《暴君的权宠小毒妃》 第一章 死不瞑目 “嘭!” 随着一声巨响,徐姒被炸的身体破碎零落。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她嘴里涌出,她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双绣花鞋跃入眼帘,她顺着向上看到了一张做梦也想不到的脸。 “徐姒,好久不见了,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女人的脸上一道可怖的疤痕,随着她的狞笑如蜈蚣一般扭动着。 “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你这个杂种终于死在我手上了。你害的徐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有徐家人活着吧?!杂种!!” 女人癫狂的仰头大笑,狠狠踩住徐姒的脸,“你也姓徐,那都是你的家人!你居然下得去手!!” 家人? 徐姒吐出一口鲜血,无声嗤笑。 她的母亲是被俘虏的灭国嫡公主,辗转多人之手血崩而死生下她。 虽然被先帝封为‘雅顺郡主’,却是离京人人可以欺负践踏的存在。徐家人更是不把她当人看,她没被磋磨死不是她们心慈手软,而是她命大。 十五岁那年她被徐家逼迫嫁给了恭亲王的二弟,她不忍受辱斩断了那个畜生的命根子,却也被打断了双腿从此不能走路;三年的折磨、两年的囚禁,她徐姒作为一个废人挺到了新帝登基,这全是拜徐家所赐。 满离京没人不知道徐姒多恨徐家。 所以新帝封她做太医署尚医监的第二天,下旨徐家满门抄斩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徐姒的手段。 从此徐姒的名声带煞。 短短两年,她成了景国最大的奸臣,手中沾染了无数忠贞之士的鲜血。 比豺狗更加心狠是别人对她的评价,无数人弹劾她,新帝却一意孤行的‘宠’着她。 新帝……不,狗皇帝是她那个畜生丈夫的亲侄子,他是在替自己二叔折磨她吧。 “你……陪我……一起……死!” 徐姒拼尽全力,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后没了气息,满脸疤痕的女人满面惊恐,七窍流血。 她的衣服上沾着剧毒。 只恨那个狗皇帝没在这里,她应该带着他一起下地狱的! 徐姒就这么抱着满腔不甘心陷入黑暗。 景元12年,名满天下的太医署尚医监徐姒被刺客炸死在行宫里,刺客当场殒命。离京上上下下无不欢喜,鞭炮连放了三日,人人庆祝这个‘大奸臣’徐姒死的好! …… “嗬!” 刺骨的冷意和四肢百骸的痛唤醒了徐姒,她挣扎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在水里! 更可怕的是她手里还拉着个孩子。 徐姒顾不得许多,条件反射的拼命向上游,费尽力气爬上岸后第一时间去看那个孩子,苍白的小脸儿让她心头狠狠一颤。 她不会忘了这张脸的。 二十年前就是因为被诬陷害死了这个孩子,她被强行送到了尼姑庵赎罪修行,吃尽苦头不说还被下了药后丢到那个腌臜货的床上。 徐姒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被炸死了,这是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了? 还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就冲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孩子母亲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扑过来:“从哥儿!” 紧跟其后的人一个个捂住了嘴巴,都可惜又惊恐的看着地上的小娃娃,宴客的主人家惊慌失措的让人去请医正。 一个少女推开众人前行几步,指着徐姒惊怒道:“徐姒你简直丧心病狂!他不过一个孩子,便是刚才泼你一身茶冲撞了你,你也不当下此毒手!怪不得你方才一直问哪里有水池子,你竟然!” 说话的是徐家嫡出三小姐徐姣,也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孩子母亲浑身一震。 徐姒已经起身,目光清冽瞥向徐三小姐,道:“妹妹哪只眼睛看见我害他了?” 徐三小姐:“这里只你一人,你身上还湿漉漉显是刚从水里出来,不是你又是谁害死了他?” “你嘴上可积点儿德吧,人还活着。”徐姒不想多跟她废话,蹲下身子温和伸手:“夫人,你且把他放下,我可以救活他的。” 已经哭的快昏死过去的青年妇人怔怔抬头,却不无戒备的盯着徐姒。 “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徐姒紧紧捏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说道:“若救不活,我愿给他抵命。” 只要救活了,徐姒的冤屈就能洗去。 谁把他叫来的,又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便能分说清楚。 徐三小姐一听,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这位夫人你别听她瞎说,她根本不会医术,她就是想害死你……” 徐姒秀气眉毛一簇,起身快步上前,干净利落的狠踹一脚将徐三小姐踢进了水池子里。 “噗通”一声! 凄厉的尖叫声后,徐三小姐扑腾着大声呼救:“救命啊!!我不会水啊救命啊!!” 所有人都惊了。 始作俑者却四平八稳,一意把小娃娃放到地上解开衣衫,抬高下巴俯身凑了上去。 师傅说过,人在没气儿了的短时间内还是可以救活的,便是什么心肺复苏之术。 她之前试过很多次,回回都把人救回来了。 众人震惊看着徐姒嘴对嘴给小娃娃吹气,又不住按压着他的胸口。 青年妇人哆哆嗦嗦呆愣一瞬,还不及阻拦,小娃娃就忽的咳出一大口水,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从哥儿!”青年妇人喜极而泣一把将儿子抱到怀里,感激的看了一眼徐姒。 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徐三小姐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 这个杂种竟然把一个死人救回来了?! 怎么办,那个孩子醒过来就会说出实情的,她必须想个办法!徐三小姐心口砰砰直跳。 徐姒看着孩子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轻轻舒了一口气,缓声问道:“从哥儿,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怎么落水里的?” 从哥儿抽噎着从母亲怀里直起脑袋,眼睛通红的说道:“是,是有个丫鬟姐姐说要带我捉小鱼儿,她把我推进了河里。” 周围顿时一阵抽气声。 青年妇人先是歉意瞥一眼徐姒,随即眼露凶光。 刚才她还真信了徐三小姐的话,以为是徐姒要害自己儿子。 徐姒接着问道:“你看看,那个丫鬟有没有在这儿。” 从哥儿眼珠子转动,在看到徐三小姐的时候豁然伸出手:“是她!” 第二章 惹不起的人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徐三小姐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却听从哥儿接着说道:“是她身边那个桃红裙子的丫鬟。” 徐三小姐豁然转身,劈头盖脸一巴掌扇到那丫鬟的脸上:“贱婢!你居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说!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想替徐姒出气?!” 她厉声急喝,眼神如刀。 那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三小姐饶命啊!我,我只是心疼二小姐一时鬼迷心窍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我只是想吓吓他的,求三小姐饶命啊!呜呜呜……” 徐三小姐神色一松,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继而不动声色看向徐姒。 “好个衷心又管的宽的丫头。”徐姒抚掌,从容说道:“你是拿了双份儿的月例银子,还是有两副面孔?我倒不察平时横眉冷眼的人也会心疼我。” 谁不知道这个徐姒在徐家是什么地位? 嫡母不喜且是轻的,父亲无视、祖父母厌恶当做耻辱,平时少在人前露脸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求来的机会才出来见人,这丫鬟的话显然并不可信。 那青年妇人死死搂着自己儿子,脸色气的发白:“没想到?好一个没想到!” 说着,她抱着孩子起身,指使着自己的丫鬟去拿住徐三小姐的丫鬟。 徐三小姐哪会把人交给她,死死拽住人不撒手:“这位夫人是哪家府上?待我回府好好查证清楚定亲自登门给夫人一个交代!” 要是让别人把她的丫鬟带走了就什么都完了。 徐姒后退一步,冷眼看着航三小姐自掘坟墓。 她的好妹妹可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当今皇后内侄女,因小时候不好养活因此记名在佛门座下,六年前才还了佛愿回归红尘世俗之地。 因好清静所以一向不许家人提自己存在,五年前颇为低调嫁来了离京做侯夫人,平时因为性情倒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着平平常常一夫人。 可她却是正正经经的有一国之母做靠山。 徐三小姐自觉是福建水师提督嫡女,受皇帝器重,平日里惯不把寻常官宦人家放在眼里的,看这个青年妇人觉着不过是个小京官妻子,因此言语便很不客气。 “好好好!你们徐家好的很!”青年妇人已经起身,脸色涨红,“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敢害我儿子的命,我还拿不得!看来我的身份是不够了,自有够身份的人去你们府上讨个说法!” 说完,青年夫人拂袖而去,临走之前倒是面色冷硬的给徐姒颔了颔首。 在场有不知道那青年妇人身份的,但知道的也不在少数,看着徐三小姐的眼神不由便带了些嘲然。 离京要热闹咯。 便是个傻子,也看出众人神色不对了,徐娇娇心里忐忑,一时也顾不上徐姒刚才的表现,也不等主人家逐客便自己乘车回了徐府。 徐姒礼数周全的和主人家以及诸位告辞才跟着去了。 徐家老夫人和二夫人听徐娇娇颠三倒四的说完,差点仰倒晕过去,“你这个孽障,怎生如此不小心,那妇人是何身份?” 徐娇娇噘嘴,有些不服气:“我瞧着不过是个普通官宦后宅罢了。” “糊涂!” 徐老夫人一拍桌子:“天子脚下便没有普通的人!” 若是徐姒在场听了,说不得就要赞一赞徐老夫人的眼光,可惜她养出来的孙子辈却是个顶个草包。 被祖母这么一训斥,徐娇娇眼圈都红了,“还不是怪徐姒,要不是她不听话,哪会出这事?” “徐姒呢?!把那个贱蹄子给我绑过来!!”徐老夫人一恼,拐杖杵的“砰砰”作响。 一面吩咐人去绑徐姒,徐老夫人一面使眼色让徐娇娇退下。 徐娇娇放下心,自回院子收拾歇息了。 不多时,徐姒缓步走进来,面不改色的福了福礼,“给祖母请安。” 这还没蹲下去呢,迎面就是一个茶盏砸到她的头上。 “哐当!”一声,霎时鲜血直流。 徐姒不是躲不开,而是她不想躲,这样一个罪证她可得好好留着。 慢条斯理起身,徐姒连个眉毛都没瞥一下:“孙女哪儿做错了,还请祖母明示。” 徐老夫人气的胸膛起伏,遥遥戳着徐姒的脑门儿:“让你跟着出去长见识,你就给我们家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 好似听不懂徐老夫人的话一般,徐姒不卑不亢的看向徐老夫人:“害人的是三妹的丫鬟,不给人激怒别人的是三妹,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声音又稳又清亮,满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徐姒失心疯了? 她从来都是巴结着徐家人,指东不往西的,今天竟然敢顶撞老夫人?! 徐二夫人厉声喝道:“徐姒,老夫人让你起了吗?哼,果然是别国余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还不跪着!” “既然你们说规矩,今天我就跟你们论论这规矩。”徐姒挑眉,连个眼角都没给徐二夫人,她径直坐到徐老夫人下首。 徐二夫人顿时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看着徐姒,她都不敢坐那个位置,那是给徐大夫人留的! 徐姒却坐的四平八稳,眼波一转眉目冷凝:“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地位仅次帝姬,虽没有封地却有自己的封号及俸禄,品级视从一品。” 说道此处,她目光骤然凌厉射向徐二夫人:“二婶娘一无品级,二无诰命,却不知道以何身份让我跪着?哦,婶娘可别说以家族身份,如此大不敬的话说出来,恐怕二叔也得担责,世人皆知国律为上,家规居下。” 顿了顿,徐姒忽的一笑:“二婶娘当不会说出自家家规比国规更重的话吧?只怕别人听了会以为二婶娘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第三章 徐家最尊贵的人 徐姒最后几个字虽然淡淡,却气势凛然,吓的徐二夫人竟不自觉站了起来。 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这个帽子太大了,整个徐家没人敢带。 徐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徐二夫人,心里暗骂这是个没出息的,就算是郡主那也只不过是皇上碍着面子封的。 怕什么? 话是这么想,面上却不再像之前凌厉,只是声音还冷冷的:“雅顺郡主真是好大的气派,我看就算是公主帝姬也比不上你尊贵了!哼!” “谢祖母夸奖。”徐姒高高兴兴的起身接了这话,气的徐老夫人脸色涨红,她才挑眉接着福礼:“想来祖母待会儿还要叫三妹妹过来教导,我累了一天就少陪了。” 这件事现在还闹不起来,这家人还不知道徐娇娇惹了什么人物呢,少不得她养养神儿等人家登门找事。 想到这里,她根本不等徐老夫人说话,自己说完径直转身就走。 上辈子她钻了牛角尖,一心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和郡主封号是耻辱,和这个国家格格不入,和徐家也格格不入,所以从来不让人提起,也总是把自己姿态放的极低去讨好别人。 真是蠢,明明是个大好处,偏偏还要嫌弃。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像上辈子那样屈尊去讨好别人了,而害了她的人,她也要一分一分的讨回来。 她,徐姒,身上留着顺国大帝姬的血,乃皇室正统。 她该是徐家最尊贵的人。 站着伺候和过路的丫鬟都被徐姒这一刻身上的气势震慑住了,大气不敢喘的站定。 徐姒这破天荒的改了态度,全然不把徐老夫人放在眼里,别人犹可,徐老夫人感觉自己脸上挨了一耳光。 还是极响亮的一巴掌。 因此徐姒一走,她一口气没顺上来,‘嘎’的一声晕了过去。 整个后宅顿时鸡飞狗跳,一忽儿尖叫着郎中,一忽儿尖叫着要茶水,直闹到晚上徐老夫人才幽幽醒转过来。 晚间徐提督回来就知道了这件事,听说是徐姒把徐老夫人气晕了,砸了手里的瓷杯让人叫徐姒滚过来见他。 徐姒听人来传唤,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哦,就说我身子不大爽利,去不了。” 她父亲在朝廷摸爬滚打三四十年,不会像这些后宅妇人一样几句话就被她震慑住,这时候过去免不了吃亏受罚。 便是他亲手勒死了徐姒,皇帝知道也不过申饬一顿似模似样的假意降职便罢。 当然,徐提督也做不出这种事,可说到底现在和他正面对上没有好处。 徐姒没有那个分量,手里也一无所有。 所以她不会这个时候过去,怎么也得撑到那位夫人那边来了人再说。 伺候她的丫鬟都吓坏了,“二,二小姐,大爷发火了,你还是听话点儿过去吧。”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是天天想着见自己父亲的吗?怎么今天偏偏要惹徐大爷不高兴啊,要是被赶出徐家了怎么办? “小姐您快起来吧,别闹脾气了!” 闭目休息的徐姒忽的睁开眼睛看向那丫鬟,却是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叫水杏是吧。” 水杏都要哭了,期期艾艾道:“二小姐,您怎么了这是,连奴婢也不认得了?” 完了呀,二小姐这是撞客了吧,不然怎么敢把老夫人气晕,大爷叫也不过去。 怎么办?她该不该去跟大爷求情? 徐姒根本不知道忠心耿耿的水杏,正在心里盘算怎么尽职尽责的替主子去回话,心里却是在想上一世的事。 她被强行扭送到尼姑庵时,这个叫水杏的丫鬟也跟去了,虽然话总是不多,但那夜却只有她拼死护着自己。 别的丫鬟都逃走了,唯独她留下想带她走,可不过一个小丫鬟能成什么事。 徐姒被那个畜生强占了身子,这个丫鬟也不知去向,以后再没遇到过。 想是早死了。 徐姒眼眸如水,清清冷冷夹杂着怜悯:“你这名字不好,水杏到底凉薄了些,女子还是该起个煦煦和阳的名字,从今天起便改名叫锦玉吧,往后就是我屋子里的一等丫鬟了。” 幸福来的太快,水杏……啊不,锦玉还在心里头替自己主子作难呢,这边自己就改名做大丫鬟了。 她正愣愣的磕头呢,那边徐提督院子里又来人了。 再次翻身背朝着外头,徐姒闭上了眼睛:“去说给他听,说了不爽利便是不爽利,父亲若想见我,便抬着我过去吧。” 锦玉哪敢传这话呢,想着二小姐不大对劲,到底自己壮着胆子求来人说情: “奴婢看二小姐是真的不大爽利,连我也不认得了,烦劳请大爷示下,是不是请个郎中看看。若好了再过去,免得过了病气给大爷。” 看她不像说瞎话,来人便依样画葫芦的把话学给徐提督听。 徐提督冷笑:“不爽利?气坏了老夫人时怎么没不爽利!病了是吧?你这就拿我的帖子去请郎中!传我的话,真不爽利便罢,若是扯谎,便远远送到庄子上去,让她一辈子不爽利着吧!” 得了徐提督的话,下人自去请郎中不提。 那边锦玉得了这几句话差点没当场吓哭,说给徐姒听时声音都颤了:“二小姐,怎么办呀,他们已经去请郎中了,大爷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要真让大爷误会了,您真会被送走的呀!” “慌什么。” 徐姒打个哈欠,“收了你脸上的哀容,我自有应对的法子。” 锦玉也只能认命等着了,是留还是去她都认了,反正她是一定要跟着二小姐的。 郎中还没来呢,倒是徐三小姐徐娇娇先到了。 “哟,我听说徐姒你病了?下晌不是还很有派头的大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怎么爹回来你就窝床上不起来讲你的规矩了?” 人没到声儿先到,下一瞬徐娇娇就大喇喇闯进来,幸灾乐祸看着床上的徐姒。 第四章 打 斜着眼睛看一眼徐娇娇,徐姒还真有些羡慕这位没脑子的三妹妹。 她乃徐提督正经嫡出小姐,徐大夫人最疼爱的幺女,自降生便是徐家掌珠,受尽宠爱。 即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徐大小姐也难比其受宠程度,可偏偏养歪了。 女孩子刁钻些也不失可爱,但这位徐三小姐的刁钻程度绝对是史无前例,毫无可爱可言。 就如某年,徐姒看徐娇娇手帕子上金鱼可爱多看了一眼,她便让徐姒冬日里下水摸鱼给她吃,用工具还不成,非得是亲手捉的才成。 那时候的徐姒不敢忤逆她,只能趟着刺骨的湖水用手一点点的去摸藏在污泥里的鱼。 徐家对此视若目睹,甚至是默认的,还在徐姒以肿成萝卜一样的手捧着鱼儿献上时嫌脏。 那时徐大夫人的眼神,她至今都未忘。 这样一个刁钻到狠毒又爱惹事的女孩子,偏偏有整个家族给她撑着,又有个那样有本事的娘护着。 相比之下,徐姒孤身一人简直可怜,她怎么能不羡慕徐娇娇的‘好运’呢。 可,人的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三妹妹。” 徐姒缓缓起身,笑的有些模糊:“我不欲同你计较,以前的事已过去了也就算了,往后再见了我,三妹妹最好还是懂点规矩的好。” 你不是要同我说规矩?那我便用身份压死你。 目光徒然一凛,徐姒声音清冽如泉,闻者遍体生寒:“我便是病中,想罚你也是罚得的。你可知,圣上亲封的郡主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无形中背靠皇帝。 上一世她困于自己心境,从来不愿提这层身份,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此刻的徐姒已经涅槃重生,她周身气势全然不同往日,如睥睨众生的上位者一般望着徐娇娇: “退下吧。” 徐娇娇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发现自己心底竟然有些怵此刻的徐姒。 这个发现让她大受打击。 不过一个杂种,怕她干什么?圣上亲封的郡主怎么了,她可是福建水师提督的嫡女,自己爹爹圣眷正浓难道还比不得一个郡主? 徐娇娇又羞又恼,急于证明自己不怕徐姒的她想也没想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到徐姒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到屋子里徒然一静。 锦玉惊呼一声,脸色涨红扑过去一把将徐姒挡在身后,惊道:“三小姐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打自己姐姐呢!” “一个杂种打就打了,难道有什么打不得的?”徐娇娇自觉出了一口恶气,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哼,不过别国余孽生出来的杂种,便是打死,你看徐家可有人替她说我的不是!” 和锦玉的激动不同,徐姒只是舔了舔唇角,抚着发热的脸挤出一丝类似哭的笑。 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受过的那些苦难还未来临,她的人生还可以改变,而上一世欠她的这些人。 她要将他们,亲手送入地狱!! 但见徐姒撑着床跳到地上,她赤脚踩着冰冷的地面,以为极快的速度掠到徐娇娇跟前。 “嘭!” “啊!!” 徐娇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徐姒掐住脖子抵在墙柱上。 她冷眸睨着胆战心惊变了脸色的徐娇娇,唇角一勾笑了,那口森白牙齿让人胆寒。 “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看来三妹妹约摸是听不懂人话的,那我做姐姐的便让三妹妹长长记性。” 看着徐姒眼睛里的残忍冷芒,徐娇娇害怕了,她吓的两股战战惊声尖叫:“徐姒你放开我!你敢对我动手爹和娘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还有祖父祖母!!你放开我!!救命啊!!” 她这一叫,跟着她来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了,惊叫着扑上去要护主。 徐姒连头也没回:“锦玉,抓住她,把门堵住。” 锦玉被吓傻了,但她的身体显然比脑子更有行动力,待到反应过来时徐娇娇的丫鬟已经被她抱住了。 完了,她和二小姐真的完了! 绝望的抱着徐娇娇的丫鬟,锦玉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左右开弓扇三小姐耳光。 噼里啪啦,干脆利落,仿若下饺子一样。 呜呜呜,这下是真的真的完了啊啊啊! 徐娇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打?从小到大就没挨过一根手指头的,不多时就面若猪头,哭得跟死了娘一样嚎叫着求饶。 “看来三妹妹长记性了。”徐姒收手,甩了甩发酸的胳膊,一脸温柔的摸了摸徐娇娇的头:“下次可别再犯了,姐姐脾气其实很不好的。” 说完,她径直扔掉徐娇娇,复又百无聊赖躺回床上,摆摆手道:“退下吧。” 雄赳赳,气昂昂的来,顶着一张猪头脸连滚带爬的走,徐娇娇几欲没晕过去,甫一出了徐姒的院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去,去告诉祖母我活不成了,我这就吊死在家里!!” 方才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徐娇娇此刻只很不得一口口啃掉徐姒的肉,赤红着眼睛发了狠这次要弄死徐姒。 难得锦玉和徐娇娇心有灵犀了一回,她想觉着三小姐会弄死二小姐的。 她抱着徐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让您受欺负了,还让您自己动手,待会儿老夫人肯定要发作的,到时候小姐只说,只说是我打的便是。” 徐姒好笑的摸摸锦玉的头,“傻丫头,我既然敢打她,便能收拾残局。” 锦玉却不信,越哭越狠。 徐老夫人的人来的很快,跟着同来的还有徐姒名义上的嫡母——徐大夫人。 也是一手毁了她一辈子的始作俑者。 她雍容华贵一如徐姒记忆中的模样,一双凤眸极有气势,哪怕此刻怒发冲冠,却更显美颜夺目。 “把这个目无尊长的小蹄子给我绑起来打!” 那几个仆妇木凳、绳子、板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徐大夫人这句话呢,得了号令顿时如同母鸡出笼一般,争先恐后向着徐姒扑过来。 第五章 登门 若问徐姒上一世最恨的人是谁,非徐大夫人莫属了,哪怕后来她再恨狗皇帝,却也没超过这个女人。 从第一眼见到徐姒开始,徐大夫人就深深厌恶着她,厌恶到非要将她踩进污泥里践踏才罢。 徐娇娇对徐姒的厌恶针对,全是因为她的指使。 她一生的悲剧,都是出自这个女人。 再次对上徐大夫人,徐姒整个人宛如注入了无限活力,她迎着那个不屑踏进她屋子里,尊贵的大夫人缓缓起身。 勾唇浅笑,徐姒目光灼灼:“母亲这是做什么?” “闭嘴,以往便是看你可怜才留你一条命,今日你敢对娇娇下手,他日岂不是要刀斩父母?气晕老夫人在先,殴打嫡妹在后,徐姒,老夫人已经发话,今日便要当场打死你。” 即便是怒极,徐大夫人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端着自己的姿态。 但那双犹如着火的凤眸却出卖了她。 仆妇狰狞着面孔扑上去,徐姒躲也不躲,就任由她们扑过来。 锦玉都要急死了,小跑几步要挡住自家小姐。 便是这个当口,变故突生。 一个身着缀兰花裙子的丫鬟急吼吼冲进来,脸色发白道:“大夫人不好了!出事了!老夫人让你快些过去!” 徐大夫人怒斥:“慌什么?出什么事了,不知道我这里忙着吗?” “是,是三小姐……” 丫鬟期期艾艾还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徐大夫人以为是自己女儿出事了,当即拔腿就往正小院儿跑,还不忘吩咐仆妇押着徐姒跟上。 当然,那些罚具也得带上。 徐姒没给那些仆妇碰自己的机会,甩了甩衣袖跟上了徐大夫人的步伐。 好戏终于登场了。 心里盘算着那边总要时间讲一讲前因后果的,徐姒走的不急不缓,刚好踩着摔碗砸碟的声音迈进了正小院儿。 “孽障!还不跪下!!” 淡淡打了帘子进去,徐姒一眼看到徐娇娇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而徐大夫人则是一脸心疼和焦急捧着胸口。 正座上是徐老夫人和皇后的侄女——武安侯夫人。 她此刻身上还穿着诰命服,显是刚从皇宫里出来的,此时冷着眉目坐着,压迫性十足。 徐姒冲她盈盈福礼,武安侯夫人脸上总算有了一些温色,冲她颔首感激道:“还未谢姑娘呢,姑娘救了犬子与我们武安侯府乃是大恩!” 徐老夫人和徐大夫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们只知道是徐娇娇的丫鬟推了武安侯嫡子进湖,还不知道徐姒救了人的事。 徐姒不卑不亢道:“应当的。” 武安侯夫人心里对徐姒除了喜欢外更加了些赞赏,看向徐娇娇时眼神便不是那么好看了。 “久闻徐三小姐好派头,今日算是领教了,就是不知道圣上的旨意够不够格请你的丫鬟去我们府上问话了?” 徐娇娇此刻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的计划其实十分简单,就是要找个家门并不是那么显赫的孩子推到湖里,这样一个徐姒便能平事。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挑中的普普通通的孩子竟然是武安侯嫡子。 徐娇娇已经摇摇欲坠,可她被养的什么事都没正经经历过,此刻只觉天都塌了。 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提督已然默默听了半晌,心里权衡利弊极快的做了决定:“这等胆大妄为的丫鬟,武安侯夫人自提去审问,我们绝无二话的。” 闻此一言,武安侯夫人还等什么呢,站起来就要拿人回府。 徐大夫人和徐娇娇都急躁的变了脸。 “且慢!”徐提督却开口留人:“只是此事蹊跷,若有心人诬陷我们府上岂不被动?不若武安侯夫人且带着我两个小女同去,也好彼此有个见证。” 说着话,徐提督已经起身做礼,把自己姿态放的极低,是个十足的谦逊模样。 徐姒好歹也是浸润朝政多年的人,此刻也不得不心里暗赞:好一步以退为进。 也怪不得徐提督会圣眷不衰,这样一个审时度势懂得进退的臣子,试问哪个皇帝不喜欢? 那个狗皇帝就曾不止一次称她有‘乃父之风’,言语中的赞赏不难听出他对徐提督的欣赏之意。 可惜,他也只能望梅止渴用她这个徐提督的不肖之女。 在徐家,徐提督是绝对的发言权,他同意了旁的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武安侯夫人本来就有好好谢谢徐姒的意思,也就顺水推舟的接受了徐提督的提议。 只不过她显然只对徐姒好脸色,也只邀她同乘一车,徐娇娇则另坐一车远远缀在后边。 且不提徐娇娇咬碎了一口银牙,还要胆战心惊祈祷那个丫鬟嘴硬一点,当然,还有她肿若猪头的脸更让她糟心。 那边那车里气氛也不算很好。 武安侯夫人倒是真心实意道谢,徐姒却提起了让她脸色大变的怀疑。 “夫人就不觉得奇怪?何故那丫鬟会故意挑中贵府小公子,若要寻个看似平常的小公子,恕我直言,从哥儿却不是最合适的。” 徐姒自然而然的叫着武安侯夫人儿子的名字,娓娓道来:“便是您刻意的往平常里打扮,从哥儿身上气度却难掩,挑别个应当更稳妥的。” 听着徐姒的语气,武安侯夫人心里不自觉觉得她很亲近,还不由伸手攥住了徐姒。 “你的意思是?” 缓缓点头,徐姒略压低了声音道:“恐怕,这里头不止那个丫鬟的事,她许是被利用,亦或者与人有勾结。只不过无论是哪个可能,都是您府上有鬼。” 武安侯夫人脸色一变,手指不由攥紧。 越想她越是心惊,也越是觉得徐姒说的对,这件事看似是她家从哥儿倒霉,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见武安侯夫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徐姒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头看向马车窗外。 她向来不是个姑息养奸的人,只要抓住机会就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她断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也必定要徐娇娇永无翻身之机会。 第六章 想隐瞒的真相 徐娇娇此时是已经知道武安侯夫人的底细了,临出门前也被全家耳提面命断不能再惹武安侯夫人不高兴。 武安侯夫人既进了宫,那必定是见过皇后娘娘的,人家没道理替打算害自己孩子的人家说好话。 所以即便是十分中肯的实话实话,那也很够皇后娘娘在心里给徐娇娇挂一勾的。 因此揣着要乖乖听话旁听顺便监视自己丫鬟的重任,徐娇娇不可谓不乖顺,到了武安侯府便眼观鼻、鼻观心坐着。 武安侯夫人眼里却只有徐姒,温温和和道:“徐二姑娘稍待,我婆婆被吓坏了正吃药呢,我去去就来。” 连个眼角都没给徐娇娇,又交代了仆妇好好看着徐娇娇的丫鬟后便匆匆去请武安侯老侯夫人了。 徐娇娇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用尽全力攥着座椅扶手才克制住想好好骂徐姒一顿解气的冲动。 身子能控制住,眼神却藏不住,恶狠狠藏着千万把刀子一般死死盯着徐姒: 凭什么?武安侯夫人凭什么对她一个庶女另眼相待,反而对她堂堂福建水师提督府嫡女视若无睹?! “三妹妹,我若是你现在就该如坐针毡,想想待会儿该如何应对会发生的事。” 唇角一勾,徐姒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同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徐娇娇:“连个眼神都藏不住,你可藏什么真相呢。” 心里咯噔一下,徐娇娇心里一紧,哆嗦着手掩饰的抓起茶盏,垂眸挡住惊慌失措的眼神:“二姐姐说话当真好笑,我可从哪知道真相呢,莫不是二姐姐知道?” 徐姒懒怠再搭理徐娇娇,闭目没再说话,直到老侯夫人跟着武安侯夫人过来。 老侯夫人已是六十好几的年纪,看起来身子确实不大好,走路颤颤巍巍的连手都哆嗦着。 “这便是徐二姑娘吧?果然好气度,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老侯夫人极其热情,一把攥住徐姒的手腕,热泪盈眶得感激道:“你可是救了我的命根子啊!是我们侯府的大恩人!!” 徐姒有些纳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感激她。 上一世她作为‘别国余孽’从来都是被排挤无视的存在,即便后来有个地位,却也是被人人怨憎唾骂的‘大奸臣’。 “应当的。”徐姒有些别扭的应对自己有些陌生的情绪,“老夫人言重了。” 老侯夫人毕竟阅历过人,拍了拍徐姒的手后没再说什么,眼神犀利扫向坐立不安的徐娇娇,以及脸色苍白的丫鬟白芷。 “许三小姐可知,我们府上为何专提着你的丫鬟回府问话?” 不同于和徐姒说话时的温然,老侯夫人此刻拿出了十分的气势,很有些上位者的凛然。 徐娇娇顿时坐不住了,局促的站起来:“这……本就是这丫鬟做错了事,老侯夫人把她提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愚蠢。 徐姒唇角一撇,自己嫡母那样的心计,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人。 武安侯府这不是做理所应当做的事,而是要故意压徐府一头,告诉徐娇娇和她的丫鬟白芷,徐府拿武安侯府没法子。 哪怕是他们要了白芷的性命。 白芷显然没徐娇娇蠢,她已经了然其中关窍,此刻简直是心如死灰。 老侯夫人冷然一笑:“既然许三小姐说是理所应当,那这丫鬟即便死在我们府上也是理所应当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有余辜,可是这句话?” 徐娇娇顿时哑火,紧张不安的睨了一眼自己的丫鬟。 武安侯府应当不会直接便把白芷打杀了吧? 若是白芷扛不住把一切都说了可怎么办? 没人等徐娇娇说话,老侯夫人接着说道:“那丫鬟,你可听明白了?若扯一句慌,你今儿便横着出去吧。” 白芷“噗通”一声跪下,吓的提泪横流:“老侯夫人饶命啊,奴婢……奴婢只是气小公子对我们家二小姐不敬,奴婢本意是想吓唬吓唬他的,一时手滑才……才不小心把小公子推下去的。” 老侯夫人手段老练,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来人,掌嘴。” 反正不是自家丫鬟,武安侯府的仆妇可不会客气,得了话对着白芷左右开弓直把她的脸打了个红肿稀烂。 徐娇娇被这一阵仗吓着了,眼睁睁看着白芷尖叫哭求,却只顾得哆嗦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求情。 老侯夫人:“可还狡辩不说实话?再不说便打板子。” 白芷满嘴血污,狼狈不堪的摇头:“确实,确实如奴婢所说,老侯夫人饶命……” “打。” “且慢。”徐姒看了半晌,觉得白芷也受些教训了便起身拦住了要动手拉人的仆妇,冲着老侯夫人福礼:“人若打死了便什么话也问不出了,岂不可惜?不若让我与她说几句话劝劝她。” 武安侯夫人婆媳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方才武安侯夫人已将徐姒的话说给老侯夫人听了,便是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夫人也不得不说,徐姒眼光很是毒辣。 她说的,可能确有其事。 这丫鬟想诬陷徐姒的事她也已经知道了,于情于理这个眼光毒辣的丫头都不会同徐家同一阵线,相反,她应当是想让徐家完蛋的。 自觉已经看透了徐姒,老侯夫人便很放心的同意了徐姒的建议,由着她去和白芷说话。 她们放心,徐娇娇怎么可能放心,她惊慌的由不住上前两步,尖声想要阻止徐姒:“徐姒你休得无礼!你可懂什么呢?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嘭!”重重的将茶盏搁在木桌上,老侯夫人冷冷一哼,“竟不知道我们武安侯府什么时候是由徐三姑娘当家了,我们是死的不成?容你来可不是让你发号施令的!” 武安侯夫人脸色比老侯夫人更冷:“徐三姑娘要是累了,我们这就套马车送徐三姑娘回去。” 徐娇娇什么时候被这样喝斥过? 她死死咬住唇瓣,屈辱感让她面色发白,却死死忍住了。 不能走,她绝对不能走,也不能让白芷把什么都说出来。 第七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徐姒脚步不停,连个顿儿都没打径直走向白芷。 白芷此刻面容有些惨不忍睹,两颊宛若被打烂了的苹果,青紫中夹杂着浸出来的血,地上还有她吐出来的牙齿。 这一切徐姒却仿若没看见,蹲下身抬起白芷的下巴,冲着她温和一笑,眼底却清冽没有丝毫温度。 “想是家里威胁了你,你胆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家里人便什么性命都没有了是吗。甚至于还许诺你,必定会保你性命,反正武安侯府小公子也没死,只要你咬死了替我不值,便万事大吉了。” 徐娇娇身子瑟瑟发抖,不可置信看着徐姒。 她怎能将一切说出来? 白芷形容比徐娇娇更凄惨,她已经哆嗦的牙齿打颤了。 武安侯夫人婆媳俩一声不吭,其他所有仆妇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但接下来的话却不是别人可以听的。 徐姒凑近白芷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牵扯的不止是小公子性命,而是你暗中和武安侯府后宅勾结。” 是,她就是诚心要将这件事闹大。 若只是丫鬟出于诬陷她才将武安侯府小公子推进湖里,这件事牵扯的便太小了,只要徐府诚心诚意的道歉,这件事便好平。 可要是福建水师提督府勾结武安侯府后宅图谋小公子性命呢? “不,不是的,不是的!!”白芷是个聪明人,她一听就知道,这件事坐实了她的下场会更惨,“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会识得武安侯府的人?” 白芷吓坏了,一时连奴婢都忘了说。 “没有?” 徐姒已经直起身子,颇有些好笑的看着白芷,这丫鬟现在还觉着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你表姐不正是武安侯府庶出二公子的乳娘吗。” 这下,白芷是真的吓坏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姒,瞳孔剧震后整个人抖若筛糠。 为什么,徐姒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徐姒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要感谢上一世嫡母的心狠手辣。 这丫鬟是打小就跟着徐娇娇的,有一日却忽然消失不见,那时的徐姒已经嫁给狗皇帝的二叔。 已经有心要报复徐家的徐姒没有放过这个蹊跷可疑的事,她经过多方探查才查出事情始末。 原来白芷从小有个关系十分要好的表姐,十岁上下时走失了,去年年节得假回家时才知表姐被找回来了,只是出身已经不大干净了。 家里嫌丢人因此不许她进家门,表姐没法子只能改头换面重新生活,却也和家里决裂了。后来竟得了武安侯府姨娘的眼缘,做了庶出二小公子的乳娘。 接下来的事不过老生常谈,这位姨娘生了儿子后野心便养大了,一心想立功的乳娘便许了白芷许多好处。 老侯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起身大惊失色嚷道:“快去!将那个贱婢给我绑了来!!” “还有薛姨娘!一并绑来!!”武安侯夫人跟着尖叫。 她们实在没想到,徐姒猜想的居然是真的。 武安侯夫人越想越是后怕,这根本不是巧合,也不是随意挑的她儿子下手,而是处心积虑的要杀她儿子! 她死死攥住手心,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徐姒。 若不是徐二姑娘,现下她儿子已经是冰冷尸体一具。 薛姨娘和乳娘被绑过来时已经面如死灰,扑倒在老侯夫人跟前哀嚎苦求,砰砰磕头不住只说自己替武安侯府开枝散叶有功,一时鬼迷心窍求老侯夫人绕她一回。 老侯夫人雷霆手段,白芷的表姐直接被堵住嘴打了个稀烂,薛姨娘被关进了尼姑庵。 至于白芷和徐娇娇…… 老侯夫人脸色雪白,客客气气说道:“今日也晚了,来回不大方便,两位姑娘便住下吧,明日请你们父亲来亲自接你们回去。”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武安侯府已经不想轻轻的放下了,也不会轻轻放下。 徐姒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屈膝福礼应承下,自随着武安侯夫人安排的丫鬟去歇息安置了。 可徐娇娇这会儿已经吓傻了,这样大的事她哪有能力承担?脑子里头只有一句话,“我,我要回家。” 现在哪是她说想回家就能回家的。 老侯夫人神色冷冷,只是疲乏的摆摆手:“带徐三小姐去休息。” 自有人去徐家通知他们明儿一早去武安侯府接人,徐府这一晚怕是难有人睡得着。 但不管他们说不睡得着,徐姒疲乏了一日倒在床上便睡了个昏天暗地,她要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事。 她也要亲眼看着徐大夫人,怎么被逼着舍弃自己最看重的人。 心口宛如压着的大石被挪开,徐姒重生以来终于觉着自己喘了口气儿,竖日起床还精神抖擞,十分有兴致的在武安侯府花园里逛了起来。 直到她看见那张,连做梦时都清晰无比的脸。 “祝,平戟。” 狗皇帝! 徐姒喃喃,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园另外一处入口的身影,隔着远远儿的也把他眉目间的冷清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那里长身玉立站着个锦衣男子,朱红衣袍衬着他面若冷霜,那双漆黑眸幽深清冽,他头上玉冠简单却大气。 负手而立的祝平戟朗目星眸,宛如天神俊逸不凡,这样的姿容便是两世也无人可望其颈项。 徐姒手指哆嗦了一下,她屏息看着他,随即胸膛急剧起伏。 这个狗皇帝……不,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再爬上皇位。 还有他那个龌龊如猪狗的二叔,她要让他付出比上一世惨痛一百倍的代价! 祝平戟脚只是迈进来一步,瞅见个面目陌生的女子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但他才刚转身便听得身后脚步急促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祝平戟转身时,徐姒已经近在身前,他微微屏息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眉心微微一簇。 这女人的眼神,有问题。 第八章 心悦你而已 徐姒第一次听着祝平戟这个名字,是在‘游云惊龙’榜上。 离京这个帝都和旁国帝都没什么两样,最不缺的便是闲着无事的闺秀小姐。 而这些闺秀小姐们除了日常赏花读诗的消遣外,最大的乐趣便是对离京那些鲜衣怒马的贵胄子弟评头论足,某年一时兴起便起了这‘游云惊龙’榜。 非是天潢贵胄不能上榜,家世、才气、样貌缺一不可,择优论名次,一年得以‘更新’一次。 初时得知这位恭亲王世子,便是因为他蝉联游云惊龙榜榜首接连五年。 “飘若游云,矫若惊龙,用来形容恭亲王世子祝平戟最合适不过,旁的人谁当得起这句话呢?” 连号称要看尽天下美男的第一女皇商都这样说,彼时的徐姒对祝平戟好奇极了,直到嫁给他二叔。 一开始不过婶侄关系,少有见面的时候,这个眉目清冷的侄子对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从来不正眼看她。 后来,她被打断腿时他就清清冷冷的站在一旁,还说打死了未免可惜。 再后来便是他登基把她囚于皇宫最阴暗的那座宫殿,那是比冷宫还要阴冷的地方,她苟延残喘活着,也在那里结识了她的师傅学得一手医术。 这样一个朗月入怀之姿的男人,却有着天底下最狠的心,最冷的血。 徐姒目光凛凛。 狗皇帝,上一世没带着你一块死是我没本事,这一世,我一定拖死你! 压下心底几欲汹涌而出的情绪,她垂眸倒退一步福礼:“对不住,认错了人。” 方才她一时没忍住冲过来,其实是想直接就把这个狗皇帝掐死的,但到近身了才冷静下来。 先不说她能不能直接当场把他弄死,即便是自己得手了,下场也是陪着他一块死。 不值当。 她两世加起来也还没活够呢,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 徐姒转身欲走。 “站住。” 祝平戟开口叫住了她。 徐姒转身,脸上带着抹恰到好处的诧异,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 “公子?” “我们认识。”祝平戟狭长眼眸如他一般,清冷如冰,仿若一眼便能看透了你。 他觉着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少女,可她方才瞧着他的眼神,分明是旧相识,且还是关系不怎么好的旧相识。 心头一紧,徐姒面上丝毫不显,倒还颇有些警惕:“我观公子衣着不凡,倒不意公子能说出这等失礼的话。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公子亦不知我是何家何户,何来认识一说?” 越说心里越是一簇蔟的冒火,两世对这个狗皇帝的怨气都爬上口齿,随着徐姒的话倾吐而出。 “可见人不可貌相,公子瞧着是个翩翩佳公子,行径却是个登徒子做派,简直衣冠禽兽。” 一忽儿骂完,徐姒胸口一口浊气被吐了出来。 说实话,上一世她就想指着祝平戟的鼻子骂一句‘衣冠禽兽’了,可谁敢指着皇帝鼻子骂他衣冠禽兽? 向来惜命的徐姒也不敢。 祝平戟始终负着双手,静静看着跟前小巧清冽的少女,他没错过她骂出衣冠禽兽时眼底吐了一口恶气般的释然。 他淡淡道:“姑娘慌什么,既是不识得,何以用如此眼神看我。” 如此眼神? 徐姒警惕,难道她刚才也如徐娇娇一般没藏好自己的眼神和情绪? 她快速扫一眼祝平戟,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疑虑,心里顿知不妙。 祝平戟是个十分多疑的人,若引起他的怀疑,说不得他就直接派人监视调查她了。 可她往后要做的事太多,其中还有针对他二叔的,让祝平戟发现可还得了? 徐姒忽的想起狗皇帝的喜恶,眼波一转向前一步,巧笑倩兮凑过去道:“自然是瞧着公子姿容过人心悦公子了。” 扯谎。 祝平戟颜面未动,心里却嗤笑,还未及说什么,一个丫鬟急慌慌找了过来,说是徐提督到了。 徐姒想也没想便丢下自己‘心悦’的祝平戟,跟着丫鬟去了正院。 想了想,祝平戟默然跟了上去。 正院里此刻气氛很不好,徐府主人们几乎都到了,瞧着眼下乌青应当是一夜未睡好。 徐老夫人神色有些僵僵的,也还端着先跟老侯夫人寒暄了几句才进入主题。 “昨儿贵府来传话的人也未说全,只说是我那孙女不大妥当,虽说她淘气些,但到底知道轻重,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尽量说的和软些,徐老夫人倾了倾身子:“定是那丫鬟做了恶事一概全推到自己主子头上,老侯夫人也不必给我们面子,直接打杀了便是!” 老侯夫人不置可否,吩咐丫鬟去把白芷带来。 徐大夫人坐得直直的,脸色看着如常,只那双眼眸冷的彻骨,直勾勾盯着缓步进来的徐姒。 甫一进来便看到这双眸子,徐姒却恍若未见,举止大方得体福礼挨个问好,最后才看向徐大夫人。 “母亲,昨夜可安睡?” 徐大夫人不阴不阳一笑,意味不明:“托你的福。” 那边徐娇娇也收拾妥当过来了,她昨儿是一夜没睡忐忑难安,好歹经了这一夜也冷静了些,到底没看见徐家人就哭嚎出声,只是眼眸也红了。 “我的儿!” 乍然看见自己幺女,徐大夫人再维持不住自己的贵夫人做派,一把将徐娇娇揽进怀里心肝肉的直叫,问她可吃好睡好,得了徐娇娇的话才拉着她坐下。 徐姒已经挨着徐老夫人坐了,徐娇娇也只能坐她下首,想着待会儿便能跟着母亲回家,倒没那么气了。 白芷被带来时脸肿如猪头,看见一屋子的主子们,吓的两股战战根本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请安求饶。 徐大夫人拧眉,拿帕子压了压唇角后低斥:“糊涂东西,平日里怎么教你规矩的?主子不问话有你开口的?回去便拿你老子娘是问,看看她怎么教闺女的。” 直接便威胁上了? 徐姒勾唇一笑,自己这个嫡母还真是雷厉风行。 第九章 不得不舍弃 “母亲。”徐姒淡淡一笑,微倾身子似是很亲近的模样,“为个丫鬟不值当生气,让人老侯夫人误会您在威胁她反倒不美。” 徐大夫人唇角一僵,冷冷睨一眼徐姒,虽什么都没说,那眼神中却含了她尽数想说的。 徐老夫人打了半天机锋,老侯夫人根本不接茬,拿了白芷过来三人一长一短将事全说了,绕是徐大夫人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她再没想到白芷这个丫鬟竟敢勾结武安侯府的人。 徐大夫人当机立断:“这件事我家娇娇也是被利用了!她连武安侯夫人都不识得,又怎么会故意害贵府小公子!” 她声色急厉,却正说到了点子上。 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徐娇娇看似是被利用的,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也犯不着同别个府的姨娘串通一气,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便是这个时候,徐提督面色铁青走进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劈头盖脸一巴掌扇到徐娇娇脸上。 徐娇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便被扇翻在地。 从小到大,徐娇娇别说是挨嘴巴子了,她便是一句重话都没有受过,家里哪个不是把她捧着的? 破天荒头一遭挨了打,还是在外人府上。 徐娇娇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娇娇!”徐大夫人尖叫着扑过去,一把将她最疼爱的幺女抱进怀里,控诉的看向徐提督:“老爷这是做什么?娇娇也是被利用的!便是只看着我得份儿也不当这样同着外人的面儿便打她的!” 徐提督气的不轻,“这等手段下流的女儿不要也罢!” 说着,他冲着老侯夫人一拱手,万分歉意说道:“都是我教女无方,一切便听老侯夫人发落。” 徐姒一派淡然看着这一切,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 徐提督这招以退为进当真用的好,若把处置权放在武安侯府,反倒能保下徐娇娇。 总不能打杀了她不是? 老侯夫人也确实如徐姒所想,徐提督已经这样伏低做小了,武安侯府也不能不给面子。 “那便罚她去京郊的水云庵替从哥儿祈福三个月吧。” 徐大夫人怎么肯同意? 可徐提督已经直接叫人回去收拾东西,也不给徐娇娇回家的机会,竟是直接要将她送去水云庵的。 老侯夫人这才满意,又客套了几句后便送客了,对着徐姒时倒是真心实意邀她多来逛逛。 徐姒宠辱不惊的告辞了。 她走的太快,没有看着身后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方才祝平戟一直在耳房,事情起始末他也都清楚了,心里对徐姒的疑虑却更重。 因此徐姒前脚刚走他便进去给老侯夫人请安,旁敲侧击询问徐家的事,当然,重点是徐姒。 徐姒全然不知,她正欣赏着徐大夫人苍白憋屈的脸。 徐提督是徐家顶梁柱,说一不二的性格连他亲娘也没法子,徐大夫人就是再大的本事,在以夫为天的现在也不敢轻易忤逆。 不忤逆不代表着不求情。 刚回到徐府徐大夫人就变了脸,只差没给徐提督跪下去,可也差不多了。 “老爷!娇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让她去庵里可不是要她的命?!便是要她诚心悔过,家里不是也有家庙。这件事若传出去,往后她可怎么见人呐!” 因为从小爱娇这个幺女,徐大夫人给她挑夫婿是打了十万个主意的,所以到现在也还没定亲。 “委屈?她若还觉得委屈就送出京去!”狠狠摔碎了茶盏,徐提督哪有平时的从容,气的睚眦欲裂,“你可知道你这女儿给我惹下多大的祸事!” 不同于正院里的阴沉氛围,徐姒可谓是神清气爽,回到自己的筑渟小院便让锦玉给自己沏茶。 锦玉也收到消息,知道徐娇娇被自家小姐斗败了,已经被赶去京郊做姑子去了! “什么做姑子去了,不过是去祈福三个月罢了,徐娇娇可是徐家掌珠,徐家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做姑子,三个月已然是极限。” 锦玉不解:“既如此,徐家怎么会同意三小姐去祈福呢?” 徐姒一笑:“自然是为了自保。” 这件事既已面圣便小不了,徐提督是打算着牺牲白芷的,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勾结之事。 徐提督走的是纯臣路线,能拿捏的点便多了些。 昨夜武安侯夫人夜里去找过一趟徐姒,倒不是想问徐姒什么,只是如今武安侯夫人竟落下了心病,不踏实时瞧一眼徐姒才安心。 徐姒便趁着这个机会提醒了武安侯夫人一句话。 “只消武安侯问一句是否乃陛下意思便可。” 武安侯夫人或许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回去同丈夫提一提,果不其然丈夫当即变了脸色。 “好眼光,好谋断,徐家放着这样的孩子不疼惜反倒去捧个蠢货。” 看丈夫赞赏徐姒,武安侯夫人也笑道:“可不是,你是没见那孩子,宠辱不惊又极有规矩的,并不多话却一针见血。” 当晚夫妻两个赞一赞徐姒,便把话头引到别处不提, 看着窗外,徐姒喃喃:“有时候,背靠的人可能并不是靠山,而是利器。” 帝王,向来是靠不住的。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祝平戟的脸,徐姒大觉晦气,连着抄了两遍心经才静了心,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锦玉本来以为自家小姐斗败了徐娇娇,很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很快便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自家小姐在徐家处境更艰难了,原来以往徐娇娇欺负小姐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大夫人说要你在家庙一同祈福,不许你再出门了!” 她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三小姐算得什么,真正能拿捏自家小姐生死的,乃是小姐的嫡母徐大夫人和徐老夫人啊! 别的不说,这婆媳两个只要对外称徐姒病了,关她一世也不是不可以。 第十章 宴请 徐大夫人也确是这么打算的。 自视甚高她并不想亲自动手对徐姒做什么,不过吩咐下头的人办事,顺便又给徐姒派个管教嬷嬷过去。 “你们二小姐近日里很是不懂规矩,你是家里头的老人了,也不必我再另外嘱咐你什么,只让她学些规矩罢了,好或不好都要日日向老夫人禀告?。” 话不必说太明,这个管教嬷嬷已是闻琴音知雅意,自知道该说些什么,规规矩矩磕了头道:“夫人拳拳慈母之心奴婢一定转告二小姐,也好叫二小姐知道好歹,也必定每日去向老夫人请安。” 徐大夫人满意颔首,唇角带着丝冷意:“去吧。” 这位王嬷嬷便威风八面的去了筑渟小院,见了徐姒倒似模似样的请安了,言语却很不客气。 “奴婢奉大夫人旨意来教二小姐学规矩,虽说大夫人心疼二小姐不愿约束,可奴婢是向来不大仁慈的,还希望二小姐心里有些数。” 锦玉顿时气个好歹,心说这不是来的教养嬷嬷,而是哪里回来的长辈吧? 徐姒却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斜倚在榻上看书,心里一遍遍回忆着近几年会发生的大事。 原来很清晰的那些事竟隐隐有些模糊,好在师傅教的那些倒是没有忘。 她依稀记着这两年要发生一件大事,却好似没有头绪无从想起,只心里觉着这件事十分重要。 正想到关键处,耳边忽然炸起一道声呼唤:“二小姐!” 徐姒回过神,面容未变,只是眸子深了些,她转头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正面对着徐姒这一眼,心里咯噔便是一下有些怵。 以前也没觉着二小姐有这种气势啊,怪吓人的。 正了正脸色,想着自己毕竟是大夫人派来的,可慌什么呢,便打起了精神一笑:“二小姐,方才奴婢说的话你可记着了?” “王嬷嬷是吧。” 徐姒放下书,撑着脑袋看她:“这话不应当从你嘴里出来,你可知自己错哪了?” 来教规矩的教养嬷嬷反倒被提了错,这位王嬷嬷顿时有些不服气,眼神也不大友好了。 “那就烦劳二小姐告诉奴婢究竟错哪了。” “其一,王嬷嬷没端正自己身份,你是奴我是主,我为尊你为卑,哪家下人对着主子你啊我的。其二,自来没的仆人要主人记她话的。” 清清冷冷看着王嬷嬷,徐姒毫不客气打着她的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只把个王嬷嬷打击的一脸通红。 “二……” 徐姒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想来王嬷嬷是仗着大夫人的势了?亦或是得了大夫人的什么话,你也说出来好叫我知道知道。” 王嬷嬷慌慌张张解释:“没有没有,大夫人是一派好心想叫二小姐学规矩的,大夫人未曾说什么的,未曾说!” 徐姒一笑,“那便好,我也乏了,锦玉你去带嬷嬷安置个屋子吧。” 说完便躺下了。 王嬷嬷就这么被直接秒杀了,连个派头都还没拿出来就被徐姒给摁住了。 照着徐姒的脾气,王嬷嬷是该直接送回正院儿里打徐大夫人的脸才是。 不过想想,这个送回去了保不住再来个更难缠的倒费事,不若把这个留下。 徐大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安排给徐姒的人已经被收服了,她一门心思在自己幺女有没有吃苦上。 其实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苦,不过是不得出庵门,一日三餐念经祈福,旁的也没什么事。 毕竟这位小姐是祈福三个月,这便代表着她的家族没放弃她,所以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只是徐娇娇从小娇生惯养的,这对她来说便是折磨了,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下去。 去庵里看望她的人少不得实话实说,徐大夫人心疼的呀,心疼完就开始心烦意乱,焦的徐大夫人心里了不得,自己哭一停,去找徐老夫人哭一停。 徐姒便在这个当口进来,后头还跟着王嬷嬷。 徐大夫人忙收了泪,略整了整仪容,便对着王嬷嬷使了个眼色。 王嬷嬷恨不能戳瞎了自己,顶着双重压力崩提心里多煎熬了,硬生生把眼睛挪开低了头不敢再抬。 这一幕让徐大夫人楞了楞。 那边乌徐老夫人已经开始没好气起来,“你不来给我请安我哪都好,只看着你才觉着不好!” 徐姒就根没听见一样,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好似收了什么嘉奖一般。 徐大夫人觉得这笑太碍眼了,仿若那个已经死了女人又活过来一般。 其实徐姒长的与徐家人并不像,倒是五分像顺国那个被俘虏的大帝姬的。可顺国大帝姬眉目比徐姒更深邃清冷些,徐姒比之还是多了些烟火气的。 忆及故人,徐大夫人心口仿若堵了一口气,忍不住便开口道:“徐姒,你祖母说你的你可听见了?” “听着呢,大夫人费心了,只是我这两日夜里总梦见三妹妹,心里实在惦记她。若祖母和大夫人同意,我想去水云庵陪着三妹妹一同祈福。” 锦玉知道自家小姐求着去水云庵陪徐娇娇后,好悬没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去。 小姐为了在徐家生存,竟这样委屈自己。 徐姒情愿去水云庵,徐老夫人和徐大夫人简直求之不得,还生怕她会后悔一样,当即吩咐人收拾东西把她送去。 锦玉险没哭出一缸泪来,到底忍着陪自家小姐坐上了马车,心里已经觉着自己和小姐再回不来了。 “哭什么,这不是出来了。”徐姒不明白锦玉在愁眉苦脸什么。 “小姐,您就不怕出了徐家大门再回不来吗?您一定是为了讨老夫人和大夫人关心才提议去的吧。”锦玉说着就扁嘴,“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什么也帮不上忙。” 徐姒哭笑不得。 她去水云庵可是要做大事的,她短时间内也没打算回徐府:“你且安心,下次便是徐家人请我们回去了。” 第十一章 算卦 三个月后,水云庵。 夜深,徐姒入睡,秋风习习,好梦正酣。 徐姒迷迷糊糊,似在梦中,又不似,她慢慢地走进去,薄雾笼绕。 伸手拨开一片云雾,只见茫茫远方是一片模糊的黄色,染着植物的青葱气息,可脚下却是一片荒芜的沙漠,头顶骄阳,形单影只。 这是什么地方?总有种不真实感。 徐姒漫无目的地走着,没多久终于看到一点黑色埋在风沙之中,连忙小跑过去。 只见沙漠之上,平躺着一椭圆形黑漆漆的物件,摸起来冰冰凉,闻起来没什么气味,大约手掌大小,上面有个类似拉环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她试探性地扣着拉环拉了一下,脑海中骤然爆出一阵火光,将周围的沙尘炸得飞起,徐姒在这一片尘沙灰海之中,身体直被弹飞了出去。 地动山摇之后,徐姒猛地惊坐而起,猛地一看,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什么鬼东西?” 她冷汗涔涔地坐在床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烙得滚烫,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上面挂着的玉葫芦忽然发出一阵幽幽白光,紧接着一黑漆漆的椭圆形球随着白光滚落在了被面上。 这不是她在梦中捡到的东西? 徐姒震惊地看着眼前玄幻的一切,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难道说,这玉葫芦能带她入梦,在梦中能到达别的世界?顺便能得到别的世界的东西? 徐姒总觉得不真实,可转念一想,连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决定再找个机会试验试验这个玉葫芦的真实性。 她将玉葫芦摘下来,跟个宝贝似的捧着。 这个玉葫芦,是母亲去世前送给她的遗物,前世并未发现这东西这么有灵性。 葫芦里一阵晶莹绿光闪过,一切归于平静,只有那不明黑色物体昭示着梦中的真实。 不同于城东街市繁多,热闹不已。 城西面朝黄山,除行商队伍及特殊人群会出入城门,周遭多是铁铺木店棺材铺之类的商户,普通百姓不常来这里,白天的街道都安静得很。 城西拐角一处偏僻地,有一单进单出的小院落,门上悬一破旧牌匾:悬壶济世。 看诊之人是一名胡子花白的老中医,虽说医术高明,却因脾气古怪得罪了不少客人,是以多数人不大乐意来找他看病。 徐姒着破烂书生打扮,贴了两撇欲盖弥彰的胡子,在医馆对门支了一个小摊,木桌石凳,一杆布帆,上书:神机妙算。 “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她瞥了一眼医馆正门,心里嘀咕:都堵了三天,怎么还不见人? ‘吱呀’一声,木门忽然开了,一阵冷风迎面袭来,挂布拍上徐姒的脸蛋,糊了视线,隐约只见一挺拔宽厚的墨色身影渐行渐远。 “等,等一下!” 徐姒着急忙慌地将挂布掀到一边,小跑上前拦住人,一本正经地捏了捏胡子,“这位公子,我看你眉宇中锋芒毕露,定是人中龙凤。” 赵庆华一脸沉色,眉眼如蕴风雪,面罩寒霜:“我不信卦。” 徐姒一咬牙,直接伸开双手,由于用力过大,竟然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书生的破帆帽斜斜地挂在头上,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感受到对方冷冽的视线,徐姒心中怯怯,眼珠子一转立马立正站好,然而双手却顺势搭上了他的衣袖。 “贵人正遇困境,身系万千人性命,当真不听我一言吗?” 赵庆华皱眉,掌风悄然收起,寒霜微融,警惕心起:“你是何人?” 徐姒松了一口气,将胡子撕下,双手抱拳自报家门:“水师提督徐家二女,小女徐姒,见过镇西将军。” “徐家二女?” 一般女子行礼都是颔首弯腰,只有英气男子之间才会这般抱拳见礼,她分明是一娇滴滴的女儿郎,这般出人意料的英气表现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赵庆华面色稍缓,伸手将人拽回一旁窄巷,双手环胸靠立在墙上,神色淡淡:“你乔装前来,想要做什么?” 虽然男子神色莫名,可徐姒并未感觉到半分排斥之意,倒是和前世听闻的罗刹战神有所不同,让她放松了几分:“我想同将军成亲。” 四周静寂,充耳闻声。 赵庆华幽深的眸光一紧,倒是愣了下:“成亲?” “假成亲。”徐姒盯着他的眸子一本正经。 外人有传言,镇西将军赵庆华威武堪当,当今世上已无第二人,然而却不近女色,当年就有侯府千金上门示爱,被硬生生折断了两只胳膊的,要说徐姒不怕,是假的。 “将军放心,这婚约有期限,一到时间你我二人立马和离,绝不拖累半分,家父病逝,徐家内忧外患,仅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是难以力挽狂澜……” 徐姒知道此人手眼通天,便干脆将困境和盘托出,面上一片坦然,“若将军同意,我便将一半家产奉上。” 初时的怔忡散去,赵庆华瞧着散漫不经心的姿态,目光却仿佛针尖一般上下扫罗一番,忽然将人圈在胸口与墙壁之间,明明是亲昵的姿态,语气却跨越冰山寒川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知我需要钱?” 国力强盛,可因着前朝积弊,朝风不正,近几年蛮夷之地迅速发展,国力直逼,连年战争不断,扰得民不聊生。 偏偏朝廷忌惮他实力,太子扣着军粮,不让下放。 赵庆华正因军粮匮乏,战事吃紧一事而头疼,可这些都是朝野中秘而不宣的事,她一闺阁女子如何得知? 徐姒倒是不怕,只在男子逼人的目光下仍旧心弦一紧,她顺势伸出手,直接勾上赵庆华的脖子,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呼吸之间彼此相交。 “西北战事吃紧,将军却在此时回京驻守,小女只是猜测……” 赵庆华身体微僵,却没有伸手将她扒开,相反他并不讨厌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甚至有几分……喜欢? 原本的女儿清香,微微泛甜,没有多余的脂粉味。 第十二章 许诺 四目相对,无声的较量蔓延。 片刻,赵庆华松了手,淡淡道:“好,我娶你。” 久闻徐家二女懦弱单纯,年前见面时,徐提督更是因此多有烦忧,不想如今再见,她竟然变化这般大。 倒是让他好奇了。 “我正在关禁闭,这婚事只需要先立婚约,此时不宜大肆张扬,正好免去将军后顾之忧。” 徐姒很体贴的模样,冲他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男子目光垂落:“嗯?” 徐姒目色盈盈:“今日,烦劳将军随我回府走一趟。” 徐府。 徐姒刚刚进门,锦玉便焦急地跑过来:“小姐,不好了,祝世子果然来提亲了,老爷正在客厅招……” 话没说完,她目光忽然凝在门口,樱桃小嘴张得老大,目光敬畏又惊艳,“将……将军?” 徐姒扭头,站到赵庆华身侧,歪了歪脑袋,俏生生道:“以后该唤‘姑爷’了。” 锦玉震惊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姑姑姑……” “姑爷?” 徐穆的震惊不比锦玉少半分,小跑着冲过来,见赵庆华同徐姒比肩而立,脸色都白了,“将……将军,真的是你?将军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 顿了顿,他忙把徐姒拉到一边,低声呵斥:“徐姒,将军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这般开玩笑?” 徐姒还未说话,一道紫衣长袍的温润公子摇着折扇缓步而来,先是冲赵庆华行了一礼,这才客气道:“将军,表妹年少不更事,望您不要介意。” 徐姒瞳孔剧烈收缩,杀意汹涌而至。 前世与此人或恩爱或血腥的画面陈列在脑海,最后只剩下她被渣男哄骗后残忍杀害的画面。 她尚未咽气,他便迎娶护国公之女入门,一家人狼狈为奸,看尽了她的笑话。 赵庆华不动声色地扫了几人一眼,看向徐姒:“他是谁?” “我远房表哥,恭亲王世子,祝平戟。” 徐姒回过神,死死掐住手心,声音似乎化了春水般柔情似水,含羞带怯道:“爹,表哥,我娘在世时曾为我和将军订了婚约……” “胡说,我怎么不知……”徐爹和祝平戟相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可徐姒慢吞吞拿出婚书,摊开在二人面前。 “此前我与将军已经缔结婚书,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因着母亲刚去世,不便行婚嫁之礼,所以先将人带回来见过父亲。” “徐……表妹!” 祝平戟怒极上前,眸子写满了遭人背叛的哀伤,“你可知我今日是来同你提亲的?” 赵庆华目色沉冷:“你要同本将军的夫人提亲?” “我……” 祝平戟被男子的目光吓了一跳,缩了一步。 “你与护国公之女数次相约黄昏后,既然情投意合,为何同我提亲?” 徐姒一脸无辜道:“还请表哥慎言,你我清清白白,怎可当着我夫君的面胡言乱语?” 周遭不少下人交头接耳,对自家二小姐和太守之子私相授受的八卦显然十分感兴趣,弄得徐穆和祝平戟都下不来台:“你胡说……” 徐姒指着祝平戟腰间的荷包:“这鸳鸯荷包我瞧着眼熟,锦玉,顾小姐是不是也有一个?” 锦玉连忙上前,故作认真地看了一眼:“不错,顾小姐那只鸳鸯同祝世子这个,是一对,脖子上的挂坠都一样。” 祝平戟下意识藏起了荷包,冷冷看着徐姒一眼,可赵庆华位高权重,他目前式微,还招惹不起,只能带着聘礼离开。 徐穆咬牙看了赵庆华一眼,心肝直颤,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翌日,将军府。 “小姐,长公主忌礼在即,又是您回门之日,怎么偏巧这时候将军出征西凉?” 锦玉倒了一杯茶,瞧着下人忙着收拾东西往马车上般,微微咬唇。 “就算是回门礼再多,没有夫婿陪着,终究是要落人口舌的。” 徐姒抿了一口秋茶,口感微涩,却是她如今最爱的味道,忆苦方能思甜。 “锦玉,将军此番是秘密出征,休要四处张扬。” 顿了顿,她收回目光,“将军心系家国天下,若因我一人碍了他,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锦玉低头,声音愈发低了:“奴婢不懂家国天下,只是为小姐委屈,若是老爷在世,小姐必然风光大嫁,一生富贵荣华,岂容那帮子小人欺负?” “既是徐家小人,必然要由我亲自处理。”她整理了下衣襟,扯唇,笑意微凉,“回徐府。” 正值长公主一月忌辰,徐家家族中人都来祭拜,因着徐姒低调嫁入将军府而冷寂了多时的徐府,一夕空前热闹。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管家丁叔匆匆来报,身后跟着四名将军府兵,开道之后,徐姒一身白衣素裙,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动人,气质不俗。 “多谢诸位族老亲友前来为父亲添些香烛,徐姒不孝,来迟一步,今日烦劳爹了。” 徐姒虽然嫁了人,可依旧拿捏着徐家大小姐的身份,将二房压得死死的。 徐穆还未说话,他身后跪坐的徐夫人便‘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将军夫人好大的派头,自己的母亲忌辰还姗姗来迟,莫不是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就不把徐家放在眼里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徐穆做做样子呵斥一声:“行了,住口,不许对将军夫人不敬。” “将军夫人?呵呵,敢问今日长公主忌辰,她老人家的女婿怎么连门都不登,只让我们将军夫人一人回门?” 她言语之间尽在挖苦徐姒不受宠,清秀的眉眼透出几分狰狞,显得更加丑陋。 众人对两房之争冷眼旁观,没有人来掺和,都等着看谁能更胜一筹? “夫人,教养出你这般嚣张狭隘的任,是徐府的不是。” 徐姒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如泣如诉,反倒是惹人怜惜。 在众人怔忡之时,她忽然扬手狠狠甩了徐夫人一巴掌,面含怒色。 “往日在府中你嚣张跋扈我都当作姐妹拌嘴,不与你计较,可如今我是将军夫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将军府,你羞辱我,便是羞辱将军。” “你!” 徐夫人捂着脸气得红了眼睛,“你敢打我?小贱人……” 第十三章 教训 将军府兵见状冷眉,一人上前握住她手腕狠狠将人摔了出去,拔出剑而出:“何人敢对将军夫人不敬?” 徐穆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护着徐夫人,按着她的脑袋磕头:“将军夫人息怒,夫人不知礼数,我是教养不祝。” 他换了副长辈面孔,“徐姒,你别和你娘计较了。” 徐姒挥手让府兵退下,弯腰将人扶起来:“爹是长辈,为操持徐家劳心劳力,怎可跪我?只是娘过于骄纵,日后应当多加管教就是。” 徐穆心中暗恨,却只能点头称是,命人将愤懑的徐夫人带回房间,今日他的脸算是丢尽了。 这个臭丫头,今日分明是故意来给他下马威的。 有了徐夫人的前车之鉴,忌辰之礼进行地非常顺利,徐姒天黑方才回府,身心俱疲,却难得高兴。 “小姐,难怪将军留下四名府兵给你,原来是这样。”锦玉服侍徐姒躺下,满目桃心,“没有想到将军外冷内热,对小姐这么关心。” 徐姒心口微微一动,戳了她一下:“就你话多,快去休息,明日我们要去铺子查账,又要忙碌一整日。” 锦玉吹灭了灯烛,睡在了外间。 徐姒手捧着玉葫芦入睡,心中却有些担忧战事,不知道赵庆华此行可顺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姒再次睁开眼睛,又是在一片沙漠地,这次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小世界当是玉葫芦里的。 她左顾右盼一番,继续往前走,太阳虽大,却半分不觉得热,前方上空忽然现一八卦图案,阴阳相合,只亮了一瞬便坠落在地,仿佛是特意指明方向一般。 徐姒飞奔过去,捡起一本古朴的图书,端端正正写了三个大字:八卦图。 翻开一看,其中讲解多为阵法和战术,为行军布阵所用。 徐姒眼睛一亮:这玉葫芦果真玄妙,不仅能通往别的小世界,还能让人心想事成! “锦玉,梳妆。”徐姒从床上翻身起来,一把捞起床侧的衣服快速穿好。 “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锦玉没敢耽搁,见徐姒一脸风风火火的样子,立马上去帮着收拾。 徐姒微顿,弯身拿起搁在被褥上的八卦图,眼中明光闪烁,“去防守营,给将军送平安。” 因有徐姒的八卦图相助,一连五日,西北捷报争相传来。 赵庆华大胜而归,更得百姓拥戴,朝中势力却愈发莫测,暗潮汹涌。 这些徐姒都心中有数,但这一世,她只想安安心心守住家业,振兴门楣,什么朝堂争斗,她不愿意踏足,更何况,她这将军夫人的位置,还是暂时的。 是以,赵庆华回朝复命,在城门口,宫门口,甚至家门口……都没能见到徐姒的身影。 锦玉抱着账本冲进门,兴致勃勃道:“小姐,将军下朝了。” 徐姒从一干账本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嗯’了声,却一心想着自家的生意。 “这一阵子去徐家旗下店铺查出不少乱账,定然是爹所为,能欺上瞒下这么久,店铺中定然少不了爹的奸细,今日咱们便去城西绸缎庄和珠宝阁吓唬吓唬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 一本正经的男声自门口传来:“看来你在府中过得充盈,本无需旁人担心。” 锦玉默默站在门外捂嘴笑:“小姐,将军特意过来看你的。” 徐姒瞪了她一眼,连忙将人迎进来:“将军,抱歉,方才没注意您来了。” 赵庆华却摇了摇头,拿起她手中的账本瞥了一眼:“你派小陈去了珠宝阁?” 徐姒心底咯噔一声,有些拿捏不准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怪自己滥用将军府之人? “将军,徐家情况错综复杂,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她镇了心神,低声道,“以后,我会注意,不再将将军府牵扯其中。” 赵庆华却放下账本,一字一句:“既是将军夫人,谈何牵扯?” 徐姒愣了一下,心底仿佛被轻轻一撞,奇异的感觉:“将军……多谢。” “走吧。”赵庆华一展衣袍,杀伐之人亦有一番风神俊朗之姿:“我与你同去。” 顿了顿,在她盈盈目光中,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回报你的八卦图。” 徐姒看着他挺直的背脊,抿唇笑了。 这位凶煞将军,他们相处虽然不多,似乎人还不错啊。 徐家产业丰富,药铺珠宝阁和绸缎庄乃是几处大头产业,近两年自母亲去世,便一直内有亏空,上头却一无所知。 徐姒一入珠宝阁便二话不说封了门,故意大肆查账,并放出话来:“若查出从中作梗之人,必追究其责任,赔偿徐家全部损失。” 店中人心惶惶,只等着徐姒查账,一笔笔将糊涂账挖出来,连掌柜的都冷汗涔涔,瞧着徐姒身侧坐着的大神,险些就跪下了。 “将军,大小姐,小人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账都是李先生亲自核算过,由二老爷签了字的,我……” 徐姒抬眸:“账房李先生呢?” 众人面面相觑,却发现账房李先生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人。 气氛正冷,门被人打开,便见小陈一身月牙白色侍卫府,腰间挂着将军府的令牌,眉眼冷肃地将一账房先生踩在脚下:“此人意图通风报信!” 小陈便是那日在徐家拔剑相护之人,虽然沉默寡言,却武功高强,也是赵庆华特意留下来保护徐姒的心腹。 他取下书信交给赵庆华:“将军,此为证据。” 徐姒挑眉,却见赵庆华低头不语,气势却逼人,一屋子人愣是一口气不敢喘。 小陈后知后觉地低了头,将书信交给徐姒:“夫人,属下……” 徐姒收下书信却没着急看,而是殷勤地给赵庆华添了一杯茶:“无妨,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赵庆华一声不吭,却喝了茶,算是默许了她的话。 众人见状,心中骇然。 传言大小姐嫁给将军并不受宠,今日看来,分明是胡说八道,谁曾见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如此护着一个人? “夫人,他如何处置?” 第十四章 争论 小陈拎着李先生的脖子,吓得他鬼哭狼嚎,“大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拿徐家的钱……” “你若没拿钱,区区一个账房先生,怎得比掌柜的家财还要丰富?真以为将家底藏在钱庄,我就查不到了?” 徐姒‘砰’地一下放下茶杯,哪里还有方才笑意嫣然的模样? 李先生脸色惨白,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底都被掀了,颓丧低头:“是,是老爷吩咐我这么做的……” “锦玉,去徐家将爹和各位族老请过来。”徐姒声音依旧是柔柔的,眼神却泛着冷意。 “至于账房李先生,以权谋私,送交官府处置,所有赃款收缴归入珠宝阁账目,重新核对两年来珠宝阁所有的亏空账目,我会一一过目。” 这一招杀鸡儆猴,吓得众人胆战心惊,尤其是掌柜的,更是压力重重。 “大小姐放心,从今以后的账目,老朽必然清清楚楚全都记下。” “很好。” 徐姒示意让将李先生拖出去,突然疾言厉色起来,“他既然犯了我的规矩,下半辈子便要在牢狱中度过,这是给所有人一个警告,若有再犯者,必重重责罚之。” 掌柜的一抹冷汗,哆哆嗦嗦道:“大小姐教训的是。” 见众人散去忙活着对账,赵庆华指尖点衣,唇角一扯:“看来,连令尊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你。” 徐姒心中一惊,下意识反问:“将军同我爹很熟?” 赵庆华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目光却极具压迫力,让她没法再问下去,心底却藏了疑惑。 前世她从不曾听说徐家和将军府有任何交集,为何赵庆华却表现得仿佛和父亲相熟似的? 没过多久,徐爹同一众族老们大张旗鼓地到了珠宝阁,一进门见徐姒独自一人坐在堂中看账本,便冲上前冷哼一声。 “徐姒,别以为你嫁给了将军便能在徐家作威作福,账房李先生兢兢业业多年,是你母亲的老部下,你三言两语竟然把人送进了大牢,是不是之后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去,让你一个人独吞徐家家财!” 除了大族老及其附属族老没说话,其余的族老们纷纷忿忿不平,想来私底下被徐爹洗脑过了。 徐穆本以为徐姒会大发雷霆硬着来,这样他便有机会继续教唆族老对付她,岂料之前还正义凛然的小姑娘突然站起身,眼泪一声招呼不打便匆匆而落,眼眶通红。 “爹,我本念在骨肉至亲,不愿在众人面前说你什么,可你此番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突然跪下,冲大族老磕了个头。 “各位族老,李先生是我父亲信任的心腹,却在两年前被人收买,频繁做假账,为我爹谋夺财产。” “胡说八道!你这是存心陷害我。” 徐穆一扬手,小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握住她手肘,“谁敢动手?” 徐姒却起身让小陈退下,让掌柜的将账本拿给族老们传看,一边抹着眼泪。 “我娘病重期间,光是珠宝阁一家便亏空白银五千两,更遑论还有药铺和绸缎庄等主力产业,母亲去世后,爹便联合祝家表哥同我逼婚,意图谋夺家产,若非是我娘亲英明,早与我和将军订下婚约,我徐家怕是早就改名换姓了。” 大族老脸色顿时一沉:“糊涂!徐穆,恭亲王参与党争,身在漩涡之中,你怎可让我徐家女儿嫁给此人?岂非是要将徐家家财拱手相让?” 徐穆忌惮小陈不敢动手,只能梗着脖子辩驳:“大族老,这丫头是存心污蔑,她已经是将军府的人,哪里有资格对徐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爹,徐家一砖一瓦都是我娘和各位族老倾力转回,若说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当是你这个从不肯出半分力,只知道阴谋算计的亲爹。” 徐姒盈盈一拜,弱柳扶风之姿扮足了。 “大族老所言,亦为徐姒与父亲所思,爹恶迹斑斑,证据皆在我手,账房先生也当众承认,他如今还恶人先告状,请诸位族老为我作主。” 徐穆眼睛瞪大,仿佛要吃了她似的:“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住口,你哪里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大族老弯腰将徐姒扶起来,冷声道,“徐穆,你所作所为若属实……哼!” 大族老在族中甚有威望,连徐父也要敬畏三分。 徐穆被他一吼,顿时白了脸,辩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满心怨恨只化作三个字:“徐姒!” 女子眸底闪过一抹浓郁恨意,抬眸却又是痛心疾首的模样:“爹,你别再一错再错了。” 一帘之隔,赵庆华手执八卦图,一盏浓茶,耳边是女子轻柔哭音,偏偏叫他听出来马革裹尸的杀伐之感,眸底掠过一抹欣赏之意。 恩人,令嫒足智多谋,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想来,天下人乃至你这位母亲,都被这小姑娘骗了。 徐姒当众揭穿徐穆的丑陋面目,衙门那边当天便有了审判结果,李先生罪犯多条,主谋系徐家二老爷,数罪并发,李先生自然是出不来。 而徐穆被族老联名压制,撤销他在徐家一切事务,看在血缘相系的份儿上,暂时让人继续住在徐家,可家主之权,却重新交还给了徐姒。 是夜,凉风萧瑟,却难得明月当空。 院中树影婆娑,笼罩着凉亭下两道身影,两盏清酒。 徐姒手执小杯,面色已有红晕:“将军,此番我能重掌徐家家主之权,还要多谢你帮忙。”看来,她这个大腿是没抱错。 从她重生这一刻开始,前世的悲剧轨迹便一点点改变。 徐家大权重握,接下来,便该是报复前世残害她之人了。 赵庆华见她眸底飞快闪过一抹嗜血之色,快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他饮下清酒,云淡风轻:“我并未做什么。” 倒是她,频繁出人意料。 “将军英明神武,威名赫赫,什么都不需要做,便是我最大的靠山。” 只不过几杯清酒,徐姒似乎有些醉了,拍马屁都利索了些,距离感仿佛一下拉近了。 第十五章 算账 “若从前我能这般聪明,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赵庆华握住她手腕,将酒杯取下:“哪般下场?” 据悉,她自母亲去世那日性情大变,不动声色地压制了野心勃勃的徐父众人,并很快找上他帮忙,并未吃过什么大亏,又何来这般恨意和哀怨之气? 徐姒痴痴一笑,声音低若蚊吟:“身死魂灭,再世为人。” 说着,她徐姒晃晃有些坐不住,赵庆华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见她趴进自己怀里,七手八脚地拽着他衣袍不放,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多义愤填膺,仿佛和人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赵庆华隐约只听到了‘身死魂灭’几个字,眸光幽深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忽然俯身低声问:“那精妙绝伦的八卦图,你从何而来?” 徐姒眨了眨朦胧醉眼,忽然扒拉开胸口,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映衬着一玉色小葫芦,一片春光在眼前。 “这……这里捡的……” 赵庆华虽然在外杀伐果断,一向冷酷待人,可却从未女子这般亲近,登时耳根泛红,虎着脸闭着眼睛将她的衣服拉好:“你喝醉了。” 徐姒喝醉了乖巧至极,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去捡宝贝了……” 赵庆华浑身一僵,几乎不敢动弹。 而徐姒没多久便进入梦乡,果然如她所言,这一次不再是行走在一片沙漠当中,而是身在一个巨型的大桶里,四祝还有彩色的图案,图案像是刻在另外一面,她只能看个模糊轮廓。 而大桶里面有很多白色的纸张,她正躺在层层叠叠的纸上,翻开几张,见上面有五颜六色的图画,还有些简笔画。 但是画的都是不同的服装,有她见过的宽襟窄袖,也有她没有见过的露肩露背收腰的长裙,却十分漂亮诱人。 “好漂亮的衣服。” 女子都爱美,徐姒也并不例外,一眼便被这漂亮别致的服装吸引了目光,正要多看一些,忽然兜头浇下一杯凉茶…… “啊!”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床帐纱帘,是她在将军府的房间,房中没有灯,却有月光洒落,照亮了床前风光。 她喝多了脑袋有些胀痛,刚要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中竟然捏着在梦中看到的图画,映着青花图案的裙角仿佛会动一般,美妙至极。 只是如今从梦中苏醒,她不期然闻到了一股恶臭,连忙将纸张对着月光看,纸张空白处落满茶渍和黑色不明物资,倒像是一张垃圾似的。 不过,徐姒看着这张服装设计图,月光皎洁。 她灵感顿生,连忙点了灯,迫不及待找出纸笔,画完剩下的几笔,在裸露的胳膊处和叉开的大腿处做了修改,很快成了具有时代特色的披肩长裙,收腰款式极衬身材。 “小姐?” 外间熟睡的锦玉听到动静,连忙来敲门,“您怎么了?是不是口渴了?” 徐姒却兴致勃勃地拿了纸,将污渍擦了擦交给锦玉:“你将这个送到绸缎庄,让他们照样缝制一批新衣售出。” 锦玉看了一眼眼睛便亮了:“好漂亮的衣服,不过款式有些奇怪,小姐,这是你画的吗?” 徐姒咳嗽一声:“在梦中梦到的。” “……” 锦玉当自己还没有睡醒,揉了揉眼睛,“小姐,天还未亮,奴婢明早便去送。您喝多了酒,还是多休息会儿吧。” 徐姒这才想起自己是喝了酒的,不由诧异:“我怎么回来的?” “将军抱你回来的啊。” 锦玉笑得一脸荡漾,“没想到将军看着冷冰冰的,对小姐可细心了,还嘱咐奴婢明日一早为您准备暖汤呢。” 他抱着她回来的? 月光清凉,徐姒却揉了揉脸颊。 数日后,忽然掀起一股‘新衣热’,上至官家小姐,下至平民少女都迷上了徐氏绸缎庄新出的‘流云锦’。 一身及脚踝长的绸缎长袍,绣了精致的青花图案,肩膀处做了狐裘短披,裹着小脸,显得姑娘们愈发姿容生香,身姿修长。 “小姐,您制作的衣服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徐氏衣坊因此名声大噪,一举打败诸多竞争者,成为当季最受欢迎的绸缎庄。” 锦玉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见闻,钦佩之情溢于言表,“罗掌柜日日派人来问,想瞧瞧您还有没有新的设计?” 徐姒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忽然问:“再过几日,便要立冬了吧?” “是啊,如今天气愈发凉了,将军昨日还命人送来皇上御赐的锦缎狐裘,让小姐您注意防寒保暖。” 后面这句是锦玉自己加的,看到将军暗中这般关心自家小姐,她自然高兴不已,一抬头却见徐姒面色沉重,不由担忧:“小姐,怎么了?” 前世冬至日前后,赵庆华似乎被人伏击受了重伤…… “我去找将军。” 徐姒忽然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去书房找人,小陈见她步履匆匆,连忙上前,“夫人,将军正在处理公务,发生何事了?” “我有要事找将军。” 徐姒面有急色,小陈刚想进去禀报,里头传来赵庆华的声音,“进来吧。” 徐姒冲小陈点点头,推门而入,见赵庆华坐在桌前,身子端正,面色肃穆,头也不抬地问:“何事?” 徐姒一时来得急,没有想好怎么说,只得吞吐道:“将军,我……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间难寐……” 赵庆华猛地停笔,神色一时难言:“你我并非寻常夫妻……” 徐姒反应过来,登时闹了大红脸,连忙摆手,语速飞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这几日晚上说不准,总是觉得暗中有人盯梢,昨夜如厕时还见几道黑影一掠而过……我怕其中有诈,想提醒将军小心防卫。” 赵庆华蹙眉,神色肃冷:“黑影?” 徐姒神色肃穆,点点头,“将军乃国之栋梁,百姓福祉,可在敌人眼里,必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军需多多提防。” 赵庆华心中微暖,“府上戒备森严,若真如你所说,我定会有所察觉。” 第十六章 心事重重 赵庆华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徐姒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解释。 新出的衣物不仅受到平民百姓的喜欢,就连官家妇人小姐也是爱不释手。 徐姒拿着订单开始对应绸缎庄里的布匹,旁边的掌柜满面红光。 “最近来买绸缎的人是越来越多,衣坊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其中就有御史中丞的女儿,可谓是财大气粗,一开口就要了二十匹要做成衣裳,等这批布料赶成了,就该给沈小姐送过去了。” 徐姒并不在乎订的人都是谁,将手中订单还给掌柜,“若是实在忙不过来,有些生意该放就放了,力求精益求精。” 眼光却瞥见最上层的布匹上似乎是有个小线头,她过去查看,手轻轻一扯,那丝线便直接扯成了长长的一根,上好的布匹顿时变得残缺不堪。 徐姒又翻了其他的布匹,有一大半都是这种情况。 她把这些布匹全部掀翻在地,凌厉的眼神环顾四祝,额头甚至还有隐隐的青筋凸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抱起布匹查看,脸色也是瞬间难看起来:“怎么可能?之前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状况!” 徐姒怒极反笑,看来是有人眼红了,见不得她好。 “去把衣坊的绣娘全部给我找过来,包括之后布匹的输送,但凡碰过这批布匹的人全都给我叫过来,我到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幺蛾子!” 绣娘们低着头,眼神互相交流,徐姒在她们之间来回踱步,最后指着那批已经废弃的布料。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徐家请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来败坏徐家的名声的!”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颤颤巍巍站出来跪在地上,哽咽道:“大小姐真的是冤枉了,我们都是安安分分做事情的,实在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么?锦玉,去官府报官,既然我查不出来,就交给官府来查,让我知道是谁坏的事,她后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 一众的绣娘听到报官二字都是抖了抖,最后有人心里因为实在是恐惧,站出来哭着道:“小姐,这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前些日子衣坊里的丝线不知怎的全都断了,那可是上好的丝线,我们每天哪怕是不合眼地纺织也赔不起,然后,然后陈姑就叫我们别说出去,偷偷用这些断了的丝线继续织布。” 那最先跪在地上说冤枉的,正是陈姑。 徐姒直接把一旁桌子上的茶杯扔了出去,“荒唐至极!既然是丝线坏了,为什么不上报?反而用这些东西滥竽充数!” “小姐,小姐就放过我们吧。” 陈姑不停地开始磕头,邦邦直响,“要是上报了,肯定是要我们赔的,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赚的银钱都贴补家用了,实在是赔不起啊!” 徐姒冷哼一声,谎言被拆穿,就妄想装可怜逃过一劫,真是可笑至极。 “掌柜的,把这些人全部给我送去官府,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掌柜的面色为难,斟酌片刻后忍不住求情,“小姐,这批布是不能用了,可那边还等着交货呢,把这些绣娘交给官府,一时间也找不到绣娘继续织布啊,要不……” 徐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我说过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错了就是错了,她们这次敢这样敷衍我,你怎么就知道下次就不会这样敷衍我?给我全部送走。” 绣娘们三三两两地被拉走,徐姒此刻也觉得头疼。 徐氏绸缎庄的生意刚刚红火,若是此刻拿不出布匹做衣服,是必要毁了一些订单,到时候那些被比下去的衣坊定然会联合起来打压徐氏。 门外祝平戟带着一群人过来,进门的时候才将脸上流露的笑意收回去,徐姒冷冷地看着他。 “姒姒,听说你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 祝平戟假装看了看桌子上的布匹,有些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布,姒姒也不要太生气了,为那些吃里扒外的绣娘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徐姒眉毛微挑,带着盈盈笑意道:“世子这不是才过来吗,怎的就知道是那群绣娘吃里扒外了?” 祝平戟脸一红,磨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道:“我是诚心诚意过来帮姒姒的,你把那群绣娘处理了,一时间肯定找不到合适的,我祝家倒是有些手艺好的绣娘,不如姒姒把这些生意先交给我,我替你做,当然,祝家的绣娘也是要吃饭的,我出钱出力,要七成利润应该不过分吧?” 呸!锦玉在一旁气得不行。 这简直就是明摆着抢钱! 徐姒眼睛一斜,冷声道:“多谢世子好意了,可我徐氏还不需要世子的接济,世子有这个心,倒不如多放在自家生意上,别总看着别人碗里的。” “你——” 祝平戟一甩袖子,龇牙道:“不知所谓不识好歹!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把布匹变出来,别到最后铺子被人砸了才想着过来求我。” 祝平戟转身离开,锦玉忍不住啐了一口,咬着牙道:“小姐,这事定然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还跑来装好人。” 回到将军府,徐姒坐在院子中央揉着自己的眉心。 招聘绣娘的消息已经让人发出去了,可眼下的燃眉之急,却难以解决。 赵庆华从军队操练回来,换了身黑色长袍,见她面露难色,道:“我听小陈说,你遇到了麻烦。” 徐姒看见赵庆华,心底的怒意消散了些,只是眉眼依旧是忧虑着的。 “是遇到了些麻烦。” 赵庆华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她,徐姒看见上面的内容,微微讶异,“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这些布匹,是我打了胜仗后陛下赏赐的,左右我也用不到,搁我手上也是浪费了,就让管家整理出来给你,想必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徐姒在心底大致算了下,这些东西的确足够帮她应付一阵子了,她也没有客气。 将单子收入自己的怀里。 第十七章 闹事 由衷感谢道:“的确是够了,将军放心,这批料子赚的钱全部都会是将军的,此外,之后流云锦的生意,其中的二成利润都会归将军所有。” 陛下赏赐的这批布料,质量上乘,甚至是有价无市,徐姒不可能说再次朝着买家提价,所以这个亏只能自己吃。 赵庆华眼底有了笑意,“都是一家人,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徐姒撇过脸,烛光映照下,脸上有了微微的红晕。 绸缎庄的掌柜的也是个能干的,第二日布匹一运过去,就开始着手裁缝制成衣服。 平民百姓鲜少见过这么好的布匹,只以为这是流云锦的独特,纷纷叫好,于是这生意是越发红火。 倒是祝平戟,知道徐姒竟然渡过了这次难关,心中越发憎恨。 半月后,御史的女儿沈婷婷带着人找上门来,气势汹汹,掌柜的见情势不对,赶紧差人跑去将军府上找徐姒。 徐姒匆匆赶来,只见沈婷婷坐在椅子上,身边的下人凶神恶煞,她自己眉目间也是一片跋扈。 “你们这是欺负本小姐不识货是不是?我在你家做衣服,自然是看中了你家的料子和款式,可你看看这些衣服,用的料子和你们前些日子卖的简直是天上地下!真当本小姐好欺负不是。” 徐姒一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布料的更换定然会有人察觉,所以那批布料用完时候,之后的生意都会跟买家交代清楚。 徐氏卖的东西一直都是物美价廉,许多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就有会较真的人。 “沈姑娘,先前徐氏已经放过消息,在您之前的布料是特制的,就只有那么多,卖完自然是没有了,可能您贵人多忘事,要不这样,之后沈姑娘若来我庄上买东西,一律八折如何?”徐姒好声好气道。 沈婷婷看着这个女人,螓首蛾眉,靡颜腻理,美貌比她更胜一筹,身上虽然素净,可衣物的料子绝对是上乘,心里陡然生出了几分嫉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本小姐缺那点买衣服的钱吗?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徐姒微微一笑,先前她的确是不知道来人是谁,可这一路上也足够打听清楚了。 “御史家千金的名声,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你既然知道就好!本小姐管你布料是不是特制的,我看上的是你们先前制的衣服,要是拿不出来你就是不讲信用欺骗本小姐。” 徐姒眉眼流转,那批料子肯定是拿不出来了,与其在这与这个小丫头片子争吵,倒不如自己先咽下这口气,息事宁人。 “不如这样可好,先前沈小姐在我庄上付的订金,徐氏全部退还。大家各退一步,沈小姐,那料子我们衣坊的确是没有了。” 沈婷婷根本不在意衣服的料子,她只是知道这个徐姒是赵庆华的妻子,故意来找茬而已。 于是她道:“好啊,不过你们要十倍赔偿给我。”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 十倍啊!这沈小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徐姒呼吸有些沉重,沈婷婷很明显就是故意来闹事的,那她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沈小姐,这事哪怕是闹到官府那里,也绝对没有十倍赔偿的理,今日我肯悉数赔偿,也是觉得自己理亏在先,若是沈姑娘还要咄咄逼人,那这笔生意怕是谈不拢了。” “你威胁我是不是?大不了咱们就闹到官府那里,看看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沈婷婷眼里流露着自信,她父亲可是御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这官府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徐姒握拳,这事若是真的闹大了,祝平戟肯定会借此机会煽风点火,徐氏必定会受到重创。 徐姒轻轻拉了一下锦玉,附在她耳边小声嘱咐道:“你回去请将军过来,就说我遇到了麻烦,想请他帮忙。” 锦玉点点头。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赵庆华带着两个侍卫过来,今日是一身玄色的长袍,发束紫冠,腰间挂着碧色的玉佩。 沈婷婷看见来人,一下子低下了头,双颊绯红。 徐姒看见他,眼眸微微讶异,从府上过来不可能这么快。 “路过的时候见这里围着这么多人,就过来看看。” 赵庆华解释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姒还未开口,沈婷婷就先一步恶人先告状道:“徐氏衣坊打开门做生意,不讲诚信就算了,我让她赔钱竟也百般推脱,还说要闹到官府。夜将军,纵使徐姒是你的妻子,也不可这般目无王法吧?” 赵庆华看着徐姒,眼里流露的意思是让她放心。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果真如此,夜某自然是不会包庇。只是夜某也觉得,徐姒说要交给官府解决很是理智,姑娘信不过徐氏,难不成还信不过官府?到时候夜某会亲自坐镇,绝对不会让人有徇私舞弊的机会。”赵庆华道。 这次换沈婷婷难堪了,赵庆华的意思很明显,有他在,官府可不敢偏向沈婷婷这边,再者,赵庆华的官职比沈婷婷的父亲要高,到时候官府不但不敢偏向她这边,甚至为了巴结将军府而让她颜面无光。 沈婷婷甩甩袖子,把旁边的布匹全扔在地上,“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见沈婷婷离开,徐姒赶紧吩咐道:“掌柜的,核实了这些布匹的价钱,取了给沈小姐送过去。她要不要是一回事,该做的我们得做明白了。” 祝遭聚集的人也都散了去,徐姒亲自给赵庆华泡了茶,感谢道:“今日你又帮了我。” “你帮我解决了军里粮草的问题,又给了我八卦图打了胜仗,这两个恩情,不是我这些小恩小惠能还的清的。”赵庆华不想徐姒心里有负担,道。 徐姒莞尔一笑,脸色羞红,“将军也说过,都是一家人,不必分的这么清楚。”倒是把先前赵庆华的调侃给还了回去。 送走了赵庆华,徐姒顺带着就核对了账簿。 扣除先前布料受损的钱和答应给赵庆华的两成利,徐氏衣坊竟还是赚了。 第十八章 分红 “锦玉,你拿些钱去钱庄换些碎银子发下去,既是替我好好做事的,少不了好处,你也敲打敲打,要是再有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先前的绣娘可还没把牢房捂热乎。” 锦玉把银票藏好,“这事肯定是祝世子使诈,小姐就这样放过祝世子吗?” 徐姒冷冷一笑。 放过他?她恨不得他能立刻去死才好! “我有分寸。”她回道。 掌柜的急急忙忙跑回来,喘着粗气,撸起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小姐,沈家不愿意收银子,沈小姐说要么十倍赔偿,要么就把衣服交出去,我嘴皮子都说破了,人家还是不肯松口。” 徐姒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 “去把沈家的订单找出来,这些被毁的衣服也都收起来,要是沈家敢来找事,立刻就把这些东西送去官府,她要是闹,我们就陪着她闹。” 回到将军府椅子还没坐上,就有人急着让徐姒回徐家一趟。 她握着拳,定然又是她那个爹又开始闹了。 “她凭着那流云锦赚了那么多钱,结果一分钱不给我们,全部都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我们尽心尽力替她做事,连热乎饭都吃不到,反倒我是听说了,这流云锦的利润,还有两分全给了将军府,再这样下去,这徐家的产业可就要姓夜了。” 刚进入徐家,徐姒就听到徐爹义愤填膺数落自己的不是。 “各位族老,把产业交给徐姒我绝对没有异议,可说到底她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心思又单纯,别到最后被人给骗了。” 徐姒轻移莲步走过去,脸上尽是讽刺。 “徐爹真的是多想了,将军人中龙凤,又岂会觊觎徐家的财产,至于那两成利润,是我主动提出来要给将军的,他帮我过我,徐姒无以为报,只有在钱财上面做主意了。” “的确,他一个将军,怎会恬不知耻得贪图徐家财产。”其中一个德高望重的族老站出来说话。 徐穆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脸痛心疾首道:“族老,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爹!”趁着徐穆豁出去自己脸面闹起来之前,徐姒准备先发制人。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将军想成什么人?将军在百姓里深受爱戴,你却百般诋毁,若是让人知道了,可还怪我徐家见识浅薄了,而且,诽谤朝廷官员,可是要吃牢饭的,爹,徐姒可不想以后去牢里探望你。” 徐穆手指着她,脸上的肉都在抖动着,“黄口小儿,满嘴胡话。” 徐姒可不在乎他生不生气,揉着自己的帕子轻言轻语道:“爹才是信口雌黄吧,女儿说的哪一句不是在理上的?” 徐穆眯着眼睛,好啊好啊,这个小丫头真的是能耐了,先是把徐家产业全部紧紧攥在手里不放,现在隔应起他来越发得心应手了。 徐夫人这个时候跑出来,恶狠狠瞪了徐姒一眼,趾高气昂道:“老爷也没有说错话,你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从没想过给家里各位族老分一些,反到只惦记着自己的丈夫,这徐家的产业,日后可不就是别人家的吗?” 徐姒有些想笑,闹了这么一通,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说到底不就是看她赚了银子,都想分一杯羹。 看着这些丑恶嘴脸的族老,徐姒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今日徐穆敢这么闹,只因有些人也是跟他一样的嘴脸。 “娘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徐姒换了一副委屈的样子,眼角的泪水若隐若现。 “敢问娘,你如家的吃穿用度日常花销,哪一项不是徐家产业给予的?女儿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可你却如此的不理解,当真是伤透了女儿的心。” 徐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 的确,她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徐家的,徐姒的话,直接就把她的脸打得啪啪直响。 这不是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吗? “你别在这里装无辜,这是两码事。”她急忙辩解,但怎么看都有些苍白无力。 这边的口舌之争越发激烈,锦玉从外面急急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每一张的面值都是一百两,数了数,大约有三四十张。 “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把钱给了将军,可将军却没有收,将军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分彼此,倒是将军惦记着小姐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让奴婢把银子给送回来,说是给小姐娘家,以后流云锦的二成利润,将军说您自己留着就好。”锦玉道。 此话一出,徐穆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而徐夫人也是满脸通红。 而徐姒,脸色红了红,心中觉得有些暖意,把那些银票收下来,看着这一大家子。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拂了将军的意思,至于这银子,就交给大族老吧,他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人微言轻,若是我分的话,怕是又有人要不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穆吼道,这丫头明显是在指桑卖槐。 大族老拄着拐杖敲了敲地,“够了,还嫌今日闹得笑话不够多吗?全部给我散了。” 大族老一说话,没人敢继续在这里凑热闹。 “这钱是你自己赚的,要怎么分都是你的事,我就不代劳了,要是族中有人不满,你大可以过来找我。” 大族老叮嘱道,而后瞪了徐穆和徐夫人一眼,也跟着一起散了。 今日这一仗大获全胜,徐姒心中惬意,连带着赏赐了锦玉不少银子。 是夜,徐姒睡了个好觉,今日梦里的地方是一个竹屋,屋子里采光很好,借着阳光,徐姒看清了墙上挂着一副美人图。 图上的美人穿的是缀满流苏的百褶裙,上衣是短坦领,袖子上绣满了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这衣服虽好看,但却不适合冬天,不过徐姒还是赶紧拿起纸笔临摹。 等到来年夏天再做,定能大火。 今日是冬至,按照习俗是要吃饺子的,早早的徐姒便起了床,吩咐下人今日要包饺子。 第十九章 遇袭 徐姒今日没有出门,在府里核对各处的账本,徐家家大业大,几乎所有行业徐家都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接手到现在,徐姒还没能把徐家所有的产业查看完。 看了一上午的账本,下午用过午饭,徐姒带着锦玉围着将军府走了一圈,就当消食了。 这座将军府听闻是当今皇上赐给赵庆华的,这是一所四进的宅子,占地面积有十多亩,不仅如此,府里还带了一个小花园。 只是之前将军府没有女主人,那花园等同于荒废了。 徐姒搬进来以后,让人将里草除了,这个时节种花是来不及了,只能买现成了,为此徐姒还特意把徐府原来侍弄花草的人一并带入了将军府。 散完步徐姒睡了个午觉,许是心情好,这一觉徐姒楞是睡到了黄昏后才起来。 徐姒才刚坐起身,就看到锦玉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小姐,姑爷他出事了。” “他怎么了?”徐姒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外面跑。 锦玉连忙拉住了她,“小姐,你先把鞋穿好,还有衣服。” 徐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脸一红,连忙把外衫套上,“将军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锦玉边服侍徐姒穿衣,边回答,“奴婢也不清楚,只是有人过来说将军回来的路上遇袭了,等会就回来了。” 徐姒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早先提醒过赵庆华,就是不知他是否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好在没过多久。赵庆华就回来了。 看到赵庆华衣裳整齐,徐姒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将军,你没受伤吧?” 赵庆华看着徐姒,眼睛微眯,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人这般关心过他,徐姒看到赵庆华的神色不对,还以为他真的伤到了哪里,语气不禁多了几分着急。 “锦玉,你感觉去请大夫过来,小青,你去烧热水,让将军冲洗一下,小环,你去厨房吩咐下人腾出一个灶,方便等下煎药。” 徐姒一连串的命令下去,赵庆华这才回过神。 他看着徐姒,有些讷讷的说道:“我没什么事,幸好我反应快,躲开了。” 徐姒这才松了一口气,口气带了几分埋怨,“问你刚刚又不说,可把我吓坏了,没事那就最好了,你先去冲个凉,今天冬至等会一起吃饺子。” 徐姒轻笑,赵庆华的眼睛亮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回房间冲凉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庆华被刺杀的事还没弄清楚,徐氏衣坊又出事了。 大掌柜来报,说沈家小姐报官了,如今正在铺子里闹呢。 徐姒没想到那日赵庆华将话说的如此清楚了,沈婷婷居然还去报官,怕是脑子傻了不成? 现在却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在徐姒原本打算吃过饭就去绸缎庄看看,因此马匹那些一早就是准备好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徐姒放下手里的筷子,拿出帕子擦净嘴巴,起身往外走。 锦玉看了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皱了皱眉,随手拿了些糕点包好放在怀里,这才跟了上去。 马车往徐氏衣坊驶去,徐姒靠在车箱上,闭目养神。 还没走到徐氏衣坊前面,徐姒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车夫面露难色的看着她,“小姐,铺子里似乎有人在闹事。” 徐姒猛地睁开眼,下马车就看到沈婷婷站在门口,一脸得意的笑,嘴里还在喊着,“给我砸,狠狠的给我砸,给我把这黑心铺子给砸了。” “住手。”徐姒只觉得一股气血网上涌,来不及想太多,她直接冲了进去。 等看清楚布庄内的情景时,徐姒气的都要吐血了,各种颜色花色的布就堆在地上,还有已经被剪成破烂的成衣,上面都沾满了灰尘还有脚印。 沈婷婷看到徐姒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哟,将军夫人终于来了啊。”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在我铺子里闹事?沈姑娘,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徐姒咬牙切齿的说道,看到地上这些东西,她只觉得肉疼的紧。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油米柴盐贵,也是真的接手了徐家家业以后,徐姒才愈发的体会到当初父亲的不易。 “我们什么时候说明白了?我说了,要么你给我那个布料的衣服,要么十倍赔偿我。” 徐姒看着沈婷婷没有说话,算了,她与这人是说不明白的了。 “锦玉,你去看看官府什么时候过来。”徐姒觉得还是直接走官府算了,反正有赵庆华在,沈家也没法欺侮自己。 听到徐姒让锦玉去见官,沈婷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先前过来的时候说报官,只是唬骗百姓的,没想到这个徐姒居然真的敢去找官府的人,想到上次赵庆华说的话,沈婷婷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 围观的人都是一脸懵,徐姒怎么会甘心人沈婷婷就这么离开?她朝小陈使了个眼色,小陈直接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你凭什么不准我们走?” 听到这句话,徐姒真的恨不得打开沈婷婷的脑袋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把我的东西砸了就想一走了之,告诉你,没这么便宜的事。”徐姒冷笑一声。 沈婷婷倒是想强行离开,可是她带的人根本不是小陈的对手。 没过多久锦玉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差。 徐姒还没来得及说话,为首的官差大手一挥,“来人,全部带走。”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官差对沈婷婷的态度要好了很多。 “大人……”锦玉才刚开口,就被官差打断了,“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去说。” 徐姒的眼神闪了闪,小陈走到徐姒的身后,徐姒这才心里踏实了些 “威武……”衙役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在堂前,无端地透露出一份肃杀之气来。 徐姒背着手跪在原告的地界上,沈婷婷也在她旁边的砖上不情不愿地跪下。 过了许久,张知县才扣好官服慢吞吞地上前。 第二十章 官官相护 “咳咳,那个,不知原告在此所为何事啊?”他拖长了声音,眯起眼睛瞪着台下的徐姒,脸上的横肉都在一块块地抖着。 “回禀张知县,”徐姒的身子端端正正,立在堂前:“小女子要状告沈家的千金沈婷婷。” “原因呢?” “大人,小女子在城里开了间衣裳铺子,前几日,我家有一套衣裳因买的人实在太多,不小心将做沈小姐衣裳的布料扯坏了,商议之下,我们决定用更加贵重的料子弥补,岂料沈小姐狮子大开口找我赔偿,我拒绝之后,她居然派人砸我的铺子,您说,可有这样的道理?” 徐姒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张知县。 沈婷婷“唰”地扭过头来,盯着她不放:“好啊,徐姒,你可真会颠倒黑白,你们改换料子,难道不该赔偿?” “赔偿?沈婷婷,话说的清清楚楚,你自己装聋作哑罢了。” 徐姒冷哼一声,眼神逐渐凌厉。 沈婷婷气的咬咬牙,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知县大人,家父在家常常提起您来,说您是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辞啊。” 张知县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师爷凑过来,小声提醒道:“老爷,这沈大人可是您高升的关键啊,您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张知县右手颤抖着握住惊堂木,左手往下一指。 “这……徐姒,沈小姐闹事,你可有证人?” 徐姒抬头,字字铿锵:“我虽然没有证人,但是闹事时,附近邻里还有我身边的人都亲眼目睹,正是沈小姐所带的人。” 张知县眼珠子咕噜一转,跟师爷对视一番,旋即唇边挂笑开口:“徐小姐,没有证人的话,那便不能说明是沈小姐犯的事了,这个案子,就如此结了吧。” “既然如此,大人。” 沈婷婷忽地开口:“我要告那徐姒,做商家的不守信用,偷工减料,竟然反咬我一口,实在是用心险恶啊。” 她遥遥地拜了下去,起身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 徐姒,看你今天怎么栽到我的手里吧。 “哦,那便是徐小姐无礼了,来了,带下去,即刻关押。” 真是不公!徐姒抿了抿嘴,脸色苍白,眸子微微垂下,大脑飞快地转动。 难不成就这样着了沈婷婷的道,中了这帮人的奸计? 这个想法才冒了个尖儿就被徐姒给掐了回去,不,不行,不能这样。 她不能在沈婷婷和这帮狗官面前退步,想到这里,徐姒抬起脑袋梗着脖子:“我不服!” 堂上张知县的目光朝着徐姒的方向扫了过来,徐姒深吸一口气,昂起头来继续道:“你们这样的判决不公平。” 盯着徐姒,张知县安静了片刻,嗤笑了一声:“公平?你在本官这里讲公平,真是笑话。不肯签字画押是不是?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应该不想在牢房里待几夜吧。” 徐姒察觉到张知县言语中的不怀好意,怒目圆瞪:“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要屈打成招?” 张知县盯着徐姒:“徐小姐言重了,姑娘这么俊俏一张脸,本官哪里舍得对姑娘用刑呢?只是想让姑娘去牢房里小住几日,牢房里的囚犯长年累月的没有见过女人,见到姑娘一定欢喜得很。” 听到他这样说,徐姒心里震惊又愤怒,说到底这还是屈打成招,只不过比屈打成招更恶劣几个层次而已。 她以为这些官员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刚正不阿,至少处理事情应该公平公正一些,没想到这般卑鄙无耻,都说官官相护,还真是不外如是。 徐姒除了一声卑鄙,没有别的话可说。 沈婷婷站在一边,得意的打量着无奈又愤怒的徐姒,心中一声冷呵,卑贱之躯还想跟她斗,说到底是嫩了点。 看到徐姒还倔强地站在那里,沈婷婷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什么变故,立刻给了堂上张知县一个眼神。 迟则生变,她需要徐姒立刻低头。 张知县知道沈婷婷的意思,瞪着徐姒,惊堂木一拍,大声呵斥徐姒:“徐姒,本官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耗,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认罪赔钱,要么去牢里待些时日直到认罪为止,你自己看着办吧。” 瞪着如此蛮横无礼的官员,徐姒心中的愤怒一是飙升到了极点:“我没错。” 张知县冷笑一声:“看样子徐小姐是不肯认罪了?来人,把徐小姐带下去,牢房里好生伺候。” 惊堂木再次重重落下,立刻有几个官差上来拉住徐姒的胳膊,要将徐姒给拉下去。 徐姒奋力挣扎着,可是她怎么可能拗得过几个膀大腰圆的官差? 徐姒的挣扎对于这帮官差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公堂,徐姒的心里有点绝望。 一个人影出现在公堂门口,官差想要阻拦,却被那人三下五除二放倒在地。 堂上张知县瞧见变故,当时就怒喝了一声:“何人敢扰乱公堂?” 徐姒惊慌地抬头看向门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架住她胳膊的两个官差直接被放倒在地,她险些落在地上,幸好被来人及时的扶住。 道了声谢之后,徐姒缓缓抬头看向搀扶住她的来人。 赵庆华?怎么会是他? 不只是徐姒惊住,就连沈婷婷也被突然出现的赵庆华给惊的险些站不住,幸好有下人及时的扶住了沈婷婷,所以沈婷婷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你们刚才说,要把徐小姐送进大牢?敢问徐小姐做错了什么,罪名居然如此之大?” 要是徐姒质问,张知县自然可以拿着官威来压人,可是要是赵庆华质问他们,他们就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了。 张知县悄悄瞄了沈婷婷一眼,道:“徐姒和沈小姐做生意,徐姒违背诺言,给沈小姐的货物有问题,沈小姐让徐姒赔偿,徐姒不肯赔偿,并且还将沈小姐告上官府,故此下官才这样判决。” 徐姒哼了一声,不予置评,这狗官完全就是在颠倒黑白。 第二十一章 谁敢动 那声冷哼不大不小,刚好被赵庆华听到耳中。 “原来是这样,那这徐姒还真是罪无可赦了呢。” 听到赵庆华这样说,张知县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赵庆华又冷淡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事情的始末缘由,大人查了吗?” 张知县这口气松了一半,瞬间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解释道:“这……自然是查了。” 将徐姒扶好之后,赵庆华抱着肩膀站在一边,“那就再查一遍。” 这次有赵庆华做主,张知县自然不敢造次,依次传了证人上堂,还有徐姒交接的货物也被带到了公堂上。 货物没有问题,可是沈婷婷却嚷嚷着要退货,无理取闹的是谁,自然一目了然。 结果已经出来了,几个官员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我竟没想到,身为父母官的你们,居然是如此断案的,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赵庆华冷淡的说了句,冰冷目光落在张知县身上,吓得张知县当时是一个哆嗦。 “大人,大人,下官知错了,是下官一时失察冤枉了徐小姐,下官知错了,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下官一马吧。” 赵庆华冷哼一声,没有再和他们说话,而是又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沈婷婷身上。 “沈姑娘,沈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啊!” 沈婷婷肩膀瑟缩了一下,刚想着开口解释句什么,赵庆华已经不想听下去,拉起徐姒就出了公堂。 没过多久,徐姒就听说沈婷婷的父亲沈大人被贬了官,目前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 锦玉和徐姒说完这个消息,得意的感慨道:“这沈小姐借着她父亲的身份,到处作威作福,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继续得意下去。而且我还听说,沈家的几处好宅子,还被一位亲王给搜刮了去。” 沈家这次算是元气大伤了。 锦玉以为沈婷婷经此大变,应该会消停一些,徐姒也觉得经过这样一场变故沈婷婷会夹着尾巴做人,可是没有。 出去办事回来的锦玉愤怒的和徐姒道:“没想到那沈小姐居然出面到处说小姐的坏话,说小姐奸商,背信弃义之类的。” 很多难听的话锦玉都没有说得出口。 徐姒抿抿嘴,她被沈婷婷欺负了几次,一直忍让可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我听说,这沈小姐也在经营一些铺子?” 锦玉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回答:“是。” 徐姒低头瞥了一眼账簿:“收了。” 徐家的生意规模又在无形中扩大了一圈,沈婷婷的那些铺子都是在偷偷经营的,而且沈婷婷也没徐姒那般擅长经营。 “徐姒,你给我出来!”反应过来自己铺子被吞并的沈婷婷咽不下这口气,气势汹汹的过来找徐姒算账。 一群人呼啦啦地闯进徐姒的铺子,带头的正是沈婷婷。 沈婷婷怨毒的瞪了徐姒一眼,随即命令道:“把这儿给我拆了。” 徐姒皱皱眉头,这臭丫头还真是蛮横无理。 她怎么会纵容沈婷婷在她的铺子作威作福?徐姒刚想开口阻止,突然听背后有熟悉声音响起:“谁敢?” 又是赵庆华? 赵庆华瞥了沈婷婷一眼,缓步走到徐姒身边,握住了徐姒的手。 沈婷婷的目光落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有些难以接受的喃喃了句:“你们。” 赵庆华顺手将徐姒拉近了些:“我们?徐姒是我赵庆华心爱的女人,沈小姐想动她,好歹得先问问我赵庆华的意思。” 沈婷婷的震撼一时间难以言表,她盯着赵庆华,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所以,赵将军你,选择了徐……” “如何?” 赵庆华淡淡地撇她一眼,旋即带着徐姒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经过了沈婷婷上一次大闹他们店的风波过后,徐姒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火。 以至于徐姒的衣坊很多衣服都卖断货,就算是现在她们手头上的工人连夜赶制也来不及。 那些达官贵人们仿佛就像疯了一般抢购徐姒所设计的衣服,甚至在他们中间还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是能穿上徐姒家衣坊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谁就是这条街最有钱有势的妇人。 这天夜里。 徐姒两天收钱收到手发软,这天她坐在衣坊打着自己手中的小算盘,算珠被波动的噼里啪啦的直响。 “十两,二十两,三十两………” 简直越数越开心,要是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很快她估计就能成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女富豪了。 没想到赚钱也是这么的容易!徐姒一边核对的账目,一边在想要不要趁这段时间再雇一些工人来多赶这一些衣服。 突然徐姒的目光一聚,掐手算了一下时间,今天就是冬至了,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徐姒惊慌的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走出门外,一轮明月就挂在黑漆黑的夜中。 赵庆华不在府中,自是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无。 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即使是她也改变不了,一切都要靠赵庆华自己了,她反正已经委婉的提醒过他了。 莫名感觉自己内心有些烦躁,徐姒关上了窗户,坐回了椅子上。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徐姒有些担忧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赵庆华今天由于有些事情耽误了点时间,匆匆的解决完之后,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由于现在天色已经黑了,车夫特意准备了一个灯笼在前面打着,时不时远处还传来一阵阵的风声。 赵庆华坐在马车中,想到这些天然徐姒的衣坊生意越做越大,他也由衷的为她高兴。 突然赵庆华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真的渐渐喜欢上她了。 不可能,赵庆华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找了一个借口给搪塞了过去。 行过一段寂静的长街时,赵庆华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突然,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赵庆华正准备要问马车夫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杀手 他掀开帘子,只见马车前面有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在清冷的月光下,而散发着点点的寒光,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那个马车夫此刻早已吓破了胆,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们干什么?” 一个较为壮硕的男子上前一步,拿着自己手里的剑,凶巴巴的说道:“这也不关你的事,快滚!” 那个马车夫哪敢懈怠,丢下自己手中的灯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赵庆华此刻倒是显得十分的镇静,他慢悠悠的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上面是用墨水化成的山水画。 “你们是谁?究竟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好大的胆子,这幕后黑手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找他麻烦。 “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群里狗命的就可以了。”那个领头的男人,语气中颇为嚣张,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的几个人。 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点点头,纷纷抽出自己手中的长剑,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赵庆华一个箭步,踏在马车上,冲了下来。 很快的,赵庆华就被结结实实的围了一圈,但是黑衣人们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敢主动上前一步。 “真是不自量力。”赵庆华冷哼一声。 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他直接出手去攻击那个刚刚还很是嚣张的领头男。 领头的男子只感觉到自己的身边一阵冷风吹过,还未做出反应,赵庆华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个折扇直接向他的眼睛袭击而来,领头男迅速的反应过来,用自己手中的长剑挡下了这一攻。 强大的内力! 直接逼得领头男退了好几步,他差点一个趔趄在倒在地上。 “还愣着干嘛?一起上。” 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立刻吩咐那几个还愣在一旁的手下一起攻击赵庆华。 几个黑衣人收到命令,纷纷迅速的向赵庆华攻击而来。 这间,赵庆华淡定的一个闪身,迅速的躲过了那个瘦弱一些的黑衣人的攻击,然后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腰部。 腰部受到沉重的一击,瘦弱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如此的车轮战,他怕是要体力不支,赵庆华只得速战速决。 很快,一群黑衣人就被他制服了,他挪移步子,来到一个胸部正在流血的黑衣人面前,厌恶的蹲下了身体。 冰冷的眼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他冷冰冰地开口,没有一丝温度:“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个黑衣人双眼充满了恐惧,胸口的鲜血糊断的往外流:“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直接倒地了。 赵庆华伸出食指在他的鼻尖探了一下,发现已经没有气息了,看来这幕后黑手还挺狠的,为了防止这些人把他供出去,居然在他们行动之前就已经给他们吃了毒药。 赵庆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乱的衣服,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一轮清冷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之中,空中却无半点星光,衬托着月色无比的夺目。 今天是冬至! 赵庆华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徐姒前几天提醒他的话。 冬至时分,最好不要出门。 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十几具的尸体,赵庆华陷入了沉思。 难道徐姒提醒自己的意思就是指今晚这件事情? 可她是如何得知今天晚上自己会遭他人袭击? 还是说……她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赵庆华心中咯噔一下,不行,他一定要亲自找徐姒问清楚,这么想着,他脚步匆匆往将军府赶去。 此时的徐姒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上方的屋顶。 这个时候,想必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算了,不等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徐姒翻了一个身,正准备睡去。 突然门被推开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庆华。 徐姒一骨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裹紧自己的被子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赵庆华看着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徐姒了,好像她总是能不断的给自己惊喜。 “我刚刚遭到一群黑衣人偷袭了。” “嗯?你可有事?”徐姒伸出白嫩的胳膊,去点床头的那盏灯,显得十分淡定。 同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遍发生了,但依旧让人提心吊胆。 幽暗的烛火静静燃烧,担忧的神色爬上徐姒的眉梢。 但是,为何担心,她又说不清楚。 看到徐姒这副反应,赵庆华更加确定了徐姒肯定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他今晚会遭人袭击这件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什么?”难道在再猜测是自己搞的鬼?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今天晚上肯定会遭他人袭击。”赵庆华一脸笃定。 “嗯?”徐姒害怕自己被暴露,赶紧装傻,眼神也瞟向了别处。 “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倒是你,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无碍,只是费点功夫罢了。”赵庆华摇摇头,坐到了床边。 “那就好。”徐姒唏嘘地点了点头。 “那你前阵子告诉我今天晚上要注意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庆华逼近她。 “嗯……我当时的意思就是……我们商人嘛,靠眼色吃饭,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比你们好一丢丢的,那些黑影,自然是不祥之兆,所以便提醒一下你,你可不要多想。” 徐姒郑重其事地说道。 赵庆华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嗯……她似乎扯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谎。 “无事了,多谢夫人的提醒,夫人早些休息吧。”赵庆华起身,嘴角带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走进床头,替她吹灭了蜡烛,又顺手在她头上摸了两把。 书房里。 “大人,今日遇险,可有大碍?”捏着追花令的暗卫出现在他身后。 “我早有防备,他们伤不了我,去查,按着他们的尸体总能找出马脚来。” “是。”暗卫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自那日以后,背后之人似乎是刺杀失败便偃旗息鼓了,一时间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不过赵庆华的调查并未休止。 第二十三章 暗中调查 这日,赵庆华正在书房处理军务,便有暗卫来报。 “主子,查到了一点眉目。” 赵庆华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一霎锐利如刀锋,“如何?” 暗卫委身半叩,恭敬道:“我等奉主子令前去追查,循着刺客的行踪残迹几经辗转,最后查到了一处教坊,属下暗中进去搜查了一番,在教坊后院厢房发现了刺客停留过的迹象。” 赵庆华听罢沉吟了片刻,起身拿起大氅便往外走,一边沉声吩咐:“你且先退下,我亲自带人去一趟。” 赵庆华带着一队亲卫出了府,径直朝暗卫说的那间教坊而去。 亲卫头领小陈作为赵庆华的贴身亲随,自然被告知过事情的巨细,便有些踌躇道:“将军,我们这般前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赵庆华握着缰绳高坐在马上,闻言冷冷一扯唇角,“敌在暗我在明,若真能打草惊蛇,那可正合我意,怕只怕那蛇断尾脱逃,才是麻烦。” 他赵庆华行事光明,有何可惧?只要暗处的人敢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他必定要将其抓出来狠狠还以颜色。 教坊说到底也是风月场所,只是相较于普通的歌舞乐坊更为风雅趣致,也便更加受到文人雅客达官显贵的青睐,而眼前这间教坊看起来更是整条街上最醒目的存在,即便是在这白日里,也是人进人出热闹不已。 赵庆华面沉如霜地在教坊大门前下马,一众亲卫也跟着整齐地下了马,这方寸天地间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裹得严严实实,热闹的场面戛然而止,一霎肃静。 有些人停下脚步,更多人开始躁动不安。 教坊的妈妈想是收到了消息,很快便迎了出来,却是无视了赵庆华一众人凛然的气势,笑吟吟地开口相邀:“哎军爷,可要进来坐坐?快里面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显然在冷面将军面前并不管用,赵庆华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抬臂,一声令下:“搜。” 教坊妈妈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一手拦住赵庆华,语气僵硬地开口:“军爷,敢问我这教坊犯了何事,劳您如此大动干戈?” 这一拦,赵庆华倒是如她所愿顿住了脚步,身后的亲卫却拦不住,众人齐齐迈动步伐,原本拥挤的人群自动自发地挪开一条道,小陈领着众人进了教坊,直奔后院。 教坊妈妈一张老脸顿时青白交加,一边朝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一边与赵庆华僵持。 只是经过这么大阵仗一闹,客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寻欢作乐,各自匆匆忙忙作鸟兽散。 等小陈众人再度出来,整个教坊的客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小陈走到赵庆华跟前,呈上一个包袱,“将军,这是在教坊后院搜到的东西,内有夜行衣及武器暗器等,皆与当日刺客所用的别无二致。” 这一禀报,既挑明了赵庆华的身份,也道出了来意,只是到了此刻,局面已定。 教坊妈妈惨白着一张脸跪下哭喊叫冤,其他人也是齐刷刷跪下叩拜,赵庆华并未理会,直接查封了教坊,将教坊所有人员扣下送往京城府,并向京兆尹说明白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待一切事了,赵庆华回到将军府已是掌灯时分,大步走到偏厅,徐姒便迎了上来,盈盈一笑道:“将军回来了。” 说着一边接过赵庆华解下的大氅递给锦玉,一边吩咐小青,“速去吩咐厨房摆膳。” 眼瞧着徐姒这一番如同寻常妻子一般再自然不过的举动,赵庆华一身的寒意和肃杀之气便瞬间消散地干干净净,不自觉地放轻了语调道:“方才去处理了一下有关刺客之事。” “嗯?” 徐姒闻言瞪圆了眸子,忙问道:“将军查到是谁想要害您了吗?” “并未,”赵庆华摇了摇头,“只抓住了一条尾巴。” 徐姒唏嘘点点头,宽慰道:“将军莫急,顺着这条尾巴,总能找到尾巴的主人的。” 赵庆华应了声是,眼底晃动着不自知的柔光。 当夜,这条尾巴表面上的主人便浮出了水面。 “许文成?”赵庆华听了暗卫的回报,眉头顿时皱得死紧。 白日里,那教坊妈妈给随从使眼色的时候,赵庆华便给暗卫发了讯号,暗卫便暗地里尾随着那随从,却没想到,一路跟到了城东太师府,眼瞧着人进了太师府的后门。 许文成,便是当朝太师,官拜一品,且深得圣宠。 “是,属下后来也查过了,那教坊确是许太师名下产业。”暗卫接着道。 手指在扶手边轻敲着,赵庆华沉吟了半晌,也未发一语。 刺客显然是和教坊有些勾结的,可是赵庆华没想到还扯出了个许太师,倒不是他怕了许文成,而是许文成跟他往日无怨素日无仇,除了朝堂上偶尔的点头之交以外,再无交集。 当然,也可能刺客跟许文成并无关系,只是个巧合,毕竟目前他只查到刺客在教坊停留过,却并无铁证证明刺客就是出自教坊。 但赵庆华从来不信世间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赵庆华一举查封了教坊,作为教坊的主人,许文成自然是不可能毫无反应的。 翌日早朝,许太师便开始明里暗里地挑赵庆华的刺,众大臣看在眼里皆是摸不着头脑,明明这两位大佬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 “陛下啊,老臣近日发现,朝中某些将官竟如此猖狂,天子脚下青天白日,也敢私自带兵扰乱民生,真是目无王法。” 许文成满脸愤慨之色,语气沉痛。 皇帝听罢,正欲发问,却不防赵庆华也忽然开口道:“说起来,陛下,末将也十分惶恐,这天子脚下猖狂之人怎如此之多,末将回府途中竟还遇上刺客突袭,意欲要末将的命。” 尽管口说惶恐的人脸上并无半分惶恐,但相比许文成说的,显然作为皇帝于情于理都应该更关心重臣的安危,于是皇帝略过了许文成,直追问赵庆华遇刺一事的来龙去脉。 第二十四章 登门拜访 见状许文成满是精光的眼里掠过一丝恼恨,却是没法再开口了。 不过是查封一间教坊,此等民生小事在一朝大将遇刺面前,属实不值一提。 早朝之时赵庆华与许文成的交锋到底是占了上风,原本想着如此一来许文成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发难了,却不想过了晌午,太师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许太师这时候忽然上门来,赵庆华想也知道他不会存什么善意。 不过许太师美其名曰是领了皇帝口谕前来探望安抚将军府,还带来了一大堆御赐恩赏,赵庆华便只得领着府中众人在府门口迎接领赏。 宣完口谕,太师被迎进了将军府。 徐姒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许太师十分陌生,便乖巧地跟在赵庆华身边接待贵人,几人在前厅落座以后。 徐姒细心地吩咐了下人准备茶点,随后坐在一旁品着茶,听赵庆华和这位许太师互相客套。 徐姒本想安安静静当个背景,却不想竟也被贵客看进了眼里,她听见太师对赵庆华道:“早听闻将军娶了妻,还偷偷瞒着所有人迎进了门,老夫听众同僚调侃将军怕是金屋藏娇吝啬不愿旁人看,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 猝不及防的一番恭维话令徐姒有些羞赧,端起茶盏轻抿了口来掩饰不自在。 随即却听许文成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老夫还是想劝诫赵将军,既有了娇妻美眷,便应当稳重些,收敛些,凡事为他人也为自己留点余地,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便有些意味深长了,徐姒听得云里雾里,抬眸只见赵庆华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受教了,太师放心,赵某从来不是喜欢招惹是非之人,但若是有人胆敢欺到我将军府头上,赵某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许文成听罢未再多说,只意味不明地一笑,便起身告辞了。 客人走了,厅中只剩赵庆华二人,徐姒满腹疑惑,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迟疑着开口,“将军,那许太师……” 她欲问又止,赵庆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当即也不隐瞒,将刺客之事的后续细细说与她听了。 徐姒听罢愣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呐呐难言:“许太师……我从未听说您与他有何过节……他为何……” “为何害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赵庆华挑了挑眉,语气淡淡:“同在朝堂,可以是为权为势,可以是为私念,甚至,也可以不需要理由。” 不过,原本查到教坊,赵庆华对许文成还只是开始留意,今日早朝时许文成的态度,倒也还能用因为自己封了他的产业,断了他的财路来解释。 可眼下这番登门隐晦的警告,却是让赵庆华彻底地对许文成起了疑心。 刺客一事,或许真的和这位许太师有关也说不定。 当日赵庆华便开始暗中调查许文成和太师府,可连查了数日,却什么都没查到,而朝堂之上,许文成对赵庆华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态度,仿佛那日的针锋相对只是错觉。 只是这日,回到太师府的许文成听了城北那边的店铺掌柜们送来的消息,却是没法再淡然了。 “混账东西!这账本真是出自老夫名下的产业?老夫这么多年可从来不曾亏损如此严重过,养你们何用?” 一叠账本哗啦啦被砸在了地上,几个掌柜跪了一地,“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大人啊,不是我等无能,是那徐家不知道发哪门子疯,忽然开始针对我们啊。” “是啊大人,那徐家绸缎庄和徐家衣坊原本就靠着流云锦吸引了京城大半的客源,这次却是出了与我们的主打布料类似款式却更新颖的皎月纱,这显然是故意的。” “小人这边也是,那徐家酒楼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新厨子,新出的菜式变得和我们酒楼一模一样,且同样压低了卖价,客人都被抢走了啊。” “我也是,那徐家茶馆……” “还有徐家点心阁……” 听完这些,许文成怒意一滞,稍微冷静了些许。 结合他们所说的再仔细一想,这几个掌柜掌管的都是他明面上的产业,这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针对太师府啊。 “徐家……”许文成冷哼一声,面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哪个徐家?” 许文成这么多年只一心盯着自家的产业,可从来不愿真的与商贾之流同流合污,因此,除了账本以外的杂事,向来都是管家和掌柜们负责的。 却不想今日这么多的铺子都被同一家恶意欺压,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户,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回大人,就是那个徐家啊。”一个掌柜回答道。 “不过是一个小官而已,你们不会想办法欺负回去?”许文成横眉直竖。 那掌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着脸道:“大人有所不知,徐家虽是小官,但是据说那掌管徐家的徐大小姐如今是赵庆华赵将军的妻子,是将军夫人了,故而小的们不敢妄动啊。” “赵庆华?” 在此刻听到这个名字,许文成还尚且有些恍惚,待他回过神来想明白,事情也就再明了不过了。 “啪——”茶杯掷地而碎的声音响起。 许文成只觉气血上涌,双目几欲喷火,他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赵庆华!” 夫唱妇随地爬到他头上来动土,是吃准了他只能吃闷亏? 竖子狂妄! 将军府。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对付太师府的产业?是将军吩咐的吗?”锦玉一边为徐姒研磨,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徐姒正在核对方才管事们送来的账本,闻言摇了摇头,柔声道:“将军并不知情。” 锦玉眨了眨眼,满脸疑惑:“那为什么呢?” 虽然她家小姐现在变得可厉害了,不过小姐对付过徐家那些贪婪无耻的老家伙,对付过蛮横不讲理的沈小姐,却还从未对付过不相干的人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朝太师,和她家小姐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徐姒手中的朱砂笔顿了顿,莞尔轻笑道:“因为他先欺负人呀。” 第二十五章 追查 “哦……”虽然锦玉依旧不太明白,不过她相信她家小姐,于是她重重地点头,“那小姐欺负回去是应该的。” 后院里主仆俩的对话,在书房的赵庆华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该知道的自然也会有人一五一十地上报给他。 知道徐姒背地里做了这些个动作,赵庆华怔愣之余,却是忍不住地勾唇一笑,冷面将军脸上难得出现温和灿烂的笑容。 此刻无人得见,低着头的暗卫只听到头顶传来主子藏不住笑意的话音,“我们的将军夫人真是厉害。” 待赵庆华话落,暗卫才继续禀报道:“主子,顺着刺客那边的线索,查到了城西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出没。” 赵庆华眼中厉色浮动,声音恢复了凛然:“我派人去一趟将这些人捉拿便是。” 暗卫俯身半叩后便退了下去,赵庆华打开门正欲唤小陈,便见小陈步履匆匆地奔到了书房外,“将军,不好了,军营出事了。” 军营出了事,城西的事情便不得不暂且搁置了,赵庆华当即策马出了府,快马加鞭朝城外赶,路上听小陈细说了具体情况。 赵庆华前脚刚到军营,没过多久徐姒的马车后脚也停在了军营外。 突然在这里见到徐姒,赵庆华自然是十分意外,迎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过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徐姒斜了一眼赵庆华,幽幽地道:“我也是当事人,甚至可能比将军更早得到消息,自然是立马赶过来了,倒是将军,若是我没得到消息,将军似乎也根本没打算知会我一声。” 赵庆华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无奈解释道:“此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东西丢了总会留下些痕迹,查清楚便是,我不想你出了钱出了力,结果还要为这等事操心。” 徐姒微微摇了摇头,“将军,军饷之事关系重大,如今忽然丢失,谁也说不清它是如何丢的,如此便与我徐家脱不了干系,轻摇没道理不来这一趟。” 赵庆华沉吟片刻,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军饷是徐姒给的,是徐家派人一路送至军营来,昨日到军营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军饷都还是完好的。 夜里徐家人来不及回城了,便在军营歇了一晚,歇也是守着军饷歇的,直到今日天明才离开。 可谁想到,徐家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发现军饷不见了。 虽说军饷本就是徐家送来的,徐家没必要监守自盗,且今早徐家人是众人目送着离开的,根本没可能携带那么多军饷。 但就这样便撇得干干净净,也未免遭人话柄。 赵庆华便不再多言了,两人带着人直奔军营后方存放军饷的私库。 奉命看守私库的是一名小将领李君,见到赵庆华和徐姒过来,当即抱拳作揖行礼,恭敬道:“赵将军,赵夫人。” 两人踏入私库,果然私库里的所有箱子都已经空空如也,徐轻瑶让赵庆华帮忙请来了军中所有的大小将领,不大的私库里不多时便站满了人。 徐姒走到人前,朝众人打了招呼:“将士们好,我是徐姒,徐家的当家人。” “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助赵将军查清楚军饷被盗一事,为了公平公正,我带来了昨日我徐家前来运送军饷的所有人,稍后我便当着大家的面,细细盘查军饷丢失前后的所有细枝末节,直到找出窃贼为止。” 当着众人的面,徐姒让昨日所有接触过军饷的人各自详细描述了所有细节经过。 最后发现,军饷失窃的时间大致是在昨日入夜到今日天明之前。 所有人的视线便都投向了护送军饷的徐家人。 徐姒面色未改,目光冷然藏锋落在了他们身上,难得地厉喝出声:“你们给我坦白交代清楚,昨夜一整夜私库这边究竟有没有异动?若是无法自辩,那我便只能将你们交给赵将军作窃贼处置了。” 徐家众人顿时齐齐白了脸,然而面面相觑了许久,都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昨夜确实只有他们在这里面看守,并且私库的门是从里面反锁了的,旁人不可能进的来。 可他们真的没有动军饷啊!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徐家人从茫然到委屈,到惶然,再到绝望。 一众灰白的脸色里,一名矮个子青年忽然颤巍巍地晃了晃身子,哑着嗓子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我……我想到了,大小姐,昨……昨夜我起夜时开过门,回来的时候经过厨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酒香,我一时没忍住,就跑进去喝了两杯,过后才回的私库……大小姐我错了,您饶了小的吧。” 说着说着,矮个子青年脸上的慌乱绷不住,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 众人却开始琢磨青年话里透露的信息。 这时候徐姒并未再发怒,轻声问矮个子青年:“深更半夜厨房哪来的酒香?” 兴许是徐姒熟悉的轻柔嗓音让青年心头稍安,他镇定了不少,哽咽着声音答道:“小的不知道,那酒就摆在厨房门槛边上,酒盖也是敞开的,只要路过,很轻易就闻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诡异出现的酒,很有可能本就是个陷阱,为了贼人方便作案准备的工具。 在场众人都不傻,都很快地想到了这一点。 徐姒侧身看向赵庆华。 “将军,军中禁酒,因此昨夜那酒必定有异,想来那坛酒也只有贼人和我这下人接触过,为了不被人发现,贼人在酒被喝完以后必定会将酒坛藏起来,只要找到酒坛,说不定就知道贼人是谁了。” 赵庆华点头,当即下令,“小陈,带人去搜。” 事情有了进展,徐姒便退至赵庆华身边,同他耳语了两句,随后便和众人一起等待结果。 不多时,小陈便带着人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空酒坛。 这时人群里果然便有人开始眼神闪烁额角冒汗,显然是心虚紧张所致,徐姒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并未急着道破。 小陈走到近前,朗声开口:“回将军和夫人,这酒坛是在李君的柜子里发现的!” 第二十六章 捉小贼 李君,正是看守私库的那名小将领。 顶着所有人灼灼的视线,李君脚步踉跄地走上前,面朝赵庆华扑倒跪地,开口就是喊冤。 “将军,下官冤枉啊。” “证据摆在这里,你还喊冤?” 赵庆华麾下一名统领指了指小陈手中的酒坛,瞪着眼望向李君,“原本是看你老实勤恳,这才向将军进言提拔了你一把,却不想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李君猛然摇头,痛苦哀嚎:“统领救我,我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这酒坛怎么会莫名出现在我的柜子里,定是那贼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放进去,想要嫁祸陷害于我。” 那统领听罢依旧瞪着一双虎目没有说话,徐姒轻徐姒头,柔声道:“搜查酒坛是我临时提出的,又何来预谋嫁祸一说?” 那李君听罢粗鲁地抹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徐姒,粗哑着嗓子语声委屈而哽咽。 “说到底夫人不过是为了替你徐家人洗清嫌疑罢了,即便是要找一个替罪羔羊,也莫要如此牵连无辜,李君虽然出生低微,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眼前的这个不成证据的证据,休想让我认命认罪。” 这番话一落地,场面便有一瞬间的凝固。 徐姒是没有想到,这人死鸭子嘴硬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攀咬到她身上来。 而人群里,已然有一部分人面露犹疑,目光隐晦地扫过徐姒。 赵庆华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再也忍耐不住呵斥出声:“简直冥顽不灵。” “你说这证据不成证据,那本将军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铁证如山。” 赵庆华目光冷冽,字字句句裹挟着冰寒,“小陈,去军营门口把人接过来。” 一旁的徐姒目光微动。 她早知道李君很可能不会轻易认罪,所以方才小陈去找酒坛的时候,她便找赵庆华帮忙留了后手,现在,这个后手来了。 不多时,小陈领着一个捕快装扮的壮年男子走了过来,男子手上还牵着一条高大的黑背犬。 “京城府衙门甲等捕快李邈,见过将军,见过将军夫人。”李捕快行过礼,便牵着黑背犬静候一旁。 徐姒上前一步,“诸位想必都听说过,京城府衙门养了一条嗅觉极其灵敏的神犬,此犬曾相助京城府破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案件,今日便请来了这条神犬,助我们抓贼。” 这个抓贼的过程便简单而神奇了,李捕快拿起一旁的空酒坛放到黑背犬跟前,让它嗅了嗅。 随即徐姒让所有接触过军饷的人站成一列,再请李捕快牵着黑背犬挨个地辨认气味。 最后只有李君和矮个子青年被黑背犬撕咬了袍角。 真相大白。 李君面如土色,也顾不上哭嚎了,呆滞了片刻后,忽然暴起直往人群里冲。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李君恼羞成怒要伤人,当即迅速退开,却见李君停也不停,直直冲向私库里一面铁壁。 这是要撞壁自杀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但刚才慌忙退开,眼下想拦都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李君即将撞死当场,最后两步却没有冲过去,众人只见他膝盖猛地一折,跪倒在地。 赵庆华收回手,冷冷道:“把人带过来。” 小陈领命过去揪住李君的衣领将人拖了过来,不妨到了跟前小陈刚一松手,死鱼一般毫无动静的李君却忽然动了。 只见他豁然拔出离他最近的一名将领的佩剑,眼都不眨地便往脖子上抹。 “叮——”石子打落了利剑,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无人欣赏。 几次自戕未果,李君满脸的绝望,倒也不挣扎了,但是被质问军饷去向的时候,却又嘴硬得不行。 赵庆华也懒得再跟他耗,问不出来那便用刑,可出乎所有人意料,李君其人平日里胆小如鼠,什么都怕,此刻却神奇地并不怕死,即便是被打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也死都不松口。 “好男儿当有悍不畏死的勇猛,以及宁死不屈的骨气。” 赵庆华居高临下地睨着不成人形的李君,冷嗤一声,“但你的勇猛和骨气,实在是一文不值。” 赵庆华最终留了李君一条命。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心存怜悯,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既然他并不怕死,那便让他再痛苦绝望地苟活一段吧。 问不出军饷的下落,那便只能继续搜寻。 军营虽大,能供李君短时间内窝藏军饷的范围却有限,赵庆华让人仔细搜过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李君居住的卧房了。 这回赵庆华和徐姒也一起去了,到了那间屋子门口,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顶着赵庆华冷冽的目光,干瘦青年士兵吓得腿都颤颤巍巍发软,哆嗦着道:“将……将军,小的是和李君同住的李晗,屋里……屋里脏乱不堪,恐会污了将军与夫人的眼……” 不用两位主子下令,小陈当即拔剑逼得李晗让开了道。 两人进了门,屋里脏乱是真的,但是李晗怕的可不是污了谁的眼,而是这满地白花花的军饷露于人前。 想来是李晗得到消息猜到李君可能把军饷藏在屋子里,便起了贪念想要占为己有,但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转移,赵庆华和徐姒便带人来了。 最后李君和李晗都被赵庆华交给了李捕快,带去了京城府,两人虽罪行轻重不同,但总归都会尝到贪婪带来的苦果。 而经此一事,徐姒的心思头脑和诸般手段被众将领看在眼里,又经过口口相传,便也算是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并且军饷丢失一事也引起了大家的警戒,赵庆华借机与众将领商讨了如何防患于未然,最终敲定由徐姒担任监管者,负责分发管理军饷。 徐姒是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以后才从赵庆华口中得知结果的,她瞪着眼满脸诧异:“将军,这怎么使得?徐姒不过是一介女流……” “一介女流?” 赵庆华打断了她的话,摇摇头笃定道:“我可不认为你是这般妄自菲薄的性子。” 第二十七章 捉拿归案 徐姒无奈苦笑:“将军笑话了,徐姒确实不会妄自菲薄,只是世人眼里女子无才无能便是德,将军如此对我委以重任,受宠若惊之余,我只怕世人诟病,笑将军盲目昏聩。” 赵庆华闻言沉沉低笑一声,朗声道:“那你便要做得比世人更好更出色,让世人闭嘴,以证本将军清白。” 军饷一事落幕,徐家在军中也算是了些许声望,生意上自然便更加吃得开了,一时之间在京城商贾间风头无两。 所有事都步入了正轨,徐姒也难得的悠闲了几日。 冬意渐浓,天也是愈发的冷了,女子多畏寒,徐姒也不例外,如今看账本处理生意上的事务也是在烧起了地龙的暖阁里,感受不到寒意侵袭,可谓是十分舒适了。 “小姐,姑爷又带着小陈出府了。”锦玉推门进来,站在门口鼓着一张小脸告状。 “你且快些把门关上,” 徐姒瞪了一眼锦玉,嗔怪道:“可是想冻死你家小姐我?” 锦玉连忙应声关紧了门,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告罪求饶,“小姐息怒,我家小姐今日也是特别好看动人,不宜生气不宜生气……” 徐姒噗嗤一笑,斜了锦玉一眼,“就你嘴甜。” 锦玉走到桌案旁放下糕点碟子,没忘记继续告状:“小姐,姑爷真是太过分了。” “没大没小,要叫将军,” 徐姒执笔点了点青墨,“如何过分了?” “姑爷又带着小陈出门了,都不带小姐出去玩。” 没大没小的小丫头依旧不打算改口,“可不就过分嘛。” 徐姒失笑摇头,“将军出门应当是有正事吧。” “再说了,今日天很冷,风很大,你家小姐宁可在家,不想出门。” 天确实冷,风也确实大,城西挨着护城河,北风携卷着河风扑袭而来,更是寒意逼人,赵庆华披着黑貂大氅高坐马上,随意打量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旧宅院。 未几,小陈等人押着一批生面孔走了出来。 “将军,已尽数擒获。” 赵庆华低下眸,目光扫过这群着装怪异形容狼狈的人,微微颔首:“带回府。” 这批人来历不明,又与刺客有所牵连,赵庆华便暂且将他们押入将军府地牢,并派了人时刻监视。 这些事赵庆华也并未瞒着徐姒,回府安置好了便去了暖阁告知了徐姒。 “将军是想引蛇出洞?”徐姒奉上一杯热茶递给赵庆华,柔声问道。 赵庆华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散了些许寒意,闻言点点头目露赞赏:“不错,我会派人暗中放出些风声,若是幕后之人得到消息按捺不住前来救人,那便趁机一网打尽。” 赵庆华没等到有人来救人,却是等来了许太师再度上门。 不过许太师这次上门没有皇帝的口谕,只领着一群太师府的家丁。 家丁被拦在了门外,许文成被请了进去。 徐姒坐在主位上,命人看茶上点心,歉意一笑:“许太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师莫要见怪。” 许文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位让他吃了不小的哑巴亏的徐家大小姐,面上笑得毫无隔阂:“是老夫不请自来,也未带礼物,改日一定正式登门拜访。” “太师大人言重了。” 徐姒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失礼貌,却也根本没有主动提起话头的打算。 许文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状似不经意地道:“今日休沐,赵将军应该在府中才是。” 徐姒放下手中茶盏,眉间凝起浓浓的忧心:“将军昨夜染了风寒,方才我侍候他喝了药歇下了,暂时不便见客,故而我一介妇人才出来招待贵客,失礼之处还望太师见谅。” 俨然便是一副忧心丈夫却又不得不独自待客的柔弱女主人模样,若是许文成再无故逗留,那便是毫无眼色不识相了。 沙场征战多年的武夫又不是娇滴滴的闺中贵女,许文成想也知道赵庆华必定是故意不想见自己,这才把这狡猾的妇人推出来装模作样糊弄他。 许文成气得眼角微微发抖,却只得按捺住,“是老夫叨扰了,若不是事情紧急,老夫也不会如此仓促贸然地上门来。” 徐姒闻言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一般没有接话。 真是一场糟糕的谈话,主动权莫名其妙全都被掌握在这妇人手中。 许文成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只能咽下所有气,闷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此次前来,是想麻烦贵府行个方便,让老夫找个东西,或者找个人。” 徐姒一脸讶异,不敢置信:“许太师,来将军府,找人找东西?” 徐姒表情和语气都是真的非常惊讶的样子,但是许文成十分确定,他感觉到了无声的嘲讽。 他忍! “是这样的,昨夜我太师府库房失窃,丢失了一件老夫最为特殊珍贵的宝物,府上护卫无能,竟让那窃贼逃脱了,原本是要大海捞针的,不过凑巧昨夜有人看到一个与那窃贼一般模样的黑衣人溜进了将军府。” 说到这里,许文成还像模像样地露出了一脸失而复得的惊喜,接着又语气十足诚恳地请求徐姒。 “还望夫人行个方便,让老夫带着家丁在府中找一找,夫人放心,老夫会吩咐下去,绝不会毁坏贵府的一草一木,若是找寻无果,老夫明日一定携厚礼登门请罪。” “原来如此,” 徐姒了然地点点头,语气感慨:“那小贼也真是大胆,连堂堂太师府也敢偷,运气也真是好,竟然还真的偷了东西并且全身而退了。” 许文成抽了抽嘴角,一张老脸上莫名感觉有些火辣辣。 “太师大人与我家将军同朝为官,您有所请求,我应该义不容辞帮忙才是。” 这是松口了?许文成两眼一亮,莫名松了一口气,这妇人着实难缠。 可还没等他开始高兴,却听徐姒话锋一转,无不忧虑地道:“不过大人啊,我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夫人请讲。” 第二十八章 商量对策 徐姒抿着唇绷住笑,一本正经地皱紧了眉头,幽幽的开口。 “昨夜无星无月,真是很黑啊,大人的库房深夜可还亮着灯?那贼人如何在一众宝物中挑出了最宝贵的那一件啊?” “那贼……识货。”许文成干巴巴地道。 “原来如此,” 徐姒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既然贼人本就识得那宝物,说不准就是家贼呢,既是家贼,便不可能跑来我将军府才是,大人应该回府好好盘查一番呢。” 许文成瞪大了眼,正欲反驳,徐姒却不理会他了,自顾自地道: “不过也或许是运气极好、夜视力极好、武功还极好的野贼,但是这等大贼怎可能蠢到跑来我将军府?谁都知道我们将军可是全京城武功数一数二的,那贼难道未卜先知知道将军昨夜会感染风寒?” “另外,太师大人您说的那个目睹小贼进将军府的人是何人?深更半夜还能看清一身漆黑的黑衣人,眼神也很不错啊,住这附近吗?可不可靠?要不带过来我帮您好好问问?” 一口气问完,徐姒对许文成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兀自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顿时舒适地弯了弯眉眼。 随后才仿佛后知后觉地看向许文成,“许太师,您脸色怎的如此难看?可是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我帮您叫大夫?” 许文成一张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底怒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他豁然拂袖起身,咬牙道:“是,老夫突感身体不适,先回府了,告辞。” 许文成走后,徐姒去了书房。 如许文成所想的那样,赵庆华并没有感染风寒,太师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怎么想都有问题,于是两人商量了一番,徐姒便提议让她出面来应付。 许文成毕竟是一朝三公之一,要面子的,总不可能跟她一个后宅妇人计较许多,被挤兑了也只能忍了,更遑论方才徐姒可是十分“真诚”地与他谈话的,料太师大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不过,赵庆华前脚刚把人关押起来放出风声,太师大人后脚就借故要来将军府找东西。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徐姒道。 赵庆华颔首,眸光微沉,“十有八九,许文成就是为了那些人来的。” 徐姒看向赵庆华,柔声问:“那些人可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 赵庆华摇头,眉宇微蹙,“各种盘问手段都无用,严刑逼问也未果。” 徐姒恍然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道:“将军不如让我试试?” 赵庆华看向她,挑眉诧异:“徐大小姐还会审讯?” 徐姒羞赧地摇头,“不会,只是一试,不过总归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将军觉得呢?” 赵庆华自然是没有意见。 当夜,地牢里那批人便听到沉寂已久的地牢里传来了很大的动静。 间或传来隐隐约约的低语声: “都仔细些,这可是条大鱼……” “听牧统领说,这位就是前些日子抓来的城西那批人的幕后之人……” “这位身份特殊,失踪必定引起满城风雨,可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将军府必将面临大难……” “……你说将军把这位关起来是打算……” “嘘……这不是我们该管的……” 暗处的赵庆华和徐姒紧紧盯着那批人,不错过每个人一丝一毫的反应,严刑审问了数日,这些人的脸上早已是如出一辙的死气沉沉的麻木,而此刻,却又出现了些许细微的不同。 有人呆滞的双目忽然有了聚焦,开始有情绪浮动,有人垂落的手臂片刻紧绷,手掌虚握成拳,有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染上了惶然不安。 见此,赵庆华二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亮光浮现。 看样子他们演的这出戏成功了,既然这些人有了反应,那么很有可能明天的审讯就会有进展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徐姒从赵庆华那里得到的结果却出乎了她的料想。 “怎么会……” 徐姒柳眉微蹙,满是不解:“昨夜他们不是信了吗?” “是信了。” 赵庆华也是拧紧了眉,“只是不知这些人出于何种顾虑,依旧什么都不说。” 徐姒顿时有些气馁,“抱歉,没能帮到将军。” “怎么会?” 赵庆华当即摇头,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安慰她道:“这些人有了反应,便说明幕后之人的身份符合我们给出的那些条件,这也是很大的线索。” 也是,那也算得上是有进展了。 徐姒有些不甘心地轻叹一声,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而赵庆华的意思,既然那些人这样都不松口,那便也没必要再浪费他的心思,将一干人交给了专司刑罚的亲卫队,让他们好生“伺候”,赵庆华便没有再过问。 夜深人静,将军府一片静谧。 徐姒似乎睡得不安稳,睡梦中也是蹙紧了眉头,嘴唇紧抿着,正在这时,她颈间戴着的玉葫芦发出一阵氤氲的光亮,徐姒的眉眼便迅速可见地舒展开来。 次日天亮,徐姒起床洗漱过后便急不可待地吩咐锦玉去准备笔墨纸砚。 “小姐,咱们衣坊又要出新款了吗?” 锦玉双眼晶亮地盯紧了跃然纸上的新裙子,满脸的惊喜和期待,“小姐真的太厉害了!新裙子太好看了。” “是啊,我也觉得好看。”徐姒眸中闪烁着莹莹光亮,看着纸上的新作品。 裙子是五五分的立领,襟口是斜斜一排纽扣扣成的,裙子上半部分被毛茸茸的坎肩包裹着,遮住了内里所有性感,也遮住了与这个时代相冲突的曲线。 而裙子的下半部分则是由一层层带褶的细纱堆叠而成的,远远看去就像一朵灵动的雪莲花,看起来蓬松又飘逸,仙气十足。 这款新裙子从上到下都是前所未见的风格,新颖又精致,徐姒笃定,它绝对会再一次惊艳所有京城女子的眼球。 将图纸画好,徐姒便带着锦玉出了门,坐着马车去了徐家衣坊。 作为当下京城最为炙手可热的衣坊,这里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徐姒在门口下了马车,看着衣坊客人云集一派热闹的景象,禁不住地欣然一笑。 第二十九章 布料毁坏 边疆沙场是将军的天下,而这里,也是她这个小女子的天下。 进了衣坊,徐姒带着锦玉直奔二楼。 掌柜的连忙将手中的活都交给了伙计,急匆匆地跟了上来,眼里满是期待:“大小姐,可是又有新品了?” 见徐姒点头,掌柜的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那咱们衣坊又要大赚一笔了!” 徐姒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将图纸交给了掌柜的,见掌柜的一脸慎重地收好,轻笑一声道:“我稍后会去一趟绸缎庄,选一下这次新品用到的那些布料,定好以后会派人送过来。” 徐氏绸缎庄。 “这次的新品,就用这些。” 徐姒轻抬素手,依次指了指三种不同的布料,向身后的掌柜示意:“两成,三成,五成,按照这样的比例配对每一份的数量,第一批先准备百余份送去衣坊,之后再根据衣坊那边的订单情况酌情增减。” 掌柜点了点头,恭敬地应了声是,随后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略一思索后道:“大小姐,前两种布料咱们仓库里都还有不少存货,就是最后这皎月纱,上次同许氏绸缎庄打擂台的时候倒是做了许多,但耐不住太受欢迎,卖得太快了,每日的现制量远远补不上需求量,如今没剩多少存货了。” “那第一批的数还够吗?”徐姒问。 “这倒是没问题,再多的可能就拿不出来了。” “那便好。” 徐姒点了点头,“今日开始绸缎庄便全力为新品做准备,其他的布料就暂且不做了,有存货的卖存货,存货不足的也坦白跟客人说明。” “这……” 掌柜面露难色,迟疑道:“大小姐,咱们做生意的,不是最忌讳让客人知道我们没有货吗?把客人往外推,这会失去客人信任的啊。” “你说的没错。” 徐姒赞同的点点头,脸上却是毫无动摇,“但是这只是暂时的而已,而且我们这样做还有其他目的。” 掌柜一脸疑惑,徐姒弯了弯唇,话间满满的自信:“告诉客人我们存货不足之时,也要坦白跟客人说清楚我们为何存货不足,我们这是在为新品做准备,甚至不惜将其他生意暂时搁置,如此一来,客人的关注点便不会再纠缠于这存货,而是会好奇我们的新品,究竟有多特别。” “如此不光不会损失客源,还为新品造了势,吸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掌柜地抚掌大笑,赞道:“大小姐妙计无双,小的佩服。” 徐姒笑了笑,又略带歉意地道:“如此也是委屈掌柜了,咱们绸缎庄这边会少赚一点,衣坊那边会多赚很多点,掌柜的莫要介怀才是。” “大小姐言重了。” 掌柜连忙摆手,“咱们都是为大小姐做事的,衣坊和绸缎庄都挂着一个徐字,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掌柜的心胸豁达,徐姒佩服。” 徐姒神情宽慰,“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掌柜的帮忙……” 待所有相关事宜都交代清楚,徐姒便不再逗留,带着锦玉回了将军府。 三日后,徐氏衣坊正式推出新品,引得全城瞩目,新裙子在京城各阶层的女人圈内再度掀起一阵热潮,历经数日都不曾减退半分,徐氏衣坊的门槛几乎快要被客人们踏破。 衣坊生意的火爆在徐姒的意料之中,翻了翻掌柜送来的最新的账本,看着那惊人的每日进账数目,徐姒笑得眯起双眼,悠然叹道:“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是啊是啊!” 锦玉在一旁认真地剥着松子,口中道:“小姐为徐家赚了这么多钱,老爷他们再也不能欺负小姐了。” 听到徐穆的名字,徐姒脸上的笑意顿了顿,眼底一丝凉意涌动,幽幽地道:“这可说不准啊……” 虽说徐家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而且她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她能给徐家创造更大的富贵。 不过徐穆那样贪婪成性丧心病狂的白眼狼,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呢? 锦玉却是不太明白,十分认真地分析:“小姐将徐家打理得很好,这样老爷就没理由再逼着小姐让出管家权了啊。” “嗯,锦玉说得对。” 徐姒漫声一笑,柔声道:“爹当然不可能再在明面上跟我争任何东西了。” 不过背地里,会不会不择手段地去偷去抢,那就无从得知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小青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绸缎庄掌柜派人传来消息,新品布料出事了!” 徐氏绸缎庄。 库房里,看着眼前满地凌乱破碎的皎月纱,徐姒如玉的面上寒意笼罩,半晌都未发一语。 掌柜的面色难堪,自责不已,重重一躬身道:“是小人无能,竟然让那宵小再次下了黑手,小人难辞其咎,任凭大小姐责罚。” “责罚?责罚有何用?” 徐姒冷冷一挑眉,语气间蕴藏着沉沉怒意:“去给我查,仔仔细细地查,将那黑手揪出来将功补过,才算对得起我徐家对你的看重。” “是!大小姐。” 这次毁坏的布料就是当天需要送去衣坊的那一批,眼下新品订单多的吓人,这一批布料自然也不在少数,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被暗处的人下了手。 整个绸缎庄都笼罩在乌云密布的氛围里,徐姒没有回府,亲自在绸缎庄坐镇等着掌柜的结果。 可一直等到日暮时分,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众人便目睹了大小姐罕见地发了一通脾气,将掌柜的痛斥了一顿,并且扬言要撤换新掌柜。 最后是将军府来了消息说夜将军请夫人回府用膳,这才让大小姐暂时消了怒火,面色沉凝地离开了绸缎庄。 翌日一大早,徐氏绸缎庄的掌柜便来了将军府,求见徐姒。 徐姒还没什么反应,锦玉便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啊,虽说这布料被毁,掌柜确实难辞其咎,但是小姐也别太生气了,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徐姒微微一愣,莞尔失笑,“嗯,我知道了。” 第三十章 盘问 锦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她家小姐去了前厅接见掌柜。 “小的拜见将军夫人。”掌柜低眉垂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得了徐姒赦令,这才唤回一声:“大小姐。” “昨夜可有收获?”徐姒道。 “有。” 掌柜点点头,脸上掩不住的喜悦,“一切都是按照大小姐的计划进行,最后终于抓到了那个幕后黑手。” 徐姒脸上倒没有多少动容,原本她做那么多的准备,就没想过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淡淡地问道:“是何人?” 掌柜脸色当即有些难看,闷声道:“是小的两个月前提上来的一名管事,小的看他虽出身清贫,做事却勤劳用心,表现十分好,便……没想到却是只白眼狼。” 徐姒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多加责怪。 “小姐……” 一旁的锦玉却是一脸呆滞,呐呐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徐姒为了引蛇出洞,拜托掌柜跟她合伙做了一出戏而已。 新品即将问世,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新品,徐姒始终记着那个隐在暗处的黑手,却并不想往后终日防贼永无安宁,便想着借机设计一番将黑手引出来,一了百了。 那一批布料其实是徐姒暗中亲自毁坏的,除了掌柜以外再没有人知道,而之后,徐姒假装发怒,扬言要撤换掌柜,都是为了将事情闹得更大而已。 因为只有闹大了,那幕后黑手才更有可能会按捺不住做出什么动作。 而昨夜的收网,便是派了人盯着整个绸缎庄,守株待兔。 徐轻瑶也不清楚那兔子发生异动是想去探查布料被毁的真相,还是去给谁传递消息,或者是想趁绸缎庄现状混乱,再去偷偷干点什么。 总归这小鬼是揪出来了,就是不知是谁家养的。 “劳烦掌柜的回去想办法问出背后的指使者。” 徐姒语调微沉:“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我要知道答案。” 掌柜应声退下。 徐姒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小丫头一言难尽的脸色,顿时失笑:“怎么了?” “小姐,咱们毁了好多的皎月纱啊……” 锦玉一脸肉痛,愤愤道:“那无耻小贼根本不及咱们的布料值钱。” “那当然,这等毫无良知的恶徒都不配为人。”徐姒点头赞同。 “不过只有终日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咱们把他揪出来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往后咱们就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还有,毁掉的这批布料,她也会把账一并算在幕后指使者头上,徐家世代经商,哪有白白吃亏的道理,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 绸缎庄那边审问还刚开始,将军府地牢这边却已经持续了许久了。 这天夜里赵庆华再次去了地牢,却依旧审问未果。 更糟糕的是那群人也许是被关太久了,见迟迟未有援救,便逐渐丧失了求生欲,一个个约好了一般地直接咬破齿缝中的毒药自尽。 这种毒药都是见血封喉,根本没办法阻止,眼看着一群人转眼便陈尸一地,赵庆华薄唇微抿,深邃的眼底冷意蔓延。 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普通人了,而是一群死士,不过是还未发挥作用便被他抓回来了而已。 那背后之人,不仅身居高位,还在暗地里干这些阴私勾当,足见居心叵测,所图颇大。 悍不畏死的有丧失人性热血的死士,有面对巨额财富难抵诱惑的小将,却不包括被人威胁利用的普通小贼。 第二天,绸缎庄掌柜便送来了审问的结果。 “徐穆……祝平戟……” 徐轻瑶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密信,眼底阴霾笼罩。 前世今生的仇啊,总是要慢慢报的。 与将军府隔了几条街的恭亲王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祝平戟也正在念叨徐家:“徐氏那边怎的没消息了?” 亲随哈着腰回道:“世子,徐穆说那边不宜频繁动作,上次那批布的风波犹在,还是暂时不要传递消息的好。” 祝平戟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埋怨道:“徐穆那老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就上次的事,徐家人到现在还像无脑苍蝇一般什么都查不到,他怕什么?” 正说着话,便有下人来报:“世子,门房传话,说徐大小姐登门求见。” “谁?” 祝平戟掏了掏耳朵,瞪着眼不可置信:“徐大小姐?徐姒?” “是的,世子。” 祝平戟愣了好一会了,看向亲随,“本世子没听错?” 亲随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世子,没错,是徐大小姐来了。” 祝平戟皱着眉十分费解。 徐姒不是都已经跟他撕破脸了?怎么还会找上门来? 但将人拒之门外是不可能的,毕竟徐姒如今可不光是徐家当家人,还是将军夫人。 只是等徐姒进了门到了跟前,祝平戟冷着脸站在原地。 徐姒似乎并不介意,脸上甚至毫无芥蒂,柔声唤道:“世子,徐姒不请自来,失礼了。” 祝平戟倒是愈发意外了,女人果真善变,那日在绸缎庄还冷脸相对,今日却又似乎回到从前了。 祝平戟轻咳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温润含笑的模样,“阿姒严重了,快请坐,阿禄,看茶。” 亲随应声退下,祝平戟嗓音温柔:“阿姒今日怎么舍得大驾光临了?” 这副人模狗样的作态看在徐姒眼里实在是令她作呕,她也是愈发想不明白,前世自己怎么会蠢到被如此拙劣的假象蒙骗至死。 但徐姒还记得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适,避开了祝平戟恶心的视线,开口道:“世子,上次绸缎庄出事,是我误会了世子一片好心,没想到这次又出了同样的事,徐姒不知道该怎么把那毁布的贼人找出来,这才来找世子解惑。” 祝平戟愣住,“同样的事?布料又被毁了?” 徐姒点头,垂下眼眸委委屈屈的模样,祝平戟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有吩咐那边动手。 第三十一章 大张旗鼓 祝平戟当即摆出一副关心担忧的脸色,问道:“阿姒,可否告诉我这次的具体情况?” 徐姒便如实地将布料损毁的情况讲了,旁的没有多提半句。 祝平戟也顾不上旁的了,听了之后满腹狐疑。 难道是徐穆那个老家伙背着他动的手? 顿时便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边想着事,一边随意道:“阿姒可能搞错了,这次和上次应当不是同一人所为。” 徐姒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嗓音依旧低柔:“世子何出此言?” 祝平戟想也不想便道:“上次毁坏的布不过百余匹,这次却是比上次多了数倍,再说,那小贼一个人就算忙活一整夜也毁不掉那么多布。” 话落,徐姒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静默中祝平戟也回过神来,下意识察觉到了似乎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到一旁女声冷冷地道:“敢问世子如何知道上次毁坏的布料具体数目,又是如何知道,小贼就一个人?” 猝不及防的质问让祝平戟一瞬哑然。 随即他连忙解释道:“阿姒别误会,我只是听说的。” 徐姒抬起头,脸上的冷意再也掩不住:“听说?听谁说?此中细节除了我就只有我徐氏绸缎庄的掌柜清楚,莫非是我的掌柜告诉你的?” 祝平戟面色一僵,支支吾吾继续辩解道:“不是,是我……是我当时听到了布料被毁的消息,然后大致猜测的……” 徐姒冷呵一声,目光锐利携着锋芒直逼祝平戟,直让他此刻狼狈难堪的嘴脸无所遁形。 到了这个地步,祝平戟也不是愚笨之人,已然明白徐姒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专程登门来找他,假意示好扮弱来套他的话。 心念急转间,祝平戟脸上闪过许多情绪,被戳穿的尴尬,被愚弄的恼怒,行事被暴露的慌乱…… 最后,所有情绪都归于一种意味难明的阴沉。 迎着祝平戟那阴冷的目光,徐姒心头咯噔一声,莫名的寒意涌入四肢百骸,浑身血液瞬间几乎凝固。 这样的祝平戟……她见过的! 就在前世她身死的时候,祝平戟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地下令要了她的命! “来人,给本世子将她拿下。” 耳畔果然传来祝平戟的命令声,前世今生的记忆忽然重叠,徐姒僵立在原地,想要动弹都没了力气。 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无比的漫长。 一声令下,有几个护卫便立马出现了。 徐姒想起来了,她知道在哪里的,前世她和祝平戟的洞房花烛夜便是在那里,她在那里出嫁,在那里居住,也在那里葬身埋骨。 他们正一步步逼近。 徐姒不着边际地回想,回想前世里的这几个人,却发现根本毫无印象,这必定是祝平戟最贴身的心腹手下吧,作为他的夫人,她竟然从未见过,当初她究竟为什么会相信他说的他爱她呢?未免也太可笑了。 近了,他们离她只有十步之遥了。 徐姒忽然有些后悔,今日出府之时她刻意支走了小陈,原本她是怕被小陈看出些什么,眼下落得孤立无援的境地,又想若是小陈在的话,即便是顾忌赵庆华,祝平戟也定然不敢放肆。 七步。 徐姒又有些庆幸没有带锦玉,否则小丫头怕是要被吓坏了。 三步。 徐姒想或许这就是命吧?即便是侥幸重活一世,却依旧逃不掉前世的覆辙。 一步。 徐姒看了一眼架在脖颈边的剑刃,认命地闭上眼。 浮现在脑海的,赫然是赵庆华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 徐姒嘴唇微动,溢出一声低低的呢喃无人听清:“我的将军啊……” “叮——” “本将军看谁敢动她!” 熟悉的喝声在耳畔炸开,徐姒豁然睁开眼,怔怔地望向来人。 赵庆华身披一袭轻甲,鬓发微乱,面有沧桑,足见风尘仆仆,他高大的身影正挡在她身前,手中剑锋直指祝平戟,“祝世子,谁给你的狗胆动我将军府的人?令尊给的?” 徐姒所有的绝望和痛恨瞬间如潮水一般退去,一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祝平戟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赵庆华,别以为本世子怕了你。” 赵庆华冷冷挑眉,“你自然是不怕,泱泱皇城天子脚下,一个恭亲王之子居然敢公然刺杀本将军的夫人,本将军看你连陛下也不怕。” “胡说八道!” 蔑视皇权的大帽子祝平戟可不敢背,也自知理亏根本说不过赵庆华,当即恼羞成怒下令道:“来人啊!此二人贸然闯入我恭亲王府意图对本世子不轨,管他是不是将军,给我拿下。” 眼见着祝府阖府的护卫都赶了过来,徐姒眉头紧蹙,咬唇道:“将军,今日是徐姒莽撞,拖累将军了,若是情况不妙,还请将军自行脱身。” 赵庆华往后一步退至她身边,闻言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小女子发红的眼眶和强撑着的镇定映入他眼底,赵庆华忽然勾起唇角,嘴边溢出一声沉沉的轻笑。 “小姑娘,你可太小瞧我了。” 话音一落地,还不待徐姒反应过来,赵庆华忽然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脚尖一点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高高的院墙。 徐姒吓得低呼一声,待瞧清楚以后便以为赵庆华是要带着她直接离开祝府,可出乎她的意料,赵庆华带着她起起落落间,却是在祝府的范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处阁楼。 徐姒眨了眨眼,看清楚了“金玉阁”三个大字,心头略有些微妙的预感。 据她所知,这里似乎是祝恭亲王专门收藏宝贝的地方啊…… 待祝家护卫们追了一圈最后追到金玉阁来的时候,赵庆华和徐姒早已不见了踪影。 祝平戟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后,停在金玉阁门前的时候,心头便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果不其然,等他打开门进到楼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碎片满室狼藉。 祝平戟脸上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哀嚎一声:“完了完了……” 这些可都是他爹最宝贝的珍藏啊! 全都坏了碎了! 第三十二章 污蔑 他爹祝恭亲王回到府里得知金玉阁被毁,当场便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祝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待大夫来过,祝恭亲王悠悠转醒,睁眼便是指着祝平戟鼻子怒骂一声,“逆子!家门不幸啊。” 祝平戟老老实实跪在床前,一脸委屈地告状:“爹,不是我,是那赵庆华,他简直欺人太甚!不光青天白日冲到咱们府中来拔剑要杀我,临走时还把您的金玉阁给毁了。” “赵庆华?” 祝恭亲王顿时气一短,瞪着眼道:“怎么又扯到那樽瘟神了。” “就是他,整个府里的人今日都看见了。” 祝平戟一脸愤愤,活学活用今日赵庆华的话:“爹,您去跟陛下上折子弹劾他,他简直太嚣张了,根本不把咱们恭亲王府放在眼里,您对陛下忠心耿耿,他就是也不把陛下放在眼。” 祝恭亲王面色变了几变,却并没有答应,沉默了好半晌才摆摆手,一脸土色,咬牙道:“且静观其变吧,这京城这朝堂可不是他赵庆华一人独大,此子如此目中无人,迟早要自己作死。” 祝恭亲王毕竟官帽低了几等,没有胆子也没有底气直拭赵庆华的锋芒,但他不能做,却可以去找能做的人出面。 前些日子许太师就在朝堂上针对过赵庆华,后来又有许多传言说亲眼看见许太师怒气冲冲面色难看的从将军府出来,如此一来,许文成和赵庆华不合几乎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是祝恭亲王隔天便去太师府喝了一晌午的茶。 当天祝恭亲王一出太师府,太师大人就进了宫。 于是赵庆华刚练完兵从军营回到将军府,还没等到晚膳上桌,便等来了宫里的传唤。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得了赦令起身,赵庆华抬头,冷冽的目光迎上许文成阴翳的视线。 “爱卿,朕听许太师说,有朝中重臣昨日被你上门砸了府邸,还险些被你斩杀了府中嫡嗣,可有此事?” 头顶皇帝喜怒难辨的话音砸下,许文成当先移开了视线,嘴角泛起不怀好意的讽笑。 赵庆华混不在意地收回目光,抱拳一躬身,肃容道:“回陛下,末将不曾做过。” “哦?” 皇帝看向许文成,眼底深沉难辨,语气淡淡:“许太师,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许文成上前一步回话:“陛下,这恐怕不是误会啊,微臣听祝亲王说得仔细,祝亲王言明昨日就是赵将军贸然闯入了恭亲王府,打伤了阖府护卫不说,竟差点将祝亲王膝下嫡子斩于剑下,好在那一剑被拦住了,否则祝亲王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说到这里,许文成老脸上满是沉痛和后怕,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直令人瞧着便觉唏嘘。 接着又道:“最后这人倒是救回来了,可谁知道赵将军杀人未果恼羞成怒,临走前还将祝恭亲王府上的藏宝阁毁了泄愤,可怜祝恭亲王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却碍于将军身份,连御前告状都不敢,只能上门来找微臣哭诉啊。” 话落,许文成顿了一顿,继而将目光转向赵庆华,语气谴责:“这又杀人又毁财的,也不知祝亲王究竟犯了何罪,惹得将军亲自上门抄家灭族?” 这话便诛心了。 自古抄家灭族的大罪都只可能是由皇帝亲自定罪的,许文成此言便是在暗示赵庆华僭越皇权,藐视皇帝威严了。 整个御书房顿时陷入一片凝固而压抑的气氛,皇帝深晦的目光落在赵庆华身上,语气依旧不可捉摸:“将军可有话说?” 赵庆华没什么话说,且不说许文成夸大其词的罪行根本与他无关,即便他昨日确实上过祝恭亲王的门,剑指过祝平戟,砸毁过金玉阁,可他又不是傻子,怎可能就此认罪? “回陛下,末将昨日确实去过恭亲王府,但也只是去过罢了。” 赵庆华道,“许太师所说的罪行,贸然拜访末将认了,其他的末将没做过,恕难认罪。” 只是光这一认,许文成说的可是贸然闯入,和拜访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皇帝半晌没开口,许文成动了动嘴还未吐出只言片语,却听赵庆华忽然将话锋指向自己:“敢问太师,可有确凿的证据?” 许文成顿了顿,张口就道:“自然,昨日恭亲王府所有人都看见了将军所作所为,那金玉阁的惨状也还保持着现状,一看便知。” 赵庆华冷冷一挑眉,不以为意道:“恭亲王府中人的说辞自然都是祝恭亲王一个人说了算,因此这人证并不能作数,至于那物证,既然并不能证明昨日伤人杀人的是我,那这毁财的也并不一定就是我。” “荒谬!” 许文成瞪大了眼,义愤填膺地道:“将军怎可如此血口喷人?祝亲王素来与人为善,又与将军无冤无仇的,他有何理由如此煞费心思地诬陷于将军?” “理由……”赵庆华顿了一顿,语调有些涩然:“祝恭亲王那嫡子祝平戟与我夫人徐氏乃是远方表亲,曾求娶过我夫人,但我夫人最终却嫁给了我。” 言下之意,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出于男子的自尊心,也许是出于爱而不得的恼恨,祝家世子看赵庆华是不可能顺眼的,而祝恭亲王再与人为善,也必然是会护犊子的嘛。 “这……”许文成倒是全然不清楚这两家还有如此纠葛,当即哑然,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赵庆华不认,又没有可用的证据,别说许文成,便是皇帝也没办法就此草率地将一朝大将军定罪,事情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听说了赵庆华一番辩驳之词,得知功亏一篑竟是败在祝平戟和徐姒的渊源这里,祝恭亲王大呼逆子气得差点又昏死过去,祝平戟则是既恼恨难当,又十分难堪。 恼恨难堪的祝世子被祝恭亲王关了禁闭,在府中生了几日的闷气。 这日祝平戟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喝酒,亲随一脸兴冲冲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口中是道:“世子!好消息。” 第三十三章 流言四起 “什么好消息?本世子现在哪来的好消息。” 祝平戟兴致缺缺,一脸郁闷,“整日被关在府中,世子我都快发霉了。” “真的是好消息啊!” 亲随一脸兴奋,“京中流言四起,说是赵将军恃武行凶,为人冷酷残暴,不仅仗势欺压良臣,还藐视陛下威严,传得十分厉害呢。” 祝平戟豁然坐直了身子,瞬间精神抖擞,口中赞道:“好,大好!” 那些市井流言俨然就是当日御书房里对峙之时许文成口中的版本,赵庆华一得到消息便心头了然,这必然是许文成的手笔,不做他想。 一旁被告知了一切经过的徐姒轻抬眼眸,望见赵庆华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柔声请求道:“将军,还请将军答应让徐姒前去澄清当日恭亲王府的前因。” 这一切事端都是因她而起,徐姒不蠢,她知道当时御书房面圣,赵庆华之所以只字不提他上门的原因当日她也在恭亲王府,只字不提祝平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誉。 毕竟一介有夫之妇孤身一人上门找别的男子叙旧,这种事怎么听都会让人遐想连篇。 而许文成等人想必也是吃准了他不会放任自己夫人的名誉不顾,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可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啊,她怎可眼睁睁地看着恶人如此污蔑抹黑他? 徐姒的请求赵庆华却是没有答应,甚至想也不想地便一口回绝了她:“不可,也不必。” 徐姒凝眉,“那些流言……” 赵庆华薄唇微抿,温声开口打断了她,“大可不必理会,毫无根据的人云亦云罢了,伤不到我半分,我不认罪,他们又没有证据,流言自然便会渐渐冷却。” “可如此一来,将军的名声到底还是伤了。” 赵庆华瞧着徐姒铺满愁绪的小脸,心头微暖,耐心劝解道:“你也知道我是将军,将军的名声都是沙场征战而来的,可不是这些人张一张嘴言语中伤便能动摇的。” 闻言徐姒微微一怔,略一思索之下却是轻易便被说服了。 心头释然了,徐姒出门的时候再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便不以为意了,又想着,面对流言凶猛还能一笑置之,将军也真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呢。 而正如赵庆华所言,等不到正主的动作,又迟迟没有出现有力的证据,也不见皇帝真的降罪于赵庆华,那些谣言没过多久就淡了下去。 这日赵庆华一早便去了城外军营,徐姒窝在房中核对账本,忙活到一半,忽地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骚动声,且愈演愈烈。 没一会儿锦玉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口中喊道:“小姐不好了!许太师来了,正在前院里砸东西呢。” 徐姒豁然扔下账本起身,唤来小秦一同去了前院。 “啪——”许文成又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往地上狠狠一砸,霎时间满地的碎片又多了些,他眼底阴狠的快意闪过,面上却是一脸愤慨。 “小儿仗势欺人,老夫今日便来替苦主砸出一个公道。” 说着又拿起另一件宝贝,刚要使劲往地上砸,却猛然被一只健壮的手臂架住了双手,顿时动弹不得。 小秦一手钳制住许文成,一手夺过他手中的宝物,而后看似轻巧地松开了手,众人却见许文成整个人忽然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大人小心。”好在许文成的人及时接住了他,否则这遍地的碎片用肉体砸上去,恐怕就要开出一地血花了。 徐姒绕过碎片走到厅中,手中接过小秦的东西放回到百宝格上,目光冷冽地看向许文成,脸上满蕴寒霜。 “太师大人,徐姒尊您是长辈,又是一朝太师,言行举止理当受万人敬仰才是,却不想今日还能见识到您如此行径,比之那市井里的泼皮无赖也不遑多让。” 许文成被那一摔吓得不轻,脸色发白尚且缓不过神来,却又听得徐姒这番肆无忌惮的嘲讽,顿时面色涨红,怒喝出声:“大胆刁妇,竟敢口出妄言。” 徐姒冷嗤一声,理也不理许文成,径直走到侧厅的桌案上提笔落墨,唰唰声响了片刻,素白的手捻起铺满黑字的白纸,走回厅中递给许文成。 许文成怒容未消,冷哼一声才接过,待看清楚纸上写的是什么,下意识地便一甩手扔到地上,朝徐姒怒斥道:“你这妇人可是失心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徐姒柳眉轻挑,吐字清晰:“这纸上便是方才太师大人砸坏的所有物品清单,还请大人照价赔偿。” 许文成面色变了几变,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赔?老夫凭什么赔?老夫此举是为了替祝恭亲王讨一个公道!要赔也是赵庆华先赔祝恭亲王的金玉阁。” “太师大人糊涂了,” 徐姒抬眸,不偏不倚地对上许文成阴沉的眼,语气淡漠:“祝恭亲王的金玉阁与我们将军又有何干系?莫非大人又有新的有力证据能给我将军府定罪了?” 新的有力证据,许文成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他哪里还需要如此上门折腾,早就将证据交给皇帝,让皇帝给赵庆华治罪了。 不过他没有证据定不了赵庆华的罪,徐姒却是有了证据状告他。 “京兆尹大人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洪武有力的通报声。 随即便见京兆尹领着一众京城衙门的捕快走了进来,京兆尹郑大人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语气尴尬地例行问道:“何人报官?” “是民妇。” 徐姒虽贵为将军夫人,但身上尚未有御封诰命,没有品级,因此还是民,“民妇徐氏,告许太师贸然闯入我将军府,打着莫须有的旗号,行恶劣之行径,砸坏我府上宝物数十件,损失清单在此,方才已请许太师过目了,还请大人明察。” 说话间,小秦已经利落地将地上的清单捡了起来,交给了京兆尹。 待看清楚清单上的数额,京兆尹眼皮子抖了一抖。 第三十四章 还清白 这太师大人,着实有点暴躁啊,这要是真的原价赔偿,太师大人恐怕也得肉痛一番了。 不过这桩“纠纷案”到底要如何处理,京兆尹也是头疼不已。 并非他屈于强权,而是这件事往前头深究,便是牵连颇多,祝恭亲王那件事他是听说了的,连陛下都没给出定论,真相模棱两可,他又哪里敢多言? 因此眼下这案子他也是十分难断,一边是许太师,一边是赵将军,怎么样都要得罪人,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和稀泥了。 京兆尹便例行公事一般地随口问了几问,许文成瞧出来他的想法,倒是隐隐放下心来,太师大人是爱面子的,不用闹得难看那是最好不过了。 徐姒也很容易看出了些端倪,不过她今日将事情闹到这一步,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的。 “郑大人。” 徐姒打断了京兆尹的问话,忽然话锋一转道:“关于前些日子祝恭亲王府中一事,我有话要告知大人。” 来了。 京兆尹眼前一黑,仰头望了望天,打着哈哈道:“夫人啊,这个咱们现在先处理您府中这个案子吧,恭亲王府那事就暂且不提了。” “不。” 徐姒断然摇头,坚定道:“不得不提。” “许太师口口声声说,他今日是为了替祝恭亲王讨回公道,因此才理直气壮地砸了我将军府,那么恭亲王府一事的真相便是一切的关键,大人,逃避现实是不对的。” 京兆尹为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一名小女子教育,当即老脸一红,同时也明白徐姒这是铁了心要揭露一些内幕了,心头便是哀呼一声,感慨流年不利。 衙门待得好好的,这麻烦事也能自动找上门来。 京兆尹认命般地暗自叹了口气,索性寻了座位坐下,听徐姒继续说。 “若是恭亲王府一事确是我将军府的过错,那么将军府理亏,许太师此举虽然难看了些,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莫名又糟了嘲讽的许文成登时铁青着脸,朝徐姒怒目而视,后者直接视他于无物,自顾自地继续道:“而反之,若是恭亲王府一事将军府并无过错,那么许太师便是借题发挥,联合祝恭亲王故意针对我将军府,欺人太甚。” 许文成的情绪已经无人能顾及了,京兆尹此时坐直了身子,神色转为肃穆。 他知道,正题要来了。 徐姒面容清肃,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事情根源是我徐氏衣坊新品布料屡遭损毁,前些时日我抓住了动手的内贼,一番盘问之下那内贼说出了祝平戟的名字。” “祝世子,我心里自然是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于是我便独自去了恭亲王府寻祝世子,本想借一番试探替他洗清嫌疑,却不想试探之下却发现他果真有问题。” “被我揭穿了真面目,祝世子难堪不已,最后恼羞成怒竟要将我关进恭亲王府囚禁起来……”说到这里,徐姒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委屈和后怕。 “将军及时赶到,想要救我却遭受恭亲王府阖府护卫的围堵,刺杀祝平戟也是并没有的,将军当场便带我离开了。” “只是中途我又央求将军带我折回恭亲王府,去了金玉阁,金玉阁是我一个人砸的,我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惊吓,便理当让他恭亲王府也受受委屈。” 徐姒扬着下巴语气理直气壮,但微微发红的眼眶又实在是令人反感不起来,京兆尹想她到底是个小女子吧,有如此行为反应好似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而我的夫君之所以瞒下真相,默默承受了所有的污蔑抹黑和质疑,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名誉,尽管他理解我独自去恭亲王府是为了生意上的正事,但人言可畏,正如这些时日,我们体会十分深刻。” 说到这里,徐姒眼波一颤,委屈将落未落。 她咬紧下唇,目光忽而凛然,扬声道:“因此,民妇状告当朝太师许文成,其勾结祝恭亲王,于御前满口谗言,污蔑构陷大将军,后又公然擅闯砸我将军府!我夫君为武,许文成为文,武人的刀枪从来只对外抵御蛮夷,文人的唇舌往往却对内针对忠良,若说公道,这算什么公道。” 小女子清脆的话语掷地有声,京兆尹听见了,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了,后来传出将军府外,全京城都听见了,再后来传到了朝堂里,满朝文武百官听见了,皇帝也听见了。 没有人能够责怪她出言不逊,毕竟她只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已,不仅她受了委屈,连她的丈夫,一朝大将军都受了委屈,这听起来确实是一点都不公道。 而导致这一切不公道的罪魁祸首,便应该遭受所有人的唾骂和鄙夷。 没过多久,朝堂里便少了一位许太师,多了一位翰林院许供奉,文武百官看热闹,京城百姓则拍手叫好大呼陛下英明。 “这下许太师,不对,许供奉,总不能再出来欺负人了。”徐姒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赵庆华挑眉,感慨道:“你胆子也着实不小。” 当日等他从军营赶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恭亲王府的事情得到了查验证实,许文成的罪行便被京兆尹如实地上报给了皇帝,而许文成则被禁足看守于太师府,结果交由皇帝下定夺。 最后留给他的任务就只剩下进宫面圣向陛下进一步地禀明真相。 天知道后来听小秦仔细汇报当日细节之时,他有多惊讶有多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他心头还莫名生出些许与有荣焉的骄傲,不过赵庆华不曾深入细想,他想,大概就和他麾下带出来的兵一步步建立军功是一样的吧? 赵庆华的悸动徐姒一无所知,此刻听了他的调侃,倒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可能……是眼睁睁看着将军受了太多委屈,因此那日看他还如此嚣张地欺上门来,我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为何赵庆华的嘴角便止不住地往上翘,口中淡淡地道:“其实并不委屈的。” 第三十五章 风波又起 徐姒摇头,固执地抿了抿唇,“将军不觉得委屈,我都替将军委屈。” 赵庆华眉宇一舒,再也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低沉悦耳的轻笑声引得徐姒一愣,怔怔地看向赵庆华,口中下意识地道:“将军应该多笑的。” 赵庆华嘴边弧度尚在,随口道:“为何?” “笑就证明将军高兴啊,高兴就很好。” 徐姒眨了眨眼,又小声地道:“而且将军笑起来……挺好看的。” 话落徐姒自己都愣了愣,羞赧地红了脸,赵庆华也是呆滞了好一瞬。 末了两人相视而笑,一室之内萦绕着无言的和谐。 军中无事,徐氏各个店铺里的情况也是十分稳定,最近徐姒的小日子便过得十分舒坦,但舒坦久了,又闲得有些无聊。 是夜,徐姒躺在暖和的被褥里,忽然想起了颈间的玉葫芦,当即将它从领口里扯了出来,放在眼前晃了晃。 昏黄的烛火微光下,玉葫芦祝身散发出一圈圈温润的光晕,看上去朦胧又氤氲,直让徐姒的困意一霎汹涌。 临睡着之前,徐姒迷迷糊糊地想,这玉葫芦里还有什么宝贝呢? 当晚的梦里,徐姒便梦到了一个通体黑乎乎的圆柱形物件,那物件的两端平面里有一面是黑乎乎的,另一面则是无色中空的,模样前所未见,十分奇怪。 翌日一早,徐姒睁开眼,回想起昨夜的梦,当即从床上坐起来,果然便在手边发现了那物件。 徐姒顿时精神抖擞,开始琢磨这个新奇的物件,摸索了好一阵,在圆柱体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小按钮。 她眨了眨眼,按在了小按钮上,按下的这一瞬间,便见无色中空的那一面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徐姒略一思索,觉得这物件应当是天黑之时用的,可以用来照亮祝围,这个瞧着可比烛火亮多了。 待许文成之事的余热散去,京中再无人茶余饭后的提及,这场风波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而这时候,年关也终至。 时值深冬,天气愈发冷得吓人,外头寒风凛冽呼啸,铺卷着雪花漫天飞舞,畏寒的徐姒却无心欣赏,终日待在暖阁里足不出户。 不过她可是半点都不清闲,反而十分忙碌。 徐姒不清楚从前将军府过年是什么样的景象,但如今她来了,即便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年过得更舒心,作为将军府名义上的女主人,她也理当好好操持。 这些日子赵庆华来暖阁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些,有时是下了早朝回府换了常服便过来同她一起用早膳,有时是在书房处理完手头事务便过来小坐片刻,有时是从军营回来,将一些军中趣事说与她听。 “今日雪很大,不出去瞧瞧吗?” 低沉的男声自门口传来,徐姒甫一抬眸,一霎间整个人莫名一怔。 青年将军身上还披着轻甲,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地屹立于天地间,背后一片苍茫雪色,甲胄冷硬,飘雪孤寂,却在暮冬薄凉的夕阳余晖下,勾勒出一幅蕴藏暖意的画。 画中男子刀削斧刻的面容上浸染着一目了然的温和,不知不觉间,眼前的人早已与徐姒印象中初见的那名高冷将军形象相去甚远。 徐姒片刻恍惚,口中下意识接话道:“那便瞧瞧吧。” 今日雪确实大,鹅毛一般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飘动,雪花上上下下不由自主,只能任凭寒风吹动,便如此刻徐姒恍惚的心绪沉沉浮浮,皆受身边这人的牵引。 “我知你畏寒,但也应当适当出来透透气,莫要在屋子里闷久了。”赵庆华温声劝道。 徐姒颔首应是,但到了后面,雪到底下了多久,赵庆华还说了什么,她却是毫无知觉再也没看进去听进去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捂着愈发躁动不安的心口,徐姒茫然失措。 但徐姒到底心性过人,踌躇了两日,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京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片平静中,京城城门口外忽有急促的哒哒声由远及近,转瞬便到了跟前。 马蹄急踏,马上满脸沧桑的信兵目光坚毅冷肃,口中反复沉声喝道:“边关急报!尔等速速退避。” 马儿携着喝声一路畅通无阻地疾驰向了皇宫,路旁的京城百姓们面面相觑。 边关?边关发生了什么事? “边关又开始乱了。” 赵庆华从宫里回到府中,便将消息告知了徐姒,“此番动静不小,西边蛮夷各部族似乎是达成了同盟,联合起来进驻大荒原,又分批从各面进犯骚扰边境,信兵传来的情况十分焦灼,我算了算消息传来的时日,恐怕此刻边关已经打起来了。” 大荒原顾名思义,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原,整个荒原地带环境险恶,水源稀少寸草难生,并无人烟居住。 因此哪怕它占地辽阔,也没有人想过要将它占为国土,最后,大荒原便成为了隔开国内西边边境和境外蛮夷之地的分界。 而眼下,蛮夷部族却是不顾诸多艰险都要逼近国内边境,显然是野心昭昭来者不善。 但边关战事徐姒不懂,也帮不上忙,只是开始担心,“那将军……” 徐姒欲言又止,赵庆华会意地颔了颔首,道:“我自然是要领兵回边关的,虽说边关留驻的兵马并不在少数,但这次传来的动静着实大得反常,今日朝上陛下便已经下令拨下了粮草和军饷,想必最多再过一个月便要动身了。” 徐姒明白,国内本就良将稀缺,更何况是赵庆华这样的沙场战神,作为长久以来国内边关的守护神,但凡有大的战事,皇帝必然会命赵庆华领兵出征,不做他想。 她也知道相比京城,边关沙场更是适合赵庆华肆意驰骋的天下,但此时此刻徐姒心头依旧油然而生一股酸涩滋味,有几分担心,有几分忧虑,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情绪。 不过不管她心头做何感想,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事情也还是得去做。 第三十六章 军饷 作为军营的军饷监管者,皇帝发下的军饷经由户部拨下,送到了军营来之后,便由徐姒负责分发。 事有轻重缓急,徐姒暂时放下了徐氏诸多生意上的事,一颗心专注于军饷事宜,按照规定的份例,她亲力亲为,将军饷分发到了每个将士的手里,又仔仔细细地登记入册,丝毫不敢马虎。 等所有人分发完毕,却发现军饷还有剩余,徐姒去了将军所在的主营帐找赵庆华,经得赵庆华同意之后便将剩余的军饷暂且封存进了私库里。 “我遣人换了更加牢固的门锁。” 徐姒一边将私库大门落了锁,握着崭新的钥匙向赵庆华报备,“为了避免再出现军饷失窃之类的事情,这钥匙会由我亲自保管,往后私库出入都要过我的手,自然,若是军饷再出什么纰漏,也由我一人全权负责。” 赵庆华点点头,目露赞赏,“甚好。” 他也不用多心去担心徐姒会出什么差错,徐家那么多的生意扛在她瘦弱的肩上,她都能做得如此出色,不过一点军饷而已,又怎么可能难得倒她。 更何况,即便有了什么万一,天塌下来还有他在前面挡着。 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离开私库往营帐的方向走,半路却见一名小将急匆匆奔过来,满脸焦急,“将军,操练场那边出事了。” 原是边关的战事逐渐惨烈,很多的将士生死未知,大家都多多少少听到了这些消息,老兵们还好,毕竟已经历经沙场见过无数生死,可另一些入营不久的新兵便开始慌了。 而老兵们将新兵们贪生怕死的反应看在眼里,就有些绷不住了,一番口角之下,一言不合便突然打起来了。 徐姒跟着赵庆华来到操练场,见到的便是一派混乱嘈杂的场面。 赵庆华面色一黑,冷冷张口,掺了内力的沉沉怒喝声当即响彻整个场地上空: “何人再敢妄动,军法处置!” 场面混乱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但人心动摇却是个无比棘手的问题。 赵庆华为此大伤脑筋,面色冷沉地端坐在主帐中,拧着的眉半晌都不见松动,连徐姒悄然走了出去都没有发现。 离开的徐姒并没有走远,而是提步去了赵庆华麾下最得力的其中一名心腹将领帐外。 “沈校尉,徐姒求见。” 沈校尉闻声连忙掀帘出来,虽脸上写满惊讶意外,但没有忘记礼节,抱拳恭敬地唤了声将军夫人。 徐姒也从善如流地抱拳回了一礼,姿态飒爽利落,随即开门见山道:“劳烦校尉大人帮我一个忙。” 军营东边校场,一群新兵们陆陆续续地小跑进来,看着同伴们齐聚一地,顿时面面相觑,相顾茫然。 “将士们好,我是徐姒。” 徐姒和沈校尉一同走到众人前方,沈校尉自觉地退后一步,将场子交给徐姒。 新兵们当然是认识徐姒的,他们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也是京城首富徐家的当家大小姐,并且还掌管着全军的军饷。 在他们眼里,这样身份的徐姒就跟高高在上的神仙贵女一般,可现在,仙女站在了他们跟前,正跟他们说话。 “拜托沈校尉帮我请大家前来一聚,只是想与大家谈谈闲话。” 徐姒嗓音轻柔,目光真诚,“大家不必拘谨。” 新兵基本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青年,面对这样生得精致说话又轻柔悦耳的姑娘,自然难免尴尬,不仅拘谨,而且还很不知所措。 徐姒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也并不在意,只要她说话他们听得进去就够了。 待徐姒和沈校尉回到主营帐中,赵庆华还维持着一副苦恼之色,沈校尉连忙道,“将军,好消息。” 迎着赵庆华不解的目光,沈校尉扬眉大笑,激动地道:“方才夫人已经将新兵的事解决了。” “嗯?”赵庆华看向一旁安静浅笑的徐姒,目光微微发亮。 事情得以解决,赵庆华大松了一口气,当即十分真挚地朝徐姒道了谢,徐姒却是连连摇头,愧不敢当。 她今日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讲讲道理而已,和赵庆华一直以来帮她的那些比起来,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太有限了。 战事在即,军需已备好,军心也没有再乱,但赵庆华还是愈发地忙了起来。 那群新兵和老兵比起来各方面普遍还是差得远,还需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操练一番,多积累一分基础实力,往后在战场上便能多出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这也是赵庆华作为他们的将军对他们的命负责。 年后也是商人们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段之一,徐姒的心思又转回到自己的生意当中,眼看着现有的那些铺子都已经步入了正轨,经过一番认真琢磨过后,她决定着手扩大徐氏的产业。 新铺子用来做什么,徐姒还没有想好,不过铺面倒是已经找好了。 新的那件铺面处于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能在那儿开铺子做生意的无一不是有财力有背景的,徐姒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和银子才拿下这里。 “这位置真不错。”徐姒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门口,看着门外繁华热闹的街市以及络绎不绝的来往行人,忍不住赞道。 “多亏了大小姐眼光好,有魄力。” 被徐姒请来协助她处理购置铺面事宜的是绸缎庄的掌柜,此刻他站在徐姒身后也看着门外,笃定地道:“在这里开铺子,不愁不能日进斗金。” “就是不知大小姐想好了没有,将这里用做什么铺子?”掌柜的十分好奇。 这个问题徐姒已经考虑了许久了,却迟迟没有理出头绪,这会儿又听掌柜的问起,她当即蹙起了眉,愁得不行。 恰在这时,门外有一名衣着明艳的女子走过,适逢有风拂过,送来一阵馥郁的香气。 一霎间徐姒整个人顿了顿,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眼前一亮,激动道:“我想到了,这里就用来开香料铺。”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京城不久之后会突然兴起一阵香料的热潮。 第三十七章 麻烦上门 更有一间香料铺异军突起,那铺子所出的香料短时间内便风靡了整个京城。 徐姒一脸跃跃欲试的期待,掌柜的却是愕然不已,据他所知,香料铺在京城算是较为冷门的产业啊……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隔壁铺子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在如此宝贵的地段,开一间香料铺?莫不是家中银票太多了没地方烧?” 莫名其妙被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泼了一脸冷水,徐姒皱了皱眉,目光冷了下来,却并没有激动地去找对方理论。 甚至她还拉住了蠢蠢欲动的掌柜,摇了摇头,“不要妄动。” 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店铺是她自己的,谁也管不着她,再说了,即便找上门去,人家话里行间也并没有点名道姓,她们又何必对号入座自讨没趣呢。 当日从新铺面回到将军府,徐姒便开始琢磨香料铺的开业事宜,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她别的东西没有,耐心多得是,时间也多得是。 五天后,徐氏香料铺便正式开业了。 明艳喜庆的红绸挂满了店铺的匾额和门面,朱红雕花的货架上陈设着玲琅满目的香料,中央的几案上摆着一盆红梅。 旁边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铜质香炉,有燃香袅袅升起,馥郁香气蔓延开来。 只是,眼见着开业炮竹都响了三巡,却迟迟不见一个客人进门,屋里今日前来观礼的徐家众人和新铺子的伙计们顿时面面相觑,甚觉尴尬。 只有徐姒面色不改,淡定从容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半点都不担心。 一片沉默的当口,从隔壁铺子忽然又传来耳熟的讽刺满满的嗤笑声:“我说什么来着?开什么铺子不好,非要开香料铺,徐氏?常听说徐家当家大小姐如何厉害,经商手段如何过人,却原来是夸大其词,不过是个泯顽不灵的蠢人罢了!” 这回隔壁那女子并没有将话说完就作罢,而是话音落下之时,人也出现在了徐姒视线里。 穿着紫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走进了香料铺,对上徐姒淡漠得不见一丝恼怒的双目,她有些失望地努了努嘴,语调阴阳怪气地道:“哎呀,不请自来,还望徐大小姐莫要见怪。” 在场众人无人识得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只听她方才的一番恶语,察觉到她怕是来者不善,但是徐姒并未作出反应,众人也就不好多嘴。 见徐姒根本不理会,只用那讨厌的目光看着自己,女子咬了咬唇,按捺不住地又开始话里带刺。 “难道徐大小姐是不服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吗?你看这铺子,这地段,徐大小姐买下这里必定花了不少功夫吧,眼下开业当天却是无人问津,想必不出明日便要沦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了,徐大小姐便不觉得羞愧吗?据我所知,令尊还尸骨未寒呢,徐大小姐可对得起先人?” “姑娘自重!” 原本是懒得跟这莫名其妙的女子纠缠计较,毕竟这女子就在隔壁的铺子,往后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难堪了也没必要。 但此刻却听她拿已故的徐父说事,徐姒当即豁然起身,横眉冷目,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姑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当知道父母双亲可不该被旁人挂在嘴边随意提起,还是说这些道理没人教过姑娘?” 这是拐着弯骂她家中没有教养?紫衣女子绷着脸瞪着徐姒,双目几欲喷火,娇喝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这破香料铺还能卖出东西不成?” “如何不能?” 冷沉而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徐姒豁然转头,果然便见赵庆华带着小陈踏入了铺子,口中登时惊讶道:“将军?” “我来恭贺你新铺开业。”虽然方才进门前还接了紫衣女子的话,但赵庆华进门以后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伸手接过小陈奉上的银票,走到徐姒跟前递给她,口中是道:“顺便,以将军府的名义向徐氏香料铺订购百盒香料,劳烦夫人了。” 徐姒脸颊微红,目中波光晃动,赵庆华这是刻意给她撑场面呢! 她想说他无需这样做,但心头却是止不住地涌上熨烫的暖意。 且当着众人的面,推拒便显得过分矫情了,当下徐姒浅浅一笑,姿态从容地收下银票交给管账的伙计,口中吩咐:“去拿货。” 又转而看向赵庆华,弯了弯唇,“多谢将军赏脸了。” 一旁的紫衣女子脸色便十分精彩了,又是震惊不敢置信,又是难堪无地自容,不过在场众人已经无暇顾及她了,都已经沉浸在亲眼目睹铁血将军一掷千金为红颜的震撼中。 紫衣女子愤愤地咬紧嘴唇,却也只得趁着没人注意灰溜溜地离开了香料铺。 再待下去,便只有更难堪了。 赵庆华砸下重金为徐姒撑腰一事隔天便传遍了京城,夫妻俩一时被传为佳话。 暖阁里,锦玉正兴致勃勃地给自家小姐讲述着这些时日京中关于他们夫妻俩的言论,徐姒却是有些心神不属,根本没听进去。 锦玉见此忙收了笑,紧张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徐姒愣了愣,摇头道:“没有,我很好。” 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这几日总觉得心神难定。 锦玉茫然地眨了眨眼,呆愣了片刻,忽然一拍掌心,恍然大悟道:“奴婢知道了,将军快要出征了,小姐定然是担心将军,舍不得将军。” 闻言徐姒心口猛地一跳,脸上莫名一慌,拔高了语调轻斥道:“胡说什么。” 锦玉瞧出徐姒的不自然,对她佯装出的怒意不以为杵,笑嘻嘻地道:“小姐不用害羞啊,将军和小姐本就是夫妻呢。” 徐姒瞪了一眼越发无状的丫头,不知是提醒锦玉还是提醒自己:“锦玉,你忘了,我和将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寻常夫妻才有的牵挂眷恋不舍呢? 徐姒抿了抿唇,看向窗外,她才不会动那不该有的念想呢。 第三十八章 急召 而随着边关战事越来越吃紧,朝堂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最终皇帝一声令下,命赵庆华提前出发。 接到圣旨的时候是晌午,而皇帝的意思,是当天夜里便要开拔出征。 “怎得如此仓促?”听到消息的徐姒一时缓不过神来。 为了安抚仓促行军的躁动,赵庆华亲自去了趟军营通知将士们,待他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快要黑了,用过晚膳,他便要走了。 晚膳时徐姒几乎没怎么动筷,赵庆华看在眼里,深邃的眸中闪过莫名的光亮,又泛起浓浓疼惜,“没胃口?” 徐姒摇了摇头,却是放下筷子,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等到赵庆华用过晚膳,回房收拾好行装,换好盔甲走到门外,却见徐姒正等在那里。 赵庆华大步走过去,停在她跟前一步之遥。 “将军……” 徐姒开口,语调却是微微颤抖的,她压抑住莫名的情绪,稳了稳心绪,才继续道:“我私自准备了一些粮草和银子,方才已经装车交给小陈了,希望多多少少能帮到将军,还请将军不要拒绝。” 赵庆华便真的没有拒绝,只因他明白这是她对他的担忧和期冀,若是他不收下,她必定心头难安。 看着强装从容的徐姒,他眼底暗色翻涌,再也抑制不住地,伸出手臂一把将纤瘦的小女子拥入怀中。 一霎间徐姒整个人都僵住,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彻底失控的心跳声。 静默相拥片刻,赵庆华才不舍的放开了徐姒,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有许多话要交代,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只道:“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高大的身影转身往外走去,很快便被夜色吞噬,再也看不见了,徐姒挪着恍惚的步子走回房,暖阁里地龙温暖依旧,驱散了所有寒意,她却觉得这将军府忽然开始变冷了。 昭武十七年初春,镇西大将军赵庆华领兵自京城出发,出征边关。 赵庆华一走,偌大的将军府便冷清了许多,不过他只带走了小陈和半数的护卫,剩下小秦和另一半都留给了徐姒。 不过徐姒基本也用不上他们,赵庆华带着大军去了边关,徐姒在军营的职务自然便搁置了,她平日里除了时不时去巡视一番各店铺,便是呆在府中,倒是十分安分。 安分的徐姒依旧对自己新开的那家香料铺子格外上心,尽管自开业以来那铺子至今还没卖出过多少货,暗暗观望的徐家其他人看着都愁的不行,徐姒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香料铺的掌柜揣着袖子倚着门框站在店门口,瞧着这条街上其他店铺热闹非凡的景象,再回头瞅一眼自家空荡荡的店面,禁不住地再次叹息一声。 一旁闲得无聊的伙计手中握着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柜台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地道:“金掌柜,您今日叹了十八次气,已经超过昨日了。” 金掌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恼怒道:“你以为我想啊?” 他也不想叹气啊,他也想像徐家其他店铺的掌柜一样,虽然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却也是终日红光满面。 天知道上一次徐氏各大店铺掌柜例行一聚的时候,听着其他掌柜攀比店铺业绩,他一个人在一边有多尴尬? 见金掌柜恼了,伙计连忙赔笑劝道:“掌柜的,您也别多想,这店里生意不好实在也不是您的问题,您看大小姐不也从未责怪过您吗?” “是啊……” 金掌柜点点头,却是愁容更甚,“就是因为大小姐从未责怪过我,我才更加过意不去啊!这拿着大小姐给的工钱,却没办法给大小姐带来盈利,我这算是哪门子的掌柜哟?” 伙计放下抹布,认真地想了想,犹疑道:“掌柜的,您不觉得大小姐的态度很奇怪吗?香料铺的现状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大小姐却一点都不担心着急的样子,说不定大小姐其实是胸有成竹另有打算呢?” 金掌柜听了伙计的话呆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否定,“哪里来的其他打算?大小姐是一定坚持开这香料铺的,可香料铺属于冷门生意,这也是铁铮铮的现实。” 说着,金掌柜抬手指了指货柜,“你看我们店里摆的这些货,无一不是质地上乘的精品香料,可卖不出去就是卖不出去,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听到这里,伙计顿时哑然,无法反驳。 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大小姐的态度就是表明了她有底气,有后招。 两人正说着话,徐姒便过来了,等她走进店门,金掌柜和伙计才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女子。 金掌柜愣了愣有些疑惑,伙计却是双眼一亮。 难道这就是大小姐的后招? 金掌柜见眼前这青衣女子穿着精细,仪态清雅端庄,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听了徐姒的介绍,果然便证实了猜测。 只是这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如何到这里来了? “往后岳二小姐便是徐氏香料铺的调香师。”徐姒跟金掌柜交代道。 调香师?金掌柜呆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徐姒早已带着岳二娘去了店铺后头的里间。 “二娘,以后这里便是你的调香室。”徐姒指着宽敞明亮的里间道。 岳二娘点了点头,温和一笑,口中却是问道:“轻摇如此煞费苦心地寻了我来,托我做这从未做过之事,便不怕我辜负你吗?” 徐姒果断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怕。”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岳二娘可是不久之后的京城首席调香师,而那家风靡全京城的香料铺也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加入,才能够一鸣惊人。 所以徐姒这些时日才费尽心思打听了岳二娘的消息和行踪,又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找到她,同她说了请她入驻香料铺的事情。 好在岳二娘性情温和很好说话,且她本来就对调香十分感兴趣,徐姒所提之事,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因此两人一拍即合,然后便是徐姒带着岳二娘来了铺子里。 第三十九章 调香师 “关于调香我是一窍不通,二娘若是需要哪些工具,可以跟我说,我派人去准备。”徐姒道。 “这倒不用。” 岳二娘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说道:“工具我家中有现成的,明日我带过来便是。” 岳二娘在家中便常常调香,岳府中所用的香基本都是出自她的手,因此工具自然是齐全的。 徐姒点头欣然应是。 第二天起,岳二娘便开始正式调香,不同于往常她在自家府中随意倒腾,这次要做的是面向全京城的新型香料,因此便需要更多的尝试和更精细的配比。 徐姒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吩咐金掌柜和伙计们全力配合岳二娘的所有要求。 半月后,第一批新型香料新鲜出炉。 制香是较为传统较为普遍的手艺,史上有流传下来一本香料手札,制香便是根据手札上记载的原料和步骤制作出香料。 而目前京城的各大香料铺所对外出售的便都是是这些香型,当然,也包括徐氏香料铺货柜上陈设的那些。 京城制香师有许多,他们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手法有所不同,自然制出来的香料品质也就不尽相同,制香师便是以此来划分出上下等。 而调香师却是寥寥无几,天赋手艺出色的调香师更是罕见,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一个岳二娘。 新型香料横空问世,短短几日便如前世那般,风靡了整个京城。 “掌柜的,今日的货又售罄了。”伙计愁眉苦脸地道。 之前愁眉苦脸是因为货没人买,如今愁眉苦脸却是因为货每日一做出来便被一扫而光,金掌柜依旧叹了口气,眼底却是浓浓的喜悦和骄傲。 “那就挂上售罄的牌子,大小姐说了,限量也有限量的好处,物以稀为贵嘛!” 伙计点头欣然应是,连忙拿了木牌去门口挂了。 另一边金掌柜来到里间,望着正收拾案台的岳二娘,由衷赞叹道:“岳二小姐,您这双手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金掌柜所言,岳二娘的调香手艺是真的很好,香料铺的生意每天都很火爆,每天都是供不应求,缺货严重。 物以稀为贵是不错,但是做生意一直这样满足不了客人的需求,也并非长久之计。 于是徐姒和岳二娘二人一番商量之下,最终决定公开招收一批学徒,向岳二娘学习调香的手艺。 徐姒对岳二娘的慷慨豁达感激于心,落于实处便是十分尽心地操办收徒事宜。 徐氏香料铺的生意火爆和大好前景,全京城都看在了眼里,听说那名调香师要公开收徒,便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这个名额。 收徒仪式当天,徐氏香料铺门外的空地上人满为患。 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姑娘被左右的人挤来挤去,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顿生不耐。 这时恰好望见店铺门口那被众人簇拥着的青衣女子,素衣姑娘霎时间心头发酸,口中忍不住啐了一声道:“不就是会调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自己也会。” 旁边一人听见这话,看向素衣姑娘,惊诧道:“哎,姑娘你也会调香?” 这人嗓门有点大,话音落下便有好些人循声看过来,无不面露讶色,调香师的少见由此可见一斑。 迎着一众或好奇或或崇拜的目光,素衣姑娘怔愣一霎,然后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有些飘飘然。 当即轻咳一声,肃着一张小脸继续道:“我自然是会的,我只是没想到,同为调香师,我与其他同业前辈都是行事低调,这徐氏的调香师却如此兴师动众,还广收徒?调香一行极需天赋,这位业界前所未闻的调香师想必应该才入行不久,若是学了点皮毛误打误撞做出一番成绩,便敢逞大家之能,那恐怕迟早沦为笑话一场。” 素衣姑娘言辞犀利,对调香一窍不通的外行人听着也不由得信了七分,人群里便有人开始对徐氏香料铺指指点点。 那边的喧哗越来越大,店铺内的人不由得循声望过去,徐姒柳眉微拧,便叫了个伙计过去瞧瞧。 等徐姒了解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目光一冷,面上却不露声色,柔声安抚了一番众人,随后就领着岳二娘往人群那边走去。 素衣姑娘在越来越多人的簇拥下,腰杆不自觉地挺得越发笔直,她暗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刚要继续接着吐槽,便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子嗓音: “敢问这位姑娘,徐氏与姑娘可有仇怨过节?” 人群一霎寂静。 素衣姑娘个头不高,挺腰仰头也望不见人群外,但人群很快地就自动自发拉开了一道口子,两个女子袅袅婷婷走过来,静止的空气中仿佛都生出几缕清风。 徐姒和岳二娘在素衣姑娘三步外站定。 素衣姑娘看着两个周身气质与这周遭市井格格不入的京城贵女,眼底闪过一丝自卑和慌乱。 只是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语气平淡道:“并不曾,今日这还是我头一次涉足徐氏的地界。” 徐姒微微颔首,又问:“既然无仇,那便算是徐氏的客人,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素衣姑娘不过寻常百姓家出身,十数年还不曾被如此慎重地问过名讳,她讷讷张口,语气间些许不自然:“小女姓乌,名潇潇。” “乌姑娘。” 徐姒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却是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问:“冒昧请教一下乌姑娘,你与我徐氏素无仇怨,也不曾有过过节,为何今日却来此当众散播风言风语,诋毁我徐氏?” 徐姒直白的质问显然出乎乌潇潇意料,当即便有些尴尬失措,她眼神左右飘忽一瞬。 迎着一众探究的目光,忽然微微垂下头,抿起嘴唇一脸委屈道:“将军夫人言重了,潇潇并无此意,若是夫人觉得潇潇如此冒犯了您的威严,潇潇便当众向您赔礼道歉如何?” 乌潇潇突然点出徐姒将军夫人的身份,在场众人眼里徐姒便瞬间越发的高不可攀,既高且遥远。 第四十章 黄毛丫头 再看到一脸委屈的民女乌潇潇,人心也就不自觉地往亲近的那边倒。 “在徐氏的产业地界,我只是徐家大小姐而已,姑娘的礼我可受不起。” 轻易看穿一切的徐姒不为所动,语气淡漠,“乌姑娘不必如此作态,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欺压你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只是今日忽然上门滋事的是姑娘,言语诋毁的是姑娘,眼下姑娘的模样却是仿佛我将姑娘如何了一般,这又是何道理?” 人群探究的目光转为怜惜,这一霎又变成一片若有所思的狐疑。 心思被如此一针见血地挑明,乌潇潇咬着唇,委屈僵在了脸上,好不难看。 凝滞的气氛中,开口解围的却还是徐姒。 “我听了方才乌姑娘的说法,乌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们徐氏香料铺的调香师并无真本事,乃是沽名钓誉而已,那么就请姑娘用实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不是恶意贬低诋毁,如何?” 迎着众人包括乌潇潇不解的目光,徐姒眉眼微舒,轻笑一声道:“就请姑娘拿出自己调香的本事,当众与我们徐氏的调香师来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 话音落地,满场哗然。 姑娘家的战争,通常开场便是如此针尖对麦芒,到了过程则可能相对简单且平和。 而国家间的战争,往往是悄无声息的燃起苗头,再忽然响起号角,再由无数的鲜血白骨堆就胜利。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血色斑驳的土地之上残尸遍地,满目惨烈疮痍,残尸上空有北风哀嚎过境,犹如鬼哭。 残尸九成都是敌军,前来清查战场的兵马却毫无大获全胜的喜色,他们神情肃穆,目光跟随着前方背向他们的大将军。 自大将军带兵抵达边关之后,原本惨烈的战局便瞬间扭转了过来,战神的名号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大将军领着他们一路所向披靡,夺回了所有被蛮夷侵占的国土, 只是再多的胜利,似乎也不能让他们的大将军展颜。 赵庆华手持银枪,孑然伫立,北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恍若未觉,垂目看着地面。 常年干涸枯裂的土地被温热的鲜血浸润,可再多的鲜血也只能渗透表面,渗不进枯竭的根源,也融不掉战乱带来的诸多人间悲惨。 战争,从来都是这世间最可怖又最可悲之事。 可为了更长久的安定,他们只能战,以战止戈,不外如是。 清理完战场,兵马浩浩荡荡地退出大荒原,回到国家境内。 由于蛮夷部族多方联合,四面侵袭,因此战线拉得颇长,国家驻边军兵马充足,沿着战线拉出一条守备长蛇阵绰绰有余。 但兵马众多,大将军却只有一个,敌方发起的小侵袭其他将领可以应付,大举进攻却是需要大将军坐镇。 于是赵庆华便奔走于各个守备点,但凡哪边有大的异动,他就在哪边留驻,带兵御敌。 “这么耗下去未免太过拖沓。”一眼扫过上报过来的军需耗费账目,赵庆华拧眉成川,兀自低喃道。 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这些蛮夷,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才是。 “什么?” 中军帐里,听了赵庆华的破局思路,众将领齐齐大惊失色,连忙你一语我一语地劝阻道:“不可啊将军!虽说将军武力超群勇猛无双,但是孤军深入敌帐这种做法也太过冒险了,还请将军三思啊。” “是啊将军,您可是我们边关驻军的支柱,将军切莫冲动行事。” “末将理解将军是想要尽早结束战乱,还边境诸地一片安宁,但如今局势大好,即便要加快战场节奏,也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让将军冒着大凶险去孤军奋战,那是万万不能的。” 赵庆华耐心听着众人的劝解,但俊朗的面上并无半分动摇,等众人消了声,他才悠悠地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诸位都懂,釜底抽薪,这就是早点结束战局最迅捷有效的办法。” 众人显然还是满脸不赞同,赵庆华薄唇轻抿,坐直身子语声沉定。 “诸位大多跟随我征战多年,当了解我从来不会一时冲动贸然行事,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也决不会采用如此冒险极端的战术。” 这话倒实实在在是真的,跟随赵庆华多年,他有多强大,在座的诸位将领是最清楚的。 于是便有了动摇,有了动摇再要彻底说服,便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将领们被说服同意了赵庆华的做法,但这个决定说出来太过骇人,对着底下的所有兵马便只能暂时保密。 于是在将士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们的大将军只带着一小队私人护卫,就轻装出发进入了大荒原。 这一行赵庆华只带了十二人,除小陈以外,其他的十一人都是从护卫队里挑选出的各方面实力最为顶尖的。 是夜,赵庆华领着护卫顺利地贴近了敌军的驻地,趁着夜深人静对方毫无防备,占领了一个小队的营帐,自然,营帐里的敌军也被他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赵庆华换上了小队首领的甲衣,众人也都跟着换上普通兵卒的衣服,换好以后一齐将尸体并着众人脱下的外衣带出了营帐,寻了个不远不近却足够偏僻避人耳目的地方掩埋。 埋好以后,众人便回了小队的营帐安然休息,俨然是要顶替这一小队打入敌军内部,而赵庆华此行带来的护卫里便有一位是精通乔装改扮的,由他按照原来小队那些人的大致长相特点,分别在众人的脸上鼓捣了一番,如此便足以瞒过敌军耳目。 蛮夷部族虽然是联合入侵,但是留驻大荒原的营地还是各自分开的,赵庆华带着众人在这里过了两天,才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各大部族的首领会在三日后各自前往波斯部族的驻地,一同商议战事。” 赵庆华抬手指了指这一部族的首领所在营帐的方向,“届时我们便偷偷混入这边的随军里,跟着一起过去。” 第四十一章 乘胜而归 一旁小陈眼神闪亮,压低了声音激动道:“可以一网打尽是最好不过的了,三日后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赵庆华颔首,目中也有微光沉浮。 既然是天赐良机,自然是不容辜负,当日众人顺利地混入了随军里,顺利地跟着进去了波斯部族驻地,等到各方首领密谈时,顺利地摸进了那方营帐,猝不及防地动手拿下众首领。 一切都很顺利,但也出了点意外状况,波斯部族的首领竟是反应极快,身手也很是敏捷,一番跃起抵抗之后,虽然身负了重伤,但是还是险险逃了出去。 鱼儿跑掉了一只,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众鱼群中的那条大鱼,赵庆华甚觉可惜,但是眼下却是不可能去追击的,若是太过贪心,手中已经拿下的鱼怕是就抓不稳了。 挟持着鱼儿在手,赵庆华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同时也有了完美的退路,尽管波斯部族首领立马便派了人马前来围堵。 但是手中的鱼儿们是十分好用的挡箭牌,鱼儿的虾兵蟹将们都各自顾及自家首领的人身安危,丝毫不敢妄动。 波斯部族的人倒是很想妄动,毕竟他们的首领可没有被挟持,但是坏就坏在他们首领此刻身负重伤,即便是要卸磨杀驴背弃这些自己视为棋子的同伴,在龙首受创的这个微妙的当口,他们也没有半点底气。 于是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庆华带着人全身而退。 “啊,将军回来了!” “哎?将军什么时候走的?” “将军怎么穿着蛮夷的衣服?好像还带回来了敌军!” “那敌军……是俘虏吧?将军去大荒原擒拿敌军了吗?” “啊!小陈小爷手中那个敌军不是蛮夷部族的首领吗?” “还真是!我也见过的。” “后面那些也是,天啊!将军深入敌营将敌军首领全都抓回来了。” 将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被抛在了身后,赵庆华领着人将一众首领送入了同一处大营帐中,派了精兵严密看守,又严令禁止任何人出入,这才回去营帐收拾一身的狼狈。 等赵庆华收拾好来到中军帐,收到喜讯赶来的将领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将军辛苦了。” “将军威武。” 一声声激动的呼喝响在耳边,看着眼前张张写满兴奋和崇敬的面孔,赵庆华微微抿唇,眼底暖意浮动。 “此行让大家担心了,幸得天意眷顾,一切发展都很顺利,眼下敌首已擒回,胜利近在咫尺,可见我国家才是天命所归之天朝,陛下威严举世无双凛凛不可犯,各方蛮夷终会臣服。” 赵庆华一席话原是为了安抚诸君,同时也是为了借着这次的大捷振奋士气,但这番话最终却随着捷报一起被送往了京城,直达天听。 听闻皇帝当时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赞了赵庆华一声:“国家好儿郎!” 各部族首领被我军兵不血刃地擒为俘虏以后,接二连三的捷报便频频从边关传来。 赵庆华把人擒回以后并没有将人杀了,也没有趁机大举进攻,他从来不是嗜杀好战的作风。 他也足够清醒,明白即便各部族群龙无首,但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觑,而若是杀了这些首领,那些部族大不了混乱一段时日之后推举出新的首领,理所应当。 但若是这些首领还好好地活着,各部族便只能受他们钳制,动弹不得。 之后京城这边便收到边关传来消息说赵庆华采用了迂回战术,对各部族首领抛出了橄榄枝,行的是先礼后兵之道,态度友好收下“礼”的便奉为上宾,态度恶劣无法招安的再用武力镇压其族,各个击破。 事实上,蛮夷部族这次大举侵犯国家其实都是波斯部族一手推动的,很多的部族或是迫于波斯强势,或是眼瞧着其他部族都答应加入同盟,不想独自落单,这才跟着一起入了大荒原。 因此心生动摇决定臣服的部族不在少数,这一战术成效显著。 但京城朝堂距离边关的战乱太过遥远,有的大臣对赵庆华的作为颇为不赞同,最后这些人便和其他赞同拥护赵庆华的人拉开了泾渭分明的战线。 朝堂之上,主战派主张应该趁敌军群龙无首一举踏破蛮夷部族的阵营,认为赵庆华此举乃是姑息养奸,毫无勇猛威势。 “陛下,我天朝威严凛凛不可犯,怎可被这些蛮夷部族欺负之后就握手言和?”殿内左侧一主战派大臣手持笏板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 右侧和他并列的主和派大臣也跟着上前,反驳道:“陛下,臣认为胡大人此言太过狭隘,何谓天朝?便是不仅要有超凡威严,也该有高高在上的大国风度,蛮夷敢来犯,我们便狠狠地还以颜色将其打怕打退,眼下各部族属意臣服,我朝也该拿出天朝风范,接纳他们。” 说着,这位大臣眼皮子微微一抖,目光转向身侧的那位主战派大臣,语气微妙地道:“说起来,胡大人方才的说辞听起来倒是十分耳熟呢,拿着夜大将军的话来批判夜大将军的行事,听着也是新奇得很。” 一番隐晦的嘲讽怼得胡大人面色涨红,瞪着眼朝身侧人怒目而视,“裴大人!正是因为那话是赵将军自己说出来的,才更加不应该如此行事!赵将军口口声声赞陛下威严,赞我天朝威严,行事却如此轻贱这威严,岂不是自毁城墙?” 裴大人闻言顿时横眉倒竖,厉声反问:“何谓轻贱?难道胡大人认为应该不顾一切对蛮夷部族赶尽杀绝,致使血流成河残尸遍地铺满大荒原,在天下人面前为国家和陛下博得一个暴戾恣睢之凶名,如此才算天朝威严,才不算轻贱?” 说到这里,裴大人面色冷沉,毫不留情地谴责道:“敢问胡大人可知每次战场告捷的背后,也有无数我军将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知边关战乱边境百姓如何遭受苦难不得安生?又可知每多战一日,大军需要耗费多少军需?” 第四十二章 比试 “京城富贵安宁,果然会让许多人眼盲心瞎,看不见民生疾苦,识不得人间悲惨。” 裴大人这一句眼盲心瞎,骂的便不只是胡大人了,还有朝中其他所有主战派的大臣,但此时此刻,这些大臣却无人敢吭声。 只因裴大人所说的这些,他们想要反驳都毫无底气,边关确实离他们太远了,京城也确实太过安逸,终日里声色犬马何其舒适,平白无故的他们又怎会费心去了解那些与己无关又十分糟心的事情? “好了。”龙座之上落下皇帝的一声制止,一脸沉色的裴大人和形容难堪的胡大人一同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帝目光带着沉沉威势,扫过下方诸位大臣,“如裴爱卿所言,朕也认为赵将军此举并无不妥,甚至大善,京城是朕的天下,边境也是朕的天下,边境安宁,应当是朕与众爱卿共同的祈愿。” 所有大臣当即躬身应是,齐呼陛下英明。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此言这是在敲打主战派了,脸色难看的胡大人面露惶恐,将头垂得不能再低,身子也是深深一躬,摆出一副低微至极的姿态。 皇帝看在眼里,深沉目光又缓缓扫过胡大人身后一片僵硬神色的主战派大臣们,出声安抚道:“自然,朕也知道胡大人和众爱卿都是为了国家的颜面着想,诸位爱卿也不必介怀,只是此后应当更加体察民生才是。”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这便是为君者的御下之道,胡大人和身后的众主战派大臣当即满脸感激,俯身屈膝五体投地,山呼万岁。 边关战场赵庆华传来大捷,朝堂之辩裴大人据理力争占了上风,皇城中心街道上的徐氏香料铺里,岳二娘和乌潇潇的比试也有了结果。 放下手中的工具,岳二娘朝众人福了福身,便安静地退到了徐姒身后,毫无半点胜利者的倨傲姿态,这般大家风范引得在场所有人侧目赞叹。 而比试的失败者,却是面色难看至极,目中还写满了不甘心,乌潇潇死死咬着下唇,拔高了声音道:“徐大小姐,小女不服。” 徐姒不怒反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柔声问道:“乌姑娘有何不服?” 乌潇潇有何不服? 她自然是不服那一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转眼就被打落,不服引以为傲的资本在此前籍籍无名的岳二娘面前竟输了个彻底,更不服此刻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无地自容。 但这些不服都站不住理,说出来只会彻底地遭人唾弃。 于是乌潇潇瞪圆了双眼,语带娇蛮地道:“这里是徐大小姐的地盘,自然是徐大小姐想要什么结果便是什么结果,小女不敢说徐大小姐百分百耍赖,但小女就是不服。” 乌潇潇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知道不将话说得太死,尚且留了一分余地。 并且她这副姿态虽然听着是在耍赖,但是看起来就是小姑娘满腔意气不服输,瞧着便远远没有那么难堪了,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徐姒冷眼看着乌潇潇的作态,心思明澈。 这姑娘真当她是大善人呢?难道她徐姒会善良到牺牲自己的名声,来成全旁人的体面?凭什么? 想都别想。 但正在徐姒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忽然看到许久未见的徐娇娇出现在了门口。 徐姒柳眉轻挑,有些诧异徐娇娇为何会突然到这里来,正想着,便见徐娇娇走进铺子里,径直走到乌潇潇身边,对着徐姒出口谴责:“姐姐,妹妹知道你素来心气高,但是这姑娘不过是路过随口仗义直言罢了,姐姐又何必借着自己的地盘欺人太甚呢?” 徐娇娇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了解清楚前后的经过等事态发展地差不多了才跳出来帮腔,且她言语间用词隐晦意有所指,却是更加地引人遐思,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因为一个外人而被自家堂妹当众指责的徐姒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她反而牵唇一笑,从容反问:“我如何欺人太甚了?” 乌潇潇也算是十分有眼色了,瞧出来徐娇娇和徐姒之间的不对付,当即从善如流地站到徐娇娇身后,低垂着脑袋绞着手指,十足的委屈小可怜模样。 徐娇娇眼底闪过鄙夷和厌恶,面上却是假惺惺地露出安抚之色,宽慰了乌潇潇两句,而后才又转向徐姒,一本正经地道:“徐氏香料铺是姐姐的地盘,这里自然就是姐姐的一言堂,这位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势单力孤,比试失败也是必然的结果,这并不公平。” “你是说我徇私作弊?” 徐姒淡淡挑眉,转而看向人群,有条不紊地道:“我没记错的话,方才岳二娘和乌潇潇的比试过程中,只有她二人在调香室,就是为了公平公正,我才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去打搅,之后她二人端着各自的成品出来,也没有经过第二个人的手,至于比试的裁判,也是在旁观的人群里随机挑选的。” “所以比试的结果如何必然?即便是必然,那也必然是由她二人的真实实力差距来决定,而不是我徐氏香料铺,或者我徐姒来决定。” 徐姒说的都是在场众人齐齐目睹的事实,没人能反驳。 但是徐娇娇怎么甘心就此作罢?她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可以让徐姒不好过。 是徐姒让她不好过,因此只要能看到徐姒不好过,她心里就会十分好过。 徐娇娇装模作样地轻叹了一口气,语气真诚无比:“可是姐姐,你这样说,了解事情经过的人自然是明白,但是总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此事,便会觉得是我们徐家仗势欺人啊!这样实在是有损我们徐家声誉,不是吗?” 徐娇娇一番话说得有模有样的,但听她口中说出“我们徐家”这四个字的时候,徐姒还是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心头满是讽刺。 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但是有时候人性的贪婪足以泯灭人伦亲情,徐穆一家子人和徐姒,注定归不到同一个徐家去。 第四十三章 落荒而逃 徐姒顿时心生恹恹,没耐心再对付徐娇娇那张假惺惺的虚伪嘴脸,她看向徐娇娇身后的乌潇潇,淡淡道:“乌姑娘,既然你觉得这场比试不公平,那边由乌姑娘重新选择一个场地,再比一场吧。” 这样一来,便没有人能再说出反驳的话了,包括徐娇娇和乌潇潇。 但是深知自己是真的技不如人的乌潇潇却是顿时慌了。 她扬言不服不公,都不过是死撑着嘴硬想要挽回一丝颜面而已,眼下徐姒却是要她再比一场,想也知道,她只会再输一次,可到那时候,她就真的会要百口莫辩遭受所有人唾弃了。 所有人都看向乌潇潇,等待她的回答,眼见着她脸上的慌乱越来越明显,不少人都面露狐疑,乌潇潇敏感地察觉到那些审视的目光,心头慌乱更甚,面上却是竭力绷紧了脸。 “我……” 乌潇潇干巴巴地开口,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她慌乱之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要求和徐小姐进行比试。” 话落,全场寂静。 谁都没有料到乌潇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片安静中,徐姒发出一声轻笑,她看向乌潇潇,依旧没有一丝怒意,只语调平淡地道:“乌姑娘可是在开玩笑?我徐氏香料铺的调香师就在这里,姑娘不愿跟她重新再比试一次,却非得强迫我这个对调香一道一窍不通的外行人来,这就是乌姑娘所求的公平?” 徐姒淡淡的问声落下,周遭哗然,人群中逐渐传来纷纷的指责谩骂声,乌潇潇白着一张脸听着,整个人徐姒欲坠,片刻后再也忍不住地踉跄着脚步落荒而逃。 眼看着乌潇潇转眼便不见了人影,众人都愣住了。 这就跑了? 乌潇潇跑了,这下场中最尴尬的便莫过于徐娇娇。 乌潇潇显然是心虚理亏才怯场逃跑的,而方才为了偏帮乌潇潇义正词严地谴责徐姒的徐娇娇便像个滑稽的笑话。 “还是徐小姐的亲妹妹呢……” “胳膊肘往外拐……” “可真是委屈徐小姐了……” 人群里隐隐传来唏嘘声,徐娇娇脸色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补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方才有人在我跟前添油加醋搬弄是非,我这才昏了头……” “这声姐姐我担不起。” 徐姒看也不看满脸的徐娇娇,语声毫无波澜,“任何陌生人在你跟前都能随意污蔑诋毁你的姐姐,那我宁可做那个陌生人。” 说罢徐姒便转身,徒留徐娇娇僵在原地,哑口无言。 香料铺的生意在岳二娘的手艺加持下步入了正轨,短短时日,徐姒便从香料铺的盈利中攒到了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将厚厚一叠银票放进小金库箱子,徐姒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只是这份好心情很快便被不速之客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徐姒缓步踏出府门,徐穆当即越过护卫走了过来,板着脸不满道:“徐姒,我好歹也是你爹,上门来探望你居然被拒之门外是何道理?进了将军府便六亲不认了?” 徐穆已经等了好半晌,刚来的时候还和守门的护卫起了争执,徐穆要进门,护卫拦着人不让进,一番闹腾之下四周已经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百姓。 此刻听了徐穆的控诉,便有人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徐姒,窃窃私语。 “爹言重了,并不是我刻意将爹拒之门外。” 徐姒理也不理会那些目光,只对着徐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实在是将军离开之前曾下了禁令,若无要事,闲杂人等不得踏入将军府半步。” 徐穆心下冷笑,对这番说辞是半个字都不信,但是徐姒搬出了赵庆华,他也只能装作恍然大悟,赔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他信不信徐姒也不在意,那本来就是为了搪塞他而捏造的理由,她问:“不知爹今日过府找我可是有事?” “是有点急事。” 徐穆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这样的,爹打算开一家店铺,但是最近府中拮据,劳烦徐姒伸以援手,帮帮爹。” 徐姒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神色看起来几分惊讶几分尴尬。 徐穆眼皮抖了抖,忽然低下头抬袖掩面,像模像样地发出两声哽咽,“徐姒啊,想当初我与你娘可是说好的,这家财可有我的一半,如今你娘死了,爹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了啊!” 听徐穆提起母亲,徐姒一霎间只觉得周身气血直往上涌,恨意喷薄而出。 她眼底晦暗幽光涌动,片刻后才归于沉寂,面上还竭力维持着淡然,话音却夹杂了一丝喑哑,“爹,我没说不答应。” 冷眼瞧见徐穆瞬间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徐姒扯了扯唇角,笑意微凉,“我可以借银子给爹开铺子,不过,就算父女尚且明算账,爹需要写一纸欠条给我,并且要算利息。” 徐穆顿时瞪大了眼,一派不可置信又心灰意冷的神情,话音颤抖着道:“徐姒,我是你亲爹啊……” “哎你这小姑娘也太不像话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位大婶忍不住出声斥道,她瞪向徐姒,脸上满是谴责,“不尊长辈不讲人情,满嘴满眼只有银子,哪有这样为人子侄的?” 话音落地,人群里便有不少人开始对着徐姒指指点点,徐穆暗自得意,面上却装得更加可怜兮兮,引人同情。 徐姒目光淡淡扫过人群,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穆,忽然她低低地哀叹一声,道:“婶子您这话实在诛心啊……” “诸位只看到我对我这爹苛刻不讲人情,但诸位可知道我这爹是如何待我的?” 徐穆面色一僵,心道不妙,但他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便听徐姒继续道:“我这位爹,父亲在时便游手好闲毫无建树,母亲念在情谊养着爹一家,却不想母亲过世,爹便欺我年幼,联合各族老意图谋夺家产。” “我尊长辈,讲人情,但这样的长辈人情,我宁可不要。” 话音落地,那大婶当即愣住,讷讷不能言,人群寂静,徐穆脸色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第四十四章 生意 徐姒无声一笑,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府。 京城的徐姒在和徐爹的较量中再度碾压对方,远在边关的赵庆华距离完胜也只差一步之遥。 其余的蛮夷部族都已经被收服镇压,只剩下波斯部族还在负隅顽抗。 面对这最后一支敌军,士气高涨的边关驻军心中都毫无压力,只是等到开打的时候,又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好打。 若是对方主动出击靠近边境防线,他们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地碾压战局,将对方一网打尽,但是现在对方也深知自己战斗力剧减,正面对战绝无胜算,便缩在了大荒原驻地,与国家边军遥遥相望。 这是即便心知打不过你,也决不臣服于你,甚至还要摆出姿态膈应恶心你。 众将士遥望着大荒原,只觉如鲠在喉,久战不下,所有人都难免心中憋闷得慌,即便是赵庆华,也察觉到心头钻出淡淡的焦灼。 初春的夜依旧寒意逼人,赵庆华端坐在中军帐内,有风自帐外侵袭而入,吹得人心生恍惚。 忽然想起那夜离别之际,也是这样寒凉的风扑面而来,但胸口是温热柔软的女子身躯,鼻尖清香萦绕,冷意便被彻底隔绝。 赵庆华闭了闭眼,嘴边溢出轻轻叹息。 突然,想回京城了啊。 大将军想回京城,第二天便找来将领们商讨战略。 波斯部族不足为惧,之所以还敢盘桓于大荒原不撤兵,无非是看国家不打算越界去逼战。 于是赵庆华第三天就送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厮杀持续了两天两夜,波斯部族全军覆没,大荒原过了一个染血的春,终是迎来了国家胜利的号角。 但胜利的捷报传回京城,皇帝的回京诏书却迟迟未下来。 消息传回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徐姒的耳朵里,这些时日苦苦压抑的担忧和思念便潮水般涌来,徐姒再也按捺不住,提笔落墨写下书信问候,托驿站送往边关。 战事已休,边关驻军退回到边境西岭关。 西岭府衙,赵庆华握着信纸逐字逐句细细扫过,冷硬的轮廓片刻温润柔和,心头暖意蔓延,归心便更加似箭。 但京城不知为何迟迟不下诏书,赵庆华除了等,也别无他法。 不过还好战事已经停了,他虽不能立马赶回京城,却好歹能够随时与她互通书信,聊表慰藉。 赵庆华迟迟未归,京城将军府和边关往来的书信便日渐密集。 转眼便到了仲春时节。 这些日子香料铺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一来,国家的香料生意受众并不广,目前的所有销路只限于京城的范围以内,推广不出去。 二来,不像其他东西日常需求量大,香料虽精细昂贵,但是十分耐用。 客源有限,货品使用周期长,这就导致了生意进行到一定的阶段就会陷入停滞状态,卡在了瓶颈一般。 徐姒又开始发愁。 但是生意停滞的原因都是十分客观的现实,仅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什么。 琢磨了许久,徐姒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见着香料铺的盈利日渐缩水,她也是愁容满面。 “徐姒何必如此苦恼。” 岳二娘慢条斯理地沏了一杯茶,递给徐姒,嗓音轻缓温和道:“徐氏生意众多,即便撇开香料铺,也还有其他生意有得是银子赚,更何况眼下香料铺每日也还有进账呢,只是赚得少了些罢了。” 徐姒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叹一声,“和前些日子相比赚得太少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总是贪心的。” 岳二娘莞尔一笑,低着头微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道:“不如……徐姒再考虑考虑其他产业?比如说宅邸修建出售,或者其他的。” 徐姒目光一亮,认真地想了许久,抚掌激动道:“二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岳二娘摆手轻笑,目光温和。 “二娘还是与我一同做生意罢?”却听徐姒含笑问道。 “我?” 岳二娘愕然,“我只会调香啊。” “无事,我信你可以的。” 徐姒一脸认真,笃定道:“这些日子我观二娘打理香料铺,做的真是十分妥当,二娘在打理生意一道可谓天资聪颖,定能和我一起赚大银子。” 岳二娘哑然失笑,目中泛着浓浓暖意。 她心思通透,一霎间便明白了徐姒的心意。 香料铺的生意是徐姒拉着她加入的,而如今香料铺生意停滞不前,徐姒不仅愁赚不到许多银子了,也是对她会觉得歉疚吧? 如此她便收下这份歉疚和好意,总归之后的生意是好是坏,她都会和徐姒共同分担便是。 达成了共识,两人便就着接下来的方向商量了许多,但到底是做房产还是其他,倒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香料铺的现状十分明显,徐姒等人天天守着生意自然清楚,其他有心关注的人也不难看出来。 不过徐穆虽然看出来了香料铺的生意停滞不前,但他并不太清楚其中根源,只以为是徐姒经营出了什么岔子。 于是贼心不死的徐穆又找上了徐姒。 “爹可是又缺银子开店铺?”徐姒问。 徐穆面上便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语气一本正经地道:“爹这不是看你这香料铺生意大不如前了,想着我来帮你经营一番,让生意恢复红火,更上一层楼嘛,徐姒意下如何?”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则还是为了贪图她香料铺赚的钱吧? 徐姒心下冷笑,但是却没有拒绝,反而问道:“爹真愿意帮忙?” 徐穆没想到徐姒这次这么轻易就松口,冷了一愣,才欣然点头,“爹自然是愿意的。” 徐姒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爹,不如这样吧,这铺子是我和岳二小姐一起打理的,交给爹经营怕是不太好,不过爹可以加盟另开一间香料铺子。” 徐穆呆住了,眉头紧皱,“我另开一间,那如何还算加盟?” “卖的还是徐氏香料铺的香料,自然便是加盟啊。” 徐姒眨了眨眼,娓娓道:“爹可以花些银子从我这里以成本价购置店铺里的所有香料,再放到您自己开的香料铺里去卖,自然,名头也可以用徐氏香料铺的,如此便不愁客人质疑了。” 第四十五章 写信 徐穆听罢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十分不错。 于是徐穆当下便拍板同意了。 只是当徐穆跟着徐姒去拿货的时候,却又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徐姒,这些香料的成本价这么高?” 高到和售价都相差不多了。 徐姒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爹有所不知,这些香料成分十分复杂,有些原料更是昂贵稀罕,因此这成本价也是不低,不过爹别担心,咱们的香料品质精贵,在这京城乃至整个国家都是独一无二的,爹不用愁东西拿回去卖不出去。” 这话倒是没错,如今在这京城里,但凡提起香料,谁人不知道徐氏香料铺? 徐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着肉痛出了银子,将几大箱香料带回了家,踌躇满志地准备开新铺子。 徐穆走后,岳二娘从店铺里间掀帘出来,摇头失笑:“你这爹若是有朝一日知道那些香料的真实成本价,怕是要气死了。” 徐姒扬眉一笑,目中有嘲讽之色,“我这爹素来贪婪无耻,泯灭人性,不叫他吃点闷亏如何能消我心头怨气?” “不过徐姒,若是真的让他卖那些香料,虽然说赚的比咱们铺子里的少的多,但好歹也是能赚一些的。” 岳二娘说到这里顿了顿,略一思索,问道:“你是否还有后招?” 徐姒眉眼弯弯,大方地赞道:“知我者,莫若二娘也。” 随后她接着说道:“还要劳烦二娘尽快着手研制出新品香料,越多越好,等我爹那边新铺子开业,咱们就开始出售新品。” 然后,她就可以一边收银子,一边看徐穆倒霉了,如此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徐姒想。 接下来的一切便都如徐姒所预想的那般。 徐穆的铺子没几日便开张了,但这边门一开还没开始做生意,那边徐氏香料铺便敲锣打鼓地宣布了新品香料的问世。 而随着徐氏香料铺的新品火爆出售,徐穆铺子里的旧款香料便落伍了,到了最后几大箱子的货都只能闲置着,低价出售。 “他道要帮我经营香料铺,助我将生意更上一层楼,他当我是无知三岁小儿……” “我便明目张胆地坑他了,索性他愚笨,瞧不出来……” “二娘说他得知真相恐怕会气死,若是他真气死了,也无颜去九泉之下寻我爹……” “他没得知真相,但他那买店铺的银子和同我买香料的银子算是亏大了……” “他也没气死,只听闻我那爹当场便昏厥了,后又生了一场病,绵延病榻数日,方才渐好。” 赵庆华细细地读过每一行字,不错过一笔一划,淡漠的眼底盛满笑意。 素白的纸上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字体瞧着乖巧优雅,字的内容却是张牙舞爪,凶悍活泼至极。 他早就知道,外人眼中温软柔和的徐家大小姐都只是表象,真实的她有血有肉有反骨,但凡有人敢欺上门来,她便温温柔柔地张开利爪和尖牙,毫不犹豫地撕开所有虚伪的假面。 可他眼里从来看不见京城矜贵高雅的贵女,也看不见边境热情大方的女郎,他不近女色,目空一切异性,直到有一天,徐家徐姒出现在他的眼里。 赵庆华看完了信,就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放回信封里,信封又被塞进了一个雕花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地躺着厚厚一叠信件,信封表面是千篇一律的簪花小楷。 “赵庆华将军亲启”。 赵庆华把匣子锁好放回原处,刚坐回去,便有将领来报:“将军,大荒原又有异动。” “异动?” 赵庆华凝眉,“有何异动?” 那将领当即面露迟疑,道:“好像是……好像是蛮夷部族的兵马。” 赵庆华豁然起身。 边境,赵庆华遥遥望着大荒原那边的方向,营帐旗子模糊可见,是蛮夷部族无疑。 “怎么会?”赵庆华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蛮夷部族明明已经被打退了,波斯覆灭,其他部族或臣服或被重创,蛮夷哪里还有剩下的兵力卷土重来? 事实证明,蛮夷残部不仅还有兵力入侵,而且还入侵地异常凶猛,但那种凶猛又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从前蛮夷一贯的作战风格便是简单粗暴地一鼓作气往前莽着拼杀,但如今的蛮夷残部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他们开始有进有退,有攻有守,时而还懂得迂回战术。 比如说眼前这一战,虽然他们正面打赢了,但另一边防线的一座小城却被偷袭成功了。 “声东击西啊……” “这些蛮子变聪明了啊……” “我瞧着怎么不对劲呢?蛮夷部族要是有这么多战术的话,之前怎得不拿出来?非要等到溃败了再亮出真本事?” 将领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感慨着,赵庆华端坐上首静静听着,右手手指富有节奏地在椅子扶手上轻敲。 “你们觉不觉得?” 赵庆华忽然开口,将领们便立即安静下来,专注地看向赵庆华,又听他语声低沉地继续说道:“他们如今的作战方法,很有几分我们中原内地的影子……” 话音落下,一霎寂静。 赵庆华的话乍一听只觉得这说法匪夷所思,但是仔细的想一想,似乎还真的是有几分像…… 将领们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问题大了啊! 赵庆华起了疑心,便有心要查个究竟,趁着一次对战,赵庆华单枪匹马冒险逼近敌军阵中心,废了些功夫虏来了一名将领打扮的人。 待将那人盔甲卸下,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一旁的将领们都倒吸一口凉气,人人一脸不可置信。 蛮夷人和中原人生得也是有些明显的区别特征的。 赵庆华眉目冷凝,面罩寒霜,将人带回军营后便独自提着人进了中军帐,亲自审问。 审问自然也是经了好一番波折,才堪堪松了口,虽然出于畏惧这人言辞隐晦,但是得出的结果尚算了然。 赵庆华薄唇紧抿,语调和神情一般的冷得吓人:“你可知道,污蔑陛下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第四十六章 密令 这人当然是清楚的,但是眼下他已经沦为俘虏,生死也便一并捏在了赵庆华手中,他老实交代出皇帝,赵庆华看在他是皇帝暗中派来的人,即便不能放了他,也必不能轻易动他,但若是他嘴硬什么都不说,那他这条命今日便肯定没了。 谁又有那个胆量拿自己的命去赌铁血将军能够心软呢? “我知道,但我说的句句属实,是陛下密令,命我们扮作蛮夷残部绕进大荒原,与边关驻军对峙。” 那人粗哑着嗓子,一五一十地交代,“陛下还承诺说,若我等不幸在战中牺牲,朝廷会在暗中妥善安置我们的妻儿老小,让他们安稳度过余生。” “安稳?”赵庆华冷呵一声,语调低沉得吓人。 派自家的兵马佯装敌军,来侵袭自家的边境,致使两军自相残杀? 真是好一个安稳! 如同那人的猜测,尽管满腔怒火,碍于皇帝的威势,赵庆华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将人斩杀,只得将人关起来,命小陈领着两队亲卫严密看守,不让任何人再去接近他。 这种惊世骇俗的消息,再让别的将士听到了,军心便要大乱了。 赵庆华对皇帝的心思和做法尚且存疑,他心里有所猜测,但还不敢确认,毕竟眼下这“蛮夷残部”的出现除了让他回不了京城之外,也并没有让事情发生其他实质性的改变。 正在赵庆华心有疑虑的时候,有人手持圣旨自京城而来,来到边境,到得赵庆华眼前。 圣旨一出,所有将士屈膝跪地,俯首听旨。 赵庆华单膝跪地,眉目凌然地扫过眼前朗声选读圣旨的青年,此人他有印象,他曾在京城兵部衙门见过,应当是军中之人。 思索间,青年的话音响在耳畔:“蛮夷之乱久战不下,擢令林成强任威武将军,出战驰援边境,止战乱,还边关太平,钦此!” 一声高亢的尾音落下,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将士们神色怔然,半晌回不过神来。 打仗打到一半,朝廷突然派了新将军下来,这算是什么情况? 赵庆华面色冷淡,没有惊讶也没有意外,他利落从容地起身,走向林成强,语气并于波澜起伏:“林将军,依照陛下的旨意,往后边关战事可是要交由林将军全权指挥了?” 面对一身铁血肃杀之气的赵庆华,林成强不由得头皮发麻心口发怵,但也心知眼下决不能怯场。 于是强自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语调客气:“陛下的意思,大将军可以负责安抚后方,前方战事便交给我了,如此,委屈大将军了。” 赵庆华看起来并无半点委屈,眼睛都不眨地便颔首应是,“那便要辛苦林将军了。” 新上任的小将,和被迫下任的旧将,即便两者之间并没有发生冲突,但在其他人眼里也是矛盾对立的本身。 “大将军,陛下此举是何意思?我们还没战败呢,怎得就送了人来了?”新营帐里,薛校尉愤然道。 “就是,战时换将可是兵家大忌!陛下是昏了头不成?”另一将领粗眉倒竖,直言不讳。 一旁还有人撇嘴冷笑,嗤声道:“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会是来抢功劳的吧?” 赵庆华暗自点头,当然是来抢功劳的,不用想也知道。 不然为什么之前真正对战蛮夷的时候不见人来,等蛮夷被打退了,又恰逢出现了一批所谓的“蛮夷残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有人领了皇命前来。 这时间卡得太过暧昧,实在是让他想不多想都不行。 但多想无益,中军帐已经让出去了,领兵权也让了出去,赵庆华闲了下来,冷眼旁观新上任的林将军领着兵马与“蛮夷残部”交战,一路所向披靡。 赵庆华并不恋权,但是他心头有疑惑需要得到确切的答案,于是他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了一番林成强的打法,却发现他的指挥杂乱无章,东敲一榔头,西打一棒子,根本称不上是什么战术,而之所以能够取胜,完全是因为对手的放水。 涌上心头的答案便一目了然了。 赵庆华顿时明白,皇帝的用意在于让他赵庆华失去守卫边关歼灭敌军的功劳,如此等自己回京便会理所当然地不再受重,而功劳不是他的,也就成了别人的,从而皇帝便能更方便地提拔一些可以被轻易掌控的将领。 大概从战后刻意迟迟不下诏书,皇帝便开始筹谋了吧,那时等的并不是边关安稳,而是在等“蛮夷残部”卷土重来,再用比蛮夷更聪明的作战方式拖住战事发展,制造出一种赵庆华领军无能的表象。 而此时,林成强出现,领着兵马所向披靡迅速告捷,如此鲜明的对比下,不仅赵庆华要失去一切功劳,之前的奋力抗战都成了泡影,他作为国家战神的名誉也会大大受损。 连一个新晋的小将都不如,算什么战神大将军? 赵庆华漫漫地想着,只觉得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真是机关算尽苦心孤诣了,若是将这份拢权的心思放在治国安民之上,国家想必能够更加繁荣昌盛才是。 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赵庆华也不纠结不委屈,他无意与林成强争夺战功,虽然说奋力拼战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赵庆华有意地收敛了锋芒,便当真如林成强所言地负责安抚后方,而前方战线,林成强果然屡战告捷,那些残余的“蛮夷部族”很快便全都被他收拾了个干净。 同族相残,赵庆华只觉得这是世间大悲,但也有人觉得这是世间大喜。 于是这次皇帝的诏书很快就从京城下来了,除诏书之外一并送来的还有陛下口谕,口谕中大肆表扬林成强,甚至笑称他是新一代的国家战神。 虽然皇帝陛下隐隐有些让赵庆华当众难堪的意思,但后者只是面色不改地在一旁听着,神情并于半点难堪。 赵庆华的反应传回京城御案前,皇帝陛下神色深沉,似笑非笑。 第四十七章 新花样 “赵将军倒是永远都如此淡定,莫不是真的丝毫不恋权势?” 口中是反问,但他的语气并不见半分动摇。 “朕不信。” 自古这世间男儿,就没有真正不恋权势的。 京城将军府。 边关发生的种种,来往的书信中赵庆华只字未提,徐姒丝毫不知自家将军受了多大的委屈,因此,此时此刻她还能心情安逸地在后花园里修剪花枝。 等她回到暖阁,便听锦玉通报道将军府的管家求见。 徐姒略感意外,从她进将军府以来,她和这位将军府管家还没打过几次照面。 锦玉引着人进来,管家躬身行礼,口中恭敬道:“夫人安好。” 在这位将军府中威望仅次于赵庆华的老管家面前,徐姒也不敢失礼,当即盈盈一拜回了礼,柔声道:“管家安好。” “夫人可以同将军一样唤我陈伯。” 管家陈伯温和一笑,向徐姒说明来意,“此来冒昧打扰夫人,是有东西要交给夫人。” 说着,陈伯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徐姒,等徐姒伸手接过,才道:“这是将军府的金库钥匙,夫人妥善收好。” 徐姒呆住,顿时觉得手中的钥匙变得无比沉甸甸,她哑然摇头道:“陈伯,这可使不得,您管家管得极好,我哪里能有您稳妥,这钥匙还是您收着吧。” 说着徐姒便要将钥匙递回去,但陈伯却没有接,摇头失笑道:“夫人过谦了,我听闻夫人手中徐氏的生意都被打理得很好,还曾助将军管过军中军饷,哪里会有不稳妥之处?夫人又本就是将军府的女主子,这金库钥匙交给夫人是再适当不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便十分矫情了,徐姒赧然一笑,从容大方地点点头,将钥匙收好。 陈伯含笑的目光里滑过赞赏,又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徐姒,“这是将军给夫人的信。” 徐姒目光不自觉地一亮。 等陈伯走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原以为会是和以往一样的闲话家常,却看到赵庆华在信中说,从此以后自己将军府的资产全都收归徐姒所有。 所以才会让管家将金库钥匙送来给她啊? 徐姒怔愣过后,便觉得非常意外,可以说是十分受宠若惊了,与此同时,心头又有几分难明的瘙痒。 她可不可以小小地窃喜一番?将军十分看重她呢! 虽然赵庆华将金库钥匙都交给了徐姒,但徐姒目前并不缺银子,便暂时没有动用金库里的财产的打算。 而她和岳二娘商讨的新生意,最终还是敲定为房产。 京城的普通住宅区多分布在城北,徐姒亲自去城北仔细查看比较了一番,买下了几块位置不错的地皮,又去了趟城西和城郊,也分别买下了一块地。 房产不是小打小闹的普通铺面生意,这是个大成本大利润的活计,徐姒丝毫不敢怠慢,也有了十分详细的初步构思。 “城北多是普通住宅,客源主要针对富商大贾文人名流,这里的府邸便需要独立精致,需要很多的地才能建造出府邸群,因此我买得最多。” “城西虽然多是普通平民,但是也是人流最多的地方,有人便有生意,这里的屋子可以小巧琳珑,一块地足矣。” “至于城郊,我打算修建几处别院,这块地是我刻意挑的周围景致最为优美的一处,这里重在环境清雅,院子需花些心思建出意境氛围,不愁没人买。” 徐姒素手在京城地界分布图上指点徐山,眉目间自信满满。 一旁岳二娘直听得眼神发亮,恍然惊叹道:“徐姒心思独特巧妙,难怪能将徐氏诸多生意经营得如此出彩。” 地皮准备好了,初步构思敲定了,接下来徐姒便开始画房屋设计图。 城北的大府邸比较简单,京城现有的那些府邸外表看起来都是千篇一律,徐姒心思转动,仔细回忆起之前在梦里梦见过的那些异世界的建筑外形,从中取了一些瞧着精妙却又不会显得突兀的细节加进设计里,画出来的成果便是脱胎换骨一般的焕然一新,让人眼前一亮。 成品设计图中的大府邸外型独特新颖,内部也是精致绝伦,徐姒将设计图交给工匠的时候,明显瞧见工匠眼中惊艳十足的光亮。 房产建设的工程十分浩大,因此三个地方的建造都是分开的,大府邸那边准备好以后,徐姒又着手开始动笔画城西的设计图。 城北的富人名流对于府邸的大致要求,自小生活在其中的徐姒当然是十分了解熟悉,因此能够很快地上手,但是对于平民百姓她却是比较陌生。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这类客源的需求,徐姒特意去城西逛了一天,仔细观察了许多百姓的生活状态,这才有了大致的思路。 设计图上看起来,普通民居便比大府邸简单了太多了,但是与现有的简陋民居相比,徐姒笔下的民居又有着鸟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且外型上瞧着也并无半分逼仄,十分落落大方。 如此,城西这边的也就搞定了。 最耗费徐姒神思的便是城郊的别院了,别院属于荒地开垦,虽然买下的只有一块地,但这一块地和城西那一块地的占地却是相差了数倍。 别院多是占地大,长长的院墙围成一方小天地,达官贵人们对于别院最看重的往往不是衣食住行,也不是华丽气派,而是休闲雅致,能够放松心情。 徐姒苦思冥想了一夜,脑海中转过无数种想法,又过滤了之前几次梦境里见过的所有带院子的建筑,最终敲定为某种园林风格。 整个别院沿着院墙凿出一条环抱院子的水渠,踏入院子便是一道水上廊桥,站在廊桥上可以透过前方的拱门瞧出后面重叠的许多月亮拱门,一路直直地往前方蔓延。 小桥流水,竹林假山,奇花异卉,凉亭游廊,跨过一道又一道相同的月亮拱门,便可见一处又一处不同的美妙风景。 第四十八章 建造 而每一道拱门后,又都有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子,主人家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主院,甚至不嫌麻烦的话还可以每日换不同的院子居住。 除了这些以外,徐姒还刻意在设计图上留了一小片空白,空白的位置在整个别院的后方,这一片空白也并非真的空白,而是徐姒又另外针对这片空白画出了数种不同的小设计,这是供客人买下别院以后自主选择的部分,当然,这些设计都是短时间可以完工的,不会让客人花了银子还要等。 设计图都准备好,三个地方都开始动工,徐姒便又闲了下来,静静等待工匠们建造的结果。 并不出她所料,最先落成的是城西的普通民居,完工的那天徐姒和岳二娘亲自去了那片住宅区,坐镇完工仪式,热闹的烟花爆竹声中,前来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看着崭新的小巧民居,无人不赞叹惊呼,夸一声漂亮。 完工仪式的三日之后,这片民居便开始对外出售了,徐姒的定价比别的普通民居要稍贵一些,但也不会太离谱。 “还是有人嫌价格太贵,真是不识货。” 绕是性子温和如岳二娘,也禁不住地吐槽道,“这些人也不愿进去瞧一眼,若是瞧清楚了,又哪里还讲得出嫌弃二字?” 徐姒弯唇一笑,柔声宽慰道:“姐姐莫急,这些人舍不得掏腰包,往后后悔的可不会是你我,他们不买,有的是人愿意买,我还怕这等不识货之人糟蹋了我精心设计的屋子呢。” 一番豪言壮语逗得岳二娘掩唇失笑,调侃道:“这话听着讨打,但我竟然觉得徐姒说得十分在理。”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徐姒的话确实没错。 徐氏新建的民居是口口相传的漂亮独特,许多人慕名而来,有人对着高出一截的价格甩袖离去,也有更多的人走进了民居亲自查看过后,惊喜地直呼物超所值。 新建成的徐氏民居短短数日被抢购一空,很多没赶上的人当即悔得肠子都青了,恨自己没有早点出手,也借着这次民居的热潮,徐姒命人放出尚在建造中的城北徐氏府宅群的消息。 名流贵人们都是耳目通明,城西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被他们看在了眼里,消息放出来时,很多人早已经蠢蠢欲动,当即便有人去了城北,亲自查探宅邸群的情况。 大宅邸的建造是分为一队一队来的,每一间分配一队同样数量的工匠,再由工匠头领监督着同步进行建造。 眼前的宅邸建好了大半,在这一大半里面,外型的轮廓已经完整清晰,剩下内里还在填充精致,前来查看的人远远瞧见便是眼前一亮心痒难耐,甭管里面会建成什么样,有这样新颖令人惊艳的外型就已经足够让人心动了。 再说了,徐氏如今在京城商业圈里的声望实在是很高的,即便这是从未涉足过的房产,但口碑还在那里,他们信得过。 于是,随着城北那边的大宅邸建造日渐完善,上门来将军府拜访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毕竟是徐家的生意,不太方便和将军府以及朝堂之事牵扯到一块去,未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节,徐姒每次都是将人请去了徐氏的茶楼相谈。 谈的无非是贵人们看重了城北的大宅邸,前来找她预定,这时候再讲究什么公事公办就没意思了,徐姒自然都是欣然答应,并且当场让锦玉记录下贵人的名讳,并且告知贵人余下还剩多少未定的宅邸数。 徐姒如此知趣,贵人们也就顺水推舟知趣地帮她一把,城北的大宅邸每天都在被预定,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便多了一项内容。 “哎,徐家城北大宅邸还剩多少啦?”有人嗑着瓜子问道。 当即有人接话:“不多了吧?昨日听说又被定下了两座呢。” “徐家大小姐真厉害,我也去瞧了一眼那大宅子,太漂亮了。” 一人哈哈一笑,并无恶意地嘲笑道:“买不起还去瞧?找不舒坦呢?” 那人也不生气,理直气壮道:“你这话忒狭隘,买不起如何还不能去瞧了?那宅邸群旁边还有徐氏设立的茶棚呢,不仅是给工匠们随时准备的,前去看宅子的人不管买不买都随便喝,据说是用的上等的好茶呢。” 当即有人不可置信,“看一眼就能喝上好茶?骗人的吧?” “不是,是真的!” 另外一名知情人士透露,语带赞叹,“据说是徐大小姐亲口说过,这世间美好的事物都值得所有人多看一眼,看着漂亮的宅子,喝着清香的好茶,自然就会有最美妙的心情。” “说得太好了!徐大小姐果然不凡。” “是啊是啊,人都说大丈夫心胸豁达,徐大小姐一介小女子可是胜过堂堂男儿呢。” “胡说!徐大小姐又岂是普通小女子可比的?” “……” 这些人将徐姒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殊不知岳二娘最初听到徐姒这番话的时候,瞬间便秒懂了徐姒的真正心思。 她笑意晏晏,语带调侃:“徐姒明明是十分骄傲得意,自己画出来的作品能够呈现于世人眼前,并且获得无数赞誉,因此心情很好罢?如此,请这些有眼光的人喝杯好茶也无伤大雅。” 徐姒当即一噎,娇娇地嗔她一眼,“二娘不要戳穿我,给徐大小姐留些颜面。” 岳二娘脸上笑意更甚,嘴上倒是依言不提了。 不管旁人是夸是贬,也不管徐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心胸豁达,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北这边的大宅邸也终于彻底完工。 这时候,徐姒手上的预定名额也早就没有剩余了,因着名额数量一直都在公开的状态,所以名额告罄之后也没有人不识趣地再找上门来。 依旧是完工的三日后,宅邸群开始对外出售,只是这次名额都是既定的,所以便只是由徐姒派人通知各位贵人前来签一下房契地契,自然,也是银货两讫。 其中也不乏有一两个出于一些原因要退订的。 第四十九章 找上门 不过人还没找到徐姒这儿,便被错失名额的贵人找上了门去,私下商量好转让以后,又同徐姒当场说明了,便算是正式替换了名额。 “小姐,买房子也太赚钱了。” 锦玉帮徐姒将厚厚一摞银票压平实了塞进箱子里,感叹道。 徐姒眉眼舒展,神色十分惬意,“我也觉得,赚得太多了。” 当然,赚钱之前她投入的那些银子也是一笔巨大的数额,买地的钱,工匠们的工钱和茶水餐食花费,以及建造材料的钱,每一笔都不是小数目。 城西民居售罄的时候花出去的银子还是剩了好大一个窟窿的,好在这次大宅邸全部卖完之后那所有的窟窿就都填满了,包括还未完工的城郊别院的成本。 不仅填满了大窟窿,而且还绰绰有余,这个余也就是刚收起来的这一摞银票了。 城北宅邸出手完毕,城郊别院离完工还需要几日,徐姒想着又能好好清静几日了,却不料这一日又有人上门来。 这人还不是什么普通的贵人。 贵人被请进了前厅,坐到了正坐的首位上。 同样是三公之一,朝堂上品级和赵庆华的大将军平起平坐,但眼前这位三公可和许文成不同,这位虽无多少实权,但却是当朝德高望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 徐姒小脸上写满了肃然起敬,亲自端来茶水奉上,“太傅大人,请用。” 太傅用了茶,淡淡说明来意,“老夫听闻赵夫人名下的徐氏新造了不少好宅邸,不知可还有剩余。” 徐姒当即愕然,老老实实摇头道:“回太傅,城北的宅邸已经售罄了。” 稍微一想徐姒便明白了,据说太傅大人已经很久不上朝了,平日里在京城也鲜少活跃露面,通常都是待在府中休养生息,不通外界的消息也是情有可原。 而知晓新宅邸的事情,也许是有所需求,所以才有所留意。 见老大人脸上难掩失落,徐姒心头微紧,十分不忍,脑子一热便问道:“不知太傅购置新宅邸是要做何用?” 话一出口徐姒便有些后悔,素不相识的人,这样问实在是太冒昧唐突了。 只是太傅并没有介意许多,依言回答道:“我夫人身子骨不好,城东这边不适合修养,城北或许能住得舒适些。” 城东便是京城最尊贵的地界,朝中的众高品阶的重臣都被御赐了城东的府邸,包括将军府也在这里,这儿毗邻皇宫,贵气深重,确实不太适合体弱的人修养。 “修养啊……” 徐姒沉吟一瞬,问道:“太傅大人,小女有个建议,不知您意下如何?” 徐姒的建议,自然便是城郊的别院了,那儿本就是以休闲修养为中心而建造的。 于是徐姒便将别院的相关事宜巨细无遗地向太傅大人说明了,包括别院里的所有设计,和其他细节。 太傅大人静静听着,听完之后十分满意,“待那别院建好以后,劳烦赵夫人差人通知老夫一声,老夫亲自去瞧瞧。” 徐姒连连点头,欣然应是。 送走了太傅,徐姒还愣愣地站在门边,一动未动。 “小姐,太傅大人已经走了。”锦玉提醒道。 徐姒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恍然应和道:“嗯,走了。” 说着便转身进了府门。 锦玉还在兴奋地感慨:“没想到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太傅大人,太傅大人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儒雅随和。” “是啊。” 徐姒不住点头,“最难能可贵的是,太傅大人和他夫人数十年夫妻还如此鹣鲽情深呢!” 锦玉连声应和,主仆俩神情难得的一致。 五日后,城郊别院落成,徐姒第一时间便派人去了太傅府上送消息。 当天晌午时分,太傅便坐着马车去了城郊,徐姒倒是想陪同前去,但又太冒昧,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府中等消息。 太傅大人应当是对别院十分满意,傍晚从城郊回来便直奔将军府,同徐姒买下了房契地契。 又过了三日后,徐姒宣布城郊别院开始出售,众人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城郊的五座别院已经少了一座,竟是被太傅大人抢先买下了。 这一消息当即在全京城炸了锅,甚至惊动了朝堂,太傅大人久居府内可是许久不曾露面了,平日里也很少见客,眼下竟然是悄然买下了城郊别院搬了家了。 于是当日自城中去往城郊的路上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大多人是去别院看看建的什么模样,顺便碰碰运气能不能瞧见太傅大人。 而官员们则是携了厚礼去拜访太傅大人,恭祝太傅大人乔迁之喜,也顺便瞧了瞧别院的格局景致。 一番热闹之下,别院也很快出售一空。 徐姒轻舒了一口气,只感觉这些时日的忙碌辛苦都一扫而空。 对于商人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自己设计建造的东西迅速卖光更让人欢喜骄傲的了。 而于京城的房产这一行来说,眼下则是一家欢喜多家愁,欢喜自然是徐姒的欢喜,愁自然是别家的愁。 同行们眼看着徐氏接二连三新出的房产迅速兜售一空,再看看自家建造得或新或旧都还迟迟找不到买家的房产,不由得哀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而也有些同行正巧打算建造新房产,看了徐氏的那些房屋府邸的外型,不由得动了心思,纷纷效仿那新颖独特的外观。 但等到建造完毕,这些人却发现自家的成品和徐氏的成品完全是天差地别,瞧着实属不伦不类。 更有甚者,在建造的过程中许多房子都猝不及防地轰然倒塌,导致损失惨重。 这可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了。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徐姒惊讶之余却是哭笑不得,这些人也想得太简单了些,若是真的叫人看两眼就能建造出一模一样的,她又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画设计图,后又耗时数日,才挑选出每一种最合适的建造材料。 甚至其中还不乏一些混合材料,其混合的比例都是徐姒亲自严格试验对比过的。 第五十章 求见 自然,有投机取巧心存侥幸的笨人,也有沉稳谨慎按兵不动的聪明人。 “那位徐大小姐的设计图中必定另有玄机。” 身着月白锦袍的俊美公子眼眸温润含笑,侃侃而谈:“那些屋子内部的结构必定复杂且特殊,并不只是咱们在外面看见的这样。” 说着,白袍公子一展折扇,眼底笑意涟涟,口中赞道:“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着实好奇,那位徐大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立在一旁侍候的青衣少年闻言撇撇嘴,嘟囔道:“家主,哪里有趣了嘛?咱们家的房产生意也都快无人问津了。” 早已习惯了小随从的心直口快咋咋呼呼,白袍公子一脸无奈,握着扇柄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佯装训斥道:“休得胡说,怎可能无人问津?我朗九晏是如此无能之辈吗?” 少年捂着额头哎呀一声,连忙反驳道:“当然不是,我们公子最厉害了。” 朗九晏满意地点点头,笑得半眯双眼。 厉害的朗公子还是头一次遇到似乎比他还要厉害的小姑娘呢,稀奇,太稀奇了。 他要去会会那位徐大小姐。 翌日,将军府。 “小姐,护卫来报说朗家家主求见小姐。”锦玉走进暖阁,向正在窗边拨弄花枝的徐姒通报道。 “朗家家主?哪位朗家家主?”徐姒手上动作未停,不甚在意地问了声。 锦玉显然是问清楚了的,当即详细地回答道:“就是城北青衣巷的朗家,京城第二富商的那个朗家。” 徐姒终于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神色微微诧异,“那位年仅二十五的朗家新任掌舵人?” 她知道这个人,哪怕她这一世不从商,不接触京城的富商圈,她在前世也记得这个人的名讳。 朗家其实原本只是京城二流商贾世家,而在朗家公子朗九晏掌家之后,却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便让朗家跻身一流,又过了两年,朗家进了京城一流富商圈前十。 而到目前,朗九晏掌家五年,朗家已然一跃成为京城第二的商贾世家。 前世的徐氏产业没有徐姒,在徐父过世后便元气大伤,靠着徐穆那点头脑显然要维持现有的辉煌都难于登天。 因此前世的这个时候,朗家俨然已经取代了经营状态急剧下滑的徐氏,成为了京城首席富商。 所以,虽然这一世徐姒和朗九晏还未曾碰过面,但她一直十分敬佩此人的经商头脑和手段,自己是依仗了玉葫芦带来的便利才一路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朗九晏却是实实在在的天赋绝顶,仅凭一己之力将一个二流世家带向了巅峰。 而现在,这位天赋绝顶的巅峰商人,上门来求见了。 徐姒让锦玉去门口将人请进花厅,自己则是换了身衣裳,才去往花厅等候。 “小姐,朗家主到了。” 锦玉的声音落下,徐姒抬起眼帘望过去,便见身着月白锦袍的朗公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随从模样的清秀少年。 徐姒起身相迎,柔声跟初次见面的客人打招呼:“朗家主,久仰大名。” 朗九晏含笑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徐姒,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眼前的徐大小姐和他预想中的简直差别迥异。 传闻中徐大小姐行事雷厉风行,手段干脆利落,他原以为那会是一个神色写满凌厉张扬,英姿飒爽的姑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眉眼满是温柔恬静的模样。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不过这样才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更加有趣了。 一霎间心思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朗九晏拱手施了一礼,俊雅的面上笑意温润,“见过徐大小姐,郎某也是久仰大小姐大名许久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这是作为商贾同行之间的拜访,因此他来的是将军府,叫的却是徐大小姐,而不是将军夫人,如此便显得光明磊落,旁人听了也不会认为有半点暧昧。 这是一个精通人情世故的商人,徐姒心中评价道。 又听他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徐姒轻挑眉目,忽然心生好奇,问他:“不知朗家主从百闻中得出的猜想,我是怎样的人?今日这一见,又有何不同?” 闻言朗九晏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徐姒的眼睛,一霎间辨认出她是真的好奇而不是随口调侃,当即也正了正色,表情认真地沉吟片刻后,竟是如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只是用词正经含蓄了许多。 朗九晏暗暗观察徐姒的时候,后者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徐姒想,这还是个眼色过人,十分擅长对酒下菜的商人,若是同样的话换一个口吻去问他,说不定他就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徐姒倒并不觉得他为人虚伪,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是非常舒服的,他会因为你的细微变化来给出不同的反应,始终会努力让你保持好感,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别样的尊重和用心呢? 尽管她明白他今日来肯定有什么正事,但他不主动提起,徐姒也耐得住不去主动问。 经商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于是她客气地请人落座,又吩咐锦玉看茶上糕点吃食,随后便同朗九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两人瞧着气氛倒也融洽。 只是朗九晏到底不是寻常人,很快就让徐姒感到了意外。 两人闲聊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徐姒原本因为接见陌生来客而紧绷的背脊逐渐放松了下来,眉目间也是多了些许淡淡的从容,这些变化十分微妙,却被心细如发的顶尖商人看在了眼里。 端起瓷白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朗九晏眉眼舒展,神情坦然含笑,“其实郎某今日前来,是为了约徐大小姐明日一同相商生意上的事。” 徐姒呆了呆,“约我?” 朗九晏轻轻颔首,笑意温润,“明日未时正,郎某会在翠微湖畔的碧波楼备好酒宴,还望徐大小姐赏脸前去。” 碧波楼不是徐氏的产业,也不是朗家的,这样一来谁都不会不自在。 第五十一章 不要脸 徐姒默了一瞬,想了想似乎并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她也有些好奇他想找她谈什么生意,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不过,这等小事其实朗家主只要差人送上请帖便可,又何必辛苦亲自走一趟?” 徐姒眨了眨眼,忽然调侃道:“朗家家大业大,朗家主应当也是整日里忙着赚银子才是。” “我与大小姐素未谋面,直接送帖子未免太过唐突。” 朗九晏也眨了眨眼,语气真诚:“朗家虽然家大业大,却仍旧不及首富徐家,我与徐大小姐谈的生意,自然就是京城最大最划算的生意,旁的如何能比?” 徐姒噗嗤一笑,“朗家主口才了得,我自愧不如。” 如此会说话,也是一种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天赋了。 送走了朗九晏,徐姒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一时间略感困乏。 回到暖阁,她便躺进窗前的美人榻上,微仰着头半阖着眸子,看着窗外的艳色桃花失神。 “锦玉,你说将军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忽然轻声问道。 锦玉抱来一床薄被披在徐姒腹上,闻言笑嘻嘻地哄她家小姐,语气笃定:“小姐别担心啦,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徐姒低低呢喃一句,眼眸逐渐合上,陷入了梦乡。 锦玉放缓脚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支起的窗棂,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上门。 一室静谧,片刻思念便如那窗外的落花,飘飘荡荡向何处,只有春风知晓。 边关也有桃树,有落花,有轻柔的春风。 但同样心存思念的将军眼里看不见春风落花,只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装满信件的匣子,仿佛能透过匣子望见熟悉的簪花小楷,再透过簪花小楷望见想念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她……在京城应当一切安好罢? 听她在信中说她的新产业也是十分顺利,想来她应该每日都心情不错才是。 徐姒心情好不好,远在边关的人无法瞬时知悉,不过林成强的心情很好,军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之前对抗“蛮夷残部”那装模作样的对战,尽管赵庆华对此嗤之以鼻不忍直视,但尝到甜头的人却乐此不彼。 尽管对战是假的,胜利是假的,但战功是真的,陛下的嘉奖也是真的。 所以眼看着即将班师回朝,光是想象一下自己踏入勤政殿,在满朝文武百官的见证下接受封赏的情形,林成强小将军的心情便没办法不好。 不过乐极生悲,正在他心情大好地漫步巡视军营的时候,却听到了十分刺耳的言论。 “我呸!那林成强也忒不要脸,就这样将所有的功劳抢走了?大将军领着咱们拼死搏杀的时候,他还在京城逛窑子呢。” “就是,当初蛮夷所有主力都是大将军打退的,剩下那一点残兵败将,竟然叫他捡了漏子,霸占了所有功劳,真是不公。” “你们,给本将军滚过来!” 凭空一声怒喝惊得两个瞬间跳起,看清来人之后便是齐齐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道:“林……林小将军……” 林成强听了这声称呼,脸上怒意更盛,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明显满脑子就只认赵庆华一个将军,一个大将军一个小将军,旁人一听会觉得谁比谁官大一级? 明明现在他林成强才是一军主将! 越想越觉得怒不可遏,林成强铁青着脸,暴躁地粗喝道:“来人啊!给本将军拿下这二人,军法处置。” 一听这话,那二人立马慌了,白着一张脸求饶,但林成强脾气明显已经爆发,需要发泄心中憋屈的怒火,他知道这驻军兵马中像这两个人一样想法的人不知有多少,今日他便拿这二人开刀,杀鸡儆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成强也不在意,叫了人来将二人扣住往地上一推,便要就地执行军法。 眼见着军棍即将落下,最后关头在场众人却听到一声冷冽低沉的嗓音低喝道:“住手!” 林成烦躁地扭转头,望见赵庆华那张冷峻的脸,面上的狂怒和躁意便生生扭曲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赵将军说什么?” “我说,住手。”赵庆华幽冷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迎上林成强的视线,沉沉的威势大开,一霎间林成强惊得浑身一抖,所有的怒意瞬间被浇熄,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些日子,是不是本将军太过低调纵容,才让林小将军有了错觉。” 赵庆华顿了顿,冷冷地嗤了一声,“林小将军是否觉得,这边关大军如今已经由林小将军说了算了?” 这一声刺耳的“林小将军”,却让林成强生不出一丝怒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意和恐惧。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赵庆华? “赵……赵将军。” 林成强狠狠吞了口口水,才勉强镇定下来,“是这二人背地里诋毁污蔑于本将军,本将军才要对他们执行军法的。” 赵庆华挑了挑眉,却是转而追问道:“他们如何污蔑林小将军的?” 林成强脸色一僵,完全不想将二人那番话转述出来,但为了站住理却不得不说。 赵庆华听罢却是目光深深地看了林成强一眼,随后意义不明地冷呵一声。 林成强面色铁青,他十分确定自己从赵庆华那一霎间的神情里读出了明确的嘲讽。 “赵将军什么意思?”他怒吼道。 “没什么意思。” 赵庆华看也不看他,“林小将军请回吧,这二人我会亲自处罚。” 林成强还是不甘心,语带嘲讽地道:“赵将军莫不是要包庇?” 赵庆华扯了扯嘴唇,似笑非笑,“林小将军放心,全天下都知道我赵庆华不是那种人,我说会罚,就一定会罚。” 只是怎么罚?罚多重,这就不好说了。 林成强听出来了赵庆华的未尽之意,但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咄咄逼人非但不能从赵庆华这里讨什么好,还会闹得自己十分难堪。 虽然已经够难堪了。 该死的赵庆华! 当夜,听说后来赵庆华只是将两人不痛不痒地罚了十军棍。 第五十二章 宴请 心头的怒火和恼恨便再度揭竿而起,连窗外的凉凉春夜雨都浇不灭。 远在边关千里外的京城,春夜雨从深夜一直持续地下到第二天清晨,都不见停歇。 “小姐,这雨一大早便下个不停呢。” 锦玉轻轻推开门,发愁地望着外头院子里漫天的雨幕,嘴里不住地嘟囔道:“小姐午后还要出门赴约呢,真是天公不作美。” 身后徐姒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闻言摇头失笑道:“天公如何不作美了?杏花微雨又有何不美?” 锦玉转过头来,瞪眼惊讶道:“原来小姐喜欢雨天吗?” 徐姒浅笑着点点头,“喜欢的。” 前世她倒是对是晴是雨并于什么特别的看法,但重生以来,兴许是心态变了,有些喜好也就随之变了。 她开始喜欢雨天。 雨幕将人的视野笼上一层朦胧的细纱,细纱之下世间万物都瞧不真切,但沁凉淅沥的雨水也能将人纷杂躁动的心洗涤得无比澄澈空明,分外清醒。 眼看着距离未时还有两刻,徐姒换上一身轻便素雅的衣裙,手中持着一把青色油纸伞,在这绵绵春雨中踏出了府。 锦玉也撑着伞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上了马车,马车便轱辘轱辘地驶向城南方向。 马车在碧波楼前停下,抱着伞的锦玉当先跳下车,将两柄伞都撑开来,才冲着马车帘道,“小姐,下来吧!” 徐姒掀帘探身出来,锦玉撑着伞小心翼翼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雨幕。 下了马车,徐姒接过伞柄,瞥见自家丫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得莞尔失笑,“锦玉,左不过一点小雨而已,怎得如此慌张?” 锦玉绷紧了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奴婢知道小姐今日可不是出来游玩的,是来和人谈生意的,自然要保持仪容,才能威慑住别人。” 听了这话,徐姒哑然失笑,却没有纠正小丫头的好心。 其实面对朗九晏这样的人,哪里又用得着威慑力,这个人出现在你眼前,即便周遭微雨连绵,他也只会让你感受到如沐暖阳春风,温和舒适,岁月静好。 朗九晏在楼下等到了主仆二人,便一脸关切地迎上前,一路恰到好处的嘘寒问暖,将人领到了订好的厢房中。 厢房位置绝佳,抬眼望向窗外便可见雨雾弥漫下朦胧如仙境的翠微湖。 看着这般人间美景,徐姒不由得面露浅笑,柔声道:“朗家主有心了。” 朗九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瞬间明白她说的有心是什么,当即摇头失笑道:“不敢当,郎某只是恰巧和徐大小姐有着相同的看法,认为世间美好的景色在前,所有人都应当心生欢喜,拥有好的心情。” 这是在说徐氏房产一事中徐姒慷慨送茶那一段了,徐姒一霎怔愣后倒是有些羞赧,毕竟那其实只是个美妙的误会而已。 还不待她作出反应,身侧又传来朗九晏温润含笑的话音,“有了好心情,谈起生意来也便能更加地事半功倍,徐大小姐觉得呢?” 徐姒觉得? 徐姒心中只感慨,终于步入正题了。 她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问:“朗家主今日想与我谈什么生意?” 既是开始谈正事,朗九晏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坦然地道:“郎某想与徐大小姐合作。” “合作?” 徐姒扬眉,问:“怎么个合作法?” 朗九晏看着徐姒,眼中盛满真诚,直言不讳地开口道:“第一步的合作,郎某想要徐大小姐手中的房屋设计图以及其中细节,和建造材料秘方。” 徐姒垂眸,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有些寡淡,她开口语气也淡淡,“朗家主可知若是给了你这些,我就等于是将自己手中的房产建造之能拱手相让了。” 朗九晏颔首,视线一错不错的并未闪躲,继续道:“既然是合作,那便理所应当会有相应的利益交换,若是拿下徐大小姐如此大的筹码,郎某必然也会给出不让徐大小姐失望的回报。” 徐姒直了直身子,放下茶杯,肃容道了一声:“洗耳恭听。” 朗九晏轻笑一声,只抬起一只手臂,比出三根手指,“合作之后朗家新房产所赚银两,皆让利三成,徐大小姐觉得如何?” 商人之间的合作需要什么回报?无非便是利润了。 而眼下朗九晏开出的这个价,不得不说十分让徐姒心动,或者说,若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便立马二话不说地便答应了。 不出钱不出力,只共享一纸设计和配方,便白白得三成利润,这赚的和自家建造自家出售的也差不离了。 关键是半点不需要自己费心思,只等着银子送来便可以了,这条件着实是诱人至极。 但也太诱人了,所以徐姒疑惑道:“让三成利,朗家主便差不多等于是白白为我赚钱了,朗家主何苦?” 早在昨日将军府初见,朗九晏便了解了徐姒最能接受的谈话方式,当即并于隐瞒地坦诚相告:“原因有三。” 徐轻瑶微微挑眉,听他细数一二三。 “其一,徐大小姐应当对郎某的事迹多多少少听闻过,朗九晏自负为天下商人中的佼佼者,鲜少遇到徐大小姐这样厉害的同行,有心结交,却苦于没有机会合作,因此这次合作便当做是郎某对徐大小姐抛出的橄榄枝,说不定日后你我还可以做个知己好友。” “其二,徐大小姐说我这般让利等于白赚,但作为同行你我都知道,对于商人而言一时的盈利不算什么,口碑和声誉才是长久的生财之道,借着徐大小姐的绝妙设计,郎某相信朗家的口碑声誉定能更上一层楼。” “其三,方才郎某说的,这是郎某和徐大小姐的第一次合作,让利三成,聊表诚意,希望此次合作愉快,往后你我还能有更多的合作。” 听朗九晏道完了一二三,徐姒却是讷讷不能言,半晌回不出个三二一。 前世今生两辈子,徐姒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商人,可以一本正经严肃与你谈生意,还可以一边真诚无比地同你说欲相交为知己。 第五十三章 将军回归 最难得的,朗九晏这个人仿佛天生便带有一种独特的力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觉得诚挚至极,挑不出半分虚假之意。 但徐姒好歹也是重活一世,最知晓凡事不能一味偏听别人的说辞,就好比前世她也认为徐穆一张嘴里满是真诚,结果呢?那真诚原来是她万劫不复的根源。 徐姒沉默了片刻,语气也是十分真诚地向朗九晏开口,表示自己还不能马上做决定,需要回去仔细斟酌一番。 只是还没等徐姒斟酌出个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锦玉便咋咋呼呼十分激动地冲进暖阁,大呼小叫道:“小姐小姐!大将军回来了。” “什么!” 徐姒豁然起身,目中瞬间被欣喜填满,“回来了?到哪里了?” “已经进了城了,据说是要先去皇宫面圣,之后才会回府。”锦玉回道。 徐姒恍然点点头,口中道:“是,大将军凯旋归来,是该先面圣的。” 说着又匆匆走到梳妆镜前,皱着小脸左右瞧了瞧,口中还不放心地问道:“锦玉,我脸色如何?憔悴吗?难看吗?” 锦玉望着彻底失去淡定的小姐愣愣出神,闻言连忙答道:“不憔悴,不难看,小姐最好看了。” “只是小姐,你太着急啦,大将军恐怕还得好一会儿才能进府呢。” 听到小丫头的劝慰声,徐姒身影一顿,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轻叹一口气,“瞧我,是有些着急了,都慌了神了。” 说着徐姒揉了揉紧绷的小脸,轻抿了抿唇,努力恢复了平静,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胸腔中剧烈跳动的频率。 她的将军,终于归来了啊! 接近晌午时分,将军府外才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徐姒略有所感,当即匆匆去了前厅静候。 门口的喧嚣持续了许久,是热情的百姓们簇拥在府门前,争先恐后地对着赵庆华嘘寒问暖。 赵庆华虽面色淡漠,却到底没有直接将人关在门外,略做回应安抚了众人,这才进得府去。 入得前厅,便见院中立着等候许久的徐姒。 小姑娘僵立在原地,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紧了风尘仆仆凯旋归来的将军,她死死咬着下唇,眼角有泪光闪烁。 赵庆华再也按捺不住,大步走过去,如冬夜离别时一般,将人一把拥入怀里。 徐姒眨了眨眼,晶莹的泪珠儿便瞬时滚落,这数月以来所有的担忧和思念也跟着倾泻而出,她动了动嘴唇,开口却是成了哭腔:“将军……” 这一声哽咽喊得赵庆华心都要被揉碎了,他收紧铁臂,将人搂的更紧。 怀里的徐姒被勒得有些闷,但是也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心下稍安,嗓音略带沙哑,却依旧是轻柔至极的语调:“将军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回房沐浴更衣罢?热水衣物我已经命人备好了。” 赵庆华充耳未闻,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察觉到怀中人儿逐渐急促的喘息声,一惊之下才反应过来松开了些力道。 “让我再抱抱你。”他终于开口,语声难掩疲倦,却也能轻易窥见其中欢喜缱绻。 院中夫妻二人静静相拥,门口的牧七和前厅里的锦玉大气也不敢吭,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惊扰了那份久别重逢的脉脉温情。 等到二人终于分开,赵庆华听徐姒所言先行回房沐浴,牧七才跟着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锦玉这才轻手轻脚从厅里出来,走到徐姒身后,讷讷地唤了声:“小姐。” 徐姒揉了揉羞红发烫的脸颊,颇有些不自在,方才她和赵庆华竟然当着下属丫头的面搂搂抱抱…… 回到暖阁,锦玉这才摆脱了拘谨,咧嘴开心地笑了,“小姐,将军看起来很喜欢小姐呢!” 徐姒愣住,“有吗?” “有啊!” 锦玉笃定点点头,“若是不喜欢小姐,怎么会一进府就……就抱小姐,自然是因为久别重逢思念小姐,将军肯定是喜欢小姐的。” 说到那个拥抱,主仆俩都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听了锦玉的话,徐姒的思绪却是忍不住地纷飞混乱。 将军喜欢她吗?也不见得呀。 那个拥抱……也许就像他出征那夜的拥抱一样,只是离别和重逢时的一种仪式呢? 她与赵庆华虽然是假夫妻,但在这将军府,在这泱泱皇城,他们都是各自孑然一身的,没有父母双亲,离别和重逢时,便只能权且将对方当成半个亲人罢? 可是,若是真的如锦玉所言,将军喜欢她…… 这是徐姒重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仿佛无穷无尽的纠结迷茫。 大军凯旋而归,自然不仅有金殿嘉奖授赏,还有皇帝亲自为赵庆华和林成强举办的庆功宴。 赵庆华沐浴更衣完毕,去花厅与徐姒共用午膳之时,便提及了此事,并且邀请徐姒随他前去。 徐姒手中的公筷顿了一顿,她讶然抬眸,看向赵庆华,“我也去?” 赵庆华点头,“陛下说,可以携家眷一同进宫赴宴。” 这一声家眷让徐姒本就不平的心湖再次荡漾,好在她及时低下了头,没有让赵庆华瞧见脸上的羞红。 “可我并不是将军真正的家眷啊。”女声低若蚊吟,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力。 小姑娘话里深藏的忐忑和试探,赵庆华没有察觉到,只是语气无比自然地反问:“你是我将军府的女主人,是我的将军夫人,如何不是我的家眷?” 徐姒豁然抬头。 望进赵庆华深邃温和的眼眸里,她呼吸一滞,只觉一霎间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是认真的…… 心下越发混乱,徐姒面上反而淡定了些,话头一转道:“我从未进过宫,去了只怕会给将军失礼。” “不会。” 赵庆华神情笃定,语声温柔:“你只管自在,凡事有我。” 徐姒便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她只得胡乱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随后便一股脑地埋头吃饭,来掩饰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的羞意。 待到暮色四合,掌灯时分,徐姒跟在赵庆华身后出了府,二人坐着马车去往宫门口,再步行进宫。 第五十四章 庆功宴 庆功宴设在御花园,赵庆华领着徐姒在对应的位置落座时,场内还没有几个人,少数的那几个大臣也是当即走了过来,与夫妻二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开始同赵庆华寒暄,“恭贺大将军凯旋归来”诸如此类的。 朝堂氛围徐姒果然是格格不入,不过有赵庆华事先给她的“你只管自在”,她便真的只管自在了。 眼下正是万花争艳的时节,所谓御花园自然是汇聚了世间无数种奇花异卉,而这场地的四周也是花丛遍布,徐姒默默细数着瞧过去,数到后面竟是数得记不清了。 寒暄完毕,那几位大臣便各自离开,赵庆华始终神色淡淡,瞥见徐姒眉头凝起轻微懊恼,忙温声问她:“怎么了?” 徐姒连忙摇头,“没事。” 说话间,陆陆续续有大臣们携着家眷走进来,也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找赵庆华寒暄客套,徐姒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有人跟她打招呼便轻笑点头回应,看在众人眼里,便觉得这位将军夫人倒也是十分雍容大方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四周花架上悬挂着的无数盏宫灯都被点亮,映得场中明亮犹如白昼,这时,便听得一声尖利的嗓音通报道:“陛下驾到!” 徐姒余光只瞥见一角明黄绣有龙纹的袍角,便心头一凛低垂下头,跟着赵庆华以及场内所有人一同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帝落座,深沉肃穆的脸上难得的挂着笑意,“今日是为庆贺威武将军和镇西将军凯旋而归的庆功宴,是为大喜事,诸位爱卿不必拘谨。” 所有人齐声应是,也没有人敢问为何二品威武将军在前,正一品镇西大将军在后,或许是陛下口误,也或许是刻意而为,不论到底是为什么,都不是他们该置喙的。 所以其实所谓的不拘谨,皇帝可以说,他们却并不能真的那样做。 宫宴开始,便有宫女们鱼贯而入,将美酒和一碟碟琳琅满目的吃食摆上众人跟前的桌案。 每一桌又有专门斟酒的宫女,透明的酒液倒入银质的杯盏中,清冽的酒香弥漫四散,混合着周遭花香,空气中一片馥郁,沁人心脾。 一番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御座上的皇帝朗声开口道:“此次边关大捷,多亏了两位将军。” “尤其是威武将军,林小将军虽年少,沙场经验不同,却能在僵局颓势下力挽狂澜,将耗时数月的战乱迅速了结,还边疆一片安宁乐土,实在是难得!” 这话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不对劲。 僵局,颓势,这是在暗示赵庆华吧? 皇帝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听起来,便是沙场经验丰富的大将军耗时数月征战未果,最后留下一片僵局颓势,后由沙场经验不足的小将军接手力挽狂澜,迅速结束战乱。 如此鲜明的比较之下,不由得令人唏嘘:这位小将军多么厉害,多么勇猛!而那位大将军,又何其无能,何其难堪? 众人默默解读着,目光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赵庆华的方向。 赵庆华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执着酒杯轻抿了一口,仿佛根本没听出来皇帝的暗贬之意。 皇帝目光深沉扫过赵庆华毫无波澜的脸色,笑问:“不知赵将军觉得朕此言可对?” 气氛顿时莫名开始压抑,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陷入了静默,大气都不敢出。 赵庆华浑然未觉,面对君王的提问,他想了想,语气诚恳地回答:“诚如陛下所言,林小将军如此年纪便敢领兵征战,确实是勇猛无双。” “不过陛下说林小将军沙场经验不足,这也是事实,林小将军的作战策略和战场意识都还欠缺火候,若非对方是那主力早已溃败的蛮夷残部,恐怕这一战还有得打。” 事实上皇帝话里那一句“沙场经验不足”不过是客套话而已,眼下却被赵庆华提出来点名强调,话间指责也并无半点含蓄客气。 皇帝面色微沉,颇有些难堪,但众目睽睽之下赵庆华表情平静,眼神坦然,一副就事论事直言不讳的姿态,皇帝若是就此动怒,那就是霸道专横蛮不讲理。 皇帝自然是要面子的,便忍下了怒意,却也没有再开口,一旁的林成强却是听得沉不住气了。 “赵将军现在知道指点我了,当初赵将军对战那蛮夷残部久战不下之时,怎么不见这么威风?” “赵将军能让蛮夷主力溃败,却又被蛮夷残部拖住战局,这是什么道理?” 被连声质问,赵庆华脸上也没有多动容,只抬眼睨向林成强,“说到这个,我也有满腹疑惑想要请教林小将军。” 说完也不等林成强回应,他便沉下声调开口: “敢问林小将军,为何那蛮夷残部与我对战之时,尚且战术多变策略老道,但一对上你,面对你那毫无章法凌乱盲目的进攻,那些人却仿佛被吓得没了头脑,只会仓惶逃窜?” “再问林小将军,那些蛮夷残部的作战方式明显带有几分我们中原人的风格,你可也瞧出了端倪?” 赵庆华的话一落下,满场寂静,无人不面露震惊。 徐姒也听得心头骇然,听将军的意思,那些蛮夷残部是中原人伪装的?而且很可能和这位林小将军有勾结? 这些问题连徐姒这个不懂朝政战局的小女子都听出来了,在场的大臣们只可能听出更多东西。 上首的皇帝眼底已经是一片无人察觉的阴翳,这个赵庆华,竟然看出来了,且不仅看出来了,却一直隐而未发,直到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才顺势将这些东西揭露于人前。 实在可恨! “你血口喷人。” 林成强睚眦欲裂,扯着嗓子怒吼道,“赵将军不就是战场失利,被我分了功劳,竟然恼羞成怒,如此污蔑诋毁于我。” “血口喷人?污蔑诋毁?” 赵庆华冷冷一挑眉,沉声质问:“那么敢问林小将军,你与蛮夷残部的最后一战中,蛮夷残部逃窜进了沧月谷,为何你还带兵追了进去?可知穷寇莫追?” 第五十五章 众人哗然 林成强冷笑,理直气壮道:“我不像将军优柔寡断,我军兵马充足士气鼎盛,对方大势已去人心溃散,自然是要斩草除根!” 赵庆华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只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林小将军,那是沧月谷。” 林成强皱着眉神色不耐,“管他什么谷,有何区别?” 场中不乏曾带兵去过边境的将领,这时纷纷站出来,解释道:“沧月谷地形奇异,是绝佳的易守难攻的关隘。” “是啊,沧月谷入口狭窄,即便是百万大军追击进谷,也可能被谷内百余人分批斩杀殆尽。” “不错,前朝便有一旧例,败军几十人逃入沧月谷,结果胜方追兵上万都被截杀在了谷中入口,血流成河。”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林成强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羞愤,别提有多难堪了。 “诸位所言不错。” 赵庆华又接着道:“即便是不明白沧月谷的历史,看着那入口的地形,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想到那谷中很可能有埋伏,林小将军却是勇猛异常,想也不想地便莽撞直冲了进去。” 林成强本就难堪,还被赵庆华如此明嘲暗讽,顿时气血上涌头脑发热,反驳道:“怎么可能有埋伏?” “为何不可能?” “他们本就是必死之人,怎么敢……” 话音戛然而止。 满场死一般的寂静,林成强白了一张脸,满目惶恐下意识望向首座上的皇帝。 对上皇帝阴沉幽冷的视线,林成强头脑空白一瞬,随即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喊冤:“末将冤枉啊!求陛下明鉴。” 赵庆华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回到了座位。 虽然林成强喊冤,赵庆华沉默,皇帝冷着脸不置可否。 但是事实是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明白了大概。 以胡大人为首的大臣们当即为林成强求情,又出言安抚赵庆华,才算是全了皇帝的威严和脸面,没有让场面继续僵硬太难看。 而裴大人一派的大臣则是目光隐晦地在林成强身上游移,时而小心地瞥一眼皇帝,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蛮夷残部。 难怪那阵子兵部传来的消息明明说蛮夷已被击退,陛下却迟迟不下回朝诏书,之后“蛮夷残部”便跑出来,牵扯住战局,然后陛下顺理成章下令让林成强顶替主将出战,一番假战之下,林成强“大捷”。 什么都是假的,赵庆华的战功是真的,被追杀殆尽的那些“蛮夷残部”也是真的丧了命。 被夺了战功的人只能忍气吞声,还要遭受冷眼诋毁,被充做敌军的人别无选择,皇命难违之下,沦为林成强口中的“必死之人”。 自古以来,君王忌惮功高盖主的大将是常有的事,但为了抹灭赵庆华的功劳,皇帝竟然如此将战乱当儿戏,将本国兵马伪装成自相残杀,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荒唐啊。 本是一场欢欢喜喜属于胜利的庆功宴,谁也没想到会揭露出如此残酷惊人的真相,但所有人都只能将真相吞进肚子里,绝口不再提。 但那真相实在掺了太多血腥,眼前是珍馐美馔,众人却觉得难以下咽。 皇帝也是没了胃口,这场宫宴便草草结束了。 从御花园往宫门走,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为了迁就徐姒的步子,赵庆华放缓了脚步,两人慢慢走着,彼此静默不语,倒也并无半分尴尬。 宫墙高耸且深深,春夜沁凉的风仿佛都被隔绝在外,透不进来,徐姒今日方才体会到了朝堂之上的压抑,不由得轻声安慰道:“将军辛苦了……” 脚步未停,赵庆华只挑了挑眉,淡淡道:“还好,不辛苦。” 徐姒嗯了一声,却是并不相信。 怎么会不辛苦呢? 世人眼里的风光和荣耀,都是他拿血和汗甚至拿自己的命去拼来的,他是战神,一心守护天下安宁,却还要遭受君王的猜忌与算计,同僚的红眼和诋毁。 多委屈啊…… 到了宫门口,两人上了马车,见徐姒始终神色恹恹沉默不语的模样,赵庆华皱了皱眉,担忧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徐姒摇了摇头,“我没事。” 赵庆华松了口气,柔声安抚道:“宫宴是比较无趣,难为你了。” 徐姒一瞬哑然,心下微妙。 明明难为的是他才对吧?怎么现在却是他在安慰自己呢? 她抬眸,望见马车上壁悬着的昏黄灯笼映照下,将军的轮廓朦胧柔和,那双终日淡漠的眼此刻盛满温柔,明亮似星辰。 心头咯噔一声,徐姒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难道将军真的对自己有了好感? 眼看徐姒又垂下脑袋,赵庆华只以为她无聊,便寻了话题开口道:“京城的生意如何?” 徐轻瑶闻言抬起头,提及自己擅长的领域,她的神色顿时自在了,话也多了些:“还好,所有铺子的生意都趋于平稳,平日里也无需我多费心。” 说着,徐姒又把朗九宴找自己合作的事情告诉了赵庆华,当然,省略了朗九宴那一二三个理由,只道朗九宴是为了和徐氏搭上线,并且赚一波口碑声誉。 赵庆华听罢仔细替她考虑了一番,倒是觉得可以答应,只是他道具体的合作分工和最终的利润分割,还需要徐姒好好斟酌着来。 得到了赵庆华的赞同,徐姒只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底气,第二日一早,她便派人送了帖子去顾家,约朗九宴去碧波楼继续谈合作。 两人一碰面,徐姒便开门见山地道:“朗家主,那日你提出的合作我答应了,不过具体细节我想稍作修改。” 朗九宴欣然点头,“请讲。” “你我合作建造新房产,地皮工匠由你负责,材料和设计图由我负责,设计图你可以使用但不得擅自篡改,材料秘方我则保留不共享。” 徐姒条理清晰,字字句句公事公办:“当日朗家主说的是连本带利赚的银子分我三成,我想了想实在受之有愧,因此便按照我这样分工,如此等于是成本你我共同分担,你出大头,我出小头和核心设计,所得全部银子你我五五分成。” 第五十六章 铁面柔情 朗九宴听罢,面露无奈。 这样听起来,他们俩谁也不吃亏,真真是互利互惠的共赢结果,但是她却保留了最珍贵的那一部分,而他想送出去的人情也是送不出去了。 徐姒知道朗九宴难免心里有落差,便道:“另外我仔细想过了,为表诚意,咱们合作的新房产便不沿用旧设计图了,我会重新画出全新的设计图。” 听到这个,朗九宴眼前骤然一亮。 这可真是大惊喜,十足的诚意了!两人拍板决定合作,就着这一宴席共同商讨了一番新产业的美好前景。 一直谈到日落西山,两人才满意地敲定了所有细节筹划,告辞后各自回府。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徐姒下了马车,锦玉等在门口,见到她便奔了过来,“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徐姒问:“可是府中有事?” “府中没事,只是将军一直在家等着小姐呢!”锦玉笑嘻嘻地道。 徐姒愣了愣,不明所以。 踏入前厅,果然便听到一声熟悉低沉的嗓音:“回来了。” 赵庆华眉眼温和,“我吩咐厨房烧了热水,你可以先行沐浴舒缓一下。” 说着吩咐锦玉,语气又恢复了淡漠,“好生伺候你家小姐。” 徐姒神情恍惚地被锦玉拉着回到了暖阁,小丫头在一旁一脸兴奋地散布着“将军定是喜欢小姐”的言论,乐此不疲。 沐浴完毕,徐姒正想去花厅用膳,却听暖阁外间传来赵庆华的声音:“摆好便退下吧。” 随后便听到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似乎有好几个人。 徐姒绕过屏风,缓步走了出去。 “将军。” 她看着外间的八仙桌上满满一桌的菜肴,整个人呆住,“这是……” 赵庆华没有回答,只在桌边坐下,道:“坐吧,用膳。” 徐姒依言坐下,拿起公筷夹了一箸,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在外谈了半日的生意,回到府中有热汤沐浴,有可口的饭菜暖胃,关键是,这都是眼前这个人细心准备的。 徐姒想,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舒心的了。 用过晚膳,赵庆华叫人撤下了饭菜,自己也跟着出了暖阁,临走前只温声交代了一句好生歇息。 徐姒心中暖意流淌,以为这是赵庆华体贴她出门谈生意,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不想到了第二日,三餐膳食都是摆满了整张桌子,且每一餐都是完全不重样的菜式。 晚膳时,徐姒到底忍不住了,迟疑道:“将军,只我们二人,吃不完这许多。” 赵庆华轻笑一声,却是道:“放心,陛下给了不少赏赐到府上,不差这一桌子菜。” 徐姒听罢哭笑不得,她根本不是担心银子啊。 不待她再开口,赵庆华忽然神情一顿,放下筷子道:“对了,有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 赵庆华伸手从袖里掏出两把钥匙,递给徐姒。 莫名突然想起上次姜伯给的那把钥匙,徐姒面露疑惑,却是不敢胡乱伸手。 却不想赵庆华伸出长臂探过来,一把握住她的一只手,力道轻柔,却又不容挣脱。 他摊开她的柔荑,将钥匙放入她的手心。 “这是府中后院地下金库和书房藏宝室的钥匙,今后便由你保管。” 徐姒捏着两把钥匙,打开她存放银票的那个小箱子,里面赫然已经躺着一把钥匙了,这下三把钥匙整齐地躺在一起,她眨了眨眼,心头有所异动,却不敢确定。 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还把将军府的所有明里暗里的家当都交给她保管?明明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难道将军真的也对她动了感情? “若是一个男子突然将所有家当都交由女子保管,这是何缘故?” 徐姒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向岳二娘打听道。 低头抿着茶水的岳二娘听罢略有所感,抬眸笑吟吟地瞧了她一眼,“可能这是这名男子对女子表明真心的方式罢?” 瞧见徐姒明显闪亮的眸光,岳二娘心下了然,十分为好友高兴,不过还是很中肯地道:“也或许这二人之间还有其他利益关系牵扯,那便有其他的可能了。” 岳二娘这一句其实不过是客观的随口一提,却是误打误撞地提醒了徐姒,她和赵庆华之间,可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普通女子和普通男子的关系。 徐姒眉眼逐渐恢复了沉静,波澜起伏了数日的心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还什么都不能确定呢,又怎能如此一头热地去猜测旁人的心意? 她早已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无知少女了。 不知是不是白天经历了心绪的大起大落,当夜,徐姒的梦里却是重温了一遍前世的凄惨。 她从梦里惊坐而起时,外面才不过三更天,眼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徐姒没有叫醒锦玉掌灯,就着黑暗靠坐在床头,双手抱着膝盖,恍惚出神。 梦里周天铭冷酷残暴的嘴脸和遍体凌伤的疼痛仿佛还历历在目,徐姒又忍不住地想起,前世周天铭一开始其实待她也是极好的,体贴细心无微不至。 即便那是虚情假意,但是表面看起来,周天铭俨然就是一个温柔贴心的合格丈夫。 一片心神恍惚中,徐姒脑海里曾经温润含笑的周天铭,忽然便与白日里眉眼温和的赵庆华交错闪过,最后重叠在了一起…… 想来这世间的男子,多得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多得是朝三暮四风流善变,也多得是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她又信什么呢? 莫非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她赌不起了。 第二日起,赵庆华便明显察觉到了徐姒的微妙变化。 在外人乃至贴身丫头亲卫的眼里,看上去两人依旧相处和谐,一同用膳闲聊谈笑,与前日并无什么不同。 但赵庆华却敏锐地从徐姒眼波柔和的眼里,读出了一丝疏离,也细心地窥见了她眼角眉梢隐隐流露出的愁绪。 小姑娘有心事了,赵庆华心想,而且看起来还不是简单的心事,恐怕已然是心结了。 第五十七章 宴会 但他到底是个男子,还是个从来只识沙场不识风月的铁血将军,姑娘家的心事他不能直言相问,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 赵庆华兀自苦恼,面上没有问也没有其他反应,徐姒松了口气,还想着是自己掩饰地很好。 有些事情试图刻意地不去想,其实也是很难的,因此为了转移心思注意力,徐姒便将全部心神都专注于和朗九宴合作的新房产。 徐氏和郎家强强联手,又有徐姒全新的设计图,一时之间几乎是合力垄断了全京城的房产生意。 两家的合作还未出结果便已惊动全城,其他的同行却是只能从夹缝中求利,叫苦不迭。 城南翠微湖畔,碧波楼。 商讨完新房产的账目,朗九宴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徐姒。 “这是京城房产商贾之间每年一度的宴会请帖,徐大小姐可有兴趣同往?” 或许是因为徐氏以前从未涉足过房产一道,徐姒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宴会,她接过请帖,好奇道:“哪家举办的?” “城南姚家。” 徐姒略一思索,脑海中对这姓氏并无印象,朗九宴当即会意道:“姚家是京城房产地产的百年老字号了,只是如今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名声也是渐弱,徐大小姐初涉房产一行,没听过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不过想来即便姚家已经没落,但还有余力将这一年一度的同行盛会沿袭下来,应当也是底蕴和威望都颇为不俗的。 因此徐姒欣然应下,想着那宴会之上说不定还能寻找到新的商机。 宴会定在三日后的夜里,为了彰显徐顾两家的友好同盟,两人约好了结伴前往。 当日傍晚时分,朗九宴的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不远处的拐角处。 片刻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朝城南驶去。 宴会地点就在姚家大宅,朗九宴和徐姒到的时候,大宅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两人走到大门口,一名青年男子迎了过来。 徐姒见他眉目清明,面容可掬,又听他嗓音明朗道:“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说着青年朝两人拱手施了一礼,徐姒回了礼,便听一旁朗九宴道:“姚公子,姚老爷近来身体可好?” “劳朗家主挂念,家父身体健朗。” 姚夭言笑晏晏,随即目光转向徐姒,“这位想必就是徐家当家大小姐吧?久闻大小姐女中豪杰,实在是令我等男儿汗颜。” “哪里哪里。” 徐姒摇头轻笑,谦逊道:“不敢当,姚公子过奖了。” 姚夭哈哈一笑,抬手挥袖间姿态随意潇洒,“二位请随我入席。” 姚家的前院大厅宽敞无比,内设左右两排长长的坐席,三人进来的时候,厅中已经快要坐满了,不过姚家年年主持这宴会,自然是事无巨细,每一坐席都是按照客人名单一一对应的。 朗九宴和徐姒的坐席处在右侧最前方的两个位置,并且左右相邻,而姚夭等两人落座之后,才走到两人的对面落座。 不久,一位年过百半的锦袍老者被扶着走到中央的首座上落座。 老人瞧着腿脚似乎不太利索,但身板看起来还是比较硬朗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非常洪亮。 “又是一年,诸位又见面了。” 姚老爷在前面侃侃而谈说着开场词,身侧朗九宴在轻声低语。 “你别看姚公子年轻,姚老爷已经年方六十了,姚老夫人体虚,曾几度有孕都没能保住胎儿,一直到姚老爷年过而立三十四,姚老夫人再度有喜,好不容易才稳住胎相。” “姚公子生下来便被大夫探出脉象微弱不足,姚老爷生怕独子夭折,故反其道而行取名为夭,没想到养了几年却是真的养好了。” “姚老爷的腿脚,是当年走南闯北之时受过重创,落下了病根,年迈之后便会时而复发。” 徐姒听着这些八卦旧闻,一时只觉得十分新奇。 既新奇姚家的事,也新奇朗九宴的态度。 “朗家主和姚家是熟识?”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朗九宴摇头:“不熟,家父早年和顾老爷有过合作往来,我接手以后却是没有过,只是生意上的点头之交而已。” “但我看朗家主似乎对姚家态度有些不一样。”徐姒悠悠道,面露戏谑。 其实她是觉得,朗九宴这样嘴里说出的话都要经过筛子过滤的人,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又随意又详细地提及旁人的事情。 朗九宴闻言愣了愣,倒也不尴尬,只弯唇笑了笑,老实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姚家一家都很有意思。” 这时的徐姒只以为朗九宴说的有意思只是说姚公子的名字由来和儿时经历,后来回去打听了一番才明白姚家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姚老夫人十数年未生子嗣,生了姚夭以后也是亏空了身子,熬了两年便撒手人寰,但姚老爷的后院里,至今都没有第二个妻妾,这是有意思。 姚家原本家大业大,即便不如当年,也稳坐一流商贾之列,但姚老爷见发妻为了再寻常不过的子嗣之事饱受折磨,便放下了年轻气盛的抱负,此后姚家产业只保平稳不求上爬,这是有意思。 徐姒当时便忍不住将姚家和徐存历作比较,世人都说商人重利,但显然商人也是不尽相同的,有人为了钱财富贵泯灭亲情,也有人为了在乎的人而散尽千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眼下这个酒会虽然是姚家主场,但姚家已经不管事多年,开场词说完以后姚老爷便离场了,剩下姚夭作为姚家代表和众同行谈笑风生。 都是房产业的同行,自然就容易将目光转到徐姒和朗九宴身上,尤其是横空出世的徐氏房产设计。 “在下恒昌房产,愿以高价向徐大小姐买下设计图,不知徐大小姐意下如何?”场中一人突然道。 这话一落下,场内其他人也是蠢蠢欲动。 “我鸿盛也愿意买,还请徐大小姐出价。” “我也买!” “还有我……” 徐姒倒是没想到,她来这宴会找寻新的商机,却等来这样一个场面。 第五十八章 合作 但是设计图什么的,她是真的不能卖,不是她小气藏私,而是这东西卖出去真的很容易出问题。 于是徐姒一个都没答应,柔声细语地婉言拒绝了。 面对娇滴滴的徐大小姐,那些人就算心头不满各种不甘心,也不好当场发作,便只能就此作罢。 没有不散的宴会,离开姚家大宅的时候,夜幕中已经是皎月当空,繁星满天,朗九宴温润含笑拱手道别:“徐大小姐慢走。” 慢是不会太慢的,徐姒让赶车的护卫加快了速度,夜晚四下无人的街巷里,马车肆意向前奔驰,不到一刻便回到了将军府。 徐姒回到府中,沐浴完毕便很快地睡去,锦玉吹熄了灯盏中的烛火,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朝下人院里走去,半路却瞧见了白天赶马车的那名护卫,只见他正步履匆匆地往大将军院子里的方向走去。 锦玉看着这么晚的夜色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转眼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清晨。 花厅中,赵庆华和徐姒一如往常一样相对而坐,一同用早膳。 这几日府中的三餐膳食没有前阵子那么夸张的满桌子了,不过徐姒感觉自己的胃口倒是好了许多,比之前能多吃下一点东西了。 看着一语不发只埋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的徐姒,赵庆华想起昨夜里护卫汇报的那些,心口有些发酸。 他端起茶杯,囫囵喝了一口,试图洗去满腔的涩意。 “与郎家的合作怎么样?”他问,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提。 徐姒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多想地如实答道:“挺好的,郎家人脉宽广,朗家主也是行事果断利落,合作起来事半功倍。” 赵庆华闷沉地嗯了一声,又问:“听闻昨日你与那朗家主同行赴宴,感觉如何?” 他想问的其实是朗九宴这个人如何,但徐姒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一五一十地回答与生意相关的事情。 “宴会办得不错,参加的人倒是没觉得如何,我原本是想去那宴会瞧瞧有没有新的商机,但昨夜去了并无收获。” 赵庆华沉默着抿紧薄唇,心头酸酸的越发不是滋味,但他也心知徐姒满脑子只有生意,对那朗九宴并无半点其他想法。 于是他也只能道:“你一介女子,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宴会未免不安全,以防万一,下次你唤牧云随你一同前去,我也安心些。” 赵庆华嗓音低沉,但话间满满的都是关心,徐姒心下一暖,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将军。” 瞧着她低眉垂眸一派柔顺的姿态,赵庆华心口的不平总算是被安抚了大半,他嗯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敛回去。 徐姒没有瞧见这一幕,用过早膳便带着锦玉回了暖阁。 今日无事,徐姒窝在暖阁里修剪修剪花枝,翻翻账本,也是觉得十分安逸。 锦玉在一旁陪她说话,说着说着,徐姒便说到了昨日在姚府的事情,包括从朗九宴那儿听来的那些。 徐姒本来是无聊地随口一提,但没想到小丫头当即眼神一亮,了然道:“城南姚府啊,小姐,这姚府可是很有意思呢!” 姚府到底有没有意思徐姒还不知道,但她觉得姚府已经很神奇了。 朗九宴也就罢了,怎得连她的小丫头都知道姚府的事情? 徐姒愣了愣,问道:“如何有意思?” 于是锦玉便解释了姚府的那些有意思的旧事,徐姒听罢心头感怀,又好奇问:“锦玉如何知道姚府的旧事?” “奴婢的老家和姚老夫人娘家相隔不远,所以小时候便听说了姚家的事情。”锦玉解释道。 徐姒了然点点头,默了半晌,也道了一句:“姚府果然挺有意思的。” 隔日,有意思的姚府便上门来了。 护卫来通报说有位姚公子上门求见,言明是为了找徐姒谈生意上的事情。 徐姒立马让人将姚夭请了进来,命锦玉通知了一声赵庆华报备,就去了前厅接待姚夭。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与徐大小姐谈合作的事情。”姚夭还是那副潇洒爽朗的模样,提起生意来语气还有几分无奈。 徐姒才刚了解了姚府的内情,便忍不住打趣道:“姚公子打算重振姚府吗?” 闻言姚夭一脸苦恼,哂笑道:“让大小姐笑话了,我这实乃被迫营业,家父说府中快要养不起家仆了,令我想办法活跃一下姚家产业,好歹赚些银子养家。” 徐姒听罢忍俊不禁,莞尔失笑道:“所以姚公子今日就找上我了?” 姚夭坦然点头,又正了正色道:“若是大小姐答应合作,姚家虽产业下滑严重,但是基础底蕴还在,人脉声望也尚存,我必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 说着又一脸真诚允诺道:“不敢欺骗大小姐,我确实只想小赚一些,顺便保住产业,不求其他,因此合作所得的利润,大小姐大可不用客气。” 徐姒毕竟也在商场打磨了这么久的时日,基本看人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她相信,眼前青年所说的话并无虚假欺瞒。 不过,她自然也不是那种不讲公道唯利是图的人。 她柔声浅笑:“姚公子,姚家百年大家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合作我答应,不过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只是女子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合作的细节咱们可以仔细详谈敲定,利润分成也自然得按合理公道的标准来。” 姚夭目光一亮,一脸惊喜抚掌大笑,“大小姐答应就最好了!” 说着又肃然感慨道:“大小姐果然如传闻所言,光明磊落大方豁达,君子之风着实令人折服。” “姚公子过奖了。” 徐姒莞尔一笑,“若论大方豁达,这京城又有何人比得上令尊呢?轻摇对姚老爷可是十分敬佩呢!” 姚夭闻言撇嘴,语气无奈,“家父是豁达了,银子不赚了,产业也不要了,如今家宅都养不起了,便将摊子丢给我,我实在太难了。” 第五十九章 状况百出 姚夭口中是抱怨嫌弃,但徐姒还是明显感觉得到,姚公子对姚老爷的做法其实是引以为傲的。 真好啊,她想。 好的事情还有很多。 随着徐姒和姚夭正式敲定了合作事宜,没过多久,和朗九宴合作的新房产也顺利建成并开始出售了。 借着朗九宴那一方的人脉和徐姒新型宅邸的口碑,那些新房产的出售也是十分顺利,不出半月便被抢购一空。 房子卖出去了,银子便赚回了兜里,朗九宴约了徐姒去碧波楼,将一应账目都摊开核对过,算出徐姒该得的那一份数额,当天分别回府之后,没多久郎家便派了人将银子换成银票送上了将军府。 小箱子里的银票越堆越多,还有三把金库钥匙,徐姒和赵庆华商量了一番,便又动了拿钱生钱的念头。 她一直都是自己自顾自地赚银子,还从来没跟将军一起赚过银子呢,虽然也不需要将军参与,但有了将军的投资,她总感觉整个人都底气十足。 徐姒抱着自己的小金库跃跃欲试,但还没来得咯等她落实想法,徐氏第一批房子那边就出了状况。 状况出在城北的大宅邸,但并不是大范围的问题,只是其中的一座宅邸,昨夜忽然发生了重心不稳轰然倒塌的情况。 房子的售后安全问题迫在眉睫,徐姒顾不得自己的新计划,只得将一切暂且减缓搁置,先去处理城北的状况。 徐姒赶到那一座府邸的时候,看见那满目的废墟狼藉,便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 怎么会倒呢?不可能的啊。 所有的细节和材料配方她明明都检验过无数遍了。 房子塌了都还不算什么,若是再糟糕一点,里面的人出了事,那她就是个残害人命的罪人了。 眼见着徐姒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欲坠,锦玉惊呼一声扶住她,紧张得大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徐姒扶着锦玉的手努力稳住身子,缓了缓神,她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转头问跟过来的徐家管事:“买下这座宅邸的主人在哪?” 管事还没回答,便有一道轻佻嚣张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你是徐姒?” 三人循声望过去,便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一脸来势汹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徐姒眉眼温和,语气客气又诚恳:“这位屋主大哥,可否与我详细说明一下房子的情况。” 那猴脸男子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抬手指着跟前的一地废墟,怒气汹汹大骂道:“你们徐氏是怎么建房子的?一群废物,建出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要不是昨夜恰巧我这宅子里空无一人,今日你就要赔人命了。” 徐姒脸色难看,着实是非常后怕,虽然这人态度是有些让人难堪,但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她也能理解,于是她赔着笑,耐心十足地道:“这位大哥说得是,这宅邸出事,我们徐家当然要负责的,不过我们也总得先弄清楚房子坍塌的具体原因,再做定论,不是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 男子撇嘴嘲讽,恶意满满:“原因就是你徐家粗制滥造,为了银子不择手段,置人命于不顾。” “什么都不要问老子,老子这就去报官,让全京城看看你们徐家是什么货色。” 遇见过难缠的顾客,却从没见过这样什么都听不进去的顾客,徐姒柳眉紧蹙,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男子径直走了出去,徐姒一看,朝锦玉使了个眼色,两人紧忙跟了出去,打算阻拦这个男子。 可两人跟了一段路后,来到了一个小巷子口,巷口狭窄平仄,压根没什么人。 锦玉不自觉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朝徐姒看了眼,颤声道:“小姐,这个男子我们一直都紧跟其后,怎么就不见了?” “你个傻丫头,大白天说些什么呢?许是他翻墙跑了,我们还是多费点心去别的地方找他。” 徐姒无奈的摇摇头,莹白如玉的手指点了点锦玉的脑袋又道:“要这个人真去报官了,那大不了我们在官府跟他理论,走吧。” “可是……”锦玉皱了皱眉,生怕那该死的小人给徐姒拖了后腿了。 “行了,我自有办法收拾那蠢货。”徐姒瞥了眼锦玉,率先走了出去。 锦玉忙赶着跟上。 可就在这时,突然闷哼一声从徐姒身后传来,她回头一看,锦玉竟然昏迷着倒在地上,正当她打算看清楚是何人所为,她后脑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转眼间她也昏迷了过去。 “唔…这是哪儿?”徐姒再度醒来的时候,望着头顶那绫罗绸缎,脑子一片糊涂,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房门突然‘砰’一声,剧烈响动,随后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屋中,让徐姒闭上有些发涩的眼眸。 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转而响起:“你这个贱蹄子,现在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要偷懒吗?” 伴随着脚步声,徐姒旋即眉头紧皱,感觉到额头处传来钻心子的疼痛,忍不住抽气,“嘶嘶……” 视线逐渐转移,只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顶着个水桶腰,扭着屁股插着腰的中年妇人,正站在徐姒面前。 用尖锐的指甲泄愤似的顶着她的额头,满脸的横肉随着动作来回晃动,看着极为恶心。 “我看你是没主子的命却得了主子的病,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还不快去乐坊排练去,磨磨唧唧,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别忘了三天之后便是太后娘娘的大寿,到时候你可是要登台表演的。” 等等,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姒再次疑惑地回顾这里的环境。 她愕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竟然回到了宫里,而且一般人绝对没这个手段带她到皇宫,这一定是祝平戟干的好事。 她思索半天,除了这个男人值得怀疑以外,她没有其他怀疑的对象,本来她以为这一世,这个男人总归是放过自己了。 第六十章 命运弄人 可目前看来,他始终没打算放过自己,就算自己是将军夫人也好,这个男人就是要她生生世世被他掌控在手里。 徐姒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望着眼前的嬷嬷,徐姒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又在皇宫了,那个可以吞噬人灵魂的鬼地方。 此时,徐姒突然脑海中又回想起一段记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断在她脑海中飘荡。 她想起来了,在前世,她似乎跟这个嬷嬷也结过仇,这个嬷嬷的侄女李菁菁正是已故护国公之女顾青霜安插在乐坊中的暗线,是专门用来对付她的。 那时候,徐姒因不知何人在她的茶碗里加入了花粉,从而导致她全身严重过敏,泛起红斑,不能再做掌手,便被李菁菁趁机上位。 后来她发现了这一切过于巧合,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原来是嬷嬷为了她的侄女竟然在她茶里下了药,而幕后的推手便是她曾经喜爱的顾青霜。 这段记忆是她前世最荒唐的,她一点也不打算想起来,重回一世以为可以改变命运,和赵庆华度过一生,没想到这命运竟然如此不怜惜她。 “怎么?懒货,还不快给我起来,真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 郭嬷嬷见愣神的徐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再次指着她的鼻子喝骂道,而后则伸手打算要给徐姒一巴掌。 徐姒直接一个冷光射向那老婆子,‘啪’一声猛地甩开了那个老婆子的手。 眼神中带着厌恶地说道:“嬷嬷?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那也没关系,你主子定不会让你这般害我,请你好自为之。” 说着,又挑眉,双手环抱于胸前,“对了,你应该是郭嬷嬷吧,我前些时候听过你,你侄女现在可是司乐掌手了,你连让我在这张床上再躺会儿也不成吗?还是你要我告到掌司那儿!” “你…你别胡说,这件事我可不知道!” 郭嬷嬷望着徐姒的浑浊眼眸不断慌张地四处乱转,走路更是颠三倒四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心里惴惴不安,这个人她之前可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的?莫不是上头真有人?或是个大人物? 郭嬷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郭嬷嬷,实则是个欺软怕硬之人。 呵呵,徐姒思及此,不禁冷笑连连,不亏为后宫啊!连这里的一个小小蝼蚁都机关算尽。 当然她最大的仇人还是祝平戟…… 想起她上辈子的人实在是太过窝囊、软弱,死到临头才清醒过来。 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深宫大院,一直以来行事谨慎,不敢有半点出错,但没想到顾青霜既然如此记恨她。 最后竟然被指责妄图残害她腹中胎儿为由,联合祝平戟把自己陷害致死。 思及此,徐姒忍不住阖上眸子,脸上的毛孔不由得害怕得紧缩,身子也不禁颤抖。 双手指甲泛白地抓紧身下的被褥,眼神有些阴鸷的望着房间四角,猛然拾起手边的茶杯往墙上砸去。 徐姒眼眸中顿生阴狠之光,狠狠咬紧下嘴唇,既然她躲不过去,已经上天注定。 她定要将曾害过她的人全部拉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徐姒躺在床上,掩去眼中的凶光,便又爬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了黄铜镜前。 望着镜中那张水嫩白皙,晶莹剔透的脸,眼底带着怀念地由上而下地抚摸着那道弯弯的柳叶眉,高挺却略带秀气的鼻子,再是那张花瓣粉嫩的薄唇。 再加上那双勾人魂的桃花眼,仿佛是一位妖精来到人间,徐姒终于知道顾青霜对她有多恨了。 突然她听见窗户响了,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道生硬略带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这是你这次的任务!” 一张白色的纸条忽然出现在徐姒手上,而那道黑影快速从窗户中掠去,雷厉风行。 在男子走后,徐姒一脸严肃的走到门口特意看了一番,见没人,心下松口气将房门紧闭,慢慢地将那张白纸摊开。 只见那张白纸上根本没有一个字,但徐姒眼底却没有一丝讶异,嘴唇紧抿,快速地从茶桌上倒了一杯开水,仿佛做了几百次,熟练地将水浇到那张纸上。 其实这个位于后宫中的乐坊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实则是当今皇后母族程氏的一个情报机构,为程氏卖命,里面培养的女子都会嫁入各世家与阀门为程家带来紧密消息,而程家也以此来操纵与把持朝政,她前世不小心进入了乐坊,也是祝平戟安排的。 而祝平戟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联合皇后,然后瓦解如今皇帝的江山,自己称帝。 不过她唯一想不通的,为什么祝平戟会把她安排到这儿来?她一概不知。 但既然她被祝平戟送到了这个鬼地方,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明当年到底是谁杀了自己的师傅。 不过十秒钟,那张纸上便逐渐显现出一排红色的字眼,当徐姒看到这一排字时,却是少有的惊讶,瞳孔不由得缩大,捂着嘴望着那行简单明了的字。 后天晚,太后寿宴,后花园掩护陈诚刺杀乐亲王,不得有误。 徐姒之所以这么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 前世这个时候,她明明记得这个时候程家是派了乐坊中另一个叫小桃的女子去相助刺杀乐亲王,当然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叫小桃的女子被当场擒获,最终斩首示众,人头落地。 但是这里有一个疑点,为什么前世的时候程家要派小桃去杀乐亲王,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难道不怕皇上发现吗? 徐姒不禁眉头紧皱,疑点重重,而且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原因让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她也不想去深究。 但一想到前世那个小桃最后的结局,不禁有点发憷,再说为那个蛇蝎心肠的皇后尽心尽力,可不是她要做的,她想的可是如何将这个女人彻底的拖到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 第六十一章 见到乐亲王 这样祝平戟也就没有可以依靠的后盾了。 那个皇后现在可是说权利如日中天,不仅皇上对她百般宠爱,就连那些不说后宫事的文武百官也是对她赞赏有加。 徐姒不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纸条上的那三个字乐亲王,或许,或许这个乐亲王能帮她,他是唯一能和皇后抗衡的人。 想着想着徐姒心底便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那便是在后天宴会去…… 很快徐姒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谨慎的起身将原先的字条放到烛火中燃烧成灰烬后,朝着那乐坊过去。 徐姒打扮得不算精致,只是简单的盘了个发髻,穿着一件略微素色的衣服,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双手并拢端庄内敛地走进乐坊。 听着乐坊中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声音,徐姒望着天空,眼底带着一丝笑意,暗叹好似怀念啊! 然而,突然一道轻快夹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屋中飘来,一双青葱玉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断摇摆着。 “徐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快要闷死了,李嬷嬷整日里便是交我们一些抚琴的动作,一个动作便要坚持一个多时辰……” 那道声音不断在徐姒娇嗔抱怨了许久才算完。 对于这些人认识自己,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个乐坊目前的一个幌子便是对外宣称为太子选妃,她便是其中之一。 徐姒宠溺地揉了揉在自己胸前挤来挤去地脑袋,嘴角露出一抹人神共愤的笑,手指轻点了那人的脑袋。 望着身高才到自己胸前的人儿道:“你啊!还敢抱怨李嬷嬷,你怎么不说说李嬷嬷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这个女孩叫南宫雪瑞,是当朝文学阁太守南宫渊的孙女,可以说是现京城除了那帮生活在深宫的公主外,最为尊贵的人,就皇上见过她,连连称其是个妙人。 南宫雪瑞也是在徐姒最后被陷害之时,唯一为她求情的人,是个真心的朋友,虽然比她小了三岁,可每当想起前世这个傻孩子为了救她,竟然在御书房前跪了足足三天,她就很心痛。 “哪有!”南宫雪瑞当即嘟着嘴唇,反驳道。 “哟!徐姒,多久没见了,你这个身体养的时间可真长啊!三天后便是太后娘娘的大寿,你不觉得这样很耽误功夫吗?” 突然,一道鄙夷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气氛。 只见,乐坊门口正好站着一位身穿粉色对襟连珠衣服的女子,约莫十七岁的年纪,画着精致的妆容,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衬得明艳动人,而她的身后还站着三个趾高气昂的女子,仿佛是几个跟班。 徐姒向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女人,厉声道:“李菁菁,你应该不想让郭嬷嬷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吧!” 话罢,徐姒那双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李菁菁,仿佛那是一个死尸般。 她这一世便是要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斩草除根,徐姒不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李菁菁一听这话,心里却如巨浪翻涌般,忐忑不安,她没想到这个徐姒一觉病好后,真如嬷嬷所说,变了个人似的,原先那副软弱的模样不见了。 但以她那个有恃无恐的性子向来没把徐姒放在眼里,指着徐姒鼻子破口大骂道:“哼!你也不看看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我可是大家闺秀,你拿什么来跟我比!” “呵!我为什么会来这儿,你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姒一脸怀疑地望着李菁菁。 顿时徐姒这番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乐坊里的女官们纷纷猜到了徐姒过敏的原因,低头窃窃私语偷笑起来。 而李菁菁看着一群人望着她的鄙夷眼神,顿时怒喝道:“笑什么笑!” 紧接着怒不可遏地像条疯狗,朝着徐姒就要上去一个巴掌。 徐姒虽说是有些猝不及防,但好歹身体反应速度快,一下子便躲开了李菁菁的一巴掌。 正当她心下松口气时,要决定站直身子,突然她耳边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徐姐姐,小心!” 声音之大,仿若震耳欲聋,南宫瑞雪更是惊恐地往前冲,奈何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问题,最后不但没有成功冲上去拉住她,反而自己一个绊脚摔倒在地。 只见徐姒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从小桥上朝下跌落,下面是成片开着花的荷叶,混着河水。 徐姒吓坏了,她身体仿佛没有重量,随风摇摆,身体的失重感和耳畔时不时传来的讥诮声让她更是手足无措,心道这次完了,病刚好又出事了。 就在徐姒做好掉落湖底的准备时,湖面上突然荡起了一阵阵水波涟漪。 灿烂的阳光下,金冠乌发的青年横空踏水而来,将徐姒一把搂在怀里,抱着她安全地回到地面上。 徐姒呆滞地缓缓抬头,与救她的男人正好四目相对。 他锐利清隽的眉眼逆着光,几缕乱发掠过他细长的眉眼,浑然天成的一股王侯将相的气势,却又冷若寒潭,竟叫她不敢看一眼。 “这荷花湖的桥梁是不是该让事务府的人好好修修了,他们吃饱饭都没事做吗?”青年将徐姒放在地上,如丝竹般悦耳低沉的嗓音却严厉地冷声道。 薄唇紧抿,一双浓眉紧紧蹙起。 紧接着乐坊中便响起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乐坊的副掌司李嬷嬷便带着一群嬷嬷上前迎向那青年,齐齐朝着那青年跪拜。 “今日奴婢不知乐亲王爷驾临,有失远迎,真是惶恐,请王爷赎罪!” 徐姒等人也齐齐地朝着那青年下跪磕头,当然其中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南宫雪瑞。 只见她一点也不客套地就上前一把抓过贺云的长袖,嘟着嘴说道:“三叔,今个儿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莫不是要来看望瑞儿抚琴!” 南宫雪瑞一想到这个原因,眼底顿时泛着喜色。 第六十二章 偷听 但是贺云从来是个不识趣的男人,旋即便说道:“不是。” 语气仿若那千年的寒潭,怕冻不死人。 徐姒望去,雕栏玉砌的亭台水榭,一身墨黑色金丝边勾着织锦云纹,将那修长挺拔的身姿包裹,衬得越发俊逸。 他约莫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个子很高,金冠束发,长发漆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皮肤莹白如雪,眼眸如泼墨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徐姒不禁视线挪向他的唇,却又顿时脸蛋羞红,轻咬唇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原来这就是乐亲王贺云,和祝平戟不相上下的男人。 其实徐姒前世除了远远见过一次乐亲王,甚至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晰,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见到传说中的乐亲王,她其实对他是有些倾慕的。 与此同时,就在徐姒紧盯着贺云时,贺云也望向了她,顿时四目再次相对,只是那双眼睛却如鹰隼般盯着她。 徐姒直接一个哆嗦,有些发憷的低下头,她不知道为什么! 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徐姒耳边:“就这样。” 话罢,随着贺云毫不停留的身影,乐坊所有人都再次下跪磕头:“恭送亲王。” 随着贺云的离开,嬷嬷们逐渐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一群女官便开始春心荡漾了,纷纷惊呼道:“哇,乐亲亲王可真帅,要是我能做他的妻妾就太好了,怎么办?还想嫁给他啊!徐姒真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被…” “是啊!是啊!我也好想!” 然,李菁菁却直接上手猛地给了那群女官一人一个巴掌,一脸嚣张地讥诮。 “你们这群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亲王也是你们能想的,还想当正妻,我看连妾都难!还是嫁给泥腿子当个姨奶奶最合适不过!” 话罢,李菁菁气得怒火冲天,连带着跟班也一脸的趾高气昂。 走之前顺便狠狠地剜了眼徐姒。 徐姒看到这一幕,不禁无奈的摇摇头,李菁菁还真把她当成敌人了,可她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啊。 她是无所谓,但她旁边的南宫雪瑞却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李菁菁离去的方向。 “那个李菁菁真是可恶,那是什么态度,还真当她自己是个人物了!” 徐姒轻笑一声,宠溺地再次揉了揉南宫雪瑞的头发,安抚了她一顿后,两人再次返回乐坊中。 坐在堂上,一阵悠远流长的音律声响起,徐姒却在抚琴的过程中频频出错,甚至连最为基本的琴弦也给弹错了。 当年她被祝平戟逼着学这个,最后成了高手,没想到如今倒是生疏了不少。 而这个动作惹得因太后大寿快到的李嬷嬷一阵焦头烂额,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当堂便厉声教训起了徐姒:“徐姒,你到底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一个最基本的琴弦都弹错?要是你今天身体还没恢复过来,那你就去房中再休息休息吧!明天再来。” 徐姒本想说自己无事,但一看到眉头紧皱的李嬷嬷,顿时将话卡在喉咙处,站起身,朝着李嬷嬷行了个礼:“是。” 便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之后,徐姒便想起自己在抚琴时频频想到乐亲王,再想到自己打算要联合乐亲王对付皇后娘娘的计划,顿时心绪不宁。 眉头蹙起,今日见到乐亲王,却不知该如何跟他说合作的事。 此时来的过于突然,徐姒埋在房中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觉得这个房间很是沉闷,当即她也不做任何的思想,便跑了出去。 徐姒穿着单薄的裙衫在春日仍有些冷的风中奔跑着,步子异常灵活,水绿色的裙衫在如画般的抄手游廊中穿梭走去。 伴着微风吹拂而起吐了新芽的杨柳,远远便看见叫人如置身瑶池仙境般挪不开视线。 徐姒又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可以说是前世她的秘密花园的假山旁,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着双眸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没过一会儿,徐姒猛然睁开双眼,如灵活的猫般踮起双脚,快速的转移到另一块假山旁,侧着身子偷瞄着她原先坐过的地方。 “怎么样?那个乐坊是否和程家有关系?”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后,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乐亲王贺云,一双清冷如墨的眸子望着远方。 “亲王,那个乐坊确实是程家的,而且那里面还有很多程家布置的眼线,这件事虽说是皇上交代处理掉的,但是程家有皇后娘娘恐怕……” 贺云身旁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衫的男子恭敬地对贺云欲言又止地说道。 就在那个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贺云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事不必深究,我只需这个乐坊易主便行,再者程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杂,我们不能斩草除根,那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话罢,贺云一双墨色眸子紧眯,晦涩地望着远方,随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行了,你先走吧!” “是,亲王!”话音刚落,那个男子便消失在了假山中。 这边听到这个惊人消息,许久才缓过来的徐姒,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程家非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一个声名望重的亲王,原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徐姒顿时一脸讳莫如深的惨白着脸,又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在那边直挺挺站着的贺云后,转身鬼鬼祟祟的走了。 但她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就映入了某人的眼帘之中,只是她并未知道罢了。 在徐姒转身片刻,贺云也转过身敏锐的目光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随后面无波澜地一抬脚,只见一个女儿家绣着茉莉花的香囊便出现在灰尘寥寥的地上。 贺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捡起脚下的香囊,拍打干净后便放到了自己的怀里,转而再次望着这片假山,想起半个月前皇上交代他的事。 御书房里,数十盏龙涎灯长亮着,一根根巨大的白玉柱上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龙盘绕其上。 第六十三章 宴会 仿佛直入云霄般,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龙眼上,不仔细看以为是那条龙活过来了般。 那时贺云刚好从边疆回来,匆匆忙忙就穿着一身沾染鲜血地战甲便随着张公公来到御书房面见皇上。 “皇弟,你可算是来了,朕可是日夜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给盼回来,怎么样?边疆的事处理的如何?” 贺云一进御书房,看奏折看的心烦意乱的皇上贺军便旋即转怒为安,俊逸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贺云连连问好。 贺云紧绷着脸,见此时御书房就剩兄弟二人,便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了上去,挺直着腰板说道:“边疆的战乱基本已平,其余的不足为患。” 皱着眉头,黑眸带着疑惑地望着贺军说道:“不知皇兄此次急招我回京,所谓何事?” 贺军一听,便连忙朝着贺云大倒苦水。 “皇弟你有所不知,几日前皇城之中,竟然闹起了瘟疫,随后我便找来了名医前去为百姓就诊,就诊结果只是普通的疫病,并无大碍,喝几天药便可痊愈,但是……” 一回想到这里,贺军便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疲倦。 “可谁知,几日前病痊愈的百姓,昨日一大早病又复发了,死亡人数不断持续增长,但那名医自有几分本事,诊断出这是有人耍花样,所以我就找来皇弟你,打算让你将这件事查查清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贺云当即沉默了,这件事他又预感肯定会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爬不爬的出来还是一回事。 但是皇命难违,随后贺云便站起身朝着贺军抱拳行礼道:“皇兄请放心,此事微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贺云现在一想到这件事,便也觉得一阵头疼,便快步离开了假山。 今夜是不眠之夜。 夜逐渐越发的深沉,程府厅堂中一片噤声,如那深渊死寂般,静的只能听到针落地的响声。 敞亮的厅堂里,堆满了一群人,人头攒动,堂上坐着程家现在的当家人程霸天,堂下两行椅子上坐着程家的各房妾室妻儿。 程霸天此时满脸堆积着焦虑,一脸木然的望着门外,可他颤抖的手却透露了他的心声,突然门外闯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赶着往程霸天身边去。 就在那男人要说话时,火急火燎的程霸天耐不住性子,直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话罢,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个男子,仿佛他是最后的希望一样。 “老爷!皇后娘娘她说不必操之过急,任他贺云有多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程家,不如将那乐坊拱手相让就罢。”那个男子望着程霸天,吞咽了口水,硬着头皮说道。 以他和程霸天多年的主仆关系,知道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果然,程霸天一掌‘砰’一声愤怒的往桌子上一拍,将桌上的茶猛地摔向了地面,勃然大怒。 “放屁!她一个深宫宅院里的妇道人家,成天跟一帮女人斗来斗去,懂个屁,乐坊可是我们的根,怎么就这样拔了它,我绝不同意!” 程霸天冷光四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本来他想冒然就这样杀了贺云,定会与皇上撕破脸皮,而且风险实在太大。 可没想到他那个当皇后的女儿,竟然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顿时程霸天便遣散亲眷,招来了原先预谋刺杀贺云的黑衣人说道:“原计划行事!” 权利争斗顿时陷入一片暗潮汹涌中。 三天之期已到,夜晚,迎来了太后娘娘的大寿,此时的紫金宫门大开着。 “司乐女官,您看看要穿哪件?” 徐姒房中,一个婢女拿来了几条裙子让徐姒挑选。 她回眸看了眼,点了件烟蓝色的广袖裙衫,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就它吧!” 经过两天的练习后,徐姒的抚琴逐渐更上一层楼,本来李嬷嬷见徐姒这样的状态下去,打算直接换掉她,但没想到徐姒竟然给她了惊喜。 “会不会太素了?”那叫小绿的婢女望着徐姒说道。 “没事,反正不过是去抚琴而已,又不是选秀,何必穿得那么艳丽!” 徐姒说完,小绿便开始替她梳妆,不过小绿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这次去给太后祝寿表演,那么一定能碰上贺云,作为皇上最宠信的一朝乐亲王,他的位置一定好找,她可以看到他。 但是经过上次偷听他的谈话后,徐姒改变计划了,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她找他也有另外一个目的。 一想到此,徐姒心里莫名惶恐,生怕贺云拒绝她。 梳妆完成之后,徐姒便随着乐坊的一群人去了深宫中,也就是皇上的御花园,因为他们乐坊其实住的是皇宫最边缘的地带。 皇宫,天下皇权集中的地方,即便夜晚,成串的宫灯却把天照的好似白天。 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削尖了头往里钻,拼命往上爬,没人理会它埋下了多少枯骨,眼中只有无尽的繁华与荣耀。 这是徐姒重生后,可以说第一次进入深宫,若是顺利,她将会见到贺云,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她。 不过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的心头刚刚划过他的名字,前方便走来几个高挑俊美的青年,为首的便是大亲王果郡王贺冲,站在他旁边的便是一身玄色蟒袍的贺云。 这个男人,让人畏惧又心生依赖,带着三分威严,却又是那样的一丝不苟。 徐姒眼睛顿时紧盯着他,左手紧抓着,细汗冒出,贺云也敏锐的望了过来,他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顿一瞬,便转移到了李嬷嬷那里。 乐坊的人都没有发现徐姒的变化,李嬷嬷更是见到几位亲王后,便携着身后的女官行礼。 “老奴见过几位亲王,亲王千岁!” 果郡王是个生性开朗的人,见到这一幕,开口道:“李嬷嬷有礼,快快请起,这次宴会可要劳烦嬷嬷了!” “亲王这是哪里的话。”李嬷嬷当即说道。 第六十四章 暗潮汹涌 “久闻乐坊司乐女官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啊!”突然,四亲王贺峰插话道。 他是个行事轻浮之人,明知这帮都是乐坊的女官,却仍然当其是勾栏院的女人,口出狂言。 更是眼尖的在人堆里看到了出尘绝艳的徐姒,就这么径直给一把抓了过来,轻浮地直往怀里搂。 还对着李嬷嬷说道:“李嬷嬷,今个儿卖我个人情,这位姑娘我就带走了,如何?” 徐姒顿时脸色惨白,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这不合适,四亲王。”李嬷嬷有些为难的道。 望着徐姒那张直接吓傻的脸,顿时欲言又止。 “行了,四弟,时辰不早了,别耽误了太后大寿,李嬷嬷请吧!”突然,一旁本默不作声的贺云顿时沉声道。 李嬷嬷顿时感激的望了眼贺云,便从贺峰手中把徐姒抢了过来。 待到李嬷嬷一行人远去后,贺云目泛寒星,嘴角轻扬,笑得凛冽如霜雪。 “四弟以后还是少去勾栏院之地,不然带坏了清白女子可如何是好,近日来越发的口不择言,小心皇兄动怒才是。” 话罢,也朝着远处而去。 而贺峰直接被气得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盯着贺云的背影。 贺云就算你功劳再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那做皇上的命,哼! 先行离开后,徐姒却心绪不宁了起来,眉头紧皱。 让一旁的南宫雪瑞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说道:“徐姐姐,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徐姒冲她笑了一声,摇摇头示意没事。 但是她的眼睛却始终望着后面,昨晚那个黑衣人来找过她,又扔了张纸条,还给了她一包毒药。 让她在贺云的酒水中下毒,但是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她还要和贺云联合对付皇后和祝平戟。 而这个黑衣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都还没调查出来。 想至此,徐姒眼底划过一丝晦涩,手紧紧的握拳。 紧接着徐姒对南宫雪瑞交代一声后,便行色匆匆,快步走出了人堆,穿过一条条走廊,辗转良久终于看到贺云。 此时正巧他一人,徐姒顿时眼前一亮,对着天空祈祷一番。 拽紧手中的纸条,抓住机会上前,将纸条快速地塞进他手里,接着转身朝着另一条走廊去了。 这个动作几乎在眨眼之间完成,贺云那双冷冽的眸子还没有丝毫波动,就已经只能瞧着徐姒那身长玉立的背影消失不见。 “三弟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大亲王隔了数十里,见贺云许久未跟上前,便有些惊讶地过来询问。 贺云冷冽的眸子快速闪过一丝惊讶,紧抿双唇,立刻将那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收进袖口。 随后对着贺冲摇摇头,淡然道:“无事,不过是想到了边疆的事宜罢了!” 贺冲望了眼贺云,手拍了拍贺云的肩膀道:“三弟果然是一位贤臣啊!回来宫里许久,还惦念着边疆的战事,不愧为老百姓的乐亲王。” 贺云淡然一笑,不语,赶紧快步跟上大亲王等人,跟在后面,谨慎而快速的勘测完周边的环境后。 在别人不注意时,拿出了那张纸条打开看了眼,字迹娟丽,一看便知女儿家写的。 亲王,奴婢冒昧打扰,只是宴会上会突生变故…… 贺云看到这里时,眼前顿生寒光,透着一股浓郁的危险气息,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一头虎豹。 而后贺云心底一沉,接着看下去。 程家今夜宴会上会派奴婢对亲王下毒,但奴婢不愿,特此来相告,望亲王珍重。 是巧合吗?贺云快速用内力将纸条毁尸灭迹,化作一股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以贺云一向极准的直觉,很快的判断了这件事,恐怕这个女人对他有所求,所以才会冒着被程家斩杀的风险来给他送信。 而这么做的唯一可能便是这个女人与程家有仇。 快速的推断完这件事后,贺云嘴角勾起邪魅万分的笑,有意思! 很快太后宴会上,陆陆续续的走来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皆带着喜色的坐落在自己的座位上。 夜幕下,徐姒等乐坊的人,早已就坐在搭好的华丽气派的台子上,轻抚着琴弦。 台子上还有几位穿着艳丽的女子正随着乐声跳着胡旋舞。 主位上坐着睥睨天下,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一手边坐着威严肃穆、母仪天下的太后,一边坐着程皇后。 而在程皇后的身边,便是坐着最近相当得宠的凤贵妃。 席间,几位权高位重的亲王,也早已陆续落座,大亲王贺冲正在给皇上敬酒。 顺便从怀里掏出一颗西域的硕大夜明珠赠与太后当礼物,直把太后娘娘逗得喜笑颜开。 二亲王则不阴不阳地看着,四亲王恶狠狠地盯着贺云,像是要将他活剥般,最平静的,要数手执筷子,垂眼忙碌的贺云。 热闹的席间,只有他不与人交际,那副相貌与气度,也不怪京城中不少权贵的女儿家会芳心暗许。 便是这席间其他嫡出的小姐也有大多数在偷看他,他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脸淡漠的置身事外。 台子上,不过片刻,丝竹声便停止,而后一个穿着太监总管衣服的中年男人便走上来。 捏着尖锐的嗓子对着正前方的李嬷嬷道:“嬷嬷,太后娘娘对你们这乐声甚是喜欢,现在叫你们去领赏呢!” 李嬷嬷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谢过张公公:“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宝给那公公道:“张公公,这是辛苦钱,你就收下吧!” 紧接着徐姒等人便随着李嬷嬷去了太后面前。 随着太后娘娘的一声令下,便有几位身穿宫服的侍女拿着一盘盘绚烂夺目、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百两布匹来到了李嬷嬷面前,乐坊的人顿时暗自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李嬷嬷笑得嘴角更是合不拢了,朝着皇上,太后等人便一一跪拜,连声道:“谢主隆恩!” 第六十五章 传信 最后太后娘娘还特意招来了几位太监,又在一处角落中摆设了几张桌子,请她们落座,顿时乐坊中的人更是得意了几分。 徐姒落座后,并没有像李菁菁他们那般矜持,反而捂着自己早已‘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端庄娴静地小口吃着东西。 不过,不得不说,这宫中的东西确实是比乐坊中的好吃多了,徐姒更是吃的津津有味了。 片刻,身边忽然来了一位婢女,将手中的碟子放到她桌子上,低声轻语道:“徐女官,这是三亲王让奴婢给您端来的。” 李嬷嬷和其余的女官正与隔壁的权贵少爷官员交谈甚欢,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这是什么?” 徐姒望着罩子倒扣,看不见东西的盘子,有些好奇。 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那个亲王能和她合作,这样的话,就能借机扳倒皇后。 那婢女淡笑不语,打了个哑谜:“亲王说,徐女官很快便知道了!” 便消失在人堆中。 徐姒情不自禁地抬头朝着贺云所在的方向望去,他正在与大皇子耳语,冷峻的眸子微眯,威严锐利,气势逼人。 不得不承认,皇家的血统确实高贵,贺云生得跟玉人般,尽管身边坐着的都是气宇不凡的皇家子弟。 但他却硬生生将他们比了下去,这幅玉面娇人,玄袍金冠的模样,当真是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但是徐姒心里明白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徐姒顿时心头一紧,头上点点细汗,缓缓地伸手将那个盘子一点点翻开。 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雪白色、如凝脂般通透的点心,而在那道点心下,徐姒隐隐发现了一张纸条。 顿时徐姒抬头,谨慎地望向周围,看了一圈后,将那张纸条快速地收回,低头打开。 你按计划行事! 望着这简要的六个字,徐姒脑子一片雾水,这什么意思?这是让她按照程家的计划行事吗? 接着徐姒抬起充满疑惑的眸子望向贺云方向,贺云也像是有心电感应般,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下徐姒明白了,虽然她不知道贺云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但是他这么笃定,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酒过三巡,太后的身子有些疲乏,先行离去。 皇上是个天下尽知的孝子,亲自送太后回了宫,于是这场原本的宴会便成了程皇后的主场,由她来主持这场宴会。 皇后娘娘果然不愧为后宫的女人,交际手段堪称极强,很快便和一朝权臣寒暄一番。 一旁的凤贵妃怎么会甘心示弱,便娇声说道:“皇后娘娘,如此良辰美景,只饮酒岂不辜负了?” 程皇后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并无多大的波动,望向她笑道:“哦?那妹妹可有什么好提议?” 凤贵妃起身行了个礼,笑盈盈道:“臣妾不才,想着今日是太后娘娘大寿之日,不若就让诸位有才的女子以端午为题赋诗助兴,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程皇后一番思量后,眯着眼点点道:“那妹妹觉得从谁开始比较好呢?” 凤贵妃凤眼一弯,娇柔道:“臣妾哪里敢当,全听皇后娘娘安排就是。” 程皇后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便从我身边的一位颇有几分才艺的顾青霜开始吧!” 凤贵妃一听,顿时眉头紧皱,一张笑脸僵化在那儿。 这皇后在搞什么鬼?前几日不是说这个顾青霜不在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回来了!那自己岂不是给皇后做嫁衣了! 原本还想让自己在宴会上大出一次风头,没想到被皇后给抢了去。 凤贵妃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狠厉,将窜上心头的怒火压住后,故作笑脸咬牙切齿道:“臣妾早已听闻皇后娘娘身边有一位妙人,乃是京中第一美人,今日真若能见到,可是臣妾的福分。” 宴席之上,几乎所有人在此时已经感觉到了凤贵妃隐隐怒火,但是有一人除外。 那便是徐姒,可以说在听到顾青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名字上,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徐姒一直觉得顾青霜一向对自己那么好,又整日里唉声叹气讲述着自己怎么被看不起。 徐姒又因同情她,不管顾青霜做了多错的事,她都会替她隐瞒,可然后呢? 想至此,徐姒顿时怨恨丛生,不禁咬牙切齿,紧握拳头,她这次绝不会饶了皇后和顾青霜的,还有那该死的祝平戟。 虽然她被这个男人掳到皇宫后就没见过他,但她很了解他,他一定是跟皇后在商量着为如何拿下江山做准备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次她要将自己的仇人一个个除去。 “妹妹说笑了,顾青霜也就颇有文采罢了!” 程皇后抿嘴一笑,说道:“对了,不知妹妹这次派哪位才女来啊?” 凤贵妃几乎被气得半死,却又不能发出来,捂嘴轻笑道:“姐姐真会说笑,妹妹哪有什么才女,不过我看各位府中定有不少才女,不如就派她们吧!如何?” “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就如此吧!”程皇后道。 而后凤贵妃旁边的李嫔妃开口了。 “既然皇后娘娘已决定,今日高兴,不如让顾青霜姑娘起个头吧!” 那妃嫔是皇后身边的人,她这一说,果然程皇后连连点头。 便见一旁的暮色花丛中,突然翩若惊鸿般走出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人儿,举手抬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一身绿色的薄衫,更是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衬得淋漓尽致。 “给皇后娘娘请安,凤贵妃娘娘……” 那道人影裙摆随风摇曳,款款走到各位妃嫔面前,一一请安后,便走到了皇后面前。 徐姒望着那道身影,顿时眼眸猩红如猛兽般,恨不得将那女子撕成肉沫,顾青霜,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随后徐姒平复了心情,逐渐开始面无波动,仿佛刚才的那个失控的人不是她。 第六十六章 投票 而另一边的贺云早已将这一幕映入眼帘,应该说在他捡到她香囊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到她了。 其实,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徐姒都明白一个问题,那便是她根本比不了顾青霜。 顾青霜几乎样样精通,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更是一绝,但她始终不明白这样完美的顾青霜到底在嫉妒她什么? 紧接着一声声剧烈的掌声,顾青霜便来到了中央的位置,面对着数位重臣,她凤眸一弯,盈盈一笑,顿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般。 而后淡然的嘴唇,逐渐吐露而出,所作诗句不但大气磅礴,更是以太后的名讳藏于诗中,加之几句古典之词,实乃佳作。 程皇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可眼底却笑意嫣然,而后其他人这才有眼色的开始夸赞,几乎妙语连珠。 不过顾青霜也撑得起这些赞美,因为接下来的几位才女皆发挥失常,做的诗句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直到所有才女都作完诗后,程皇后起身连连赞叹道:“诸位才女果然文采非凡,本宫今日真是大饱耳福。” 此时的凤贵妃已经跳不起脚了,只在那里吃酒。 而这时拥护皇后的李嫔妃再次开口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臣妾才薄,实在听不出哪首诗可为魁首?” “皇后娘娘。”与此同时,突然程皇后一旁的顾青霜站起身,叫唤一声。 这时的徐姒望着顾青霜,突然感觉眼皮子直跳,顿时一张脸黑了下来。 直觉告诉她,这次顾青霜肯定又有意无意的要陷害她了,顿时徐姒正襟危坐的望着顾青霜。 顾青霜说道:“娘娘,奴婢不才,我倒是想出了个法子,那便是不如让在场的几位亲王选出他们最喜欢的那首,取其中当选最多的为魁首,如何?” 程皇后听了很是满意,笑道:“无妨,就依你所言。” 于是乎,几位亲王便开始评诗,大亲王第一个投票,以他的学识,自然将自己的一票给了顾青霜。 接二连三的,几位亲王也将票数全部投给了顾青霜。 顾青霜最后毫无意外的得了魁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但徐姒却觉得这灿烂的微笑后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而后在程皇后问顾青霜需要什么奖励时。 果然,顾青霜再度起身望着皇后,话语间泪眼朦胧:“娘娘,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多年,这次奴婢有事请求。” “哦?何事,本宫一向待你不薄,有事直说就是。”程皇后淡然道。 “娘娘,奴婢有在乐坊中有一位姐妹,所以我想请娘娘将我的姐妹脱离乐坊,毕竟那儿太辛苦了,我想请娘娘做主,将我的姐妹收入三亲王府中,谋个好差事!” 顾青霜对着程皇后恭敬说道。 闻声,程皇后眼底划过一抹晦涩难懂的暗光,似笑非笑的望了眼顾青霜,很显然知道她做这番事的举动。 随后说道:“好,此事本宫应允了。” 转而将目光投向贺云道:“此事三皇弟以为如何?” “皇嫂既已决定,臣自当照办。” 顾青霜见计划得逞,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款款行步到贺云面前,低头俯首,施了个礼。 “那这样真是多谢亲王了!” 又转身望着乐坊角落里的徐姒道:“小姒,你过来,皇后娘娘既然答应你了,三亲王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快过来给亲王敬杯酒,好好谢谢亲王。” 与此同时,徐姒和贺云的心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计划怎么这么突然,竟然出现了转变。 不过片刻二人便想出了其中的缘由。 徐姒恶狠狠地瞥了眼顾青霜,没想到这次顾青霜就早已对她恨之入骨了,竟然想借此机会一并将她和贺云除去。 但是此时的徐姒早已骑虎难下,便硬着头皮,走到顾青霜面前,小心翼翼地施礼道:“多谢顾小姐。” 在顾青霜那一副装模作样的示好下,徐姒觉得脚步有些悬浮,仿佛踩在棉花之上。 头冒冷汗地走到一旁端着酒杯的侍女面前,拿着一杯清澄见底的酒。 端到贺云面前,小声说道:“奴婢,谢过亲王的收留。” 越到最后,徐姒越是紧张,汗水如雨下般。 她这次希望贺云能不接受,可贺云要是不接受,不就是驳了皇后的面子吗?顿时徐姒双唇被齿贝死死咬紧,差点咬出血。 贺云望着徐姒的脑袋,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言简意赅地说道:“无事!” 又朝着程皇后的方向行了个礼:“娘娘,臣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只见贺云两袖一甩,便消失在了人堆里。 此时的顾青霜望着远去的贺云,眼底却是不可遏制的惊讶,以及被她深深掩藏住的怒火。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杯酒里可是她近几日调剂出的强行毒药,就算是一个内功高手也会一下子倒地身亡,怎么这个贺云竟然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顾青霜顿时将一双阴鸷的眼眸望向徐姒,一双手被掐的泛白。 她今天本来想借贺云的手将徐姒给除了,没想到这时候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顿时顾青霜悔恨不已。 不过多时,宴会便解散了,一群人皆酒足饭饱的回了家。 而徐姒却心焦不安,因为那杯酒里,以她极为敏感的嗅觉,早已闻出酒里有一股极其猛烈的蛊毒药剂。 人吃了一定会五脏六腑受损,最后烂成一滩肉泥的。 而这个时候乐亲王是一定不能死的,顿时徐姒心急如焚,走到一处黑暗的角落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她不知道贺云现在身在何处,而且除此之外,一定会有黑衣人前去杀他的。 “喂,这个贺云在哪?是不是快坚持不住了?”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徐姒耳边传响,顿时她赶紧将整个身子缩在了角落里,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恩,皇后娘娘说他现在八成在御花园里,已经毒发了,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贺云杀了,然后再将今天宴会上的那个徐姒给除了,伪装成畏罪自杀,将罪名嫁祸给她。” 第六十七章 杀人 一个黑衣出现了,他飞檐走壁穿过一层层围墙,飞到那个人面前。 而徐姒顿时惊恐地瞳孔微缩,转而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这个男声她听出来是谁了,正是之前每晚给她送纸条的男人,本来应该是她协助这个男人刺杀贺云,没想到…… 徐姒顿时冷笑连连,全身寒毛竖起,程皇后和祝平戟果然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当成了她手中的棋子而已,弃之便弃。 此时的徐姒双唇一咬,更是坚定了她和贺云联盟的决心,她更是小心的躲在角落里,想着还能偷听到什么。 “恩,就这样,我先去把那个早已不成气候的乐亲王给杀了,而你就去把那个徐姒杀了算了,留着也没用。” “恩,好。” 就在两个人决定后,先前的黑衣人便快速的朝着御花园方向而去。 另一个则漫不经心的游走在草丛间,似乎对他而言,杀一个弱女子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显然徐姒也看出来了,便弯着腰,垫着脚尖,从怀中快速掏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身形似闪电般在草丛间快速游走。 徐姒在这一世将自己的武功练得炉火纯青,一下子便遁行到了那个男子的身后,掏出匕首就朝着他的脖子划去。 “什么人?你想干……” 那男子以杀手的直觉感觉到后背一阵发麻,立刻转身望着徐姒。 正好厉声教训她时,那人的脖子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深深,见着骨头的伤口,鲜血直流。 不过片刻,那个男人便倒地身亡。 徐姒望着地上早已魂归地狱的男人,眼底冷若寒潭,泄愤似的朝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后,便望着御花园方向,快速的使用轻功在屋檐瓦壁上飞腾而上。 御花园,夜风轻拂,阵阵花香扑面而来。 贺云一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血腥气极重的黑衣男子。 望着男子手上那把泛着冷光的月牙弯刀,紧绷着脸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但现在贺云早已是强弩之末,全身中毒,使不上力气,连着说话都要费大把力气,脚步虚浮,脸色更是惨白如薄纸,看着就像命不久矣。 “呵!三亲王,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现在你这条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阎王让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啊!”那个男子看着贺云冷笑道。 贺云明显想要拖延时间,也冷笑道:“怎么?程家何时如此废物了,怎么就派你这样的喽啰来对付我,你也配?” 不过贺云不明白的是,在收到徐姒的纸条后,他便做了二手准备,派人去拿了一颗西域进贡的解百毒的避水丸给服下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没用,贺云顿时便觉一股郁结之气涌上心头。 那男子不为所动,一语道破贺云的想法。 “贺云,你现在也就只有点力气使激将法了,你身上的毒,这天下人可是无人能解的,就算我不杀你,你还是会五脏六腑腐烂而亡,我现在给你一刀可是为你解脱啊!” 话罢,那个男子便直接拿着弯刀对准了贺云的腹部,接着整个人如风般快速的朝着贺云冲去。 贺云满脸绷直,望不见一点神情,只有他眸子里微露一丝震惊,他震惊的也只是这毒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而就在那刀与贺云的腹部仅一厘米之差时,突然一声惨烈尖锐的叫声在御花园中传响:“啊!是谁?” 只见,那个黑衣人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一把匕首扎入了他的腹部,顿时他的脚下一滴滴血珠顺着身体,缓缓滚落,片刻便将草地染成了红色,看着就渗人的很。 那黑衣人转而望向自己的身后,看着来人,一双眸子紧缩,颤抖着手指向来人:“是你!你竟然还没死。” “你死,我都不会死!” 一道清丽的声音骤然响起,随着那个黑衣人最后的生命力被消耗,‘砰’一声,倒落在地,一个满脸沾染鲜血的女子逐渐出现在了贺云的眼前。 来人正是徐姒,她望着贺云此时青筋密布的满脸,顿时秀丽的眉毛蹙起,双唇紧抿。 再看了眼贺云袖管之下的两双手分别呈现紫红色,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望着逐渐晕厥的贺云,立刻快步上前将他整个身子抱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倒在地。 又一次开始仔细的翻开贺云的衣服,眉头紧皱着,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轻轻按压着他胸口的一块早已毒气攻心呈现出黑色、凸起的皮肤。 “看来真的毒气攻心了,现在只能回乐坊亲自调剂解药给他服下了。”望着那块皮肤,徐姒喃喃道。 与此同时,突然远处一片火光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喧哗的声音顿时在这个寂静的园子里传响。 “快,快去看看御花园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要是皇上最爱的牡丹花受损的话,我定要找你们回头试问。” “是是,李公公,我们这就去。” 而后几簇火光快速地往徐姒的方向快速移动,顿时把她给吓坏了。 徐姒眨着惊恐的眸子,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手放在贺云的两肩处,快速的将贺云拖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里,远离了黑衣人的尸体。 深宫中一旦有人死了,定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远离的话,她们才能活。 果然一切不出徐姒所料,那群人直奔向尸体的方向而去,而趁此机会,徐姒则快速的将贺云小心翼翼地拖往乐坊的方向。 此时乐坊的人早已安然入睡,这也方便徐姒好办事,直接大摇大摆地将贺云拖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做牛做马的将他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徐姒忙完一切后,便拿出一个脸盆子,接了一盆清水,放在一个木凳子上。 然后又将毛巾放入脸盆中清洗干净,又从自己藏于床底的一个箱子拿了出来,取出一瓶黑色液体的药剂,随后缓缓地将贺云身上的衣裳褪去。 此时的徐姒可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第六十八章 开诚布公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份再怎么尊贵,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徐姒将贺云的衣服褪去后,顿时神情严肃了几分,从怀中掏出一把崭新的匕首,放在烛火上不断地烘烤,待刀通体变红之后。 徐姒又将那黑色液体涂于刀柄之上,开始用匕首将贺云身上的一块块黑色的皮斑熟练而快速的割去。 再次拿出毛巾将其中的黑血给挤出来,往伤口上倒入黑水。 此番动作,数次过后,贺云的面色逐渐恢复原样,虽说还是有点苍白,但比刚中毒那会儿是好太多了。 徐姒快速的将其身上的伤口包扎完后,也累得几乎筋疲力尽,随后便倒头睡了过去。 “唔……这是哪里?” 贺云望着陌生的环境,闻着鼻尖处不断四溢而开的女儿香,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徐姒睡得晚,一听有人叫唤声,顿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起身来到贺云跟前,淡然说道:“你醒了,现在你中毒了,基本无法乱动,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在乐坊里。” 徐姒的内心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实则内心如波涛汹涌般,望着贺云,她有些犹豫,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将自己的要求告诉他。 毕竟,其实从一开始起,从第一天她醒过来,黑衣人给她那张纸条。 让她协助杀了贺云开始,她便计划着当黑衣人要杀贺云的时候,她在一旁借机斩杀黑衣人,然后顺势变成贺云的救命恩人,两人联手杀了程皇后。 贺云话本来就少,现在大病一场,自然是更不愿意多说话。 对着徐姒应道:“恩。” “三亲王,奴婢斗胆请……” 徐姒本想直截了当的告诉贺云自己的目的,可没想到她望向贺云时,贺云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随后眼睛询问地望着徐姒。 徐姒望着这一幕,顿时满脸通红,对着贺云支支吾吾道:“三亲王,这事儿是这样的,当时你不是中毒了吗?所以我……” 徐姒对着贺云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系列都说了出来,随后两眼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贺云。 贺云却不以为然,旋即转移话题:“所以你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语气冷若寒潭。 徐姒闻言,顿时脸上严肃了几分,双唇紧抿,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却不自知。 望着贺云转移话题道:“昨晚宴会之上,亲王您也看到了顾青霜是如何想要借你之手来杀奴婢的!” 贺云顿时眉头紧皱,对于那个顾青霜,本来他就不喜,所以对她能做出这等事也不觉得有何奇怪,但是他素来厌恶后宫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于是对着徐姒点了点头。 “亲王,奴婢只想要为自己报仇,请亲王成全,只要除了程皇后和顾青霜,奴婢必定为亲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后徐姒‘砰’一声,跪倒在贺云面前,目光唯一有的便是执着与坚定。 “所以你一开始救我,就是为了这个?”贺云望着徐姒,神情有些微怒。 但徐姒却有些不太明白,对着贺云道:“亲王所说何意?” 贺云似乎不想再和徐姒多说什么,顿时朝她摆了摆手:“好,我可以和你合作灭了程皇后,铲除程氏一族。” 徐姒本不太明白贺云此前所讲的意思,但一听他竟然愿意与自己合作,顿时喜出望外。 对着贺云便低头俯首,恭敬道:“谢亲王,多谢亲王。” 于是,二人之间的合作便如此稀里糊涂的达成了。 而后贺云望着徐姒,深吸一口气之后,决定将自己之前的计划一并告知,毕竟他有意拿下乐坊这块地,决意要让程家痛一回,而在他的合适人选中,徐姒正好合适。 随后一段清冷的声音便从贺云的喉咙处跑了出来。 “你对这个乐坊了解多少?它背后的人是谁?” 徐姒闻言,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旋即道:“乐坊其实是程家的,但是这件事保密的极为严实,除了乐坊的几个人以外,几乎都没什么人知道。” 徐姒偷偷瞥了眼贺云,见他紧皱眉头,知道他对自己的话不太满意,又道:“因为程家会在乐坊中挑选一些武功极高的女官,再让他们去做任务,我的顾小姐顾青霜便是从这个乐坊中出去的。” “而乐坊面上的主人便是欧阳云,他是程家的一个远方表亲,之所以叫他来管理乐坊,也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再加上本来就是一家的缘故。” “好。”贺云应道。 紧接着屋中的气氛一下子降落到了极点,仿佛是陷入冰窖般。 徐姒望着贺云,却不敢低语,只能偷偷的望着那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俊脸,忍不住想多加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莫约过了一刻钟,贺云再度开口:“若是我让你做乐坊的坊主,你意下如何?” “亲王,您这是为何?”徐姒顿时觉得有些疑惑。 她的梦想就是除去顾青霜和程皇后而已,她可对自己坐上乐坊坊主的位置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也知道程家现在的实力如日中天,连着皇上都忌惮他们几分,而且现如今程家还想唯恐天下不乱,经我查证发现程家竟然在半个月前的瘟疫上动了手脚,竟然试图残害百姓,而他们的密谋会所便是这乐坊之内。” 一提到程家,贺云便是有股难言的怒火,冷光四起,程家简直就是朝中的毒瘤,一刻也留不得。 半个月前的那场瘟疫,前世的时候徐姒便早已得知,而且经她所查,这个幕后凶手竟然就是顾青霜所为,其实这件事是顾青霜做的,一点也不用惊讶。 毕竟能够制作出如此大面积疫毒的,这世上也就不过几人罢了。 除去大部分早已隐居山林的,也就只剩下她和顾青霜了,只是当初的自己真是傻的太天真了,死活不愿意相信事情的真相罢了,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意给顾青霜带上罪恶的枷锁。 呵呵!徐姒不禁眼底笑出了泪花。 第六十九章 合谋 “如何?你可同意?”贺云的话语将徐姒的思绪拉了回来,问道。 徐姒紧拽着袖口,坚定道:“好,亲王,既然你早已决定,那我定当同意。” “恩。” 贺云点点头,接着道:“我计划三天后便决意将你提的欧阳云捉拿归案,而这段时间,你尽可能的给我去乐坊中收集证据,这样的话,就算那个欧阳云再如何狡猾企图逃脱,也于事无补。” 话罢,贺云望着窗外的风景,双手不禁握拳。 他一心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又怎能叫这帮畜生将他一生奉行的使命给打破。 “好。”徐姒点头应道。 当晚,贺云便在徐姒的掩护之下,在几位心腹的护送下,离开了乐坊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住宅中。 与此同时,程皇后的深宫中,此时却一片鸦雀无声,四周只剩一盏烛火随风摇曳着,空旷的大殿之上,看着便觉着背后冷汗直冒。 “啊!娘娘,娘娘饶命啊!” 突然,一片漆黑的角落中,传来一声凄厉而惨绝人寰的叫声。 而在那明亮的烛火下,一把龙凤呈祥、相互交缠的椅子上正坐着程皇后。 一身极其耀眼如火的艳丽名贵的大袍衬着她那娇嫩的脸越发的晶莹剔透,看着仿若一位正待芳华的少女。 “怎么样?这痛可好受啊!”程皇后拿着一杯茶放在嘴里,红唇轻轻吹动。 一手翘起兰花指,提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抬起那双丹凤眼冷冷地望着角落里被打得体无完肤的女子说道。 顾青霜感觉全身上下仿佛一层层皮被人硬生生扒开般,疼痛难忍,尤其是皇后还吩咐在鞭子上涂抹了化石散,更是像要她命般。 抬起一头如鸡窝般凌乱的头发,顾青霜两眼泛着血丝,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捏着嗓子求饶道:“娘娘,我这次错了,是我愚笨,最后竟然让娘娘的计划落空,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话罢,顾青霜便不让别人动手,反而自己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巴掌,几乎鼻青脸肿了。 程皇后眼底泛着冷光,放下手边的茶杯,红唇紧抿:“顾青霜,妄我一直带你不薄,今日,你做的事,可知错?” “娘娘,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请娘娘宽恕我!”顾青霜一听,连忙跪地磕头求饶。 顾青霜将头磕在地上,只是那双手却紧紧握成拳,眼底冷光似箭,若不是徐姒,今天的计划就绝对不会功亏一篑,她恨啊! 本来她计划着,反正乐亲王迟早是要死的,那么借他的手,顺便将自己这些年一直恨之入骨的徐姒给除去。 一石二鸟之计,有何不可,可没想到今早探子来报说,在御花园发现了一具死尸,穿着一身黑。 当顾青霜听闻此事,顿时冷汗直冒,因为她把皇后娘娘的好事给搞砸了,非但没有除去徐姒,连带着乐亲王也可能安然无恙。 程皇后看了眼在地上许久未起身的顾青霜,冷哼道:“顾青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莫要干这等没脑子的事,不然,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话罢,程皇后便款款朝着行宫方向而去,身后紧随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奴婢。 顾青霜一听,眼前一亮,连忙磕头谢恩:“谢娘娘不杀之恩,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天一大早,春风明媚,杨柳轻拂,晴空万里。 徐姒在房间中梳洗过后,便起身朝着乐坊的方向而去,今日,她依旧如往常一般,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挺直腰板,如一位不染纤尘的娇娥,不禁让人多看两眼。 莫约过了一刻钟,徐姒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乐坊门口,可不过一会儿,徐姒两道柳叶眉便微微蹙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夜晚,乐亲王似乎被人给暗算了,不过那个凶手最终没有得逞,反而被斩杀了。” “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呢?不过我听到的另一个版本是似乎是乐亲王不小心被徐姒个下毒了,所以才会因此受伤的。” 远远望去,只见乐坊中的长廊之上,正聚集着几位貌美如花的女官,正在那边便吃着点心。 一边声行并茂地描述着乐亲王前夜被差点刺杀的事情。 徐姒听得脑袋有些发疼,正想要上前去好好教训这帮只会嚼舌根的长舌妇时。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猛地一拍,伴随着一声细弱蚊虫的声音:“小姒姐,你过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怎么了?”徐姒连忙转身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南宫雪瑞说道。 南宫雪瑞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两眼带着一丝恐惧望向周围,一双如凝脂般晶莹剔透的小手轻拽着徐姒的衣袖说道:“小姒姐,你跟我来。” 徐姒眼神带着审视地望着她,不知为何,心头突然猛地一紧,感觉到南宫雪瑞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 于是,便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徐姒跟着南宫雪瑞的身后,一路走走停停,望着南宫雪瑞越发惨白的脸色,以及不断抖动地身子。 还有一个极为怪异的地方,便是这一路下来,南宫雪瑞几乎是极可能地往偏僻地地方而去,似乎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 徐姒不禁谨慎了许多,暗自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惯用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藏在袖管之内,还时不时地望着周遭的环境。 莫约过了一刻钟,南宫雪瑞便将徐姒带到了一个红漆的大门面前,大门紧闭着,几乎严丝合缝,透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息。 南宫雪瑞将徐姒带到这里后,立刻又将徐姒拖到了一旁有一人高的杂草丛中,半蹲着,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戒备,望着那扇红漆大门。 怎么回事?徐姒对着南宫雪瑞的这一行为很是不解,而且当她看到这扇大门之时,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错,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乐坊背后的那人,欧阳云的住所。 在前世之时,她就有很多次亲眼看见,顾青霜多次潜入到这个住所里,和欧阳云密谋着如何将蛊毒制成来扳倒皇上。 第七十章 救人 “雪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半响,徐姒见南宫雪瑞竟然还纹丝不动地紧盯着大门,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直接望向她问道。 徐姒没想到南宫雪瑞一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眼眶中便不断地涌现出了泪花。 对着她哭哭啼啼道:“小姒姐,昨天晚上,我因为在乐坊没有睡好觉,便偷溜了出来,一路胡乱走,便来到了这里。” “随后,随后我便看到李嬷嬷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被两个黑衣人架到了这里面,而我就一个人躲在这里,等黑衣人走后,我才敢出来,而且今早我一打听,乐坊的人说李嬷嬷一直都没有来过,所以我我怕……” 说到最后,南宫雪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而下。 徐姒顿时抓住了重点,抓着南宫雪瑞细弱的肩膀沉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那两个黑衣人有说过什么话吗?” “我隐隐约约听到黑衣人似乎说老不死,发现我们的秘密就别想活之类的。”南宫雪瑞细思之后,两眼汪汪望着徐姒道。 “知道了,那雪瑞你先回去,这里不安全,还有记住今天以及昨天你发现的事情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徐姒对着南宫雪瑞嘱咐道。 南宫雪瑞毕竟是一个大家闺秀,这等事情从未见过,没不想惹一身骚,便当即同意了。 徐姒见南宫雪瑞走后,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由得想起了昨天贺云交代她的事,便是找到能证明欧阳云是这场瘟疫背后主谋的秘密。 又联想到之前两个黑衣人所说的话,意思似乎是说李嬷嬷不小心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本来徐姒还是一头雾水,此刻却如醍醐灌顶般,清晰了许多,她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了。 她必须把李嬷嬷给救出来,然后再把她交给贺云,最后就是将欧阳云这个祸害给捉拿归案,然后接管乐坊,将程家的根给拔了,免得他们再胡乱祸害别人。 徐姒一细想,决定将这次的行动放在夜晚,到时候便是去欧阳云的府邸去一探究竟。 而后徐姒便趁着没人注意,施展轻功,快速的往乐坊方向而去。 时间过得还算快,莫约不过几个时辰,天便早已黑如一个大洞,漆黑的摸不到五指。 徐姒在自个儿房里准备着今晚上要行动带的东西,期间南宫雪瑞很担心李嬷嬷,特意来找她谈了一边,希望能救出李嬷嬷。 而徐姒知道南宫雪瑞这妮子平日里虽然都是在背后里总是抱怨、埋怨李嬷嬷,但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便当下应允了,定会救出李嬷嬷。 在南宫雪瑞走之后,徐姒快速地换好自己很早便藏于床底下的夜行服给换上,随后便是细心地拿了一些毒药以及伤药膏。 这些都是为李嬷嬷准备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病情加重之类的,她也能替李嬷嬷将一些病治好。 随后徐姒来到了一个鸟笼前,望着笼中的一只白鸽,随后将自己亲笔写的一张纸条塞在白鸽的左脚上,又放飞了它。 徐姒是个心细之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万一自己遇到危险的情况之下,贺云能第一时间派遣救兵来帮自己。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迎着伴随着花香轻拂的夜风,徐姒快速的猫着身子在月光下爬行在乐坊的屋檐下。 而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徐姒很快便翻过了那扇足足有三米高的大门,来到了欧阳云的府邸。 其实说是府邸,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其实是掩藏于乐坊后面的一处原先是犯错妃子待的废弃住宅而已。 只是近几年来,这个宅子一直相传有鬼,所以许多人便对这里有些怵得慌,不敢迈进一步。 不过,徐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些把戏也就对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有用罢了。 望着眼前一个偌大的院子里,修葺的整整齐齐的院子,一盏盏烛火高挂在屋檐之上。 徐姒却无心多看,因为她知道自己多耽误一分钟,可能对李嬷嬷来说就是多一份危险。 徐姒沉着脸,又极其利落的一个翻转腾飞,便再一次飞上了屋檐,而后飞速的在屋檐上飞奔。 就在这时,突然徐姒停住步伐,蹲着身子,快速地翻开一块瓦片,两眼直勾勾得盯着屋内的情况。 而另一边,贺云正在书房之中,看着近日来自己一处秘密情报送来的一封密函,烛火摇曳,更是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宛若神嗣般。 贺云看的越发眉头紧皱,神情不太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衫的小厮抱着一只白鸽,匆匆朝着贺云走来。 “王爷,刚才奴才在长廊上发现了这只白鸽,请王爷拭目。” “何事?”贺云寡淡地说了句。 “奴,奴才不知。” 小厮吓得半死,连忙擦着脸上并未存在的汗水,哆嗦道。 贺云放下手中的密函,转而拿起小厮手中的鸽子,拿起了绑在脚上的纸条,看了起来。 王爷,奴婢徐姒,今日奴婢发现了李嬷嬷似乎因发现程家秘密,被绑走,所以奴婢现去就嬷嬷,望王爷能给予支持。 贺云看完后,眉眼处不由得一松,本来的密函让他的心情很是焦虑,但是他没想到徐姒的办事效率竟然会如此之高。 于是朝着一旁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的小厮道:“行了,你下去,替我叫张宇过来。” 而后张宇便走了过来,和贺云两人密谋了徐姒这件事,商定派几人前去援助徐姒。 欧阳云府邸,徐姒正趴在屋檐上,看着屋子里二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那个老太婆死了没?” 屋子里里,一个人端坐在高堂之上,一脸肃穆地望着跪倒在地的黑衣人道。 “坊主,那个老太婆被我服下了顾青霜姑娘研发的五毒散,恐怕过不了几日,便会全身腐烂而亡,到时候就算是玉皇大帝都难保其命。”黑衣人恭敬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 解毒 “恩,不过那个老太婆在多留几日,就会多生变故,你去把她给直接结果算了。” 欧阳云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喝了起来,烟雾缭绕,映衬着他的眼睛越发的狰狞可怖。 “是。” 黑衣人并无异议,旋即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屋檐上趴了半会儿的徐姒本想着如何找人,这个院子说大不大,但是要找个人却也没那么容易,可这会儿却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徐姒顿时快速的将黑色的面巾将自己的脸包裹住后,便消无声息得紧随在那个黑衣人身后。 莫约过了半会儿,徐姒跟着黑衣人拐了五六道弯后,便来到了一处极其严密的破旧屋子里。 这个屋子虽说是破旧,但是关键在于它里面竟然有一个机关,里面还有一间密室,可谓是别有洞天。 而后徐姒在黑衣人进去后,也过了一会儿才进去,这是为了防止那个黑衣人发现。 最后徐姒便在一个拐弯处,发现了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李嬷嬷,此时的她就像是一盏油尽灯枯的烛火般,整个人仿佛回光返照,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喂!老太婆,快给我起来,今天小爷就要来送你上路了。” 只见那个黑衣人毫不留情地便上来一脚揣向了李嬷嬷那瘦骨如柴的身子,随后更是口出狂言道。 徐姒这时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朝着那个黑衣人,便拿出自己藏于袖口的匕首,狠狠地朝着黑衣人便刺了一刀上去,直接把黑衣人给一刀斩杀,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你,你是谁?” 容嬷嬷一双满是褶皱、浑浊的眸子惊恐地望着徐姒口齿不清地说道。 徐姒当即扯下自己的黑面巾,小心翼翼得将李嬷嬷扶起。 随后眼眶泛红地说道:“李嬷嬷,我是小姒,我来救你了,你放心,这帮畜生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下手了。” 话罢,徐姒一脸沉重且严肃得将手指轻柔地搭在李嬷嬷的手腕上,仔细的给她救诊,除了发现体内体内有两道颇为厉害的毒药之外,皆无其他发现。 顿时徐姒松了一口气,从怀中快速的掏出一包药膏,和一瓶黑色、泛着浓浓腥臭味的药水调剂后,便给李嬷嬷服下。 而李嬷嬷显然身体亏损的厉害,不过是一瓶小小的药水,竟然在一刻钟后,面色逐渐恢复红润,与先前可谓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正当李嬷嬷想好好问问徐姒她为什么会这些的时候。 突然那扇密室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抱怨的咒骂声:“你们说,这欧阳云到底是多在乎这个死老太婆,这大半夜的也不让我们好过。” “对啊!一个死老太婆有什么好怕的,见方作这么晚没回来,竟然还要让我们来这个晦气地方找他,真是吃饱了没事干,难不成一个老太婆能把方作强上不成。” 说到此,顿时几个人便连连发出了几声浪荡的笑声。 可到他们走到大厅,抬眼一看,却全身抖动如筛子般,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皆是一脸呆滞且惊恐的望着前方,吞咽了口水,吞吞吐吐道:“你你你,你是谁?” 尤其是他们望着地面上方作那早已冰冷的尸体,更是吓得两腿不禁打颤。 其实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些三脚猫功夫的人,方作一人便可以打他们三个,而这下来了比方作更厉害的,更是怕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而徐姒冷眼望了他们一眼,嘴角嗤笑一声,冷声道:“来要你们命的人。” 话罢,便快速的冲到那三人面前,仅仅一个来回,只见三个脑袋从身体上滚落倒地,鲜血四溅,三双眼睛皆是泛着惊恐。 李嬷嬷也被徐姒粗暴的手段吓到了,指着地上的三个人头说道:“小姒,小姒你……” “嬷嬷,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很快欧阳云便会发现有不对劲,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徐姒望着李嬷嬷说道。 话罢,更是一把抱住李嬷嬷的腰,快速地朝着门外一掠而过。 徐姒知道现在很危险,随后便使出了轻功快速地翻过了红漆大门,来到了乐坊后边,这是徐姒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突然从一旁的草丛中传出来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个子极高,莫约八尺左右,身上透着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在月光照耀下,泛着森冷寒气。 徐姒不知何为,却一眼认出了来人,朝着那黑影便叩拜道:“多谢三王爷鼎力相助,奴婢真是倍感荣幸,今日若非王爷,奴婢可能就出不了这府邸,” 贺云望着徐姒,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摆了摆手:“无妨。” 李嬷嬷本想也朝着贺云叩拜,但贺云因她伤势过重,便免了她的礼,而后一行人便悄无声息的朝着王爷府邸去。 随后徐姒也想回自己的住所,但是她懂得大局为重,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是无能掉以轻心,否则定会功亏一篑。 乐亲王府,书房内,此时早已坐满了几位贺云信得过的心腹,以及一脸正色的徐姒和面容略带憔悴的李嬷嬷。 而现在的主角正是李嬷嬷,因为她知道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是唯一一个能拔掉程家根的人。 随后一行人便听着李嬷嬷道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前夜李嬷嬷正在自个儿房间里弹琴。 隐隐约约间,竟然听到了屋檐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顿时有些愠怒,便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可不曾想,当她走到屋外时,却突然看到远处的假山旁一道黑影从月光下一掠而过,随后李嬷嬷便有些怀疑,跟着那道黑影来到了假山。 这一看可不得了,李嬷嬷竟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竟然被残忍的斩杀。 而后便两眼惊恐的听到了黑衣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今日,你务必要将此事告诉欧阳云,让他做好二手准备,贺云竟然没有死,那就让欧阳云赶快把那些瘟疫的毒药赶紧收回,万一让贺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可就人头不保了。” 第七十二章 自尽谢罪 “那我们干嘛不把他直接给杀了,这样的话不就永除后患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呵,你想的倒好,贺云是那么容易上当的?还不如我们自己赶紧把自己的马脚给收了差不多。” 李嬷嬷听到这番话时,惊得满脑子一片空白,没想到今早听到的乐亲王差点遭人暗杀是这两个人做的,顿时便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赶去。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两个耳尖的黑衣人给听到了动静,立马把她给抓了不说,还灌了两瓶子的毒药。 说到此,李嬷嬷不禁眼眶红了些许,她一声便在宫中战战兢兢的做事。 没想到最后竟然还卷入了权利的争斗中去,顿时李嬷嬷不禁直摇头叹气。 贺云等人听了李嬷嬷的叙述之后,便要她先去休息,而其余之人包括徐姒便人留在书房之中商量对策。 书房中放着一盏紫铜炉的香炉,缓缓升腾而起的烟雾,几乎笼罩在贺云的脸上,更是仿若一位谪仙降世般。 “现在事情起因,我们来都了解了,所以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贺云靠在椅背上,望着众人道。 其中张宇立刻站起身,朝着贺云鞠躬,一脸胜券在握地说道:“王爷,我觉得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李嬷嬷现在定是向着我们这边,我们就静观其变就罢。” 张宇是府中的谋士,也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智勇双全之人,不然也不会被贺云当成门客。 当即他此话一出,所有的人便连声应道:“王爷,张先生所言极是,我看这下子那程府定搅不出什么风浪,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话罢,所有人便转头望向贺云,希望他能拿主意,同意此事。 只不过,此时的贺云眸子里却带着一丝达不到眼底的笑意,一手不断的叩击着桌面,让人难以猜出他的想法。 与此同时,徐姒一听,顿时眉头紧皱,一下子站起身,朝着贺云行礼后,便猛然朝着桌面一拍。 沉着脸望向那些胡乱起哄的人,尤其是张宇,冷声道:“王爷,我倒觉得这个方法不妥。” 贺云一听,望了眼那些脸色青白的人,转而眼神带着一丝欣赏的望着徐姒,道:“哦?哪里不妥?” “张先生,看来我信仰的东西与你着实有些不同,机会永远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徐姒并没有回答贺云,反而将矛头指向张宇,沉声道。 “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整天生活在深宫大院,哪有我们这些整日里征战沙场的人想得多,我看你还是赶紧嫁给人奶孩子吧!” 张宇并未开口,反而他身旁的拥护者起身指责起徐姒来,而其他人则也是同样的意思。 徐姒不怒反笑,并未理会那人的挑衅,转而对贺云说道:“王爷,奴婢倒是认为,这事决不能拖,拖就意味着会突生变故,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不能放虎归山,现在看来,李嬷嬷这张牌确实好。” “但是到时候呢?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之后,我们的机会可能会大大锐减,倒不如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 贺云一听,望着徐姒的眼神也不断地柔和许多,望着张宇冷声道:“张宇啊!你可真是叫我太失望了,徐姑娘的主意可比你们好太多了。” 此话分明就是向着徐姒,顿时全场一片噤声,半句话也不敢说。 “那你打算如何做?”贺云没理会那群人,反而望着徐姒询问道。 “奴婢以为,现如今欧阳云正因为李嬷嬷的失踪,乱了阵脚,而他此时定会想要向程家或者皇后娘娘请求援助,不若我们就守在他门口,让他出不去,一切的计划都给扼杀在摇篮中,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徐姒恭敬地说道。 “好,好!”贺云听此番言论,越发对徐姒很是欣赏,起身鼓掌,连连叫好。 连带着以张宇为首的人,都老脸红成一圈,毕竟这个主意确实是好太多了。 随后贺云便依着徐姒的主意下了命令。 欧阳云府邸,此时可是处于一片低气压状态之下,每个人皆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废物,废物,叫你们办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什么用,没用的废物。” 欧阳云此时在听闻李嬷嬷被掳走,方作连着三人被杀后,早已火冒三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眼眸深处隐隐还带着一丝恐惧,旋即便大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碗全部摔碎在地。 “坊,坊主,现在如何是好?要不立刻飞鸽传书到皇后娘娘和程家去求救。” 地上一个颤抖着身子,莫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地,望着坐上面露狰狞的欧阳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欧阳云过了半响,缓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语气极其疲倦地说道:“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李管家你去做吧。” “是,是。” 当即李管家立刻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仿佛身后有猛虎野兽似的。 与此同时,迎着第二日的日出,天空一碧如洗,贺云因为先发制人的缘故,程家和程皇后都并未收到欧阳云乐坊发生变故的消息。 于是,当天在朝堂之上,贺云便对着龙椅上高高就坐的皇上贺军说明了此事,并且带上来了李嬷嬷,将此事一一告诉给了皇上。 而后皇上便当场大发雷霆,对着程家便大发责难:“程卿家,当初朕将乐坊交由你手时,可还记得你曾说过什么吗?” 程霸天当场被吓得冷汗直冒,用袖管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对着皇上说道:“皇上,皇上冤枉啊,臣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并无二心啊!这欧阳云竟然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惶恐,当初那孩子人还好好的,心善,所以我才会把乐坊交给他,没想到……” 话罢,程霸天入木三分的哭叫道。 “哼!这件事可不是你说说就行的,来人。” 贺军起身两袖一甩,对着跟前的贺云说道:“你现在就带禁卫军去乐坊将那欧阳云给我缉拿归案,今天朕就要当朝来审审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看看他到底拿来的胆子,敢对天下黎明百姓下毒手。” 第七十三章 易主 “是,皇上。” 贺云当即应下此事,便雷厉风行地朝着乐坊方向而去。 此时,先前一脸意气风发的程霸天早已像是一只打了霜的茄子,一脸的颓然之气,趴附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 另一边,程皇后也听闻了朝堂中的事,顿时将自己桌上的早点全部踢翻在地,阴沉着一张脸,直接狠狠地扇了跟前伺候的萧太后一个耳光。 瞪着双眼,咬牙说道:“都是你这个祸害,可恶,若不是你一心寻私仇,我们程家哪用得着现在这幅样子。” 萧太后当场便一脸委屈且惶恐的望着程皇后,跪倒在地,身子抖动如筛子般说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请娘娘饶命啊!” “行了,你现在赶快赶到欧阳云那儿,让他不折手段也不能将程家供出来,不然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程皇后忍着怒气说道。 “是。”萧太后连声应道,使出轻功朝着乐坊方向过去。 贺云带着气势汹涌的禁卫军,莫约一刻钟便到了欧阳云的府邸,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开了红漆大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当贺云赶到大厅时,确实沉着一张黑脸,面色略微愠怒地望着眼前的场面。 只见大厅里一根拇指般粗细的绳子上竟然挂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锦衣华服,随风摇摇晃晃,此人正是欧阳云。 而大厅另一角则有十多个奴才中毒身亡,显然也是畏罪自杀了。 贺云望着这一幕,纹丝不动,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实则很生气,毕竟就这么死了,真的太便宜这帮畜生了。 贺云身后的一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人,望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再看了眼贺云,恭敬地鞠躬道:“三王爷,请问接下来这该怎么办?如何对皇上交代?” “如实交代!”贺云紧抿双唇,朝着门外走去。 此后这件事便立马昭告于天下,皇上大怒,没想到罪犯竟然畏罪自杀了,最后皇上又一次颁布了一道命令,那便是此人死后定不能留全尸,即死当重鞭刑,而后皇上的此举也赢得了黎明百姓的支持。 当然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程家了,本来他们以为这件事会导致自己自身难保,没想到最后竟然出现了转机,顿时开心的不能自已。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他们不开心的便是,乐坊皇上打算自己收回,所以他们程家以后也别忘想再染指乐坊丝毫,这让他们很是头疼。 乐坊中,因皇上体恤李嬷嬷,便罢课了整整三天。 这些天,南宫雪瑞便时常来看望李嬷嬷,甚至还有赖在她那儿不走的现象,有时候徐姒过去看望李嬷嬷,也时常能碰到南宫雪瑞。 这天徐姒打算给李嬷嬷带去一些疗养的药物,没想到竟然碰到李嬷嬷和南宫雪瑞相谈甚欢,顿时也来了兴致。 凑到两人面前说道:“哇!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小姒姐。”南宫雪瑞一看到徐姒来了,立马上前抱住她不放。 随后才娇嗔地说道:“这事是这样的,小姒姐,就是我听我爷爷说,这乐坊以为程家中人别想染指一分一毫,而后便是乐坊要重新招收新一任的坊主。” 随后又笑眯眯地凑到徐姒耳边说道:“这次程家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谁不知道这个乐坊之前就是程家的秘密情报点,要不是那个欧阳云死了,这程家肯定跌的更惨的。” “那倒是。”徐姒也点头应道。 随着天色逐渐的昏暗,徐姒也在李嬷嬷这儿待得过久,便往自己房间里去。 徐姒回到屋子后,正打算褪去自己身上的旧衣,换件新的打算就寝之时,突然一道沉闷的咳嗽声响起。 吓得徐姒赶紧披上了自己的衣服,旋即掏出怀里的匕首朝着声音的源头刺去,几乎不带一点犹豫。 “怎么?我可是来给你报告好消息的,怎么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突然烛火猛然亮起,随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徐姒耳边传响。 徐姒一下子收回了匕首,朝着来人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王爷。” “恩。”贺云随后朝着一旁的椅子上坐去,一点也没当自己是外人。 徐姒望着这样的王爷,额头一条黑线划过,旋即想起了贺云所说的好消息,连声问道:“不知王爷所说的好消息是?” “你应该听过皇上说乐坊要易主的事吧!” 徐姒听到此事,微微皱眉后,颔首点头应道:“恩。” “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了,而我打算让你去做这个乐坊的坊主,你应该记得你前些天答应我的事,再说这件事之所以能顺利完成,可以说你是功不可没。”贺云靠在椅背上,一副怡然自得地说道。 徐姒不禁思绪万千,这件事她当然记得,她也答应了贺云,但是实则她内心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身居高位的感觉。 可以说她不喜欢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一步错步步错,不是她所喜的。 思量片刻,徐姒犹豫地对贺云说道:“王爷,我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奴婢不行。”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身居高位,程皇后恐怕很快便会将矛头指向你,而如果你做了坊主,那她就算对付你,也要垫量几分。” 贺云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紧盯着徐姒。 接着贺云颇为无奈的说道:“而且,这坊主还真是得你做才行。” “恩?这是为何?”徐姒带着有些疑惑地眸子望着贺云。 “其一,早在太后宴会上,明里你便是我乐亲王府的人,但这暗里程皇后不是还把你当成程家的探子吗?所以如果我让其他人当坊主,恐怕很快便会被程家灭掉,但你却不会。”贺云说道。 徐姒一细思,确实是这样,而且那个程皇后和祝平戟还在她成为一个靶子,防止她有二心,但是除了她之外,就无人得知此事,也方便了她好埋伏在程皇后身边。 左右细思良久,徐姒抬眸望向贺云,咬唇道:“王爷,既然您已为奴婢铺好了路,那奴婢自当竭力听从。” 第七十四章 计划出宫 “恩,好!”贺云说道,便一个飞身,掠出了房间。 离贺云夜访已过三日,三日大局已定,皇城当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乐亲王选的乐坊坊主乃是他前先日子在太后宴会上。 皇后娘娘所赐的一个乐坊女官,所说有些人对这个事不太同意,但是大多数还是喜闻乐见的,毕竟相信乐亲王的为人。 这天,又是早朝之上,贺云便把自己的乐坊坊主的人选递给了皇上,虽说一开始皇上看到的时候,有些微微的皱眉,因这女官是皇后那边的人,但当贺云再三保证徐姒无二心后,皇上才将这册封的官给了徐姒。 不管让很多有些好奇的是,这次程家竟然没有一人反对此事。 他们哪晓得程家此时,可算是乐开了锅,只因程皇后递过来的一封密函。 父亲,诸位兄弟,请不用过于担忧,这乐坊还是我们程家的,那徐姒不过是祝平戟安插在贺云身边的眼线罢了。 皆因这份密函,徐姒的坊主册封之礼也办的极为顺利,连带着先前总是找她麻烦的应笑笑等人,皆如鹌鹑般熄了火,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过徐姒实则不想再卷入这宫斗之中,她前世就对这宫斗产生了极大的厌倦,尤其是不想跟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还是祝平戟这个恶心人的男人。 思来想去,徐姒打算出宫,之前答应贺云不过是一个权宜之策罢了,宫中风云万变,她指不定就是祝平戟最后利用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徐姒计划好后,窝在贵妃椅上有些无聊,干脆起来四下熟悉一下环境,刚出了内殿,走廊上鹦鹉站架上的鹦鹉就叫起来了,“徐姒姑娘,徐姒姑娘来了。” “这鹦鹉还能说话。”徐姒欣喜,伸手想逗弄。 “徐姒姑娘好想你,徐姒姑娘好想你。”鹦鹉兴奋的扑腾着翅膀。 “竟然还调戏人。”徐姒觉得好笑,但转而一品就觉得不对,鹦鹉说话必定是有人教的,但谁会这么大胆教这种话? 徐姒赶忙翻出前世记忆,发现这只鹦鹉是祝平戟送的,自然是祝平戟教的,她也是心大,竟将祝平戟送的鹦鹉带在身边,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必定会招来祸端。 徐姒琢磨着这两天偷偷让人将这只鹦鹉换了。 这么一想,徐姒觉得要将其他关于祝平戟的东西都要清理了,免得日后惹麻烦,转眼入了夜,徐姒让宫女弄套太监服来。 “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她们宫里不仅有暗探,还有程太后跟萧太后塞进来的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宫的,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是,坊主。”宫女虽然有些吃惊,倒是没有多问,很快下去办了。 宫女梅花是对她很忠心,而且宫女也有功夫在身,做事小心谨慎,徐姒还是比较放心的。 梅花很快弄了套太监服过来,徐姒换上后,对宫女说,“我现在必须回家一趟,你在我屋里守夜,不要露出破绽。” 宫女惊的瞪大双眼,忙四下环顾了下,才低声说,“坊主,皇宫守卫森严,而且外面马上宵禁了,坊主怎么回得去,坊主若是有事,咱们可以写个纸条,让陈侍卫帮忙送出去。” 陈侍卫?徐姒想起来了,陈侍卫是皇宫侍卫统领陈青云,是萧太后的人。 “我要亲自跟我将军说,另外,以后跟萧太后的人接触要谨言慎行。”徐姒低声说,若是问父亲造反这种事,让萧太后知道,说不定就成了萧太后的把柄,连累别人。 “是,坊主。”宫女知道徐姒的性子倔,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不再劝。 只是有些奇怪坊主怎么突然防备起萧太后的人了,坊主不是最敬重萧太后么?不过坊主嘱咐的事,她会照办。 徐姒下午将出宫路线规划好了,准备借祝平戟的威严从重华宫那边围墙翻出去,重华宫原是祝平戟在皇宫的住处,如今祝平戟不在后守卫少又松懈,进出容易些。 熄灯后,徐姒提着食盒,戴上太监帽了出了锦绣宫,结果刚出宫就碰上了巡逻队的。 “哪个宫的?提着食盒做什么?”巡逻队的人问。 “锦绣宫的,奉娘娘之命到重华宫给猫送些吃食。”徐姒低头说。 侍卫虽然有些奇怪,大半夜喂什么猫,但队伍里有明白人,知道肯定是徐姒惦记祝平戟找的借口,打开食盒随便看了下,就放行了。 徐姒很快进了重华宫,打开食盒,拿掉上面的盘子后,从下面的隔层里,取出夜行衣跟飞钩。 换上夜行衣后,徐姒将装着太监服的食盒藏在草丛中,将飞钩甩到围墙外,迅速攀上绳索爬出了宫墙。 赵庆华见到徐姒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徐姒,你怎么回来了,还穿成这个样子,莫不是偷跑出来的?”赵庆华吃惊不已,忙拉着徐姒进了屋,又谨慎的四下看了下。 之前的在宫中,徐姒就跟赵庆华通过书信,所以赵庆华才没有去宫中要人,主要就是为了稳住。 “嗯。”徐姒点头。 赵庆华只当她在宫里待烦了,他知道徐姒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又怎么可能过的惯宫里的生活。 “当初让你别进宫,非要进宫。”赵庆华又是痛心又是叹息。 “将军,我回来是有事要问你。”徐姒一路狂奔过来,要抓紧时间问。 “什么事?”赵庆华见徐姒满头是汗,拿过杯子倒了两杯水,一杯端给徐姒,一杯自己喝。 “将军,那个我等等问的问题,你千万别太吃惊。”徐姒顿了顿说,“将军,你有没有想造反?” 噗,赵庆华一口水喷出来!紧接着猛地咳嗽起来。 “你要吓死你将军啊。”徐姒忙给赵庆华拍背。 “将军,我昨晚梦见你造反了,吓的睡不着,这才出来问。”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再说了,就我哥家侄子那纨绔顶什么用,我造反了江山留给谁?”赵庆华没好气道。 第七十五章 刺客 他命中注定无子,而赵家的继承人必定是他哥那一房,但他哥有一对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这倒是真的,他哥赵文若的儿子因为体弱多病,自小放在京城由祖父养大,惯的没边,成天斗鸡走犬,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徐姒选择相信自家将军,这样一来,就可以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了。 “以后别胡思乱想,你自己看开些,我只要你平安就好。”赵庆华拍了拍徐姒的肩膀,低声说,“若是哪天在宫里待不下去了,你跟我说,我拼死也会将你弄出来。” 赵庆华何尝不明白徐姒在宫里的处境,徐姒点头,心中感动。 同时也明白赵庆华这话中之意,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跟祝平戟之间的瓜葛,那么也就说明以后她跟赵庆华怎么也不可能了,而她注定要去宫中了,这个命运恐怕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了,将军,你觉得萧太后,祝平戟,丞相,谁最有可能造反?”徐姒又问了一句。 赵庆华倒抽一口气,忙捂住徐姒的嘴巴,严厉道,“这种事切不可胡说,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你赶紧回宫去,我派人送你回宫。”赵庆华拉着徐姒的手往外走,徐姒虽然身手好,在军营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毕竟是从皇宫偷跑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将军,你不用派人送我,我既然能出来就能回去,人多反而容易被人发现。”徐姒见赵庆华不肯说,知道问不出所以然。 “那你小心些,明日给我传个口信。”赵庆华眼中满担忧又透出几分不舍。 “好。”徐姒点头。 赵庆华终究不放心,徐姒走后,自己亲自偷偷跟着,直到徐姒翻进了宫墙,才回了赵府。 徐姒这边翻墙进了重华宫,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放在草丛里的食盒竟然不见了! 是谁拿走了食盒?对方什么目的?对方会不会还在附近? 徐姒脑中蹦出一系列的问题,警惕的四下看了下,重华宫四周草木繁盛,夜风一吹,草木晃动如鬼影重重,徐姒一阵毛骨悚然。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锦绣宫再说。 “皇上,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李德才劝道,今天是皇上恩师徐太傅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会祭拜。 贺军点头,忽然一道黑影从水榭边上的汉白玉桥掠过。 “有刺客!”李德才的公鸭嗓尖叫起来,“快护驾。” 众侍卫立即拔剑护在贺军左右,却不料,贺军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剑,追了上去。 “皇上,快保护皇上。”李德才急的直跺脚。 徐姒听到尖叫声,立即加快了脚步,竟然被人发现了,似乎还是皇帝,这个皇帝三更半夜不睡,躲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后颈一阵劲风袭来,带着冰冷的寒气,徐姒立即闪身避开,月色下,雪亮的长刀擦着她的脸掠过。 徐姒立即抽出腰间的飞钩,砰的一声,刀勾相撞,擦出数道火花 徐姒挡过一刀,回过身,对上男子冰冷的眼眸。 男子长得极好看,斜眉入鬓,凤眸狭长,精雕玉琢的五官仿佛出自神之手,俊美的似是天上的谪仙,一身玄衣在风中飞扬,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只是眼神极冷,带着杀气,宛若黑夜中的狩猎的鹰。 “皇上,小心啊,保重龙体!”李德才一边跑一边喊。 竟是皇帝?贺军见一刀不中,再次握刀砍向黑衣人,黑衣人全副武装,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 徐姒立即用飞勾缠住,贺军手腕一转,勾绳被割断,她一脚踢在他手腕上,长刀脱手。 贺军见刀被踢掉,立即飞速上前,一掌袭向黑衣人胸口,柔软的触感让贺军一怔,竟是个女人。 徐姒趁他愣神之际,一脚踢在他裆上,飞身逃离。 “刺客跑了,快抓住她。”侍卫忙追了上去,远处巡逻的金吾卫闻声赶来捉拿刺客。 “皇上,你没事吧。”李德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扶住贺军,紧张不已。 “没事。”贺军忍着不可描述的疼痛,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该死的女人,让他抓住非碎尸万段不可。 片刻后,金吾卫来报:“皇上,黑衣人朝着东南边宫殿跑去后消失了。” 东南边的宫殿住的都是新进宫的妃嫔,贺军唯恐黑衣人对嫔妃们下手,立刻下令道:“东南边的所有宫殿全部进行排查,刺客身量在五尺左右,身材纤细,符合要求的全部带回来查看胸口是否有伤。” “是,皇上。”金吾卫领命。 “坊主,你可算回来了,吓死奴婢了。”梅花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徐姒,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徐姒没有说话,只是忍痛快速脱下夜行衣。 “坊主,你受伤了?”宫女看到徐姒胸口处一片红肿,顿时心惊不已,反应过来忙去帮徐姒拿药膏。 “无碍,快将衣服收了。”徐姒忍痛换上白色中衣,皇宫出了刺客,肯定那些侍卫肯定会搜宫。 宫女听闻,赶紧将夜行衣收到箱子的暗格里,夜行衣是徐姒入宫时带的,却是头一次穿。 “启禀娘娘,外面来了一群金吾卫,说宫中有刺客混进来,为了娘娘的安全,要搜整个宫殿,寝宫也要搜。”门外传来宫女花环的声音。 宫女惊出一身汗,忙看向徐姒。 “让他们稍等片刻。”徐姒淡定道。 “坊主。”宫女看向徐姒,担心不已。 “别怕,不会有事,服侍我更衣。”徐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记住,我一直在宫里。” “是。”宫女平静下来后,快速帮徐姒换了身衣服。 片刻后,侍卫进内寝,在里面搜索了一遍后,没有发现异常,就退了出去,皇宫弄出大阵仗,连两宫太后都惊动了,还特意派人来锦绣宫安抚徐姒。 “皇上,各大宫殿符合的宫女太监都找回来审查了,胸口处都没有伤痕。”李德才汇报。 “可排查仔细了?”贺军皱眉。 第七十六章 调查 “除了各宫娘娘,其他人奴才都按照名册仔细排查了。”李德才说。 贺军眉心微动,问道:“各宫娘娘还有乐坊身量符合的都有谁?” 黑衣人被侍卫发现不当场逃出宫,反而冒死往里面跑,必定是宫中之人,而且一定是处在关键岗位,第二日不能缺席的人,后妃明显也符合。 李德才忙说,“奴才记得选妃时各位娘娘的资料,符合要求的有贤妃娘娘,徐姒娘娘,另外还有云美人和徐坊主。” 云美人贺军可以找人直接查看,但贤妃跟徐姒毕竟处于妃位,不能如此行事,尤其徐姒是萧太后的人,若是牵扯出什么,萧太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贤妃自小在丞相府长大,不大可能会拳脚功夫,而徐坊主自小在域外长大,传闻身手了得。 贺军觉得是徐姒的可能性很大,只是如果是她,她是什么目的? 贺军想起黑衣人与自己对抗时,并没有拿出武器,只是用飞钩对抗,飞钩是用来爬墙的,难道她是出宫了?从她过来的方向,倒是很有可能。 “去查徐姒这几日的行踪,锦绣宫也派人盯着点。”贺军下令。 “是。” 一夜的兵荒马乱后,皇宫恢复了平静。 “坊主。” 宫女见徐姒还在睡,唤了一声,见徐姒醒来,才低声说,“今个儿的请安去吗?若是坊主不适,奴婢去禀告一声,就说坊主病了。” 每天早上,妃嫔和乐宫坊坊主必须都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去请安。”徐姒说道,这个节骨眼上称病,反而惹人怀疑,随后强支撑起身体坐起身,胸口一阵发疼,这个狗皇帝下手够狠的。 皇帝身手这么好,从前却没听人说起过,看来这狗皇帝藏的挺深的。 徐姒想起传言这个皇帝锦鲤体质,一路躺赢,恐怕没那么简单,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她大清早洗了澡,特意没有涂药膏,免得被人闻出药味来。 徐姒进了坤宁宫的时候,远远听到秋嫔跟宁嫔正跟贤妃说笑。 “云美人昨晚被尚宫局管事的嬷嬷要求脱衣检查身体时,还以为皇上要临幸她,高兴了半宿,结果掌事嬷嬷看完她的身体后,就没有下文了,后来,她听说宫里跟她一样身量的宫女太监都被检查了身体,气的嘴都歪了。”秋嫔说的绘声绘色,语气满是讥讽。 “真是笑死人了。”宁嫔掩嘴娇笑。 贤妃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丹寇。 “问娘娘安。”徐姒见秋嫔跟宁嫔来,忙起身行礼。 贤妃抬眸,见他们进来,也跟着起身,神色淡淡的行了平礼。 徐姒跟贤妃行了礼后,贤妃才对秋嫔跟宁嫔说了句,“平身吧。” 四人坐下后,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徐姒是萧太后的人,又曾是祝平戟的未婚妻,在宫中身份尴尬,而且宫里谁都知道萧太后跟当今圣上不对付。 当年就是萧太后主张让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皇上去邻国当了质子,只因四皇子聪慧受宠深得先皇喜爱,岂料四皇子因祸得福,竟成了最后赢家。 众人都认定徐姒不会受宠,也就懒得结交了。 紧接着赵美人跟林美人也一道前来请安,平日里三个美人向来喜欢抱团,今天却将云美人撇下了。 云美人姗姗来迟,请安后自己独自坐在角落,惹来众人一阵嘲讽的目光。 “云美人,你昨晚可听说宫里有刺客的事。”秋嫔故意问她。 “听说了。”云美人声如蚊蝇,红着脸不敢抬头。 “听说那刺客与云美人身量相仿,云美人为此还被检查了身体。”宁嫔掩唇而笑。 云锦凉咬了咬唇,低声说了句,“是。” 云锦凉知道昨晚的事肯定传出去了,自己沦为了笑柄,这些人是故意来奚落她的,心中恨那些宫女嬷嬷嘴巴不牢靠,也不知道谁泄露的消息,要是让她知道,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还有这些嘲笑她的妃嫔,待日后她得宠,非狠狠整治她们不可。 众妃嫔到齐后,皇后却迟迟没有出来,片刻后伺候皇后娘娘的汐月姑姑出来了,说皇后昨晚染了风寒,今日的请安免了。 众人各自散了。 徐姒出坤宁宫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禀告,“徐姒坊主,萧太后请您过去。” 徐姒原本就想找萧太后打探,当下同意了,去宁寿宫的路上,她故意改道经过太和殿,昨晚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她不好传口信出去,干脆直接让赵庆华看上一眼放心。 徐姒看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下朝了,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大约一刻钟后,太和殿陆续有官员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赵庆华出了太和殿的大门就四处张望,很快看到了徐姒。 四目交接,两人远远的对望了一眼,见徐姒安好,赵庆华也放下心来。 徐姒不动声色的别开双眼,转而专心的朝着宁寿宫走去,进了内殿,宁寿宫布置奢华,比皇后的坤宁宫华丽多了。 片刻后萧太后从寝宫出来,挥退了身边的宫女,只留一个贴身的青竹姑姑。 “给太后娘娘请安。”徐姒上前行礼。 萧太后绷着脸,给青竹姑姑使了个眼色,片刻后,青竹姑姑拿了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出来,紧接着黑布一掀,竟是食盒。 徐姒神色微变,这个食盒分明是自己昨晚藏在重华宫草丛里的,难道昨晚是太后拿走了食盒? “早上有人放在宁寿宫门口,上面留了纸条,写着锦绣宫刺客。”萧太后冷着脸,神色阴晴不定。 徐姒脸色又是一变,拿食盒的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了,没想到竟被人发觉了。 “到底怎么回事?”萧太后冷声问徐姒。 “太后娘娘,食盒的确是妾身的,但妾身不是刺客,昨晚妾身思念家中丈夫,擅作主张,穿上太监服在重华宫换了夜行衣翻墙出宫,但在妾身家中不过待了片刻就回来了,却不想,回来的时候,装太监服的食盒不见了,妾身只好穿着夜行衣回宫,不料半路遇上了皇上一行人,被误以为是刺客。” 第七十七章 遇刺 徐姒隐去回家的目的,其他的事全盘托出,既然有人发现了,徐姒不打算隐瞒出宫的事。 萧太后轻叹一声,脸色缓和了几分,“你这孩子,若是思念赵庆华,与哀家说,哀家自有办法让你见上赵庆华,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妾身任性了,让太后坊主担心,妾身罪该万死。”徐姒自责道。 “思念他乃人之常情,又何罪之有。” 萧太后眼中露出几分怜惜之色,拉着徐姒起来怜惜道,“日后你若是想念赵庆华,哀家为你安排。” “谢太后坊主。” 徐姒露出感激之色,转而问,“太后坊主,你知道这食盒是被谁拿的吗?对方捏住了妾身的把柄,会不会对妾身不利?” “现在知道怕了!” 萧太后嗔了徐姒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你放心,对方若是想要出手,就不会将食盒送回来,送回食盒应该只是一个警告,只是你日后切不可任性,若是再有下次,哀家也保不住你。” “妾身知道了。”徐姒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思索萧太后话的真假。 不知是萧太后故弄玄虚,还是拿食盒的真的另有其人。 “不过当务之急,你需要替哀家完成一件事,你是要获得皇上的宠爱,生下皇长子,一旦东窗事发,皇子就是保命符。” 萧太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哀家将你当成了亲女儿,自是希望你过的好。” “妾身知道了。”徐姒咬了咬唇,装出一副勉为其难应下的表情。 萧太后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你昨晚必定没睡好,回去歇着吧。” “是。”徐姒应下后,给太后行了礼,出了宁寿宫。 徐姒走后,萧太后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青竹姑姑说道:“奴婢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想念父母也无可厚非,只是徐姒一向乖巧,怎么突然就做出这么莽撞的事,着实是奇怪。” “她自小在其他地方长大,野惯了,也就这几年收敛了,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她竟不跟哀家商量,擅自离宫,若不敲打,日后还真拿捏不住她。”萧太后神色带了几分冷意。 “坊主说的是。”青竹姑姑点头。 徐姒从宁寿宫出来,心中琢磨着太后急着让她生下皇长子的意图,是不是想让她生下孩子放到太后跟前抚养,再祸害新帝,扶持小皇子登基,那太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垂帘听政了。 徐姒阴谋论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后不算造反吧?除非太后想自己称女帝,改朝换代。 徐姒觉得萧太后想要称帝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垂帘听政也差不多可以得到同样的权利,何必非要当女帝,受满朝上下非议。 至于‘宫斗考试’剩下的两个选项三皇子跟祝平戟,徐姒只能凭空揣测了,三皇子的嫌疑感觉更大一些,如果这两天没有进展,她应该会选a,毕竟三皇子虽然资质平庸,但好歹也是皇子,纵观历史,皇子造反比祝平戟造反多的多。 徐姒边琢磨着边往锦绣宫走,大约是因为昨晚有‘刺客’的缘故,巡逻的金吾卫比平时多了许多。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迎面走来一行人,贤妃宁嫔秋嫔拥着程太后正说笑。 程太后大约三十多岁,面容精致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在几个嫔妃中也不显老。 “给太后坊主请安。”徐姒忙躬身行了个礼。 见是徐姒,程太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冷硬的嗯了一声,径直从她跟前走过,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太后坊主,妾身听说锦鲤池送了一批新品种来,可好看了……”贤妃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来。 “是么,陪哀家去看看……”程太后声音带着几份欣喜。 “是,太后坊主……” 一行人走远,徐姒才直起身子。 “坊主。”梅花怕徐姒觉得委屈,想要安慰几句。 “无事。”徐姒淡淡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朝后,贺军进了御书房,李德才很快进来禀告:“皇上,查到线索了。” 贺军对他示意了下,李德才立即俯身在贺军耳边说了几句。 贺军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密探从萧太后处查到线索,昨晚那个黑衣人竟然真的徐姒。 赵庆华手握兵权又与萧太后联合,原本就让他忌惮,现在徐姒又不安分,半夜爬墙出宫回赵府,不知道密谋些什么。 “务必查清她出去干什么了。”贺军冷声说。 “是。” 李德才应下,转而说道:“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恒王愿意交代同党,不过要求亲自见皇上才肯说。” 恒王是贺军的叔叔,先帝驾崩之时,他曾意图篡位,被贺军及时带兵擒拿。 “朕今晚亲自出宫一趟。” “皇上请三思,恒王突然愿意交代,恐怕动机不纯,若他跟同党串通故意引皇上过去?这样岂不是有危险?”李德才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朕怀疑他在朕身边也安插了人,正好借今晚的机会,一并拔除。”贺军沉声说,皇上这是要拿自己做诱饵。 徐姒回了锦绣宫后,就开始清理祝平戟送的所有东西,包括玉佩屏风头面还有一只鹦鹉一只猫。 “坊主,东西都销毁了,只是小白上午偷跑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宫女进来禀告。 小白是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也是祝平戟送的,原主养了三年,这猫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如今在萧太后那边养着。 “先将鹦鹉送出宫,找个没人的山放生了,至于小白,等它回来再说。”徐姒说。 “是,坊主。” 入夜后,贺军换了身黑袍出宫,前往大理寺,马车行至宣武门时,突然四周射来满天的飞箭。 果然有埋伏,而且动静还不小。 “拿下!”贺军早有准备,一声令下,躲在暗处的暗卫们立即反攻。 “皇上,小心左边!”突然侍卫赵闵大喊一声。 第七十八章 皇上变猫 贺军下意识的提剑看向左边,忽然右臂一痛,一把剑刺在了贺军的右臂上。 “护驾……” “赵闵,为什么是你!”贺军反手将剑架在赵闵脖子上,他没想到恒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赵闵,这个跟了自己整整十年,曾几次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皇上,对不起。”赵闵红着眼,说完,服毒自尽。 “皇上,不好,剑上有毒。”李德才发现贺军伤口处竟涌出黑血,明显是剑有毒。 “立即回宫。”贺军捂住伤口,不过片刻,贺军就觉得一阵晕眩,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贺军咬牙,强撑着意识交代,“李德才,封锁朕受伤的消息,若是朕昏迷,后面的事全权交给母后处理。” “是,皇上。”贺军交代完,只觉得浑身的立即都被抽干了,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李德才快马加鞭将贺军送回宫,并跟程太后禀告了情况。 程太后吓得面色铁青,赶往乾清宫。 众太医为皇帝诊治,但奈何对方的毒用的极其刁钻,竟掺和了十多种剧毒,这些毒又相生相克,根本无从下手,一旦解其中一种毒,解药就会跟其他毒结合生成新的毒,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用灵药暂时吊住心脉。 “一群废物,哀家留着你们何用!若是治不好皇上,哀家要你们陪葬!” 程太后震怒,众太医顿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启禀太后,有一个人或许能解皇上的毒。”张太医小心翼翼道。 “谁?快说!”程太后急道。 “鬼医程道正。”张太医说。 “那还不快去请。”程太后 “鬼医行踪不定,传闻这些年在西南边塞。”张太医说。 西南到京城快马加鞭也需要十来天,还要加上飞鸽传书过去的三天时间,这一来一回将近半个月时间,估计等请来鬼医,黄花菜都凉了,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程太后都不会放弃。 “立即飞鸽传书到西南,务必将鬼医请过来。另外重金悬赏民间神医,能治好皇上者,赏金万两。”程太后下令道。 “是,太后娘娘。” “原来在这里!”有个宫女模样的人惊喜的跑过来,弯腰去抱波斯猫。 贺军欲起身逃走,却发现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宫女抱起,另一名宫女听到了立即赶了过来。 “呀,小白真调皮,浑身弄的脏兮兮的。”宫女抱起小白,逗弄了两下,发现小白恶狠狠的冲着自己呲牙。 “小白定是知道自己要被送走,心情都不好了。”另一名小宫女叹了口气,小白向来温和,平日里哪会这副凶巴巴的模样。 贺军无暇顾及宫女聊天,只抬头看着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宫殿,不过看到西北处乾清宫飞檐的一角,推测这处宫殿应该是在皇宫东南边,应该是某个嫔妃的宫殿。 “什么?小白要被送走?”那名宫女吃惊道,她一直负责照看小白的工作,对小白已经有些感情了,不舍它被送走。 另一名宫女忙四下看了下,才低声说,“兰芝姐姐偷偷告诉我的,小白是那位送给坊主的,坊主最近似乎打定主意忘了那位,昨天将那位送的东西都清理了,小白肯定也不能留了,据说要送出京城。” 贺军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猫的主人是个坊主,这个坊主现在要将它送出宫,还要远离京城! 不行,他不能离开宫,他的身体肯定被运回宫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现在变成了一只猫,那是不是那只猫变成了自己。 如果是这样,他要想办法换回来,虽然觉得这种事太过荒诞,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贺军奋力一跃,挣脱宫女的束缚,欲朝着门口的方向跑,结果刚落地,四肢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下巴砸在地上,钻心的痛。 “小白!小白好像不对。”宫女立即紧张的将小白抱起,之前她抱小白的时候没发现异常,这会见小白竟然没力气跑,她才发现不对。 “定是受伤了,先回宫禀告坊主,让太医看看。”另一名宫女忙说 两人忙急匆匆的朝着主殿的方向快速跑去,贺军被宫女严严实实的扣在怀里,差点窒息。 这个愚蠢的宫女! 徐姒躺在贵妃椅上休息的时候,两个宫女急匆匆的过来禀告,“坊主,小白受伤了。” 徐姒支起身子,花蕊忙上前扶她起来,贺军终于被松开,重重的喘了口气后,转过头。 眼前的女人身穿白色长裙,腰间被一根细带束着,身姿婀娜,容颜更是国色天香,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仙子。 贺军不记得他的后宫有这样一位管事?虽然他未曾见过后宫中歌舞的管事,但是在后宫隔三岔五搞出偶遇,他基本都认全了。 不,还有一名他没见过,就是乐坊坊主! 即使那晚两人交过手,她也是蒙着脸,没看清面容,竟是这个女人! 贺军当下陷入了沉思,后宫之中,他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坊主,怎会如此巧合,自己就变成了她的猫,会不会是什么阴谋?对方会不会用了什么邪术将自己困在猫身上? 贺军思索间,徐姒伸出葱白的手将猫抱了过去。 贺军欲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变得软绵绵的,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姒检查了下波斯猫,发现它脸部发青,舌头跟眼眶发黑,前爪有黑色的血迹,只是这猫在地上滚的脏兮兮的,血渍并不明显。 徐姒立即仔细检查了它的前爪,发现有两个圆形的伤口,明显是被蛇咬伤中了蛇毒。从症状看,应该是毒性极强的银环蛇毒,这种毒若是半个时辰内不救治,定会毒发身亡。 太医院的离这里来回就要一炷香的时间,再由太医诊断配药,恐怕药方还没开出来,小白就先挂了。 “小白没什么事。” 徐姒对宫女说,“本宫要休息了,花蕊花影梅花留下来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吧。” 第七十九章 鬼医弟子 “是,坊主。”小宫女面露担忧之色,却不敢多说什么。 贺军无语,他都这样了,叫没事?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将猫送走,见这会猫受伤,干脆让猫死了,还省的送走吧。 这个恶毒的女人! 徐姒抱着波斯猫进了内寝,花蕊让花影守在门口,自己跟梅花进了内寝。 “花蕊,去床左边第二个暗格里将白色瓷瓶里的药倒一颗出来,梅花你帮我将银针拿来。”徐姒一边吩咐,一边将猫放在桌上。 “是,小姐。”梅花很快将装银针的皮革袋取了过来打开,里面放着大大小小上百枚银针。 徐姒抽出一枚一指长的银针拿在手里,贺军大惊,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但是它此刻虚弱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徐姒快速的手中的银针扎在猫后脖子处,贺军发现银针扎下去像被蚂蚁叮咬一般,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徐姒紧接着又连扎了九针下去。 见徐姒扎好针,梅花才问:“小姐,小白是中了什么毒。” 能让自家小姐亲自出手诊治的,定是中了很重的毒。 “银环蛇毒。”徐姒说。 她前世年少时,在边关曾误打误撞救了鬼医程道正,鬼医为了感激救命之恩,收了她当关门弟子。 在边塞时,她就经常跟着师父外出行医,只是回京后,徐老太太觉得大家闺秀懂医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年头女大夫少之又少,替人看病又难免跟人有肢体接触,怕她坏了名洁,所以不让她对外声称会医术的事。 贺军吃惊,宫里怎会有银环蛇,这种蛇有剧毒,而且只有北边荒漠之地才有。 “难怪小姐要亲自出手诊治,谁怎么恶毒,竟然在咱们宫里放这种蛇。” 梅花跟着徐姒这些年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这蛇只有北边荒漠才有,如今出现在宫里,肯定是被人放进来的。 想到这里,梅花气的咬牙切齿,她们家坊主已经够佛系了,从不跟人争抢什么,竟然还有人害她。 “你等等去太医院多要些雄黄,放在各屋,以防人咬到,另外我配个药粉,你晚上偷偷撒在宫殿各个角落。”徐姒说道。 “是,小姐。” 贺军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这个坊主竟然懂医理,还能配药,呵,他的后宫真是卧虎藏龙! 花蕊很快将药化好了水,徐姒拿了小汤匙给猫喂药。 “来,小白,喝药了。” 贺军这次没有挣扎,这个女人既然想救这只猫,应该不会害他,而且他觉得刚刚被银针扎上之后,的确舒服了很多。 只是刚喝了一口,贺军直接吐了出来,这什么鬼东西,竟然这么苦! 徐姒离的近,这药刚好全吐她身上了,褐色的药汁打在白色的裙子上,看上去脏兮兮的还有股药味。 “小姐,你去换身衣服,奴婢来喂吧。”梅花忙说道,徐姒平日里爱干净,容不得衣裙有污渍,何况还是带着浓重药味的污渍。 “无碍,等等喂完再换。” 徐姒转而又盛了一勺药,柔声哄着说道:“小白乖,这药有点苦,你忍忍,等等喝完拿蜜饯给你吃。” 贺军张嘴,这一次直接拧眉喝下了。 “这猫真有灵性,一说就听懂了。”徐姒惊喜道,紧接着又喂了一勺。 “小白平日里最粘小姐了,当然最听小姐的话了。” 花蕊笑道,转而说道:“不过小姐,现在小白中了毒,那送它出宫的事,是不是要缓一缓?” “等它好了再送出宫吧。”徐姒说道。 贺军默默的喝着药,心想着他一定要在完全好之前逃离这里! 不过片刻,徐姒就将小半碗药喂完了。 “小白真乖。”徐姒将药碗递给花蕊后,喂了一颗蜜饯到小白嘴里,摸了摸它脑袋。 贺军高冷的撇过头,避开徐姒的触碰。 “小没良心的,刚刚我救了你呀。”徐姒笑着点了点小白的鼻子逗它。 贺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徐姒竟有种自己被猫鄙视了的错觉。 恭亲王府,祝平戟坐在书房研究最新得的名家字画,他跟前站着一位侍卫打扮的男子。 “死了没?”祝平戟语气平常,似乎在说今天吃饭了没。 “乾清宫有重兵把守,探不出实情,不过肯定受伤了,昨晚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过去了。”侍卫说。 “这么大阵仗,必定是中了赵闵的毒,那我就等上几日,我就不信他一直不上朝还能瞒得住。” 萧太后这边也看出了乾清宫的不同寻常,重兵把手,必有猫腻,打探之下,萧太后得到消息说皇上昨晚遇刺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赶过去了。 而早上程太后又对外宣称说皇帝忙于朝政累病了,没上早朝。 萧太后猜测贺军定是受伤了,只是伤的重不重就不知道了。 萧太后开始盘算,若是伤的轻,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若是伤的重挂了,那她就要改变计划了。 中午时分,萧太后亲自去乾清宫,表示有事见皇帝。 “这个老不死的,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程太后气的咬牙切齿。 “太后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哀家亲自会会她。”程太后起身出了内寝。 主殿内,萧太后坐在紫檀椅上正喝着茶,见程太后出来,浅笑道,“哀家听闻皇帝龙体抱恙,早上没有上朝,特意来看看他。” “萧姐姐有心了。” 程太后维持着浅笑,在她对面坐下说道:“皇帝日理万机,过于操劳,才会累的病倒了,刚刚喝了药歇下了。” 萧太后喝了口茶,示意青竹将带来的千年人参拿过来,“这千年人参是先帝早年送哀家的,哀家留着也没用,拿来给皇帝补补。” 这萧若娴故意提从前的事,摆明是提醒自己当年不过是一个嫔妾,地位恩宠都不如她萧若娴,但那又怎么样了,如今是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只是想到军儿如今中毒,程太后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担忧焦躁。 但到底在皇宫待了进二十年,程太后很快恢复了神色,笑道,“那哀家就替皇帝谢过萧姐姐了,只是现在皇帝歇下了,萧姐姐就先请回吧。” 第八十章 日理万机 “那哀家就不唠叨了,明日再来看皇帝。”萧太后浅笑着起身。 程太后吐血,这个贱人就是故意来给自己添堵的,萧太后走后,程太后气的摔了桌上的茶杯。 即便她以皇帝需要静养的借口,也不能阻止萧太后见,毕竟萧太后也算是皇帝名义上的母后,若是日日将其拒之门外,恐担上不孝的名声。 “萧若娴既然你要给哀家添堵,那哀家就先给你添堵!”程太后随后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几句。 “是,太后娘娘。”宫女很快领命下去。 众嫔妃为了争宠,花了不少银子在宫里做了打点,自然打听到了皇帝早上未去早朝的消息,听说皇帝身体抱恙,纷纷前去乾清宫探望 徐姒陪着小白待了半个时辰,见小白身上的银针已经发黑,体内的毒应该逼出来了不少,准备拔掉银针。 梅花去太医院拿雄黄的功夫,将外面的消息也打听回来了:“坊主,听说皇上身体抱恙,其他嫔妃都去了乾清宫,我们要不要也过去?” 原本假寐的贺军猛然睁开双眼,目光犀利的盯着梅花,身体抱恙?这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还有生命症状? “前天晚上还生龙活虎的,这就累病了,骗鬼呢。”徐姒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说是皇上日理万机累病了。” 梅花转而继续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贤妃送了千年灵芝,宁嫔秋嫔带了人参跟鹿茸……还有云美人送了虫草,小姐,你说我们送什么好呢,不能低过宁嫔秋嫔她们,也不能越过皇后坊主,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皇后娘娘送了什么……” 徐姒见这丫头碎碎念起来没玩没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了一句,“谁是理万机?这么厉害,还能让皇上累病了?” 梅花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的跺脚,“小姐!” 贺军也臊的慌,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说出这种淫|荡的话!让他日后怎么面对日理万机这个词! “哈哈,逗你玩呢,你看着去库房挑一份补品,替我送去乾清宫吧。”徐姒对争宠没兴趣,她最大的目标就是万事大吉了。 “小姐,你不亲自去吗?”花蕊问。 “狗皇帝有什么好看的。”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徐姒这人记仇,这狗皇帝打了她一掌,她还没忘呢。 贺军黑脸,这个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竟还当着他的面骂他!若不是他现在被困在猫身上,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那奴婢就去准备了。”梅花领命退下 贺军气的半死,但现在他哪也去不了,只能期待宫女早点回来,汇报自己身体状况。 梅花带着人参跟鹿茸过去的时候,远远见乾清宫门口围了不少妃嫔。 宁嫔跟秋嫔围着贤妃一起说着话,另外的赵美人跟林美人一起,剩下的云美人独自一人站着。 “瞧着徐坊主,竟然让一个小宫女来,一点诚意都没有,简直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宁嫔低声说,边说边朝着贤妃秋嫔挤眉弄眼。 “她这样也不是一两天,还不是仗着萧太后护着。”秋嫔不屑道。 “看萧太后能护她到几时!”宁嫔冷哼。 贤妃瞥了眼梅花的方向,淡淡道:“何必跟一个注定无宠的女人计较呢。” 三个美人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却也不敢接话,坊主毕竟有萧太后做后盾,不是她们这些没有后台的人可以议论的,不过心里却也看不上坊主的做派。 片刻后,进去汇报的李德才出来,笑意盈盈道,“众位坊主小主,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养,不便打扰,各位坊主请回吧。” “咱们见不到皇上,东西总要收吧。”宁嫔笑着说。 “这个自然,这是坊主小主们的心意,奴才一定如数禀告给皇上。”李德才笑着说,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接过宫女手里的补品。 梅花也将补品递了上去,众妃嫔都没能见上皇上一面,梅花自然也没打听到消息。 梅花回锦绣宫后,将情况跟徐姒汇报了,但她不关心。 贺军却十分失望,只期盼猫身早点好,到时候潜入乾清宫一探究竟。 徐姒帮小白祛毒后,又让花蕊拿了蒲团过来,在房间里给小白安了个窝,以便给小白诊治。 贺军这具猫身大约是累了,徐姒将他抱到猫窝后,贺军就带着怒气睡了过去,片刻后发出熟睡后的呼噜呼噜声。 安排好这只波斯猫,徐姒让花蕊安排了汤水洗澡,之前被猫吐了药,味道实在有些不好闻。 贺军这一觉睡的沉,直到后半夜被女人的说话声吵醒,等他睁开眼,屋里亮着灯,一名宫女背对着他,正站在徐姒床前说话。 “小姐,不好了,宁寿宫走水了。”梅花有些焦急道,她在外面守夜,听到外面宫女来传,说宁寿宫的方向火光冲天,一打听才知道是着火了。 贺军皱眉,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 “火势怎么样?萧太后可有受伤?”徐姒听到着火,瞬间没了睡意坐起身来。 “萧太后没事,没烧到寝宫,听说火是从小厨房开始烧的,小厨房连着偏殿,火势蔓延,将偏殿也烧了小半边。”梅花说。 “我过去看看,梅花,拿衣服过来。”徐姒掀开被子坐到床前,她跟萧太后关系‘非同寻常’这个时候,她自然是要去关心关心的。 “是。”梅花立即退开身,走至一边帮徐姒取衣服。 梅花一走开,徐姒的身影就暴露在了贺军面前,昏暗的烛火下,女人穿着水红色的肚兜神色慵懒的坐在床前。 眸含秋水,唇若樱花,女人原本生的就很白,昏暗的烛光下,荧白的肌肤像泛着荧光般,勾人的很。 贺军有些脸热,忙转过头不去看她,哼,长着一张祸水的脸,这种女人他日后定要远离,只是心却莫名跳的有些快。 花蕊很快拿了衣服过来,徐姒穿上后,花蕊又帮她披上披风,两人匆匆赶往宁寿宫。 第八十一章 回答错误 “起火原因查清了吗?”萧太后冷着脸问身边的青竹,她的寝宫虽然无恙,但是大半夜着火,也受到了惊扰。 “还在排查,小厨房的御厨跟宫女太监都拷问了,他们咬定晚上给太后娘娘炖完宵夜后,就将火灭了,林嬷嬷也派人去检查了,说没有问题。”青竹说道。 “这火来的蹊跷,若不是小厨房的人大意,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天让守卫排查仔细点,另外小厨房烧了,这几天的膳食要从御膳房传,你务必仔细检查。”萧太后最担心的还是有人从膳食中动手脚。 自打皇帝登基后,就将御膳房的人换了一批,如今程太后牢牢的把控着御膳房,别人根本插不进手。 “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徐坊主来了,想要见您。”有小宫女进来禀告。 “让她在主殿等着。”萧太后随后对青竹说,“你下去办事吧。” “是,太后坊主。”青竹退下。 徐姒进主殿的时候,萧太后已经坐在主座上,只是面容有些疲惫。 “太后坊主,妾身听闻宁寿宫着火,就急忙赶过来了,太后坊主,您没伤着吧。” 徐姒学着原主关切的语气道,毕竟萧太后与原主接触甚多,而且这个萧太后心思极深,若是被她发现端倪,恐怕会有麻烦,所以徐姒在她面前尽量模仿原主的样子。 “哀家无碍。”萧太后露出欣慰的神色,“难为你大半夜还跑过来。” “见到太后坊主你无恙,妾身总算放心了。”徐姒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哀家听闻你将赵庆华送的东西都收掉了?”萧太后接着说,她的人安插在锦绣宫,昨天徐姒将东西收掉的时候的她就知道了。 “妾身睹物思人,日日以泪洗面,上次听了太后坊主的教诲,妾身也想通了,想要早日生下皇子,只是妾身怕皇上来乐坊,问这些东西的由来,所以决定将东西收一收,但无论如何,他都在妾身心中。”徐姒说着红了眼眶。 萧太后见她神色不试作伪,才放心下来,和蔼道:“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哀家期盼你早日生下皇子。” 她就是要利用徐姒对澈儿的感情,牢牢的捏住她。 “妾身知道太后坊主都是为妾身好。”徐姒露出感动的神色。 萧太后欣慰的点点头。 徐姒又说了些关切的话,直到凌晨才回了锦绣宫,这个萧太后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徐姒真怀疑当初原主跟五皇子一见钟情是她的阴谋。 徐姒回来后,睡了个回笼觉。 “不是三皇子,难道造反是萧太后或祝平戟?”在梦中徐姒忍不住嘀咕,至于赵庆华,她是直接排除了。 贺军原本就没睡,听到她说造反,顿时一惊,什么叫‘不是三皇子,难道造反是萧太后或祝平戟?’难道这个女人知道什么? 徐姒想了想,萧太后应该是想垂帘听政的可能性比较大,那造反的很有可能就是祝平戟了。 “嗯,祝平戟的可能性最大。”徐姒点了点头,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留下一脸懵逼的贺军。 这个女人该不是梦魇了吧,否则怎么会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句话,只是梦魇都能想到造反,这个女人是多么不盼着他的江山好! 不过贺军闲着也是无聊,顺着她这句话想,若祝平戟真有问题,那会不会就是联合恒王的人? 等他恢复了身体,顺着这条线查一查也无妨。 萧太后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竟然还是失算了,用过晚膳后,萧太后肚子不舒服,青竹忙命人去请张太医,结果张太医还没来,萧太后紧接着就又吐又拉。 “太后娘娘会不会中毒了?”伺候的宫女紧张道。 “可试毒的银针中并未发现异常。”另一名伺候的宫女急忙道。 “你们且伺候着太后娘娘,我去催催张太医。”青竹急忙下去,结果张太医一行人刚好入内。 青竹忙引着张太医入了寝宫,萧太后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面色苍白。 张太医帮她把了脉后,又检查了晚上吃剩下的食材,禀告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吃食中混了一些巴豆粉,才会导致太后娘娘腹泻呕吐,卑职给太后娘娘开几副药,太后娘娘照着药方吃上三天,定会无事。” “有劳张太医了。”萧太后虚弱的点头。 “太后娘娘客气了,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张太医恭敬道。 “青竹,带张太医下去。”萧太后说。 “是,太后娘娘。” 青竹带着张太医出外间写方子,紧接着又问,“张太医,既然食物中有巴豆粉,那试吃的宫女怎会无恙?” “宫女身体强壮,加上试吃应该也只是几口,所以没事,太后娘娘养尊处优,身子娇弱一些,加上吃的多,才会如此,对方定将计量掐的非常准,否则很难做到。”太医说道。 言下之意是被人算计了,张太医写完方子,青竹拿了一盘银子赏了张太医,才让人将其送走。 张太医走后,青竹将两人在外间的对话告诉了萧太后。 “这个程弦乐心思真是歹毒!竟然这样算计哀家。” 萧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自打皇帝登基后,御厨房就被程太后把控着,不是她又会是谁!难怪昨晚会烧了她的小厨房,这个歹毒的贱人。 不过程弦乐一向谨慎,这次竟然这么火急火燎的设计自己,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定是因为怕自己发现什么。 萧太后断定跟皇帝有关,看来皇帝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程弦乐也不会狗急跳墙,定是怕自己发现什么。 萧太后眯了眯双眼,她非要查出原因不可! 一连三天过去,小白的气色终于好了不少,已经勉强能站起来了。 “小姐,鱼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给小白吃吗?”花蕊问道。 “嗯,端上来吧。”徐姒这两天为了给小白排毒,只给它喝羊乳跟米汤,小家伙应该饿坏了。 第八十二章 洗澡 花蕊端了盘子到小白面前。 结果小白看了眼,趴着没动,一副嫌弃的表情。 “小白,别挑食,吃点东西才能好得快。”花蕊将装鱼的盘子凑近。 贺军傲娇的别过头,虽然他现在是一只猫,但他本质是人啊,这生鱼这么腥,让他怎么吃! “大约是天热没胃口,要不等等再喂吧。”徐姒看着小白高冷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这两天徐姒照顾小白,发现这猫特别聪明,跟它说什么,它都能听懂似的,尤其是昨天她施针的时候,徐姒发现它卧着的姿势不对,嘀咕了句,它立马就改了姿势。 “是,小姐。”花蕊将装着鲜鱼的盘子端了下去。 花蕊下去后,梅花从外间进来,问徐姒,“小姐,午膳准备好了,现在要吃吗?” “这大热天的没什么胃口,你给我来半个冰镇西瓜就可以了。”徐姒随口说道。 “小姐,什么是西瓜?”梅花疑惑道。 徐姒想着难道边塞的西瓜叫法跟皇宫不一样吗,于是边比划边解释说,“这么大左右,波浪纹的绿皮,切开里面都是红色的果肉,脆甜多汁,哦,里面还有黑色的籽。” 梅花摇摇头,“小姐,这种瓜奴婢闻所未闻,小姐是从哪里吃到的?奴婢派人捎个口信给将军府,让将军府的人去买。” 徐姒一怔,梅花打小就在宫中长大,竟然没见过西瓜?难道没有西瓜? 徐姒忙翻了下前世的记忆,发现果然没有西瓜这种水果,而且除了西瓜,菠萝草莓这些水果都没有,徐姒估计应该是这个年代交通落后,这些水果还没传入这个朝代。 徐姒无比的失落,从前没觉得这些水果多好吃,但当你吃不到的时候,就变得十分美味。 哎,竟然吃不上西瓜,这样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没有就算了,给我来碗冰镇酸梅汤吧。” 徐姒退而求其次,这玩意也解暑解渴,不过味道哪有爽脆汁甜的西瓜好。 “小姐,酸梅汤开胃,说不定喝了酸梅汤,小姐就想吃饭了,要不奴婢帮你将午膳也端上来?”梅花见徐姒早上也没吃多少,怕她饿坏肚子。 “嗯。”徐姒点头。 贺军也未曾听说什么西瓜,不过听徐姒的描述,也很好奇这种瓜什么滋味,想着等他身体恢复了,派人寻来尝尝。 梅花很快让小宫女端了饭菜上来,清蒸鲈鱼,水晶冬瓜,糯米鸡……一共六菜一汤,不过分量却不是很多。 徐姒看着没什么胃口,倒是酸梅汤清凉酸甜,味道比想象中好多了,不愧是御厨的手艺。 贺军闻到饭菜香,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喵!”贺军对着桌子的方向,高冷的叫了一声,‘朕要用膳!’ “你想吃?”徐姒见小白凑到桌脚边上,明显是想吃的模样,顿时来劲了。 “喵!”贺军傲娇的叫一声,‘给朕端过来。’ 徐姒看想吃又傲娇的表情,故意逗它,“要是想吃,就摇三下尾巴。” 可恶的女人,竟然让朕做出这种屈辱的动作!但饥饿跟尊严,贺军不过权衡了片刻,就摇起了尾巴。 朕竟然沦落到了摇尾乞食的地步! “小姐,它真的摇了三下,也太聪明了吧。”梅花很是吃惊,“小白,你扭扭屁股看看。” 贺军满脸黑线,瞪了眼梅花,这个蠢宫女,嫌命太长吗? 徐姒见小白似乎生气了,笑道:“它听得懂,肯定不愿意扭屁股,你去拿个盘子来,记得盛点饭。” “是,小姐。”梅花心说,这猫也太神奇了,竟然还不想扭屁股,不过她觉得小白肯定是因为小姐养的跟小姐亲,只听小姐的话。 片刻后,梅花端了个盛了半碗饭的盘子来,徐姒将桌上的菜每样夹了一点,将盘子放地上后,小白很快过来吃了。 贺军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早就饿坏了,吃起来如风卷残云,不过即使吃的再快,也没有饿虎扑食的样子。 “小姐,小白吃的又快又斯文,奴婢从来没见过这种猫。”梅花感叹道。 徐姒好笑道:“这猫怕不是成精了吧。” 正埋头吃饭的贺军猛然一僵,但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继续进食。 主仆两盯着小白看,越看越有兴致,还附带评头论足。 “竟然还知道吐鱼刺,小白好厉害。” “小白不吃姜葱吗?竟然将这些挑出来了,太神奇了。” 贺军无语,一只猫吃饭有什么可看到,这主仆两竟然盯着他不放,还一惊一乍的,真是蠢透了。 “看它吃的香,我都有胃口了。”徐姒转过身扒了两口饭,也开始吃。 “小姐,那你以后让跟小白一起吃,这样你也有胃口。”梅花建议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看着它吃很下饭。”徐姒点头。 贺军:“……” 吃完午饭后,徐姒吩咐梅花,“你准备些汤水,我帮小白洗个澡。” 小白这前几日身体弱,徐姒一直没给它洗澡,怕它受凉,贺军猛的一抖,他现在是只猫,他能想象被人洗澡的样子,简直蠢死了。 但他实在太脏了,贺军这几天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的有些受不了,好不容易有洗澡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算了,忍忍吧,反正他现在是一只猫。 “是。”梅花很快端来了一个小木盆。 徐姒在水里放了一包药后,将小白放入木盆中。 “小姐,奴婢来吧。” “我自己来,小白还未痊愈,我在汤水里加了药,顺带帮它按摩下穴位。”徐姒说道。 “那奴婢帮小姐打下手。” 徐姒将小白放入盆中后,给它全身打了皂角,用手轻轻的帮它搓洗着皮毛,女人的手很细腻,动作也很轻柔,贺军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享受。 直到洗到肚子的时候,因为肚皮没有长毛覆盖,女人光滑的手摸着他的肚子,无比敏感,贺军忙用爪子推开徐姒的手,浑身缩成一团。 “来,把身体神展开,洗下肚子。” “喵!”贺军呵斥,‘给朕走开。’ 第八十三章 皇帝要挂了 “哈哈,小白是怕痒吗?”徐姒看它一脸‘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样子,不觉好笑,想要逗它,不过小白现在身体弱,不能泡太久。 徐姒随后将小白抱起放在清水桶里冲刷了两遍,就用棉布将它裹上擦干,抱到了太阳底下。 这年头只能依靠太阳了,一人一猫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风吹着草木,发出沙沙声,贺军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些年他忙于谋划皇位,每天睡觉时间都极少,有时候为了躲避追杀,三天三夜都未合眼,没想到近二十年来,最放松的时光,竟然是变成了一只猫的时候。 徐姒坐在摇椅上,不一会睡着了。 阳光打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竟让贺军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个女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乾清宫,皇帝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差,程太后急的团团转,这些天,她暗中搜罗了不少民间神医,却没一个能解毒的。 “徐太医,你跟哀家说实话,若是这毒不能解,皇帝还有几天时间?”虽然不愿承认,但看着皇帝面色发青,唇色发黑,程太后也知道中毒甚深,怕是撑不住了。 徐太医迟疑了下,还是开口了,语气沉痛,“皇上病情恶化,怕是撑不过三日。” 程太后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幸亏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后娘娘请保重凤体。”徐太医忙跪地,神色惶恐,生怕程太后一怒之下将自己砍了。 程太后闭了闭眼,她跟军儿历尽千亲万苦才走到这一步。 难道就得这样一个结局吗?不,她不能放弃。 “继续给哀家搜罗民间神医。” “是,太后娘娘。” 接下来的三日,徐姒除了帮小白喂药,不再帮它施针,因为毒解的也差不多了。 贺军的猫身恢复了不少,不再像前几天那么沉重,渐渐变得轻盈,动作也变得利落。 他试了试跳窗户,发现丝毫没有问题,贺军想着晚上出去,潜入乾清宫去看看自己的身体。 是夜,徐姒睡着后,贺军蹑手蹑脚的溜出内寝,直奔乾清宫。 但没想到乾清宫守卫多了好几重,门口处密密麻麻站了十多名侍卫,贺军根本进不去,幸亏他熟悉乾清宫,正门进不去,他就从偏殿的位置进去,爬上围墙边上的树,贺军纵身一跃,上了围墙,踩着围墙跃上屋顶,踩着瓦力找到寝宫的位置。 贺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开一片琉璃瓦, 寝宫里灯亮如白昼,他的身体躺在床上,脸色发黑,母后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垂泪,“军儿,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母后……” “母后!”贺军心绪万千,但发出来的却是一声‘喵!’。 他差点忘了,他现在是一只猫,像是有感应一般,程太后听到猫叫,抬头看向屋顶的方向。 ‘喵!’贺军泪目,都说母子连心,即使自己变成猫,母亲也能感应的到自己。 “你们都是死的吗,让野猫掀了琉璃瓦!还不去屋顶将它捉了扔出宫去。”程太后怒道,她现在见不得白色的东西,而且还是一只流泪的白猫,太不吉利了。 贺军:“……” “是,太后娘娘!” 贺军听到侍卫要来,顾不得伤心,立即按原路返回。 回到锦绣宫,贺军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的原身死了,他是不是会永远变成一只猫?想到母后泪目的样子,贺军只觉得悲痛万分。 看自己身体的状况,恐怕太医也无能为力,贺军突然想到徐姒隐藏的医术,或许他可以救自己。 贺军想了想,溜进徐姒的书房,用爪子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徐坊主,皇上中毒,快去乾清宫毛遂自荐救皇上’ 写完贺军叼着纸放在徐姒床头,徐姒第二天醒来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差点吓死。 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自己的寝宫,还将纸条放在自己床头,而她竟然毫无所知! 对方的武功是有多强,更让她吃惊的是纸条上的内容,对方竟然知道自己懂医术,而且说皇帝中毒,让她去毛遂自荐救皇帝。 徐姒皱眉,皇帝中毒?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若是恶作剧,那人让自己去乾清宫,万一皇帝没有中毒,那岂不是落得诅咒皇帝的罪名?若不是恶作剧,退一万步说,皇帝真的中毒,皇宫有那么御医,哪里轮的上她。 徐姒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想了想,她将纸条撕毁,反正对方就写了一行字,也没有威胁自己说自己如果不去会怎么样,若是对方真找她麻烦,晚上肯定还会来,到时候再借机应对。 贺军眼睁睁的看着徐姒将纸条撕毁,气的吐血,这个女人竟然不管他的死活,不行,他要继续想办法! 萧太后这几天总算打探到消息,程弦乐四处搜罗民间神医,她顺着这条线查,竟然让她查到了消息。 皇帝竟然昏迷了五天!难怪程弦乐想要绊住自己,恐怕皇帝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萧太后立即命人去接洽七皇子那边,准备扶七皇子上位!一旦贺军挂了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各路牛鬼神蛇都来抢皇位了,她要先下手为强! 先帝弥留之际,萧太后就力荐七皇子当储君,毕竟年幼好控制,奈何程弦乐收买了韩王说动了皇帝,最后立了贺军。 可万万没想到,这贺军登基不过五个多月竟然就要挂了,呵,真是天助我也! “太后娘娘,皇上脉象极弱,恐怕撑不到今晚。”太医帮贺军把脉后,跪在程太后面前战战兢兢道。 程太后跌坐在床头,面如死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太后娘娘,西南边塞的飞鸽传书到了。”程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紫月进来禀告。 “你帮哀家看吧。”程太后神色颓然,即使鬼医找到了,从边塞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紫月打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禀告太后:“太后娘娘,信上说,鬼医三年前就已经离开西南边塞,如今不知所踪,不过他曾收了一名关门弟子。” 第八十四章 有疾 “这人不是别人,是徐穆的女儿徐姒,如今的乐坊坊主。” 程太后原本如死灰的脸,瞬间露出狂喜的表情,“什么,坊主竟是鬼医的弟子?” 程太后做梦也没想到坊主竟然是鬼医的关门弟子:“快宣坊主。” “是,太后娘娘。” 程太后惊喜之余又心生警惕,坊主是萧太后的人,程太后担心她会对皇上不利! “传哀家懿旨,苏将军长子苏名誉文武兼备,封御前侍卫副指挥,即刻进宫当值。”程太后下令。 “是,太后娘娘。” 徐姒午睡时,被花蕊叫醒,说程太后急着宣她去乾清宫,顿时头皮发麻。 程太后一向不待见自己,这会竟然主动叫自己叫过去,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但程太后宣,她不能不去。 贺军听到母后宣徐姒去乾清宫,当即大喜,母后一定是打听到了徐姒的医术,否者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宣她过去。 花蕊趁徐姒还在穿衣之际,给来请人的公公塞了一锭金子,“李公公,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么急着找我们娘娘,所为何事?” “去了就知道了。”李公公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推了回去,笑的温和,竟半点口风也不漏。 徐姒穿戴整齐后从里面出来,结果被小白咬住了裙摆。 “喵!”贺军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一脸祈求的望着徐姒,‘带朕一起去啊!’ “小白我有正事呢,回来再陪你玩。”徐姒俯身抱起小白,以为它不舍得自己,才拉着裙摆不放。 贺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谁要你陪着,朕要跟你去乾清宫啊。 徐姒将小白递给梅花,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贺军想要暴走,但想到她过去是要为自己诊治,不想耽误她时间,于是高冷的‘喵~’了一声。 “小白真乖。”徐姒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才出了内室。 “恭喜徐坊主,刚刚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封了赵庆华的侄子为御前侍卫副指挥,即刻上任。”李公公谄媚道。 徐姒有些奇怪,赵庆华他哥儿子那个纨绔,文墨不通拳脚功夫全无,还文武兼备呢,要是碰上刺客,自己都跑不赢,还当什么御前侍卫。 这程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过李公公了。”徐姒心中虽奇怪,面上却笑着道谢。 花蕊忙塞了一锭金子给李公公,李公公这次没有拒绝,接过金子笑道,“坊主,太后娘娘催的急,您快随奴才来。” 徐姒跟着李公公出了门口,就坐上了程太后派来的轿辇。 一路上徐姒寻思着程太后找她到底什么事,看轿辇抬的飞快,似乎真的很急,而且寻常轿辇抬到乾清宫门口就要下来,这次却直接抬到了主殿门口。 远远的程太后一行人就在主殿门口迎接,徐姒有些看不懂了。 太后迎接后妃?别说她了,皇后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见徐姒来,程太后立即上前急道:“坊主,听说你是鬼医的关门弟子,是真的吗?” 原本被程太后弄的一头雾水,听到她的话后,徐姒终于释然了,程太后应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有求于她。 徐姒不觉想到了昨晚那张纸条,难道皇帝真中毒了? “回太后娘娘话,妾身的确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徐姒从轿辇上下来。 “太好了,快随哀家去见皇上。”程太后喜不自禁,边说边火急火燎的拽着徐姒往内寝走。完全没有往日的从容。 让她救皇帝?难怪如此着急,不过程太后一向堤防她跟萧太后,怎么突然这么信任她了? 徐姒随后想到了她哥,程太后故意安排赵将军侄子安排进宫,这是用侄子当人质呢! 徐姒一口气憋在胸口堵的难受,果然,后宫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姒被程太后拉着进了内寝。 龙床上躺着一名男子,正是当今圣上,不过此刻皇帝双目紧闭,面色发黑,唇色发紫,完全没有了那晚风光霁月的模样。 “坊主,皇上中了毒,你快给皇上看看。”程太后急道。 徐姒上前探了探脉象,又查看了口鼻眼,对程太后说,“皇上中了十余中毒,并且毒已经进入了心脉,要马上解毒,否则性命不保。” 程太后听徐姒开口,就知道她医术了得,又听说能解毒,顿时难掩兴奋之色,“你需要什么随便说,哀家都找人给你备上。” “帮我准备一百零八枚银针。”徐姒说道。 程太后立即吩咐下来。 徐姒随后对花环说,“去我床左边的暗格里将白色瓷瓶取来,要快。” “是。”花环立即下去。 徐姒随后让人将贺军脱到只剩下一条亵裤,为他施针。 徐姒进了乾清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众妃嫔都红了眼,自打进宫以来,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都未曾进过乾清宫。 贤妃心有不甘,让宁嫔跟秋嫔去乾清宫试试,结果给太后的人给挡了回来,说坊主进去是给皇上侍疾,其他人不许进,这下贤妃更气了。 “还以为是个不争不抢的,原来是个狐媚子,争起来不择手段,我们竟给她的表象给蒙骗了。”宁嫔气道。 “原以为她是萧太后的人,没想到她竟暗地里讨好程太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心机竟这样深。”秋嫔也愤愤不平。 贤妃掐着帕子的手指骨节泛白,“这个坊主,倒是小看她了。” “哼,以为巴结上程太后就得宠了,萧太后可不会绕过她,看她怎么死。”宁嫔恨恨道。 云锦凉听到坊主进了乾清宫的消息,也赶去乾清宫碰碰运气,结果也碰了一鼻子灰。 回来的时候路过御花园,又碰上了贤妃一行人,云锦凉心中暗骂晦气,面上却笑盈盈的给几人一一行了礼。 “呵,阿猫阿狗也想争宠呢。”宁嫔正有气没地方使,看到云美人,顿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朝她撒气。 云锦凉因为上次出丑后,就被孤立了,宫里人惯会捧高踩低,如今连伺候的宫人都懈怠了,她原本想着争宠,得到皇上的青睐后,给这些人颜色看看,但奈何一直见不到皇上的面。 “凭你也配跟我们争?”秋嫔不客气道。 第八十五章 小白被害 “嫔妾不敢。” 云锦凉方才听到几人的对话,就知道这几位不是善茬,今日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云锦凉眼珠子一转,当下道:“嫔妾向来敬仰几位娘娘,若是今日是几位娘娘去侍疾,给嫔妾一百个胆子嫔妾也不敢去乾清宫打扰,只是今日侍疾的是徐坊主,嫔妾心中不平,宫里谁都知道徐坊主曾钟情赵将军,如今却耍手段去为皇上侍疾,如此朝三慕四,嫔妾心中替皇上与娘娘们不平,这才去乾清宫。” 宁嫔原本想拿云美人出气,听她这一番话后,不觉笑了出声来,“呦,连徐坊主都敢编排,你胆子不小啊。” “嫔妾说的是实话。” 云锦凉想着反正都已经得罪徐坊主了,不若借坡下驴,巴结上贤妃,于是道:“若是几位娘娘不嫌弃,嫔妾愿意为几位娘娘效劳。” “你倒是会见风使舵。”贤妃不冷不热道。 “娘娘你是风,嫔妾就是船舵,风往哪里吹,船就往那边驶。”云锦凉谄媚道。 言下之意可以当贤妃的爪牙了,若是平日里,贤妃看不上这样的人,但如今徐坊主得宠,让这个马前卒替自己出出气,也未尝不可。 “呦,那不是徐坊主的猫吗?”秋嫔远远的看到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从远处跑来,大约是跑累了,正慢下步子走着。 贺军在锦绣宫待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徐坊主进展的怎么样了,有些坐立难安,干脆去乾清宫那边悄悄,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溜进去。 “云美人,你不是要表忠心么,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秋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锦凉。 这是要将云美人当枪使呢,云锦凉眼珠子乱转,徐坊主不是好惹的,但若是不做,宁嫔她们几个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四周看着也没人,谁知道是她做的。 云锦凉恶胆两边生,嘱咐伺候的宫女拿些糕点诱惑那只猫。 贺军猫身刚痊愈没多久,体力有些跟不上,跑到御花园的时候有些累,于是放慢了脚步,走至镜湖边上时,见一个妃嫔装扮的女子带着两个宫女围过来。 “来,小猫,吃点桂花糕。” 贺军见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拔腿就跑。 “这畜生竟然还知道跑。”宁嫔嗤笑。 “倒是有几分灵性,可惜了,谁让它是徐坊主的猫。”秋嫔道。 云锦凉见猫不上当,当下追了上去,但人哪里有猫跑的快,贤妃见云锦凉是个没用的,追一路结果被猫给跑了,当下让她的侍女出手, 侍女弹了颗小石子,正中猫的后脑勺,贺军后脑被击中,一头栽倒在地,云美人大喜过望,忙上前按住波斯猫。 既然贤妃她们让自己表忠心,云锦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猫扔到湖里。 到时候别人定以为这猫是自己溺死的。 贺军拼命挣扎,但后脑痛的厉害,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猫身往下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猫身,竟然被妃嫔扔水里谋害了! 就在贺军失去示意的瞬间,忽然浑身一轻,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萧太后将自己隐藏在京城的暗卫调出来集结,准备围住皇宫。 就这个节骨眼上,青竹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徐坊主是鬼医的弟子?”萧太后吃惊不已,这事徐坊主都未曾跟她提过。 鬼医名声响彻天朝,若是他的弟子出手,皇帝会不会有醒来的可能?萧太后犹豫了。 “且等上两日,吩咐暗卫待命。” “是,太后娘娘。” 徐姒在乾清宫衣不解带的诊治了两天,贺军的脉象总算强劲起来了,呼吸也变得平稳。 “太后娘娘,皇上的脉象已经稳定下来了,这两日应该就能醒。” 程太后欣喜不已,拉着徐姒的手感激道,“徐坊主,这两日辛苦你了。” “太后娘娘客气了,妾身是皇上的妃子,替皇上解毒是应该的,不过现在皇上情况稳定下来,妾身想回宫换身衣服,再去太医院配一些药来,等皇上醒来给皇上泡药浴。”徐姒说。 若只是前者,程太后不会放她走,但后者涉及到皇帝病情,程太后不好阻止,想着赵庆华侄子还捏在自己手里,徐坊主也不敢怎么样。 “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哀家说,李德才,送徐坊主回宫。” “是。”李公公领命。 徐姒知道程太后是不放心她,让人监视她,不过倒也没说什么,道谢后就出了乾清宫,刚出乾清宫,就看到了徘徊在外面的花蕊。 “娘娘。”花蕊见到徐姒,未语泪先流,“小白死了。” “什么?”徐姒大惊失色,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死了?” “小白被云美人扔湖里溺死了。”花蕊哭着将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徐姒大怒,黑着脸问,“云锦凉现在在哪里?” “跟贤妃她们在御花园。” 自打云锦凉杀了徐姒的猫,贤妃几人表面上接纳了她,出来赏花偶尔也会带上她。 云锦凉一时春风得意,在林美人赵美人面前趾高气扬不说,之前怠慢过她的宫人都被她罚跪掌嘴。 今日贤妃出来闲逛,云美人也跟着,这会正跟贤妃几个坐在御花园边上的凉亭说话。 “贤妃娘娘,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用‘肤若凝脂’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云锦凉一脸夸张的奉承着,她从小混迹舞坊,惯会拍马屁。 宁嫔朝着秋嫔挤眉弄眼,明显看不上云锦凉小家子做派,马屁拍的这么露骨。 “贤妃娘娘,你平日里都是怎样保养的?”云锦凉接着问。 女人天生爱美,即使云美人马屁拍的毫无技术含量,贤妃听着心情也不错。 “本宫用的扶桑进贡的‘花凝露’,你若喜欢,本宫送你几瓶。” “谢娘娘。”云锦凉欣喜,她原本出身小户人家,凭着美貌加上舞姿出众才被选进宫,从前在舞坊虽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但怎么跟进贡的比呢。 第八十六章 报仇 宁嫔与秋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鄙夷,这个云锦凉眼皮子真浅。 秋嫔勾了勾嘴角,着朝外面看去,远远的见到徐姒一行人过来。 “娘娘,徐坊主来了。”秋嫔忙回头告诉贤妃。 云锦凉没想到徐姒来了,忙朝外看去,见徐姒来势汹汹,顿时惶恐起来,难道徐坊主知道了什么? “怕什么,本宫在,她还能吃了你。”贤妃瞥了眼云美人,神色淡定。 “谢娘娘。”云锦凉感激,贤妃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她松了口气。 说话间徐姒一行人已经走近了。 “徐坊主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宁嫔笑道。 “给本宫的猫讨回公道。”徐姒冷眼看向云锦凉的方向,大步走上了凉亭。 云锦凉心头一跳,强装镇定,只是掐着帕子的手骨节泛白,暴露了她的紧张。 徐姒见她神色不安,就知道是她没跑了。 “徐坊主恐怕走错地方了吧。”贤妃懒懒道。 徐姒没搭理,冷着脸走至云锦凉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拽起云锦凉的胳膊扔进水里。 “阿……救命……我不会游泳……”云锦凉尖叫。 众人震惊,她们这些贵女自小娇养着长大,又何曾见过这阵仗,都吓傻了。 谁都没想到徐姒竟然如此野蛮! 后宅女子处罚,最多掌嘴罚跪之类的,没想到她上来就来就将人扔水里了。 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还是贤妃最先回过神,冷声说道:“徐坊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云美人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云美人如今投靠了她,就是她的人,徐坊主这么折腾云美人,就是打她的脸。 “有人想要投石问路,也不该将本宫当石头。”徐姒看向贤妃,眸光极冷。 宁嫔立即心虚的低下头,秋嫔一直以为徐坊主性子冷,却也是个软的,没想到竟是个混不吝,顿时也不敢说话。 “不就是一只猫吗,不若本宫赔一只波斯猫给徐坊主如何?”贤妃冷声说。 “呵,赔?赔命吗?”徐姒怒极反笑。 贤妃拍桌起身,怒道:“徐坊主你别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徐姒目光凌厉,上前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金丝楠木桌轰然倒塌。 几人面色大变,贤妃也露出几分忌惮,她今日出门没带星云,随行的侍女都没有功夫。 徐姒这个神经病,鬼知道她抽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顿时也不敢多言。 不远处的湖里,云锦凉挣扎着喝了几口水,渐渐沉了下去,云锦凉满脸的绝望,悔不当初,若是知道徐坊主这么蛮横,当初即使得罪贤妃,她也不敢溺死那只猫。 徐姒见差不多了,让花蕊将人捞起来,云锦凉喝了不少水,拼命的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 见到徐姒,整个人瑟瑟发抖,忙跪下来磕头,“娘娘,我错了,我错了……” “让她长长记性。” “是,坊主。”花蕊伸手就是一巴掌。 云美人的脸瞬间就肿了:“徐坊主,饶命啊……” 徐姒不为所动,凉亭里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生怕徐姒抽风连她们一起打。 花蕊打了十巴掌才作罢,云锦凉瘫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若是让我知道小白的死跟你们谁有关,我一个都不放过!”徐姒冷冷的看了凉亭里的其他人一眼,说完拂袖而去。 直到徐姒走远,贤妃才恨恨道:“徐姒,你给我等着!” 徐姒回到锦绣宫,看到小白的尸体,泪水瞬间落了下来。 她很喜欢这只猫,即使只是相处了几天,也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没想到不过两天没见就被人害死了。 “坊主,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看好小白。”花蕊眼中满是自责,说着泪水又落了下来。 “若是她们有心害小白,又怎么防得住。”徐姒抹了眼泪查看了小白的尸体,如花蕊所说,小白后脑勺骨裂,应该是硬物所致。 小白溺死之前应该被人重击过。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小白逃跑的时候突然栽倒,应该就是那时被人重击,否则小白那么聪明灵活,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云锦凉扑到。 而且猫天生会游泳,即使掉进湖里,也不会溺死。 对方能在小白奔跑的时候出手击中小白,肯定武功高强,徐姒怀疑是贤妃一行人中的人。 不过她没有证据,若让她知道对方是谁,她绝不会放过! “你去院子里挖个坑,我亲自将它埋了。”徐姒眼眶通红,心里闷的很难受。 “是,小姐。” “以后不要叫小姐了,宫中耳目众多,即使在寝宫也不安全。”她以前坚持让丫鬟在没人的时候叫她小姐,但昨晚那张纸条提醒了徐姒,寝宫也未必是安全的。 “是,坊主。” 云锦凉被徐姒的教训后,心中恨死了徐姒,加上贤妃等人怂恿,云锦凉擦了药后,就跑去跪在乾清宫门口,哭着让皇上为她做主。 程太后被云美人烦死,先不说徐坊主如今救驾有功,程太后不会动她。 再者徐坊主虽下手重,但这云锦凉也不无辜,国殇期杀了徐坊主的猫,犯了杀生大忌,她大概以为没人看见,殊不知宫里多的是耳目。 这个蠢货! “让她回去好好反省。”介于徐坊主已经给她教训,程太后不打算再处罚。 “将她拖出去杖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贺军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凌厉之色,这个恶毒的女人,竟将他的猫身扔到湖里,想到溺水时的绝望,贺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程太后听到声音一怔,忙看向龙床的方向,竟是军儿醒了。 “军儿你醒了!”程太后欣喜若狂,下一瞬泪水落了下来,上前握住贺军的手。 一旁伺候的宫人也欣喜不已。 “母后。”贺军回握住程太后的手,眼眶湿润,“这段时间辛苦母后了。” “军儿,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母后了。”程太后想到这段时间的艰辛,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只要你能醒来,多苦都不苦。” 第八十七章 处罚 母子两抱头痛哭,直到程太后缓过劲,才说到云美人的事。 “杖毙恐怕不妥,如今你还在孝期不能杀生。”程太后说道。 “那就打入冷宫!”贺军冷声说道,若不是他在猫身临死前回到自己的身体,恐怕他就挂了。 “这……会不会太重了?”程太后有些迟疑。 “心思如此歹毒,没杀她,已经算仁慈了。” “这两日儿臣虽然昏迷,但意识却很清醒,你们说的话儿臣都听得到,徐坊主日夜替朕诊治有功,朕不能让她的猫白死。” 程太后听闻,点了点头,毕竟接下来解毒的事还要靠徐坊主。 “李德才,传朕口谕,云美人品行不端,心思歹毒,国殇期间虐杀徐坊主的猫,犯了杀生大忌,打入冷宫,以儆效尤。”贺军下令。 “是,皇上。”李德才立即领命出去。 云锦凉跪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李德才,顿时喜不自禁,“李公公,皇上怎么说。” 李德才瞥了眼云美人,将拂尘一甩,掐着嗓子开口, “皇上口谕,云美人品行不端,心思歹毒,国殇期间虐杀徐坊主的猫,犯了杀生大忌,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云锦凉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哭诉等来的却是被打入冷宫的圣旨,云锦凉颓然坐地,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杀了一只猫,而徐坊主差点杀了她,还打了她,皇上不处罚徐坊主,竟然要将她打入冷宫。 “走吧,云美人。”李德才冷声说。 云美人被惊醒,反应过来,朝着宫门的方向痛哭流涕,“皇上,嫔妾好冤啊,徐坊主将嫔妾扔湖里又打嫔妾,为何皇上却罚嫔妾……” 李德才见云美人不识相,对着旁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名太监立即上前将云美人架起。 “你们干什么,我是皇上的嫔妃,你们凭什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云锦凉知道一旦打入冷宫,日后就难有出头之日了,一定是徐坊主那个女人妖言惑众蛊惑了皇上,否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何皇上罚她! “云美人,奴才劝你别挣扎了,否则就是抗旨,只有死路一条。” 李德才冷声说道:“带走!” “是。”小太监拖着云美人,直接朝着冷宫的方向走。 “放开我!” 云美人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了,这才慌了,回头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大喊,“皇上,嫔妾才是知道错了,嫔妾知道错了,求皇上恕罪……” 各宫妃嫔听到云美人被打入冷宫,都是大吃一惊。 贤妃没想到皇上竟偏心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处罚徐坊主不说,还将云美人打入了冷宫,这是摆明替徐坊主撑腰。 宁嫔秋嫔等人也惊叹不已,皇上自登基以来可从来没有对嫔妃的事情上过心,这次却替徐坊主出头,看来这两日徐坊主在乾清宫很得宠。 林美人跟赵美人庆幸跟云美人撇清了关系,不然连累她们就麻烦了,不过如今徐坊主得宠,她们考虑是不是巴结徐坊主,分点宠也好。 “竟然醒了!”萧太后听到乾清宫里传来皇帝醒来的消息,吃惊不已,没想到徐坊主竟有这样的手段! 萧太后心中恨死了徐坊主,口口声声说自己将她当母亲,却隐瞒了她会医术的事,还偷偷跑去解了皇帝的毒!幸亏她多等了两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暗卫隐藏。” 萧太后下令,这只暗卫是以前留下的,平日里这些暗卫混迹于百姓之中,有自己的身份,只有在诏令下来时,才会现身。 “是,太后娘娘。” 恒王跟祝平戟以为这次胜券在握,没想到贺军命大,竟然醒了,只能将计划暂时搁浅。 徐姒亲手埋了小白后,梅花进来禀告。 “坊主,皇上醒了,传口谕将云美人打入冷宫了。”梅花过来低声说道。 皇上如今要靠她解毒,将云美人打入冷宫没什么奇怪的。 徐姒在边上坐了一会,乾清宫那边的人就过来了,“徐坊主,皇上醒了,太后请您先过去一趟替皇上把脉。” “好。”徐姒起身,随宫人去了乾清宫,赶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刚好跟赶来看皇帝的皇后撞个正着。 “侍奉皇上是妾身的本分。”徐姒浅笑,心想着要怎么将话题引到皇后的白玉簪上。 “真是懂事的可人儿。”皇后浅笑着拉过徐姒的手,“一道进去吧。” 徐姒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知道这皇后是什么货色,明白绝对不能在她面前露馅了,随后道:“皇后娘娘您如此和善,真是咱们后宫妃嫔的福分。” “你呀,嘴真甜。”皇后笑道,对着徐姒的态度亲昵了不少,心种却奇怪徐坊主一向冷淡孤傲,今天却如此热络,太过反常。 徐姒见皇后心情不错,趁机夸道:“皇后娘娘人美心善,穿衣搭配也很有品味,尤其您头上这支白玉簪子,很衬娘娘的气质。” 皇后摸了摸簪子,笑意深了几分,“这支簪子是表姐送的,本宫很喜欢,时常戴着。” 徐姒:“……”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若不是徐姒知道皇后是什么人,她都要信了!果然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徐姒感慨完又开始发愁,皇后既然不愿意说谁送的,那肯定是很私密的事,说不定只有皇后跟送的人知晓,别说一天了,就算给她十天半个月她也未必能查的出来。 徐姒琢磨着,从答案入手,利用排除法。 如果是母亲、闺蜜或者皇上送的,皇后完全可以说出来,毕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有祝平戟送的簪子戴头上似乎不太妥,徐姒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祝平戟了。 不过作答时间是一天,徐姒也不着急,先看看再说,说不定有机会得到有用的信息,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笑意盈盈的结伴进了乾清宫。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跟徐坊主过来了。”宫女过来通报。 “快请她们进来。”太后听到两人来了,忙欣喜道。 第八十八章 皇后 这两人都是她特意让人请来的,皇后这些时日记挂皇上,如今皇上醒了,她自然要让皇后过来看看。至于徐坊主,当然是过来让她把脉的。 贺军听到徐坊主的名字,眸光微闪,当了那么多天她的猫,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贺军干脆闭上眼假装睡觉。 徐姒跟皇后相携进来,向太后问了安。 皇后挂念皇上,进来后,就朝着龙床的方向看去,见皇上双目紧闭,脸色似乎不好,心中担忧。 “徐坊主,皇帝醒了,你快去看看。”太后欣喜道。 转头看向龙床的方向,却见贺军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当下放低了声音对徐坊主说道:“皇上刚刚醒来过了,大约是累了,又睡过去了,你过去帮他把把脉。” “是。”徐姒应声,朝着龙床的方向走去。 把脉?皇后心中吃惊,这徐坊主竟还懂医理,难怪皇上点名让她侍疾了。 徐姒上前帮贺军探了探脉象,对太后说道:“皇上已无生命之忧,不过余毒未清,需要泡药浴施针,方能慢慢将余毒清除。” “那就好,徐坊主,你去准备药浴吧。”太后紧绷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下。 “是太后娘娘。”徐姒退下。 “中毒?母后这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待徐姒走后,才问出口,原本徐坊主帮皇上把脉她就很惊讶了,这会听到皇上中毒,当下心都提起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程太后嘱咐宫人好好照顾皇帝,而后拉着皇后去了外间说话。 “八天前皇上遭遇伏击,近侍赵闵叛变,刺伤了皇上,刀伤竟淬了十多种毒。”程太后说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皇帝待赵闵不薄,想不到他竟做出背主之事,程太后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只可惜赵闵已经服毒,家人也不知所踪。 “竟有此事,母后怎不跟臣妾说。”皇后吓得面色惨白,十多种毒,何其凶险。 “你身子弱,前几天又染了风寒,哀家怕你优思过虑,才没告诉你。” 程太后拍着皇后的手安抚了下,才继续说道:“皇上中毒后,一直昏迷不醒,太医都束手无策,幸亏徐坊主医术高明,才救了皇上一命。” 皇后一阵后怕,难怪这些日子太后不让自己见皇上,想起前天听说徐坊主前来侍疾,她还有些吃味,看来是自己误会母后跟皇上了。 “没想到徐坊主医术这么高明,母后,这次徐坊主救驾有功,定要重重赏赐徐坊主。”皇后说道。 程太后点头,“徐坊主是鬼医的关门弟子,后续皇上除余毒的事,还要靠她,至于赏赐,等皇上身体好转,听听皇上的意思。” 皇后点头,心想着这徐坊主怕是要得宠了,心中不免多了一丝酸涩。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程太后哪里看不出皇后的心思,当下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柔声说道:“你调理好身子,为皇上生下皇子才是正事,徐坊主毕竟是外人,身份又特殊,即使她救驾有功日后得宠,也不及你一半。” 皇后含羞点头。 徐姒出了乾清宫后,前去太医院,路过御花园时,突然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徐坊主!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赵志恒穿着一身侍卫服,一脸欢喜的站在徐姒面前,俊朗的眉目间满是得意。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徐姒想起赵庆华的侄子现在是御前侍卫,应该在乾清宫当差才对,怎么跑这里来了。 “找你呀。” 赵志恒一脸理所当然,“怎么样,我厉害吧,得了御前侍卫副指挥的职务。” “这里是后宫,你不可随意行走,若是冲撞了女眷就麻烦了。”徐姒四下看了下,发现不远处的花丛边站着一名小太监,这个赵志恒被人监视了还不知道。 “我冲撞她们做什么。”赵志恒不以为意道。 徐姒看他一脸熊孩子样,忍不住头疼,“你赶紧回乾清宫去,我现在有事,明天去看你。” 边说边将他往回退。 “别,徐坊主,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这宫里闷死了,你陪我说会话吧。”赵志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派人告诉你叔叔。”徐姒威胁。 “别别别,千万别告诉叔叔。”赵志恒忙摆手,若是告诉他叔叔,他叔叔一准打他,皮鞭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那你还不快回去。”徐姒柳眉倒竖。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赵志恒撇撇嘴,边走边回头,“你明天记得来看我啊。” “知道了。”徐姒朝他挥挥手,直到赵志恒消失在拐角,才松了口气,但愿帮皇帝解余毒的这段时间,这个赵志恒别惹祸。 徐姒目送赵志恒离开后,准备继续往太医院走,突然前方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朝她快步走来,是萧太后身边的青竹姑姑。 青竹上前,朝徐姒福了俯身,浅笑道:“徐坊主,太后请您过去。” 徐姒知道,这个时候萧太后找她准没好事,以太后在宫里的眼线,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帮皇帝解毒的事。 但若是自己不去,恐怕就将萧太后得罪狠了。 徐姒在宫里毫无根基,虽然她现在救了皇上,短时间内程太后那边会护着她。 但帮皇帝毒完解,程太后说不定过河拆桥了,自己再得罪萧太后,那怎么死都不知道,她现在要的是两边不得罪。 “本宫这就随你过去。”徐姒当下浅笑着说道。 原本站在暗中监视徐姒的小太监,见她跟青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立即快步跑了过来,“徐坊主,皇上的事,不能耽误。” “难道太后的事就能耽误吗?” 青竹目光凌厉的看着小太监说道:“太后娘娘不过是让徐坊主过去说句话,能耽误什么?” 小太监品阶不如青竹,根本压不住场,顿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青竹姑姑,要不这样,本宫先去太医院为皇上配药,再随你过去太后这边,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可好?”徐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第八十九章 召见 青竹也不为难她,当下点了点头,“就依徐坊主的。” 徐姒到太医院配完药后,让太医按药跟水的比例给皇帝配成药浴,交代完后,就跟青竹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里,萧太后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喝着雨前龙井。 “给太后娘娘请安。”徐姒进殿后,朝萧太后行礼。 “平身吧。”萧太后抿了口茶,淡淡道:“赐座。” “谢太后娘娘。”徐姒起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徐坊主,这些时日都在忙什么?”萧太后没有看徐姒,不动声色的拿杯盖拨了拨着浮在面上的茶叶。 “妾身这几日都在乾清宫帮皇上诊治。”徐姒如实相告。 “诊治?徐坊主懂医理,哀家竟然不知。”萧太后将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神色冷了下来。 “太后娘娘恕罪,妾身无意隐瞒此事。” 徐姒忙起身道:“妾身曾是鬼医的关门弟子,只是因为一些事,发过重誓不再帮人治病,不知程太后怎么知道了妾身的身份,让妾身为皇上诊治,妾身原本不愿意,但程太后用妾身的赵志恒要挟妾身,妾身不敢不从。” “哦?竟有此事?”萧太后这些时日忙着扶持七皇子登基,还真不知道程太后抓了赵志恒。 “妾身不敢撒谎,如今赵志恒就在乾清宫,赵家就只有赵志恒一根独苗,妾身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让赵志恒出事。”徐姒说着红了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幸亏程太后防着她,否者她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应对萧太后呢。 “好孩子,是哀家错怪你了。” 萧太后神色软了下来,起身拉过徐姒的手道:“哀家最讨厌就是欺瞒之人,刚刚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太后不怪妾身便好。”徐姒像是被萧太后的话戳中泪点,泪水刷的落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不是刻意隐瞒,哀家怎会怪你,好孩子,别哭了。” 萧太后用帕子帮徐姒拭了眼泪,又道:“眼睛哭肿了,就不美了。” 徐姒这才破涕为笑,两人又说了会话,徐姒才出了宁寿宫。 徐姒走后,萧太后敛去笑意,问青竹,“赵志恒真在乾清宫?” 徐姒说她没有主动告诉程太后自己会医术的事,这点萧太后是信的,否者皇帝也不至于昏迷了五六天,程太后才找到徐姒,至于是不是程弦乐威胁徐姒之事,萧太后不确定。 “奴婢刚去找徐坊主的时候,的确看到了赵志恒,他是偷偷来找徐坊主的,不过徐坊主似乎怕人看到,让他赶紧回去。”青竹说道。 “去查查赵志恒什么时候进宫的。” “是,太后娘娘。” 小太监随后就回乾清宫禀告了徐坊主被萧太后带走的事。 程太后气的摔了手中的杯盏,她为了试探徐姒,故意没让自己的人跟着徐姒,没想到不过片刻功夫,人就被萧太后带走了! “盯着点赵志恒,另外让徐坊主搬来乾清宫。”程太后要杜绝萧若娴找徐姒。 萧若娴那个贱人诡计多端多,总要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是,太后娘娘。” 徐姒刚出了宁寿宫,程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紫月就过来了,“徐坊主,太后娘娘说,为了方便照料皇上,让您这些时日住在乾清宫。” “好。” 徐姒点头道:“本宫回锦绣宫收拾一下。” 贺军赤|裸着上身靠在木桶边缘,泡着药浴,李德才站在一旁候命。 “查出是谁做的吗?”贺军冷声问道,这次对方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绝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皇上,奴才没用,原本抓到几个黑衣人,但全部服毒自尽了,线索断了。”李德才惭愧道。 贺军皱眉,看来对方筹谋很久了,竟然养了大批的死士。 “查下那些死士里衣的布料,还有鞋子,看看能不能查到出处。” 死士因为需要赴死,所以衣食住行都不会差,里衣跟鞋子很可能用的上等料子,短时间内若是京城有人购买大批上等料子,却说不出出处的,就非常可疑了。 “是,皇上。” 贺军捏了捏眉心,莫名的想到那晚徐姒睡醒突然嘀咕恭亲王要造反的事,又冷声说道:“另外,查下祝平戟这些时日都跟哪些人有往来。” “是,皇上。” 李德才应声,转而又汇报起另一件事,“京城两日前突然多了一批侍卫,奴才派人去查,但今日又莫名消失了,奴才查了京城各大入口,这几天都没有可疑之人出入。” 贺军拧眉,他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消失,何况是一批侍卫,恐怕是隐藏起来了, “你去户部查下京城人口户籍,筛选年轻力壮,最好是单身独居的男子,若有行迹可疑的,带回来拷问。” “是!” 徐姒回到锦绣宫,一边安排人收拾东西,一边让梅花偷偷打听白玉簪子的事。 “此事不宜声张,若是打听不出来就算了,不必勉强。”徐姒嘱咐,皇后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也许有什么秘密,若是让皇后知道她偷偷打听,恐怕会对付她。 “是,坊主。” 徐姒让花蕊整理了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另外拿了几身换洗的衣服,随后让人搬去了乾清宫。 新寝宫在乾清宫偏殿,布置的很华丽,窗外风景也很美,徐姒熟悉了下新寝宫后,就去了主殿。 贺军泡完药浴,喝了些清粥,靠在床头看奏折,李德才站在旁边为他翻折子,时不时的拿出毛笔勾勾画画,将贺军的话记下来。 “皇上,徐坊主过来了。”小太监过来禀告。 “让她进来吧。”贺军淡淡道。 “是。”小太监退了下去,片刻后,小太监带徐姒进了内寝。 徐姒进来时,见贺军穿着白色里衣靠在床前,正在看奏折,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勾勒出他俊美的五官。 昏迷了六天,今天刚醒就工作,这也太拼了吧!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第九十章 打探 “皇上,臣妾过来为皇上施针。”徐姒朝贺军福了福身。 “嗯。”贺军抬头看了徐姒一眼,跟李德才示意了下,李德才立即将奏折收了起来。 “需要朕怎么做?”贺军抬头看她,女人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她在寝宫时候的样子出入挺大。 “施针在背部,皇上需宽衣,趴着或者背对着臣妾坐着皆可。”徐姒说低眉顺眼道。 “坐着吧。”贺军沉声说道,趴着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猫,当初他变成猫时候,就是趴着被徐姒施针的。 小太监很快上来为贺军宽衣,脱掉白色的里衣,露出精壮的上身,贺军因为长年习武,肌肉线条很美。 徐姒之前帮他施针也看过他的身体,不过是昏迷状态,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醒着,反而感觉怪怪的,尤其宫人当着她的面脱,画面竟有种香艳的感觉。 贺军脱掉上衣后,背对着徐姒坐在龙床上,小太监忙搬来一张小桌子,供徐姒放东西。 徐姒忙摒弃邪念,将银针袋放在桌上打开,抽出银针,插在秉风穴,紧接着是天宗穴…… 因为施针的缘故,徐姒的手难免会碰上贺军的背,肌肤相触的滑腻感,让贺军有些不自在,看不到,感官被无限放大,竟有种被抚摸的感觉。 贺军不觉又想到当猫的日子,时常被她抱着撸,还抱着洗澡,只觉得更不自在了。 只是想到因为自己顶着猫身跑到御花园,导致她的猫死了,贺军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想要给她补偿。 “你要什么赏赐?”贺军问道。 赏赐?徐姒眼睛一亮,欣喜道,“臣妾可以问皇上一个问题吗?” “只要不涉及机密,都可以问。”贺军沉声说道。 机密?不存在的,徐姒如是想到,立刻又脱口而出:“臣妾想问,皇上送过女人白玉簪子吗?” 如果直接问皇上有没有送皇后娘娘的白玉簪子,回头一准传到皇后那里,现在这样问反而像是女人故意跟情郎撒娇,应该不至于让人怀疑。 “未曾。”贺军皱眉,这个女人怎么奇奇怪怪的,问这个做什么? “皇上你确定吗,要不要仔细想想。”徐姒听他这么快就回答出来了,生怕他记错了。 “朕从未送过女人东西。”贺军冷声说道。 额……若不是贺军身份摆着,徐姒都要以为他是铁公鸡了,简直一毛不拔。 不过,徐姒听他语气不似作伪,这种小问题,贺军不至于骗自己,她选择相信他,那算是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了。 剩下的母亲、闺蜜跟祝平戟,徐姒想着总是祝平戟嫌疑最大吧,母亲闺蜜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要其他赏赐吗?”贺军觉得刚刚的问题根本不能算赏赐。 “皇上可以给我一块免死金牌吗?”徐姒想了想,觉得活在宫斗剧里太容易死了,若是有一块面色金牌,就多一条命了。 “准了。”贺军同意,就当还她的猫一条命。 “谢皇上。”徐姒大喜,没想到贺军这么好说话! 贺军听她惊喜的语气,能想象她此刻神采飞扬的模样,不觉勾了勾唇角。 “她问皇上要了免死金牌?”程太后眸中带着几分冷意,这个徐坊主还真敢要。 “是,还问了皇上一个问题,问皇上有没有送女人白玉簪子。”紫月说道。 “白玉簪子?问这个做什么?”程太后狐疑道。 紫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俯身在程太后说了句什么。 “她问了皇后那个簪子?”程太后神色冷了下来。 “太后娘娘,徐坊主当时只是说好看,并未问谁送的,奴婢觉得兴许是巧合。”紫月说道。 “但愿是巧合,否则不能留她了!”程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晚上的时候,梅花进来禀告,“坊主,只打探到了皇后跟祝平戟关系不错,上个月祝平戟进宫见程太后,遇上了皇后,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至于那支簪子并没有打探到。” “嗯,你退下吧。”这也是徐姒意料之中的,皇后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肯定打探不到的,不过她跟祝平戟好,是不是可以进一步佐证她跟祝平戟关系匪浅呢? 前世就是这样,不过她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而已。 “是,坊主。”梅花很快退下。 徐姒随后泡了个澡,窝在床上歇了会,但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被人追杀的样子。 “坊主,起床了,早上要给皇上诊脉呢。”花蕊叫了徐姒好几次,都不见她醒,急得不行,这才伸手推了推她。 “早点晚点不都一样。”徐姒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坊主,李公公已经过来请了两次了。”花蕊急忙道。 徐姒侧头看了眼窗外,见日上三竿了,这才匆匆起来洗漱,洗漱完花蕊开始帮她盘头发。 “娘娘,奴婢给画桃花妆吧,显得面色红润些,皇上一准喜欢。”梅花道。 徐姒:“……” 她之前假意答应萧太后说要争宠,这丫头估计当真了。 “不上妆了,皇上喜欢素颜。” 徐姒骗小丫头,其实主要是古代的化妆品里含铅量太高,时间用久了,脸就毁了,随后看了眼梅花道:“你帮我拿几块糕点,我对付下,我吃完就走。” “是。”梅花信以为真,忙去拿糕点。 花蕊手法娴熟,很快就帮徐姒梳好了头发,徐姒吃了几块糕点就去了主殿。 小太监汇报过后,就带着徐姒进了内寝,贺军依旧靠着床头,在看折子,不过气色相比昨日已经好很多了。 “皇上,臣妾过来帮你把脉。”徐姒行礼。 贺军抬头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道:“怎么,昨晚做贼去了?” 徐姒一窘,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没能适应新居所,所以睡得不太好。” “李德才,让人将徐坊主的内寝重新布置下,务必跟锦绣宫的内寝布置的一样。” “是,皇上。”李德才领命退下。 徐姒:“……” “过来把脉吧。”贺军眉头微挑,伸手放在床沿。 第九十一章 非礼宫女 徐姒上前,探了下脉说道:“皇上脉象强劲,只要按时吃药泡药浴加针灸,不出七日,余毒定能清除。” “嗯。”贺军点头,状似随意道:“李德才走了,你帮朕翻折子吧。” 让她翻折子?徐姒摸不清这个贺军是什么意思,翻折子必定会看到内容,贺军跟程太后一向防着自己,徐姒怕这其中有炸。 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怎么不愿意?”贺军见她面露难色,立刻问道。 “不是,臣妾昨日答应赵志恒早上去看他。”徐姒为难道。 “是么,那去吧。”贺军也没为难她,原本贺军想旁敲侧击问问她怎么知道恭亲王要造反的事。 昨晚李德才查到了死士穿的里衣料子,京城有三家铺子在售那种料子,贺军让李德才顺着这条线查,发现祝平戟庄子里的一名管事年初购买了大量的这种布料,远远超过了恭亲王府往年的布匹采购量。 而且这批料子最后也不知去向,贺军怀疑是祝平戟将这批布料秘密运到某处,给这些死士做衣裳了,只是现在他没有确凿证据。 徐姒既然觉得祝平戟要造反,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所以贺军打算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 “谢皇上。”徐姒福了福身,当即退下。 外面有小太监进去禀告,与徐姒擦肩而过,徐姒退出去的时候,听到小太监说道:“启禀皇上,贤妃娘娘求见。” “不见。”贺军的声音透着几分冷意。 徐姒出了主殿,就去后门找赵志恒了。 “徐坊主,你总算来了,宫里无聊死了,我找他们聊天,他们都不理我。”赵志恒一见到徐姒,立即扑上来。 徐姒忙闪身避开,没好气道:“理你才怪呢,宫里当差又不是玩。” “原以为当副指挥很威风呢,哪里想到这么无聊,徐坊主,我不想当了,你去跟皇上说说,快将我这职位撤了吧。”赵志恒没扑成,改抱着徐姒的胳膊撒娇。 徐姒也是无语,她这个赵志恒咋就长不大呢。 “你再忍些时日,最多这个月底,你就能回家了。”徐姒劝道,只要她将皇帝的毒彻底解除,程太后肯定也不会为难赵志恒。 “还要这么久。”赵志恒哀叹,一脸沮丧。 “离月底也不过十多天,我有空的话会来看你的,不过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能逗留太久,这些时日你别闯祸,千万别出去乱跑,若是冲撞了女眷就麻烦了。”徐姒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赵志恒嘟囔道,“你怎么比叔叔还唠叨。” 徐姒:“……” 这熊孩子!你当我愿意唠叨啊!还不是这个年代,一人犯错,全家受牵连。 徐姒又耐着性子陪他说了会话,离去前,徐姒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赵志恒,这才离开,结果没想到她千叮咛万嘱咐,当天下午就出事了。 “坊主,不好了,宫里人说赵侍卫非礼宫女,宫女不堪受辱跳湖自尽了。”花蕊急匆匆进来禀告。 “什么!” 徐姒大惊道:“快带我去见见。” 赵庆华侄子斗鸡走犬一把好手,但并不好女色,京城的青楼也从来不去,从前也未曾听说他调戏哪家小娘子,连家里祖母要给他说亲,他也不肯成亲,怎么一进宫就非礼宫女了。 徐姒赶过去的时候,赵志恒正被金吾卫架着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让本宫跟赵志恒说几句话。”徐姒忙上前拦住一行人的去路。 领头的是陈侍卫,见是徐姒,对着四周的侍卫示意了下,众侍卫停了下来。 赵志恒看到徐姒,当下急道:“徐坊主,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走在湖边,那宫女突然撞进我怀里,然后脱衣服喊非礼,然后就跳湖自尽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懵的。” “徐坊主,你信我,我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何必非礼一个宫女?” “你给我闭嘴!” 徐姒真是被他气死了,瞪了他一眼道:“让你别出来乱跑你非跑出来!宫里是你能随意走动的。” 徐姒知道赵志恒被人设计了,赵志恒虽然混不吝,但做过的事,却也从不抵赖。 “徐坊主我错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查清真相啊。”赵志恒这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在宫中非礼宫女致死,可是重罪。 “徐坊主,卑职奉命要将赵公子送去大理寺,不能耽搁太久。”陈侍卫委婉道。 徐姒知道宫里出了人命,按理要将嫌疑人要先移交大理寺,等待调查结果。 不过一般这种事都要禀报上头,陈侍卫是萧太后的人,既然是陈侍卫过来处理,应该是禀告过萧太后了。 徐姒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萧太后没有将此事压下,而是大张旗鼓送去了大理寺? 呵!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亦或者是故意为之,毕竟将赵志恒送走之后,徐姒就没有让程太后拿捏的软肋,到时候萧太后只怕是要徐姒在皇上身上做手脚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徐姒都要怀疑这件事就是萧太后指使宫女做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指使萧太后的嫌疑最大罢了。 “徐坊主放心,太后娘娘嘱咐过了,只是移交大理石,不会对赵公子用刑的。”陈侍卫低声说。 “麻烦陈侍卫了。”徐姒侧过身放行,缓缓道。 “徐坊主,你一定要帮我查出真相啊。”赵志恒哀嚎道,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好了,你先老实待着,皇上太后定不会冤枉好人的。”徐姒高声说道。 赵志恒被带走后,徐姒一边吩咐花蕊将口信带到赵府,一边去主殿求见皇帝。 这件事只能求皇帝或者程太后了,因为这宫里也只有这两人想要赵志恒清白,以便用赵志恒继续当人质。 而皇帝相比程太后,似乎更好说话些,只是不知道陷害赵志恒的会是谁,萧太后?后宫妃子?亦或者其他人。 呵!她徐姒从来不是软柿子,若是让她知道是谁陷害的,她绝不会放过,即使不能明着来,暗着也要扒掉对方一层皮。 第九十二章 换一个身份 贺军在宫中布下暗卫,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赵志恒非礼宫女的消息。 若是别人贺军不敢说,但是赵志恒他从情报网得到的情报,这人压根不好女色,此事怕多又蹊跷。 “皇上,徐坊主在外面求见。”小太监进来禀告。 贺军知道徐坊主肯定为赵志恒的事来。 “让她进来吧。” 徐姒很快跟着小太监进来,进屋后,一咬牙,跪了下去,“皇上,赵志恒被人陷害非礼宫女,请皇上彻查此事,为妾身做主。” “快起来说话。”贺军跟小太监示意了下,小太监忙去扶徐姒。 “竟有此事?”贺军皱眉,语气软了几分,柔声说道:“徐坊主救驾有功,朕不会让人冤枉你兄长。” “谢皇上。”徐姒虽然知道他有演戏的成分,不过这么说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德才立即派人去查怎么回事,务必将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给徐坊主一个交代。”贺军吩咐李德才。 “是,皇上。”李德才忙退下。 “那妾身就不打扰皇上了。”徐姒过来就是递个话,反正她知道皇帝一定会尽力的,所以也未多做停留。 徐姒出了乾清宫,就被青竹姑姑请去了宁寿宫,可一等到了宁寿宫,她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冰冷的宫中充斥着寂静和诡异,极度的不寻常。 怎么回事?徐姒皱了皱眉,朝四周看去,又忍不住叫唤了几声:“有人吗?” 等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应声,徐姒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正打算出去,下一秒,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痛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度醒来时,早已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躺在了一张织锦绸缎的床上,远处的香炉冒起渺渺轻烟。 而这时,突然一张纸飘到了她面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徐姒,朕非常信任你,之所以让你出宫,是为了让你替朕调查一件事,并且祝平戟值得信任,这段时间务必配合他,今后你的身份便是陈世超将军早逝的女儿陈清秋,此女生性活泼,望你多加学习,成为此女。 祝平戟?怎么回事?徐姒眯着眼,感觉事情不简单,并且她想不通为什么祝平戟会让皇上这么信赖?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经过了一世,即便她再不愿和祝平戟有过多交集,终归还是抵不过命运的牵连,又和祝平戟牵连在了一起。 徐姒缓缓闭上双眼,回忆了前世所有的恩怨,最终选择将这段记忆埋藏,既然皇命难违,那她就成为陈清秋吧,或许从中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当徐姒再度睁开双眼,她那饱经风霜的眼发生了极大变化,变得灵活动人,如那十八岁的女儿家般灵巧,不掺杂任何杂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彻底融入了这个陈清秋的角色中,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将军府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陈清秋,仿佛那个早已过世的小姐并不存在。 而她也在努力的适应这个角色,期间她还见到了祝平戟,他也换了个身份,这个身份的主人许昊天和陈清秋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他们俩相处过程十分融洽。 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自己有一天可以跟祝平戟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 说来也巧,一个月后十月金秋悄然而至,三年一度的皇家秋猎也开始了,陈大将军在先前便已经接到了圣旨,要在秋猎之前找好相对应的禁军来负责皇帝的安全。 陈大将军一贯被皇帝重用,在此刻也不敢怠慢,每这个时候,总是分外认真的挑选合适的人选来负责带领禁军。 听说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要去猎场保护皇帝老儿,徐姒高兴的乐开了花,满心满意又想起了自己和祝平戟上次并没有成行的马场旅行,希望自己能够趁着陈大将军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一次,跟祝平戟把马场一日游安排一下。 上次的马场旅行是徐姒为了能更好的跟祝平戟和谐相处,融入这个角色,消除自己的一些不适而准备的,可不曾想最终这个旅行竟然泡汤了。 不过这次没有了欧阳蓉蓉那个绊脚石,还是不错的,这个欧阳蓉蓉喜欢她哥哥陈万青,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假扮她哥哥,因为陈万青为了逃婚,跑得没影了,所以只能她假扮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和陈万青长得极其相似,也因为这个,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安排她去假扮陈清秋了,压根认不出来。 这个欧阳蓉蓉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找她,认不出她是陈万青还是陈清秋,还总是莫名其妙示爱,让她极其厌烦,所以这个人不来了,对她来说是好事,正好她也不用被一个女人纠缠。 打着如意算盘的徐姒兴高采烈的找到祝平戟,手中还拎了一壶酒,准备跟祝平戟一起提前乐呵乐呵。 “许昊天!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徐姒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抬手就将酒壶丢在了桌子上头,半晌才晃晃悠悠的拍了拍祝平戟的肩膀,“我爹要跟皇帝老儿去秋猎啦,到时候他一走,咱们就自由了!不如……去马场跑马吧!” 可是祝平戟的脸上却根本没有徐姒想象之中的那种高兴,而是一脸惆怅,徐姒沉默了半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咋了啊?咋不说话呢?不高兴啊?” 其实徐姒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一问祝平戟,比如为啥不高兴啊?难道是不想去马场啦? 可是看着祝平戟不太对劲的面部表情,徐姒就压根问不出口了,只能等着祝平戟自己开口去说。 谁知道祝平戟根本就没说话,而是抬手拿出了一卷明黄,展开放在了徐姒的眼前,手指微微屈起一指,淡定的说道:“去什么马场啊,秋猎等你去参加呢!毕竟你也是个‘汉子’,皇帝肯定不会不许你跑马的。” “啥?秋猎?”得知噩耗的徐姒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夺过了刚才那张圣旨,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九十三章 秋猎 半晌才木然说道:“我又没什么官职,皇帝老儿去……去秋猎,要我去干啥啊?” 徐姒皱起眉头来,手中紧紧捏着那卷明黄,一脸颓气的坐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祝平戟轻哼一声,半晌才慢慢说道:“能去就挺好了!大哥,你怎么还不知满足啊?” “挺好?怎么可能挺好啊!”徐姒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恨不能当场就站起来跟祝平戟对换身份,完了这样就可以摆脱去秋猎的命运,然后愉快的去马场跑马。 “当然了!你好歹还能以男子的身份去跟随秋猎,我呢!我明明就是个男子,可是还要在家被你阿娘逼迫着,学女红,你现在这样不满足,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祝平戟恨不能当场昏厥过去,不是,是恨不能一把给徐姒打到昏厥。 这个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半个月前,徐姒突然从一个小厮那儿问出了一点消息,所以决定让祝平戟也换个身份,男扮女装查案子,结果这半个月过去,愣是什么也没查到,而皇上也一直问这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迫于压力,在这个案子破了之前,祝平戟一直都会是这个扮相,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听祝平戟这么说,徐姒倒是慢慢想开了,毕竟要是换了自己要被摁在座位上学女红,自己也得受不了。 可是去秋猎也没什么意思啊?都说跟着皇家去秋猎,事事时时都要受控制,还要按照大部队的时间安排而行动…… 这对于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陈清秋来说,实在是很是煎熬,不过还好还好,反正不用跟祝平戟一起被摁在椅子上面学女红,那就挺好的。 徐姒自己默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还,还行吧,那我不说了,你好好学女红吧,你,加油!” 徐姒说完,起身就想跑,结果衣袖处被人抓了一把,徐姒随即一个趔趄,身子重重的又一次跌倒在了椅子原地。 转而还骂骂咧咧的对着祝平戟怨怼道:“你干嘛啊?我让你打劲儿都不行。” “打个商量,看在我给你解决了那么多麻烦的份上,帮我想个办法,让我也一起去秋猎吧。”祝平戟用自己特别无辜的眼神望着徐姒,恨不能下一刻就滴下眼泪来,但是眼泪不太争气,挤了半天也没出来。 到最后祝平戟实在没有办法,就抬手在舌尖上蹭了蹭,又在自己眼下蹭了蹭,试图用这种假惺惺的眼泪来博取徐姒的同情。 “喂!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啊,我又不是皇帝,我要是皇帝,我就不会设置这个什么鬼的三年秋猎呢!” 徐姒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深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不想去秋猎的人被人硬是安排着去秋猎,而真正想要去秋猎的人呢?却看似没有任何一点机会,这可当真是造化弄人呀! 想到这里,徐姒才抬首看了愁眉苦脸的祝平戟一眼:“诶,对了!你可以去求求皇后娘娘啊?虽然说秋猎是男人的事儿,不过,皇后和一些贵族夫人总得去陪同参加的吧?皇后娘娘不是很喜欢你么?” “我怎么没想到啊!”祝平戟一拍大腿,是一拍徐姒的大腿,眼睛亮晶晶的如是说道。 徐姒疼一下子站了起来,还不停咒骂道:“你怎么这么狠啊!我都帮你想到办法了,你还对我打击报复呢啊?” 望着疼的呲牙咧嘴的徐姒,祝平戟却显得分外活泼,简直想要当场起立抱着徐姒原地转圈圈儿,全然不顾及那个被自己打疼了徐姒。 “听你的!我明天就想办法进宫里去,我一定要脱离苦海,拒绝女红!”祝平戟发奋努力,活脱像是明天就要参加一场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考试。 第二天一大清早还不等徐姒醒来,祝平戟就兴冲冲的找了翠黛来给他梳洗打扮一番,刚一收拾好就把还在熟睡之中的徐姒给狂轰乱炸了起来。 “徐姒!”熟睡之中的徐姒没有动静,并不是她没有听见,而是她虽然听见了,也装作没有听见,毕竟天大地大,还是睡觉最大。 可是祝平戟根本就不死心,而是许挫许勇的一把撤掉了徐姒身上的被子,一壁提高声音更大声的呐喊道:“徐姒你醒醒呀!你醒醒!” 不得不说,祝平戟可能真的是女人扮演的时间太长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对劲,可能已经在默默无闻之中慢慢走向真正女人的道路了。 虽然他自己不想承认,但是可能事实还是无法抹杀的。 “你干嘛啊?”徐姒昨天晚上念书念到凌晨三点半,大致来说就是没怎么睡觉。 而现在,祝平戟不但没有在昨天晚上陪同徐姒作战,而且还在现在影响徐姒难得的睡觉时间,实在是令人发指。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样穿行不行啊?” 祝平戟对于自己服装搭配的认真已经远远超乎了徐姒的想象,更加超乎了徐姒这个真正的女人的认知。 没有办法的徐姒只好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纯爷们儿!” 其实徐姒真正的想法是提醒一下祝平戟,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啊,虽然现在还是要假扮女人,但是假的始终是假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变成女人! “我要去见皇后娘娘!那我当然要认真一点了,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祝平戟现在连别人说他不像男人都顾不上招呼了,而是满心满意的关注着自己的服装搭配足不足够去见皇后娘娘。 这下子徐姒彻底清醒了,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一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祝平戟一遍,看似是在认认真真的观察祝平戟的服装搭配,而且祝平戟还非常自觉的配合着徐姒的眼光一起转了一圈,大抵是想让自己的服装在别人眼前显示的更加全面? 但是谁知道徐姒是个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的奇女子,之所以如此认真的端详和打量祝平戟,真正的目的也并非是帮他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和造型,而是在准备后面的吐槽。 第九十四章 改变命运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临睡前跟我怎么说的?” 祝平戟听到徐姒这么说,一下子转过了身子,非常严肃的对着徐姒问道:“原来你不是在帮我看服装搭配?” 徐姒翻了个白眼,十分懊恼的拍了拍大腿,悲惨的哭喊道:“天啊,不得了不得了,我身边的纯爷们儿竟然在假扮女子半年后向往女人的生活?” “呸!”祝平戟趁徐姒不备,抬手就往徐姒的头顶狠狠打了一下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快帮我看看行不行?” 被打了脑袋的徐姒一脸懵逼,脖子一缩就愣在了当场,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还,还行吧。” 而后刚从恍惚之中转醒过来的徐姒只能在祝平戟远去的同时,对着他的背影小小声儿说了一句,“你昨晚临睡前跟我说明天要去见皇后娘娘必须早睡觉。” 完了完了,祝平戟真的是完了,其实,徐姒之所以在今天早上对祝平戟这么大意见,也不止是因为祝平戟打扰了她的好梦。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昨天晚上是祝平戟第一次对徐姒陪同读书的要求的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要睡觉? 知道自己最后的话一定没能让祝平戟听到,徐姒干脆白眼一翻,倒头就重新进入了梦乡,反正都这样了,不睡白不睡。 另一边,兴冲冲给皇宫递了帖的祝平戟正在马车上‘搔首弄姿’,力求在造型上打动皇后娘娘,让她快点答应自己的‘不情之请’。 毕竟皇后娘娘和祝平戟之间也有点师徒情谊,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祝平戟在政斗方面的老师,所以递牌子之类的也都十分顺利,直接就有人来领着祝平戟一道兜转过回廊,而后终于在重重帷幕之后见到了皇后娘娘。 “问您安……”祝平戟掐着嗓子,比头一次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还要紧张和谨慎,这一刻,祝平戟才明白了什么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求人办事果真是可怜可叹! 皇后娘娘面前挡着两层重重叠叠的青纱帐幔,十分优雅的走了出来,素手轻挑门帘,渐渐站到了祝平戟的眼前,缓缓道:“难得,难得与陈府公子成亲之后,你倒是甚少往本宫这里来了。” 皇后的声音带着笑意,抬手示意祝平戟去坐下,而后才命人上茶来,一壁笑说,“说罢,今日来找本宫,是为了何事呀?” 皇后娘娘柔荑轻巧抚过自己宽阔的衣袖,上面细密繁复的祥云纹样绣工精致秀丽,一瞧就知道是宫中最好工匠的手笔。 面对着如此直截了当的询问,祝平戟倒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转而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说道:“您这么直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顿了顿声色,祝平戟又轻咳了两声,“之前承蒙您关照,我在陈府过的也顺利了许多,这次又有事情要麻烦您,实在是无法开口!” “不妨事,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了便是,同本宫何必客气。”皇后轻轻搭了手,转而如是说道。 祝平戟闻言,也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脱不言,实在显得有些过分矫情,于是便直接说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直接同您说,就是,就是秋猎的事儿?” “你想陪同皇上去秋猎?”如是说完,皇后才恍然大悟般改换了说法,“哦,你应当是想要陪着陈清秋去秋猎?” 随着皇后抿唇喝茶的动作,祝平戟才胡乱答应道:“是,您也知道我们才成亲不久,我也实在不想跟他分开这么久!” 说起来这话也着实令祝平戟头疼脑热,甚至深感不齿,但是当着皇后的面儿,该说还是得说啊,毕竟此刻不要脸,换得近一个月不用绣花看绢帕,实在还是很实惠的交换条件呢! 原本正襟危坐的皇后娘娘听见祝平戟这般说辞,不由得笑出了声儿,手中端着的茶杯都跟着晃了一晃,仿佛全然没想到一般被吓了一跳。 祝平戟皱了皱眉头,不知所措的睁大了眼睛,开口问道:“娘娘,您笑什么?” 按理说皇后是在上位者,爱说爱笑,那都是人家自己的自由,祝平戟一个没什么诰命又没什么阅历的小‘姑娘’,哪里就轮得着问东问西的?可是祝平戟耿直且好奇。 所以当皇后娘娘在他面前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的时候,祝平戟就不过脑子的问了,但是这其中也含着不少的门道与谋算,毕竟祝平戟心中很清楚,凭借自己父亲和徐姒父亲两人在朝堂之上的位置。 ‘许如芬’的诰命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且,皇后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 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陈大将军和许大学士一文一武两大朝廷栋梁的加持,还愁将来无法坐上太子之位不成? 故而祝平戟敢‘放肆’,也并非是全无考量。 此时的皇后也弯了眉眼,十分宠溺的瞧着祝平戟,缓缓开了口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你如今情状,与上次相见之时很是不同了。” 皇后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却自来流溢出一股断然自持的气场与味道,祝平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说道:“娘娘您就别取笑我!” 祝平戟是个头脑清明心思细腻之人,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应当给以皇后什么样的回应,或者说,现在的‘许如芬’应当给以皇后什么样的回应。 所以他可以拌痴装傻,也可以挠头不解,容纳皇后的博学多识,衬托皇后的机敏聪慧,只有这样,祝平戟才更容易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而且也能顺带手帮一把徐姒,让徐姒与皇后之间悄然形成同盟,互相去做对方的保护伞。 “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呀?本宫何时取笑过你。”皇后灿然弯唇一笑,雪白贝齿不偏不倚露了四颗,衬着如血红唇,当真是风华绝代。 祝平戟垂眸未语,心里却到底还是记挂着今日为何事而来。 可皇后黑不提白不提,若是祝平戟太过积极,那便是不知规矩的放肆了。 第九十五章 忐忑不安 沉吟之中的祝平戟刚想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尽量婉转的把事情往自己真正的请求上面引导。 便听得皇后娘娘开口缓缓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倒还不像如今这般惦记他,怎么如今这般留恋不舍,连秋猎那样的苦差事都要陪同?” 苦差事?祝平戟恨不能痛哭流涕,诉说一下自己心中真正的苦差事,可是当着一国之母的面,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搓了搓手,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秋猎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你父亲是文臣,哪里陪同过秋猎,恐怕你只是觉得新鲜,不知道其中的苦处。” 皇后听了祝平戟说话,了然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给祝平戟此番的意图盖上了钢印,反正祝平戟也不敢反驳,当然是她说啥就是啥? 皇后沉着的饮过一口茶,又一次开口开始了自己的迷之推理。 “要跟着一路颠簸不说,如今正是秋风大的时候,外头一坐就是一整天,吹的口干舌燥,还要同些不熟悉的官家夫人言语周旋,哪有在宫中享清福舒坦?再瞧瞧你刚嫁入陈府不久,恐怕许多官家夫人,还不曾见过吧?” 祝平戟顺着皇后的话点了点头,皇后便又叙话道:“就是了,那你去了铁定是更没意思的,你家小陈公子,倒是也舍得你去吹风?” 还不及祝平戟再说些什么,皇后便怔了怔,缓缓说道:“哦,该不会是他想着叫你多去见见那些官家夫人,日后好行事方便些吧?” 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抛来,任是祝平戟再能装傻也真的有些慌了,若是因为自己非要去陪同秋猎之事,让皇后误会徐姒尚未领得官职便要拉帮结派,那陈许两府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祝平戟当即站了起来,双膝跪地缓缓说道:“娘娘明察,妾身并无此意,只是贪图秋猎新鲜有趣,又不想同家夫多日分别,这才冒昧斗胆而来,若是不合适,自然不敢多给娘娘您添麻烦。” 室内静谧,祝平戟虽然低着头,却也能够感受到皇后此时的目光一定会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打量和逡巡。 不觉之间,祝平戟两手手心已将生汗,心中不断猜测着皇后将要怎样续上后话,身子也不由得有几分微微的颤抖。 岂料皇后久久未言,半晌只是抛出一声笑来,“瞧你慌的,本宫可没有别的意思,随口一提罢了,快些起来吧。” 忍过了胆战心惊的祝平戟道了声谢,缓缓起身,心中巨石将将落地,并且暗自觉得这次想要摆脱女红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那也好过徐姒平白被冤枉,扣上这么大一顶罪名的帽子,祝平戟未敢再多言其他,只是低头坐了下来。 “得了,不就是想去秋猎么,本宫准你去就是了。” “真的?”祝平戟惊讶地睁大眼睛,蓦然抬首望着皇后如是问道。 却闻皇后轻轻点了点头,“本宫也算是母仪天下,自然是一言九鼎,怎么,你还怕本宫信口胡言,张口就来不成?” “不敢,多谢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祝平戟得了这样的好消息,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也一扫方才的颓唐之势,全然将刚才的那些惊心动魄给抛之脑后去了。 皇后的手轻巧搭靠在自己的膝头,转而对着祝平戟嘱咐道:“秋猎虽然有趣,但是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你可不许像在自己家中似的胡闹,凡事都要知道分寸,女眷跟随,每府人都不多,就连宫中嫔御,也只有少几个陛下爱重之人有资格同去,关乎狩猎之事,我们也只有远观的份儿,不能亲自上场,你同陈清秋都是受了皇恩而去,到时候自然有人赶着巴结,该怎么做,你也明白?” “明白,受您恩惠而去,自然事事时时都以娘娘为先,至于其他,自然也全都听凭娘娘差遣与吩咐。” 祝平戟低首如是回应,心中这才算是心满意足,但与此同时,也难免对皇后先前所言产生了一定的畏惧和忧虑。 起身与皇后作别,祝平戟便不在宫中多留,很快由宫婢相引,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小安瞧见自家主子面上表情不太对,却也知道宫中隔墙有耳,不能乱说话,否则很有可能给祝平戟惹上不小的麻烦,只好等马车起行,才敢开口询问。 “公子,怎么瞧着脸色不好?是娘娘不曾答应您的请求么?” 小安抬手替祝平戟将马车的窗帘垂了下来,一壁转过头去,瞧着祝平戟的模样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却见祝平戟径自摇了摇头,面上的神情却愈发紧张和严肃起来,声音也是平静轻缓道:“皇后娘娘没有多加为难,说明天就会下旨到陈府,令我同去秋猎。” “那您还在忧虑些什么呀,这不是好事情么?奴婢回去就帮您准备秋猎所需的东西。”小安眼中的惆怅尽散,转而换做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可祝平戟却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如今陈清秋虽然不曾入仕,不过我瞧着皇后对她已经没有那么不加提防了。” 祝平戟的话虽然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小安的耳朵,但是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是小安无法理解的。 只见她又皱了皱眉头,傻乎乎的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公子要有麻烦啦?那会不会连累公子您啊!不行不行,要不要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先想办法把您给接回去再说?” “不必了。”祝平戟也知道自己这些话跟小安说是没有用的,反而只会让小安跟着操一些没有必要的心。 毕竟这些波云诡谲,往往是悄然无声发生在暗处的,要想防卫躲闪,哪里有小安想得那般容易。 况且按照皇后的深谋远虑,是断断不会在警告过自己之后紧着便要出招对付徐姒的,如今徐姒的位置和动作,还远远影响不到皇后的根基和地位。 如此一来,皇后若要着急对徐姒下手,恐怕也是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坏主意。 第九十六章 回府 祝平戟原本想着闭目养神休息休息,等到回府之后再跟徐姒细细盘算一番到底该如何应对。 可是看见小安一脸担忧,祝平戟还是忍不住心软,抬手揉了揉小安的脑袋,接着开口道:“你跟着担心什么呀,没事的,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皇后她说笑话逗我玩。” “真的啊?”小小安脑袋被人大手一揉,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变化多端,实在将心中万千愁绪展现的八九不离十。 让祝平戟十分庆幸自己没将心中的真实感受和盘托出,否则不知道这小丫头后面还有多少头头道道等着自己。 得了问询的祝平戟点一点头,十分郑重其事模样,一再承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这才好歹让小安安心坐着马车哼起小曲儿来,样子倒是还添了几分得意。 “那就好!我还以为陈公子要有麻烦了!” 哼着小曲儿的小安突然莫名来了这么一句,话中轻挑得意之意尽数显现,倒是让此刻已经闭目养神静思之中的祝平戟跟着抖了三抖。 若是徐姒能在此事上面好生应对,自然不会有麻烦,若是应对不得当,或是哪日皇后真生了提防之意,恐怕徐姒这个小透明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思来想去仍旧未果,祝平戟只好继续自己闭眼装睡的旅程,心中却反反复复将皇后方才在大殿之中所说的话嚼念了许多遍,这才稍稍安心几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行来,抵达陈府大门之时已经垂了天色,昏黄灯烛在陈府大门之上悬挂,不住的随风轻轻摇晃。 祝平戟心中含着事儿,一时只想快些见到徐姒,将今日之事好好与之说道说道,免得他日山雨欲来,抵不住狂风满楼,惊个颠覆山海。 “公……小姐!” 还不等小安反应过来,祝平戟已经着急忙慌的大步跑进了府中,愣在原地的小安喊了一嗓子仍旧了无音信,只好自言自语道:“都到家了还跑啥?这是真的饿坏了吧?” 说完也没再吱声,就忙着指使别人抓紧去收拾一切东西了。 这边儿祝平戟一溜小跑直接奔着徐姒的房间而去,一推门正瞧见徐姒跟个小老鼠一样咔嚓咔嚓的吃着瓜子儿。 听见祝平戟的声音还紧着一愣,顺手就把瓜子往背后一藏,半晌才愣愣说道:“是你,我还以为是阿娘突击检查,她说瓜子儿吃多了上火。” “别忙着吃什么瓜子了!”祝平戟拉了徐姒一把,两人相对而坐,他便将今日在皇后宫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跟徐姒说了一遍,事无巨细,堪称非常认真。 可是人家徐姒呢?是压根儿没有察觉到事情的危险性,还一脸懵逼什么都不知道的晃了晃脑袋,木然说道:“然,然后呢?” 徐姒的反应让祝平戟十分懊恼,手背往徐姒额上一贴,冰凉凉的,也不发烧,怎么连自己话中之意都听不出来啦? “我的意思是说,皇后已经开始提防你了!”祝平戟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一次一五一十摊开了跟徐姒陈述了一遍今天在皇后宫中的言行举止,试图用填鸭教学让徐姒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徐姒就算是个鸭,那也是个喉管堵的严严实实,什么都填不进去的鸭! “皇后提防我干啥啊?我又不是皇子公主,又不会影响她儿子的太子之位,皇后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我这儿闹。” 徐姒满不在乎的往嘴里又扔了一颗瓜子儿,随着咔嚓咔嚓两声,吐皮儿咽瓤子,一气呵成堪称完美:“还说我发烧了呢,我看你才是烧坏脑子了吧,没事儿少吃零食多睡觉,准保你百病全消舒舒服服。” “你怎么还不明白啊?皇后那是怕你这回去秋猎是有备而来,要拉帮结派跟朝中官员有所勾结,带上我就是为了方便后院行动,让我跟那些官家太太们打好关系为你日后入仕铺路!” 祝平戟一番苦口婆心之后,徐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并且皱起了眉头,可是说话时还是让祝平戟忍不住翻白眼:“皇,皇后不想让我去秋猎?” 祝平戟深深地翻了一个白眼,郑重其事的敲了敲徐姒身前的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后不怕你去秋猎,他只是怕你会借助这次秋猎的时候去拉帮结派,你到底明白了没有?” 看一看徐姒木然地模样,祝平戟就知道她没明白。 果不其然,徐姒后话开口,也全然在诠释着她不明白这几个字,“可是我去秋猎,跟我拉帮结派有什么关系?那我拉帮结派又跟皇后有什么关系?怎么她就不愿意我去秋猎了!” 算了,自己的‘相公’就得自己宠,凑活过呗,还能离咋的呢? 祝平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才缓缓跟徐姒解释道:“你看,你现在没有一官半职,平时要是老跟不相熟的朝中官员往来,是不是很容易被发现,也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对。”徐姒顺着祝平戟的话点点头,接着又闭嘴了。 “对,那这次秋猎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有不少你平时不甚往来的朝中官员会同行一道而去啊?你们一起随行秋猎,有点接触不算奇怪吧?再说了,若是你们一路同行,相互之间却全然没有任何交际,那才显得更加奇怪了吧,对不对?” 祝平戟的苦口婆心稍见成效,徐姒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明白了,皇后是害怕我趁着秋猎的功夫,跟那些年轻官员勾结相商,结成党羽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祝平戟使劲儿一拍手,眼睛之中的光芒这才稍稍显露了两分,可是徐姒后头便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你去或者你不去,又跟这事儿有啥关系?皇后又不知道你是个男人!” “皇后虽然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但是我的身份也让她不得不多提防两分,自古能随同皇帝一道秋猎的嫔御,不是有宠就是有权,除了皇后,现下最得宠的张贵妃也是有子傍身的,若是你生了异心,有意在秋猎之时让我同张贵妃搞好关系,那岂不是要乱了皇后的阵脚?” 第九十七章 分析 祝平戟分析的头头是道,徐姒听后也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我明白了,如今我父亲与你父亲虽然未曾在皇储之争中表现出明确的立场,可他二人却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皇后害怕你我父亲有意择选新主,从而动摇自己儿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所以她才对你要去秋猎之事表现的如此警惕,对吧?” 徐姒微微屈起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出笃笃之音,说起话来倒让祝平戟生出几分刮目相看之意,如此看来,沈先生整日让她背这个背那个的,多少还是生出了不少的作用呢。 频频点头的祝平戟对着徐姒皱了皱眉头,转而颇带情绪地说道:“这次我已经有向皇后投诚,说既然我是奉了您的恩旨而去,自然事事时时听您的安排,但是你我父亲会否支持皇后亲子,恐怕也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到的。” 陈许两府在皇家有多么重要的话语权与影响力,已经不必过分言明,而陈许两位老臣对于皇储之中的心有所属,基本也奠定了皇储斗争的最后结局。 所以皇后对待‘许如芬’和‘陈万青’,向来是有打压控制警醒,也少不了拉拢讨好支持,可是如今陈万青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在这方面自然也是说不上话的。 最重要的是,徐姒并非陈大将军真正依仗的儿子陈万青,皇后这番算盘,恐怕也算是百密一疏了。 不过为今之计,只有先行顺服皇后再做其他打算,毕竟皇后也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那可不是徐姒和祝平戟能够惹得起的母老虎。 “话虽如此,可当下除了缓兵之计,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 徐姒满心愁绪的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祝平戟也是一脸困惑与担忧,到底只是说道:“父亲们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这番秋猎,果真是一条腿蹚进了麻烦里,还不知道这五天该要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的兵法如今渐有长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有我在呢。” 祝平戟抬起手来,很想像揉小安的头发那样揉一揉徐姒的头发,可是手掌摊平悬空半晌,却只是调转方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此刻的徐姒早已经没有了嗑瓜子喝大茶的功夫和心情,她满腹惆怅的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只希望能够早些度过这些‘难关’。 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儿和功夫跟这些心有戚戚的大人们斗智斗勇呢? 不过好在,祝平戟还在,而且他说他会一直在。 想到这里,徐姒的心中也多少算是安稳踏实了些,毕竟祝平戟一次都没有让徐姒失望过,也从来不曾让徐姒为了他的错误而担负过责任。 徐姒现在愿意相信祝平戟,并且愿意将这种相信持续到最后。 第二日,皇后娘娘的懿旨一大早便从宫中千里迢迢而来,来传旨之人也并非是寻常的传旨太监,而是皇后身边最为信任和重用的李公公。 祝平戟与徐姒盈盈下拜,恭恭敬敬接了皇后旨意,冰凉地砖碰触到膝头,叫祝平戟更加清明的想起昨日相见之时的情境。 皇后眼中虽然毫无波澜,甚至面上还带着笑意,但是于之背后,却是静若寒潭,任凭祝平戟再怎么洞察,也难看清其间到底翻涌着何种波澜。 祝平戟知道,像是混到皇后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简单可欺的,更不会轻易被祝平戟或是徐姒这种小喽啰看透。 两人胆战心惊收下了明黄懿旨,正要送李公公离去,却听那阉人太监掐着嗓子,缓缓对着祝平戟开了口。 “陈少主、少夫人留步,今日老朽来传旨,还有几句话要替皇后娘娘转达。” 陈许二人停了步子,也将方才想要开口说出的送别之语给憋回了肚子,祝平戟强撑着笑开,缓缓说道:“自然,但凭您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别的话,只是娘娘嘱咐,秋猎现场刀剑无眼,到时候少夫人可要跟好了娘娘,别叫哪个不长眼的给伤着了。” 因为李公公略带警告之意的话语,祝平戟忍不住背后发凉,很快渗出一身的冷汗来,表面上却还是要不动声色,装作波澜不惊的装傻,顺道回应着李公公的话。 “多谢娘娘提点,自然会时时刻刻跟随娘娘,绝对不会乱跑的,还请李公公转告娘娘,请她放心便好。”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公公,祝平戟和徐姒都如同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累的半死不活,两人双双坐在桌边,恨不能当场就推翻刚才收到的懿旨。 “都怪皇帝,若不是他一时兴起,非得要让我跟着去秋什么猎,你就不会为了逃避绣花跟皇后求情了。”徐姒满脸惆怅的如是说道。 却听祝平戟低低叹息道:“谁说不是,倒也怪我,怪我非要去参与什么破秋猎,这倒好,闹得小命儿都被人挂起来当靶子了,我听刚才那个李公公话里的意思,是说我若是不听话,皇后准备找人把我脑袋射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愁眉苦脸的两个人如同两只拉长了的臭苦瓜,全然没有了一点点喜色,怎么看让人怎么想笑,当真是惆怅的不得了。 可是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任是徐姒与祝平戟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止皇帝下旨皇后逼迫,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不动声色的自我保护了。 此时此刻正在表演何为面面相觑的祝平戟与徐姒两人肯定想象不到,接下来他们还得表演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距离秋猎之期还有一段日子,徐姒特意在沈先生那边请了假,表示自己要为秋猎之事好好准备一番。 可是谁知道沈先生还是不改他那股子铁面无私的个性,十分严肃的给徐姒算了一笔账,并且表示秋猎之中所需要的大部分准备家中仆从都可以代为解决。 至于其他需要徐姒亲力亲为的部分,只硬生生给徐姒留了两天的时间。 第九十八章 下手 徐姒刚想开口吐槽两句,接着就被沈先生慢慢伸出的一根手指给吓得一言不发转脸走人了。 当时陪同在场的祝平戟一直到回了房间才敢开口询问,为什么徐姒看见沈先生即将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就二话不说吓得转头就跑? 徐姒一脸苦相缓缓解释道:“因为那代表沈先生即将把我的假期给削减成一天了。” 这话让祝平戟笑的形同傻子,完全忘了顾及在身边苦相难看的徐姒,直到腰侧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祝平戟才终于良心发现一般停止了笑意,但开口说话却无论如何都是不肯饶人的毒舌,“两天已经够了,你就知足吧。” 趁着难得的假期,祝平戟和徐姒再一次相约月下,把酒言欢,哦不对,现下的情况大抵得是借酒消愁,毕竟此番秋猎,不知生死。 也不晓得皇后会不会因为一时片刻看不见祝平戟就疯狂命令别人对他射箭。 不过也是着实佩服这二位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今头顶悬着的刀可不是一把两把,这可活生生是四五六七八九把呢,还能喝的下去酒? 只见祝平戟仰头咽了一杯苦酒,高声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要睡天下姑娘。” 接着就被徐姒手敲脑瓜蹦儿,出言反驳道:“你只有我一个姑娘,而且我这个姑娘还未必陪你睡。” 美梦醒来,爱恨就在一瞬间,祝平戟仰天长啸,恨不能当场将徐姒摁倒在地就地正法,谁让她不跟自己睡? 今宵好梦来临,全靠美酒加持,徐姒和祝平戟睡的四仰八叉,第二日日上三竿还没起床,活脱脱将给陈夫人请安的时辰给错过了。 陈夫人在自己房间坐了半个上午,都没能等到这一双孝顺夫妻,自然是头上冒火,抓了个小奴才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得知是祝平戟和徐姒两人双双醉倒所以来迟,气的陈夫人直接亲自去往二人房间,打算将人给抓起来挨打。 吱呀的木门轻响,陈夫人眼前是两人交叠身影,穿衣服了,绝对不是十八禁,就是姿态不太好看,左右交缠特别像是男女互搏。 头上冒火的陈夫人不怒反笑,左思右想,终于抬脚一下子踢开了桌边的圆凳,陈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个能够跨马持枪驰骋沙场的铁娘子。 如今年岁虽大,脚下功夫却还存了三分,一下子就不偏不倚将那圆凳送到了陈许二人四仰八叉的床边,惊得徐姒睡梦中也哆嗦了两三下,一下子清醒过来。 “啊,阿娘!”徐姒迷迷糊糊瞧清了陈夫人的模样,连滚带爬掉下床来,还一边抬手拉拽着仍在熟睡的祝平戟,好不容易凑齐了两个‘活人’,一道颤颤巍巍对着陈夫人盈盈下拜。 这陈夫人自从几人从清泉山回来之后就对祝平戟十分的不满意,一来她是怕自己的宝贝闺女真的男女不分,喜欢上这个娇娇‘小姐’。 二来也是看欧阳蓉蓉总是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闹得陈夫人房中丫头的人手都不够用了,每每忙碌起来都是手忙脚乱东西难凑,害的陈夫人生了好几顿大气。 如今又瞧见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还不知转醒,更满屋子酒气像是胡闹,于是一股脑把脾气全都发泄到了祝平戟的身上,二话不说冷了脸子。 “不敬婆婆,简直烦了七出之罪!” 陈夫人冷冷落下话音,转头对着玲珑一通交代,立时就把祝平戟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让她抄录女则十卷,明日日落之前送到我房间里!” 十卷女则?明天日落之前就要上交?祝平戟听得两眼冒金星,恐怕写断了手也无法完成这令人害怕的任务,刚想开口替自己分辨几句。 只听一旁的徐姒忙帮祝平戟陪着笑脸说道:“阿娘别急,别恼,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值,这女则要抄也是应当,只不过再过几日,如芬她就要陪我去秋猎,您看,能不能宽些卷数?” 祝平戟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只能听着陈夫人再度开口,好为自己的命运彻底定下真章。 徐姒的话说的诚恳又真挚,要是换了谁当陈夫人,都不好意思重罚了不是? 可惜祝平戟先前好不容易在陈夫人跟前儿攒下来的好感度,全都因为欧阳蓉蓉从清泉山回来之后的变化而消失殆尽了,甚至一点点变成了负数。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陈夫人对于徐姒的求情那是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的生气。 望着徐姒和祝平戟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陈夫人略略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开了口,“既然如此,我确实该给你夫人换条出路。” 本来还算有信心的徐姒听到自己老妈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还试图挽回一下,“阿娘,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气,别动气……” 陈夫人笑意愈发秾艳,让徐姒心中没底极了,连忙和祝平戟一起朝着陈夫人摆手,表示自己真的能抄完女则,还是让陈夫人不要再费心多想其他的套路了。 “阿娘,真的,我觉得十卷女则也不算多,凭借他的手速,一定能抄完,真的真的。” “不不不,我现在觉得十卷女则确实有点多,还是换换吧!” 陈夫人许说许来劲,赶着在徐姒之前直截了当的说道:“皇后钦点了如芬随行秋猎,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耽搁的,既然如此,罚抄那么多卷的女则肯定是不能如期完成的,不如就改成。” 徐姒和祝平戟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陈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二人,缓缓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就改成让如芬带领着几个府上的小厮丫头,把整个陈府给打扫一遍儿吧。” 打扫整个陈府?徐姒听了陈夫人的发落,惊的整个下巴都快脱臼了,“阿娘您疯了吧!整个陈府有多大,您就不用听我一一列举了吧。” 确实,凭借陈大将军在朝廷之中的地位,陈府建筑面积几乎和皇帝手下极为信赖的亲王之流比肩,平素打扫整个陈府所需的人力物力。 第九十九章 福祸难料 可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任由徐姒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要求祝平戟打扫整个陈府? “你慌什么啊!我又没让你整理。”可能是徐姒的反应让陈夫人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不知怎么的,陈夫人后续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底气不足了,到底还是看着徐姒气鼓鼓的模样软了软心肠,很是不情愿的改口道:“好了好了,指派给你丫头小厮各五个,这样就累不着你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陈夫人看似是在知会祝平戟,实则眼睛却一直看着徐姒,用以表示这事儿我可是给我‘儿子’面子,至于你许如芬,可不值得我去卖这个人情。 徐姒听说有是个丫头小厮陪着,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朝着望向自己的陈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觉得可以,她觉得不错。 转而又悄悄拉了拉一旁的祝平戟的衣袖,只听祝平戟低声说道:“是,媳妇定不辜负阿娘期望。” 半晌没了动静儿,陈夫人也觉察出无趣,转而就点了点头,气鼓鼓的转了身去,临走还不忘嘱咐道:“明天日落前要打扫好哦,不许马虎!” 徐姒和祝平戟异口同声应了句‘好’,陈夫人这才将将算是心满意足,摇摇摆摆的离开了。 倒霉的祝平戟愁眉苦脸看了徐姒一眼,两手紧紧攥成拳头,开口就说道:“算了算了,你阿娘如今对我有意见,你怎么说都没有用的。” 虽然徐姒也明白,因为欧阳蓉蓉而生出的那个结在陈夫人心中恐怕一时半会解不开。 但是看着祝平戟总是无辜被连累,实在有几分于心不忍,更可怕的是,这次的祝平戟面对的可是要打扫整个陈府! “要不我陪你去吧?”徐姒试探着开口,想要跟祝平戟一起分担一下。 可是祝平戟却只是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不必,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总不能连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况且你阿娘不是还派了那么多小厮丫头给我,我最多就是看着他们干活,自己当甩手掌柜不就成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徐姒还来不及多说话,小安倒是很有精神的亮了亮自己的眼睛,十分难掩庆幸的说道:“是,公子!那我也不用跟你一块去了,反正你也是要去做甩手掌柜的不是嘛?那我去了也实在多余得很!” “不行!你,必须跟我去。” 祝平戟厉声‘呵斥’了想要偷懒的小安一声,惊得小安身子一抖,撇着嘴低声吐槽道:“那为啥我得去,陈公子就不用去。” “反正你就是得去!”祝平戟抬步走到小安跟前,提手就捏住了小安头顶的小揪揪,继而拉着小安一道往前走。 走到半路还不忘挥手对着正在因为这场主仆大戏而不停发笑的徐姒友好告别,“我走了!放心吧!” 一脸苦相的小安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疼的呲牙咧嘴却又没办法脱身,整个人如临大敌,可还没忘了保命,“陈公子,救命,救命啊。” “你赶紧给我走吧你!” 谁知道小安喊的许大声,祝平戟就生气,拉着小安的小揪揪的动作也显得更加的粗暴,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转过檐下回廊,慢慢消失在了徐姒的眼前。 恢复了理智的徐姒对于祝平戟接下来的情况还是充满了担心,左思右想,才终于喊了玲珑来。 吩咐玲珑悄悄的再派遣几个人去听从祝平戟的安排,好帮助祝平戟早些把陈府给清扫干净,不然恐怕今晚祝平戟都不要想着睡觉了。 玲珑领命而去,却又停住步子,对着徐姒投递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徐姒歪首懵逼,忍不住询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抿唇半晌的玲珑缓缓开口说道:“您就不怕我告诉夫人?” “所以说,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后知后觉的徐姒这才尴尬的发现,整个陈府除了自己阿娘身边的玲珑,自己竟然是蜀中无大将,根本无人可用?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也只能企盼玲珑是个嘴巴严实的好姑娘了。 话说从清泉山回来之后的欧阳蓉蓉一直闭门不出,没人知道她每天闷在屋子里到底是在干什么,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的行动保密。 欧阳蓉蓉房中的丫头都很少出门办事,每天自有专人往欧阳蓉蓉的房间之中送饭食过去,整个小院都弥漫在神秘的气氛之中。 不过这样的情况对于陈夫人来说可能不是好事,因为陈夫人自来被欧阳蓉蓉殷勤服侍习惯了。 总也觉得玲珑这个陪伴了多年的老人儿都没有欧阳蓉蓉那么可心顺意,离开欧阳蓉蓉之后的时间里,好几次都嫌弃玲珑梳头发时笨手笨脚,不能让陈夫人满意。 对此玲珑也深感不悦,毕竟自己才是陈夫人身边正经的大丫头,她一个表小姐来逞什么威风? 而且欧阳蓉蓉闭门不出这件事,对于徐姒和祝平戟来讲也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情,这样一来,陈许二人就不必天天与欧阳蓉蓉周旋斗法,闹得家中没有宁日了。 这日欧阳蓉蓉的丫头阿青在陈府库房之中没有找到自家主子需要的东西,颤颤巍巍回了房,却见欧阳蓉蓉本人正正襟危坐的盯着自己,开口便问东西找到了没有。 这可把小丫头阿青给吓坏了,说话时候声音也不住的颤抖着,“看守库房的老李说府上近日要预备冬衣,您要的东西已然被绣房取走了。” “荒唐!”欧阳蓉蓉素手摊开,狠狠往身侧的桌子上一拍,吓得阿青差点没站住,直接跌倒在当场。 自从欧阳蓉蓉闭门不出以来,这去脾气性格是许来许差,活脱就像是一桶不点都会燃烧起来的咋药包。 要是有人稍微往上面浇点油,那恐怕威力之大,能把整个陈府夷为平地。 所以人家才说要常常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嘛,一来能保证你自个儿的身体健康,二来也可以照顾一下你周围人的生命安全。 第一百章 人性魅力 如今看来,这句话在欧阳蓉蓉身上也是尤为适用,一点都不含糊的。 阿青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自己家主子能够赶紧消散心中郁结,在某一天的早上想开,然后走出房门拥抱太阳,用满满的正能量充满自己的心灵,好让阿青也能好生生的多活几年。 可是如今情况,阿青还是在心中劝说自己道:趁早先别做梦了,还是先把这位炸毛主子给安抚好了再说吧。 不然别说等到欧阳蓉蓉拥抱太阳满满正能量的那一天到来了,恐怕明天的太阳阿青还能不能拥抱得到,都得另说。 “小姐,库房那边确实忙的不可开交,十月授衣,如今也该到了要做冬衣的时辰,这雀羽本就金贵,如今寻不得也是情有可原。” 阿青试图用十分理性的分析来安抚自家主子,谁知道欧阳蓉蓉仍旧不肯松口,声音也是肉眼可见的不断提高,并且夹杂着不定时发出的怒不可遏。 吓得阿青再度缄口不言,妄图逃离斗争现场。 “难得?他们不就是瞧着如今我失了势不算主子才来欺负我给我脸子瞧?” 欧阳蓉蓉信手一扫,就将身侧桌面上的杯茶碗碟全都给弄到了地上,碎瓷之声噼里啪啦不断响起,吓得阿青慌忙堵住了自己的小耳朵。 “不是的!小姐您想多了,他们怎么敢不把您当主子,小姐。” 阿青一方面害怕欧阳蓉蓉被那些碎瓷杯盏都弄伤,可是另一方面也害怕自己被欧阳蓉蓉的怒火中烧误伤,而且两害相权。 阿青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所以她便不曾往前凑活,只是远远的大声用话语安慰着此刻的暴躁老姐欧阳蓉蓉。 “我不管,既然我是你主子,这雀羽你就必须想办法给我弄到手。” 欧阳蓉蓉对阿青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三天时间,做不到你就别在我房中呆了。” 说实话,欧阳蓉蓉如今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恐怕是又对‘陈万青’生出了什么觊觎之心。 不然按照她近段日子的佛性,怎么可能突然逼迫一个小丫头去搞什么非常难以搞到的雀羽?欧阳蓉蓉眸光之中透露着的有愤怒,亦有不甘,想来没多少时候,就会再次有所行动。 而这件让欧阳蓉蓉如此愤怒的‘雀羽’,会否就是她行动的关键所在? 一脸苦相的阿青颤巍巍朝着欧阳蓉蓉福了一福,半晌才唯唯诺诺的开口说道:“是,奴婢一定尽力替小姐寻到雀羽,还望小姐不要生气伤心,免得气坏了身子。” “滚出去!”虽然阿青说话时候已经尽量保持着恭敬与谨慎,但是还是获得了欧阳蓉蓉的‘滚开三连’。 阿青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来不及擦眼泪就点点头跑了出去。 刚一出门,阿青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袖口胡乱往眼睑上头磨蹭了磨蹭,差不多能将不争气的眼泪给擦的干干净净。 可是阿青却不知道,自己的眼圈还是红红肿肿的,任是谁来看都能知道这小丫头刚才一定是哭过。 此刻祝平戟正带领着自己的扫街大队浩浩荡荡而来,巧不巧就看见了正在抹眼泪的阿青,对于阿青,祝平戟倒是还算熟悉。 毕竟阿青的主子欧阳蓉蓉可是祝平戟在陈府府斗之中最大的对手。 “那是欧阳蓉蓉房中的阿青?”祝平戟手中拿了一把超级无敌大笤帚,一壁难掩好奇的朝着身旁的小安问了一句。 小安懒懒的抬了抬眼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青,淡淡说道:“是啊,怎么了?” 结果还没等祝平戟回答,小安就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一般,一把抓住了蠢蠢欲动的祝平戟的衣袖,十分严肃的说道:“你想干嘛?公子,她可是欧阳蓉蓉的丫头!别管她。” 小丫头小安严肃警惕的模样活生生把祝平戟给逗笑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这个阿青小姑娘会吃人似的。 祝平戟满不在乎的拉开了小安的手,当场耍帅道:“眼看着小姑娘抹泪可不是我的作风,助人为乐是我的人格魅力,你别慌,我过去瞧瞧就回来。” “公子,你别心软!”小安愤怒的压低了声音,一壁还想要出手拉住祝平戟,可惜祝平戟转头将手中的大笤帚往小安怀里一丢,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奔跑过去的祝平戟虽然穿着女装,打扮也是往常的女子形象,可是你瞧瞧那眼睛之中的光芒,简直就好像一个男人马上要追到自己心仪的小姑娘一般。 站在原地的小安白眼一翻,心中暗暗吐槽自家主子这种爱管闲事儿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掉? 可是自家主子祝平戟甭管此刻反正闲事儿是不可能不管的,这辈子不可能不管的。 身后一直跟随着祝平戟的扫街大队的队友们瞧见自己的领头羊呼哒哒奔着一个小丫头去了,全体一致陷入懵逼状态。 多亏小安拿出了几分架势亲自开口震住了场子,这才让一众面面相觑的扫街大队队员们重新开始投入了自己应当照管的工作。 小安随即长叹一声,终于认命的把手中原本属于祝平戟的大笤帚往身边的空地上头一丢,转而低首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扫街工具,心甘情愿的开始了自己的扫街日程。 另一边的祝平戟撒欢儿似的一阵乱跑,终于在回廊转弯的路口截获了情报,哦,不是,是截获了拥有情报而且在潸潸落泪眼睛红肿的阿青小姑娘。 当阿青的眼神和祝平戟的眼神正式交汇的那一刹那,不得不说,现场就被尴尬的氛围给点燃了。 毕竟阿青的主子跟祝平戟可是这陈府之中的‘宿敌’,你说一个刚刚被自己家主子骂了一顿的小丫头,还可能对着自家主子的‘宿敌’笑脸相迎么? 偏偏祝平戟吧,对于欧阳蓉蓉的情绪是非常单纯的单向敌对,而且还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敌对。 至于欧阳蓉蓉身边无辜的其他人嘛,对祝平戟根本没什么威胁,所以祝平戟也实在懒得多跟他们计较。 第一百零一章 好心人 现场情况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尴尬,那也是因为祝平戟的友好笑意对上了阿青闪躲的眼神,两边人员的情绪不对等,那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少,少夫人安好。” 看祝平戟自顾自笑了半天,连句话也不说,直接把阿青给笑的发毛,半晌才慢吞吞地朝着祝平戟说了这么一句,多少算是打了个招呼,好歹不会被人说成是没有礼貌吧? “好!”祝平戟笑容满面的接了一句,结果这句话不接也就算了,一接上去才更让阿青心惊胆颤。 阿青在心中不停地想,这几天欧阳蓉蓉也没出没给‘许如芬’和‘陈万青’使绊子,怎么这会儿瞧着这个‘许如芬’不怎么正常,仿佛是笑里藏刀一般? 虽然阿青心中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您有事儿么?” 伤感,实在是令人伤感,祝平戟皱了皱眉头,很想不通自己的样子仿佛是来找麻烦的?自己明明就是关心而已,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成了这副模样,令人费解的很! “没事,我就是带着那些仆从来打扫院子的,瞧你眼睛红红,是不是受委屈了?” 祝平戟也不知道别的院子知不知道他是被陈夫人惩罚来扫街的,不过自己说出来总是觉得有点丢人,所以还是不由分说的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看着祝平戟面上的表情,阿青也实在分辨不出这是真关心还是假客套,自然不敢妄自说实话,只是低着头拼命摇摆,整个人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 大概就是摇头速度特别快,看上去特别带劲儿的意思。 “多谢少夫人关心,奴婢没事儿。”小安的回答祝平戟大抵也能猜测的道。 毕竟自己跟欧阳蓉蓉的关系那是人尽皆知的不好,要是今天欧阳蓉蓉突然关心了自己的小小安,那小安一开始肯定也会以为欧阳蓉蓉又要想什么毒点子来坑害自己了。 不过祝平戟自认为自己和欧阳蓉蓉的形象还是不大一样的,而且自从清泉山的事情之后啊,这徐姒和祝平戟两人心中对于欧阳蓉蓉还是多多少少残存着一点不好意思和愧疚之心的。 况且欧阳蓉蓉从清泉山回来之后,也确实消停了不少,所以祝平戟愿意支持她继续消停下去,毕竟这样对于自己和徐姒来说也是个好事情。 “哎哟,你跟我这儿客气什么!” 祝平戟大咧咧的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将阿青给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阿青很是诧异的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祝平戟,心里想到,难道台词不该是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其实原本阿青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跟祝平戟说实话的,不过看祝平戟这副模样,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又想到欧阳蓉蓉给自己的三天期限,恐怕完不成雀羽任务就真的会被人给赶出陈府的。 与其混吃等死听天由命,倒不如借着眼前人之手,好好的赌上一把,兴许还能有些许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准? 在心中一鼓作气的阿青终于彻底抬起了头,看着祝平戟福了一福,接着说道:“不瞒少夫人您说,奴婢今天确实是碰上了一点麻烦。” 说完话,阿青还是有几分害怕的,主要就是怕祝平戟反手会嘲笑自己一顿,或者要求自己去帮着祝平戟彻底打垮欧阳蓉蓉。 不过还好,祝平戟开口时候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咋回事儿?到底是?” 阿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便好声好气儿的将欧阳蓉蓉对于自己的要求给和盘托出了,只不过隐瞒了欧阳蓉蓉想要这雀羽的真正目的。 毕竟欧阳蓉蓉想要这东西的目的还是去讨好‘许如芬’的丈夫‘陈万青’。 阿青也不是个傻子啊,她当然知道这事儿如果说是让‘许如芬’知道了,那自己的雀羽恐怕又没办法弄到手了不是?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祝平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有点自己的小算盘。 这雀羽还算比较金贵,想来欧阳蓉蓉需要也不会是为了给自己缝衣服做荷包,这事儿十有八九得和徐姒或者陈夫人有关。 不过就算是让欧阳蓉蓉得到了雀羽又能如何?总不能用这雀羽勒死别人或者是给自己当自杀的上吊绳? 想到这里,祝平戟才大咧咧的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你尽管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得了祝平戟的首肯,阿青这才喜出望外的点了点头,一个劲儿的连声道谢,说的祝平戟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祝平戟被阿青左一句谢谢右一句谢谢包裹起来,差点都要当场飞升成仙飘了,幸亏残存的理智把祝平戟即将飞升的灵魂给拉拽了回来。 只听祝平戟对着阿青轻声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的说道:“不用,蓉蓉好歹也算是我表妹,我这个当表嫂的,自然要凡事多帮帮她!” 阿青的心事得以解决,心中自然也颇为庆幸,转而朝着祝平戟屈膝一礼道:“是,这下小姐就不会把我给赶出府去,多谢少夫人。” 虽然说这个小姑娘的谢谢很好听,不过这个少夫人三个字么,还是让祝平戟有几分难以接受,尽管扮演这个角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有些心理建设对于祝平戟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略显尴尬的祝平戟低头笑了笑,转念一想,才缓缓说道:“都说不用谢!对了,这事儿,你可别跟你家小姐说是我帮你的。” “为什么?”阿青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解。 欧阳蓉蓉与‘许如芬’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好,还以为这次‘许如芬’主动提出帮自己解决问题是为了缓和与欧阳蓉蓉之间一向不怎么乐观的关系,可是她却又提出不要让欧阳蓉蓉知道这件事她有所参与。 第一百零二章 想尽办法 阿青的小脑袋瓜子转了又转,可是仍旧没有想明白‘许如芬’如此做的缘故。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我是看你挺可怜的,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这才想着要帮帮你,再说了,蓉蓉姑娘她一贯是个爱面子的人,我怕叫她知道了心里头不舒服,总之你就别让她知道是我做的就好。” 在祝平戟的心中,对这次的事件明显有着截然不同的考量,一则是为了消散自己心中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愧疚。 二来也是看阿青可怜巴巴的,又怕欧阳蓉蓉如今情绪不怎么稳定,真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大发雷霆,那阿青不是平白无故受了委屈么? 至于说什么祝平戟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来试图缓和自己和欧阳蓉蓉之间的关系,那就更加属于无稽之谈了。 欧阳蓉蓉只是个可怜的女子,祝平戟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长久地与这么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作对? “可是小姐知道我弄不来雀羽。” 阿青又一次陷入了愁眉苦脸的思索之中,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祝平戟说道:“我今儿同小姐说了,库房里的雀羽都为了做冬衣送去了绣房之中去,若是我突然弄来了雀羽,小姐恐怕也会起疑心的。”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欧阳蓉蓉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而且又爱胡思乱想,若是起先说了实话倒还没什么。 若是骗了她又被发现,恐怕阿青还是要倒霉,说不准比没弄到雀羽还要更加倒霉一点。 也难怪阿青会如此畏惧自家主子了,祝平戟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颏上头,轻轻来回摩挲了两下,想是在帮阿青思索解决办法。 隔了好半晌,才终于听见祝平戟缓缓说道:“其实若说办法倒也有的,只是……” 他没敢说出的后半句话,是只是怕要让徐姒帮自己背锅。 毕竟要是欧阳蓉蓉知道这事儿其实是徐姒出面帮自己解决的话,应当会特别高兴,以至于高兴的都忘了去去纠结阿青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了。 只不过,就是好像对徐姒不是特别公平,祝平戟在人性的天平上左右摇摆了一段时光,半晌没说话,一旁的阿青就有点着急起来,“少夫人,少夫人?” 沉默的祝平戟被阿青从恍惚之中拉扯出来,这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别急。” 毕竟是求人办事儿,阿青哪敢着急啊?听得祝平戟如是说,也只好略带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我不急,您慢慢想就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祝平戟才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起初她若问你,你就说是库房整理的时候又寻到了新的,若是她不肯信,你就说是少爷帮她找的。” 反正徐姒是个女人,就算欧阳蓉蓉当真要怎么样,也没办法不是?故而祝平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回,让徐姒去处理她自己的桃花债算了,大不了回去同徐姒说一声不就完了么? 如是想着,祝平戟才郑重其事的朝着阿青点了点头,“放心,没事的。” 阿青这才展露笑眼说道:“多谢少夫人指点。” “阿青。”祝平戟看着即将远去地阿青,不由得又开口叫了一声,“要是她信了的话,你就别替你少爷揽功劳了,知道了没有?” 当然了,祝平戟心里还是对着徐姒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可是也平白无故的帮自己背了好几次的锅了不是? 阿青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回道:“放心少夫人,我尽量不会让小姐知道的。” 直到这般结束了对话,祝平戟才稍稍放心了些许,转而继续去找小安,一道开始大家的扫街重任了。 虽然表面上祝平戟仍旧在‘全神贯注’的扫街,不过心里却始终记挂着欧阳蓉蓉的事儿,想着这个颇为难得的雀羽该去哪里给她找。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扫街机器,祝平戟终于在思来想去之后恍然大明白起来。 “小安!”祝平戟低声将小安叫到了身边来问道:“你还记得咱家库房里头压着的那些雀羽丝没有?晚点你回许府一趟,帮我弄些来。” “雀羽丝?” 小安有点不明白自己家主子这般行为是为何事,不觉皱起了眉头问道:“少爷怎么突然想起要什么雀羽丝了?您又不会缝衣服,再说了,老夫人可宝贝那些雀羽了,我去了也未免一定能拿的来。” 祝平戟不动声色,手却轻轻掐了小安的胳膊一把,十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许府的东西我想要,什么弄不来?那我的令牌回去不就得了,我阿娘那边,我自己交代去。” 面对着这么一个想起一出是一出来的主子,小安也实在是有苦难言。 她十分不解又眼中带气的朝着祝平戟翻了个白眼,愣愣说道:“我说少爷,那些雀羽丝是老夫人的宝贝,你可别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行不行?” “那是我动土又不是你动土,你搁这儿害怕什么!”祝平戟十分不耐烦的回应道。 谁知道小安也是个嘴下不留情的狠主儿,直截了当的说道:“可不是嘛?每次动土都让我当您的先锋军,老夫人抓不住您就拿我开刀。” 小安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可怜,又让祝平戟没有办法反驳。 只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而又去哄着小安说道:“好小安,你就再帮我这一回,反正你也要哦跟着我们去秋猎,我阿娘也根本找不到你不是?”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小安可不是寻常好骗的小姑娘,跟着祝平戟摸爬滚打这么一个月,她现在学的可是精着! “少爷,您可别跟我这儿说好话赔笑脸儿了,要是夫人真的为了那些雀羽丝生了大气,我跑到天涯海角可都躲不过去。” 祝平戟有点难过,竟然连往常最相信自己的小安都对自己不再唯命是从了,自己做人做的这也太失败了! 可是就在祝平戟自顾自情绪低落的同时,小安那边却又似乎迎来了转机。 第一百零三章 一律拒绝 只见小安顿了顿声色,继而便说道:“再说了,要是奴婢连您要这些雀羽丝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如何能帮您这些这有风险的事儿?” 原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祝平戟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手,笑说道:“你早说你是为了让我告诉你这些雀羽丝的作用!那我怎么可能瞒着你不说?这些雀羽丝说来也不是我自己要用的,是欧阳蓉蓉不知道要干嘛用的,我看她家小丫头哭的挺可怜的,就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欧阳蓉蓉?”本来小安都被说动的差不多了,可是听见欧阳蓉蓉这个名字,小安就立刻变得十分炸毛,并且十分抗拒的吧拒绝之意全数表现在了自己的言谈举止之中。 “要是为了别人,我就勉为其难帮您一把了,可是为了她啊,我才不干!” 小安对于欧阳蓉蓉的意见,恐怕比祝平戟和徐姒加起来对于欧阳蓉蓉的意见都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祝平戟哪知道自家奴婢这么忠心护主?听见小安说的这般决绝,一脸不知所措的疑惑起来,“你怎么对她那么大意见?” 二话不说,小安就把脑袋一偏,直截了当的说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欧阳蓉蓉,她动不动就给少爷您使绊子的时候,您都抛之脑后啦?怎么还这般帮衬她。” 虽然说这个欧阳蓉蓉以前是经常做一些对自己和徐姒利益有损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个小姑娘。 简而言之,也能算是勉勉强强的救人一命了吧。 祝平戟沉了沉心思,这才缓缓的与小安解释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一点雀羽丝而已,又不会费多大功夫,帮帮她又怎么了?” “少爷您可清醒一点吧,反正我不会去替欧阳蓉蓉求什么雀羽丝的。”小安的态度仍旧十分坚决,这也是小安第一次对着祝平戟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 虽然祝平戟心里也清楚,小安之所以这般决绝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阿青,还是不愿意食言的。 所以祝平戟再开口的时候,口气明显也严厉了不少,“小安,你太放肆了!我可是你主子,我说了让你去,你还敢不去?现在就给我回许府去取雀羽丝来。” 本以为自己强硬的态度能够吓住小安,从而顺理成章让小安回去取了雀羽丝。 结果令祝平戟想不到的却是小安仍旧坚决拒绝了自己的吩咐,“我都说了,有关于她的事情,我全都拒绝,少爷喜欢她的阿青,叫她的阿青去取?哼!” 小安嘴下不留情的说完,转头就跑了,更可恶的是,竟然连手中的笤帚也给丢下了,这是连地都不想帮自己扫了的意思么? 祝平戟愣愣地站在原地,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心内暗叹这个小小安如今也是许来许放肆了。 转而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如今连小安都敢爬到我头上来了。” 沉沉长叹一声之后,祝平戟才从自己站的位置离开,重新投身于扫街大队之中,跟着其他人一起扫完了整个院子。 晚上回到房中之前,祝平戟就找了另一个小丫头往许府跑一趟,安排她去将雀羽丝给取回来,结果人家那个小丫头二话没说,领了牌子就走了。 这也让祝平戟深感得意,反正没了小安也能活,而且还省得多费口舌了不是? 可是谁能知道,跟了祝平戟这么多年的小安才是真正有着深谋远虑之人,在祝平戟看不到的角落,未来的可怕事件还在层出不穷的等候出发! 安安稳稳坐在家里等候着雀羽丝到来的祝平戟应当料想不到,这小小一卷雀羽丝,会给未来的自己和徐姒两人带来多少奇奇怪怪的麻烦。 徐姒安排完秋猎的事情,也终于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房间之中,看着有点愁眉苦脸的徐姒,祝平戟是措辞许久都没好意思告诉徐姒自己是怎么把她给卖了的。 为此,祝平戟不由得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做人真的不能这么善良。 “你今晚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当徐姒这般对着祝平戟发出疑惑的声音之时,祝平戟还是选择了打马虎眼,“可不是,我看你今天真是格外好看。” 面对今天似乎特别没有正形儿的祝平戟,徐姒当然是十分果断的选择了无视,并且摇摇头说道:“好的。” 然后便起身自顾自收拾了收拾,接着就准备躺下睡觉了,但是祝平戟就完全不同了,他心里揣着不少事儿,有好的有坏的。 而且这些事儿对于徐姒来说吧,好像还是坏的居多。 心怀戚戚的祝平戟强忍着自己的惆怅,也跟着徐姒前后脚收拾完了自己,转而就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觉。 不知道是因为祝平戟派出去的小丫头手脚利索,还是因为许夫人如今有了更好的料子,对雀羽丝的需求没有从前那般极端的缘故,第二日一大清早,雀羽丝就等候在门外,迎接着祝平戟和徐姒的早起。 彼时正在啃着手里的小包子的徐姒看见小丫头手中的雀羽丝,十分不解的皱了皱眉头,随着喉咙咽下包子的动作,发出了疑惑地声音。 “这乌漆麻黑的一坨东西是什么啊?” 虽然徐姒不认识雀羽丝这件事已经让祝平戟预料得到了,但是祝平戟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如此珍贵的雀羽丝在徐姒的认知里竟然是一坨乌漆麻黑的东西。 “这可是雀羽丝,宝贝的很!”祝平戟忍住了被豆浆呛住的咳嗽,用尽量轻缓的声音和口气对着徐姒解释道。 并且顺带跟徐姒讲解了一下这坨‘乌漆麻黑’的雀羽丝发出的光泽可根本就不是黑色! “你瞧,这光泽和成色,哪里是你口中的乌漆麻黑?”祝平戟拿起雀羽丝之前,还不忘擦了擦自己稍微有点油渍的手。 第一百零四章 大误会 这才将雀羽丝拉到了自己和徐姒的跟前说道:“这是孔雀羽与金丝一起捻成的丝线,十分珍贵,其间发出的颜色也并非是黑色,而是雀羽本身的蓝绿色与金线的金色。” “这种交叠和搭配,若是缝进衣服之间,在行动之时便会有粼粼波光之态,明白了没有啊你?” 祝平戟说完就觉得徐姒大抵还是不会明白,于是在心中不由得劝说了自己一句:还是算了吧你! 谁知道徐姒却十分了然的对着祝平戟点了点头,并且说道:“那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种颜色十分奇妙幻彩,充满魅力,对吧?” “对对,你这几个形容词倒是用的挺到位的,孺子可教也。”祝平戟没想到徐姒和雀羽丝的适配度竟然如此之高,惊喜之意难掩。 结果就在祝平戟十分惊喜的赞叹之下,徐姒又一次‘惊为天人’的开了口,“简单来说,这种颜色就是当代乃至未来许多年里设计学家们苦苦追求的终极目标,五彩斑斓的黑。” 祝平戟当场哑然,实力诠释何谓‘无话可说’。 “不过我看啊,说白了就还是黑?甭管是五彩斑斓还是乌漆麻黑,都差不了多少就是了。”徐姒直接无视了祝平戟的满脸木然,十分轻巧的说完,就继续吃自己手边没吃完的小包子去了。 想起昨天自己对那个小丫头说过的话,祝平戟心里还是莫名的有点发毛。 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对着徐姒说道:“这些雀羽丝是我帮欧阳蓉蓉准备的,她昨天为了这点雀羽丝,差点把她房里那个叫阿青的小闺女给赶出府去。” 心中有鬼的祝平戟试图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帮自己争取一点原谅的余地,可是徐姒却说道:“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要把人家给撵走?那可太任性了吧。” 说完还吧唧吧唧嘴儿,一壁便没了后文。 祝平戟耸耸肩,又顺势说道:“可不是,昨天我去打扫庭院耽误了不少时间,去秋猎的许多准备还没弄完,你就顺道帮我送到欧阳蓉蓉那边去。” “我怎么这么顺路?” 徐姒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我可没说我今天要去哪里,你怎么知道我顺不顺路?” “你就别跟我这儿说这些没用的了,反正你直接把东西交给阿青不就得了?又不是让你直接去面对你的那个好表妹!这还不成?” 祝平戟兴许是心虚的缘故,整个人的耐性都减少了许多,恨不能当场就把徐姒抓紧时间给推出去才算完事儿。 徐姒拿祝平戟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拿着绢子擦了擦嘴巴,勉强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用餐,接着说道:“那好吧,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知道没有?” “好好好,你就快去吧你。”祝平戟笑容满面的将人推了出去,转而啥也没说,继续美滋滋的吃饭去了。 原本按照祝平戟所说,徐姒直接将东西交给阿青就好了。 谁知道徐姒倒霉来的不巧,长久闭门不出的欧阳蓉蓉竟然就在今天出了房门,并且还远远的看见了徐姒的身影,并且直接来到了徐姒的身旁。 “万青哥哥?” 听见欧阳蓉蓉的声音就僵在原地的徐姒忽然倍感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为了一时心软而答应祝平戟这种奇奇怪怪的请求。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回应道:“咳,蓉蓉表妹,好,好久不见了。” 欧阳蓉蓉的面色不同从前那般好,徐姒心下没底,不等欧阳蓉蓉接茬,便将手中的雀羽丝塞给了欧阳蓉蓉,“这是你要的雀羽丝。” 其实徐姒还想直接说出来这雀羽丝是祝平戟让自己送过来的。 可是一直站在欧阳蓉蓉身后的丫头阿青却死活对着徐姒使眼色,示意徐姒不要将祝平戟的名字给说出来,徐姒不觉也皱起了眉头,“嗯?” “怎么了万青哥哥?” 欧阳蓉蓉捧着雀羽丝,心头高兴的很,面上却仍旧不形于色,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直到听见徐姒莫名其妙的一声嗯,才终于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不明觉厉的徐姒压住了心头焦急,索性直接隐去了祝平戟的出现,“没什么,咳,我也该去准备秋猎的事情了,那个我先走了,表妹!” 徐姒匆忙说完,转头就跑,根本没给欧阳蓉蓉留下任何挽留的机会。 虽然说徐姒并没有多加停留,但是对于欧阳蓉蓉来说,却已经足够令她满心欢喜。 毕竟徐姒对于欧阳蓉蓉来说实在是个十分特别之人,望着徐姒远去的背影,欧阳蓉蓉兀自紧紧捧住了手中的雀羽丝,心头再一次升起了和徐姒再续前缘的希望。 被欧阳蓉蓉吓得够呛的徐姒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瞧见了端坐在桌边的祝平戟,还一边气喘吁吁。 一边抬手在面前的虚空之间点了点,恨不能当场就把祝平戟给正法了才能解气。 祝平戟慌忙赔笑,自然知道徐姒此去并不顺利,一壁抬手忙不迭给徐姒斟茶倒水,试图用此等狗腿不堪的行径来换取徐姒同志的原谅。 “喝茶。”只见祝平戟双手奉上热热茶盏,点头哈腰,恨不能直接端到徐姒脸前头。 可是人家徐姒一贯是个有骨气的女孩子,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收下这杯茶,并且原谅祝平戟呢? “不喝!”徐姒好不容易顺好了气儿,这才缓缓在一旁坐了下来。 抬手作势往一旁将祝平戟端着茶水的手推了推,一壁气鼓鼓的说道:“你还说让我把东西交给她房中的丫头就行,结果她亲自搁那等着我。” 说实话,听说了徐姒的经历的祝平戟是十分想笑的,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这就是徐姒和欧阳蓉蓉的缘分你说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七星连珠帮助徐姒逆天改命不成? 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徐姒还是活生生忍了下来。 把脸上的笑模样全数收拢,十分乖巧的坐在原地,还特别聊表遗憾的朝着祝平戟说道:“啊?竟然这么巧,早知道我就不使懒,自己走一趟了。” 第一百零五章 吓死了 祝平戟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心中也不停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毕竟今天的事儿,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至于欧阳蓉蓉的突然出现?那实在是算不到的。 本以为可以借着阿青的嘴巴将徐姒的出现转告给欧阳蓉蓉,然后彻底淡化自己在这次事件之中的影响力,谁知道徐姒这个人点就是这么背?偏偏会挑时候的碰上了正主在家的时候。 不过幸好徐姒如今拉的下脸来同欧阳蓉蓉及时止损的说再见,不然还不知道今日会被欧阳蓉蓉给纠缠成什么模样,纠缠到什么时候。 “扯谎!”徐姒实力诠释何谓暴跳如雷,把心里有鬼的祝平戟也给吓了一跳。 不停拍着桌子的徐姒郁气难平,连说话都快不利索了,“早知道?哪还有那么多早知道, 我就不该心软帮你,本来我也不顺路。” 后知后觉的徐姒才察觉到自己根本就是被祝平戟给算计了,想来这个活儿原本就该是祝平戟的。 要是自己没有心软非得帮祝平戟这一回,就根本不会出这种奇葩问题不是?可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如今连自己的队友都会坑害自己了。 “好了,你就别气。” 祝平戟想了想,还是将手边的茶水重新推回了徐姒的身边,并且十分识趣的说了一句,“行了,快喝,不然茶水都凉了。” 徐姒横眉冷对,恨不能当即将祝平戟给吞到肚子里面去! 祝平戟被徐姒的眼刀一杀,吓得赶紧改口说道:“不不,我的意思是喝凉茶对身体不好,过两天不是就要随皇帝一道秋猎了?若是你此刻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不就白费那么大功夫去求皇后娘娘了吗?” 听了这些话,徐姒才勉勉强强收回了能杀死人的眼刀,但是茶肯定是没喝,祝平戟一看,这不是浪费?凉了真的对身体不好。 所以祝平戟就一仰头,把原本准备给徐姒的茶全都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并且还装巧卖乖的说道:“不错不错,是好茶!” 见坐在对面的徐姒仍旧沉默不语,祝平戟才又出言安慰道:“行了,这不是也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么?以后可记住了,躲着她远点儿,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不是?” 长久沉默的徐姒不知是不是自我消化着想开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刚才她看我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熟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祝平戟皱了皱眉头。 伴随着长久的沉默,徐姒声色低沉地继续说道:“熟悉的意思就是欧阳蓉蓉今天看我的那种眼神,我以前看到过,还就是她对我哥献殷勤最猛烈的那段时间,她看我的时候就总是那种眼神,奇怪里夹杂着爱慕?” 这般想着的祝平戟深深翻了一个白眼,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人家可刚刚遭受过那么大的人生变故,这才多久?你就觉得她有心情重新投入到对你的追求里面去?” “我说你可不能不相信女人的直觉!” 徐姒对于祝平戟的不‘尊重’表现的十分义愤填膺,并且以十分笃定的姿态和口吻重新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观点,“尤其是我的直觉那是非常准确的,明白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祝平戟还是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而且还担心徐姒不死心一般,接了一句,“不明白。” 祝平戟的表现让徐姒深感不爽,她十分不耐烦的推开了桌上的乱七八糟,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跟你讲你可真的别不信,你忘了她之前跟我说过什么了?她可是问我能不能娶她?” “我记得。” 祝平戟又一次淡定的给自己斟满了清茶一盏,继而才缓缓的捧在手中,略有所思的回应道:“不过她那会儿跟你提出这种要求,应当是太过难过想不开才会如此行动。” “放屁!” 徐姒狠狠抬手打了祝平戟的肩膀一下,半晌又说道:“我懒得跟你说了,反正我觉得欧阳蓉蓉那个眼神不太对劲,我就害怕她又开始钻牛角尖,满心满意想着让我娶她,你说这可咋办好?” 对于徐姒的过分‘认真’,祝平戟还是表现的十分漫不经心,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对着徐姒来了一句。 “我还是觉得你是想多了,反正要是我受了那么大的人生重创,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拾谈恋爱的信心。” 不过这一次,神机妙算的祝平戟应当也想象不到,自己竟然失策了,而且还是如此笃定的,失策了。 不得不说,老俗话提过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并且这种道理,十分全面的应用在了欧阳蓉蓉的身上。 再者说来,这女性之间的互相了解与猜测,实在要比男人们的眼见为实还要确实上百分之几,毕竟人家不是说只有女人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白莲花。 十分笃定的祝平戟和满是犹疑的徐姒在对阵半个时辰之后,终于以正方代表徐姒的失败告终,作为结尾‘顺利’结束了这次毫无意义的辩论。 反正欧阳蓉蓉该觉醒都觉醒了,所以说这次辩论的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也就是约等于无用辩题罢辽。 不过,虽然徐姒承认了自己在此次辩论之中的失败,但是在她的心里,自己说的绝对有道理。 就算欧阳蓉蓉不是当下就已经重振旗鼓,准备在追求‘自己’的路上许挫许勇一次,那至少也得是没多久之后欧阳蓉蓉就会重振旗鼓,在准备追求‘自己’的路上许挫许勇一次了。 “我不跟你说了,你爱信不信。” 说不过祝平戟的徐姒抢先举了白旗,对反方辩友致以诚挚的假性‘敬意’之后十分顺服的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而后又一次重复道,“今天算你赢。” 得胜玩家祝平戟面露喜色那是一定的,得意也是想遮盖都盖不住,索性不再多加掩饰,直接说道:“什么叫算我赢?明明就是我赢好吗?” 第一百零六章 又被纠缠 “好好好,你赢了。” 徐姒往嗓子眼儿里猛灌了一杯茶水,这才缓缓说道:“行了吧,赢了的许先生可以跟我回报一下您的秋猎用品准备的怎么样了吗?” 哦,忘了说了,徐姒之所以这么关心许先生的秋猎用品有没有准备好,那是因为自己的东西都是由祝平戟来整理和准备的。 毕竟先前还要忙着应付沈先生,而好不容易余留出来的假期也被自己的神奇阿娘和沈先生的繁琐作业给压垮了。 所以徐姒只能当个‘甩手掌柜’,把准备自己东西的重任直接交给这位许先生。 “嗨!那些东西。” 祝平戟做出一副十分了然于胸的模样来,转而拍了拍自己原本应当空荡荡,而如今被面团塞得满当当的前胸说道:“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你非要带去的那个弓,还没什么着落。” 听到前半句的徐姒心中倒是放心了,可是很快就被祝平戟的后半句给说的提起了心思,“怎么会没有着落?那可是我从小跟着我阿爹出征练兵就要带着的弓,要是没有它,我心里会很不踏实的。” 虽然说祝平戟并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练家子,不过对于徐姒看重那把弓箭的原因祝平戟也能大抵窥探一二。 毕竟这就跟文人有用惯了的笔墨一般,武将都得有点趁手的武器,一如弓箭,一如宝刀,若是徐姒乍然没了她一贯爱用的物什,是该着急成这副模样的。 所以祝平戟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屑或是惊讶,只是十分认真的对着徐姒说道:“我已经托付库房的人好好去寻找了,可是他们都说没见过那把弓,倒是看管库房的老李头,说从前对那把弓有些印象,只是年岁一久,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徐姒十分恼怒的拍了拍大腿,接着说道:“早知道就该带着它去上山!可惜当初师傅说不许自己带武器去,否则我才不会让它离身,偏生我阿爹阿娘都是不惯用弓之人,也不曾替我好好保管,这一来二去竟然索性找不见了。” “你别慌,明日我再派人重新寻一遍就是了,大抵就在库房之中,一把弓而已,还能长了腿跑了不成?” 祝平戟轻轻拍着徐姒的后背以示安抚,好不容易才把徐姒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祝平戟便跑到库房去寻找徐姒的弓,毕竟明日就该随圣上起行,若是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方只有徐姒一个人呆在房间之中,待到日上三竿,才终于懒懒起了床,谁知道才一睁眼,一直守在外头的丫头便不停敲门,不知道在催促着什么。 徐姒虽然懒惰,但也是个不愿让人多等之人,只好磨磨唧唧下了床出门。 “怎么了?一大早就……” 还不等开门之后的徐姒说完,外头的小丫头便低声续道:“少爷您可算醒了,表姑娘在这儿等您许久了,您从前说不许她来,我们也万万不敢放人进去,可表小姐不肯走,我们也不敢撵呀。” 难怪门口守着的丫头会如此着急,从前欧阳蓉蓉总是三天两头过来徐姒和祝平戟的房间‘送温暖’。 一来让徐姒深感不厌其烦,二来这来来往往也不方便,要知道徐姒和祝平戟的房间内室向来是只有玲珑小安这等知道真相的大丫头才能进去的。 而门口的丫头又不敢阻拦欧阳蓉蓉,若是不慎被欧阳蓉蓉撞破了两府之中最大的秘密,日后还不知道要连带着牵扯出多少的危险和问题。 自从三人从清泉山回来之后,这表小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徐姒和徐姒房门口的丫头们都打量着她这是要放徐姒自由了,谁知道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过来了,还一等就是一上午,实在让丫头们也跟着着了慌。 徐姒大概了解了事情之后,才终于默默闭上了眼中,心中暗道昨日一语成箴,当真这张嘴也算是开了光,日后遇事可万万不能再多言语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今境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徐姒挥挥手打发一旁的丫头下去,直接选择了自己去应对这陈府之中的巨大‘boos’欧阳蓉蓉,全然是一副要去往前线舍生赴死的慷慨就义模样。 “蓉蓉表妹,这么巧,你也晨练?”说完一整句,徐姒才十分恼火的在心中摇头三连,自我否定了一阵子这奇奇怪怪的开场白。 谁知道欧阳蓉蓉倒是相比之下坦坦荡荡的多了,直接开口说道:“不是巧,表哥,是我在等你。” 这话谁顶得住?徐姒面上的假笑有点想要提前退场了,多亏徐姒意志力坚定,这才堪堪忍住了收起笑意的后坐力,还是尽全力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场子的冷落就被欧阳蓉蓉出言打破了。 “不过没关系,巧的话,也说明我跟表哥有缘分,表哥你说对不对?” 欧阳蓉蓉弯着眉眼,笑的如同一朵花,这种笑意不但好看,还很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来着?徐姒在心中不停思索着,半晌才终于有了答案。 可不就是从前嘛?从前在欧阳蓉蓉的脸上,这种笑容可是经常出现!尤其是欧阳蓉蓉想要跟徐姒撒个娇买个貂的时候,这种笑容才是更加闪亮动人的常客。 虽然徐姒真的非常不想回答欧阳蓉蓉的问题,但是瞧瞧欧阳蓉蓉那一脸快点回答我,快点回答我,而且要回答让人家满意的答案才行的表情,徐姒就不好意思不说一句对了。 于是她十分顺从的点了点头,并且用自认为已经十分合理的口吻说了一句,“对!” 至于欧阳蓉蓉有没有在这种口吻之中听出眼前人的尴尬,那恐怕就得是见仁见智了。 眼看着欧阳蓉蓉又想张嘴,徐姒就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更加要好好把握才行。 于是这一次的徐姒看准时机先发制人,直接开口说道:“那么,表妹今天一大早就如此有缘的与我‘偶遇’在此到底是所为何事?” 第一百零七章 情敌 带着一脸假笑的徐姒在心中不断思考着自己刚刚问出的问题,并且很快给出了自己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 她应当不是为了重新追求自己而来的? 不过,深深埋藏在徐姒心中的这个答案,也许不会是欧阳蓉蓉的标准答案,却实在是徐姒自己最希望听到的答案,那就是你为什么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为了重新追求我而来。 尽管这样的说辞连徐姒自己都觉得十分狗血和过于自信,但她还是十分认可的给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对勾。 “那好吧,既然表哥你都已经这么问了,那蓉蓉就直说。”欧阳蓉蓉故作甜美的声音实在让徐姒这个‘假小子’真女汉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徐姒就是无法学会用这种奇奇怪怪弯弯绕绕的声音来说话。 不过,秉承着礼貌待客原则的徐姒还是十分妥贴的点了点头,一壁附和着说道:“跟表哥有什么好客气的,蓉蓉表妹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 话虽如此,可是徐姒的心里却还是希望欧阳蓉蓉能够跟自己客气一点,毕竟要是太不客气的话,自己可能也会变得不太友善了。 为了两个人的生命安全和心理精神健康着想,徐姒还是希望自己的表妹欧阳蓉蓉能够多少的有点自知之明。 但是人世间的事,往往都是造化弄人般的,事与愿违! “嗯嗯,那我可说了。” 说实话,徐姒在听到欧阳蓉蓉这句娇的仿佛能够立时滴下水来的话的时候也非常的好奇,她到底是突然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如此迅速的从沉寂已久的内心之中转醒过来? 并且再一次如此迅速的投身于现在的活动之中? 徐姒又一次慎重的点了点头,只听欧阳蓉蓉这次才真的开口说道:“首先当然还是要谢谢表哥帮我取来了雀羽丝,那东西金贵的很,否则阿雀那个丫头也不会笨嘴拙舌的要了那么多回都没能有结果了,这次多亏表哥您费心,才让我有了雀羽丝,蓉蓉感激不尽。” “咳咳!”徐姒一开始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到后来才明白了欧阳蓉蓉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为了那坨五彩斑斓的黑。 于是几次咳嗽着试图打断欧阳蓉蓉的话,然后直截了当的告诉欧阳蓉蓉其实那些雀羽丝的真正来源是祝平戟,“那个……” 可是也不知道欧阳蓉蓉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带劲了,根本没把徐姒微弱的声音放进耳朵里。 这就导致徐姒的声音不断被打断,到最后也没说出来一个关于祝平戟的字儿,甚至连个‘许’都没来得及说。 “这个给表哥!” 还没等徐姒再次找到话头往里面插嘴,欧阳蓉蓉便二话不说塞给了徐姒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徐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蓉蓉表妹,这个,这个我不能。” “收下吧!表哥,这个上面的纹样可是用你送我的雀羽丝缝制的。” 说到兴起的欧阳蓉蓉甚至拉着徐姒的手,一起对着荷包上头的花纹指指点点起来,还把自己缝上去的‘陈万青’名字之中的‘万’字指给徐姒看了看。 “你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其实我也有一个一样的。” “上面也有我的名字。” 欧阳蓉蓉面上绯红一阵,看的徐姒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连忙紧着说道:“不能收。” 并且惊鸿一瞥的看清了荷包上绣花的纹样,竟然是一对鸳鸯?果不其然,这位欧阳蓉蓉小姐果真是来发扬许挫许勇的精神来了。 “你送我雀羽,不就是为了向我表明心意。”欧阳蓉蓉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抬眼望着徐姒,就这一句话一个眼神,又让徐姒不敢开口了。 毕竟她又想起了之前原来的那个陈万青和这个女人在清泉山上发生过的事情,想到那时候的欧阳蓉蓉,徐姒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把欧阳蓉蓉给变成之前那副模样。 可是如果现在不拒绝,一切恐怕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打定主意的徐姒躲开了欧阳蓉蓉的目光,径自将手中的荷包重新塞给了欧阳蓉蓉,并且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帮帮你罢了,你别想多了。” “我没有!” 欧阳蓉蓉直接又把落进手中的荷包塞了回去,“我怎么可能想多,之前你拒绝我是因为我和赵家公子还有婚约对不对?我都听说了,为了退婚,你让姨夫直接把赵家公子打发到江南去了,不是吗?” 不得不说,欧阳蓉蓉的脑补能力还真是挺强大的,徐姒被说的不厌其烦,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已经跟你讲过了,这件事呢,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整个陈家的面子,你丢脸,就是陈府丢脸,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胜其烦的徐姒说话颇有几分口不择言起来,一壁狠狠甩开了欧阳蓉蓉拉着自己不松开的手,顺道将她塞进徐姒手中的那个荷包也给弄掉了。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太对劲了,横眉冷对的徐姒,配上颇觉委屈的欧阳蓉蓉,两人大小对小眼儿了一阵子,徐姒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出了几分抱歉。 也许是她太过耿直,没有顾全到欧阳蓉蓉的心情,才会让一切变得如此难以收场。 就在徐姒准备低下身子去重新把那个掉在地上的荷包捡起来的时候,欧阳蓉蓉却抢先一步,眼疾手快的躬身捡起了已经染上污渍的荷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表哥对不起。”欧阳蓉蓉的声音放的极低,又带着好些委屈,一声对不起,说的徐姒心都软了。 脑中便又接二连三的涌进了许许多多欧阳蓉蓉的和善与苦难经历,女人绝望不堪的眼神一道深深扎进了徐姒的内心。 这样的情绪翻涌而来,便害的徐姒再没功夫同欧阳蓉蓉发脾气了,她收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一壁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有些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第一百零八章 胡搅蛮缠 “我明白的,表哥,您不用觉得亏欠或是愧疚,这么多天以来,是蓉蓉给您,给姨母添麻烦了,蓉蓉会回到江南去的,您不必操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 听到欧阳蓉蓉这么说,徐姒倒是仿佛更被人扣上了一顶高帽子,仿佛是自己逼迫着欧阳蓉蓉非要滚蛋一般,实在是太过冤枉! 眼看着眼前人就要滴出一连串的泪珠儿来,徐姒是停也不是、走也不是,哄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之间,竟然彻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哎呀,我说蓉蓉,你怎么又哭哭啼啼的了,我可没说这里不欢迎你,更没说什么你给我们家添了麻烦,也没有非要你回江南去,是不是?” 手忙脚乱的徐姒身处在危难之中,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敬爱的老母亲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毕竟这欧阳蓉蓉可是陈夫人的内侄女儿,虽然陈夫人与欧阳蓉蓉的母亲并非是一母所生,但是好歹也是同样流淌着徐姒外祖的血脉。 若是欧阳蓉蓉又跑到陈夫人那边去搬弄是非,把‘回江南’这么大的责任推卸给了徐姒,那岂不是又要受夹板气儿? 聪慧如同徐姒,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所以必须从根儿上就断绝欧阳蓉蓉这个什么回江南的想法,就算有一天欧阳蓉蓉真的要回江南,那也得让陈夫人来开这个口,这样一来,至少徐姒和祝平戟不必平白无故的担责任对不对? 如是想着,徐姒不由得在心中给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并且十分认同自己的这种做法。 并且又一次开口劝说道:“江南有什么好的呀,留在我们家不是挺好的么,反正我和老许过两天就要去秋猎了,整个陈府的后院儿都给你自己玩儿,那不是乐不思蜀?哦不对不对,那不是乐不思江南?” “表哥的意思是说,您想让我留下来?”但是,令徐姒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劝说落在欧阳蓉蓉的耳朵里,转眼就变成了挽留。 低首瞧一眼欧阳蓉蓉晶晶亮的大眼睛,徐姒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又一次做错了,恐怕这种挽留是必须得坐实了,但是徐姒还妄想自己能够再抢救一下。 于是用十分慎重和谨慎的口吻开口说道:“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最近不是已经十月份了?这眼看也也快要过年了不是?你不知道这京中过年可是非常有意思的,那灯会什么的,街上绝对都是人来人往彩旗招展,那绝对是江南比不了的。” 徐姒许说许起劲,索性直接两手一拍,十分夸张的赞赏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真想要回江南去那也没什么,就是不要着急,咱们这个可以过完年再走,对吧?到时候可就暖和了,哈哈哈!” 尴尬的笑声兀自响起来,充斥围绕在徐姒的耳边,让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谎实在圆的有点欠妥,任是谁听了恐怕都不会相信的吧。 但也没关系,反正欧阳蓉蓉不耍心计的时候就是个恋爱脑直女癌,估计徐姒扯的谎再离奇玄幻一百倍,她也能硬着头皮去相信,说不定还能没底线的给徐姒顾鼓掌叫好。 兀自陪着笑,徐姒又想趁机开溜,岂料欧阳蓉蓉用宽宽的袖子掩一掩唇角,眼中缓缓涤荡出层层笑意来。 徐姒心中暗叹,这应当是不生气了吧? “表哥可真会说笑。”欧阳蓉蓉软软糯糯的一句话,惊的徐姒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 但是又不敢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只好继续推辞道:“哈哈哈,应该的。” 只见欧阳蓉蓉再次重振信心,又说道:“算啦,表哥自己不好意思说,我就自己认为您是不愿意让我离开吧。” 你这个女人说话做事那也太过武断了吧, 徐姒恨不能当场翻脸,但是一想到刚才欧阳蓉蓉那副哭哭啼啼的委屈模样,整个人就不由得蔫儿了下来,并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更别说什么当场翻脸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时没注意的徐姒手中便又被人塞进了一个荷包,低首一瞧,还是刚才那一个,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落进了徐姒的手中。 这一次不敢拒绝的徐姒只好点点头,选择用沉默,来代替所有回答。 “表哥收了我的荷包,应当是……” 欧阳蓉蓉突然面露娇羞,微微垂下了脑袋说道:“应当是不再拒绝蓉蓉的心意了吧?” 唉,不得不说,欧阳蓉蓉可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固执姑娘,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击都能二话不说扛下来,并且越挫越勇! 实在没有办法的徐姒只好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件事等我秋猎回来再说吧。” 顺着徐姒的话点了点头,欧阳蓉蓉便娇娇怯怯的一溜烟,跑了。 终于摆脱了欧阳蓉蓉的徐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被塞的荷包,终于又一次忍耐不住,深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便缓缓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之中的徐姒将自己和欧阳蓉蓉之间的事情跟祝平戟大致说了说,祝平戟虽然燃烧着八卦之魂还想要继续探究下去,但是却全都被徐姒给拒绝了。 两人终于在一阵拉扯之后展开了祝平戟这么多天的准备成果,关于皇家秋猎的问题十连,以此来作为随行去秋猎之前的准备。 眼看着祝平戟翻开了一本少说有两三百页的精致小册子,徐姒就一个头两个大,十分干脆利落的将手摁在了小册子的封面上头。 简明扼要的对着祝平戟说道:“长话短说。” 祝平戟十分不快乐的皱了皱眉头,思索半天,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尽量短说” 皇家的秋猎在木兰围场,而木兰围场位于京郊东邻,是历代皇室成员不断开拓的一道中小型山脉,其间绵连不断,兜转万千。 虽然比不上其他山峰景色秀美或是崎岖磅礴,但是最大的亮点便是年年修葺,并且日常置放各种动物在其中豢养,以备秋猎或者春猎之间皇家众人取乐跑马之用。 第一百零九章 天意 另外,在木兰围场之中还设有不少其他的游玩设施,为皇家之人出行或是游乐等事提供了非常多的方便与便利。 至于秋猎,原本设定是三年一次,这样的时间长度之下,不至于让木兰围场的生态平衡由于大肆捕杀猎物而变得过于畸形,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皇家之人热爱捕猎的兴趣爱好,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而秋猎的时间多数在三到五天之间,但是由于三年前的上一个秋猎之期被皇帝本人取消了。 并且试图用六年的闭门不出来营造出一个十分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的形象,由此就不可避免的使得皇帝本人十分不爽,毕竟你在家闷六年你也得不爽不是?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一次秋猎的皇帝发了发狠,直接给朝堂之上不随行参加秋猎的臣子们放了十天假期,意图将秋猎的期限延长为十天。 而且为了让大家不要误会他是个耽于享乐沉迷杀戮的皇帝,我们聪明的小机灵鬼儿本人还想了个不错的借口,天意。 一说到这儿,徐姒就忍不住面露不解,见祝平戟没搭理自己,并且还准备继续翻页了。 那徐姒可直接就不能接受了,索性开口问道:“诶,你怎么不说说这个天意到底是什么操作?我还挺好奇的,毕竟以后说不定得用这个理由来拒绝和欧阳蓉蓉的婚事。” 祝平戟闻言哑然失笑,十分不留情面的歪了歪脑袋,直接说道:“你拒绝欧阳蓉蓉还需要借助天意?我以为你可以直接摇头三连怼过去让她无话可说空余泪流。” 为了避免徐姒用连环掌和扫堂腿安排自己,祝平戟十分识趣的见好就收,并且开始了自己关于皇帝的天意的讲解。 原来,皇帝这次延长秋猎之期的旨意之后,还缀上了一个关于天意的小故事。 听说皇帝在九月左右便已经有了重新兴起秋猎的意思,几次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众大臣都有所顾虑,一则皇帝三年前便不曾秋猎,还以为这代就不必跟着奔波忙碌,没想到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那朝堂上一众跑不动打不动的老臣们可就有点心理落差了不是? 二来便是如今湖城一带粮草不丰,百姓颇有怨言,若是在此时贸然大兴秋猎,恐怕会被世人诟病是个不爱民不勤政只想着血腥杀戮的皇帝。 听了众臣劝谏的皇帝很是恼火,但又深感臣子们劝说的挺对的,于是一边后悔自己三年前为什么要装逼闭门读书不去秋猎。 一边又在开动小脑瓜不停思索到底什么理由才能让自己一举前去秋猎,实现出门打猎的梦乡。 好巧不巧皇帝就在九月廿八那日晚上做了一个梦,听说梦里是有诸神降临,说这次的木兰围场会有天意注定的事件在等候着皇帝。 醒来之后的皇帝喜出望外,高兴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就这样一举拿下了秋猎,并且顺势将原本五天的秋猎时间给延长到了十天。 听完祝平戟绘声绘色的讲述,徐姒不停地摇头感叹道:“真是聪明,难怪他能当皇帝而我不能,这分明就是日有所日夜有所梦吧?要是这次木兰秋猎没有什么天降喜事,那被打脸的该是皇帝还是什么入梦诸神。” 若有所思的徐姒不由得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颏儿,一壁眯眼思考着。 只听祝平戟轻笑两声,这才缓缓说道:“怪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已经如愿以偿,顺利前往秋猎,其实皇帝在位,长久闷在宫中也确实无聊,日头未生便要起床批阅奏折、夜里常常挑灯翻阅国书,你以为在上位者如此安逸闲适么?” 祝平戟径自给两人分别斟茶,一壁顿了顿声音,转而又说道:“再说了,如今湖城的灾民已经被全数安顿妥贴,此时秋猎,若是得胜而归,反而能够提升我军士气,壮大民心,若是皇帝借此广施恩德,恐怕更会万众同心,戮力而行了。” 低头喝茶的徐姒对于祝平戟的话虽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还是有那么几句停留在心里的。 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咱们这位皇帝,倒也不算是个昏庸无能之人,韬略之间,还堪称良才。” “你个小女子胆子倒是挺大,竟敢妄自评判当今圣上?”祝平戟失笑,转而将手中茶杯搁下,徐徐逗弄道。 徐姒倒是不曾害怕,直接歪了歪头道:“反正你也不会给我传出去么,再说了我说的这还不算是好话?我可是夸奖他是天赐良材。” “好好好,是夸赞,是夸赞,若是皇帝听见,非得当即封你一个虎贲大将军当当来过瘾。” 祝平戟笑着说完,接着便又催促,“时间不早,既然秋猎之事已经了解的差不离儿,那便早些睡吧,明日启程,又要观礼,恐怕有你疲惫之时。” 徐姒未再多言,应下祝平戟所言,便洗漱上床,准备着明日的秋猎出行了。 第二日一大早,祝平戟与徐姒便要起行先往宫中去,随后才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木兰围场。 而陈大将军虽然也要跟随皇帝一道前去秋猎,但是却因为昨夜留在宫中连夜与皇帝一起处理政务而无法回府,大抵是熬了个通宵。 这就导致徐姒和祝平戟远远儿的瞧见陈大将军之时,险些被陈大将军眼下的乌青吓得没认出人来。 “阿爹安好。” 祝平戟和徐姒异口同声朝着陈大将军问了声儿好,陈大将军这才悠悠转醒睁开了眼,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缓缓说道:“来的挺早。” 一般来说,这种跟自家父母交流的事情呢,徐姒和祝平戟都是十分默契的谁家父母交给谁来应对安排,免得两相为难不知道说啥好。 于是负责‘接待’陈大将军的自然就是徐姒本人了。 “是,迎候陛下车驾,万不敢迟来。”徐姒微微作揖,倒是比着在家里的时候成熟稳重了不少。 虽然陈大将军和祝平戟都知道徐姒的这种‘成熟稳重’只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第一百一十章 陈大将军 不过对于周围那些并不知情的人来说,还是十分好用和有迷惑性的。 不过是徐姒微微作揖和规矩答话的两个动作,便引来周围人的赞叹频频,更有甚者竟然开口称呼‘陈万青’为天降奇才,至于为什么? 那当然就是因为‘陈万青’和‘许如芬’两人是受邀参与秋猎众人之中唯二没有官职或者诰命在身之人。 当然了,一水儿的夸奖和赞美之中难免也会出现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有的人就认为陈许二人之所以能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如此得脸,那百分之八十就是占了祖辈的便宜。 毕竟陈府一门三代重臣,都是跟着皇帝的祖祖辈辈打江山的。 而许府就更不必说,四代三相外加两个大学士,几乎包揽了朝中所有需要重点关注的文臣形象。 此等境况之下,若是哪天陈许二府生出不测风云,恐怕整个朝堂都得跟着抖三抖才能算完。 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的陈大将军自然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中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自己家‘儿子’的笑话,心里也说不清有多明白这秋猎十天之中的险恶。 说话间一壁朝着徐姒颔首,表示了解后,又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说道:“此番秋猎,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二人行事,万万不可莽撞,明白?” “是,儿子明白。”虽然说徐姒不太明白,但是为了让自己老爹放心嘛,善意的谎言还是要适当的安排一下的。 所以徐姒选择十分不诚恳的回答了明白,毕竟也是千金难买老爹放心,免得陈大将军骑马佩枪拉弓射箭的时候还要一边不住牵挂自己长不大的臭闺女,这才是为人子女的错误。 徐姒一边在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一边又告诉自己,怕啥,反正身边有祝平戟这个智囊团,大不了到最后咱也做个梦,抽身赶紧撤。 皇帝驾到,一行人烈烈轰轰,终于开始了前往木兰猎场的行程。 虽然说这次行动里男女应该分轿而行,但是所幸徐姒还未曾领取官职,所以可以算作是闲杂人等,而祝平戟又是被皇后提点而来的。 所以皇后不愿意让祝平戟离开自己去和其他嫔御同坐一辆轿子,可是她自己又舍不下陪伴皇帝的好位置,于是便只好将祝平戟和徐姒安排在了最后一辆马车里,一道前往木兰猎场。 至于这辆马车应该叫什么?大抵就应该被称为,闲杂人等的专用马车这样。 不过被划到闲杂人等之列的两人倒是一路有说有笑十分快乐,仿佛真的只是出行去跑马狩猎,说话一类也全无顾忌起来。 “昨天还没说完,这秋猎到底是个什么日程啊?” 徐姒掏出一把不知道在哪里顺来的瓜子,放在嘴里就是吧唧吧唧一阵嗑,惹得祝平戟也想吃,只好毫不留情的在徐姒手里抢了一把来。 两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倒真可以用得上不亦乐乎这类的形容词,只见祝平戟翘了翘二郎腿,学着徐姒的模样将手中的瓜子皮儿悄悄扔到了车窗外面。 这才缓缓说道:“以前秋猎只有五天,倒是头一天得先安排皇帝亲自狩猎,拿下第一只猎物,就在那个什么开幕典礼之后,后头三天便是自由狩猎,偶尔还会组织蹴鞠比赛投壶取乐什么的,最后一天还得折腾一顿,再让皇帝受累,弄最后一只猎物,好歹全须全尾凑个有头有尾。” “诶!第一只猎物竟然得是让皇帝亲自来捕杀?” 徐姒一听就来了劲儿,从前只是听说自家这位皇帝也勉强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文能笔下定乾坤、武能上马平天下,可从来也没见过九五之尊亲自下场打猎的模样? 所以说徐姒好奇,还迫不及待,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祝平戟下面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很快浇灭了徐姒对于看皇帝狩猎的全部热情,因为祝平戟笑了笑。 接着说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这名义上说是由皇帝来猎杀第一头猎物,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你总不能眼看着皇帝以身犯险去跟灰熊搏斗?这木兰围场的猎物虽然是人工豢养的,可是生活环境和野外并无异状,训练出来的猎物可不都是小白兔,明白嘛你?” 什么叫名义上? 徐姒不解的大眼睛透露出小小的疑惑,挤眉弄眼的询问道:“我把瓜子儿都给你吃,你快点给我讲讲这皇帝狩猎之中的门道。” “门道嘛,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就是木兰围场那边的专业人员们会在特定的地方放几只比较温顺又不会太跌份的猎物,比如梅花鹿?再或者是白狐什么的,反正就跟内定给皇帝一个好彩头一样,就这点儿人们心知肚明的门道。” 吃瓜子吃的特别爽快的祝平戟也根本没有藏着掖着,确确实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毕竟吃人家的嘴短! 听了祝平戟的新答案,徐姒活脱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被消磨了大半的精力和乐趣。 毕竟她一定程度上是个‘莽汉’,就想看打打杀杀,才不想看别人给皇帝安排好的猎物。 再说了,万一木兰围场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一个不注意,没给皇帝安排到梅花鹿,反而给皇帝的儿子们安排上了小陈子小蝴蝶,那可怎么办啊? 得知了真相后立刻兴致缺缺的徐姒沉声一叹。 这才缓缓抬手撑住了自己晃晃悠悠的下巴颏儿,闷闷不乐的说道:“还以为这次去狩猎能够有幸得见天子之姿,没想到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徐姒一边感叹一边摇头,活脱就像一个被皇帝辜负了的小怨妇。 可是人家皇帝有错吗?人家下旨叫她来的时候可没说这是一次展示自己真正实力的舞台,而且也没有强调过自己不是假狩猎作秀。 人家身为一国之主九五之尊,没有在假狩猎的时候把弓箭给反向操作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好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争辩 望着仍旧沉浸在闷闷不乐之中的徐姒,祝平戟深觉好笑,并且也就真的笑了出来,而且还非常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 “你瞅瞅你这一脸苦相,话说你有啥好苦的?要是真的放任皇帝去跟灰熊搏斗,你这个专业陪狩猎的小喽啰肯定是第一个没有好下场的,你明不明白?” 祝平戟嘲讽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了徐姒原本就已经遍体鳞伤的幼小心灵,并且给她造成了几乎无可挽回的粉碎性创伤。 “什么?那这次狩猎又有什么意思?合着皇帝又是做梦又是找借口的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就为了出宫十日游?而且这十天里他还要做一个坐在台子上面观看臣子们狩猎的观众,你说他这么费尽心思也够闲的?当真是国家大事不够多了。” 在徐姒心中,皇帝此举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如果说大把猎物近在眼前,自己却只能看不能打,那出来一趟到底是意义何在?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皇帝是天子,是一国之主,若是要他们将命途悬在狩猎场上,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这个责任谁能担当的起?能通融他们三年里的十天时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对于这件事,祝平戟就比徐姒想得开多了,反正自己现在是女子,也不能下场狩猎,和皇帝一样只能坐在台上当十天的观众。 那皇帝狩不狩猎就跟自己没太大关系了,苦啊,真苦。 实在想不通的徐姒不停摇头,脸上的苦相那是一分没少,“还以为我有机会跟皇帝一决高下,没想到我也只能跟他一起在台上当十天的观众了。” “你还想跟皇帝一决高下?” 祝平戟抬手就往徐姒头顶砸了一下,并且十分嘴下不留情的说道:“你跟皇帝一决高下,那就是赢了挨揍输了挨打,你自己想想你还要不要跟皇帝一决高下了?” 赢了挨揍输了挨打?那好像没什么区别的? 徐姒十分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天真的问道:“挨揍和挨打有什么不同?” 祝平戟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没区别,反正疼的都是你。” 原来皇帝的权威在狩猎场上也不能被挑战!后知后觉的徐姒一直到马车停下,才明白了祝平戟的意思。 扶着祝平戟下了马车,徐姒刚想按照安排跟人分席而立,便一个不注意被祝平戟拉回了身边。 只听祝平戟在徐姒的身边低声耳语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甭管皇帝要你干什么,你都把自己当成个看客就成了,不要抢皇帝风头,更不要老想着跟他打打杀杀,记住没有?” “知道了,赢了挨揍输了挨打,我明白了。” 听了一路这八个字儿的徐姒早就把跟皇帝相处的十大准则铭记于心背的滚瓜烂熟,祝平戟也只好暂时放下不甚安心的忧虑,极不情愿的跟着皇后派来的小丫头一道去往了女宾阵营。 参加狩猎的众人皆已入座,而徐姒作为皇帝亲自邀请的‘特邀嘉宾’,自然得跟在皇帝的屁股后面一起大摇大摆的入场。 还沾光享受了一下山呼万万岁的待遇,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在皇帝身后的徐姒头一回体味到什么叫做与有荣焉。 待到皇帝施施然落了座,两腿叉劈的简直跟在自己家一样。 徐姒艰难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并且十分识相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皇帝出行本来不就是处处是我家? 众臣的朝拜仪式结束,皇帝才终于慢慢悠悠的抬了抬手,说道:“众卿免礼,今日欢聚,是为了秋猎,希望众卿赛场之上见真章,为各队争夺荣誉,不要手软,让天下瞧瞧咱们将士们的威名。” “是。”堂下听得号召,自然是又一次山呼万岁。 喊的皇帝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当下就捋捋胡须,笑着添了一句,“朕登基近七年,才是头一遭前来秋猎,当算得一件大事,一件喜事,在往年奖赏之上,再为头筹添一倍彩头,望众将士更为勇武,所向披靡。” 徐姒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皇帝还真是好说话,要是大家兴致再高昂一点,这一年的狩猎恐怕就能让他把国库搬空了吧。 说话之间,已有将士给皇帝奉上弓箭,道按照常例应当由皇帝来亲自捕杀今年秋猎的第一头猎物。 皇帝欣然接下了弓,一壁朝着徐姒发出邀约,“陈卿,与朕同来!” 徐姒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忽然被喊就已经令人害怕了,竟然还是要她和皇帝一起狩猎? “草民不敢!” 徐姒慌忙躬身,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自称,再三推脱之后,才终于被放了一条生路,“多谢陛下。” 被‘拒绝’的皇帝十分遗憾的皱了皱眉头,抬手拉弓,轻易便得满弓,一时之间,皇帝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犀利,放出的弓箭也朝着不远处的一头小梅花鹿直直而去。 当弓箭穿过梅花鹿的身体,并且带来了一声小鹿的惊声尖叫之后,全场沸腾了。 然而在这种沸腾之中,隐藏着徐姒这般与世无争的佛系灵魂,反正这些梅花鹿都是安排好的,有啥好兴奋的? 负责抓猎物的人将梅花鹿奉至皇帝跟前,一支箭竟然贯穿双目,简直是惨不忍睹!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令,今日捕杀梅花鹿数头,待到夜宴之时君臣共飨盛宴。 虽然说有祝平戟的内幕透露在前,但是眼睁睁看着皇帝狩猎之时一箭贯穿梅花鹿双目这个操作之后,徐姒心中多少还是生出了几分后怕。 毕竟自己可是有点看不上皇帝的狩猎技巧,可是他呢?却用行动给了徐姒一计十分响亮的耳光。 秋猎第一天的行程多少还是算有些无聊的,毕竟到达木兰围场之时就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大家眼看着皇帝猎到一头梅花鹿之后,便要成群结队的开始用膳。 这达官贵人们用膳那可跟寻常百姓人家有所不同,毕竟吃的是精细粮食,慢也有慢的道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绣花 祝平戟心里其实也十分难熬,毕竟真正要绣东西的‘女眷’不是他本人吗?可是徐姒的抱怨却是无间断的,什么时间都没给祝平戟留下。 “早知道就该说我自己头疼脑热来不了,也就不用这么悲惨的被数落和指使了啊!” 躺在床上的徐姒手臂乱动,直接就被祝平戟毫不留情的给拉了起来,“你才狼吞虎咽的吃了那么多烤鹿肉,如今又四仰八叉的躺着,我可不愿意大半夜还听你鬼哭狼嚎。” “还说呢!让我鬼哭狼嚎多好?说不定皇帝一个慈悲在怀就把我们给打发回京城去了,那样那些奇奇怪怪的比赛不就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祝平戟深深叹了一口气,十分适时的提醒了一句,“你现在走有什么用?皇后可是说了,那个什么绣样比赛截止到年宴,我估计咱俩的名字早就被记录在册了,你还想着临阵脱逃。” 说到这里的祝平戟突然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十分愤慨的皱了皱眉头,并且说道:“再说了,我才是女眷,你搁这儿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愣在当场的徐姒双眼无神,放空如同鬼魅,半晌才终于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哦,对啊!我又不用绣东西,我搁这儿愁眉苦脸啥。” 从自闭到想开的徐姒嘿嘿一笑,忽然开始愤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反应过来,害的自己都没吃多少烤鹿肉,现在想想倒是还挺后悔和遗憾的不是? “唉!我说你在这儿遗憾什么?皇后还没说话的时候你就吃了差不多两条鹿腿了,现在你一打嗝难道涌上来的不都是一股子烤鹿肉味儿么?你还遗憾。”祝平戟毫不留情嘲讽道。 现在的祝平戟已经顺利成长为一个毒舌且反应迅速的‘长舌妇’。 反正就是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至于是不是长舌妇,可能这个问题的结果还是有待商榷! 徐姒往床边一靠,直接皱了皱眉头,“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拦着,我能把那些全都给吃了,后来皇后一发号施令,我就惆怅的吃不下去了,现在倒是还有点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也不替我想想?” 祝平戟一屁股坐到了徐姒的身边,十分抱怨的说道:“要是皇帝下令去打个猎,我保准挽了袖子就上,可是绣东西做衣服这件事,你不行,我也不行,咱俩到了年宴那天肯定要出丑,你说怎么办?” 虽然说祝平戟现在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十分的棘手,可是就徐姒而言,她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两个人谁都只会舞刀弄枪,要真说玩什么绣花针,还不如回京城之后去求求欧阳蓉蓉。 想到这里,徐姒就真的试探的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去求求欧阳蓉蓉?” 说着,徐姒就把临走的时候,欧阳蓉蓉塞给他的那个荷包给拿了出来,左右端详一番之后,还真的觉得花样绣的不错。 于是徐姒就十分诚恳的把荷包拿给了祝平戟看,还问了一句,“你看这绣工,比你的强多了吧。” “你脑子有病?” 祝平戟撇嘴骂了句,半晌才说道:“临走人家可才问了你要不要娶她?你当下去求她,她肯定不会拒绝,就是得等你八抬大轿?你要真想娶她,你大不了就去找她。” “行了,打住吧你,那我宁愿直接跟皇后娘娘坦白我娶了个傻媳妇,不会女红的那一种!” 徐姒的拒绝直截了当,并且翻身上了床,“行了,你今天折腾一天不累?反正到了年宴才丢人,熬过这几天秋猎去再说吧,不好吗?” 当下的祝平戟虽然心中倍感惆怅,可是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绣工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他和徐姒也没想着能在年宴之中拔得头筹,只要到时候别丢人就成了。 大不了回京之后花大价钱找个绣娘,也就算是给足了皇后皇帝面子。 想着,祝平戟才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勉强先这样,反正到时候要死一起死,泉下有你陪着我做鬼也不孤单。” “呸呸呸!” 故事终结于徐姒的连声咒骂,反正既定事实已经如此,不如舒舒服服睡个好觉,至于绣出来的是骡子是马,反正丑不到自己不就成了? 狩猎第二日,仍旧是十分无聊的岁月,皇帝虽然跃跃欲试,但几次三番都被身边的臣子给拦了下来,拦阻的最为激烈的呢,就是徐姒她老爹陈大将军。 毕竟这次出行守卫之事都是由陈大将军来负责安排和担任的,况且皇帝也依仗老陈,很多臣子的话他可以不听,老陈的话他却不敢不从了。 这样一来虽然保证了皇帝的生命安全,但是同时也禁锢了老陈‘儿子’小陈。 一直跟着皇帝一起跃跃欲试的徐姒随着皇帝的下场被拒绝,也一道被人封印在座位上,成了只能为别人摇旗呐喊的成员。 至于身处在女人堆之中的祝平戟,那就更加的难熬了,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祝平戟身边加上达官贵人们的女眷和皇后嫔御,少说得有十几号女人。 这么多出戏凑在一起,都让祝平戟有几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思了。 两人仍旧艰难的度过着自己的难熬岁月,只有晚上大家‘散会’或者是同席用膳的时候才有机会分享彼此席别上面的有趣见闻,依稀算是抓住了点热闹的尾巴,让两人的秋猎之行不至于太过无聊罢了。 赛场之上如火如荼进行着比赛,赛场下也不由得被这种饮鸩止渴的热闹所波及,四周都充满了十分欢乐的氛围。 皇帝手中拿着一个能够望远的西洋镜,半天还觉不尽兴,直接起身,命人将椅子摆的再靠前一点。 依稀满意了的皇帝朝着徐姒招招手,一壁说道:“陈卿过来,陪着朕坐。” 秋猎两天,陪了两天,此刻的徐姒都快成为专业三陪了,陪吃陪玩陪聊,顺带还得陪看狩猎,可能能比三陪高级那么一点点,勉强被人叫成个四陪。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观赛 跟着一众皇族之人用过午膳,徐姒便慢吞吞又一次跟着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歌舞表演。 徐姒心中发懵,你说这皇帝出行也太不一般了吧?竟然还有舞女跟随? 虽然不知道她们扭扭捏捏跳的舞跟这次秋猎有什么关系,不过打头儿的那个舞女确实长得不错,还被皇帝青眼,直接就给收到后宫封了个美人。 一下午的时光,除了歌舞表演就是喝酒逗乐,看的徐姒哈欠连天,时不时就想着往不远处的席位看一看,这一看就瞧见了同样哈欠连天的祝平戟,两人交换过眼神,互相确认了彼此。 就这样,跟下午的‘舞会联欢’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终于熬到了晚上的全鹿宴,这大抵是出来秋猎的第一天里。 徐姒和祝平戟最为期待的环节了,也正是在这个环节之中,徐姒和祝平戟终于拿回了夫妻之间的特权,同席而坐。 “你这一下午怎么样?”祝平戟不动声色的瞥了徐姒一眼,这才状似无意般低声问道。 徐姒轻声一叹,这才缓缓说道:“伴君如伴虎,你不知道皇帝没什么主见的,连要不要封那个舞女进宫都要问我的意见。” 对于这件事情的不解,徐姒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连她这样的身份,在家中都能做到自由恋爱和相对象了,难道皇帝就没有这种权力么? 所以她特别不明白,皇帝看那个姑娘的眼神都快把人家给吃进去了,饶是如此还要装模作样的问一句:你怎么看? 难道皇帝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以为她看不出皇帝对那个舞女垂涎已久么? 还是说皇帝说话做事都需要借助外力来吸收一点顺理成章的勇气?那皇帝把自己当啥了? “你个笨蛋,皇帝不过是要借你之口罢了,反正你也不敢说不好看对吧?”祝平戟一笑,毫不留情的回应道。 徐姒这才撇了撇嘴,说道:“呸,明明就是皇帝妻管严,我分明就看见当时他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看了一眼。” 祝平戟无语至极,可又没办法反驳,只好说道:“皇后娘娘家世贵重,皇帝尊重她的意见也是应当的。” 尊重啥?还不就是妻管严! 徐姒懒得再跟祝平戟探讨别人是不是妻管严,三言两语之后便闭了嘴,专心致志对着盛满花生米的压桌碟儿下手去了。 反正他们两个人的席位最靠外,估计坐在十万八千里以外的皇帝和皇后根本就看不到这边的风光! 才吧唧吧唧的吃了两粒儿花生米,上午刚刚获封的那位美人小姐姐便娉娉袅袅的出了场,还被皇帝钦点坐在了自己的席位边上儿。 徐姒不由得瞥了一眼皇后的面色,而后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瞧,皇后娘娘的脸色多差。”徐姒往口中丢了一颗花生米儿,朝着祝平戟说道。 祝平戟对此倒是表现出了不少的理解和包容,很是柔和的说道:“要你跟一个舞女共享丈夫,你的脸色恐怕会比皇后娘娘更难看?” “我才不会!” 徐姒像是好容易抓住了祝平戟的痛脚小辫子一般,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可是关乎于你要不要跟别人共享我这个老公,我可一时半会儿是体会不到跟别人共享老公的快感。” 得了便宜还卖乖,祝平戟在心中毫不留情的给徐姒下了个定义,转而便笑笑再不说话了。 由于那个舞女的到来,场上的气氛少不得变得有几分尴尬,毕竟皇后才是母仪天下之人,如今却让一个小小舞女登了大堂,还直接坐到了皇帝的席边。 皇后不爽那是应当的,就连台下的臣子们也偶有不悦之声,认为皇帝此举实在是喝多了。 不过这事儿在徐姒和祝平戟的眼里,就是个八卦笑话,茶余饭后平添谈资的娱乐新闻罢了,实在还轮不到他们二人指指点点。 所以今夜祝平戟和徐姒二人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大口吃肉,争取把今天晒太阳消耗的力气全都给补回来。 徐姒正十分专心的啃着手中的鹿腿,台上的皇后娘娘却轻拍了两下手掌,娇声许过偌大的金殿,直接传到了徐姒和祝平戟的耳朵里。 佩服!徐姒不由得用胳膊肘顶了顶祝平戟的腰侧,低声窃窃私语道:“皇后娘娘声如洪钟,我还以为她是自带喇叭。” “今日秋猎欢宴,陛下以烤鹿肉为宴,共飨群臣,拿下了头一个好彩头,臣妾不才,亦想向陛下您讨个好儿。” 皇后举杯在身前说道,皇帝这才回神,允她直言不讳。 只听皇后接着说道:“如今十月金秋,正是狩猎的好时候,今朝随行狩猎之人中,女眷倒多,我们成日坐在那处看你们男子取乐,倒也生出些郁郁无聊来,不如让臣妾替众位随行女眷定个题目,以此成赛,好让我们也添些乐趣,如何呀?” 这话一说完,祝平戟就参透了皇后的深意,这题目想来是出给台上那位新美人的?不然好端端的,何苦费这番口舌。 “听闻秋猎能得些新奇猎物,若是能以此做成冬衣或者绣品,一定会很有意思,不如就将日期定在年宴之前,到时候得了头筹之人,陛下可不要吝惜封赏,您看如何?” 皇后端然言毕,皇帝也觉得不错,一来二去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绣品?衣物?反正祝平戟对此是一窍不通,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徐姒手中的鹿腿还没啃完,就僵在原地,木然如同玩偶了。 自从皇后的提议被皇帝允许之后,祝平戟和徐姒这顿全鹿宴算是吃的有点食不知味了。 若不是因为在皇后有此建议之前徐姒就已经吃了不少的烤鹿肉,恐怕今晚都要小腹空空的苦苦支撑煎熬了。 散宴回去的路上,愁眉苦脸的祝平戟和徐姒还在大眼瞪小眼儿。 直到进到自己的厢房之中,徐姒才敢放开声音大声吐槽了一句,“我靠,就知道这个皇家秋猎没什么好事情,不能下场跑马就算了,现在还要绣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绣花 祝平戟心里其实也十分难熬,毕竟真正要绣东西的‘女眷’不是他本人吗?可是徐姒的抱怨却是无间断的,什么时间都没给祝平戟留下。 “早知道就该说我自己头疼脑热来不了,也就不用这么悲惨的被数落和指使了啊!” 躺在床上的徐姒手臂乱动,直接就被祝平戟毫不留情的给拉了起来,“你才狼吞虎咽的吃了那么多烤鹿肉,如今又四仰八叉的躺着,我可不愿意大半夜还听你鬼哭狼嚎。” “还说呢!让我鬼哭狼嚎多好?说不定皇帝一个慈悲在怀就把我们给打发回京城去了,那样那些奇奇怪怪的比赛不就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祝平戟深深叹了一口气,十分适时的提醒了一句,“你现在走有什么用?皇后可是说了,那个什么绣样比赛截止到年宴,我估计咱俩的名字早就被记录在册了,你还想着临阵脱逃。” 说到这里的祝平戟突然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十分愤慨的皱了皱眉头,并且说道:“再说了,我才是女眷,你搁这儿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愣在当场的徐姒双眼无神,放空如同鬼魅,半晌才终于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哦,对啊!我又不用绣东西,我搁这儿愁眉苦脸啥。” 从自闭到想开的徐姒嘿嘿一笑,忽然开始愤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反应过来,害的自己都没吃多少烤鹿肉,现在想想倒是还挺后悔和遗憾的不是? “唉!我说你在这儿遗憾什么?皇后还没说话的时候你就吃了差不多两条鹿腿了,现在你一打嗝难道涌上来的不都是一股子烤鹿肉味儿么?你还遗憾。”祝平戟毫不留情嘲讽道。 现在的祝平戟已经顺利成长为一个毒舌且反应迅速的‘长舌妇’。 反正就是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至于是不是长舌妇,可能这个问题的结果还是有待商榷! 徐姒往床边一靠,直接皱了皱眉头,“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拦着,我能把那些全都给吃了,后来皇后一发号施令,我就惆怅的吃不下去了,现在倒是还有点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也不替我想想?” 祝平戟一屁股坐到了徐姒的身边,十分抱怨的说道:“要是皇帝下令去打个猎,我保准挽了袖子就上,可是绣东西做衣服这件事,你不行,我也不行,咱俩到了年宴那天肯定要出丑,你说怎么办?” 虽然说祝平戟现在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十分的棘手,可是就徐姒而言,她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两个人谁都只会舞刀弄枪,要真说玩什么绣花针,还不如回京城之后去求求欧阳蓉蓉。 想到这里,徐姒就真的试探的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去求求欧阳蓉蓉?” 说着,徐姒就把临走的时候,欧阳蓉蓉塞给他的那个荷包给拿了出来,左右端详一番之后,还真的觉得花样绣的不错。 于是徐姒就十分诚恳的把荷包拿给了祝平戟看,还问了一句,“你看这绣工,比你的强多了吧。” “你脑子有病?” 祝平戟撇嘴骂了句,半晌才说道:“临走人家可才问了你要不要娶她?你当下去求她,她肯定不会拒绝,就是得等你八抬大轿?你要真想娶她,你大不了就去找她。” “行了,打住吧你,那我宁愿直接跟皇后娘娘坦白我娶了个傻媳妇,不会女红的那一种!” 徐姒的拒绝直截了当,并且翻身上了床,“行了,你今天折腾一天不累?反正到了年宴才丢人,熬过这几天秋猎去再说吧,不好吗?” 当下的祝平戟虽然心中倍感惆怅,可是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绣工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他和徐姒也没想着能在年宴之中拔得头筹,只要到时候别丢人就成了。 大不了回京之后花大价钱找个绣娘,也就算是给足了皇后皇帝面子。 想着,祝平戟才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勉强先这样,反正到时候要死一起死,泉下有你陪着我做鬼也不孤单。” “呸呸呸!” 故事终结于徐姒的连声咒骂,反正既定事实已经如此,不如舒舒服服睡个好觉,至于绣出来的是骡子是马,反正丑不到自己不就成了? 狩猎第二日,仍旧是十分无聊的岁月,皇帝虽然跃跃欲试,但几次三番都被身边的臣子给拦了下来,拦阻的最为激烈的呢,就是徐姒她老爹陈大将军。 毕竟这次出行守卫之事都是由陈大将军来负责安排和担任的,况且皇帝也依仗老陈,很多臣子的话他可以不听,老陈的话他却不敢不从了。 这样一来虽然保证了皇帝的生命安全,但是同时也禁锢了老陈‘儿子’小陈。 一直跟着皇帝一起跃跃欲试的徐姒随着皇帝的下场被拒绝,也一道被人封印在座位上,成了只能为别人摇旗呐喊的成员。 至于身处在女人堆之中的祝平戟,那就更加的难熬了,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祝平戟身边加上达官贵人们的女眷和皇后嫔御,少说得有十几号女人。 这么多出戏凑在一起,都让祝平戟有几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思了。 两人仍旧艰难的度过着自己的难熬岁月,只有晚上大家‘散会’或者是同席用膳的时候才有机会分享彼此席别上面的有趣见闻,依稀算是抓住了点热闹的尾巴,让两人的秋猎之行不至于太过无聊罢了。 赛场之上如火如荼进行着比赛,赛场下也不由得被这种饮鸩止渴的热闹所波及,四周都充满了十分欢乐的氛围。 皇帝手中拿着一个能够望远的西洋镜,半天还觉不尽兴,直接起身,命人将椅子摆的再靠前一点。 依稀满意了的皇帝朝着徐姒招招手,一壁说道:“陈卿过来,陪着朕坐。” 秋猎两天,陪了两天,此刻的徐姒都快成为专业三陪了,陪吃陪玩陪聊,顺带还得陪看狩猎,可能能比三陪高级那么一点点,勉强被人叫成个四陪。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伴君如伴虎 可是皇帝下令,谁敢违抗?难不成是徐姒嫌弃自己脖子上头的脑袋太沉,恨不能当下惹怒天颜,叫他一声令下,摘了徐姒的脑袋当明日比赛时候专用的蹴鞠么? “是。”徐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脚步沉沉往皇帝跟前挪动了挪动,半晌才木然抬了脑袋,远远儿的也只能看见马场之中奔驰的朝臣们的背影。 “你爹座下那个姓林的副将,很好。”皇帝眉开眼笑,眯着小眼儿将那个姓林的副将指给徐姒看。 可是徐姒手里又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西洋镜,根本就看不到此刻已经拔得头筹驾马飞奔的林副将不是? 尽管徐姒已经十分努力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位林副将骁勇善战的身姿仍旧没能顺利进入她的可怜的眼睛。 “是,陛下慧眼。”努力未果的徐姒果断识相放弃,直接性的跟那位林副将提前抱歉,退场含糊而过算了。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徐姒出了一道送命题,于是十分和善的歪了歪脑袋,问道:“你看不清?” “草民不敢隐瞒陛下,但草民确实看不清。” 当十分耿直的徐姒碰上九曲玲珑的皇帝老儿,结果就是,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把自己手中的西洋镜抓的更紧了,“没事儿,你看不清不要紧,朕给你转述就是了。” 因为面对的是皇帝,所以徐姒将满腔怒火忍了下去,十分得体的点了点头,说道:“陛下金口玉言,实在令草民惶恐。” 其实潜台词就是说您就别为了我这么个小喽啰多费口舌了,不如就把那个西洋镜借给我用用吧,我保证就看一会儿也不行? 没想到皇帝还是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一句,“没关系,朕有好茶。” 那话赶话说到这儿了都,徐姒也实在没有话儿再往下接了,毕竟要是把这位老虎给惹毛了,很可能陈大将军回头就得给徐姒收尸,而且很有可能连累着许大学士也得跑一趟,毕竟祝平戟也得跟着徐姒连坐倒霉不是? 看不成狩猎的四陪徐姒只好不动声色的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站在皇帝身边当跟班。 “你瞧,林副将又捕了一头小鹿,妙啊。” 作为皇帝的四陪,实则是非常辛苦的,一来你得站着,待到皇帝说到高兴的地方,你还得点头哈腰。 一天下来是腰酸腿疼浑身麻木,二来你还得当个睁眼的瞎子,毕竟你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抢皇帝心爱的西洋镜。 三来也是最致命的,那就是你得学会不懂装懂,就是说虽然看不清前线情况,但是当皇帝朝你抛来话头的时候,你得靠胡言乱语的技能,临时编造一套话术来应付他。 还好徐姒脑袋瓜子转的够快,所以总能用彩虹屁实力将皇帝哄的很高兴,“是啊,您看,还是头梅花鹿。” 虽然说皇帝手中有个神奇的西洋镜,但是西洋镜也是有可视距离的,于是当大部队再次深入密林之中后,皇帝就算是拿着那个西洋镜也只能跟徐姒一起当睁眼的瞎子,啥也看不清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皇帝便拉了拉徐姒的衣袖,跟她念叨着,“陈卿,你过来一下。” 被点名的徐姒于是当即便开启了点头哈腰模式,凑了过来,十分狗腿的应道:“陛下,您说?”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面对皇帝神秘兮兮的提问,徐姒更加庆幸自己这次出来秋猎带上了祝平戟这个什么都知道的智囊团,不然面对皇帝的问题,恐怕就又要一问三不知了。 在为期五天的往年秋猎中,第三天算是比较重要的日子,俗称休息日,就是臣子们停止狩猎,改为成群结队玩游戏的日子。 项目多半是蹴鞠、马球或者蒙眼投壶之类,算是让众人在忙忙碌碌的两天狩猎之后松松筋骨。 二来,也是给皇家秋猎增添一点与众不同的乐趣,胸有成竹的徐姒就照着祝平戟早先给她画出来的标准答案,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皇帝。 只见皇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看来你挺重视这次秋猎的,还有好好做准备?” 徐姒闻言,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过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说道:“是啊,陪伴陛下,草民不敢不做准备。” “既然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那朕就跟你长话短说。” 只见皇帝抬首,不动声色的往四周逡巡了一圈儿,眼睛正好对上了陈大将军的一双犀利目光,这才慌忙撤了回来,说道:“你回去劝劝你爹,他天天这么瞪眼眼不疼嘛?” “陛下就想跟我说这个?” 徐姒十分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还天真的以为皇帝真的只是想跟自己说这个话题,并且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一番,自己老爹的犀利目光,到底跟秋猎第三天是什么日子有什么关系? “啊呸!” 皇帝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儿,十分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徐姒低声说道:“朕问了你那么多,当然不是想跟你讨论你爹的眼睛痛不痛?只不过是突然看见了你爹的眼神,心里有点吓住了。” 说不出的,这个皇帝平时看着挺正经,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徐姒在心中忍不住发笑,到底还是稳了心神,静待着皇帝再度开口。 没想到不只是自己害怕自己老爹,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害怕自己的老爹?不可置信的徐姒惊了一惊,不由得问道:“啊?” 可这一声‘啊’一问出来,就一定不会换来皇帝的实话实说,毕竟他可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怎么可能在她面前丢面子? “啊什么,朕当然你逗你的,朕可是皇帝,怎么可能害怕你爹?”皇帝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朝着徐姒一通白活,也不知道徐姒会不会相信? “我就说嘛,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肯定不将我爹那个匹夫放在眼里的。” 跟着赔笑的徐姒索性连自己的亲爹都开始黑,就在这一瞬间徐姒才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能让人狗腿的六亲不认。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马球 所幸皇帝虽然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对于陈大将军的畏惧,但是好歹对于陈大将军还是十分敬重的。 故而也没有继续跟着徐姒胡闹,直接开口打断了这段不怎么入流的对话,“好啦,别跟我这儿八卦你爹,朕还没跟你说正事儿。” 正事儿?这么一个皇帝还能有正事儿?徐姒在心中差点儿给皇帝贴上一个不务正业的标签,终于在标签即将上身的时候及时折损,顺利打住了。 “您说,草民听您说。”徐姒将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全都抛开,全心全意的准备迎接这位皇帝口中的正事儿,没想到…… 没想到皇帝一开口,说的却是,“明天的马球比赛,朕也想参加。” 好吧,早就该知道这个皇帝的嘴巴里面和心里面说着的想着的一定没什么正事儿。 徐姒再度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十分老爹上身的规劝道:“陛下,马球赛场上惊险,太容易出问题,您不能以君子之身立此危墙。” 反正劝皇帝都是这么说的?至于什么叫惊险,什么叫危墙,对于徐姒来说,都是小事儿。 但是祝平戟和自己老爹怎么教的,自己怎么转述就可以了,毕竟这样比较稳妥,不会担责任,要是出了事儿,大不了就推说是祝平戟教的? 可是话虽如此说,但徐姒可能比皇帝还想参加那个什么马球比赛,毕竟自己也是为着跑马狩猎而来,这跑马不成狩猎不许的,马球总不能再拦着自己玩了吧? 于是徐姒十分狗腿的说道:“不过,草民倒是可以代您承受这份危险。” “你挺聪明的?” 皇帝本来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毕竟徐姒说的那些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类的话,都是陈大将军那些老顽固们反反复复在耳朵边上说过的,听得自己耳朵都起茧子了。 原本听徐姒如此说,皇帝还差点以为徐姒年轻的身体里面生长着一个过早老去的灵魂呢! 没想到徐姒后面的那句话可就彻底暴露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其实徐姒也是想去打马球的,只不过她爹可能也不许吧? 皇帝将眼睛微微一眯,十分胸有成竹的说道:“替朕承受这份危险?那朕要是不许你去承受这份危险。” 计划失败,徐姒心中虽然不甘,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草民只好留下来在这里好好陪伴陛下了。” 看穿了徐姒的真实想法的皇帝已经彻底掌握了笼络徐姒的套路,毕竟徐姒在一定程度上应当属于他的友军,共同抗敌,那么就一定可以获得两人心中最想要拥有的快乐。 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里面,皇帝一直在反复申述自己和徐姒的统一战线性,并且顺顺利利将徐姒的父亲拉到了两人的对立面,使得陈大将军成为了拦阻在两人加入马球大赛之中的最大绊脚石。 “朕知道,你也想去打马球,对吧?” 成竹在胸的皇帝在一连串的言语攻击之后,终于对着徐姒展开了最后一击,十分简明扼要的揭穿了徐姒的真实想法。 徐姒本来就被皇帝给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么一来,就只好丢盔卸甲的点了点头,直接认同了皇帝给自己下的定义,“好吧,草民确实挺想去打马球的。” “那不就是了。”皇帝两手一拍,恨不能当场就站起来对着徐姒展开一连串的引诱,但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十分艰难的忍住了。 “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过一会儿在我提出要参与马球比赛的时候,你跟着添上一把火,你爹准不会再拦阻我们的,试试不?” 在道德的两端,一边写着马球,另一边写着自己老爹陈大将军的名字,摇摆不定的徐姒倍感纠结,最后还是不敌宿命的选择了马球。 要是被陈大将军知道自己在女儿心里还不如一颗小小的马球,恐怕得气的头顶冒烟儿,做鬼也不会放过徐姒吧。 不过当下的皇帝倒是十分快乐,并且自然地拽着徐姒的手一起击了个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赛场上见真章。” “那好吧……”不知道算是被逼着上了贼船还是自己上了贼船的徐姒十分小声的应了下来。 转而便在心中百感交集起来,要是自己老爹知道这事儿会不会把自己腿打折?要是祝平戟知道自己打马球不带她一起会不会把自己胳膊拆了? 算了算了,不到一分钟之后徐姒就想开了,反正打了马球,快乐的是自己,嫉妒的是祝平戟,生气的是自己老爹,别的不管,快乐就完事儿了。 顺利造构好心理建设的徐姒眉开眼笑,顺利踏上了跟随皇帝的不归路。 一天的狩猎结束,众队伍都带着猎物返回了营地,皇帝一一检阅审查之后,又是陈大将军座下的副将林威带领的小队拔得了头筹。 皇帝龙颜大悦,下令赏赐了不少的东西,最后便顺势将自己想要去参与马球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马球比赛又不是狩猎,猎物不通人性,大将军担心就算了,这马球赛场上可都是咱们自家兄弟,还能真把朕当成靶子打不成?况且朕也随行出征过,难不成如今连个马球都打不好?” 皇帝略带抱怨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响起,吓得众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而在这一票不敢犯天子之怒的众臣之中,只有陈大将军还是昂首挺立,十分无所畏惧的又一次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 “并非不许陛下上场打球,只是您不该参与此等打打杀杀之事,若是受伤,微臣无法跟皇后娘娘和未曾随行秋猎的各位大人交代。” 眼看着陈大将军还是一样的‘顽固不化’,皇帝终于朝着自己新晋招揽的小副将徐姒抛出了一个准备行动的眼神。 紧接着,被想要打马球的想法蒙蔽了双眼的徐姒便十分具有大无畏精神的站了出来,成为了皇帝麾下目前来说唯一一个小卒,并且十分干脆利落的站在自己父亲的对立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可为 “陈大将军,草民愿与陛下一道比赛,并且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全,有草民在,一定不会让陛下身陷险境。” 太愚蠢了!看着自己儿子当了这个猪队友,陈大将军也是一脸懵逼又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你……”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敢保证陛下的安全?” 陈大将军的胡子都被徐姒气的吹起来了,可是徐姒仍旧展现出了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人气度,直截了当的说道:“您怎么不相信儿子?” 皇帝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头偷笑,十分乐见其成的看着徐姒父子二人一来一回,终于打了陈大将军的脸,并且争取到了明日马球上场的机会。 “好吧,那你就立下军令状,若是陛下受伤,你就赔命。”被逼急了的陈大将军竟然要逼着自己儿子立什么军令状?这可就闹大了! 连皇帝都有些慌乱起来,连忙抬手朝着陈大将军摆了摆,及时站出来准备平定全场。 “我说陈卿!您也太过火气大,不过是一场马球比赛,犯不着立什么军令状,犯不着犯不着,一众将士们又不是不认得朕,还能真的伤到朕不成?行了,就这么定了吧,朕今日也乏了,要回去用膳了!” 多亏皇帝及时止损,这才让徐姒的小命免于成为军令状上头的一纸荒唐言,徐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了想要当皇帝是多么有难度并且充斥着危险的一件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情是,在徐姒的良好配合之下,两人终于获得了陈大将军的首肯,在马球比赛的赛场上拥有了姓名,而且还没用立什么悬命的军令状。 哼着小曲儿往自己房间走的徐姒,半路就被陈大将军给提溜了起来,揪着后脖颈子一路拉扯,当场就给徐姒吓得半死,“爹!您这是干啥?” “逆子!” 陈大将军气不打一处来,直截了当的如是说道,恨不能抬手送徐姒一个巴掌醒醒酒,“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还要跟皇帝打什么马球。” “那也不是我想的,是皇帝说他想打,让我帮他的。” 说起来徐姒也是委屈的很,在家受夹板气就算了,好不容易离开了陈府来到了木兰围场,竟然又开始了受夹板气的道路,实在是令人害怕又气恼。 陈大将军对于自己儿子的这般回答十分无语,于是手一抬,吓得徐姒连退三步,只听陈大将军厉声喊道:“你给我过来!” 不过后面就十分温柔地跟了一句,“我不打你!” 徐姒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慢吞吞对着自己爹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好歹也是个闺女,爹你以后也别动不动就打我了好吗?” 说真的,这也算是徐姒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跟陈大将军抗衡,毕竟从小到大,陈大将军都是家中地绝对权威。 所以说,这次徐姒真的是受到了皇帝的妖言惑众,这才会莫名其妙的被蛊惑,甚至不惜跟自己老爹做对这么可怕。 不过看着徐姒这样委屈巴巴的模样,陈大将军倒是开始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分心软与心疼来,当即便放下了手。 “行,我不打你也行,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放肆了,今天皇帝明显是拿你当枪使,你怎么这都看不出来?” “拿我当枪使?”徐姒到底还是有着莽夫武将特定的一根筋,对于皇帝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是全然看不透彻的。 所以当陈大将军这样说着的时候,徐姒那是真的懵,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拿我打了谁?” “你这都看不出来?你这把枪,最好的对手就是你爹我,打一个准儿,准没跑!”陈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将其中的门道细细跟徐姒说了说。 总的来说,就是皇帝想去参与马球比赛,可又碍着陈大将军拦阻没有办法,只好拉了徐姒来挡枪,借徐姒的命和誓言给陈大将军施加压力。 若是陈大将军不从,众人就会认为陈大将军心有不忠,不敢让自己儿子跟着皇帝一起深涉险境,又或者会说‘陈万青’实力不够,是靠自己老爹这个后门才有了如今随行秋猎的幸运。 恍然大悟的徐姒这才一拍脑壳,十分懊悔的说道:“靠!我怎么愣是没反应过来,全叫这个皇帝给坑害了。” 说到这里的陈大将军倒是也无心再跟自己的崽崽生气了,只好十分无奈的跟着点了点头,又在徐姒的发顶揉了揉。 “是啊,这里头的门道可多着,当初他下旨要带你来,我就知道得有这么一天,真是一句嘱咐不到位,你就给我折腾出不少的幺蛾子。” “哎呀!爹,不好意思,我没反应过来。”徐姒十分抱歉的对着自己老爹撒个娇,这事儿倒也就算是过去了。 也亏的陈大将军相信徐姒的能力,当下也放宽心,直接说道:“你若真想让我这个当爹的放心,以后说话做事就要多留几个心眼儿,明天的马球比赛,一定将皇帝给我保护好了,可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明白了吗?” “女儿明白!还请爹爹放心,明天的马球赛场,我来掌控。”徐姒拍了拍胸脯,十分成竹在胸的对着陈大将军说道。 陈大将军十分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还是将人给放走了。 对第二日的马球比赛跃跃欲试的徐姒颠颠儿回了房,一壁哼着歌儿溜进门去,不料当即就瞧见了一脸严肃的祝平戟,大抵猜得到祝平戟准备啰嗦什么。 徐姒十分先发制人的将自己阿爹交代自己的事情全都说了一个遍儿,那叫一个事无巨细一句不落,直到将祝平戟都给念叨的无话可说了才闭嘴。 “好,既然我想嘱咐你的事儿,你阿爹都已经嘱咐过你了,那好吧,明天一切小心,千万别忘了,你的队友是皇帝。”最后,祝平戟十分苦口婆心的对着徐姒如是说道。 徐姒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还能记得住听得进去?自然是胡乱点了点头,假装很是受用的回应道:“知道,我把你们说的话全都乖乖巧巧的记在肚子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比赛开始 “什么记在肚子里?” 祝平戟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我让你记在脑子里,你什么记在肚子里了,你给我回来。” 没能拦住一溜烟跑了的徐姒,祝平戟十分惆怅的叹息一声,终于又陷入无边的寂寞之中,顺带又思考了一番两个月后的年宴上应该拿什么样的女红作品去应付皇后的要求。 抬手撑了下颌,思索片刻的祝平戟忽然有点眼皮发跳,而且特别不幸,跳的眼皮还是右眼。 第二日的马球比赛,因为有了皇帝的参与而变的更加隆重和肃穆,两队人员都已经换好衣服各就各位,只等皇帝和徐姒驾到,然后分别选队伍了。 虽然说两边都是四等一,不过要是一切都能够按照规则来进行,那恐怕皇帝就不能被称之为皇帝了,经过了这么多天的事儿之后,徐姒已经在心中给皇帝这个名次重新下了一个定义,那就是用来打破规则的人。 徐姒颤颤巍巍地跟在皇帝后头进了场地,两边看看,心里已经有了自己想要挑选的队伍,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老爹的副将带领的蓝队了。 毕竟上头有人,他们肯定得罩着自己,有球也得往自己跟前儿送。 如是美滋滋的思索着,皇帝便悠悠荡荡开了口,“今日马球大赛,是君臣同乐,希望大家都能在赛场上,让大家一起开开眼,瞧瞧咱们朝中的将士风范。” “是!”皇帝的赛前演讲虽然水平不咋的,但是对于台下的那些将士们倒是挺管用的,一众将士们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涌来,吓得徐姒都有点想要当场退场了。 只见皇帝抬手朝着一众情绪激动的将士们摆了摆手,方才还在山呼海啸的各位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帝十分得意的摸了摸自己下巴颏儿上头的那一缕小胡子,歪头洋洋得意的朝着徐姒看了一眼,仿佛在线等夸奖一般。 只可惜徐姒忙着沉浸在即将上场比赛的乐趣之中,没来得及抓紧夸奖一句了事。 皇帝在这边儿吃了瘪,倒也很快进行了自我疗愈,轻咳两声将徐姒的思绪顺利拉扯回来之后,便开口说道:“下面咱们就来挑选一下自己的比赛队伍吧,陈卿你想好了没有?” 本以为皇帝这是给自己抛出了一个可以选择的问题,徐姒于是兴致勃勃了起来,“回陛下的话,草民已经……” 其实徐姒是想说自己已经想好了要去哪个队伍,不过很可惜,皇帝给出的问题并不是有选择性的,而是十分果断的。 “朕知道。”皇帝朝着徐姒摆摆手,一壁开口如是说道。 自己虽然看起来啥也明白的样子,可是反观徐姒这个被问到的人,倒是一脸懵逼,似乎啥也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不过徐姒唯一清楚明白知道的就是皇帝说话,自己没有插嘴的份儿,还是乖乖闭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算了。 “那朕就听陈卿的,和陈卿一起加入赵副将的队伍。” 谁知道一个不留神,皇帝就金口玉言,给两个人一道定了队伍,而且还不是徐姒心目中的第一队伍选项。 徐姒十分不舍的看了一眼林威带领的蓝队,又歪头看了皇帝一眼,只好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草民遵旨。” 虽然说徐姒开口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聪慧如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出徐姒的不高兴啊? 于是十分自以为是的低声安抚道:“陈卿既然是朕的队员,自然得跟着朕一道去红队。” 徐姒不敢违抗,只好低首应道:“草民并无异议,一切听从陛下安排便是。” “好!那就这么定了。” 皇帝见徐姒如是模样,心里也高兴了,到现在徐姒也算是明白了自家这个皇帝的行事作风,就是一切从心,只要自己高兴了就行。 “这个陈卿,是将门虎子陈大将军的嫡亲长子,一定是随父亲一般,骁勇善战英勇无匹,而这林副将的蓝队,已经是人才济济,朕与陈卿怎么好让这个林副将的队伍太过欺负赵将军的红队呢?” 皇帝一边自己瞎白活,一边说的头头是道的,半晌又添了,“所以说,朕和陈卿加入赵将军的队伍,也是为了公平起见、公平起见。” 徐姒的职业假笑上线,跟皇帝一起朝着众臣笑,一直到脸都笑的僵了,才终于能够停了下来。 虽然说皇帝给出的理由很是充分,但是他的选择却又实在给队伍的分配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毕竟大家都是四等,就等着皇帝和徐姒分别加入一个队伍,不过皇帝发话,谁敢违抗?大家只好又一次重新分队,将原本属于红队的一个小矮子给分配到了林副将的蓝队之中去,这才算终于完成了组队。 待到徐姒和皇帝两人都换好了衣服出来,上马就位,马球场上的号角之声才姗姗迟来的响了起来,直接拉开了今日马球比赛的序幕。 位于女眷看台上的众人本来是对今日的马球比赛不怎么有兴趣的,不过今日加入了徐姒和皇帝,就导致嫔御们和外带附赠的一个祝平戟对此生出了极大的热情。 而皇帝也不知道是为了耍帅还是咋,特别将女眷之席安排的距离赛场近了些,到底也算是给众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马球比赛就是马上足球,两队分别五名队员,各队内里设置一个‘球门’,队员们骑在马上,用手中的长杆来操纵球路,控制球进入球门。 率先拿下五分的队伍判定获胜,并且沿用三局两胜制度,以此来延长比赛时间和增加比赛乐趣。 有了皇帝和徐姒的加入,红队基本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毕竟在这个赛场之上,没有人敢去拦截皇帝身下的马。 更没有人敢在皇帝的杆子底下抢球,除非你活的腻味了,想要早点下地去见你的八代祖宗。 而心心念念想要加入马球比赛的徐姒也实在没有在比赛之中品尝到相应的乐趣,毕竟自己和皇帝一个队,抢皇帝的球是不存在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场 而我们的皇帝,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单打独斗主义选手,擅长一个人利用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直捣黄龙。 所以说,在皇帝所在的队伍,是基本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甭管你是不是板凳球员,在场上呆着呆着就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划进板凳球员的行列。 长久沉闷无聊的赛场全靠皇帝一人主导,偏偏就是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人拍手叫好,而这些人里面领头的就是席位被拉近了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的叫好和鼓掌带动了女眷席位上大部分女子的惊声尖叫,仿佛皇帝这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什么大问题。 或者说能够跟齐达内球技什么的了,殊不知皇帝只是占了身份的光,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头上动土。 徐姒趁皇帝不注意,不由得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儿,并且十分适时的将眼光往祝平戟那边飞了飞,两人对视的时候,祝平戟正跟个鼓掌机器一般一刻不停的为皇帝奉献力量。 深感不解的徐姒和没有办法的祝平戟就这样开启了使用眼神交换交流的时光,“连这种球技你都要鼓掌?你是不是没有看过踢马球?” “大哥他可是皇帝,他就算踢得不咋样,你也得鼓掌。” “你有点自我主见好不好?” “算了懒得跟你讲!” 最后,对话以祝平戟嫌弃徐姒的不识时务为终结,而‘屡教不改’的祝平戟再一次义无反顾的投身于鼓掌的大潮,跟着身边人一起奋起直追,仿佛刷业绩一般拼命鼓动着自己已经养的十分白皙的手掌。 反观马球赛场上,倒是皇帝先行觉得没劲儿起来,十分受气包一样的将手中的球杆子往旁边一丢,吓得所有人都从马上连滚带爬的掉了下来。 “陛下息怒!”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够好的众人全都一溜烟儿跪成了一片,并且异口同声的喊着息怒息怒,实则是根本不知道皇帝为啥生气。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样不明觉厉的徐姒也跟着缓缓下了马,双膝刚一着地儿,就被皇帝开口喊了一声,“陈卿你说。” 说啥?徐姒一脸懵逼,当场便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好默默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衣角,继续用沉默代替所有回答,“草民在!” “你说你这场马球打的有意思没有?”气鼓鼓的皇帝问道,倒是让徐姒颇有几分没想到。 说真的,徐姒倒是很想冲着皇帝反问一句,有意思没意思的,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 思索再三的徐姒不由得朝自己的父亲抛去了一个眼神,陈大将军十分严谨的用眼神告诉她了应当如何回答,可是徐姒觉得,父亲的答案不能让自己满意。 对,没错,不是不能让皇帝满意,而是不能让徐姒自己满意。 于是不怎么满意的徐姒又一次将眼光抛去了祝平戟的方向,当然,祝平戟用眼神给出的答案,好像跟陈大将军用眼神给出的答案差不了多少。 所以,当他们的答案都没有能够让徐姒满意的时候,徐姒十分抖机灵的选择了自己心目之中的答案,“陛下所在的队伍进了三个球,应当是挺有意思的。” 不得不说,徐姒这次的回答,确实不够漂亮。 简单来说,就是在送命题里选择了足以让自己送命的那个答案,只见不远处的陈大将军和祝平戟纷纷闭上了双眼,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人拷起来送走。 不过至少他们还做好了被送走的准备,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但是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皇帝竟然没有让人把他们给带走,反而朝着徐姒拍了拍手,“没错,朕确实是进了三个球,看起来好像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朕真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徐姒低首不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在心中想着,这个皇帝还算有点良知,没有因为自己说了实话就把自己给拉出去砍了。 “朕之所以要参加这次马球比赛,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输球给朕,哄着朕高兴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皇帝看起来义正言辞,实则肯定不想输球,徐姒抿嘴忍住了笑意。 在心中想着,说不定皇帝是觉得他们放水放的太严重,而且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所以让他跌份丢面子了吧? 不过这话徐姒就真的万万不敢说了,毕竟这话要是说出来,可能徐姒就真的得被人拉出去砍了。 众人都不敢出声儿,各自在自己的心中思虑着应当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候,徐姒便又一次心直口快的说了句,“陛下勇武,将士们不是不敢拦您,实在是拦阻不住。” 有了徐姒打头阵,其他人也跟着一个劲儿的安排彩虹屁,纷纷对着皇帝说道:“是!陛下英勇无匹。” 夸赞之声此起彼伏,害的皇帝想要继续说话都很难。 于是只好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刚才那一局不算,当下你们都给我拿出点真本事来,好好跟朕一道踢一场球,若是谁再放水,我就要他们好看。” “是。” 待到皇帝闭了嘴,徐姒才又一次偷偷睨了祝平戟一眼,只见祝平戟沉沉朝着徐姒点了点头,徐姒便知道自己这次没做错。 在接下来的马球比赛之中,所有人都按照皇帝的话,没有放水。 不过徐姒就有点顶不住了,毕竟她再怎么皮实也是个姑娘,何况还得帮着皇帝挡球挨打,自然是有点措手不及,而且体力上也有点支撑不住。 可是反观皇帝,竟然许打许嗨渐入佳境,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带球过人十分顺溜。 无奈的徐姒只好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再次投身于奋斗之中,成为皇帝老儿活生生的人体肉盾,代替皇帝接下了好几次别人的无心进攻。 而且还得负责把球传给皇帝,总而言之徐姒跟着陪跑一场半,是一个球都没进,一分也没拿到就对了。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两边的比分一直是僵持不下、互不相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卧虎藏龙 有了皇帝的下令加持,林威小将军带领的蓝队所向披靡,尽管面对的是赏饭吃的皇帝老板本人,也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疲惫之姿,反而许挫许勇,一直将比分咬的很死。 皇帝也许是被激发出了永不言败的男儿血性,自然也揣着几分为人之君的门面功夫,那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所以眼神之中也难免透出勃勃杀机。 眼看着比分已经被拉成三比四,皇帝所在的红队竟然以一分之差成为了劣势队伍。 反而是林威小将军带领的蓝队已经到达赛点,只要再进一球,就可以顺利拿下这一局的胜利,成功将大比分追平成一比一。 此情此景,空气之中弥漫着的硝烟之气完全不亚于两军对垒。 徐姒作为边炉守将,实在有几分疲惫,但是瞧着皇帝与其他将士们的模样,她总不能临阵脱逃当个逃兵给人家败了士气。 与皇后同在女宾之席的祝平戟心中也十分紧张,一来他知道徐姒属于爆发性选手,说到持续性战斗力,那是万万跟普通男子比不得的。 更何况如今境况之下,徐姒面对的对手们可不是什么一般男子,而是上过战场经历了千锤百炼的正经将士。 所以说祝平戟心中有所顾忌和担忧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但是此刻他又无法上场接替,也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 也许是看出了祝平戟面色之中的担忧,皇后抬手掀了自己身侧的茶盏,轻飘飘渡来一句,“小陈公子表现的不错,方才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身形灵巧,恐怕林副将带领的队伍,早已拔得头筹了。” 突然被点拨一句的祝平戟慌乱地回过神来,还妄想着掩饰一下自己心中的忧虑和担心,只是装作无意的咧开嘴笑了笑。 “娘娘过奖了,陛下才是真的英勇无双,若非陛下进攻迅猛,他们也不会有此般优异的成绩了。” 虽然说祝平戟嘴上一直在夸奖皇帝,但是一夸奖完,眼睛就又一次不自觉的被场上的徐姒给吸引走了,连皇后面上十分显眼的笑意都没能瞧见。 这就导致皇后十分巧妙的抓住了祝平戟的‘小辫子’,并且含笑说道:“你就这么担心小陈公子?” 毕竟在皇后的心目之中,祝平戟是个万事看淡不服就干的性子。 比如最开始的一次相见里,她就看出来了,而后面的多次相见,对于皇后来说只不过是一次次的再不断加深对于祝平戟的认识的过程而已。 “啊?”祝平戟猛然回头,这才在皇后的话语之中发现了自己对于徐姒的过分担忧。 毕竟说白了,他俩只不过是半长期合作关系而已,又不是什么真夫妻。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平戟对于徐姒的感情,就变得不止是合作关系那么简单和轻而易举了,他开始不自觉的对徐姒生出这样过于深沉的忧虑,甚至说是,心随她动的欢喜和忧愁。 “皇后娘娘说笑了。”祝平戟来不及多想,只是低首说道。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十分确然的肯定,也没有十分绝对的否定,这样的回答,也许正代表了祝平戟此时此刻的内心动向。 他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很喜欢,也许这种莫名生出的情愫介乎喜欢和不喜欢之间,那是一种百爪挠心的怅然,让他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皇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给祝平戟的反应打了个问号,这般淡然,倒真是合了‘许如烟’的性子,只不过又与寻常的女子不甚相同了。 也许,她根本也不是寻常女子罢,皇后在心中想着,不觉轻轻点了点头,半晌也只是朝着祝平戟说道:“罢了,好好看比赛就是了。” 皇后的话音尚未落下,球场那边却突然闹了起来,祝平戟慌忙躲开眼神,与众人一道往球场之上看去,模糊不清的人影窜动,配上叽叽喳喳的叫闹声,让祝平戟和皇后等人一起慌了神色。 “娘娘?” 祝平戟坐不住,率先站了起来,却见皇后招手喊了个小太监近前,吩咐快些往马场那边去瞧瞧情况,“你先坐下,莫慌。” 得了吩咐,祝平戟才恋恋不舍的坐了下来,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一片混乱的球场周围。 这时祝平戟才明白了作为女子的无助与无力,明明知道现在发生了不同寻常的情况,却怎么都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自己所挂念的人身边。 等等,他说挂念? 球场这边,徐姒的侧颈已然挂了彩,原来方才蓝队领军人物林威骑马而来,眼看便要将最后一球顶进球门,进而锁定胜局,扳平比分。 结果,皇帝竟然出其不意横马而上,林威身下马儿扬起的蹄子险些便要踢上皇帝。 千钧一发之际,倒是徐姒眼疾手快,起身在马上一跃而起,跳至皇帝马上,生生将马头掰正,替皇帝躲开一劫,不料,自己的侧颈倒是被林威的马儿蹄子擦伤,当场就挂了彩。 “微臣罪该万死!” 林威当下便蹬下了马,直接跪在了球场上,众人见状,也不敢有所等候,直接纷纷下马跪成一片,反应过来的皇帝却先行去瞧徐姒侧颈的伤势。 之间徐姒抬手捂着侧颈伤处,面部表情倒显出了几分痛苦。 “陈卿如何?”皇帝当下顾不得其他,直接问道。 毕竟徐姒也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皇帝总归不能做的太没有良心才行吧?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草民没事。”虽然说脖子旁边疼的要死,但是徐姒好歹也是个练家子,要是真被这点儿皮外伤给疼的龇牙咧嘴,说出去恐怕也会被人给笑话死吧。 再说了,徐姒还在被马蹄子挂了彩的过程之中没反应过来,八成是还没感觉到脖子侧面的痛感。 不然可能当场就决心倒地不起碰个瓷儿,好让皇帝抓紧把自己给送回家去享福。 听徐姒说了没事儿,皇帝才十分做作的长长松了一口气,“可把朕给吓坏,陈卿没事就好!” 第一百二十章 受伤 当下陈大将军也已经赶到赛场,推开全面瘫痪的人群,直接来到了皇帝面前,啪嚓就是一跪,连看都没看自己的闺女徐姒一眼,气的徐姒感觉脖子仿佛更疼了。 “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陈大将军整个人的刚正不阿可把徐姒给吓得够呛。 毕竟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当先看看您可爱的小闺女伤势如何?毕竟皇帝可是毫发无损呢,怎么转头就给他跪下了? 虽然说徐姒满腹狐疑与抱怨,但是毕竟她爹就是她爹,要是什么时候徐姒都敢对着陈大将军蹬鼻子上脸,那才说明徐姒真实的成长了。 当下的徐姒也只敢在心中抱怨两句,然后十分艰难的接过了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块白手绢,抬手捂住了自己脖子旁边的伤口。 还在心中默默想着,你说也是奇了怪了,这赛场之上的大老爷们儿里,还有人比自己还娘的? 闲着没事儿带什么手绢! “陈公子!”正胡思乱想着,身旁女人低低的声音却把徐姒给吓了一大跳,伴随着她的哦哟一声回过头去,徐姒才看清了那个给自己递手绢的人,竟然是祝平戟身边的小春。 惊喜又讶异的徐姒皱了皱眉头,又回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阿爹和皇帝,俩人正谈笑风生呢?想来是早把自己这个伤病员给抛之脑后了。 “小春?你怎么过来了?祝平戟还好嘛?”徐姒一壁用手绢稍微擦了擦自己仍旧发痛的伤口,一壁开口询问着。 小春应声摇了摇头,“他没事,倒是你,他很担忧你,又不好亲自过来,这才叫我来的。” 对于小春的回答了然于心的徐姒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没事儿,这不就是点皮外伤,能有啥事儿,还没有小时候练剑戳的深。” “您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小春闻言,不由得咧嘴笑开,并且十分认真的觉得,自己家主子这般担忧算是浪费了。 毕竟瞧瞧这个当事人自己都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祝平戟又没受伤,岂不是在干着急白操心? 不过小春作为一个丫头,肯定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家主子的可怜兮兮拿出来当饭后谈资,只好又十分有良心的替自己家主子传了一句,“少爷叫你注意安全,别被御医发现了身份。” 小春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将徐姒给吓了一大跳,可差点坏了大事,一心马球的徐姒都把这最重要的一重给忘了。 毕竟守好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幸亏自己老爹及时跑来跟皇帝‘谈笑风生’,不然…… 不然自己这会儿肯定已经被皇帝派来的御医按头治病,惴惴不安的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运宣判? “去回你家主子,我心中有数,别慌。”稍作思考的徐姒不再慌乱,亦回头低声朝着小春这般说道。 心中多少已经有了些应对之策,转而朝着小春点一点头,便目送小春原路返回了。 这方陈大将军和皇帝叙事才毕,终于想起了事情的‘肇事者’,仍旧跪在地上的林威将军和这件事情的‘受害者’,用一块可怜的白手绢捂着创口的徐姒。 只见皇帝大手一挥,朝着徐姒再次确认道:“陈卿确实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朕传太医来为你查看查看伤口?” “不不,不必麻烦!” 徐姒忽然一慌,转而又渐渐沉下了心思,“真的没事,再说我们习武之人,跌打损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陛下不必多虑!更不用劳动太医。” 毕竟劳动太医,就很可能让陛下你更加多虑。 徐姒当然不会傻的把后面这句也给说出来,毕竟自己老爹的一双‘慧眼’还在皇帝背后死死的盯着自己,给徐姒吓也吓得说话磕巴了。 突然被老爹盯的福至心灵的徐姒趁着皇帝欣慰点头之时,又双手作揖在身前,低声说道:“既然草民也算救驾有功,便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一定允准。” “陈卿,瞧瞧你这个宝贝儿子,倒是挺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帝闻言,似笑非笑展颜,倏尔转身朝着陈大将军笑了笑,半晌才摸着自己的一把小胡子,缓缓说道:“不过,勉强看在你算是救驾的份上,可以听你一言。” “谢陛下。” 徐姒规规矩矩道了谢,这才说道:“草民知道,方才驾马险些误伤陛下之人,正是对方队伍之中的林威林副将,现下草民愿为林副将讨个免罚的彩头,毕竟赛场之上马儿无眼,又是两队厮杀,有所损伤也是理所应当,想来林副将也不是有意为之,况且不曾伤害陛下玉体,不如就应了草民?” 徐姒说完,还不忘悄悄抬眼瞥了自己老爹一眼,结果陈大将军仍旧面不改色,仿佛对于徐姒的这种行为一点都不满意,更没有嘉奖之色。 气的徐姒当场就想点一个一键撤回,免得自己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讨赏让自己早点回家! 不过徐姒破费口舌的一番话虽然没能换来陈大将军的喜怒形于色,但是好歹得了皇帝一句首肯。 “自然,这话陈卿不求,朕也不会多加为难的,不要说林副将未曾伤到朕,就算真是伤到了朕,这赛场之上的无心之失,朕也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这话皇帝敢说,可你看看着赛场之上,下回还有谁敢冲着皇帝这样无心之失一顿?早不知道要去见东西南北哪个阎王爷了。 由于徐姒脖子上头挂了彩,今天的马球比赛也算是提前结束、不了了之。 毕竟皇帝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还不知道多后怕,要是刚才那一蹄子真的踩上了皇帝的脖颈子,估计别说林威副将自己,恐怕整个陈家军都要跟着有麻烦。 所以说这陈大将军及时出现,率先引走了皇帝的火力,再加上徐姒这个‘有功之臣’对着皇帝一顿请求,是把皇帝给架到了高台子上头,想罚也罚不出口。 毕竟人家一口一个救驾有功,功过相抵还换不来林威一条命?若真如此,那也有些太说不过去了不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后怕 事情到了这一步,饶是皇帝九五之尊,也没那么多面子好丢,自然只能乖乖吃了这个不算大的哑巴亏。 虽然说陈家父女两人平时交流不多,今日这配合一打起来,倒是生出了不少的默契,临别徐姒还不忘朝着自己老爹抛了个媚眼儿,仿佛在说我挺厉害的吧? 陈大将军仍旧保持着一副不冷不热的‘死鱼相’,话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徐姒心觉戚戚,只好撇撇嘴自己回房去了。 皇帝这边散席散的早,皇后那边也不好多留大家,只好扬言要在自己的小院儿烹茶待客,问座下女宾谁愿意前去捧场? 一贯晓得这后院之中才是真正修罗场的祝平戟也无心恋战,满脑子叫徐姒脖子底下那一抹红痕给牵扯着哪里也去不成,只好讪讪告离,当下便匆匆忙忙往自己的房间赶去。 “徐姒!”推门而入的祝平戟张口就喊。 把正在自己歪脖子擦药的徐姒给吓得生生一哆嗦,半晌才挤眉弄眼的艰难发现自己把药给擦歪歪了,“我说你这一惊一乍的瞧给我吓得,这宝贝金疮药都给抹歪了。” “你到了这会儿还心疼金疮药?”祝平戟哭笑不得,不过好歹听着徐姒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她没什么大事儿。 毕竟假小子皮糙肉厚,这么一看,倒当真是自己太过多虑! 祝平戟说着话就在徐姒身边坐了下来,一壁抬手接过了徐姒手中的药品接力棒,十分自然地说道:“我给你擦吧,你这副模样呆下去,恐怕药还没擦完,颈椎就得出毛病。” 虽然爱面子,可是听祝平戟这般说完的徐姒也未曾推拒,只是十分自然地跟着抱怨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来的迟?要是你早点来,我也不至于自己这般费劲的‘对镜贴花黄’了。” 说来倒是也巧,这金疮药还真就是黄了吧唧的颜色,祝平戟不由得点了点头,赞叹道:“你这次的典故用的不错,有理有据、有理有据。” “嘶……” 徐姒的伤口碰了药,难免又凉又痛,忍不住发出了难受的声音,并且十分佯装恼怒的冲着祝平戟说道:“大哥,你当我是牛是马?上药都不知道轻一点的。” “分明是你自己乱动才疼的,我手下可轻巧着。”祝平戟也忍不住回怼一句。 并且用下面的话彻底改换了话题,拒绝继续跟徐姒谈论自己下手到底是重是轻这个问题,“我说今天你倒是挺勇武的,飞身下马救皇帝?你是不是想在京城整个打响名头?” 徐姒是个不经夸的人,一听祝平戟这么说,整个人立刻就把脖子上隐隐约约的疼痛给忘了,“我可跟你说,我往日就是如此勇武,只不过在你面前不轻易显现罢了。” 说你胖你还喘? 祝平戟哑然失笑,半晌才道:“好好,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勇武了,想来回到京中,皇帝还会封你个虎奔大将军当当,你说是不是?” “那就不用了,当官可累,又不自由。” 徐姒倒是把祝平戟的话当了真,当下就开始思量到时候应该要个什么封号比较好听? 安安稳稳擦药的祝平戟才懒得接她的茬儿,直到彻底结束了手头工作。 才缓缓对着徐姒严肃说道:“今日的事儿便罢了,若是他日再有这种紧急情况,你可不许自作主张再上去以身犯险了,好歹这是个马蹄子,若是明天飞来一剑,横生两刀的,你有几条命去搏前程?” “你这么说话可就很难听了?” 徐姒听祝平戟说完就来了劲,慌忙为自己今日的见义勇为正名道,“我是在意什么金钱名利之人?我今儿这般行动,还是有几分考量的,你也不看看对面扬了蹄子的是谁的马,那是林威,我爹座下最信任的副将,若是他今儿真的伤了皇帝,陈家军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徐姒一边说,一边晃荡着手中的一只玉佩,转悠悠转悠悠,半晌就把下头的穗儿都给纠缠到了一起,气的祝平戟一把夺了过来,又认认真真给他解开。 “好好,知道你心有考量,做得对。” 祝平戟一壁解开缠绕在一起的玉佩垂穗儿,一边再次对着徐姒开口说道:“这次面对的是林副将也就算了,要是往后你真的到皇帝身边当了差事,可一定不许像今儿这样莽撞挡刀了,暗箭明枪那都是九五之尊天之骄子该着,你算哪块小饼干?” 徐姒当然也明白祝平戟这般说就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毕竟这么多日子以来,祝平戟已经不再全然把徐姒当成是个男人了。 这一点,徐姒心中也默默的生出了几分苟同之感。 “哦,我知道!”徐姒垂了垂眼睛,眼看着自己的玉佩被祝平戟拿在手中,十分细致的解开了其中盘根错节的纠缠,竟然仿佛看见了百年归老之后的岁月静好? “就算你是九命猫,我也不许你拿自己的尾巴去犯险。” 祝平戟将手中的玉佩拿到徐姒的眼前,十分认真的透过玉佩中间的那个环扣,用带着热忱的眼睛去看她,十分的深沉。 “若为官职故,九尾皆可抛。”徐姒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一把扯过了祝平戟手中的玉佩,如是十分不解风情的说道。 说完就三两步跑到了床边,仰头往床上一跳才说道:“我困!剩下的东西就麻烦您帮小九尾好好收拾收拾。” 陷入沉默之中的祝平戟莫名生笑,唇边轻弯片刻,这才认命的起身,替徐姒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妥妥帖帖收了起来。 入夜,祝平戟才抬手剪了烛上火苗,缓缓往内间去,徐姒已然沉沉入睡,安静的夜色之中传来她愈发平稳的呼吸之声。 祝平戟正准备宽衣入睡,外头却突然闹了起来,在木兰围场的房间安排方面,祝平戟和徐姒的房间是够不上内院的。 毕竟内院只适合皇帝皇后那种身份的人去居住,而徐姒和祝平戟两人在分配马车的时候就已经被划成了闲杂人等,那就更不要说分房间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加以隐瞒 听着外面喧闹的声响,许是今天无法入眠。 索性春季时节,气温回升。祝平戟随手披了件外套便推开门。 随手扯住一个小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小厮神色匆忙,若不是衣袖被人扯住。恐怕此时早已离去:“陈公子……陈公子他……” 只听得陈姓,便让祝平戟心头一颤。可小厮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完整一句利索的话。这让祝平戟隐隐觉得不安:“可是清秋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那小厮不断点头。 祝平戟便随着那人一同前往。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是今日徐姒风头过盛,已经招惹到他人了。 来到徐姒院中,看着晚上还精力无限的人此刻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简直和先前天壤之别。 好半天才出声:“你真是片刻不得安歇,这是怎么了?” 话语字字都是埋怨,可眼神里的关心却掩盖不住。 徐姒长了长嘴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许是脖子连带着嗓子一同受伤了。 “主子晚上歇息时,不知怎得吐血不止。请了大夫却瞧不出个所以然,奴婢这才闹出了声想引起关注……” 小春倒是利索的将事情梗概说了个遍。 这其中太可疑了。 习武之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虽说脖子波及的危险较大。可白日生龙活虎和他斗嘴的人怎得成了这副模样:“小春,你这就去请名于皇上。以陈老将军的名义……不,我的名义。” 最开始徐姒还担心若是以自己那老爹的名义,怕是信不过。 下午在围猎时,自己受了皮外伤那便宜爹都是先查看皇上的安危。 更何况自己和陈老将军分开始还健康无比,若是此刻以老爹的名义去只会让人怀疑刻意从中作梗。好在祝平戟看出了自己心中索想。 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莫要……过分声张。” 徐姒心中明白,这件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 明日若是自己不在,恐怕那加害于她的人更加会利用这个机会让她不能翻身。索性主动告诉皇上,倒也不用多费口舌。 “皇上已经歇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在来吧。” 站在门口守夜的公公捏着公鸭嗓子,态度到也是傲慢。 若是平时,小春或许会回去。可性命攸关的事情,着实不能在等:“还请公公通融一下,我家主子今夜突然吐血不止,怕是……” 小春说着,便用手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这次出行配有大夫,莫要为了这等事情扰了皇上的清梦。”那公公还是一副不能够商量的态度。 就在小春不知所措时,面前紧闭着的带有金光的门缓缓打开。 “朕随你去瞧瞧。” 毕竟需要调查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谁也不想再这个节骨眼上让徐姒出了变故。 原本一副高傲模样的公公,此刻却在皇上面前点头哈腰。这让小春再次看清了权贵。 却也顾不得计较许多,匆匆带着皇上来了偏院。跟随其后的还有太医。 “主子,皇上来了……” 小春的语气里满是激动。 闻言,徐姒还在挣扎着想要行礼。也被按住了:“爱卿身体抱恙,不必拘礼。为何突然……” 看着虚弱的徐姒,贺平的心中随也疑惑却也能够猜出个大概。 嗓子说不出话,好在祝平戟以了解清楚:“回皇上的话,清秋被人下毒了。” 因得贺平知道祝平戟男扮女装,这会儿子让祝平戟更加不自在。 却也要为了顾及还有旁人在场,只得捏着嗓子说话。 看出祝平戟的不自在,贺平倒是干脆利落:“你们都在门口守着,看到可疑人物立刻汇报。” 只晓得一句话,便打发走了一屋子的人。 徐姒倒也干脆利落的不用再装,清了清嗓子:“请恕卑职欺君之罪。若不用这招,恐怕卑职早已命丧黄泉。” 早已了解徐姒诡计多端,贺平以然见怪不怪。 窗外的皎月映射在床前和床上人儿的脸上,映得徐姒刚毅不输男子。 这让贺平不尽想着,若是徐姒男儿身。或许可以成为身边的亲信:“你且慢慢说来。” “卑职今夜闲来无趣,本想着去狩猎场转一转。却没曾想到听了两名黑衣人的对话。” 原是那二人想要趁着这次狩猎的机会,要了徐姒的性命,嫁祸给乐亲王。这样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徐姒本意继续听下去,却没曾想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惊吓住了那两人。还未等反应过来,就以消失不见。 若不用这装病的办法让小春将事情闹大,恐怕这二人早已的手。 “皇上请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徐姒这次不会再轻易放过这些人了。 早在乐司时,便被程皇后身边的人差点置于死地。 没想到这次又要发生此等事情。真真是一刻不得闲。 徐姒的心中以然能够猜得出是谁,只是碍于自己身份地位说的话不足为证。 更何况,没有一个有利证据指向时程皇后身边的人,便只能够借皇上的手来处理。 倚在窗前的人,眼神幽深。 只因今夜收到了徐姒的飞鸽,持续这个动作已有一个时辰。 “将军,夜已深了该歇息了。”小陈硬着头皮提醒着。 赵庆平一记冷眼,小陈便识趣的离开了。 信上的内容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危机四伏。 当日赵庆平便挽留过徐姒,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做一个小女人有何不好? 这集市上的店铺已有一般是她的产业,银子早已多的花不完。可徐姒似乎去意已决,毅然决然的要进宫。 本想用夫妻的身份留住她,可笑的是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数月。为人耿直的将军又怎能说的出口? 本以为此次进宫不过数日,没曾想却已过数月,赵庆平得到徐姒陷入危险的消息,就已经心神不宁。 思来想去,只得亲自去狩猎场,否则泛起波澜的心恐怕难以平复。 此次前去,当务之急更是想要带徐姒离开那个深不见底的皇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度受伤 翌日清晨,天空刚刚露出白色鱼肚。将军府便以传出来了马鸣声。 “将军今日这么早。”管家睡眼惺忪,看着整装待发的赵庆平强打起精神。 “进宫面圣。” 话音落地,马儿扬起一阵尘土便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围猎场上气氛以不如昨日轻松,王公贵族面面相觑。殊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此刻看着脸色阴翳的皇上,早已不敢大声呼吸。 “皇上,赵大将军求见。” 外面的侍卫跪在地上,等待皇坐上人的命令。 这不过刚刚昨夜发生了些许事故,今日赵庆平便以赶过来。可见对于徐姒的事情多么放不下。 只是这些王公贵族,鲜少有人听说徐姒和赵庆平二人结为夫妻的事情。所以稍找借口,便能够轻松掩盖。 “让他进来吧。” 众人实在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此早的时辰便把众人叫道这里,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说。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坐立难安。 稍稍的风吹草动,便足以撩动大家的心弦。 那些坐不住的人开始偷偷交头接耳:“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这是怎得一回事。为何大家聚集在此。” 今年的第一次狩猎,谁也不想要闹出什么动静。更何况伴君如伴虎,尽管大家各怀鬼胎,可谁能够放在明面上?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揣测,却见到身穿铁甲,头束发冠的挺拔男人走了进来:“微臣参见皇上。昨日听说皇上险些坠马,是陈老将军的儿子……” “爱卿今日过来,不会是想要一睹陈小副将的风采吧。” 皇上此刻笑得开怀,可心中却不安。 谁都知道赵庆平对这些事情最不甚关心,今日却一反常态。 常人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 徐姒没想到此次的赵庆平居然如此冲动,和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末将参见赵大将军,今日一见过来名不虚传!久仰久仰。” 此刻人群中的徐姒站了出来,眼神充满了对赵庆平的劝阻。 此景一别,数月有余。 熟悉的人儿却是男子扮相,虽不知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却也只能够隐忍下去。 “朕昨日接到消息,赵大将军平定了安北的倭寇赶回来。今早特意召集大家,一起狩猎。” 围场里,毫不意外的是赵庆平和徐姒二人分为了一组。 可此时看着赵庆平皱着眉头,一直隐忍不发的样子便也知道此时不好糊弄过去。 聪明如徐姒,也明白这时候要实话实说。 在言语中将事情经过描述清楚后,却看到身边人额头上的青筋暴露。 忽而身边一阵大风吹过,草丛中的干草被吹起,露出了毛色雪白的狐狸。 徐姒眼露亮光,拿起背上的弓箭便朝着白狐射去。 谁知那白狐狡猾不已,听到动静便迅速逃开。 远远望去,拿着弓箭的鲜衣少年追着白狐,鼻尖以渗透剔透的汗珠。身后还跟着面色阴沉,眼神却无奈的男人,好不有趣的一幅画。 徐姒眼看着就要追上,却不曾想一脚踩空坠落到了不知是谁设下的陷阱中。 看到这一幕,赵庆平的心跟着揪起来。 飞身来到陷阱跟前,却没曾想里面更是危机重重。 原本不大的洞口更是在徐姒的坠落变得危机四伏。周围装满了银光闪闪的匕首。 “别动!” 看着赵庆平伸手想要将匕首拔出,却被徐姒出声阻止。 刚刚坠落下去时,不小心蹭上了匕首。这上面的以然被突然了剧毒。此刻的伤口剧烈疼痛。已经分不清额头上的汗珠是因为追逐白狐,还是疼痛所导致的。 “我救你出来!”话音刚落,赵庆平两指捏住了匕首,将其中一个拔出。 这才给了少年喘息的机会。 “这场比赛,我早知会输。” 徐姒早已算到,昨日风头过盛,倘若今日赢了比赛。便是抢走了太子的风头。 太子的人怎会不加以制止? 在争夺皇权人的眼中,生命如蝼蚁如此轻贱。 “那些铺子还好吗?可否正常运转。” 在这洞中,徐姒还有心情去思考其他。这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半响没有等到回答,抬头望去时才发现赵庆平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两只山鸡和几只兔子还有刚刚那只白狐:“我不会让我的女人输。” 这句话直接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在将军府的那段时光,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他作为后盾。不用担心其他。 也许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徐姒会想其他少女一样。对眼前的人心动,成为恩爱夫妻。 只是上一世的大仇还未得报,这一世又怎可能有心情儿女情长。 会以笑容后,徐姒吐了一口鲜血。 这让打猎的人心头一紧,才发现徐姒的臂膀源源不断的流血。 赵庆平不顾其他,脱下身上的铁甲从头上给那人套上,用了巧劲儿好半天才将地下那人给拉了上来。 心思细腻的人儿,发现拉她上来的那双手也受伤了。 上辈子隐忍不发,只想要在这冰冷后宫中生存下去的徐姒,遭到了如此惨痛的下场。这次定要护着身边人的周全! 徐姒将身上的衣步撕成布条,系在了赵庆平受伤的地方,算是将毒液阻止住了。。 猎场上的半炷香已经燃尽,香灰随着风在空中飘扬。 不知飘落到了谁的身上,伸手将灰尘弹去面露不屑的说着:“时间已结束,看来赵大将军和陈小副将还没有和回来,相比是认输了。”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不止。看笑话的人更加不在少数,而陈老将军却气定神闲,仿佛无事发生,又仿佛早已预料得到。 拿这浮尘的公公看着皇坐上的人挥了挥手,便下场敲了三下锣鼓:“比赛结束……” 随着常常的尾音,众人脸上皆是露出了惊愕神情。 谁也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受伤而归。 不过是一场比赛,怎会如此下场?还是说已有人按耐不住先下手了。 本还是波澜不惊的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唇色乌黑,衣袖被血水浸泡。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畏罪自杀 “儿啊,这是怎么回事?” 能从自家便宜爹的脸上看出心痛,还真是不容易。 远处做来角落身着女装的祝平戟按,更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虽说最开始二人合作时看不惯彼此,经过一月有余的相处,便也开始欣赏徐姒。 看着这人受伤,祝平戟的心中也不好过。 断要查出出自谁手! 看着短短两日,便血案不断。贺平早已没了游玩的心性,心中被一片烦闷笼罩。 “爹爹,不碍事,只是不小心跌落在了设有满是匕首的陷阱中。想必是为了赢得比赛的人设立的。” 徐姒自然不会将重点错过,在说到满是匕首时可以加重了话音。 果不其然,人群再次沸腾。 不知是谁尖声说着:“自古狩猎我便没听过满是匕首的陷阱,恐怕这是蓄意而为。” 等了半天,等的便是这句话! 徐姒适时吐了一口黑血,身旁的公公便嫌弃的后退一步。 又怕是因此得罪皇上,关切的说着:“快请太医!” 赵庆平从始至终一字不发,并非是不愿。而是在等待时机。 “劳烦公公将此物呈现给皇上。” 赵庆平特意找到了一个满是鲜血的匕首。只是众人早已分不清是徐姒的,还是赵大将军的。 看着匕首上刻了一个阁字。 单单只是看到了这两个字便已经让皇上面色铁青。 又是这个!又是这个字! 此次出去便是让徐姒和祝平戟追查这件事情,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再次碰到了。 看来此人势力遍布天下,若是不追查下去恐怕危及皇位。 “设置圈套的人定是要看到他想要的结果才会离开,那个人就在大家当中!” 祝平戟的一句话提醒了皇上。 立刻派禁卫军将大家团团围住。 现在人心惶惶,生怕是做了替死鬼。纷纷为自己开脱。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究竟谁是凶手。 “皇上,这毒微臣之前见过。若是将手放在加入白帆的水中,断然是会发红。大家一试便知谁是真正的凶手!” 很快,白帆水便取来了。 为了能够自证清白,大家纷纷用手放在水中,看到没有变红才算是松了口气。 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会。 “小翠姑娘,为何你迟迟不动啊。” 白帆水端到了她的面前,人确实一直踌躇着不敢上前。 “奴婢……奴婢的手受伤了,若是放在白帆水中伤口会复发。” 说罢,还将受伤的手举起来,证明所说属实。 “本公子想来怜香惜玉,可若是因为受伤了背上了此等罪名得不偿失啊。” “太医就在旁边候着,若是复发自会医治。” 是啊,太医都在这里了,为何还不能上前。这小翠姑娘平日里看着温吞,莫不会真的是凶手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萦绕着,小翠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用眼神去示意程皇后,却并未得到回应。 “还劳烦赵将军帮助小翠做决定。” 稍稍施以内力,小翠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朝着白帆水的方向放去。 眼看着事情就要暴露,程皇后悠悠开口:“今日小翠和本宫呆在一起,从未离开,怎么会是凶手。” 开脱罪名是假,切莫要因为此等小事牵连了自己。 在上次的晚宴上皇后已经失手过一次,若是这次在失手怕是被贵妃牵制住了。 贵为皇后,开了金口又怎么会还有人紧抓着不放。 可吃了几次哑巴亏的徐姒,不会和上一世一样相信皇后是个好人。 只怕程皇后和千鸟阁的人也有所牵扯。 “若是不查出真相,卑职怕皇后娘娘也会被波及。” 头顶凤冠,带着精致面容的女人脸上的憎恨一闪而过。终究开始没有坚持,示意小翠将手放进去。 可没曾想小翠竟然夺过那枚匕首,狠狠的朝着陈清秋的方向刺去。 碰的一下,发出石子儿碰撞兵器的声音,接着匕首便已经从中间断开。 见没了武器,小翠起头撞死在了鼓上。 到底是名死侍,事情失败也不能够将计划败露。 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解脱似的笑容。小翠不是没有见过程皇后折磨人的样子,与其被折磨而死,不如自行了断。 经过这档子事儿,皇上以然没了兴致。带着士兵浩浩荡荡的回了皇宫。 既然事情已结束,徐姒和祝平戟很快便随着陈老将军的侍卫回府。 赵庆平眼见着思念的人儿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上前阻挡:“陈老将军,在下有些话还想向世子讨教,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老将军倒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索性大手一挥,自己和祝平戟先回府了。 看着马车和自己相悖而驰,徐姒才算是放下了戒备心。 二人一同来到了一间酒馆,畅谈心事。 数月未见,赵庆平的心中并不相信此刻的真实。直至徐姒端起手中的酒杯:“将军,感谢您今日出手相救。” 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些许酒顺着脖子流到了衣襟里。对面的人将眼神不自然的移开,克制的饮下杯中酒。 徐姒如此聪明,怎会不知此刻自己的意思? 只是一直在打马虎眼,从未想要透露些许。这让赵庆平觉得,先前相处的温存,都是假象。 “我一听到你身处陷阱,便焦急万分。徐姒……我赵庆平不知你先前经过什么,放下它好嘛?和我一同打理家业。” 许是喝了些酒,藏在心中的心事儿也倾吐而出。 这些话也让徐姒为之动容,心中明白深宫大院稍不留神便会丧失性命。如今自己身后还有烂摊子,当真是不如在将军府上过的安逸。 回想之前的时光,眼神中的晴明带着些温柔。 若是能够选择,谁不想要安静过完一生,没有仇恨,没有执念:“将军,您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还请将军勿要再说下去。” “先些日子得到消息,胡人已经利用通商之便,悄悄在离京扎下了军营。还请将军多多留神。” 算一算,上一世的这段时间,胡人便以离京人抢夺了他们的妻子而在离京再次发动战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替换 只是那时防备不周,让胡人钻了空子。一时之间离京上下满是鲜血,民不聊生好不惨淡。 这话倒是让赵庆平想起前几日锦玉从集市上回来,说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看着不像是离京人士。 先前从未多心,可自从被提醒后,倒也觉得蹊跷。 “还请将军帮我多多留意这个阁字到底出自谁家。小女先回去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终究是劝不住。 从徐姒经商开始,便能够看出她的野心。此时更是劝阻不动,索性便也由着她去。 自己只需成为护她周全的人便好。 在集市上经过自家店铺时,看着上门的生意络绎不绝,心情也算是愉悦了不少,忍不住便想要踏足进去。 却发现被阻拦住,转过身才看到时许久未见的岳二娘。 可此时身份是陈请求的徐姒,更是不能够暴露身份,只能够悄悄将手拿开:“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岳二娘看着徐姒如此扮相,想必也是有苦衷的。 便说了只有二人才知道的暗语:“故人眼前不相认,只盼故人归。” 这话还是最初二人畅谈到开心时,无意间提起的暗语。没曾想竟用在了此时。 看着眼前人眼神波动了几下,岳二娘留心了周围看到无心在意才将她拉到了独自居住的院中。 一进到院中,岳二娘便忍不住好奇的发问:“数月前赵将军称你病了,不能见风寒。上门探望的人一概被拒。害得我担心死了,你这病好了?怎得这幅扮相?” 听着这一连串的发问,徐姒笑了笑:“岳岳这是让我从何回答?” 这才发觉问的有些多了。 知音难觅,二人分别以久,岳二娘自是控制不住。 柳树上的翠鸟叽叽喳喳,似乎看出主人的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要高歌,却惊得丛中的蝴蝶飞走了。 这景象倒美不胜收,可徐姒无心观赏:“此时还不能够与你诉说,事情结束后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前人都已这样说,何必在追问下去? 二人叙旧,不自觉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徐姒知道,不能在逗留,起身告辞。 回到陈府时,祝平戟正坐在房中皱着眉头继续修女红。 笨拙的样子倒是让人心情愉悦不少,忍不住便嗤笑出声。 在面前的光亮被挡住时,便以知道有人进来,只是懒得抬头。 听得那人正嗤笑自己,气的祝平戟放下手中的女红:“出去一周一身都是伤,因得你那些事情,追查的有事情一点儿眉目都没有。还有心情在这儿笑话我。” 自是知道祝平戟为了这次能够参加围猎付出了多少心思,当下便也收敛笑容:“莫要生气,不算是没有收获,最起码我们知道从何查起了。” 仅仅一个阁字,像是银针坠入大海。毫无头绪,徐姒却觉得有了线索,着实让人头疼不已,可看着包扎的伤口,也不忍心在说什么。 “今日回去,怕是皇上身边的人也要换一批了。” 走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细细想来不无道理。 贺平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皇宫的社稷断然不能够在沿用身边的人。 眼线无处不在,这让贺平回去后辗转反侧。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奸细。 “李公公,你把人册子拿过来给朕过目。” 因得安排在贺平身边的人资料都有详细的记载,毫不夸张的说族谱都在上面。 看着一些近期才进宫做事的奴婢,随便给了些银两便打发走了。 得知此事的皇后倒是按耐不住了。 要知道大费周章才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人,怎能够轻易被替换? 很快便摆驾清平殿。 “皇上,臣妾刚刚听闻您将宫中的奴婢打发出去了,以后谁在您跟前儿伺候着。” 皇后语气满是担忧。生怕身边没人伺候好贺平,却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如意算盘。 贺平心中明白,自己身边也有皇后的人。 为的就是巩固太子的地位,若是太子地位被撼动皇后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太子。 自古便是为了权力斗争,枕边人也不例外。想到这儿,便扯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朕自有打算,莫非皇后是要左右朕的决定?” “皇上这是哪里话,臣妾这就打法他们。臣妾的宫里温着杏仁玉米烙,皇上可要前去一尝?” 最初二人相识便是因为一碗杏仁玉米烙,程皇后更是想要唤起皇上之前的温存。 只可惜贺平摆了摆手:“朕今日有些乏了。” 看着如此坚定的贺平,程皇后只能隐忍离开。 这步棋子终究是走错了。 本以为能够除掉威胁太子的陈清秋,没成想阴差阳错的将自己身边的眼线尽数换走。这次还真是让程皇后元气大伤。 回到自己的寝宫,看到桌上摆着的杏仁玉米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袖子一挥,那绣着精细花纹的碟子便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相比之下,徐姒这边倒是自然一些。因得陈老将军还未回府,在府中的他不用向平日里装的如此用工,看着正在打扫的小春,倒是起了揶揄之心:“小春,昨日我见你瞧着人家柳姑娘眼神盯得紧,可否动心?” 小春脸一下红了,没成想自家主子竟是如此直白的将自己内心话说出来:“主子,莫要在说了。若是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 这小子倒是有心的很,知道顾及姑娘的名誉。 让徐姒对小春更加中肯,想着自己假装受伤是小春着急的样子便将小春列为了身边可信之人。 “你若不好意思,改日公子我可去皇宫亲自替你询问那姑娘可有良配,若是没有你们二人可成双对?” 成双对,想到这里小春都有些飘飘然了。脸上的羞涩之意更是明显。 徐姒借着这原由入宫,便也不会引人注意。谈起事情来倒也自在一些。一来可以成一段佳话,而来心中的一些猜测可在大殿上一五一十的说给皇上听。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圣旨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姒,便于整装待发。 来到这皇宫才听得昨日的变动,果然不出所料,皇上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番。 直至见到贺平,看到他眼下的乌青:“皇上是否一夜无眠?” 这其中的缘故,不用多想便可知道。 只是更加让人烦心的是,身为一个皇帝,所做之事却处处被人紧盯着:“爱卿的伤可否好了一些?” 因得上一世学了些医术,昨日疼痛时便让小春,去寻找些草药敷在伤口之处。 可今日过来断然不是寒暄,好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只有他们二人。 徐姒轻声开口:“皇上,您让查的已有头目。是千鸟阁…” 果不其然,贺平听到这三个人神情便不自然。 江湖上到处是千鸟阁的传说,所到之处无一不知。 传说千鸟阁手段狠戾,想要的东西便会不择手段的得到。而这一点,徐姒早已深有体会。 在身为乐司时便惨遭陷害,若不是反应之快恐怕早已白骨一堆。 “皇上莫要担忧,请给微臣一个月的时间,微臣定当铲除其党羽!” 昨夜接到赵庆平的飞鸽,千鸟阁并没有单独的地方,而是一个地下党羽。甚至可能暗中勾结了胡人! 这可是灭族之罪! “若是一个月过后…” “若是没有铲除,微臣以命相抵。只是微臣想请求恢复女儿身!” 以男子的身份调查固然方便,可在陈府却处处受限。 高高在上的人并未应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姒仿佛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贺平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徐姒心中在清楚不过。只是若在同面前之人纠缠下去,恐怕难以脱身。 上一世和这一世依然出现差别。像是乐亲王,没有交集的人却在这一世三番五次的缠绕其中。 “相比皇上今日早朝时也已听得大臣们的议论。这京城的胡人面孔越来越多了。” 其实若是不提,还好提起来便是贺平的心病。 本以为胡人上次败退后便不敢造次,没成想近期却大批的涌入离京。若是直接发动战争的话,定会被湖人所说主动挑起战争。 倘若继续踌躇不定,便会错失良机。 若是胡人趁其不备,便更加难以应付。 面前的人儿鲜少关心这些事情,亦或者说最近无心观察。徐姒又是如何得知。 身处高位,处处留心。 贺平本就是多心之人,当初派祝平戟和自己合作便是信不过自己。 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直言开口:“昨日微臣去当铺取药,发现当铺里出入的胡人居多。” “本是好奇,留心后才发现已有一部分胡人在京城居住,那些胡人多半魁梧,怕不是单单居住这么简单。” 徐姒的话恰好戳到了贺平的心中,这也是近日贺平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林副将不过是当初为了打压赵庆平而提拔的人选,若是真发生变故断然是不顶用的。 近期接连不断的打压赵庆平,只怕是赵庆平的心中也有不满。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似乎是看透高位上人的心思:“请皇上准许微臣和赵大将军合作,这件事情微臣自会和他解释清楚!” 目前当紧的是要将自己抽丝剥茧般的从皇宫中抽离。 自己已经成为了程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让陈清秋这人消失,也少了一个麻烦。 “朕答应你,可陈老将军哪儿…” 有时徐姒也会想如此草包的脑袋,当真是当皇帝的料嘛? 各人清扫门前雪,自己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再去琢磨这天高皇帝远的事情呢:“微臣斗胆请求皇上写一道圣旨,拍陈清秋去处理南方难民之事。” 在为小春请婚后,便潇洒离开。 出了皇宫才发觉,今日的阳光异常刺眼。 难怪他人说深宫后院,院墙之高足矣遮挡天上的太阳。只留下心凉,和心机。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被祝平戟的二叔伤的遍体鳞伤,却还带着少女心性来了这宫中。 时间流逝,心中那一点点的期待都已经成了奢望,最终被囚禁在阴冷潮湿的冷宫中。 所以这一世见到如此耀眼的阳光,一时之间竟不相信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会到陈府没一柱香的时辰,李公公便捏着尖细嗓子来了:“圣旨到!” 见到圣旨,如见皇上。 陈府一行人上上下下全部跪在地上,等待着圣旨的宣布。 “上天承运皇帝诏曰,念陈清秋救驾有功特赏黄金千百两。玉如意一对,真丝五条…” “今日南方难民居多,特派陈清秋治理此时!回京后加官进爵!即刻启程!” 尽管是公公宣布的圣旨上全部赏赐,却还是让陈老将军满面愁容。 可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谢主隆恩后便领旨了。 在李公公走后,陈老将军,便是一言不发,面色阴沉。 “爹,您这是怎么了呀。” 在徐姒收拾好行礼后,实在放心不下。在陈老将军这里,她 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亲情。这让她心中异常温暖。 若不是为了寻求生路,一辈子做陈清秋又有何不可? “爹放心不下,这圣旨来的突然。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却要启程。” 这声音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徐姒听。可眼中万一蓄满了泪花。 最终还是控制住了。 直至除了陈府,祝平戟才追上去:“今日你面圣就是“你没见到我给小春留的纸条?” 祝平戟到底还是防着自己,看到徐姒放在房间里的纸条,偷偷拿起来看了。 没成想这一举动却被发展,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此时的徐姒没心情和祝平戟在纠缠,既然不用合作,便也表情自己的态度:“祝平戟,当初是你把我抢到皇宫做乐司。”为了这?” “你没见到我给小春留的纸条?” 祝平戟到底还是防着自己,看到徐姒放在房间里的纸条,偷偷拿起来看了。 没成想这一举动却被发展,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此时的徐姒没心情和祝平戟在纠缠,既然不用合作,便也表情自己的态度:“祝平戟,当初是你把我抢到皇宫做乐司。”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归将府 是了,当初看徐姒生意红火。在赵庆平身边笑魇如花,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始终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便向当今圣上举荐徐姒精于乐器,刚好可以填不上乐行司里面的空位。 那天的徐姒刚从香料铺回来,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便 看到祝平戟带着圣旨嚣张的来了。 现如今终于可以摆脱了面前这人,徐姒心中轻松不已。 “你就如此想要摆脱我?” 祝平戟的眼眸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猜不透。 二人合作期间,虽然说不上妙趣横生,却也十分融洽。为何这女人变脸如此之快! 二人的着装一男一女,旁人看起来倒像是吵架的寻常夫妻。 旁边的大娘看不下去,上前劝慰:“这位公子娶了如此娇俏的妻子,何必置气。回家恩爱两不疑不美?” 徐姒听得这话,笑的直不起身。 大娘莫名其妙的看了两眼,实在理解不了便也离开了。 搞半天徐姒才缓过神来,轻咳两声装模作样的说着:“小娘子快快回府,免得在遭他人口舌。” 祝平戟狠狠瞪了一眼捂住肚子的人,便也不在纠缠。 看来徐姒对他的芥蒂很深。 从二人第一次见面起,就已经让祝平戟觉得自己像是得罪过她一般。 只是追问下去却没有得到答案。 如此来往之后,自己竟然对这人动心了。 有此察觉非常不好,甚至是让祝平戟觉得自己可笑。 更何况她已是赵庆平的妻子。 二人合作成亲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就算是分开也不过是徐姒和赵庆平也并未对外声张。 徐姒重新会到将军府的时候,让将军府上上下下吃惊不已。 徐姒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男儿身,这才松下发冠:“是我,徐姒。” 锦玉一下红了眼眶,飞身上前抱住了她:“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到底是小姑娘,一点没有管控自己的情绪,这反倒是让徐姒也红了眼眶。 说不想念这丫头倒也不可能,每次和赵庆平碰面,总会询问些锦玉的事情,知道她在府中过的好也算是宽慰。 “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惦记你家主子。” 徐姒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个银簪放到小姑娘手中:“诺,给你的。” 这银簪上绣着精美的海棠花,配上点点玉珠当真是娇美极了。 见小丫头还不上前拿,倒也主动的给她带上了。 这簪子衬得锦玉人比花娇,暗暗赞叹自己的眼光不错。 徐姒的眼神一直在人群中漂离,似乎在寻找什么。 管家上前汇报:“夫人,将军带着小陈外出巡察,还没回来。” 看着自己的心思被旁人窥见,让徐姒闹了个大红脸。 “管家,后面会有马车送来我给咱们府上每个人添置的夏衣,待会劳烦您分发下去。” 语罢就带着锦玉回了房间。 这房间的摆设和自己离开那日并无两样,仿佛自己不过出门去了趟铺子一般。 锦玉为人机灵,便讨好似的说着:“将军怕您回来不喜欢,日日让奴婢打扰,并且不能乱动东西。” 原来赵庆平早已知道自己会回来,想到这不禁心头一暖。 会到熟悉的地方,心也渐渐放松。不一会便睡着了。 锦玉看着自家主子疲惫成这样子,想要给她宽衣让她睡得舒服些。 没成想碰到了徐姒的伤口,疼得她直皱眉。 看着白布上渗透的红色血液,这可吓坏了锦玉,抽泣了起来。 这可真是让徐姒头疼,从前怎的从未发现锦玉竟是个爱哭鬼。 想必真是吓坏了,也轻声安慰:“不打紧,前些日子不小心遇到马匪了。” 可谁知这话非但没有安慰作用,甚至让锦玉哭的更厉害。 回来不到半晌时间,锦玉哭了两次。看着眼睛肿得像是个核桃是的,想起来上一世如此衷心的顾着自己,当真是心疼极了。 “主子,都是我不好,没能跟在您身边好好照顾您,您罚我吧!” 好端端的,还扯上责罚了。这倒是让徐姒有些哭笑不得。 另一头,赵庆平刚刚买去王府管家便汇报:“夫人回来了,此刻正在房内歇息。” 沉稳的步伐一下乱了步调,却还强撑着。 她回来了?还是说只是个玩笑? 踏进园中,就听到了自己梦中之人的欢声笑语。她真的回来了! 赵庆平的眼里闪着光,她是为了自己回来的吗? 还在打闹的锦玉看到将军。识趣的从房间中离开。给二人留下空间。 良久,房间里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先开口。 赵庆平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开口面前的人儿就消失了。 “这次回来,是想和将军您联手铲除千鸟阁。” 他就知道,能够让她回来的仅仅只是铲除威胁。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在战场上磨练的喜怒早已不溢于言表,赵庆平静静听着徐姒描述前因后果以及其中利害关系。 直到徐姒说:“这次我不会再进宫了。” 赵庆平的脸上才有了波动:“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从小就是徐姒的痛点。在遇见赵庆平之前。她的家只是个冰冷客栈,在那里,谁都可以任意欺负她。 直到赵庆平出现过。给她撑腰,做她的后盾,支持她。才让她觉得原来家是温暖的。 “那合作…”内心的波动并没有让徐姒忘记此行目的。 “我答应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松了口气。 “集市上看到,觉得适合你。便买下来了。” 看着徐姒手中的护袖,心中掀起狂风巨浪。却不知接下来徐姒说的话更是让他想要真正娶她。 “长年佩剑,你的手在温暖的时候也破裂。带上这个也可以减轻疼痛。” 这护袖使用黑色真丝混着棉花缝制而成。带上它握剑不会被剑柄上的棱角刺伤。 赵庆平将拿东西放入怀中,仿佛将徐姒拥入怀中。 心口的巨浪从见到徐姒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今日在巡查,可有什么收获?” 回想着管家的话,徐姒觉得倒可能从这其中找到什么切入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夺回玉镯 老实说,街上的胡人虽多。却并没有其他反应,似乎真把离京当成了安顿下来的家一样。一连几日的巡查,皆是如此。 可赵庆平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马虎不得。 “胡人狡猾,怕是撑不了几日便会原形毕露。” 是啊,上一世的胡人可不就是这样闹起来的?趁着大家没有防备,在街上疯狂肆虐,民不聊生。 徐家的铺子也是这么被毁于一旦。 “马上到了一年一度选绣娘的节日,那时候人多。将军这几日多派些人手。” 徐府,一阵摔盘砸碗的声音。 婢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徐娇娇手中的鸡毛掸子在空手挥舞。若是仔细看,跪在地上的婢女手上以满是伤痕。 “没用的废物!后天就是选绣娘的日子。若是因为你丢了徐家脸面,我要你好看!”说罢,扬起手臂还要打。 婢女吓得闭上眼睛,不住的哆嗦着。 她的绣工本就不如徐姒的彩衣坊,却被徐娇娇强硬的要求绣出无与伦比的衣服。 当真是在难为她,熬了几个大夜战战兢兢的将成果呈上,却直接被丢在地上踩踏。绣女的心也随之被践踏。 “娇娇,何必动怒?” 徐夫人脸上掩着情绪,谁也不知此刻她的想法。 骄纵惯了的徐娇娇自是不答应,若是选绣娘的风头被她人抢了去,断然不可! 徐府自然也不同意,就凭着这次的选绣娘把彩衣阁的风头压下去。 “娘,她故意藏着功夫不拿出来,想看我出丑!”徐娇娇此刻挽住徐夫人的手,撒娇。 寻常人家姑娘这幅做派倒是称得上可爱,可若是骄纵过头就只剩下讨厌! 她徐娇娇从小就是徐家的掌上明珠,只可惜头脑昏庸,只想着怎么对付徐姒了。 “许久未见,姐姐当真还是这副做派!” 突如其来的话打破了这场景。 只见徐娇娇眼中满是厌恶:“外界都说你病了,我看你倒是生龙活虎胆子大的很!竞敢来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在徐府,没有外人。徐娇娇自然不能演下去,上前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可扬起的手臂被徐姒狠狠甩开:“本宫好歹是皇上钦赐的郡主,更是乐司!我看你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果然越大越不好控制了,从徐姒投奔将军府便开始对付徐家的生意,此次过来恐怕并不简单。 眼见徐娇娇吃亏,徐夫人自是不答应。上前拦住徐姒想要往里走的步伐:“郡主,不对应该称呼您是将军夫人,先来无视怎得回了徐府?” 最让她讨厌的就是眼前的女人,若不是重要的东西听锦玉说被抢走了。徐姒断然不会在踏入徐府半步。 “徐夫人怕是还不知道,您的心头肉将当今圣上赐给我的玉镯子抢去了。你说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是不是要杀头?” 徐娇娇此刻像是炸了毛的猫,反驳:“血口喷人,你卧病在床我怎么会见到你!更不可能抢你镯子。” 数月未见,脑袋灵光了不少。 看着尖嘴獠牙的徐娇娇,她深感厌恶。本想速战速决怕是不行了。 这院中的动静惊动了徐老夫人,听得那咚咚咚的声响就知道是徐老夫人来了。 本以为是徐娇娇在院中打骂奴婢,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徐姒回来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反倒是徐姒磊落极了:“孙女给奶奶请安了。” 这话惹来了徐娇娇讽刺,嘲笑说徐家根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休想要攀上亲戚。 只是在张牙舞爪的时候,露出了藏在袖子中的玉镯,徐姒一个翻身便将玉镯拿回手中。 这样的变故让徐娇娇措手不及,心中更是不服气:“娘~” 听着这恶心的话,让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而徐老夫人更是脸色铁青,手中的拐棍不住的敲打着地面:“成何体统!竟然强抢掠夺,在将军府你就学到了这些?” 徐姒但笑不语,这样的态度惹毛了徐老夫人:“掌嘴!” 徐夫人也在旁边讽刺着,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看这一家子贼喊捉贼的模样,当真是让徐姒恶心极了。看来还是没有得到教训。 “既然祖母也已说到规矩,姐姐夺走了皇上亲自给我的镯子在学府既然说不清,那便随我一起上朝面圣!” 徐姒说的非常直白,丝毫没有给徐府的人留下任何回旋余地。 徐夫人明白,之前在徐姒那儿吃过亏。知道面前这小丫头已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徐娇娇理亏在先,便只能硬着头皮:“娇娇,道歉!” 本以为母亲会护着自己,没成想得到的却是道歉二字,这不禁让她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却怎么也不肯道歉。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却听到赵庆平的话:“听到小陈说你来了徐府,平日里听不得得二字怎么亲自来了。” 赵庆平一点儿面子都不留,当真是让徐府颜面扫地。 可碍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始终不好发作。若是一些小事闹起来,得不偿失。 “皇上御赐的手镯被夺了去,怕日后面圣无法交代只好向娇娇讨回。” 徐姒一副小女儿作态。 既然有人为自己撑腰出面,也乐得清闲。毕竟多看徐府的人两眼,便恶心的吃不下饭。 徐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想惹是生非。讲她女儿推向前去命令着道了歉,又假情假意的客气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得到自己要的东西,徐姒自然不会多留。转眼便离开了徐府。 在徐姒走后,徐娇娇气的两眼一黑昏了过去。这让徐府上下乱套一般,又是郎中又是江湖道士。折腾了半天,徐娇娇才悠悠转醒。 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娘!您看她嚣张的样子,您要替我报仇。” 别说是徐娇娇看不惯,徐夫人自然心中怨恨。 风水轮流转,徐姒这头却兴致高昂。查看了几个铺子。 “我也并非在自那镯子,先前听旁人说起徐府的家丁中也混入了胡人。今日过去打探,果然不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生命案 徐姒也不是冷心肠的人,若不是恨极了他们一家。段然不能冷眼旁观。 二人在路上一人一句,倒也有平常夫妻的模样。 安生不了一日,锦玉便冲劲了房门气喘吁吁的模样旁人看了燥热不已。 本就是三伏天,徐姒房间里放的降温冰块好不容易感到清凉一些。看着这丫头的模样,压下去的炎热再次升腾。 “诺,桌上凉茶喝了再说。” 三伏天,锦玉也不想如此慌忙。只是这事情关乎彩衣阁,不得不紧急汇报。喝下杯中茶水,才算是稍稍缓过劲来。 “主子,彩衣阁发现了尸体……都臭了才发现的。” 锦玉本就胆小,在徐家随也见到那些人怎么处罚下人,却第一次见到死人。 臭了?那便是死了一段时间。怎么会没人发现! 制作衣服的地方,又怎么会出现命案?还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在徐姒赶到彩衣阁,那地方早已关上了门。不想把这消息泄露出去。 掌柜的看到她来了,这才哆哆嗦嗦的将怎么发现的尸体给说了一遍。 冬日里的布匹还剩下几批,本想着清理一下仓库放夏季的冰丝,却没成想搬开布匹掉出来了尸体。 由于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再加上天气颜色。房间里充斥着弄弄的臭味和苍蝇在乱飞,场面十分恶心。 锦玉受不了,在一旁吐了有吐。 “将尸体翻过来,可知是谁家的女子?” 看着身体特征推断出是个女人。 莫非是来挑选布匹被锁在这里导致呼吸不畅而死? 翻过身来,徐姒知道胡人和离京的这场战争真的不远了…… 这不是上一世胡人首领的侧妃!离奇出现在了这里。 只有徐姒认出了她,其余人七嘴八舌实在猜不出究竟是谁。看这样子不像是离京人。 “这件事情不许泄露出去,若是其他人知道。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杀头!” 说完,便让锦玉回去通知赵将军。 胡人果然聪明,知道这彩衣阁和将军府的关联。找了个不受宠的妃子想要将事情闹大,可她徐姒拼死也要护住将军府和离京人! 涉及生命,这里面任何东西都不能够轻易扔掉,徐姒询问后才算是放心。 “将军,看来胡人打算从我们这里入手。”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胡人寻找这名死者的消息。还是说这真的是意外? 看着本该是撒娇任性年龄的少女,为人处世如此深沉。让赵庆平开始心疼她之前的遭遇。 藕粉色的衣服在这昏暗的库房中,再度被笼罩上一层阴影。 “发现尸体的每个人都站到锦玉那边,负责看守布料的现在我这边。” 徐姒的眼神在每个人的身上来回扫视,自从接手彩衣阁,风波不断。却从未有今天这件事情严重。 而那些绣娘早已哆哆嗦嗦,甚至话都不利索了。要知道谁也不想要沾染上命案。 “讲他们全部带到将军府,对外宣称彩衣阁重新调整,开业那天免费赠送香囊一枚。” 小陈听着吩咐在门上贴了告示。 想要在选绣娘那天穿的风采过人的少女们看到告示,失望而归。却又在心中隐隐期待彩衣阁做出更好看的衣服。 只要人在将军府严加看管,便不会走路风声。 最近可谓是风波不断,让徐姒的心中也烦躁不已。本就是炎热的夏天,看着这些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烦闷:“都别哭了,查出来事情的真相自会放你们回去。” 要知道将军府,可是比牢房好得多。 徐姒上一世以然在牢房里带过,知道那里不仅仅阴暗潮湿。甚至是老鼠遍地,饭菜也是馊的。只是想想就已经忍不住的反胃,看来今日的晚饭也不用吃了。 “你们谁先前见过这名死者来买衣服?” 人群中你看我我看你的,好半天都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就在这件事情要僵局是,以为娃娃模样的女孩站出来了。 那日她在柜前,掌柜的让她给客人挑选可是的布料,就看到死者冒失的闯进来,说要最贵的一匹布。 可那批步已经被沈家长女预定了,断然是不可能再给死者。女孩将布匹不能给她的事情说了,倒是挨了巴掌。 胡人果然嚣张跋扈,可单单是这样,也不是杀人动机。 徐姒挑着眉毛示意女孩儿继续说下去:“她说既然前面都没有喜欢的,要去后面库房看看,我拦不住,他身后的人拿着剑逼着我带她进去,在后里我就被打昏了,醒来的时候还被掌柜的训斥了。” “打晕你的是死者,还是拿剑的人?”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可少女是从背后被偷袭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表示记不起了。 “请府中的画师将她口中的拿剑的人画出来,暗中寻找!” 若是在胡人发动战争前找到那人,倒也有转机。 “我们能走了吗……” 大家唯唯诺诺的,都不想要和这件事有牵扯。 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不敢哭出声,生怕热闹了赵将军。被杀了头。 徐姒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 还是天上的月光好,触碰不到。也没有烦心事儿。她不过是个故作老成的少女罢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徐姒翻了个身:“锦玉,将画像放在桌上过来给我捏捏背。” 为了能够方便一些,徐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那人来到窗前,看着少女因为衣服松垮露出来修长白皙的脖颈,克制住想要摸上去的冲动。 等了好半天还没有等到锦玉,少女忍不住的催促:“好锦玉,快来给我捏捏。” 没有白天主子的模样,语气尽是小女人的娇憨。 赵庆平伸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肩膀,让徐姒调侃锦玉是否出去学艺。 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人不是锦玉,吓得立刻将被子裹在身上。 如此防备的模样,让赵庆平转过身去。知道徐姒将衣服整理好:“是我擅自做主将画像拿来,看你这么疲惫才想要给你捏捏。” 可徐姒还是觉得尴尬,高高在上的将军竟然在少女闺房给自己捏肩。 第一百三十章 掩人耳目 看着徐姒执拗又别扭的样子,只好换了个话题:“画像出来了。” 拿起画像对着月光仔细观摩,却觉得画像上的人如此眼熟。 猛然会想起那天从徐府回来,自己查看彩衣阁时,被彪形大汉撞了一下,那人头上的狼牙十分明显,脸上还有刀疤。狠狠骂了句听不得的话,才算是离开。 因得气不过还特意让小陈去调查,没想到竟是居住在城西做屠肉生意的可格尔! “明天,随我去城西。” 平日里在强悍的徐姒,面对五大三粗的胡人也不敢贸然前行。 翌日清晨,赵庆平还在睡梦中。房间的门就被推来。 蹑手蹑脚的少女想要捏住床上人的鼻子,却被那人扯住手腕一个用力扯到了怀中。 “做什么?” 清晨的嗓音还有些低沉暗哑,听到胸前少女脸红起来。 “将军常年征战,胡人已经知道您的样貌,我来给您易容。”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赵庆平的脸,虽先前知道老天偏爱赵庆平。给他生的一副好皮囊。 靠近之后更是让人倾心不已。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敲门声响起。 吓得少女从他怀中弹起,用小手扇着风,嘟哝着天气炎热。 “何事?”赵庆平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怀中的柔软抽离时,竟有些不不舍。 女儿家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是,让赵庆平先些克制不住自己。 “该用膳了。” 这点小事还要禀告,赵庆平轻声咒骂了一下。 徐姒再次回过头,已经是风平浪静。今日给赵庆平准备的是少年时期的衣服,虽说是征战四方的将军,说到底因为上天的眷顾脸上并没有被风沙摧残。 “将军换上把,今日随便找个打法系上,莫要被认出。” 交代完毕,徐姒也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番。 二人再次出来,倒像是一对兄弟了。 城西的屠夫果真是不好找,地方偏低。徐姒心中祈可格尔千万不要走了不然茫茫人该如何寻找? 心中思绪万分,被参杂着内力的声音震撼到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可格尔在肉摊上! 肉摊周围早已人山人海,徐姒也乖乖的在后面排队。并且细心观察着他们每天的工作量。 可看来看去不过是普通的卖肉摊贩,若是没有命案一时,可格尔挑个肉从她身边走过也不会被徐姒和赵庆平看出什么异样。 “要几两肉?” 可格尔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这才让徐姒回过神。 不知觉已经排到了跟前。 徐姒随手选了几块好肉,又看似无疑的说着家常:“二哥,听说了没。城南的彩衣阁关门重新装修了。” 话虽然是朝着身旁赵庆平说的,眼神却偷偷观察可格尔。 果不其然,可格尔切肉的手顿了一下。 这反映让徐姒更加有勇气说下去:“本来还想给我的姘头买两身衣裳,这下也空手而归。” 徐姒将风流少年的模样发挥到了极致,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开口。 实则已经布下陷阱。 可格尔切完肉,对着后面的人吆喝了一声明天再来吧。那些人扫兴而归。 倒也不是可格尔的肉多么好,而是城北偏僻荒凉。选择在这个地方摆摊一来是接着人来人往掩人耳目,而来是并没有官府的人注意这里。 大家把城北当成个荒野,谁也不愿意多来。 只剩下还在这里维持生计的人来居住了。 “公子,我这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想给我家娘子买衣裳。你可知彩衣阁什么时候开张?” 可格尔将肉切成一条条的,状似无意的询问。 徐姒摇头:“兄弟,不瞒你说。我姘头三姑在那里打杂。说是夏日过去也难开张,具体什么事儿我问不出来。” 可格尔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安分的笑容。 徐姒拿到了肉,便回去了。 不过是找了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躲起来,果不其然隐约看到可格尔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塞进了肉里。交给旁边的小厮。 小厮走之前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盯上。 徐姒和赵庆平一路躲躲藏藏,直至来到彻底没有人烟的地方。 一记手刀,背着肉篮子的人瘫倒在地没了反应。 徐姒眼疾手快的将小厮拖到草堆,准备调换衣服。却被赵庆平按住了手:“我去交换情报。” 在战场上和胡人交过手,自是明白事情败露恼羞成怒的胡人多么凶狠。 赵庆平不想让徐姒受伤。 可赵庆平人高马大,和那小厮的身材差距太大。自然是不能够为人信服。 见徐姒如此坚持,也不再阻拦。 太阳升到空中时,徐姒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在晒下去怕是要脱皮了。正在心中抱怨,忽然听到了狼声。 徐姒看了看暗处的赵庆平,便也回应了两声。 片刻之后,一名带着斗篷和面纱的人出现在了这里:“今日的肉到了?” 徐姒不敢出声,怕暴露了身份。点了点头将肉摊子放在了二人中央。那人检查过后发现没有问题,松口说到:“明日晚上动手。” 算了算时间,明天就是选绣女的时候,胡人果然阴险狡诈。 直到蒙面人越走越远,徐姒随着赵庆平二人骑着马车回了将军府。 徐姒实在等不及,来到院中就扯着身上的衣服。 看到这动作,惊得赵庆平立刻按住了她的手,想着男女有别。只好回了房中。 赵庆平在门口等着,直到房门再次被打开。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儿,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这是徐姒最近赶制出来的衣服,夏天炎热,用最轻薄的冰丝作为布料穿在身上将少女的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 这衣裳眼阳光下发出点点光斑,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好看吗?你也有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徐姒顺手让府中的绣娘给赵庆平做了一身,整日在外穿着厚重的粗布衣裳。汗水打湿布料,贴在身上更是难受不以。 “待会儿随我一同进宫。” 赵庆平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银针 锦玉一直守在门前,听得里面半响没有动静。朝着八卦的小陈挤了挤眼。 二人一同趴在门上,想要偷听。还未站稳,门就开了两人摔得四仰八叉。 “夫人,备好了绿豆粥备好了。”锦玉站起来也不尴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移话题。 府中上上下下的佣人,因为今年夏季实在炎热不少中暑的。徐姒这才想到此等办法。 那来领粥的仆人嘴巴甚甜:“夫人,有您在真好。把这将军府打点的井井有条。” 回来第一天便分发下去了新的衣裳,今日又是绿豆粥。像是过年了似的。 当然,被关押在这里彩衣坊的绣娘自然也有份,可她们心中更期盼的是回去:“夫人说了,不出三日你们便能回去。” 听的这话,才让那些人的眼神中,有了颜色。 大殿上,贺平呼吸沉重。自从了解此事心中更是难以决定。 本就是接着上次平定叛乱收了赵庆平的兵虎符。 对于贺平而言,赵庆平拥有实权对他是一种威胁。只能够不动声色的打压。 可危险在即,若是将兵虎符送还给他,下次恐怕便不在容易。 三个人的气氛安静极了,贺平不说话她们也没在开口。 只是徐姒将眼神悄悄看向旁边的赵庆平,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明白这等忠臣不可能造反叛乱。更何况赵庆平若是有心,也不需要这兵虎符! “消息可否确切?”到了此刻,宝座上的人还在担心其中有诈。 若不是上一世亲身经历,怕是谁也始料不及。 “今日我和赵将军二人去了城北查看,这便是他们通风报信的证据。”徐姒从怀中拿出了那纸条。 上面的字迹张狂无比,像极了胡人狂野模样。 这让贺平的脸上更是扭曲:“当真是胆大妄为!天子脚下也敢!” 许是用力过猛,贺平猛地咳嗽了几声。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掩盖住了眼神的慌乱。 “皇上,若是可以,微臣想借一堆禁卫军!”集市上人潮涌动,若是真的发动战争,最先遭殃的就是无辜百姓! 若是将禁卫军安插在其中,便可挽留惨案。 徐姒断然知道,相比兵虎符,贺平更加愿意拿出一支军队。 果不其然,大手一挥便允诺了。 走出皇宫,徐姒率先安慰赵庆平:“将军心中莫要烦闷,这朝中上下论战场经验无人敌得过将军你。皇上自会清楚。” 刚刚看着咳嗽的皇上便知道,程皇后按耐不住给他下毒了。 真真是可笑极了,枕边人想的是如何手握实权。那些温存便成了笑话。只可惜贺平并不清楚,只当是感染了风寒。 上一世的祝平戟就是在皇帝病危的时候,带着军队杀入了皇宫。逼着贺平写下了遗书。 人人为了权力尔虞我诈,忠贞之臣却被无端揣测。 “无碍,乐得清闲。”半生都在征战沙场,回来后的他只想守在这小女人的身边。 看着风轻云淡的赵庆平,徐姒摇了摇头。总觉得他是心悦自己,却并不好说出口。只得将心事压下,当务之急是应对胡人。 在将禁卫军安排好后,回了彩衣阁。 因为不想让人发现,特意走了小门。当初这门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设置的极为偏僻,没成想竟然真的用上了。 看着打开草堆后露出的一个小洞,让身旁男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黑线。 “将军莫怕,这不是侧门。” 看着他的脸色,徐姒强忍住笑意的说着。蹲下身在这洞口处仔细摸索,只听得石头推动的声音,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的空隙。 二人进入后,看着赵庆平对着那个小小洞口若有所思。 “放心,在建造小门是我就想到了。若是有人想要从小洞闯入会被拦腰折断!” 彩衣阁的绣娘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为有心思不正之人才会想着小门。 库房的恶臭经久不散,捂住口鼻也难掩恶臭。 赵庆平倒是体贴的将怀中香囊拿出来,放入徐姒手中。 本以为香味儿和恶臭在一起极为违和,放在鼻尖却只能闻到淡淡清香。令人愉悦! 身侧的男人蹲下,拨弄着尸体的秀发似乎是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却又漫不经心的说着:“在边关镇守时,身边副将给的说是机缘巧合之下收的胡人的。” 这味道清心淡雅,甚至能够祛除异味!若是这件事情了当,定要让岳二娘好好研制,又能赚上一笔。 二人眼光集中在尸体上,赵庆平大手将尸体的头颅抬起,用力一拔趁着月光的倾洒徐姒才算是看清楚竟然是一根银针! 拿出怀中的帕子便将其放入,作为证据。 在摸索下去,便什么也没有了。 徐姒将银针待会房间,夜已深了。对着烛火观察着。 这银针设计的极为巧妙,旁人看不出什么。可徐姒上一世在祝平戟那儿见过!因得是新鲜玩意儿,在囚禁之前徐姒常常把玩,想要用来沿袭医术。 直到是用人不小心扎入却没有任何感觉,徐姒才觉得惊讶。细细研究才发现其中夫人默默。此物不痛不痒,只会往身体里钻,直到针身全部没入。 看着这细长的银针,到底扎在脑中多长?不自主的便将银针和自己脑袋对比,这一幕恰好让端着水进来伺候徐姒洗脸的锦玉看到了。 慌的连手中的水洒了一地,上前躲过徐姒手中的银针:“夫人好端端的这是作何?” 看这眼中满是紧张的丫头,徐姒无奈小小。没想到这举动竟吓到了她。 将其中原委讲述一遍,可小丫头还是不放心。只得将银针收起,明天在研究。 夜晚,熟悉的大漠再次出现在眼前! 却不再是烈日阳光,风沙漫天。而是荒凉无比,即使清楚这是梦,衣着单薄的徐姒也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边经过,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让徐姒吓了一跳。 似是那些人感觉到旁边有风经过,警惕的往周围看了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沉浸梦境 眼神凌厉的样子,让她摒住了呼吸。 那些人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才算是继续往前走。 起先徐姒并察觉有何不妥。直至那些人开口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才眯着眼睛细细观察面前的人群。 胡人! 有了这个想法让徐姒惊了一下,还好这些人看不到自己,否则不知面临何等危险。 尽管有心想要去听那些人说些什么,可怎么也听不懂。让徐姒着急,不禁感叹若是赵清平此刻在这儿就好了。 久经沙场和胡人打交道,多少能够听懂此刻他们在说什么。 心中这样想着,肩上一沉。回头望去,赵清平赫然出现再次:“夫人怎么穿这么少来这里?” 甚至熟练的牵起了徐姒的手。 常年握剑,手中的老茧此刻搔的徐姒心痒痒的。因得可以压抑嗓音,和徐姒靠的很近,喷洒出来的热气全然在她脖子上了。 徐姒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想要后退,却被身旁的人牵住了手:“你快听听,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赵清平这才没有继续,认真听着这些人的话语。 “他们说,明日会在城南东头埋下火引。进攻皇宫。”赵清平此刻语气淡淡的,微风吹动撩起他的头发,尽管夜色浓厚也难言他的英姿。 在两人无言的时候,徐姒以为赵清平不会在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们没有说话,风告诉我要疼你爱你护你。” 天啊,听到这些话徐姒彻底僵硬了身子。 今天梦中的赵清平怎么这么会撩? 徐姒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找赵清平问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意识。 “将军呢?” 看着自己主子醒来就找赵将军。欢喜不已,说将军在院中练剑。 徐姒顾不得梳妆,就慌忙的朝着庭院中赶去。却并没有见到赵清平的身影。 想要转身离开是,却撞上了硬挺的胸膛。 抬头望去,寻找之人的脸在面前放大,让徐姒失了方向。 “听锦玉说你到处找我?”说着,抬手给少女整理着非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衫。 却没指责她的冒失。 少女脸色红红:“将军昨夜可有做梦?” 面前少女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让赵清平倒是眼角都沾染了笑容。 却也摇头,眼神里些许疑惑。 看着他不像是装的,才让徐姒送了个口气。 否则该怎么面对他? “将军,昨日回府是发现我脚底沾染了些许火引残渣。只怕是那些人想要利用火引,炸了这离京!” 徐姒一步一步指引着赵清平。 埋藏火引需要极其隐蔽的地方,可城北却偏僻得很。到底是不可能。 “城南东头!”二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和聪明人交谈,这一点最为放松。一点就通,不用如此转弯抹角。 天气炎热,那些火引若是走火可就不好笑了。 两人在城南东头寻找半天,一无所获。 反倒是徐姒白皙的脸上沾染了灰尘,此刻看起来小花猫似的。 赵庆平看这样阳光下的徐姒笑颜如花,心砰砰跳着,像是鼓声。不自觉地用衣袖擦着她脸上的灰尘。 这无意识地举动,让徐姒不敢有动作。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看着徐姒的脸越来越红:“是不是要中暑了?” 满是老茧的手此刻放在她的额头,在接触的一刹那徐姒想到了昨天的梦。不自然的将赵庆平的手挥了过去:“快找吧,若是晚上了怕是无法挽回!” 这才算是缓解了些许的暧昧。 泱泱大国,却对火引束手无策。胡人正是明白这点,才敢在离京肆意妄为! 可二人累的气喘吁吁,也没有找到一点火引的残渣。 “看看地上的泥土,埋着火引地方定是翻新过的泥土。” 低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让徐姒特别不自在。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是一座破旧的老庙,里面的佛像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稍微有些风吹,就听到门吱呀吱呀的晃动,将要调掉下似的。 喵~猫的声音在周围出没。 徐姒漫不经心的转过神去,却看到了猫的嘴里叼着火引的线头。 这让徐姒兴奋的拉着赵庆平的手,兴奋的说着她的发现。 二人小心翼翼的跟着黑色的猫,生怕是惊吓到了它。 果然,在来到了一口枯井旁边,全部是新的泥土和猫的脚印。 往枯井里看去,满满的全都是火引! 这么多的火引,若是搬出去必定打草惊蛇。 徐姒灵机一动,从旁边找来了桶,不断的打水到在里面! 潮湿了的火引,点火是燃不起来的。 徐姒看到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笑。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再次搜查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了才算回去。 马车里,徐姒出神。 上一世自己是人人喊打的罪人,女魔头。这一世自己为了他们的性命拼尽一切,心情复杂极了。 看着天色还早,上有几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徐姒在集市上逛着,似乎想要从涌动的人群中看出些什么兆头。 可大家都热情似火,权利准备着晚上的选绣娘的活动。 徐姒稍稍不注意被身后的人推了个踉跄,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徐娇娇的脸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让开!” 这骄纵的声音,当真是和之前分毫不差。 可徐姒今天没心情和她纠缠,侧着身子让她过去。 没成想徐娇娇倒是得寸进尺,语气更是轻蔑:“今晚你就等着出丑吧!” 那模样,让人看得牙痒痒。徐姒却轻描淡写的说着:“不必折腾了,我不参加。” 本想要卯足劲让徐姒出丑,可她竟然看不上这种活动! 之前都是徐娇娇夺冠,上年却因为彩衣阁风格大变大家都推崇了徐姒。这让徐娇娇心中愤懑不已。 今日以为能够血洗耻辱,没成想这人却毫不在意。 “你……你竟如此……” 徐娇娇扬起半天的手,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口讽刺。 旁边的婢女看着这样,好言相劝才算是有了台阶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获全胜 走远了的徐娇娇狠狠踩着掉在地上的泥人,似乎是把地上的人当成了徐姒。咬牙切齿的说着:“混账东西!” 婢女在旁边低头候着,生怕做错了事情被波及。 毕竟是在外面,徐娇娇还是顾及着自己的自己的颜面,只得忍下。 晚上,锦玉期待着今天的活动,老早就在嘴里念念叨叨:“小姐,你今年不参加,若是参加定能争夺第一!” 小丫头说话时眼神亮亮的着实讨喜。 想到今晚的危险,徐姒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今天不能够去了。 思来想去间,赵庆平倒是率先开口:“锦玉,今日混乱。你留下看守王府,切勿让贼人进了王府。” 这蹩脚的借口着实让人想笑。 单单是将军府的名声,有哪个不怕死的小贼会擅自闯入?除非是先自己命长了。 看着锦玉脸上失落的神情便也知道委屈她了。 从前跟着懦弱的自己在徐府,甚至是连小房间的门都不能够出来,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天却不能够过去。 像是期盼已久的礼物,却被告知不属于自己。 “过几日,天气凉爽些我们大家去郊外散散心,将军府上下都去!” 锦玉想了想,似乎还是去郊外来的高兴便也爽快的答应了。 到底是小姑娘好哄一些。 两人收拾了一下,穿了件利索的外套便出发了。 一路上二人无心参与热闹,眼神全都留意着人群。生怕发生变动。 可好一会儿,吃了欢乐的人群,说笑的夫妻以及打闹的孩子,没有任何不妥的事情出现。 “乡亲们,大家期待的一年一度的选绣娘节目现在开始了!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人群随着这个男声,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欢呼着询问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名绣娘可以进入彩衣阁!” 要知道进入彩衣阁可是数一数二的荣耀,甚至是比第一名还要至高无上! 大家兴奋极了。 看着台上一个个年轻手巧的绣娘,心中也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生怕是大声呼吸而打扰了专注的绣娘。 不只是人群中是谁尖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杀人啦!杀人啦!” 徐姒和赵庆平对视了一眼,二人朝着天空中放了个烟花,隐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便现身。 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此刻早已各自飞奔。生怕是波及到自己。 就算是拼尽全力,还是会殃及无辜的生命。 看着胡人肆虐,徐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飞身下一记飞脚便将胡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二人配合默契,很快胡人渐渐支撑不住。 本以为隐藏的够好,今日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 没成想早有准备,反倒是让胡人损失惨重。 原本守在城南东边的胡人丢进去烟火,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火引四起。反倒是扔进去的烟灰被湿漉漉的水光给熄灭了。 很快这场战乱平息下来。 这批胡人已被培养成死士,眼看战败,死在了这里。 原本热闹的大街只剩下了哭声和一地的尸体。 此时哭的最惨痛的,是躲在桌子底下的胡员外。 仔细听,他的嘴里还念叨着:“血本无归啊!” 胡员外本以为这次会赚的盆满钵满,可没成想却是血本无归。此时哭的正是伤心。 头顶的桌子忽然被人掀起,吓得胡员外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大侠饶了我吧,你要多少银子我都有!饶了我……” 嘴里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是听到了少女的嗤笑才敢把头抬起来。 看着是徐姒和赵庆平才算是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始为自己的面子找借口:“我知道是你们,豆豆你们……嘿嘿。” 徐姒倒没有逗留,让锦衣卫将这些尸体收拾了仍在乱葬岗。 今天的心情实在愉悦,虽说也有死伤却比上一世的人少多了。 这些人都是自己和赵庆平救下来的,想着心中满是满足。 “这胡员外平时就搜刮民脂民膏,今天血本无归还不知回去有什么馊主意要回本。” 无奸不商,胡员外断然是不可能吃了这亏的。 这次失败的胡人得到消息,恨得将面前的人踢翻在地:“混蛋!他们像是早就得到了的消息!是谁!是谁告诉他们的。” 此刻的大王像是迷昏了头,将桌子上的美酒全然摔在地上。 锦玉和小陈在府中急的团团转,因为被吩咐不能离开将军府。得知变动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此刻看着二人回来了,身上满是血迹。小陈赶紧去请大夫,却被赵庆平按住了:“你仔细看看,这不是我们的血迹。” 点燃了灯笼里的烛火,在二人身边转了转看到身上的衣衫并没有破损,才明白过来是胡人的血迹。 才算是放心了。 “将军,好歹我跟您多年,,下次我断然会跟在将军身边!”小陈跪在地上表忠心。 徐姒可没心情参与这些,回到房间躺下。 这次的事情胡人损失惨重,会安静一段时间。毕竟元气大伤,而她总算是能够放松一阵儿了。 这算时间连轴转,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个血肉之躯。 自从进宫,身上白皙的皮肤也有了伤痕。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疗养。更何况赵庆平也是清闲自在,没了兵虎符自然不能操心琐碎。 不如计划着游山玩水,放松心情? 之前被困在徐府,得到解脱便来到了将军府。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大好山河! 带着这样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梦里,徐姒有一次的梦见了赵庆平。 可此时的赵庆平却不似昨日如此热情,甚至冰冷的质问:“为何你能够洞察胡人?你是不是胡人派来的奸细!” 说着,上前捏住徐姒的手腕。 不只是没有克制住力量,还是刻意而为。白皙娇嫩的手腕很快就红肿一片,让徐姒好不痛苦。 “放手!”尽管直到是在梦中,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甚至是清楚的感受到了疼痛。 被抑制住的感觉让徐姒渐渐呼吸不过来。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锦玉急忙进去。 可无论怎么呼唤徐姒,却始终不见徐姒睁开眼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洗手羹汤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床上的人满头大汗,眉头紧锁。呼喊了半天始终没有反应,让锦玉害怕极了。 只要是徐姒额头冒汗,嘴里轻声嘟哝,锦玉就用湿毛巾给她擦拭额头又扇着蒲扇。如此折腾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回想做梦,徐姒实在解释不了为何她能够知道这些事情。更不可能说出自己活了两世。这样的话,倘若是别人说给她听,她也不信。 事情了解后难得的清闲。 换上女儿装来到香料阁:“岳二娘,我给你带来好东西了!” 徐姒心中惦记香囊,若是能够制作出来定能够一抢而空! 潜心研究香料的人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香料就跑出来紧紧拥抱住面前的人。 许久未见的朋友有说不完的话,倾诉衷肠。 “看我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徐姒将怀中的香囊抛给岳二娘。 此物包装精巧,不用放在鼻尖都能嗅到淡淡清香。又不是少女的幽香,反而让人觉得放松无比。 “将军前日给我的,觉得此物甚至奇妙便拿来给你悄悄。” 岳二娘生性喜欢研究香料,尤其是从未见过的东西。 拆开来看,也不像是寻常的粉末反而是里面的小瓶子装满了水。来回摆弄不小心洒出来些,香气四溢。 这才察觉,原来香气是从水中散发。并且经久不散! 若是将其喷洒在身上,岂不是更加绝妙? “真是妙极了,将香料全然浸泡在水中,再将水蒸发取其中最纯粹的部分!妙,真是妙极了。”岳二娘拿着这小小的瓶身,赞不绝口。 果然当初岳二娘轰动一时不无原因,在自己捉摸不透的香囊里,她端详一会儿遍知一二。当真是找对了人! 岳二娘的心思都在香囊上了,潜心钻研甚至顾不上身旁的徐姒。 从研香室出来,就看到掌柜的唉声叹气。 旁边的小二也是愁容不止。这香料阁虽不比其他产业,可月月账单也有高额的收入,怎么还愁眉苦脸? “怎么了这是?”徐姒看着他们二人,好生奇怪。 掌柜的眉头紧锁,像是天塌了一般:“夫人,您是不知道。您爹不知从哪儿寻来了制香高手,生意都快抢走了我们的风头,真是还来咱们这里挑衅!” 这事儿到真是没有听说,莫非徐穆当真是聪明了? 可想着先前徐穆种种蠢事儿,在自己这里又吃了哑巴亏若是此事儿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都不相信。 “别急,马上他们就不会嚣张了。” 到时候岳二娘拿出来研制的香水!成千上万的人追捧,谁还会去想要款式老旧的香囊? 看着自家夫人对此事并不上心,掌柜的只得强撑笑意目送徐姒离开。 若是说胡人昨日败退,必然会用死者再次造次。可已经晌午,街道上除了商贩,再也没有胡人的身影。 莫非胡人遗忘了此时? 断然不可能,如此阴险狡诈的人只怕在密谋更大的阴谋! 回到将军府,徐姒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一连几日的奔波,都没有好好吃饭,循着香气便来到了厨房。 眼前的一幕让徐姒惊呆了,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威武大将军此刻竟然拿着勺子在做饭。 这可真是让徐姒惊呆了。 “是府里的厨子做的不合胃口?待会我就让管家在寻一个厨子。怎么劳烦将军亲自动手了” 炎热的天气,看着赵庆平在烟雾缭绕的环境安心的坐着家常菜。 似乎太过于投入,才发现身边来了人:“歼灭胡人你也有功,想着你喜欢吃清炒虾仁便亲自给你做着尝尝。” 清炒虾仁,大概是徐姒这辈子再也不想要吃的一道菜。 上一世的她最爱吃,却因为在徐府多吃了几口就被徐娇娇将整盘清炒虾仁倒在了地上,逼迫她吃。 她又是如此的想要在徐家生存下去,只得带着讨好的笑容趴在地上吃着,甚至还要忍受那些人说她像条狗。 在饭菜上桌后,徐姒出神的望着那道菜。眼里浓浓的恨意…… “夫人您不知道,将军早晨便亲自和奴婢去了菜市,挑选夫人您爱吃的菜,可真是羡煞了我们。” 旁边的用人讨好的说着。 抛开将军的身份不谈,又有几个男儿能够入得了厨房?而赵庆平却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出神的想着,面前出现了晶莹剔透的虾仁:“尝尝,小时候在母亲生辰做过一次,许久未做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看着碗中的虾仁,徐姒脸红红的吃了下去。 这话的意思莫非只为他母亲做过饭?这叫她徐姒怎么好意思? 可虾仁入口的那一瞬,让徐姒整个人都惊讶不已。清淡却不单调。味蕾上全部都是虾仁的鲜嫩和柔美,赵庆平的人和他做的菜有着极大的冲突。 这顿饭吃的徐姒酣畅淋漓,全然不在乎天气时如此的炎热。 “慢些吃,若是喜欢下次还做给你吃。莫要撑着肚子。”身旁的男子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劝告。眼底全然都是笑意和宠溺。 一顿饭过后,果然是吃撑了。甚至不想要挪动半步,便让仆人将冰块用盆装着,放在旁边扇着解暑。 夏天的时辰实在难熬,稍稍挪动几步,身上便被汗水打湿,汗液贴在身上实在难受的紧。 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就好了。 正出神的想着,却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你找我家夫人做什么?” 还未听清楚来者是谁,却听到自家奴仆率先嚷了起来。 虽说是将军府,可府中的下人倒没有因为将军的盛名而蛮横无理。此刻听起来倒是带着些许的恼火。 徐姒强撑着困意来到门前,却看到了穿着官服的知府。想必断然是为了死者来的。 “知府大人好兴致,怎么来我府上了?” 先前和徐姒打过交道,自然是知道徐姒古灵精怪不是寻常人对付的了。 带着谄媚的笑容:“赵夫人,有人来下官这里报案……下官不得不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人报官 好一个不得不查,说的好似自己在为难他一般。 徐姒听着没做反应,倒是旁边的锦玉耐不住性子上前护住:“知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夫人犯了什么法?” 不过是有人报官,若是说证据当真是没有。 知府也没想到这将军府的丫鬟竟是如此泼辣,好在徐姒阻拦了锦玉。 “锦玉,莫要没有规矩。” 知道知府这次过来是为了死者的事情,倒也坦荡极了。 “夫人,有人前来报官说胡人的侧妃去了一趟彩衣阁就…凭空消失了。” 知府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捏了把汗,谁也不想惹上烂摊子。 一边是胡人的侧妃,一边是将军夫人。稍有不妥都是涉及头上的乌纱帽。 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这还没报官,胡人倒是抢先开了口!我彩衣阁不过是普通商地,他们来了之后倒是讽刺我布料,还打伤我的人,当真恶人先告状!” 两边各有说辞,进退两难的知府额头不断冒汗! 徐姒倒也不想为难了面前的知府:“谁是谁非一探便知。还劳烦知府大人将验尸官一并请来!” 此刻公堂之上,徐姒看着可格尔不断指责自己,看着他脸上愤怒的深情差点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是杀人凶手了。 直到是可格尔不在讲话,只是眼神紧紧的盯徐姒。才缓缓开口:“验尸官,我且问你这尸体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回夫人,死者死亡时间在十天之前。” 看着死者身上的尸斑,以及难掩的气味就能知道死亡一段时间了。 徐姒嘲讽的看着可格尔,无辜极了的开口:“真是奇怪了,刚刚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的侧妃多么贵重,多么受人敬仰,地位之好我都感叹!为何失踪十天不报官,反倒是在你们打了败仗后报官!” 徐姒的头脑清晰极了,此时说的更是头头是道一时之间让可格尔也哑口无言。 可他心中清楚自己此番目的,狡辩:“侧妃生性顽皮,本以为是游山玩水…” “既然游山玩水,你又是如何得知侧妃死了!”徐姒收起笑容厉声质问。 表情严肃的让知府都颤了一下,仿佛被质问的是自己。 刚才和颜悦色的少女,此刻措辞严厉让人一愣。 果然是在赵将军的身边待久了,言行之间都沾染上了他的模样,有了这种意识让徐姒一愣,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他了? 似乎是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索性也没了先前的礼让恶狠狠的说着:“侧妃的尸体是在你彩衣阁发现的!难不成还想抵赖?” 似乎是不知罪于徐姒,便是包庇。 胡人就喜欢搅乱人心! “还劳烦验尸官好好看看,死者真正死因是什么造成的!” 徐姒自然不肯吃这哑巴亏,便不在和他纠缠,专心的看着验尸官的动作。 却忽然感叹:“你们的侧妃生前会医术?”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这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侧妃,根本没人管她的会些什么。理直气壮的否认了。 谁知刚刚否认,验尸官就从死了的侧妃头颅上取下一枚银针。虽带着血迹,却不难看出针身的颜色已经发黑。 验尸官将此物呈上,小小的银针让知府看不透其中的奥秘。 徐姒却抓住此事不放:“若不是将军征战沙场多见,我跟着见多识广差点都认为是平常验毒的银针罢了。可格尔,这不是你们胡人最常用的暗器?” 这东西藏得这么深,怎么会被一个验尸官发现? 若不是徐姒先前放回去了,特意留了一手就是怕胡人反咬一口。恐怕这伤口如此之深谁也发现不了。 “知府大人,众所周知胡人的妃子想来不允许习武。更加不会使用暗器,可这枚小小的银针上沾染着剧毒。” 听到有毒,知府急忙让验尸官将银针拿走。生怕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验尸官用怀中的帕子将针身的黑色粉末扫下一些,送给旁边的医馆检查。果不其然,这灰色粉末使用鹤顶红和五步散研制而成。 其中还放了胡人特有的粉末! 眼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格尔眼神充满杀意将怀中匕首狠狠刺过去。却被徐姒一个闪身躲过去。 徐姒眼神凌厉极了,一边闪躲,一边劝告:“可格尔,袭击皇上钦封的郡主,将军的妻子你可知这一样罪行便可在离京灭你九族!” 可格尔拿刀的手停下,在心中权衡利弊。 为了一个人,当真不可。转身撞死在了衙门的石狮子上。 鲜红的血液沾染在了石狮子上,看着诡异极了。 知府更是陪着笑脸:“让您受惊了。下官这就请大夫为您查看可有受伤。” 看着如此谄媚的知府,徐姒到没有你打算继续逗留。 让知府放心这件事情不会让赵庆平知道,便离开了。 这件事情可让知府吓得够呛,称病了几日才算是回了衙门。 最后一件事情也了结了。 出了衙门就看到锦玉和小陈在抱怨着,想要进去却被人给挡在外面,只能够在外面守着。 “不必担心,不过是小事情都已经了解了。”若是说给他们两人听,距离赵庆平知道也就不愿了。 在回到府上,却迟迟不见将军回来。 今日上朝后,便没有回来。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该不会出现什么变动? 可上一世的记忆中,并没有赵庆平被剥削官职或受到惩罚,一直以来都是威风凛凛的。可自己的心却始终放不下。 傍晚凉意来袭,随意拿了件披风便朝着皇宫赶去。 可刚出了将军府没几步,就看到了期待中的高大身影。 “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报官寻人了。”徐姒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故作打趣的说着。 悄悄抬眼望去,看不住赵庆平的喜怒,更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回到府中,徐姒看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再多问。 可还没放下手中的披风,就被拉到了赵庆平的房间中。 “将军,你我二人不是真正夫妻。在您房间不好吧?”徐姒警惕极了,整个人都绷着。 “哦?本将军之前怎么没见你如此矜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归还兵虎符 想着之前擅自闯入赵庆平房间中的样子,便让徐姒不好意思起来。 还想给自己找些借口,却看到赵庆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符,放在自己柔荑之中。 趁着落日余晖,徐姒才看清楚自己手中的东西。 兵虎符! 这贺平倒也是个明白人,没有死死攥着这兵虎符,将实权还给了赵庆平。 “恭喜将军,这算是失而复得?今日带你去我常去的酒馆喝个尽兴?” 徐姒脸上带着笑意,满是少女的娇憨。 带着神秘的蛊惑让赵庆平点了点头。不知觉竟然来到了一家热闹的酒馆。 “公子,您来啦?” 因得徐姒是这里的常客,性格豪爽而被称之为公子。 看着徐姒动作熟练的入座,点了这家店的招牌。以及和小二混熟了的模样,都让赵庆平心动不已。 只是自己的心事,这小女人却全然不知。又说是状若不知。 当初是她要求合作,可二人相处久了让赵庆平心动不已。然而徐姒却始终置身事外,让赵庆平不敢将心中的心思贸然说出。 怕吓到徐姒。 二人喝到尽兴之处,徐姒将手臂搭在赵庆平的肩上趴在他耳边豪爽地说着:“将军若是日后喜欢谁家的姑娘,我定会帮忙!” 这话让赵庆平的笑意僵在脸上。这丫头还想着把自己往外推。 可徐姒不知身旁人的心思,自己却满心的扑在了酒上。 这酒还是被囚禁后学会喝的,那时终日见不到光,在阴森的地窖只有烛火和她作伴。 她用身上唯一的镯子让给她送饭菜的宫女偷偷给她带了酒。 只是后来被来地窖的祝平戟发现了,将那宫女刺死。 想到这儿,徐姒的嘴角扯出痛苦的笑容,眼角挂着泪痕。 赵庆平看着情绪来的忽然的徐姒,清楚她身上带着太多的秘密。既然不说,便不再追问。 “因我而起的事情,却让你丢了性命。” 徐姒呢喃的这句话,让赵庆平听了个清楚。 眼看徐姒醉的彻底,只得动手将她背在身上带回府。 一路上,徐姒迷迷糊糊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一会儿是地方太潮湿了,让她不舒服。一会儿是想要离开这里。又或者是一定要报仇雪恨。 赵庆平只当作是徐府在她年少时对她的苛待,发誓让徐家不会好过。 徐姒脸上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赵庆平的脖领当中,也落在了赵庆平的心中。 一路上的少女,变着法的欺负背着她的人。 一会儿哭着说要买糖人儿,好不容易买到了糖人,又说想要吃李婶儿的包子。又要其他的。 翌日清晨,徐姒头疼欲裂。 会想起昨天晚上喝醉后出糗的模样,更是狠狠的吹着胸口。 平日里都好好的,为了偏偏在赵庆平的面前失态! 实在是太丢人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女仆进来的及时,给她梳洗了一番便艳羡的说着:“将军今日早晨特意派锦玉姐姐买了夫人最爱吃的包子,还有些糖人。和钗子脂粉。” 徐姒来到前厅,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东西。眼里满是泪水。 这些都是她上一世想要的执念。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徐姒从小期待的。 在徐府,小心翼翼的徐姒从未吃过包子,有的不过是发霉的馒头和饭菜。 徐府的人想来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随意践踏。 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这些东西都拼了命的塞进肚子。 每当看到其他人带的发饰,心中羡慕极了却不敢表现出来。 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一顿嘲笑,更多的是毒打。提醒她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更不要妄想拥有这些东西。 虽说李婶儿的包子已经尝过了,可看着有人把自己随口说说的东西当真买来,心中满是感动。 可看着这么多的包子,当真是吃不完。 分给了大家吃。 大家对这个将军夫人甚是喜欢,不仅不把他们当成奴仆,甚至还会给他们增添衣服。 “锦玉,你和小陈研究研究想去哪儿。明儿一早咱们就郊游!” 想着先前答应过锦玉的事情,必然是要做到的。 何况最近经历的事情让徐姒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锦玉倒像是讨到糖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跳着走了。 赵庆平回来的身后,看着正在给马刷毛的小陈。倒是一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给马洗澡?” “夫人说了,咱们明天去交友。”小陈的好心情全然都在语气里。 刚好这几日没事,便也随着她们胡闹。 安排好了人员镇守离经,便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的花草山河让徐姒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好奇的询问:“将军,你说你征战的身后,见过这么美的景色吗?” “见过,只是美景沾染上血液便不再美了。” 知道说错话了的徐姒安静下来,不再开口。 一路上闹腾的少女,安静下来倒是觉得十分不自在。 眼神不断的转着,东看看,西看看。 “这次游江南,定要好好尝尝江南美食!” 先前便听说江南美食糯糯的,极其勾人。江南的美人更是艳丽多姿。 想着赵庆平这年龄,身边也没个人儿那怎么能行。 此番若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儿,便带回来做侧房。 英姿飒爽的男人自然是不知道面前少女的心思,只是觉得少女严重的狡黠灵动极了。 随着马车猛然的停下,便是车夫惊慌失措的说着:“将军……咱们遇到马贼了……” 当真是有趣,在离京的时候没有人敢主动送上前。刚刚出了离京麻烦便找上门来了。 “少废话,交钱不杀!” 这马贼在山上端详了许久,看着马车如此别致。断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只当是谁家的员外或小姐出门游玩,想要趁此敲诈一笔。 徐姒倒是觉得新鲜,应答着:“多少算是能够放过我们?” 马贼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爽快,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数字。好半天才算是开口说道:“五张银票!” 好家伙,这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徐姒在心中暗暗感叹。 只可惜这次他们遇到的是赵大将军,若是旁人说不定有些希望。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招花引蝶 马贼本以为捡了便宜,纵马来到了轿子前。伸手掀开帘子,脖子上就横着一把剑。 这下马贼不敢轻举妄动了,陪着笑脸:“其实您也可以不给银子…” 刚刚还是威风凛凛的马贼,此刻成了软皮虾当真搞笑极了。 想到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想沾染上血案。伸手按住了赵庆平持剑的手。眼神示意不要冲动。 “有话好好说,刚才不过是和大人您开了个玩笑。莫要当真。” 马贼感受到贴着脖子的剑是如此冰凉,才彻底明白自己命悬一线。 不过是三两个马贼,看着领头被牵制谁也不敢轻易向前。 直到赵庆平收起了手中的剑,车夫驾着马离开。马贼始终都是一无所获,狠狠地朝着地上吐着口水。 一路上徐姒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想着嚣张的马贼刚才也不敢猖狂心中暗爽。 若是之前仰仗着他,祝平戟也不会讲罪名全部安插在自己身上。 小陈的笑声蓦然打断了徐姒的心绪。 听着小陈笑的如此开心,徐姒掀开窗帘。看到外面的蝴蝶有灵气一般的跟随着锦玉,有些胆大的都停在了锦玉的发梢。 让锦玉好不窘迫。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自觉到达了目的地。 徐姒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放入车夫的手中:“一路上辛苦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碎银,一路上的辛苦也是值得了。 “客官,几间房?” 小二看着穿着不凡的几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徐姒上下打量着这家客栈,客栈虽不大可地位却极好。身后靠湖,夏夜不会觉得闷热。 “四间客房,靠湖的。” 这话说出来,小陈和锦玉却在后面偷偷摆手。 怎么能够让将军和夫人分开? 这下可为难住了小二,一来二去徐姒倒是看出了其中端倪。回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剩下三间客房了,实在不好意思了客官。” 脑海中激烈斗争了一番,最终艰难的下了决定。 和赵庆平两个人一个房间?徐姒想想都觉得脸红心跳。可这地方只有一家客栈,若不同意只能风餐露宿。 “就三间房吧。” 来到房间,推开窗户,看着月色倾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都没注意身旁多了个人。 温柔的湖风吹动着少女的发丝,搅动了赵庆平的心弦:“大家在等着你下去逛一逛,听说江南夜晚的集市煞是有趣。” 徐姒回过头,难得卸下了紧绷的状态。 果然名不虚传,江南夜晚热闹极了。因为靠着湖泊。文人墨客泛舟饮酒潇洒极了。 岸上的摊贩吆喝着,人群闹哄哄的。徐姒混入人群当中。 路边一个买面具的周围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挤进去看着一地的面具神秘极了。徐姒随手拿了一个放在脸上转身。 眼底的笑意将赵庆平吞噬。 赵庆平心甘情愿的跟在她身后付钱,徐姒到乐的自在。 逛完一圈已经精疲力尽。 回到房间,瘫软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徒然弹跳起来:“将军,你我二人同床共枕怕是辱没了将军的名声。”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赵庆平安静的收拾着床上另外一套被褥,铺在地上安心躺下。 二人无言。 夜深,安静的能够听见外面湖水涌动的声音。赵庆平的眼神却乌黑发亮,盯着床上的人望的出神。 天刚蒙蒙亮,赵庆平便轻手轻脚的踏出房门在外面练剑。 英姿飒爽的模样倒是吸引了不少少女。 在徐姒醒来出去的时候,四周已经有了不少人。 更甚大胆一些的,讨论着赵庆平有没有妻儿。 “怕什么?穿着气度非凡。做个妾室也足矣!” “我倒是不多求,成为个贴身侍女也无妨。” 听着那些不知羞耻的话,徐姒黑着脸从人群中拉着赵庆平:“这是我的夫君,各位姐妹怕是无福消受!” 出来散心倒是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受。匆匆拉着赵庆平离开了,围成一圈的人还在感叹不多练会儿剑。 “我倒是不知道王爷好雅兴,醒来便在外面招蜂引蝶!” 说完这话,徐姒心中也吃惊了一下。 人前想来不会失了礼数,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徐姒松开抓住赵庆平衣袖的手,自己默默无闻的回了客栈。 刚刚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的锦玉,看着夫人和将军一前一后的样子觉得奇怪。 想要问问旁边的小陈,却一无所获。 回了房间,徐姒眼疾手快的将房门上锁,谁也打不开。 赵庆平见门推不开哑然失笑,自己也没有逼着她对自己的心思做个了解。知道徐姒对儿女情长有所抵触,倒也愿意给她时间让她想清楚。 只是现在被关在外面,不少人分分往这边侧目想要一探究竟。 “夫人快快开门,让我进去换身衣裳。” 这话说的从善如流,开口就来。 房间内的徐姒猛地用被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看着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赵庆平似乎越说越起劲。话里话外无一不透露恩爱。 楼下的锦玉和小陈听了直笑。 房门突然打开,赵庆平措手不及没有站稳被徐姒扯了进去。 不知是谁的脚绊住了谁,二人跌倒在了床上。 赵庆平用手强撑着床边,堪堪没有压在徐姒的身上。 二人之间的气氛暧昧极了,徐姒脑海中质问的话语全然消失。 少女身上的鹅黄纱裙沾染着体香缠绕在他的鼻尖。二人心跳如雷,茶杯刚才被撞的摇摇欲坠此刻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才将两人的思绪扯了回来,赵庆平从床上起来低声说了句失礼了就拿着衣服去了小陈的房间。 四人在桌上吃早饭,心事迥然。 锦玉的眼睛来回扫视着红着脸没回过神的徐姒,和掩饰情绪的赵庆平。若是说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万万不可信。 “看什么?吃你的饭!”终究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徐姒硬着头皮放了句狠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破除谣言 徐夫人近日整天都在香料阁进出,这下可憋坏了岳二娘。 本就在潜心研究香水,这徐夫人每天过来嘲讽香料阁眼看要完蛋。 掌柜的却不敢以下犯上,逾越了规矩。终日忍气吞声。 等徐夫人走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抱怨:“她们生意不如我们,便来挑衅!若不是咱们夫人吩咐过不能起冲突,我早就不忍气吞声了!” 岳二娘噗的一下笑出声,只消得掌柜在发泄心中怒火安慰:“罢了随他们去吧,若是我们翻了脸反倒成了咱们仗势欺人。” 高低是见过世面的,岳二娘看的通透。徐府新一批的香料即将问世,若是在此时制造舆论可给他们制造了好机会。 徐姒游玩之前便察觉异样,特意交代一番。 回府后,见着香料阁的人并不搭理自己,心中愤懑不已。 “大夫人,若是能够趁机毁了她香料阁的名声,岂不快哉!”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穿着华美的女人,眼里流转的满是狡黠。尽管样貌如此精美,却让人不敢靠近。 掌柜的在店里无聊极了,甚至用自己特制的蒲扇驱赶苍蝇,倒是被一声怒斥打断了清闲的场景:“好啊!生意做大了就糊弄我们了!看看你们的香料,散发的是恶臭!” 说罢,嫌弃的将手中的香囊丢在了桌子上。 周围流动的人群听到此话,停下脚步纷纷往香料阁侧目。 掌柜的刚想关上门,不在引人围观。反倒是被那人抢先:“出了事情还想隐瞒!大家都过来看看他们香料阁是怎么做事的!” 桌子上的香囊模样和香料阁的一模一样。上面的刺绣学的十成十的像。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岳二娘在内屋听到了动静出来看着,没想到香料阁围了这么多人。 这些香料都是岳二娘一手制出,掌柜的把事情原位说了个清楚。 修长的玉指不断翻弄桌上的香囊,而香囊中散发出来的恶臭旁人掩住口鼻都难以抵挡。 “生意越做越大,倒学会糊弄人了?” “就是就是,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买了!” “不买了,我也不买了!”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沸腾了。 岳二娘的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人们觉得差异。香料阁出了这等事情,为何岳二娘还能够笑出来? “众所周知徐府和我们的香囊如出一辙,单单凭借这袋子怎么判定就是我们香料阁的!” 徐府香阁的香料并不出众,因得先前用的是香料阁的旧香人们并不买账。后来将旧香和其他香料掺合在一起卖出去。 大家并不熟知,偶尔一两个女子点头说是两家的香囊十分相似。 认得出就好!就怕认不出。 岳二娘指甲灵活的将香囊解开,又取了自家的一个香囊打开。外面像极了,可里面却别有洞天! 香料阁的香料有干花,香叶和乌木沉香。而那名女子带来的却只有一堆粉末和零星几片的干花。 “这枚香囊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名女子还是嘴硬:“还能从哪里得来?自然是你们香料阁!” 岳二娘倒也不恼怒,只是摆弄着那些乌黑的粉末,放在鼻子上轻轻绣着。原本是香的,只是这其中参杂了花茎的汁液,混合在一起就变得恶臭! 旁边的小二不动声色的从徐府香阁买来一袋香料,放在了桌子上。 再次拆开对比才发现是一模一样的。而原先那名少女此刻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徐府香阁倒真是有够卑鄙的,竟然还想要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 而原本沸腾的人群,看到此刻出来的结果,竟是这般便一股脑的掉头朝着徐府香阁的方向去了。 徐娇娇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来自家香阁,笑靥生花。 “我们这上好的香料可比那家强多了,喜欢什么尽管挑。” 此时的徐娇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语气里满是讽刺的说着。一副看不上香料阁的做派。 “还好意思说,真够卑鄙的,竟然买通他人去诬陷香料阁!” “呸!” “看不得台面的人。” 伴随这一声声的污言秽语,徐娇娇你的脸色通红。 怎么好端端的那些人倒是倒戈,进来自家的香料阁胡作非为。 看着徐娇娇你要撑不下去了,只得开口呼唤着自己的娘出来主持局面。 “娘,你看他们胆大妄为,竟然敢来咱们这里闹事儿!”徐娇娇的语气委屈极了,眼角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本来内室等待好消息的徐夫人,听着自家女儿的声音急忙来到前厅却被讨伐。 “嚷嚷什么!不过是写小把戏谁能证明这就是我们这儿的香料!” 众人自知徐夫人不好对付,只好作罢走了。 一个个的神情鄙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屑的东西。 而岳二娘在这里倒是乐得自在,徐府偷鸡不成蚀把米。借此刚好证明了香料阁的用料如此之好。 “掌柜的,你在门口贴上咱们后日做活动。买二赠一!” 这下掌柜的简直惊掉了下巴。 虽说香料阁的生意不甚好,香囊香膏这种东西留香持久。若是买二赠一,怕不是会亏本? 可岳二娘如此笃定的神情倒是和当初建立香料阁的徐姒如出一辙,便也听从差遣。 徐姒一行人游山玩水潇洒自在够了,驾着马车回了将军府,便也给将军府分发了礼物。 其乐融融的场景,倒是美好极了。 赵庆平本是随着徐姒的步调,却被小陈神秘兮兮的拉到角落。 却看到小陈踌躇的模样。将军府的男儿向来有话直说,如此扭捏的倒是头一回见:“喜欢上锦玉了?” 没想到将军如此直白,小陈闹了个大红脸。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这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去才放心了。 “将军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反倒将我那点儿心思窥探的一清二楚。” 小陈挑衅一般的说完,就跑着离开了。 徐姒刚从闺房出来,就看到小陈跑着离开。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韵,又看了看赵庆平。 第一百三十九章 鬼点子 回到徐府的徐夫人和徐娇娇二人气的食不下咽,整个一副受了气的模样。 徐穆不过是个贪心又小气的人,平时被徐夫人吃的死死地。此刻更是不敢大声呼吸。 可徐夫人看到他如此窝囊的样子,更是憋屈:“瞧你跟别人生的好闺女!倒是自家人坑自家人!现如今你在族里连个地位都没有!” 提及此事徐穆觉得十分难堪。 哪有女儿将爹踢下位? “够了!若不是你今天惹是生非咱们香阁也好好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小厮告诉了徐穆,而徐穆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忍气吞声。而现如今徐夫人的话彻底伤到了徐穆的自尊。 徐穆负气背着手离开了徐府。 而徐娇娇和徐夫人从未想过,这个温吞的人竟然还有了脾气。走就走,最好别回来了! 而出了徐府,徐穆便后悔了。集市上一般的产业都是徐姒的,可自己却没有半分分红着实让人眼红。 想着祝平戟平日里和徐姒两人最不对付!若是能够借着祝平戟的手扳倒徐姒也是快哉! 朝着祝府的方向出发了。 祝平戟正在逗鸟,听到徐穆在外等候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也为什么好事儿。 没在搭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才算出去。 而客厅的徐穆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可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只能忍气吞声。 “徐伯父今日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徐穆脸上带着讨好的消息,特意上前两步。好商量的说着:“前些日子想必祝公子也听说了,我府上的铺子被那逆女给夺了去!若是祝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我定当涌泉相报!” 徐穆贪婪的模样尽显,然后祝平戟的心中恶心。 “我凭什么帮你?”祝平戟漫不经心的玩弄手中的玉扳指。并没有看向旁边讨好他的人。 徐穆本以为仗着有一层微薄的亲戚关系二人也好商量。可看着祝平戟的样子,让徐穆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祝平戟身份华贵,自然是不缺黄金,扣扣搜搜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你每个铺子两成利!” 本该是带着笑意的徐穆,此刻再也笑不出来了。若是一间铺子两成利也能够欣然接受。 可所有的铺子都让出两成利,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看着此刻肉痛不已的徐穆。祝平戟倒也不着急。心中知道他段然舍不得。这老奸巨猾的人此刻能够过来开口找自己帮忙,怕是走投无路了。 “既然徐伯父还没有想好,那就请回吧!”祝平戟说罢便起身回了房间。 看着那人丝毫不慌忙,这个忙可帮可不帮。凭借着祝平戟的身份,一辈子在京城肆意挥霍也可富裕的过完这一生。 何况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徐穆硬着头皮拉着祝平戟:“两成利会不会太多?每个铺子都给让一成利!” 到真是老奸巨猾,此时还想着商讨一番。 只是祝平戟哪里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两成利已经是最后的退让:“徐伯父,这徐姒手中的产业,若是我帮你夺了去怕是要你三成利都不为过!” 既然是寻求合作,需得拿出诚意。 在走出府,徐穆在街上游荡。看着开的红火的铺子,不住的嘲弄。在过些日子,这还不都是他的? 回了徐府,徐夫人也没给他好脸色看。砰的一声将门死死关上。 “付钱!若是知道我今日出去谈了什么怕不是上赶着。” 这话也只能悄然小声地说,若是给徐夫人听取了怕又是一番无理取闹。 那头的岳二娘苦心钻研了几日,算是小有成效。 看着瓦罐里装着的香水,散发阵阵的香气心情愉悦极了。 拿到掌柜的哪儿,将瓦罐放在柜台上:“劳烦掌柜的定要将它护好,这下看徐府香阁还能学出个一二?” 岳二娘随手用小瓶装了些香水,急匆匆的朝着将军府进发。 这东西研究出来,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便是徐姒。 闲坐庭前的人,手中握着薄纱。一会儿嗤笑一会儿娇嗔。不知晓其中原因的怕是以为疯了,近些看才算是发现那娇俏女子手中还握着画册。 看着上面的画儿笑得合不拢嘴,又捏了糕点放入口中。一连串的动作好不潇洒。 旁边的婢女在一旁守着,耐心的煽动蒲扇,为女子扇走夏日的炎热。 “姒姒!” 一声呼唤才让女子抬起头,嘴角还沾染着刚才吃的糕点。 岳二娘没有说话,只是将小瓶中的水轻轻喷洒在女子面前。空气中很快便弥漫起了茶花香。 这味道让徐姒眼神一亮,端详着岳二娘手中的小瓶。 瓶罐的水透着淡淡拿的黄色,却不似达官贵人常喝的茶水颜色。 “看来我真是找对了人!这香气比那日我给你的还要好闻!” 胡人本性狂野,常年在风沙漫天的地方。而离京人却被风水养的细皮嫩肉,那些个女子个个鼻子古怪的紧。 若是淡淡只有树叶的香气,怕是引不起多大的轰动。岳二娘尝试着将花香和茶香融合在一起,不似香囊的脂粉气浓厚,反倒沾染了几分不理凡尘的味道。 真是妙极了! “你不再的几日,徐府的人几次三番过来挑衅让我按下了。我擅自做主将这香水售出的日子定在了明日,姒姒不会怪我吧。” 尽管二人关系再好,却还是有所区分。自然不能逾越了规矩,若不当时情况紧急,岳二娘断然不会擅自做主。 听了此话的徐姒,握住那人的柔荑,轻轻拍着语气责怪娇嗔:“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你给香料铺子带来了人气,怕是都没有今日的发展!今后,这铺子你我一起掌管!” 刚刚还是垂下头的人,此刻抬起头眼神波动。混杂着激动和无法言语。 “春桃,去将我房间内的小匣子取来!” 徐姒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这么多加产业,而徐姒也是知足的人看得出岳二娘真心投入在香料阁。 将桌上的小匣子打开,一面大大小小盛放着几张地契和铺子的组成和一个玉葫芦。 第一百四十章 撒泼 “哈!就是这张让我好找。快在这上签字画押,你我二人共同管理!”徐姒坦然说着,丝毫不是开玩笑。 可岳二娘迟迟没有动手。 房屋地契已经被徐姒让步了不少,若在这上画押怕是遭人诟病。 在还未回神之际,身旁人眼疾手快的将放印泥给盖了上去。趁岳二娘还未开口给抢先了:“你本就不凡,一些小恩小惠我知晓你不在乎,更何况你将香料阁上下打理的极好,我十分放心。” “这铺子若是日后你着实无心打理,我在将其收回。” 这调香不过是平日里在府中的爱好,而现如今在徐姒这里发挥到了极致。被重用,心以然十分感激。 “锦玉,快快将我爱吃的点心呈上来。” “夫人,您忘了锦玉姐姐和陈侍卫出去了。” 这才想起来府中的蚊香不多了,在加上平日里给大家煮粥用的绿豆也快见底派二人出去了。 岳二娘将明日发售日期说了清楚便匆匆离开了 刚才打开小匣子,才想起许久没有靠着小葫芦做梦了。进来日子过得悠闲,心事浅显。 夏日的风吹拂,不消的多会困意来袭。 一阵大雾被风吹散,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看着身穿素衣的女子盯着自己看,让徐姒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却又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你可是徐姒?” 那人好半天才开口。却难掩激动的样子。 徐姒好奇,倒也诚实的点头。 这梦境并没有伤害过她,徐姒只当是玉葫芦中的小神仙。便也不再害怕走向前:“先前就是你帮助我的?” 想着若不是葫芦给了她灵感,也不会将生意做的红火。 可素衣女子并未应答,而是轻柔的说着:“我且问你,你同赵将军可有意?” 面前这人怎么瞧都不想画册里所说的月老,怎得好端端问起这话儿? 这话让徐姒无法应答。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清楚对赵庆平是什么心思。 二人最开始无非是场交易,可时间慢慢改变了这一切。尽管是徐姒控制自己不和赵庆平有肢体上的接触,却管控不住自己的心思。 可素衣女子倒也不急,面色始终带着笑容。 反倒是徐姒,像是非要给自己一个结果,想要否认张开嘴巴才发现说不出话。 直到是被虫鸣吵得半梦半醒,听的一句话:“遵从你内心的想法。” 越是如此,徐姒越是执拗。 其他事情上处理如此干脆的女子,反倒是在情感上犯了难。 今日的赵庆平从早晨开始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像是刻意拉开距离。就连锦玉都私下去询问是否和赵将军闹别扭了。 可徐姒倒像是听了什么可怕的新闻,一下跳开否认:“莫要胡说,我和将军两人向来如此。” 赵庆平一来几日都不用去早朝,在府中两人总是能够碰到。着实让徐姒坐立难安。 来回转了几次,仿佛度日如年一般。直到有人来提醒该去香料阁,一溜烟的从府内跑去了。甚至忘记将常带再身上的平安福带走了。 直至到了香料阁,算是能够歇歇。 掌柜的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笑得合不拢嘴。却又在看到徐姒后上前行礼:“夫人,您可来了。今天可真够热闹的。” 每每香料阁发售新品,少女们抢破了头。似乎把这个看作是达官贵人的象征,京城小姐妹的聚会,若是不带上显摆便被成为不入流。 “大家千万别急,瓶身易碎。若是碎了可损失了一瓶好香。” 大家从未见过这样的香水,平日里佩戴的香囊和涂抹的香膏实在是旧物件。对这新奇玩意倒是爱不释手。 单单一上午的时间,岳二娘研发出来的香水早已抢购一空。 来的晚的没有买到,失望而归,走时还不忘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够买到。 可今日不仅仅是香料阁研发新品的日子,更加是徐府香阁发售新品。可风头都被抢了去。 好半响来了个人,却惊呼:“这不是香料阁啊,从外面看如出一辙真让人误会。”说罢,摇摇头走了。 若是先前的事情,徐娇娇还能够人。好不容易来了得人竟是走错了地方的,这让她受到了奇耻大辱! 低声咒骂着:“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下贱胚子做出来的东西都争抢。” 徐姒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好半天才将今日香水售完的事情解释清楚。此刻正揉着眉心放松。 被尖锐的声音吵得睁开疲惫的眼睛。 “我当是谁,原来是姐姐。该不会也是慕名而来?只可惜今日香水卖完了,改日岳二娘研发出来我派人给你送去。” 说话的热一脸可惜,似乎当真在惋惜一般。 徐娇娇听着怒目圆瞪,恨不得此刻将她给撕碎了挫骨扬灰:“你就是故意的,偏生选在今日!你好生的日子不过偏要给我找不痛快。” 不提也罢,今日过来一闹才算是堪堪想起原来徐穆那厮折腾半月,也没有让香阁有一点起色,索性将香阁给了徐娇娇。 她将自家香囊拆开东拼西凑了写东西,才算维持着香阁的生计。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啃着剩饭的人儿。 “本以为你是来买香水的,如今看来不是。那请回吧,我这还有账目没算没时间和你纠缠。”话语见,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徐娇娇。 可这话却像是针一样,扎在徐娇娇的身上。气的浑身发抖…… 见着桌上还有给客人试香的瓶子,一股脑摔在地上。当真是小姐做派,蛮横又无力。 随着瓶子破碎的声音,参杂着巴掌声。 那眼神怒火更甚!娇嫩的脸庞很快浮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徐娇娇刚才经历了什么。 本是徐府的掌中宝,受的如此羞辱。可这不是她的徐府,更不会任由她撒泼胡闹! “碎掉的东西你挨得巴掌抵消了,大可回去找你那娘亲哭诉。届时闹到官府,怕是要挨板子。” 好歹徐娇娇也是掌管香阁,自是清楚刚刚打碎的东西价值不菲。 第一百四十一章 病来如山倒 婢女跟着徐娇娇的脚步,一路上不敢吱声。怕自家小姐再将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 “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府吧。您的脸得让大夫看看……”婢女的声音越来越少。 骄纵的少女发泄似的用手掐着婢女,似是把她想象成徐姒的模样。 回到徐府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任谁呼唤都不开门。 祝平戟今日闲来无事,就听到徐府兵荒马乱的。想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想离去却被徐穆看到。 徐穆一身酒气的将手搭在了祝平戟的身上,亲近的说着:“祝公子来得正好,咱们共饮一杯!” 随着说话喷洒出的热气全沾染上了酒气,祝平戟不动声色的掩住口鼻:“看来徐伯父今日不甚清醒,那我明日再来。” 近日来的贺平身体越发大不如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太医在寝殿里进进出出。 程皇后倒是没怎么露面,却开始琢磨如何让皇上写好遗书。 想着贺平的病,特意换上了色彩柔和的衣裳。直到寝殿才整理了容貌,装作一副悲痛的模样。 还未进去,便被太医阻拦:“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吃完药刚刚歇息,您此时若是进去只怕是扰了皇上清梦……” 想着也不差这一会儿,在前厅侯下。 “皇上这病的突然,太医可知其中原因?” 收拾药箱的手突然顿住,跪在地上惶恐万分。仿佛下一刻就丢了性命。 看着这副模样,程皇后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太医退下。 其他皇子越发本事过人,太子前些日子沉迷美色的事情着实让贺平大发雷霆!如不是程皇后好言相劝,只怕是废了太子。 程皇后更是明白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个草包,若是废了太子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以免夜长梦多,程皇后不惜铤而走险!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在外面候着的皇后腿已经失去知觉。想要换个姿势却没成想撞到了旁边的烛台。 “谁在外面?”贺平因病痛的折磨,声音沙哑不已。 听到人醒了,程皇后才向前施了个礼数。 躺在床上的人虽穿着华贵,可难言病态。许是被病魔缠绕,贺平眼眶凹陷,看上去老了。 程皇后心中到底还是有他的,一瞬间眼眶红:“皇上,臣妾听闻这些日子你都没怎么吃饭,这就派人去做莲藕粥。” 程皇后和贺平二人初时便是因一碗莲藕粥,那时候贺平年纪还小。偷偷出宫轻易玩耍,看到少女在池中挖着莲藕。 裤腿上翻露出白皙的小腿,一瞬间贺平就挪不开脚步了。少女见他好玩儿,带他回去给他煮了一碗莲藕粥。 想到这儿,贺平病态的脸上挂着笑容,牵动了身体又是一阵咳嗽。 程皇后想起此行来的目的,轻轻拍着贺平的背喂他喝了口水算是平复了下来。 “皇上,鹏儿也知道错了,这几日一直在给皇上抄送经文。他特意去寺庙拜佛,祈祷皇上的病早日康复。” 若是不说还好,想到那扶不起的阿斗。贺平冷冷哼了一声:“他若是希望朕早日康复,还不如用功读书!不要让被他人说成个草包!” 程皇后的笑容僵持在脸上不上不下煞是难堪。只得隐藏:“皇上说的是,太子已经请了太傅过去做老师,希望他能够有所长进。” 话语间,宫女端来了莲藕粥。程皇后一口一口的喂着,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反倒贺平的心中感慨万千。 “这次病倒了,朝堂上虎视眈眈的……怕是堆积了不少的政事,让奴才将折子拿来我批阅。” 本就惨败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没有一丝血迹。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鹏儿这几日也有所长进,不如让他进宫给您阅读奏折?” 程皇后说的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贺平没有在说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程皇后明白,这是下了无声的逐客令,也没有在继续呆下去。说了句保重龙体就离开了。 一路上,程皇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回想着刚才的样子,看来太子真的让贺平失望极了,还要另作它法! 贺平这病来的忽然,他心中也觉得有蹊跷。想着之前徐姒救过他一名,也是医仙的徒弟,说不定有法子。 “小李子,快去将军府把徐姒传来,我有要事相商。” 皇上这个宝座人人都是虎视眈眈,贺平丝毫不敢懈怠。 这次病了,已经有大臣蠢蠢欲动。若是病情并无好转只怕是那些人都要揭竿起义造反了。 而将军府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少女当着秋千,身上的纱裙随风摆动叫人移不开眼。庭院中回荡着少女的笑声。 “夫人,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那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吗,怎的来了将军府? 徐姒整理了衣衫,模样老成的来了前厅。 果不其然看到了在一旁等候的李公公,点头微微示意:“李公公是来见将军的嘛?怕是要等一会了。” “老奴是奉皇上的名来请夫人进宫的。” 请自己进宫? 她也捉摸不透贺平的心思,正准备向前,却听到李公公提醒:“这次怕是要在皇宫小住一段。” 再次来到皇宫大殿,倒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宫女换了大半,已不是徐姒能够认识的了。 跟随着李公公来到皇上寝殿,正犹豫进去合适与否时就听到了里面咳嗽的声音:“进来吧。” 徐姒这才起身进去,看到躺在床上,面容消瘦的贺平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自己离开那日贺平还意气风发,此刻却只能躺在床上。 “皇上您这是……”徐姒接下来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贺平了。 “朕这副模样吓到你了?”许是生了病的缘故,让此刻的贺平看起来竟有些慈祥。 只是徐姒清楚,这人的骨子里还是腹黑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蛊毒 在把其他人支出去后,贺平才将自己的病情和意思全盘托出。 “说来朕都觉得可笑,太医院养的竟是一群废物!”这病半月有余,没人能看出究竟是什么原因,个个都说只能调养。 补药喝了几罐丝毫没有改善,反倒是不进主食拖垮了贺平。 徐姒将纤细的手指搭载贺平的手腕上,半响才能够察觉到微弱的脉搏。 又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穿透指腹微微吃惊,血液淡如水,甚至不想平常人那样颜色鲜艳。若是形容,到像极了掺了水的彩墨。 “太医怎么说?” 徐姒也不敢妄言断定,只得先听一听太医院的说法。 这病被人像是打太极一般,半月都没讲这病情给说清楚。当真是可笑。 “请皇上恕贼,维保稳妥我需一日研究这病情再做决定。” 贺平既然把她传来,必定是把性命堵在自己手中。若是没能让贺平满意,怕是项上人头不保。 李公公依照皇上的吩咐,将徐姒安排在了平日没人居住的太妃府。 太子从皇宫搬出去,太妃府便空下来了。徐姒进去的时候,房间布满了尘土。 随着打开窗户的动作,那些尘土随风飞扬呛了一把徐姒:“这些个宫女可真偷懒,太子妃随着太子搬出去了便也来打扫卫生。” 徐姒自己动手将房间打扫了个干净,在直起身已经是晚上的时辰了。 这次进宫突然,不过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贺平的意思是此时不要声张,没在她身边安排宫女,倒也是轻松自在。 外面巡查的侍卫走来走去,闲聊打发时间:“皇上的病怕是命不久矣,你说皇上将皇位传给谁?” “莫要瞎说,被人听去了是要杀头的!” 二人一言一语的走远了,是啊皇上这次病了,怕是后宫的嫔妃都按耐不住心性了想方设法的打探皇上的口风。 贵妃被程皇后扳倒了,现如今还呆在冷宫之中。 赵庆平从外面忙完回来,发现府内异常安静。平日里最闹腾的人怎么安静了? 询问之下才听得锦玉说被李公公传唤进宫了。 又是进宫…… 赵庆平没有勇气去赌这次的徐姒还会不会回来,甚至是不敢去想。 “可知为何进宫?” 管家摇了摇头。只知道李公公来去匆匆,想必也是有急事儿。 又问及少女可有留话给自己?得到的确实否定的回答。当真是狠心,把这将军府当成客栈?想来就来? 徐姒在这太妃府中点上灯翻阅医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贺平身上的病症。 回想着今日给贺平把脉时,皮肤薄如蝉翼,甚至能够看到皮肤下涌动的血管。那模样像极了蛊虫! 莫非是蛊毒?徐姒迅速的翻阅着蛊书,果不其然这种症状是中蛊毒了。 好在贺平的状态还不甚严重,有治疗的办法。 在打了两个喷嚏后,徐姒将身上的披肩裹紧了感叹怪不得太子妃和太子搬出去了。 这靠近冷宫的地方着实阴凉,夏日的夜晚都快赶得上深秋了。 自己是来治病的,可别到时候自己也病倒了。明天可得给李公公说让人送些炭火来。想着想着不知觉的也睡着了。 在这皇宫中倒是自由,没有人约束她的行为,直到是下午的时间李公公才请她过去。 “可有什么发现?”贺平的模样老态龙钟,丝毫不像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徐姒跪在地上,掏出怀中的蛊书让李公公念给贺平听。李公公念了一半,就将书碰扔掉惶恐极了:“皇上中的是蛊毒……” 贺平当真是没想到。 这蛊毒是西域苗疆的女子才会的特有妖术,起先不过是用来约束自己的郎君。后来才延伸出多种花样。 “这皇宫中没有苗疆人啊皇上……”李公公翻开册子,细细排查一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徐姒看着这老顽固倒是觉得有趣,谁说现如今的蛊毒只有苗疆女子会驾驭?这东西早就传到了离京。 “这些时日皇上还是不要在吃热的东西,这样只会刺激到蛊虫。也某要动怒。”当务之急是将病情控制住。 看着床上有气无力的贺平,怕是来之前以然动过怒。这是夏日,吃些清凉的倒也败火。 徐姒写了一副药方让李公公到太医院去煎药:“李公公,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从民间得来的方子。” 这种症状,师傅也不过是教了她一次。具体有没有用谁也不清楚,只能够一试。 贺平信得过的,也只有徐姒了。他明白这药房不过是吊着自己的明,若想要真正除了蛊毒怕是没这么简单。 “是不是这病不好医治?”房间内只剩下两人,贺平再也打不起精神。 这龙须草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听闻祝平戟有无意间得到一颗龙须草,他人花高价都没有买走。 “唯独缺少龙须草,并且还是要查出幕后凶手,已除后患。” 贺平的眼神涣散,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了。不知他在想什么。 李公公到太医院时,太医们忙做一锅粥。对皇上的病情一筹莫展,看着李公公递过来的药方,不过是去火的方子:“李公公,这方子上的药要煎给皇上喝?” “是的,前几日大臣从民间得到的方子说此物煞是有用。皇上说了可以一试。” 既然皇上都已开口,太医自然不敢多问。 在喂贺平喝了药的半个时辰后,贺平的脸色好了一些。不似刚才如此的雪白。 稍有好转,贺平便嚷着要批阅奏折。这可气煞了徐姒,他这个身体可禁不起折腾了:“皇上,若是真有大事,那些大臣早就进宫了,何必用奏折上奏?” 贺平一愣,想着说来也对。平日早朝无非时一些鸡毛小事,便也趁着这时休息休息吧。 徐姒给贺平针灸,在胳膊上看到蛊虫随着贺平的精神头小了一些。只是若真正想消除,只能够是龙须草:“皇上,龙须草可根治您的病情。我听说祝平戟有一颗。” 祝平戟是什么人,自然是不会做吃亏的买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莺 徐姒折腾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在李公公送来炭火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怀中的玉葫芦隐隐约约发出光芒,似乎是在宣布什么事情,而徐姒的眼睛早已经睁不开了。 再次梦见了素衣女子,可徐姒害怕被询问她的情感抢先说着:“姐姐,我对赵将军是感谢之情!” 素衣女子也不恼怒,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徐姒。 这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好半天也不开口。这让徐姒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平常的梦,是自己的心中思虑太多才算又梦到了这个场景。 素衣女子慢慢走近徐姒,轻声说着:“龙须草不一定能够救得了贺平,唯独清晨的露水和夜莺的口水混合在一起将龙须草和其他草药煎在一起。” 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放了一个透明的小罐。想必是昨天梦中留下的。 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回想着梦里素衣女子的话。想要接露水已经错过时辰了,只得出门寻找李公公。 徐姒将手中的戒指塞在了公公的手中,笑意正浓:“公公可知咱们这宫中哪儿有夜莺?” 这小东西许久都没人养了,袭来想去只有冷宫中的那位妃子了:“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那儿倒是有个夜莺,只是贵妃的脾气不好。” 在这后宫指中,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究竟是什么,只得终日提心吊胆。 后宫和太子妃府仅一墙之隔,徐姒轻松的越墙而过,留下李公公瞠目结舌。 贵妃虽被拉入冷宫,到是打扮的十分得体。看清楚来的人,语气淡然:“你怎么来这冷宫了?不是已经出宫了?” 徐姒之前是她的人,贵妃为人不像是程皇后如此心狠手辣。对她还是有些关怀在的。 “听到娘娘入了冷宫,特意翻墙过来看看。程皇后现在没心情对付我,只晓得她那太子。”尽管进了冷宫,贵妃先前的手段断然也是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徐姒倒也不藏着了。 可贵妃并没有在意程皇后,嘴角挂着阴森的笑容:“皇帝那老贼病了,真是报应。你此次入宫是不是为了这事?” 既然被人猜出心思,便也不再隐瞒。大方承认了后徐姒的眼神在冷宫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只夜莺。 贵妃也不是糊涂人,看着她不安分的眼神便知道她不可能来冷宫只是为了看自己。 得知来意贵妃笑得猖狂:“你来的不巧,那只夜莺刚刚死了。” 偌大的冷宫只有贵妃一人,而贵妃近冷宫贴身婢女都没有带,唯独带了这只夜莺。可想而知这只夜莺对她意义非凡,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夜莺死了? “贵妃莫要说笑,若是皇上薨了的话,整个后宫都要陪葬。” 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人的软肋。 就连在冷宫都是如此体面的贵妃,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去殉葬? “要我的夜莺不是不可以,我要你在皇宫的日子过来陪我说说话。”贵妃实在是太寂寞了,没有人来。 徐姒生性善良,她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可以。” 贵妃将她带到了夜莺前,这夜莺倒是灵活的紧。见到来的人就叫。徐姒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也不忘记拿出罐子接着夜莺的口水。 看着透明的罐子里积蓄的口水越来越多,让徐姒也能够轻松一些了。 若不是贺平此时身体出现了问题,徐姒不想要回到这个地方。正出神的想着,贵妃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这口水就算给那老东西用,怕也是不奏效!心肠都黑了。” 贵妃对贺平的意见颇深,着实猜不透为何还能够身居高位。更让她吃惊的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是为了给贺平治病。 会不会贵妃知道其中的端倪:“娘娘可是知道一二?” 贵妃的眼神里闪烁着狡黠,并没有直接说出是谁:“你说那老东西快死了,谁最能从中得利!” 皇上薨后,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段然是太子继承皇位。 虽说是知道程皇后在这里使了不少手段,若真是她还是让徐姒吃惊不已。 参不透的眼神看向贵妃,谁知贵妃笑的花枝乱颤。徐姒心中都担忧她折伤了纤细的腰肢。 “皇后的儿子终日沉迷酒色,引起了皇上的不满。若不是念及旧情,太子之位早已不保!” 在后宫多年,膝下无子。当初就是被程皇后灌了避子汤!这后宫之中鲜少有人为皇室开枝散叶,想来有不少程皇后的功劳。 “母凭子贵,太子成了皇上,那皇后岂不是皇太后?我发现了她的秘密!被她用通奸的罪名诟病来了这里,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安生!让她来这陪我!徐姒让她来陪我!” 到最后,贵妃的声音都有些声嘶力竭,模样可怖。 “程皇后是不是养蛊了?” 这话说的极其小声。确实被皇后的耳目听去,只怕有去无回。 贵妃但笑不语,笑容癫狂。唱着京剧小曲儿的回了破烂的房内,将门禁闭。 见问不出什么,徐姒便回去了。 使用巫蛊之术,手腕上有两个齿痕,目的是以血养虫!想个法子定完一探究竟。 唯独缺了龙须草,徐姒厌恶极了祝平戟,更加不想和他有交集。 上一世被利用的成了人人唾弃的恶人,这一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贺平在徐姒的照料下渐渐有所好转,可徐姒却不想将此事透露:“还请皇上在太医面前继续装作和先前一样,否则被种蛊之人看出,怕是会变本加厉。” 贺平了然于胸,终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可徐姒在宫中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始终都会被人发现。便擅自去了御花园,算是露了面。 得知消息的程皇后恨得咬牙切齿,早在乐司时程皇后失利没有讲徐姒处死后悔不已,此刻的勿扰又在她眼皮子下转悠更是百爪挠心。 “娘娘,此刻我们先顾全太子。等遗书写好了,在处理此事也不迟。” 程皇后一连几日都去贺平那里,每次提起鹏儿贺平便闭口不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只欠东风 程皇后带着厌恶的神情离开了。可在御花园的女子,怎会察觉不出异样? 当天夜晚,照常送来的炭火便给停了。 徐姒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却还是难以入睡。已接近夏日尾声,天气渐渐凉了,而这不见阳光的后宫更是冷。 后宫规定,若非是必要时候禁止擅自点火。想要烧火取暖的徐姒都没辙了。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库房,却被阻拦:“大胆!库房重地其实你能擅闯的?” 那人神情严肃,将她拦在了门外。 离开太子妃府,尚且能够察觉到温度。让徐姒僵硬的手指也渐渐灵活了:“皇上每日派人来送的炭火,为何今日不送了?” “小的封皇后之名,今日后宫入不敷出减少用度。各个宫都减少了用度。” 煞有介事的模样,令人想笑。 可想而知是谁在身后给她使绊子,不过是当个医师却还是成了她的眼中钉。争夺下去依然没意思。 会到太子府勉强入睡,梦里的她裹着金丝蚕被,枕着如意枕头。一觉醒来浑身舒爽。 拿着瓶身将露水灌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祝平戟被召进宫时还莫名其妙,看到徐姒心情好了大半:“皇上莫非是怕你寂寞?特意派我来与你相伴?” 面前这人嬉笑模样,脸皮厚极了。 徐姒默不作声的后退,将两人拉开了空隙。看着二人的互动,倒像是对活宝,可病榻上的人却不易有太多的情绪,克制的说着:“朕听说你得到了一颗龙须草,若是能够给朕,朕愿给你黄金万两!” 钱财乃身外之物,祝平戟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早就听闻贺平缠绵病榻,今日一见倒也不似外界传言如此严重。 市井流言,本就不可信。 穿着墨色玄袍的男子垂着眼眸,并没有看向病榻上的人。气氛凝重至极,都在等着男子的画儿。 “万两黄金微臣毫不在乎,微臣想用徐姒的店铺作为交换!” 好端端的怎得将她扯了进去? 那些店铺可是付出了点滴的心血才有了今日的景象,岂是祝平戟能够轻易拿走的? “莫要玩笑,龙体要紧。” 徐姒的心中并不愿将店铺拱手相让。只得打马虎,若是那人较真起来,徐姒也没有一点办法。 李公公在外面守着,奋力的听着房内的动静。 却什么都没听到,安静极了,像是没人在里面。 程皇后下了轿子,看着趴在门口的公公和紧闭的房门,心中隐约不安,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不再里面好好守着皇上,在门口趴着作甚!” 这声响打断了房内僵持的人,贺平的眼神顿了顿躺下够便闭上了眼睛。 在警告过祝平戟不要擅自出声后,徐姒才算是将门打开:“启禀皇后,皇上已经睡下了。今日服药后提不起精神,在下刚刚给皇上针灸完。” 这几日贺平总是装睡来躲避她,让程皇后内心十分恼怒。可面上却还在维持,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阻拦在外。 “在下昨日听说后宫入不敷出,皇后操持好后宫,皇上更能安心!”想到昨日吃瘪,定然要回赠给她! 看着年前人狡黠的模样,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想来蛊虫越养越大,饶是贺平命大,也活不了几日。这几日并没有见到病榻上的人,只当是病情严重。 如此想来,心中平衡一些便不再多言。 徐姒再次回到房中,看到祝平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让她心中十分抵触却也轻声警告:“店铺我是万不可能给你的。” 可她越是在乎的东西,祝平戟越是想要给夺走。 日光倾洒在徐姒脸上,映衬的少女脸庞娇嫩无比。突如其来的打扰了二人之间的气氛。 从徐姒进宫后,赵庆平很少在出现在将军府。偶尔的几次露面,也急匆匆的离开。这让小陈着急不已。 好不容易又见到了赵庆平,快步上前:“将军,您几日都没回府上了休息了……” 赵庆平眼底淤青一片,看着也是强撑着精神并没有回答小陈,自顾自向前取走徐姒的手绢。 看着来去匆匆的赵庆平,小陈没有在多说。心中也明白,赵庆平不想说话,不管如何也不会开口。 心上之人不在府中,他在那里有何意义?手中握着徐姒的手绢,却难以宽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庭院中的小陈无计可施,更不知自家主人何时才能回来。却不知徐姒和祝平戟正僵持不下。 “皇上不知,这铺子个个都是在下的心血。这其中不少铺子是和她人和开,岂是说赠便赠!” 看着面前二人不肯让步,贺平急火攻心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 好转的病情再次恶化,徐姒咬牙说着:“房契和彩衣阁万万不能相赠!其他…若是能够换来龙须草,也值了!” 祝平戟当真是没想到这娇娃娃能够答应,没了这几家铺子,倒也足够徐穆安享晚年! 因得刚刚吐血,此刻的贺平一句话也说不出。却从怀中拿出一块免死金牌放入徐姒的手中。 看着那一块明晃晃的金子,徐姒错愕极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免死金牌眼里充满了不确定。 远处的男人看着徐姒手中的免死金牌,若有所思倒也没有奇怪,只称回去将龙须草取来为贺平入药。 为保不在耍花招,二人一同前去。 除了皇宫大门,祝平戟似是玩笑:“运气不错,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用上这块金牌。” 这怎么听也不是个好话,索性也不与他计较。尽快将龙须草给取来。 贺平声称察觉冷,让人取来了炉火和紫砂壶。宫女们不疑有他,很快便布置好了。 会到皇宫,徐姒的心情明显十分愉悦。这让身旁的人好奇极了:“你不会看上皇帝老头了?想着他病好了给你封妃?” 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女子倒也不同他计较。步履轻快的来到寝宫:“劳烦李公公为皇上点燃安神香。让他好好歇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门要人 祝平戟被徐姒安排在门外候着,房间内的安神香淡淡的气息钻入贺平的鼻子,困意来袭,抵不住的眼皮沉重便昏睡过去。 女子从怀中拿出前些日子采集的露珠和夜莺的口水,导入紫砂壶中。制止水沸腾了,才将龙须草放进去。 房间中一股恶臭立即袭来,徐姒都难以忍受的掩住了口鼻。相比之下,尸臭也不过如此。 贺平睡得深沉,醒来药已经煎好放在床头:“快快给朕端来!” 听到响声,李公公这才起身将药端去。回想徐姒临走之前的话,重复给贺平:“皇上,徐姒说这要喝完后蛊虫会死,下蛊的人会痛不欲生。若是皇上亲近之人,还请做好准备,这药半个时辰才能奏效……” 贺平无心听得这些,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碗中寡淡的药。 徐姒踏上了回府的路程,一路上却被祝平戟给烦的不行。 “祝公子,在惦记我的铺子也得让我将转让书备好吧?我想祝公子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不知何时,竟然打起了自己铺子的注意! 若不是怕贺平撑不住,徐姒怎么舍得将自己的铺子拱手让人? 会到将军府,一头扎紧房内翻找地皮。看着这些时日自己苦心经营的心血,实在不舍:“速速去香料阁将岳二娘请来,我有要事相商!” 看着刚回来的夫人,神色凝重,知道事情不简单。片刻都不敢耽误的赶去了香料阁。 好在在掌柜的关门的前一刻,仆人急忙进去:“掌柜的,岳二娘还在里面嘛?” “都什么时辰了,早就已经回去了,若是找她的话,怕只能够明日再来了。” 掌柜的抬头望了望天,月亮都被云朵给遮挡住没有几分光亮。 匆匆询问了岳二娘的住处,急忙离开了。 掌柜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摇了摇头,主子都进宫去了,还瞎折腾什么? 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将岳二娘给带来了。 徐姒将她人支出去,才算把祝平戟的阴谋说了一番。这香料阁自然也是有岳二娘的一番心血在其中,自然不想将它白白毁了。 “若是你同意,我这就将铺子转让给你!印泥都准备好了。” 看着桌上的印泥和地契,岳二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她不曾想过有一日会独当一面,向来在内室研究香料的她,能不能掌管好香料阁? “不必担心,这铺子虽说转给你。实质上还是我在运营,我只是不想把这间铺子也被祝平戟掳走!” 他的行为和强盗有何区别?趁人之危罢了。 既然如此,岳二娘也不在推脱,很快完成了转让手续。 折腾了一天却始终没见到锦玉,询问之后才得知竟是被徐府的人带走了。 已经是发生在两日前的事情了,徐姒恨自己来的不及时! 赶到徐府时,门口的侍卫却给她了闭门羹:“将军夫人请回吧,我们小姐吩咐过了。将军府的人来了一聚不许进!” 当真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脸上在没有刚刚温和的笑容,严厉的模样让侍卫有些发怵。 “我且问你,我徐姒回自己家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侍卫在这里指点?” 说罢便将门给踹开了。 闹了不小的动静,侍卫还想阻拦一脚被踢倒在地。只得进去将此事禀报! 眉眼上扬的少女同其他姐妹欢声笑语,正吃着下人剥好了的橘子。被侍卫打断,是一脸的不耐烦。 “做什么事情,毛手毛脚的没有半分规矩!” 侍卫,还没来得及禀报徐姒已经来到了前厅:“锦玉呢!” 看着她阴沉的脸色,徐娇娇快活不已。原来还有能让她动怒的事情:“找下人找到我们徐府了?我们徐府家大业大怎会惦记你那不中用的婢子。” 这话说出来后,和徐娇娇一同的少女们个个掩着嘴巴笑,这样的场面徐姒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一世园游会时,徐娇娇丢了一块金镶玉茶钗。偏生说是徐姒偷得。这些人便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什么东西都惦记着。 这让徐姒羞愧极了,尽管东西本就不是她偷得却也百口莫辩。最后被罚跪在祠堂,三日没吃饭。 而锦玉看她可怜,偷偷给她带食物。被发现是让人打的奄奄一息。 而现如今,又想玩儿之前的花招?可徐姒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家大业大,不还是偷着我们香料阁的东西用?今日若是被我找出锦玉,定不会放过你!”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以想象在里面呆了两日的锦玉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徐姒不顾阻拦,径直推开了从前经常关押她的暗阁。锦玉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因突然的响声吓得颤抖不已。 看到这般模样的锦玉,徐姒心疼极了。自己舍不得打一下的婢女,在徐府被如此对待! 徐姒将身上的衣服给锦玉披上,却听见锦玉疼得直抽气!趁着烛光,看到额头上布满了紧密的汗珠。 再次转过身去,徐姒被愤怒充斥着已经不在隐忍。而那群少女见势不妙,纷纷说着还有其他事情便离开了。 而徐娇娇若不想丢了面子,强撑着:“将军夫人好架子,将婢女都条件的没规律,在街上惊撞到了我不道歉!” 这套说辞若是说给别人听,许是信个七八分。可徐姒是了解锦玉的,万万做不出如此之事。 “我…没有…是街上的疯狗咬了二小姐,又将我撞到…咳咳!” 锦玉忍着疼痛为自己辩解,眼眶蓄满了泪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张嘴说话都牵扯到了伤口。 可徐娇娇哪里听得这些话,尖叫着上前想要发泄心中怒火。却被徐姒扯住了手腕。 徐姒并没有控制自己的力气,而被抓住的少女娇嫩的很,哪里受过这般委屈?想要甩开束缚,却使不上力。 “你若是伤了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看着尖叫的人,徐姒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真是不知道这样一个草包,怎么长大的? “跟她道歉,我放过你。不然废了你这只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人 让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给丫鬟道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向来没低过头的徐娇娇,此刻愤怒的盯着控制自己的人:“告诉你,不可能…啊!” 徐姒没有开玩笑,在要求被拒绝后手指渐渐施力。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女子,只剩下了痛苦的神情。 “对不起!”几乎是本能的尖叫着说出了道歉的话。 虽觉得屈辱,可手上的束缚感消失了。徐娇娇顾不得其他,使劲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在把锦玉带走的一路上,徐姒都在轻声安慰着,让锦玉不要睡着。回府后定给她医治! 徐姒不敢去看她的手指,十个指甲全部脱落,上面算是血痂。徐姒恨自己这段时间没能够好好保护锦玉,让徐府的人钻了空子! 先前徐府的人便对锦玉百般刁难,本以为带着锦玉从徐府离开变回好一些,没想到他们竟然找上门了! 回到将军府,徐姒一言不发将人带到自己房间。轻轻的给锦玉脱掉身上的衣服。可有的地方却因血迹干了和衣服贴在一起,无奈只能用见到将衣服剪下。 派人打了盆热水送来,给锦玉擦拭着身体,清澈的水渐渐被血染红。 “主子,您折煞我了…”不知是被徐姒温柔感动的,还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 断了线的泪水往下低落,房内得两个人心中都十分难过。 “若不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收到这班伤害。” 徐姒从抽屉中取出凝脂膏,轻轻的涂抹在锦玉的身上。 入了秋的夜晚,渐渐变凉。还好房内的炭火燃烧着,锦玉没感觉到凉。 而带着药膏的手触碰到身体是,却发了个冷颤。又因为扯到伤口,锦玉疼得冷哼。 冰凉的触感在身上游走,让锦玉想到了小时候的娘亲。那时候的她顽皮,每次身上的伤口都会被娘亲涂上药膏。说小姑娘不能留疤。 而小陈却听府中的人说徐姒从外面将浑身是血的锦玉带回来了,激动的小陈径直来到徐姒门前。 刚抬手敲门,徐姒便阻止:“回去吧,锦玉睡下了。” 当真是锦玉回来了,小陈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虽说也是想过办法去救锦玉。可他无非是个下人。哪里抵得过徐府?而赵庆平已许久为归,小陈只能好着急,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 今儿锦玉总算是回来了! 徐姒是被茶杯摔碎的声音吵醒的,看到从床上起来的锦玉吓得立刻从桌子上起来:“身上的伤口好了?哪里禁得住你这样折腾,快回去躺着!” 直到是最后一句命令式的语气,锦玉才老老实实的躺着。可躺在主子的床榻上,让锦玉心中着实别扭。总觉得逾越了两者的关系。 看着今天锦玉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却怎么也想不通带人和善的锦玉对徐娇娇避之不及,怎么会冲撞了她:“锦玉,为何徐娇娇把你抓回去?” 锦玉这才期期艾艾的将那日事情的经过说了清楚。 赵庆平许久不回府,她奉命去寻找将军。却遇到了正在教训下人的徐娇娇。而她动作夸张,踩到了趴着的狗,被惊吓了的畜牲狠狠咬了一头徐娇娇,又跑来撞到了锦玉。 而徐娇娇怒火并未消退,见着旁边的锦玉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说她没长眼睛,将她带走了。 这当真是娇纵小姐的做派。 “主子,没事了昨儿个也已经道歉了。莫要因为我在扯上了徐府。”看着自家夫人阴郁的眼神,锦玉开口相劝。 她知道徐姒为何离开徐府,更加清楚徐姒不想要在和徐府有任何的牵扯。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不值得徐姒为她付出这么多。 锦玉还想开口,却被端着粥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陈给打断了。 小陈看着床上的锦玉,钢铁男儿的眼眶都红了:“我说陪你去找,偏生不让。这下多吃了多少苦头。” 一边数落,一边将手中的白粥喂给锦玉。而自知理亏的人,默默喝粥,哪敢有什么怨言。 到底有情人,先前粗鄙的小陈此刻照顾起人也是得心应手。想到今日还要过去给祝平戟送地契。咬牙切齿的装了两个糕点便离开了。 第一次见到祝平戟,还是在他二叔和她成亲的时候。年少的惊鸿一瞥,却没想到日后全是憎恨。 想到此,恶狠狠的咬着手中的糕点。好似心灵感应一般,祝平戟亲自将门打开。 看着门外站着的徐姒略微吃惊。旋即想起昨日的交易,带着令万千少女疯迷的笑容将徐姒请进府。 “果然信守承诺,只是这铺子都给我了,赵将军可有异议?” 这铺子从始至终都是她在经营,无非是给了赵庆平几分利。祝平戟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打探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将军信得过我,自然不会阻拦。” 徐姒从怀中拿出地契放在祝平戟面前。 这些铺子已经打点好了,无非是一些不温不火的产业。给了他人也没有损失,而真正带来利息的铺子,徐姒早已转让他人。 祝平戟倒也是个狐狸,看着手中的地契夸赞:“果然是聪明,收成好的铺子是不是转给岳二娘了。” 见事情被人拆穿,没有丝毫恼怒。反倒大方承认:“祝公子,那些产业如今是岳二娘的,她可没有受你的恩惠。若是想要便自己去争取吧。地契我已经送到,便不在多留。” 看着扬长而去的身影,祝平戟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 先前怎得没发觉这女人有如此魅力?每每看到她和赵庆平二人出双入对便恨不得将她夺过来。 可祝平戟的心中明白,徐姒已是人妇。心中更是没有自己。强取豪夺只会让徐姒厌恶,若是能够让赵庆平小时,岂不快哉? 祝平戟差小厮将地契送到了徐穆手中,乐的徐穆合不拢嘴大声称快。 “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看着手中的地契,似乎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落在自己口袋的模样,当真是痛快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回赵府 徐夫人看着他那得意的神情,将地契拿过来。讽刺:“你那好女儿会让你捡便宜?好好看看这上面到底是什么地契!” 一叠地契随风飘零,徐穆心疼的蹲在地上捡。嘴里还咒骂着败家子。直到是看清了上面的字据,全部都是些不入流的铺子。 被戏耍的恼怒感随之而来,想要冲去理论却恍惚想起祝平戬并未答应自己究竟是什么铺子。 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本就不怎么赢利的铺子还要赶着送钱给他人。 “当真是窝囊,被自己的女儿和外人耍的团团转!” 看着那副倒霉样子的徐穆,徐夫人心头的厌恶更加浓厚。怎得找了这样一个窝囊废? 徐姒本就无心经营这些店铺,一门心思都在彩衣阁个香料铺上。甚至连房地生意都放任了。而这烂摊子竟然有人上赶着想要当真是白送。 徐穆抬脚便想出去询问个清楚,却被一旁的徐娇娇给拦住:“她现在可是将军夫人,威风得紧!你现在过去只是自讨苦吃!看不出祝平戬和她是一路人?” 徐姒此刻却在将军府专心照料着锦玉,丝毫不理会旁人。只是皇宫那边传来消息,皇后倒了杯关押在冷宫中。程氏一族流放宁古塔,太子废为庶人才算是有了些笑容。 在贵妃提醒后,便才想到定是皇后搞鬼。只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选了最不该的蛊虫。这算是给上一世的自己出了口恶气。 心口没先前如此沉闷拥堵,长舒了口气。 在徐姒的照料下,锦玉的身体日渐好转。却始终不见赵庆平回府,饶是反应迟钝的人也能猜出,他像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为了弄清其中原委,亲自来到了练兵场。 数日未见,赵庆平比印象中黑了几分。在场上挥汗如雨,让徐姒移不开眼。 正在挥舞刀剑的人看到熟悉的身影,一时克制不住竟划伤了手臂。却在徐姒上前时,转身离开。 可徐姒也不着急,只是温吞的跟在身后不做声。 “跟着我作甚?”赵庆平终是忍不住的开口。 看着胳膊上的血珠不断往外冒,徐姒将怀中帕子拿出想要擦拭。不曾想被轻易躲过,当真是小孩子脾气。 “笑什么?本将军看起来很好笑?” 看着黑着脸的男人,徐姒算是服软似的:“不好笑,可切的时候很好笑。” 赵庆平不再躲避,让她轻轻擦拭伤口。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破了些皮肉。用手帕将伤口擦拭干净才算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为什么不回府?这练兵场如此吸引你?” 女子语气里隐隐带着数落,像是在埋怨他忽略了自己。 “活像个没良心的,几次三番的入宫。我硕大的将军府抵不上那瓦片冰凉的后宫?” 像是发泄一般,终将心中的不满宣泄出来。 徐姒自知理亏,倒也不辩解。上前轻轻牵起赵庆平的手将冰凉的令牌放入男子满是老茧的手中。 此刻的赵庆平却开始扭捏,低头不看手中的物件:“一个市井玩意儿就像将此事平息?真把我当成小孩?” 女子低头示意让他低头看,赵庆平本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看清手中的物件后,眼神震惊的看向了徐姒。 “这可不是我偷来的,是皇上亲赏的!”这几日的徐姒身在后宫,却惦念着将军府。 也许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松开赵庆平的手。继续缓缓陈述:“这是我的荣耀,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像是徐姒的真心。真诚而坦白的捧在他的面前让他收下。 “还嘲笑我没良心,这东西我可是舍不得轻易给人。”徐姒难得将小女人的姿态显现出来。 赵庆平被哄得心情大好。当初没料到这少女竟有如此的魔力。 便也不再赌气。而练兵场的士兵们看到将军夫人来了,纷纷起哄诉说这段时间的哭。一个个被赵庆平磨炼的不成人样:“夫人,您快将将军带回去吧,我们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看着那一个个皱着眉头的脸,有的鼻青脸肿的让人忍俊不禁。 在二人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的数落着赵庆平。不管怎样下手也不能如此凶狠! 想要上战场,这些挫折远远不够。可徐姒只是享受那些士兵将她当成家人的感觉,像是真正的融入了赵庆平的身边。 “我从外面巡查回来,看到你不在我当时在想为何你对皇宫如此执着?”赵庆平眼底深深的不解。 却又因为徐姒不愿说,便不在问。可他心中也担忧,若是真不再回来,赵庆平又该如何? 现如今身旁的少女情感起伏不定,有事粘着自己,而又是却又对自己避之不及。 “上次答应过你,不会再进宫。这次想必你也听说,是贺平病入膏肓,特意让我去医治…”徐姒的声音仿若蚊虫,却一声一声的撞击赵庆平的心。 今日才知道,原来徐姒竟是医仙的徒弟。徐姒对他而已,像是一个宝藏,又像是一颗毒药。 期间的徐姒好几次鼓足勇气,想要告诉他自己活了两世。可这样的话不过是被当成疯子,每每看到赵庆平的侧脸,徐姒刚刚的勇气就烟消云散了。 察觉到身旁的女人注视着自己,赵庆平看向她时候,却又极其别扭的将头转过去。如此反复看着少女的脸庞红的可以滴水便不再逗她。 管家正拿着扫把抱怨入秋以来,院子里的树叶越来越多。眼前出现一双暗色虎纹靴子,抬起头手中的扫把都拿不稳了。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在房间里陪着锦玉的小陈,听到赵庆平回来的信息。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锦玉示意他自己一个人能行。 “参见将军!”小陈看着面前胡子长了不少的赵庆平,终究说不出其他。 这个将军府才重新有了温暖的气息,而徐姒决定等锦玉的身体好些了便一同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往后生活能够平安度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护她周全 晚饭时,徐姒漫不经心的将自己把店铺全部送给祝平戟的事情说了一下,可赵庆平却并不认同。 这些事情徐姒自由把握,更何况他从始至终便恨极了祝平戟。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将铺子拱手让人。 原本铺子里的人已经全部辞退,铺子更是随时破产。既然祝平戟想要,便拿去! 徐穆心中对着铺子还抱有一线希望,可在进入酒楼看着里面空荡荡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最终却是破烂模样。 可转念一想,之前的徐姒经营的酒楼生意红火,若是此时借着她的名声说不定能够赚上一笔。 如此想来,第二日徐穆便招兵买马。 可那些厨子却不知为何,对酒楼并没有多少兴趣。询问之下才算清楚,原是徐姒派人打点了,不许在进那家酒楼。 可好好的酒楼,总部能够毁在自己手中? 咬咬牙掏出多年的积蓄,才算是找到了人马。 这几日徐穆折腾的不轻,这才让徐姒看出原来不是祝平戟打自己铺子的主意,而是徐穆! “小陈,快去给我准备些铜钱。我爹开业我可不得前去恭贺?”徐姒解开腰间的钱包,很快甩给了小陈。 打主意都打到了她的身上,可真是老奸巨猾。 集市上,远远的望去徐穆都快要笑僵硬了,看着源源不断的客人可谓是笑弯了腰。 直到是看到了徐姒,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脸上:“你来做什么?快滚!” “爹爹,我这是来恭贺你的,怎么好端端还赶起我了?” 徐姒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说话时脸上带着受伤的神情,仿佛被伤害到了。 抬起脚就朝着里面进,看着酒楼里的装修和先前简直如出一辙便知道徐穆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看着不断打量的女子,让徐穆的心中揣揣不安。让小二跟在她的身后,防止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可徐姒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那些人桌上的酒菜摇摇头。心中暗想当真是将自己的模式学了个遍,就是不知日后的收成如何。 徐夫人在讨厌徐穆,倒也是过去给他撑足了场面。可看到里面品头论足的女子,脸色立刻变了将徐穆拉到旁边:“你怎么把她喊来了!” “夫人,她这是不请自来。莫要在招惹她了,好不容易开张的酒楼在搞砸了!” 虽不喜欢徐姒,却也只能抢人。 唯一的一点积蓄全部花费在了上面,万不能够功亏一篑。 好在徐姒并没有反常的行为,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掌柜的,要我说这味道怎么大不如前?太难吃了!” 原本还闹哄哄的酒楼,此刻出现了无数的附庸着。 这下可急坏了徐穆,一边安抚着宾客一边品尝菜品。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可越来越多不满的人,让他不能够轻易糊弄。 “大家莫要吵闹,爹爹看重我的店,帮我经营……许是厨师换了的缘故。大家稍安勿躁!” 这话看似是安抚,可将徐穆霸占自己店铺的事情说出去。 离京谁不知在徐府最不受宠的就是徐姒,甚至连外出的机会都很少。 前些年,大家只是听过徐府有个徐姒。却连长什么样都鲜少认知,后来因嫁给了将军和徐府便不再有牵扯。 甚至前些日子,徐府的二小姐看不惯徐姒的生意红火还想栽赃嫁祸! “这酒楼也不是从前,罢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放下筷子离开。 好不容易才招揽了这么多的宾客,说走就走让徐穆心疼不已。看着旁边毫无愧疚之心的人,便想狠狠赏她一巴掌! 只是扬起的手臂被人牵制住:“谁如此大胆!竟然阻止我教训这个逆女!”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看谁敢动本将军的妻子!” 果然是沙场阎罗王,不怒自威。看的徐穆心虚不已,却也不想丢了颜面。 “将军有所不知……” 徐穆苦口婆心的诉苦,可赵庆平从始至终延伸里面只有那少女一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羡煞旁人。 此情此景,徐穆便也不再荒废口舌。可徐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将军,虽说徐姒是您的妻。却也是我们徐府的人,难道我们徐府管教自己的人都要被控制?” 真是越老越没脑子,前些年还觉得徐夫人是个蛇蝎美人知道如何运用人心,此刻看来不过是个市井泼妇。 差点让徐姒怀疑是不是她脑子坏掉了。 “从前你们如何欺负姒姒我都可以不去追究,往后若是你们伤了她一根手指我定不轻饶。”从出现在酒楼,赵庆平的眼神便美誉离开过徐姒。 虽说这样挺好,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显示出自己在将军府的分量。可一些事情做多了,便有些过了。 更何况徐姒被听得面红耳赤的,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折腾一天下来,徐穆的生意没了积蓄也没了。一会哭一会笑煞有疯了的模样。 本以为趁着这次翻身,却没成想坠入深渊。 而徐姒看着他如此凄惨的下场,觉得畅快不起。离开时将钱包丢在地上:“女儿今日真的是来贺喜的,你看这里还是女儿带来的喜钱。” 随着钱袋落地,里面的铜币滚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回荡让他觉得刺耳无比。很快站起来将桌上没喝完的就扫落在地。 “若是我不来,你就白白站在那里挨打?” 看着身旁心情不错的少女,赵庆平舒展着自己的眉心真是一刻不让人省心。 可少女并不知身旁人的心思,只是笑得痛快。诉说着刚才徐穆如何吃瘪,如何将自己的积蓄花光。 那些积蓄多半都是她娘亲生前的嫁妆。跟了徐穆却没过过好日子,活着的时候受尽了折磨,死了还要将她拉出来鞭尸。 “若是我将在天有灵,一定会开心的!” 不管身旁的少女所作对错,赵庆平想来都是站在她身旁的。更不可能让她吃亏。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怨气凝结 这些日子心中凡尘杂念太多,寺庙让人六根清净。 在锦玉身体好了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寺庙。 看着跪在佛前虔诚的信徒,徐姒也十分迷茫。这世上真的有佛?可为何却没有庇护自己。 想的出神,却没听到主持在轻声唤她。 “夫人住持喊您一阵儿了……”望着出神的徐姒,锦玉只好轻轻拽着她的荷花衣袖。 前来拜佛,自然不能穿的如此娇艳。徐姒身着淡绿的盒裙,头顶只一根素色银钗。便以挡不住她的光辉。 听清锦玉的话语,这才双手合十,抱歉的朝着住持鞠躬:“施主请恕罪,我沉迷于佛像前失态了……” 看着徐姒虔诚的模样,住持并未怪罪。反倒称其有缘,想要为她算一卦。 算卦……当真能够算得出一个人的命运?当真是可笑极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世界,又有何惧?微微施力便坐在了住持的对面。 住持将杯中茶水重新换了,用食指点在徐姒额间。 只一瞬,徐姒便着魔似的将手放在了卦中摇着。啪的一声,一根签掉在了地上。 可住持捡起是,错愕的看着徐姒:“施主,今日可否昏睡?是否觉得与这世界想脱离?” “施主,我家夫人精神耗着呢。昨儿夜里还闹着要我给她煮粥吃。”锦玉听着,怎么也联系不上徐姒,便开口反驳。 没成想却被徐姒支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住持和她,彼此都没有先说话。最终住持似是劝告:“你不属于这里,若是再呆下去怕是元神俱灭!” 竟能看出这个?还是说江湖骗术?徐姒并不能够笃定。因为住持是第一个看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若是我回不去了呢?”不想暴露心情,便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着。 可住持却连连摇头,劝她莫要一错再错:“你心中执念太深,若是不放下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怕是会伤及身边人!” 在见到徐姒的时候,住持便察觉到不一样的气场。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从未主动与人算卦的他,今日破例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结果。 “身边都是伤我害我之人!住持有何理由劝我放下?小女放不下!” 住持将手放入徐姒的太阳穴,一瞬间两人之间气场全变。 没人知道好端端艳阳高照的天气,为何此刻电闪雷鸣。人们纷纷多雨,生怕是雨滴落在自己身上。 雨水滴在地上,像是要将地面砸穿。而徐姒听着外面狂风暴雨的声音,没有来的一阵心烦。 忽然,上一世死前的意识再次袭来,怒吼着:“我要你陪葬!这一世你负我,我定要缠你生生世世!” 沙哑却又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荡,而此时住持猛然将徐姒的手指戳破,将其中一起血滴入了小葫芦当中。 原本发着淡白色光芒的葫芦,此刻隐约散发着红色。 徐姒醒来时,外面的风雨还未停歇。住持盯着她看的模样像是维持了许久,她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干涩,说不出一句话。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快速的在她脑海中放映。此刻的徐姒在住持面前没有一丝秘密。 “若是日后命悬一线,这葫芦便可保你一命。”说罢,便从房间中出去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锦玉看着住持出来了,急忙跑进去,却看到徐姒虚弱无力的趴在禅杖旁立刻将她扶起。 “水……” 好半天,锦玉才算是听清徐姒嘴里说的什么。 甘泉从舌尖划过,流淌到喉咙。徐姒才觉得轻松一些。 可心中一直回荡刚才住持说过的所有话,一会是危机身边人,一会不属于这个世界。 本想要来清心宁神,却变得更加混乱。 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一时半会也是走不了。今日这顿香火饭,吃定了。 徐姒将怀中的银钱放在锦玉的手上,让她卷在功德箱中。 可锦玉掂量着手中的银钱,比寺庙一年的香火钱都多。还想多说,却看到徐姒的眼神便也只能快步过去。 躺在偌大的禅房,徐姒才觉得心中静了片刻。听着外面雨滴敲打的声音也在烦躁,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的徐姒,忽地出现在上一世的皇宫中。她的双腿刚刚被打断,脸上的泪珠还未干祝平戟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既然不愿来朕的寝宫,便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徐姒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不甘。旁边的宫女在得了允许,才请太医过来医治。 如此,便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过了一辈子,到死都没能够离开。 忽地又是祝平戟从他二叔的手中抢夺走自己,那时他脸上挂着难得出现的温柔:“往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没人在欺负你了。” 睡梦中的徐姒心中是甜蜜的,可眼角却挂上了泪珠。忽地又梦见祝平戟将剑狠狠的刺入她的胸口,异常的疼痛让徐姒猛然惊醒。 锦玉回来便看到趴在地上哭泣的徐姒,不知道出去了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口钻心的疼痛让徐姒无法开口,只能趴在地上垂着自己的胸口才能缓解疼痛。可这副模样却吓坏了锦玉,想要跑出去求救却被从门口经过的住持拦住:“你家夫人的病,只有她自己能解开。这是心魔……” 不得不承认,从来到这一世,徐姒便不断的做着上一世的噩梦。 有时睡眠好一些,一夜无眠,有时甚至不敢闭眼。 可这些锦玉从来不知道,以为自家主子的睡眠很好。 好一阵徐姒才算是缓过劲来,胸口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从地上爬起,毕恭毕敬的对着住持行礼:“还请住持让我们留宿一晚,外面狂风暴雨实在无法出去。” “佛与你有缘,是佛和老天要留你。便住下吧。”交代了下晚饭自会有人送来,便没有在出现了。 饶是锦玉怎样询问,徐姒只是说刚才被打雷声吓到了。可那模样却完全不像!自家主子不愿说,锦玉在追问也没有结果…… 第一百五十章 手帕 自从徐穆的受打击后,精神大不如前。整日疯疯癫癫,嘴里念叨着酒楼生意怎么这么红火?一家的顶梁柱如此倒下,徐娇娇狠毒了徐姒。 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人! 暗中派人调查徐姒最近的动向。得知入住了寺院,眼神的阴毒让旁边的丫鬟看了都心惊胆战:“怕是自知罪孽深重!” 狰狞的面孔在雷雨天气,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像极了来索命的女鬼…… “小姐,地上满是泥水。别弄脏了您的鞋袜。”外面电闪雷鸣,太阳被乌云遮挡。 被狠狠打过一巴掌后,不在敢说话了。 婢子冒着大雨,撑着纸伞。将徐娇娇带到轿子前。可外面的大雨佣人们实在撑不起来:“小姐,地上泥泞湿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怕,可若是伤了小姐您可是大不敬了。” 如此恶劣的天气,只好作罢。只盼明日是个好天气并托人在夜里给祝平戬送了个信儿。 仆人将信写好,装进竹筒绑在了信鸽的腿上。看着外面的天气,低声祈祷信鸽能够飞到祝府,以免落人口实。 祝平戬站在走廊,衣角被外面的雨淋湿了些许也不甚在意。旁边的灯笼忽明忽灭,照的似乎要被影子吞噬。 黑色的夜空出现一个白点,直到信鸽来到跟前伸出手将他接触。狭长的眼睛因眯着而充满了危险的感觉。 信鸽看到他并未将竹筒中的信件展开,转身用嘴角一下一下的啄着竹筒。 看着锲而不舍的信鸽,手中一紧咔嚓一声信鸽便没了动静。而祝平戬像是厌恶般的擦拭着手指才算展开了手中的纸条。 “姒寺,将未。” 仅仅几个字,足够让祝平戬心头悸动。此刻的他已经不在乎究竟是谁送来的纸条。 带着心中的激动,几乎是一夜无眠。 经过了一夜的狂风暴雨,直到早晨雨水才算是停下看到一点的阳光。地上混着泥土泥泞不堪,而男人的白色长靴踩在地上,就被泥水弄脏了。 偏生不在意,不过瞥了一眼,便手握佛珠的朝着瓶寺山的寺庙出发。 雨过天晴,天空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极了普度众生的佛要来。徐姒满怀诚恳的朝着山上的大佛朝拜。 跟在身后的锦玉看到如此虔诚的主子,也朝拜了一下。 山间的露水晶莹剔透,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晃了人眼。徐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接着从树叶上滴落的水珠。 “主子,这一夜的雨水脏乱不堪。为何要接山间的露水?” 锦玉不解的看着罐子中浑浊的露水,里面的杂质不断沉浮像极了在这尘世的她们。 这山间的大佛滋养着树叶和露水,怎么会脏乱?晨间的露水带回去煮茶喝最为清淡。 祝平戬踏入寺庙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尝过了世俗的乞丐,看到穿着华贵的祝平戬,立刻趴跪在他的脚下,乞求他施舍些银两给他安家。 本就被泥水弄脏的鞋子,此刻因为乞丐的抓弄变得更加肮脏不堪。祝平戬面带微笑的低头擦拭着自己的鞋子轻声说着:“滚开,佛祖面前不宜杀生。” 面前的人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刚刚还在抱着他腿的乞丐,连跪带爬的离开了。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住持看着祝平戟,轻声的叹了口气:“这位施主,昨日雨水淋湿了大佛。若是上香请随我到山上来。” 看出他的身份不凡,住持有意将他带到清净的地方。 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寻找徐姒,又怎么可能听这老僧的摆布?思索片刻,却还是跟随着上前。 这和刚才满是杀意的男人判若两人。住持暗叹一声孽缘。 缘起缘灭,全看造化! 从外面采集了露珠回来的徐姒,心情颇为不错。捧着手中的露水,朝着禅院后面走去,想要借柴火将这露水,煮上一番。 在祝平戟刚刚走出寺庙,便和徐姒二人错过去了。 徐姒的心思全部都扑在这露水上了,看着柴火一点点点燃,而瓦罐里的六水开始沸腾,这露水像极了上一世的自己。 “锦玉,你说在这世间什么最难熬?” 嘲弄的语气似乎是在询问锦玉,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我想世间最难熬,大抵不过爱而不得和纠缠着过去,不放。” 一个小丫头都比自己通透,看来是要将上一世的事情放弃。 祝平戟,随着住持的脚步上山。一路上幽静无比,偶尔有鸟被脚步声吓得得走,留下一地露水。 看着前面掉落的手帕,上面还绣着百合。认出这是徐姒的帕子,果然昨天那张纸条没有骗他。住持看着他,弯腰将地上的手帕捡起,轻轻放在鼻尖嗅着。 “施主,佛前的东西莫要去捡。怕是一段孽缘…”我把双手合十作揖。 本是眼神温柔的祝平戟,听得此话。入魔一般:“若是孽缘,就请住持将它变成良缘!出家人不是想来有求必应?” 看着如此疯魔的祝平戟,住持无奈摇头。此人太过固执,无法劝说。直至走到佛前,住持跪下闭上眼睛念着般若经。 祝平戟看着大佛,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知是何用意却也跪下。他知道徐姒一定在这里跪拜过。 思索片刻,从未有过的虔诚说着:“今日我求佛将姻缘牵引到我这,如若佛答应,我将供奉佛一世香火!”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露水沸腾后,徐姒将其翻出来又放了些茶叶。茶叶的清香立刻飘散出来,徐姒将杯中茶水递给锦玉。果不其然喝完之后赞不绝口,说从未喝过如此香醇的茶水。 祝平戟带着手帕回了寺庙,径直的朝着禅院走去。看着前面阻拦的住持也不恼:“住持当真是有趣,朝廷第一威武大将军的妻子进的去,我一个男子却不能进?” 这话说的力气暧昧,听得住持直念阿弥陀佛,可祝平戟却没功夫搭理,直直的将腿迈入了禅院。 第一百五十一章 示好 果不其然,在踏入了禅房后便看到了蹲在那里品茶的徐姒。 走过去并未出声,只是将怀中的帕子掏出,放在她面前。 “多谢住持!这帕子我清晨去山上拜佛时不慎弄……” 女子高兴的站了起来,转身时才看清身后的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多谢祝公子。” 徐姒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语气平常的说着收起了帕子,便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可祝平戟却并没有这么容易的放过徐姒,一直跟随在后面。 昨日刚被住持看出自己不属于这里,祝平戟便追了过来,当真是应了住持口中的冤孽。 “为何走的如此快?莫不是还为了上一次的铺子而在怪罪于我?那可是你爹爹来威胁我我是无辜的。” “再者说,集市上的留言都已传遍了。徐穆血本无归,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他该有的报应已经来了,你还要与我置气不成?” 见着徐姒并未搭理自己,便一直开口替自己辩解。 饶是市井妇人,便也知道徐穆不过是一个员外又怎的会威胁得了身份尊贵的祝氏。当真是撒谎,也不打草稿。 锦玉看出自家主子无心纠缠,便也开口提醒:“祝公子我要再跟了,这是我家夫人的休息室。若是让他人传了出去,对你对我家夫人影响都不好。” 偌大的禅院,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 “这手帕都是我亲自归还,你家夫人看起来高兴得紧。若是身正不足以畏惧流言。”祝平戟说话时眼神从始至终并未离开过徐姒。 这样的眼神在上一世是见过的。徐姒像是个猎物一般,被他盯住再也逃脱不了。可这一世的徐姒终将要自己掌握命运。 清楚的记得今日的时间线,来这佛寺拜佛的应该是他二叔:“既然祝公子对佛也有兴趣,便无畏。” 虽如此,却终将没有迈进房间,而是随着长廊的尽头转弯走进了静音房。 在徐姒快要踏入房间,祝平戟似是挑衅一般:“听人说将军夫妇恩爱无比,为何夫人来拜佛却并未看到将军的身影?” 从始至终祝平戟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偶尔被拒绝了,也并未恼怒。像极了一位翩翩公子,也只有徐姒心中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 “劳烦祝公子挂念,若是想念将军,便可到府上一聚。只是近日将军公务繁忙,我也不过是想一人来静静心。” 说罢便不理会身后的人,手中拿着木鱼默默为上一世死去的冤魂诵经超度。 罪魁祸首就在身旁,偏偏不能亲手将他手刃。还要保持着虚伪的态度。着实令徐姒反正。 手中的木鱼越敲越快,最终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默默抄送着心经。 一上午过去,面前已摞了一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抄诵着心经。 再次走出房门,已经没有了祝平戟的身影。这算松了口气,晌午的时间住持明白徐姒不想见到祝平戟,同样将饭菜送过来。 这顿饭吃的倒也安静,锦玉看出她心不在焉。若是再待下去意义全无:“夫人,我看今日不会再下雨,不如我们回府?” 可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亲眼看着!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怨恨! 果不其然,徐娇娇下午匆匆赶来。迎面撞到了祝平戟,真是巧合。 徐娇娇心情不错,看得出今日特意梳洗打扮一番。像是要去见情郎一般。可祝平戟的眼神并未分给她半点,转身离开却被人扯住衣袖:“不感谢我给你这次机会便罢,还有无视我?” 听到此话,祝平戟算是停下自己的脚步。回头望她。而徐娇娇却自顾自的说着:“可惜我那刚信鸽,怕是已经死在了祝公子的手里。” 当真昨日是她报信,看着面前穿着娇艳的女子和这格格不入。 “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剑眉横着,眼神带有审视的盯着徐姒。 当日提亲失败,便一直暗中给赵庆平嫌麻烦。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看着如此别扭的祝平戟,徐娇娇倒是坦率:“因为我讨厌她!” 说话时,全然不掩饰自己严重的厌恶。到底是被宠大的少女,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情绪。 徐娇娇与祝平戟分开了,便带着一盒点心朝着禅院的方向走去了。 走在门口时,才将眼中的厌恶压了下去,又换上了一副亲近的面容,才将房门推开。 徐姒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脸上没有惊奇,反倒是锦玉一副警惕的神情将徐姒护在身后:“二小姐,这是寺庙!” 若是从前的徐娇娇听到这句话,怕是俺就已经翻脸。可此时却并未恼怒而是一副温柔做派:“先前是我不对,这些日子琢磨了一下知道无法弥补。特意做了盒糕点送来给姐姐尝尝。” 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却有一颗阴毒的心。 看着徐姒并未接过,徐娇娇特意拿了其中一枚糕点,放入口中以示糕点无害。 饶是无脑的徐姒,也知道如何降低戒备。看着她吃下糕点仍然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锦玉这才将糕点收过,谢了她的好意。 而徐娇娇又拉着徐姒说起了从前的家常,外人看在眼里只当是姐妹情深。若不是各怀鬼胎,徐姒无心应付,找了个借口说身体不适,便将她赶走了。 “那我晚上在来,知道你喜欢喝茶我特意带来了上好的西湖龙井。” 看着徐娇娇离开后,锦玉将随行带着验毒的银针拿出。说着不相信她有如此好心会真的送来糕点,作势想要验毒。 “这糕点没毒。” 看着主子如此笃定,莫非是真的信了她的示好?可锦玉却不相信,一个一个验证过了,却发现真是如此,便也放心了。 “吃吧,她这手艺全离京少有。难得不下毒,你拿去给乞丐他们分了吧。” 看着桌上的糕点,只觉得碍眼。索性拿出去分了,也算是做个好事。 锦玉对厌恶的人送来的糕点也并无兴趣,索性分给乞丐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捉奸 直到晚上,徐娇娇特意让下人煮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又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己服用了解药。这才将下了料的茶水带过去。 徐娇娇选了较早的时辰,怕是她睡了一般疾步走了过去。看到房间还亮着,才算是松了口气。 “姒姒,还没睡下吧?我进来了。” 说罢便推开了房间的门。 在徐娇娇看不到的地方,徐姒勾起了嘴角笑着。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将绘有精致图案的茶壶放在桌上,当真是让徐姒感叹了一番。想当初她看中了这个茶壶,想要,却被嘲笑不配。 后来这茶壶落在了徐娇娇的手中,每每有人来便拿出来泡茶好不宝贝,却从未让她观摩过。 而今日却如此大方的拿出来给她用,当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一盏茶的功夫,徐娇娇已经将她捧的如神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可惜上一世的徐姒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为她真心要同自己和好,并没设防。 “你可知爹爹如同疯魔一般?自从被你搅乱了局面,便心中一直挂念。” 徐娇娇眼神坦荡的看着她,像真的是在聊家常一般。 徐姒让锦玉将备好了的酒拿出来:“今日你我姐妹二人不计前嫌,日后多多扶持。” 看着如此爽快的徐姒,徐娇娇也不在扭捏。很快坛子中的酒便已经见底。 本就是被徐夫人保护的很好的人儿,如今喝的又急又快,没几杯眼中就已经还是眩晕了。甚至呼吸都已经十分的滚烫了。 “在这里休息吧,今日喝的有些多了,不必让下人如此折腾了。” 此时的徐娇娇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甚至眼前的人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很快便昏睡过去。 看着熟睡中的人,徐姒踢了踢她都没有反应,才算是真的相信已经昏睡过去了。 而她关上了黑衣,将早已准备好的迷魂药装在身上,悄然爬上屋顶,来到了祝平戟的楼瓦上轻轻将瓦片掀开,将迷魂药悄悄送了进去。 徐夫人清晨醒来记得昨日徐娇娇说过的话,甚至来不及梳洗便匆匆赶往了寺庙。 看着祝平戟禁闭的房门,徐夫人叫苦连天:“本以为你嫁了人会守妇道,没成想却做了如此肮脏的事情!你让我们徐家如何抬头!你又如何对得起赵将军……” 一阵哭诉后,依然引来了不少的看客,尽管僧人极力阻拦却还是没能拦住。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徐夫人更加奋力的敲打着房门,势必要将房门推开。 “小姐别再睡了,外面徐夫人在另一间房外说您…说您偷人呢。”锦玉急得焦头烂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昨天在外面守了一夜,去给徐夫人解释却被说成是信口雌黄万般无奈才来找徐姒。 而徐姒的精神看起来极好,一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随口安慰了几句,就朝着祝平戟的房间方向出发了。 当真是佩服徐夫人的口才,到现在一句重复的话都没有说过。看似心痛这徐姒,又劝阻他人不要将此时泄露出去,却又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叫喊。当真是精彩极了。 在徐夫人的独角戏达到高峰时,徐姒才算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出现在了人群中。无辜的问着:“我好端端的在这,为何说我通奸啊…” 看着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人,徐夫人的叫喊声也听出了。那群看客此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明明被徐夫人推开的房门看到床上是两个身影,而她口中的徐姒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会不会是弄错了?” “是啊是啊,这徐府真是有趣三番两次的和她过不去,这次竟然妄图毁了将军夫人的清白。” 众人纷纷议论着,如此嘈杂的声音让徐夫人烦躁不已。 徐姒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床上与自己形体相似的人说着:“原来您把她认成我了,倒也不奇怪,与我身影相似的多了去了。” 说罢便上前掀开了两人身上的被子,直到是看清楚床上的人。徐夫人疯了一般的将禅院中的看客赶了出去。 可为时已晚,大家都已经看的十分清楚。躺在男人床上的竟然是二小姐徐娇娇! 平日里以青春示人的徐娇娇,此刻出现在男人的床上,甚至模样勾人! 看着恼羞成怒的徐夫人,锦玉像是无辜极了:“徐夫人您大早上就来捉奸自己的女儿,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您女儿的名声彻底毁了,这满离京,有哪个青年才俊还愿意娶她?” 看着此刻面目狰狞的徐夫人,她才没有时间去计较,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回府好好睡上一觉。等待他们二人的婚礼。 只可惜这一世时空扭转,没让徐娇娇嫁给祝平戟的瘸子二叔饱受折磨。 “你给我起来!”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二人,气不打一出来。徐夫人一巴掌打在了徐娇娇的脸上。 这清脆的响声可想而知如此用力。而徐娇娇的脸上立刻肿胀人也清醒了过来。 清楚了现在的局势,惊声尖叫。却为时已晚,本计算徐姒的阴谋,此刻却在她身上应验。 “你给我起来!快起来!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娘,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此刻徐娇娇脸上挂满了泪水,当真是我见犹怜。 祝平戟还没有睡醒,看着身旁的人。睡意全无立刻从床上起来。 徐娇娇哭的词不达意,断断续续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清楚。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对不对?一定是那个贱女人!我要让她下地狱!” 此刻的徐娇娇恨不得将徐姒杀了。却也无济于事,自己的清白已经被毁了,尽管她知道两人并没有发生关系。 从小被护在手中的人,却发生了如此银乱的事情。徐夫人知道护不住她了:“娇娇的清白皆是因为祝公子,三日之后送来聘礼成婚!” 这话说的如此决绝,世人知道徐夫人的手段。更何况此时是徐姒一手策划的,一纸赐婚书只怕是已经送到了皇上那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聘礼 只一眼,便让徐娇娇感受到男人对自己有多么的厌恶。那眼神恨不得让自己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她知道这辈子毁在了自己手里,却还希望能有谈判的余地。 “事已至此,你也没法推辞。若是在婚宴上你强占了……”梨花带雨的人儿话都还未说完便被人狠狠地踢翻在地。 看着此时还在妄想的女人,祝平戟气不打一处来。无可忍耐的离开了这里。 可佛寺如此清净的地方,必然是容不得污秽的的事情。住持将房间内的装饰全部都换了一遍,才算是停下。 回府的路上,徐娇娇低声抽泣又不断的咒骂着徐姒:“这个贱人竟敢害我!当真是活腻了,娘你现在就把她压过来!” 还如此嚣张的徐娇娇,当真是没从中得到一点教训。似是没弄明显自己现在的处境。唯独徐夫人一言不发,眉眼之间的阴沉让轿子内压抑极了。 回到徐府,便将照顾徐娇娇的婢子卖到了勾栏。 “夫人,奴婢千错万错罪该万死,万万不要将奴婢送到勾栏。”婢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再次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血肉模糊。 没有人能够轻易改变她的决定,此刻跪在地上的婢子看清局面一头撞死在了门外的石狮子上。本是石灰色的石狮子,沾染上了血液显得阴森不易。 看着门外的样子,让下人们打扫干净。将尸体用草席卷起仍在后山荒无人烟的地方。 闹了这样一出动静,都显得疲惫不堪。而徐娇娇却还是缠着她想办法。当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断然不舍得将她舍弃。 更加清楚祝平戟不是个良人,若是将她的心头肉嫁去只怕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法子倒是有,只怕是你不肯……” 当初去吃斋念佛已经是极限,徐娇娇听到自己竟然只能委身去潞河更是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这离京的日子,已经让她不发将就。 “你的事情现在满城风雨,成了饭后闲谈。悠悠众口,只怕是你承受不住啊。”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儿,如今痴缠着她怎么能不心软? 若是平常事情,徐夫人随意摆平。可女子的贞洁,向来是人们所重视的。更何况今天早上闹了一场,更是无法辩解:“你啊……故作聪明。只能认了。” 此时觉得头疼,徐夫人揉着眉心不再看她。 徐府这边是一团乱,而徐姒却在将军府奋笔疾书。 “夫人,今儿这么一闹你都没休息好。不休息一下?” 徐姒没搭理研墨的人儿,自顾自的对着一直书信满意点头。若是事情进展的顺利,只怕是徐娇娇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上一世她被陷害,早晨醒来看着身边的陌生男子有口难言。以辱没家风被踢出族谱,更是嫁给了一个瘸子。为此饱受折磨,却还要被她人戳脊梁骨! 如此滋味,总该让始作俑者好好品尝一番! 啪的一声,徐姒手中的毛笔折断了。尖细的竹尖插在掌心之中,鲜红的血迹滴落在宣纸上,将还未干的字迹渲染的更加狂妄。 “夫人,可是有何心事?”婢子轻轻擦拭着她的掌心,像是担心弄疼她似的。 察觉到掌心钝痛时,滴落在宣纸上的血迹都已经风干了。看着伤口,不甚在意。却叮嘱婢子一定要将这幅字趁着月色黑暗贴在城东的告示上。 “你欠我的,慢慢偿还吧!” 在寺庙休息的这两日,本是察觉不到什么。可直到在将军府躺下,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像是魔怔了一般。 倒不是因为心魔,心中用觉得隐隐不安,像是被压抑着不得发泄。 刚刚被收入将军府的纯龄听着房内的动静,知道她是睡不着:“夫人,我远方阿姐给我寄来了枕头,说是能让人入睡我这就给取来。” 说罢,匆匆跑开生怕耽误了时间一般。 已有两三日没有见到赵庆平了,近来他的消息也很少。徐姒捉摸不透他究竟在做什么。 在遇见他之前,总是听说镇关大将军连连胜仗,让人叫好。可画本里的人儿,画的凶神恶煞,像是一言不合要取人性命。 可相处下来,虽是个糙汉子却仍心思细腻。把徐姒照顾的很好。 在纯龄将枕头拿过来时,徐姒已经睡着了。看着沉睡中的人儿,卸下了防备,才像是符合这个年龄的女子。 三日后,徐府收到了祝平戟送来的聘礼。 本是件好事,却让徐穆气的吹胡子瞪眼。祝氏如此雄厚的家底,却也不过送来了良田一亩,珍珠一对,布匹无数。 尽管送来了聘礼,却并未见到祝平戟的人。送来聘礼的人,当着徐府的面将这些东西清点一遍,转身就要离开。 却又被徐夫人给叫住:“你家少爷没有过来?” 那管家却是冷哼一声,一副瞧不起的做派:“,我家少爷说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必亲自过来一趟,只等的迎娶过门。” 听到这话后,徐娇娇沉不住气,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阻拦。 看着祝府的管家扬长而去,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开口斥责,却被老夫人给劝阻住了。 “莫要再去计较这些了,而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将徐府的脸都丢尽了!难不成此刻你还盼着他给你送的什么好聘礼来?” 老夫人的话,像是钉子一样刻在了徐娇娇的心里。 以前她是府中最疼爱的小姐,每当有人来拜访,老夫人恨不得夸她个一天一夜。而现如今,却是如此冷淡的态度。 徐娇娇自知理亏,只得忍气吞声,却也红了眼眶。若非是当日徐姒偷偷耍的花招,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别家闺阁里的大家闺秀,被心上人送来的聘礼都是堆了一个院子也放不下。 可徐娇娇的聘礼,寥寥无几。甚至一个手就数过来了。让她觉得好不丢脸:“祝平戟,我和你势不两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喜服 祝府管家回去复命,将徐娇娇吃瘪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的给祝平戟听。听得他是哈哈大笑:“你看着打点大婚当日的事吧,莫要让她住在我当中。 看着祝平戟眼中厌恶的神情,管家在心中暗暗感叹,看来徐府得二小姐嫁过来,怕是有苦头吃了。 徐府那边也在筹备着大婚当日的喜服,尽管这桩婚事并没有得到祝福徐娇娇却也为自己的喜服操心不已。 看着绣娘送来的一个个衣服,她恨不得用剪刀将其撕烂:“当真是不入流的东西,看看你们送来的,都是一些什么小家子玩意?这也配得上我!”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因为在府中的地位大不如前那些个绣娘竟然也是个个抱怨起来:“小姐怕是有所不知,老夫人已经吩咐下来喜服不必如此华丽。” “我们个个也都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是小姐不满,大可找老夫人那我们这些下人,算什么?” 先前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说是顶嘴了,甚至都不敢抬头。当真是见风使舵!听了那些人的脸面,徐娇娇得将他们全部都赶了出去。 不久房间中便发出了尖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痛苦。府中的丫鬟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自打从寺庙回来,徐娇娇脸经常这样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徐姒看着自己手中的衣裳,倒也是满意立极了。让佣人将衣服装好,便朝着徐府出发了。 刚刚走进徐府,就听到了徐娇娇的尖叫。循声来到紧闭的房门前,见着外头的丫鬟个个面面相觑像是打发一般的说着:“都退下吧,不用通报。” 如今的徐姒成了将军夫人,说话更是有威严。将赵庆平的气势拿捏的十分准确。 本就不想伺候癫狂了的徐姒,便也不做阻拦的离开了院子。 徐娇娇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起身将房门打开。多日的愤怒中找到了发泄口:“你还有脸来这里?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徐府讲你养大,还不如养条狗!” 在外面偷听的下人心惊胆战,只当徐娇娇是个疯子,什么话都往外说,当真是个疯子。 可就算是被如此对待,徐姒脸上始终挂着平静。反观徐娇娇此刻与疯子又有何区别? “亏的我还讲喜服给你送来,这是彩衣阁的绣娘赶了几个大夜做出来给你的。” 说罢,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 可徐娇娇却哪里相信她又如此好心?直接丢在了地上。可从包裹中露出来的衣料,却让徐娇娇心动了。 她找了很久的喜服,没想到却被徐姒给送来。可这东西已经被她丢在了地上,她徐娇娇更是不可能捡起来的。 而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就知道徐娇娇对喜服动心了。倒也不计较,弯腰将其捡起。 尽管如此徐娇娇但还是阴狠至极:“休要以为送来了这破烂东西,我便会原谅你。你知道祝平戟心悦你却将我送到她房间内!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娇娇句句话语声嘶力竭,此刻的模样完全癫狂了。即使如此,却依旧没有刺激到徐姒,反倒是好心提醒:“念在我从小长在徐府,好心给你送来喜服顺便提醒你一番说话莫要口无遮拦。小心我要了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便猛地向前。以为真的要动手,吓得徐娇娇连连后退。得知自己被戏耍了更是想要伸手去她。 可始终没有打下去,只得是痴线着回了自己房间。 徐姒清楚老夫人从始至终都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刚刚不过是为了试探老夫人的意思罢了。看着她如此无动于衷,算是明白徐穆这冷血又贪财的性格到底是像谁了。 尽管如此,徐姒倒也不想久留,既然这东西送到了更加没理由就在徐府起身就要厉害。 却看到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算算日子,我也是许久未见你了。竟出落得如此大方,如今成了将军夫人,若是不嫌弃,今日便留在府中吧。” 只是从未讨好过她,老夫人尽管装作自然的模样却也掩饰不住她的神情。 徐姒我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紧紧的盯着徐夫人。半响才算是讽刺一般:“若是说许久未见,在徐府的时候,老夫人不是觉得我晦气?” 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徐姒,攥着拐杖的手已经泛白。 刚出了徐府,就看到了想念的赵庆平。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本就是天黑,徐姒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是确定眼前人真的是赵庆平才快速走过去。 询问了这几日他到底在做什么,看着赵庆平打太极倒也不过问。本就是一些边关打仗的事情,只要平安,徐姒便信得过她。 又饶有兴致的说起了这几日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尽管知道这些事情赵庆平一定全部都清楚,却还是忍不住的诉说。 “当真是大胆,我不在你身边,若是你受了委屈可叫我怎么办?” 虽然清楚向来有分寸的徐姒,可在祝平戟的面前却屡次失态。怕她吃了亏。 二人一路上倒也算得上温馨,而赵庆平能够感觉到,她在慢慢接纳自己。 感情向来不是勉强的,倒也不着急。只要愿意亲近自己,就不会太坏。 “大婚当日,我们还需出席。” 徐姒若有所思的说着,期待的看向身旁的赵庆平。 对于这些事情。赵庆平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若是徐姒想去,自然是乐意奉陪。这几日的疲惫感,在见到了徐姒后,烟消云散。 只是想着那边遇到的棘手事情,不知还能瞒得住几时。 赵庆平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快乐,并不想找她参与到皇权纷争当中。皇上派他暗中调查抚绪王,怕是他蓄意造反。 程皇后是抚绪王的表妹,得知程皇后被废在朝堂上已是三番两次的顶撞他,让贺平心中愤怒不已。 已经有了除掉抚绪王的念头,战火一触即发。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私藏军火 在赵庆平送徐姒回到将军府,转身准备离开时被徐姒拦住了:“最近天气渐渐凉了,要走也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本是想要挽留赵庆平,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赵庆平却听出了徐姒的真实意思,虽有要紧的事要处理却还是留下了。 期间,徐姒一言不发。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觉得赵庆平这次离开一定危机四伏。只希望梦境能够给她帮助。 因为有心事,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赵庆平看着徐姒将空筷子送到嘴里,忍住笑意询问:“今天这顿饭合胃口嘛?” “不知是不是厨子偷懒,总觉得味同嚼蜡。”倒也没有隐瞒,皱着眉头的评价。 看着身旁的人,实在没忍住开口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怪不得未如嚼蜡,原来都没有真正的吃到东西。 天空被黑布遮住,仅有的火把照亮了整个练兵场。小陈趁着烛光在夜色里,却始终不见赵庆平的踪迹。 “李副将,有没有见到将军?”因得跑的太过着急,气息还有些不稳。 看着这副模样的小陈,慌里慌张的似是有急事一般。耸着肩膀:“小陈,要我说平日里跟在将军后面的可都是你,怕是将军和她夫人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你长啊,你还问我?” 看着李副将打趣的样子,依稀想起将军说许久没回将军府看看。最近流言四起,担心夫人出了事情。 在小陈跑回将军府,果然看到相谈甚欢的将军:“将军,抚……” 小陈还想要说下去,赵庆平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怪不得这几日的他一直都没有回府,许是怕被徐姒知道了后担心。本就是牵扯到了人名…… 看着小陈和赵庆平二人之间不动声色的打哑谜,心中也清楚这是赵庆平不愿说的事情。索性将他送走:“将军若是公务繁忙,就随着小陈去吧。两日后别忘了徐府和祝府大婚的事情便好。” 练兵场毕竟是注重培养士兵,担心赵庆平吃不好又装了些糕点给他。说让拿过去给将士们分一分,好歹也算是当作放松一下。 徐姒说的如此真诚,倒也不再推辞。 二人离去后,徐姒觉得空落落的。似是习惯了他的存在,突然出现又离开,当真是少了个人陪伴。 在一个人静下来时候,想着晚饭时小陈说了句抚什么却被打断了。仔细梳理了下时间才发现上一世贺平的病没有好转,程皇后联合他的表格抚绪王起兵造反。 只怕是这一世的转折点成了抚绪王为自己的表妹抱不平。不管如何,这场战役并没有成功,却波及到了赵庆平,因为赵庆平在西关镇守边疆没能及时赶回来,因此被奸臣掺了一本说是和抚绪王里应外合。 因此后半生虽没被贬,却也没重用。导致后来祝平戟攻打进皇宫,赵庆平没有奋起反抗。 怪不得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心中不慎踏实,进来匈奴在西关屡屡挑衅。虽说并没有发动攻击,却让人人心惶惶。 只怕是赵庆平还未在这里制止住抚绪王,就出发镇守西关了。 越想越觉得烦闷,索性起来推开窗子趴在窗前。看着悬挂在天上的一轮皎月,越来越圆临近中秋,她不想在此时出了岔子。 深夜里的风吹送的徐姒觉得身体冰凉,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梦中,一片漆黑。想要伸手辨别前方可有阻碍,却像是被束缚在了一个狭小的箱子中。外面全部都是流水的声音。 “轻点儿搬运,别发出声音!” “知道了,这大半夜的也没人不用如此小心。” 徐姒在这里听着二人的对话,却不知究竟在讨论什么。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别扭,想要翻身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却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是谁?” 好半天没有人回应,那人便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吓自己。 徐姒躺在这里摇摇晃晃的,迅速的反应这箱子中放的应该是兵器,在她手旁边放着的是长矛。 抚绪王上一世突然兵力大增,用的就是长矛,利用它可以远程攻击。这怕是抚绪王私藏兵器的地方。 离京私藏军火和兵器是杀头的罪名,赵庆平只怕是还没有查出抚绪王的兵器放在哪儿。 而听着外面水流的声音,只能够断定这是靠近河水的地方。可离经有水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无法确定究竟是在哪。 好半天没有人说话,徐姒轻轻的敲了一下箱子的内测却始终没听到动静。直到是想起了呼噜声,原是那两人已经睡着了。 徐姒不敢出声,只能轻轻敲开箱子。顺着缝隙往外观察,可是黑了只能依稀辨别出是林子和水的交界处,并不知具体的位置。 还想要将箱子打开一些,却忽地听到了锦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本不想搭理,却有一股强有力的劲头在拉扯着她。醒来时,看到锦玉在摇晃她…… “我正做梦呢!你这丫头……” 这梦算是中断了,只能够凭借着记忆寻找地方了。看着锦玉着急的模样,也责怪不起来,莫非自己又说了什么梦话吓到了她? “夫人,老爷来了……” 看着眼神里透露的无助,实在让徐姒想不出是那个老爷。 明明赵庆平是个孤儿,从小寄养在少林寺。因年少救了贺平一名而被赏识:“哪里来的老爷?” 还想往下说,忽地想到该不会是徐穆?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姒立刻起身来到前厅。 果不其然,看到了徐穆又或者说不仅仅是徐穆还有徐夫人。 “我们来没有扰了将军夫人的清梦吧?”这话讨好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二人还想上前去牵着徐姒的手,却被躲开了。倒也不觉得尴尬,顺势坐在了旁边。 看着上好的梨花椅,被这二人坐过怕是要扔掉换新的了。只是来的如此急,当真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心思:“清梦已经扰了,你们能来我府上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莫要兜圈子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亲 说话不留余地的徐姒,让对面二人不再维持脸上的笑容。 之前的关系也是一触即然,自然是毫无亲情可言。 “昨夜娇娇偷偷悬梁自尽,还好下人发现的早将她救下了。她誓死不嫁,还请郡主和皇上说说可否……” 原来打着这个主意,可她并未听说徐娇娇自尽的事情。只怕是这夫妇二人拗不过徐娇娇,来找自己是刻意渲染夸大了说法。 “先不说可否告诉皇上,单是你们女儿在寺庙行苟且之事已经遭人诟病!若是让我帮着悔婚只怕无能为力,请回吧。” 若不是意志强撑着,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将军府。只怕徐穆早已一巴掌打过去了,看着对面女子脸上的厌烦,他知道此次见面毫无结果。 可徐娇娇是徐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如何都要尝试一下:“先前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娇娇若是嫁过去等于送死啊。你也知道最开始娇娇就是错的,若是可以我们将她送走送的远远的……” 本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不知是不是被徐娇娇气的。这些时日老了不少,身上多了沧桑。她徐娇娇是女儿,难道她就不是? 为何徐夫人就能够如此的狠心! 徐姒没有开口,只是捏着眉心。 仅仅是面对这两个人,已经足够折磨她的。这二人还恬不知耻的说着从前,当真以为她徐姒如此好哄骗? “祝府不好对付,为何你们先前还要陷害我!事到如今都是她咎由自取!” 管家在一旁看着,还觉得徐姒已经无心应付对面二人,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饶是徐娇娇做了在肮脏不堪的事儿,一个管家也配赶走他们? 徐夫人是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是离开了将军府上,才同徐穆说出了心里话:“你说咱们的女儿嫁到了祝府,吃多少苦头呀?” 想到了徐娇娇今后的日子,便忍不住的泪眼婆娑。向来都是被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如今却被诟病的抬不起头。 可徐穆心中自有他的打算。 对身旁的人念叨的着实不耐烦,在集市上竟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徐夫人从未想过如此软弱无能的徐穆,因为在这集市上让她如此难堪。若是便要厮打在一起。 “夫人,我看你是着急过头了。祝府家大业大,若是咱们的女儿嫁过去,许是也在享清福呢。” 事已至此,看着还在盘算钱财的徐穆那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徐夫人不在于她同行还是一个人率先回了徐府。 自从他们夫妻二人去了将军府一直没回来,徐娇娇便在庭院转来转去,想要知道事情的结果。 在庭院晒太阳的老夫人看着她这般模样,更加瞧不上眼:“从前并未发觉,怎么养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啊。” 外界的流言蜚语将徐娇娇编排成了银妇,老夫人便觉得徐府的脸面都已经丢尽了。更是不想要看到徐娇娇,甚至对她没有好脸色。 一直是受宠的她,被如此对待心中自是不满。却不能为自己辩解,那晚的她喝醉了。甚至不知究竟二人有没有发生关系。 一个人红着眼眶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父母。 好不容易看来了徐夫人,却看到她红肿着脸:“娘,你这是怎么了?徐姒那个贱人打你了?我这就去找她!结果怎么样了?结果呢?” 看着不断询问结果的女儿,饶是徐夫人在叱诧风云也忍耐不住的落泪。 这些年,徐娇娇只见过强悍的母亲。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能够摆平的。而此般模样,当真是让她心凉了半截。 转眼来到了大婚当日,徐娇娇却还闹着别扭不肯穿喜服:“这是那个贱人送来的,我才不会穿!” “小姐,你想这将军夫人送来的你倘若穿上祝府也不敢造次。毕竟外人看着觉得还有将军府的给你撑腰。” 本是好言相劝,没成想却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这让婢子觉得好生委屈。 今日大喜日子,徐夫人早早说过不许哭丧着脸,否则家法伺候。婢子只得忍耐,心中却暗自咒骂着徐娇娇,一副放荡模样,还挑三拣四。 最终是几位嬷嬷一同给徐娇娇将喜服穿在了身上。 坐在床上等待这接亲的徐娇娇,从未有过如此懊悔的时刻。却也走到了如此地步,却又依稀听到了外面徐姒的声音。 “嬷嬷,这只镯子给她罢。只怕出了那档子事儿后,徐府也不是真心对她。” 徐姒将手中的金镯子放在了嬷嬷的手中,同时又给了她些赏钱。七 可老嬷嬷却是从小便处处针对她的,现如今看着出手如此大方的徐姒心中不是滋味。本以为讨好徐夫人和徐娇娇能够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只当是糊涂。 嬷嬷接过赏钱和镯子说了些吉利话,便进屋了。 还未开口,就迎来劈头盖脸一顿辱骂:“好你个老东西,不过是我们家的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接受那贱人的东西!” 大喜之日,嬷嬷只当做她是胡言乱语不再计较。 赵庆平觉得不解,本就不和的二人为何今日却送给徐娇娇一副手镯? “今日是她大喜日子,那日在寺庙本是想要算计我,却没成想将自己搭了进去。我做姐姐的,心中太不满在大婚之时还是要送些东西给她。” 撒谎起来不打草稿,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手镯和衣服上都沾染了欢宜香! 寺庙是没有下狠手,便是要留在大婚之日让祝平戟亲手毁了她! 最好是能够怀上孩子,一辈子耗死在祝府。永世不得翻身! 徐夫人在暗处看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徐姒咬碎了吐出来。却还得维持着表面的笑容迎接宾客。 因得徐府先前的关系,此次来的却也不少。只怕都是过来看笑话的。尽管心中清楚,却也好生招待,以至于不让徐娇娇出嫁的如此寒酸。 直到接亲的轿子来到了门口,徐夫人却还在紧紧的攥着女儿的手不放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叛徒 “若是受了委屈,跟娘说。”徐夫人还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徐娇娇早已崩溃,哭着说不想嫁人。眼看着局面就要不受控制。接亲的人强行将母女二人拆散,把徐娇娇塞入了轿子。 看着轿子越来越远,徐姒的心中却十分高兴。甚至饶有兴致的说着:“你说,当初你我二人假意成亲,你心中是何滋味?” 突然被询问,赵庆平却老老实实的回答寡淡如水。 二人当初并不了解对方,只当是各取所需,并未有其它想法,可徐姒虽然明白,却在得到回答是心中还是失落了一下。 想着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纠结刚刚赵庆平的话。 直到是酒席散场,赵庆平被徐姒拉到角落:“你最近可否在追查抚绪王?” 这让面前男子一愣,明明从未提及此事。为何面前的人儿会知道?赵庆平的眼神里虽然没有地方,可审视的目光却让徐姒心中不快。 “那日小陈想说,被你阻止了。我自己琢磨了一下,猜想大概是此时。是不是因为皇后被废这件事?”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一点蛛丝马迹便将整个事情都推算出来。当真是了得,可他并不想要徐姒卷入这场纷争。 “姒姒,我不希望你去参与此事。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男人说的情真意切,足矣让少女迷失自己。 可徐姒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若是听了赵庆平的话。只怕对二人更加有所不利。 她明白赵庆平的良苦用心,用着女孩特有的方式撒娇:“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又不忙可以帮帮你。还是将军…看不上徐某的本事。” 看着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住,女子谈好似的说着。当真是让他狠不下心拒绝:“你是不知其中凶险!罢了,你必须向我保证自己的安全!” 果不其然,这招屡试不爽。 回想起那日梦中的场景,徐姒总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将军,咱们离京可有那个地方是有水并且靠近林子的地方?” “果木园,只是并不出众,没有几个人知晓。”赵庆平回想起小的时候曾在那里偷果子吃,被发现了还要挨打。倒也是快乐… 怪不得徐姒觉得如此熟悉!原来上次带着锦玉出去游园,途径那里! 景色美极了,只可惜人烟稀少。像是无人打理,当时还和锦玉说,若是这地方在她手里,定是能够将其运用发挥到极致! “为何无人知晓?” 如此美景,徐姒当真是好奇极了。 当时果木园建立起来,离京还处在动荡阶段没有稳定。更何况那是私人… “你真是我的福星!明日在府中等我!”赵庆平像是想起了何事,眼眸一亮! 却也顾不上许多,转身便朝着练兵场的方向去了。 少女不过是稍加提点,刚刚她已经记起那片地方是抚绪王特意修建的。随时在外面,风景如画,却很少有人敢去。 抚绪王脾气阴晴不定,据说被发现踏足于此的人会被砍断双腿!久而久之便不在有人敢去了,至于是否属实,便无人知晓。 今日的练兵场死气沉沉,个个提不起精神。李副将面色阴沉的现在场中央。 手中还拿着短匕首,可匕首却已经指在了对面人的脖子上。 “将军,那人偷窃军中机密。被李副将及时发现!” 眼看着赵庆平回来了,小陈急忙过去将事情告诉了他。 赵庆平早已优缺察觉,自从上次飞鸽传书的信封丢了便知道有人来过拿走。 为了查出是谁,刻意将皇上的信放在上面,李副将躲在帐篷顶上。 果不其然不多时,在赵庆平出去后那人便鬼鬼祟祟的跑进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将桌上的信封拿起就被李副将抓了个正着! 二人一路从帐篷打斗到场中央,此刻正在僵持着。李副将满脸的不相信,自己质问。 远远望去。却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直到是走进了才看出,竟然是李副将刚刚推荐上来的小九。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阿九却不过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一副模样无疑是惹怒了李副将。将其狠狠踹到外地:“我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摔倒在地的人狼狈至极,不在嘴硬。崩溃的大喊着:“我娘在他手里!他说了若是我偷不出机密便将我娘杀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说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哭了出声。 他也不想对不起任何人,可没有办法。自从他娘被挟持,内心便十分挣扎,一边是道义,一边是亲人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亲人。 只可惜这一次他失手了,刚要刺死在匕首上却被赵庆平制止住。 “是谁只是你这样做?你若是说出来此事我不会再追究。” 赵庆平虽虽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要听阿九亲口说出来,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抚绪王…” 阿九并不知道皇上派人调查抚绪王的事情,此事只有赵庆平和小陈知道。 只怕是皇上在朝堂上以支撑不了多久,而抚绪王本就生性敏感。即使不知道此时,而拍阿九偷信件只怕是起了疑心。 “你走吧,我说到做到,你娘我们会救出来的。” 阿九在地上狠狠地磕头,最终离开了练兵场。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更加不可能就在这里。 可李副将却极为吃惊:“将军!为何要放他走!若是他投奔了抚绪王……” 可赵庆平笃定阿九不会这样做,既然选择放走他,就说明是非常信任阿九的。而阿九更加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 徐娇娇坐在新房里,看着这里陌生的一切都让她非常烦躁。 刚刚经历了拜堂,已经让她难以忍受。可身上不知为何却绵软无力,想要离开这里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房门忽的被人踢开,扑面而来的满是酒气的人。徐娇娇的心被揪着紧张极了,她掀开盖头是已经喝醉了的祝平戟。 “休要过来!”徐娇娇抗拒极了,努力的移动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凯旋归来 坐在床上的人儿渐渐和徐姒重叠在了一起,古惑着祝平戟的眼睛。 尽管徐娇娇使劲挣扎,却逃不出祝平戟的手掌。 而赵庆平在徐姒的参与下,很快便将抚绪王的阴谋以及私藏兵器的地点找到了。 可徐姒却怎样都开心不起来,匈奴来犯,朝廷派赵庆平守卫边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若是此番回不来,莫要挂念我!”赵庆平走的突然,只是可以不想让徐姒送她。 一走几个月,始终没有一点信息。像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半。 而在离京的这些时日,除了打点铺子,倒是学会了写针线活。 正专心绣着女红,却被外头嘈杂的声音扰得静不下心。 自从赵庆平久久没有音讯,徐姒很难在集中自己的精神头。放下手中的女红,而外头的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再多说话。 “刚刚还热闹的很,怎么见我出来却不说话了?” 最终还是锦玉忍不住了,将手中的书信塞到了徐姒的手中。叮嘱徐姒在看到书信时一定要稳住自己的心情。 这信是从西关寄来的,写信的时日已经已经模糊不清了。信纸泛着淡淡的黄色,已经不是近日的纸张。 “夫人,上次恶战将军和我们不慎走丢,寻找数日没有见到尸体却也没有找到人。我们定会全力寻找将军。” 寥寥几句话,让徐姒的心如坠冰窟。 不是答应自己一定会回来,怪不得这几日总是觉得不安…… “锦玉!快给我备马!我要去西关!” 话说的太急切了,可动作更是迅速。将简单的衣裳收入包裹,便起身出发。 却在门口被管家拦下,管家一副决绝的神情:“夫人莫要怪罪,当时将军已经料到今日,交代老夫一定要看着您。” 二人僵持不下,最终徐姒还是没有过去。日复一日的守在将军府,像是机械一般。 直到是来年春天,柳枝发芽。徐姒从外面折柳嫩芽回来,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当是思念过度并未深究。 直到是那人来到自己面前:“我回来了……” 如此真实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徐姒狠狠给了那人一拳,埋怨似的:“差点以为我要守活寡!” 赵庆平大获全胜,离京举行了三天三夜的庆功活动。 在酒宴结束后,不知是沾染上了酒气,还是在心中压抑许久始终盯着徐姒一言不发。眼中的痴迷让人深陷其中。 “姒姒,我喜欢你。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吗?” 夜晚的微风轻拂着少女的脸庞,而月色掩盖住了她因为娇羞而红透了的脸庞。 这么久了,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二人无言,却能够听清彼此的心跳。 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身旁的人回答,在战场上杀敌都面不改色的赵庆平难得的紧张起来。暗暗后悔是不是吓到了身旁的人儿。 本想开口安抚,却看到少女坚定的眼神中满是笑意:“你我本就是夫妻,将军此言何意?” 她同意了! 赵庆平不顾周围人的惊讶,将徐姒抱了起来。 二人的情感真挚,更是来的迅猛。似是为了弥补先前的缺失,连夜便离开了离京去游山玩水。而管家写信询问归期,却只得到寥寥几字。 “本将军全听姒姒的。” 管家拿着这信封捋着胡子,摇了摇头。可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而徐娇娇却度日如年,自从嫁给了祝平戟,像是被囚禁了一般。日日声嘶力竭:“你们这群贱婢!竟敢囚禁我,若是让徐府的人知道了,定让你们粉身碎骨!” 庭院中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咒骂声,而外面候着的丫鬟却早已习惯。只当是充耳不闻的作者自己手中的活儿。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祝平戟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 这声音吓得徐娇娇瑟瑟发抖,却梗着脖子:“你放我出去!” 徐娇娇将藏了许久的陶瓷碎片拿出,狠狠的刺向祝平戟。只可惜还没近身便被踢翻在地,模样狼狈不堪。 旁边的丫鬟将手中的汤药狠狠的灌到她的嘴里,不多时便说不出话。徐娇娇这才明白这是哑药! 徐府自从丢了颜面,便一落千丈,在不似当初那般风光无限。 再次发现徐娇娇时,尸骨吊在梁上都已经臭了。下人们掩着口鼻,将尸体卷起来送回了徐府。只听说那日徐夫人看到尸体便疯疯癫癫的跑走了再没找到人,而徐穆受到打击一蹶不振,病倒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这偌大的徐府只剩下了徐老夫人在支撑。 虽是不再离京,可却将那儿的事情听了个遍。那些个人咎由自取,如此下场属是活该。 而躺在身侧的男人,风神俊朗眉眼间满是宠溺:“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你我二人出来有一年多了吧?” 仔细算算确实是,现如今花都开了。不知离京是何等景象:“回去吗?” 虽并未说明,二人却心有灵犀似的。踏上了归程的路。 在将军府门口却并未进去,看着大家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切都还是他们离开前的模样。唯一变化的是池水中的莲花开了。 “将军!夫人!你们回来了!” 出来巡查的小陈看到外面的人儿,大声的喊着。无法表达内心的激动,分别多是再次相见已是热泪盈眶。 本在训斥着下人的管家听到消息,顾不得其他转身迈着颤抖的步伐来到门口。 多少次梦到过这种场景,今日竟是真的。眼神看到徐姒突起的肚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们总算回来了!夫人也有喜了,当真是双喜临门!” 一年后,两个小娃娃在府中跑来跑去。徐姒坐在亭子下悠闲的吃着糕点感叹着时间神奇,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而赵庆平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回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将手中的酸枣递给还是少女模样的徐姒:“夫人,你可累坏为夫了。” 而两个小人儿模仿着赵庆平,逗得大家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