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并天下》
开新书了!
东仙的第三本小说《汉并天下》开更了!《汉并天下》故事背景设定在汉宣帝时代,正是强汉雄据寰宇之时,书中有皇权与门阀士族的博弈,有强汉虎贲征伐四方的热血,有南园遗爱故剑情深的温情,也有大汉威加四方的荣耀,从今天起,东仙每天上午9点准时更新一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东仙会一如既往的奉献高质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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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蛮横的胡人
元凤五年二月,杜县东北、霸水西南。
此时刚刚入春,空气中依旧带着一丝寒冷,但刘洵却不以为意,独自坐在一处高坡上,旁边一匹矫健的坐骑悠闲的来回踱步,不时用头拱着地上的环首刀和双插,好像很是好奇一般。
远处依稀可以望见霸水,初春的点点翠绿与之遥相呼应,好一番美景。
可是刘洵却没有心思看风景,而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刘洵原本是一名理工男,不但成绩很好,而且爱好军事,还在大学期间参军入伍。原本刚刚退伍的刘洵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计划着自己的未来,想要在完成学业后找一份好工作,谁知世事无常,自己在一次旅行中失足跌落山崖,竟然意外穿越了!
而今刘洵穿越而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也弄清了自己穿越之后的身份:自己竟然穿越成即位之前的汉宣帝,此时的刘病已!
想到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环境都不复存在,今后需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求生,刘洵心中便烦躁不已,甚至是有些悲观。
如今刘洵在杜县门阀史家居住生活,日子过得还算悠闲,每日就是与史家的一群门客,以及表叔史高、史曾、史玄一起相处。这也让刘洵能够有机会对此时自己的处境有所了解,同时也逐渐习惯了刘病已这个新名字。
杜县地处京兆尹西南方,距离长安城很近,就在长安城东南方向不到五十里,东邻霸水、北邻长安、南望秦岭、西涉浐水,是长安南方第一大县。
而刘病已寄居的史家就是杜县第一大门阀,如今由史高、史曾、史玄三兄弟执掌。当年汉武帝废太子刘据妻子史良娣便是汉宣帝刘病已的祖母,算起来史家便是刘病已的父族。
而刘病已弄明白这些情况之后,便打定主意先借助史家的力量,在这个时空站稳脚跟。
这天一大早,刘病已照常策马出来,想要到霸水北岸去看一看,杜县是自己暂时的栖身之地,多看看环境没有坏处。
不过唯一让刘病已不爽的,便是不管自己去哪里,史家的三个表叔都要跟着,与其说是保护、照料自己,刘病已则认为是在限制自己,防止自己在外面招惹是非,给史家招惹事端。
大表叔史高,一个三十多岁的沉着之人,其人非常沉稳,沉稳得有些保守。
二表叔史曾则是一名武人,由于常年与一群门客摔打,以至于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竟和大表叔史高相差无几。
而三表叔则是一个与刘病已年纪相仿的刘洵,精通杂学,对于此时的墨家、阴阳家、法家等学说,三表叔都有所涉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病已还发现三位叔叔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低调做人、绝不惹事,而且还一致要求刘病已不能招惹是非、不能高调外出等等,哪里像一个门阀家族,分明就是三个老实的农户。
不过刘病已仔细想想也就是释然了,如果不是史家低调行事、为人保守,恐怕也不会在当年的巫蛊之祸中幸存下来,看来有时候胆小也并不是坏事。
刘病已看了看天色,以为三名表叔今天要爽约不来了,心中一阵窃喜,刚要起身上马,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回头一看果然是三名表叔带着十几个门客策马而来。
“次卿!(刘病已的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好了在城门口等我们吗?”
大表叔史高策马而来,有些责怪的说着,三表叔史玄也说道:“次卿你是没看到,刚才我们在城门口没找到你,大哥的脸都黑了,生怕你被贼人抓了去。以后如果再这样,就罚你一月不得出门。”
二表叔史曾更是黑着脸没有说话。
刘病已也赶紧赔不是:“让三位叔叔担心了,我只是看这边的风景好而已,下次不敢了。”
史高皱着眉头,说道:“好了,现在风景也看完了,回去!”
史曾、史玄都是微微一愣,但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刘病已回去。
刘病已虽然知道这是史家在保护自己,毕竟自己的祖父是当年武帝朝的废太子刘据,自己也算是巫蛊之祸的“漏网之鱼”,现在朝中有的是人想害死自己,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不过刘病已还是笑着说道:“既然三位叔叔有话,咱们就回去好了,改日再来。”
史高眼见刘病已乖乖上马,脸上依旧没什么色彩,史曾的脸色则是缓和了一些,只有史玄有些歉意。
就在这时,刘病已忽然望见远处好像有什么人在斗殴,怒吼声不断传来,正好挡在了众人返回杜县的道路上。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也发现了异动。
不等刘病已说什么,史高便挥了挥手,老二史曾便低喝一声,带着几名门客冲了过去,只策马走了一阵便驱散了互殴的人群。
此时众人策马跟上,刘病已环视左右,只见道路上有一队胡人商队,刚刚十几个胡人正在围殴四个汉人百姓,商队的货物都散落一地,好在马匹并没有惊走,不过那四个汉人百姓已经浑身是伤。
那些胡人商贩虽然被驱散开了,但是依旧用不知名的胡语咒骂着,一个个面目狰狞非常凶狠,哪里有半点商人的样子?
刘病已看了看那四名汉人百姓,全都鼻青脸肿,甚至一人还满脸是血,不过这四名汉人百姓的脸上并没有畏惧和泪痕,反而满是怒意,四人的手全都死死的攥着,身体也紧绷着,随时都会扑向那十几个胡人商贩搏命。
“强汉果然不一般,就连普通的百姓都如此有血性,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而依然不惧,宁可被打死也不退缩,这才是汉家本色!”
刘病已心中赞叹着,旁边二表叔史曾冷声问道:“你们为何互殴?这里是杜县,京兆尹地界、天子脚下,都活腻了吗,还不各自散去!”
那四名汉人百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那群胡人。
而胡人商队为首一人高声说道:“我们是从乌孙国来的商人,走到这里被这几个混账惊了商队的马匹,携带的货物也散落一地,所以才教训他们,如何!”
这个商队首领虽然是胡人,但汉话说得很好,一口流利的长安官话,一看就是常年在大汉游走的胡商。
“你们这些胡人在道路上策马狂奔,我等躲闪不及才惊了马匹,还敢倒打一耙!”
“在我大汉地界也敢放肆!”
汉人百姓不服,就要冲上前去继续开打。而乌孙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围了上来。
史曾看着那四名汉人百姓浑身是伤,又看着那群乌孙人气焰嚣张的样子,即便有史高在旁边约束,也忍不住拔出环首刀,指着那些乌孙人大吼:“混账!”
谁知那些乌孙人丝毫不惧,纷纷从马匹上拿出器械,叫喊着准备与史曾等人械斗!
为首的商队首领更是满脸不屑,指着史曾用胡语挑衅几句,气焰十分嚣张。
史高见状策马上前拉住了准备开打的史曾,而后便开始斥责那些胡人。那商队首领也看出来史高不是一般人,暂时约束住自己的手下,只是与史高不断争吵。
趁着此时,刘病已对身边的史玄小声问道:“乌孙国我听说过,不过知之不详,他们很强吗?也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吗?乌孙人竟然如此蛮横!”
史玄沉声说道:“西域诸国十分纷杂,并不止三十六国,而是五十余国,这个乌孙国在西域北部,地处西域诸国与匈奴之间。”
看着刘病已有些诧异的表情,史玄继续说道:“自当年孝武皇帝建元三年,博望侯张骞奉命出使西域,寻访大月氏联合抗击匈奴,虽然出使未获成功,但是却沟通了我大汉与西域诸国的联系。而后西域诸国的信息才逐渐被我大汉所知晓,并且各国都开始与我大汉互通有无。”
“你要问西域诸国都有哪些?比较大的城邦国有:龟兹、楼兰、精绝、莎车、疏勒、大宛等国。此外,在西域的西方、北方,还有乌孙、安息、大月氏、康居等十几个国,整个西域的大小国度林林总总有五十多个。”
听完之后,刘病已恍然大悟,原来此时的西域有如此多的城邦国家,后世所说的西域三十六国估计是总称,或者是后来诸国互相兼并后的数量吧。
“那这个乌孙国实力如何?他们的人怎敢在京兆尹地界如此蛮横?”
史玄说道:“乌孙国在西域诸国中,算是实力最强的,拥有铁骑数万、部众十余万,实力强横,否则也不可能与匈奴做邻居而安然至今。至于乌孙人为什么如此蛮横……”
史玄顿了顿说道:“那是因为解忧公主!乌孙人自认为其国主娶了我大汉的公主,他们的身份便比西域其余各国高贵,再加上乌孙人本就争强斗狠、性格暴躁,平日里惹是生非也就不足为奇了。”
“解忧公主?”
刘病已正和史玄说着,史高策马过来,说道:“这些胡人狂妄无知,说不通道理,一会儿我让人带着那四个百姓去京兆尹投告便好,咱们走吧,不要多生事端。”
刘病已眉头紧锁,暗道:“这些胡人在大汉的地界上,打了我汉家百姓,休想就这么算了!”
此时那名乌孙商队首领正要带着人扬长而去,刘病已猛然策马上前,手中马鞭狠狠的抽了上去,顿时将那首领抽倒在地。
“混账胡虏!当场行凶,休想走人!”
史曾见状眉头紧锁,不过依旧怪叫一声拔出环首刀,招呼一众门客上前,准备打架。
史玄则是担忧的看了看大哥史高,只见史高已经眉头紧锁,脸色很是难看。
旁边那四个已经浑身是伤的百姓同样冲了上去,跃跃欲试的想要再打一架。
眼见如此,史高狠狠的瞪着刘病已,微微摇头,不过并没有阻拦众人,只是看着前方对史曾喊道:“别伤了次卿!别出人命!”
那些乌孙人见状也不退缩,纷纷手执器械准备搏命,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第二章 汉军之威
刘病已怒视着那些乌孙商人,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战意,手中握紧环首刀,犹如一头准备下山的猛虎。
原本刘病已穿越之前就是参过军的热血青年,如今穿越之后更是十几岁的年纪,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
史高看着拔刀在手的刘病已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气恼不已,没想到这个刘病已如此冲动,不过还是策马上前,隐隐挡在刘病已的前面,而后对那些乌孙人大声喝道:“这里是大汉京兆尹,不是你们乌孙国!敢在这里造次,你们想人头落地吗?”
话音刚落,众门客便纷纷备战,几人拔出环首刀准备搏杀,还有两人将随身携带的弓箭取出,搭上箭矢随时准备射出去。
一看这个架势,那四个受伤的汉民百姓也是热血沸腾,不顾浑身的疼痛,纷纷抄起地上的木棍就要上前,其中两人手边没有什么可用的家伙什,直接从地上捡起石头,就要开打。
那些乌孙人虽然蛮横,但也不是白痴,常年在大汉境内行商,自然明白这一架不能打,否则出了人命,大汉朝廷绝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那商队首领看了看眼前的架势,这些汉人的血勇之气绝不在己方之下,真打起来己方未必能占便宜。
但是这些乌孙人平日里争强斗狠惯了,骨子里又有着一股狠劲,此时又绝不愿认输,只能硬撑着僵持下来。
史曾眼见乌孙人不肯退让,就要招呼众人冲上去,却被史高一把拉住了缰绳:“看那边!”
旁边刘病已听到声音顺着方向猛然看过去,只见一队数十名汉军正列队走来,远远看去这些汉军将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行走之间队伍严整不乱,一看就是精锐之师。
“还不赶紧把刀收起来!别在这里生事!”
史高低喝一声,刘病已和史曾、史玄、众门客纷纷收起了刀剑。
虽然此时大汉朝廷并不禁止民间拥有兵器,民间可以拥有刀剑,甚至是弓箭,但也绝不会允许民间聚众厮杀。
此时刘病已再看向对面,只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乌孙人,瞬间就变得唯唯诺诺,那些乌孙人手中的器械也全都藏了起来,众人手上都已经空空如也,纷纷低着头站在路边,为那队汉军让路,生怕引起那队汉军的注意。
很快,那队汉军整齐的从众人跟前走过,为首的将官只是扫了扫两方人马,在看到史高的时候好像是认了出来,微微示意,打了个招呼,便率部离开了。
而刘病已则是趁机仔细观察了一番:
只见这队汉军人数大概四十多人,全部是步兵。众汉军士兵全部身穿红色战衣、黑色皮甲、上戴头盔,众将士人人手持将近三米长的长戈,如同一座移动的丛林一般,而且每人腰间还配有一把短剑、右手臂上戴有勾镶,可谓装备精良,远战、近战皆可!
“男儿该当如此!”
刘病已眼见汉军威武,再加上自己前世曾经参过军,不禁低声赞叹起来。不过身旁的史高微微侧目,盯着刘病已看了看,很是不满。
当这队汉军走过去之后,那些乌孙人全都没了声音,商队的首领先是被刘病已等人的血性震慑住,而后又被汉军吓住,此时哪里还敢僵持下去,只想尽快脱身。
只见那商队首领笑着走来,主动与史高等人说了几句软话。
“不亏是商人,真善变!”
刘病已冷哼一声,便策马走到了一边,没心思理会那商队首领,自有史高与那些乌孙人交涉,被打的四名汉人百姓也在一旁,听从史高的安排。
史曾与史玄则是与刘病已一起在旁边等候,其余的门客眼见这一架打不起来了,便三三两两的在一旁休息。不过众人还是不时看向史高那边,关注着史高交涉得如何,以防乌孙人突然翻脸。
趁着史高交涉的时候,刘病已对史曾说道:“二叔,刚才的兵马真是精悍,可是杜县城内的驻军?”
史曾点了点头,说道:“那些兵马的确是杜县的郡国兵,我看为首那将官是名屯长,与我兄长见过几面,应该是出去例行巡逻的队伍。不过那些兵马还算不得精悍,顶多算是训练有素罢了!”
“哦?”
刘病已暗道:“这还不算精悍,那什么才算是强军?史家不愧是门阀,这要求标准也太高了吧?”
史曾并没有理会刘病已的疑惑,反而由此勾出了什么心事一般,心神向往的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年孝武皇帝麾下的兵马,才是真正的强悍之师!漠南之战、漠北之战,打得匈奴十余万铁骑损兵折将、狼狈而逃,我大汉疆土由此拓展何止千里!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就是那时打下的疆域,那时的军威才真的是雄壮。”
接着,史曾马上话锋一转,说道:“如今我大汉各地兵马的战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自孝武皇帝以后,朝廷便专注于内政,对军政上关注太少,以至于区区乌孙人都敢在京兆尹闹事!更不用说匈奴各部了,现在匈奴各部再次蠢蠢欲动,已经越来越不将我大汉当回事了!”
刘病已也跟着感叹了一声,而后问道:“那现在各地兵马的情况都是如此吗?”
史曾说道:“倒也并不全是。各地的郡国兵都不如边军强悍,而边军又不如长安的南军、北军强悍。就算是郡国兵也都不尽相同,三辅司隶的郡国兵较为强悍,其余郡国的兵马就要差一些。”
听到这里,刘病已点了点头,对此时大汉的兵马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刚才刘病已看到的那队兵马完全就是精兵,这是不容置疑的,那些兵马要是放到南宋、明末时期,肯定是横行天下的强军存在,至少在刘病已眼里是这样的。
但是在史曾、史玄的眼里,这样的兵马依旧算不上强悍,充其量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驻防军而已,可想而知当年孝武皇帝时期的汉军有多么强大了。
“强汉!强汉!”
刘病已在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激荡不已: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果然如此!
想到这里,刘病已沉声说道:“好男儿就应当从戎披甲,如今我这样游荡乡野,真是虚度光阴!”
史曾和史玄对视一眼,史曾便直接说道:“次卿,你的身份很敏感,经常出来游玩已经很招摇了,不要再想别的,太过招摇显眼小心惹祸上身,连带着将我们史家也牵连其中!”
也许是觉得史曾的话太生硬,史玄干咳一声,说道:“次卿你要记住,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毕竟当年的祸事牵连太广、贻害至今,我们史家不得不小心一些,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万事要低调,不要学别人干什么大事!”
刘病已知道他们二人说的是当年的巫蛊之祸,史家的三位叔叔虽然照顾着自己,但也无时无刻的在限制自己,生怕自己太过招摇、惹来是非,让他们史家受连累。
“病已记下了!”
刘病已淡淡的说着,不过心中却气愤难平,暗道:“既然你们害怕我锋芒毕露,那我干脆就低调做人,让你们心安!你们这样低调行事,也算是门阀?”
刘病已正与史曾、史玄说着,便看见史高策马赶来:“处理完了,那些乌孙人赔偿汤药费,并且给那几个百姓道歉。”
听完,刘病已便看向那边,只见那商队首领正在笑眯眯的拿了一袋子钱,递给了四名受伤百姓,而后又行礼道歉。
“估计有几百铢吧,够那些百姓吃用一阵了。”
史玄小声说着。
而后,那商队首领来到众人跟前,说了许多道歉的话,显然是被刚才汉军给吓住了,不想再惹事,只想着赶紧脱身。
待到乌孙商队离开之后,那四名受伤的百姓又是赶过来,对刘病已等人千恩万谢,才相扶离开。
此时,史高看着刘病已,淡淡的说道:“今后遇事绝不可冲动,你是当年动荡之中的遗孤,身份特殊,你的安危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还关乎着史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人命!切记!”
说完,史高策马便走。
史曾和史玄看向刘病已,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着众门客回府。
刘病已愣在原地,没想到史高会说出这样的重话,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便释然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孝武皇帝的重孙,但却因避祸在史家住了下来,史家也只是念及血缘之情照看自己而已。可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自己的存在不会让史家处于危险之中。
想明白这些,刘病已心中的气恼也消散大半,毕竟人家能照看自己已经很不错了,没理由让人家再担什么风险,不过刘病已明白,今后万事都要凭靠自己了。
“驾!”
刘病已策马上路,跟上众人奔着杜县而去。
当晚,史高将二弟史曾、三弟史玄叫到房内。
“今日次卿的表现如何?”
史曾和史玄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叹气。
史曾说道:“次卿血性方刚、正直敢言,绝不是寻常儿郎,大哥是不是有所担心?”
史玄也说道:“确实!如果次卿的身份……,不是那么敏感,咱们史家倒是可以大力培养一番,将来次卿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哎!”
史高听完二人的话,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次卿是当年巫蛊之乱的遗孤,朝中盯着他的人太多,如果次卿是个庸才也还好,咱们大可不用担心,可偏偏次卿非池中之物!”
史曾、史玄也是叹息不已,而后三兄弟秉烛夜谈,商议了大半夜,直到黎明时分才散去。
与此同时,刘病已也始终未睡,今天的事情对刘病已冲击很大。大汉的强军之威震撼人心,让刘病已久久不能忘怀。
“国家有如此强军,则万事皆可有为!”
可是紧接着,史家三位叔叔的话,便让刘病已刚刚热起来的心凉了大半。
“在史家门阀里待着,别说施展抱负、开启金手指了,就连说些豪言壮语都不行,那三个叔叔生怕我哪天就跑出去招惹什么事情来。”
刘病已郁闷不已,自己好不容易穿越到强汉盛世,却过得如此憋屈。
“也罢,既然在他们眼皮底下约束甚大,那我就找个地方自己待着去,大家都清净!”
第三章 我要铸剑
杜县,史府。
刘病已郁闷的躺在床上,此时自己已经被三个叔叔已经下令将自己禁足好几天了,看来上此遭遇乌孙商队的事情,还让他们心有余悸,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冲动。
刘病已心中越发烦闷,猛地坐了起来,这几天以来自己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让三位叔叔放自己出去居住,可想来想去还是一个结果:以三位叔叔的脾气,出去居住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跟几个叔叔谈一谈,也许事情还会有些转机。”想着,刘病已便起身来到前厅。
“卢氏城那边的农庄怎么回事,租子一直收不齐,王头要是不能干,就趁早换人!”
刘病已老远就听见史高不满的声音,走到近处,刘病已发现前厅大门敞开,三位叔叔竟然都在,好像正在商议什么事情。
“大哥,我还是觉得咱们从族中派人去坐镇吧,光靠王头不行,没人上心的。”这是史曾的声音。
“没错,还是得派个族中子弟过去看着。”这是史玄的声音。
“也好,那咱们就商议一下人选……”
这时,刘病已走到门前,行礼说道:“病已见过三位叔叔!不想打搅了叔叔们谈事。”
“嗯?次卿来了,有事?”
史高招了招手,刘病已再次行礼后,坐在了三人的下首,说道:“病已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在府中待得闷了些,过来跟叔叔们说说话。”
史高淡淡一笑,只是询问了一些刘病已的日常起居而已,根本不接话。
不过史玄忽然说道:“对了大哥,我看不如就让次卿去卢氏城那边坐镇好了,一个小小的农庄而已,次卿肯定能够胜任。”
史曾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可行。”
史高微微皱眉,说道:“胡闹!卢氏城距离杜县也有上百里,让次卿过去,我如何放心!”
刘病已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禁眉头一挑:在唱双簧?
不过,刘病已转念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这是担心我牵连史家吗?不过对我而言可是个好机会!”
于是,刘病已起身对史高说道:“叔叔放心,病已不过是去农庄收租,又不是去别处闲逛,想来那农庄也不是什么热闹之处,不会有事的。”
旁边史曾、史玄也是不断规劝,最后史高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让次卿过去一段时间,不过提前派人告诉王头,给我照顾好次卿,要是次卿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他!”
刘病已大喜过望,急忙保证自己不会惹事,而后便跟史高三兄弟告辞,急匆匆的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看着刘病已的背影,史曾和史玄眉头紧锁,而史高则是如释重负。
“大哥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让次卿去卢氏城那边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可照应不到啊。”
史高说道:“能出什么事?卢氏城在弘农郡,长安的那几个大臣还犯不上为了一个遗孤跑到弘农郡去生事。况且,农庄地处偏僻,咱们也不用担心次卿会出去惹事。”
说到这里,史高顿了顿,接着说道:“哼!就算是出了事,次卿人不在我史家府邸,到时候也连累不到咱们史家。咱们就尽力照看,其他的事情,自有天道安排!”
几天后,刘病已辞别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在两个门客的护送下,离开了杜县,三人策马南下前往弘农郡卢氏城郊外。
出发前,刘病已身上只带了几十铢大钱,两天的路途又花去一些,到了地方之后,钱袋里只有三十几铢而已。刘病已也明白,这是三位叔叔故意为难自己,让自己囊中羞涩老实在农庄待着。
接着,刘病已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与其说眼前的院子是一处农庄,还不如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这处农庄大概在卢氏城以北十几里,面积很小,只是一个由几间屋子组成的小院子,管理着周围上百亩农田。刘病已四下望了望,发现在院子西面还有一个小村落,估计就是平日里种地的农户所住。
刘病已在两名门客的带领下走进院子,里面有个四十多岁的老汉迎了出来,想来就是史高所说的王头。
过了晌午,刘病已在王头的带领下熟悉了一下农庄的情况,两名门客便返回杜县去了。
傍晚时分,刘病已与王头简单吃过晚饭,做了一下简单的交代,便住进了房间内,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刘病已看着自己干瘪的钱袋,不禁苦笑起来。
“看来自由的代价就是贫穷啊,三位叔叔还真是吝啬,生怕我有了钱出去惹事。接下来第一步计划,还是先解决钱包问题吧。”
不过刘病已想来想去,在这小小的农庄里,能有什么可以生财的途径呢?
此后几天,刘病已在王头的陪同下,“巡视”了农庄周边的情况。这个小小的农庄管辖着不到一百户农户,每年的租子三百石粮食左右,但从来没有收齐过。
于是刘病已便打消了“土里刨食”的打算了,太不现实了。
回到农庄内,刘病已便在几间房子内随便转了转,突然在院子最里面的杂物间内发现了宝贝:一个不大的铁匠炉、一个铁夹(用来夹烧热了的铁坯)、一块砧子(铁匠打铁的平台)、以及铁锤、磨石等物件。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平日里修整农具使用的。
看到这里,刘病已心中急转,瞬间便有了计较:“天无绝人之路!”
原本刘病已便对汉剑很感兴趣,在史府便经常到铁匠铺凑热闹,期间还亲手操练过几次,与里面的工匠相处融洽。而且刘病已在穿越之前就对后世许多铸剑工艺十分熟悉,此时有了这些工具,刘病已便可以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动手打造佩剑,只要能够卖出去便是巨款!
刘病已打定主意说干就干,环顾一下屋子里面的情况,除了这些工具之外,在角落里还有许多铁块,应该是平日里使用剩下的废料。
上前观察一番之后,刘病已惊奇发现这些铁块的质地还算不错,全都是杂质较多的生铁,只要稍加锤炼便可以大用。
当天晚上,刘病已便埋头在杂物间里面收拾了大半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头刚准备下地巡视一番,便吃惊的发现,刘病已赤膊上身,在杂物间里生起火,竟是准备打铁!
“哼!”
王头冷笑一声,小声说道:“一个士族子弟,真是富贵日子过腻了,跑到这里来胡乱掺和,还想着打铁?这小子要是能打出东西来,我这半辈子就白活了!”
说完,王头也不理睬忙碌的刘病已,转身出去催租了。
此时,刘病已已经将屋子正中的铁匠炉点燃,炉内火苗直蹿,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过了一阵,刘病已眼见火苗的颜色已经改变,知道温度够用了,便将一块拣选过的铁料放了进去,在火炉中煅烧起来。
而后,刘病已找来一块木板,在炉子旁边用力扇风,炉子里火势越发大了:“有时间了,我一定给炉子加一个鼓风机。”
一边想着,刘病已一边观察着炉子内的变化,只见铁料通体变成血红色、并且由中心逐渐变白,便用铁夹将烧红的铁料不断翻动,使铁料充分受热,软化。许久之后才将铁料取出来,放在砧子上。
刘病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下手握住锤子便开始锻打。此时,刘病已右手握小锤,左手握铁夹,奋力锻打着铁料,顿时火花四溅,屋子里热浪扑面。
刘病已必须要将铁料中的杂质尽可能的打出来,才能得到较为纯净的优质熟铁,这个过程对于刘病已来说,非常费力,毕竟自己没做过如此大的体力活。
这一天,刘病已足足锻打了两个时辰,才将一块大约六斤的铁料锻打成一斤多的熟铁料。
晚上,已经累虚脱的刘病已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直到王头交了几次才起身吃饭。
“小哥打出了什么物件?”
刘病已看着一脸玩味的王头,根本没有心思斗嘴,只是敷衍了一下,便胡乱吃了两口,回去睡觉了。
之后,刘病已休息了两天,期间用黏土制作了一个模具,经过反复调整之后,才稍稍满意。
铸剑的模具做好之后,刘病已便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刘病已先将打好的熟铁再次煅烧,直到熟铁料化成铁水之后,才小心的将铁水倒在了准备好的模具上,炙热的铁水接触到模具之后,顿时升腾起白烟,刘病已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直到白烟消散之后,才注意到随着温度降低,铁水已经开始定型、凝固。
“呼!还好!”
此时,刘病已小心的将已经定型的剑胚连同模具放进水里,只听兹兹作响,又是白烟升腾,模具瞬间就开裂碎掉了,只留下一把笔直的剑胚还在水中。
刘病已用铁夹将剑胚夹起来仔细观察一番,非常满意,看来自己还有铸剑的天赋。
接着,刘病已便将剑胚喂入火塘里再次烧料,待到烧红后开始锻打,再冷却定型。烧料、锻打、定型是个反复的环节,直到数次之后,刘病已才算是最终完成。
此时刘病已也想要用后世的冷锻技术加持一下剑胚,不过这时的铁料延展性和韧性不行,便暂时放弃了。
而后刘病已便开始开刃、修型的工作,不断用磨刀石、铁夹忙碌着,直到傍晚时分才完成工序。
“接下来就看我的独门秘籍了!”
此时大汉的铸剑技术已经很完善了,但对于刘病已这个穿越者而言,手中还是有绝招的,那就是后世唐代的覆土烧刃技术!
唐代专门用覆土烧刃技术铸造唐横刀,打造出华夏刀剑工艺的巅峰。
虽然刘病已是第一次进行实践,而且技术肯定不是很过关,但用这个技术铸造出来的宝剑,肯定差不了。
只见刘病已用准备好的黏土均匀的裹在剑胚的剑刃部分,并且用竹篾压紧压实,而后再将剑胚放进炉火中煅烧。
没过多久,剑胚便再次变色,火红的颜色意味着温度已经适中。
刘病已急忙用铁夹小心将剑胚取出来放入冷水中,顿时水汽升腾、滋滋作响,剑刃部分的黏土在冷热交替后,立即开裂退掉,露出来的剑刃寒光闪闪。
“好,成了!”
刘病已举起剑胚,只见剑刃部分锋利无比,剑身虽然还没经过打磨,但已经是寒光夺目,绝对的宝剑!
而且,经过覆土烧刃技术的加持,这把宝剑威力大增,剑刃坚固而又锋利,但剑身却拥有良好的韧性,真正做到了刚柔相济。
看着这把辛苦打造出来的宝剑,刘病已喜悦不已,忽然大笑了起来,外面刚要睡下的王头诧异的看向这边,心中暗道:“怎么?难道这小子真打造出来好东西了?”
第四章 试剑
刘病已为自己铸造的宝剑配上了剑鞘和剑柄,都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只是非常普通、甚至是毫不起眼的木质剑柄、皮革剑鞘而已。
随后刘病已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前往卢氏城卖剑。
来到院子里,王头便看到刘病已铸造的这个“朴素”的宝剑,对刘病已能够独自铸造出一把长剑而感到吃惊,但还是忘不了打击刘病已一下:“这也叫剑?光秃秃的,比外面卖的长剑差远了。”
刘病已原本想要尽快赶去卢氏城卖宝剑,此时被王头一激,心中暗道:“此去卢氏城最好有个帮手,出面卖剑的事情也好安排,我自己出面的话难免会不方便!”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笑着说道:“这可是我铸造的绝世宝剑,到了卢氏城可以卖上天价的!”
“小哥莫要欺我,我也是见过世面的。”
“王头要是不相信,不妨跟我一同去一趟卢氏城,看看这把宝剑能不能卖上好价钱。”
王头自然不会同意,史高可是已经下过命令,决不能让刘病已去卢氏城那边招摇,以免惹出事端。
可是王头看着刘病已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又有些狐疑。再加上刘病已在旁边不断鼓动,甚至许下卖出宝剑后给王头一定分成,王头才说道:“如此,我便跟小哥走一趟,不过到了卢氏城可不要太过招摇!”
刘病已大喜,与王头当即出发,二人策马当天晌午便赶到了卢氏城。
二人走在大街上,找到了城内的几家铁匠铺,佯装购买长剑询问价格。此时大汉对民间持有刀剑并不禁止,甚至是弓箭都可以买卖,只是不能持有盾牌铠甲、劲弩长戈。
询问一番之后,刘病已发现城内售卖的最好的长剑便是四面汉剑,需要两千钱上下。
刘病已心中有了计较,便花钱买了一块木板,借用店家的笔墨写了一个招牌:稀世宝剑,削铁如泥,一击断钱,愿赌服输十六个大字。
而后,刘病已便拉着王头来到一个小酒馆,附到王头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阵。
王头狐疑的说道:“这怎么行?只怕过不了今天,咱们就输个精光了!”
刘病已笑着说道:“王头安心,此事万无一失,病已绝不会让王头有所损失的。”
得到刘病已再三保证,王头才骑上马,半信半疑的来到城内最热闹的街口,而刘病已则留在酒馆静待佳音。
此时,王头便按照刘病已的安排将招牌高高举起,开始大声吆喝起来,不过心中还是不太踏实。
此时,街口来往的人潮纷纷被吸引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争相围观。
“老者,你这木板上所写可是真的?这愿赌服输有什么说法?”周围众人纷纷起哄、大声询问着。
王头笑着拱拱手,而后大声说道:“小老新得一把宝剑,可谓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今日不管是谁,都可以将一些铜钱摞在一起、多少随意,我用宝剑来砍,如果可以一剑全部斩断的话,客官就要输给我同等数量的铜钱;反之如果不能一剑斩断的话,我便输给客官同等数量的铜钱;而且如果我的宝剑崩坏了,那不管是否斩断了铜钱,我都会把身后这匹好马赔给对赌的客官!”
王头话音刚落,围观的数十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刀剑众人都见过无数了,可从没见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老者,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小心赔死你!”
众人轰的一声纷纷大笑起来。
王头也是跟着笑起来,心中暗道:“希望那刘病已没有诓骗我!”
只见王头大声说道:“我话说得满不满,咱们试过就知道了!诸位,谁先来试一试?”
“我先来!”
“我出十铢赌上一赌!”
人群顿时沸腾了,有这等好事谁不想来试一试?一旦赢了便可以赢上一倍的铜钱!
可随着王头一次又一次挥动宝剑,众人先后摞上的铜钱一次又一次被一剑斩断,只留下地上一片片的碎裂铜钱。
一下子,围观的数十人鸦雀无声,就连王头都愣住了,紧接着心中狂喜。当天下午,王头便赢了三千多铢,回到酒馆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看着刘病已就好像是看一名绝世铸剑师一般,崇拜不已。
此后几天,王头每天都在这处热闹街口摆下擂台,与王头对赌者从每天三、五人,到后来每天十几人、二十几人争相验证,而王头都无一例外轻松赌赢,手中宝剑果真是削铁如泥,剑刃丝毫不损。
如此一来,整个卢氏城都轰动了。
十几天下来,刘病已手中的宝剑还没卖出去,便通过王头摆擂台轻轻松松赢下了一万多铢。
在卢氏城内,突然出现一把绝世宝剑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整个卢氏城都已知晓,街口断钱对赌的事情更是成了官民百姓闲暇之余的谈资。
对于刘病已来说,自己在短短几天之内便闯出名号可谓至关重要,很快便有人争相购买刘病已的宝剑,甚至有人在王头面前出钱五千铢,但王头谨记刘病已的嘱咐,全都一一拒绝。
众人便以为是价钱低了,于是纷纷抬价,可王头始终不松口。
话说这天早上,王头再次来到街口,几乎是转眼间便围过来数十人,想要看看又有多少好事者赔本而归。没过一会儿,王头便斩断了几个好事者获胜的念想,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
“什么人!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嚣张。”
王头心中一惊,以为是有人闹事,可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三名仗剑书生。
只见为首一名书生身材修长、气质不凡,举止之间非常沉稳;左手一名书生显得很是精明,个子不高但很是精神;右手一名书生高大健壮,一看就是性情刚烈之人,刚才一声大吼就是这名书生发出的。
王头急忙后拱手问道:“不知三位高姓大名,有何见教?”
为首那名书生说道:“在下樊明,字亮工,与这两位同窗在此地游学。”
左手那名书生说道:“在下刘宏,字广达……”
右手那名书生大声说道:“在下张臣,字牧之……”
王头眼见三人气度不凡,便再次行礼说道:“有礼了,不知三位有何见教?”
樊明笑着说道:“我们三人在此地求学,听说此处有宝剑一把,可以削铁如泥,今日特来见识一番。”
刘宏也笑着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赢得一些酒资!”
“哈哈,那三位谁先来?”
刘宏说道:“我们三人一同下注!”
说完,只见刘宏取出一小块金子,说道:“来试试这个!”
围观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这三个书生可真是下血本了。
此时黄金在民间使用的并不多,都是当做财宝收藏,而且质地并不纯粹,远没有后世纯金那样软。
此时围观百姓的好奇心全都被勾了起来,都说黄金坚硬,却不知道这把宝剑能不能将之斩断了。
王头见状心中一惊,但随着周围人群纷纷起哄,已经没有退路了,便把心一横,说道:“好!我赌了!”
只见王头将金块放在地上,然后宝剑出鞘,顿时寒光乍裂,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更是骇然变色,都已看出王头手中宝剑的不凡。
刘宏便要出言反悔,却被张臣拉住:“既然已经说定,岂可失信于人!”
樊明则是很快镇定下来,小声说道:“试试看,不到最后一刻岂可认输?”
那边,王头奋力挥剑斩下,金块顿时一分为二!
此时众人全都盯着宝剑的剑锋,只见锋利无比的剑锋依旧完好,没有半点残缺。
“好剑!”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万万没有想到,金子竟然这么软!
但此时三人已经没有心思去心疼地上的金子,而是纷纷盯着王头手中的宝剑,激动不已。三人虽然都是书生,但更是崇文尚武之辈,平日里不但苦读圣贤书,也苦练杀人技。虽然三人的武艺并不算高超,可也有愤而拔剑的气概。
王头更是狂喜,对三人笑着说道:“那这金子……”
樊明拱手说道:“我等愿赌服输,金子自然是你的了。”
金子即便碎了,也依旧可以用,回去融在一起就好,王头便笑眯眯的收下了。
刘宏问道:“敢问老者,这宝剑卖吗?多少钱?”
王头只是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宝剑,周围众人纷纷询问价格,张臣和刘宏也是不断与刘病已划价,就连沉稳的樊明也不断询问着,但王头依旧摆手说不卖。
说完,王头眼见时候不早了,便收拾一下,准备收摊了。周围人群见状纷纷失望的散去,只有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依旧不死心,缠着王头询问。
临来的时候,王头得了刘病已的嘱咐,此时便按照刘病已所教的话,说道:“不瞒三位,这把剑是我家少主人铸造的,卖与不卖、卖多少,都要问过我家少主人。”
三人闻言大喜,刘宏当即说道:“那就有劳老者带我们引荐!”
王头带着三人来到小酒馆,向刘病已引荐了三人。
刘病已眼见这三人全都气度不凡,又能够外出游学,其家族肯定不差,值得与之结交一番。
“此时书生手中不是折扇、笔墨,也不是书本、文玩,而是长剑相伴、结伴出游,果然是民风彪悍,好一派汉家风骨!”
刘病已先是对着樊明、张臣、刘宏三人拱手为礼,而后便说道:“这把宝剑是在下千辛万苦铸造出来的,自然不能轻易出手,不过今日次卿与三位一见如故,如果诸位有心,在下愿以五万铢出手!”
“五万铢!”
“这么贵啊?”
不过,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却依旧不死心,毕竟三人还是有些家底的,至少也是士族子弟,便想要再争取一下。
樊明想了想,说道:“就不能少一些吗?”
刘病已摇了摇头,旁边王头都看傻眼了,竟然没想到刘病已给出了这么一个天价,担心双方谈崩了,便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小老去安排些吃食、酒水,边吃边聊。”
“如此甚好!”
刘宏急忙应承着,樊明、张臣也是纷纷赞同。
很快吃食上来,众人交谈一番之后,刘病已得知樊明、刘宏、张臣三人都拜在城内大儒澓中翁门下学习诗经,平日里常结伴仗剑出游,也喜欢辞赋文章、饮酒而论,几人从朝政得失、军伍战役,再到民生百工、经邦济世,可谓是无所不谈。
刘病已越发觉得自己与三人意气相投,樊明的谋略、刘宏的精算才学、张臣的刚正不阿,都给让刘病已钦佩不已,心中定下结交三人的打算。
几人觥筹交错之后,刘宏便再次提及宝剑的事,三人都想重金买下,不过还是委婉的表明,五万铢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出来的,希望刘病已降价,或者许可三人用物品抵扣。
刘病已沉吟一番,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三位皆是才子,次卿又与三位相谈甚欢,正所谓宝剑赠才子、骏马配猛士!次卿便锱铢不收,将这把宝剑赠予三位好了!”
樊明、刘宏、张臣闻言顿时呆住,看向刘病已的眼神闪烁不定,这哪里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分明就是一位气度不凡的世外铸剑大师!
而王头则彻底傻了眼,一句话的功夫,五万铢就没了?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几乎同时起身、大礼拜谢,而后说道:“次卿如此仗义,我等敬佩万分!”
第五章 耐火砖、鼓风机
刘病已将宝剑赠予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之后,并没有在卢氏城内逗留,毕竟此番闹出的动静很大,自己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以免节外生枝。
经此一事,王头已经将刘病已奉为天赋异禀的大师,一路上凡事都非常殷勤。刘病已坦然受之,毕竟自己也需要一个亲随,于是详细询问了一些王头的情况。
“小老姓王名炆,就是卢氏城人氏。原本家中有良田百余亩,过得还算可以,不过后来长安那边闹了巫蛊之乱,卢氏城这边也动荡不定,小老因此子女离散、老婆子也一病不起,家产便散尽了。幸好史家仁义,给了小老一个差事,还能混口饭吃,没被饿死!”
说完,只见王炆神情黯淡,双眼也变得通红。
刘病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时,王炆突然正色说道:“不瞒小哥,小老在史家这么多年,小哥的身份早就听说了,跟小老一样都是苦命人。不过当年小哥命不该绝,将来必将不可限量!小老只愿从此追随小哥鞍前马后、尽心效力!”
说完,王炆拱手大拜。
刘病已先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便释然了,自己的身份在史家并不是什么绝密,甚至朝中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就在史家,这王炆每月都要向杜县送粮食,能够听说也不奇怪。此时听王炆说完自己的遭遇,刘病已心中竟有些相惜,毕竟二人都算是巫蛊之祸的受害者。
“既然王头如此说,那病已便受下了。从今以后,只要王头忠心不二,病已自当厚待之!”
王炆大喜过望。
待到二人回到农庄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刘病已又大方的分给王炆三千铢,让其更加感激涕零。
此后,刘病已便安心待在农庄里,准备再打造一把宝剑,一者可以再储备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再者可以再熟悉一下铸剑的技术,为以后攀登科技树做沉淀。
农庄里的铁料已经不多了,刘病已拣选之后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几块铁料质地也不好,估计炼不出多少熟铁。
同时刘病已对铁匠炉的燃料也很不满意,之前烧的都是木柴,热量很低,同时也让炉火很不稳定。
“要是可以找点煤来用就好了,用煤炼出来的熟铁质量还可以高出不少!”
不过刘病已也明白,此时想要用到煤是不太现实的,在汉代煤炭还没有开采使用,就连贵族也基本使用木炭。
想了一会儿,刘病已便找来一个竹简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写着铁料、木炭,以及一些铸剑需要的杂物。而后刘病已叫来王炆,让其跑一趟卢氏城采购这些物资。
王炆当天便策马出发了,对此事非常上心,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将物资全部采买回来。
刘病已查看一番之后很是满意,便开始第二次铸剑。
刘病已依旧是先锤炼铁料,将王炆采买来的铁料熔炼成熟铁。此番王炆采买来的铁料数量不少,刘病已大概齐估计了一下,熔炼之后可以得到八斤左右的熟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此番熔炼铁料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不过刘病已忘记这一次使用的燃料是木炭,木炭燃烧发出的热量远比木头高,而且刘病已点火的时候并没减少木炭的数量,导致铁匠炉的温度大大增高,铁匠炉的顶端竟然被烧得开裂!
正在用木板鼓风的刘病已吓了一大跳,急忙冲了出去,喊来王炆一同搬来一缸水,直接泼在了铁匠炉上。
只听轰的一声,原本就已经开裂的铁匠炉顿时崩塌,王炆已经吓傻了,幸好刘病已手疾眼快飞速后撤,一把将王炆拉了出去,才没被流出来的铁水、火星伤到,不过屋子里已经是黑烟滚滚、一片狼藉。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炆被吓得有些结巴,看着满屋狼藉,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病已眉头紧锁,自己也是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招呼王炆再去弄些水来,以免屋内的火星和高温铁水将房子引燃。
二人好不容易忙完,确定屋子里再没有隐患,便累得瘫坐在地上。
“小哥,看来以后是没办法铸剑了,估计连农具都无法修理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王炆,刘病已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大笑起来,说道:“炉子塌了也就算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几天我再重新砌一座好了!”
“什么?”
王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刘病已不但会铸剑,竟然还会砌铁匠炉?
不理会王炆的惊诧,刘病已直接吩咐道:“王头,你去北面的山岭上多弄些黏土来,之后再去卢氏城采买一些萤石!”
“萤石?”
王炆惊呼道:“那么贵重的财宝,咱们怎么卖得起?”
刘病已笑着说道:“不用太多,一小块就够用了,把咱们的钱都带上,今天就去!”
说完,刘病已径直钻进了屋子里,开始查看损失的情况。
王炆直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声,还是按照刘病已的安排出发了。
几天之后,王炆终于将萤石买了回来,不到一个手掌的大小,花了足足八千铢,让王炆心痛不已。山岭上的黏土也弄回来许多,足足有三百多斤。
虽然花了这么多钱,刘病已却一点也不心痛,毕竟钱财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数字罢了。
接下来几天,刘病已便将自己关在屋内,先是将那块重金买来的萤石完全砸碎,将粉末混合到三百多斤的黏土里,做成了非常原始的耐火土。
这样的耐火土放在后世,完全就是假冒伪劣产品,而且还是非常没有良心的伪劣产品。但对于此时的刘病已来说,已经算是高科技了,毕竟在此时的社会环境里,刘病已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烧制耐火砖的全部材料。
随后,刘病已直接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深洞,做了一个简易的小型砖窑,便开始烧制耐火砖。
王炆则是被刘病已抓了壮丁,每天负责搬土、制作砖坯,再由刘病已亲自烧制。就这样,二人足足忙活了十几天的时间,三百多斤的耐火土全部烧制完毕后,刘病已终于得到了不到二百块耐火砖!
这些耐火砖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对于铸造长剑来说,足够搭建一个小的铁匠炉了。
不过刘病已并不着急立即搭建铁匠炉,而是又让王炆去准备了一些木材和普通夯土。待到材料都准备齐全之后,刘病已才开始砌炉。
王炆在一旁帮忙,但是王炆一辈子都没见识过向刘病已这样砌炉的。只见刘病已先是用耐火砖砌了一个炉膛,不过却在一侧留了一个小洞。接着刘病已在那处小洞口又砌了一个炉室,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材做了一个把手安了上去。
没错!刘病已给这座新砌的耐火铁匠炉加装了一个鼓风机,非常原始的鼓风机。
看着匆匆完成的新铁匠炉,王炆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在土里加上萤石就不会烧塌了?这也看不出与之前的铁匠炉有什么不同的。
刘病已也不解释,毕竟跟王炆这样的人解释也是徒劳,只是擦了擦汗珠,说道:“好了,等晾干几天,便可以起火了!”
“小哥,这个怪炉子不会再塌了吧?”
刘病已大笑起来,说道:“不会塌了,放心!”
几天之后,刘病已开始起火炼铁。之前损失了一部分铁料,好在这段时间王炆又采买了一些,不过也将二人仅剩的一千多铢全部花光了。
“看来钱真是不禁花啊!”
这一次,刘病已还是谨慎了一些,并没有加入足量的木炭,待到铁料完全化作铁水之后,铁匠炉依旧坚固不已,这才让刘病已彻底放心。
接着,刘病已开始鼓风,虽然自己加装的鼓风机很是简陋,甚至密封性都是问题,但依旧让炉火烧得更加猛烈,铁水已经由红色变成了白炙色。
“哈哈!成了!”
刘病已明白,这个颜色就意味着铁水中的杂质变少了,也就意味着锻造出来的宝剑将更加精良。一整天的时间,刘病已熔炼了整整六斤优质熟铁。
随后的步骤就很顺利了,毕竟有了第一次铸剑的经验,刘病已花了两天时间打造了第二把长剑。
当刘病已从水里将长剑夹出来的时候,锋利的剑刃、闪亮的剑身、雪白的质地,无一不显示着这把长剑的不凡,这是一把远胜第一把长剑的宝剑!
旁边王炆早就看的双眼发直,呆呆的说道:“小、小、小哥,这把宝剑咱们该卖多少铢?还、还是、五万铢、吗?”
刘病已此时也是大笑起来,这把长剑的质量出乎自己的预料。可以预见,如果将耐火砖和鼓风机再完善一下,再购买一些更加优质的铁料,凭借自己的技术完全可以铸造出更加优秀的长剑!
“哈哈!五万铢?那是成本!六万铢起,还不讲价!”
第六章 你不配
刘病已花了两天时间,为第二把宝剑配上了皮质剑鞘,以及优质木柄,精心包装了一把,同时也将自己最后一点钱财也花了个干净。
眼见已经没钱了,王炆跃跃欲试的问道:“小哥,咱们什么时候去卢氏城?”
在王炆心中,这样一把绝世宝剑根本不愁买家,只要肯出手,绝对会发一笔大财。
刘病已却笑着说道:“咱们这次不带着宝剑去城里。”
“什么?”
“此番就要辛苦王头一趟,自己去卢氏城内寻找买家,如果有人愿意以六万铢的价钱买剑,便将其领回来,我再与之面谈。”
王炆连连点头,说道:“对、对,该当如此!这把宝剑可是重宝,的确不能轻易拿出去招摇。”
次日一早,王炆便带着刘病已提前准备好的招牌出发了,当王炆将招牌立在卢氏城内的时候,顿时轰动了全城:绝世宝剑一柄,愿出六万铢者得之!
之前刘病已出手第一把宝剑的时候,就已经让整个卢氏城知道此地有一位铸剑大师,现在第二把宝剑又出现了,而且价格更是上涨了一万铢,顿时让全城各方对这位铸剑大师感兴趣,开始纷纷打探是何人有此大能,但刘病已始终未露面,故而各方势力没有半点头绪。
一时间,卢氏城上下围观者众,王炆一连在城内逗留了八天,每日都被围观的人潮淹没,无数人询问宝剑的样式、费劲心思与王炆将价格。
但绝大多数人面对一口咬定价格、油盐不进的王炆,便打了退堂鼓,只是围在一边看热闹而已。
剩下的一小部分人虽然有这个财力,但也没热衷到花如此巨款购买一柄长剑。要知道此时大汉各地商品经济还没那么发达,寻常百姓一家数口人一年的花费,也就是几十铢罢了!
眼见如此,王炆心中有些焦急,但临来之时刘病已再三嘱咐,宁可卖不出去,也决不能降价,用刘病已的话说: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宝剑的价值!
于是,王炆心中打定主意再等两天,要是两天之后再卖不出去,就只能先回农庄,否则自己就得饿肚子了。
到了第九天,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只见其个子不高、体态臃肿,但脸上的神色却异常高傲,好像自己是豪门士族一般,根本不将周围的百姓放在眼里。
这个男子还带了几名跟随,在人群之中左冲右撞,硬是在人群之中挤出一条路来,惹得周围的围观百姓纷纷斥责,但那男子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能耐和不同。
“老头,听说你有宝剑要出手?我倒要看看,什么宝剑竟然要卖六万铢!”
王炆听着男子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只见那男子穿着粗麻衣服,当年高祖皇帝规定,没有功名、出身普通的平民只能穿麻布衣服,故称百姓为布衣,所以一看此人就是个普通的百姓。
可是那男子腰间却戴着五、六块上好的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乱响,身后几个跟随也全都是彪形大汉,摆足了架势。
“哼!不知道是哪里的商贾,在此摆什么架势!”
王炆心中不满,只是直愣愣的说道:“自然是绝世宝剑,只是不知道这位是否出得起六万铢。”
一名跟随大声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家主人,区区六万铢岂在话下!”
那男子冷笑一声,仰着脖子说道:“在下王祖和,贩马走商为生颇有资本!宝剑在哪?给我看看,如果真是宝剑,区区六万铢我立马派人取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祖和的声音突然变大,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般。
王炆原本对王祖和很是鄙视,甚至是厌恶,但听到他竟然买得起宝剑,再大的怨气也忍下了:“宝剑在我家农庄,足下方便的话,可随我去看。”
这时,周围百姓纷纷议论起来,不知道这样一个粗鄙的商贾竟也要买宝剑。
王祖和听到议论之后却嗤笑道:“哼!一群贱民懂什么,老爷我家财丰厚,自然也要诗书传家,这仗剑而行的做派也是不能少的!”
说完,王祖和便指着王炆说道:“走!带我去那个什么农庄。”
听到这里,王炆更是心中恼怒,一个附庸风雅之人而已,竟然如此无礼!
不过看在钱财的份上,王炆还是忍住说道:“随我来吧!“
王炆牵着马与王祖和等人出城而去,只留下围观百姓还在那议论纷纷。
当王炆带着王祖和几人来到农庄的时候,刘病已正在院子里,王炆急忙介绍了一番。
“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你竟然跟我说是铸剑师?是存心蒙骗我不成!”
王祖和说什么也不相信刘病已会铸剑,只是在院子里大吼大叫,对着王炆破口大骂,带来的几个跟随也是不断帮腔。
刘病已听着王祖和那自大粗鄙的话语,心中升腾起一阵阵厌恶来,不由皱起眉头。
“你这老头不是说有宝剑吗,还不去将宝剑拿来,以为老爷我出不去钱吗?别说是六万铢铜钱,就算是六十金老爷我也出得起!”
王祖和叫喊了一番之后,指着刘病已和王炆大吼道:“不过今日要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宝剑来,此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王炆眼见刘病已只是皱眉,脸色很是难看,便知道刘病已肯定是恼怒了,担心就要到手的六万铢飞了,正要小声劝几句。
刘病已突然大声说道:“本想在卢氏城内找个合适的买家,没想到竟然找了这么一个东西来,真是晦气!王头,还不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说完,刘病已便拂袖而去,只留下王炆焦急的站在原地,既舍不得那差一点就到手的六万铢,又与刘病已一样对王祖和万分厌恶,不想将绝世宝剑卖给他。
王祖和见状更是气恼,大叫道:“给我站住!既然我已经来了,你这小子岂有不卖之理。去!将宝剑给我取来,今日要是拿不出宝剑,我把你这院子烧了!”
话音刚落,那几个跟随便要冲进屋里搜寻宝剑,一旁王炆便要阻止,可哪里拦得住那几个壮汉?
刘病已见状大怒,指着王祖和说道:“我千辛万苦铸得绝世宝剑,你一个粗鄙无礼之人还想要强买,你也配!”
王祖和一向自视甚高,被刘病已一骂顿时恼羞成怒,叫喊着与几个跟随冲上来,就要殴打刘病已二人。
刘病已自然不会退却,一脚踢倒了一个跟随,然后一把将王炆推开:“去拿剑!”
就在此时,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忽然冲进院子,眼见王祖和带人闹事,纷纷手握长剑挡在了刘病已的身前。
樊明、刘宏也是怒目而视,而张臣更是瞪着王祖和大声吼道:“怎么?想打架!”
此时王炆取来宝剑,刘病已拔剑出鞘,顿时一股寒光闪过,锋利无比的长剑熠熠闪光,如同神兵利器一般。
王祖和双眼瞪大看着刘病已手中的宝剑,刚才的嚣张已经不见了,直勾勾的说道:“小、小哥,刚才是我等不对,这把宝剑卖给我吧,六万铢,不!我出十金,怎么样?”
樊明、刘宏、张臣依旧目不转睛的瞪着王祖和,而王炆则是咽了咽口水,几乎是哀求一般看着刘病已,期盼着刘病已点头答应下来。
那可是足足十金啊,相当于十万铢的高价,足够刘病已和王炆吃用一辈子了!
刘病已冷笑起来,说道:“十金?好大的手笔!不过小爷不卖!你这样的人,还配不上这绝世宝剑!”
王祖和眼见刘病已如此说,顿时恼羞成怒,招呼几个跟随上前,看样子是准备动粗了。
那五个跟随纷纷拔剑在手,与樊明、刘宏、张臣三人缠斗在一起,院子里顿时刀光剑影、怒吼不断。
此时王祖和还算是有些分寸,在后面大叫道:“你们给老爷我小心点,可以伤人,但别出人命!”
听了自家主人这一声叫喊,那五个跟随顿时变得畏首畏尾,虽然人多但瞬间就处于下风。
就在此时,刘病已拔出宝剑冲了上去,几个闪身之下,手中宝剑如同电光一般划过战圈,只听几声脆响传来,那五个跟随手中的宝剑竟然应声而断!
此时整个院子都鸦雀无声,不光王祖和以及五个跟随脸色惨白,纷纷后退看向了仗剑而立的刘病已,就连樊明、刘宏、张臣、王炆几人也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把宝剑竟然如此犀利!
刘病已傲然站在双方中间,宝剑在手中耍了几个剑花,铿锵一声便插回了剑鞘。
“怎么样?还要再打下去吗?”
王祖和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樊明冷声说道:“怎么?我兄弟说的不明白吗,这把宝剑不卖给你,还不快走!”
看了看樊明三人不太好惹,再看了看手握利器的刘病已,王祖和也死了硬抢的心思,不过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先走了。不过哪天小哥后悔了,可差人来卢氏城王氏马帮请我,到时候老爷我依旧可以出六万铢买下!卢氏城可没几个人出得起这个价钱,小哥最好再想一想!”
说完,王祖和便气冲冲的带人走了。
第七章 呼朋将出换美酒
眼见王祖和一众灰溜溜的走了,樊明、刘宏、张臣纷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伙人怎么打上门来了。
刘病已也是哭笑不已,将前后事由说了一下,而后说道:“真是没想到,我让王头去卢氏城卖剑,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买家。”
三人听完都非常吃惊,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刘病已竟然又铸造了一把宝剑,而且比第一把还好,对战之中竟然可以尽断敌兵!
樊明看了看院子地上残留下来的断剑,又看了看刘病已手中的宝剑,赞叹道:“次卿啊,依我看,凭着你这铸剑的本事,朝廷给你一个将作大臣也不为过啊!”
刘宏和张臣也是纷纷赞叹。
刘病已闻言哈哈大笑,谦虚了几句,并不将铸剑的技术当做一回事,众人见状更加觉得刘病已谦虚有才,心中佩服不已。
不过在刘病已的心中,铸造兵器的最佳材料还是钢材,毕竟相比于钢材,熟铁还是太脆了。不过刘病已熔炼的熟铁还算可以,至少比此时绝大多数铸剑使用的生铁要强上许多。
刘病已明白现在还不是发展这些技术的时候,至少需要等到自己登基之后再作考虑了。
众人又说了一阵,刘病已便拉着樊明三人到屋内席地而坐,笑着说道:“几位兄长今日前来,可是要请小弟喝酒?”
刘宏大笑着说道:“请你喝酒?次卿不要说笑了,我看次卿单凭这把宝剑便可一夜巨富,我们自然要过来吃喝一顿的,要喝酒也是次卿请客!”
张臣接着说道:“没错,而且咱们先说好了,我们可是要喝好酒,哈哈。”
樊明也是大笑着,不过并没有跟着一起调笑。
刘病已大笑着,说道:“正合我意!”
说完,刘病已便对王炆说道:“我三位兄长来了岂可无酒肉?王头快去准备,我要和三位兄长大醉一场!”
王炆尴尬的愣了一下,先是对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歉意的拱了拱手,而后凑到跟前小声对刘病已说道:“小哥,家里哪里还有酒肉啊,只剩下一些粟米和菜叶了。咱们没钱了,已经几天都没采买了。”
刘病已听完一愣,不由苦笑一声,对樊明三人说道:“几位兄长别见怪,原来家中钱财都用来铸剑了。”
樊明、刘宏、张臣都很诧异,没想到铸剑竟然如此耗费钱财。三人都知道这处农庄是杜县史家的财产,刘病已能够在此居住,肯定是史家门阀的人,由此看来即便不富裕,也肯定不会太过窘迫,而且之前还在卢氏城赚了一大笔钱,竟然因为铸造第二把宝剑花光了积蓄!
刘宏问道:“次卿,铸剑很费钱财吗?”
刘病已便解释了一番,毕竟从铸剑使用的铁料、木炭消耗,以及重新砌筑铁匠炉的花费,都是需要花钱的。
樊明三人只知道宝剑贵重、用起来犀利,可还是第一次听说铸剑竟然如此费钱,便纷纷拿出钱来赠予刘病已,几人身为兄长岂能坐视刘病已穷困?
刘病已哪里肯要,推辞道:“今日几位兄长来我这里喝酒,岂可如此?几位兄长要是想帮病已,那明日病已便搬到几位兄长家里蹭吃喝好了。”
樊明三人闻言大笑起来,几人也是直性子,眼见刘病已态度坚决,便没有再坚持。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多照顾刘病已一些便好。
这时,刘病已透过窗户看了看,只见天色还早,便将宝剑递给王炆,说道:“我记得卢氏城内不是有几家刀剑铺吗?王头辛苦一番去一趟,将这把宝剑卖了吧,我要与几位兄长喝酒欢聚!”
王炆疑惑的说道:“小哥,那几家刀剑铺可出不起六万铢的价钱啊!”
“不用六万铢了,那几家刀剑铺只要给钱就卖,记得回来的时候再从城内买些好酒好肉,今日我要与几位兄长不醉不归!”
王炆不禁大惊失色,急忙的说道:“小哥万万不可啊,这可是价值数万铢的宝剑,岂可如此贱卖?”
刘病已却毫不在乎的说道:“宝剑易得,知己难求!再贵重的宝剑也比不上我与三位兄长的情谊,卖了,快去吧!”
王炆听完只觉得心中如同刀绞一般,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焦急的一跺脚,转身去了。
张臣和刘宏急忙拦住王炆,樊明也急忙说道:“次卿不可,为了一顿酒肉岂能轻弃宝剑?”
刘病已并不接话,只是让王炆快去快回,然后招呼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布置食案,并取出棋盒笑着说道:“来,咱们兄弟先来对弈几局!”
三人又是劝阻一番,但刘病已心意已决,说道:“三位兄长不用再说了,钱财皆是粪土,岂可与情谊相比?来,咱们下棋等候,哈哈!”
几人闻言无不叹服,这哪里是十五岁少年的做派,分明就是一个仗义的豪侠!
“既然次卿如此说了,那咱们几个当哥哥的就别推辞了。今日咱们便不醉不归!”
樊明大笑着说道,刘宏和张臣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几人与刘病已对弈谈天,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王炆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一把价值六万铢的绝世宝剑,只卖了五千七百铢!
王炆将酒肉端了出来,刘病已招呼众人落座,屋子里觥筹交错、笑声不断,樊明三人都对自己结交了刘病已这样的知心好友而庆幸不已。
没过一会儿,缸中浊酒便喝了大半,几人都已经有些微醺了,樊明、刘宏、张臣便借着醉意吟诗作赋。
三人都拜在大儒澓中翁门下,个个都是文采斐然,刘病已不断拍手叫好。
这时刘宏笑着说道:“次卿大才,不如作诗一首助兴,如何?”
刘病已在前世的时候虽然是理工男,但并不意味着对文学没有涉猎,相反刘病已对于华夏的文化宝库还非常着迷,最起码历朝历代的千古文章会背诵的就不在少数。
刘病已知道此时大汉的诗词与后世的唐诗宋词不同,诗词都是采用乐府文体,对此刘病已并不是很熟悉,并且也担心记错了,将此时的作品背诵出来,惹出笑话。
于是刘病已心念急转,借着酒兴猛然起身,大笑着说道:“好!那病已便献丑了!”
看着身旁的三位知心好友,手中端着一爵浊酒,刘病已似乎体会到了诗仙太白以酒会友时的心境,于是兴致大增,大声颂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众兄长,聚一堂,将进酒,杯莫停。五花马,千金剑,呼朋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诗!”
话音一落,樊明、刘宏、张臣纷纷叫好,三人精通经文,自认为才学过人,但今日听到刘病已吟诵的《将进酒》都觉得自愧不如,这份磅礴大气是三人都不具备的。
“次卿不仅能够铸造绝世宝剑,才学也如此惊人,真是……”
刘宏赞叹了一番,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称赞刘病已。
张臣则是端着酒爵,低声吟诵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
张臣突然将手中浊酒一饮而尽,大声叫道:“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次卿才气超群、胸襟广阔,将来必将不可限量!”
刘病已闻言大笑不止,对三人说道:“三位兄长过奖了,病已哪里是什么大才啊。”
樊明突然哈哈大笑着,说道:“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好诗句啊!”
刘病已心中微微一惊,随即笑着说道:“亮工兄过奖了,哈哈!”
这时,樊明给几人一一添酒,而后对刘病已说道:“今日我们三人前来,一者是想与次卿相聚畅饮一番,二来是想引荐一位好友给次卿认识,过几日咱们一起去他家里喝酒。”
“好啊!不知是什么样的好友?”
刘病已心中一喜,能够与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成为好友,那一定不是一般人,值得结交!
樊明说道:“这位好友名叫公孙群,字众牟,平日里锄强扶弱、急公好义,是卢氏城有名的游侠。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是遇到难事让其知晓,众牟兄都要竭尽全力出手相助。而且,众牟兄对我们三人有恩,当年我们三人被贼人所困,要不是众牟兄仗义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刘病已大喜,赞叹道:“如此行侠仗义,好一个游侠儿!”
张臣接着说道:“对了,之前次卿送给我们的宝剑,就被我们转送给了众牟兄,作为祝寿之礼了,还望次卿不要介意。”
“哈哈,宝剑配英雄,理应如此!”
“次卿,众牟兄见到宝剑非常惊喜,又听我们说起次卿的事迹,非常钦佩,便想要与次卿认识一番。”
刘病已闻言大喜,当即说道:“正合我意,我当与几位兄长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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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游侠儿
四日之后,卢氏城。
刘病已策马在城内穿行,径直来到与樊明、刘宏、张臣约定见面的街口,准备一同前往公孙群家中拜访。
在临出发之前,刘病已也做了一些安排。
如今卖出第二把宝剑之后,刘病已手中又有了一些余钱,便留下几百铢用度,剩下的钱全部用来购买铸剑材料,让王炆按照列好的清单去采买,以便铸造下一把长剑之用。
很快,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便结伴赶来,与刘病已寒暄几句之后,樊明说道:“次卿,众牟就住在前面不远,咱们走吧。”
几人只转过一个街角,便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一点也看不出是里面住了一位闻名全城的游侠。
“众牟兄!”
樊明叫了一声,便径直推门而入,几人随后走进院子。刘病已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院子里只有两间房屋而已,不过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与自己心中游侠的居所差别很大。
“呵呵,是樊明你们几个来了,快进来,群儿去采买了。”
这时,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出来,樊明、刘宏、张臣急忙行礼:“樊明(刘宏、张臣)见过老夫人!”
“这位就是公孙群的母亲?”
刘病已没想到公孙群这样的游侠竟然会与母亲一起居住,在自己印象里游侠一般都是独来独往、一人居住的,看来自己的印象是有些片面了。
“晚辈刘病已,见过老夫人!”
“哦?这位也是群儿的好友?”
樊明赶紧介绍一番,说道:“老夫人,这位是刘病已、字次卿,就是我们上次提及的铸剑师,也是我们的好友。次卿,这是老夫人,众牟兄的母亲。”
老夫人显然有些差异,没想到刘病已这么年轻竟然懂得铸剑:“真是年少有为,不错,呵呵。”
接着,老夫人便笑着将众人让进屋内,众人刚刚分主宾坐下,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母亲,可是我那几个兄弟来了?”
樊明三人纷纷笑着起身,刘病已也起身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来人气度非凡,眉宇间正气萦绕,腰间正佩着刘病已之前铸造的长剑,颇有英武风采。
进屋之后,公孙群一眼便看到了刘病已,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拱手说道:“这位就是次卿吧?果然一表人才!”
刘病已急忙还礼,笑着说道:“见过众牟兄,病已早就听几位兄长说起众牟兄的名号,那可是神交已久,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旁边刘宏说道:“众牟兄有所不知,就在前几天,次卿又铸造了一把更为精良的宝剑,有人出价六万铢,次卿都没有卖!可是次卿为了凑钱请我们三人喝酒,竟然转手便将那把宝剑作价几千铢贱卖了,如此豪爽义气,能与众牟兄比上一番否?”
公孙群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赞叹说道:“哈哈!次卿豪气冲天,我不及也!今日能够与次卿这样的奇才为友,真可谓是一大幸事!好、好!”
老夫人也是重新打量起刘病已,赞叹道:“病已仗义疏财、以友为先,真君子也。”
随后,几人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将公孙群采买来的酒肉一一摆上。
老夫人则是要去城中访友,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而后众人便饮酒相交起来,刘宏又给刘病已说了许多公孙群行侠仗义的事迹,听得刘病已大呼过瘾,心中更是钦佩不已,说话间众人很快便微醺起来。
樊明更是将刘病已前几日吟诵的《将进酒》背诵了一遍,更让公孙群惊为天人。
“次卿是拜哪位大儒为师?竟能有如此文采!”
刘病已笑着说道:“我哪里拜过什么大儒啊,只不过看过一些经书而已。”
公孙群和樊明几人面面相觑,众人心中都在感叹:“次卿没有名师教授,却有如此才能,真可谓天资卓越,我等不及啊!”
这时,公孙群起身说道:“今日有好酒、有宝剑,有至交好友,更有次卿所作的奇文《将进酒》!我当为诸位舞剑,以贺之!”
刘病已大声叫好,自己可还没见过舞剑呢,今日可以大饱眼福了。
樊明、刘宏也是高兴不已,张臣更是跃跃欲试想要一同舞剑,只是自己身手太差,完全跟不上公孙群的剑锋,便与刘病已几人一同观看了。
只见公孙群身轻迅疾、长袖飞舞,手中长剑如同蛟龙一般上下飞舞,一个个剑花在空中绽放,观之赏心夺目而又杀气腾腾,让人为之战栗。
刘病已是第一次观看舞剑,顿时就被公孙群的矫健、英武吸引住了,公孙群一个飞身,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冲出十余步,而后猛然回身刺剑,长剑竟然发出阵阵嗡鸣之声,让人惊叹不已。
而后,公孙群奋力舞出朵朵剑花,如同百花齐放一般赏心悦目。突然,公孙群手中长剑猛然飞出,准确的插入十余步外的剑鞘,当刘病已还盯着那把已经入鞘的长剑发愣的时候一个身影闪过,公孙群已经飘然入座了。
“哈哈!”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曾多次观看公孙群舞剑,虽然赞叹不已,但也没有多么吃惊。而刘病已则是已经呆住了,原本自己只是在前世的武侠小说中见过如此潇洒的景象,今日终于得见真章了。
刘病已赞叹道:“公子世无双,宝剑配英雄!众牟兄武艺非凡,病已佩服啊!”
紧接着,刘病已便拱手说道:“众牟兄武艺非凡,病已有个不情之请,想向众牟兄学习武艺,可否?”
公孙群当即答应,笑着说道:“我也是随便练练罢了,次卿不嫌弃的话,学之无妨!”
说到学习武艺,樊明说道:“我大汉儿郎向来崇文尚武,次卿既然学了武艺,岂可不学经文?我看不如与我们一起去卢氏城,拜在大儒门下,如何?”
刘病已知道樊明说的是东海郡来的大儒澓中翁,虽然刘病已也想系统学习一下此时的学问,但澓中翁身边儒生数十、听者数百,每日讲学怕有上千人围观,自己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在即位之前,我还是低调一些吧,千万别节外生枝,稳定最重要!”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婉言拒绝了:“我哪里有资格拜在大儒门下啊,就不要去叨扰他老人家了。”
樊明几人闻言,便不再规劝,只是顺势与刘病已聊起自己擅长的学识。
“亮工(樊明的字)兄对我大汉的典章制度非常在行,对经史子集也很有研究。不像我,只熟悉大汉律而已,懂得没那么多。”
张臣自愧不如的说着,樊明则是自谦了几句,说道:“牧之太谦虚了,如今在三辅,论及对大汉律的精通,谁人能及牧之你?”
接着樊明继续说道:“还有广达(刘宏的字),精通算学、货值之道,我看才气不在御史大夫桑弘羊之下!”
听着几人的话语,刘病已心中激动不已,看来自己没看走眼,自己结交的这三位儒生确是人才,大人才!
刘病已看向身旁的公孙群,说道:“那众牟兄擅长的肯定是武艺、骑射了?”
“哈哈!”
刘病已话音刚落,樊明三人顿时大笑起来,刘宏抢先说道:“次卿你有所不知,咱们的众牟兄不仅仅武艺非常,文才也是出众,不但对经史子集研究甚深,其他像典籍舆图、诸子百家全都有所涉猎。”
“什么?”
这一下刘病已有些不敢相信了,没想到身为游侠的公孙群,竟然也是一个饱学之人!
樊明看出刘病已的吃惊,笑着说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大汉不仅仅士人能够跨马提剑,武人也照样能够饱学诗书,这才是我大汉雄据四方的底蕴!”
刘病已非常认同樊明的话,简单说来便是崇文尚武,这是一个民族强盛不衰、自强不息的源泉,也是大汉开放包容、强悍敢战的基础!
“可惜崇文尚武的精神,后世丢的太多了!”
刘病已心中不禁感叹良多。
忽然,院外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孙群定睛一看,原来是左近的邻居。
“祸事了!众牟,你母亲在街口那边遇到泼皮了!”
公孙群猛然站了起来:“可是耿隆!”
“正是!那边围了许多人,还不快去!”
公孙群气愤不已,提剑便冲了出去。刘病已几人担心出事,也纷纷跟了过去。
跑动间,刘病已向身边的樊明询问:“亮工兄可知那耿隆是什么人?”
樊明脸色不善,说道:“耿隆是这附近的泼皮,原来耿隆的兄长犯事想要潜逃,被众牟兄拦下押送县衙的,因此与众牟兄结怨。”
接着,樊明又说道:“可今日那耿隆竟然为难老夫人,看来要出事了!”
刘病已看着正在前面十几步外飞奔的公孙群,心中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便对几人说道:“一会儿不管如何,咱们不但要护住老夫人周全,更要拦住众牟兄不要做傻事!”
几人都是点头。
转瞬间,众人便来到街口……
第九章 怒而杀之
众人急匆匆的赶到街口,只见老夫人就倒在前面,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旁边一个男子正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大声叫骂着,不用说此人便是耿隆了,周围路人纷纷大声指责耿隆无礼,几个汉子还挡在了老夫人的前面,这才没有让其继续殴打老夫人。
“混账!”
公孙群见状勃然大怒,双眼赤红直奔耿隆冲了上去,手中宝剑已经出鞘,竟是准备拼命。
刘病已见状大惊失色,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啊,公孙群一旦出手肯定要背上人命的,于是便伸手要将其拉住。
可是公孙群此时已经愤怒至极,跑动之间岂是刘病已能够跟上的?眼见无法拦住公孙群,刘病已当即大声吼道:“众牟兄!冷静、别乱来!”
樊明、刘宏、张臣也是纷纷跟上,焦急的要拦下公孙群,生怕公孙群冲动之下杀了耿隆,毕竟为了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吃人命官司,太过不值了。
可是冲在前面的公孙群并没有答话,直接冲到了耿隆的跟前,只见公孙群手中宝剑猛然一挑,直接将耿隆手中的木棍斩断,而后狠狠的飞起一脚,耿隆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杀猪一般的叫声。
这一刻,耿隆直到倒在了地上都没看清楚公孙群的动作,而刘病已几人还在十余步之外!
樊明三人急忙冲到跟前,合力拉住了还要上前的公孙群:“众牟兄够了!先去看看老夫人如何了!”
刘病已比众人慢了几步,眼见公孙群被樊明三人拦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冲到老夫人身旁查看。
只见老夫人捂着左臂,应该是被耿隆打伤了,不过别处并未见异常。
周围的路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事情经过,原来老夫人访友途中正好遇到耿隆,耿隆对公孙群怀恨在心,故意找了一个由头便开始生事,竟然拾起一根木棍将老夫人打倒!
刘病已一面听着路人的议论,一面慢慢的将老夫人搀扶起来,心中怒气骤然升腾起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耿隆,也是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暴打一顿。
这时,公孙群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母亲的样子,公孙群几乎当场流泪:“母亲您伤到哪里了?”
老夫人挤出一丝微笑,对公孙群说道:“无妨的,群儿咱们回去吧,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别再徒生事端了!”
显然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生怕公孙群会做出傻事。
“不可!此贼如此可恶,我岂能轻饶了他!”
公孙群怒声说道。
老夫人只是苦口规劝公孙群不要再惹事,可是依然熄灭不了公孙群的怒火。只见公孙群安慰了老夫人几句,便转身怒视耿隆,提剑就要上前。
樊明三人急忙上前拉住了几乎暴走的公孙群,刘病已急中生智,急忙对公孙群说道:“众牟兄,现在还是先送老夫人回去,咱们赶紧去请医匠来为老夫人诊治,这才是最要紧之事!至于那耿贼,明日一早咱们便带着老夫人去县衙状告,不把耿贼送进大牢,我等誓不罢休!”
樊明、刘宏、张臣闻言纷纷附和,老夫人也是拉住公孙群说道:“群儿,病已所言才是稳重正言,万万不可莽撞!”
此时公孙群听着众人的规劝也冷静了一些,狠狠的瞪了耿隆一眼,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咱们先回家!”
说完,樊明、刘宏、张臣便拉着公孙群回去,刘病已担心老夫人走不了路,更是直接背起了老夫人,让公孙群心中感动不已。
回到家中,公孙群守在母亲的身边寸步不离,而刘病已则是策马出去找医匠,临走时刘病已将樊明、刘宏和张臣叫到院子里,说道:“烦请三位兄长去一趟耿隆的住所,看住他别跑了。虽然咱们拦住了众牟兄,但并不意味着就此放过那贼!明日一早,还有劳三位兄长将那耿隆押到县衙!”
樊明、刘宏、张臣说道:“如此甚好!”说完,三人便提剑跨马出发了。
随后刘病已很快便找来医匠,并且垫付了诊费。医匠开出药单之后,刘病已又急匆匆的跑出去买药,忙前忙后没有半刻停歇。公孙群看在眼里,很是感动。
老夫人看着刘病已的身影,对公孙群说道:“群儿,你有如此好友,此乃幸事,将来要谨记共患难,绝不可负了病已!”
“母亲教导的是,孩儿记下了!”
到了晚上,老夫人喝了药汤,刘病已和公孙群刚刚服侍其躺下,忽然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推门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妇人。
刘病已见状有些诧异,却听公孙群淡淡的说道:“那是耿隆的母亲,之前我押送其兄去县衙的时候见过一面。”
刘病已点了点头:这是过来认错,顺带给那耿隆求情的。
果然!
当众人进屋落座之后,那耿隆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向老夫人赔礼道歉,都是自己溺爱幼子埋下的祸根,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还请老夫人海涵,也请群儿和你的几位兄弟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吧,如今也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
说完,耿隆母亲再次泣不成声。
坐在一旁的刘病已微微皱眉,这场景弄得好像是耿隆母子被欺负了一般,在这里痛哭博取同情,真是荒谬。
不过被耿隆母亲这一哭,老夫人也是跟着落泪了,毕竟同为母亲,这舐犊之情还是感同身受的,当即便表示不再追究了。
而公孙群虽然性情刚直、嫉恶如仇,但面对耿隆母亲的哭求,也是狠不下心来,便点头放其一马。既然公孙群母子都不再追究了,刘病已几人更是没意见。
耿隆的母亲见状急忙对着众人千恩万谢,并且拿出了几十铢作为赔偿,不过公孙群和老夫人坚决不要,只是让其回去看管好自己的儿子,日后不要再生事端。
耿隆母亲走后,刘病已忍不住说道:“自古慈母多败儿,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皆深以为然。
当晚,刘病已、樊明、刘宏、张臣四人便在公孙群家住下。老夫人早早就睡了,几人却没有睡意,和公孙群秉烛夜谈,非常尽兴。
突然院子里传来声响,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众人纷纷警觉了起来。
“有人进来了!”公孙群率先说道。
而后公孙群直接抄起宝剑要冲出去,刘病已却一把将其拉住,说道:“众牟兄在屋子里守着老夫人,我们出去看看!”
公孙群微微一愣,点头说道:“也好!你们小心些。”
刘病已和樊明、刘宏、张臣猛然开门冲了出去,四人站成一排挡住了房门。不过此时院内黑暗,众人一时之间没有发现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直奔四人而去。
刘病已大声喊道;“大家小心!”
说完,刘病已挥动长剑,在身前一扫,顿时逼退了那个黑影。
樊明和张臣同时拔剑冲了上去,刘病已明白自己身手不好,担心牵连二人便没有跟上去。
“看来以后要好好学武艺了!”
此时,刘病已眼见漆黑的院子,担心还有歹人藏在角落里,便冲向一侧的灯盏,同时对着刘宏说道:“快!掌灯!”
刘宏反应过来,与刘病已一起在院子里点燃了灯台,整个院子顿时大亮。樊明和张臣联手逼退了来人,众人一看那人赫然就是耿隆!
只见耿隆手持利刃、面目凶狠,身上还穿着黑衣,竟是有备而来。
樊明怒火中烧,说道:“混账!我们饶你一回,你竟然还要再次行凶!”
张臣、刘宏也是怒不可遏,便要冲上去将耿隆拿下。刘病已也是怒目而视,气得牙痒。
“还不快上!”
谁知耿隆突然大吼一声,又有两人从墙头翻入,竟不理会刘病已、樊明几人,趁众人发愣的时候,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刘病已几人大惊失色,便要冲进屋子,却听到屋子里随即传来几声惨叫:“啊!”
而后,公孙群脸色铁青手提宝剑走了出来,宝剑的剑锋上还在滴着血。
“次卿!烦劳你们进去照顾一下我母亲!”
刘病已、樊明、刘宏、张臣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了两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影,众人都明白今晚之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便回身跑进屋子里。
刘病已回头看了看已经傻眼的耿隆,经过公孙群身边的时候,沉声说道:“众牟兄冷静!切不可再伤人了,拿住耿隆便好,明日咱们一同去县衙说明情况!”
刘病已明白,今晚本是耿隆带人行凶,即便公孙群杀了两人,也不算是死罪,甚至遇到刚直的县令还可能当场释放,顶多花些钱财便可以结案。
可如果耿隆也一并被公孙群杀了,那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虽然刘病已也有办法从中周旋,可收尾太过麻烦,而且也太过危险!
可是对于公孙群这样的游侠而言,既然已经亮剑,就要歼敌务尽:“要么就一个都不能杀,要么就要全都杀光,岂能就此收手!”
刘病已还要再劝,只见公孙群猛地冲向了已经吓傻的耿隆。
那耿隆本身有些功夫,至少可以在樊明、张臣的夹击之下周旋许久。但是面对公孙群的时候,这名卢氏城闻名的游侠根本不给耿隆任何还手的余地!
耿隆刚刚尖叫着举起利刃,公孙群便冲到了跟前,手中的宝剑已经划过了耿隆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
第十章 如何善后
夜色之下,耿隆和两个同伙的尸体被摆到了院子里,鲜血在地上流淌着,渐渐变成了黑色。而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几人坐在屋子里相视无言,都在思考着如何善后。
旁边,老夫人掩面哭泣,自己的儿子一夜之间连杀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禁悲从中来。
刘病已看着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几人,心中急速盘算着应对之策。就在这时,刘病已忽然意识到,眼下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几人招揽过来的好机会!
“如今正是众牟兄危难之际,也是我尽收人心之时!”
就在刘病已心中盘算的时候,只见公孙群忽然起身走向老夫人,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服在地,双眼微红的说道:“请母亲恕孩儿不孝,今后孩儿不能再侍奉母亲了,今晚孩儿便拜别母亲,去县衙投案!”
“万万不可!”
樊明、刘宏、张臣几乎异口同声的反对。
几人完全就是念及手足之情,不愿看到公孙群沦为阶下囚,继而丧命,都想要尽力挽回局面。
紧接着,樊明三人便纷纷提议让公孙群立即离开卢氏城,并开始为公孙群拼凑盘缠,可公孙群不可能带着母亲浪迹天涯,心中更是放心不下母亲独自留下来,故而坚决不走。
刘病已自然也不同意公孙群离开,自己正打算招揽几人,岂能让公孙群这样的人才就这样走掉?就算是要躲避官司而远走他乡,那也要跟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刘病已正色说道:“众牟兄独自一人亡命天涯不是出路,而是不归路!难道就让众牟兄在官府的通缉中了此一生?如此一来,老夫人谁人照顾!”
眼见樊明、刘宏、张臣三人都醒悟了过来,不再催促公孙群远走,刘病已继续说道:“众牟兄直接去投案也不是办法,此事必须提前铺垫一番,否则众牟兄决不可露面!”
刘病已的一番话,顿时敲醒了公孙群,同时也让公孙群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而樊明、张臣、刘宏三人,以及老夫人则是看向了刘病已,刘病已的一番话让三人有了期盼,下意识的认为刘病已能够想出办法,继而将刘病已当成了主心骨。
刘病已也是眉头紧锁沉吟起来,暗道:“众牟兄、广达兄、亮工兄、牧之兄都是人才,此番我定要妥善了结此事,以收众人之心!”
下定了主意,刘病已沉声说道:“几位兄长,为今之计咱们万万不可乱了方寸。眼下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还需要几位兄长配合帮衬,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此番定可渡过难关!”
公孙群则是不愿意将刘病已几人牵扯进来,说道:“如今事发,我绝不可以将大家牵扯其中,否则我于心不安!”
说完,公孙群便要刘病已等人尽快离开,自己独自面对困境。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自不用说,为了朋友可以赴汤蹈火,当即拒绝了公孙群的提议,不过公孙群依旧坚持己见,不为众人所动,几人随即争执了起来。
刘病已见状当即走到公孙群面前,沉声说道:“众牟兄不必再说!如今众牟兄遭难,我等岂能坐视?更何况事态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以为此事还大有可为,决不可轻言放弃!”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即便公孙群心中紊乱,也不禁看向了刘病已。
接着,刘病已沉吟了一下,心中却是急速运转着:“诸位兄长,我以为此事的关键就在耿母身上,只要拿下了耿母,让其不去县衙状告,事情便有转机,我等大可以补偿耿母一些钱财,以便其晚年享用,再加上耿隆行凶在前,应该有几分把握。不过一旦耿母不依不饶,那便要动用史家的力量了……”
樊明有些担忧的说道:“可一旦事不可为,史家那边会出手相助吗?”
众人都是看向了刘病已,虽然众人都知道刘病已住在史家的农庄里,与史家也有一些关系,但一直都认为刘病已只是史家的远房亲属,或者是门客之类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刘病已与史家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所以此时都担心到时候史家不会出手相助。
刘病已也是看出众人的担忧,于是便说道:“咱们先去找耿母理论,实在事不可为,史家那边由我去争取。此番我刘病已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住众牟兄,也要奋力争上一争!”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一同拱手说道:“我等愿与次卿同往!”
公孙群闻言大为感动,拱手对众人说道:“次卿和诸位的情谊,我公孙群此生铭记在心!”
旁边老夫人激动不已,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刘病已等人连声道谢。虽然眼下的祸事还未解决,但有刘病已的保证,有樊明等人的相助,已经让老夫人的心中踏实了不少。
特别是对刘病已,老夫人几乎是满怀希望,心中已经认为刘病已有办法就出自己的儿子。
此时,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四人都不自觉的开始以刘病已为首,询问眼下事情如何善后。
刘病已稍稍沉吟了一会儿,便沉声说道:“几位兄长都知道,大汉律规定:凡大汉子民遇贼尽可杀之,府衙判之无罪,不过却需要旁人佐证才行。所以明日咱们就要先一步去报官,并且要以此为基调,就将我等深夜遭袭,众牟兄为保护老夫人击杀贼寇的事实说清楚!不过我和亮工兄、牧之兄、广达兄都是众牟兄的好友,况且又牵扯其中,就不知道县令和县尉那边会不会采信了,所以明日众牟兄先不要出面,由我等前去报官。”
“再有,此事的关键还是在耿母身上,我认为要先从耿母身上入手,将耿隆行凶之事说明清楚,看其有何话说!”
说到这里,公孙群和樊明三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刘病已看待问题切中要害,让几人钦佩不已:只要耿母放弃状告众人此事便解决了一半,再加上公孙群以往不止一次协助县衙拿贼,在县衙那边还是有些人情在的,此事回旋的余地应该非常大。
看着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刘病已心中其实还有最后一手底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拿钱买罪,此时按照大汉律是可以花钱减罪的,不过前提是公孙群先行认罪。只是这样一来,不但公孙群不会同意,刘病已注定也忍不下这口气,所以这只能是下下之策,在最后作为走投无路时的保命之举罢了。
公孙群有些激动的说道:“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说明此事是耿隆一伙入室杀人,而耿母又放弃投告,咱们便可以解决此事了?”
刘病已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也只是在官面上将此事解决罢了,别忘了耿隆还有个兄长尚在狱中!”
“弟弟丧命,兄长岂能无视?”
刘病已担心的说道:“到时候耿隆的兄长注定会来寻仇,那又会是一场祸事。”
众人闻言也是忧心忡忡,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将来之事也担忧起来,于是纷纷问道:“那如何是好?”
刘病已看了看公孙群和老夫人,说道:“其实此事也不难解决,待到咱们将官面上料理完毕之后,必须要稳住耿母,再者就是众牟兄与老夫人恐怕不能在卢氏城待了,必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公孙群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都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刘病已安排的认同,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公孙群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自然不会以身犯险,更何况家中还有母亲在。
不过樊明却担忧的说道:“可是众牟兄和老夫人能去哪呢?”
“众牟兄和老夫人不如先跟我回农庄,那边是史家的财产,还算安全。等时机成熟之后,我再带众牟兄和老夫人去杜县落脚。有史家的名号在,想必贼人即便知道众牟兄在哪,也不敢跟过来!”
“这个安排好!”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都认为可行。
公孙群也是说道:“好!如此,我便听从次卿的安排,绝无怨言!”
老夫人自然更是没有意见,拉住刘病已连连道谢。
当天晚上,众人都已经没有了睡意,便将刘病已提出的计划进行了完善。
按照刘病已的计划,明日一早便由樊明前往县衙报官,只说耿隆带人半夜行凶;同时,刘病已前往更加面见耿母,尽可能将其说服。
至于公孙群则不能等到天亮了,今晚必须提前出发,设法出城前往农庄躲避。
眼见公孙群不放心母亲,刘病已便说道:“众牟兄放心,明日一早便让牧之兄将老夫人也送到农庄去。”
如此,公孙群和张臣都是答应下来,老夫人更是没有意见。
至于刘宏则是留下,在公孙群家中看管耿隆三人的尸体,等候县尉带人上门。
第十一章 往来奔走(一)
刘病已与众人商议了许久,仔细将应对之策的细节全部敲定。
当晚公孙群便只身出发,前往卢氏城西门附近,这边的城门有处水车进出的小门,看守城门的郡国兵中,有不少人与公孙群相熟,方便出城。
借着月色的掩护,公孙群策马来到西门附近,只见看守城门的郡国兵只有三、五人而已,几乎都与自己认识,其中两人还与自己交往很熟,于是便找了个借口从小门出了城,策马直奔史家农庄而去。
与此同时,刘病已与樊明、刘宏、张臣三人最后商议了一下细节,便各自休息了一会儿,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奔波。
老夫人则是心烦意乱睡不着觉,一直坐在中堂低声哭泣,直到天明时分,几乎将双眼哭肿。
眼见天色微亮,刘病已率先起身来到院子里,看了看耿隆三人的尸体,心中盘算着面见耿母时的说辞,又将自己定下的几条出路梳理了一遍,看看哪里还有疏漏。
没过一会儿,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也纷纷起身,来到了刘病已身旁。
刘病已看了看众人,说道:“我先行一步前往耿家,稍后牧之兄便要护送老夫人出城前往农庄,一路上万万小心。”
张臣拱手应了一声:“次卿放心,我与众牟兄情同兄弟,老夫人如同我母,定会照顾万全!”
接着,刘病已对樊明说道:“亮工兄一定要记住,等到牧之兄护送老夫人出城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前往县衙报官,以防万一!此外广达兄就在此处等我们的消息,务必要看守好耿隆几人的尸体。”
樊明和刘宏对视一眼,都是拱手称是。
与众人交代完毕之后,刘病已便先一步出发,策马前往耿家。早在昨天晚上,刘病已便已经向公孙群询问了耿家的住址,并且牢牢记下,此时轻车熟路的在街上行进,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耿家门前。
刘病已深呼一口气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答应,便直接推门而进。
此时耿母走出屋子查看,眼见来人是刘病已,顿时有些吃惊,再想到自己儿子彻夜未归,此时仍然不见踪影,心中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有何事情?”
刘病已深呼一口气,回身将院门关好,便将耿隆半夜行凶,继而被公孙群击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耿母猛然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反杀,顿时哭昏了过去,直愣愣的跌倒在地上。
刘病已见状急忙上前一阵救助,待到耿母苏醒过来后,将其搀扶进屋,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
刚刚回过神来的耿母大哭不止,神色悲伤不已,但是紧接着便对着刘病已破口大骂,脸色非常难看,吵着就要去县衙报案,恨不得扑上来痛打刘病已一番。
刘病已先是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希望耿母看在事实的情况上,放弃状告公孙群,过几日去县衙领回耿隆的尸体以便结案,自己这边则会给予耿母一笔钱作为补偿。
但是耿母根本不听刘病已的提议,只是叫喊着要让公孙群杀人偿命,甚至还要让刘病已、樊明几人一同为耿隆偿命。
对于耿母的反应,刘病已心中早有预料,冷声说道:“老夫人先听我一言:昨夜确是耿隆夜闯民宅行凶在前,此事我和几位兄长都能出面作证,容不得半点差错!按照大汉律,众牟兄为保护母亲击杀耿隆也是无罪,如今我兄长愿意出钱补偿一番,也是看在老夫人独自一人孤苦无依的份上,而不是有意买罪!如果老夫人执意报官,那也不用劳烦,我兄长樊亮工已经前往县衙了,到时候是非曲直县尉大人自有公断,还请老夫人三思!”
耿母闻言顿时愣住了,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之色,跳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是那公孙群的好友,定然是串通一气,有什么资格证明是我儿子行凶在前的!老身定要去府衙状告公孙群,我的两个儿子都因他先后遭难,此番老身定然与他不共戴天!”
刘病已眼见如此,便已经明白无法说服耿母了,多说无益。如此倒也在刘病已的预料之中,今日来此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更多的还是向耿母表明态度。至于接下来如何应对,就要去史家一趟了。
于是刘病已缓缓起身,盯着耿母冷声说道:“我还是劝老夫人多想一想,毕竟令郎殴打老夫人在前,纠集凶徒行凶在后,对此县尉肯定会有所考量的。况且病已既然已经答应补偿老夫人,就一定说到做到,我和众牟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老夫人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可是耿母此时已经怒急攻心,依旧叫骂不止、不依不饶,根本不理会刘病已的话语。
于是,刘病已也不多说,对着耿母拱手为礼,而后出屋上马直接离开了,此时身后还不断传来耿母的咒骂声。
出了院子,刘病已便来到了县衙附近的约定地点,等待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看到樊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亮工兄,县尉大人如何说?”
樊明眉头紧锁,说道:“次卿!我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与县尉大人说明了,但县尉大人还是向我逼问众牟兄的所在,坚持要先将众牟兄下狱审问,而后再说其他!”
“我也料定事情会如此,毕竟县尉不能光凭咱们的一面之词!”
对此刘病已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说道:“亮工兄如何回答的?”
“我只是推脱说众牟兄深夜便不见了,此时也不知去向,县尉大人便要下令缉拿,被我劝下了。”
“哦?亮工兄如何劝下的?”
“众牟兄平日与县衙关系不错,常常协助县衙缉拿贼人,所以县尉大人也不好逼迫太甚。我只是言道:那耿隆纠集贼人行凶,一定会有痕迹遗漏,街面上肯定有人知晓情况,众牟兄或许只是暗中查探去了,而非潜逃!况且,我在老师门下学习经文,在卢氏城内也算有些名号,便以自己的荣誉作担保,所以县尉便暂且同意了。不过县尉大人只给了三天时间,时间一到便要开始拿人!”
刘病已赞叹道:“众牟兄有亮工兄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
樊明摇了摇头,说道:“次卿谬赞了,我们几个都已经慌了神,要不是次卿你沉着应对,估计现在我们还在院子里发急呢。”
说到这里,樊明问道:“对了,耿母那边怎么说?”
刘病已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耿母不依不饶,依旧要报官缉拿众牟兄,看来耿母那边走不通了。如果耿母不断上告,难保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那边不会为难众牟兄,所以我必须立刻去一趟史家,三天时间有些紧啊!”
“也好!”
樊明沉声说道:“那史家就由次卿跑一趟了,我现在返回众牟兄家中,估计县尉大人已经带人过去查验尸体了,我们二人就在城内尽量拖延一些时日吧。”
刘病已说道:“好!那这边就劳烦亮工兄和广达兄支应着,我先去一趟农庄,安顿好众牟兄后,叫上王头一起赶往杜县史家,快的话三天时间应该能赶回来。”
刘病已与樊明就此分开,樊明直接返回公孙群家中与刘宏回合,一同等候县尉上门,而刘病已则是直接策马出城,赶往了城外农庄。
当天,刘病已急匆匆的回到了农庄,眼见公孙群已经到了这里,被王炆安顿下来,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不过老夫人还未赶到农庄,想必还在路上,有张臣护送,刘病已和公孙群倒也并不担心。
见面之后,刘病已将耿母的态度,以及县尉的态度告知了公孙群。
听闻如此,公孙群便有些着急。
谁知刘病已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公孙群说道:“众牟兄不必焦急,耿母和县尉大人的态度如此我已有所预料,事态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如今我需要去一趟杜县史家,众牟兄务必在此等候我回来,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眼见刘病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公孙群心中稍安,当即答应了下来。
稳住了公孙群后,刘病已便叫上王炆一起出发,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杜县史家。
就在刘病已、王炆出发后不久,张臣护送老夫人赶到了农庄。
公孙群眼见母亲平安抵达,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下了。
张臣眼见只有公孙群自己在这里,便问道:“莫不是耿母不依不饶?次卿可是前往杜县史家了?”
公孙群说道:“是的,不知道次卿能否成功,不知道史家会不会出手相助、代为周旋!”
张臣想了想,说道:“次卿虽然比咱们年轻几岁,但行事即为稳妥,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此番要不是次卿想得周全,估计咱们到了现在还不得要领。不是咱们的才智不足,而是咱们几人都不如次卿沉稳,遇事而不慌乱,咱们不如次卿!既然次卿安排咱们在此,那咱们便安心等候便可,不要多想其他!”
一旁老夫人也是说道:“我观那次卿虽然年幼,但城府很待人真诚,如今咱们只有听从次卿的安排,才能有出路。我儿就不要多想,安心在此便可!”
公孙群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第十二章 往来奔走(二)
杜县,史家府邸。
前堂上,史高跪坐在正中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看着堂上站着的刘病已,尽可能的压着心中的怒气。
而史曾、史玄分坐两侧,看着刘病已也是微微叹气,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看着史高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刘病已昂首站在堂上,看着史高三人,眼见三人依旧不说话,想了一番便拱手说道:“三位叔叔明鉴!此番病已牵扯其中,确实有违三位叔叔之前的交代,病已愿受惩罚……”
史玄急忙接着说道:“大哥,次卿已经知错了,就不要……”
可是还没等史玄说完,史高便大声说道:“三弟你别说话,听次卿说完!你以为次卿是在认错?他定然还有话说!”
史玄张了张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刘病已,对其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刘病已不要逆着史高,说话注意一些。
刘病已自然明白史玄的意思,可自己急匆匆的赶回来,就是为了争取史家的援手,否则公孙群还真不一定能度过这一关,所以即便史高因此生气,刘病已也要再争取一番。
“大叔!病已虽然年幼,但也知道道义二字,明白义之所在!我与众牟兄相见恨晚、意气相投,如今兄弟有难,病已岂能见死不救?”
“三位叔叔常常教导病已,为人要光明磊落、结交人才,此番病已与好友遇到难处,念及三位叔叔的教导而鼎力相助,奈何病已力有不逮,故还请三位叔叔援手!”
史高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韩非子》中有云:侠以武犯禁!如今次卿你与游侠相交,遇到祸事便一力承担,虽然能够得到一个重情义、轻生死的美名,但同时也将你推到了明面上。次卿!随着你名声越来越大,朝中和霍家很有肯能会开始关注你,到时候一旦有人想要借着当年之事兴风作浪,就算是史家也无法护你周全!”
刘病已说道:“大叔所言极是!病已与众牟兄等几位兄长相交,并不是想要博取什么名声,而是看中了几位兄长的人品和才能。病已在史家寄居许久,始终在三位叔叔的庇护下,没有出过半点力,心中很是不安,所以才想要结交一些人才,将来遇到机会也好为三位叔叔分忧。”
史高哼了一声,重新跪坐下来,说道:“说得好听!还想要为家族效力、为我们分忧?你此番牵扯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很棘手,也不是很大,却危险非常,你可明白!”
史玄眼见史高稍稍消了气,便赶紧接着说道:“次卿,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此番我们帮着你解决此事并不困难,可事情了结之后又该如何?你急公好义、为好友两肋插刀的名声便会传开,至少会在三辅各地的游侠之中传播,你能保证不会引起朝中的注意吗?”
史曾说道:“是啊,眼下事情虽小,但余波甚大!次卿,将来遇到事情,万万思虑周全!”
刘病已对着史高三人拱手行礼,而后说道:“三位叔叔的教诲病已记下了,将来定会低调行事,绝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的。”
刘病已眼见史高三人同意帮自己了,心中十分高兴:“说动史家帮忙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要趁热打铁,设法说动众牟兄、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跟随我返回杜县了!”
这时,史玄看了看火气消得差不多的史高,试探着问道:“大哥,那你看次卿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史高看了看刘病已,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次卿专门跑回来求助了,咱们史家也不能不管,三弟你看着办吧!希望那个公孙群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的才能值得次卿为之冒险!”
刘病已闻言大喜,拱手说道:“病已谢过叔叔!”
史玄和史曾对视一眼,便说道:“也罢!既然大哥答应了,那我便跟次卿一起,去卢氏城走一趟吧!”
“谢过三叔!”
不过还没等刘病已高兴一会儿,就听史高说道:“次卿你先别高兴太早!我原本以为让你住在卢氏城那边,可以安心读书、避世隐居,没想到还是引出了大事。既然如此,次卿你便不要在卢氏城待着了,等到公孙群的事情处理完了,次卿便回来吧,就在我跟前住下,我亲自来看管!”
刘病已闻言顿时泄了气。
次日,刘病已带着王炆出发返回卢氏城,史玄也带着几名门客一同出发,众人快马加鞭没有半点耽搁,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卢氏城。
当众人赶到卢氏城南城门外的时候,刘病已先让王炆返回农庄,让其转告公孙群、张臣一声:史家已经答应出手,让众人在农庄静待佳音。
王炆当即先行一步返回了农庄,刘病已便问道:“三叔,咱们现在去哪?”
“咱们先去县衙!”
史玄说道:“卢氏城的县令和县尉与我史家有旧,虽然关系并不是很亲近,但对于公孙群的事情,相信县令、县尉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二人进城之后直奔县衙,县令、县尉听闻史玄来访,竟然一同出来迎接,给足了史玄面子。
刘病已见状心中彻底踏实了下来,跟着史玄一起来到了县衙后堂。
众人落座之后,史玄先是与县令、县尉寒暄了一番,而后便对刘病已以目示意,说道:“二位大人,此番在下前来是有事相求,还请二位大人相助!”
刘病已便起身对县令、县尉拱手行礼,而后将公孙群击杀耿隆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县令和县尉对视一眼,都是沉吟了起来。
史玄见状笑着说道:“怎么?二位大人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史某洗耳恭听。”
县尉说道:“史大人有所不知,那耿母已经向县衙投告了,现在县衙已经立案,如果要想撤销此案,不太好办。”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
接着,县令笑着说道:“其实办法也是有的,我和县尉完全可以判定耿隆行凶在前,同时史家给耿母一些补偿。如果耿母不依不饶,县衙强行结案便可。只是这补偿之事……”
史玄看向了刘病已,并没有说话。
刘病已心中暗道:“看来要大出血了!不过也罢,只要能够了结此事,能够让众牟兄欠下我一个人情,劝说众牟兄一同返回杜县的把握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说道:“有劳两位大人了,钱财之事,病已自会料理,耿母那边也会妥善安顿,绝不会让两位大人为难。”
“那就好!如此,县衙这边二位就不用担心了,我与县尉尽快结案。”
之后,史玄又与县令、县尉谈笑了一阵,便起身告辞。
县令、县尉一同将史玄、刘病已送了出来,一直到县衙门口。
几人正要拱手分别,县尉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病已,说道:“刘次卿?果然是一表人才!”
刘病已拱手说道:“大人过奖了。”
“次卿不用谦虚。你刚到城外农庄的时候,史家便派人来打过招呼,我和县令大人与史家有旧,虽然没有照顾到什么,但此番的首尾,我们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史家竟然早就与县令、县尉打过招呼?”
刘病已有些吃惊的看向史玄,却见史玄笑而不语,只是与县令、县尉拱手告别。
当刘病已与史玄离开县衙后,二人策马走在大街上,谈论着后续的一些事情。
“耿母那边的事情,就由次卿你自己解决吧,相信有公孙群他们几人相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次卿尽快返回杜县。此番大哥他的确是真的生气了,回去之后次卿你要踏实一些!”
刘病已一一记下,而后问道:“三叔这是要立刻回去吗?”
史玄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一会儿便返回杜县。至于公孙群他们几个,相信通过这件事情,次卿可以尽收其心了,返回杜县的时候,记得将他们都带回去,次卿能有几个干将辅佐,我和大哥、二哥也能少操点心。”
“是!病已记下了!”
当日,史玄便带着门客直接返回了杜县,而刘病已则是想起在县衙门口县尉的一番话,心中有些奇怪,县尉的话明显有些突兀,用意是什么?
刘病已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便先回到公孙群家中,与樊明、刘宏汇合。
刘病已将事情处理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下,樊明、刘宏都松了一口气。
樊明说道:“如此,众牟兄便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旁边刘宏也是问道:“次卿,咱们今日便返回农庄吗?”
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我准备先回农庄待几天,给耿母的钱财还需要想办法筹措。”
这时,刘宏想了一下说道:“次卿,经过此事,想必你在农庄也待不了多久了,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刘病已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回杜县去吧,经过此事,史家也不放心让我留在这边了”
樊明和刘宏闻言对视一眼,二人都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三章 民间皇孙
卢氏城外,史家农庄。
刘病已与刘宏、樊明回到农庄之后,便将事情处理的结果与公孙群、张臣、王炆说了一番,当然隐去了自己前往史家的具体经过,只是一带而过罢了。
听闻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公孙群大喜过望,特别是听到刘病已为了自己,在几天之内往来于卢氏城和杜县之间奔波劳累,说动史家门阀援手,更是对刘病已感激涕零。
这时,王炆看到刘病已并没有提到自己被史高训斥的事情,也没有说起即将要被史高叫回去禁足的事情,心中便有些不情愿了。
于是王炆说道:“公孙公子光顾着高兴了,却不知此番小哥有多么不容易。我们家主之所以让小哥在卢氏城这边居住,就是因为小哥的身份太过特殊,不想小哥太过招摇。此番家主得知小哥牵扯到官司之中,当即训诫了小哥一番,还差一点行了家法,要不是小哥苦苦相劝,让我们家主给县尉、县令带了话,恐怕此事不会这么顺利了结,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澜来!”
刘病已当即摆了摆手,说道:“王头言重了,我只是回去说了一下而已,哪有这么多事情?不要再说了!”
王炆抿了抿嘴,还是小声嘀咕道:“小哥说得轻松,要不是二家主、三家主求情,小哥就要挨板子了!要知道小哥的身份……”
“好了,王头快去看看老夫人可有需要,快将事情了结的情况说与老夫人,也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那边公孙群听了王炆的话,顿时感激涕零。
不过,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都听到王炆一再提及刘病已的身份很特殊,再加上众人只知道刘病已与史家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却并不知道,所以此时众人心中都很疑惑,便纷纷询问起来。
而刘病已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公孙群说道:“次卿,如今咱们都是生死之交,你与史家的关系我们不问,但还望你将身份与我们说明,以免日后我们不经意间为次卿带来麻烦。”
樊明也是说道:“次卿你还是说一下吧,咱们兄弟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即便是我们几人,只要次卿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大可以开口询问,我们绝不会有所隐瞒。”
刘宏和张臣也是再三询问起来。
刘病已明白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都是好心,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将来也好帮着自己隐秘一些。
于是刘病已沉吟了一番,便说道:“众牟兄、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此前病已之所以所有隐瞒,并不是存心与几位兄长生分,而是我的身份特殊,不想连累几位兄长。”
公孙群说道:“此话差矣!次卿你为了我的事情奔波各处,甚至冒着被史家责罚的风险,这等情谊何等之重?别说什么连累了,只要次卿一句话,即便要了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刘病已拱手说道:“众牟兄言重了!”
接着,刘病已看了看樊明、刘宏、张臣、公孙群四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咱们是生死之交,自然要坦诚相待。我的身份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有些敏感罢了。”
于是,刘病已便将自己是孝武皇帝曾孙、巫蛊之祸遗孤的身份说了一番。
刚刚给老夫人送信过来的王炆正好听到了这些话,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不过紧接着便借着给众人斟酒的机会掩饰过去了。
樊明、刘宏、张臣、公孙群猛然听闻刘病已竟然是孝武皇帝的曾孙,堂堂大汉宗族,当即便愣住了,一时之间全都有点接受不了,自然也就没有留意王炆的小举动。
原本众人只是以为刘病已是史家门阀的远亲,或者是某个小门阀的族人,如今投靠在史家而已,却万万没想到刘病已竟然是皇族!
“次卿,这、这是真的?”
公孙群吃惊的问道,樊明、刘宏、张臣也是紧盯着刘病已等待回答。
刘病已沉声说道:“此等大事自然是真的。”
“病已虽然是皇族,但祖上因为巫蛊之祸纷纷早故,只剩下病已一人,幼年之时还差一点死在长安狱中。如今朝中难保不会有人依旧盯着巫蛊之事,只要有机会便会再掀波澜,到时候病已和史家,以及病已身边之人都会受到牵连!所以病已才会如此低调,就是不想引起朝中别有用心大臣的注意。当然,这也是史家的想法,毕竟一旦我出事,史家也会受到牵连。”
说到这里,众人才明白史家为什么要惩罚刘病已,而刘病已平日里为什么如此低调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就是在避祸。
这时,公孙群起身拱手说道:“次卿身为皇族,即便是流落民间,也依旧是孝武皇帝的曾孙,身份何其尊贵!如今为了我公孙群的事情,次卿却甘愿以身犯险、往来奔走,我公孙群铭记于心、无以为报。次卿,从今以后,我公孙群便跟随于你,自此鞍前马后、效力于前!”
旁边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也是纷纷起身表态,愿意一同追随刘病已。毕竟刘病已乃是皇族宗室,身后又有史家作为依仗,三人跟随刘病已后施展才能的机遇会大大增加,远比学成之后争取举孝廉、等待门阀推荐这两条路成功的可能性要大!
不过三人还需要返回卢氏城与老师拜别一番,并且与众多同窗辞行,所以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刘病已眼见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纷纷愿意效力,心中非常高兴。
刘病已心中也不禁感叹起来:自己来到大汉这么长时间,始终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即便是身处史家,即便史家人对自己也算是照顾周到,可史家毕竟是一个门阀世家,凡事都是先将自己家族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其次才是自己!
这也让刘病已心中始终透着一股不安、一丝孤独,甚至对自己到底能不能像历史上那样登基为帝而产生了一丝怀疑。
如今随着樊明、刘宏、张臣以及公孙群的来投,刘病已不但收获了几人的友谊,身边更是多了几份助力,心中的不安、孤独顿时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将来的憧憬和自信!
“此番能够尽收几位兄长之心,也不枉我奔走之苦,今后之事大有可为!”
刘病已心中暗暗想着,当即与众人开怀大笑起来。
当晚,众人在农庄众把酒言欢,院子中的篝火熊熊燃起,如同众人心中的雄心壮志一般,炙热而又猛烈!
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刘病已也有所察觉,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四人与自己之间已经多了一份距离,虽然众人与自己还是谈笑风生、意气相投,但四人交谈举止之间多了一份谨慎和低调,毕竟双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好友变成了主公与臣属!
刘病已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自己还是很看中与众人的友谊的,众人如此一来,刘病已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刘病已也明白众人的想法,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大的保障,就是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四人大展宏图的基石。而自己也是看中了几人的能力和忠诚。
要是说之前双方之间的纽带是友谊和道义,那在此时以及将来,双方之间便多了一层利益链条。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
刘病已已经意识到,随着几人成为自己的手下,日后自己决不能再意气用事,而是要以利益为先,以大局为先。
“将来登基之后,更是如此!”
刘病已明白自己将会是大汉帝国的帝王,一切要以帝国的利益为先,其余的感情都要为之让路!
众人喝了一阵,就在微醺之间,众人纷纷询问刘病已下一步的打算,是否准备返回杜县去。
对此刘病已也有自己的打算,说道:“我想暂时在农庄住一阵子,虽然众牟兄的事情已经了结,后续官面上的事情县尉那边都会料理,但耿母那边还是需要咱们出钱补偿一番,这几天我准备再行铸剑,以便筹集钱财。而且史家那边也需要提前通个气,让史家提前安排一下,不然咱们贸然回到杜县也许会适得其反,这些都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公孙群不禁面色愧疚,说道;”因为我的事情让次卿为难了,给耿母的钱我会想办法的。”
其余几人则是感慨刘病已宅心仁厚,对待耿母这样无理取闹之人,也会于心不忍,竟然还要卖宝剑筹集钱财。
刘病已笑着说道:“众牟兄不要在意,这些钱并不是什么难事,与咱们兄弟几人的情谊相比,再多的钱财都是粪土而已!只是史家那边需要费一些工夫罢了。”
说完,刘病已举起酒爵说道:“来!别的话就不说了,咱们兄弟此番有惊无险值得庆贺,为了咱们兄弟将来能够共进退,今晚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举杯相庆,尽兴而归。
第十四章 声名远播
次日,史家农庄。
昨天夜里刘病已喝的伶仃大醉,虽然这个时代浊酒的度数很低,远没有后世蒸馏白酒那样猛烈,但昨晚实在是太尽兴了,架不住喝得太多,刘病已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过来。
“额!”
刘病已收拾一阵后,只感觉昏昏沉沉的、头痛不已,心中暗暗后悔,以后绝不再醉酒:“还好是与众牟兄他们喝酒,要是还在别处喝得这样大醉,难保会出什么意外,以后决不能如此放肆了!”
刘病已晃了晃头来到院子里,迎面便看到了正在舞剑的公孙群:“众牟兄,这么早便起来练功?”
公孙群笑着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是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此时我已经练完收功了。”
接着,公孙群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次卿,亮工、广达、牧之他们三人天不亮便去了卢氏城,说是要向老师拜别,过几日便回来。”
刘病已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昨晚已经听樊明三人提起过,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三人如此着急,凌晨时分便出发了。
“看来我的酒量还是不行啊,大家都没什么事,只有我昏睡到现在。”
刘病已正想着,只见公孙群犹豫了一下,说道:“次卿,我在卢氏城周边也有些好友,想要在离开卢氏城之前去拜访一下,想今日便去,不知……”
刘病已笑着说道:“理应如此!众牟兄尽管去好了,伯母这边自有我来照看。”
公孙群拱手说道:“好!有劳次卿了,我最多三、两日便回!”
公孙群说走边走,这边与刘病已打完招呼后,便去老夫人那边收拾了一番,策马出发了。
随着公孙群策马离开,昨晚还热闹不已的农庄顿时冷清了下来,只剩下刘病已、王炆和老夫人三人。
不过刘病已心中并不觉得伤感,反而非常期待几天后众人的重逢,到了那时,众人便与自己共进退,真正站到一个阵营之中!
刘病已先来到屋子里自顾自的忙碌了一会儿,将之前铸剑使用的各类器具收拾了一番,而后便找到王炆,吩咐王炆再去一趟杜县史家,将自己准备一月之后带着众人回去的消息送过去,顺便也打探一下史高的态度如何,是不是已经消气了。
王炆应了下来,不过顿了顿,问道:“小哥,你们都回杜县了,那我怎么办?”
刘病已明白王炆是怕自己扔下他,大笑着说道:“当然是与我一同回去了,难道王头想自己留下?”
王炆闻言大喜:“不!小的愿追随小哥,一同回杜县去!”
说完,王炆便连忙收拾了一番,急匆匆的策马出发了。
此时,农庄内只剩下刘病已和老夫人,刘病已先是去看望了一番,而后便开始铸造宝剑的事情。
由于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这把宝剑铸造起来非常顺手,再加上王炆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诸多的材料和工具,让刘病已铸造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这几天的时间里,刘病已在农庄每天除了照顾老夫人,便是在屋子里埋头铸剑。原本计划用五天铸造完毕的宝剑,刘病已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便铸造完成了。
这把新铸的宝剑是用来应急的,刘病已准备将宝剑卖掉,一方面能够积攒些钱财备用,一方面补偿给耿母的钱财也有了来源。
于是,刘病已又花了些功夫给宝剑配上了剑柄和剑鞘,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能用便好。
话分两头。
就在刘病已专心铸剑的时候,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已经拜别了老师,在卢氏城内住所收拾一番,便准备出城与刘病已会合。
其实三人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无非就是一些竹简书册,以及一些简单的衣物而已。三人都是求学之人,随身的财物并没有多少。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还在城内采购了一些远行所需的物品,将身上仅有的钱财都花了个干净。
期间三人在城内采买的时候,不断听闻刘病已善铸宝剑而不爱财、仗义出手而救下好友的种种事迹,看样子刘病已的名声已经在卢氏城内外传开了,刘病已急公好义的游侠形象顿时呈现了出来,在卢氏城内外几乎人尽皆知。
刘宏为刘病已声名远播而高兴不已,笑着对樊明、张臣说道:“哈哈!看来次卿名声大噪,真是可喜可贺啊!”
可是樊明和张臣却不这么认为,二人为此忧心忡忡,只是拉着刘宏快些走,想要尽快出城赶往农庄。
刘宏为此十分不解,樊明说道:“广达你别忘了,次卿身份特殊,平日里务求低调,就连此番为众牟兄仗义出手都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如今次卿的名声传播开来,虽然只是在民间的名声,但难保朝中的一些人会有想法,到时候对次卿来说可就是祸事了!”
张臣也点了点头,脸色难看的说道:“次卿的事情咱们三人和众牟兄是绝不可能说出去的,耿母那边自有县尉压制着,应该也不会出去乱说,即便耿母肆意去散布此事,也不会只针对次卿一人,而应该是针对众牟兄才对!那城内的传言是谁说的?”
说到这里,樊明、刘宏、张臣三人都是脸色大变,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县令和县尉!
想到这里,樊明低声疾呼:“快!不清楚县令、县尉如此行事是何用意,咱们必须立即回农庄向次卿示警!”
三人暂时还不知道县令和县尉为何要这么做,明明已经放过公孙群、无意与众人为难了,可为什么还要害刘病已?难道只是无意中走漏了消息?可城中关于刘病已的传闻为何如此详细,绝不是走漏消息这么简单,县令和县尉想要干什么!
此时樊明三人已经顾不上买东西了,急忙带着行李策马飞奔,出城之后直奔农庄而去。
当樊明三人气喘吁吁进院的时候,刘病已正在把玩新铸造的宝剑。
“哈哈!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你们回来了?来看看我新铸造的宝剑。”
樊明三人脸色不善,没人在意那把宝剑,只是黑着脸拉着刘病已往屋里走。
刘病已非常诧异,疑惑的说道:“出什么事了?”
樊明三人依旧不说话,直接拉着刘病已到了屋子里,将大门关上之后,三人才将在城内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樊明忧心忡忡的说道:“次卿,我看这件事情一定是县令和县尉故意为之,他们是想与你为难啊!”
刘宏气愤的说道:“出尔反尔!县令和县尉怎能失信于人?”
“恐怕不仅仅是失信于人这么简单!”
张臣眉头紧锁,说道:“次卿,难保县令和县尉不是别有用心啊!”
刘病已听完也很诧异,县令和县尉明明与史家有交情,如果真的要为难自己,公孙群的事情就没必要出手相助,直接将自己几人拿下就完了,干嘛还要如此费事?
刘病已眉头紧锁思考着眼下的情况,樊明三人则是一言不发,一个个也是眉头紧锁。
忽然,刘病已大笑了起来,对樊明三人说道:“哈哈!看来县令大人、县尉大人与史家的交情并不是很深啊!”
樊明、刘宏、张臣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刘病已。
只听刘病已继续说道:“如今卢氏城内外的传言,以及我急公好义的名声,应该就是县令大人、县尉大人的手笔,他们二位是想制造声势,逼着我离开卢氏城!”
听到这里,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顿时恍然大悟。
那县令和县尉肯定是觉得刘病已身份特殊,朝廷内外很多人都在盯着,如果刘病已在卢氏城呆的时间长了,难保会出现什么情况。
而且刘病已重道义,一副游侠的心肠,一旦在卢氏城惹出了事情,作为县令和县尉的二人肯定要受到牵连。所以,二人便想出这么一个软刀子的办法,让刘病已迫于形势在卢氏城待不住,自己主动离开。
至于县令、县尉与史家之间的情谊,按照刘病已的估计应该不会是什么过命的交情、或者是大恩情,最多就是人情之间的往来。而且此番公孙群的事情,二人已经算是还了史家的人情,也就没必要有所顾忌了。
虽然在刘病已的点拨下,樊明、刘宏、张臣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三人也对县令和县尉很是不满,这分明就是小人行径!
看着气愤难平的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刘病已却并不是很生气,那县令、县尉也算是帮了自己,现在如此行事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连史家都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忌,更何况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县令、县尉二人?
刘病已安抚樊明三人一番,便说道:“看来这卢氏城咱们是待不下去了。这样也好,这几天有劳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再去一趟卢氏城,替我将这把宝剑卖掉,尽量多卖一些。我看就卖给之前来农庄闹事的那个王祖和吧,狠狠要价!日后咱们回杜县史家,手中还是有些钱财方便。”
“还有,卖掉宝剑之后,记得给耿母留下一万铢!”
张臣接过宝剑,三人都是当即领命。
樊明问道:“次卿,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刘病已说道:“先等几日再说吧,众牟兄去辞别好友了,王头去杜县打前站也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
第十五章 接踵而至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赶到了卢氏城,将宝剑卖给了王祖和,这个粗鄙的贩马商人大喜过望,看着手中的宝剑根本就没还价,直接掏了六万铢买了下来,生怕樊明三人反悔。
同时,王祖和还不断跟樊明三人商议,想要定期向刘病已购买宝剑,以便自己转手高价出售。
对于王祖和来说,这样的绝世宝剑肯定是抢手货,只要转手卖给各地的门阀士族,绝对可以获利颇丰,这可比辛辛苦苦贩马来钱快多了。
“几位、几位!你们回去劝劝刘小哥,这样的宝剑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价钱好说!你们每带来一把宝剑,我便分给你们一成,怎么样?”
不过樊明、刘宏、张臣根本不理会滔滔不绝的王祖和,点清了钱财之后,带着六万铢直接离开了,任凭王祖和在后面聒噪。
三人并没有出城,而是先来到了耿家,给耿母留下了一万铢作为补偿。
耿母已经收到了县衙的命令,彻底放弃了纠缠公孙群的心思,此时收到了樊明三人送来的钱财,当即失声痛哭。
樊明、刘宏、张臣见状唏嘘不已,一言不发的便离开了这里。
而后三人将用自己的坐骑驮着剩下的五万铢五铢钱一同步行出城,当天下午回到了农庄。
就在这天傍晚时分,公孙群也赶了回来,不过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与两名好友一同回来的。
三人策马而回,在院子里见到了刘病已。
“次卿,这两位都是我的至交好友,皆是弘农郡的游侠儿。”
公孙群随即便为刘病已介绍了一番:
此二人都是弘农郡有名的游侠,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很有些名气。
一位高大健壮、豪放不羁之人,名叫郭侠、字巨来,弘农郡商县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后背着一把斩马剑,再配上其高大的身材,活脱脱一个杀神猛士,刘病已打量一番暗暗叫好:这分明就是一名猛将啊!
另一人身材适中、面色微红,名叫陈行、字云驰,弘农郡新安县人,看年纪应该有三十上下了。
刘病已注意到陈行腰间只配着一把短剑,背后却带着一把强弓!
刘病已仔细打量二人一番,心中暗道:“果然是人以类聚,众牟兄身边尽皆豪杰!”
刘病已大笑着拱手说道:“在下刘病已!二位在弘农郡可谓是人尽皆知的豪侠,病已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郭侠和陈行纷纷拱手行礼,二人说道:“次卿名声在外,急公好义刘次卿,我们二人早就想结交一番,正好众牟前几日来访,我们便一同前来相见了,打搅了!”
“二位兄长过奖了,病已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不过刘病已心中却有些吃惊:“我的名声都传到卢氏城以外了?”
说着,刘病已便招呼众人一同进屋:“巨来兄、云驰兄来!今日咱们兄弟众人都在,正好欢聚一堂!”
众人落座之后,公孙群说道:“次卿,这次我去各处辞别好友,还将你的事情与众人说了一番,谁知巨来兄和云驰兄在卢氏城附近停留过一段时间,竟然也听说过次卿的事迹,并且对次卿的才华可是大为赞叹,便要与我一起回来认识一番!”
刘病已笑着说道:“病已哪里有什么才华,只是会打造些器械而已。”
说完,刘病已便看到公孙群对着郭侠和陈行以目示意,刘病已顿时心领神会:“众牟兄哪里是去辞别好友的,分明是去帮我物色人手了!”
刘病已正想着,却见郭侠率先起身说道:“我是个直性子,便直接说了。我听闻次卿是汉室宗亲、孝武皇帝曾孙?不瞒你说,我虽然是游侠,浪荡于民间,但也想要为国出力,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罢了。如果次卿不嫌弃,我想要追随于你,既可以与众牟等兄弟相聚,又可以干一番事业。不知次卿是否愿意收下我?”
陈行也是起身说道:“我也一样!如果次卿还看得上我的箭术,今后我便不再离开了,与大家一起共谋大事!”
刘病已心中狂喜,虽然还不知道郭侠、陈行的本事如何,但能够与公孙群称兄道弟的游侠,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刘病已心中明白,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对于人才应当来者不拒,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对于郭侠和陈行二人,刘病已也能料想得大概:二人平日里以游侠自居,但肯定是不满足于此,以二人的气度观之都是热心于功名之人,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合适的途径罢了!而如今,公孙群正好为郭侠、陈行送去了门路,于是三人便一拍即合。
刘病已有着两世为人的体验,在察言观色上很有心得,只是与郭侠、陈行交谈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底气。
只见刘病已喜上眉梢,直接走上前去拉住郭侠和陈行的胳膊,大声说道:“好!承蒙巨来兄、云驰兄不弃,从今日起,病已便与二位生死相依、共谋大业!”
郭侠和陈行眼见刘病已答应了下来,纷纷拱手发誓。
旁边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四人也是大笑着,起哄要刘病已摆酒庆贺一番。
刘宏更是喊道:“今日次卿发了笔大财,咱们正好打秋风!”
刘病已大笑答应了下来:“好!今晚好酒好肉,我要好好招待巨来兄和云驰兄!”
几天之后,王炆从杜县赶了回来,并且带来了史高的回信:“月内回府,等候处罚。”
刘病已撇了撇嘴,并没放在心上,到时候顶多就是禁足罢了,便让王炆不要声张了。
“王头,对于我这一帮兄弟的安排,三位叔叔没有什么说法吗?”
“有!”
王炆说道:“家主(史高)让我转告小哥,凡是人才,一并回府。”
刘病已点了点头,而后便召集众人,宣布五日之后离开农庄,大家一同返回杜县史家。
至于公孙群的母亲则暂时留在农庄这边,一者是伤势还没完全养好,不宜远行,二来也需要公孙群提前在杜县那边安顿一番,在杜县城内给老夫人准备住处。
于是刘病已暂时将王炆留下来照看,并且在农庄的农户中雇了两名老妈子照顾老夫人,公孙群见状非常感动,郭侠和陈行观之也很是不住点头。
过了两天,刘病已正在农庄内学习武艺,公孙群、郭侠二人轮番上阵,让刘病已大呼过瘾,两天时间也学到了不少实战的“干货”,不过也因此非常狼狈,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农庄来了两名访客。
刘病已带着众人相迎,那二人翻身下马,大笑着说道:“哪位是刘次卿?我们是弘农郡都尉县人,正好路过卢氏城一带,听闻了刘次卿的仗义之举,今日特来拜访!”
刘病已拱手为礼,说道:“在下刘病已,不知二位大名!”
二人之中,有一人身材高大、双臂颇长,马匹上带着双插,竟是骑射好手,年纪却在二十上下,非常年轻,只见此人说道:“在下赵安、字定边。”
另一人长得不高但极其强壮,举止投足之间还透着一股沉稳,年纪与赵安相仿,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之间此人说道:“在下郭著、字孟顾!”
二人话音一落,刘病已身后的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大吃一惊、纷纷发出一阵惊呼,看向郭著、赵安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不等刘病已答话便纷纷上前自我介绍一番。
就连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也纷纷上前拱手见礼,急着与二人认识。
刘病已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涌现出一阵狂喜:“难道这两个人都是什么名人?”
于是刘病已看向公孙群以目示意,公孙群当即会意,说道:“次卿!郭孟顾、赵定边都是弘农郡的豪侠,在弘农郡的游侠没有人不知道他二人名号的!”
原来如此!
刘病已当即上前拉住郭著和赵安的胳膊,笑着说道:“孟顾兄、定边兄都是大才,病已今日相见恨晚啊!走,咱们屋里详谈!”
郭著、赵安眼见刘病已如此热情,大笑着与之交谈,众人便往院子里走。这时郭著看到公孙群的宝剑,便问道:“众牟手中的宝剑,难道就是传闻中病已打造的那把?”
公孙群点头称是,而后便拔剑出鞘,双手递了过去。
郭著接过来仔细看着,赵安也凑上前去,只见二人顿时双眼放光,一看就是喜爱刀剑之人,对公孙群的宝剑可谓是爱不释手。
公孙群见状便想要将宝剑送给二人、以结友谊,可是一把剑送两个人,自己又不好开口。
刘病已早就看在眼中,想要将二人留下几日,趁机笼络一番,于是笑着说道:“看来孟顾兄和定边兄与众牟兄一样,都是爱剑之人。我看这样好了,如果孟顾兄、定边兄不嫌弃我这农庄简陋,便在此住上几天,我亲自为两位兄长各自铸造一把,如何?”
郭著和赵安闻言不由一愣,自己只是见到宝剑之后发自内心的喜欢,却没想到刘病已竟然直接许诺送给自己一把?
要知道,刘病已的宝剑在卢氏城可是能卖数万铢啊!刘病已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一般,仗义疏财!
郭著拱手赞叹道:“急公好义刘病已,果然名不虚传!”
赵安也是大笑着,说道:“如此,我二人便谢过了!我二人得了次卿一把宝剑,将来次卿有事,我二人必定全力以赴!”
说完,刘病已便招呼王炆收拾屋子安顿二人住下,谁知郭著却拦了下来,说道;”我和定边还有事在身,这些天需要去一趟陆浑县,次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次卿的宝剑,我们二人可是定下了,等我们办完事,再来与次卿和诸位相聚,如何?”
刘病已看着郭著、赵安二人,心中不禁赞叹一番:“豪爽大气而不做作,真豪侠风范!”
“好!”
既然郭著和赵安如此说,刘病已便不再强求,说道:“那就请二人兄长日后再来!不过,病已过些时日可能会离开这里返回杜县,如果二人兄长在这里寻我不见,便请移步杜县史家!”
“好!”
第十六章 南园剑
盛夏时分,万物向荣。
此时正是农庄忙碌的时候,这几天王炆几乎就住在了田里,忙着每天督促众农户照看庄稼。
刘病已并不着急返回杜县,而是准备与众人在农庄停留一段时间,先将许诺给郭著、赵安的宝剑铸造出来。
刘病已铸造宝剑的技术已经非常熟练,对此众人都是非常佩服的。
包括樊明、刘宏、张臣三名儒生在内,众人都有配剑,此时大汉的风气也是如此,即便是文弱书生也能仗剑横行,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更是用剑高手,对于铸剑的工艺并不是很陌生,众人都听闻过,但对刘病已能够连续铸造出数把宝剑,却非常惊奇。
于是当刘病已开始铸剑的时候,众人纷纷围在屋子外面,想要偷偷观察一番,但此时百工技术向来都是秘不外传的,众人也不好真的上前偷看,便聚集在屋外踱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众人的举动全都落在了刘病已眼中,对此刘病已只是哈哈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暗道:“这覆土烧刃技术和鼓风机技术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将来也是要在全国推广的。”
于是刘病已直接将屋子大门打开,招呼众人上前,当着众人的面铸造宝剑。
众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刘病已竟然如此大气,对于众人而言的秘技,刘病已却并没有当成宝贝藏着,此时众人看向刘病已的眼神中多了些敬佩。
此时,众人围在旁边四下看了看,对刘病已砌成的铁匠炉非常好奇,特别是看到鼓风机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刘病已也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便全神贯注的开始手中操作,众人担心刘病已分神,便屏住呼吸在一旁看着,不再询问什么。
由于刘病已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各种需要的材料,并且提前熔铸了足量的熟铁,所有第一把宝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铸造完成了。
众人第一次亲眼看到一把宝剑就此诞生,纷纷祝贺刘病已,同时也大呼过瘾,真真正正的见证了一把宝剑的诞生。
刘病已鼓风加温、覆土烧刃的技术,以及锤炼熟铁的技术,让众人眼前一亮,这些技术可是闻所未闻、前所未有的大才能,刘病已十五岁的年纪竟然有这般能耐,如果不是有高人点拨,那肯定就是天赋异禀!
鉴于刘病已特殊的身份,应该不会高调的去拜师学艺,所以众人心中不由自主的都认为刘病已是后者,也只有天赋异禀这四个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才能。
面对众人的祝贺,刘病已擦了擦汗珠,客气了几句,笑着说道:“哈哈,这把宝剑的剑鞘和剑柄我就不管了,烦劳几位兄长帮我配上,明天我便开始铸造第二把宝剑,争取这两天把宝剑的事情处理完。”
樊明笑着说道:“此事我来!等次卿铸完第二把宝剑之后,我一同带到卢氏城去,找城内最好的百工上手,一定好好装饰一番!”
刘宏和公孙群笑着说道:“我等同去!”
次日,刘病已又在屋子里埋头铸剑,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到了院子里只见众人已经摆好酒肉。
公孙群大笑着说道:“哈哈!次卿两日铸造两把宝剑,真是当世无两啊!”
郭侠、陈行纷纷上前拉着刘病已落座,众人围上来倒满浊酒,为刘病已祝贺。
旁边,王炆接过宝剑,小心用粗布裹好,与前一把宝剑放在一起,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两把宝剑啊,这可是十几万铢啊,就这么送人了?”
众人闻言也是感叹不已,十几万铢那可就是一百多缗啊(一缗是一千枚五铢钱,用绳子拴在一起,称作一缗),可是刘病已说赠人就赠了,眼都不眨一下,实在是豪爽至极。即便刘病已铸剑技术上佳,理论上可以无限铸造出宝剑来,可这绝世宝剑可是实打实的,刘病已一诺千金让众人自愧不如。
刘病已却并没放在心上,笑着说道:“王头莫要说这些,这些宝剑再贵重,也是有价可寻的,而我与诸位的情谊,可是千金、万金也买不到的!况且宝剑赠英雄,这两把宝剑赠予孟顾兄、定边兄正得其所!”
众人深以为然,郭侠和陈行更是正色说道:“次卿如此重义,我等恰逢明主,今后亦将报之!”
而后众人欢饮畅谈,好不热闹。
这时樊明说道:“次卿,你铸造了这么多宝剑,为何不给自己也铸造一把?”
公孙群也说道:“是啊次卿,这段日子我也教给你许多搏杀之技,不能没有宝剑相配,何不为自己也铸造一把!”
其余众人纷纷起哄,就连王炆也是说道:“诸位说得对啊,小哥看看可还差什么原料,如果不够我明日便去采买,小哥也为自己铸造一把绝世宝剑!”
刘病已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好!反正孟顾兄、定边兄还没来,这两把宝剑也没装饰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便为自己也铸一把宝剑!”
仅仅过了一天,刘病已便再次闷在屋子里,开始为自己铸剑。
虽然刘病已已经连续铸造了两把宝剑,但之前王炆准备的材料很充足,光是采购便足足花了数千钱,所以此时刘病已这边还剩下不少的材料,就连熔铸的熟铁也还有十来斤的样子,足够为自己铸造一把宝剑了。
同时,樊明和公孙群、刘宏带着两把宝剑去了卢氏城,三人出发前,刘病已拿了些钱给三人用度,但三人坚决推辞不要。
公孙群说道:“次卿安心铸剑好了,你待我等如此,也让我们为你做些事好了,即便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也能尽尽心意。”
闻言,刘病已便大笑着答应了下来,自顾自的安心铸剑。
次日下午时分,樊明、公孙群、刘宏三人带着已经装饰好的两把宝剑回到农庄,只见刘病已端坐在院子中,怀中抱着一把崭新的宝剑,正笑着看向三人。
而张臣、郭侠、陈行见到三人回来,急忙招呼三人过去:“亮工、众牟、广达快来,看看次卿新铸的这把剑!”
三人闻讯急忙跑了过去,只见刘病已怀中的宝剑锋利无比,在阳光的照耀下,剑锋熠熠发光,剑身的光泽非常耀眼,竟然比铜镜还要有光亮,依稀可以看到剑身上倒映的人影,让三人惊愕无比。
公孙群是众人之中最擅长用剑之人,此时看到刘病已怀中的宝剑,惊呼道:“次卿,这把宝剑远超之前的几把,真是当世无双了!”
刘病已大笑着谦虚了几句,不过心中也是很高兴的。
“估计是我之前铸造了几把剑,手艺越发熟练的缘故吧。”
这时,樊明提议说道:“次卿,得了这把绝世宝剑,必须要起个名字,这样才能配得上宝剑的锋利!”
公孙群拍手称赞,说道:“此议甚好!次卿快想个好名字。”
刘病已沉吟了一番,笑着说道:“我看叫龙渊剑如何?”
樊明摇了摇头,说道:“不可!龙渊之意太过明显,也太过招摇,传出去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疏忽了。”刘病已想了一下,说道:“那叫做八服剑如何?”
刘宏问道:“八服剑?是哪八服?”
刘病已愣了一下,自己只是借鉴了后世名剑的名字,具体的含义还真是不清楚,此时算是把自己给问住了。
众人又是纷纷摇头。
“那就叫长空剑……”
“承影剑如何?”
“要不然,就叫倚天剑……”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被众人否决掉,刘病已也是有些汗颜,看来自己取名字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这时刘病已忽然说道:“此处农庄地处村落之南,可谓之南园,这里既是咱们众人齐聚之地,又是我久居之所,我看此剑不如就叫南园剑,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一致同意了刘病已的提议。
“南园剑?此时给器物命名,难道都如此随性吗?”
刘病已心中打趣一声,没想到自己最不经意的提议却一致通过了,不过对于宝剑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再说南园这两个字叫起来也很顺口,便说道:“好!就叫南园剑了!”
说完,刘病已挥动了几下宝剑,越看心中越喜欢,忽然长剑入鞘,顿时嗡鸣悦耳。
这把南园剑的剑鞘和剑柄都是刘病已铸剑的时候顺手配上的,用的都是非常普通的材料,让宝剑整体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是却恰恰以平凡衬托出了宝剑的不平凡。
对此众人也很是认同,可见刘病已朴素的做派也非常符合众人观念,低调而又内敛。
公孙群笑着说道:“次卿不重奢华、内心朴素,以南园剑观之便可见一斑!”
而后刘病已与众人又在农庄等候了几日,每日里众人或是在周边走马游猎,或是在农庄内讨论时政、说起各地风俗,或是公孙群、郭侠教授刘病已武艺,众人在旁边起哄叫好,让刘病已过得非常充实、大呼过瘾。
十几日之后,刘病已依然不见郭著、赵安前来,料想也许是二人在别处遇到了什么事情,把时间给耽搁了。
于是,刘病已便让众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了杜县。
临行前,刘病已叫来王炆,嘱咐道:“在此处照顾好老夫人,杜县那边安顿好了,我会让众牟兄过来接你们。”
“小哥放心,”王炆又对公孙群拱了拱手,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那好!明日一早,咱们回杜县!”
第十七章 收揽人心
杜县南门外,官道赏秋亭。
刘病已带着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六人策马而行一天多,终于在这日晌午时分抵达了南门外。
众人正要进城,刘病已忽然看到远处官道旁边的赏秋亭有人对着自己招手,仔细一看竟然是三叔史玄!
刘病已急忙带着众人上前行礼。
“次卿许久不见,又精神不少啊。”
刘病已出发前已经差人给史家送了消息,可是没想到史玄竟然在城外等候,让刘病已有些吃惊。
“病已见过三叔!”
史玄微微一笑,看了看刘病已身后众人,说道:“这几位是……”
刘病已将众人一一介绍了一番,特别是介绍到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的时候,史玄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弘农郡那边有名的三位游侠都聚集到了刘病已的身边,顿时对刘病已刮目相看!
“哈哈,次卿身边尽是能人啊,我早就跟大哥他们说过,次卿不是寻常之人,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的!”
“三叔过誉了!”
说完,刘病已还要再说些客套话,却见史玄眉头微皱,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三叔……,今日有劳三叔在此等候,可是有事与病已说?”
史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扫过公孙群、樊明等众人。
众人见状便纷纷拱手,退到了一边。
刘病已眉头微皱,心中也是急速盘算着,问道:“三叔,可是大叔那边还没消气?”
“这还用说吗?”
史玄瞪了刘病已一眼,说道:“大哥明明让次卿你尽快回来,你却一拖再拖,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动身。原本大哥心中怒气就没消,此时更是火上浇油了!”
刘病已闻言沉声说道:“三叔,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跟大叔说过了:朋友出事,我岂有不帮之理?恶人行凶,我又岂能视而不见?这又何错之有!想必大叔只是气恼病已奋不顾身罢了,我想大叔会明白病已初衷的。”
“那你为何还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知道大哥他在气头上,还不赶快回来!”
刘病已笑了笑,说道:“我又遇到了两位知己,答应为他们每人铸造一把宝剑,答应下的事情,岂有食言之理?所以才回来晚了,请三叔莫怪!”
史玄盯着刘病已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次卿!我也知道你所做之事在道义上没有错,但此事放在你的身上和史家家族上,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还是那句话,今后万事都要谨慎、低调!”
“病已明白!”
刘病已说道:“三叔放心,卢氏城之事也是因为太过突然,所以病已才没有时间妥善应对,好在三位叔叔相助才没有让事态扩大。今后病已定然遇事三思而后行,绝不会鲁莽行事!”
“如此最好!”
史玄还是不放心,继续嘱咐道:“现在大哥还没消气,回到府上说些软话,不要跟你大叔顶撞!”
刘病已闻言笑着应承着。
随后刘病已带着众人上马,与史玄一行人进城,直接返回了史府。
史玄带着刘病已等人径直来到前堂,只见史高已经等在这里,史曾也坐在一旁。
史高看着刘病已昂首走进来,身后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六人紧紧跟随,众人呈扇形将刘病已围在中间,虽然只有区区几人,但每人都是气度不凡、自信满满,众人的气场让史高都为之侧目!
“次卿啊!终究还是不甘平庸!”
史高微微叹息着,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波动。
这时,史玄先是向史高、史曾介绍了一下公孙群、郭侠、樊明等人,史高和史曾与众人客套了一番,而后史玄便对着刘病已使了眼色,转身跪坐到了史曾下首。
刘病已看向史高,只见史高眉头紧锁,脸色很是难看,知道这是史高想要敲打自己,便笑着行礼:“病已见过大叔,见过二叔、三叔!许久未见,三位叔叔可是消瘦了许多。”
史高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自然是要消瘦的,次卿此番可是名声在外啊,我们三人都是如雷贯耳、久闻大名!”
刘病已连忙说道:“大叔这是哪里话,病已有几斤几两,叔叔还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史高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此事有多严重?我几次三番说过,次卿你身份特殊,绝不可太过高调,万万不可引起朝中各方的注意,可你却在卢氏城混得风生水起!”
“原本以为处理完公孙众牟的事情,便可风平浪静了,却没想到次卿你名声大噪,急公好义刘病已,真是好大的名头!”
刘病已还没说话,公孙群便上前行礼:“请家主息怒,都是因为在下的事情,让次卿犯险、让家主为难了!公孙群愿受责罚!”
公孙群虽然是一介游侠,可也算有些名声,史高不好对公孙群说什么,只是敷衍了几句,而后便看着刘病已。
刘病已说道:“还请大叔息怒,此事病已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可面对道义、面对众兄弟的情谊,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次卿也绝不会退缩,因为这是病已的底线和坚持!”
史高说道:“我也知道次卿所做符合道义,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可是次卿你要记住,今后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一定要权衡利弊而后行事!此番卢氏城县令、县尉所做还算是留了情面,可谁能保证其他人也给次卿你留生路!”
“大局?”
刘病已自然明白史高所说的大局指的是什么,指的就是家族、是史家,连带着还有自己。
刘病已恭恭敬敬的对着史高拱手行礼,而后说道:“大叔所言极是!不过病已认为,在以身犯险和坚守道义之间理应选择坚守道义。病已知道此番让大叔生气了,还请大叔责罚,病已心甘情愿领罚!”
话音一落,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六人大为感动,纷纷看向刘病已暗暗发誓,今后定要竭尽全力为刘病已效力,以报刘病已的知遇之恩。
而史曾、史玄则是有些急了,连忙起身说和,生怕史高的怒火不可收拾。
特别是史玄更是跺脚不已,一连瞪了刘病已好几眼。可刘病已却只是对着史高拱手而拜,不再言语。
史高原本想要训斥刘病已一番,压压刘病已的气势,让其安心在府内待着,不过听完刘病已的话,心中也很是触动。
刘病已坚持道义,宁愿以身犯险也不愿放弃好友,让史高从刘病已身上看到了豪侠的气概。
再看看刘病已身后不断为其求情的公孙群、樊明几人,史高不禁若有所思,同时也意识到刘病已终究不是一个庸人,自己也绝不可能禁锢刘病已一生一世!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帮你收揽一下人心好了。今后只要没有牵连到史家,便坐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史高不愧是门阀士族的家主,转瞬之间便定下了主意,眼见刘病已终究不是凡人,便决定在刘病已身上压些筹码。
只见史高冷着脸,说道:“好!既然次卿认罚,那就按照族规办理。来人!刘病已违反族规,杖责二十!”
说完之后,便有两名门客走了进来,准备将刘病已带出去行家法。
郭侠和陈行见状急忙冲了上去,挡在了门客和刘病已之间,只要那两名门客敢上前,二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则是急忙规劝史高息怒,同时也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史高见状大声质问道:“干什么!这可是在史家!”
众人只是不断为刘病已求情,就连史曾、史玄也是居中说和着。
这时,刘病已盯着前方的史高,刚才自己明明在史高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波动,一时之间不明白史高是什么意思。
忽然,刘病已心中一动,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史高,只见史高眉头微微一挑,顿时心中明了。
只见刘病已对身旁众人挥了挥手,说道:“诸位不必再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病已犯下家规理应受罚。”
而后,刘病已又对史高拱手说道:“大叔。虽然病已自甘领罚,但病已依然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能与众兄弟共患难,能够结交几位兄长,病已领罚二十棍又当如何!”
话音一落,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六人心中感动不已,同时又大为焦急。
同时公孙群等人听到刘病已那句士为知己者死,更是涌起了万丈豪情,恨不得立刻为刘病已赴汤蹈火、四方奔走!
郭侠和陈行原本只是被公孙群说动,想要跟随刘病已谋取一个出路、出身,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二人明白了刘病已的为人,再加上刘病已那句士为知己者死,无不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史高听了刘病已的话,也是眉头紧锁、沉吟许久。史高没想到刘病已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如此收揽人心的话,不禁对刘病已刮目相看,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只见史高站在前方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说道:“罢了!”
只见史高挥了挥手,打发走了两名门客,而后缓缓坐了下来,说道:“念在次卿大义为先,卢氏城的事情就此打住,我便不再追究了。”
众人闻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史高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今后一段时日,次卿不得走出府中大门一步,就此禁足!”
刘病已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不知大叔要禁我多久?”
只见史高淡淡一笑,说道:“那就要看次卿你的表现了。”
第十八章 千金之诺
杜县史家。
史高下了禁足令之后,刘病已索性安心在府中住下,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几人也一并住在了史家府中,刘病已倒也乐得与众人同吃同住、逍遥自在,就当在史家府邸休息一阵好了。
只是郭著、赵安二人却始终没有消息,刘病已便有些迟疑,担心二人找不到自己,或是不准备再来了。
公孙群笑着说道:“次卿放心,孟顾兄、定边兄都是闻名三辅的豪侠,这天下各地哪里没去过,熙熙攘攘各色人等谁人没见过?次卿既然已经留下了史家的名号,孟顾兄、定边兄又都是信守承诺之人,方便的时候自然会赶来的。”
刘病已这才踏实了一些,而且也有些期盼,如果能将郭著、赵安收入麾下的话,估计三辅一带的游侠会蜂拥而至,自己也可以趁机囊括不少的人才和部属。
可这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刘病已明白以此时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让郭著、赵安这样的豪侠前来投奔,只能倾心与之结交。
而且刘病已心中明白,一旦自己麾下的门客、部属过多,特别是郭著、赵安这种豪侠追随自己,那自己的名声肯定会暴涨,朝中大臣、特别是霍光肯定会注意到自己,对于自己将来的发展害处太多,得不偿失!
于是刘病已暂时压住了招揽郭著、赵安的冲动,安心等待二人前来取剑。
与此同时,刘病已寻着机会找到了三叔史玄,拜托史玄在城内买下一处小院子。
史玄笑着说道:“怎么?次卿在府中才禁足几日,这就准备置办外宅了?”
刘病已说道:“三叔不要笑话病已了,买院子并不是病已自己用。”
说完,刘病已便将安置公孙群母亲的事情说了一下,史玄不住地点头称赞:“次卿想的非常周到,公孙众牟能追随你,也算是一大幸事!”
“三叔过誉了。买院子的钱,我过几日让巨来兄(郭侠)、云驰兄(陈行)送过来。”
史玄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次卿还是留些钱财自用吧,区区一个小院子而已,此事我来办!”
眼见史玄大包大揽,明摆着是想向自己表明心意,刘病已自然也乐得收下了。
“如此,病已就谢过三叔了。”
史玄离开后,刘病已朝着自己居住的别院走去,路上也在想着史家这段时间的态度。
“看来史家对我在卢氏城所为的态度很纠结啊!我这三位表叔都是士族中的佼佼者,看事情不会如此浅显。之前三位叔叔也许是真的生我气,可如今却极有可能看中了我的能力和前景,所以想要助我一番……”
想到这里,刘病已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这史家的力量我又为何不借用呢?”
刘病已一边走着,心中一边在不断盘算如何将史家势力带来的红利最大化。
没过一会儿,刘病已便回到了房内,找来笔墨和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将自己知道的史家势力一一写了上去。
“史家的三位表叔在朝中都有些关系,将来登基之后可以考虑将其扶持成一股势力,在对抗霍家的时候加以利用一番……”
“至于三位表叔,目前看来虽然不是旷世奇才,但也非常干练,是能干实事之人,将来可以征辟入朝,也算是三个能够相信的帮手……”
刘病已默默谋划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来人是公孙群。
“众牟兄,有事吗?”
只见公孙群神色激动,让刘病已吃了一惊,笑着说道:“众牟兄怎么了?”
“刚才三家主差人告知我,说次卿为我母亲买了一处宅院,几日之后会派人带我去看……”
说到这里,公孙群激动地说道:“次卿你为了我的事情如此费心,这让我如何回报啊!”
刘病已大笑着,说道:“我还说是什么是呢。众牟兄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可是兄弟,众牟兄的母亲便如同我的母亲一般,买处院子并不为过!”
公孙群为人仗义直率,被刘病已的做法所感动,自认为无以为报,当即拱手说道:“次卿咱们是兄弟,别的话我便不多说了,日后看我如何做吧!”
“哈哈,咱们兄弟不说这些。”
几天后,史玄在杜县城北买下了一处小院子,公孙群去看了一番非常满意。
而后,公孙群策马赶往卢氏城农庄,准备将母亲与王炆一并接回来。
由于此前刘病已手中的几万铢钱财尚在农庄,所以在公孙群临行之前,刘病已特意交代由公孙群陪同,让王炆将这笔钱财一同带回来,公孙群当即答应下来。
谁知公孙群刚出发,许久未曾露面的郭著、赵安便一同赶来。
二人策马来到史家府邸大门外,郭著高声叫道:“弘农郭著、赵安在此,前来史家拜访!”
史家门外值守的门客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与此同时,周围的行人听闻眼前二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三辅豪侠,顿时聚拢过来,纷纷拱手叫好,郭著、赵安下马与周围人群示意,顿时引来阵阵欢呼。
这时史家府邸大门打开,史曾、史玄带着一众门客足足二十多人出来迎接。
史曾大笑着上前,说道:“竟是孟顾、定边两位豪侠光临,我史家蓬荜生辉啊!”
史玄也是说道:“来!二位请进!”
郭著、赵安与史曾、史玄客气几句,便在史曾、史玄二人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郭著和赵安虽然都是没有官身、没有家族背景的豪侠,可二人在三辅一带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谓人尽皆知非常出名,不但在民间赫赫有名,各地商贾、民众、士族都愿与之交往,就连许多门阀、官员都愿意与之结交,妥妥的江湖大佬。
由此,郭著、赵安二人即便没有权柄,但身后也隐藏着巨大的人脉和势力,所以史曾、史玄听闻二人前来拜访,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出来迎接。
几人一并进府向前堂走去,一路上谈笑风生,忽然郭著说道:“不知我次卿贤弟可在府中?”
史曾和史玄不由一愣,二人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郭著、赵安竟然认识刘病已,而且此番似乎还是专门来找刘病已的!
史曾说道;“在、在!此时次卿正在府中,只是由于次卿在外惹了些事情,被家兄禁足在家。”
“哈哈!”
郭著和赵安顿时大笑起来。
赵安说道:“次卿惹出的事情,莫不就是在卢氏城仗义救友的事情?我和孟顾兄都有所耳闻,次卿仗义疏财、刚正不阿,为了朋友可以奔走相救、倾其所有,这样的品行真是难能可贵,我们二人敬佩不已,又何错之有?”
郭著也是笑着说道:“虽然我们二人与次卿只见过一面,但却是相见恨晚,对次卿的品行也很是推崇,一会儿见到了史家主,我们二人可是要为次卿求个情,就不要禁足了。”
史玄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刘病已说起过自己许诺给朋友两把宝剑的事情,难不成那两个朋友就是郭著、赵安?
来不及细想,史曾和史玄都是陪笑着:“哪里、哪里,禁足之说不足为凭,稍后便叫次卿过来与二位相见。”
“好!”
众人很快便来到前堂,史高也闻讯赶来,加上史曾、史玄,三人与郭著、赵安坐而论道,几人谈笑风生很是融洽。
说了一会儿,史高问道:“二人今日来访,听说是来找次卿的,不知有什么事吗?”
郭著和赵安顿时大笑了起来,二人几乎同时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长剑。
赵安说道:“此前我们与次卿相遇之时,次卿答应为我们各自铸造一把宝剑,今日我们就是前来取剑的。”
“铸剑?”
“果然!”
史高、史曾都知道刘病已会铸剑,而且所铸宝剑还价格不菲,这也是三人对刘病已刮目相看的一点。不过三人都没想到,刘病已竟然出手这般大方,直接送出两把宝剑,真是豪气!
史玄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还真是猜对了!
“看来次卿志向不小,知道结交各方豪杰啊!”
史高心中感叹一番,与郭著、赵安二人说了几句,便赶紧派人去叫刘病已。
很快,刘病已便赶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两把装饰精美的宝剑。
“孟顾兄、定边兄,你们才来啊!”
刘病已与史高三人行礼之后,便上前与郭著、赵安相见,三人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谈笑甚欢,旁边史高、史曾、史玄见此一幕忍不住心中嘀咕起来,不知道刘病已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本事和人脉。
“这就是次卿为我们铸造的宝剑?”
“正是!”
刘病已将两把宝剑分别递给了郭著和赵安,笑着说道:“剑身上刻有二位兄长的名号,请二位兄长试剑!”
说完,刘病已便后退了几步。
郭著和赵安仔细端详着各自手中的宝剑,先后拔剑出鞘,心中顿时涌起阵阵狂喜,这两把长剑皆绝世宝剑无疑!
“哈哈,果然犀利!”
郭著和赵安都是极爱宝剑之人,此时二人看着手中宝剑,忍不住就在前堂上飞身舞剑,顿时剑影闪烁、嗡鸣不断,二人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刘病已和史高三人都是发出阵阵惊叹。
当郭著、赵安宝剑入鞘的时候,刘病已拍手称赞道:“二位兄长果然豪迈,这两把宝剑正遇其主!”
郭著说道:“如果没有次卿相赠,我们又怎能得此宝剑?”
“没错!”
赵安拱手说道:“次卿以如此宝剑相赠,我二人也无以为报。只是从今以后,在三辅地界,次卿之事便是我和孟顾兄之事,只要次卿一句话,就算是天南海北我二人也会昼夜兼程而来,即便万人所向,我二人也毅然战之!”
得到了赵安和郭著这两位豪侠的承诺,刘病已心中大喜,而史高三人看向刘病已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即便是门阀中人也对郭著、赵安的承诺非常看重。
要知道曾经有人出千金购买郭著、赵安的承诺而不得,如今二人同时对刘病已许下诺言,让史高、史曾、史玄羡慕不已,同时也对刘病已更为看重。
第十九章 大汉的江湖
当日,史高在府内安排了盛大的酒宴款待郭著、赵安二人,众人分桌跪坐,史高坐于正位,史曾、史玄、刘病已依次在史高的左下首,郭著和赵安坐在史高的右下首。
史曾、史玄以及刘病已在酒宴上频频敬酒,郭著、赵安来者不拒,在酒宴上痛饮浊酒,大显豪气。
期间,刘病已趁机询问郭著、赵安二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郭著说道:“倒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我们都是闲不住的人,接下来准备去长安城一带游历一番。”
“长安?”
刘病已穿越而来已经数月有余,但始终都是在杜县和卢氏城一带活动,还没有去过长安,没有见识过长安城的雄伟和壮丽。
此时听到这两个字,刘病已心中瞬间涌起一番波澜,要知道在后世两千年的长河中,长安这两个字始终都是华夏人心中的圣地,几乎所有炎黄子孙的向往之地!
赵安看到刘病已一脸向往的表情,便笑着说道:“如果次卿近来无事,不妨与我们同往,如何?”
刘病已心中大喜,刚要答应下来,但紧接着又愣了一下:自己现在去长安还为时尚早!
于是刘病已笑着说道:“病已也想与两位兄长畅游长安城,但近来还有不少事情,看来只能日后再约了!”
郭著和赵安又邀请了几次,便大笑着不再坚持,不过郭著还是说道:“等到次卿方便的时候,可差人来找我们,只要在江湖上放话便可,我们二人不出五天便能收到消息!”
刘病已闻言很感兴趣,同时也对郭著、赵安在江湖中的号召力有些吃惊,没想到此时的豪侠如此势大,说道:“病已对江湖之事很感兴趣,想请孟顾兄、定边兄说一说,不知可否?”
说完,刘病已看了看史高、史曾和史玄,只见三人并没有意见,反而是看向了郭著、赵安,竟然还有些期待的神色,看来三人也对江湖之事很感兴趣。
想来也对,史高、史曾、史玄三人都是门阀士族,平日里即便与一些豪侠有所往来,也仅限于迎来送往、拉拢关系,对于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三人还是比较陌生的。
郭著看了赵安一眼,只见赵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郭著来说,而后便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于是郭著便沉吟一番,说道:“所谓江湖也只是寻常百姓所言的,对于我等浪子而言,江湖其实就是迎来送往、坚守道义而已,并没有多么的神秘!”
刘病已暗暗点头,借用后世的一句话:江湖其实就是人情世故,也就是此时的道义和人脉而已!
“孟顾兄所言切中要害,精辟!”
刘病已赞叹一声,说道:“此外次卿还对游侠故事很感兴趣,可以从中体会到侠义之风、道义所在。世人皆言:读书明理。但病已认为,书中所言只是皮毛,真正想要明白事理,还需要浪迹江湖、体会民间疾苦,如此才能真正做到知书达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刘病已,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很是诧异,显然是没想到刘病已竟然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来。
而郭著和赵安则是微微一愣,而后大笑起来,对刘病已赞叹了一番。
在二人看来,刘病已年纪轻轻便有大才,一身铸剑工艺世所罕见,宛然一位铸剑大师;而且刘病已仗义疏财、极重道义。如今刘病已的一番话语,更让郭著和赵安大为赞赏,这样的话语就算一般的儒士也不一定说得出来。同时郭著和赵安结合自己的经历,对刘病已的态度更加亲近起来。
郭著说道:“好!既然次卿对游侠故事感兴趣,那我便说一说好了,诸位同听之,算是为今日酒宴助兴了!”
史高三人也是来了兴致,静候佳音。而刘病已也是为郭著、赵安倒满浊酒,而后说了一句:洗耳恭听,便不再言语了。
郭著喝了一大口浊酒,便开始款款而谈:“民间游侠之风在我大汉立国之前便已有之,秦末之时一些破落的六国贵族子弟仗剑习武,以期乱世逐鹿、恢复从前的贵族地位。而当时正当征战频繁,百姓也希望有游侠来平乱,故而侠者众多!也便形成了所为的江湖。”
“而后我大汉开国,至今以豪侠闻名天下者,不过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几位而已,此众人行事之中虽时常违犯法令,但是其举动却大多符合道义,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刘病已点了点头:这就好比情与法之间的冲突,不好说哪一方是错、哪一方是对的,全凭各自的理解和判断。
“当然,那些互相勾结、依仗财势、奴役百姓、结成帮派的豪强,真正的游侠是不屑与其为伍的。”
刘病已赞同的说道:“这就是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岂是些许宵小能与之相比的!”
“咦?”
听到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史高三人为之一愣,向刘病已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而郭著、赵安更是为之击节赞叹:“次卿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此言,正中游侠之大义!”
刘病已不由有些心虚,连忙谦虚了几句,问道:“孟顾兄可否讲一讲诸位豪侠的故事?”
郭著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了起来:“咱们就先来说说洛阳人剧孟:当年洛阳人普遍靠经商为生,而剧孟却因为行侠显名于诸侯。吴、楚七国叛乱时,条侯周亚夫以太尉之职出兵征讨,在洛阳时得到了剧孟的帮助,竟然高兴地说:吴、楚七国发动叛乱而不求剧孟相助,此战贼军必败!”
说到这里郭著顿了顿,赞叹说道:“剧孟所为也许就是次卿所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了!”
接着,郭著说道:“再有便说一说孝武皇帝时的豪侠郭解,此人与剧孟完全不同!郭解乃是轵县人,字翁伯,其人个子矮小,但精明强悍。据说郭解十分仗义,甚至不惜性命去替朋友报仇,此外还做过不少藏匿亡命徒、犯法抢劫,甚至是私铸钱币、偷坟盗墓之事,可以说郭解做起事来没有丝毫的忌讳。”
“而后随着郭解的势力越来越大,便开始检点自己的行为,开始笼络人心,一时间郭解势力大涨,前来投奔的游侠、门客数不胜数。”
这时,郭著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此时的郭解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认为自己可以左右朝廷的决断!待到孝武皇帝时元朔二年,朝廷要将各郡国的豪富人家迁往茂陵居住,但迁移名单中便有郭解的名字。郭解以为凭借自己的人脉,可以免于迁移,竟然狂妄得求助大将军卫青,鼓动其向孝武皇帝说情!”
刘病已有些哑然,而后说道:“郭解一介百姓的权势竟能使大将军替他说话,这就可见其势力之大!”
这时,赵安淡然说道:“这也正是郭解败亡的原因!”
郭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过多久,郭解便被迁徙到茂陵。而后郭解由于与人结仇,被人上书状告,孝武皇帝趁机下旨捕捉郭解,没过多久便诛杀了郭解以及其整个家族。”
到了这里,郭著与史高、史曾、史玄干了一爵浊酒,便看向了刘病已,却见刘病已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卿,在想什么?”
刘病已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在想,如果郭解没有狂妄得牵扯到国政之中,没有与大将军有所往来,那还会不会被孝武皇帝诛灭满门!”
这一问,顿时就将郭著、赵安给问住了,就连史高、史曾、史玄也陷入了沉思。
赵安叹了一口气,说道:“据说当年孝武皇帝时,便有儒生上书建言:侠以武犯禁,请朝廷禁绝游侠!想来,郭解所作所为便是触怒了朝廷的权威,才遭此下场!”
傍晚时分,刘病已有些微醺的回到了房间内。
郭著和赵安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是在谈论游侠之事时有所感悟,二人全都喝得大醉。史高急忙安排住所将郭著、赵安安顿下来不提。
次日一早,刘病已带着郭侠、陈行前来拜会郭著、赵安,却发现二人房间已经空无一人,根据在此伺候的仆人说,郭著和赵安在天不亮的时候便已经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病已留了一句话:日后方便,长安再见!
“日后方便,长安再见!”
“长安?”
这两个字对于刘病已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同时想起昨天酒宴上的议论,刘病已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对于此时的朝廷来说,豪强之害甚重,待我登基之后,打击豪强势在必行!可到了那时,孟顾兄和定边兄该如何自处?”
郭侠和陈行看着若有所思的刘病已,还以为是在惋惜郭著、赵安的离开,纷纷劝了起来。
刘病已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对了,虽然咱们现在去不了长安,但却可以在杜县城内转一转。走!咱们叫上大家到街上玩耍一番。”
第二十章 财神下凡
杜县。
清晨时分的杜县城内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来往纷繁的行人和商贩,虽然对于见惯了后世繁华的刘病已来说,眼前的街景顶多就是后世乡镇集市的水平而已,但身后的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几人却逛得很开心,吆喝、打趣、买东西,玩得不亦乐乎,很享受这样的繁华。
与众人不同,刘病已在逛街的同时,重点对街面上的商贾、店铺观察了许久,发现此时城内的商业虽然看上去很繁盛,但多是小额交易、甚至还有些小商贩接受以布匹、粮食易物,贩卖的物品种类也不是很多。一路上刘病已将看到的景象和情况记在心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众人在城内四处闲逛了许久,也买了不少的东西,牵着马来到了一处路口。
樊明笑着说道:“次卿,眼看到了正午,咱们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刘病已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的一家饼铺说道:“咱们去那家坐坐吧。”
樊明又说道:“那家饼铺大白天的一个食客都没有,可见没什么好吃食。”
“这附近也没别的吃食店铺,咱们将就吃一点便好。”
说完,刘病已便带着众人走了过去。
众人安顿好马匹进店落座,一名中年人急忙跑了过来招呼。
“几位来得正好,小店刚刚出炉了一些烤饼!”
“先来十张烤饼。”
刘病已说完之后,刘宏又要了一些肉酱、添了些酒水。
没过一会儿,那中年人便将烤饼、肉酱等物端了上来。
刘病已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铺,问道:“店家,我看你这里的生意不太好啊,这街面上的行人这么多,怎么没人进来用饭?”
那中年男人苦着脸,说道:“不怕几位笑话,小人做的烤饼不怎么好吃,只能将就着下肚,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了。”
此话一出,刘病已等人都是愣了一下,还有这样的店家,竟然当着顾客说自己的饭菜不好吃?
郭侠笑着说道:“好一个实在的店家!”
刘病已拿起一个烤饼咬了一口,不禁皱起眉头,便将剩下的烤饼放了下来:“味道确实不太好,没有什么味道,而且烤饼太硬、太干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也是无奈,说道:“让几位见笑了,我也没什么厨艺,只是家中有这处店铺而已,便开了一个饼铺谋生,谁成想还经营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见状便准备换一家店铺用饭,而刘病已却看了看这家饼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笑着说道:“店家,我有个烤饼的好办法送给你,想要吗?”
“什么!”
“什么?”
那店家和樊明、郭侠等人都是吃了一惊,店家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病已,还以为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小哥就别与我说笑了,这顿饭就算我赠予几位的,不收钱了,几位还是去找别家用饭吧。”
说完,店家便要收拾,却被刘病已拦住,说道:“我可没有说笑。店家带我去后厨看看,这烤饼怎么做才好吃,一会儿便教给你。”
“这、这,小哥为什么帮我?”
“为了赚钱啊!”
刘病已笑着说道:“我这烤饼的方子教给了店家,日后店家赚了钱,我可要抽三成利钱的!”
那店家闻言当即答应了下来,反正自己这家饼铺现在经营惨淡,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要关门大吉了,还不如让眼前这几人试一试,万一可以有所转机呢?
这时,樊明拉了拉刘病已,小声说道:“次卿,你这是做什么?”
刘病已笑着说道:“看我给诸位做顿饭,顺便赚一笔钱财!”
说完,刘病已便和店家去了后厨,郭侠、樊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刘病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跟了上去。
到了后厨,刘病已先是观察了一下,只见屋子里有一个灶台,是用来烤制面饼的,还有一个案几,应该是准备菜品的,整个后厨布置得非常简单,看来这店家也是没什么好的厨艺可以施展。
那店家试探的说道:“不知小哥的方子……”
刘病已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到案几旁边,看了看眼前的食材,问道:“店家可有胡麻(芝麻)?”
“有、有的!”
“可有甜菜?”
“有!”
“可有猪油?”
“也是有的。”
刘病已问完之后,却见店家依旧站在原地发愣,便笑着说道:“店家只说有,快去拿啊!”
“好、好的!”
店家这才回过神来,东找西找的将刘病已要的材料拿了过来。
旁边、樊明等几人非常好奇,没想到刘病已不光懂得铸剑,竟然还会厨艺?
“店家看好了,我只做一遍,可要记住啊。”
店家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郭侠、樊明等人也围拢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刘病已先将甜菜洗干净,然后捣成烂泥、榨出了甜液,将这些甜液混入面团中,接着又放了一些粗盐,便开始反复揉搓,直到面团表面光滑为止。
而后,刘病已将面团放在一个陶罐里,找来一块干净的麻布沾上水,铺在了面团上,将陶罐封住。
接着刘病已将陶罐放在了灶台旁边,利用灶台的余热为其加温。
“先放上一个时辰。”
店家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先去外面坐一坐。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回到后厨,只见面团已经发酵、膨胀了起来。
“好,我开始做了!”
刘病已将陶罐中的面团取出,三下两下便做出了几个面坯子,然后在一面刷上准备好的猪油,再将胡麻撒在上面,便放入灶台中进行烘烤。
做完这些之后,刘病已对店家说道:“好了,剩下的店家自己来吧。”
店家说道:“好,剩下的事情我来。”
刘病已看着在灶台旁边添柴的店家,只见店家正全神贯注的掌控火候,便小声对几人说道:“大家先回去,尽可能多的找些人来,甚至可以花钱雇人过来,一个时辰之后在店外排队买饼!”
众人都是一愣,不过还是应下了。
樊明小声提醒道:“次卿,这样一个小店能赚多少钱?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刘病已笑着低声说道:“我自有打算!”
当众人离开后,店家开始将灶台内的烤饼取出,只见这一次做出的烤饼个个都是金黄酥脆,闻一闻,顿时香气扑鼻,胡麻的味道非常浓郁,让人胃口大开。
店家拿起一个烤饼咬了一大口,大声说道:“这、这烤饼如此美味,小哥真是大才!今后小店赚了钱,我分给小哥一半!”
刘病已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店家想要赚大钱,那就听我的。”
“好!,小哥尽管说,我全都听!”
“对了,不知店家姓名?”
“小的姓唐、名博,就是这杜县人士。”
“在下刘病已,字次卿。”
刘病已笑着说道:“好!唐大哥,如果你想赚大钱的话,那明天便去雇佣伙计、帮手,以后这饼铺必须扩大,每日最少做出一千张烤饼、甚至更多才可以,而且还要出售各式菜品,只有这样才能赚大钱!”
说到这里,唐博面露难色,说道:“可是我没有本钱啊。”
刘病已笑着说道:“我可以出钱……”
刘病已估计公孙群这一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便接着说道:“这两日我便派人送来五缗钱来,将来我与唐大哥五五分成,不过万万不可将病已参与其中的事情说出去,对外这家饼铺就是唐大哥自己在经营,否则病已立即撤出投入,并且唐大哥也定然在杜县城内待不下去!”
唐博急忙点了点头,有如此好事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接着,刘病已看了看桌子上的烤饼,说道:“唐大哥再多做些烤饼吧,今日咱们先卖一些试试水。”
“好,我这就按照小哥的方法做。”
刘病已所做的烤饼其实就是简易版的烤烧饼,放进去的调味料很少,几乎没什么东西,但相比于什么都不放的烤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工艺也非常简单,唐博虽然只看了一遍就全都学会了。
只见唐博做起来非常熟练,很快便又烤上了一炉,刘病已眼见没有什么错误,便端起桌子上的第一炉烤饼来到前店,开始叫卖。
没过多久,刘宏、张臣、樊明、陈行、郭侠几人先后赶来,众人或是招呼来朋友、或是花钱雇佣了行人,或是靠口才说来了不少食客,就这样人带人,转眼之间饼铺门口便人潮人海,至少上百人堵在外面,在樊明等人的带头下,争相购买烤饼。
这样的场景刘病已早有预料,当即将烤饼的价格从两铢一张提高到五铢一张,但依旧供不应求,众人对透着胡麻香气的酥脆烤饼非常喜欢,第一炉烤饼转眼之间便贩卖一空了。
而刘病已也顺势将饼店命名为唐家饼铺的名号传扬了出去。
后厨中的唐博忙前忙后,源源不断的烤出新鲜的大饼,但是门口的食客依旧络绎不绝,让唐博高兴得几乎晕倒在地,这样的场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
到了这天晚上,唐博拼了命烤出了十几炉、几百张烤饼,全都卖了出去。
关了店门,唐博看着收获的两缗多钱财,竟然流下来眼泪,让一旁的刘病已等人大笑不已。
唐博流着泪,忽然跟众人一起大笑起来,一把擦了擦眼泪,对刘病已说道:“唐博在这里拜谢小哥了!真没想到只是稍稍变动了一下,就让难吃的烤饼如此美味,一天就卖出了这么多,小哥真是聚财之神下凡啊!”
“聚财之神?”
刘病已哑然一笑,此时大汉民间还没有财神之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说成了聚财之神?
“唐大哥,咱们高兴归高兴,不过之前说好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这两日我会派人再送来五缗钱,并且先派几个人来帮忙,唐大哥可要尽快雇人、扩大生产。而后每月我都会派人来核对账目、收钱,咱们五五分成!”
唐博拱手说道:“小哥放心,不过账目什么的,我并不是很在行,还是小哥派人来管吧。”
刘病已暗暗点头,这个唐博还算比较懂事的。
“也罢,我明天将管账目的人一并派来,不过还请唐大哥帮忙看管一下。”
夜幕降临之后,刘病已和等人返回史府,路上众人对刘病已的做法有些不解。
一个小小的饼铺能赚几个钱,就算门庭若市,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几十缗钱财,还要不时派人关注经营状况,太过牵扯精力了。
“这饼铺虽小,但却是我第一处有稳定收入的产业,不需要时不时的铸剑卖钱,而且这处饼铺我将来也有大用处的!”
对于众人的想法,刘病已并不赞同。
作为见惯了后世金钱力量的刘病已,商业的意义不言而喻,而这家饼铺就是刘病已的一次试水:通过努力,看看在此时的大汉帝国,到底能让金钱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第二十一章 掖庭令
元凤五年,六月。
自从刘病已投资烤饼铺之后,除了派去一名账房、两名帮手之外,自己隔三差五也会过去一趟,对已经改名的唐家烤饼铺指导一番。
如此,唐家烤饼铺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买下了旁边的一间铺面,成为杜县城内最大的一家饭铺。
这一日,刘病已来到烤饼铺四下检查一番,只见店铺内的帮手各自忙碌着,一切都已经井然有序、上了正轨,并且按照刘病已的安排,形成了一条简单的流水线作业,让烤饼的出货量提升了一个量级。唐博也跟在旁边,正在向刘病已说着近段时间的售卖情况。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唐博已经知晓刘病已与史家的关系,不过对于刘病已的皇族身份还不知道,只是以为刘病已是史家门阀的族人,不过这样的身份已经足以让唐博望而不及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刘病已名义上只是合伙人,但唐博已经迅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完全一副属下的姿态,甚至两次提出将烤饼店盘给刘病已,自己来当个店家便好。
对此刘病已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当即答应下来。对于唐博这个人,刘病已有心栽培一番收为己用,此人虽然厨艺不行,但管几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识时务,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让刘病已很是满意。
此时只见唐博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说道:“小哥,现在铺里有帮手十一人,每日可做烤饼至少三千张,其余菜品无算,收获颇丰……”
“另外,小人还准备再招募三到五人,已经差人去城内各处寻找了,到时候饼铺每日可以多做出数百张烤饼……”
听着唐博的介绍,刘病已不禁点了点头,如今烤饼铺的收入还算可以,虽然这些钱财暂时还做不了什么大事,也算不得什么巨款,但用于日常开支还是可以的,算是一个收入来源。
毕竟如今刘病已不是自己一个人,公孙群、樊明、张臣、刘宏、郭侠、陈行几人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兄弟,但实际上几人都是门客的存在,还有王炆那边同样需要花销,现在公孙群母亲也是刘病已在支应着,各项开销都不少。
刘病已手中虽然还有卖剑得来的几万铢,但总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必须做好开源节流的准备,投资店铺便是最为直接的途径,也是最为稳定的办法。
这时,刘病已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现在城内别的铺面可有过来偷师的?”
“有啊!”
唐博说道:“自从咱们的烤饼大卖之后,至少有三家酒肆派人过来,说是要卖下咱们的烤饼方子,甚至还有人过来偷学的,不过都被小人挡下了。”
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的烤饼虽然现在大卖,但烤制的方法迟早会传出去,拦不住的。所以咱们想要长久的赚钱,必须要不断推陈出新!”
“如何、推陈出新?”
刘病已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先不要忙别的了,去城内多雇佣几个庖夫(厨子),这些人每日不必忙碌,只需要钻研新的吃食,告诉他们:只要做出来的新吃食能大卖,他们就能得到杜县最高的工钱,还有额外的奖励!”
听到这里,唐博急忙说道:“可是这得花多少钱啊!”
刘病已却笑着说道:“唐大哥你要记住,做生意想要赚钱的话,就必须要先花钱,而且该花的钱一铢都不能少!咱们雇庖夫花出去的钱,用不了多久便会赚回来的。”
“是!小人记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唐博说道:“不过就怕城内其他饭铺、酒肆看着咱们眼红,到时候徒生事端。”
刘病已说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唐大哥不用担心,到时候自有我来处理!”
说了一阵,唐博又引着刘病已来到账房,说道:“小哥,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账目,小人与账房都已经核对好了,这个钱数便是小哥应得的,还请笑纳!”
刘病已看了看唐博示意的数字,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便可以收入五缗多的钱财,已经收回了投入成本,心中欣喜不已,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没错的,找到了一个生财的好门路。
“将这些钱准备好,这几日我便会派人来取。”
“小人明白!”
刚说完,刘病已便看到刘宏急匆匆的赶来,问道:“怎么了?”
刘宏上前低声说道:“次卿,家主派我来招你回去,有要事!”
刘病已眉头微皱,说道:“走!”
刚走两步,刘病已又回头对唐博说道:“这边是事情我就拜托唐大哥了,有事便托人去史家找我。”
唐博连连说道:“好,好的!小哥尽管放心!”
而后,刘病已与刘宏策马回到了史家,进门之后便发现史高已经等在前堂。
“大叔叫病已回来不知有何差遣?”
刘病已笑着说着,行礼之后便坐在了一旁。
史高说道:“是这样的,是掖庭令张贺、张大人送来消息,请我去长安叙旧。而且张大人还说,与次卿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想让次卿与我一同前往长安城。我已经给张大人回信,答应下来了。”
刘病已听完愣了一下,自己穿越之后并没有见过张贺其人,但对张贺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张贺本身就是杜县人,其父就是孝汉武皇帝时著名的酷吏张汤。
当年张贺与卫太子刘据、也就是刘病已的祖父交往甚好,是卫太子刘据的门客。后来巫蛊之祸爆发,卫太子刘据逃至湖地时走投无路自杀而亡,而其门皆被下令处死。只有张贺凭借弟弟张安世上书求情,因而得以被赦免,但身下蚕室,被孝武皇帝下旨处以宫刑。
而且在历史上张贺对登基之前的刘病已非常好,尽自己所能为刘病已提供保护,甚至还亲自到长安狱中教刘病已学经识字。
回忆起这些之后,刘病已也不禁感叹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许久未见,不知道张大人现在如何了,当年在长安狱中,还是张大人教我识字的,如今想来宛如昨日光景!”
史高也是叹息不已,说道:“如今张大人身受重刑,在长安出任了掖庭令,虽然是宦官之职,但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刘病已听说过掖庭令这个官职,掖庭令源自前秦在后宫设置的永巷令。当年孝武皇帝下旨将永巷令改为掖庭令,专门由宦官任职,属少府管辖,其属官有八丞,分别是掖庭户卫、掖庭狱丞、少内啬夫、暴室丞、暴室啬夫等。
掖庭令掌管着后宫宫女及供御杂务、宫中诏狱,同时还掌控着皇族族碟的编修事宜。
由于掖庭令随时侍从皇帝左右,而且还掌控着宫中众多事务,几乎就相当于后世大明朝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所以在朝中权势颇重,被朝中各方势力所看重,即便势力强大如霍光,也会对张贺客气一番。
刘病已心中暗喜,张贺的官职虽然并不大,但是非常关键,而且与自己有着天然亲近的属性,日后登基也是一个强大的助力,至少在宫中可以引为依仗,不过相比于霍家还是差得太远。
“对了,不知大叔准备何时动身?病已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此番前往赴约,刘病已一来可以见到心神向往的长安城,看一看震铄古今、夸耀后世的盛世长安,二来还可以趁机找一下郭著、赵安二人,与这两位豪侠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刻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长安城。
“过两日吧,我也需要准备一些礼物,毕竟许久没见到张大人了,礼节上不能落下。而且此番前往长安城,咱们也不必着急回来,需要在那边住几天的。”
听到这里,刘病已心下高兴,说道:“好!这两日病已也去准备些物品,此番去见张大人,病已也要表示下心意。”
当晚,刘病已便将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王炆几人都叫了过来,说了一下自己准备随同史高前往长安城的事情。
这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表示想要陪同刘病已前往长安城。众人已经在杜县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已经有些腻了,此番有了前往长安城的机会,谁不想同去?
而且,众人之中除了公孙群、张臣二人曾经去过长安几次之外,其余几人还都没去过长安城,对于大汉帝国都城的向往绝不在刘病已之下。
刘病已看着谈笑纷纷的众人,笑着说道:“也好,虽然不知道大叔那边如何准备的,不过加上咱们几个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明日我便去跟大叔知会一声。大家要准备准备,此番前往长安城,咱们可能会在长安城待上一阵。不过,明日一早巨来兄、云驰兄还要去一趟唐家烤饼铺,将咱们分得的钱财取回来。”
郭侠和陈行当即领命。
而后众人纷纷讨论着到了长安城去哪里游览一番,又去哪里寻访一回。
这时刘病已笑着说道:“大家别忘了,孟顾兄和定边兄不是在长安一带游历吗?到时候咱们可以看看孟顾兄、定边兄在不在长安城,大家正好相聚一番,咱们在长安城内找一间最好的酒肆,不醉不归!”
众人闻言欣喜不已,恨不得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
第二十二章 策马走长安
盛夏时节,长安城南。
一队二十余人的马队正在驰道上飞驰,后面还跟着两辆四轮马车,一行人马数十人,朝着长安城赶去,人马彪悍、气势盛大。
这队人马正是赶赴长安城的史高、刘病已一行,此时众人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足十里,路上行人越发多了起来,众人便纷纷慢行下来。
行进间,刘病已策马环顾四周,只见一队又一队来自天南海北、汉胡各方的商贾,南来北往赶路的百姓,以及不是出现巡视、换防的汉军将士,无一不是精神抖擞,透着一股昂扬奋发的劲头!
刘病已在前世也看过许多清末的老照片,与那些满清治下顶着金钱鼠尾、麻木愚昧的百姓相比,此时大汉百姓所散发出的昂扬奋进的精神、崇文尚武的气度,让人看了也为之振奋,这才是真正华夏上国的风貌!
“大汉啊!”
刘病已感叹着,虽然还没赶到长安城,心中却已经激荡不已,想到自己即将见到魂牵梦绕、名流千古的长安城,眼眶中竟然有些发涩。
“再有数里便是长安城了,咱们到了前面的那处山岗,便可以在数里之外遥望整个长安城!”
史高从马车车窗探出头,与策马而行的刘病已说着。史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往长安城会友、办事,所以对长安城周边的地形非常熟悉。
刘病已闻言更是激动不已,身边公孙群、樊明等一众也是跃跃欲试,要不是刘病已在旁边约束着,众人都要策马狂奔到山岗上,先一步遥望长安城了。
刘病已问道:“大叔,咱们从哪里入城?”
史高笑着说道:“咱们从南面的安门入城。”
刘病已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穿越而来后并没有实地去过长安城,但凭借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却可以回忆起长安城的点点滴滴。
刘病已从记忆中得知,长安城共有十二座城门,每门都有三个门道。
东面自北而南为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自东而西为覆盎门、安门、西安门,北面自西而东为横门、厨城门、洛城门,西面自北而南为雍门、直城门、章城门……。
其中每一道城门都是有所寓意的,例如宣平门为得胜大军入城之所在,意为宣告太平;清平门意为政治清明,而众人将要经过的安门则是寓意祈求城市平安与安全。据说当年孝武皇帝时,从汾阳获得古鼎并由安门进入长安城,所以这座城门后来也称鼎路门。
安门更是长安城南面的正门,北对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的武库,从门内进入的大街贯通全城南北,是汉长安城的主干大道。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了长安城南面数里的山岗,居高临下便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
只见绵延六十余里的雄伟城墙宛如一条盘卧着的巨龙,横亘在龙首原上;城楼、敌台、马面、角楼多达数百处,如同数百名巨大的武士虎视四方!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在强烈日光的照耀下,整个长安城好像散发着无尽的灿烂一般,将周边的山山水水照耀得光彩夺目!在蓝天白云之下,长安城仿佛无边无尽一般,将此时大汉的刚毅、血性、蓬勃、雄劲体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只看一眼便热血沸腾,为之倾倒!
“这,就是长安城!”
刘病已已经被眼前雄伟壮丽的长安城所震撼,要知道此时的大汉长安城是后世明清北京城大小的将近三倍,足可见长安城的宏大!
众人之中,史高经常在长安城和杜县之间奔波,公孙群和张臣也到过长安城,其余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长安城的雄伟,此时已经看呆了。
公孙群看了看众人,便笑着介绍起来:“长安城如此雄伟,并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而是历经数代之力!昔高祖五年时,将暴秦的兴乐宫重加修饰并改名为长乐宫,将都城从栎阳迁于此算起,而后经历孝惠皇帝元年修建长安城墙,孝武皇帝太初元年兴建北宫、桂宫、明光宫、建章宫等宫殿,并开凿昆明池和修建上林苑,前后历时九十年,长安城才会有如此规模!”
“如今长安城墙全部用黄土夯筑而成,高四丈,宽四至六丈,墙外有壕沟,宽三丈、深一丈,十分雄伟。又因城墙建于长乐宫和未央宫建成之后,为迁就二宫的位置和城北渭河的流向,把城墙建成了不规则的正方形,缺西北角,西墙南部和南墙西部向外折曲,故长安城南为南斗形,北为北斗形,或称为斗城。”
“长安城有闾里一百六十,室居栉比,门巷修直,共有九市,主要集中在长安城西北部,其中六市在道西,为“西市”,“三市”在道东,为“东市”。东市和西市聚集了天下万邦的财物,云集了天南地北的客商。南蛮产的象牙、翡翠、黄金等物品,产于中原的丝绸、漆器、铁器,西域各国的土产、良马、毛织物、乐器、各种奇禽异兽,都运送到这里进行交易。”
公孙群说到这里,众人都为之赞叹,史高也是笑着说道:“众牟不愧是卢氏游侠儿,对长安城的了解竟如此详细。”
公孙群拱手说道:“史大人过奖了。”
刘病已也是被长安城的景象所感染,说道:“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长安城真乃天城也!”
众人深以为然。
这时史高说道:“长安城汇聚了天下商贾和万邦财货,也因此催生了一大批富豪巨贾,这些商贾的财富少则百万,多则敌国。而这些富贾更不失时机地彰显着自己的富有,留下了许多的故事。不知次卿可知道一二?”
这些故事传颂后世的有很多,刘病已也知道一些,便笑着说道:“那病已就说一个好了。”
众人都是叫好。
“据说,当年孝武皇帝时,在长安有个富豪叫韩嫣,也就是孝武皇帝朝的郎官韩嫣,他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专门用黄金做成弹丸,每天让门客在府外弹出去,一天消耗的金丸竟然有数十颗,引得众多穷苦家孩子聚集在门外拣拾。甚至不时引发群殴、踩踏,后来这件事情还被朝臣所弹劾,甚至引得孝武皇帝进行过问!”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惊诧不已,没想到长安城中的富豪如此豪横!
众人在山岗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着远处的长安城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过了一会儿,史高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进城,找个地方歇歇脚,晚上还要去掖庭令张大人府上赴宴呢。”
众人纷纷上马,刘病已更是一马当先冲下山岗,走在了众人的最前面。
很快,众人从安门进城。
安门高大的城楼、厚重的城门、深厚的城墙,给了刘病已最为直观的震撼。
而进城之后,众人还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宽阔大道左侧的宫殿群。
华丽而又高耸的宫殿此起彼伏,犹如仙宫一般,让人为之仰望。
樊明、刘宏、郭侠、陈行、王炆等人都看得有些痴了,刘病已也是看得有些入神。即便是来过长安城的公孙群、张臣也是看了又看,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此时史高已经下了马车换乘马匹,与众人一同前行,看到众人的样子,便指着那片宫殿说道:“那就是未央宫!大汉最为壮丽的宫殿,也是全天下最为雄伟的宫殿!”
“未央宫周廻二十八里.利用龙首山的地势为台殿,高出整个长安城,前殿东西五十丈,周围台殿四十三座、宫十三座。未央宫以香木为栋檬,以杏木作梁柱,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椽端上以璧为柱,窗为青色,殿阶为红色,黄金制作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清风袭来,发出玲珑的声响。可谓华丽绝世!”
“城内的宫殿还有长乐宫、桂宫、北宫和明光宫,城外西面有建章宫。”
说到这里,史高说道:“等下咱们还会经过长乐宫,而掖庭令张大人的府邸就在未央宫以北、桂宫以南。”
这时刘病已有些激动,原来自己眼前的就是名流千古的未央宫,就是自己将要入主的宫殿!
史高看向这边,顿时被刘病已吸引住了。
刘病已正目视远处的未央宫,只见其双目有神、炯炯有光,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股气势来,这哪里是一个十几岁少年能有的,分明是一个散落在坊间英主的样貌!
忽然史高策马上前,侧身在刘病已身旁低声说道:“此前听掖庭令张大人说起过,当今天子病容缠身、恐有不测,而太子之位依旧空缺,天子膝下又没有子嗣,如此则国事未犹可知啊!”
“他是什么意思!在试探我?”
刘病已猛然看向史高,一时间不知道史高说这些话的用意,顿了顿,忽然笑着说道:“此乃国事,不是我能议论决断的,这里是长安城,病已以为大叔说话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史高也是笑着说道:“我也只是忧心国家而已,次卿乃是宗室皇族,自然应当比我关注些!”
“皇族宗室亦然,平民百姓亦然,朝中大臣亦然,只要是大汉子民,都应当忧心国家,毕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所以病已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大叔,您说呢?”
史高愣了一下,而后点着头,说道:“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次卿如此谨慎言行,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史高再次对刘病已低声说道:“次卿你要记住:在长安,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再谨慎!朝中百官、倾朝霍家都在这里,一个不留神便是大祸临头。刚才次卿看向未央宫的神色非常锐利,绝非常人能有,这样的神色绝不可让外人看到!”
听完,刘病已心中大骇,急忙拜谢:“病已,受教了!”
第二十三章 人中之龙
掖庭令张贺府邸。
长安城给刘病已等人带来的震撼非常大,以至于史高不得不带着众人在长安城内游览了许久,直到下午时分才赶到张贺府上。
张贺的府邸并不是很大,但所占地段非常好,正好处于未央宫和桂宫之间,府邸左右均为达官贵人、城内显赫,来往的行人也非常稠密。
众人赶到府邸的时候,张贺听闻消息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让众人很是受用。
只见张贺先是与史高寒暄了几句,而后便拉着刘病已的手嘘寒问暖,犹如亲属长辈一般。
看到张贺如此,刘病已也是非常感动,毕竟自己穿越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同时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张贺。
张贺为人不高、长得有些消瘦,头发也已经有些花白了,不过精神很足,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如同洪钟,一点也不像受过宫刑之人。
“大人对病已如此,病已无以为报!”
刘病已拱手说着,张贺竟然双眼微红,说道:“次卿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过得不易啊!只要无病无灾便好,这就好!”
说话间,张贺一面招呼众人,一面拉着刘病已的手,一同进入后堂。
路上,张贺留意了一下公孙群、樊明等人,刘病已会意也是一一介绍了一番。
“次卿能有诸位扶助,我心甚慰!”
此时张贺已经在后堂中设下宴席,宽阔的后堂中鼓乐已经就位了。
“呵呵,来!史大人、次卿,还有诸位,入席吧!”
张贺在正中央首席坐下,史高则是坐在左手上位,刘病已紧随其后,其余公孙群、樊明等人依次坐在张贺右手一侧。
待到众人入席之后,便有鼓乐奏响,紧接着数名乐妓进入后堂,开始翩翩起舞。
刘病已依稀记得此时大汉律有规定:鼓乐只能皇室享用,官员大臣享用鼓乐是属于违制的!
于是刘病已看了看正在享用乐妓和鼓乐的史高、张贺,只见二人时而饮酒互敬,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欣赏歌舞,很是惬意。
眼见如此,刘病已不由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解。
倒不是刘病已有心指责二人,而是由此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此时的官吏、门阀似乎已经开始沉溺于享乐,或是对于一些大汉律所禁止的行为开始不以为然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刘病已心中明白,如果这样的口子一开,即便是再微小的事情,也会为国家埋下腐朽的种子。
于是,刘病已微微皱眉,在心中暗暗记下,即便此时大汉依旧蒸蒸日上,但已经开始出现享乐主义的苗头,日后自己大权在握之时必须予以纠正。
这时,张贺看向这边,只见刘病已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次卿不喜欢这些乐妓?”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人过虑了,鼓乐很好,次卿很喜欢。”
张贺之所以能够出任掖庭令,除了自身的机遇以外,能力也是非常突出的,特别是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眼便看出刘病已没有说实话。
转念一想,张贺又看了看正在翩翩起舞的乐妓,便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次卿不要见怪,如今朝中大臣都风行圈养乐妓,相互宴请也会演奏鼓乐,并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即便大汉律为之禁止,朝中也不怎么在乎了。不过,次卿在外可不要多说什么。”
史高也是说道:“次卿,这里没有外人,次卿有想法可以说一说,但出了这个门,即便看到什么事情,也不要多说一二。”
刘病已笑着说道:“病已记下了,让大叔和大人担心了。”
旁边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王炆几人明显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在朝中高官府上出席宴会,而且还看着鼓乐,只是听着刘病已和史高、张贺谈论着,甚至相互之间都不敢过分饮酒。
张贺与刘病已又说了一阵,便端起酒爵对着众人说道:“来!诸位气度不凡,都是少年英才,次卿有诸位辅佐,将来不可限量,老夫敬诸位!”
公孙群、樊明等人急忙起身还礼,纷纷将浊酒一饮而尽。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人好酒量啊。”
“呵呵,”
张贺笑着看向刘病已,说道:“次卿许久没回长安城了,我甚是想念。不知现在次卿学识如何,可曾拜在名师门下?”
刘病已说道:“病已才疏学浅,实在是惭愧,让大人失望了。”
这时史高则笑着说道:“张大人可不要听次卿的,虽然次卿没有拜名师,但一身才气绝非常人可比!在杜县、卢氏城一带,次卿的一首《将进酒》可是人皆传唱呢。”
“哦?”
张贺来了兴趣,说道:“次卿可否吟诵一番?”
刘病已不敢推脱,便起身背诵了一番。
张贺听完大为赞叹,竟然有些激动的说道:“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次卿能有如此博大胸怀,有如此惊人的才气,实属人中之龙,也足以告慰当年太子之英灵了!”
说到这里,张贺竟然泪如雨下,史高也是默默垂泪、不能自已。
刘病已虽然对当年的废太子刘据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到张贺、史高如此伤感,情境之下也不禁有些鼻子发酸。
公孙群、樊明等人见状也是唏嘘不已。
过了一会儿,刘病已眼见气氛有些沉重,便转移话题,向张贺询问了一些长安城的趣事,张贺收拾了一下心情,说了几个近期发生的趣事,宴会的气氛才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时,张贺对史高询问道:“如今次卿已经十五岁了,许久未见,不知现在可有婚配?”
史高笑着说道:“据我所知,次卿还未婚配。至于实情如何,还需要问问他自己了。”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刘病已也是大笑着,拱手说道:“让大人挂念了,病已确实还未婚配。”
张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次卿婚配之事便由我出面张罗,可否?”
史高自然不会擅自替刘病已做决断,便看了过去,以目示意询问。
刘病已自然没有意见,张贺如此说,明摆着就是想联姻,如此自己便可以进一步拉近与张贺这个掖庭令的关系,必须答应下来!
于是刘病已当即起身,拱手说道:“大人对病已恩重如山,婚配之事,病已全凭大人做主!”
“哈哈!”
张贺十分开心,当即答应了下来,而后长叹一声,说道:“如此,我便了却了一桩心病啊!”
而刘病已心中也是一颗石头落地,从今天的状况来看,张贺这个掖庭令确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与史家关系紧密,将来也必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一股政治力量。对于张贺,刘病已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宴会已经进行了许久,乐妓也换了一波,上来了十几人,清一色的深目高鼻。
刘病已看了暗暗惊奇,眼前的这十几个乐妓完全就是后世新疆人的容貌,甚至有几人就是后世西方面孔,不由十分惊奇:“真没想到张大人竟然能找来这些胡姬?”
公孙群、樊明、王炆等人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胡姬乐妓,纷纷被吸引住了。而胡姬的舞蹈更为热闹,动作也大开大合,顿时就让宴会的气氛也随之热烈起来。
而史高只是大笑着欣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
张贺看着刘病已、公孙群等人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些胡姬都是我从西域各地招募而来,并且花了大心思训练出来的。诸位以为如何?”
史高说道:“哈哈,很不错,别有一番趣味!”
刘病已笑着说道:“这些胡姬都是来自西域,西域各国杂乱纷纷,不知大人如何招募的?”
张贺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哈哈!次卿如此发问,我果然没有看错!次卿不关注女乐,而是关注女乐背后的关键所在,一语切中要害!”
接着,张贺正色说道:“这些胡姬都是我委托光禄大夫常惠、常大人招募的。常大人曾是关内侯苏武、苏子卿的副使,与苏子卿一同在北海受苦十几年,如今才官拜光禄大夫,与我私交甚好。而且常大人对西域非常了解,甚至与不少邦国国主都有私交,所以才能顺利招募到这么多胡姬。”
“对于西域,一直以来就是我大汉的臂膀,虽然不是我大汉疆土,但大多数的西域邦国都对大汉友善,并且与我大汉互通有无。当然,匈奴也对西域窥伺已久,所以我大汉与匈奴始终在西域不断争夺、对峙,零星的激战也是不断爆发。此番招募胡姬不过是对外的掩护而已,实则是我与常大人暗中搜集西域各国的情报,以为日后所用。”
刘病已沉吟了一番,问道:“大人搜集到的情报可是呈报给大司马大将军了?”
张贺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次卿以为不妥?”
刘病已饮了一口浊酒,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一心操劳国事,理应如此!”
这时,张贺看了史高一眼,只见史高微微点头,便说道:“次卿,当今天子龙体不稳,你可有见解?”
刘病已没想到张贺突然提到这些,沉吟了一番,便淡淡说道:“大人,此事自有天命,何必言之?”
张贺、史高闻言都是叹服不已。
第二十四章 灞桥相遇
刘病已、史高在张贺府中住下,张贺很是热情,几乎每日都要设下宴席,如此大吃大喝之下,刘病已有些招架不住了,而史高却依旧来者不拒。
这一日,刘病已提出想要去长安城内外游览一番,趁机躲避一下早已经乏味的宴席,张贺与史高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提醒刘病已低调行事,不要招惹是非,毕竟这里是长安城。
刘病已答应下来,带着公孙群、樊明、王炆等人便来到了街上。
众人策马走在长安城内,只见人群接踵、车马相连,街道两侧的商铺、楼阁参差坐落、绵延不绝,即便是见惯了后世繁华的刘病已,此时也彻底沦陷,不断张望四周,欣赏着盛世长安的繁华景象。
樊明、刘宏、郭侠等人更是如此,众人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内游荡着,足足走了大半天的时间,竟然丝毫不觉得疲惫。
不知不觉间,众人来到了长安城北面的横门。
出了横门,便是灞水,后世闻名的灞桥便在此处。
公孙群说道:“次卿,长安城内的景色咱们见识了一些,不妨再进一步出城看一看,横门外的灞桥景色也是天下一绝啊!”
刘病已大喜,说道:“好!咱们去灞桥看一看。”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跟着刘病已策马出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走了数里便来到了灞水南岸。
只见平缓的灞水自西向东流淌着,一道宽阔的长桥横跨灞水,如同一条巨龙一般,在河水上方巍然不动。
这架灞桥的宽度几乎与驰道相同,非常宽阔,往来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走在灞桥上进城或是奔赴各方。
更有许多游人驻足灞桥之上,欣赏着闻名天下的灞桥观水美景。
刘病已环视四周,心中畅快不已,如此美景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牵马走上灞桥,远眺前方的河水,阵阵和风吹过,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声,瞬间将此时欣赏美景的平静打破。
刘病已眉头微皱望了过去,只见灞桥北端桥头处聚集了数十人,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是不少,看样子是出事情了。
公孙群说道:“次卿,那边有事,咱们还是先回城内吧。”
樊明也是说道:“没错,这里是长安城,敢在这里闹事的人,绝对是有背景的,咱们还是避免牵扯其中,不要在附近逗留为好。”
刘病已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事情轻重的,便要招呼众人上马回去。
就在这时,北面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便开始四散奔逃。
不少人朝着刘病已这边跑了过来,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纷纷拔剑在手,将刘病已护在中间。樊明、张臣、刘宏也是拔出佩剑,紧张的戒备着。
此时慌乱的人群已经跑了过来,刘病已等人担心在人群中策马会踩踏行人,竟然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就在众人紧张戒备的时候,刘病已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什么。
突然,刘病已上前几步,将一个跑过身边的男子拽住,一把拉回了众人之中。
“啊!”
那男子惊恐的大叫一声,说道:“这位大侠做什么!”
刘病已沉声说道:“兄弟切莫惊慌!在下只是想问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狐疑的看了看刘病已等人,而后说道:“城内的王氏门阀、桑氏门阀的门客正在血拼,已经伤了十几人了……”
“王氏门阀?桑氏门阀?”
刘病已看了看公孙群和张臣,众人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之前来过长安城,但二人都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这两个门阀的情况。
那男子眼见刘病已等人的反应,便知道众人不是长安人,便说道:“王氏门阀就是左将军王珏的家族,桑氏门阀就是御史大夫桑弘羊的家族!”
公孙群问道:“他们是有仇吗?”
“有仇?”
那男子说道:“城内的几大门阀之间今日有仇,明日便把酒言欢,咱们平头白身又怎么知晓?”
“不过今日之事,是双方在灞桥上争抢道路所致……”
听到这里,刘病已眉头紧锁,看向了北面混乱的人群。
只见远处的两波门客全都是争强斗狠、悍不畏死之辈,而且人人都武艺高强,争斗之间刀光剑影、血光四溅,甚至还能看到有人在张弓搭箭!
人群之中,刘病已竟然看到有数人都手持长戈,正在互相配合肆意冲击!
要知道即便在尚武的大汉,也是决不允许民间拥有长戈这样的重兵器的,那些门客是严重的违制。这些门客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成群结队的携带强弓长戈招摇过市,难道京兆尹就不管吗?
此时,刘病已眉头紧锁,脸色非常难看:此时民间崇尚武力,大汉帝国也是以武立国,这很好,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国家武力的强盛,但绝不以为着可以对民间武装放任不管!
旁边,刘宏对那男子拱手称谢,便放人家走了。其余众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远处血拼的景象,都是吓了一跳。
公孙群说道:“次卿在想什么?”
“长安城内的门阀都很跋扈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是自然的,要不人家怎么是门阀大族呢?
刘病已摇了摇头,暗道:“门阀的势力太大,对国家来说弊大于利!如果要集中权柄和力量,就必须要削弱门阀的势力,看来登基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棘手啊!”
远处,正在互相血拼的两波门客四散开来,在灞桥上下打斗不止,开始朝着刘病已等人这边靠过来。
公孙群见状急忙说道:“咱们快走!不要被那些骄横的门客牵连到。估计京兆尹的兵马就快要赶来了!”
众人深以为然,刘病已也策马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远处的打斗声忽然小了许多,刘病已和众人疑惑的望了过去,只见刚才还缠斗在一起的两波门客,此时竟然逐渐分开,就在灞桥北端桥头分别聚拢起来,不打了!
“这就打完了?”
公孙群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刘病已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远处的人群说道:“我还以为是京兆尹的兵马到了呢,原来是孟顾兄和定边兄来了!”
公孙群、樊明等人顺着刘病已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郭著、赵安正策马在两波门客之中,二人不断对两波门客说着什么。
虽然郭著和赵安只有区区两人,但气场强大,瞬间就能让两波数十名正在血拼的人马停手,此时更是如同两名将军训话一般,对着两波门客训斥不已,竟没有一人敢反驳!
这样的场景,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等人赞叹不已,非常崇敬。
虽然众人距离较远,听不清郭著、赵安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看这架势,这场争端显然已经处理完毕了。
果然!
没过一会儿,王氏门阀、桑氏门阀的门客便各自散去,顺带着将各自伤者也一并带走了。
眼见如此,刘病已便大笑着策马上前,公孙群、樊明等人也是纷纷跟上,众人很快便来到了灞桥北端桥头。
“孟顾兄!定边兄!”
郭著和赵安刚要离开,听到喊声望去,只见刘病已等人策马赶来,二人没想到竟然在灞桥遇到刘病已等人,惊喜不已,当即大笑着迎上去。
“哈哈!次卿、众牟、亮工……”
刘病已等人赶到近前翻身下马,说道:“没想到两位兄长在这里,总算见到了!”
郭著问道:“次卿何时来的长安城?”
刘病已说道:“病已来了几日,现在掖庭令张大人府上居住。这几日病已和众兄弟在长安城内外游览景色,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两位兄长!”
“哈哈!”
接着,众人便在灞桥边席地而坐,诉说着分开这段时间的经历。
“我和定边这段时间走遍了长安城和三辅一带,拜访了一些好友,铲除了一些贼人,像今日这种门阀之间的争斗,也见了几次,不过好在各方都算给我们面子,事情都顺利解决了。”
说到这里,郭著问道:“次卿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刘病已笑了笑,便将自己投资烤饼铺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郭著和赵安大笑起来,赵安说道:“次卿竟然还懂得货殖之道?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次卿不知道的!”
樊明笑着说道:“我们也是如此想的,次卿每每都能给人惊喜,似乎没有不懂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啊。”
其余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刘病已谦虚了几句,而后注意到郭著和赵安的马匹上都携带了不少的行礼,似乎要出远门的样子,便问道:“对了,不知孟顾兄和定边兄这是准备去哪里?”
郭著说道:“去并州!”
“并州?”
赵安解释道:“前几日,我孟顾兄接到消息,一好友在并州遇到了难事,我们准备过去解决一下。”
刘病已点了点头,神色略带悲伤的说道:“如此,不知何时才能与二位兄长再见了。”
郭著和赵安闻言都是动容,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已经商议好了什么事情。
郭著说道:“次卿不必如此!这段时间我与定边奔波了许久,所以从并州回来之后,我们便想在一地落脚一段时间,不知次卿以为杜县如何?”
刘病已微微一愣,紧接着狂喜不已:“杜县?甚好!”
第二十五章 商战(一)
刘病已等人与郭著、赵安在灞桥相聚许久,众人直到傍晚时分才分开。
而后,郭著、赵安便没有进入长安城,直接向北而去,连夜赶往了并州。
看着二人的背影,刘病已心中暗道:“孟顾兄、定边兄为朋友之事而奔走四方,真乃豪侠本色!”
这时,公孙群看了看天色,便对刘病已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然家主和张大人该不放心了。”
“好!”
刘病已等人便策马返回,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当众人回到张贺府邸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史高。
“大叔!”
公孙群、樊明等人拱手为礼后,便先一步告退了,刘病已则是上前说道:“大叔可知我今日遇到谁了?”
“哦?次卿在长安有相熟之人吗?”
“哈哈!今日我遇到了孟顾兄和定边兄!”
接着,刘病已便将今日所遇之事说了一遍。
史高却眉头紧锁,说道:“幸好今日郭孟顾和赵定边及时赶到,否则长安城又要出事了!真是不像话,这长安城内的大家族越发骄横妄为了!”
刘病已说道:“大叔,长安门阀如此横行,难道陛下和大司马大将军就视而不见?”
史高虽然并没有什么官职,但与朝中许多人都是好友,所以对朝中之事也算熟悉,刘病已也想要从中套取一些信息,比如是霍光对门阀势力的基本态度如何?
史高沉声说道:“我说过,如今天子体弱,想必大司马大将军也无心他顾啊!次卿就不要理会此事了。”
“是,病已明白。”
接着,史高又说道:“咱们在张大人府上已经有些时日了,咱们两日后便返回杜县,今日我已经跟张大人打过招呼了。”
刘病已点了点头,的确是该返回杜县了。
两日后,刘病已跟随史高辞别了张贺,临行前张贺拉住刘病已的手,依依惜别,让刘病已心中十分感动。
“次卿保重,回去之后一定常来消息。”
“病已记得,大人请放心。”
张贺笑着说道:“还有一事,次卿的婚事可是包在老夫身上了,有了消息,老夫便差人去杜县接次卿过来。”
说完,史高、公孙群、樊明等人纷纷大笑起来,刘病已也是跟着大笑,不过脸色却有些不好意思。
两天之后,刘病已、史高一行回到了杜县史家府邸,这些天以来的车马劳顿之后,刘病已也是感到有些疲惫了,正要休息,王炆却急匆匆的赶来。
“王头?一路劳顿你不去休息,可还有事?”
王炆说道:“小哥,刚刚唐家烤饼铺来人,说是这几日店铺出事了!”
刘病已微微皱眉:自己这烤饼铺刚刚运转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忽然出事了?
“何事?是有人来捣乱吗?”
王炆说道:“具体事情不太清楚,那伙计只是请小哥明日去一趟店铺里。据那伙计说,几日之前就来找过小哥,但咱们去了长安城,那伙计便每日都会来等候一番。”
刘病已沉吟了一番,说道:“我知道了!王头去告诉众牟兄和亮工兄,明日一早与我一同去一趟烤饼铺。”
“好!”
次日一早,刘病已带着公孙群、樊明、王炆赶到了烤饼铺,只见原本门庭若市的烤饼铺非常清净,甚至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买烤饼,之前那排着长队抢购的景象已经不见了踪影。
刘病已眉头紧锁,带着众人走了进去,迎面便看到了坐在一旁愁眉不展的唐博。
“小哥你终于回来了!”
唐博一见到刘病已,当即跑了过来,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烤饼怎么卖不动了?”
“小哥咱们里面说吧。”
唐博领着刘病已等人进了后院,众人在后院房内分坐,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就在前一阵小哥赶往长安城的时候,这杜县城内的一家食铺突然生意大火,抢了咱们一大块生意,不少客人都去了那边,每日买饼的客人几乎少了一半!”
“小人便派了伙计去看了一下,发现那食铺名叫陈记食铺,其所卖的烤饼和菜品几乎与咱们一样,但价钱却更低,明显就是在故意挤兑咱们!”
听到这里,刘病已点了点头:自己改良的烤饼本来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会些厨艺的人,便能想明白是怎么做的,别的食铺仿制出来并不奇怪。
“他们的烤饼卖多少钱?”
“三铢一张!”
“三铢一张?”
通过这段时间的经营,刘病已也明白改良过的烤饼成本有多少,算上人工成本的话,基本上就是两铢左右,如果卖三铢一张饼的话,基本上是没多少赚头的。
“看来这家食铺还真是故意在与咱们打擂台啊!”
唐博点头说道:“就是这样!而且那食铺还派人过来,明言要买下咱们的烤饼铺,价钱五缗钱!”
“什么!”
这下子,公孙群和樊明、王炆都是大怒,区区五缗钱就想买下唐家烤饼铺?这分明就是在巧取豪夺!
刘病已也是冷哼一声,问道:“可知道那家食铺的底细?”
唐博说道:“小的打听过,据说是杜县县丞一名亲属开设的,不过都是传闻,不知道真假。”
听完之后,刘病已便在屋内踱步,暗道:“看来对方也是不知道我们的底牌,否则是不会如此行事的。”
刘病已沉思一会儿后,便说道:“也罢!不管是县丞的亲属还是什么人,即便是县丞本人开设的,咱们也不去理会!在商言商,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咱们接着便是!”
公孙群说道:“次卿,你是想将对方挤垮?”
“对!”
刘病已说道:“不管是货殖手段,还是背景实力,咱们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干就完了!”
樊明与公孙群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有些迟疑,毕竟对货殖之事并不是很熟悉,心中并没有底气。
不过王炆却很有信心,下意识的认为只要有刘病已在,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公孙群问道:“次卿,你准备怎么做?”
刘病已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对方不是以低价吸引客人吗?那咱们同样在价格上做文章!”
刘病已心中暗道:“不就是打价格战吗?来吧!看我来个店庆大酬宾,让这陈记食铺明白什么叫做商业运作!”
公孙群和樊明、王炆都有些疑惑,唐博也是眉头紧锁,对方已经卖出三铢一张烤饼的价格了,自家还能怎么降价,难道真的要亏本卖吆喝吗?
面对众人的疑惑,刘病已笑着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此事我自有理会,大家只要按照我的部署行事便好!”
次日一早,唐家烤饼铺门口立了一个幌子,上面写着:精品烤饼买五赠二!
其实按照价格计算,唐家烤饼铺一张烤饼卖五铢钱,如此买五赠二平摊下来,每张烤饼也要三铢多,比陈记食铺三铢一张烤饼还要贵一些。
但是当这个幌子一挂出去,唐家烤饼铺门口便排起了长队,过往行人纷纷赶来购买,所有人都盯着赠送的两张烤饼,而很少有人去仔细计算。
即便有人真的算出两家价格的高低,也大多被唐家烤饼铺这新颖的贩卖方式所吸引,愿意多花一些钱过来购买。
只一天的时间,唐家烤饼铺的生意便再度大火起来,而距离唐家烤饼铺两个街口的陈记食铺却生意惨淡起来,双方的形式当即逆转过来。
此后几天时间里,唐家烤饼铺的生意依旧火爆,而陈记食铺却突然关了门,对此刘病已来了兴趣,刘病已可不认为对方会这么轻易的认输,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果不其然,三日后陈记食铺重新开张,一上来便挂出了幌子:烤饼买五赠三!
当伙计将打探的消息送过来之后,刘病已冷笑一声,说道:“哼!东施效颦而已!”
公孙群和樊明都担心这样下去,双方都会陷入亏本对峙的情形,这样一来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己方是来赚钱的,没工夫与那陈记食铺纠缠。
于是樊明便提议与陈记食铺谈一谈。
刘病已挥了挥手,说道:“没必要,我可不会与即将失败的对手谈判!”
说完,刘病已便叫来唐博,说道:“马上煮些肉汤,不用下太多的食材,只要味道浓郁便好!”
唐博赶紧吩咐伙计去准备,而后问道:“小哥这是何意?”
刘病已说道:“其实买五赠二、买五赠三并没有多少区别,一般人都不会太过纠结。所以咱们没必要在这上面与对方缠斗!”
公孙群若有所思的说道:“次卿的意思是,咱们不但买五赠二,而且还附赠肉汤?”
刘病已笑着说道:“没错!唐大哥,立即挂出幌子:咱们买五赠二,买够十张烤饼,附赠肉汤!”
刘病已心中明了,其实熬制一锅肉汤的成本并不高,只要烤饼的销量上去,这点成本完全可以摊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
不过对于顾客来说,这一点肉汤却是实打实的实惠,吃一口烤饼、喝一口肉汤,这样的搭配非常吸引人的。
于是几天下来,虽然陈记食铺也打出了买五赠三的幌子,但依旧顾客稀少,而唐家烤饼铺的生意却越发火热起来。
刘病已一连几天坐镇唐家烤饼铺,看着一天多过一天的食客,暗道:“现在我来看看,这陈记食铺如何出招?”
第二十六章 商战(二)
陈记食铺。
不大的屋子里,一名老者眉头紧锁依靠在正中央,看着跟前的另外两名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老,那唐家烤饼铺生意火爆,吸引人的手段繁多,咱们有些应对不了啊!”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对那老者诉苦,言语间充满了怨气。
“您看,咱们是不是找些恶少年去捣捣乱?”
陈老瞪了那男子一眼,说道:“那唐家烤饼铺的伙计是人,你们也是人,难道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我养你们何用,竟然想出这等小伎俩!”
说到这里,陈老指着刚才说话的男子喝道:“陈舒你给我听好了,十日之内想不出办法,你就别想在杜县地界待下去了!另外,别给县尉找麻烦!”
“陈老手下留情啊!”
名叫陈舒的汉子当即拜伏在地,不过陈老却看都不看,对着另一个男子挥了挥手,便靠在后面的软垫上了。
那男子走过去一脚踢在陈舒后腰上,顿时就将其踢倒在地:“还不快去想办法!”
“是、是!”
陈舒又赶忙对那男子拱手说道:“全凭陈少吩咐,小的这就去想办法!”
待到陈舒连滚带爬的出去之后,陈少眉头紧锁的看向了陈老,说道:“父亲,事情不太好办啊,我看那陈舒也指望不上,多半是争不过唐家烤饼铺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陈老冷笑一声,说道:“何为另辟蹊径?不外乎就是雇佣游侠下黑手,或者动用县尉那边的关系下绊子!”
“父亲所言不错!”
“之后呢?”
陈老说道:“就算用这些办法将唐家烤饼铺整垮了,咱们又如何善后?我可不想为了争一时之长短,而无法在杜县立足!真要是出了人命或是官司,可别指望县尉能继续帮咱们!”
说到这里,陈老狠狠的瞪了陈少一眼,说道:“这样的念头我是不会动的,你最好也不要动!”
陈少急忙拱手说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不敢了!”
接着,陈老沉吟了一番,说道:“不过咱们还是要想想办法,光靠陈舒是不行的,他不过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头脑的伙计,在这种事上是靠不住的!”
陈少忽然说道:“父亲,那唐家烤饼铺不是宣称买烤饼送肉汤吗?咱们也这么办!凡是在咱们陈记食铺买烤饼,不但享受买五送三的价钱,而且还赠送肉酱!我就不信,争不过他们!”
陈老点了点头,不过却担心的说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就要亏本了,而且还是卖得越多亏得越大!”
陈少也是咬了咬牙,说道:“反正现在咱们也是争不过,倒不如破釜沉舟,坚持一段时间,彻底将唐家烤饼铺挤垮!”
只见陈老脸色变幻不定,许久之后才说道:“也好!咱们父子二人来到杜县许久,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县尉的关系,才开了这家铺面,却没想到城内冒出了一个唐家烤饼铺!明日我便去一趟县衙,豁出这张老脸,再向县尉那边赊借一些钱财,咱们父子二人拼上一把!”
次日,陈记食铺门口挂出了买烤饼送肉酱的幌子,顿时招揽了不少食客,但陈老、陈少父子却已久愁云不展。
此时此刻,陈记食铺和唐家烤饼铺可谓是旗鼓相当,虽然陈记食铺门前的食客相对多一些,但并没有形成什么优势,充其量也就是与唐家烤饼铺打了一个平手。
更何况陈记食铺此时是亏本支撑着,双方对峙的时间越长,对陈记食铺越发的不利,所以陈老父子忧心忡忡,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听闻陈记食铺挂出了买烤饼送肉酱的幌子,刘病已并不以为意,面对公孙群、樊明、唐博三人的忧虑,说道:“不用担心,那陈记食铺的出招,几次三番都是效仿咱们的,看来是没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本事,不足为虑!”
公孙群问道:“那次卿准备如何应对,难道就这么僵持下去吗?”
刘病已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呢?”
接着,刘病已便分析了一下陈记食铺的成本问题,认定陈记食铺无法坚持太久,双方僵持的时间越久,对唐家烤饼铺越是有利!
公孙群、樊明、唐博三人闻言都是频频点头,不过唐博犹犹豫豫的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收益也要大受影响啊!”
“少赚一些也好过亏本!”
刘病已说道:“只要此番挤垮了陈记食铺,这杜县内外便不会有人敢与咱们为难了!”
这时,公孙群说道:“陈记食铺不是与县尉有关系吗?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又该如何?”
刘病已微微皱眉,公孙群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于是想了一下说道:“他们去动用县尉的关系倒是不用担心,唯一需要加以防范的是暗中下绊子!”
公孙群也是赞同的说道:“没错,毕竟现在咱们双方是在争抢财路,很容易争红眼,不得不防!”
于是公孙群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我和巨来、云驰搬到这边来住,也好防范一下。”
刘病已自然不会同意的,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名义上是自己的部署,但更是自己的好友,如果那陈记食铺真的急红眼铤而走险,岂不是让三人以身犯险?
为了生意场上的这点事情,还犯不上如此拼命!
刘病已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咱们不用守在这里,如果那陈记食铺真的要下黑手,就让他们来好了,我还巴不得事情闹大呢,这样一来我便有理由将其置于死地了!”
接着,刘病已对众人说道:“唐大哥,从今以后店铺每天傍晚便关门歇业,让伙计们该回家便回家,大家都防着一些。”
“另外县尉那边的态度咱们也可以利用一下!”
众人不解,刘病已笑着说道:“县尉跟陈记食铺的关系不外乎就是利益勾连或是亲族关系,如果陈记食铺真的铤而走险,势必会连累县尉吃官司……”
说到这里,公孙群大笑着说道:“次卿的意思是,不管那陈记食铺会不会下黑手,咱们都要给县尉透风,让县尉认为陈记食铺要下黑手?”
樊明也是明白过来,说道:“如此一来,陈记食铺不但要面对咱们在市面上的打压,还要面对来自县尉的斥责,更重要的是县尉那边很有可能会明哲保身,与陈记食铺划清界限!”
刘病已笑着说道:“咱们是求财的,刚才你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咱们还是不要拖延下去,此事还是尽早了结的好,索性直接来一记双管齐下!”
几日之后,唐家烤饼铺和陈记食铺的价格战依旧持续着,不过双方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刘病已、唐博一方虽然收入巨减,但终归是在赚钱,所以依旧闲庭信步一般,每日开门、收铺很是平静。
而陈老、陈少父子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日只见自己的铺面赔本卖吆喝,家中钱财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却依旧积攒不起人气来。
更让陈老、陈少父子火冒三丈的是,县尉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闲言碎语,竟然以为父子二人圈养了死士,想要血洗唐家烤饼铺来出气。为了不连累自己,县尉直接将投在陈记食铺中的钱财撤走,让本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的陈老、陈少父子雪上加霜。
“圈养死士?”
后院房间内,陈少怒极而笑,对陈老说道:“咱们卖烤饼赚的钱能养几个死士?这种消息县尉也能相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老双目紧闭,沉声说道:“不用说了,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散布谣言,咱们中计了!”
“那就去找县尉说清楚!”
“说清楚?”
陈老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这样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越描越黑!那县尉为了自己的官位,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咱们就算去说明情况也是枉然,甚至都见不到县尉本人的!”
说到这里,陈少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坐在一旁:“如此说来,咱们就没有半分生机了?”
陈老纠结的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就下狠手,继续压低价格!”
“还要低?”
陈少绝望的说道:“那咱们岂不是死得更快!”
“现在咱们只有寄希望于一件事:以低价笼络人心,在短时间内压住唐家烤饼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生机!”
数日之后。
“次卿!”
樊明急匆匆的赶到唐家烤饼铺,一进门便大声喊着,刘病已闻讯从后院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樊明说道:“疯了!疯了!”
“谁疯了?”
“陈记食铺啊!”
樊明说道:“那陈记食铺挂出幌子,竟然推出烤饼买一赠一,店内菜品满五十铢减二十铢!这不是疯了吗?”
随后过来的公孙群、唐博听见之后,都是大惊失色,如此一来食客岂不是都要被陈记食铺抢了过去?
谁知刘病已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陈记食铺开始疯狂抢客了!”
众人见状都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刘病已是怒急攻心了,刚要劝上一劝,却见刘病已说道:“大家不用担心,陈记食铺的伎俩我已经有所预料,并且已经准备好后手了!”
刘病已顿了顿,便冷声说道:“如果那陈记食铺主动与咱们和好,或者停止拼死竞争,我还能放过他们,咱们在价格上松一松手,给他们一口饭吃。可如今陈记食铺竟然想与咱们拼命,岂不知因为他们故意低价竞争,让多少杜县城内的食铺血本无归,到了现在竟然还不悔悟,那就别怪我下手重了!”
说完,刘病已叫公孙群、樊明、唐博近前,凑在三人耳边说了一阵,三人顿时目瞪口呆,齐刷刷的看向了刘病已。
公孙群更是上下打量着刘病已,说道:“次卿,你可真够绝的,如此一来陈记食铺可谓是在劫难逃了!”
第二十七章 商战(三)
杜县,史家府邸。
刘病已在庭院内信步长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没过多久,王炆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到正在散步的刘病已便上前说道:“小哥,有消息了!”
“说吧。”
王炆说道:“现在陈记食铺那边的食客络绎不绝,生意非常红火,在食铺外面的长队都转过两个路口了。现在陈记食铺半卖半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杜县内外!”
“好!”
刘病已说道:“王头继续去陈记食铺那边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即回来告诉我。”
王炆应了一声,而后便问道:“小哥,我有些不明白,那陈记食铺现在以如此低廉价格抢食客,咱们不但不反击,反而暗中帮着他们散布优惠的消息,这是为什么?”
刘病已笑着说道:“现在那陈记食铺为了争抢客人,便主动放血拼命,这样是支撑不了太久的。既然如此,我便好人做到底,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放血的速度再快一些!”
听到这里,王炆不禁眼前一亮,欢喜的办事去了。
打发走王炆,刘病已便前往唐家烤饼铺,刚走大门外,正好遇到了公孙群。
“次卿!”
刘病已笑着问道:“众牟兄,这边是生意如何?”
公孙群笑着说道:“还能如何?按照次卿你的计策,现在咱们可是生意惨淡啊,整整两天了,根本没卖出多少,现在唐大哥正在后院那里唉声叹气呢。”
“哈哈!”
刘病已大笑起来,说道:“告诉唐大哥别着急,用不了几天时间,咱们便可以在杜县一家独大了!”
正说话间,樊明从外面赶了回来,眼见刘病已和公孙群都在,便说道:“次卿、众牟兄!巨来兄那边有消息了。”
“怎么说?”
樊明说道:“巨来兄托了关系打探到,县尉与陈记食铺只是钱财上的往来,并且现在随着陈记食铺不断亏空,已经从陈记食铺撤走了投入,据说还和陈氏父子发生口角,应该是决裂了!”
“好!”
刘病已说道:“也就是说,现在陈记食铺的家底比我想象的还要少!”
樊明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广达、牧之、云驰他们三人还在各处帮陈记食铺招揽客人呢,什么时候让他们回来?”
刘病已笑了笑,说道:“我估计陈记食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咱们不如好人做到底,告诉大家伙,再忙活三天,我倒要看看那陈记食铺能不能坚持下去,我让他们赔死!”
两天之后,一直负责暗中监视陈记食铺的王炆猛然发现,一直准时开门揽客的陈记食铺今日竟然没有动静,直到日上三竿了,陈记食铺的大门依旧紧闭不开,外面聚集的数十食客此时开始混乱起来。
眼见如此,王炆也不敢怠慢,急忙返回唐家烤饼铺报信。
得到消息后,刘病已笑着对樊明、公孙群、唐博说道:“哈哈!陈记食铺不行了!”
唐博激动的说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揽客了?”
公孙群、樊明、王炆也是跃跃欲试,纷纷看向了刘病已。
这段时间唐家烤饼铺与陈记食铺之间的较量,让众人有了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刘病已一次又一次抛出新奇而又有效的策略,让众人惊奇不已:原来货殖之术还可以这么干!
此时刘病已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先不着急揽客,那陈氏父子虽然搅乱杜县市面在先,但我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公孙群问道:“此话怎讲?”
“那陈氏父子也算是有些头脑的,与其直接将其赶跑,不如收为己用!众牟兄,你去一趟陈记食铺,告诉那陈氏父子,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以三万铢的价格,将陈氏食铺买下,他们父子依旧负责打理食铺,所得收益我与他们五五分账!”
“什么!”
公孙群和樊明、唐博、王炆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公孙群拱手说道:“如此我便去一趟!”
待到公孙群出发后,唐博问道:“小哥,为何要放陈氏父子一条生路啊?”
其实众人不明白也是正常,刘病已其实是借用了后世收购重组的方法,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扩张店铺,以便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多增加一些收入。
不过对唐博等人却不好这样解释,也是解释不明白的,于是刘病已便说道:“都是养家糊口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唐博、樊明、王炆听完都是对刘病已如此胸襟佩服之至。
没过多久,公孙群便一脸气恼的回来,刘病已一看便明白了缘由:“定是那陈氏父子拒绝了?”
樊明、唐博、王炆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有如此好事竟然还不同意?
公孙群气愤的说道;“那陈氏父子确实是不同意,而且陈老说:自己就算是饿死街头,也不用咱们假慈悲!那陈少更是狂妄,竟然说自家没有独霸杜县街面商铺,便不如彻底败光为好!”
众人闻言都是愤懑不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活该那陈氏父子败在己方手下。
刘病已微微摇头,而后便说道:“既然他们不同意,那便算了。”
公孙群问道:“如此,咱们如何处置?”
刘病已想了想,便说道:“众牟兄去招呼巨来兄、云驰兄、广达兄、牧之兄,尽可能在城内招揽食客,赶去陈记食铺!”
公孙群说道:“次卿的意思是,咱们继续给陈记食铺施加压力?”
“对!既然是落水狗,那就要痛打一番!”
刘病已说道:“此举,便是让那陈氏父子再没有复起的可能,要让陈氏父子的名号在杜县一带彻底扫地!”
“明白了!”
公孙群便急匆匆的赶去招呼人手了,樊明问道:“次卿,那我做些什么?”
刘病已说道:“亮工兄陪我回史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也要准备赚钱了。”
接着,刘病已对王炆和唐博说道:“王头和唐大哥就留在店铺里,整顿人手、囤积食材,准备大干赚钱吧!”
整整两天的时间,在公孙群、樊明等人的努力下,陈记食铺大门外聚一直都有食客聚集,面对大门紧闭的店铺,众多食客愤怒不已,就堵在外面闹将起来,要不是县尉那边及时调兵过来维持秩序,估计陈记食铺就要被众人砸掉了。
陈氏父子见状已经明白,在与唐家烤饼铺的对峙中彻底败北了,再加上父子二人积蓄的钱财也全部花光,赊借各方的钱财都要偿还,城内不少势力已经派人前来催要,陈氏父子早已经无力偿还。
此时,陈老和陈少二人商议一番之后,便连夜逃出城去,只留下陈舒一人在陈记食铺支应着。仅在一天之后,陈舒便被县尉抓了起来,罪名则是欠账不还,为陈氏父子顶了罪。
与此同时,刘病已与樊明回到了史家府邸,观察了一天之后,刘病已眼见陈氏食铺已经彻底完蛋了,便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这天,刘病已来到史玄书房,只见史玄正在读书,手中是一卷墨家著作。
“三叔好兴致啊,在看墨家著作?”
史玄笑着说道:“怎么?次卿有事便说,不要转弯抹角了。”
刘病已拱手行礼,而后说道:“病已想请三叔帮个忙……”
接着,刘病已便将自己需要史玄协助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史玄有些吃惊的看着刘病已,问道:“次卿,这些货殖方面的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
刘病已笑而不语,自己总不能说是从后世商超的促销活动学来的吧?
史玄见刘病已不说,便说道:“算了,既然次卿开口,那明日我便亲自带人去一趟唐家烤饼铺。”
“谢过三叔了!”
次日一早,刘病已早早的来到唐家烤饼铺,此时唐博和王炆已经准备妥当,店铺内食材充足,伙计们也做好了准备,早早的便开门迎客。
由于陈记食铺关门大吉了,其余一些食铺又被其低价竞争打垮,以至于不少食客都奔着唐家烤饼铺而来,上门的食客比前一阵子多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公孙群、樊明等人也赶了过来,听闻刘病已今天又有大举措,都期待着看好戏。
就在门口食客来来往往的时候,大街上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骑在马上赫然是史玄。
只见史玄身后的队伍驾着马车、打着史家的旗号,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唐家烤饼铺门口,正在卖吃食的食客见状纷纷闪到了一边。
史玄挥了挥手,身后一名门客便当着众人大声说道:“店家!我史家家主听闻唐家烤饼铺吃食不错,今日便下订单,以后每日向我史家供应烤饼一千张,不得有误!”
刘病已笑着出来答应,身后唐博早已经笑开了花,王炆、公孙群、樊明等人看着早已经议论纷纷的围观百姓,都是吃惊不已。
张臣小声对身边的郭侠说道:“巨来,次卿搞了这么一出,估计今后唐家烤饼铺就要在城内一家独大了!”
郭侠也是颇为赞同,不过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不知道店铺能不能做出供应全城食客的吃食……”
那边,刘病已像模像样的与史玄客气了一番,便将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一千张烤饼搬到了马车上。
这些烤饼是刘病已暗中赠送的,就算是史玄帮忙的谢礼了,不过日后的每日一千张却要开始算账了。
史玄带着人马离开后,围观的百姓顿时炸了窝,将唐家烤饼铺堵得水泄不通,只半天功夫便将唐博、王炆准备了两天的食材抢购一空!
当晚,刘病已与众人在店铺内把酒言欢,庆祝这场商战的胜利。
酒过三巡之后,郭侠提出了白日里的担忧,刘病已笑着说道:“此事好办!从明日起,由王头出面,在城内收购那些被陈记食铺挤垮的店铺,作为咱们的分店,同时取消咱们之前的所有优惠,平价售卖便好!”
此时,公孙群、樊明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刘病已一直在下着一盘棋:先是借陈记食铺的手挤垮了城内不少的食铺,接着又干掉了陈记食铺,如此便在城内做到了最大,独霸了杜县城内的食铺生意!
众人对刘病已已经是心服口服,唐博更是激动非常,小心询问着将来自己负责的事务。
刘病已笑着说道:“这些生意就由唐大哥负责吧,今后所有店铺的收益,我分七成、唐大哥分三成,可好?”
听完之后,唐博几乎要晕了过去,当即答应下来,并铁了心投在刘病已门下,甘当马前卒。
第二十八章 意见相左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刘病已便以并不高的价格收购了城内的十一家食铺。这些食铺原本都是被陈记食铺挤垮的,所以此时刘病已派唐博、王炆四处谈条件,刚一透露要将其收购的意图,这些店主便纷纷同意,争抢着将已经维持不下去的店铺卖了出去,为刘病已省下了不少的钱财。
而后,刘病已便将唐博、王炆叫到一起,正式将唐家烤饼铺以及城内地方十一家店铺的经营事务交给唐博管理。
刘病已看人的本事还是很出色的,这唐博虽然厨艺并不好,但总归是有些管理才能的,再加上刘病已这段时间的指点,也做得有声有色,很有长进,是一个可造之材。
同时为了分担唐博的重担,也为了预防万一,刘病已将王炆放在唐博身边,作为副手,让唐博和王炆二人联手经营城内的各处店铺,为刘病已赚取稳定的收入。
得到了刘病已最大程度的放权,以及激励之后,唐博和王炆二人干劲十足,恨不得为刘病已抛头颅洒热血,开始没日没夜的搭理各处店铺。
唐博主要坐镇唐家烤饼铺、以及统筹各处事务,而王炆则是兼管城内其余的十一处店铺,二人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基本将收购的十一家食铺打点停顿,各处店铺都开始开门营业。
这段时间里,唐博和王炆为了各处店铺能够尽快营业,在公孙群、樊明几人的帮助下,在杜县内外雇佣了三十多名庖厨和伙计,分配到了各处店铺之中,准备选定一个吉日重装开业。
经过禀报刘病已之后,这十一家店铺同时开业,在杜县城内实行统一的价格,彻底垄断了杜县的食铺行业。
眼见刘病已的生意越做越大,史高、史玄、史曾三人很是意外,三人都没想到刘病已的才能竟然如此出众,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一跃成为杜县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一个月的收入至少也在将近十万铢,也就是一百缗左右的钱财,可谓是收入颇丰了。
不过即便如此,刘病已在城内也并不算出名,至少是不以财富闻名,反倒是唐博和王炆的名头很是响亮,原因便是刘病已将所有商铺挂在了唐博的名下,而王炆又是唐博的副手,所以城内商贾对唐博、王炆很是尊崇,以为二人是新晋的大商贾。
对于刘病已如此行事,史高、史玄、史曾三人闻讯都很满意,刘病已能够做到坐收钱财而不露名号,在十五岁的年纪来看,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对于如今刘病已的低调,史高、史曾、史玄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话分两头。
长安城,掖庭令张贺府邸。
自从刘病已跟随史高返回杜县之后,张贺便一直对刘病已挂念不已。
特别是最近张贺的身体不是很好,一连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府中养病,更加感怀往事,对刘病已思念非常。
同时张贺在府中养病的时候,也经常伤怀当年卫太子之冤,对当年的巫蛊之祸耿耿于怀,可身边没有信得过之人,又无法诉说,因此心中憋闷不已。
此前刘病已跟随史高前来,张贺猛然见到故人之孙,更是触动了心中的伤感,经常在家人面前哀叹刘病已孤苦无依。
这一日,张贺的胞弟右将军、光禄勋张安世来访,见到思念往事、惆怅不已的张贺,不由心中触动,在询问张贺病情之后,便开始劝解一二。
“兄长不要如此,那刘病已的确是孤苦无依,卫太子也的确对兄长有恩,但当年在长安狱中,兄长对那刘病已尽心照顾,不但亲自教授其识字、读书,而且还承担其一切开支,护卫其免遭苦难,也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当年卫太子的恩情了。”
张贺长叹一声,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近来心中思绪良多,不知怎么了,就是一直想起以前的人和事,久久不能忘怀!”
张安世微微一叹,自己的兄长还是太过念旧了,即便受到巫蛊之祸的牵连而遭受宫刑,也已久对卫太子心怀感恩。
张安世与张贺又说了一阵话,逐渐从巫蛊之祸和卫太子这样的沉重话题上引了出来,说起了近来长安城内的趣事。
而后张贺便来了些精神,说道:“说起来,为兄在这掖庭令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之久,掌管掖庭和宫中诸多事宜,经历了许多事情,也算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了,但像次卿这样杰出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兄长此话有些过了吧?别的不说,单是宫中内外的少年郎官、宗室子弟之中,文者可安邦、武者可定国,如此俊才比比皆是,更不用说还有许多文武双全之辈。我大汉强生如斯,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那刘病已即便有些才学,也终归没有名师指点,没有绝学传承,兄长也许是爱屋及乌了,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张贺眼见张安世并不以为意,便继续说道:“贤弟不要以为我只是顾念旧情而已,为兄所言都是事实!”
接着,张贺便将从史高那里听说来的刘病已事迹说了出来,张安世这才微微动容,但还是将刘病已当成了一般的少年游侠看待,并不同意张贺的称赞。
张安世说道:“兄长此话还是有些太过了,那刘次卿不过是一少年游侠,纵然有些铸剑的本事,也铸造出了几把不错的宝剑,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充其量就是百工技艺高超而已。不过我观那刘病已有些侠义心肠,但也不足为奇,像这类游侠儿,长安三辅一带多如牛毛的!”
张贺微微皱眉,张安世的态度让其心中有些不舒服,毕竟张安世没有真正的与刘病已接触过,所以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一旁不再说话。
张安世也是注意到张贺的表情,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兄长勿怪,我也是就事论事罢了。如今天子虽然病容缠身,但年纪尚轻,兄长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频频称道皇曾孙,特别是如今天子尚未有子嗣的情况下!一旦兄长的话语传出去,容易为家门招揽祸患啊!”
听到这里,张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为兄与贤弟说这些,也是有事想要商议一下。”
“兄长请讲。”
张贺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话语,便说道:“是这样,如今次卿十五岁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为兄对次卿很是喜爱,想将孙女嫁与次卿……”
“兄长此事万万不可!”
还没等张贺说完,张安世便将其打断了,此时眉头紧锁,说道:“那刘病已虽然号为皇曾孙,但却无职无爵,实为布衣一个,在杜县史家寄人篱下而已。更何况刘病已乃是卫太子之后,他能够在杜县平安度过一生便已经是幸事了,一旦被朝中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便是九死一生之事,岂能让我张家女子嫁过去,平白担受这等危险!这件事情兄长切勿再提!”
张贺看着态度决绝的张安世,知道自己是无法将其说服了,不禁也是喟然长叹。
虽然张贺是张安世的兄长,但此时身为右将军、光禄勋的张安世才是张家实质上的家主,更是大将军大司马霍光跟前的得力干将。所以张贺准备嫁孙女的事情,才会主动与张安世相商,并且一定要征得张安世的支持才行。
如今张安世明确否决了联姻刘病已的提议,张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暂且作罢。
同时张贺心中十分清楚,明白张安世是想一心与霍光共同辅佐天子,继而将张家的权势更上一层楼,所以不想让张家牵扯上卫太子之后,以免遭到朝中其余势力的打压。
“也罢!”
张贺沉声说道:“不过为兄已经答应为刘病已娶妻,所以即便不将孙女嫁过去,为兄也要为其张罗一门婚事,决不可失信于人!”
张贺虽然放弃将孙女嫁给刘病已的打算,但还是坚持为刘病已娶妻,这也算是了却心中的一块心病,同时也是向张安世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此张安世不置可否,只要不将张家牵扯上,其余的事情自己是不想多管的,也不想因为此事与兄长僵持下去。
眼见事情已经说完,张安世又与张贺说了几句,便借口公事繁忙离开了。
待到张安世走后,张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虽然脸色如常,但心中却伤感不已,只觉得病情更加沉重了一些。
入夜时分,张贺久久不能入睡,独自一人来到窗前,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暗道:“我观刘病已人中之龙,他日成就不可限量!而如今天子病体沉重,膝下又无子嗣,朝中大臣已多有想法,难道我张家就不能拼上一番?”
张贺想与刘病已联姻,一方面是为了报旧恩,同时也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想要在刘病已的身上下注,却没想到今日被弟弟张安世拦住了。
“终究还是……”
张贺自言自语了半句,而后便是长叹一声,再无言语。
第二十九章 许家佳人
几日之后,张贺拖着病体来到宫中,开始处理积压了一段时间的事务,到了傍晚准备回府的时候,张贺正好见到了正在值夜的属下许广汉。
许广汉年近四旬,长得身高体瘦,为人很是谨慎,深得张贺的信任。许广汉本是昌邑人,早年是孝武皇帝出行的随驾郎官,因违反大汉律被处以宫刑。
而后始元七年上官桀谋反,许广汉参与缉拿罪犯。但缉拿期间,许广汉搜索许久却一无所获,由此许广汉又因搜捕不力犯罪判刑,发配到掖庭听差,成为了张贺的属下,此时已经是暴室啬夫。(暴室是宫廷内的织作之所,啬夫是暴室属官)
此时许广汉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先是向张贺禀报了自己正在处理的一些公事,而后便笑着与张贺寒暄起来。
张贺与其说了一阵,眼见无事便打了声招呼,准备出宫回府。
这时,张贺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许广汉说道:“众达(许广汉的字),我听闻令嫒才学、样貌都很出众,不知今年年方几何了?”
许广汉微微一愣,说道:“启禀令官,小女今年十四岁,才学和样貌都寻常的很。”
“嗯?”
张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出宫回府了。
而许广汉则是不明白张贺此话的用意,整夜值守的时候,都在寻思张贺的话语,毕竟对于张贺其人,许广汉还是颇为敬重的。不过今日张贺忽然谈及女儿,许广汉便不禁多琢磨了一些。
与此同时,张贺刚一回到府上便找来几名心腹门客,安排几人去暗查许广汉女儿的情况。
只过了一天的功夫,那几名门客便将许广汉女儿的情况报了回来。
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今年刚满十四岁,原本在去年的时候便已许配人家,男方是内者令欧侯氏之子。可谁知正当许平君即将出嫁的前夕,欧侯氏的儿子突然去世,这场联姻便没有成功。
事后许平君的母亲带她去问卜,卜者说是她有大贵人之兆,其母内心高兴,便安心将许平君藏于家中,并且经常与人说起卜者的话,这件事情在坊间很是传了一段时间,都将许平君母亲当成了笑料。
张贺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而后便派人去邀请许广汉,准备晚上在府中设宴。
当晚到了上灯之时,许广汉驾车赶来赴宴,进府之后便被下人引到了书房。
此时,张贺已经在书房内设下酒宴,许广汉进屋之后一番行礼,张贺笑着说道:“众达来晚了,当自罚两杯!”
“哈哈,理应如此。”
许广汉跪坐在张贺对面,二人开始把酒言欢,气氛很是融洽。
喝了一阵,待到酒兴浓时,张贺沉吟一番,说道:“我听闻令嫒自从内者令从子病故之后,便始终没有再许配人家,不知可是真的?”
许广汉闻言楞了一下,而后说道:“大人,确实如此!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忽然提及此事,何意?”
昨晚张贺问了那一句,便让许广汉彻夜难眠,始终在思考张贺的用意,想来想去却不得要领。
张贺笑着说道:“众达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令嫒说媒而已。”
听到这里,许广汉稍稍松了一口气,便说道:“属下先谢过大人了,只是不知大人是替谁家说媒?”
“哈哈!此番我是替天子家说媒!”
“啊!”
许广汉猛然站了起来,盯着张贺看了一阵,有些恼怒的说道:“大人这是要让我许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张贺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许广汉为什么如此气恼,便问道:“众达这是为何?”
许广汉说道:“如今朝中情形大人难道不明白吗?天子后宫情形如何?大将军大司马的态度又是如何?我女儿如果真的进了天子家,那我女儿还有什么活路,今后我许家又将如何自处!”
张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许广汉误以为自己要将许平君进献给当今天子。
而且,许广汉的话语也勾起了张贺的思绪:如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权倾朝野,对于天子的身边事也是掌控很严。此时宫中女子,全都要穿上数层束裤,并且到了晚上,无故不得留在天子寝宫内!
霍光如此行事为的是什么?当然就是为了防止天子临幸宫女!要知道此时皇后上官氏的外祖父,便是大将军大司马霍光,自己的外孙女尚未有后,霍光岂能允许其他宫女、妃子频繁被天子临幸?
而且,天子到了现在都没有子嗣,一旦有人抢在皇后之前怀孕,甚至是诞下皇子,那大将军大司马会是什么反应?霍家人会是什么反应?
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猜得到!
此时后宫形势如此严峻,也难怪许广汉的反应如此大了。
张贺相通之后急忙摆了摆手,说道:“众达误会了、误会了!”
“哦?”
许广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了,此时略显尴尬的坐了下来,拱手说道:“是属下孟浪了,大人勿怪,还请大人明言。”
“我的确是为天子家说媒,不过不是为天子,而是给一位皇曾孙说媒!”
“皇曾孙?”
许广汉眉头微皱沉吟了起来,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当今皇族子弟。
许广汉在掖庭担当属官许多年,掖庭本就是掌管宫中事宜、整理皇族碟谱的所在,所以许广汉对此时皇族子弟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此时几乎所有皇族子弟的情况,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想了一会儿之后,许广汉还是没想到有谁符合皇曾孙的身份,便疑惑的说道:“当今天子年纪尚浅,连子嗣都还没有,又怎会有皇曾孙?换言之,就算是皇族之中也……”
说到这里,许广汉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难道大人所说的皇曾孙,指的是当年卫太子曾孙,现如今在杜县史家寄养的刘病已?”
张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回众达说对了,正是刘病已!我想要将令嫒许配给刘病已,我从中做媒,不知众达意下如何?”
接着,张贺又将刘病已的近况和样貌等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特别是对刘病已的才能和品行,更是充满了赞誉。
不过许广汉却是眉头紧锁,沉吟了一阵,说道:“那大人可知刘病已的处境非常棘手?我将女儿嫁过去,且不说那刘病已自己能不能看上我女儿,就算是愿意,将来朝中一旦有人再拿巫蛊之祸做文章,那刘病已首当其冲就要遭殃,到时候我女儿怎么办?”
说完,许广汉便摇了摇头。
张贺说道:“众达先别急着拒绝,那刘病已虽然此时落魄,但依旧是当今天子的近亲,身份何其尊贵?而且巫蛊之祸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朝中对此事的关注已经很少了,又怎会有人突然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而且我听闻天子即将大赦天下,特别是对巫蛊之祸涉及之人有所照顾,到时候刘病已便可以返回长安,自由生活了!”
说到这里,许广汉也有些动容,如果抛开巫蛊之祸的影响不说,刘病已身为皇族,而且按照张贺的描述还是一个少年才俊,自己女儿嫁过去也算是跟对人了。
“大人所说可是真的?”
张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众达可知我是从哪里听说此事的?”
“请大人明示!”
“众达切记不要外传:我是从大将军大司马长史丙吉、丙少卿那里听来的!据说,是大将军大司马提议此事的,准备用大赦天下来冲病,为天子祈福!”
听到这里,许广汉心中大定,当即答应下这么亲事。
张贺见状大喜,与许广汉觥筹交错一直喝到了深夜时分。
当许广汉回到家中的时候,心中依旧高兴不已,便将与刘病已结亲之事告诉了妻子。
谁知妻子当即反对,说道:“卜者都说过了,我女儿日后定将大富大贵,岂能嫁给那落魄的刘病已?即便是皇族身份,谁知道将来有什么出息?”
许广汉微微皱眉,说道:“此事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这门亲事,有掖庭令张大人保媒,我岂能言而无信!”
说完,许广汉便醉醺醺的睡下了,只留下生闷气的妻子。
眼见此事已经定下,妻子越想越气闷,便来到女儿许平君的闺房内,将许广汉定下的亲事说了出来。
妻子原本以为许平君定然会苦恼拒绝,自己也好再去与夫君许广汉分说,却没想到许平君竟然沉吟起来,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当即反对。
许平君年方十四,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虽然性格温良,却很有主见。
此时,许平君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不知母亲是否了解那刘病已?”
“尚不知晓。”
“母亲,掖庭令张大人是什么身份?能让张大人亲自保媒,可见刘病已其人定然不一般。女儿认为,母亲大可与父亲一样,答应下这门婚事,最不济也可先看一看刘病已其人如何,而后再做定夺,不必急于拒绝啊。”
妻子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女儿说得在理,我同意便是。”
第三十章 恩人
长安城,掖庭令张贺府邸。
这天夜晚,为刘病已说媒的事情得到许广汉认可之后,张贺满心欢喜,借着月色开始写信,转眼间便在竹简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言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门外下人敲门说道:“大人,大将军大司马长史丙大人来访,现在已到前厅。”
“哦?”
张贺笑了起来,说道:“少卿来了?转告丙大人,我去更衣,马上就到。”
“是!”
过了片刻,张贺更衣来到前厅,见到丙吉便笑着说道:“哈哈,少卿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啊?”
丙吉本是鲁国人,早年因熟习研究律令,得以出任鲁国狱史,而后因功逐渐升迁后担任廷尉右监。
征和二年巫蛊之祸发生,孝武皇帝任命丙吉治理巫蛊案,并将官署设在郡邸狱。
当时的刘病已刚刚出生几个月,便受卫太子刘据之案牵连被关在狱中,生命垂危。丙吉同情卫太子及刘病已的无辜,于是挑选几名谨慎厚道的女囚徒,命令她们护养刘病已,并将刘病已转移到狱中相对宽敞干燥的地方,算是救下了刘病已的一条命。
同时丙吉认为受到巫蛊之祸牵连的罪犯之中,很多人都是无辜之人,于是处理案件故意拖延不决,连续多年不能结案,对此孝武皇帝几次催促也是无果。
到了后元二年,年迈的孝武皇帝病情沉重,这时宫内有望气之人进谗言,对孝武皇帝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
孝武皇帝闻讯当即大怒,便下旨派使者分别登记长安监狱中关押的犯人,不分轻重一律都杀掉,以绝后患。
很快内谒者令郭穰便奉旨执行,当即带着兵马,趁着夜色赶到郡邸狱,准备大举捕杀监狱内的犯人。
但闻讯赶回来的丙吉却当即抗旨,召集部下封锁了监狱大门,拒绝使者进入,并且当着双方人马的面高声说道:“皇曾孙在,平民百姓被无辜杀死都不可,何况皇上的亲曾孙?“
一时间双方人马陷入了僵持之中,就这样双方相持到天明,郭穰始终不能进去,于是回去报告孝武皇帝,并弹劾丙吉。此时孝武皇帝醒悟过来,认为此乃天意,于是大赦天下。
此后年幼的刘病已重病,几次几乎死去,丙吉多次嘱咐护养他的乳母好好用药治疗,照顾刘病已很有恩惠,可以说是刘病已的救命恩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丙吉与同样照顾刘病已的张贺关系很好,二人堪称至交好友。
丙吉笑着说道:“何谈指教?我也是毫无睡意,恰好有件喜事,想要与伯齐(张贺的字)说一说,所以便匆忙赶来了。”
张贺跪坐在丙吉身旁,与好友夜谈,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少卿快说,是什么喜事?也让我高兴高兴。”
丙吉故作沉吟了一下,而后才在张贺的催促中说道:“今日大将军大司马召见了我,言语之中对我很是赞赏,准备升迁我为光禄大夫、给事中!”
“这可是大好事啊!”
张贺双手加额为丙吉庆贺,丙吉也是心中欢喜,大笑起来。
在如今的朝廷之中,大将军大司马霍光权倾天下,能够得到霍光的赏识,那就意味着日后必将平步青云,在朝中也有了坚实的靠山。
张贺笑着说道:“足可见,大将军大司马是何等重视少卿,日后少卿必会有一番成就!”
丙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成就与否都是小事,今日说与伯齐也不过是分享一番罢了。”
“这怎能是小事?”张贺说道:“此事足以说明,大将军大司马将要重用少卿,日后在朝中,少卿定然可以大展抱负了!”
“哈哈!那就借伯齐吉言了!”
其实丙吉心中也是非常兴奋,今日大将军大司马召见自己的时候,几乎可以用亢奋来形容自己的状态了,直到此时还久久不能平复,否则也不会在深夜时分找到张贺诉说心事了。
丙吉与张贺畅快谈论了一阵,对眼下朝政局面说了许多,不知不觉之间便说到了天子的病情上。
“如今天子病重,大将军大司马也是心烦不已,万一天子……,不知继位者何人啊?”
丙吉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汉室不幸啊!天子年纪尚轻,又无子嗣,一旦……,哎!朝中必将掀起动荡!”
张贺说道:“动荡倒是不至于,毕竟有大将军大司马坐镇,只是这人选,却不好定夺啊!”
丙吉也是点头赞同,忽然丙吉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张贺正看着自己,摆手示意不要说出来。
“少卿心中知道便好,不要说!”
丙吉脸色不善的点了点头。
张贺低声说道:“不管那个位置有没有可能,在尘埃落定之前,咱们都不要将次卿与那个位置联系上,否则就是给次卿惹祸了!”
“是我孟浪了!”
虽然二人是在张贺自家的前厅内相会,但霍家的势力太过强大,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中没有霍家的暗桩。
平日里张贺与丙吉聚会一番可能不会引起霍家的注意,可一旦牵扯到皇位问题,难保二人所言话语不会传出去!
张贺与丙吉此时有些心虚的聊了一些没什么意义的闲话,显然也意识到刚才的话语有些过界了。
说了一阵,丙吉忽然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前几日与伯齐说过,天子即将大赦天下,伯齐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
丙吉低声说道:“我今日听闻大将军大司马的意思,大赦天下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指日可待!”
听到这里,张贺面露喜色,也是压低声音说道:“那就是说,次卿很快就能够回长安了?”
“正是!”
“太好了!次卿这些年寄养在史家,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可以免受巫蛊之祸的牵连,能够平安回到长安城,咱们也能够安心了!”
丙吉长叹一声,说道:“是啊,这孩子,命苦啊!”
接着,丙吉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还算是清闲,所以准备这几日去一趟杜县史家,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次卿。想来天子的圣旨这几日就要颁布天下了,到时候我便将次卿直接接回长安,伯齐以为可好?”
张贺大笑着说道:“如此最好!少卿尽管去,我在长安城内为次卿准备一处宅院落脚!”
“哈哈!伯齐记得,这宅院不要太奢华,足够次卿居住便好!”
说完,丙吉与张贺都是开怀大笑起来。
两日之后,丙吉便轻车简从离开长安城,赶往了杜县史家。
临行前,丙吉还特意去了一趟张贺府邸,将自己的行程告知张贺。而后,张贺便开始在长安城内寻访合适的宅院。
对于此番要购买的宅院,张贺也是几经勘察,既不能太过招摇,以免惹人注意,又不可太过寒酸,委屈了刘病已。
经过这么多年的照料,对于张贺来说,刘病已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已经有了牵挂。如今刘病已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长安城居住,张贺自然是不愿意再让其受苦。
于是一连三天时间,张贺几经寻找,在长安城内的宣明里、建阳里、昌阴里、尚冠里、修城里、黄棘里、北焕里、南平里等处寻访了不下十处宅院,几乎将长安城内各处都跑了个遍,但所看宅院都不尽如人意。
几经辗转之下,张贺终于在几位同僚那里打听到一处宅院,该处宅院地处尚冠里,于是兴冲冲的赶了过去。
尚冠里位于未央宫与长乐宫之间,北邻京兆尹,南有霍光府第,所以刘病已在此居住的话,在安全上不成问题,距离张贺府邸也不算太远,方便张贺照顾。
而且,尚冠里还是宗室成员朝会后的休憩之处,在张贺看来,在这里居住也有利于刘病已与宗室子弟交往,不至于日后孤僻隐居。
当张贺来到这处宅院之后,只见整个宅院有六、七间屋子,虽然不算很奢华,但一草一木都很精致,房屋也修葺得很完好,是一处不错的居所。
张贺在卖家的引领下四处看了看,这几日找了许多宅院,都没有眼前这处宅院称心,于是当即定下了宅院,花了五十缗买了下来。
卖家收到钱兴高采烈,对着张贺连连道谢,并且随口说道:“大人一看就是富贵之人,买下我这处宅院可是自用?”
张贺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这就不用你劳心了,收了钱便好!”
卖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赔了不是,见到张贺身后随行的几名门客都瞪着自己,顿时脖子一缩,客气了几句便带着钱财走掉了。
张贺又四下看了看宅院,而后便对身后的门客吩咐道:“去东市、西市上采买一些日用器具,一天之内买齐。此外再调几个侍女过来,将宅院打扫干净。”
“是!”
就在张贺紧锣密鼓为刘病已张罗宅院的时候,丙吉的车马已经赶到杜县,停在了史家府邸的大门外。
第三十一章 喜讯
丙吉的车马来到史家府邸大门外,此时早有门客进去禀报史高等人。
丙吉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见府邸大门打开,史高、史玄、史曾三人一同出来迎接。
“史高(史曾、史玄)见过大人!”
“哈哈!”
丙吉见到史高三人都在,心中欢喜,说道:“望远、朔之、明经!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史高字望远,史曾字朔之,史玄字明经)
丙吉与史家是世交,两家人数辈相交,特别是共同经历了巫蛊之祸,更是让两家人越发的亲近。
由于丙吉年事已高,史高三人一直视丙吉为长辈,此时相见,三人都是以子侄之礼拜见,三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与丙吉说了一阵贴己话,而后便恭请丙吉进府。
史高三人簇拥着丙吉,来到了花厅之中。
众人落座之后,丙吉环视四周,问道:“次卿人呢?快让次卿过来见我,哈哈,许久未见,我可很是想念这个小子啊!”
史高笑着说道:“大人,十分不凑巧,此时次卿不在府中,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接着,史玄说道:“大人不知,现在次卿可是有钱人,在杜县城内置办了十余家店铺,全都是生意火爆、日进斗金!现在次卿应该在城内店铺中忙活呢。”
丙吉闻言十分惊奇,询问了一番之后,史玄便将刘病已投资唐家烤饼铺,以及智斗陈记食铺的事情都描述了一番,而且还特意提及刘病已那一身精湛的铸剑手艺,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卢氏城的!
听完之后,丙吉非常欣慰,眼见刘病已如此出息,双眼甚至有些微微发红。
“对了,次卿前往城内办事,望远你们可派了门客陪同?”
“哈哈!”
史高笑着说道:“大人不知,现在次卿身边也有一众亲信随行的,不但有武艺高强之辈,也有文采出众之人,自是不必担心。”
“亲信?”
丙吉问道:“我倒是听伯齐说起过,可是在卢氏城招揽的几名游侠和儒生?”
史高点头说道:“正是,张大人也是见过公孙众牟、樊亮工等人的,几人虽然不是旷世奇才,但也都是干练能才,有他们辅助次卿,我和二弟、三弟也放心不少。”
丙吉点了点头,说道:“也对,手下有几个帮手,日后随我回到长安之时,次卿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回长安?”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只见丙吉微微含笑,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唐家烤饼铺。
此时店铺门外已经聚集起数十食客,正在排队购买吃食,可谓是生意兴隆。
在后院房间内,刘病已正查看这段时间的账本,旁边唐博和王炆轮番禀报着城内十二家店铺的经营状况,并且将一些需要刘病已定夺的事情一一请示。
过了一会儿之后,刘病已处理完了这些杂事,笑着说道:“很好!这段时间各处店铺基本上都在赚钱,估计再有一到两个月便可以收回全部成本,开始盈利了!”
说到这里,刘病已对唐博、王炆说道:“唐大哥、王头辛苦了,这都是你二人的功劳啊。”
唐博赶紧拱手行礼,说道:“不敢、不敢……”
王炆则是笑着说道:“小哥太客气了,我们能给小哥出力,那是我等的福分啊。”
刘病已笑了笑,便起身走了出来,王炆和唐博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院子里,公孙群、郭侠、陈行正在切磋剑术,眼见刘病已处理完事务走了出来,便迎了上来。
“见过主上!”
公孙群、樊明、郭侠、陈行、刘宏、张臣几人背地里商议过,虽然众人与刘病已情同手足,但刘病已毕竟是宗室子弟、身份尊贵,而且众人在名义上也是刘病已的属下,所以众人在公共场合一律称呼刘病已为主上。
唐博也跟着称呼刘病已为主上,只是经常反应不过来,如今见到刘病已甚至还有些紧张。
王炆则是没有跟着公孙群等人改口,而是继续不分场合称呼刘病已为小哥,以此来显示自己作为刘病已心腹的地位,刘病已也是不以为意。
一开始,刘病已还是让众人称呼自己的字,并不想与众兄弟搞得如同上下级一般,那样显得生分。但刘病已转念一想,日后自己终归是要登基为帝的,此时与众人提前建立起等级观念,对公孙群等人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再加上众人一再坚持,刘病已便默认下来,认同了众人的叫法。
刘病已笑着挥了挥手,说道:“亮工他们三个呢?”
公孙群说道:“主上,亮工、广达、牧之他们运送各处店铺这段时间的盈利,提前回史家府邸了。”
刘病已点了点头,眼见时间不早了,便要叫上众人一起吃上一顿好的,毕竟这段时间赚了一大笔钱财,值得庆祝一番。
就在这时,张臣急匆匆的赶来,见到刘病已等人正在院子里,便拱手说道:“主上!家主让主上回去。”
刘病已等人对张臣去而复返很是诧异,又听闻史高招呼刘病已回去,便知道有事了。
刘病已问道:“可知道家主有什么事?”
张臣说道:“具体情况家主没说,不过听知情的门客说起,是长安城来人了,好像是大司马大将军府上的长史,名叫丙吉?”
刘病已开始听闻是霍光府上的人来了,心中还微微一惊,紧接着听到来人是丙吉,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挂上喜色。
虽然刘病已穿越之后从来没见过丙吉其人,但也知道历史上的刘病已与丙吉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明白丙吉对于自己的重要意义,可以说丙吉就是刘病已命中的一大贵人!
“天助我也!”
刘病已暗道:“看来历史的车轮开始缓缓前行了,下一步,长安城!”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简单对王炆、唐博交代了几句,而后便带着公孙群、郭侠、陈行、张臣四人急匆匆的返回史家府邸。
当刘病已来到花厅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与另一人的谈笑声,想必那另外一人便是丙吉了。
刘病已大步流星走进花厅,只见史高身旁坐着一位老者,便直接上前大礼参拜:“病已见过大人!大人……”
丙吉也是有些激动,拉着刘病已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次卿瘦了,也更加壮实了,终于长大成人了!”
旁边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见状心中感慨不已,眼见丙吉有些激动,便纷纷劝慰一番,刘病已也扶着丙吉坐了下来,而后再次行礼,才与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落座。
丙吉看着刘病已含笑不已,询问了许多刘病已的近况,而后说道:“好!如今次卿不管是才学还是品行,在宗室子弟中都是翘楚的存在,此番随我一同返回长安,由我寻找名师辅导之,定能更进一步!”
刘病已闻言有些吃惊,虽然自己预料丙吉出现后,自己的境遇一定会发生转折,可也没想到会转折得如此之快!
“大人……”
刘病已看了看史高三人,又看着丙吉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史高笑着说道:“次卿,大人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你可以任意出入长安,不必再理会巫蛊之祸的影响了!”
丙吉接着说道:“当年孝武皇帝临终前下旨恢复了次卿你的宗室身份,但次卿毕竟是卫太子的孙子,身份太过敏感所以这些年才寄养在史家,这也是这些年次卿隐秘民间的原因。”
“如今天子身体不佳,病情连绵日久,朝野上下、包括大将军大司马都忧心忡忡,于是在大将军大司马的提议下,朝廷准备在近日大赦天下,以便为天子祈福、驱逐瘟神!”
刘病已终于明白,自己也在大赦天下的范围内,可以彻底摆脱巫蛊之祸的影响了!
“终于,我登基之前最大的障碍就要消失了!”
刘病已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更是激动不已,不过心中的这份豪迈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露出了喜悦之情。
“我终于可以回长安了!病已谢大人!”
接着,丙吉说道:“我出发之前与掖庭令张大人商谈过,次卿回到长安之后,张大人会为次卿准备住处,之后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刘病已再次谢过,同时也对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依依不舍。
史高笑着说道:“次卿不必舍不得,杜县距离长安不过一、两日的路程,我们又经常去长安的,又不是从此天南海北见不到面了。”
史玄和史曾也是笑着说了许多。
当晚,史高亲自安排丙吉住下,准备在史家府邸住上几天,等候大赦天下圣旨的颁布,刘病已也是在丙吉房间内待到了深夜时分,与丙吉谈到了许多陈年往事。
虽然许多事情刘病已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这具身体记忆之中的画面依旧不断闪现,刘病已依旧可以准确说出每一件事情的详情。
说到动情之处,丙吉几次双眼微红,刘病已也感念丙吉的恩情,对其敬重不已。
丙吉在史家府邸住了四天时间,到了第五天上午,史高接到了杜县县丞送来的大赦天下圣旨手抄件,丙吉和刘病已大喜过望,同时也开始准备返回长安的事项。
第三十二章 落脚长安城
三天后,天子大赦天下的圣旨传到杜县,早已经收到史家招呼的县丞不敢怠慢,当日便将圣旨的副本送了过来,史高自然是少不了酬谢县丞。
至此,刘病已和丙吉、史高等人都长出一口气,如今算是彻底摆脱巫蛊之祸的阴霾。
不过刘病已心中还是提着一根弦,虽然自己不再受到巫蛊之祸的影响,但身份依旧是身份,刘病已明白自己依旧不可以得意忘形,更不能过早的引起霍光、以及霍家任何一方的注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于此,刘病已暗暗将心中的喜悦压下,虽然与丙吉、史高等人欢庆许久,但心中却更加清明,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当日,史高在府中设宴,刘病已和丙吉都是喜悦至极,与史家三兄弟畅饮许久。
到了入夜时分,丙吉已经喝醉睡下,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则是将刘病已留下,刘病已即将跟随丙吉前往长安城,三人少不了嘱咐一番,刘病已也是一一应承下来。
史高说道:“次卿此番前往长安城,还是尽量低调一些,长安城内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宗室子弟多如牛毛,所以尽量不要与那些人发生冲突,多结交一些朋友总是好的。”
刘病已点头称是,笑着说道:“病已记下了。”
史曾也是说道:“长安城是天子脚下,次卿在那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与丙大人、张大人商议,切不可意气用事,更要约束手下门客。”
“病已明白。”
这时,史玄问道:“次卿此去长安之后,杜县城内的店铺如何处置?”
这一点刘病已心中已经有了安排,说道:“我准备让王头留下,与唐博一同照看城内店铺。”
接着,刘病已考虑到自己身处长安,如果经常从杜县运送各处店铺的收益到长安,不但劳心费力,而且也不太现实,毕竟此时的钱财不是钞票,都是沉重的铜钱,运送起来并不方便。
于是刘病已继续说道:“病已还有件不情之请:店铺每月的收益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笔收入,病已还是想先寄存在叔叔家中,以免频繁运送之累,不知可否?”
史高三人自然不会反对,史高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些钱财毕竟是次卿的体己钱,也不好长时间放在史家。我看这样好了,就以半年为期,我会派人为次卿运送一次钱财,如何?”
刘病已自然是愿意的,于是拱手说道;“那病已便谢过叔叔了!”
刘病已与史高三人一直谈到了深夜时分,待到返回房中的时候,公孙群、樊明、王炆、郭侠、陈行、刘宏、张臣几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过主上!”
刘病已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落座,而后说道:“大家都收拾好了吗?”
公孙群说道:“都收拾好了,就等着跟随主上前往长安了。”
“老夫人那边呢?”
公孙群说道:“我已经与母亲商议过了,此番母亲便留在杜县这边,我已经雇了两名下人代为照顾。再者长安城并不远,快马一天便到,也能及时照顾。”
“也好。”
刘病已又与樊明几人说了几句,忽然见到王炆情绪不高,当即明白过来,肯定是自己将王炆留在杜县的缘由。
于是刘病已笑着说道:“此番咱们前往长安城,王头可是责任重大啊!”
王炆微微一愣,问道:“小哥这是何意?”
“我之所以没带着王头一同前往长安,就是放心不下杜县城内的十几家铺面。唐大哥虽然是把好手,但毕竟投靠过来时日尚短,同时也需要人手帮衬着,所以王头必须留下来!”
王炆自然也是明白刘病已这番用意的,只是心中转不过来个,眼见众人都去了长安城,唯独留下了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刘病已拍了拍王炆的肩膀,沉声说道:“王头不但要替我守住这十几家店铺,还要全力辅助唐大哥,肩上的担子不小啊。这十几家店铺是我的本钱,也是咱们兄弟吃饭的根本,病已便全都托付给王头了!”
此时刘病已的一番话,让王炆心中十分受用,自己突然之间就成了刘病已委以重任之人,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干劲,当即拱手说道:“小哥放心,有我在,城内的十几家店铺定然稳如泰山!”
“好!”
眼见王炆这边情绪被自己带动起来,刘病已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今日就各自回去。丙大人已经订好了日期,两日之后,咱们一同前往长安城。”
“遵命!”
两日之后,丙吉准备返回长安城,刘病已也带着公孙群、樊明等人一同出发。
出城之前,王炆和唐博赶来相送,刘病已对二人嘱托再三,好言安抚,旁边的丙吉、史高等人见了无不颔首,刘病已已经有了上位者的风范,让众人观之心中甚慰。
而后刘病已等人护着丙吉的车马出城,史高、史曾、史玄三人相送十里,才与丙吉、刘病已依依惜别。
驰道上,丙吉乘坐马车前行,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等人则是策马随行。
此时,刘病已回首看向身后的杜县城墙,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来到大汉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是杜县这座城池给了自己容身之地,也让刘病已彻底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也正是因此,刘病已对杜县的感情非常深厚,冥冥之中竟然有一丝归属感。
行进间,丙吉掀开了马车窗户,叫了刘病已一声。
刘病已策马靠前,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丙吉说道:“次卿上车来坐吧,我有些话要说与你听。”
刘病已答应一声,便翻身下马、上了马车。丙吉乘坐的马车很是宽大,刘病已坐上去也并不觉得拥挤。
“大人有何指教?”
丙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番进长安,史家诸位已经嘱咐你很多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今日我便与次卿说一说朝堂之事。”
刘病已微微一愣,没想到丙吉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到朝中之事,这是什么意思?
丙吉看着刘病已,说道:“到了长安,次卿身为宗室子弟,即便没有一官半职,也算是有一只脚踏足了朝堂之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吧。”
听到这里,刘病已心中也明白过来,丙吉这是在提点自己,又或是另有所指?
“病已,愿闻其详!”
丙吉说道:“次卿也知道,如今朝中霍家权势冲天,兵马、钱财、人事全都汇总大司马大将军手中,待到大司马大将军批准之后,才呈报天子过目。可以说,如今的大汉是以霍家为尊的!”
听到这里,刘病已也不禁汗颜,没想到丙吉身为霍光的长史,竟然说出这等话来,还真是劲爆啊。
丙吉却不理会刘病已是何表情,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安城内外遍布霍家的势力,朝中大小官吏多依附霍家,可以这样说:在长安,宫墙之内属于天子,而宫墙之外属于霍家!”
此时,刘病已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算是明白自己此番落脚长安城的凶险了:“病已受教了!”
“恩!”
丙吉说道:“也正是因为霍家的势力之大,所以到了长安城,次卿要谨记两点:一是广结善缘;二是明哲保身!”
“病已明白!”
说完,丙吉看了看刘病已,还有话要说,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病已见状便问道:“大人有话大可明说,病已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丙吉犹豫了一下,便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天子病体沉重,大司马大将军也无能为力,只能以大赦天下来祈福,不知次卿可有想法?”
听到这里,刘病已骇然心惊:丙大人是什么意思?
刘病已明白,在这个时代,大汉的政治环境虽然远没有后世满清时代严酷,不会发动文字狱之类的残酷运动,但妄议皇权也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更何况是朝政被霍家牢牢把持的情况下!
此时丙吉突然发问,让刘病已心中不由得戒备起来,毕竟丙吉此时是霍光的长史,据史高说,霍光已经提议晋升丙吉为光禄大夫、给事中了,这么说起来,丙吉应该是依附于霍光的!
虽然历史上的丙吉全力拥护刘病已继承皇位,并且也对刘病已非常照顾,但到了现在的情形,谁知道历史的走向会不会改变?
刘病已不由得谨慎起来。
此时,刘病已心中也是没底,沉吟了一番,说道:“大人,天子自有上天庇佑,病已也自当为陛下祈福。”
丙吉盯着刘病已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次卿不用如此,我之所以这么问,自然是听到了什么。现在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开始准备善后了,当然这是绝密消息,即便是掖庭令张大人那里以及史家,我也是没有透露过的。”
说完,丙吉再次一字一顿的问道:“次卿,你可有想法?”
此时,刘病已彻底明白,丙吉不亏是历史上能够做到博阳侯、丞相之职的人物,对于朝中政治的走向非常敏感,而且下注异常果断!
“也许在原本的历史上,丙吉便是要在汉宣帝身上下注,并且最后取得了胜利。果然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庸才,日后我绝不可以轻视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心腹、或是最不起眼的朝臣,也是如此!”
刘病已深呼一口气,而后盯着丙吉说道:“病已的想法,便是落脚长安城,彻底站稳!”
第三十三章 长安里坊
长安城,掖庭令张贺府邸。
刘病已随同丙吉赶到长安城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张贺府上。在下人的引领下,刘病已和丙吉直接来到了府邸的内院,而公孙群、樊明等人则是被妥善安顿在府中,自然有下人照顾。
再次见到张贺,刘病已欣喜不已,大礼拜见之后却发现张贺脸色蜡黄,精神非常不好。
在来长安的路上,丙吉已经将张贺生病的情况告诉了刘病已,对此刘病已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没想到张贺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而且看上去很是严重,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张贺看到刘病已一副担心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次卿不用担心,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过一阵自然就好了。次卿此番重回长安城,我这心里高兴得很啊,这病也好了一大半!”
刘病已看着病容憔悴的张贺,心中也是有些感伤,不管怎么说张贺都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如今病成这样,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此时拱手说道:“万望大人保重身体!病已明日便去城中寻找名医为大人诊治!”
“哈哈,次卿有心就好,有心就好啊!”
说完,张贺热情的拉着丙吉和刘病已来到府中,此时下人已经准备好宴席,就在张贺的侧室内。
刘病已和丙吉入席之后,张贺笑着举杯说道:“来,少卿!咱们先为次卿贺,从今以后,次卿便如同鱼龙入海,再无羁绊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丙吉也是笑着说道:“没错,此事可喜可贺!”
刘病已谢过张贺、丙吉,手中浊酒也是一饮而尽。
接着,张贺说道:“次卿,我在尚冠里买下了一处宅院,现在已经收拾妥当,明日便随我去看看吧。宅院里,我还安排了几名下人,次卿暂时凑活着差遣好了。”
刘病已笑着谢过,说道:“大人的厚意无以为报!病已便不说什么客套话了,这宅院便住下了。”
张贺笑着说道:“哈哈,这就对了!”
张贺又与刘病已说了一阵话,这时丙吉在旁边说道:“次卿已经许久不在长安城了,对城内的一景一物也生疏了不少,我看这段时间不如先在城内熟悉一下,有什么事情便与我、张大人说,不必有所顾虑。”
刘病已拱手说道:“二位大人考虑周到,倒是病已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后便在二位大人的羽翼下学文习武,定然不会辱没二位大人的一番心意!”
丙吉和张贺闻言都很是欣慰。
接着,张贺轻微咳嗽了一声,赶紧喝了一口汤水压了压,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件次卿的大喜事……”
丙吉微微一笑,说道:“是吗?不知道是什么大喜事?”
刘病已闻言微微一愣,便想起之前张贺答应为自己说媒的事情,心中不由一动,毕竟自己两世为人还没结过婚呢,此时心中自然是激动不已。
只见刘病已拱手说道:“还请大人明示。”
张贺大笑了起来,说道:“几日之前,我与手下的暴室啬夫许广汉见了一面。那许广汉有一女,名叫许平君,年纪与次卿你相仿,容貌、品行都是上等,于是我便替次卿做主,与许广汉说了一番。不过次卿放心,正式的说媒、下聘等事宜都没做,在此之前我也会安排次卿去一趟许家,见一见那许平君,怎样?”
刘病已自然是没有意见,心中更是感叹道:“许平君啊?看来历史的惯性很顽强啊,就不知道登基之后,我能不能影响历史发展的进程了!”
心中感叹的同时,刘病已也笑着说道:“病已自然没有意见,全凭大人做主。”
“嗯,好!”
张贺笑着说道:“待我与许广汉知会之后,再告知次卿何时前往。”
丙吉端起酒爵,笑着说道:“还真是大喜事,那我就先预祝次卿抱得美人归了!”
“病已谢过大人了。”
当晚,刘病已便住在张贺府上,而丙吉则是连夜回家了。
刘病已代替张贺将丙吉送到府邸大门外,临行前,丙吉低声说道:“次卿来时路上所言,我已经记在心中,日后必将全力助你在长安落脚。不过,次卿自己也要多多留心啊!”
刘病已所说的:在长安落脚一语,可谓是一语双关,而此时丙吉的话语也是按有所指,刘病已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丙吉不但会帮助刘病已在长安城内妥善生活,在朝中、乃至天子身后事等问题中,也会站在刘病已这一边!
不过刘病已很是沉稳,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妄言,就算对丙吉也是一样,毕竟自古以来政治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存在,更不要说还牵扯到皇权了。
于是刘病已也不直接正面回答,而是沉声说道:“那病已便谢过大人了,有大人在长安城照看病已,病已心中踏实多了。”
丙吉也不以为意,大笑一番便上了马车,而后透过窗户说道:“次卿暂歇休息两日,这长安城很大,这些年变化也不小,改日我来接你,咱们一同逛一逛长安城。”
刘病已笑着说道:“病已求之不得,就在此恭候大人了。”
几天之后,丙吉果然没有食言,再次来到张贺府上。
刘病已禀报了张贺一声后,便坐上了丙吉的马车来到了长安城的街市上。
至于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几人,则并没有陪同,刘病已临行前嘱咐众人暂且留在张贺府邸,等自己回来。
刘病已乘坐马车来到街市上,丙吉透着窗户为刘病已指点着一处又一处的景色。
“次卿,此处名为宣明里,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多数居住在此处。大将军大司马的府邸便在宣明里正中位置,很是好找……”
说到这里,丙吉便遥指马车窗外,刘病已顺着指引望去,果然看到一片奢华的府邸,几乎占据了整条长街,威严而又华丽,气派非常!
刘病已脸色淡然,但心中却已经有些激荡:这就是霍光的府邸?
丙吉留意了一下刘病已的表情,只见刘病已脸色如常,既没有表现出敬畏和仰慕,也没有轻蔑和敌视,自己为官多年,竟然在刘病已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不由得暗暗称奇,同时心中也是对刘病已赞叹不已。
车马继续前行,过了几处街口后,丙吉又指着窗外说道:“此处便是建阳里,旁边是昌阴里,这两处居住的多是平民,没有什么可说的。”
接着,丙吉对车夫说道:“向北,去修城里和黄棘里。”
“是!”
过了一阵,马车来到了修城里,丙吉便对刘病已说道:“修城里和黄棘里临近东市、西市,居住在此的多是商贾,次卿如果想买些新奇物件,可以到这边来。”
刘病已笑着说道:“那改日我便要来逛一逛。”
接着,马车陆续经过了北焕里、南平里,丙吉也一一为刘病已介绍了一番。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丙吉便对车夫说道:“去尚冠里。”
“是。”车马随即转向。
丙吉对刘病已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最后去尚冠里转一转,顺便看看伯齐为你买下的宅院。”
刘病已自然是赞同的。
路上,丙吉继续为刘病已说着长安城近年来的变化:“如今长安城几经修建,光是前几年在大将军大司马的主持下,便增加了不少的街道和建筑。”
“如今在长安城北端,新增加的大街有章台街、香室街、夕阴街、华阳街、槀街、尚冠前街等等。对了,据伯齐说,次卿你的宅院就在尚冠前街。”
“按照大将军大司马的指令,这些新修建的大街均成直线,互相交叉、会合,形成许多十字街口和丁字街口。最长的便是安门大街,长约四千步;其次是宣平门大街,长约两千五百步;最短的是洛城门大街,长约六百步。每条大街其间有两条排水沟,将全街分为平行的三股。中间的一股宽约十五步,两侧的两股宽各约十步,这中间的一股便是驰道,是专供天子仪仗行走的。”
说到这里,丙吉顿了顿,说道:“听到这里,次卿可有什么看法?”
刘病已看着车窗外整洁、笔直的街道,看着规划整齐的市井,看着错落有致的楼栋,看着富裕愉悦的百姓,不由感叹道:“大司马大将军才华卓越,天子有大司马大将军辅佐,幸甚!”
丙吉点了点头,而后又微微摇头,低声说道:“也正是如此,天子始终不能掌控权柄!”
刘病已沉吟一番,反问道:“大人以为,天子是不能掌控权柄,还是不想掌控权柄?”
丙吉顿时愣住,沉吟之下心中骇然波动:当今天子是朝臣公认的聪慧贤明,绝不是平庸之辈,可登基以来始终没有掌权的倾向,这是为何?当然是自保,同时制衡霍家势力!
此时丙吉看向刘病已的眼神充满了吃惊、疑惑、赞叹,非常复杂。
要知道在丙吉眼中,刘病已只不过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竟然能够看透这一点,这就足以强过大多数的官员、士族!
丙吉长叹一声,说道:“次卿聪慧绝顶、才气过人,老夫不如也!”
第三十四章 长安姑娘
尚冠里。
刘病已的新家已经收拾妥当,便带着公孙群、樊明等人从张贺府上搬了出来,住进了自己在长安城内的宅院之中。
临行前,张贺和丙吉都要派人相送,并且要登门庆贺一番,但刘病已考虑到两位朝廷官员同时登门,在长安城内肯定会掀起一阵涟漪,便婉言谢过了。
张贺、丙吉也是聪明之辈,刘病已的担心二人自然清楚,便不再坚持,只是纷纷派人给刘病已送来了一些吃食和物品、器具,刘病已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入住的当晚,刘宏和张臣到西市上买来了不少的酒肉,在宅院中摆下酒宴,刘病已与公孙群、樊明等一众兄弟把酒言欢,畅饮彻夜。
几日之后,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等人已经习惯了长安城内的生活。
众人每日在长安城内外策马而行,或是探访各处名胜古迹,或是前往渭水河畔依山观澜,过得好不自在。
这一日,张贺府上门客登门,送来了张贺的口信:请刘病已过府议事。
此时刘病已想起张贺提及的许平君之事,心中又是躁动了起来,毕竟是年轻气盛,提到成亲之事肯定无法平静处之。不过刘病已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将心中的激动掩饰得很好。
于是,刘病已带着公孙群和樊明来到张贺府上,见到张贺之后,拱手说道:“病已见过大人。”
张贺笑着说道:“次卿来了,今日这一身还不错,正好随我访客去。”
“访客?”
刘病已微微一愣,问道:“大人带病已去访客,可是病已认识之人?”
“不认识。”
张贺笑着说道:“今日,我带次卿去暴室啬夫许广汉府上……”
刘病已面露喜色,说道:“原来大人是带着病已去相亲啊。”
“相亲?”
张贺大笑一阵,说道:“哈哈,相亲二字很是恰当,次卿所言很对。”
二人说了一阵,便整装出发了。
张贺乘坐马车出门,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则是策马随行,众人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过往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没过多久,张贺的马车便停在一处宅院门口,这便是许广汉的宅邸了。
刘病已和公孙群、樊明也翻身下马。在前来的路上,公孙群、樊明已经抽身买了不少礼品,此时二人已经从马匹上取了下来,双手捧着。
张贺在门客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到刘病已正在打量这处宅院,便说道:“这许广汉与我一样,都是受刑之人,不过其为人很好,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刘病已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人,病已前去敲门?”
“好。”
刘病已大步向前,在大门上敲了敲,很快一名与张贺年纪相仿的老者打开大门。
“在下刘病已,陪同掖庭令张大人前来拜访暴室啬夫许大人,还请通报一声。”
“哈哈。”
刘病已刚一说完,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而眼前的老者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刘病已有些诧异的看向张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忽然,刘病已回头看向开门的老者,说道:“老先生可是姓许?”
“小老许广汉。”
刘病已连忙行礼:“晚辈刘病已,见过许大人。”
许广汉不以为意的扶起刘病已,笑着对张贺说道:“大人说得没错,次卿果然一表人才、礼数周全,宗室之中的子弟没有一个能有次卿这般的气度啊。”
刘病已连忙说道:“大人过赞了。”
张贺已经走了过来,笑着对许广汉说道:“你满意可不算数,还要令嫒满意才行。”
“哈哈。”
许广汉大笑着,便招呼众人进门。
刘病已招呼公孙群、樊明将礼物送上,同时又是对许广汉表达了歉意。
许广汉笑着对身边的刘病已说道:“我家中只有老妻、爱女,并无其他人,所以便没有什么下人、门客,次卿初次登门,认错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正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正堂之中,在许广汉的招呼下分主宾落座。
没过多久,许广汉便对刘病已说道:“我听闻次卿懂得铸剑?”
“晚辈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正巧,我后院存有几把长剑,次卿不妨去鉴赏一番?”
刘病已心中领悟,便对许广汉、张贺拱手行礼道了声失陪,便去了后院。
许广汉、张贺、公孙群、樊明几人则是继续谈笑风生。
刘病已出了正堂,向后院走来。许广汉的宅院并不是很大,没走多远便来到了后院之中。
只见后院中有座不大的凉亭,里面有一张瑶琴,一名少女正在熏香抚琴。
刘病已就站在十几步之外静静的听着,只听琴声悠扬婉转非常悦耳,即便刘病已并不怎么懂得音律,也能听出琴声的意境,心情也随着琴声的起起伏伏而不断变换着。
在进门的时候许广汉已经说过,宅邸中只有许广汉夫妇和许平君三人,不用说眼前的少女便是许平君无疑。
刘病已仔细看向许平君,只见其肤白窈窕、温婉如春,完全就是一名古典美女。
“眉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开。”
不知道为什么,刘病已心中闪过诗句,只觉得用在许平君的身上非常适合,就好像是专门为许平君创作的一般。
“好美啊!”
刘病已不自觉的说出声来,那边的琴声停了下来,许平君注意到刘病已,也是微微愣住,显然是有些羞涩,紧接着便微笑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病已看到许平君笑了起来,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刘病已心中调侃了一声,便上前拱手说道:“在下刘病已,见过姑娘。”
“小女子许平君。”
接着,许平君便指着瑶琴旁边的坐垫,说道:“刘公子请坐。”
刘病已笑着坐了下来,看了看跟前的瑶琴。
“刘公子懂音律?”
“不懂。”
“那公子笑什么?”
刘病已笑着说道:“我刚才见到姑娘的笑容,便想到了两句诗词,用在姑娘身上最合适不过,便笑了出来。”
“诗词?”
许平君来了兴趣,说道:“怎么讲?”
“眼里有星河,笑里有清风。”
话音刚落,许平君脸颊微微泛红,赶紧找了个话题,问道:“我听父亲说起过,公子懂得铸剑?”
刘病已点了点头,便拿出自己的南园剑,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把南园剑便是我自己铸造的,请姑娘过目。”
许平君接过南园剑,顿时双眼闪光,果然是绝世宝剑!
大汉不但男子尚武,就算是女子也喜欢佩剑,远不是后世女子那般只喜欢胭脂水粉、金银财货!
“南园剑?”
许平君笑着问道:“敢问公子,这南园之名可有什么说法?”
“是以我此前的居所命名的。”
接着,刘病已便将自己铸剑的种种趣事,以及与公孙群、樊明等人相识结交的事情说了一二。
当然,涉及耿隆的事情自然是没有说的。
听着刘病已款款而谈,看着刘病已一表人才的气度,许平君只觉得自己心中激荡非常,好像就快要窒息了一般,脸颊也是微微发红。
许久,刘病已与许平君就在凉亭内谈天说地,二人说着各自的种种趣事,很是开心。
刘病已也在谈论中认识到,许平君不但性格温婉,而且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女子。许平君对于长安城内外的大事很是熟悉,甚至对大汉三辅地区的人文事物也很是在行,绝非寻常无知的女子。
这也非常符合刘病已心中的期盼,毕竟自己将会继承帝位,有一位明事理、懂世故的妻子是最好不过的。
不知不觉间,刘病已与许平君已经说了许久,忽然二人听闻远处有人走来。
二人看过去,只见张贺、许广汉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刘病已和许平君也是急忙迎了上去。
“哈哈,看来次卿已经见过我女儿了。”
张贺也是笑着说道:“我看他们二人谈得不错嘛。”
许平君自然是无言以对,只是脸颊微红在旁边微笑着。
刘病已则是笑着说道:“二位大人这是过来散步?”
张贺说道:“我是来寻次卿你的,我府上有事,咱们就先回去吧。”
“是。”
刘病已心中有些失落,看向许平君的时候,只见许平君也是有些失神,抬头看了过来。但是当二人眼神交会的时候,许平君连忙低下头去。
见此情形,刘病已不禁心中一喜,看了看手中的南园剑,便鼓起勇气走到了许平君跟前,说道:“今日病已见到姑娘可谓是一见倾心,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亲自铸造的这把南园剑便赠予姑娘了。”
许平君抬起头看向刘病已,眼神之中满是惊喜之色。
这时,张贺和许广汉都是看向刘病已和许平君,笑而不语。
许平君双手接过南园剑,对着刘病已微微施礼,而后便猛然转身跑开了……
出了许广汉宅邸,刘病已便带着公孙群、樊明辞别了张贺,三人在回去的路上,刘病已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并不理会二人,只是不断的回忆着与许平君在一起的时候。
旁边公孙群和樊明看着腰间空空如也的刘病已,对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
刘病已瞪了二人一眼,紧接着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完婚
入秋时分,长安城内外秋意正浓。
不同于别处,长安城的秋天少了些萧瑟,多了一份生机,三辅各处的达官贵人、商贾百姓纷纷涌入长安城,准备在大汉都城内度过茫茫的寒冬。
不过面对秋意美景,刘病已却没有时间游玩欣赏,这段时间在张贺的主持下,刘病已正式向许家下了聘书,准备迎娶许平君。
“许以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山水相依,坚守不离。”
这份聘书是刘病已亲自书写的,许平君收到之后,顿时心神摇曳,面对刘病已送来的诗句,心中不由得对于婚礼期盼了起来。
此时大汉的婚礼依旧奉行周制,包括醮子、亲迎、妇至成礼、见舅姑等程序,由赞者、司仪、执事等数人主持整个婚礼仪式。
为了不在婚礼中露怯,刘病已在樊明、刘宏、张臣三位儒生的讲述下,熟悉了一下周制婚礼的情况,甚至还在众人的嬉闹之下,在家中演练了整个流程。
此时大汉流行的周制婚礼不举乐,不庆贺,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此时民间相传最早的婚礼是从伏羲氏制嫁娶、女娲立媒约开始的,并且在民间婚礼还需要准备俪皮(成双的鹿皮)作为聘礼,整套婚礼仪式合为“六礼“,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刘病已为了准备俪皮之礼,在长安城内很是寻找了一番,俪皮在深秋时节非常不好找,到最后还是公孙群、陈行二人前往骊山附近,在一户猎户家中买到的。
下完聘礼之后,刘病已便委托樊明和张臣二人前往许家,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几个环节。
刘病已迎娶许平君的日期就定在十五日之后,恰好是黄道吉日。
日期定下后,张贺和丙吉都收到了刘病已亲自送上的拜帖,史家那边也没落下,刘病已特意让公孙群跑了一趟杜县,邀请史高、史曾、史玄三位叔叔来长安,同时还要将王炆、唐博和老夫人也一并接到长安城。
刘病已还想要邀请郭著、赵安二人参加自己的婚礼,但考虑到二人行踪不定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再者二人的名气太大,同时参加自己的婚礼,也会让长安城内外过多的关注到自己,于是刘病已便将此事作罢了,想着日后再找机会向二位兄长解释、赔罪。
而后,刘病已便开始忙碌具体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不得不说,此时大汉民间娶亲的流程虽然并不奢华,但还是比较繁琐的,非常耗时费力。
不过在樊明、刘宏、张臣、郭侠、陈行几人的协助下,刘病已忙碌了十来天总算是全部准备妥当。
大婚当日,刘病已携带亲自撰写的迎亲书与礼数(过礼之书,是礼物清单,详尽列明礼物种类及数量),身穿端庄的玄色礼服(玄色,黑中扬红的颜色,按照五行思想,是象征着天的、最神圣的色彩),策马来到许家府邸,身后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几人都是策马跟随,几人身穿华服、仗剑陪同,顿时将刘病已的气势衬托出来。
再加上刘病已本身便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迎亲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排场不大,但却非常肃穆隆重,让围观的长安百姓眼前一亮,纷纷鼓掌祝福。
当刘病已等人下马等候在门口的时候,许府的执事出来,将众人引领进去。
刘病已昂首走在前方,公孙群、樊明等人则是携带礼物随后。至于史高、史曾、史玄、王炆、老夫人等人,此时已经提前赶到许府内等候了。
此时大汉的婚礼还叫做昏礼,取“黄昏举礼之义“。在民间是没有奢侈的聘礼,没有铺张的排场,也没有喧闹的筵席。昏礼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民间百姓普遍认为这不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此时大汉民间的昏礼简朴干净,没有后世繁缛的挑盖头闹洞房这类繁杂的玩意儿,显得非常隆重和肃穆。
刘病已跟随执事来到正堂中,只见赞者侍立在旁,高声唱和道:“呈献迎亲书!”
刘病已将早已准备好的迎亲书双手呈上,由执事转呈当堂正座的许广汉。
期间,刘病已环视四周,只见许广汉坐在正中上首,张贺、丙吉分坐左右,其下便是史高、史曾、史玄三兄弟,以及坐在下首的老夫人。
至于王炆和唐博则是一左一右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后,并没有落座。
此时,许广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迎亲书,只见刘病已的笔迹跃然纸上: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看完,许广汉含笑点头,刘病已对着许广汉再拜,此时在赞者的唱和声中,两名手捧红烛的侍女成双成对的走入正堂之中,许平君身穿华服跟在后面,一同走了进来。
刘病已看向许平君只觉得眼前的新娘光彩照人,如同仙女一般,但又非常端庄,不由得心中激动,涌起了无尽的幸福之感。
此时在赞者的指引下,刘病已和许平君面向各位来宾行拱手礼,史高、张贺、丙吉等人都是颔首示意。
之后刘病已和许平君相互鞠躬,刘病已的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许平君则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且手藏在衣袖里鞠躬。
一番礼仪之后,公孙群、樊明等人进献礼品,刘病已和许平君便在赞者的指引下,开始下一环节:亲醮子礼
刘病已和许平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浊酒,向许广汉、史高、张贺、丙吉几人敬酒,而后许广汉更是告诫女儿婚后要承担妻子的责任,许平君含泪拜之。
“行沃盥礼!”
赞者唱过,侍女便端来水盆,刘病已上前把手和脸洗干净,然后为许平君用湿毛巾擦干净脸与手。婚礼的沃盥之礼象征着新郎、新娘怀着单纯的心开始融入新的生活,寓意美好。
“行同牢礼!”
汉朝婚礼的流程中新郎新娘可以一起吃一种动物的肉,这样象征的是从此有福同享,以后能够一起吃苦一起享福。
此时刘病已和许平君共坐食牢,一同吃了一块鸡寒,寓意同甘共苦。
“行合卺礼!”
侍女端来两杯浊酒,刘病已和许平君各喝一半然后交换喝掉,夫妻共饮后愿夫妻二人从此能够相互扶持及照顾,夫妇双方一体永不分离。
“行解缨结发礼!”
婚礼最后的礼仪环节,便是刘病已和许平君行解缨结发礼,此时刘病已将许平君头发上的红缨解下,再各取自己一缕发丝,结在一起,意味着将两人牢牢结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后世结发夫妻一词便由此而来。
至此,婚礼上的礼仪全部完成了,刘病已看着貌美娇羞的许平君,在侍女的引领下,在众人的嘱咐和注视之下,与许平君携手离开了许府。
此时公孙群、樊明等人已经在许府外等候,并且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刘病已和许平君来到门外,围观的百姓纷纷祝贺、祝福,二人谢过之后便上了马车,在公孙群、樊明等人的护送下回到了尚冠里的家中。
刘病已和许平君离开正堂之后,许广汉和妻子都是有些伤感,在张贺、丙吉的陪同下聊了一会儿,此时大汉民间的婚礼没有酒宴伺候,所以婚礼的流程结束后,众人便散去了。
此时大汉的昏服并不是后世误解的大红一片,而是玄色肃穆。同时嫁女之家三日不熄烛火,在盈盈火光中思念着远去的女儿;夫家也三日不举乐,安慰着思念双亲的新娘……整个仪式宁静安详。
许府之中便准备了许多的烛火,将黄昏中的府邸映照得温馨明亮。
而刘病已等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却发现大门外摆放着许多贺礼,上面还有一封绢布书写的信件。
刘病已下了马车,从公孙群手中接过信件读了起来,顿时大笑了起来。
众人询问,刘病已笑着说道:“原来是孟顾兄、定边兄送来的礼物!”
原来郭著、赵安已经知道了刘病已特殊的身份,虽然此时刘病已已经被天子大赦,不再受巫蛊之祸的影响,但郭著和赵安都是谨慎之人,颇识大体,心中都知道刘病已没有通知婚礼的原因,所以并未贸然登门。
此番郭著和赵安便托人送来了不少的礼物,更是在信中祝贺刘病已成家,言道日后要让刘病已摆酒“赔罪”。
公孙群和樊明等人都是赞叹郭著、赵安的豪爽义气,刘病已也是笑着说道:“等过一段时间,我要将二位兄长请来痛饮三百杯!”
入夜时分,刘病已与许平君进了洞房,看着期盼已久的妻子,刘病已心中喜悦无限,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一早,刘病已便携带许平君返回许府,拜见舅姑等亲属,许广汉也是送给二人许多财物作为馈赠。
一番奔波之后,刘病已心中舒畅不已,至此自己也算是在大汉成家了,接下来便是准备“立业”之事。
想到此处,刘病已心中不禁燃起了雄心。
第三十六章 边战
刘病已大婚之后,每日与许平君相敬如宾、非常恩爱,在宅院内外同进同出,看得看得公孙群、樊明等人好不羡慕。
如此一段时间后,公孙群、樊明等人觉得刘病已业已经成家,众人也有了主母,便不好再与刘病已同住一院,于是便提出搬出去。
刘病已自然是明白众人的心意,挽留了一番之后,便大笑着同意了。
不过刘病已自然不会让众人自己掏钱出去居住,而是先让众人等候几日,这段时间刘病已亲自登门拜见丙吉,拜托丙吉在尚冠里为自己再购买一处宅院,以便公孙群等人搬过去居住。
对此公孙群、樊明等人知道消息后一致反对,刘病已身上的钱财虽然还有不少,这段时间史家又送来了一笔杜县商铺的盈利,但如今刘病已新婚燕尔,往后的开销将会更大,众人都规劝刘病已存些钱财,不要为众人添置宅院。
但是刘病已只是哈哈一笑,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留之何用?倒不如与众兄弟花了!”
众人眼见劝不动刘病已,知道刘病已是轻财重义之人,便找到许平君,表示众人愿意自行出去租住,毕竟每月刘病已都会给众人一些零用钱财,希望许平君劝一劝刘病已。
许平君知道众人都是真情实意,但自己也不能违背了刘病已的意愿,便说道:“诸位的心意我代夫君收下了,诸位都是夫君的至交好友,岂能让诸位自行出去租住啊,如此不但我夫君心中过意不去,就连我也心中不忍,此议还是就此作罢吧。”
公孙群、樊明等人眼见刘病已、许平君都是如此坚持,也只能同意了,否则便是拂了二人的美意了。
没过多久,丙吉便在尚冠里寻得一处宅院,距离刘病已的宅院并不远,只相隔一条街巷而已。而且这处宅院的价钱也不贵,买下来只需要八万铢而已,刘病已也完全能够支付得起。
刘病已高高兴兴的付了钱财,将宅院买了下来,而后公孙群、樊明等人便搬了过去,刘病已和许平君又是为众人添置了不少的器具,生怕众人亏待了自己,让公孙群、樊明等人心中感动不已。
同时在刘病已的坚持下,公孙群也将回到杜县的老夫人接到了长安城,与公孙群、樊明等人住在一起,方便照顾。
公孙群自然是求之不得,同时心中也对刘病已充满了感激。而后公孙群便在樊明、刘宏的帮助下,去了一趟杜县,将老夫人接到了长安城。
至于王炆、唐博二人,则也接到了公孙群、樊明、刘宏三人送来的消息,知道了众人住所的位置,方便二人以后到长安城落脚。
就在公孙群、樊明等人住进新宅院的几天之后,长安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这场初雪来势汹汹,足足下了一天一夜,为整个长安城穿上了一件银白色的大氅,城池内外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长安城内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观赏雪景,享受今年第一场瑞雪,同时也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一天,刘病已亲自驾车出行,带着许平君在街头游玩,观赏雪景。
公孙群、樊明、刘宏、张臣、郭侠、陈行几人都是策马随行,众人跟在马车的两侧有说有笑,任凭雪花洒落,好像一群贪玩的少年一般,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引来周围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安门附近,忽然见到前方一队红翎快马呼啸而至,刘病已急忙招呼众人让开道路,只见那队红翎快马从众人身边驰骋而过,马匹飞奔溅起了一阵雪雾,周围的行人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呼,纷纷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事了!”
刘病已眉头紧锁,看着远处的红翎快马背影喃喃自语。
旁边的公孙群、樊明等人也是脸色不善,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众人已经很久没见过红翎快马了。
能够让朝廷动用红翎快马来传递的消息,不是什么地方上出现叛乱了,便是边疆上有外族大举入侵!
此时,许平君从马车上探出头,问道:“夫君,是有事情吗?不若先送我回去,夫君也好去忙正事。”
刘病已笑着说道:“也好,今日便游玩到这里吧,夫人没尽兴,改日咱们再出来玩耍,今日先回去。”
说完,刘病已又对公孙群、樊明等人说道:“辛苦大家在城内打探一下消息。既然红翎快马进了长安城,估计用不了多久,城内的门阀士族便会知晓消息的。”
公孙群、樊明等人在长安城落脚也有段时日了,与城内各方也都有些交际,对于打探消息也是各有办法。
在长安城内,除了朝廷的一些重大行动会提前保密,不会让民间各方知晓外,一般的战事都不会刻意去保密,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出来。
这一点刘病已是明白的,也是比较认同的。
此时大汉对于战事消息不保密,可不是像后世满清那样无力保密而导致泄密,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大汉的不保密更像是对自身武力的极度自信,一旦发生战事,即便将消息摆在明面上,大汉的虎贲也可以击败任何敌人、无往而不胜!
当然,朝廷遇到需要保密的事项,也是会采取保密措施的,那样一来便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让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公孙群、樊明等人各自散去,准备在长安城内四处打探一下,刘病已则是驾驶马车返回家中,先将许平君送回家中。
刘病已和许平君回到家中便不再出门,等候公孙群、樊明等人打探消息回来。
到了深夜时分,公孙群、樊明等几人才陆陆续续回到刘病已的宅院,今日红翎快马送进长安城的消息也打探得差不多了。
“主上,现在城内的酒肆、街坊都已经在盛传:辽东乌桓族大举叛乱,现在辽东各地都已经烽烟四起,据说形势很是严峻!”
公孙群眉头紧锁,对刘病已说着。
樊明、张臣、刘宏、郭侠、陈行等人打探到的消息也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乌桓族大军在辽东如何肆虐,驻守各地的汉军如何抵御鞑虏进犯等等情况。
听完之后,刘病已眉头紧锁,没想到如今大汉国势如日中天,辽东的乌桓族竟然还有胆子作乱反叛?
刘病已对众人问道:“你们可熟悉辽东乌桓族的情况?”
以刘病已的想法,乌桓族敢公然进犯大汉,定然是有所依仗,至少也是有不差于匈奴的势力,或者是觉得在辽东地区有机可趁,否则怎会如此张狂,竟然举兵进犯大汉?
谁知众人都是不太熟悉,在众人看来,辽东的乌桓族实力远不及匈奴,平日里乌桓族对大汉来说也并不是十分重要的胡族,所以并不是很了解。
“这样啊……”
刘病已沉吟了一番,说道:“我想明日回一趟杜县。”
樊明说道:“主上是想向家主那边询问一下辽东战事的情况?”
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杜县距离长安并不远,史家又是门阀士族,明、后天的时候应该就能知晓战事的情况,至少也应该对乌桓族有所了解才对。明日我去史家,便可以询问一下情况。”
这时,公孙群疑惑的问道:“辽东战事虽然事发突然,但朝廷军力强劲,远不是乌桓族能够比拟的,这场战事估计很快就能够平息,主上为何如此上心?”
樊明、郭侠等人也是有此疑惑,难道刘病已还担心乌桓族大军会打到三辅、长安来?这样的事情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刘病已说道:“咱们既然已经身处长安城,就必须熟悉、了解朝中大事,这对咱们以后是有好处的。”
刘病已这么说完,众人的表情都是释然了。
对于众人来说,都已经认定刘病已会成就一番大事,而且都以为是进入仕途,或是开门立户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门庭,所以才会如此忠心的追随刘病已。
此时这些话,也让众人认为刘病已是立志进入仕途了,所以才会关心朝政局势,毕竟有掖庭令张大人、光禄大夫丙大人,以及史家的举荐,刘病已完全可以举孝廉成为大汉的官吏,现在看来只是时间和时机的问题。
公孙群想了一下,便接着说道:“既然主上准备明日动身前往杜县,那我等便护送主上过去。”
刘病已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明日众牟兄、巨来兄、云驰兄随我前往杜县,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就在长安城等我们回来吧。”
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当即领命,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也是拱手称是。
当晚,刘病已将前往杜县的事情告诉了许平君,并且简单嘱咐了一番,许平君则是笑着让刘病已安心办事,不必挂念家中。
次日一早,刘病已便带着公孙群、郭侠、陈行前往杜县,樊明、张臣、刘宏留在城内。
至于家中,刘病已早已买下了两名侍女照顾许平君,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出城之后,刘病已、公孙群、郭侠、陈行四人一路沿着驰道策马狂奔,一天之后抵达了杜县。
第三十七章 辽东风云
杜县,史家府邸。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听闻刘病已回来了,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此时刘病已已经在花厅中等候。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则是前往唐家烤饼铺,与王炆、唐博二人叙旧,顺便查看一下近来的经营状况。
“次卿新婚燕尔,怎么有时间回杜县来啊?”
三人走进来、花厅,史高便大笑着调侃起来。
刘病已笑着起身行礼,说道:“次卿有些时日没见到三位叔叔了,心中想念不已,所以前来拜见。”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坐下,听了刘病已的话,史玄笑着说道:“次卿这话说得漂亮。不过依我之见,次卿此番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史曾也是跟着说道:“的确,按照次卿的性格,要真的是专门来拜见咱们的,肯定要带着妻子的,怎会独自前来?”
刘病已大笑起来,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三位叔叔。”
众人谈笑了一阵,史高便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刘病已说道:“不知三位叔叔可曾听说辽东一带突发战火?”
“咦?”
史高诧异的看向刘病已,史曾、史玄也是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刘病已会知晓辽东爆发战火的事情。
“次卿是从何得知的?”
刘病已笑着说道:“红翎快马进长安的时候,恰好被我撞见了。”
史高三人都是若有所思,刘病已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知晓朝中大事,就意味着刘病已在长安时刻都在关注着朝政,这对于史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时,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心中都有些纠结,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三人既然已经决定在刘病已身上下注,准备扶持刘病已,便意料到会发生如今的情形,只不过心中会下意识的思索一番。
史曾、史玄二人并不说话,只是看向大哥史高。
史高沉吟一番,便说道:“辽东战事突起,我们也是新近得知的消息。次卿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些什么?”
刘病已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下,便说道:“病已想了解一下乌桓族的情况,以及辽东地区各部胡族与我大汉之间的关系。”
话音一落,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便愣了一下,三人都以为刘病已听闻辽东战事爆发心中好奇,或者是想要趁此机会寻求入仕,却没想到刘病已问起了辽东胡族和乌桓族的情况。
史高看着刘病已眼神变幻几番,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史曾、史玄说道:“次卿看待问题总是能直击要害!此番辽东战事爆发,其最根源的问题,便是乌桓族与周边胡族恩怨纠缠,再加上我大汉对辽东胡族的态度变幻不定!”
说到这里,史高不禁称赞道:“次卿真是天才!还不清楚辽东战事的具体情况,便看到了问题的深处,直接问到了辽东各部胡族与我大汉之间的关系,我算是佩服啊!”
刘病已急忙说道:“叔叔谬赞了,次卿不敢当!”
接着,史高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次卿说一说好了。乌桓族也叫做乌丸、古丸、乌延等,本是东胡诸胡的一部,与鲜卑族习俗相近,无文字,刻木为信。”
“当年暴秦之时东胡强盛,乌桓族与鲜卑族一度极为强盛。后我大汉建立,乌桓族游牧于饶乐水一带,东邻肃慎、夫余、高句丽等,西连匈奴,南与幽州刺史所部相接,鲜卑居北,乌桓居南。”
这时刘病已说道:“如此说来,这乌桓部地处匈奴、鲜卑、辽东诸胡的中央地带?”
“正是!”
史高接着说道:“高祖元年,东胡各部被匈奴冒顿单于击破,各部部众离散,乌桓族这一支便逃至乌桓山一带,开始“因以为号“。但乌丸之名,暴秦之时已出现。”
“自匈奴击破东胡各部之后,乌桓族势孤力单,故役属于匈奴。据说,匈奴单于每岁向乌桓族征收牲畜、皮革,若逾时不交,便没收其妻子为奴婢。”
“后元狩四年,冠军侯率军击破匈奴左地,因此徙乌桓族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塞外,为我大汉侦察匈奴动静,并在幽州置护乌桓校尉,监领乌桓族,使其部不得与匈奴暗通。”
听到这里,刘病已已经清楚了乌桓族与大汉之间的关系,说白了乌桓族已经内附臣服于大汉,是大汉设置在辽东一带的番屏,专门负责监视、制衡匈奴各部。
“看来此番辽东战事,并不是胡族入侵,而是乌桓族反叛!”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点头赞同,入侵和反叛,本就是不同的性质,后者更为恶略!
大汉已经为乌桓族提供了庇护,甚至允许乌桓族居住在大汉的领土上,为其部提供保护和生存环境,乌桓族却恩将仇报,公然纵兵反叛!
刘病已问道:“那乌桓族习俗如何?实力如何?”
史高说道:“乌桓族分部、邑、落,每部统辖着数百乃至数千个落。邑、落各有小帅统领,数百邑、落自为一部。至于落,通常为户之意,每帐户或帐落,少则七、八口人,多则十余口。若干落相聚则为邑。乌桓族各部的大小相差悬殊,由于相互兼并,也不很稳定。如今在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缘边十郡分布着乌桓大小部落,人口当在三十万以上。”
“乌桓族各部落首领称大人,掌握大权,大人的命令,部众莫敢违犯。大人对内管理部落事务,对外进行贸易和钞掠,通过钞掠和贸易,又进一步增长了部落大人的权力和财富。”
“乌桓俗贵少贱老,怒杀父兄也不以为有罪,可是乌桓族人却不害其母,因母有族类;而父兄以己为种,故无人过问。血族复仇之风颇盛。”
“乌桓人髡头,女子至出嫁时才蓄头,分为髻,戴一种桦皮制的高帽子,称为句决。男子娶妻,皆先私通,略其女去,半年百日后,始遣媒送马、羊、牛为聘;婿随妻归,服役二年后,妻家才厚遣其女回夫家。”
“乌桓族部落内,除战争之外,一切皆从妇女之计。父兄死,妻后母,报寡嫂;寡嫂之小叔死,小叔之子可以伯母为妻;小叔若无子,再轮及其他伯叔。”
“乌桓人土葬、用棺。葬时亲旧环坐,两人诵咒文,杀一肥犬及死者生前所乘马,烧衣物、服饰,歌舞、哭泣相送。乌桓族人相传犬能护佑死者神灵返归赤山,不致中途遭横鬼遮拦。乌桓人敬鬼神,祀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已故著名大人。以牛羊为牺牲,饮食必先祭。”
听了好一阵,刘病已对乌桓族的情况知晓了很多,乌桓族的习俗,也很符合刘病已对于胡人的认知。
不过,在听到如今乌桓族已经遍布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各郡的时候,刘病已心中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大汉竟然会让乌桓族内附在这么多的地方。
“此时大汉强盛也还好,可一旦朝廷衰败,绵延数郡的胡人便会成为大患啊!”
刘病已心中也是记下,日后一定要对内附的各部胡人严加限制,决不能为后世子孙留下祸患。
这时,刘病已问道:“不知辽东一带其余胡族情况如何?”
史高继续说道:“辽东一带除了乌桓族还有扶余国,此国在玄菟以北千里,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此外还有肃慎族亦作“息慎“、“稷慎“。传说舜、禹之时,肃慎族便已与中原有了联系。舜时,息慎氏朝,贡弓矢﹔禹定九州,周边各族“各职来贡“的,东北夷即有肃慎。”
“除了这些胡族部落,辽东一带还有鲜卑族……”
说到鲜卑族,刘病已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刘病已知道,大汉周边的胡族之中,除了匈奴之外,就数鲜卑族最为难缠了。
“鲜卑族同样源于东胡,我大汉立国之初,东胡各部被匈奴击败后,鲜卑族便退保鲜卑山,而后世属匈奴奴役。到了孝武皇帝时期,我大汉王师击败匈奴,将乌桓族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塞外,鲜卑族便开始趁机南下,势力扩张到乌桓族故地饶乐水一带。”
刘病已听完之后,脑海中已经描绘出辽东胡族各部的大致势力图,同时也对眼下辽东战事有了直观的认识。
“看来这场战火不简单啊,乌桓族突然反叛,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史高三人都是一愣,问道:“次卿是何意?”
刘病已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乌桓族没有挑战我大汉的实力,突然举兵反叛,不是事出有因,便是有幕后黑手!”
史曾问道:“次卿是认为有人、或是有别的胡族挑唆乌桓族反叛?”
刘病已说道:“也可能是有别的胡族故意引导乌桓族,让其以为有机可趁罢了。”
接着,刘病已又解释道:“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战事情况。”
刘病已还在思考着,史高三人则是心中吃惊不已,没想到刘病已对时局的分析和判断如此到位,有着自己的一番看法和角度,让三人佩服不已。
这时,刘病已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朝廷可曾派兵征讨?是何人统兵?”
史高说道:“据说大司马大将军已经调集了兵马,准备大举征讨乌桓族叛军。至于统兵之人,据说正在出征匈奴的度辽将军范明友!”
“范明友?”
刘病已突然说道:“那不就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吗?”
得知这个消息,刘病已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三十八章 如何御边
从杜县回到长安城之后,刘病已便密切关注着辽东战事的消息,同时也从丙吉、张贺两处探听朝廷的动向。
没过几天,刘病已便从张贺处听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频频召见水衡都尉赵充国、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二人,应该就是商议辽东出兵之事。
同时,刘病已还从丙吉那里听闻,度辽将军范明友在几个月之前从辽东出兵,攻打匈奴一部,目前连战连捷,匈奴大军已经开始撤军了。
不过据听闻汉军此番出兵,收获并不是很大,再加上匈奴大军是主动撤军,以至于度辽将军范明友战功不章,大司马大将军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结合这两个消息,刘病已更加认定自己的判断,此时辽东乌桓族叛乱肯定与度辽将军范明友有关!
“很有可能是范明友为了获取战功,在还朝的途中突袭了乌桓族?”
根据各种信息,刘病已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却没有任何的证据。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范明友的胆子就太大了。不!”
刘病已猛然惊了一下,暗道:“这么大的事情,范明友一定是得到了霍光的准许,否则范明友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与许平君交代了一下,而后赶到了掖庭令张贺府上。
“什么?”
见到了张贺之后,刘病已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论断说了出来,想要在张贺这里得到验证,毕竟张贺身为掖庭令,宫中和朝廷的事情知道得很多,也很及时,如此便可以从侧面印证自己对霍光的看法。
张贺听闻也是有些吃惊,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次卿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此话怎讲?”
“这样的事情,很符合大司马大将军的脾气。”
张贺叹了一声,说道:“对于大汉周边的胡族,大司马大将军一向强硬,始终坚持能打则打、能压则压的态度。此番度辽将军出兵匈奴战果并不是很大,极有可能在大司马大将军的授意下,率军突袭了辽东地区的乌桓族。”
刘病已眉头紧锁没有言语,虽然心中也很认同霍光对胡族的态度,那就是决不能让任何胡族在大汉周边强大起来,但此番辽东战事爆发,明显是没有经过天子的准许,完全是霍光一力部署的。
“这就意味着,霍光已经完全控制了大汉军权,可以任意调动大汉的兵马,这样的状况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刘病已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己将来登基之后所面临的困难,简直是地狱级别的!到时候自己将如何应对?
张贺看着刘病已的脸色有些难看,便说道:“次卿怎么了?”
刘病已强自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司马大将军对待胡族如此强硬。”
“呵呵,这也是我大汉的一贯态度,只是有时对顺从的胡族怀柔一些罢了。”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府邸。
水衡都尉赵充国、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再次被霍光召见,询问辽东战事的应对之策。
此时,赵充国主张立即对乌桓族进行招抚,并且尽快平息辽东的事态。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目前我大汉的主要敌人是匈奴,我汉军在北方、河西走廊一带囤积了重兵与匈奴大军对峙,此时再与乌桓族在辽东开战,对国力的消耗太过巨大。而且一旦辽东战事不利,事态将会失去控制!”
听完赵充国的话,霍光眉头紧锁沉吟了一番,对张安世问道:“富平侯怎么看?”
张安世心中明白霍光的态度,自然不会逆着说,此时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以为乌桓族盘踞在辽东各郡时日已久,其部实力不断增强,必须有所制衡才行。如今度辽将军率领得胜之军击之,取胜的几率非常大,朝廷应该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而后坐等捷报便可。”
赵充国闻言当即便要反驳:“乌桓族各部人口数十万,兵马十余万,实力强劲,战事岂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的?如果匈奴各部趁机异动该当如何?”
张安世笑着说道:“赵都尉所言极是,乌桓族确实实力强大,不过其部却是一团散沙,各部大人之间互不统属,甚至是相互征伐,无法形成合力,此番反叛的乌桓部落也只是一部分而已,绝大部分乌桓部落都在观望之中。”
说到这里,张安世对着霍光拱手说道:“朝廷只需要下令:征调辽东一带未叛乱的乌桓部落出兵,共同击杀叛军,此战便可迅速取胜!”
赵充国担忧的说道:“如何这些乌桓部落临阵倒戈该当如何?”
张安世说道:“度辽将军麾下有铁骑两万,辽东各郡有郡国兵数万,就算整个乌桓部全都反叛了,又能怎样?”
赵充国大怒,当即要与张安世争论到底。
这时,霍光挥了挥手,对二人说道:“好了,二位所言都很有道理。不过此时辽东战事已起,咱们需要讨论的便是如何击败乌桓叛军而已。”
霍光给赵充国、张安世划定了基调,就算赵充国再不愿意,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结束战事的话。
张安世则是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度辽将军麾下兵马足够使用,朝廷只需要派兵保证大军粮道和后路便可。倒是朝中大臣之中,有些隐患……”
霍光点了点头,此前匈奴出兵辽东乌桓族,乌桓族向大汉求援,霍光当即派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领大军出击,那时朝中便有反对的声音,认为匈奴大军与乌桓族之间开战,朝廷不应该牵扯其中。
如今度辽将军范明友先是击败了匈奴大军,而后又突袭乌桓族,朝中大臣肯定会大做文章,特别是那些对霍家独揽权柄不满的朝臣。
霍光思索了一番,便说道:“此事的关键,便是辽东战事的胜负和战果。只要有彪炳的战果在手,就不怕朝臣聒噪!”
说完,霍光便对张安世说道:“我决定增兵辽东!烦劳富平侯走一趟,与中郎将霍禹一起率军一万赶赴辽东,如何?”
张安世当即领命。
赵充国则是心中有些不满:度辽将军范明友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此时已经获得了击败匈奴大军的战功;而此时再让霍禹赶赴辽东出击乌桓叛军,明摆着就是去拿战功的!
霍禹是什么人?大司马大将军的儿子!
如果加上这增援的一万汉军,那辽东一带就聚集了三万汉军主力、数万郡国兵,什么样的战事打不赢?
霍光也注意到赵充国神色的变化,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对张安世嘱咐道:“此战切不可空手而回,定要满载而归,尽可能削弱乌桓部的实力!”
张安世笑着说道:“请大司马大将军放心,在下明白!”
当张安世与赵充国出了霍光府邸,张安世想要与赵充国客套几句,却不想赵充国根本不予理睬,直接上了车马离开了。
张安世也不以为意,翻身上马前往掖庭令张贺府邸。
此时刘病已还没离开,正好遇到了前来拜访的张安世。
张安世本想着把即将出征的消息告知兄长张贺,此时见到刘病已,却不好开口了。
刘病已也看出端倪,便起身准备告辞。
张贺笑着说道:“次卿慢走,改日再来陪我这个老家伙谈天。”
“大人保重!”
出了张贺府邸,刘病已急匆匆的赶到了别院之中,公孙群、樊明等人都在别院之中,并没有外出。
“正好大家都在。”
众人眼见刘病已火急火燎的赶来,都是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起来。
刘病已只是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而后便说道:“亮工兄、广达兄、牧之兄,你们这两天与掖庭令张大人府上的门客来往一下,打探一下富平侯张安世大人是否有什么大事要办。”
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当即领命。
“众牟兄、巨来兄、云驰兄,你们这段时间留意一下,长安附近有没有汉军大举调动。”
公孙群、郭侠、陈行三人也是领命。
仅仅一天之后,樊明三人和公孙群三人便先后传回消息。
“主上,据掖庭令门客所言,富平侯张安世大人即将率军驰援辽东……”
“主上,北军大营那边频繁调动,我和巨来、云驰无法靠近,具体情况不明。”
刘病已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霍光真的要将辽东战事扩大化,尽可能削弱乌桓族,此番张安世率领北军一部支援便是证据!
同时,刘病已几经打探,也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的控制权在天子手中,还是在霍光手中。
此时看来,霍光已经牢牢把控住北军无疑!
“如此一来,整个大汉的军政大权、长安城的防务就都在霍光手中了!”
想到这里,刘病已心中不禁有些悲观,但同时也被激起了无尽的斗志:“大汉,终究是我的大汉!即便是刀山火海,即便霍家权势冲天,我无所畏惧!”
第三十九章 渔阳战火
辽东。
匈奴各部因怨恨乌桓族掘其先祖坟冢,发兵袭击乌桓族,整个辽东都是战事不断。
朝廷担心匈奴大军顺势杀进辽东,这才在几个月之前让度辽将军范明友率军迎战。
而此时,度辽将军范明友在击败匈奴大军、得胜凯旋的途中,率领两万汉军铁骑突袭渔阳郡的乌桓族部落,瞬间将战火再次点燃。
此时的辽东战事此起彼伏,先是上谷郡、右北平郡、渔阳郡的乌桓部落不断劫掠周边城池,各地郡国兵奋起反抗。
如今匈奴大军已经败退,乌桓族在各地郡国兵和匈奴大军的双重打击之下,也是损兵折将,又突然遭到范明友的袭击,可谓是雪上加霜。
此番出兵作战,是度辽将军范明友第一次独当一面,但是却取得了很大的战果,突袭乌桓族大军战事顺利,汉军歼敌六千余,阵斩乌桓三王,乌桓族各部顿宏,匈奴各部惊恐远遁,不敢再犯辽东的长城边塞。
如此战功,让范明友欣喜不已,此番返回长安城,自己铁定可以封侯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范明友一样高兴,比如千里迢迢赶到辽东支援的张安世、霍禹二人。
霍光本来想要让霍禹来辽东获取军功,却不想乌桓各部如此不禁打,范明友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辽东战事。
此时的辽东大地上,除了还有零星的乌桓叛军在负隅顽抗,其余的乌桓族部落纷纷臣服,没有谁再敢妄动。
眼见大功都被范明友自己揽下,不但张安世心中不满,就连霍禹也是脸色难看,自己冒着风雪奔波了几千里路,算是白跑了。
战事结束之后,范明友便驻军渔阳城,张安世和霍禹也率领一万援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一日夜里,范明友在城内中军设宴,一方面款待张安世和霍禹,同时为二人介绍着战事的经过,言语之中不时流露出得意之色。
“富平侯、中郎将,此战我军在回师的途中,分出五千精骑突袭了渔阳郡境内的乌桓部落,同时分兵袭扰周边部落,使之无法支援。几日激战下来,斩获颇丰……”
听着范明友喋喋不休的话语,张安世还能保持笑意,跪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可霍禹却已经忍受不住,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既然度辽将军如此神勇,看来大司马大将军派我和富平侯前来支援,是多此一举了!”
说完,霍禹便径直离开了中军,出城返回军营之中了。
霍禹离开后,张安世有些尴尬,看向范明友,只见范明友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被霍禹气到了。
不过范明友却不敢发作,毕竟自己只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充其量算是半个儿子,而霍禹可是霍光最为看重的亲儿子!
深呼几口气之后,范明友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张安世说道:“中郎将年轻气盛,很对我的脾气,哈哈!”
张安世打了几声哈哈,而后便说道:“不知此时辽东一带的善后事宜如何安排的?”
范明友说道:“目前辽东各地的战事已经平息,各地郡国正在招抚溃兵、安抚百姓,只有渔阳郡一带还有些许抵抗,我准备派兵前去平定。不知富平侯有何指教?”
张安世笑着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现在渔阳郡那边的乌桓族叛军兵力应该不多,幽州的战火用不了多久便能平息,咱们也要准备班师回朝的事情了。回到长安城之后,度辽将军凭借军功,定然能够封侯了!”
说到这里,范明友心情大好,大笑起来,说道:“那就借富平侯的吉言了!”
与此同时,霍禹怒气冲冲回到城外军营之后,便在中军大帐中处理军务,但心中始终无法平静,只觉得一股怒气就快要冲破胸腔一般。
突然,中军大帐外人声鼎沸起来,战鼓声、号角声交杂在一起,霍禹闻声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抄起身边的长剑,而后冲出了中军大营。
此时大营之外人影攒动,数不清的乌桓铁骑往来奔驰,不断向大营内放箭,伺机冲进汉军大营。
幸好大营之中的兵马都是霍禹和张安世从北军之中抽调的精兵,面对乌桓族铁骑的突袭,汉军依然能够快速反应过来,依托坚固的大营开始抵抗,这才没有让乌桓族铁骑在第一时间冲杀进来。
眼见如此,霍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来,否则自己千里迢迢没有拿到任何战功,却被乌桓大军突袭得手,不用父亲霍光惩罚,自己都要羞愧自杀了!
“传令全军,据营死守!”
霍禹拔剑大声吼叫着,汉军大营之中的战鼓越擂越响,巨大而又激昂的战鼓声瞬间划破了黑夜,传遍了方圆十里,就连渔阳城内外都清晰可闻!
此时大营之中的一万北军精锐已经动员起来,部分将士悍不畏死的冲到营门附近,与正在冲击大营的乌桓铁骑死战,其余的将士已经集结完毕,长枪兵在前、弓弩手在后,刀盾手、陷阵甲士在旁边待命,随时准备给乌桓铁骑迎头痛击。
看到麾下将士临危不乱,大营也依旧稳如磐石,霍禹心中稍定,便下令大营之中燃起篝火,向近在咫尺的渔阳城求援。
与此同时,尚在渔阳城内的张安世、范明友已经被惊动,纷纷赶到了渔阳城的西城墙上。
望着远处汉军大营中的点点火光,二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特别是范明友,此时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即砍杀几个人才能解气,自己刚刚向朝廷报捷,声称辽东战事已经结束,乌桓铁骑便杀到了渔阳城下,竟然还突袭城外的汉军大营!
“幸好大营中的兵马是北军精锐,否则这一战还真危险了!”
张安世心中后怕不已,不知道是故意说给范明友听的,还是不自觉的嘀咕着。
范明友脸色十分难看,狠狠的说道:“传令!集结一万铁骑准备出击,今夜我要大开杀戒!”
说完,范明友便怒气冲冲的前去调兵了。
张安世看着范明友的背影,微微一叹,而后便继续在城头上观战了。
此时城外汉军虽然遭到突袭,但战局已经稳定下来,等到怒气冲天的范明友率军出击之后,乌桓铁骑肯定抵挡不住,此战的结果已经定下了。
所以张安世已经没有必要掺和进来了,毕竟此战是被敌军突袭,打赢了没有功劳,打不好肯定获罪,自己还是置身事外好了。
很快,渔阳城的西城门打开,范明友率领一万汉军铁骑冲了出去,径直奔着汉军大营杀去。
大营之中的汉军将士借着火光望见援军杀到,顿时士气大振,霍禹也怒吼着指挥部下展开反击。
已经集结完毕的数千名北军将士万箭齐发,如同雨点一般的箭矢射向了大营外面的乌桓铁骑,顿时激起无数血点,堵在大营门外的乌桓铁骑为之一滞。
紧接着,数千北军将士以陷阵甲士和长枪手为刀锋,以阵盾将士为刀柄,狠狠的砍向了大营外面的乌桓铁骑,已经失去冲击速度的乌桓铁骑顿时被杀得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范明友率领汉军铁骑杀到,一万铁骑大军拉开战线,如同一条黑夜里的巨龙一般,将已经开始散乱的乌桓铁骑彻底绞杀!
此番突袭汉军大营的乌桓铁骑只有一万余人,在汉军里应外合的冲击之下,短短时间内便伤亡了三千余人,剩下的人马也是人心惶惶,此时已经无心恋战。
几乎是转眼之间,乌桓铁骑便开始溃败,无数人马四散而逃,不断冲进黑夜之中。
霍禹率领的北军将士基本上都是步兵,此时根本追不上亡命奔逃的乌桓铁骑,于是便率部后撤固守大营。
而范明友则是怒气难消,眼见乌桓铁骑开始溃逃,便大声怒吼道:“追击!追击!杀无赦!”
一万汉军铁骑怒吼着展开追击,以千人为一队,分散冲进黑夜之中,对溃败的乌桓铁骑展开追杀。
范明友更是身先士卒,率领亲卫屯猛冲猛打,一直追出了十几里,斩首一百余级。
到了黎明时分,范明友和霍禹陆续收拢兵马,并且抓捕乌桓铁骑的溃兵。
此战,汉军先是遭到乌桓铁骑突袭,但是汉军将士凭借强大的战力取得胜利,共斩杀乌桓铁骑四千七百余人,俘虏一千一百余人,其余敌军全部溃退。
经过清点之后,驰援幽州的一万北军将士伤亡七百余人,出城迎战的一万汉军铁骑伤亡两百余人。
回到渔阳城之后,范明友、霍禹默然无语,二人心情十分低落,特别是范明友。
根据俘虏的供词,夜里突袭汉军大营的乌桓铁骑便是在渔阳郡游荡的乌桓主力,虽然免去了汉军奔波之苦,但也给范明友、霍禹出了个难题,此战的战报怎么写?
此时张安世说道:“度辽将军、中郎将,不知此战的战报如何写?”
范明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而霍禹则是试探的说道:“敢问,富平侯以为应该如何写?”
张安世沉吟一番,说道:“我以为,此战是我军故意吸引乌桓残部来攻,里应外合大获全胜!如此写,如何?”
范明友和霍禹闻言微微一愣,紧接着二人不约而同点了点。
第四十章 巩固边防
度辽将军范明友主报,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中郎将霍禹附签的最新战报快马送到了长安城。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收到这份战报之后,脸色有些不好看。范明友、张安世、霍禹三人的小伎俩,根本瞒不过霍光的眼睛,此时霍光只看了一遍,便猜出了渔阳城之战的大概真相。
“哼!明明是遭到敌军突袭,万幸没有战败而已,竟然还敢上报大捷!”
霍光心中有些气恼,辽东战场上汉军明明已经占尽优势,这份战功可谓是唾手可得的,范明友、张安世、霍禹三人竟然还能被乌桓铁骑深夜突袭,真不知道他们三人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霍光还是将这份战报在朝廷公示了,用以彰显汉军在辽东的战功,毕竟这样做才能堵住朝中反对大臣的嘴巴。
此时乌桓势力顿宏,而匈奴各部惊恐远遁,不敢再犯长城边塞,霍光想要达到的战略目的已经完全实现了,辽东地区虽然经过短暂的混乱,但却赢得了长期的稳定。
在朝议之中,由于天子病情沉重,并没有临朝议政,故而整个朝议都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掌控之下,再加上辽东战场汉军确实取得了不小的胜利,所以战前的反对声音几乎销声匿迹,朝臣一致同意了霍光的意见:大力封赏有功将士!
“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部击溃匈奴大军,而后平定辽东乌桓叛军,于渔阳城下伏击乌桓铁骑获胜,因积功封为平陵侯……”
“中郎将霍禹率部坚守大营,挫败乌桓铁骑冲击,因积功封为武卫中郎将……”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固守渔阳城不失,因积功兼任光禄勋,赏五百户食邑……”
没过多久,范明友、霍禹、张安世的封赏便广发天下,刘病已也很快听闻了。
同时,通过公孙群、樊明等人在城内的打探,以及刘病已从丙吉处询问得知的情况,也大致知晓了辽东战事的许多细节。
由此,刘病已明白了辽东战事的大致情况,同时也明白了霍光致力于削弱辽东乌桓族、匈奴实力的意图。
“不管怎么说,霍光此举还是十分正确的,也是非常明智的,只是将来汉军的控制权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大问题啊!”
这一日在从丙吉府邸返回家中的路上,刘病已默默盘算着,思考着自己将来如何面对霍光的强势,如何逐步掌控军队。不过思来想去,刘病已最终还是叹息的认定了一条:在霍光有生之年,自己是无法掌控大汉军权的,至少以目前霍光展现出来的势力来说,自己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还真是让人无奈、绝望啊!”
刘病已自嘲了一番,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到时候事情便会有转机,而刘病已也相信自己会抓住机遇,就算没有机遇也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去创造机遇,这点自信刘病已还是有的。
回到家中之后,刘病已发现公孙群和樊明二人已经等候了许久。
“众牟兄、亮工兄,有何事?”
公孙群和樊明二人先是拱手行礼,而后便由公孙群说道:“之前主上让我们留意朝廷关于边防的诏令,这两日我和亮工在京兆尹府衙外看到了朝廷公告,是有关边郡的……”
经过辽东战事之后,刘病已已经料定朝廷会适时调整边防措施的,所以对于公孙群和樊明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吃惊。
“具体说说。”
樊明接着说道:“主上,朝廷诏令调整我大汉北方边疆的防务,主要是两方面:其一,朝廷决定缩减辽东汉四郡的疆界;其二,朝廷新设立金城郡。”
公孙群补充道:“此外,朝廷还招募辽东各地的郡国民众修筑防御工事。”
对于玄菟郡和金城郡,刘病已还是有些耳闻的,毕竟这两个郡在后世也是很有名的。
玄菟郡原是卫氏朝鲜属国沃沮的故地,当年孝武皇帝发兵攻灭卫氏朝鲜之后,在其地设立玄菟郡、乐浪郡、临屯郡和真番郡,合称汉四郡,皆属幽州管辖。
玄菟郡的面积在汉四郡中最大,郡治位于玄菟城,除了管治本郡以外,周边的扶余国、东沃沮及高句丽亦从属于玄菟郡,这些胡族都是附属于大汉的,虽然多是名义上,并没有真正被大汉攻灭征服。
刘病已回忆了一会儿之后,便问道:“此番朝廷是如何调整汉四郡疆界的?”
公孙群说道:“朝廷此番调整汉四郡之疆界,主要是废真番郡、临屯郡,并把二郡当中部分疆界编入玄菟郡及乐浪郡。”
刘病已点了点头,此番朝廷扩大了玄菟郡和乐浪郡的疆界,但汉四郡整体上的疆界还是缩减了一些。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时的汉四郡并入大汉疆域时间尚短,满打满算也是从孝武皇帝时算起的,只有数十年。当地汉人较少,周边胡族众多,汉军的兵力也是有限的,朝廷此时与匈奴对峙的大背景下,只能采取这种集中防御、重点控制的边防策略。
至于金城郡,刘病已也是知道一些的。
金城郡的郡治在允吾县,疆界下辖允吾、金城、榆中、令居、允街、枝阳、袍罕、浩门、白石九县,属于凉州管辖。
此时,公孙群和樊明看着若有所思的刘病已,都是问道:“主上在想什么?”
刘病已想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我在想朝廷如此大动干戈调整边郡,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人笑着问道:“主上如此关心国事,我等钦佩,只是主上想到了吗?”
刘病已眼见公孙群和樊明有意考量自己,便大笑起来,说道:“自然已经想到了,这并不难。”
说完,刘病已便为公孙群、樊明讲解了起来:“此番朝廷调整辽东汉四郡的疆界,整体上缩减了辽东汉军的防御范围,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集中兵力防御、监控辽东各部胡族,迅速稳定辽东的局势,以便朝廷集中力量与匈奴对峙,防止我汉军主力陷入两线作战的处境。”
“至于新设立的金城郡……”
刘病已顿了顿,接着说道:“金城郡归属凉州刺史部,在凉州安定郡以西、武威郡以南、陇西郡以北,我记得没错的话,金城郡本是羌人故地,前几年才被我大汉兼并的新疆土。所以,朝廷设立金城郡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这片疆域,弹压、监视羌人各部,防止羌人作乱。”
听完刘病已的分析,公孙群和樊明都是当场愣住了,二人虽然都知道刘病已学识出众、智慧过人,可是却没想到,刘病已对于军政之事也如此在行,只凭借朝廷的一些诏令、政策,便可以分析出这么多的事情!
公孙群叹服道:“主上深谋远虑,能够一眼洞察朝廷的用意,我等不如啊!”
樊明也是拱手说道:“主上思虑之深刻,我看绝不在朝中那些大臣妙才之下,我等佩服!”
听着公孙群和樊明的话语,刘病已哈哈一笑,心中也是很受用的。
不过,刘病已心中也有几分感叹,感觉自己与众人生疏了不少,双方之间产生了不小的距离感。
刘病已的这种感觉,是从众人一同进了长安城之后开始明显起来的,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几人进了长安城之后,便始终称呼刘病已为主上,对待刘病已也真的如同“主上”一般,众人将自己摆放在了门客部下的位置上。
面对这样的状态,刘病已不由得怀念起当初在南园农庄时的日子,那时自己与公孙群、樊明等人完全就是好兄弟,而如今双方却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不过即便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刘病已也并不打算改变什么,公孙群、樊明等人都是聪明人,此时能够主动摆正位置,刘病已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这就避免了将来自己登基之后的许多问题。
此时,刘病已又与公孙群、樊明谈笑了一会儿,二人便主动告辞回去了。
临行前,刘病已又叮嘱公孙群、樊明,让众人继续留意朝廷公布的诏令,同时长安城内有了什么消息,及时告知自己。
刘病已也下定注意,今后要始终关注朝政事务,提前锻炼自己的理政能力。
刘病已嘱咐一番之后,公孙群和樊明都是答应下来,这时公孙群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不知主上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情?”
公孙群说道:“根据我汉军出征的惯例,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都会将俘虏带到长安城。现在长安城内已经在传言,度辽将军范明友正率军返回长安,并且带来了数千乌桓族俘虏!”
听到这里,刘病已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朝廷会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公孙群说道:“一部分会杀了摆成京观,以彰显我大汉军威。还有一部分俘虏,据说会被城内的门阀买去作为门客、私兵使用,不过都是传言,不知道真假。剩下的俘虏,应该会被乌桓族高价赎回去。”
听完,刘病已突然大笑起来……
第四十一章 为了部落
时间退回半个月,辽东渔阳城东北方向,白家湾。
就在渔阳城外大战结束几天之后,一群只有几十人的乌桓溃兵正沿着河水向西逃窜,这群溃兵大部分都是步行,原先的坐骑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众人神情惶恐的抵死奔跑着,生怕被汉军追赶上。
甚至有的人突然摔倒在地,身边的同伴也根本不去看上一眼,全都继续逃命,任由摔倒的同伴被无数双脚踩踏而死,也绝不回头看上一眼。
人群之中,有一名二十多岁的汉子策马冲在最前方,此人是上谷郡乌桓一个小部落的小帅,名叫穆迪。
此番辽东战乱,穆迪本来是想浑水摸鱼,率部来渔阳郡捞些好处,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乌桓铁骑却连遭败绩,在强悍的汉军攻势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此战,穆迪尽起部落中八百多铁骑出征,但是在渔阳城外的夜袭战之中,被据营而战的汉军步兵直接击溃了,八百多人只剩下此时身边的几十人而已,那天夜里的场景,穆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时穆迪心中充满了绝望,明白自己就算是安然逃回上谷郡,部落也算是完蛋了。在乌桓族之中,没有了兵马、没有了实力,那就意味着自己的部落将会被吞并掉,自己部落中的女人、孩子将会是其他部落的战利品。
虽然不情愿,但如今穆迪已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部落了,只能尽快回到部落中去,也许凭借自己往日的人脉和威望,自己的部落还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穆迪几乎要哭出来,心中痛苦至极。
“小帅!前面就是白家湾渡口了,咱们是不是喘口气,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
听到部下的喊声,穆迪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部下,穆迪忍着心中的痛苦,准备与围过来的三名手下商议一番。
这三名手下都是穆迪部落中的百夫长,是穆迪最为倚重的部下。
一人名叫百里杨,身材高大强壮、作战凶狠无畏,是乌桓族之中有名的猛将,也是对穆迪最为忠心不二。
一人名叫狂风,此人是乌桓人之中少有的足智多谋之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关键时刻总能及时给穆迪出谋划策。那天夜里在渔阳城外,便是狂风力劝穆迪提前撤出战场,否则此时众人已经是战场上的尸体了。
还有一人名叫蹋山,此人也是穆迪极为倚重的部下,此人遇事很有大局观,同时又很机智,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穆迪看了看已经累得摇摇欲坠的部下,没有办法,便说道:“先让弟兄们休息下,注意警戒。咱们商议一下如何夺下渡口!”
穆迪说完之后,身后的数十名部下便纷纷瘫倒在地,不少人都是直接躺倒,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而百里杨、狂风、蹋山三人则是坐到穆迪的身边,几人开始计划如何夺取白家湾渡口。
此时狂风说道:“如今汉军大获全胜,渔阳郡、上谷郡的郡国兵已经全都出动了,白家湾渡口是进入上谷郡的要道,那边肯定已经有汉军把手,具体人数还不清楚,但凭借咱们这几十人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的。”
穆迪自然是知道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看了看几人,问道:“你们有什么注意吗?”
百里杨握紧拳头,大声说道:“白家湾渡口是返回上谷郡最近的地方,现在到处都是追击的汉军,咱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即便冲不过去,咱们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拼了!”
蹋山和狂风则是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摇了摇头,当即反对百里杨的蛮干主义。
蹋山说道:“依我之见,咱们是不是先派人去查探一下,看一看驻守渡口的汉军人数……”
“咱们没有时间了!”
穆迪否定之后,便对狂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冲过去吗?”
狂风眉头紧锁,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绝望的说道:“没有办法,咱们只能碰碰运气,祈祷白家湾渡口的汉军人数不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里,穆迪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绝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怎么会听信那些鲜卑人的蛊惑?现在我真是后悔,是我亲手毁掉了部落!”
百里杨、狂风、蹋山三人也是几乎哭出来,三人心中都明白此战之后,部落算是彻底完了!
百里杨带着哭腔说道:“小帅不必自责,咱们此战是对阵汉军主力,虽败犹荣,非战之罪!”
狂风和蹋山也是叹息不已,虽然百里杨说得没错,但当初穆迪要集结人马参与叛乱的时候,二人其实是不赞成的,但是穆迪当时极力主张出战,二人也是阻拦不住。此时情形如此,狂风和蹋山也是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仅有的几匹战马忽然不安起来,在河边嘶鸣起来,不住的来回走动。
穆迪猛然站了起来,警惕的向四周观望着。百里杨、狂风、蹋山也是纷纷跳了起来,急忙招呼众人起来警戒。
突然,南边的树林中冲出来无数汉军铁骑,怒吼着杀了过来。
“汉军!”
百里杨大吼一声,对着穆迪吼道:“小帅快走,我来断后!”
说完,百里杨便要招呼身边的几十名溃兵迎战。
但是已经肝胆俱裂的几十个溃兵根本不听号令,那里抵挡得住虎狼一般的汉军铁骑?
此时穆迪脸色急剧变换,而后便开始将身上能够表明身份的物件全部卸下、丢掉,旁边狂风和蹋山见状也是明白过来,急忙跑过来帮忙。
转眼之间,数百汉军铁骑便冲杀过来,数十乌桓溃兵顿时一哄而散,十数人当场被汉军铁骑斩杀,其余几十人全都被当场俘虏。
穆迪和手下的蹋山、狂风、百里杨也在俘虏之中,四人全都装成了普通的溃兵,以图保住性命。
这时,一名汉军军侯策马过来,看了看三十多名俘虏,对身边的部下说道:“又是一群散兵游勇,要是有个小帅之类的贼兵头目就好了,砍了头可以回去领赏!”
旁边的一名屯长也是笑着说道:“大人,那这些俘虏怎么办?”
穆迪和蹋山、狂风、百里杨作为部落中的首领和将领,都是精通汉话的,此时听闻汉军屯长、军侯正在议论如何处置自己,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装成普通士兵能不能保住性命。
汉军军侯沉吟了一番,说道:“全都带回大营去,将军要带一批俘虏回长安献俘,这些人便拿去凑数吧。”
“活下来了!”
穆迪和蹋山、狂风、百里杨顿时心中一松,差一点就瘫倒在地,自己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全都给我起来!”
那名屯长大声招呼着,指挥手下将士用绳子将俘虏拴起来,准备全都带回去。
穆迪等人双手被绳子紧紧绑住,与幸存下来的部下一下串成一串,被这支汉军铁骑一路押送,返回了渔阳城外的汉军大营。
当踏进汉军大营营门的时候,穆迪累得只剩下一口气,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汉军大营,穆迪心中悲伤不已,自己麾下的数百兄弟几乎都是死在了这里!
“将这些俘虏全部押送进去,分开看管!”
“得令!”
穆迪所部几十人被分开带到了数个帐篷中严加看管,幸好百里杨、狂风、蹋山三人与穆迪关在了一起,几人并没有走散。
入夜时分,俘虏帐篷内安静无比,除了穆迪几人之外,只有三个其他部落的俘虏而已,此时已经被百里杨“收拾”了一番,对几人服服帖帖的,不敢有半分声响。
蹋山迟疑了一下,对穆迪说道:“小帅……”
穆迪挥了挥手,低声说道:“我没事。”
百里杨和狂风也凑了过来,想要劝慰穆迪一番。如今众人都无法回到部落,部落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唯一的下场便是被其他部落吞并!
这一点,众人心中都是十分清楚的。
穆迪看着关切的众人,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咱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将来咱们一定能重建部落,只要活着,咱们就一定能重建部落!”
百里杨、狂风、蹋山三人看着越说越激动的穆迪,心中也是涌起了一丝希望,同时也决定不论如何,也要誓死追随穆迪,这样的首领值得自己为之效命!
这时,蹋山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小帅,我听那汉军军官说起过,要将咱们送往长安城献俘,你说长安城远吗?”
狂风说道:“我听汉人的商贩说起过,听说长安城很远的,是咱们乌桓人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百里杨脸色阴沉的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上谷郡?”
穆迪顿时没了神采,狂风和蹋山也变得有些丧气,众人心中刚刚才燃起的希望,此时全都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二章 俘虏营
穆迪几人一直在汉军大营的俘虏帐篷中待了几天,汉军每天两顿饭供应着,但始终没有押解众人前往长安城。
穆迪和狂风、蹋山、百里杨三人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担心汉军出尔反尔,会突然将众人斩杀泄愤,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乌桓溃兵被送进大营之中关押,众人心中的疑虑才彻底打消。
汉军始终在幽州各地抓捕乌桓溃兵,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长安城献俘了,否则直接将各地的乌桓溃兵就地杀掉就好,没必要再集中起来多此一举。
短短几天时间里,汉军陆续抓到了三千多乌桓俘虏,看着满营的同族沦为汉军俘虏,被汉军关押起来,穆迪心中既愤怒又感到无力,同时也对汉军的强悍实力感到一丝恐惧。
就在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几人苦等的时候,汉军终于下令开拔了。
不过汉军大营中的所有乌桓俘虏并没有与汉军主力一同赶路,而是被汉军单独编成了一个俘虏营,三千多乌桓族俘虏被分成了三个千人队,每个千人队都由一屯汉军将士押送,先一步出发赶往长安城。
穆迪与百里杨、狂风、蹋山等人随同大队人马走出汉军大营的时候,纷纷回头看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渔阳城,众人神色各异,不少人都快速的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到这个伤心之地。
但是穆迪心中却暗道:“只要不死,终有一日我还会回来的!”
带着一丝不舍和仅剩的一丝斗志,穆迪与同一队的一千多乌桓俘虏一起出发,沿着驰道前往长安城。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寒风夹杂着些许雪花吹过,不断敲打着俘虏营中的众人,即便乌桓人久居辽东非常耐寒,但是一路走下来,在没有足够皮袍和食物的情况下,不少受伤的俘虏终于坚持不下去,倒在了前往长安城的路上。
穆迪见状心中悲切不已,便想要向押送俘虏的汉军将士求情,希望汉军将士能够给俘虏一些食物,以便度过难关。
但是还没等穆迪开口,便被身边的狂风、蹋山一左一右拦住了。
“小帅不要强出头,如今保命最为要紧,切勿节外生枝!”
蹋山也是小声说道:“小帅不要做无用功啊,咱们突袭辽东的时候,也误杀了不少的汉人百姓,这些汉军恨不得将咱们全部杀了,此时就算求情也没人会给咱们食物的!”
听了狂风、蹋山的话,穆迪也是愣住了。
是啊,当乌桓铁骑横行辽东的时候,汉人百姓死去了多少?那些汉军士兵的同袍又被杀了多少?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不但汉人明白,乌桓人也是懂得的,此时自己和同族人成为了汉人的俘虏,能够活命便是奢求,自己还能祈望什么呢?
想到这里,穆迪便放弃了出头的想法,继续与百里杨、蹋山、狂风一起走在人群之中,尽可能的将自己伪装得普通一些,只求能够活着赶到长安城。
这天晚上,俘虏营赶到了冀州刺史部常山郡的乐阳城外,押运俘虏的汉军将士纷纷停下,指挥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的乌桓俘虏搭建临时大营。
入夜时分,一座简易的大营终于搭建完成,赶了一天路的三千多俘虏长出了一口气,在汉军将士的监视下吃了干粮,便被勒令休息。
“小帅!”
深夜时分,穆迪正蜷缩在帐篷中闭目躺着,眉头紧锁忍受着帐篷缝隙涌进来的寒风,不过身上的简单衣物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凭借毅力坚持着。
忽然,穆迪听到百里杨小声叫自己,便睁开双眼,只见百里杨和狂风、蹋山都已经半蹲起来,三人警惕的看着帐篷的门缝,似乎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出什么事了?”
穆迪小声问道,同时也是蹑手蹑脚弯腰站了起来。
狂风指了指外面,小声说道:“小帅,刚才我听到外面有人坠倒在地,还有一声惨叫,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我觉得好像是有人杀了看守跑了!”
“什么!”
穆迪先是一喜,但紧接着便愤怒不已,双手紧紧握着,气得竟然有些发抖。
穆迪虽然没有出过幽州,但也学习过大汉的经书,知道一些大汉的风土人情和地理情况,并不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鄙胡人。
穆迪听押送俘虏营的汉军说起过,此时众人已经被押解到冀州刺史部,穆迪知道这里已经是大汉的心腹之地,俘虏营四面八方驻守的汉军兵力很多,多得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数不胜数!从这里通往草原或者幽州的道路、关隘全都有汉军重兵把守,在这里杀掉守卫逃跑,怎么跑?又往哪里跑?
穆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跑不掉的!”
说完,穆迪双眼发红,又用低沉而又愤怒的声音说道:“这些混蛋会连累咱们,这些混蛋会害死咱们所有人!”
狂风和蹋山看着愤怒的穆迪都是点了点头,显然二人也是和穆迪想的一样,此时二人已经紧张不已,生怕外面再传来什么动静。
而百里杨开始听到有人逃跑还很兴奋,但看到穆迪脸色不善之后,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问道:“小帅,咱们怎么办?”
穆迪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更是异常纠结,许久之后才狠狠的说道:“与其被那些混蛋连累,大家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将那些混蛋交出去,只死他们几个人,要好过大家一起死!”
说完,蹋山、狂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知道穆迪所说是唯一的办法。而百里杨则是脸色大变,正要说些什么,却对上了穆迪那双几乎能杀人的眼神,顿时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接着,穆迪也不理会三人,突然起身直接冲了出去,狂风、百里杨、蹋山也紧随其后,四人冲出帐篷之后,只见帐篷外面有四具汉军士兵的尸体,远处的枯草丛中人影攒动,穆迪看了看大约有十几人。
“快来人!有俘虏跑了!有人跑了!”
穆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在原本寂静的深夜里,这一声大吼如同炸雷一般,顿时就划破了俘虏营的安静,让整个俘虏营顿时骚动了起来。
旁边百里杨、蹋山、狂风三人见状也是不管不顾,当即大吼大叫起来,与穆迪一起在帐篷门口呼喊汉军。
几乎是转眼之间,周围的帐篷中钻出了不少乌桓俘虏,这些人眼见附近看守的汉军被杀,汉军大队人马还没赶过来,纷纷大呼小叫起来,都要顺势逃走。
穆迪见状大吼一声,当即用地上遗落的环首刀斩杀一个俘虏,而后喝退了其余俘虏,阻止众人逃跑。
而百里杨、狂风、蹋山也是捡起地上的武器,与穆迪一同堵住了去路。
就在这时,大队汉军将士赶来,将众人团团包围起来。
“放下兵器!”
为首正是汉军屯长,一面命令穆迪等人放下兵器,一面调集人手追击远处逃跑的俘虏。
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急忙丢掉手中的兵器,而后穆迪急忙大声说道:“将军别误会!我们发现有人逃跑,所以出来示警的!”
汉屯长闻言眉头紧皱,看了看地上被穆迪斩杀的那名俘虏,又眼见穆迪几人确实是挡住了其余俘虏,便冷声说道:“哼!算你们聪明!”
接着,汉屯长大声说道:“所有人各自返回帐篷,全军即刻巡查周边,凡是没有返回帐篷的俘虏一律就地斩杀!”
“得令!”
穆迪等人见状急忙钻进了帐篷之中,转眼之间便听到帐篷外面脚步声纷杂,一队又一队汉军士兵从帐篷外面经过,很快便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自然是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俘虏被汉军发现,并且当场斩杀了。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穆迪和百里杨、狂风、蹋山几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在四人心中,自责、愤怒、恐惧、无助、悲伤,各种情绪交织掺杂着,几乎要将几人的胸口涨破一般,非常难受。
好不容易到了次日早上,在汉军将士的号令下,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等人心情复杂的走出了帐篷,与其余俘虏一起被聚集在大营中央。
此时在众多俘虏的面前摆放着二十多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不用说这些人便是昨夜逃跑的俘虏。
汉屯长脸色不善的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你们应该庆幸,你们之中有人为大军示警,否则你们所有人都活不成!昨晚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否则你们的下场就与这些人一样!”
说完之后,汉屯长便对身边的部下说道:“今日所有俘虏不得进食,以示惩戒!”
“得令!”
“总算活下来了!”
虽然今天要饿肚子了,但穆迪、百里杨、蹋山、狂风四人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危机终于是过去了。
没过多久,俘虏营便再次出发上路了,在汉军的押送下,从乐阳城一路向西,赶往了长安城。
第四十三章 帝崩(一)
元平元年,长安城。
新年伊始,朝廷便下令更改了年号,这个突然的消息引起朝臣诸多的议论,刘病已听闻之后心中也是有些奇怪,不过念及新春时节长安城内不宜太过招摇,便没有打探一二。
这个新年是刘病已在大汉过的第一个春节,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同时也感到非常的新鲜。
刘病已从许平君那里也听说了不少此时大汉的过年习俗。
在此时的大汉,长安城内以及大汉各地的百姓在春节期间的活动基本都是围绕驱邪进行的,百姓们希望通过进行驱邪活动,把过去一年的不顺利全部赶走。
而在众多驱邪活动中,最为重要的当属每年年末举行的跳傩仪式,朝廷举行的叫做“国傩”,民间庶人举行的就是“大傩”。
跳傩的起源非常久远,在周朝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祭祀典礼,在周代纳入“礼”的范畴,成为国家重要祭礼典礼,一项国家典章制度”。到了大汉,朝廷举办的“国傩”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乃卒岁大傩,殴除群厉”,并且非常的讲究:
先腊一日(腊日,后来慢慢演变成了后世的腊八节),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汉旧仪》曰:“方相帅百隶及童子,以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洒之。”
跳傩之后要把点燃的火把送到城外,这个送火把就是送疫。百姓们也会集会进行跳傩,只是规模和仪式没有朝廷举办的这么丰富多彩。
除去跳傩这个与鬼神相关的活动,自然还有其他与其相关的,比如:立神荼与郁垒、放爆竹、饮屠苏酒。
立神荼与郁垒其实就是后世贴门神的最早起源。相传神荼与郁垒为一对兄弟,他们是专业捉鬼的,只要有恶鬼出来骚扰姓,他们就去把鬼抓来喂老虎,人们为了驱邪,便把两兄弟画在门上,用来驱鬼辟邪。
放爆竹为的是恐吓一种叫做“山臊”的恶鬼,不要它进入自己的家门。据说山臊长得很吓人,人脸猴身,一足,能说人话,会变化,特别喜欢吃虾蟹。不过此时的爆竹并不是后世的鞭炮,而是将竹子筒扔到火堆之中,竹子筒受热之后便会爆裂开来。
屠苏酒是百姓在农历正月初一饮用的一种浊酒,可以驱邪防瘟疫。
除此之外,在除夕当天夜里,大汉百姓一家老小都会像后世一样,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一起吹牛聊天,一起喝祝岁酒,以通宵达旦的欢娱迎接新年第一天。
到了正月初一,在长安城做官的人要去参加正旦朝会,官员们向天子恭贺新年,皇帝则会留百官在宫中宴饮。平常人家在这一天则是晚辈向长辈进椒酒祝吉祈寿。
为了过好这个新年,刘病已招呼公孙群、樊明等人在西市、东市采买了许久,备足了很多过年的货物,准备在除夕夜里热闹一夜。
同时,刘病已还将王炆、唐博叫到了长安城,与众人一同过年。
至于史家那边,刘病已准备在正月初一向丙吉、张贺拜年、进椒酒祝吉祈寿之后,便动身前往杜县,与史高、史曾、史玄恭贺新年。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这一天,但是让刘病已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应该热闹非常的长安城,此时此刻却变得异常安静。
据许平君所言,往年的长安城除夕夜,朝廷都是会取消宵禁的,许可百姓在夜里自由初入、通宵达旦欢度春节。
不过如今的除夕,长安城内却并没有多少行人,就连西市和东市也早早的关闭,城内的大街上和各处城门都增加了兵马巡视、把守。
以至于外出采买的公孙群、张臣等人无功而返,回到刘病已家中的时候,都将长安城内的异常状况禀告了刘病已。
公孙群说道:“主上,我看今日城内的情况不对劲啊!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刘病已自然也是发觉了异样,说道:“确实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刘病已突然愣住了,紧接着心脏急速跳动了起来,联系到之前汉昭帝一直病体沉重,如今朝廷突然改元,紧接着长安城便加强了戒备,一切迹象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眼见刘病已脸色不对,身边的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王炆、唐博等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关心询问起来,许平君也是扶着刘病已的胳膊,问道:“夫君怎么了?”
刘病已深呼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悸动,对众人说道:“看来今年的春节过不好了!”
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不明白刘病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过刘病已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总不能说猜到了汉昭帝驾崩了吧?
于是刘病已眉头紧锁,说道:“最近大家都要少出门,我看咱们今年没办法回杜县了,就在长安城内坐观其变好了,用不了多久,长安城内必出大事!”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骇然变色,当下都是紧张了起来。
不等众人说话,刘病已便接着对王炆和唐博说道:“王头和唐大哥也不要在长安城内过年了,我担心用不了多久,长安城就要关闭城门禁止初入了,你们二人今日便动身返回杜县,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二位照看了!”
接着,刘病已想了一下,补充道:“你们二人回到杜县之后,替我跟三位叔叔招呼一声,今年就不便回去了!”
刘病已的话让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王炆和唐博也是赶紧领命,当下便各自回去收拾行李了。
这时,公孙群问道:“主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主上能否明示一二?”
刘病已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说出来还为时尚早,咱们就坐看风云变幻吧,估计事情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公孙群又是问道:“那咱们用不用与张大人和丙大人知会一声?”
刘病已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必要,想必此时张大人和丙大人已经知晓了,说不定已经身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了!”
与此同时,掖庭令张贺、光禄大夫丙吉,以及朝中三公九卿等朝臣已经全部聚集在一起,就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议事。
霍光坐在上首正当中,脸色非常难看,甚至有些失神。这样的情况让满堂文武大臣也是屏住呼吸,不知道新年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让以沉稳著称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在群臣面前如此失态。
过了许久,一阵低沉、悲切的声音才从霍光嘴中传了出来:“诸位,昨日深夜时分,天子,驾崩了!”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哗然!
“这怎么可能!”
“御医不是在宫内日夜加持吗?怎么会!”
“如今朝廷如何自处?”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应主持朝政……”
看着激动议论的群臣,霍光脸色铁青,突然大吼一声:“朝廷自有章程,诸位慌乱什么!”
顿时,满堂朝臣鸦雀无声。
霍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命令南军封锁未央宫和建昌宫,同时命令北军封锁长安各门,严查长安城内各处要隘。”
“今日乃是除夕,往年长安城都要解除宵禁,让官民百姓庆贺新春,但今年要取消宵禁,同时京兆尹出动全部郡国兵警戒、巡视城内各处,防止突发事态!”
京兆尹赵广汉当即领命,北军和南军各校尉也纷纷领命。
这时,掖庭令张贺拱手说道:“敢问大司马大将军,天子国葬之事,如何办理?”
霍光沉声说道:“按照朝廷法度和礼仪办理,由丞相总揽全局,掖庭具体负责,国葬所需费用由少府支付!”
丞相蔡义和掖庭令张贺、少府卿霍利纷纷领命。
说完之后,霍光对群臣说道:“如此,诸位便与我一同进宫,拜谒天子、请移灵柩吧!”
除夕当晚,朝廷昭告天下:天子驾崩!年仅二十一岁的天子谥号孝昭皇帝,葬于平陵。同时朝廷下令长安城在除夕夜实行宵禁。
这个消息如同寒冬的狂风一般,迅速刮遍了整个长安城,席卷了三辅地区乃至整个大汉天下。
汉昭帝继位时年仅八岁,在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辅政下,沿袭武帝后期政策,与民休息,加强北方戍防。
元凤元年,汉昭帝以谋反罪诛杀桑弘羊、上官桀等,专任霍光,进一步改革武帝时制度,罢不急之官,减轻赋税。因内外措施得当,武帝后期遗留的矛盾基本得到了控制,大汉帝国衰退趋势得以扭转,“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可以说,汉昭帝为后续之君留下了一副好牌,同时也留下了霍光这个天大的难题!
听到这个消息,在家中等候一整天的刘病已默然无语,而一同在刘病已家中聚集的公孙群、樊明等几人都是吃惊不已,看向刘病已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在众人看来,刘病已如同预言家一般,长安城竟然真的在一天之内出了大事,天大的事情!
刘病已对众人说道:“今晚长安城将彻夜不眠了!诸位先回去吧,从明日起,咱们的命运也将发生改变!”
虽然众人有些听不懂刘病已的话,但见识过刘病已的本事之后,特别是此番刘病已“预言”了天子驾崩之事,众人对刘病已的话语已经达到了坚信不疑的程度,不会有任何怀疑。
于是公孙群、樊明等人拱手告辞,纷纷趁着夜色返回一街之隔的住所,没有被巡夜的郡国兵发现。而许平君看着若有所思的刘病已,并没有打搅,而是安静的坐在旁边陪伴。
此时面对汉昭帝驾崩,刘病已心中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狂喜,也没有即将面对霍光的恐惧,竟然异常的平静,脑海中不断开始料想着将来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相应的对策。
第四十四章 帝崩(二)
未央宫,宣室殿。
这里是未央宫的正堂,是大汉天子日常起居的地方.当年汉文帝曾在这里召见一代名士贾谊,二人盘坐于席上,谈至深夜,宜室殿由此也成为了大汉朝臣心中期盼的地方。
可是如今,整个宣室殿上却已经不见了汉昭帝的身影,往日年轻帝王的声音也已消失不见。
此时,霍光一身朝服昂首站在大殿之上,一双锐利的目光俯瞰群臣,文武百官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汉室不幸,天子突然驾崩,此乃国丧,万民哀悼、百官痛彻,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万民不可一日无主!天子年幼尚无子嗣,故储君之位空缺,今日朝会,我欲与诸位商议新君人选,为我大汉拥立新君,不知诸位有何异议?”
霍光话音刚落,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整个大殿之中也是不再平静。
众所周知,汉昭帝膝下无子,东宫之位始终空缺,这就给满朝文武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当年孝武皇帝育有六位皇子,分别是:
皇子刘据,也就是废太子,这一支血脉遭到巫蛊之祸的打击,目前只有刘病已一人在世,而且还是没有爵位、官职的布衣身份,如今寄养在掖庭之中,故此文武百官均不予考虑;
皇子刘闳年幼早逝,这一脉也就此断绝,没有子嗣在世;
皇子刘旦在当年巫蛊之祸爆发之后,竟然不体会孝武皇帝悲切的心情,兴奋的上书请求立自己为太子,孝武皇帝因此驳回怒斥,皇子刘旦也因此在惶恐之中抑郁病逝,这一支血脉也由此中断;
皇子刘髆,被孝武皇帝封为昌邑王,但此时已经亡故,其子刘贺继承爵位为第二任昌邑王,不过刘贺的风评并不是很好,纨绔之名已经传遍了天下;
皇子刘胥,如今被封为广陵王,但霍光不希望有一个强势的成年君主,这样一来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控制朝政,所以自然而然便将皇子刘胥排除在人选之外,群臣也全都刻意不予提及。
再有就是已经驾崩的汉昭帝刘弗陵,可是汉昭帝却膝下无子、后继无人。
也就是说,如今满朝文武只能从昌邑王刘贺和刘病已之间做出选择了。
当然,文武百官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朝廷从各地的封王之中选取一人继承帝位。
可是那样一来,就意味着大汉摒弃掉了孝武皇帝一脉,重新选取宗室旁支承继帝位,这对于蒙受孝武皇帝知遇之恩的霍光是不可接受的!
满朝文武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忤逆霍光的意愿,只能在昌邑王刘贺与布衣刘病已之间讨论,过了一会儿之后,所有人都归于沉默。
拥立帝王,这是何等的大事,关乎天下臣民的福祉,关乎大汉社稷的安危,关乎整个华夏帝国的兴盛衰败,一个不留神便是杀身、灭族之祸,甚至是在留下万事骂名,所以此时此刻大殿之上还没有人敢于第一个发声。
霍光见状微微一叹,文武百官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是依旧让霍光有些失望。于是霍光也不再等待群臣开口,直接对着群臣之中的大司农田延年微微点头。
田延年字子宾,本是战国时齐国王室的后代,大汉帝国建立之后,田延年的家族被朝廷强行迁徙到阳陵安顿。
田延年少年之时就表现出过人的才干,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听闻其名后,便招纳到幕府之中,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不久就做了大司马府的长史。
河东郡是霍光的故乡,当年河东郡的豪强恣意违法、盗贼横行,霍光为此十分恼怒,于是就任命田延年为河东太守,负责安靖地方。
田延年赶到河东郡之后,非常善于提拔人才,重用尹翁归、闳孺等名仕,对内严格执法,很快就把河东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各路盗贼、豪强纷纷偃旗息鼓,不敢继续放肆。
由于田延年是霍光的亲信,又在河东郡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提拔,担任位列九卿的大司农,主管全国财政,由此霍光也掌控了大汉的财政大权。
田延年对于一手提拔自己的霍光非常敬重,自诩为霍光的心腹,每遇大事必定听从霍光吩咐。
如今天子驾崩,田延年昨夜便在霍光府上逗留了许久,直到天明时分才离开,显然是得到了霍光的授意。
此时得到了霍光的示意,田延年便挺身而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说道:“昌邑王乃是孝武皇帝嫡子,又是我大汉正统王爵,身份尊贵、血脉纯正,自小便精通经文、策略,以在下之见,昌邑王可继承大统,请大司马大将军定夺!”
田延年话音一落,满朝文武之中顿时有十数人出声附和,纷纷主张拥立昌邑王刘贺为帝。
这些人大多都是霍家亲族,或是附庸于霍家的大臣,在朝廷之中尽皆身居要职,其余文武百官见状也是心知肚明,明白这肯定是霍光的意思,自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霍光眼见无人反对,便顺势说道:“昌邑王刘贺乃是孝武皇帝苗裔,我大汉正统王爵,如今承蒙诸位推举,我便顺应百官之意。还请诸位今日与我一同奏请太后,请太后定夺。如太后首肯,朝廷明日便昭告天下,迎立昌邑王入长安城,登基为帝,继承大汉社稷!”
此时的太后上官氏便是汉昭帝的皇后,汉昭帝驾崩后刚刚被文武百官拥立为大汉的太后。
上官太后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霍光的外孙女,今年只有二十一岁而已。所以霍光所说“请太后定夺”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一点群臣都是心知肚明。
当日,霍光率领文武百官,将迎立昌邑王刘贺继承大统的奏议奏请上官太后,上官太后当即准许。
次日一早,朝廷迎立昌邑王为帝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无数红翎快马也将这个消息送往了大汉各地郡国,刘病已也在当日得知了消息。
对于昌邑王刘贺,刘病已是非常熟悉的,后世震惊考古界一时的海昏侯说的便是昌邑王刘贺!
刘贺乃是昌邑哀王刘髆之子,而刘髆的母亲就是汉武帝晚年的宠妃李夫人,也许李夫人并不是很有名,但李夫人有个哥哥却是个大人物,叫做贰师将军李广利。
当年孝武皇帝年老,李广利和丞相刘屈氂谋划立刘髆为太子,结果东窗事发,正在率军北伐匈奴的李广利害怕被孝武皇帝清算,于是率军外逃投降匈奴,而刘屈氂则被愤怒的孝武皇帝下旨腰斩。
随后,昌邑哀王刘髆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孝武皇帝故意冷落,面对种种打击,昌邑哀王刘髆两年后便郁郁而终。在他死后,其年仅四岁的长子刘贺继承爵位,当上了昌邑王。
此时昌邑王刘贺即将入长安的消息传开,许平君也是知晓的,不过昌邑王的名声确实不算太好,纨绔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对此许平君也是有些不解,不明白朝廷怎么选了这么一位风评极差的藩王继承大统,便与刘病已说道:“真不明白,朝廷怎么选了昌邑王为帝?”
刘病已自然是心中明了的,按理说汉昭帝只比昌邑王刘贺大两岁,同时昌邑王刘贺因为父亲刘髆的缘故,在孝武皇帝的诸多儿子和孙子中,基本上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位。
在这种大背景下,再加上大汉各地的藩王数不胜数,昌邑王刘贺成为大汉皇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奇妙,汉昭帝在二十一岁时就因病去世,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于是霍光等托孤大臣只能从孝武皇帝的其他子孙中挑选出新的皇位继承人。
基于霍光的利益,自然是希望能够拥立一个相对弱势、但是身份尊贵的皇帝。因为皇帝弱势,大汉帝国的主要权力就会由霍光来继续行使;但如皇帝强势,犹如当年的孝文皇帝一般,大汉帝国的主要权力就得会由皇帝负责,霍光原先所拥有的权力自然会被削弱,甚至会被新皇帝彻底打压下去。
在这种背景下,原先最不受待见、实力又最弱的昌邑王刘贺便走进了霍光的视线,成为霍光目前最佳的人选。而刘病已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布衣之身,虽然相比于昌邑王更加弱势,但却没有尊贵的身份,所以目前为止还进不了霍光的眼睛。
于是在霍光的支持下,昌邑王刘贺便不可思议的被征召入京立为皇帝,整个过程甚至可以用顺畅来形容。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朝堂政治,刘病已一眼便可以看出端倪,但却无法对许平君说明白,于是只好说道:“朝廷自有章程,咱们也不要杞人忧天了,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便好。”
听完,许平君自然是没有说什么,同时听了刘病已的话语,心中也是美滋滋的,便自顾去为刘病已准备饭菜了。
可是饭菜还没做好,公孙群、樊明等人便急匆匆的赶来,几人一进院子便拉着刘病已进了书房。
公孙群低声说道:“主上!朝廷已经下令迎立昌邑王为帝,主上同样是孝武皇帝苗裔,如今又免去了巫蛊之祸的枷锁,朝廷为何要拥立一个纨绔王爷,也不拥立主上?”
樊明等人也是说道:“主上不管是人品还是才学,哪一点不比那个昌邑王强?朝廷难道没有明白人吗?”
刘病已听了众人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当即怒斥众人,说道:“这等话不必再说!朝廷自有章程,不是咱们能够议论的。你们给我记住,如果不想让我横尸街头,就不要随意乱说!”
众人闻言骇然失色。
第四十五章 看走眼了
昌邑王刘贺在接到朝廷拥立自己为帝的消息后大喜过望,此时昌邑王刘贺召集臣属紧急商议对策,毕竟霍家在朝廷之中的权势强大,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进入长安登基为帝,便要面对来自霍家的强大压力,昌邑王刘贺虽然欣喜于即将成为大汉皇帝,但也为权臣当朝而感到忧心。
不过,几乎所有的臣属都认为,只要昌邑王刘贺登基,便可以通过人事调整的方式逐步掌控大汉权柄,可以对霍家的势力徐徐剪除。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人才,不少臣属都建议昌邑王刘贺立即集中手下的人才,而后全部带入长安城,以便迅速夺取大汉权柄。
对此昌邑王刘贺非常认同,当即下令召集人手,将他原来在昌邑的大部分属官征调到长安城,并且自己还没开始动身,便已经颁布旨意破格提拔几名手下属官,让他们在朝廷中担任重要职务,并且限定期限所有人与自己一同动身。
而后,昌邑王刘贺便迅速动身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长安城。
按照如今的情形,昌邑王刘贺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够再现当年孝文皇帝刘恒的成功,总而言之,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权臣打翻,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朝廷的权柄收回到自己手中。毕竟大汉天子的威严就是自己的护身符,这一点昌邑王刘贺还是有把握的。
短短八日之后,昌邑王刘贺便赶到了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文武百官在安门外列队迎接。
昌邑王刘贺下了马车,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田延年、丞相蔡义的扶持下,重新登上了天子御撵,在羽林、期门数百铁骑的护卫下,进入了长安城,直接前往未央宫参加登基大典。
大队人马行进期间,霍光与田延年一同策马跟随,不过二人的脸色却非常难看,特别是看到昌邑王刘贺带来的两百多名属官时,霍光和田延年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愤怒。
此时昌邑王刘贺提前颁布的旨意已经传到了长安城,霍光、田延年和群臣都已经知晓,几乎绝大部分的朝臣都对此感到非常恼怒。
昌邑王刘贺的这番举动,几乎将朝廷里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置于自己的对立面,现在长安城内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昌邑王刘贺想让自己的属官大举接管朝廷权柄。
虽然说群臣也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但昌邑王刘贺这种急不可耐的行为,显然会让文武官员都缺乏基本的安全感。
因为不管怎么说,昌邑王刘贺现在才刚到长安城,就连登基大典都还没举行完毕,就想着把朝中的这些老臣全部架空,那等到昌邑王刘贺真正坐稳皇位后,这些老臣恐怕连骨头渣子都没得啃!
昌邑王刘贺的登基大典就是在这种氛围之下举行的,当刘贺心满意足的住进雄伟的未央宫之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府邸也聚集了数十名文武大臣。
这一天,群臣在霍光府邸议论了许久,直到深夜时分才逐渐散去。当然这个消息新任天子刘贺是不知道的,因为此时刘贺正在未央宫中大宴自己的属官,宫中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刘贺在众多属官的恭贺下,只觉得心中志得意满,准备大展宏图,干出一番新天地。
这时,一名属官说道:“天家,如今朝中霍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司马大将军也是权倾朝野,天家不可不早做打算啊!”
另一名属官也是说道:“此话在理,天家理应速速决断,效仿当年孝文皇帝,迅速处置朝中人脉,将朝廷的军权先一步握在手中!”
刘贺沉吟了一番,说道:“朕新登大位,在朝中根基不稳,此事还是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众属官闻言心中焦急,纷纷劝谏,力主刘贺速速夺取朝政大权。
眼见众属官意见一致,刘贺心中也是豪气冲天,当即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如此,朕便听从众爱卿的建议,速速取得朝政大权!”
众属官闻言顿时大喜,与刘贺觥筹相错,是夜尽兴而散。
当刘贺与众属官各自休息之后,众人谈话的内容没过多久便传到了霍光的耳中。
听完一名小黄门的禀报之后,霍光的脸色非常难看,心中暗道:“我处处谨慎、日日小心,真是没想到,在拥立新帝这件大事上竟然看走了眼,没想到昌邑王竟然是如此贪恋权柄之人!”
此时,霍光心中满是怒火,不光是对刘贺的,更多是对自己识人不明的恼怒。
旁边的大司农田延年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霍光站起来不停的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霍光沉声说道:“我听说天家在来长安城的路上,出了不少的事情?”
田延年点了点头,将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刘贺在前往长安城的路上很不本分,不仅不体恤下情,对各地接待的朝臣、官员随意呵斥、打骂,而且还一路纵容手下强抢民女,当地的太守闻讯也不敢干预,只是派人上报了廷尉。这个消息几乎是与刘贺的车马同时到了长安城。
霍光听完若有所思,站在原地思索着,田延年见状问道:“大司马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打破眼下的局面了?”
霍光沉声说道:“既然天家秉性张扬,那咱们便听之任之好了,何必自讨没趣!”
说完,霍光便重新跪坐下来,依靠着后面的蒲团,说道:“好了,我也累了,大司农也回去休息吧。”
田延年有些迟疑,但面对霍光下达的逐客令,只好拱手说道:“下官就先告辞了!”
几日之后,汉昭帝的牌位入驻宗庙,按照礼制,刘贺应祭祀宗庙,为汉昭帝发丧,但刘贺却借口自己嗓子疼而推脱,只是委派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代为主持,自己则是躲在未央宫中谋划朝臣的调整之事。
此举一出满朝哗然,群臣为之激愤不已,但霍光却平静的领旨,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宗庙。
百官见状无不哑然,霍家的宗亲大臣都是愤怒不已,堵着霍光府邸的大门求见,但霍光却闭门不见,将众人全都拒之门外了。
消息传到未央宫中,刘贺闻之大喜,以为霍光不敢与自己正面相抗,自以为胜券在握,不禁大喜过望,心中更加洋洋自得,每日在宫中与属官把酒言欢。
不过在众属官看来,刘贺的动作还是太慢了,进入长安城登基以来,刘贺只是安排了十几人入朝为官而已,并且还不是三公九卿之累的高官。
对此刘贺只是不想太过刺激霍光而已,担心适得其反,但众属官却认为事不宜迟,每日不断怂恿刘贺加快部署。
可是初登帝位的刘贺此时已经开始分心了,在未央宫中每日酒宴不断,并且临幸了不少的宫女,对自己的旧臣、属官赏赐无度,引得朝臣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对此,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依旧不闻不问,每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向刘贺禀报一些公事,而后便返回家中闭门不出。
此举让朝臣有些傻眼了,同时也让刘贺更加得意忘形,眼见霍光并没有像传闻那般强势,便想要进一步试探一番。
于是一日早朝上,刘贺当众宣布要在大汉宗庙以太牢来祭祀昌邑哀王刘髆,顿时引得满朝文武哗然,纷纷出列反对。
大汉皇帝在祭祀江山社稷时,牛、羊、豕(shi,猪)三牲全备为“太牢“。此时大汉祭祀所用牺牲,行祭前需先饲养于牢,故这类牺牲称为牢;又根据牺牲搭配的种类不同而有太牢、少牢之分。少牢只有羊、豕,没有牛。
而且由于祭祀者和祭祀对象不同,所用牺牲的规格也有所区别:天子祭祀社稷用太牢,诸侯祭祀用少牢。
如今刘贺竟然以天子祭祀社稷的礼仪,来祭奠昌邑哀王刘髆,明显是将其父当成一代帝王来祭祀的,于礼于法都不合!
但是刘贺却固执己见,当朝驳斥了朝臣的反对意见,强行下达旨意。
此时,霍光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与刘贺或是朝臣进行争辩,而是老身在在的在一旁看热闹。
刘贺见状心中窃喜,当即力排众议下旨推行,让满朝文武为之侧目,众臣心中皆是不满。
这天夜里,霍光在府邸设宴款待大司农田延年,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
席间,田延年和张安世都对这段时间天子刘贺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并且询问霍光问什么听之任之,为什么不出手进行干预。
但霍光却很是高兴,根本不像张安世、田延年那般急切和愤怒,笑着对二人说道:“我出手干预又能如何?天家富有四海,凭我一人之力岂能约束天子?”
不等田延年和张安世说话,霍光接着说道:“如今天家所作所为已经犯了众怒,这些天朝中被罢免的大臣有多少?天家旧臣纷纷跻身朝堂,明显就是在夺取权柄,我又岂能视而不见?我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听到这里,田延年和张安世全都明白了,霍光这是要让天子自绝于文武百官,只有这样霍光在出手反击的时候,才能不被天下人所指责!
此时,田延年和张安世只觉得后背寒气直冒,二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断恭维霍光而已。
过了一会儿,张安世有事先行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霍光和田延年二人。
忽然,霍光想起一事,对田延年说道:“前几日,掖庭令张贺告病在家,我派人去探望过,人已经不行了,你想想合适的人选,掖庭令这个位置很是关键,不能被天子旧臣占据!”
田延年当即领命。
第四十六章 行周公之事(一)
长安城,掖庭令张贺府邸。
此刻,刘病已神色悲伤的站在床前,张贺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舍,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浓郁的草药味。
“大人病情怎会突然如此啊!”
就在几日之前,刘病已还到府上拜访过张贺,那时张贺虽然也是病情沉重,但依旧可以自由行动,并没有像如今这样,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谁能知道短短几天的时间,张贺的病情竟然突然恶化了。
张贺轻声说道:“次卿不必悲伤,自古以来生老病死便是无常之事,岂是凡人所能左右的?只是……”
话说到一半,张贺便不再作声了,只是微微叹气,双眼也缓慢的闭上,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还放心不下。
刘病已说道:“大人有话尽管说吧,不必对病已隐瞒。”
张贺轻声说道:“如今天子……,唉!昌邑王岂能与次卿相提并论啊!”
也许是张贺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也顾不得话语是不是犯忌讳了,直接将心中的不甘说了出来。
刘病已心中明白刘贺的位子是坐不久的,但又没办法对张贺明说,想了一下,便说道:“大人不必为病已抱不平,那个位置看似光辉无限,但同时也是高处不胜寒的,眼下的情况对于病已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张贺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气息不顺得将脸憋的通红。
刘病已见状连忙将张贺扶起,用蒲团、靠垫让张贺依靠着。
张贺缓了缓气息,终于将这口气喘匀了,感叹道:“次卿如此豁达,连天子之位都不屑于去争夺,这般气度非常人所有,看来我真是白活一世啊!”
“大人别这么说……”
张贺不理会刘病已的规劝,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天子举止失据,大司马大将军的态度又非常暧昧,这其中必有缘故,料想用不了多久,朝中便会发生巨变,到时候次卿可要审时度势,切不可……,切不可轻易牵扯其中啊!切记明哲保身!”
说完,张贺开始剧烈喘气,显然是此时的气息不足了。
刘病已答应了下来,而后又是劝了几句,便让张贺好好休息一番,并且吩咐旁边的侍女好生照顾。
张贺重新躺下之后便沉沉的睡下了,刘病已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心中却是非常震撼:“看来霍光和刘贺之间的对立已经非常明显了,就连卧床在家的张大人也能看出端倪,看来留给我的准备已经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直接返回家中,召集公孙群、樊明等人议事。
众人赶来之后,刘病已第一句话便让众人大吃一惊:“从今日起,诸位尽量不要外出,这段时间长安城内会乱上一阵,大家暂且在家中静观其变!”
公孙群等人急忙询问一二,但都被刘病已拦住:“具体事情诸位先不要询问,到时候我自会说与大家听,眼下咱们只有静观其变而已。”
说完,刘病已又对郭侠说道:“还有,立即通知王头和唐大哥,告诉他们杜县那边的钱财停止向长安押送,从今以后所有的钱财都要留在杜县,我将来有大用处!”
听了刘病已的安排,郭侠也不多问,当即修书一封,而后便亲自出城送往了杜县。
与此同时,就在刘病已开始部署自己事情的时候,霍光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做准备。
面对刘贺及其众多属官咄咄逼人的攻势,霍光终于开始反击,这一日暗中召集了度辽将军范明友、武卫中郎将霍禹等霍家宗亲,以及大司农田延年,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在府邸议事。
看着这些自己的绝对心腹,霍光目光如炬,无形之中一股气势升腾起来,让众人心中为之一滞。霍光久居人臣之极,上位者的气度着实不凡。
“如今朝中的形势诸位都清楚,天家已经开始夺权了,虽然我大汉的权柄理应交还给大汉天子,但也应该待到天家秉性稳固之后再行移交,而且天家也绝不能像眼下这般任人唯亲!”
当着满堂心腹的面,霍光所言没有任何顾忌,说得众人频频点头赞同。
接着,霍光大声说道:“天家遇事不明,如今受到小人蛊惑,每每作为皆有违汉家法度,以致于朝堂不稳、人心涣散!我等深受大汉国恩,绝不能袖手旁观!”
话音刚落,武卫中郎将霍禹便大声说道:“请大司马大将军下令,我等必定赴汤蹈火、护卫汉室!”
“请大司马大将军下令,我等必定赴汤蹈火、护卫汉室!”
堂内所有人齐声高呼,顿时将气氛引燃,所有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烈火,接下来众人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所有人心中都十分清楚,但是却没有人退缩。
因为一旦退缩,那霍家和所有人的荣华富贵、家世传承,乃至于阖族的身家性命都将灰飞烟灭!
霍光心中也是非常激动,说道:“如此,便请诸位听我号令!”
“我等听令!”
“武卫中郎将何在!”
“末将在!”
“命你暂时统领南军兵马,加强长安城内外的城防,以及未央宫、建昌宫等地的管控,夺取城内武库!”
霍禹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接着,霍光说道:“度辽将军何在!”
范明有拱手说道:“末将在!”
“度辽将军率领北军长水营铁骑即刻出城,立即赶往巨野县,对天家原本封地进行监管,宵小之辈全部缉拿,不得有误!”
“得令!”
“邓广汉、赵平、王汉、张朔何在!”
霍光的女婿邓广汉、赵平,孙女婿王汉、外甥女婿张朔一同说道:“在!”
“尔等即刻赶往南宫卫士、羽林精骑、期门精骑驻地接管兵权,率领兵马巡视长安内外各处街道,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得令!”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何在!”
张安世答道:“末将在!”
“有劳富平侯即刻前往北军大营、接管兵马,稳住北军各校尉,严禁北军兵马走出大营一步!”
“得令!”
“大司农、光禄大夫何在!”
田延年和丙吉一同应答:“在!”
霍光沉声说道:“有劳二位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前往未央宫宣室殿等候!”
“遵命!”
说完之后,霍光看向人群之中的两名武将,大声说道:“霍山、霍云何在!”
侄孙霍山、霍云一同答道:“在!”
“你二人立即率兵抓捕蛊惑天家的诸多属官,不得走漏一人,听候发落!”
“得令!”
一切部署妥当之后,霍光长出一口气,将心中的忐忑压制住,而后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事之成败在此一举,我等为大汉社稷尽力、为天下黎民请命,就算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众人轰然说道:“我等愿随大司马大将军共扶社稷!”
“好!”
霍光大声说道:“如此,今日我等便行周公之事,诸位各司其职,随我进宫!”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门客从侧门跑了进来,拱手对霍光说道:“启禀家主,刚刚得到消息,掖庭令张大人病故了!”
话音刚落,霍光顿时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张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病故了。
紧接着,霍光便看向了人群之中的张安世,只见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双眼赤红的站在那里,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霍光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张安世说道:“令兄新亡,北军那边就不要去了,富平侯先回去主持大局便好,北军之事我另派人选!”
张安世浑身颤抖着,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双手紧握拳头,指尖几乎将手心扎破。
只见张安世咬着牙说道:“国事为重,末将去北军大营!”
霍光闻言点了点头,拱手对着张安世拜谢。
张安世拱手还礼,接着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
就在霍光率领文武百官前往未央宫,霍家势力开始全力行动的时候,刘病已听闻张贺病故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了张贺府邸。
此时只见整个府邸已经白绫挂门、哭声震天,刘病已心中也是悲伤不已。
虽然张贺与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自己,这一点刘病已是深有体会,此时此刻触景生情,刘病已也是泪流满面,在张贺灵前失声痛哭、伏拜于地。
掖庭令府上的门客、家人见状纷纷行礼答谢,刘病已哭了一阵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身后的公孙群、樊明二人献上祭品之后,也察觉出了不寻常。
“主上……”
刘病已急忙以目示意,公孙群、樊明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待到刘病已和二人祭奠完毕,走出张贺府邸的时候,刘病已才小声对公孙群、樊明说道:“张大人病故,不但满朝文武大臣没有一个登门祭奠,就连张大人的弟弟右将军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大人都没来,他们都去哪里?”
公孙群和樊明脸色严峻,二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但是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还想不明白。
可是刘病已却是心知肚明,满朝文武都不知去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叫去了,至于去做了什么事情,自然是奔着当今天子当面对质去了!
想到这里,刘病已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走!咱们马上回去,估计到了明日,长安城就要变天了!”
第四十七章 行周公之事(二)
未央宫,宣室殿。
霍光在光禄大夫丙吉、大司农田延年的陪同下,率领满朝文武大臣鱼贯进入大殿之中,此时正在欣赏鼓乐歌舞的天子刘贺大惊失色,看着腰间带剑的霍光,脸色顿时惨败无比,急忙招呼身边的属官上前阻拦。
但是那十几名属官还没上前,便被霍山率领的南宫卫士团团围住,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僵持了下来。
其中两名属官仗着天子刘贺的威严,一把将身旁的南宫卫士推倒在地,然后便对着霍光破口大骂。
“霍光!你竟然带着这些乱臣贼子以下犯上,想要被灭族吗?”
“来人呐!快来护驾,擒拿乱臣贼子!”
可是任凭这两个属官如何大吼大叫,也没有一个汉军将士出现,只有霍山率领的南宫卫士还在不断涌进大殿之中,宣室殿内的兵马越来越多,天子刘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心中慌乱无比。
同时,大殿之内的不少文武大臣的脸色也很是难看,显然是被霍光强行裹挟来的,但是面对天子刘贺的处境,竟然没有一名大臣仗义执言,这也说明这段时间,天子刘贺的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此时,霍光看着那两个不断鼓噪的属官,冷冷的说道:“杀了!”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一般,顿时惊得天子刘贺和大部分文武大臣惊呼了起来,众人都没想到,霍光竟然有这个胆子,直接在未央宫中杀人!
只见霍山毫不犹豫,直接拔刀在手冲了上去,一阵寒光闪过之后,那两名刚才还在聒噪的属官,瞬间便血溅当场,两具尸体如同破布袋一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鲜血如同小溪一般在地上流淌了起来,刺鼻的血腥气传开,让人闻之作呕。
天子刘贺见状当即吓得惊叫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从皇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前方的霍光说道:“大、大司马、大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霍光面色冷峻的上前几步,直接从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迈了过去,任凭脚上沾染了鲜血,直接走到了距离天子刘贺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才停下,而后大声说道:“天家自登基以来寡德失据、亲信小人,以至于众朝臣人心涣散、我大汉社稷根基动摇!我身为孝武皇帝钦定的顾命大臣,岂能坐视不管?理应为大汉匡扶社稷!”
说到这里,霍光不再理会脸色涨得猪肝一般的天子刘贺,而是看了看身后的满朝文武大臣,眼见大部分朝臣都是神色惶恐,但却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心中这才踏实了不少,如此大事便成功了一半!
霍光重新看向天子刘贺,大声说道:“今日,我等举朝大臣联名上表大汉列祖列宗、祭告天地,效法周公行废立之事,废除天家大汉天子之位,为我大汉江山另立贤明之君!”
霍光的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天子刘贺的心防,刘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霍光竟然真的有这个胆子谋朝篡位,真的敢废掉自己这个大汉天子!
此时刘贺气血上涌,恍惚之间竟有些癫狂,指着霍光便要大骂。
突然,刘贺看见霍山已经带着一队南宫卫士冲了上来,众人手中明晃晃的环首刀是那样的瘆人,刘贺心中刚刚聚起来的怒火和血性顿时烟消云散,吓得跌坐在皇位上,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霍山板着脸走了过来,带着部下上前,将刘贺连拉带拽的扯下了皇位,拉到了大殿的一侧。
此时的刘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哪里还有大汉天子的威仪,在几名南宫卫士的看押之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霍光不再理会刘贺,而是昂首走到皇位前方的台阶上,俯瞰满朝文武,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祭天表文取出,当众宣读了起来。
在这份祭天表文中,详细列举了刘贺在登基之后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里犯下的所有罪状,“亡悲哀之心,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常私买鸡豚以食”、“发乐府乐器,引内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等等。
在霍光亲自起草的这份祭天表文中,刘贺所犯下的罪责加起来竟然有一千多条,霍光足足宣读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结束。旁边的刘贺也听得有些哑然,显然是吃惊不小,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犯下了这么多的罪责?
当霍光宣读完祭天表文之后,便大声说道:“既已祭告天地、禀明大汉列祖列宗,便请诸位大臣与我一同面见太后,而后一同祭告我大汉宗庙!”
话音刚落,大司农田延年、光禄大夫丙吉便率先拱手说道:“我等从命!”
眼见有人带头了,满朝文武大臣急忙拱手称是,那些霍家宗族自然不必说,其余的文武大臣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事已至此唯有紧紧跟随在霍光的身后,否则丢官罢爵是小,满门老少丢掉性命是大!
刘贺见此情形,心中后悔不已,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从藩王变成了大汉天子,如今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大司马大将军废掉,如此跌宕起伏的经历,让刘贺有些无法承受,当即在大殿之上失声痛哭起来。
对于刘贺的痛哭,霍光更是充耳不闻,只是看了看那十几名属官,而后便对霍山说道:“全都拖到宫外,杀了!”
那十几名属官倒也硬气,没有一个人求饶,纷纷指着霍光破口大骂,而后几人更是对着痛哭不已的刘贺大声怒斥:“我等几次三番劝谏天家尽早动手,可天家为何不听?为何不听啊!”
南宫卫士纷纷上前,将这些属官尽数拖了出去,可还是有不少属官大声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霍光听着这些呼喊声,饶是心坚如铁,此时额头上也是冒出了几滴汗珠,心中也是夹杂着一丝寒意。
而后霍光便率领文武百官从宣室殿出发,带着废帝刘贺面见上官太后,具陈废帝刘贺不可以承宗庙状。
此时上官太后早已经接到了霍光的指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便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下诏将废帝刘贺与众属官隔离开来看押,等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处置,以及满朝文武大臣的论处。
当日,废帝刘贺被赶出了未央宫,由霍山亲自率领五百南宫卫士押送到了长安城外的建昌宫中居住。
此时驻守在建昌宫的正式武卫中郎将霍禹,眼见霍山亲自将废帝刘贺押送了过来,霍禹心中狂喜,一面指挥麾下的南军将士接管了废帝刘贺,一面详细询问了一下长安城内的情况。
霍山简要的说了一下:“如今未央宫已经尽在掌控之中,家主正在全城搜捕废帝带来的属官,邓广汉、赵平、王汉、张朔几人正率领兵马巡视长安各处街道,整个长安城已经实行了戒严!”
“哈哈!如此甚好!”
霍山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武库那边如何了?”
霍禹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武库那边万无一失!”
“那就好!”
这时,霍禹顿了顿,说道:“希望北军大营和巨野县那边没有什么波澜,如此这场天大的壮举便可瞬息完成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正坐镇北军大营,此时张安世心中悲痛万分,可以说是心乱如麻,但依然强忍着悲痛主持大局。
中军大帐内,张安世将北军诸校尉全部集中了起来,与众人召开了军议。
面对突然前来掌控大军的张安世,北军诸校尉也是心中惶恐,久在长安城驻守,这些北军校尉都不是只知道打仗的莽撞武夫,对于长安城内瞬息万变的朝局也是很敏感的。
所以来说,当张安世刚刚踏进北军大营,宣称要临时接管北军军权的时候,这些北军校尉便已经意识到长安城内出大事了!
北军诸校尉纷纷看着面色沉稳的张安世,其中一人开口询问起长安城内的状况:“敢问富平侯,不知今日军议是为何事?如今富平侯突然前来,是不是长安城内有什么变故?”
张安世压着心中的悲痛,瞪向那名校尉,冷声说道:“我等都是大汉将士,只要有军令和朝廷虎符在,我等便要以令而行!今日军议,便是告知诸位严守大营、约束兵马,没有本侯的将令,就算长安城被一把火烧了,北军将士也不得踏出大营半步!”
说完之后,张安世双眼微红的瞪着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话,诸位可听清楚了?”
北军不愧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军队,向来是只认虎符不认人,颇有些后世宪兵的味道,此时听了张安世的话,北军诸校尉面面相觑,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纷纷拱手领命。
眼见如此,张安世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此刻自己也是紧张万分。
而率领北军长水营奔赴巨野县的度辽将军范明有,此时已经赶到距离巨野县两百里处,再有一、两日便可以赶到巨野县。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范明有一路上马不停蹄、兵不卸甲,整个长水营甚至都没怎么休息过,如此一来,刘贺在巨野县留下的嫡系也在在劫难逃了。
与此同时,霍光也开始集中精力在整个长安城展开大拘捕,将随同废帝刘贺赶到长安城的属官全部捕杀,短短一天的时间便斩杀了两百多人,整个长安城都为之战栗。
到了傍晚时分,长安城内的捕杀行动才告一段落,此时霍光已经回到了府邸指挥全局。
房间内,除了霍光之外,只有大司农田延年一个人在,正在向霍光禀报一天之中各路的进展情况。
第四十八章 行周公之事(三)
当霍光听完田延年的禀报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此时不禁长叹一声,而后对田延年说道:“子宾,此番咱们进展如此顺利,真是侥幸啊!万幸废帝没有听从那些属官的劝谏,否则今日之事的胜负还犹未可知啊!”
田延年心中也是暗暗后怕,虽然废帝刘贺的实力远远不及霍家,在长安城内也没有什么根基,但废帝刘贺胜在有大汉天子的大义在手,只这一点就足以让霍家望而生畏了,要知道此时可不是乱世,而是大汉盛世之中,大汉天子的号召力非常强,如果废帝刘贺有足够时间昭告天下,足以让天下藩王、太守起兵勤王!
而且霍光和田延年都很清楚,废帝刘贺身边的两百多属官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有不少的人才,真要是让废帝刘贺抢占了先机、先下手为强,朝中的文武大臣之中肯定会有不少人站到霍家的对立面,到了那时局势还真是危险!
想到这里,霍光和田延年心中都是暗叫侥幸。
“还有一件事情,度辽将军那边一旦有了消息,马上告诉我!”
现在长安城内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剩下的事情便是搜查废帝余党,这些余党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而唯一让霍光不放心的,便是废帝刘贺的封地巨野县的情况,毕竟巨野县是两代昌邑王的封地,废帝刘贺在巨野县还有多少势力,那边会不会发生叛乱,霍光心中也有些拿不准。
田延年点头说道:“请大司马大将军放心,我已经派出两队红翎快马前往巨野县了,只要度辽将军那边有了消息,咱们很快就能知道。”
霍光点了点头,说道:“此外还有一事:派人通知霍山,马上赶去北军大营接替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现在掖庭令张贺病故,他们都是亲兄弟,还是让富平侯回去料理一下吧。”
“也好,免得富平侯心中挂念。另外,大司马大将军是不是也派人去吊唁一下?”
“没错!我让霍云去一下好了。”
这时,霍光忽然问道:“少卿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影?”
田延年微微一愣,而后说道:“光禄大夫处理完事务之后,便去了掖庭令张大人府上吊唁去了。”
掖庭令府邸。
丙吉神情悲伤的走了出来,脸上还依稀有些泪痕,正打算赶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以免霍光再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却发现公孙群早已经等在了门口。
当初刘病已登门拜访的时候,公孙群便跟随前来,与丙吉也是认识的。
此时丙吉见到公孙群等候已久,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公孙群见过大人!”
丙吉收拾了下心情,说道:“众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公孙群低声说道:“大人,是我家主上料定大人会来张大人府上吊唁,便让我此时前来等候。”
丙吉顿时愣住了,刘病已能够想到自己前来吊唁并不奇怪,毕竟自己与掖庭令张贺关系很好、堪称挚友,但是刘病已能够算出自己前来吊唁的时辰,这一点着实让丙吉大吃一惊。
“次卿怎么知道我会此时前来吊唁?可是有人给次卿禀报消息?”
公孙群说道:“大人不要误会,临来的时候主上对我说起过:长安城已经戒严一整天了,按道理来说大司马大将军应该已经料理完首尾,此时大人才会有时间过来吊唁!”
听完之后,丙吉的脸上挂满了震惊的表情,万万没想到刘病已足不出户,竟然便可以将长安城内的事情猜个大概,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缜密,远非常人所及,就连自己也是甘拜下风!
“次卿有何事?”
公孙群说道;“主上让我禀报大人,今晚在家中设宴,请大人赏光!”
丙吉点了点头,说道:“众牟回去告诉次卿,我一定按时赴宴!”
入夜时分,丙吉急匆匆的从大司马大将军府上出来,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直接赶往刘病已家中,而是先去了北面的东市一带,转了一圈之后才又赶到了刘病已家中。
此时宅院内只有刘病已和许平君二人在,公孙群、樊明等人都在别院之中,并没有过来。
丙吉赶到之后,刘病已笑着将其引领进屋,许平君更是以大礼参拜,而后便告了一声罪回了内院。
此时刘病已和丙吉席地而坐,一壶浊酒配上四盘吃食便开始喝了起来,二人说起病故的张贺,都是泪流满面、悲怆不已。
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刘病已和丙吉也将话匣子打开,趁着酒意开始说起当前长安城内的形势。
丙吉说道:“今日长安城动荡不已,次卿有何看法?”
刘病已沉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今日所为,病已尚且知之不详,只能从长安城内的戒严、南军兵马的调动等情况作出一些推测。”
“次卿说说看。”
刘病已盯着丙吉,说道:“今日长安城内之乱,可是大司马大将军率领文武百官废天子、稳社稷?”
丙吉顿时动容,点头说道:“次卿才华绝世,足不出户竟然便能一语中的!”
刘病已摆了摆手,说道:“这并不难猜!只是,大司马大将军今日废立之举详情如何?还请大人说一说。”
丙吉说道:“次卿对此很感兴趣?”
刘病已大笑起来,说道:“病已身为大汉子民,自然是忧心国事的。如今天子被废,岂有不闻不问之理?”
丙吉也是大笑起来,而后便将今日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特别是将霍光亲自书写的祭天表文说了一下。
刘病已听完之后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孝昭皇帝驾崩之后,大司马大将军率领文武百官拥立昌邑王为帝,至今不到一月时间。这么短是时间废帝竟然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有罪之事?”
丙吉问道:“怎么?次卿不相信?”
“废帝肯定是行为不端,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刘病已继续说道:“按照大司马大将军的说法,从废帝来到长安城的那一天开始算起,每天要做四十多件罪事,这是如此的话,我估计废帝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听了刘病已的话,丙吉脸上也有些不自然,这一千一百二十七件有罪之事中,有不少还是自己与田延年帮忙拼凑的呢。
不过丙吉并没有因此而恼怒,相反心中还很是欣慰。
虽然丙吉始终追随霍光,是铁杆的霍光党羽,但对于刘病已还是真心扶持的,并且在如今大汉皇位后继乏人的情况下,丙吉有心让刘病已更进一步!
“那以次卿之见,废帝究竟有没有罪过?”
刘病已说道:“自然是有罪过的!”
“何罪?”
“废帝之罪,便是不懂隐忍,看不清时局!”
丙吉点了点头,说道:“难道废帝就不能抢先动手吗?”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人这是在考量我吗?”
丙吉也是笑了起来,刘病已接着说道:“如果废帝抢先动手,虽然会让大司马大将军措手不及,但那样一来,废帝只会死得更快!”
“为何?”
“大司马大将军可不是一个傀儡将军,而是手握实权的。尤其是当朝的军权可都在大司马大将军的手里。如今度辽将军范明友在当时担任未央卫尉,负责未央宫的安全;大司马大将军的另外几个女婿分别担任中郎将羽林监、掌握了羽林军的大权,以及长乐卫尉、负责长乐宫的安全,还有女婿赵平担任散骑都尉,负责统领朝廷的骑兵。可以说废帝一旦抢先动手,长安城即刻便会血流成河,城内的北军、南军和各宫兵马没有一支是废帝能够调动的!”
丙吉听着刘病已的一番论断,不由得频频点头。
“还有,废帝人还没到长安城,便开始大肆封赏自己的属官,这是将文武大臣都推到自己对立面了,这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说完之后,刘病已喝着浊酒,看着若有所思的丙吉,便不再说话。
丙吉沉吟了许久,对刘病已说道:“次卿见解独到,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高人指点过次卿,对朝政的理解如此深厚,真是令人叹服啊!”
刘病已笑着挥了挥手:“大人谬赞了,病已只是闲来无事,在家中胡乱多想了一些而已。”
接着,刘病已问道:“只是、只是不知道长安城还会乱上多久?请大人指点一二。”
这才是刘病已想要知道的事情,长安城的混乱持续多久,关系到霍光想要牵连多少人,关系到朝中文武大臣对霍光权势的畏惧程度,这可是关系到将来自己登基之后所面临的形势!
丙吉微微皱眉,说道:“这还不清楚,大司马大将军并没有明说,不过应该还是会乱上一阵的。就在此时,南军兵马正在城内搜查废帝属官的踪迹,同时大司马大将军还在暗查朝中大臣的情况。”
刘病已心中明了,霍光这是要斩草除根,不想留下任何祸患,看来长安城内还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就在这时,丙吉凑到跟前低声问道:“如今废帝已经被囚禁,大汉天子位空缺,次卿可有想法?”
第四十九章 动荡的时局
黎明时分,丙吉趁兴而归,乘坐的马车出了街口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而刘病已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激荡不已。
“看来长安城要乱上一阵了……”
其实刘病已所担心的并不仅仅是长安城,而是在盘算着自己能在这次长安乱象中得到什么,又或是继续韬光养晦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今晚丙吉的话提醒了刘病已,在废帝刘贺被囚禁于建昌宫之后,大汉天子位再次空缺,由谁来继承皇位的问题将再次困扰满朝文武!
“也许此时霍光也是毫无睡意吧!”
刘病已心中暗暗想着,便要去睡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急促的敲击院门,心中顿时一惊。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会是什么人突然到访?
许平君也被惊动,神色有些慌乱的走了过来,说道:“夫君,会是何人到访?”
如今长安城内很乱,难保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趁火打劫,对此刘病已不得不防。
于是刘病已对许平君说道:“你先去屋里等候,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许平君乖巧的点头答应,而后担忧的看了看刘病已,便走进屋里。
此时刘病已已经将南园剑拿在手中,轻手轻脚走到了院门跟前。
“何人!”
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次卿!我是郭著,快些开门,定边受伤了!”
刘病已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郭著和赵安竟然突然返回了长安城,于是急忙打开院门,只见郭著一脸疲惫,正搀扶着血染皮袍的赵安。
“定边兄!”
刘病已急忙搀扶上去,与郭著一起将赵安搀扶进屋内,而后刘病已急忙跑出院子,小心的将门口遗留下来的血迹清理干净,同时将郭著、赵安留下的脚印等痕迹掩盖掉,而后便关上了院门、落下了大锁。
当刘病已回到屋内的时候,郭著已经将赵安平放在卧榻上,闻讯赶来的许平君已经出来,惊呼一声之后,便急忙回房寻找止血药品。
刘病已眉头紧锁查看了一下赵安的伤情,只见赵安的肩膀被一支弩箭射中,虽然弩箭已经被取下来,但箭头却深陷在皮肉之中。
同时赵安的身上还有几处刀剑伤,此时赵安脸色发白,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很快许平君便将止血药取来,刘病已小声让其回屋,许平君向郭著告了声罪,便回屋去了。
此时刘病已关切的问道:“孟顾兄,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将定边兄打伤的?”
“是南军兵马!”
“什么!”
刘病已大吃一惊,郭著和赵安怎么会惹上南军精锐的?
郭著脸色满是怒意,说道:“我和定边从并州回来,刚刚赶到长安城外的渭河桥畔,突然听闻长安城内外戒严了,便想要先去杜县一带游历一番。谁知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几名官吏,正在被南军兵马追杀。”
刘病已点了点头,那几名官吏自然就是废帝刘贺的属官了,于是便问道:“这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些官吏之中有一人是定边的旧相识,并且与定边有恩,所以我们便冲了上去将几人救下,定边就是在那时受伤的。”
刘病已眉头紧锁,问道:“那几个官吏呢?”
“哼!”
说到这里,郭著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说道:“那几个混账眼见摆脱了南军的追捕,便趁乱逃跑了!我和定边孤立无援,只能且战且走,四处躲避之下,才趁着夜色进了城,现在城外已经被南军兵马封锁严密,我们暂时是走不掉了。”
刘病已说道:“孟顾兄不用担心,暂且和定边兄住在我这里。虽然我没有什么官爵,但好歹也是皇族宗室,应付南军兵马也顺手一些。”
接着,刘病已也是愤恨的说道:“可恨那些属官如此没有担当,害了我定边兄,竟然还一走了之!”
郭著也是怒骂了两句,而后便与刘病已一同为赵安清理伤口,取出了肩膀上的弩箭,将止血药敷好。
上好药之后,赵安的情况稳定了一些,期间苏醒了一次,眼见到了刘病已家中,才又放下心来重新睡了过去。
到了此时,刘病已才有时间与郭著聊了起来。
“次卿,这长安城内外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混乱,城池内外都是兵马?”
刘病已想了一下,便将刘贺登基的一系列事情,以及霍光突起发难废黜天子的事情说了一下,而后说道:“如今满朝文武大臣都是人心浮动,还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要如何办理。”
郭著摇了摇头,说道:“往日我还以为自己乃是仗剑而行的豪侠,心中有万千气度,谁知在如此大势之中,我等竟如蝼蚁一般,只能随波逐流保全性命!”
刘病已心中暗道:“谁又不是这样呢?在历史大势面前,即便贵为天子,也一样如同浮萍一般,只能随波逐流!”
“孟顾兄不必忧虑,我料定长安城内的乱象月内便可结束,这段时间孟顾兄与定边兄便留在我这里安心静养好了。”
郭著担心会连累刘病已,推辞了一番之后,眼见刘病已坚持要留下二人,便只能答应了下来,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在次卿这里住下!”
次日一早,刘病已和郭著刚刚睡下没有多久,便有人敲响了大门,刘病已和郭著急忙翻身起来,警惕的看着院子大门,就连刚刚醒过来的赵安也强行撑起身体,准备应对变故。
刘病已说道:“孟顾兄和定边兄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说完,刘病已便来到院门口,问道:“何人?”
“是我,次卿开门!”
听到门外的声音是光禄大夫丙吉,刘病已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一天一夜以来,经历的情况太多了,让刘病已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心中也是几经起伏。
大门打开,丙吉带着两名门客走了进来,吩咐两名门客守在门口,丙吉便与刘病已一同走进了屋内。
此时郭著和赵安还在屋内等候,见到刘病已带着丙吉进来,二人都是微微一愣,但并没有任何举动和话语。
丙吉却是笑着说道:“郭孟顾、赵定边,你们果然在次卿这里!”
这下刘病已和郭著、赵安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三人都是盯着丙吉看着,刘病已当即便要为郭著、赵安遮掩一番,却见丙吉挥了挥手。
“次卿不用说了,你们都不用紧张,我并不是来捉拿郭孟顾、赵定边的。”
接着,丙吉笑着说道:“怎么?都不请我坐下?”
刘病已心中一松,急忙请丙吉坐下,同时也给郭著和赵安使了使眼色,让二人稍安勿躁。
“昨夜我接到禀报,巡视城外要路的南军将士遇到两名悍匪,正在追捕的几名废帝属官趁乱逃脱。后来根据几名将士的指认,那两名所为的悍匪便是大名鼎鼎的豪侠郭孟顾、赵定边!”
丙吉看了看二人,只见郭著和赵安并没有丝毫畏惧,只是静静的听自己说着,不又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如今城外的所有道路都有重兵驻守,我料想二位肯定混进了城内,毕竟每日都有运送粮食和各种物资的车马进城。”
“此前我便听史家家主和掖庭令张大人说起过,知道二位与次卿是莫逆之交,于是料定二人进城之后肯定会来次卿家中求助,所以今日一早我便登门拜访来了。”
说完之后,丙吉看着刘病已和郭著、赵安,问道:“二位击杀南军将士的事情已经被大司马大将军知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郭著、赵安闻言微微一惊,紧接着便起身要与丙吉一起走:“我们随大人走,绝不连累次卿!”
几乎就在同时,刘病已大声说道:“大人这是何意?孟顾兄、定边兄与我情同手足,大人有话便直说好了,我绝不会眼看着两位兄长被抓的!”
丙吉笑着说道:“我说过了,今日不是来抓人的,只是来向你们通风报信的。这段时间,二位便住在次卿这里,不要再出门了,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说其他。至于南军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大司马大将军那里,也有我代为周旋!”
刘病已和郭著、赵安闻言都是一愣,不过郭著和赵安还是大礼拜谢一番。
刘病已则是问道:“大人如此这般,为什么?”
丙吉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帮次卿而已。”
说完,丙吉便要起身离开了,刘病已看了看郭著、赵安,让二人在屋内等候,自己则是将丙吉送到了大门口。
“大人……”
丙吉微微皱眉,小声说道:“次卿,如今时局动荡,你家中又有郭孟顾、赵定边二人投奔,万万要小心谨慎。”
刘病已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下自己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自然要万分小心谨慎。
接着,丙吉又说道:“郭孟顾和赵定边都是大才,这段时间要好生笼络,最好可以收归己用!”
刘病已说道:“此话怎讲?”
“在那个位置上,次卿手下不能没有得力干将!”
话音刚落,刘病已瞳孔紧缩,心头也是漏跳了一下:“难道朝中有所议论?”
丙吉却并不答话,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第五十章 俘虏(一)
郭著与赵安在刘病已家主住下,有了丙吉的遮掩和帮助,刘病已也不担心会有南军兵士上门搜查,心中也踏实了不少。
次日,刘病已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公孙群和樊明,让几人想办法去城内采买些养伤的药品,得知郭著、赵安就在刘病已家中,几人吃惊不小。
当刘病已简要说完了郭著、赵安的遭遇之后,公孙群、樊明等人也对那些属官痛恨不已。
“你们快去买药吧,我家中的药品不多,我怕耽搁了定边兄的伤势。”
公孙群、樊明等人都是答应着,便要分头去采买。
刘病已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是嘱咐道:“如今城内纷乱,到处都是四处巡查的南军兵马,你们要万分小心,买药的时候不要被人察觉!”
“主上放心吧!”
公孙群、樊明等人分头行动,各自想办法去买药了。
回到家中之后,刘病已看到赵安的情况还算不错,正在与郭著交谈着什么,不过等二人见到刘病已回来之后,便默契的停止了交谈。
刘病已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定边兄的气色不错啊。”
赵安拱手说道:“此番多亏次卿了,大恩不言谢……”
刘病已笑着打断了赵安的话,说道:“定边兄千万不要说这些,咱们是兄弟,我岂能见你们于危难而不顾?今后定边兄和孟顾兄就在我这里住下,不必多想。”
郭著大笑起来,对赵安说道:“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次卿仗义豪气,为了朋友可以散尽家财、不顾性命,以后就不要跟次卿说这些客套话了。”
赵安与二人大笑起来,三人便不再说这些客气话。
许平君又给几人送来吃食,便又退下,郭著和赵安少不了感谢一番。
这时,郭著脸上笑容收起,对刘病已说道:“次卿,不知道长安城还要乱上多久,可有什么消息?”
郭著和赵安知道刘病已与光禄大夫丙吉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刘病已毕竟是宗室皇族,在长安城内也有一班自己的心腹,打探消息肯定比二人强许多。
刘病已想了想,说道:“我估计快了,以大司马大将军的手腕和实力,估计这几日便可以彻底稳定局面。”
接着,刘病已笑着说道:“怎么,孟顾兄有什么事情要办?”
“哈哈,我哪里有什么要事……”
见郭著不想说,刘病已也不便多问。
当天晚上,公孙群、樊明、刘宏三人赶来,带来了不少的药剂,还有一些酒肉吃食。
许平君将酒肉吃食接了过去,准备给众人开火做饭,刘病已则是看了看药剂,为赵安重新敷了药。
接着,众人便围坐在一起说起话来。
说了一阵,公孙群和樊明、刘宏都是询问起郭著、赵安今后的打算。原本刘病已也想要询问一番的,不过想了一下,自己开口询问的话,多少有些不妥,便没有说出口。
此时郭著和赵安对视一眼,接着郭著便说道:“我们刚才就是在商议这件事情,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主意。”
赵安说道:“如今我和孟顾兄因故击杀了南军兵士,已经于国法所不容。在次卿家中隐藏的话,有丙吉大人代为遮掩,可以暂时无恙,可是一旦出了长安城,我和孟顾便会被官府缉拿、追捕,前途渺茫;可我们也不能始终隐藏在次卿家中,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不能如此牵连次卿啊!”
公孙群、樊明、刘宏闻言也是眉头紧锁,三人明白赵安所说都是实情,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破局办法。
谁知刘病已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以我之见,不如这样:如果孟顾兄、定边兄不嫌弃的话,今后就在我这里落脚好了。别的不敢说,至少我这里可以让孟顾兄、定边兄安然无恙,免于被官府追捕,如何?”
刘病已所说的意思众人都是明白,就是让郭著、赵安二人投靠自己,不过鉴于郭著、赵安的豪侠身份,刘病已不便明说罢了。
此时郭著和赵安都是陷入了沉思,二人都是游历各方闲散惯了的游侠,如果今后像公孙群等人一样,时刻追随刘病已的话,就意味着二人的生活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公孙群想了一下,说道:“孟顾兄、定边兄,如今形势如此,还是暂且在次卿这里落脚吧。”
樊明也是说道:“次卿并不是外人,留在这里不但可以与大家日夜相聚,而且还可以干一番事业,何乐而不为?”
刘宏说道:“此事还请孟顾兄、定边兄三思,次卿想要保全二位才想了这个办法,毕竟如今的情况,先找机会免去官府追查才是根本啊!”
郭著和赵安也不是犹豫寡断之人,众人所说的大道理二人也是明白的,于是二人当即拱手说道:“如此,我二人便投靠在次卿门下,今后追随次卿成就大事业!”
刘病已见状大喜,自己的心愿总算实现了,大笑着说道:“好!一会儿将巨来、牧之他们也叫来,咱们一醉方休!”
按照刘病已的估算,此时霍光肯定已经在物色新的皇帝人选了,不管是按照历史进程的轨迹,还是依靠丙吉的帮助,刘病已对登基为帝都有几乎百分百的把握了,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而已。
所以在此时招募到郭著和赵安并无大碍,已经无关大局了,反倒是刘病已登基之后再征召二人却不大好办了。
就在郭著、赵安纷纷投靠刘病已之后,度辽将军范明友也率军返回了长安城,刘病已打探了一番,得知范明友率军将巨野县大肆搜查了一遍,处死、罢免了数十官吏,整个巨野县的官府运作为之崩塌。
对此,刘病已也是叹息不已,政治~斗争就是如此的残酷,容不得半点迟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外的局势趋于稳定,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为了转移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同时为了激励人心,下令将滞留于长安城以东新丰县的乌桓部俘虏押解回来,全部从长安城东面的宣平门进城,沿途官民百姓均可围观,以示大汉军威浩荡!
听到这里消息,刘病已顿时坐不住了,这些乌桓俘虏之中肯定有不少的可用之人,如果能够择其优者收下,将来不但可以为自己经略辽东作为顾问,而且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培养出一个金日磾一般的得力干将!
想到这里,刘病已便带上公孙群、樊明赶到了宣平门附近,打算先看一看情形。
当三人赶到宣平门附近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长安城戒严的这段时间,可把城内的百姓憋闷坏了,再加上如今城内局势已经稳定,大街上的兵士都少了许多,百姓们便更加愿意出来凑热闹了。
没过多久,刘病已等人便看到一队队北军将士出现在大街上,随后跟来的便是人数众多的乌桓俘虏。
只见这些乌桓俘虏全都是髻头秃发,身上的衣物全都破破烂烂的,甚至有些俘虏还露着臂膀,与身边的同伴依偎在一起行走着,显然是冻得够呛。
看了一阵之后,刘病已心中有了些计较,便带着公孙群、樊明挤出了人群。
公孙群问道:“主上,咱们现在回去吗?”
“不!”
刘病已说道:“咱们去拜会一下光禄大夫丙大人!”
说完,三人便策马来到了丙吉府上,恰好丙吉正在料理公务,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已经将处理乌桓俘虏的事务交给丙吉办理。
眼见刘病已到访,丙吉便将刘病已让进了书房,公孙群和樊明则是去了偏厅等候。
刘病已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想要请丙吉帮忙。
丙吉微微皱眉,说道:“这些乌桓俘虏倒是由我负责处置,不过次卿要这些俘虏有什么用处?长安城内的门阀暗中购买俘虏,无非是充当打手、死士,或者是当做门客豢养,可是次卿用不到这些人手啊!”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人不要误会,病已只是求才若渴,这数千乌桓俘虏之中,肯定有些可用之人,正好病已手下缺些人手,如此而已!”
丙吉盯着刘病已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也罢,既然次卿开口了,那我便帮你这一回,只是切记不要节外生枝!”
刘病已笑着应承下来。
两日之后,刘病已带着公孙群、樊明如约来到长安城内的一处偏僻小院,三人进门之后,发现丙吉已经等候在此了,院子里面还有十几名精悍的门客。
“次卿过来看看吧,我挑选了十几个俘虏,你看得上的便带走,如果都看不上的话,我便无能为力了。”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人目光如炬,挑选出来的俘虏肯定都是干才!”
说话间,刘病已与丙吉一同走进了一间屋子里,公孙群、樊明和丙吉的几名门客也随后走了进去。
只见十几个乌桓人被捆绑着坐在地上,虽然十分落魄,但这些乌桓人却都神色坚定,并没有任何慌张,看身材也都是健硕不已。
“至少这些俘虏的心智和体魄都是上选!”
刘病已暗暗想着,旁边丙吉说道:“次卿,挑几人吧。”
刘病已看了一阵,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年轻人很是不同,其眼神坚定、气度沉着,远非其余俘虏可比。
于是刘病已指着那名年轻人问道:“你听得懂大汉话吗?”
那名年轻人点了点头。
刘病已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叫穆迪!”
第五十一章 俘虏(二)
“穆迪?穆迪?”
刘病已盯着穆迪看了一阵,只见穆迪并没有丝毫的躲闪,而是毫无畏惧的与自己对视,心中不禁微微诧异,意识到这个穆迪不是一个简单的俘虏,不由来了兴趣。
于是,刘病已便说道:“行,就你了!”
说完,刘病已对着丙吉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一下。
穆迪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自己却万万没想到,跋山涉水刚刚到了长安城,竟然会被带到这里来,虽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何方神圣,但料想跟了这个年轻人,应该会比回去继续当俘虏要好一些。
于是穆迪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是何身份?”
“我叫刘病已,至于身份嘛,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
刘病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跟随我?”
“我愿意!”
穆迪那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当即答应下来,先保住性命再说,谁知道回到俘虏营之后,汉军会不会将自己杀了泄愤?
这时,刘病已对着丙吉说道:“大人,我选好了!”
丙吉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众门客便要将其余乌桓俘虏带走,开始将众人带到另外一间屋子严加看管。
眼见如此,穆迪顿时焦急不已,突然起身大声说道:“两位大人明鉴……”
眼见穆迪如此举动,不等穆迪说完,公孙群便闪身挡在了刘病已的前面,然后上步一肘击打在穆迪的腰腹上,顿时将毫无戒备的穆迪击倒在地。
公孙群看着蜷缩着蹲在地上的穆迪,冷冷的说道:“没有主上的命令,你不得擅动,否则下次直接击杀!”
穆迪心中虽然也有怒气,但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抗争的实力,只能逆来顺受,期盼着能够生存下去。
此时穆迪强忍疼痛低声说道:“小人知道了!”
丙吉和刘病已都被穆迪的举动所吸引,二人没想到一个乌桓俘虏竟然有这样的胆量,都很吃惊。
丙吉让众门客暂时不要将其余俘虏带走,而刘病已则是询问起来:“说吧,你还有何话说?”
穆迪跪在地上,说道:“小人肯求大人,能否将我等全部收下吧,我等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今后……”
刘病已看了看旁边十几名乌桓俘虏,不等穆迪说完,便将其打断,说道:“我用不了这么多人手,不必再说了。”
“大人!”
穆迪原本还想带着这十几名同族一同脱离苦海,如果众人能够到长安城内的门阀家中担当门客,甚至是为奴为仆,也远比待在俘虏营中强,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可事到如今,眼前这个自称刘病已的年轻人只选中了自己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其余的同族都要回到俘虏营去,穆迪心中顿时乱了分寸,要知道自己的心腹部下蹋山、狂风、百里杨三人就在那十几名俘虏之中,他们正在祈盼的看着自己呢!
此时,穆迪心中明白,自己只能所有取舍,看看能不能先将蹋山、狂风、百里杨三人留下来,至于其余的族人,穆迪只能狠下心来放弃了。
于是,穆迪指着俘虏之中的蹋山、狂风、百里杨三人说道:“大人!这三个都是我的同族,他们都是我部落中最骁勇善战之辈,无一不是精明强干之人,还请大人收为己用,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大人!”
说完之后,穆迪便扑倒在地,等候刘病已的发落。
那边蹋山、狂风、百里杨三人也是纷纷跪倒在地,心中期盼着刘病已能够一同收下自己。至于其余的俘虏,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不等别人说话,纷纷主动跪了下来,只求能够留下来。
刘病已看了看蹋山、狂风、百里杨三人,只见三人确实比其余众人强一些,至少体魄和精神就要好一些,并没有像其余的俘虏那样乱了分寸,跪在那边胡乱求饶,只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引起刘病已的注意了。
而且刘病已还特意看了看三人的双手,只见三人的双手全都布满了老茧,说明三人都是长年舞刀弄枪之辈,想必三人的身手也是不凡的。
经过短暂思考之后,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再加上他们三人。不过,你和你们都要记住,从今日起,你们的性命就是我刘病已的,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不得违背!”
穆迪和百里杨、蹋山、狂风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狂喜不已,四人纷纷叩拜领命。
说完,刘病已便与丙吉一同走了出去,二人身后顿时传来了阵阵乞求的声音,其余的十几名俘虏都在乞求刘病已收下自己,但刘病已已经懒得去理会了,收下了穆迪等四人,已经足够自己使用了。刘病已明白对于自己来说,在长安城内手下的乌桓人多了反而太过扎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公孙群和樊明则是暂时留了下来,与丙吉手下的一众门客一起等候,准备到了夜里时分,再将穆迪、蹋山、狂风、百里杨四人押解回公孙群等人的宅院中。
来到院子中,刘病已先是谢过丙吉,说道:“此番实在是有劳大人了。”
丙吉不以为意,对刘病已嘱咐道:“这四人的情况还需次卿回去详细询问一番,他们都是乌桓人,尽量做到知根知底才好,万万小心慎用。此外,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个叫穆迪的年轻人,应该是乌桓人中的小头领,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你回去重点询问一番便好。”
刘病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回去之后,还真要好好会一会这个穆迪了。
丙吉眼见刘病已没说什么,便接着说道:“他们四人的身份我会处理一番的,我会在京兆尹给他们四人造册,过几日我会派人将他们四人的奴籍送到次卿府上,以防他们四人趁机逃跑。日后他们四人有了正当的身份,次卿用起来也能趁手些。”
刘病已闻言大喜,丙吉此举算是帮了自己天大的忙了:“如此甚好,此事就劳烦大人了。”
刘病已又与丙吉说了一阵,便说到了其余数千俘虏如何处置的事情上。
“敢问大人,其余的乌桓俘虏朝廷准备如何处置?”
丙吉说道:“对于这些胡族俘虏的处置事宜,朝廷早已经有了固定的章程。此番我已经将乌桓俘虏的处置事宜写成条款,业已上报给大司马大将军了,想来过几日便有回音了。”
“哦?”
刘病已笑着问道:“不知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丙吉笑着说道:“这本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过几日长安城内外便会知道了,今日我便说一说也无妨。”
“此番,朝廷会从数千乌桓俘虏之中选取了三百人,这三百人全都是乌桓大军之中的头目、或是乌桓各部之中的首领,这些人将被全部斩首,届时这三百颗首级将会在未央宫外摆成京观示众,震慑周边胡族!”
“至于剩余的俘虏,则会被分配到长安城内外的官署工坊中,充当工奴使用,这些俘虏将会在工坊之中劳作终生。”
说到这里,丙吉笑了笑,指了指屋子里的穆迪等人,继续说道:“当然了,还有一些俘虏会被长安的其余门阀、大臣暗中买走,这些情况我也会禀报给大司马大将军知晓。这些俘虏算是运气最好的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不用劳累致死。”
刘病已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愣,心中也有些诧异。
丙吉见状也是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次卿不必吃惊,这也是常例。不过次卿今日之事肯定不再其中的,次卿也可以放心,大司马大将军肯定不会知晓的!”
刘病已笑着拱手说道:“那就谢过大人了。”
辞别了丙吉之后,刘病已先一步回到家中,与许平君在家中吃了饭之后,刘病已便让许平君先睡下,并且嘱咐家中侍女关好大门,今晚自己是不准备回来了,毕竟还要询问穆迪等人的底细,短时间内是完不成的。
许平君明白刘病已有大事要做,十分乖巧的答应下来,只是嘱咐刘病已注意身体,早些回来而已。
入夜时分,刘病已出了家门,来到公孙群、樊明等人居住的宅院。
此时郭侠、陈行、刘宏、张臣四人纷纷迎了出来,而公孙群、樊明二人还没回来,估计是尚与丙吉手下的门客在一起。
刘病已与众人回到屋中,便将今日收下穆迪等四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郭侠、陈行、刘宏、张臣四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刘病已这么大手笔,直接收下了四个乌桓俘虏。
同时四人心中也有些担忧,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这些战败被俘的乌桓人心中有什么想法?
刘病已听了郭侠几人的担忧,笑着说道:“我自然也知道这些,不过我自有办法处置。我之所以收下这些乌桓人,看中的是他们的本事,而他们则可以在我的庇护下,在长安城内生存下去,算是各取所需罢了,只要这些乌桓人不是傻子,就不会有什么异心。”
郭侠等人都深以为是。
“当然,必要的敲打还是要做的……”
正说话间,院门被打开,公孙群、樊明在一群门客的护送下,将穆迪、百里杨、蹋山、狂风四人押送了过来。
第五十二章 捡到宝了
屋内,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一字排开站在一处,此时四人心中都很忐忑,虽然已经被刘病已收下,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刘病已跪坐在正当中,虽然一身布衣,但气度却是不凡,穆迪甚至认为刘病已的气场要比上谷郡太守还强。
公孙群、郭侠、陈行站在刘病已左侧,樊明、刘宏、张臣三人站在刘病已的右侧,六人如同护卫一般站在刘病已的两翼,更是衬托出了刘病已的不凡。
经过疗养,赵安的伤势也是趋于稳定,虽然肩膀还无法自由活动,但却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此时赵安听闻刘病已新收下了几名乌桓俘虏,便与郭著一同赶了过来,此时一左一右站在刘病已的身后,好似两员大将一般。
刘病已自不用说,这段时间以来养成的上位者气度,已经开始升华。而且刘病已两世为人,经历过的、见识过的人和事数不胜数,看透人心的本事更是远在常人之上,刘病已一双眼睛犀利无比,看得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心中很不踏实。
而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都是长安三辅一带的翘楚之才,气度上也是不同凡响,此时众人将架势摆开,顿时压得穆迪等四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更何况,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都是俘虏之身,即便被刘病已收为己用,在地位上也与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有着不小的差距,完全就是奴仆一般的存在,甚至也比不上留守在杜县的王炆!
所以穆迪看着屋内的架势,原本思量好的一番投效说辞,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现在的场面与自己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穆迪只是局促的站在那里,等候刘病已发问开口,根本张不开嘴。
可是谁知刘病已似乎并不急于询问,而是故意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穆迪四人,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锐利的眼神在四人身上来回横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一般,将四人看得有些胆战心惊。
过了许久,蹋山和狂风最先支撑不住,二人头上的汗滴不断落下,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眼见如此,旁边的百里杨顿时泄了一口气,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剩下穆迪还站在当中,不过此时也是脸色不善,眼见自己的三名部下已经跪下,自己也顺势跪了下来。
此时,刘病已微微一笑,说道:“报上你们的姓名,以及在乌桓部落中的地位、官职。”
说完,刘病已对身后的郭著说道:“如果孟顾兄觉得他们有所隐瞒,立即带出去杀了!”
穆迪、百里杨、蹋山、狂风四人大吃一惊,四人自认在俘虏营中隐藏得很好,可眼前的刘病已依然看出来四人在部落中是有官职的!
郭著那边大声领命,而刘病已又看向穆迪四人,冷声说道:“在我大汉,斩杀自己的家奴可是不算犯法的,你们最好想好了再说话!”
穆迪四人互相看了看,原本几人心中都打算隐瞒一番,只要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亮出来,便可以在长安城内站住脚,可谁知眼前的主上竟然如此强横,不但气场强大,而且还心思缜密,想来根本不可能瞒过去。
再者说,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四人也不敢赌上一把,因为刘病已给几人准备的赌注可是四人的性命,穆迪等人都输不起!
于是,穆迪几人的心防在刘病已的连续攻击之下,顿时土崩瓦解。
蹋山最先开口,说道:“启、启禀主、上,小人名叫蹋山,是上谷郡乌桓部落百夫长,此番辽东战事中,在渔阳城夜袭之战中战败,而后被大汉俘虏。”
狂风紧随其后说道:“启禀主上,小人名叫狂风,与蹋山一样同为上谷郡乌桓部落百夫长,同样参与了渔阳城外夜袭之战,后来被大汉俘虏。”
旁边的百里杨看了看穆迪,只见穆迪点了点头,便说道:“小人百里杨,是上谷郡乌桓部落百夫长,在渔阳城夜袭之战后,被大汉俘虏。”
此时,只剩下穆迪还没说话,而且刚才百里杨的举动也被刘病已尽收眼底,刘病已盯着穆迪,冷冷的问道:“怎么?你不想说吗?”
穆迪急忙说道:“启禀主上,小人穆迪,是、是上谷郡乌桓部落小帅!百里杨、狂风、蹋山三人乃是小人部下,在渔阳城夜袭战之后,小人与残部一同被大汉俘虏!”
听到这里的时候,刘病已顿时双眼冒光,穆迪的身份正是刘病已所需要的,将来可以凭借穆迪部落小帅的身份,在辽东大做文章,甚至时机成熟的话,可以利用穆迪乌桓部落小帅的身份,彻底解决乌桓之患!
当然这就需要天时和人和了。
不过刘病已心中也明白,对于穆迪来说,从部落小帅变成大汉的俘虏,继而成为别人的奴仆,这样身份的转换,一时之间肯定是无法完全接受的。
所以刘病已要再下一番力气,帮着穆迪认清现实,认清自己的位置!这样不但对刘病已有利,对穆迪等人也是最好的。
于是刘病已起身走了过去,在穆迪的身前停住,俯瞰着跪倒在地的穆迪。
穆迪只能看到刘病已的双脚,此刻却不敢抬头,心中十分杂乱。
这时,穆迪听到了刘病已的声音传来:“部落小帅?难道时至今日,你还记得自己是部落小帅吗?”
“小人不敢!”
穆迪赶紧回答,身旁的百里杨听到这里,双手不由自主的攥起来拳头,心中十分不甘。而蹋山和狂风则是没有什么反应,相反二人还祈祷穆迪和百里杨不要说什么错话,也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千万不要触怒刘病已。
“不敢?”
刘病已自然看到了百里杨的小动作,猛然一脚将百里杨踢翻在地,大声说道:“可是你的部下却还记得,难道你自己就先忘记了吗?”
百里杨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刚要起身,却被赶过来的郭著一脚踏住,动弹不得。
穆迪见状心中大骇,回头对着百里杨怒斥道:“不得对主上放肆!今后我与你们一样,都是主上的部下,不再是什么小帅了!”
说完,穆迪便叩拜在地,不再说话了。
百里杨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双眼微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流泪,任凭郭著踩着自己,不再反抗。
刘病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自己收编了穆迪几人作为手下,自然要对几人进行敲打和甄别,毕竟穆迪几人都是乌桓人。
刘病已两世为人,知道历史上有太多的教训了:东汉收留了南匈奴和羌人、氐人,接过引发了后世的五胡乱华;大唐收留了安禄山为节度使,为安史之乱埋下祸端;大明收留了从西伯利亚迁徙投奔而来的建州女真,接过华夏沉沦于甲申国难!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鲜血淋漓的教训!
刘病已有启用胡族人才的胆量和魄力,同时也必须为自己的举动加上保险,决不能为后世埋下祸根。
这份警觉始终扎根于刘病已的心头,这也是刘病已如此捶打穆迪等人的真正原因:你们是人才,但只能是我刘病已的人才,一旦你们有所异动,我便斩草除根!
而公孙群、郭著、樊明等几人对于刘病已的举动也是不以为意,并不觉得刘病已所做过分,因为在此时大汉民间对于胡人的态度,还是敌对为主,在心理上也是保持大汉子民高高在上的态势。
此时,刘病已看到穆迪非常顺从,而且为人也很是机灵,而百里杨虽然有些许反抗之心,但都是出于对故主的忠心,刘病已对此也是赞许的,于是便对郭著挥了挥手,郭著放开了百里杨,重新回到了刘病已的身边。
刘病已看着穆迪,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说道:“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而后,刘病已又对百里杨说道:“我敬重你的忠心,不过从今日开始,你的忠心最好放在我这里!”
百里杨起身重新跪了下来,对着刘病已说道:“小人记住了!从今日起,小人只效忠主上一人!”
刘病已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穆迪、百里杨、蹋山、狂风四人说道:“今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听从公孙众牟、郭孟顾、樊亮工等人的调遣,有事我会告知你们,明白了吗?”
穆迪、百里杨、蹋山、狂风四人急忙答应称是。
料理完一切之后,外面已经微微泛亮了。
刘病已见状便准备返回家中休息一番,而郭著和赵安二人则留在此处,与公孙群、樊明等人一同居住。反正这处宅院还算宽敞,空出来的房间也能住下郭著、赵安,以及穆迪等四人。
公孙群和郭著、樊明将刘病已送到了院门口,临走之前,刘病已对三人说道:“这几日我不会给穆迪等人任何差事,你们留意观察一下,如果穆迪等人没有什么异样,我再放心使用。”
公孙群、郭著、樊明都是答应下来。
第五十三章 霍光的考量(一)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一番腥风血雨终于落下了帷幕,从长安城到巨野县,从朝堂之上到乡野村间,霍光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势力和手段,将废帝刘贺的党羽、势力全部连根拔起,光是巨野县一地便有数百人被斩首!
此时,霍光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心中却充满了悲凉和恐惧。
大汉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太过诱人,同时也充满了血腥,霍光由此担心有朝一日霍家也会重蹈覆辙,犹如今日的废帝刘贺一般,被别人连根拔起,甚至是从大汉帝国完全消失!
这样可怕的念头犹如滔滔洪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霍光的心头,让霍光日夜警惕着,在掌控朝局、拱卫大汉社稷的同时,也在制衡着所有可能对霍家产生威胁的势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一日,霍光将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大司农田延年,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武卫中郎将霍禹、度辽将军范明有五人召集到一起,商议再立新君之事,也是准备做万全之准备,选取一位能够被霍家完全掌控的新君。
此时,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正在和大司农田延年低声交谈着,二人似乎在细数各地藩王的情况。
武卫中郎将霍禹和度辽将军范明有都是一言不发,二人都是惟霍光马首是瞻,此番前来议事,只不过是霍光为了预防万一,让二人制衡其余几人罢了。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则是一身孝服,此乃为长兄守孝之意,只见张安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也是没有任何话语。
霍光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好了,诸位都说一说吧,今日咱们有两件事情要定下来,一个便是废帝的安置问题,另一个便是再立新君之事!”
说到这里,霍光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齐刷刷的都在盯着自己,便说道:“诸位先商议一下废帝的安置问题,朝廷应该有何章程?”
霍光也是准备先易后难,先将废帝刘贺安置好,再说其他,以免在拥立新君的问题上卡住,那今日就要无功而返了。
大司农田延年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废帝德行有亏、于国无益,如今既已被废,就不应久居长安城,应早日将其贬黜出京为好!”
霍光点了点头,问道:“那让废帝去往何处?”
“昌邑国!”
大司农田延年接着说道:“昌邑国本就是废帝的封国,如今已被度辽将军率军梳理清楚,特别是巨野县更是被绞杀得干净,如今废帝在昌邑国已经没有了底蕴和实力,就算让其回去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提现大司马大将军的气度,以及朝廷的宽容。”
对于这个建议,霍光心中很是满意,如今刘贺已经被废,而且自己也已经将刘贺的势力全部拔出,就不能再伤其性命,否则自己就无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无法在青史上有所交代。
光禄大夫丙吉沉吟了一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以为:单单将废帝遣送回昌邑国并不完美,朝廷还应该将昌邑国的封地减少,只留下巨野县周边的土地为上策,但是对于废帝的食邑反而可以增加一些!”
丙吉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就是说将整个昌邑国实质性撤销,只保留一个巨野县而已,让昌邑国名存实亡,这样一来废帝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再掀起一丝波澜了。
同时,给废帝增加一些名义上的食邑,又可以做给天下人看,让天下人歌颂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宽容,一举两得!
武卫中郎将霍禹和度辽将军范明有纷纷赞成,对于田延年和丙吉的建议,二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劝谏霍光采纳。
此时霍光却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问道:“富平侯怎么看?”
张安世缓缓说道:“光禄大夫和大司农都是正理,在下无异议。”
霍光说道:“如此,既然诸位一致同意,那我今日便奏明太后,另赐给昌邑王汤沐邑二千户,朝廷明日便昭告天下!”
接着,霍光对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此外,度辽将军立即抽调亲信兵马,三日后将昌邑王送回巨野县,交由当地太守照顾!”
霍光说到昌邑王和照顾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度辽将军范明有心领神会,这自然是让当地太守监视、限制昌邑王了,于是范明有当即领命不提。
而后,霍光说道:“第一件事情既然已经商议完,那现在诸位便商议一下新君的人选吧。”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新君人选并不太多,在孝武皇帝一脉的子孙之中,合适的人选不出三人,而且都没有孝昭皇帝那样符合霍光心意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是互相看着,等待其他人先一步说话。
霍光也不着急,就这么与众人僵持着,自己拥立昌邑王已经错了一次,此番绝不能再选错人,即便将来新君依旧不合格,也不能怪在自己的头上,必须由别人先一步提出来。
过了好一阵,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看了看众人,终于一咬牙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诸位!如今朝廷上下期盼新君之心热切,而孝武皇帝一脉子孙又稀疏,我等必须谨慎为之。”
众人都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丙吉接着说道:“今日议事,本就是需要我等为朝廷担当、为大汉担当,既然如此,那便由在下这里开始吧!”
说完,丙吉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在下举荐一位人选!”
霍光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少卿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在下提议由孝武皇帝曾孙、废太子刘据之孙刘病已、刘次卿登基为帝,为我大汉新君!”
“刘病已?”
“谁是刘次卿?”
武卫中郎将霍禹和度辽将军范明有、大司农田延年都有些发蒙,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刘病已的名字,都有些好奇这刘病已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得到光禄大夫丙吉的举荐。
这也难怪,刘病已本来就是布衣之身,虽然与掖庭令张贺、光禄大夫丙吉关系密切,与史家门阀亲如一家,但是刘病已在朝廷之中没有半点势力,此前也一直在杜县居住,为人十分低调,霍禹、范明有、田延年这些朝廷高官没听说过刘病已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与三人不同的是,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听到这里顿时吃了一惊,看着丙吉眼神闪烁,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霍光看着众人的反应,说道:“刘病已?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此人是当年废太子刘据的孙子,此前一直寄养在杜县史家,近来才回到掖庭寄养,其他的情况便不太清楚了。”
接着,霍光看向张安世,问道:“富平侯与刘病已很是相熟吗?”
张安世顿了顿,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与刘病已并不相熟,只是家兄在世的时候,常常接济这个刘病已,而且刘病已对家兄也很是感激,尝以父之名侍奉家兄。”
听到这里,霍光点了点头,感叹道:“此人知恩图报,可见其性情不差。”
丙吉趁机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也是听闻刘病已心地淳厚、待人宜宽,而且此人虽为皇族宗室,但却是布衣之身,在朝中和地方上都没有势力,也没有党羽,这一点便与昌邑王有着天壤之别……”
说到这里,丙吉便停了下来,因为凭借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霍光也确实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禹、度辽将军范明有对视一眼,二人纷纷表示赞同光禄大夫丙吉的举荐,毕竟有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布衣宗室登基为帝,霍家才更好控制,同时对霍家的威胁也才更小!
同时,大司农田延年思考了一下,也是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果刘病已的情况真像光禄大夫所言,那的确是新君的合适人选。如果大司马大将军有什么顾虑,不妨打探一番便好,派人去一趟杜县史家?”
霍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史家那边就由大司农辛苦一趟吧!”
田延年笑着说道:“敢不从命,在下今日便动身,快去快回!”
待到众人从霍光府邸各自返回之后,大司农田延年赶回家中,没过多久便乘坐马车出了安门,赶往了杜县史家。
而丙吉则是兴奋非常,不过为了避嫌,丙吉并没有前往刘病已家中,而是独自回到家中喝了个酩酊大醉。
只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心中则是有些复杂,回到家中独自喝了半夜闷酒。
早在刘病已回到长安城之前,掖庭令张贺便想要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刘病已,但当时张安世却坚决反对,认为刘病已的情况配不上张家女子。
今日张安世眼见光禄大夫丙吉的提议,以及霍光的反应和众人的态度,心中明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刘病已极有可能会登基为帝,张家也因此失去了成为国丈世家的机会。
同时张安世也明白,如果刘病已真的能够登基为帝,皇后的位置也肯定是霍家女子的,这一点张安世心知肚明。
所以张安世心中以为,张家没能和刘病已联姻,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由此心中才会如此纠结、复杂。
第五十四章 霍光的考量(二)
三日后,霍光派大司农田延年赶往杜县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将光禄大夫丙吉再次召到府中。
待到丙吉赶到之后,霍光问道:“我听闻刘病已已经回到了长安城,寄养在掖庭之中,似乎就居住在尚冠里,这两日少卿可在城内遇到过刘病已?”
丙吉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在下虽然也认识刘病已,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愿闻其详。”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当年在下掌管长安监狱,适逢孝武皇帝受到小人蛊惑,竟然派遣人马诛杀监狱中的所有囚犯。在下职责所在,不能任由宵小之辈枉杀无辜,于是便率领部下据守监狱,阻挡了前来击杀囚犯的人马,由此顺势救下了当时年幼的刘病已。”
“后来,刘病已逐渐长大,在下与之有过几面之缘,见其困苦,便在吃住上给予刘病已一些方便。但是当刘病已离开长安城,前往杜县史家寄养之后,在下便与刘病已没了往来。”
丙吉所说都是实情,但却将自己与刘病已之间的深厚情谊隐瞒起来,说得轻描淡写。
在霍光看来,却很是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沉吟着点了点头。
丙吉说完之后,问道;“大司马大将军可有吩咐,怎么问起这些来了?”
霍光笑着说道:“无事,只是今日得空,我便与光禄大夫闲谈一二。”
丙吉自然知道霍光是心中不踏实,所以才在自己这里套话。
而后丙吉只是与霍光谈笑而已,期间霍光也问起了一些刘病已的情况,丙吉都是一带而过,或是言之不详,霍光并不起疑,谈论了一阵之后,丙吉便起身告辞了。
丙吉前脚刚走,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便匆匆赶来,并且带来了不少的卷宗。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这些都是掖庭收藏的卷宗,都是关于刘病已的,请大司马大将军过目。”
原来霍光不但派了大司农田延年前往杜县查探,而且还让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想办法调出了掖庭卷宗,双管齐下探查刘病已的底细,以免废刘病已又是一个废帝刘贺样式的人物。
霍光接过卷宗看了起来,只见卷宗之中的记载基本都是当年巫蛊之祸的情况。
当年刘病已出生才数月,即逢巫蛊之祸。当时废太子刘据的妻妾和三子一女皆死于混乱之中,唯独襁褓中的刘病已逃过一劫,被收入长安城昭狱中收押。
也正是在巫蛊之祸案发后,丙吉才被调到京城任廷尉监,负责处理太子刘据案。
在霍光手中的卷宗中也记载了丙吉照顾刘病已的情况,当年丙吉找来忠厚谨慎的女囚胡组、郭征卿住在宽敞干净的房间哺育皇曾孙。
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霍光也熟悉丙吉的为人,知道其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忠厚长者,便没有多想。
同时,卷宗之中的记载也印证了丙吉所言,对当年孝武皇帝派遣使者,命令将监狱中人一律处死的事情有着详细的记载。
再往后,便是刘病已被送往杜县史家,以及刘病已混迹于杜县一带的情况,不过这段时间的描述却并不详细,只是一带而过罢了,所以霍光也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知道刘病已人在杜县而已。
看完之后,霍光说道:“看来要想详细了解刘病已的为人,还需要等到大司农回来再说!”
张安世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卷宗中的记载都是刘病已年幼之时的事情,并且大多与刘病已其人无关,只是大事件的记载。而刘病已长大之后所发生的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详细的记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霍光点了点头,想了一下,便问道:“不知令兄在世时,对刘病已熟悉吗?”
张安世微微一愣,自然明白霍光的意思,说道:“家兄因为是掖庭令的缘故,所以与刘病已见过几面。家兄对刘病已很是喜欢,认为其秉性纯良、学识通达,并且还为刘病已做媒,迎娶了掖庭暴室啬夫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
听到这里,霍光有些诧异,没想到刘病已竟然已经娶妻了,便问道:“那刘病已可有子嗣?”
“据我所知刘病已尚未有子嗣,其娶妻到现在也不过数月而已。”
听到这里,霍光心中有了计较,而张安世也是心中微微一叹。
虽然张安世可以选择不将刘病已与张贺的关系说出来,但霍光迟早都会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在长安城内发生的,不可能瞒得住霍光!
与其等到霍光自己查出来,还不如此时就主动告知霍光,以免到时候徒生麻烦。
就在霍光与张安世这边探底询问的时候,大司农田延年也赶到了杜县史家。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一同在杜县北城门外十里迎接,将大司农田延年的车马迎到了史家府邸中。
众人进府落座,史高、史曾、史玄三人摆下盛宴,为大司农田延年接风洗尘。
作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殿心腹大臣,田延年突然造访着实让史家上下有些措手不及。
在盛宴上,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轮番敬酒,对田延年推崇备至,同时也旁敲侧击的打探田延年此番前来的用意。
酒过三巡之后,田延年也有些醉意,便说道:“三位也知道,废帝已经被朝廷送往巨野县就藩,我大汉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乎大司马大将军召集群臣商议再立新君之事!”
说到这里,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准备,毕竟刘病已的身份摆在这里。
“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提议拥立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已继位,如今已经得到不少朝臣的附议,此番我前来杜县,便是奉大司马大将军的指派,前来了解刘病已情况的。”
说完之后,田延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盯着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似乎是想要从三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史高、史曾、史玄听到这里,心中都是猛然一惊,此前三人私下说起的一个可能性,如今竟然成真了!
三人脸上都是震惊之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田延年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请三位将刘病已在杜县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说一说吧,也好让我回去复命。”
史高三人一时之间还不清楚田延年的立场,所以担心言多必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三位难道没有什么话说吗?”
史高微微皱眉,说道:“倒也没什么,次卿在杜县这段时间,多是读经、走马、游览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说,所以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史曾说道:“的确,次卿为人良善,平日里不是在府中学经、读书,便是策马在杜县周边游玩,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史玄笑着说道:“确实如此,次卿是个无趣之人,没什么可说的。”
“哦?”
田延年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刘病已还真是个简单人,难道刘病已就没有什么朋友、产业吗?”
史高大笑了起来,说道:“大司农难道不知道,次卿是当年废太子刘据的孙子,有这个身份在,次卿身边哪里还会有朋友?至于产业,次卿寄养在我史家,吃穿用度都依仗我史家供给,又哪来的钱财置办产业?”
田延年想了一下,又问道;“没有产业,那刘病已在长安城内尚冠里的宅院是从何而来的?”
史玄说道:“这个我知道,那处宅院是掖庭令张大人置办下,让次卿暂时居住的。先帝大赦天下之后,次卿得意回到长安城,掖庭令张大人忠于职守,为了安顿身无外物的次卿,便在长安城内置办了这处宅院,让次卿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史家为何不出面置办?”
史玄微微一愣,史高紧接着说道:“我们史家身处杜县,并不是长安城内的门阀,所以轻易之间不方便在长安城内置办宅院,以免惹出事端。而且掖庭令张大人热情难却,我们也不好驳了张大人的一番情谊。”
接着,田延年又询问了一些刘病已的秉性、才学、人品之类的话,史高、史曾、史玄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在这些方面,三人没有必要有所隐瞒,刘病已在这些方面本就过于常人。
当晚,盛宴持续到了深夜时分,众人尽兴而散。
次日,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还想要再与田延年相会一番,却不想田延年已经早早的收拾妥当,竟然准备返回长安城了。
“大人为何不多住上几日,我们也好略进地主之谊!”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挽留了一番,但田延年坚持返回长安城,说道:“刘病已的情况我也听三位说起了,还是尽快回去向大司马大将军复命为好,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必须尽快了结!”
如此一说,史高三人便不再规劝,说道:“如此,我等便为大人送行!”
待到大司农田延年驾车离开之后,史高、史曾、史玄三人便返回府邸,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和门客,关起房门商谈起来。
“真是没想到,次卿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史曾感叹着,史高和史玄对视一眼,二人虽然对刘病已继承皇位有些期盼,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曲折,二人也是感叹不已。
这时,史玄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说此时次卿知道这些事情吗?”
第五十五章 霍光的考量(三)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大司农田延年风尘仆仆赶了回来,此番从杜县史家得到了刘病已的一手资料,田延年正准备向霍光邀功一番,于是进城之后都没顾得上回家,田延年直接就乘车来到了霍光府中禀报消息。
霍光听闻田延年回来了,当即放下来了手中的事务,在前堂与田延年会面。
片刻之后,霍光听完了田延年的禀报,沉吟了一番之后,便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说来,刘病已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田延年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按照史家的说法,刘病已才学很好、德行无暇,而且还没有任何的权势、背景,确实是新君的合适人选。”
此时,不管是大司农田延年的汇报,还是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提供的资料,又或者是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给予的说法,综合各方的描绘,呈现在霍光面前的刘病已,都是一个落魄的宗室子弟的形象,没有任何势力、背景,也没有任何劣迹。
对于这样的结果,霍光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刘病已几乎就是自己心中梦寐以求的新君人选:势单力薄、便于掌管,而且德行上没有可指责之处,就意味着刘病已不会像废帝刘贺那样恣意妄为!
此时,大司农田延年禀报完毕之后,看着沉吟许久的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我观刘病已非常合适,难道大司马大将军还有什么顾虑吗?”
霍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扶持刘病已登基为帝,对于咱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刘病已登基为帝,我心里便没理由的发慌,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忽略的,一定……”
霍光喃喃说着,田延年听完也是有些诧异,这个刘病已分明就是一个落魄的宗室子弟而已,虽然身份尊贵,是孝武皇帝的嫡系曾孙,但却无官无职、没有任何权势,刘病已就算真的登基为帝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像当年孝文皇帝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即便是孝文皇帝,当年也是做了许多年的藩王,背后的势力和拥立的门阀非常多,此时的刘病已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田延年心中暗道:“就算杜县史家与刘病已关系密切,将来史家成为了刘病已登基之后的依仗,那也不可能对霍家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史家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小门阀,这样的门阀如果放到长安城根本不算什么,又岂能与权倾天下的霍家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田延年便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一定是近来操劳过多了,刘病已即便登基为帝,又怎能威胁到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想了想,眼下的局势也的确是这样,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自己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对于霍光来说,自己得到关于刘病已的消息都太过正面、太过一致了,几乎所有认识刘病已的大臣,对刘病已的描述都是积极正面的,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难道那刘病已是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
“对,就是这里!”
霍光当即说道:“杜县史家,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各方对于刘病已都是推崇备至,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落魄宗室子弟,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些朝廷大臣为其鼓噪声势?”
田延年顿时愣住了,想了一下,便说道:“会不会是那刘病已确实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会不会是诸位大臣找不到可以诋毁刘病已的地方?”
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不如这样,大司农找个时间去见一见刘病已,面对面的看一下刘病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何?”
“这……”
田延年不禁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说道;“此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有些不妥?如今朝廷之中关于新君人选尚未定下结论的时候,我直接去约见刘病已,会不会有些明显了,在下担心会给一些大臣落下口实……”
“也对。”
霍光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行事一向非常谨慎,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日常,凡事都是几经思虑而后才开始行动,怎么到了刘病已这里,自己就变得如此浮躁?
正说话间,忽然武卫中郎将霍禹推门来报:“启禀父亲,见过大司农!父亲,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求见。”
霍光和田延年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诧异,此时丙吉突然来访,难道是因为拥立新君的事情?
田延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如在下先回避一下?”
霍光说道:“没有必要,如果光禄大夫此来是为了刘病已之事,大司农正好一起参谋一下。大司农与光禄大夫都是老夫的亲近之友,不必如此小心。”
田延年笑着说道:“是、是,在下想多了。”
说完,霍光便对霍禹说道:“快请!”
霍禹答应一声、转身而去,没过一会儿便引着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走了进来。
丙吉眼见大司农田延年也在,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对霍光二人一一行礼。
霍禹关门离开之后,霍光便笑着说道:“光禄大夫今日来访,有何事见教?”
丙吉笑着说道:“大司马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只是不知拥立新君之事,大司马可有定议?”
霍光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田延年笑着说道:“怎么,光禄大夫不是举荐刘病已吗,今日前来可是另有人选推荐?”
“哈哈,自然不是。”
而后丙吉便对霍光说道:“是这样,虽然在下不知道大司马、大司农有何商议,但是在下认为,拥立刘病已是大司马大将军最好的选择,应迅速着手准备,以免夜长梦多!而且,对于大司马大将军来说,拥立刘病已对霍家来说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田延年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原来今日光禄大夫是来为刘病已当说客的!”
霍光却被丙吉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大司农就不要说笑了,咱们先听光禄大夫把话说完。”
接着,霍光便正色对丙吉说道:“光禄大夫所言:拥立刘病已对霍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知此话怎讲?”
丙吉笑了笑,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明鉴,那刘病已本就是孝武皇帝的曾孙、废太子刘据之孙,身份上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废太子刘据是何人?是当年卫皇后之子!”
说到这里,霍光猛然醒悟了过来,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心神不定的原因都在这里!
丙吉并没有理会霍光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当年,卫皇后与大将军卫青本是姐弟,卫家的势力在朝中占据了大半江山;而当年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又是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如此一来便与卫皇后、大将军卫青形成了天然的同盟关系,完全可以将冠军侯霍去病与卫皇后、大将军卫青说成是卫氏门阀势力!而刘病已身为刘据之孙,在身份上可以看成是卫氏门阀的延续……”
“大司马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本就是兄弟,可以说大司马大将军便是由卫氏门阀发迹而来,与刘病已可以说是同源同宗……”
说到这里,丙吉便不再说话了,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剩下的事情霍光完全都能想明白,此时丙吉只是看着陷入沉思的霍光。
而一旁的田延年心中也是非常震惊,要知道在朝廷之中,从属关系、血脉关系、姻亲关系一向都是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源,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刘病已之间的关系如此明显,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提前想明白?
此时田延年再联想起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杜县史家称赞刘病已的言论,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想必他们都已经想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刘病已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如此极力的推荐刘病已。
想到这里,田延年不禁有些汗颜,看来自己的觉悟还是太肤浅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吃大亏的。
就在这时,霍光长叹一声,说道:“今日听光禄大夫一言,如醍醐灌顶一般,真是佩服!”
丙吉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心思缜密、才智卓绝,定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今日在下也只是老调重弹罢了。”
霍光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今日光禄大夫一番话,让老夫心中大慰,好,好啊!”
说完,霍光便下令大摆宴席,热情的宴请丙吉,同时让大司农田延年作陪。
与此同时,刘病已在家中一连几日都没有外出,同时也让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不要随意出去。
按照刘病已的估计,如今霍光肯定正在四处搜寻自己的消息,想必光禄大夫丙吉、杜县史家都已经被霍光询问过了。
在这个敏感非常的时期,刘病已深深的明白,自己绝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此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
第五十六章 准备进宫(一)
未央宫,朝野大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召集群臣主持此番朝议,满朝文武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拥立新君!
大汉的帝位已经空缺一段时间,拥立新君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
不过,如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权倾朝野,甚至翻手之间便废黜了帝王,可见霍家的势力之大,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所以这一场朝议,满朝文武大臣没有一个人发言,整个宣室殿鸦雀无声,甚至有些压抑。在霍光表明态度之前,文武大臣之中没人会先一步发言。
霍光昂首看着满朝沉默寡言的文武大臣,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反而有些落寞,甚至是畏惧,自己终究还是成为了大汉的权臣。
“自古以来,权臣能够善终吗?”
霍光在心中自问了一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霍光心中明白,自己活着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威望和手腕,霍家也许会荣华富贵、极尽奢宠,但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霍光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后代之中,真的有人能够继承自己的权柄吗?
霍光心中没有底气。
此时,霍光深呼一口气收回心神,看了看文武百官,只见众人都是低头不语,便直接说道:“今日朝议,是要为大汉拥立一位贤明之君,诸位都是我大汉的栋梁之才,难道连一句话都没有吗?”
在霍光的逼问之下,满朝文武依旧保持沉默。如今霍家权势通天,就连大汉皇帝的废立都在霍光的一念之间,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敢在拥立新君的问题上随便乱说?
再者说,眼下皇族宗室之中合适的人选并没有几个,留给众臣选择的余地更是少之又少,便更加没有人触这个霉头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突然站了出来,昂首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举荐一人,可继承大统!”
“嘶!”
众臣闻言都是吃了一惊,还真有不怕死的?众臣纷纷看向了丙吉神色各异,有人的脸上充满了敬佩,有人的脸上满是鄙夷,大部分人的脸上却是同情,料想丙吉很快就要触霉头了。
霍光面色不变,说道:“愿闻其详!”
“在下举荐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已!此人年方十六,通经术、有美才、行安节和,可堪大任!”
丙吉话音刚落,文武百官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到大司农田延年也出列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在下也听闻过刘病已,此人在孝武皇帝一脉子孙中,当属翘楚之才,可继承大统!”
紧接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出言附议,在朝中为官的霍家子弟更是纷纷发言,全都是赞同刘病已继承大统的。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大臣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这分明就是大司马大将军已经提前定好了人选!
于是满朝文武纷纷表示赞同,甚至还有几人大举称颂刘病已,把刘病已说成当世尧舜,听得霍光眼皮直跳,当即将那几个卖弄唇舌之辈记下,准备腾出手来全部罢免。
眼见朝议纷纷,满朝文武之中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霍光也不做作,当即大声说道:“既然诸位都赞同拥立刘病已登基为帝,那此议便就此通过!”
当日,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主持下,满朝文武一致通过了拥立刘病已的事情,并且形成了奏议。而后霍光直接率领文武百官奏报了太后上官氏,上官太后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准许,准备择日昭告天下。
当晚,极度兴奋的光禄大夫丙吉安耐不住,趁着夜色驾车来到刘病已家中,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了刘病已。
刘病已听完之后顿时愣在了当场,多日以来自己等候的消息终于传来,这一天终于到了,心中狂喜不已,但头脑却是有些发晕,好像喝醉了一般,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终于要登上大汉帝国的权力巅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刘病已心中反复默念着这句话,脸上泛起红晕,突然大笑了起来,旁边的丙吉也是跟着大笑不止,二人扶着双手,喜极而泣。
过了一会儿,刘病已和丙吉的情绪都平复了一些,丙吉说道:“次卿要早些准备,这几日大司马大将军便要迎次卿入宫了,切记要稳重、内敛!”
刘病已当即答应下来,废帝刘贺所犯下的错误,自己绝不会再翻一遍,面对霍光的时候,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同时刘病已也明白,自己的确是要做些准备了,特别是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的安顿,这一两日必须安排妥当。
丙吉又是嘱咐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待到丙吉离开之后,一直在内屋的许平君冲了出来,看向刘病已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许平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要继承皇位了,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怎么也无法相信是真的。
同时许平君心中除了喜悦之外,也充满了恐惧。
许平君十分清楚,虽然自己是刘病已的原配妻子,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也会随同刘病已进宫,在霍家面前,自己甚至连仅有的名分都会被抹掉,正宫皇后的位子注定会是霍家女子的!
念及此处,许平君不禁悲从中来:“夫君……”
许平君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刘病已已经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许平君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痛,不用许平君说什么,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便上前将许平君揽入怀中,说道:“不必担心什么,万事都有我。我进宫之后,你便在家里等候,我会尽快接你进宫团聚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刘病已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刘病已的妻子只能是许平君!”
看着刘病已的样子,许平君只觉得非常踏实,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不少。
是夜无话。
次日一早,刘病已便来到别院,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全都在,这段时间众人听从刘病已的嘱咐,除了外出买些吃食外,便再没有出去过。
刘病已进屋之后,便将众人召集起来,说道:“有两件事情我要宣布一下。”
众人都是愣住了,对于公孙群、樊明等人来说,刘病已很少像今日这般严肃,与众人在一起都是非常平和近人的,所以今日众人心中都是一紧,意识到出大事了。
“昨夜光禄大夫丙大人来访,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召集群臣,拥立我继承大统!”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张臣、刘宏、郭著、赵安几人狂喜不已,正要与刘病已庆贺一番,可眼见刘病已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众人便回过神来,纷纷跪拜行礼。
穆迪、蹋山、狂风、百里杨几人也是傻了眼,没想到当了俘虏之后,竟然阴差阳错投奔到大汉新君的麾下,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部落中的神话也不会出现!
此时穆迪几人看到公孙群等人全都跪倒在地,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拜行礼。
眼见如此,刘病已心中也是重重一叹,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今日起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与众兄弟之间也必须自行划出一道鸿沟来。
刘病已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同时更是在保护公孙群、樊明等人。
“大家都起来吧。”
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人起身之后,脸上依然挂着喜悦,但是举止之间已经和刘病已有了些距离,看来众人都是体会到了刘病已的用意。
“现在我说第二件事。”
刘病已环视众人,说道:“这几日我便会进宫,不过朝中的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霍家权势冲天,所以在我站稳脚跟之前,不能让霍家知道我的底牌,也就是诸位。”
众人闻言微微变色,不过依然恭敬听着。
“所以,大家马上收拾一下,今日便出城。”
“什么?”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等人更是骇然变色。
按照乌桓人的习俗,几人还以为刘病已是要“处理”掉自己,心中恐怖不已。
刘病已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笑着说道:“大家别多想,此番先去杜县住上一段时间,等候我的命令便好。同时史家那边我也会打招呼,大家就住在史家府邸,这样也方便消息传达。”
刘病已如此说,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穆迪等人更是放下心来。
一切都吩咐妥当之后,公孙群有些犹豫的说道:“主上,如果我们都回杜县去了,那夫人那边怎么办?”
刘病已自然明白公孙群指的是什么,虽然自己对许平君许下了诺言,但真正面对霍光之后,自己什么时候能将许平君接到宫内,如何才能保护好许平君,这一切事情刘病已心中都没有底气。
“我会照顾好她的,一定会!”
第五十七章 准备进宫(二)
次日,公孙群、郭侠、陈行、樊明、刘宏、张臣、郭著、赵安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并且抽身在西市雇佣了三辆马车,准备出城返回杜县。
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几人本身便没有什么行李,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到时候跟随公孙群、樊明等人一起出发便好。
临行前,公孙群、樊明二人想要去刘病已家中辞行,却发现刘病已宅院门外已经被封锁起来,数十名南宫卫士已经将刘病已保护起来,等候进宫。
眼见如此,公孙群和樊明只好作罢,二人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许平君。
“见过夫人!”
公孙群、樊明拱手行礼,便询问许平君怎么能够出来。
许平君说道:“那些兵马只是保护夫君而已,对于我并不限制什么。”
公孙群和樊明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朝廷肯定是不会迎许平君入宫了,心中不由有些伤感。
公孙群说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许平君说道:“夫君知道你们今日便要返回杜县,便让我在这里等候,将这份书简交给你们。”
说完,许平君便将一卷书简交给了公孙群,而后对着公孙群、樊明行礼辞去。
看着顺利进入刘病已宅院的许平君,公孙群和樊明都是微微叹气。
而后二人便返回宅院中,张臣、郭侠、郭著等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公孙群、樊明回来便可以出发了。
公孙群拿出书简,说道:“这是主上交给咱们的,大家都来看一下吧。”
众人闻言都围了过来,公孙群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读了起来。
刘病已的这份书简便是嘱咐众人之意,并且明确众人离开长安城之后,要以公孙群为首,樊明、郭著为辅,其余众人听从派遣。
同时刘病已还在书简中吩咐众人,待到了杜县之后,务必要低调行事,严令众人没有自己的命令,决不可随意返回长安城,更不可在杜县恣意妄为。
看完之后,郭侠、陈行、赵安、刘宏、张臣、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等人都没有任何意见,纷纷对公孙群、樊明、郭著行礼。
有了刘病已的确认,公孙群、樊明、郭著三人已经在事实上高于其余众人一头,不过众人心中对刘病已的安排却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公孙群、樊明、郭著三人平日里便隐隐是众人之首,此番只不过是以刘病已的命令形式确定下来罢了。
此时众人收拾妥当,这处宅院也按照昨日刘病已的吩咐低价处置掉了,虽然价钱亏掉了一大半,但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了,得到的钱财也被众人一并装车,准备运回杜县去。
众人最后看了看居住许久的宅院,便关好院门,乘车、纵马从安门出城返回了杜县。
当众人出现在唐家烤饼铺门口的时候,正在忙碌的王炆和唐博大吃一惊,没想到公孙群、樊明等人竟突然回来了,都是有些错愕。
王炆与郭著、赵安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发现二人也一起前来甚是惊诧,不过穆迪、蹋山、狂风、百里杨几人却是不认识。
而唐博更是一脸发蒙,除了公孙群几人之外,其余众人都是不认识的,此时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孙群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店铺,便对王炆说道:“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现在后院可有地方?”
“有!”
“先帮我们将车马停顿好,有事到后院与你们说。”
王炆和唐博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便招呼伙计将众人的车马、行礼送到后院安顿妥当。
而后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全都来到后院,王炆和唐博已经收拾了一间屋子,众人关起房门围坐在了一起。
这时,公孙群不等王炆、唐博发问,先是介绍了一下郭著、赵安、穆迪、蹋山、百里杨、狂风等人,而后便直接将刘病已的书简递给王炆、唐博观看。
待到王炆、唐博看完之后,公孙群说道:“主上的命令二位也清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从今日起,杜县产业的经营情况每月都要报与我和亮工、孟顾兄,同时各处店铺有事也要及时报与我们知晓,不得延误。”
王炆和唐博当即领命。
而后王炆问道:“对了,众牟你还没说此番为何回来?还有主上人呢?”
唐博也是问道:“对啊,大家都回来了,主上自己却留在了长安城,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群笑着说道:“主上已经被朝廷立为新君,不日便要进宫了!所以我等便先一步回来,等候主上的命令。”
王炆、唐博闻言惊喜而起,如此一来,二人也算是从龙之臣了,将来即便不当大官,至少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自然是狂喜不已。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派宗正刘德前往尚冠里协助刘病已做进宫的准备。
宗正刘德带着太后赏赐的物品和御府衣、驾车来到了尚冠里,沿途百姓纷纷出门观望,待到了刘病已宅院门口的时候,驻守在这里的南军卫士已经列阵待命。
宗正刘德携带太后赏赐的物品和御府衣进入宅院,迎面便见到了许平君。
刘德并不认识许平君是何人,还以为是刘病已家中的侍女,便昂首走到门口求见刘病已,丝毫没理会站在一边的许平君。
刘病已坐在屋子里,心中非常气愤。
刘德站在屋外一连说了许久,将太后的懿旨和朝廷的规矩都说了一遍,而后说道:“有请殿下洗沐,明日朝廷将迎殿下进宫。”
说完,刘德便站在屋外等候,刘病已推门走了出来,瞪着刘德一言不发。
刘德心中差异,看着面有怒色的刘病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殿下。
不过刘德并不慌张,自己所作所为并无失礼之处,于是行礼说道:“不知下官何处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刘病已看着不卑不亢的刘德,心中也有些诧异,紧接着便想起刘德是何人,这可是历史上汉宣帝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啊!
刘德本是大汉宗室,喜好研究黄、老之术,有智慧、谋略。他少时数次上疏言事,被汉武帝召见于甘泉宫,并称扬他为“千里驹”。
孝昭皇帝初年,刘德便出任宗正丞,后转徙大鸿胪丞,升迁为太中大夫,后来又做宗正。
后来刘德之妻去世,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意欲把女儿嫁给他,但刘德不敢娶,害怕自己过于强盛。
因为此事,侍御史误以为霍光怨恨刘德不娶自己的女儿,就弹劾刘德接受贿赂,把刘德免为庶人,此后刘德便居住在山野之间。
霍光得知此事,认为侍御史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禀明皇帝征召刘德守青州刺史。过了一年多,刘德又做宗正,恰逢朝廷拥立刘病已为帝,霍光便派刘德前来。
虽然刘德是历史上的名人,后来也也刘病已走得亲近,但此时刘病已却不理会鞠躬行礼的刘德,而是大步走到许平君身边。
此时许平君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不过还在强自忍受着,眼见刘病已走到自己的身边,顿时有些惊慌,毕竟院子中有许多官吏、兵士看着,脸上火辣辣的。
刘病已一把将许平君揽入怀中,对着刘德大声说道:“此乃吾妻,你们为何不行礼,难道朝廷法度、皇家威严,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吗!”
刘德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女子竟然是刘病已的发妻,于是急忙跑许平君面前行礼:“下官无礼,请夫人恕罪。”
许平君显然还不太适应,急忙说道:“无妨、无妨。”
刘病已见状也顺了顺怒气,给刘德一个下马威就可以了,不好将关系弄得太僵硬,于是先让许平君进去等候一会儿,然后对刘德说道:“咱们开始吧!”
刘德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招呼手下侍奉刘病已洗沐、更衣,然后又将上官太后赏赐的物品一一赠予刘病已。
一套流程完毕之后,宗正刘德笑着说道:“今日礼仪已完,请殿下暂居一夜,明日太仆来迎接殿下进宫。”
刘病已说道:“今日有劳宗正前来,日后病已与宗正相处时间尚久,咱们来日方长!”
刘德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来日方长。”
说完,刘德又朝着刘病已行礼,便率众离开了。
当然,宅院外面的南军卫士并没有撤走,依旧守卫在这里,保护刘病已的安全。
回到屋内,刘病已心中怒火依旧没有散去,许平君强颜欢笑走了过来,说道:“夫君不必恼怒,明日便要进宫了,应该高兴才是。”
刘病已说道:“今日情形夫人也看到了,日后少不了风言风语,夫人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信以为真,就在家中等候我来接你入宫,明白吗?”
许平君看着眉头紧锁的刘病已,温柔的“恩”了一声,心中除了即将分别之苦,也是欢喜不已。
第五十八章 登基
次日,太仆以軨猎车奉迎刘病已,除了仪仗人马之外,随行的还有两千羽林精骑和一千期门精骑,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簇拥着刘病已乘坐的軨猎车,由尚冠里一路游行,大队人马赶到宗正府暂歇。
此时宗正刘德已经率领一众属官在门外等候,见到軨猎车到来,众人纷纷大礼恭迎。
刘病已身穿御府衣下了軨猎车,对宗正刘德笑着说道:“宗正,咱们又见面了。”
刘德恭敬的说道:“殿下。请殿下入宗正府暂歇,庚申时分,再随车驾前往未央宫,拜见太后。”
刘病已点了点头,大汉的各项礼仪都需要按照合适的时辰来进行,差不得半点初入。此时刘病已跟随宗正刘德进入了宗正府,并且在大堂前熏香静心。
待到庚申时分,刘病已再次登上了軨猎车,在三千铁骑大军的护卫下,由北门进入了未央宫,并且在宣室殿拜见上官太后。
大殿之上,上官太后高坐当中,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文武百官列班而坐,刘病已在黄门的引领下,大步走入大殿之中,大汉帝国权力中枢就此进入了刘病已的视野之中。
刘病已走进大殿之中,只觉得一股古朴磅礴之气迎面扑来,巍峨的宫殿、肃穆的朝堂、睿智的大臣、威武的卫士,无一不显示大汉帝国至高无上的权柄和威严,让刘病已心悦诚服,并且深深为之感到自豪。
“这就是未央宫,这就是大汉!”
刘病已心中激动,同时也充满了自豪,走在大殿之中顿时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目光投了过来,但是刘病已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拘束,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心中反而十分镇定,上殿之后举止得当、非常大气。
人群之中,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看着行进中的刘病已,都是频频点头,对刘病已的举止和气度都非常赞叹。
而大司农田延年也是暗暗赞叹,没想到刘病已如此沉稳、大气,虽然身为布衣、久在民间,可是今日观之竟然比废帝昌邑王刘贺更加有天子气度,果然是少年翘楚。
很快,刘病已便走到近前,并且大礼拜见上官太后,恭恭敬敬的拜服在地,与之前昌邑王刘贺的无礼、傲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因此让上官太后对刘病已有了很好的印象。
在这期间,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刘病已,只见刘病已样貌俊朗、身高体壮,而且气度、举止、仪表都无可挑剔,再加上刘病已背后没有半点势力,与朝中大臣也没有什么关联,对自己来说,刘病已简直就是绝佳的新君人选。
霍光此时心情大好,对于刘病已继承大统的选择非常满意,心中顿时松懈了不少,此前心中察觉的一丝异样,此时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刘病已一番大礼跪拜过后,上官太后说道:“次卿有才而性缓,有智而气和,定有大才、斯为大智!今后,哀家便将大汉社稷托付于次卿之手,料次卿定然可以光耀大汉、抚慰万民!”
刘病已再拜在地,大声说道:“病已谨记太后教诲,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社稷之托!”
刘病已应答得当,上官太后很是满意,当即宣布封刘病已为阳武侯,暂时居住未央宫麒麟殿,等候登基大典的举行。
对于大汉帝王的登基礼仪,刘病已也算是比较了解的。
大汉若是先帝没有皇子,这就需要从皇族中另选继承人,并且需要在即位前先行封侯,就如同刘病已此番这样。
在即位前,刘病已尽管是皇族宗室,但因为自己来自民间,都还只是“庶人”。为了避免自己微职就皇帝位,在其即位前必须先被封列侯。
同时刘病已还记得大汉皇帝即位的两个主要阶段,分别是读策文与授玺礼,玺与策在大汉皇位传承中或者说权力传递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玺”便是名闻千古的传国玉玺和天子六玺的统称,刘病已记得《汉书·文帝纪》中便记载“太尉勃跪授天子玺符”,《汉书·霍光传》载刘贺“受皇帝信玺、行玺大行前”。
玺是拥有者皇帝身份的标志,也是大汉皇帝权力的象征。因此玺的拥有就代表权力的拥有,这是授玺礼成为“皇帝即位”两阶段之一的重要原因。
其次,“皇帝即位”另一重要阶段是读策文,即策命新皇帝。刘病已还依稀记得《后汉书·安帝纪》表述得非常明确:策文首先歌颂先帝,然后介绍安帝即位的血缘合法性。在此基础上,又赞扬了安帝的德行,这是安帝即位的合理性.最后是对安帝的劝勉,想必当自己登基的时候,读策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当读策文与授玺礼这两个流程完成之后,便是下一个重要环节了:进谒宗庙。
大汉皇帝即位与宗庙有密切关系,大汉皇帝的即位仪式都是在宗庙举行,新皇帝即位必须谒庙,谒庙成为“皇帝即位”必须履行的程序之一。
大汉皇帝即位后都要谒高庙,成为即位礼仪的重要程序之一,甚至没有实现谒庙就不能成为真正的皇帝,这一点在昌邑王刘贺被废过程中得以充分体现,因为刘贺没有去宗庙进谒,所以导致其被废的过程中,文武大臣几乎没有人为其鸣冤叫屈。
光禄大夫丙吉就曾告诉刘病已,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废黜刘贺的一个重要理由,便是:“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大汉把宗庙置以崇高的位置,既有传统的影响,又与时代精神密不可分。刘病已知道大汉以“孝”治天下,尊祖敬宗是整个社会推崇的风尚,皇室也不例外。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里,皇帝自然要成为万众的楷模与表率,以实现他们“其身正,不令而行”的统治意图,更何况当时的人把天子的孝与天子的德治看成是二位一体的呢。对于刘病已来说,这就好像是后世的政~治家作秀一般,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必要过程。
在宗庙即位或即位后谒庙更有其深刻的象征意义,新君即位礼在宗庙举行或即位后谒庙是对其祖先政治地位、经济地位和权力的继承。这一点是刘病已最为看重的,到时候自己可以凭借进谒宗庙宣誓自己的身份,承接孝武皇帝的政~治遗产,这也是自己对抗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一个重要“武器”。
在未央宫麒麟殿居住的时间里,刘病已每日的功课便是熟悉大汉各项典籍,以及大汉宫廷礼节,同时也在光禄大夫丙吉的协助下,对朝中大臣和宗室人员的情况进行熟悉,为自己登基之后做准备。
在此期间,刘病已惊叹于大汉帝国完善的军政制度,特别是大汉帝国重视武力和军队建设,这样的重视程度,在后世、哪怕是盛唐也是往而不可及的事情,也正是因此,才造就了大汉帝国强悍的武力,以及持续不衰的开拓进取精神!
由此,刘病已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将来定要秉承大汉帝国崇文尚武的精神,将这种开拓进取的精神形成烙印,牢牢打在举国军民的心间!
就这样,刘病已在未央宫麒麟殿居住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接到大司农田延年的禀报,数月之后准备进谒宗庙。
就在刘病已居住麒麟殿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三公上奏,将《尚书·顾命》上献上官太后,请阳武侯刘病已即皇帝位。
上官太后当即准许,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群臣皆出,身穿吉服入会如仪,前往未央宫麒麟殿迎接阳武侯刘病已。
而后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陪同下,在满朝文武的簇拥下,刘病已乘坐天子御撵出未央宫,前往大汉宗庙。
沿途百姓纷纷叩拜,让刘病已心中激动不已,不过有霍光在身侧,刘病已脸色依旧平淡如水,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霍光见状也是暗暗点头。
而后文武百官齐聚宗庙,上官太后也驾临宗庙,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策文。
“阳武侯刘病已,奉天感召即皇帝位。燔燎告天,裡于六宗,望于群神。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眷顾降命!”
霍光宣读完毕之后,刘病已大呼不敢当,当众推辞,霍光和上官太后不准,刘病已连续三次推辞,但都被驳回。
这时,光禄大夫丙吉、大司农田延年、右将军张安世等人率领文武百官进言:“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请阳武侯即大汉皇帝位!”
至此,刘病已慨然接受,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传国玉玺绶东面跪授的阳武侯刘病已,拥立刘病已即皇帝位。
而后,中黄门掌兵以玉具、随侯珠、斩蛇宝剑授太尉,告令群臣,群臣皆伏称万岁。
一番礼仪下来,已经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刘病已也感到一丝疲惫。
第五十九章 如履薄冰
长安城,未央宫。
刘病已即位之后便居住在宣室殿,这里也是自孝武皇帝之后,大汉历代皇帝的常住居所。
搬入未央宫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奢华,刘病已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充满了新奇。
但是刘病已并没有被眼前的奢华蒙蔽双眼,更没有就此沉迷其中,而是始终保持着情形。
刘病已心中明白,如今自己进入未央宫称帝,看似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可实际上却是完全暴露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监控之下,可以说是陷入囚笼的困龙一般,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小心,万万不可有半分差池。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病已并没有急于将许平君接入未央宫,此时还不是时候,过早将许平君接入宫中只会适得其反,甚至是坏了许平君的性命。
至于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刘病已更不打算征召入宫了,如今自己没有一点势力,在这个时候征召部下入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百分之百会暴起,刘病已可以确定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废帝刘贺更好!
这日夜里,刘病已处理完一些寻常朝政,便返回寝宫休息。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处理的事务,全都是经过霍光批改完毕的奏章,送到刘病已这里只是走下程序而已,刘病已只有知晓和观看的权利,至于其他的权利,则是一分都没有。
不过刘病已也从中认识到,霍光并不仅仅是权臣,更是一位能臣,将大汉各项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刘病已在翻阅这些奏章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学习霍光理政的手腕和方法,一段时间下来可谓是受益匪浅。
寝宫之中只有两名小黄门,以及数名宫女侍奉,不用说这些人都是霍光安排妥当的,所以即便在寝宫之中,刘病已也感到非常不自在。
不过刘病已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根本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表露在脸上,所以那些小黄门和宫女也看不出什么来,反而对这位大汉新君感到非常的敬畏,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
“天家,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一名小黄门说道。在大汉宫廷之中,天子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侍奉皇帝的小黄门会按时提醒,叮嘱皇帝该做什么,比如什么时候该用膳,什么时候该睡觉,可以说做皇帝是没有多少自由的。
当然,这些制度只是对于明君和守规矩的守成之君,对于昌邑王刘贺那样的皇帝,则是没有什么约束力的。
刘病已点头说道:“好。”
一个字,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刘病已便在小黄门和宫女的扶持下睡觉。
当小黄门吹灭了烛火,整个寝宫瞬间陷入了漆黑之中,同时刘病已的心头也开始回想起这一日经历的事务,琢磨自己有没有什么事情办错,会被霍光抓住不放。
想了一会儿,刘病已的心头便被浓浓的相思充满:“不知道此时夫人睡了没有……”
刘病已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有一刹那都要冲动得下旨将许平君接入未央宫,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
“先这样吧。”
刘病已微微一叹,心中暗道:“好在我将南园剑留在家中,夫人也可以有所以靠,就算是睹物思人吧!”
想着想着,刘病已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便入宫觐见,刘病已在麒麟殿接见了丙吉。
此时刘病已尚未下旨封赏群臣,主要是登基时间尚短,自己连朝臣都没认齐,自然不能仓促,同时也是因为没有得到霍光的意思,刘病已不好自己做主。
此番丙吉觐见,刘病已心中很是高兴,但是有鉴于宫中的形势,刘病已表面上却非常平淡,这样对自己和丙吉都好,以免引起霍光的怀疑。
丙吉也是聪明人,从刘病已对自己的态度上就以及明白其中缘由,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
“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托臣前来觐见,主要是向天家介绍一下朝臣的情况,毕竟天家初登大宝,对朝中局势还不了解。”
刘病已点了点头:“霍光这是在提点自己啊,霍光中意的封赏名单肯定在丙大人的话语之中!”
“好,那就请光禄大夫说一说吧。”
一旁的小黄门点燃了熏香,刘病已和丙吉相视对坐,丙吉便开始说了起来。
“……武卫中郎将霍禹统领长安城京兆尹兵马,目前未央宫、建昌宫、长乐宫左近的戍守、巡视之则,尽在其身。”
“都尉霍云在南军之中任职,目前把手未央宫宫门……”
“校尉霍山在南军之中任职,统领部分胡越骑兵,其部尽是南军精锐……,日后天家出宫,或是前往别处,校尉霍山都会率军贴身护卫……”
“度辽将军范明友统领并州精锐兵马,震慑北方匈奴近部,平日之中多在长安城内,但对并州兵马掌控很严……”
“将军邓广汉屯兵三辅,其部兵马两日之内便可抵达长安城,天家可重用之……”
“都尉赵平屯兵三辅,其部兵马距离长安城更近,不到一日便可抵达长安城……”
“都尉王汉屯兵凉州,其部多为精锐铁骑,虽然距离长安城较远,但也是数日可到……”
“侍郎张朔在尚书台处理日常政务,每日通达天听,过手政务数不胜数……”
光禄大夫丙吉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可是刘病已越听越心寒,越听越有些坐不住了。
“武卫中郎将霍禹是霍光的大儿子,都尉霍云和校尉霍山都是霍光的侄孙,度辽将军范明友、将军邓广汉、都尉赵平都是霍光的女婿,都尉王汉是霍光的孙女婿,侍郎张朔是霍光的外甥女婿!”
刘病已听来听去,这些人都是霍光的亲族,而且都在朝中占据要职,霍光仅凭这些人就能牢牢把控住整个长安城,同时也可以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汉天子握在手中。
此时,刘病已只觉得浑身发热,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哪怕此时的气候还很凉爽。
丙吉见状问道:“天家是哪里不舒服吗?”
刘病已用余光瞄了一下旁边的小黄门,笑着说道:“今日宫中炭火颇旺,竟掩盖了时下的清凉啊。”
丙吉也是笑着说道:“天家年轻火旺,自然是耐不住热的。”
刘病已将话头岔了过去,说道:“朝中还有何人,请光禄大夫接着说下去。”
接着,丙吉继续说道:“朝中的得力之臣,如大司农田延年,掌管我大汉全国田亩税赋、山川河泽……”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乃国之干将,天家也应一并重用!”
说道张安世的时候,丙吉以目示意,刘病已当即明白过来,丙吉这是在向自己推荐人才啊!
对于张安世,刘病已很是熟悉,毕竟是掖庭令张贺的亲弟弟,同时也是此时有名的战将。
刘病已原先只知道张安世与霍光走得很近,但此时丙吉的意思,似乎张安世并不是霍光真正的党羽,而是权宜之计。
刘病已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会意:“光禄大夫请继续。”
丙吉顿了顿,似乎也在寻思着,而后继续说道:“再有就是赵充国老将军。老将军原为陇西上邽人,后移居湟中,乃是当朝名将。赵老将军为人有勇略,熟悉匈奴和氐羌的习性。当年孝武皇帝时,老将军便随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击匈奴,期间老将军率一百壮士突围,斩杀匈奴铁骑无数,回朝后被拜为中郎,在朝中历任车骑将军长史、大将军都尉、中郎将、水衡都尉、后将军等职。而后赵老将军又率军击败武都氐族叛乱,并出击匈奴,俘虏西祁王,军工卓著。”
赵充国的名号刘病已是如雷贯耳,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战将,刘病已记得在历史上,赵充国还是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对付的大臣,在霍光倒台之前,赵充国始终处于半隐居的状态,对朝中之事并不关心。
只是刘病已记得此番自己登基,赵充国还找了不少的武将联名上奏,拥立自己登基来着。
“我明白丙大人的意思了!”
刘病已明白赵充国将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便暗暗记在心中。
说到这里,丙吉便不再言语了,而后简单说了几句,便向刘病已拱手告辞了。
待到丙吉离开之后,刘病已独自坐在平台之中观赏巍峨的未央宫,身后的小黄门就站在几步之外,让刘病已如芒在背。
此时回想起来丙吉的一番话语,刘病已心中可谓是奔腾不已,由平静到吃惊、再到震惊,最后更是如履薄冰。
刘病已明白如今朝中已经全部被霍光掌控,自己已经完全陷入霍光的掌控之中,看来今后自己想要自保,必须要表现出对霍光的绝对信任,朝政全部委托给霍光处理,自己暂时退居二线便好。
“明哲保身,韬光养晦!”
刘病已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八个字,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将这八个字牢牢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天家,这里风大,还是回宫吧。”
小黄门的声音传来,刘病已心中微微一叹,而后淡淡的说道:“好,回宫!”
第六十章 试探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自从登基大典之后,霍光发现刘病已非常谦逊,处理政务之事全都托付给自己,完全就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根本不与自己争抢权柄,心中甚是宽慰,也很是庆幸。
恰逢光禄大夫丙吉向霍光回禀了封赏名单的事情,丙吉将自己与刘病已面谈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番,当然在向霍光禀报的时候,丙吉将自己与刘病已的暗中勾通略去了,只说刘病已对霍家的人才大加赞赏。
霍光听完很是高兴,说道:“难得天家如此体恤大臣,我等理应奋发效忠才是。”
丙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天家如此贤明,正是我等之福,而朝中之事就全赖大司马大将军之力了!”
霍光笑了笑,忽然心中一跳,之前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霍光在听完丙吉的话语之后,突然想起了当年孝文皇帝故事,隐约担心刘病已效法孝文皇帝,突然夺取朝中权柄,心中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此时,丙吉看到霍光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心中也是吓了一跳,难道大司马大将军看出了什么?
丙吉心中暗道:“我与天家所言并无差池,就算在封赏名单中擅自加上了赵充国老将军,也并没有什么不妥,权当是为霍家掩饰一下而已,大司马大将军没必要反应如此之大吧?”
就在丙吉心中疑虑的时候,只见霍光眉头紧锁,说道:“天家初登大宝,按道理说应该正是雄心壮志、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听到这份封赏名册,天家怎会如此镇定?”
“坏了!”
丙吉也是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霍光竟然会这么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霍光低头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丙吉的失态,而是继续喃喃发问:“究竟是天家心思深沉、思虑缜密,还是天家真的无心争夺权柄?”
丙吉心中急速思索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明鉴,天家久在民间,对于朝堂之事、权柄之威,并没有什么感触,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天家才表现得如此淡然吧。”
而后,丙吉笑着说道:“也许天家以为朝政理应如此呢。”
霍光闻言也是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吧!”
说完之后,霍光心中暗道;“如果天家是故意如此镇定,并且还能全盘接受这份封赏名册,将心中怒火暗暗隐藏不被察觉,那这份心性、这份忍耐、这份心智,就太过可怕了!”
丙吉看着沉思的霍光,此刻也不敢打搅,等候了一小会儿,才问道:“敢问大司马大将军,这份封赏名册如何处置?是不是我明日拟定出来,呈报大司马大将军批复,而后再上呈天家阅览?”
霍光想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丙吉的问题,而是忽然问道:“少卿以为,我试探一下天家如何?”
丙吉微微一愣,抑制住心中的震惊,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准备如何试探?又为何要试探?”
霍光说道;“我始终觉得天家并不简单,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天家从进宫到登基,再到少卿与之面谈,表现得都无可挑剔,可就是因为天家的言行太过完美,我心中才越发的不安!所以……”
说到这里,霍光顿了顿,沉吟一番之后,说道:“所以,这份封赏名单不要呈报给我批复,后天朝议,少卿直接在朝堂上公开奏明天家!”
丙吉微微皱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是,看一看天家在朝议上的反应?”
“没错!如果在文武百官面前,天家还能从容认可这份封赏名册,那就说明天家是真的无心争夺权柄。否则的话,任何对权柄有心之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在文武百官面前无动于衷,那就意味着主动放弃了权柄,自认屈居下风!”
丙吉无法反驳,更无法劝谏,只能拱手领命。
两日后,未央宫,宣室殿。
此番朝议,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朝中三公九卿,以及重要大臣全部召集起来,刘病已也在登基之后第一次参与朝议,心中充满了新鲜和兴奋。
朝议上,京兆尹赵广汉、丞相蔡义、少府卿霍利纷纷向刘病已奏报了近期的主要政务,刘病已也一一仔细听取,并且向霍光询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霍光耐心解答,让刘病已受益颇多。
虽然此时朝议上一派“祥和”之色,但光禄大夫丙吉心中却异常忐忑,虽然自己与天家面谈的时候,天家可以保持淡然,但此时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天家面对这份专门给霍家制定的封赏名册,还能继续保持淡然吗?
丙吉想了想,自己也拿不准主意,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家的心智和沉稳了。
朝议又进行了一阵,霍光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对文武百官说道:“诸位还有何事上奏?”
说完,霍光便看向了光禄大夫丙吉。
丙吉深呼一口气,便将拟定好的封赏名单呈上去,说道:“启奏天家,此番天家继位,朝中大臣多有拥立之劳,故经朝野商议,拟定了这份封赏名单,请天家准许。”
刘病已看了看丙吉,又看了看霍光,心中顿时明了:霍光这是在试探自己!
“好在我已经看过这份名单,心中有了准备,现在就看霍光能将自家人封赏到什么程度吧!”
刘病已心中暗暗说道,表面上依旧淡然,自己并没有打开这份名册,而是转手交给了身边的小黄门,说道:“既然这份名册是文武百官商议的,那就直接宣读吧。”
此时,丙吉心中异常紧张,双手在衣袖的掩护下,紧紧的攥在一起。
而霍光则是面无表情,只是留意着刘病已的反应。
“武卫中郎将霍禹封食邑八百,统领南宫卫士,掌管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宿卫;”
“都尉霍云封为中郎将,掌管南军一营兵马;”
“校尉霍山封为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骑兵,掌管皇家仪仗、天子銮驾;”
“度辽将军范明友兼领未央宫卫尉,率军驻守未央宫,守卫天子安全;”
“将军邓广汉兼领长乐宫卫尉,率军驻守长乐宫,守卫太后安全;”
“都尉赵平封为散骑都尉、光禄大夫,增兵驻防;”
“都尉王汉封为中郎将,增兵驻防;”
“侍郎张朔封为光禄大夫、给事中,担任内朝官,参谋朝政。”
“大司农田延年忠心体国,增食邑一千,赏黄金五百斤;”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增食邑一千,赏黄金五百斤;”
“衡水都尉赵充国封中郎将……”
当小黄门宣读完毕之后,满朝文武为之侧目,这样的封赏名册与其说是封赏群臣的,还不如说是封赏霍家的!
霍光盯着刘病已,只见刘病已神色坦然,并没有自己预料之中的愤怒和不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朝臣之中接连有几人出列上奏,开始批驳这份封赏名册。
“启奏天家,这份封赏名册非常不公,除了赵老将军之外,其余众人皆是大司马大将军一脉,如此封赏,岂能让文武百官信服!”
“启奏天家,草拟这份封赏名册之人其心可诛!这分明是在借名册之事污蔑大司马大将军擅权专~政!”
“请天家从新定夺封赏名册,以正视听!”
听着数名大臣的反驳,霍光并没有发怒,也没有解释,只是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有。
刘病已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霍光,心中很是愤怒,虽然自己对这份名册已经有了准备,基本上知道会封赏什么人,但万万没想到霍光竟然借机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其中,将整个长安城都收入囊中!
原本面对霍光的权势,刘病已便已经如坐针毡了,如今霍家的势力越大高涨,刘病已已经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心中的怒火大有抑制不住之势。
不过理智告诉刘病已,此时决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面对霍家自己只能缓缓图之。
刘病已深呼一口气,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和淡然,而后笑着说道;“诸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但此番朕之所以能够登基,大司马大将军以及名册上的诸位爱卿确实出力甚多,这份名册也没有失之偏颇,以朕看来,批准便是,诸位爱卿不必多说了。”
刘病已话音刚落,那几位出言反驳的大臣都是愣住了,没想到刘病已竟然当场准许了封赏名册,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是喟然长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光禄大夫丙吉也是彻底放心,嘴角不由带上了一丝微笑。如果此番试探刘病已可以平安度过,能够忍受霍家如此的进逼,那日后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看来天家真是心性坚韧,我所不及啊!”
而霍光则是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刘病已,只见刘病已依旧神色坦然,并没有一丝做作,分明就是一副无心权柄、人畜无害的样子。
霍光迟疑了一会儿,而后便放下心来,暗道:“如此,我便放心了,看来天家真的与昌邑王不同!”
这时,刘病已对霍光笑着说道:“此番封赏之事,就有劳大司马大将军主持了,朕也好偷闲一番。”
霍光恭敬的行礼说道:“此乃臣之本分,请天家安心。”
第六十一章 立皇后
霍光眼见封赏之事进展顺利,刘病已又并不贪图权柄,顿时心情大好。
不过霍光还是沉吟了一下,为了堵住文武百官的悠悠之口,同时也为了平衡一下朝中的局势,以免让霍家成为满朝文武的眼中钉,于是便开口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在封赏名册之外,还应该再提拔一些俊才,以充实朝堂,为天家分忧。”
刘病已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以为,还应提拔何人?”
“臣以为,天家龙潜之时,杜县史家出力甚大,对天家照顾颇多,所以此番应从史家之中选取贤才、征召入宫,以为郎官。”
听到这里,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都是微微一愣,二人没想到霍光竟然主动征召史家人入朝。
特别是丙吉,心中更是吃了一惊:“难道大司马还在试探天家?”
大司农田延年则是微微皱眉,有些吃不准霍光此举的用意,难道大司马是准备对史家动手,所以才先一步提拔史家子弟,以便麻痹对手?
此时,刘病已沉吟一番,暗道:“不对!霍光此议应该不是在试探我,刚才的封赏名册已经足够让其放心了。那霍光的这个提议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刘病已眼见霍光神色淡然,并不像是暗藏心思的样子,忽然明白了过来:“霍光是担心自己的吃相太难看,所以才想要平衡一下!”
于是,刘病已笑着说道:“朕已经说过,封赏之事全凭大司马大将军做主。至于征召史家才俊之事,大司马大将军自行处置便好。”
霍光拱手说道:“臣,领旨。”
说完之后,霍光沉吟了一番,接着说道:“如此,那臣便举荐三人:史高、史曾、史玄。此三人皆是史家才俊,才学、品行皆属上品,天家可下旨征召为郎官。”
刘病已没想到霍光竟然直接举荐了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心中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惊。
“霍光不会不知道三位叔叔与我的关系,如此举荐,又是何意?”
刘病已想了一下,霍光的这个提议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此时答应下来的风险,远比自己主动征召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安全。
思前想后之下,刘病已还是决定赌上一把,与风险相比,收获更大一些。
于是,刘病已笑着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举荐,朕自然是没有意见,就由大司马大将军做主吧。”
“臣,领旨。”
当霍光平淡的答应下来之后,刘病已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赌赢了!
而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是心中一松,刚才可是着实捏了一把汗。
“此番封赏名册重新拟定之后,臣再上呈天家。”
霍光说完之后,便顿了顿,眼角瞄了一下身旁的大司农田延年。
刘病已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细节,心中顿时一惊:“还有事情!”
只见大司农田延年出列拱手行礼,说道:“启奏天家,如今大汉帝位已定,但后位尚且空缺,请天家早做定夺,禀明太后早立皇后,以定百官之心、了万民之愿!”
刘病已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了变,心中升腾起无穷的怒火,大司农田延年在这个时候提议立皇后,而且还是在霍光的授意之下,明显就是准备举荐霍家女子!
“真是得寸进尺!”
刘病已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袖,手指都已经攥得发白,强行维持着脸色的平静。
刘病已明白虽然自己不能与霍光针锋相对,但是在立后的问题上,自己却不能退让,否则难保霍家日后不会得寸进尺,那样一来自己将来的处境会越发的困难!
这段时日,刘病已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认为只要在朝政大权上面,自己不与霍光正面展开冲突就好,霍光便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第二次废黜自己。
当然,这也只是常理上的推论,刘病已在实际作为的时候,还是要谨慎小心。但同时谨慎小心也并不意味着屈辱退让,否则就会助长霍家的气焰,甚至会让霍家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有非分之想!
过了一会儿,刘病已说道:“立后之事,今日不方便议论,朕自有主张。”
霍光微微一愣,没想到刚才还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刘病已,竟然回绝了立后的提议。
田延年也是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立后之事宜早不宜晚,后位不立,则朝臣之心不稳,朝臣之心不稳,则国事不决,请天家有所指示!”
刘病已忍着怒火,平静的说道:“朕在民间之时已经娶了妻子,此事想必诸位爱卿都是知道的,此时大司农主张立后,难道是劝谏朕,尽早迎立许平君为后吗?”
刘病已的一番话,顿时让田延年哑口无言,只见田延年站在原地愣住,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霍光缓缓开口,说道:“启奏天家,许平君乃是掖庭暴室啬夫许广汉之女,身份卑微,并不适合立为皇后。如果天家顾念旧情,可将许平君纳为夫人。”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说笑了,许平君好歹也是官宦之女,朕在登基之前可是布衣之身啊。”
霍光说道:“臣以为,皇后之位还是另选她人为好,请天家考虑。”
一旁,光禄大夫丙吉焦急万分,担心因为立后的事情,刘病已会与霍光直接发生冲突,此时便硬着头皮出列说道:“启奏天家,立后之事太过重大,还请天家深思熟虑,今日暂缓,待思虑妥当之后,再召集大司马大将军等朝臣商议,不知可否?”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是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光禄大夫所言极是,皇后乃是国母,不应仓促议论之,理应从长计议,还请暂缓商议。”
刘病已眼见丙吉和张安世为自己找了台阶,便笑着说道:“两位爱卿所言甚好,朕……”
刘病已还没说完,霍光当即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右将军与光禄大夫之言不妥!如今帝位稳固,而后位却始终空缺,如此天下万民定然心神不稳,天家应尽快立后,以安万民之心!”
霍光说完,大司农田延年以及出身霍家的众多朝臣都纷纷发言,全都支持霍光的主张,奏请刘病已当即表明态度。
此时大殿之上的形势,已经如同逼宫,刘病已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神色越发的严峻起来。
而丙吉和张安世则是心中大骇,如此形势,已经开始挣脱二人的心里防线,一个不留神便会让霍光再起废立之心!
刘病已看了看霍光身后的众多朝臣,说道:“诸位爱卿如此急切,朕~心~甚~慰!”
霍光也听出了刘病已心中的怒火,不过却不以为意,只是以为刘病已还是不愿放弃自己的发妻,这并不是坏事,说明刘病已是一个顾念旧情之人,霍光还是很欣赏的。
不过心中如此认同,霍光却依旧不打算退让,说道:“天家如此体会臣等心意,臣等万幸!”
话音刚落,大司农田延年便趁机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大司马大将军之女霍成君可为皇后,请天家准许!”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司农田延年的话顿时引来了一片赞同声,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则是面面相觑,此时刘病已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二人都认为今日刘病已必将与霍光发起冲突,心中都已经感到绝望。
刘病已看向霍光,问道;“大司农举荐霍成君为后,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有何言论?”
霍光笑着说道:“臣女样貌平平、才疏学浅……”
不等霍光说完,刘病已淡淡的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不同意,朕怎好强求?立后之事便从长计议好了,今日暂且作罢!”
说完之后,刘病已便下旨退朝。
待到刘病已离开宣室殿之后,霍光还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其余文武百官都纷纷散去,只有丙吉和张安世、田延年三人没有走,来到了霍光的身边。
“大司马大将军……”
田延年轻声唤了一声,丙吉和张安世也是心情忐忑的叫着霍光。
但霍光却并没有像三人预料的那样发火,而是突然大笑了起来,着实吓了丙吉、张安世、田延年一大跳,纷纷有些惊愕的看向霍光。
“天家还是年轻气盛啊,竟然不让老夫把话说完?”
丙吉急忙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息怒,天家也是顾念发妻而已,并不是有意与大司马大将军为难的!”
张安世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明鉴,立后之事还是缓缓为之比较好。”
田延年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立后之事不如登上几日再说?”
霍光笑着说道:“无妨,老夫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天家性情中人、顾念旧人,这很好,足以说明天家秉性纯良,并不是坏事!”
丙吉连忙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天家确实德行很好。”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之后,霍光说道:“不过,立后之事,老夫还是要争取一番,明日老夫进宫面圣!”
第六十二章 故剑情深(一)
次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再次入宫觐见,刘病已下诏在未央宫麒麟殿接见了霍光。
进宫之后,霍光跪坐在刘病已对面,神色坦然,对刘病已也十分恭敬,就与刘病已款款而谈,奏报着近期北军、南军的换防事宜,以及其他的一些朝中事务。
旁边还有两名小黄门,一人捧着食盒,一人捧着熏香,就在刘病已、霍光几步外侍奉着。
不过,这两名小黄门都隐隐对着霍光的方向站立,显然是对霍光更加恭敬一些,对此刘病已也看了出来,但依旧不动声色的与霍光谈笑风生,并没有理会。
“天家,这些便是北军、南军的换防情况。北军各部将陆续前往三辅一带驻防、操练,大约两月左右返回长安。南军将分出一部兵马,接替北军驻守长安城以北。如天家没有异议,臣便拟旨执行了。”
刘病已看着霍光呈报的北军、南军换防奏报,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汉军的正常调动,霍光没有必要专门为此觐见禀报一番。
于是刘病已心中明了:霍光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这只是引子!
刘病已当即便看了出来,霍光肯定还是为了立后之事,于是心中有了计较,准备见招拆招。
“北军、南军换防之事,朕没有意见,大司马大将军照例执行便可。”
“臣,领旨。”
接着,霍光又说道:“还有件事情,臣想要向天家奏明。”
“何事?”
“天家在龙潜之时的发妻许平君,如今尚在民间,并没有入宫继续侍奉天家,所以臣建议将许平君接入宫中,封为婕妤,请天家准许。”
刘病已听完之后不禁微微皱眉,不禁赞叹:霍光这一手真是老辣!
刘病已如果想要立许平君为后,按照大汉旧制,就必须先将许平君接入宫中,封为婕妤、夫人等,而后再行立后,否则便是于理不合。
此番霍光主动提出封许平君为婕妤,分明就是左、右都有理的说辞。
刘病已既可以认为此举是许平君立后的第一步,也可以认为霍光就是在用一个婕妤的封号来打发许平君,以便将后位空缺出来,避免许平君再去争夺后位!
此时刘病已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老狐狸,虽然自己看出了霍光的意图,但却无法反驳,甚至只能认同霍光的奏议,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让自己不得不就范!
刘病已笑着说道:“呵呵,还是大司马大将军想得周到,那就命尚书台拟旨,召许平君入宫,封为婕妤!”
霍光笑着说道:“臣,领旨。此时臣一定尽快办理。”
几日之后,许平君终于被接进未央宫,刘病已下旨将许平君安顿在未央宫金华殿。
入夜时分,刘病已兴冲冲的来到金华殿,心中异常激动,夫妻许久未见,此番终于在未央宫中团圆,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可是当刘病已来到金华殿外,便见到了许多小黄门和宫女,人数已经远远多于一般婕妤配备的侍奉人数!
眼见如此,刘病已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分明就是霍光的安排,虽然将许平君接入宫中,但霍光一声令下,便直接将许平君监视了起来,如同关入牢笼一般,瞬间变失去了自由。
此时,刘病已看着周围服侍的小黄门和宫女,硬生生的将一肚子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见到许平君之后,刘病已并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以目示意,不让许平君随意说话。
许平君也是冰雪聪明,知道霍家的势力之大,宫中自然是有不少霍家的暗桩和人马,特别是进宫之后看到侍奉自己的这些小黄门和宫女,许平君更加心惊胆战,明白此时既然已经入宫,就必然要小心谨慎。
刘病已拉着许平君坐下,看了看几步之外的小黄门和宫女,只是轻声说着一些体己话,并没有说什么敏感的话题。
忽然,刘病已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南园剑可带来了?”
许平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带来,南园剑留在尚冠里的家中了。我本想一并带进宫来,可是前去接我的兵马不让我携带兵刃入宫,所以……”
刘病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无妨,我也只是问问而已。”
接着,刘病已便对不远处的小黄门和宫女说道:“今晚由许婕妤侍寝,你们都退下吧。”
“诺!”
几名小黄门、宫女退出了殿室,并且将大门关好。
不过刘病已心中明白,那些小黄门、宫女全都是霍光安插的眼线,此时肯定还在门外等候,甚至是在偷听,所以自己和许平君依旧要小心谨慎。
于是,刘病已与许平君来到卧榻上,轻声说道:“今后夫人要切记:在宫中,没有我的嘱托和许可,绝不可相信任何人,不管是小黄门还是宫女,不管是大臣还是将军,即便是对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张安世也不可什么都说,凡事都要与我先行商议!”
“还有,每日的膳食都必须让身边的小黄门、宫女先试吃,否则决不能入口!”
“我每日都会过来,如果夫人感觉有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刘病已一件又一件的嘱咐着,许平君乖巧的点了点头,全都答应了下来。
看着妻子,刘病已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绝不会让霍光的女儿立为皇后,更要保住许平君的性命,绝不让自己的妻子成为政斗的牺牲品!
这时,许平君忽然凑到刘病已耳边,轻声说道:“天家,我怀有身孕了!”
听到这里,刘病已惊喜不已,低呼道:“真的?”
“恩,真的!”
“太好了!”
刘病已与许平君成亲已经一年多了,如今终于开花结果,怎能不高兴?
刘病已心中暗道:“如此一来,立许平君为后就多了一层筹码,把握便更大了许多!”
“不对!”
刘病已刚刚高兴了一阵,紧接着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此时让霍光知道夫人有了身孕,那霍光会干出什么?只要许平君一日没有成为皇后,霍家便不会让许平君诞下皇子的!”
想到这里,刘病已脸色不善低声嘱咐道:“此事绝不可说出去,除了我之外,绝不可与第三个人说起,明白吗?”
许平君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说道:“天家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三日后,朝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再度提出立后之事,说道:“启奏天家,如今后位空缺,此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急切处之。臣请议立后,以正后宫!”
霍光开口之后,紧接着,大司农田延年便出列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天家应早立皇后,以安民心。臣举荐霍成君为后,霍成君贤良温淑、才貌上佳闻名长安城,可立为后,请天家定夺。”
“臣附议,霍成君才貌冠绝长安城,与天家乃是绝配,立为皇后当之无愧!”
“臣附议,臣以为除霍成君之外,后位别无她人可得,此议甚好!”
“臣也附议,臣等皆是忠言,天家不可不察,还望天家准许。”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朝臣纷纷附和霍光,刘病已心中冷笑不止,更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这些朝臣的“表演”。
待到众臣的进言告一段落之后,刘病已才缓缓说道:“诸位爱卿所言,朕已经明晰。”
霍光拱手说道:“既然天家已经明晰,就请天家定夺。”
谁知,刘病已并不接着霍光的话往下说,而是说道:“朕在民间困苦之时曾有一把宝剑,但是在进宫之后遗留在外,现在想起来甚是后悔,日夜思念这把宝剑。如今朕想要将这把宝剑寻回,不知诸位爱卿可否帮朕,将这把遗落的宝剑寻找回来?”
霍光闻言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微微皱眉。
大司农田延年等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众人都不是傻子,刘病已话中的意思,众人自然是明白的:连贫微时用过的一把旧剑都念念不忘,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相濡以沫的女人抛舍不顾!
此时霍光和满朝文武都明白,刘病已是以故剑比喻许平君,是在向众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此时满朝文武大臣夹在皇帝和大司马大将军之间,可谓是进退两难,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眼见朝议陷入冷场,光禄大夫丙吉便说道:“启奏天家,敢问这把故剑可有名号?”
刘病已笑着说道:“此剑名为南园剑,南园便是朕与许婕妤贫贱之时居住的宅院之名!”
此时,刘病已故意将南园的名号借用在尚冠里的住所上,以此来引出许平君。
满朝文武闻言都是一愣,都被刘病已顾念旧情的气度所打动,就连霍光都是微微动容,一个对发妻念念不忘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就在这时,水衡都尉赵充国便率先说道:“臣以为,许婕妤陪伴天家时日已久,在天家困苦之时不离不弃,其品行高贵,可立为皇后!”
话音刚落,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出列说道:“臣附议,天家应立许婕妤为后!”
紧接着,不少朝臣都纷纷附议,一时间与霍家势力形成僵局。
霍光见状心中不悦,但支持许平君为后的朝臣不在少数,自己也不好强行反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想要暂缓立后提议,而后再徐徐图之。
刘病已看出了霍光的企图,怎会让其得逞?
对于霍光提出的其他奏议,刘病已一概不理会,只是与支持立许平君为后的朝臣讨论细节,霍光见状眉头紧锁,意识到立后之事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第六十三章 故剑情深(二)
霍光眼见刘病已不理会自己的提议,竟然直接与衡水都尉赵充国等朝臣商议起具体的册封礼仪了,心中也是有些恼怒。
但霍光明白刘病已对自己还是很恭敬的,特别是在朝政上,刘病已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权柄的留恋,这一点很合霍光的心意,只是在立后的问题上,霍光没想到刘病已竟然如此坚持。
此时,霍光也有些进退两难了,本来是想要在朝议上通过册立女儿霍成君为皇后的奏议,没想到却被刘病已反将一军,在衡水都尉赵充国的带领下,不少朝臣都站到了刘病已的一边支持册立许平君,朝议的形势瞬间扭转。
霍光想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既然诸位朝臣对册立皇后之事分歧甚大,不如暂歇搁置此议,待诸位朝臣意见统一之后,再行议论。”
刘病已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但如今立后之事已成为朝堂议论的大事,朕以为还是趁此时机早做定夺为好。”
接着,刘病已便对文武百官说道:“既然衡水都尉提议册立许婕妤为皇后,诸位爱卿可还有反对的?”
霍光闻言顿时一愣,暗道:“天家啊天家,你还真会问啊?直接问还有谁反对?天家你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了,就是要册立许婕妤为皇后,谁会在这个时候,在文武百官面前跳出来反对,这不就意味着与天家唱反调!”
刘病已问完之后,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大司农田延年见状纠结许久,而后鼓足勇气张了张嘴,想要拼上一把。但这时田延年看了一眼霍光,只见霍光正对着自己暗暗摇头,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眼见如此,便率先打破了僵局,二人先后说道:“臣,奏请册立许婕妤为皇后!”
其余文武百官眼见有二人带头,便纷纷附议,霍光见状心中已经知道立后之事无力回天了。此时霍光不好与刘病已硬顶着,只好暂且捏着鼻子认下,不过心中的这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刘病已眼见霍光没有继续反对,霍家势力大臣也纷纷偃旗息鼓,顿时心中大喜,自己的一块心病终于治好了。
不过刘病已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明白此番霍光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心中肯定是满腔怒火,必须对霍光安抚一番,甚至是要出点血,让霍光心中的怒火有一个发泄的通道,否则只会引发霍光对自己心怀不满。
于是,刘病已话锋一转,笑着说道:“眼下朕的后宫之中只有许婕妤一人,膝下更是尚无子嗣,所以朕准备充盈后宫,以为皇族子孙昌盛。”
文武百官闻言都是一愣,刚刚天家还一副忠贞节烈的样子,不惜冒着惹恼大司马大将军的危险,也要让自己的发妻许平君当皇后,现在怎么一转眼就要充盈后宫了?
霍光则是若有所思,看向了刘病已。
“既然大司农等诸位爱卿力荐霍成君,想来其必然出众。如此,朕以为可封霍成君为婕妤。”
说完,刘病已笑着对霍光说道:“此议,不知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纷纷看向了霍光,答应让霍成君也入宫,这就是说天家已经在主动向大司马大将军示好了,现在就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的态度了。
霍光自然明白刘病已的意思,此时没有丝毫的犹豫,拱手说道:“天家有意,臣自然喜不自胜!”
霍光心中暗道:“虽然此番女儿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但天家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先将女儿送进宫,将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刘病已眼见霍光答应下来,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而后说道:“按照大汉律,皇后之父应封侯,许婕妤册封皇后之后,其父许广汉封号如何,诸位爱卿也一并商议一下吧。”
话音刚落,霍光便说道:“启奏天家,按照大汉律,许广汉的确应该封侯,但其身份卑微,目前只是掖庭的暴室啬夫,而且曾经还犯下过错,如果封侯的话不太合适,所以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霍光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心中都是暗叫了一声不好,没想到霍光心中的火气还没消掉,此时开始将许广汉当成了出气筒。
刘病已闻言也不恼怒,笑着说道:“虽然许广汉曾经犯下过错,但也因此而付出了代价,此事是不是应该就此翻过了?而且,此事还是应该以大汉律为基准,不知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却依旧坚持己见,说道:“天家所言在理,但大汉律中同样有囚徒、罚者不侯的规定,即便许广汉已经服罪,并且接受了处罚,但也不能封侯,还请天家明鉴!”
此时,文武百官都看向了刘病已,霍光态度坚决,如果刘病已也同样坚决的话,今日朝议就极有可能会陷入僵局之中。
刘病已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大汉律中还有囚徒、罚者不侯的规定,这是朕无知了!”
丙吉和张安世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刘病已及时将态度收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此时就依大司马大将军的意见,许广汉不宜封侯。”
刘病已说完之后,霍光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显然是将心中的怒气发泄了出来。
“大司马大将军,这许广汉的封号如何,朕以为今日还是商议出一个结果为好,以便朝廷昭告天下,如何?”
霍光吃了刘病已的一颗“糖豆”,此时在看着刘病已谦恭的询问自己,也不好太过拿捏,于是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天家可下旨封许广汉为昌成君。”
刘病已没有犹豫,当即说道:“好,就按照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封许广汉为昌成君!”
随着刘病已和霍光一唱一和交锋完毕,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
刘病已先是与霍光硬抗,生生让自己的发妻当了皇后,而后便主动迎霍成君入宫,给了霍光一个台阶,最后又用许广汉为引子,消了霍光心中的火气,看得丙吉和张安世暗暗吃惊。
二人没想到刘病已如此机智,而且非常难得的是刘病已懂得取舍、懂得进退!
当日,刘病已便下旨封赏霍禹、霍云、霍山等一众拥立自己的有功之臣,同时颁布的旨意还有三份,分别是册立许平君为皇后、册立霍成君为婕妤、册封许广汉为昌成君的圣旨。
一时之间长安城震动!
短短几日之内,整个长安城便传扬着故剑情深的佳话,甚至不少儒生还为此作赋,将刘病已的故剑情深传颂出去,甚至大有与当年孝武皇帝金屋藏娇的典故相媲美的架势!
不过这时,霍光却愁眉不展,自从得知许平君被立为皇后之后,妻子霍显便终日吵闹,硬逼着霍光觐见天子,要废掉刚刚当上皇后的许平君,立自己女儿霍成君为皇后。
看着妻子的无理取闹,霍光开始还大声怒斥一番,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掺和朝政,但面对一日又一日的吵闹,霍光只觉得自己心力憔悴,也没有了与霍显争执的心思,每日只是处理政事而已,甚至是躲着霍显不见。
此时的霍显心中异常恼怒,自己身为大司马大将军的妻子,本就尊贵非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如果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那便是大汉的国母,将来再诞下龙子,妥妥的就是大汉的太子储君,日后霍家便占据大汉一半的江山!
可事到如今,霍显的美梦被许平君彻底打破,虽然霍显并没有见过许平君,但在心中已经恨透了这个夺走自己女儿皇后之位的人,甚至恨不得杀了许平君!
这个可怕的念头不断萦绕在霍显的心头,让其如同着魔一般,终于安耐不住,背着霍光从自己的母族一方找来了两名少女。
这一名少女都是霍显的远房晚辈,二人很是机灵、心思缜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还精通医术!
霍显在府中密室见到了这名少女,说道:“我听闻你才学尚佳,不过却精通医术,这在女人之中很是难能可贵,所以准备提携你,你可要知道感恩!”
少女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拜倒在地,说道:“谢夫人提携!谢夫人提携!”
霍显说道:“你先在长安城内安顿下来,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入宫,在未央宫中担任女医,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我今日的提携之恩便好!”
少女原本家道中落,就连父母都中途病重而亡,现在家中也只剩下自己一人,就在自己走投入了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么好的事情,可以入宫担当女医,顿时高兴得晕头转向。
看着高兴不已的少女,霍显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淳于衍。”
第六十四章 凤鸾回朝
长安城,未央宫。
刘病已册封许平君为皇后的圣旨昭告天下之后,选在吉日召集文武百官,以及长安城内的宗室子弟、关内侯等官爵,在未央宫宣室殿举行了册封大典。
当日黎明时分,在礼乐的加持下,文武百官在宣室殿齐聚,刘病已率领文武百官祭告天地之后,派宗正刘德率领仪仗前往未央宫金华殿宣旨,当面册封许平君。
宗正刘德率领仪仗出发之后,刘病已则是率领宗室和关内侯等侯爵出发,前往了大汉宗庙。
此时的金华殿华丽无比、热闹非凡,数百南宫卫士、宫女、小黄门列队而立,在宗正刘德的率领下,文武百官依次进入金华殿。
早已经等候在大殿之中的许平君一袭盛装、光彩耀人,玄色曲裾礼袍异常夺目,座下的凤位更是华丽,文武百官观之无不赞叹。
许平君此时激动不已,当初嫁给刘病已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大汉的皇后。如今看着满朝文武对自己毕恭毕敬,许平君忽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眩晕感,幸福而又不真实。
就在许平君稍稍失神的时候,宗正刘德双手捧着册封诏书,走到了前面,其余的文武百官则是分成两列站在了大殿两旁,等候宗正刘德宣读册封诏书。
“天家有旨意,册封许婕妤为大汉皇后,许婕妤听封!”
许平君缓缓起身,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慢步走到宗正刘德跟前,而后跪拜说道:“臣妾许平君叩拜、谢恩!”
宗正刘德打开册封圣旨,大声说道:“天子有旨,诸臣跪拜!”
文武百官纷纷跪拜在地,聆听圣旨。
“朕承先帝之圣绪,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婕妤许氏,掖庭暴室啬夫之女,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宗正刘德持节授皇后玺绶。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潜畅阴教。”
宣旨完毕,宗正刘德挥了挥手,两名宫女上前将许平君搀扶起来。
“启禀皇后,天家已经调拨了人手,为皇后筹建了官署,其中宫官有三,分别是大长秋,中太仆,卫尉。其余侍奉人丁有长侍女两名、掌势侍女三名、杂务侍女十名、重活侍女十名、冷宫侍女三名、洗脚婢四名、侍女八名。又有小黄门十二人,供皇后日常调遣。”
说完之后,宗正刘德接过身后宗正丞双手递过来的大汉皇后玺绶,恭敬的对许平君说道:“请皇后接纳玺绶!”
“臣妾拜受!”
许平君再次跪拜收下了玺绶。
同时,许平君一边听着,心中也一边算着,没想到自己身边前前后后竟然有五十五人侍奉,这还不算周边的南宫卫士,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接着,宗正刘德又取出一份旨意,说道:“启禀皇后,天家又调拨了皇后应用的一干物品,此时已经全部搬运到了长乐宫、椒房殿,册封大典结束之后,请皇后移驾椒房殿居住。”
许平君听闻自己居住的宫殿并不是宣室殿,甚至不在未央宫内,而是在东宫长乐宫,心中顿时有些失落。
未央宫在西,俗称西宫,而长乐宫在东,俗称东宫,一般是大汉太后和皇后居住之处。
长乐宫有长乐前殿、长信宫(即长信殿)、长定殿、长秋殿、永寿殿(即长寿殿)、永宁殿、椒房殿、月室殿、大夏殿、长亭殿等,其中上官太后所居住的宫殿便是长秋殿。
而椒房殿则是长乐宫中景色最美的宫殿,之所以命名为椒房殿,是因为宫殿的墙壁上使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粉末颜色呈粉色,具有芳香的味道且可以保护木质结构的宫殿,有防蛀虫的效果。
后世毕沅在《释名补遗》中就曾写道;“长秋自皇后官,非天子卿。长秋主宫中。凡物次,春生秋成。”又曰:“秋者,明之始:长者,欲其久也。
不过这些对于许平君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不能与刘病已居住在一处,再美好的景色也是无心欣赏的,更何况自己身处宫闱之中,今后每一步都是危机重重,自己孤身居住在椒房殿,更是有一种孤苦之意,心中顿时有些伤感。
此时一想到霍家的存在,以及暗中存在的危险和困境,许平君心中的喜悦之情更是消减了大半。
许平君心中所想,宗正刘德和文武百官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依旧在进行着册封大殿的步骤。
就在宗正刘德宣读完毕之后,文武百官纷纷上表称贺,数十名宫女、小黄门来来往往的将贺表取来,看着一封封用红绳封好的竹简,许平君深呼了一口气,脸上保持着微笑一一接下。
此时,册封大殿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重要的环节:谒庙。
待到许平君收下了所有的贺表,并且对文武百官一一赏赐之后,宗正刘德高声说道:“礼仪已毕,请皇后移驾,前往宗庙祭拜!”
随着宗正刘德说完,大殿之外鼓乐声再起,紧接着皇后的銮驾便准备妥当,文武百官也依次起身,准备随同许平君一起前往大汉宗庙。
许平君在一众宫女的侍奉下,缓缓走出了大殿,乘上了凤撵,朝着大汉宗庙而去。
宗正刘德和文武百官纷纷乘车、策马随行,还有五百缇骑、一千南宫卫士在旁护卫,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一同前往宗庙行进。
很快,许平君在数千人马的护卫下赶到了大汉宗庙。
此时的宗庙已经是人山人海,南军五千兵马、北军三千铁骑,以及南宫卫士数百,期门、羽林精骑两千,众多精兵已经将宗庙周边团团围住。
再加上身在长安城的大汉宗室、各地赶来的关内侯等封爵,陆续赶来的文武百官等,整个大汉宗庙已经是人满为患。
当许平君下了凤撵,出现在人海之前的时候,礼乐声再度响起,许平君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大汉宗庙,刘病已则是在大殿门前等候,与许平君一同走进大殿,开始祭拜大汉历代帝王。
就在刘病已、许平君祭拜、献祭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站在群臣之首,静静的看着典礼的进行,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心中却有些烦躁。
特别是霍光想起妻子霍显的吵闹,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不禁眉头紧锁,脸上也开始显露一些怒气。
旁边的光禄大夫丙吉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霍光是在恼怒许平君,心情顿时紧张不已,同时看向许平君也充满了担忧。
霍光此时也深呼几口气,逐渐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就在这时,刘病已和许平君已经祭拜完毕,夫妻二人携手走出大殿,接受文武百官和万千人海的欢呼。
看着山呼万岁的人潮,刘病已心中畅快不已,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权力是多么的诱人!
不过刘病已的神志还是很清明的,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
刘病已暗中瞄了一眼远处的霍光,只见其脸色肃穆,竟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同时,刘病已心中的畅快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万分谨慎。
刘病已朝着人潮挥了挥手,而后看向了身旁的宗正刘德,刘德会意,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今日皇家大喜,天下瞩目,天家为与民同乐、万民欢腾,特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级;流人无名数欲占者人一级;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
“天家圣贤,万民幸甚!”
在文武百官的拜谢和称赞声中,刘德又取出了一封圣旨,准备宣读。
霍光见状不由微微皱眉,这封圣旨可并不在预演之中,分明是刘病已临时加上的!
“……天家求贤若渴,今征召许明勋、许框等一十二人为郎官,不日进宫听调……”
宣读完毕之后,大殿也进入了尾声。
此时,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都紧紧盯着霍光,生怕霍光会站出来反对这份圣旨。
刘病已也是心中紧张,自己此番也是想要试探一番。毕竟皇后新立,自己在大殿上征召一些许家子弟使用,也是正常情况,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此番就是要看一看,霍光的反应,刘病已也好知道自己行事的边界在哪、霍光的容忍程度在哪!
就连大司农田延年也是紧盯着霍光,只要霍光有所表示,自己便会站出来打头阵,反对刘病已的这份征召旨意。
霍光站在原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是别的表情,好像没听到一般,根本没有站出来反对的迹象。
如此一来,刘病已和丙吉、张安世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田延年也是微微一叹,对自己来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最好。
第六十五章 侍御史严延年
册封皇后大典两月之后,许平君的身子越发不便,刘病已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几乎每日都要去椒房殿看望许平君。
对于刘病已的举动,霍光心知肚明,并没有加以阻拦,毕竟刘病已对自己很是恭敬,也没有争夺权柄,霍光自认为是大汉臣子,自然没有逾越的心思。
不过霍光的妻子霍显就不同了,当霍显听闻许平君已经怀有身孕的时候,可谓是暴跳如雷,几次三番怂恿霍光出面,限制天子刘病已探望许平君的次数。
但是霍光坚持己见,均予以驳斥,并且警告霍显不要妄议宫闱之事,以免为霍家带来灾祸。
虽然在霍光的怒斥下,霍显表面上老实了不少,但暗中却加紧了与女医淳于衍的联系,并且动用手段,先后两次提拔淳于衍,使得淳于衍大喜过望,对霍显感激涕零。
就在霍显暗中鼓动的时候,刘病已也没有闲着,如今自己已经登基为帝,并且史家的三位叔叔也顺利调入宫中,就在自己的身边充任侍郎,可谓开局顺利,于是便在史高、史曾、史玄的帮助下,迅速的熟悉朝政,特别是对朝中重要大臣的情况熟悉了解。
同时,霍光也不定时入宫觐见,将朝中大事一一禀报。
刘病已对此深有感叹,虽然霍光把持朝政、任用霍家子弟居于要职,让大汉皇权大有旁落的危险。但不得不说,霍光的确是经邦济世的天才,有霍光主政,大汉朝政稳定、经济发展、军备整顿,一切都是欣欣向荣之像。
而且,霍家子弟也很是争气,犹如霍禹、霍云、霍山、范明有等等,有才干者比比皆是,这也是刘病已发自心中佩服的一点,毕竟人家霍家权倾朝野,是有实力、有本事的!
这一日,霍光照例入宫向刘病已禀报政务,刘病已听完之后,眼见正值午后,便留霍光在宣室殿用饭。
席间,霍光与刘病已说了不少朝中的大小事务,虽然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也顺便与刘病已提起一番。
刘病已全程恭敬的听着,不时插上几句询问一番,而后便继续说着。
用饭之后,霍光向刘病已告辞,便出宫了。
到了宫门外,等候在此是霍禹迎了上来:“父亲。”
霍光点了点头,想着事情走上了车驾,周围的三十名缇骑也纷纷上马,准备护送霍光返回府邸。
霍禹眼见霍光心中有事,便走到车窗处,低声说道:“父亲心中有事?可是天家说了什么?”
霍光坐在车内叹息一声,说道;“哎!天家聪慧难得、钟情专一,可以说是难得的明君秉性。更为难得的是,天家对权柄没有半点贪恋,任凭我全权处置,这……”
霍禹闻言十分不解,问道;“父亲,这样的局面难道不好吗?君明臣贤、相处融洽,堪称典范啊,父亲为何看上去忧心忡忡?”
霍光沉声说道:“天家非常聪慧,一个聪慧之人,怎么可能对权柄不闻不问?这有悖于常理!我所担忧的正是如此!”
霍禹微微一愣,说道;“父亲的意思是,天家是故意装作如此的?”
霍光迟疑了一下,而后便摇了摇头,说道:“不像是装的。自从天家登基以来,对权柄没有半分留恋,朝中大事依旧全凭我做主,除了立后之事以外,其余大小事项尽皆顺从于我。如此行事,谁能故意为之?如果天家真的是故意在伪装蒙骗我,那天家的心性和智谋,就太过可怕了!”
霍禹想了一下也对,面对大汉帝国的滔滔权势,谁能将心中的贪恋伪装起来?对于霍禹来说,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除非生性便不喜权柄,或者是爱惜自己的性命更胜于权柄!
霍禹将自己的想法表明之后,说道;“父亲,也许天家就是小心谨慎之人,爱惜自己的性命远胜于权柄。”
“也许吧!”
霍光说着,仔细想来,其实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整个长安城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天家的势力甚至还远不及昌邑王刘贺,任凭天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颠覆眼下的局面。
霍光正想下令出发回府,忽然透过车窗看到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只见侍御史严延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快步进入了未央宫。
“严次卿?”
霍光微微皱眉,说道;“严次卿入宫觐见做什么?”
霍光知道严延年是朝中少数与自己不和之人,此番入宫觐见,说不准是要与自己为难。
于是霍光对车外的霍禹说道:“去查一下,看看严次卿这次准备做什么?”
“是,孩儿这就去,请父亲先回府等候。”
宣室殿。
刘病已正捧着一策大汉律仔细读着,此时的文书都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刘病已虽然已经来到大汉许久了,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将标点符号推广下去……”
就在这时,侍郎史玄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天家,侍御史严延年请求接见,现在已到大殿外。”
“严延年?”
刘病已虽然听过严延年这个人,但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史玄见状也是明了,便介绍起来。
“启奏天家,侍御史严延年字次卿,本是东海下邳人,少习法律,初任郡吏。当年其父担任丞相属官时,严延年在丞相府稍微学习一些大汉律,返回东海郡后担任郡吏。后通过选拔,严延年担任御史属官,前不久经过推举担任侍御史之职。”
刘病已听完笑着说道:“严延年字次卿?与朕同字啊。”
史玄也是笑着说了几句,而后问道:“天家,是不是让严延年觐见?”
“让严延年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史玄便将严延年领了进来,严延年跪拜说道:“臣,侍御史严延年拜见天家。”
“起来吧,赐座。”
严延年谢过之后,刘病已说道:“严爱卿今日觐见有何事奏报?”
严延年看了看殿内,大殿之内除了天子刘病已和侍郎史玄之外,还有两名小黄门在旁侍奉,便欲言又止,并没有急于说话,只是坐在铺垫上低头不语。
刘病已见状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说道:“既然爱卿所奏报之事不方便直说,可写成奏议呈上来。”
严延年见状拱手说道:“臣,领旨。”
接着,严延年接过史玄递上来的竹简和笔墨,就在身前的书案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大约一炷香过后,严延年放下了手中笔,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写完了,请天家过目。”
史玄上前将奏议接过来,呈报给刘病已。
刘病已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自己万万没想到严延年竟然弹劾数名霍家子弟贪财、杀人,请求彻查霍家党羽!
刘病已眉头紧锁瞪向严延年,冷声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严延年起身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是为大汉社稷着想,请天家铲除祸患、匡扶朝政!”
刘病已心中急转,严延年明显不是霍光的党羽,可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上了这封奏议?
刘病已轻易之间还想不明白,便对严延年说道:“此事重大,爱卿还是先回去吧,容朕仔细想想,此事必须从长计议,绝不能轻举妄动!”
严延年闻言很是振奋,说道:“臣领旨!天家有意,臣虽万死,亦在所不惜!”
说完,严延年再次叩拜,便告退了。
刘病已看了看身边的史玄,不住的摇头叹息,这个严延年明显就是个愣头青,竟然以为得到自己的支持,便可以公然弹劾霍家子弟,难道凭借弹劾就能扳倒霍光吗?
不可能!
突然,刘病已想到了严延年的用意:“他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没错,就是在试探!
严延年用这份不疼不痒的奏议呈报给天子刘病已,如果刘病已当即反对斥责,严延年便认为天子不敢对抗霍家,也许就会偃旗息鼓了。
可是刘病已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说严延年变相的受到了鼓舞,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刘病已心中暗叫不好,但碍于殿内的小黄门,又不好说什么。
想了一下,刘病已对侍郎史玄说道:“侍御史严延年所奏之事极为不妥,告诉他,此事就此作罢,不要给朕添麻烦!”
史玄微微一愣,而后赶紧领命,急匆匆的去追严延年了。
这天夜里,刘病已探望完许平君之后,刚从长乐宫椒房殿回来,正要休息,忽然侍郎史玄急匆匆的赶来。
此时殿内只有一名宫女侍奉,刘病已便命侍郎史玄上前,问道:“事情如何了?”
史玄面色不善的说道:“启禀天家,事情没办好,侍御史严延年并没有回府,现在不知去向了。根据严延年的家人说,他好像在谋划着什么,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了!”
刘病已闻言眉头紧锁,意识到要出事了!
同一时间,霍禹来到霍光的房间,禀报道:“父亲,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说完,霍禹便将一份竹简呈了上去,霍光打开一看,顿时大怒:“竖子焉敢如此!”
第六十六章 好大的胆子
霍禹看到父亲勃然大怒,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父亲千万保重啊,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为了严延年这种人不值得如此!”
霍光猛地将手中竹简扔到地上,而后冷哼一声,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来,说道:“我霍家如今权势滔天,自从个老夫废黜了昌邑王之后,朝野之中便暗潮涌动,不少大臣都对我霍家侧目,这个严延年不过是跳梁小丑,想要抢前一步博取名声罢了!此人着实可恶!”
霍禹说道:“父亲,严延年胆大妄为,留之不祥,依我之见不如将其除掉!”
话音刚落,霍光便怒声喝道:“胡言乱语什么!我霍家虽然在朝中独揽权柄,但凡事都要遵守大汉律,岂能践踏国法、祸乱国家!”
霍禹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跪拜请罪。
霍光指着地上的霍禹,冷声说道:“你给老夫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可恣意妄为!别人可以对我霍家有异议,但我霍家人却不可违反国法、祸乱国家,否则将来我霍家人必将横遭大祸!”
霍禹拜服在地,急忙说道:“孩儿谨记,请父亲放心。”
霍光叹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心情,对霍禹说道:“你即刻与族中子弟说一下,看看究竟有没有违法作乱之举。如果真的有……”
说到这里,霍光不禁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如果族中真的有人违法作乱,尽快料理首尾,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霍禹松了一口气,说道:“孩儿明白,这就去部署。”
霍光眉头紧锁,说道:“此事只此一回,下一次,老夫便不会再包庇了。这句话,你也传达下去!”
“孩儿明白!”
接着,霍光问道:“天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霍禹说道:“根据宫中的回报,天家并没有相信严延年,甚至还派身边的侍郎史玄斥责了严延年一番,看样子是不会站到严延年一边的。”
霍光说道:“嗯,看来天家很聪明啊,不像严延年那般执拗。就不知道朝议的时候,天家会是什么反应了。”
霍禹问道:“父亲,如果天家真的聪慧如此,那对于咱们家来说,是好事吗?”
霍光大笑起来,说道:“自然是好事!如今天家没有半分权柄,身后也没有丝毫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天家越是聪慧,就越是懂得谨小慎微,对我霍家生不起丝毫的杀伐之心,对老夫也越是顺从,这怎会不是好事?”
霍禹听完之后,深以为然。
两日之后,宣室殿朝议。
刘病已经过几次朝议之后,最初的一丝新鲜感已经褪去,此时在朝议之中,刘病已在努力记下每一名大臣的主张和才干情况,同时也在努力学习着国政学识,对自己来说,每一次朝议都是一次成长的大好机会。
忽然,侍御史严延年缓缓出列,刘病已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还是没有将严延年按住!
“启奏天家,臣有奏议上呈!”
刘病已稳住心神,淡淡的说道:“爱卿请讲。”
此时,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都是吃了一惊,二人都知道严延年是出了名的“一根筋”,看这架势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祸事来。
大司农田延年也是眉头紧锁,此时田延年已经注意到武卫中郎将霍禹、度辽将军范明有、将军邓广汉、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等人都是面色不善,特别是霍禹和霍云、霍山三人,更是怒目瞪着严延年,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严延年一顿,田延年心中顿时吃了一惊。
“难道说……”
意识到事情不对,大司农田延年也是暗暗拿定了注意,不管一会儿形式如何,自己一定要让严延年好看。
刘病已看着满朝文武的架势,心中也是暗暗发急,看样子一场“冲突”是不可避免了,只是严延年有些势单力薄啊。
此时刘病已又观察了一下霍光,只见霍光依旧老神在在,并没有丝毫的担心或是不安,暗道:“难道霍光没有提前得知严延年的举动?不可能啊!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霍光?”
突然,刘病已意识到霍光是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对于严延年的任何奏议都是漠不关心的!
“看来我要想想善后事宜了,这个严延年绝对不能死,将来可以为我所用,是一个可用之才!”
就在刘病已心中暗暗谋划对策的时候,严延年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启奏天家,臣弹劾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独霸权柄、擅自废立帝王,罔顾君臣上下礼仪!请天家降旨查办,以正朝纲、国法!”
说完之后,满朝文武为之侧目,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大叫不好,没想到严延年竟然如此胆大,直接在朝堂上、当着大司马大将军的面进行弹劾,这个严延年简直是在找死!
中郎将赵充国则是看着严延年,眼神之中满是赞赏,不过心中却是惋惜不已,在赵充国看来今日严延年注定难逃一劫了,心中也是叹息不止。
另一边,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度辽将军范明有、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以及大司农田延年纷纷站了出来,对着严延年群起而攻之,众人不断大声怒斥严延年胡言乱语,众人的声浪几乎将严延年彻底淹没起来。
不过严延年却怡然不惧,面对霍家众人的围攻,依然不断列举霍光独揽权柄、任人唯亲、排斥异己的证据,同时紧咬着霍光废黜昌邑王的事情不放,认为霍光是大汉立国以来第一大权臣!
宣室殿上争吵声越来越大,就连大殿门外的卫士都暗暗心惊,还以为大汉是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此时,刘病已面对双方的争吵并没有急于做出论断,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朝堂上的场面,只见此时的严延年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虽然面对霍家人的围攻,却气势不减,一副要与霍家人拼命的架势。
“此人可用!”
刘病已心中暗道,抛开严延年的冲动不说,其才能还是不错的,至少在此时的争论中,严延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论点都能切中要害,说得霍家诸人火气升腾,除开声音大小之外,在论点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严延年的这种气势,以及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拼尽全力、甚至是不惜性命的劲头,恰恰是刘病已所需要的。
也只有严延年这种人,才可以作为一把锋利的尖刀,任由刘病已用来劈开霍家密不透风的权柄铁幕。
就在此时,刘病已看了看霍光,只见霍光依旧面无表情,竟然与刘病已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争吵中的严延年和霍家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看来霍光已经早有准备了,今日看来严延年凶多吉少了,我得想办法了!”
刘病已心中急速运转,就在这时,霍光忽然站了出来,对着霍家众人挥了挥手,众人纷纷偃旗息鼓,停止了争吵,不过依旧怒视严延年,恨不得将其抽筋拔骨。
霍光看了看严延年,眼神之中满是不屑和轻蔑,而后便对刘病已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自从孝武皇帝委任臣以大事以来,臣每日都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只为让我大汉强盛繁荣,却不想因此被一些同僚有所误会。”
说到这里,霍光指了指严延年,说道:“比如侍御史严大人,对臣就颇有误解。不过臣并不因此而气恼,这恰恰说明臣一心为国、心中无私!虽然侍御史严大人对臣颇有意见,但臣却不同,不想与严大人过多纠缠,臣以为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好了,天家以为如何?”
霍光话音刚落,刘病已顿时傻了眼,没想到霍光竟然放过了严延年,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霍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有些发愣,没想到霍光竟然放了严延年一马,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有霍家诸人此时心中不平,看着严延年火气直冒,不过众人想到昨夜霍光的吩咐,此时也没有再去争论什么。
刘病已眼见霍光面对严延年的弹劾,竟然选择了不予追究,心中也是大吃一惊,顿了顿,便说道:“侍御史严延年!大司马大将军既然不予追究了,还不赶快谢过?”
严延年听着刘病已的训斥,不禁有些哑然,随后便大声说道:“既然天家如此说,那臣也无话可说!”
说完,严延年对着刘病已拱手行礼,便转身直接离开了大殿。
刘病已见状不禁眉头紧锁,霍光却是对刘病已的反应很满意,暗道:“看来天家是害怕与我发生冲突,在极力避免,如此甚好!”
此番霍光面对严延年的弹劾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是想要观察一下刘病已的态度。如今刘病已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绝不会与霍光为敌,由此霍光放下心里,至于严延年的弹劾则是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第六十七章 酷吏
朝议结束后,刘病已便回到寝殿休息。到了深夜时分,侍郎史高照例进宫,侍奉在刘病已左右,此时宫中的小黄门和宫女难得的没有跟随在旁,刘病已才得以与史高低声交谈起来。
“今日的情形真是太危险了,幸好大司马大将军没有与严延年为难,否则严延年就算有十条命,今日也难以保住了!”
刘病已对今日朝议上霍光的反应很是不解,霍光分明可以当场扳倒严延年,以便震慑朝堂、提点自己,可霍光为什么放了严延年一马?
“难道霍光真的如此心胸宽广?还是霍光另有所图?”
刘病已自然是不相信霍光的心胸,这时旁边的史高继续说着:“天家,严延年当朝列举的那些证据,虽然都没有经过查验,但以臣之见十有八九应该都是真的,对此天家怎么看?”
刘病已笑了笑,说道:“朕还能怎么看,难道朕还能因此处置大司马大将军不成?也不过是听一听罢了。”
史高也是笑了笑,刘病已接着说道:“今日朝议之上,文武百官之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附和严延年,由此可见霍家的权势之大、积威之甚,已经到了让文武百官畏之如虎的地步。幸好今日严延年负气而走,没有与大司马大将军继续僵持下去,否则一旦大司马大将军真的动了怒,朕还真是不好收场了!”
史高感叹道:“是啊,如今霍家权势滔天,根本不是光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动摇的,必须要循序渐进才行,这一点天家应谨记啊!”
说到这里,刘病已忽然心中一跳,经过史高无意间的点拨,自己总算是明白今日霍光放过严延年的原因了。
“今日朝议,大司马大将军所关注的重点并不是严延年,而是在朕这里!”
史高闻言当即愣了一下:“天家此话怎讲?”
“大司马大将军是借严延年的弹劾之举,观察朕的反应!”
说到这里,史高顿时明白了过来。
如果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真的在意所谓的弹劾,以霍光的权势和能力,严延年根本就没有机会在朝议上开口说话,恐怕在朝议之前,严延年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了!
如此说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真正关心的,其实是在霍光遭到朝臣弹劾的时候,天子刘病已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作为大汉天子,刘病已到底是趁机敲打霍光、争抢权柄,还是暗中与严延年联络,进而打压霍家的权势,这些都是霍光不愿看到、也不能接受的情况。
想到这里,史高不禁后怕不已,低声说道:“万幸啊!幸好天家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了严延年,并没有对大司马大将军有任何指责,否则大司马大将军定然会对天家心怀怨恨!”
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大司马大将军对朕还不是很放心啊,几次三番的进行试探,看来今后朕还是要万分小心!”
正说话间,刘病已与史高缓缓走到了宣室殿的侧殿内,两名宫女迎了上来行礼,但都被刘病已很随意的支开了。虽然刘病已并不知道宫中那些宫女和小黄门是霍光的暗桩,但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而后刘病已坐下依靠在卧榻上,史高则是跪坐在一旁,开始点燃熏香,为刘病已熏室。
“今日朝议,朕虽然当众斥责了严延年,但并不是不爱惜其才干,此人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今后朕还是有大用的。所以,严延年的情况朕还是要了解清楚的,不知侍郎可有注意?”
史高笑着说道:“天家问对人了,臣还真是知道些严延年的事情。严延年此人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酷吏!”
“哦?酷吏?”
刘病已自然知道酷吏这个词,这可是大汉帝国所独有的一个名词,在后世历朝历代之中,只有大汉有酷吏的存在。
“是的,严延年就是闻名的酷吏!”
史高顿了顿,回忆了一下,而后便说道:“早年史高返回东海郡担任郡吏,其在职期间,东海郡的豪强多有不法行径。地方豪强势力强大,不管是钱财还是人马,都异常强大,就连太守和郡属官畏惧豪强权势不敢干涉,唯有严延年毫不畏惧,敢于与不法豪强针锋相对。”
“严延年一面搜集豪强不法的证据,在太守面前公然检举,致使太守不得不做出姿态,一面暗中调动门客和义士豪杰,在盗取了太守的令符之后,严延年带人夜袭豪强坞堡,斩杀了豪强家中上下三百余口,彻底铲除了东海郡为害许久的不法豪强,就此一战成名,成就了其酷吏之名!”
“而后严延年通过朝廷的选拔担任御史属官,更是将这种不要命的劲头发扬光大,在长安城内矫正不法、查办贪官,即便面对宗室王侯也毫不退让。不管是朝廷高官还是宗室王侯,只要落到了严延年的手中,无一例外全都会被大刑伺候,不少人都死在狱中。”
史高感叹道:“严延年处理不法、严惩罪犯,虽然手段血腥残忍,但效果奇佳,不少积年案件在别人手里久久不能破案,但在严延年手中却可以迅速结案,许多横行乡里的豪强、宗室子弟,见到了严延年都畏惧不已,甚至还不等严延年用刑,便吓得主动交代自己的违法罪行。所以由此看来,严延年残忍的手段虽然不太符合大汉律,但却出人意料的维护了大汉律的威严,这也算是世事难料吧!”
刘病已也是点了点头,严延年的所作所为说白了,在后世就是“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只不过严延年刑~讯逼供的对象是豪强、高官、宗室子弟,而不是普通的百姓。
刘病已说道:“如此看来,朝中的确需要严延年这样的酷吏!”
对于刘病已来说,将来肯定会有许多事情需要做,而且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于是乎就需要严延年这样的人才,可以为自己冲锋陷阵,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刀锋来使用,无往而不利。
史高也是说道:“天家所言极是,严延年确实是人才,完全可以当做一把尖刀,为天家所用。只不过……”
刘病已问道:“只不过什么?”
史高眉头紧锁,说道:“此番大司马大将军虽然没有与严延年为难,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放任严延年肆意妄为,臣敢确定,严延年肯定已经引起了霍家的关注。如此一来,天家又要如何提拔使用严延年?依我之见,只要天家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重用严延年的意图,大司马大将军就会出手制止,甚至是对天家有所警觉,这可不是好事!”
刘病已自然想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朕即便是重用严延年,也不会是眼下这个时候,最起码也要等到朕根基稳固之后再说。”
“天家贤明。”
史高又问道:“不过,眼下严延年又该如何安排?臣担心严延年的秉性难改,说不定哪天又要犯楞了,到时候也许就不会像今日这样顺利过关了。”
刘病已想了一下,说道:“朕准备先让严延年在侍御史的职位上呆上一段时间,顺便好好冷落他一番。日后找个机会,朕想要将严延年贬到地方上任职,也算是对严延年的保护和历练吧,好好杀一杀严延年的锐气。朕爱其才,但也要去其锐气,这样用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史高笑着说道:“天家所言极是,严延年如果知趣的话,将来定要感谢天家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小黄门带着两名宫女便走了过来。
刘病已只见两名宫女走进来之后,直接一左一右站到刘病已身后侍立,而那小黄门则是对自己行礼,而后恭敬的对史高说道:“请史侍郎移步,熏室这种活计,理应由奴婢来做,岂可劳烦史侍郎亲自动手?”
史高没有理会那名小黄门,起身对刘病已躬身行礼,说道:“臣的侍奉时辰到了,天家如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刘病已看了看小黄门,心中很是不悦,这个小黄门分明是在赶史高离开,以至于自己这个大汉皇帝就好像是囚徒一般,只能任人摆布!
“史侍郎先退下吧。”
史高离开之后,刘病已看着那名小黄门越发的烦闷,便笑着对小黄门说道:“朕饿了,去准备糕点。”
“诺!”
小黄门嘴上答应着,但却依旧站在一旁没有动弹,只是对着一名宫女点了点头,那名宫女便快步出去准备了。
刘病已见状心中更是恼怒,这个小黄门俨然一副“牢头”的做派,丝毫不避嫌的在监视自己!
同时,刘病已的心中也涌上了一丝惶恐,自己虽然身为大汉皇帝,但在这偌大的未央宫内根本没有自由,甚至连个人的安危都是水中楼台,根本没有任何的保障!
想到这里,刘病已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了,眼下的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第六十八章 忧心忡忡
天色异常昏暗,刘病已策马走在未央宫中,吃惊的发现整座宫殿内竟然空无一人,心中正在迟疑之时,忽然听到阵阵脚步声,正在由远及近而来。
刘病已顿时警觉不已,当即拔出腰间的长剑、环视四周,只见周围的宫殿、楼阁、亭台之中,人影绰绰,却又模糊不已,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突然出现在四周,也看不清这些人影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刘病已想要纵马冲出宫殿,前往长乐宫椒房殿寻找许平君。可刘病已正要夹紧马腹,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和双手全都无法动弹,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可以观察四周,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坐在坐骑上,动弹不得。
“我这是怎么了!”
只见周围无数人影逐渐逼近,刘病已在震惊之中发现,这些人影全都是小黄门和宫女,原来之前不见踪影的小黄门和宫女始终都在自己的四周,只是藏在了暗中。
“等等!那人是谁?”
刘病已发现在众多小黄门和宫女之中,有一席身影非常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许平君!
此时的许平君神色木讷,已经逐渐隆起的小腹非常明显,正在一群小黄门、宫女的簇拥下走过来,而且许平君身边的两名小黄门手中,竟然还拿着短剑,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异常刺眼!
“快跑!”
刘病已看出了危险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只能焦急的瞪着前方,几乎快要发狂。
突然,两名小黄门手中短剑同时刺向了许平君,一瞬间鲜血飞溅,许平君却依旧面无表情、神色木讷,就这样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眼见如此,刘病已面色狰狞,双手紧紧握着,愤怒得想要杀人,可是自己却依旧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平君的献血在地上静静的流淌,整个人慢慢的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天家!”
刘病已痛苦至极,忽然听到声音急忙望去,只见霍光一身朝服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霍禹、霍山、霍云等一众霍家党羽,众人都是身穿甲胄、手持利刃。
更远处,似乎还有无数人影正在赶来,同时刘病已还听到一阵阵铁甲嶙峋之声,霍光竟然带兵进宫了!
“霍光!”
无尽的愤怒终于让刘病已吼出了声音,紧接着只见一道白光袭来,地面瞬间碎裂成一道深渊,刘病已连同自己的坐骑摔落了下去……
“啊!”
猛然间,刘病已从床上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整个人如同水洗的一般,衣衫早已经湿透。
此时刘病已有些发蒙,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刘病已依旧心悸不已,脸色异常惨白。
这时,一名小黄门听到声响快步走来,站在帷帐外轻声说道:“天家有何吩咐?”
刘病已虽然头脑还有些发蒙,但听到小黄门的询问,顿时警觉了起来,稳住心神说道:“无事!”
“奴婢就在外面,天家有事尽管宣召。”
刘病已猛然一惊,问道:“刚才你可曾听到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不知天家所指是何?”
“没事了,你退下吧。”
刘病已眼见那小黄门不像是说谎,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在梦中的叫喊声没被这个小黄门听到。
不过这个诡异的梦境给了刘病已一个警示:一旦霍光真的有废黜之心,自己和许平君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虽然刘病已不打算在短期内与霍光争夺权柄,也没希望在短期内能够主持朝政,但这并不意味着刘病已心甘情愿的无所事事。
相反,刘病已始终在谋划着在身边安插一些心腹,至少先要让自己和许平君的安全得到保证。
刘病已重新躺了下来,想要拉起自己心腹人马的意愿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不断冲击着刘病已的心头,不过刘病已还是在心中默默忍耐着。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时分,刘病已便来到了明台,这里地势宽阔,偌大的高台之上毫无遮拦,可以防止霍光安插的小黄门、宫女探听消息。
而后,刘病已便下旨召见侍郎史高。在史家三兄弟中,虽然史曾和史玄也很有才华,但是对于朝堂之事,还是史高更为精通。
很快,史高便奉旨前来,与刘病已对坐在明台之上。而随行侍奉的小黄门、宫女则站在远处,距离刘病已、史高足足有数十步远。
“天家突然召见,可有大事?”
刘病已眉头紧锁,低声将昨夜的噩梦说了一下,而后说道:“如今皇后即将临盆,朕心中越发的不踏实。不管是未央宫还是长乐宫,到处都是霍光的心腹和爪牙,朕和皇后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这种局面必须有所改变!”
史高闻言也是暗暗心惊,暗道:“天家终于安耐不住了!”
“既然天家想要打破眼下的局面,可有计策?”
“在册封皇后的时候,朕已经提拔了一些许家子弟为郎官,朕想要调遣一些人手到长乐宫椒房殿去,守在皇后身边以为策应。至于朕这里,不妨看看史家子弟中有无称职之人,不知侍郎以为如何?”
听到这里,史高微微摇头,说道:“天家此举为时尚早!虽然此举并无不妥之处,但大司马大将军是不会允许的,到时候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引起大司马大将军的警觉!”
接着,史高低声说道:“天家至少也要等到根基已深之时,再调整身边人事!”
刘病已其实非常明白史高所说的道理,只是此时自己心虚烦乱,有些自乱阵脚了。
“朕明白了!只是……”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皇后那边即将临盆,安全上难以保证啊!”
史高也明白刘病已的话外之意,此时刘病已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许平君,以及婕妤霍成君,如果皇后真的在生产之时薨了,那霍成君马上就会成为新任皇后,这一点是朝野上下暗中的共识!
史高眉头紧锁,说道:“天家,眼下局势如此,天家也只有常伴皇后左右而已,其他之事,我大汉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会保佑的!”
刘病已闻言默然无语。
自此之后,刘病已每日听取完霍光关于朝政的奏报之后,或是处理完必要的一些事务之后,都要赶到长乐宫椒房殿,寸步不离的守在许平君身边。
侍郎史高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眼下的情况,刘病已没有任何权势,如果霍光真的要对许平君动手,刘病已是没有能力阻止的,唯有用自己大汉皇帝的身份作为屏障,守护在许平君身边。
一月之后,许平君平安诞下皇子,刘病已欣喜若狂,经宗正刘德按照大汉宗谱延续裁定,为新生皇子取名刘奭,而后刘病已下旨大赦天下。
皇帝后继有人,朝野上下也是振奋不已,毕竟自从孝昭皇帝以来,大汉帝统的传承便时断时续,如今许平君诞下皇子,大汉帝统的延续也有了保证。
许平君更是高兴不已,自己终于生下孩子,喜悦之中透着幸福,再加上刘病已几乎每天都是陪在身边,更让许平君心满意足。
这一日,刘病已照旧听完霍光的奏报,而后便赶往长乐宫椒房殿。
霍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刘病已的仪仗,不禁微微皱眉。
待到刘病已的仪仗走远之后,霍光招来了安插在宣室殿的小黄门。
“天家最近还是经常去皇后那里吗?”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天家几乎是每日都会去皇后那里的,而且一待就是大半天。”
“霍婕妤那里……,天家最近去过吗?”
小黄门微微一愣,也是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最近未曾见到……”
霍光闻言微微一叹,而后说道:“今日的问话,不要走漏一个字!”
“诺!”
小黄门连忙跪拜在地。
霍光回到府中的时候,刚一进屋,便看到妻子霍显一脸怒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了何事?”
“何事?”
霍显大声说道:“难道夫君不知道我女儿在宫中备受冷落吗?”
霍光眉头紧锁,呵斥道:“宫闱之事,岂是你可以议论的!”
“我为什么不能说?天家每日只知道守着那个许平君,一个罪官之后,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生了个皇子吗?哪里比得上我女儿尊贵!”
听到这里,霍光不禁心头一紧,冷声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霍显的脸上写满了愤恨,说道:“夫君不必多问,妾身自有途径!”
霍光冷哼一声,说道:“天家即便再没有权势,那也是大汉的天子,更何况天家自从登基以来,未尝有过过错,我身为臣子理应尽心辅佐,何须多言!你身为我的妻子,更应该谨守本分,岂能妄议天家后宫之事,你这是在给我霍家惹祸!”
霍显大笑起来,说道:“天家有没有过错还不是夫君一句话的事情?再者说,如今我女儿已经嫁入宫中,天家后宫之事,就是我霍家的事情!既然天家的心思都在许平君身上,那我就要为女儿出头!”
霍光心中大骇,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废立之举,竟然让妻子产生了藐视皇权的心思,竟然对皇帝和皇后如此不敬!
霍光指着霍显,咬着牙说道:“如此作为,日后我霍家如有败亡之祸,皆因你而起!”
第六十九章 赐宴
年关将至。
此时的未央宫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木红色的桃符,以及驱邪的大傩,刘病已率领文武百官祭拜了大汉宗庙,而后便下旨在麒麟殿赐宴群臣,同时下旨,让身处长安城的宗室宗亲以及众关内侯也一并赴宴。
盛宴之上,刘病已和许平君坐在上首接受文武百官和宗室侯爵的大礼,刘病已和许平君先后为众人赐福,同时赏赐了不少的财物。
而后,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子刘奭也被奶娘抱了出来,接受文武百官和宗室侯爵的参拜。同时,众人纷纷向皇子刘奭献上礼物,以祈祷皇子健康长寿。
献礼结束之后,文武百官、宗室侯爵便依次落座,数十名宫女将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恭敬的放在每人身前的食案上,并且为每人食案旁边摆放了一壶浊酒。
此时赐宴才算正式开始,鼓乐响起,一队舞姬走入大殿之中,开始伴随着美妙的乐曲翩翩起舞,宴会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此番赐宴,朝中大臣可携带夫人赴宴,比如霍光便带着妻子霍显坐在了百官之首的位置上。
同时刘病已也在观察赴宴的众人,身后侍奉的侍郎史高也是小声介绍着。
“天家你看,中郎将赵充国坐在那边,今日赵老将军并没有带夫人前来……”
“还有光禄大夫常惠、大司农田延年等,都坐在大司马大将军的下首……”
同时,刘病已也看到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相邻坐在一侧,二人正好看向了自己这边,刘病已便笑着端起酒爵,与二人遥望而饮。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宗室侯爵之中有不少人都携带了家眷赴宴,此时这些贵妇纷纷单独向皇后许平君行礼、敬酒。
许平君虽然刚刚生产还不能饮酒,但也收下了众人的敬意,对众贵妇善言善语,顿时收获了不少的好评。
不过霍显却很不高兴,看到许平君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收到追捧,而一同出席宴会的女儿霍成君则是被冷落在一边,甚至只能与文武百官一起坐在宾席,心中顿时恼怒不已。
霍光眼见众多贵妇都前去敬贺皇后许平君,可是自己的妻子霍显却依旧无动于衷,不由得眉头紧锁。
霍光的身份非比寻常,可以说是朝野上下关注的焦点。霍光心中明白,如果今日宴会之中,身为妻子的霍显拒不向皇后敬酒致意,恐怕明日朝中就会有人传言,说自己这个大司马大将军对皇后不满,甚至会有人说自己将会主持废黜皇后,扶女儿霍成君为后!
这样一来,朝中注定会波澜不断,甚至会引发一系列的动荡,毕竟在朝堂之中,没有任何事情是小事,一个不留神就会引发滔天海啸!
于是,霍光小声对霍显说道;“去,给皇后敬酒!”
霍显犹如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欣赏乐舞、品尝美食。
霍光见状怒火中烧,狠狠的瞪了霍显一眼,而后对身边的小黄门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那小黄门快步走到了婕妤霍成君身旁,附耳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只见婕妤霍成君端起酒爵来到许平君面前,大礼参拜,敬献美酒:“臣妾霍成君恭贺皇后新春安康,恭祝皇子平安长久!”
许平君连忙命令扶起霍成君,笑着说道:“霍婕妤有礼了,新春大喜,你我同心同德,今后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天家才是。”
霍成君恭敬的再拜:“诺!”
霍显看着女儿恭恭敬敬的样子,心中更是恼怒不已,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旁边的霍光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拉了拉霍显的衣袖,提醒妻子已经失态了。
霍显轻哼一声,说道:“夫君继续享受吧,妾身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了!”
说完,霍显直接退席,周围的文武百官见状都是十分诧异,小声议论了起来。
霍光也是脸上无光,心中恼怒不已,虽然自己权势冲天,但也绝不容忍妻子如此肆意妄为。
此时在霍光心中更是充满了担心,如今自己尚在,还可以镇压族中,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人世了,自己的妻子或是族人会不会越发肆意,从而为霍家带来灾祸?
想到这里,霍光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寒意。
这一幕恰巧被刘病已看到,顿时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起来。
刘病已没想到,霍光的妻子霍显竟然如此张狂,敢在自己的赐宴上面露不满,即便自己没有势力,朝政大权也被霍家把持,但自己好歹也是大汉天子,霍显竟然如此无视自己!
不过刘病已虽然心中愤怒,但脸色还是保持着平静,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对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夫人突然离去,所为何事?”
霍光微微一愣,顿了一下,说道;“启禀天家,贱内不胜酒力、擅自退席,实属无礼,请天家责罚!”
刘病已笑着说道:“无妨!今日本就是赐宴,夫人乘兴而来乘兴而归,再好不过,何来无礼之说?”
霍光看着款款而谈的刘病已,拱手说道:“天家仁厚,臣等幸甚!臣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家人。”
这一波插曲就此过去,不过却给刘病已提了个醒:自己面对的不光是老谋深算、权势滔天的霍光,还有霍光那些恣意妄为,被权势冲昏头脑的家人!
“在某些时候,那些昏头昏脑的霍家人,远比霍光可怕!”
刘病已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可要加倍小心了。
与此同时,在杜县唐家烤饼铺里也是热闹非凡。
公孙群、陈行、郭侠、郭著、赵安、樊明、刘宏、张臣、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等人围坐在一起,在堂屋的正中央点燃了一处篝火,上面正在烤着一只肥羊。
王炆和唐博忙前忙后,正在招呼手下伙计准备吃食,众人聚在一起吃团聚饭。
此时众人在杜县城内非常自在,自从刘病已登基之后,众人心中都踏实了许多,众人的前程算是板上钉钉,至少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不过眼下的情形,众人还是严格遵守刘病已的命令,就在杜县城内待着,每日经营照料城内的十余处产业,前一段时间刘病已还送来消息,各处产业的收入全部分给众人开销,更让众人喜不自胜,转眼之间就全都成了富人。
此时新春来临,众人置办了不少吃食和物品,聚集在唐家烤饼铺欢聚一堂。虽然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赶赴长安城之前,也送来消息,众人可以在史家府邸居住,但众人还是觉得在唐家烤饼铺逍遥自在些。
很快,各种美味佳肴被端了过来,鸡寒、肉酱、烤羊、烤鹌鹑、酱狗肉、胡麻粥等等,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堂屋,王炆和唐博遣散了手下伙计,也搬着一坛子浊酒坐了下来,与众人一同对饮。
随着众人手中的酒爵被填满,堂屋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郭侠、陈行、郭著、赵安四人都是游侠出身,便开始大呼小叫、谈笑风生;公孙群能文能武,此时与樊明、张臣谈论经文,甚是惬意;而刘宏则是贪玩,眼见百里杨和狂风角抵助兴,也跃跃欲试,与二人滚在地上,众人看着三人的狼狈样子纷纷大笑起来。
王炆和唐博看着嬉笑热烈的众人,也是大笑不止,二人始终都是留守杜县,心中也明白日后的地位肯定比不上能文能武的众人,所以也甘愿为众人料理后方。
此时王炆和唐博对饮一爵,二人都辛苦了一年,如今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番,不知不觉间也有些醉意朦胧了。
就在这时,公孙群发现穆迪和蹋山只是喝着闷酒,并没有像众人那样享乐,便端着酒爵走来过来。
“二位有心事?”
虽然穆迪等人名义上是刘病已买来的俘虏,但公孙群等人都明白,穆迪、蹋山等人都是刘病已招揽过来的人才,所以平日里也以朋友待之。
穆迪和蹋山回过头来,二人都有些尴尬,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不用穆迪、蹋山说什么,公孙群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二人肯定是想家了。
公孙群在穆迪、蹋山身旁坐下,与二人喝了一爵酒,说道:“是不是想家了?”
蹋山双眼微红,还没说话便泪流满面,那边刚才还在嬉闹的狂风、百里杨也被勾起了思乡之情,此时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穆迪苦笑一声,说道:“是啊,现在不知道部落之中情况如何了,经过此番大败,估计我的部落已经被周边部族瓜分一空了……”
是啊,胡人部落就是这样,一旦战败,不光要赔上部落的财物、牛羊,就连部落中的老人、妇孺都要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新春之际,远在辽东的家乡已经被别人瓜分,这样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公孙群叹息一声,说道:“事已至此,万事都要像前看。如今主上已经登基为帝,将来咱们都会有大作为的。到了那时,你就有机会夺回自己的部落!”
听到这里,穆迪顿时精神一振,紧紧握着手中的酒爵,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章 人心就是保护~伞
新年过后,刘病已下旨改元,是为本始元年。
如今刘病已登基一年多的时间,已经熟悉了作为帝王的生活,不过在想到霍光以及霍家之后,刘病已的心中依旧发堵,就好像是在心中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却又无法将其搬开。
在改元之后,刘病已找了一个机会,将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召集起来,在明台举行了小型的会议,准备就眼下的形势探讨了一番。
刘病已本意是想向史高、史曾、史玄询问一下今后的形势,以及如何在暗中发展势力的情况下,保护刘病已与许平君的安全。
按照刘病已的习惯,在一年之初必须要把这一年需要做的事情列举好,只有这样做起事情来才能有大方向,此番便正好与史高、史曾、史玄三人探讨一番。
不过对于史曾和史玄来说,二人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毕竟朝政之事对于二人并不是很擅长,史曾擅长的是军事,史玄则是擅长墨家百工技巧。
也只有史高可以为刘病已提供一些助力,毕竟史高是史家门阀的族长,并且在朝政中沉浮了数年,也有了不少的经验。
“天家,眼下还是需要韬光养晦啊,朝中之事不宜操之过急!”
刘病已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此理,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保证朕和皇后、皇子的安全,这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史高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霍家势力强大,霍家诸人更是嚣张跋扈,要想做到天家和皇后、皇子万无一失,就必须要拿到未央宫、长乐宫的戍守之责,并且将南军、北军的兵权拿到一部分……”
说到这里,史高眉头紧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在臣看来此事甚难,就当下的局面来说,臣以为此事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史曾和史玄对视一眼,二人也是微微一叹,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刘病已沉吟了一番,忽然说道:“其实保证朕和皇后、皇子的安全,并不需要从兵权方面入手,不妨换一个思路!”
史高、史曾、史玄闻言有些诧异,如果不先一步掌控兵权,又怎能保证天子、皇后和皇子的安全?
要知道现在未央宫、长乐宫等宫殿的戍守之权都在霍家手中,就连南军、北军都大部分掌控在霍家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皇后、皇子的安危和地位究竟如何,全在霍光一句话之间,不管怎么考量,这都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啊!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疑惑的看着刘病已,只听刘病已低声说道:“三位爱卿以为,大司马大将军废黜帝王最大的阻力是什么?”
史高沉吟道:“是朝野上下的非议?”
史曾说道:“应该是国中的兵权归属,以及长安城内兵马、卫士的布防情况。”
史玄想了想,而后试探的说道:“难道是天下臣民百姓的悠悠之口?”
刘病已指着史玄,笑着说道:“朕也是这么以为的!”
史高和史曾十分诧异,霍光权势冲天,霍家人不但个个身居要职,而且霍家还掌控着大汉的军权,如此形势,区区小民又岂能左右?
看着史高和史曾疑惑的表情,史玄也有些怀疑,对自己的说法充满了疑惑。
刘病已说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是什么样的人?当年冠军侯出征凯旋之后,将异母弟弟的霍光一起带到长安照顾。也是在冠军侯的帮助下,霍光先任郎官,随后迁任各曹官、侍中等。”
“而后等到冠军侯去世之时,霍光才升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位,侍奉在孝武皇帝左右,前后出入宫禁二十多年,未曾犯一次错误,据说霍光每日入宫下马车的地方都丝毫不差,二十多年都在同一地点下车,就连下车先迈哪只脚每日都相同!”
说到这里,刘病已看着史高三人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就是这样一个小心谨慎之人,为的是什么?就是怕自己被别人所议论,所以朕观其谨慎一生,唯惧人言!”
史高、史曾、史玄顿时醒悟过来,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喜悦。
按照刘病已的推论,眼下的局面还真的可以就此打破,完全可以绕过争夺兵权这个环节,变得异常安全!
刘病已继续说道:“所以如今朕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收揽人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天下臣民的拥护。只要朕成为人心所向,那朕的帝位便稳固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司马大将军投鼠忌器,简单来说,人心就是朕的保~护伞!”
史高问道:“那天子准备如何做呢?此事可不能太过明显!”
这时,刘病已看到远处的小黄门和两名宫女走了过来,两名宫女的手上分别捧着大氅和糕点。
刘病已微微一笑,示意史高、史曾、史玄三人讨论到此结束,而后说道:“此事朕自有主意!”
收揽人心说白了就是作秀,特别是在此时的大汉,刘病已只要表现出圣君模样,并可以收取不少臣民百姓的膜拜。
对于见惯了后世政~治家种种作为的刘病已来说,收揽人心这件事情并不算太难,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同时,刘病已还要谨慎一些,在收揽人心的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到霍光,以免适得其反。
几日之后,刘病已决定先试一试水,恰好赶上朝议,刘病已眼见朝臣禀报政务已经差不多了,便说道:“朕登基以来,尚未有德事,每每念及于此,不禁感叹愧对先皇。朕听闻大司农奏报,如今国库充盈、各郡国府库丰富,所以想要免除天下百姓今年一年的租税,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光禄大夫丙吉抢先说道:“天家所言极是,我大汉一向强调藏富于民,并且不与民争利。如今国库充盈,天家便适时见面税赋,此乃臣民之幸!”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说道:“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好,不但可以给天下臣民百姓以实惠,更可以为国家聚拢人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大司农田延年有些迟疑,刘病已提出的免除租税之议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以现在大汉帝国的税赋收入来看,每亩三十税一的租税其实并不多,就算全国免除一年,国家也亏不到哪里去。
不过此事究竟能不能成,身为大司农的田延年不敢作出决断,还需要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意思。
此时大司农田延年暗暗看向霍光,只见霍光沉吟了一番,而后拱手说道:“天家宅心仁厚、体恤臣民,臣万分敬仰。免除天下百姓租税,于国有益、于民有益,臣奏请天家尽快下旨颁行!”
眼见霍光已经同意,大司农田延年当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刚才算了一下,此番免除天下百姓一年租税,朝廷税赋将会减少三到四成,不会影响到朝廷各项支出。故此,臣也奏请天家,尽快下旨颁行!”
有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田延年的赞同,满朝文武纷纷附议,大呼刘病已贤明。
刘病已微微一笑,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此番自己的试水大为成功,这份圣旨颁布下去,至少可以收获天下百姓的拥护。
而且,此番免除天下百姓租税一年,也只是刘病已收揽人心的第一步而已,接下来刘病已还有几步要走,这可是刘病已深思熟虑想好的一套组合拳,现在就看霍光的反应如何了。
当日,刘病已便颁布圣旨:免除天下郡国百姓一年租税!
圣旨既下,被红翎快马飞传天下郡国,一时间天下震动、万民欢腾,对于刘病已这个大汉新皇帝,普通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认识,不过免除租税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足以让普通百姓感恩戴德。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霍光回到府中便想着刘病已免除租税的事情,旁边儿子霍禹也是眉头紧锁:“父亲,天家这是要干什么!为何突然要免除赋税?”
霍光沉吟一番,说道:“天家聪慧至极,此举必定大有深意!不过老夫还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就算天家可以靠着减税博取天下百姓的拥护,那又能怎样?长安城内外的兵马尽在咱们手中,我霍家子弟遍布朝中要职,天家如果真的有心争权,又能怎么做呢?”
霍禹想了一下,说道;“父亲,会不会是天家在沽名钓誉?”
“恩?”
霍光眉头一挑,而后说道:“倒也不无可能!也许天家无法理政,所以在显示自己的存在吧。”
霍禹问道:“父亲,那咱们用不用阻止一下?”
“阻止什么?”
霍光问道:“难道要阻止天家做一位好皇帝?荒唐!”
“是、是,父亲教训得是。”
霍光说道;“既然天家想要做一位贤明帝王,那咱们做臣子的,就要大力支持一番。只要天家不与咱们争权夺利便好!”
第七十一章 爱民如子
三月末,关中没有一滴春雨落下,由是大旱,三辅各地奏报纷纷,向朝廷示警。
四月初,渔阳郡地震,渔阳城受损,城池内外百姓死伤上千人,辽东震动!
同时,巴蜀之地爆发病疾,成都一带瘟疫横行,百姓死伤无数,就连左近驻军也未能幸免。
一份份急报飞入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一连半个月召集三公九卿商议对策,刘病已也坐镇参与,听从朝臣的建议和奏报。
这一日,刘病已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召集群臣在宣室殿议事。
对于各地频发的灾祸,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认为朝廷应即刻调集物资赈济,如今朝廷府库充盈,应付这些灾祸不在话下,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先后顺序,以及预备下北方防御匈奴大军的军资。
说到赈济灾祸,众人便纷纷看向了大司农田延年,田延年也早有准备,此时拿出一份竹简,赫然是田延年准备好的账册。
“启奏天家,回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国库尚有钱财五千七百余万缗,粮食一千九百余万石,足以应付此次各地灾祸。”
接着,田延年又拿出一份竹简,说道;“臣已经制定了一份赈济方略:其一,先对三辅一带的旱灾进行赈济,由朝廷拨付五十万石粮食接济青黄不接之百姓,同时调拨七十万缗钱财在三辅各地打井、挖壕、兴建水利;其二,同时向渔阳郡和巴蜀调集钱粮赈灾,渔阳郡分得粮食三十万石、钱财五十万缗,巴蜀分得粮食四十万石、钱财七十万缗,另得各类药材一千三百万石。”
田延年说完之后,霍光沉吟了一番,并没有立即评论田延年的这份方略,而是看向刘病已,说道:“不知天家以为如何?”
刘病已微微一愣,没想到霍光竟然会先问自己,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司农才干卓越,物资钱粮调拨上并没有不妥之处,只是大司农需要先筹集渔阳郡和巴蜀的钱粮物资,因为这两地路途太远,各项物资都需要提前出发,延误不得。”
霍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天家聪慧,理应如此。大司农调集人手尽快处置一下吧。”
大司农田延年对刘病已拱手说道:“臣马上调整方略。”
而后,霍光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些赈灾的细节,严令朝廷各方都要以赈济灾民为先,并且要在一月之内,将三辅各地的受灾人数统计上来,三月之内将巴蜀和渔阳郡的受灾人数统计上来,不得有误!
有了霍光的严令,众人都是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刘病已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感叹霍光的雷厉风行,如果霍光没有专权、霍家不是如此张狂,自己还真是可以将霍光、霍家作为依仗!
这时,霍光又看向刘病已,说道:“天家以为如何?”
刘病已沉吟了一下,说道:“朕觉得此番三辅、渔阳郡、巴蜀三地同时受灾,大汉各地人心震动,受灾百姓嗷嗷待哺,朝廷不光要调集钱粮赈济,更要减免受灾郡国的租赋,朕觉得以三年为期最好。”
说完之后,刘病已笑着对霍光说道:“朕对政务还不熟悉,还是需要大司马大将军与诸位爱卿商议为妥。”
霍光闻言大笑起来,不住的鼓掌称赞道:“天家真乃仁君!”
刘病已赶忙谦虚几句,自己可不想被霍光抬得太高,不然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而后,霍光对众人说道:“即刻部署免除三辅、巴蜀、渔阳郡三年税赋之事,并且尚书台立即起草圣旨,由天家授印颁布,不得有误!”
次日,刘病已免除三辅、巴蜀、渔阳郡三年税赋的圣旨颁布天下,朝野上下一片称颂之声,刘病已在朝臣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不少。
不过,让刘病已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霍光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而且还大有捧着自己的意思,这让刘病已心中惊疑不定,是不是霍光在谋划着什么?
为此,刘病已找了一个机会将光禄大夫丙吉召入宫内,并且找了个机会将身边的小黄门支开。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刘病已和丙吉,刘病已也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一下,丙吉笑着说道:“天家大可放心,大司马大将军并没有什么深意可言,完全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刘病已还是有些不确信,说道:“如果真的威名确立,对于大司马大将军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大司马大将军为何还要在赈济灾民之事上,顺着朕的意思?”
丙吉说道:“臣以为,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大权在握,所需要的不过就是虚名而已,如果天家足够贤明,而且又不争夺权柄,正好与大司马大将军书写一番君贤臣明的佳话,大司马大将军又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丙吉低声说道:“所以,今后天家大可为自己博取声望,只是不要伸手要权,如此大司马大将军就绝不会加以干涉!”
刘病已点了点头,至此自己心中终于是踏实了不少,看来霍光还真是有些“好面子”。
正说话间,刚刚被刘病已支开的小黄门在门外禀报:“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有要事召见光禄大夫,请光禄大夫火速前去议事!”
刘病已闻言不由一愣,看着丙吉刚要说话,却见丙吉微微摇头,而后笑着说道:“肯定是大司马大将军有政务要交代,如天家没有旨意,臣便先行告退了。”
刘病已明白丙吉的意思,肯定是霍光得知自己召见了丙吉,所以便将丙吉叫过去问话的。
于是刘病已说道:“也好!今日讲经就到这,改日光禄大夫再来为朕讲经谈道!”
丙吉起身对着刘病已拱手行礼,而后便退了出去。
而后,刘病已心情有些低落,看来以后自己不能随便召见大臣了,以免让霍光警觉起来。
不过刘病已也很是苦闷,自己身边只有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并不是所有的问题和疑惑都能从三人处得到解答,而丙吉、张安世等大臣自己又不能随意召见,看来将来遇到问题,还是要靠自己了!
刘病已在心中叹息一声,便要到长乐宫椒房殿去,可刚要起驾,一名小黄门却前来禀报:“启禀天家,尚书台送来了一份奏议,请天家定夺。”
刘病已微微皱眉,尚书台的奏议应该都是先送到霍光那里,由霍光批改完毕之后,再亲自向自己禀报,今日怎么直接送到自己面前了?
“这份奏议为何不先送到大司马大将军那里?”
小黄门说道:“启禀天家,这份奏议并不是朝廷政务,所以便没有送到大司马大将军处。”
刘病已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管是不是政务,都要经过大司马大将军,告诉尚书台,今后一切奏议全部送到大司马大将军处!”
说完,刘病已便没有理会这份奏议,起驾前往长乐宫椒房殿了。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哦?”
霍光有些吃惊的问道:“天家真的是这么说的?”
霍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确实如此,按照那小黄门的禀报,天家连奏议都没看,就直接送了过来,还口谕尚书台,今后一切奏议全部送到父亲这里定夺!”
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天家能够如此,我霍家之大幸!看来当今天子,又是孝昭皇帝一般的明君啊!”
霍禹也是笑着说道:“没错,天家果然聪慧,能够如此信任父亲,足以说明天家无心权柄!”
霍光不置可否,而是打开了送来的这份奏议,而后说道:“天家名病已,从今年起,民间百姓便要避讳天子名号,病已二字便不能再出现了!”
霍禹说道:“原来是尚书台奏议避讳天子名号的,我说怎么直接送到天家那里去了。父亲,此事如何办理?”
霍光沉吟一番,说道:“明日朝议,老夫奏请天家!”
霍禹有些奇怪,问道:“此等小事,为何还要在朝议上奏报?”
霍光说道:“天家不是喜欢好名声吗?既然天家主动向老夫示好,老夫自然要投桃报李,为天家送上一个博取名声的机会!”
次日,宣室殿朝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出列奏报:“启奏天家,如今天家登基日久,按照大汉律:民间应避讳天子名讳,故请天家下旨,禁止民间百姓使用病、已二字!”
刘病已闻言沉吟一番,说道:“朕尝闻: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朕新登大位,岂能因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不使病、已二字?”
霍光说道:“启奏天家,避讳天子名号,乃是旧例!岂有天子、百姓共用一字的道理?”
刘病已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改名好了,以免劳烦天下百姓!”
说完,刘病已便拿起御案上面的毛笔,在竹简上写下了刘洵二字。
当小黄门将竹简捧起,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示之后,朝野震动,就连霍光也是动容不已,自己还从未听说过此事,为了不劳烦百姓,天子竟然主动改名字!
刘病已笑着说道:“民间禁用一个字,总比两个字要好,从今以后,朕就叫刘洵了!”
同时,刘病已心中暗道:“这么长时间,终于改回自己的名字了!”
第七十二章 贪墨
本始元年五月。
朝廷陆续向三辅、渔阳郡、巴蜀地区运送赈灾钱粮,并且免除了三地三年的租税,极大地缓解了三地的灾情,受灾的十几万百姓得到了最基本的救济,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出现动~乱。
这样的结果,让刘洵很是满意,同时也对此时大汉帝国的行政效率非常满意。
要知道,此时大汉帝国并没有后世那样的道路网络,运送物资完全就是依靠人挑马拉,走的道路大多也是泥土路,甚至是山间小路。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调集巨量的钱粮,并且运送到东、西、南三个方向的灾区,这样的动员力量堪称奇迹!
同时,刘洵也意识到,如果将这些赈灾钱粮换成军队的话,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一定非常强悍!
不过就在刘洵感叹大汉帝国的高效率之时,侍郎史高忽然求见。
“天家,进来朝中有些传言,似乎是对大司农不利的!”
“田延年?”
刘洵暗暗吃惊,田延年可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心腹,堪称左膀右臂啊,朝中竟然有人对田延年不利?
“知道是那些人想要对田延年不利吗?”
侍郎史高说道:“很多,有数名御史、还有京兆尹赵广汉、丞相蔡义、中郎将赵充国、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张安世、度辽将军范明友等等!”
刘洵听完之后非常吃惊,这些想要对田延年不利的朝臣之中,有霍家宗亲,有霍光的亲信,还有丞相蔡义这样的“中立派”,也有赵充国这样与霍光貌合神离的“反对派”,可以说朝中各方势力都包括其中了。
“这么说起来,大司农田延年这是犯了众怒啊!”
侍郎史高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据说是大司农田延年涉嫌贪污,而且贪污的还是此番赈济灾民的钱粮!”
听到这里,刘洵勃然大怒,吼道:“田延年想要干什么?竟然连赈济灾民的物资都要贪~墨!”
侍郎史高眼见刘洵动怒,急忙说道:“天家息怒,此事朝臣正在搜寻证据,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查明,天家不宜如此动怒。而且,此事还需要大司马大将军那边……”
说到这里,侍郎史高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远处的小黄门已经注意到刘洵动怒,正在朝着这边观望。
刘洵深呼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怒火,说道:“朝中大臣的动向尽量打探一番,不过不要引起大司马大将军的注意。”
侍郎史高急忙答应下来。
几日后,宣室殿朝议。
侍御史严延年出列说道:“启奏天家,臣有奏议!”
严延年话音未落,大殿之中的群臣便议论起来,再加上近来一段时间关于田延年贪墨的传闻,不少朝臣都看向了班列之中的大司农田延年。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眉头微皱,回头看了看严延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侍御史严大人,爱卿请讲!”
“启奏天家,臣要弹劾大司农田延年,贪赃枉法、罪不容诛!”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刘洵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霍光,只见其眉头紧锁,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是动了肝火。
而后,刘洵又看了看大司农田延年,只见其满脸涨红,正瞪着严延年发狠,大有要与严延年同归于尽的架势。
眼见如此,刘洵也是心中一跳,这样的场景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就不知道此番严延年能不能成功扳倒大司农田延年了!
“爱卿要弹劾大司农田延年?不知大司农所犯何事?”
严延年昂首说道:“启奏天家,据臣暗中查访,大司农田延年贪赃枉法,光是此番朝廷调拨三辅、渔阳郡、巴蜀地区的站在钱粮,田延年便贪墨了足足三成!”
说完,严延年便招呼四名南宫卫士上殿,将两大摞竹简抬了上来,说道:“天家请看,这些就是大司农田延年贪墨赈灾钱粮的铁证!除此之外,田延年贪墨的事项还有许多,臣正在凑罗证据,不日便可呈交天家!”
此时,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刘洵听闻田延年竟然贪墨了三成的赈灾钱粮,顿时勃然大怒,没想到田延年竟然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
“大司农!你有何话说?”
大司农田延年此时冷汗直冒,急忙跪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理由为自己辩解。
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张安世、度辽将军范明友三人纷纷出列,三人的意思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朝廷必须严惩大司农田延年。
其余文武大臣也是群情激奋,虽然朝中不少大臣也或多或少会有贪墨的情况发生,但从来没有人像田延年这样,竟然敢贪墨朝廷的赈济钱粮,而且数目还如此巨大!
不过此时刘洵并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看向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问道:“就大司农田延年贪墨赈灾钱粮一事,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怎么看?”
霍光脸色铁青,虽然自己有心保护田延年,可无奈此时田延年已经犯了众怒,就连自己的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以及另外两名心腹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张安世都在弹劾田延年,可见事态之严重。
不过,霍光还是准备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保住田延年,毕竟大司农这个位置不容有失,这可是总管大汉全国钱粮国税的关键位置,必须要掌控在己方手中!
于是霍光拱手说道:“启禀天家,臣以为大司农田延年贪墨一事应该甚重,虽然侍御史严延年提供了不少的证据,但是这些证据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即便大司农真的贪墨了,也要经过朝廷公议才能定罪。所以……”
霍光狠狠的瞪了大司农田延年一眼,而后继续说道:“臣建议择担当之臣负责此案,待到案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刘洵自然知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是想要保下田延年,所以才会拖延时间,以便暗中操作为田延年赎罪。
不过刘洵面对霍光的提议却无法拒绝,毕竟霍光的提议也是符合大汉律的,于是便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在理,朕……”
就在这时,侍御史严延年再次大声说道:“天家且慢!”
霍光眉头紧锁,看向严延年,冷声说道:“怎么,侍御史还有话说?”
刘洵也看向了严延年,问道:“侍御史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侍御史严延年大声说道:“启奏天家,大司农田延年贪墨赈灾钱粮只是其一,臣还有事要弹劾!”
说到这里,霍光也不禁心头一跳,竟然没想到田延年竟然还有把柄落在严延年手中。
而跪在地上的田延年更是浑身一震,回头看向严延年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忽然之间,刘洵意识到此番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剪除霍光党羽的大好机会!
于是,刘洵说道:“侍御史严延年!你虽然是职责在身,但说话也要讲证据,绝不可肆意胡说!”
“臣有证据!”
说完,侍御史严延年又招呼南宫卫士,将一些竹简搬了进来。
严延年指着这些竹简说道:“启奏天家,这些就是臣再次弹劾大司农田延年的证据!”
说到这里,严延年指着跪在地上的田延年,大声说道:“朝廷修建先帝孝昭皇帝陵墓,租赁民间车辆上千辆,征发民夫八万余人,大司农田延年负责拨付钱粮。期间田延年暗中操作,贪污了三千万钱!”
严延年痛心疾首的大声吼道:“天家,足足三千万钱啊,这些都是为先帝修建陵墓的钱粮!”
听到这里,刘洵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司农田延年明明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怎么能干出如此之事!
为帝王修陵墓而趁机贪污,此举已经犯了大忌讳,此时几乎满朝文武都感到怒不可遏,就连不少霍家一党的官吏都恼怒不已。
不光中郎将赵充国等大臣纷纷怒斥田延年,就连武卫中郎将霍禹、度辽将军范明友、光禄大夫张朔等人都是愤怒不已,纷纷怒斥田延年。
眼见如此,霍光的脸上忽青忽白,已经被田延年气到几乎颤抖,没想到田延年竟然如此贪财,连给孝昭皇帝修建陵墓的钱粮都要贪墨!
霍光也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在大殿上怒声训斥了田延年,恨不得上去踢几脚才解气。
刘洵见状神色冷峻,盯着田延年一言不发,心中却是在暗暗盘算着,该如何拿掉田延年,又能不让霍光记恨自己。
过了一会儿,霍光出了些怒火,便对刘洵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提议将大司农田延年革职下狱,待案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刘洵沉吟了一番,明白霍光肯定还是要保一保田延年的,自己不能真的将其革职下狱,不然大司农一职便会成为朝中争抢的焦点,而田延年的罪行反而会不被重视。
于是,刘洵说道:“在案情查明之前,大司农田延年先返回家中反省,并由大司马大将军负责看管。待朝廷仔细核查之后,如大司农真的有罪,再下狱不迟!”
第七十三章 剪除霍家羽翼
当日朝议结束之后,大司农田延年便被勒令居家反省,同时刘洵责令廷尉详查田延年贪墨一案,侍御史严延年协助探查,限期五日结案。
对于刘洵的安排,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全无异议,并且极力支持。
此时的形势也由不得霍光不同意,田延年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众怒,几乎满朝文武都盼着田延年下狱治罪,刘洵能够网开一面,暂时让田延年居家反省,已经是很给霍光面子了,这一点霍光还是清楚的。
回到家中,霍光依旧怒气难消,田延年跟随自己数年有余,在朝中办事向来稳妥,此番竟然财迷心窍接连贪墨钱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霍显看着怒火中烧的夫君,也是吓了一跳,询问一番之后也是说道:“这个田延年真是不知道轻重,他久在大司农的位子上,难道还缺钱财?竟然盯上了赈济钱粮和修先帝陵墓的钱粮,这就是在自寻死路!”
霍光冷声说道:“他田延年自寻死路也就罢了,可现在却连累了我霍家!你是不知道今日朝议上的情况,范明友和霍禹都站出来指责田延年,更不要说丙吉和张安世了。田延年不光让我的颜面扫地,更是让我霍家人心动荡,真是罪无可赦!”
霍显说道:“可是一旦田延年被下狱,那大司农一职……”
这也正是霍光头痛的事情,现在霍家子弟之中,根本没有能够胜任大司农一职的人才,可要将大司农这个关键的位置拱手让出去,对于霍家来说损失太过巨大,这是霍光不能接受的!
霍光思来想去沉吟了许久,说道:“眼下的局面看来,田延年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决不能让我霍家受到牵连,必须尽快与田延年划清界限。至于大司农一职,现在看来只能另寻人选了!”
霍显迟疑了一下,说道:“夫君,如今我霍家权势无人可及,难道就不能强行保住田延年吗?”
霍光闻言大怒,吼道:“混账话!难道你要老夫祸乱朝纲吗!”
与此同时,未央宫明台。
刘洵站在明台之上俯瞰整个未央宫,巍峨壮丽的宫殿在夜幕之下,伴随着点点星火,看得刘洵心潮澎湃。
旁边,侍郎史高恭敬的站在,更远处还有几名小黄门侍立。
“天家,廷尉那边已经开始查办大司农田延年贪墨一案,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天家为何不在今日朝议上顺水推舟,直接将田延年拿下?”
刘洵笑着说道:“拿下田延年很简单,但大司马大将军肯定会记恨朕的,得不偿失。”
史高说道:“可是大司马大将军暗中调动手段,保住了田延年怎么办?这可是剪除霍家羽翼的大好机会,天家可不能错失良机啊!”
刘洵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肯定不愿意田延年出事,但朕估计,大司马大将军不会为了田延年而不顾一切的。如今田延年已经犯了众怒,就连霍家人也看不下去,可以说田延年已经是个死人了,朕不相信大司马大将军会为了一个死人与满朝文武为敌!”
侍郎史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一次田延年是在劫难逃了。只是这大司农一职,接下来由何人执掌?”
刘洵显然也没有好的人选,说道:“此事不急,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想必大司马大将军也会举荐人选的,朕估计大司农一职多半还会是霍家势力来掌控,这一点眼下是改变不了的!”
侍郎史高闻言也是有些泄气,刘洵见状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可惜的,霍家权势冲天,就算与之争权,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慢慢来,急切不得!”
五日之后,朝野大议。
廷尉路温舒和侍御史严延年将几日内查到的证据全部呈了上来,刘洵仔细看了一遍,可以说这些证据完全能将田延年置于死地了,贪墨赈济粮草、修建先帝陵墓钱粮的事情可以说是铁案了!
这时,刘洵让身边的小黄门将证据搬到霍光面前,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也看一看吧。”
霍光脸色铁青的拱手为礼,而后便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这时,刘病已则是注意到了廷尉路温舒。在朝议之前,刘洵也打听过路温舒其人,毕竟廷尉这个位置非常重要,不过还没怎么观察过。
路温舒小时候,其父让他牧羊,路温舒就趁机把湖泽中的蒲草取来,做成简牒,编起来写字。写得稍好一点时,当上了狱中的小吏,由此开始学习大汉律令,不久提为狱史,县里面的官吏有疑惑的事都来问他。
后来太守来到县里,看到路温舒的才能后感到很惊异,便让他代理曹史。之后路温舒又钻研《春秋》,弄懂了其中的大义。后被举为孝廉,任为山邑县丞,因犯法免去官职,又回去担任郡吏。
元凤年间,廷尉解光治理诏狱,请温舒代理曹掾之事,官守为廷尉史,待到解光还乡之后,路温舒继任为廷尉。
刘洵眼见路温舒身高八尺,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依旧精神抖擞,看起来正气凛然。而且刘洵最为关注的一点,路温舒似乎并不是霍光的党羽,与中郎将赵充国一样,是“中立派”的。
此时,霍光基本上看完了眼前的证据,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贪墨赈灾钱粮,以及修建先帝陵墓钱粮之事,证据确凿,臣以为应按照大汉律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刘洵并没有急于表明态度,而是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奏请,那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此时虽然霍光声称要严惩田延年,但刘洵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尽可能争取朝中大臣的支持。只要满朝文武一致认为田延年该当论罪,那时刘洵再下旨处置田延年,霍光也是无话可说。
随着刘洵发问,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张安世率先赞同,二人一致奏请将田延年下狱论罪。
紧接着,度辽将军范明友、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赵充国三人也先后奏请,要求严加审问田延年,从重论处。
其余文武大臣也是纷纷跟进,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为田延年求情。
霍光眼见如此不由心中一沉,自己表明态度要严惩田延年是迫不得已,自己身为大司马大将军必须维护大汉律的权威,但对于田延年而言,自己还是要帮一帮的,总不能眼看着田延年下狱。
可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没有一个人为田延年说情,霍光顿时没了办法,自己就算想保田延年,也无从下手了。
刘洵见状心中大喜,自己总算能够剪除霍家的一大助力,于是便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以及诸位爱卿一致同意,朕便革除田延年大司农一职,将其交由廷尉议罪。至于大司农一职……”
刘洵说到这里顿了顿,便看向了霍光,问道:“由何人继任大司农一职,大司马大将军可有合适的人选?”
对于大司农的继任人选,霍光还没有想到合适的人,毕竟霍家子弟中没有精通财货之人,所以此时刘洵突然发问,霍光一时之间回答不上。
思虑了一会儿,霍光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大司农一职掌管我大汉全国赋税钱粮,极为重要,所需之人也必须是精明强干、严于律己之人。所以,臣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合适人选。”
刘洵如此询问霍光,自然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已经物色了合适的人选。
大司农一职十分关键,刘洵既然不能安排史高、史曾、史玄三人牢牢把控住,索性就放开,在朝中择其优者居之,只要不是霍家人就行!
于是,刘洵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朕对于财货之事并不熟悉,但也听说过一些人才。大司农中丞耿寿昌精于理财,明天文历算,擅长数学,其为人清廉有品行,朕以为可继任大司农一职。不知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没想到刘洵竟然将耿寿昌搬了出来,这可是朝中闻名的人才,只是被田延年打压住,一直在大司农中丞的位子上待着,这一待就是数年。
霍光沉吟了一番,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大司农一职事关重大,不可空缺日久。
对于耿寿昌,霍光便想要倾心笼络一番,能收为己用最好,即便耿寿昌不能为己所用,甚至是日后与自己不和,霍光也自信可以找机会将其换掉。
于是,霍光拱手说道;“天家慧眼识人,臣所不及也。耿寿昌德才兼备,可堪大任,出任大司农之职,臣万分赞同!”
眼见霍光也点头同意,满朝文武大臣更是没有任何意见,由此当朝通过。
此时刘洵心中狂喜,终于将霍家安排在大司农位子上的棋子拔出了,于是当即下旨。
当日朝议结束之后,田延年便被从家中带走,关进了廷尉监狱。
次日,耿寿昌继任大司农。
第七十四章 以功覆过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自从田延年被朝廷免职之后,便被暂时囚禁在府邸之中,待到田延年将大司农职责事务交接完毕之后,再移交廷尉关押。
在此期间,廷尉路温舒派兵在田延年府邸周围把守,不许闲杂人等初入田延年府邸。
不过,路温舒心中也知道田延年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心腹,即便此时田延年落魄了,在没有大司马大将军的明确授意之时,路温舒也不好做得太过。
于是路温舒并没有限制田延年的自由,也没有限制田延年家人的自由,只是派人将其严加看管起来,只要田延年不闹事便好。反正在长安城内,田延年已经是笼中之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与此同时,霍光闭门家中,此番田延年突然下台,对霍家来说可谓是沉重的一击,不但让天子刘洵另外委派耿寿昌为大司农,更是让霍家一派人心纷乱。
特别是霍禹、霍云、霍山等霍家子弟对田延年的恼怒和打击,让许多霍家党羽大臣人心浮动,纷纷担心将来自己遭难的时候,霍家人会像此番一样落井下石,对此霍光着实花了一些心思才将人心平复下来。
几天之内,霍光始终待在家中,思前想后之下,还是决定再帮田延年一番,大不了花些钱财为田延年买罪,先将人保下来,日后再寻求复起。
霍光真心明白,霍家子弟之中能征善战者很多,比如霍禹、霍山、霍云、范明友等人,如果算上霍光的心腹之人,己方之中熟悉政务之人也不少,比如张朔、丙吉等等,但是精通税赋、货殖的人才还真是没有,霍光数来数去也找不到一个。
打定主意之后,霍光便将御史大夫田广明找来,仔细吩咐了一番。
次日,御史大夫田广明便向刘洵上奏,为田延年求情。
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侍郎史高不在,侍郎史玄侍奉在刘洵左右,刘洵正在殿内熟悉大汉律,忽然一名小黄门将田广明的奏议送来,交给了侍郎史玄。
那名小黄门在侍郎史玄耳旁小声说道:“大人,这封奏议是御史大夫送来的,已经由大司马大将军看过,请大人转呈天家。”
侍郎史玄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奏议来到了刘洵面前:“天家,御史大夫田广明上呈奏议,请天家过目。”
刚才小黄门在侍郎史玄耳边低语之时,刘洵已经注意到了,便问道:“大司马大将军可看过了?”
“大司马大将军已经看过。”
刘洵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御史大夫田广明的这封奏议,通篇都在为田延年说情,田广明认为大司马大将军率领群臣罢黜废帝刘贺之时,田延年曾经挺身而出,由此以功入为大司农;而后田延年在刘洵登基的时候,也是竭力拥护,立下了拥立之功。
在田广明看来,田延年有这两件大功在身,完全可以遵循“春秋之义,以功覆过“的原则,对田延年实行功过相抵、贬为庶人的处罚。
看完之后,刘洵眉头紧锁,问道:“这个田广明是何许人也,是从什么位置升任的御史大夫?”
侍郎史玄拱手说道:“启禀天家,御史大夫田广明字子公,本是郑县人。田子公最初担任孝武皇帝身边的侍从官,后来升任天水郡司马,数年后又因功升任河南郡都尉,就此开始执掌一郡军事,专以杀戮为治。后田子公又因战功卓著升任淮阳郡太守。”
“到了孝武皇帝征和三年九月,淮阳郡的一名卸任县令与其宾客图谋反叛,在乡里广募兵马,此时被田子公觉察,当即发兵捕杀为首者,乱兵当即溃败。田子公并因此被提拔为朝廷重臣大鸿胪。”
“之后孝昭皇帝即位之初,归附朝廷不久的益州夷起兵反叛当地驻守的郡国兵不能抵挡。始元四年冬天,田广明奉命出征平乱。”
“这场大战一直打到了始元五年秋天,田子公与军正王平进攻益州叛军,连战连胜斩杀俘虏三万多人,获得生畜五万多头,平定了益州叛乱。”
“始元六年,田子公因平定益州叛乱有功,受封关内侯,调任卫尉。后来田子公又出任京辅重地左冯翊太守,治有能名。”
“而后,田子公跟随大司马大将军拥立天家,因功升任御使大夫,并封为昌水侯。”
听完之后,刘洵不由得点了点头,听出来这个田广明是霍光的党羽,不过可以说还是个人才,不但善于治理地方政务,而且还能够率军征讨四方,真可谓是能文能武的人才。
于是刘洵便在心中将田广明记下,即便是霍光的党羽,日后也可以用一用,至少在对外方面,此人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想完之后,刘洵开始思考田广明的这份奏议,沉吟了一下,说道:“御史大夫想要以功覆过,让田延年免于牢狱之灾,此议你觉得如何?”
侍郎史玄顿了顿,说道:“天家,臣以为此事乃是朝中大事,不可以私下议论,应由朝议决断。”
刘洵笑了起来,说道;“此议甚好!朕想大司马大将军也是如此认为的,否则也用不着送到朕这里。既然如此,朕看大司马大将军也别在府邸休息了,如今朝中事务繁忙,还是尽快入朝理政好了。”
说完之后,刘洵便对远处的小黄门说道:“宣旨:明日朝议,着大司马大将军入朝,商议御史大夫奏议!”
小黄门连忙拱手领旨:“诺!”
当日,霍光收到了刘洵的旨意,不由得对一旁侍奉的霍显说道:“天家聪慧过人啊,老夫让御史大夫上了一道奏议,想要替田延年说情,没想到天家如此轻松的便将难题踢了回来,自己片叶不沾身。”
说到这里,霍光微微一叹,说道:“天家此举并无问题,而且明示朝野上下,将权柄托付给老夫,就连一封奏议也要经过老夫主持朝议定夺,如此信任让人感动。可是……”
霍显没听明白,既然天家如此信任霍家,那霍光为何还如此心事重重?
“夫君这是何意?既然天家信任夫君,那明日朝议的时候,御史大夫的这份奏议直接通过不就得了?”
“通过?”
霍光苦笑一声,说道:“如今朝中文武大臣都恨不得让田延年立即下狱,哪里会同意让其功过相抵?况且老夫已经在群臣面前表明了态度,要严惩田延年,又岂能出尔反尔?”
最后,霍光叹息一声,说道;“天家这是将难题又丢回来了!天家不贪图权柄本是好事,可这事情怎么让老夫如此别扭?”
次日朝议。
在文武大臣禀报完政务之后,刘洵便将御史大夫田广明的奏议拿了出来,说道:“昨日,御史大夫呈上了一封奏议,认为前大司农田延年积年有功,应以功覆过,免除田延年牢狱之苦,直接贬为庶人。朕以为此议乃是朝政公议,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洵的一番话顿时引发了一阵喧嚣,几乎满朝文武大臣都表示反对,甚至不少大臣都将矛头指向了御史大夫田广明,认为田广明肯定是接受了田延年的贿赂,所以才会帮着田延年求情。
对此御史大夫田广明有口难辩,只能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默默承受着,自己总不能说是受了大司马大将军的指派吧?
光禄大夫丙吉大声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目无法纪、狂妄至极,岂能因其功劳而免罪?如此一来,我大汉律的尊严何在!”
武卫中郎将霍禹也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贪赃枉法、祸乱朝纲,朝廷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否则日后人人皆以功赎罪,朝廷何以震慑群臣?”
中郎将赵充国更是直言:“启奏天家,朝廷应立即将田延年移交廷尉关押,绝不可给其党羽任何解救的机会!”
霍光听着群臣的议论,特别是听到儿子霍禹和光禄大夫丙吉也不赞成对田延年以功覆过,顿时闭上了眼睛:“田延年算是彻底完了!”
而刘洵则是心中大喜,这样一来田延年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自己终于是除掉了霍光的一大助力。
“这也不能怪朕太过无情,非要置田延年于死地,只能怪田延年自己找死,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洵心中暗想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霍光,只见霍光的脸色很是冷峻,显然是被群臣的议论气到了,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
刘洵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让群臣稍安勿躁,而后对霍光说道:“如今群臣议论如此,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意下如何?”
霍光沉声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应立即命廷尉收押田延年,依大汉律严处!”
刘洵说道:“好!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为公正,朕也赞同。”
于是,刘洵当即下旨,将田延年移交廷尉处置,大司农具体政务限三日内交接完毕。
第七十五章 冲撞銮驾
廷尉路温舒接到圣旨之后,当即带着一队兵马来到田延年府邸,当着田延年的面宣读了天子刘洵的圣旨。
听完之后,田延年如雷轰顶,当即愣在了当场,久久会不过神来。
田延年万万没想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竟然没能保住自己,同时更是没想到霍家之中竟然还有人要致自己于死地!
“我不就是贪了一些钱财吗?难道朝中就只有我一人贪财!”
田延年心中愤怒不已,跪在地上久久没有接下圣旨。
廷尉路温舒见状不禁眉头紧锁,冷声说道:“田延年!天家的旨意听清楚了吗?还不快快接旨!”
田延年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圣旨,忽然向后一倒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仿佛瞬间泄了气一般。
廷尉路温舒摇了摇头,说道:“田延年,去跟家人交代一下,跟我去廷尉诏狱!”
田延年毕竟当了数年之久的大司农,怎么说也是三公之一,久居人臣之极,此番突然要被罢官下狱,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坐在地上羞愧的说道:“我有何面目入牢狱!”
廷尉路温舒说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田延年微微一愣,喃喃地说道:“是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迟疑了一下,田延年用乞求的语气对廷尉路温舒说道:“大人!此去廷尉府吉凶难料,我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家中事务繁多,肯定大人容我一日,待我料理好家中后事,便与大人一同前往廷尉诏狱!”
说完,田延年便拜服在地,不再起来。
廷尉路温舒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而是天子旨意难违!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都主张对你严惩不贷,我虽然是廷尉,但又能如何呢?”
田延年虽然已经获罪被免官罢爵,但毕竟当了许久的大司农,廷尉路温舒也与之同朝为官许久,不好太过无情,只好解释了一番。
田延年却依旧不放弃,说道:“请大人网开一面,我只是想料理一下家中后事,不会让大人难做的!”
“这……”
廷尉路温舒沉吟了一下,此番虽然天子下旨将田延年移交廷尉府看押、审问,但并没有限定期限,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那边更不会逼着自己收押田延年,所以路温舒还是有自作主张的空间的。
此时廷尉路温舒想了一会儿,说道:“也罢!我就再给你一天时间,明日一早我再过来,希望不要让我难做!”
“在下谢过大人!”
说完,田延年对着廷尉路温舒大礼拜谢。
廷尉路温舒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叹气,便领着手下离开了。
不过在返回廷尉府之前,路温舒还是命令看守在田延年府邸周围的兵丁打起精神来,自己可不想因为这一天的空缺出什么纰漏。
入夜时分,田延年辗转反侧,虽然已经与家人交代好,但心中还是不愿放弃。
此时田延年对眼下的事态也有自己的认识,认为此事完全就是侍御史严延年故意要整垮自己,而大司马大将军以及霍家人担心被自己连累,所以全都落井下石,根本没有人替自己说话!
“我在大司农的位置上这么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为大汉辛勤劳作,让边关将士衣食无忧,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如此大功竟然抵不了贪墨的这些钱粮?”
想到此处,田延年心中充满了委屈,猛然坐了起来:“我绝不能束手就擒!”
下定决心之后,田延年换了一身短打,在家中寻来了一把匕首揣在怀中,而后便来到了府邸的后门。
因为看守田延年的兵丁并不是很伤心,毕竟田延年身在长安城之中,可谓是插翅难飞的,没有人想到田延年竟然会逃跑!
田延年眼见后门无人看守,顿时喜出望外,趁着夜色溜出了宅院。
不过田延年并不打算逃跑,而是准备面见天子刘洵,当着天子的面为自己辩解一番。
“如果在听了我的解释之后,天子依旧认为我应该下狱,我便心甘情愿的去廷尉府!”
田延年心中暗道,在夜色之中狂奔,但并没有直接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赶去。
因为田延年知道此时天子肯定不在未央宫中,而是去了长乐宫椒房殿,眼下这个时辰应该正从长乐宫返回未央宫的途中!
田延年足足奔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避开了数队巡逻的京兆尹郡国兵,终于赶到了未央宫的东门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田延年便看到了天子銮驾,随行的还有奉车都尉霍山亲自率领的羽林精骑、皇家仪仗。
田延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天子銮驾,看准时机冲了过去,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道:“天家!天家!臣有话说!”
与此同时,正在随行护驾的奉车都尉霍山吓了一跳,好端端的竟然从暗处冲出了一个人来,当即大声吼道:“护驾!”
周围的羽林精骑早已经行动了起来,一部分将士护住銮驾,将刘洵的车驾完全围了起来,密不透风;一部分将士当即策马冲了过去,转眼之间就将田延年围了起来,顿时有十多把长矛指向田延年的胸口。
眼见如此,田延年也是吓了一跳,当即大声说道:“天家!臣是田延年,有话要说,臣有话要说!”
此时霍山勃然大怒,自己负责天子銮驾,本来就责任重大,虽然霍家执掌朝廷大权,但天子就是天子,身份尊贵、不容有失。
而今晚,田延年竟然趁着夜色冲撞銮驾,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于霍山而言不仅仅是失职这么简单,还意味着颜面扫地!
霍山恼怒的吼道:“给我搜身,拿下!”
几名羽林精骑翻身下马,猛地将田延年按倒在地,紧接着就从田延年身上搜出了匕首。
眼见如此,霍山更是狂怒不已,心中暗道:“就算你想要面见天家,也没必要随身携带匕首吧?自己想死就别连累我!”
想到这里,霍山不等询问刘洵,直接下令说道:“将此贼绑了,押送廷尉昭狱看押!”
一队羽林精骑随即将被五花大绑的田延年押走,此时田延年还不断大喊大叫着,恳求刘洵见自己一面。
霍山见状怒气升腾,对着走远的羽林精骑将士喊道:“给我堵上!把他的嘴堵上!”
话音刚落,田延年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此时,刘洵坐在銮驾之中,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也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没过一会儿,霍山便赶了过来,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罪臣田延年冲撞銮驾罪不容恕,臣已经将其拿下,并且押送廷尉论处,请天家切勿惊慌。”
刘洵微微一叹,说实话自己实在是没想到今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更是没想到田延年竟然如此白痴,能想到冲撞銮驾这样的办法见自己,这一下田延年算是彻底没救了。
“告诉廷尉路温舒,田延年冲撞銮驾之事依大汉律惩处,不必上报了。”
“诺!”
忽然,刘洵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今晚之事通报大司马大将军一声。”
霍山微微一愣说道:“臣,明白!”
深夜时分,霍山将刘洵送回未央宫宣室殿之后,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将今晚田延年偷跑出来冲撞銮驾的事情禀报了霍光。
霍光闻讯之后勃然大怒,当着霍显和霍山的面大声怒骂田延年。
“田延年!你是痴人啊?竟然冲撞銮驾,简直是自寻死路!”
霍光不顾满朝文武的怒火,还在暗中派人上奏议为其求情,可是田延年此番竟然又闹出祸事,冲撞銮驾可是重罪,此番霍光再怎么说也救不了田延年了。
对于霍光来说,一个田延年死不足惜,霍光真正看重的是田延年的才能,如今田延年自寻死路,顿时就让霍光在竞争大司农一职的时候,面临无人可以的境地,这让霍光异常愤怒。
怒骂了一番之后,霍光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霍山和霍显从未见霍光如此愤怒,此时也是吓了一跳,一直不敢说话,好不容易看到霍光坐了下来,才纷纷上前劝说。
霍显说道;“夫君切莫气坏了身子,那田延年不知进退,该有此劫,只要不牵连我霍家便好!”
霍山也是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今晚田延年干出冲撞銮驾的荒唐事,我霍家切不可保他了,必须要直接将其打死,以免留下祸患!”
此前田延年两次贪墨的事情爆发出来,霍山便恼怒田延年贪婪妄为,此番又是冲撞銮驾,将霍山置于尴尬的境地,更让霍山对田延年恼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将其杀了,所以此时也开始怂恿霍光放手不管。
霍光听完霍山和霍显的话,脸色铁青很是难看,始终一言不发。
而霍山和霍显各自说了一句之后,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恼了霍光,一时间屋子内变得异常安静。
许久之后,霍光长叹一声,说道;“人若无智,神仙难救!田延年,随他去吧!”
第七十六章 出事了
短短两天之内,田延年手持利刃冲撞銮驾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可谓是朝野尽知,顿时舆论哗然!
侍御史严延年听闻此事之后再次站了出来,在朝议之中再次弹劾严延年,认为田延年公然手持兵刃冲撞天子銮驾、意图不轨,实属罪大恶极!
朝议之中,刘洵眼见侍御史严延年在大殿上慷慨激昂的陈述着,看着严延年正气凛然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愁,这个严延年认真起来很是有些执拗,这样的执拗在某些情况下也不见得是好事,太容易让事态失控。
“启奏天家,田延年不但贪墨钱粮、监守自盗,而且居心叵测,在两次贪墨罪责尚未厘清的情况下,竟然手持利刃冲撞天子銮驾,其心可诛、其罪甚重!请天家下旨从重论处田延年,以儆效尤!”
侍御史严延年做完最后陈述之后,满朝文武大臣都议论起来,刘洵仔细听了一阵,发现绝大多数大臣都认为侍御史严延年所言在理,甚至个别大臣还主张立即将田延年斩杀弃市。
“看样子,田延年是难逃一死了!不过这个决定不能由朕来下,只能由霍家人提出来。”
刘洵沉吟一番之后,便侍御史严延年说道:“此事朕已经知晓了,不过还应从长计议,由朝议结果而定。”
接着,刘洵不理会侍御史严延年的反应,便对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关于田延年冲撞銮驾、贪墨钱粮之事,应该如何论处?”
霍光沉吟了一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今田延年已经被廷尉府收押,廷尉路温舒正在抓紧调查之中。臣以为朝廷不宜逼迫太紧,此案由廷尉府审议便可,臣相信廷尉路温舒的才能,定然可以将田延年案查得水落石出。”
霍光话音刚落,刘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侍御史严延年便抢先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言差矣!田延年之罪罪在不赦,廷尉府即便正在审理,也只能审议其贪墨之罪。至于田延年冲撞銮驾之罪,应由朝廷指派重臣协同廷尉府一起审理,如此才能厘清田延年之罪责,从重从快论处!”
侍御史严延年说完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禁眉头紧锁,说道:“侍御史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朝廷该派何人坐镇廷尉府?不知侍御史可有合适人选?”
侍御史严延年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只负责为天家和朝廷提供意见,至于具体人选,还应由天家与大司马大将军定夺!”
霍光皱了皱眉头,盯着严延年有些气闷。不过此时霍光没有心思与严延年争论下去,还是关注着刘洵以及群臣的态度。
就在这时,光禄大夫丙吉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先后赞同严延年的意见。
二人认为田延年虽然连番获罪,但此前毕竟担任了数年之久的大司农、位列三公,身份不同于寻常的犯官,朝廷必须派遣一名或者数名得力大臣,协同廷尉府进行审理,如此才能保证此案顺利结案。
而后,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也纷纷表示赞同。
对于二人来说此时的田延年已经不是霍家的党羽,对霍家来说田延年已经是累赘,甚至可以说是祸害,必须尽快将其定罪处理掉,如此才能使霍家不被田延年牵连到。
并且霍禹和霍山认为,在给田延年定罪的过程中,霍家人必须冲在最前面,如此才能洗清田延年身为霍家党羽的事实,以免落人口实。
中郎将赵充国也大声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恣意妄为、监守自盗,朝廷如不能加以严惩,他日如何约束群臣?此番必须加派重臣协同廷尉府审理,尽快审结,并且将案情公告天下,以平天下臣民百姓之心!”
就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霍光心中沉重不已。
此时霍光眼见霍禹和霍山竟然也与众臣站到了一起,准备置田延年于死地,而且丙吉和张安世也是如此,不禁心头一动,自己原以为固若金汤的霍家竟然也如此松散?一个田延年犯案便可以让霍禹、霍山等人跳了出来。
“真是时势所逼啊!”
感叹了一阵,霍光认为还是眼下朝中局势如此,再加上田延年确实是没有脑子,平白给自己引来祸端,这也怪不得谁,霍山和霍禹、丙吉、张安世等人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想到这里,霍光微微一叹,眼见群臣意见如此强烈,自己也不得不拿出一个态度了,否则霍家就真的要落人口实了。
于是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罪在不赦,臣请前往廷尉府,审理田延年所犯之罪!”
刘洵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霍光竟然要亲自去审理田延年的罪责,自己原本还以为霍光会让霍家人去坐镇便好。
如此看来,霍光这明显是眼看保不住田延年了,霍光便准备亲手审问田延年,以免田延年被逼问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田延年追随霍光多年,在这期间霍光以及霍家的种种隐秘之事,田延年应该知道得不少,参与过的事情肯定也是不少,所以霍光才会亲自出面,防止田延年昏头昏脑之下被廷尉府问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刘洵便想让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也一同前往廷尉府,名义上是辅助霍光,同时也可以打探一些情况,万一有所收获呢?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毕竟刘洵还是非常理智的,紧接着便将这个想法否决了。
霍光可是老谋深算的典范,要论心机霍光自认第二,估计朝中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刘洵明白自己的这些小心思肯定瞒不过霍光,估计开口说完就会被霍光一眼看穿。与其让霍光警觉起来、自取其辱,还不如直接闭口不谈!
想到这里,刘洵便打消了安插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一同审案的想法,而后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亲自坐镇廷尉府审理田延年一案,是不是不太合适?毕竟大司马大将军日理万机,这种审查案件的具体事务,还是让其他大臣去做吧。”
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田延年此案兹事体大,牵扯先帝陵寝钱粮、赈灾钱粮的贪墨,以及冲撞天子銮驾之事,这些皆是重罪,臣审理此案当仁不让,请天家降旨!”
刘洵沉吟一番,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如此坚持,那朕下旨便是。”
当日,刘洵下旨征召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参与审理田延年贪墨、冲撞銮驾案,协同廷尉府一同审理,限期十日结案。
这份圣旨送到廷尉府之后,廷尉路温舒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道:这下事情可是难办了!
大司马大将军与田延年是什么关系,朝中几乎是人尽皆知,田延年就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左膀右臂,是霍家的铁杆心腹!
此番大司马大将军亲自坐镇廷尉府审理田延年此案,对于廷尉路温舒来说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稍不留神就会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结怨。
为此廷尉路温舒为此愁眉不展,田延年此案应该如何审理?是重判还是轻判?是按律斩杀田延年,还是留下田延年一条性命?
想来想去,一时之间廷尉路温舒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与此同时,已经在廷尉府诏狱之中关押的田延年也听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即将坐镇廷尉府审案的消息,知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要亲自坐镇廷尉府审问自己,田延年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虽然此时田延年已经身处狱中,但毕竟做了数年的大司农,身边也有不少的亲信和手下,即便在廷尉府诏狱之中,也有人暗中为田延年传递消息,这并不奇怪。
此时,田延年心情异常沉重,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为什么要亲自审问自己?田延年可谓是心知肚明的,多半就是要灭自己的口,不让自己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毕竟自己知道不少霍光以及霍家的密辛,这些事情都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整整一天的时间,田延年都在监牢内发呆,时而沉思、时而苦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让旁人看了都会为之心寒。
入夜时分,看守给田延年送来了一碗粟米饭,站在牢门外说道:“犯官田延年!吃饭了!”
监牢之内没有人回话,只有田延年的身影靠在墙角,始终一动不动。
“犯官田延年!”
依旧没有人回话。
“犯官田延年?你做什么,快点过来接着!”
看守此时已经有些焦急,看着坐在牢房内无动于衷的田延年,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眼见田延年不说话也不动弹,看守急忙打开了牢门,冲到田延年身边一看,赫然发现田延年已经气绝,嘴中还有尚未吞咽下去的石子,竟然是吞石自杀了!
“快来人!犯官田延年自杀了,来人啊!”
第七十七章 霍光的怒火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霍光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查看田延年案的卷宗,思考应该如何审问田延年。对于霍光来说,将霍家在此案中的踪影彻底抹除才是关键,甚至远比审问田延年更为重要。
就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武卫中郎将霍禹快步走了进来,霍光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去,只见霍禹的脸色非常难看,霍光的心中不由一沉。
“父亲,田延年在廷尉府诏狱中吞石自杀了!”
“什么!”
霍光猛地站了起来,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大声吼道:“这个混账,活着的时候乱作乱为,现在就连死了也要拉着我霍家下水!”
霍禹也是愤恨不已,说道;“父亲,田延年这一死,朝中肯定会有不少议论此事,甚至还会有人胡乱猜疑,认为是我霍家在暗中杀人灭口,此事必须早做防备啊!”
霍光自然明白此事的凶险,否则也不会如此震怒,接下来霍家将要面临的局面让霍光无法容忍,单凭一个田延年还不足以让霍光如此失态。
朝野上下都知道田延年是霍家的党羽,如今田延年犯罪下狱,又突然死在了诏狱之中,谁会相信是田延年自杀身亡的?
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霍家落井下石,担心田延年一不留神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才对田延年杀人灭口!
即便霍家权势冲天,但也难敌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这对于霍家以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声望是沉重的打击。
更让霍光忧心忡忡的是,如果田延年的死因越传越邪乎,让那些附庸在霍家周边的朝臣如何想?
肯定会有人认为霍家是过河拆桥,由此会让不少人寒心,这会严重动摇霍家的人脉和在朝中的根基!
霍光沉吟了许久,便对霍禹说道:“立即告知光禄大夫丙吉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让他们召集朝中相好的大臣,澄清田延年的死因,决不能让任何谣言继续传播下去!决不能让我霍家的声名受损!”
霍禹答应一声,而后有些担忧的说道:“父亲,此事倒是不难处理,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啊!”
“管不了许多了,先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情况临机而变!”
“诺!”
待到霍禹前去办事后,霍光又将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招来,说道:“田延年自杀的事情知道了吗?”
张朔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事下官已经知道了,而且田延年的死已经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朝中众臣都在议论,估计天家那边也知道消息了。”
听到这里,霍光的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说道:“此事皆因侍御史严延年而起,此人搬弄权柄、攻讦同僚,以至于田延年被逼太深进而自杀。老夫以为,侍御史严延年罪责难逃,必须对此人严加审问,按照大汉律严惩,此事你去想想办法!”
此时霍光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便将矛头指向了第一个弹劾田延年的侍御史严延年,认为此事完全是因为严延年苦苦相逼导致的,不但逼死了田延年,还让霍家的处境非常尴尬,于是霍光便准备着手料理侍御史严延年。
张朔闻言微微一愣,紧接着便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事恐怕不太好办啊……”
霍光猛地一挥手,说道:“老夫不管此事如何办理,弹劾严延年之事必须尽快着手!你在朝中寻找一些同僚,在朝议中弹劾严延年,不得有误!”
张朔眼见霍光动怒,心中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拱手说道:“谨遵大司马大将军之令,下官即刻去办!”
与此同时,刘洵也听闻了田延年的死讯,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田延年竟然性情如此,会吞石自杀。
侍郎史高叹息道:“田延年久居人臣、位列三公,自然有一份上位者的心气。如今田延年突然被下狱关押,并且即将被故主会同廷尉严加审问,这样的落差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洵摇了摇头,说道:“话是如此,就是大司马大将军那边恐怕咽不下这口气啊!”
侍郎史高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明白刘洵的意思,霍光肯定会为田延年的死而动怒,朝中要有人倒霉了。
“严延年!”
侍郎史高急忙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肯定会对侍御史严延年动手,天家不可袖手旁观啊!”
刘洵说道:“朕自然知道,只不过此事还需谨慎处之,否则大司马大将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天家准备怎么办?”
刘洵想了一下,而后说道:“此番严延年肯定是在劫难逃的,大司马大将军动怒,即便是朕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日后,宣室殿朝议。
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率先发难,当堂弹劾侍御史严延年骄纵不法,奏议将严延年交由廷尉审议。
紧接着,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等人纷纷出列,几人无一例外都是弹劾侍御史严延年,几人弹劾严延年的罪名从骄纵不法,到私德不检,可谓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而后霍家子弟、附庸大臣纷纷对严延年发动攻势,铺天盖地的弹劾奏议砸向了侍御史严延年,让以善辩著称的严延年也有些发懵,竟然一时之间来不及反驳。
刘洵见状不禁眉头紧锁,虽然也预料到霍光会对严延年动手,但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的架势,霍光竟然动用了如此多的势力,朝中大臣几乎有一般人都在弹劾严延年,这样的势力、这样的能量,让刘洵为之震撼!
过了好一阵,霍家势力的弹劾之声依旧沸腾,刘洵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这里不是西市,诸位爱卿稍安勿躁!”
此时,正弹劾得起劲的霍家一派大臣眼见刘洵开口,纷纷偃旗息鼓,毕竟刘洵是天子之尊,众人纷纷躬身退下。
刘洵说道:“侍御史严延年有无罪过,既然诸位爱卿纷纷弹劾,朕看就交由廷尉府查办好了!”
话音刚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说道:“启奏天家,臣奏请协同廷尉府审理此案,请天家降旨!”
刘洵闻言有些难办,如果真的让霍光坐镇廷尉府审问严延年,那严延年是百分之一千没命了,就算再怎么清白,也难以证明自身了。
可是刘洵又不好直接拒绝霍光,此时霍光正在气头上,如果自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霍光的奏议,难保霍光不会当面顶撞自己。
刘洵明白,一旦如此,那就相当于在自己与霍光之间形成了无法愈合的间隙!
短暂沉吟一番之后,刘洵猛地一拍身前的御案,大声说道:“侍御史严延年骄纵不法,群臣尽皆弹劾之,可见其罪名属实、绝无纰漏,朕绝不姑息!”
说完,刘洵便对霍光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有意坐镇廷尉府监查此案,朕本应同意,但朝政繁忙,一日都离不开大司马大将军,朕以为还是另派大臣前往廷尉府协同查办为好。当然,具体人选还应大司马大将军举荐!”
霍光自然明白这是刘洵在给自己台阶下,也明白刘洵想要放过严延年一条命,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既然天家如此识大体,我也不能做的太绝,不过这严延年绝不可留在朝中!”
想到这里,霍光便说道:“既然天家有旨,臣领旨便是。至于具体的人选,天家定夺便是。”
霍光将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主要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如果自己举荐了人选去廷尉府审问严延年,万一严延年也像田延年一样,在案件结束之后有个三长两短,那霍家也脱不了干系,不如让天子刘洵“点将”。
刘洵听到霍光如是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朕看,此事就让光禄大夫丙吉负责吧,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意下如何?”
霍光心中并无意义,拱手说道:“臣,遵旨!”
当日,侍御史严延年从始至终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句,便当场被刘洵下旨居家反省,由廷尉府会同光禄大夫丙吉一同对其进行调查。
谁知几日之后,刘洵忽然接到侍郎史曾的禀报:严延年弃官而逃了!
听到这里消息,刘洵当场便愣住了,没想到严延年竟然会逃掉了!
“难道这个严延年的手脚真的也不干净?”
刘洵心中疑惑,对侍郎史曾问道:“廷尉府那边怎么说?”
侍郎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廷尉府已经将严延年定为逃犯,估计现在抓捕严延年的公文已经送出了长安城,用不了多久各郡国便会展开缉拿!”
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对侍郎史曾说道:“立即派人回杜县,通知公孙群、郭著等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找到严延年,找到之后将严延年暗中藏起来,等候朕的进一步旨意!”
侍郎史曾闻言也是一愣,而后连忙拱手领旨。
第七十八章 藏匿
夜幕之下,一骑快马凭借手令从长安城安门驰骋而出,朝着杜县的方向飞驰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黎明时分,杜县唐家烤饼铺。
“咚!咚!咚!”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正在熟睡的公孙群、郭著、樊明、穆迪等人全都被惊醒,众人纷纷起身冲到了院子中查看,就连王炆和唐博也连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此时正值黎明时分,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访,一定是出了大事!
更何况自从刘洵登基为帝之后,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都是自认为是“天子家臣”,如今霍家势大,众人心中自然是警惕不已,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此时众人很是默契,十几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公孙群和郭著更是主动上前,二人一左一右拔刀在手来到院门旁,随时准备搏击。
赵安、陈行、樊明、张臣、刘宏、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等人则是站在院子正当中警戒着。只有王炆和唐博站得较远,二人也知道就算是真的出了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冲上去只会添乱,于是便站在屋子门口看着这边。
同时,郭侠也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院门跟前,双手放在了门栓上,准备开门。
此时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着,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却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郭侠不动声色的透过门缝看了看,隐约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就在门外。
郭侠四下看了看,只见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便高声问道:“何人深夜到访!”
只听门外来人低声说道:“请公孙群答话,我是史家二家主派来的!”
郭侠闻言一愣,回头看了看公孙群,只见公孙群点了点头,同时也做好了准备。
于是郭侠便猛然打开了院门,然后大步冲了出去,还没等那来人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其拽了进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公孙群和郭著同时冲了过去,只见郭著闪身堵住院门,警惕的观察外面的动静,确认院子外面只有这名男子、并无他人一人之后,便将院门关上、插好门栓。
而公孙群则是在同一时间冲到来人身旁,并将环首刀架在那男子的脖子上,低声问道:“史家二家主现在人在哪里?二家主名讳叫什么?”
“二家主名叫史曾,如今身在长安城,正在服侍当今天子、官拜侍郎!小人正是史侍郎派来送信的!”
公孙群又问道:“你有何凭证?”
只见那男子取出了一小块绢布,上面有史曾是笔迹,以及史家的印记。
公孙群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下了手中的环首刀,对着那男子拱手说道:“我等受命在此隐居,不明情况之下,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那名男子也是急忙拱手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接着,公孙群便让张臣和刘宏在厢房款待这名男子,那名男子则是拱手说道:“小人既然将消息送到,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就此告辞!”
公孙群说道:“那好,有劳了!”
待到男子离开之后,公孙群与郭著、樊明、穆迪一起来到了正房内,其余众人则是各自回去睡觉了。
当公孙群、郭著、樊明、穆迪打开绢帛之后,才得知了史曾的命令,是让众人去寻找出逃的侍御史严延年,并且将其隐匿、保护起来。
同时,在这份绢帛之中还画有侍御史严延年的样貌,方便众人寻找。
公孙群眉头紧锁,说道:“这可不好办啊,这侍御史严延年逃出了长安城,天知道他去了哪里,咱们怎么寻找啊?”
樊明和穆迪也是没有注意,二人一个是儒生出身,一个是辽东乌桓俘虏,面对大海捞针一般的搜寻,都是愁眉不展。
郭著沉吟了一番,说道:“根据侍郎史大人的命令来看,这是天家的旨意,咱们不但要赶在霍家人之前找到侍御史严大人,而且还要将其隐匿起来,难度着实不小!”
樊明说道:“如此一来,此事咱们如何是好?”
公孙群说道:“实在不行,咱们便散开碰碰运气好了。”
就在这时,郭著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听说侍御史严大人是东海郡下邳人,如果他出了长安城之后,肯定是要往东走,咱们沿着官道去堵截也许能找到!”
樊明补充道:“不光是官道,小路也要关注!”
公孙群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孟顾兄带着牧之和云驰去同往南陵方向的道路拦截,我带着广达、巨来去同往潼关的道路拦截,定边兄带着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在其余道路拦截。此外,王头和唐头也不要闲着,在杜县周边寻找隐蔽地点,以便藏匿侍御史严大人。”
郭著和樊明、穆迪听完之后都是赞同,于是众人立即行动起来,将刚刚睡下的其余人等叫醒,众人连夜分头行动。
一天之后,在同往南陵的乡间小路上,侍御史严延年背着包袱低头赶路,一番疾行之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就连衣服都满是尘土、皱皱巴巴的,哪里还有朝廷御史的样子?
忽然,小路前方出现了三名男子,赫然是郭著、张臣和陈行,三人看着前方狼狈不堪的侍御史严延年,顿时大笑了起来,终于找到了!
可是郭著、张臣、陈行三人这一笑,可把严延年吓了一跳,看着身强体壮的郭著三人,还以为是哪里的拦路贼匪,当即便把心一横,准备与三人殊死一搏。
眼见如此,郭著、张臣、陈行三人也是一愣,赶紧上前解释一番。
侍御史严延年警惕的听完之后,依旧迟疑不决,毕竟此时严延年已经是惊弓之鸟一般,不可能光凭郭著三人的一番话语就完全相信。
看着充满戒备的严延年,郭著笑着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这里有侍郎史曾大人派人送来的绢帛,不过在杜县城中,需要大人随我们回去才能出示。如果大人依旧不相信,在下郭著,以在下的信誉作保,不知可否获得大人的信任?”
侍御史严延年闻言不由一愣,惊呼道:“你就是闻名三辅的豪侠郭著、郭孟顾?”
“正是在下!”
严延年上下打量了郭著许久,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略带狐疑的看着郭著三人。
郭著笑着说道:“不知大人认不认识长安城建阳里的屯长焦勋业?”
“焦汀、焦勋业?”
严延年惊呼道:“我自然是认得!”
“焦勋业原本是长安游侠,行侠仗义人皆称颂,后从戎行伍屡立战功,虽然只是区区屯长,但在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曾与焦勋业在长安相交,并引为知己,难道你也与焦勋业相识?”
郭著大笑着将焦汀的体貌特征以及常人所不知的一些暗闻说了一些,而后说道:“我曾与焦勋业一同游历并州,经历了许多险阻,是生死之交!”
听到这里,严延年才下定决心说道:“能与焦勋业因为知己者,定为豪杰!我相信你就是郭大侠,我相信你们,随你们去一趟杜县!”
杜县城南十三里处,山间村落。
王炆和唐博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村落,村子之中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些淳朴的农夫和猎户,平日里并没有外人往来,而且村子也很是隐蔽。
郭著、张臣、陈行三人将严延年送到这里,王炆和唐博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并且在村子中准备好了一处干净的院子,并且从唐家烤饼铺中调来了两名机灵、可靠的伙计照料严延年的起居。
同时,张臣和陈行也分头去通知公孙群、樊明等人,将侍郎史曾送来的绢帛带来,同时也过来与郭著等人汇合。
当日晚些时候,接到消息的公孙群、樊明等人陆续赶了过来,郭著也一一为严延年做了介绍。
当严延年看到那份绢帛的时候,顿时激动不已,双目微红的说道:“是天家,是天家!天家并没有放弃我,是天家在竭尽全力的救我!”
公孙群和樊明、郭著互相看了看,都是暗道刘洵胆大心细,在霍光眼皮子底下救下了严延年,也由此收获了严延年这个“酷吏”的忠心。
公孙群拱手说道:“如今天家的心意大人也知晓了,今后就暂且住在此处。我等会不时过来探望,并且为大人送来食物和衣物,大人不必为此忧心。”
严延年拱手谢过,而后说道;“只是不知我何日才能返回长安城,何时才能为天家效力啊!”
公孙群笑着说道:“大人自当安心,天家聪慧过人,堪比古之圣贤,日后自有大展宏图之日,大人只需安心等候便可,时机恰当之时,天家自会重用大人的!”
严延年长出一口气,忽然大笑起来,显然是想明白了,拱手说道:“谢过众牟了,此番多亏了诸位鼎力相助,日后我定当厚报!”
第七十九章 匈奴异动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一骑红翎快马冲了进来,顿时将整个府邸轰动起了。
此时霍光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急报竹简,脸色越发凝重:匈奴各部正在调集兵马,战云正在大漠上空徘徊!
没过多久,霍光便带着这封急报上了马车,急匆匆的朝着未央宫赶去。
与此同时,霍光派人紧急通知相关朝臣,命令众人一同赶往未央宫宣室殿。
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中郎将赵充国等,以及度辽将军范明友、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中郎将王汉都接到命令,正在从四面八方赶往未央宫。
宣室殿。
刘洵看着霍光急匆匆送来的急报,也是心中一沉,自己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直面战争,对手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匈奴!
对刘洵来说,最熟悉的胡族恐怕是蒙古、女真、建奴这些部落,但这些胡族不管建立过多少战功,其实力也是不及匈奴的,可以说匈奴族的实力冠绝数千年,史书中曾经描述:匈奴族巅峰的时候带甲十万、控弦四十万,这样的实力足以傲视群胡,否则的话匈奴也不可能与强汉闻名于世的大汉帝国鏖战数百年!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在旁边仔细介绍着匈奴的情况:“天家,根据边军情报以及各方消息,现在匈奴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离开了单于庭,其麾下单于庭精锐铁骑也随之出动,具体行踪不详。”
“同时,匈奴各部兵马也是调动频繁,昆邪王部、休屠王部、卢屠王部兵马全都在调动,大致方向是西域方向,具体目标尚不明确。”
“还有,匈奴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也有异动,虽然并没有探查到这些部落兵马大举南下的迹象,但有消息显示,这些部落在为单于庭供应大量的牲畜和粮食!”
虽然刘洵对匈奴各部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也能从霍光的话中听出端倪:“也就是说,匈奴正在酝酿一场大战,而且是倾国之战!”
霍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天家所言极是!自从当年漠南之战以后,匈奴已经数十年没有如此大举调动兵马了,看来汉匈之间的和平即将被打破了!”
刘洵眉头紧锁,问道:“必须尽快弄清楚匈奴大军的攻击目标是哪里,还有匈奴大军的集结地点在哪里!”
此时,刘洵和霍光站在一幅巨型舆图前面,图上将大汉北方以及整个大漠都描绘下来,可以非常情况的看出汉匈双方的基本态势,只是现在匈奴的兵力部署尚不清楚,舆图上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调整。
霍光说道:“天家所言极是,只是目前摸清楚这些消息还需要时日,眼下朝廷最为要紧的,便是整军备战,朝中要尽快选派统军将领,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刘洵非常赞同霍光的提议,这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
“那以大司马大将军之见,此番对阵匈奴大军,何人统军合适?”
霍光沉吟一番,并没有急于回答刘洵的提问,而是说道:“天家,此战兹事体大,臣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还是与诸位一同商议一下吧。”
此事太过重大,大到就连霍光也不敢轻易举荐统军人选,毕竟匈奴全力动员之下,其兵力至少也有十余万、甚至是二十万之巨,如此庞大的军力非比寻常,一个不留神就会让大汉蒙受巨大的损失。
刘洵看了看身旁的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中郎将赵充国、度辽将军范明友、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中郎将王汉等人,心中也思量了起来。
虽然刘洵对朝中将才的熟悉程度远不及霍光,但也有一些了解。
眼前众人之中,能够率军对战十万级别匈奴大军的将才也有几人,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中郎将赵充国、度辽将军范明友都有这个能力,但刘洵都不能让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统领大军。
度辽将军范明友就不用说了,此人是霍光的女婿,虽然其为人还算正值,但霍光尚在,刘洵也不可能放心让其统军。
而中郎将赵充国年纪太大,率军驰骋大漠、远击数千里的话,老将军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的话,刘洵倒是能够放心使用,而霍光却注定不同意,此人虽然名义上是霍光一党,但在朝中大事上始终与霍家若隐若离,并不像一般朝臣那般死心塌地的追随霍家,由此霍光不会将对抗匈奴大军这样的大事交给张安世。
就在刘洵暗暗思索的时候,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中郎将赵充国、度辽将军范明友、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中郎将王汉等人也在小声议论着。
众人的意见还算统一,那就是对于匈奴大军的进犯必须予以痛击,只是众人在统兵人选上还没有谈论出一个结论。
就在这时,侍郎史曾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红翎急报。
“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边军急报,匈奴主力大军出现在胡揭部!”
“胡揭部?”
霍光一把接过急报,仔细看了起来,而后对刘洵说道:“天家,匈奴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
说完,霍光指着舆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就在这里!胡揭!”
刘洵急忙看去,只见所为的胡揭部就在西域乌孙国以北。
“胡揭部是什么情况?”
霍光显然是已经做足了功课,对匈奴各部的情况非常熟悉,此时说道:“启禀天家,胡揭部是匈奴右贤王势力范围,往南百里便是乌孙国的边境。”
刘洵沉声说道:“看来此番匈奴大军的目标是乌孙国?”
霍光说道:“极有可能!”
刘洵又问道:“可知道此番匈奴大军的兵力是多少?”
霍光看了看急报,说道:“目前还不清楚,但匈奴兵力至少在八万以上!”
“八万?”
这时,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番虽然匈奴兵锋对向了乌孙国,但乌孙国与我大汉友善,我大汉解忧公主就在乌孙国,如匈奴大军真的挥戈南下,我大汉绝不可置之不理,必须全力营救!”
度辽将军范明友也是说道:“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富平侯所言极是,正所谓唇亡齿寒,乌孙国地处我大汉与匈奴之间,位置非常重要,绝不容有失,朝廷必须尽快集结兵马,随时准备救援!”
霍光对张安世和范明友的意见也很是赞同,对刘洵说道:“天家,臣的意见也是驰援乌孙国,所以朝廷必须尽快确定统军人选,同时朝廷要立即开始调集兵马、筹集钱粮,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朕立即下旨:出征兵马的调动,由大司马大将军负责;大军所需钱粮由大司农耿寿昌负责,限期一月完成!”
霍光拱手领旨:“诺!”
而后,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众人又开始讨论统军人选。
就在这时,霍光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道:“天家,臣想起一个人来!”
“谁?”
“光禄大夫常惠!”
刘洵微微一愣,自己依稀记得好像听过常惠的名字。
霍光说道:“常惠字善平,乃是太原郡人,在常惠年轻之时,其家中十分贫寒,但却依旧习文尚武,在乡间名气很大。后常惠看到朝廷招募出使匈奴副使的公告,便自告奋勇应募,被朝廷征召启用。”
“后常惠跟随木多中监苏武出使匈奴,作为苏武的副使,被一同扣留在匈奴十九年。而后,孝昭皇帝时常惠跟随苏武一同回国,因功被朝廷封为光禄大夫。”
刘洵听完之后,问道:“光禄大夫常惠可曾统兵作战?”
霍光说道:“光禄大夫常惠在孝武皇帝时曾统兵攻打车师国,一战而胜斩杀车师一万兵马,凯旋而还。此后,常惠曾统兵在并州边境戍边经年,也是屡立战功。”
“而且,常惠曾经作为使者出使匈奴,熟悉匈奴各部的情况以及作战方式,同时常惠对西域各国也很熟悉,由其统军驰援乌孙国正合适!”
听到这里,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依大司马大将军所议,由光禄大夫常惠为主将统军备战!”
当日,刘洵下旨:以光禄大夫常惠为中郎将统军备战。
同时,朝廷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动员下,也开始高效运作起来,大司农耿寿昌从三辅、并州等地调集大量钱粮,开始源源不断的向凉州集结。
驻守在长安城的北军将士也开出城外,做好了出征大战的准备。
与此同时,边军也接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命令:严密监视匈奴大军动向,同时向乌孙国派出探马!
第八十章 威逼
胡揭部匈奴大军中军大帐。
匈奴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坐在正中啃着一只肥羊腿,手上和嘴边满是肥油,不时端起旁边的酒囊猛灌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大帐内还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分左右两边坐在一旁。
与单于栾提壶衍提一样,众人都在享用着烤羊和美酒,众人都是狼吞虎咽,根本没人顾得上抬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单于栾提壶衍提酒足饭饱,顺手将一根啃得不太干净的羊棒骨丢在了地上。旁边一条双眼赤红的獒犬见状猛地扑了过来,锋利的尖牙瞬间就将粗壮的羊棒骨咬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眼见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吃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全都默默放下手中的酒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说道:“长生天庇佑!目前昆邪王、休屠王、卢屠王、奥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都已经行动了起来,各部铁骑正在向此处汇集,整个草原的牲畜和粮食也正在向这里运送,我大匈奴在半月之内便可集结十二万铁骑大军,准备开战!”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便将此战的作战部署讲解了一番,对着大帐地上的舆图一一作了说明。
“哈哈!这下乌孙人可要遭殃了,我要大开杀戒!”
“我大匈奴铁骑无敌,此战便可以将乌孙国的草场全部抢过来放牧!”
“我要将乌孙国最美丽的女人抢回去,还有牲畜,要将所有的牲畜全都抢过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将兵马调动的情况说完之后,大帐之内顿时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毕竟匈奴已经数十年都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了,此战可是数十年来第一次大战。
况且,帐中众人都是争强斗狠之辈,此番能赶上这样的倾国大战,都如同饿狼遇到血肉一般,兴奋得发了狂!
谁知单于栾提壶衍提却猛地拍了拍桌子,说道:“乌孙国?如果我真的是为了拿下区区乌孙国,还犯不上倾举国之力南下!”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匈奴各部十余万大军已经汇集胡揭部,乌孙国就在南面百里开外,难道此战的对手不是乌孙国?那还能是谁!
“诸位都知道,自从当年的漠南之战以来,我大匈奴便实力大损,以至于让出了漠南草原,失去了焉支山,失去了河西之地!这些都是拜汉人所赐!”
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话顿时激起了众人心中的仇恨,这些匈奴人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向大汉复仇,只是如今实力不济,无法与强大的大汉帝国正面抗衡。
“诸位要谨记!”
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声说道:“我大匈奴的首要敌人,永远都是汉人,都是南方那个强大帝国!所以……”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用手指了指大帐正中央的舆图,对众人说道:“所以,此战我大匈奴的首要目的,并不是击败乌孙大军,也不是夺取乌孙国的疆域,而是逼迫乌孙国投降,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让昆弥翁归靡献上解忧公主!你们的脑子里,永远都要记住,击败大汉帝国,才是我大匈奴最终的目标!”
话分两头,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解忧公主?”
大殿之内,霍光正在向刘洵禀报最新的军情。根据情报,此时大汉已经基本弄清了匈奴大军的兵力情况,知道了匈奴已经调集了至少十万铁骑,随时可以向乌孙国发起猛烈的进攻。
霍光向刘洵禀报完之后,忽然说到了解忧公主:“天家,臣担心匈奴突然发动此战,其目的不光是要攻占乌孙国的疆域,极有可能还会打解忧公主的主意!”
刘洵说道:“朕也听说过解忧公主,只是知之不详,还请大司马大将军仔细说来。”
“诺!”
霍光顿了顿,说道:“解忧公主的祖父乃是刘戊,曾是霸居一方的楚王。当年孝景皇帝时,楚王刘戊参与了“七国之乱”,最终在朝廷的打击下兵败身亡。从此,解忧公主长期受猜忌和排斥,落入无法扭转的苦难之中。”
“后来,孝武皇帝为了巩固我大汉与乌孙国的联盟,于太初四年将年仅二十岁的解忧公主嫁给乌孙昆莫(国王)。自此之后,解忧公主一直与西域各国保持联络,并且积极配合朝廷的政策,联合乌孙国一同遏制匈奴各部贡献非常之大!”
听到这里,刘洵也是明白了:就因为解忧公主在大汉与乌孙国之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纽带作用,使得大汉帝国与乌孙国形成了坚固的联盟关系,这样的局面让匈奴非常难受,于是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打破困局。
所以此番匈奴大军南下攻略,极有可能会在征战的同时,对解忧公主不利!
霍光接着说道:“按照皇族辈分来看,解忧公主算是天家的奶奶辈了,在皇族之中辈分尊贵。如果乌孙国抵挡不住匈奴铁骑的进攻,解忧公主极有可能会落入匈奴人之手,如此一来,匈奴人肯定会以解忧公主要挟我大汉,如此则朝廷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刘洵眉头紧锁,对霍光所言非常赞同,而后问道;“乌孙国的情况如何?抵挡匈奴大军的可能性有多大?”
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如今乌孙国的势力其实很可观,乌孙国的兵马主要以铁骑为主,兼顾步兵,其国兵力在六到十万左右。如果乌孙国能够依托地利、城池顽强抵抗的话,应该是可以坚守住的。只是……”
刘洵问道:“只是什么?”
霍光沉声说道:“只是乌孙国虽然彪悍,但其部向来不明纪律,与其说是大军,不如说是强盗之师。这样的军队对阵强悍的匈奴铁骑,恐怕凶多吉少啊!”
听完刘洵也是愁眉不展,看来如果匈奴大军真的发动对乌孙国的进攻,汉军将士必须出击支援,朝廷绝不能坐视乌孙国被匈奴吞并,更绝不能容忍解忧公主落入匈奴之手。
刘洵说道:“只是不知道乌孙国的情况如何,如果朝廷没有接到乌孙国求救的话,恐怕是出师无名啊!”
霍光说道:“现在乌孙国的昆弥是翁归靡,自从翁归靡继承王位之后,乌孙国便结束了内乱而归于一统,由此可见翁归靡绝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而且根据情报,在翁归靡继位以来,受到解忧公主的帮助和影响非常之大。这也让翁归靡改变了过去乌孙国“持两端“的态度,即在匈奴、大汉之间摇摆不定的方针,彻底归服我大汉。此番匈奴大军突然南下,估计也正是因为翁归靡的这一决策,引起了匈奴强烈的反应。”
刘洵点了点头,指着舆图说道:“匈奴大军屯兵呼揭部,再往南就是巴里坤草原,这里是南下进攻乌孙国、联络车师国的必经之路,看来匈奴极有可能也暗中联络了车师国!”
霍光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刘洵竟然有如此的战略眼光,心中很是惊诧。
“天家眼光独到,臣也想到了这点。不过车师国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所以朝廷也无法抢先对车师国动手。”
刘洵沉吟一番,说道:“即便如此,朕还是建议大司马大将军要小心车师国,大军在做好对匈奴作战准备的同时,也要时刻防备车师国突然发难!”
霍光拱手说道:“诺!臣领旨。”
数日之后,呼揭部。
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正在中军大帐中研判舆图,地面上平铺的巨大舆图上,已经将乌孙国的疆域画了出来,很是详细。
就在这时,匈奴左大当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单于,各部铁骑已经全部抵达,我大匈奴的十二万铁骑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挥师南下!”
单于栾提壶衍提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长生天庇佑,此番我大匈奴定然可以一举成功!此战过后,我便可以建立足以比肩冒顿单于的伟大功绩!”
左大当户也是笑着说道:“大单于,大军何时南下?现在各部勇士早已经急不可耐了!”
“不着急!”
单于栾提壶衍提说道:“传令下来,让各部杀羊备酒,好好款待我大匈奴的勇士,让大军在呼揭部休整两日再说!”
“大单于,汉人有句话说得很对:兵贵神速,大军是不是尽早南下攻打乌孙国?”
单于栾提壶衍提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着急,派人去一趟乌孙国都赤谷城,给翁归靡传口信:交出解忧公主,并且向我大匈奴称臣,同时还要献上战马一万匹、肥羊十万只,否则我大匈奴的铁骑大军将挥师南下,彻底荡平乌孙国!”
第八十一章 铁骑南下
乌孙国以北,精河北岸。
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坐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目视前方。
远处,一队队匈奴铁骑正在渡河,无数铁骑大军如同一条条巨龙一般蜿蜒前行,正在迅速通过浮桥,并且在精河南岸建立警戒线,防止乌孙国兵马可能的突袭。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周围密布精锐铁骑,这些铁骑都是单于庭的兵马,都是由各部精选的射雕者、铁甲勇士组成,虽然兵力只有一万人,但胜在战力强悍,这一万单于庭铁骑完全抵得上数万铁骑大军!
“传令下去,命令最先渡河过去的休屠王所部先行南下,突袭伊犁河北岸,为大军南下扫清道路!”
一队快马当即出发,冲向了精河南岸。
伊犁河是乌孙国都赤谷城以北最后一道防线,此时匈奴大军大举南下,乌孙国一定已经得知了消息,肯定会在伊犁河沿岸布防,所以单于栾提壶衍提必须派出精兵南下,在乌孙国兵马立足未稳的时候,突袭伊犁河防线。
没过多久,休屠王便率领麾下两万铁骑大军出发了,其余各部兵马依旧在有序渡河,按照单于栾提壶衍提的估计,全部铁骑大军渡河完毕,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匈奴能够在宽阔的精河河面架起这座浮桥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再建立更多的浮桥了。
一旁,左贤王看着远处正在渡河的大军,不禁眉头紧锁,说道:“大单于,现在大军渡河的速度太慢了,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有了这个时间,乌孙国只好还能集结数万大军,形势对我军太不利了,我军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的突然性!”
单于栾提壶衍提却并不在意,说道:“那又怎样?乌孙国的昆弥翁归靡是个小心谨慎之人,此人注定没有与我大匈奴决战的勇气,即便多集结起一些兵马,也肯定会分兵把守各处要隘、城池,绝不会集中在一起的,所以无需多虑!”
左贤王不置可否,只是催促单于栾提壶衍提一定要加快进军的速度。
旁边的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都是有些焦急,与左贤王一样,都担心乌孙国会抓住这一到两天的时间差。
不过眼见单于栾提壶衍提不以为意,此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日之后,休屠王率领的两万大军抵达了伊犁河北岸二十里的草原,并且在这里遭遇了三千乌孙国铁骑,双方随即爆发了遭遇战。
“大匈奴的勇士们,冲上去,击杀乌孙人!呼赫!”
“呼赫!”
“呼赫!”
两万匈奴铁骑随即发起了冲锋,休屠王亲率一万铁骑居中猛冲,剩下一万铁骑分作两部,以五千人为一部护住了中军的两翼,三支铁骑大军互相呼应,如同一枚巨大的锥形箭头,狠狠的射向了乌孙人!
与此同时,三千乌孙国铁骑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并没有退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直接迎着两万匈奴铁骑冲了上去。
不过这三千乌孙国铁骑虽然同样精锐、同样骁勇,但铁骑大军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阵势,三千人如同一盘散沙一般,乱哄哄的就一拥而上,远远看上去,乌孙人的气势竟然比两万匈奴铁骑还要强上几分!
冲锋中的休屠王远远望见乌孙人的铁骑大军,顿时大笑起来,如此军队别说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已,就算是三万、三十万,也不是自己两万精锐铁骑大军的对手!
很快,双方相距两百步!
休屠王大吼一声,身边十几名传令兵一同吹响了号角,一阵低沉的号角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战场。
紧接着,匈奴铁骑大军中猛然射出了无数箭矢,密集的箭矢升腾起来,顿时在大军前方的上空形成了一片黑云。
就在同一时间,乌孙人也射出了箭雨,不过与匈奴人不同的是,乌孙人的箭雨都是自由射击,而并不是齐射,所以显得稀稀拉拉的,根本不见什么黑云!
双方射出的箭雨几乎同时落下,两万匈奴大军遭到打击之后,只有零星铁骑被射中、摔倒落马,整支铁骑大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都没有任何减弱。
不过乌孙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密集的箭雨狠狠砸下,顿时收割了数百条人命,三千乌孙铁骑的气势瞬间削弱了不少,整个铁骑大军的军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相距五十步!
“加速!”
休屠王大吼一声,紧接着十余名传令兵再度吹响号角,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匈奴铁骑大军瞬间加快了冲锋的速度,整个骑阵如同一把锋利的战刀,狠狠的切进了乌孙人的铁骑大军。
“杀!”
两万匈奴铁骑阵型严整,对上几乎没有阵型可言、遭到巨大伤亡的乌孙铁骑,优势明显,几乎是碾压一般的顺利,直接就将乌孙铁骑冲散。
只见休屠王率领亲卫冲在最前面,迎面就遇到了一队数十人的乌孙铁骑,这些乌孙人愤怒的怪叫着,想要击杀休屠王。
但是休屠王身边的亲卫全都是部落中百里挑一的存在,不但全都装备铁甲、数米长枪,而且勇武也是部落之中的翘楚。
双方在混乱的战场上相遇,随即展开血战。
休屠王手中弯刀猛地左右挥砍,一连击杀三人,身后的亲卫也是越战越勇,杀得乌孙人狼狈不堪。
一名乌孙铁骑眼见自己的同伴纷纷坠马而死,顿时暴怒不已,怒吼着策马冲向了休屠王,周围的匈奴铁骑见状纷纷围堵,三把长矛、四把弯刀杀到,顿时将这名乌孙铁骑当场斩杀。
但是这名乌孙铁骑在临死之前大吼一声,奋力将手中长矛投了出去,锋利的长矛呼啸射向了休屠王!
“呼赫!”
休屠王怡然不惧,当即大吼一声,双手握紧弯刀,在自己身前猛地一斩,只听哐当一声,射来的长矛当即被斩落,断成了两截!
这场遭遇战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三千乌孙铁骑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住,转眼之间就被两万匈奴铁骑斩杀一空,茫茫草原上鲜血淋漓,到处都是乌孙人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
休屠王擦了擦鲜血淋漓的弯刀,大口喘着气,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对身边的三名千夫长说道:“乌孙人不堪一击,此战我大匈奴必胜!”
三名千夫长也是兴高采烈,己方大军初战告捷,回去之后大单于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传令!大军即刻开拔,突袭伊犁河!”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两万匈奴大军便兵临伊犁河北岸。
昆弥翁归靡为了防备匈奴大军南下,在伊犁河北岸驻扎了三万大军,其中铁骑一万、步兵两万。
但是在遭遇战之中,乌孙人已经损失了三千铁骑,并且战败的消息传了回来,更是动摇了守军的军心。
此时休屠王率领两万大军突然杀到,守卫在伊犁河北岸的乌孙人措手不及,剩余的七千铁骑仓促上马应战,但是这七千乌孙铁骑还没来得及发起冲锋,就被两万来势汹汹的匈奴铁骑冲垮了。
守卫在临时修筑的土城内的两万乌孙大军目瞪口呆,看着外面被击败,漫山遍野溃逃的乌孙铁骑,这些乌孙步兵的士气顿时摔落到了低谷。
休屠王策马狂奔,看着被轻松击败的数钱乌孙铁骑,兴奋得大笑起来,同时下达了进攻土城的命令。
只见两万匈奴大军分成了两部,一万五千铁骑大军分成两队,绕着土城纵马狂奔,这些匈奴人个个都是射箭高手,对准土城内的乌孙人一阵猛射,顿时就将毫无防备的乌孙人射杀了数百之多。
剩下的五千匈奴铁骑汇聚到土城大门外,这些匈奴铁骑纷纷翻身下马,竟然是准备弃马步战!
“进攻!”
五千匈奴大军怒吼着发起冲锋,这处临时筑起的土城并不高,只是比寻常人高一些而已,就算不借助工程器械,匈奴大军也可以凭借手脚进行翻越。
很快,五千匈奴大军便纷纷翻过土墙,驻守在土墙后面的乌孙人抵挡不住,开始节节后退。
原本这些乌孙人想要凭借人数优势死守土墙,但面对士气高涨的匈奴人,已经军心打乱的乌孙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两万大军全都在各自为战,没过多久便被匈奴人攻占了城门!
“打开城门!”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土城的城门被从里面打开,数十名匈奴士兵朝着外面大声呼喊着,不断招呼外面的同伴冲进来。
远处,休屠王看到五千大军已经杀进城内,就连城门也被打开,顿时大笑起来,指挥一万五千铁骑大军冲杀进去。
“呼赫!”
“呼赫!”
除了五千继续绕城骑射的铁骑大军,剩下的一万铁骑大军都冲向了城门,冲进土城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第八十二章 求援国书
伊犁河北岸,匈奴休屠王所部大营。
休屠王站在大营之中,一脸淡然的看着前方,面前跪着一千多乌孙俘虏,此时这些俘虏全都被反手捆绑着,等候着自己最终命运的到来,这些俘虏一片死寂,等待死亡的降临。
休屠王冷漠的扫了扫眼前的俘虏,大声说道:“因为你们的抵抗,让本王的大军止步于此,罪在不赦!今日本王便用你们的头颅祭奠长生天!行刑!”
说完,休屠王大手一挥,周围的匈奴铁甲勇士一拥而上,紧接着一阵惨叫声传来,大营之中哀嚎不断、鲜血横流,如同修罗场一般,一千多名乌孙俘虏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千多具尸体!
看着已经尸横遍野的大营,休屠王嗅了嗅鼻子,似乎很享受空气中的血腥气,淡淡的说道:“将这些尸体堆砌在伊犁河北岸,让南岸的乌孙国斥候好好的欣赏一番。”
周围的数名千夫长纷纷狂笑起来,一人骄纵的说道:“如此一来,那些乌孙人还不被下破胆?”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半日之后,一千多具乌孙人的尸体被密密麻麻的堆在伊犁河北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尸山,远远望去鲜红刺眼,让人望而生畏!
伊犁河南岸,一队乌孙国的斥候发现了这座巨大的尸山,众人心中骇然不已,纷纷调转马头朝着国度赤谷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日之后,伊犁河防线崩溃,数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了王城赤谷城,顿时引起了整个乌孙国的震动,乌孙朝野惊恐不已,文臣武将顿时没有了主意。
特别是伊犁河北岸的那座巨大尸山,更是给乌孙人带来了无法抹去的恐惧。
王宫之内,昆弥翁归靡忧心忡忡,此番匈奴大军来势汹汹,看架势竟然是要灭乌孙而来的,真不知道匈奴人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可以不顾周边其他胡族和大汉帝国的威胁,拼尽全力也要攻破乌孙!
昆弥翁归靡急忙召集了王城内的武将商议对策,可是面对军势强盛的匈奴大军,宫内的一众武将全都没了主意,面对昆弥翁归靡的诘问和怒吼,全都保持了沉默。
这也难怪众人默然无语,此时王城赤谷城内虽然还有六万大军,但其中有三万都是步兵,铁骑只有三万而已。就算加上赤谷城周边的兵马,乌孙也只能集结起八万余人,其中铁骑只有四万左右。
八万多兵马对阵十二万匈奴铁骑,注定是抵挡不住的,更何况此时伊犁河防线溃败,数万大军灰飞烟灭,这场败仗对乌孙国士气的打击更是致命的!
昆弥翁归靡见状说道:“如今我乌孙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面对昆弥翁归靡再三逼问,众人都是横下心来,纷纷发表意见。
“王上,此时大军士气低落、兵力不足,依臣之见还是固守王城为好,绝不可主动出击!”
“匈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而且匈奴大军全部都是铁骑,我军的铁骑只有四万而已,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的,不如向匈奴人求和!”
“此战我乌孙已处下风,兵凶战危、国事艰难,求和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据说匈奴人有意索要解忧公主,王上……”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勃然大怒,当即指着那个武将破口大骂:“混账!解忧公主乃是我的妻子,是乌孙的国母,岂是匈奴杂种可以随意羞辱的!再有此言者,杀无赦!”
眼见昆弥翁归靡动了怒,众人都是鸦雀无声。
翁归靡见状心中非常失望,自己的这些大将平日里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一般,可是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强敌,这些所谓的大将便全都变成了哑巴,如此怎能御敌?
翁归靡愤怒的说道:“现在十二万匈奴铁骑就在伊犁河北岸,几天之内就可以度过伊犁河!你们却还在这里没有任何御敌之策,难道真的只能眼看着匈奴人兵临城下!”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禀报道:“启禀王上,国母驾到!”
众将闻听解忧公主竟然来了,心中非常诧异。
此时匈奴人索要解忧公主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按理说在这个时候解忧公主肯定是要躲在后宫瑟瑟发抖才对,怎么有胆子来到议事堂来?
昆弥翁归靡不理会这些大将的神色,急忙亲自走下了王座,将解忧公主迎到了王座上,与自己做在一起。
此时,众人纷纷对解忧公主行礼,解忧公主坦然接受之后,昆弥翁归靡才问道:“夫人此来有事?”
翁归靡对解忧公主非常疼爱,顺着解忧公主的习惯,在日常的称呼上也遵循汉家称呼,对解忧公主称呼为夫人。
解忧公主说道:“王上,听闻匈奴大军已经打到了伊犁河北岸,所以前来为王上解忧!”
昆弥翁归靡闻言大喜往外,急忙问道:“夫人有何对策?”
“如今匈奴铁骑兵锋正锐,光凭我乌孙国已经抵挡不住,如果等到十余万匈奴大军兵临城下,我乌孙国就真的要面临亡国之灾了!所以我乌孙国必须要寻找援军,寻找可以击败匈奴铁骑的援军!”
众人都是小声议论起来,昆弥翁归靡也是沉吟了起来。
解忧公主继续说道:“环视我乌孙国四周,西域各国自然不用考虑了,这些邦国全都是国小兵微,抵挡不住匈奴大军的。所以,我乌孙国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大汉帝国!”
众将闻言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众人都在议论此议的可行性。
昆弥翁归靡也是眉头紧锁,在思考这个办法是否能行得通。
解忧公主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说道:“大汉帝国疆域辽阔、民风彪悍,其国民众何止千万、兵甲何止百万!我乌孙国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大汉帝国,也只有大汉帝国才能够击败匈奴人!”
这时一名大将站出来说道:“敢问国母,如今匈奴人不日就要兵临城下了,此时再向大汉求援,时间上来得及吗?再者说,大汉会为了我乌孙国的安危,与匈奴人刀兵相见吗?”
解忧公主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大汉在我乌孙东境屯有兵马,就是为了防备匈奴的。此番,匈奴大军大肆集结、调动,大汉肯定也所有察觉,东境那边的大汉驻军肯定也有所加强。此时求援,大汉铁骑旦夕可至!”
“再有,大汉与匈奴是世仇,自几十年前大汉孝武皇帝时,双方便在漠南、漠北展开了旷世大战,数十万铁骑纠缠血战,有如此深仇大恨,只要我乌孙国正式向大汉求援,大汉帝国一定会出兵相助!”
有了解忧公主的论断,众人终于放下心来,大多数人都转而支持解忧公主,赞同向大汉帝国求援。
昆弥翁昆弥原本就十分亲汉,此时有了解忧公主的保证,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决定正式向大汉发出求援国书,此事便交由解忧公主负责,毕竟解忧公主是当今大汉皇帝的长辈,此时求援说服力更强。
而后,昆弥翁归靡便说道:“虽然向大汉求援,但我乌孙也要即刻出兵,不为取胜、只为迟滞匈奴人的进攻速度,为大汉铁骑来援争取时间!”
对于翁归靡的说法,众人都是赞成的。
虽然众将没有战胜匈奴铁骑的信心,但是给匈奴人制造些麻烦、迟滞匈奴人南下的速度,对于众将来说并不是难事,还是可以胜任的。
于是,昆弥翁归靡当即从王城内调集了两万铁骑,由乌孙左大将率领,北上伊犁河一带布防,全力迟滞匈奴铁骑的南下速冻。
当日,解忧公主从议事堂回到寝宫的时候,便找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清徐,这名侍女是解忧公主来到乌孙国和亲时,与解忧公主一同从长安城来的。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但解忧公主与其感情深厚,引为知己。
解忧公主取来绢帛,亲笔写好向大汉求援的国书,而后便交给了侍女清徐,说道:“你带着这份国书立即出王城,向东前往蒲类后国,那里有大汉的驻军,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份国书送到大汉守将的手中,不容有失!”
侍女清徐原本是长安游侠的妹妹,自幼弓马娴熟、很有胆略,对解忧公主也很是忠心。
清徐拱手说道:“请公主放心,清徐一定不辱使命!”
解忧公主正色说道:“在东面有车师国挡路,车师国一向与匈奴亲近,你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不但要躲避匈奴的斥候,更要躲避车师国的兵马,切记!”
“诺!”
随后,清徐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身劲装乔装成了猎户的模样,随身带着一把强弓、一把弯刀,翻身上马便离开了王城。
待到清徐出发之后,解忧公主才大张旗鼓的组织起一支使团,带着另一份求援国书,从王城一路向东出发了。
第八十三章 单骑求援
侍女清徐策马出了王城赤谷城,一路向东飞驰着。
清徐原本就跟随长安豪侠学习骑术和武艺,可谓是弓马娴熟,寻常男子三、五人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这些年伴随解忧公主在乌孙国,也学到了不少骑射的本领,所以对于送国书这件事,清徐心中很是自信,一路毫不停歇直奔东方而去。
就这样,清徐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赶到了龟兹的延城一带,此时清徐眼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在延城休息一晚,在黎明时分继续向东赶路。
这一天时间,清徐策马赶了三百余里,即便坐骑是千里马,此时也是疲惫不堪,不断的喘着气,坐骑的身上大汗淋漓,一看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当清徐刚刚策马进城的时候,坐骑便悲鸣一声轰然倒地,清徐也在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
周围的行人见状都是吓了一跳,纷纷闪到了一边,看着狼狈不堪的清徐指指点点。
清徐就地一滚便站了起来,急忙检查了一下怀里的求援国书,眼见国书尚在,心中稍稍踏实了不少。
不过当清徐蹲下来查看坐骑的情况时,只见坐骑已经口吐白沫、双眼无神,眼看是不行了。
“这可如何是好!”
清徐心中焦急不已,延城距离蒲类后国还有上千里,即便是快马也要三、两日才能到,如今没了坐骑怎么办?
此番清徐随身携带的钱财并没有多少,根本不够再买一匹坐骑的,眼下时间紧迫,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清徐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破步行向东,就算是跑断了双腿,也要尽快赶到蒲类后国!
想到这里,清徐原本还准备在延城休息一夜,此时便直接从东门出城,连夜步行赶路。
即便此时清徐已经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但清徐时分清楚自己身上所肩负的使命,这可是关系着乌孙国几十万生灵、关系到解忧公主的性命,自己岂能不尽心尽力!
清徐一路疾行、脚下生风,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夜晚来临了。
从延城一路向东,便是塞渡河,由此折而向北就是车师国,过了车师国便是蒲类后国的势力范围。
这日黎明时分,清徐终于来到了塞渡河南岸。
此时借着月光的照耀,清徐看着平缓流淌的河水,终于疲惫得瘫坐在地上,这一夜清徐徒步走了数十里,整个人已经累得到了极限!
坐在地上的清徐吃了口干粮,便顺势躺在地上,开始休息。
从这里渡过塞渡河北上,便是车师国的势力范围,清徐明白自己必须万分小心,进了车师国就相当于进入匈奴势力范围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查出身份。
对于清徐来说,自己丢掉性命不算什么,耽误了向大汉求援才是大事!
当旭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清徐将求援国书装进一个防水皮囊中,小心的放进了衣服内衬中。
之后清徐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行李,丢掉了身上多余的东西,轻装简从的来到了河边。
看着平缓的河水,清徐将头发扎紧,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可以的人影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塞渡河之中,朝着北岸游去。
当清徐上岸之后,匍匐着来到北岸的坡地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并没有发现车师国的斥候,这才放下心来,在旁边找了一个隐蔽的树丛,准备先将衣服弄干。
忽然,远处的树林中惊起了几只飞鸟,清徐顿时警觉了起来,顾不上湿漉漉的衣服,轻手轻脚的躲藏起来,屏住呼吸观望着。
没过多久,有三个身影从远处的树林中走了出来,而且三人还牵着马匹。
眼见如此,清徐不由得心中一跳,光看那三人的装束便能够肯定,那三人是车师国的斥候!
“糟糕了!”
清徐看了看左右,只见自己身后是塞渡河,左前方便是那三个车师国斥候,右前方则是一马平川,面对三名骑马的斥候,清徐明白自己根本逃不掉!
眼见如此,清徐也是横下心来,与其逃不掉,反倒不如拼死一搏。
于是清徐悄悄地取出强弓,借着土坡的遮掩瞄准了前方的三名车师国斥候。
“砰!”
“嗖!”
清徐猛然发难,前方一名车师国斥候应声而倒,一枚羽箭正中这名斥候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溅。
旁边两名斥候大惊失色,急忙从马背上取下圆盾和弯刀,警惕的看向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这两名斥候将战马作为屏障围在了自己的左右,之后两人便背靠背站好,用圆盾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就在这时,第二枚羽箭射来,正中一名斥候的圆盾,巨大的力量推着这名斥候向后踉跄几步,顿时吓得满头大汗。
“在那边!”
同伴发现了清徐的大概位置,顿时大叫了起来,而后翻身上马便朝着清徐冲了过去。
清徐见状心中焦急,此时也躲藏不下去了,便索性抄刀迎了上去,借着周围灌木丛的掩护,迎着那名斥候冲了上去。
周围都是灌木丛,那名策马的车师国斥候无法真正冲锋起来,只能策马在其间小跑着,还一边呼喊着同伴过来帮忙。
清徐眼见二人竟然分开行动了,心中暗暗叫好,而后冲锋的同时,抬手就是一箭,这一箭射速极快,那斥候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箭便射中了战马的右眼。
“嘶!”
一声悲鸣过后,战马扑倒在地,将背上的车师国斥候掀翻下来,已经冲到跟前清徐猛然挥刀,锋利的弯刀瞬间就斩落了那名斥候的脑袋,顿时血流如注。
远处,最后一名车师国斥候大惊失色,己方三人竟然被对方的一个人埋伏,而且一连死了两人,心中异常恐惧,慌乱之下便要策马逃跑。
而清徐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也是气喘吁吁、无力再战,此时望到最后一个车师国斥候竟然不敢再战,直接策马逃跑,心中也是一松。
不过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清徐依旧不敢怠慢,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弯弓搭箭,而后猛然一松手,锋利的箭矢飞了出去,划破空气的声音异常刺耳,转眼之间便钉在了最后一名车师国斥候的后心!
此时清徐大口喘着气、环视四周,除了三具尸体之外,还有三匹战马,心中顿时大喜。
清徐简单收拾了一下,拾起了一面圆盾背上,而后又搜索了一下三具尸体,将三人携带的食物、羽箭全部带上,便翻身上马,另外两匹战马也用缰绳拴在坐骑的马鞍上。
“驾!”
清徐双脚一加马腹,坐骑便开始奔跑起来。
此番有了三匹战马,清徐便可以放开马力、日夜兼行,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赶到了车师国最东面的边境,只要再往东走上十余里,便是蒲类后国的势力范围了,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此时的清徐哪里还有出发前的清秀模样,不但发髻散落、油头垢面,而且也十分虚弱,要不是清徐意志坚定,估计早已经坠马昏厥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身后传来,清徐就算不回头也能听的出来,身后赶来的都是铁骑!
清徐回头一看大惊失色,身后赶来的竟然是十几名车师国铁骑!
来不及多想,清徐急忙策马狂奔,朝着东面赶去。现在清徐面对十几名车师国铁骑没有半分胜算,能做的只有夺路狂奔了,至于能不能逃脱,只能看天意了!
“嗖!嗖!”
清徐只听得身后破空声不断传来,急忙将圆盾背在身后。
就在这时,两枚羽箭射中了清徐的后背,虽然有圆盾阻挡,但巨大的惯性依旧撞得清徐惨叫一声,疼得差一点就摔下战马。
清徐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翻身回射,一连四箭射出去,身后的车师国铁骑顿时有两人应声而落。
不过紧接着,清徐便迎来了更加猛烈的箭雨还击,吓得清徐急忙趴在马背上,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两箭射中了清徐的右腿,猩红的鲜血顿时流了下来,疼得清徐脸色惨白,几乎晕厥。
忽然,清徐望见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蜿蜒而下正好流入了蒲类后国,于是灵机一动急忙策马冲了过去,身后的十几名车师国铁骑也随之而来,依旧不断追赶着。
“嗖!”
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又是一箭射中了清徐的左肩,清徐吃疼之下终于失去了平衡,直接跌下战马,顺势朝着旁边一滚,才没有被马蹄踩踏到。
此时清徐浑身是血,奋力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小河近在咫尺,就在自己前方几步外,于是用尽全力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杀!”
就在这时,一名车师国斥候杀到,大吼一声挥刀便砍,弯刀顿时砍在了清徐的背后,早已经插满箭矢的圆盾顿时四分五裂,清徐的后背也是鲜血四溢。
“啊!”
清徐当即惨叫一声,一头栽进了河中,顺着河水沉沉浮浮,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八十四章 汉家雄兵
两天之后,蒲类后国汉军大营。
一队汉军斥候经过茫茫草原,在大地上疾驰而过,急促的马蹄声随风而逝,瞬间就从辕门冲进了汉军大营之中。
此时大汉驻守在蒲类后国的兵马有一曲兵力,大概一千多人,由一名军候率领,大军负责看守蒲类后国,同时监视周边西域各国的动静。
这队刚刚赶回来的斥候带回了不少的消息,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正是落水的清徐!
中军大帐内,军候见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清徐,简单向这队斥候的队率询问了一番。
此时经过河水的冲刷,清徐身上的血迹已经变得很淡了,但是整个人都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并且陷入了昏迷之中,气若悬丝。
“此人是什么身份?在哪里找到的?”
军候眉头紧锁,询问着。
“启禀军候,此人是我等在无名小河下游发现的,身份不明。但此人身上有多处箭伤,我等还发现其肩膀上镶嵌了一支箭头,卑职为其取了下来,看其样式应该是车师国斥候使用的!”
“车师国?”
军候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车师国可是亲匈奴的邦国!
于是军候眉头紧锁,亲自上前在清徐的身上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没过一会儿,军候便发现清徐的衣服有夹层,于是取来匕首将衣服花开,取出了夹层内藏好的国书!
军候看着这份密封完好的国书,只见密封部分赫然写着“乌孙国主呈大汉皇帝陛下”的字样,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乌孙国主的信使!”
军候急忙大吼道:“快去找医官!务必将此人救活!”
军帐外面的守卫急忙去招呼医官,而后军候又是大声吼叫着:“点兵!点兵!传令前屯屯长前来听令!”
大概一炷香之后,前屯屯长急忙赶来听令,军候将乌孙国的求援国书递了过去,说道:“这份乌孙国的求援国书是这名信使拼了命送来的,你带上送到凉州去,务必要保证这份求援国书的安全。你给我记住,你们前屯就算全军覆没,这份求援国书也不能有失!”
前屯屯长当即拱手说道:“诺!请军候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没过多久,前屯屯长便率领所部数百名将士出发,护送乌孙国的求援国书前往凉州。
送走前屯将士之后,军候便返回了中军大帐,此时医官已经赶到,不过看那医官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怎么样,还救得活吗?”
医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太晚了!这姑娘多处负伤,别说箭头射得深不深,光是流血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么说来,这姑娘是没救了?”
医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学徒便惊呼一声:“不好!”
医官赶忙过去查看,随即便重重叹息一声,对着军候摇了摇头。
军候脸色凝重,虽然并不认识清徐,但这姑娘能够为国事而搏命,也着实令人倾佩。
“看一看这姑娘身上可有信物,或是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到时候交给朝廷的使者,估计朝廷很快就要派使者去乌孙国了。”
数日之后,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乌孙国的求援国书几经辗转,终于送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手上,得知匈奴十二万铁骑已经南下,并且以雷霆之势在伊犁河北岸聚歼了数万乌孙国大军,心中也是震惊无比。
霍光没想到此番匈奴南下的决心如此之大,大有一举攻灭乌孙国的架势。
朝议上,霍光将乌孙国的求援国书当众朗读了一遍,而后说道;“这封求援国书乃是解忧公主亲笔书写,以牺牲一队使者性命的代价,才送到了蒲类后国的汉军大营之中。诸位!天家!这份求援国书乃是乌孙国的泣血之泪,是解忧公主的哀嚎,我大汉决不能袖手旁观,必须调集大军予以解救!”
霍光说完之后,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此时都已经被匈奴的狂妄惹怒,纷纷赞同霍光的提议,要求朝廷立即出兵乌孙国,击退匈奴的入侵。
刘洵眼中看着满朝文武义愤填膺,耳中听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等人慷慨激昂的演讲,心中也是澎湃不已。
“大汉的血性如此刚毅,强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待到群臣议论了几番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再度说道:“启奏天家,此番匈奴出兵攻打乌孙国,不但要吞并其疆域,达到制衡西域诸国、进逼我大汉凉州腹地的目的,而且还要争夺解忧公主,企图以此来要挟我大汉,可谓无耻至极!我大汉岂能任由胡虏猖狂?”
说到这里,霍光指着大殿中央铺就的西域舆图,大声说道:“故此,臣有奏议:朝廷应命令驻守蒲类后国的汉军将士先期开向乌孙国,向乌孙人和匈奴人表明我大汉的态度!其次,朝廷应尽快调集兵马,在凉州集结,以一月为期尽快出兵,与匈奴人会战于乌孙国北疆,务必毕其功于一役,在此次大战中重创匈奴主力,如此则大漠可得数年安宁!”
听着霍光的奏议,刘洵不住的点头赞同,不管霍光如何专权,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霍光的执政能力和战略眼光,绝对是顶尖的,如今大汉的强盛,天下万民之所以能够从孝武皇帝时期的疲敝状态走出来,霍光功不可没!
刘洵心中也是豪情万丈,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甚是,朕也颇为赞同,如果诸位爱卿没有意见,朕便立即下旨。”
“臣,无异议!”
满朝文武一致通过霍光的奏议,大汉决定对匈奴宣战,驰援乌孙国!
刘洵大声说道:“此番出征的所有事项,均由大司马大将军全权负责,大司农负责大军的后勤补给,务必保证出征将士衣食无忧。”
大司农耿寿昌拱手领命:“臣,领旨。”
这天朝议结束后,刘洵便颁布了对匈奴宣战的圣旨,天下为之震动,大汉帝国已经多年没有征伐匈奴了,如今朝廷决定对匈奴宣战,顿时激起了天下百姓的血性和热血,三辅、并州、凉州等地的游侠、良家子纷纷涌向了长安城,不少人都拥堵在京兆府外面,要随军出征西域,与匈奴人血战到底!
刘洵听闻之后,感动得有些想哭。
刘洵两世为人,见识过五胡乱华时炎黄子民的无助和抗争,见识过大唐折戟安史之乱的悲凉和挣扎,见识过南宋崖山的绝望和怒吼,也见识过大明甲申国难时的神州陆沉。
可是刘洵唯独没有见识过此时的大汉!没有见过大汉子民那如同野兽一般的血性,不需要朝廷的征发就可以仗剑而行为国请缨!
刘洵也没有见过大汉子民不畏强敌、重义轻死的豪迈,可以自发的跟随军队征战四方,哪怕马革裹尸、再无生还之机!
刘洵更没有见过大汉这样的朝廷,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如此崇文尚武,他们不畏强胡、不惧威胁,为了捍卫华夏的荣誉敢于发出滔天的怒吼,可以与强胡死战不休、寸步不退!
刘洵在感叹之余,对侍郎史高说道:“传旨:凡是赶来长安参军、参战的俊杰、良家子,全部登记造册,交由大司马大将军审阅,是否征用听从大司马大将军定夺。凡是没有征用的俊杰、良家子,由京兆尹出钱助其返回乡里!”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诺!”
十日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带着一份完善的出征方略来到宣室殿,向刘洵详细说明了此战汉军出征的情况。
“启奏天家,此战我汉军将出动包括北军在内的各路兵马,其中以北军和各郡国集结起来的十六万铁骑为主力大军,另有步卒二十万为主力铁骑守卫后路,如今北军和十六万铁骑已经集结完毕,就在长安城外安营扎寨,等候天家检阅之后便可以先期开拔,后续的二十万步卒已经集结了九万余人,后续兵马月内也可以集结完毕。同时大司农已经调集了三十万石粮草,以及军费一千三百万缗,可供大军一月所需,后续钱粮也在筹集之中……”
刘洵听着霍光的禀报,心中也是非常震撼,短短十天的时间,大汉帝国就已经集结了二十多万大军,以及三十万石粮草、上千万缗钱财,如此强大的战争动员能力,让刘洵咋舌不已。
“大汉朝廷简直就是一部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再加上汉军那强大的战力,以及大汉子民深入骨髓的尚武精神,这样的国家是如此的可怕,完全可以碾压一切对手!”
刘洵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劳苦了,不知主力大军准备何时开拔?朕何时检阅出征将士?”
霍光说道:“启奏天家,臣与中郎将常惠商议之后,主力大军将于两日之后出征,天家也在两日之后,于长安城西城墙上检阅出征将士!”
第八十五章 出征!
长安城,雍门城楼。
当刘洵的天子旗号出现在城楼上的时候,长安城外五万北军将士、十六万铁骑大军顿时山呼海啸起来,二十一万大军军阵整齐、铺天盖地,无数大汉战旗迎着大风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如同万山密林一般无边无尽,让人观之不禁血脉喷张!
此时刘洵心情无比激动,自己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大汉王师的铁血雄风扑面而来,刘洵只感觉自己眼前的大汉王师是那样的不可战胜,可以碾压一切敌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站在刘洵身侧,正在小声为刘洵介绍着城外金戈铁马的二十一万大军。
“天家,军阵最前方的七个方阵便是北军将士。五万北军将士分别由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七校尉统领。”
“其中越骑营、步兵营装备长戟、刀盾,虎贲营装备斩马~刀等步战装备,这三营兵马是北军的主力兵种;屯骑营、长水营、胡骑营均为铁骑,可以说是大汉最为精锐的铁骑大军,野战对阵、驰骋天下,绝不下于胡人铁骑;而射声营则是弓弩兵,大量装备了臂张和踏张两种弓弩,以及各式强弓,远击敌军、闻声而射,无往而不利,威力巨大!”
“请天家再远处看,那边便是从三辅、并州、凉州、河南地等处征调的铁骑大军!”
“我大汉铁骑多装备长戈、大戟,甚至并州、凉州铁骑还会装备骑弓和手~弩,远战、近战皆可,冲阵、混战、阵战,所向披靡!”
“……我大汉崇尚武力,不但在长安城内设有武库和兵仗局,在各地郡国也同样设有武库和兵仗局,每年打造的精良兵甲数不胜数。此番出征,朝廷便征调了长安、太原、定襄、陇西、天水、安定、司隶等郡武库的所有兵备,只用了十余日的时间,便为大军将士调集、装备了铁甲和皮甲。按照朝廷的估算,主力大军二十一万将士之中,已有十八万左右的将士装备了各式铠甲!”
“十八万人!”
刘洵听到这里不禁惊呼一声。
刘洵依稀记得在热兵~器大行其道之前,一支军队的铠甲普及率是衡量该军队战斗力的关键因素。即便是在后世盛唐时代,汉家军队的披甲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以富有而称颂于世的两宋军队,披甲率也只是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到六十而已。
而此时大汉出征将士的披甲率,竟然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且这还是大汉朝廷没有经过充足准备,只是临时征调了长安城周边武库的情况下。
这就意味着,主力二十一万大军之中,除了后卫部队、守营部队等辅助人马外,野战部队基本上做到了人人披甲!
此时此刻,刘洵对大汉帝国强大的军力和恐怖的军工产量有了最直观的认识,非常赞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那后续的二十万步卒大军装备情况如何?”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朝廷征调的后续步卒大军的装备自然要差一些,毕竟这二十万兵马都是朝廷征调的各地的郡国兵,与北军将士和各地精锐铁骑相比,战力要相差一些。装备情况上,这二十万兵马装备的也都是我大汉的制式装备,装备的环首刀、大盾等兵备多一些,斩马~刀和长枪、大戟少一些,另外步卒大军装备的铠甲也没有这么多,二十万大军估计只装备了数万铠甲而已。”
刘洵点了点头,看来大汉军队的披甲率并不是都如此高,只有精锐军队都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不过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不过刘洵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问道:“如此的话,这二十万步卒将士能否抵挡得住匈奴铁骑的冲击?”
“天家不必担心,虽然这二十万步卒大军战力相对差一些,但对阵匈奴铁骑也不逞多让。朝廷为了此番大战,特意调集了不少的大盾和长枪,临时装备了步卒大军,而且我大汉将士战力强大,即便是步卒大军也有硬撼匈奴铁骑的必死之心!”
“如此,甚好!”
刘洵感叹道:“大汉的步卒都能硬撼胡族铁骑、死战不退,大汉的军力竟然如此强悍!”
刘洵和霍光正说话间,城外的二十一万大军已经开始调动起来,数十面巨大战鼓同时敲击起来,雄浑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十六万铁骑大军伴随着战鼓声依次展开,五万北军将士则是列阵城外,开始从雍门外依次通过,率先开始接受天子刘洵的检阅。
“大风!大风!大风!”
中郎将常惠率领五万北军将士经过雍门城楼,众将士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发出阵阵怒吼,声震九霄,刘洵心中震荡不已,不断对着城外的大军挥手致意,自己眼前的大军足以称得上是虎狼之师,大汉的虎狼之师!
而后,五万北军将士全部从雍门外经过,中郎将常惠遥望雍门城楼上的天子旗帜拜别,而后便手持节杖策马向西,率领北军将士直接沿着驰道一路西行而去。
紧接着,十六万铁骑大军也是分军阵经过雍门外,纷纷向城楼上的天子旗帜欢呼致意。
刘洵极目望去,只见天与地之间满是铁蹄滚滚、铁甲嶙峋,铁骑大军行进之间,仿佛大地都是无助的颤抖着,大汉铁骑之威如此骇人,刘洵观之不由得豪气从生,心中大呼过瘾:果然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着策马鏖战的热血,铁骑对于男人来说,有着不可名状的魅力,血腥而又雄壮!
此时刘洵只觉得自己想要大声呐喊,想要将身边的大汉战旗紧紧的握在手中,与城外的铁骑大军一同驰骋沙场,为大汉、为华夏浴血奋战,不死不休!
“众将士,为我大汉,杀!杀!”
刘洵涨红着脸大声呼喊着,城外的铁骑大军更是欢呼不已,万胜之声不绝于耳、声震四方,大军士气陡然达到了顶点。
看着城外的铁骑大军,刘洵相信就算是面对后世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又或是近代的欧洲军队,这十六万大汉铁骑都能将对手彻底击溃。
当检阅结束之后,中郎将常惠率领二十一万大军正是出发了,刘洵也回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刘洵的心中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刚刚在雍门上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不断在眼前回放着,场面太过震撼了,有如此强悍、威武的铁血大军,何愁匈奴不灭!
不过刘洵并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此番汉军出征,身为大司马大将军的霍光主持全局,展现出了高超的手腕和魄力,让刘洵赞叹不已。
刘洵扪心自问,如果此番出征匈奴的战事完全由自己来掌控,五万北军、十六万铁骑、二十万步卒大军不可能集结得如此迅速,后勤粮草也不可能这么快筹集起来。
“要是光凭自己的话,估计现在大军还散在各处郡国趴窝呢。”
刘洵心中自嘲一声,而后便暗下决心,在羽翼未丰之前,要将霍光作为自己的“老师”,积极向其学习施政手腕,要想治理好庞大的帝国,必须要有足够的“智慧”!
就在刘洵东想西想的时候,侍郎史玄带着一份奏报走了过来。
“启奏天家,这份是大司马大将军派人送来的奏报。”
“何事?”
刘洵刚刚与霍光分别没多久,霍光便送来了奏报,心中有些诧异。
侍郎史玄说道:“天家,这份奏报是大司马大将军转呈蒲类后国驻军的军报。”
“哦?”
刘洵顿时来了兴趣,说道:“我看看!”
刘洵接过来之后当即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陷入了沉默。
这份奏报便是蒲类后国驻军的军报,军报之中把发现清徐的情况,以及将其带回军营、发现求援国书的情况详细说明了一番,同时军报中还写道:“诸将士在牺牲使者的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看样式与宫廷玉佩相仿,便快马送往了长安掖庭。”
看到这里,刘洵也是吃了一惊,问道:“可知道这块玉佩现在何处?”
侍郎史玄说道:“启禀天家,臣已经查询过,这块玉佩已经送到了掖庭,经过掖庭令查询宫廷卷册,并且征召掖庭旧臣鉴别,已经确定这块玉佩是当年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国时,朝廷随赠的嫁妆。”
“什么!”
刘洵又是吃了一惊,沉思一番之后,说道:“这么说起来,这名女使者极有可能是解忧公主的身边人,否则此人不可能会持有这块玉佩!”
侍郎史玄说道:“臣也查询过当年解忧公主远嫁时的随行人员,有侍女十余人,其中便有贴身侍女一人,名叫清徐。”
“清徐?”
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立即派快马给中郎将常惠传旨,想办法将这块玉佩送还给解忧公主,并且将侍女清徐为国捐躯的事迹禀报给解忧公主!”
“诺!”
刘洵微微一叹,暗道:“如此奇女子,也只有崇文尚武、傲视四方的大汉帝国才会有。这样的女子,真是羞煞旁人了!”
第八十六章 拦截(一)
伊犁河南岸,匈奴大营。
自从匈奴大军攻破伊犁河北岸乌孙大军防线之后,便开始大举渡河南下。
不过随着乌孙左大将率领的两万铁骑不断袭扰,致使十二万匈奴大军不得不放慢了南下的速度,十余日的时间,才南下了十几里的路程,这点路程别说是铁骑大军了,就算是对于步卒大军来说也是非常短了。
匈奴大营、中军大帐之中,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愤怒的咆哮声几乎将帐篷掀翻,大帐中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以及昆邪王、休屠王、卢屠王都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和辩解。
在匈奴十二万大军之中,除了单于栾提壶衍提麾下的一万单于庭铁骑以外,休屠王麾下有两万铁骑大军,昆邪王麾下有四万铁骑,卢屠王麾下有两万铁骑,剩下的三万铁骑则是分属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多则统领两千余人,少则率领数百人不等。
在众人之中,休屠王麾下的两万铁骑最为精锐,而昆邪王麾下的兵力最为强盛。
但是面对大单于的怒火,休屠王和昆邪王也不敢有任何话语,只是默默听着。
“乌孙人有多少兵马在前方阻击?五万还是十万?我来告诉你们,只有区区两万铁骑,两万!”
单于栾提壶衍提指着众人吼道:“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正面将其击溃,可是已经十天了,大军前路为何还没有肃清?我大匈奴十二万铁骑竟然被两万乌孙铁骑阻击于此,整个草原都会嗤笑我大匈奴的无能!”
也许是说累了,单于栾提壶衍提坐了下来,靠在虎皮大座上说道:“此战,我大匈奴就是要攻破乌孙国,用乌孙国的人口和财货壮大匈奴各部,并且要抓到解忧公主,以便在与大汉对峙中占据优势。如今本单于已经收到急报,汉军正在调动,即将大举西进,而我大军又始终无法南下,一旦汉军杀到,我军如何抵挡?你们说!”
此时,众人都是心中焦急,汉军如果真的杀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像大单于所说的,大军必须在汉军抵达之前击败乌孙人,否则此战必败!
这时,休屠王说道:“大单于,不如我军全部压上,不惜代价先将当面的两万乌孙铁骑歼灭,而后全速南下赤谷城!”
单于栾提壶衍提皱着眉头说道:“如此我军兵力定然会严重受损,更不用说还要分兵监视自东面而来的汉军,兵力上肯定不够用的,不可!在大军围攻赤谷城之前,我军必须保证足够的兵力!”
昆邪王说道:“大单于,不如我军先后撤至伊犁河以北,看看汉军究竟会不会驰援乌孙国……”
昆邪王还没说完,单于栾提壶衍提便怒喝道:“现在汉军还没赶到,昆邪王就要率军逃跑吗?”
“不敢!”
昆邪王赶忙跪拜认错。
单于栾提壶衍提此时也没有心思与昆邪王打嘴仗,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战,我大匈奴有进无退,必须全力南下征讨乌孙国!众位听令!”
“请大单于下令!”
“休屠王!”
“在!”
“你率领本部兵马向东巡视,监视汉军的动向。如果汉军真的来援,你部便要不惜代价迟滞汉军的行进速度,为主力大军南下争取时间!”
休屠王稍稍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便说道:“请大单于放心,我休屠部的勇士一定将汉人挡在东面!”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又对卢屠王说道:“卢屠王,你立即率领本部铁骑在前开路,吸引并寻机击溃当面的两万乌孙铁骑!”
卢屠王领命道:“请大单于放心,乌孙人绝不会再出现在单于大纛面前了!”
最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对剩下的众人说道:“两日后,主力大军继续南下,直扑赤谷城!”
当日,休屠王和卢屠王便先后率军出发,二人一路向东、一路向南,脱离了匈奴主力大军。
两日后,单于栾提壶衍提也率领八万主力大军继续南下,不过南下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单于栾提壶衍提需要给卢屠王留下一些时间,以便腾出手来缠住当面的两万乌孙铁骑。
卢屠王率领两万匈奴铁骑一路飞驰南下,大军丝毫不遮掩行踪,大张旗鼓的向南开进,很快就被乌孙左大将所部发现。
乌孙左大将不敢怠慢,当即率领两万铁骑追了上去。
此番,乌孙左大将把两万铁骑分成三队,左、右两队各五千铁骑,中队一万铁骑,由乌孙左大将亲自率领。
而后,三队乌孙铁骑便同时向卢屠王所部进发,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在天山北麓的阳光谷与卢屠王所部遭遇。
卢屠王接到斥候的急报,立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两万匈奴铁骑训练有素,乌孙左队、右队的两支铁骑还没出现,只是在远处扬起了阵阵尘烟,两万匈奴铁骑便已经变阵完毕,由行军阵列变为骑战的锥形骑阵。
很快,乌孙左、右两队一万铁骑冲到近前,几乎同时从匈奴大军的左前方和右前方发起冲锋。
卢屠王见状毫不慌张,只是轻蔑的冷笑一声,而后便下令:“全军发起冲锋,不要理会右面的敌军,集中兵力先将左翼敌军击溃!”
“呜~呜~”
匈奴人低沉的牛角号响起,两万铁骑大军几乎是瞬间启动,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从慢跑转为狂奔,两万铁骑大军发出闷雷一般的轰响,伴随着滚滚烟尘冲向了左翼的五千乌孙铁骑。
“放!”
“嗖!嗖!嗖!”
两万匈奴铁骑几乎同时弯弓搭箭,随着卢屠王一声令下,如同乌云一般的箭雨腾空而起,划过天空之后狠狠的砸进了乌孙人阵中。
此时乌孙人还没来得及齐射,便被匈奴人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死伤狼藉!
“加速!加速!”
卢屠王大吼一声,率领亲卫铁骑冲在最前方,直冲乌孙人已经散乱的骑阵。
“轰!”
一阵巨响过后,两万匈奴铁骑狠狠的碾压着数千乌孙人铁骑,展开了无情的屠杀,乌孙人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几乎是瞬间就被正面击溃。
与此同时,战场右翼的五千乌孙铁骑正在加速,想要从匈奴人的后方发起进攻,可是却惊恐的发现左翼的友军竟然直接崩溃了,顿时士气大减,相应的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也大大降低,已经不复之前的气势。
远处乌孙左大将驻马山岗上,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动向,眼见己方五千大军直接被击溃,右路五千大军已经失去了锋芒,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此时乌孙左大将明白,自己轻敌之下,已经让一万大军深陷战场,此时已经无法撤出来了,自己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抛弃战场上的一万大军,率领剩余的一万大军立即撤退;或者,将剩余的一万大军投入战场,拼尽全力击溃当面的匈奴人!
经过思考,乌孙左大将还是无法抛弃战场上的铁骑,准备率领中队的一万铁骑大军杀入战场。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卢屠王率部将左路乌孙铁骑几乎斩杀殆尽,而后匈奴铁骑大军在战场上突然转向,一道完美的弧线出现,匈奴铁骑大军的兵锋对准了右队的五千乌孙铁骑,而后猛地撞了上去!
“什么!”
正准备率军发起进攻的乌孙左大将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发起进攻了,此时右队的五千大军已经与匈奴人厮杀在一起,并且在匈奴人的猛攻之下,五千大军已经开始抵挡不住。
乌孙左大将明白,此时自己只能率军撤退了,否则手中的这一万铁骑也要丢在这里!
“全军撤退!”
一声令下,一万乌孙铁骑向后撤走,不过早有匈奴斥候发现了乌孙中队的踪迹,立即飞马报给了卢屠王。
此时的卢屠王浑身浴血,正杀得起劲,忽然听闻远处还有一万乌孙铁骑,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剩下的这一万乌孙人在远处,真是胆小鬼,竟然不战而退!”
卢屠王环视左右,只见战场上的乌孙人已经所剩无几,匈奴各部铁骑正在展开屠杀,于是当即下令全军集结准备展开追击。
“集结!重整队列!”
卢屠王兴奋的大声吼叫着:“放过这些小鱼小虾,全军追击乌孙人的主力,追杀!”
此战,匈奴人势如破竹,以摧古拉朽之势歼灭了一万乌孙铁骑,而自身的折损只有区区数百人而已。
此时匈奴人全军已经整队完毕,将近两万铁骑大军在卢屠王的率领下,向乌孙左大将发起了追击。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八万匈奴主力铁骑正在南下,距离此处战场只有十余里的距离。
而向东进军的休屠王则是进军神速,此时已经率部赶到了车师国境内,开始向车师国征集粮草和辎重。
第八十七章 拦截(二)
赤谷城以北两百里,云端原。
乌孙左大将策马狂奔到了云端原,此时已经狼狈不堪,身边的残兵败将只剩下四千余人,之前仅剩的一万铁骑大部分都在后撤的时候,被可恶的匈奴人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即便乌孙左大将再怎么不甘心,对于这样的战况也无能为力,自己麾下的兵力不但处于劣势,而且军心士气早已经崩溃了,面对如狼似虎的将近两万匈奴铁骑,任凭谁都打不赢!
此时乌孙左大将暂时摆脱了匈奴铁骑的追击,晃晃悠悠的滚下战马,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双腿全都不听使唤,动都懒得动一下。
周围的四千多败兵也是如此,纷纷下马休息,不少败兵都是一副丢盔弃甲的样子,此时赤谷城就在两百里外,对于铁骑来说两百里并不远,可以说是转瞬即至的距离。
正因为如此,乌孙左大将和手中仅剩的四千多败兵眼见匈奴铁骑并没有追上来,提着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甚至都没顾得上派出斥候探查周围的情况。
忽然,北面扬起了滚滚烟尘,大地也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乌孙左大将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恐的望着北面的烟尘,当即尖叫起来:“全军上马!备战、备战!”
此时远处的匈奴铁骑突然杀到,乌孙左大将明白此时绝不可逃跑,那样的话对于自己和手下的四千多败兵来说,就是一场大溃败,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乌孙左大将明白,想要活下去,就要拼命,与匈奴人拼命!
“只有拼死一搏,才能冲出去!”
乌孙左大将心中料想得很好,集中四千多名败兵拼死一战,在生机面前,所有人都会奋力一战,也许就会有机会杀出重围。
但是乌孙左大将显然是高估了自己麾下铁骑的战力和意志了,面对呼啸杀到的匈奴铁骑,四千多乌孙败兵顿时炸了窝,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除了乌孙左大将身边的数百亲卫之外,所有乌孙人都开始慌不择路的奔逃、叫喊,根本没有人听从乌孙左大将的命令。
眼见如此,乌孙左大将大惊失色,心中充满了绝望,竭尽全力大声呼喊着,不断指挥周围的败兵应战匈奴人,可是乌孙人依旧混乱不已。
“将军,怎么办!”
周围的亲卫焦急万分,纷纷询问乌孙左大将如何应对危局。
乌孙左大将咬着牙说道:“走!向南突围!”
不得已之下,乌孙左大将放弃了应战匈奴铁骑的打算,招呼着周围的数百亲卫向南狂奔,四千多败兵全部被放弃掉了。
与此同时,卢屠王兴奋的大声呼喊着,麾下的将近两万铁骑已经全军冲锋起来,大军中将近两万匹战马已经将速度提升到最大,骑阵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雄鹰,狠狠的扑向了慌乱至极的乌孙人。
“杀!”
屠杀开始了!
四千多乌孙败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阵型严整的匈奴铁骑杀得人仰马翻。
卢屠王此时身先士卒,身边的上千重甲铁骑更是如同猛虎一般,冲杀得乌孙人死伤狼藉,转眼之间就对乌孙人完成了分割包围。
此时乌孙左大将尚未逃出战场,正率领数百亲卫和数百败兵发起冲锋,企图冲破战场难免匈奴人的包围。
但是匈奴人异常顽强,匈奴铁骑组成的骑阵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任凭风吹雨打巍然不动,一个乌孙人都冲不出去!
卢屠王手起刀落又斩杀了一个乌孙勇士,而后也不理会喷溅得满身的鲜血,环视身边的战场情况。
卢屠王发现此时乌孙人已经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凭自己麾下的铁骑勇士屠杀,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于是卢屠王大声吼道:“击杀!击杀!尽快结束战斗!”
卢屠王知道大单于率领的主力大军就在北面不远处,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与乌孙人纠缠,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为主力大军扫清前方的道路,必须争取时间!
将近两万匈奴铁骑也是训练有素,此时听到卢屠王的号令纷纷加快了攻势,战场上的厮杀越发的血性、越发的惨烈,仅存的乌孙败兵很快就被屠杀一空。
而乌孙左大将也没能逃出去,就在战场南面遭到了两千多匈奴铁骑的猛烈进攻。
乌孙左大将身边的数百败兵率先崩溃、四散而逃,随即便被匈奴铁骑屠杀殆尽。
而乌孙左大将身边的数百亲卫很是顽强,这些精锐铁骑毕竟是乌孙人的精锐勇士,面对绝境、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还能够奋战不止,没有当场崩溃。
但是匈奴铁骑更胜一筹,不断以骑射骚扰乌孙左大将所部数百人的小小骑阵,当乌孙人死伤不断,已经无法再维持这个小骑阵的时候,两千匈奴铁骑一拥而上,瞬间就将乌孙左大将所部数百人彻底淹没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尸,鲜血横流!
结束战斗之后,卢屠王立即向北面的大单于报捷。
很快,单于栾提壶衍提便派斥候送来了命令:立即南下赤谷城,扫清赤谷城周边的敌军!
卢屠王不敢怠慢,稍稍休整了一下,便率领麾下大军出发了。
经过连翻大战之后,卢屠王所部两万大军接连折损,现在还有一万七千余人。
不过此时卢屠王所部士气大振,虽然兵力有所折损,石战力更胜此前。
匈奴主力大军阵中。
一名斥候快马来到大纛跟前,大声说道:“启禀大单于,卢屠王已经率部南下赤谷城,沿途乌孙人望风而逃!”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稍稍一松,挥了挥手打发了斥候,而后对身边的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昆邪王说道:“全军立即南下,全速杀向赤谷城!”
众人当即领命。
“还有,传令休屠王,密切监视汉军的动向,如果汉军驰援乌孙国,命令休屠王不惜代价,必须将汉军阻挡在乌孙国东境!”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卢屠王取得大捷、匈奴主力大军全速杀向赤谷城的时候,休屠王率领本部两万铁骑大军赶到了车师国境内,并且接收了车师国提供的大量粮草,以及数百匹战马。
不过面对休屠王“协同进军、征召兵马”的命令,车师国却当即予以拒绝。
虽然车师国向来亲近匈奴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车师国自愿做匈奴人的附庸,只是想要借助匈奴人的势力而已。
此时大汉帝国已经出动大军,车师国也将这个消息提供给了休屠王,在这个时候,车师国还能为休屠王提供粮草、战马,已经难能可贵了,至于出兵与匈奴人一起抵抗大汉军队,这是车师国绝对不会答应的事情。
这一点,休屠王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命令车师国出兵,也只是试探一下车师国而已,并没有真的指望车师国真的出兵参战。
不过得到车师国提供的关于大汉帝国出兵乌孙国的消息,休屠王还是心中一震,特别是听闻大汉这一次竟然出动了十几万铁骑、二十万步卒大军,这样的兵力已经不是休屠王所部能够抵挡的了,甚至整个匈奴都不一定能够取胜!
此时休屠王心中已经退意萌生,但是面对大单于的严令,休屠王又没有临战而退的勇气,思来想去之下,休屠王只能下令两万铁骑继续东进。
同时休屠王陆续派出了数批几百名斥候,密切关注大汉军队的动向。
“启禀大王,前面七十里便是务涂谷!”
“务涂谷?”
休屠王知道务涂谷这个地方,此处是一个中间宽阔、两头狭窄的山谷,同时山谷两侧的山峦并不高耸,甚至都不算是什么高山,只是两道丘岭罢了,甚至在一些比较平缓的地方,铁骑都可以冲上去。
而且休屠王还知道,务涂谷是向西前往乌孙国的必经之路,汉军如果不走务涂谷,那就要向北或者向南绕行,这样一来就要多走几百里远。
对于急于驰援乌孙国的汉军来说,多走几百里路程是不可被接受的事情,所以休屠王能够肯定,汉军一定会从务涂谷这个近路向西进发!
休屠王沉吟了一番,而后对斥候说道:“立即搜索务涂谷,寻找可以隐藏大军的地点,速速来报!”
很快,一队上百人的斥候便脱离了铁骑大军,朝着前方务涂谷冲了过去。
休屠王很清楚,自己所部的两万铁骑即便再强悍,也不可能阻挡得住汉军,光凭汉军那十几万铁骑,便可以横行整个大漠了!
所以,休屠王决定在务涂谷设伏,以自己所部的两万精锐铁骑埋伏于务涂谷之中,待到汉军途径务涂谷的时候,休屠王便可以在此处与之血战,至少可以将汉军阻击于此。
休屠王不断谋划、完善自己的这个计划,甚至还想着运气好的话,自己也许可以在务涂谷重创汉军,如此一来自己的名号便可以传遍整个大漠,成为大漠各部为之传颂的勇士!
第八十八章 血战务涂谷(一)
务涂谷以东三十里,蒲类后国西境荒原。
中军大帐内,中郎将常惠正盯着舆图发呆,此时北军各营校尉,以及各部铁骑统军校尉、都尉、中郎将齐聚一堂,正等待常惠的命令。
此时汉军主力二十一万将士已经抵达此处数日之久,不过中郎将常惠作为大军统帅,却突然下令全军在此处驻扎,停止继续向西进发。
如今乌孙国在匈奴大军的连番打击之下,已经几近亡国,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之下,北军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七校尉率先向常惠请战,紧接着各部铁骑的统军将校也纷纷赶来,不过中郎将常惠却依旧沉默。
许久之后,常惠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众人,而后指着舆图说道:“你们可知道此处?”
众人纷纷上前仔细观看,只见常惠所指的位置正是大军前方的务涂谷!
“此处名为务涂谷,是我军西进的必经之路!”
常惠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匈奴人狡诈多端,我大军二十余万大举西进,匈奴人肯定已经得知消息。我敢保证,前方务涂谷内一定会有匈奴人的伏兵!”
众将闻言非但没有震惊胆怯,反而全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大声请战。
特别是北军七校尉,更是冲到了常惠的跟前,不断请求出战。
在北军七校尉看来,众人乃是大汉北军的统军将领,是汉军之中的翘楚,此番大战自然是要首当其冲担当先锋的!
而其余各部铁骑统军将领也是不甘示弱,众人不断与北军七校尉互相争辩,众人都不想落在后面,好像害怕参战晚了,便斩杀不到匈奴人一般。
常惠眼见军心可用,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待到众将纷纷落座之后,才开口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两日前,我已经加派斥候前往务涂谷探查,发现匈奴休屠部兵马的踪迹。所以我可以断定,休屠部已经脱离匈奴主力大军,准备在务涂谷阻击我军!”
话音刚落,北军长水校尉便起身拱手说道:“启禀大人,末将愿率领长水营为先锋,攻占务涂谷,为大军开辟前路!”
随着长水校尉率先站了出来,其余各部将领再次争抢起大军先锋来,纷纷请求领军出战。
常惠沉吟了一番,说道:“既然诸位战意高昂,那此战我军便以攻为主,全力攻占务涂谷!”
说完之后,众将顿时欢呼起来。
常惠说道:“务涂谷虽然地势平缓,但毕竟是山谷地形,不利于铁骑展开,只能以步卒为先锋,与休屠部争夺谷口!”
“同时,根据斥候的探查,务涂谷中段的两翼山谷地势平缓,休屠部主力铁骑极有可能埋伏于此,可以顺着山势冲击我军。”
说到这里,常惠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诸位听令!”
“在!”
常惠沉声说道:“此战以北军越骑营、步兵营、射声营、虎贲营为主力,四营将士与明日黎明时分突袭务涂谷东端谷口,明日正午之前必须拿下!”
越骑、步兵、射声、虎贲四营校尉闻言大喜,当即拱手领命:“诺!”
接着,常惠说道:“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绕路攻打务涂谷中段缓坡,长水营攻打山谷南端缓坡,胡骑营、屯骑营攻打山谷北端缓坡。三营将士需要绕路几十里,所以今晚子时之前便要出发,明日黎明时分抵达预定战场,与越骑、步兵、射声、虎贲四营四营将士同时发动进攻!”
长水、胡骑、屯骑三营校尉也是欣然领命:“诺!”
此时按照常惠的部署,北军的五万将士已经全部部署完毕,休屠部的兵马充其量也就是几万人而已,面对五万精锐北军将士的突袭,只有被虐杀的份。
所以其余各部铁骑将领都明白,大军西征的第一战是没有自己的戏份了,所以众人都是有些失落。
常惠看着众人笑了笑,说道:“诸位不必失落,这务涂谷只是我军西进的第一战,此番匈奴人起兵十二万南下,以后恶战、大战有的打,到时候诸位不要疲倦才好!”
众人闻言轰然而笑。
次日黎明时分。
北军射声、虎贲、步兵、越骑四营将士已经悄悄出了汉军大营,赶到务涂谷东端谷口外三里集结待命。
此时四营将士已经列阵完毕,以虎贲营将士为先锋,一万名重装虎贲全都装备了重甲、斩马~刀、长戟等重型装备,准备撕开匈奴人在谷口的防线。
步兵营和越骑营分别在虎贲营的左右两翼列阵,各一万名将士,随时准备支援虎贲营将士。
射声营在大军后面列阵,此时五千名将士已经准备完毕,三千张强弓、两千张强弩全部就绪,只待中郎将常惠一声令下,便可以给匈奴人以重击!
中郎将常惠看了看天色,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此时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应该已经就位了。
此时,中郎将常惠目视前方,只见前方黑漆漆的谷口寂静无比,可是常惠心中十分清楚,休屠部的铁骑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只待汉军将士靠近,就会暴起冲杀。
“传令:射声营箭雨伺候,对准谷口一带密集射击!”
“传:射声营出战!”
“传:虎贲营、步兵营、越骑营备战!”
紧接着,汉军大阵中四十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开始擂鼓,二十面巨大的牛皮鼓被敲得隆隆作响,雄浑的汉家战鼓声传遍九霄!
与此同时,随着汉军战鼓声响起,务涂谷东端谷口也出现了动静,不断有人影在黑夜之中闪动,明显是匈奴人在部署防御。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阵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密集的箭雨砸到谷口周围,不断有惨叫声响起。
“弩手上前!放!”
“弓箭手上箭,拉、放!”
射声营不愧是大汉北军精锐,虽然只有区区五千人的兵力,但却可以持续爆发,众将士射出的箭雨非常密集,甚至可与数万弓箭手射出的箭雨相媲美。
而且汉军的弓弩强劲,不但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加蛮横,持续不断的箭雨打击让匈奴人吃尽了苦头!
突然,从务涂谷东端谷口传来了阵阵铁蹄声,很快便有无数的匈奴铁骑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被汉军大阵的火把照了出来。
常惠见状大笑了起来,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射声营将士发威了,看来这些兵马并不是休屠部的主力,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安耐不住。”
说完,常惠便下令虎贲营、步兵营、越骑营准备接战。
转眼之间,匈奴铁骑便冲到了汉军阵前,大约两千余人的兵力,开始在虎贲营阵前往来驰骋,准备骑射破阵。
身经百战的汉军将士自然不会任人宰割,虎贲营将士率先发起反击,一万将士以大盾为防御、以长枪大戟为利器,朝着两千匈奴铁骑发起了反冲锋。
与此同时,步兵营和越骑营将士也向前开进,两营将士协同并进,牢牢护住了虎贲营将士的两翼,根本不给匈奴人任何可乘之机。
“嗖!嗖!嗖!”
“嗖!嗖!嗖!”
匈奴铁骑不断放箭射击,但是虎贲营将士甲胄齐全,又有大盾防护,整个大阵非常严整,无数大盾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不断向前移动着,威逼着匈奴人不断向谷口方向后撤。
很快,这两千匈奴铁骑便退到了谷口附近,此时已经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供匈奴铁骑奔跑冲击了,无可奈何之下,这两千匈奴铁骑想要退入山谷之中下马步战,利用早已经修筑好的简易防御工事与汉军鏖战。
远处,常惠也借助第一缕朝阳的照耀看到了匈奴人的动向,顿时明白了匈奴人的意图。
于是常惠当即下令虎贲营全力冲锋,与匈奴人搅在一起,不惜代价拿下谷口!
“全军,冲!”
随着虎贲营校尉的一声怒吼,一万虎贲营将士发起了冲锋,如同一万头猛虎一般,以五人为一组散开,朝着匈奴人发起了猛攻。
此时两千匈奴铁骑已经基本上无法跑动,面对排山倒海一般冲过来的汉军将士,这两千匈奴铁骑只能纷纷下马,占据谷口死战不退。
“杀!”
虎贲营校尉率领三百人的亲卫将士冲在大军最前面,这三百人都是虎贲营之中的精锐,人人都是重装铁甲、斩马~刀,此时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狠狠的砸进了匈奴阵中,杀得匈奴人死伤惨重。
这些匈奴人虽然强悍,但基本上都是轻骑,最多也就装备了皮甲而已,根本没有铁甲和重兵器,此时下了战马,也失去了机动性和冲击性,面对虎贲营校尉率领的尖锋兵马只有被屠杀的份。
虎贲营大队将士眼见主将如此悍勇,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怒吼着向前推进着,两千匈奴铁骑转瞬之间便死伤过半,剩下的匈奴人终于坚持不住,纷纷朝着务涂谷内溃败。
不少匈奴人还抢夺战马,想要策马奔逃,但紧接着就被虎贲营将士射杀,这些人也成了最好的靶子。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虎贲营将士击溃了两千匈奴铁骑,占据了务涂谷东端谷口,汉军进驻务涂谷!
第八十九章 血战务涂谷(二)
就在中郎将常惠率领北军各营攻打务涂谷东端谷口的同时,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也相继赶到了预定地点。
务涂谷的地形非常奇特,虽然名为山谷,但是中段的山势却突然变得平缓,从高山化为了高地,不但步兵可以行走自如,就连铁骑也可以往来奔跑。
这样的地形很适合埋伏谷中行军的敌军,但同样会有被敌军反突袭的危险!
休屠王料定汉军会争分夺秒的赶往乌孙国,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虽然清楚务涂谷的地形,也知道汉军有在山谷中段反突袭的可能,但却不相信汉军会为此耽搁时间。
可是休屠王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中郎将常惠偏偏没有急于进兵,而是真的调兵在山谷中段发起反突袭!
中郎将常惠之所以敢冒着乌孙国被匈奴人攻破的危险,在务涂谷这里停留几日,就是吃透了此战的内涵:对于大汉帝国来说,一个被匈奴人打得半死的乌孙国,以及一个被汉军打得半死不活的匈奴,才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长水营校尉驻马务涂谷中段南坡,身后就是五千名长水营铁骑将士,整支铁骑大军停驻在黑夜之中悄无声息,不论是战士还是战马,都默默等候着开战的命令。
长水营校尉凝视前方,只见山谷中人影攒动,显然是埋伏在此处的匈奴铁骑。
“哼!可笑休屠王也算是匈奴人之中的翘楚了,竟然如此武断,竟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合该今日败亡!”
长水营校尉暗暗想着,当即高举手中的马槊,而后忽然向前猛地一指,双腿用力一加马腹,高大的战马便嘶鸣一声向前冲了出去。
五千名长水营铁骑将士整齐划一,跟随长水营校尉一起向前发起了冲锋。
整支铁骑大军没有一丝说话声,没有一丝杂音,如同黑夜里冲出来的一头巨兽,高傲而又强悍,猛然扑向了前面的猎物!
此时,休屠王正在山谷中静静的等候着,东面的厮杀声已经响起,休屠王明白光凭自己留在那边的两千铁骑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东端谷口失守是迟早的事情。
在休屠王的计划里,用两千条人命将汉军吸引进山谷,而后聚而歼之,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就在休屠王暗暗谋划一会儿即将爆发的伏击战之时,忽然听到了山谷四周响起了阵阵闷雷一般的声响,而且越来越大。
久经战阵的休屠王自然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那是精锐铁骑发起冲锋时的声响,而且必定是无坚不摧的重装铁骑!
“备战!备战!”
休屠王惊恐的大声吼叫着,身边的传令兵顿时一哄而散,发疯一般朝着各部奔去,传达备战的命令。
可是此时休屠部的铁骑大军已经乱了阵脚,山谷之中满是铁骑冲锋的巨响,所有匈奴人都在四处观望着,不知道敌军到底从什么地方杀来。
很快,休屠王便发现山谷南面的缓坡出现了一面大汉战旗,惊呼道:“长水营?是大汉北军!”
几乎是同时,休屠王听到身边的亲卫喊道:“北面!北面也有汉军!”
休屠王急忙望去,只见山谷北面的缓坡上出现了两面大汉战旗,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北军屯骑营、胡骑营!”
休屠王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将领不但没有急于赶时间冲击务涂谷,而且还颇有耐心的派出骑兵突袭了务涂谷中段缓坡,将自己的两万休屠部铁骑包围在了山谷之中。
“向北!全军向北突围,杀啊!”
休屠王此时只能孤注一掷,所部的两万大军不可能从务涂谷东、西两处谷口突围,不说东端谷口已经失守,就算是西端谷口那边,狭小的通道也无法让两万铁骑大军快速通过。
此时,休屠王只能选择更为有利的北侧缓坡进行突围,率领两万铁骑迎着北军胡骑营、屯骑营进行仰攻,至于能否冲的出去,只能希冀于长生天的保佑了!
很快,两万休屠部铁骑大军稳住了阵脚,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这两万铁骑大军还是快速整顿好了阵型,开始朝着北侧缓坡发起冲锋。
不过,此时北军的屯骑营和胡骑营已经完全展开了阵型,两营汉家铁骑如同两把锋利的战刀,一左一右形成了钳形攻势,怒吼着冲向了匈奴人。
与此同时,北军长水营铁骑也就此杀到,长水营校尉眼见匈奴人选择了北面缓坡进行突围,不由得冷笑一声,当即下令全军突击,五千长水营铁骑朝着休屠部铁骑的左后方杀了上去。
滚滚铁蹄声传来,休屠王惊恐的回头看向了南侧缓坡,只见北军长水营铁骑已经开始全速突击,距离己方左后方只有两百步之遥,顿时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哀嚎。
“轰!”
休屠部铁骑与北军胡骑营、屯骑营正面相撞,双方都没有放箭遏制对方的冲击速度,而是竭尽全力展开了厮杀,战况异常激烈,不死不休!
此时,胡骑营从左侧突击,屯骑营将士从右侧迂回,两营将士越战越勇,再加上汉军占据了地形的优势,与匈奴人对冲起来占尽了便宜,瞬间就稳住了战线,并且开始向缓坡下面压迫匈奴人的阵线。
休屠王见状焦急万分,此时汉军长水营已经杀到,五千汉家铁骑猛地冲进了匈奴人的骑阵,瞬间就搅乱了匈奴人的阵型,匈奴人的后方顿时大乱。
现在休屠王在和时间赛跑,如果不能在南北两路汉军合围之前冲出去,那休屠部的两万大军就注定全军覆没了。
这一点,休屠王十分清楚,心中越发的惶恐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休屠王忽然发现北面汉军的胡骑营、屯骑营两路大军之间有一道数十步的空隙,这处空隙顿时燃起了休屠王心中的希望。
来不及多想,休屠王一面分出三千铁骑断后,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南面杀来的北军长水营,同时稳住北面的战线,不断组织铁骑大军以百人为一队,向北军胡骑营和屯骑营大阵发起冲锋,牵制两营汉军铁骑的进攻。
很快,山谷中的战斗形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南北两方的汉军铁骑一时之间冲不垮当面的匈奴铁骑。
休屠王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急忙集结起五千铁骑,这五千铁骑是休屠王手中最为精锐的核心铁骑,也是休屠部的根本,一旦折损过大势必会影响休屠部的族运。
可是此时保命要紧,休屠王为了能够逃出生天,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就算将这五千铁骑全部在这务涂谷拼光也在所不惜!
“大匈奴的勇士们,随我发起冲锋,击退汉人的围堵,随我回家!”
休屠王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军阵,周围的匈奴铁骑欢声雷动,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迅速在休屠王的王旗周围聚拢起来,发出了阵阵怒吼。
远处,正在率军冲锋的长水营校尉大吃一惊,望着前方士气大振的匈奴铁骑,大声吼道:“全军压上!吹号,吹号!告诉屯骑营和胡骑营,匈奴人要跑!”
“呜~呜~呜~”
长水营铁骑阵中响起了阵阵号角声,紧接着长水营铁骑将士攻势如虹,朝着匈奴人发起了一阵又一阵冲锋。
不过当面的三千匈奴铁骑死战不退,就连长水营校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匈奴人非常顽强,其部的悍勇甚至不在汉军将士之下!
就在长水营校尉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发现北侧正在突围的匈奴人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数百匈奴重甲铁骑冲出了包围,从胡骑营、屯骑营两军之间穿插了出去,顿时就在汉军北侧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
而后,匈奴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这处缺口冲向了北侧缓坡,此时胡骑营和屯骑营将士纷纷开始朝着中央聚拢,想要堵住这处缺口,但却为时已晚,求生的希望给了匈奴人足够的战力-足以抵挡汉军铁骑围攻的战力!
看到眼前的一幕,长水营校尉长叹一声,明白此战全歼匈奴休屠部的预定方略已经失败了。
“传令:全军冲锋,给我杀!”
此时长水营校尉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多杀一些匈奴人而已。
而胡骑营和屯骑营将士同样如此,发了疯一般追杀匈奴人。
当中郎将常惠率领北军其余各营,以及各部铁骑大军赶到的时候,务涂谷中段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山谷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无主战马。
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名校尉急忙赶来请罪,因为三人的疏忽,让休屠部大军逃出去不少,没有全歼休屠部铁骑,自然应该受到责罚。
中郎将常惠听完了三人的禀报之后,问道:“匈奴人逃出去多少?”
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长水营校尉拱手说道:“启禀将军,休屠部两万铁骑,此战被我军歼灭了一部,现在为止斩首大概有七千余级,所以……”
长水营校尉沉吟了一下,说道;“所以休屠部逃出去的败兵应该还有万余人,而且也没见到休屠王的尸体……”
中郎将常惠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责怪三人,而是说道:“此战也算是大胜仗,三位起来吧。”
“传令:各部铁骑大军全线追击,务必击杀休屠王!北军各营随中军西进,同时传令后续步卒大军尽快跟上!”
“诺!”
第九十章 千里追击
务涂谷以西四十里,车师国境内。
浑身是血的休屠王策马狂奔,不要命一般的向西面逃窜,哪里还有平日的尊贵和傲气?
在荒原上,一万多名休屠部铁骑与休屠王一样,都是奋力逃命,没有人回头,没有人停留,甚至连身边同伴不小心跌落马下也不会看一下,任凭身后传来惨叫声也绝不回头。
务涂谷一战,一向以骁勇善战闻名匈奴的休屠王惨败,两万精锐铁骑折损过半,只剩下万余惊慌失措的败兵,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骄狂。
途中,驻守在周边的车师国兵马都被溃逃的匈奴铁骑惊动,纷纷派出斥候前来查探,得知两万匈奴铁骑短短数日之内便被汉军击败,而且还是以悍勇著称的休屠部铁骑,顿时惊恐万分,纷纷奔回车师国各处据点、城邑通报消息。
当休屠王率领万余残兵败将经过务涂谷附近的车师国王城的时候,车师国王与手下将领站在城头上观望着,看着漫山遍野溃逃的匈奴铁骑,众人的心头都是拔凉拔凉的。
忽然,一名车师将领来报:“大王,匈奴人派来了一名千夫长,并且带来了休屠王的命令。”
“匈奴人说什么?”
“大王,休屠王要求大王出兵阻击汉军,以便休屠王重整军势!”
“什么!”
车师国王愤怒的说道:“休屠王还想要重整军势?现在休屠王能不能逃出生天都是问题,还想要拉着我车师国陪葬!”
说完,车师国王便下令将这名匈奴千夫长斩首,并且书写了一份臣服表文。
当日,车师国王便派出了使者前往汉军军中,带上了匈奴千夫长的首级和臣服表文,以及一些犒军的粮草,准备向大汉示好,不过却被熟知西域情况的中郎将常惠拒绝,使者连汉军大营都没进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没过多久,十六万汉军铁骑兵分四路,从车师王城周围呼啸而过,漫天的战旗、滚滚的铁骑、骁勇的汉家战士,无一不显示着大汉帝国的强盛,城头上的车师国王脸色惨白,根本没有想到强大的匈奴竟然战败得如此迅速。
“究竟是匈奴人不堪一击,还是大汉太过强大?”
车师国王想不明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问着自己。
城外,十六万汉军铁骑不断自东向西追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甚至比车师国王城的人口都要多,直到这天傍晚时分,汉军铁骑才全部途径了车师国王城。
但是还没等车师国国王松口气,却又望见大汉北军赶到了城外,并且汉军中郎将常惠的旗帜也出现在汉军阵中,吓得车师国国王急忙带着一众贵族和将领出城拜见。
中郎将常惠见到了车师国国王一脸的不高兴,车师国亲匈奴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只不过此番车师国并没有出兵协助匈奴人,所以常惠没有借口顺势拿下车师国。
不过不能攻取车师国,并不代表着不能敲打敲打。
中郎将常惠冷冷的看着车师国国王,说道:“听说匈奴人南下之前,曾派人向你传令,要求车师国一同出兵?”
“确有其事!”
车师国国王脸色大变,急忙跪拜下来,大声说道:“当时匈奴人想要我车师国一同出兵乌孙国,但小王并没有答应,绝不会跟着匈奴人一同作乱!”
“那你为什么不将匈奴人南下的消息禀报我大汉!”
车师国国王苦着脸,说道:“还请天朝将军谅解,我车师国国小民寡,又地处大汉和匈奴之间的夹缝,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唯有、唯有……”
中郎将常惠冷哼一声,说道:“所以你车师国只能首鼠两端!”
“啊!”
车师国国王吓得失声叫了一声,再不敢说话,只是跪下来等候发落。
中郎将常惠眼见差不多了,便说道:“本将军也知道小国不易,此番姑且原谅于你。”
“谢天朝上将!”
“哼!不过你车师国今后不要有侥幸心理,一旦做出任何危害我大汉利益的事情,必将遭到大汉铁骑的惩罚!”
“是、是……”
是夜,中郎将常惠率领北军将士接管了车师国王城,并且将中军设在了车师国王的宫殿中。
对此,车师国国王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反而下令全城都要小心谨慎的侍奉汉军,自己还为中郎将常惠献上了不少的瓜果美酒,但是常惠一概不要,只是在王宫中休息了一番,并且处理军务。
这一夜,前方追击休屠部溃兵的汉军铁骑不断传来捷报,在王宫中陪同中郎将常惠的车师国国王越听越震惊,特别是听闻汉军已经追出了将近两百里,更是大惊失色。
在车师国王的印象中,能够狂奔一天一夜、奔袭数百里的只能是草原上的胡人,甚至只能是匈奴铁骑。
但是如今汉军铁骑也能够像胡人一样,狂奔数百里、日夜不休,更为恐怖的是,汉军的铁骑兵力十足,足足十六万铁骑大军全都如此强悍,这几乎是可以对战整个西域的恐怖力量!
想到这里,车师国国王的态度更加谦恭,对中郎将常惠不断恭维,期盼着自己能够在眼前这位汉军主将的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次日,在车师王城内休整了一夜的中郎将常惠策马出城,率领北军将士继续向西追击。
临行前,中郎将常惠对车师国国王说道:“过一段时间,我大汉的后续兵马将会抵达这里,到时候还需要车师国提供一部分军需粮草!”
听到这里,车师国王心中不禁泛起苦水,虽然不知道汉军后续大军有多少兵力,但肯定少不了,看来车师国要大出血了!
可是,面对中郎将常惠的要求,车师国国王根本没有胆量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随后北军便继续向西追击,期间长水营校尉向中郎将常惠问道:“将军,为何还要车师国提供粮草?小小的车师国能有多少财货,这点东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
中郎将常惠说道:“此番我只是想要趁机让车师国损失些财货,尽可能的削弱其国的势力而已。”
说到这里,中郎将常惠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此番车师国国王还算聪明,没有给我军提供任何出兵征讨的借口,想要拔出车师国这个匈奴帮凶,也只能等以后的机会了!”
长水营校尉劝慰道:“将军不必为此烦恼,小小车师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早晚必被我大汉王师严惩!”
“希望如此!”
此后数日之内,中郎将常惠率领汉军主力二十一万将士一路向西追击,追得休屠王狼狈不堪,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追击战之中,十六万汉军铁骑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紧紧咬着休屠王所部不放,轮番对休屠王所部溃军展开突击,不给匈奴人任何喘息之机。
一路上,汉军追击了上千里,从车师国一直追到了乌孙国境内,依旧对休屠王所部死咬不放,让休屠王心中绝望至极。
“大王!前方百里就是精河了,怎么办?”
休屠王听了斥候的急报大惊失色,此时前有大河阻拦,后有追兵穷追不舍,自己麾下的万余溃兵此时只剩下七千余人而已,早已经没了一战之力,可谓是穷途末路一般。
突然,休屠王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队匈奴斥候,心中顿时大喜,就好像是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兴奋至极。
紧接着,远处的匈奴斥候策马赶了过来,同时远处的山岗上陆续出现了匈奴铁骑,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没过多久便超过了一万之数!
“你们是哪部的兵马!”
“启禀休屠王!我们是左都尉的部下,请休屠王立即率部赶到山岗左侧集结待命!”
休屠王闻言大惊,急忙问道:“大单于来了?”
斥候答道:“启禀休屠王,大单于收到了车师国送来的消息,得知汉军调动数十万兵马西进驰援乌孙国,担心休屠王抵挡不住,便放弃攻打赤谷城,转而率领主力大军前来接应休屠王。”
听到这里,休屠王激动不已,双手对着天空高举起来,大声说道:“长生天庇佑!大单于如此贤明,我休屠王必将追随大单于左右,誓死不离!”
此时休屠王心中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喜悦感,急忙收拢麾下仅剩的七千余铁骑,而后赶到山岗左翼重新集结。
很快,匈奴大单于的大纛出现在山岗之上,十余万匈奴铁骑浩浩荡荡的在山岗上列阵待命。
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单于庭的一万精锐铁骑居中,昆邪王率领四万铁骑居大军之前,并且全军列成了锥形骑阵,随时准备厮杀。
卢屠王麾下的两万铁骑则是部署在大军的右翼,与刚刚整顿完毕的休屠王所部七千铁骑互为两翼。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率领的三万铁骑在中军之后列阵,防备大军的后路。
与此同时,汉军的十六万铁骑也陆续赶到,开始在距离匈奴大军三里的旷野列阵。
在汉军最前方的铁骑是并州铁骑,此时一名都尉望着远处的匈奴单于大纛,兴奋的对身边斥候叫道:“快去禀报将军,发现匈奴单于,请将军速来会战!”
第九十一章 精河会战(一)
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远处的汉军大阵,只见十六万汉军铁骑分成了左、中、右三部分,以中央部分为主力,六万铁骑为先锋、四万铁骑为后援,全部都是精锐重甲,军阵萧杀。
汉军左翼和右翼各有三万铁骑,大多都是轻装铁骑,单于栾提壶衍提能够看出来,汉军左翼、右翼两侧的铁骑应该都是弓骑兵。
此时,休屠王、卢屠王、昆邪王,以及单于庭的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全都聚集在单于栾提壶衍提身边,等候大战的开始。
众人与单于栾提壶衍提一样密切注视着远处的汉军大阵,众人的神色非常严峻,此战己方不光在兵力上处于劣势,而且观汉军大阵,汉军铁骑的战力也绝不在大匈奴铁骑之下!
“这一战不好打啊!”
休屠王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旁边的昆邪王冷笑一声,说道:“休屠王这是什么话,我大匈奴的勇士岂是汉人能够相比的?如果论攻城拔寨、步战列阵来说,也许汉人要比我匈奴勇士强,但策马骑射、集结冲锋、铁骑会战,汉人绝不是我大匈奴勇士的对手!”
休屠王狠狠的瞪了昆邪王一眼,张了张嘴,但想到自己刚刚吃了大亏,硬是忍下了这口气。
卢屠王看了看休屠王和昆邪王,说道:“休屠王和昆邪王还是省省力气吧,大战即将开始,还是集中精神想想破敌之策吧!”
休屠王和昆邪王顺势沉默了下来,重新望着远处的汉军大阵开始观阵。
单于栾提壶衍提并没有理会休屠王、昆邪王的争执,此时任何事情都没有打赢这一战重要。
就在单于栾提壶衍提思考的时候,卢屠王轻声说道:“大单于,前方汉军只有铁骑大军而已,不但没见到汉军的步卒主力旗帜,甚至也没有汉人的北军精锐的旗帜,这应该只是汉人的先锋主力而已!”
单于栾提壶衍提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务必在汉人后续大军赶到之前击败汉人铁骑!”
卢屠王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大单于,今日这一战是不是一定要打?我大匈奴的长处在于机动,应该与汉人主力拉开距离,不断寻找机会对汉人大军进行突袭,而不是摆开大军与汉人决战!”
一旁的休屠王也是趁机说道:“卢屠王所言极是!大单于,汉人实力雄厚,即便今日将这十六万铁骑全部丢在这里,也不会动摇汉廷的根基,用不了两年,汉人就能再度集结起十万铁骑,可是我大匈奴却消耗不起啊!”
这一点,单于栾提壶衍提心知肚明,自己手中只有这十余万铁骑,一旦铁骑折损过多,对匈奴来说就是致命的,会导致匈奴各部势力的重新洗牌,甚至会引起匈奴的内乱!
“可是我真的能撤走吗?”
单于栾提壶衍提此时骑虎难下,此战如果开打,即便是取胜了,也必将是惨胜,匈奴大军势必会元气大伤。
可是如果不打,大军就此撤走,先不说对面的十六万汉军铁骑会不会让匈奴大军平安走掉,就算是顺利撤走了,日后匈奴各部也会产生对汉人的畏惧,这对匈奴人的士气来说是严重的打击!
就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纠结不决的时候,远处的汉军大阵突然欢声雷动,单于栾提壶衍提和休屠王、卢屠王、昆邪王等一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急忙望了过去。
只见一面黑面红边的巨大旗帜出现在草原之上,数万汉军精锐结阵赶到,正是大汉北军精锐!
“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闭上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而后猛然睁开了双眼,一阵寒光闪过,大声说道:“传令各部:今日大战,关乎我大匈奴的兴衰荣辱,各部务必死战到底!”
休屠王、昆邪王、卢屠王等众人都是慨然领命,而后跟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身后开始策马巡阵。
单于栾提壶衍提拔出精铁弯刀,在飞驰的战马上,对着身旁十余万匈奴铁骑挥手致意,大声怒吼道:“大匈奴的勇士们,今日决战,众勇士随本单于击败汉人、立不世之功!长生天!长生天!”
“长生天!”
休屠王、昆邪王、卢屠王等众人齐声怒吼。
“长生天!”
十余万匈奴铁骑振臂怒吼。
“呼呵!”
“呼呵!”
匈奴铁骑大军顿时士气大振,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返回中军,准备大战。
休屠王、昆邪王、卢屠王也是各回本部,等候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进攻命令。
与此同时,中郎将常惠率领北军将士抵达了战场,数万北军将士在铁骑大军中央部分的六万主力后方列阵,正好位于十六万铁骑大军的正中央,方便指挥。
中郎将常惠望着远处士气大振的匈奴大军,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屑,此时战场上的汉军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一万,几乎是匈奴人的两倍,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长水营校尉看着远处的匈奴大军,轻蔑的说道:“真不知道匈奴人是不是傻,这种必败的战斗,竟然还要硬着头皮打,真是不知死活!”
中郎将常惠笑了笑,对长水营校尉说道:“不是匈奴人不想撤走,而是担心我军的十六万铁骑一拥而上,担心撤退会演变成溃败!”
长水营校尉笑着说道:“匈奴人现在是进退两难,左右都是死啊!”
中郎将常惠说道:“我军虽然占据优势,但也不要轻敌。匈奴人的实力还是很强悍的,要小心匈奴人临死反扑!”
“诺!”
长水营校尉又问道:“将军,我军是不是主动进攻?”
中郎将常惠观察着匈奴人的大阵,指着匈奴人的左翼说道:“匈奴人的左翼兵力薄弱,应该是从务涂谷逃走的休屠王所部,此战我军就要从此处突破,迅速结束战事!”
说完,中郎将常惠便召集各部校尉、都尉中军议事。
待到众人聚齐之后,中郎将常惠大声说道:“诸位!此战匈奴人已经倾巢而出,正是我辈立下不世之功的大好时机,今日我军要在这精河岸边大破匈奴,而后凯旋回朝!”
众将都是精神抖擞,此时纷纷拱手请命:“请将军下令!”
中郎将常惠说道:“中路前部铁骑准备出击,直冲匈奴人大阵,与匈奴人中路昆邪王所部缠斗,迟滞敌军主力动向!”
汉军中路前部的六万铁骑乃是并州、凉州各地征调的铁骑,悍勇非常、善于骑射。
此时统帅这六万铁骑的一名中郎将、三名校尉、七名都尉纷纷领命,众人可以作为这场大战的先锋首发,心中都是兴奋不已。
“右翼铁骑准备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围攻匈奴人的左翼休屠王所部,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必须速战速决聚歼敌军!”
汉军右翼的三万铁骑全都是三辅各地征调的铁骑,这些铁骑将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乃是汉军铁骑中的精锐兵马。
统领右翼三万铁骑的乃是三名校尉和五名都尉,众人知道中郎将常惠将此战的关键一点交给己部,都感到非常荣耀,当即领命准备厮杀。
“左翼铁骑待命,随时准备拦截匈奴人的右翼铁骑,决不能让匈奴人的右翼铁骑出现在中路和右路战场!”
汉军的左翼三万铁骑乃是河南郡等地征召的铁骑,虽然不如并州、凉州铁骑和三辅铁骑那样精锐强悍,但也是训练有素的王者之师,以三万之众阻击两万匈奴铁骑,自然不在话下。
统军的两名校尉、八名都尉慨然领命。
而后,中郎将常惠对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三名校尉说道:“北军铁骑待命,一旦匈奴休屠王所部被围歼,立即出击攻打匈奴左翼,全军与右翼铁骑合兵一处,直击匈奴中军!”
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三名校尉兴奋不已,这是将三人所部将士当做雷霆一击了,这如何不让人兴奋?
“诺!”
最后,中郎将常惠说道:“中路后部四万铁骑为预备队,随时待命,根据战场形势投入作战!”
汉军中路后部的四万铁骑是朝廷从各地抽调的郡国兵铁骑,其部战力在此番汉军大军之中属于垫底的水平,但该部将士全都是敢战的勇士,虽然训练程度不及其余各部严格,装备情况不及其余各部精良,但遇到匈奴铁骑依然可以慨然赴死、死战不休!
部署完之后,中郎将常惠对着众将拱手说道:“此战关乎我大汉在西域的威严,关乎乌孙国的存亡,还请诸位与某慨然一战!”
“诺!”
众将纷纷策马返回本阵,二十一万汉军将士准备大战,汉军各部旌旗摇曳、鼓号齐鸣,远远观之蔚为壮观。
“咚!咚!咚!”
“咚!咚!咚!”
突然,汉军大阵中上百面巨大战鼓擂响,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直上九霄,将双方数十万大军的喧嚣声都稳稳压住,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汉家战鼓的雄浑之音。
正在整顿兵马的单于栾提壶衍被巨大的战鼓声吓了一跳,猛然看向远处的汉军大阵,心中惊骇不已!
第九十二章 精河会战(二)
“大汉天威!杀!”
领军的中郎将本是并州人,常年与匈奴人作战,对匈奴人恨之入骨,此时能够参与大战,心中的怒火早已经升腾不已,高举战刀怒吼了起来。
中郎将身后的六万铁骑大军顿时怒吼起来、声震九霄。
汉军中路的六万先锋铁骑率先发起冲锋,无边无际的铁骑大军缓缓启动,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六万匹性如烈火的战马嘶鸣着全速奔跑起来,将大地踩踏得轰隆作响,不住地颤抖起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急速冲锋的汉军铁骑,脸色非常难看,心脏也不住的剧烈跳动起来。
汉军铁骑冲锋的声势极强,绝不在匈奴铁骑之下,而且兵力雄厚,此战危险了!
“传令昆邪王,即刻率领所部铁骑出击,不惜代价挡住汉军中路铁骑的进攻!”
“传令单于庭各部铁骑待命,随时准备投入中路战场突袭汉军铁骑!”
看着斥候四散奔走,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稍稍稳住了一些,骑兵作战匈奴人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汉人也很强,但终归比不了自小骑马的长生天子孙!
更何况,单于栾提壶衍提还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单于庭的一万精骑,这一万人可是抵得上数万铁骑的存在!
昆邪王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率领所部四万铁骑发起冲锋。
“大匈奴的勇士们,击杀汉人,呼呵!”
“呼呵!”
四万匈奴铁骑发出巨大的怒吼声,如同无数野兽一般在嘶吼着,继而策动战马,全力冲锋起来。
匈奴人果然是马背上的民族,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大军的冲锋速度提升到了最高,四万铁骑迎着六万汉军直直的撞了上去。
双方相距一里!
“上箭!”
“上箭!”
汉军中郎将与匈奴昆邪王几乎同时下达了上箭的命令,两支铁骑大军、十万将士同时弯弓搭箭。
这两支铁骑大军全都是汉匈双方的精锐铁骑,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军将士,全都是可近战、可远攻的精锐之士,十万将士便是十万射手!
“放!”
汉军中郎将和匈奴昆邪王同时下达了放箭的命令,两军之中同时响起号角声。
只不过匈奴人的号角声比较轻忽,犹如草原上的烈风一般;而汉军的号角声十分低沉,更加的雄浑。
“嗖!嗖!嗖!”
“嗖!嗖!嗖!”
两片密不透风的箭云腾空而起、相向飞行,在两支铁骑大军的上空突然交汇,顿时遮蔽了天空中的阳光,整个战场中部都为之一暗!
“举盾!”
汉军中郎将大声怒吼着,六万将士早已经举起了各自的圆盾,护住了自己的要害,不过大军的冲锋速度停止了提升,开始维持原速向前推进。
可是匈奴人却依旧向前狂奔着,面对漫天的箭雨竟然不闪不躲,冒着巨大伤亡继续提升冲锋速度,整支匈奴铁骑犹如闪电一般,杀向了汉军将士!
转瞬间,两片箭雨同时落下!
六万汉军铁骑有了防备,虽然小小的圆盾并不能护住众将士的全部身体,但也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将士们的伤亡,在箭雨落下之后,汉军骑阵开始有了伤亡,一轮箭雨的打击之下便有数百将士摔落马下。
而匈奴人的情况更加惨重,没有盾牌的掩护,匈奴人纷纷坠马,再加上汉军骑弓十分精良,所用箭头全都是精铁铸造、三棱形状,给了匈奴人沉重的打击。汉军的一轮骑射顿时射杀了将近两千匈奴人!
“轰!”
双方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都非常快,只能来得及齐射一轮而已,此时双方狠狠的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匈奴铁骑凭借更高的冲击速度,在第一时间撕开了汉军铁骑的骑阵,昆邪王大喜过望,怒吼着率领铁骑大军向前推进,想要将汉军铁骑一分为二。
汉军中郎将大杀四方,率领本部亲卫屯纵横驰骋,眼见匈奴人竟然撕开了阵型,顿时愤怒不已,亲自率领亲卫屯冲了上去,挡在匈奴前锋五千铁骑的前面死战不退。
很快,汉军中郎将所部便被匈奴人团团包围,惨烈的攻防战随即展开,在混战之中,双方铁骑都失去了速度,只能纠缠在一起奋力死战,顿时伤亡大增。
远处昆邪王远远看到了汉军中郎将的旗帜,兴奋的指挥周围铁骑杀过去,想要斩杀汉军主将。
随着周围的匈奴铁骑越来越大,汉军中郎将亲卫屯将士伤亡颇大,就连中郎将本人都中了一箭,但依然奋战不止。
“杀!”
中郎将策马冲向一名匈奴百夫长,而后猛然挥刀将其斩杀,百夫长的头颅飞上半空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四溅起来。
但是匈奴百夫长的死并没有震慑住周围的敌人,反而激起了匈奴人的怒火,纷纷悍不畏死的杀了上来。
汉军中郎将怡然不惧、策马迎战,但紧接着坐骑便被匈奴人砍倒,自己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周围的亲卫将士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赶来救援,却被越来越多的匈奴铁骑阻挡了下来,眼看着主将被匈奴人围住。
“杀了他!”
昆邪王见状狂吼,不断指挥凶狠的匈奴铁骑围杀汉军中郎将,谁知中郎将却越战越勇,在人群之中连退十三步,击杀七人、砍倒了两匹战马,其强悍的武力震惊了周围的匈奴铁骑,谁也没想到这名汉军将领如此孔武,数十人竟然都无法将其击杀。
“轰!”
突然,一队汉军铁骑杀到,一名都尉疯狂的大声吼叫着,率领这队三百余人的汉军铁骑冲到围杀场,击溃了围杀中郎将的匈奴人。
“将军快上马!”
都尉牵来一匹无主战马,汉军中郎将翻身上马,接过都尉递过来的长戟,而后向前一指,大声吼道:“将士们,随我杀进!”
周围的汉军将士看到主将终于脱险,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纷纷跟随汉军中郎将的身影向前杀进,匈奴铁骑连番倒退。
远处,昆邪王望见这么多兵马竟然无法击杀汉军主将,让其逃脱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当即指挥大队铁骑展开阻击。
同时,昆邪王环视四周,发现双方十万大军已经彻底搅在了一起,已经难分彼此,双方铁骑都是以各自的建制为单位,彼此展开了对冲,战况异常激烈。
不过大形势下,依旧是汉军占据上风,六万汉军正在缓缓的向前推进战线。
此时昆邪王回头望了望匈奴大军中军,眉头紧锁沉吟了一番,而后才下定决心,自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死战了!
“勇士们,随我中路突击!”
昆邪王大吼一声,率领仅剩的一万七千机动兵力发动了进攻,这一万七千匈奴铁骑在混乱的中路战场上不断突进,很快便与汉军中郎将率领的三万汉军主力铁骑相遇,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远处中路战场,心中焦急万分,昆邪王所部铁骑虽然不是匈奴各部中战力最强的,但绝对是兵力最为雄厚的,可是此时却与汉军中路铁骑战成了胶着状态,而且战局逐渐变得危急起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沉吟起来,过了一阵,突然发现昆邪王所部开始后退,昆邪王的战旗周围不断有汉军铁骑发起突击,看样子昆邪王所部开始支撑不住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身后的单于庭铁骑,这三万铁骑和一万精锐铁骑可是自己的老本,如果战斗刚刚开始就投入战场,势必会折损过大,将来自己的单于庭在草原上势必会地位大减!
于是单于栾提壶衍提陷入了纠结之中,心中开始寄希望于昆邪王所部能够扭转战局,至少可以多拖延汉军中路铁骑一段时间,尽可能的消耗汉军的兵力。
与此同时,中郎将常惠也密切关注着中路战场,眼见中路汉军铁骑已经开始展开猛攻,便放下心来,只要中路的六万铁骑能够缠住匈奴人的四万前军铁骑,不让其部铁骑支援左、右两翼就是胜利!
“传令!命令右翼铁骑立即展开攻势,歼灭匈奴休屠王所部残兵!”
“诺!”
“呜~呜~呜~”
一阵号角响起,汉军右路的三万铁骑开始启动,三辅各地征召起来的铁骑将士多是朝臣、门阀子弟,或是汉军历次阵亡将士的子弟,这些将士打骨子里就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身为大汉武人的荣光!
此番众将士赶上这场数十万人参与的大战,这可是自从孝武皇帝时期以来,最为庞大的一场会战,这对于大汉武人来说,是军功、是荣耀!
这些三辅铁骑将士决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必须要斩将夺旗重创匈奴铁骑,一定要歼灭休屠王!
“全军突击!击杀、击杀!”
三名校尉与五名都尉以一人为主将,此人正是来自长安的校尉柳行,此人乃是阵亡羽林将士之后,当年其先祖可是参加过漠南之战的有功之臣!
此时,校尉柳行心中充满了战意,怒吼着率军冲向了休屠王所部。
第九十三章 精河会战(三)
三万汉军铁骑呼啸冲向了休屠王所部,声势震天、势不可挡!
校尉柳行奋勇当先,率领五千重甲铁骑为大军先锋,直取休屠王大纛。
此时休屠王已经整顿好兵马,所部仅剩的七千余铁骑已经启动,迎着三万汉军杀了上去。
休屠王心中充满了绝望,自己麾下的两万大军已经被打残,如今又面对汉军三万精锐铁骑的进攻,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只能期盼中路战场能够尽快取胜,并且前来支援。
至于单于庭部的铁骑,休屠王则根本没抱有希望,大单于绝不会为了休屠部而折损珍贵的铁骑兵力,甚至休屠王肯定,一旦此战不利,大单于便会率领单于庭铁骑转身逃走!
“这样的决战根本不应该打!”
休屠王心中万分怨恨,不过自己对于匈奴族的忠诚、对于长生天的信仰,又不允许自己率部逃离,只能向死而往了!
不过休屠王准备迎战,却并不意味着要硬拼硬打。
当休屠部铁骑距离汉军铁骑大军不足一里的时候,随着休屠王一声令下,七千余休屠部铁骑突然转向,在三万汉军铁骑的前方绕开,直接奔着北面而去,紧接着休屠部铁骑再次表现出精湛的骑术,七千余人整齐划一,猛然转向冲向了汉军骑阵的右侧!
校尉柳行见状大吃一惊,此时匈奴铁骑近在咫尺,大军已经没有机会放箭射击了,只能仓促应战。
校尉柳行气急败坏的吼道:“向右、向右!全军击杀!”
虽然休屠部铁骑突然变阵,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汉军骑阵的右翼,战局对三万汉军将士有些不利,但是这些从三辅而来的铁骑将士十分沉着,并没有因为战况突变而有任何慌乱。
此时三万将士在校尉柳行的率领下向右转向,虽然不及休屠部铁骑那般迅速,但是也非常利索,使得休屠部铁骑的攻击方向有所改变,从汉军骑阵的右翼变为右前翼!
这小小的改变,却影响巨大!
休屠王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沉,如果自己率领七千铁骑直冲汉军右翼,完全有把握侧击成功,不但可以重击汉军骑阵,幸运的话可以从侧面击穿汉军骑阵,取得战术上的优势。
甚至如果长生天庇佑,在冲击的时候可以斩杀汉军将领,休屠部铁骑也许可以战胜眼前的三万汉军铁骑!
不过此时此刻,休屠王的一切期盼都化作了泡影,随着汉军铁骑突然变阵,休屠部铁骑的攻击方向变成了右前方。
虽然对于汉军铁骑来说依然非常吃亏,但是已经足够汉军铁骑顶住匈奴人的猛攻,休屠王想要侧击取胜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双方铁骑猛然撞在了一起,三万汉军铁骑士气如虹,刚才休屠部铁骑的突然变阵非但没有让汉军将士惊惧,反而激发了这些三辅子弟的愤怒,这些胡人竟然敢如此猖狂!
校尉柳行大声狂吼,手中长戟猛然挥向前方,瞬间就收割了三个匈奴勇士。
紧接着一队匈奴重甲从校尉柳行身边错过,数把弯刀、长枪杀到,校尉柳行身形如虎,左支右挡拦下了这些兵刃,而后手中长戟快速刺出,眨眼之间再杀四人!
大军对冲,血溅四方!
三万汉军铁骑兵分三路、齐头并进。
中路一万铁骑猛冲猛打,与休屠部七千铁骑展开血战、不死不休,这些汉家儿郎没有一个人后退,甚至没有一个人迟疑,不是战死在冲锋的路上,便是悍勇冲锋、永不退缩。
左、右两路各一万铁骑逐渐从两翼展开包抄,这两万汉家铁骑竟然逐渐与休屠部铁骑脱离了接触,而后两万汉家子弟纷纷以骑射杀敌,汉家子弟竟然以骑射压制、屠杀着匈奴人!
这样的场面不但重击了休屠部铁骑,而且还沉重打击了匈奴人的士气,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本领竟然被汉人赶超!
面对三万汉家铁骑的猛攻,休屠王狼狈不堪、脸色大变,自己所部铁骑转瞬之间便折损过半,特别是左右两翼汉军铁骑的箭雨密集,不断削弱着大军的兵力,让休屠王徒呼奈何!
突然,正在率领中路一万铁骑冲锋的校尉柳行兴奋的大吼了起来,原来柳行在乱军之中发现了休屠王的身影,立即指着远处的大纛吼道;“休屠王在那,击杀!击杀!”
数千汉军将士士气大振,朝着休屠王的大纛不计伤亡的冲了上去,挡在前方的休屠部铁骑死伤狼藉,竟然在汉军铁骑的猛冲之下崩溃了。
休屠王绝望的大吼一声,眼前到处都是溃逃的勇士,自己引以为豪的休屠部勇士,竟然会有今日这样的仓皇,竟然也会狼狈逃窜!
就在这时,校尉柳行对准休屠王抬手一箭,箭矢射向了休屠王,在空中发出了凄厉的声音,正中休屠王小腹。
只见休屠王惨叫一声,当即跌落下马!
“休屠王死了!”
“休屠王死了!”
校尉柳行兴奋的大吼起来,汉军士气大振,转眼之间就击溃了剩余的休屠部铁骑,并且砍倒了休屠王的大纛,战场上顿时欢声雷动,汉军铁骑军心大振!
右翼战场上残存的三千多休屠部铁骑陆续放下了兵刃,准备投降。
而汉军铁骑也迅速收容俘虏,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其余的战场。
就在这时,几名愤怒的休屠王亲卫发现了正在欢呼的校尉柳行,这几人都是休屠部有名的射雕者,对准校尉柳行便是一阵连珠射,二十多支箭矢急速射向了毫无防备的校尉柳行,几乎全部正中胸口,校尉柳行惊诧的看了看那几名射雕者,随即跌下战马气绝而亡。
“为校尉大人报仇!”
“杀光匈奴人!”
“杀胡!”
愤怒的汉军铁骑再度杀向了休屠部铁骑,首当其冲的便是刚刚射杀校尉柳行的几名射雕者,这几人还没来得及拔刀,便被一拥而上的汉军将士乱刀砍死。
紧接着,右翼战场上仅存的三千多休屠部铁骑被斩杀一空,整个右翼战场尸横遍野!
匈奴中军。
“大单于快看左翼!”
单于栾提壶衍提突然听到左谷蠡王的惊呼,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望向了匈奴大军的左翼,只见休屠王的大纛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左翼战场的厮杀声已经开始变小,取而代之的是汉军铁骑的欢呼声!
左谷蠡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左翼战场,喃喃的说道:“休屠王战败了?休屠部,完了!”
左、右贤王,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都是震惊不已,休屠部铁骑匈奴各部中是出名的强悍,虽然在务涂谷折损了大半,但是在左翼战场也有七、八千铁骑,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彻底败亡了,汉人的铁骑究竟有多强?
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凝重的看着左翼战场,此时中军的左翼已经完全暴露的汉军铁骑的兵锋之下,现在自己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究竟是将单于庭铁骑投入左翼战场,以便稳住战局,还是提前出动右翼卢屠王的两万铁骑杀进中路战场,以吸引汉军各路铁骑支援?
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汉军大阵,此时汉军的左翼三万铁骑、中军的北军数万大军、后方的数万铁骑依旧没有出动,而己方的兵力却要尽数出动了,战局不妙啊!
左贤王焦急的问道:“大单于,怎么办?”
左谷蠡王也是急切的问道:“大单于快些拿主意啊,中军和右翼卢屠王的铁骑是否出动?”
右贤王望着前方的战场眉头紧锁,说道:“我看,不如集中兵力猛攻汉军中军,这是我军取胜的唯一机会了!”
其余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此时战局危急,众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各自坚持自己的主张,谁也说服不了谁。
“够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猛然吼道,对着众人说道:“如今战局危急,我匈奴各部必须团结,否则如何击败汉人大军!”
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此战又该如何取胜?
众人都看向了单于栾提壶衍提,等候大单于下达命令。
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命令卢屠王所部立即出动,支援中路战场,与昆邪王一同击溃中路汉军主力铁骑!”
“传令单于庭各部铁骑备战,随时准备出击!”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大单于竟然要将所有兵马全部压上,这些铁骑可是匈奴人仅剩的家当,如果有个闪失,那匈奴族就要伤筋动骨,甚至是危急根本了!
可是看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冷峻的脸庞,众人没有胆子劝阻,也明白此时大军已经与汉军纠缠在一起,就算想撤走也不可能了。
于是众人纷纷返回各部备战,中军的斥候也四散而走,向卢屠王所部传达命令。
很快,匈奴各部号角声不断,卢屠王所部和单于庭铁骑都在调动。
这一切也被中郎将常惠察觉,眼见如此便明白匈奴人是要全线压上了,顿时大笑起来:“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第九十四章 精河会战(四)
“长生天保佑!”
卢屠王望着纷杂的中路战场,又看了看远处的汉军大阵,心中不由得祈祷了起来。
此时卢屠王所部两万铁骑大军已经缓缓启动,朝着中路战场杀了过去,铁骑大军兵锋正锐,足以彻底颠覆此时中路战场的局势。
与此同时,匈奴中军各部也开始集结,单于庭的三万铁骑开始调整阵型,随时准备出击作战。
而单于栾提壶衍提麾下的一万精锐铁骑也是戒备起来,这一万重甲铁骑寂静无声,但一股无形的杀气却已经弥漫开来,就连周围各部匈奴铁骑都感到惴惴不安。
“大单于,卢屠王所部出击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点了点头,此时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远处的汉军大阵上,思索着汉军将会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中军一阵骚动,单于栾提壶衍提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出什么事了!”
只见一名百夫长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赶了过来,那人当即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仔细一看顿时吃惊不已,那人竟然是休屠王!
“休屠王?你没死!”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都是不敢相信,休屠王竟然能在数万汉军铁骑的围攻之下逃出生天!
休屠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大单于啊!我休屠部的勇士全完了,请大单于为我休屠部做主啊!”
休屠部的两万铁骑全军覆没,这对于休屠部来说已经是灭顶之灾了,其余部落随时会将休屠部吞并,这是草原上的惯例,就连单于栾提壶衍提也不能阻止。
不过,休屠部的败亡是因为对战汉军,是在执行大单于的命令,单于栾提壶衍提可以以此为借口扶持一下休屠部,并且也可以安顿其余各部的军心。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对于休屠王的“求援”不可能不予理睬,只能答应下来,否则其余各部肯定会兔死狐悲,对自己这个大单于离心离德。
“休屠王这个老狐狸!”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暗骂一声,而后便说道:“休屠王起来吧!此战休屠部勇士力战不退,虽然全军覆没,但非战之罪,乃是汉军太过强大所致。”
“谢大单于!还请大单于怜悯我休屠部部众……”
单于栾提壶衍提微微皱眉,沉吟了一番,说道:“我以大匈奴壶衍提单于的名义起誓,对休屠部的草场和部众予以保护,并且在下次掳掠之时,优先为休屠部补充人丁、牲畜!”
说完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盯着休屠王一字一顿的说道:“休屠王,满意了吗?”
休屠王听到这里满心欢喜,连忙见好就收,叩拜说道:“谢过大单于,我休屠部自始至终都是单于庭最忠实的臣民,虽万死亦不后悔!”
休屠王表完忠心之后,便被带下去洗漱。
忽然,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大变,只见远处汉军大阵异军突起,汉军左翼的三万铁骑开始出击,其部兵锋直冲卢屠王所部!
“不好!”
虽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预料到汉军会出动兵马阻拦卢屠王所部,但也没想到汉军竟然直接出动三万铁骑,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终于意识到汉军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决,这完全就是不惜代价的死战!
“传令卢屠王,让他……”
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这道命令还没说完,便一脸惊恐的呆住了。
只见汉军阵中再次杀出一支铁骑大军,这支铁骑大军异常雄壮,远比已经投入战场的十几万汉军铁骑强悍。
“是北军!”
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大变,此时心中的战意已经开始消散,退兵的想法开始萌生。
因为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注意到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直接绕过了中路战场,竟然直接朝着自己的中军杀来了!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听到了身边左大都尉的惊呼:“大单于!左翼战场的汉军铁骑朝着中路战场杀过去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此时已经慌了神,汉军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将自己的铁骑大军全部聚歼在精河岸边,其决心之大令人瞠舌!
“命令昆邪王坚守中路战场,没有本单于的命令,不准后撤半步!”
“命令卢屠王阻击汉军左翼的三万铁骑,死战不退!”
“传令:单于庭铁骑立即出击,迎战北军铁骑!”
一道道命令飞速传达着,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下定了决心,自己手中的大军已经与汉军纠缠在一起,已然是撤不下去了,唯有死战到底一条路。
“此战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只能寄希望于将汉人打疼,让汉人知难而退了!”
很快,卢屠王所部两万铁骑便与三万汉军铁骑撞在了一起,战况激烈。
这三万汉军铁骑都是从河南郡等地征召的将士,战力和装备都不及并州、凉州、三辅铁骑强悍,更不用说北军铁骑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三万汉军铁骑依然奋战不休,依然能够与匈奴人死战到底!
卢屠王也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当面的三万汉军战力并不突出,即便汉军的兵力占据优势,但也只能与自己的两万铁骑相持不下而已,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卢屠王此时也明白,这场大会战的关键点也许就在自己的手中,于是立即下令全军死战不退,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当面的三万汉军铁骑。
中路战场,六万并州、凉州铁骑将士已经苦战了许久,虽然始终压制着昆邪王所部的四万铁骑,但也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激战过程中,汉军中郎将已经负伤,此时正在中军指挥全军作战。
而六万汉军将士此时也阵亡了将近两万人,可以说是伤亡惨重,但大军将士依旧没有丝毫的退却,始终与匈奴人混战在一起。
当然,昆邪王所部的损失更加惨重,四万大军被汉军斩杀将近三万,剩余的一万余铁骑此时已经退守中路战场一隅,正在结阵死守与汉军将士鏖战不休。
中路战场的交战双方已经出现疲态,中路战场是此番决战最先开打的,双方将士的体力和精神以及到了极限,都在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汉军右翼两万余铁骑将士终于杀到,两万余三辅铁骑将士望着尸横遍野的中路战场,看着同袍陷入了苦战,无不愤怒至极,铁骑大军以雁形阵冲进战场,狠狠的冲进了匈奴铁骑阵中,顿时将昆邪王所部的阵型冲乱!
中路汉军将士见状士气大振,随即展开了最后的攻势,四万余名铁骑将士集中兵力,从正面发起了猛攻,已经腹背受敌的匈奴铁骑顿时抵挡不住,开始了全面溃败。
昆邪王眼见大势已去,此时也无心恋战,率领心腹一千余铁骑向后退却,直接将大部分昆邪王部铁骑放弃了。
当昆邪王好不容易冲出了重围,狼狈不堪的回到中军的时候,一言不发直接拜倒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跟前。
可是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却没有心思理会战败的昆邪王了,虽然昆邪王一战丢掉了四万铁骑,但昆邪部先后鏖战九万汉军精锐铁骑,也算是力战而败了。
此时,单于庭的三万铁骑已经与大汉北军的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一万五千将士对撞在一起,战况激烈。
单于栾提壶衍提原本以为单于庭的铁骑是匈奴各部中最为强悍的存在,以三万铁骑对阵汉军一万五千铁骑,就算无法速胜,也绝对会稳居上风,即便对手是大汉最精锐的北军铁骑!
可是此时的战况却让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大变,远处北军的三营铁骑猛冲猛打,在单于庭三万铁骑的猛攻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一度逼得单于庭铁骑分兵后退了数百步!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再看向右翼的卢屠王所部,虽然卢屠王所部铁骑战况顺利,但短时间内也无法结束战斗,战况依然纠缠不已。
更何况,此时匈奴的左翼还有数万汉军铁骑,只要这数万铁骑休整完毕之后,肯定要杀进其余两处战场,这样一来此战匈奴必败!
想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无比担忧的望着远处的汉军大阵,那边还有数万北军步卒精锐,以及四万尚未出动的铁骑大军,心中顿时寒气直冒。
“传令下去,单于庭所部铁骑寻机脱离战场,向中军后撤。”
“传令卢屠王立即发起反攻,而后脱离接触,全力掩护单于庭所部铁骑!”
“传令单于庭一万精锐备战!”
没过多久,随着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陆续传达,匈奴各部开始准备撤退。
汉军中军,中郎将常惠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各部陆续呈报上来,各部将士的伤亡很大,此战已经达到了重创匈奴的目的,也达到了驰援乌孙国的战略目标,所以便下令各部将士陆续撤出战场,开始重整军势。
第九十五章 主动撤退
黄昏时分,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大军顺利撤出了战场,大军徐徐而退,朝着北方撤去。
整个精河战场一片狼藉,方圆十余里都是汉匈双方兵马的尸体,到处都是伤兵的哀嚎,以及无主战马的嘶鸣
此时,汉军已经占据了原匈奴中军所在的山岗,凭高而望,中郎将常惠面向北方久久不语。
此战汉军二十一万主力大军与十二万匈奴铁骑展开大会战,除了后军的四万铁骑以及北军步卒精锐之外,先后投入铁骑大军十三万以上。
而匈奴人也将全部的十二万铁骑投入战斗,双方参战的铁骑大军达到了二十五万以上!
此战,汉军左翼三万河南郡铁骑折损四千余人,完成了阻击匈奴卢屠王所部铁骑的任务;汉军中路的六万并州、凉州铁骑折损两万两万余人,重创了匈奴昆邪王所部,后与右翼援军一同聚歼了昆邪王所部铁骑,战功赫赫!
而汉军右翼的三万铁骑在此战中折损了两千余人,在支援中路战场的时候,再损两千将士!
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一万五千铁骑与匈奴单于庭部的三万精锐铁骑血战一场,双方不分胜负,三营铁骑将士战死三千余人。
此战,汉军各部共有三万四千余名将士埋骨沙场,伤者更是多大数万,一时之间汉军主力大军没有了继续追击的能力,只能在精河岸边休整待命。
当然,汉军将士在精河会战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时也斩获了赫赫战功。
此战之中,匈奴休屠王部的七千余铁骑、昆邪王所部的四万铁骑全军覆没,再加上休屠王部在务涂谷折损的一万三千铁骑,整个休屠王部的两万铁骑也尽数覆没了。
卢屠王所部的两万铁骑折损少一些,在此战中折损了数千人;单于庭所部三万铁骑折损了三千余人。
匈奴各部在此战中先后折损铁骑六万五千余人,整个匈奴大军已经折损过半!
深夜时分,汉军将士在山岗上安营扎寨,十几万大军在营垒之中燃起了点点篝火,几乎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
大战胜利,汉军将士重创了匈奴铁骑,让这些汉家儿郎士气大振,中郎将常惠一面派出斥候向北探查,随时监视匈奴残部的动向,一面连夜写好捷报,派出红翎急报送往长安城报捷。
就在这一夜,刘洵派出的使者赶到了汉军大营,将清徐的遗物交给了中郎将常惠,并且将刘洵的旨意当众宣读。
听闻了清徐的事迹,中郎将常惠和汉军众将惊叹不已,对清徐这样的奇女子非常赞叹,同时也颇为惋惜。
中郎将常惠当即从北军长水营中调集了一屯铁骑,护送刘洵的圣旨和清徐的遗物前往赤谷城。
同时,中郎将常惠也让这队铁骑将士给昆弥翁归靡带去了好消息:匈奴十二万大军已经被汉军击溃!
两日之后,汉军主力休整完毕,中郎将常惠下令大军继续向北追击。
紧接着,中郎将常惠便接到后续急报:朝廷后续调集的二十万步卒大军已经西出阳关,目前正分兵驻守各处要隘,为主力大军掩护退路、转运粮草辎重。
得知这一消息,中郎将常惠喜出望外,此时麾下主力大军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追击匈奴大军残部。
中郎将常惠以北军三营铁骑为先锋,先一步向北展开追击;以北军步卒大军为中军,护住大军的辎重、粮草;以其余十余万铁骑为左、右两翼和殿后军。
十七万余汉军主力大军迅速北上追击,很快就杀到了乌孙国与匈奴各部的边境一带。
“报!”
汉军主力大军正在滚滚北上,中郎将常惠策马中军,一队斥候前来禀报军情:“启禀将军,匈奴残部已经离开乌孙国境内,目前正在朝着胡揭部一带北撤,距离我军两百三十里!”
“再探!”
“诺!”
听到匈奴人已经全部撤走,中郎将常惠心中顿时犹豫了几分。
此番大军西进的目的就是驰援乌孙国,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匈奴大军也已经被重创,按照常惠的预料,今后数年之内匈奴人都没有能力再兴风作浪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汉军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北上追击?
想到这里,中郎将常惠陷入了沉思,下令大军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同时继续监视匈奴残部的动向,并且向朝廷上奏,请示大军下一步的行动动向。
数日之后,汉军重创匈奴十二万铁骑的消息传遍了西域各国,乌孙国上下欢声雷动,此番终于度过了这场大劫难。
昆弥翁归靡更是喜极而泣,得知消息的当日便急忙来到解忧公主的寝宫,准备表达谢意。
可是当翁归靡见到解忧公主的时候,解忧公主正在暗自垂泪,手中还握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公主这是怎么了?”
解忧公主擦拭脸上的泪痕,便将清徐的事迹说了一遍,并且将大汉皇帝刘洵的圣旨递给了翁归靡。
听完解忧公主的话,翁归靡当即惊呆了,此番乌孙国之所以能顺利渡过难关,竟然全赖侍女清徐前往大汉舍命求援!
“清徐现在何处?”
解忧公主悲伤的说道:“被汉军埋葬在凉州了!”
翁归靡也是默默垂泪,许久之后才说道:“是我乌孙一国对不起清徐了!”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各部残兵途径胡揭部,已经回到了草原深处,
在几次三番确认汉军没有追击上来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终于长处一口气,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匈奴人就地驻扎下来,各部铁骑士气大跌,整支大军都弥漫着一股低沉、悲观的情绪。
中军大帐。
单于栾提壶衍提召集休屠王、昆邪王、卢屠王、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议事。
大帐之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此战匈奴各部损失惨重,特别是休屠王和昆邪王,这两部铁骑全军覆没,就算有单于栾提壶衍提的保证,单于庭可以为两部提供保护,以便让休屠部、昆邪部休养生息,但休屠王和昆邪王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休屠王和昆邪王心中都明白,即便有单于庭的支持和大单于的保证,自己的部落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甚至极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而其余众人也是闷闷不乐,为了提供大军南下所需的粮草辎重,各部已经将自己的家底全部搬空了。
如今大军南下寸土未得,在急于攻占赤谷城的前提下,各部也没有时间进行劫掠,各部消耗的粮草根本没有得到补充,现在各部连过冬所需的粮食都凑不出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说道:“大家都说一说吧,此战之后,我大匈奴如何善后!”
有了单于栾提壶衍提开头,众人便纷纷说了起来,将各部的困境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并且纷纷向单于庭索要过冬所需的物资粮草。
听着众人的话语,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战虽然单于庭的兵马折损不多,但单于庭也和各部一样,几乎将家底全部消耗一空了,哪里还有能力支援各部?
不过单于栾提壶衍提并没有当众发作,而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此番战败,并不是诸位的过错,而是汉廷的兵马太过强悍,汉人的兵力强过我军太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大匈奴各部才需要团结一致,以便尽快恢复各部的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都明白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意思:此战敌我军力相差太多,所以才导致战败,并不是自己这个大单于的责任,所以各部也别想让单于庭弥补各部的损失!
单于栾提壶衍提说完之后,众人大多都是面露不悦,大帐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过了一会儿,卢屠王眉头紧锁的说道:“大单于,如今各部折损严重,今年入冬怎么办,各部都没有存粮和牲畜了,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的话,各部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部众会冻饿而死!”
左大都尉也是说道:“大单于,卢屠王所言极是,此事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啊!”
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吟了一下,说道:“单于庭也和各部一样,基本没有留存粮食和牲畜,更是无力支援各部。此事,大家有什么办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休屠王有些犹豫的说道:“大单于,我匈奴铁骑虽然刚刚战败,但依旧有铁骑数万,如果再从各部征召一些男丁的话,依然可以重整十万铁骑。既然各部困难,那是不是可以出兵周边胡族部落,以便抢来过冬所需的粮食和牲畜?”
众人闻言都是眼前一亮,就连单于栾提壶衍提都是微微坐直沉思了起来。
虽然匈奴铁骑打不过汉人的铁骑,却并不意味着打不过周边的弱小胡族!
单于栾提壶衍提想了一会儿,便突然大笑了起来,其余众人也是跟着狂笑起来,众人都准备向周边胡族下手,以便度过眼下的难关。
第九十六章 恩威并施(一)
长安城,未央宫。
大汉二十一万主力大军、二十万步卒大军已经西征许久,整个长安城都为之侧目,朝野上下都在对此战的胜负翘首以盼。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更是全神贯注,几乎将朝中大小事务都安排给相应大臣处置,自己与大司农耿寿昌专心主持大战事宜。
一连一个月的时间,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没有过多关注刘洵这边,这让刘洵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如今刘洵在宫中势单力薄,除了史高、史曾、史玄三名侍郎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可以信赖之人。而征召入宫的许家子弟又都资质平平,根本没有可堪大任之人,也没有刘洵能够信任的人才。
这种情况让刘洵深感烦恼,于是便将培养自己在宫中的亲信作为第一要务。
“就趁着这段时间霍光无暇他顾,先在宫中寻觅一、两个心腹之人好了!”
刘洵的这个想法已经酝酿了很久,差不多从册封许平君为皇后的时候,就已经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了。
此时未央宫内有很多小黄门和宫女,这些都是大汉皇族的佣人,小黄门是大汉宫内低于黄门侍郎的宦官,也就是后世的太监。
刘洵见惯了后世宦官专权的事情,明白一旦宦官掌控了权柄,其危害非常之大。
虽然后世也有不少有才能的宦官,比如东汉的蔡伦、北宋的童贯、大明的郑和等等,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是极少数,绝大多数太监都是祸乱朝政的存在。
所以,刘洵对宦官始终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既要用、也要防!
对于刘洵来说,宫中的小黄门可以作为心腹,也可以用来制衡朝中的各方势力,但是绝对要给这些小黄门带上“缰绳”,绝不能让宦官专权的事情发生在大汉帝国!
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暗中观察,刘洵发现在麒麟殿有一名小黄门,此人名叫耿国,乃是蜀郡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很是机灵。
耿国平日里负责麒麟殿的洒扫事宜,以及明台的值守和听宣事宜。
刘洵多次留意这个名叫耿国的小黄门,发现未央宫各处的小黄门、宫女都很排斥此人,特别是刘洵认定的那些霍光暗桩,更是对这个耿国欺压甚多,多将耿国当做了出气筒。
刘洵由此可以初步断定,这个耿国不是霍光的暗桩,同时也不会掺和到宫内的是非之中,在未央宫中可谓是独善其身的存在。
这样的人要么是刚入宫的新人,还没有得到周围小黄门、宫女的认同;要么就是品德不端,与周围人合不来;要么就是善于出风头,想要拼命向上爬,以至于让周围人眼红,所以才遭到排挤。
经过刘洵的观察,这个耿国入宫已经有三、两年之久,就算不是宫中的老人,也绝不是新嫩。同时,耿国平日里待人接物十分有礼,而且为人很是低调,并不是一个张狂的人,所以也不存在人缘不好的原因。
由此,刘洵便有些奇怪了,按理说这样一个人不应该在宫中如此被孤立的,如今这个耿国如此形单影只,让刘洵很是诧异,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和警惕。
整个朝堂都在霍家的监控之下,刘洵明白自己寻找心腹之人,必须万分小心,绝不能让霍光有所察觉,也不能让霍家势力有任何的警觉,否则别说物色什么心腹了,刘洵自己和许平君直接就会被霍光赶出宫去,甚至是双双丢命!
正因为如此,刘洵在观察小黄门耿国的时候,对一丝一毫的疑点都不放过,只有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才会寻机与其接触。
于是,刘洵找来了侍郎史高,趁着霍光暗中安排的小黄门、宫女不在身边的时候,低声对其说道:“速去暗查麒麟殿小黄门耿国,看看此人是否堪用!”
侍郎史高顿时一愣,急忙抬头一看,正好迎上了刘洵那坚定的眼神,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天家想好了?”
刘洵郑重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爱卿速去办理,朕意已决!”
侍郎史高没有多说什么,后退了两步,而后对着刘洵长拜,便转身离去了。
两日之后,侍郎史高趁着为刘洵讲史的机会,将一小块绢布塞到了刘洵的手中,刘洵心领神会,掩饰得很好,旁边的小黄门根本没有察觉。
入夜时分,刘洵接着窗外的月光查看这块小小的绢布,只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此人可用!
如此,刘洵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夜睡得格外的香甜。
一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入宫禀报西域战事,此时朝廷已经收到了务涂谷大捷的消息,朝野上下为之振奋。
刘洵便在明台接见了霍光,当刘洵看到中郎将常惠派人送来的捷报的时候,心中也是兴奋不已。阅读完整个战事的经过之后,刘洵更是赞叹不已,此时汉军实力之强令人赞叹,心中自豪感爆棚。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启奏天家,如今王师初战告捷,中郎将常惠已经率军继续向西追击,料想不日便可以迫使匈奴主力大军向东回援,乌孙国之危当可缓解……”
刘洵静静听着霍光的禀报,以及对当前战局的讲解和分析,心中很是钦佩。
霍光老城干练,对于国事的那份兢兢业业,让刘洵很是敬佩,同时霍光的才干也非常耀眼,至少在刘洵看来,可谓是国之干城。
“如果霍光不是权臣,霍家也没有把持朝政,那该有多好啊!”
刘洵心中唏嘘不已。
对于霍光这样的大才,对于国家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宝藏,刘洵自然是无比珍惜的。
可让人遗憾的是,霍光是权臣,而且是可以在大汉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整个霍家的势力几乎等同于朝廷!
这样的局面对于刘洵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更是万分危险的。
所以,对于刘洵来说,霍光就是自己掌权道路上的一个劫难,而霍家更是必须除掉的存在!
就在刘洵思绪万千的时候,霍光的声音再次传来:“天家,西征大军的下一批辎重已经起运,此番是由扶风郡的郡国兵押运,运送到蒲类后国境内后,再交接给西征大军的步卒将士进行押运。”
刘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国事有大司马大将军操劳,朕之幸事、国之幸甚!”
霍光则是正色说道:“天家何处此言,朝中之事虽然有臣与文武百官忙碌,但是天家也要为国操劳才好。”
刘洵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乃是正理,朕记下了!”
正说话间,一名小黄门为刘洵和霍光送来了糕点,负责在明台听调的小黄门耿国接过糕点,恭恭敬敬的摆放在刘洵的面前,而后又在霍光面前摆放了一盘。
就在这时,送糕点的小黄门在后退的时候,不小心将旁边宫女双手捧着的漆盒撞倒了地上。
刘洵微微皱眉看了过去,霍光也是愣住了,而后便斥责道:“天子面前,为何如此失礼!”
那名小黄门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霍光在天子面前不好随意处置宫中的中官,于是便看向刘洵,说道:“天家,此人如何处置?”
刘洵看了看那名小黄门,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的一件事。
当时正是小黄门耿国在麒麟殿当值,眼前的这名小黄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故意消遣耿国,并且联合另外两名小黄门一同对耿国推搡、辱骂,这一幕恰巧被前往麒麟殿理政的刘洵撞见。
此时刘洵认出此人,不由得微微瞄了旁边的耿国一眼,而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此人在宫中应该当值多年,竟然如此失礼,以朕之见,还是赶出宫去为好,以免日后再失了皇家颜面!”
刘洵不过是处置了一名小黄门而已,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引起霍光的疑虑。
更何况刘洵身为天子,既然没有在朝中权柄上与霍光争抢,宫内的事情,霍光自然也不好出言反对。
于是,霍光先是对刘洵拱手应答,而后便对周围的小黄门说道:“既然天家已有旨意,尔等何不速速办理!”
旁边几名小黄门立即冲了上去,将那个欺负耿国的小黄门控制住,而后不理会其如何求饶,直接拖了下去。
此时耿国也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刘洵一眼,正好撞见刘洵正在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猛然狂跳,吓得赶忙低下头来。
这个小插曲结束之后,霍光又与刘洵说了一些小事,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明台上只剩下刘洵、耿国以及另外几名小黄门,刘洵找了个理由将另外几名小黄门支开,而后便死死盯着耿国。
刘洵登上帝位已经有段时间,身上的帝王之气也小有所成,此时在刘洵的注视下,耿国只觉得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就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朕知道刚才那个小黄门经常欺压你,今日朕便替你出了气,你该如何回报朕?”
耿国猛然抬头,眼神不断闪烁着,紧接着便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第九十七章 恩威并施(二)
小黄门耿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心中极度激动,同时又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自己归附皇帝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
小黄门耿国就在宫中,对霍家势力之大非常清楚,就连大汉皇帝在宫中都是孤身一人,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贸然担当皇帝的心腹之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选择。
甚至此事一旦被大司马大将军得知,耿国可以肯定自己都活不过明天!
可是面对大汉皇帝的闻讯,耿国更加确认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不用等到大司马大将军察觉,自己眼前的大汉天子就会直接下杀手!
小黄门耿国猛然一咬牙,心中一发狠,猛然叩拜下来,低声说道:“承蒙天家信赖,奴婢原为天家誓死效忠,无怨无悔!”
刘洵面无表情的看着耿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小黄门耿国表完忠心之后并不敢抬头,就等着刘洵的旨意,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一丝回应,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许久之后,刘洵淡淡的说道;“你有心便好,退下吧!”
“这就完了?”
小黄门耿国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了看刘洵,只见刘洵那双异常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拜服了下来。
“奴、奴婢告退!”
说完,小黄门耿国颤颤巍巍的行礼退下,当走远之后,转过身来到明台外面的时候,耿国顿时感到如释重负,浑身上下瞬间就全都湿透了,整个人几乎虚脱倒在地上。
“今后,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自己日后将会在霍家势力的夹缝中行走,小黄门耿国心中便涌起了阵阵绝望,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时,几名小黄门从远处走来,耿国急忙收拾了一下心情,而后急忙低着头走开。
与此同时,刘洵回到了宣室殿,坐在卧榻上看着一本《淮南子》,心思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侍郎史高进宫求见,来到宣室殿之后,刘洵看了看侍奉在一旁的三名小黄门,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说道:“史侍郎有事?”
“启奏天家,臣有奏议,请天家过目。”
说完,侍郎史高便直接将手中的奏议呈给刘洵,旁边的小黄门刚要过去转手,却没来得及赶上,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刘洵接过奏议打开一看,正是自己之前安排给侍郎史高的事情。
就在昨日,刘洵暗中让侍郎史高去查访小黄门耿国的家室底细,没想到侍郎史高这么快就办成了此事。
“耿国,蜀郡严道县人士,家中贫苦,以耕田为生,后因故破家而流离三辅。后耿国进宫为小黄门,其家人于扶风郡定居……”
“……耿国家中尚有父母、姊妹二人……”
看完之后,刘洵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臣告退!”
旁边的小黄门看着刘洵和史高一唱一和,不知道那份奏议内写得是什么内容,不由得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向霍家禀报。
想了一番之后,这名小黄门还是决定视而不见,毕竟自己不知道内中详情,也没办法禀报什么。
两日之后,正当小黄门耿国在麒麟殿当值的时候,刘洵摆驾麒麟殿,在殿内处理一些琐碎的政务,小黄门耿国小心的在旁边侍奉着,其余的小黄门都在大殿之外候着。
刘洵一面看着桌案上的奏议,一面低声说道:“听说你的家人都在扶风郡?”
小黄门耿国顿时大惊失色,自己与家人从蜀郡辗转来到扶风郡,一路上吃尽了各种苦头,与家人的感情非常深厚,自己进宫当小黄门就是为了让家人摆脱困苦。
此番天子竟然点明了自己家人的所在,小黄门耿国不知道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朕知道你家中贫苦,心中也是挂念,已经派人赶去扶风郡,为你的家人送了一些钱财。如此,你也可以安心一些!”
说到这里,刘洵缓缓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小黄门耿国。
耿国脸色急剧变了变,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而后赶紧低声说道:“奴婢谢过天家!天家如此体恤奴婢,奴婢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之!”
刘洵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接着,刘洵便一言不发的翻看奏议,小黄门耿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心中却是已经纷乱不已。
耿国清楚自己的家人已经被天子控制住,虽然天子是派人予以照顾,这是好事,可一旦自己表露出任何背叛之意,或者遇事连累到天家,天家一定会痛下杀手!
耿国明白,这无关道德或是恩情,而是权柄、是政治,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黄门而已,但久在宫中,也已经见惯了围绕权柄展开的腥风血雨!
“如此,我只能追随天家一路到底了!”
小黄门耿国暗暗下定决心,咬着牙断了自己的后路,心甘情愿的为刘洵卖命。
“天家就是天家,这大汉的天还是刘家的,我能追随天家,日后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耿国心中暗暗给自己打着气,此时看向刘洵的眼神也是变了很多,多了几分坚定和坦然。
扶风郡,美阳县。
郭著和郭侠二人风尘仆仆的策马赶到城外,此时美阳县高高的城墙就在眼前,但是二人却并没有进城,而是绕着城墙向西赶去,来到了一处只有二十多户人的小村庄。
几日之前,刘洵的一份手书送到了杜县,手书的内容便是命令公孙群、郭著等人前往扶风郡美阳县寻找耿国的家人。
按照刘洵的命令,郭著和郭侠带上了一些钱财先一步赶到了美阳县,准备在这处偏僻的小村庄置办家产。
同时,公孙群和樊明、刘宏、张臣、穆迪四人也正在赶来,只不过几人是策马、驾车而来,携带了大量的钱财,甚至还沿途买下了几名婢女和用人,所以行进的速度要慢上不少。
公孙群、樊明等人足足比郭著、郭侠完了三天才赶到美阳县。
众人在城外分开,张臣和刘宏带着一大车财货,以及几名婢女和用人前往约定好的小村庄,与郭著、郭侠汇合。
而公孙群、樊明、穆迪则是轻装策马进城,三人按照刘洵提供的地址顺利找到了耿国的家人,并且于当天夜里将耿国的父母、姊妹全部带出了美阳县。
出城之后,耿国的姊妹害怕得小声哭泣着,而耿国的父母则是惶恐不安,不知道公孙群等人是何身份,自己一家人被公孙群、樊明等人强行带了出来,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几位侠士,我们都是穷苦之人,没有钱财的,几位侠士劫掠我等得不到什么啊!”
“我家人都是无辜的,请诸位侠士不要伤害我等……”
看着耿国家人惧怕的样子,公孙群、樊明、穆迪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样子很是吓人啊?
公孙群看了看周围,此时众人已经出城很远了,应该不会有人跟随,于是说道:“你们不是耿国的家人吗?”
几人都是愣住了,而后二老便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我们的儿子,不知道如何惹恼了诸位……”
公孙群笑了起来,说道:“二位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耿国的仇家,而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你们一家的!”
这下,耿国的父母和姊妹都是愣住了,眼前的这三人看上去都是杀气腾腾的,一看就是悍勇之辈,竟然不是自家的仇家,而且还是来照顾自家的?
可是自己一家人被连夜“接出”城池,来到了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有这样照顾人的吗?
耿国的家人还想要询问几句,却被公孙群拦下了:“咱们就快要到地方了,有话到了地方再问!”
几人不敢说什么,都坐在车马上安静了下来,不过几人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一家人做在一起静默着。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美阳县外的小村庄。
此时整个村子都是寂静无声,而村子里最好的院子已经被郭著、郭侠买了下来,并且利用这三天时间修葺了一番,看上去很是规整。
众人进院之后,公孙群和郭著等人交代了几句,众人便出去警戒了。
这时,公孙群才对耿国的家人说道:“我等是受人所托,前来安顿耿国家人的。至于我等是受何人所托,你们没必要知道,也不是你们能够知晓的事情。”
“今后你们一家便在这里住下,那边的大车上有财货,足够你们一家后半世所需了。这处院子也留给你们一家居住,那几名婢女和用人今后就侍奉你们。”
“不过你们要记住,从今以后你们一家只能在此居住,不可随意搬迁,也不要太过张狂,否则必将遭到杀身之祸!”
最后这句话可不是公孙群的恐吓,而是实打实的想法。
刘洵已经在手书中写明,如果耿国的家人太过显露而引起了霍家的注意,或者随意逃走,公孙群等人就要立即将其一家斩杀,不需要再行请示!
公孙群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留下的那几名婢女和用人之中,就有自己重金买下的暗桩,从美阳县到杜县这一路上,自己也留下了几名暗桩,可以保证消息迅速传回杜县。
耿国的家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也不敢多问,只是以为是耿国在宫中招惹到了什么人,所以一家子才被困在这里。
不过好在这里有处大院子,比一家人在城内居住的宅院还好,而且还有许多钱财,所以也就认命了,此时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第九十八章 战争的魅力
长安城。
一队红翎急报策马而来,如同一阵大风飞速冲进了长安城。这队红翎急报从长安城西面的雍门直入,而后沿着笔直的长街一路狂奔着、高呼着。
“西域大捷!王师在精河血战匈奴铁骑,斩首六万!”
“乌孙国之围已解!匈奴人溃逃!”
“王师聚歼匈奴休屠部、昆邪部铁骑!”
这队红翎急报带来的消息,就如同一阵猛烈的旋风一般,瞬间就将整个长安城搅动,沿途的百姓听闻汉军大捷的消息,纷纷涌上街头。
无数汉家百姓在街头兴奋的欢呼着、叫喊着,原本宽阔的长安街巷此时却变得拥挤不堪,到处都是欢庆、欢呼的人群。
如此一战足以振奋国民士气!
而当这队红翎急报飞马冲进未央宫的时候,刘洵更是狂喜不已。
虽然这次驰援乌孙国的大战是由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主持的,但至少名义上是自己这个大汉皇帝在位期间打的,自己还是能沾上一些喜气的。
“传旨!”
刘洵兴奋得站了起来,在宣室殿内走来走去,说道:“传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耿寿昌、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立即入宫觐见!”
旁边的侍郎史曾急忙拟旨,而后一路小跑着赶去传旨。
没过多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耿寿昌、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四人便陆续赶到了宣室殿。
此时四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听闻了西域大捷的消息,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特别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大司农耿寿昌,二人可谓是此战的大功臣,心中更是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众人恭敬的对刘洵行礼,而后分别跪坐下来。
刘洵看着众人笑着说道:“此番王师西域大捷,这可是自孝武皇帝时我汉军取得漠南、漠北大战以来,我大汉最大的一次胜利,朕以为此番朝廷应大张旗鼓的对有功将士予以表彰、庆贺!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人都是大笑了起来,而后霍光说道:“天家所言甚是。对西征大军有功将士的表彰和奖赏事宜,朝廷正在讨论之中,不日就能形成奏议。”
光禄大夫丙吉说道:“天家还应该昭告天下,将此番我王师远征西域的赫赫战功传檄周边各国,以匈奴人的六万颗首级来震慑周边各方,宣扬我大汉天威!”
刘洵对霍光和丙吉提出的意见很是赞同,对丙吉说道:“光禄大夫的提议很好,我泱泱大汉就应该如此,让周边各族心中充满畏惧!朕看,此事就由光禄大夫负责吧。”
接着刘洵又看向霍光,询问道:“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笑着说道:“有光禄大夫出马,此事定然妥当,臣没有意见。”
接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忽然问道:“天家、大司马,目前还有一事需要商议,朝廷已经收到西征大军主将中郎将常惠的奏报,现在大军正驻扎在乌孙国与匈奴各部的交界处,匈奴铁骑已经远遁而逃,但大军之中的辎重又不足以支撑大军继续北上,所以中郎将常惠向朝廷请示,询问大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需要朝廷予以指示。”
刘洵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霍光,问道:“大司马大将军有何想法?”
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启奏天家,现在匈奴各部已经遭到重创,臣料想匈奴人在未来几年之内已经不会有什么威胁了。而我军将士经过此番千里远征,不但各部将士伤亡巨大、十分疲惫,而且朝廷府库的钱粮、军械也消耗颇多,已经无法支撑大军继续北上的消耗……”
说到这里,霍光看了看右将军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大司农耿寿昌,眼见三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便接着说道:“所以,臣建议西征大军停止北上追击,驰援乌孙国之战已经结束,应该让将士们凯旋而归、享受荣耀了!”
丙吉、张安世、耿寿昌都没有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既然霍光和丙吉、张安世、耿寿昌四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刘洵自然也不会反对,虽然自己也曾想过趁着眼下的大好机会,让西征大军继续北上一举歼灭匈奴各部,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很不现实。
虽然匈奴各部经过汉军的打击已经伤筋动骨了,被斩首六万首级,但匈奴各部毕竟实力仍在,如果匈奴各部全力动员起来,依然可以集结起十几万铁骑,大汉朝廷在国力消耗甚多的情况下,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以免贪多不烂徒受损失。
于是刘洵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和诸位都赞同撤军,那朕下旨便好。”
次日,天子刘洵下旨,昭告天下:准许西征大军凯旋回朝,沿途各郡国为西征大军欢庆!
经过此番西征大战,刘洵对征战之事很感兴趣,于是借着前往麒麟殿理政的机会,查看了不少汉宫底档,翻阅了许多汉军历代作战的史料。
“元朔五年,王师对匈奴发起攻击,此战大将军卫青领三万骑兵攻击匈奴,乘夜间合围了匈奴右贤王所部,将匈奴人擅长的追逐骑射变成了汉兵擅长的短兵肉搏。此战之后,右贤王领百余骑狼狈突围,其余右贤裨王十余人,众男女万五千余人,畜千百万皆被王师所俘获……”
“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军对匈奴展开远征,王师铁骑万人直指匈奴西道。此战王师铁骑与匈奴铁骑短兵相接,杀折兰王,诛全甲,执浑邪王子及其相国、都尉,首虏八千余级!”
“元狩四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各率五万骑兵出击,搜寻远在漠北的匈奴单于庭主力。此战大将军卫青纵五千骑往当匈奴,匈奴亦万骑,双方大军胶着混战、厮杀肉搏,激战一昼夜。此战中,暗夜和近距离肉搏使得匈奴人的骑射技术发挥不出来,结果被王师铁骑捕斩首虏万余级,匈奴大单于乘夜色逃脱。此后,骠骑将军霍去病所部与匈奴右贤王所部相遇,一番激战之后,斩首更是多达七万余级。从此匈奴几乎无力再犯汉境!”
“征和三年,王师铁骑三路出击,一番激战之后,王师铁骑在回途中被三万匈奴骑兵追上,双方激战九日,王师仍然以铁骑大军正面冲击,杀伤大量匈奴铁骑,最终将之击退。”
刘洵看着汉军以往的战力,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幅汉家将士浴血奋战、北击胡虏的景象,不由得热血沸腾。
同时,刘洵也陷入了沉思。
大汉帝国建立之后,高祖曾率兵四十万北击匈奴,但却被三十万匈奴铁骑围困在白登山,为什么?
刘洵明白,此战汉军之所以作战不利,并不是汉军将士战力不足,也不是汉军将领无能,而是兵种上的天然克制,彼时汉军之中铁骑较少、以步卒为主。
这样的兵力配置就会导致战胜而不得追、战败而逃不掉的窘境。
于是,到了孝武皇帝之时,雄才大略的武皇帝启用卫青和霍去病,通过这两位“帝国双璧”改造了汉军。
刘洵由看过的这些战例就能看出,自从卫青、霍去病接手汉军后,汉军之中的铁骑兵力就直线上涨,逐渐成为了汉军的主力兵种。
而且经过不断的训练和武装,汉军铁骑的作战技术明显超越了匈奴人的骑射技术,这是因为卫青摸索出了骑兵作战的新战术,即不跟匈奴人较量远距离骑射,而是把中原步兵惯用的正面冲锋战术移植到骑兵身上,用肉搏战抵消匈奴人的骑兵优势!
说白了,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这一天,刘洵沉浸在浩如烟海的汉家史料之中,也从中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来。
汉军之所以能够逐渐取得对匈奴作战的优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战术的转型。
首先带来的就是汉军骑兵武器的变化:以长戟取代弓箭成为汉军骑兵的作战武器。长戟是秦汉步兵的普遍装备,所以这种技术移植也是比较便捷的。
由此,大汉骑兵的战术也正式成型,那便是汉家骑兵正面冲击“陷阵”的战术!
“大汉之所以强大,不光是因为此时汉民族那崇文尚武的精神,也不光是因为汉军将士那悍不畏死的牺牲精神,更重要的,是此时大汉帝国从上到下,都保持着一种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有一种锐意改革、绝不僵化的理念,这些才是大汉帝国强悍不衰的根源!”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缕夕阳透过大殿的窗户照射进来,将麒麟殿渲染得金光耀眼。
“这样的精神、这样的氛围,是我大汉的瑰宝,以后必须发扬光大!”
刘洵心中暗暗想着,同时,也为此时的战争艺术所折服,同时更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那是开疆拓土、为华夏征讨四方的雄心壮志的种子!
第九十九章 治国方针
“启奏天家,西征大军已经开始撤军,中郎将常惠拟定的有功将士名册在此,请天家过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完之后,将一份绢帛写就的奏议递给了小黄门,而后呈递给刘洵。
刘洵只是简单的看了看,明白虽然霍光在朝议上向自己奏报,但肯定已经与朝中众臣商议妥当,奏报自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自己这个大汉皇帝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于是,刘洵只是略略看了看,便直接盖上了天子玉玺予以认定。
接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呈上了此番出征汉军将士的封赏方略,刘洵同样是简要看了一番,便直接盖上传国玉玺予以确认。
而后在朝议之中,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接过了话语权,与众臣商议起大战的善后事宜。
霍光说道:“此番大战,虽然我大汉王师取得大捷,但是朝廷也消耗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这一点,我和大司农将各司其职,尽快恢复朝廷的库存,以备不时之需。”
“此外,朝廷封赏有功将士需要大量的钱财和功勋,朝廷也要早做打算,绝不能寒了有功将士的报国之心……”
“此外,朝廷也要加强蒲类后国和乌孙国境内的驻军兵力,此战已经将我大汉雄威宣扬到了四海八方,朝廷就要顺势博取最大的利益,将西域能够达到的要隘全部拿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站在大殿之中慷慨激昂的演讲着,不但文武百官为之振奋,就连刘洵也是心情澎湃,不由得赞叹道:“霍光不愧是国之干城,能够总揽朝政绝不是巧合,而是天纵奇才!”
的确,大汉帝国的国政事务可谓是千头万绪,特别是在这场旷世大战之后,国政之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置,军需器械、粮草囤积、大军将士的伤亡抚恤、有功将士的封赏、西域边防的重新整顿、对西域各国的国策调整等等,每一条都是棘手的难事,可是在霍光手中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很快就能拿出对应的方案。
刘洵听着霍光那激昂的话语,对霍光的才能非常欣赏,甚至将霍光认定成大汉柱石的存在。
不过,刘洵一想到霍家那滔天的势力,心中便升腾起一阵阴霾,同时还有遗憾。
朝议进行了许久,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主持下,将此番大战的善后事宜全部商议妥当,其效率之高、手法之老练,让刘洵叹为观止。
回到宣室殿之后,刘洵心中也开始反思起来。
如今在这未央宫之内,刘洵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培养自己的心腹,自己的地位也逐渐的趋于稳定。
在这个大背景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刘洵稍稍放松了戒备,也开始将一些不打紧的政务呈报给刘洵定夺,以便彰显自己忠臣、能臣的形象,也为了保持与刘洵良好的关系。
对于霍光的心思,刘洵可谓是心知肚明,虽说霍光呈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但是俗话说得好:苍蝇肉也是荤菜,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于是,刘洵也趁着这些机会开始锻炼自己的执政能力。
自登基以来,刘洵便不断学习此时的战法,以及行军作战的知识,同时还不断学习大汉帝国的种种史料。
也正因为如此,刘洵心中始终充满着豪情,名垂千古的大汉帝国就在自己手中,即便有霍家的存在,使得刘洵如坐针毡,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刘洵身为大汉天子的事实。
刘洵也相信将来总有一天,自己能够彻底掌控大汉这个强大的帝国!
夜色降临之后,刘洵身旁的小黄门都退出了寝宫,偌大的寝宫之内只剩下刘洵自己一人。
此时,刘洵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执掌大汉政权的事情。
刘洵明白,如今自己还没有能力扳倒霍光,距离自己真正执掌大汉帝国的时机还早得很。但是刘洵始终信奉一点,那就是完事都要及早做准备,绝不可仓促而上!
所以,刘洵此时便开始对大汉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制度进行思考。
此时的大汉正处于全面上升期,不管是政治制度还是军事实力,都处于一个不断完善、不断增强的状态。
不过对于刘洵来说,大汉帝国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比如,此时大汉帝国的政治制度有着非常严重的隐患!
朝廷上下太过依赖于门阀士族,从长安朝堂到各郡国,几乎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出身各地门阀士族,这样一来大汉帝国的国策就不可避免的会向门阀士族倾斜,久而久之整个国家就会被门阀士族所把持!
而历史上西汉被王莽篡夺,就是这个原因,整个国家的政权都被强大的门阀士族蚕食干净,以至于亡国!
再有一点,就是此时大汉帝国的基层统治力量几乎全部依靠着乡里自治,同时佐以豪强来稳定地方。
这样的基层结构更为可怕,会让整个国家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削弱!
如果国家强盛、朝中有强悍的皇帝或者大臣坐镇,那一切都还能够正常运转。
一旦朝廷的运转出现问题,那盘踞在各地的豪强便会有机可趁,甚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趁势而起,开辟群雄逐鹿的混乱局面!
除了政治制度暗藏的危机点之外,刘洵还认为此时大汉帝国的经济政策也并不正确。
此时的大汉帝国崇尚重农抑商之策,对农税征收的税率也低到了不可思议的三十分之一。
不过此时大汉百姓的负担却并不轻松,各种人头税、财产税很多,已经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发展。
同时,朝廷并不禁止民间的土地兼并,又鼓励民间开辟山林、矿产,自孝武皇帝之后,朝廷对盐铁之事的管制也颇为松懈。
这样一来,民间豪强和门阀士族便大力扩充势力,民间的财富和土地开始高度集中起来。
而这些豪强、门阀士族又不会将手中的财富投放到手工业、商业等方面去,而是基本上用在了雇佣门客、购买土地、修建坞堡等方面上,让原本就发展缓慢的大汉经济雪上加霜!
最后令刘洵担忧的便是大汉的军事制度。
此时大汉的军队非常强悍,可以是说是可以吊打周边各国的存在。
但是大汉的军事制度也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汉军统军将领的选拔和任命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程序,而是基本上采用举荐、征召、战场提拔的路数。
这样一来,汉军将领的任命便极其容易受到门阀士族和权臣的影响,久而久之就会造成军阀或者军队势力的出现。
一旦如此,汉军越是强悍,对大汉帝国的危害也就越大。
这一夜,刘洵想了许多,也思考了许多。
对于大汉政治制度的改造,刘洵感觉需要入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总是抓不到关键点,究竟如何才可以既打击门阀士族,又可以打击各地豪强?
“人才?”
忽然,刘洵想到了人才这两个字,顿时将其中的关键想明白了。
门阀士族和各地豪强之所以能够把持朝局和地方权势,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人才。
朝廷只要能够牢牢的将人才选拔握在手中,就可以陆续将门阀士族举荐上来的子弟驱逐出朝堂,对于各地豪强同样如此。
只要朝廷能够通过一个固定的、公平的制度不断选拔出优秀的人才,不但可以绕开门阀士族控制朝堂,也可以将豪强势力踢到一边,由朝廷的自己人直接控制基层,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
“可是这样的制度该如何建立呢?”
忽然,刘洵笑了起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两个字:“科举!”
如此一来,大汉帝国的经济问题、军事问题也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只要刘洵可以通过科举制度源源不断的选拔出各种各样的人才,就可以培养出无数的文官和武将,就可以将整个朝堂和大汉王师彻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如此一来,刘洵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划推行一场前无古人的旷世新政,对大汉帝国进行彻底的改造,让这个伟大的帝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经过一夜的思考和完善,刘洵将自己的想法加以补充,最后暗自定下:改革新政、发展经济、开疆拓土、汉并天下的十六字方针!
这十六个字将会作为刘洵日后治理国家的总方针、大方向,就好像是后世的宪法一般,至少在刘洵自己的有生之年不会轻易改变。
梳理好一切之后,刘洵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虽然刘洵几乎一夜未眠,但是精神依旧亢奋。
此时的刘洵心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登基时的迷茫感,当时刘洵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自己和许平君的性命,对未来并没有一个系统而又可行的规划。
可是今天,刘洵定下了自己的执政理念,等同于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奋斗目标,今后便要朝着这个目标砥砺前行!
刘洵长出一口气,躺在塌上暗道:“慢慢来吧,第一步拿下霍家,接下来便要带着大汉一起直上九霄了!”
第一百章 第一次交锋
未央宫,宣室殿。
“天家,这是大司马大将军派人送来的奏议,请天家过目。”
小黄门耿国恭恭敬敬的将四份奏议呈上,刘洵接过随意翻看了一下,都是些朝中郎官调动、乡老封爵的小事。
刘洵将这四份奏议放下,眼见身旁并无他人,便问道:“近来宫中人事可有调动?”
小黄门耿国低声说道:“启奏天家,根据奴婢的查访来看,大司马大将军并没有增减人手。”
刘洵点了点头,沉吟了起来:近来霍光似乎放松了对宫中的监视,那些暗桩也似乎安分了不少……
想到这里,刘洵看了小黄门耿国一眼,暗道:“现在只有一个耿国作为心腹,人手还是太过单薄了,不如趁着眼下的时机,增加一些人手!”
刘洵微微皱眉,开始算计起来。
旁边,小黄门耿国微微抬头发现刘洵正在思索着什么,便不再说话。
自从进宫之后,耿国经历了许多事情,也因此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此时看到刘洵的样子,再加上霍家这段时间对宫中把控的放缓,以及刘洵的提问,小黄门耿国心中便有了计较。
“天家……”
“嗯?”
刘洵问道:“何事?”
小黄门耿国壮着胆子,低声说道:“天家恕罪,奴婢在想,天家是不是想在宫中安插人手?”
听到这里,刘洵猛然一惊,同时两道锐利的目光瞪向小黄门耿国,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来,朕的想法,你一直在琢磨着?”
“啊!”
小黄门耿国急忙跪拜在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为天家分忧而已,别无二心!”
刘洵盯着耿国看了一会儿,见其确实是吓坏了,便说道:“你有何想法?”
同时,刘洵挥了挥手,让小黄门耿国起来,以免被其他人看到。
小黄门耿国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急忙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启奏天家,奴婢以为:天家如果想要增加宫中的人手,肯定是从三位史侍郎府上,以及昌成君(皇后之父许广汉)府上征召子弟入宫。”
刘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黄门耿国继续说道:“可是如此一来,天家的意图就太过明显了,肯定会引起大司马大将军的注意,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何等事端来……”
刘洵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所以才犹豫不决。
之前刚刚册封许平君为皇后的时候,刘洵便趁机征召了一部分许家子弟入宫为郎官,由于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并没有引起霍光的反对。
不过这些许家子弟的才能普遍不高,现在也只是在长乐宫金华殿任职,就近照顾一下皇后许平君而已,根本无法为刘洵提供助力!
此番如果再从许家和史家征召子弟如果,不但要冒着被霍光“特别关照”的危险,更要承担征召不到人才的风险,到时候极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洵问道:“依你之见,有何办法?”
小黄门耿国也是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奴婢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件事情办起来很困难,既要征召足够的人才入宫,又不能引起大司马大将军的注意,以奴婢之见似乎不太可能!”
忽然,刘洵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其实小黄门耿国所说的两点并不冲突,只要能够巧妙的运作,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霍光眼皮子底下征召人手入宫!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刘洵忽然笑了起来,而后对小黄门耿国说道:“你很好,此番也算是为朕解忧了!”
小黄门耿国看着忽然笑起来的天子,开始有些迟疑,而后便心领神会,恭敬的说道:“天家天纵奇才,此乃我大汉之幸!”
数日之后,刘洵以未央宫侍郎、材官不足为由,下旨征召昌成君许广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侍郎史高四门阀子弟入宫,择其良才为侍郎、材官!
这道圣旨很快便发了出去,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正与大司农耿寿昌一同料理西征大战的后续首尾,并没有留意这道圣旨的颁布,以至于刘洵征召四门阀人才的事情进展非常顺利,甚至刘洵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同时,刘洵将选拔人才为郎官的具体事情交给侍郎史高去办理,同时也暗中向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通了气,希望得到二人的协助。
按照刘洵的料想,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虽然都是心向自己的,但是在明面上,二人还都属于霍家的势力。
所以,此番刘洵征召四门阀子弟如宫为郎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将丙吉和张安世两人的子弟牵扯进来,就是为了迷惑霍光,让其以为刘洵征召人才入宫真的只是因为缺人。
就算是霍光对刘洵的举动有所反对,但是这件事情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牵扯其中,霍光的反应也不会太过激烈,刘洵也能够承受得住!
很快,在侍郎史高的选拔之下,在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的暗中协助下,二十七名来自四门阀的少年才俊被选拔了出来,由侍郎史玄率领进入了未央宫,在麒麟殿接受大汉天子的接见。
刘洵看着眼前的二十七名少年才俊,心中很是畅快,此番征召人才的事情进展顺利,霍光和霍家势力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议,以至于刘洵都有些疑神疑鬼,是不是霍家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直到刘洵得到了丙吉的保证,才算是放下心来。
此时,刘洵看着眼前的二十七人,并没有急于任用众人,而是对众人当场进行了考问。
这二十七名少年才俊对于刘洵的考问都是对答如流,虽然一些回答并不尽如人意,但是也能说明,这二十七名少年都是强于同龄人的才俊。
对此,刘洵心中高兴不已,当即宣布任命这二十七人为材官,其中十一人在长乐宫金华殿辅佐皇后许平君,多时许家、史家子弟。
剩下的十六人分别是未央宫的麒麟殿和宣室殿任职,基本上都是史家、丙家、张家的子弟。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刘洵的心中踏实了不少,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可是好景不长,刘洵征召人手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注意。
一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入宫向刘洵禀报政务的时候,忽然在麒麟殿外遇到了两名郎官。
这两名郎官都是刘洵新征召的丙家子弟,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曾见过,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觉得有些眼生,又有些熟悉。
而后,霍光与刘洵坐而论政,许久之后便起身离开,当霍光来到未央宫宫门外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见到的两名侍郎正是丙家的子弟,自己之前在丙吉府上见过!
霍光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直接赶回了府邸之中。
当日夜里,霍光便将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度辽将军范明有、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光禄大夫张朔等人前来议事。
没过多久,众人便先后赶来,霍光眼见众人到齐,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宫中突然增加了不少侍郎,此事你们可都知晓?”
众人互相看了看,而后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事下官知道,是天家几天前下旨征召的,听闻都是杜县史家、昌成君许家,以及光禄大夫丙吉府上、右将军张安世府上的子弟。”
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等人也是纷纷表示知道此事,只是天子征召侍郎入宫随驾都是惯例,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便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急于向霍光禀报。
谁知霍光听完众人的话顿时脸色阴沉了起来,说道:“天家突然征召各门阀子弟入宫,即便没有别样心思,你们也不能视而不见!权柄之事岂有小事?”
众人纷纷拱手告罪。
而后武卫中郎将霍禹问道:“大司马大将军,如今木已成舟,此事该如何处置?”
霍光眉头紧锁沉吟了一番,说道:“如今天家只是寻惯例征召人手,并且并没有集中于某一家,从表面上看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不过……”
霍光忽然瞪着众人,说道:“不过对于此事,老夫必须做出反应,也好让天家有所认识!”
次日,刘洵前往未央宫麒麟殿理事,忽然发现自己部署在大殿内的几名侍郎不见了踪影,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一阵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而后,刘洵急忙将侍郎史高召来,问道:“宫中是否出了事情!”
侍郎史高看了看周围,眼见只有小黄门耿国一人在,其余的小黄门都在大殿门外,便低声说道:“启奏天家,不知道为何,今日大司马大将军突然下令调换了宫中的人手。此前从四门阀征召的二十七名侍郎无一例外,全部被大司马大将军调出了未央宫和长乐宫,全部安置在长安城外的建昌宫内!”
听到这里,刘洵顿时如坐针毡,同时也意识到,此番人员的调动明显就是霍光的一次警告:宫中的安排由不得自己这个皇帝做主!
刘洵一言不发的坐在卧榻上,暗道:“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第一百零一章 为今之计当如何
数日之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数日来,天家饮食起居、言谈举止皆如平常,并没有任何异样,每日只是观看经书、史料,或是处理一些宫中之事,或是前往长乐宫金华殿探望皇后,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度辽将军兼未央宫卫尉范明有正在向霍光说着,其余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都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霍光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目前看来,天家应该没有别的心思,不过天家其人并不简单,以老夫之见,天家的城府似乎很深啊!”
范明有微微皱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是,天家是有意在隐藏自己的才干?”
霍光不置可否,说道:“老夫也说不准,只是有些感觉。”
霍禹和霍山、霍云都有些听不明白,同时三人也很是奇怪,竟然还有霍光看不明白的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范明有问道:“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所指为何?”
霍光说道:“老夫总是觉得天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柔弱,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之人!从之前立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一二,天家的主见还是很坚定的!”
“即便天家对老夫和霍家表现得非常顺从,甚至如同先皇(孝昭皇帝)一般,想要与老夫一起留下一段君臣齐心的佳话,但是老夫心中依旧有些没由来的疑虑,总是觉得天家远比先皇不好控制。比昌邑王更加懂得进退、更加知道审时度势!”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都是震惊不已。
按照霍光的说法,当今天家那就是一位韬光养晦的贤主,如此一来对霍家来说,注定是祸非福啊!
武卫中郎将霍禹眉头紧锁说道:“父亲的意思是……”
说实话,此时霍光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危机感,但是却并没有实质性的事实作为支撑,正因为如此,霍光心中始终非常纠结,说道:“老夫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天家并不简单,可是行事做人却又非常柔弱,给人一种可以随意拿捏的感觉!”
一旁的奉车都尉霍山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我倒是觉得天家并不像是有野心之人,就算天家有些才智,也不会像孝武皇帝那般雄才大略吧?”
武卫中郎将霍禹和中郎将霍云则并不认可霍山的说法,二人认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霍家与皇权之间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血雨腥风!
度辽将军范明有则是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决断。
这也难怪,此时奉车都尉霍山倾向于“天家无害论”,而武卫中郎将霍禹和中郎将霍云则是认为天家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已经对霍家有了威胁。
这两种论断都非常危险,一个不留神就会让自己丢掉身家性命,所以度辽将军范明有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心中却是万分纠结,一时之间无法下决断。
霍光眼见众人陷入了分歧,心中更加杂乱,不禁回想起刘洵登基以来的种种事情,觉得刘洵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不妥的言行,想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就在这时,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当今天家可有什么依仗?”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不等霍禹、霍云、霍山三人回答,霍光首先说道:“天家出身民间,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和部曲,也就是没有什么势力。如果真的要说势力的话,杜县史家应该算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了!”
说到这里,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都是不以为意,对于三人而言,杜县史家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根本不能入霍家人的眼,充其量只是一个三辅的小小士族而已,这也算是一方势力?
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得很对,当今天家本身并没有什么势力可言,就算当今天家才智过人,面对当今的局面,也只能是空有抱负而无处施展,对我霍家又有什么威胁可言?”
众人听完都陷入了沉思。
度辽将军范明有接着说道:“其次,天家自从登基以来,始终没有与我霍家争夺权柄,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
其实度辽将军范明有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女婿,虽说是霍家的人,但是却远远比不上霍禹、霍云、霍山这些霍家子弟。
所以在朝中,范明有即便已经出任了度辽将军、统兵镇守一方,但是依然被职位远不如自己的霍禹、霍云、霍山等人压了一头!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范明有的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
今日众人商议霍家与大汉天子之间的态度,范明有隐约意识到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现在地位的机会!
对于范明有来说,如果天子刘洵真的是一位雄主,那自己暗中为其助力的功绩,足以给范明有一个安全的退路,甚至是一个远比现在出任度辽将军更加辉煌的将来!
可是做出的这个决定,对于范明有来说也是异常艰难的,不光要做好自己与霍家决裂的心里准备,甚至还要做好面对霍家全面打压、围剿的局面!
就在刚才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相互争论的时候,范明有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沉沦于眼下的局面,不如放手一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天家是一位雄主!
于是乎,范明有便有了刚才的一番论断,为的就是给刘洵打掩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消除霍家对刘洵的猜疑。
众人听完了范明有的话,奉车都尉霍山想了一下,说道:“以我之见,天家确实是一位忠厚长者,并不像是工于心计之人,度辽将军所言很在理,眼下只需要对天家加强监控便好。”
度辽将军范明有也是赞同,甚至认为以天家对霍家的态度而言,根本没有必要加强对天家的监控,只要维持现状便好。
中郎将霍云和武卫中郎将霍禹听完之后对视一眼,二人暂时都无法反驳霍山和范明有的话,毕竟刘洵真的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出于内心中的警惕,不管是霍云还是霍禹,都无法对天子刘洵彻底放心。
此时霍禹和霍云都表示对范明有的意见并不赞同,都主张要防患于未然,甚至霍禹说道:“天家的真是意图如何,直接关系到我霍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性命,绝不可掉以轻心。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父亲,是否可以再次废黜当今天家,另择合适人选登基为帝?”
话音刚落,霍云当即便是赞同,并且主张立即召集霍家的才俊,连夜讨论废黜刘洵的具体细节!
此时,屋内的所有人纷纷看向了霍光,只等着霍光做出最终的决定。
霍光刚才一直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明白此时众人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方主张再次废黜大汉皇帝、另立贤君;而另一方则是主张对刘洵暂时加强控制,或者直接维持现状为好。
双方的意见分歧很大,但是都有其一定的道理。
此时霍光也很是纠结、犹豫,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对此霍光来说,从本心来讲肯定是更加倾向于后者的,毕竟身为大汉之臣,主持对大汉皇帝的废立之举只能有一次。
如今全天下都认为霍光是为了大汉的将来而废黜了昌邑王的帝位,没有人认为霍光是在祸乱国家。
可是如果霍光第二次站出来废黜当今天子,天下人会作何评论?
自从当今天子刘洵登基以来,不但减免了百姓部分税赋,而且在朝臣之中的口碑很好,至少也是抚平之君。
如果霍光真的废黜了刘洵这样一位有口皆碑的帝王,那霍光自己和霍家就坐实权臣、犯上的骂名了!
日后霍光和霍家就将从大汉柱石变成汉贼,被大汉的万千子民唾骂,遗臭万年!
这样的结果是霍光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也是不敢去想象的!
思来想去之后,霍光还是决定采取保守的策略:只要天子没有对霍家动手,只要天子没有与霍家争夺权柄,霍家就绝不能起废黜之心,也绝不能有任何不臣的举动!
听完霍光的决定,武卫中郎将霍禹和中郎将霍云都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摄于霍光的权威,二人也只能就此同意。
而范明有和霍山则是松了一口气,霍光终归还是选择了二人的主张。
当然,霍光虽然放弃了废黜刘洵的主张,不会对刘洵做出不利的举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霍光将会任由刘洵随意行事。
此后,霍光还是调整了一些策略,加强了对未央宫和长乐宫的控制,增加了不少的南宫卫士和侍卫,并且调换了众多的小黄门和宫女。
同时,霍光还调换了南军、北军的一些基层将领,加强了霍家对南军、北军的控制。
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刘洵的眼睛。
此时刘洵已经通过小黄门耿国和侍郎史高了解到了消息,顿时紧张不已。
“看来霍光对朕的防范还是很高啊!”
第一百零二章 皇权正统
本始二年,三月。
自从霍光大举调换了未央宫、长乐宫的小黄门、宫女,并且加强了对各宫的守卫之后,刘洵便彻底沉寂了下来,一连数月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侍郎史高、史玄、史曾以及小黄门耿国都很诧异,按理说大司马大将军如此咄咄逼人,身为帝王的刘洵竟然毫无反应,每日只是照常处理政事、学习经史,或者是前往长乐宫金华殿与皇后许平君、皇子刘奭相聚,再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举动。
这一点,众人都是诧异不已,没想到刘洵竟然有如此沉稳的心境,面对霍光的举动,可以做到坦然面对、怡然自若,真是令人佩服。
其实刘洵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又能怎样?
霍家的权势不是自己现在的势力能够抗衡的,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基本上可以确认霍光不会废掉自己,又何必去争一时之长短?
刘洵不光自己低调做人,更是吩咐侍郎史高、史玄、史曾以及小黄门耿国尽可能的低调,绝不能招惹是非。
故此,数月以来宫内无事。
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也放下心来,再次认定刘洵之前征召侍郎的举动并不是针对霍家,由此也开始逐渐放松了对刘洵的监控。
刘洵每日往返于宣室殿、麒麟殿和长乐宫金华殿,几乎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时间一长,心中的抱负再度涌动起来,毕竟此时刘洵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期间,刘洵的心中也非常纠结。
如今面对霍家,刘洵基本上有两种对策,一种对策便是如同原本的历史一样,熬到霍光老死,而后再顺势掌权、铲除霍家。
但是如此一来,刘洵就要长时间的承受来自霍家的巨大压力,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像历史上那样,牺牲掉皇后许平君的性命!
这是刘洵所不能接受的。
而且,刘洵心中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随着自己穿越而来,天知道此时大汉帝国的历史进程有没有发生改变,万一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影响了历史进程,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霍光的寿命更长,又或者哪一天自己因为各种状况先霍光一步死去,那岂不是太冤了?
“如此一来,我就真是个冤死鬼了!”
刘洵近段时间来到麒麟殿学习经史,基本上都没有心思看书,每日都在思考自己的出路,都在沉思自己应该如何破局,如何在霍家那密不透风的帷幕之中撕开一个小口子,在不引起霍光和霍家势力反击的前提下,逐步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且逐步蚕食霍家的权势!
“要做到这些事情,首要一点就是安全,一定要在确保我和皇后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刘洵眉头紧锁默默想着,忽然被自己手中的一卷史记所吸引,只见竹简上记录的内容正是孝武皇帝的丰功伟绩,当然还有对孝武皇帝四方出击、空耗国力的抨击。
忽然,刘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今朝野上下对孝武皇帝是如何看待的?是不是都如史记所记载的那样,一面称颂孝武皇帝的赫赫武功,同时又对常年征战、消耗国力予以诟病?”
想到这里,刘洵便看向了身边的侍郎史高,问道:“史侍郎,你是如何看待孝武皇帝的?”
史高微微一愣,不明白刘洵为何突然发问,也想不明白刘洵发问的用意,只是顿了顿,便说了一番门面话:“启奏天家,臣以为孝武皇帝北击匈奴战功赫赫,于国有大功,虽然常年的征战也消耗了国力,但是同样为我大汉攘平四夷,功在千秋!”
刘洵静静的听着,当侍郎史高说完之后,刘洵又问道:“如今朝野上下、天下郡国,是不是都是这么评价孝武皇帝的?”
侍郎史高不由愣住了,看着刘洵有些发懵,过了一阵才说道:“天家这是何意?”
刘洵说道:“朕以为孝武皇帝雄才大略、功耀千古,乃是我大汉自高皇帝以来,最伟大的帝王,对吗?”
侍郎史高听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呼吸也有些急促,拱手说道:“天家所言极是,孝武皇帝文治武功无人能及,对外北击匈奴、凿空西域、开拓西南、平定瓯越,对内独尊儒术、打击豪强、盐铁官营,不论是哪一项都是足以名垂千古的大功绩。如果孝武皇帝不算伟大,自古以来的众多帝王之中,又有何人配得上伟大二字?”
“嗯,很好!”
刘洵微微一笑,盯着侍郎史高,缓缓地说道:“孝武皇帝如此伟大,就连朝廷拥立新君,都要寻找与孝武皇帝血脉相近的皇族,看来孝武皇帝在天下臣民心中的地位,还是非常崇高的!”
“天家所言乃是正理!”
侍郎史高虽然还不知道刘洵准备做些什么,但是也能猜得到刘洵肯定是要利用孝武皇帝的声名和威望做文章,只是不知道刘洵准备如何操作,也不清楚刘洵的做法会有什么作用了。
这时刘洵说道:“对了,不知道现在昌邑王如何了?”
侍郎史高微微一愣,不明白刘洵为何突然提到了昌邑王,想了一下,便说道:“昌邑王在封地居住,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动静。”
“哦?”
刘洵若有所指的说道:“是吗?”
侍郎史高疑惑的看向了刘洵,突然就醒悟过来。
刘洵既然想要利用孝武皇帝的威望来做文章,肯定是要用这一点来形成对自己有利的态势。
如此一来,刘洵就必须要抬高自己与孝武皇帝的关系,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统性,而对刘洵来说,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做法便是打压废帝昌邑王!
想到这里,侍郎史高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启奏天家,臣听闻昌邑王刘贺曾与一个叫孙万世的人交往甚密,据说那孙万世曾问昌邑王刘贺:殿下在被权臣霍光废除皇位之前,为什么不聚众坚守内宫、关闭宫门,等待勤王兵马赶来斩杀霍光,却听凭乱贼夺取皇位玺绶呢?当时昌邑王刘贺说道:是啊,当时我太年幼,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说完,侍郎史高便看向刘洵,只见刘洵神色如常的说道:“朕在想,大司马大将军是否知晓此事?”
侍郎史高顿时明白过来,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拱手领命。
刘洵微微一笑,便不再顺着往下说,而是对侍郎史高说道:“好了,回宣室殿吧,朕累了!”
“诺!”
数日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失德”为由上奏弹劾昌邑王刘贺,提议朝廷立即查办昌邑王,将其逮捕入京进行审问。
朝中文武大臣也有不少人当场附议。
刘洵说道:“昌邑王在封地被朝廷严密管制着,就算有些过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以朕之见,就不要大动干戈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启奏天家,国法不可废!昌邑王结交宵小、失德寡恩,朝廷必须有所表示,绝不能任由昌邑王放肆!”
近日来,朝中不断传闻昌邑王的种种事迹,其中有不少都是关于大司马大将军的,据说昌邑王经常与身边人诋毁霍家,言辞激烈。
由此,众朝臣眼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盛怒,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的提议有些严厉了,以朕之见,不如将昌邑王贬到海昏国为侯,同时削除他的三千户封邑吧。”
群臣闻言都是一愣,天子的责罚不可谓不严厉,但至少还是保下了昌邑王的性命。
如果任由大司马大将军将昌邑王逮捕入京,那昌邑王注定性命堪忧。
即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没有想过置昌邑王于死地,但是难保牢狱之人和查办大臣没有这个想法,想要用昌邑王的性命来取悦大司马大将军之人决不在少数!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眼见刘洵开了口,自己也不好与天子顶着来,而且刘洵对昌邑王的处罚同样严厉,见到天子给自己一个台阶,霍光顺势就走了下来。
“天家宅心仁厚,臣万分佩服!就按照天家的旨意办理吧!”
自此之后,刘洵仁厚的名声传遍长安城,文武百官和坊间百姓无不称赞。
同时远在封地的昌邑王听闻天降横祸,顿时万念俱灰,不过还是对着长安城的方向叩拜,以感谢天子保全自己性命的恩德。
随着昌邑王变成了海昏侯,朝中对于天子刘洵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原本不少大臣都认为刘洵登基继位是天降的福分,完全就是运气使然。
可是如今经历了昌邑王被贬之事,不少大臣都回过头来反观天子刘洵的身世,忽然发现在当今宗室之中,天子刘洵竟然是孝武皇帝最为亲近的直系血脉,也是大汉宗谱之中,最为正统的存在!
一时之间,天子刘洵在群臣心中的地位抬升了不少,至少已经从百官心中原本的“乡野皇帝”,晋升为“正统皇帝”。
第一百零三章 大汉帝国的伟人
数日之后,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刘洵忽然下了一道诏书,就是这道诏书,顿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轰动,满朝文武都为之震动。
刘洵在这道诏书中,立意要全面颂扬曾祖父孝武皇帝,同时要求长安城内的丞相、御史、列侯(世袭的侯袭,一般为功臣或外戚及嫡系后裔)、二千石(年俸二千石的官员)以上的官员、经文博士在十日后齐聚麒麟殿,天子刘洵将亲自主持大讨论,议定孝武皇帝的“尊号”和“庙乐”!
这道诏书如同一道平地惊雷一般,瞬间就在朝臣之中炸响,短短数日之内,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纷纷,都在回忆、传颂着孝武皇帝的丰功伟绩!
刘洵这道诏书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通过为孝武皇帝立“尊号”和“庙乐”,将孝武皇帝树立为大汉帝国最伟大的帝王,让孝武皇帝的文治武功流传千古,成为天子刘洵独家的政治遗产!
同时,刘洵还要借此机会突出自己作为孝武皇帝直属后裔的正统性,以此来加强自己皇权的威严性!
刘洵心中无比清楚,在此时的大汉帝国,政治传承的法理性是多么的重要,这可是孝武皇帝留给自己的一记杀手锏,必须利用起来。
与此同时,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得知刘洵颁布的这道诏书的时候,心中感到无比的错愕,第一反应甚至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于刘洵此举的目的,霍光心中是很清楚的,对于霍光这种沉浮于权力中心的强者,天子刘洵此举的目的并不难猜。
只是霍光万万没有想到,刘洵竟然会有胆量、有智谋如此行事,天子竟然在没有强大实力的时候,敢于向霍家出招。
而听闻诏书消息的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度辽将军范明有、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已经坐不住了,众人已经顾不上时局是否敏感了,纷纷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霍光府邸。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此时霍光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当年废黜昌邑王的时候,霍光的心情都没有如此败坏过,这是一种对自己眼力自行否定的懊恼!
过了好一阵,霍光才打破了趁机,沉声说道:“天家的旨意你们应该都已经知晓了,现在都说一说该如何应对吧,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武卫中郎将霍禹和中郎将霍云率先站了出来,二人都开始责怪奉车都尉霍山、度辽将军范明有,此前二人就已经主张再次废黜天子,但就是因为霍山和范明有的阻拦,废黜天子的提议才没有定策,现如今天家已经开始出手,霍家将如何应对?
听着霍禹和霍云的指责,奉车都尉霍山、度辽将军范明有心中不忿,二人也不甘示弱当即予以反驳。
霍山说道:“天家此前并无过错,如何能轻易废黜?如今天家要为孝武皇帝立尊号和庙乐,为自己的先祖正名,这也在情理之中,我霍家又如何阻拦?”
范明有更是说道:“天子乃是我大汉的国本,岂是随意可以废黜的?当年昌邑王肆意祸国、弄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所以大司马大将军才会以国事为重,以一己之力拯救国事,才会率领群臣废黜昌邑王。可如今天家并无过错,此番颁布的诏书也是合情合理,根本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我霍家又怎能反对?你们又要对天家如何!”
霍光听着双方的争辩,不由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刚一开始讨论,自家人便首先发生了分歧。
这时,霍光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丙吉和张安世二人,只见二人面色沉稳,似乎并没有参与争论的意思,于是问道:“不知道光禄大夫和富平侯对此事怎么看?”
丙吉首先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以为天家此举并不算是过错,只是在行事上有些过失而已,算不上什么大错。”
“哦?此话怎讲?”
“为孝武皇帝立尊号和庙乐乃是国之大事,如今天家尚未亲政,理应先与大司马大将军商议,而后诏命天下。此番天家的这道诏书不符合大汉律的程序!”
张安世随后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以为,天家的这道诏书有些突然,但是大司马大将军必须全力支持。毕竟……,下官的意思是说,对于这道诏书,满朝文武谁都可以反对,唯独大司马大将军不可!”
张安世和丙吉的意思,霍光都是心知肚明的。
丙吉完全就是避重就轻,闭口不谈诏书的背后深意,只是在颁布流程上做文章。
而张安世的话却点醒了霍光,顿时让霍光挺直了身体,双眼也猛然发出一阵精光。
就像张安世所说,对于刘洵的这道诏书霍光是无法阻拦的,作为孝武皇帝指定的托孤辅政大臣,霍光只能全力支持刘洵的这道诏书,否则霍光自己的合法性地位就会受到质疑!
想明白这一点,霍光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天家此举究竟是一时之意,还是深思熟虑?”
众人都是沉默了。
众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霍光此话的意思。
对于霍家人来说,如果天家的这道诏书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天家蓄谋已久的一步棋,那天家的谋略和胆识就太过惊人了!
霍光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众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只等着霍光开口。
突然,霍光猛地站了起来,众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起身。
“告诉尚在长安城内的御史、列侯、二千石、博士,十日之后切不可误了时间!”
众人大惊。
两日之后,天子将举行朝野大议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满朝文武都在翘首以盼,群臣莫不赞成。
就在此时,长信少府(皇太后的师傅)夏侯胜发表了惊人的反对意见:“昔孝武皇帝虽有攘四夷、广土斥境之功,然不宜为其立庙乐!”
夏侯胜的这番言论顿时引来了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孝武皇帝在群臣心中的地位原本就很崇高,再加上此时汉军刚刚取得了西域大捷,对于武功强盛的孝武皇帝更是推崇备至,岂能容忍夏侯胜的言论?
转过一天,丞相蔡义和御史大夫田广明便带头声讨夏侯胜,并且以“非议招书,毁先帝”的罪行,将夏侯胜定性为“大逆不道”,向天子刘洵上奏弹劾。
而后就在当日,御史大夫田广明揭发丞相长史(丞相府秘书长)黄霸事先知道夏侯胜大逆不道的观点,却没有向朝廷举报,黄霸犯有包庇怂恿之罪。
丞相蔡义和御使大夫田广明的弹劾顿时在朝中引起了轰动,紧接着数十名文武大臣紧随其后,纷纷上奏弹劾夏侯胜和黄霸,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坐不住了,在朝议上当众怒斥夏侯胜、黄霸二人。
刘洵自然不会姑息养奸,眼见霍光都站了出来,当即顺水推舟下旨将夏侯胜、黄霸逮捕入狱。
随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奏请将二人交由廷尉审问。
如今刘洵已经熟读大汉律,明白如果将夏侯胜、黄霸交给廷尉审问,按照大汉律的规定,二人基本上就宣告了死刑!
此时刘洵需要将夏侯胜、黄霸当做范例,以便杀鸡儆猴、震慑群臣,但是又不想坏了二人的性命,毕竟夏侯胜、黄霸也只是各抒己见、发发牢骚而已,即便观点不对,也罪不至死。
“朕的大汉可不是鞑虏的满清,偌大的强汉还是能够容下此二人的!”
刘洵心中默默想着,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如此,便将夏侯胜、黄霸交由廷尉审问!”
可是转过头来,朝议结束之后,刘洵刚刚回到宣室殿,便派侍郎史玄赶往了廷尉府,下旨告诉廷尉给夏侯胜、黄霸定罪的时候,不要按照大汉律中大逆不道的罪名将二人处死、并“夷三族”,而是暂且长期关押,等候自己的旨意。
廷尉接到刘洵的旨意之后不敢怠慢,一面按照刘洵的旨意行事,将夏侯胜和黄霸审问一番之后,便关押在长安城昭狱内。
同时,廷尉派人将刘洵下旨的事情通报给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听闻消息之后,霍光也是微微一愣,心中暗道:“天家的胸怀如此坦荡,此乃我大汉之幸,我霍家之难也!”
长叹一声之后,霍光摇了摇头,对来人说道:“回去告诉廷尉,就按照天家的旨意办理便好!”
“诺!”
此后,夏侯胜、黄霸便在长安城的昭狱中关押了数年之久,直到数年之后,二人才被刘洵借故放了出来,并且依旧在幽州等地为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过夏侯胜、黄霸二人的事情也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暂时将霍光的视线从刘洵的身上引开。
当霍光重新将目光放在刘洵身上的时候,刘洵已经开始数日之后朝野大讨论的事情了。
到了此时,霍光对天子刘洵的看法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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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又是一个阳谋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诏令召开朝野大议的诏书已经公布,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沸腾之中,在城内纵横交错的长街之上,无数儒生博士、列侯公卿往来奔走,聚集在长安城内的酒肆、街头讨论着孝武皇帝的丰功伟绩,如此盛况引得城内百姓争相围观,纷纷回忆起当年孝武皇帝在朝的盛况,回忆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当年的铁血豪情!
不过与城内的盛况不同的是,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却愁云不展,天子刘洵此举可谓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几番思考下来,霍光已经基本明白了刘洵旨意的意图,这明显就是一个阳谋,而且是一个自己无法反驳、也无法阻止的阳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明明知道天子刘洵是在稳固自己的皇位,明明知道确立了孝武皇帝伟大地位之后,天子刘洵的皇位将彻底稳固下来,就算霍家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天子出手,朝中将处于一个微妙的稳定局面,这完全就是无解的。
除非霍光能够下定决心,将自己几十年来积累下的忠臣名声和能臣的声望彻底打碎,并且霍光还必须将霍家里里外外数百口的性命全部压上,再度废黜大汉天子。
这个选择只是在霍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霍光抛弃掉,霍光根本没想过真的如此做,因为霍光根本无法下定决心,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对于霍光来说,天子刘洵与之前的昌邑王完全不同,当初昌邑王不断倒行逆施,一路从封地赶到长安城登基而来,根本没用霍光出手,昌邑王自己就先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一遍,弄得长安城内外怨声载道,几乎人人都想将昌邑王赶出长安城。
霍光之所以能够废黜昌邑王成功,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霍光只是率先站了出来,干了满朝文武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这也是霍光振臂一呼,满朝文武便群起而追随的原因。
可是如今的天子刘洵却完全不同,自天子刘洵登基以来,先是免除了灾区百姓的赋税,获得了不少臣民百姓的拥护;而后天子刘洵又借用册立皇后的机会,上演了一出“故剑情深”的戏码,顿时获得了群臣的尊敬,声望提升了不少。
再到后来,天子刘洵为了不让天下百姓避讳过多,竟然自改名讳,可谓是做了前无古人的事情,此举更是让朝中的众多儒臣为之赞叹,大呼刘洵乃是贤明之君!
再加上天子刘洵自登基以来始终对霍光尊敬非常,并没有任何争夺权柄的举动,也让满朝文武大臣惊喜不已,认为刘洵又是一位孝昭皇帝一般的明主。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霍光想要像废黜昌邑王那样贸然动手,别的不说,朝中文武大臣就会有一大部分人站出来反对,甚至整个长安城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就算对于霍家势力的大臣,霍光都没有绝对的信心保证会追随自己,至少在霍光看来,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就绝对不会赞同废黜天子刘洵,甚至连度辽将军范明友也会反对!
因此,霍光喟然长叹,自己久经朝堂数十年,竟然被少年天子蒙骗住,明明是一位绝世英主,自己竟然还认为人家是能够任意摆布的傀儡,想起来霍光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霍光心中明白,天子刘洵在稳固皇位之后,下一步就是开始向权柄伸手,就算暂时不会与霍家势力产生大的冲突,但长此以往正面对决依旧不可避免!
可是霍光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反而还必须在此番朝野大议的事情上全力支持天子刘洵,否则自己这个孝武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就会在道义上陷入被动,那样一来是自掘根基!
霍光想来想去也是没有好的对策,恰巧武卫中郎将霍禹有事前来,眼见霍光愁云不展,便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为了朝野大议的事情而烦恼?”
霍光眉头紧锁的点了点头,说道:“天家这一手太厉害了,明摆着是朝我霍家来的,可是咱们霍家却又无法阻止,反而还要全力支持,老夫真是开眼了。如此看来,天家天资聪慧,当真是孝武皇帝的血脉、天子之姿啊!”
霍禹却并不这么想,说道;“父亲是不是多虑了?天家此番召集朝野大议,不过就是为了彰显孝武皇帝的文治武功,就算此举能够帮助天家稳固地位,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帮助天家增加任何的权柄,父亲又有什么可烦心的?”
“父亲,以我之见,天家此举肯定是在力图自保。天家明白我霍家权势太大,可是又无法抵抗,心中也注定惴惴不安。天家眼见夺权无望,每日生活在我霍家的权柄之下,反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保住天家自己和皇后的安全,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
霍光看着侃侃而谈的霍禹,微微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儿子带兵打仗很是在行,但是对于朝政而来,就显得太过稚嫩了!
天子刘洵在地位稳固之后,在得到了朝野大臣和天下臣民的拥护之后,肯定会开始对权柄的争夺。
统治大汉帝国,操纵万众生死!
这样至高无上的权柄充满了诱惑,天底下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包括霍光自己!
“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霍家的这些子孙能敌得过天家吗?”
想到这里,霍光顿时感到一阵心悸,这样的未来霍光不敢想象!
于是,霍光微微皱眉的挥了挥手,止住了霍禹的言论,而后说道:“你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千万不要小看天家,从此番朝野大议的事情来看,天家的才智远在你等之上!今后做事要万分小心,切不可骄纵妄为,凡事都要谨慎、小心!”
霍禹闻言当即一愣,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在霍禹的认知中,天子刘洵充其量就是孝昭皇帝一般的存在,在霍家权势的屏障下,天子刘洵不可能会有什么作为的,怎么到了父亲霍光的嘴里,天子刘洵突然变成了天纵之资了?
“难道天家还能打败我霍家?”
霍禹微微皱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霍光看着霍禹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此时也无心思再去理会霍禹怎么想了,而是感慨道:“天家的这个阳谋很是厉害,在老夫看来,可以说是孝武皇帝颁布的推恩令以来,最无解的一个阳谋了!所以,老夫才会说不让你们小看天家!”
霍禹听到这里心中惊骇不已,于是急忙说道:“父亲,既然天家如此强悍,咱们不如早日将天家废黜,如果等到天家的地位稳固下来,我霍家就再没有这等大好机会了!”
但是让霍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说完废黜天子的提议,立即就被霍光呵斥住了。
“混账!”
霍光眉头紧锁,显然是生气了,大声说道:“如今天家已经获得了朝臣和百姓的普遍拥护,再加上天家并无过错,此番举行朝野大议的做法也并无不妥,我霍家必须全力支持!在如此情况之下,我霍家就算是废黜天家也找不到借口,弄不好还会让我霍家变成大汉的祸国之贼,到时候我霍家尽失人心,朝中各方就会群起而攻之!”
说完之后,霍光瞪着霍禹呵斥道:“此事休得再提!”
霍禹眼见霍光动怒,急忙拜服认错。
而后,霍光靠在卧榻上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声,沉思了好一阵。
旁边的霍禹见状也不敢打搅,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有一丝声响,生怕再惹恼了父亲霍光。
许久之后,霍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霍禹,说道:“告诉家里人,同时也告诉朝中与我霍家亲近的大臣:天家此番举行朝野大议乃是大事,朝中旁人不管,我霍家人必须全力支持!可听清楚了?”
霍禹听完脸色微微一变,而后便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诺!”
紧接着,霍光又继续说道:“不过支持归支持,告诉所有人:我霍家掌控的权柄也不容有失,让众人在尽量不与天家正面对抗、公开争权的情况下,维护当前朝堂的稳定!听明白了吗?”
霍禹听完之后不禁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父亲,如果天家暗中蚕食我霍家权柄,又当如何?此事办起来实属不易啊!”
霍光闻言张了张嘴,对于霍禹所说的情况显然也是有些犹豫的。
想了一会儿之后,霍光沉声说道:“如果天家真的开始蚕食我霍家权柄,那老夫就真的要与天家当面论上一番了!”
听到这里,霍禹脸色微变,心中则是大喜过望。
霍光看了霍禹一眼,霍禹心中所想自然是瞒不过霍光。
“别去想那些没用的,我霍家始终是大汉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社稷,绝不可做出不臣之举!”
霍禹急忙拱手说道:“诺!”
第一百零五章 余威之下
在满朝文武的鼎力支持之下,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及霍家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天子刘洵的旨意得以顺利推行,这一日朝野大议正式在麒麟殿召开。
丞相蔡义率领御史、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经文博士齐聚麒麟殿,浩浩荡荡数百人站在偌大的大殿之中,众人皆盛装出席,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天子刘洵同样盛装出席这场朝野大议,在接受数百文武的朝拜之后,高坐在大殿正中央。
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率领文武百官进入大殿,在朝拜天子刘洵之后,众人于大殿左侧跪坐下来,准备旁听这场大辩论。
天子刘洵一身奢华的礼服,头戴玉质的十二旒冕冠,冕冠的颜色,以黑为主,间以玉质纯色。在冕冠两侧,各有一孔,用以穿插玉笄,以与发髻拴结。并在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
在丝带上的两耳处,还各垂一颗珠玉,名叫“允耳”。不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天子切忌听信谗言。后世的“允耳不闻”一语,即由此而来。
按大汉律规定,大汉天子都要穿冕服。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此外还有蔽膝、佩绶、赤舄等。组成一套完整的服饰。这种服制始于周代,历经汉、唐、宋、元诸代,一直延续到后世的明代,绵延两千多年。
此时,天子刘洵正襟危坐,在奢华礼服的衬托下,显得庄重而又肃穆,看着大殿内数百大臣、列侯,说道:“值此盛会,诸位皆可畅所欲言,朕,倾心听之!”
“诺!”
数百人轰然允诺,气势十足。
而后,一场可以与大汉盐铁之议相提并论的大辩论就此拉开了序幕!
首先,丞相蔡义站了出来,先是对天子刘洵行礼,而后便大声说道;“我大汉自高祖皇帝立国,始有我炎汉天下,故以高祖皇帝之功绩,国家设有高祖庙!而后,孝文皇帝励精图治,国家府库充盈、百姓安乐,这才开启了文景盛世,为我大汉奠定了强盛之本,故以孝文皇帝之功绩,国家设有太宗庙!”
丞相蔡义的这一番话,基本上就为此次朝议奠定了基调,那便是立庙号之帝王,必须是有大功于国家者!
那孝武皇帝是否有大功于国家?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丞相蔡义说道:“及后,孝武皇帝之文治武功,天下皆知、人所共睹,于国家有大功,臣,请旨为孝武皇帝立庙号、兴礼乐!”
紧接着,一众儒生、经文博士陆续站了出来,自孝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大汉自朝堂到乡野,便形成了“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的局面,儒学也开始在大汉朝野生根发芽,并且开始茁壮成长起来,开始逐渐形成了一套完善的体系、学说,也开始成为可以左右朝野走向的庞大势力。
故此,众儒生、经文博士纷纷在大殿之上称颂孝武皇帝,对孝武皇帝的文治武功推崇备至,毕竟是孝武皇帝将儒家学说推上神坛的。
天子刘洵听着众人的颂扬,甚至都觉得孝武皇帝的功绩要远超汉高祖!
虽然天子刘洵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看来这些儒生还是不能太过重用!”
天子刘洵心中暗暗想着:“虽然此时的儒生还远不像后世满清时代的犬儒那样不堪,基本上都是能够务实的,并且绝大多数人都是能文能武、或是有些可以傍身的才能,但是依旧不能太过重用,这些人太能辩解了,甚至能够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黑白颠倒!”
天子刘洵最担心的的一点,便是一旦儒家学说成为了官学,并且主导了朝堂,就凭儒家的理念来看,大概率的可能会削弱大汉帝国的尚武精神,这一点是刘洵所不能接受、也绝不可能接受的!
由此,天子刘洵此此刻开始对儒生产生了一丝警惕,对于儒家学说既要用、也要打压,但是决不能允许儒家主导朝堂!
当这些儒生、经文博士说完之后,一众列侯便纷纷站了出来,开始诉说着当年孝武皇帝的赫赫战功。
终孝武皇帝一朝,大汉帝国的将士们四面出击、开疆拓土,于漠南、漠北之战中击溃匈奴帝国,解除了悬在大汉帝国头上的利剑;而后汉军东并朝鲜、南诛百越、西愈葱岭、征服大宛,将汉民族的领地向四面八方拓展。
孝武皇帝的四面出击之策,虽然也造成了大汉帝国国力的衰败,引起了百姓的困苦,但并不能就此否定其功绩。可以说,孝武皇帝的赫赫武功都是害在当代、功在千秋之策。
天子刘洵听着众列侯的陈述和议论,心中也是激荡不易,的确:经过孝武皇帝的奋战,大汉帝国在此时基本奠定了中华的疆域版图,而且首开丝绸之路、首创年号,兴太学,无论哪一样于华夏都是大功绩!
之后,大殿中的两千石以上官员也是纷纷发言,不过基本上都是在重复之前列侯和儒生的观点。
最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站了出来,说道:“孝武皇帝于国有功、于华夏有功,理应受庙号、兴礼乐,请天家降旨!”
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度辽将军范明友等数十名文武大臣纷纷附议,众人一致赞成。
天子刘洵见状心中狂喜,自己这次出手终于切中要害,终于打破了霍光的封锁,办成了一件大事!
“朕,上承天命、下抚黎民,承蒙昔日孝武皇帝文治武功,才得以如今浩瀚炎汉之基业,如此,朕日夜以来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日松懈,不敢有一丝焦躁……”
“……朕,诏令:尊孝武皇帝庙号、立礼乐!命群臣议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率领文武百官拱手说道:“诺!臣领旨!”
当日,在大司马大将军、丞相蔡义的主持下,御史、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经文博士以及文武百官经过数论辩论,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拟定了方案。
朝堂决议:尊孝武皇帝的庙号为世宗庙,并在庙中演奏《盛德》、《文始》、《五行》舞曲。
而后,天子刘洵再次下达诏书:在孝武皇帝生前巡行过的四十九个郡国(约占大汉帝国天下郡国的一半)都建立世宗庙,接受天下臣民百官的四时祭拜。
当日,天子刘洵下令此番朝议的结论在全国实行。
很快,当年孝武皇帝的赫赫武功再度成为大汉帝国上下的向往和骄傲,大汉帝国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孝武皇帝的赫赫武功光辉之下。
在孝武皇帝昔日的余威之下,天子刘洵的威望也随之上涨。
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酒肆之中,无数百姓都在议论孝武皇帝的丰功伟绩,同时也开始将孝武皇帝的功绩和光辉转移到天子刘洵的身上。
“当今天家乃是孝武皇帝的嫡系曾孙,这可是尊贵的血脉啊!”
“说得是啊!”
“而且当今天家自登基以来便广施仁德,一看天家就是贤君,真乃我大汉之幸、百姓之福啊!”
旁边众人皆深以为然,不断双手加额以示庆贺。
紧接着,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称赞天子刘洵的声音不绝于耳,天子刘洵的声望开始飙升,甚至已经开始压住孝昭皇帝的声望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自然也听到了不少的声音,心中为此忧虑不已,自己的担心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天子刘洵的声望开始飙升,紧接着下一步便会出现拥戴天子刘洵的声音。
特别是现在天子刘洵已经二十岁上下,马上就面临着行冠礼,按照大汉律的规定,天子一旦行冠礼,那就要亲政了!
“到了那时,我又该如何处置?”
霍光心中明白,天子刘洵与孝昭皇帝不同,孝昭皇帝行冠礼之后,霍光可以不交权,因为自己是孝武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有法理在手。
可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刘洵一旦到了要亲政的年纪,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交权?
想到这里,霍光意识到一场冲突可能已经在所难免了,心中的忧虑又增加了几分。
“除非天家能够识大体,可以自行推迟亲政!”
可是这可能吗?
霍光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自己一时之间也是想不明白的。
次日,霍光突然接到消息,天子刘洵为了庆祝孝武皇帝立庙号这一重大决定,特地下诏书给全国成年男子普遍增加一级爵位,并为不少当年出征匈奴的将士子孙、遗孀赏赐酒肉。
听到这个消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惊叹不已,竟然没先到天子刘洵有这等心胸和谋略,自言自语道:“天家如此,真乃我大汉之幸、乃我霍家之难!”
经此一事,天子刘洵不但在大汉各郡国声望大增,同时在朝中的威望也是大增,不少大臣开始向天子刘洵靠拢。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也开始了进一步的谋划,开始在朝中大臣之中寻找自己的外援。
第一百零六章 卧榻之侧不容有失(一)
长安城,未央宫。
今日,刘洵刚刚从长乐宫金华殿回来,皇帝的车辇由奉车都尉霍山率领羽林精骑护送着进入了未央宫,正在朝着宣室殿行进。
刘洵坐在车马中正在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思考着宫中的事务。
如今经过朝野大议的事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于天子刘洵的监管松懈了很多,这并不是说霍光不想加紧看管,而是迫于舆论的压力,无法继续对天子刘洵的饮食起居、一言一行进行监视。
这对于刘洵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至少在日常之中的行动自由了许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每天就像是在演戏一般,时刻都在提心吊胆。
不过刘洵还是没有完全放心,毕竟此时霍光只是稍稍放松而已,并不是没有能力对自己严加看管,而是霍光不想因此招惹非议。
就在刘洵心中思索的时候,车马到了宣室殿外,奉车都尉霍山恭敬的说道:“天家,宣室殿到了,请天家移步!”
刘洵在小黄门耿国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对着奉车都尉霍山说道:“有劳霍都尉了。”
霍山急忙说道:“天家折煞微臣了!”
就在这时,霍山注意到了刘洵身边的小黄门耿国,迟疑了一下,说道:“天家,臣记得这个小黄门是麒麟殿那边的,怎么成了天家身边的近侍了?”
刘洵随口说道:“前两日朕在麒麟殿的时候,看这小黄门颇为伶俐,便带在身边了。”
“是这样……”
刘洵看着霍山若有所思,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怎么?这小黄门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如果是这样,朕将其调回麒麟殿便好,爱卿可不要有所为难。”
霍山眼见天子刘洵神色自然,并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便拱手说道:“天家言重了,一个小黄门而已,只要天家用着顺手,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妥之处!”
“那便好。”
说完之后,刘洵便转身走上高台,朝着宣室殿走去,小黄门耿国急忙跟上,心中一阵猛跳,暗呼刚才危险。
回到大殿之中,刘洵也是心有余悸,自己将小黄门耿国调到身边也就是前两日的事情。
刘洵眼见霍光放松了监控,就连霍家原本安插在未央宫内的暗桩都减少了不少,心中顿时一松,同时也想要在自己身边安排几个人手。
毕竟用后世宋太祖的话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刘洵虽然暂时无法扳倒霍光,甚至没有什么大的权柄,但是自己身边的小黄门还是可以趁机换上几个自己人的。
于是,小黄门耿国从未央宫麒麟殿来到了宣室殿,跟在天子刘洵的身边随驾。
此时大殿内并无他人,只有天子刘洵和小黄门耿国二人。
小黄门耿国正要侍奉刘洵就寝,忽然刘洵说道:“朕身边还缺一个中常侍,就你来做吧!”
小黄门耿国闻言顿时一愣,紧接着便激动不已,双手颤抖的拱手,说道:“天家,仆定当誓死为天家效忠!”
此时耿国被天子刘洵晋升为中常侍,已经不是奴婢一样的人了,算是宫中真正的宦官,所以也就不能自称为奴婢,而是应该自称为仆。
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不需要你去死,只要做好朕交代的事情便好!”
“诺!”
“对了,你的家人已经安顿好了,就在扶风郡。朕为他们购置了宅院、田产,赏赐了不少的财物,相信他们能够过得很好的。”
小黄门耿国,不,现在应该叫中常侍耿国了,听完天子刘洵的话,顿时感激涕零,自己之所以入宫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如今依靠天子的赏赐,自己的家人都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耿国自然是感激不已。
“天家有何吩咐,仆就算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刘洵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朕累了!”
“诺!仆告退。”
数日之后,耿国晋升为中常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未央宫,宫内的众多小黄门、宫女都在传言,耿国肯定是被天家看中,并且因为心腹了。
一时间,中常侍耿国是天子刘洵心腹的消息传开,在未央宫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耳中,这一日霍光便找来了度辽将军兼未央宫卫尉的范明有,问道:“据说天家寻觅了一个心腹宦官,可有此事?”
范明有微微一愣,说道:“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所说的天家心腹可是名叫耿国?”
霍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范明有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我查过这个耿国的底细,原本只是未央宫麒麟殿的小黄门,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人脉,现在也不清楚天家为什么突然将其调到身边。”
霍光微微皱眉,说道:“天家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范明有说道:“此事倒也不难,我派人去宫中打探一下,看看中常侍耿国的情况?”
霍光想了想,说道:“算了,也许天家就是想要提拔个用起来顺手的人罢了,日后对这个耿国多留意一番便好。”
范明有拱手说道:“诺。”
不过范明有的眼神之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与此同时,荣升中常侍的耿国这段时间可谓是意气风发,原本麒麟殿和宣室殿当值的小黄门对自己都不怎么理睬。
可是如今耿国荣升中常侍,那些原本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小黄门都围了过来,不断向耿国示好,让耿国的心中洋洋得意,着实出了一口气。
不过耿国还是记得天子刘洵交代给自己的任务:选择几名信得过的小黄门作为下手!
天子刘洵对此也是有些担心,害怕会引起霍光的强烈反击,所以便对中常侍耿国嘱咐了几次,让其多加小心,必须选择靠得住的人。
耿国常年在宫中,对这等大事自然谨慎非常,一连半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每日只是与主动恭维自己的小黄门来来往往,暗中却在观察合适的人选。
一日,中常侍耿国在麒麟殿内当值,正指挥十余名小黄门洒扫大殿,忽然发现其中两名小黄门正是霍家的暗桩。
虽然耿国并没有任何证据,但几次三番发现此二人与霍家人来往,甚至还撞见过这其中一个小黄门与奉车都尉霍山窃窃私语。
发现这两名小黄门之后,耿国便有了想法,开始观察其余小黄门的举止神态。
过了好一会儿,耿国发现这些小黄门都对两名霍家暗桩十分惧怕,虽然众人没有什么言语,但众人在洒扫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与二人保持距离,甚至还捎带手的帮着二人做事。
如此,耿国心中微微一叹:看来这些霍家暗桩在宫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宫中众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而且绝大多数人都对这些暗桩唯唯诺诺,不敢有一丝反驳。
“看来这些下手还真是不好找啊!”
耿国微微一叹,而后便挥了挥手,让众人收拾东西离开了。
此后几天,耿国始终在未央宫各处物色合适的人选,几经选择之后,才堪堪物色了两个小黄门而已。
这两个小黄门全都是未央宫内的“边缘角色”,平日里毫不起眼,就像发迹之前的耿国一般,都是霍家暗桩注意不到的人,所以耿国才能放心的将二人招揽过来。
当日,当刘洵听完耿国的禀报之后,笑着说道:“此事还真是难为你了,霍家暗桩如此多,想要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天家体谅仆,仆感激涕零!”
“好了,此事先告一段落吧。另外告诉那两个小黄门,低调做事,万事小心!”
“诺!”
其实在中常侍耿国忙碌的这段时间,刘洵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在谋划着另一个事情。
刘洵在这段时间暗中将建昌宫内的许家、史家、丙家、张家子弟郎官分批调回了未央宫,一共调回了七人,准备作为自己的可用之人。
当然,这七人是刘洵分成五次先后调回未央宫的,并且分散在各处当值,就是为了不引起霍家的注意。
起初几天,刘洵还为此有些担心,担心霍光会像上次一样做出反应,自己便暗暗思虑起来,准备了一些说辞和对策。
不过等了几天之后,刘洵并没有等到预料之中霍光的的反击,一切都非常平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霍光真的是开始投鼠忌器了!”
此时,刘洵才开始断定,随着自己声望的提高,随着自己地位的稳固,霍光开始变得犹豫不决,行事做事开始收敛,同时对于自己的一些举动,霍光也能够容忍起来。
这对于刘洵是好事,但刘洵心中也明白,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霍光终归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而霍家人也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时间要紧啊!”
刘洵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时不我待!
第一百零七章 卧榻之侧不容有失(二)
如今在未央宫内,刘洵算是有了几个可以信赖的部下,虽然这些人还形成不了什么势力,也没有什么经邦济世的大本事,不过也算是给了刘洵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刘洵处理完未央宫内的事情之后,也暂时等待了一段时间,平静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眼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刘洵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期间,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三人都对刘洵暗中发展心腹的计划持保留态度。
因为在三人看来,刘洵此时的做法有些冒进了,即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放松了对未央宫的管控,但是也不能如此大动干戈,这样做会让大司马大将军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宫内。
刘洵对于三人的劝谏很是欣慰,明白三人都是对自己好,同时三人也都看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不过刘洵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准备执行自己的计划,因为刘洵明白时不我待的道理,必须尽快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和人脉,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受制于人!
而后,刘洵便开始思考如何调换许平君身边的小黄门和宫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保护好,防止历史上悲剧的发生。
历史上许平君的死就如同一个魔咒一般,始终萦绕在刘洵的心间,挥之不去,到了如今正逐渐演变成噩梦一般的存在,让刘洵心中痛苦不已。
这么长时间以来,刘洵已经受够了这种梦魇一般的感觉,也无法承受失去许平君的打击,于是便紧锣密鼓的开始谋划起来,准备调换长乐宫金华殿的小黄门、宫女。
这一日,刘洵将中常侍耿国、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三人召集起来,同时让中常侍耿国的几个心腹把守住宣室殿偏殿的大门。
三人到齐之后,心中都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都意识到刘洵肯定是下定了某些决心。
“朕,准备调换长乐宫金华殿的宦官和宫女,你们立即着手开始安排,一定要安排心腹之人,务必将皇后保护起来!”
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惊:天家有些操之过急了!
此时,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侍郎史高拱手说道;“天家,此事是否暂缓一些时日?如今天家刚刚调换了未央宫内的部分人手,虽然大司马大将军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但是并不表示大司马大将军不清楚此事!天家还是应该谨慎而为,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刘洵听完之后微微皱眉,但是依然没有发怒,只是说道:“皇后的安危岂可缓缓图之?朕,必须尽快调换人手!”
侍郎史玄拱手说道:“天家,如今大司马大将军虽然没有什么回应,但谁也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在想什么。如果天家贸然调换长乐宫金华殿的小黄门、侍女,难保不会激怒大司马大将军,到时候朝中少不得再掀起一阵波澜!”
说到这里,侍郎史玄忧虑不已,拱手说道:“天家,万事都要以稳妥为先啊!”
刘洵沉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多言!今日召你们前来,只是议一议如何调换长乐宫金华殿的人手,其余的话不必再说了!”
眼见刘洵如此说,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不禁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一叹,虽然还是想要劝谏刘洵,但是眼见刘洵态度坚决,又不敢说得过深,只好重重一叹。
这时,中常侍耿国思索了一番,而后说道:“天家,如今宫中的人手没有多少,部署在未央宫内各处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短时间内没有足够的人手调往长乐宫金华殿,仆需要时间来安排!”
话音刚落,侍郎史高、侍郎史玄都向中常侍耿国投去了赞许的眼神,此时此刻二人心中对这个宦官充满了好感。
刘洵则是瞪了耿国一眼,此时刘洵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皇后许平君便心神不定,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好像许平君身边已经埋伏了霍家的人手,弄得刘洵心神不宁。
“人手不足?”
刘洵眉头紧锁的看了看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而后说道:“既然人手不足,那就从宫中的许家、史家、丙家、张家子弟中抽点人手,分批调往长乐宫金华殿去!”
刘洵说完之后,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顿时大惊,纷纷说道:“天家,如此一来,必然会惊动大司马大将军,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洵闻言也是犹豫了一番,不过几经纠结之后,刘洵心中还是担忧战胜了理智,此时皇后许平君的安危已经胜过了一切。
同时,刘洵也是在赌,刘洵赌霍光不敢因为调换小黄门、宫女这种事情与自己为难!
此时刘洵已经看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霍光是打心里想要做一个大汉帝国的忠臣,就从这一点来看,霍光绝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大汉社稷的事情。
就算之前废黜昌邑王之事,霍光也是站在维护大汉帝国社稷的立场上行事的,虽然其中也夹杂着霍光的一些私心,但决掩盖不了整体的事实!
这也正是刘洵的依仗:只要自己代表了大汉帝国的皇权正统,只要自己的存在不会危害大汉帝国,霍光就绝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所以,虽然看起来刘洵急切的想要调换长乐宫金华殿的小黄门、宫女很是不妥,其实刘洵心中已经对此事思虑再三,如此行事也是有依仗的!
不过,对于这些话,刘洵却不能对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说起。
刘洵看着焦急万分的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说道:“你们也不要焦急,此事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尽管按照朕的旨意去安排便好。同时,你们尽可能的关注大司马大将军的动向,有事及时向朕奏报!”
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眼见刘洵心意已决,明白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于是便横下心来准备与刘洵共进退,纷纷拱手说道:“诺!请天家安心,臣(仆)定当竭尽全力!”
从次日开始,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便开始暗中抽调人手,想尽了办法,陆续从建昌宫、未央宫各处抽调了八人。
这八人之中,有三人是史家子弟,有两人的丙家子弟,有两人是张家子弟,这七人都是各家的郎官子弟。
此外,中常侍耿国从未央宫抽调了一名心腹小黄门,与另外七名郎官一同,分四批调往了长乐宫金华段各处。
直到十几天之后,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中常侍耿国三人才陆续料理完了首尾,并且向刘洵复命。
收到消息之后,刘洵心中稍稍踏实了不少,同时又开始担心起霍光那边,便对侍郎史高吩咐道:“大司马大将军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朕禀报!”
侍郎史高也是担心这一点,虽然以目前天子刘洵的声望,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太可能强行废黜天子,但是难保不会做出别的过激反应!
不过此时木已成舟,侍郎史高也只能拱手说道:“诺!”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其实在三天以前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并且让度辽将军范明友去查探。
这一查不要紧,只用了两天的功夫,霍光便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中愤懑不已。
“天家这是信不过老夫吗?”
此时只有度辽将军范明友一人在身旁,霍光没有什么顾忌的大声说道;“皇后贵为国母,居住在深宫之中,天家竟然暗中调换了皇后身边的侍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家是担心有人谋害皇后?”
范明友想了一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天家此举虽然是瞒着咱们霍家的,但是夜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调换了几个侍郎、小黄门而已,天家似乎、似乎……”
霍光瞪了范明友一眼,说道:“似乎天家还有这点权力,是吗?”
范明友眼见霍光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敢接话,只好拱手示意,低头不语。
霍光顿了顿,而后眉头微皱的说道:“此事决不能不了了之,老夫必须想想对策!”
范明友心中一惊,虽然自己是霍家人,并且也会站在霍家的立场上做事,但也不愿意看着天子受到威胁,毕竟天子刘洵与昌邑王不同,称得上是一位明主,在范明友的心中皇权还是至高无上的。
于是,范明友想了一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天家此举说起来也并不算是过错啊!”
霍光沉吟了一番,而后微微一叹,说道:“老夫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说到一半,霍光摇了摇头,说道:“也罢,先这样吧,此事老夫还要再想一想!”
范明友看着霍光犹豫的样子,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又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好拱手告退了。
第一百零八章 正面交锋
这几天时间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准备了一些奏议,准备进宫觐见。
对于天子刘洵暗中调换宫中小黄门的做法,霍光明白这是天子刘洵在防备自己,同时也有可能是想要摆脱霍家控制的第一步!
霍光心中很清楚,必须要尽快让天子刘洵停手,至少不能让情况发展到与霍家正面对抗的程度。
从内心里来讲,霍光还是不想再废黜一次大汉天子的,毕竟一而再的废黜天子,那后世会怎么记载?后世之人会如何评论自己?
霍光明白如此一来,自己基本上就会从大汉忠臣变成大汉的权臣,甚至是大汉的奸臣!
霍光心中不敢想,更加不敢真的这么做!
所以,霍光此番才准备了一些奏议,准备趁着进宫觐见的机会,与天子刘洵好好的面谈一次,希望天子刘洵能够理解自己忠心为国的心境,能够仿效孝昭皇帝那般,与自己延续一番君臣佳话。
未央宫,宣室殿。
“启奏天家,这份奏议是近三个月,三辅各地的税赋情况,今年三辅各地与去年相比,税赋增长了一成左右,形势喜人……”
“启奏天家,这份是今年各地郡国上计吏(相当于后世的审计局、统计局)统计的朝廷收支账目汇总,近几年,朝廷的税赋收入逐年上升,今年更是创新高,朝廷足足有七千万缗税收、一千九百万石粮草……”
“天家,这一份是朝廷去年一年的刑狱名单,去年各郡国上报朝廷的死刑犯人数为两百七十七人,重刑~犯共计两千八百九十七人,全都经过朝廷的复核,确认无误……”
“启奏天家,羽林、期门两支铁骑今年出动频繁,各部将士的甲胄和兵刃多有折损,需要更换一部分,虽然目前长安武库的库存尚且足用,但也需要赶制一部分,以便更新库存兵甲,故此朝廷需要拨付钱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有条不紊的禀报着各项事务,刘洵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心中不时感叹着霍光的干练和老辣,各种复杂的政务在霍光手中仿佛变得异常顺畅,都能够被料理清楚,这就是几十年理政的经验!
“大司马大将军辛劳了,朝中事务多亏了大司马大将军主持,朕才能如此坦然!”
霍光笑着说道:“天家谬赞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接着,霍光话锋一转,说道:“近来听说未央宫和长乐宫内的侍从多有调换,不知可是这些侍从做事不周,惹恼了天家?”
刘洵听到这里顿时吃了一惊,心中猛然一跳,但是几乎转瞬间便稳定住了心神,而后面不改色的说道:“确实是有这件事情,大司马大将军如果不提,朕还真是忘记了。”
“如果是这些侍从做事不周全,天家尽管吩咐,臣自当为天家分忧解难。”
“朕知道了。”
刘洵笑着说道:“朕只不过是调换了一些用得顺手的侍从罢了,些许小事,朕就不劳烦大司马大将军了,毕竟朝中大事还有许多……”
“天家!”
霍光打断了刘洵的话,平静的说道:“天家此言差矣!天子之事岂有大小?再者说,这宫中之事自有臣子负责:度辽将军范明友兼领未央宫卫尉之职,守卫天子安全;将军邓广汉兼领长乐宫卫尉之职,守卫太后、皇后安全。天子此举,难道是责怪度辽将军范明友、将军邓广汉渎职吗?”
刘洵被霍光问得有些无语,只好微笑着继续听下去,心中却在急速运转着,在不停的思考着对策。
“……天家,老臣的确是出自忠心才会说出这些话。天子自有章程,理应总揽国家、统率群臣,宫中之事岂能劳烦天子?徒让君臣生隙而已!”
听到这里,刘洵明白自己必须有所表态了,否则霍光就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下一步就要有所行动了。
刘洵明白,霍光今日前来觐见只是前来试探自己的虚实,并且借着调换侍从的事情敲打自己一番,此时自己必须有所回应,而且还要不卑不亢!
想了一会儿,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言重了,朕也是顺手而为罢了,并无别的意思。如果大司马大将军认为宫中侍从调换之事有所不妥,朕将这些侍从调换回来便好!”
此时刘洵心中明白,自己主动提出将各处侍从调换回来,这是出于对丙家、张家、许家、史家子弟的安全考量。因为如果等到霍家动手,那就不是调换回来的问题了,而是这些侍从能不能活着还是一个未知数!
霍光顿了顿,笑着说道:“天家言重了,臣也只是提醒天家一番而已。”
刘洵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此事……”
霍光紧接着说道:“此事就不劳烦天家了,臣去料理一番便好。”
听到这里,刘洵刚刚放松下来的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不过紧张归紧张,但是刘洵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而后不露声色的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已经说了,那宫中人事就继续按照旧历执行好了!”
霍光盯着刘洵看了看,只见刘洵神色自然,并没有任何慌乱之处,心中也是踏实了不少,于是笑着说道:“诺!臣领旨!”
过了一会儿,霍光眼见无事便起身告辞了。
待到霍光离开之后,刘洵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地,烦乱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就在霍光短短数言之间,刘洵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全部化作了泡影,一种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侍郎史高匆匆赶来,眼见刘洵神色不善,便轻声说道:“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可是说了些什么?”
刘洵冷哼一声,而后说道:“说了些敲打的话!”
侍郎史高松了一口气,说道:“天家大可安心!大司马大将军如此说,就说明不会再为难天家了,日后天家便可以一如往常了!”
这一点刘洵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心中怒气升腾,一想到自己的努力瞬间清零,便怒气难消。
“一如往常?”
刘洵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朕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如往常!”
正说话间,中常侍耿国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眼见侍郎史高在,便拱手为礼,而后轻声对刘洵说道:“天家!仆刚刚听到消息:大司马大将军尚未出宫,便下了命令,将未央宫麒麟殿、宣室殿,以及长乐宫金华殿的郎官、小黄门、宫女全部调换!”
刘洵闻言顿时大怒不已,低吼着问道:“调往何处!”
中常侍耿国看到刘洵愤怒,心中畏惧不已,战战兢兢的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将众郎官、小黄门、宫女全部调往了建昌宫……,现在宣室殿外的小黄门和郎官正在换值……”
此时,刘洵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可是却又无从发泄,只能强自忍耐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长出几口气之后,刘洵缓缓地坐在卧榻上,有些颓然的说道:“朕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吧……”
侍郎史高和中常侍耿国对视一眼,便拱手行礼准备退下。
就在侍郎史高、中常侍耿国即将走出大殿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刘洵的声音:“快!摆驾长乐宫金华殿!”
侍郎史高、中常侍耿国听到喊声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回身跑了回去,只见刘洵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朕差点忘了,大司马大将军如此行事,皇后肯定是吓坏了,朕要立即赶往长乐宫金华殿!”
“天家……”
侍郎史高还想要劝一劝,毕竟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刚刚下令调整未央宫、长乐宫的侍从,刘洵作为天子就要赶往皇后寝宫,这不明摆着对大司马大将军不信任吗?
不是侍郎史高看到刘洵焦急、关切的样子,心中也是一软,拱手说道:“诺!臣这就去准备銮驾!”
很快,天子銮驾便准备好了,就连奉车都尉霍山都率领两百名羽林铁骑赶来,准备护送刘洵前往长乐宫金华殿。
“拜见天家!”
刘洵看着奉车都尉霍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脸上却带着微笑,说道:“爱卿平身,起驾吧!”
“诺!”
刘洵坐上了车驾,在大队羽林铁骑的护送下,直奔长乐宫而去。
当刘洵赶到长乐宫金华殿之后,只见皇后许平君和皇子刘奭正在大殿中投壶,母子两人玩得其乐融融,并没有受到宫内侍从调动的影响。
“天家!”
这时,皇后许平君和皇子刘奭都看到了刘洵,母子二人喜笑颜开,许平君带着刘奭向刘洵行礼,却不想直接被刘洵拥入怀中。
“有朕在!有朕在!”
刘奭年纪尚幼,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自然不明白刘洵的意思。
而许平君却明白,特别是此时长乐宫金华殿外乱纷纷的,原本熟悉的小黄门、宫女、侍郎先后不见了踪影,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现在看到刘洵急匆匆的赶来,许平君惶恐的心顿时踏实了下来。
“天家,夫君!妾身无事!”
第一百零九章 暗中操练人马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夜色之下,刘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断回想着此番与霍光的较量。
“霍光的势力太强了,幸好此番霍光并没有什么异心,只是想要敲打我一番。不过话又说回来……”
刘洵眉头紧锁,暗道:“不过如果此番霍光真的动了废黜的心思,我有什么办法抵挡吗?没有!”
想到这里,刘洵只感觉心中踌躇不已,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破局的办法。
“即便经过为孝武皇帝立庙号的一系列事情,我的声望大增,但是现在我空有声望而没有实力,这样的局面必须改变,否则再大的声望也是于事无补!”
刘洵心中明白,用声望作为保险只是下策,因为这是建立在霍光始终保持对大汉的忠心,建立在霍家人不会擅自作乱的基础上。
这样的基础有多薄弱?
刘洵心中非常清楚,自己也决不能将主宰命运的机会交给他人!
刘洵实在是睡不着,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暗道:“如今在朝堂之上,我能够真正相信的人有几个?光禄大夫丙吉算是一个,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算是一个。剩下的还有谁?丞相蔡义、中郎将赵充国、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这些人都是干臣,但绝不是我的心腹,至少现在不是!”
这时,刘洵又想起了因驰援乌孙国、大败匈奴铁骑,刚刚因功封为长罗侯的常惠。
“长罗侯有才干、对大汉忠诚,可是终于大汉并不等于忠于皇帝!”
刘洵明白在此时皇帝并不等于大汉这个道理,此时与常惠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并不是十分的熟悉,此时也是无法肯定。
想了一番之后,刘洵微微摇头,暗道:“暂且先等一等吧,如今因为调换宫中人手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霍光的注意,切不可再轻举妄动了!”
到了现在,刘洵已经对朝中局势比较了解了,朝中大臣多依附于霍家,只有丞相蔡义、中郎将赵充国、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等人与霍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又不会与霍家决裂,朝中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同时经过驰援乌孙国之战,刘洵也开始对大汉的兵权上心起来。
刘洵心中明白一个道理:枪杆子出政权!
在这次与霍光的正面较量中,刘洵总结经验后发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没有实力,更是因为自己手无寸铁!
“如果我手中有一支兵马就好了,至少也可以让霍光忌惮几分,至少在宫中侍从的调配上,霍光不会如此蛮横!”
刘洵明白,此时大汉的兵权基本上都被霍家人所控制,自己想要从霍家人手中夺取兵权、掌控军队,其难度堪比登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于是思虑再三之后,刘洵决定另辟蹊径:“既然无法掌控现有的兵马,那就不如另起炉灶,暗中操练一支兵马好了!”
刘洵并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有几分把握的。
此时大汉各郡国的门阀、豪强,谁家里没有几十、上百,甚至成百上千的门客?这些门客都是些什么人?说白了都是这些门阀、豪强的私兵!
既然如此,那刘洵身为大汉皇帝,即便没有权柄在手,但是想要暗中操练一部分兵马,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此时不管是霍家还是大汉朝廷,对于基层的掌控力并不是很强,远不及后世明清时期,所以刘洵才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就好比如后世的司马懿,在曹家人严密的监控下,依然可以暗中操练三千死士,就是这个道理!
打定主意之后,刘洵心中畅快了一些,而后望着窗外依稀泛白的天空,嘴角不禁微微上翘起来。
两日后,侍郎史曾向刘洵告病,刘洵念其劳苦,特准许侍郎史曾回乡静养三月。
数日之后,侍郎史曾离开了长安城,返回杜县史家。
“史曾?”
侍郎史曾返回杜县静养的事情,也被霍光知晓,此时范明友正在向霍光禀报此事。
“此人出城之时,可携带了什么东西?”
范明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侍郎史曾只是携带了一些行李而已,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可有闲杂人等随行?”
“没有!”
范明友说道:“除了两名随从、一名医官以外,没有其他人随行。”
霍光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些许小事,无妨!此人乃是杜县史家人,天家曾经在史家寄养数年,与此人感情深厚,此番准许其回乡静养,想来也不过是天家对其照顾一番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诺!”
与此同时,侍郎史曾一行人出了长安城之后,车马一路向南赶往杜县,史曾一直在马车上躺着,直到马车进了杜县城池之后、赶到史家府邸之后,史曾才长出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来不及休息,史曾立即找来门客吩咐道:“立即去城内唐家烤饼铺,通知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速速赶来,我有要事相告!”
“诺!”
没过多久,公孙群、郭侠、陈行、郭著、赵安、樊明、张臣、刘宏、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一同赶到了史家府邸。
侍郎史曾在府中的别院与众人见面,并且派心腹门客守住了别院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此处。
公孙群、樊明等人见状都意识到出了大事,否则史曾也不会像这样一般如临大敌。
“大人,出了什么事,可是天家有旨意?”
侍郎史曾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天家有旨意!”
公孙群、樊明等人顿时一惊,纷纷叩拜。
只见侍郎史曾并没有拿出圣旨或者诏书,而是直接口述起来:“朕命尔等招募豪杰以整训,寻觅英才以辅佐,暗中操练、不得声张,对外以史家门客之名义掩人耳目,静候朕之旨意!”
听完之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天子刘洵竟然让众人暗中操练兵马!
公孙群和樊明、郭著对视一眼,三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惊疑不定,不明白天子刘洵这是何意,身为大汉天子竟然还要暗中操练私兵,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旁,穆迪则是双眼冒光,心中狂喜不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侍郎史曾看着众人的反应,说道:“天家让我转告各位:如今霍家势大,朝廷兵权都在霍家掌控之中,天家在朝中孤立无援,急需这支兵马以震慑各方、稳固皇权!还希望诸位抓紧招募豪杰,尽快操练,切不可惊动霍家势力!”
众人闻言都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同时也对此时朝中局势的险恶有了深刻的体会。
公孙群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不知天家近来可好?”
侍郎史曾笑着说道:“诸位放心,天家一切都好,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在未央宫中如同囚犯一般,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天家还说了,等到时机成熟,诸位都可以位列人臣之位,到时候便又可以与诸位朝夕相处了!”
公孙群等人闻言都是激动不已,纷纷叩拜在地。
这时,侍郎史高指着屋子里的一些竹简,对众人说道:“这些都是天家趁着夜色无人之时,亲自撰写的练兵操典。天家说了,这些操典虽然不及兵家之言,但也算是一家之言,诸位要妥善用之!”
这些练兵操典是刘洵根据自己的知识,以及后世的一些练兵要领总结出来的东西,内容都是一些队列训练、体能训练,以及一些仿效后世戚家军训练的条例。
刘洵准备操练的这支私兵,也可以看做是一支带有实验性质的“新军”,刘洵想要看看,用后世更加系统的训练体系,加上此时汉人强悍的体魄、尚武的血性,加上大汉帝国完善的军功体系、指挥体系,究竟能够打造出一支什么样子的强军!
这时,穆迪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招募兵马的钱粮从何处来?我等又在什么地方操练兵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思考这些实际上的问题,毕竟众人不可能在杜县城内大张旗鼓的开始张兵买马,这可是犯了死罪的!
侍郎史曾说道;“天家早有对策。招募兵马的钱粮暂时由天家在杜县的产业支撑,不足之时由我史家支应。”
“另外,招募的兵马不能集中在一处,而是要分开操练,以便掩人耳目。此事我已经打点好了,我史家在杜县郊外有坞堡八处,诸位可根据情况选择其中几处驻扎,在坞堡内训练兵马、囤积钱粮!”
此时的大汉各地,门阀、豪强普遍有修筑坞堡的习惯,这些豪族都会将积攒的钱粮、财宝,甚至是家眷放在坞堡内,借助坞堡的高墙、箭楼、壕沟来保护自家的财产和基业。
这样的坞堡其实已经相当于一座座小型城池了,甚至一些坞堡内还有佃户居住,俨然一副官府掌控之外的小朝廷。
对此,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豪族不作乱,便不会多加干涉,甚至官府各方都不会上门。
众人听了侍郎史曾的安排,这才放下心来,当日众人便急匆匆的返回唐家烤饼铺料理了一番,而后便分头出发了。
第一百一十章 遮掩
杜县以南三十里,史家坞堡。
郭著和张臣二人各自穿着一身短打,腰间都佩戴着长剑,显得非常干练。
二人站在坞堡的大门口,正在注视着数十名前来应征的青壮。
此时,数十名青壮男子正排着队从壕沟上面的小桥通过,在经过刘宏等人的登记之后,便从大门进入坞堡。
经过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的商议之后,众人决定分成四队,以公孙群、郭侠、穆迪为一队,以郭著、张臣、刘宏为一队,以樊明、狂风、百里杨为一队,以赵安、陈行、蹋山为一队,四队各自分头行动,在杜县周边的四处史家坞堡招揽人手。
虽然史家是门阀大族,招揽门客也需要低调行事,毕竟是在三辅地区,这种事情绝不能大张旗鼓。
于是,公孙群、樊明等人打出的幌子是为史家招募门客以及佣人!
而且,众人还分散在杜县周边的四处坞堡同时进行招募,一下子就将声势消减了不少。
到了傍晚时分,郭著和张臣回到坞堡内,只见负责登记的刘宏已经整理好了账册,一摞摞竹简已经堆积在一起,二人便走了过去。
郭著笑着问道:“今日如何,招募了多少人?”
刘宏略微算了算,笑着说道:“今日还不错,至少招募了七十多人,再加上前两日招募的人手,光是咱们这里便已经招募了三百多人了!”
郭著和张臣都是暗暗点头,短短几天之内能够招募到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此时不是乱世,大汉各地太平无事,平民百姓可以求生的路子有很多,即便想要吃刀头舔血的饭,也大可以去从军,附庸到门阀大族中担当门客,依旧不是民间良家子的主流出路。
不过好在公孙群、樊明、郭著等人开出的招募价格很高,每个月发饷三百铢,这可比从军强了不少,一般的汉军步卒军饷也就是每月一百八十铢到两百铢左右,这样的价格足以让不少人动心了。
郭著想了一下,说道:“依我看,咱们可以再招募两天,两天之后便停止招募,开始着手按照天家的计划进行操练。”
张臣和刘宏对视一眼,二人也是点了点头,毕竟眼下招募的人数不宜太多,否则就太容易引人注意了,万一引起霍家或者是官府的注意,那就要坏大事了!
刘宏说道:“咱们是不是也要通知众牟、亮工、定边他们,到时候咱们一同停止招募,同时开始操练?”
郭著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两日之后,四处坞堡同时停止了招募,开始对已经招募的青壮进行操练。
此时,公孙群、郭侠、穆迪这边一共招募了四百一十三人,郭著、张臣、刘宏这边一共招募了三百九十九人,樊明、狂风、百里杨这边一共招募了两百七十六人,赵安、陈行、蹋山这边一共招募了四百零三人。
四处坞堡数日之内,共计招募了青壮一千四百九十一人!
而后,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四人商议了一阵,目前众人招募的青壮有一千四百余人,如果按照汉军的建制已经足够整编成一曲人马了。
于是,众人在公孙群的提议下,决定将一千四百多名青壮整编为一曲,经过筛选之后,众人淘汰了一些体弱、狡诈之人,最后剩余青壮一千四百一十八人,加上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十二人,一共一千四百三十人,全部编入部曲之中。
按照众人商议好的建制,部曲设军候一人,由公孙群担任,掌管一队二十四人的亲卫。
部曲下辖五屯,每屯设屯长一人,以樊明、郭著、穆迪、赵安、郭侠五人为各屯的屯长,每屯二百八十一人。
每屯下辖五队,每队五十六人,以张臣、刘宏、陈行、百里杨、狂风、蹋山几人为队率,不足的队伍由各屯屯长直领,待到整训完毕,再从各部青壮中提拔。
每队下辖五什,每队兵力十一人,每什下辖两伍,每伍兵力五人。
整编方略制定下来之后,众人便开始对一千四百多青壮进行编组,足足用了三天时间,终于将一曲人马整顿完毕。
而后公孙群将一曲五屯人马分成四队,分别安顿在史家的四处坞堡内。
公孙群自领穆迪、郭著两屯人马,其中队率百里杨在穆迪麾下,队率刘宏在郭著麾下。
其余三屯人马各自驻扎在其余三处坞堡内,其中队率蹋山在樊明麾下,队率狂风、队率陈行在赵安麾下,队率张臣在郭侠麾下。
次日,众人纷纷赶到了指定的坞堡内,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四处坞堡内的人马同时开始操练。
与此同时,杜县史家招募门客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谨慎小心,但是毕竟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了,光是那一千四百多青壮的家人便有不少,更不要说乡野之见的观望之人了。
很快史家招募门客的消息便传到了杜县,紧接着没过几天,长安城内便有了风声:杜县史家招募大量门客的消息,开始在长安城内的门阀、官宦之中传播起来。
一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散朝之后,乘坐车马从未央宫返回府邸,路上,武卫中郎将霍禹策马随行,霍光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说道:“近来长安城内可有什么要闻?”
武卫中郎将霍禹想了一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今日长安城内正在风传一件事情……”
“何事?”
“据传闻:杜县史家正在乡野广募门客,据说已经招募了数百人,不知其用意。”
霍光猛然睁开了眼睛,沉吟一番之后,说道:“史家不过是莞尔小族,竟然招募了数百门客?他们想做什么!”
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目前还不清楚此事的真伪与缘由,大司马大将军,是否派人去探查一下?”
此时霍光却并不急于派人赶往杜县,而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此事会不会与天家有关?”
想了一会儿之后,车马赶到了霍家府邸,霍光下车之后,对身边的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将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叫来,马上!”
“诺!”
没过多久,丙吉和张安世便先后赶到了霍光府邸,二人刚一进门,霍光便问道:“杜县史家大肆招募门客之事,二位可曾听说了?”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丙吉和张安世自然是知晓的。
并且,丙吉和张安世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以史高、史玄、史曾三人与天家的关系来看,此番事端多半是与天家有关,所以二人心中又多了一根弦。
丙吉首先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也听说了此事,杜县史家确实是在招募门客,招募的人数也不少,下官估计是因为史家的史高、史曾、史玄三人在天家身边担当侍郎,以至于史家这个小小的门阀有些飘飘然了。如果大司马大将军有意,下官可以代为敲打一下史家!”
张安世也跟着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事在长安城内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就连天家也已经知晓。下官昨日进宫向天家奏报近来的公务,恰逢天家正在斥责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三人,想必就与此事有关!”
霍光听完二人的话,心中也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虽然霍光并不是一个人云亦云之人,但是对于丙吉和张安世,霍光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丙吉和张安世都是有大才干之人,又是与霍家亲近之人,在朝中始终是站在霍家一边的,所以霍光对二人颇为放心。
“如此说来,杜县史家招募门客一事,与天家无关了?”
丙吉和张安世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丙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言是何意?难道此事与天家有关?”
张安世也是不敢相信的说道:“天家无权无势,杜县又远在长安城以南,如果此事与天家有关的话,天家又如何掌控史家的门客人马?”
看着丙吉和张安世不相信的样子,霍光心中的疑虑进一步消散了一些。
“如此,那便算了。”
霍光接着说道:“派人告诉史家,做事收敛一些,不要以为家主在天家身边为官,就可以肆意妄为!”
丙吉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放心,此事下官亲自去督办!”
当丙吉和张安世出了霍光府邸之后,二人一言不发的各自散去。
不过没过多久,丙吉便在长安城内的一个酒肆内找了一个位置,许久之后,张安世便换了一身便服赶来。
“富平侯怎么看?”
“此事定然是天家的手笔,估计是办事之人遮掩不足,史家在杜县又太过显眼,所以才将风声传了出来!”
丙吉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可要提醒天家!”
张安世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如此,我明日进宫!”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严酷的操练(一)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与光禄大夫丙吉分开之后,便乘坐马车回到了府邸中。
次日,张安世换了一身朝服,将一些近期的公务写成奏本,而后便乘坐车马前往未央宫,递奏本觐见天子刘洵。
未央宫,宣室殿。
中常侍耿国引领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走在桥廊上,沿途遇到了不少小黄门和宫女,其中有好几人都不住的向张安世这边看过来,顿时引起了张安世的警觉:这些都是霍家的暗桩!
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领着张安世来到了天子刘洵的寝宫内。
见到天子刘洵之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大礼叩拜,刘洵笑着说道:“富平侯不必多礼,赐座!”
张安世回礼之后便坐了下来,说道:“启禀天家,臣此来是向天家禀报一些事务,请天家知晓!”
说到最后,张安世特意在“知晓”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刘洵心中顿时一跳,说道:“爱卿请讲,朕,听之!”
张安世照本宣科的说了一些并不重要的杂务,刘洵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出什么来,心中正在迟疑之中,忽然张安世提到了一句:朝中不少门阀大臣肆意招募门客……
刘洵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盯着张安世的眼睛,却见张安世微微的点了点头,刘洵心中便有了计较。
“富平侯这是在给朕传递消息啊!”
刘洵心中暗道:“定然是杜县史家那边招募兵马的事情泄露了!”
此时,刘洵并不知道公孙群等人招募人手的事情到底泄露了多少信息出去,于是便顺着张安世的话头,问道:“哦?还有这种事情?是有朝臣上奏弹劾吗?”
张安世说道:“目前并没有听说有人弹劾,不过长安城内却在盛传此事……”
说到这里,张安世便话锋一转,开始向天子刘洵禀报别的事情。
不过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刘洵按耐住心中的焦急,听了一会儿之后,张安世便起身告辞了。
待到张安世离开之后,刘洵依旧不动声色,直到入夜时分宣室殿的小黄门、宫女换班之际,刘洵才急忙让中常侍耿国传话给侍郎史玄,让其立即想办法去长安城内打探消息!
次日,侍郎史玄便打探清楚,急匆匆的返回了未央宫宣室殿,刘洵找了个由头便来到了明台上,侍郎史玄随侍左右。
“启奏天家,都打探清楚了,现在长安城内不少大臣、门阀都在传言我史家招募门客的事情,应该是杜县那边有消息泄露出来了!”
听到这里,刘洵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此事真的泄露,自己不但皇位不保,甚至连自己与皇后的性命都难以保存!
不过,刘洵心中还有一些疑惑:如果自己在杜县史家暗中招募人马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为什么会是张安世赶来传递消息,为什么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没有任何反应?
刘洵眉头紧锁思考着,忽然回想起刚才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讲话的神态,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霍光一直没有对杜县史家招募的事情做出反应,极有可能是不确定此事是否与我有关!”
刘洵想通了这一点,而后再联想到张安世的举动,便得出了结论:“而且,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甚至是光禄大夫丙吉等人,应该也在为我打掩护!”
刘洵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如果张安世没有暗中帮自己,也就犯不上冒着被霍家暗桩监视的危险,进宫为自己提醒!
此时,刘洵对张安世的看法已经完全改观:“此人可大用!”
数日之后,刘洵下达诏书: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恃宠骄纵,责罚三人一年俸禄……
这道诏书下达之后,当日便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所知晓。
霍光知道刘洵处置了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三人,心中的一点疑惑也就不存在了,只是嘱咐武卫中郎将霍禹留意一下杜县那边的动静,而后便不再理会此事了。
数日之后,正在杜县城外坞堡内训练青壮的公孙群收到了一份密书。
这份密书是侍郎史曾想办法从未央宫中送出来的,内容便是警告公孙群等人,做事尽量低调,尽可能用杜县史家的名义打掩护,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算是上山为寇,也绝不可连累到天子刘洵!
这份密书说得很严重,而且并没有说明前因后果,让纷纷聚集到一起前来领命的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看了有些诧异。
不过众人也都是精明之人,很快便意识到此番招募兵马的事情肯定是走漏风声了!
公孙群眉头紧锁的说道:“不知道霍家会不会被惊动!”
樊明沉吟了一番,说道:“应该不会!史侍郎既然还能暗中提醒咱们,就说明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甚至形势并不太危急。如果霍家得知了消息,此时恐怕史侍郎肯定直接让咱们遣散众人、各自逃命了!”
众人听完深以为然。
而后,公孙群说道:“既然如此,那今后咱们便要加倍小心,同时告诉所有青壮,未经许可绝不可踏出坞堡半步,否则杀无赦!”
众人轰然领命。
而后,众人便各自返回,公孙群与穆迪、郭著两屯人马也开始了操练。
众人开始以每队为一个操练单位,进行各种科目的训练。
此时众人并没有开始按照刘洵派人送来的操典进行操练,对于刘洵的这份操典,众人都拜读过,但是无一例外都认为太过严苛、繁琐。
郭著就曾说道:“按照天家的这份操典来训练兵马?这分明就是在训练天兵天将啊!”
公孙群思索了一下,便对众人说道:“杜县城内的郡国兵是如何操练的,诸位应该都知道些,毕竟大家都见识过。我看咱们就先按照郡国兵的方法操练一阵,看看效果如何再说!”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
这一日,郭著这一屯人马主要是进行队列和搏击操练,队率刘宏正率领手下五十余人列队行进,五十六人排列成七队、每队八人,组成了一个小型方阵,随着队率刘宏的口号向前行进着,小方阵一直向前走出两百余步,原本整齐的队列已经变得七扭八歪,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而郭著麾下的其余各队都在进行各种搏击操练,郭著看着两两放对的青壮,不住的摇了摇头。
这些青壮都很好斗,而且郭著也能够看出众人手上都是有些功夫的,毕竟此时大汉尚武,寻常壮汉没有两下子,都是会被人看轻的。
但是郭著也发现,这些青壮所用的大多是街头乡里争强斗狠的招数,这些招数虽然狠辣,但是放到战场上却并不管用,基本上都是些送死的招数。
郭著本就是豪侠出身,不但在江湖上混得游刃有余,对于军伍之事也知道不少,知道军中以战阵为重,讲究的便是整齐划一,以千万人为一人,如此才能进退自如。
看了一会儿,郭著便摇了摇头,挥手让众人停止搏击操练,转而与队率刘宏所部一样,开始操练队列。
至于其他的科目,郭著想了一下还是先放到后面再说吧,自己也需要想一想今后怎么办,此时郭著忽然想起了天子刘洵送来的操典,暗道:“看来还真得用上天家的办法了……”
与此同时,穆迪也遇到了与郭著一样的难题。
队率百里杨手下的青壮操练队列的时候更加不堪,还没走出百步远,队列便已经有“溃散”的趋势了,急得队率百里杨破口大骂,但是无济于事。
而其余各队也是如此,众青壮组成的队列基本上都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上百步便开始散开了,这样的队列根本无法上阵!
穆迪看着乱哄哄的演武场,心中焦急万分,暗道:“看来还是得试一试天家的办法了!”
这天夜里,穆迪和郭著都来到公孙群的房间内,二人将近来几日的操练状况禀报给公孙群,并且纷纷主张开始启用天子刘洵的练兵操典。
公孙群说道:“不用二位说,这几日我也在演武场四下观察着,用咱们的办法来练兵的确不理想。昨日我也派人去另外三处坞堡询问了一番,亮工、定边、巨来他们那边与咱们的情况差不多,操练这几日基本上没什么效果!”
郭著说道;“那咱们就按照天家的办法开始操练吧。虽然天家的操典太过严苛,而且许多办法和规定都是闻所未闻的,但是以天家的过人才智,想来必有其深意,咱们执行便是!”
穆迪也是说道:“虽然咱们是按照郡国兵的方法练兵,但是咱们都是照猫画虎,练不出什么来的。我虽然带过兵马,但都是铁骑,而且都是部落中的勇士,基本上用不着什么操练,与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所以,咱们还是按照天家的安排行事吧。”
公孙群笑着说道:“好!如此,我明日便派人告知亮工、定边、巨来三处,从后天开始,严格按照天家拟定的操典进行操练,不得有误!”
“诺!”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严酷的操练(二)
杜县城外,史家坞堡。
“所有人听令,前进!”
一声号令响起,队率刘宏带领手下的五十余名青壮一齐向前行进,此时队列中每一排的青壮都被一整块长长的木板夹住,用绳子绑着固定在众人身上,如此这五十余人便被划分成了七个大横排,所有人都被“集体”带动向前行进着。
队率刘宏独自走在小方阵的一侧,大声吼道:“保持速度!所有人注意横排的整齐,步幅不要太大,保持一致!”
一边说着,队率刘宏一边观察着小方阵中的青壮,忽然发现一个青壮的步幅大了一些,连带着将其身边的同伴也带动向前,差一点就将这一横排的青壮拽倒。
队率刘宏立即冲了上去,手中的木棍猛地砸了上去,顿时打得那青壮大叫了起来。
“谁再不听号令,这就是下场!”
队率刘宏的怒吼声不断响起,这一队五十余人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在集中注意力走好每一步,生怕自己一步没走好挨了棍子。
远处,队率百里杨率领手下人完成了十里长跑的科目,此时刚刚回到坞堡内,包括队率百里杨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虚脱了一般,还有不少人累得干呕了起来,对着地上一阵呕吐。
“都给老子站好了!”
队率百里杨虽然气喘吁吁的,但是依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对着手下大声吼道:“老子还没下令休息,谁要是敢将身上绑着的石块放下,老子就罚他再去跑一遍!”
按照刘洵制定的科目内容,这十里长跑项目不但规定了所需的时间,而且还要求参与者要在身上帮上重约二十斤的石块,这是在仿照军伍中的铠甲和兵器重量。
看着零零散散的队伍,队率百里杨吼道:“整队!整队!所有人站好,听我号令!”
五十余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整队,其中一个孔武有力的青壮有些不满,对着身边另一个容貌相似的青壮,小声说道:“兄长,这史家是在搞什么啊?谁家的门客还要操练这些东西,我估计就算是杜县城内的郡国兵都没有咱们这般劳累!”
“别废话了!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史家明明就是用行伍的规矩在操练咱们,只不过更加严苛罢了!”
“什么?”
还没等这个汉子再问些什么,不远处的队率百里杨便发现了交头接耳的二人。
“高擎、高匡出列!”
“坏了!”
二人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随即便低着头走出了队列。
队率百里杨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们在说什么?操典条例咱么说的,队列之中未经上官准许,不得交头接耳,违者如何?回答我!”
高擎和高匡对视一眼,二人都是面露畏惧,说道:“启禀队率,未经上官准许交头接耳者,当日不得饮食,棍击二十,罚饷半月!”
队率百里杨大声说道:“好!既然你们都还记得,那就照此执行!来人!”
随即,百里杨便要招呼手下执行棍击惩罚,并且准备将高擎、高匡二人的错误记录在案。
就在这时,高擎突然大声说道:“敢问队率!我等皆是史家门客,既然是门客,便是为史家看家护院、守护坞堡之责。可是如今,史家为何如此苛求我等,这般操练,就算是长安城内的北军精锐也不过如此吧!”
高擎的一番质问顿时引来了阵阵符合,不但身边的弟弟高匡跟着大声说道:“史家究竟是在招揽门客,还是在操练兵马?”
其余众青壮也是纷纷起哄,百里杨这一队人马顿时乱了起来。
队率百里杨见状不禁怒火中烧,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责罚高擎、高匡兄弟二人。
忽然,百里杨高高举起的棍子被人抓住,百里杨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公孙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放下吧。”
百里杨不忿的放下了手中的木棍,而后大声吼道:“还不见过军候大人!”
众青壮虽然并不怎么畏惧身为队率的百里杨,但是对于公孙群,众人还是敬畏不已的。
不但因为公孙群是军候,是这一千四百多人中最大的官,而且还因为公孙群平日里品行端正,对众青壮一视同仁,与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自然是很得人心。
公孙群看了看众青壮,又盯着高擎、高匡兄弟二人看了一阵,只见高擎、高匡怡然不惧,二人都是与公孙群对视,竟然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你叫高擎?你叫高匡?”
二人点头称是。
公孙群接着说道:“你们是哪里人?有何本事?”
高擎和高匡对视一眼,而后高擎拱手说道:“启禀军候大人,我和高匡乃是亲兄弟,我兄弟二人本是并州人士,在家乡见到恶霸欺人,我兄弟二人便愤而攻之,却不想那恶霸势力太大,我兄弟二人在家乡待不下去,便辗转来到了杜县,听闻史家正在招募门客,便赶来投靠了!”
高匡接着说道:“军候大人,我兄弟想不明白,不就是门客吗,用得着如此操练吗?”
公孙群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你二人也都是仗义之人,身上都有些本领。”
接着,公孙群看着高匡说道:“我史家是什么身份,也许你们都有些耳闻,当今天家就曾在史家居住数年之久!由此说起来,我史家便是龙潜之地!你们想要在史家当门客投靠,便要能够经受住严苛的操练,如此才能对得起史家的名号!”
接着,公孙群又看了看这一队数十名青壮,大声说道:“有我史家与天家的关系,日后博取战功、进阶朝堂的机会比比皆是,如果你们想要一个大前程,便要有真本事!如果连严苛一些的操练都坚持不住,那我奉劝你们尽早离开,免得连累他人!”
公孙群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谁不想有一个好的出路、好的前程?
如果在史家担当门客真的可以走些捷径的话,这些严苛一些的操练还算得了什么?
高擎和高匡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二人纷纷来到队率百里杨的面前,拱手说道:“小人知错了,请队率责罚!”
队率百里杨说道:“好汉子!忍着点!”
说完,百里杨便亲自执行处罚,手中的木棍重重的打在高擎、高匡的后背上,二人竟然一声不吭,硬生生的挨了下来。
公孙群见状不禁对高擎、高匡很是欣赏,这两兄弟不但正直感言,而且看二人的身板,定然是有一身功夫的,都是好苗子。
当队率百里杨执行完毕后,便让手下众人稍作休息。
这时,公孙群走到跟前对百里杨说道:“高擎、高匡二人不错,我都要了,正好别的队缺少队率,回头我再给你补充两个青壮过来!”
队率百里杨当即傻了眼。
当天晚上,高擎、高匡被叫到了公孙群的房间内。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便是队率了。”
高擎和高匡闻言都是愣住了,二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因祸得福,晋升为队率!
不过公孙群接下来的话,便让高擎、高匡二人傻了眼。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便与其余青壮不同,有些隐秘的事情,我会说与你们听,你们二人务必谨慎言行,如果说出去,我可以保证,你们二人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处坞堡!”
高擎和高匡听了公孙群的话,再联想起这段时间严苛的操练,心中都是猛地下沉,二人的脸色大变。
公孙群也不理会二人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我等此番招募人马,明面上是打着杜县史家的名号,但是你们无需听从任何史家人的号令,只能听从你们自己的上官,以及我的号令!”
“同时,在没有经过你们上官,以及我的准许,你们不得与外界任何人取得联系,包括你们的亲族家人!”
说完之后,公孙群盯着二人问道:“我可曾说清楚了?”
高擎和高匡连连点头,此时二人已经有些傻了,公孙群的话如同炸雷一般,让二人有些畏惧。
高擎犹豫了一番,问道:“敢问军候大人,咱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公孙群看着高擎、高匡被吓到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做什么?现在告诉你们还太早了,不过需要你们记住的是,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你们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高擎和高匡这些日子也能看出来,公孙群等人虽然对众人严苛,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众人也只是严苛操练,并没有见到私藏甲胄、兵仗之类的违禁物品,于是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公孙群说道:“好了,从今日起,你们已经是队率了。高擎,今后你在屯长郭著麾下,高匡,今后你在屯长穆迪麾下,听明白了吗?”
高擎和高匡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的喜悦慢慢的冲散了疑虑,当即拱手说道:“诺!谢军候大人提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严酷的操练(三)
就在公孙群提拔了高擎、高匡兄弟二人的时候,屯长郭侠也遇到了一个难题。
此时,郭侠手下的一屯人马也正在严格按照天子刘洵的操典进行训练,这一屯二百八十多青壮被操练得哭爹喊娘。
众人不但每天要进行十里长跑、举石锁、队列操练、拔地桩(站军姿)等训练,而且晚上还要不定时的进行突袭演练,郭侠会随机擂鼓吹号,让所有青壮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集结起来,凡是没有按时集结到位的青壮,都会被重重处罚!
这样的操练进行了一段时间,不少的青壮都被练出了火气,其中以一名叫公孙寻的汉子闹得最凶。
郭侠也早早就注意到此人,并且略有耳闻。
这个公孙寻就是杜县人士,平日里走马斗犬、结交豪杰,在杜县周边也算是闯出了一番名号。
据说此人善使一双手戟,舞动起来可以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而且此人弓马很好,曾经在杜县以南的深山中纵马射杀狼群,以一己之力射杀恶狼三十头,震动了整个杜县!
当初公孙寻前来投效的时候,郭侠便已经注意到他,原本还暗暗窃喜,认为自己收拢到了一个人才,却不成想收下了一个带头闹事的刺头!
此时,郭侠麾下的二百八十余人已经开始消极操练,对此负责操练的几个青壮都是叫苦不迭,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特别是那公孙寻仗着自己的勇武,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郭侠心中恼火,便决定亲自主持操练,将麾下的人马集中起来,开始在坞堡内拔地桩,准备磨一磨这些青壮的锐气。
二百八十多名青壮用了好一段时间才集结完毕,看得郭侠火气直冒,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眼见所有青壮已经到齐,郭侠便大声吼道:“今日的操练科目只有一个:拔地桩!从此刻开始,所有人拔地桩一个时辰。期间,但凡有一个人乱动,所有人便要多站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随着郭侠一声令下,在演武场的旁边有人点燃了计时使用的盘香,而演武场上的二百八十多名青壮也都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虽然众人心中都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面对惩罚,所有人都还能够坚持着。
就在这时,站在队列最前面的公孙寻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而后大声说道:“敢问屯长!我等都是史家的门客而已,替史家看家护院,史家付给我们饷钱,哪里还用得着这般严苛的操练?”
“对啊,这么操练下去,我等都能北出草原、横扫匈奴了!”
“我们又不是北军精锐,为何要这般操练?”
既然公孙寻带头发难,众多早已经忍耐不住的青壮纷纷大声询问,整个演武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此时郭侠怒火中烧,大声说道:“肃静!”
郭侠这段时间以来多少还是积累了一些威望,随着一声大吼,众青壮纷乱的声音小了很多,但是公孙寻依旧站在队伍前面没有退却。
郭侠瞪着公孙寻大声说道:“既然你们投效了史家,愿意在史家担当门客,那就要听从史家的号令!史家为你们发钱,为你们提供衣食、住所,为你们提供屏障,难道你们就是如此回报史家的!”
公孙寻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也是有些怯意,而后拱了拱手,说道:“启禀屯长,我等并不是不愿意听从史家的号令,只是不明白如此操练的用意,不明白如此严苛的操练,究竟为的是什么!”
郭侠大声说道:“史家是杜县的豪门,同时也是皇亲国戚!你们投效在史家担当门客,出去便是我史家的颜面,更是皇家的颜面,岂有松散无能之理!”
说到这里,郭侠瞪着公孙寻大声说道:“你们在投效的第一天都见到过各屯的上官,你也认得郭著、赵安两位豪侠也在史家投效。他们二位是什么身份?既然两位豪侠都可以如此操练,你又有何本领在此闹事!”
这番话顿时让公孙寻哑口无言,虽然公孙寻平日里以游侠自居,但是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与郭著、赵安相提并论。
此时,公孙寻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拱手说道:“启禀屯长,是小人孟浪了,在此告罪!”
郭侠看着公孙寻并没有立即责怪,而是看着公孙寻身后的几名青壮,意识到公孙寻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壮,身后也有些追随者,是一个可以担当一面的人才!
于是,郭侠对公孙寻说道:“你触犯了操典,理应受到重罚。但是我念在你一心为公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我与你对搏一场,如果你可以胜过我,便免去责罚,否则的话,责罚加倍,如何?”
公孙寻微微一愣,而后便大笑起来,说道:“如此最好!”
其余众青壮都是纷纷起哄,在郭侠的招呼下,二百八十余人在演武场内围成了一圈,将郭侠和公孙寻二人围在了中间。
此时大汉民间的尚武之风盛行,眼见郭侠和公孙寻二人对搏,所有青壮都是欢呼了起来,不断对二人叫好。
郭侠和公孙寻相隔十余步站定,二人同时拱手致意,摆开了架势。
突然,公孙寻猛然冲了上去,左手挡在了胸前,右手握紧拳头奋力摆臂,对准郭侠的脖颈冲拳而上。
公孙寻一上来就用了狠招,看得周围的青壮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郭侠并不慌张,微微侧身便闪过了公孙寻这一拳,而后猛然飞起一脚,膝盖重重的顶在了公孙寻的小腹上,直接将其顶飞出去。
当公孙寻摔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蜷缩在一处,剧痛席卷全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观的众青壮眼见如此,都是大吃一惊,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场对搏竟然转眼之间就结束了。
公孙寻的身手众人都是清楚的,即便称不上武艺高强,但也绝不是泛泛之辈,竟然在屯长郭侠的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
这一下,所有人看向郭侠的眼神都发生了改变,之前的轻视和不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意。
此时不光是匈奴人等胡族尊敬强者,大汉子民同样如此,身手高强之辈,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所有人,重新列队!”
郭侠大声吼道,所有青壮都迅速返回原位,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列队完毕,速度提高了很多。
而后,郭侠大步走到了公孙寻的身边,一伸手将公孙寻拉了起来:“怎么样?服不服!”
公孙寻的小腹好了一些,刚刚直起腰来,拱手说道:“屯长威武,小人心服口服!”
“哈哈!”
郭侠大笑起来,说道:“你服便好!”
接着,郭侠对身后的队率张臣说道:“公孙寻违反条例,按例仗责十下、罚没当月饷钱,你带人执行吧!”
“诺!”
队率张臣一挥手,身后的两名青壮便上前将公孙寻押到了所有青壮的面前,当众仗责十下,每一下打得都很重,但是公孙寻却一声不吭,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郭侠看着不住的点头,心中对这个脾气很冲的年轻人很是欣赏。
当最后一下仗责打完之后,队率张臣眼见公孙寻有些吃力,伸手扶了一下,却不想公孙寻挡开了张臣,说道:“谢过队率,小人能自己走!”
“好!”
郭侠大吼一声,示意张臣先退下,而后便对所有人说道:“处理完公孙寻之后,我还有件事情要宣布!公孙寻武艺精湛,我决定提拔公孙寻为队率,从今日起就职!如果你们有谁不服,可以在一个月之后找公孙寻挑战,胜者可以晋升为队率,败者罚一月饷钱!”
众人闻言无不跃跃欲试,而公孙寻闻言更是大喜,心中明白郭侠这是在提拔自己,当即对着郭侠叩拜:“小人谢过大人提拔!”
郭侠笑着说道:“先别着急谢我,等以后被挑战的时候不要骂我便好!”
公孙寻闻言不禁大笑起来。
两月之后,本始二年七月。
经过最初的阵痛期,各屯的操练都已经进入了正轨。
各屯的队列训练进展最为顺利,众青壮不但能够以一队为单位保持阵型行进,而且就算是一屯人马结阵行进,也可以保持数百步不散乱,效果显著。
而十里长跑、举石锁等体能科目的操练也进展不错,在史家提供的丰富吃食的加持下,众青壮进行了大量的体能操练,大大提升了众人的力量和耐力,公孙群也适时的将众人十里长跑时穿戴的二十斤石块提升到了三十斤,但是各屯青壮依然可以坚持下来,让公孙群兴奋不已。
此时,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人才真正明白,天子刘洵制定的操典是多么的强悍,可以将这些青壮操练得如此整齐,数百人如一人,这样的人马装备上兵备,那就是一支强军!
数日之后,公孙群下令各屯,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操练:阵法和武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严酷的操练(四)
“所有人注意!圆阵!”
屯长樊明一声大吼,麾下两百八十余人立即开始变阵,一个正在行进中的方阵转眼之间就地停止了前进,而后从一个方正的阵型变成了一个圆阵,所有人都围着中心的屯长樊明,向外警戒着。
“还不错!”
屯长樊明心中感叹着,自己麾下的这两百八十余人能够操练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自从公孙群下令各屯开始操练阵型和武艺,屯长樊明便开始按照天子刘洵制定的操典进行训练。
这些青壮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圆阵,什么叫做凹凸阵、什么叫做鱼鳞阵,操练起来困难重重,让屯长樊明很是犯难,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屯长樊明先是命人将各种阵型画成图册,当众悬挂在坞堡内的演武场上,让所有人都可以直观的看到各种阵型的样子,以免操练的时候太过抽象。
同时,樊明还给每一队、每一什、每一伍编上号码,甚至每一名青壮都有自己的编号,而后在演武场上悬挂的阵型图样上,标注上相应的号码,以便让每一名青壮都清楚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熟悉各种阵型的过程。
在屯长樊明的带领下,整个屯二百八十余人除了每天例行的十里长跑、举石锁等体能科目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用于各种阵型的演练。
就这样,樊明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操典上要求的所有十七种阵型全部传授给众青壮,同时也让众青壮遭了大罪,几乎所有人都被操练得晕头转向,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记不住自己的位置而被责罚。
不过好在此时的大汉子民尚武之风盛行,所有青壮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并且当屯长樊明举行检阅仪式的时候,所有青壮陆续顺利完成了所有十七种阵型,顿时士气大振,这种成就感是任何奖励都无法相比的。
这一日,屯长樊明率领麾下所有青壮在坞堡外的平原上进行演练,众青壮从方阵变换成圆阵,而后又顺利变换成锥形阵,虽然还有些许瑕疵,但是已经称得上是比较严谨的了。
对此,屯长樊明非常满意,此时自己麾下的人马已经算是操练成功了,剩下的事情便是每日勤加操练而已。
“传令,返回坞堡休整!”
“诺!”
屯长樊明一声令下,负责大队人马调度的队率蹋山便大声吼道:“全体都有,行军阵型!”
“万胜!万胜!万胜!”
按照天子刘洵制定的操典,所有人马在接到上官命令的时候,都要高呼“万胜”。特别是在变换阵型的时候,更是要如此,并且要在三呼“万胜”的时候,阵型就要变换完成,否则便是不合格!
很快,二百八十余人便完成了变阵,以队为单位组成了一字长蛇阵,陆续返回了坞堡之中。
当天晚上屯长樊明心中畅快,下令全体加餐,每队增加炙肉(烤制的猪肉)和鸡寒(腌制的鸡肉),并且给每队人马发下了一壶浊酒。
命令下来,顿时欢声雷动,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当晚尽兴而散。
就在这天夜里,屯长赵安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坞堡,樊明赶忙将众人迎了进来。
“定边兄!怎么这么晚才来,用过饭了吗?”
赵安笑着说道:“在路上吃过了,史家那边送过来一批物资,我便顺便将亮工这边的用度送过来了。”
说着,赵安便指挥手下人马将三辆马车上的食物、衣物等各种物资搬运下来。
樊明见状大笑着,急忙招呼手下青壮上去帮忙,而后便拉着赵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定边兄一路辛苦,就在我这里歇会。”
樊明找来一些吃食,又端来半壶浊酒,说道:“来,我陪着定边兄喝一点,解解乏!”
赵安大笑起来,端起酒爵来者不拒,二人喝了一会儿,话匣子便打开了。
赵安问道:“亮工这边操练得如何了?”
樊明笑着说道:“现在我手下的这帮小子已经将所有十七种阵型演练熟练了,接下来我便准备教授他们战阵搏杀之技!”
在天子刘洵编订的操典之中,也详细记载了汉军惯用的战场搏杀之技,并且让画工详细的画成画本附在后面,为的就是让众人方便教授。
赵安笑着说道:“如此,亮工当真是不慢啊!”
樊明问道:“定边兄那边如何了?”
“还好、还好,刚刚开始演练搏杀之技,现在已经开始两两对弈了!”
听到这里,樊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愧是定边兄,还是快了我不少啊!”
“哈哈!”
赵安笑着说道:“这也难怪,亮工手下只有蹋山一名队率,而我手下现在有两名队率,狂风和云驰(陈行),办起事来自然快上不少。”
樊明说道:“我也想要提拔几名队率,可是这帮小子里面,没有可用之人啊!”
赵安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来。时间久了,等这些小子全都练出来了,自然就能从中选拔干将了!”
樊明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按照天家制定的操典来看,第三阶段咱们就要操练兵器技能了,军候那边可有消息,到时候咱们如何办理?”
赵安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前几日我听巨来说起过,军候已经命人赶制木质兵备了,也许过一段时日就会发下来。”
“木质兵备?”
赵安说道:“那是自然!亮工不会以为会给咱们发下真正的兵备吧?”
樊明也是哑然失笑。
赵安说道:“咱们现在万事都要低调,自然不可能装备真正的兵刃,只能暂时用这些木质的兵备代替。”
樊明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浊酒,而后说道:“就是不知道咱们这支人马练成之后,天家准备如何使用了!”
对于这个前景,众人也曾议论过。
众人都预想到有朝一日天子刘洵会动用这支人马,最大的可能是突袭长安城,袭占城内的各处要害,特别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府邸!
不过对于这种可能性,众人心中都没有底气,毕竟在这个预想当中,众人将要面对天下闻名的大汉北军、大汉南军这两支数万人的精锐大军,甚至还又有执金吾统帅的长安缇骑、虎贲中郎将统帅的虎贲郎、羽林中郎将统帅的羽林郎、光禄勋统领的期门精骑!
这样的兵力,基本上是无法被战胜的!
所以,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人心中都有些畏惧,不知道天子刘洵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严格按照天子刘洵的操典进行训练,同时等候着下一步的命令。
此时,樊明说道:“不管如何,咱们安心等候天家的命令即可,也许天家另有方略,毕竟天家才智卓越,远非一般人所能及的!”
赵安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此话甚是!”
紧接着,赵安想到一件事,说道:“对了,我听史家来运送物资的门客说起过,好像是乌孙国那边的局势依然不稳,听说乌孙国有意出兵攻打匈奴,因此朝廷极有可能再度出兵西域!”
听到这里,樊明微微一愣,而后说道:“定边兄的意思是,天家可能会将咱们这支人马调往西域?”
赵安脸色微微透着喜色,说道:“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如果此事成真的话,难道不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吗?”
樊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这一千余人经历了如此严苛的操练,如果全部武装起来,战力即便比不上北军、南军精锐,至少也会远胜于一般的郡国兵!如果咱们到了西域,肯定能够立下不少的战功!”
赵安也是越说越兴奋,说道:“正是如此!只要咱们这支人马立下战功,天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咱们进行封赏,到时候诸位兄弟加官进爵,又可以在朝中帮衬天家,岂不是一举两得!”
此时汉军出征各方,经常会征调沿途的良家子随军出征,以便补充兵力上的不足、节省军资。同时也可以为民间的豪杰之士提供建功立业的机会,为朝廷寻觅有用之才。
甚至在一些时候,朝廷还会征调大军沿途的囚犯充军,作为大军的急先锋来使用,对于这些囚犯来说可以用战功来抵消罪行,朝廷也可以补充兵力。
大汉朝廷之所以能够如此行事,完全得益于此时大汉民间的尚武之风,寻常百姓都有着冲冠一怒、拔刀相向的胆气,都有提刀上阵、死战不退的豪情!
由此,大汉才能够做到,依靠部分汉军以及临时征召的豪杰、囚犯,便可以横扫周边各部胡人,便可以打出一汉敌五胡的英雄气概!
二人虽然想到,一旦西域战事突起,众人可以通过响应朝廷临时征召的办法随军出征,但是说了一阵之后,樊明忽然神色一暗,说道:“这些也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罢了。”
赵安却是笑着说道:“既然咱们能够结合时局想到这个办法,难道天家就想不到吗?”
樊明听完顿时愣住了:“是啊,天家肯定能够想到啊!”
紧接着,樊明和赵安便相视一笑,而后纷纷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永绝后患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一幅巨大的西域舆图悬挂在大殿之上,天子刘洵眉头紧锁的盯着舆图,正在沉思想着些什么。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长罗侯常惠、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度辽将军范明友等人都围在旁边,众人都是若有所思,长罗侯常惠则是站在众人前面,正在用手中的长干对着舆图指点。
“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目前匈奴各部已经全面北撤,匈奴人已经没有什么兵力部署在漠南一带了,不过根据探马回报,匈奴人正在积极备战。同时自匈奴人撤军乌孙国之后,匈奴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数次率军征讨周边各部胡族,掠夺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占据了广袤的草场,估计目前匈奴各部的势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听到此处,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人的神色都透着一丝凝重,如此一来汉军驰援乌孙国的战果将会彻底丧失殆尽。
众人全都没有想到,匈奴人竟然可以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就可以将实力恢复得七七八八的。
“胡人的造血能力还真是强悍啊!”
刘洵心中暗暗想着:“怪不得历朝历代的汉家军队都能够击败胡人,但是却始终无法斩草除根,就是因为胡人强悍的恢复能力和生存能力。比如匈奴人,他们就可以凭借兼并、掳掠等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人口和兵力,这是中原汉家王朝所无法相比的!”
就在刘洵沉思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忽然发问:“目前乌孙国可有什么动静?”
长罗侯常惠精通西域情况,对于西域各国的事态都是了如指掌,不但能够通过朝廷的渠道获悉西域各国的动态,还在来往的西域胡商、云游侠客处获悉各种消息,可谓是朝廷关于西域的智囊。
所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朝中众臣一旦遇到涉及西域的问题,都会向长罗侯常惠询问、请教。
长罗侯常惠沉吟了一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根据各方汇集上来的情报,目前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也是蠢蠢欲动,据说翁归靡正在调集兵马,在乌孙国北境进行布防,以防备匈奴铁骑南下。”
说话间,长罗侯常惠用手中的木杆指向舆图,沿着乌孙国以北的草原自西向东划过,在舆图上留下了一道弧线。
“就是这一带!”
长罗侯常惠说道:“目前乌孙国在这一带集结了十万大军,以防备军力得到恢复的匈奴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据说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四处征集人马、调集粮草,整个乌孙国都是疲于应付,国中上下怨声载道!”
听到这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顿时双眼冒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了天子刘洵。
只见天子刘洵也是所有所思,正在盯着舆图想着什么。
“天家可有什么想法?”
刘洵看向了霍光,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如此发问,定然是有了方略?”
霍光大笑起来,说道:“天家聪慧,乃是我大汉之幸!”
“就不知道是不是我霍家之幸了!”
霍光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声,而后继续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乌孙国如此大动干戈防备匈奴人,势必会牵连国力,无法支撑许久,那昆弥翁归靡不可能无限期的调动大军戒备下去,所以时日一久,乌孙国定会改弦更张!”
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哪里会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很对,乌孙国一定在想尽办法打破眼下的僵局!”
霍光赞叹的看了刘洵一眼,而后继续说道:“天家所言极是。而且乌孙国中有解忧公主在,故此昆弥翁归靡多半会考虑向我大汉寻求联合,到时候乌孙国便为我大汉送上了一个绝佳的出兵理由!”
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长罗侯常惠、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度辽将军范明友等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众人没想到驰援乌孙国之战结束没多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要再次出兵草原!
刘洵对此则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不过当霍光略带气势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刘洵还是激动不已。
大汉就是霸气,对于周边各部的态势,一旦出现了战机,汉军便会主动出击,不断扫荡周边各部,这样的气概、这样的自信、这样的强大战力,可以说是冠绝华夏历朝历代了!
“大司马大将军此言豪气!”
刘洵赞叹一声,而后说道:“如果朝廷真的再次出兵征战,是否需要提前做打算?”
霍光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看向了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二人。
丞相蔡义说道:“启奏天家,目前朝廷各方面非常平稳,各地郡国没有大的灾祸,百姓安居乐业,朝廷的支出有限,所以长安府库和各地郡国的府库十分充盈,朝廷的兵备也整顿妥当,应对一场大战应该不成问题。”
大司农耿寿昌沉吟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以目前长安府库的情况,足以支撑数万北军将士远征千里一月之需!”
“如果朝廷还要继续扩大战局,出征的兵力再多一些,出击的距离再远一些,大战历时再久一些,大司农府就需要从三辅各地、河南府、并州、凉州等地,甚至是巴蜀、扬州、幽州等地调运钱粮,如此一来,大战的准备时间就会更长!”
大司农耿寿昌和丞相蔡义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在委婉的询问此番大战的规模,朝廷也好尽早做些准备。
这种事情刘洵自然是不好定夺的,此时决不能表现出对权柄的渴望,于是便看向了霍光,笑着说道:“此等军国大事,大司马大将军可有主张?”
霍光想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此战朝廷应该打定主意,我大军远征只有一个目的:重击匈奴!甚至是要彻底荡平单于庭!如此,才能够永绝后患,至少也要为我大汉打出十年的安宁来。”
说到这里,霍光看了看丞相蔡义和大司农耿寿昌,说道:“所以,此战朝廷不但要征调长安的北军,还要征调三辅各地的郡国兵,以及并州和凉州的铁骑大军,征调河南、巴蜀等地的兵马。此外,天家还可以下诏征召民间的豪杰、良家子随军出征,以便扩充军力!”
“朝廷要按照这个大体方略准备钱粮和兵备!”
听完了霍光的话,天子刘洵的心中暗暗窃喜,自己一直在发愁如何让暗中操练的人马立功,并且伺机进入朝堂。这下可好了,没想到霍光无意间竟然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
如此,刘洵完全可以借助征召良家子随军的机会,让公孙群等人暗中招募的人马随军出征,如果众人可以立下战功,刘洵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众人征召入朝!
与天子刘洵不同的是,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却是面露难色,按照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主张的开战规模,二人需要准备海量的钱粮、兵备,整个朝廷都要忙碌起来,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丞相蔡义和大司农耿寿昌对视一眼,二人倒也没有推脱,纷纷拱手说道:“诺!”
眼见二人答应下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对着天子刘洵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此安排,可否?”
刘洵笑着说道:“有大司马大将军在,朕自然没有异议,随后朕便下旨!不过……”
霍光问道:“天家有何疑惑?”
刘洵说道:“开战的准备事宜朝廷自然要早做打算,只不过乌孙国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不知道昆弥翁归靡何时会与朝廷联系?”
霍光笑着说道:“天家放心,目前对于翁归靡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匈奴人只需要用一支偏师便可以牵制乌孙国举国之兵,翁归靡只能依靠我大汉才能渡过难关!”
乌孙国国都,赤谷城。
昆弥翁归靡忧心忡忡的坐在宫中,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乌孙国几乎将数年的积蓄全部耗尽,十万大军在北境驻守,每日需要的钱粮物资可是天文数字。
这些钱粮物资对于大汉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乌孙国来说,却已经算得上破家了!
按照这样的消耗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乌孙国的家底便要消耗一空了。
旁边,解忧公主也是愁眉不展,乌孙国的情况如此,解忧公主也是不断寻求出路。
其实对于眼前的困境,解忧公主心中早已经有了对策,那便是乌孙国立即向大汉帝国寻求联合,两大帝国练兵北伐,定然可以一举击垮匈奴人!
不过对于这个方案,其实昆弥翁归靡也是想到了,不过翁归靡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担忧。
匈奴人固然是乌孙国的心腹大患,可是大汉帝国又岂是善茬?
翁归靡担心一旦与大汉帝国联兵出击的话,汉军会不会趁机威逼乌孙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翁归靡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一直在摇摆不定。
忽然,解忧公主站了起来,对着翁归靡长拜说道:“昆弥!时不我待,必须早下决断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联胡伐胡
昆弥翁归靡看着大礼叩拜的解忧公主,脸色变了变,微微叹了一口气。
此前匈奴铁骑大举南下之时,乌孙国已经危在旦夕了,就是依靠解忧公主挺身而出,乌孙国才盼来了驰援的汉军,乌孙国才得以逃过一劫。
如今,匈奴人不断派出小股铁骑在边境上游荡,迫使乌孙国不得不集结起举国兵马严阵以待,不知道匈奴人会不会真的卷土重来,也不知道匈奴人什么时候会南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消耗国力。
匈奴人的这个办法不可谓不狠辣,完全就是一个阳谋,让乌孙国明知是死,却不能就此止步!
可是昆弥翁归靡心中的担忧也不能不考虑,自己身为乌孙国的国王,自然也是有一腔抱负的,想要让乌孙国成为西域第一强国,可以称霸整个西域!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乌孙国北面的匈奴人,以及东面的大汉帝国都不会答应,这两个庞然大物绝不会允许一个强大的乌孙国出现在西域!
所以,美好的愿望与残酷的现实不断折磨着翁归靡,让其痛苦不已。
此时,面对联合汉军一同北伐这个唯一的出路,翁归靡心中的痛苦瞬间被放大了,坐在王位上纠结不已,始终下不了决断。
眼见翁归靡始终不说话,解忧公主便大声说道:“昆弥!汉家有句哲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乌孙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如果昆弥再无动于衷下去,用不了多久,北境十万大军的给养便会断绝,到时候匈奴人只需要派出数千铁骑,便可以席卷整个北境,十万大军转眼间便会被屠戮殆尽!”
“昆弥!如此一来,乌孙国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解忧公主的话如同一阵战鼓,瞬间就敲醒了纠结许久的翁归靡。
是啊,与其不断担忧汉军会不会顺势蚕食乌孙国,担心大汉帝国对乌孙国有没有阴谋,不如先看一看乌孙国眼下的处境!
如果没有大汉帝国的参与,乌孙国注定会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败下阵来,甚至会输得体无完肤,匈奴人会轻而易举的席卷整个乌孙国!
一方面是立即被匈奴人拖死,一方面是大汉帝国可能存在的异心,这道选择题并不难选,只是翁归靡一时之间被局势蒙蔽了双眼,无法看清楚罢了。
“啪!”
翁归靡猛地一拍王位,而后站起身来,双手将解忧公主搀扶起来,脸色愧疚的说道;“是我一时糊涂,竟然看不出如此明显的道理!”
眼见翁归靡及时醒悟过来,解忧公主也是喜笑颜开,急忙说道:“昆弥英明!眼下,需要尽快与大汉取得联系,共同商议联军北伐之事。双方越早出兵,对我乌孙国就越有利!”
翁归靡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即刻便写下国书,明日便派出使团,前往长安城!”
二十余日之后,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昆弥翁归靡为了彰显乌孙国的诚意,特意派出了庞大的使团,足足两百人的使团携带了大量的钱财、良驹,浩浩荡荡的赶到了长安城。
巍峨的长安城、如织的人潮,重重击打着使团中的乌孙人,强盛的大汉帝国让这些出身于所为西域强国的乌孙人汗颜,直到此时这些乌孙人才明白,大汉帝国是何等的强悍、何等的繁盛,是多么的不可战胜!
此时,大鸿炉王铭已经率领属官等候在长安城安门外,将乌孙国的使团迎接进城,而后便将使团中绝大部分的成员安顿在长安城内的国宾馆,只是将使团的正使和副使带往未央宫宣室殿,觐见天子刘洵。
当乌孙使团的正使带着两名副使走进高大华丽,而又威严肃穆的宣室殿时,三人只感到发自内心深处的畏惧,以及对汉家闻名无以名状的拜服。
只见三人浑身略微颤抖的走进大殿,顿时引来文武百官的注视,大汉帝国最为精干、最具威严的一群精英身上散发出的压力,顿时让正、副使三人举步维艰,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三人缓缓走到中常侍耿国引领的位置时,已经汗流浃背,衣服早已经湿透,就好像肩膀上压着万钧大山一般,让人喘不过来气!
中常侍耿国高声说道:“乌孙国使者、副使叩拜大汉皇帝,跪!”
正、副使三人顿时如释重负,心愿所偿的跪在地上,不用再硬强着挺直身躯,身上的压力也瞬间减轻了许多。
“乌孙国使者,叩拜大汉皇帝!”
刘洵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手,一旁的中常侍耿国便大声说道;“起!”
“谢大汉皇帝!”
接着,乌孙国正使便将昆弥翁归靡亲笔书写的国书呈上,刘洵看过之后,便命中常侍耿国转呈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乌孙国主的意思,朕已经知晓,就不知乌孙国准备出兵多少?”
“启奏大汉皇帝,我乌孙国已经在北境集结了十万大军,后续还可以集结三到五万兵马!”
刘洵点了点头,便对着霍光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便可以交给霍光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着天子刘洵拱手行礼,而后便对乌孙国使者说道:“此番匈奴人不断袭扰乌孙国边境,我大汉与乌孙国向来友好,绝不会做事不管,只不过此番出兵距离太远,我大汉需要时日调集兵马、整顿钱粮,急切之间恐怕是无法出兵的!”
“啊!”
听到这里,乌孙国使者大为焦急,急忙叩拜在地,高呼道:“小国乌孙已经到了败亡的境地,我国已经支撑不住十万大军的戒备消耗,恳请大汉天朝施以援手,速速救援!”
霍光微微皱眉,说道:“速速救援?难道我汉家将士出征不需要提前准备吗?如此仓促出兵,一旦战事不利,我汉家将士的性命又当如何!”
乌孙国使者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惹怒了霍光,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霍光说道:“哼!还有,既然乌孙国已经无力支撑十万大军的军费开支,那一旦两军联合北伐,乌孙国依靠什么来维持大军的开销?难道要让我大汉供应两家兵马的开销吗?”
“这、这……”
乌孙国正、副三名使者跪在地上,被霍光的一番质问吓坏,已经说不上话了。
霍光眼见如此,便看了看刘洵。
毕竟刘洵才是大汉的天子,此时需要表明大汉帝国的态度了,霍光即便是再怎么专权,也不好越过刘洵直接对乌孙国使者承诺什么。
刘洵自然会意,于是便说道:“乌孙国与我大汉向来亲近,此番我大汉也不可做事不管。不过,如今我大汉的确需要时间整军备战,乌孙国还需要再坚持一些时日,并且准备开战的物资。如此,可好?”
乌孙国使者听到大汉天子已经承诺会出兵,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不过天子刘洵并没有许诺下出兵的日期,乌孙国使者也无法再去询问,此时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便跪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刘洵见状微微一笑,便看向了霍光。
只见霍光说道:“我朝天子也清楚乌孙国目前的困难,此前已经下诏,让大司农府多备钱粮、兵备。如此,两家联军之后,乌孙国大军的粮草、兵备可由我大汉提供!不过……”
乌孙国正、副使者听说大汉帝国愿意承担此战的开销,心中顿时狂喜不已。紧接着又听闻霍光说了一个“不过”,三人顿时心头一紧。
霍光说道:“不过,我大汉的钱粮也不能白白支应,此战过后,联军缴获的匈奴人的物资、人口、牲畜,要优先由汉军挑选,并且在分配上,汉军占据总数的七成,乌孙国占有三成!其次,此战过后,乌孙国要正式向大汉称臣,并且递交称臣国书,乌孙国昆弥要派遣长子入长安太学读书!”
说完之后,霍光盯着乌孙国正、副三名使者,一字一顿的问道:“如此,可否!”
这等国家大事,并不是区区三名使者可以决断的,但是在出发之前,昆弥翁归靡为了能够促成大汉尽快出兵,便给了三名使者临机专断之权,只要大汉不让乌孙国割地,只要大汉帝国肯出兵,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于是,稍稍思索一番之后,乌孙国使者便答应下来,大声说道:“下国乌孙使者立即回程禀报我国昆弥,尽快将称臣国书和昆弥长子送到长安,还请大汉天朝尽快出兵为盼!”
当日,天子刘洵正式下诏:大汉帝国正式与乌孙国联合,长安、三辅、并州、凉州、河南、巴蜀六地的汉军立即开始调动,同时大司农府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在丞相蔡义的调度下,开始疯狂的向长安、凉州沿线运送钱粮、兵备、战马、战车等各项军事物资。
大汉即将出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得知消息之后欣喜若狂,虽然对于大汉帝国提出的各种条件也有些抵触,但是相比于大汉帝国出兵的消息,这些条件便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战代练
杜县城外,史家坞堡。
公孙群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之上,看着五屯人马列成的五个方阵,心中畅快不已。
公孙群等人招募青壮进行操练已经数月时间了,期间经历了不少的坎坷,挥洒了数不尽的汗水,如今各屯人马按照天子刘洵拟定的操典训练完毕,已经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俨然一副强军气派!
高台下,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穆迪、屯长郭侠、屯长赵安五人站在各自人马的最前方,众人都是挺胸抬头,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而队率蹋山、队率高擎、队率刘宏、队率百里杨、队率高匡、队率张臣、队率公孙寻、队率狂风、队率陈行等人同样心中激荡,心中都憋着一股豪气。
此时,这一千四百余人虽然并没有上阵厮杀过,全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嫩”,但是数月的严苛操练,已经让这些青壮脱胎换骨,所有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透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公孙群看着眼前的人马,虽然这一千四百余人手中握着的都是木头雕刻成的兵器,身上穿的都是布衣,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大群农夫一番,远远没有汉军那样整齐划一的气势。
但是公孙群丝毫不怀疑,只要给与眼前的这支人马武器装备,只要给众青壮装备上与汉军相当的兵备,这支人马肯定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虽然不敢说能够超越久经沙场的北军精锐,但绝对可以胜过一般的郡国兵!
而后,在公孙群的指挥下,各屯人马开始逐个演练科目,不管是阵型还是行进,不管是进攻演练还是模拟扎营,各屯人马都做得井然有序、威武不凡。
到了傍晚时分,演练才停了下来,公孙群下令在坞堡内大摆宴席,杀猪宰羊犒劳全体青壮,甚至还准备了不少的浊酒,众人痛饮达旦。
次日,公孙群派人返回杜县,通过史家人向长安传递消息:新军已成!
长安城,未央宫麒麟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耿寿昌、丞相蔡义忙于汉军出征之事,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宫觐见了,不过三人依旧将大军出征的事项写成奏本送了过来。
御案上摆放着十余卷奏本,刘洵正在逐一翻看。
“……并州铁骑三万余已经出发,不经长安城、三辅,直往西凉驻扎,等候大军主力汇合……”
“……河南郡、巴蜀各处步卒大军正在集结,先锋五万大军已经汇聚三辅各处,不日便可以抵达长安城……”
“……北军各部已经整装待发,目前正在长安城以西十里安营扎寨。南军正在接管长安城防务,羽林、期门铁骑进行戒备之中……”
“……西凉各部铁骑正在陆续集结,西凉天水郡、安定郡、武威郡、张掖郡各处已经陆续建立战时府库,正在调集钱粮、兵备,支应大军沿途的消耗……”
“……除去长安武库和三辅各地武库外,朝廷已经陆续调集三千万铢军饷、八百万石粮食,以及长枪、大戟八万杆、斩马~刀八千把、各式盾牌六万七千面、各式铠甲五万九千八百领、汉剑两万七千把、强弓三万把、各式强弩四万把,以及各式弓箭、弩箭二十八万枚……”
“……朝廷已经征调民夫六十八万人,其中二十万民夫正在各地转运钱粮、兵备,需用时一月将物资汇集西凉各处战事府库,剩余四十八万民夫已经全部赶到西凉张掖郡,准备随大军同行向西转运粮草、兵备……”
“……自天家下诏出征以来,长安、三辅的良家子、豪杰纷纷参战随军,各地门阀望族也调集门客、家人随行参战,目前朝廷登记造册之人已有四万八千之数……”
看到最后,刘洵不由赞叹此时汉人之尚武精神,只需天子的一道诏书,长安城附近便可以汇集起数万热血儿郎为国征战,这样的场景恐怕只能在强汉见到了!
忽然,一名小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贴在中常侍耿国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而后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刘洵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只见中常侍耿国看了看大殿门口的几名小黄门,而后便移步到刘洵的身边,低声说道:“天家,刚刚侍郎史高派人过来传话:杜县,新军已成!”
刘洵闻言大喜,公孙群、樊明等人办事还是得力的,短短数月的时间,便为自己练成了一支新军!
当然,这支新军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就操练成型,也得益于此时汉民族的尚武精神,以及汉民族敢战血性的保留,同时刘洵拟定的操典更是功不可没,这份操典可是结合了汉军的制度以及后世的经验,执行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刘洵此前还有些犹豫,樊明、刘宏、张臣三人都是儒生出身,是不是趁机将三人征调入宫为郎官,不要让三人随军去西域了。
可是后来刘洵思索了一下,先不说此时的儒生基本上都是文武双全,出门在外都是仗剑随行,单说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刘洵可是知道三人的身手,无一不是以一挡五之人,再加上这数月的锤炼,刘洵也相信三人是有资本上战场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诸位带着这支新军一同前往西域奋战,以战代练,用真实的战场来锤炼这支新军吧!”
刘洵打定主意之后,便小声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告诉史高:想办法让这支新军随军出征。”
“诺!”
“记住,以史家的名义!”
中常侍耿国连忙拱手应道:“诺!仆定会提醒!”
数日之后,杜县城外坞堡。
公孙群、樊明等人接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听闻自己将要随同大军前往西域作战,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这可是博取军功、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公孙群大笑着说道:“天家做事想来思虑深远,难道当初天家要建立新军之时,就已经料想到西域会出事?”
郭著赞叹道:“如果天家真的预料到了,那就只能说明,天家是料事如神了!”
旁边,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更是欢欣鼓舞,四人心中的夙愿便是能够返回幽州家乡,可前提是四人能够在大汉积累功勋,能够摆脱眼下的境遇。
此番随军出战西域,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依靠汉军的强大战力,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何愁不能拿下赫赫战功?
想到此处,众人都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赶到西域,大杀四方!
不过,公孙群也对众人说道:“此去西域路途遥远,而且匈奴人也不是善茬,可谓是兵凶战危,诸位都是兄弟,有话咱们要说在明处。此战,也许会有人战死沙场,也许会有人伤残余生,诸位心中可要有所准备!”
众人闻言都是重重的点头,不过却并未退缩。
穆迪、狂风、百里杨、蹋山四人自然不必说了,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角色,而且建功心切,绝不会退缩的。
而郭著、郭侠、赵安、陈行四人都是游侠出身,平日里见惯了刀光剑影,虽然不必上战场厮杀来的残酷,但也会时常面临生死抉择,心中对于生死早已经看淡了许多,此时自然不会惧怕出征。
而樊明、刘宏、张臣三人虽然是儒生出身,但是三人心中的血性并不比众人少,三人可谓是充满了尚武之心,一身剑术过人,再加上这数月的严酷操练,足以让三人的心智和武艺更上一个台阶,此时闻听要随军出征,樊明、刘宏、张臣也是想要就此从戎,立下赫赫战功!
此时,众人都是纷纷大笑着谈论着,所言都是西域的风土人情,说的都是血战匈奴铁骑的热血豪情,说的都是从军征战的袍泽之谊,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言畏惧!
这一日,公孙群将即将随军出征西域的消息告知了全体青壮,顿时引来阵阵欢呼之声。
此时朝廷准备大举出兵西域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但长安、三辅地区已经传遍了,就连益州、扬州、幽州等地都已经传遍,整个大汉帝国已经为之沸腾。
久在各处坞堡操练的青壮也已经心动不已,对于汉军的强悍战力,众青壮都是自信不已,跟随汉军出征自然可以博取赫赫战功,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去?
更何况,众青壮也是尚武的汉子,又久在坞堡内操练许久,心中的火气、胆中的血性早已经安耐不住,此时听闻史家将让众人随军出征、为国效力,众青壮纷纷欢呼着,发泄着心中的欣喜。
这一夜,公孙群再次为众人摆下酒肉,而后便让众人归家休息三日,以便与家人辞别。
五日之后,一千四百余青壮陆续返回各处坞堡,此时侍郎史曾已经疏通好了相关的关系,这一千四百余人被登记造册,准许随军出征。
而公孙群也接到了侍郎史曾传来的消息:命令公孙群率领人马赶往长安城外驻扎,接受汉军的收编、武装!
接到命令,公孙群欣喜不已,当天便率领各屯兵马在杜县城外集结,而后一路北上赶往了长安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旌旗漫天(一)
长安城。
军候公孙群等众人率领一千四百余名青壮一路北上,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长安城外。
此时,巍峨的长安城已经化身为一座巨大的军营,来自河南、益州、三辅等地的数万大军已经赶到这里,围绕偌大的长安城安营扎寨,远远望去旌旗漫天、蔚为壮观!
当公孙群等人率众赶到长安城外的时候,一名北军的军司马将众人拦了下来,并且索要史家出具的从戎通牒,以及朝廷颁发下来的许可文卷。
公孙群等人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份文书呈上。
而后,公孙群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军司马,只见其身高体壮,比公孙群还要高一头,浓密的胡须被打理得很好,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孔武有力,一双大手满是老茧,一看便是从军日久的百战老兵!
这时,那名军司马一面检验着两份文书,一面指着前方的一处空地说道:“先带着这些乡勇去那边安营扎寨,如果不知道怎么扎营就说一声,会有人教你们的!”
公孙群拱手说道:“谢过将军!”
接着,公孙群便让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屯长郭侠各率本部人马前去安营扎寨,自己则是留下继续与这名军司马报备。
军司马~眼见公孙群所部乡勇行进有序、士气高昂,不禁有些诧异,说道:“杜县的乡勇还真是不错,只是经过县尉的简单训练,就有如此的模样,真是很不错!”
公孙群笑了笑,并没有说破什么,只是客气了一番。
而后,那军司马一边看着两份,一边说道:“你们来的有些晚了,并州的铁骑早已经出发了,你们是没有眼福看到并州铁骑的英姿了。”
“凉州铁骑?”
“凉州铁骑估计现在已经在武威郡集结待命了,怎么可能还跑到长安来!”
“对了,那边是大营是北军精锐,告诫你手下的乡勇不要过去,北军将士心高气傲,免得你手下的乡勇被欺负了。”
“东面的联营都是河南郡、益州的郡国兵,等到大军出发的时候,应该会先出发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们可能要为其让路。”
“兵备?粮草?”
听到公孙群询问何时下发兵备和粮草,军司马笑了笑,说道:“现在朝廷正在为河南、益州的郡国兵补充兵备和粮草,估计你们得等上几天了,等到朝廷的兵马补充完毕之后,才会给你们各地赶来的乡勇补充。”
接着,军司马便将两份公文交还给公孙群,说道:“这两个东西留好,将来朝廷大军凯旋之后,要凭着这两个东西论功行赏的!”
“诺!”
公孙群急忙将两份文书收好,而后问道:“请问将军,我等归属于哪一部兵马?”
军司马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卫便将一份竹简递了上来:“杜县乡勇……,咦?”
军司马疑惑的说道:“真是没想到,你们这支乡勇竟然配属给我北军将士了!”
公孙群也是暗暗吃惊,不过仔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这肯定是侍郎史高、史曾、史玄三人的功劳,甚至是天子刘洵在暗中影响的结果。
在确定无误之后,军司马笑着说道:“正好,你们这支乡勇就配属在我北军虎贲营,我正好也是虎贲营的军司马,我与校尉大人说一声,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好了!”
公孙群自然是求之不得,眼前的这位军司马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与公孙群也算是对脾气,跟着这样的上官上战场,可是天大的好事。
公孙群赶忙拱手说道:“公孙群拜见将军!”
军司马笑着挥了挥手,说道:“我叫皇甫杰,字武义,以后咱们就一起出生入死了,到了战场上,我可还要依仗你们一起博取军功呢!”
公孙群笑着说道:“将军说笑了,是我们跟着将军博取战功才是!”
说完,军司马皇甫杰便说道:“走,去看看你手下的乡勇,看看这些小子的营垒扎好没有!”
“将军请!”
很快,公孙群便领着军司马皇甫杰来到杜县乡勇营前,只见一座简易的大营已经初见端倪,整座大营规划得方方正正,中军大帐位于大营正中,各屯分别围绕中军大帐在四周安营扎寨,一百多顶帐篷井然有序。
而且,在每屯帐篷的周围设有排水沟,并且单独设立了如厕的地方、埋锅的地方,各有各的通道,互不影响。此时众乡勇正在挖掘沟渠、划定各方区域,人来人往却又丝毫不乱。
军司马皇甫杰看到眼前正在搭建中的大营,看着一千四百余名乡勇在上官的指挥下,熟练的做着手中的活计,完全不像是一支刚刚集结起来的乡勇,反倒是一支没有武装上的精锐大军!
“这、这!”
军司马皇甫杰吃惊的看向公孙群,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杜县的乡勇如此训练有素,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里的精锐大军呢!你们是不是提前操练过?”
能够得到北军军司马的称赞,公孙群心中很是得意,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不过,公孙群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启禀将军,我们这支乡勇原本是杜县史家的门客,听闻朝廷兴兵征讨匈奴,这才聚集起来从戎报效!”
“哦!原来是这样!”
对于军司马皇甫杰来说,杜县史家的名号自然是听说过的,既然这些乡勇是史家的门客,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接着,军司马皇甫杰又在公孙群的陪同下,在大营中走了走,对正在搭建中的大营指点了一下,指导乡勇改进了一些不合理之处,公孙群都让手下亲卫一一记下,以便日后改进。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听闻各路大军陆续赶到,也摆驾出宫,来到了长安城的南城墙。
居高临下,刘洵望着无边无际的汉军旗帜,心中豪情万丈。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陪同在刘洵身边,正向刘洵禀报着大军集结的情况。
“启奏天家,目前并州的三万铁骑已经进入西凉,数日之内便可以赶到武威郡,与等在那边的三万西凉铁骑汇合。”
“天家看那边,东面是河南、益州等地的郡国兵大营。目前,河南、益州等地已经有四万郡国兵赶到长安城下,后续还有六万左右郡国兵正在路上,预计十日内可以到齐!”
“北军驻扎在长安城以西,五万北军将士已经整装待发。”
“三辅各地汇集起来的郡国兵驻扎在长安城以北,兵力大概有四万,目前也已经整装待发。”
“此外,各地赶来长安随军出征的豪杰、良家子也有不少,目前朝廷登记在册的兵力有五万余人,分别配属在北军和三辅各部兵马下面。”
刘洵听到这里也是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此番出征汉军的正规部队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之巨!如果再加上五万多随军出征的豪杰、良家子,此番大汉出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十万!
刘洵一面听着霍光的介绍,一面看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汉军联营,看着十余万汉军将士的山呼海啸,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豪情,不禁脱口而出:“汉家有士三十万,天下何人敢挡之!”
霍光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处处示弱的天子刘洵竟然能够说出如此豪迈的话来,不由得对刘洵刮目相看。
这时,刘洵问道:“不知道现在大军的钱粮、兵备准备得如何了?”
霍光笑着说道:“这就要大司农来说了。”
一旁,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朝廷已经在武威郡和沿途各处设立了二十三处兵站,囤积了大量的钱粮、兵备,特别是在武威郡的府库,更是为三十万大军囤积了可支用一月的物资。”
“此外,大司农府还征调了三辅各地所有的武库,一面补充各部兵马的缺失,一面开始着手武装随军出征的各地乡勇、良家子,估计十日之内可以完成!”
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汉帝国高效的运转机制,再加上充足的物资储备,这样的国力体现足以碾压此时一切敌国!
这时,刘洵笑着说道:“咱们的主将怎么还没来?”
霍光笑着说道:“应该就快赶来了,之前应该在城外巡视呢。”
此番汉军出征,长罗侯常惠是最佳的主将人选,但是霍光考虑到对于乌孙人并不可完全信任,于是便主张派长罗侯常惠领一支兵马提前前往乌孙国,以便节制、监视乌孙兵马。
而后,霍光又向朝廷举荐了郑吉为大军统帅,并且获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同意。
对于这个安排,刘洵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霍光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之处。
此时刘洵之所以询问主将郑吉的去向,就是想见一见这个历史上的大名人,历史上大汉帝国的第一任西域都护!
没过多久,只见一名三十出头的健壮汉子从远处走来,此人顶盔掼甲气势不凡,举止之间沉着干练,一看便是经年的宿将!
“臣,校尉郑吉拜见天家、见过大司马大将军!”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旌旗漫天(二)
郑吉本是会稽人士,弱冠之年以卒伍从军,数出西域。后因功出任侍郎,率士卒屯田于渠犁,因发西域诸国兵攻车师有功,升为卫司马,使护鄯善以西南道。
天子刘洵看着当面的郑吉,脑海里回想着此前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上奏的奏本内容。
“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眼见郑吉威武不凡,刘洵不禁想起了后世《汉书》对于郑吉的记载,可谓是评价颇高!
刘洵笑着挥了挥手,示意郑吉站到自己的身旁。
郑吉见状受宠若惊,再次行礼之后,才恭恭敬敬的站到了天子刘洵的身旁。
不过,郑吉对于站在天子刘洵旁边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同样恭敬,并没有因为刘洵对自己的好感,而冷落了霍光,刘洵暗暗观之也是颇为赞赏。
此番郑吉之所以得到了统帅三十万大军的机会,并且以卫司马之职晋升为校尉,靠的就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举荐,此时自然不能对霍光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郑校尉,你看!”
刘洵遥指城外的大军海洋,说道;“我汉军威势如此,定然可以大破匈奴铁骑!”
郑吉拱手说道:“天家所言极是!匈奴铁骑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实力,但与我汉家兵马相比,已经远远不及!更何况,此番出战还有乌孙兵马协同,料想此番出征定然可以捷报频传!”
刘洵问道:“如此,以郑校尉估计,此战需多长时间?”
郑吉微微一愣,而后沉吟起来,说道:“启奏天家,至少需要半年,如果匈奴人避而不战的话,估计需要一年以上!”
听到这里,刘洵不由有些担心,如果战事拖延太久的话,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甚至一旦战事出现僵持、或是不利,极有可能会有损于国力!
这一点也正是刘洵所担心的!
看着刘洵沉思的样子,郑吉自然明白刘洵担心什么,正要咬着牙许诺一番,将大战所需的时间缩短一些,却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着自己暗暗摆了摆手,郑吉便忍住没有说话。
“启奏天家,此番大军出击远征千里,不但距离太远,而且匈奴人也是强敌,大战牵连日久也是必然的!”
霍光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刘洵的表情:“虽然朝廷会因此而消耗巨大,但是也必须尽全力支撑下去!”
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甚是!朕也明白,只是想到这些钱粮都是千万黎民的血汗,便不由有些心痛。”
霍光心中暗道:“看来天家还是优柔了一些,刚才的豪气应该也就是被大军震撼所致!”
由此,霍光便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刘洵又笑着对之校尉郑吉说道:“郑校尉不必忧心,只管领军奋战,朕和大司马大将军定会在长安城内为大军将士祈福、支援!”
霍光也是说道:“天家所言极是!郑校尉尽管放开手脚去打,此战不管是打半年还是一年,甚至是三年、五年,朕,都会打下去,朝廷都会坚持下去,直到匈奴人被我大汉击败!”
郑吉得到了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承诺,不禁深受鼓舞,心中战意高昂,拱手说道:“请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放心,此战,我大汉必胜!”
这时,霍光说道:“郑校尉虽然刚刚晋升,不过此战各部军队之中校尉比比皆是,郑校尉以平职统领大军有些不妥!”
刘洵自然明白这是霍光在有意拉拢郑吉,想要再度晋升郑吉的官职。
“以大司马大将军之见,当如何?”
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以臣之见,应命郑校尉为平虏将军,以便统领大军坐战,方便协调各部将领,如何?”
刘洵知道平虏将军的分量,这是与虏将军、镇军将军、镇护将军、安众将军、安夷将军、安远将军、平寇将军齐平的杂号将军,在安东将军、安南将军、安西将军、安北将军四安将军,以及平东将军、平南将军、平西将军、平北将军四平将军之下,在众中郎将之上!
刘洵听到这里大笑起来,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议甚好!朕看,就晋升郑校尉为平虏将军、持节杖!”
郑吉见状当即大礼叩拜,大声说道:“臣,拜谢天家、谢过大司马大将军!”
刘洵笑着让郑吉起身,而后便询问起乌孙国和匈奴人的情况。
此时随着大汉即将出兵,各方面的情报也陆续汇总到了长安城,不但之前常惠传回来不少消息,霍光、郑吉,以及大汉朝廷都得到了许多有用、可靠的情报。
郑吉先是对刘洵和霍光拱手为礼,而后便说道:“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根据军前奏报,目前乌孙国国主翁归靡已经从赤谷城出发,前往乌孙国北境统领兵马,准备大战,长罗侯也将赶往与翁归靡相会。”
“匈奴方面的消息目前还比较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匈奴人正在收缩兵力,大致的集结方向应该是乌孙国北境到凉州北境一带。”
刘洵和霍光听完之后都是沉思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此番出征的数名大将也身着甲胄赶来,分别是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刚刚晋升蒲类将军的赵充国、前将军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五人。
刘洵对于范明友和赵充国、田广明都已经很熟悉了,不过对于前将军韩增、虎牙将军田顺却并不太熟悉。
一旁的郑吉看着刘洵的表情瞬间会意,便小声说道:“天家,前将军韩增乃是韩王信玄孙、按道侯韩说之子、韩嫣之侄。孝武皇帝封韩增为龙额侯。龙额侯韩增少为郎官,历诸曹、侍中、光禄大夫,孝昭皇帝时官至前将军,天家即位后益封千户。”
“虎牙将军田顺乃是孝昭皇帝时丞相田千秋之子,以云中太守之职晋升虎牙将军。”
刘洵点了点头,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皆是我大汉虎将,此番定要打出我天汉雄威来!”
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的赵充国、前将军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一同拱手大声说道:“臣,定当竭尽奋战,报效国家!”
接着,郑吉又为刘洵介绍道:“天家,此战我大汉出动兵马三十万,声势浩大。因此,各将自有专属:以度辽将军范明友节制并州铁骑,以蒲类将军赵充国节制河南郡各部郡国兵,以前将军韩增节制益州郡各部郡国兵,以虎牙将军田顺节制凉州铁骑,以祁连将军田广明节制三辅各部郡国兵,臣自节制北军各部将士。”
刘洵点了点头,对于郑吉的这个部署很是满意。
不过,刘洵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虎牙将军田顺和祁连将军田广明。
如果刘洵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田顺和田广明各自率军出击匈奴大军,却在战场上畏惧不前,根本没有与匈奴人交战便自行撤回了,而后便被朝廷论罪下狱,二人先后自杀身亡!
如今因为刘洵的到来,历史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
最大的不同,便是此番汉军出征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出兵十五万却又兵分五路同时出击,而是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直接抱成一团横扫大漠!
如此一来,想必田顺和田广明的命运也许就会发生改变了。
刘洵并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所以对于田顺和田广明,刘洵只是多加留意而已,希望二人也能够在此战中打出一个好的战绩来。
而后,刘洵便对众人好言称赞了一番,并且赏赐了许多财物,特别是一些精良的铠甲和兵刃,让众人欢喜不已。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激励着众人,同时也警告众将,此战汉军出兵三十万,声势浩大、势在必得,在战绩上决不能让乌孙人比下去!
平虏将军郑吉率领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的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一同拱手大声说道:“末将定当勠力向前、击破鞑虏!”
次日,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外设宴,为出征将士壮行。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率领文武百官为大军将士送行。
这一天,长安城内的几十万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赶出城外,争相目睹大汉王师的雄威。
这一天,天子刘洵第一次穿上了汉军的甲胄,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陪同下,率领平虏将军郑吉、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的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一同登上了长安城的西城墙。
此时,出征的大汉将士已经在城外列阵完毕,大汉北军,河南、益州、三辅各地的郡国兵,以及随军出征的五万余良家子精神饱满、士气高昂。
众将士忽然望见天子旗帜在长安城头升起,顿时欢声雷动,红底黑字的大汉战旗猎猎作响,几乎遮天蔽日,让人观之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第一百三十章 汉家将士三十万
平虏将军郑吉、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率领汉军主力从长安城出发,一路向西行进。
大军将士行进神速,二十余万主力大军犹如蜿蜒前行的巨龙一般,远远望去声势骇人!
大军行进中,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赵安、屯长穆迪几人,以及队率刘宏、队率张臣等人都是兴奋不已,望着周围无边无际的汉军海洋,听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号角、行军号令,众人只觉得热血沸腾,男儿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应该如此,赤膊上阵、为国征战才不虚此生!
众人率领的一千四百余人已经接受了北军的简单整编,自上而下全都熟悉了北军的号令、军规,已经旗帜、金鼓的指令。
杜县乡勇整编的进展之快,让军司马皇甫杰瞠目结舌,似乎配属给自己的这一千几百人并不是什么乡勇,更像原本就是北军的精锐一般,如此是训练有素!
大军行进期间,军司马皇甫杰在一队亲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公孙群所部,并且策马与公孙群并肩而行。
此战大军出征之前,北军为公孙群所部装备了大量的精良兵备,每人装备一杆六米长的长戟,配备一把精良的环首长刀,一把臂张弩和三十支弩箭,以及一面犀皮大盾,一整套铁质甲胄(只防护前胸和后背的两档铠)。
不过因为公孙群所部基本上都是步卒,很少人训练过骑马作战,也基本上没有进行过弓箭的操练,所以北军便没有为大队人马普遍装备战马和强弓,只是为军候公孙群和各部屯长配备了坐骑,为一些善于射箭的精锐将士配备了强弓而已。
公孙群所部人马之所以能够装备如此精良的兵备,也是得益于北军丰富的兵备储藏。同时也是因为北军将士的荣誉感,不希望配属的乡勇拖北军的后腿,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将精良装备投放到各部乡勇身上,极力提升各部的战力!
军司马皇甫杰与军候公孙群说了一会儿,二人探讨了一下日后作战的配合细节。
按照军司马皇甫杰的提议:到了战场上,以北军将士为主力,公孙群所部只需要配合一下就好,比如执行一些侧翼监视、保障后路、看护粮草一类的任务。
公孙群闻言不由一笑,拱手说道:“谢过军司马大人!不过我和众兄弟随军参战,为的就是为国征战,还请军司马大人不要将我们当做乡勇,就当成汉军将士来用便好!”
军司马皇甫杰明白公孙群的心情,千里迢迢赶往大漠,谁不想博取战功?
可是这些乡勇真的可靠吗?
军司马皇甫杰有些犹豫,虽然公孙群所部乡勇素质不错,远比其余各部的乡勇精锐,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这些乡勇的战力能有多少?是否能与真正的汉军将士相提并论?
军司马皇甫杰心中还是没有底气,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公孙群的请求。
就在这时,军司马皇甫杰不经意间看到了周围正在行进中的杜县乡勇,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此时大军已经连续行军大半天,行进的距离也超过了三十里。
虽然此时汉军行进并不是全副武装,而是将铠甲和重兵器放在随军的大车上,由随军的民夫负责转运,待到战区的时候,各部将士才会全副武装起来。
不过连续数日的高强度行军,大军每日的行进距离都在七十里以上,这样的强度就算是正规汉军也是咬牙坚持的,各部配属的乡勇更是苦不堪言,据说有些配属的乡勇中竟然出现了零星的逃兵,不过转眼便被斩首示众了。
可是军司马皇甫杰看到这些杜县乡勇依然精神饱满,一千四百余人依旧以整齐的队列向前行进,根本没有掉队的迹象,甚至在那些乡勇的脸上看不到多少疲惫的神色!
军司马皇甫杰很是吃惊,没想到区区乡勇竟然有如此的体力和耐力,能够跟得上北军精锐的行军速度和强度!
“看样子,这些乡勇也许还真的可以大用!”
军司马皇甫杰沉吟了一会儿,便对公孙群说道:“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杜县豪杰的英姿!”
公孙群心中大喜,自己原本就担心会被北军看不起,到了战场上会被北军丢在一旁,到头来自己和众人都捞不到什么军功,如今有了军司马皇甫杰的承诺,众人的军功便有了保证,剩下的便需要众人自己去奋战了!
“谢过军司马大人,我等定会奋力鏖战、为国建功!”
与此同时,长罗侯常惠也率领一千并州铁骑赶到了蒲类后国境内,正朝着乌孙国北境的方向飞驰而去。
突然,大军的斥候快马而会,并且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前方出现匈奴铁骑!
常惠没想到匈奴人竟然来得如此迅速,看来也是被大汉、乌孙两国联军的消息吓坏了,准备先下手为强。
“匈奴人有多少兵马?”
“启禀将军,前方匈奴铁骑至少万人以上!”
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暗道:“看来匈奴人是准备从蒲类后国穿插南下,多半可能是准备侧击乌孙国大军!”
想到这里,长罗侯常惠立即派出红翎急报,向东给汉军主力传递这一重要军情。
而后,长罗侯常惠便下令全军继续向南,避过前方的万余匈奴铁骑,尽快赶到乌孙国北境,尽快向乌孙国昆弥翁归靡示警。
转眼之间,长罗侯常惠率领的一千铁骑便转头南下,飞速向西南方向穿插。
可是没过多久,北面便出现了阵阵烟尘,匈奴万余铁骑发现了汉军铁骑的踪迹!
“坏了!”
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此时己方铁骑距离匈奴铁骑大约有数里之遥,不过按照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用不了多久己方铁骑就会被匈奴人咬死!
于是,长罗侯常惠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不要顾惜马力,就算将战马跑死,也不要停下来。
此时大军周围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可以借助的地形优势,汉军与匈奴人相比,兵力又相差太多,长罗侯常惠明白决不能停下迎战,甚至不能分兵阻击,因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全力奔逃!
远处,万余匈奴铁骑滚滚而来,与一千汉军铁骑的相距的路程不断缩短,长罗侯常惠见状也是心急如焚,甚至常惠已经隐约可以听到身后匈奴铁骑的号角声了!
忽然,前方也升腾起阵阵烟尘,长罗侯常惠明白那是铁骑大军在行进溅起的烟尘,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便要下令全军准备死战。
可就在这时,长罗侯常惠身旁的军候大吼一声:“中郎将快看,那是乌孙铁骑!”
常惠定睛一看,前方烟尘之中果然浮现出一面大纛,正是乌孙国主翁归靡的旗号。
“天助我也!”
长罗侯常惠心中大喜,当即大吼道:“全军加速,与乌孙国铁骑汇合,准备迎战!”
汉军将士士气大振,原以为此番只能死战到底了,没想到在危急关头,援军竟然赶到了,如此当可一战!
很快,长罗侯常惠率领一千汉军铁骑与乌孙铁骑汇合,当常惠来到乌孙铁骑中军的时候,吃惊的发现领军前来的竟然是昆弥翁归靡!
“竟然有劳国主亲自来援,常惠不胜感激!”
昆弥翁归靡笑着说道:“我听闻匈奴铁骑突然南下,担心会对中郎将大人不利,所以便率领两万铁骑前来,幸好在这里与中郎将大人相遇!”
长罗侯常惠再次感谢之后,便与昆弥翁归靡策马并肩,一千汉军铁骑也在乌孙中军列阵备战,而两万乌孙国铁骑则是分成三股,中军五千精锐铁骑,两翼各七、八千铁骑,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没过多久,万余匈奴铁骑也杀到了,在距离乌孙、汉军铁骑大阵三里外停了下来。
“呜~呜!”
匈奴铁骑大阵中响起了阵阵号角声,紧接着万余匈奴铁骑便开始整队。
同时,长罗侯常惠也对昆弥翁归靡说道:“国主请看,匈奴人的兵力只有万余人,我军兵力占优,一会儿开打之后,我军可以集中兵力猛攻匈奴人中军,定然可以收获奇效!”
昆弥翁归靡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在西域各国之中享有盛名,是一员宿将,自然也明白常惠所言是正理。
“中郎将所言甚是!开战之后,我乌孙铁骑将以一万五千兵力猛攻匈奴人中军,另以四千铁骑袭扰匈奴人的两翼。到时候还请中郎将率领汉家铁骑协助我守住中军!”
长罗侯常惠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这是昆弥翁归靡不想让自己参战。
一者是兵凶战危,翁归靡担心常惠不幸战陨;再者是翁归靡想要独自拿下这万余匈奴铁骑!
对此,长罗侯常惠自然没有意见,当即答应下来。
可就在昆弥翁归靡整顿大军、准备出击的时候,远处的匈奴铁骑竟然突然变阵,万余兵马缓缓后撤,竟然不战而退了!
昆弥翁归靡和长罗侯常惠见状不禁哑然,没想到匈奴人竟然会退走。
翁归靡想要率军掩杀一番,却被常惠劝住了:“国主请看,匈奴人战阵依旧严谨,我军不可仓促追击,以免中计!”
翁归靡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咱们还是尽快返回北境,也许匈奴人的部署发生了大的变化,咱们要尽早做出应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铁骑大会战(一)
当面的万余匈奴铁骑撤走之后,长罗侯常惠便率领一千汉军铁骑迅速后撤,随同昆弥翁归靡所部的两万乌孙铁骑一同北上,两支铁骑大军合兵一处,快速前往乌孙国北境与主力大军汇合,一同驻防乌滩河防线。
两日之后,昆弥翁归靡和长罗侯常惠率领两支铁骑大军抵达了乌孙国北境,在乌滩河西岸驻扎下来,这里正是十万乌孙大军的大本营,昆弥翁归靡沿着乌滩河沿岸部署了严密的防线,并且已经经营了不少的时日。
此时根据斥候和商队提供的情报,匈奴大军已经开始向乌滩河东北方向的草原集结,就在车师国境内,所以翁归靡在此处防止匈奴人从这里突入乌孙国境内。
乌滩河是一条自南向北流淌的河流,并不算太宽阔,甚至一些地点可以策马冲过河去。
不过在地势平坦的西域,乌滩河这样的大河也算是一条险阻了,至少可以迟滞一下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
如果过了乌滩河,再往西便是乌孙国的腹地了。自此向西南方向便依次是精河、昭苏等地,再行进数日便是乌孙国的王城赤谷城!
要知道这一路上皆是平坦的草原、荒漠,河流很少,高山更是几乎没有,如果匈奴铁骑真的突破了乌滩河防线,便可以自东向西横扫整个乌孙国,那样一来此战的局势便不可收拾了,乌孙国的败亡也将不可避免!
乌孙大军,中军大帐。
昆弥翁归靡大笑着与长罗侯常惠对饮,二人相谈甚欢,说了一阵之后便开始谈论起眼下的战局。
说起即将展开的大战,昆弥翁归靡原本舒展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说道:“眼下根据斥候的回报,匈奴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率领匈奴各部铁骑挥师南下,主力大军目前应该就在乌滩河东北方向,具体的位置正在探查之中!”
长罗侯常惠问道:“朝廷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只是目前匈奴人行踪不定,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匈奴人的兵力情况,不知道昆弥可有消息?”
说到这里,昆弥翁归靡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说道:“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根据斥候的探查,至少看到了匈奴单于庭的战旗,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的战旗伴随其左右。”
“此外,斥候还陆续发现了昆邪王部、休屠王部、卢屠王部、日逐王部、呼延王部、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的踪迹,至于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的零散铁骑更是不断在我乌孙国边境游荡!”
听到这里,长罗侯常惠也不禁脸色大变,如此一来,就说明匈奴不但大大扩张了势力范围,兼并了众多的部落,而且此番匈奴单于还集结了原有、新兼并的所有部落兵力,一同南下乌孙国!
“事态严重了!”
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的说道:“此番,匈奴人恐怕是孤注一掷了!”
昆弥翁归靡也是说道:“没错!如果匈奴人真的倾巢而出,那匈奴大军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说到这里,昆弥翁归靡长叹一声,说道:“此战就仰仗大汉天威了,否则不光我乌孙国难以幸免,就连西域数十国都要被匈奴人一一吞并!”
长罗侯常惠沉吟了一番,说道:“我朝大军估计现在刚刚西出阳关,还要有段时间才能抵达蒲类后国一带。在这段时间,昆弥准备如何坚守待援?”
二人都明白,匈奴人的铁骑大军随时都会出现,随时都会发起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依靠乌孙国的十万大军根本抵挡不住!
昆弥翁归靡担忧的说道:“现在西域各国不管是心向大汉的,还是与匈奴人眉来眼去的,此时都在观望之中,西域各国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只有拼着我乌孙举国的十万大军凭险而守,尽量拖延时间了!”
长罗侯常惠想了许久,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还是要命令赤谷城方向要加强警戒,同时多派斥候监视匈奴人的动向!”
“这是自然!”
车师后国。
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汗帐就设立在车师国的王城,匈奴各部二十八万铁骑的营帐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洋一般,以汗帐为中心向外延伸出去,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此战,单于栾提壶衍提麾下的一万精锐铁骑经过扩充,已经达到了两万之数。
至于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的兵马则在三、五千上下。
由此,单于庭的兵力已经达到五万以上!
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各自出动了两万铁骑。
此外,昆邪王部出兵三万,休屠王部出兵三万五千,卢屠王部出兵三万,日逐王部出兵一万五千,呼延王部出兵一万,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出动的兵力都是两千而已。
至于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都是一些先后被匈奴人吞并的部落,并不是匈奴本部,并且这些部落都不是什么大部族,没有什么兵力,此战这十个部落合力出兵两万。
可以说,此番南下作战,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将匈奴人的国运全部压上,为的就是吞并乌孙国,击退汉军,彻底压服整个西域!
为此,单于栾提壶衍提不惜拉着所有的匈奴人走向战场,应战三十万大汉虎贲!
虽然单于栾提壶衍提战意高昂,但是并不意味着鲁莽和无知。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明白以现在匈奴人的实力,还无法正面对抗大汉帝国,特别是得到三十万汉军已经西出阳关的消息,更是让这位匈奴大单于谨慎不已。
于是,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制定了此战的方略,那就是猛攻乌孙、迟滞汉军!
对于匈奴人来说,只要先一步击败了乌孙国大军,就可以彻底震慑西域各国,就为匈奴人赢得了广袤的生存空间,赢得了海量的人口和牲畜,匈奴人可以凭借着这些资源继续与大汉帝国对抗。
中军大帐中,单于栾提壶衍提和匈奴众王围着一副很是粗糙的舆图,上面画着西域各国的地形。
此时左贤王大声说道:“长生天保佑!此番汉军集结的兵马太多,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到了现在汉军的先头兵马才刚刚走出阳关,距离我军尚有十余日的路程。有了这段时间,足够我匈奴勇士击溃乌孙人了!”
昆邪王说道:“根据斥候的回报,现在乌孙国集结起来的十万大军正在乌滩河西岸布防,看样子翁归靡这个老家伙是准备在此地阻击我军。”
休屠王则是兴奋的说道:“乌滩河一带地势平坦,正有利于铁骑驰骋,我匈奴勇士正好可以在乌滩河两岸聚歼乌孙大军!”
众人闻言都是哄笑起来,对于乌孙大军,匈奴各部落王都非常轻视,更何况此战匈奴铁骑的兵力达到了空前的二十八万,不管是战力还是兵力,匈奴人都完胜乌孙人,对于突破乌滩河之战,所有人心中都是胜券在握。
不过单于栾提壶衍提还是十分理智的,对众人说道:“汉人的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大匈奴绝不可掉以轻心,必须以最短的时间将乌孙人击败!”
众人都是大声说道:“长生天庇佑,此战必胜!”
两日之后,匈奴大军开始向西进发。
此战单于栾提壶衍提吸取了上次大战的经验,将所有二十八万铁骑全部集中在一起,不给汉军逐一击破的机会,各部铁骑大军以单于庭铁骑为核心,向西挺进,杀向了乌滩河!
由于此时匈奴人放弃了遮蔽行踪,不出两日,匈奴铁骑大军向西挺进的消息便在西域各国之中传开,昆弥翁归靡和长罗侯常惠也得到了消息,二人万万没想到匈奴人竟然如此孤注一掷,竟然集结了将近三十万铁骑大军参战!
此时,昆弥翁归靡已经被匈奴人的兵威吓住,向长罗侯常惠询问是否要放弃乌滩河防线,以便集中兵力固守赤谷城。
长罗侯常惠当即说道:“如此,则乌孙国必定败亡无疑!”
昆弥翁归靡闻言大惊,说道:“赤谷城地势有利、城池高深,城内又有充足的粮食和人口,足以……”
还没等昆弥翁归靡说完,长罗侯常惠便大声说道:“自古未有困守孤城而取胜的道理,此乃取死之道!”
说完,不等昆弥翁归靡再说话,长罗侯常惠便对着大帐外大声说道:“来人!加派红翎快马赶往阳关方向,通报平虏将军:匈奴集结二十八万铁骑正杀向乌滩河,乌孙铁骑正在死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铁骑大会战(二)
乌滩河西岸。
得知二十八万匈奴铁骑正在杀来,十万乌孙兵马军心浮动,不少将领都心生退意,就连昆弥翁归靡也是有心退兵返回赤谷城据守。
只有长罗侯常惠依旧坚持死守乌滩河,并且联合少数敢战的乌孙将领围堵中军大帐。
“昆弥!如今匈奴人来势汹汹,如果大军此时返回赤谷城,大军如何后撤?那将是一场灾难,在匈奴铁骑的追击之下,十万大军将不战而溃,乌孙国也将就此败亡!”
长罗侯常惠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所说的道理也是人人知晓的,只是匈奴人的兵势太过骇人,对于数次被匈奴人击败的乌孙人来说,心中已经开始畏惧了。
昆弥翁归靡眉头紧锁,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部下劝说自己投向匈奴,以此来换取匈奴人的撤兵。
虽然翁归靡一直以来都是亲近大汉的,但是面对匈奴人的兵锋,自己也必须慎重考虑一番。
长罗侯常惠久在西域,对于西域各族的秉性很是了解,此时看到翁归靡沉默寡言,顿时明白其心中所想,不由冷笑起来。
“昆弥是想要就此投降吗?”
翁归靡顿时一愣,紧接着赔笑说道:“长罗侯不可乱说,我既然已经率军到此,又岂有……”
长罗侯常惠根本不给翁归靡辩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我奉劝昆弥想清楚:虽然匈奴人起兵二十八万,声势浩大,但是我汉家亦有虎贲三十万!乌孙人惧怕匈奴人,难道就不惧怕我大汉吗!”
翁归靡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叹气说道:“匈奴和大汉都是当世大国,我乌孙哪一方也招惹不起。”
“既然如此,昆弥最好不要轻易改弦易张!况且以我之见,乌孙国任何人都可以投降匈奴,唯有昆弥不可投降!自古王公大将投降敌军依然可以享受富贵,可是从未听闻一国之主投降敌军,还能够保全性命的!”
听到这里,翁归靡顿时醒悟过来,猛然站了起来,说道:“长罗侯的一番话,救了我全族性命!”
说完,翁归靡便叩拜在地,长罗侯常惠欣然受下,而后便说道:“如今匈奴铁骑即将杀到,我军也不可困守于乌滩河西岸,否则我军便失去了腾挪之地,漫长的大河也无法处处严守!”
“那又该当如何?长罗侯请言,我自当听从!”
长罗侯常惠说道:“既然如此,就请昆弥下令:全军开赴乌滩河以东,列阵待敌!”
次日,十万乌孙大军开过了乌滩河,在乌滩河以东十里处安营扎寨。
紧接着,二十八万匈奴铁骑杀到,在距离乌孙联营十五里处停下,开始安营扎寨。
就在得知匈奴人赶到的当天夜里,昆弥翁归靡迅速调集了三万铁骑,准备夜袭匈奴人的大营。
长罗侯常惠听闻消息大吃一惊,急忙赶到了中军大帐,但是为时已晚,三万乌孙铁骑已经出发!
“昆弥!”
长罗侯常惠万万没想到,原本畏战的翁归靡在坚定信心之后,竟然有胆量率先向匈奴人发起突袭,而且还是一战将一半的铁骑大军投入战场!
昆弥翁归靡说道:“长罗侯不要担心,匈奴人远道而来必定人困马乏,此番突袭定能大获全胜!”
长罗侯常惠说道:“单于栾提壶衍提不是庸才,岂会不知道防备突袭?如今匈奴人的二十八万铁骑抱成一团,就算匈奴人毫无防备,区区三万铁骑又怎能撼动匈奴大军!”
听到这里,翁归靡顿时愣住了,自己在常惠的劝阻之下,燃起了心中的战意,此番率领十万大军前出乌滩河东岸,正要打一个胜仗激励大军士气,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昏聩,犯下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错误!
顾不上常惠,昆弥翁归靡当即大声吼道:“派出快马,立即让三万铁骑返回大营!”
长罗侯常惠紧接着说道:“昆弥!立即将剩下的三万铁骑也派出去,接应大军返回!”
匈奴联营以西八里。
三万乌孙国铁骑在新任乌孙左大将的率领下,正向东行进着。
忽然,一队斥候飞速赶来,将昆弥翁归靡的撤军命令交到了乌孙左大将的手中。
“什么!”
乌孙左大将眉头紧锁,不明白大军就要赶到匈奴人的联营了,为何又突然要撤回去。
不过军令如山,乌孙左大将还是当即下令回撤。
可就是这一道后撤的命令,顿时让三万乌孙铁骑阵型混乱了起来,大军的后队变成前队,开始快速撤回,但是原本大军的前队突然变成了后队,根本无法追上大军的后撤速度,三万铁骑大军顿时拉成了一字长蛇阵。
此时夜色深沉,乌孙左大将也没有及时察觉到军阵的变化,心中还在嘀咕着昆弥翁归靡前后矛盾的命令。
突然,黑夜之中惊现炸雷,从乌孙铁骑大军的后方和两翼传来了阵阵铁蹄声,三万乌孙铁骑顿时大乱,纷纷开始向西狂奔起来。
此时,乌孙左大将也惊恐万分,朝着黑夜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隐约感到黑夜之中隐藏着无数敌人,心中恐惧不已。
“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此时,乌孙左大将想要重整大军阵型,而后再全力向西冲出去,但是三万乌孙铁骑先是突然变阵,导致大军阵型开始涣散,紧接着又遭到匈奴人的袭扰,军心已经大乱,哪里还有人听从将令?
三万乌孙铁骑乱哄哄的在夜色之中狂奔着,除了数千精锐铁骑还能够聚拢了乌孙左大将的身边,其余大部分铁骑都已经开始自行奔逃起来。
突然,在乌孙铁骑大军的左、右两翼出现了两支铁骑大军,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根本看不清楚匈奴人兵力的多寡,乌孙铁骑大军顿时炸了锅,原本就已经纷乱的军阵开始逐渐溃散起来!
乌孙左大将见状大惊失色,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只能率领身边的数千铁骑向大军左翼冲去,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军挡住一面的敌军。
“冲上去!”
这数千铁骑不愧是乌孙人的精锐,在混乱的战场上还能够聚拢在一起,还能够听从乌孙左大将的号令,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阵型,只能一窝蜂的冲向大军左翼的匈奴人。
可是出乎乌孙左大将的意料,迎接乌孙铁骑冲锋的不是匈奴人的铁骑,而是一阵并不算很密集的箭雨。
乌孙铁骑冲锋的阵势本就稀疏,再加上匈奴人射来的箭雨也并不密集,此番乌孙铁骑的伤亡并不是很大,只有数十人坠下战马而已。
可是让乌孙左大将狐疑不定的是,自己率领数千铁骑冲击了一阵,匈奴人却始终在向后退却,根本不与自己所部交战,就连射出的箭矢也是越来越少!
忽然,乌孙左大将明白过来,自己所部遭遇的匈奴铁骑根本就不是什么匈奴人的主力,更不是埋伏!
想清楚这些,乌孙左大将顿时大喜,急忙大吼着率领数千铁骑回转,朝着乌孙大军的先头赶去。
“冲开缺口!冲上去,匈奴人只是散兵,冲杀出去!”
乌孙左大将一面率军冲锋,一面大声呼喊着,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就在这时,乌孙大军后方的铁蹄声突然增大,紧接着无数匈奴铁骑从黑夜中冲了出来,朝着乌孙铁骑大军的后队便撞了上去。
这些匈奴铁骑的先锋都是重甲勇士,这些匈奴重甲勇士身穿青铜重甲、手持骑枪,装备非常精良,冲击力十足,对准了乌孙铁骑直接冲杀上去,顿时就将已经慌乱的乌孙大军冲散,乌孙铁骑后队瞬间就死伤惨重。
乌孙左大将望着身后混乱的战场,心神惊骇,此时也失去了迎战的胆量,当即率领麾下的数千精锐铁骑夺路而逃,剩余的乌孙铁骑见状也是纷纷逃窜,根本没有人转身迎战。
战场后方,匈奴左贤王骑在战马上,望着远处纷乱的战场神情冷峻。
“哼!区区乌孙人竟然还有胆子夜袭,看来翁归靡真是老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旁边一同率军出击的左大都尉也是冷笑着说道:“可能乌孙人以为依靠着汉人,就可以对我大匈奴龇牙了,今日就杀杀乌孙人的气焰!”
说完,左贤王和左大都尉商量了一番,便指挥率领的两万匈奴铁骑集中兵力,从后方继续冲杀乌孙铁骑,不给乌孙人任何翻盘的机会。
前方,乌孙铁骑已经彻底混乱,在匈奴人的猛冲猛打之下,铁骑大军伤亡巨大,除了乌孙左大将率领的数千精锐之外,其余铁骑已经彻底失去了建制,变成匈奴人肆意屠杀的对象!
突然,正在前方溃逃的乌孙人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紧接着无数乌孙铁骑从前方的黑夜中冲了出来,这支乌孙铁骑大军阵型严整,就在战场前方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正好挡住了乌孙溃兵的去路。
眼见如此,乌孙左大将急忙指挥身边的数千精锐铁骑,命令众将士阻挡溃兵冲击己方大阵,全部赶到大阵的左翼重新集结。
远处,匈奴左贤王和左大都尉也是有些惊诧,二人万万没想到乌孙人竟然及时派了援军,看样子乌孙援军的兵力也不少,于是二人急忙下令大军后撤,开始重新集结!
第一百二十三章 铁骑大会战(三)
黎明时分,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条无边无尽的光线,正在缓慢的散开,逐渐将整个天地笼罩在光芒之下。
此时,乌孙右大将率领三万铁骑赶到了战场,成功逼退了两万匈奴铁骑。
失魂落魄的乌孙左大将趁此时机收拢残兵,很快便在乌孙铁骑大阵的左翼重整阵型,只不过原本的三万铁骑遭到重创,此时只剩下两万余人。
乌孙左大将策马来到中军,见到乌孙右大将后,脸色惭愧的说道:“谢了!要不是将军率军前来,今日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乌孙右大将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不要谢我,是长罗侯极力说服国主驰援的,否则还未开战,我乌孙国就要元气大伤了!”
二人正说着,远处的匈奴人大阵忽然传来了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借助黎明前的光线,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惊恐的发现,远处的匈奴铁骑开始向前逼近。
而且,在匈奴铁骑的两翼,又出现了两支铁骑大军,远远望去,匈奴人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乌孙人本身的兵力!
“匈奴人增兵了!”
乌孙左大将大吼一声,便要劝说乌孙右大将撤军,可就在此时,匈奴铁骑大军突然开始冲锋,无边无际的铁骑大军冲向了乌孙铁骑大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借着月光和黎明晨光相互交杂的辉映,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看到匈奴人的铁骑洪流中,出现了左贤王、左大都尉、休屠王、卢屠王的战旗,由此可见匈奴人的兵力至少在四万以上!
“全军冲锋!”
乌孙右大将大吼一声,当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此时双方距离太紧,乌孙人已经没有撤军的机会了,只有与匈奴人展开对冲,才能寻机突围出去!
乌孙左大将虽然心中畏惧,但是此时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下来,大吼一声策马返回了军中,率领两万余残兵发动了冲锋,跟在三万乌孙生力军的后面,迎着四万匈奴铁骑发起了冲锋。
五万余乌孙铁骑分成前后两股,声势浩大的朝着匈奴人冲了上去,而四万匈奴铁骑更是气势如虹,以雁形阵集结冲锋,虽然在兵力上略逊于乌孙人,可是气势上却是不差分毫!
就在此时,匈奴铁骑大军的后面光芒大作,一轮旭日遥遥升起,漫天的阳光转瞬之间就洒在了大地上,顿时将四万匈奴铁骑笼罩在晨光之下。
此时,数万乌孙铁骑被刺眼的阳光照射着,纷纷眯着眼睛看不清前方,甚至不少乌孙铁骑胯下的战马都惊了,在战阵之中开始乱跑起来,不但将背上骑士掀翻在地,当即被周边的铁蹄践踏而死,还连带着搅动了整个骑阵,让乌孙铁骑大阵的冲锋速度开始降了下来。
东面,正在向西冲锋的匈奴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还可以借助旭日的照耀看轻前方,将整个乌孙铁骑大军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左贤王所部五千铁骑冲锋在最前方,左大都尉所部三千铁骑紧随其后,而休屠王所部一万两千铁骑在大军的中部,是整支铁骑大军的中坚力量。
卢屠王所部的一万铁骑则是位于匈奴铁骑大军的最后,这支铁骑将进攻面扩张得很大,可以横扫战场上很大的面积,就是准备收割乌孙溃兵的首级。
四万匈奴铁骑大军加快了冲锋的速度,滚滚铁骑全力冲锋,在距离乌孙铁骑大军不足一里的距离上,左贤王、左大都尉、休屠王三人几乎同时下达了齐射的命令。
顿时数万匈奴铁骑弯弓而射,一阵遮天蔽日的黑云腾空而起,几乎将旭日的光辉遮住,在战场上形成了一大片阴暗之地。
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呼啸着砸向地面,顿时射翻了成百上千的乌孙铁骑,乌孙人原本就不太锋利的先锋,转眼之间就开始了溃散。
而且,乌孙人的铁骑大军是向东冲锋,刺眼的阳光让乌孙人无法正视前方,正因为如此,乌孙人根本无法放箭还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迎着匈奴人密集而又凶狠的箭雨贴身肉搏。
“轰!”
乌孙铁骑大军在付出上千人伤亡的代价只之后,双方的铁骑大军终于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匈奴人凭借更高的冲锋速度,凭借着高昂的士气,直接击破了乌孙人的前军,无数匈奴重甲勇士怒吼着冲进了乌孙人的战阵,如同一把锋利的战刀,开始毫不留情的切割着乌孙人的血肉!
此时,太阳已经逐渐升高,战场上的阳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乌孙人开始逐渐适应战场上的环境,并且在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的率领下,开始全力阻击匈奴人的进攻。
如果让匈奴左贤王部铁骑击穿己方骑阵,那对于战场上的乌孙人来说,就意味着战败,那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面对威胁,所有乌孙人都鼓足了勇气,在乌孙左大将的率领下,集结了六千铁骑,迎着匈奴左贤王部的重甲勇士杀了上去,双方就在战场的中央撞在了一起。
一方是誓死抵抗的困兽,一方是战意高昂的精锐重甲,瞬间就将战场中央地带变成了地狱,到处都是输死拼杀的勇士,到处都是不死不休的恶战。
与此同时,乌孙右大将也展开了行动,指挥乌孙铁骑的主力大军展开反击,对准了匈奴铁骑的左大都尉部、休屠王部展开了进攻,试图将这两部铁骑的速度降下来,以便完成与匈奴左贤王部的分割。
面对乌孙人如同潮水一般的反扑,左大都尉所部的三千铁骑率先遭到了重击,几乎是数倍于己的敌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左大都尉所部击退。
不过还没等乌孙右大将高兴起来,前方的乌孙铁骑便撞上了休屠王所部的精锐,乌孙人的攻势瞬间就被阻停了下来,双方再次陷入了混战之中。
休屠王策马跟随着麾下大军冲锋,望着远处正在后方重新集结的左大都尉所部铁骑,大笑着对身边的千夫长说道:“哈哈!那就是单于庭的铁骑?大单于的脸面都让左大都尉给丢尽了!”
紧接着,休屠王便大吼道:“休屠部的勇士们,冲锋!加速冲锋!把乌孙人击溃!”
“呼赫!”
休屠部的一万两千铁骑训练有素,是休屠王在攻略各部的时候,从俘虏中、各部的丁口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并且进行了严格的训练,每一人都是骑战的好手,这支铁骑大军与休屠部之前的战力相比,虽然有些不足,但是相比于眼前的乌孙人而言,则是强了不少。
很快,休屠部铁骑便杀得乌孙人节节败退,乌孙右大将见状焦急万分,此时乌孙左大将那边迟迟不能击败匈奴左贤王所部,自己肯定得不到支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尽快击溃当面之敌。
此时乌孙右大将更加担心尚未进入战场的匈奴卢屠王所部,如果不能及时扭转战场上的局势,到时候卢屠王所部的生力军便可以将所有的乌孙人送进地狱了。
“冲上去!”
乌孙右大将怒吼着:“为了乌孙!随我冲!”
一声大吼之后,乌孙右大将一马当先,在一百名精锐重甲铁骑的保护下,直接冲向了前方的休屠王所部,周围的乌孙铁骑见状顿时士气大振,纷纷追随着乌孙右大将的战旗,朝着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很快,乌孙人反击的铁骑越来越多,最后在乌孙右大将的战旗周围竟然聚集起将近两万人马,乌孙人的主力铁骑大军竟然在乌孙右大将的不经意间被重新带动起来。
滚滚铁骑大军发起了反击,刚刚还士气如虹的匈奴休屠王所部铁骑顿时被打蒙了,攻击的势头转眼之间就被遏制住。
休屠王见状火冒三丈,当即斩杀了两名进攻不力的百夫长,督促铁骑大军死战不退。
就在这时,左大都尉所部剩余的两千铁骑重整完毕,及时杀了过来,对准乌孙铁骑大军的侧翼撞了上去,顿时杀得乌孙人死伤大增。
双方随即再次陷入了胶着状态。
突然,匈奴铁骑的后方传来了撤退的号角声,同时匈奴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赶到,不过却并没有投入战场,而是重整阵型,就在距离战场不足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休屠王、左贤王、左大都尉闻讯急忙收拢兵马,三部铁骑大军互相掩护缓缓后撤,根本不给乌孙人任何追击的机会。
与此同时,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惊疑不定,不知道是己方援军赶到了,还是除了别的什么变故,于是赶忙趁此机会收拢兵马,乌孙铁骑大军快速撤出了战场,一直撤到了距离匈奴铁骑大军数里之外才停下来,二人赶忙重整大军,同时派出斥候监视匈奴铁骑大军的动向。
而后,乌孙左大将派出快马向乌滩河大营报信,将这里的激战报与昆弥翁归靡。
“重整阵列!重整阵列!备战、备战!”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铁骑大会战(四)
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心有余悸的望着远处的匈奴铁骑大军,二人不知道匈奴人为什么突然后撤,此时心中都是疑虑重重,明明匈奴卢屠王的铁骑大军已经赶到了战场,为什么没有顺势冲进来,而是给了己方喘息的机会?
“各部重整阵列!备战、备战!”
乌孙左大将大声吼叫着,不断督促乌孙各部再度集结起来。
乌孙右大将也是不断指挥各部铁骑,开始沿着中军向两翼延伸。
二人都认为匈奴人肯定还会继续进攻,此战匈奴人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就在刚刚的激战中,匈奴铁骑的损失最多也就是数千人而已,而乌孙人这边,则是伤亡惨重。
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只是让各部将领略微整顿了一番,便已经报上来将近两万人的伤亡,六万铁骑大军已经折损三成以上!
此时乌孙铁骑大军还没有溃败,已经超乎二人的意料了,面对士气正旺的匈奴人,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此时,让二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远处的匈奴铁骑大军竟然换换后撤了,三万余铁骑大军向东撤退,竟然放过了乌孙人!
“匈奴人为什么撤走了?”
乌孙右大将想不明白,此战明明匈奴人占据了绝对优势,只要匈奴铁骑再冲击一下,自己麾下的大军肯定抵挡不住,这些匈奴人竟然放着唾手可及的战功不要?
忽然,乌孙左大将想起了什么,惊呼道:“难道是汉军赶到了?”
此言一出,乌孙右大将也是反应了过来,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三十万汉军赶到,匈奴人绝对不会撤走。此时一定是汉军杀到,匈奴人要集结所有的兵力与之决战,所以才会顾不上己方大军。
“一定是这样!”
乌孙右大将肯定的说道:“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就算汉人的步卒大军行进缓慢,但是汉人的铁骑大军也应该能够赶到了!”
“那咱们怎么办?”
乌孙左大将问道,其实其心中明白,此时乌孙铁骑最正确的做法便是不惜代价缠住当面的匈奴铁骑,为汉军提供支援。
可是此时不管是乌孙左大将还是乌孙右大将,心中都有些犹豫,不愿意再为了支援汉人而折损兵马,此时二人似乎已经忘记汉军此番出征是为了救谁?
乌孙右大将沉默了许久,说道:“不如咱们先领军返回大营,将事态禀报给国主?”
乌孙左大将当即说道:“此言甚是!如今我军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就算是勉强出击,也无法留住匈奴铁骑,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二人商议已定,当即率领将近四万铁骑大军向西撤退,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回到了乌孙大营。
当昆弥翁归靡和长罗侯常惠听闻此战的经过之后,二人当即大惊失色。
昆弥翁归靡惊喜交加,先是痛心自己麾下铁骑的折损,一战便折损了将近两万铁骑,像是在割肉一般痛彻心扉。
但是紧接着听闻汉军极有可能已经赶到,并且迫使匈奴铁骑主动撤走了,昆弥翁归靡便长出一口气,有三十万汉军在,自己和乌孙国算是稳如泰山,再无败亡之忧了!
可是一旁的长罗侯常惠却是恼怒不已,看着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冷声问道:“既然二人料定是汉军赶到了,为何不牵制一下后撤的匈奴铁骑?难道此战是为我大汉打的吗!”
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本就心中有亏,此时被长罗侯常惠一问,二人顿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昆弥翁归靡也是脸上无光,自己又不敢得罪长罗侯常惠,只好赔笑说道:“长罗侯勿怪,我乌孙兵马羸弱,此战已经遭受重创,就算是勉强进攻,恐怕也是留不住那数万匈奴铁骑的,还请长罗侯体谅!”
长罗侯常惠此时也不好与翁归靡彻底闹翻,只是冷哼一声,而后说道:“此事昆弥最好派出斥候向东探查,尽快与我汉军取得联系!”
“一定、一定。”
说话间,昆弥翁归靡便命令乌孙左大将负责此事,立即派出斥候向东寻找汉军的踪迹。
而后,长罗侯常惠又说道:“此外,昆弥最好率领乌孙大军向东进发,步步为营逼迫匈奴人的主力,为我汉军减轻压力!”
“这……”
昆弥翁归靡本来还想要在乌滩河畔停留几日,看看局势发展再做定夺,此时长罗侯常惠如此一说,自己又不好拒绝,于是便愣在一旁。
长罗侯常惠眉头一皱,问道:“难道昆弥是准备坐山观虎斗了?”
“自然不会!”
昆弥翁归靡急忙说道:“此番大汉天朝是为了援救我乌孙国而来,我岂能坐视不管?我立即下令全军拔营东进!只是……”
昆弥翁归靡顿了顿,说道:“只是我乌孙大军新遭败绩,目前士气低落、军心不振,只怕是打不了什么硬仗了!”
长罗侯常惠也没有心思与这些乌孙人讨价还价,只要乌孙大军能够东进,只要可以威胁到匈奴人的背后就可以,于是便说道:“乌孙大军没有死战到底的勇气,难道还没有寻机一击的气概!”
昆弥翁归靡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长罗侯此言差矣,我乌孙国也是西域大国,岂会如此胆怯!”
说完,昆弥翁归靡便对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东进,进逼匈奴主力大军!”
与此同时,匈奴左贤王、左大都尉、卢屠王、休屠王四人率领三万余铁骑大军快速行进着,四人心中满是怒气,特别是左贤王、左大都尉、休屠王三人。
此战,三人麾下的铁骑大军都不同程度的遭到了折损,但是就在即将击溃乌孙人的时候,卢屠王带来了单于庭的信使,一份立即撤军的命令彻底打断了几人围歼乌孙人的机会!
休屠王闷声说道:“前几日汉军还在阳关一带,如今怎么可能抵达车师国境内了!”
左贤王也是不相信,说道:“就算是车师国境内出现了汉军的踪迹,那也肯定是汉军的先头部队,汉军的主力多是步卒,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左大都尉在此战中折损了三成兵马,此时心中郁闷不已,便没有言语。
卢屠王看着三人,心中不由一阵冷笑:“幸好我走得慢,此战没有白白折损兵马。”
心中想着,卢屠王回答道:“这是大单于的命令,难道这还会有错吗?不管如何,面对汉军,我大匈奴绝不可分兵作战,咱们还是快些返回大营听调吧!”
话已经说到这里,左贤王、休屠王和左大都尉便不好说什么,几人便闷头赶路,当日便赶到了匈奴大营。
匈奴大营,中军大帐。
单于栾提壶衍提召集了此番随军出战的所有部落王,以及单于庭的所有将领,以便商议应对汉军的策略。
在询问了休屠王、左贤王、左大都尉、卢屠王的损失后,单于栾提壶衍提说道:“此战我军大胜,左贤王、左大都尉、休屠王、卢屠王劳苦功高,本单于已经将你们的功劳记下,待到战后定会厚厚赏赐!”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便将话题转开,说道:“根据斥候的急报,目前三十万汉军已经开到了车师国境内,其先锋铁骑甚至已经出现在东且弥一带,距离我军只有一百余里!”
此言一出,大帐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以步兵为主的汉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比众人预期的速度快了三到五天!
原本单于栾提壶衍提与众人还商议利用这个时间差,不惜一切代价击溃乌孙人的大军,可是现在面对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汉军,匈奴大军只能被迫的调转方向,先迎战来势汹汹的汉军了!
此时,右贤王说道;“大单于,此战我军如何应对?”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的说道:“虽然此战我军的兵力与汉军相差无几,而且我军全部是铁骑,汉军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兵力都是步卒,我军占据了优势。但是本单于认为,我军依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汉人地广人稠,就算拼光了三十万大军,不出几年便又能集结起三十万人来!可是我匈奴却不行,一旦各部折损过多,就会动摇我大匈奴的根基!”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冷笑着说道:“所以,我军绝不可与汉人死拼!”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起身来到了大帐中间铺在地上的舆图,对众人说道;“明日,左贤王率部西进,在大营以西十里外建立防线,挡住乌孙人!在眼下的关键时刻,本单于可不想让这些乌孙人来搅局!”
左贤王当即领命,只要不用对阵汉军就可以,这可是美差啊!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对其余众人说道:“明日,主力大军向东进发,在东且弥摆下战场,看一看汉军到底来了多少兵马!”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虎头蛇尾的决战(一)
“东且弥在西域就是一个弱小之国,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都能在这里扬武扬威。”
“东且弥王治在天山以东的兑虚谷,距离长安城八千二百五十里。其国都有民户一百九十一户,人口一千九百四十八人,有兵马五百七十二人。”
此时,平虏将军郑吉与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一同策马来到了一处高山上,正在远望前方的东且弥国都。
郑吉熟知西域故事,便顺便为众人说了一下东且弥国的情况。
度辽将军范明有笑着说道:“这东且弥与其说是一国,还不如说是一县!甚至我大汉的一个中上等之县,都要比这东且弥国繁盛!”
其余众人也是颇为赞同。
郑吉笑着说道;“这西域广袤至极,其地多是草原、雪山和荒漠,各地相互之间多被高山、荒漠所阻隔,所以才形成了如今这般景象,一城、一地便可自成一国!”
正说话间,一队斥候从远及近,为首一名队率拱手说道:“启禀将近,前方发现匈奴铁骑的踪迹!”
郑吉问道:“匈奴人兵力几何?是哪一部的旗号?”
“启禀将军,前方匈奴铁骑人数上千,是匈奴坚昆部的旗帜!”
“坚昆部?”
前将军龙额侯韩增微微皱眉,说道:“匈奴人连坚昆部这样的西极小部落都调过来了,可见匈奴人此番南下是势在必得了!”
其余众人也是神色严峻。
平虏将军郑吉说道:“如此也好,我军拼尽全力在西域重击匈奴,当可让匈奴人一蹶不振,我大汉也可获得至少十年的安宁!”
众人闻言都是拱手说道:“我等愿随平虏将军奋战到底,为国尽忠!”
“传令:全军向西进发,抢占东且弥王城!”
随后,就在郑吉等人策马的高山之下,三十万汉军将士已经列阵等待,得到命令之后,三十万汉家将士山呼海啸,如同无边无际的火红海洋一般,朝着西面兑虚谷的东且弥王城而去。
没过多久,汉军的前锋铁骑便遭遇了匈奴坚昆部铁骑,正准备发起冲锋开战,却见一千多坚昆部铁骑调转马头,直接向西撤走了。
如此,汉军顺利进入兑虚谷,占据了东且弥的王城。
随后,平虏将军郑吉将中军设在城内,东且弥国主战战兢兢的来到郑吉身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三十万汉军将士围绕东且弥王城驻扎了下来,并且在面向西面的地方设置了数道壕沟和拒马,以防止匈奴人突袭。
平虏将军郑吉看着已经被大军吓傻的东且弥国主,问道:“近来可发现匈奴人的踪迹?”
“启禀、禀将军、军,我东且弥本、本是偏僻小国,不、不曾见到匈奴、奴兵马……”
郑吉眼见东且弥国主被吓得胆战心惊,明白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便说道:“国主不必惊慌,此番我大汉王师是来攻打匈奴人的,不会像匈奴人一样劫掠西域各国。只要国主对我大汉恭顺便不会为难与你!”
“是!我东且弥、一向对天朝恭顺!”
“报!”
就在郑吉准备再敲打一下东且弥国主的时候,斥候再次传来急报:“启禀将军,发现匈奴大军踪迹!”
“讲!”
“诺!”
斥候大声说道:“匈奴大军突然出现在兑虚谷以西三十里外,正在安营扎寨。”
“匈奴人兵力如何?”
“启禀将军,匈奴铁骑无边无际,至少在二十万以上!匈奴大单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昆邪王、休屠王、卢屠王、日逐王、呼延王的旗号全都出现了,此外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的旗号也全在匈奴军中!”
“再探!”
“诺!”
郑吉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将近三十万匈奴铁骑就全都来了!只是不知道乌孙人现在赶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一旁的东且弥国主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大汉的三十万大军,匈奴人的三十万大军,还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乌孙人,这三方的兵马加在一起恐怕有七、八十万之巨!
这么多的兵马混战在一起,注定是一场毁天灭地一般的旷世大战,而这样一场大战就要爆发在东且弥境内,对于东且弥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了!
“请天朝救我!”
此时东且弥国主也不结巴了,连忙跪在地上恳求郑吉大发慈悲。
郑吉眉头紧锁,说道:“只要国主听从我的调遣,我可以保证,暂时让国主带着臣民向东迁移到蒲类后国去,待到大战结束之后再迁移回来,如何?”
东且弥国主闻言欣喜若狂,虽然如此一来国中的财富都将化作泡影,但是也比举国被灭要强。
“谢将军怜悯!谢将军怜悯!”
郑吉没心思理会这些,而是问道:“兑虚谷西面的地形如何?”
东且弥国主急忙说道:“启禀将军,兑虚谷西面乃是一马平川之地,原本是我东且弥的一处草场,只是近几年不断被乌孙人侵占,我东且弥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去那边牧羊了!”
郑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好了,国主今日便可以召集臣民出发了,本将军会赠送一些粮食,并且通告沿途各国放行的!”
东且弥国主千恩万谢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没过多久王城内便人声鼎沸,所有东且弥的百姓都在收拾行李,准备随同国王向东避难。
而郑吉则是召集了各部将领,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五人全都赶了过来。
郑吉将情况通报给众人,而后说道:“看样子匈奴人故意挑选了此处草场作为战场,这可是一处地势平坦的战场。匈奴人在此处逼迫我军与之决战,其用心不可为不毒辣!”
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匈奴人有铁骑,我大汉同样有铁骑!在兑虚谷以西的草场决战,对于我军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蒲类将军赵充国大笑着说道:“能够与将近三十万匈奴铁骑血战,老夫此生无憾了!”
祁连将军田广明、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也是战意高昂,此战双方参战的兵马将近六十万大军,这样一场大战,注定是要在青史上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众人也可以凭此留名千古!
郑吉说道:“既然诸位并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大军陆续开出兑虚谷,并且在东且弥王城设立粮草、兵备大营,调集一些随军乡勇和郡国兵留守,其余大军全部开赴战场,准备决战!”
就在这时,蒲类将军赵充国忽然说道:“这里只留些乡勇和郡国兵驻守恐怕不妥吧?这东且弥王城虽然在山谷之中,前方又有我主力大军作为屏障,可一旦匈奴人想要突袭我军背后,凭借铁骑的迅速,完全可以绕路从兑虚谷东端山口冲进来,到时候区区乡勇和郡国兵是抵挡不住的!”
这一点郑吉也是有所考虑的,不过却又有些无奈,说道:“此战匈奴人兵力雄厚,我军必须集中全部兵力应战,绝不可分兵他处。留下乡勇和郡国兵驻守这里,本将军也是迫于无奈了!”
度辽将军范明有说道:“不是还有乌孙人吗?乌孙大军好歹也有十万人马,将军可以立即派人与之联络,让乌孙人攻打匈奴人的后路。如此,我军完全可以抽调一部分兵马驻守东且弥的王城,看护大军粮草、兵备!”
虎牙将军田顺也是说道:“是啊,我军有三十万兵马,不至于连一、两万精锐都抽调不出来吧?”
郑吉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也好!那就留下五千乡勇、一万郡国兵,会同五千北军将士驻守此处好了!”
众人眼见如此,便不再纠结此事,毕竟匈奴人会不会偷袭这里还是两说着。面对兵力旗鼓相当、关乎双方国运的大战,不光是汉军不敢轻易分兵,匈奴人同样不敢!
当日,郑吉派出了数队精锐铁骑,向西搜寻乌孙人的大军,一旦找到了乌孙大军,便联络长罗侯常惠,调集乌孙大军突袭匈奴人的背后。
同时,按照平虏将军郑吉的命令,北军步兵校尉、射声校尉、虎贲校尉、越骑校尉各自从麾下抽调人马,共抽调了五千名将士,加上随同北军配属的五千名乡勇,一万名将士被留下部署在了东且弥王城。
此外,还有一万名来自三辅各地的郡国兵也被留下,协同防守大军后路。
平虏将军郑吉特意从北军中抽调了一名中郎将,负责统领这两万兵马。
军候公孙群和屯长樊明、屯长郭著等人率领的杜县乡勇也在此列,被领军中郎将部署在了王城的城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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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虎头蛇尾的决战(二)
次日,汉军主力大军向西出发,陆续开出了兑虚谷,开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安营扎寨。
同时,汉军随军转运的海量粮草、兵备全部留在了东且弥的王城,由后卫兵马负责定时转运。
两日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二十八万匈奴铁骑赶到,将大营驻扎在距离汉军联营十里的草原上。
当天夜里,平虏将军郑吉收到了匈奴人送来的战书:一颗血淋淋的羊头骨!
“哼!匈奴人想要决战了。”
平虏将军郑吉脸色愤怒的看着众人,说道:“匈奴人的使者传话,匈奴单于明日清晨将率军列阵出战,请我军赴约!诸位,鞑虏猖狂,我天汉王师必将参战!”
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一同起身拱手说道;“请将军示下!”
平虏将军郑吉也站了起来,说道:“明日黎明时分,各部将士开出大营列阵应战,各部听令!”
“诺!”
“北军各部将士居中列阵,以为大军中军,统筹各部兵马。”
“命前将军韩增率领益州郡各部郡国兵、命蒲类将军赵充国率领河南郡各部郡国兵为前军,于中军前方列阵迎敌!”
前将军韩增、蒲类将军赵充国一同拱手领命:“诺!”
“命度辽将军范明有率领并州铁骑为大军左翼,命虎牙将军田顺率领凉州铁骑为大军右翼,护住大军两侧!”
度辽将军范明有、虎牙将军田顺大声说道:“诺!末将领命!”
“命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领三辅各部郡国兵为大军后卫,守住兑虚谷谷口!”
祁连将军田广明拱手说道:“诺!”
而后,平虏将军郑吉又想到了大军后方囤积的海量钱粮和兵备,又说道:“命令驻守东且弥王城的两万将士加强警戒,遇到敌情以狼烟示警!”
“诺!”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在中军大帐内召集了各部落王举行军议。
“汉军已经开出了兑虚谷,并且占据了兑虚谷的谷口,明日清晨各部铁骑赶到预定战场,准备与汉人展开决战!”
“遵命!”
单于栾提壶衍提又看向了卢屠王,说道:“今夜,卢屠王便要率领大军出发,此战胜负的关键,就在卢屠王身上了!”
卢屠王笑着说道:“请大单于放心,我麾下的勇士定能攻伐必胜!”
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笑了起来,而后脸色一收,对众人说道:“明日大战,各部都要尽心尽力,不可刻意保留实力,如果有谁没有奋力向前,不管是谁,本单于都要取他项上人头!”
众部落王都是急忙说道:“遵命!”
“明日大战,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会同单于庭兵马居于中军。”
众人急忙领命,这可是没差,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让众人的兵马上阵的,自然是急忙答应下来。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率部在中军左翼列阵待敌。”
“遵命!”
“昆邪王、休屠王率部在中军右翼布防待命!”
昆邪王和休屠王也是当即领命。
“日逐王、呼延王率部为主力,会同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铁骑为前军,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铁骑为前军后援!”
日逐王、呼延王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大变,二人明白这是单于栾提壶衍提借助汉人之手除掉自己,不过二人却没有胆子拒绝,否则单于栾提壶衍提便有了借口直接处置自己!
其余各部的部落王更是面色绝望,同样的不敢反驳,这些小部落拼尽全力才共同凑够了两万铁骑,估计明日一早便要全部折损在这片大草原上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眼见众人的脸色很是难看,便冷笑着说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愿意出战吗!如此大战,本单于便要你们作为大军先锋出战,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日逐王和呼延王对视一眼,二人硬着头皮说道:“遵命!”
其余各部的部落王也是紧随其后答应了下来,不过众人的心中却是苦涩不已。
单于栾提壶衍提见状很是满意,说道:“很好!既然如此,诸位便回去休息吧,明日清晨大军出战!”
当晚,卢屠王披挂铠甲,率领麾下三万铁骑从大营出发,悄悄的向北而去,整支铁骑大军静悄悄的,不管是匈奴勇士还是战马,在行进之中全都没有一丝声音,由此可见卢屠王部铁骑的精锐!
黑夜之中,卢屠王回头望了一眼,夜色之中的大营,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许久之后猛然策马而去,与麾下大军一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下的草原深处。
次日清晨。
兑虚谷西方的草原上迎来了一轮火红的旭日,金色的朝阳如同融化的黄金一般,洒满了整个大草原,将一望无尽的碧草全部染成了金黄色。
天空中翱翔着几只雄鹰,正在迎风展翅,迎着旭日直冲九霄。
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天与地,就连展翅翱翔的雄鹰都被吓了一跳,急忙俯冲而下,似乎是想要躲起来。
一支无边无尽的铁骑大军出现在草原上,严谨的铁骑军阵几乎占据了整个草原,无数的战马嘶鸣着、无数的勇士目视前方,一股萧杀之气瞬间蔓延开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遮天蔽日的旌旗,让人观之战栗不已!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面的草原上传来阵阵战鼓声,雄浑的战鼓声一阵高过一阵,最终与草原铁骑的号角声旗鼓相当,两种巨大的声音似乎将天与地割裂开来,各自占据了一半!
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草原上,火红色的战衣、明亮的铠甲、威武的将士,无一不显示着这支大军的强悍。一面汉子战旗出现在大军的正中,无数面汉家旌旗迎风飘扬,显示着空前绝后的自信和武功,如同王者一般俯视着一切。
大军中央是无边无尽的精锐步卒,无数顶盔掼甲、手持长枪大戟以及强弓硬弩的悍卒,迈着坚定的步伐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如同一座又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缓缓移动着,一往无前!
大军的两翼皆是铁骑大军。
与草原铁骑不同的是,汉军两翼的铁骑大多披甲,而且并没有草原铁骑与生俱来的残忍、弑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正气凛然的王者之气。
汉家铁骑同样训练有素,整齐的骑阵如墙一般推进着,伴随着步卒大阵向前移动,伴随着阵阵战鼓声开赴战场!
决战双方数十万大军汇聚在一起,整个草原为之颤抖,光芒四射的太阳也不禁为之胆寒,一头扎进了云层之中,原本明媚的天色也为之一暗,草原上瞬间就挂起阵阵大风,仿佛在为这场大战擂鼓助威一般。
汉军将近三十万大军停止前进,开始整顿阵型、准备开战。
此时,汉军中军已经搭建起一处高台,平虏将军郑吉大步走了上来,前方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可以将匈奴大军的形势一览无余。
郑吉盯着匈奴大军看了一会儿,而后便对不远处的传令兵大声说道:“传令各部,准备迎战!”
“命令前将军韩增、蒲类将军赵充国所部就地防御,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匈奴人的进攻!”
“命令度辽将军范明有、虎牙将军田顺所部待命,没有本将军的将令,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前进半步!”
“命令祁连将军田广明死守兑虚谷谷口,同时关注东且弥王城动态,与中军时刻保持联系!”
“诺!”
随着平虏将军郑吉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数队传令兵顿时散开,从中军高台向四面八方策马奔去,沿着各个方阵相隔的通道前去传令。
很快,汉军各部便根据平虏将军郑吉的命令开始整顿。
大军两翼的铁骑大军将士纷纷下马待命,以便节省马力。
大军前方的益州郡、河南郡各部郡国兵将士则是开始备战,无数面巨大的盾牌被竖立起来,组成了一道又一道坚固的防线,如同一道道牢不可摧的城墙一般,同时无数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了出去、直指天际,如同钢铁的丛林一般。
前将军韩增和蒲类将军赵充国纷纷赶到了最前线,韩增所部在左侧、赵充国所部在右侧,二人各率将士严守防线,等候着血战的开始。
在大军的后方,祁连将军田广明也在兑虚谷口建立了防线,三辅地区的郡国兵将士严阵以待,并且派出斥候向山谷中的东且弥王城方向探查,通知留守的两万将士小心戒备。
很快,汉军各部将士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各部纷纷摇动战旗,向中军发出信号,中军的帅旗也开始应旗,在空中挥舞着。
平虏将军郑吉见状,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忽然大声怒吼道:“擂鼓、擂鼓!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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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虎头蛇尾的决战(三)
平虏将军郑吉盯着远处的匈奴大军,只见匈奴各部铁骑已经开始调动,看样子是准备出击了。
此时,汉军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待命,郑吉环视四周,只见火红的战衣延伸至天际,遮天蔽日的战旗正在迎风飘扬,心中也是战意高昂。
突然,远处匈奴大军阵中响起冲天的号角声,紧接着匈奴大军的前锋铁骑开始缓缓启动,数万铁骑大军发出阵阵轰鸣声,开始朝着汉军大阵冲杀过来!
“报!”
一骑快马冲到中军高台,斥候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匈奴日逐王部、呼延王部铁骑开始冲锋,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铁骑为前军,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铁骑紧随其后,匈奴出动铁骑四、五万,正朝着我军前军大阵杀来!”
“再探!”
“诺!”
郑吉脸色不善的看着远处,只见数万匈奴铁骑滚滚冲来,无数铁蹄践踏着草原,让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
“传令!”
平虏将军郑吉眉头紧锁的说道:“命令前将军韩增部、蒲类将军赵充国部准备接战!”
“命令度辽将军范明有部、虎牙将军田顺部做好出击准备!”
“命令祁连将军田广顺部立即转眼兵备,全力支援前军血战!”
一队队斥候飞马散开,汉军各部也开始准备作战。
此时,蒲类将军赵充国手持环首刀站在大阵之中,身边早已经被三十名陷阵甲士围住,就连赵充国也是身穿陷阵重甲,一看就是准备血战到底了。
赵充国望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铁骑,心中激荡不已,想不到自己已经年过半百,竟然还能有幸参与如此旷世大战,就算今日便战死沙场,也能含笑九泉了!
“儿郎们!这里便是我们的坟茔,死战到底!不退!”
“大风!大风!大风!”
河南郡各部将士怒吼着,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紧接着在蒲类将军赵充国的号令下,两万弓弩手顿时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腾空而起,对准了匈奴铁骑狠狠的砸了下去。
与此同时,前将军韩增也下达了放箭的命令,益州郡额五万将士之中,也有一万七千余名弓弩手,此时也是密集射击。
三、四万名弓弩手万箭齐发,顿时就射得匈奴铁骑人仰马翻,大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匈奴人所使用的弓箭全都是骑弓,射程不及步弓远,此时匈奴铁骑还没进入有效射程内,便遭到了汉军弓弩手的有力打击,大军阵型顿时混乱了起来。
率军冲锋的日逐王和呼延王此时心急如焚,自己麾下的铁骑战力有限,与浑邪王、左贤王、休屠王他们的精锐铁骑是比不了的,面对汉军强大的攻击力,己方的铁骑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冲上去!加速!”
日逐王大声吼叫着,不断督促麾下铁骑加速冲击,现在只有尽快拉近与汉军大阵的距离,尽快放箭反击,甚至是尽快与汉军撞在一起,才能够避免大军自行溃散。
呼延王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而且呼延王做得更加彻底。
呼延王一面督促麾下铁骑加速冲锋,一面派出斥候,命令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等部落小王前来支援,命令诸人率领麾下铁骑从大军两侧加速超过去,希冀用这些小部落的杂兵来消耗汉军的实力!
对于呼延王的命令,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等部落小王是无法拒绝的,这些小部落在匈奴只能任人宰割,否则面临的就是灭族之祸。
没过一会儿,众部落小王便率领铁骑冲到了最前面,这些部落的铁骑基本上都没有铠甲,甚至不少人使用的都还是骨质长矛和石质长矛,战力极其低下,即便全都死光了,匈奴各部也不会心疼。
当然了,这些部落的小王除外!
各部的铁骑加速冲锋,两万铁骑大军顿时遭到了汉军弓弩手的“重点照顾”,密集的箭雨射了过来,让这些基本上没有任何防护的铁骑伤亡惨重,两万铁骑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就在汉军大阵的前面留下了一层人和战马的尸体,溪流一般的鲜血转眼之间就染红了草原!
面对如此严重的伤亡,各部的铁骑开始散乱起来,大军也无法保持冲锋势头,而是开始在汉军阵前各自溃逃。
在伤亡了数千人之后,这些小部落的铁骑在战场上四处逃窜,到处都是惊慌逃窜的铁骑,溅起的烟尘几乎将汉军阵前遮住。
“哈哈!”
前将军韩增望着远处伤亡惨重的匈奴人,不禁大笑起来,大声吼道:“持续齐射!杀光这些鞑子!”
就在此时,一支铁骑大军从烟尘之中冲了出来,而后狠狠的撞在了前将军韩增部的方阵上。
这支铁骑大军正是日逐王、呼延王所部铁骑,二人趁着那些小部落铁骑吸引了汉军注意力的机会,将两个部落的铁骑合在一处,对准了前将军韩增所部杀了上来,瞬间就穿透了三道大盾防线!
前将军韩增见状怒不可遏,一把端起了长矛,对着身后的两千名长枪兵,大声吼道:“将士们!随我血战!”
说吧,前将军韩增猛然冲了上去,身后的两千名长枪手紧随其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枪阵,对准了方阵的缺口堵了上去。
此时,呼延王已经率领所部铁骑冲进了汉军方阵,兴奋的大声叫喊着,正要率部向前,彻底击穿益州郡国兵的方阵。
可就在此时,前将军韩增率部赶到,如同丛林一般的密集长枪齐刷刷的向前挺刺,顿时就刺倒了一大片匈奴铁骑,相应的,也有数百汉军长枪手被匈奴铁骑撞飞、踩踏,战场上顿时鲜血四溢、尸横遍野!
前将军韩增第一时间刺中了一名匈奴百夫长,锋利的长矛将这名百夫长的胸口刺穿,鲜血顿时喷溅而出,如同喷泉一般,喷得韩增满头满脸。
紧接着,战马巨大的惯性作用在长枪上,顿时就将长枪撞断,连带着前将军韩增也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汉军将士误以为韩增战死,顿时悲愤的怒吼起来,数百将士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杀向了高速冲锋的匈奴铁骑。
残酷的战场如同磨盘一般,瞬间就夺走了数百将士的性命,不过同时也让匈奴铁骑的势头被遏制了下来,呼延王部铁骑大军的冲击速度被降了下来!
此时,前将军韩增被亲卫救起,好不容易稳住了受伤的身体,当即大吼道:“老子的将旗呢,快点竖起来!给老子反击、反击!”
周围的汉军将士望见前将军韩增的将旗重新竖立了起来,顿时士气大振,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过来,跟随将旗杀向了方阵的缺口,最终将呼延王部铁骑堵在了缺口处。
同一时间,日逐王所部铁骑依旧在方阵之外游荡着,当呼延王部铁骑冲进汉军方阵的时候,日逐王却并不着急进攻,而是率部在方阵之外骑射杀敌。
日逐王望着刚刚被汉军赶出来的呼延王所部,不由心中冷笑:“哼!现在大战才刚刚开始,呼延王这个白痴便如此急不可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家底可以拼的!”
汉军中军高台。
平虏将军郑吉望着前方的战况,不由有些迟疑。
此时匈奴前军的数万铁骑已经遭到重创,按道理来说,匈奴大军应该派出后续兵马驰援,或者攻打汉军左、右两翼来牵制汉军的兵力,再不济也应该让冲锋的匈奴铁骑撤回来。
可是现在战场上的激战十分激烈,匈奴铁骑的伤亡越来越大,可是匈奴本阵大军却依然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调动迹象,这让平虏将军郑吉有些狐疑不定,想不明白匈奴单于到底在干什么!
“传令!命令蒲类将军赵充国部驰援前将军韩增部,重击匈奴前军铁骑!”
“诺!”
而后,平虏将军郑吉自言自语道:“不管如何,我先打掉这数万大军,倒要看看匈奴大单于将如何应对!”
突然,旁边的亲卫大声叫道:“将军快看,狼烟!”
平虏将军郑吉闻言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兑虚谷内狼烟滚滚,看方位应该就是东且弥王城的位置!
“混账!”
平虏将军郑吉再次看向匈奴大阵,眼中满是怒火。
“鞑虏狡诈!竟然舍得用数万铁骑的性命来吸引我军注意力,而后派出大军偷袭我军粮道!”
就在这时,祁连将军田广明派斥候来报:匈奴铁骑数万正在围攻东且弥王城,并且匈奴铁骑一部封锁了兑虚谷谷口,田广明请求率部驰援!
如果此时祁连将军田广明部驰援东且弥王城,先不说其部兵马能不能突破匈奴铁骑的封锁,只要其部兵马撤走,汉军主力大阵的后方便会空出一大块来,到时候匈奴铁骑便可以纵马突袭汉军背后,这场大战将会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平虏将军郑吉当即下令:“命令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部坚守阵地,防止匈奴铁骑冲出山谷,同时不得救援东且弥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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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虎头蛇尾的决战(四)
当平虏将军郑吉的命令送交到祁连将军田广明手上的时候,田广明顿时大惊失色,对左右说道:“将军竟然不让我等驰援王城!匈奴铁骑突然袭击王城,城内的两万兵马只有五千北军将士是精锐,其余一万五千兵马战力都不强,如何抵挡得住匈奴大军的围攻!”
旁边一名中郎将说道:“将军也许平虏将军有别的考虑,也许进攻王城的匈奴铁骑兵力并不多,我等还是依令行事吧!”
祁连将军田广明并没有答话,而是望着兑虚谷中直上九霄的狼烟忧心忡忡。
过了好一会儿,田广明才长叹一声,说道:“传令各部严守防线,谨防匈奴人冲出山谷!”
“诺!”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则是喜忧参半的望着战场,心中同样犹豫不决。
此时汉军后方突然点燃了狼烟,单于栾提壶衍提自然知道肯定是卢屠王所部突袭得手了,自己部署的这支奇兵出现在汉军的大后方,便是一记杀手锏,足以让三十万汉军自乱阵脚!
可是单于栾提壶衍提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吃惊的发现,汉军大阵后卫的数万兵马竟然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而是任凭兑虚谷中的狼烟直冲九霄,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不光如此,单于栾提壶衍提还发现汉军大阵的中军和左、右两翼也是稳如泰山,后方点燃的狼烟根本就没有动摇汉军的军心,远远看去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于汉军而来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如此一来,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便有些惊惧了,如果汉军主力没有被后方的狼烟扰动,没有分兵回击兑虚谷,没有自乱阵脚,那此战如何取胜?
“大单于,汉人的后方已经点起了狼烟,一定是卢屠王得手了!”
左骨都侯兴奋的大声叫喊着,说道:“大单于,如今是不是全军压上?”
话音一落,周围众人却没有一人附和,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狠狠的瞪了左骨都侯一眼。
“现在汉军大阵纹丝不动,数十万汉军依旧严整有序,此时全军压上?”
单于栾提壶衍提瞪着左骨都侯冷声说道:“以后少在本单于面前说如此昏聩的话!”
左骨都侯顿时冷汗直冒,急忙行礼说道:“请大单于息怒,请大单于息怒!”
“哼!”
单于栾提壶衍提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左骨都侯,而后再度看向了汉军大阵。
只见汉军大阵的前军依旧稳如磐石,前军的左翼正在与日逐王部、呼延王部血战不退,而汉军前军的右翼则是已经变阵,数万大军呈攻击阵型对准了呼延王部铁骑,看样子是准备夹击前方的铁骑大军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又看向了汉军的两翼,只见汉军两翼的数万铁骑依旧没有动静,数万汉军兵马甚至没有上马备战,看样子汉军暂时不会出动左、右两翼的铁骑大军了。
至于汉军中军的精锐兵马,此时更是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汉军各部的旗号依旧停稳,单于栾提壶衍提见之不禁心急如焚。
此时的战况已经开始超出单于栾提壶衍提的预料,按照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认知,一旦敌军的后方大乱,那紧随而来的必定是全军的动荡,甚至是大军的崩溃!
可是眼前的数十万汉军却一反常态,即便后方兑虚谷升起的狼烟持续不断,汉军各部却依然无动于衷,任凭狼烟直上云霄,根本没有驰援的打算,更没有任何大军动荡的迹象!
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征战多年的宿将,自然明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兵马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兵马一定是非常精锐的存在,一定是战力强悍的大军!
如此,单于栾提壶衍提便更加坚定的认为,此时自己手中的铁骑大军绝不可轻易投入战场,否则一定会陷入混战之中,一定会重蹈此前精河大战的覆辙。
“传令:各部依次掩护撤出战场,大军向北撤退!”
单于栾提壶衍提将撤军的命令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大单于此时竟然会下令撤退。
左大都尉不敢相信的说道:“大单于,决战才刚刚开始,此时双方正在对攻,岂能就此撤军啊!”
右大将也是焦急的说道:“大单于万万不可撤军啊,日逐王、呼延王的大军还在前方血战,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的铁骑刚刚赶到,正在依次投入战场,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等部的铁骑也正在重新集结,此时撤退的话,前方血战的勇士们必定溃败啊!”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指着前方冷声说道:“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呼延王部即将被汉军前军合围夹击,肯定是撤不出来了;日逐王所部始终游荡在汉军方阵之外,明显就是在保存实力;至于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他们的铁骑早在大战开始之初便应该冲阵了,可是到了此时才赶到,而且同样在汉军方阵以外游荡,根本就是在应付命令!”
“至于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等部,他们的铁骑战力低下,此战进展顺利还可以当做一支力量来用,可是此时前方战事吃紧,这些杂兵根本派不上用场,只会给汉人平添战功罢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是啊,汉人可以为了胜利团结一心,可以为了击败大匈奴而拒绝回援,汉军各部都可以无条件的听从主将的号令,所以汉军才可以一往无前,才可以战无不胜!
可是大匈奴呢?
所有人都认为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两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忽略掉的。
一个便是汉军竟然坚决不驰援东且弥王城,如此便让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计策彻底落空。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双方势均力敌之下,此战的胜负也还犹未可知。
可是第二个问题也浮出水面,那边是匈奴各部根本就是貌合神离,甚至到了战场上很少有人将大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当回事,敷衍了事还是轻的,像日逐王那样明显就是拒不执行了!
如此一来,此战的确是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如果不能统一各部的号令,将来对阵汉军也是凶多吉少。
此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单于栾提壶衍提长叹一声,说道:“我一直想要拿下乌孙国,如此我大匈奴便可以威慑西域各国,便可以逐步吞并西域广袤的疆域,拥有数不清的草场,拥有无数的城池和丁口,由此我大匈奴便可以再次拥有与大汉帝国一争高下的实力!”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痛苦的说道:“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我?那些部落王心中只有自己的部落,从来没有人为大匈奴着想,从来没有人想要壮大匈奴各部,所有人都自私自利!”
“为什么!”
单于栾提壶衍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怒吼着:“如果各部落王都能够团结一心,都能够为大匈奴的未来着想,我大匈奴的勇士一定能在此战击败汉军,一定可以顺势横扫西域,一定能……”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似乎是累了,刚才的怒吼好像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此时双眼充满了不甘和无奈,缓缓的坐在了地上,说道:“难道长生天已经不再庇佑我大匈奴了吗?”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酸,同时对于那些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的部落王恼怒不已,此时众人才真正理解了单于栾提壶衍提,明白身为大匈奴的单于是多么的不容易。
“传令:全军向北撤退。”
单于栾提壶衍提坐在地上低沉的说道:“命令日逐王驰援呼延王,寻机随后向北撤退。”
“命令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各部重新集结铁骑,向汉军左翼发动进攻,牵制汉军兵力。”
“命令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全力进攻汉军右翼铁骑,防止汉军铁骑展开追击。”
“命令……”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越发的痛苦,说道:“给卢屠王传令:不管东且弥王城是否被攻占,不管汉军的钱粮、兵备是否被烧毁,立即率部撤退,直接返回大草原!”
说完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匈奴众多的部落王中,只有卢屠王对自己这个大单于的命令当回事,也只有卢屠王所部铁骑可以真正为单于庭调遣,是单于庭真正的“忠臣”。
可是如今,卢屠王却被单于栾提壶衍提自己送进了绝境!
“呜~呜~”
随着阵阵号角声响起,匈奴大阵开始缓缓后撤,向北撤退而去。
紧接着,呼延王部、日逐王部等各部匈奴铁骑也开始乱成一团,日逐王部铁骑根本没有驰援呼延王部,而是直接向北撤退,由此呼延王所部在蒲类将军赵充国所部和前将军韩增所部的夹击下,当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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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城攻防战(一)
匈奴各部大军陆续撤出战场,左贤王、昆邪王、休屠王三部的精锐铁骑留在最后,三支铁骑大军以密集阵型掩护着主力大军后撤,防止汉军铁骑追击。
与此同时,日逐王根本没有依照命令支援呼延王所部,而是直接率领所部一万五千铁骑向北撤退,铁骑大军如同旋风一般,绕过混战激烈的战场,直接冲向了北面的茫茫草原。
正在随着匈奴中军北撤的单于栾提壶衍提怒不可遏,望着快速撤退的日逐王暴跳如雷,不过此时全军北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没有立即派军拦截日逐王所部,只等着回到草原之后再处置日逐王。
这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混乱的战场,此时呼延王所部铁骑已经被汉军前锋的数万大军团团围住,呼延王部一万铁骑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数千铁骑被汉军数万精锐步卒围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念及此处,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对匈奴各部不尊号令的现状越发的无法忍受。
同一时间,匈奴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等十个部落已经重新集结铁骑,不过这些都是小部落,本来就拼凑了两万铁骑而已,此时能够收拢、重整的兵马也只剩下一万三、四千而已,这样的兵力让在数十万汉军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也正是如此,这些部落接到单于栾提壶衍提之后,都是畏惧不已,汉军左翼是并州的三万精锐铁骑,这些部落的一万多残兵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于是,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等几个部落小王商议了一番,没一会儿便达成了一致,众人联手率军撤退,不但没有率军冲向汉军左翼进行迟滞性进攻,而且也没有赶去与单于庭主力汇合,学着日逐王一般,直接率军向北逃命去了!
与这些小部落一样,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同样没有率军冲向汉军的右翼,虽然这几个部落的兵力基本上没有什么折损,但是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万铁骑而已。
对于这些部落来说,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是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单于庭和主力大军逃出生天!
于是,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提而起只是在汉军右翼阵前僵持了一会儿,而后便紧随其余各部的后尘,向北方逃窜而去。
眼见匈奴各部大军纷纷向北逃窜,平虏将军郑吉看得也是有些发蒙。
这场大战双方准备许久,都集结了二、三十万大军,谁知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首尾,真是让人感到错愕不已。
“传令下去:命令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部出击,追击匈奴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各部,追击百里返回!”
“命令虎牙将军田顺率部出击,追击匈奴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追击百里返回!”
“命令前将军韩增、蒲类将军赵充国重整阵列,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匈奴呼延王所部!”
“命令北军屯骑营、长水营、胡骑营出击,追击匈奴单于庭主力,伺机作战,追击百里返回!”
“诺!”
一队队斥候飞马而出,平虏将军郑吉继续说道:“命令祁连将军田广明即刻率军回援东且弥王城!如果匈奴人已经占据王城,则命令祁连将军田广明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地夺回!”
“诺!”
一队斥候飞马冲向了后方。
此时,数十万汉军阵中旌旗迭起,不断传递着各种号令,汉军各部将士也开始出动,首先是大军左、右两翼的铁骑大军出击,冲向了北面的草原,对匈奴各部北逃的铁骑展开了追击。
紧接着,北军的三支铁骑大军也冲进了战场,沿着匈奴单于庭主力大军的北撤路线,径直冲向了北面的草原。
与此同时,蒲类将军赵充国和前将军韩增率领益州郡、河南郡各地的郡国兵大杀四方,数万大军将匈奴呼延王部的数千残兵团团围住,随即展开了围歼,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呼延王连同数千残兵尽数歼灭。
随后,蒲类将军赵充国和前将军韩增派出斥候,携带着呼延王的首级传首中军,沿途各部汉军将士见状无不欢声雷动,汉军士气大振。
话分两头。
祁连将军田广明接到驰援东且弥王城的命令之后,立即从所部四万三辅大军中抽调兵马,很快便集结了五千精兵先行驰援。
兑虚谷的西口一带地形狭窄,无法展开大队兵马,只能先以五千精兵在前开路,祁连将军田广明自己率领剩余的三万五千将士随后跟进。
很快,五千精兵便冲进了兑虚谷西口,并且急速行进向前推进,没过多久便遭遇了匈奴卢屠王所部铁骑,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祁连将军田广明很快便接到急报:前方五千先锋兵马遭到三千匈奴铁骑的冲击,双方正在谷口附近血战!
“全军加速前进!”
祁连将军田广明心中万分焦急,当即率领三万五千大军进入兑虚谷,前进了没多久,便又接到了第二份急报:匈奴铁骑战力强劲,先锋大军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祁连将军田广明心中更是焦急,不断催促大军快速支援,待到三万五千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五千前锋兵马已经折损大半,此时占据了一处谷地,正在结阵死战。
而两千多匈奴铁骑正在不断冲击汉军的战阵,这种不计伤亡的打法,让汉军将士苦不堪言。
祁连将军田广明见状大怒不已,当即分兵五千出击,结阵逼近匈奴铁骑的后队,而后指挥一万将士支援谷中汉军的战阵,而后自己率领两万将士步步前进,不断压缩匈奴铁骑的回旋余地。
眼见汉军援兵赶到,这支两千多人的匈奴铁骑也是震动不已,当即放弃进攻谷中的汉军战阵,快速的收缩兵力后撤,在距离汉军数百步外开始重整阵列。
此时,五千汉军先锋将士只剩下两千余人,两千多名将士战死谷中,而匈奴铁骑也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可见战况之激烈。
祁连将军田广明由此也知道东且弥王城一定还未陷落,所以这支匈奴铁骑才会死战不退,为匈奴的主力大军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祁连将军田广明当即指挥全军将士结阵前进,三万余名将士以大盾、长枪在前,以刀盾手在后,以弓箭手压阵,众将士结阵前行不断向匈奴铁骑逼近。
两千余匈奴铁骑不断向后退却,如果此时是在空旷的平原上,这两千多匈奴铁骑也许还可以与三万余汉军将士周旋一番,至少也可以保证及时撤走。
可是如今是在山谷之中,两千余匈奴铁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冲上去与阵型严整的数万汉军死战,下场肯定是全军覆没;要么这些匈奴铁骑就只有立即撤军。
祁连将军田广明望着远处的匈奴铁骑,不相信这些胡人会真的死战不退,毕竟匈奴人并没有什么军规可言,现在只等着这些匈奴铁骑撤走,自己也好尽快赶往东且弥王城。
可是万万没想到,远处的两千余匈奴铁骑突然吹响了冲锋的号角,紧接着便发动了冲锋,朝着三万余汉军方阵冲了过来!
“这些胡人,难道是吃错药了吗!”
祁连将军田广明并不是惧怕这些匈奴人,而是不想在这里打下去耗费时间。
“备战!”
一声令下,三万余汉军将士停止前进,无数支长枪从盾围中伸了出来,直指前方。
“弓箭手,放!”
“嗖!嗖!嗖!”
“嗖!嗖!嗖!”
随着祁连将军田广明一声令下,数千汉军弓箭手展开了齐射,密集的箭雨瞬间就笼罩住大军前方的山谷,两千余冲锋过来的匈奴铁骑顿时人仰马翻,不断扑倒在地。
“放!”
“嗖!嗖!嗖!”
“嗖!嗖!嗖!”
汉军弓箭手不断放箭,两千余匈奴铁骑顶着巨大的伤亡,终于冲到了汉军阵前。
不过紧接着,汉军密集的长枪、大盾便将匈奴铁骑拦了下来,数百匈奴铁骑来不及躲闪,直接撞在了长枪之上,当即气绝身亡,又有数百匈奴铁骑直接撞在了汉军大盾之上,战马纷纷被撞击到底,匈奴人也是死伤不少。
“前进!”
祁连将军田广明见状大喜,当即下令开始反击,大军阵中的刀盾手怒吼着冲了上去,径直扑向了已经失去冲击速度的匈奴铁骑,血战开始!
东且弥王城。
就在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部攻击匈奴人的防线之时,匈奴卢屠王已经率部进攻王城两次了,可是都被守城的汉军击退了。
此时,卢屠王麾下的三万大军已经折损了数千人马,剩余的两万余铁骑也是士气受挫,不由心中焦急。
就在这时,几名斥候来报:汉军数万援军在兑虚谷西口出现,监视汉军动向的三千铁骑正在阻击!
听到这里,卢屠王的脸色大变,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而后猛然睁开了双眼,狠狠的说道:“再派两千铁骑阻击汉军援军!”
“传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再攻王城,就算大单于那边作战失利了,此番我也要将汉军的粮草辎重焚烧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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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王城攻防战(二)
兑虚谷西口内。
两千余匈奴铁骑不顾一切的撞在了汉军方阵上,密集的长枪、坚固的盾围、密集的箭雨,肆意杀戮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千余匈奴铁骑便大部战死,只剩下百余残兵惊慌的向谷内逃窜。
祁连将军田广明见状也不禁心头一动,暗道:“真不知道这些匈奴人是哪个部落的,竟然如此坚韧!如果匈奴各部的铁骑都如此悍不畏死,此战的胜负也许就会颠倒过来!”
念及于此,祁连将军田广明微微一叹,而后便急令大军快速通过谷口一带,迅速向东且弥王城行进。
很快,三万余名汉军将士便行进了数里,山谷也逐渐宽阔起来,不再像谷口一般狭窄。
此时,祁连将军田广明心中一动,望着逐渐平坦、宽阔起来的山谷,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传令各部,加强警戒!派出斥候前出三里警戒!”
“诺!”
一队斥候飞马越过了方阵,朝着前方赶去。同时汉军方阵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一些,众将士行进的同时多了几分警惕。
突然,远处的山谷中传来阵阵轰鸣,一阵烟尘升腾起来。
紧接着,刚刚出发不久的那队斥候狂奔而回,不断射出象征着敌袭的号箭,刺耳的鸣镝声顿时响彻云霄。
祁连将军田广明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人竟然没完没了,再次派铁骑前来阻击!
“看样子东且弥王城那边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
祁连将军田广明忧心忡忡,不过此时的地形更加有利于匈奴铁骑的驰骋,田广明不得不暂时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待到将当面的匈奴铁骑击败之后再赶路。
“止步!”
“全军备战!”
“大风!大风!大风!”
三万余名汉军将士整齐划一的停止前进,开始抓紧时间整顿阵型,祁连将军田广明策马中军,指挥大军将士以密集阵型对敌,长枪手在外、刀盾手在后,弓箭手位于中军,整支大军以行军阵型变为圆阵,等待着匈奴铁骑的突袭。
没过多久,山谷之中出现了匈奴人的战旗,两千匈奴铁骑滚滚而来,在山谷之中高速奔驰着,即便距离汉军将士只有两里远,也丝毫不减速,而是继续猛冲过来!
祁连将军田广明见状不由舔了舔嘴唇,狠声说道:“今天这些匈奴人都疯了,一个个全都赶来寻死!”
说完,祁连将军田广明猛然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声吼道:“将士们,开战了!弓箭手准备!”
大军将士轰然备战,大战随即展开!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祁连将军田广明所部准备迎战的时候,卢屠王正率领麾下的一万四千铁骑猛攻东且弥王城。
此时,一万四千匈奴铁骑已经放弃了战马,列成了数个大阵在王城外列阵待命。
虽然匈奴人并没有专门的攻城器械,但是对于东且弥王城依然是势在必得。
匈奴人有一万四千余名铁骑勇士,其中可以弯弓齐射的兵马便有一万出头,如此恐怖的远射能力,足以压制整个东且弥王城上空!
卢屠王脸色严峻的看着远处的王城,猛然大声吼道:“全军,进攻!”
一万四千余匈奴铁骑怒吼着冲向了王城,这些匈奴士兵扛着简易的长梯子,大队兵马举着圆盾,快速的冲向了王城的城墙。
“举!”
“放!”
“嗖!嗖!嗖!”
“嗖!嗖!嗖!”
一万余名匈奴弓箭手展开齐射,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刺耳的破空声传遍了整个王城上空,让人为之丧胆!
汉军中郎将正在王城的中端城墙上指挥作战,望见漫天的箭雨,用尽全身力量大声吼道:“举盾!举盾!”
在城内各处防守的汉军将士和乡勇纷纷举起盾牌,众多没有盾牌的乡勇也都举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门板和木板,或者快速躲到了墙角和低洼处。
“啊!”
“我中箭了!”
“医匠!”
随着箭雨落下,汉军将士和乡勇开始出现伤亡,随军的医匠带着一些乡勇趁着箭雨落下的间隙开始抢救伤员。
就在这时,匈奴人的第二轮箭雨又射了出来,根本不给汉军将士喘息的机会!
此时城内的守军有五千北军将士、五千名乡勇,以及一万名郡国兵,其中弓箭手并不多,只有三千余人而已,面对三倍于己的匈奴弓箭手密集的射击,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展开还击。
“弓箭手!反击、反击!”
汉军中郎将心急如焚,听着城外的声响,匈奴人的大队兵马此时应该已经冲到了城墙下方,如果汉军再不还击的话,匈奴人的云梯就要竖起来了,到时候自己麾下的这两万人就必须直面如狼似虎的匈奴铁骑!
城内的汉军将士早已经愤怒不已,三千余名弓箭手不顾匈奴人的密集箭雨,纷纷展开还击。
可是汉军弓箭手根本来不及组织齐射,只能在躲避匈奴人箭雨的间隙找准机会射出一箭,这样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箭雨,让本就人数处于劣势的汉军将士,在这样的对射之中更加吃亏!
同时,汉军弓箭手为了展开反击,不得不暂时暴露在匈奴人密集而又凶狠的箭雨之中,如此一来汉军将士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各处的防守开始出现空隙。
突然,匈奴人的箭雨猛然停住了,紧接着数十架云梯竖了起来,纷纷撞在了城墙上,城外的一万四千余匈奴士兵怒吼着攀上了云梯,朝着城头爬了上去。
汉军中郎将见状怒吼道:“将士们,死战、死战!”
王城城墙上部署的是五千北军将士,这些大汉最为精锐的将士面对数倍于己的凶狠敌人怡然不惧,依托着城墙杀向了匈奴人。
血战随即在城头上展开,数十架云梯不断有匈奴人冒出头,这些匈奴士兵基本上都是重甲勇士,这些士兵不但悍不畏死、战技强悍,而且全都身穿青铜重甲,手持弯刀、圆盾,战力十分强悍,即便对战北军将士也不逞多让。
这些匈奴重甲勇士不断从云梯跳上城头,就算被北军将士一枪刺穿,或者一刀砍中,也会拼尽全力扑上去,甚至会怒吼着一把拉住北军将士,与之一同栽到城下!
这些匈奴的重甲勇士只要登上了城头,就绝不在回头,直到战死为止!
匈奴人这样的打发非常凶狠,让汉军将士吃惊不已,汉军将士的伤亡再次急剧增加起来。
而匈奴人则是趁此机会不断登上城头,那些重甲勇士纷纷挡住各处云梯口,掩护后续兵马登上城头。
此时,汉军中郎将眼见城头上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心中惊怒不已,当即大吼道:“援兵!支援城头!”
早已经在城内集结完毕的一万郡国兵听到号令,立即分调出五千兵马,从走马道登上了城头,加入到血战之中。
这些郡国兵将士虽然比不上北军将士强悍,但是面对匈奴大军同样毫不畏惧,这些郡国兵将士三五成群的结成小阵势,怒吼着冲向了城头上的匈奴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与匈奴人争夺垛口,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攻占云梯口。
此时城头上的守军兵力再度增加,将近一万名汉军将士拥挤在城头上,顿时将防线稳固下来,匈奴人的攻势顿时被遏制住了。
城外,卢屠王眉头紧锁的望着杀声震天的城头,心中焦急万分,如今已经可以望见汉军的援兵登上了城头,麾下大军的攻势更是无法展开。
于是,卢屠王当即下令调集了两千弓箭手,命令这两千弓箭手直接冲到城下,而后对准城头汉军密集处齐射,就算误射了己方兵马也在所不惜!
同时,卢屠王还调集三千兵马集中在城门处,在城外砍伐了一颗参天大树,直接将树枝砍掉,由几十名士兵抬着,当做简易的冲车来使用。
这三千匈奴士兵将偌大的树干护在中央,而后便冲向了王城的城门处。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卢屠王此时已经堵上了全族的命运,只要能够攻破王城,便可以将数十万汉军的钱粮、兵备付之一炬,如此这一战也许就会有转机,甚至可以将几十万汉军歼灭在此!
如此一来,卢屠王便可以立下惊天之功,卢屠王部的威名也将传遍整个大草原!
就在卢屠王心中燃起雄心壮志的时候,汉军中郎将猛然发现了正在冲向城门的三千匈奴大军,当即大吼道:“城门!守住城门!”
汉军中郎将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顿时淹没在混乱的战场之中,情急之下汉军中郎将只好拽过一个正在厮杀的北军队率,而后反手一刀将追过来的一个匈奴重甲勇士砍翻在地,紧接着又上前对准脖子补上一刀。
“快去城门!命令防守城门的乡勇备战。”
汉军中郎将害怕北军队率听不清楚,贴着耳朵大声怒吼道:“告诉那些乡勇,除非他们死光了,否则不准后退半步!”
北军队率听到命令,嘶吼着喊道:“诺!”
而后,北军队率便头也不回的沿着走马道冲向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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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城攻防战(三)
三千匈奴大军高举盾牌冲向城门,那根巨大的树干被抬着很快就接进了城门附近。
此时,城楼上的汉军将士不断朝着匈奴大军放箭,并且将准备好的火油倾倒下去,浇得城下的匈奴人满头满脸。
紧接着一名汉军屯长对准了树干射出了一支火箭,顿时就将巨大的树干引燃,猛烈的火焰瞬间就让城外的火油烧了起来,城门附近的匈奴士兵顿时就被大火吞噬掉,至少上百人凄惨的哀嚎着,猛烈的大火挡在城门前方,阻断了匈奴大军前进的道路。
就在此时,城外的匈奴大军集结了一百名死士,这些死士全都披着泼上水的牛皮,而后纷纷大叫着扑倒在大火上,竟然要用自己的身体裹着牛皮压灭火焰!
很快,城外的火势便小了许多,匈奴大军再次抬着巨大树干冲了上来,根本不顾那一百名死士的死活,直接踩踏过来,径直冲到了城门跟前。
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匈奴人的疯狂已经超出汉军将士的预料。
“守住城门!”
城头上坐镇的屯长大声呼喊着,不断向城内驻守城门处的各部乡勇示警。
此时,军候公孙群所部被部署在城门处进行防守,五千乡勇几乎全部聚集在城门内,组成了密集的阵型。公孙群率领的杜县乡勇位于阵型的最前端,北军军司马皇甫杰也率领三十名汉军将士协同防守。
正是因为公孙群所部人马在这些乡勇中最为精悍,所以才被部署在最前方,距离城门最近,这里也是最容易博取军功的地方。
听到城头上汉军屯长的示警,军候公孙群心中一跳,便对周围的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屯长郭侠喊道:“准备接战!开战啦!”
“死战!”
众人纷纷怒吼着,各屯队率以及乡勇也是纷纷怒吼着,准备血战。
此时,屯长穆迪所部位于最前方,凭借城门内的拒马和矮墙堵住了城门洞。军司马皇甫杰也率领三十名北军将士防守这里,与屯长穆迪所部并肩作战。
屯长樊明所部在左翼,屯长郭著所部在右翼,屯长赵安所部和屯长郭侠所部在后方,随时准备支援。
至于其余各部乡勇,则是位于第二道防线内,三千余名乡勇聚集在第二道拒马后方,耸起长枪坚守阵地。
“轰!”
猛然一声巨响,城外的匈奴人开始撞击城门,巨大的树干猛烈的撞在城门上,顿时就将高大的城门撞得不断颤抖,城墙上的尘土和砖块不断掉落下来,好像整座城楼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轰!轰!”
城外的匈奴人不断的撞击着城门,即便城头上的汉军将士正在奋力反击,不断向外放箭,或是投掷石头,但是依然无法减缓匈奴人对城门的攻势。
再加上不断有匈奴重甲勇士冲上城头,城头上的血战始终没有停歇,反而是愈演愈烈,对于汉军将士的防守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更加削弱了汉军对城门的防守。
“轰!”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匈奴人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防守城门处的屯长穆迪大吃一惊,自己已经能够从这个窟窿看到外面的匈奴大军了!
“举盾!”
屯长穆迪大吼一声,慌忙与身边的同伴举起盾牌,军司马皇甫杰也是与部下组成了盾围。
紧接着,城外匈奴人射出的箭雨便呼啸而来,密集的箭雨几乎将整条拒马阵覆盖住,凶狠的箭矢不断肆虐着,不时有乡勇中箭,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匈奴人则是趁此时机从大窟窿处爬进城门洞,同时还有不少人用弯刀、大斧子挥砍已经破损的城门,拼尽全力扩大这处窟窿,以便让大队人马快速通过。
匈奴人的箭雨持续不断,被压住猛打的乡勇苦不堪言,屯长穆迪心中火气直冒,这样的战斗真是憋屈,己方竟然没有弓箭手,只能被动挨打!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一扇城门再也承受不住匈奴人的破坏,轰然倒地,王城的城门被彻底攻破了!
也就是在此时,匈奴人的箭雨停止了,紧接着便是海啸一般的怒吼声,屯长穆迪从盾围的缝隙中看到,无数匈奴士兵涌进了城门洞,怒吼着朝着拒马阵冲了过来。
屯长穆迪大笑起来,对身边的乡勇吼道:“兄弟们应敌!杀敌博取军功了!”
队率百里杨和队率高匡也是兴奋不已,纷纷呼喊着指挥手下乡勇举起长矛,与其余三队乡勇一起组成了一个密集的长矛阵。
军司马皇甫杰与麾下的三十名汉军将士也准备接战,众人手中清一色的斩马长~刀,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进攻方阵,随时准备冲出去展开反击。
与此同时,在左、右两翼的乡勇也做好了准备,屯长樊明和屯长郭著指挥手下乡勇建立起长矛阵,护住了屯长穆迪所部的两侧,三屯人马将城门洞附近严密的防守了起来。
转眼之间,两千多匈奴人冲进城门,这些匈奴人以重甲勇士为先锋,这些重甲勇士不但身穿精良的重甲,而且手中的兵器都是长枪、大锤之类的重兵器,战斗力强悍。
而匈奴大军中的射雕手和弓箭手则是游荡在后方,不断以冷箭射杀前方的汉军乡勇。
双方随即撞在一起,虽然这些杜县乡勇并没有上过战场,甚至基本上所有乡勇都从来没有杀过人,可是此时大汉子民的尚武之风浓烈,汉民的血性和胆识绝不在胡人之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军候公孙群等人按照刘洵的操典,对众乡勇严加训练了数月之久,这些乡勇俨然已经是一支强军!
此时,这些杜县乡勇所缺少的便是实战中的技巧和经验,这些只能靠着血战来获得,而眼下的血战便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屯长穆迪举起长矛与众人站在一起,面对蜂拥而至的匈奴人,大吼道:“刺!”
“杀!”
众乡勇怒吼着,一屯人马、数百杆长矛猛然挺刺,密林一般的长矛阵猛然刺出,那些匈奴重甲勇士即便身手再好、铠甲再精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一个回合下来便有数十名匈奴重甲勇士被刺杀,顿时在乡勇阵前形成了一阵阵血雾!
不过这些匈奴重甲勇士也是悍勇,不少人都用手中的长枪、重锤拨开了挺刺过来的长矛,而后冲上去贴身近战。
不少乡勇都来不及收回长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人的长枪刺穿自己的胸膛。
此时城门附近聚集了双方三千余人,根本无法展开搏杀,双方只能各自聚拢在一起,互相刺杀着、劈砍着,如同互相行刑一般残酷。
同时,匈奴人也开始向左、右两翼进攻,屯长樊明、屯长郭著也率部参战,战况空前激烈,双方全都死战不退。
匈奴大军后方的射雕者、弓箭手开始发挥作用,这些匈奴人的箭术非常凶狠,可以在乱军之中瞄准毫无防备的汉军乡勇,而后一击必中!
这些匈奴弓箭手的狙杀为汉军乡勇带来了巨大的伤亡,不断削弱着乡勇长矛阵的战力,就连队率高匡的左腿也被射中一箭,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让高匡浑身不禁颤抖起来。
军司马皇甫杰明白不能让匈奴人的弓箭手再猖狂下去,否则防线早晚都会被攻破。
于是,军司马皇甫杰立即从第二道防线内调集了一千名乡勇,这些乡勇全部是刀盾手,都是近战的好手。
而后,军司马皇甫杰以三十名北军将士为先头,以一千名乡勇为后援,怒吼着冲出了长矛阵,一头杀进了匈奴人阵中。
匈奴人显然没想到眼前的汉军乡勇竟然胆敢反击,顿时被打蒙了,在军司马皇甫杰和三十名北军将士的拼死猛攻下,竟然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冲!击杀弓箭手!击杀弓箭手!”
军司马皇甫杰见状心中大喜,兴奋的大声呼喊着,后方一千名乡勇鱼贯而入,怒吼着冲进了匈奴人的战阵之中,直接扑向了后方的射雕者和弓箭手。
突然,冲在最前方的军司马皇甫杰所部迎头撞上了上百名重甲勇士,这些重甲勇士战力强悍,同样也是悍不畏死,与北军将士对攻一阵,便造成了十几名北军将士阵亡,就连军司马皇甫杰也被重锤击中腰间,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军司马皇甫杰在剩余十几名北军将士的保护下,勉强用手中长刀支撑着地面,而随后赶来的一千名乡勇已经杀了过来,将皇甫杰所部保护在中央。
此时军司马皇甫杰环视四周,只见匈奴人竟然暂缓了对防线的攻势,集中兵力开始围攻己方,当即大笑起来,对身边的众将士大声说道:“将士们!随我杀进、杀进!”
众将士、乡勇纷纷怒吼着,不断向匈奴后方推进,每前进一步都万分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十几人、甚至是几十人的伤亡。
可是汉军将士、乡勇依然拼尽全力向前,没有一个人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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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城攻防战(四)
眼见屯长穆迪所部防守得很是吃力,军候公孙群急忙率领屯长郭侠、赵安所部赶来支援,两屯乡勇直接驰援正面防御的乡勇防线。
得到援兵之后,杜县乡勇的防线瞬间稳定下来,匈奴人刚刚占据的一点优势也逐渐丧失殆尽。
此时屯长穆迪已经杀红了眼,大吼着与当面的匈奴人对拼厮杀,身后队率高匡也是悍勇,即便此时已经负伤,但是依旧死战不退,与麾下乡勇死守在拒马阵之后,周围已经铺满了死尸,鲜血四溢!
军候公孙群手中环首刀十分凌厉,冲到前线一连斩杀四人,不过紧接着就被两名匈奴重甲勇士逼退,幸亏屯长樊明带着十几名乡勇赶来,这才将其救下。
“军候!匈奴人的攻势太猛了,你看,匈奴人又增兵了!”
屯长樊明指着前方大声吼叫着,只见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从城门处冲了进来,此时城门内的匈奴人已经远远不止两千人了,看样子今日匈奴人是要拼尽全力攻占王城了!
军候公孙群望着前方被匈奴大军团团围住的军司马皇甫杰所部数百将士,以及左、右两翼苦苦支撑的防线,心中焦急万分。
虽然杜县乡勇英勇无比,而且全都训练有素,但是面对人数占优、同样强悍的匈奴人,实力上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要知道那些匈奴人大多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光是作战经验就要超出己方乡勇一大截!
“吹号!吹号!让第二道防线的乡勇前来支援,让他们去左右两翼!”
军候公孙群大声吼叫着,屯长樊明点了点头,一把抓住身旁的传令兵,连比划带呼喊,那传令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吹响了求援的号角。
此时在城内第二道防线的乡勇还有两千余人,听到求援的号角声之后,立即整顿人马前来支援,在屯长樊明的协调下,各有一千人马赶往了左、右两翼,剩余的数百人则是留在了正面防线。
如今军候公孙群的官职在众人之中是最高的,所以公孙群直接下令,将前来支援的数百乡勇简单编组了一下,而后又调集屯长赵安所部,以屯长赵安为主将,命其立即展开反击,接应军司马皇甫杰所部撤回来!
“诺!”
屯长赵安神勇无比,亲自率领亲卫冲在最前方,连同麾下二百多人以及数百来援乡勇,朝着匈奴人发起了反击。
可是此时匈奴人的兵力越来越多,任凭屯长赵安如何血战,匈奴大军的阵线也是巍然不动,众乡勇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而且匈奴大军同样越战越勇,面对众乡勇的反击迎面而上,双方血战激烈,导致众乡勇的伤亡剧增,除了屯长赵安所部杜县乡勇之外,来援的数百乡勇打得非常吃力,大有崩溃的迹象!
军候公孙群见状大吃一惊,此时前方乡勇打得很艰苦,根本没办法向军司马皇甫杰所部靠拢,而且眼见匈奴人不断在侧翼抽调兵马,大有侧击赵安所部的迹象,如此一来不但救不了军司马皇甫杰所部,就连赵安所部也有可能陷进去!
于是军候公孙群急忙下令让屯长赵安率部撤回来,先在防线之后重整阵型之后再行出击。
战场之中,队率陈行一刀逼退了一个匈奴士兵,而后连忙倒退几步,一把拉住身旁的屯长赵安,大声说道:“屯长!军候大人鸣金了!”
屯长赵安此时已经杀得浑身鲜红,在混乱的战场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已经鸣金了,被队率陈行这一吼,顿时回过神来。
此时屯长赵安也不迟疑,当即大声说道:“带着弟兄们撤回去,把伤员带上!”
“屯长你呢?”
屯长赵安指着不远处的队率狂风所部,大声说道:“我去把疯子接回来!”
说完,屯长赵安便带着身边的数十名乡勇冲了上去,队率陈行猛地挥手,招呼部下乡勇且战且退,朝着防线退却。
“疯子!走,撤回去重整阵列!”
队率狂风的环首刀已经斩断,此时正双手挺着一杆长枪与当面的匈奴人对攻,听到屯长赵安的呼喊声顿时大怒:“死了这么多兄弟,怎么退?战、战死为止!”
屯长赵安勃然大怒,这个狂风一旦战意上涌便会状如疯癫,对其悍勇既喜欢又恼怒,冲上去一刀砍死了前方的匈奴人,而后反手一拉就把狂风拽到了身边,大声说道:“人都死光了还怎么守城?给我撤,撤回去再攻!”
队率狂风面色狰狞,狠狠的大叫一声,而后对身边的部下吼道:“走!撤回去!”
很快,屯长赵安便率领所部人马撤回了防线之内,开始重新整顿阵型准备再战。
趁着众乡勇休整的时候,屯长赵安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军候公孙群,大声说道:“军候大人,再给我点人马吧,匈奴人太多了,我们攻不过去啊!”
军候公孙群指着混乱的战场大声说道:“没有人了!左翼和右翼的匈奴人攻势正猛,赶去支援的乡勇已经与匈奴人混战在一起,撤不出来了!正面这里更是吃紧,当面的匈奴大军中重甲太多,樊明部、穆迪部已经吃不消了,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抽调人马了!”
屯长赵安眉头紧锁,问道:“那可不可以向中郎将大人求援,从城头上抽调一些兵马来援?”
军候公孙群望着城墙上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城头上,匈奴人的兵力同样不少,各部将士都是死战而已,咱们还是死撑吧。战,战死为止!”
屯长赵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大笑着说道:“哈哈!好!我等能够赶上如此大战,三生有幸。此战,我等足以名垂青史了!”
军候公孙群也是大笑着说道:“说得对!定边稍后再去攻一下,尽量救出军司马大人,咱们一同死战到底!”
正说话间,正面防线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当面的匈奴大军欢声雷动,正面防守的穆迪所部、樊明所部阵脚竟然开始向后退却!
军候公孙群和屯长赵安见状大惊失色,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定边!立即支援正面防线,稳住阵脚!”
屯长赵安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急忙率领撤回来的数百乡勇冲了上去,在屯长赵安、队率狂风、队率陈行的率领下,数百乡勇奋勇向前,这才稍稍稳住了正面的防线。
军候公孙群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忽然一名杜县乡勇赶来,满脸悲切的说道:“启禀军候大人,高队率阵亡了!”
军候公孙群闻言悲愤交加,大声吼道:“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高队率本就腿部负伤,匈奴人突击的时候,高队率后撤不及,被匈奴人围住杀害了!”
军候公孙群闻言不禁钢牙咬碎,对身边的二十多名亲卫吼道:“兄弟们随我冲,报仇!”
“报仇!”
军候公孙群以及二十多名亲卫都是战力强悍之人,一头撞进正面防线,公孙群看准一个匈奴重甲,手中环首刀狠狠的劈了过去,战刀带着风声猛然划过,那匈奴重甲见状大惊失色,急忙用弯刀抵挡。
谁知那匈奴重甲的弯刀顿时被斩断,紧接着公孙群的环首刀狠狠的劈进匈奴重甲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溢,喷得公孙群满头满脸。
屯长樊明和众多乡勇见到军候大人如此神勇,顿时士气大振,刚刚开始动摇的终于稳定了下来,众乡勇开始逐步反击,与匈奴人争夺正面防线。
此时,屯长穆迪已经彻底发疯,部下队率高匡的战死深深的刺痛了穆迪的内心,当年辽东战败的痛苦再次袭上心头,让穆迪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率领十几名乡勇死战不退,一连击杀七个匈奴士兵,即便身上被创数处,也是半步不退,大声怒吼着状若疯癫!
军候公孙群望着远处的屯长穆迪心中焦急不已,对不远处的屯长樊明吼道:“拦住穆迪,让他撤回来,他前出太远了!”
此时穆迪率领十几名乡勇已经向前推进了十几步,已经突出了正条防线,随时都会被匈奴人围住绞杀。
屯长樊明也是心中发急,立即调集了上百名乡勇前去支援,在牺牲了数名乡勇之后,终于杀到了屯长穆迪身边。
“撤回去!”
“不!我要杀光这些鞑子!”
看着已经杀红眼的穆迪,樊明也是怒气上涌,大声吼道:“你现在死了有什么意义,能报仇吗!给我撤回去!”
穆迪双眼通红的瞪了樊明一眼,而后咬着牙没有出声,任凭身边的部下乡勇将自己拉了回去。
樊明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大声吼道:“所有人撤回去,撤回去!”
数十名乡勇快速后撤,屯长樊明亲自断后,随即蜂拥而来的匈奴人哪里肯善罢甘休,紧紧的咬住樊明所部,根本不放手。
幸好此时军候公孙群及时赶到,率领两百名紧急~抽调的乡勇前来解围,死战杀退了这股匈奴兵马。
“撤回去,稳住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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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城攻防战(五)
混乱的战场中,军司马皇甫杰正在挥动着手中的环首刀,一连砍出四刀逼退了一个匈奴重甲,不过紧接着自己也被另一个匈奴士兵的大棒击中,巨大的力量顿时让皇甫杰倒退几步,胸口顿时气息不顺,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周围的匈奴士兵蜂拥而至,全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斩杀皇甫杰,旁边的汉军将士、乡勇见状纷纷聚拢上去保护皇甫杰,双方厮杀越发的激烈。
此时,军司马皇甫杰率领的一千乡勇已经折损过半,身边的三十名北军将士也尽数战死,而周围的匈奴兵马却是越来越多,情况非常危急,皇甫杰率领众乡勇连续冲击了四次,但是都被匈奴人挡了回来。
刚才屯长赵安率部赶来支援的情况,军司马皇甫杰也是注意到了,遗憾的是屯长赵安根本冲不过来,不由得让皇甫杰心中一惊。
“杀!”
军司马皇甫杰大吼一声,与冲到跟前的一名匈奴重甲勇士对拼在一起,二人手中的战刀几乎同时断裂,巨大的声响让周围的双方士兵吓了一跳。
紧接着,军司马皇甫杰急忙将腰间的短刀抽了出来,而后扑上去一刀插在那重甲勇士的脖子上,顿时血如泉涌。
击杀了这个重甲勇士之后,皇甫杰急忙向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几杆长枪的挺刺,而后慌忙起身向后退却。
就在这时,远处的两名匈奴射雕手发现了皇甫杰的身影,二人同时向这边攒射,几乎就在一瞬间,十几支箭矢急速射来。
军司马皇甫杰慌忙躲闪,但此时手中没有兵刃,根本无法格挡箭矢,瞬间就身中数箭,巨大的力量顿时将皇甫杰射倒在地。
皇甫杰胸口和腹部顿时鲜血淋漓,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让其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不断流淌的鲜血带走了皇甫杰全身的力气,渐渐的无尽的疲惫袭来,皇甫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为大人报仇!”
“杀胡!”
皇甫杰战死,周围的乡勇愤怒不已,纷纷怒吼着冲上去,想要将皇甫杰的尸体护住。
而四面围攻的匈奴人则是兴奋不已,好不容易击杀了一个汉军的军司马,众多匈奴士兵蜂拥而至,拼命争抢皇甫杰的尸体,以便去邀功。
双方随即围绕皇甫杰的尸体展开争夺,顿时杀声震天、死伤狼藉。
一名汉军队率猛地扑在地上,直接抱住皇甫杰的尸体,想要将尸体拽回去。
就在此时数名匈奴士兵赶到,乱刀之下将那名队率斩杀,并且趁乱将皇甫杰右臂砍掉,一名匈奴士兵捡起皇甫杰的右臂大声呼喊着,仿佛在庆祝什么胜利一般。
周围的乡勇赶到,十几人冲了上去,疯狂的猛攻匈奴战线,击杀了捡起皇甫杰右臂的匈奴士兵,但却并没有抢到右臂,反而是这十几名士兵被合围上来的匈奴士兵全部围歼。
同一时间,另外数十名乡勇结阵赶到,堪堪击退了匈奴人的围攻,将皇甫杰残缺不全的尸体抢到,众人便开始向后退却,可是匈奴人依然不依不饶,如同海浪一般不断进攻,众乡勇只能咬牙坚持。
远处,军司马公孙群尚不知道军司马皇甫杰已经战死,只是望着远处纷乱的战场,不知道如何才能将众人解救出来。
此时,城门内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卢屠王将所有一万多大军全部派上了战场,除了进攻城头的数千兵马之外,剩下的数千大军全部派出进攻城内,让众乡勇遭到了猛烈地进攻。
“援军!”
军候公孙群明白此时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必须要寻找援军,即便城头再怎么吃紧,此时自己也必须向城头上的汉军求援了。
公孙群大声吼道:“吹号!向中郎将大人求援!”
“呜~呜~”
汉军的号角声响起,向城头上传达了城门口即将失守的消息,防线内的众乡勇依旧在奋战着,众人心中悲愤不已,面对不断涌入的匈奴大军,所有人都是死战不退!
就在此时,城头上传来战鼓声,激烈的战鼓轰轰作响,这是汉军之中死战的号令!
也就是说,此时城头上已经没有援军可派了,王城内所有人唯有死战,战死为止!
军候公孙群听到隆隆的战鼓声,心中并没有丝毫的绝望,反而涌起滔天的战意:汉家之地岂容鞑虏践踏!
公孙群此时已经放弃了指挥,怒吼一声冲向了战场,将自己当成了一名普通的乡勇,与所有人同生共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突然,城头上的汉军高唱战歌无衣,雄浑悲壮的战歌响起,汉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
城门内的众乡勇听闻也是精神一振,杂乱的歌声随之响起,汉家儿郎高唱战歌死战不退,与城池共存亡!
城外,卢屠王原本望见大军冲进了城内,心中不禁狂喜,虽然此战自己麾下大军伤亡巨大,但是总算是即将拿下王城,只要烧掉了汉军的辎重,此战就可以逆转!
可就在此时,王城内突然响起了汉军的战歌,那种悲凉雄壮的音调,让卢屠王心中一颤,只觉得心中冷气直冒,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汉人竟然还在坚持!”
卢屠王的脸色阴沉起来,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了,必须尽快击溃汉军。
可是眼下汉军竟然高唱战歌死战不退,让卢屠王感到一丝绝望。
“报!”
就在此时,一骑斥候飞马赶来,给卢屠王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汉人的援兵已经击溃了兑虚谷西口的两千铁骑,数万大军正在快速杀来!
卢屠王闻讯心神巨震,忽然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栽落下马,幸好及时抓住了缰绳才稳住了身体。
“传令前方大军即刻撤退!”
“大王!”
“万万不可啊!”
卢屠王下达撤军的命令之后,几名千夫长急忙劝阻。
此时匈奴全军已经压上,如果仓促后撤的话,势必会引起大军的混乱,到时候极有可能会演变成溃败!
可是卢屠王依然坚持立即撤军,现在匈奴人已经没有机会攻占王城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撤军,能撤走多少就撤走多少,否则等到汉人的援军赶到,卢屠王部的铁骑就要被埋葬在这里了,卢屠王部也将从草原上彻底消失!
“撤军!立即撤军!”
卢屠王看着错愕的斥候大怒,几鞭子下去,顿时将那些斥候抽醒,一队队斥候慌忙赶往前方的战场,同时匈奴中军也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在猛攻王城的匈奴大军顿时乱了阵脚。
紧接着,一万余匈奴铁骑开始快速撤退,城门附近的匈奴士兵还好一些,转头向后逃跑便好,城内的乡勇已经没有了追击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战许久的对手逃脱。
而正在攻打城墙的匈奴士兵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城头上的汉军战力依旧强劲,根本不给这些匈奴士兵撤走的机会,城头上的上千匈奴士兵已经失去了逃命的机会,此时纷纷绝望的怒吼着,与汉军士兵再度厮杀在一起。
而城下的匈奴士兵则是纷纷后撤,这些匈奴士兵飞快的跑到战场后方,而后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翻身上马,在匈奴中军重新集结起来。
过了一会儿,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城头上依旧在厮杀着,其余各处都已经陷入了寂静之中。
卢屠王望着城头,依稀可以看到汉军的乡勇正在支援城头。而城头上的匈奴士兵已经坚持不住开始崩溃,不少匈奴士兵慌不择路,竟然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来,当场摔死!
已经返回匈奴中军的兵马望着眼前的一幕,全都目瞪口呆,汉军的坚韧和强悍给了他们沉重一击,让这些卢屠王部的勇士心存敬畏,对于刚刚结束的这一战更是心有余悸。
此时经过简单的清点,卢屠王部的两万铁骑只剩下一万左右,大军折损一半!
听到这个数字,卢屠王心中在滴血,痛心不已,自己一路杀来白费力气,凭空折损了一万大军,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忽然,卢屠王望见一队单于庭的斥候赶来,这些斥候都是从兑虚谷东口方向赶来的,并且为卢屠王带来了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全军立即撤退,向北面的草原后撤!
卢屠王仰天长叹,而后大声嘶吼了起来,周围的部下全都吓了一跳,此时全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言语。
“全军向兑虚谷东口撤退!”
说完,卢屠王望了望远处依旧在激战的城头,而后一言不发的率军向东撤走了。
当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领三万余将士赶到王城的时候,城头上的厮杀还在继续,而卢屠王已经率部撤走了。
祁连将军田广明一面派出斥候向东探查,一面指挥大军占据了城外的要地。
“进城!歼灭敌军,凡是匈奴人一律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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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后
夕阳西下,东且弥王城终于恢复了平静,城池内外到处都是忙碌的汉军将士,正在整理战场上的狼藉。
祁连将军田广明已经派出快马向平虏将军郑吉报捷,此时正率领一众将校进入王城,查看守军的情况。
众人来到东且弥国主的宫殿内,没过一会儿守军中郎将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守军中郎将疲惫不堪,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碎,肩膀、手臂、小腹全都受创,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还是有鲜血渗了出来。
“末将参见平虏将军!”
田广明见状也不禁动容,急忙说道:“快坐下,将城内的情况说一下,便快些去治伤!”
“诺!”
中郎将在两名都尉的搀扶下,缓缓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后拱手说道:“启禀平虏将军,此战我守军共计两万人马,其中五千北军将士、一万郡国兵、五千乡勇,来犯的匈奴大军是卢屠王所部。”
“此战,卢屠王所部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切断我军的辎重,为此卢屠王所部的攻势非常疯狂,将近两万精锐铁骑全部参与攻城大战,我军战力不高,此战伤亡巨大!”
“末将麾下的五千北军将士坚守城墙和城楼,此战遭到匈奴人的重点进攻,虽然众将士力战守住了城墙,但是也折损了两千余名将士!”
“一万郡国兵驰援城墙之后,也折损巨大,差不多有三千余人的伤亡!”
说到这里,中郎将的脸上闪过一丝敬佩,说道:“五千乡勇负责守卫城门一带,匈奴人集结了精锐兵马猛攻城门,后来甚至突入城内,这五千乡勇全都是好汉子,在城门内死战不退,将匈奴大军阻挡在城门一带,这才保住了王城,否则我军绝对坚持不到将军率军赶到!”
祁连将军田广明闻言也不禁动容,说道:“那五千乡勇竟然如此悍勇!不知此战伤亡几何?”
中郎将叹息一声,说道:“五千乡勇折损三千余人!”
听到这里,祁连将军田广明脸色微微一变,感叹道:“区区乡勇竟然如此坚韧,折损过半还能死战不退,真不愧是我汉家儿郎!”
中郎将点头说道:“将军所言甚是!这些乡勇个个都是好样的,其中杜县的一千几百乡勇更是悍勇,这些杜县乡勇始终坚守在第一道防线,没有后退半步,将匈奴人牢牢的挡在前方,战力很是强劲!”
“杜县?”
祁连将军田广明想起了什么,说道:“杜县不正是天家的龙潜之地吗?”
想到这里,祁连将军田广明问道:“此时那些杜县乡勇在何处?”
中郎将说道:“正在城门内休整。”
“好!”
祁连将军田广明说道:“我去城内看一看守城将士,中郎将快去治伤吧!”
“诺!”
待到中郎将离开之后,一名都尉快步走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此战的斩首数量已经查明,此战共计斩首八千九百余级。再加上我军驰援路上先后击溃两支匈奴铁骑,斩首一千九百余级,此战我军共计斩首一万余级!”
祁连将军田广明闻言大喜,大笑着说道:“好!如此说来,匈奴卢屠王部伤亡过半,已经被我军打残了!”
“正是!”
“快,写成战报,向平虏将军报捷!”
“诺!”
而后,祁连将军田广明带着一众将校来到城内,逐一体察各部守城将士。
当祁连将军田广明等人来到城门内的时候,见到了一千余名幸存的乡勇,其中大部分都是公孙群等人率领的杜县乡勇。
“见过将军!”
祁连将军田广明说道:“你们谁是领军之人?”
公孙群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卑职公孙群,暂领军候一职,率领杜县乡勇随军参战。”
随后,公孙群向祁连将军田广明介绍了麾下众人:“这些是卑职的属下: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屯长郭侠。这几位是各屯的队率……”
祁连将军田广明看着众人,赞叹道:“都是豪杰!”
接着,田广明询问了一下杜县乡勇和其余各部乡勇的伤亡情况,公孙群神色一暗,说道:“我杜县乡勇共有一千四百余人随军参战,此战中坚守城门内不退,有八百余名兄弟战死,其余人人带伤!”
“我部共有一千人参战,伤亡……”
“我部三百余人参战,伤亡……”
听完之后,祁连将军田广明郑重的向众人拱手致敬,说道:“诸位放心,此战中殉国的乡勇都是英杰,我自会向朝廷如实上奏!至于诸位,我定会在捷报中为诸位请功,讨要封赏!”
是夜,汉军将士在东且弥王城内休整过夜。
公孙群、樊明、蹋山、郭著、刘宏、高擎、百里杨、张臣、公孙寻、狂风、陈行几人围着篝火而坐,众人相视无言,只有高擎不时的抽泣声伴随着木柴噼啪作响的声音。
过了许久,公孙群重重叹息一声,对高擎说道:“高队率的遗体明日就要入土为安了,柱国节哀。此战中高队率力战殉国,当名垂千古!”
高擎双眼赤红、钢牙咬碎,说道:“我弟弟战死,自然是荣耀加身!可是此战匈奴人退走,难道咱们就此作罢了?将军他们为什么不出兵追击!”
众人都是叹息不止,就在入夜之前,王城内的汉军将士得知消息:平虏将军郑吉已经下令,汉军各部停止追击匈奴大军,就地驻守待命!
这样的命令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此战汉军大获全胜,为什么不能乘胜追击?
特别是此番驻守东且弥王城的各部人马,对于这道命令更是难以接受!
公孙群同样想不明白,不过既然上官下达了命令,众人只能遵从。
“也许上官有别的考虑,毕竟上官需要从全局考量,咱们听从命令便好!”
接着,公孙群对众人说道:“此战咱们折损了数百兄弟,这些兄弟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大汉的英雄!此番回朝,天家定然会封赏我等,日后我等都会有所大作为,此战中殉国的兄弟们也会在天上保佑咱们的!”
众人闻言默然不语,或是点头赞同,或是神色悲切,或是发呆,一时间寂静无言,只剩下篝火劈啪作响的声音,和闪烁不定的火光。
次日,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领汉军各部开出东且弥王城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将此战中阵亡的汉军将士、乡勇安葬在城外山谷中,并竖立了高大的墓碑以为纪念。
祁连将军田广明叫来斥候,说道:“通知东且弥国主尽快率众迁移回来,并且告诉东且弥国主:照看好我军将士的墓葬,每年定时祭拜、供奉不得有误,否则我大汉定然严惩不贷!”
“诺!”
而后,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部向西,途径兑虚谷西行一路赶到草原,与汉军主力汇合。
军候公孙群等人也率领八百余名乡勇随军西进,众人纷纷回头望向山谷中的汉军墓葬,神色充满了悲伤。
数日之后,追击匈奴各部的汉军将士纷纷赶回兑虚谷西口外的草原,将近三十万汉军将士重新汇聚在一处。
长罗侯常惠与昆弥翁归靡也率领六万余乌孙大军赶来汇合,在追击匈奴各部的时候,昆弥翁归靡也率领乌孙大军一路北上追击,此番也是收获颇丰。
经过统计,平虏将军郑吉写好捷报,派出大队斥候向长安城报捷。
此战,三十万汉军在兑虚谷西口草原邀战二十八万匈奴铁骑,此战匈奴铁骑初战不利主动后撤,汉军全线追击,大获全胜。
汉军各部连同乌孙大军共斩获首级三万八千余,俘获匈奴的父辈与嫂嫂、公主、名王、骑将等以下九千多人,缴获马、牛、驴、骡、骆驼五万多,羊六十多万,共计七十多万!
汉军各部伤亡较小,连同各部配属的乡勇在内,共计折损将士六千八百余人。
而后,长罗侯常惠引领昆弥翁归靡来到了汉军中军大营,平虏将军郑吉接待了二人,并且设下酒宴招待。
席间,昆弥翁归靡先是表达了对大汉帝国来援的感谢,以及对大汉皇帝的尊崇,而后便委婉的表达了乌孙国在此战中的巨大损失,希望能够从此战的缴获中分得一些实惠。
对此,平虏将军郑吉心中很是不高兴,长罗侯常惠也是脸色一沉。
汉军将士千里迢迢赶来参战,伤亡了数千将士,大汉帝国耗费了海量的钱粮,现在刚刚击败了匈奴人,乌孙国便要分得战利品?
平虏将军郑吉说道:“昆弥有所不知,此战我汉军出动三十万人马,此番缴获的战利品虽然数量巨大,但是也不足以弥补我军在此战中的消耗。”
“对于乌孙国的损失,我深表同情,但是也绝不可擅自处置这些缴获,需要上报朝廷定夺才行。既然昆弥有意向,也需要等到我大汉朝廷的准许才行!”
昆弥翁归靡笑着点头称是,神色之间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关心起汉军将士的伤亡和劳苦。
十余日之后,汉军捷报送达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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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使常惠
汉军取得大捷的消息传来,整个长安城为之轰动。
但是也仅仅是轰动而已,没过几日长安城内的官民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并没有因为此次大捷而陷入狂欢之中。
毕竟汉军天威,向来都是战无不胜的,汉军的胜利对于大汉臣民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值得稀奇,只是值得庆贺而已。
天子刘洵接到捷报之后,也很是高兴了一阵,不过紧接着便收到了军候公孙群送来的奏报。
这份奏报是通过史家送进未央宫的,侍郎史曾趁着机会,脸色凝重的将奏报呈给刘洵,说道:“天家,此战杜县乡勇折损巨大,一千四百余人只剩八百余人幸存!”
虽然刘洵知道兵凶战危的道理,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刘洵看到奏报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沉,此战之凶险还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料,没想到经过严苛操练的“新军”也会折损过半。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匈奴人的战力,也低估了战场的凶险!”
刘洵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想办法告诉公孙群,稳住大家,待到回朝之后朕自有安排!”
“诺!”
次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入宫觐见,天子刘洵在麒麟殿接见。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西域大捷振奋人心,然匈奴此番是主动后撤,匈奴各部主力依在,对于西域和我大汉的威胁并没有解除,此战的预定战果并没有达成。”
“眼下,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已经送来了国书,声称此番匈奴大军南下,乌孙国损失惨重,希望能够从战利品中分得六成,以便稳定国内局势。”
刘洵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锁,说道:“此番我大汉出兵再次救下乌孙国,昆弥翁归靡竟然还提出这等要求?”
霍光说道:“天家明鉴,胡人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并不稀奇。”
“那以大司马大将军之见,此番朝廷应如何答复?”
霍光想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对于昆弥翁归靡的请求,朝廷不必急于回答,先命其率领乌孙大军返回国内休整便好。而后,天家应立即召回长罗侯常惠,就乌孙国之事问之,长罗侯熟悉乌孙国情况,必能为天家和朝廷出谋划策。同时,天家还应给解忧公主写一份诏书,说明此战中朝廷的巨大耗费,解忧公主自然明白如何行事的!”
“甚好,只不过出征大军如何处置,是否立即撤军?”
霍光说道:“启奏天家,出征大军暂时不要撤回,等到乌孙国的局势稳定之后,朝廷再调回出征大军为好!”
天子刘洵听完不住的点头称是,当即下旨照准。
兑虚谷西口,汉军大营。
天子刘洵的圣旨送到之后,平虏将军郑吉当即将长罗侯常惠、昆弥翁归靡请来,向二人宣读了天子刘洵的圣旨。
昆弥翁归靡听到大汉并没有立即答应自己的请求,心中有些不悦,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
长罗侯常惠则是有些惊诧,没想到天家会在这个时候召自己回京。
平虏将军郑吉看着二人,笑着说道:“好了,天家的旨意也都宣读清楚了,昆弥和长罗侯就依旨行事吧!”
昆弥翁归靡强颜笑着说道:“既然是大汉天子的旨意,我听命便是,明日便领军返回国内。”
平虏将军郑吉拱手说道:“好!明日我率领全军将校为昆弥送行。”
长罗侯常惠说道:“我明日也启程返回长安城,不过还请平虏将军派人护送我回去。”
平虏将军郑吉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次日,昆弥翁归靡率领乌孙国的六万余大军西归,而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一众匈奴俘虏全都留在了汉军大营之中。
长罗侯常惠也在一屯铁骑的护卫下,向东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长安城。
十日之后,长安城。
长罗侯常惠一路上日夜兼程,赶到未央宫的时候,常惠已经疲惫不堪,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还是中常侍耿国带着几名小黄门连拉带抬,才将长罗侯常惠领进了宣室殿。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也赶了过来,与天子刘洵一起接见了长罗侯常惠。
“臣,长罗侯常惠,拜见天家!”
刘洵笑着说道:“长罗侯一路劳苦,赐座!”
待到常惠坐下,刘洵便单刀直入问道:“乌孙大军是否已经撤回国内了?”
“启奏天家,臣出发东归的时候,昆弥翁归靡已经率领六万余乌孙大军西归了,估计此时已经过了精河。”
“恩!”
刘洵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便将主动权交给了霍光。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先是询问了一下长罗侯常惠的身体情况,而后又询问了此战的详细情况,说道:“如今昆弥翁归靡想要索取大战的缴获,对于此事长罗侯是如何看待的?”
长罗侯常惠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乌孙国的形势很不好,国内兵马折损严重,国库更是空虚,国内的百姓也是怨声载道。昆弥翁归靡虽然在解忧公主的影响下,对朝廷比较忠心,但面对如今国内的形势,难保翁归靡不会有自己的算盘!”
霍光眉头紧锁,说道:“长罗侯的意思是,担心匈奴人会趁机拉拢乌孙人?”
“正是!”
长罗侯常惠说道:“胡人唯利是图,如果朝廷对于乌孙国太过吝啬,很有可能会将乌孙国推向匈奴,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霍光微微摇头,说道:“那也不可任由乌孙人随意索取!”
长罗侯常惠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甚是!下官以为,此番可以在昆弥翁归靡请求的数额上削减一些,而后派使者前往赤谷城,当面对昆弥翁归靡敲打一番。再加上乌孙国内有解忧公主在,如此则可保乌孙国平稳!”
天子刘洵听完很是赞同,常惠这一手很是出色,先是给乌孙人一些甜头,紧接着便敲打一番,又有解忧公主这个“保险”在,乌孙国的局势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霍光也是点了点头,而后对天子刘洵说道:“天家,长罗侯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天家可以准奏!”
刘洵问道:“那朝廷应该派何人出使乌孙国?”
霍光笑着说道:“使者的人选就在眼前,自然非长罗侯莫属了!”
刘洵笑着对常惠问道:“长罗侯可否辛苦一趟?”
长罗侯常惠也是当仁不让,拱手说道:“臣,领旨!”
刘洵当即下旨,封长罗侯常惠为大汉使者,持节,携带大汉天子的圣旨前往赤谷城。
长罗侯常惠接旨之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还有一事要上奏!”
“长罗侯请讲!”
长罗侯常惠上奏道:“启奏天家,西域龟兹国曾杀害我大汉校尉赖丹,由于匈奴人的搅扰,我汉军始终没有腾出手来加以惩处!此番臣奉旨前往乌孙国,请求沿路进攻龟兹国,为校尉赖丹报仇,为我大汉雪耻!”
刘洵知道校尉赖丹:赖丹本是西域扜弥国太子,曾为龟兹国质子,后随李广利到中原,成为西汉质子。赖丹在长安生活二十多年,受到优厚礼遇。
孝昭皇帝时,赖丹被朝廷任命为使者校尉,管理轮台、渠犁屯田事宜。赖丹是大汉帝国任命的第一位使者校尉,也是大汉帝国在西域建置官职以来,第一次任命当地胡人担任显要职务,赖丹专职到达轮台屯田,挂汉印,称校尉。自此赖丹在西域声名鹊起。
不过这也引起了龟兹国极大的恐惧和不满,因赖丹降汉之前本为扜弥国抵押龟兹的人质,地位等同奴仆,现在却为西汉委派西域的官员,对龟兹国发号施令,这让龟兹人感到屈辱。况且,龟兹国距离赖丹屯兵的轮台仅二百里,如若赖丹从轮台发骑兵攻打龟兹国,几日之内,便可兵临龟兹城下。
于是,在大臣姑翼的建议下,龟兹王派兵偷袭轮台,致使屯田汉军全部被杀,赖丹也以身殉汉。
此时,天子刘洵眉头紧锁,从内心来讲,自己非常想要准奏,龟兹国狂妄至极,竟然袭击大汉校尉,罪不容赦!
但是如今刘洵辛辛苦苦拉起来的人马已经在大战中被重创,正需要恢复势力,如今再突袭龟兹国,谁也不能保证这次的突袭会不会扩大化,到时候尚在西域的兵马极有可能会陷入拉锯战!
就在天子刘洵犹豫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来了精神,此时霍光想要继续建立功业,毕竟自己的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就在西域大军之中,完全可以将这个功劳一举拿下!
于是霍光便说道:“天家,臣以为此事可行,而且不需要出动大军。龟兹国虽然号称西域大国,但对于我大汉来说,不过是一县之地而已!只需要调集数百将士交予长罗侯便可,到时候长罗侯途径龟兹国,完全可以便宜行事!”
天子刘洵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是想得太多了,于是便对霍光、常惠二人问道:“那由何人领军?”
霍光正想举荐度辽将军范明友,却不想常惠先一步大声说道:“启奏天家,不需要朝廷另派大将,臣带领数百将士便可,此番前往乌孙国、惩戒龟兹国,臣定然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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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扬威域外(一)
长罗侯常惠只在长安城中停留了两日,稍稍休整一番之后,便立即返回了东且弥王城,并且在兑虚谷西口的汉军大营中,拜见了平虏将军郑吉。
长罗侯常惠将天子刘洵的圣旨出示给平虏将军郑吉,而后说道:“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平虏将军郑吉看过圣旨确认无误之后,笑着说道:“长罗侯威武!看来此番长罗侯又要再立新功了!”
长罗侯常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平虏将军谬赞了,我也只是为国分忧而已!”
“长罗侯就不要谦虚了,只是不知道长罗侯需要我如何相助?”
常惠说道:“还请平虏将军抽调五百精锐铁骑,随我往龟兹国走一趟!”
“没问题!”
平虏将军郑吉又问道:“只不过,送往乌孙国的钱粮、牲畜何时起运?”
长罗侯常惠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先不着急起运,等到我料理完龟兹国之后再说。料理完龟兹国之后,我会派人前来报信,到时候还请平虏将军帮忙派兵护送物资西行!”
平虏将军郑吉笑着说道:“如此,我自当全力为之!”
次日,平虏将军郑吉从北军长水营中抽调了五百精锐铁骑,由一名长水营军候负责率领,听命于长罗侯常惠,一同前往龟兹国。
为了掩人耳目,长罗侯常惠特意准备了十辆牛车,上面装满了稻草,并且用粗布遮盖好,装作运往乌孙国的钱粮、赏赐。
而后,长罗侯常惠率部出发,大队人马向西南方向,走丝绸之路南线,途径危须国、轮台等地,向龟兹国进发。
与此同时,长罗侯常惠在路上也没有闲着,而是命长水营军候带上自己的节杖脱离大队,分头前往龟兹国周边的山国、姑墨、轮台、精绝、西且弥等九国,以大汉帝国威名为压迫,以重金奖赏为诱饵,命令各国出兵威胁龟兹国,命令各国兵马五日之内汇聚到轮台!
同时,长罗侯常惠还派出快马绕路前往乌孙国,命令昆弥翁归靡出兵相助,从西北方向进攻龟兹国。
一番部署之后,长罗侯常惠便继续赶路,只不过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慢了许多,原本只需要六天的路程,常惠一众用了足足十天才赶到轮台。
此时,山国、姑墨、轮台、精绝、西且弥等九国合兵两万已经赶到了轮台,各国兵马纷纷围绕轮台城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乌孙人也传来消息:七千铁骑已经赶到龟兹国西北边界处,随时可以奔袭龟兹国王城-延城!
此时西域各国大军云集,长罗侯常惠便召集各国领军将领,宣布龟兹国袭击大汉校尉,罪在不赦,此番出兵便是对龟兹国予以严惩!
各国领军将领听到这里都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便纷纷向长罗侯常惠表示忠心。但是各国统兵大将也先后委婉的表达了己方兵微将寡,希望大汉朝廷能够怜悯,说白了就是可以为大汉壮声势,基本上不会为大汉冲锋陷阵!
对此,长罗侯常惠也是早有预料,如今各国兵马能够赶来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剩下的事情就要看自己的了。
如今轮台城外大军云集,龟兹国肯定已经得到消息,长罗侯常惠反而并不着急,而是命令各国兵马暂时驻扎在轮台城。
同时,长罗侯常惠命令长水营军候率部出发,跟随自己前往龟兹国王城-延城。
各国领军将领纷纷劝阻,担心龟兹国会对长罗侯常惠不利,如果常惠出了意外,谁能保证大汉会不会迁怒于众人?
长罗侯常惠大笑着说道:“龟兹国虽然骄狂,但也没有胆子对我不利!诸位安心,且在轮台为我大壮声势!”
当日,长罗侯常惠便率领五百长水营精锐铁骑出发,朝着延城前进。
没过多久,众人常惠一行便在距离延城三十里的草原上被拦截下来,两千龟兹国大军摆开阵势,将常惠所部五百铁骑将士拦住,为首一名将领策马上前,大声说道:“前方何人?为何来犯我龟兹国境!”
长罗侯常惠也不答话,直接策马上前,将手中的节杖高高举起,大声吼道:“大汉使节在此,谁敢阻拦?让开!”
龟兹国领军将领顿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的汉人使者竟然如此强横,下意识的策马向旁边移步。
但是这领军将领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是在示弱,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正要发怒,忽然看到长罗侯常惠身后赶来的长水营军候,只见那军候顶盔掼甲杀气腾腾,其手中的马槊锋利无比,寒光照在自己的脸上,竟然感到了一丝疼痛!
此时,龟兹国领军将领不敢动弹,直愣愣的看着长罗侯常惠昂首走了过去,汉军长水营军候狠狠的瞪了龟兹国领军将领一眼,将其吓得急忙策马向后退了几步远。
紧接着,五百汉军长水营精锐铁骑策马通过,龟兹国的两千兵马不敢阻拦,纷纷向两侧躲闪,让出了一条大路来,长罗侯常惠率领五百精锐铁骑扬长而去,只留下两千龟兹国兵马在原地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这领军将领才回过神来,急忙派出快马向王城-延城报信,而后自己率领两千兵马尾随上去,与长罗侯常惠所部始终保持着两里的距离,一路朝着延城方向赶去。
龟兹国王城,延城。
长罗侯常惠率部赶到城外,此时城内的龟兹大军已经接到了消息,紧张的警戒着,几乎城内绝大部分兵力都登城布防,即便城外的汉军只有区区五百骑!
长罗侯常惠见状轻蔑的笑了笑,便对身边的长水营军候低声说了几句。
而后长水营军候便策马上前,将手中的大汉节杖高高举起,大声吼道:“大汉天子节杖在此!立即打开城门,天朝使节要进城宣旨!”
大吼之后,鸦雀无声。
不过城头上早有兵卒跑向王宫,向龟兹国主禀报消息。
长罗侯常惠策马城外等候了一会儿,眼看城内依旧没有动静,这时尾随己方一路的两千龟兹国兵马却赶到了,就在五百长水营铁骑的后方停下。
长罗侯常惠见状微微皱眉,对着旁边的长水营军候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长水营军候随即恭敬的将手中节杖交还给长罗侯常惠,而后便策马冲向前方,同时取出马鞍上的强弓,高速飞奔的同时,对准城头上的龟兹国旗帜,抬手就是一箭,当即将城头上的旗子射落。
城外的五百长水营铁骑欢声雷动,纷纷呐喊着叫好。而城内的龟兹国守军,以及后方的两千龟兹国兵马却是目瞪口呆,面对汉军的武力炫耀,龟兹国上上下下根本不敢有所举动,生怕会引来汉军的进攻。
此前龟兹国之所以敢于进攻大汉校尉,一者是因为汉军屯田之地距离龟兹国王城太近,是形势所迫;再者,是因为龟兹国权臣的蛊惑,龟兹国主才会如此行事。
如今汉军已经广布西域各国,此番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顿时让龟兹国上下畏惧不已。
就在长水营校尉示威之后,龟兹国国主急忙下令打开城门,将汉军迎进王城之内。
很快,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长罗侯常惠望着城头上的守军,只见龟兹国的守军纷纷收起了兵刃、弓箭,不过依旧占据城头,并没有撤走。
同时后方的两千兵马依旧没有任何举动,不过隐约间却阻断了汉军后退之路,也算是为龟兹国挽回了些许颜面。
长罗侯常惠对此毫不在意,凭借自己麾下的这五百长水营精锐铁骑,就算是龟兹国意图不轨,自己也有底气能够杀出城来,在空旷的草原上,区区龟兹国兵马根本阻拦不住长水营的铁骑奔驰!
“走,进城!”
长罗侯常惠一挥手,五百长水营精锐铁骑护着常惠,鱼贯进入了延城。
走在城内的大街上,长罗侯常惠看着街道两旁围观的龟兹百姓,只见这些百姓对汉军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纷纷围了上来,不断对着汉军铁骑行礼、招手,显得非常热情。
长罗侯常惠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想到一向与匈奴人亲近的龟兹国,其王城内的百姓竟然对汉军也如此友好,至少明面上是没有什么敌意的。
“也许,此番出使会比预想中的顺利!”
长罗侯常惠心中暗道,同时也开始观察王城内的地形和建筑,并对身边的长水营军候微微点头。
长水营军候会意,也开始观察四周地形,特别是留意着城内的主要干道,以及同往各处城门的道路,以便事发突然的时候,可以率部尽快冲出城去。
很快,长罗侯常惠所部在一队龟兹国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王宫大门前。
“请长罗侯只身进宫,国主正在宫内等候长罗侯!”
长罗侯常惠闻言一言不发,只是目视前方。
长水营军候瞪了那龟兹国将领一眼,而后大声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对天汉使者下令?让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扬威域外(二)
龟兹国将领被长水营军候怒吼一声,心中畏惧不已,又看着长罗侯常惠身后的五百精锐长水营铁骑,更是后退了几步。
即便龟兹国将领身后也有数百王宫守卫,但是这些守卫无一人敢上前,全都被长水营铁骑的杀气震慑住,只留下龟兹国将领一人挡在了长罗侯常惠一众的前面。
长水营军候怒视这个龟兹国将领,冷声说道:“没听到吗!”
一声怒吼,那龟兹国将领冷汗直冒,而后便一言不发的走向了旁边,将宫门让了出来,周围的数百王宫守卫见状气势大衰,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长水营铁骑将士对视。
在五百长水营铁骑将士的护卫下,长罗侯常惠在王宫内纵马前行,转眼之间便来到宫殿之前。
而后长水营军候一挥手,三百名长水营铁骑将士策马上前,将这座不大的宫殿包围了起来,并且将其中的侍女、守卫全部赶了出来,禁止任何人进出。
长罗侯常惠翻身下马,身后剩余的两百名铁骑将士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在长水营军候的率领下,与长罗侯常惠一同进入了宫殿内。
大殿之内,龟兹国国主站在王座跟前,颤颤巍巍的看着鱼贯而入的汉军将士,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龟兹国国主万万没想到,自己城内有数千大军驻守,竟然被汉军区区五百人吓住,没能让长罗侯一人进宫,只怕今后自己已经无颜在西域各国面前称王了!
此时,长罗侯常惠大步向前,一直走到了龟兹国国主的面前,双眼如同一对锋利的匕首一般,不断在龟兹国国主的脸上划动着,让其惊惧不已。
“今日本候封大汉天子敕令前来,为的就是责问当年龟兹国杀害大汉校尉赖丹之事!对此,国主可有话要说?”
长罗侯常惠的话语蕴含着愤怒,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记重锤一般,不断敲打在龟兹国国主的心头。
“这、这……”
此时,龟兹国国主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大汉校尉赖丹命丧于龟兹国兵马之手,难道国主没有一丝言语吗!”
长罗侯常惠的怒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吓得龟兹国国主打了一个激灵,原本混沌了脑海竟然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长罗侯息怒!”
龟兹国国主明白此时自己的生死就在长罗侯常惠一念之间,就算城内有再多的兵马也是无济于事,于是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道:“当年龟兹国突袭大汉校尉赖丹所部,乃是我父王误听奸臣姑翼的谗言犯下的罪责,小王却是无辜的,还请长罗侯明鉴!”
“姑翼是何人!”
“启禀长罗侯:姑翼乃是我龟兹国辅政,自我父王在位之时,便总揽我龟兹国的国政,到了如今已经十余年的光景了,在我龟兹国的势力极大!”
听到这里,长罗侯常惠便已经听明白了,龟兹国国主这是将姑翼当做替罪羊丢了出来,不但可以用国中的重臣来平息大汉帝国的怒火,同时还可以铲除自己朝中的权臣,可谓是一箭双雕。
龟兹国国主在如此境地还能有这样的思量,让长罗侯常惠有些侧目,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国主竟然有如此的心机。
此番长罗侯常惠的主要任务是安抚、敲打乌孙国,并且尽快稳定西域局势,惩处龟兹国只是顺手而为之事,所以并没有打算过分为难龟兹国国主。
于是,长罗侯常惠沉吟了一番,说道:“既然如此,本候姑且信之!不过,还请国主将姑翼抓来,交给我大汉处置,并且由龟兹国赔偿我汉军校尉、以及屯田将士的抚恤!”
龟兹国国主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即答应了下来。
而后,长罗侯常惠便坐镇宫殿之中,由长水营军候押解龟兹国国主来到了城中,调集两千龟兹国兵马逮捕辅政姑翼,一时之间王城上下为之震动。
没过多久,辅政姑翼便被逮捕入宫。
有汉军精锐铁骑坐镇,有两千龟兹国兵马缉拿,辅政姑翼即便权势再大也无济于事,姑翼在朝中的党羽纷纷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出面阻拦。
龟兹国国主为了最大程度的消解长罗侯常惠的怒火,不但将辅政姑翼逮捕入宫,交由常惠处置,而且还将辅政姑翼的一家老小全部抓了起来,随后一同送入宫内,交给长罗侯常惠一并处置。
宫殿之内,辅政姑翼满脸绝望的看着长罗侯常惠,当龟兹国兵马冲进家中捆绑自己的时候,姑翼便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何下场!
此时,姑翼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难逃一死,如果乖乖的求死,也许自己的家人还有活路。
可是当姑翼的家人也被押解进来的时候,姑翼彻底的崩溃了,就要大声呼喊着求饶、争辩,可是龟兹国国主根本不给姑翼这个机会,直接让左右守卫上前,将姑翼的嘴给封住,根本不给姑翼任何辩解的机会!
长罗侯常惠一言不发,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虽然龟兹国国主的一番把戏都已经被自己看穿,但是常惠却并不准备将其戳破,只要能够打击一下龟兹国便好,至于死的是谁并不重要!
“启禀长罗侯,姑翼在此,这个罪臣就交给长罗侯处置了!那些是罪臣姑翼的家眷,也一并交给长罗侯。”
长罗侯常惠见状沉声说道:“好!”
接着,常惠便对身边的长水营军候说道:“罪臣姑翼罪在不赦,杀!”
“诺!”
长水营军候当即大步上前,当着龟兹国国主以及数十守卫的面,对准姑翼的脖子就是一刀,可怜那姑翼连一句整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身首异处当场身亡。
姑翼的一众家眷见状纷纷惊呼、痛哭起来,大殿之中顿时喧嚣起来。
长罗侯常惠微微皱眉,对龟兹国国主说道:“这些家眷就留给国主吧。至于赔偿之事……”
龟兹国国主满头大汗的说道:“启禀长罗侯,我龟兹国国小民寡,实在是没有什么财力。不过,小王一定竭尽全力,让天朝上下满意!”
说完,龟兹国国主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龟兹国愿意赔偿粮食三千石、战马五百匹、黄金一百斤!不知是否妥当?”
长罗侯常惠微微皱眉,说道:“难道我大汉将士如此廉价?难道我天汉威严如此不堪!”
“不、不!”
龟兹国国主急忙说道:“是小王孟浪了!我龟兹国愿意赔偿粮食……”
此时,龟兹国国主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如果说少了,长罗侯常惠肯定会动怒,说多了自家又要伤筋动骨,所以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长罗侯常惠见状便冷声说道:“国主不必忧虑,只需要赔偿我大汉粮草两万石、战马五千匹、黄金一千斤便好!不知国主是否答应?”
龟兹国国主闻言顿时痛苦至极,这些钱粮、战马虽然对于大汉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龟兹国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几乎相当于龟兹国一小半的家当!
可是龟兹国有实力拒绝吗?没有!
对于这一点,龟兹国国主心中十分清楚,对于自己来说已经能给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小王答应、全都答应!”
时日,长罗侯常惠从龟兹国拿到了粮草两万石、战马五千匹、黄金一千斤,以及辅政姑翼的首级!
至于姑翼的家眷,长罗侯常惠心中相信,龟兹国国主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下祸患。
而后,长罗侯常惠率众返回轮台城,从龟兹国赔偿的钱粮中分出了一万石粮食、五百斤黄金,分给了出兵的西域各国。
而后便派人将剩余的钱粮和战马送回了兑虚谷西口外的汉军大营。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长罗侯常惠便跟随乌孙国兵马一同前往赤谷城,当着昆弥翁归靡和解忧公主、乌孙群臣的面,宣读了大汉天子的旨意。
昆弥翁归靡和解忧公主感激不已,当即接旨谢恩。
数日之后,汉军将士将大批的战利品运抵赤谷城,昆弥翁归靡大喜过望,对长罗侯常惠感激涕零,这批财货足以缓解此时乌孙国的危机形势,足以让自己顺利渡过难关了。
得到了大汉帝国的支持之后,昆弥翁归靡当即表示乌孙国会一如既往的亲近大汉、抵御匈奴人,并且会保证丝绸之路的畅通,对此长罗侯常惠很是满意。
当长罗侯常惠回到长安城之后,将此番前往龟兹国、乌孙国的经过写成奏本,上呈天子刘洵。
刘洵看完之后连呼过瘾,赞叹此时大汉国威之强,一名侍者依靠五百名铁骑将士便可以横行西域诸国,这才是一个国家的软实力!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非常满意,虽然威压龟兹国的功劳没有落到自己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的身上,可是龟兹国服罪,也算是国家的一件大喜事。
几天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上奏天家刘洵:重赏长罗侯常惠。
天子刘洵当即准奏,增加长罗候常惠食邑两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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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要兵马
长罗侯常惠因功封赏,天子刘洵亲自在朝堂上对常惠大加赞赏,不但为长罗侯常惠增加了食邑,而且还赏赐了不少的绫罗绸缎。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见状微微动容,天子刘洵的态度很是微妙,对于朝中能臣很是体恤,这本是好的一面,不过对于霍光来说,不免有了笼络之嫌。
霍光看在眼里,不过却不好说什么,毕竟此时天子刘洵完全是明君做派,就算霍光想要阻拦或是发难,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天子刘洵自从登基以来,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完全就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让霍光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此后一段时间,西域各国态势相对平稳,以乌孙国为首的西域各国全都偃旗息鼓,相互之间的争端基本上销声匿迹,就连匈奴人也没了动静,估计是窝在草原上养伤了。
于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上奏天子,建议将西征大军撤回来,也好让大军将士和随军乡勇凯旋回朝、接受封赏。
天子刘洵自然赞同,当即下旨照准。
当平虏将军郑吉接到圣旨的时候,已经是入秋时节,西域的气候已经逐渐变冷,草原也披上了一面巨大的枯黄色披风,远远望去满目萧杀,显得悲凉不已。
此番,平虏将军郑吉没有耽搁,大军之中囤积的战利品早已经运回了长安城,现在大军的吃穿用度一部分由朝廷转运而来,一部分由西域各国供应,不管是朝廷还是西域各国,都已经感到吃力,现在终于是等到了撤军的日子。
平虏将军郑吉下令全军撤回,将近三十万汉军将士、乡勇欢声雷动。
此番,大军将士已经收获了荣耀和功勋,剩下的便是返回长安城接受朝廷和天子的奖赏与册封了!
汉军将士从东且弥王城经过的时候,东且弥国主率领全城军民出城相送,并且献上了一些牲畜和粮草。
平虏将军郑吉率领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五人坦然接受,并且对东且弥国主好言安抚,说得东且弥国主感激涕零。
而后,大军将士一路东归,返回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时节,整个长安城已经被金黄覆盖,如同一位身穿黄金战甲的巨人,正俯瞰着苍茫大地,傲视周边胡族!
此时,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的主持下,已经拟定了对大军将士的封赏。
平虏将军郑吉率领度辽将军范明友、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虎牙将军田顺五人,以及大军中的众多中郎将、都尉入未央宫待诏。
没过多久,中常侍耿国便奉天子刘洵旨意,宣平虏将军郑吉等人前往麒麟殿听封。
当众人进入大殿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等朝中众臣,以及长安城内两千石以上官员,城内所有关内侯已经全部到场,天子刘洵高坐在龙椅之上。
“臣,叩见天家!”
刘洵看着众人非常高兴,抬手示意,一边中常侍耿国高声唱道:“起!诸将听封!”
接着,中常侍耿国便快步来到天子刘洵身旁,从刘洵手中接过了封赏的圣旨,当众宣读了起来。
“平虏将军郑吉统军有方,于东且弥兑虚谷击败匈奴大军,战功卓著,今封平虏将军郑吉为安远侯,食邑三千户!”
“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部追击匈奴败兵斩首颇多,今封度辽将军范明友为平陵侯,食邑一千户!”
“祁连将军田广明后位大军后路,率部驰援东且弥王城,斩获颇多,今封祁连将军田广明为武卫将军。”
“蒲类将军赵充国率部鏖战匈奴大军,斩获甚重,今封蒲类将军赵充国为后将军。”
“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部鏖战匈奴大军,斩获甚重,今封前将军、龙额侯韩增为安远将军,食邑三千户。”
“虎牙将军田顺率部追击匈奴败兵,斩获甚重,今封虎牙将军田顺为平难将军。”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度辽将军、平陵侯,武卫将军田广明,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平难将军田顺一同叩拜谢恩。
而后,中常侍耿国又接过一封圣旨,宣读了对大军各部中郎将、都尉的封赏。
对于军中人数众多的中郎将、都尉,朝廷基本上是晋升一级,个别战功卓著者封一级爵位,并且赏赐了不少的黄金。
宣读完毕之后,中常侍耿国接过了最后一封圣旨,开始宣读起来,这份圣旨是对各部随军乡勇的封赏。
“杜县乡勇悍勇敢战,于东且弥王城内死守城门,其部折损过半亦未后退,堪称精悍,今将其部人马整编入北军之中,以为国用!”
“封军候公孙群为军司马,屯长樊明、屯长穆迪、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赵安为军候,其余队率皆为屯长,有功乡勇着升队率,并以金银、锦帛赐之!”
一番宣读之后,众人再次叩拜谢恩。
天子刘洵当即宣布在平台赐宴,为众将洗尘,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等重臣一同前往。
数日之后,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率领麾下幸存的乡勇来到长安城,并且在城外的北军大营办理了整编手续。
对于众人的安排,天子刘洵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既不能让霍光有所察觉,又要将众人抽调、整编入北军之中,如此才能一步一步的为自己所用。
接下来,刘洵便准备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那便是在北军、南军之外,于长安城新建一支兵马,这支兵马将会是受自己直接指挥的精悍大军!
这个想法在刘洵脑海中徘徊许久,之前一直不敢有丝毫的外露,生怕会引来霍光的激烈反应,甚至是直接将自己罢黜。
可是如今的形势已经有了改变!
一来是因为天子刘洵的地位已经彻底坐稳,不但在朝中拥有不错的口碑和声望,而且在大汉各地郡国非常受拥护,如此一来就等于为刘洵自己穿上了一件“铠甲”,可以让霍光有所忌惮。
再者,刘洵在朝中也有了一些“势力”,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都是力保刘洵的,这自不必说。而且刘洵还从侧面了解到,就连度辽将军范明友也维护过自己,这就说明刘洵在朝中已经有了一些朝臣支持,已经开始显露出一股势力了!
刘洵心中十分明白,就算自己不建军,就算自己依然像以前一样,想方设法的避免刺激到霍光,随着自己的声望一天天抬高,随着朝中心向自己的朝臣越来越多,霍光总有一天会对自己下手。
毕竟刘洵不同于孝昭皇帝,刘洵绝不会像孝昭皇帝一般任人摆布,甚至连皇后都听人安排,刘洵必须要一步步变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皇后许平君,才能保住自己!
所以,刘洵认为与其等到霍光主动与自己翻脸,而自己却没有实力自保的一天来临,反倒不如主动出击一次,即便此番在霍光的阻拦下,自己没能建军成功,或者霍光对自己态度大变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刘洵决定拼上一把,自己与霍光之间的争斗迟早都会到来,反倒不如趁着自己已经有了一些能力的时候,先试探一番。
于是,刘洵找了一个机会,将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召入宫中。
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先后来到宣室殿,此时刘洵已经想办法将大殿内、外的小黄门和宫女支开,只剩下中常侍耿国带人在门口把守着。
刘洵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被支开的小黄门和宫女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回来,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朕决议在北军、南军之外新建一军,不知二位有何想法?”
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闻言都是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
光禄大夫丙吉低声劝道:“天家万万要隐忍,绝不可轻举妄动,建军之举应立即作罢!”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是焦急的说道:“天家,如今大司马大将军权倾朝野,只要天家决议建军的消息传出去,大司马大将军肯定会立即展开反击的,此议万万不可!”
二人所说,刘洵自然早就已经想清楚了,此时说道:“朕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二位放心,此番建军之议,朕并不打算与大司马大将军硬碰硬,而是准备以柔克刚!”
丙吉眉头紧锁,说道:“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是何等人?不管天家如何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大司马大将军第一反应都会是天家要夺权了!这有多危险,天家难道不知道吗?”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也是这样认为,说道:“天家只要提出建军之议,大司马大将军立即便会封锁未央宫和长乐宫,天家不会有任何取胜机会的!还请天家三思!”
这时,刘洵忽然笑了笑,说道:“如果建军之议是霍家人自己提出来的,又当如何?”
丙吉和张安世顿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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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在逼我
几日之后,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在一次下朝之后,二人先后离开了未央宫,但是各自回到府中之后,二人有不约而同的换上了便服,从侧门出门,消失在人潮稠密的长安街巷中。
没过多久,正在策马回府的度辽将军范明友遇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汉子,只见这名汉子在人潮之中忽然丢过来一小块竹片,范明友一挥手便接住了。
当范明友再度看向人群的时候,刚才那名汉子已经不知去向,顿时惊诧不已。
范明友久在朝中,虽然自己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女婿,但是为人向来低调、谨慎,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范明友才没有像霍禹、霍山等人那样,在朝中骄横行事,对于天家刘洵也是毕恭毕敬,遇到机会也会为刘洵说话。
此时正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范明友不知道刚才那个汉子是什么人,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并没有立即去查看手中的小竹片,而是不慌不忙的策马回府,尽量不显露出异样来。
当范明友回到府中,便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内,这时才查看手中的小竹片。
只见小竹片上写着一行小字:今晚酉时,城中西市旁无名酒肆!
这个无名酒肆在长安城内的官宦之中很是出名,就在西市旁边。
按照朝廷的规定,长安城在入夜之后是要实行宵禁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不可在大街上随意走动!
当然,大汉律是这样规定的,但是朝中的官宦一般对此都是视而不见,入夜时分该上街就上街,该相互来往就相互来往,毫不避讳。
这处位于西市旁边的无名酒肆就是朝中官宦和城内豪门士族之人,都喜欢在这里饮酒相聚,或是谈论朝政、针砭时弊,或是商议一些隐秘之事。
这处无名酒肆的一大好处便是隐秘,在这里相聚很大程度上可以避人耳目。同时,这家酒肆的主人据说是朝中隐退的大臣,很是有些人脉,凡事在酒肆中商议的事情,从来没有泄露出去,让前来议事的官宦人等和豪门士族之人很是放心。
此时,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何人邀请自己,也不知道所为何事,踌躇之下,范明友也是理不出任何头绪。
想了一会儿之后,范明友便决定准时前往,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当晚酉时,西市无名酒肆。
无名酒肆是在西市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这处小巷子很是幽深,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但是走进去却别有一番洞天,一座三层的小楼就坐落在小巷子的尽头!
此时,范明友一身便服只身前来,甚至连马屁都没有骑乘,竟然是步行而来,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此时无名酒肆已经有了一些人,都在一层大堂内分散坐着,当范明友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投来目光,其中还有两人认识范明友。
不过按照无名酒肆的规矩,只要不是互相约定宴请之人,就算是亲生父子在酒肆中遇到,也绝不可相认,更不可相互打听!
众人只是看了看范明友便继续低头饮酒,低声交谈起来。
而范明友则是继续向里走去,这时一名店家迎了上来,拱手低声说道:“请大人随我上三楼!”
范明友微微皱眉,无名酒肆的三楼很少有人上去,一般只有极其重大的事情需要密谈,才会上去三楼,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关乎国政、军政的大事!
如此一听,范明友不由心中一震,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紧锁跟在店家后面走上了楼梯。
范明有跟着店家来到三楼的一间隔间内,只见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正坐在里面看着自己。
“丙大人?张大人?”
范明有十分诧异,不明白丙吉和张安世为什么要将自己叫到这里来,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去自己府上,或者去他们任何一人的府上,完全没有必要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突然,范明有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性,难道说?
眼见度辽将军范明有站在隔间门口有些失神,丙吉笑着对店家说道:“有劳店家了,这里不用店家侍奉了,不要让人上来打搅我们便好。”
“诺!”
店家笑着对范明有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范明有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坐在丙吉和张安世的对面,而后店家便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光禄大夫,富平侯,今日二位将我叫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丙吉和张安世对视一眼,二人有些为难,顿了顿,丙吉便首先开口,说道:“今夜有劳平陵候前来赴会了!我和富平侯今晚请平陵候前来,是有事相商!”
说完,丙吉便向前一探,附在范明有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丙吉刚刚说完,范明有就神色大变,猛然站了起来,低声呵道:“你们这是在取死!”
丙吉闻言脸色微变,隐约含着些怒意。
张安世则是淡淡的说道:“我们今日所作所为,不光是想要帮天家一把,同时也是为了大司马大将军着想!”
范明有眉头紧锁,问道:“此话怎讲?”
“平陵候想一想,自古以来未闻有权倾朝野者能够善终的!这话虽然听起来非常刺耳,但却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难道平陵候就没想过吗?”
范明有并不是霍禹、霍山、霍云那样没有远虑之人,不然也不会始终对天子刘洵保持距离和必要的尊敬了,这是对于大汉皇权的尊敬,必要时候也是为自己准备的一种退路。
“想过怎样,没想过又怎样?”
张安世说道:“如今大司马大将军权势冲天,我说句平陵候不爱听的话,有朝一日大司马大将军不在了,霍家怎么办?难道到了那个时候,天家还会像现在这样任人摆布吗?难道大汉会继续允许霍家总览朝政吗?”
说到这里,张安世低声说道:“没有了大司马大将军的霍家,就好比失去了利爪和牙齿的猛虎,凭着天家的天资和能力,完全可以将霍禹、霍山、霍云之辈赶出朝堂!就算天家仁厚,不远对霍家动手,以这些年霍家在朝中结下的仇恨,朝中的文臣武将也会逼着天家动手!所以……”
张安世盯着范明有的双眼,只见范明有眼神闪烁,心智已经开始动摇了,于是继续说道:“所以,平陵候为了自己的性命前程考虑也好,为了霍家的未来考虑也好,必须让天家知道平陵候的忠心,同时,平陵候也必须要让天家掌握一定的实力,如此才能制衡霍家,才能让霍禹、霍山、霍云之辈不至于太猖狂,不至于犯下灭族之罪!”
此时,范明有缓缓的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纠结和不安,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时,丙吉说道:“筹建新军之事,天家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平陵候今夜拒绝了,天家就会亲自宣布下旨,那样的话,天家与大司马大将军之间势必形同水火,也许到了那时,霍家就真的要面临灾祸了!”
张安世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真的如此,不是天家联合朝臣击垮霍家,便是大司马大将军再度废黜天子,从此在青史上留下权臣祸国的污名!”
范明有听到这里猛然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张安世所说的两种结果对于霍家来说,都算得上是灭顶之灾,对于范明有来说更是如此!
“好!”
范明有异常艰难的说道:“我同意!”
丙吉和张安世长出了一口气,二人心中顿时一松,筹建新军的第一步终于顺利迈出去了。
接着,丙吉、张安世、范明有三人便开始商议此事的细节,三人就在无名酒肆商议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黎明时分才各自散去。
没过多久,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友便在朝议上公开上奏:
长安城内驻有南军和北军,遇到战事南军留守长安城,北军以天子旨意征战天下,此乃大汉贯制!
可是北军的兵力只有五万人马,一旦遇到大规模的战事,朝廷就要从全国各地临时调集兵马,不但好费时间、容易错失战机,而且也耗费海量的钱粮。
所以,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奏请天子刘洵,以此前随军征战西域的乡勇为基础,在长安城新建大军,遇到战事与北军一同征战四方,免去临时征调兵马的繁琐。
范明有此议一出,朝中顿时有十几名文臣、武将站出来附议,众人纷纷主张在长安城新建一军,以加强大汉帝国的军力。
天子刘洵闻言感到非常有道理,此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意见,而是当即在朝堂上准奏,并且下旨由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友,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一同负责此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见状愤怒不已,看着天子刘洵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由眉头紧锁:“天家,你这是在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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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针锋相对(一)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惊骇不已,自己万万没想到,最先站出来搅动能够局势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婿,竟然是霍家人!
霍光眉头紧锁瞪向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眼神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怒意,恨不得就在朝堂上怒骂一番。
这一日的朝议,天子刘洵下旨新建大军,由于此议乃是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提出,朝中绝大多数朝臣都认为此乃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意思,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这个决议竟然如此顺利的通过了!
散朝之时,刘洵看向霍光,只见霍光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暗道:“现在朕已经出招了,就看大司马大将军如何出手了!”
霍光回到府邸之后,脸色非常难看,府中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蝉,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将霍光惹怒,纷纷小心谨慎的侍奉着。
“来人!”
回到正堂内,霍光突然大声吼道:“将霍禹、霍云、霍山、丙吉、张安世、邓广汉、王汉、张朔、赵平叫来!”
“还有,将范明友给我叫来,立刻!”
霍光的怒吼声几乎将屋顶掀翻,众门客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赶去叫人传话。
没过多久,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散骑都尉赵平,以及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纷纷赶来,众人齐聚正堂,外面的门客立即将大门关闭,并且在门外守候着。
霍光脸色阴沉的看着众人,锐利的眼神让众人惴惴不安,一时之间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今日朝议,建立新军之议从何而来,度辽将军是不是需要解释一番!”
许久之后,霍光的声音才响起,众人顿时大吃一惊,原本众人还以为这是霍光的意思,却万万没想到建立新军之议竟然并没有经过霍光的同意!
此时,除了丙吉和张安世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向范明友,脸上写满了惊诧。
度辽将军范明友缓缓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之所以提出筹建新军之议,也是为国着想。目前朝廷能够随意调动的机动兵力只有北军五万兵马而已,遇到战事需要临时从各地郡国征调兵马,此举不但……”
“够了!”
不等范明友说完,霍光猛地大吼一声,愤怒的指着范明友,大声说道:“你的这些说辞糊弄朝中的其他人还可以,岂能骗过老夫!”
“老夫问你:新建之军由谁统领?各级将佐从何处调用?此军是隶属于老夫还是太尉,又或者是隶属于光禄勋或者是卫尉?还是说,你准备将这支新建大军交给天家!”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是悚然一惊,如果这支新建大军被天家掌控,那就意味着大汉天子不但拥有了大义上的制高点,可以在大义上稳稳压制霍家,更控制了部分兵权,可以凭借这支大军与霍家分庭抗礼!
如此一来,霍家的前景就显得非常惨淡了,因为如今天家的声望非常高,只要天家拥有一支大军,让朝中文武大臣看到皇权的崛起,这些大臣便会不顾一切的投入大汉天子的怀抱中,转过身来帮助天家对付霍家!
在这样的局面中,不管霍家的权势有多大,都是必败无疑!
此时,除了丙吉和张安世之外,所有人都是怒视范明友,显然已经将范明友当成了霍家的叛徒。
特别是霍禹、霍山、霍云三人,此时已经钢牙咬碎,要不是霍光还在这里,三人已经扑上去痛打范明友了。
范明友的脸色剧烈的变了变,而后继续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以为,即便这支新军被天家掌控,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什么!”
“一派胡言!”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还没等霍光说话,霍禹、霍云、霍山便忍不住开口斥责起来,邓广汉、王汉、张朔、赵平也是纷纷怒斥范明友。
霍光挥了挥手,众人纷纷偃旗息鼓,不过还是恨恨的瞪着范明友,并且有意无意的与范明友保持距离,将范明友孤立了起来。
霍光冷声说道:“你还有什么道理?说!”
范明友看了看霍禹、霍云、霍山,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有一言,虽然不太中听,但还是请大司马大将军息怒听完!”
“你说!”
“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大司马大将军身康体健,我霍家也是蒸蒸日上,可是我说句大司马大将军和诸位不爱听的话,如果有朝一日大司马大将军不在了,我霍家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以天家的才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任人摆布?到了那时,不但朝中对我霍家有敌意的大臣会站到天家一边,对我霍家发难,就连我霍家之中,也会群龙无首,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这一番话,就好像是猛然砸进湖面的巨石,顿时激起了惊涛骇浪!
霍禹、霍云、霍山猛然扑上去将范明友拉住,就要殴打范明友,邓广汉、王汉、张朔、赵平也是紧随其后,要对范明友拳打脚踢。
丙吉和张安世则是急忙上前,不断的规劝众人,想要为范明友解围。
霍光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众人,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不少,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伤感和无奈。
霍光原本以为霍家是铁板一块,是朝中权势最大、最为团结的豪门,可是如今一看,仅仅是一个筹建新军的奏议,便已经让这些霍家的才俊们乱成一锅粥了!
“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不在了,难道霍家真的会像范明友所说的那样四分五裂,被天家联手朝臣一举击垮吗?”
霍光不敢再想下去,此时瞪着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众人,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霍禹、霍山、霍云等人听到霍光的怒吼声,陆续停了手,怒气冲冲的站到了一边,丙吉和张安世急忙将已经鼻青脸肿的范明友搀扶起来。
霍光看着狼狈不堪的范明友,问道:“如今筹建新军之议已经成型,你准备如何料理这支新军?”
范明友咧着嘴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这支新军以随军乡勇为基础,兼顾各地郡国兵中的精锐之兵,军中的各级将校也从中选拔!所以,以我霍家的势力完全可以安插各级将校进入这支新军。”
“同时,天家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但是朝中大臣也会盯上这支大军,同样会想方设法安插各自族中子弟,这些人极有可能会倒向天家。”
“如此一来,我霍家便会与天家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天家既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我霍家又可以继续掌控朝中大局。长安城内的北军、南军,以及期门精骑、羽林精骑依旧掌控在我霍家手中,如此一来,我霍家与天家便可以达成一种平衡,一种谁也不会轻易打破的平衡!”
霍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范明友。
范明友的一番话很有道理,将来一旦自己不在了,以霍禹、霍山、霍云等人的脾气秉性,在没有人可以压制他们的情况下,几人肯定会骄狂不已、横行朝堂。
在这种局面下,没有丝毫武力的天家会做什么?肯定会尽全力联合朝中同样被霍家压制的朝臣,集合皇权和政权一同向霍家发难!
霍光心中十分清楚,以霍禹、霍山、霍云等人的才智和能力,绝对抵挡不住天家与朝臣的联合进攻。
“也就是说,范明友的这个办法也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给予天家一定的兵权,之后再与天家达成一种平衡,这样也算是为将来做准备了!”
不过,霍光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天家的才智已经逐渐显露出来,这一点对于霍光来说很是不安,于是便看向丙吉和张安世,问道:“光禄大夫、右将军,你们有何想法?”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以为度辽将军此举目光长远,不但可以为霍家铺垫将来之事,还可以分散朝中大臣的视线,减轻大司马大将军专权之名,甚好!”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新军之议既是霍家之危,也是霍家之机遇!下官听闻随军乡勇之中多豪杰、勇士,霍家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提拔、选用一些才干、俊杰之士!”
霍光眼见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竟然都赞同范明友的提议,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不过依然眉头紧锁。
“此事太过重大,老夫需要仔细想一想!”
霍光又盯着霍禹、霍云、霍山等人说道:“此事不管谁对谁错,我霍家都要表明态度!既然天家当朝准奏此议,筹建新军之议虽然要照常执行,但老夫也要面见天家据理力争一番,否则天家乃至朝堂都会认为霍家软弱可欺!”
“还有你们三人,谈论此事的对错还为时尚早,你们不可再与度辽将军为难!”
霍禹、霍云、霍山三人闻言都是极不情愿的拱手说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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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针锋相对(二)
此后几日,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授意下,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加强了未央宫的警戒,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加强了长乐宫的戒备,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嗅出了一丝异样,天子刘洵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于此同时,霍光命令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坐镇北军大营,命令武卫中郎将霍禹坐镇南军大营,加强对南军、北军的控制。
附庸于霍家的群臣也开始自发的抵制新军筹建事宜。
这样的局面延续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天子刘洵一直待在未央宫中,一步都没有踏出宫门。
期间,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三人时常往来于未央宫与长乐宫金华殿之间,代替天子刘洵探望皇后许平君。
此时,刘洵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筹建新军的事情上,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负责此事,已经将此前随军出征的数万乡勇征调起来,就在长安城以南十五里处设下大营,开始了整编事宜。
不过由于朝中霍家势力的掣肘与反对,新军筹建事宜可谓是举步维艰,不但大军的兵备、器械短缺严重,就连众将士的吃穿用度都时常不到位,以至于范明友和张安世二人不得不经常前往大司农耿寿昌府上求助。
就这样,天子刘洵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之间一直在暗中较量,同时双方也都在极力克制。整体上来看,还是霍光占据主动,天子刘洵始终不敢对新军筹建之事直接发表意见,也算是最大程度维护了霍光的权威和颜面。
本始三年(前71年),正月末。
新年刚过,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便联袂进宫,二人觐见天子刘洵之后,便开始禀报此时新军筹建之事。
范明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今新军已经征调随军乡勇、三辅各地精锐郡国兵,合计五万人,大军正在整编之中,并且借鉴杜县乡勇之法进行操练。目前,新军操练事宜顺畅,不过新军的兵备、物资方面,却是短缺非常严重,还请天家降旨调拨!”
刘洵听到这里,不由眉头紧锁,自己千算万算,将霍光反对建军的情况和手段都想到了,可是却没有想到,霍光竟然会使出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对策,极力拖延新军的组建进程!
“此事,朕会想办法!”
“诺!”
而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如今新军各级将佐已经选拔完毕,臣也暗中查访了一番,想来需要向天家奏报一番!”
刘洵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好!爱卿请讲!”
“天家,如今新军五万兵马已经有了三军建制,其中军司马、军候人数众多,屯长、队率更是数以百计,长安城内的豪门大族多有安插族中子弟之举,霍家也不断暗中安插人手。”
“他们安插了多少人,可有人数或者名单?”
张安世沉吟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根据臣的查访,长安城内的豪门大族安插的族中子弟不下上百人,霍家安插的人手也在数十人上下,具体的名单还需要一些时日!”
说完之后,张安世不经意的看了范明友一眼,只见其神色如常,显然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有所动摇。
刘洵也是留意了一下范明友的表情,此时眼见范明友的反应很是平和,心中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走的这步险棋还真是走对了!
“如此,就劳烦富平侯留心此事了,朕要在最短是时间内,拿到最为准确、全面的名单!”
“诺!”
这时,范明友忽然说道:“天家,臣有一个担心,不知道当不当说。”
刘洵说道:“朕与诸位爱卿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只要于国有益!”
“诺!”
范明友说道:“臣是担心,新军即便筹建完成,也会成为天家与霍家之间争夺的焦点,如此一来新军非但不能制衡朝堂,反而会引起朝中的动荡!”
刘洵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此言,足以看出爱卿之公心!不过爱卿可以放心,朕既不会与大司马大将军争权,也不会与大司马大将军争夺兵马,只是需要一份保证,需要一种平衡,仅此而已!”
范明友微微皱眉,说道:“不知天家准备如何平衡?”
刘洵拿起了身前桌案上的三根毛笔,而后摆放成一个三角形,笑着说道:“爱卿请看,这个形状可算稳固?”
虽然范明友没有学过什么几何图形之类的数学知识,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知晓的,三角形的器具也是见过的,便说道:“启奏天家,此形状非常稳固,不知……”
“如果朕将朝中的势力也变成这种形状,不置可否?”
范明友瞬间就明白其中意思,天子刘洵是想通过筹建新军提升自己的势力,同时在让朝中豪门士族报团取暖,如此朝中势力就会朝着皇权、相权、霍家三方鼎立的局面发展!
如此,范明友对天子刘洵佩服至极,虽然想要达成这种局面非常困难,但是有了目标就有了信心,范明友也终于将心中仅剩的一丝疑虑放下了。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召见了大司农耿寿昌,责令其保障新军的钱粮供给,并且给太尉下旨,命其调拨长安城内武库的兵备,优先提供给新军使用!
迫于来自天子的压力,大司农耿寿昌和太尉只好奉旨而行,不过二人不约而同的将天子刘洵的旨意通报给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得知消息之后,霍光也是坐不住了,虽然范明友的主张有些道理,但是其中的风险非常之大,即便可以保证自己百年之后为霍家保驾护航,但是将来之事谁能完全掌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霍光纠结了几日,最终还是进宫面圣,想要与天子刘洵面谈一次。
得知霍光进宫的消息,刘洵并没有太多的吃惊,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管是通过何种方式,霍光都会与自己交换意见,至少是通气的。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相对而坐,二人之间摆放了一个小桌,上面是一面棋盘,黑与白已经将棋盘当做战场,双方正在搏杀,战况激烈!
“天家近来棋艺渐进,棋风灵活多变,而又不失稳妥,真是难得!”
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过誉了,朕看,大司马大将军的棋艺才是高明,特别是中间这条大龙,已经将朕这边杀得连连后退,朕也只能招架了。”
“哈哈!”
霍光大笑着说道:“天家太谦虚了,老臣也只是勉强为之罢了!”
“只是……”
这时,霍光忽然收起笑意,说道:“只是近来天家对于朝中之事,可有见解?”
“哦?大司马大将军所指何事?”
“筹建新军之事!”
刘洵沉吟了一下,在棋盘上稳稳落下一子,而后说道:“此事朕以为可行!眼下北军即便再强悍,也无法应对四方之事,多一支强军,也可以应对多方事态!况且,有此军在朝,朝廷也可以免去征调各方兵马的耗费和时间,不知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说道:“天家所言,老臣也听到过,不过还是认为此事应该暂缓。”
刘洵说道:“请大司马大将军言之,朕倾心听之!”
霍光沉声说道:“天家,如今长安城内有南军、北军二支强军镇守,除此之外还有羽林、期门两支精锐铁骑。如果战事再起,朝廷也可以留下南军镇守长安城,以北军、羽林、期门三支兵马出征,如此则没必要再次建军。”
“况且,眼下我大汉军力强盛,周边各国、各族只有匈奴人与我大汉为帝,可是却无法与我汉军抗衡,如此形势,朝廷也没有继续筹建精锐大军的必要!”
刘洵闻言虽然依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霍光不愧是治世之能臣,所言皆有理有据,不但反驳了新军筹建之举,而且还给出了折中之策,以羽林、期门作为缓冲,来换取朕的退步!
此时,天子刘洵忽然笑了笑,而后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很有道理,不过朕以为,羽林、期门两支铁骑不同于北军,这两支铁骑人数不多,到了战场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且,羽林、期门军中基本上都是武勋子弟、汉军将士的遗孤,朕怎么忍心让忠烈之后屡屡遭遇险境?还请大司马大将军体会朕的心情,在新军筹建之事上助朕一臂之力!”
说完,天子刘洵便拱手为礼,朝着霍光拜了下去。
这下,霍光心中有些慌乱了,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如此善辩,更让人吃惊的是,刘洵可以自降身段,以天子之身当面乞求、拜谢大臣,此举着实让霍光有些吃不消!
不过,霍光毕竟是纵横朝堂数十年的狠角色,岂是刘洵一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于是霍光说道:“天家,老臣还是认为筹建新军之举不太适宜。既然天家支持此议,老臣以为不如在朝议中再次讨论一番,一者可以集思广益,二者也可以正本清源,不知可否?”
刘洵明白这已经是霍光的底线了,此时只好说道:“好!就依大司马大将军所言,三日后召开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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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公议
三日之后,天子刘洵在未央宫麒麟殿举行公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光禄大夫张朔、中郎将霍云等人全都到场。
与此同时,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大司农耿寿昌、丞相蔡义、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也全都赶到。
此外,还有朝中所有两千石以上官员,也全都接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此时悉数到场,参与这场公议。
此时天子刘洵高坐龙椅上,环视大殿内文武大臣,心中不由有些激动,微微稳住自己的心神之后,便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应该已经都知道了,此前应度辽将军、平陵侯奏请,朕下旨于长安城以南筹建新军,征召随军出征西域的数万乡勇为悍卒,增强朝廷军力!谁知此议遭到朝中不少大臣的议论,为了正本清源,朕决议再度召开朝野公议,请诸位爱卿就此事展开辩论,一者为国家献计,二来为朕解惑!今日公议,诸位爱卿皆可畅所欲言,希望诸位爱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不管是何人,皆可言者无罪!”
话音刚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站了出来,说道:“天家所言乃是正理!老夫以为,兵杖乃是国之重器,天子不得已而用之,岂有多多益善之道理?如今各地郡国、州县皆驻守有郡国兵,边关有驻有足够的精锐边军,长安城内南军、北军兵员齐备,期门、羽林枕戈待旦,如此强盛军力,何须再建新军?故此,老夫以为筹建新军之议大大的不妥!”
自从筹建新军的争议开始以来,这是霍光第一次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顿时让朝中大臣为之侧目。
原本筹建新军便是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提出的,不少朝中大臣还以为这是霍光的意思,可是如今一看,霍光竟然站出来反对?
一时间,大殿上的众多朝臣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辩论此事。
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要站出来辩论,可是迎面便撞上了霍光那锐利的眼神,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竟然没了声响。
旁边,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没有错,不过却有失公允!”
刘洵眼见张安世站出来救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还请富平侯说清楚!”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昂首说道:“按照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如今朝廷兵马已经足用,并不需要另建新军。可是此前朝廷连续两次对西域用兵,与匈奴铁骑鏖战于茫茫大漠、草原,每一次都要从并州、河南、益州、三辅等各地抽调兵马,光是依靠北军、南军、羽林、期门作战,在兵力上完全不够用!”
“这两次大战,朝廷征调兵马耗时费力,各地兵马赶往长安所消耗的钱粮数额巨大,同时各地兵马千里迢迢赶来,也是人困马乏。如果朝廷可以在长安再建新军,则朝廷便可以在长安一地调集足够的兵力。”
“一旦边关有事,朝廷可以南军镇守长安城,征调北军五万将士,征调新军五万将士,合兵十万出征。如果兵力依然不足,朝廷还可征调羽林、期门上万精锐铁骑随同出征,如此只要不是倾国大战,朝廷则不必再征调各地郡国兵马,节省大量军资!”
张安世说完之后,朝臣纷纷低声议论着,刘洵也是频频点头。
而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更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朝着张安世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富平侯只提到筹建大军可以节省调兵的消耗、节省军资,可是为何不说一说,新军一旦建立,朝廷为了供给这五万大军,每年需要多支出多少钱粮?”
“边关战事并不是常年都有,完全是突发事件!”
霍光冷声说道:“即便边关有战事,朝廷从各地郡国征调兵马,也只是一时之举,并不会经年累月的消耗钱粮。一方是年年消耗巨额钱粮养兵,一方是集中数月、乃至一年消耗钱粮调兵,两者孰轻孰重,到底是哪一方消耗更大!”
张安世微微皱眉,显然也没做好回应的准备。
这时,光禄大夫丙吉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言很对,不过此时决不能只算钱粮账!国家增加兵马、增强军力,此乃强国之举!朝廷手中握住北军、新军两支机动兵马,一旦有事,朝廷也可以从容应对,总好过临时从各地郡国征调兵马!”
霍光看了看已经站出来的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不禁眉头紧锁。
霍光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能够不动声色的从霍家阵营拉拢人手,自己一直以为丙吉和张安世是自己的心腹之人,范明友更不用说,他可是自己的女婿!
霍光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为相信的三个人竟然站到了天家的一方,开始帮着天家掌控军权,与自己公然展开辩论,此时心中充满了悲凉和愤怒。
“光禄大夫此话的意思是,如今大汉周边各国之中,还有能够迫使我大汉仓皇调兵之国?老夫怎么不知道!”
丙吉微微皱眉,意识到霍光已经开始动怒,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拱了拱手,先退下了。
一旁的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见状也是暗暗发急,全都一言不发的退回了队列中。
天子刘洵见状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自己还是低估了霍光在朝中的威信,同时也高估了丙吉、张安世、范明友三人的能量。
天子刘洵自然是懂得进退的,明白此时万万不可与霍光彻底闹翻,即便自己已经有了一些追随者,有了一些支持,但是与霍光想必,还是如同婴孩一般脆弱!
只见刘洵忽然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一番辩论,真可谓是鞭辟入里,朕闻之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许多。如此看来,此时筹建新军的确不太适宜!”
霍光闻言猛然回头看向了天子刘洵,眼神不断闪烁着,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霍光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的胸襟,不光有胆量试探自己伸手兵权,而且还有当众悔过、收回成命的勇气!
“天家如此能屈能伸,还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霍光盯着天子刘洵看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说道:“天家能够明白,老臣心中甚慰!还请天家立即下旨:新军筹建之事暂缓,并且先行遣散城南的五万新军兵马!”
霍光这是逼迫天子刘洵自断后路,先造成既成事实,以防日后天子刘洵拖延不断,将五万乡勇滞留在长安城以南。
天子刘洵闻言当即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放心,朕这边下旨。”
说完,刘洵便看了看身旁的中常侍耿国,只见耿国双手捧来一份空白的绢帛圣旨,刘洵接过来直接提笔书写,转眼之间便龙飞凤舞一笔而就。
而后,刘洵取来天子之印加盖在圣旨上,对霍光说道:“圣旨已经写就,还有劳大司马大将军辛苦一下,督办此事!”
霍光说道:“臣,自当亲力而为!”
朝议结束后,天子刘洵脸色不善的回到寝殿内,中常侍耿国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刘洵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
“大司马大将军出宫了?”
中常侍耿国急忙回应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出宫,文武群臣也各自散去了。”
刘洵微微叹息,说道:“是朕辜负了平陵侯、富平侯和光禄大夫!”
中常侍耿国犹豫了一下,说道:“天家切勿为此忧虑,平陵侯、富平侯、光禄大夫也是为天家分忧,谈不上辜负二字!”
刘洵摇了摇头,说道:“去将侍郎史曾叫来!”
“诺!”
很快,侍郎史曾大步走来,拱手说道:“臣,见过天家!”
刘洵低声说道:“用不了几日,城南的五万新军就会被遣散,你立即想办法联系到公孙群所部,告诉他们:暂且返回杜县史家坞堡驻扎,由史家和杜县产业支应消耗!”
“诺!”
侍郎史曾问道:“天家,接下来公孙众牟所部如何处置?”
刘洵想了一下,说道:“新军之事恐怕暂时不能成行了,先让众牟兄他们在杜县休养一段时间,朕会再想办法的。”
“诺!”
这时,刘洵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另外告诉公孙众牟等人,回到杜县之后万万不可招摇,以免落人口实。同时,对于阵亡殉国的乡勇,要从重抚恤!”
侍郎史曾问道:“天家,那些阵亡殉国的乡勇朝廷已经给过抚恤了……”
刘洵神色惋惜的说道:“就按照朕的意思办吧!这些都是悍卒,都是朕的心血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是看走眼了
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撤回了筹建新军的旨意,朝中上下都认为这是天家在向大司马大将军示弱,不过霍光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在霍光看来,建军之事并不简单,到了此时霍光也想不明白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为什么要提议建军,难道真的像其所说的那样,是在为霍家的将来铺路?
霍光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宦海沉浮几十年,残酷的争斗让霍光把小心谨慎融入了血液之中,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深入去看,此番建军之事更是如此!
“难道是平陵候在我霍家受到压制了?”
霍光首先想到的便是霍家内部的争斗,会不会是霍禹、霍云、霍山等人排挤了范明有,或者是范明有在霍家之中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站到天家一边?
想到这里,霍光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恐惧:对于朝中的争斗,甚至是来自皇权的威胁,霍光都能够直面。但是对于霍家的纷争和内讧,霍光却是发自肺腑的感到了恐惧,这可是败亡的前兆!
同时,霍光对于光禄大夫丙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的反应也很吃惊,霍光一直都将二人当做自己的心腹,如今丙吉和张安世却支持了天家,与范明有一起支持筹建新军,他们是什么意思?
霍光想了许久,心中越发烦躁,即便天子刘洵已经收回成命,并且已经向自己示弱,但是此举已经是试探着向兵权伸手了,霍光已然警觉了起来。
此时,霍光对门外说道:“来人!”
“见过大司马大将军!”
“速速将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找来。”
“诺!”
“等下!”
霍光忽然犹豫了一下,思索着是不是将范明有、丙吉、张安世三人一并找来。
不过想了一番,此时霍光心中已经对三人有了戒备,即便范明有、丙吉、张安世三人的才干都是翘楚,比大部分霍家子弟都要出众,但是霍光却已经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凡事都与三人商议了。
“大司马大将军还有何吩咐?”
霍光微微一叹,挥了挥手,说道:“没事了,快去找人吧。”
“诺!”
很快,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纷纷赶来。
众人落座之后,霍光便直接说道:“此番筹建新军之事,虽然是由平陵候率先提出的,但是天家明显是支持的态度,由此可见天家已经准备对权柄进行试探了!如此,我霍家如何应对?你们都议一下!”
武卫中郎将霍禹率先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天家已经有了心思,日后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霍家位居人臣之极,在执掌大汉权柄的事情上,势必会与天家针锋相对,故此我以为此事必须早做决断,绝不可迁延不决!”
旁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也是纷纷附和,二人认为天子刘洵已经显露出对掌控权柄的意图,霍家必须有所反击,必须让天家明白如今大汉帝国到底是谁在掌控!
霍光微微皱眉,并没有表明态度,而是看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问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长乐宫卫尉邓广汉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此番筹建新军之举,天家的确是有所动作,但是天家所作所为非常隐秘、妥当,我霍家就算是准备动手,也是师出无名啊!”
散骑都尉赵平和中郎将王汉也是这般想法,二人认为废黜天子刘洵并不是难事,以现在霍家的权势,天子刘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难的是动手的借口,霍家怎么样才能让朝野上下继续追随,怎么样才能堵住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几人的话让霍光陷入了犹豫之中,原本霍光就无法下定决心,此时更加瞻前顾后了。
这时,霍光注意到光禄大夫张朔还没有说话,便问道:“光禄大夫有何想法?”
只见光禄大夫张朔微微皱眉,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下官打心里是主张再次废黜天子的!只不过,如今天家的地位已经很牢固,轻易之间不能动摇。虽然天家拥有的势力很小,只有史家、许家和少数大臣为伴,再加上富平侯、平陵候、光禄大夫丙吉等人而已,但是现在天家已经借助孝武皇帝竖立了自己的权威,天家已经将自己标榜成为大汉社稷的正统,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我霍家一旦动手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来反倒不如留下天家不动!”
话音刚落,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声说道:“光禄大夫这番话说得真好,就跟没说一样!”
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也是冷言冷语,二人纷纷说道:“如今我霍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光禄大夫就不要说这些模棱两可之言,不如说些实在的!”
霍光听完之后也是不置可否,此时看向众人陷入了沉思。
“以今日之见,平陵候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如今老夫尚在,众人便已经开始产生分歧,遇事便开始互相争辩,一旦老夫不在人世,这些霍家子弟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霍光心中越发的烦躁,看向众人的眼神也逐渐的变得锐利。
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等人一直在留意霍光的举动,此时见状全都吓了一跳,纷纷正襟危坐,不敢再说什么。
霍光看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商议事态,讨论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以免天家或是朝中大臣再有什么举动,我霍家难免会被动!可是看看你们今日都议论了什么?正事还没说几句,自己人便互相打压上了,成何体统!”
说完,霍光便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瞪着众人,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心中暗道:“如果平陵候、富平侯、光禄大夫没有掺和筹建新军之事,那该有多好啊!遇到事情,老夫也不至于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霍光一声叹息,拂袖而去,只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
回到房间内,霍光心中依旧气愤难平,回想起自己废黜昌邑王、拥立当今天子的种种经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天家啊!老夫一直以为天家是老实、稳重之人,虽然才智出众,但绝不会兵行险着,以为天家是孝昭皇帝一般的人物!”
“可是以如今之事观之,天家竟然是孝武皇帝一般的存在,敢为常人之不敢为之事!老夫当真是看走眼了!”
此时,霍光联想起当年孝武皇帝初登大宝之时,也是没有任何权势,手中也没有掌控着兵权。
可是孝武皇帝却敢以卫青和一些羽林卫为棋子,突袭会稽都尉,一举掌控了会稽兵马,而后绕过当朝的太皇太后及满朝文武,指挥大军一举荡平了闽越,扩地数百里!
如今天子刘洵抓住了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奏议,竟然当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面,就要在长安城筹建新军,此举与当年孝武皇帝的举动如出一辙。
而且,当今天家还以平陵候、富平侯、光禄大夫为棋子,在朝中推动筹建新军之事,而自己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让霍家根本抓不到把柄,也无法对天家出手!
从这一点来看,天子刘洵的心机似乎还要深沉几分!
想到这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心中不由得有些悚然,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隐藏得如此之深,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将自己骗过,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今之计,老夫决不可轻动天家,否则就是陷霍家于险地,自陷于不义;可是如果继续听之任之,以天家的才智和手段,肯定会想尽办法继续实力,一旦老夫哪一天真的不在了,霍家也就迎来了灭族之祸!”
此时,霍光突然惊奇的发现,虽然自己权势冲天,虽然霍家掌控着朝中的大权,虽然霍家的权势远超于天子刘洵,可是霍光连同霍家却陷入了死局之中,不论做出哪一种选择,都将陷入极端的被动!
“眼下局势已经陷入僵局!”
这是霍光对于眼前事态的论断,同时霍光也明白,想要打破眼下的僵局,就必须要找到一个破局点,或者说是找到一个有能力破局的人。
可是现在霍光心乱如麻,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破局点或者是人,心中烦躁不已,想了一阵便起身来到后院,想要散一散心。
忽然,霍光看到妻子霍显正迎面走来,便问道:“往何处去?”
“启禀夫君,妾身准备去灞桥游览一番……”
霍显还没说完,霍光便“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走开了,霍显见状不由得有些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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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杀心大盛
霍显望着夫君霍光离开的背影,看出霍光心中的烦闷,不由得眉头微皱,想了一下,便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回去,速去将武卫中郎将请来!”
“诺!”
说完,霍显便转身朝着内院走去,径直返回了房间内。
而霍显身后的几名随从见状也不敢言语,纷纷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只是快步跟上而已。
没过一会儿,武卫中郎将霍禹便急匆匆的来到了霍显的房间,一进门便说道:“我刚从父亲那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出府,不知母亲找我何事?”
霍显闻言说道:“你父子所谓何事?”
“呵呵,这就不能与母亲说了,都是朝中之事。”
“哼!”
霍显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我霍家权势冲天,就连皇族也不敢有任何异动,这刘姓天下就掌控在霍家人手中,朝中之事便是我霍家之事!”
说到这里,霍显再次问道:“你父子所谓何事?”
霍禹也并不打算守口如瓶,毕竟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哪里守得住什么秘密?
于是,霍禹低声说道:“母亲,前段时间平陵候上奏天家,请求在长安筹建新军,天家顺势批准,要在长安城以南筹建五万大军!”
“什么!这还了得?范明有是昏了头吗,他要干什么,竟然主动给天家送兵权!”
霍禹急忙说道:“母亲稍安勿躁!此事已经被父亲阻止了。不过眼下天家的态度已经明朗,开始对朝中权柄有了想法,而且朝中不少大臣都是首尾两端,许多人都像平陵候、富平侯以及光禄大夫丙吉一般,是站在天家一边的,如此一来,父亲那边肯定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今日商议之事,便是商议日后我霍家对天家之策略!”
“那商议的结果如何?”
霍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结果!父亲将族中子弟召集起来,大家都是各持己见,我和霍云、霍山主张废除天家,但是其他人主张以静制动,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连父亲也是犹豫不决!”
听到这里,霍显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怒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霍禹看着母亲霍显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妥,便说道:“母亲就不要理会此事了,父亲那边自会有主张的。”
霍显也不理会霍禹,只是挥了挥手,让其先行退下。
而后霍显心中恼怒不已,自从天子刘洵登基以来,对待霍家始终都是毕恭毕敬,与当初的孝昭皇帝如出一辙,对于朝中权柄也没有半点窥伺之意,怎么突然就开始将手伸向兵权了呢?
霍显自己一个人想了许久,认为一定是有人在天家身边说了什么,或者是背地里给霍家下了什么绊子!
而且,霍显认为那个藏在暗处的“坏人”不但在天家身边说了一些对霍家不利的话,而且在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光禄大夫丙吉三人那边,这个“坏人”也少不了下功夫,否则以三人与霍家的关系,绝不可能突然改换门庭,站到天家那边去。
特别是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他可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女婿!
霍显想不明白,范明有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筹建新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霍显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皇后许平君,一个美貌、温婉的面貌顿时浮现在霍显的脑海里,可是对于霍显来说,却显得非常碍眼,甚至是厌恶!
“一定是皇后在天家身边说了我霍家的坏话,她一定是想让天家掌控大汉权柄,而后便可以享受无上荣光,一定是这样!”
霍显越想越对,也只有大汉帝国皇后之尊,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说服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光禄大夫丙吉三人支持天家,只有皇后许平君有这个动机和身份!
霍显心中暗道:“此番筹建新军之举幸好被夫君阻止了,否则一旦天家掌控了兵权,接下来就是拉拢朝臣,而后联合朝臣打压霍家,甚至是寻机铲除我霍家!”
“如此一来,皇后许平君便可以趁机让许家子弟入朝为官,可以让许家人以外戚的身份掌控权柄,那时大汉的权柄便会落入许氏门阀的手中!”
霍显猛然站了起来,脸色狰狞的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到了为夫君分忧的时候了!”
霍显一想起许平君那张动人的脸庞,心中便一阵阵的悸动,暗道:“既然皇后如此不端,那便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霍显便让身边的侍女找来几名门客。
没过一会儿,便有三名门客赶来,被霍显一并带入院中的密室内。
这三名门客都是霍显的心腹之人:
一人名叫霍杜,定襄郡都武人,自幼在霍家为奴,遂霍姓。待到霍杜成年之后,霍显眼见其为人机警、颇有决断,便免去霍杜的奴籍,让其成为霍家的门客,霍杜也因此成为霍显的心腹之人。
一人名叫刘师,汝南郡归德人,此人武艺出众,早年乃是一名游侠刺客,后来被武卫中郎将霍禹赏识而收入麾下,数年之后被霍禹派到霍显这边侍奉,成为霍显的心腹。
还有一人名叫王登,东海郡武阳人,与霍杜一样都是足智多谋之人,久在霍显手下为门客,是霍显是心腹之一。
此时,霍显对霍杜、王登、刘师三人说道:“我决意想办法击杀皇后许平君!不知你们三人有何主意?”
此言一出,霍杜、王登、刘师三人大吃一惊,心中都是惊悚不已,万万想不到霍显一上来便说出这样的话来,究竟是为了哪般?
王登急忙问道:“主母这是何意?皇后乃是国母,我等大汉子民岂可杀害国母,这可是诛灭九族之罪啊!”
霍杜也是急忙劝道:“这些话会给霍家引来灾祸,主母切不可轻易说出,如果让别有用心之人听到,定然会对霍家不利,切记!”
刘师眉头紧锁,说道:“今日主母如此行事,是否有奸人在主母面前说了些什么?还请主母三思,切不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此时的霍显已经怒急攻心,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劝阻,说道:“我还用不着你们来教训,只管给我出主意,如何才能杀死皇后许平君,如何才能让我霍家不受牵连!”
三人眼见霍显如此说,都是暗暗心惊,三人也不是傻子,明白如果真的帮霍显出了主意,不管此事是否办成,三人的性命都是保不住了。
刘师率先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主母此议太过荒谬,我大汉皇后纵然有过错,也应该交由朝中大臣上达天听论处,岂容主母擅动凶器!道不同不相为谋,刘某帮不上忙,也不方便继续留在霍家效力,今日便会向主人请辞!”
说完,刘师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一旁的王登也紧跟着站了起来,说道:“主母此议极为不妥,此事不但会让主母陷于危难,更会让霍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在下才疏学浅,办不了如此之事,告辞!”
话音刚落,王登同样直接离开。
这时,密室之内只剩下霍杜和霍显二人,霍杜也有心与刘师、王登那样一走了之,可是霍显对自己有大恩,如果不是霍显,自己现在还是奴籍,所以便纠结不已,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霍显看向霍杜,冷声说道:“怎么,难道先生也要离开我霍家吗?”
只见霍杜眉头紧锁,双眼通红的看着地面,显然是在天人交战,一时之间还没有主意。
霍显已经没了耐心,质问道:“先生如果肯帮我,便为我出谋划策,否则便请弃我而去,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话音刚落,霍杜猛然站了起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霍显见状顿时吓了一跳,指着霍杜大声说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加害于我?”
只见霍杜站在原地说道:“主母有大恩与我,我不能有负于主母;可皇后乃是大汉国母,我身为大汉百姓,岂能做出谋害国母之事!一方是大义,一方是大恩,我无法取舍,今日便将这条性命还给主母,以便偿还主母之恩,保全我忠义之名声!”
说完,只见霍杜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顿时鲜血飞溅,不远处的霍显被喷得鲜血淋漓。
“噗通”一声,霍杜的尸体倒在地上,旁边的霍显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霍显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尸体,突然大笑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哈哈!你们都在逼我,都在与我霍家为敌!”
霍显指着霍杜的尸体,狠狠的说道:“皇后许平君存心打压我霍家,她必须死!既然你们都不帮我,我便自己动手。没有你们,我霍显照样可以为霍家铲除许平君,照样可以让我霍家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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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中计划
数日之后,霍显以觐见太皇太后上官氏为由,进入长乐宫长秋殿,为太皇太后~进贡山珍。
霍显在太皇太后上官氏那里并没有待太久,只是随意说了一些霍家的家里事,便借口有事先行告退了。
太皇太后上官氏乃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外孙女,霍显在辈分上便是太皇太后上官氏的外祖母,所以虽然上官氏贵为大汉帝国的太皇太后,但是此时眼见霍显要回去,也是连忙起身相送,对霍显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全然没有半分大汉帝国太皇太后的威仪。
霍显对太皇太后上官氏的态度很是受用,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时笑容满面,走出长秋殿的时候,几乎是与太皇太后上官氏并肩而行,神色很是骄纵,与上官氏客套了几句,便扬长而去。
霍显出了长秋宫之后,并没有急于出宫,而是辗转几番来到了长乐宫内的一处空闲偏殿内,随行的三名小黄门中,有两人守在了门口,另外一人则是跟着霍显进入殿内。
进入偏殿内,霍显便略显紧张的环视四周,只见大殿内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物件,整个大殿内都可以一览无余,绝对无法藏下人。
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霍显才放下心来,对身旁的小黄门低声说道:“快去将人带来,记住躲着点,千万不要被旁人看到,更不要被人跟随。如果办砸了差事,小心你们的九族!”
那小黄门急忙拱手说道:“请主母放心,奴婢一定小心办事!”
“去吧!”
“诺!”
那小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随手将殿门关上,霍显则是来到大殿内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等候着,脸色很是阴沉,眉宇之间满是杀气。
许久之后,那小黄门才轻轻的推开殿门走了进来,随后还有一名女医跟了进来。
“快进去,主母就在里面,小心别被人撞见了!”
小黄门低声叮嘱着,那女医急忙走进大殿,小黄门则是将殿门关好,并且贴在门上,轻声让外面守门的两名小黄门走远些,看着点就好,别在殿门跟前晃悠,以免惹人耳目。
这时,女医小心翼翼的走进大殿深处,看到站在角落里的霍显,急忙走上前去,一头叩拜在地上,低声说道:“奴婢淳于衍见过主母!”
霍显上前看着女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淳于衍?许久不见竟然出落得这么清秀了,听说你现在都是长乐宫的女医丞了,很好!”
女医淳于衍叩拜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赶忙说道:“奴婢今日的一切都是主母所赐,奴婢始终铭记在心中,自此感恩戴德、终生不忘!”
霍显笑着说道:“嗯,很好!今日找你过来,我可是有要事相求,还请女医丞鼎力相助啊!”
淳于衍闻言顿时吓得浑身战栗,霍显的语气一听便不是善茬,肯定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急忙说道:“请主母不要如此说,奴婢的性命都是主母的,主母有何事情请径直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霍显上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道:“如此,我就说了!”
“奴婢听命!”
说话间,旁边的小黄门不动声色的向前两步,站到了淳于衍的背后,右手摸到了腰间,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被握在手里,紧紧的盯着正在答话的淳于衍。
霍显低声说道:“我要你想办法,毒杀皇后许平君!”
话音刚落,淳于衍顿时惊恐的抬起头,迎面便撞上了霍显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之时,霍显眼中杀机毕现。
淳于衍的脸上满是恐惧,双手紧紧的扣着地面,极力让自己颤抖的身体稳住。
“怎么?你不愿意!”
淳于衍大口喘着几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压制下来,而后咬着牙说道:“主母吩咐之事,奴婢必定全力以赴!”
霍显盯着淳于衍的眼睛看着,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淳于衍身后的小黄门见状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匕首。
这时,霍显对淳于衍说道:“既然你答应下来,那就说说准备怎么做吧,我要的是万无一失,要的是绝不能牵连到霍家!”
“当然我可以保证,此事办成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你调出长乐宫,并且给你三百金,并且派人将你送到想去的任何地方,让你富足的过后半辈子!”
淳于衍脸色惨白的叩拜在地,颤抖着说道:“奴婢,谢过主母!”
起身之后,淳于衍稳了下心神,说道;“启禀主母,现在奴婢负责长乐宫中的诊疾、配药、记录之事,每月都要为宫中女眷配置养生汤药,奴婢可以在这方面下手,以慢药浸透皇后之体,如此可做到不留痕迹!”
“慢药?那需要多长时间?”
淳于衍想了一下,说道:“快则一年,满则五载!”
“不行!”
霍显愤怒的说道;“太慢了!我马上就要皇后许平君死,等不了三年五载!”
“这!”
淳于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那就必须用猛药了。不过用猛药容易引人注意,更容易留下痕迹。同时,在这长乐宫之内,便于下猛药的机会屈指可数,需要等候时机,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势必会引起朝廷的追查,到时候事态就不好把控了!”
霍显耐着性子,问道:“下猛药之事我不管,你自去理会。不过这下猛药的时机,近来可有合适的机会?”
淳于衍想了一下,说道:“启禀主母,如今天家每日都会赶来长乐宫金华殿,每日与皇后同吃在一起,甚至经常要留宿在长乐宫金华殿,如此真的没有适合的机会,奴婢总不能当着天家的面下手吧?”
霍显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再想想,好好想一想,给我找个合适的机会!”
忽然,淳于衍想起一事,急忙说道:“启禀主母,奴婢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快说,什么事!”
淳于衍说道:“启禀主母,就在前几日,天家下旨在长乐宫中赐宴,届时会邀请朝中三公九卿等大臣,长安城中关内侯以上爵位的功勋及其家眷,皇后也会出席赐宴,到时候人多混乱,奴婢可以寻机下手!”
霍显眉头紧锁,沉吟道:“这么多朝中大臣都会来,宫中肯定会加强戒备,如此一来你如何行事?”
“主母有所不知,宫中的确会加强戒备,但都是针对往来宾客,以及宫中小黄门、宫女的。对于我等太医却并不是很严苛,充其量也就是多加盘问一番罢了,此前宫中的几次宴会奴婢也遇到过,历来如此的!”
“如果是这样……”
霍显脸上略带兴奋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事也许还真能办成!”
接着,霍显对淳于衍说道:“此事务必谋划周全,如需帮手,就跟曹寅商议!”
淳于衍顺着霍显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原来霍显所说的曹寅便是自己身后的小黄门,此时曹寅正笑着对自己拱手。
淳于衍点了点头,说道:“诺!主母的吩咐,奴婢谨记在心!只是此番事关重大,如果届时奴婢没能寻到机会下手,还请主母见谅,奴婢定然尽快另择良机,绝不会辜负主母的信任!”
霍显说道:“好,就依你!不过此事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而且你不要想着出逃,如今我霍家之权势天下皆知,如果开罪于我,普天之下便不再有你的容身之所!”
“此外,你也不要想着向天家投告,如今天家无权无势,绝不会因为你而开罪霍家,就算你将此事全盘托出,天家也绝不敢相信,甚至会将你交还给我,或是直接除掉!”
说完,霍显瞪着淳于衍,冷冷的说道:“你,听明白了吗?”
此时淳于衍已经万念俱灰,自己不论如何选择,都将难逃一死,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霍显封死,唯一的选择便是充当霍显手中的杀人刀!
淳于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不管如何自己都难逃霍显的掌控,与其被霍显灭口死的无声无息,倒不如帮着霍显杀掉皇后许平君,也许霍显大喜之下,还能放过自己一条性命。
就算霍显依旧会杀人灭口,淳于衍明白对于自己这种身份的女医来说,能拉上大汉帝国的皇后一同上路,也算是一份荣耀了,至少可以让自己淳于衍的名字留在史书之上,虽然这样的名声并不光彩,但是也算名垂千古了!
想到这里,淳于衍的目光终于镇定了下来,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不复最初的面无血色。
“请主母放心,奴婢全都听明白了!”
淳于衍再次叩拜在地,说道:“淳于衍绝不会有旁的心思,自己这条命就用来办成此事,绝不会辜负主母的信赖!”
霍显见状大喜,对淳于衍和小黄门曹寅说道:“此事办成,自有你们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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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怒
正月,长乐宫长秋殿。
天子刘洵的銮驾进入长乐宫之后,皇后许平君、婕妤霍成君赶到长秋殿外,恭迎天子刘洵的銮驾。
刘洵在中常侍耿国的搀扶下走下车马,而后皇后许平君、婕妤霍成君一同行礼,刘洵微微一笑,与二人一同进入长秋殿。
此时,太皇太后上官氏已经入席,刘洵三人进殿之后,先是向太皇太后上官氏行礼,而后便入位,接受文武百官、朝内关内侯等贵勋的叩拜。
礼毕,中常侍耿国高声唱道:“奏乐!”
乐府的伶人奏响美妙的乐曲,数十名舞姬翩翩起舞,一队队小黄门鱼贯而入,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放到每人面前的食案上。
此时,百官纷纷向天子刘洵敬酒,刘洵也是来者不拒。此时的浊酒度数很低,远远比不上后世的蒸馏酒,所以对于刘洵来说,一番敬酒下来并不是很吃力。
待到群臣和诸侯开始互相敬酒、欣赏乐舞的时候,刘洵这才腾出时间来,与身旁的皇后许平君低声交谈,夫妻二人有说有笑,很是惬意。
皇子刘奭也坐在刘洵一旁,是不是的呼唤父皇,让刘洵心中很是满足,脸上的喜悦越发浓烈。
而坐在皇后许平君身旁的婕妤霍成君则是显得有些失落,只是自顾自的用菜,脸色逐渐不自然起来。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妻子霍显就坐在百官之首,二人也是留意着天子刘洵的言行。
霍光眼见天子刘洵于皇后许平君很是恩爱,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理会这些,毕竟作为大汉帝国的皇帝,只要不是沉迷于女色,自己这个大司马大将军就没有必要去理会。
而霍显却不这么认为,眼见天子刘洵的心思全都在皇后许平君身上,自己心爱的女儿却被冷落在一旁,心中的怨恨逐渐积攒下来,没过一会儿便显露在脸上。
只见霍显脸色阴郁,眉宇之间竟然弥漫着杀气,眼神不断在皇后许平君身上扫过。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用菜的时候,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顿时被霍显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今日是天家赐宴,岂可如此失态!”
霍光低声训斥着妻子,霍显这才回过神来,以身体不适掩盖了过去。
就在这时,小黄门曹寅跟在上菜的一队小黄门之中,碎步走进了大殿。
在上菜的时候,小黄门曹寅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皇后许平君的身边,将一碟鸡寒恭敬的摆放在食案上,而后便退下了。
这一切都被霍显看在眼里,顿时心神剧震,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左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袖。
旁边,霍光也注意到霍显的异常举动,顿时警觉了起来,低声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说!”
“无~事!”
霍显咬着牙,低声说着,不过眼神却忍不住看向了皇后许平君。
霍光顺着霍显的眼神看过去,只见皇后许平君正在用筷子夹起一块鸡寒肉,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回头瞪向霍显,恨不得冲上去一刀将其结果了。
就在此时,皇后许平君忽然捂住胸口,脸色猛然变得通红,好像要渗出鲜血来一般,同时呼吸也变得异常剧烈起来。
刘洵见状大吃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猛然起身扑到皇后许平君的身旁,连带的将身前的食案也一把掀翻。
这边的声响顿时吓了众人一跳,所有人都看向天子刘洵,眼见大汉天子正搀扶着皇后,而皇后已经瘫倒在天子刘洵的怀中,嘴角已经留下了鲜血,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丞相蔡义、后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等人纷纷冲上前去查看。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傻了,大汉皇后竟然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人下毒,这可是千古未闻之事!
太皇太后上官氏更是惊惧不已,此时看着悲切不已的天子刘洵,又看了看脸色阴沉、愤怒无比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中恐怖不已,晃了几晃,竟然吓得晕倒了。
周围的小黄门、宫女又是一阵尖叫、忙碌,整个大殿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天子刘洵已经顾不上许多,怒吼道;“传太医,找太医来!”
中常侍耿国急忙冲了出去,一边闷头向外奔跑,一边大声吼道:“传太医!传太医啊!”
侍郎史曾、侍郎史高、侍郎史玄闻讯赶来,三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感觉寒气直冒,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紧接着便被霍光那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逼了回来。
“天家?”
刘洵看着怀中的许平君,愤怒、悔恨、恐惧、杀意交织在一起,几乎将胸口涨破。
此时刘洵被史高一叫,原本空白的大脑顿时恢复了清明。
“刚才是谁为皇后上菜的,给朕抓起来!”
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当即领命,三人招呼了十几名冲进大殿的南宫卫士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也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怒声说道:“还等什么,立即封锁长乐宫!严查宫内所有人,不管是何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完,郑吉低声对邓广汉说道:“如今必须抓到凶手,否则如何撇清霍家的嫌疑!”
邓广汉也是冷汗直冒,心中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是长乐宫卫尉,大汉皇室的安全全都掌控在霍家人手中,此时皇后被人下毒,天下万民都会认为是霍家派人做的,如此一来霍家人算是背上弑杀大汉皇后的罪名了!
就像郑吉所说的那样,想要洗清霍家的嫌疑,就必须捉拿到凶手!
此时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也是急疯了,不等霍光下令,直接就对赶来的南宫卫士和众多南宫都尉吼道:“封锁宫门、复道!清查长乐宫内所有的大殿、楼阁、亭台,一草一木都不能放过。所有形迹可疑之人,所有进出过长秋殿之人,所有出入过御膳房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缉拿下狱,不管是什么身份,一律严加拷问!”
“诺!”
众多南宫都尉和南宫卫士顿时一哄而散,整个长乐宫都炸了锅,到处都是搜查、拿人的兵马,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小黄门、宫女,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此时,太皇太后上官氏已经被送入寝宫,经过太医的查看之后,便休息去了。
而皇后许平君则是情况危急,数名太医诊治之后,都是束手无策,凶手所用之毒乃是蛇汞之毒,此毒无解!
听到众太医的回禀,天子刘洵只觉得晴天霹雳,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幸好小黄门耿国手疾眼快,一把搀扶着刘洵,声音颤抖的说道:“天家,万万保重啊!”
刘洵稳住心神,只觉得一口气就顶在胸口,心中如同燃烧一般刺痛着。
这时,皇子刘奭的哭喊声传来,才将刘洵的心神拉了回来。
“将皇子带回去,交由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照看!”
刘洵说完便对中常侍耿国瞪着眼,耿国顿时心领神会,急忙上前,一把抱起皇子刘奭,而后招呼了几名信得过的小黄门,众人一路小跑离开了长秋殿。
就在这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终于稳住了心神,狠狠的瞪着霍显,咬着牙说道:“给我滚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
此时霍显心中五味杂陈,喜悦、恐惧、担忧交织在一起,听到霍光的命令之后,急忙跑出了大殿。
而婕妤霍成君看到母亲苍茫离开,心中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了一下,便想上前宽慰一下天子刘洵。
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走上前去,眼见皇后许平君已经双眼无神、气息微弱了,心中更是慌乱,虽然自己一心想要掌控朝廷的权柄,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弑杀皇后,没有想过做大汉的祸国之臣!
霍成君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天家,事已……”
话还没说完,天子刘洵猛然回头吼道:“滚开!”
霍成君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天子刘洵双眼赤红,一副杀人的样子,吓得急忙向后退走,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不敢再有一丝言语。
霍光见状也是眉头紧锁,便要上前说话。
谁知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天的瞪了过去,指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声吼道:“你们做的好事!”
此言一出,霍光顿时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如此暴怒。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也是纷纷被吓住,此时皇后被人下毒,已经是弥留之际,而大汉皇帝又公开指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如此一来朝中必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有人都感到风雨欲来之势,心中惊惧不已。
就在天子刘洵和霍光愤怒的对视,二人互不相让的时候,光禄大夫丙吉急中生智,急忙上前对霍光大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还有什么好说的?长乐宫卫尉邓广汉防备不利,致使奸人得逞,理应重责,天家如此怒斥,大将军大司马当代其受罚!”
邓广汉本就是霍家人,丙吉所言就相当于给了霍光一个台阶,同时也是给刘洵提了个醒。
霍光脸色铁青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有失察之罪,请天家责罚!”
刘洵怒声说道:“如此,大司马大将军便……”
话还没说完,刘洵便听旁边太医凄惨的说道:“天家,皇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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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全力缉拿
此时长乐宫长秋殿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天子刘洵,大汉帝国的皇后竟然当众被人毒死,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旷世大案,天子刘洵究竟会如何善后,会不会当场暴怒,众人心中都是紧张不已!
更让所有人担忧的是,短短须臾之间发生的事情,天子刘洵已经认定此事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有干系,虽然光禄大夫丙吉机智的为双方留下了颜面,并且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下了台阶,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因为此事双方已经在心中留下了芥蒂,因此日后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朝野上下都意识到,日后朝堂之中将会发生巨变,日子不好过了!
此时,天子刘洵泪流满面坐在地上,将皇后许平君的尸体揽在怀中,自己登基之前在南园和尚冠里的生活点滴,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着,刘洵的脸上满是悲伤、愤怒、不甘,让人望之肝肠寸断。
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愁眉不展,大汉皇后当场被毒杀,文武百官无不骇然,如此惊天大案,竟然与自己的妻子脱不了干系,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即便霍光还能够稳住心神,但是内心中同样震惊不已,对于眼前的事态更是无言以对,惶恐、愤怒、不安、担忧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霍光的心神。
过了一会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上前说道:“天家,如今皇后已经去了,当务之急便是要缉拿凶犯,同时要准备国葬事宜!”
天子刘洵死死的看着霍光,自然明白霍光的用意,不过是想拿到缉拿凶犯之权,以便为真正的凶手遮掩罢了!
于是,刘洵说道:“皇后弃朕而去,朕倍感悲痛,国葬之事一定要办得体面,此事就劳烦大司马大将军费心了!”
霍光微微一愣,而后说道;“天家,为皇后料理国葬事宜,臣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缉拿凶犯之事……”
“缉拿凶犯之事,朕亲自来办!”
说完,刘洵盯着霍光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明白此时刘洵已经是悲伤过度,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结果的,而且此事肯定与妻子霍显有关系,妻子霍显至少也是知情人,在这种背景下,自己对于天子刘洵多少有些愧疚之意,不好与天子刘洵争抢办案之权。
可是,霍光心中明白缉拿凶犯之权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一旦此事真的与妻子霍显有关,就必须要让实情永远无法公布出来,否则霍家一定会被牵连,甚至会因此被动摇根基!
此时霍光心中很是纠结,想要狠下心来抓着办案之权不放,但是在对上刘洵的眼神时,一股悲伤、绝望的感觉瞬间侵入到霍光的心中,让霍光感同身受,竟然鬼使神差的说道:“如此,天家亲为吧。”
话一出口,霍光便满心的后悔,但是此时满朝文武都聚在周围,亲耳听到自己答应了天子刘洵,也不可能再反悔了。
“唉!”
霍光心中暗道:“也许,一切都是宿命使然!”
想到这里,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这便去召集有关大臣,开始着手国葬事宜。”
天子刘洵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霍光见状微微一叹,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大殿之中的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散骑都尉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张朔等人也都携带家眷赴宴,眼见霍光大步离开了,众人纷纷尾随离开,其余霍家一系的大臣也是离开不少。
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后将军赵充国等人眼见如此,都是脸色不善,对于霍家一系的做法很是不满。
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则是没有离开,不过在大殿中也很不好受,留下的大臣要么是对霍家不满之人,要么就是保持中立者,不管是哪一方都对自己抱有警惕,基本上将自己晾在了一边。
这时,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率领南宫卫士封锁了长乐宫,并且严加搜索,已经将为皇后添菜之小黄门擒拿住……”
说到这里,邓广汉便瞄了瞄四周,想要将人犯交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可是此时却见霍光和霍家众人全都离开了,顿时暗叫不好。
“朕已经与大司马大将军商议过,皇后之事,朕亲自主持!这个小黄门就暂且交给平陵侯吧,朕会亲自过问的!”
说完,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众人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如此信任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纷纷朝着范明友看了过去。
而范明友自己也是感到不可思议,天子刘洵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办,心中既感动又感到一丝酸涩。
“臣,领旨!”
就在范明友拱手领旨的时候,天子刘洵又说道:“皇后之事朕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什么人,哪怕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也要一并缉拿,绝不姑息!”
“诺!”
这下范明友可是犯了难,眼见天子刘洵的反应,此事多少会与霍家有所牵连,自己又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要如何严查?
一时间,范明友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
天子刘洵也看出了端倪,说道:“朕知道此案重大,平陵侯肯定势单力薄,命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一并追查,限三日为期,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张安世和范明友对视一眼,二人一同拱手领命:“诺!”
当日,天子刘洵没有返回未央宫,而是留在长乐宫金华殿等候消息。
范明友和张安世也是发了狠,将小黄门曹寅押解狱中,对其严加拷问,只一个晚上便将小黄门曹寅打得遍体鳞伤,一条右臂也被废掉,整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
张安世眉头紧锁,喝问道:“说吧!有毒的菜品是你送上来的,菜品在出了御膳房的时候,便已经有人试过菜,那时菜品还是没有毒的,可是到了你的手上,为什么便含有剧毒了?说,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小黄门曹寅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勉强抬起头看向张安世,眼神之中满是绝望,但是却依旧闭口不言。
一旁范明友眉头紧锁,说道:“你可认得我?”
小黄门曹寅眨了眨眼,算是点头了。
“既然你认得我,那就应该知道此事之严重,即便我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也在全力办案,你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曹寅张了张嘴,但还是缓缓的闭上,甚至连双眼都闭上,一副求死的样子。
张安世和范明友都明白,定然是这小黄门曹寅受到了威胁,足以让曹寅放弃声名也不敢违抗的威胁!
这时,张安世忽然说道:“如果你说出背后主使之人,说出是如何下毒的,我以张氏门阀的荣耀起誓,可以保你家人周全!否则,即便背后主使放过你的家人,我也会将他们斩尽杀绝!”
小黄门曹寅猛然睁开双眼,狠狠地瞪着张安世,就好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嘴里不住的发出嘶嘶的低吼声。
范明友见状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已经净了身的小黄门,竟然如此顾念家人。
张安世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忙活了半天,自己总算是猜到小黄门曹寅的弱点了!
“怎么样?现在你左右都是死,说出实情还可以换来家人的活命,自己也可以拉着主使之人一同下去。你是聪明人,好好想一想吧!”
张安世的一番话彻底击垮了小黄门曹寅的心理防线,这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黄门,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底里的哭声让人不忍闻之。
即便张安世和范明友久经沙场,也听不得如此悲切、绝望的哭声。
此时,范明友屏退了监牢内的狱卒,整个牢房内只剩下自己和张安世、小黄门曹寅三人而已,说道:“好了,哭完了就开始交代吧!”
又哭了一阵,小黄门曹寅长出一口气,眼神再次开始闪烁起来。
张安世敏锐的察觉到小黄门曹寅的反应,急忙说道:“怎么?事情到了这一步,难道你还想帮着指使之人遮掩?那贼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究竟威胁了你什么!”
范明友也是有些不安,急忙上前查看,用力将小黄门曹寅的嘴巴掰开,确认曹寅的嘴里没有什么毒丸之类的东西,便狠狠的说道:“你千万别有什么心思,即便你咬舌自尽,我也有办法让你活下来,到时候我会禀报天家,将毒杀皇后之罪按到你的身上,到时候灭你九族!”
这时,小黄门曹寅喃喃的说道:“我说!”
范明友和张安世大喜过望,张安世急忙取来笔墨和竹简,准备记录。
而范明友则是继续紧盯着小黄门曹寅,防备其耍花招。
可是张安世和范明友等了一会儿,小黄门曹寅并没有长篇大论的说起来,只是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女医淳于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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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朕亲自查办
次日一大早,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联袂前往长乐宫金华殿,觐见天子刘洵,二人将审问的结果上奏天听。
得知消息,丞相蔡义和光禄大夫丙吉也被天子刘洵召来,一同听取奏议。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得知消息,随后便匆匆赶来,想要知道范明友和张安世到底问出了什么。
天子刘洵眼见霍光不请自来,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公务繁多,竟然也赶来了,甚好!大司马大将军就辛苦一番,与诸位一同为朕参谋吧!”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老臣责无旁贷!”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好了,二位爱卿审问的结果如何,详细道来!”
“诺!”
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经过臣与富平侯连番审问,最终确定小黄门曹寅就是送毒之人,正是曹寅呈上的鸡寒毒杀了皇后。只不过,根据小黄门曹寅的供述,此案的投毒者另有其人,乃是长乐宫中太医丞女医淳于衍!”
天子刘洵顿时脸色铁青,咬着牙大声问道:“贼人淳于衍是否已经缉拿!”
范明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案发当日贼人淳于衍想要趁乱逃出长乐宫,幸好被宫门口守卫的南宫卫士拦下,现在已经被臣缉拿到案,正关押在诏狱之中!同时,富平侯率人搜查了贼人淳于衍在宫中的住处,搜查出残留的蛇汞之毒,已经将这一罪证送交廷尉府查验!”
“好、好!”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略显激动的大声说道:“如此,便可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此时,丞相蔡义和光禄大夫丙吉先后站出来,二人纷纷表示对于淳于衍一定要严加审问。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天家,此二贼罪大恶极,定要严加惩处,就算是灭九族也不为过!”
丞相蔡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应立即审问此二贼,以免让幕后主使趁机逃脱!”
一个小小的太医丞竟然有胆子下毒毒杀大汉帝国皇后,如果没有幕后主使,任凭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天子刘洵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即便说道:“将贼人淳于衍带到未央宫宣室殿去,朕要亲自审问!”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要亲自审问,看样子是准备与幕后主使正面对决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眉头紧锁,说道:“天家,审问此二贼固然很重要,但是还不需要天家亲自出面审问,自有廷尉和平陵侯、富平侯等人查案,还请天家等候消息为好。”
丞相蔡义也是说道:“天家,贼人淳于衍、曹寅乃是大凶大恶之人,天家贵为国家根本,绝不可亲自审问,还请三思!”
此时,刘洵却非常坚定的说道:“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要再劝了!朕定要亲自审问曹寅、淳于衍二贼,朕要亲自问出幕后主使是谁,将其夷灭九族,如此才能告慰皇后在天之灵!”
听到这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由心中一沉。
就在案发当日,霍光便急匆匆回到了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将妻子霍显禁足在府中,并且屏退了左右对其进行质问。
但是面对霍光的质问,霍显则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在长秋殿内的所有事,自己一概不知,而且皇后许平君之死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霍显越是矢口否认,霍光心中就越不踏实,即便问不出任何事来,霍光依旧能够看出霍显并没有说实话,一定有事在瞒着自己。
于是,霍光直接下令将妻子霍显关在家中,并且安排了数名可靠的门客看管,不许霍显走出房门半步。
此时,霍光眼见刘洵不顾一切要亲自审问女医淳于衍、小黄门曹寅,担心妻子霍显真的牵连其中,肯定会被天子刘洵拿到关键的证据,如此一来霍家就陷入被动了!
霍光想了想,说道:“天家对皇后情真意切,臣感佩不已!不过朝中大事自有制度,天家不应抢夺臣子之责,还请天家三思而后行,将审问之事交由可靠臣子负责,臣也会从旁协助,不出数日便可以给天家一个交代!”
霍光的话说得有些重,但是天子刘洵却依旧毫不让步,对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在理,不过朕却并不是在抢夺臣子之权,而是在为皇后报仇,是在捍卫大汉皇族之尊严!贼人竟然当着朕和文武百官的面,下手毒杀大汉皇后,如此丧心病狂之辈,朕岂容他们猖獗!审问之事,朕必须亲自主持!”
说完,天子刘洵不等霍光再度开口,便对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二位爱卿立即将涉案的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押往未央宫宣室殿,并且亲自带兵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事立即去办,不得迁延!”
范明友和张安世对视一眼,二人一同拱手说道:“臣,领旨!”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光禄大夫丙吉说道:“爱卿立即召集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赶往未央宫宣室殿,协助朕审问罪犯,不得有误!”
“诺!”
“天家!”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眼见刘洵寸步不让,心中也很恼怒,当即说道:“天家如此行事,于大汉律不符,还请天家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
天子刘洵怒极而笑,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应该知道,贼人曹寅、贼人淳于衍只是宫中的小角色,他们与皇后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毒杀皇后?定然是朝中有人要皇后死!”
“这背后之人定然是权势尊崇之人,朕只有亲自审问,才能让平陵侯、富平侯无所顾忌,才能够尽快查得水落石出!”
刘洵的一番话说的很对,霍光根本无法反驳,如果继续劝阻的话,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于是霍光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天家所言甚是,臣只是认为此事不应由天家亲自审问。对于幕后主使之人,臣也是痛恨非常,也想要立即查出真相,还请天家不要误解。”
“这就好!”
刘洵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与朕想得一样,那就请大司马大将军帮朕准备国葬之事,幕后主使之人,朕亲自查清楚!”
霍光眉头紧锁,盯着天子刘洵看着,却见刘洵怡然不惧,直接回敬过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战意。
“天家?”
霍光心中微微一叹,暗道:“我终于还是和天家走到了这一步!”
霍光明白,只要将小黄门曹寅和女医淳于衍交给天家亲自审问,用不了多久便能查出结果。
而一旦妻子霍显与此案有所牵连,天子刘洵便可以利用此案发难,将霍家打成毒杀皇后的幕后黑手,如此一来,即便霍家权势冲天,也难以抵挡满朝文武的讨伐,难抵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霍光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天家如此坚持,但是老臣建议由廷尉路温舒一同审问曹寅、淳于衍两名贼人,不知天家以为如何?”
刘洵微微皱眉,廷尉路温舒在朝中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与霍家并不亲近,霍光为何要举荐廷尉路温舒一同参与审问?
刘洵看着霍光,不由心中有些迟疑,不过既然霍光已经让步,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好!大司马大将军的举荐,朕也相信廷尉路大人定然能够鼎力相助。”
而后,天子刘洵便摆驾未央宫,先一步返回宣室殿等候,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则是前往诏狱,准备亲自押解小黄门曹寅和女医淳于衍。
光禄大夫丙吉出了大殿,便急匆匆的赶往未央宫,要尽快带着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一同赶往宣室殿,准备审问两名贼人。
此时,大殿之外只剩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丞相蔡义二人,望着天子刘洵的銮驾远去,二人并肩而立,小声说这话。
“大司马大将军这是何意?既然已经同意天家亲自身为贼人,何苦还将廷尉路温舒牵扯进来?”
霍光眉头紧锁,说道:“此案事关重大,岂可让天家独自审问?此案,廷尉必须在场!”
“如果……”
丞相蔡义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如果此案牵扯到朝中权贵,甚至是霍家人,有了廷尉路温舒牵扯其中,就再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了!”
霍光叹息一声,说道:“丞相此言差矣!如果没有廷尉路温舒在场,天家之审问便是私堂,到时候审问出任何结果,都是难以站住脚的,那样一来,事情才是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说到这里,丞相蔡义不可思议的看着霍光,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指着霍光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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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忍常人所不能忍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回到宣室殿没多久,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便一同赶来。
刘洵急忙问道:“贼人可带来了!”
范明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和富平侯已经将贼人曹寅、贼人淳于衍带来了,就在大殿之外等候。”
“带进来!”
这时,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贼人曹寅经过审问已经不成样子,只怕……”
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不惧这些,带进来!”
“诺!”
张安世便转身出去带人,而范明友则是低声说道:“天家,光禄大夫丙大人和三位侍郎还没到,廷尉路大人也还没到,是不是等一等?”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等了,先审问!”
“诺!”
很快,张安世带着数名南宫卫士上殿,将曹寅和淳于衍带了上来。
此时曹寅浑身是血、衣衫褴褛,押解的南宫卫士一松手,曹寅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凄惨不已。
而淳于衍虽然并没有经过审问、刑打,但是眼见自己竟然被带到了大汉天子面前,顿时吓得浑身颤抖、面无血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没过一会儿便头一歪,也摊在了地上。
刘洵看着二人不禁双眼冒火,要不是还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之人,刘洵恨不得立即在大殿上将二人碎尸万段!
“富平侯!”
张安世拱手说道:“诺!”
“富平侯立即调集南宫卫士,将宣室殿围起来,将殿内的小黄门和宫女全部赶出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宣室殿!”
张安世微微一愣,随即便说道:“诺!”
说完,张安世便大步流星的前去调集人马。
就在这时,光禄大夫丙吉带着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赶到,几人先是向天子刘洵行礼,而后看着瘫倒在地的曹寅和淳于衍,几人都是眉头紧锁,站到了一边。
紧接着,廷尉路温舒也匆匆赶来,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廷尉的路温舒早就应该站出来查办此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事不简单,皇后被人毒杀极有可能会牵连到霍家,而且天子刘洵又将查办之事抓在手中,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不得近前,廷尉路温舒也就没有上前触霉头。
路温舒进入大殿之后,见到地上的淳于衍和曹寅,也不禁眉头紧锁,上前几步拱手说道:“臣,廷尉路温舒,见过天家!”
天子刘洵说道:“廷尉路大人来了?正好!”
说话间,刘洵已经走到龙椅跟前,转身坐下,继续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审问吧!”
说完,刘洵便对身旁的中常侍耿国一挥手,耿国顿时会意,急忙出了大殿,而后将殿门从外面关好,就站在殿外把守着。
“这次审问,以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廷尉路温舒三位爱卿为主,光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四位大人为辅!”
天子刘洵狠狠的瞪着瘫在地上的淳于衍和曹寅,说道:“此番,不将此二贼审问清楚,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大殿!”
众人都是心中一紧,连忙拱手说道:“诺!臣,领旨!”
随后,廷尉路温舒、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相互谦让了一番,便以廷尉路温舒为首,三人开始了审问。
只见廷尉路温舒说道:“女医淳于衍!是何人指使你投毒的?此时已经到了天家面前,还不速速招来!”
淳于衍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就好像是死人一般,廷尉路温舒一连问了两遍都无动于衷。
廷尉路温舒见状不由微微皱眉,看了看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只见二人先后点了点头,路温舒便回身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贼人淳于衍已经失神,臣斗胆请奏,在这宣室殿内行廷杖之刑!”
“准奏!”
此时刘洵心中已经是杀气腾腾,区区廷杖之刑有何不可?
廷尉路温舒当即大声说道:“南宫卫士何在?廷杖伺候!”
四名身材魁梧的南宫卫士走进大殿,两人将淳于衍按倒在地,使其不得动弹,另外两名南宫卫士将手中小臂粗细的木棍高高举起,而后便交替挥下,重重的打在淳于衍的屁股上。
随着一下下廷杖落下,淳于衍顿时惨叫起来,凄惨的声音顿时响彻宣室殿,淳于衍的屁股顷刻之间皮开肉绽,鲜血伴随着污祟流了一地,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血腥之气。
没打几下,淳于衍便疼得昏厥过去,而一旁的小黄门曹寅则是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吓得发愣,紧接着便傻傻的笑了起来,竟然是被吓得丢了魂!
众人见状都是着急起来,刘洵急忙下令停止廷杖,而后让人将淳于衍弄醒。
侍郎史高和侍郎史曾抬来了一桶冷水,而后直接浇灌在淳于衍身上,冰冷的水顿时将淳于衍激醒过来。
“啊!”
醒过来的淳于衍再次哀嚎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其痛不欲生,不能自已。
这时,天子刘洵看了看已经疯掉的小黄门曹寅,又看了看哀嚎不已的淳于衍,挥了挥手,将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叫了过来。
张安世快步走过来,刘洵便附耳说了起来,张安世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便拱手说道:“天家放心,臣明白了!”
而后,张安世来到小黄门曹寅的身边,对淳于衍说道:“小黄门曹寅不肯招供,不肯戴罪立功,罪不可赦,天家有旨:杀!”
一名南宫卫士当即拔刀在手,猛然挥刀,便将小黄门曹寅的首级砍下,顿时鲜血四溢,曹毅的头颅滚落在地,恰巧滚到了淳于衍的跟前。
一旁的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见状都是隐隐作呕,三人心中有些畏惧,看着天子刘洵面不改色的样子,三人不禁在心中自问:“这还是当年的刘病已吗?”
也许三人没有想到,自登基以后,来自霍家的巨大压力让刘洵无时无刻都在直面死亡,无时无刻都在巨大压力之下生活着,虽然表面上贵为大汉帝国的皇帝,但实际上刘洵只是被囚禁在未央宫中的“囚徒”而已!
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刘洵厌倦,同时也历练了刘洵的心智,让刘洵从豪气直爽的刘病已,慢慢的变成了颇有城府的大汉帝国皇帝刘洵!
光禄大夫丙吉看着脸色铁青的刘洵,心中也是感叹万千:“天家真是不容易啊,在霍家的重压之下,竟然活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铁石心肠!”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哀嚎的淳于衍顿时没了声音,看着跟前的曹寅头颅,双眼瞪得巨大,脸色瞬间就没了血色。
紧接着,淳于衍浑身开始颤抖着,嘴巴颤颤巍巍的张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我说!”
刘洵微微出了一口气,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范明有大声问道:“说!是何人指使你毒杀皇后的?”
一旁,侍郎史玄早已经拿起了毛笔,摊开一卷竹简准备记录,众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淳于衍,静候下文。
“是、是大司马大将军之妻,霍显!”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傻了眼,众人心中惊骇不已。
而刘洵更是双眼赤红,猛然站了起来,狠狠的说道:“原来真的是霍家人!”
此时淳于衍已经开口,便索性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从霍显进宫找上自己,一直到自己被小黄门曹寅监视住,再到自己在小黄门曹寅的协助下配制出蛇汞之毒,最后将毒杀皇后许平君的经过也说了出来。
淳于衍说完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扑倒在地上,等候最后的惩罚,颇有些听天由命的架势。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此时真凶已经浮出水面,天子刘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霍显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妻子,众人又该如何处置,难道还能带人冲进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将霍显缉拿归案吗?
一时间,宣室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天子刘洵,特别是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心中更是忐忑,紧张的盯着天子刘洵。
此时,刘洵钢牙咬碎、双眼怒睁,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差一点就下旨集结兵马、杀奔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将霍家满门抄斩!
可是当刘洵的眼神扫过众人的时候,史高、史曾、史玄、丙吉、张安世等人担忧的神色深深的刺痛了刘洵的内心,顿时让刘洵已经被仇恨懵逼的心神清明了过来。
许久之后,刘洵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将淳于衍押回昭狱,由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廷尉路温舒负责看管,不准任何人接近,不准任何人与之交谈!就算是大司马大将军亲来也是一样!”
廷尉路温舒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当即领命。
而后,刘洵便对众人说道:“诸位都回去吧,朕想静一静,朕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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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败家之妻
皇后许平君被毒杀已经十几天之久,在这段时间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始终心神不宁,特别是天子刘洵正带着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廷尉路温舒等人审问小黄门曹寅和女医淳于衍,更是让霍光隐约感到一丝不祥。
这一日,霍光心烦意乱的来到内院,妻子霍显已经被禁足十余日,期间没有任何人与之接触。
霍光推门而进,只见霍显形容憔悴、双眼通红,一看就是数天都没有休息好,而且还满面愁容,仿佛数日之间老去了数岁。
霍光见状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更是一紧,关好房门,便问道:“怎么,还是不想说?”
霍显幽幽的说道:“妾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夫君为何要将妾身关在这里!”
霍光走到卧榻前跪坐下,而后说道:“当日在长秋殿,你始终在关注皇后,而且当你看到那盘鸡寒被端上来的时候,你的脸色更是大变,你竟然还说没有事情!”
霍显紧咬牙关,低头不语。
霍光继续说道:“如今皇后已经殡天,天家正在严查主使之人,如果此事真的与我霍家有关,朝中大臣必定会对我霍家群起而攻之,天家也会趁机收揽权柄,到时候我霍家如何自处!”
霍显的脸色越发难看,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可还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霍光眉头紧锁,说道:“老夫自从年幼入宫、在孝武皇帝身边担任郎官以来,几十年的光景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不管是处理朝政还是辅佐天家,老夫都是尽心竭力,如此才有了霍家的今日!”
说到这里,霍光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了起来,说道:“如果此番毒杀皇后之事与你有关,就尽快说与我听;如果此事与你无关,那就解释一下当日你为何如此失态。快些说来!”
听着霍光愤怒的声音,霍显浑身一震,犹豫了很久,问道:“夫君,不知现在天家查到了什么?”
霍光闻言不由心头一紧,而后冷声说道:“天家已经抓到了小黄门曹寅和女医淳于衍,现在正会同廷尉路温舒、平陵侯范明友、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等人日夜审问!”
听到这里,霍显不禁低呼一声,神色顿时变得慌张了起来。
霍光见状更是恼怒,厉声喝道:“还不快说!”
此时此刻,霍显心中才真真切切的感到了畏惧,声音颤抖的说道:“夫君为何不参与审问?”
霍光猛然站起来,说道:“此番天家根本不留情面,除了廷尉路温舒、平陵侯范明友、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等人,朝中所有大臣,包括老夫都接触不到那两个贼人,如何参与审问?”
说到这里,霍光气得微微发抖,指着霍显怒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霍显哭着点了点头,此时此刻,霍显心中对皇后许平君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皇后许平君殡天的恐惧,和对于愤怒的霍光的畏惧。
眼见霍显终于承认了,霍光颓然的坐在卧榻上,瞪着霍显狠狠的说道:“他日我霍家如若败亡,皆拜你所赐!”
霍显闻言不禁失声尖叫起来,当即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夫君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妾身也是为了霍家着想,想要让女儿夺得皇后之位,让我霍家继续荣耀下去……”
“所以你便指使贼人毒杀皇后!”
听到这里,霍光全都明白了,妻子霍显并不仅仅是牵扯其中而已,霍显完全就是毒杀皇后许平君的幕后主使!
这下子,饶是霍光老于城府,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己的妻子竟然毒杀了大汉帝国的皇后,如此行径,即便霍家权势滔天,即便霍光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无法摆脱罪责,甚至霍家的权势、霍光自己数十年来积累下来的声望,都将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此时,霍光突然暴起,愤怒的冲到霍显的跟前,狠狠的抽了霍显一巴掌,顿时将霍显打倒在地。
“我霍家数十年来的积累,就因你毒杀皇后,终将付之一炬!”
说完,霍光便命令将武卫中郎将霍禹找来,立即赶到书房等候自己。并且霍光命令心腹门客将霍显的住处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任何人不得与之交谈。
霍光甚至将侍奉霍显的侍女全部裁撤、调走,偌大的庭院内就只剩下霍显一人而已。
而后,霍光开始执行家法,剥夺了霍显所有的用度和随从,活生生的囚禁在住所庭院之内。
当霍光走出庭院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霍显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以及器具摔打的声音。
不过霍光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脸色阴沉的离开了,直奔前院的书房而去。
当霍光赶到书房的时候,武卫中郎将霍禹已经在房内等候。
“见过父亲!”
霍禹眼见霍光脸色阴沉,心中顿时一沉,小心的问道:“父亲,有何吩咐?”
霍光刚刚坐下,沉声说道:“今日将你找来,是有大事相商,今日出了这房门,不可与第三人说起,即便是霍云、霍山也是一样!”
霍禹脸色微微一变,可以让父亲霍光神色大变的事情,肯定是天大之事,要知道即便是匈奴大军来犯之时,父亲霍光都没有如此不安。
霍禹心中也有些震动,拱手说道:“请父亲吩咐,孩儿定当谨慎言行!”
霍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皇后被人毒杀,朝廷已经抓到了投毒之人女医淳于衍,以及呈送有毒鸡寒的小黄门曹寅,只有幕后主使之人还未被抓!”
霍禹说道:“这些孩儿都知道,朝中大臣也都知晓了,父亲为何如此……”
霍光没有理会霍禹的疑惑,而是继续说道:“老夫今日得知了幕后主使之人的身份!”
“什么?”
霍禹急忙问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就是你母亲!”
话音一落,霍禹愣愣的看向霍光,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光脸色铁青的看着霍禹,继续说道:“此事,你母亲已经全部承认了。毒杀皇后许平君之后,你姐姐便可以窥伺皇后之位,你母亲想要让霍家再出一位大汉皇后!”
霍禹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浪,双眼瞪大看着霍光,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母亲这是要干什么?竟然做出了这等傻事!”
“哼!”
霍光冷声说道:“就是你母亲将我霍家推到了深渊之边,此番找你来,便是商议一下此事如何善后!”
“如何善后?”
霍禹苦笑着说道:“父亲,如今天家已经将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捏在手中,有廷尉路温舒、平陵侯范明友、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等人的协助下,天家用不了多久便能撬开二人的嘴,估计现在天家已经知道了真相,咱们还能怎么善后?”
霍禹的意思很是明显,如今霍家想要平复事态,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是立即废黜大汉天子,另择皇族诸侯王继承皇位,另一条路便是直接起兵,霍家直接夺下大汉的江山社稷!
霍光顿时大怒,低声吼道:“混账话!老夫做了一辈子大汉忠臣,岂能如此行事!”
霍禹也是心急如焚,急忙说道:“父亲,母亲可是毒杀了当今皇后!我霍家要么废天子,要么起兵,除此之外还还有别的出路吗?难道父亲认为天家会放过我霍家,难道朝中大臣会放过扳倒我霍家的大好机会!”
霍光脸色巨变,虽然霍家掌控着大汉帝国绝大部分的权柄,但是面对天家刘洵手中皇权与朝中大臣手中相权的结合,即便是霍光心中也是有些畏惧。
这股势力虽然掌控的权柄不多,但是却遍及天下各地,那些朝臣的门生故吏、家族豪门会蜂拥而起,只要天家刘洵下定决心对霍家动手,那些朝臣便会掀起一股反对霍家的惊天飓风,并且将这股强大的势力交到天子刘洵的手中!
霍光眉头紧锁,也是陷入了犹豫之中,霍禹站在一旁紧张的等候下文。
过了许久,霍光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此时局势尚未明朗,我霍家绝不可轻举妄动!”
“局势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霍禹急着说道:“父亲,天家一旦拿到淳于衍和曹寅的口供,立即就会有所动作,我霍家绝不可落后,否则便是灭九族之罪啊!”
“长安城和未央宫就在我霍家的掌控之中,急什么!”
霍光也是冒出火气,低声吼着,可是此时霍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说道:“父亲!如果天家要出城游猎,父亲如何处置?如果天家要巡视三辅,父亲要如何处置?天家是大汉皇帝,离开未央宫、离开长安车的办法太多了,我霍家不可能禁锢天家的行迹,除非下定决心起事!”
霍光看着急不可耐的霍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和悲凉:“我将此事告知霍禹,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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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戛然而止
书房内,霍光与霍禹争论不休,二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霍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顶撞过父亲霍光,但是面对毒杀皇后许平君之事,霍禹已经顾不上父亲霍光的感受了,此时不顾一切的要求霍光立即起事,赶在天子刘洵之前动手,以免让霍家陷入被动!
霍光终于被激怒了,一把将身旁的漆盘摔在地上,吼道:“混账!你想让我霍家遗臭万年不成?给我滚出去!”
霍禹顿时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硬挺着说道:“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万万不可犹豫啊!”
霍光怒声说道:“你给我记住,没有老夫的命令,你和霍家的所有子弟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不等天家动手,老夫便动手除掉你们!此事只要天家没动手,我霍家就决不能轻举妄动,决不能让霍家落下逆臣、反臣之恶名!”
霍禹眼见如此,只好满心不甘的拱手说道:“诺!孩儿知道了!”
次日,霍光在府中闭门免客,同时严令霍家子弟尽量低调,不得对皇后殡天之事妄加猜测。
就在这一日,中常侍耿国带着两名小黄门来到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宣读天子刘洵的旨意。
霍光闻讯不禁心中一惊,急忙摆正衣冠前来接旨。
中常侍耿国陪笑着说道:“仆拜见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笑了笑,说道:“耿大人辛苦,宣旨吧!”
“诺!”
中常侍耿国高声唱道:“天家诏令:着大司马大将军会同文武百官即刻入未央宫宣室殿!”
霍光闻言心中慌乱不已:“天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家会以为,只依靠那些小黄门和史家侍郎便可以在宫中拿住我?”
“臣,领旨!”
霍光心中盘算着,而后对中常侍耿国问道:“耿大人,天家突然召见群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中常侍耿国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具体事宜天家并未交代,还请大司马大将军早些动身入宫吧!”
霍光沉吟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中常侍耿国也是知趣,拱了拱手告辞了。
很快,霍光便将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找来,对三人说道:“天家突然召我进宫,并且同时召见文武百官,不知有什么准备。事发突然,我霍家绝不能自乱阵脚,必须稳住心神,以便应对天家的手段!”
此时,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心中震惊不已,虽然还不相信天家会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对霍家动手,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霍禹说道:“父亲,不如立即调集北军和南军兵马,先行将未央宫包围起来,而后父亲领兵进宫!”
霍山和霍云都是赞同,如此一来,至少可以让霍家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霍光却当即予以否决:“混账话!如此一来,我霍家与逼宫弑君何异?”
说完,霍光眼见众人还要争辩,直接说道:“我将你们找来,就是要警告你们,在我率领百官进宫之后,由你们三人稳定霍家各方,一面稳住北军和南军、期门、羽林几支大军,防止霍家之中有人趁机搅局,一面压制族中上下等候我的命令,不得有误!”
此时,霍光最为担心的一点,便是霍家的子弟沉不住气,在眼下局势纷乱的情况下,妄想着可以凭借霍家的势力更进一步,那样一来便彻底葬送霍家的基业了!
霍禹、霍云、霍山三人不敢违背霍光的命令,当即拱手领命。
而后,霍禹立即前往南军大营,统帅南军兵马;霍山立即前往北军胡骑营,震慑北军各营兵马;霍云则是率部巡视羽林、期门两军,维持长安城内的安靖。
部署完毕之后,霍光便急匆匆的赶往未央宫,在宫门口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天子刘洵为何将众人召集起来,心中都是有些疑惑,再加上皇后许平君刚刚被人毒杀,众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已,纷纷在宫门外交头接耳。
此时文武百官见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到来,急忙列队站好,文臣、武将各列一旁,霍光也不多说,直接整理了一下朝服,便率领文武大臣进入了未央宫,直奔宣室殿而来。
当霍光与文臣武将进入大殿的时候,只见天子刘洵一身冕服高坐殿上,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廷尉路温舒、光禄大夫丙吉也在大殿中等候着。
天子刘洵身边中常侍耿国和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也侍奉着,众人看着鱼贯而入的文武大臣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神色各异。
“臣,叩见天家!”
天子刘洵缓缓点头,中常侍耿国高声唱道:“众臣,起!”
“入座!”
待到文武大臣起身,纷纷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之后,天子刘洵已经变得锐利的眼神也随之扫过了整个大殿。
当天子刘洵的目光落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身上时,一丝杀意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仅仅是一瞬,刘洵便意识到,将心中的杀意收了起来。
霍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起身出列,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不知天家突然召见臣等,所谓何事?”
刘洵冷冷的说道:“为了皇后被毒杀一事!”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全都脸色大变,纷纷看向了天子刘洵,霍光也是心中一惊,紧接着额头上也出现了一丝细汗,不过还是稳住了心神,拱手问道:“天家是查出了真凶吗?”
“当然!”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再次让满朝文武大吃一惊,霍光更是脸色微变,猛然抬头看向了天子刘洵。
“敢问天家,这真凶是谁?到底是何人指使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毒杀当朝皇后?”
天子刘洵毫不退缩的看着霍光,极力让自己心中的愤怒压制住,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早已经嵌进肉里,一丝丝鲜血顺着衣袖流了下来。
“宣旨吧!”
这三个字从天子刘洵的嘴里飘了出来,犹如从九幽阴冥中传出一般,让人闻之心中骇然。
中常侍耿国恭敬的从书案上捧起一份圣旨,宣读道:“大汉皇帝敕令:长乐宫长秋殿女医淳于衍因琐碎之事积怨于凤銮,竟陡起杀心,伙同小黄门曹寅投蛇汞之毒于国宴之上,毒杀当朝皇后,其心可诛、其罪当诛!……今依大汉律,将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枭首示众,灭其九族……”
中常侍耿国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都感到无比的错愕,特别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天子刘洵,想要从刘洵的脸色中看出什么来。
按照天子刘洵这份圣旨中的描述,完全就是将毒杀皇后许平君的罪责推给了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丝毫不提及背后主使者的事情!
文武大臣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背后主使者暗中指使,区区一个小黄门、一个女医岂能有胆子毒杀当朝皇后?这两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拼着灭九族的罪责,对皇后许平君下杀手?
不可能!
所有人都不相信,所有人都瞪着天子刘洵,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这么一道圣旨。
可是霍光的心中却是翻腾不已,天子刘洵的旨意根本没有提及霍家,根本没有提及审问小黄门曹寅、女医淳于衍的细节,不过霍光完全可以肯定,曹寅、淳于衍肯定是什么都说了,自己妻子的罪责肯定已经被天子刘洵知晓了,可是天家为什么直接就此打住?
按照霍光的预料,天子刘洵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在朝中掀起一阵反击霍家的浪潮,朝中对霍家不满的朝臣大有人在,天子刘洵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打压霍家,最次也可以趁机与霍家达成妥协,获得一部分朝廷权柄!
可是,天子刘洵却用了一道圣旨,让这场巨大的危急、或者说是机遇戛然而止!
如此一来,天子刘洵在霍光心中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从一名才智卓绝的贤君变成了一名极为隐忍的权谋之君!
霍光深吸一口气,顿时对刘洵敬畏有加,一位能够如此隐忍的君王意味着什么?在大汉权力中央沉浮数十年的霍光心知肚明,一时间竟然不敢有什么举动,一言不发的对着天子刘洵拱手领旨。
散朝之后,霍光一言不发的回到府邸之中,霍禹、霍云、霍山纷纷赶回了府邸之中,天子刘洵的旨意三人也在路上听说了,都是震惊不已。
霍光看着三人久久无言,而三人也有一种心中没有任何着落的感觉,面对天子刘洵这样的皇帝,三人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天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将来便可以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
过了一会儿,霍光看着霍禹、霍云、霍山,同时回想起天子刘洵登基以来的一系列手段,心神越发不宁,心中有些后悔拥立刘洵为帝了,不由对霍家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事再起
随着天子刘洵颁布圣旨,皇后许平君被毒杀一事戛然而止,朝野上下为之震惊,霍光以及霍家也是偃旗息鼓,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寂静无比。
未央宫宣室殿内,刘洵脸色悲切的坐在卧榻上,不远处的长台上便是之前送给许平君的南园剑!
在南园和尚冠里的美好生活,就好像是一幅幅美妙的画卷一般,不断在刘洵的眼前闪过,让刘洵深刻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
一旁,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看着颓废的刘洵,也是忧伤不已,当淳于衍供述出幕后黑手便是霍光之妻霍显的时候,三人都是惊惧不已,生怕刘洵盛怒之下向霍光问罪,由此拉开大汉皇权与权臣之间的大对决!
以天子刘洵眼下的势力,即便加上朝中反对霍家的大臣势力,也绝不可会是霍家的对手,如果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孤注一掷的话,天子刘洵最好的下场便是被废黜,而最坏的下场则是……
可是让史高、史曾、史玄三人感到欣慰的是,天子刘洵竟然能够如此隐忍,将杀妻之仇硬生生的咽了下来,当着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廷尉路温舒、光禄大夫丙吉的面,亲笔写下了朝堂上的那份圣旨!
此时,刘洵盯着南园剑发呆许久,从傍晚时分一直坐到了深夜时分,史高看了看窗外的月光,轻声说道:“天家,时间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吧!”
刘洵摇了摇头,说道:“朕想再待一会儿!”
史高还要再劝,旁边史曾、史玄一左一右的拉住史高的衣袖,二人不约而同的对史高微微摇头,史高见状也是微微一叹,继续站在一旁不做声响。
忽然,大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推开大殿的门,走到天子刘洵的身旁,紧张的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请求觐见天家,说是有紧急军情:匈奴铁骑再次突袭乌孙国!”
史高、史曾、史玄都是大吃一惊,匈奴人在乌孙国一再战败,匈奴各部都是折损严重,竟然再次出兵进攻乌孙国,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如此执着?
刘洵皱起眉头,虽然心中还是非常悲伤,同时充满了对霍家的仇恨,但是面对胡虏的异动,还是打起了精神,深呼一口气,说道:“让大司马大将军进来吧。”
“诺!”
“还有!”
刘洵想了一下,说道:“立即让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武卫将军田广明,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田顺,长罗侯常惠进宫觐见!”
“诺!”
很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进入大殿,拱手说道:“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叩见天家!”
刘洵用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时进宫,是匈奴铁骑又南下了吗?”
霍光看着刘洵略显颓废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一叹,说道:“启奏天家,正是如此!匈奴数万铁骑已经南下,目前应该已经攻入乌孙国内。此番,匈奴铁骑一反常态,不再纠结于一兵一卒之得失,而是长驱直入,对准乌孙国都赤谷城猛攻,形势异常危急!”
说到这里,霍光拿出一份奏议,说道:“天家,这是老臣草拟的出兵方略,请天家过目,如……”
刘洵打断了霍光的话,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稍安勿躁,出兵之事稍后再议,等诸位将军到齐之后,再一同商议!”
霍光闻言不由眉头紧锁,自己原本是按照惯例,已经先一步准备好了出兵方略,只待天子刘洵认可,便可以自行指派领军将领、调集大军出征。
可是此番天子刘洵竟然先一步召集了诸将,这已经是在向自己示威了!
霍光眉头紧锁,但是却无法说出什么来,毕竟天子刘洵所做并无不妥,而且更得朝中诸将之心。
就这样,霍光和天子刘洵在大殿内一言不发、相视无言,二人全都保持着沉默,等候着诸将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武卫将军田广明,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田顺,长罗侯常惠先后赶到宣室殿。
霍光看了看众人,眼见天子刘洵召集的将军全都是之前出征西域的将领,基本上都是朝中的中立派,一个范明有还是朝中公认的“霍家叛徒”,由此可以说这些将领中,属于霍家势力的将领一个都没有,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而刘洵眼见诸将到齐,便将匈奴人再次南下的事情通报了一下,而后将霍光上呈的出兵方略递给了中常侍耿国,说道:“这份是大司马大将军草拟的出兵方略,诸位传看一下,今日便商议一下出兵事宜吧!”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纷纷看向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只见霍光脸色不善,但还是说道:“天家有意,诸位就一同查缺补漏吧!”
众人都拱手示意,而后传看了霍光草拟的出兵方略。
刘洵说道:“好!既然诸位已经看过了,就都各抒己见吧!”
后将军赵充国率先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的出兵方略很得体!”
刘洵说道:“老将军请详细说说。”
“诺!”
赵充国说道:“这份出兵方略中,大司马大将军依旧以北军五万将士为主力,兼顾征调三万凉州铁骑、三万并州铁骑,合兵十一万!这样的兵力配属不但保证了大军的强悍战力,也保证大军可以迅速集结、出击,为支援乌孙国争取到了时间!”
霍光微微点头,心中明白赵充国等将领虽然并不是霍家的人,但是在大是大非上面,是能够就事论事、公正不阿的。
谁知天子刘洵这时说道:“大将军大司马已经说过,此番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一反常态,不再纠结于一兵一卒的得失,而是来去如风,在草原上长驱直入、杀奔赤谷城!对于匈奴人这样的战法,出兵方略中征调的数万铁骑是否够用?数万铁骑是否可以在茫茫草原上及时拦截住匈奴人的大军?”
面对天子刘洵的询问,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敢打这个包票,毕竟兵凶战危,匈奴人的铁骑又以机动灵活闻名于世,如果匈奴人不再像此前那样,与汉军展开决战,汉军是否还能及时找到匈奴人的主力大军?
没人知道!
霍光也是眉头紧锁,想了一下,说道:“天家,这一点老臣也曾想过,只是征调更多的铁骑大军需要时间,而朝廷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
“那南军呢?期门、羽林铁骑呢?为什么不能一同出征?”
霍光说道:“天家,南军和期门、羽林不能调动,否则长安城谁来守卫?”
这时,刘洵说道:“如果此前新军得以建立的话,如今便不会有这样的窘境了!”
霍光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不过还是压住了怒气,说道:“天家说笑了,新军即便得意建立,短时间内也是派不上用场的!”
刘洵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问道:“诸位将军,出了朕刚才所说的一点,对于大司马大将军的这份出兵方略,是否还有别的意见?”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表示没有意见,现在朝廷唯一要抓紧做的事情,便是立即出动大军,以免乌孙国被匈奴人突袭得手!
刘洵看了看霍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大司马大将军所议执行吧!”
当日,天子刘洵下旨:汉军立即开始集结,各部被征调的汉军半月之内于敦煌集结完毕!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左、右贤王部,休屠王部、昆邪王部合兵十万五千铁骑挥师南下,数日之间便突破了乌孙国北境的多处据点,铁骑大军兵分三路分进合击,又用了数日便横渡精河防线!
匈奴人的铁骑大军有如神助,如同大漠上的飓风一般,将遇到的乌孙国兵马冲得七零八落,乌孙人根本抵挡不住,匈奴人的铁骑大军迅猛的扫过了乌孙国腹地,兵锋直奔乌孙国都赤谷城而去!
尚在赤谷城内的昆弥翁归靡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王宫中急得团团转。
此番匈奴人十万铁骑大军席卷南下,根本不与各地的乌孙兵马缠斗,也不纠结于一地一城的得失,不顾忌一兵一卒的折损,只为突袭赤谷城,只为一战拿下乌孙国!
面对如此战况,昆弥翁归靡根本没有时间向大汉帝国求援,也没有时间组织大军、部署防线,在匈奴铁骑大军的快速闪击下,乌孙国的一切防御都成为了泡影,不起任何作用!
王宫内,昆弥翁归靡找到了解忧公主,愁云满面的说道:“前方战况不利,匈奴人正在朝着赤谷城杀来,看来我只能集中兵力死守赤谷城了,希望汉军能够探得消息,并且及时来援!”
解忧公主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昆弥还需做好准备,务必严防死守,只要赤谷城还在我军手上,汉军一定会赶来支援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佑大汉(一)
乌孙国,精河以南三十里,天水原。
十万五千匈奴铁骑大军将营垒驻扎在这里,大军营寨连绵数里,将天水原周边的水源全部占据。
中军大帐内,单于栾提壶衍提与左、右贤王,休屠王、昆邪王正在大帐中议事。
左贤王说道:“大单于,如今天气骤冷、很是反常,大军携带的牲畜、皮袍有限,需要早做准备啊!”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此番出兵,自己将各方面的情况都想到了,为了避免汉军再次大举驰援乌孙国,自己集结了匈奴各部中最为善战的几部铁骑,以闪击战突入乌孙国境内,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击垮乌孙国。
可就在战事进展顺利的时候,草原上的天气骤然变冷,竟然在即将入夏的时候下霜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万万想不到,就在乌孙国抵挡不住、大汉帝国无法及时驰援的时候,上天给了匈奴人一个下马威,十万五千铁骑大军因为连续作战、天气寒冷,不得不止步于精河流域,任凭单于栾提壶衍提如何督促各部继续进军,各部铁骑勇士都不肯继续南下,并且各部已经有兵马出现伤寒的病症!
“难道长生天已经不再庇佑大匈奴了吗?”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不禁哀叹一声。
“如今再从草原各部调集牲畜和皮袍已经来不及了,等那些牲畜和皮袍运到这里,估计汉军也差不多开到跟前了,我十万铁骑绝不可停留在这里,必须继续南下进击!”
左、右贤王,休屠王、昆邪王四人看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都是有些犯难。
虽然匈奴铁骑大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快如闪电的进攻让乌孙人难以招架,但是同时匈奴各部铁骑也是疲惫不堪,要知道十万余铁骑大军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由北向南驰骋了数千里,大小战斗打了几十场,就算匈奴铁骑再怎么强悍,此时也坚持不住了!
四人互相看了看,而后昆邪王说道:“大单于,眼下各部勇士都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各部之中染上伤寒的勇士已经不下一百人,各部已经军心浮动,如果此时强令大军将士继续南下的话,势必会引起各部勇士的不满啊!”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昆邪王的意思是,如果本单于继续坚持南下,你们便要抗命了?”
昆邪王微微一愣,说道:“大单于言重了,只是我等不好强令麾下勇士继续南下,大军是否可以休整数日,只要天气稍稍变暖,我等便督促各自部下继续进击?”
一旁的右贤王趁热打铁的说道:“大单于,昆邪王所言很有道理,只是停留、休整数日而已,汉军又不是天神,数日之内不可能从汉地杀到精河这边!”
左贤王和休屠王也是纷纷附和着,大声支持昆邪王和右贤王的意见。
单于栾提壶衍提见状不禁一愣,看样子四人已经达成攻守同盟,一同对抗自己的命令了!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不由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伊稚斜单于那样,在各部心中建立至高无上的权威,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匈奴的权柄真正的集中起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十分清楚此时的匈奴已经是一盘散沙,虽然匈奴各部还能够集中兵力四处征战,相比于周边各部的胡人部落来说,匈奴还是很强大的存在,但是匈奴已经不复当年之威了。
如今的匈奴,各部之间明争暗斗、仇恨愈深,大单于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再加上匈奴大军不断被汉军击败,草原各处灾害不断,导致匈奴各部落王只将自己部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至于大匈奴的利益,谁还会理会?
上次从东且弥撤回草原之后,虽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做了一些努力,比如严惩了不听号令擅自北撤的日逐王,重赏了突袭东且弥王城的卢屠王,但是对于匈奴各部的整体局面依旧无能为力,各部依然是我行我素,让单于栾提壶衍提深感忧虑。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眼见左、右贤王、昆邪王、休屠王四人坚决反对继续南下之策,竟然也是束手无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只好说道:“也好!大军就在此地休整三日,并且在精河以东密布斥候,严防汉军铁骑的突袭!”
左、右贤王、昆邪王、休屠王四人眼见单于栾提壶衍提做出了让步,当即见好就收,高呼:“大单于英明!”
自此,十万余匈奴铁骑大军驻足于精河以南三十里,奇迹般的停止了南下的攻势。
两日之后,昆弥翁归靡收到了消息,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召集文臣武将,一面继续全力向赤谷城囤积钱粮、调集兵马,准备防守王城之事,一面派出快马,继续向大汉帝国求救!
与此同时,解忧公主也对匈奴人突然停止南下感到奇怪,此时乌孙国各地普降寒霜,天气骤然变冷,按照常理匈奴人应该继续快速南下,以最短的时间攻下赤谷城,以便用乌孙人的物资渡过眼下的寒潮,可是匈奴人竟然停下了南下的脚步,难道匈奴人有什么阴谋不成?
解忧公主首先想到的便是匈奴人在使诈,一定是想要用这个办法,将驻守在赤谷城的乌孙大军吸引出去,以便突袭赤谷城!
于是,解忧公主面见昆弥翁归靡,说道;“如今匈奴大军的情况不明,既然十万匈奴铁骑已经停止前进,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我乌孙国都要以静制动,全力做好赤谷城的防御便好,切不可派出兵马北上!”
昆弥翁归靡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到这点了,匈奴人有可能是想要引诱我出兵试探,可我偏偏不上当,就将大军部署在赤谷城周边,准备与匈奴人决战!”
“昆弥英明!”
解忧公主接着说道:“同时,与大汉的联系也不能断绝,依靠我乌孙国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击败匈奴人,必须要依靠大汉的帮助才行,昆弥还是要继续派出使者前往长安城!”
“嗯!”
昆弥翁归靡说道:“我已经派出两队使者了,几日后我会再派出一队。”
说完,昆弥翁归靡叹了一口气,对解忧公主说道:“只是匈奴人几次三番的进攻我乌孙国,虽然每一次都在大汉的帮助下将匈奴人击退,但是我乌孙国也因此受到了重创,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要再发生几次!”
解忧公主想了一下,说道:“汉家有俗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昆弥可以向大汉天子上奏,请求联合大汉以及其余各部,一同出兵匈奴,如果此议成功,则可以一举重创匈奴人,我乌孙国也可以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能行吗?”
对此,昆弥翁归靡有些迟疑,毕竟匈奴人的实力摆在那里,除了大汉帝国之外,还有谁敢与匈奴人对战?
解忧公主看着昆弥翁归靡犹豫的样子,鼓励道:“事在人为!昆弥何不一试?”
就在昆弥翁归靡和解忧公主商议的时候,乌孙左大将急匆匆的赶来,禀报说道:“启禀昆弥、国母!斥候来报,精河流域突然天降大雪,精河方圆数百里一夜之间化为茫茫雪原,匈奴大军被困在了精河一带!”
“什么!”
昆弥翁归靡和解忧公主都是大吃一惊,刚才二人还在为匈奴不断来犯发愁,转眼之间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昆弥翁归靡猛然站了起来,脸上透着及其不自然的红润,大声说道:“立即派出斥候赶往精河,确定那边的情况!从赤谷城抽调三万铁骑,开出北门集结待命!”
乌孙左大将也是兴奋不已,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的去准备了。
这时,解忧公主急忙说道:“昆弥!眼下匈奴人携带的牲畜和御寒衣物肯定不足,其部肯定遭到了寒潮的打击,这可是联合大汉与周边各族出兵匈奴的大好时机啊!”
昆弥翁归靡顿时眼前一亮,当即组建了使团,赶往长安城寻求联合北击之事。
同一时间,精河以南三十里,匈奴联营。
此时的匈奴联营突遭天降大雪,各部携带的牲畜已经消耗殆尽,又没有携带多少御寒衣物,匈奴大军顿时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短短几天之内,各部被冻伤之人不下数千,染上伤寒的兵马至少三万,更有一万余人在短短数日之内活生生被冻死!
单于栾提壶衍提见状心急如焚,对着左、右贤王、休屠王、昆邪王一顿怒骂,要不是四人极力主张原地休整,此时大军早已经抵达赤谷城了,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住进昆弥翁归靡的王宫了!
可是如今,就因为短短三天的停留,十万余匈奴大军被突降的大雪困在了精河一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军勇士冻饿而死!
此时,左、右贤王、休屠王、昆邪王也是后悔不已,谁能想到竟然会突降大雪?
单于栾提壶衍怒骂了一阵,也是精疲力竭,颓然的坐了下来,而后对四人说道:“传令下去,各部立即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撤军北还!”
“什么?”
“现在撤军?”
单于栾提壶衍神情悲切的说道:“趁着大雪还没有封住大营尽快撤军,各部的勇士能救回多少便是多少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佑大汉(二)
长安城,未央宫。
这天一大清早,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长罗侯常惠,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后将军赵充国,大司农耿寿昌相继入宫,众人都是脸色凝重的匆匆而来,直接来到宣室殿觐见天子刘洵。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朝中多位重臣纷纷入宫觐见大汉天子,这天下定是出了大事!
一时间,众大臣沿路遇到的南宫卫士、宫内、小黄门都是心中一凛,心中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宣室殿大殿之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眼看众人已经到齐,便拱手对天子刘洵行礼,而后高声说道:“启奏天家,目前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已经派来三队使者,向朝廷请求出兵援助其国。根据驻守在蒲类后国的斥候急报,以及乌孙国昆弥翁归靡提供的情报显示,现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的十万余铁骑大军已经度过了精河,正在精河以南数十里处驻扎!”
刘洵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匈奴铁骑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乌孙国的兵马被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抵挡不住,眼下赤谷城已经近在咫尺了,匈奴大军为何突然停止南下了?”
对于这一点,霍光也是想不明白,便坦然表示自己尚未知晓,同时便看向了安远侯郑吉,毕竟郑吉与匈奴大军对战过,并且对于西域之事也是比较熟悉的。
郑吉会意,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对于匈奴大军突然止步不前之事,臣以为,匈奴人应该是力竭了!又或者,是乌孙国的气候突然发生了变化,让匈奴人的铁骑大军无法继续南下。”
刘洵闻言更是好奇,问道:“朕虽然也听闻塞外的气候严寒多变,但是如今已经是初夏时节,难道西域的天气还会很恶劣吗?乌孙国又不是茫茫沙漠,难道有什么天气还能阻挡十万余铁骑大军吗?”
郑吉说道:“天家,按照正常时节来看,眼下这个时候西域的气候应该是平稳的,虽然不及长安关东这般温润,但也算得上是凉爽,并不是很寒冷,不过也有例外,长罗侯对于西域气候很有研究,还是让长罗侯为天家细细说来吧。”
刘洵笑着说道:“那就有劳长罗侯了!”
“诺!”
长罗侯常惠拱手说道:“天家,诸位!西域与中原地形不同,多草原、荒漠、高山、大河,由此天气也多有变化,与中原迥异,不可相提并论!”
“在西域,时常会发生逆春寒,这样的天气多发生在乌孙国这样多草原的国度。一旦逆春寒来临,原本变得温暖的气候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寒冷,暴雪、寒霜、冰冻,各种严寒气候将会接踵而至!”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有了一种期待:也许匈奴人就遇到这种气候了!
刘洵心中暗道:“不会这么巧吧?如果节节胜利的匈奴人真的遇到暴雪,那就真的是天佑大汉了!”
这时霍光微微皱眉,对长罗侯常惠问道:“长罗侯,这样的极端天气发生得频繁吗?”
长罗侯常惠想了一下,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很是罕见!”
刘洵、霍光等人闻言都是有些遗憾,这样的概率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霍光说道:“天家,为今之计应该广派斥候深入乌孙国,一面查探匈奴人的动向,一面了解乌孙国的情况。”
后将军赵充国补充道:“大司马大将军,朝廷还应该尽快准备出征事宜,即便乌孙国坚持不住,被匈奴人攻破了赤谷城,朝廷大军也要西征,绝不能让匈奴完整的吞并乌孙国,否则西域将会永无宁日!”
众人都是深以为然,霍光更是频频点头,而后对天子刘洵说道:“天家,眼下凉州各地已经集结了三万铁骑,数日前已经抵达了阳关;并州集结起来的三万铁骑也已经陆续出发,预计十日之内便可以陆续抵达阳关;而长安城内的五万北军将士也于四日前出发,半月之内可以抵达阳关。”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没有对霍光说什么,而是看向大司农耿寿昌,问道:“不知现在大军的钱粮准备得如何了?”
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钱粮兵备已经调集完毕,并且已经向阳关方向运送了七批物资,剩下的物资将会陆续西运。”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霍光与众臣商议领军之人,这些事情自己也决定不了,只能听着了。
“剩下的事情就由大司马大将军主持商议吧,朕听着便好!”
霍光告了声诺,而后便与众人开始商议。
按照霍光的意见,此番领军主将依旧由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出任,后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为副将。
对此,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后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自然是没有意见,纷纷拱手允诺。
而后,霍光便与大司农耿寿昌敲定大军的供应事宜,并且请丞相蔡义协助。
丞相蔡义和大司农耿寿昌纷纷拱手答应。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众人商议妥当之后,便拱手说道:“天家,如此部署,是否可行?”
刘洵笑了笑,说道:“有大司马大将军主持,此部署自然无懈可击!”
霍光眼见刘洵对自己依旧言听计从,丝毫不受之前皇后许平君之死的影响,心中暗暗吃惊,对刘洵的城府之深不禁有些惊惧。
霍光沉思刘洵城府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迟疑,刘洵见状便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可有心事,为何如此?”
霍光回过神来,勉强笑着说道:“老臣无事,天家如果没有意见,便请天家下旨诏令!”
天子刘洵正要让中常侍耿国拿着空白的圣旨去偏殿,那边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已经等候着,随时准备撰写诏令旨意。
就在这时,侍郎史曾快步走进大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蒲类后国驻军急报!乌孙国昆弥急报!”
天子刘洵闻言大吃一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人也是脸色微变。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走过去,直接将侍郎史曾手中的两份急报拿了过来,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旁边众人见状都是微微皱眉,天子刘洵眼见霍光如此行为心中更是大怒,不过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静静的等候霍光看完那两份急报。
过了一会儿,霍光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拱手说道:“天家!真是天佑大汉啊!”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而后也是心中一惊,急忙说道:“难道说匈奴大军真的遇到逆春寒了!”
霍光大笑着说道:“启奏天家,根据乌孙国昆弥和蒲类后国驻军的急报,匈奴十万铁骑大军遇到了罕见的逆春寒,被暴雪困在了精河以南数十里处!”
“根据乌孙国斥候的探查,匈奴铁骑大军缺乏御寒衣物,随军的牲畜也消耗殆尽,据说匈奴大军冻伤、病亡者,十之六七!”
刘洵和众人闻言顿时狂喜不已,这还真是天佑大汉,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巨大战机!
后将军赵充国遗憾的说道:“如果我汉军在乌孙国驻有数千铁骑,便可以来一场雪夜突袭,定然可以将十万匈奴铁骑全部歼灭在精河一带!”
众人闻言也是遗憾不已。
这时,中常侍耿国已经从霍光手中接过两份急报,呈献给天子刘洵。
刘洵看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后将军不必遗憾,昆弥翁归靡已经出兵精河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捷报了!”
大司农耿寿昌忽然问道:“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既然匈奴大军已经遭到重创,光凭乌孙国的兵马便可以将其击退,我汉军是否还需要西征乌孙国?”
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约而同的说道:“必须出击!”
说完,刘洵便笑了笑,不再说话了,而霍光则是对众人说道:“此番匈奴人已经遭到重创,即便有乌孙国主动出击,我汉军也要继续出击,甚至可以趁此机会进行北伐,重击匈奴各部!”
众人闻言都是暗暗吃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此番想要的不仅仅是击退匈奴人,而是对匈奴展开一次反击,要深入草原攻打匈奴腹地!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担忧的说道:“如果乌孙国那边发生了逆春寒,那匈奴腹地也有可能气候突变,我汉军在这个时候展开反击,是否合适?”
霍光闻言也不由一愣,而后沉吟了起来,毕竟如今匈奴人败局已定,如果汉军在反击的时候遭遇败绩,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另一名侍郎快步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乌孙国派来使者,请求觐见!”
“召见!”
“诺!”
很快,一名乌孙国使者便恭恭敬敬的走入大殿,对着天子刘洵叩拜在地。
天子刘洵说道:“使者此来为何?”
使者大声说道:“启奏大汉皇帝,南下入侵我国的匈奴大军被暴雪困在精河,我国昆弥已经率领大军前往征讨,不日便可传来捷报!此番,匈奴十万精锐铁骑伤亡大部,就连匈奴单于也深陷精河一带,可见匈奴气数已尽!由此,我国昆弥向大汉皇帝启奏,请求联合大汉以及周边各族、各国,共同起兵、四面征讨,毕其功于一役,重击匈奴人!”
使者说完之后便叩拜在地。
此时,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及大殿内的众人都是脸色大变,心中都是狂喜不已。
刚才众人还担心汉军在极端天气下贸然北伐会遭到不利,如果乌孙国和周边各国都能够一同出兵,定然可以极大缓解汉军面临的压力,匈奴人肯定招架不住,定然可以重创匈奴!
而天子刘洵还有一点期盼:“也许此番可以将匈奴人打回原形,让匈奴人的草原帝国彻底四分五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匈奴大联盟
乌孙国使者暂时被安顿在长安城内的万国府邸中,等候次日得到大汉朝廷的回复之后,便要返回乌孙国复命。
而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长罗侯常惠,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继续在未央宫宣室殿内商议着眼下乌孙国的局势,并没有散去。
此时,大汉帝国出兵参战已经是必然之事,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主持下,大司农耿寿昌和诸位将军已经做好了出兵参战的相关部署,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便好。
而对于联合哪些部落、国家一同出兵,众人却显得很是谨慎。
在匈奴周边的部落、国家中,最先被排除的便是鲜卑人和东胡各部,因为这两方势力肯定是靠不住的。
首先鲜卑人狡诈多变,在匈奴人与大汉帝国之间首鼠两端,根本没有诚信可言。况且鲜卑人极富野心,一心想要取代匈奴人,成为大草原上的霸主,甚至对辽东各地窥伺已久,因此大汉朝堂对于鲜卑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可言。
其次,东胡各部早已经被匈奴人征服,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征服,但是东胡各部对于匈奴人畏惧不已,不可能答应与大汉一同出兵的,甚至极有可能会将联兵进击之事泄密给匈奴人!
而匈奴人周边剩下的各部胡族之中,与匈奴接壤的还有丁零、乌桓两族,至于其余的部落要么势力太小,要么干脆便亲近匈奴,或是距离匈奴太远,所以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人根本不做考虑了。
天子刘洵听到众人商议一番后提出的两个选择:丁零族和乌桓族,不禁眉头紧锁,有些犹豫的说道:“据朕所知,丁零人和东胡各部一样,早已经被匈奴人所征服,难道丁零人还会同意出兵反叛匈奴人吗?”
“还有,乌桓人居住在辽东一带,数年前还起兵祸乱辽东,与我大汉之间已经有了间隙,此番出兵攻打匈奴,朝廷还能信任乌桓人吗?”
天子刘洵的疑问顿时引起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的赞同,二人始终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信条,对于丁零人和乌桓人根本不能相信,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微微皱眉,心中也有了一些迟疑。
不过,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以及长罗侯常惠却认为,此番联络丁零族和乌桓族一同出兵攻打匈奴人完全可行。
天子刘洵闻言很是诧异,便问道:“那就请安远侯、长罗侯说一说缘由吧,朕洗耳恭听!”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丁零族虽然已经被匈奴人所征服,但是此番丁零人却一定会起兵攻打匈奴人的!”
刘洵疑惑的问道:“哦?何以见得!安远侯可有什么依据?”
“启奏天家,丁零族亦作丁令、丁灵、钉灵,又称高车、狄历、铁勒。丁零族游牧于北海一带,后被匈奴人所征服。不过丁零人十分善战,虽然人口不多,但是战力也比较可观,在被匈奴人征服之后,经常和其他几个胡族相互联络,因不堪匈奴人的掳掠和残酷压迫,曾数次联合起来反抗匈奴人。”
听到这里,刘洵和霍光等人都明白了,丁零人依靠自己都会不时起兵反抗,此番有大汉帝国和乌孙国的联合,丁零人哪里还会不同意,肯定是双手赞同的!
接着,刘洵又问道:“那乌桓人呢,此番出兵可以信赖那些乌桓人吗?”
长罗侯常惠笑着说道:“启奏天家,乌桓人原本就是东胡的一支,当年东胡各部被匈奴人击败,乌桓人便举族迁移到辽东各地,乌桓人与匈奴人可谓有着血海深仇,此番大举进攻匈奴人,对于乌桓人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乌桓人肯定不会放过的!”
霍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乌桓人即便对朝廷有异心,但是对于攻打匈奴人来说,还是会尽心尽力的,至少在大战结束前,是不会耍心思的!”
长罗侯常惠肯定的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正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是放下心来,对于联合丁零族、乌桓族的疑虑彻底打消了。
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听完之后也是纷纷赞同,并且拱手说道:“请天家下诏,派出使者前往丁零族、乌桓族,尽快联络出兵之事!”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补充道:“另外乌孙国那边也要派人联络,与乌孙国约定好出兵的时机,以免各方出兵时机不一致,联军被匈奴人各个击破!”
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是点头赞同,而后刘洵便对霍光说道:“派出使者之事便托付给大司马大将军了!”
霍光拱手说道:“诺!老臣两日之内便选派使者出发!”
两日之后,三支使者队伍从同时离开了长安城,分别朝着东、北、西三个方向出发,带着大汉天子的圣旨,前往乌孙国、丁零族和乌桓族。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武卫中郎将霍禹与霍光商谈朝中政事,问道:“父亲,此番联合乌孙国、乌桓族、丁零族共击匈奴,此事怎么看都不靠谱,按照这个计划,丁零族北攻,乌桓族入东,乌孙国击西,我汉军北上猛攻,四方相隔何止千里,如何保持同步进攻,如何及时传递消息?弄不好的话,匈奴人肯定会集中兵力抵御我汉军的进攻,而放弃另外三面的攻击!”
霍光听着霍禹的分析,不由含笑点头,说道:“看来你真的是有长进了,可以看到这个层面!”
霍禹更加疑惑了,问道:“既然如此,那父亲为何还要赞同此策,而且还极力促成此事?”
霍光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看待国家大事不能孤立的去看,而是要与朝中其他大事相互联系起来!”
霍禹还是有些不明白,看着霍光说不出话来。
霍光继续说道:“四方同时出兵,四支大军相隔千里从四个方向展开进攻,如此出兵的弊端,老夫岂会看不出来?老夫之所以会赞同,就是希望用这场大战来吸引朝中各方的注意力,让朝中所有人的心思从皇后之死转移到对外开战上!”
说到这里,霍禹顿时茅塞顿开,说道:“父亲的意思是,用匈奴人的首级,安抚朝中各方的躁动,同时转移天家和对立大臣的注意力?”
“正是!”
霍光说道:“此番出兵的方略确实有些不妥,但充其量也就是出兵征战时有些波折而已,我汉军实力强劲,取胜是不容置疑的,正好用一场大胜来冲淡朝中因为皇后之死带来的悲凉气氛!”
霍禹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一下,问道:“父亲,那母亲那边……”
“哼!”
霍光顿时脸色大变、怒气上涌,厉声说道:“休要再提这个妒妇!我霍家差一点被她毁于一旦!”
霍禹眼见霍光突然大怒,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转移话题,说道:“父亲息怒,只不过天家那边会被这场大战吸引住吗?”
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天家志向高远,肯定会被战事吸引,而且……”
霍禹问道:“而且?父亲还有什么担心吗?”
“不是担心,”
霍光叹了一口气,说道:“而是妥协,必要的妥协!”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未央宫,宣室殿。
当三支使者队伍同时出发之后,刘洵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这天入夜时分,刘洵召集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侍郎史曾三人,说道:“如今朝廷再次出兵北进,大司马大将军为了以此来转移朝中对皇后之死的注意力,对于此战也是鼎力支持!”
说到这里,刘洵不禁冷哼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怒意,继续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想要顺势而为,朕自然也不能落后!”
于是,刘洵也开始了部署,对侍郎史曾说道:“现在公孙群、樊明所部情况如何了?”
侍郎史曾说道:“启禀天家,公孙众牟所部回到杜县城外的坞堡之后,便开始恢复了操练,并且依靠杜县产业和史家的支持,又陆续招募了一些乡勇,兵力上已经恢复到出征西域之前了,只不过那些新近招募的乡勇还需要严苛操练一番。”
“很好!”
刘洵说道:“立即想办法通知公孙群等人,做好前往长安城的准备!”
而后刘洵又对史高和史玄说道:“朕有几份手书,两日之内,想办法送到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手中!”
话音刚落,史高、史曾、史玄三人顿时脸色大变。
此番汉军十余万将士集结于阳关,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为主将,后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为副将,这些将军可都是霍家所忌惮的,如今不在朝中,天子刘洵根本就没有外力可以借用,为何还要突然调动人马进入长安城?
三人以为刘洵准备趁着北军离开长安城的机会,将公孙群所部调回城内,并且突然发难,以这个方略来推翻霍家,于是纷纷劝阻起来。
刘洵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虽然痛恨霍家,但是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刘洵可不认为凭借公孙群所部一千几百人可以扳倒霍家。
于是,刘洵笑着说道:“诸位不要担心,朕绝不会做出傻事的!”
“那天家为何……”
刘洵说道:“朕之所以让公孙群所部做好进入长安城的准备,是因为朕要重提筹建新军之议!”
史高、史曾、史高三人闻言不禁有些诧异,筹建新军之议不是已经被大司马大将军否决了吗,如今天家为何还要再提?
面对三人的疑惑,刘洵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怒意,说道:“因为大司马大将军欠朕的,所以他必须做出让步和妥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战开启(一)
本始二年六月初,长安城。
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人率领重新整顿完毕的一千四百余名乡勇赶到了长安城,并且与各地赶来的乡勇一起,在长安城以北、灞桥以东安营扎寨。
此时,汇集到长安城的乡勇已经达到三万余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下令各部人马开始整训,准备随军北上进击,一时间乡勇联营欢声雷动。
与此同时,已经到达阳关的三万西凉铁骑、三万并州铁骑已经开拔,先一步赶往受降城一带,准备威胁匈奴人的腹地。
而北军五万兵马则是随后出发,赶到受降城以南百里的受降原驻扎,等候集结起来的三万余乡勇整顿半月之后,再一同直接北上,于受降城一带与铁骑大军会师。
未央宫,麒麟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正在向天子刘洵奏报此番大战的情况。
“启奏天家,目前凉州、并州的六万铁骑已经赶到了受降城一带,正由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统领,对匈奴人展开袭扰。”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与后将军赵充国统领北军五万将士向受降原方向进发,预计二十日左右可以抵达受降原。”
“汇集于长安城以北的三万余乡勇正在紧急操练,十日之后可以整训完毕,届时便会由长罗侯常惠统率北上。”
“大军所需钱粮、兵备已经齐备,目前已经向受降城方向运送了四批,剩余的物资正在转运之中。”
刘洵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劳苦功高,着实不易!”
“这是老臣应该做的!”
而后,刘洵说道:“就不知道现在乌孙人、乌桓人、丁零人的兵马是否已经出动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眉头微皱,说道:“臣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各方,不过具体的消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知道。”
“如此,大司马大将军就多费心了!”
乌孙国,赤谷城。
昆弥翁归靡收到大汉帝国准备出兵的消息,可谓是喜出望外,当即赶到解忧公主的寝宫之中,与解忧公主说道:“太好了,大汉准备出兵,并且大汉皇帝已经诏令乌桓人和丁零人一同出兵了,如此,匈奴人将四面受敌、首尾不能相顾,我乌孙国也许可以趁机攻占大片的草原和牧场,将匈奴人赶到北方的极寒之地!”
解忧公主闻言赞叹了一阵,而后便担心的说道:“昆弥还是要谨慎一些,此番虽然有大汉、乌桓、丁零共同联军,但是可以肯定会猛攻匈奴人的只有大汉!乌桓人和丁零人与匈奴人一样,都是草原上的恶狼,他们只不过是想借助大汉和我乌孙的兵马,趁机捞取好处罢了。昆弥可不要指望着乌桓人和丁零人会出死力攻打匈奴人!”
昆弥翁归靡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刚刚沸腾起来的热血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这场联军大战。
“公主所言极是,丁零人和乌桓人远比匈奴人弱小,就算此番联军大破匈奴人,匈奴人的实力还是要在丁零人、乌桓人之上的,他们绝不会下死手的,绝对会各自留下退路!”
“正是!”
解忧公主说道:“所以昆弥此番率军北上,要做好遭遇匈奴人主力的准备,毕竟匈奴单于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将主力大军放到丁零人、乌桓人的当面,甚至为了保留实力,匈奴人还会避免与大汉正面对决,那我乌孙便是首当其冲了!”
此时,昆弥翁归靡面色凝重,刚刚的喜悦之色已经不见了踪影,说道:“如此,我当尽起全国之兵马,与匈奴人决战于大漠!此番我乌孙国一定要抓住机会,一举重创匈奴,为我乌孙国争取至少十年的安宁!”
匈奴以北,北海之畔。
此地是丁零人的世居之地,丁零族大部分的部落都集中在这边。
自从乌孙国派来使者,将乌孙、大汉、丁零、乌桓联合攻打匈奴的方略送来之后,丁零族各部便开始集结兵马,准备南下进攻匈奴人。
不过丁零王吐斤洛周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即便已经集结丁零各部八万所有能够骑上战马的男丁,共计八万铁骑,但是丁零王吐斤洛周却并不打算真的与匈奴人血战到底。
虽然丁零人与匈奴人有着血海深仇,但是匈奴人的强大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丁零人的心间,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消除掉。
对于丁零王吐斤洛周来说,此番借助大汉和乌孙、乌桓的兵马,丁零人可以趁机劫掠一番,多抢一些匈奴人的牲畜和人口,多占领一些不太重要的草场,这些举动对于疲于应付大汉、乌孙两大强国的匈奴人而言,就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行为了。
将来不管此战胜负如何,一旦大汉和乌孙人、乌桓人退兵之后,位于北方极寒之地的丁零人还是要独自面对强大的匈奴人,所以丁零王吐斤洛周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丁零王吐斤洛周待到八万铁骑集结完毕之后,便下令大军南下百里,在北海的最南端安营扎寨,等候出击的时机。
这里的草场比较荒凉,原本是匈奴人的底盘,可是此时匈奴人的营地已经空无一人,肯定已经被匈奴单于征调南下了,于是丁零铁骑顺势便占领了这里。
此处的草场距离丁零族的聚居之地只有百余里,同时北面面对匈奴昆坚部,南面面对匈奴的右贤王、右谷蠡王,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绝佳的要地。
“传令下去:全军安营扎寨,向西北和南面派出斥候,监视匈奴人的动向!”
丁零王吐斤洛周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八万丁零铁骑在匈奴人原有的营垒基础上,又加强了构筑,而后便安心等候匈奴人的动静。
与此同时,已经收到天子刘洵诏令的乌桓族也开始行动起来。
只不过聚居于辽东各地的乌桓族太过分散,在天子刘洵的诏令传到辽东各地之后,乌桓人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集结了三万铁骑,大部分兵力依旧在集结的路上。
乌桓单于鲁利率领三万铁骑从右北平郡北上出塞,但是当大军赶到大漠之时,却分兵两路,自己率领两万主力大军向西进发,朝着匈奴左贤王部领地开去,不过大军行进异常缓慢,铁骑大军竟然走出了步卒大军的速度。
而另一支一万铁骑,则是奉命向东进发,在辽东郡以北的草原上巡视了起来,以便防备东北方向的扶余人、肃慎人和沃族的进犯!
一月之后,长安城,未央宫。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眉头紧锁走在宫中的复道上,很快便来到了宣室殿。
面见天子刘洵之后,霍光说道:“启奏天家,朝廷已经收到了乌孙人、丁零人和乌桓人的动向,目前的形势果然不容乐观!”
刘洵眉头微皱,问道:“何出此言?”
“天家,根据使者和斥候的回复,目前丁零人虽然集结了数万铁骑,但是却止步于北海之畔,并没有径直南下进攻匈奴人,多半是在等候时机、趁乱捞好处。”
刘洵沉声说道:“看来丁零人是指望不上了,丁零人只是来凑热闹的。”
霍光说道:“天家所言极是,而乌桓人也是如此!此番乌桓人竟然只集结了三万铁骑,大军开出塞外的时候,竟然还分走了一万铁骑,向东防备肃慎、扶余各部,看样子乌桓人也是不打算出力了!”
刘洵眉头紧锁,说道:“如此一来,此番大战真正的主力就只有我大汉和乌孙人了!”
“正是!”
这时,刘洵问道:“此番我军兵力并不充裕,朝廷是不是再增加些兵马?”
霍光说道:“天家放心,此番我军兵力也有十一万,还有三万余乡勇随军,兵力上应该足用了。现在唯一还不能确定的,便是匈奴人准备将主力大军放在何处,是应对我汉军,还是防御乌孙人!”
“如此说……”
刘洵想了一下,忽然问道:“眼下我军抵达何处了?”
霍光沉吟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我军十四万大军已经集结于受降城以南五十里处,即将准备突破受降城的阻挡,直扑夫羊句山!”
就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天子刘洵禀报各方动态的时候,昆弥翁归靡已经率领十万乌孙大军集结于北境一带,此时匈奴人的主力铁骑依旧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让翁归靡喜出望外。
“全军即刻北上!北上!”
在昆弥翁归靡的率领下,刚刚抵达北境的十万大军再次拔营起行,大军一路向北直扑匈奴呼揭部。
十万乌孙大军以四万铁骑为先锋,六万步卒大军紧随其后,这十万大军已经是乌孙国最后的家底,昆弥翁归靡为了确保大战取胜,几乎将赤谷城和周边城镇、部落的积蓄全部搬空,就为了保证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
此时,昆弥翁归靡在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的辅佐下,率领十万大军一路北上,如入无人之境!
大军不断遇到零散的匈奴铁骑,但是面对绝对的兵力优势,匈奴人的零散兵马陆续被乌孙大军击溃,根本抵挡不住乌孙大军的进攻。
原本一直被匈奴人压着猛打的乌孙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此时望着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匈奴人,昆弥翁归靡狂笑起来,对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说道:“真没想到,匈奴人也有被攻进家门的一天,我乌孙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也是欣喜若狂,对于乌孙人来说,太期盼一场对匈奴人的胜利了,如果十万大军真的能够攻下呼揭部,对于乌孙人来说,足以鼓舞民心士气了!
“报!”
“启禀昆弥!大军前锋距离呼揭部还有三十里,尚未发现匈奴人的主力大军!”
昆弥翁归靡心中踏实了一些,问道:“呼揭部的兵力有多少?”
“启禀昆弥,呼揭部的兵马应在一、两万左右,具体兵力情况尚不清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战开启(二)
昆弥翁归靡听闻呼揭部的兵力只有一、两万,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虽然自己麾下有十万大军,但是铁骑只有四万而已,如果匈奴人驻守在呼揭部的铁骑兵力太多,自己还真有可能啃不下来。
于是,昆弥翁归靡当即下令,命令乌孙左大将率领三万铁骑先行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呼揭部驻地,不给匈奴人防备的时间。
乌孙左大将当即领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立功的机会,昆弥将这个大好机会交给自己,自然是喜不自胜。
眼看着乌孙左大将率领三万铁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乌孙右大将不由得有些落寞和嫉妒。
就在这时,昆弥翁归靡说道:“为防止匈奴各部前来支援呼揭部,就劳烦右大将率领剩余的一万铁骑向东北方向进发。如果有匈奴铁骑前来支援,右大将便要进行阻击,并且及时来报!”
乌孙右大将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不愿意,昆弥可是给了自己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以一万铁骑阻击匈奴人可能的驰援,如何才能坚持得住?
不过乌孙右大将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率领一万铁骑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此时,乌孙大军只剩下六万步卒大军,昆弥翁归靡也不着急,下令六万步卒大军紧紧抱成一团,以勒勒车为城郭,朝着呼揭部缓缓前行,防止匈奴铁骑突然袭击。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乌孙左大将率领三万铁骑大军急速行进,很快便杀到了呼揭部驻地以南二十里处。
此时,匈奴人的斥候已经出现,并且紧紧跟着乌孙铁骑大军的步伐,不断将乌孙铁骑大军的行踪传回去。
乌孙左大将见状当即下令:“匈奴人已经知道我军到来,全军不再隐藏踪迹,全军即刻向呼揭部杀进,给我冲!”
三万铁骑大军当即抱成一团,组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着呼揭部驻地冲了过去,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冲到了呼揭部驻地的外围。
此时,呼揭部的所有兵力都已经提前集结了起来,但是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三千余人,这已经是呼揭部所有能够骑上战马的男丁,上到四、五十岁的老人,下到十二、三岁的少年!
面对两、三倍于己方的乌孙国铁骑,虽然呼揭部的战力并不算出众,但是匈奴呼揭部铁骑依然战意高昂,集结起来率先朝中乌孙人发起了冲锋。
这场战斗虽然是匈奴、大汉、乌孙、丁零、乌桓五方大战的开端,但是对于呼揭部来说,已经是生死攸关的决战了,甚至可以说是最后一场大战!
此时,呼揭部已经将全族的性命押了上去,如果此番战败,那就意味着呼揭部将会被乌孙国灭族,从此在草原上彻底除名!
正因为如此,呼揭部的一万三千铁骑爆发出了巨大的战力,怒吼着冲向了乌孙国三万铁骑大军,远远望去声势浩大。
乌孙左大将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差一点就要率军后撤了。
可是当乌孙左大将远远望见呼揭部大军阵型散乱,其中甚至还有花白头发的老人、身材短小的孩子时,心中顿时狂喜,当即下令全军展开,立即发起冲锋。
三万乌孙铁骑大军很快便展开了阵型,几乎将大半个草场都占据了,浩大的骑阵发起冲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扬起的烟尘几乎遮天蔽日,大军的气势顿时就将呼揭部兵马压了下去。
虽然乌孙铁骑的战力远远比不上汉军铁骑,也比不上匈奴主力铁骑,但是欺压一下兵力和战力都不如自己的呼揭部还是可以的!
很快,双方铁骑便撞在了一起,两支铁骑大军、共计四万余兵马互相冲杀,顿时就在呼揭部驻地南面的草场上战成一团。
乌孙左大将一马当先,在一群重甲骑士的护卫下,率先撕开了呼揭部铁骑的阵型,并且沿着这条缺口不断向前冲击,很快便将缺口扩大,后方的乌孙铁骑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冲进了匈奴呼揭部铁骑的阵型之中。
转眼之间,战场上的情况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在乌孙左大将的指挥下,三万乌孙铁骑化作三支巨大的长龙,在战场上蜿蜒爬行着。
中央的一条长龙在乌孙左大将的率领下,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举捅进了呼揭部铁骑的“腹部”将呼揭部铁骑骑阵搅成了一团乱麻。
而左、右两支铁骑长龙则是逐渐展开阵型,开始对呼揭部铁骑进行包抄、合围,乌孙左大将竟然想要一战全歼呼揭部一万三千铁骑!
这场战斗刚一开始,呼揭部铁骑便出现了颓势,毕竟在实力上与乌孙铁骑大军相差太多,这样的差距不是一腔热血能够弥补的。
随着乌孙左大将所部一万铁骑猛冲猛打,再加上两翼的两万铁骑大军以骑射和冲锋相互支援,不断对呼揭部铁骑展开分割包围的战术,呼揭部铁骑大军很快便折损了数千兵马,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大军终于坚持不住,大军的骑阵轰的一声土崩瓦解,战场上的匈奴人开始各自为战。
一些已经被冲散、打怕的匈奴人开始夺路而逃,一些热血不减的铁骑则是继续冲锋,呼揭部铁骑大军已经没有了阵型,剩下的只有混乱和无助。
乌孙左大将在骑阵之中得到消息,再望着纷乱战场中四处乱窜的匈奴人,顿时高兴得大笑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叫着:“合围、合围!全歼匈奴人!”
“杀!”
周围的乌孙人全都兴奋起来,纷纷怒吼着展开屠杀,即便所遇匈奴人已经在逃窜、已经开始求饶,也阻挡不了乌孙人手中弯刀落下!
此前匈奴人数次进攻乌孙国,让乌孙人吃尽了战败的痛苦和屈辱,要不是有大汉帝国支撑着,乌孙国早就被匈奴人攻灭了,这样的仇恨和耻辱,让战场上的乌孙人陷入了癫狂之中,屠杀呼揭部的铁骑毫不留情,大有杀光殆尽的架势!
转眼之间,整个战场上的对冲便彻底结束了,乌孙左大将率领铁骑大军由南向北冲锋着,不断驱赶、屠杀着匈奴人。
而匈奴呼揭部铁骑则是已经彻底溃败,残存的数千铁骑亡命逃窜,在乌孙铁骑大军的驱赶下,竟然也是由南向北狂奔着,将敌军引向了呼揭部驻地。
乌孙左大将怒吼着,率领精锐铁骑冲进了呼揭部的驻地,在营垒之中的呼揭部老幼妇孺顿时傻了眼,望着杀气腾腾的乌孙人,这些匈奴妇孺顿时慌作一团,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冲进营垒之中的乌孙铁骑全都杀红了眼,遇到呼揭部的妇孺根本不减速度,直接撞上去、砍杀,呼揭部的驻地顿时变成了修罗场。
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数千呼揭部铁骑眼见如此,顿时愤怒了起来,面对乌孙人赶尽杀绝的举动,这些呼揭部溃兵开始了最后的反击,纷纷怒吼着冲向敌军,即便无济于事,也要阻挡乌孙铁骑大军前进的步伐!
乌孙左大将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而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当即下令各部铁骑开始收容俘虏,禁止屠杀呼揭部的老弱妇孺。
可是此时战场上已经彻底混乱起来,乌孙各部铁骑全都杀红了眼,乌孙左大将的命令传达得非常缓慢,甚至有些兵马即便收到了命令,也是阳奉阴违,各部将领根本不会去约束手下兵马,只为了发泄心中对匈奴人的怨恨和愤怒!
眼见如此,乌孙左大将也是微微一叹,而后只是指挥周边铁骑兵马收容俘虏,至于呼揭部其余的部众,乌孙左大将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了。
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战场恢复平静的时候,呼揭部一万三千铁骑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呼揭部的部众也死伤狼藉,只有一万余人幸存了下来,大部分的部众都死在了乱军之中。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乌孙左大将一面派人给昆弥翁归靡报捷,请求昆弥翁归靡尽快率领步卒大军前来汇合,一面统计此战的战果。
一个时辰之后,昆弥翁归靡率领六万步卒大军赶到了呼揭部驻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昆弥翁归靡也是心头一动,不由得有些畏惧。
当然,翁归靡并不是畏惧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而是担心自己屠戮了呼揭部,会引来匈奴人的疯狂报复,到时候眼前的景象就会出现在乌孙国各处!
“此战的战果如何?”
此时,乌孙左大将已经统计得差不多了,便说道:“启禀昆弥,此战我军斩首一万两千余级,将呼揭部铁骑一举歼灭!我军折损兵马三千余人。”
昆弥翁归靡点了点头,此战的伤亡虽然有三千余人,但还在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毕竟呼揭部是面临着灭族之危,自然会殊死抵抗的。
这时,昆弥翁归靡又问道:“呼揭部的部众伤亡了多少?”
“这……”
乌孙左大将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启禀昆弥,将士们对匈奴人的仇恨太深了,末将约束不利,致使……”
昆弥翁归靡也预料到这一点了,不过还是高声问道:“到底伤亡了多少!”
乌孙左大将急忙说道:“启禀昆弥!呼揭部的部众还剩下一万多人,其中多是妇孺,男子已经没有几个了!”
昆弥翁归靡眉头紧锁,自己原本是向吞并呼揭部,将呼揭部的男丁尽数征召为兵,作为炮灰使用,而呼揭部的人口也可以补充进乌孙国各部。
可是如今,就因为乌孙左大将的恣意妄为,昆弥翁归靡的计划彻底落空了,而且此番大战还极有可能让匈奴人将注意力放在乌孙国这一边,如此昆弥翁归靡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混账!”
昆弥翁归靡怒骂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具体的责罚乌孙左大将,毕竟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乌孙左大将告罪了一声之后,便小声问道:“昆弥,我军下一步进攻哪里?”
昆弥翁归靡想了一下,说道:“匈奴人极有可能会对我军展开报复,通知右大将立即率部赶来汇合,我军要做好防御的准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酱油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坐在大殿上眉头紧锁,一旁侍郎史高正在说着什么。
“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派人送来前方最新的战报:目前乌孙大军已经屠灭了匈奴呼揭部,攻占了呼揭部的草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昆弥翁归靡竟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北上进攻,而是收拢兵马,就在呼揭部驻地停止前进、就地展开防御了!”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看来翁归靡是害怕了,自己屠灭了呼揭部,担心引起匈奴人的仇恨,会使得乌孙国变成匈奴人的主攻目标,所以不敢继续前进了!”
侍郎史高说道:“这个翁归靡好歹也是西域第一大国的昆弥,目光竟然如此短浅,难道他看不出来此战的重要性吗?竟然还畏首畏尾的,这样下去只会将大好机会白白丢失!”
天子刘洵说道:“所以乌孙国只能是西域第一大国,其国势永远也扩展不到西域之外!”
“此时我军进发到什么地方了?”
侍郎史高说道:“天家,根据大司马大将军送来的奏报看,我汉军已经在平虏将军、安远侯的率领下,攻破了受降城,斩首一千余级,目前我汉军已经继续北上,进逼夫羊句山!”
“很好!”
这时,天子刘洵忽然问道:“对了,大司马大将军在做什么,已然有几日没有进宫了,弄得朕这几日听不到任何前线的消息!”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正在府邸与朝中大臣商议前方战事,似乎丁零人和乌桓人也踌躇不前了……”
刘洵眉头紧锁的沉吟起来,对于霍光的做法心中很是气愤。
霍光商议朝政竟然不来朝中正殿,而是将朝中大臣召集到了自家府邸,这是什么用意!
不过刘洵也清楚,自己是没有能力发泄心中不满的,霍光也是明白这一点,于是索性不加隐瞒,自己在府邸中会见朝中大臣的事情弄得满朝皆知,根本不害怕会被责备,也不在乎天子刘洵的不满。
侍郎史高见状,便轻声说道:“天家,为今之计,不宜与大司马大将军争论这些小节啊!”
刘洵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深吸一口气,说道:“朕知道!”
而后,刘洵便将心中的怒气压制下来,不过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
北海之畔,丁零大军联营。
丁零王吐斤洛周率领八万铁骑大军滞留北海之畔已经有两个多月时间了,只是派出小股铁骑南下袭扰一番而已,主力铁骑大军根本没有南下的迹象。
在此期间,匈奴人只是派出数千铁骑前来阻击,但是发现丁零人根本没有南下进攻的迹象,只是屯兵北海之畔而已,便放下心来,这数千匈奴铁骑就在丁零大军的南面安营扎寨,与丁零大军长久对峙。
“大王,前方的匈奴人基本上都是匈奴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的铁骑,并不是匈奴人的主力铁骑大军,而且兵力也很少,如果我军展开进攻的话,肯定能够大获全胜!”
一名千夫长正在向丁零王吐斤洛周禀报匈奴人的部署情况,并且委婉的建议大军出击,打一下匈奴人。
可是丁零王吐斤洛周却不为所动,说道:“我军虽然有八万铁骑之众,但是其中真正的战力只有两、三万而已,其余的兵马都是临时征召的部众,没有什么战力的,如何主动向匈奴人发起进攻,哪怕对面只有数千匈奴铁骑?”
千夫长不说话了,神色也是颇为赞同,虽然大军当面只有数千匈奴铁骑,但是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何止十万,而且还全都是精锐的铁骑大军,根本不是丁零族这样临时征召的所谓“铁骑”!
“大王,那我们就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吗?”
“嗯!”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零王吐斤洛周沉吟了一番,说道:“等到汉人、乌孙人与匈奴人杀成一团的时候,等到匈奴人的铁骑大军再也无法抽调北上的时候,我丁零大军便可以肆意而为了!”
与此同时,乌桓人的铁骑大军也越过了鲜卑山,朝着西面的匈奴左贤王、左谷蠡王领地进发。
乌桓单于鲁利驻马山岗上,望着两万大军正在翻阅山丘,心中也是畅快不已。
此番匈奴人的主力不知所踪,根本没有前来拦截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这让乌桓单于鲁利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了一丝失落感:被敌人轻视的失落!
在接到大汉天子的圣旨之后,乌桓单于鲁利原本想要召集乌桓族所有部落,将乌桓人的铁骑大军全部拉到草原上,与匈奴人展开决战,一雪东胡各部被匈奴人击败、吞并的耻辱。
可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乌桓单于鲁利却有了相反的想法。
匈奴人的实力很是强大,即便比不上强悍的大汉帝国,但是也远比一团散沙的乌桓人强大。
所以乌桓单于鲁利不想在匈奴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也不想与强悍的匈奴人硬碰硬,消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乌桓族兵力。
况且,在乌桓人的背后,鲜卑人、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无一不是虎视眈眈,如果乌桓大军与匈奴铁骑血战在一起,鲜卑人、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肯定都会扑上来咬上一口,这些部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乌桓单于鲁利才只率领了两万铁骑前来应付差事,并且在后方安排了一万铁骑防备着鲜卑人、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根本就没想着要用上全力。
“启禀单于,前锋铁骑已经开出鲜卑山,即将进入匈奴人的疆域。领军的千夫长请令,先锋铁骑是否进入匈奴人的疆域?”
乌桓单于鲁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命令先锋铁骑停止前进,原地驻守,等候主力大军前俩汇合!”
“得令!”
旁边,一名万夫长疑惑的问道:“单于,大军既然已经开到了这里,就不能空手而回啊,为何不进入匈奴人的疆域劫掠一番?”
乌桓单于鲁利冷笑着说道:“这场大战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真正想要殊死相搏的只有汉人和匈奴人而已,丁零人、乌孙人和咱们,只不过是这场大战中的边角料而已,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也没有必要拼命冲到前面去!”
“那我军此番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了?”
“也不一定!”
乌桓单于鲁利说道:“大军先到匈奴人的边境上驻扎一段时间,看看形势再说!”
这时,乌桓单于鲁利望着前方逐渐平缓的草原,冷声说道:“如果匈奴人打败,咱们正好冲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到时候匈奴人被汉人打得元气大伤,也就顾不上咱们这边了!”
“单于英明!”
“传令下去:主力大军加快行进速度,深夜之前必须抵达匈奴边境,与前锋大军汇合!”
入夜时分,两万乌桓铁骑会师完毕,就在匈奴人的边境上安营扎寨。
乌桓单于鲁利却并没有进入大帐内休息,而是与手下的两名万夫长站在辕门旁边,借助月光向外望去。
“单于,你看!”
一名万夫长指着远处漆黑的草原,说道:“那边就是匈奴人的营垒,刚刚入夜的时候赶到的,按照单于的命令,末将并没有率军冲杀。”
“很好!”
乌桓单于鲁利问道:“对面的匈奴人有多少兵力?”
“启禀单于,匈奴人地方兵力并不多,只有数千铁骑而已,而且看旗号应该是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的人马,都是些战力不强的部族!”
听到这里,乌桓单于鲁利笑了笑,对两名万夫长说道:“看来匈奴单于看不起咱们乌桓啊!咱们这边来了两万精锐铁骑,可是匈奴单于只派来了数千杂兵与咱们对峙,难道咱们乌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两名万夫长顿时大笑了起来,一人对乌桓单于鲁利说道:“单于,既然匈奴人如此轻视咱们乌桓,是不是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壮一壮我军的声势?”
乌桓单于鲁利也是有些动心,毕竟一战歼灭数千匈奴铁骑,这样的战果足以让乌桓族的声名传遍草原!
只不过,如此一来乌桓单于鲁利原本的打算就要泡汤了,甚至有可能会引来匈奴人的猛烈报复,如果鲜卑人、肃慎人、扶余人、沃族人也趁火打劫的话,乌桓人可就招架不住了。
于是,乌桓单于鲁利严令道:“没有本单于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杀无赦!”
“得令!”
这时,另一名万夫长问道:“单于,如果匈奴人前来挑衅又该如何?”
“挑衅?”
乌桓单于鲁利嗤笑一声,说道:“现在匈奴人绝对不会开启战端的,他们巴不得咱们这两万铁骑一直不动呢!”
说完,乌桓单于鲁利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中军大帐内,开始吃肉、饮酒,今日兴致很好,竟然还招来两名侍女一同玩乐。
此后一连十余日,乌桓大军寸步不前,而当面的匈奴铁骑也是无动于衷,双方就在边界两面对峙下来,十分默契。
当乌桓人、丁零人、乌孙人三支大军的最新动向传到长安城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怒气冲天,当着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等人的面,将昆弥翁归靡、乌桓单于鲁利、丁零王吐斤洛周逐个痛骂了一番。
武卫中郎将霍禹、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等人也是心中愤恨,特别是对乌孙人出尔反尔的举动,众人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时,霍禹小心的问道:“父亲,如今只有我汉军将士真的下了本钱出战,这场大战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打!”
霍光怒声说道:“那些杂胡都不打,我大汉自己来打,告诉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此战的目标,就是要扫荡大漠、重击匈奴,此战不胜绝不班师!”
“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夫羊句山的京观(一)
夫羊句山南麓。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正在山岗上观望着前方,只见十余万汉军将士已经列阵完毕,五万北军将士为中军,组建成了巨大的方阵,将前方同往夫羊句山北麓的山口牢牢堵住,并州的三万铁骑为左翼,凉州的三万铁骑为右翼,两个巨大的铁骑方阵蓄势待发。
同时,三万余随军乡勇也整顿完毕,在北军将士的后方驻守,护住了大军的辎重。
与此同时,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也开出了山口,背靠夫羊句山列阵,准备在这里阻击汉军北上。
后将军赵充国,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跟随在郑吉的身边,几人凭高观阵,只见三万余匈奴铁骑气势不凡,虽然兵力上远逊于汉军,但是却阵型严整,一看就是一支精锐铁骑!
前将军、龙额侯韩增指着前方说道:“安远侯请看!那是匈奴休屠王所部,的确是匈奴人的精锐铁骑!”
“休屠王?”
后将军赵充国有些疑惑,说道:“匈奴人此番阻击,势必会遭到我军的猛烈进攻,其部注定会伤亡巨大,休屠王怎么会乖乖的听从匈奴单于的命令,跑到这里来阻击咱们?”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是匈奴单于利用此番四方围攻匈奴的机会,说服了匈奴各部团结一致吧!”
几人都是表示赞同。
而后,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返回中军,今日必须击溃匈奴休屠王所部,大军要快速通过夫羊句山!”
“诺!”
几人在数百精锐亲卫的护卫下,很快便策马返回阵中,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直接回到北军方阵中,准备居中指挥大战。
后将军赵充国策马来到大军后方,奉命统领三万余随军乡勇;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统领大军左翼的三万并州铁骑,长罗侯常惠统领大军右翼的三万凉州铁骑。
很快,十四万余汉军将士做好了开战的准备,随着中军响起了战鼓声,汉军各部方阵中先后擂响战鼓,一时间夫羊句山左近鼓声轰鸣、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休屠王也凝视着前方的汉军大阵,脸色非常难看。
此番休屠王被单于栾提壶衍提点了将,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但是面对大汉、乌孙国、丁零人、乌桓人的四面围攻,匈奴各部都意识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所以休屠王再怎么不乐意,当着各部落王的面,也不好推辞掉。
休屠王率部出发之后,便选择在夫羊句山阻击汉军,这里地形北高南低,对匈奴铁骑发挥冲击优势很有利。不过即便如此,休屠王心中也没有底气,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十几万汉军。
“打不赢的!”
休屠王看了一阵之后,心中的战意越发消散了,不过战斗还是要打的,看着汉军的阵型,心中便逐渐下沉,开始思考这一战应该如何打。
单于栾提壶衍给休屠王的命令是:率部阻击汉军三日!
有了这三天时间,单于栾提壶衍便可以将匈奴所有部族的铁骑全部征召起来,如此便可以集中整个匈奴族的兵力对抗大汉帝国。
单于栾提壶衍甚至还想以优势兵力与汉军展开决战,在大漠上聚歼十余万汉军,将匈奴人的威名镌刻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想到这里,休屠王便叹息了起来,对于单于栾提壶衍的想法嗤之以鼻:“即便可以集结起数十万铁骑大军,即便可以将十余万汉军全部歼灭,即便可以让匈奴人暂时拥有无敌于天下的威名,可是将来怎么办?”
休屠王明白,此战即便可以歼灭十余万汉军,但是匈奴各部的折损肯定非常惨重,甚至会有许多部落直接被灭族!这样的胜利已经等同于惨败了!
“大汉太过强大了,简直强大得不可思议!”
休屠王望着前方的汉军大阵,暗道:“汉人折损十几万大军只是一时之败,凭借大汉的国力转眼之间便可以再次集结起几十万大军,再度挥师北上、征战草原!可是我大匈奴呢?虽然单于可以集结起数十万铁骑,可是这数十万人已经是匈奴人所有能够骑马的男丁了,就算是此战打赢了,各部落折损的人口也是惨重的,我大匈奴注定将会一蹶不振,匈奴人承受不起如此严重的损失!”
休屠王非常清楚,对于人口不足、经济不振的匈奴人来说,必须极力避免与汉军正面交锋,决不能与人口众多、拥有百万大军的汉人拼消耗,否则即便匈奴人战无不胜,最终也将会被汉人拖垮、拖死,到时候汉人将会不战而胜,更不要说汉军的强悍绝不下于匈奴铁骑!
“呼!”
休屠王叹息一声,而后便对身边的几名万夫长说道:“传令各部,准备冲锋!”
几名万夫长也是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人问道:“大王,咱们真的要主动进攻吗?”
“不主动进攻怎么办?”
休屠王指着前方的汉军大阵说道:“如果我军不主动进攻,汉军完全可以凭借强悍的数万北军向前推进,将我军压制在山口附近,如此一来我军铁骑便失去了腾挪的余地!”
接着,休屠王瞪了那万夫长一眼,说道:“难道你要让勇士们放弃犀利的铁骑之长,下马与擅长结阵的汉军进行步战?”
那万夫长当即低头认错,不敢再言语。
休屠王没有再理会那名万夫长,而是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各部铁骑向汉军左翼迂回,跟随本王的大纛,不惜一切代价,冲击汉军的后军!”
休屠王的计策非常简单,此战只要能够摧毁汉军的辎重,那十余万汉军就只能止步于此,至少也要等到下一批辎重运到这里之后,才能继续北上,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崩溃也不一定!
当然,休屠王也明白,此战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肯定会伤亡惨重,必须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勇士们!冲锋、冲锋,为了大匈奴,冲上去!”
休屠王怒吼着,率领三万五千余铁骑大军缓缓启动,开始朝着汉军左翼冲上去,对准后将军赵充国率领的并州铁骑发起了冲锋。
当匈奴人发动攻势的时候,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也开始下达命令。
“命令: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部迎战匈奴铁骑,务必挡住匈奴人的进攻,不得后退半步!”
“命令:长罗侯常惠率部出击,突袭匈奴人的后方!”
“命令:各部随军乡勇备战,坚守阵地、守卫大军辎重!”
“命令:北军各营将士备战,屯骑营、长水营、胡骑营随时准备出击!”
“诺!”
周围数队斥候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向各部将士传递命令,很快各部汉军便纷纷应旗,各部汉军将士也开始调动起来。
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三万并州铁骑开始冲锋,三万并州铁骑将士以雁形阵列展开进攻,对准匈奴人的铁骑大军狠狠的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长罗侯常惠也率领三万凉州铁骑开始冲锋,绕过北军方阵,朝着匈奴铁骑大军的后半部直接冲了上去。
而后将军赵充国望着两翼的铁骑大军已经开始冲锋,心中颇为羡慕,不过还是按照将领部署各部随军乡勇,将大军辎重护卫在中央,三万余名乡勇分成四队,在辎重的四面组建方阵,随时准备迎战突袭而来的匈奴铁骑。
正在率军冲锋的休屠王也发现了汉军将士的动向,不由得心中一跳,特别是望着从后面杀来的三万汉军铁骑,顿时吓了一跳。
“加速!加速!”
休屠王明白,此时自己需要的就是时间,必须要在两支汉军铁骑形成前后夹击之前,先一步突破前方汉军铁骑的堵截,直接冲杀到汉军的后方去,否则此战必败!
三万五千匈奴铁骑也是训练有素,在休屠王的率领下,不断提高大军的冲锋速度,转眼之间便与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的三万并州铁骑撞在了一起。
双方铁骑都没有放箭,而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提高速度、加大冲击的威力。
“杀!”
仅仅是一瞬,前将军、龙额侯韩增手中的长矛便化作了血色,锋利的长矛也变得残缺,不过却斩获了数个匈奴人的首级!
随着两支铁骑大军不断对冲,数万铁骑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无数铁骑奔驰的轰鸣声震动着大地,甚至将原本明媚的太阳都吓跑,躲到了云层之中,血腥的战场顿时一暗。
此时,休屠王心中焦急万分,眼见后方杀来的数万汉军铁骑越来越近,形势极为不利,于是率领中军精锐铁骑开始变阵,突然杀向了并州铁骑将士的侧翼,转眼之间便打开了一个缺口。
而后,如同潮水一般的匈奴铁骑开始从这处缺口冲出战场,迅速汇聚到休屠王的战旗下,继续朝着前方冲锋。
此时,正在一名正在冲锋的校尉发现了匈奴铁骑的动向,对着身旁的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高声吼道:“将军快看!匈奴人脱离战场了!”
前将军、龙额侯韩增闻言大吃一惊,自己只顾着率军冲锋了,并没有注意到匈奴战旗的动向,不由得自责起来,此时急忙顺着校尉指示的方向望去,透过纷乱的战场,只见匈奴人的铁骑大军已经改变了进攻方向,不少铁骑已经脱离了战场,在战场侧翼开始重新集结,看样子是准备绕过己方铁骑大军继续南下了!
眼见如此,前将军、龙额侯韩增只是思考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大声吼道:“匈奴人是想进攻大军后方的乡勇,他们要摧毁我军辎重!”
说完,前将军、龙额侯韩增立即派出斥候赶往中军,向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禀报这一重要军情。
同时,前将军、龙额侯韩增还派出斥候向长罗侯常惠通报军情,自己则是紧急下令:全军继续缠斗,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匈奴人的铁骑大军!
第一百六十章 夫羊句山的京观(二)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并州铁骑将士猛攻猛打,将匈奴大军的后部人马死死的拖住,数千匈奴铁骑始终无法冲出战场,逐渐被汉军将士包围了起来。
“围歼、全力围歼!”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声怒吼着,此时匈奴铁骑大部人马已经冲出了战场,对此韩增愤怒不已,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战场中被包围的数千匈奴铁骑身上。
并州的铁骑将士战力强悍,这些将士多是并州各地的边民,本来就擅长骑射、悍勇无比,再加上经过了汉军严苛的操练,此时战力更加强悍。
再加上汉军铁骑兵力占优,对匈奴人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数千匈奴人根本抵挡不住,如同一叶扁舟不断被巨浪拍打一般,十分的无助。
此时,休屠王望见数千铁骑陷入汉军阵中,而数里之外,另一支汉军的铁骑大军也正在全力赶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救援那数千铁骑了,此时只好忍痛下令大军继续前进,将那数千铁骑留在了战场上,生死由命了!
“全速前进!”
休屠王愤怒的吼叫着,双眼已经变得赤红,刚刚开战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便被汉军铁骑追得到处跑,还有数千铁骑被汉军包围,此时已经算是死人了,心中如何不愤怒?
很快,休屠王便率部绕过了战场,汉军后方的辎重人马已经隐约可见,休屠王准备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到汉军的后军身上!
“全军突击,杀上去,摧毁汉人的辎重!”
“呼呵!”
休屠部剩下的两万余名铁骑纷纷发出了怒吼,全部奋力驱动着战马,朝中汉军后军冲了上去,声势极大。
此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目不转睛的盯着匈奴人的铁骑大军,脸色很是严峻。
长罗侯常惠率领的三万凉州铁骑刚刚绕过汉军大阵,前锋还没赶到左翼的战场,已经追不上匈奴铁骑了。
而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的三万并州铁骑正在全力围歼战场上的数千匈奴残兵,短时间内也无法腾出手来。
至于北军的三营铁骑兵马,此时也是派不上用场,北军方阵距离后军有一段距离,三营铁骑将士也来不及阻击匈奴铁骑,如果直接赶往后军倒是来得及,可是却没有时间发起冲锋了,只能下马步战,那样一来三营北军铁骑的折损就太大了。
除非将北军的数营步卒精锐派出去,支援后军的三万余乡勇。
可是如此一来,汉军的本阵就自行解散了,整个战场将会变得异常混乱,匈奴人极有可能再次转变进攻方向,在调走北军步卒大军之后,突袭汉军任何一方!
郑吉对打赢此战非常有信心,但是却不能给匈奴人一丝一毫的机会,不能让各部将士伤亡过大,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一来,摆在郑吉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命令三万余乡勇死守待援,等候两支铁骑大军赶来支援!
“现在就看那些乡勇能不能顶得住了!”
于是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命令后将军赵充国率领三万余乡勇坚守方阵,不惜一切代价阻击匈奴铁骑大军!”
“命令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支援后军!”
“命令长罗侯常惠全速前进,绕过左翼战场,直接驰援后军!”
“命令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半个时辰内必须解决战斗,而后立即率部支援后军!”
“诺!”
斥候们飞马传令而去,此时郑吉的脸色很是凝重,匈奴铁骑大军在郑吉的注视下,在高速奔驰中整顿好阵型,对准后军的三万余乡勇狠狠的撞了上去!
此时,后将军赵充国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以两万乡勇为中军,组建了一个巨大的方阵,严密的将正面防守了起来。这两万乡勇装备了大盾与长戈大戟,用来抵御匈奴铁骑的冲击。
同时,后将军赵充国将剩余的一万余名乡勇分成两支兵马,利用数量不多的武钢战车护住方阵的两翼。
眼见匈奴铁骑大军已经近在咫尺,后将军赵充国奋力吼道:“放箭!射!”
“嗖!嗖!嗖!”
“嗖!嗖!嗖!”
数千名能够弯弓放箭的乡勇射出了愤怒的长箭,瞬间就落在了匈奴铁骑大军之中,后将军赵充国依稀可以望见中箭落马的匈奴人。
可是紧接着,汉军乡勇便迎来了匈奴人的报复,两万余匈奴铁骑之中几乎有一万六、七千人弯弓搭箭,瞬间就放出了密集的箭雨,呼啸着砸向汉军乡勇大阵。
“举盾!”
汉军乡勇纷纷举起盾牌,不过匈奴人密集的箭雨依然射中了不少乡勇,汉军方阵中顿时出现了一些骚乱。
不过随着各部领军的将领维持秩序,方阵中的骚乱很快便消散了。
此时,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人率领的一千四百余名杜县乡勇被安排在方阵的最前方,众人直面匈奴铁骑的冲击。
“准备迎战!”
相距五十步!
公孙群怒吼一声,自己也是绷紧了身体,奋力顶住了高大的盾牌,并且将手中的长矛斜斜的伸了出去。
周围的众多乡勇也是如此,面对匈奴铁骑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没有人退却,没有人畏惧,所有乡勇都是怒吼着、坚守着,等候与匈奴人血战的那一刻!
“轰!”
匈奴铁骑大军狠狠的撞在方阵上,顿时将第一排的乡勇撞飞,无数面盾牌被匈奴人的战马撞碎,越来越多的匈奴铁骑冲进方阵之内,开始肆意杀戮方阵内的乡勇。
公孙群亲眼望见数十名乡勇被匈奴人的战马撞飞、踩踏,望见数十面盾牌被撞碎,望见越来越多的匈奴铁骑杀了进来,开始奋力撕扯着方阵的完整性。
此时,公孙群心中的怒火越发浓烈,大声怒吼着,与身边的众多乡勇怒吼着杀上去,不顾生死的与匈奴人拼命搏杀。
后将军赵充国望见匈奴人竟然突入了方阵之内,当即率领一屯亲卫将士冲了上去。这一屯亲卫将士都是从北军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悍卒,而且装备十分精良,这支人马的战力非常强悍。
当后将军赵充国率领亲卫屯冲到战场之后,瞬间就稳定住战阵,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方阵,很快便坚持住,甚至不少将领开始率部展开反击,那些冲进来的匈奴铁骑竟然被打得微微后退!
远处,休屠王望着前方的战场脸色严峻,看着前方的战场,看这些汉军士兵的服侍和战阵,分明不是汉军的主力精锐,甚至极有可能是为汉军转运辎重的民夫、乡勇!
休屠王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人马,竟然可以阻挡住自己麾下铁骑的猛烈冲击,竟然在方阵被撕开之后,依然不溃败,而且还有胆子展开局部的反击!
“不可能!”
休屠王愤怒的大吼着,此时汉军铁骑随时可能杀到,如果不能及时击溃当面的汉军,并且尽快摧毁汉军的辎重,那自己损失的这么多兵马,就变得毫无意义了,甚至整个休屠部的基业都会葬送在这里!
想到这里,休屠王当机立断,从大军之中抽调了五百名重甲勇士,不惜代价攻打汉军方阵的一点,力争将当面的汉军击溃。
很快,五百名重甲勇士在一名千夫长的率领下,朝着汉军乡勇的方阵冲了上去。
五百名重甲勇士气势不凡,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而已,但是冲锋起来的气势丝毫不逊于三、两千铁骑大军!
此时,公孙群手中的长矛已经折断,手中的兵刃已经换成了一把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环首刀。
只见公孙群手起刀落,将一名落马的匈奴士兵枭首,而后飞起一脚踢飞了另一名匈奴士兵,回头张望的时候,猛然望见了正在冲杀过来的五百匈奴重甲勇士。
“结阵!结阵!”
公孙群用尽全力大声吼叫着,周围的乡勇纷纷聚拢过来,组建起盾围,手持长兵器的乡勇在外、刀斧手在内,数百人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方阵。
此时汉军乡勇方阵虽然已经稳住了阵势,但是却多处被匈奴人突破,方阵的前端已经有多处陷入了胶着状态,方阵前端的汉军乡勇也纷纷结阵御敌,不过随着匈奴人不计代价的强攻,汉军乡勇在战场上越发的吃力起来。
五百匈奴重甲勇士已经冲到了近前,如同一群愤怒的野牛,狠狠的冲进了汉军方阵之中,将遇到的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公孙群眼见越来越多的将士被匈奴重甲勇士杀戮,心中怒气冲天,当即率领数百将士结阵迎了上去。
数百杆长枪大戟如同密林一般,就竖立在五百匈奴重甲勇士的前方,可是这五百重甲勇士依然全速冲锋着,根本没有放缓冲锋速度的打算,转眼之间就撞上了公孙群所部方阵。
“轰!”
公孙群所部方阵顿时遭到重击,一瞬间便有上百乡勇被斩杀、撞飞,而匈奴重甲勇士只被密集长枪阵斩杀了十几人而已!
数百匈奴重甲勇士依旧在冲锋着,虽然由于乡勇方阵的阻击,冲锋速度已经有所下降,但还是无法让匈奴人的冲锋停止下来。
公孙群望着周围已经抵挡不住的乡勇部下,心中焦急万分,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就在这时,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及时带人赶到,二人率领三百余人结阵赶来,众乡勇几乎全部手持长枪大戟,从侧翼冲了上来,顿时让匈奴人阵脚大乱,不少匈奴重甲勇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两屯乡勇斩杀。
公孙群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即率领剩余的乡勇展开反击,不断组织乡勇朝着匈奴人发起反冲锋。
这边的激烈交战也引起了后将军赵充国的注意,望着公孙群所部乡勇死战不退,赵充国不禁赞叹道:“乡勇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存在!”
接着,赵充国便询问左右道:“那边是哪里的乡勇?”
旁边一名校尉知晓,便说道:“启禀将军,那边是杜县乡勇!”
“杜县?”
赵充国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不愧是天家的龙潜之地,当真是豪杰辈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夫羊句山的京观(三)
随着战况越发激烈,后将军赵充国急忙召集了一千余名乡勇,亲自率领这支援军冲向战场,直奔公孙群所部支援。
这支生力军在后将军赵充国的率领下,士气大振,冲到方阵前方的时候不时遇到小股冲进来的匈奴铁骑,不过有主将在前冲锋,这支乡勇也是越战越勇,周围的各部乡勇不断汇集过来,大军的兵力越战越多,很快便达到了三千余人!
很快,后将军赵充国便率部杀到战场,此时公孙群所部乡勇已经坚持不住,即便依旧在舍生忘死的拼杀着,但是在匈奴重甲勇士的冲击下,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五百匈奴重甲勇士在公孙群所部的击杀下,已经折损了上百人,而公孙群所部乡勇也战死三百余人,战况可谓激烈非常。
此时,后将军赵充国率部杀到,立即指挥三千余名乡勇列阵上前、稳定战线,同时将公孙群所部乡勇撤下来,让众人喘口气。
当军候公孙群、屯长郭侠、屯长樊明、屯长穆迪等人撤下来的时候,众人几乎浑身是血,早已经是精疲力竭,队率刘宏、队率张臣等人甚至刚刚撤到后方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一旁的乡勇急忙上前将二人搀扶起来。
三千多名乡勇士气高涨,此时结阵步步向前,那数百匈奴重甲勇士却截然相反,不但没有歼灭当面的数百乡勇,反而又遭到数千汉军乡勇的猛攻,顿时士气大跌,骑阵逐渐失去了速度,反倒被汉军乡勇压住猛打。
五百匈奴重甲勇士几经伤亡,此时已经折损了两百余人,剩余的两百余人失去战意,终于坚持不住,开始调转后撤。
后将军赵充国见状大笑起来,立即指挥周围的乡勇合围上去,咬住那两百多名匈奴重甲勇士不放,硬生生将落在后面的数十人拦了下来,随即数千名汉军乡勇一拥而上,将数十名匈奴重甲勇士斩尽杀绝!
“万岁!”
“万岁!”
随着残存的匈奴重甲勇士溃败而逃,数千汉军乡勇欢呼起来,紧接着整个后军两、三万汉军乡勇纷纷欢呼起来,顿时士气大振。
整个战场的形势瞬间逆转,两、三万汉军乡勇纷纷展开反击,不断结阵围攻冲入阵中的匈奴铁骑。
相反,已经突入汉军方阵的匈奴铁骑则是士气大跌,面对如同潮水一般的反击开始节节后退,一部分匈奴铁骑被数倍于己的汉军乡勇围而杀之,剩余的匈奴铁骑则是狼狈而逃,纷纷争先恐后的从汉军方阵中逃了出来,朝着后方本阵冲了回去。
后将军赵充国望着前方的战局不禁大笑起来,对左右将佐说道:“命令各部乡勇立即就地防御,尽快重整阵型,准备抵御匈奴人下一波进攻!”
“诺!”
“同时给中军送去战报,让安远侯尽快派来援兵!”
“诺!”
与后将军赵充国的欣喜不同的是,休屠王却异常恼怒,此时脸色铁青的望着远处的战场,望着狼狈逃回来的部下,心中的怒气达到了顶点,恨不得拔刀砍杀几人来泄愤。
“大王!前锋退下来了,是不是立即组织兵马冲上去?”
休屠王眉头紧锁,前方的汉军已经开始重整阵型,此时再冲锋已经没有意义了,充其量也就是重演一番之前的血战而已,大概率还是一场胶着的混战。
“没有必要了!”
休屠王颓然的声音犹如幽冥之中飘出来一般,沉声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向西后撤,马上收拢兵马退走,以免汉军铁骑赶来合围!”
周围的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闻言都是大吃一惊,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此时大战打到这里,休屠部三万五千大军已经先后折损了将近一万人马,可是大军先是被汉军的两支铁骑大军左右驱赶,而后又始终无法击败汉军的后卫杂兵,此时众人心中沮丧不已,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休屠王见状勃然大怒,吼道:“此战我军兵力远不及汉军,即便作战失利了也非战之罪,有什么沮丧的!”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来。
休屠王接着吼道:“去!传令各部立即后撤,任何人都不得拖延,违令者杀无赦!”
此时众人都不敢耽搁,急忙各自统领兵马后撤。
很快,休屠部剩余的两万几千铁骑大军开始缓缓后撤,与汉军乡勇大军脱离了接触。
后将军赵充国望着缓缓撤走的匈奴大军,遗憾的摇了摇头,对身旁的众将说道:“老夫手下要是有一支铁骑大军,哪怕只有一千人马,也绝不会让匈奴人如此轻松的撤走!”
左右将校也是纷纷叹息,所部人马都是各地集结起来的乡勇,面对三、四万匈奴铁骑大军的猛攻能够死战不退坚持下来,就已经难能可贵了,哪里还敢奢望拖住撤走的匈奴铁骑?
众人叹息了一会儿,忽然望见远处赶来了一支铁骑大军,看旗号正是长罗侯常惠率领的三万凉州铁骑,铁骑大军众人顿时大喜。
后将军赵充国更是下令全军擂响战鼓,为三万凉州铁骑助威。
远处,长罗侯常惠率领三万生龙活虎的凉州铁骑发起冲锋,紧紧咬着休屠部铁骑大军的尾部,将一队队落单的匈奴士兵斩杀干净。
休屠王见状暴怒不已,同时又无可奈何,只能率领麾下铁骑亡命而逃,此时匈奴铁骑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逃出生天。
眼见此战已经没有悬念,后将军赵充国便放下心来,下令后军的各部乡勇打扫战场、收拢伤员。
这时,赵充国想起了悍勇的杜县乡勇,便带着一众将佐找到了军候公孙群。
此战,军候公孙群所部一千四百余人再次遭到重创,战死乡勇七百余人,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此时正在后方休整。
赵充国见状赞叹不已,对军候公孙群等人赞赏有加,说道:“尔等虽然都是乡勇出身,但是悍勇非常、战功卓著,回朝之后我定会向天家禀明,为诸位请旨封赏!”
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屯长郭著等人都是拱手答谢,不过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满是疲惫、悲伤和劫后余生的欣喜。
后将军赵充国又与众人说了一阵,便率领众多将佐离开了。
此时,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屯长郭著等人相视无言,众多乡勇死伤惨重,虽然众人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并且斩杀了众多的匈奴鞑子,但是面对巨大的伤亡,众人还是高兴不起来。
“也许,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样子!”
公孙群感叹了一声,众人深以为是。
这时,队率公孙寻突然说道:“军候,咱们此番回去,是回杜县,还是去长安城?”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大战之后的事情是众人所关心的,这关系到众人将来的功勋和出路。
公孙群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天家自有定夺,想必天家已经有所安排了,咱们只要听从号令便好。只不过在大军之中,诸位不要过多讨论此事,以免被霍家安插在军中的亲信探查到什么,到时候波及到天家就不好了!”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诺。
同一时间,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得知休屠部铁骑大军已经败退的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命令长罗侯常惠继续率部追击。
就在斥候刚刚赶去传令的时候,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了前将军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派人送来的捷报:汉军左翼被合围的数千休屠部铁骑已经被全歼!
“启禀将军,安远将军正率领并州铁骑重整待命,等待将军的命令!”
郑吉闻讯大喜,当即说道:“告诉龙额侯,现在休屠部铁骑已经溃败,长罗侯正在率部追击,请龙额侯立即率部占据并通过夫羊句山通往北方的山口,防止匈奴的援军赶来!”
“诺!”
接着,郑吉又说道:“命令北军将士即刻向北进发,快速通过山口,在夫羊句山的北麓安营扎寨。”
“诺!”
“命令长罗侯率部追击三十里后,率部返回大营,不得有误!”
“诺!”
“命令后将军率领各部随军乡勇就地休整,于黄昏之前通过山口,赶到夫羊句山北麓与主力大军汇合!”
“诺!”
一番调拨之后,汉军各部将士开始陆续开动,主力大军不断向北开进,原本喧嚣的战场逐渐变得寂静起来。
入夜时分,十几万汉军将士陆续通过了夫羊句山,在山口北端安营扎寨。
经过汉军各部的清点之后,最终得出了此战的战果。
此战,汉军将士以十四万人马对战三万五千休屠王部的铁骑,力战而胜之。
汉军各部将士折损兵马四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后军守卫辎重的随军乡勇。
而休屠部铁骑伤亡更大,汉军各部将士斩首匈奴人的首级九千四百余颗,休屠王率领剩余的残部向西逃窜,逃进了茫茫草原之中。
汉军中军大帐内,众将齐聚一堂,军候公孙群因为战功卓著,也在后将军赵充国的举荐下,被邀请进入中军大帐,一同参与这次军议。
很快,关于此战的捷报便写成,随军乡勇在此战中力战匈奴铁骑,成为捷报中着重描写的功臣。
随后,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派出一队斥候将捷报送了出去,而后便对众人说道:“此番北上作战,我军应以攻心为上,将匈奴人的军心士气彻底打掉,如此我军此番进军便可事半功倍!”
众人纷纷出谋划策,商议如何打击匈奴人的军心士气。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忽然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军候公孙群,笑着问道:“公孙军候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军候公孙群想了一下,脑海里顿时回忆起战场上惨死在匈奴人屠刀之下的乡勇,于是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属下觉得可以将那九千余颗匈奴人的首级摆成京观,堆砌在夫羊句山的北麓,震慑匈奴各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范夫人城
汉军在夫羊句山北麓堆砌起一座巨大的京观,九千余颗匈奴人的首级狰狞不已,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震撼人心!
草原上来往的牧民、匈奴各部斥候先后发现了这座京观,全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散而逃,将汉军的强悍和血腥传播到草原深处。
此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下令全军开拔,十余万汉军将士继续挥师北上,从夫羊句山北麓径直进发,直逼匈奴重镇范夫人城!
军候公孙群也率部跟随大军继续北上,此时杜县乡勇经过数日的整顿,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士气也重新恢复起来,不过兵力上却要等到凯旋回朝之后再补充了。
幸好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对此有所考虑,知道随军乡勇在大战中立下战功,在兵力上遭到了巨大的折损,所以便下令将所有随军乡勇调集到中军来,随同北军将士一同行动,作为中军的补充兵力使用。
如此便可以避免随军乡勇各部因为兵力不足或者战力不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遭到重创。
此时,十余万汉军将士在茫茫草原上蜿蜒前行,军候公孙群、屯长郭著、屯长樊明、屯长穆迪、屯长郭侠、屯长赵安等人各率部下列阵行进着,经过休整众人都精神了不少。
“军候大人,这位是北军派过来的向导!”
屯长樊明带着一名牧民赶了过来,军候公孙群上下打量了那个牧民一番,只见其满脸风霜、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袍服破破烂烂的,满是污迹,活脱脱一副乞丐的模样。
因为汉军兵力众多,各部之间往往相聚数里之遥,甚至是十几里的距离,所以在各部之中都会配属一些募集来的向导,防止有兵马掉队或者是误入草原深处。
此时军候公孙群简单询问了一下向导的情况,得知此人原本是匈奴人,原来的部落被休屠部吞并了,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于战乱之中。
此前激战之中,向导跟随休屠部前来阻击汉军主力,在休屠部军中负责一些杂物。匈奴休屠部战败之后,向导便被汉军将士俘虏,因为愿意为汉军领路担当向导,所以才能留下一条性命。
那向导先是恭敬的向公孙群行礼,而后说道:“见过将军!”
军候公孙群听着向导声音的汉话很是惊奇,便问道:“你竟然懂得汉话?”
“知道点点,我原本的部落就在大汉的边境上,与大汉商队往来很多,所以会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
接着,军候公孙群便说道:“中军已经传令下来,大军正在前往范夫人城,你可知道范夫人城的情况?”
“小人知道一些。”
“详细说来!”
向导说道:“启禀将军,那范夫人城原本是一名大汉将领所筑,后来在匈奴大军的围攻之下,那大汉将领阵亡了,其妻范夫人便率城内兵马、百姓登城抵抗,此城由此得名。”
军候公孙群赞叹道:“原来是这样,那范夫人真乃女中豪杰,令人钦佩!”
接着,军候公孙群又问道:“反正现在天色还早,大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下来休整,你给我讲讲那范夫人城可有什么典故?”
向导继续说道:“有的,据说在大汉武皇帝的时候,有个贰师将军率军北上,与匈奴大军会战在范夫人城一带,那个贰师将军兵败该地,再之后便投降了匈奴。”
军候公孙群也算是熟读史书,知道向导所说的是孝武皇帝末期,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军北伐匈奴之事。当时李广利会同丞相准备拥立皇子,被孝武皇帝及时察觉,后诛灭了丞相和李广利全族,李广利兵败之后投降了匈奴。
“原来此地还与这段历史有所关联!”
公孙群知道那场大败之后,没过多久长安城便爆发震惊天下的巫蛊之祸,当今天家也在那场灾祸中险些丧命!
这时,军候公孙群想起大军极有可能会强攻范夫人城,便问道:“那范夫人城情况如何?城池是否坚固?”
向导说道:“将军说笑了,那范夫人城的城郭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匈奴大军在攻占范夫人城之后,便将城池的城墙和房屋全部推平、毁掉了。如今的范夫人城只是匈奴部落的一处聚居地而已,都是些营垒和帐篷,并没有什么城池。”
“现在范夫人城应该在右谷蠡王的治下,不过小人随同休屠王部南下之前听说,单于正在调集匈奴各部的兵马,并且开始重新部署,所以现在范夫人城是由哪一部驻守,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
军候公孙群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大战还有得打啊!”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屯长樊明忽然问道:“不知那范夫人城的地势如何?”
向导说道:“启禀这位将军,范夫人城周围的地势很平坦,一面背靠隔壁荒漠,一面直接面对广阔的大草原,是匈奴各部难得的躲避寒冬良地。在范夫人城周边,祁连山上的高山雪水顺着山势流下来,形成了两个大湖,由此范夫人城周边的草原水草丰美,比起河套之地也是一点都不逊色,是一处宝地!”
军候公孙群和屯长樊明听到这里,不禁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如果能够再次驻军范夫人城,便可以控制这处水草丰美之地,遏制匈奴人南下之势!”
二人都看出了范夫人城的重要性,这里可谓是匈奴人南下进攻大汉边郡的前哨基地,匈奴大军历次南下,都会将范夫人城作为大军后续兵马、转运牲畜的中转站。
如果汉军攻下范夫人城之后,再次于此处筑城,并且驻军牢牢把守住,便可以掐断匈奴人南下的一条中转线,将汉军反击匈奴人的战线向北推进数百里!
不过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心中也明白,军中的众多将军肯定也看得到这点,只不过如何实现驻军、筑城,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谈论、沉思的时候,一队斥候策马掠过大队人马,并且飞马高呼:“中军有令:全军原地休整半刻,抓紧时间用食、饮水,不得有误!”
军候公孙群闻令便对左右吼道:“兄弟们!休息了!”
“原地休息!”
数百名杜县乡勇原地停下,开始按照操典的制度建立简易营垒,说白了就是将随军的大车、马匹部署在大队的两翼,组成一道简易的防线,所有士兵都聚集在里面,并且部署警戒人员和斥候。
杜县乡勇很快便部署完毕,大部分将士都席地而坐,开始三三两两的吃饭、饮水,抓紧时间休息。
而此时,其余各部乡勇虽然也开始吃饭、休息,但是坐下来却很是随意,并没有什么章法。
没过一会儿,后将军赵充国带着一队亲卫策马赶来,正在巡视各部乡勇人马。
当后将军赵充国看到整齐有序、加强警戒的杜县乡勇之时,顿时大吃一惊,这些乡勇不但战力强悍,而且还训练有素,行进之间完全就是一副强军风范,看其部行进、休整、扎营等等项目,完全不逊于北军精锐!
在后将军赵充国看来,杜县乡勇与北军精锐之间的差距,仅仅是临战经验和武器装备之间的差距,在战力、训练程度、号令约束等各方面,两者已经不相上下了!
“好兵啊!”
后将军赵充国不禁感叹着,对左右说道:“走!去杜县乡勇那里休息一番,告诉军候公孙群来找我一下!”
“诺!”
没过一会儿,后将军赵充国所部便来到杜县乡勇的临时营地,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几人急忙赶来,纷纷向后将军赵充国拱手行礼。
后将军赵充国大笑着对众人说道:“不必多礼!你们可是带了一手好兵啊!老夫征战许多年,一直以为大汉天下最为精锐的兵马便是北军各营,现在才知道,原来杜县也是出精兵的好地方!”
军候公孙群等人急忙谦虚了一下,而后公孙群便拱手说道:“将军过奖了,我等也只是争强斗狠之辈,在家乡的时候经过里正和校尉的整训罢了!”
“哈哈!众牟可不要框我,那些里正、校尉如果都能操练出如此强军,那我大汉岂不是更加无敌于天下了?”
“这……”
军候公孙群一时之间不知道后将军赵充国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而其余几人更是不好回答。
这时,后将军赵充国摆了摆手,让左右散开休息去,自己则是与军候公孙群等人席地而坐,而后低声说道:“老夫知道当今天家出身杜县,杜县便是当朝的龙潜之地。恰巧,你们又从杜县带出了一支强军,老夫可是听闻,你们原本是杜县史家的门客,那史家与当今天家的关系……”
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几人顿时脸色大变,纷纷盯着后将军赵充国,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后将军赵充国是来帮着霍家探听消息的?
后将军赵充国看到众人紧张的样子,当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笑着低声说道:“诸位不要紧张,老夫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确定一下而已。”
“敢问将军想要在我等这里确定什么事情?”
“老夫想要确定天家是什么样的帝王!”
“什么?”
后将军赵充国脸色一正,而后压低声音说道:“现在老夫已经知道了,当今天家绝不是孝昭皇帝那样的无为之君,而是孝武皇帝一般的英主!”
“如此,老夫……”
说到这里,后将军赵充国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不再说话,招呼着一众亲卫扬长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拿下范夫人城
数日之后,范夫人城。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十几万汉军将士突然杀到,大军将士将范夫人城团团包围,随即展开大战!
此时范夫人城内的匈奴兵马只有两万余人,而且是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拼凑起来的兵马,战力并不强悍,兵力也不充裕,面对汉军的围攻,这两万多匈奴铁骑只能采取守势,尽量拖延时间。
此战,汉军以并州铁骑和凉州铁骑为主力,从东、西两面同时展开猛攻。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并州铁骑从东面冲锋,长罗侯常惠率领凉州铁骑从西面发起冲锋,两支铁骑大军不断朝着范夫人城发起冲锋,数万铁骑大军怒吼着冲向范夫人城连绵数里的营帐,场面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北军将士列阵城南,将范夫人城的南面彻底封死,数万北军将士组成的方阵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不断向范夫人城缓缓进逼,压缩匈奴铁骑的回旋余地。
而后将军赵充国也率部在范夫人城的南面,率领两万余名乡勇跟随在北军将士的后面,一同向范夫人城的方向进逼着。
“轰隆隆!”
两万多匈奴铁骑抵挡不住两支汉军铁骑大军的对冲,只能集中兵力抵挡一面,此时正朝着东面的三万并州铁骑冲去,双方随即冲杀在一起,对冲、混战的铁骑大军从范夫人城东面的营帐一直蔓延到城外,到处都是厮杀、怒吼的铁骑将士。
长罗侯常惠率领三万凉州铁骑杀到,铁骑将士怒吼着加入战团,铁骑大军以雁形阵形直接撞进了匈奴铁骑的斜后方,顿时将匈奴人冲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增。
“好!”
望见并州铁骑、凉州铁骑两支大军已经形成对匈奴人的夹击之势,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大声叫好,立即命令北军将士加快推进的速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范夫人城的跟前,彻底限制住匈奴铁骑的活动范围。
“咚!咚!咚!”
汉军的战鼓声越发的急促,数万北军将士以严整的方阵集结推进着,最终在范夫人城以南一里处停了下来,大军将士迅速整顿阵型,而后便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北军越骑营、步兵营、虎贲营将士为正面中军,将士们都以沉重的青铜大盾为墙,以长枪大戟为利刃,组成了一道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固防线。
同时北军胡骑营、长水营、屯骑营将士分别护住了大军方阵的两翼和后方,胡骑营在左、长水营在右、屯骑营在后,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匈奴铁骑的冲击。
而后将军赵充国则率领两万余名乡勇结阵,在北军三营步卒将士的身后列阵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军候公孙群站在大军阵中,只见前方只能望见密密麻麻的头盔和翎羽,以及数不清的、明晃晃的长枪大戟,根本看不到远处战场上的形势。
“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向几位将军那样,于万军之中挥斥方遒该有多好啊!”
军候公孙群心中憧憬着,耳中听着战场上金戈铁骑的碰撞声、悍卒铁骑的厮杀声,心中翻腾不已,只觉得热血已经被点燃,只想要率领身边的悍卒冲上前去,不死不休!
旁边,屯长樊明、屯长穆迪、屯长郭侠、屯长郭著、屯长赵安也是跃跃欲试,几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也要紧紧盯着,聚精会神。
“呜呜~”
突然,前方传来了汉军铁骑的号角声,那是汉军铁骑发起冲锋的号角,意味着两支铁骑大军已经准备发起最终的冲锋了!
“大风!大风!大风!”
紧接着,前方的数万北军将士发出怒吼,不断用手中的兵刃重重的敲击着地面,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同时又极富韵律,让人闻之热血沸腾。
“大风!”
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穆迪、屯长郭侠、屯长郭著、屯长赵安被北军将士的热血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起来。
“大风!”
队率蹋山、队率刘宏、队率高擎、队率百里杨、队率张臣、队率公孙寻、队率狂风、队率陈行等人一同发出怒吼。
“大风!”
数百杜县乡勇想起了战死沙场的同袍,此时身处大军中,耳畔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纷纷发出了嘶吼,将心中的战意发泄了出来。
“大风!大风!”
两万余名乡勇的战意被彻底点燃了,巨大的怒吼声响彻云翔,与北军将士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的音浪瞬间扑向了范夫人城,扑向了正在负隅顽抗的匈奴铁骑。
此时,匈奴铁骑受到三倍于己的精锐汉军铁骑的夹击猛攻,同时又猛然听到南面数万汉军步卒的怒吼声,大军的士气顿时滑到了谷底,整支铁骑大军的阵型变得涣散起来,随即便被数万汉军铁骑彻底冲散!
“杀!击杀、击杀!”
长罗侯常惠怒吼着,面红耳赤的策马冲锋,身后数万铁骑大军紧随其后,如同猛虎一般冲向了已经开始溃散的匈奴铁骑,开始大杀四方。
“围歼、围歼,一个不留!”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怒吼着,手中的环首刀早已经斩断,此时手中的兵刃已经换成了长枪,正在不断突刺,不断收割着匈奴士兵的性命。
而数万并州铁骑将士也是人人如虎,这些来自并州的勇猛将士悍不畏死,将对匈奴人的恨意和愤怒化作战力,全都发泄在眼前的匈奴铁骑身上,大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很快便将匈奴铁骑溃散开的人潮彻底击穿!
“哈哈!”
望见这一幕,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大笑起来,指着前方纷乱的战场,对身旁的将校说道:“立即派出斥候,告诉龙额侯和长罗侯,不惜代价尽快歼灭当面之敌,防止匈奴人防火烧毁范夫人城内的辎重和牲畜!”
“诺!”
斥候出发之后,郑吉凝视远处的范夫人城,陷入了沉思。
范夫人城原本就是汉地,后来被匈奴人攻占,原本高大的城池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匈奴人丑陋的帐篷和牧场,这对于大汉来说是耻辱,不可原谅的耻辱!
今日,郑吉要用当面匈奴人的首级来洗刷这样的耻辱,同时还要用范夫人城内的牲畜和辎重,来补充大军的消耗,让汉军将士继续北伐,让汉军可以出击得更远!
“报!”
一队斥候策马而来:“启禀将军!长罗侯已经率部击溃当面敌军,凉州铁骑已经冲进城内,正在清缴残敌、占据辎重!”
“报!”
又一队斥候策马而来:“启禀将军!龙额侯率部将敌军大部合围,正在展开围歼,敌军阵势已溃,我军胜势已成!”
郑吉长出了一口气,此战胜局已定!
于是,郑吉对左右将佐说道:“命令北军步兵营、虎贲营、越骑营将士即刻出击,冲进范夫人城围歼溃敌、缴获辎重!”
“命令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将士在范夫人城外巡视,防止匈奴溃兵逃出城去!”
“命令后将军赵充国立即率部赶来汇合,一同冲进城去参战!”
“诺!”
一队队斥候飞马赶去传令,同时郑吉身边的一众北军将校也策马赶去领军作战,汉军中军大阵顿时“散开”,开始朝着范夫人城冲去,数万汉军步卒怒吼着冲进城内,而后便开始以屯为单位,分散杀向各处。
汉军将士冲进每一处帐篷,将四散而逃的匈奴士兵斩尽杀绝,将那些惊慌逃窜的匈奴妇孺就地俘获,将受惊乱逃的牲畜用绳子拴住,并且聚拢在一起,整个范夫人城内都已经乱成一团,但是又井然有序,一切都在朝着汉军大获全胜的方向发展着。
此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也在数百重甲亲卫的保护下,来到了范夫人城内,众人策马来到城内的汗帐内。
巨大的汗帐十分高大,郑吉等人甚至可以策马进入帐篷内,仿佛一间巨大的房子一般。
汗帐内悬挂着熊、虎、豹、狼的皮毛,以及各种金银饰品和宝石、绸缎,将汗帐装潢得异常奢华,即便郑吉见惯了长安城的繁华,此时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区区范夫人城的汗帐便如此奢华,可见匈奴单于的单于庭又该多么的奢华了!”
想到这里,郑吉不禁冷笑起来:“区区鞑虏不事生产、没有商贾,竟然还敢如此奢靡,可见匈奴人已经日暮西山了!”
旁边,亲卫之中的屯长策马上前,拱手说道:“将军这里如何处置?”
郑吉想都没想,当即说道:“这样的奢华营帐留之何用?给我烧了!”
“诺!”
郑吉等人随即策马来到汗帐之外,几名亲卫已经点燃了火把,将华丽的汗帐点燃,大火瞬间就将汗帐吞噬,熊熊烈火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周围的几座帐篷引燃。
郑吉见状急忙让众亲卫清理出一条防火沟来,终归是将火势拦截了下来。
此时,战场上的喧嚣已经荡然无存,驻守在范夫人城的两万多匈奴铁骑全军覆没,兰氏王、须卜王、坚昆王、呼揭王、折兰王全都死在乱军之中。
其中兰氏王、坚昆王被并州铁骑斩首,呼揭王、须卜王被凉州铁骑阵斩,折兰王被长水营将士斩杀。
入夜时分,汉军各部将士正在打扫战场,同时收容范夫人城内的匈奴牧民、妇孺,或是清点斩首和缴获的物资、牲畜。
郑吉看着缴获的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王旗,对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说道:“此战我军大捷,不但收复了范夫人城,而且匈奴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也要从草原上除名了!”
此战,汉军十几万将士折损三千九百余人,匈奴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两万余铁骑全军覆没!
次日,汉军十几万将士继续北上,直冲匈奴单于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直捣王庭(一)
匈奴单于庭。
单于栾提壶衍提得知大汉、乌孙、丁零、乌桓四方同时进攻大漠的消息后,不禁惊慌失措,甚至一度以为匈奴即将面临亡族之危。
后来单于栾提壶衍提稳定住心神,开始思考如何率领匈奴族挺过这次危局。
最终,单于栾提壶衍提做出了集中所有兵力固守单于庭,与汉军决战的决定。
单于栾提壶衍提非常清楚,虽然匈奴面临着四方的进攻,但是丁零人和乌桓人只是前来凑数而已,只要各派数千铁骑前往阻击,便可保无忧。
乌孙国那边稍稍棘手一些,但是当昆弥翁归靡屠灭呼揭部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反而放下心来,因为自己明白昆弥翁归靡是一个色厉内荏、患得患失之人,此时必定担心自己率领大军前去报复,所以多半会率军停止前进,就在呼揭部犹豫观望。
后来单于栾提壶衍提收到的消息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过紧接着便有一个坏消息传来:十几万汉军已经击败了前去阻击的休屠部,并且攻占了范夫人城,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彻底覆灭!
这个消息顿时让匈奴其余各部军心大动,各部落王纷纷鼓噪着要求放弃决战于单于庭的方略,对此单于栾提壶衍提忧心不已。
最终单于栾提壶衍提只能将兰氏王部、须卜王部、坚昆王部、呼揭王部、折兰王部残留下来的部众和牲畜分给其余各部,用这些好处压制住了各部落王的不满。
不过,各部落王的不满也提醒了单于栾提壶衍提,汉军战力强悍,匈奴人与汉军正面展开决战的确有些吃亏,于是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还要坚持固守单于庭的方略。
可是就在这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突然收到右谷蠡王率部撤走的消息,顿时勃然大怒。
右谷蠡王率领所部两万铁骑返回自己的王庭,就是担心汉军将自己的部众和牲畜劫掠而去,为此竟然做出了不辞而别的决定,顿时引起其余各部的动摇。
这一日,单于栾提壶衍提召集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昆邪王、卢屠王、日逐王、呼延王、西海王、奥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以及刚刚率领两万余败兵返回单于庭的休屠王,在中军汗帐议事。
大帐中,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怒吼声几乎将帐篷掀翻,各部落王都是沉默不语,此时匈奴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可是各部落王却依然各自为战,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部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单于栾提壶衍提通过威逼利诱、许诺奖赏等各种方式,好不容易才将各部的铁骑大军集中起来,在单于庭集结了几十万铁骑大军,可是右谷蠡王的不辞而别,瞬间就让决战于单于庭的计划破产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明白,此时就算自己拿刀架在众人的脖子上,也不可能指挥众人率部死战了!
于是,当单于栾提壶衍提发泄完心中的愤怒之后,便疲惫的坐了下来,脸上充满了失落和不甘。
旁众人看着颓然的单于栾提壶衍提神色各异,只有卢屠王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说道:“大单于!右谷蠡王率部返回王庭,两万多铁骑大军在草原上行进,不可能瞒得过汉军斥候的,说不定此时十几万汉军已经尾随右谷蠡王所部而去!”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不禁眼前一亮,急忙说道:“说下去!”
卢屠王说道:“既然右谷蠡王置大匈奴的安慰于不顾,那大单于不如将计就计,将右谷蠡王作为诱饵,引诱汉军杀向右谷蠡王庭,而大单于率领各部主力数十万大军合围右谷蠡王庭,就在那里与汉军展开决战,定然可以重创汉军!”
卢屠王的话顿时得到大多数部落王的支持,只要不在单于庭与汉军决战,众人便可以避免沦为炮灰的可能。
在右谷蠡王庭对阵汉军,一者可以出其不意,匈奴大军可以在战略上保持优势,再者也可以发挥各部铁骑的优势,在右谷蠡王庭所在的草原上机动杀敌,最大程度的减少各部的伤亡!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着众部落王都很支持卢屠王的计策,此时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便请诸位立即调集所部铁骑,明日一早大军即刻赶往右谷蠡王庭,与汉军对决!”
与此同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十几万汉军将士从东、西浚稽山的山谷穿过。
起初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和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还有所担心,毕竟东、西浚稽山地势险峻,如果匈奴人真的发狠,放弃了铁骑的机动优势,而是调集兵马在东、西浚稽山一带设伏,那汉军将士肯定会遭受重大伤亡,即便能够取胜,汉军各部也将失去继续北上进击的势力。
到时候汉军将士要么就地休整,并且向长安城请求援兵支援,待到援兵赶到之后才能继续北上进击;要不然汉军将士就只能打道回府,就此放弃此次北伐了。
如今让人欣慰的是,匈奴人终归还是放不下自己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战法,依旧迷信于铁骑驰骋、对冲的传统战法,并没有在东、西浚稽山一带设伏,让十几万汉军将士得意安全通过东、西浚稽山之间的山谷,进入到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上。
“报!启禀将军,前方两百里便是右谷蠡王庭驻地!”
郑吉问道:“右谷蠡王庭内可有匈奴大军的迹象?”
“启禀将军,前方有右谷蠡王部的斥候活动,我部正在向北试探、侦查。”
郑吉想了一下,说道:“继续查探,务必弄清右谷蠡王庭内的驻军情况!”
“诺!”
说话间,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策马赶来,郑吉见状便对众人说道:“我军已经分兵驻守,北军的步兵营留守范夫人城,为大军将士把守后路,再加上几番大战各部之中的折损,如今我军的兵力还有十三万不到,虽然兵力上减少得不算多,但是各部将士远征千里,已经显露出疲惫态势。诸位来得正好,都说一下,我军要不要攻打右谷蠡王庭?”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自然要打的!”
后将军赵充国大声说道:“这里是茫茫大漠,我军不如匈奴人熟悉地形,军中还有数万步卒,不如匈奴人机动灵活,所以必须稳扎稳打,凡大军遇到之部落,必须全部攻下,绝不能在大军后方留下任何一处敌军据点!”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也是纷纷表示赞同。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闻言大笑起来,说道:“诸位与我想到一处了!”
说完,郑吉便指着北面的草原说道:“只不过右谷蠡王庭地势平坦,周围数百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利于匈奴铁骑驰骋;同时,右谷蠡王庭距离匈奴单于庭太近,只有不到一百里的路程,如果匈奴主力大军真的汇聚在单于庭的话,一旦得知我军正在围攻右谷蠡王庭,便可以转瞬即至,对我军进行合围!”
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都是积年老将,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对于匈奴人可能的合围很是重视。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如此,我军便可顺势在右谷蠡王庭与匈奴主力展开决战!”
“没错!”
长罗侯常惠豪气冲天的说道:“匈奴人有几十万铁骑大军,我军也有将近十万精锐铁骑,完全有一战之力,再加上北军精锐步卒、各部乡勇悍卒可以依托右谷蠡王庭的地势进行死战,就算匈奴人的主力真的赶来合围,我军也可以力战而胜之!”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听着三人的话,当即大笑起来,说道:“诸位威武!如此,我军便杀奔右谷蠡王庭,各部将士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歼灭该部敌军,而后摆开阵势准备抵御匈奴人主力的进攻!”
“诺!”
次日深夜时分,十余万汉军将士挥师右谷蠡王庭,将近三万兵力的并州铁骑为先锋,在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的率领下,趁着夜色突然冲到右谷蠡王庭,顿时将刚刚赶回来的右谷蠡王吓得魂飞魄散。
“集结!迎敌!”
望着冲进王庭之内的汉军铁骑,右谷蠡王悔不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私自率军跑回来,也不至于被汉军突然袭击,即便失去了部众,但是好歹可以保住自己的铁骑大军。
可是如今,右谷蠡王望着远处往来冲杀的汉军铁骑,耳中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如坠冰窖、目瞪口呆,今夜恐怕自己麾下的两万大军也要彻底葬送在这里了!
“集结啊!”
想到这里,不甘心就此败亡的右谷蠡王大声怒吼着,率领身边的数百重甲勇士跨上战马,疯了一般的冲向了战场。
只见右谷蠡王一面率部冲锋,与相遇的汉军铁骑将士对战,一面竖起了王旗,在月色的照耀下,在王庭内火光的照耀下,周围的匈奴铁骑都发现了王旗的存在,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靠拢过来。
没过多久,右谷蠡王身边竟然也聚集起数千铁骑大军,开始在王庭内与汉军铁骑展开对冲。
并州铁骑将士的兵力只有三万不到,而右谷蠡王庭内的匈奴铁骑也有两万余人,双方的兵力几乎相当,即便汉军将士占据了突袭的优势,但是在匈奴人的拼死反击之下,战局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胶着之中。
见到形势有所好转,右谷蠡王大喜过望,继续率领部下冲锋陷阵,希望可以暂时将当面的汉军击退,以便自己及时率部撤往单于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直捣王庭(二)
右谷蠡王庭内外已经乱成一团,面对两万余并州铁骑的猛攻,右谷蠡王部铁骑拼死抵抗,战局陷入胶着状态。
右谷蠡王率领数千铁骑不断猛冲,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见状也是暴怒不已,率领数千并州铁骑展开对冲,与匈奴人死战不退。
在右谷蠡王庭内外,双方已经脱离大队的铁骑将士三五成群的搏杀着,到处都是怒吼着的铁骑,到处都是死战不退的勇士,鲜血和尸体充斥其间,将整个王庭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呜呜~~”
突然,一阵汉军的号角声传来,右谷蠡王听了出来,这分明是汉军铁骑发起冲锋的号角声,顿时大惊失色,跟随在冲锋的铁骑大军之中,仓皇的张望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只见一支汉军铁骑从右谷蠡王庭的东面袭来,这支铁骑大军正是长罗侯常惠率领的将近三万凉州铁骑。
并州铁骑将士忽然得到生力军的支援,顿时士气大振,原本胶着的战局瞬间逆转,右谷蠡王部的兵马开始退却,甚至一些兵马开始朝着草原深处逃窜。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见状兴奋的大声吼叫着,此时韩增已经望见了前方右谷蠡王的王旗,这就意味着右谷蠡王就在前方!
于是,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周围的数千铁骑将士继续猛冲,而后用手中的长枪指向前方,怒吼道:“砍倒王旗、砍倒王旗!”
周围的铁骑将士纷纷怒吼着,不及伤亡的冲向前方的右谷蠡王冲杀过去,挡在前面的匈奴铁骑根本抵挡不住,在汉军铁骑将士的击杀下非死即伤,右谷蠡王刚刚聚集起来的数千铁骑,竟然在相同兵力汉军铁骑的冲击下,直接崩溃了!
看着夺路而逃的匈奴铁骑,右谷蠡王脸色惨白的哀嚎一声,急忙策马向北逃窜,但是那杆非常显眼的王旗却成为右谷蠡王的催命符,周围的汉军铁骑纷纷冲了过来,根本不给右谷蠡王逃脱的机会。
而右谷蠡王部的铁骑已经失去了建制,被汉军冲击得人仰马翻,哪里还顾得上右谷蠡王的安危?
没过多久,右谷蠡王身边的铁骑只剩下数百人而已,其余的匈奴铁骑不是被汉军铁骑击杀,便是已经四散而逃,整个王庭之中汉军铁骑越来越多,而匈奴铁骑则被屠杀殆尽!
很快,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数百并州铁骑冲到近前,右谷蠡王身边的数百匈奴铁骑看到如狼似虎的汉军铁骑杀到,顿时一哄而散,根本不敢抵挡,只剩下右谷蠡王和身边的十几名亲卫铁骑面对汉军的兵锋。
“杀了他!击杀右谷蠡王!”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之中的右谷蠡王,此时右谷蠡王身穿精美的青铜铠甲,头上还带着翎羽王冠,在纷乱的战场上非常显眼。
“杀!”
数百并州铁骑将士纷纷怒吼起来,首当其冲便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射了过去,右谷蠡王和身边的十几名亲卫顿时被射倒一片,只剩右谷蠡王自己和三、四个亲卫幸存下来,不过几人也是身中数箭,此时只剩下了半条命而已。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纵马狂奔,径直冲到了右谷蠡王身旁,此时韩增清楚的看到右谷蠡王那张充满恐惧的脸,能够听到右谷蠡王发出的尖锐叫声,手中的长矛猛然刺出,直接洞穿了右谷蠡王的脖子。
紧接着,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用力一挑,右谷蠡王的头颅便被挑飞起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周围的几名匈奴亲卫顿时惨叫一声,逃到了一边躲避,随后便被冲过来的汉军铁骑将士斩杀一空。
“右谷蠡王死了!”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声吼叫着,身后的数百名并州铁骑将士也是大声怒吼着,战场上剩余的匈奴铁骑更加惊恐,纷纷放弃抵抗,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此时十几万汉军已经一拥而上,将右谷蠡王庭全部包围了起来,大军将士纷纷冲进王庭之内,对残存的敌军展开围歼,这些匈奴溃兵哪里还有机会逃出去?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愤怒的汉军将士斩杀一空。
激战过后,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召集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长罗侯常惠议事,几人就在右谷蠡王的汗帐旧址上席地而坐。
此时,汉军各部将士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战果,剩下大部分将士则是就地驻扎了下来,抓紧时间休整待命。
“此战我军大获全胜,歼灭了右谷蠡王部,阵斩右谷蠡王,可谓大捷!”
郑吉高兴的说道:“我今日便写好捷报,派人送往长安城,向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报捷。”
说完之后,郑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接下来大军如何行进,还需要诸位参议一番!”
众人心中都明白,右谷蠡王部距离匈奴单于庭很近,匈奴人的铁骑大军收到此战的消息之后,一天半天之内便可以杀到,所以汉军接下来是战、是守,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方略来。
后将军赵充国笑着说道:“启禀安远侯,此战我军已经北进到此处,匈奴人的单于庭就近在咫尺,如果就此止步的话,岂不是太过可惜了?以老夫之见,我军还是继续向北进击,直逼匈奴人的单于庭!”
长罗侯常惠想了一下,说道:“老将军所言在理。只是眼下匈奴单于肯定已经集结起匈奴各部的铁骑大军,匈奴人的兵力将会是我军的数倍,如果继续北上作战,我军不但要面临数倍之敌,而且还要背负漫长的补给线,甚至匈奴人随时可以对我军的补给线进行袭扰、切断!所以我认为,我军打到这里,数场大战全胜,已经达到朝廷要求重击匈奴人的目的,大军可以就此凯旋回朝了!”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眉头紧锁,说实话,自己也是倾向于就此撤军的,毕竟此番出击实在是有些仓促,大军配属的铁骑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丁零人、乌桓人、乌孙人全都在浑水摸鱼,根本没有用力,致使匈奴人可以将绝大部分兵力投放在自己当面,大军继续北上进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可是,郑吉也实在舍不得眼下攻打匈奴单于庭的大好机会,如果自己真的可以拿下单于庭,便立下了盖世奇功,足以名垂青史了!
郑吉犹豫了一下,便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增问道:“龙额侯有何见解?”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战打到现在,我军已经重创了匈奴人,眼下匈奴人的兵力数倍于我军,切不可继续北进,以免被匈奴人偷袭得手。故此,以我之见,我军应暂且退兵,集中兵力固守范夫人城,在范夫人城重新修筑城池,将此处作为我汉军日后北出大漠的桥头堡,巩固此战的战果,方为上策!”
郑吉微微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也罢!我看,就依龙额侯之见为上!”
后将军赵充国、长罗侯常惠闻言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表示反对,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的建议也算是二人提议的折中方略,对此二人倒也能够接受。
眼见众人都没有意见,郑吉便说道:“传令:北军各部会同随军乡勇先行后撤,大军缓缓向南,撤退至范夫人城,与北军步兵营汇合。”
“命令:并州铁骑将士随后南撤,负责掩护北军各部、随军乡勇的安全,防备匈奴人可能的突袭。”
“命令:凉州铁骑暂且驻守右谷蠡王庭,为大军将士断后!”
后将军赵充国、长罗侯常惠和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当即拱手领命。
突然,负责警戒的斥候纷纷快马赶了回来,众将士一面策马狂奔而回,一面以鸣镝示警,负责外围警备的铁骑将士顿时行动了起来,纷纷结阵待命,并且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后将军赵充国,长罗侯常惠,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匈奴人竟然卷土重来,在汉军休整的时候突然杀到!
“命令各部立即结阵防守,准备大战!”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大声下达着命令。
后将军赵充国,长罗侯常惠,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当即领命,纷纷赶往各部领兵备战。
此时汉军各部将士的强悍素养体现得淋漓尽致,短短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十几万汉军将士便集结完毕,偌大的军阵出现在右谷蠡王庭的北面,背靠王庭、面北而立,静候匈奴大军的到来!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各部铁骑停了下来,在距离右谷蠡王庭三里的草原上重整阵型。
在此处,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可以隐约望见远处的汉军大阵,只见汉军大阵已经重新建立,前方旌旗飞舞、刀枪林立,十几万汉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眼见如此,单于栾提壶衍提恼怒不已,自己率领铁骑大军急速赶来,为的就是突袭汉军,自己以右谷蠡王部为诱饵、突袭汉军的计划,竟然被区区数十名汉军斥候破坏了!
此时,十几万汉军已经严阵以待,匈奴大军只能正面对决了,而且还平白赔上了右谷蠡王部的两万铁骑!
想到此处,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铁青的瞪着前方,心中极度恼怒,大呼长生天不公,为什么自己小心翼翼的率军南下,还是会被那些该死的汉军斥候发现!
“大单于,咱们怎么办?是不是与汉军展开决战?”
旁边左贤王轻声询问着,生怕单于栾提壶衍提将怒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传令各部:准备大战!”
“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数十万匈奴铁骑大军随即展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直捣王庭(三)
右谷蠡王庭以北。
十几万汉军将士列阵以待,北军越骑营、虎贲营正面迎敌,两营将士以方阵迎敌,组建了牢不可摧的盾围。
北军长水营将士列阵在左,胡骑营将士列阵在右,护住大军的两翼,屯骑营为中军,在北军步卒将士后方两里处列阵,并且竖起了平虏将军、安远侯的帅旗。
与此同时,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两万余名并州铁骑将士在北军各部的左翼集结,等待进攻的命令。
长罗侯常惠率领两万余名凉州铁骑将士在北军各部将士的右翼集结,同样等待进攻的命令。
这两支铁骑大军将是汉军进攻的主力,一旦开战将会对匈奴人发动猛烈的进攻。
而后将军赵充国则率领两万余随军乡勇在中军之后列阵待命,此番匈奴人的兵力充足,这两万余战力可观的乡勇也被赋予了重要的任务:坚守大军的后方!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坐镇中军,此时站在高台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匈奴铁骑大军。
只见匈奴人的铁骑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将汉军北面的茫茫草原全部笼罩,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匈奴人!
“这便是匈奴人的主力了!”
郑吉嘀咕了一句之后,便对身边的校尉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擂鼓备战!”
“诺!”
“擂鼓备战!”
“咚!咚!咚!”
很快,汉军各部战阵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战鼓声,汉家雄浑的战鼓声传遍四方,巨大的声音几乎将远处数十万匈奴铁骑的铁蹄声盖住,十几万汉军将士士气大振。
距离汉军大阵两里外的匈奴中军。
单于栾提壶衍提望着前方士气如虹的汉军大阵,不禁眉头紧锁,汉军强悍的战力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间,即便此时自己麾下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即便此番汉军刚刚经历了大战,汉军各部兵马都锐气不再,可是单于栾提壶衍提依然觉得底气不足,甚至心中不敢确定能不能打赢眼前的这一仗。
“传令:各部铁骑即刻列阵备战!”
“备战!”
一队队斥候纵马飞奔而去,匈奴各部开始进行着大战之前最后的准备。
此时,匈奴单于庭所部的铁骑军中,作为大军的中军,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带来了自己几乎所有的铁骑,合兵四万,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将自己新近整训的单于庭精锐铁骑扩充到了三万之巨,此番也是全部带了过来。
单于庭的直属铁骑已经达到了七万之巨!
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各自出动了三万铁骑,三人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家底拉了出来,这九万铁骑大军在中军左翼列阵待命,大军以雁形阵集结在草原上,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苍鹰,正在窥伺着眼前的猎物。
昆邪王出兵四万、卢屠王出兵四万,再加上休屠王收拢的两万余残兵,这十万铁骑在中军右翼集结待命,三人几乎将全部人马集结了起来,以锥形阵列阵,随时准备发起冲锋、凿穿汉军的大阵。
日逐王出兵两万,在中军后方列阵,负责守住大军的后路。
而匈奴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威逼之下,也将各自部落中的男丁搜刮一空,这些小部落竟然也合兵五万,在匈奴中军的前方列阵,作为此战的先锋铁骑。
此战,匈奴各部合兵三十三万,几乎已经是整个匈奴族所有的兵力了,单于栾提壶衍提为了集结起这支庞大的铁骑大军,几乎将匈奴各部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都征召了起来,为了击退汉军的北伐,赌上了整个匈奴族的命运!
就在汉匈双方即将开战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草原上瞬间大风凛冽、飞沙走石,双方数十万大军却犹如密林一般,巍然不动,就在狂风之中屹立着,等候着大战的开始。
此时大风正好是西北风,自西北而来,向东南刮去,对位于北面的匈奴人极为有利,正好可以背对大风展开冲锋。
单于栾提壶衍提见状狂笑不止,大声疾呼:“长生天!长生天啊!”
左、右的万夫长、千夫长也是极为激动,纷纷请求出战,想要趁此机会对汉军发起冲锋。
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声吼道:“命令前锋铁骑立即发起冲锋,直冲汉军中军大阵!”
接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之后,西海王、奥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纷纷拔出了弯刀,众人虽然极其不愿意与汉军对阵,可事到如今,众人也只能奋战到底。
“长生天保佑!勇士们,随我冲锋!”
“击杀汉人!”
“冲锋,勇士们随我冲上去!”
转眼之间,匈奴的五万前锋铁骑开始冲锋,五万匹战马滚滚启动,朝着北军大阵冲了上去。
此时狂风大作,几乎吹得北军将士无法睁开眼睛,五万匈奴铁骑正好趁此机会加速冲击,转眼之间就将与北军大阵的距离缩短到两里!
在匈奴中军,单于栾提壶衍提为了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战机,在前锋五万铁骑发起冲锋之后,再次下令,命令左、右两翼的铁骑大军同时发起冲锋,准备以泰山压顶之势,借助大风的加持,一举击垮当面的十几万汉军精锐。
很快,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率领九万铁骑大军发起了冲锋,这九万铁骑大军怒吼着策马狂奔,借助大风的加持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速度提升到最大,铁骑大军直奔汉军右翼杀去。
与此同时,昆邪王、卢屠王、休屠王也率部发起了冲锋,十万铁骑大军无边无际,对准汉军的左翼将士杀了上去,几乎将汉军的左翼彻底笼罩住!
眼见匈奴人已经发动了攻势,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也不禁有些紧张,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郑吉万万没有想到,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大战刚刚开始便押上了二十四万铁骑,几乎将匈奴人大部分的兵力都派了出来,看来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赢此战了!
“传令:北军将士死守方阵,不得后退半步,命令各部将士准备齐射!”
此时虽然风向对汉军将士不利,但是郑吉依旧下令全军齐射,就算箭雨的威力会由于大风的原因而大打折扣,但总能杀伤一些匈奴兵马。
“传令:长罗侯常惠率部出击,阻击匈奴左翼铁骑大军!”
“传令: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部出击,阻击匈奴右翼铁骑大军!”
“传令:后将军赵充国立即率部驰援北军将士!”
“传令!”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中军铁骑准备作战!”
此时汉军兵力远远弱于匈奴人,而且更为要命的是,汉军中的铁骑数量更少,只有数万而已,所以郑吉必须将军中所有的铁骑都派上战场,就算是自己麾下的亲卫也是如此!
郑吉面对三十余万匈奴铁骑大军,面对极为不利的风向条件,心中明白此战形势非常危急,甚至有战败的可能。
但是郑吉心中没有丝毫的退意,并且将所以兵力全部用上,就算是死也要在右谷蠡王庭之外重创匈奴人,至少也要让匈奴人数年之内无法猖狂!
北军大阵正前方,匈奴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的五万铁骑的冲击速度已经达到最高,转眼之间就冲到了北军大阵前方一里左右的距离上。
此时,北军虎贲营、越骑营将士已经弯弓搭箭,无数枚锋利的长箭斜指天际,静静的等候着主将的号令。
而在汉军的两翼,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和长罗侯常惠都是紧张的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敌军,二人等候着放箭的最佳时刻,等候着北军将士齐射的那一瞬。
因为狂风大作的原因,汉军弓弩的射程大打折扣,此时匈奴铁骑尚在正常的射程范围之外,还远不到放箭之时。
在等候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不已,死死盯着前方冲过来的匈奴铁骑。
就在此时,原本异常猛烈的西北风瞬间改变了方向,变为西风,而后没过一会儿竟然变成了西南风!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原本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甚至站不稳的汉军将士顿时好受了许多,变得轻松了不少。
而正在冲锋的五万匈奴铁骑却遭了殃,此时不但匈奴士兵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致使许多匈奴士兵互相撞在一起,使得匈奴铁骑大阵中出现了此起彼伏的骚动;而且匈奴人的战马突然之间被狂风一吹,纷纷受惊,许多战马都惊慌失措的乱跑一通,更是加剧了整个铁骑大阵的混乱。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和长罗侯常惠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狂喜不已,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吼道:“天佑大汉,杀胡啊!”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和长罗侯常惠在大军两翼为北军将士的反击击节叫好,心中顿时战役高涨。
此时匈奴铁骑大军尚在正常的射程之外,但是借助狂风的加持,汉军箭矢的射程大大增加,匈奴铁骑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汉军将士的射程之内!
“嗖!嗖!嗖!”
“嗖!嗖!嗖!”
汉军将士射出的箭雨十分密集,在狂风之中更加强劲,射得匈奴铁骑人仰马翻,整个骑阵的冲锋势头顿时一滞,其部先锋铁骑甚至直接大乱,整支铁骑大军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随着北军两营步卒将士持续不断的齐射,匈奴前锋的五万铁骑遭到重创,冲锋的速度大大降低,而且奥鞬王、犁汗王直接被汉军将士射杀在了冲锋的路上。
随着奥鞬王部、犁汗王部的王旗倒下,这两部铁骑直接大乱、崩溃,到处乱跑的溃兵直接搅动了匈奴前锋的数万大军,致使这数万铁骑还没冲到汉军阵前,便已经停下了势头,开始各自混乱起来!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见状抓住战机,当即命令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将士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匈奴人的数万先锋铁骑大军!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直捣王庭(四)
“冲锋!”
“击杀匈奴人!”
北军的长水营和胡骑营几乎同时发动冲锋,这两支铁骑大军虽然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两万人马而已,但是其战力却是凌驾于匈奴西海王部、奥鞬王部、犁汗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铁骑大军的。
更不用说此时匈奴人数万先锋铁骑大军已经阵脚大乱,在北军两营步卒将士的持续齐射下,在狂风的猛吹之下,铁骑大军的速度已经几乎丧失,此时面对北军两营精锐铁骑的冲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顿时就被冲得死伤狼藉!
只见长水营铁骑将士从左方直接插进匈奴铁骑之中,如同一条巨大的猛龙一般,左冲右杀,无人可挡。
而胡骑营基本上都是由各部胡人组成,这些将士虽然都是胡人,但是对大汉帝国非常忠诚,此时纷纷展现出高超的骑术和射术,铁骑将士时而冲入匈奴铁骑之中砍杀敌军,时而脱离接触以密集箭雨杀敌,让匈奴铁骑疲于招架。
与此同时,匈奴人的另外两支铁骑大军也受到了狂风的打击。
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率领九万铁骑大军正在汉军的右翼猛冲,眼看着就要与前来阻击的汉军两万余凉州铁骑展开对冲,就在这时风向大变,匈奴九万铁骑大军顿时阵脚大乱,铁骑大军之中不可避免的有不少士兵惊慌坠马,短短一瞬间就达到了数百人之多,一时之间铁骑大军乱成一团!
长罗侯常惠见状当机立断,下令大军将士放弃齐射,全军加速撞进了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之中,顿时将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所部大军冲得混乱不已。
甚至这三部之中战力最低的左谷蠡王部铁骑大军开始溃退,连带着左、右贤王部铁骑也军心大动,不少不明所以的铁骑士兵开始跟随一起逃窜。
九万匈奴铁骑大军在天时、人和不如汉军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战力,被仅仅两万多的汉军凉州铁骑压住猛打,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而在汉军左翼战场上,局面也是如此!
昆邪王、卢屠王和休屠王虽然拥兵十万,但却是面和心不和,这三部铁骑虽然同为匈奴大军的右翼兵马,但是三部铁骑在冲锋的时候,却是各冲各的,根本没有汇合在一起。
这就给了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扭转战机的大好机会。
“突击!全军突击!”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怒吼着,知道休屠王部此前已经被汉军重创,此时必定士气不高、兵伍不整,于是率领两万余名并州铁骑将士冲向了休屠部铁骑,大军将士纷纷弯弓搭箭,以密集的箭雨开路,转眼之间就杀进了休屠部骑阵之中。
此时的休屠部铁骑依旧战意不高、士气低落,再加上休屠部在兵力上并不占据优势,此时双方展开对冲,休屠部铁骑顿时落了下风,其部兵马伤亡剧增,甚至休屠王惊恐的望见自己最得意的两名万夫长战死,两面万夫长的战旗轰然倒下!
“求援!向昆邪王、卢屠王求援!”
休屠王坚持不住,当即下令向不远处的两支匈奴铁骑大军求援。
如果昆邪王和卢屠王能够及时率军来援,即便此时风向不利,即便汉军铁骑士气高涨、战力强悍,此战己方也可以凭借庞大的兵力占据优势,一举将当面的两、三万汉军铁骑歼灭!
可是就在休屠王望眼欲穿等候援军的时候,旁边的一名千夫长却惊恐的大声叫道:“大王快看,昆邪王的王旗向北移动了!”
休屠王惊恐的看了过去,只见昆邪王的王旗真的在向北移动,休屠王的四万铁骑大军也随之脱离了战场,昆邪王竟然不战而走!
“混账!我要杀了这个混账!”
休屠王愤怒的吼叫着,可于事无补,战场的局势依旧在恶化着。
就在昆邪王临阵退走之后,卢屠王审时度势,认为此事大军士气已泄,匈奴人应该保存实力,全军继续向北撤离,最好将汉军拖死在茫茫大漠。
于是,卢屠王一面派人向单于栾提壶衍提禀明自己的意见,一面下令大军紧随昆邪王的脚步,也迅速向北退却,直接将休屠王所部丢在了战场上!
望见卢屠王竟然也退走了,休屠王欲哭无泪,恨不得将二人碎尸万段,耳边传来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才将已经有些失神的休屠王拽回了现实。
旁边,一众部下惊恐的叫喊着,询问休屠王如何是好,此时汉军铁骑还在不断冲杀,休屠部的铁骑已经溃不成军,大军的崩溃就在眼前,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撤军,向北撤军!”
休屠王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便要率领中军仅剩的三千多精锐向北退走,至于其余的大部分铁骑部下却是顾及不上了。
此时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望见匈奴三支铁骑大军竟然先后撤走了,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匈奴人为什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向北撤退了?
不过望着前方逐渐溃败的休屠部铁骑,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还是下令全军展开追击,死死咬住休屠部铁骑不放,大军一直追出了数里远,竟然将休屠部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忽然,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望见了前方的休屠部王旗,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周围只有数百铁骑护卫。
眼见如此,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心中大喜,当即率领中军的一千铁骑冲了上去,休屠部王旗周围的数百护卫早已经无心恋战,此时被汉军铁骑一冲,顿时四散而逃,将充满绝望的休屠王留给了汉军铁骑。
“杀!给我杀了他!”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怒吼着,周围的汉军将士更是兴奋不已,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铁骑将士一拥而上,直接将休屠王分尸,休屠部的王旗也落在了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手中!
随着休屠王被汉军将士斩杀,休屠部铁骑当即崩溃,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指挥两万余名铁骑将士冲上去进行合围,随即展开了围歼战。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左翼战场上汉军大获全胜,竟然在兵力十分悬殊的情况下,逼退了大部匈奴铁骑,围歼一部,甚至还阵斩了匈奴休屠王,大军将士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命令龙额侯率部尽快解决当面之敌,而后立即支援中路战场!”
“诺!”
就在左翼战场初战告捷的时候,在右翼战场,长罗侯常惠也取得了重大进展,由于左谷蠡王部铁骑的溃败,导致左、右贤王部的铁骑大军也开始溃散,足足九万铁骑大军在折损了数千铁骑之后,瞬间土崩瓦解。
长罗侯常惠见状狂喜,继续率领两万余名汉军铁骑将士猛冲,根本不给匈奴人稳住阵脚、重整战阵的机会。
此时,长罗侯常惠只要见到哪里的匈奴铁骑开始重新聚集,便率领麾下铁骑冲向哪里,而后再驱赶着溃兵冲击前方的匈奴铁骑,将战场的混乱逐渐扩大化,直到匈奴铁骑大势已去,左、右贤王和左谷蠡王狼狈逃窜,再也无法阻止反击!
“好!哈哈!”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眼见左、右两路战场竟然奇迹般的先后取得胜利,合计四、五万的汉军铁骑,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击溃了十几万的匈奴铁骑,简直有种做梦的幻觉!
“传令:命令左、右两翼铁骑大军支援中路战场!”
“命令北军将士展开反击,全军展开反击!”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心中十分清楚,此时必须将全军都压上去,绝不能给匈奴人喘息的机会,否则几十万匈奴铁骑即便暂时溃败,但是稍稍重整之后,依旧可以占据主动,再次以优势兵力围攻汉军将士。
“趁你病要你命!”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也率领北军的屯骑营将士跟上,铁骑大军滚滚向北,不断逼近匈奴人的本阵。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战场,自己将二十多万铁骑压了上去,竟然因为风向的瞬间逆转而相继溃败下来,被数万汉军铁骑直接击败,如此大战简直闻所未闻,这还是叱咤草原大漠的匈奴勇士吗?
“大单于!”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眼见战事不利,甚至有全盘崩溃的危险,都安耐不住,纷纷策马来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跟前。
众人满脸焦急大声吼叫着,询问单于栾提壶衍提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
可是面对众人的询问,单于栾提壶衍提也觉得有些六神无主,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就在此时,奥鞬王、犁汗王被汉军射杀,两部铁骑被汉军全歼,以及休屠王被汉军阵斩,休屠部被汉军围歼的消息传来,匈奴中军顿时骚动起来,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匈奴人竟然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汉军连斩三王,遭到重创!
单于栾提壶衍提只觉得心中愤怒不已,当即便要命令出动单于庭的七万铁骑,以及日逐王的两万铁骑,对汉军发动最后的冲锋,不死不休!
就在此时,卢屠王派来的斥候赶到,将卢屠王:全军退却、拖延不战、疲惫汉军的策略送到。
单于栾提壶衍提顿时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过来,急忙追回了出击的命令,而后大声吼道:“全军撤退,各部立即向北撤退,撤退!”
下午时分,匈奴各部全部撤出战场,匈奴人的铁骑大军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此战,十三万汉军对战三十三万匈奴铁骑,最终凭借风向的突变,凭借着汉军将士的勇猛和强悍打赢了这一仗。
匈奴人因为各部之间的不团结,因为风向的缘故,在折损五万八千余铁骑之后,全军撤走。
此战汉军各部伤亡一万四千余人,几乎全部都是各部的铁骑将士。
当晚,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同时派出斥候探查匈奴人的踪迹和动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停止前进
右谷蠡王庭。
十几万汉军将士原地扎营,就在右谷蠡王庭之中休整待命。
此战之中,汉军将士斩获颇多,将数十万匈奴铁骑当面击退,用不了多久,汉军的威名便会传遍整个草原。
不过此时汉军各部将士也颇为疲惫,连续经过两场大决战,即便强悍如北军精锐也坚持不住,随着夜色的降临,汉军各部将士纷纷进入了梦乡。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为了防止匈奴人折而复返,特意命令北军长水营铁骑将士在右谷蠡王庭之外二十里戒备,并且广派斥候探查四方。
可是大半夜过去了,右谷蠡王庭周边数十里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匈奴大军的踪迹。
次日,平虏将军、安远候郑吉终于确定匈奴人真的是撤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召集各部将领中军大帐议事。
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纷纷赶到中军大帐内。
简单的寒暄之后,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对众人说道:“诸位也都知道了,匈奴人已经全都北撤,根据斥候的回报,单于栾提壶衍提竟然放弃了单于庭,率领匈奴主力铁骑大军继续向北撤退,现在单于庭已经空无一人!”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匈奴人竟然连单于庭都能放弃,看来是铁了心要坚壁清野,与汉军将士拖延时间、避而不战了。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继续说道:“如今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按照眼下的局势应该立即南撤,这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现在匈奴人连遭败绩,就连单于庭都被迫放弃,如果我军继续北上,并且抓住战绩的话,也许可以立下更大的功勋!所以……”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的话众人都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有些舍不得眼下的大好局势,即便知道匈奴人此番北撤就是要拖垮汉军,但同时也是一个机遇,此时便有些犹豫不定了。
众人都是沉吟了起来,而后后将军赵充国说道:“老夫也觉得就此后撤有些可惜,安远侯是否可以奏报朝廷,请求朝廷立即调集铁骑大军前来驰援,如此我军当可一战,并且可以立即出兵占据单于庭,彻底切断匈奴人南下的后路!”
这时,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如果安远侯真的能够向朝廷要来援兵铁骑,此战的确可以继续打下去。同时,只要我军可以占据匈奴单于庭,造成的影响足以让整个草原为之震动,草原上的部族都会以为匈奴人已经大势已去,尚在观望之中的丁零人、乌桓人、乌孙人也会趁火打劫,纷纷向匈奴主力大军发动进攻,如此一来此战的局势将会彻底定型,我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我等也可以立下不世之功!”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闻言也是颇为意动,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神色已经舒展开来,显然很是看好后将军赵充国和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的意见。
可是长罗侯常惠却摇了摇头,特别是看到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也转而同意后将军赵充国的意见,显得有些焦急。
“我还是主张立即南撤,全军暂时驻扎在范夫人城!”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此战我军战果颇丰,已经达到了朝廷的预定目的,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朝廷同意增派铁骑来援,但是朝廷需要时间征调兵马、筹集后续的钱粮和兵备,调集的铁骑大军也需要时间横跨上千里赶来,在此期间我军都要在此等候援军,否则已我军的兵力根本无法在草原上找到匈奴人的主力大军!”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对于征调援军所需的时间问题,众人还真没有考虑到。
“如果在等候援军的时候,草原上的气候突变,或者匈奴人不断前来袭扰,甚至数十万匈奴铁骑大军再次来攻,我军该当如何?”
说到这里,长罗侯常惠脸色凝重的说道:“我军会被匈奴人拖垮,此战也会先胜而后败!”
长罗侯常惠描绘出的前景让众人不得不慎重起来,特别是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此时也是沉默不语,不断权衡着利弊。
大帐内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在思索着,毕竟此事关系到十几万汉军将士的生死,关系到此战的最终胜负。
许久之后,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长出一口气,对众人说道:“罢了!我军还是暂时撤回范夫人城进行休整。到时候是战是撤,我会上奏朝廷,请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与群臣商议定夺,就算朝廷要增派兵马继续打下去,我军也可以在范夫人城驻守等待,如此最为稳妥!”
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长罗侯常惠都是表示赞同,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做出的决定的确最为稳妥。
当日,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下令大军次日拔营南撤,全军前往范夫人城驻守。
同时,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还派出红翎急报前方长安城,一面将捷报送往长安,一面向朝廷请示大战下一步的指令。
这天夜里,十几万汉军将士都在收拾行装准备南撤,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等人也聚在一起,商议着眼下的局势。
此番大军南撤前往范夫人城,众人普遍认为此战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毕竟匈奴人北撤之后,大军已经失去了匈奴人的踪迹,如此又怎能继续打下去?
公孙群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估计咱们撤回范夫人城之后便不会再有什么战事了,而且用不了多久,咱们便可以返回长安城了。”
郭著和郭侠、赵安都是如释重负,同时又有些遗憾,显然是对于现在立下的战功有些不满,还有心想要继续博取战功,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此战之中已经没有机会了。
樊明也是微微一叹,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情绪,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一些。
而穆迪则是显得很失落,颇有些遗憾的意味。穆迪原本还指望着在大战之中立下不世之功,只有这样才可以快速的积累军功,才能为自己返回辽东夺回自己的部落打下基础,可是如今这场大战十有八九就要结束了,将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如此大战,穆迪的心中怎能不失落?
众人的神态都被军候公孙群尽收眼底,忽然公孙群笑了笑,对众人说道:“此战回去之后,天家肯定会想方设法封赏咱们,咱们正好说一说,回去之后天家会给咱们什么样的封赏?”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帐篷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屯长郭著笑着说道:“天家会不会给咱们全都封侯?”
“这怎么可能?”
樊明和赵安都是不相信。
郭侠更是说道:“那样岂不是太明显了?哈哈,不会的!”
穆迪则是并不关心封侯之累的事情,而是说道:“诸位以为,返回长安城之后,咱们会不会被朝廷整编进北军之中?又或者,朝廷会不会将咱们单独整编为新军?”
这可是老生常谈了,之前众人都以为不可能,但是如今随着皇后许平君亡故,霍家人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压制下,似乎有些收敛了,所以此时便在朝中上下,以及长安城内外再度传了起来。
所以此时穆迪再次提起此事,众人并不感到意外。
军候公孙群想了一下,说道:“此事还真是不好说,不过我以为天家肯定还是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放弃,所以对于咱们来说,进入新军之中领兵,还是有机会的!”
穆迪的言外之意在,众人心中都明白,无非就是想要继续领兵。因为众人都知道,穆迪原本就是辽东乌桓部的部落小王,当年手下便已经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铁骑,还有属于自己的部众。
所以相比于众人来说,穆迪更在意兵权,想要领兵征战,建立一番功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了公孙群的一番话,穆迪面露喜色,说道:“如此,甚好!”
谁知军候公孙群紧接着便说道:“这些都是朝中之事,咱们不便理会。只是有朝一日咱们真的进入了新军之中,也要谨记,我等是天家之臂膀,将来也要为天家征战,为大汉尽忠,这是为人之根本!”
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都是连忙拱手称诺。
不过屯长穆迪的脸上还有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正巧被军候公孙群看到,不由得眉头微皱。
次日一早,汉军各部将士纷纷整顿行装,十几万将士撤出了右谷蠡王庭,结阵向南而去,直奔范夫人城赶去。
当日下午时分,一队匈奴人的斥候自东面赶来,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右谷蠡王庭之内。
这队匈奴斥候四下查探了一番,吃惊的发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十几万汉军早已经不知去向!
“立即向大单于禀报:汉军主力大军已经离开右谷蠡王庭,我部正在追踪汉军主力的踪迹,请大单于小心戒备!”
十几日之后,已经撤回范夫人城的十几万汉军终于收到了朝廷的命令:大军将士立即撤出范夫人城,凯旋返回长安城!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互妥协的谈判
长安城,未央宫。
汉军于右谷蠡王庭大破数十万匈奴铁骑的捷报传来,顿时引得全城百姓涌上街头庆贺,城内的达官贵人也是弹冠相庆,不断称颂大汉帝国的赫赫战功。
此时,天子刘洵诏令文武百官齐聚未央宫麒麟殿,宣布了汉军大捷的消息。
朝议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向天子刘洵禀报了此时汉军将士的情况,并且奏请天子刘洵,准备让汉军将士凯旋回朝。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大臣都表示反对,毕竟匈奴人的单于庭就近在咫尺,朝廷只要再增加些兵马,便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单于庭!
天子刘洵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心中暗道:“匈奴人虽然战败,但是我军斩首不过五万余,匈奴人还有数十万铁骑游荡在茫茫大漠,如此情况下,即便拿下了单于庭,最终想要坚守住也是很困难的。而且朝廷如果想要守住单于庭,就不可避免的要持续不断的投入兵力和物力,这会为朝廷背负上一个沉重的包袱,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拖累国势的隐患!”
此时,天子刘洵并没有被一个空无一人的单于庭迷惑双眼,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奏请增兵北上的大臣,而是笑着看向了霍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增兵之议如何?”
霍光说道:“启奏天家,此战已经重创了匈奴人,如今乌孙国、乌桓部、丁零部并没有投入重兵进攻,三部都在隔岸观火,我军虽然连战连捷,但是也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匈奴人该死,但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全部死绝!”
霍光大声说道:“一旦我汉军持续不断的增兵北上,势必会让匈奴人从草原各处抽调兵马进行防御,如此,草原上的其余部族就会获得喘息的机会。一旦我汉军将匈奴人逼入绝境,甚至是将匈奴人彻底击败,草原东面的鲜卑人、乌桓人、扶余人,草原西面的乌孙人、丁零人,甚至是西域各国,都会开始在草原上争锋开战,一个混乱的草原对于我大汉来说,是灾难性的!”
天子刘洵不禁对霍光的这番言论赞叹不已,如此的战略眼光,真不愧是名垂千古的能臣!
而朝中的文武大臣也纷纷偃旗息鼓,霍光的一番言论让众人无可反驳。
如果汉军真的不惜代价将匈奴人斩尽杀绝,大汉也不可能将茫茫大漠收入囊中,而是为其余的胡族做了嫁衣。
于是,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坚持下,在天子刘洵的首肯之下,当日便颁布了诏令,命令北伐的十几万汉军凯旋回朝。
这天朝议结束之后,文武大臣纷纷出了未央宫,但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宣室殿,此时天子刘洵正在宣室殿内休息。
眼见霍光前来,刘洵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有事?”
霍光拱手说道:“天家,老臣有一事需要向天家奏明。”
“大司马大将军请讲。”
“老臣近来听闻,长安城内外都在盛传,朝廷准备重新执行建立新军之议,不知天家可曾听说了?”
刘洵笑了笑,镇定自若的说道:“朕听说了,而且此事朕也确实是在考虑之中!”
长安城内外疯传的建军消息便是刘洵让人散布出去的,为的就是为筹建新军造声势,同时也可以试探霍光的反应。
此时,刘洵笑着看向霍光,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霍光见状也是有些迟疑,不知道天子刘洵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于是,霍光说道:“天家,筹建新军之事,此前老臣也与天家商议过,已经盖棺定论了,如今为何还要再提出来?”
刘洵缓缓起身,踱步到殿内的一侧,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悬挂了一面巨大的舆图,上面画的正是漠北和西域!
“大司马大将军过来看看,这幅舆图画得如何?”
霍光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侧面的这幅舆图,此时仔细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
这幅舆图将匈奴人、鲜卑人、丁零人的疆域范围,连同整个西域数十国的疆域范围全部囊括了,而且舆图上面山川、河流、地理风物很是全面,让人观之非常震撼。
“天家!”
霍光有些震惊的看着刘洵,自己竟然不知道天子刘洵什么时候弄出来这样一份精细的舆图来!
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不要误会!这幅舆图是楚王进贡的,据说是数十名楚地的能人异士,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绘制出来的。”
说完之后,刘洵再次问道:“大司马大将军以为这幅舆图如何?”
霍光沉声说道:“非常壮观!”
霍光用了壮观这个词汇,双眼死死的盯着舆图,不停在上面寻找着匈奴各部的位置,以及西域各国的位置。
刘洵笑着说道:“朕有大司马大将军在朝,这份舆图自然是用不着的,今日大司马大将军恰好过来,朕便将这份舆图赠予大司马大将军吧!”
听到这里,霍光再次陷入震惊之中,看向天子刘洵,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洵则是依旧看着舆图,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如此广袤的疆域,如此众多的胡族部落,数万北军将士需要征战到什么年岁,才能威震四方啊!”
话音一落,霍光不禁浑身一震,呆立当场。
当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回到府邸,便一个人坐在屋内陷入了沉思。
直到傍晚时分,霍光依旧没有走出房间半步,府中上下都是紧张了起来,在众人的记忆里,霍光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禹闻讯赶来,二人进入屋内,都是低声询问着,霍显还上前搀扶了霍光一下,轻声说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霍光张了张嘴,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家有意重提筹建新军之议……”
霍显和霍禹都是大吃一惊,二人几乎同时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通过!”
霍光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今日终于明白,天家是何等之君!这筹建新军之事,老夫决定不再阻拦,当然也绝不会支持!”
“父亲!”
霍禹焦急的说道:“父亲,切不可让天家掌控兵权,此是万万不可啊!”
霍光瞪了霍禹一眼,说道:“筹建新军之后,难道我霍家就不能将之掌控?新军只是一个契机,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霍家应该如何面对而已!”
霍显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只是说道:“夫君,就算同意了天家筹建新军的提议,夫君也要提出要求!”
霍光微微皱眉,说道:“妇道人家岂敢乱议朝政!”
可是霍显依旧低声说道:“夫君不如趁此机会奏请天家立女儿为皇后,有筹建新军之事打底,想必天家……”
“混账!”
霍光不等霍显说完,便大吼一声,准备拂袖而去。
霍显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上前拉住霍光的衣袖,说道:“夫君!如今皇后之位空缺,咱们的女儿正好为之,此乃正理!天家想要筹建新军,正好有求于夫君,夫君为何不趁机提出立后之事,天家定然会允诺的!”
霍光猛然甩开霍显的手,而后指着霍显大声吼道:“要不是你擅作主张指使小黄门和女医毒杀皇后,老夫岂会如此束手束脚,岂能如此难下决断!”
霍显也是吓了一跳,而后却还是说道:“夫君,妾身也是为了我霍家的未来……”
一提到霍家的未来,霍光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缓缓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说道:“今日老夫进宫,天家赠给老夫一幅舆图,言谈举止之间,颇有气度。老夫观之,天家之才决不下于孝武皇帝!”
霍显和霍禹闻言大吃一惊,如此一来二人更加不同意筹建新军之议,正要出言劝阻,甚至霍禹还想要再规劝父亲霍光行废立之事。
霍光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二人,接着说道:“老夫已经废黜了一位大汉天子,就不可能再废黜第二位了,否则即便理由再充分,老夫也难逃千古骂名,大汉祸国权臣的名声也会烙印在青史之上!此事,休得再提!”
接着,霍光看了看霍显,说道:“至于立后之事,老夫会与天家提起的,只不过是为了巩固我霍家的权势而已。老夫不会以立后之事要挟天家,此事与筹建新军之事,不可混为一谈!”
霍禹想了一下,说道:“父亲,新军一旦建立,天家势必会掌控一些兵马,到时候长安城的局势极有可能失控的!”
霍光说道:“长安城内的北军、南军、羽林、期门等兵马全都在我霍家的掌控之中,天家即便掌控了一部分新军,也难成大事!况且皇后许平君新丧,老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天家闹翻,所以此事不要再说了,老夫不予理会便是!”
两日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再次入宫面圣,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宣室殿接见了霍光,君臣二人在宣室殿坐而论道,从上午一直谈论到傍晚时分,当霍光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次日,天子刘洵下旨:皇后之位空缺,国不可一日无后。婕妤霍成君贤淑方物,即令立为皇后!
紧接着,数日之后,天子刘洵召开朝议,由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上奏:请旨筹建新军!
天子刘洵询问满朝文武,皆无人反对,就连此前一直反对筹建新军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都是一反常态,对此议沉默不语。
由此,筹建新军之议当场通过,天子刘洵颁布诏令:以各郡国乡勇为基础,在长安城以南筹建大汉新军!
第一百七十章 三大营
当筹建新军之议通过的那一刹那,天子刘洵激动地几乎流下泪水,这是自己对付霍家迈出的关键一步,一旦新军筹建完成,自己手中便掌控了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大军,到时候长安城内外、朝中上下之事,便大有可为!
刘洵回到寝殿之后,心中的热血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开始思考筹建新军之事。
刘洵明白,想要顺利筹建新军并不容易,霍光对此事也仅仅是表示不反对而已,并不是赞同。所以霍家一党一定会在新军筹建的过程中多加阻挠,对此刘洵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定然会小心应对。
同时,刘洵还有一点担心,那边是霍家一定会在新军筹建的过程中,想方设法的安插霍家的羽翼,以便顺利接管、掌控这支新筹建的大军。
这一点是刘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哪怕放弃筹建新军,也绝不为霍家做嫁衣!
所以,刘洵思索了一整夜,就为了想出切断霍家向新军之中渗透的办法。
两日之后,天子刘洵陆续召见了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以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光禄大夫丙吉三人,君臣四人商议了一整天的时间。
在此期间,中常侍耿国召集了十几名心腹小黄门,将宣室殿牢牢把守住,将一些霍家暗查的暗桩,或者是不可信任的小黄门、侍女全部排除在外。
自此之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请旨离京,据说是为了族中之事向天家告了假;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则是不断与大司农耿寿昌暗中来往,不知二人在暗中议论什么。
而光禄大夫丙吉则是不断与朝中大臣来往,互相宴请、相邀,没有任何的避讳。
与此同时,侍郎史高、侍郎史曾由于“玩忽职守”,被天子刘洵当众斥责,几日之后二人便被赶出未央宫,灰溜溜的返回了杜县老家。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发生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对此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警惕了起来,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自己,更是让自己有了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天家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此时,霍光已经明白范明有、丙吉、张安世三人全都站到了天子刘洵的一边,此时三人几乎同时行动反常,肯定是奉了天子刘洵的旨意在行事。
霍光很自然的将三人的举动与筹建新军之事联系起来,认为三人一定是奉旨在为筹建新军铺路。
没过多久,武卫中郎将霍禹也赶回府中,找到霍光说道:“父亲,听说富平侯突然离京了?不知道是否与筹建新军之事有所关联!”
“自然是有关的!”
霍光沉声说道:“只是现在老夫还不得要领,不知道天家究竟在部署什么!”
“父亲,要不要让人出面阻拦一下,或者派人去调查一下富平侯的行踪?”
霍光想了一下,说道:“算了!老夫既然已经答应天家不会出面阻拦,也就无法再派人暗中查访、阻拦了!”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霍光说道:“哼!怎么可能?”
霍光对霍禹继续说道:“你立即挑选族中子弟,以及信得过的将校,拟定一份名单给我。等到这支新军筹建起来之后,老夫便想办法将名单上的才俊安排进去!”
“诺!”
数日之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抵达杜县,先一步返回杜县的侍郎史高、侍郎史曾将张安世接到了史家府邸安顿下来。
二人,三人便乔装、便服走遍了杜县周边,最终在杜县以北二十里处划定了区域。
这里已经建有史家的两座坞堡,只要再修建一些营垒、墙垣,增补一些房屋和设施,便可以修建一座巨大的营盘,足以容纳下数万大军!
此番,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突然离开长安城,侍郎史高、侍郎史曾被贬出未央宫,都是天子刘洵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三人在杜县一带主持修筑新军的营盘。
杜县距离长安城有一段距离,并且是史家的势力范围,可以让霍家在安插人手、暗中阻挠的时候,相应的收敛一些。
三人当日便派人给天子刘洵送去了消息:营垒已定,正在修筑中!
次日,天子刘洵便下旨:在杜县筹建新军,并且以右将军、富平侯为主,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为副,全权负责新军筹建之事,其余人等不得干涉!
同时,天子刘洵下旨命令光禄大夫丙吉协助大司农耿寿昌调拨钱粮,协助卫尉调拨兵备,全力支持新军的筹建。
霍光闻讯恼怒不已,没想到天子刘洵所说的长安城以南,竟然南到了杜县那么远!
由此,霍光对于霍家子弟明里暗里的一些阻挠也开始视而不见起来,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话说刘洵下旨之后,便开始谋划其新军的建制和兵种等事情,自己必须在新军营垒完工之前,拿出一份详细的新军筹建方案。
在这份方案中,刘洵准备仿效后世的大明帝国,在杜县以北建立三支新军,统称三大营!
按照刘洵的设想,这三支新军的兵员全部是各地郡国的乡勇,优先从历次随军的乡勇中挑选,务必做到优中选优,军候公孙群所部便将会整编进来。
同时,在训练方面,刘洵也准备在三支新军之中全面推行自己编纂的操典,对新军将士进行最为严苛的操练。
而在钱粮供给上,刘洵也非常慷慨,制定下丰厚的军饷和补给供应。此时北军将士的军饷一般在每月两百铢上下,而刘洵给新军定下的军饷最低一档也要二百八十铢!
兵员方面和操练、补给方面确定周全之后,刘洵便开始思考新军的各级将领人选。
首先,刘洵自己的心腹人马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赵安、屯长穆迪,以及刘宏、张臣、百里杨等一众队率,这些人都要进入新军之中担任各级将官的。
其次,刘洵还准备从各地边军之中抽调一小部分精锐兵马整编入新军之中,以便充实新军中的基层军官。
不过这些人需要严格的挑选和审核,以防止霍家趁机安插人手,刘洵必须保证新军百分之百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绝对不能含糊。
除此之外,刘洵还想要将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甚至是后将军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等人任命为新军各部的主将。
当然具体的事情,还要看朝中局势的发展,以及霍光那边的态度再做定夺。
将领的事情就先暂且定下,刘洵经过深思熟虑,又准备在杜县左近兴建新的武库和兵仗局,专门为新军打造和储存兵备。
同时刘洵还准备在即将兴建的兵仗局中推广鼓风机、淬火、百炼钢、覆土烧刃等技术,全面提升新军兵备的质量。
至于招募新军兵员,以及兴建营垒、武库、兵仗局所需的钱粮,刘洵心中明白绝不能完全指望大司农府,否则一旦霍光暗中阻挠,将钱粮切断、或者是拖延不发,那新军筹建之事十有八九就要搁浅。
于是刘洵暗中召见了少府卿霍利,少府之中的钱粮全都是属于皇室所有,朝廷无权干涉。
刘洵命令少府卿暗中筹集钱粮,以备不时之需,保证筹建新军所需钱粮的充足。
最后,天子刘洵制定下新军的军号和编制、兵种,并且制定成册。
新军之一号为三千营,乃是新军之中的铁骑部队,包括一万辅助作战的轻骑兵,以及三千精锐重甲铁骑。这三千精锐重甲铁骑乃是大军的核心人马,故该军号为三千营。
再加上各级将领以及马夫等辅助人员,三千营的兵力约为一万五千人左右。
新军之一号为五军营,乃是新军中的主力大军。
五军营中的兵马全都是强悍的步卒将士,包括了五支兵马,具体为:
陌刀部,将来该部将会使用刘洵改良后的陌刀作为主战装备,是五军营中冲锋陷阵的主力。
折冲部主要装备长枪大戟,将会是对阵敌军铁骑,组建步卒方阵的中坚力量。
飞羽部将会装备大黄弩、铁胎弓,这支兵马将会是五军营的远程力量,届时会拥有强大的火力。
阵盾部主要装备大盾以及由环首刀改良来的横刀,这支兵马将会成为阵战的主力。
战车部,这是刘洵计划中的“重装”兵马,主要装备汉军之中普遍装备的武钢战车、攻城器械等,负责为大军提供火力支援和战车防护。
五军营中每一部的人马大约是七千多人,整个五军营的兵力将会达到将近三万七千人,可谓兵力雄厚!
而五军营中所需要的各种新兵备,刘洵也将在新的兵仗局修建完毕之后,想办法指导兵仗局的工匠进行研制和打造。
新军之一号为神机营,顾名思义,这一支兵马将是刘洵赋予厚望的一支兵马,先期会装备弩炮、投石机等重型装备,作为三大营中的重型火力支援的存在。
这支大军不但可以在攻城大战中发挥重要作用,其部装备的弩炮、投石机等重型装备,在野战之中也可以发挥极大的杀伤力!
而且,刘洵还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准备在自己全面掌控朝局之后,调集人手和钱粮研发火药,哪怕只是最为原始、威力最小的黑火~药也好。
刘洵还期盼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为神机营装备上原始的火跑和原始的火枪,让这支大军成为名副其实的神机营!
神机营的兵力相对较少,相当于一部的建制,约为七千余人。
由此,按照天子刘洵的规划,三大营的兵力合计达到了将近六万人的规模,实力强悍!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阻挠
十几万北伐将士收到可以凯旋回朝的圣旨之后,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了。
当时大军将士疲惫不堪,大漠上又即将入冬,不利于大军调动,于是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便上奏朝廷,率领大军驻守范夫人城过冬、休整,待到开春之后再行返回。
恰好汉军将士在范夫人城一带缴获了巨量的牲畜和辎重,也足以支撑大军将士安稳过冬了。
本始四年,三月。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北伐大军将士凯旋回朝之后,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文武百官、长安关内侯以上豪爵在灞桥之畔迎接。
天子刘洵在灞桥之畔封赏有功将士:
平虏将军、安远侯郑吉率军重击匈奴各部,斩杀匈奴右谷蠡王、休屠王、奥鞬王、犁汗王、兰氏王、须卜王、坚昆王、呼揭王、折兰王,战功卓越,晋升为平西将军(大汉四平将军之一)。
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部死战匈奴大军,战功卓越,晋升为平北将军(大汉四平将军之一)。
长罗侯常惠率部重击匈奴各部,因功封辅国将军(杂号将军)。
后将军赵充国率领随军乡勇死战匈奴铁骑,大破之,功勋彪炳,封为平南将军(大汉四平将军之一),封营平侯。
北伐大军各部皆有大功,各级将士具有封赏。
郑吉、赵充国、常惠、韩增等人率领数百将校叩拜天恩。
这道封赏的圣旨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群臣制定下来的,一番封赏之后,便将郑吉、赵充国、常惠、韩增四人的官职拉到了平级,其中的制衡之意不言而喻。
对此刘洵也是心知肚明,这分明是让自己来背锅,可以让郑吉、赵充国、常惠、韩增心中不满,防止被自己所用。
刘洵虽然对这份圣旨很有意见,但也没有争辩,此时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筹建新军,只要筹建新军之事可以推行下去,其余的事情都可以为之让步。
接着,刘洵又命人宣读了一份圣旨:随军的两万余名乡勇全部征调编入新军之中,两日后开赴杜县安营扎寨!
这两万多名乡勇可是与几十万匈奴铁骑血战过的精锐,只要经过系统、严苛的操练,给予他们精良的装备,这就是一支强悍至极的精锐大军!
所以,刘洵根本不等返回宫中,就在灞桥之畔命中常侍耿国宣读了圣旨,现将这支大军征调过来,会同正在不断调往杜县的各地乡勇一起,进行整编事宜。
如此,军候公孙群所部也就顺理成章的被调往了杜县,刘洵两日前已经派人给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送去消息,让其好生安排公孙群所部人马。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看向天子刘洵,不禁眉头紧锁,天家此举太过明显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收揽精锐人马,其意何为?
而且经过霍光的了解,如今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会同叛离霍家的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一起,将杜县那边的新军营垒和人马掌控得滴水不漏。
再加上已经被贬返回杜县的史高、史曾兄弟二人从旁协助,此时正在筹建之中的新军可谓是固若金汤,霍禹、霍山、霍云等人都曾想要安插人手进去,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张安世、范明有、史高、史曾给挡了下来。
即便有个别暗桩进入了新军之中,没过多久也被清理了出来。
据说张安世会同史高、史曾二人,每隔几日便要对新军之中的各级将佐进行单独的整训,还要进行什么“政审”,根据霍禹、霍山、霍云等人的查访,这个所谓的“政审”程序还是天家弄出来的,对于纠察异己非常管用!
“哼!天家只从边军之中抽调将佐充实新军,为何?就因为边军战力强,那些将佐全都是上过战阵、打过硬仗的;而且边军远离朝堂,与朝中势力少有瓜葛!如此看来,天家把每一步都想到了,天家心思之缜密,当真是世所罕见啊!”
霍光在心中叹息着,此时看向天子刘洵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些许敬畏,自己在朝中沉浮数十年,除了当年的孝武皇帝之外,也只有天子刘洵的才智能够让自己如此忌惮了。
当日,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率领文武百官返回未央宫、麒麟殿,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一同返回了麒麟殿。
而十余万北伐大军将士则是就地驻扎在灞桥之畔。
按照朝廷的命令,十余万北伐大军将原地休整两日,而后并州、凉州铁骑各自返回驻地,北军将士返回长安城外的大营。
而两万余名随军乡勇则南下赶往杜县新军营垒,准备接受新军的整编。
麒麟殿中,天子刘洵下旨赐宴,文武百官、大军将佐、京中侯爵一同赴宴。
席间,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进献贺表,紧接着文武群臣相继进献贺表,天子刘洵笑着一一接纳。
而后,赐宴上一派君臣和睦,觥筹交错。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凑在天子刘洵耳边,轻声说道:“启奏天家,刚刚收到右将军、富平侯送来的消息:霍家诸人不断向新军安插暗桩,并且不断收买征调而来的边军将佐,目前已经有十九名边军将佐被清除回去,新军筹建之事进展有些慢了!”
“告诉富平侯,如果从边军抽调将佐的人数不足,就直接从北伐随军乡勇中提拔人才,朕的杜县乡勇就不错,可以重用之!切记,不可给霍家任何可趁之机!”
“诺!”
天子刘洵一边听着奏报,一边面带笑容的与群臣饮酒、欣赏乐舞。再加上中常侍耿国站在一边掩饰得很好,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二人正在对话。
“还有什么吗?”
“天家,大司农和卫尉那边有些难办,近来调拨的钱粮和兵备数量略有不足,听说武卫中郎将霍禹暗中找过大司农和卫尉……”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笑意,低声说道:“立即联系少府卿霍利,让其暗中调拨钱粮,尽快运送到杜县新军营垒。”
“诺!”
中常侍耿国问道:“天家,那兵备如何解决?”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兵备不足先让富平侯那边想办法对付对付吧,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乃是兴建新的武库和兵仗局!只要兵仗局修建起来,新军的兵备便不会受制于人了!”
“诺!仆今日就将天家的旨意送出去!”
此时,赐宴依旧进行着,表面看上去很是融洽,但是天子刘洵的心中却已经没了兴致,不由得瞄向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只见其正在和身边的丞相蔡义饮酒说话,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
“看来大司马大将军也是心事重重啊!”
天子刘洵心中打趣道。
赐宴结束之后,群臣各自散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返回府邸,当即召集了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四人。
众人一进门,霍光便冷声说道:“新军正在筹建之中,老夫听说你们都在暗中阻挠,眼下进展如何了?”
几人先是一愣,还以为霍光要兴师问罪呢,紧接着听到霍光的询问,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武卫中郎将霍禹叹息一声,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正在筹建之中的新军如同铁板一块,根本安插不进人手去,我等正在想办法!”
奉车都尉霍山也是说道:“的确如此!眼下新军被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经营得滴水不漏,即便有几个暗桩、亲信进入了新军之中,用不了几日也会被清除出来,根本留不下来!”
说到这里,长乐宫卫尉邓广汉狠狠的说道:“范明有这个混账,身为我霍家人,竟然去帮着天家筹建兵马,这个混账东西!”
霍光摆了摆手,说道:“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人各有志,他的初心也是为了霍家着想,只是方法不对罢了!”
说完之后,霍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看来,这支新军多半是要落入天家之手了!”
众人的脸色都是很难看,同时都很不甘心,对于即将掌控一支兵马的天家,众人心中都是非常忌惮的。
这时,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我已经暗中找到了大司农和卫尉,他们已经答应逐步削减对新军兵备和钱粮的供应,也许可以阻挠一番。”
霍光说道:“这些手段都是偏门左道,没有大司农府的供应,天家还可以动用少府的钱粮;而且现在新军营垒那边正在兴建新的兵仗局,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摆脱对卫尉的依赖。所以,你们想要阻挠新军筹建的话,还需要另想办法!”
这下,众人可就有些犯难了,如今众人能够想到的办法都已经想了,正在筹建中的新军被经营得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弱点,众人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又怎能想出好的办法?
忽然,武卫中郎将霍禹再次提出废黜天子的提议,说道:“父亲!如今天家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先掌控兵马,而后再与我霍家争夺权柄!一旦让天家的计划顺利完成,我霍家的劫数也就到了,父亲你可要三思啊!”
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对霍禹的提议也是颇为赞同,三人纷纷建议霍光立即准备,一定要在新军建成之前动手,废黜当今天家、另择贤明宗室为帝!
听着众人的提议,霍光只觉得自己心中异常痛苦,不禁闭上了双眼。
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见状先后不说话了,都是看着沉吟的霍光,等待着下文。
许久之后,霍光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如同重锤一般,重重的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废黜天家之举不可行!”
霍光说道:“老夫再说一遍:老夫已经废立过一次大汉天子了,绝不能再废立第二次!”
说到这里,霍光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看着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说道:“你们记住!只要老夫在一日,你们便不可妄议废立天家之事!将来老夫不在了,你们想要怎么办,老夫也就管不了了,霍家的未来就听天由命吧!”
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闻言惊骇不已,纷纷叩拜在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长命百岁,万万不可说着等不吉之言,我等死罪!”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内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天子刘洵的面前摆放着十几份奏议,每一份都是朝中大臣对筹建新军之事的反对之声。
刘洵万万没有想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及霍家人刚刚在此事上偃旗息鼓,朝中其他大臣便又跳了出来。
这些大臣多是朝中的御史大夫,以及京中的列侯、朝中的文官。
这些人反对筹建新军的理由,无非就是增加朝廷支出,增加百姓的负担,担心天子刘洵会走上当年孝武皇帝那样穷兵黩武的道路。
对于这些理由,刘洵嗤之以鼻。
筹建新军的耗费虽然巨大,但是以目前朝廷的收入和储藏来看,完全负担得起,根本没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同样的,朝廷光凭府库中的储藏便可以支应新军筹建的耗费,根本没有增税,何谈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至于穷兵黩武之说,更是不值一驳!
刘洵心中暗笑:“如今朝中大权尽在大司马大将军手中掌控,即便新军筹建完毕,朕也只是掌控了数万兵马而已,朝中大权、天下兵马依然在霍光手中掌控着,朝廷对外是战是和也全都由霍光一言而决,朕有什么话语权?”
“哼!即便今后大汉开始穷兵黩武,责任也在霍光,而不在朕!”
刘洵在心中小小的黑暗了一把,而后便随意拿起一卷奏议,对身边的中常侍耿国说道:“你看这些列侯,平日里没见他们有什么功劳,也没见他们为国家分担、为朕分忧,如今朝廷准备筹建新军,他们却都跳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中常侍耿国沉吟了一番,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说吧,朕恕你无罪!”
中常侍耿国这才拱手说道:“天家,以仆之见,这些列侯只是气不过罢了……”
刘洵笑了笑,说道:“是啊,你也看出来了!”
“此番筹建新军,富平侯、平陵候干得非常出色,将筹建之中的新军打造得滴水不漏,这些列侯子弟无法进入新军之中为将、为官,也无法在新军筹建的过程中分得一杯羹,他们自然要焦急、愤怒的!”
“天家,这些列侯在朝中都是盘根错节的存在,万万不可轻视啊!”
刘洵自然明白这一点,这些列侯多是功勋世家子弟,或是朝中重臣子弟,各大家族之间联姻、相好者,比比皆是,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即便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不敢轻视这股势力。
此时,刘洵沉吟了一番,便说道:“先贤有言:攘外必先安内!此乃至理名言!”
中常侍耿国有些不明白,不敢多说什么。
刘洵继续说道:“这些朝中大臣、京中列侯,便是内!朕想要做成大事,便要稳住这些朝中大臣、京中列侯,否则他们便会事事掣肘,朕也终将会一事无成!”
“天家睿智!”
几日之后,天子刘洵一连颁布了两道圣旨:
一道圣旨乃是封外祖母为博平君,一道是将已逝的酂侯萧何的曾孙萧建世为关内侯。
消息传来,朝中上下的注意力顿时从筹建新军上被引开,又因为萧建世被封为关内侯,朝中大臣对于天子刘洵的抵触之意大大的减少,由此反对筹建新军的声音也消散了不少。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得知这两道圣旨之后,对天子刘洵的手腕颇为赞叹,对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天家封外祖母为博平君?看来天家又找到了一个助力。”
霍禹显然已经暗中调查过,便说道:“父亲,当年天家即位初期,便曾多次派使者寻找外祖母家,只不过由于时间久远,线索大多似是而非。”
“而后当使者找到王媪(天家外祖母)时,遂派太中大夫任宣与丞相御史的属吏到其乡访问知情人,村人皆说王妪就是天家的外祖母。妪自言叫妄人,出生于涿郡蠡吾平乡,十四岁时嫁与同乡王更得为妻,王更得死后改嫁于广望人王乃始为妻。生下儿子王无故、王武,女儿王翁须。王翁须八九岁时,曾寄居在广望节侯之子刘仲卿家中,王媪还时常为女儿王翁须做绢质单衣及冬衣,送至刘仲卿家中。四、五年后,王翁须对母亲说:邯郸贾长儿要买歌舞女,刘仲卿想把我卖给他。王媪与王翁须遂逃至平乡。刘仲卿带着王乃始共同寻找王媪,惶恐焦急的王媪只得又将王翁须送回刘仲卿家。后王翁须与王媪音讯中断。”
“使者又调查歌舞等人,皆说:前二十年,太子舍人侯明从长安到此地求歌舞女,要带走王翁须等五人。贾长儿送她们至长安,都去了太子家。于是,负责调查的太中大夫任宣奏明王媪确是悼皇后之母,天家这才予以召见。此时,王乃始己死,天家此番一同追谥其为思成侯,并赏赐其子王无故、王武爵为关内侯。此番降旨,天家以博平、蠡吾两县一万二千户为汤沐邑;封舅父王无故为平昌侯、王武为乐昌侯,食邑六千户。由此可见,天家大有重用王氏之意,想要将王家一门抬举为一大门阀!”
霍光冷笑一声,说道:“天家也是妄想了,一个乡野小家,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变成门阀?如今朝中哪一个门阀大族不是数代人的传承和积淀?看来,至少数年、十数年之内,这王家是帮不上天家忙的!”
“父亲所言甚是!”
霍光接着说道:“如今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酂侯萧何的曾孙萧建世!天家将其封为关内侯,明显就是想要拉拢朝中开国功勋之后!”
武卫中郎将霍禹点头称是,说道:“父亲,这个萧建世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也没有什么党羽,天家封其为关内侯也不过是向朝中开国功勋之后表达善意罢了。”
“而且,孩儿听闻这个萧建世体弱多病,已经卧床许久了,他又能为天家提供什么助力?”
霍光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天家已经对于朝中大臣已经有所举动了,你们都要谨慎一些,切不可被天家抓住把柄。虽然老夫不愿意再行废立之事,但也不意味着就可以让天家为所欲为!”
听到这里,武卫中郎将霍禹心中很是高兴,正要再说些什么,鼓动霍光出手反制天子刘洵。
就在这时,门外门客拱手说道:“启禀家主,未央宫中常侍耿国带着天家旨意已到大门外!”
霍光和武卫中郎将霍禹闻言大吃一惊,二人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在此时派人登门。
霍光喃喃自语道:“天家此番连续出招,还真是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啊!”
武卫中郎将霍禹问道:“父亲,如何处之?”
“走!出去接旨!”
“诺!”
没过一会儿,武卫中郎将霍禹将中常侍耿国迎了进来,二人来到正堂之中,霍光已经等候在这里。
“仆,见过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淡淡的说道:“有劳了,不知天家有何旨意?”
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今日仆是来为大司马大将军报喜的!”
“哦!不知喜从何来?”
“呵呵!”
中常侍耿国笑了笑,说道:“那就请大司马大将军接旨吧!”
霍光和武卫中郎将霍禹对视一眼,纷纷叩拜下来。
“……婕妤霍成君才貌双绝、可堪大任。如今后位空缺,宫中无主,……今朕以霍婕妤为后,三月之后举行册封大殿,望霍婕妤以贤德统御后宫、母仪天下!”
宣读完圣旨之后,中常侍耿国看着有些错愕的霍光,以及不敢相信的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请起,将军请起!”
霍光和武卫中郎将霍禹起身之后,二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然天子刘洵已经答应立婕妤霍成君为皇后,但是在霍光和武卫中郎将霍禹看来,此事是天家被迫答应下来的,想要促成此事霍家必须要不断施压才行。
可是谁也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主动下旨,根本不用霍家施压,便封婕妤霍成君为皇后!
此时霍光的心绪有些混乱,领旨之后,便让武卫中郎将霍禹先去招待中常侍耿国。
当武卫中郎将霍禹和中常侍耿国离开之后,霍光一个人坐在房间内,陷入了沉思。
次日,天子刘洵准备册封婕妤霍成君为大汉皇后的圣旨颁布天下,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霍光明白此举就是天子刘洵在向自己释放善意,以皇后之位换取筹建新军之事的顺利进行。
霍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也是下定了决心,先稳住天子刘洵,将大汉皇后之位拿到手,至于新军的筹建之事,与大汉皇后之位相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于是,霍光严令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中郎将霍云几人不得干预新军筹建之事!
对此,众人都感到不服,可是面对霍光的严令,众人却不敢有反驳。
杜县,新军营垒。
此时的新军营垒已经初见规模,两千多名工匠、民夫正在紧锣密鼓的修筑大军营垒、武库和兵仗局。
随着越来越多的乡勇汇聚到这里,此处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巨大军营。
军候公孙群所部随着两万余名北伐随军乡勇赶到此处,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数日了。
众人回到久违的杜县,心中都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叹。同时,众人见到正在修筑的新军营垒,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军候公孙群、屯长樊明、屯长郭著、屯长郭侠、屯长穆迪、屯长赵安几人,以及刘宏、张臣、百里杨、蹋山等队率在大帐中相聚,众人热火朝天的谈论着新军整编之后的封赏。
樊明笑着说道:“不知道天家会给咱们封个什么官职,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公孙群说道:“大家都稍安勿躁,依我之见,天家肯定已经料理清楚,咱们只管安心等待便好。这新军建成之后,我等必将是统兵大将!”
众人轰然而笑。
就在这时,郭著低声说道:“我听说天家近来下旨,准备册封霍家之女霍成君为皇后了!”
众人闻言都是愣住了,众人的脸上满是怒色。
公孙群也是眉头紧锁,而后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家如此忍辱负重,真是不易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霍皇后
三月之后,册封婕妤霍成君为皇后的大殿在长安城举行。
册封霍成君的大殿举办得非常奢华,甚至比册封许平君之时还要奢华,整个长安城都为之轰动。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册封大殿看在眼中,明白这是天子刘洵给足了自己面子,也是在主动向霍家示好。
不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心中却并不高兴,反而充满了忧虑。
天子刘洵于先皇后许平君之间感情至深,这一点朝野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非常清楚。
可是如今天子刘洵却可以忍住心中的悲痛,向毒杀自己妻子仇人低头,主动将仇人的女儿册封为皇后,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忍耐力,任凭谁见了也要胆寒!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心中非常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拥立刘洵为大汉天子?
现在霍光虽然也有心废黜天子刘洵,但是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了,天子刘洵不但在朝中有了一定的势力,更为重要的是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认可和拥护。
再加上天子刘洵本人的才智卓绝,让霍光也有了一种投鼠忌器的心里,对天子刘洵很是忌惮。
这一日,霍成君终于成为了大汉帝国的皇后,在满朝文武和京中列侯的注视下,入住了长乐宫金华殿,住进了先皇后许平君的寝宫之内。
这日深夜,天子刘洵留宿在长乐宫金华殿。
还没到深夜时分,这个消息便传回了霍光府邸。
此时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禹都在房间内,正与霍光谈论今日的册封大殿。
当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特别是霍显,此时更是洋洋得意,笑着说道:“我终于得偿所愿了,我的女儿如今便是大汉的皇后,只要再诞下皇子,将来便是大汉的储君!”
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母亲可不要忘记了,天家已经有了长子刘奭,那可是嫡长子。再加上天家与先皇后许平君的深厚感情,这太子之位到底由谁来做,还是未知之数!”
此话一出,霍显顿时脸色大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光见状眉头紧皱,先是狠狠的瞪了武卫中郎将霍禹一眼,而后对霍显呵道:“老夫警告你,千万不要胡乱想些什么!先皇后之事已经为我霍家埋下了祸根,如果皇子刘奭再有不测,天家势必会与我霍家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就算是老夫也保不了你!”
霍显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般,顿时吓了一跳,而后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妾身记下了!”
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禹也是吓了一跳,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霍光顿了顿,说道:“如今天家已经册封了皇后,我霍家也算是又出了一位皇后,这是荣耀,你们都要知足,切不可再生事端!而且……”
霍光说到这里,盯着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而且,天家以册立皇后作为条件,换取了新军的筹建,此事既然已经成为事实,我霍家便不可再加以阻挠了,这件事情你们要记住!”
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父亲!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天家掌控兵马?如今我霍家权势冲天,为何要对天家做出让步!”
霍光说道:“如今的局势看似是我霍家权势冲天,而天家势单力薄,那是你们只看到了表象。只要天家没有像昌邑王一般倒行逆施,便可以站稳脚跟,便可以得到朝野上下的认可,便可以获得一种名为皇权的权力!”
“而皇权,是足以对抗我霍家权势的存在!”
武卫中郎将霍禹满脸惊骇,说道:“难道我霍家只能听之任之了?”
霍光笑着说道:“天家虽然心智、手腕出众,但毕竟太过年轻了,看事情总是看不长远。”
“就拿筹建新军之事来说,即便新军建成,即便新军之中没有我霍家的人马,但是将来呢?老夫不是夸下海口,将来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在新军中安插人手,甚至老夫还可以在钱粮供应上做文章,逼迫天家让渡兵权!”
说到这里,霍光的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后话,而且只要天家足够恭顺,老夫也不会如此去做!”
如此,武卫中郎将霍禹和霍显都踏实了不少。
与此同时,长乐宫金华殿。
此时夜色已深,刘洵缓缓起身披上了深衣,走到了窗前,任凭月色洒在自己的身上。
刘洵对这金华殿非常熟悉,熟悉的大殿、熟悉的宫女、熟悉的布置,一切都好像昨日之前一般,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不是旧人了!
想到这里,刘洵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一般,瞬间变得剧痛无比,几乎无法呼吸。
刘洵看着窗外的月色,努力让自己稳定下来,可是却无济于事,不但心痛越发浓烈,就连视线也逐渐的模糊了起来,两行泪水忍不住落下,打湿了衣衫。
这时,刘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便擦了擦泪水,长出一口气,回头望去,来人正是新皇后霍成君。
“天家?”
霍成君看着深夜不眠的天子刘洵,轻声说道:“天家怎么了?”
刘洵压制着心中的痛苦,笑了笑,说道:“无事!深夜睡不着,见月色很好,便起身看看。”
霍成君笑着说道:“天家好兴致!不如妾身让人点亮烛火,再准备些吃食,妾身与天家一同赏月可好?”
此时刘洵哪里有什么兴致赏月?便说道:“不用了,朕看了一会儿,也有些倦了。”
“那妾身服侍天家就寝。”
次日清晨,天子刘洵梳洗完毕,准备前方未央宫宣室殿,皇后霍成君在一旁侍奉着。
忽然,皇后霍成君说道:“天家,妾身有一事想要奏请。”
“嗯?说吧。”
“天家,如今先皇后……”
皇后霍成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天子刘洵,留意着刘洵的脸色变化。
“……先皇后已经去了,皇子刘奭在长乐宫那边寄养终归不便,也搅扰太皇太后的清休。妾身想,不如……”
天子刘洵不等皇后霍成君说完,便挥了挥手,说道:“皇子刘奭不宜住进金华殿内,免得孩子触景生情、心中感伤!”
皇后霍成君还在坚持,说道:“可是太皇太后那边……”
“朕,自有主张!”
说完,天子刘洵便大步离开了,皇后霍成君明显感到刘洵已经发怒,心中不由有些生气。
忽然,皇后霍成君想起天子刘洵刚刚说的“触景生情、心中感伤!”,再联想起昨天夜里天子刘洵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的情景,顿时明白了过来。
“天家还是忘不了她?难道妾身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此时,皇后霍成君的心中充满了恨意,原本许平君在世的时候,自己比不上她还能够忍受下来,毕竟许平君与天家夫妻情深。
可是如今许平君已经不在人世了,天家心中竟然还在想着她,凭什么!
“我本想照看皇子刘奭,想要在天家面前贤淑一般,谁成想天家却像是防贼一般防着妾身!”
想到这里,皇后霍成君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的銮驾离开了金华殿,当快要离开长乐宫的时候,刘洵忽然叫来随行的中常侍耿国,小声说道:“立即传朕旨意:将皇子刘奭送往未央宫承明殿,着侍郎史玄负责照看,不得有误!”
中常侍耿国闻言脸色顿时大变:“难道是有人要对皇子不利?”
不敢往深处想,中常侍耿国拱手为礼,当即带着两名小黄门返回了长乐宫,直奔长秋殿而去。
随行的奉车都尉霍山见状不由得眉头微皱,正要派两名手下跟随上去,探一探究竟,却被天子刘洵叫住。
只见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奉车都尉何事?朕让中常侍耿国去办些小事,难道奉车都尉也要上去帮忙不成?”
奉车都尉霍山不得已叫住了手下,拱手说道:“天家言重了,臣只是担心中常侍那边需要人手而已。”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放心,中常侍耿国可以应付的,咱们回宫吧!”
奉车都尉霍山只得拱手领命,护送天子刘洵直奔未央宫而来。
当天子刘洵的銮驾回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奉车都尉霍山也匆匆忙忙的离开,带着一队人马返回了长乐宫,恰好遇到带着皇子刘奭出宫的中常侍耿国。
奉车都尉霍山见状顿时明白了一切,当即问道:“中常侍这是往何处去啊!”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奉车都尉霍山竟然去而复返。
不过此时的中常侍耿国也有了一股气势,毕竟跟在大汉天子的身边时日已久,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可以人人呵斥的小黄门了。
于是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原来是霍都尉!仆是奉了天家的诏令,带皇子前往未央宫!”
“诏令拿来看看!”
中常侍耿国笑了笑,说道:“天子诏令,又不是给霍都尉的,岂能随意查看?”
霍山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中常侍耿国的面前,冷声说道:“那就请中常侍将皇子送回长乐宫!天家那边,大司马大将军自会禀明的!”
“仆只认天家的诏令,难道霍都尉想要违抗天家的诏令?还是说,霍都尉想要陷大司马大将军于不义!”
霍山怒气冲天,万万没想到中常侍耿国竟然敢如此与自己说话,当即便要指挥手下铁骑抢人。
就在这时,侍郎史玄快步走来,高声说道:“天家旨意:命皇子刘奭速速前往未央宫觐见!”
霍山见状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中常侍耿国松了一口气,对霍山拱了拱手,便带着已经吓哭的皇子刘奭扬长而去。
随后,霍山急忙赶往霍光府邸,将此事禀报给了霍光。
听完之后,霍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说道:“此事老夫也有所预料了!先皇后许平君死于非命,如今天家更不会让皇子刘奭独自一人住在长乐宫了。此乃人之常情,老夫也不想过多干涉,你们最好也不要盯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霍山先是被中常侍耿国硬怼了回来,此时又在霍光这里吃了憋,心中气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拱手领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子刘奭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皇子刘奭被转移到未央宫承明殿之后,侍郎史玄便不离其左右,甚至在皇子刘奭就寝的时候,侍郎史玄都会搬来一张卧榻,就睡在门口,不让任何可以的人接进皇子刘奭。
同时,天子刘洵让中常侍耿国抽调人手,从未央宫中抽调了几名可靠的小黄门,一并安排到承明殿去,给侍郎史玄打下手,一天十二个时辰对皇子刘奭进行看护。
如此,天子刘洵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日,天子刘洵看完新军筹建的最新奏报,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建,新军的营垒已经大致成型,如同一座小型城池一般,四面修建有高墙,每面高墙开有一座大门,大门外面再设有壕沟、独木桥和拒马。
同时,每面高墙都修建有两座箭塔、三处马面,在营垒的外围还挖了一道护城壕沟,在四处高墙拐角处也各修建了一座箭塔,整个营垒防护力十足!
新军营垒中的主要建筑,如武库、兵仗局、营房等等,也在全面修建之中,预计两、三个月便可以修建完毕。
与此同时,新军的兵马也集结完毕,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从随军乡勇、各地调集的乡勇,以及各地边军之中,一共集结了几乎六万人马,此时已经开始整编,并且进行一些基础的操练了。
看完这些奏报之后,天子刘洵心中大好,过一段时间张安世、范明友便会将新军的将佐人员报上来,而天子刘洵也开始思考这支新军的主将、副将人选。
正午时分,中常侍耿国带人送来了饭食,天子刘洵有些想念皇子刘奭,便让中常侍耿国亲自去将皇子刘奭带来,与自己一同用饭。
很快,已经两岁多的皇子刘奭被中常侍耿国抱了过来,侍郎史玄也一同跟了过来。
天子刘洵见状喜笑颜开,亲自抱着皇子刘奭用饭,父子二人其乐融融,旁边中常侍耿国、侍郎史玄见了也是感触颇多。
特别是侍郎史玄,这段时间贴身照顾皇子刘奭,每当刘奭牙牙学语叫着母亲的时候,便感到十分痛心。此时再看到天子刘洵舐犊情深,侍郎史玄不由得双眼微红、微微叹息。
天子刘洵与皇子刘奭用饭之后,就在大殿之中玩耍了一会儿,忽然皇子刘奭清晰的叫了一声母亲,刘洵顿时僵在了原地,任凭皇子刘奭拽着衣袖也无动于衷,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旁边中常侍耿国急忙上前递上绢帛手帕,为天子刘洵擦拭泪水。
侍郎史玄也是快步上前,将皇子刘奭抱起,小声哄着、站到了一边。
“天家?”
中常侍耿国轻声唤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子刘洵叹息了一声,忽然对中常侍耿国和侍郎史玄说道:“是朕愧对皇后和孩子!”
“天家!”
中常侍耿国和侍郎史玄纷纷叩拜在地,想要劝一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让侍郎史玄将正在哭闹的皇子刘奭抱走,侍郎史玄如蒙大赦,躬身行礼之后,急忙将皇子刘奭抱回了承明殿。
天子刘洵颓然的坐在地上,皇子刘奭的哭声依旧在耳边回荡着,心痛之余便想要给予皇子刘奭一些补偿,准备册封皇子刘奭为太子。
可这个想法萌生之后,天子刘洵却又犹豫了起来。
如今霍成君已经登上了皇后之位,霍家人肯定希望霍成君能够诞下皇子,继而窥伺大汉皇位。此时册封皇子刘奭为太子,无异于将皇子刘奭推下了火坑,霍家人一定会想方设法谋害皇子刘奭的!
而且,对历史有些了解的刘洵清楚地记得,皇子刘奭便是后世的汉元帝,历史上其人宠信宦官、儒生,大汉帝国也由此走向了衰落!
刘洵看过后世的《汉书》,清楚地记得,史书上评价汉元帝刘奭“柔仁好儒“。
刘旭还记得在一本后世的书中看到过一个故事:当皇子刘奭还是皇太子时,眼看着汉宣帝重用法家人物,动不动就用刑罚惩治下属,很不以为然。一天乘着陪父亲用餐时,刘奭便委婉地说:“陛下使用刑罚略有点过分了,应该多多重用儒生。“汉宣帝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说:“汉朝自有汉朝的制度,本来就是''王道''''霸道''兼而用之,怎能像周代那样单纯地使用所谓的''德政''呢?更何况那班俗儒不能洞察世事变化,最喜好厚古薄今,连''名''与''实''之间的区别都分不清,怎能交给他们以治理国家的重任!“说完了这番话,汉宣帝又长叹一声道:“乱我家者,太子也!”
此时,天子刘洵对于册封皇子刘奭为太子的想法瞬间动摇了起来,从内心深处讲,与皇子刘奭的性命比起来,大汉帝国的兴衰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天子刘洵明白,历史上的汉宣帝出于对已故许皇后的感恩与报答,才最终没有更换太子,这是刘奭的一大幸运。
那如今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又该如何决断呢?
天子刘洵陷入了沉思。
中常侍耿国看到天子刘洵坐在地上,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天子刘洵还深陷悲伤之中,便轻声说道:“天家,皇子年纪尚幼,还不懂事,天家就不要悲伤了……”
“年纪尚幼?”
天子刘洵猛然看向中常侍耿国,眼神之锐利顿时让其吓了一跳。
紧接着,天子刘洵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对!皇子尚且年幼,以后来日方长!”
中常侍耿国见状愣住了,不明白天子刘洵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子刘洵可不管那么多,说道:“立即传召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
“诺!”
中常侍耿国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前去传召。
很快,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便赶了过来。
天子刘洵先是让中常侍耿国带人守在门外,而后便对三人说道:“今日朕将三位爱卿找来,是为了一件事:请三位教授皇子刘奭!”
话音一落,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都是愣住了,天家的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这就是在培养皇子刘奭,为册封太子做准备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宗正刘德拱手说道:“天家,此事是否再考虑一番?为皇子刘奭教授学识,臣等自然责不旁贷,但是臣等是以什么身份来教授?大司马大将军那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这些事情天家可曾想过?”
宗正刘德的连番发问,也让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而后便说道:“三位爱卿只管教授之事,暂时并没有正式的身份,只需要三位爱卿每三日进宫前来为皇子刘奭讲学。”
“至于大司马大将军那边,自有朕来应对!”
天子刘洵心中也是有些底气的,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注意力已经被新军筹建之事吸引了过去,对于皇子刘奭这边的关注并不多。
而且如今霍成君也稳坐皇后之位,天子刘洵更是与之很是恩爱,让霍家人放下心来,如此也稳住了霍家人。
而且即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注意到此事,天子刘洵也有正当的理由对付过去:以皇子刘奭年纪合适,需要进学为由。
这样的理由即便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无法回绝,总不能让皇子刘奭无书可读吧?
此时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都是拱手称诺。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三位爱卿就从明日开始教授吧。”
“诺!”
接着,天子刘洵又嘱咐道:“三位爱卿要牢记,朕需要皇子刘奭富有学识、饱读诗书,但却不希望其成为儒弱之人!”
“三位爱卿也要分分工:宗正教授皇子刘奭儒家学说、治国理念,以及我大汉的执政经典!”
“长罗侯负责教授皇子刘奭天下地理、西域风物、各族渊源,开拓皇子刘奭的眼界和胸怀!”
“营平侯负责教授皇子刘奭治军战阵、边疆风貌、各国武备,要让皇子刘奭明白我大汉天下得来之不易,让其心中始终保持尚武之气!”
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听完之后震惊不已,天子刘洵这分明是要将皇子刘奭培养成旷世明君啊!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拱手说道:“天家如此说,臣等压力甚大,这分明是在为我大汉培养英明之主啊!”
“没错!”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就是要将皇子刘奭培养成崇文尚武之辈,如此朕才能放心!我大汉也需要一位能文能武的英主,不需要只会舞文弄墨、寻章摘句的儒君!”
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都被天子刘洵的气度所折服,此时不再多说什么,纷纷拱手称诺答应了下来。
忽然,一直守在门外的中常侍耿国推门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入宫,有要事奏禀!”
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都是一愣,纷纷看向了天子刘洵。
刘洵对三人说道:“三位爱卿先回去吧!”
“诺!”
待到宗正刘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离开之后,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好了,让大司马大将军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铁骑向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步走进宣室殿内,拱手说道:“臣,拜见天家!”
刘洵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番入宫,可是有要事?”
“正是。”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启奏天家,臣收到边军斥候的上报,以及西域各国送来的通报国书,得知匈奴各部已经开始调兵西进,看样子匈奴人对西域很有兴趣!”
天子刘洵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自从十几万汉军将士凯旋回朝之后,丁零人、乌桓人也相继撤军,二者在此番大战中并没有出力,也没有捞到太大的好处,不必再提。
而乌孙人则是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至少呼揭部的人口和牲畜就全部归了乌孙人。
而且,乌孙国还吞并了呼揭部的草场,将乌孙国的北境向北推进了数百里,可以说在这场大战之中占尽了好处!
按照天子刘洵对于局势的理解,匈奴人在此番大战中遭到了重创,右谷蠡王、休屠王、奥鞬王、犁汗王、兰氏王、须卜王、坚昆王、呼揭王、折兰王相继被汉军将士阵斩,这些部落也全都被汉军将士歼灭,由此可见匈奴人已经元气大伤。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匈奴人竟然又有了动作,将矛头指向了西域各国?
天子刘洵说道:“朕没记错的话,匈奴人数月之前才损失了数万精锐铁骑,数名部落王被我军阵斩,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有实力入侵西域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解释道:“天家有所不知,根据各方提供的消息来看,匈奴人此番西进并不是单纯的调动兵马,而是匈奴各部都在向西迁徙!”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说道:“匈奴人西迁了!”
“是的!”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神色严峻的说道:“匈奴人是准备举族西迁,与西域各国争夺草场和土地。这就意味着,匈奴人已经的注意力已经发生了转移,从南下入侵我大汉边郡与乌孙国,改为侵入西域各国!”
天子刘洵说道:“匈奴人这是知难而退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担忧的说道:“天家赠送的舆图很是精准,臣在舆图上查看了许久,对于此番匈奴人西迁的事情很是担忧。”
“哦?”
天子刘洵问道:“不知大司马大将军在担忧什么?”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匈奴人西迁之后,一旦发生战事,战场一定是在西域各地,到时候我大汉发兵干预就有鞭长莫及的危险。也许我汉军将士还没有走出阳关,西域方面的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距离问题!”
经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提醒,天子刘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此时大汉可没有后世那样的兵力投送能力,除了铁骑大军之外,汉军的主力兵种还是步卒大军,前往西域参战的话,这些步卒将士是要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说道:“如此,不如我汉军也采取西进之策!”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此并不吃惊,说道:“老臣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匈奴人可以西进,那我汉军同样可以!”
接着,霍光又说道:“只不过西进之事太过重大,事关我大汉之国运,应与朝中众臣商议之后才可执行!”
刘洵笑着说道:“善!”
就在天子刘洵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商议汉军西进之事的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召集了各部落王,在单于庭议事。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昆邪王、卢屠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先后赶来。
此时,匈奴大军在右谷蠡王庭大败之后,各部落王都很沮丧,众人坐在单于庭汗帐之中都是沉默不语。
单于栾提壶衍提见状不由眉头微皱,心中暗道:“如果不是你们各自为战,如果各部铁骑可以拧成一股绳,与汉军死战到底,早就可以击败汉军、扬威大漠了!哪里还用得着举族西迁?”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沉声问道:“各部的部众和铁骑是否已经上路了?”
问完之后,各部落王都是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已经开始西迁了,只不过绝大部分的部落都是行动迟缓,甚至一些部落,像是日逐王等人,都是敷衍了事,只是向西迁徙了几百里而已,便开始停下来“休整”起来。
此番举族西进,就意味着各部落要放弃已经占有的草原和牧场,就意味着各部落要远离熟悉的家园,前往为未知的西方,这让各部落发自内心的抵触西迁,只是迫于单于栾提壶衍提的严令,迫于大汉军威的威胁,才不得不答应西迁。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着各部落王的样子,心中怒火不断升腾着,冷声说道:“此番西迁,诸位不要以为损失了什么,要说到损失,我单于庭放弃的草原和牧场是最为丰美的,我单于庭丢弃的牛羊、牲畜也是最多的!本单于还没有灰心,还在为了大匈奴的强盛而殚精竭虑,难道你们准备就此放弃吗?”
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话回荡在汗帐之内,众部落王则是神色各异,除了卢屠王面露悲切,与单于栾提壶衍提一般感同身受之外,其余众人一看就是在想着自己的部族而已。
眼见如此,单于栾提壶衍提感到深深的无力,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无法挽回大匈奴的颓势,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悲凉。
卢屠王见状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单于,以我之见,既然诸位眷恋故土,大单于也不宜用强,不如采取这种之策!”
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竟然连卢屠王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自己的西迁之策真的是错误的?
“卢屠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卢屠王眼见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神色有些不对,急忙解释道:“大单于不要误会,我是赞成西迁之策的!只是西迁之策在执行之中,各部的损失太大了,大单于不如暂且退一步,也许西迁之策推行起来会更加容易一些。”
众人闻言都是来了精神,纷纷附和了起来,不少人都看向了卢屠王,期盼着卢屠王能够与单于栾提壶衍提分辩一二,甚至可以让自己的部落不再西迁。
众人的神色全都落在了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眼中,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吟了一番,问道:“我如何退步?”
卢屠王顶着压力说道:“大单于,我建议各部落全部西迁三百里,而后可以择地驻扎下来,由此我匈奴族便已经向西迁移了数百里,而各部也不会距离故土太远,一举两得。”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卢屠王的建议分明就是在和稀泥,不但让各部落离开了故土,而且也没有达成自己制定的西进之策,两边都占不到好,这样的方略自己怎么可能答应下来?
可是就在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吟的时候,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纷纷议论了起来,众人之中竟然有大部分都赞同卢屠王的建议,这让单于栾提壶衍提大为吃惊。
单于栾提壶衍提冷声说道:“如此,各部的铁骑如何集结?本单于定下的策略是攻伐西域各国,让汉军鞭长莫及,在短时间内无法参战。如果各部铁骑集结的时间依旧漫长,铁骑大军距离西域各国的距离依旧遥远,那举族西迁之策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时,卢屠王说道:“大单于,如此说的话,可以让各部的主力铁骑继续西进,各部只留下少量铁骑看护各自的王庭。如此,我大匈奴的主力铁骑依旧可以聚集十几万、甚至二十万的铁骑大军,这支主力大军平日里驻扎在西域一带,随时可以南下攻略,汉军自然是鞭长莫及!”
昆邪王、日逐王、西海王听完之后,都是出言反驳:“各部王庭只留下少量的铁骑驻守,如此便造成各部后方的空虚,一旦汉军再次冲进大漠,岂不是可以横行四方,各部的部众全都要成为汉军的俘虏?”
卢屠王冷笑着说道:“茫茫大漠,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匈奴勇士也会迷路,更不用说汉人了!如果汉军真的再次杀进大漠,各部完全可以闭而不战,举族向北、向西撤退,让汉军在大漠之中吃沙子、喝大风!”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终于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卢屠王是在为自己解围。
虽然按照卢屠王的建议,单于栾提壶衍提方略的初衷并没有达成,但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可以让各部的铁骑大军汇聚起来,让匈奴各部的战力最大程度的集中使用!
想到此处,单于栾提壶衍提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本单于以为卢屠王的建议很好,诸位以为呢?”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见状根本没有犹豫,纷纷表示赞同。
此时大匈奴的单于都已经做出了让步,又有卢屠王这个出头鸟居中调和,众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路。
于是在卢屠王的建议下,单于栾提壶衍同意匈奴各部不必西迁到西域一带。不过匈奴各部要在目前的位置基础上,继续向西迁移三百里,而后便可以选择战略要地,或者水草丰美之地驻扎下来。
而后,各部的铁骑大军要在两个月之内,全部集结到单于庭,听候单于栾提壶衍的调遣,各部只能留下两成兵力驻守各自的王庭。
对此,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昆邪王、卢屠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全都没有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定计西进,开疆拓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单于栾提壶衍提便将各部的主力铁骑集结了起来,再次集结了二十三万铁骑大军于单于庭。
此时,匈奴单于庭已经西迁,在车师国以北三百里的草原上驻扎了下来,匈奴其余各部也不同程度的向西迁徙,而后便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调停下,重新驻扎在了各地。
而后,单于栾提壶衍提便派人前往车师国进行联络,准备让车师国准备兵马,与匈奴人一同攻略西域,将车师国捆绑在匈奴人的战车上。
随着匈奴人的使者抵达车师国,匈奴人即将杀进西域的消息便彻底传开了,西域各国为之震动。
西域各国多是城邦小国,面对匈奴这样的庞然大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此时多是惶惶不可终日。
不少西域国家都派出使者前往乌孙国,想要联合乌孙国一同抵御匈奴人即将发动的进攻,可是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却不予回应。
在昆弥翁归靡看来,此番匈奴人大举南下是一个机会,随着匈奴人冲进西域,西域各国势必会联合起来与之开战,而乌孙国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吞并一些临近的小国,以便扩充实力!
而且,昆弥翁归靡并不想与匈奴人开战,毕竟在双方的数次大战之中,乌孙人基本上是连战连败,即便是此前吞并了胡揭部,那也是得益于汉军将匈奴人的主力全都吸引开,否则光凭乌孙国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拿下胡揭部的。
可是解忧公主听闻匈奴人即将进入西域的消息,急忙找到昆弥翁归靡,说道:“昆弥!眼下匈奴人正在备战,我乌孙国何时集结兵马应对之?”
昆弥翁归靡见状有些尴尬,说道:“此事重大,应从长计议,公主容我思量一番!”
解忧公主微微皱眉,说道:“昆弥切莫对匈奴人存有幻想,也不要想着独善其身。一旦匈奴铁骑冲进西域,以西域各国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只有我乌孙国可以与之抗衡。如果昆弥准备作壁上观的话,不但会冷落西域各国之心,也会给匈奴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昆弥翁归靡一言不发,解忧公主继续说道:“而且,大汉也不会坐视匈奴人进入西域,一旦匈奴铁骑出现在西域之内,大汉一定会紧随其后,汉军的铁骑也会冲进来,到时候整个西域便会成为汉、匈两家的战场,到时候西域各国都必须做出抉择!到了那时,昆弥将如何自处?”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猛然惊醒,惊呼道:“如此,我乌孙国将不容于汉、匈两方!”
解忧公主说道:“正是!如今汉、匈双方都在厉兵秣马,西域即将成为两大帝国的战场,乌孙必须先发制人,抢先一步表明态度,否则一旦汉、匈大军冲进西域,我乌孙将再无辩解的机会!”
昆弥翁归靡眉头紧锁低头沉吟着,许久之后,才抬起头,说道:“如此,我自然要站在大汉一边!”
当日,昆弥翁归靡下令乌孙国兵马开始备战,同时派出使者前往西域各国,表明了乌孙国反对匈奴人的立场。
一时间,西域各国振奋不已,龟兹国、楼兰、疏勒、大宛、莎车、精绝、且末、于阗等国纷纷开始调集兵马,准备做着抵御匈奴人的准备。
与此同时,昆弥翁归靡召集西域各国使者,组建了一支庞大的使团,在大队铁骑的护送下,向东前往长安城求援。
二十多天之后,西域的联合使团抵达了长安城。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下令大鸿炉以最高的礼节迎接西域使团,直截了当的表明了大汉帝国的态度,让西域使团欣喜若狂。
次日,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宣室殿召开朝议,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等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期间,西域使团的主使和副使来到大殿上,将匈奴人大部西迁,以及集结大军、联络车师国,准备进攻西域的事情禀报大汉天子,而后便呈上了西域五十余国的联合求援国书,恳请大汉天子能够出兵西域,帮助西域各国抵御匈奴人的进犯。
对于此事,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已经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大汉必须要出兵西域,决不能让匈奴人独霸西域各国。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表示大汉绝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并没有具体说明汉军会何时出兵,又会出动多少兵马。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对西域使者好言宽慰了一番,而后便安顿众人在长安城内的馆驿住下,等候大汉回复的国书。
朝议结束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以及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位将军全都被天子刘洵留下,众人在宣室殿的偏殿内继续商议西域之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天家,诸位!西域对于我大汉来说至关重要,得之可以断匈奴一臂,可以与西方各国互通有无,可以让我大汉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和战马!如果我大汉失去西域,则匈奴人可以获得西域各国的人口、兵马和财富,匈奴人的铁骑不但可以从北方威胁各地边郡,而且还可以从西面直接兵临阳关和玉门关!如此,我大汉边疆将会永无宁日,当年孝武皇帝耗费巨大代价打下的疆域和威名,也将不复存在!”
霍光的一番话已经为此次议事定下了基调,而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位将军全都赞同出兵西域,并且纷纷向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请战,希望领兵西进。
对此,天子刘洵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下来,这还需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首肯才行。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笑着说道:“我汉军出兵西域已经是定下来了,此番将会是一场大战,不光会涉及汉、匈两方,而且还会将西域数十国都牵扯进来,如此大战势必会旷日持久,而且其中变数也会大增!”
“如此一来,朝廷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至少从兵力、钱粮、兵备、将领等方面,要做足准备!”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称是。
此时,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启禀大司马大将军,如今朝廷的府库还算充盈,如果朝廷出动的兵马控制在二十万左右的话,战事进行一年左右应当无忧!如果西征的兵力再增加,或者大战拖延日久的话,朝廷的压力就会剧增!”
丞相蔡义说道:“只要战端一开,追加兵力、拖延时间,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请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放心,我也会率领文武百官协助大司农的。”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大司农府还是要从宽准备,将出征的兵力下限设在二十五万,大战持续的时间定在一到三年,以这个基调来筹备钱粮、兵备!”
对此,大司农耿寿昌和丞相蔡义都是眉头紧锁,二人都明白眼下大汉朝廷的家底,心中都是犯了难。
此前大汉数次对匈奴人作战,虽然连战连捷,但是也消耗了巨额的钱粮,汉军从匈奴人那边缴获的牲畜和物资,根本不足以弥补汉军出征的消耗,国家的府库已经消耗甚多,如果再要支撑如此大战的话,势必会影响国势!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人都是领军之人,自然是赞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意见的,三人都希望朝廷调集更多的兵力、筹集更多的钱粮和兵备。
于是,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纷纷发言,全力支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意见,主张大司农府尽全力筹集钱粮、兵备。
对此,大司农耿寿昌和丞相蔡义也是不予退让,二人都是主张大战可以打,却不能影响国计民生,否则便是穷兵黩武,会将眼下大汉的国势拖累下去,得不偿失。
眼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与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僵持了下来,双方都主张各自的道理,天子刘洵不由愣住了。
“看不出来啊,蔡丞相和大司农如此坚守底线,竟然面对霍光也毫不退让,朕还这是刮目相看了!”
待到双方争论了一会儿,天子刘洵便挥了挥手,站出来打圆场了。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听朕一言!”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纷纷看向了天子刘洵,丞相蔡义、大司农耿寿昌也是长出一口气,二人看向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说道:“西域对于我大汉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了,朕以为此番汉军出征不仅仅是要击退匈奴人而已,而是要顺势在西域各处驻军,继而将整个西域纳入我大汉,使其成为我大汉的疆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特别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更是震惊的看着刘洵,自己虽然也明白西域重要,也主张出兵西域,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要将西域各国彻底吞并!
“天家的气魄竟然如此之大!”
刘洵继续说道:“如此,朕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为正确,此番出兵我汉军的兵力就该多多益善,朝廷准备的钱粮、兵备也要料敌从宽!”
大司农耿寿昌和丞相蔡义一听这还了得?二人便要再次进言,却被天子刘洵制止了。
“朕明白大司农府和朝廷的不易,也明白如今朝廷府库消耗巨大。为了支撑此番大战,朕决定动用少府的钱粮,以少府的府库支援大司农府。如此,丞相和大司农能够同意大司马大将军的意见?”
大司农耿寿昌和丞相蔡义闻言顿时狂喜,二人急忙拱手说道:“天家英明,臣没有意见!”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远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吃一惊,众人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魄力,纷纷拱手为礼。
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第一百七十七章 首战:攻打车师(一)
两个月之后,阳关。
此时的阳关之外旌旗漫天、营帐连绵,西征的二十余万汉军将士已经集结于此,等待着粮草、兵备运抵完备之后,便向西出征。
阳关因坐落在玉门关之南而得名,是大汉帝国最西面的一座关城。阳关向北至玉门关一线有一百四十里的长城相连,每隔数十里即有烽燧墩台,阳关附近亦有十几座烽燧。尤以赫默滩北侧墩墩山顶上的称为“阳关耳目“的烽燧最大,地势最高,这些墩台组成了防范匈奴人的整套防线。
阳关始建于孝武皇帝元鼎年间,在河西“列四郡、据两关“,阳关即是两关之一。此时的阳关水源充足,渥洼池和西土沟是最大的独立水源,可保驻守这里的汉军将士饮水用度。
同时,阳关作为大汉帝国通往西域的门户,又是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关隘,对大汉帝国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孝昭皇帝时特意在阳关设置都尉治所,统领阳关及周边的驻守汉军将士。
经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文武百官的商议,并且上奏天家刘洵加盖天子之玺,此番大战调动了并州四万铁骑、凉州五万铁骑,以及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的十万步卒大军,同时朝廷还从幽州调集了三万边军铁骑大军,又出动了五万北军将士,合兵二十七万之巨!
天子刘洵原本还想着将正在筹建的新军一部调集出来,一同随军西进,可是思考了一番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刘洵还是觉得新军在正式成军之前,不可参与如此大规模的战事,以免遭到不必要的折损和挫折。
经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朝中大臣的商议,此战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为主将,以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以及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为副将,统帅二十七万大军出征西域。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由于年纪大了些,此番出征西域不但规模大,而且多半会前沿日久,对于赵充国而来,随军西进的话肯定已经有些吃力了,所以经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考虑,便让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为将,坐镇阳关统帅周边驻守汉军将士,为西征大军转运粮草、兵备,同时坚守大军的后路。
汉军即将出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域,西域数十国为之震动,以乌孙国为首,联合了龟兹、楼兰、精绝、莎车、疏勒、大宛等国等二十几个国家,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准备北上,此时正驻扎在赤谷城以东三十里外的草原上。
这支西域联军由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亲自统帅,龟兹、楼兰、精绝、莎车、疏勒、大宛等国纷纷派出王子、大将随军统兵,这是西域从未有过的盛况,一时间联军士气大振,都在积极备战。
同时,西域各国之中还有不少国家没有出兵前来,一些国家正在观望之中,看样子是准备作壁上观了。
而以车师国为主的个别国家虽然也在集结兵马,但却是站到了匈奴人一边。
车师国将周边几个小部族的兵马全部聚集到了王城之中,准备在此坚守阻击西进的汉军,同时向匈奴人派出了使者,请求匈奴人尽快南下前来汇合。
如今的西域上空战云密布,大汉、西域各国已经云集了数十万大军,而匈奴人也正在厉兵秣马,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即将爆发。
几乎就在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召集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昆邪王、卢屠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众人集结了各部的主力铁骑大军。
其中,单于栾提壶衍提出动了三万单于庭的精锐铁骑,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集结了几乎所有的铁骑,每人麾下的铁骑基本上都在五千上下,合兵铁骑四万。
单于庭的铁骑大军共计七万之巨!
而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各自出动了两万铁骑。
此外,昆邪王部出兵四万,卢屠王部出兵四万,日逐王部出兵两万,至于西海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出动的铁骑基本上都在三、两千左右。
此时,在车师国以北的茫茫大漠上,匈奴人已经集结了二十五万铁骑大军!
这些铁骑是匈奴人所能调集的全部精锐铁骑,可以说是匈奴人的全部家当了。虽然在匈奴各部之中还有不少男丁,也都留下了一些驻守的铁骑兵马,但那些都不是精锐主力,充其量也就是武装起来的牧民罢了。
匈奴中军大营,单于栾提壶衍提与各部落王齐聚一堂,众人对着一副非常简单的舆图商议着即将展开的战事。
此时,卢屠王正在大声说道:“大单于!根据斥候和商队的回报,目前乌孙国已经纠集起一些西域小国,合兵二十万左右,正驻军赤谷城以东,这支大军由乌孙国的昆弥翁归靡统领,其部投放的方向还不明确。”
“此外,汉人也出动了大军,目前正驻守在阳关,其兵力至少在二十五万以上!看样子汉人也是准备挺进西域了。”
卢屠王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不断敲打在众人的心中。
此时大战还没开始,敌方的两支大军兵力就已经达到了四十万以上,几乎是匈奴人兵力的两倍了!
这样的局面,让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匈奴人已经承受不起一场大败了。如果此战再失败,匈奴注定会分崩离析,甚至周边的丁零人、乌桓人、鲜卑人都会一拥而上,开始围攻已经元气大伤的匈奴各部!
对此,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心中时刻提防着,眉头紧锁,不断思考着如何应战。
“车师国那边怎么样?车师王到底拉拢了多少国家,他到底集结了多少兵马?”
一说到车师国的情况,卢屠王便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大单于!这个车师国王完全就是一个废物,现在大战即将开始,他却只拉拢了周边数个小部落而已,西域诸国没有一个出兵汇合的。除了出兵响应乌孙国的一些国家之外,剩下的西域诸国全部在观望之中!”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再度逼问道:“他们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
卢屠王怒气冲冲的说道:“车师国集结了三万兵马,再加上周边几个部落的零散兵马,如今在车师王城之中集结的兵马应该在五万左右!”
“五万?”
“车师国王到底用心没有!”
“简直就是个废物!”
大帐之中,众多部落王纷纷咒骂出来,将车师国王骂得体无完肤。
对于此战,匈奴人已经筹划了很久,当初在右谷蠡王庭战败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便已经想出了举族西迁、出兵西域的计划,并且联系到了车师国。
可是到了现在,车师国王却只集结了区区五万兵马,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战力低下的部落之兵,西域各国的精锐兵马一支都没来,这种情况自然让匈奴各部落王气愤不已。
单于栾提壶衍提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看来此战不能将筹码全部押在车师国上面了!”
众人纷纷停止大呼小叫,朝着单于栾提壶衍提这边看了过来,只听单于栾提壶衍提说道:“立即派出使者,前往龟兹国联络!告诉龟兹国王,只要他肯倒向我大匈奴,只要他可以在一个月之内集结五万以上的兵马,并且协助我大匈奴击败汉军和西域联军,我便以大匈奴单于的名义,将龟兹国周围十国的土地、人口、财富划给他,我大匈奴的铁骑甚至可以帮着龟兹国出兵周边各国!”
众部落王闻言都是一愣,集结着便大笑了起来。
众人心中都明白,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承诺就是一句废话!
只要击败了汉军和西域联军,那整个西域便都是匈奴人的牧马场,到时候龟兹国是生是灭都要看匈奴人的心情,这些承诺又有谁会去兑现?
众部落王顿时哄笑了起来,单于栾提壶衍提还不忘说道:“让使者带上一些贵重的礼物,说得真挚一些,要让龟兹国王体会到我大匈奴的诚信!”
“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众部落王纷纷鼓噪了起来,当即选出了使者,正是单于庭的一名百夫长,其为人很是圆滑,是匈奴人之中少有的善于言辞之辈。
当日,匈奴人的使者便快马前往了龟兹国。
龟兹国原本就倾向于匈奴人,只不过被汉军和乌孙国敲打了一番,变得低调了不少。
此番西域形势大变,战火的乌云云集,使得龟兹国王心中也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犹豫着想要在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中扩张龟兹国的势力范围。
正巧匈奴人派来了使者,匈奴使者的说辞与龟兹国王心中所想一拍即合,当即答应了匈奴人的提议,并且同意让匈奴人派兵前来,一同驻守龟兹国的王城!
一月之后,龟兹国穷尽所有,聚集了五万大军,其中不少兵马都是临时征召的百姓,以及周边的弱小部族男丁。
没过多久,匈奴人也派出了两支先锋铁骑,突然冲进西域,朝着车师国和龟兹国而来,准备与车师国、龟兹国的兵马汇合!
第一百七十八章 首战:攻打车师(二)
阳关以西。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二十七万汉军将士正式出征,大军将士漫山遍野,朝着车师国进发。
车师国在西域是匈奴人的铁杆,这一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当机立断,准备拿车师国开刀,不但可以敲山震虎威慑匈奴人,还可以占据车师国的有利地形,为汉军转运粮草、辎重提供方便。
汉军主力以一万凉州铁骑为先锋,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直奔车师国王城杀去。
这一万凉州铁骑十分精锐,原本就驻扎在阳关附近,临近大战之前才被征调过来,这支铁骑大军的体力和精神是最好的,所以才会充当二十七万大军的先锋铁骑。
仅仅两天时间,这一万凉州铁骑便冲进了车师国境内,大军一路向西如入无人之境,沿途根本没有遇到车师国的兵马,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击,让领军的校尉很是诧异。
不过顾不上多想,领军校尉依旧马不停蹄,率领一万铁骑大军继续向西进发,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终于抵达了车师国王城。
可是让领军校尉惊怒交加的是,匈奴左贤王已经率领所部两万铁骑先一步抵达了这里,此时驻扎在王城之外,与王城内的五万车师国兵马遥相呼应,将王城防守得密不透风。
车师国的王城是一座典型的西域城池,整座城池呈不规则的圆形,并没有中原城池那样的方正与马面,不过护城河、箭塔和拒马这些防御设施还是有的。
而且车师国的王城之中也修建了不少的箭塔,在城门外也修筑有拦马墙,防御力还是很可观的。
此时,匈奴人的斥候也发现了汉军铁骑的踪影,立即射出鸣镝示警。
驻扎在王城外面的两万匈奴铁骑当即集结列阵,城内的车师国兵马也纷纷涌上了城头,准备作战。
汉军领兵校尉已经望见车师国王城的城头上,已经堆满了石块和一捆捆的箭矢,数不清的弓箭手已经列队完毕,还有不断涌上城头的步兵,几乎将车师国王城的城墙站满了!
“该死!”
望着前方敌军已经有了防备,特别是两万匈奴铁骑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汉军校尉气得钢牙咬碎,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竟然让匈奴人抢先一步赶到了车师国王城。
“如此,只能禀报将军再做定夺了!”
虽然汉军校尉很想在这里先打一战,可是敌军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不但兵力是己方的数倍,而且那些匈奴铁骑还可以得到城头上的火力支援。
此时开打,汉军将士肯定会伤亡惨重,甚至西征的第一战就会遭到败绩!
想到这里,汉军校尉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率领一万凉州铁骑将士在车师国王城外绕了半圈,而后从东北方向直接撤走了。
眼见汉军铁骑竟然不战而退,匈奴左贤王长出了一口气,麾下铁骑大军也是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而车师国王城内的守军更是信心大增,都以为是匈奴人的铁骑吓退了汉人铁骑,这些车师人全都将此前匈奴人的败绩选择性遗忘了。
可是还没等匈奴人和车师人高兴太久,仅仅两天之后,二十七万汉军将士便出现在车师国王城的正东方。
伴随着第一缕朝阳的升起,二十七万汉军将士结阵而来,精良的铠甲和兵器反射着阳光,火红的战衣如同蔓延开来的大火一般炽烈,整齐的步伐震动着大地和高山,无数的汉家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几乎将东方的景色全部覆盖!
眼见汉军主力已经杀到,车师国王城内的守军全都傻了眼,就算将城内的所有车师人,连同襁褓中的婴孩和坟墓中的尸体也加上,估计都没有城外的汉军人数多,这样的战斗怎么可能打赢?
此时此刻,车师人的心中都在隐隐后悔,如果不是城外还有两万精锐的匈奴铁骑大军,车师人在发现汉军主力的第一时间就会开门投降了!
可是匈奴左贤王此时也是呆若木鸡,自己万万没想到汉军竟然全部杀向了车师国王城!
“难道汉人不知道分兵进击、分兵抢占各处要点的道理吗?为什么二十多万大军还要抱成一团,全部出现在车师国!”
左贤王心中哀嚎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当即下令全军后撤,根本没有率军发起冲锋的胆量。
笑话!此前在右谷蠡王庭,三十多万铁骑大军都被兵力处于绝对下风的汉军击败了,此时左贤王麾下只有区区两万铁骑,又怎么有胆子对二十多万汉军发起进攻?
“立即打开城门!”
回到车师国王城跟前的左贤王大声怒吼着,身后两万匈奴铁骑紧随而至,全部撤回了东城门外。
眼见匈奴人竟然全都不战而退,城头上的车师人不禁傻了眼,全都愣愣的看向城外。
“还不开门!”
左贤王望着正在逼近王城的汉军大阵,心中也是一阵焦急,不断冲着城头怒吼。
城内的守军也回过神来,赶紧打开了城门,左贤王率领两万铁骑鱼贯而入,一股脑冲进城内,王城内的守军见状急忙关上了城门,并且加强了戒备。
半个时辰之后,二十七万汉军将士停了下来,大军在距离车师国王城三里的距离上开始排兵布阵。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亲自率领北军各部,以及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的十万步卒大军,这其中北军将士依旧作为中军,而各地的十万步卒大军则是后卫兵马。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凉州的五万铁骑为左翼,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并州的四万铁骑为右翼,而幽州的三万边军铁骑为先锋,由主将郑吉兼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观察了一下车师国王城的地势,以及城头上的布防,对身边的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以及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车师国王城只有东、北、南三座城门,西面只有一处供樵夫行走的小门。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军各部安营扎寨、封堵车师国王城,明日再行攻城!”
“请龙额侯率部驻扎在北门外,请长罗侯率部驻扎在南门外,我会派出幽州铁骑驻扎在车师国王城的西面,步卒大军则在此处安营扎寨,封堵王城的东面!”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以及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自然没有意见,当即拱手说道:“诺!”
随后,二十七万汉军将士兵分四路,开始在车师国王城外安营扎寨,全城都在城内守军的注视下进行。
不管是车师人还是匈奴左贤王所部铁骑,都没有胆子杀出来进行突袭,任凭汉军扎下大营,对王城完成了封堵!
入夜之后,车师国王城内的守军没有丝毫的睡意,不管是匈奴人还是车师人,都担心汉军会趁着夜色攻城,但是城内的守军等了大半夜的时间,城外的汉军也是毫无动静,仿佛所有的汉军都已经睡下,夜色之中只剩下茫然等待的王城守军。
次日,汉军依然没有对车师国王城发动进攻,反而是出动了数万铁骑大军不断在城外巡视。
此时车师国王城的城头上,无数匈奴人、车师人望着城外的汉军铁骑大军,只见汉军无边无际,铁骑大军奔驰之中扬起的烟尘几乎遮天蔽日。再加上远处的汉军大营连绵不绝,几乎将车师国王城围困得严丝合缝,让城内的守军更加恐惧。
就这样,在畏惧和焦灼之中,车师国王城内的匈奴人和车师人渡过了最漫长的一天。
就在这天夜里,撤进城内的匈奴铁骑安耐不住,开始对城内的车师国百姓进行劫掠、奸~淫,用这些暴行来发泄心中的焦虑,来排解对于二十余万汉军的畏惧。
一时之间车师国王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车师国百姓惊恐的叫喊声、呻吟声,到处都是肆意妄为的匈奴人,甚至城内不少地方都燃起了火光!
左贤王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车师国的王宫内饮酒作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正要派出手下的万夫长前去约束兵马,便迎面撞上了愤怒至极的车师国国王!
“匈奴的左贤王!我车师国为了匈奴人不惜与大汉开战,难道就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吗?”
面对车师国国王的质问,左贤王不禁心中恼怒,一把拉住了正要去约束兵马的万夫长,大声说道:“国主不要说这样的混账话!为了救援你车师国,我和手下的两万铁骑被汉军围困在城内,面临着灭顶之灾,难道车师国不应该付出一些吗?难道我手下的勇士找些乐子也有错不成!”
此时左贤王已经摆明了态度,车师国国王即便再亲近匈奴,也难以保持冷静,指着左贤王大吼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们这些豺狼进了城!”
说完之后,车师国国王转身便走,准备调集兵马对抗正在城内作乱的匈奴人,同时还准备将宫内的左贤王等领军将领拿下。
左贤王自然看出了端倪,当即大吼一声,与身边的万夫长以及数十名将领一同拔刀,纷纷冲向门外,其中几人还转身冲向别处,准备召集正在宫内休息的数百名亲卫铁骑!
此时,车师国国王顿时傻了眼,立即大声叫喊着,招呼左右侍卫上前阻拦左贤王一众。
很快,宫中的数百名侍卫便围了上来,这些侍卫早已经忍受不了匈奴人的蛮横,此时眼见这些匈奴人竟然要对国王不利,纷纷怒吼着冲了上来。
谁知就在这时,宫中的数百名匈奴亲卫也冲了过来,双方就在王宫的广场上战成一团,就连左贤王和车师国国王也拔出了战刀,冲进了正在混战的人群之中!
车师国王城以东,汉军中军大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远处的王城不禁眉头紧锁,自己虽然是有意给城内守军施压,但是也没想到匈奴人和车师人竟然这么快就展开了火拼,自己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今晚,王城内注定要血流成河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首战:攻打车师(三)
“集结!集结!”
一名车师国小校大声怒吼着,周围数十名车师国士兵纷纷聚拢过来,以长柄大斧结阵,一致对外,紧张的望着前方冲杀过来的匈奴人。
“守住这里,护卫王宫!”
“杀!”
前方,一百多名匈奴铁骑策马而来,这些匈奴人原本只是想要在城内找些乐子,这也是草原上胡人的习性,可是对于车师人来说,这种习性就是灾难!
随着城内的车师国兵马开始反击,匈奴人心中的凶性彻底被激发出来,开始攻打城内各处,而且大部分的匈奴铁骑都开始围攻车师国王宫。
同时,另一部分匈奴铁骑开始攻打各处城门,以及城内的府库等要隘。
此时,一百多名匈奴铁骑呼啸杀来,冲到近前的时候,突然调转马头绕道旁边,继续高速冲锋着,一阵密集的箭雨瞬间就射了出来,劈头盖脸的砸在那数十名车师国士兵的头上。
这些车师国士兵并没有装备盾牌,身上的铠甲也并不多,顿时就被这阵箭雨射倒了十几人,原本密集的方阵顿时稀疏了不少,那名小校也被射中了一箭,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远处,那一百多名匈奴铁骑再次绕了过来,再次冲向了王宫门口,紧接着便射出了第二轮箭雨,守卫在王宫门口的车师国士兵再次遭到重创,剩下的二十多名士兵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怒吼着发起冲锋,冲向了前方的匈奴铁骑。
“冲上去,杀光他们!”
领军的匈奴百夫长大声吼叫着,率领麾下一百多名铁骑冲了上去,滚滚铁骑向前,顿时就将那二十多名车师国士兵斩杀一空。
“打开宫门!杀进去!”
匈奴百夫长一边擦着弯刀上的血迹,一边大声吼叫着,手下的铁骑士兵一拥而上,连打带砸的将宫门打开,而后便策马冲了进去。
紧接着,远处越来越多的匈奴铁骑赶到,纷纷怪叫着冲进王宫,开始对车师国王宫展开劫掠。王宫内的守卫和车师国士兵虽然愤怒不已,并且奋力抵抗,但此时已经失去了指挥,只能各自为战,根本抵挡不住凶狠的匈奴铁骑,逐渐抵挡不住,纷纷溃退到王宫后部。
与此同时,尚在王宫内的左贤王已经摆脱了车师国王所部的纠缠,率领身边的十几名亲卫冲到了一处宫门内,一名亲卫举刀便砍,将门栓砍断。
突然,这处宫门被从外面撞开,左贤王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只见数十名匈奴士兵冲了进来,左贤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大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好、好!给我冲进去!王宫内的所有女人、财宝,任凭勇士们自取,冲啊!”
左贤王下令之后,所有匈奴士兵都兴奋的吼叫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朝着王宫深处冲去,远处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也赶来,不断朝着王宫各处杀了进去。
虽然左贤王准备洗劫车师国王宫,但是也没有忘记城外虎视眈眈的二十多万汉军,自己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王宫内,只是命令手下的一名千夫长继续就在这里,嘱咐其务必要活捉车师国王!
而后,左贤王便急匆匆地率领几十名匈奴铁骑策马出宫,很快便与城内的大军主力取得了联系,开始指挥主力大军围剿城内的车师国兵马,并且抢攻王城的北门。
此时,车师国王城内的兵马虽然有五万之众,但是真正的车师国正规军只有不到一万人而已,大部分都是临时从城内征召的百姓、青壮,还有一部分是从周边部落强行征召的兵马。
如今城内大乱,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匈奴铁骑,这五万大军顿时土崩瓦解,除了那数千车师国正规军还在拼死抵抗之外,临时征召的车师国百姓大部分就地溃散了,少部分还在抵抗,但是也是节节败退,被匈奴人肆意屠杀着。
而那些从周边部落强行征召的兵马却临阵倒戈,竟然跟在匈奴人的后面加入到了劫掠的行列中,让城内的车师人痛恨不已。
很快,左贤王已经赶到了北城门附近,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匈奴铁骑,正在对城门展开围攻。
车师国王城的北城门只有一百多车师国正规军,外加一百多名临时征召的车师国百姓,在数百凶狠的匈奴铁骑的猛攻之下,这些车师人死伤狼藉,很快就被匈奴人攻占了走马道。
紧接着,数十名匈奴重甲策马冲上城墙,那些车师人抵挡不住,被匈奴铁骑人砍马踏、死伤一片。
左贤王眼见城门夺取在望,不由得大笑起来,大吼道:“冲上去,攻占城门!”
此时,左贤王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此时已经与车师国闹翻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守在王城内,只等到手下铁骑洗劫了车师国王宫,抓到车师国王之后,左贤王便可以率领麾下的两万铁骑大军冲出去,直接撤往别处!
城墙上,匈奴铁骑策马踩踏敌军,车师国的兵马彻底沦为了被屠戮的对象,驻守在这里的两百多人转眼之间就被屠杀一空,匈奴彻底控制了王城的北门。
左贤王见状当即说道:“守住这里!命令各部人马即刻向这里集结,告诉王宫内的兵马尽快抓到车师王,而后立即赶来会合!”
话分两头,正在王宫内四处劫掠的匈奴铁骑很快便抓到了车师王,并且派人告知了左贤王。
可谁知就在左贤王准备集结兵马突围的时候,又接到手下送来的急报:车师王被手下愤怒的士兵斩杀了!
这下,左贤王傻了眼,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等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集结完毕,那些愤怒的车师人便会临阵倒戈,他们肯定会打开城门,放汉军进城!
此时左贤王冷汗直冒,只是思索了一下,便立即下令各部停止集结,转而立即攻打王城的各处城门,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住车师王城!
左贤王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时间集结兵马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控制住王城再说。虽然过了今晚便可能失去了突围的机会,但是至少可以坚守一段时间,也许到时候大单于就会率领主力大军来援了。
想到这里,左贤王再次率部返回城内,指挥手下的铁骑大军围剿残敌、夺取各处城门和要冲。
黎明时分,一队匈奴铁骑垂头丧气的赶来,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呈了上来。
一颗是惨死的车师国王的头颅,一颗是那个违抗命令斩杀车师国王的匈奴百夫长的头颅!
左贤王看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心中怒气冲天,一鞭子打在眼前的部下头上,而后还不解气,冲上去一脚将那个百夫长的头颅踢飞,而后对众人大声吼道:“让你们去抓车师国王,为什么要杀了他!有了车师国王,本王才能对大单于有个交代,才能用车师国王做文章,制衡部分西域邦国。如今倒好,车师国王死了一了百了,本王却进退两难了!”
那些匈奴铁骑不敢说话,纷纷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愤怒的左贤王一气之下杀人泄愤。
怒骂了一阵,左贤王又对着那些士兵甩了几鞭子,而后便大声说道:“滚!全都去东城门参战,给我死在战场上!”
那些匈奴士兵如蒙大赦,而后逃也似的策马冲向了东面。
发泄了一会儿,左贤王心中的愤怒消散了不少,不过眉头依然紧锁着,毕竟城外还有二十多万强悍的汉军在虎视眈眈。
左贤王心中也有些奇怪,此时车师国王城内已经打了整整一晚上了,可是城外的汉军却依然没有动静,汉人为什么没有趁机攻城?
“难道汉人还妄想着车师国王城会不攻自破?”
左贤王思索着,意识到眼下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时间空档稳住城内的局势,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凭借城池抵抗汉军!
很快,新的一天开始了,旭日摇摇升起,车师国王城经过一夜的厮杀和混乱,也迎来了黎明。
可是此时车师国王城内依然没有彻底平静下来,城内残存的车师国兵马还在负隅顽抗,一些车师国的百姓也在抗争着,但大势已去,匈奴人已经攻占了三处城门,以及王城西面的小门,并且车师国王宫和城内的府库、工坊也全都被匈奴人控制住,车师国王城已经失守!
左贤王收到各处送来的奏报,彻底放松了下来,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自己没能率部冲出去,但是好在趁机夺取了车师国王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传令各部严加防守,防止汉人趁机攻城!”
“立即对城内临时征召的部落兵马进行整编,让这些杂兵全部上城墙协助防御!”
“立即清点城内丁口,将所有的男丁集中起来,准备上城墙协防!”
左贤王明白自己手中的兵力不足,必须让这些“炮灰”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否则车师国王城是坚守不了多久的。
不过即便如此,左贤王也只敢让这些杂兵在城头上防守,而且还会以城内的老弱妇孺作为人质,绝不敢让这些杂兵去防守各处城门!
就在匈奴人积极准备的时候,城外的二十七万汉军将士也开始出动,各部将士开出大营,开始在车师国王城的四面集结列阵,准备攻城大战。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很是后悔,望着厮杀声已经逐渐消散的车师国王城,郑吉明白自己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自己的过于谨慎才没有下令大军趁着敌军内乱攻城。
眼下车师国王城的内乱已经平定,望着城头上只剩下匈奴人的旗帜,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微微一叹,暗道:“匈奴人真是狠辣,竟然有胆子在这个时候鸠占鹊巢!”
同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更是为自己过分的谨慎而懊悔,眼下大军将士只有强攻车师国王城一条路可走了。
“传令各部:半个时辰后~进行攻城大战!”
“命令辅国将军、长罗侯所部,以及平北将军、龙额侯所部按兵不动,会同辽东铁骑将士封锁车师国王城,同时派出铁骑监视五十里外,防止匈奴人的援军杀来!”
“命令北军将士、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的十万步卒大军准备进攻!”
“诺!”
汉军中军的大队斥候纷纷策马而去,没过一会儿,二十七万汉军兵马开始排兵布阵,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顿时浓烈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久攻不下
随着太阳逐渐上升,汉军将士也完成了对车师王城的合围。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亲自率领五万北军将士主攻东面,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的十万步卒大军则是兵分三路,河南、益州的步卒大军攻打北面,三辅各地的步卒大军攻打南面,兖州兵马攻打西面,十五万汉军步卒将士四面围攻,开始了攻城大战!
与此同时,左贤王也做好了准备,经过一夜的厮杀,两万匈奴铁骑也折损了两千余人,剩下的一万七、八千铁骑被一分为四,平均驻守在车师国王城的四面城墙上。
而城内的数千周边部落兵马,则是被集中起来,全部部署到了东面的城墙上,以便应对汉军最为精锐的北军兵马。
城内被临时征召的车师国男丁百姓,则是已经被驱赶到四面城墙上,这些车师人被派发了兵器,由匈奴士兵率领着准备作战。
即便匈奴人攻占了王城、杀掉了自己的国王,并且昨晚在王城内肆意施暴,但是这些车师人根本不敢反抗,因为凶狠的匈奴人已经将城内的老弱妇孺集中到了王宫附近,只要城池被汉人攻破,或者协防的车师男丁临阵倒戈、不奋力作战,那些老弱妇孺就会被匈奴人全部屠杀!
此时几乎所有的车师人都盼望着汉军撤退,在他们心中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可是这些只是妄想罢了,当车师国王决定投向匈奴人的那一刻起,车师王城就注定要被攻打下来,大汉的军队决不允许这样一座敌对势力的城池横亘在大军的征途之中!
突然,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四面合围的十五万汉军步卒组成了十余个巨大的方阵,从这些方阵之中传来了汉家独有的战鼓声,整个车师国王城都被震耳欲聋的声音所笼罩。
而正在协防的十几万汉军铁骑将士也是士气高涨,在战鼓声中不断策马奔腾、不断欢呼着,铁骑大军的声势极大,让王城内的匈奴人和车师人误以为城池之外的世界,已经都被汉人攻占,一时间士气大跌!
此时,左贤王就坚守在王城的东面城墙上,望着城外的汉军大阵,脸上的肌肉不禁跳动了几下,双手紧紧攥着,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和铠甲。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否则杀无赦!”
左贤王下达着死守的命令,而城外汉军大阵中的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下达了开始攻城的命令。
“传令各部:即刻攻城!”
“咚!咚!咚!”
“咚!咚!咚!”
汉军之中的战鼓声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汉军各部步卒大军怒吼着发起了进攻,开始结阵朝着王城挺进。
经过几天的休整,汉军也赶制出数量众多的攻城器械,再加上大军出征之时便携带的冲车、云梯、楼车等器械,此时车师王城外壮观无比,数百架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缓缓接进,让守军原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衰败!
“放箭!”
左贤王见状大声怒吼着,匈奴人率先发动攻击,密集的箭雨朝着四面的汉军大阵射去。不过匈奴人的兵力本就不多,而且又分散在四面的城墙上,面对装备了大量铠甲和盾牌的汉军面前,这种程度的箭雨造成的杀伤并不多,根本抵挡不住汉军前进的步伐。
很快,汉军十几万步卒将士便接进了王城,无数架云梯轰然靠在城墙上,再加上楼车的协助,汉军将士开始由云梯和楼车攀爬上去,并且在军中的弓弩手的掩护下,朝着城头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正在猛攻东面城墙的北军步卒大阵中还装备了不少的弩炮,此时也被推到了城墙之下,对准城头便是一阵猛射,让城头上的匈奴人和车师人死伤剧增,一时间乱了手脚。
左贤王见状大吃一惊,立即对着城头上的车师人大声呼喊道:“反击!一旦城墙失守,你们的妻女家人全都活不成,给本王反击!”
左贤王的话如同一声炸雷一般,瞬间就让城头上的车师人暴怒起来,不过车师人的暴怒不是针对匈奴人,竟然是针对正在攻城的汉军将士,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飙升了起来!
转眼间,城头上的车师人开始奋力还击,甚至不顾汉军密集的箭矢和弩炮,拼命的朝着城外抛出石块和滚木,同时热水和箭矢也是如同暴雨一般落下,正在攻城的北军步兵营将士遭到重击,伤亡开始增加。
左贤王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眼见自己的威胁奏效,当即将这个命令传遍全城,其余各处的车师人也陷入了癫狂状态,开始以命换命的与汉军将士厮杀,竟然也能凭借着一腔热血与强悍的汉军将士打得有来有回。
正在中军观战的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状不禁眉头紧锁,自己万万想不到昨夜还在互相厮杀的匈奴人和车师人,此时竟然可以重新站到一起抵抗大军,而且那些车师人竟然如此卖命,难道这些车师人就如此惧怕匈奴人吗?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自然不知道左贤王使用的卑鄙手段,此时还在思考着如何打破眼下的僵局。
突然,一队汉军斥候飞马赶来,待到跟前的时候,一名队率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北面大军攻城失利,领军校尉阵亡,大军正在后撤重整阵型!”
紧接着,又有一队汉军斥候赶来,为首一名队率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南面大军攻城受阻,目前大军正在组织陷阵甲士突击登城!”
话音刚落,一队汉军斥候赶来,领队的队率拱手大声说道:“启禀将军!西面城头上的敌军突然点燃了城门外的房屋,正在攻城的将士伤亡颇重,现已经后撤一里重整阵型、准备再战!”
听着一个又一个攻击不力的消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不禁眉头紧锁,一个小小的车师国王城竟然让十几万步卒大军攻击失利,这种情况是开战之前郑吉如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奸贼!”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脸色铁青的瞪着前方,而后开始调整大军的攻城策略。
“命令北军各部继续保持强攻,牵制敌军东面兵力!”
“命令辽东步卒大军暂缓进攻,以弓弩手压制敌军兵马,尽全力扑灭城门外的大火!”
“命令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各部将士全力进攻,同时从中军调集弓箭手和弩炮前往支援!”
“诺!”
前来禀报军情的斥候纷纷策马回返,过了一阵之后,正在攻城的汉军各部步卒大军纷纷开始调整策略,继续与敌军进行血战。
东面,北军步兵营、虎贲营、越骑营将士怒吼着冲上城头,射声营将士则在远处不断齐射奋力压制着城头上的敌军。
在汉军将士的猛攻之下,车师人伤亡惨重,但是依旧死守不退,再加上匈奴人不断放箭扰乱汉军将士的进攻节奏,双方始终焦灼着,在城头上互相血拼消耗。
北面和南面,河南、益州、三辅各地、兖州、荆州各部将士依旧在不计伤亡的猛攻着,猛烈的攻势让匈奴人和车师人疲于应付,汉军将士不断涌上城头,但是紧接着又与敌军僵持下来,无法再前进半步。
西面,辽东步卒将士已经全部撤了下来,此时王城西面的城门处已经全部被火海覆盖,汉军将士正在重整阵型,并且分出了数千弓弩手抵近射击,压制、消耗城头上的敌军。
同时,还有数千将士正在用沙土灭火,只不过熊熊大火已经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熄灭的了,于是乎辽东步卒大军短时间内无法再度发动攻势。
车师国王城的攻防大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可是十五万汉军将士依旧没有攻占城头,这种局面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恼怒不已,眼见天色渐晚,只好下令大军暂且撤军,等待明日再战。
很快,二十余万汉军将士徐徐后撤,各部将士全都返回了各自大营。
而王城内的车师人和匈奴人也是松了一大口气,万万没想到己方竟然能够在十余万汉军步卒大军的猛攻下坚持下来!
夜间,汉军中军大帐。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人脸色严峻的商议着当下的战局。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眉头紧锁的说道:“不知道匈奴人用了什么办法,竟然驱使着车师人死战不退!我军不能在车师国王城停留太久,必须要赶在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南下之前,突破车师国、进逼龟兹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都是点头同意,汉军如果在车师国这里停留太久的话,就会给匈奴人充足的机动时间,那样一来西域战事的变数就太多了。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责任都在我身上!昨夜车师国王城内大乱,如果我能够下令全军趁机攻城的话,也许此时我军已经拿下王城了!”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对视一眼,二人都是说道:“将军不必自责,昨夜王城之内情况不明,将军持重一些也是必然!”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挥了挥手,说道:“关于此事的责任,我会亲自上书向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请责!”
话音刚落,一名亲卫屯长闯了进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斥候来报,在车师国王城以北发现匈奴单于庭游骑!”
“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相持不下
深夜时分,匈奴主力大军的前锋出现在车师国王城以北,距离王城北面的并州铁骑大营只有十几里的距离!
收到消息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同时汉军各部将士立即合兵一处。
按照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位于王城以西的三万幽州边军铁骑连夜拔营向北,大军掩护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所部的四万并州铁骑撤退。
命令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立即率领所部的四万并州铁骑向东撤退,限两个时辰内赶到汉军中军大营汇合,护卫中军侧翼。
命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拔营集结,监视车师国王城内的匈奴铁骑和车师人,防止王城内的敌军趁机冲杀出来,冲动汉军各部的阵脚。
一番布置下去,各部汉军将士连夜行动,车师国王城以外的旷野之中顿时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人马调动的声响,到处都是如同繁星一般的火光。
此时,车师国王城内的匈奴人和车师人全都紧张了起来,在左贤王的督促下纷纷涌上了城头,严加戒备起来。
经过白日的一番激战,城内的一万七、八千匈奴铁骑折损了两千多人,而被强行征召的四万多车师人也折损了一万五千多人!
至于王城周边部落的兵马更是伤亡惨重,被匈奴人当成了“消耗品”来使用,只有数百人幸存了下来,并且士气已经崩溃。
左贤王在一众亲卫铁骑的护卫下,匆匆来到东城墙上,望着城外如同银河一般的火把,耳中回荡着汉军调动的声音,眼神之中充满了畏惧。
“难道汉人要连夜进攻了?”
忽然,左贤王吃惊的发现不对劲,望见北面忽然出现了无边无际的火把浪潮,看那些火把的移动速度,很明显是一支铁骑大军正在朝着汉军的中军方向移动着。
“汉人正在汇合各部兵马!”
久经战阵的左贤王只凭这一点便有所发现,推断出汉军是在集中兵力。
突然,左贤王大笑了起来,对左右部下大声说道:“是援军来了,一定是大单于率领主力大军赶到了,汉人大军正在后撤!”
此话一出,整个城墙上的匈奴人全都欣喜若狂,纷纷欢呼了起来,就连城墙上的车师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跟着欢呼起来,至少自己家人的性命是保住了!
“传令各部:抽调兵马,准备出城作战!”
左贤王意识到此时非常关键,如果大单于能够抓住战机突袭汉军一部,那城外的二十多万汉军势必会阵脚大乱。如此一来,自己就必须集中一部分兵力出城接应,也许可以里应外合重创汉军主力!
很快,王城内的匈奴人抽调了五千铁骑大军,同时又从城内的车师人之中,强征了一万五千善于骑马的车师青壮,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两万人马才在东门附近集结完毕,由匈奴人的一名万夫长率领,准备出城作战。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主力大军二十三万人马冲到了王城北面,先锋的两万日逐王所部铁骑直接冲到了并州铁骑大营之外,在距离大营两里的地方被三万幽州铁骑将士截住,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三万幽州铁骑将士皆是精锐,此时面对日逐王所部铁骑,全军结阵冲了上去,以数百长槊铁骑为先锋,狠狠的撞进了匈奴人的骑阵之中。
日逐王见状大吃一惊,一面下令吹响号角向中军求援,一面率领大军与汉军缠斗、死战。
不过匈奴人在兵力上处于劣势,而且又被汉军拦腰一击,战场形势呈现一边倒的境地,日逐王所部大军被冲得伤亡大增。
就在此时,匈奴卢屠王率领四万铁骑大军杀到,铁骑大军以大横阵发起冲锋,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战场上,瞬间就将三万幽州铁骑将士的中后部遮住,惊得领军中郎将脸色巨变,急忙下令全军向南突击,准备脱离战场、重整阵型。
但是日逐王所部铁骑已经开始发起反击,一万多名匈奴铁骑不断以数十人为一队的小股骑阵发起冲锋,与幽州铁骑大军展开缠斗,使得汉军铁骑根本无法脱离战场。
很快,卢屠王率领四万铁骑杀到,幽州铁骑大军遭到重击,整个大军的骑阵瞬间被匈奴人冲散,领军中郎将被迫之下率部死战,并且下达了求援的命令。
“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刚刚率领四万并州铁骑向东撤走的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收到消息,顿时大吃一惊,一面派人向中军禀报情况,一面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即刻回援幽州铁骑大军!
此时,王城内的左贤王也被北面的大战吸引了过来,从东城墙赶到了北城墙。
望着城外纷乱的混战,左贤王对身边的部下笑着说道:“哈哈!汉人这下吃了大亏,数万铁骑被我军合围了!”
众多千夫长、百夫长见状也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纷纷狂笑着。
左贤王接着说道:“命令东门附近的两万大军随时待命,一旦汉军疏于防范,便突袭汉人的中军!”
说完之后,左贤王正要欣赏城外数万汉军将会如何被围歼,便惊恐的发现一支铁骑大军突然出现,正在从东面冲过来。
这支铁骑大军打着火把,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一般,朝着日逐王所部狠狠的撞了上去,原本还在缠斗的日逐王所部,顿时被杀得人仰马翻,匈奴人的包围圈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是汉人在北面的铁骑大军!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左贤王气急败坏的怒吼着,只见城外的两支汉军铁骑成功汇合,而后便开始对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展开反击。
此时,战场上汉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六万余人,虽然与匈奴日逐王所部、卢屠王所部的兵力旗鼓相当,但是由于日逐王所部已经开始溃败,所以匈奴人的铁骑大军逐渐居于下风。
城头上,左贤王见状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依然等不到单于庭的主力大军赶来,意识到一定是卢屠王所部和日逐王所部跑得太快,与单于庭主力的距离拉得太大了!
于是,左贤王立即下令城内的两万铁骑大军出击,突袭汉军中军大营。
“只要汉人的中军被冲动,这边的汉军铁骑一定会军心大乱!”
没过多久,五千左贤王部铁骑会同一万五千车师人便冲出城去,朝着东面的北军大营杀去。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闻讯毫不慌张,反而命令北军各部面向北面列阵,根本不去理会冲出来的两万敌军。
突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部赶到,五万凉州铁骑怒吼着冲向前方的两万敌军铁骑,只用了一个冲锋,便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铁骑大军冲垮,一万五千车师人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根本没激起几朵浪花,便被愤怒的汉军铁骑浪潮淹没了。
而五千左贤王部铁骑大军则是精锐了许多,此时被四倍于己的汉军铁骑突袭得手,也依然坚持着没有崩溃,而是调转方向,直接朝着王城逃去。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借着月色望见敌军的战旗正在向王城的方向移动,也不去追赶,毕竟此时所部大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即便追了过去也无法趁势攻城,于是便任由敌人的残兵逃窜,自顾自的率领凉州铁骑大军赶往中军护卫。
当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大军抵达汉军中军大营的时候,北面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光,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出现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立即下令十三万余汉军步卒大军开出联营之外,在联营以北两里处列阵待敌。
同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命令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在步兵大阵的右翼集结,命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在步兵大阵的左翼集结,准备与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展开决战!
就在汉军主力全力备战的时候,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在凝视着夜色之中的汉军大阵。
“汉军在其一部被我军突袭得手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的结阵备战,真乃虎狼之师!”
单于栾提壶衍提感叹着汉军的强悍,同时匈奴各部也列阵完毕。除了日逐王、卢屠王、左贤王三部铁骑大军之外,匈奴剩余的十七万铁骑大军已经全部赶到,将汉军的北面完全遮蔽住!
此时,右贤王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大单于!各部的勇士们已经准备完毕,大军是否展开进攻?”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此时汉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汉人的兵力与自己所部旗鼓相当,在此时漆黑的深夜里展开决战的话,真的打起来谁也讨不到好处,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并不想在此时开战,于是便下令各部铁骑不得妄动,等待卢屠王、日逐王所部战况的奏报再说。
下达命令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看向了夜色之中的车师国王城,心中暗道:“幸好左贤王及时稳住了王城,否则一旦汉军攻占了车师国的王城,便进可攻、退可守,本单于只能引军后撤了!”
于是乎,汉、匈双方三十多万大军分南、北两方列阵,在夜色之中僵持了下来。
在光线不明、敌军部署不清的情况下,哪一方也不敢抢先进攻,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黎明时分。
就在此时,车师国王城以北的混战终于结束了。
在日逐王所部铁骑被击溃之后,卢屠王眼见所部铁骑伤亡逐渐增大,便主动撤离了战场,会同日逐王所部溃兵一起向东撤退,准备与匈奴主力大军汇合。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见状也不追赶,毕竟所部将士奋战了一夜,不但伤亡不小,而且大军将士也是人困马乏,再加上幽州铁骑将士遭到重击,两支汉军将士也没有力量继续展开追击了。
“全军向东撤退!”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当即下令全军赶往东面的中军,与主力大军汇合。
当单于栾提壶衍提收到卢屠王派人送来的急报之后,不禁眉头紧锁,叹息一声之后,下令道:“全军向车师国王城的方向移动,今日暂且收兵,改日再与汉人决战!”
与此同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徐徐靠近车师国王城的匈奴大军,也是叹息一声,而后便下令说道:“传令撤军!全军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
“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辟第二战场
汉、匈双方大军趁着夜色各自撤军之后,匈奴大军依托车师国王城安营扎寨,汉军各部则是后撤二十里安营,双方互相忌惮,每日只是派出斥候互相探查,并没有派出大队兵马试探性的进攻,以至于双方数十万大军一连几天时间都没有大的动静。
此时汉军各部劳师远征,由于没能在匈奴主力大军南下之前拿下车师国王城,已经失去了先机。面对兵力相当又占据王城地利的匈奴大军,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明白此时只能继续僵持下去,静待时机的到来,以目前汉军的兵力和战场局势,已经没有打破僵局的稳妥办法了。
而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如此认为,即便大军掌控着车师国王城,但是对面二十多万精锐汉军,也不敢轻易出击,以免被汉军抓住战机。
在之前的深夜大战之时,汉军幽州铁骑折损了数千将士,并州铁骑也折损了两千多兵马,二十七万大军自从出征以来,已经损兵一万!
匈奴人的损失更大,左贤王所部折损兵马七千多,日逐王损兵五千多,卢屠王所部折损少一些,但也有一千多铁骑被汉军击杀。
一夜之间,匈奴铁骑损兵一万三千余人!
汉军中军大帐。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紧急商议着眼前的战局,三人对目前双方大军的僵持愁眉不展,毕竟二十多万大军的消耗称得上是天文数字,战事每拖延一日,朝廷的负担就要重上几分!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皱着眉头说道:“根据斥候的回报:匈奴人以车师国王城为核心,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在王城南、北两侧安营扎寨,各有数万到十万不等的铁骑大军驻守。而且王城之内的兵马也应该在数万上下,匈奴人已经依托车师国王城布置好防线,只等着我军主动进攻了。”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点了点头,说道:“匈奴人如此布阵,以我军目前的兵力来说,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有王城南、北两翼的匈奴铁骑大军在,我军便无法放心攻城,否则就会被匈奴人的南、北两翼大军夹击,如此我军必败!如果我军攻打王城南、北两翼任意一支敌军,同样会面临后翼、侧翼被敌军突袭的危险!”
接着,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补充道:“二位将军所言不错!我军又不能分兵阻击敌军各部,否则便会面临兵力不足的局面,以弱势兵力进攻敌军,同样无法打开局面!”
此时,三人隐约觉得眼下的战局已经走入死局之中,必须要有大契机才能破局!
经过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一整天的商议之后,最终三人定下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方略:分兵突进,开辟第二战场破局!
这个方略还是主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首先提出来的,郑吉认为汉、匈双方以车师国王城为中心陷入了僵局之中,既然双方在车师国这边谁也无法再进一步,不如另起炉灶,分出一支精兵突袭别处,让匈奴人不得不引兵驰援,如此汉军便可以顺势而为占据主动!
经过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的商议,三人最终将第二战场选在了龟兹国!
因为龟兹国与车师国一样,都是亲近匈奴人的西域邦国,据悉此时龟兹国内已经有部分匈奴人的兵马进驻了,只是兵力并不多而已。
不过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既然龟兹国已经表明了态度,那汉军就必须有所反应,第二战场放在龟兹国正合适!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商议已定,便起草了奏报,连夜派出红翎急报赶往长安城。
毕竟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已经对朝廷制定的原方略做出了重大变动,必须向朝廷做出请示。
十一天之后,这队红翎急报飞马赶到了长安城,当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人共同拟定的奏报呈现在天子刘洵面前的时候,一队八人的红翎斥候之中有三人当即瘫倒在地,当场累死过去!
天子刘洵只是简单的看过奏报的内容,便大声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将大司马大将军请来,快!”
中常侍耿国不敢怠慢,急忙亲自赶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引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一见面,天子刘洵便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是西域前线送来的急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专门派出了红翎急报,直接送进了未央宫之中。请大司马大将军过目!”
中常侍耿国从天子刘洵的手中接过急报,恭敬的呈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霍光也没有计较这份急报为什么直接出现在未央宫中,而是急忙打开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霍光眉头紧锁的说道:“天家,此番匈奴人抢得先机,西征将士首战受挫,双方陷入了僵局之中,对我军极为不利!”
“匈奴人狼子野心,长久的僵持下去,匈奴人也可以通过放牧和劫掠来维持大军的消耗。可是我军却不能这样,二十多万大军将士只能依靠朝廷千里转运补给物资,否则前线大军便会面临粮草断绝的危险!”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而且,一旦战事僵持下去,西域各国的态度难保不会产生动摇!此时以乌孙国为首的二十多万西域联军依旧按兵不动,可见西域各国的态度,完全就是首鼠两端,此战我军无法寄希望于他们,只能靠自己!”
霍光对此颇为赞同,说道:“西域各国大多是邦国,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乃是常态,只要我军能够在此战中击败匈奴人,西域各国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问道:“那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人上报的这份奏议是否可行?”
霍光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份方略看似可行,但是也有着一大隐患!”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是,我军极有可能在龟兹国攻击受挫,到时候两边都会陷入僵局,是否?”
霍光闻言神色不变,但是心头大动:“看来天家的眼界和智谋已经不在朝中柱石之下了!”
霍光虽然知道天子刘洵才智卓绝,但是在郡国大事上,霍光却想不到天子刘洵会看得如此通透,心中才会这么惊讶。
此时,霍光说道:“天家所言正是老臣所担心的事情!一旦我军突袭龟兹国的兵马同样受挫,那二十七万西征将士就会被分别阻击在龟兹国和车师国,首尾不能相顾,这场大战就要陷入被动了!”
霍光所说的情况非常危险,一旦汉军分兵进攻龟兹国受阻,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这支偏师的补给线就会暴露在匈奴人的铁蹄之下,随时都会被匈奴人切断。
如此,汉军势必会遭到重创,此番西征大战极有可能会以惨败收场!
霍光急切之下无法做出决断,说道:“老臣建议:此事应该召集朝中大臣进行磋商,以便拟定出万全之策!”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话差矣!正所谓兵凶战危,在兵事上岂有定万全策、打必胜仗之理?所以朕以为,只要方略有一半的成功率,就可以付诸实施!”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盯着霍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此战,我大汉输得起,但是匈奴人却输不起,甚至连惨胜的代价都承受不起!所以,朕以为突袭龟兹国、开辟第二战场之策,可行!”
霍光没有想到天子刘洵有如此的魄力,不由得震惊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霍光看来,天子刘洵俨然从一个柔弱、无势的傀儡,变成了孝武皇帝一般的存在。即便此时天子刘洵的势力还非常弱小,但是其显露出来的才智和能力,已经让霍光警觉了起来,心中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天子刘洵看着霍光不说话,见其脸色有些难看,便问道:“怎么,大司马大将军身体不适?”
霍光说道:“有劳天家关心,老臣无事!”
“那就好!”
霍光说道:“天家所言豪气冲天,老臣自愧不如。如此,就按照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上奏的方略执行吧!”
天子刘洵也察觉到霍光的异样,心中明白这是霍光被自己的表态惊到了,便笑着说道:“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所提的方略虽好,但是朕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没有大司马大将军的谋划,朕心中始终没有底气,不如请大司马大将军为三位将军提出的方略查漏补缺,可好?”
霍光明白这是天子刘洵在变着法子的恭维自己,便拱手说道:“天家过誉了,此事关乎国运兴衰,老臣自当尽力而为!”
两日之后,经过霍光的谋划,天子刘洵许可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三人上奏的方略,下旨命令西征汉军分兵突袭龟兹国,开辟第二战场。
同时,天子刘洵还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提议下,派出使者前往乌孙国,命令昆弥翁归靡率领二十余万西域联军发兵,一同夹击龟兹国!
十余日之后,当天子刘洵的圣旨送到汉军中军大营的时候,派往乌孙国的使者也途径楼兰地界,进入了乌孙国的疆域,朝着赤谷城以东的方向赶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龟兹绞肉机(一)
车师国以东二十里,汉军联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天子刘洵的诏令,以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下达的朝廷命令之后,当即与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紧急商议分兵事宜。
三人商议一番之后,一直认为此战突袭龟兹国当以铁骑为先,并且突袭龟兹国的兵力必须充足,要做到一击必中,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龟兹国王城,威胁匈奴人的侧后方!
为此,三人经过商议,决定由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向西北进发,突袭龟兹国。
同时,汉军联营之中依旧打起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的旗号,由其余各部铁骑将士冒充凉州铁骑,在联营之中不断进出,伪装成汉军铁骑照常操练、巡视的假象,以此来迷惑匈奴人。
一切部署完毕之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便准备次日深夜时分率领五万凉州铁骑悄悄出发,先向东面进发,而后再转而向南,从南面绕路奔向西北方向的龟兹国,以便躲避匈奴人的斥候。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又说道:“朝廷对于一直按兵不动的乌孙人很是不满,我听前来宣旨的中常侍说起过,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都很是动怒,看来乌孙国在朝廷的心中已经算不得亲信了!”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咱们是否派人去斥责乌孙人一番,就说:我军与匈奴人僵持不下,催促他们尽快进军!”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龙额侯的意思是,故意将我军坚持不住的消息散播出去,以迷惑匈奴人?”
“正是!”
“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明日一早,我便派出斥候前往乌孙国!”
次日深夜时分,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将士悄悄开出了大营,铁骑大军将士寂静无声,缓缓融入了黑夜之中。
同时,大汉二十多万兵马与匈奴大军僵持日久,逐渐坚持不住的消息开始在西域各地传开,不少正在观望的西域邦国为之震动,纷纷认为此战匈奴人的胜算大增,开始暗中与匈奴人暗通款曲。
就连拥兵二十万的昆弥翁归靡也是大惊失色,严令各部兵马不得妄动,就在赤谷城以东的联营内驻守,静观其变,看样子是不打算出兵掺和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收到消息之后心中大喜,对各部落王笑着说道:“汉军兵力雄厚,但是消耗更为巨大,近几年来汉人不断出兵与我大匈奴征战,其国力消耗甚大,这就是汉人的不足之处了!从此番斥候截获的消息来看,汉人供应前线的二十多万大军已经开始吃力,这对我军来说是大好消息,也是此战取胜的契机!”
众部落王也是信心大增,如果此战能够击败二十多万汉军,那匈奴人将一举恢复当年伊稚斜单于的赫赫威名。
在大漠上,不管是鲜卑人、乌桓人,还是丁零人、扶余人,又或是乌孙人和西域各国,都将匍匐在大匈奴的铁蹄之下!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各部铁骑严守不出,没有本单于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战!此战的方略就是一个字:拖!本单于要拖死汉军,让二十多万汉军不战而溃!”
数日之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的五万凉州铁骑突然出现在龟兹国境内,铁骑大军滚滚向北,朝着龟兹国王城杀去。
沿途的龟兹国兵马哪里抵挡得住数万汉军精锐铁骑,纷纷望风而逃,五万凉州铁骑将士如入无人之境,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抵达了龟兹国王城之下。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当即指挥大军合围龟兹国王城,而后五万大军将士展开了猛攻。
由于此番汉军铁骑是长途奔袭,并没有携带攻城的器械,只有携带了不少能够拆装的云梯而已。
所以此番攻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分兵一万铁骑封锁龟兹国王城通往别处的所有要道,指挥剩余的四万铁骑大军全部下马步战,分兵四面同时强攻龟兹国王城。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攻城!”
“呜呜~”
汉军铁骑的号角响起,四万汉军将士已经准备好了上百架云梯,纷纷怒吼着冲向了龟兹国王城。
此时龟兹国王城内有两万龟兹国守军,已经八千匈奴各部落的杂兵协同防守,兵力有两万八千人,算是非常充足的。
只不过数万汉军精锐突然抵达城下,随即便展开了强攻,让城内的守军肝胆俱裂、军心大乱。特别是两万龟兹国兵马,此时更是人心惶惶,甚至一些部曲阵脚大乱,出现了不少的逃兵!
此前便是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带领西域各国兵马敲打龟兹国,如今龟兹人再次望见常惠的旗帜,心中畏惧不已,双方还没接战,气势上便已经弱了几分。
此时,城内的八千匈奴兵马也是发了狠,分兵四面协同防守,不等龟兹人展开反击,八千匈奴人便开始齐射,箭雨纷纷射向了汉军大阵。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见状眉头微皱,没想到龟兹国王城内的守军如此之多,望着城头上的旗帜估算了一下,至少在两万到三万之间,这样的兵力,以五万大军强攻,势必会非常吃力。
可是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不惜代价继续强攻,只要能够拿下龟兹国王城,就算折损一万、两万兵马也是在所不惜!
“弓弩手!压制城头敌军!”
“弓弩手准备!”
“放!”
汉军将士开始了压制性齐射,每个方向进攻的汉军兵马之中,都有几乎一半的将士装备了强攻、硬弩,此时开始抵近射击,对准城头上的敌军开始猛射。
汉军装备的弓弩十分强劲,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要远远强于龟兹人装备的弓箭,比匈奴人的骑弓也要强上一些。
不过因为龟兹人和匈奴人占据城头,居高临下的向外射击,又有垛口的掩护,因此在对射之中占尽了便宜,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对射竟然也打得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与此同时,汉军大队兵马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紧接着上百架云梯陆续竖立了起来,而后重重的砸在了城墙上。
这些云梯的顶端都带有铁钩,一旦靠在城头上,便会死死的勾住城头,使得守军无法将云梯推到。
城内的龟兹人和匈奴人见状极为惶恐,纷纷叫喊着展开反攻,石头、滚木、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给汉军将士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好在汉军将士普遍装备了铠甲和盾牌,可以在攀爬云梯的时候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吹号!命令各部将士急攻!”
“诺!”
又是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各部汉军将士开始怒吼着冲击城头,装备了斩马~刀和环首刀的先登冲在最前方,不顾敌军挥砍过来的弯刀、挺刺过来的长矛,怒吼着扑了上去,与敌军血战在一起,不死不休。
这些汉军先登将士悍勇异常,无一不是百战余生的骁勇之辈,而且这些先登将士穿戴的铠甲全都是精铁打造,并不是简单的皮甲,防护力十足,守军的弯刀砍在上面,很少有一刀破甲的机会。
再加上这些先登将士娴熟的战计,更让守军疲于应付,城头上顿时混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跳上城头,加入到混战之中。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守军虽然兵力雄厚,但是战力却不够看,按照眼下攻城大战的进展,估计到了傍晚时分便可以破城了!
不过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心中还是保持着谨慎,对左右将校说道:“告诉封锁各处要道的将士,加派斥候进行探查,将斥候的探查范围扩大二十里,一旦发现匈奴人援兵的踪迹,立即前来禀报!”
“诺!”
此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最为担心的一点,便是匈奴人察觉到异样,会及时醒悟过来,继而增兵龟兹国。
对于龟兹国的重要性,汉、匈双方都心知肚明,一旦匈奴人察觉到不对劲,第一时间就会向龟兹国这边增兵,到时候汉军就会腹背受敌,车师国王城的对峙情形也将再次上演!
就在此时,突然从城头上传来一阵欢呼声,那是守军在欢呼庆祝!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见状不禁眉头紧锁,只见当面的南城墙上,不少已经登上城头的汉军将士纷纷后退,被守军压制在云梯附近、动弹不得。
反观城头上的守军,此时则是士气大振,开始不断围攻城头上剩余的汉军将士!
“报!”
一队传令兵策马赶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南城墙攻击受阻,领军校尉不幸战死,现攻城将士失去指挥!”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当即说道:“命令攻打南城墙的将士暂时撤下来,后退两百步重整阵型!”
接着,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对身边的一名中郎将说道:“南面的攻城大军就交给将军了,大军将士重整阵列之后,立即展开强攻!”
那中郎将也是一名壮汉,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时拱手说道:“请长罗侯放心,末将领命!”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龟兹绞肉机(二)
“对准城头,放!”
一名汉军屯长大声怒吼着,身后数十名弓箭手一同齐射,锋利的箭矢腾空而起,横扫过一段城墙,那名汉军屯长清楚地看到,至少有三、四名龟兹士兵被射翻在地。
“好!继续射击,放!”
可是还没等汉军将士射出第二轮箭雨,城头上的一队匈奴士兵便展开了还击,这些匈奴人射出的箭矢刁钻、凶狠,从不同角度杀向城下的汉军将士,转眼之间就有数名汉军弓箭手被射中,其中就包括那名汉军屯长。
“放箭!压制敌军弓箭手!”
旁边,一名汉军军候怒吼着,不断召集周边的弓箭手加入到齐射的行列中,准备以密集齐射压制城头上的敌军弓箭手,掩护大军登城作战。
此时,数万汉军将士已经连续攻打龟兹国王城将近两个时辰,但是除了在东面城墙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夺下了几处垛口之外,另外三面城墙依旧掌控在龟兹人和匈奴人的手中,汉军将士始终无法打开突破口。
守军的顽强已经出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的预料,原本以为龟兹人战力低下,匈奴人的兵马又兵力有限,此战就算会花些力气,也能够旦夕而下。
谁成想,城内的龟兹人打得十分坚韧,即便龟兹人的战力不强、兵甲不坚,但几乎所有龟兹国的士兵都能做到死战不退,这让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感到非常吃惊:这还是龟兹国吗?
其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不知道的是,在开战之前匈奴人就已经开始在龟兹国内传播谣言,声称此番汉军西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击退匈奴铁骑,而是要吞并沿途的西域各国,在西域各地实行汉人的郡县制,让所有西域人全部变成汉人的奴隶!
这些谣言让原本畏惧汉军的龟兹人感到无比的愤怒,没过多久汉军果然突袭到了王城城下,更加坐实了汉军将要吞并西域的传言。
匈奴人的传言与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制定的西进方略不谋而合,但不同的是,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西域各国的百姓、部族都当成自己的臣民,而不是奴隶;大汉给西域各国带来的也不是战乱和灾难,而是秩序和先进的文明!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望着前方,只见无数英勇的汉军将士舍生忘死的发起冲锋,但是却无法更进一步,被龟兹人和匈奴人居高临下阻击在城头上,双方的血战持续许久,致使城墙下面已经积累了一层尸体,鲜血已经将城墙脚下的土地染成了红色!
一名校尉面色悲切的说道:“将军!将士们打得太苦了,是不是先让各部将士撤下来喘口气?”
另一名中郎将也是说道:“将军,龟兹国的王城地势险要、城池高深,虽然没有中原坚城的雄威坚固,但是在西域也算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了。此番我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面对如此坚城,而且城中的守军兵力还很充足,这样的战斗对于我军来说太过吃亏了!”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现在时间紧迫,自己必须在匈奴主力大军做出反应之前拿下龟兹国王城,否则此战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推动作用!
沉吟了一会儿,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沉声说道:“打!此战有进无退!告诉各部将士,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龟兹国王城!”
周围几名将佐眼见主将下达了严令,并没有任何推辞,纷纷拱手领命。
几名将领纷纷策马赶往前线,各自带着亲卫将士冲到了最前方,与各部将士一起发起猛攻。
此时夕阳西下,但是龟兹国王城的攻防大战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互不相让,都在比拼着耐力,只看哪一方最先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正在交战的双方兵马都是陡然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来的是哪一方的援军。
可是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却心知肚明,此时能够赶到此处的,只会是匈奴人的铁骑大军!
于是不等多想,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立即大声吼道:“命令:警戒的一万铁骑立即向中军战旗靠拢,准备截击敌人的援军!”
“命令:攻城各部将士立即脱离接触,全军向南后撤五里重新集结!”
说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猛然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高呼道:“强汉天威!诸将士随我迎敌,杀!”
中军的数百汉军铁骑纷纷高举手中的兵器,怒吼道:“强汉天威!杀!杀!杀!”
“呜呜~”
汉军那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中军的数百亲卫铁骑绕过战场的南部,飞马赶到了龟兹国王城的东面。此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身边的数百骑亲卫铁骑将士重整骑阵,只见远处数里开外,数万匈奴铁骑大军呼啸而来,一杆大纛正在铁骑大军之中迎风飘扬。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低声怒道:“匈奴昆邪王!”
就在此时,一万负责警戒的汉军铁骑及时赶到,以数百中军铁骑为核心,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骑阵。
同时,正在攻城的数万汉军将士已经开始有序后撤,上万名弓箭手不断齐射,拼命压制城头上的龟兹守军和匈奴人,掩护同袍后撤。
眼见如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高举手中的环首刀,怒吼道:“全军突击!杀!”
是的!
一万汉军铁骑主动发起了冲锋,朝着四万匈奴昆邪王所部铁骑冲了上去!
汉军作战从不畏惧敌人,即便与敌人相比兵力悬殊,汉军将士依然有主动冲锋的胆气,依然有斩敌夺旗的豪情!
一万汉军铁骑滚滚向前,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锥,对准匈奴铁骑大军的左前方,狠狠的扎了上去。
此时双方铁骑大军相聚不足一里,领军的昆邪王望见一万上下的汉军铁骑主动杀来,心中也是战意高昂,当即下令齐射,准备打乱汉军铁骑的阵型。
“放!”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下达了放箭的命令,汉、匈两支铁骑大军几乎同时射出了箭雨,只不过匈奴人的箭雨几乎是汉军箭雨的数倍,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狠狠的砸进了汉军骑阵之中。
好在汉军铁骑将士几乎人人披甲,并且还装备有一面圆盾,可以将身上大部分要害掩护住。就连前锋一千多名铁骑将士的战马都披着马甲,可谓防护力十足的重装铁骑!
如此情况之下,在这一轮对射之中,汉军与匈奴人的伤亡几乎相差无几!
此时,双方的铁骑大军都在高速奔驰着,已经来不及再次进行齐射了,双方兵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而后狠狠的撞在一起,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一万汉军铁骑密集结阵,紧紧的抱成一团,与数倍于己的匈奴人展开对冲,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匈奴铁骑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
昆邪王领兵日久,在冲锋的时候看到麾下铁骑兵马根本无法一对一应战汉军铁骑,心中不禁怒气冲天。
“昆邪部的勇士们,冲锋、加速冲锋!”
昆邪王明白,铁骑大军的威力来自于冲锋的速度,只有不断提高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才能将匈奴铁骑强悍的杀伤力彻底激发出来,也只能依靠这一点来弥补与汉人之间,在装备上的差距!
数万昆邪部铁骑大军再次提速,匈奴人的人数优势也逐渐发挥了出来,开始让汉军铁骑将士疲于应付,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军拼命厮杀,但是却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高墙跟前,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开始急剧下降!
“不好!”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心中大惊,大军的冲锋速度降低,说明汉军将士已经在对冲之中处于下风了,必须尽快扭转局势,或者率军脱离接触、重整阵型,否则此战必败!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当即下令,率领剩余的数千将士调转方向,集中兵力向左前方突击,那边的匈奴兵力相对薄弱,是匈奴骑阵的弱点。
汉军铁骑将士怒吼着发起突击,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更是身先士卒,策马狂奔、厮杀、怒吼着,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匈奴人万万没有想到,正在对冲的汉军铁骑竟然会突然转向,被打得措手不及,匈奴人的骑阵转眼之间就被汉军铁骑撕开了一个缺口,数千汉军铁骑将士结阵冲了出去,周围的匈奴铁骑根本抵挡不住,只能任由汉军铁骑冲出了战场。
昆邪王见状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而后便下令全军向东南方向而去,准备重整阵列,与汉军铁骑大军再次对冲决战。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数千铁骑将士缓缓停下,开始重新整顿骑阵。
望着远处数里外的匈奴铁骑大军,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眉头紧锁,没想到匈奴人这么快就识破了中军大营的掩护,更没想到匈奴单于竟然如此果决,直接派出了数万铁骑大军前来驰援,匈奴人的决心之大,让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吃惊不已。
就在此时,一队汉军斥候赶来,领军队率拱手说道:“启禀将军!主力大军已经撤出战场,正在南面六里外重新集结列阵!”
“好!”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大叫一声,而后狠狠的瞪了远处的匈奴铁骑大军一眼,便率领数千铁骑将士向南而去,与主力大军将士汇合。
与此同时,昆邪王也发现了南面的数万汉军铁骑,明白光凭自己麾下的三、四万铁骑大军根本无法击败眼前的汉军,于是并没有追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所部,而是率军赶往了龟兹国王城,在王城的南面一里外安营扎寨。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部与主力大军汇合后,眼见天色已晚,便率军后撤十里安营扎寨,并且派出红翎急报向主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禀报这边的战况。
当晚,经过清点,汉军各部将士折损四千九百余人。
虽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估计龟兹人和匈奴人的损失也不小,至少也在三千人以上,但是心中依旧恼怒不已,因为这样的兑换比率对于汉军将士来说,已经意味着失败了!
而且,汉军原本的战略意图随着匈奴昆邪王所部的来援,已经宣告失败了,战局再次陷入了僵持之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双城奇兵
二十余万汉军突然西进,二十多万匈奴铁骑随后也冲进了西域,当世最为强大的两个帝国在西域展开了大决战。
此时,车师国和龟兹国已经沦为两大帝国较量的战场,双方四、五十万大军在两处大打出手,战况之激烈、战场之广阔,让西域各国为之惊骇。
特别是车师国国王被匈奴人斩杀,更是让西域不少邦国对匈奴人畏惧如虎,甚至几个已经相应乌孙人出兵赤谷城的部落,竟然被匈奴人的恶名吓得撤军而回了!
如今的西域上空战云密布,所有邦国,包括西域诸国中最为强大的乌孙国在内,所有邦国的国主都是人人自危,都害怕自己的国家会成为下一个战场,都担心匈奴人的铁骑,或者汉人的大军会突然杀过来,将战火引到自己的国家之中。
到了此时,西域各国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做实力!没有实力,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只能沦为别国争霸的筹码!
乌孙国,赤谷城。
昆弥翁归靡急匆匆的从联军大营赶了回来,因为西域二十多个邦国的国主、王子先后赶来,想要与乌孙国紧急商议当前的局势。
昆弥翁归靡心中明白,这些邦国是想要报团取暖,毕竟包括乌孙国在内的任何一个西域国家,都不是大汉、匈奴的对手,只能联合数十个邦国的实力,才能让大汉、匈奴这两个庞然大物有所忌惮。
也仅仅是有所忌惮而已!
赤谷城王宫内,风尘仆仆的昆弥翁归靡顾不上休息,便见到了各国的国主和王子。
楼兰、且末、精绝、于阗、莎车、渠梨、温宿、姑墨、疏勒、戎卢、渠梨、蒲类后国、鄯善等国的国主都亲自赶来,而大宛派来了王子,就连西域最西端的大月氏和康居国也派来了大臣,可见大汉与匈奴的这场大战声势之大,已经让西域所有国家都为之胆寒。
众人眼见昆弥翁归靡赶了回来,纷纷行礼,而后众人便开门见山,开始询问乌孙国的态度。
昆弥翁归靡眼见众人如此直截了当,也不再隐瞒,便说道:“汉人和匈奴人都不是西域的主人,西域的主人是诸位,是乌孙国,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部落!如今大汉、匈奴这两大帝国在西域大打出手,就是为了争夺西域,就是为了成为我西域各国的共主,这一点诸位应该都清楚!”
“没错,我们都明白!”
“我西域富饶多产,自然会引来别人的窥伺!”
昆弥翁归靡接着说道:“诸位询问我乌孙国对此战的态度,那我就与诸位说一说。”
“对于此战,我乌孙国有三种应对之策,我还没有做出抉择,请诸位帮我思考一下!”
众人纷纷询问起来。
“第一策:我西域各国尽皆起兵,全力支持匈奴人,将汉军赶出西域!”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匈奴人是什么货色,几乎所有的西域国家都清楚,除了车师国、龟兹国这几个个别国家以外,几乎所有的西域国家都憎恨、厌恶匈奴人,只是迫于匈奴人的强大实力敢怒不敢言而已。
匈奴人在西域设置了僮仆都尉,专门对西域各国横征暴敛、敲诈勒索,让各国苦不堪言。
所以昆弥翁归靡提出的第一策根本得不到众人的回应,所有人都是嗤之以鼻。
昆弥翁归靡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于是接着说道:“第二策:我西域各国尽皆起兵,全力支持汉人,将匈奴人赶出西域,驱逐僮仆都尉!”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有不少人都对第二策动心了,汉人虽然也垂涎西域已久,但是相比于匈奴人来说,汉人办事还是很公平的。
汉人会与西域各国通商、互通有无,西域各国从汉人手中买来铁器、漆器、美丽的丝绸和各种奢侈的物品,而汉人则从西域各国买入战马、各种新奇的食物以及香料、各种宝石等等。
西域各国在汉人那里都尝到过甜头,按理说在西域各国的心中,汉人的形象应该是很好的。
但实际上,西域各国对于汉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因为大汉帝国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强大得让西域各国感受到了致命的压抑感,就好像一只黄羊身边出现了一头庞大无比的雄狮,即便雄狮再温顺、再谦和,也改变不了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正因为如此,西域各国都对大汉保持着一种警惕,担心帮着汉人赶走匈奴人之后,汉人会顺势占据西域,汉军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战事结束之后便自行撤走!
“帮助汉人打仗?大战结束后如果汉人赖着不走怎么办?”
“就算击败了匈奴人,也不能将匈奴人完全赶走吧?否则谁来制约强大的汉军?”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昆弥不是说有三策吗?还有一策是什么?”
看着众人犹犹豫豫的样子,昆弥翁归靡微微一笑,这些人的反应都在自己的预料中,于是继续说道:“第三策,便是集结我西域各国的兵力,于大汉、匈奴之外,再起一势,与大汉、匈奴相抗衡!”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来了精神,纷纷说道:“还请昆弥详细说来!”
昆弥翁归靡说道:“我西域各国虽然都是弱小之族,但是胜在数量众多!虽然一国之中也许只有千余兵马、数千之众,多者也就是几万兵卒而已,但是聚集数十国之力,我西域也可以集结数十万大军,与大汉、匈奴两方一较长短!”
“此番,我西域诸国并不想与大汉、匈奴任何一方开战,但是更不想成为他们任何一方的鱼肉!所以,我西域诸国应该集结兵力,成为这场大战的第三方势力,静观其变!”
“如果汉军取胜,我西域联军便驱逐匈奴人,并且向汉人索取好处;如果匈奴人取胜,我西域联军便驱逐汉人,并且要求匈奴人撤销僮仆都尉!”
说到这里,昆弥翁归靡笑了笑,接着说道:“不管是汉人或是匈奴人,只要不答应我西域联军提出的条件,我军便帮着另外一方打他,让汉人和匈奴人知道,西域终归还是我们的!”
昆弥翁归靡的一番话顿时引来一阵赞同,众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经过简单是商议,众人推举昆弥翁归靡为西域联军的统帅,并且将联军的集结地点设在赤谷城以东的大营之中。
此时在赤谷城以东的联军大营已经有了二十万大军,对于这样的兵力,昆弥翁归靡并不满足,毕竟西域各国兵马的战力远远比不上汉军和匈奴铁骑。
于是在昆弥翁归靡的提议下,西域各国国主、王子纷纷许诺,会立即返回国中积极备战,并且会继续抽调兵马赶来汇合!
对此,昆弥翁归靡心中非常满意,当即在王宫之中设宴,与众人把酒言欢,庆祝西域联军的壮大。
当晚,已经有些微醺的昆弥翁归靡来到解忧公主的宫殿内,将自己制定下的宏伟计划说了出来。
昆弥翁归靡原本以为这个计划会得到解忧公主的赞赏,却不成想等来了解忧公主的愤怒。
“昆弥是想将大汉和匈奴玩弄在鼓掌之间吗?我乌孙国有这样的实力吗?”
解忧公主大声说道:“如今的西域邦国众多,几十个国家各自为战,都有自家的心思,我乌孙国根本没有号令西域的实力和名望!此番西域各国之所以会同意昆弥的提议,完全是被大汉、匈奴之间的大战吓破了胆,一旦这场战事见了分晓,那些邦国转眼就会弃乌孙国而去!”
“而且,如今的西域各国之中还有一些邦国与匈奴人亲近,除了车师国和龟兹国之外,楼兰国首鼠两端,精绝国暗通款曲,疏勒拥兵自重,这些国家随时都有可能倒向匈奴人,而其他一些小国根本不足相信,一旦发生突变,这些小国便会溜之大吉!”
看着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昆弥翁归靡,解忧公主苦口婆心的说道:“昆弥切不可被联军的几十万兵马蒙蔽双眼,这几十万兵马分属于数十个邦国,根本就是一团散沙,成不了大事的!我乌孙国想要富强下去,西域各国想要摆脱匈奴人的袭扰和奴役,只能依靠大汉,别无他法!”
解忧公主的一番话已经撬动了昆弥翁归靡的心防,但是称霸西域、拥兵数十万的前景诱惑太大,让昆弥翁归靡舍不得放弃,也无法放弃!
于是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昆弥翁归靡沉声说道:“如今西域联军正在集结之中,此事已经是事实,无法停止了。以我之见,不如先将联军的兵马集结起来,而后视局势发展再做定夺,如何?”
昆弥翁归靡的想法瞒不过解忧公主,听完之后,解忧公主叹息一声,说道:“昆弥要清楚,大汉帝国的强大是超越匈奴人的,而匈奴人的残暴,也是冠绝天下的,昆弥要牢记在心啊!”
“我知道!”
昆弥翁归靡点了点头,说道:“我两日之后便要返回联军大营了,公主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事情吗?”
解忧公主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我料想:一旦联军集结完毕,肯定会成为这场大战的关键点,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极大可能会派出使者前来,对昆弥进行拉拢!”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不禁心中一喜,脸上也是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解忧公主说道:“昆弥不要以为这是好事,相反,我以为这是祸事!”
昆弥翁归靡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何出此言?”
解忧公主担忧的说道:“一旦大汉和匈奴的使者到来,西域数十国便会各怀心思,两方使者抵达联军大营之日,便是联军分崩离析之时!”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猛然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骇,久久不能平息。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拉拢
乌孙国,赤谷城以东二十里,西域联军大营。
昆弥翁归靡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赶到了联军大营。
而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西域各国陆续向联军大营调动兵马,联军的兵力从二十万增加到二十六万之众!
随着西域联军兵力的增加,西域各国集结重兵压迫时局的消息也扩散开来,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西域。
昆弥翁归靡在联军大营中也没有闲着,听从了解忧公主的劝谏,意识到西域联军的确是各自为战的存在,不可能像汉军或者匈奴铁骑那样,做到铁板一块,肯容易受到外力的施压,而变得四分五裂,看似兵力雄厚的二十六万大军,随时可能在汉军或者匈奴铁骑的重压下当场溃散!
于是,昆弥翁归靡开始着手准备对策,首先便是以十五万乌孙国大军为核心,联系了于阗、莎车、渠梨、温宿等国的领军将领,重新整编了这数国兵马,让这数国十七万余兵马组成了统一战线。
如此,剩余的各国兵马都属于“少数派”,所以在一些重大事项、或者作出大战指令的时候,昆弥翁归靡便可以以多压少,让联军的号令保持统一!
紧接着,昆弥翁归靡联络各国领军将领在中军大帐议事,众人讨论定下了联军补给的供应路线,其中三分之二的补给经由乌孙国境内运输,这就等同于乌孙国把持住了联军三分之二的粮道!
至此,昆弥翁归靡不但掌控了联军的粮草命脉,而且还团结了大部分兵力,在西域联军之中的声望空前提高。
不过当昆弥翁归靡将这些消息告知解忧公主的时候,解忧公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色,反而越发的担忧起来。
在解忧公主看来,西域联军即便表现得再团结,昆弥翁归靡即便手腕再高超,也改变不了西域各国各自为政的局面。
在西域,各国之间千百年来都是互不统属,这种局面是承袭数百代的传统,根深蒂固!
要想打破这种一盘散沙的局面,光靠才智和手腕是不可能达到的,只有依靠大汉帝国或者匈奴帝国这种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才能够将西域沿袭了千百年的固有格局彻底打破,继而重新整合!
于是,解忧公主将自己的见解写成书信,派出了使者前往西域联军大营,准备呈献给昆弥翁归靡。
可是当使者赶到西域联军大营的时候,昆弥翁归靡已经变得飘飘然了,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解忧公主派人送来的书信。
此时,匈奴使者带着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口信而来,并且携带了不少的牲畜作为见面礼。
对此,昆弥翁归靡竟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匈奴人的强悍和蛮横已经深深根植于西域各国的心中,此时匈奴人能够派来使者,并且携带了礼物,就足以说明匈奴人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西域各国的地位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一种承认,对西域各国实力的承认!
昆弥翁归靡没有时间理会解忧公主派来的使者,只是将其冷落在一边,而后便召集了西域联军各部的领军将领,在中军大帐召开了会议。
昆弥翁归靡会同各部将军一同接见了匈奴人的使者,准备听一听匈奴人送来的消息。
很快,匈奴使者便大步走进了中军大帐,众人眼见那使者趾高气昂的走到了大帐的正中央,而后环视四周,将目光定格在昆弥翁归靡的身上,忽然嘴角上扬,大声说道:“你就是乌孙国的昆弥,叫做翁归靡是吧?”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匈奴人的使者竟然如此无礼,对联军统帅直呼其名,显然根本没有将西域联军放在眼里!
昆弥翁归靡也是眉头紧锁,不过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说道:“你就是匈奴人的使者?匈奴大单于让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匈奴使者笑了笑,说道:“大单于听闻西域各国在赤谷城以东集结了二十多万杂兵,感到非常有意思,本来想要派一支铁骑大军前来攻伐,可是念在西域各国不时上供的份上,决定给你们一个建功的机会!”
匈奴使者的话异常刺耳,包括昆弥翁归靡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众人一言不发的瞪着匈奴使者,大帐内的气氛非常凝重。
“现在汉人的兵马正在围攻车师国王城和龟兹国王城,既然你们这些西域小国有二十多万大军,大单于便给你们一个展现忠心的机会,命令你们分兵驰援车师国王城和龟兹国王城,协助大匈奴的铁骑击退汉人的大军!”
匈奴使者的话语完全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根本不在乎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各国将领的反应,最后匈奴使者甚至说道:“大单于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时间一到,如果还没有见到你们发兵攻打汉人大军,你们就要承受大单于的雷霆之怒,到时候后果自负!”
昆弥翁归靡听完之后满心的怒气,冷声说道:“据我们所知,车师国和龟兹国的战局僵持不下,恐怕大单于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惩罚我们吧?”
匈奴使者大笑着说道:“对付你们这些杂兵,根本用不了多少兵力,只需万余铁骑便可横扫之!”
众人闻言大怒,不过畏惧于匈奴人的恶名,众人都是对那匈奴使者怒目而视,除了昆弥翁归靡之外,没有人敢说什么。
昆弥翁归靡见状不禁心中一凉,忽然想起解忧公主的话,原本的信心也消散了不少。
于是,昆弥翁归靡说道:“事关重大,我等需要商议一番,还请使者下去享用美食和美酒,等待我们的回复!”
匈奴使者也不多话,转身便走,但是临出大帐的时候,对众人说道:“希望你们都长着脑子,不要惹怒了大单于!”
说完,匈奴使者便扬长而去。
此时,中军大帐内鸦雀无声,匈奴人的张狂让所有人为之愤怒,但是面对匈奴人的强大实力,却没有人敢于发声,即便是昆弥翁归靡也是沉默不语,担心就算自己发声了,也得不到西域各国的支持,平白惹恼了匈奴人。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走了进来,说道:“启禀昆弥,大汉派来了使者,已经到达了辕门外!”
昆弥翁归靡闻言猛然站了起来,众人也都是吃惊不已,万万没想到大汉帝国竟然也派来了使者,这下西域联军的大营要热闹起来了。
不过,昆弥翁归靡还是比较冷静的,急忙说道:“快去看住匈奴人的使者,千万不要让双方的使者碰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双方的使者在西域联军大营中火拼起来,不管哪一方吃了亏,这后果都要西域联军来承担!
接着昆弥翁归靡又派人护送汉军使者前来,没过一会儿一名汉军校尉便昂首走了进来。
只见汉军校尉看了看大帐内的众人,而后便恭敬的拱手示意,接着对昆弥翁归靡说道:“末将见过昆弥!末将带来了大汉平西将军、安远侯的消息,请昆弥和诸位将军获悉!”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愣住了,按理说大汉的势力要强过匈奴人的,可是此时大汉使者的态度却比匈奴使者谦逊得多,看不出半分蛮横,让人见了感到非常的舒服。
昆弥翁归靡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说道:“这位汉将请讲,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汉军校尉笑了笑,拱手说道:“如今匈奴人的二十余万铁骑已经杀进了西域,车师国和龟兹国因为亲近匈奴人,两国便因此而化作焦土。车师国的国主甚至被匈奴左贤王斩杀,车师国的王城也落入了匈奴人之手,可见匈奴人没有半点信义可讲,完全就是一群吃人的野狼!”
“我大汉向来公正仁义,此番匈奴人擅起战火,准备侵占西域诸国,我汉军将义兵、行天诛,吊民伐罪,与匈奴铁骑血战于车师国王城和龟兹国王城,为的是保护西域各国不受匈奴人的荼毒!”
说到这里,汉军校尉看向了昆弥翁归靡,大声说道:“我汉军与匈奴铁骑是死敌,此前为了救援乌孙国,我大汉数次发兵西征,动用兵马数十万、耗费千万,为的就是匡扶西域的秩序,为西域各国主持公道!”
“匈奴人在西域设置僮仆都尉,对西域各国极尽压迫之能事,对此西域各国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我大汉二十余万精兵与匈奴举国之兵会战于车师国王城、龟兹国王城,双方僵持不下,此乃上天赐予诸位的大好时机!我军主将平西将军、安远侯决意联合西域联军共击匈奴大军,只要诸位能够率部突袭车师国王城、龟兹国王城任意一部匈奴大军,匈奴人便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汉军校尉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只见众人神色各异,有的人显然被说服了,有的人却还在犹豫,有的人反而对突袭匈奴人的提议动怒,一时间大帐之内鸦雀无声。
这时,昆弥翁归靡忽然说道:“如果我们率军突袭了匈奴人,帮助汉军赢得了此战,那我西域联军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大汉又能给与我们什么好处?”
汉军校尉突然大笑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将领心中不安。
“得到什么好处?”
汉军校尉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摇了摇头,而后对众人大声说道:“那我来告诉你们!协助我大汉击败了匈奴人之后,你们诸位得不到真金白银,也得不到牛羊牲畜,不过却可以得到荣耀,可以将残暴的匈奴人赶出西域,让原本被匈奴人压迫的西域百姓重获新生!”
“如此,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发兵攻打匈奴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汉军使者的一番话震撼了所有人,昆弥翁归靡和西域各国领军将领的心中都掀起了波澜,在汉军使者离开之后,众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楼兰、精绝、疏勒三国的领军将领意见一致,三人认为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是垂涎西域的野狼,绝不能相信二者任意一方。
所以,楼兰、精绝、疏勒三国的将领主张西域联军继续保持中立,主力大军继续驻守在赤谷城以东的草原上,同时还要分兵威逼车师国和龟兹国,让汉军和匈奴铁骑不敢继续西进,此举也可以让匈奴人和汉人明白,西域不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焉耆、于阗、若羌三国则是主张保存实力,三国的领军将领认为:与大汉和匈奴相比,西域各国即便能够团结一致,即便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在实力上也是三方之中最弱小的,更何况西域数十国人心繁杂,说不定什么时候数十万大军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焉耆、于阗、若羌三国的领军将领一直认为,联军应该继续驻守在赤谷城以东的大营之中,绝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绝不能刺激到大汉、匈奴二者的任意一方!
且末、小宛、戎卢、纡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这些邦国在西域各国之中都属于弱小的存在,所以此时这些国家的领军将领都在报团取暖,众人经过小声商议,最终竟然得出联军撤回赤谷城驻防的决定,让其余众人吃惊不已,大帐之中的争论更加混乱起来。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邦国都做不出决定,莎车、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等国的领军将领气愤于匈奴使者的蛮横,纷纷主张联合汉军。
其中温宿的大将高声说道:“汉人即便对西域有想法,但是其吃相也要文雅许多,至少没有像匈奴人那般张狂!我西域各国数十万大军挥师东进,定然可以重创匈奴人,将匈奴这头豺狼赶出西域的土地!”
尉犁的领军将领补充道:“只要我西域联军可以重创匈奴人,我联军强大的战力和耀眼的战绩,也可以震慑汉军,让汉军不敢轻易发难!”
此时,随着莎车、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等国将领公开站队,其余各国的领军将领也开始赤膊上阵,纷纷抛开了之前争论时的虚伪,开始在汉军和匈奴铁骑之间做出选择。
“汉军强悍至极,我西域联军自然要与汉军站在一起,怎能与匈奴这头豺狼并肩作战?”
“汉人狡诈、多变,匈奴人即便再凶狠,也是草原上的部落,是大漠上的儿郎,我西域联军自当与匈奴铁骑合兵一处,对战汉军!”
“一派胡言!”
“西域联军只能拥兵自重,岂能为匈奴人冲锋陷阵?”
转眼之间,中军大帐内数十名将领吵成了一团,所有人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方主张联合汉军,一方主张支援匈奴人,双方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逐渐开始在中军大帐内针锋相对,甚至楼兰、精绝两国的领军将领纷纷拔出了佩刀,大声叫嚣着要给对方好看。
此时,昆弥翁归靡脸色铁青的看着众人,心中感到了无比的悲哀。
昆弥翁归靡刚刚返回联军大营,解忧公主的所有担心便一一实现了,汉人和匈奴人并没有派来大军施压,只是各自派来了一名使者,便让西域数十国的领军将领彻底闹翻,就让数十万西域联军分裂成了两个阵营!
中军大帐内,激烈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昆弥翁归靡眉头紧锁的看着众人,只见大部分的邦国还是主张支持汉军的,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邦国认为应该支持同为草原部族的匈奴人。
“看来,我也要做出决断了!”
昆弥翁归靡叹息一声,而后猛然将手边的牛角杯摔在地上,大声吼道:“够了!这里是联军的中军大帐,不是你们部落里的马圈!”
乌孙国是西域各国之中实力最为强悍的存在,虽然康居国和大月氏、大宛三国的实力不输于乌孙国,但是这三国太过偏僻,全部在西域的最西端,对于西域各国的影响力相对弱一些。
所以,当昆弥翁归靡动怒之后,大帐之中的所有领军将领都停止了争吵,纷纷看向翁归靡。
昆弥翁归靡怒视着众人,说道:“我西域联军数十万兵马,难道仅仅是因为汉人、匈奴人派来的使者就四分五裂?如此,我西域联军还有什么资格与汉军、匈奴铁骑对阵争雄!”
昆弥翁归靡的话让大部分人低下了头,不过还是有一些邦国的领军将领不以为然。
楼兰、车师前国、山国、车师后国等国的领军将领的脸上都挂着一丝冷笑,特别是楼兰国的领军将领更是说道:“我等以为联军应当与匈奴人联合,而不是汉军!诸位应当知道,一旦汉军取胜,便极有可能会逐步占据西域各处,而不再离开,我西域各国也将沦为汉人的附庸;而匈奴人则不同,即便匈奴人取胜,充其量也就是在西域各地劫掠一番而已,西域的绿洲和城池,西域的雪山和湖泊,变不成匈奴人的牧场,西域的部落也绝不会是匈奴人的附庸!”
楼兰领军将领的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昆弥翁归靡见状冷声说道:“既然楼兰认为应当遵从匈奴人的号令,那我也不强求。西域联军既然无法统一号令,不如就此散去为好,诸位以为呢?”
昆弥翁归靡只是不忿楼兰等国的主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番气话,却没想到楼兰国的领军将领直接说道:“既然昆弥如此说了,那我楼兰便退出联军,明日便引军去协助匈奴铁骑!”
此话一出,旁边的车师前国、山国、车师后国等十余国领军将领纷纷站起来附和,众人一致要求明日分兵,要全力支持匈奴人,并且要求西域其余各国继续保持中立态势。
这些国家的态度顿时引起其余各国的不满,精绝、东且弥等国领军将领声称:只要楼兰等国兵马支援匈奴人,自己便率军拦击,并且与汉军结盟!
一时间,中军大帐内的数十国领军将领吵成了一团,甚至不少人直接挥拳打在了一起。
眼见如此,昆弥翁归靡明白西域联军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是便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那我乌孙国便退出联军!”
说完,昆弥翁归靡起身便走,当昆弥翁归靡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回头对着大吃一惊的众人说道:“诸位,好自为之吧!”
当昆弥翁归靡负气离开之后,中军大帐内的众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当日,数十万西域联军便开始调动起来,先是有数国兵马撤离了联军大营,前往周边水草丰盛之地重新扎营。再有便是楼兰、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等国的兵马汇聚在一处,就在联军大营旁边重新扎营。
紧接着,昆弥翁归靡也率领十几万乌孙大军离开了联军大营,大军向西后撤了十里安营扎寨。
原本人马稠密的西域联军大营顿时变得空荡荡的,仅仅一天之内,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而已。
当天夜里,楼兰、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的大营之外,一直铁骑大军呼啸而至,对准大营便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将守卫大营的护卫和士兵射得死伤狼藉。
紧接着,一支步卒大军出现在大营的另一面,数不清的士兵点燃了火把,如同天上的点点繁星一般,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此时,楼兰、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等国的领军将领惊慌的跑出帐篷,大声呼喊着指挥手下士兵应战,可是此时大营已经彻底乱套了,到处都是逃窜的士兵,到处都是划破夜空的箭矢,根本组织不起反击。
“快看!那是乌孙国的铁骑!该死的翁归靡,他竟然突袭咱们!”
楼兰国的领军将领在混乱之中看到了乌孙国的战旗,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那边是精绝、东且弥、疏勒等国的兵马,他们怎么站到了一起?这些混蛋,竟敢趁火打劫!”
紧接着,车师前国的领军将领惊恐的认出了另一面敌军的身份,万万没想到精绝国、东且弥和疏勒等十几个国家竟然联合在了一起,会同乌孙国一起对己方展开了突袭!
“咱们怎么办!”
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等国的领军将领已经慌了神,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的突袭,众人明白己方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此时要做的就是如何突围保命!
楼兰国的领军将领也是冷汗直冒,此时咬着牙说道:“集结所有还能够调动的兵马,立即向南突围!”
有了楼兰国领军将领的号令,众人即刻率领兵马向南突围,但此时大部分兵马都已经被各国的步卒大军牵制住了,几个领军将领根本集结不了多少兵马,最终只调集了三千多人而已,便向南突围而走。
可是还没等众人逃出多远,便迎面遇到了一万余乌孙国铁骑,楼兰、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等几个领军将领,会同三千多兵马根本抵挡不住,转眼之间就被一万余乌孙国铁骑淹没了!
黎明时分,杂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无主战马,各国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而西域联军的中军大帐内,西域各国的领军将领再度汇聚一堂。
只不过,这一次议事,楼兰、车师前国、车师后国等几个邦国的领军将领已经不在其中了,其余各国的领军将领也是面色凝重,看向昆弥翁归靡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此时,昆弥翁归靡看了看众人,犀利的眼神扫过整个大帐,除了康居、大宛、大月氏三国的将领之外,其余众人都是低下了头,不敢与昆弥翁归靡的眼神对视。
眼见如此,昆弥翁归靡心满意足的说道:“现在,我西域联军之中已经没有了杂音,可以集中所有的实力应对眼下的局面了,希望诸位可以与我同心同德!”
众人不敢搭话,全都是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昆弥翁归靡对此很是满意,当即说道:“如今汉军和匈奴铁骑激战正酣,我西域联军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决定:两日后,西域联军兵分两路,突袭车师国王城和龟兹国王城……”
说到这里,昆弥翁归靡顿了顿,而后冷笑着说道:“大军兵分两路,进攻匈奴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攻占龟兹国(一)
龟兹国王城以西。
昆弥翁归靡亲自率领西域联军的主力出击,大军一路行进而来,在距离龟兹国王城二十里处停了下来。
突袭龟兹国的西域联军兵力在二十万左右,其中大部分兵马都是乌孙国的铁骑,大军实力很是强劲。
此时,一队队斥候不断赶回来,将前方的情况带了回来。
“启禀昆弥!匈奴昆邪王所部驻扎在龟兹国王城以南五里外,其部兵力三万以上!”
“启禀昆弥!龟兹国王城被汉军围困日久,其部粮草尚未断绝!”
“启禀昆弥!汉军数万铁骑正在龟兹国王城以南安营扎寨,与匈奴铁骑大军对峙之中。”
昆弥翁归靡问道:“汉军的领军大将是谁?”
“启禀昆弥,汉军主将是辅国将军、长罗侯!”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笑了笑,对身边的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说道:“原来是长罗侯,这可是咱们的老朋友了!”
乌孙左大将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得帮长罗侯一把!”
昆弥翁归靡点了点头,便对乌孙左大将说道:“你立即率领军中的所有铁骑出发,于今晚突袭匈奴人的大营!只要匈奴人大乱,长罗侯一定会率军前来接应的!”
“得令!”
接着,昆弥翁归靡对乌孙右大将说道:“你率领一万步卒大军绕路赶到龟兹国王城以北埋伏下来,如果城内的守军前去支援匈奴人,你便趁势杀进城去,夺下龟兹国王城!”
“得令!”
昆弥翁归靡想了一下,对乌孙右大将嘱咐道:“记住!如果此番能够夺下龟兹国王城,务必将其国的府库全部封存起来,等候我亲自赶到才能开封!”
乌孙右大将微微一愣,说道:“如果长罗侯派人来交涉呢?”
昆弥翁归靡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就算长罗侯亲自来取,也不要开封!这些库存的财货都要运回乌孙国!”
“明白!”
入夜时分,驻守在龟兹国南面的昆邪部铁骑大军正在生火做饭,大营之中的匈奴士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着烤熟的羊肉,说着各种粗略的胡语,显得很是热闹。
突然,一阵轰鸣声传来,大营之中的匈奴士兵顿时警觉了起来,纷纷放下手中美味的烤肉,向四周漆黑的夜色中望去。
“嗖!”
一支鸣镝冲上了夜空中,紧接着一个负伤的斥候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大声叫道:“乌孙人!乌孙铁骑杀来了!”
这一声吼叫顿时让整座大营炸开了,匈奴人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区区乌孙人竟然有胆子突袭匈奴人的大营!”
“集结!全军集结,开战!”
一名万夫长愤怒的吼叫着,周围的匈奴铁骑丝毫不乱,纷纷跳上了战马,开始集结待命。
同时,昆邪王也得到了消息,率领一众部下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外,开始指挥各部铁骑兵马结阵迎敌。
“在那边!”
一名千夫长发现了西面正在冲锋的乌孙国铁骑,当即大叫了起来,昆邪王顺着方向望去,只见数不清的乌孙铁骑正在急速杀来,不禁眉头紧锁。
此时乌孙铁骑大军距离匈奴人的大营已经很近了,这就意味着匈奴人已经失去了出营结阵的机会,也失去了与乌孙铁骑进行对冲的机会!
此时匈奴人能够使用的反击战法,就只有据营死守一条路而已。
昆邪王一面指挥将近四万铁骑大军下马步战,分兵五路,分别坚守大营的四面,以及守护中军。
将近四万匈奴大军随即开始部署,各部兵马刚刚到位,乌孙铁骑大军便冲到了近前!
守卫在大营西面的匈奴士兵纷纷放箭迎敌,但是这些匈奴士兵下马步战使用的全都是骑弓,没有了战马高速冲锋的加持,这些骑弓的射程很是有限,大部分的箭矢都没能射到乌孙铁骑大军阵中。
而无乌孙铁骑虽然也使用骑弓,但是借助战马高速奔驰的冲击力,可以将箭矢射出更远,威力也更大。
此时,匈奴人的齐射并没有阻止乌孙铁骑的进攻,反而引来了更为密集的箭雨,转眼之间就有数百匈奴士兵被射倒。
就在这时,乌孙人集中了上百匹战马,将这些战马用绳子连在了一起,而后抛出十多条勾爪,拉住了匈奴大营的营墙,另一端则是与上白匹战马拴在了一起!
周围的匈奴士兵见状惊恐不已,纷纷冲上去准备斩断绳索,但是转眼之间就被乌孙人密集的箭雨射了回来,不但没有冲过去,反而丢下了数十条人命!
“轰!”
随着一声巨响,匈奴大营被乌孙人攻破!
乌孙铁骑如同潮水一般冲进大营之中,将遇到的匈奴人砍翻在地,如入无人之境。
远处,昆邪王望见这一幕愤怒至极,区区乌孙人竟然也敢如此猖狂!
此时,昆邪王已经集结了五千铁骑,虽然无法高速冲锋,但是在大营之中也可以与杀进来的乌孙人战上一阵。、
“勇士们!随我击退乌孙人!”
五千匈奴铁骑齐声怒吼,在昆邪王的率领下,朝着冲进大营的乌孙铁骑发起了冲锋。
两支铁骑大军很快便撞在了一起,开始血战。
虽然乌孙铁骑的冲击速度更快,但是面对已经集结起来的匈奴铁骑大军,在对冲的过程中竟然还处于下风!
这种战况让匈奴人士气大振,不但这五千大军越战越勇,就连周围的匈奴散兵也围了上来,不断用弓箭和长枪袭击乌孙人的大队兵马,不断给乌孙铁骑大军“放血”!
此时,领军的乌孙左大将也在亲卫铁骑的护卫下冲进了大营之中,眼见前方战局竟然陷入了僵持之中,心中不禁骇然。
乌孙左大将望向南面汉军大营的方向,吃惊的发现南面竟然毫无动静,难道汉军准备作壁上观了?
就在这时,匈奴大营的东面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乌孙左大将便望见无数火把被点亮,一支铁骑大军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汉军铁骑!”
“汉军杀来了!”
东面,无数匈奴人竟然不战而溃,在汉军铁骑大军的面前,竟然被吓得毫无战意,开始抢夺马匹准备逃窜。
正在率军冲锋的昆邪王闻讯大惊,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汉军抓住了机会,与乌孙人一起对己方兵马进行了夹击!
此时,昆邪王已经无心恋战,在如此的局面下,只有尽早撤退而已,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大军的伤亡就会越大。
至于死守大营,在乌孙人和汉人的夹击之下,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留下来只会全军覆没!
“撤军!全军向北突围,返回王城据守!”
昆邪王当即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三万多匈奴铁骑纷纷调转马头向北撤退。
那边,乌孙铁骑大军穷追不舍,在乌孙左大将的率领下,从匈奴大营的西面一直冲到了北面,紧接着又冲出大营,死死咬着匈奴大军,朝着龟兹国王城的方向杀去。
另一边,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亲自率领四万多凉州铁骑将士展开了追击。
除了留下数千将士占据匈奴大营,并且围剿周边的匈奴残兵之外,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主力四万大军向北进击,铁骑大军滚滚向前,直接冲向龟兹国王城。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乌孙右大将率领一万西域联军步卒赶到了王城以北,在一处山丘下埋伏了起来。
眼见南面大战已经开打,乌孙右大将和麾下的将兵都跃跃欲试,可是龟兹国王城依然城门紧闭,城内的守军根本没有支援匈奴人的打算!
乌孙右大将心中焦急,望着远处的城池,心中暗道:“按理说王城之内也有匈奴人驻守的,此时城南已经开打,城内的匈奴人为什么不出去支援?”
沉吟了一番,乌孙右大将眼见王城的城门紧闭,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麾下只有一万联军步兵,战力堪忧,如果趁乱冲进城去还可以派上用场,但要是用来强攻城池,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乌孙右大将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忽然一名斥候赶了回来,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乌孙右大将的身边,说道:“启禀将军,南面匈奴大军已经溃败,王城南面的城门已经打开,数万匈奴人正在入城!”
乌孙右大将闻言大惊,问道:“联军兵马呢?汉军可有动静?”
“联军铁骑和汉军正在追击,可是全都被城头上的守军箭雨逼退!”
听到这里,乌孙右大将长叹一声,明白今夜攻取龟兹国王城的机会已经没有了,看样子城内的守军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于是,乌孙右大将直接下令全军后撤,继而向西返回,与中军汇合。
次日清晨,昆弥翁归靡率领二十万联军在王城以南列阵,同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率领四万余凉州铁骑大军在南面结阵,双方大军相距三里,几乎将龟兹国王城南面的草原全部占满。
此时,昆弥翁归靡已经派人联络了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并且表示西域联军以匈奴人为敌军,准备联手汉军击退匈奴人。
对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微微一笑,便对身边的部下说道:“看来昆弥翁归靡是有心做一把西域枭雄了!”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不过突然之间得到了二十万援军,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一面派人与昆弥翁归靡商议,准备约定时间一同攻打龟兹国王城,一面派人向主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禀报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昆弥翁归靡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的勾通,两支大军开始布阵,二十多万大军将龟兹国王城围困得水泄不通,随后开始四面齐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攻占龟兹国(二)
经过一夜的混战,昆邪王所部折损兵马七千余人,大军的士气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自从率部赶到龟兹国之后,昆邪王所部已经折损了将近一万铁骑,可谓是元气大伤。
此时,昆邪王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西域联军,望着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数万汉军铁骑,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命令各部死守城池,让那些龟兹人全部登城作战!”
一名万夫长担心的说道:“大王,属下担心那些龟兹人会坚持不住,一旦临阵倒戈,此战就危险了!”
昆邪王不以为然的说道:“无妨!这些龟兹人的亲属都在城内,掀不起什么风浪!告诉那些龟兹士兵,如果城池陷落,在突围之前,本王定会纵兵屠城,将龟兹人斩尽杀绝!”
那名万夫长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大王!此前在车师国,就是因为左贤王所部欺压车师人,所以才引发了车师王城内乱,险些让车师国王城失守,如今……”
昆邪王沉吟了一番,说道:“我数万大军尚在城内,龟兹人还敢造反不成?就按照本王的命令传下去,本王倒要看看,这些龟兹人有多大的胆子!”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惊呼:“西域联军攻城了!”
话音刚落,便见漫天箭雨射来,城头上的匈奴人和龟兹人纷纷举起了盾牌,或者干脆直接冲下城头躲避箭矢的射击。
“啊!”
一阵阵凄惨的叫喊声不断响起,不断敲打着守军的心防,城头上的龟兹士兵更是肝胆俱裂。
这些龟兹人万万没有想到,龟兹国竟然会面对强大汉军和整个西域联军的联合进攻,如此的大战,小小的龟兹国怎能抵挡得住?
一时间,几乎在所有龟兹人的心中,这场攻防战已经变成了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这场大战不管什么时候结束,对于龟兹人来说都将是一场灭国之战!
于是,在所有龟兹人的心中,开始弥漫着绝望。
“放箭!”
虽然城内的龟兹人士气几乎濒临崩溃,可是城头上的匈奴人却战意高昂。
此时南城墙上负责指挥的一名匈奴万夫长大声吼叫着,指挥属下的数千匈奴士兵进行齐射,凶狠的箭雨射向外面,顿时射杀了一大片正在冲锋的西域士兵。
“让那些龟兹人进行齐射,马上!”
匈奴万夫长回头一看,只见大部分的龟兹人并没有放箭反击,而是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不知道是在等待敌人登城接战,还是准备就此放弃了,顿时气得大声吼叫了起来。
周围的龟兹国士兵这才稀稀拉拉的弯弓放箭,可是射出去的箭矢根本不成片,哪里有半点齐射的样子,这种射击就算参与的弓箭手再多,威力也要大打折扣的!
眼见如此,匈奴万夫长气得大声咆哮了起来,一把拔出弯刀,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龟兹士兵斩杀,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刺目的猩红让周围的龟兹国士兵震惊不已,纷纷看向了匈奴万夫长。
“谁再消极抵抗,这就是下场!”
匈奴万夫长大声怒吼了几声,而后手中还在滴血的弯刀指向周围的龟兹人,冷冷的说道:“反击!死守城池!”
那些龟兹人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直以为是盟军的匈奴人竟然斩杀了自己的同伴?
这种想法瞬间击垮了所有龟兹人的心防,直到此时这些龟兹国士兵才想明白,正是匈奴人的到来,才将龟兹国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才让龟兹人经历了如此绝望的大战,正是因为匈奴人,才让龟兹国成为汉人和所有西域人的眼中钉!
“我们投降!”
一名龟兹国将佐突然大声说道:“我们龟兹国就此退出大战,这样的死战,还是由你们匈奴人来打吧!”
说完,这名龟兹国将佐便招呼起身边的部下,准备突进城内打开城门。
匈奴万夫长见状大吃一惊,脸上泛起了凛冽的杀意,突然冲了过去,一刀斩杀了那名龟兹国将佐,周围的匈奴士兵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准备镇压剩余的龟兹国士兵。
那些龟兹国士兵见状愤怒至极,这里可是龟兹国的王城,这些匈奴人竟然当众行凶,分明是将龟兹国当成了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
“杀了这些匈奴人!”
一名龟兹国士兵突然大声吼了起来,而后城墙上的数千龟兹国士兵接二连三的怒吼起来,众人开始围攻身边的匈奴人,龟兹国南城墙上顿时大乱,原本铁板一块的守军顿时四分五裂,开始互相围攻起来。
这场内乱转眼之间就蔓延到了另外三面城墙上,匈奴人和龟兹人开始血战在一起,好像多年不见的仇敌一般,不死不休。
昆邪王接到消息之后先是一愣,而后一把踢飞了身前的食案,愤怒的吼道:“立即派人进攻龟兹国王宫,我要杀了龟兹国国主,这个混蛋!”
昆邪王还以为此事是龟兹国国主的阴谋,所以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国主的身上。
此时,旁边的万夫长一把拉住愤怒的昆邪王,说道:“大王!如今汉军和西域联军肯定会趁势加紧攻城,用不了多久城墙就会失守,到时候咱们就插翅难逃了!还是趁着敌军没有攻占城墙和城门的机会,立即率军向北突围出去吧!”
“本王不走!”
昆邪王大声怒吼着,说道:“既然左贤王可以镇压车师人,守住车师国王城,那本王同样可以守住龟兹国王城!传令下去,命令各部勇士死战,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墙。同时命令城内的铁骑勇士进攻龟兹国的王城,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斩杀龟兹国国主!”
“大王不可啊!”
“大王,必须立即撤出王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昆邪王眼见一众部下如此扯后腿,顿时大怒起来,就要斩杀一、两人立威。
这时,一名匈奴百夫长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启禀大王!南城墙失守,西域联军已经攻入城内,正在争夺南城门!”
“报!启禀大王,东城墙告急,请求支援!”
“报!启禀大王,西城墙被龟兹人重点围攻,我部上千勇士突围不出,恳请大王增派援军!”
听着一个个坏消息传来,昆邪王顿时傻了眼,此时也不再怒吼着要斩杀龟兹国国主了,旁边的一名万夫长见状当即吼道:“来人!快护送大王去北城墙!”
“对!命令城中待命的所有兵马去北城墙集合,守住北城墙,全军突围!”
眼见自己的部下越过自己连翻下令,昆邪王只是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在一众部下和亲卫铁骑的护送下,一言不发的朝着北城墙赶去。
与此同时,数万西域联军已经冲进了城内,龟兹人、匈奴人、乌孙人,以及西域各国的兵马混战在一起,龟兹国王城之内混乱非常,让人眼花缭乱。
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却并没有率军攻入城内,而是率领四万余名凉州铁骑将士向北进发,准备前往北面匈奴人突围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匈奴昆邪王所部残兵。
龟兹国的王城在西域各国眼中都是一块肥肉,可是在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也就没有兴趣与那些西域小国争抢一番了。
很快,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便率部赶到了龟兹国王城以北,四万多凉州铁骑大军在草原上列阵等待。
没过多久,前方的汉军斥候便赶了回来,领军的队率大声说道:“启禀将军!龟兹国王城北城门大开,至少两万匈奴铁骑冲出城内,正向这边奔逃而来!”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闻言大喜,立即下令大军将士准备截击,四万多凉州铁骑将士早已经安耐不住,接到命令之后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作战。
就在此时,昆邪王率领两万多残兵逃到此处,随即便被四万多以逸待劳的汉军铁骑大军拦住去路。
眼见如此,昆邪王也是发了狠,当即便率领大军发起冲锋。
“大匈奴的勇士们!前方就是生路,冲过去,跟随我返回大草原!”
两万多匈奴溃兵已经是穷途末路,此时发现自己唯一的生路被汉军铁骑大军切断,顿时愤怒不已,心中仅剩的一丝杀意全都涌现出来。
昆邪王率领两万多匈奴铁骑抱成一团,冲向了汉军铁骑大军,其部声势竟然还要压过汉军铁骑大军一头!
与此同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率领四万多汉军铁骑将士发起了冲锋,四万多将士以雁形阵迎敌,转眼之间就与匈奴人对冲在一起,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厮杀,战况空前激烈。
一方是为了打开生路、逃出生天,一方是为了歼灭凶狠的敌人,为了建功立业、建立不世功勋,双方都是不肯退让,就在龟兹国王城北面的草原上不断拼杀着,直到草原被鲜血浇灌,任凭尸体铺面地面!
很快,经过两支铁骑大军高速对冲之后,昆邪王所部终于冲出了汉军骑阵,朝着北面狼狈而逃。
此时昆邪王向后一望,心中顿时彻底凉了,自己身后的大军充其量也就剩下一万多兵马而已!
昆邪王想起自己出征之前亲近所有,才集结了四万铁骑大军,如今只剩下一万余人,顿时心口一疼,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好在身边的部下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昆邪王,才没让昆邪王跌落下马。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望着越逃越远的匈奴大军,微微一叹,对身边部下说道:“传令大军停止追击,准备围歼龟兹国王城附近的残敌!”
“诺!”
第一百九十章 贪功冒进
车师国西端边境。
西域联军内乱之后,二十六万大军互相攻伐死伤甚众,各国兵马的折损加在一起,竟然也有四万之巨,当昆弥翁归靡决议分兵的时候,西域联军的兵力就只剩下二十二万余人而已。
当昆弥翁归靡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扑向了龟兹国王城,以主力大军率先解决了西域战场两大胶着点的一处,同时以两万大军为偏师,突袭车师国王城,支援汉军主力。
此时,这支两万人马的西域联军偏师已经进入了车师国境内,大军由康居国统兵大将率领,此人身材及其魁梧,手中一把半月斧十分骇人,一看就是沙场猛将。
两万大军步、骑混编,朝着车师国王城急速赶去,期间精绝国的将领赶来说道:“将军!大军已经连续行进大半天了,是不是让将士们停下休息一番?”
康居国大将眉头微皱,说道:“停下?这里已经是车师国的疆域了,大军在此处停留岂不会暴露行踪?全军继续急行军,赶到车师国王城再说!”
“可是如果匈奴人发现了我军踪迹,派出铁骑前来突袭又当如何?现在各部兵马已经疲惫不堪,真要是遇到了匈奴铁骑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康居国大将冷哼一声,说道:“现在匈奴人被汉军围困在王城之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匈奴人都是铁骑大军,而且匈奴人的兵力并不比汉军少,万一真的有一部铁骑突袭我军,到时候如何迎敌?”
“混账!”
康居国大将当即暴怒,大声吼道:“我是大军的主将,大军如何行进我说了算,如果你不听号令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拿你执行军法!”
精绝国将领闻言也是愤怒不已,不过精绝国的兵马只有几千人而已,虽然与康居国兵马的兵力相差无几,但是在战力上却相差甚远。
所以此时精绝国将领虽然愤怒,但是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冷哼一声便返回军中了。
康居国大将瞪了精绝国将领一眼,嘟囔道:“一群鼠辈!”
而后,康居国大将便下令:各部兵马继续急速行军,务必在一天之内抵达车师国王城!
两万大军急速行进着,但是包括康居国兵马在内的各国兵马都是气喘吁吁,所有将士都已经精疲力竭,心中也是怨气丛生,此时大军的士气逐渐衰落,已经不复开拔时的高涨。
突然,大军的东北方向扬起阵阵烟尘,紧接着一面匈奴人的狼头战旗出现在草原上,一支匈奴铁骑大军突然杀了出来!
这支匈奴铁骑的出现没有半点征兆,西域联军的斥候根本没有穿回来任何的消息,甚至根本没有一个斥候逃回来!
此时,康居国大将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匈奴铁骑,脸色铁青的怒吼道:“斥候呢?这些该死的斥候!”
康居国大将大声怒骂着已经生死不知的联军斥候,而后便对身边的各国将领吼道:“步兵即刻原地列阵集结,各部铁骑于步兵两翼列阵,开战了!”
随着康居国大将不断下令,两万西域联军顿时乱成了一团,其中一万两千步兵人马乱哄哄的列阵,剩余的八千铁骑大军分成两队,开始在步兵大阵的两翼集结。
经过长时间的急速行军,两万西域联军已经疲惫不堪,不少兵马都累得大汗淋漓,哪里还有力气迎敌作战?
此时,一股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西域联军的心头,几乎所有各国的领军将领都对康居国大将愤恨不已,如果不是此人,西域联军至少不会在疲惫之时仓促迎敌!
转眼之间,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便冲到近前,这支铁骑大军足足有一万余人,看旗号是匈奴西海王部、休旬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的铁骑兵马。
虽然这些部落在匈奴之中都是弱小的存在,不但兵力较少,而且各部铁骑的战力也不能与昆邪王部、休屠王部、单于庭各部相提并论,但是这些部落的铁骑突袭一支长途奔袭、狼狈不堪的西域联军偏师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见一万余匈奴铁骑根本没有冲阵的打算,而是在西域联军大阵的右前方绕开,随手便射出了一阵密集的箭雨,西域联军各部顿时遭到了重创,右翼正准备冲锋的四千联军铁骑顿时被射杀了数百人,整个右翼铁骑大军阵脚大乱,还没来得及发起冲锋,便已经四散而逃。
康居国大将见状暴跳如雷,急忙命令大军左翼的四千铁骑前往支援,防止右翼铁骑的溃败连累到整支大军。
左翼的四千铁骑大军接到命令之后,急忙发起冲锋,四千大军绕过了步兵大阵朝着右翼急速冲了过去,准备与一万多匈奴铁骑展开血战。
可是狡诈的匈奴人再次变阵,一万多铁骑大军在草原上奔驰着非常灵活,原本由北向南奔驰着,转眼之间便折而向东,随即再向北突袭而去,将紧随其后的四千西域联军铁骑抛在了侧翼。
此时,两支铁骑大军对向而冲、并列而行,全都在高速冲锋着。
突然,匈奴铁骑大军之中响起了一阵号角声,紧接着一万多匈奴铁骑士兵纷纷弯弓搭箭,这一万多匈奴士兵竟然全都是弓箭手!
“嗖!嗖!嗖!”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射向了近在咫尺的西域联军铁骑,四千铁骑兵马遭到重创,还没来得及进行齐射便倒下了一大片。
匈奴人的这一轮箭雨至少射杀了上千西域联军铁骑士兵,区区四千铁骑兵马只一个照面便折损了四分之一的兵力,整个大军顿时维持不住,就在匈奴人的面前土崩瓦解。
此时,康居国大将望着两支铁骑大军相继崩溃,甚至匈奴铁骑还没有什么伤亡,总共八千铁骑大军便已经崩溃了,这样的战斗已经让康居国大将胆寒,看向匈奴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随着西域联军八千铁骑大军彻底崩溃,无数的溃兵逃回了本阵,甚至开始冲击西域联军的步兵大阵,将原本就已经开始动摇的大阵冲得连连后退。
眼见如此,康居国大将更是心中大骇,急忙派出部下领兵赶往方阵最前方弹压:“驱散溃兵!敢冲撞大阵者,格杀勿论!”
一队中军的精锐兵马急匆匆的赶往了步兵方阵,可是还没等这支精锐兵马赶到方阵的最前方,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便再度冲了过来,一万多匈奴士兵再次进行了两轮齐射,密集的箭雨劈头盖脸的砸在西域联军步兵方阵内。
此时的西域联军步兵方阵早已经军心大乱,再加上缺少盾牌的防护,军中的弓箭手数量也很少,根本抵挡不住匈奴人持续箭雨的射击,各部的伤亡都在剧增。
随着西域联军各部伤亡的激增,各部的士气却在飞速下降,几乎就是转眼之间便濒临崩溃了!
一万多匈奴铁骑再度绕开,滚滚铁骑依然在高速奔驰着,此时率军突袭的匈奴西海王、休旬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心情大好,大单于给众人、一块肥肉,歼灭了这支两万人的西域联军,众人便可以立下不小的功勋,而且还可以收揽俘虏、缴获物资,可以说是一份美差。
突然,匈奴西海王、休旬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先后发现了西域联军步卒大阵开始剧烈的动摇,明白最后的突袭机会已经到来。
于是此番负责领军的匈奴西海王大声怒吼道:“全军,最后齐射、齐射!”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西域联军步兵方阵的正面射来,瞬间就凿穿了步兵方阵的正面防御,几乎在步兵方阵正面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至少上千西域联军士兵被射杀!
紧接着,匈奴西海王大声吼道:“冲锋!全军加速冲锋!”
一万多匈奴铁骑纷纷发出了类似野兽一般的怒吼声,整支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随即再次加快,整支铁骑大军如同一支高速射来的巨大箭矢,狠狠的插进了西域联军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步兵方阵之中!
“哈哈!杀啊!”
“围歼!给我杀!”
匈奴西海王、休旬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纷纷大声吼叫着,众人率领的匈奴铁骑士气大振,冲进西域联军步兵方阵内开始肆意的杀戮,那些西域联军士兵面对如狼似虎的匈奴铁骑,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有抵抗的能力,顿时一哄而散,整个西域联军步兵方阵瞬间崩盘!
此时,康居国大将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溃退而来的联军步兵,心中哀嚎一声,而后便率领中军的数百亲信兵马准备逃窜。
可是为时已晚,此时一队一百多人的匈奴铁骑已经穿过混乱的溃兵大潮,冲到了西域联军的中军附近,领军的一名匈奴百夫长一眼就望到了康居国大将的身影。
那匈奴百夫长心中狂喜,自己这回可以立下大功了,于是立即率领手下的一百多名铁骑冲了上去,沿途的西域联军士兵抵挡不住,甚至还没等匈奴铁骑冲到近前,便纷纷溃逃而走,将康居国大将等人彻底暴露在匈奴人的铁蹄之下!
“杀了他!放箭!”
匈奴百夫长大声怒吼着,与手下的一百多匈奴铁骑一同齐射放箭,几乎所有的箭矢都对准了康居国大将,瞬间就将其射成了“刺猬”,至少数十枚箭矢射在了康居国大将的身上,连带周围十几个部下也一同被射杀。
当康居国大将的旗帜被匈奴铁骑砍倒之后,整支西域联军再无战心,所有人都在亡命逃窜,所有匈奴铁骑都在奋力追杀,这完全就是一场大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西域联军两万兵马便在匈奴铁骑的猛攻之下全军覆没,而匈奴铁骑的损失只有一百多人而已!
而后,匈奴铁骑带着康居国大将的首级返回了车师国王城,向单于栾提壶衍提报捷。
不过单于栾提壶衍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虽然此番聚歼了两万西域联军,算是一场大捷,但是这场大捷却意味着西域各国已经站在了汉军一边。
原本单于栾提壶衍提便陆续得到了西域各国倒向大汉的消息,心中还不愿相信,毕竟匈奴在西域各国之中的影响力也是很强的。
单于栾提壶衍提认为西域各国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决断,西域数十个国家势必会互相争吵,就算做出决断之后也肯定会迁延时日,不会这么快!
可是眼下这支两万人的西域联军却证实了一切,足以说明西域联军已经倒向汉军,对于匈奴来说,此时已经面临了两面夹击的处境之中!
就在这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收到了昆邪王派人送来的消息:昆邪王所部大败,已经率领一万余溃兵逃回了草原,现在龟兹国王城失守,西域联军二十万与汉军偏师数万铁骑合兵一处,正在朝着车师国王城杀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北上
单于栾提壶衍提得知龟兹国失守的消息之后,顿时神色大变,原本此战自己麾下的大军还与汉军打得有来有回,自己还想着此战可以重创汉军,甚至是能够击败汉军,可是如今随着龟兹国王城的失守,随着二十万西域联军的参战,此战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匈奴大军再次面临战败的阴影。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召集了各部落王在中军议事。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卢屠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纷纷赶来,当众人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看到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铁青,顿时暗叫不好,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眼见众人都已经到齐,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声说道:“本单于接到消息:西域联军二十万突袭龟兹国,昆邪王战败,已经退回草原!目前,二十万西域联军和数万汉军铁骑正在杀来,用不了多久,我军西面就会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之下!”
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众人想不明白这场大战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为什么汉军可以拉拢到西域数十国,难道就凭乌孙国的支持?
对于信奉“丛林法则”的匈奴人而言,所有人都不相信恩情这种东西,在众人心中,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根本!
此时,左贤王大声说道:“大单于!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就处于绝对劣势了,大军是不是暂时后撤?”
卢屠王也是说道:“大单于,眼下我军兵力不足,而且昆邪王部又新遭大败,我军不能与汉人和西域各国正面对阵,还是发挥我军善于奔袭的长处,暂且撤军为好!”
其余众人基本上都是赞同左贤王和卢屠王的意见,对此单于栾提壶衍提微微点头,而后叹息一声,说道:“本单于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担心我军一退,此战便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众人都明白单于栾提壶衍提所说很对,此时撤军就意味着任由西域联军与汉人主力大军会师,如此一来面对三、四十万抱成一团的大军,此战匈奴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日逐王说道:“大单于,我以为既然阻挡不住敌军,不如全军后撤,就让汉人和西域联军会师算了!”
“嗯?”
日逐王看着眉头紧锁的单于栾提壶衍提,接着说道:“西域联军其实不足为惧,他们是由数十国联合在一起的,人多主意多,战事顺利还好,一旦遇到挫折便会分崩离析……”
单于栾提壶衍提恍然大悟,说道:“本单于明白了!一旦汉人和西域联军会师了,他们之间就不可避免的会因为各自的利益而产生分歧,如此我大匈奴便可以等待战机的出现!”
日逐王笑着说道:“没错!就算因为汉人实力强劲,会让西域联军惟命是从,那些各自心中都有算计的西域人也会出工不出力,我军也会有机可趁!”
听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忽然大笑了起来,众人也是哄然大笑,对日逐王的提议非常赞同。
而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声说道:“如此,这车师国王城不要也罢!传令下去:各部勇士立即北撤,全军撤往天路原!”
天路原是车师国以北百里外的一处草原,那里地势北高南低、视线开阔,对于铁骑大军自北向南冲锋非常有利。二十多万匈奴铁骑如果可以据守天路原的话,便可以占据地利的优势,即便汉军和西域联军进逼天路原,匈奴大军也可以凭借地利与之僵持下去!
当日下午,二十多万匈奴铁骑大军撤出车师国王城,铁骑滚滚向北,结阵向北面撤走。
而且匈奴人在北撤之前,还将车师国王城内的四万多男丁兵马裹挟带走,连同城内的粮草和财宝一同带走,只剩下城内的老弱妇孺无助的哭泣哀嚎。
没过多久,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收到了匈奴人北撤的消息,急忙调动各部将士,二十多万汉军将士挥师北上,一万汉军步兵将士冲进了车师国王城,而后据城坚守、稳定城内的局势。
而后主力大军在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的率领下,尾随着匈奴铁骑大军一路向北追击。
但是因为匈奴人的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始终阵型不乱,大军向北撤走的过程中稳妥有序,让汉军各部根本找不到突袭的缺口,所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迟迟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只是率部尾随而已。
同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派出斥候向西寻找西域联军,以及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所部大军的踪迹,命令两部大军尽快赶往北面与汉军主力大军会师。
当天入夜时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眼见天色已晚,而北面的匈奴铁骑却依然在行进北撤,不由得微微叹息,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闻讯赶来,大声问道:“将军!大军为何停下安营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指着北面说道:“北面地形平坦、毫无遮掩,匈奴人可以来去如风。入夜之后,我军行进在这样的地形之中,太过危险,不如等到明日之后再继续行进北上。”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眉头微皱,说道:“等到明日再追,匈奴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龙额侯不要急躁,匈奴人不会就此逃走远遁的,匈奴单于攻略西域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他不会甘心就此撤军的!”
说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与龙额侯打个赌,匈奴人向北撤走,多半是撤往了北面百里外的天路原驻守!咱们就慢慢走,等汇合了长罗侯所部,以及西域联军之后,再进抵天路原与匈奴人继续会战!”
听到这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也不好说什么,同时觉得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说很有道理,便拱了拱手,说了声告罪便策马离开了。
当晚,二十余万汉军将士原地安营扎寨,任凭匈奴主力大军北撤。
随后,汉军主力将士仍然一路向北缓缓而行,并不急于进兵。
不过单于栾提壶衍提得知汉军北上的速度非常迟缓,以为汉军准备结束这场大战,不会尾随前往天路原。
于是,单于栾提壶衍提派出日逐王所部两万铁骑返回南下,准备突袭汉军主力大军,吸引汉军主力加快北上的速度。
一日深夜,日逐王率领两万铁骑大军突然出现,对准汉军联营的右翼冲了上去,谁知匈奴铁骑刚刚冲到近前,猛然发现汉军大营的外围挖有深深的壕沟,而且壕沟的后面还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匈奴铁骑根本无法冲到汉军大营跟前,更别提攻破汉军营寨了!
日逐王见状眉头紧锁,当即下令大军绕着汉军联营奔驰,一面寻找突破口,一面骑射杀伤汉军的兵力。
可是汉军大营外围的壕沟、拒马不值得很有讲究,与大营相距上百步,已经超出了匈奴人骑弓的射程。
此时匈奴大军射出的箭矢根本射不到汉军大营之中,而反应过来的汉军将士却展开了反击,步兵使用的强弓硬弩射程更远,完全可以杀伤飞驰的匈奴铁骑,这种局面让日逐王感到深深的无力。
与此同时,汉军联营之中冲出了不少的铁骑大军,日逐王借着月色望去,发现汉军出动的铁骑兵力至少在万人以上,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
日逐王见状无心恋战,自己此番本就是前来诱敌的,此时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在此逗留。
于是,日逐王大手一挥,两万铁骑大军在折损了数百人之后,朝着北面仓皇撤退。
已经出战的一万余汉军铁骑将士随即展开了追击,一直将日逐王所部铁骑驱赶了数十里之后,才收拢返回。
匈奴人的这次突袭惹怒了汉军各部将士,各部将领纷纷赶到中军大帐向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请战,就连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也是怒不可遏,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着群情激奋的众将,忽然大笑起来,说道:“诸位不要心急,此战还远未结束,今后的恶战还有很多,诸位稍安勿躁!”
“请将军下令,末将愿为先锋,率部追击鞑虏!”
“末将也愿率军追击,斩将夺旗!”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诸位!明日一早,全军继续结阵北上,各部将士不可贪功冒进,否则军法无情!”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没想到大军还是要缓缓而行。
这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也不要焦急,将军已经与我说起过:只要西域联军赶到,我军便会展开进攻。现如今还不是时候,诸位还是遵从将令为好!”
众人闻言这才安静了下来。
次日,汉军主力大军继续缓缓北上,而匈奴主力大军已经撤到了天路原,并且开始根据地形情况进行布防。
数日后,汉军主力大军抵达天路原以南二十里处,在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下,大军将士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等候援兵的到来。
五天之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四万余凉州铁骑将士抵达了汉军主力大营,汉军上下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再过两日,昆弥翁归靡率领二十万西域联军赶到,大军在汉军联营西面十里处安营扎寨。
同日,昆弥翁归靡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亲自赶到汉军中军大营,拜见汉军主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双方开始商议对匈奴作战事宜!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打造大汉帝国的军工产
二十多万汉军将士与西域联军成功会师,合兵四十余万、声势浩大。
经过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与昆弥翁归靡的商议,双方决定一同向天路原进逼,却被匈奴铁骑的强势反击拦截了下来。
西域联军一战而退,让汉军将士不得不立即后撤,交战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之中。
消息传回长安城的时候,天子刘洵已经赶到了杜县,在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陪同下,视察了新军大营的各处附属项目和设施。
此时,在新军营垒之中,已经陆续修建了各类工坊,其中包括铁匠铺、制衣坊、制车坊等等,这些工坊已经全部修筑完毕,并且招募到了足够的匠人,此时已经开始运转起来。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为天子刘洵介绍道:“天家请看,这是为新军将士配属的铁匠铺,负责为大军将士修补损坏的兵备,以及打造一些随军使用的铁器。铁匠铺中建有二十个打铁台,以及十座铁匠炉,全都是按照天家设计的样式修建的,配有鼓风机,用耐火砖垒砌,很是好用!同时,铁匠铺中配有三十多名铁匠和一百二十多名学徒,人手充足,可以应付大规模铁器的打造。”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很好!眼下铁匠铺每月可以炼制多少精铁?”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想了一下,说道:“如果铁料充足的话,铁匠铺每月可以炼制精铁十万斤上下。不过以目前铁料的供应情况来看,铁匠铺每月出产的精铁应该在六到八万斤左右!”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所说的数据还算是中肯的。
虽然乍一听月产十万斤精铁的数量很是惊人,但是放到整个大汉帝国的范围内却并不显眼。
大汉帝国自从孝武皇帝以来,便开始全力发展炼铁业,并且将炼铁业作为官方事业来发展,其范围逐渐扩大,从北方的辽东、西部的陇西,再到东部的淮水,大汉朝廷一共设立了四十九名铁官,对炼铁业进行管理。
由此,大汉帝国的炼铁业得到了极大的促进和发展,不但炼铁的技术不断更新,发展出了低温炼钢的工艺,而且精铁的产量更是惊人,也由此支撑起大汉帝国惊人的兵备产量!
天子刘洵清楚记得东海郡武库上报的方册中,储存的兵备就可以武装数十万人的大军!
而大汉帝国有多少个郡?
足足一百零五个!
再加上汉军将士的披甲率非常高,按照天子刘洵的估算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当年在孝武皇帝时期汉军的披甲率更高,甚至一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可见汉军兵备之强盛!
根据天子刘洵的估算,按照此时大汉帝国兵备产量来看,整个帝国一年出产的精铁应该在数十万斤左右,甚至算上一般的铁料出产,整体的产量甚至有可能突破了每年一百万斤以上!
正是因为如此,天子刘洵对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给出的数据并不感到吃惊。
接着,天子刘洵又问道:“这些出产的精铁运往何处?”
“启奏天家,所有出产的精铁都会运往新军兵仗局的附属府库进行储存,稍后臣会引天家去查看。”
说着,众人便来到了制衣坊的院门前。
新军所有的工坊都修建在营垒之中,集中部署在营垒的东面,自被向南以此是制车坊、制衣坊、铁匠铺、兵仗局、武库等。
天子刘洵走进制衣坊,只见数十架织布机正在运转着,上百名匠人游走期间,正在搬运布匹、成衣,或是在缝制衣料,非常的忙碌。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制衣坊主要负责为新军将士缝制战袍、戎服,以及大军所需的各式战旗、帐篷、御寒皮袍等等。制衣坊缝制完成的成品会登记造册,而后运往营垒武库储存。”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眼神却是看向了那数十家织布机。
此时大汉的织布机比较简单,同时效率也比较低。当然所谓的效率低也是与后世相比,在此时算是最为先进的存在了。
天子刘洵试图从脑海里搜刮出关于织布机的知识,想要对大汉的织布机进行改进,提高织布效率,说不准能够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可是天子刘洵毕竟不是万能的,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根本想不起一丝一毫有用的知识,只好无奈的放弃了。
众人在制衣坊看了一阵之后,便来到了制车坊。
一进院门,天子刘洵便眼前一亮,只见院子当中正好停着一架半成品的武钢战车!
天子刘洵对此非常感兴趣,走上前去观摩了起来。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紧跟上去,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也陪在左右,其余一众人也是纷纷围了上去。
“朕听闻汉军之中有武钢战车,对阵匈奴铁骑异常犀利,莫不就是眼前的这辆?”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启奏天家,正是!这制车坊平陵候最为熟悉,不如就让平陵候为天家介绍一番。”
天子刘洵看向范明有,笑着说道:“善!”
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拱手行礼,而后说道:“启奏天家,武钢战车乃是我汉军步兵对阵匈奴等胡族铁骑的利器!此战车前后四轮,中央为车身,车身左、右各有铁木制成的厚实挨板,并且在上面镶嵌铁钉,可以有效防御匈奴人的箭矢和战刀的挥砍!”
“同时,制车坊还会在挨板加上突出的尖刺,仿效拒马的作用,防止匈奴铁骑突击冲撞。”
“武钢战车的前端设有套架,可以用来栓套马匹,以便武钢战车以东随军。同时,在武钢战车的前后两方,还另有勾连,可以让数架,甚至是数十、上百架武钢战成首尾相连,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地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犹如凭空建成一座城墙一般,非常便捷。”
“防线建成之后,我汉军将士便可以依托武钢战车进行防御,即便面对同等数量、甚至兵力占优的敌军,也可以稳固坚守下去!”
天子刘洵听着很是满意,问道:“那制车坊还打造别的战车吗?”
“启奏天家,制车坊还出产云梯、冲车、楼车等攻城器械,以及弩炮、投石机等野战器械,样式繁多。”
天子刘洵很是满意,不过还是要求制车坊要继续扩大规模,要不断提升产量:“造出来用不完没关系,先储存起来,也许日后就会派上用场的。”
天子刘洵骨子里也和后世的某支强军一样,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而且还是重度晚期!
对于此时堪称重型武器的弩炮、投石机、冲车等装备,天子刘洵还是认为多多益善。如果一万大军就可以装备几千架弩炮、几千台投石机,那还打什么?直接一波轰过去就能结束战斗了!
而后,众人便来到了兵仗局,这里也是天子刘洵最为看重的一个要点。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兵仗局内分为甲胄、兵器两大作坊,其中甲胄坊负责新军将士的铠甲、护具、战马的马甲等兵备的制作,兵器坊负责新军将士的各式兵器制作,包括各式利器和强弓劲弩的制造!”
这时,天子刘洵问道:“朕之前派人送来的技术开始普及了吗?”
天子刘洵所说的技术,便是让侍郎史曾送过来的覆土烧刃技术,以及百炼钢技术。
这两种技术都堪称此时的“黑科技”,覆土烧刃技术可以让新军的兵刃异常锋利、富有韧性,而百炼钢技术则可以打造出更为轻便、坚固的铠甲,全面提升新军的防御力!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放心,这两项技术已经在兵仗局中的工匠中普及开了,目前打造出来的兵备基本上都采用了这两项技术,打造出来的兵备非常精良,远比此前的兵备好了许多!”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随即便对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说道:“对于新军营垒的防卫工作要做好,绝不能让这里的新技术传出去,就算是传给北军和南军都不可以,一旦发现有人泄露这里的机密,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一概格杀勿论!”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都是一愣,急忙拱手称诺。
虽然这些技术推广出去可以全面提升汉军的战力,但是对于天子刘洵来说,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全面掌权之后再去推行,而不是现在!
天子刘洵心中明白,只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还掌控着朝政一天,自己就要谨小慎微,这些“黑科技”就绝不能流传出新军营垒半步!
就在这时,侍郎史曾匆忙的赶来,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送来的最新战报呈上来,而后对天子刘洵说道:“启奏天家,西征大军再度与匈奴人陷入了僵持之中,大司马大将军正在与群臣商议战局,奏请天家回宫!”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便说道:“前方战事自有大司马大将军负责,朕听从大司马大将军的一切决断,爱卿就如此回复便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汉新军
新军营垒,中军大堂。
天子刘洵在视察完各处之后,原本还想要再去看一看新军将士的营房,看看新军将士操练的情况,可是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却劝谏道:“天家,既然大司马大将军有请,不如暂且回宫为好,新军这边各项事务都已经步入正轨,日后天家随时可以查看,不必急于一时之间!”
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也是说道:“天家,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对于新军筹建之事格外宽松,甚至对于新军统军将领的人选都不闻不问,已经难能可贵了,天家理应对大司马大将军那边顺从一些,以免破坏眼下的平衡!”
范明有的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天子刘洵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而后便同意了二人的意见。
不过天子刘洵在离开前,还是在二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新军的中军大堂,准备看一看新军整编的情况,而后便准备返回宫中。
天子刘洵高坐上首当中,随行众人也是纷纷落座。
而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呈上了一份新军将佐名册,以及新军的建制方略。
天子刘洵展开竹简看了起来。
此时新军三大营已经全部建立了起来,虽然各营需要装备的兵备还有所欠缺,但是兵员、将佐已经配属到位了。
三千营乃是新军之中的铁骑部队,包括一万辅助作战的轻骑兵,以及三千精锐重甲铁骑。
这一万三千铁骑将士基本上都是从并州、幽州、凉州等地边军将士之中抽调出来的百战精锐,而且全都经过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审核,与霍家一系没有任何瓜葛,才可以入选三千营。
这一万三千铁骑将士的战力非常强悍,按照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的说法:三千营将士装备完所有兵备之后,其部战力完全可以凌驾于北军各营铁骑精锐!
对此,天子刘洵听完之后不禁心中振奋,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此时,三千营中各级将领以及马夫等辅助人员也全部齐备,三千营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兵力已经满员。并且,就连三千营中的马夫等辅助人员也是百战之兵,其战力也要高于一般的精兵,可见三千营战力之强悍!
天子刘洵一眼就在将佐名单中看到了屯长赵安,只见赵安被任命讨寇校尉,担任为三千营主将,连升了三级。
而后,天子刘洵又看到了高擎和蹋山的名字,只见二人被任命为三千营的军司马,成为了讨寇校尉赵安的部下,也算是连升三级了。
而后,天子刘洵打开了五军营的将佐名册和建制方略。
五军营乃是新军中的主力大军,其部兵力最为雄厚。
五军营中的兵马全都是强悍的步卒将士,包括了五支兵马,陌刀部、折冲部、飞羽部、阵盾部、战车部的兵员已经全部齐备,各部将士需要装备的兵备也正在紧锣密鼓的赶制之中,新军配属的各处工坊、兵仗局正在日以继夜的加以赶制。
接着,天子刘洵在将佐名册中看到了熟悉的众人:军候公孙群连升两级,被任命为平虏中郎将,担任五军营主将。
而且公孙群作为赵安的老上级,虽然二人在军职上都是一营的主将,但是此番公孙群被封的平虏中郎将也要高于讨寇校尉一级,也对得上五军营是新军主力的地位。
而后,天子刘洵又陆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陌刀部将来该部将会使用刘洵改良后的陌刀作为主战装备,是五军营中冲锋陷阵的主力。
屯长郭著被任命为陌刀部的主将,连升两级晋升为军司马。队率公孙寻连升两级,被任命为军候,统领一曲兵马。
屯长樊明被任命为折冲部主将,连升两级晋升为军司马,麾下将士主要装备长枪大戟,将会是对阵敌军铁骑,组建步卒方阵的中坚力量。
队率狂风连升两级,被任命为军候,统领一曲兵马。
队率陈行被任命为飞羽部将主将,连升三级晋升为军司马,麾下将士装备大黄弩、铁胎弓以及部分近战环首刀,这支兵马将会是五军营的远程力量,届时会拥有强大的火力。
屯长穆迪被任命为阵盾部主将,连升两级晋升为军司马,麾下将士主要装备大盾以及由环首刀改良来的横刀,这支兵马将会成为阵战的主力。
队率百里杨连升两级,被任命为阵盾部的军候,统领一曲兵马。
屯长郭侠被任命为战车部主将,连升两级晋升为军司马,战车部是新军中的“重装”兵马,主要装备汉军之中普遍装备的武钢战车、攻城器械等,负责为大军提供火力支援和战车防护。
五军营中每一部的人马大约是七千多人,整个五军营的兵力将会达到将近三万七千人,可谓兵力雄厚!
最后,天子刘洵打开了神机营的将佐名册和建制方略。
因为神机营的建制只有部一级,所以主将的级别只是军司马而已,由队率张臣连升三级晋升为军司马,担任神机营的主将;队率刘宏连升三级晋升为假军司马,担任张臣的副手,二人共同统领神机营兵马。
神机营是刘洵赋予厚望的一支兵马,先期会装备弩炮、投石机等重型装备,作为三大营中的重型火力支援的存在。
这支大军不但可以在攻城大战中发挥重要作用,其部装备的弩炮、投石机等重型装备,在野战之中也可以发挥极大的杀伤力!
同时刘洵准备在自己全面掌控朝局之后,调集人手和钱粮研发火药,哪怕只是最为原始、威力最小的黑火~药也好。刘洵还期盼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为神机营装备上原始的火跑和原始的火枪,让这支大军成为名副其实的神机营!
也正因为如此,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体会到天子刘洵对神机营的重视和钟爱,特意安排了杜县“老人”的张臣和刘宏一起统领神机营,对此安排天子刘洵很是满意。
至于三大营各部剩余的将佐空缺,则是由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仔细甄别,从各地边军将佐之中抽调、选拔出来的。
按照二人选拔标准,这些将佐全部是经历过战事、立下一定军功者,同时又不能与霍家、有任何的瓜葛,只有同时满足这两点,才能被选拔入新军之中。
天子刘洵看过所有的名册和方略之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新军三大营的兵力已经满员,算上五军营配属的一曲辎重人马,以及神机营配属的一屯辎重人马,三大营的兵力已经达到六万一千人左右。”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心中激动不已,自己一直魂牵梦绕的新军终于初步建成,六万大军在手,天子刘洵瞬间感到腰杆硬了许多,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不过对于三大营的主将和副将人选,在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呈上的名册和方略中并没有提及,这是需要天子刘洵降旨任命的。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虽然负责整训、筹建新军,但是二人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统领这支精锐强军,毕竟对于新军而言,天子刘洵势在必得,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窥伺许久,二人可不想成为朝中争斗的中心点。
此时,天子刘洵看了看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只见二人并不提及新军主将、副将之事,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朕有意让二位来统领三大营,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是否愿意为朕分忧?”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心中都是一惊,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新军筹建完毕,将会是我大汉最为强大的精锐大军,以臣等的能力和功勋,要统领这样一支精锐大军,恐怕是力有不逮!”
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拱手说道:“臣以为,天家不如从朝中征召众望所归之宿将来统领三大营,臣等的资历确实有些单薄了!”
对此,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朕认为二位爱卿完全有能力统领三大营,就不要推辞了!”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还要再说什么,天子刘洵挥了挥手,打断了二人,继续说道:“朕明白二位爱卿心中的担忧,大司马大将军那边朕自会去勾通,二位爱卿只要专心统兵便可!”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眼见天子刘洵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明白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于是便双双拱手答应了下来。
天子刘洵眼见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都已经答应了下来,便笑着说道:“日后新军三大营便以富平侯为主将,以平陵候为副将,朕回宫之后会先与大司马大将军商议一番,而后便会尽快降旨任命二位爱卿的!”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对视一眼,便拱手称诺。
当日正午时分,天子刘洵来不及在新军营垒用午膳,便急匆匆的乘上天子銮驾,返回了长安城。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率领三大营军候以上将领前来为天子刘洵送行。
期间,天子刘洵看到公孙群、樊明、穆迪、郭著等一众,双眼瞬间微红,这些都是自己的心腹兄弟,自从自己登基之后,便与众人再为见过面。
天子刘洵也明白,此时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与众人兄弟相称、把酒言欢,众人此时也对天子刘洵恭恭敬敬,完全是一副臣子的态势。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跟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笑谈许久,并且对众人鼓励了一番,说道:“诸位爱卿专心领军、练兵便可,朕的任命旨意很快就会颁布下来!”
一旁,三大营中其余的将佐见状,都是眼红不已,不知道天子刘洵为何会对公孙群等人如此看重。
公孙群、樊明、郭著、穆迪等人心中都是暖暖的,纷纷拱手发愿,誓死为天子刘洵镇守四方!
而后,天子刘洵便与众人作别,坐上銮驾返回了长安城。
第一九十四章 新军新气象
天子刘洵返回长安城之后,新军各部恢复了平静。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眉头紧锁,显然天子刘洵的一番话让二人心事重重,二人命令各部将士照常操练之后,便返回中军大堂去了。
此时各部将佐纷纷返回了大营之中,率部进行操练。
新军营垒的布置很是规整,营垒的最东面是各处工坊、兵仗局、武库等设施;
营垒的中央乃是中军大堂,在中军大堂的周围分布着医馆、粮草库等各类府库、亲卫营帐等等设施;
在中军大堂北面,是三千营的营帐,中军大堂的西面是五军营的营帐,中军大堂的南面的神机营的营帐,三支大军的营帐将中军大堂围在中央,组成了严密、规整的营垒。
而且,新军各部的营帐虽然叫做营帐,但是却并不是真正的帐篷,而是用砖石、木头修建的真正房屋,完全是天子刘洵设计出来的样式。
新军营帐的样式是天子刘洵仿照后世军营样式设计的,全都是一排一排的营房,一什人马居住在一个房间内,一屯人马居住的房间便是一整排营房,如此每一屯将士居住的营房都整齐的前后对齐、排列,整个营垒非常整齐划一。
而且,按照天子刘洵的设计,在每一排营房的两端设有生活必须的配属:在每一排营房的左面都设有三口水井,以及储水罐,用来供应这一排将士洗漱、饮用之需;在每一排营房的右面都修建了数间茅房,供这一排将士如厕之用,并且由辎重将士负责定期清掏,保证新军营垒的清洁干净。
在每一排营帐的前方,还修建有一排配属的房间,这一排配属房间在用饭时间便是该部将士的“食堂”,由专门的辎重将士负责烧火做饭,免去了将士们埋锅造饭的辛苦,让将士们可以专心操练;同时,每天傍晚时分,这些配属房间就会变成“课堂”,由侍郎史曾召集的上百名儒生教授课程,所有新军将士,上到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下到一名普通的士兵,甚至是辎重将士,都要来听课。
这些儒生所教授的课程也并不完全是此时通行的经书、典籍,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课程,主要是为了让全军上下认字、懂理而已。
众儒生还会教授天子刘洵亲自制定的课程,按照天子刘洵暗中编纂的书籍进行讲授,全军将士还需要学习大汉各地以及周边各族的地理风貌、人文历史等,学习天文气象、植物牲畜的辨认,学习战阵之法、忠烈之义,学习战场的救护常识、以及野外求生的知识。
这些教程书籍都是天子刘洵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知识拟定的,并且召集了不少此时的大儒、能才加以修订,而后才下发新军进行教授。
当然,这些知识也会根据新军将士级别不同而有所差别,不过其中的基础知识还是要全体学习的。
并且按照天子刘洵制定的操典,这些知识是需要定期考核,如果有人成绩不合格,就要降级、挨军棍,甚至是要被赶出新军,从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
这样的惩罚可谓严苛,新军的福利待遇冠绝大汉,所有被选入新军的将士都对这样的惩罚惧怕不已,所以操练的时候都拼尽全力,学习的时候也会刻苦用功。
同时,在新军营垒的最南端是演武场,那里是新军各部将士集结之所。在新军营垒中,还分布着十几处操练的场所,分布在各处营帐周边,方便各部将士操练使用。
当众人都陆续返回营垒之后,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军司马张臣纷纷下令:三大营将士开始按照操典教程进行今日的操练。
一时间,六万余将士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操练,整个新军营垒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一队队演练的将士。
折冲部军司马樊明率领所部将士正在进行阵列演练,七千余名将士以曲为单位,分别进行各项目的操练,队列行进、分队刺杀、阵型变换、行军集结等等,忙碌得不亦乐乎。
军候狂风也是练得灰头土脸,带着所部将士正在演练阵型变换。
“重整队列!快,都他娘的没吃饭吗!”
军候狂风的怒吼声一声高过一声,旁边正在率部进行体能训练的军候百里杨眉头微皱,嘟囔道:“这个狂风吃错药了吗?嚷这么大声干什么!”
此时,阵盾部将士也在进行各项操练,军司马穆迪正在跟随一曲将士在课堂学习匈奴各部的历史传承,而军候百里杨所部将士正在全副武装的模拟行军,说白了就是在绕着训练场跑步,每名将士身上除了全幅铠甲之外,还要扛着三十斤的沙袋,非常沉重。
军候百里杨也是如此,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依然在坚持着,自己可不想被手下的大头兵比下去。
“真不知道天家是怎么想出这些操练科目的,如此严苛的操练,真是累死人了!”
虽然百里杨心中抱怨着,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操练科目的训练效果非常好,每天如此负重跑上十圈,假以时日全军将士的体能肯定会得到质的飞跃。
到时候大军将士与敌军对阵,光是是体力上就可以碾压敌军!
与此同时,军司马高擎和军司马蹋山也在率部操练,三千营将士正在演练骑阵的各项科目,在演武场上奔驰、冲锋,模拟各种情况,练得不亦乐乎。
讨寇校尉赵安并没有一同训练,而是赶到神机营那边,准备观摩神机营的操练。
此时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陪同讨寇校尉赵安,二人正看着神机营各部将士操~弄着各式各样的重型器械。
假军司马刘宏更是赤膊上阵,与几名将士一同拉着沉重的牵引绳,将一架投石机部署到位,正在演练投石射击。
“拉!”
“呼!呼!呼!”
几十名将士三声高呼,这架投石机沉重的臂杆高高扬起、部署到位。
“放!”
“风!风!风!”
几十名将士又是三声高呼,投石机猛然发动,巨大的臂杆转眼之间就挥舞起来,将空空如也的铁质篮筐抛上了半空中。
一旁观看的讨寇校尉赵安和军司马张臣都是惊呼一声,如果投石机的篮筐中有实弹的话,这一击足以击破敌军阵势,或是砸毁敌军的城头设施!
讨寇校尉赵安兴奋的说道:“如此威力真是骇人!如果数十、上百架投石机列阵,再配上同样数量的弩炮,如此火力之下,恐怕就算是天神也抵挡不住!”
军司马张臣也是笑着说道:“哈哈,没错!这就是新军的战力,这就是天家麾下的最强战力!”
“咚!咚!咚!”
二人正说话间,一阵平缓的战鼓声响起,讨寇校尉赵安抬头张望了一下,说道:“吃饭了?那我先回去了,要不然手下的那帮饿死鬼就要吃光用尽了!”
军司马张臣也是笑着说道:“那就等下一席好了,反正火头军很是能干,等上一刻时间就能做出下一席!”
此时,新军各部将士都停止了操练,纷纷按照建制返回了营帐之中,开始排队到各自营帐旁边的水井洗漱、整理卫生,而后便返回营帐之中换下战袍,而后拿着自己的餐具排队来到营帐前的配属房间吃饭。
很快,整个新军营垒便飘起了阵阵饭香,新军将士的伙食很好,基本上天天有肉、有菜,荤素搭配营养丰富,而且每隔五天还会给各部将士下发浊酒饮用。
当各部将士陆续吃完午饭之后,营垒之中又响起了一阵战鼓上,各部将士便返回各自的营帐,开始了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
下午时分,午休时间结束之后,各部将士在战鼓声的召集下,开始了下午的操练科目,整个新军营垒再次火热了起来,数万大军将士的怒吼声、操练声、号令声、战鼓声交相辉映,巨大的声音几乎将天空中的云层掀翻,只暴露出了火热的太阳,尽情的挥洒着热量。
傍晚时分,一天的操练科目结束,各部将士纷纷返回了各自营帐之内,在一番洗漱之后,开始吃晚饭。
此时的大汉上下都是一日两餐的习惯,就算是天子刘洵也是如此,除非有临时的赐宴或者聚餐,否则在午后用过了午饭之后,便不再进食了。
可是因为新军将士的操练强度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天子刘洵特意下旨:新军各部将士一天吃三顿饭,要做到餐餐有肉!
如此,也算是大汉帝国的独一份了,光凭这一点,新军的待遇就足以让全体汉军将士眼馋了。
晚饭用过之后,各部将士原地不动,就在饭堂中等候,很快各部配备的儒生便全部到位,天子刘洵拟定的教程已经全部下放到各部将士手中,此时众将士纷纷打开了手中的教程,开始听取众儒生教授的课程。
“匈奴人乃是……”
“我大汉各地风貌、气候皆不同……”
“诸位请看,这种草名叫断肠草,有剧毒……”
“在战场上,如果伤到了大腿的这里,便是极其危险的,会流血不住、伤及性命……”
“大军行进之时,应当……”
“我汉军将士之职责便是护卫国家、看护百姓,天家有言:大汉天家要做到位天地立心,大汉的文官要做到位生民立命,大汉的学者、匠人要做到为往圣继绝学,而我大汉的将士,要做到为万世开太平!何意?这便是我汉军将士的职责和道义!”
很快夜幕降临,新军营垒之中不但没有像其余汉军那样,开始实行宵禁之策,反而依然允许各部将士随意走动,但前提是各部将士完成了当日的课程学习。
新军将士不同于其他的兵马,新军将士都要接受各种学习,天子刘洵就是要让新军将士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从军,为了什么去奋战,懂得了这些道理,新军将士便会脱胎换骨,成为一支有“头脑”的大军,就不会像其他兵马那样发生啸营、叛逃等情况,至少也可以将这些情况发生的几率降到最低!
此时,整个新军大营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夜幕之下竟然宛如后世的校园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安宁感觉,丝毫不像杀伐四方的汉军大营!
第一百九十五章 领军主将
天子刘洵坐在正在返回长安城的銮驾中,微微皱眉正在沉思着。
刘洵明白,自己此番返回长安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肯定会提及新军之事,毕竟新军大体筹建完毕的情况,在朝野上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既然霍光已经开始注意到新军之事,极有可能会提及领军将领的人选,我必须先发制人,以免被动!”
天子刘洵心中暗暗谋划着,当銮驾进入长安城之后,天子刘洵忽然敲了敲马车的窗户,旁边随行的中常侍耿国便策马凑了过来,说道:“天家!”
天子刘洵说道:“时候到了,去将东西带到宣室殿去,朕在那里等着!”
“诺!”
中常侍耿国显然已经得到天子刘洵的命令,此时直接带着几名小黄门策马脱离了大队车驾,直接朝着城内赶去。
天子刘洵此番赶往杜县的銮驾并不是奉车都尉霍山统领的,而是霍山的手下的一名校尉。
此时眼见中常侍耿国离开了銮驾,那名校尉不禁眉头微皱,便要派人跟上去查看一番。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的声音从銮驾车马中传来:“朕让中常侍耿国去办些事情,不需要协助,校尉多心了!”
那名校尉顿时一惊,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最后只是拱手说道:“臣,领旨!”
说话间,銮驾便进入了未央宫之内,很快便来到了宣室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提前收到了消息,此时已经等候在大殿之外,眼见天子銮驾赶到,便带着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上前参拜。
天子刘洵走下马车,对着众人笑着说道:“有劳诸位爱卿在此等候!咱们进去说吧!”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诺!”
众人跟在天子刘洵的身后走进宣室殿,落座之后,天子刘洵便询问起西域战事的情况。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匈奴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占据了车师国以北百里外的天路原,得了地利的优势,不断对我军和西域联军展开冲击、袭扰。而西域联军各部都是各自为战,昆弥翁归靡不能统制,无法集中兵力展开反击;而我军铁骑兵力不足,又要掩护西域联军的侧翼,一时之间无法发起总攻,只能坚守营垒待机!”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西域战事再次陷入僵持阶段了,是否?”
“正是!”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沉声说道:“目前战局胶着,朝廷只能咬牙坚持下去,静观战局突变,以静制动!”
天子刘洵明白霍光所言皆是正理,便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朝廷供应前方大军是否吃力?”
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朝廷尚能支撑千方百计大战的开始,只是不知此番大战将会持续多久,所以朝廷的压力还是有的,就此前的局势看,尚可支撑!”
“那便好!”
天子刘洵说完之后,注意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眉头微皱,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禹则是侧着眼神看向了霍光,显然二人是准备说些什么,正在互相招呼着。
“哼!”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霍光、霍禹准备说什么,于是先发制人,说道:“既然西域战局陷入了僵持之中,目前为止朝廷只需要全力供应便好,此事就由大司农辛苦照看着吧。至于大司马大将军这边,朕倒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番!”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闻言一惊,说道:“天家言重了,不知天家所言是何事?”
天子刘洵说道:“朕这几日巡视了杜县的新军营垒,眼见新军初步成军,便准备任命新军的统军将领,不知大司马大将军可有合适的人选?”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万万没有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将此事提出来,当即有些发懵。
而武卫中郎将霍禹则是神色一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向了霍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启奏天家,新军乃是朝廷新建之虎贲,统军之人必须德才兼备,此事事关重大,是否应该从长计议?”
霍光一时拿不准天子刘洵是何用意,所以稳妥起见,准备拖延一些时日。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看样子,大司马大将军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霍光微微皱眉,没有说话。一旁的武卫中郎将霍禹想要上前发言,却被霍光以目示意拦了下来。
天子刘洵看在眼里,说道:“朕以为,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勤俭可靠、功勋卓著,领兵治军才能卓越,可堪大任,不如就任命张安世为新军主将;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经验丰富、战功显赫,可谓新军副将!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意下如何?”
天子刘洵如此安排,已经在霍光意料之中,所以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没想到天子刘洵会如此直接的说出来。
“天家,以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的才能足以胜任新军主将一职,只是富平侯已经多年未曾上阵,如今突然领军为将,是否有些唐突?”
“再有,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虽然久经战阵,但其身为度辽将军,理应统帅并州之兵马监视匈奴各部,如今久在长安城已经不合朝廷径直,岂能再监管新军兵事?”
天子刘洵早就料到霍光会如此说,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虽然多年未曾上阵,但是这些年也统帅过北军各部,并没有赋闲在家,经验和才能还是有的,作为新军主将一事,朕以为完全可以!不如迁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为安北将军(四安将军之一),统领新军各部。”
“至于度辽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朕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在理,如此不如就免去平陵候度辽将军之职,升为平东将军,为新军副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天子刘洵看向武卫中郎将霍禹,说道:“度辽将军一职事关重大,朕看不如升武卫中郎将霍禹为度辽将军,统领并州边军之精锐大军,看护匈奴各部!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意下如何?”
此时霍光眉头紧锁,已经被天子刘洵的安排搞得有些发懵。
天子刘洵不但安排好了新军的主将、副将人选,拉拢了张安世和范明有二人,而且还以升迁为诱饵,将武卫中郎将霍禹连升几级调出了长安城,扔到了并州去守边关,可谓是一石数鸟之举!
由此,霍光也被天子刘洵日渐成熟的政治手腕震惊到了,此时眉头紧锁便要想办法反驳,可是眼神一偏却撞上了武卫中郎将霍禹那殷切的神情,心中顿时恼怒不已:“鼠目寸光的东西!”
霍光此时感到非常的痛心,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竟然如此目光短浅,被区区一个度辽将军的名号蒙蔽了双眼!
霍光感到非常的悲哀,以自己的权势,如果想要官职的话,什么高官厚禄给不了霍禹?之所以如今霍禹还是区区武卫中郎将,不就是为了占据住长安城内的关键点,为了更好的掌控长安城和大汉天子,为的就是将这些要害全部掌控在霍家自己人手中吗?
可是如今霍禹竟然对度辽将军一职动心了,天子刘洵只是抛出了一个将军的职位,竟然就让霍禹产生了动摇,将争夺新军指挥权的初衷忘在脑后,如此霍家还有什么将来?
如此一想,霍光突然感到万念俱灰,自己即便再强悍,此时的霍家即便权势再大,也不过能够再延续数年、十数年而已,那十数年之后又当如何?
就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失神的时候,天子刘洵再度开口,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怎么不说话了?朕看此事就这么定下吧,朕还有另一件要是想要与大司马大将军相商呢!”
霍光眉头紧锁,说道:“天家此事如此定夺,是不是太快了,老臣以为还是多方考量一番比较好!”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如此谨慎,不如先让富平侯和平陵候照看着新军,等到大司马大将军有了更为合适的人选之后,再更换新军的主将、副将便是,如何?”
霍光闻言很是犹豫,天子刘洵已经用几乎是恳求的口吻询问自己,并且以度辽将军为诱饵,转移了武卫中郎将霍禹的注意力,此时再坚持下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霍光不置可否的说道:“天家所言还有要事需要商议,不知是何事?”
天子刘洵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便看到中常侍耿国快步走进大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仆已经将东西带来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见状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天子刘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看向了天子刘洵。
只见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好!将东西拿上大殿,让大司马大将军过目!”
“诺!”
第一百九十六章 马镫
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便带着几名小黄门走进大殿,众人不但拿着一副铁质的环状物品,还牵来了一匹战马,战马北上还捆绑着什么东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见状疑惑不已。
不过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仔细看了看小黄门拿来的那副铁质环状物品的时候,都是如有所思的样子,紧接着便恍然大悟。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天家准备的这些东西,难不成就是用来骑乘战马之物?”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说得没错,这些就是朕研究出来的马鞍和马镫!”
“马鞍?马镫?”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重复着这两个词语,都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还懂得百工之技巧。
这时,武卫中郎将霍禹忽然说道:“天家研究出的这些东西,看样子与军中将士自行使用的布蹬类似,不过却更加精细复杂,还换成了铁质的!”
天子刘洵说道:“朕在翻看了我汉军历次骑战的记录,并且巡视了新军三千营的装备之后,发现不管是我汉军铁骑还是匈奴人的铁骑,都只是用缰绳拴住战马来方便骑乘,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冲锋之时全凭双腿夹紧战马腹部,用身体来掌控平衡,根本无法全神贯注的投入战斗。”
“朕以为这副马鞍和马镫是我大汉军队中最为重要的一项革新,朕准备在全军之中推广下去!三位爱卿应该知道,眼下我汉军铁骑将士需要骑跨于裸马的背上,仅靠抓住缰绳或马鬃并用腿夹紧马腹使自己在马匹飞驰的时候不致摔落。但这种方式是很不可靠的,首先是长时间骑马容易疲劳,同时在奔跑的马背上也难以有效地使用弓箭,而在近战中,铁骑将士也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刀剑和长矛,劈砍或刺杀落空、双方兵刃的撞击等都随时会令铁骑将士从马上滑下。因此我汉军铁骑将士的训练难度极大,规模难以成型。”
“匈奴人自小便生活在战马上,所以没有装备辅助骑乘也无妨,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我汉军将士却比不上匈奴人,必须要经过严苛的训练才可以策马冲锋,而且效果还不如匈奴人。由此,朕才在看了军中流行的布蹬之后,突发奇想进行了改良,就是诸位爱卿眼前的这副马镫和马鞍!”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闻言都是来了兴趣,纷纷上前围观。
天子刘洵也笑着走上前去,让中常侍耿国以及几个小黄门演示一番,将马镫和马鞍装上战马,让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看得直观一些。
此时大汉并没有马镫,早期的马具除了笼头、缰绳之外,根本没有马镫、没有高桥鞍,汉军将士骑乘之时非常不便,也无法快速提升战力。
天子刘洵在打造出这副马镫、马鞍之前,便参考了记忆中后世的一些实物,并且结合了一些此时的马具的样式,才打造出了众人眼前的这副马镫、马鞍。
只见这副马镫是一个平底的环形物,用皮带固定,悬挂于战马上鞍的两边,供骑者放置双脚,也可以辅助骑者上下。
有了马镫,骑者更容易在鞍上坐稳,也更容易控制马匹,从而能够解放双手,在马上做出各种战斗动作,并且让骑者借助双腿的力量,在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战力。
马镫的这些优点根本不用介绍,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三人便都看了出来,三人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喜悦,看向天子刘洵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天子刘洵也注意到众人的神色,不过并不以为意,而是为三人介绍着自己的杰作:“……朕参考了最初的样品之后,将镫柄大大缩短,其与横环连接的部分成短柱状,形似柄颈,从而使柄部看起来很像镫环上扁形的“耳“,镫柄为圭首形或方形;穿位于镫柄的中部或下部。踏板较为平直或略微向下弧,其宽度大于马镫通体厚度……”
介绍完马镫之后,天子刘洵又指着已经捆绑在战马北上的马鞍说道:“这就是朕设计出来的高桥马鞍,马鞍的两端从平坦逐渐转为高翘,限制了铁骑将士身体在策马冲锋时的前后滑动趋势,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再配合马镫的使用,通过固定双脚提供横向稳定性,同时在马鞍的协助下将铁骑将士和战马结为一个整体,这样不论战马怎么跑,铁骑将士都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使骑兵利用马匹的速度进行正面冲击成为可能,避免了以往铁骑冲阵时的高伤亡!”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自然明白马鞍和马镫的巨大意义,有了这两件利器,从此大汉铁骑将如虎添翼,甚至可以让大汉铁骑部队迅速扩充,即便是新兵的战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比肩、甚至是超过胡人!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大司农耿寿昌都对眼前的马镫和马鞍爱不释手。
特别是武卫中郎将霍禹,更是双眼冒光,等到自己前往并州边郡赴任之后,如果在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中普及装备马镫和马鞍,那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将如虎添翼,甚至可以碾压当面的匈奴铁骑!
如此一来,武卫中郎将霍禹甚至看到了自己建立赫赫战功的情景,眼神之中充满了欣喜。
可是天子刘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浇灭了武卫中郎将霍禹心中的火热。
“这马镫和马鞍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却是军国利器,必须作为我大汉的隐秘至宝,绝不可轻易示人。所以,马镫和马鞍即便在汉军之中普及推广开来,也要分出先后顺序:现在长安城内的北军、南军、期门、羽林,以及杜县新军之中普及装备,而后在我大汉腹地的各郡国之中装备,最后再装备各地边军铁骑,以防止马鞍、马镫之法被胡人获得!”
天子刘洵的意见当即获得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支持,霍光也认为马镫和马鞍绝不能让胡人,特别是匈奴人获得,否则将会对大汉的边郡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胁!
同时,大司农耿寿昌也同意天子刘洵的决断,毕竟大汉帝国拥有的铁骑大军数量很多,至少在数十万之巨,一旦全面普及装备起来,国库的开支将瞬间暴涨,还是分为几步的好,可以让朝廷的支出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不过武卫中郎将霍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此时满心的不愿意,却又不敢反驳,毕竟天子刘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司农耿寿昌都已经达成了一致,霍禹也只能认同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想了一下,问道:“敢问天家,这马镫、马鞍铸造起来是否费事?耗费几何?”
天子刘洵说道:“这些马镫和马鞍铸造起来并不费力,只要有了图样,就算是民间的寻常铁匠铺也可以铸造出来,很是方便。至于耗费嘛,因为这些马镫、马鞍都是精铁铸造,所以造价有些高,一副马镫、马鞍的造价差不多需要两缗左右!”
听到这个价格,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大司农耿寿昌都不由得微微皱眉,价格有些高啊!
大汉的铁骑数十万,算下来全部装备齐全的话,朝廷就需要花费一百多万缗,那可是足足数十亿铢,相当于大汉帝国十几年的收入!
看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大司农耿寿昌脸色不善,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于是说道:“朕也知道在军中推广马镫、马鞍耗费巨大,不过这也是势在必行之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大司农耿寿昌都是点了点头,明白天子刘洵所说是正理。
于是,大司农耿寿昌首先说道:“如此,便请大司马大将军列出推广普及马镫、马鞍的计划,而后我大司农府便按照计划拨付款项,给各地郡国的兵仗局下达铸造任务!”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沉吟了一番,说道:“那就按照天家的意思,先在北军、南军、期门、羽林,以及杜县新军之中普及装备,而后再推广到三辅及河南,至于其余的郡国就等上几年再说吧!”
说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看向了天子刘洵。
霍光所说的这些都是具体的实务,天子刘洵自然不会过多的干预,于是便笑着说道:“全由大司马大将军做主!”
大司农耿寿昌见状便说道:“如此,我这两日便开始调拨钱粮,并且会告知长安城内的兵仗局和武库,也请大司马大将军下发正式的手令!”
“这是自然!”
天子刘洵见状暗暗出了一口气,而后挥了挥手,中常侍耿国便急忙招呼几个小黄门牵着战马离开了大殿。
这时,天子刘洵说道:“朕准备明日便降旨,册封富平侯、平陵候为新军主将、副将,并且宣布富平侯、平陵候升迁的消息。当然武卫中郎将升迁为度辽将军的旨意,明日也会一并颁布。如此,大司马大将军以为如何?”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眼见天子刘洵决意将此事办成事实,不由得眉头微皱,想要说些什么拖延一番,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再加上此时霍光自己的主要精力都被西域战事牵扯着,今日天子刘洵又来了一处马镫、马鞍的普及之事,更让霍光感到千头万绪、精力不足,一时间竟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微微一叹,说道:“老臣,没有异议!”
“善!”
天子刘洵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些客套话,却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不过老臣以为,霍禹卸任武卫中郎将一职之后,南宫卫士不能无人统领。老臣的建议是,不如由中郎将霍云迁为武卫中郎将,统领南宫卫士,并掌管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宿卫!不知天家意下如何?”
天子刘洵原本想着先拿掉霍禹,而后陆续安插别人掌控南宫卫士,一步步解除霍家对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的管控。
可是此时天子刘洵已经明白,霍光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于是笑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的安排很是稳妥,朕没有意见!”
次日,天子刘洵颁布圣旨,迁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为安北将军,统领新军各部。免去平陵候度辽将军之职,升为平东将军,为新军副将。升迁武卫中郎将霍禹为度辽将军,迁中郎将霍云为武卫中郎将,统领南宫卫士,掌管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宿卫。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规模装备
长安城内西南,昌阴里。
一队数十名缇骑行从北面进入了昌阴里,大队人马朝着里坊南面的汉军工坊赶去,大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率领这队铁骑的赫然是中常侍耿国和新任武卫中郎将霍云。此时二人并肩策马而行,不时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语,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
很快,中常侍耿国和武卫中郎将霍云带队赶到了汉军工坊外面,这里是朝廷设在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处兵备工坊,是专门为北军、南军、期门、羽林将士打造兵备的地方,工坊的规模很大,足足占据了小半条街巷!
众人纷纷下马,众缇骑将士列队两侧,很是威武。
中常侍耿国在随从的搀扶下翻身下马,而后走到工坊的大门口,四下看了看,便回头对武卫中郎将霍云说道:“此番前来不过是将马镫、马鞍的样品送过来而已,没想到这等小事还会惊动武卫中郎将啊!”
武卫中郎将霍云冷笑一声,说道:“这马镫和马鞍即将大规模铸造、装备,而且第一批列装的就是我麾下的南宫卫士,以及长安各处的驻军,我怎能不上心呢?倒是天家身边的红人中常侍竟然会亲自来送样品,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
中常侍耿国笑了笑,说道:“咱们都是为了天家效力,凡事自当亲力亲为!”
武卫中郎将霍云微微皱眉,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带着一队缇骑大步走进了工坊院门。
中常侍耿国见状也不生气,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带上东西,咱们也进去瞧瞧!”
“诺!”
当中常侍耿国带着一众人马进入工坊之后,只见工坊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数百名百工匠人正在忙碌着,对于进入工坊的中常侍耿国、武卫中郎将霍云并不以为意,毕竟这里是长安城,这些百工匠人对于达官贵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一些百工匠人技艺高超,还会受到朝廷重臣的青睐,使得这些百工匠人根本不屑于巴结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
不过,工坊的管事还是非常圆滑的,此时急忙跑了过来,向中常侍耿国和武卫中郎将霍云见礼,并且引领二人走进了工坊的内院,将二人让进了大厅内落座。
而后,中常侍耿国直接问道:“朝廷的命令接到了吗?”
“回大人的话,下官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命令,现在已经集结了工坊内三成的人手,准备全力打造马镫和马鞍!下官后续还会继续调配人手,定会保证马鞍、马镫的产量!”
“嗯,很好!”
中常侍耿国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也要注意,所有打造出来的马镫、马鞍都要镌刻上统一的编号,并且要登记造册,由专人进行管理,朝廷会定期派人前来查验!如果有一副马镫、马鞍出了这工坊、或是消失在武库之中,那就是叛国的罪名,你们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那管事急忙拱手说道:“请中常侍放心,下官定当尽心尽力,绝不会让马镫、马鞍外流出去!”
“那就好!”
说完之后,中常侍耿国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便将一副马镫、马鞍的样品交给了管事,那管事急忙对身后的百工说道:“快送到内里去,让专人保管这副样品,不得转手!另外,告诉内里的工匠,今日便开始大规模打造,通知武库那边,从今日开始派人在工坊外等候,打造出一批便运走一批,不得有误!”
“诺!”
中常侍耿国眼见工坊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中很是满意,对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云说道:“工坊这边既然如此安排,不知武卫中郎将还有何指示?”
武卫中郎将霍云没有理会中常侍耿国的调侃,而是对那工坊管事说道:“按照天家的诏令和大司马大将军的命令,长安工坊打造出的马镫、马鞍专门供应北军、南军、期门、羽林、杜县新军列装,你们要分批储存好,每月同时向这四支大军运送供应,不得有误!”
“诺!”
管事拱手说道:“请武卫中郎将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不会误事的!”
“哼!那就好!”
说完,武卫中郎将霍云转身便走,中常侍耿国见状也跟了上去,工坊管事见状小心翼翼的将二人恭送出去,不敢怠慢。
二人并肩走出了工坊,来到了外面的街上,便打发那管事回去了。
中常侍耿国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说道:“我大汉繁华如斯,真是万千气象啊!”
武卫中郎将霍云说道:“中常侍有话大可直说,不要在这里绕弯子!”
中常侍耿国笑了笑,说道:“武卫中郎将真是豪爽!只是我听说大司马大将军准备在洛阳新建两处工坊,并且在长安城外再增建一处工坊,以便增加马鞍、马镫的产量,不知此事是否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这些都是朝廷的常务,想必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向天家禀报了,难道中常侍没有听闻吗?”
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这可是大事啊!马镫、马鞍乃是军国利器,朝廷不能下放到各地郡国的工坊、兵仗局进行铸造,所以产量极其有限,也难怪大司马大将军会在长安城和洛阳城新建工坊了。”
武卫中郎将眉头微皱,说道:“不知中常侍到底想要说什么?有话便请直说!”
中常侍耿国说道:“我的意思是,洛阳城和长安新建工坊一旦全部建成,马镫、马鞍的产量便会剧增,这长安城旧有工坊不如就直供杜县新军好了,反正那新建的三处大工坊肯定产量巨大,完全可以满足北军、南军等兵马的需求!”
武卫中郎将霍云眉头紧锁,上前两步,问道:“这是中常侍的意思,还是天家的意思?”
“哈哈!”
中常侍耿国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还有一事,三处工坊建成之后,大司马大将军多半会将管理之事委托给武卫中郎将,到时候马镫和马鞍的产量剧增,如何防止马镫、马鞍被奸人获得,如何防止样品或者图样流失出境,这可需要武卫中郎将深思熟虑了!”
说完,中常侍耿国在随从的协助下翻身上马,拱了拱手,便准备返回未央宫了。
武卫中郎将霍云心中有些不快,眼见中常侍耿国准备离开,便大声将其叫住。
“武卫中郎将还有何见教?”
武卫中郎将霍云走到跟前,说道:“多谢中常侍的提醒,大司马大将军已经下令,凡是私夹马镫、马鞍出工坊者,杀无赦,罪连亲族!我料想,不会有人以身犯险的!只是还有一事……”
“还有何事?请武卫中郎将明言。”
武卫中郎将霍云冷笑一声,说道:“我听说天家近来很是关注杜县新军的情况,而且经常在麒麟殿召见史家侍郎……,还请中常侍回去劝谏天家,不要如此劳累,多保重身体为要!”
听到这里,中常侍耿国脸色大变,一言不发的拱了拱手,而后带着一众随从和缇骑返回了未央宫。
看着中常侍耿国一众的背影,武卫中郎将霍云冷哼一声,而后便对身边的属下说道:“增派人手加强工坊的防卫,这里打造出来的马镫、马鞍登记造册之后,全部运到北军和南军、期门、羽林去,不准一副运往杜县新军那边,否则我拿你是问!”
“诺!”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当中常侍耿国返回未央宫之后,急匆匆的面见天子刘洵,先是将前往工坊之事汇报了一下,而后便说起了临别前武卫中郎将霍云的一番话。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眉头紧锁,冷声说道:“看来霍家还是没有放松对真的监视,这一手外松内紧办的真是漂亮啊!”
“天家,由此可见,即便新军已经筹建起来,但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啊!”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朕还需要想一想,霍家始终在监视宫中,朕必须要有所反应,否则便会受制于人!”
“眼下马镫、马鞍已经开始量产,不过以朕对霍家人的了解,最初的几批马镫、马鞍,甚至一段时间内的产量,都会供应给北军、南军、期门、羽林等霍家掌控的兵马,杜县新军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得不到多少配额的!”
中常侍耿国脸色微变,说道:“如此,岂不是为霍家做了嫁衣?”
天子刘洵摆了摆手,说道:“这倒不算是失策,毕竟北军、南军也是我大汉的兵马。只是杜县新军那边,需要另想办法了,不能完全依靠长安城内的工坊了。”
原本天子刘洵还想着长安城内的工坊规模大、产量高,一旦马镫、马鞍投产之后,完全可以同时供应北军、南军和杜县新军的需求,这样也可以缓解新军营垒中兵仗局的产能压力。
可是眼下的情况看来,杜县新军所需的马镫、马鞍只能由新军营垒的兵仗局来打造了,即便新军的兵仗局产能有限,也不得不再挤压一些出来,分配给马镫、马鞍。
“看来,万事都要靠自己!”
天子刘洵默默的感叹一声,而后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既然霍家已经留意到侍郎史曾、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他们,暂时就让他们三人干一些闲职好了。”
“诺!”
“另外,你想办法派人到杜县去一趟,告诉富平侯和平陵候,新军所需马镫、马鞍由新军营垒的兵仗局自行打造!”
“诺!仆这就去办!”
天子刘洵忽然问道:“马镫、马鞍的样品可还有?”
中常侍耿国回答道:“启奏天家,当初一共打造了三份样品,一份送给了大司马大将军,一份送到了长安城内的工坊,现在未央宫中还有一副样品!”
“那就好!”
天子刘洵说道:“立即派可靠之人,将这副样品送往杜县新军营垒!”
“诺!”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监控的滋味
数日后,天子刘洵得到消息,马镫、马鞍的样品已经顺利送到了杜县新军营垒,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对长安城内的工坊念念不忘,惦记着城内工坊的产能,特别是听闻长安城新建的工坊已经开始动工,便开始沉思拿到产能的办法。
这一日,天子刘洵命中常侍耿国安排銮驾,准备前往昌阴里的汉军工坊看一看。
中常侍耿国领命之后急匆匆的去安排銮驾,可是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便脸色不善的赶了回来。
天子刘洵见状不禁心中一沉,问道:“出什么事了?”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仆刚刚赶到銮仪司,便被一队南宫卫士拦住,据那队南宫卫士的队率所说:天家想去别处皆可,但去长安城内的工坊,却需要大司马大将军的手令!”
天子刘洵不禁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这是何意?是准备限制朕的行踪吗!”
中常侍耿国急忙说道:“可能是大司马大将军对工坊严格管控吧……”
这个理由即便是中常侍耿国自己都不相信,说到最后便没有了底气。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竟然一早就派人等在銮仪司,看来大司马大将军对朕很是关心啊!”
中常侍耿国不敢搭话,此时自己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谁知道此时大殿周边有没有霍家的暗桩?
而天子刘洵也是心头发寒,原本以为新军筹建之后霍家行事会低调一些,自己平日里也会多一些自由。可是以眼下的情形看来,天子刘洵猛然发现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一丝好转,依然时刻处于霍家的监控之下!
“这样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天子刘洵脸色阴沉起来,心中暗道:“如今我做什么事情,霍光那边基本上都能及时知晓,可是霍光做什么事情,我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这种局面很不利啊!”
此时,天子刘洵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情报的重要性,没有足够的情报提供信息支撑,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感到没有底气!
天子刘洵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想了一阵之后,天子刘洵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杜县新军的营垒向北移动,甚至直接拉到长安城外,最好是在北军大营旁边安营扎寨,以便震慑霍家,震慑霍光!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突然走进大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已到殿外,请求觐见天家!”
这一声奏报,如同一盆冷水顿时让天子刘洵清明了过来,一瞬间,天子刘洵便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孟浪了!”
天子刘洵心中隐隐后怕,如果自己在冲动之下,真的下旨将新军调往长安城,霍光肯定会先下手为强,北军和南军就在长安城内,不等新军赶到,未央宫便会被霍家占据!
到时候被废黜都是运气好,只要霍光心头一狠,天子刘洵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努力的稳定了一下心神,而后说道:“传!让大司马大将军进来吧!”
“诺!”
天子刘洵重新坐了下来,而后对中常侍耿国说道:“今日,朕哪里都不去了!”
中常侍耿国微微一愣,而后拱手道:“诺!”
话音刚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大步走进了大殿:“老臣见过天家!”
“大司马大将军有事?”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眼见大殿之内只有中常侍耿国一人陪伴天子刘洵,便说道:“启奏天家,老臣整理了一些近日的朝中政务,想要向天家奏禀。”
“善!”
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朝中的一些事务禀报了一番。由于这些都是寻常的事务,并不是什么要事,所以天子刘洵也没有太过留意,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例行公事而已。
接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说到了西域战事的情况。
“天家,眼下西域二十余万将士与匈奴人僵持日久,朝廷担负的钱粮数额与日俱增,各项支出都应当节省一些,以减轻朝廷的负担。”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却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如今朝廷准备在军中普及马镫、马鞍,这又是一笔巨额开支,朝廷的府库的负担很大,天家似乎不应再增加开支了!”
“嗯?”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动,明白霍光这些话是意有所指啊!
“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是,宫中的开支太多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沉声说道:“天家误会了,宫中的开始虽然不少,但是我大汉还是供养得起的。老臣的意思是,杜县新军……”
“又要拿新军做文章!”
天子刘洵心中气恼,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这是何意?如今新军已经筹建起来,难道为了节省开支,还要将新军数万将士就地遣散吗?”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取出了一份竹简,说道:“天家,自从新军筹建以来,朝廷陆续支出军资七十余万缗,调拨粮草二十万石,而且各项开始还在逐渐增多……”
说到这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顿了顿,将手中的竹简呈上,中常侍耿国急忙上前接了过来,转呈天子刘洵。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接着说道:“这些便是臣统计的各项支出,请天家过目!”
天子刘洵万万没想到,新军的各项开支竟然都瞒不过霍光,霍光甚至还一一记录在账,这说明什么?
说明霍光始终在监控着自己!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也不打开查看,只是拿着这份竹简,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有心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不理会天子刘洵逐渐冷却下来的脸色,继续说道:“今日听闻天家想要让长安城内的汉军工坊专门供应杜县新军,不知此事是否准确?”
“是!”
天子刘洵当即说道:“朕也是想要让杜县新军尽快成军,如此便可以支援边关,甚至可以支援西域战事!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是何想法,难道朕做错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摇了摇头,说道:“天家的本意是没有错的,只是时机不对!此时朝廷应当开源节流,而不是增加开支!所以……”
天子刘洵说道:“所以,杜县新军的兵备应该暂时停下来,优先装备北军和南军?”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如今北军出征在外,正在西域与匈奴人激战,马镫、马鞍等装备如何列装?与其让打造出来的马镫、马鞍在武库中堆积着,为何不能先装备杜县新军!”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依然语气不变,说道:“老臣想要与天家商议的是军备开支的数额,而不是装备大军的先后顺序!”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看着气定神闲的霍光,忽然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是没有能力与霍光讲条件的!
“难道朕动用少府的钱粮供应新军也不可以吗?”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天家此言差矣!难道杜县的新军是天家的门客私兵?岂有以少府钱粮养兵的道理!”
天子刘洵微微一叹,而后说道:“如此,朕明白了!”
接着,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所有打造出的马镫、马鞍全部装备给北军、南军、期门、羽林,至于杜县新军那边,日后再议吧!”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微微一笑,说道:“天家英明!不过,新军营垒的兵仗局和各处工坊,似乎也是由少府供应的,天家是否……”
天子刘洵猛然一惊,霍光这是想要釜底抽薪,彻底断绝新军的兵备供应,让数万精锐大军彻底变成赤手空拳的无用之军!
此时,天子刘洵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见状沉吟了一番,说道:“老臣的意思是,继续由少府供应新军的确不合适,就由朝廷供应为好。只是朝廷近来的开支巨大,供应新军的钱粮数额可能会有所减少,还请天家体谅一二!”
天子刘洵长出了一口气,此时看似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做出了让步,称诺由朝廷供应杜县新军,可却是一招极为狠辣的计策:由此霍家便可以把持住杜县新军的兵备补给!
“朕要是答应下来,霍光随时都可以切断新军的钱粮、兵备!”
天子刘洵一眼就看出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意图,这明显就是一个阳谋!
“可是朕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天子刘洵的心中非常清楚,此时必须向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低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霍光已经动了干预之心,就一定要达到目标!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如此,就按照大司马大将军的意思办吧!朕今日就会向少府卿霍利下旨的!”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闻言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而后说道:“天家英明!老臣告退!”
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走后,天子刘洵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沉思了许久。
旁边的中常侍耿国不敢说话,只是低头侍立着,生怕天子刘洵突然迁怒于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刘洵看向了中常侍耿国,招了招手。
中常侍耿国见状急忙上前,只见天子刘洵附耳低声说道:“你亲自去一趟杜县新军营垒,告诉富平侯、平陵候今日之事。而后再去一趟杜县,告诉城内唐家烤饼铺的王炆、唐博,开始动用存储下来的钱粮,全力供应新军开支!”
中常侍耿国轻声说道:“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要成立情报部门
此后一连数日,天子刘洵都待在宣室殿内,不外出,也不召见任何大臣。
为此,中常侍耿国很是担忧,一日借着送膳食的机会,屏退了左右小黄门,轻声说道:“天家,不管形式如何,都要振作起来啊,万万不可就此沉沦下去!”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没想到中常侍耿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笑,说道:“朕知道!”
中常侍耿国明白自己不能多说什么,于是放下膳食,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几日,天子刘洵虽然始终待在宣室殿内,但却并不是受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打击而沉沦下去,心中反而涌起了高昂的斗志。
只是迫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压迫,以及来自霍家的权势威逼,天子刘洵不得不以退为进,主动向霍家示弱。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天子刘洵并没有闲着,而是在谋划着一件大事:成立直属于自己的情报部门!
通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此番展现出来的手段,天子刘洵清楚地认识到情报对于政治斗~争的重要性。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天子刘洵自己这边就好像没有开启“全屏模式”,眼前全都是地图迷雾,根本看不到敌人的任何动向。
可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一边却已经探索了整张地图,以至于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霍家一众的注视之下!
如今,天子刘洵想要做些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再三,或者先放出烟雾弹吸引霍家众人的注意力,或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或者就麻烦一些,让手下人几经转手、层层委派去办理,同时注意掩饰痕迹,让霍家人查无可查!
这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天子刘洵都感到自己好像是在裸~奔一般,心中更是缺乏底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发觉。
所以,天子刘洵在痛定思痛之后,决定慢慢发展出直属于自己的情报部门,近期的小目标是掩护自己的一些动作,中期的目标是对霍家的监控进行阻断,而远期的最终目标则是实现对霍家的监控和探查!
短短几天时间里,天子刘洵也只是计划出一些大的框架,以及一些靠谱的想法而已,并没有太过具体的东西。
因为天子刘洵心中明白,组建情报部门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但需要长时间的投入和维护,更需要专门的人才,而且还要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没有察觉的前提之下!
这样的事情看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至少在霍家的监控之下,天子刘洵是不可能完成这样宏伟工程的!
可是天子刘洵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自己有着后世几千年的见识,这数千年来的知识积累可是不容小觑的!
天子刘洵经过深思熟虑,将建立情报部门的计划大体制定了下来,分为三步走。
首先,天子刘洵将第一阶段称之为物色阶段。
在这个阶段里,天子刘洵会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或者说是可靠的人选,由这些人才暗中发展下线。
此时,天子刘洵是不会成立任何明面上、或者暗地里的机构组织,所有人都会是单线联系,甚至一些下线都不会知道自己将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什么身份,自己为谁卖命!
这样的架构虽然看上去极其简单,但是却异常保险、稳妥,即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甚至是抓捕到一些线上的人手,因为所有人都是自上而下的单线联系,霍光也不可能查到什么,甚至不会知道与天子刘洵自己有什么关联!
接下来便是第二步,那就是想办法将暗中发展的人手安插到朝中各处,或者是长安城内各处。
天子刘洵不求将这些人手安排到什么要害部门,也不要求这些人身居要职,只要人手安排得够多、涉及的方面够广就可以。
因为天子刘洵见惯了后世的各种情报机构的面目,清楚的知道一个道理:任何重要情报都可以从寻常事件中推测出来,只要提供的寻常事件的数量足够多!
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大数据!
所以,结合第一步和第二步,天子刘洵准备花费数年的时间用于积累,不光是用来发展下线、继续人才和实力,同时也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执行第二步,将尽可能多的人手安排到各处去做暗桩。
最后便是第三步计划:
到了这一步,天子刘洵估计自己已经可以掌控一部分权柄,因为第一步、第二步计划将会耗费数年的时间,在段这漫长的时间里,天子刘洵自信可以积累一定的实力,甚至再乐观一些,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有可能会先一步逝去!
所以,天子刘洵制定下来的第三步计划,便是成立专门的情报机构,一个类似于后世北镇抚司一般的机构,将前两步计划发展、安排的下线人手和暗桩囊括其中,使其变成一个有组织的庞大情报网络,将朝野上下、长安内外全部笼罩其中!
在天子刘洵的计划里,这个最终成型的情报部门将会集刺探情报、缉拿不法、监督大臣等方面功能于一体,将会成为辅助皇权的一大助力!
当然,天子刘洵为了发展情报人员,还特意制定了一套专用“密码”,而第一个学会这套密码的人,便是中常侍耿国!
天子刘洵制定的这套密码说起来很简单,只是此时的人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或者是认知,所以没有经过专门的点拨或者是培训,基本上不可能进行破译,那就是后世的反切法密码。
这套密码使用汉字的反切注音进行编码,也就是用两个汉字为另一个汉字注音,取上字的声母和下字的韵母,“切”出另一个字的读音。
虽然此时的大汉并没有后世的所谓拼音,但是对于汉字的读音还是有的,只不多此时是口口相传而已。并且,此时的儒生之间在传授学识的时候,也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进行“缓读”,也就是后世拼读的雏形,经过简单的训练和演示,便可以区分出声母和韵母来,虽然此时的人并不知道声母、韵母的含义。
为此,天子刘洵还连夜编写了两首歌作为密码本,一首是“柳边求气低,波他争日时,莺蒙语出喜,打掌与君知”,另一首是“春花香,秋山开,嘉宾欢歌须金杯,孤灯光辉烧银缸,之东郊,过西桥,鸡声催初天,奇梅歪遮沟”。天子刘洵为了保险起见,将这两首歌拓印在了一本黄老之说中。
前一首歌中有二十个字取声母,顺序编号为一至二十;第二首歌中有三十六个字取韵母,顺序编号为一至三十六,再将此时大汉官话中字音的八种声调按顺序编为一至八。
使用这种反切法后,天子刘洵便可以保证,发展情报人员时涉及的所有内容都不会泄露,甚至日后自己暗中发布的一些指令和诏命可会用这种反切法,霍家即便拿到了密码,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弄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到了第十天,天子刘洵理顺了所有的计划,并且将这个宏伟的计划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见于笔间,以防止被霍家人发觉。
而后,天子刘洵前往了未央宫麒麟殿,并且在麒麟殿召见了侍郎史高。
“爱卿近来忙些什么?”
天子刘洵一面看着一卷黄老之说,一面和侍郎史高闲谈着,并没有说实质性的朝政,或者重要事项。
对此,侍郎史高心中也是很疑惑,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近日以来在处理宫中卷宗,并无重大事项。”
“哦。”
天子刘洵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而后看着手中的黄老之说,问道:“爱卿对黄老之说可有研究?”
侍郎史高更是奇怪了,天家好像从不看黄老之说,向来都是对法家学说和儒家学说感兴趣,今日这是怎么了?
“启奏天家,臣对黄老之说并没有研究。”
天子刘洵闻言笑了笑,说道:“是这样啊!这黄老之说乃是孝文皇帝、孝景皇帝时盛行的治国学说,为我大汉积累国力、休养生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爱卿不可不学、不可不看!”
天子刘洵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眼始终盯着侍郎史高,侍郎史高瞬间会意,便拱手说道:“天家所言,臣铭记在心!只是臣家中并没有黄老学说的著作,每每想起不由得心中愧疚,今日臣斗胆,向天家借用一本黄老学说的著作,以供臣日夜研读!”
天子刘洵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天子刘洵一挥手,便将手中的黄老之说递给了中常侍耿国,中常侍耿国将这卷书转递给侍郎史高。
就在二人交接的时候,中常侍耿国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仆今晚过府,请侍郎等候!”
侍郎史高顿时心中一震,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了。
这天夜里,中常侍耿国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侍郎史高在长安城内的住所,侍郎史高急忙将中常侍耿国带到了家中的密室详谈。
二人落座之后,中常侍耿国笑着问道:“侍郎可曾看过天家赠与的黄老之说?”
侍郎史高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看过几遍了。”
“有何心得?”
“这卷书有些怪异!”
“哦?”
中常侍耿国又问道:“怪在何处?”
侍郎史高眉头微皱,说道:“书中有两首诗作,并不是黄老之言,而是后加上去的!并且,我并不是很明白这两首诗作的含义,一时想不明白!”
“哈哈!”
中常侍耿国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侍郎不明白便对了!”
“这是何意?”
中常侍耿国向前躬身,而后低声将天子刘洵准备发展情报机构,并且先期物色合适人选的事情说了一下。
侍郎史高顿时面露惊恐,中常侍耿国说道:“侍郎不必惊慌,天家也知道此事难成,而且消息泄露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天家便创作了这份反切密码!”
接着,中常侍耿国也不理会侍郎史高震惊的神色,低声将反切法的使用方法,以及发展下线人员、建立简单的情报脉络的方法等等,一五一十的教授给了侍郎史高。
侍郎史高也是才思敏捷,只学了两遍就已经全部学会了。
此时,侍郎史高对天子刘洵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连这种天书一般的密码技法都可以创造出来,还有什么是天家不会的?
中常侍耿国说道:“既然侍郎已经学会了,那此事就交由侍郎负责了。”
说完中常侍耿国便准备离开,趁着夜色返回未央宫。
侍郎史高正要起身相送,却被拦住:“侍郎不必相送,天家又令:新军之事日后都由侍郎这边进行联系,就用这份反切法密码!”
侍郎史高当即拱手领命:“诺!”
第二百章 决战天路原(一)
地节元年,初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二十几万汉军将士驻扎在天路原以南二十里之外,与二十万西域联军共同对战匈奴铁骑。
交战双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转眼又是一年开春,西域各国供应二十万联军经年变得异常吃力,已经有不少邦国心生退意。
此时二十万西域联军之所以还在坚持着,全赖昆弥翁归靡的维持,坐拥十几万乌孙大军的昆弥翁归靡不断告诫各国统军将领,说明了击败匈奴铁骑大军的重要性,可还是挡不住战事经年,敌不过各邦国国力不足。
特别是今年的草原突然出现了倒春寒,虽然已经是初春时节,但是天路原依然是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这样的天气让西域各国兵马承受不住,已经开始出现冻伤、冻死的现象。
而且更为危险的是,西域联军的粮草补给跟不上了!
这让西域联军各部军心大动,各部的领军将领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粮草断绝,于是纷纷暗中做着撤军的准备,即便昆弥翁归靡再三稳定人心,也只是拖延时日而已,根本无法挽回局面。
面对如此艰难,昆弥翁归靡不得已,开始向汉军求援,请求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调拨粮草辎重支援西域联军。
昆弥翁归靡几乎是几天一求援,不断派出使者前往汉军联营,弄得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烦不胜烦。
此时汉军的情况也不比西域联军好多少,此时的天路原依然寒冷无比,就连大营附近的水源都被冰冻上,汉军将士们取水都只能凿冰火烤,大军之艰难可见一斑。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召集了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议事,三人面对突然发威的大漠一筹莫展,汉军将士即便再强悍,面对突然爆冷的天气,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像西域联军一般,窝在联营中忍耐着。
“朝廷下一批补给粮草四天后便可赶到,只是这一批补给之中,御寒衣物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沉声说着:“根据朝廷送来的消息,大司马大将军也没想到天路原会突然变天,目前已经下令全力筹集皮袍等御寒衣物了。”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闻言都是脸色不太好,如今汉军各部都已经有将士冻伤了,如果御寒衣物再筹措不齐的话,一旦汉军各部中蔓延起伤寒之症,此战可就危险了!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我军后撤吧,等到天气转暖之后再杀回来也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敌我双方已经僵持许久,大军一旦后撤,便是满盘皆输,匈奴人一定会趁势进攻的,我军在寒冷天气和匈奴铁骑的夹击之下,势必会伤亡惨重!更何况……”
说到这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晃了晃手中昆弥翁归靡的求援竹简,苦笑着说道:“更何况,咱们还有这二十万拖油瓶,一旦贸然后撤,这二十万西域联军极有可能会争相恐后的撤军,在二十多万匈奴铁骑的窥伺下,那将会是一场惨败!”
几人都是叹了一口气,此时汉军面对的情况已经是进退两难,三人商议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出路,只能命令各部将士咬牙坚持下去,希望天气可以迅速转暖。
与此同时,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也被突然降温的恶劣天气弄得焦头烂额。
虽然相比于西域联军和汉军将士而言,匈奴人更加适应眼下的寒冷天气,但也仅仅是更为适应而已。
匈奴人同样躲避在大营之中动弹不得,虽然匈奴大军之中暂时还没有出现有士兵冻伤、冻死的现象,但是匈奴人的粮草却所剩无几了!
以往的情况下,匈奴人在遇到这种几乎可以和白灾相提并论的寒潮之时,各部落都会迁徙到别处躲避,毕竟按照匈奴人那可怜的粮食储备而言,部落中的牲畜会大面积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匈奴各部落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匈奴中的许多小部落,就是这样消失在历次的寒灾之中。
此番,单于栾提壶衍提召集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卢屠王、日逐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在中军大帐议事。
刚刚收拢败兵返回匈奴大营的昆邪王也匆匆赶来,不过单于栾提壶衍提为了稳定军心,并没有对昆邪王进行处罚,仅仅是训斥了一番而已。
单于栾提壶衍提盯着大帐中的火盆,沉默了一阵,而后沉声说道:“天路原突遭白灾,现在各部的牲畜被冻死了至少三成,各部的勇士已经开始紧急储存生肉了,可还是腐坏了不少!如此一来,用不了一个月,我军便会断粮!”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大军的粮草所剩不多了,而且各部的牲畜都有冻死的情况发生,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粮草能够维持的具体时间,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单于栾提壶衍提,其中昆邪王和日逐王都是张了张嘴,但是最终却没说什么。
“如果天气继续冷下去的话,各部勇士难保不会出现伤寒之症,一旦大军出现瘟疫,不用汉军进攻,此战我军便会自行溃败了!”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便看向众人,问道:“本单于决定对敌军展开进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赌,也许此时敌军已经疲惫不堪,毕竟我匈奴人更加适应眼下的气候,按照汉人的话,算是占据了天时,又拥有地利,此战的胜算还是不小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时,卢屠王忽然问道:“不知大单于准备出兵攻打哪一部?是打汉军,还是打西域联军?”
单于栾提壶衍提说道:“自然是攻打西域联军了!汉军强悍,在眼下的情况下,我军必须先攻打敌军弱小的一部,如此才能打开缺口!”
卢屠王微微点头,而后说道:“如此,必须集中全军主力,对西域联军给予最为沉重的打击!同时,还需要分出一支偏师,阻击汉军可能的支援!”
卢屠王的话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听到还需要有人领军阻击二十几万汉军,顿时就炸了窝,纷纷反对卢屠王的计划,生怕自己所部被选中阻击汉军。
卢屠王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不过并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了单于栾提壶衍提。
只见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眉头紧锁,猛地一拍大腿,吼道:“都闭嘴!”
中军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而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声质问道:“既然诸位都不同意卢屠王的计划,那就请诸位另行谋划一番,告诉本单于,这场大战应该如何破局!”
这一声质问,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都是低头不语,卢屠王略显振奋的看着单于栾提壶衍提,日逐王则是满脸的不服气,根本没把卢屠王的计划放在眼里。
而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都是匈奴中的小部落,在这种关系到整个匈奴国运的会议上,众人都根本没有发言权,此时只是听候其余几人讨论,静待结果而已。
至于昆邪王则是眉头紧锁,不时看向单于栾提壶衍提,生怕单于栾提壶衍提会点自己的将,让自己率部去阻击汉军主力。
单于栾提壶衍提环视大帐之内,将所有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而后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别的计策,那本单于便……”
还没等单于栾提壶衍提说完,日逐王便忽然说道:“大单于!我军为什么不继续后撤?如今天气如此寒冷,汉军和西域联军肯定是在咬牙坚持着,如果我军继续向北撤退,汉军和西域联军多半会选择撤军的,那样一来我军便不战而胜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冷笑一声,说道:“之后又当如何?眼下天气寒冷,一旦我军继续后撤,汉人和西域各国的主力大军肯定不会继续北上,他们会各自撤军,到时候汉人和西域各国的实力依在!只要这场白灾过去,他们随时都可以再次联合在一起,杀进大漠!此番天时、地利都在我大匈奴一方,如果不能趁此机会击败汉人和西域各国,那我大匈奴就再没有这样的机遇了!”
众人都明白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话很对,但是除了卢屠王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众人都盼着尽快撤军,尽快返回部落终归躲避寒潮。
至于汉军和西域联军,将来时日还长,有的是机会与之交战,何必非要在此时打个你死我活?
不过,这些话众人并不敢说出来,虽然在众人心中都将自己的部落放在第一位,可是单于栾提壶衍提在各部落中的威信还是很深的。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而后冷声说道:“本单于决定再等上五日,五日之后大军突袭西域联军!”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禁猛然一跳,紧接着便紧张的等待下文,不知道单于栾提壶衍提会派哪一部前去阻击二十几万汉军。
只见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眼神不断扫过众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的名字从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最终冒出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目光落在了昆邪王和日逐王的身上,想要让二人去阻击汉军。
可是转念一想,昆邪王部刚遭败绩,大军实力已经不复从前了;而日逐王向来都是“长跑将军”,临阵脱逃的事情可是没少干!
仔细一想,单于栾提壶衍提还真是不敢将阻击汉军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昆邪王和日逐王。
旁边,卢屠王看着单于栾提壶衍提纠结的样子,重重一叹,而后说道:“大单于,最危险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第二百零一章 决战天路原(二)
天路原西南方向,西域联军大营以北,数里外。
一队正在巡逻的西域联军铁骑缓缓前行着,数十人全都聚拢在一起,以便抵御刺骨的寒风。
这队铁骑虽然都骑乘着战马,可是前进的速度却如同蜗牛一般,不管是铁骑将士还是座下的战马全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盼着尽快巡视完这片草原,跟忙返回大营中躲避严寒。
突然,从狂风的呜咽中传来了一阵铁骑的轰鸣声,紧接着大地便颤抖了起来,这队西域联军铁骑纷纷四下张望了起来,而后便不约而同的朝着北面的大风、尘沙中望去,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之色。
“是匈奴人!”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这支西域联军铁骑纷纷调转马头向南逃去,刚刚还无精打采、缓缓而行的数十人,此时都变得动作灵活的铁骑,纷纷开始策马战马向南逃窜,根本没有人想要去探查匈奴大军的情况。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传来,密集的箭雨砸向这队西域联军铁骑,转眼之间就将这些西域铁骑射倒了一大半,剩下的西域铁骑更是肝胆俱裂,惊叫着四处而逃。
就在这时,大队匈奴铁骑杀到,从左、右两翼包抄了过来,数百匈奴铁骑围住剩余的十几个西域联军铁骑,随即一阵砍杀便结束了战斗。
匈奴西海王策马上前,看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冷冷的说道:“命令大军继续向南,注意西域联军的斥候。一旦发现了西域联军斥候的踪迹,全部就地歼灭,不要走漏了大军的行踪消息!”
“得令!”
此番,匈奴西海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铁骑为先锋,各部铁骑各自为战,在广袤的草原上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网,由北向南横扫过来,对西域联军在北面的斥候进行疯狂的围剿,为匈奴铁骑大军南下扫清障碍。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率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合兵十六万余铁骑南下,大军就在西域联军铁骑北面十几里外,而此时西域联军对此却全然不知!
很快,匈奴主力大军便与在前方开路的西海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铁骑汇合,十八万余铁骑大军浩浩荡荡,已经突进到距离西域联军大营不足十里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西域各部的联营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驻马狂风之中,却感觉不到寒冷,新中国升腾起火热的战意,此番南下自己已经占据了先机,不管如何,西域联军都将遭受败绩,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卢屠王那边是否能够阻挡得住汉军的支援!
“卢屠王!”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暗道:“此战过后,本单于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就在单于栾提壶衍提暗暗发誓的时候,一队斥候匆匆赶来:“启禀大单于!西域联军各部并未察觉我军动向,各部铁骑将士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好!”
单于栾提壶衍提兴奋的大声叫好,而后便大声说道:“传令!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部突袭西域联军的左翼,昆邪王、日逐王会同西海王部、休旬王部、瓯脱王部、西祁王部、右皋林王部、古股奴王部、古伊秩訾王部、姑夕王部突袭西域联军的右翼,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与本单于麾下铁骑为中军,突袭西域联军的中部正面大营!”
“得令!”
很快,十八万余铁骑大军便调拨完毕,而后滚滚向前,兵分三路开始冲向前方的西域联军铁骑大营!
没过多久,三支匈奴人的铁骑大军齐头并进,冲到了西域联军大营跟前,正在大营之中躲避风寒的西域各部大军顿时炸了营,各部兵马纷纷仓皇而逃,除了乌孙、大宛、大月氏三支大军还能勉强集结之外,其余各国的兵马根本不听指挥,在匈奴人的冲击之下当即崩溃!
此时,昆弥翁归靡在数百亲卫的护卫下,仓皇赶到了乌孙国大军之中,大声号令着乌孙国各部兵马,尽快开始集结。
望着周围混乱无比的大营,看着已经冲进大营、数不清的匈奴铁骑,昆弥翁归靡的心在滴着血,自己原本豪气冲天,想要统领二十多万西域大军与匈奴人一决高下,可是万万没想到,匈奴人只用了一次突袭,就将西域联军击溃,没有任何的悬念!
“昆弥!大营已经守不住了,快集结兵马撤出去,向东赶往汉军大营寻求庇护!”
乌孙左大将狼狈的策马赶来,肩膀上还插着半支箭矢,鲜血已经染红了战袍。
昆弥翁归靡咬着牙说道:“匈奴人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我联军有二十万大军,为什么抵挡不住!告诉各部将佐,集结兵马、全力抵挡,谁要是丢了营垒,别怪我手下无情!”
乌孙左大将看着昆弥翁归靡哀嚎道:“昆弥!匈奴人的铁骑到处都是,不下十几万,我不光看到了昆邪王、日逐王、左贤王等各部落王的战旗,还看到了匈奴大单于的战旗,匈奴人所有的铁骑都杀来了,挡不住的!”
听到这里,昆弥翁归靡顿时垮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再没有任何言语。
乌孙左大将见状立即招呼左右亲卫:“带着昆弥去军中,告诉那边正在整军的右大将,去汉军大营,要快!”
说完,乌孙左大将便率领周围的乌孙国兵马向北杀去,准备抵挡匈奴大军,为昆弥翁归靡争取时间。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在昆弥翁归靡狼狈不堪的与乌孙右大将汇合后,匈奴铁骑彻底攻占了西域联军的主营,乌孙国的战旗被砍倒,无数匈奴人欢呼雀跃,而刚刚在大营外东南方向集结起来的乌孙国兵马,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的乌孙国兵马只有十万出头的兵力,其余的兵马不是被匈奴人歼灭,就是已经被冲散不知去向。
而西域各部的兵马更是不知所踪,除了数千各国残兵跟了过来之外,各国的数万大军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是死是活了。
昆弥翁归靡悲愤至极,自己所有的心血在一瞬间就毁于一旦,可恶的匈奴人将所有属于自己的荣耀全部多走,只留下了屈辱和死亡!
“昆弥!”
乌孙右大将大声说道:“咱们快走吧,再不走的话,匈奴人的铁骑就要合围上来了!”
昆弥翁归靡大声说道:“派出两万铁骑杀回去,接应左大将撤出来,要快!”
乌孙右大将咬着牙说道:“末将亲自带兵前去!”
说完,乌孙右大将便率领两万铁骑杀了回去,同时,昆弥翁归靡也率领剩余的八万余兵马仓皇向东逃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匈奴卢屠王率领所部四万铁骑集结到位,就在汉军联营西北方十里外。
卢屠王部的铁骑大军在草原上列阵集结,丝毫不顾及汉军的斥候,任凭汉军斥候对己方大军骑阵进行探查。
收到消息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立即召集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三人不知道卢屠王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那卢屠王狂妄到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邀战汉军铁骑的地步?
就在这时,汉军斥候送来了战报。
“启禀将军!西域联军遭到匈奴主力大军的突袭,西域联军各部伤亡惨重,大军业已崩溃!”
“什么!”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闻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二十万西域联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匈奴人只用了一个突袭便将其击败!
“报!”
又是一队斥候赶来:“启禀将军!匈奴大军占据了西域联军大营,联军各部皆被击败!”
“报!”
“启禀将军!乌孙国残兵正向我军大营赶来……”
听着一个接一个的战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面面相觑,原本僵持的战局竟然在转眼之间就发生了巨变!
此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说道:“难怪匈奴卢屠王有胆子在我军侧翼游荡,原来是前来牵制我军兵马的!”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西域联军那边即便已经战败,我军也必须予以救援,否则便会失去西域各国的信赖和支持!”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点头赞同,说道:“如此一来,我军就必须分兵了!”
对此,几人都是赞同的。
于是,平息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如此,我军便立即分兵!”
“有劳龙额侯率领并州铁骑突袭西域联军大营,不求击退匈奴大军,将西域各国溃兵和昆弥翁归靡接应回来便好!”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拱手说道:“诺!领命!”
第二百零二章 决战天路原(三)
接着,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对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说道:“匈奴人的大营就在天路原,那里有匈奴人所有的牲畜和辎重。此番,有劳长罗侯率领凉州铁骑将士突袭天路原,不惜一切代价将匈奴人的牲畜和辎重烧掉!”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拱手说道:“诺!末将定当不负重托!”
这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忽然说道:“我军当面的匈奴卢屠王所部怎么办?”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我率领北军和各部步卒大军坚守营垒,继续与卢屠王所部僵持。北军之中有三营精锐铁骑,如果卢屠王所部想要驰援天路原或者支援匈奴主力大军的话,北军的铁骑将士足以将数万匈奴铁骑留住!”
三人商议已定,便立即开始分兵部署,二十多万汉军将士紧急集结,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先率领四万并州铁骑大军冲出了大营,朝着西域联军大营赶去。
随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率部出发,率领四万多凉州铁骑向北进发,冲向了北面的天路原。
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北军、各部汉军步卒大军开出了大营,十多万汉军将士结阵前进,朝着匈奴卢屠王部四万铁骑大军步步进逼上去!
汉军各部的调动也被匈奴卢屠王所部斥候探查到,急忙将消息送回了大军之中。
卢屠王听闻汉军兵分三路的消息后,大吃一惊,没想到汉军将领的决心如此之大,不但要驰援已经战败的西域联军,而且还派出数万铁骑大军杀向了天路原!
“立即禀报大单于,汉军分兵突袭天路原和西域联军大营!”
“全军后撤,返回天路原防守!”
卢屠王一面派出铁骑向单于栾提壶衍提示警,一面准备率军返回天路原。
可是卢屠王部铁骑大军刚刚后撤,十几万汉军主力便跟了上来,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营铁骑将士更是一马当先,直接冲了上来,竟然是想要与卢屠王部铁骑大军展开会战!
眼见如此,卢屠王心中焦急万分:老子在这里待了许久都不见汉军出击,现在准备撤军了,你们反倒是出动十几万大军来打我!
“全军冲锋!”
卢屠王眼见两、三万精锐汉军将士已经冲了上来,此时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已经无法全身而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对着汉军的铁骑大军发起了冲锋。
“全军加速!击杀、击杀匈奴人!”
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将士齐声怒吼,在三营的校尉率领下,三营铁骑将士紧紧的抱成一团,而后一头撞进了四万匈奴铁骑阵中,双方随即展开了厮杀。
与此同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十余万步卒大军继续前进,十几万汉军将士组成了十余个巨大的方阵,不断朝着两支铁骑大军的战场靠近,压迫卢屠王所部铁骑的回旋余地。
并且,汉军步卒将士还不时以弓弩齐射威胁匈奴铁骑,支援北军的三营铁骑将士作战!
卢屠王见状大呼不好,自己所部的四万大军被汉军两、三万死死的缠住,而汉军十几万步卒大军又步步紧逼,如此僵持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于是,卢屠王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大军突出战场,向北撤退。
此时卢屠王拼着所部遭受重创的代价,也要尽快向北撤退!
“全军向北突击,突击!”
卢屠王愤怒的吼叫着,所部铁骑大军也是拼尽全力向北突击,可是北军的三营铁骑将士都是汉军之中的强悍之师,在兵力上又没比匈奴人少多少,哪里会让匈奴人得逞?
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将士拼命阻拦,甚至不断以屯为单位,朝着匈奴铁骑大军发起绝命突击,与匈奴人以命换命,让匈奴铁骑伤亡大增。
卢屠王见状不禁双眼赤红,没想到汉军竟然如此拼命,这是要将自己所部全部围歼于此啊!
“集中兵力,突击!”
卢屠王大吼一声,集结了大军之中三百名重甲勇士与阵中,而后猛然冲了出去,对准汉军铁骑的左前方,狠狠的冲了上去。
这三百名匈奴重甲勇士全都是卢屠王部的精锐死士,此时集中起来发起冲锋,战力陡然大增,汉军将士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反击彻底打蒙,在损失了上百名将士之后,还是被匈奴人打开了缺口,无数匈奴铁骑如同潮水一般,以两百余重甲勇士为先锋,从这处缺口冲出了战场。
远处,望着卢屠王的战旗逐渐向北远去,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眉头紧锁,卢屠王所部的战力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而且匈奴卢屠王的决断力也超出了自己的预判。
“这个卢屠王果然是一个强敌!”
此时,卢屠王果断放弃了陷在战场上的数千部下,率领主力大军直接向北撤走,没有半分的犹豫,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传令北军铁骑将士停止追击,全力围歼战场上的匈奴残兵!”
“诺!”
正所谓穷寇勿追,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明白此时的卢屠王部铁骑急于撤军,如果继续追击下去,北军铁骑将士不但伤亡会剧增,而且多半也是阻拦不住卢屠王部铁骑的撤军。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思索了一番,觉得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所部有四万多铁骑大军,在兵力上和战力上绝对要强于败逃的卢屠王所部,所以不如集中力量先解决眼下的残敌。
话分两头,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已经率军抵达了天路原的外围。
此时天路原的匈奴联营只有数百铁骑驻守,防御力量非常薄弱,甚至都没有派出斥候巡视四方!
眼见如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心中大喜,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吼道:“全军突击!杀!”
“杀!杀!杀!”
四万余汉军铁骑将士齐声怒吼,铁骑大军随即开始缓缓启动,朝着远处的匈奴联营冲去。
汉军铁骑大军冲锋起来声势浩大,数百驻守联营的匈奴铁骑肝胆俱裂,哪里还有胆子阻击,还没与汉军铁骑将士接触,便当场崩溃逃窜,将一座座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大营拱手让给了汉军铁骑将士!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见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还担心是不是匈奴人的阴谋,急忙派出大队铁骑将士在联营之外警戒,而后便下令各部将士立即焚烧匈奴大营。
“快!速度要快!”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大声怒吼着,各部汉军将士也纷纷行动了起来,匈奴联营之中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巨大的火焰很快便吞噬了偌大的匈奴联营,炙热的火舌吞吐起来,掀起了巨大的热浪,使人无法靠近。
很快,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便率领大军撤了出来,在距离匈奴联营数里外的旷野重新集结。
望着化作火海的匈奴联营,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想到了留在火海中的数万头牲畜和大量的辎重,不由得微微一叹:“真是可惜了!”
就在此时,汉军斥候来报:“西南方向十里外发现匈奴卢屠王部铁骑,正在向我军靠近!”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闻言冷笑道:“传令下去:撤军!”
旁边的将校很是不解,如今匈奴人的大营已经被焚烧,匈奴人的后路已经被切断,为什么不趁机猛攻匈奴卢屠王所部,反而要先一步撤军?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说道:“匈奴人已经败了!眼下已经不用咱们出击,这漫天的寒潮便能要了匈奴人的命!所以,即便要展开进攻,也绝不是现在。等到匈奴人被寒潮冻死冻伤之后,我军再出击也不迟!”
说完,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四万余汉军将士扬长而去。
当卢屠王率领三万多铁骑大军赶到的时候,整个匈奴联营已经被大火吞噬,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匈奴人所有的牲畜、物资、御寒皮货全部被大火烧毁!
眼见如此,卢屠王仰天大吼,可是依旧无法发泄出心中的恨意。
“大王!咱们怎么办?”
卢屠王颓然的说道:“撤军吧!此战,已经结束了,再不走的话,匈奴人就要尽数留在寒风中了!”
说完,卢屠王派出一队人马前去给单于栾提壶衍提报信,而自己则是率领残兵向北撤退,很快大军便消失在茫茫寒风之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先是收到了汉军兵分三路出击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收拢各部铁骑大军,准备回援天路原。
可是混乱的战场、数不胜数的物资,让匈奴各部铁骑迟迟无法集结起来,气得单于栾提壶衍提破口大骂,一连斩杀了数名百夫长,才让各部铁骑大军开始集结。
突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数万并州铁骑将士杀到,骁勇的汉军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举冲散了匈奴人的阻击。
汉军将士先是救出了被围困的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所部,二人率领残存的数千乌孙铁骑向东而逃,汇合了昆弥翁归靡所部残兵,而后便朝着汉军联营的方向赶去。
紧接着,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数万汉军将士对匈奴人发起了猛攻。
迫不得已之下,单于栾提壶衍提只好率领各部铁骑大军应战,双方铁骑大军随即展开血战。
可是没过多久,卢屠王派来的人马赶到,将天路原大营失守,匈奴大军所有的牲畜、物资全部被大火烧毁的消息带来,单于栾提壶衍提顿时大吼一声,而后便一头栽倒马下。
要不是左右的亲卫手疾眼快将单于栾提壶衍提救起,估计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葬身战场了!
一番混乱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终于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而后便幽幽的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北撤,撤退!”
随着单于栾提壶衍提一声令下,二十余万匈奴铁骑陡然撤退,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见状不敢怠慢,立即率领数万铁骑大军猛攻,匈奴各部铁骑随即开始崩溃!
第二百零三章 竟然有人谋反
数日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汇合汉军各部将士一同北上,二十几万汉军将士抵达了天路原,在匈奴联营的废墟之上安营扎寨,占据了这处要地。
同时,昆弥翁归靡陆续收拢了西域联军各部的残兵败将,数日之间竟然也整顿了数万大军,会同乌孙国的十余万大军一起,在天路原以南数里外安营扎寨,并且继续收拢、寻找各部的败兵。
经过统计,此战汉军各部伤亡轻微,凉州铁骑将士基本没有伤亡,只有数人被匈奴大营中的烈火灼伤而已。
并州铁骑将士折损了数百将士,另有数十名将士不知所踪。
而汉军北军将士以及各部步卒将士的伤亡稍多一些,阵亡了一千多名将士,大多是北军三营铁骑将士在对阵卢屠王部铁骑时折损的。
相对于汉军将士那微乎其微的折损,西域联军的折损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此战,西域联军各部被匈奴主力铁骑大军突袭,二十万大军当场崩盘,被匈奴铁骑斩杀数万兵马,各邦国的兵马大多溃散,昆弥翁归靡费尽力气才收拢了十三万左右的兵马,其中大部分都是乌孙国的兵马,西域联军几乎折损一半的兵力!
更为严重的是,经此一战,西域联军的士气已经崩溃,即便是收拢起来的兵马,此时也是士气低迷,这十几万大军算是废了,对于汉军来说根本算不上助力,只能是空耗粮饷而已!
对此,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忧心忡忡,三人在给朝廷的捷报中不但写明了匈奴大军已经遭到重击而撤退,同时也写明了西域联军的状况。
在捷报中,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特意询问朝廷:西征大军是否继续北上进击,同时对于西域联军方面,朝廷有何旨意!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各部铁骑大军返回了草原,匈奴各部铁骑在撤军的过程中,因为缺少食物和御寒皮货而伤亡剧增,二十几万铁骑大军士气低迷,许多部落回到草原之后,甚至不与单于栾提壶衍提请示便擅自率部返回了部落。
此时的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是心神俱疲,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有心力去追究。
此战,匈奴各部折损巨大,前期的几场大战便折损了两、三万铁骑。
而后卢屠王部又折损了一万多铁骑,再加上各部冒着严寒撤军时冻死、饿死的铁骑士兵,匈奴各部在这场战事中折损了不下六万人马!
更为严重的是,匈奴各部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牲畜和物资储备,在这场席卷了大半个草原的寒潮中,匈奴各部落还要面临断粮的危险,一时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匈奴各部的心头!
话分两头,十几天之后,当捷报送到长安城的时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当即进未央宫,与天子刘洵进行商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认为,虽然此时匈奴大军已经撤走,但是匈奴人的主力铁骑依然尚在,对于西域各国的威胁并没有从根本上解除,所以西征大军不能就此撤军,而是应该继续驻扎在天路原,静观局势的发展再作决定。
对此,天子刘洵虽然从内心中赞同,可是听闻天路原以及草原大漠上出现了百年罕见的寒潮,如果大军将士继续驻扎在那里,势必会对后勤补给施加巨大的压力,汉军各部将士也要遭受凛冽的寒潮,甚至有可能会被匈奴人抓住机会,利用寒潮的影响扭转战局!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听完天子刘洵的担心之后,说道:“天家的担忧很有道理,可是根据前方斥候的奏报,以及西征大军提供的情况显示,目前匈奴主力大军已经撤回了草原各处,据悉匈奴人的粮草、物资全部被我军烧毁,在撤军途中有大批的匈奴士兵冻饿而死,匈奴人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即便兵力尚在,也难以有所作为了,不足为虑!”
“老臣之所以主张西征大军继续驻守在天路原,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匈奴人,防止匈奴人在断粮的绝境下狗急跳墙再次南下,一方面是为了稳定西域各国!”
“哦?”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继续说道:“此战过后,西域各国都遭到了重创,但是乌孙人毕竟势力强劲,此时依然有十几万大军。如果西征大军在此时撤军的话,乌孙人肯定会趁虚而入,对西域各国进行吞并、侵略,如此我西征大军二十几万将士奋战许久的战果就会被乌孙人摘取,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有我汉军将士在,就绝不会允许西域任何一方做大、做强!”
天子刘洵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在大局观上还是有所欠缺,于是便说道:“如此,就按照大司马大将军的意见,让西征大军将士暂时驻守在天路原,同时朝廷尽全力供应前方大军!”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补充道:“而且对于西域联军方面,朝廷也要调拨一些粮草、御寒物资支持一下,不要让联军就此分崩离析,否则对朝廷日后~进入西域有弊无利!一个纷杂、衰败的西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善!”
而后,天子刘洵当即下旨颁布,命令西征大军继续驻扎在天路原,同时命令大司农府加大对西征大军的补给供应。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与天子刘洵商议完前方战事之后,感觉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便准备告退回去休息。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急匆匆的走进大殿,脸色极其难看,手中还拿着一份奏议。
天子刘洵见状不禁微微皱眉,一旁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微微一愣,盯着中常侍耿国沉吟了起来,出了神。
只见中常侍耿国双手将奏议呈给天子刘洵,而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启奏天家,这是朝中御使大夫上奏的奏议,请、请天家……”
天子刘洵打开手中的竹简,只看了一会儿就脸色大变,猛然看向了旁边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顿时一愣,见状沉声问道:“敢问天家,是否出了事情?”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便挥了挥手,让中常侍耿国退下,而后将手中的竹简递给霍光,说道:“朝中的几个御使大夫搜罗了证据,检举楚王刘延寿意图谋反!”
“在这份奏议中写到,楚王刘延寿认为广陵王刘胥为孝武皇帝之子,一旦天下有变,可得立为帝,遂暗中与其交结,娶其女为后母弟作妻,并致书广陵王留心帝位!”
听的这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接过奏议看了起来,而后眉头紧锁沉吟了起来。
天子刘洵仔细盯着霍光的神态,双眼不曾离开霍光一刻,最后还是断定霍光脸上的错愕并不是装出来的,于是稍稍放下心来:至少霍光事前是不知情的!
于是,天子刘洵沉声说道:“对于此事,大司马大将军有何见解?”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眉头紧锁,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楚王刘延寿乃是当年高皇帝时楚元王六世孙,继其父刘纯即位,其人狂妄而善于权谋,本就风评不佳。结合这份奏议中提及的证据,老臣以为谋反之事恐怕是有些,可是楚王刘延寿妄议皇位、煽动宗室窥伺大统却是真的!所以,朝廷应该严惩楚王刘延寿,以震慑地方诸王!”
天子刘洵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一个地方上无实权的王侯罢了,只要此事与霍家没有牵连,一个楚王便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与朕想到了一处,朕便派出使节前往楚国,将楚王刘延寿押解回长安审处,如何?”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刚要回答,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潮红,额头上也渗出了不少的汗珠。
天子刘洵见状微微皱眉,急忙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急忙压住气息,说道:“老臣无事!天家的处置很是妥当,老臣无异议!”
说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借口有事告退了。
而后,中常侍耿国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送出大殿之后,便返回大殿内,天子刘洵皱着眉头问道:“刚才可见到大司马大将军身体不适?”
中常侍耿国低声说道:“启奏天家,仆见到大司马大将军剧烈咳嗽,气息有些不稳!”
“让侍郎史高去打探一下,看看大司马大将军是否真的病了,要谨慎一些!”
“诺!”
接着天子刘洵又说道:“让侍郎史玄前来觐见!”
“诺!”
过了一会儿,侍郎史玄快步走来,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说道:“有人检举楚王刘延寿意图谋反,这是奏议和证据,爱卿看一下吧!”
侍郎史玄闻言大惊,急忙看了起来,而后说道:“天家是何意?”
天子刘洵说道:“此事朕已经与大司马大将军商议过了,决定将楚王刘延寿押解到长安城议罪!此事,就由爱卿辛苦一趟吧!”
“诺!”
侍郎史玄拱手应道,而后想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那楚王刘延寿毕竟是宗室,此番押解到长安城之后,是否将此案做实?大司马大将军那边……”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对侍郎史玄低声说道:“如今朝中局势纷杂,朕应对霍家一方便已经很吃力了,决不允许有第三方势力跳出来搅局!”
侍郎史玄当即明白了过来,拱手低声说道:“诺!臣明白了,一定将逆臣刘延寿缉拿归案,并且将这件谋反大案一查到底!”
次日,天子刘洵降旨,任命侍郎史玄为使节,持节杖前往楚国,带楚王刘延寿返回长安城论罪!
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顿时哗然。
第二百零四章 自寻死路
一月之后,在南方通往长安城的驰道上,一队数十名期门精骑正在纵马赶路,侍郎史玄乘坐着一辆马车,被这队期门精骑护在中央,一同向北赶往长安城。
同时,一辆囚车也在这支队伍之中,楚王刘延寿披头散发的坐在囚车内,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脸上满是悔恨的神色。
很快,大队人马就进入了长安城,在侍郎史玄的命令下,大队人马直接来到了城内的昭狱,并将楚王刘延寿送到昭狱之中。
此时,廷尉路温舒提前收到了消息,在昭狱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了,眼见楚王刘延寿押到,便招呼手下的狱卒将其收押,并且调集了大批人马,对楚王刘延寿严加看管。
而后,廷尉路温舒便迎上前去,对侍郎史玄笑着说道:“辛苦史侍郎这一趟了,如今逆臣顺利押解回来,当真是大功一件啊!”
侍郎史玄拱手说道:“都是为朝廷奔波,应当的!只是楚王交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廷尉大人了!”
“哈哈,好说!”
说完,侍郎史玄与廷尉路温舒做了交接手续,便告辞前往未央宫,向天子刘洵复命去了。
这一天,楚王刘延寿被押到长安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朝野上下、城内门阀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长安城内外为之震动,文武大臣、门阀家主都在暗中议论着这件事情,不知道天家和大司马大将军将会如何处置楚王刘延寿。
在此时二十几万汉军将士依旧奋战在西域的情况下,楚王刘延寿竟然意图谋反,让朝野上下,长安内外为之侧目,楚王刘延寿如此行径简直如同叛国一般恶劣!
一时间楚王一系成为过街老鼠,几乎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根本没有人为楚王刘延寿说话!
天子刘洵收到侍郎史玄的复命之后,很是满意,问道:“如今楚国那边的局势如何?收押楚王的时候,楚王一脉的宗室可有人跳出来阻挠?”
侍郎史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在返回的时候,楚国的局势依旧平稳,并没有因为楚王刘延寿被朝廷缉拿而产生动荡。至于楚王一系的宗室,在此番缉拿楚王刘延寿的过程中,并没有人站出来阻挠,楚王一系的宗室子弟此番显得全都很恭顺!”
天子刘洵有些愕然,而后说道:“这么说起来,这个楚王刘延寿就是个白痴啊!竟然连自己的宗族都不向着他?楚王刘延寿尽然在没有任何人支持自己的情况下,就贸然联络广陵王刘胥!”
侍郎史玄对此也是深有同感,说道:“楚王刘延寿行事缺乏思考,完全就是没心思的模样!据说广陵王刘胥收到楚王刘延寿派人送去的密函之后,吓得直接病倒了,并且派人将那份密函送到臣这里,一并上呈给天家!臣也是在抵达长安城几天前才收到的,今日复命便一并呈给天家。”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接过中常侍耿国转呈上来的密函看了看,便笑着说道:“如果这等算计都能夺得皇位,那朕岂不是显得太过无能了!将这份密函一并送到廷尉府,作为楚王刘延寿的罪证之一,告诉廷尉路温舒:尽快结案!”
“诺!”
接着,天子刘洵又想了一下,说道:“还有,派人警告广陵王刘胥一番!此番如果不是楚王刘延寿被人检举,此事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揭露出来,广陵王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朝廷奏明情况?为什么等到事情大白于天下之后,才想着将这份密函呈报朝廷?”
侍郎史玄犹豫了一下,问道:“天家的意思是,广陵王那边也要……”
天子刘洵摇了摇头,说道:“朕念在广陵王乃是朕的长辈,此番也主动上交了密函,所以此番便不再追究其罪责了,不过广陵王要明白朕的苦心,今后要谨慎行事!”
“诺!”
侍郎史玄拱手说道:“臣今日就选派使者出发!”
几日之后,廷尉路温舒开始审理楚王刘延寿谋反一案,并且陆续将楚王刘延寿提审了几次,基本上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于是,廷尉路温舒便写下了此案的卷宗,将连同密函在内的所有证据整理好,准备结案,向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回禀案情。
可是当楚王刘延寿看到廷尉府出具的卷宗,以及自己的供词之后,却坚决不肯画押。
面对廷尉路温舒的威胁和规劝,楚王刘延寿根本不为所动,并且要求面见天子为自己辩解,被恼怒的廷尉路温舒当即否决。
眼见楚王刘延寿不肯认罪伏法,廷尉路温舒又不好在宗室封王的身上动刑,心中既恼怒又无奈,只好每日派人前去狱中,不断对楚王刘延寿进行规劝,可是收效甚微,楚王刘延寿始终要求面见天子刘洵,对于送去的卷宗和罪证,一概不予认可,声称是有人在诬陷自己。
此时,楚王刘延寿面对身陷囹圄的危局,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对一名狱卒许下重金,拜托这名狱卒代为向外面传递消息。
这名狱卒本就是荆楚人,年轻时在北军中效力,后来在对匈奴的大战中伤了腿,无法继续上阵杀敌。
后朝廷念在狱卒有些战功,便将其留在长安城内的昭狱中服役,以便可以领些军饷养家。
这一日,楚王刘延寿找了一个机会,趁着左右没人的时候,隔着门栏一把拉住了前来送饭食的狱卒,低声说道:“义士!本王已经写好了一封血书,请代为转呈给大司马大将军,事成之后,本王将以黄金五十斤作为酬谢!”
狱卒听完之后犯了难,说道:“小人只是一名狱卒而已,又怎会认识大司马大将军?这封血书真的送不出去啊!况且,楚王如果真有冤屈,大可与廷尉大人诉说,说给小人听也于事无补啊!”
楚王刘延寿见状急忙说道:“还请义士不要推辞,那廷尉就是在陷害本王!即便义士见不到大司马大将军,也可以将这份血书呈给长安城内任何一位霍家的人。只要本王能够从这里出去,一定信守承诺,为义士相赠五十斤、不!一百斤黄金,外加良田百亩,宅院一处!”
听到这里,狱卒也是双眼冒光,自己虽然在长安昭狱内任职,可是俸禄有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财家产?
此时狱卒听到楚王刘延寿的称诺,便咧着嘴说道:“小人倒是认识一个霍家人,是在期门之中服役的一名屯长。此人与小人相熟,也许可以走一走他的门路!”
“如此甚好!”
说完,楚王刘延寿便将写满了血字的一块破布递给了狱卒,那名狱卒收好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便离开了。
几天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看着眼前的血书,神色异常慢看,紧皱的眉宇之间蕴含着怒色,让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牵连到。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一阵呻~吟声,一名门客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期门屯长霍格已经被仗责五十板!”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依旧没有说话,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云急忙低声说道:“拖出去!”
“诺!”
待到门客离开后许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才开口说话:“还是给霍格二十金安家费吧,毕竟人已经打废了……”
武卫中郎将霍云怒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太过仁厚了!这个霍格不知死活,竟然擅自接下了楚王的血书,为我霍家揽下这么一件祸事,打死他都不为过!”
旁边的奉车都尉霍山也是点头称是,对已经半死不活的霍格没有一丝的怜悯。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则是微微一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下去,而是拿起了眼前的血书,对二人说道:“楚王想要将我霍家拉下水,以图保下自己的一条命。哼!真是没想到,一向昏聩的楚王竟然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
武卫中郎将霍云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事如何收尾?我担心朝中各方会得到消息,我霍家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啊!”
奉车都尉霍山说道:“此事不好办,大司马大将军救楚王、或是不救楚王,都会落人口实,都会对我霍家不利!”
对于武卫中郎将霍云和奉车都尉霍山所言,霍光自然都是明白的。
而且,霍光还清楚的认识到霍家已经是大汉第一权贵门阀,自己还联合了朝中大臣废黜过大汉天子,所以对于皇位的非正常更迭非常敏感,决不允许霍家与叛逆有所牵连!
同时,如今的楚王刘延寿已经是一条落水狗,已经没有再翻盘的机会,霍光认为此番谋反之事大白于天下,楚王刘延寿不但性命堪忧,而且其封国楚国也势必不保,霍家就更没有必要去保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于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对于楚王刘延寿谋反之事,霍家的确要出手,不过并不是救人,而是要杀人!
这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忽然将手中的血书丢在了地上,而后说道:“老夫也是刚刚想明白,此事我霍家没有必要被楚王牵着走!”
武卫中郎将霍云和奉车都尉霍山都是一愣,不明白霍光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不会救楚王,但是也不会视而不见!”
霍光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楚王想尽办法送了一份血书过来,如此精彩的文章,岂能不给天家看一看?”
听到这里,武卫中郎将霍云和奉车都尉霍山都是恍然大悟,纷纷笑着说道:“如此,天家肯定大呼精彩!”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没有理会武卫中郎将霍云和奉车都尉霍山的话语,而是说道:“告诉家里人,尽快联络朝中文武大臣,两日之后便是朝议之日,到时候诸位随老夫一同上奏天听!楚王刘延寿竟然暗中串联朝中大臣,简直是自寻死路!”
“诺!”
第二百零五章 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未央宫,宣室殿。
朝议之上,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向天子刘洵和满朝文武通报了西征大军最新的情况,并且与大司农耿寿昌、丞相蔡义讨论了下一轮补给、兵备的转运计划。
而后,在光禄大夫丙吉的奏请下,朝议的内容转为楚王谋反之事。
光禄大夫丙吉上奏道:“启禀天家,楚王狂妄,擅议天子位,罪不容赦!臣请重处楚王,朝廷应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之辈,稳定天下!”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对光禄大夫丙吉的提议很是赞同,于是看向了廷尉路温舒,问道:“不知廷尉府对楚王的审问进展得如何了?”
廷尉路温舒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楚王谋逆之事已经审查清楚,廷尉府也已经出具了卷宗和供词,但是楚王刘延寿拒绝在卷宗、供词上签字,并且声称是有人对其栽赃,所以此案虽然已经审完,但是却尚未结案!”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没想到楚王刘延寿如此难缠,竟然开始使出无赖的手段,明显就是拖延时日。
天子刘洵也不等楚王刘延寿画押认罪了,便准备直接降旨,给楚王刘延寿定罪,可是又担心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对此有异议。
于是,天子刘洵便对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此事已经陷入僵局,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有何意见?”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楚王罪不容赦,应立即为其定罪!”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都是吃惊不小。
天子刘洵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霍光竟然如此干脆,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
“大司马大将军详细说来。”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将楚王辗转送出来的血书拿了出来,双手呈上,说道:“启奏天家,楚王虽然已经被关押在昭狱之中,但是依旧不思悔改,不但没有向廷尉府认罪伏法,竟然还利诱狱卒,向外传递消息!”
“什么!”
这一下,朝堂之上顿时哗然。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心中气恼,冷声说道:“请大司马大将军细细说来!”
“诺!”
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将楚王刘延寿如何利诱狱卒送出血书,那狱卒如何找到了期门屯长霍格,以及那期门屯长霍格如何将血书送进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详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臣治家不严,以至于除了霍格这样的败类,竟然擅自为楚王送递密书,罪不容赦!”
天子刘洵问道:“不知那霍格现在何处?”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行了家法,将霍格廷杖五十,以示惩戒!现在霍格已经残废,被臣赶出了长安城,并且从霍家的家谱中除名,眼下也不知去向了!”
天子刘洵心中冷笑:这就是说,霍格已经被霍家妥善安顿好了,就是不会交给朝廷处置了?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说道:“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将霍格处置过了,那此事便告一段落!”
“臣,谢天家!”
而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接着说道:“启奏天家,楚王刘延寿胆大妄为,妄想借助臣之能力摆脱牢狱,其心可诛!臣请立即为楚王定罪,以儆效尤!”
满朝文武都明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这是要杀人了,那楚王千不该万不该将霍家牵连进来,否则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今想不死都不行了!
天子刘洵问道:“以大司马大将军之见,楚王刘延寿应当如何处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臣以为,应判处楚王谋逆之罪,楚王罪不容赦,应立即腰斩!”
话音刚落,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纷纷附议。
光禄大夫丙吉、丞相蔡义、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等人对于立即处死楚王刘延寿的建议表示赞同,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等人更是没有二话,甚至还要求对楚王予以凌迟之刑。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看向天子刘洵,认为天子刘洵肯定会想办法留下楚王一条性命,或者为其留下全尸。毕竟按照天子刘洵以往的做派,对于诸侯王和百姓都是很宽容的,从来没有过严刑峻法的做法。
可是让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子刘洵根本没有多想,当即就同意了霍光的奏议。
“大司马大将军所议极为正确,朕,诏准!同时念在楚王刘延寿谋逆之罪极其恶劣,在长安昭狱中还妄想祸乱朝政,朕决定楚王刘延寿立即腰斩弃市之外,另将楚王三族之内全部处死,其亲友、门客全部收押为奴!楚王宫中财货充入朝廷府库!同时,诏令裁撤楚国封地,其地、其民并入国,楚国旧地改为彭城郡!”
天子刘洵的一道道命令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所有大臣的心头,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是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向宽仁的天子刘洵竟然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
即便是狠辣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仅仅是对楚王刘延寿一人定罪,将其腰斩而已。而天子刘洵却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楚国,指向了楚王刘延寿一脉!
如此,天子刘洵不但处置了妄图颠覆皇权的楚王刘延寿,而且还祸及子孙,直接来了一手斩草除根的戏码。
更为狠辣的是,天子刘洵直接将楚国抹掉,将其封地改为彭城郡,直接纳入了朝廷的管辖之中,彻底断绝了楚国动荡的根源!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盯着天子刘洵,恍惚间有些失神,天子刘洵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变得异常不真实。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而后再度睁开双眼看向了天子刘洵,顿时吓了一跳。
在霍光看来,此时皇位上的天子刘洵已经变了模样,竟然长得与当年孝武皇帝一般无二!
“啊!”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只感觉冷汗直冒,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颤颤巍巍的有些站不住,胸口也觉得很是憋闷,大口的喘着气,脸色异常惨白。
天子刘洵和满朝文武都注意到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异样,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纷纷上前,一左一右将霍光搀扶住。
天子刘洵没想到霍光竟然真的疾病缠身,心中微微一喜,不过表面上还是关切的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请医官来!”
“诺!”
大殿之外的南宫卫士急忙去找医官,而后霍光也在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的搀扶下,跪坐了下来。
“臣,谢过天家!”
说完之后,霍光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是依然觉得心慌气短。
这时,天子刘洵说道:“既然楚王刘延寿谋反一案已经审议完毕,廷尉府今日便结案,朕的旨意这两日便会颁布!”
廷尉路温舒拱手应道:“诺!”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如此,大司马大将军便回府休息吧,朕会派医官前往探视,还望大司马大将军不要太过操劳,朕还指望大司马大将军为朕分忧呢!”
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看到了天子刘洵狠辣的一面,再加上天子刘洵展露出来的才智和胸怀,心中对霍家的将来忧心忡忡,心中急切之下气息不畅,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好拱手答谢。
天子刘洵也不以为意,只是嘱咐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好生照看霍光,将霍光送回府邸休养。
朝议散去之后,天子刘洵回到寝殿之内,对中常侍耿国说道:“朕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中常侍耿国低声说道:“启奏天家,仆几经暗查,但是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仆还是从各方的消息中查到了一丝端倪,大司马大将军近来似乎在吃补药,不过具体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补药?”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难道大司马大将军真的病了,所以在暗中吃药进补?”
想了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去!立即将光禄大夫丙吉召来!”
“诺!”
中常侍耿国不敢耽搁,急忙前去找人。
没过多久,光禄大夫丙吉便急匆匆的赶来,一进寝殿,天子刘洵便直接问道:“光禄大夫可知道大司马大将军到底如何了?”
光禄大夫丙吉微微一惊,低声说道:“天家要稳住阵脚!”
天子刘洵长出一口气,说道:“是朕慌乱了!”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低声说道:“启奏天家,近来臣并没有进出过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但是臣也风闻了一些消息:大司马大将军近来身体抱恙,一直在服用方士进献的补药!”
“方士!”
天子刘洵一听到方士这两个字,心中便欣喜不已,按照天子刘洵对于此时方士的理解,那就是一群披着“医生”外皮的“化学家”,这些方士鼓捣出来的所谓补药、丹药,也大多都是铅汞化合物,基本上都是有毒物!
“看来时代的约束性还真是强大啊,即便是霍光这样千古难有的大才,也逃不出时代的局限性,竟然也会服用这些方士的东西!”
天子刘洵感叹了一番后,便对光禄大夫丙吉说道:“大司马大将军那边,还劳烦光禄大夫关注一番。”
“诺!”
天子刘洵上前几步,走到了光禄大夫丙吉的身边,而后轻声说道:“一旦事情有变,光禄大夫尽快禀报于朕!”
光禄大夫丙吉闻言骇然变色。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回到府邸之后,便直接进入房间内躺下了,霍显见状吓了一跳,急忙找来府中的几名方士为霍光诊治。
很快,几名方士便赶了过来,为霍光喂下了一粒丹药,霍光只觉得胸口瞬间变得火热了起来,而后气息似乎顺畅了一些。
不过霍光却感到头痛不已,浑身上下忽冷忽热的,竟然是感染了风寒!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见状担忧的询问着,霍光有些虚弱的说道:“真是没想到,这病来如抽丝,还真是所言不虚啊!”
武卫中郎将霍云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立即封锁我病倒沉重的消息,对外只说我略感风寒而已。同时,密切关注天家和各地藩王的情况,特别是天家,一定要对天家封锁我病倒的消息!”
说话间,霍光变得越发昏沉,说着说着竟然闭上眼睡了过去,吓得霍显、霍云、霍山等人悚然不已。
安顿好了霍光,霍显、霍云、霍山三人便开始商议,而后三人一直认为,立即严令霍家上下禁止议论霍光的病情,禁止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内外的门客、下人进出,全面封锁有关霍光的一切消息!
第二百零六章 强军兵备
未央宫,麒麟殿。
天子刘洵降旨处置了楚王刘延寿,随着楚王刘延寿伏诛,楚王一脉尽数被朝廷处置,而楚国也被朝廷撤销,其地直接被朝廷改为彭城郡,一时间大汉各地的藩王人心震动,所有人都对朝廷和天子刘洵畏惧不已,纷纷约束自己的宗族,生怕被朝廷揪住把柄,被天子刘洵以雷霆手段处置掉!
这一天,天子刘洵正在查看楚王刘延寿结案的案卷,刚刚从杜县新军营垒赶回长安城的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顾不上休息,直接进宫面见天子刘洵,向天子刘洵禀报新军的近况。
对此天子刘洵大为欣喜,当即召见了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
“启奏天家,新军三大营将近六万将士已经操练经年,各部将士阵型严整、技击精湛、号令严苛,俨然一副强军之象!”
“只是目前新军三大营所需兵备还不齐全,长安城内的兵仗局和武库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停止对新军三大营的供应,目前只有新军营垒的兵仗局正在全力供应兵备,可是所产兵备的数量还不足,需要朝廷尽快调拨、配备!”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所说的情况,天子刘洵早已经知道了。当初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坚持下,天子刘洵不得已答应长安兵仗局、武库停止对新军三大营的兵备供应,所以对于新军三大营兵备短缺的情况是有心理准备的。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朕记得新军营垒的兵仗局规模远比长安城内的兵仗局大,供应六万新军将士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为何产量如此之低?”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新军营垒的兵仗局如果全力打造兵备的话,的确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供应新军三大营!可是如今新君营垒的各处工坊产量有限,而且臣想方设法采购的铁料等原料数量不足,这些方面都制约着新军营垒兵仗局的产量!”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白了就是原材料供应不足,导致新军营垒兵仗局的产能无法完全释放!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如此,朕会从少府中调拨部分钱粮,同时从杜县史家筹集一部分钱粮,再度兴建数处铁矿等矿场,同时再兴建几处工坊,如此从根本上解决兵仗局原料供应不足的局面。”
“新军兵仗局是朕即将推出新政的重要环节,必须要做到自给自足,绝不能受制于人!所以,从原料开采、初加工,再到兵仗局铸造成品兵备,每一个环节都要做到能够自给自足,形成一整条产业链!”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认真听着,虽然对天子刘洵所说的一些名词的含义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的意思也是明白的,那就是新军的所有事情都要能够自己解决,绝不能被别人掐住脖子!
“臣明白了!请天家放心,臣会尽快完成新矿场和新工坊的兴建,并且会让这些新矿场、新工坊尽快投产!”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对此深信不疑!”
接着,天子刘洵又说道:“如今新君将士的兵备不齐,富平侯可以先从三辅各地征调一批兵备用着,朕会写好诏令发布下去。同时,新军所需的兵备有许多都是最新制式的犀利兵备,目前不宜全面推广全国打造,还是先在新军营垒的兵仗局打造,要做好保密和防范!”
“诺!臣自然尽力!”
这时,天子刘洵询问了一下张安世准备调拨哪些兵备,张安世对于此时汉军装备的各式兵备如数家珍,便为天子刘洵讲解了起来。
“启奏天家,此番征调兵备留用,臣中意的兵备有几种,首先便是强弩!”
“我汉军装备的强弩非常精良,在前秦弓弩增加大望山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刻度,使强弩在射击时拥有了稳定的参照。而且随着铜弩廓取代木弩廓,弩身对拉力的承受力也大大增强了。目前在北军中装备的强弩,划船器般上弦的腰引弩最高拉力可达七百斤以上,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有效射程超过七百五十步以上!只是这种强弩的射击速度太慢,到了战场上基本上只能射出一轮,实用性不及臂张弩(用双手奋力上弦)和踏张弩(手脚并用上弦),所以臣准备征调大量的臂张弩、踏张弩,装备新军各部!”
对此,天子刘洵当即答应下来。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继续说道:“天家,我大汉的兵备种类在前秦弓矢、殳、矛、戈、戟这五兵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汉军军士使用的武器已是多种多样。长兵备有殳、戈、矛、戟;短兵备有刀、剑;远射兵备有弩、弓;防护兵备有盔甲、盾牌;攻守的兵备有钩镶。此外还有锤、挝、杖、钺、斧等劈砍、锤砸兵备。在各种兵备之中,精铁兵备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当年晁错所列的弓弯、短兵、长戟、剑盾、矛铤等多是质量精良的铁制兵备,这些兵备的质量远远优于匈奴的兵备。正如晃错所言,我汉军的精兵良器用于战斗: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匈奴之兵弗能当也,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由此,臣准备征调一批长戟、环首刀、甲胄和钩镶。”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没问题,朕会一同降旨征调。”
“再有就是战马了!”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目前新军三大营中缺少的兵备可以慢慢打造,可是所缺的战马却是无从筹措。”
“新军竟然缺少战马?”
“正是!”
“难道眼下朝廷缺少战马吗?朕可是专门降旨,要求为新军三大营供应足额的战马的!”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启奏天家,我汉家至今并不缺少战马!”
“我大汉与前秦一样,都由朝廷实行马政之策,由九卿中的太仆统管,不同之处在于,我大汉的太仆是朝廷的心腹近臣之一,其下直辖“天子六厩”及其他京师官厩,如家马、骏马、龙马、闲驹、橐家等。各马厩或设厩令、或设监长,如大厩、未央、家马、骏马路駖、骑马等厩均设厩令以为总管;闲驹、橐泉、騊駼、承华、龙马等则以监长为长。厩令、监长平级。厩令下又各设“五丞一尉”,监长以监丞为副。西北边郡的三十六所牧马场也直隶太仆,分别由六位牧师苑令具体管理,每令之下设三丞为副手。朝廷还常遣护苑使者前往监护视察。”
“当年孝武皇帝时设水衡都尉,掌管部分皇室财政,天子六厩亦转隶水衡都尉不再由太仆管辖。为了提高养马效能,孝武皇帝还时常根据具体情况随时任命养马官吏,如“金日输黄门养马,牵马又肥好,拜为马监”。大汉各郡国地方的马政,在郡县由马丞负责;在封国由仆及其属吏厩长、厩丞负责,平时饲养训练军马和为驿传提供快马,战时按朝廷的命令如数供给军马,若不能如数提供,有关官吏要受到处罚。另外,边防汉军各部也设有马厩,牧养为数不少的军马。”
“由于我大汉历来重视军马的牧养,不断完善马政建设,使军马牧养得到很大发展。当年孝武皇帝时,厩马已扩充到四十万匹。元狩三年,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远征漠北,一次动员的战骑竟达二十四万匹,足见当时养马规模之大。”
说到这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叹息一声,说道:“即便到了眼下,朝廷各处养殖的战马数量也有三十万匹上下,数量非常庞大!只是由于此前大司马大将军……”
天子刘洵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定然是之前霍光“关照”过太仆,所以才会造成新军各部缺少战马的窘境!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如此,朕今日便给太仆降旨,立即为新军各部补充战马,本月之内就要全部调集到位!”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谢过天家!”
正说话间,光禄大夫丙吉觐见,走入大殿之后,光禄大夫丙吉先是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互相见礼,二人已经许久未见,此时相见很是高兴。
而后,光禄大夫丙吉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得到消息: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今日来关门谢客,霍家的门客和下人全都未见进出,只有数名方士在这几天时间里进出过几回!”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旁边的中常侍耿国和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都是惊诧不已。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看了看众人,说道:“难道大司马大将军真的病倒了?霍家在封锁消息!”
对于这等大事,中常侍耿国自然是不敢妄加评论,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想了一下,拱手说道:“可是霍家如此关门谢客,外界不是都知道大司马大将军病种了吗?这明显就是画蛇添足之举,以大司马大将军的才智,怎会做出如此低劣之事?”
光禄大夫丙吉也是点头赞同,说道:“富平侯所言甚是,大司马大将军不会想不到这点,就算是真的病倒了,也会让霍家上下人等一如往常,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同于以往的举动来!”
听完二人的话音,天子刘洵也是沉吟不语,默默思考了许久之后,忽然站起来说道:“如果大司马大将军病重昏迷不能理事的话,此时霍家应由何人主事?”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都是一惊,二人想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情况!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定然是霍显、霍山、霍云三人!”
“那就对了!”
天子刘洵冷笑着说道:“也许,闭门谢客之事,就是出自他们三人之手!”
此言一出,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中常侍耿国悚然而惊!
第二百零七章 难道是障眼法?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顿时就被天子刘洵的一番话给吓住了,如果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异常情况真的是霍显、霍云、霍山三人一手操作的话,那就说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病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甚至有可能已经卧床不起,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霍显、霍云、霍山三人才有可能掌控住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如此一来,随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病重,朝廷中的局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会彻底颠覆眼下的朝政格局!
最为关键的一点,霍家对于天子刘洵的态度将会发生极大的变化,霍家上下再也不会有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主导之时的谨慎和隐忍!
如此情况,对于已经沉浮于朝堂许多年的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来说,这样的变化无异于改天换地!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的说道:“天家此言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大司马大将军之前的身体很是健康,臣还记得甚至在开春朝廷举行围猎之时,大司马大将军还策马弯弓,斩获颇多。如今没过多久时日,大司马大将军怎么会如此病重?”
天子刘洵说道:“富平侯的意思是,大司马大将军是在故意装病?”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光禄大夫丙吉却并不认同,说道:“我倒是认为装病之事不大可能,毕竟大司马大将军权倾朝野,即便有什么意图,只要以实力强力执行便可,根本没有必要耍这些手段!”
对于这一点,天子刘洵也是非常认同的。
毕竟以现在霍光所掌握的权势,即便是废黜自己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更不用说硬度一般的朝政了,所以霍光根本没必要闭门装病。
此时,天子刘洵心中暗道:“难道大司马大将军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手段?”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忽然说道:“如此,不如朕亲自去一趟大司马大将军府邸,探望一下大司马大将军,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顿时神色大变,二人立即表示反对,对于天子刘洵的这一疯狂举动绝不认可。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天家万万不可轻易涉险,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乃是国本,绝不可轻动,何况岂有大汉天子探望臣子的道理?此事还望天家三思!”
光禄大夫丙吉说道:“不管大司马大将军是否真的病重,天家已经派出医官前去探望,此事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恰到好处。如果天家再亲往探视的话,就显得对此事太过关注了,如此一来不管大司马大将军病情如何,都会让霍家人坐立不安,甚至会认为天家有所意图,反倒会打草惊蛇!还望天家谨慎而行!”
听着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中常侍耿国的反对之声,天子刘洵沉吟了起来,将眼下的情况反复思索了一遍,而后忽然问道:“几位爱卿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对视一眼,二人都是若有所思。
而后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自元狩六年,大司马大将军于当年升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位以来,侍奉在孝武皇帝左右。算起来,大司马大将军前后出入宫禁二十多年,可以说未曾犯一次错误。据说,大司马大将军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每天入宫上下马车的地点都是一致的,甚至每次上下马车都是左脚先动,如此可见大司马大将军秉性谨慎、循规蹈矩!”
接着,光禄大夫丙吉说道:“臣观大司马大将军乃是旷世奇才、国之干城!孝武皇帝以后,我大汉国力凋敝,而经过大司马大将军理政之后,我大汉的国力开始迅速提升,如今已经恢复到文景之时的水平,此诚可贵!”
天子刘洵说道:“也就是说,大司马大将军为人谨慎多谋,而且才能出众!是否?”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的说道:“然!”
“这就对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所以,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情况就显得非常诡异!以大司马大将军的为人,即便病重也绝不会闭门谢客,如此无异于将自己病重的消息明告天下!所以,朕认为大司马大将军不但病重,而且还是神志不清、无法理事!以至于如今的霍家完全是其妻霍显等人在主事,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眼下发生的情况!”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自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二人依旧反对天子刘洵亲自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进行探望。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即便事情真的如同天家所言,此番也绝不可只身前往!那霍山、霍云都是霍家的青壮一辈,他们心中并没有大司马大将军那样的顾虑,再加上大司马大将军妻子霍显也在府中,这三人聚在一起到底会谋划出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天家一旦进入府邸之中,一旦霍山、霍云、霍显三人心中不轨,国事将瞬间崩溃!”
光禄大夫丙吉也是说道:“如果天家执意要探查大司马大将军的近况,不如另派心腹臣子前往,同样可以弄清事实!”
天子刘洵问道:“另派臣子前往?如果此时是霍山、霍云、霍显三人主事的话,区区一个臣子前往,真的能顺利见到大司马大将军吗?”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顿时没了言语。
天子刘洵说道:“朕明白二位爱卿是为朕担忧,朕也不是莽撞之人!所以,此番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朕绝不会只身前往!”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便对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此番,就有劳富平侯一件事:从新军营垒抽调一屯新军,朕准备带一屯新军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在探望大司马大将军之余,也让大司马大将军看一看朕的新军,如何?”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听闻天子刘洵竟然还想要征调新军进入长安城,顿时吓了一跳,都以为天子刘洵是想要趁机拿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甚至是一举铲除霍家势力!
于是,二人急忙劝谏、阻拦。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征调一屯数百新军将士入长安城,肯定会引起霍家人的警惕,甚至是强烈的反应,甚至会让朝野上下发生误判,以为天家准备借助新军的力量,对霍家不利!如此一来,原本只是前去探视大司马大将军而已,却平白增添了许多的变数,让局势越发的不可收拾!”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天家如果一定要亲自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不如从期门、羽林中抽调可信的兵将,正好右将军也在长安城,便由右将军率部护送天家前往,如此可好?”
天子刘洵此时不顾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的反对,说道:“朕就是想要让大司马大将军看一看新军的风采,由此可以让大司马大将军心中有所忌惮,更可以震慑霍山、霍云、霍显等人!所以,新军必须立即征调进京。”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只见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二人脸色不善,都要再次阻拦,就连中常侍耿国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劝阻自己。
于是,天子刘洵便接着说道:“如果二位爱卿认为征调一屯新军将士入长安城太过显眼,那就少一些,征调一队数十名新军将士好了。”
看着还要开口说话的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这已经是朕的底线了,区区几十名新军将士并不多,霍家诸人还不会被这几十名将士给吓住!”
说到此处,不管是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还是光禄大夫丙吉,都明白天子刘洵心意已决,不管如何劝阻,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已经成了定局。
于是二人纷纷建议天子刘洵小心应对,绝不能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或者是刺激到霍家诸人。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更是说道:“护送天家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新军将士,必须要由臣亲自选拔,今日臣便返回杜县新军营垒,三日后便会率领选拔出来的一队新军将士抵达长安城,还请天家再等三日!”
天子刘洵见状当即答应下来,笑着说道:“朕明白二位爱卿的良苦用心,此番一定会听从劝谏。朕,三日后再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待到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光禄大夫丙吉匆匆离开之后,一旁的中常侍耿国担忧的说道:“天家,仆始终觉得此事太过悬乎,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天子刘洵则是不予理会,而是说道:“朕一直在想,闭门谢客之事,到底是不是大司马大将军使出来的障眼法?”
第二百零八章 双方的虚实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返回杜县新军营垒之后,立即从三千营中调集了一队五十多名新军将士,由军司马高擎率领,日夜兼程赶到了长安城。
两天之后,军司马高擎率部赶到了长安城,早有侍郎史玄在城门外等候,引领着军司马高擎所部来到未央宫外,等候着天子刘洵的銮驾。
没过多久,天子刘洵的銮驾在数十名期门精骑的护卫下,驶出了宫门。
此时,奉车都尉霍山并没有随行,而是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守候着霍光。
而此番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看望霍光,天子刘洵也并没有提前知会霍家,而是直接率部前往。
天子銮驾朝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前进,数十名期门精骑守卫着銮驾的两侧,而军司马高擎率领的一队五十多名三千营铁骑将士则是列阵随后。
只见三千营铁骑将士全都身穿鱼鳞甲、手持长戟,就连战马都披挂着防护力十足的马甲,大队铁骑滚滚前行声势骇人。
很快,天子銮驾便来到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天子刘洵在中常侍耿国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而后早有期门屯长上前敲门。
霍家的门客打开大门之后,期门屯长大声说道:“天家前来探望大司马大将军,速速开门!”
那霍家门客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招呼身后的同伴打开大门,而后便跪在大门两侧,一名门客转身朝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着:“天家探望大司马大将军!天家探望大司马大将军!”
对此,天子刘洵并不阻拦,而是对那期门屯长说道:“在此等候!”
“诺!”
随后期门屯长便率领数十名部下守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门外,而天子刘洵则是大步走进府邸,中常侍耿国和军司马高擎一左一右紧紧跟随上去。
而一队五十多名三千营铁骑将士列队跟随,伴随着一阵铁甲铿锵之声,护卫着天子刘洵进入了大司马大将军府的后院之中。
此时,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率领一众数十名霍家子弟从后院中赶来,众人都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亲自前来探望,神色之间不禁有些慌乱。
“臣,叩见天家!”
一众霍家子弟在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的率领下,纷纷叩拜在地。
天子刘洵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起来吧!朕今日就是前来探望一下大司马大将军,别无他事!”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对视一眼,二人犹豫了一番,霍云便说道:“臣不知天家所言探望是何意……”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霍云如此直愣,便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身体有恙,已经是满城皆知的事情,难道武卫中郎将还不知道吗?”
说完,不等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再说什么,天子刘洵直接大步走进了后院的正房内。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刚要阻拦,便看到天子刘洵身后的数十名三千营铁骑将士,顿时被震慑住了。
二人死死盯着眼前的三千营将士,万万没想到天家筹建的新军将士竟然如此精悍,不但装备十分精良,而且气度上也完全可以与北军精锐相提并论。
更让二人震惊的,便是三千营铁骑将士行进间流露出来的整齐队列,一看就是经过了严苛操练的精锐悍卒!
此时,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骇:天家今日带兵前来,究竟打算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其余的霍家子弟也想要进入正房内,却不想被守在大门附近的三千营铁骑将士拦了下来,只有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二人被放进屋内。
“天家在内,尔等在外等候!”
霍家众子弟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刚要发作,猛然间发现自己面前的铁甲大军是那样的威武、精悍,而且还是天家一手打造的新军,便顿时泄了气。
霍家一众子弟聚集在屋外久久不散,与守在大门口的数十名三千营铁骑将士对峙着,双方都十分安静。
此时天子刘洵来到屋内,霍显见状急忙站起来相迎,与随后跟进来的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一起,叩拜在旁边。
天子刘洵猛然看到霍显,心中猛然间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双眼瞪着霍显、钢牙咬碎,目光异常犀利。
旁边的中常侍耿国见状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拉了拉天子刘洵的衣袖,轻声说道:“天家,大司马大将军在那边!”
天子刘洵强压住心中的杀意,狠狠的瞪了霍显一眼,而后便走到了床前,只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竟然真的卧床不起,脸色非常难看,没有一丝血色。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但是霍光的身上依旧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来。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心中一阵狂喜,不过紧接着又感到了一丝悲凉。
霍光一生算是跌宕起伏、非常的宏大了,可是如今也如同寻常人家的老者一般,病来如抽丝,只能躺在床上呻~吟着,依靠汤药维持着,这是何等的讽刺!
天子刘洵轻轻的坐在床边,中常侍耿国和军司马高擎站在后面,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纷纷起身靠了上来,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听到动静苏醒了过来。
“天家!”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天子刘洵,顿时大吃一惊,猛然看向了霍显、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眼神之锐利差一点让天子刘洵以为霍光是在装病!
“朕听闻大司马大将军身体不适,身在宫中很是挂念,今日特来探望!”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霍显、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办事不周,让天子刘洵知晓自己病重的消息!
“老臣只是偶感风寒,并不是什么大事,竟不想烦劳天家亲自来探望,真是死罪!”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大汉能有大司马大将军这样的柱石之臣,乃是上天佑之,更是朕之幸事!如今大司马大将军身体有恙,朕在宫中坐立不安,非要亲自前来探望,如今见到大司马大将军精神尚好,便放心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拱手说道:“天家体恤下臣,老臣感激涕零!”
而后,天子刘洵又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了许多往事,大多都是当年孝武皇帝时、孝昭皇帝时,霍光对大汉帝国做出的种种贡献,言语之中对霍光推崇备至。
说了一阵之后,天子刘洵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日不早了,朕先回宫去了。大司马大将军好生安养,朕这几日会再派医官前来的。”
“谢过天家!”
天子刘洵起身便走,中常侍耿国和军司马高擎跟在后面走出了房间。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急忙出去相送。
同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招呼着霍显奋力起身,不顾霍显的劝阻走到了窗户前,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已经列队完毕的三千营铁骑将士!
随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目光就再没有离开过三千营铁骑将士,眼神中充满了畏惧、欣赏、赞叹、不甘等各种情绪,复杂至极!
当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恭送完天子刘洵,返回屋内的时候,见到几天都没下床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竟然站在窗前,不禁心中一喜,二人还以为霍光的病情有所好转,正要上前祝贺一番。
突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没有任何征兆的瘫倒下来,旁边的霍显顿时发出了一阵尖叫声,与冲上来的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一起将霍光抬到床上。
只见霍光竟然昏迷了起来,顿时吓得三人魂飞魄散,急忙将医官叫来诊治。
众人连同医官忙碌了好一会儿,霍光才幽幽转醒,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霍显不由得泪如雨下,扶着霍光的胳膊再不松手。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也是关切的询问情况,对于二人来说,霍光就是整个霍家的天,如果霍光真的倒下了,也就意味着霍家的天塌了!
霍光没有理会霍显,而是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说道:“今日天家身边的兵马便是杜县新军吧?”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都是大吃一惊,难道大司马大将军是被天家的新军吓住了?
武卫中郎将霍云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大将军,那几十个兵丁便是天家筹建的新军,据说是新军之中的三千营,都是铁骑将士!”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听完之后,又问道:“你们二人观之,以为比之北军长水营将士如何?”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眉头紧皱,都是沉吟了一番,而后都是微微叹息。
奉车都尉霍山沉声说道:“末将观之,三千营的战力绝不在长水营之下,如果三千营的兵马都如此装备的话,其部战力甚至会超过长水营铁骑!”
旁边的武卫中郎将霍云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天家的新军的确不同凡响,如果六万大军都是如此强悍的话,那天家……”
说到这里,就连旁边的霍显都是脸色骇然,显然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而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则是闭上了双眼,说道:“我聪明一世,到了如今竟然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竟然任由天家筹建新军!我是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天家竟然有如此能耐,可以操练出如此强军!”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纷纷说道:“大司马大将军言重了,朝野上下都知道,新军乃是富平侯和平陵候操练的……”
“哼!”
霍光冷声说道:“老夫原本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在病倒之前才得到确切的消息,新军所用操练之法,甚至大部分的装备样式,全都是出自天家之手!”
听到这里,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都是傻了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而此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喟然长叹,说道:“今后我霍家子弟要谨言慎行,天家有新军在手,可谓羽翼已成,我霍家已经不可与之硬对了!”
听到这里,霍显和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再次提议废黜天子刘洵,毕竟新军远在杜县,霍家取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可是霍光却是不予理睬,而是用一种悲凉的语气说道:“老夫如果不在了,霍家该当如何?”
第二百零九章 部署开始
天子刘洵坐在返回未央宫的銮驾上,久久无言,自己登基以来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可以确定,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真的是大限将至、病入膏肓了,刚才在霍府的时候,刘洵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霍光不断的喘息着,仿佛喉咙里被异物堵住一般,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会大呼过瘾,就连做梦都会笑醒,可是此时坐在銮驾之中,天子刘洵的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今日只是外出寻访了一番而已。
不过,当天子刘洵的脑海中浮现出霍显的样子时,心中依然忍不住翻涌着怒意,依然升腾着刻苦铭心的仇恨!
“是时候了!”
天子刘洵在心中暗暗默念着,当天子銮驾进入未央宫之后,刘洵忽然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对随驾的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传光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以及丞相蔡义入宫觐见。朕,在麒麟殿等着他们!”
“诺!”
中常侍耿国急忙前去找人。
没过多久,光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丞相蔡义便先后赶到了未央宫麒麟殿。
天子刘洵命中常侍耿国到大殿之外守候,并且屏退了周围的小黄门和宫女。
众人见状都是心中一惊,意识到天子刘洵有大事要说,脸色都是显得很是凝重。
“朕,今日去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光禄大夫丙吉等人都是事先知道的,此时看向天子刘洵的神态,都从中明白了什么,脸色很是复杂。
而丞相蔡义则是此时才知道,顿时大吃一惊,急忙看向身边的众人,只见众人并不觉得吃惊,顿时明白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天子刘洵看着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已经重病卧床,近期无法如朝理政了,所以朝中事务,丞相就要多多担待了!”
丞相蔡义急忙说道:“天家言重了,想必大司马大将军也是偶感病痒,不日便可痊愈,臣还是……”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由皱起眉头,自己原本是想要趁此机会支持一下丞相蔡义,至少可以让丞相蔡义分担一下来自霍家的压力,也好准备部署自己筹划很久的新政。
可是今日观之,丞相蔡义似乎并不愿意冲到前面来,只想着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阴影下碌碌无为!
于是,天子刘洵心中便动了换人的心思。
“丞相此言毫无担当!如今大司马大将军操劳国事已然病倒,难道丞相不应该站出来吗?”
丞相蔡义此时满头大汗,被天子刘洵逼到此处,支支吾吾了半天,而后竟然晃了晃,险些倒在地上!
天子刘洵见状不禁哑然,没想到蔡义竟然如此弱不禁风,急忙说道:“快传医官!”
众人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阵,经过医官诊治之后,蔡义稍稍缓解了一些,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老臣近来颇感吃力,想来是旧疾发作,恐怕难以为天家分忧了,还望天家能够准许老臣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怎么这么巧!”
天子刘洵一时间吃不准丞相蔡义是不是在装病,不过也不好拒绝,便说道:“如此,那丞相便安心回去静养吧。只是朝中不可一日无人,在丞相休养期间,丞相之职应由何人暂领?”
丞相蔡义想了一下,而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启奏天家,长信少府、关内侯韦贤可堪大任,臣举荐韦贤暂领丞相之职!”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看向了旁边的光禄大夫丙吉。天子刘洵原本想要趁此机会将光禄大夫丙吉扶上位,让其暂领丞相之职,谁成想自己还没说话,就冒出了一个韦贤来。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韦贤字长孺,鲁国邹县人,乃是大儒韦孟的曾孙。韦贤个性质朴,笃志求学,精通《诗经》、《礼记》、《尚书》,号称邹鲁大儒。当年孝昭皇帝即位后,授韦贤五经博士、给事中,后迁光禄大夫、太子詹事、大鸿胪。元平元年,天家继位之后,赐韦贤爵关内侯,迁长信少府。”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既然是丞相的举荐,那就如此吧!”
而后,丞相蔡义便先行告退,被送回了府邸。
这时,天子刘洵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已经确定,大司马大将军是真的病重,估计朝中日后将会发生巨变!朕原本想要拉拢一下丞相,却不成想丞相的身体也如此不堪!”
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都是脸色大变,众人都明白一旦霍光离世,对于大汉朝堂意味着什么!
“朕以为,如今可以商议一下今后之事了,一旦大司马大将军离世,朕应该如何应对!”
众人沉吟了一下,而后光禄大夫丙吉率先说道:“在眼下的关口,天家应该以静制动,切不可妄动!”
侍郎史高也是说道:“没错!如今大司马大将军病情沉重,霍家一众肯定已经是提心吊胆、草木皆兵了,如果天家再有什么举动的话,霍家人极有可能会发生误判,到时候朝中局势便会失控!”
对此,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也是如此认为,都劝天子刘洵不要妄动。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诸位爱卿所言确实正理,朕也决定静观其变。只不过将来之事咱们可以提前谋划一些了。”
众人点头称诺。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一旦大司马大将军离世,朕会尽全力稳住霍家人,同时稳住朝中局势。对于朝中上下的人心,以及相关权柄,就需要诸位为朕笼络了!”
“诺!”
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纷纷拱手说道:“臣自当为天家尽心竭力!”
这时,侍郎史高忽然说道:“敢问天家,将来如何理会霍家?”
天子刘洵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杀意,而后却平静的说道:“朕,自有安排!”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朕准备在适当的时机推行新政,对我大汉的政治、经济、兵事进行改革,具体的方略正在谋划之中,到时候也需要诸位爱卿的鼎力支持!”
众人闻言并没有太过吃惊,天子刘洵在几人的心中是一位才智上佳、气魄过人的有为之君,一旦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离世,天子刘洵肯定会总揽朝政,肯定会对朝中事务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就如同当年刚刚掌控权柄的孝武皇帝一般!
不过,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都明白,天子刘洵所说的新政即便要推行,也肯定是在处理完霍家势力之后,否则所谓的新政是不可能推行下去的,也不可能会成功!
而天子刘洵会如何处置霍家势力?
单凭天子刘洵的一句“自由安排”,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已经嗅到了血腥的气味,按照天子刘洵显露出来的才智,一旦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离世,霍家势力之中几乎没有人可以与天子刘洵相抗衡!
此时,光禄大夫丙吉心中暗道:“只凭借皇后许平君一条性命,就足以让霍家一脉化作尸山血海!哎!大司马大将军英雄一世,怎么做出如此昏聩的举动来!”
就在光禄大夫丙吉暗暗感叹的时候,天子刘洵正在讲述着自己新政的一些细节。
“朕准备在朝廷中增设一些新的官职,这些官职专门负责我大汉各方各面的百工技巧的研发和推广,例如耕种技术、冶炼技术、兵备的打造工艺等等!我大汉不光需要通晓经文的大儒、骁勇善战的猛士,也需要能够巧琢天工的能工巧匠,需要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百工技艺!”
“……朕以为士农工商都是我大汉的立国柱石,缺一不可!士人治理国家,为我大汉写出锦绣的文章;农人耕种,种出的粮食哺育了亿万黎民;百工技巧,为我大汉打造出万万千千的器械、兵备,没有百工,我大汉猛士便会手无寸铁、亿万黎民便无器械可用;而商人,虽然地位低贱,但是却可以货值天下,没有商人贩卖天下万物,大汉各地的百姓便会缺衣少食,朝廷的赋税也将减少很多!”
“所以,朕准备推行的新政的核心一点,便是士农工商并重!不管是士人、农人、百工还是商人,都是我大汉的子民,我大汉想要长久的繁盛下去,就需要所有人的努力,缺一不可!”
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听着天子刘洵描绘的新政,都是感到不可思议,似乎看到了一扇从未打开的大门,即将对众人敞开!
同时,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也不由担心起来,如果天子刘洵的新政真的推行士农工商并重的策略,就以为着推翻了孝武皇帝定下的重农抑商之策,更是威胁到普天之下豪族、门阀的根本利益!
侍郎史高担忧的说道:“天家!如此新政可谓是旷古未有之策,一旦推行起来,其阻力更是不可想象的巨大,甚至会引来朝野上下、乃至全天下的反对!如此,还望天家三思!”
侍郎史曾、侍郎史玄却并没有反对,二人与丙吉和史高不同,丙吉和史高都是正统儒学出身,对于重农抑商、儒家为尊的理念已经深入心肺,不是一时可以扭转的。
而侍郎史曾、侍郎史玄虽然也读经书,但是史曾却倾向于兵事,史玄则是倾向于百工、经邦济世之才,与史高、丙吉都有所不同。
侍郎史高和光禄大夫丙吉的反对也是天子刘洵的预料之中,毕竟自己提出的新政是全所未有的,二人一时之间理解不了很正常。
于是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二位爱卿不要着急反对,朕可以保证,如果新政可以彻底的推行下去,我大汉将会脱胎换骨,至少可以继续繁盛三百年!”
侍郎史高、光禄大夫丙吉闻言骇然变色。
第二百一十章 开始攀登科技树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下令从大汉各地郡国征召百工巧匠入朝,并且命侍郎史玄专门负责此事,将应征而来的百工巧匠全部送到杜县新军营垒去。
此时,杜县新军营垒中已经兴建了数量众多的工坊,并且在杜县周边的山峦之中开凿了数处的铁矿,并且派人在杜县周边的群山之中寻找煤矿。
虽然此时大汉并不使用煤炭,只是少数达官贵人使用木炭,但是天子刘洵明白煤炭的重要意义,于是便对煤炭的形态和作用进行了描述,而后命人寻找,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进展。
天子刘洵这此番大举征召百工巧匠,就是提前为新政的一环:攀登科技树做人才准备!
天子刘洵十分清楚人才和技术的重要性,就算此时大汉的门阀士族实力强大,即便朝中儒家的势力不断增加,只要自己掌控了绝对优势的技术,让所有人看到新政实施起来的威力,就能够说服大部分人。
毕竟此时大汉的风气就是开放并举、兼容开拓的,远不是后世满清那样保守愚昧,这点自信天子刘洵还是有的。
很快半个多月过去了,天子刘洵收到了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送来的密报。
这份密报是通过侍郎史高的渠道送入宫中的,并且使用了天子刘洵创造的反切法密码。这也是反切法密码第一次用在朝中重要秘闻上!
中常侍耿国将密报呈上的时候,对天子刘洵说道:“启奏天家,仆听闻密报在进宫的时候,被霍家的暗桩看到过,不知……”
天子刘洵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以前呈递给朕的奏报也有不少被霍家人探查过,朕已经习惯了。不过此番,霍家人恐怕要失望了,霍山、霍云等人看到的只能是一些乱码而已,根本不可能看出任何信息!”
中常侍耿国叹服的说道:“天家才智,真是世所罕见!”
天子刘洵只是笑了笑,便拿出一份黄老之说,对这份密报进行翻译。
只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杜县新投开的几处铁矿已经全部投产了,新军营垒中扩建的炼铁厂也开始运转起来了,如此,新军营垒兵仗局的产量将会大增!”
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仆恭喜天家!”
天子刘洵笑着挥了挥手,而后沉吟起来:如今新君营垒的炼铁厂使用的技术依旧是大汉通行的炼铁技术,即便有鼓风机的加持,也算不上技术革新。
“如果要攀登科技树,那就先从开矿、炼铁开始吧!”
打定主意之后,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朕要整理一些东西,你去殿外等候,并且准备好红翎急报,准备给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送旨意!”
“诺!”
而后,天子刘洵开始翻看此时宫中收录的开矿方面的典籍,了解到此时大汉的开矿技术水平。
此时大汉的开矿技术可以说已经冠绝天下,可以向下挖掘数十米的深度,矿藏的利用包括了铁、金、银、铅、锡等各种金属,让天子刘洵很是吃惊。
不过此时大汉的开矿技术也有着很多的缺点,比如管理流程太过粗犷、效率低下,保护措施几乎没有,所以时常发生重大的事故。
根据这些缺点,天子刘洵开始着手制定一整套的开矿管理规范,准备下发给新军营垒的各处矿场。
根据各种文献典籍的记载,天子刘洵得知此时大汉帝国的铁矿主要是采用地下开采的方式进行发掘,使用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发展成熟的立井、斜井、平巷联合开拓等方式进行,初步形成地下开采系统。
此时大汉帝国的矿藏开采系统已相当完整,立井开挖到一定深度,便向两边掘进阶段平巷,在巷道的中部或一端,下掘盲井直达采矿场。立井深度可达近百米深,斜巷呈阶梯式向下延伸,适用于次生富集带的探矿和采矿,还可以作为阶段平巷的联络通道。
此时的平巷距离长,支护的样式各异,导致结构很不坚固,于是天子刘洵制定的第一条规范便是统一、强化支护。
同时,天子刘洵还定下了开气井(通风井),将工作井巷与气井、气巷分开的规范。
而后,天子刘洵开始详细制定支护的要求,毕竟支护的坚固与否直接关系到矿井是否坚固,关系到矿藏是否能够长久使用,所以写得格外认真。
天子刘洵知道直到后世的明代,矿藏井巷支护发展出了四种形式:无支护、留石柱支护、木架支护、充填支护。
一般在坚硬的围岩中开采脉状铜、银、铅、金矿时不需支护。
而在开采大型囊状或厚层状矿体时,常故意留下一部分矿体用作支柱,以支撑井巷顶部,这就叫做留石柱支护。天子刘洵知道的德兴银山古银矿在唐初曾经大规模开采,留有石柱,就属于这一类。天子刘洵还记得在一本书籍中曾经看到过,到唐天佑末年,有人想采取留柱中的银矿,“持斧而入,将斫取之,俄而山摧,入者尽压死“的记载。
至于木架支护则是用于挖掘并不太深的矿藏之中,此时大汉的浅层立井都是采用经过精细加工的方木(或圆木)密集式垛盘支护,与后世的木结构井架相差无几;而斜井的支架型式类似后世木结构的“马头门“。破碎带或松散岩体内的巷道,采用封闭式支架,以防止底部上鼓。后代的井巷木架支护与此大同小异。对于铁矿的开采来说并不适用。
最后便是填充支护法,天子刘洵知道此时的铜绿山古矿井已应用充填支护法。在方框支柱开采和横撑支架开采中,将废石和低品位矿石充填在下部采空区,防止围岩塌落。
综合看来,最后天子刘洵并没有将四种支护方法加以选取、摒弃,而是全部进行了严格的规范化,甚至在一些关键的技术点上制定了参数定额,当然都是参考的数值,具体的还要经过百工巧匠的审核。
天子刘洵认为矿藏的形态和形势千奇百怪,四种支护法齐备,才能应对各种情况。
料理完支护法的规范之后,天子刘洵便注意到此时开矿的岩石破碎法:此时大汉帝国的岩石破碎法有工具破碎和火爆破碎,两种方法常结合在一起使用。
开凿坑道时,如果岩石硬度低或围岩疏松,可用工具破碎岩石。
火爆破碎即火爆法,用火加热岩石,使岩石内部结构受到破坏。有时用火烧热岩石,泼冷水或醋使岩石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破裂,或在醋的作用下变酥。
天子刘洵记得后世《方舆胜览》就曾记载:“辰州府沅陵光明山,一名龙门山,有砂(指辰砂)井,土人采取……烧石取之。“
“僚(指少数民族)以薪竹燔火爆石以取之。“
后世陆容的《菽园杂记》也曾记载浙江处州铜矿的情况:“先用大片柴,不计段数,装叠有矿之地,发火烧一夜,令矿脉柔脆。次日火气稍歇,作匠方可入身,动锤尖采打。“
还记载了浙江龙泉县用烧爆法开采银矿:“大率坑匠采矿,如虫蠹木……旧取矿,将尖铁及铁锤竭力击之,凡数十下,仅得一片。今不用锤尖,惟烧爆得矿。“
对于这些技法,天子刘洵也是细心正理,并且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后世的知识储备,进行了全面的完善。
在之后,天子刘洵又陆续制定了通风、照明、提运、排水等各方面的规范:
天子刘洵在查看典籍的时候吃惊的发现,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利用立井井口标高的差别造成压差,形成自然风流进行通风的技术。不过随着巷道的不断增长,通风方法由自然通风改为人力通风,风量加大,例如使用风箱、风柜鼓风;有的开凿气井、气巷;也有的既开气井、气巷,又用风柜、风箱鼓风,以解决较深井巷的通风问题。
天子刘洵便制定下风箱、风柜等鼓风设备的使用说明和形制规范等,以便百工选取使用。
而矿井内的照明更是重点,天子刘洵选取用燃点干竹篾片井下照明的技法,这种方法虽然持续时间较短,但是可以保证安全,不会产生太多的有害气体。
同时,天子刘洵准备将来技术允许的条件下,研发井下使用的安全灯,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另外矿井排水也是大事,天子刘洵根据此时的技术水平,创新出井内水仓、水槽等设施,采用分段提升法,将井内的积水排出去。又制定下可以将水排入采空区,以减少提运工作量的规定。
至于矿井提运的方法,天子刘洵根据水井打水的启发,发明了带制动机构的木辘轳,并且画出了简略图样,以供百工参考。
当矿石运出矿井之后,便需要进行筛选,天子刘洵选择的方法便是淘汰盘选法利用岩石砂粒与矿物颗粒的比重不同,通过水的冲淘,将它们分开的选矿方法,又称重选。
后世《天工开物》就曾记载:“凡砂铁抛土膜,即现其形,取来淘洗。“淘砂木盘用两块梯形木板为底、两块钝角等腰三角形木板为边拼成,与后世民间所用淘金斗一样。
天子刘洵奋笔疾书,转眼之间便写完了十几个竹简,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竟然已经是黄昏时分。
“看来案牍工作还真是耗费时间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炒钢法
此时天子刘洵伏案疾书许久,已经略感疲惫,但是对于攀登科技树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天子刘洵伸了一个懒腰之后,便开始继续拟定规范,没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天子刘洵开始拟定开采铁矿的下一个缓解。
铁矿石在经过筛选之后便需要磨矿,百工需要先将矿石破碎,再用碓舂成细末,然后用大桶盛水,把矿末投入水中搅拌,搅后,浮在水面上的称“细粘“,悬浮水中的称“梅砂“,沉于桶底的称“粗矿肉“。再将细粘和梅砂用尖底淘盆淘洗,取得精矿。粗矿肉也要用舟形木盘淘洗,取得精矿。
这是磨矿与淘汰盘选相结合的综合选矿之法,也被天子刘洵结合了此时的技法,详细的记录在规范之中。
至此,铁矿开采的一整套规范便拟定完成,天子刘洵将所有的规范竹简封好、装袋,准备送往杜县新军营垒,供那里的百工巧匠进一步优化、整理。
而后,天子刘洵便开始回忆脑海中关于炼铁方面的知识,准备制定炼铁方面的规范,并且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炼铁方面的技术记录下来。
华夏是世界上最早生产钢刀的国家之一,华夏的炼钢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到了此时,大汉帝国已经积累下丰富的炼铁技术。
只是在此时的大汉帝国钢、铁向来不分家,生铁、熟铁、钢的主要区别在于含碳量上,含碳量超过1.7%的铁叫生铁;含碳量低于0.02%的铁叫熟铁;含碳量在0.02%~1.7%当中的铁,称为钢。
而此时的工匠只是以粗铁和精铁来加以区分,含碳量较低的称之为精铁,含碳量较高的称之为粗铁。至于区分的标准,却并没有统一的规定,这就造成长安城内技术高超的百工眼中的粗铁,在边远郡国百工眼中,就成了不可多得的精铁,造成了大汉各地兵备、生活器具质量不一致的弊端。
天子刘洵通过翻看此时宫中收藏的典籍,结合自己知道的炼铁炼钢知识,知道此时大汉帝国的炼钢工艺流程是:采用木炭作燃料,在炉中将铁矿石冶炼成呈海绵状的固体块,待炉子冷后取出,叫块炼铁。块炼铁含碳量低,质地软,杂质多,并不是很好的铁料材质。
用块炼铁作原料,在碳火中加热吸碳,提高碳含量,然后经过锻打,除掉杂志又渗进碳,从而得到钢。这种钢,后世称作块炼铁渗碳钢。但这种钢的质量还不够好,炼制过程中碳渗进的多少,分布的是否均匀,杂质除掉的程度,都非常难掌握,且生产效率极低。
为了提高钢的质量,此时大汉帝国的工匠发明了“百炼钢”的新工艺。所谓“百炼钢”,就是将块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使钢的组织致密、成份均匀,杂质减少,从而提高钢的质量。百炼钢的品种繁多,见于记载的有“五炼”、“九炼”、“卅炼”、“五十炼”、“七十二炼”以及“百炼”。“炼”字前的这些具体数字的含义,天子刘洵认为是加热的次数,即炼了多少火。用百炼钢制成的刀剑质量很高。
此时汉军之中装备的五光十炼刀等精良环首刀,便是使用了百炼钢铸造的。只是由于百炼钢的产量太低,所以汉军中装备的五光十炼刀等精良环首刀数量很有限,只能优先装备给军中的将佐使用。
眼下大汉帝国对于百炼钢的需求越来越大,但其原料块炼铁的生产效率很低,冶炼出来以后必须经过“冷化”才能得到,所以百炼钢的发展受到了限制。
这也是新军营垒铁匠铺出产精铁、钢材数量较少的主要原因。
于是,天子刘洵为了突破这种限制,便想到了一种新的生铁炼钢技术:炒钢法。
炒钢法的原料就是生铁,此时大汉帝国的生铁产量已经非常高了,原料上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炒钢法是把生铁加热到液态或半液态,在熔炉中加以搅拌,利用鼓风或撒入精矿粉等方法,借空气中的氧,令硅、锰、碳氧化,把含碳量降低,从而得到钢。炒钢法因在冶炼过程中要不断地搅拌,好像炒菜一样而得名。
天子刘洵记得东汉末年史籍《太平经》中曾经记载:“使工师击冶石,求其铁烧冶之,使成水,乃后使良工万锻之,乃成莫邪耶。”这段话虽然没有明确提出炒钢二字,却把炒钢法的工艺包含进去了。这是一个从铁矿石炼成生铁水,再炒出钢,最后锻造成优质兵器的全过程。
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华夏的炒钢法要到东汉末年才会逐渐成型,届时会引发一场炼铁技术的革命!
而此时,天子刘洵决定将这一进程大大提前,直接在新军营垒推行炒钢法技术!
接着,天子刘洵便将炒钢法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整个工艺流程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写明了炼钢炉需要作出的相应改进等等,足足写就了两份竹简。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看着书案上如同小山一般的竹简,天子刘洵忽然笑了起来,身体上的疲惫似乎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些技术可都是我大汉的至宝啊!”
天子刘洵心中感叹着,自己完成的这些规范全部应用到新军营垒去,定然可以让新军营垒的所有工坊、兵仗局产量大增,并且打造出来的兵备质量也会更好!
“如虎添翼!”天子刘洵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这个词汇。
“来人!”
天子刘洵起身活动了一下,中常侍耿国闻声走进了大殿,拱手说道:“天家太过劳累了,还是休息一些吧,仆去准备一些糕点?”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不饿。对了,将侍郎史高找来,朕有事吩咐。”
“诺!”
很快,侍郎史高便赶到了大殿内,拱手说道:“臣,见过天家。”
天子刘洵指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竹简,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朕写就的百工技法,今晚就有劳爱卿编译一番,将所有的内容改为反切法密文,明日一早便送往杜县新军营垒!”
侍郎史高微微一愣,说道:“天家,既然这些都是百工技法,并不是朝中密事,为何还要用上反切法密文?臣以为,就算是霍家得到了这些百工技法也没什么,不知……”
天子刘洵说道:“光是这些技法而言,并没什么可保密的,只要不外流出去,不被胡人掌握就行。”
“朕之所以要用反切法密文进行保密,是不想让霍家人知道朕正在全力革新、正在全力支持新军的装备!特别是在眼下的这个关键时期,大司马大将军病重在床,霍家人都已经心神绷紧,朕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公开刺激他们!”
听到这里,侍郎史高拱手说道:“臣明白了!臣立即去办!”
“爱卿就在这里编译吧。”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去给侍郎弄些糕点来。”
“诺!”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臣,谢过天家。”
说完,侍郎史高便跪坐在一旁,开始逐个编译每一份竹简。
天子刘洵也没有闲着,坐在上首翻看着宫中典籍,为自己写好的百工技法查漏补缺,以便随时让侍郎史高增减一二。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天子刘洵和侍郎史高都是吓了一跳,只见中常侍耿国的脸色很是难看,天子刘洵不禁微微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此时,天子刘洵和侍郎史高都以为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突然病逝了,心中都是一紧,顿时紧张了起来。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丞相府邸来人急报:丞相蔡义于今日下午,辞世了!”
“什么!”
天子刘洵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丞相蔡义竟突然辞世,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旁边,侍郎史高也是有些错愕,说道:“丞相的病情刚刚发作,竟然这么快就辞世了!”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来人在哪?速速招来!”
“诺!”
没过一会儿,丞相蔡义之子蔡寻便一身缟白走入大殿,直接扑倒在地,悲痛的说道:“启奏天家,家父于今日,辞世了!”
天子刘洵长叹一声,自己原本还想让丞相蔡义多担当一些权柄,以便提前牵制一下霍家人,为自己日后夺取权柄提前做好部署。
可是随着丞相蔡义的病重、以及突然辞世,天子刘洵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此时心中不禁有些混乱。
中常侍耿国在天子刘洵的示意下,将蔡寻搀扶起来,而后天子刘洵悲切的说道:“丞相突然辞世,朕不胜悲痛!朕还想托付丞相以大事,没想到如今却与丞相阴阳相隔,朕……”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禁哽咽了一番,蔡寻见状更是哭出了声。
侍郎史高、中常侍耿国纷纷规劝天子刘洵保重身体,天子刘洵擦了擦眼角,说道:“传旨:为丞相举行国葬,长安城内凡两千石以上大臣、关内侯以上侯爵,必须全部到场,为丞相送行!”
“谢天家!”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届时,朕也将亲自前往,送丞相最后一程!”
听到这里,蔡寻更是感激涕零。
天子刘洵看着蔡寻忽然心中一动,说道:“丞相家传身后,丞相之子定然也是大才!传旨:征辟蔡寻为中散大夫,封邑一百户!”
蔡寻闻言大喜,中散大夫秩俸六百石,归属于光禄勋管辖。光禄勋由秦郎中令演化而来,主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但是实际的权力不止于此。
可以说大汉天子的智囊班子集中在这里,同时这里又是候补官员集中训练的地方,由此可见天子刘洵对蔡寻的提拔之意。
蔡寻感激涕零,对着天子刘洵大礼拜谢而去。
此时,侍郎史高说道:“天家提拔蔡寻的这一手很是恰当,不但笼络了蔡氏门阀之心,也让朝中大臣看到了天家对门阀家族释放出的善意,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天子刘洵说道:“朕也是突然想到此处而已。”
接着,天子刘洵说道:“如今丞相蔡义病故,依朕之见,就让长信少府韦贤正式继任丞相一职吧!”
“诺!臣即刻拟旨。”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镇抚司(一)
深夜时分,侍郎史高终于将最后一份竹简编译完成,天子刘洵一一看过之后,便说道:“好!明日一早便发出去吧。”
“诺!”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不知天家可还有事?如无事,臣便告退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今日朕还有些精神,爱卿先不要走,与朕说一说暗中召集人手的事情吧。”
“诺!”
说到此事,侍郎史高便有些愁眉不展,说道:“启奏天家,臣几经暗查,但是依然不得要领,目前还没有召集到人手,实在是让天家失望了!”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不过想了一下便释然了。
侍郎史高虽然深谙为官之道,但是却并没有经过相关的训练,对于锦衣卫一般的事务,几乎是从未接触过、也从来没想过的,更不要说按照天子刘洵自己的标准去暗中招募人手了。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忽然想到樊明、刘宏、张臣三人,当年三人在卢氏城拜大儒为师,一定有许多同窗好友。并且,按照樊明、刘宏、三人喜好仗剑游侠的脾气,他们的朋友多半也是涉足江湖之人,这样的人不但精通经文,而且了解江湖纷争,对于打探消息、暗中联络等本领,应该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人肯定都认识一些江湖上的游侠,就像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与当年身为游侠的公孙群是好友一般。
天子刘洵心中暗道:“既然朝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就直接从民间征召人才!朕集结一大批游侠、儒生,专门成立一个机构部门,如此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说道:“此事的确不是爱卿擅长的,如此此事便不用爱卿费心了。”
侍郎史高也是心头一松,拱手说道:“臣,谢天家体谅。”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事,明日一早给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传旨:征召五军营折冲部军司马樊明入宫随驾。升迁神机营副将假军司马刘宏继任五军营折冲部军司马!”
侍郎史高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便若有所悟,拱手说道;“臣遵旨!”
次日,天子刘洵正理好的百工技法全部送往了杜县新军营垒,霍家对此视若无睹,已经无暇顾及。
同时,天子刘洵对新军人事调动的旨意也一并送往了杜县新军营垒。
接到天子刘洵的旨意之后,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心中大喜,立即安排心腹将所有的百工技法翻译了过来,而后便将樊明和刘宏叫到了中军。
“这是天家的旨意,征召军司马樊明入宫随驾,命假军司马刘宏接替军司马樊明的职务,二位请过目!”
樊明和刘宏知道消息后都很吃惊,看过圣旨之后不由得有些发懵。
樊明说道:“天家突然将我征召入宫,这是何意?我以后就不能带兵了?”
虽然刘宏升了官,但是却同样高兴不起来,毕竟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樊明即将前往长安城,二人下次什么时候相见还是未知数。
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亮工不必如此,天家既然有旨意,就说明是有重托于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亮工可一定要抓住时机啊!”
樊明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突然之间要离开新军,要离开与自己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又说道:“天家还捎来了口谕:军司马樊明可从部下新军将士之中,抽调十名心腹得力之人,与其一并前往长安城安顿!”
听到这里,樊明微微一愣,也意识到天子刘洵定然是准备有大动作了,而自己也许将是天子刘洵下一步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关键,心中顿时激荡了起来,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当日,樊明与刘宏交接了兵权,而后从五军营折冲部抽调了十名心腹将士,便离开了新军营垒。
而当樊明等人离开的时候,只有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一人前来相送。
“此番天家征召亮工前往长安城事关重大,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所以本将军便没有让各营的兄弟们前来相送,还望亮工不要介意!”
樊明也是识大体之人,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也都能理解,更何况日后众人又不是无法相见了。
“将军言重了,末将心中都明白!只是日后不能在将军麾下效力了,心中着实有些伤感!”
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大笑着说道:“我等都是为天家效力,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本将军就送到这里了,亮工和诸位将士,一路顺风,出发吧!”
樊明和十名将士一同拱手告辞,而后众人便策马出发,前往了长安城。
两日之后,樊明一行赶到了长安城,樊明将十名属下安顿在城内的一处酒肆之内,而后自己便带着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提供的关碟进入了未央宫。
樊明是第一次进入雄威、壮丽的未央宫,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断东张西望四处看着,惹得引路的小黄门几次三番提醒樊明不要四处乱看。
樊明在复道上走了半晌,才终于进入了宣室殿,见到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许久没有见到樊明了,此时相见很是激动,笑着说道:“亮工别来无恙啊!”
樊明也是激动不已,不过刘洵身上的冕服让其顿时冷静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臣樊明,叩见天家!”
天子刘洵见状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也明白此时双方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樊明的举止反应是没问题的,唯一有问题的便是自己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
于是天子刘洵长出一口气,说道:“亮工起来吧,咱们君臣之间不必拘于俗礼。”
“诺!”
樊明这才起身,并且在中常侍耿国的示意下,跪坐在一旁。
而后天子刘洵说道;“朕此番急于将亮工征召入宫,是有一项绝密之事要托付!”
樊明拱手说道:“请天家明示,臣自当万死不辞!”
“朕有意秘密设立一处府衙,专门负责稽查朝中大臣、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的不法之事!这个新府衙可以根据需要,不经朕的同意,便可对上至大司马大将军、下至民间豪强进行暗查,对于两千石以下的大臣,可以先斩后奏进行抓捕审问!”
听到这里,樊明不禁大惊失色,就连中常侍耿国都是目瞪口呆,二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天子刘洵。
按照天子刘洵的描述,这个秘密府衙的权力太过庞大了,直接掌控了对绝大多数大臣和几乎所有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的生杀大权!
此时的樊明心中充满了激动和不安,直接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臣、臣,恐怕难以胜任!”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所说的只是这个新府衙的一部分职责,具体的情况朕会详细列出条款。亮工也不要有压力,万事开头难,朕也不指望这个新府衙一成立便具备所有朕期望的能力,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朕明白!”
樊明担忧的说道:“启奏天家,臣是担心这个新府衙的权力太过强大了,会引来朝中大臣的不满,比如说大司马大将军……”
天子刘洵说道:“这些不用亮工担心,虽然新府衙的权力很大,但是限制同样很大,朕会详细拟定方略的。至于大司马大将军那边,朕估计短时间内,大司马大将军是顾不上许多的,朕正好趁此机会将新府衙建立起来!”
而后,天子刘洵忽然问道:“亮工此番带来多少心腹将士?”
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带来了十名将士,都是折冲部的精兵强将,是最早与臣一起血战东且弥王城的老部下,与臣一同出生入死过,绝对可靠!”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这些人便作为亮工第一批部下吧!”
说完,天子刘洵便拿出一份圣旨,对樊明说道:“这份圣旨便是任命状!朕决意成立镇抚司,应对我大汉朝堂内外所有奸邪之事!凡涉及大汉社稷安危、涉及皇族宗室安危之事,全部归由镇抚司管辖!”
樊明激动不已,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当即领旨。
而后天子刘洵又拿出了一份亲自拟定的方略,对樊明说道:“亮工可以参照这份方略构建镇抚司的机构,所需官员全部从亮工带来的十名部下中挑选。人手不足的话,亮工可自行征召、选拔,不管是从朝中各部、还是从军中各处,都可随意挑选,朕都会鼎力支持,当然前提是要经过亮工的审查!”
樊明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定当全力而为,绝不辜负天家的重托!”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相信!”
而后,天子刘洵便将反切法密码教授给樊明,并且给了樊明一份黄老之书,说道:“懂得这种密码的,必须是绝对可靠之人,亮工轻易之间绝不可外泄,切记!如果亮工认为密码有泄露的可能,便要及时更换密码本,这份黄老之书便要摒弃,绝不可再用!”
樊明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能够创造出如此缜密的密码,大为叹服,拱手说道:“臣定当谨慎为之!”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这个镇抚司司卿的官职暂时不能公开,日后亮工便在宫中走动很是不便,朕就征召亮工为光禄大夫,以为重用!”
樊明大喜,拱手说道:“谢天家!”
当日,樊明出了未央宫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到酒肆找到了十名部下,带着众人前往长安城黄棘里,天子刘洵已经在黄棘里为樊明准备下一处两进的院落。
这处院落很是僻静,虽然远离闹市,但是却四通八达,周围的小巷很多,便于联络各方。
这处院落便是镇抚司的办公之所,也是樊明等人的落脚之地。至少在镇抚司能够公开之前,是这样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镇抚司(二)
黄棘里隐秘院落。
樊明此番召集的十名部下都是五军营折冲部的精锐将士,众人在军中都是伍长、队率之职,此番随同樊明来到长安城,得知自己已经被征辟为新建镇抚司的人马,都感到新奇和振奋。
院内的正房中,樊明与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议着镇抚司将如何筹建。
按照天子刘洵给予的方略来看,镇抚司将会担负几方面的职责,监控、缉拿违反大汉律的大臣,监视门阀士族,打击、震慑民间豪强,同时镇抚司还对汉军将领起到牵制的作用,对于朝堂内外发生的任何重大案件,或是对大汉产生危害的任何举动,镇抚司都有权介入调查!
如此,樊明等众人便按照天子刘洵提供的方略,对镇抚司的架构进行安排。
在樊明的主张下,将镇抚司分为五个部门,分别是监察、巡查、内史、案牍、典狱。
而在座的十名樊明心腹,也被一一安排,每两人搭档出任这五个部门的正、副手。
樊明笑着对众人说道:“天家任命我为镇抚卿,乃是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的高官,诸位出任的各处令、丞,也是秩俸中一千石、比一千石的官员,诸位此番可谓是高升了!”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同时心中的压力也是很大,不知道樊明将会如何安排各处的人选。
只见樊明沉吟了一下,便拿起刚才众人讨论之时,自己草草写就的名单,对众人说道:“如此我就开始宣布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樊明,认真听着。
“任命赵怆为监察令,任命秦勋为监察丞!监察令和副手监察丞负责监察朝中以及各郡国大臣一切大臣不法之事,并且拥有逮捕、质询、搜查朝中大臣之权!”
赵怆和秦勋本就是杜县人。其中赵怆头脑精明、刚正不阿,因为出身的原因,对于贪官污吏深恶痛绝;而秦勋为人谨慎知进退,对于大汉律有所涉猎,由此二人出任监察令最适合不过。
赵怆和秦勋闻言当即拱手领命,二人喜笑颜开,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樊明对赵怆、秦勋说道:“我准备在监察令、监察丞麾下设置三屯属兵,其中两屯人马作为监察令、监察丞麾下的执法兵马,一屯人马作为密探使用,负责暗中探查、发展暗桩等事宜!”
“两屯执法兵马,我会向天家奏明,从新军之中抽调,至于那一屯密探人马,就需要你们二人自行想办法了,此事暂且搁置,待到我宣布完所有的建制之后,再作议论!”
赵怆和秦勋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既高兴又紧张,特别是对于那一屯几百号密探之事,二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从哪里征召人马。
樊明没有理会二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任命宋煜为巡查令,任命陈吉为巡查丞!巡查令和副手巡查丞负责巡视天下各郡国的门阀士族及地方豪强不法之事,拥有逮捕、质询、搜查门阀士族及地方豪强之权!”
宋煜是扶风人,陈吉是并州人。二人都是听闻当初杜县征召乡勇赶来投效的,在东且弥王城的血战中立下了不少战功。而且不管是宋煜还是陈吉,都曾做过游侠,游历过不少的郡国,对于不少郡国的门阀士族和豪强之人都有所耳闻,所以由二人出任巡查令、巡查丞再适合不过。
宋煜、陈吉当即领命,二人心中很是欣喜。
樊明对二人说道:“我同样会在巡查令、巡查丞麾下设置三屯属兵,其中两屯人马作为执法兵马,一屯人马作为密探使用,负责暗中探查、发展暗桩等事宜!”
宋煜、陈吉点头称诺。
樊明继续说道:“任命曹壶为内史令,任命王钧为内史丞!内史令和副手内史丞负责对镇抚司内部进行监察,防止镇抚司之人违反大汉律,有权调查、质询镇抚司内自我以下的所有人!”
曹壶是河南人,王钧是长安人。二人同样是听闻当初杜县征召乡勇赶来投效的。曹壶为人严谨、刚正不阿,甚至有些执拗,对于认为正确的事情,敢于坚持,不惜得罪人;而王钧则是比较圆滑,却又不失底线。
所以二人在一起负责对镇抚司内部的监察,樊明很是放心,曹壶和王钧也很中意内史令、内史丞的职位。
曹壶和王钧当即领命。
樊明对二人说道:“内史令、内史丞麾下设置两队属兵,负责对内稽查、质询等事务!”
曹壶、王钧点头称诺。
而后,樊明看向了旁边另外两人,说道:“任命徐泾为案牍令,任命张铭勋为案牍丞!案牍令和副手案牍丞负责整理、储存镇抚司所有案牍、卷宗,搜集大汉所有密档,以及朝中大臣、门阀士族的秘闻、档案!”
徐泾和张铭勋都是卢氏城人。二人原本就是儒生,可谓是饱读诗书,对于案牍之术非常在行。而后徐泾、张铭勋听闻杜县征兵,便与樊明、刘宏、张臣三人一般弃笔从戎,也都是文武双全之辈。
徐泾和张铭勋当即领命。
樊明对二人说道:“案牍令、案牍丞麾下设置三十名儒生,以及两队属兵。”
徐泾、张铭勋点头称诺。
最后,樊明对着旁边的两人说道:“任命尉迟杰为典狱令,任命南浔为典狱丞!典狱令和副手典狱丞负责镇抚司诏狱的管理,看押朝廷要犯,负责审问以及整理卷宗事宜!”
尉迟杰和南浔都是弘农郡人。二人原本都是狱卒出身,后来因为看不惯狱中的龌龊之事,便愤然辞走,加入到了杜县新军之中。二人对于典狱之事非常在行,负责管理镇抚司诏狱也算是情理之中。
尉迟杰和南浔当即领命。
樊明对二人说道:“典狱令、典狱丞麾下设置三屯属兵,全部是执法兵马,负责对镇抚司诏狱的看管,以及对重要人犯的押解等事宜!”
尉迟杰和南浔点头称诺。
说完之后,樊明看着众人笑了笑,说道:“诸位的告身很快就会发下来,不必着急。至于监察、巡查两部的密探之人,我觉得诸位可以找一找江湖之人,比如诸位相熟的游侠……”
说到这里,监察令赵怆、副手监察丞秦勋,巡查令宋煜、副手巡查丞陈吉都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几人都是恍然大悟,纷纷拱手称诺。
樊明笑着说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天家有言:镇抚司先将架构搭建起来,所需人员陆续配齐便可。不过镇抚司的职责,诸位从今日起便要担当起来!”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诺!属下定会尽心竭力!”
这时,典狱令尉迟杰忽然问道:“大人,日后咱们镇抚司就驻扎在这处院子之中,难道镇抚司的典狱也设立在这处院子里吗?”
樊明笑着说道:“这处院子只是咱们镇抚司的临时落脚之处,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案犯的,所以诏狱先放在后院的两间房间内。”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堂堂诏狱竟然设立在民房院子内,也是大汉第一例了。
典狱令尉迟杰、典狱丞南浔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二人都是有些无奈了。
樊明见状说道:“如今朝中局势有些微妙,咱们虽然是天家一手扶持、建立的重要府衙,可是现在却不能明示朝堂,只能暂时隐秘下来。将来局势稳定之后,天家自会将我镇抚司之责昭告天下,到时候我等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长安城内开府设衙。”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都是一凌,毕竟此事已经涉及朝中争斗之事,对于始终没有与朝中有所纠葛的众人来说,心中都是有些沉重。
忽然,前院传来敲门声,众人都是心中一惊,众人赶到此处没多久,应该没有人知晓此处的情况,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前来?
樊明当即反应过来,带着众人一同来到前院,做好准备之后,巡查令宋煜和内史丞王钧上前,二人一左一右扶住门栓,樊明一声令下,二人同时打开了大门。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的时候,樊明顿时大惊,急忙叫住众人,而后对众人说道:“这位是天家身边的侍郎史高、史大人,误会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而后纷纷拱手见礼。
侍郎史高也不以为意,还礼之后,说道:“天家担心诸位用度有缺,特意让我送来一些日用之物。”
说完,侍郎史高一挥手,十几名小黄门鱼贯而入,抬着数个扁担进入院子,扁担上面担着许多日常用度之物,还有不少的吃食。
樊明急忙将侍郎史高请到后院屋内,众人也是簇拥着一同来到后院。
虽然侍郎史高的品阶并不比此时的樊明高,但是史高是天子刘洵身边的近侍,随时会一步登天。而且史高是杜县史家的家主,樊明跟随天子刘洵刚到杜县的时候,还曾在史高门下,自然对史高另眼相看,对其恭敬备至。
到屋内之后,樊明将镇抚司的建制情况说了一下,而后将草草正理出来的架构写成奏议,摆脱侍郎史高代为转呈天子刘洵。
侍郎史高自然是手下,而后说道:“今日前来,天家还有口谕给诸位。”
众人大惊,急忙拱手听旨。
“天家口谕:自今日起,镇抚司所呈奏议由侍郎史高代为上奏,着镇抚司卿樊明与侍郎史高互通联系!”
樊明拱手说道:“诺!”
说完之后,樊明忽然发现侍郎史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便问道:“大人可有心事,为何神色如此?”
侍郎史高眉头微皱,说道:“近来朝中会掀起大波动,诸位要做好准备。”
樊明心中一惊,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郎史高说道:“天家刚刚得到消息:霍家人近来异动频繁,再加上大司马大将军病体沉重,天家担心霍家人在谋划什么大事!”
樊明等人骇然心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塌了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此时的府邸之中人头攒动、大门紧闭,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等人全都站在内院之中,守候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房间外,众人神色悲切,气氛十分压抑。
就在这时,度辽将军霍禹风尘仆仆的赶来,冲过人群便要进入房间内,却被守在门口的两名门客拦住了。
“将军!请稍后,家母正在里面,请……”
度辽将军霍禹怒目而视,大吼道:“滚开!”
说完,度辽将军霍禹一把推开两名门客,而后便推门而入,冲进了房间内。
一进门,度辽将军霍禹便看到扑在床边痛哭的霍显,心中顿时一沉,快步上前,低声问道:“父亲如何了!”
霍显只顾痛哭,根本没有理会霍显的询问。
度辽将军霍显见状顿时大怒,低声吼道:“我父亲如何了!”
霍显抬起头来,悲声说道:“夫君,薨了!”
“啊!”
度辽将军霍禹大吼一声,而后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内院中的众人闻声顿时大乱,纷纷痛哭着向屋内涌去,手忙脚乱的冲进屋内,看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平静的躺在床上,早已经没有了生气,纷纷跪拜在地,开始哀嚎痛哭起来。
此时屋内哭声震天,霍显更是倒在地上开始撒泼哀嚎着,场面异常混乱。
“老天啊,天塌了,夫君你怎么抛下我们啊!”
一阵哀嚎声中,度辽将军霍禹咬着牙擦了擦泪水,而后站起来看着众人,不禁眉头紧皱。
“事已至此,还请诸位先去偏厅等候。如今父亲突然薨了,咱们必须商议一下善后事宜,以及如何向朝廷、向天家上报消息!”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等人闻言纷纷点头称诺,众人收拾了一下,便纷纷起身拱手而退。
接着,度辽将军霍禹看向依然在地上哀嚎的霍显,不禁觉得头大,说道:“母亲请节哀,一同去偏厅吧……”
不等度辽将军霍禹说完,霍显突然大声说道:“如今夫君突然薨了,天家肯定会下手发难,我霍家必须要先下手为强!立即调兵,突入未央宫!”
听着霍显的吼叫声,度辽将军霍禹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把将霍显扶起,低声吼道:“还请母亲慎言!”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度辽将军霍禹怒声说道:“为今之计是要稳住局势,让父亲安稳入葬,而不是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蓄意挑起事端、威胁天家!”
说完,不理会有些癫狂的霍显,度辽将军霍禹对门外的门客说道:“立即关闭府邸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同时召回所有在长安城内的门客,命众人一个时辰之内返回府邸听候调遣!”
“诺!”
而后,度辽将军霍禹看向霍显,一字一顿的说道:“请母亲去偏厅!”
霍显看着愤怒至极的霍禹,心中也不禁一惊,冷哼一声,便走出了房间。
度辽将军霍禹命人守好房门,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而后便来到了偏厅,此时霍显和众人都已经落座,霍禹便对众人直接说道:“如今大司马大将军突然薨了,我霍家失去了擎天柱,对于朝局的控制力会急剧下降。而且,朝中与我霍家作对的那些大臣,也会趁机夺权,就连天家也会对权柄有所想法,面对如此局势,诸位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霍显便率先说道:“朝廷权柄绝不能旁落他人!我霍家应立即调兵封锁未央宫和长乐宫,而后让天家下旨,册封霍禹为新任大司马大将军,并且对我霍家子弟进行封赏、升迁!否则,我霍家便要废黜天家,另择贤明藩王为帝!”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虽然霍家众人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可是也没有跋扈到霍显这般,竟然敢随意威胁大汉天子!
度辽将军霍禹眉头紧锁,说道:“母亲此言乃是祸家之论,不足为议!”
霍显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如今夫君不在了,我便是霍家之首,我所言,便是金科玉律,你们都是我的小辈,如果忤逆不听,尔等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等人看着愤怒至极的霍显,不是微微摇头,就是叹息不止。
在众人看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尸骨未寒,朝中局势尚未明朗,此时正应该是霍家上下团结一心之际,可是霍显身为霍家的主母,竟然在这个时候公然夺权,甚至主张霍家在最为虚弱的时候,与朝廷和天家对抗,如此昏聩的主张,众人怎么可能赞同?
眼见在座众人都不说话,没有人赞同自己的提议,而度辽将军霍禹更是直接出言反对,霍显勃然大怒,指着霍禹破口大骂,非常难听。
度辽将军霍禹此时也是悲怒交加,突然大声吼道:“来人!家母悲伤过度,请家母回房中静养!”
“诺!”
两名侍女当即进屋走到了霍显身边,一左一右搀扶着霍显往外走。
霍显哪里肯走,一边大声怒吼着,一边想要挣脱两名侍女的搀扶,一时之间在偏厅内僵持了下来。
度辽将军霍禹见状心中愤怒,此时也顾不上母子之情,对着门外大声吼道:“来人!将家母带回房间!”
两名门客闻讯冲了进来,与两名侍女一起将霍显拉了出去,带回了房间内。
此时偏厅内瞬间清静了下来,度辽将军霍禹长出了一口气,众人也是心中一松。
“如此,诸位便议一议吧!”
武卫中郎将霍云首先说道:“我以为,暂时不要对外发丧,先将长安城内的局势控制住,而后再行发丧为好!”
奉车都尉霍山眉头紧锁,说道:“如何控制局势?只要咱们有所动作,以天家的聪慧,立即就能猜到大司马大将军薨了,如何隐瞒得住?”
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对此颇为赞同,二人都认为天子刘洵才智卓绝,一旦霍家有任何异动,都会猜到大司马大将军很定有了不测,到时候天家也会有所准备。
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更是说道:“杜县的三大营新军都是天子的部属,领军之人是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副将乃是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此二人乃是天家的死忠,一旦天家发现了端倪,肯定会命令三大营新军进入长安城,到时候长安城的局势肯定会失控!”
中郎将王汉说道:“如此,难不成我霍家就什么都不做,直接对外发丧吗?如此,天家更有时间从容布置!”
度辽将军霍禹也是没了主意,这时看到一旁的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没有说话,便问道:“光禄大夫有何见解?”
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说道:“我同意暂不发丧,同时要加强对长安城内外的控制,不过事情要做得隐秘、稳妥一些,尽量不要让天家注意到。”
度辽将军霍禹听完众人的意见之后,沉吟了许久,说道:“如今北军出征在外,长安城内的兵马尚有南军、期门精骑、羽林精骑,以及宫中的南宫卫士,这些兵马绝大部分都在我霍家的掌控之中,所以不需要大规模的调动,只需要对未央宫加强警戒便可,如此引起的动静应该不会太大。”
众人都是很赞同。
度辽将军霍禹接着说道:“不过咱们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加强长安城和未央宫的警戒,让天家误以为我霍家有所动作,故而将杜县三大营新军征调入京,该当如何?”
众人都是眉头紧锁,如今杜县的三大营新军很是精悍,这一点朝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三大营的兵力多大六万,单就兵力来说,已经超过的此时长安城内几支大军之和!
如果天子刘洵真的征召杜县三大营新军入京的话,极有可能会占据优势。
此时,武卫中郎将霍云沉声说道:“如此,咱们便一不做二不休:封锁未央宫!不让天家向外送出任何消息!”
度辽将军霍禹想了一下,说道:“封锁未央宫万万不可,此事做得太过明显了!不过咱们可以严防长安城各门,从今日起,长安城各门许进不许出,防止天家向杜县三大营新军传递命令!”
众人纷纷赞同,并且认为应尽快控制住局面,争取在数日之内做好应对突发事态的准备,而后便可以对外发丧了。
而后,度辽将军霍禹又与众人合计了一下细节之事,众人议论纷纷,力争将事情想得万全,毕竟此事关系到霍家上下几百口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商议了许久之后,度辽将军霍禹对众人说道:“此番之事,就拜托诸位了!如今大司马大将军突然薨了,我霍家到了危急关头,上下必须同心同德,才能稳住局势、渡过难关,希望此番事态能够平稳结束!”
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等人都是纷纷起身,对着度辽将军霍禹拱手说道:“我等定当同心同德,与霍家荣辱与共!”
说完,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等人便纷纷告辞,按照众人商议好的计划赶往各处进行准备。
而度辽将军霍禹则是来到了母亲霍显的房间内,只见霍显脸色狰狞的坐在卧榻上,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母亲息怒!”
度辽将军霍显拱手说道:“如今事态严重,稍有不慎就会被天家抓住机会夺取权柄,孩儿不得不慎重一些,还请母亲在府中等候!”
霍显冷声说道:“今日霍家的天塌了,我倒要看看,按照你们的方略,到底能不能将霍家的天补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惊变
长安城内,南军大营。
南军大营坐落在南平里,占据了大半条大街,连同旁边的校场在内,占地颇广。
此时,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会同中郎将王汉策马出现在大营外的路口,二人在数十名缇骑的护卫下,直奔南军大营院门而来。
把守院门的南军将士当即上前,一名屯长高声说道:“此处为南军大营,来者何人?”
“我乃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这位是中郎将王汉!我二人奉大司马大将军之命,前来检阅南军各部将士!”
说完,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出示了一枚手令,上面赫然写着大司马大将军的印记。
南军屯长接过手令仔细核对了一番,便拱手说道:“见过散骑都尉、见过中郎将!”
赵平和王汉纷纷回礼,而后只见南军屯长大手一挥,说道:“打开辕门!立即禀报各部将军!”
“诺!”
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和中郎将王汉原本心中很是紧张,此时见状便松了一口气,二人带领部下缇骑策马进入大营,而后直奔中军大帐。
没过多久,南军各部都尉、中郎将纷纷赶来,在检验完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会同中郎将王汉出示的手令之后,众人一同拱手说道:“末将听令!”
中郎将王汉笑着说道:“今日我与光禄大夫前来,虽然名义上是检阅南军各部将士,但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南军各部将士皆是精锐,众将士平日里有多辛苦,我和光禄大夫也是知道的,所以今日咱们就不劳烦各部将士了。”
南军各部都尉、中郎将闻言都是有些疑惑,不是说前来检阅吗,为何又说这些?
不过南军各部将领基本上都认识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会同中郎将王汉,再加上二人又是霍家人,也出示了大司马大将军的手令,所以众人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并没有起疑。
中郎将王汉看了看跪坐在中军大帐内的众人,笑着说道:“诸位也都知道,大司马大将军平日里对下属很是严苛,所以我们二人平日里也过得很辛苦。今日来到了咱们南军大营,也算是到家了,一会儿劳烦诸位陪着光禄大夫去大营中巡视一番,我们便可以交差了,只不过此番巡视要细致,我等不怕耽搁时间!”
“至于我嘛,便留在中军大帐内查看咱们南军各部的典章、记录。”
众人纷纷拱手应道:“诺!”
接着,中郎将王汉笑了笑,说道:“此番检阅南军各部只是第一站,而后我等还要前往期门、羽林两部,所以大司马大将军有令:为防止期门、羽林两部得到风声提前做好准备,命南军大营在接受检阅期间,封锁大营,任何人不得出入!”
听到这里,南军各部将领都是微微一愣,不明白此番检阅为何弄得如此严苛,不过还是拱手领命。
而后,南军众将便纷纷起身准备出发,同时下令南军各部将士不得擅动,全部待在各自的营帐内,等候上官的巡视。
当南军众将出了中军大帐等待之时,中郎将王汉对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低声说道:“前去巡视的时候,务必要拖延时间,今日巡视不完,你我二人便留宿南军大营,明日继续巡视,给度辽将军他们争取时间!”
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这边也想办法稳住局势,咱们一同拖住南军各部,尽可能久的封锁南军大营!”
虽然,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便在一众南军将领的陪同下,前去巡视南军各部情况。
而中郎将王汉则留在中军大帐内,随意看了一些典章,尽量拖延着时间。
与此同时,长乐宫卫尉邓广汉带着一队南宫卫士赶到了长乐宫,进入宫门之后,邓广汉当即下令说道:“立即封锁长乐宫宫门,没有大司马大将军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长乐宫!”
“诺!”
数十名亲卫顿时散开,朝着长乐宫各处赶去。
同时,长乐宫卫尉邓广汉身前的巨大宫门也缓缓关闭,轰的一声沉重的门栓落了下来,将宫门彻底锁住!
太皇太后上官氏很快便得知长乐宫被封闭了,顿时胆战心惊,急忙摆驾赶到金华殿,见到皇后霍成君之后,当即问道:“大司马大将军想要做什么,为何突然封锁了长乐宫?”
皇后霍成君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妾身并不知情,长乐宫何时封闭的?”
太皇太后上官氏眼见皇后霍成君并不像在说谎,于是一脸慌张的说道:“如今宫门紧闭,未央宫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形,难道大司马大将军准备废黜天家?”
皇后霍成君闻言大惊,虽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成为大汉皇后,一旦天子刘洵被废,那自己也会跟着遭殃,心中顿时为天子刘洵担忧了起来。
“我是霍家人,不如我前往未央宫探望一下天家,也许宫中守卫会放行的!”
太皇太后上官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傻了!这深宫之中哪里会顾及家族亲情?你是霍家人,我又何尝不是?你我不过是权柄之争夺时的棋子罢了,如今你我就在长乐宫中听天由命吧!”
听到这里,皇后霍成君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未央宫。
武卫中郎将霍云带着一队南宫卫士在宫中巡视着,此时的未央宫已经全面封闭,整个未央宫都变成了一座“孤岛”!
同时,武卫中郎将还派人前往了建昌宫,从建昌宫内抽调了数百名南宫卫士,充实未央宫的人手,以防不测。
只不过因为天子刘洵尚在未央宫宣室殿内,所以武卫中郎将霍云不敢做得太过,只是封闭了未央宫各处宫门而已,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在宫中增设守卫,也没有限制天子刘洵的行动。
“启禀将军!度辽将军派人送来消息:长安城已经关闭了各处城门,奉车都尉已经领军期门精骑和羽林精骑,此时正在巡视长安城内各处要点!度辽将军传来口讯:不要激怒天家,不可伤害天家性命!”
武卫中郎将霍云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说道:“回禀度辽将军,未央宫已经尽在掌控,请度辽将军放心!至于何时做好准备、何时对外发丧,请度辽将军尽快派人告知于我!”
“诺!”
就在武卫中郎将霍云巡视未央宫的时候,天子刘洵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即召集了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侍郎史曾三人,说道:“朕觉得情况不对,今日朕身边的小黄门明显增多了,而且今日没有一名外朝官进宫面圣,朕怀疑未央宫是否被封闭了!”
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侍郎史曾三人闻言大惊失色,侍郎史高惊呼道:“难不成大司马大将军真的是在装病!”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应该不会,朕亲眼见到过大司马大将军,他的确是病入膏肓了!”
侍郎史曾眉头紧锁的说道:“那会不会是天家太过敏感了?”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朕今日心神不宁,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朕已经让中常侍耿国前去打探消息了,想来……”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慌不择路的跑进大殿,天子刘洵和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侍郎史曾见状顿时惊恐不已。
“启奏天家!武卫中郎将霍云今日进宫之后,将未央宫各处宫门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而且,宫中的南宫卫士多了不少,据说都是武卫中郎将从建昌宫征调过来的!”
“什么!”
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冷声说道:“看来大司马大将军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侍郎史高当即说道:“天家,立即下旨召见群臣入未央宫,给大司马大将军施压!”
侍郎史曾也说道:“天家,臣立即出城,前往杜县征召三大营新军入长安城!”
侍郎史玄则是急切的说道:“二位说得轻巧,如今未央宫已经被封锁,如何传递消息?”
天子刘洵此时也是紧张不已,虽然自己对眼下的情况早就有了预判,可真等到事情发生,自己还是免不了慌乱一番。
“先不要着急!杜县的新军乃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天子刘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对侍郎史高、侍郎史玄、侍郎史曾三人说道:“立即将未央宫内所有郎官召集起来,守卫宣室殿!”
侍郎史玄当即拱手领命,而后一路小跑着前去召集人手。
接着,天子刘洵对侍郎史曾说道:“虽然三大营新军远在杜县,但是也要调动一番,以震慑大司马大将军!爱卿想办法翻出宫墙,带上朕的圣旨前往杜县新军营垒,命三千营即刻赶赴长安城,五军营随后开拔,在距离长安城十里处安营扎寨,等候朕的进一步旨意!”
侍郎史曾拱手说道:“诺!请天家放心,臣一定快去快回!”
待到侍郎史曾带着两名小黄门奔出大殿之后,天子刘洵又对侍郎史高说道:“爱卿去见一见武卫中郎将,询问一下情况,同时警告其一番,以免霍家人轻视于朕!”
侍郎史高拱手而去。
此时,大殿上只有中常侍耿国一人陪在身边,天子刘洵忍不住感觉到一丝寒意,暗道:“霍光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此番大动干戈,霍光究竟意欲何为?”
忽然,一个身影闪进了大殿,天子刘洵吃了一惊,而后却喜笑颜看。
来人乃是光禄大夫丙吉!
原来今日光禄大夫丙吉准备进宫面君,可是惊恐的发现南宫卫士竟然将未央宫封闭了,料到一定是出了事情,于是便买通了一名守卫未央宫暗门(走粪车的小门)的南宫卫士,偷偷的溜进了未央宫。
天子刘洵当即大步上前,问道:“长安城内情况如何了?”
光禄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溜进未央宫之前,期门、羽林两支铁骑已经被霍家控制,正在巡视长安内外,想必南军也是如此!”
天子刘洵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可有大司马大将军府的消息?”
光禄大夫丙吉说道:“臣今日一早准备前去探望大司马大将军,可是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大门紧闭,霍家的门客还在府邸之外来回巡视,臣根本进不去,所以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情况,臣也是不知道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霍光死了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大门紧闭?”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而后猛然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光禄大夫丙吉,吓得丙吉有些不知所措。
“天家想到什么了?”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朕还不确定!”
说完,天子刘洵和光禄大夫丙吉便在大殿内久久无言,二人一同等候着侍郎史高和侍郎史玄赶回来。
过了一会儿,侍郎史高先一步回到大殿内,只见脸色有些难看。
“武卫中郎将怎么说?”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当面质询了武卫中郎将,责问其为何不经请奏天家,而擅自封锁未央宫!武卫中郎将的回答是:长安城内有江洋大盗,为了天家的安全,故而来不及请示,便先行封锁了未央宫!”
“江洋大盗?”
天子刘洵气急而笑,说道:“我大汉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巨寇,就连未央宫都要警戒起来!”
侍郎史高说道:“天家,武卫中郎将明摆着就是故意为之,如今未央宫已经被封锁,天家进退失据,为之奈何?”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暂时还不会将朕怎么样,只是朕必须想想对策,绝不能坐以待毙!”
而后,天子刘洵对侍郎史高说道:“爱卿立即去将皇子刘奭带过来,先安顿在宣室殿内,以免不测!”
“诺!”
侍郎史高急忙赶去。
就在这时,侍郎史玄带着宫中郎官赶了过来,众郎官在大殿外待命,侍郎史玄大步走进大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一共召集了三十二名郎官,请天家吩咐!”
天子刘洵心中微微安定了一些,这些郎官全都是史家、许家、张家、丙家的子弟,都是自己可以信得过之人。
天子刘洵明白,区区三十二人虽然不足以护着自己出未央宫,但是却可以暂时护住宣室殿,同时也向武卫中郎将霍云表明自己的态度!
“让众人把守住宣室殿各处,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宣室殿!”
“诺!”
侍郎史玄当即调拨三十二名郎官,会同中常侍耿国紧急招来的十几名心腹小黄门一同,将宣室殿的各处房门、桥廊把守住,同时将宣室殿内不可靠的宫女、小黄门全部调走。
一切部署妥当之后,侍郎史高也带着皇子刘奭赶到,天子刘洵抱着有些惶恐的儿子轻声安慰了一番,便让侍郎史高带着皇子刘奭去了偏殿,并且随身看护。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心中暗道:“霍光到底在做什么!”
同一时间,黄棘里镇抚司院落。
镇抚卿樊明也察觉到长安城内外的突变,当即命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巡查令宋煜、巡查丞陈吉四人出去打探消息,其余众人暂且在镇抚司院落内等候。
樊明对四人嘱咐道:“眼下街头多是期门精骑和羽林精骑,对来往行人盘问颇多,不知道是在搜查人犯还是别的什么事情。你们出去之后分头行动,未央宫附近、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南军大营、各处城门,这四处地方仔细查探一番,尽快回来复命!”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纷纷问道:“大人是认为霍家动手了!”
樊明眉头紧锁,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把事情想到最坏的情况,几位立即出发吧!”
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巡查令宋煜、巡查丞陈吉四人拱手领命。
当四人出了院落之后,便简单商议了一番,而后监察令赵怆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探查,监察丞秦勋前往南军大营附近探查,巡查令宋煜前往未央宫附近探查,巡查丞陈吉前往各处城门附近探查。
四人就在院落门口分开,各自前去探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巡查令宋煜、巡查丞陈吉四人先后返回了镇抚司所在院落,将各自探查的结果禀告了樊明。
监察令赵怆说道:“启禀大人,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大门紧闭,看不到有人进出,霍家一定是出大事了,或者霍家人本身就在谋划什么大事!”
巡查令宋煜说道:“启禀大人,未央宫各处宫门都已经关闭,属下向周边的住户打探了一番,据说今日一大早未央宫便已经封闭,一整天都不见任何人进出过未央宫!”
听到这里,樊明大惊失色,意识到霍家人在搞事情!
于是,樊明急忙问道:“南军大营和各处城门情况如何?”
监察丞秦勋说道:“启禀大人,南军大营也是辕门紧闭,不见任何动静。”
巡查丞陈吉说道;“启禀大人,各处城门也是如此,长安城所有的城门都已经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长安城!”
“出大事了!”
樊明脸色极其难看,说道:“之前史侍郎便提醒过咱们,霍家近期有所异动,没想到今日霍家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们想干什么?”
其余众人也是脸色难看,心头都笼罩着一丝阴霾。
这时,监察令赵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大人,我在大司马大将军府邸附近探查的时候,看见一个郎中模样的人,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后面的偏门出来,看上去神色慌张很是可疑!”
樊明猛然一惊,眉头紧锁的说道:“郎中?可知道此人的住处?”
监察令赵怆说道:“属下跟着那郎中走了一程,应该就在宣明里的北面,很好找!”
樊明当即对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说道:“你们二人去一趟宣明历,将这个郎中给我抓来,我要亲自审问一番!”
“诺!”
入夜时分,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郎中回到了镇抚司院落,内史令曹壶、内史丞王钧守住了院落的正门,案牍令徐泾、案牍丞张铭勋、典狱令尉迟杰、典狱丞南浔在前、后院落巡视着,防止有人翻墙而入。
而后,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巡查令宋煜、巡查丞陈吉四人将这名郎中押到一处房间内,便退了出去,樊明独自一人进入房间内,开始审问这名郎中。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樊明等人便走了出来,那名郎中则被关到了“诏狱”之中,由典狱令尉迟杰、典狱丞南浔负责看守。
而后,樊明将其余几人召集到一起,说道:“这名郎中几天前便到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为大司马大将军诊治病情……”
说到这里,樊明深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名郎中供出一件大事:今日,大司马大将军薨了!”
“什么!”
众人都是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竟然突然死了!
樊明沉声说道:“如此,也就能够解释今日霍家的种种所作所为了,他们是在自保,害怕一旦大司马大将军的死讯被天家知晓,天家会趁机收回权柄,打击霍家势力!”
众人的脸色顿时大变,震惊的同时,还夹杂着兴奋。
眼下的局势虽然凶险,但是同样蕴含着巨大的功勋,只要镇抚司可以想办法将这个天大的消息送入未央宫,让天子刘洵知晓,那镇抚司便立下了头功!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樊明想了一下,说道:“我与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即刻动身,前往未央宫,想办法突入宫内面见天家!”
众人闻言都很担心,此时的未央宫戒备森严,如何能够突入进去?
樊明眼见众人担心,便笑着说道:“我自有办法!”
很快便到了半夜时分,樊明和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来到未央宫外东面的一处小巷子里,这里远离宫门,来往巡夜的羽林、期门精骑基本上不到这边来。
三人也不说话,非常默契的进行配合,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一左一右搭好人梯,而后樊明助跑一段,一跃而上,竟然真的蹿上了宫墙!
夜色之中,樊明对着宫墙下面的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挥了挥手,示意二人暂且回去。
监察令赵怆、监察丞秦勋会意,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执掌。
樊明趴在墙头上谨慎的观察了一番,眼见附近没有巡视的南宫卫士,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未央宫内,转眼就不
见了踪影。
此时夜色已深,但是天子刘洵依然没有入睡,在宣室殿内与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光禄大夫丙吉、中常侍耿国几人谈论着眼下的局势。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阵低吼:“什么人!竟敢夜闯宣室殿!”
天子刘洵等人大吃一惊,还以为是武卫中郎将霍云突然动手了。
只见天子刘洵猛然拔出了身旁的长剑,怒视前方的大门,其余几人纷纷涌了上来,挡在天子刘洵的身前。
“我是镇抚卿樊明!有要事奏报天家!”
天子刘洵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松,急忙说道:“快让亮工进来!”
中常侍耿国急忙跑了出去,将樊明领进大殿内。
樊明见到天子刘洵之后,急忙扑倒在地,说道:“臣樊明,叩见天家!”
天子刘洵简单询问了一下樊明是如何进入未央宫的,而后便问道:“亮工有何大事禀报?”
樊明压低了声音说道:“启奏天家,镇抚司打探到消息:大司马大将军于今日薨了!”
“什么!”
天子刘洵顿时愣住了,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到双眼赤红、泪流满面。
“这一天,真的到了?”
众人见状心中大骇,都不敢出声。
天子刘洵笑了一阵之后,缓缓的坐了下来,对众人说道:“今晚武卫中郎将不会有任何动作了,诸位先去休息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破局
次日一早,经过短暂休息的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光禄大夫丙吉、中常侍耿国、镇抚卿樊明几人齐聚宣室殿,开始商议如何破解眼下的僵局。
当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光禄大夫丙吉、中常侍耿国、镇抚卿樊明几人先后来到大殿之时,天子刘洵已经坐在龙椅上了,众人见状急忙见礼,询问之下,天子刘洵竟然一夜未眠!
众人行礼之后,天子刘洵直接说道:“镇抚司探明大司马大将军已经薨了,这也可以解释霍家昨天的异常举动。只不过眼下霍家势力已经开始调动起来,长安城内的局势已经被霍家人搅动起来,时间一长便会不可收拾!而且,朕估计侍郎史曾也差不多赶到了杜县新军营垒,想必新军三千营和五军营这两日就会出发赶来长安城!到时候局势也许就会失控!”
这也正是众人所担心的,一旦新军三千营和五军营抵达长安城外,眼下的局势就会彻底失控,到时候霍家人一定会动用所有的兵力和势力与天家对抗!
此前天子刘洵并没有想到霍光会突然辞世,要不然也不会派侍郎史曾赶去杜县调兵,此时已经隐隐有些后悔。
“朕昨夜彻夜未眠,想到了一个破局的办法!”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天家才智卓绝,如此困局也可破解!”
光禄大夫丙吉问道:“不知天家有何计策?”
天子刘洵忽然一笑,说道:“朕准备派人给大司马大将军送灵药!”
“灵药?”
“现在去送?”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发懵,不知道天子刘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在明知大司马大将军已经辞世的情况下,还要派人去送药?
天子刘洵也不解释,只是笑着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谁愿意前去送药?”
话音刚落,光禄大夫丙吉忽然笑着说道:“臣明白了!天家此举简直是神来之笔,不光给了霍家众人一个台阶,可以让霍家顺理成章的收拾局面,同时也表明了天家的态度,那就是装糊涂、既往不咎!妙、妙啊!”
其余众人一经点拨,也全都回过神来,纷纷称赞了一番。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诸位谁愿意跑一趟?”
光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玄都请缨愿往,中常侍耿国也拱手说道:“仆也愿往!”
而镇抚卿樊明虽然也愿意为了天子刘洵,走一趟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但是自己身份特殊,不能落在明处,所以便没有上前。
天子刘洵看着众人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朕看,中常侍走一趟为好!”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而后便释然了。
中常侍耿国虽然只是一个宦官,但却是天子刘洵的近侍,身份不同寻常,到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便代表了天子刘洵,所以再适合不过了。
中常侍耿国欣然领命,说道:“仆一定不负天家期望!”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中常侍耿国嘱咐了一些,中常侍耿国有些担忧的说道:“天家,仆有些担心,武卫中郎将会不会让仆出宫去?”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如果武卫中郎将不是傻子,他就应该让你出宫送药!”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中常侍耿国带着两名小黄门来到未央宫南门处,正好遇到了巡视到此的武卫中郎将霍云。
“中常侍哪里去?”
武卫中郎将霍云上前笑了笑,拱手说道:“今日宫门依旧关闭,还请中常侍返回等待消息吧!”
中常侍耿国指着旁边小黄门手中的药盒,笑着说道:“呵呵,大司马大将军贵体有恙,天家每每想起心中沉重,特命仆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为大司马大将军送灵药进补。还请武卫中郎将行个方便,让仆出宫送药!”
武卫中郎将霍云微微一愣,盯着中常侍耿国有些迟疑不定,而后说道:“如此,我先向大司马大将军禀报一下,还请中常侍在此稍候!”
“如此,仆就等一等也无妨!”
武卫中郎将霍云对旁边的一名屯长说道:“立即回府禀报大司马大将军!”
“诺!”
大司马大将军府邸。
度辽将军霍禹得知天子刘洵派人前来送药的消息之后,不由吃了一惊:“天家如此行事,肯定是已经知道父亲薨了!”
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也是有些慌乱,说道:“天家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顾不上那么多了!”
度辽将军霍云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下,说道:“天家既然已经全都知道了,那咱们正好顺水推舟!如今长安城内外已经被咱们霍家控制住,正好借着此番送药之际,对外发丧!”
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问道:“如何行事?”
度辽将军霍云想了一下,便说道:“让中常侍耿国过来吧!告诉府中上下,只要中常侍耿国一进府,便开始痛哭!”
“诺!”
很快,武卫中郎将霍云派出一队南宫卫士,将中常侍耿国送到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度辽将军霍禹亲自出门相迎。
中常侍耿国见到贸然返回长安城的度辽将军霍禹不由一愣,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见过将军!这是天家为大司马大将军准备的灵药,还请将军带仆去探望一下大司马大将军!”
度辽将军霍禹拱手说道:“天家恩德浩荡,我全府上下不胜感激!只是父亲病情沉重,刚刚又睡下了,还请中常侍先在偏厅等候一下。”
“那是自然!”
中常侍耿国进府之后,被安顿在一处偏厅内,只有两名侍女在旁边款待。
中常侍耿国见状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霍家上下准备如何应对。
突然,偏厅之外传来了阵阵哭声,中常侍耿国闻声猛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窗户跟前向外望去,只见许多霍家的门客和侍女朝着内院跑去,众人神色悲痛,不少人在痛哭着。
看到此景,中常侍耿国回身看向那两名侍女,大声说道:“快去禀报度辽将军,我要见大司马大将军!”
两名侍女却纹丝不动,依然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中常侍耿国见状心中愤怒,正要怒斥那两名侍女,忽然房门被打开,度辽将军霍禹大步走了进来。
中常侍耿国定睛看去,只见度辽将军霍禹神色悲伤,脸上还能看到泪痕,心中不由一松:看来霍家是准备发丧了!
不过,中常侍耿国还是装作关切的模样,问道:“将军这是何意?府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度辽将军霍禹哽咽着说道:“刚刚,父亲他薨了!”
中常侍耿国闻言大惊失色,上前两步说道:“怎么会这样!这、这……”
度辽将军霍禹看着中常侍耿国有些做作的表情,也没有揭穿,只是说道:“还请中常侍立即向天家禀明此事,我也会向朝廷上呈奏议,对外发丧!”
中常侍耿国顿时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仆这就返回宫中向天家禀明情况,还请度辽将军节哀顺变!”
说完中常侍耿国便急匆匆的出了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带着两名小黄门直奔未央宫而去。
当中常侍耿国进宫的时候,再次碰到了武卫中郎将霍云,拱手说道:“将军,仆刚刚从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回来,刚刚得知,大司马大将军薨了!度辽将军今日便会向朝廷发丧,还请将军节哀顺变!”
听到这里,武卫中郎将霍云神色大变,而后便双眼通红的说道:“中常侍有心了!”
说完,武卫中郎将霍云也不多说,只是让中常侍耿国快起禀明天家。
当中常侍耿国赶到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刘洵正在大殿内与皇子刘奭一同用饭。
“天家!”
天子刘洵看了看中常侍耿国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一二,心中一松,问道:“事情如何了?”
旁边光禄大夫丙吉、镇抚卿樊明、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几人也是急切的看了过去。
“启奏天家!仆并没有见到大司马大将军,而是被安顿在了大司马大将军府中的偏厅内……”
中常侍耿国将自己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天家,霍家今日便会向朝廷上奏发丧,度辽将军还让仆尽快奏禀天家!”
“太好了!”
“天家,霍家人让步了!”
旁边光禄大夫丙吉、镇抚卿樊明、侍郎史高、侍郎史玄几人纷纷双手加额以示庆祝,天子刘洵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如此,便立即下旨吧!”
就在中常侍耿国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时候,天子刘洵已经准备了一份圣旨,是料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后事的旨意。
侍郎史高拱手说道:“诺!”
这时,光禄大夫丙吉说道:“就不知道霍家人何时会恢复长安城内的局势啊!”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快则今日、慢则两三日,南军、期门、羽林各部便会各自稳定下来的。”
忽然,天子刘洵想到一事,急忙对侍郎史玄说道:“朕差点忘了!快派人通知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将新军三千营、五军营撤回杜县新军营垒,不要再向长安进发了!”
侍郎史玄急忙拱手说道:“诺,臣这就出发!”
两日之后,已经集结完毕出发的新军三千营、五军营将士一路向北出发,正好在距离长安城六十里的驰道上遇到了侍郎史玄。
侍郎史玄立即在大军斥候的带领下,找到了领军的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见过富平侯!大司马大将军薨了,霍家人已经对外发丧,长安城内的局势已经缓和下来。天家有旨:请将军率领新军三千营、五军营返回杜县新军营垒!”
听到这里,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天佑我大汉!”
而后,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本将军即刻率部返回杜县新军营垒,还请侍郎禀报天家,万事要小心谨慎!”
侍郎史玄笑着说道:“好!今日便就此作别,将军保重!”
“保重!”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功过自有后人说
当日,霍家对外发丧,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突然薨了,朝野上下为之震动,朝廷内外人心浮动!
同时,长安城内的期门精骑、羽林精骑先后返回了驻地大营,霍家也解除了对长安城各处城门的封锁,解除了对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封锁,这让朝廷上下和天子刘洵都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天子刘洵下旨,以天子规格葬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于茂陵!
次日,天子刘洵降旨,将度辽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召入未央宫宣室殿。
度辽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到齐之后,天子刘洵悲痛的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突然辞世,朕心甚为悲痛,国家失去一擎天柱!”
说完,天子刘洵双眼通红、流下了眼泪。
度辽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也是痛哭不已,纷纷感谢着天子刘洵的恩德。
天子刘洵说道:“朕与太皇太后一同为大司马大将军治丧,三位爱卿随同出力!”
“谢天家恩德!”
三日之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葬礼在长安城内举行,天子刘洵亲临现场,率领宗室王公以及满朝文武出长安城,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驾沿着驰道向西北方向,朝着芒砀山中的茂陵赶去。
霍家一众子弟也在其中,众人全都素衣白稿、神色悲伤,护卫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棺椁行进着,随同的还有数千门客以及期门精骑,声势浩大。
随行的文武百官见状多有怒意,虽然天子刘洵已经下旨,准许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天子规格下葬,但这也是在礼仪、器具上比照大汉天子的规格而已,并不是说可以调动数千铁骑为之送葬,这已经逾越了!
不过,天子刘洵却神色淡然,并没有对眼前霍家的举动有任何不满,这让随行的光禄大夫丙吉、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新任丞相韦贤等人深感叹服:临事不怒,处之淡然,果然明君之气象!
半日之后,大队人马抵达了茂陵。
天子刘洵先是率领文武百官祭拜了葬于茂陵的孝武皇帝,而后便开始主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葬礼。
在葬礼上,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准备了金缕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等葬具,以缊辌车,黄屋送葬。
而后,天子刘洵命中常侍耿国宣读了亲自写就的祭文。
“故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宿卫孝武皇帝三十有余年,辅孝昭皇帝十有余年,遭大难,躬秉谊,率三公、九卿、大夫定万世册,以安社稷,天下蒸庶咸以康宁。功德茂盛,朕甚嘉之。复其后世,畴其爵邑,世世无有所与,功如萧相国。宣成侯光宿卫忠正,勤劳国家……”
而后,天子刘洵当即给予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谥号“宣成”。
如此,度辽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三人,以及霍家众子弟全都感激不已,纷纷叩拜谢恩。
文武百官也是欣然认可,只有霍显面色不善,对于天子刘洵的旨意很是不满,特别是对于霍光坟墓的规格有很大意见。
在霍显看来,夫君霍光功盖天下,而且天子刘洵也下旨要以大汉天子的规格厚葬夫君霍光,如此夫君霍光的坟墓规模就必须按照大汉天子的规模准备,而不是眼下如此寒酸的规模!
此后,霍显在葬礼上全程黑脸,旁边的度辽将军霍禹见状心中一惊,不知道霍显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如此气恼,不断以眼神示意,让霍显不要再生事端。
霍显见状也忍下怒意,直到葬礼结束返回大司马大将军府邸的时候,都始终一言不发。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葬礼结束之后,文武百官返回长安城、各自散去,天子刘洵返回了未央宫宣室殿,早早的入睡了。
这一夜,是天子刘洵自从登基以来,睡的最为香甜的一夜!
与此同时,大司马大将军府邸内,却依旧灯火通明,霍显、度辽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几人围坐在一起,众人的脸色很是不好。
霍显大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为大汉操劳一生,功勋卓著,可谓大汉立国以来第一!可是如今,却只能屈居那处寒酸的坟墓之中,难道你们心中不痛吗?”
众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度辽将军霍禹皱眉说道:“母亲,如今天子已经厚葬了父亲,并且加封了谥号宣成,父亲的哀荣已经很重了,依我之见,就不要再生事端了!”
霍显怒声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扩建夫君的坟墓,至少要扩大一半的规模!此事,你们今日便商议妥当,尽快开始动工!”
奉车都尉霍山说道:“家母,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入土为安,此时再大兴土木,是否妥当?”
“有何不妥?”
霍显怒声说道:“夫君在地下,还不知有多么的恼怒,我等岂能坐视不管!”
众人眼见霍显一意孤行,明白如何规劝也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次日,度辽将军霍禹向天子刘洵上奏,请求扩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坟墓,一时间朝野轰动,丞相韦贤、光禄大夫丙吉、大司农耿寿昌等人纷纷反对,认为此举不符合朝廷礼制,天子刘洵应该予以驳斥!
天子刘洵也没有想到霍家会突然提出此议,沉吟了一番之后,便说道:“大司马大将军为我大汉辛劳数十年,乃是我大汉的大功臣,扩建坟墓也是应该。此议,朕准了,今日便降旨!”
此言一出,朝野哗然!
所有人都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当场答应霍家的无理要求,度辽将军霍禹更是没有想到,原本自己还准备了一番说辞,以备天子刘洵反对之时予以应对。
可是度辽将军霍禹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如此自己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臣、臣谢过天家!”
当日朝议结束之后,天子刘洵返回了寝殿,侍郎史高、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三人跟随左右,没过一会儿,光禄大夫丙吉、丞相韦贤也先后赶来。
众人对于今日朝议上度辽将军霍禹的奏议很是愤慨,认为这是霍家在威逼大汉天子,已经有了不臣之意!
天子刘洵让众人落座,而后叹息一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受命于危难之际,辅佐年幼的孝昭皇帝,全力推行当年孝武皇帝的轮台诏书,坚持与民休息,我大汉能够如此兴盛,大司马大将军可谓功不可没。”
“武帝英雄类始皇,甘心黩武国几亡。晚年赖有知人术,解把婴儿付霍光。”
天子刘洵念完自己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做的这首诗,感叹道:“正是因为如此,朕才在朝议上答应了度辽将军的奏议,诸位也不必为此而愤愤不平。”
可是天子刘洵的话语,并不能消弭众人心中的愤怒,丞相韦贤说道:“天家,如今霍家众人僭越礼制,他们不但公然扩大大司马大将军的陵制、扩建自己的府第,而且霍家人明显目无皇帝,就拿武卫中郎将霍云来说,其多从宾客,张围猎黄山苑中,使苍头奴上朝谒,莫敢谴者!其余如度辽将军霍禹、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等人,皆骄狂不法,长此以往,国法何在!”
光禄大夫丙吉也是说道:“丞相所言极是!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已经辞世,正是削减霍家众人权柄的大好机会,天家应逐步收回朝廷权柄、惩处霍家违反大汉律之人,尽快掌控朝中局势!”
侍郎史高说道:“天家出手的第一步,应该先想办法掌控南军、期门、羽林三支大军,而后便是将领军在外的度辽将军霍禹拿下!如此,则霍家大事去矣!”
侍郎史曾、侍郎史玄也是纷纷发言,二人认为天子刘洵应该尽快与领军西征的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
侍郎史曾说道:“天家四位将军麾下集结着我大汉十几万精锐大军,霍家一定会想方设法与四位将军取得联系,为防止意外,天家应尽快为四名将军下旨,与四位将军取得联系!”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刚刚辞世,朝中上下、长安内外应当保持平稳,不宜大动干戈!所以,期门、羽林、南军三支兵马还是维持现状为好!”
“至于西征大军的四位将军,朕暂时不会下旨联络的,西域战事事关我大汉国运,朝中的争斗不能对四位将军有丝毫的影响,所以朝廷按时供应大军补给粮草便好,不要对四位将军有任何书信和旨意!”
众人闻言都是十分不解,天子刘洵被大司马大将军压制了数年之久,甚至先皇后许平君之死都与霍家脱不了干系,如此仇怨,天子刘洵难道忘记了吗?
光禄大夫丙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天家,眼下时机正好,为何要如此行事?”
天子刘洵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光禄大夫丙吉的询问,只是说道:“诸位爱卿也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见状只好纷纷告辞。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说道:“传镇抚卿樊明,入宫觐见!”
“诺!”
当镇抚卿樊明急匆匆赶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刘洵正在绢帛上书写圣旨。
“臣,镇抚卿樊明,叩见天家!”
天子刘洵一边写着,一边说道;“亮工稍等,待朕写完再说!”
“诺!”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写好了圣旨,便对镇抚卿樊明说道:“亮工,从今日起,镇抚司将全部的精力放在霍家方面,重点监视度辽将军霍禹、奉车都尉霍山、武卫中郎将霍云、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中郎将王汉、散骑都尉赵平等人,要尽快搜集几人违反大汉律的证据,备用!”
镇抚卿樊明闻言暗暗一惊,当即拱手领命。
而后,天子刘洵忽然问道:“亮工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是忠臣还是权臣?”
镇抚卿樊明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天子刘洵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朕也不知道,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究竟是忠臣还是权臣!”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长叹一声,说道:“算了,不想了!大司马大将军的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第二百一十九章 要想取之,必先与之!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下旨,封赏霍家一众子弟。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不少大臣表示反对,认为如今的霍家已经十分尊崇,不宜再度加封。
对于朝中的反对声音,天子刘洵并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在这份圣旨中,天子刘洵加封奉车都尉霍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的官职领尚书事,参与朝政;
加封度辽将军霍禹为信平侯,升迁为大司马、右将军、领尚书事,参与朝政;
加封武卫中郎将霍云为浔阳侯,以武卫中郎将之职领尚书事,参与朝政;
加封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为冠军将军,统领河南兵马;
加封散骑都尉、光禄大夫赵平为东中郎将,统领扶风郡兵马,驻守风陵渡;
加封中郎将王汉为南中郎将,统领河内郡兵马。
其余一众霍家子弟皆有封赏!
一时间,霍家众子弟多执掌兵权,而且都是长安城之外、三辅左近的要害之地,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频繁前往长乐宫金华殿,与皇后霍成君出双入对、羡煞旁人,就连太皇太后上官氏都有言:“天家时常前来与皇后相会,难免会影响朝政,如何是好?”
可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劝阻天子刘洵,毕竟皇后霍成君的背后,是权势冲天的霍家!
此时,冠军将军邓广汉、东中郎将赵平、南中郎将王汉已经先后离开长安城,前往各自的驻地统领兵马,其余霍家众子弟中,也有一大半人被天子刘洵封赏到了各地郡国为官、为将,一时之间霍家势力遍天下,几乎各郡国都有霍家人身居要职!
再加上天子刘洵近来不断宠幸皇后霍成君,朝中大臣开始议论天子刘洵是不是开始沉迷于享乐,任由霍家人摄取大汉权柄了?
杜县,新军营垒。
这一日,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在营垒中对饮。
自从大司马大将军辞世之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情绪刚刚恢复了一些,便听闻天子刘洵大肆封赏霍家子弟,并且将大部分霍家子弟都升迁调往了各地郡国,顿时惊恐万分。
不管是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还是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二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当天子刘洵的圣旨颁布下来之后,二人便已经明白:天子刘洵准备对霍家动手了!
此时,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满面愁容的说道:“天家终于安耐不住了,今后霍家何去何从,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叹了一口气,如今霍家众子弟依然骄狂枉法、肆意而为,即便是大司马大将军辞世,众人也没有丝毫的收敛。
面对霍家子弟如此行径,再加上先皇后许平君的血海深仇,天子刘洵怎会无动于衷?
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平陵候宽心,今后霍家何去何从,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平陵候如今已经与霍家划清了界限,天家也都明白,否则也不会让平陵候来掌管新军兵马。日后如果霍家真的失势,平陵候一定要袖手旁观,绝不能为霍家人求情!如此,平陵候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算是为大司马大将军留下了一丝骨血!”
“骨血?”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苦笑着说道“我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我的子女都是外人,不姓霍!这算是什么骨血?”
“哎!”
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重重一叹,说道:“为今之计,平陵候你这一支能够幸免于难,已经是天家眷顾了,就不要强求其他了!”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包含着无奈和悲凉。
“是啊!如今霍家众人一心求死,我还能强求什么呢?”
就在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对饮、谈心的时候,刚刚被天子刘洵加封的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也在府邸之中议事。
只不过与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和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不同的是,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喜笑颜开,三人心情大好,正在议论如何继续壮大霍家的权势。
就连霍显也凑了过来,与这三位后辈一同议论着,众人心中都充满了憧憬,甚至准备在皇后霍成君诞下皇子之后,直接逼迫天子刘洵册立太子之位!
霍显笑着说道:“如今天家算是想明白了,知道疼爱我的女儿。如果当初天家就如此懂理,那许平君也不至于……”
旁边的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不禁眉头紧锁,当即打断了霍显的话,说道:“母亲不要说那些没边际的话,咱们还是说一说眼下的事情,如何稳住朝中各方,如何进一步扩充我霍家的权势!”
在如今的霍家之中,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的官职最高,同时又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长子,所以霍家人已经以霍禹为首,基本上都听令于霍禹。
霍显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脸色却是很不以为然。
而后,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接着说道:“现如今我霍家子弟多有外放各地郡国者,如此我霍家便可以逐渐掌控各地的军政之权,再加上我和浔阳侯、乐平侯在朝中为援,足以撑起我霍家在朝中上下的势力!”
霍禹的一番话,让所有人为之振奋,霍显更是兴奋的大笑起来,说道:“唯有如此,才能让夫君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没有理会霍显的话,而是对众人说道:“尽快给外放的霍家子弟送去密函,让众人尽快在各地郡国站稳脚跟,并且尽快掌控当地的权柄!”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和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当即领命:“诺!”
众人商议妥当之后,便各自散去。
霍显当即命人准备车驾,竟然是准备前往长乐宫金华殿。
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母亲准备做什么?”
霍显说道:“去长乐宫金华殿,我要与女儿聊一聊,让女儿争气些,尽快诞下皇子!”
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说道:“母亲此时入宫非常不妥,今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府中休息吧!眼下这个时候,我霍家切忌不可与皇后有所联络!”
霍显却是不以为然,嗤笑说道:“如今我霍家权势更甚以往,我女儿又是大汉皇后,我有何可惧!”
说完,霍显不顾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的阻拦,扬长而去。
看着霍显的背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长叹一声,自语道:“有母如此,我霍家岂能安宁!”
这日深夜时分,侍郎史高来到宣室殿内,正在向天子刘洵禀报事务。
“天家,镇抚司已经发展了十几名宫中的小黄门,其中有三人在长乐宫内……”
天子刘洵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短短时间内,镇抚卿樊明竟然能够在宫中发展下线暗桩。
“镇抚卿是如何做到的?”
侍郎史高说道:“启奏天家,是光禄大夫丙大人出手相助,在宫中联络了一些不得势的小黄门,这才帮了镇抚卿大忙!”
“原来是这样!”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示意侍郎史高继续说下去。
侍郎史高却是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天家,今日入夜时分,镇抚司的暗桩送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天家,今日大司马大将军的夫人忽然进入长乐宫,直奔金华殿而去,与皇后相会到了傍晚时分才离开!”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原本舒缓的神色顿时变得包含怒意、
“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侍郎史高说道:“一名暗桩恰巧在金华殿内轮值,只不过这名小黄门不太受宠,并没有在内殿之中侍奉,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而已。”
“说!”
“诺!”
侍郎史高沉声说道:“根据这名小黄门提供的消息,大司马大将军夫人与皇后谈论了皇子之事,具体说了些什么还不太清楚,不过提到了太子、立储等词汇!”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就算是再傻也能猜出个所以然了,那霍显肯定不断让皇后霍成君讨好自己,以便尽快诞下皇子,如此霍家便可以推动册封太子之事!
到时候立谁为太子?
天子刘洵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看着天子刘洵愤怒的样子,侍郎史高犹豫了一下,而后轻声说道:“天家,近来霍家人在接受了封赏之后,越发狂妄起来,各地郡国都上报了霍家子弟横行地方的奏报,据说韦丞相担心引起霍家势力的注意,暂时压了下来,只是与臣通了气,想要暗中向天家禀报一番!”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朕知道了!就算丞相不这么做,朕也能猜得到!”
侍郎史高疑惑的说道:“既然如此,天家为什么还要封赏霍家子弟?为什么还要宠幸皇后?如今大司马大将军已经不在了,天家完全可以趁机揽过权柄!”
天子刘洵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又何尝不想如此行事?只是朝中之事纷乱错杂,不可以快刀斩乱麻的,时机还未到!”
侍郎史高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心中自有打算!爱卿只要记住一点:要想取之,必先予之!霍家猖狂如此,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猖狂多久!”
第二百二十章 开始掌权
地节二年,三月。
此时被外调的霍家子弟已经陆续出了长安城,天子刘洵眼见霍家众人并无异常,纷纷前往各地郡国升迁到任,心中踏实了不少。
经过数月的沉淀,霍家人心日趋稳定,同时镇抚卿樊明也陆续招募到了数十名游侠、豪杰,开始按照镇抚司的章程进行严苛的培训。
天子刘洵闻讯心中大喜,暗中从杜县三大营新军之中抽调了数屯精兵分散进入长安城,作为镇抚司的配属属兵。这些属兵也将经过镇抚司的培训,以便尽快适应镇抚司的规矩。
由于这些属兵人数众多,所以不可能全部聚集在黄棘里的镇抚司院落中,所以镇抚卿樊明上奏刘洵之后,便在镇抚司院落周边辗转买下了十几处房屋院子,用来安顿数屯属兵。
眼见镇抚司的事务逐渐走上了正轨,并且开始按照天子刘洵的部署,镇抚卿樊明开始派出部下对尚在长安城内的霍家众人进行监视,天子刘洵心中大定,于是开始迈出亲理朝政、逐步掌权的第一步!
天子刘洵准备将奏章的管理权从三公手中拿掉,经由尚书台呈交给自己批阅。
不过天子刘洵却面临一个问题,由何人主理尚书台?
此人在朝中必须德高望重,否则霍家人绝对不会认同,同时此人又要与天子刘洵保持在统一战线,不能与霍家眉来眼去,也不能畏惧霍家的权势。
天子刘洵想来想去,忽然一个人名出现在脑海里:魏相!
魏相字弱翁,济阴郡定陶县人。魏相先后任茂陵令、扬州刺史、谏大夫、河南太守等职,他治郡有方,深得民心。
天子刘洵即位后,经光禄大夫丙吉举荐,任命魏相为御史大夫。
天子刘洵听闻魏相为人严毅,刚正不阿。在任相期间,他整顿吏治,抑治豪强,选贤任能,平昭冤狱。并要求各地官吏省诸用,宽赋税,奖励百姓开荒种田,积粮解困。
更难得的是,魏相能够与光禄大夫丙吉同心辅政,二人私交甚好,在政见上能够保持一致,也就可以保证魏相在皇权和霍家之间做选择时,不会选择倒向霍家!
就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刚刚辞世的时候,天子刘洵为了稳住霍家众人,对霍家子弟进行了封赏,魏相担心霍氏的势力骄奢放纵,如若发展下去,恐怕难于控制,于是通过平恩侯许伯向天子刘洵上书:“《春秋》讥讽世世为卿相的人,憎恶宋三代人都做大夫。现在大司马大将军辞世了,其子又做了大将军,霍家子弟尽皆掌握政要、兵权,如此骄横奢侈,放纵不羁,恐怕将来会慢慢的无法驾驭控制了。天家应该想法削弱霍家的权势,打消他们的阴谋,来强固大汉万世的基业,也使大司马大将军的声名得以保全!“
因为按过去的规定凡上书给天子刘洵的人都要把奏书写成二份,其中一份为副本,掌领尚书省事务的官员先开阅副本,如果奏书的内容不当,就搁置起来不上报天子刘洵。魏相又通过许伯抽去了副本,以免被霍氏的人阻挡下来。
此时天子刘洵想起这份奏议,顿时就坚定了启用魏相的信心,当即征召了魏相入宫进宣室殿觐见。
很快,御史大夫魏相赶到,天子刘洵先是与魏相商谈了眼下朝中政局,魏相对于眼下霍家权势过大的情况表示了担忧,说道:“天家,此前大司马大将军在世之时,尚能够坚守本心,可以约束霍家子弟。可是如今霍家事务都是大司马、右将军、领尚书事霍禹主持,其本人尚且骄狂不法,更不用说约束霍家子弟了!长此以往,霍家祸乱朝政只是时间问题!”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当即表示赞同,说道:“朕也有此忧虑,所以今日才将爱卿找来,想要所有重托!”
御使大夫魏相当即说道:“天家但有交代,臣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言重了!朕准备将朝中奏章的管理权集中到尚书台,想要任命爱卿为尚书令,统领尚书台,此后奏章不经过大司马等三公之手,直接由朕亲自批阅!”
御史大夫魏相说道:“天家此举甚好,如此便可以将朝中政务紧紧抓住,可以大大牵制霍家众人的权柄!”
天子刘洵说道:“只是如此一来,爱卿所面临的压力就很大了,至少霍家众人会对爱卿施压……”
御使大夫魏相笑着说道:“天家不用担心,臣的这颗头颅就是为大汉而生的,臣有何惧哉!”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动容,起身长拜,说道:“如此,朕就谢过了!”
御使大夫魏相急忙叩拜下来,说道:“臣定然不负天家之嘱托!”
次日,天子刘洵下旨,迁御史大夫魏相为尚书令、给事中,主政尚书台。
同时,天子刘洵下旨,将朝中奏章的上传、管理之权收归尚书台。
紧接着,天子刘洵又颁布了一连串的圣旨:
任命光禄大夫丙吉为御史大夫,主持朝中监察事宜;
任命先皇后许平君之父平恩侯许广汉为光禄大夫,参预朝政;
任命孝武皇帝时重臣金日磾侄子金安上为侍中,长官宫门警卫;
金安上少为侍中,惇笃有智,受天子刘洵宠爱。之前楚王刘延寿反叛阴谋就是金安上等人揭发的,因此天子刘洵赐其爵关内侯。
升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为大司马,与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并列。并且征调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返回长安城,负责对南军各部将领进行整顿,杜县三大营新军的统领之权由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负责!
天子刘洵这一连串的旨意顿时让朝中上下为之轰动,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三人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的手笔如此之大,不但直接掌控了奏章的上呈之权,而且还扶持起富平侯张安世,让其与信平侯霍禹分庭抗礼!
霍家府邸。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三人愁云满面,天子刘洵突然连下数道圣旨,给了众人当头一棒。
此时三人心中繁杂纷乱,想要对天子刘洵的安排予以还击,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由头。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沉声说道:“不如咱们联合朝中大臣,一起上奏反对尚书台掌权之事!”
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摇了摇头,说道:“尚书台一直都参与朝中奏章之事,此番天家只不过是将以往的惯例予以确认而已,充其量也就是免去了三公的参与之权,算不上直接夺权之举!如此,朝中大臣有多少人会跟着咱们反对?”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忽然说道:“天家为何要启用魏相作为尚书令?此人原本只是御史大夫而已,其何德何能可以主理朝廷奏章?”
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冷笑着说道:“这个魏相我倒是知道一些,此人就是一个咬不碎嚼不烂的货色,更为重要的是,此人与御史大夫丙吉私交甚好,二人常引为知己!天家提拔魏相为尚书令,完全就是冲着咱们霍家来的!”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闻言不禁眉头紧锁,对于霍家的前景很是担心。
这时,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突然说道:“天家升迁安北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为大司马,此举是不是想要直接分我霍家权柄!”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再加上天家正在整顿南军各部将领,三人的心情越发的糟糕。
忽然,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天家先是大举封赏我霍家子弟,而后又开始调整朝中人事,无非就是对我霍家一面打压、一面安抚!告诉外放在各地郡国的族中子弟,加快统领各地权柄的步伐,只要我霍家子弟在各地郡国站稳了脚跟,就不怕天家有何异动!”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闻言点头称是。
当日,三人各自给族中子弟写去密信,霍家数十名门客策马出了长安城,朝着各地郡国赶去。
未央宫宣室殿。
御使大夫丙吉和宫门警卫金安上被征召入宫,天子刘洵正在对二人吩咐事项。
天子刘洵对御史大夫丙吉说道:“如今霍家子弟多在各地郡国为官,爱卿要留意这些人,尽量多派巡察使以及御史巡视各地郡国,搜集霍家子弟违反大汉律的证据,以为后用!”
御史大夫丙吉拱手说道:“臣领旨!”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宫门警卫金安上说道:“爱卿负责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警卫,要尽快掌控各处宫中的南宫卫士,将霍家势力和暗桩逐步剪除,清除霍家在宫中安插的势力!”
宫门警卫金安上眼见天子刘洵将如此重要的大事交给自己,心中大为感动,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确保宫中的安全!”
天子刘洵又与二人商议了一会儿,御史大夫丙吉和宫门警卫金安上便一同告辞。
天子刘洵还没来得及休息,中常侍耿国便进殿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刚刚入宫,正在宫门口等候天家接见!”
“快传!”
“诺!”
没过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来到了宣室殿,天子刘洵大笑着向前几步,说道:“爱卿,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叩拜行礼,说道:“臣,拜见天家!有劳天家挂念,臣一切安好!”
而后,天子刘洵便拉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手,二人一同坐在了殿内,说道:“此番朕将爱卿召回长安城,其心意想必爱卿也都清楚。”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天家放心,臣心中都明白!此番,臣定当辅佐天家,稳住朝局、巩固皇权!”
天子刘洵闻言欣然点头,笑着说道:“朕有爱卿辅佐,则大事可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全面监控
长安城。
艳阳高照,在西市附近的一条繁华的街巷上,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随着人潮走动着,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看起来如同一个走过很多地方的行者。
只见这名汉子来到西市,而后便东张西望的开始闲逛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汉子来到一处酒肆门口,只见一个大大的酒字招牌立在旁边,一阵阵酒香扑面而来,这名汉子咧了咧嘴,便大步走了进去。
“小二上酒!”
汉子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而后大声招呼起店小二来。
店小二笑着跑了过来,开始介绍酒肆的吃食:“客官,我家主人是杜县人,在杜县内经营着有名的唐家烤饼铺,现在已经在三辅各地开了数十家铺面,生意大得很!我家的烤饼可是闻名遐迩的,据说当今天家吃了也是叫好的!”
“哈哈!你这店小二可真会说话,那就给我来几个烤饼尝尝!”
“好嘞!这位客官烤饼三张!”
店小二吆喝一声,而后便跑向了后厨,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三张热气腾腾的烤饼走了出来,漆器盘子上还有两味小菜,很是精致。
“客官慢用!”
那汉子拿起一张烤饼咬了一口,当即说道:“好!这烤饼真是满口留香啊!”
“客官可见,小人并未胡说。”
“嗯,在别处还真没吃到过如此美味的烤饼,不错!”
店小二笑着说道:“听口音,客官不是长安人吧?”
“嗯,我是从兖州来的。”
“一看客官就不是寻常人,来长安城是做生意?”
那汉子神色一暗,说道:“做什么生意,家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来长安城碰碰运气,也许能讨口饭吃!”
店小二疑惑的说道:“这就怪了,也没听说哪里遭了灾啊!”
那汉子冷哼一声,说道:“遭灾?是遭人灾!要不是那霍家……”
说到这里,那汉子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便不再往下说,而是对店小二说道:“有些干了,给我来些酒!”
“诺!”
店小二转身去打酒,没一会儿便打来一坛浊酒。
“客官慢用!”
而后,店小二回到后厨,对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说道:“启禀队率,店里来了一个兖州的汉子……”
店小二如此这般的将刚才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下,那队率顿时双眼冒光,说道:“咱们这一队人是最晚组建的,功勋比不上别人,如今可算是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而后,队率对店小二说道:“想办法再去那兖州汉子处套些消息,我先回镇抚司,找案牍处查一查,看看霍家哪个在兖州当官!回头跟屯长大人汇报一下,带人去一趟兖州,好好查一下这些混账!”
店小二笑着说道:“如果此番能够搜集到霍家子弟违反大汉律的证据,想必巡查令大人一定会重赏咱们的!”
队率笑着说道:“奖赏就别想了!别的队都多多少少回报上一些有用的证据,只有咱们这一队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大家都是各地的游侠、豪杰,怎么就差这么多?如今刚刚有了点眉目,就想着要奖赏?”
说到这里,队率打趣道:“你在并州好歹也是仗剑游天下的游侠,怎么如此贪恋钱财?”
店小二哈哈一笑,说道:“我岂是贪财之人?我贪的可是功勋!”
说完,二人都是相视一笑。
而后队率说道:“快去看着那兖州汉子,免得人家吃饱喝足走了,我现在就回镇抚司!”
“诺!”
队率起身从酒肆的后门出去,而后一转眼便消失在街巷之中。
黄棘里,镇抚司院落。
一阵富有韵律的敲门声响起,很快院门便打开了,刚刚出现在酒肆中的队率一个闪身就走了进去。
看守院门的一个汉字笑着说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哈哈,有点情报要回报一下,所以便早些回来!”
“呦呵!那可要恭喜了!”
队率笑骂几句,便朝着后院走去。
当队率将打探到的情报回报完毕之后,便再度出了镇抚司院落,消失在了热闹的街巷之中。
与此同时,镇抚卿樊明正在房间内看着最近搜集来的情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霍家子弟的违法证据,以及外放的霍家子弟在各地郡国犯下的暴行!
看了一会儿,镇抚卿樊明微微摇头,暗道:“原本大司马大将军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霍家人横行不法,顶多也就是蛮横一些而已。如今大司马大将军辞世,霍家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镇抚卿樊明刚刚进入朝堂,对于朝政还并不是很熟悉,所以此时还想不明白,也看不透权力可以改变一切这个道理!
感叹了一番之后,镇抚卿樊明便将所有的证据和情报整理了一下,而后准备找个机会将这些证据、情报转交给侍郎史高,由侍郎史高上呈天子刘洵。
就在此时,内史令曹壶敲门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大人,高侍郎来了!”
镇抚卿樊明微微一愣,侍郎史高可从来没有大白天来镇抚司,从来的都是深夜时分才来,以免被别人发现,今日这是怎么了?
镇抚卿樊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出去迎接。
只见侍郎史高笑着拱手说道:“镇抚卿怎么还亲自迎了出来?真是折煞了!”
镇抚卿樊明眼见侍郎史高心情很好,并不像是出了事情的样子,便拱手客气了几句,而后说道:“大人今日怎么来了,可是天家有所吩咐?”
“走!咱们屋里说!”
“诺!”
二人进屋之后便各自落座,侍郎史高笑着说道:“今日我为镇抚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日后可要记得请我喝酒啊!”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一定、一定!还请大人明示!”
侍郎史高说道:“是这样的,天家准备将镇抚司公开化,直属于尚书台,尚书令魏相大人就是镇抚卿的上官了!”
镇抚卿樊明微微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说道:“太好了!如此我和手下的这些兄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只是……”
“只是什么?”
镇抚卿樊明说道:“只是日后我镇抚司的所有情报如何上呈?是由尚书令魏相大人转呈天家,还是直接上呈给天家?”
“哈哈!”
侍郎史高笑着说道:“镇抚卿对天家果然忠心!天家特意交代过,镇抚司所有的情报全部直接上呈天家,不用向任何人奏报。只是某些经过天家批复的情报,需要镇抚卿整理成奏章,呈报给尚书令魏相大人,以便尚书令魏相大人向外公布!”
“诺!”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如此,我便可以自由出入未央宫了!”
“哈哈!”
侍郎史高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说完,侍郎史高便拿出了一枚天子刘洵的手令,递给镇抚卿樊明,说道:“这是天家给镇抚卿的手令,凭借这枚手令,镇抚卿可以自由出入未央宫和长乐宫!”
“诺!”
镇抚卿樊明双手接过手令,放在了怀中,而后便指着书案上正理得差不多的情报和证据,说道:“大人,这些都是镇抚司近期得到的情报和证据,全都是关于霍家子弟违反大汉律的,我准备今日便入宫上呈给天家!”
侍郎史高猛然见到霍家子弟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罪证,不由得眉头紧锁,说道:“霍家如今是要做什么?天家为了稳住朝局,才封赏霍家子弟没多长时间,他们竟然如此胡作非为,简直是辱没了大司马大将军的威名!”
镇抚卿樊明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如今根据巡查处、监察处搜集来的情报显示,霍家在朝中和各地郡国的子弟很是张狂,草菅人命、大聚敛财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在各地郡国为官的霍家子弟公然抢夺权柄,大有收国家之地为己用的架势!”
听到这里,侍郎史高不禁大惊,说道:“如此,霍家已成国家之灾祸!”
镇抚卿樊明点了点头,说道:“就不知道天家准备如何应对了!”
侍郎史高沉吟了一下,说道:“天家走到今天,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两步,今日这番景象,天家肯定早有预料,否则也不会大肆封赏霍家子弟,天家肯定是大有深意的!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要相信天家!”
镇抚卿樊明拱手受教。
当日,镇抚卿樊明入未央宫,在宣室殿觐见天子刘洵,将镇抚司搜集的所有情报和证据,全部呈报上去。
天子刘洵看到众多的情报和证据,脸色很是难看,沉声说道:“霍家人,是在取死吗!”
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天家息怒,眼下霍家势力太大,即便没有大司马大将军的庇护,霍家子弟依旧占据朝中大半的权柄,天家还需从长计议!”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问道:“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三人如何?这些情报和证据之中,可有他们三人的?”
镇抚卿樊明说道:“启奏天家,关于大司马、右将军、信平侯霍禹,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三人的情报有一些,但是因为三位大人平日里身边护卫太多,所以关于他们三人的情报大多不太详细。至于罪证,镇抚司的暗探还没能安插到三位大人的身边,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查到!”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镇抚司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是朕太过心急了!”
而后,天子刘洵看着明显消瘦的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不过爱卿还是要再接再厉,尽快完善镇抚司的人手和暗探。朕明日便下旨,将镇抚司的身份昭告天下,到时候爱卿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为朕充当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臣,领旨!”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改良军备
杜县,新军营垒。
这一日,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中军大帐升帐议事,新军三大营军候以上所有将领全部到场,原本宽敞的中军大帐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端坐在上首,看着数十名顶盔掼甲的将佐,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昂扬的斗志。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刚刚去世的时候,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对自己站到天家一边的选择是对是错很是迷茫。
可是当天子刘洵诏令将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升为新军三大营的主将,并且没有安排任何副将之后,范明有顿时恢复了斗志,并且非常感激天子刘洵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知道自己是故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女婿,虽然现在已经与霍家人闹翻,但毕竟血浓于水,在大多数朝臣的眼中,自己还是属于霍家阵营的。
可即便是如此,天子刘洵依然对范明有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忌惮,将费劲曲折才筹建起来的六万精锐新军交给了范明有统领,如此大恩,让范明有感到无以为报!
此时,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看着众人,开始升帐议事,心中分腾起诸多事宜,恨不得翻手之间便将所有的事务料理清楚,将这数万大军打理得井井有条、战力强劲,以报皇恩。
“如今营垒之中的诸多工坊已经全部完工,绝大部分工坊都运转了数月之久,产量颇丰!”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而且,营垒内的兵仗局也已经扩建完毕,现在新军的各项兵备已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各部将士的操练也走上了正轨,可以说,眼下我三大营已经筹建完毕!”
众将佐闻言大为振奋,如今西征大军尚在西域奋战,各部将佐纷纷询问三大营将士是否会被征召到西域参战。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眼见众将佐全都跃跃欲试,都想要率领刚刚组建的新军大展身手,便笑着说道:“此事朝廷自由安排,本将军也会上奏天家。不过我军是否参战,还需看朝廷的部署和天家的安排!”
众将这才没有继续请战。
而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拿出了十余张绢帛,对众将说道:“如今我三大营将士已经列装完毕,但是天家前两日派人送来了这些图样,诏令我三大营将士准备列装新式兵备!”
众将佐闻言大吃一惊,如今三大营将士装备的兵备都是汉军之中最为精良的存在,不管是兵刃还是铠甲,都与北军各营同等待遇。
如今天家又送来的新式兵备的图样,又会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
众人都跃跃欲试,想要一看究竟。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便将手中的图样递给身旁的亲卫,给众将佐传看一下。
“天家有言,这些兵备都是绝密之物,诸位出了这中军大帐,便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接过众人看完呈上来的图样,继续说道:“而且,这些图样交到兵仗局进行打造的时候,本将军也会调集亲卫兵马严密防护,没有本将军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众将佐都是心中一震。
众人刚刚看到图样中的兵备之时,都被那些新式兵备惊到了,万万没想到天家竟然还精通此道!
这些图样上面的新式兵备都是天子刘洵亲手所画,全都是按照后世历史中大放异彩的一些“明星”兵备,比如后世大唐的陌刀、横刀,以及后世的步人甲等等。
天子刘洵准备将自己手中的新军三大营打造成一支集大成的强悍大军,打造成大汉帝国的一把利剑,与北军、南军合成自己手中的帝国双璧!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与众将佐通过气之后,又部署了各部将士新的操练大纲,而后便亲自来到营垒之中的兵仗局,找到了兵仗局的负责人。
此人名叫杨墨,本是幽州人,是百工世家。杨墨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尤为擅长打造铠甲,手下有学徒数十人,在兵仗局中声望极高。
天子刘洵在组建新军之初,便从全国各地征召能工巧匠,杨墨便带领数十名学徒千里迢迢赶到了杜县新军营垒投效。
杨墨凭借自己精湛的技艺,被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任命为兵仗令,负责兵仗局的一切事宜。
此时,杨墨看到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带来的十几张图样,顿时双眼冒光、大为赞叹,连声说道:“敢问将军,这些图样是何人所作,这些铠甲非常精良,这些兵刃也一定非常犀利,如果搭配上天家传授的覆土烧刃技术,使用上鼓风技术和炒钢法锻造出来的精铁,这些铠甲和兵刃一定会更加强悍!”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这些图样能够得到兵仗令的肯定,本将军就放心了!”
“敢问将军,这些图样是何人所作?”
杨墨见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并没有回答自己,便又问了一遍。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这些图样都是天家亲手画成的!兵仗令可要小心保存,千万不要外传,本将军也会派人在兵仗局四周把守。”
兵仗令杨墨闻言顿时愣住了,赞叹道:“天家如此大才,下官真是佩服之至!”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问道:“不知天家的这些图样到底有何高超之处?”
兵仗令杨墨沉吟了一番,说道:“先说这陌刀,是天家已经在图样上注明此乃步兵所持长刀,它下官观察这图样上的形制,应该是自军中的斩马剑改良而来,又吸收了汉露陌刀的形制。按照天家图样上的尺寸和样式,此陌刀打造出来之后肯定极为锋利,由于刀体巨大、沉重,所以砍杀效果注定极佳,在战场上用来砍杀敌骑兵最适合不过。”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点头说道:“天家在图样后附的注解中也写到了,此刀的确是用来对付敌军骑兵的,而且建议集中使用、入墙推进,定然威力不小!”
兵仗令杨墨赞叹道:“天家竟然还写明了用法?天家如此博学,下官叹服!”
兵仗令杨墨感叹了一番,便继续说道:“再说这名为横刀的刀型,看图样应该是传承自军中的环首刀,其狭直刀身、小镡、长柄(可双手握持)的形制,可见此刀是在军中广泛装备的制式兵刃。横刀刀身笔直,中正不阿,既有剑的王者之风,又有刀的霸者之气,可见天家的胸怀大气!”
“还有这步人甲,下官观此步人甲乃是由将近两千枚铁质甲叶组成,全部用皮~条或甲钉连缀在一起,图样上标注的重量可达四十余斤,几乎可以护住将士的全身,其结构成塔形一层一层的向上叠加。以下官的经验来看,这步人甲一旦量产、装备全军,其防护力肯定远超此时军中装备的所有甲胄!”
“说到铠甲,下官还对这明光铠非常喜欢!”
兵仗令杨墨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喜笑颜开的说道:“此明光铠上有头盔、有护颈和护耳。身甲也有护颈,身甲前部分成左右两片,每片中心有一小型圆甲片,背部则是整块大甲板。胸甲和背甲在两肩上用带扣联,甲带由颈下纵束至胸前再向左右分束到背后,然后再束到腹部。腰带上半露出圆形护腹,腹甲绘成山纹状,腰带下左右各一片膝裙。两肩的披膊有两层,上层作虎头状,虎头中吐露出下层金缘的绿色披膊。”
说到这里,兵仗令杨墨赞叹道:“如此奢华、精良的铠甲,下官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此明光铠不但防护力十足,而且非常奢华、壮丽,依下官之见,此甲可装备给军中的将佐!”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没错!天家在图样后附的注解中也是如此安排的!”
“再有便是弩!”
兵仗令杨墨说道:“天家的图样中还有两种强弩!一种名为床弩!”
“此床弩乃是将三张弩~弓安装在床架上,前端安两张,后面装一张,也是前后相对安装。以绞动其后部的轮轴张弓装箭,待机发射。床弩用多人绞轴,用几张弓的合力发箭,其弹射力远远超过军中使用的擘张、蹶张或腰引弩。”
“但是以下官之见,此床弩的精准度应该不佳,可采用大规模齐射的战术。图样中标注,床弩所用箭以木为杆,铁片为翎,号称“一枪三剑箭“。这种箭实际上是一支带翎的枪(矛),破坏力肯定很强。”
“这床弩用人力开弩,按照天家在图样中的标注,一般需二十人左右,射程则在二百至三百步,已经远超军中装备的所有强弩了!”
“还有一种弩名为神臂弩!”
兵仗令杨墨双手捧着图样对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说道:“图样上记载,此神臂弩用坚韧的山桑木为弩~弓,又用坚实的檀木作弩身,铁为枪膛,麻为弦,轻巧坚劲,最大射程超过二百四十步,非常犀利!”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听了这些图样的解说,心中大定,其余的几样兵备便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笑着对兵仗令杨墨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些新式兵备的打造便要即刻提上议程!从今日起,兵仗局内所有兵备的打造全部停止,集中所有人力、物力打造图样上的新式兵备,不得有误!”
兵仗令杨墨拱手领命:“诺!”
而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问道:“如今兵仗局全力以赴的话,三大营将士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换装完毕?”
兵仗令杨墨闻言大惊,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铁料、燃料足够,钱粮充足的话,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
“这么久?”
兵仗令杨墨说道:“那些兵刃还好说,只是铠甲的打造太过耗费时间了!”
“此事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继续招募百工,用人力来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钢铁科技树
未央宫。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并肩走在宫中,轻声交谈着,二人正朝着宣室殿的方向走去。
“子宾,天家近来动作频繁,对朝中大臣调动了不少,而且听说还准备更换新军三大营的兵备,正在催促我少府调拨钱粮以备支用,依你之间,天家是不是准备全面掌权了?”
大司农耿寿昌沉声说道:“惠谷此言我也深有体会,近来天家的确在谋划着大事,只不过具体情况却不知晓了。至于惠谷所说的更换三大营的兵备,我劝惠谷还是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哦?这是何意?”
大司农耿寿昌苦笑着说道:“惠谷也许不知道,我大司农府已经陆续调拨了四批钱粮运往了杜县新军大营,而且天家还命我继续调拨钱粮,那三大营的新军已经成为一个吞噬钱粮的巨兽了!”
听到这里,少府卿霍利不禁眉头紧锁,叹息道:“天家如此行事,用不了几年,孝昭皇帝以来积攒下来的钱粮就要用光了!”
大司农耿寿昌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如此看来,天家没有了大司马大将军的约束,准备大展手脚了,只是不知道霍家那边,天家准备如何料理了!”
正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宣室殿之外。
少府卿霍利望着高高的台阶,轻声对大司农耿寿昌说道:“子宾猜一猜,今日天家召见咱们所为何事?”
大司农耿寿昌叹息一声,说道:“无非就是索要钱粮而已!我料想,多半是新军三大营那边又在催要钱粮了!”
说完,二人都是愁眉苦脸起来,一同登上台阶,进入了宣室殿。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等候在大殿之中,中常侍耿国正在指挥几名小黄门摆弄一些物件。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走进大殿后,对着天子刘洵叩拜行礼。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二位爱卿免礼,过来看看朕准备的这些器具!”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都是上前,二人定睛一看,只见中常侍耿国和几名小黄门摆放了几件铁质器具,看样子与农具差不多,却又很是不同。
其中一个器具如同一口大瓮,不过是铁质的,通体漆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大司农耿寿昌疑惑的说道:“天家准备的这些器具,难不成是农具?可是臣掌管天下田亩赋税,从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农具啊!”
少府卿霍利也是微微摇头,与大司农耿寿昌一样,说不太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当年闻名天下的《盐铁论??禁耕篇》有言:铁器者,农夫之死生也!朕亲自设计出来的这些器具,的确大多是农具!”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都是很好奇,纷纷询问其中的妙处,毕竟能让天家亲自设计的农具,肯定比当今使用的农具更加便利,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天下农田的收成增多,朝廷的赋税也会增长。
天子刘洵便一一为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介绍自己设计的数款新型农具,从耧车、锄头、简易的播种机,到打水的新型轱辘等等,不一而足,看得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眼睛都不够使。
而后,天子刘洵指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犁,对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说道:“如今各地郡国百姓农夫使用的都是长直辕犁,这种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所以朕便设计了这种新型犁!”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都是很吃惊,没想到天子刘洵对于农田之事也如此了解,说得头头是道,很是在理,心中不禁赞叹一声。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朕设计的这种新型犁名为曲辕犁,和以前的长直辕犁相比,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朕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
“朕设计的这种新型曲辕犁由十一个部件组成:即犁铧、犁壁、犁底、压镵、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每一个部件都有着严格的尺寸,两部曲辕犁的部件都可以相互通用,非常便于维修。”
“朕设计的曲辕犁与现用的长直辕犁相比,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将曲辕犁的犁评、犁箭和犁建三者有机地结合使用,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调节耕地深浅规范化,便于精耕细作。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对大司农耿寿昌笑着问道:“爱卿可知道精耕细作意味着什么?”
大司农耿寿昌自然明白,略微激动的说道:“启奏天家,精耕细作就意味着,同等数量的农田,可以产出更多的粮食,可以养活更多的百姓、上缴更多的赋税!”
“正是如此!”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这曲辕犁便是朕此番主推的新型农具,大司农府和少府要全力推广下去,在我大汉各地郡国全面推行,限期一年完成,不得有误!”
大司农耿寿昌有些担忧的说道:“天家,一年的时间有些急促了,一些富户或者豪门也许还好,只需数月便可以推广完毕。可是天下郡国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寻常人家,家中有一副、或者几副犁已经是倾尽家财,或者是家中几代人继续下来的!如果朝廷贸然强令天下农夫百姓更换曲辕犁,定然会增加百姓的负担,甚至会引发百姓的不满!”
天子刘洵自然早就有所考虑,笑着说道:“所以朕才让少府不断的调集钱粮,不光是为了支应杜县三大营新军之用,也是为了推广新型农具之用!”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大吃一惊,难道天家准备由朝廷花钱,为天下百姓更换曲辕犁?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准备以成本价格向天下售卖,如此一部分百姓便可以承受下来。对于那些无力承受曲辕犁价格的百姓,朝廷可以赊账,以每年的收成扣抵!”
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闻言点了点头,二人沉吟了一下,便纷纷出言献策,对天子刘洵的这个想法进行完善。
例如,二人建议先期在各地郡国同时打造大量的曲辕犁等各式新型农具,而后先以高价向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出售,毕竟物以稀为贵,这些人肯定乐于购买。
而后再用这些赚来的钱财,加上朝廷拨付的钱粮,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
天子刘洵当即同意。
同时,天子刘洵指着旁边那个黑漆漆的铁质瓮形器具,对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说道:“二位爱卿请看这件器具!”
二人眼见这个器具,实在与农具不相符,想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更像是器皿。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这个东西叫做铁锅,是朕设计出来的新东西!”
大司农耿寿昌问道:“敢问天家,这铁锅可是炊具?”
“正是!”
而后,天子刘洵拿起铁锅旁边的一支木质铲子,对二人说起了铁锅的用法,并且详细的描绘了用铁锅炒菜的过程,以及铁锅传热快、对身体好等各种优点。
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听了这么多,都对这铁锅很是新奇,特别是听到天子刘洵描绘那些炒菜的美味,都很向往。
天子刘洵说道:“朕已经将这铁锅打造出一些,分给了长安城内的几家酒肆,先看看效果,毕竟做出炒菜还需要菜油,这可是稀罕物,不过猪油也可以,只是价格也不便宜。”
天子刘洵所说的几家酒肆,其实就是王炆、唐博负责的唐家烤饼铺等产业。
这时,少府卿霍利忽然问道:“敢问天家,不知这些新农具和铁锅的支出是走朝廷府库,还是走少府?”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少府卿霍利的意思,便说道:“新型农具的支出走朝廷府库,铁锅打造的支出,走少府!”
此言一出,大司农耿寿昌略微有些失落,而少府卿则是面露喜色。
毕竟推广农具之事是朝廷政策,基本上是没有收益的,而且还要大费周折、迁延时日。
而推广铁锅之事,明眼人都明白这是赚钱的美差,而且是利益极大的!
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表情,笑着说道:“少府立即调集钱粮,在长安城、三辅各地下订单,开始大规模铸造铁锅两个月之后,开始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加价三成向外出售!”
“加价三成?”
少府卿霍利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天家,这个价格会不会有些高了,到时候会卖不出去的!”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所以朕才会提前在长安城内的几家酒肆使用铁锅贩卖饭食!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月,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就会迷上这铁锅烹制出来的美食,到时候铁锅绝对不愁销路!”
此时的天子刘洵活脱脱一个“无良商人”的模样,看得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有些发愣。
这时,大司农耿寿昌犹豫了一下,问道:“天家,这铁锅一旦售卖,其获利肯定不菲,不知天家准备用这一大笔钱财做什么?”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大司农耿寿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分一杯羹,毕竟如今朝廷府库的开支剧增,大司农府的日子也很是艰难。
不过天子刘洵并不准备将这一大块分给大司农府,因为售卖铁锅以及后续新产品的收入,天子刘洵都有自己的用处,眼下必须储存起来。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这笔钱财大司农府就不要惦记了,朕已经有了用处。”
大司农耿寿昌还是不死心,追问道:“敢问天家准备如何支出?”
旁边的少府卿霍利有些不乐意了,正要说话,却见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二位爱卿没发现这些新农具和铁锅都是铁质吗?朕设计这些器具,一者是为了发展农业、提高天下百姓的收成和朝廷赋税,再者就是为了拉动我大汉的钢铁产量、催动钢铁技术的大发展!”
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闻言暗暗心惊,二人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宏大的计划!
看着二人吃惊的样子,天子刘洵心中暗道:“朕,从今天开始,要开始攀登钢铁科技树,推动大汉的革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汉国企
一月之后,长安城,西市。
王炆带着两名小厮悠闲的走在大街上,不时看着各处商铺,身后的两名小厮手中已经提着不少东西,可是王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饶有兴趣的东张西望。
如今的王炆已经不同以往,一身华丽的直裾穿在身上,再加上头上戴的进贤冠,瞬间将整个人的气场提升起来,俨然一位门阀大家之人,一点也看不出当年在卢氏城庄园看守时的模样。
王炆与唐博一起打理杜县产业,如今二人已经将一家唐家烤饼铺发展成涉及酒肆、客栈、商铺等领域,遍及长安城、杜县等三辅各地,多大四十多间铺面的庞大产业!
当王炆、唐博二人来到长安城之后,第一时间通过镇抚卿樊明向天子刘洵做了禀报,二人将所有产业的账本、具体情况写成奏本,上呈给天子刘洵。
而后,王炆、唐博便收到天子刘洵的旨意:立即筹集钱财备用,于长安城内待命!
于是乎,王炆和唐博二人每日料理完手中事务之后,便是游山玩水、逛一逛天下闻名的长安城。
王炆喜欢在东市、西市四下闲逛,而唐博则是喜欢前往灞桥、渭水等风景名胜之地游玩。
此时,王炆正在西市逛得起劲,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长安城总店的伙计。
“何事?”
那伙计拱手说道:“掌柜,镇抚卿大人来了,正在店内等候,请掌柜尽快回去!”
王炆微微一愣,平日里镇抚卿樊明与自己联系,都是派手下人过来,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可通知假掌柜那里了?(假,就是副手的意思)”
“已经去人通知了!”
“走!”
王炆也不多说,与众人一同往回赶去。
没过多久,王炆等人便回到了位于西市繁华地段的长安城总店,恰好看到唐博也刚刚赶到,正在招呼店里的伙计关门歇业。
“这是做什么?”
王炆见状大吃一惊,现在正是饭点,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为何突然关门歇业了?
唐博将王炆拉倒一边,说道;“快些关门,镇抚卿带来了天家的旨意,天家有大手笔要交给咱们二人做,一会儿关门之后,让店内的伙计全都放假一天!”
王炆闻言也不多说,赶紧一同去招呼关门歇业的事情,而后与唐博一起遣散了店内的伙计,二人便一同来到了后院包间中。
此时,镇抚卿樊明已经等候在此,眼见王炆和唐博赶来,便问道:“闲杂人等清退了吗?”
二人急忙说道:“已经关门歇业了,店内的伙计也全都放了假,现在店内只有咱们三人!”
镇抚卿樊明这才说道:“那好!咱们说正事!”
“近日朝廷开始推广新式农具的事情,二位应该都听说了吧?”
王炆和唐博点了点头,此事已经在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不但三辅各地的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纷纷派人赶到长安城抢购新式农具,就连并州、凉州、河南等地的大户,也都陆续派人前来购买!
可是即便如此,朝廷赶制出来的新式农具数量有限,大部分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都买不到,现在长安城内已经聚集了上千人等候着,全都是各地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派来的门客,京兆尹担心人多聚集会闹出事端,甚至想出了发放号码、排队等候售卖的办法。
“大人,朝廷售卖新式农具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我等也都知晓。”
“那朝廷即将售卖铁锅之事,二位可都知道?”
“这……”
王炆和唐博顿时愣住了,二人主持的产业之中,有将近一半都是酒肆、食铺,已经全部用上了铁锅进行烹饪,各间铺面的收入瞬间大涨。
如果铁锅真的开始公开售卖,也就意味着用不了多久,遍地的酒肆、食铺都能用上铁锅烹饪食物,如此王炆、唐博主持的铺面收入将会大幅减少!
唐博眉头紧锁,说道:“大人,天家的意思是……”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天家准备将二位执掌的所有产业整合起来,组建一个商社,由王掌柜执掌,唐假掌柜为副。这个商社不但包含现如今的所有产业,还要增设工坊!”
“工坊?”
王炆和唐博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喜。
“大人,难不成天家所指的工坊是……?”
镇抚卿樊明说道:“二位猜得没错!天家准备让二位筹建打造新式农具和铁锅的工坊,将朝廷发售之外的销售权给二位!”
王炆和唐博心中狂喜,这就意味着二位分成的收入更加巨大,同时二人也可以更进一步,在天子刘洵心中的分量更重几分!
“不过……”
镇抚卿樊明嘱咐道:“二位要记住,经由二位之手贩卖的新式农具只能贩卖给各地的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绝不可涉及农人百姓!”
王炆、唐博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表示不敢。
二人都明白,农人百姓使用新式农具,那是朝廷的仁政,绝不会轻易假手于人。
镇抚卿樊明说道:“此前天家还想让少府主持对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的售卖,可是念及少府之人会与这些人有所联系,所以便改变了主意,由二位主持,二位要好自为之!”
“大人,那铁锅贩卖的生意呢,天家有何旨意?”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铁锅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二位尽管敞开了卖,不过只能在各地郡国售卖,决不能卖给胡人,否则便是通敌之罪!”
王炆和唐博自然不会如此,当即答应下来。
而后,镇抚卿樊明便取出了一份竹简,递给了王炆、唐博,说道:“这便是天家拟定的商社章程,二位要仔细参透。天家有旨:二位要在两个月内完成长安城及三辅各地工坊的建设,半年之内开始投产、出售;在其余各地郡国,要做到半年之内建成工坊,一年之内开始投产、出售!天家的意思,我大汉每一个郡都要有一座生产农具和铁锅的工坊,以及相应的配属工坊;满足这个要求之后,二位还要继续在大汉各地筹建各类工坊,最终甚至要做到一座城池便要修建一处!”
听到这里,王炆、唐博顿时感到压力巨大,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不光是时间太紧,而且二人手中的钱财也不足以支撑如此宏大的布局!
镇抚卿樊明看到二人的脸色,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二位的难处天家也一清二楚,所以给二位提供了两条定海之计!”
王炆、唐博急忙说道:“大人快快讲来!”
镇抚卿樊明说道:“第一条:天家已经给少府下令,由少府每月拨付十万缗给二位,用于工坊的筹建;同时二位贩卖农具和铁锅的收入,也可以在三年之内留作自用,用于筹建工坊之用。不过三年之后,二位所有的盈利便要上缴少府,并且开始逐年偿还少府拨付的钱财,天家定下的比例乃是每年盈利的六成!”
“六成?”
“六成!”
王炆和唐博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咬了咬牙,点头认下了。
二人有信心,只要自己经营得好,这桩生意还是有绝大盈利的!
“第二条:二位可以采用外包的方式,将一些较远郡国需要筹建的工坊外包给当地的商贾,比如幽州、扬州、益州等地。这些商贾负责筹建相应的工坊、招揽百工巧匠,并且经营新式农具和铁锅。不过他们只有经营生产的权力,对外销售必须要由二位把控。至于这种方式下的收益情况,当地的商贾可以分得收益的三成,二位分得七成!”
王炆、唐博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二人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按照第二种方式,王炆、唐博筹建各式工坊的速度便可以大大加快,天子刘洵规定下来的期限甚至还绰绰有余。
这时,唐博忽然问道:“大人,如果各地负责筹建工坊的商贾擅自销售新式农具、铁锅,或者隐瞒产量的话,如何是好?”
镇抚卿樊明说道:“二位不必担心,天家已经责令大司农府定下官牒,只有发下官牒之人才能够对外销售新式农具和铁锅,否则就是重罪!”
“到时候二位手中自然是有官牒的,而那些各地的商贾却没有,他们只能生产,而无权销售!二位只要在每一处工坊派驻伙计,负责监管新式农具、铁锅的质量和产量,定时对账便可!”
听到这里,王炆和唐博心中大定,二人喜笑颜开的收下了天子刘洵拟定的章程,准备仔细探讨一番。
镇抚卿樊明见状说道:“二位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王炆顿了顿,问道:“大人,天家可有公文给我们?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过几日,京兆尹就会给二位发下公文,并且将官牒送来,二位尽快准备诸多事宜吧!”
王炆、唐博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拱手称诺。
数日之后,京兆尹赵广汉派人到长安城总店,送来了独家贩卖新式农具和铁锅的朝廷公文,以及官牒。
王炆、唐博大喜,立即将长安城、杜县以及三辅等各地铺面的骨干伙计抽调到长安城总店,当即成立了商社。
商社分为膳食处、工坊处、商铺处三部分,将现有的产业全部划分到这三个分支机构之中,方便管理。因为王炆、唐博手下暂时没有可以重用的人才,所以便简单分工,由王炆负责商铺处和工坊处,由唐博负责膳食处。
而后,二人选拔出三十人,经过数日的培训之后,便派往了三辅、并州、河南、益州等地,准备先期在这些地方筹建工坊。
同时,为了扶持王炆、唐博新成立的商社,天子刘洵派出一百名缇骑,护送这些伙计前往各地,并且诏令各地郡国全力支持。
就在这些伙计赶往各地的同时,御史大夫丙吉入宫觐见天子刘洵,说道:“不知天家可曾听说,朝中不少大臣都对天家扶持商贾售卖新式农具、铁锅之事,天家……”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不少大臣?应该多是霍家人吧!”
“正是!”
天子刘洵说道:“随他们怎么说!朕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要打造我大汉的国企!爱卿知道什么叫做国企吗?那便是为国牟利、为民谋福之商贾!”
御史大夫丙吉闻言不由一愣,说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商贾!商贾不都是逐利之人吗?”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以前当然没有这样的商贾,不过从今日开始,大汉便有这样的商贾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产力
两月之后,扶风郡。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扶风郡各地上缴的赋税增长了不少,比去年至少增长了半成左右。
为此,扶风太守很是高兴,在写给朝廷的奏报中写道:“此岁扶风郡大力推行新式农具,曲辕犁、耧车、水车等各式农具,各地农户百姓更换完毕之人约有十之六七,今岁扶风郡大获丰收,百姓余粮充盈、官府赋税增长,万民安乐……”
扶风郡太守洋洋洒洒写完奏报之后,对前去长安城呈送的郡丞说道:“到了长安城之后,记得前去城内的唐记商社一趟,为郡府采购几口铁锅回来!”
那郡丞笑着说道:“大人也听说了?”
扶风郡太守说道:“那是自然!唐记商社的生意如此做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据说就连幽州、扬州、益州等地,都有唐记商社的铺面和工坊,可见其产业之大!”
说到此处,扶风郡太守便提道:“而且,这铁锅只有唐记商铺售卖,虽然咱们扶风郡也有唐记商铺开设的铺面,可是里面售卖的铁锅数量有限,需要提前半月订购,而且器型还少,不如长安城内的丰富!”
郡丞大笑起来,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办完公事之后,定会帮大人买来称心如意的铁锅!”
而后扶风郡太守便将奏报卷起封好,交给了郡丞,并且让郡尉调配了十几名郡国兵铁骑,护送郡丞和需要上缴朝廷的赋税前往长安城。
当日,扶风郡郡丞便在十几名郡国兵铁骑将士的护送下,带着运送赋税的车队出发了。
十几日之后,扶风郡郡丞一众抵达了长安城,恰好在安门附近遇到了朔方河西郡的郡丞,二人原本相识,当即在安门外停下行程,短暂停留了一会儿。
扶风郡郡丞拱手说道:“兄台今年这么早就到了,还真是迅速啊!”
河西郡郡丞笑着说道:“今年因为朝廷大力推行新式农具,我河西郡的粮食产量大增,郡府收取的赋税较之往年增长了一些,所以太守大人欣喜之下,便让我早几日出发了。”
扶风郡郡丞说道:“如此说,河西郡今年也是大丰收了!”
“哈哈!”
河西郡郡丞笑着说道:“这是自然!要我说,朝廷推广的新式农具真是好用,我河西郡的农人百姓趋之若鹜,朝廷也是大力推广,所以民间百姓耕种的热情很是高涨,就连上缴赋税都很积极!”
扶风郡郡丞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些新式农具都是天家亲自设计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河西郡郡丞说道:“我与朝中王侍郎相熟,天家的才学冠绝古今,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此,真乃我大汉之幸甚!”
二人说了一会儿,便一同从安门进入长安城,沿着宽阔的大街直奔城内的大司农府府库而去。
河西郡、扶风郡的两支队伍也合二为一,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略显拥挤。
没过多久,众人便被街边传来的香气吸引住,纷纷驻足,顺着香味望了过去。
只见街边竟然开设了许多商铺,其中一间赫然是食铺,这股诱人的香味便是从这间食铺中飘出来的。
河西郡郡丞惊讶的说道:“此处距离西市、东市尚远,竟然有这么多的商铺!难道京兆尹不管吗?”
扶风郡郡丞也是不明所以,便四下张望了一番,恰好一名儒生从身边经过,便拱手询问了一番。
那儒生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番,而后拱手还礼,笑着说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月前天家下旨,准许民间商贾在城内任意开设商铺,不再限制于西市和东市,并且城内百姓可以在街上游玩、购买直到午夜时分,宵禁的时间也宽限到了午夜时分!”
“什么!”
河西郡郡丞和扶风郡郡丞大吃一惊,朝廷竟然如此行事,不但开放了半夜的宵禁,而且还准许民间任意经商?
河西郡郡丞说道:“难道朝中的大臣就没人反对吗?如此引发城中大乱如何是好?”
那儒生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据说朝中是有不少大臣站出来反对,但是天家有言:鼓励民间商贾任意开设商铺,朝廷可以收取商税,并且民间商贾想要在西市、东市之外开设商铺,还需要向朝廷缴纳营业税,可以大大增加朝廷的税收。天家只凭借这一句话,便说服了朝中反对的大臣!”
“至于几位大人所说,长安城中放宽宵禁的限制会引发大乱,那是几位大人过虑了!如今入夜之后,长安城内繁华依旧,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热闹的商铺,到处都是美味的饭食,哪里还会有人闹事?”
“即便有个别歹人图谋不轨,京兆尹的属兵,期门、羽林的铁骑也会在入夜之后上街巡视,维持夜晚长安城内的秩序!”
听到这里,扶风郡郡丞和河西郡郡丞恍然大悟,原来天家此举还有这么多的好处,纷纷拱手谢过那儒生。
众人继续前行,一直赶到了大司农府的府库,与大司农府的太仓令交割了手续,都拿到了大司农府开出的税令,以证明自己将当年赋税上缴了大司农府。
而后河西郡郡丞、扶风郡郡丞指挥手下的人马,将各自运来的赋税全部入库,与太仓令拱手告辞,便准备返回了。
众人再次回到大街上,河西郡郡丞拱手说道:“我等今日便出城了,不知兄台准备何往?”
扶风郡郡丞问道:“为何如此着急,今日才到长安城,留宿一晚,看一看长安城的夜景也好!”
河西郡郡丞苦笑着说道:“太守大人规定了返回的期限,河西郡不同于扶风郡,距离长安城较远,我等只能抓紧时间往回赶路,否则便要被太守大人责罚了!”
“如此,那咱们下次再聚!”
“再聚!”
说完,二人便拱手告别,河西郡郡丞率领部下众人离开,朝着安门而去。
扶风郡郡丞则是派人去联络馆驿,将车队妥善安顿好,自己则是带着几名手下沿街奔西市而去。
虽然此时街道两旁也有不少的店铺,但是扶风郡郡丞还是觉得西市更好,贩卖的东西也更全。
众人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西市,只见此处的人潮更加稠密,几乎是人挨人,道路都为之淤塞。
扶风郡郡丞大吃一惊,带着几名手下奋力挤过人群,四处张望着,终于发现前方有一处商铺,大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铁锅售卖”四个大字!
“在那边!”
扶风郡郡丞大喊一声,便与几名手下一同挤了过去。可是众人刚刚挤到了店铺门客,便心中一沉,这处店门口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全都是赶来购买铁锅之人。
只见店家正站在一个大木箱子上奋力吼叫着:“请大家排好队,店里的伙计会为大家发放号牌,请大家按照号牌购买铁口!”
“请大家放心,我唐记商铺货源充足,诸位一定都可以买到心仪的铁口,请不要拥挤、不要乱,否则那边的京兆尹属兵就要过来赶人了!”
扶风郡郡丞听到这里不禁心中大喜,只要自己能够买到铁口,就算多排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于是便与几名手下向前走去,在商铺伙计的招呼下,排进了队伍之中,并且拿到了第七十九号的号牌。
“人好多啊!”
这是扶风郡郡丞和几名属下心中此刻共同的想法,众人跟随着长长的队伍排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来到了商铺门口,并且买到了众人中意的铁锅。
当扶风郡郡丞带着几名属下回到馆驿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长安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依旧如同白昼一般热闹。
眼见如此,扶风郡郡丞顾不上疲惫,在一众属下的簇拥下,走上街头,融入大街上的行人,开始四处游玩,喜不自胜。
与此同时,在未央宫明台之上,天子刘洵坐在一张藤椅上,凭高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心中感慨万千,仿佛间回到了后世的高楼大厦之中,有些朦胧而又不真实。
“父皇!”
皇子刘奭在一旁吃着糕点,与天子刘洵一同观赏夜景,不过孩童顽皮性情,有些坐不住了,便怯生生的看向了天子刘洵。
“去玩吧!”
天子刘洵笑着说着,脸上满是疼爱之色。
皇子刘奭欢呼一声,跑向了不远处,与几名小黄门开始玩耍。
这时,中常侍耿国拿着一件披肩走了过来,为天子刘洵披上:“天家,秋风起了,小心着凉。”
“嗯。”
天子刘洵问道:“近来京城内有什么新鲜事?”
“启奏天家,近来长安城内商铺日渐增多,夜间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很是热闹……”
听着中常侍耿国细说着长安城内的种种趣事,天子刘洵却在心中暗道:“这才有点盛世的样子!日后随着各种新技术开始使用,我大汉的生产力必将越来越高,各地郡国也将会越来越繁华!”
想着想着,天子刘洵依稀看到远处的灯火闪闪烁烁,异常耀眼!
第二百二十六章 熟悉的味道
次日早上,天刚刚蒙蒙亮,天子刘洵便早早起来,在前往长乐宫千秋殿拜见太皇太后之后,便来到麒麟殿开始处理政务。
如今随着天子刘洵将奏章的呈阅之权转移到尚书台,直接削弱了霍家众人对于朝政的控制力,朝中大部分的奏章便全都经由尚书台汇集到了麒麟殿这边,大大加重了天子刘洵的负担,以至于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开始处理各种奏章。
此时的奏章并不是纸质的,而是一卷一卷的竹简,堆在书案上如同小山一般,直接将坐在书案后面的天子刘洵挡住,远远看去甚至看不到天子刘洵的身影。
不过天子刘洵依旧孜孜不倦,并且乐此不疲,毕竟这是天子刘洵开始执掌朝政的第一步。趁着霍家子弟依旧沉浸在封赏的光环之下,尚未对皇权发起挑战,天子刘洵必须尽快熟悉朝政的所有流程和深意。
此时,中常侍耿国一直在旁边侍奉着,天子刘洵每批阅完一份奏章,中常侍耿国便拿走一份,用帛袋装好、密封,而后按照内容在帛袋上写上需要发往的府衙,或者是地方郡国。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就这样,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二人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处理完毕。
处理完毕之后,天子刘洵缓缓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很是疲惫,特别是肩膀和脖子更是酸痛,心中不禁暗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改良一下大汉的朝廷架构,既要集权、又要能够为皇帝分担辛苦!”
由此,天子刘洵便想到了后世大明的三省六部制度以及内阁制度。大明的政治制度集华夏政治制度之大成,几乎完美的平衡了皇权和相权,既做到了帝国的中央集权,又可以将繁重的政务分摊到内阁成员的身上,很是巧妙。
不过天子刘洵心中也很明白大明的政治制度与大汉相差太多了,而且两者的底蕴也不一样。
大汉时代的政治基本上属于贵族政治的范畴,大汉朝廷的基石由门阀士族和豪族组成,大汉帝国的运转离不开万万千千的门阀士族和豪族的支持。
而大明朝廷的基石则是由地主阶级组成,整个帝国的运转是由地主阶级支撑的。
所以,天子刘洵想要按照大明的政治制度改革大汉帝国的政治制度的话,首先便要打击大汉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和豪族,如此,天子刘洵无异于以一人之力向整个大汉帝国宣战!
这样的局面,天子刘洵不敢想象,也不可能取胜。至少在如今的情况下,无法取胜!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天子刘洵摇了摇头,便对中常侍耿国问道:“今日午时吃什么?”
“启奏天家,今日宫内新来了几名庖厨,为天家准备了一些新鲜的吃食!”
“哦?”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朕吃了许久,也吃厌烦了。就让人送到这里来吧。”
“诺!”
中常侍耿国便去传膳,没过多久数名宫女便端着托盘列队走了进来。
天子刘洵闻着味道忽然心头一动,这些吃食的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啊?
中常侍耿国站到天子刘洵的身边,开始一道一道的为天子刘洵介绍今日的吃食。
“启奏天家,这一道名为鸡蛋炒胡瓜(黄瓜)。”
天子刘洵定睛一看,不由笑了,这就是自己前世喜欢吃的黄瓜炒鸡蛋。
“启奏天家,这一道名为胡麻油烹胡桃(核桃)。”
“炸核桃仁?”
天子刘洵吃了一口,很是酥脆,味道非常香浓。
“启奏天家,这道是猪肉炒葵菜。”
葵菜天子刘洵还是认识的,就是后世所说的冬菜,炒出来很是脆嫩。
“启奏天家,这一道是胡麻油炸蚕蛹。”
“启奏天家,这道吃食是清炒藕笋。”
听着一道道菜名,其中大部分都是用铁锅炒出来的新式菜品,天子刘洵吃着一道道菜品,原本熟悉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味蕾,让天子刘洵很是激动,甚是双眼都有些微红。
天子刘洵知道按照此时大汉宫廷的管理制度,自己能够吃到这些“新奇”的菜品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此时大汉宫廷之中拥有当世最为完备的膳食管理体系,负责皇帝日常事物的少府所属职官中,与饮食活动有关的有太官、汤官和导官,分别“主膳食”、“主饼饵”和“主择米”。这是一个人员庞大的官吏系统。
太官令下设有七丞,包括负责各地进献食物的太官献丞、管理日常饮食的大官丞和大官中丞等。太官和汤官各拥有奴婢三千人,为皇帝和后宫膳食开支一年达二万万铢。这笔开支相等于此时中等水平百姓二万户的家产。每天开支达五十多万铢,相当于两千七百多石上好的梁米,或是将近十万斤好肉。大汉礼制规定:天子“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他们“甘肥饮美,殚天下之味”,所以宫中的用度才会如此奢靡。
在饭、菜的食用上,大汉也有着严格的规定,通过饮食礼仪体现着等级区别。
如王公贵族讲究‘牛宜秩,羊宜黍,象直穆,犬宜粱,雁直麦,鱼宜涨,凡君子食恒放焉’。粮食有稻、小麦、黍,粟,赤豆,麻子等;蔬菜瓜果有芥菜,葵、芋、姜、笋、藕、菱角以及梅、杨梅、梨、柿,枣、橙、枇杷、甜瓜等;肉食品属于兽类的有黄牛、绵羊、狗、猪、马、兔,梅花鹿;属于禽类的有鸡、野鸡、野鸭、雁、鹧鸪、鹌鹑、鹤、天鹅、斑鸠、鹬、鸳鸯、鸮等;属于鱼类的有鲤、鲫、鳡、刺鳊、银鲴、鳜等。此外还有鸡蛋、各种饼食和酒。
烹调时使用的调味品有盐、酱、豆豉、糖、蜜、曲、醋等。
不过虽然大汉宫中的食材非常多,但是烹饪的手法比较匮乏,多半是烹煮和烧烤、生食等。
如今随着铁锅的逐渐普及,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纷纷购买铁锅、雇佣会使用铁锅烹制菜肴的庖厨。
于是乎,各种各样新式的烹饪手段也应运而生,虽然天子刘洵“发明”铁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长安城内的庖厨却非常机智,煎炒烹炸的手法已经自行摸索了出来,并且用此时的食材开发出了不少的美食。
天子刘洵看着眼前既熟悉又有些新鲜的美食,不禁食指大动。按照大汉宫廷制度,皇帝用膳需要近侍动手布菜,皇帝不应该表现出对任何一种吃食的喜好。
可是此时的天子刘洵见到这些许久都没有吃到的美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规矩,直接自己拿起御箸,便是一阵风卷残云,好几份菜肴没剩多少,几乎全都被天子刘洵席卷而空。
旁边的中常侍耿国见状不禁大吃一惊,想阻拦却又不敢,急得满脸涨红,急忙劝谏道:“天家可要注意啊,千万别撑坏了身子啊!”
天子刘洵吃饱之后,便心满意足的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朕很喜欢这些吃食,传旨:让这些新入宫的庖厨全部留下,以后为朕烹制菜肴!”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诺!”
而后,中常侍耿国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天家,按照朝廷的经制,就算这些庖厨留在宫中,天家也不可再如此贪食,太仆那边以后也不会再上今日的这些菜肴,否则便是于礼不合啊!”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有些失落,自己见到这些熟悉的味道,早就将宫中的这些规矩忘得一干二净,否则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如此行事,以至于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些美味了!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故意板起脸,冷声说道:“朕的旨意就是规矩!日后这些美味继续做给朕吃,不得有误!”
中常侍耿国闻言顿时愣住了,纠结了一会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天家!宫中的这些规矩都是为了天家的安危而定,是为了防止有奸人熟悉天家的口味,起歹心下毒!如今天家切不可因为贪恋口舌之欲,而枉顾宫中旧制,仆不敢领旨!”
说完,中常侍耿国便一头扣在地上,磕头的声音吓了天子刘洵一跳。
天子刘洵眼见中常侍耿国如此忠心,而且可以直言进谏,心中很是欣慰。
于是,天子刘洵笑了起来,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好了!朕明白爱卿的忠心,刚才朕的话全都不作数,这膳食之事就按照宫中的规矩来办吧!”
中常侍耿国心中原本也是很忐忑的,害怕天子刘洵会发怒,叩拜在地上紧张不已,瞬间就汗流浃背起来。
可是此时中常侍耿国听到天子刘洵如此说,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更是感动:天家如此明理、体恤下臣,仆自当全心效忠!
“天家明理,仆谢过天家!”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走!陪朕到宫中走走,松散一下身体。”
“诺!”
天子刘洵在中常侍耿国的陪同下,走在未央宫中,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偏殿外。
只见这处偏殿附近并没有铺设石板,而是光秃秃的土地,再加上前几日刚刚下过雨,来往的宫女、小黄门不断从这里经过,便将这里的地面踩得很是杂乱,到处都能见到已经被晒干的泥土。
天子刘洵眼见如此忽然心头一动,便开始思索了起来。
而中常侍耿国看到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还以为是因为这里的地面纷杂、脏乱而心生不满,于是急忙对身后的小黄门说道:“这里是何人主管?为何如此杂乱!还不去将管事之人叫来,将这里立即洒扫干净!”
“诺!”
那小黄门急忙跑开去叫人了,中常侍耿国正要上前劝说天子刘洵,以免这里的管事之人被天家重重责罚。
可是谁知就在此时,天子刘洵突然大笑了起来,顿时将中常侍耿国吓了一大跳,旁边侍奉的几名小黄门和宫女也是大惊失色,不知道天家想起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大笑起来。
天子刘洵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笑着说道:“没事!不用去找这里的管事之人了。”
“天家,真的无事?”
中常侍耿国仔细盯着天子刘洵的脸色,十分担心的问道。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真的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神物!”
“神物?”
听着天子刘洵越说越玄乎,中常侍耿国更是担心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天子刘洵挥了挥手。
“走!朕要回去仔细斟酌一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汉水泥
天子刘洵回到麒麟殿内,直接带着中常侍耿国来到偏殿内,说道:“立即去找些石灰、黏土、铁粉来,再去长安城内的工坊给朕弄来一个小些的炼铁炉来,马上!”
中常侍耿国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天子刘洵突然找这些东西做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声,以免自己误解了天家的意思,找来的东西不对头。
可是天子刘洵根本不打算解释什么,看到中常侍耿国犹豫的样子,直接挥手说道:“什么都别问了,快去!”
“诺!”
中常侍耿国不敢耽搁,转身急忙去寻找天子刘洵要的几样东西。
其实天子刘洵找的石灰、铁粉、黏土就是制作土法水泥的原材料,刚才在那处偏殿外看到的情景,让天子刘洵想到了水泥,用水泥来铺设地面,或者说是铺设道路!
此时的大汉帝国各项基础设施还很稀疏,虽然有大秦修筑的秦直道,但也全都是土路,而且数量并不多,完全无法满足天子刘洵对于“发展”两个字的需求。
所以,天子刘洵在想到水泥这个大杀器之后,便萌生了在全国范围内大修道路的计划!
当然,要实现这个宏伟的计划,第一步便是实现水泥的研发,第二步便是实现水泥的大规模生产!
天子刘洵此时只是担心以大汉工艺水平,即便是土法水泥也很难规模化的生产,所以便准备先在宫中试验一下,看看此事是否可行。
趁着中常侍耿国前去寻找原料和炼铁炉的时候,天子刘洵开始回忆起脑海中关于土法水泥的记忆。
天子刘洵所知道的土法水泥主料主要由石灰石、黏土和铁粉三种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细细磨制成粉末状的生料,然后在炉窖内连续的加热,最终变成可以使用的熟料。
虽然说起来这个过程很简单,但是这种生产方式需要的温度最低也要一千三百度左右,所以制造土法水泥的炉窑必须如同炼铁炉一般,用耐火砖修建。
想到此处,天子刘洵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完成了炒钢法的研发,并且完成了鼓风机、耐火砖的研发,这些煅烧土法水泥的先决条件已经齐备。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开始回忆,并且用笔将回忆的重点信息写在竹简上。
天子刘洵虽然不是制造水泥的专业人员,但是由于前世记忆的原因,对于后世农村中的土法水泥制作方法也是十分清楚的。
土法水泥的原料很简单,黏土砖头、各种陶土器碎片、各种陶瓷碗碟碎片、以及各种耐火材料,如缸、盆等物的碎片、水淬矿渣(炼铁炉里的废渣直接放入冷水池淬火而成)、炉渣灰(各种煤烧后的残渣)都可以,然后就是加入生石灰,全部磨碎成细粉状混合到一起就是水泥了。
如果想要使用效果更好,还可以加入熟石膏。熟石膏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少量的石膏矿石碾细,用铁锅加热,只要一百几十度就可以了,把石膏矿粉炒至黄灰色即成,加入水泥粉末当中,可以用来调解水泥的凝固度,如果不加这种土法水泥会凝固的较快。
至于这些辅料可以先用铁锤将其锤碎,然后用石磨磨细,如果有水力磨坊更好,不过可以参照此时工坊的设备,使用畜力石磨。
然后把以上各种磨细的材料按比例掺混在一起,便是水泥,也称混合水泥,或者说是土法水泥。
这种水泥耐酸碱腐蚀性能好,早期强度低,但是如果用高温或者蒸气加热的话,强度会增长的很快,而且使用时吸水性强,放热量低,如果普通使用,需要近两个月才能达到后世工业水泥的强度。而且土法水泥的抗冻性也不如后世的普通水泥,如果在冬天会需要一段时间的养护期,就是后世那种盖塑料布的普通养护就可以了,不要使温度太低。
不过在此时大汉,这种土法水泥已经完全可以满足需要了。再者说,将来天子刘洵准备筹建的水泥工坊也会招募民间各地的能工巧匠,这些百工巧匠定然会根据使用的实际情况,不断进行研发创造的。
对于华夏民间的科技力量,天子刘洵是十分相信并且肯定的,毕竟历史上的大汉帝国也开创了众多灿烂的技艺和发明,足以说明此时大汉帝国的技术力量的实用性之强!
天子刘洵知道的这种土法水泥制造方法,可以将废砖头,废陶土,废瓷器,废炉渣,废铁粉这样以前随手丢弃的废物利用起来,造价十分的低廉,而且原材料非常充足,完全可以大批量生产这种土法水泥!
现在唯一需要天子刘洵担心的,就是在这种土法水泥在实际研发和生产中,会不会出现突发的问题,真正生产出来的土法水泥使用效果如何。
于是,天子刘洵便将土法水泥的制作方法写了下来,并且仔细整理了一番。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小黄门,众人用竹篓装着一些铁粉、石灰、黏土,其中两名小黄门还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炼铁炉,旁边一名小黄门还抱着一筐木炭。
眼见材料齐全,天子刘洵心中大定,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你带着两名可靠的小黄门留下,其余的人全部出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二十步之内!”
中常侍耿国和一众小黄门微微一愣,紧接着拱手说道:“诺!”
此时,偏殿之内只剩下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两名小黄门,天子刘洵便将自己准备研制的土法水泥给三人说了一下,并且将操作的流程详细的说明了一遍。
三人闻言吃惊不已,中常侍耿国惊诧的说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神物!水泥?恕仆驽钝,水便是水,泥便是泥,这水泥竟然可以由泥变为岩石?真是奇迹!”
另两名小黄门也是震惊不已,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的奇闻。
天子刘洵笑了笑,便假托说道:“这便是朕翻阅了上古奇书得知的一个奇物,所以今日便准备试验一把!如果成功,朕便会下旨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制造水泥,到时候我大汉的道路、城墙、房屋,都可以使用这种水泥来修建,不但修建的速度更快,而且也更为坚固耐用!”
这时,中常侍耿国提出了一个问题:“天家,在这几样材料之中,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石灰是个稀罕物,就算是从市面上购买,那也是要花不少钱的,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得到足够的数量,一旦全国都开始制造这水泥,石灰肯定会出现短缺的,这可如何是好?”
天子刘洵闻言也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有何难?”
只见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会下旨命各地郡国从沿海之地购买贝壳、牡蛎等物,这些东西都是渔民不要的废物,平时白给别人都不会有人要的,就算是大量购买价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中常侍耿国奇怪的问道:“不知天家购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可别小看了这些贝壳和牡蛎,将这些贝壳用火烧也是可以烧出石灰的,只是产量不太大。不过工坊可以直接建一座专门的石灰窑,专门烧贝壳和牡蛎的外壳,就算产量小,可是架不住贝壳的数量大啊,同时还可以解决一部分食物。”
中常侍耿国听完之后,不禁感叹天子刘洵的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心中更是钦佩非常。
随后,中常侍耿国和两名小黄门便在天子刘洵的指导下,开始了试验制作。
因为众人只用一个小炼铁炉进行试做,每次能够煅烧的试验数量很少,再加上众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一连历经了几十次失败,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众人竟然在偏殿内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一整天时间!
天子刘洵见状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看来现实永远比理想骨感啊!”
“天家,不如今日便歇了吧,咱们明日再继续?”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便命众人将此处偏殿封锁上,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此后一连数日,天子刘洵都带着中常侍耿国等人来到这处偏殿,众人一进偏殿便会待上一整天,一时间未央宫上下都听闻了此事,却不知道天子刘洵在做什么,纷纷开始猜测起来。
终于,在天子刘洵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众人实验出了土法水泥的样品。
此时,天子刘洵等人用一个大木筐装着刚刚制造出来的水泥砂浆,围在旁边紧张的正在等待着凝固。
天子刘洵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这水泥砂浆与后世的混凝土砂浆不同,里面并没混着石子,而且这木框内的砂浆也比较稀,并没有后世砂浆那样粘稠。在砂浆之中混合的都是碎瓷片等东西,起到支撑的作用。
过了许久,天子刘洵忽然问道:“这筐水泥凝固多久了?”
中常侍耿国急忙看了看旁边用来计时的特制盘香,说道:“启禀天家,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时间还不够,后世的混凝土水泥一个多时辰也是无法完全凝固的,更别提我这土法水泥了,还要等上一阵子!”
众人又等了一个时辰,只见木框内的水泥逐渐固定下来,里面的水渍也慢慢变干,中常侍耿国好奇的用手戳了戳,只觉得如同戳在石头上一般,顿时兴奋的大声说道:“天家!成了,水泥成功了!”
“哈哈!”
天子刘洵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大笑了起来,说道:“好!”
天子刘洵上前敲了敲木框内的水泥块,觉得这土法水泥的硬度还算勉强合格,凝结时间也在允许的范围内,只是感觉有些脆。
看着手上沾着的水泥碎屑,天子刘洵心中微微一叹,暗道:“这样的程度用来修筑民居还可以,可要是用来修筑城墙等军用设施,那就有些不够看了,硬度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天子刘洵想了一下,便也释然了,毕竟这是第一次试验制造,日后的改进事宜,便让那些百工巧匠来做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汉交通网
入冬之后,大汉各地郡国的上计吏便开始陆续赶到长安城,向丞相韦贤属下的计相回报今年一年的财政税收情况,以及明年一年的预计支出情况。
天子刘洵对于这类大汉时代的国家财政预决算事宜并不打算查收,有丞相韦贤以及下属的各曹官吏在,自己只要等待最终的结果数据便可,也免得插手过多引起霍家人的注意。
如今经过数月的完善,天子刘洵已经在长安城以东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工坊,专门生产水泥。
在这处水泥工坊的周边,天子刘洵还修建了碎瓷工坊、石灰工坊、铁屑工坊,专门为水泥工坊生产原材料,以保障水泥的产量。
当然,为了保障石灰的稳定供应,天子刘洵还命兖州等沿海郡国为长安城输送煅烧贝壳得来的石灰。
至于在各地郡国修建水泥工坊的事情,天子刘洵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只不过此事天子刘洵并不准备亲力亲为。
这一日,御史大夫丙吉带着两名年轻人走进了未央宫,二人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都穿着布衣,显然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不过二人的气度却很雍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前面就到麒麟殿了,你们见到天家之后,要小心对答,对于天家的问话和交代,你们二人都要如实回答,切不可隐瞒、夸大!”
御史大夫丙吉带着二人一边走着,一边对两名年轻人嘱咐着,只见那两名年轻人纷纷拱手称诺,很是谦恭。
很快,三人来到麒麟殿外,中常侍耿国已经等候在此,拱手向御史大夫丙吉行礼之后,便笑着对两名年轻人说道:“这二位想必就是上郡陈家的大公子陈勋,以及琅琊郡魏家的二公子魏辰铭了。”
御史大夫丙吉笑着说道:“这位是中常侍,耿国大人,还不行礼?”
“布衣陈勋(魏辰铭)见过大人!”
两名年轻人拱手行礼。
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果然是少年才俊!”
而后,中常侍耿国便对御史大夫丙吉说道:“大人,天家已经在等候了,咱们进去吧!”
“好!”
中常侍耿国领着众人走进了麒麟殿,只见天子刘洵背对着众人,正在观摩着一副巨大的大汉舆图,大汉各地郡国在舆图上清晰可见,让第一次见到这幅舆图的魏辰铭、陈勋为之震撼,二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甚至忘记了行礼。
中常侍耿国见状小声提醒了一声,魏辰铭、陈勋这才急忙叩拜行礼。
天子刘洵回过头来,笑着说道:“上郡陈家,早在孝武皇帝朝便以贩卖马匹发家,如今在并州、凉州、幽州、益州等地开办了产业,并且拥有数支商队,族中子弟大多经商,在大汉各地郡国都有着良好的人脉。如今上郡陈家老一辈已经放权,由长房长子陈勋主持族中事务!”
陈勋闻言顿时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天家竟然调查过自己的家族,此时再联想起当年孝武皇帝打压商贾的种种作为,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天子刘洵并没有理会被吓住的陈勋,而是看向魏辰铭说道:“琅琊郡魏家擅长营造,祖辈曾在孝景皇帝朝跟随过将做大将,为朝廷营造城池、河道。琅琊郡魏家在大汉各地郡国都开办了铺面,筹建有十几支营造人马,为官府或者门阀营建了不少的房屋,实力雄厚!如今魏家也同上郡陈家一般,由子辈主持族中事务,只是长房长子魏辰章早逝,如今由长房次子魏辰铭主事!”
此时,魏辰铭也是浑身冷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天子刘洵知道的这些情况都是镇抚司暗中调查、整理出来的,如今看来还是很充分、详实的,心中对镇抚司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
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举动笑了笑,对二人说道:“今日朕将你二人征召进宫,不是准备与你们为难,而是有大事要交给魏家、陈家去做。”
听到这里,陈勋、魏辰铭才鼓起勇气抬起头,不过二人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不知道天子刘洵要交给自家什么大事。
天子刘洵命中常侍耿国弄来一些水泥,而后便对陈勋和魏辰铭笑着说道:“说起正事之前,朕先为你们上演一出戏法!”
而后,在天子刘洵的指挥下,中常侍耿国便开始浇筑水泥。
陈勋和魏辰铭在天子刘洵的准许下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到中常侍耿国和两名小黄门忙碌着,几人用木框弄来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而后开始往木框中倒水,并且用一根木棍慢慢搅拌起来。
陈勋和魏辰铭很是不解,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不过二人却都不敢询问。
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等人便搅拌完毕,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好了,这个东西还需要等上许久,咱们趁着这个时间,先说一说正事。”
陈勋和魏辰铭一颗心又提了上来,扎着耳朵听着天子刘洵说的每一个字。
“朕准备交代给你们两家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让陈家在全国各地筹建工坊,让魏家在全国各地修筑驰道!”
陈勋和魏辰铭一听不禁愣住了,二人顿时苦着一张脸。要知道帮着朝廷做这些基建之事,要么是拼尽家财不得好,要么就会因为触怒某些大人物,而落的家破人亡的代价,所以陈勋和魏辰铭心中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
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脸色,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朕找到你们两家,是好事,千载难逢的大好事!”
陈勋和魏辰铭对视一眼,二人鼓起勇气询问了一番:“启奏天家,不知需要我们两家具体如何做?”
天子刘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旁边的御史大夫丙吉。
只见御史大夫丙吉拿出了两份竹简,递给了陈勋和魏辰铭,说道:“天家已经从少府调集了大笔的钱粮,陈家在各地郡国筹建工坊,专门生产二位眼前的这种灰白色粉末,也就是水泥,所需钱粮由朝廷少府提供赊贷给陈家。”
“这种粉末将来用处极大,不但可以修筑道路、驰道,还可以用于修筑城池、房屋,将来一定可以大卖,陈家如果答应加入天家的这个计划,便可以获得水泥的优先经营权,为期十年!陈家从少府赊贷的钱粮,由后续盈利中偿还,只需偿还本金便可!”
接着,御史大夫丙吉对魏辰铭说道:“魏家如果加入天家的计划,便需要从陈家购买水泥用来修筑驰道,所需钱粮全部由少府支付,魏家定然可以大赚特赚!”
听到这里,陈勋和魏辰铭都有些发愣,纷纷问道:“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御史大夫丙吉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而后,御史大夫丙吉便对二人详细解说着这两份计划,将天子刘洵准备推行商社制度、准备计划中的大汉交通网等等,都详细的说了起来。
天子刘洵准备推行的商社制度,类似于后世的公司企业,任何人都可以成立商社,不过需要向朝廷申报,并且上缴手续费,以便日后朝廷收取商税和个税。
天子刘洵还规定,三年之后,任何没有成立商社、没有向朝廷报备的商贾,都将被视为违反大汉律,各地郡国有权利进行取缔!
为此,天子刘洵特意在少府之下单独设立了商贾令、商贾丞这两个职位,专门负责此事。
目前商贾令、商贾丞属下的官员已经全部到位,只是这两个官职还空缺着,由少府卿霍利暂时兼任。
天子刘洵准备让王炆、唐博分别出任这两个职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准备日后慢慢调配。
此时,御史大夫丙吉与陈勋和魏辰铭越说越舒缓,三人谈论了整整两个时辰,天子刘洵眼见陈勋和魏辰铭已经被自己的计划吸引住,心中放松了下来。
商谈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勋和魏辰铭都对天子刘洵的计划感到震惊,天子刘洵提出的大汉交通网计划可是远比当年始皇帝修筑秦驰道还要宏伟的工程!
陈勋和魏辰铭心中都明白,这个大汉交通网计划一旦实施成功,那大汉的经济、民生将会飞速发展,大汉帝国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将会化为坦途,商贾货流将会形成奔流运转起来,同时而且对于军队的调度也非常有益,而陈家和魏家也可以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甚至陈家、魏家也许可以凭借这次机遇,一举成为新崛起的门阀大族!
想到这里,陈勋和魏辰铭心中的担忧和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动,此时二人心中的商贾秉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纷纷拱手同意加入天子刘洵的计划之中。
只是,陈勋和魏辰铭都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钱财的问题,不管是兴建所谓的水泥工坊,还是修建大汉交通网,都需要巨量的钱粮,以如今朝廷的情况,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二位不用担心钱粮不足的问题,朕已经有了安排。”
说完,天子刘洵便指着众人旁边的木框说道:“诸位请看!”
陈勋和魏辰铭快步上前,只见原本如同泥浆一般的水泥,已经便成一整块坚硬的岩石!
“啊!”
陈勋和魏辰铭都是惊呼一声,此时二人的眼中变得火热,纷纷叩拜下来,大声说道:“请天家降旨,我等愿为天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百二十九章 钱从何来
此时,陈勋和魏辰铭围着水泥墩上看下看,二人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天子刘洵见了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便将众人都叫了过来,众人重新落座,开始商议筹建水泥工坊、营造驰道网络的具体细节。
天子刘洵说道:“朕已经让少府筹集了大批的钱粮,基本上足够陈家在各地郡国筹建水泥工坊了,至少在并州、三辅、益州、幽州等大部分郡国筹建工坊,是够用的。在陈家开始生产水泥一年之后,朕便开始向民间彻底开放水泥产业,准许民间自行成立商社,加入到水泥生产的行列之中!”
听到这里,陈勋顿时脸色大变,没想到天家的心思竟然如此之大,对于水泥的生产远远不满足于任用自己一家,而是要在全国内推广水泥的生产,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时,天子刘洵笑着对陈勋说道:“朕之所以要扶持你们陈家,就是为了给天下商贾树立一个榜样,一个可以凭借水泥生产暴富的榜样!”
同时,天子刘洵也在告诫陈勋:“朕答应给予你们陈家优先的售卖权,期限是一年,一年之后,朕便会彻底放开水泥领域,到时候你们陈家能不能在竞争中站住脚,能不能继续一家独大,就看你们陈家自己的本事了!”
听到这里,陈勋脸色一正,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家收益多少还在其次,只要能够替天家推行水泥产业,支持我大汉的驰道网络建设,那便是我陈家的荣耀,足以传承后代!”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起来,说道:“陈公子很会说话嘛!不过你要记住,你们陈家不要等到所有的工坊全部筹建完毕之后,再开始生产,而是建成一座工坊,便立即投产一座,争取在三个月之内批量出产水泥成品!”
陈勋拱手说道:“诺!臣领旨!”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魏辰铭说道:“同样的,你们魏家也不要等下去,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先规划出第一阶段的道路规划出来,朕的要求只有一个:第一阶段的计划,要将各州通往长安城的驰道规划出来,并且提前将营造人马部署到位!”
“只要陈家的第一批水泥出产,你们魏家便要立即开始第一阶段的营造,部署在全国各地的营造人马,要同时开工,不要拖延时间!”
魏辰铭拱手说道:“臣领旨!只是臣听天家说了驰道网络计划的第一阶段,不知第二、第三阶段规划的内容是什么?”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朕计划之中的第二阶段,便是以水泥铺就驰道,连接各县与当地州郡治所;而第三阶段,便是以驰道连接所有县级城池!”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如此浩大的工程,已经远超当年的始皇帝!
魏辰铭似乎已经看到魏家因为修建驰道,而赚取了海量的钱粮,一跃成为琅琊郡第一豪族、甚至是天下闻名豪族的前景!
于是,魏辰铭用激动得颤抖的双手行礼说道:“天家如此大手笔,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效死命!”
不过,魏辰铭还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对于钱粮供应的担心,毕竟工程一旦开始,便是全国各地大开花,其工程量之大、开支之浩大,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的想象!
说到钱粮之事,就连一直支持天子刘洵的御史大夫丙吉都不禁有些担忧,担心这项浩大的计划会拖垮朝廷的财政,甚至最坏的境况,会让大汉重蹈暴秦的覆辙!
不过此前天子刘洵也说了,只要陈家、魏家开始行动,凭借水泥的诸多优点,例如坚固、便捷、耐火等等完胜土木这些传统建筑材料的属性,天下的商贾都会趋之若鹜!
而且使用了水泥,不管是房屋还是墙体,都可以获得远超以往的强度,可以修建得更高、更大!
所以,民间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族都会跃跃欲试,想要在水泥产业中分一杯羹。
到时候天子刘洵只要下旨开放水泥产业,所有生产水泥的商贾都必须在五年之内无条件上缴三成的纯利润,朝廷会派遣专门的上计吏核对账本,并且派出专人进驻工坊监控。
同时朝廷开放商社制度,向天下商贾收取费用和商税,朝廷的收入将会剧增,这部分钱粮便可以补充到大规模修建驰道的费用之中!
不过,御使大夫丙吉还是有些担心,拱手说道:“天家,臣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此项工程太过浩大,所需钱粮甚至会超过西征十几万大军的消耗,如此朝廷的府库会不会被消耗一空?朝廷即将开始收取的商税,以及生产水泥的商贾上缴的利润,这两项钱财如果不足以弥补朝廷的支出,又怎么办?”
天子刘洵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心,毕竟此时还没有太过专业的商业人才,自己也无从做出“商业计划书”、“收益调查书”之类的前期调查资料,也就无从作为参考。
于是,天子刘洵想了一下,便对御使大夫丙吉说道:“爱卿放心,朕会想办法另行筹集大笔钱粮,以为备用,绝不会让驰道网络计划拖累国势的!”
御史大夫丙吉闻言还以为是天子刘洵在敷衍自己,正准备继续追问,忽然猛然看到天子刘洵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天家从来没有做过无准备之事,从来都是走一步想两步,此番既然说了会有后手,那就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于是,御史大夫丙吉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来,不再追问。
其实天子刘洵的这个后手便是王炆、唐博经营的偌大产业。
如今王炆、唐博麾下的产业规模很大,每年的收益都在几十万缗以上,再加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储备,按照天子刘洵掌握的数据来看,从王炆、唐博那里支取两、三百万缗钱财不成问题!
而且,如今铁锅和新式农具的售卖权就在王炆、唐博的手中,二如同吸金兽一般,正在疯狂赚取各地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的钱财。
由此天子刘洵心中的底气越发的雄厚起来,继续与众人说起细节部分。
“所有水泥工坊雇佣的百工必须登记造册,这些百工的姓名、籍贯、亲属情况、住址等等,要详细记载,甚至要调查其父、祖两代的情况,凡是有过作奸犯科、通晓胡族、品行不端者,不可录用!”
“这水泥乃是我大汉首创之物,作用极大,不光可以修筑房屋,而且也可以用于战场杀敌!所以陈家要做好保密之事,绝不可将水泥的配方、制造方法泄露给外族,否则便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听到这里,陈勋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拱手说道:“诺!请天家放心,臣定当严防死守,绝不会让域外鞑虏知晓水泥之奥妙!”
而后,天子刘洵便看向了魏辰铭,说道:“魏家也要清楚,驰道乃是国家之脉搏!脉搏不通,则疾病缠身,国家亦是如此!魏家所修筑之驰道,必须高于地基及两旁,路面必须平直、平整,驰道两旁还要栽种树木,以便涵养驰道地基,朕会诏令当地官府派人照看。”
“通往长安城的驰道必须达到五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宽度,通往各地州郡治所的驰道,必须达到三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宽度,其余驰道则为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宽度,不得有误!”
“每一条驰道完工,朕都会配派出官吏进行验收,一旦验收不合格,朕便会扣除该段驰道的所有款项,并且对你魏家进行十倍的罚款!”
听到这里,魏辰铭顿时心头一震,额头上也是冒出了一丝细汗,急忙说道:“请天家放心,臣一定保证驰道的质量,绝不会偷工减料!”
敲打完陈勋和魏辰铭之后,天子刘洵便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位回去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每隔一个月时间,朕便会命镇抚司派人去查看你们两家的进展情况!”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诏令朝野,正是宣告了镇抚司的存在,镇抚卿樊明也开始正式上朝听宣。
对此,霍家众人竟然出奇的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对,只是上奏劝谏天子刘洵不要随意任命亲信,对此天子刘洵也是虚心接受,而后继续我行我素。
此时,陈勋和魏辰铭听到镇抚司的名号,也是心头一震,连忙拱手称诺。
虽然镇抚司成立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在朝野内外的名声已经传开。
镇抚卿樊明凭借在几场大案展现出来的高超手腕,以及镇抚司人马展现出来的惊人手段,震惊了朝中上下、各地郡国。
如今几乎是人人都对镇抚司闻之色变,特别是那些违反大汉律之人,更是惧怕镇抚司登门。
天子刘洵看到陈勋和魏辰铭如此畏惧镇抚司的名号,心中暗道:“真是没想到亮工如此大才,竟然真的将镇抚司打造成锦衣卫一般的存在,朕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于是,天子刘洵便暗暗打算,准备日后便以镇抚司暗中监督陈家和魏家,以免水泥工坊和驰道工程出现意外情况。
而后,天子刘洵便让陈勋、魏辰铭先行告退,不过还是留下了御史大夫丙吉,准备与丙吉商议一下目前朝中的事务。
天子刘洵说道:“如今韦丞相主持朝中政务,霍家众人与韦丞相相互牵制,不过韦丞相年事已高,过几年便有可能辞官退养。朕有意让爱卿接任韦丞相,出任朝中丞相一职,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御使大夫丙吉闻言微微一愣,沉吟了一番,说道:“启奏天家,臣德薄才浅,恐怕难以胜任!”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依朕看来,以爱卿之才能,出任丞相当堪大用,就不要推辞了!”
就在此时,刚刚出去送陈勋、魏辰铭出宫的中常侍耿国快步走进大殿,面露喜悦,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派出红翎急报,送来了西域大捷的战报:匈奴人大败,已经撤出西域北逃,我军大获全胜!”
第二百三十章 初战告捷
天路原,汉军联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刚刚押运大军钱粮抵达大营的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围坐在中军大帐,四人前几日刚刚把报捷奏章快马送往长安城,眼下正在商议另一项紧急事宜。
如今,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各部残兵向北撤退,在与汉军主力将士僵持了数月之后,最终还是坚持不住,选择彻底退出西域,举族返回北方的大草原。
单于栾提壶衍提甚至将设置在西域的僮仆都尉都撤销了,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收缩回草原之中。
匈奴人如此的决心,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很是诧异,四人都意识到,匈奴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眼下正是继续追击匈奴人的最好时机。
可是四人也都知晓了朝中的巨大变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病亡,朝中人事剧烈变动,而且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四人对于朝中政治都比较了解,明白天子刘洵迟早要与霍家势力展开对决,一旦朝中不稳,对于前线的大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经过商议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决定放弃向朝廷请求继续北上,而是等候朝廷下令班师回朝。
数日之后,昆弥翁归靡派来使者,向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送来了信函。
此时西域联军已经后撤了二十里,在天路原以南安营扎寨一段时间了,期间西域联军各部不时出现粮草短缺的情况,幸亏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下令予以接济,由此西域联军各部对汉军都是感恩戴德。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展开信函看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对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说道:“昆弥翁归靡来信,说是西域各部对我大汉感恩戴德,准备派出使团前来投效,并且恳请我军派出护卫,将使团送往长安城!”
众人都是不以为然,以往西域各国也经常派出使团前往长安城觐见,此番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听到众人的疑问,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此番,昆弥翁归靡的意思是,西域各国准备请求我大汉增兵西域,并且准许西域各国出兵与我汉军组成联军,以加强西域各国的防御力,防止匈奴人日后再次南下!”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面露喜色,昆弥翁归靡和西域各国的态度,在不经意之间给了汉军进驻西域的正当理由,也给了大汉帝国进一步把持西域广袤疆域的切入口!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纷纷说道:“将军应当立即向朝廷奏报此事!”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点头说道:“我今日便送出奏章,同时立即给昆弥翁归靡回信,同意西域各国所请,让他们派来使团!”
当昆弥翁归靡收到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回信之后,顿时喜出望外,立即召集了西域各国的领军将领,将此事告知了众人。
西域数十国的领军将领顿时欢声雷动,有了汉军进驻西域各地,对于匈奴人便是一种震慑,可以让西域各国免于直面匈奴铁骑的危险。
而且,汉人的侵略性远不如匈奴人那般浓烈,西域各国也不太担心汉军会攻伐西域各国。就算大汉真的对西域各国有所企图,汉军也不会像匈奴人那样肆意杀戮、横征暴敛,所以西域各国对于大汉帝国和汉军,普遍都很亲近。
当然,除了已经被灭国的车师国和龟兹国!
于是,昆弥翁归靡当即组织众人组建使团,西域各国领军将领纷纷派出自己的副将、或是得力干将作为使者,昆弥翁归靡甚至派出了自己的长子作为使团的正使,一支由上百人组成的庞大使团当日便成型。
而后,昆弥翁归靡便联合西域各国将领准备呈献给大汉天子的贡品,准备次日派出使团前往汉军大营。
如今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率部返回了草原腹地,回到了单于庭。
匈奴其余各部也陆续率领麾下铁骑返回了驻地,一时间数十万匈奴铁骑大军各自散去,原本热闹纷纷的大草原顷刻间变得沉寂下来。
这一日,单于栾提壶衍提忽然下令征召卢屠王、昆邪王,命二人尽快赶到单于庭。
仅仅数日之后,卢屠王、昆邪王各自率领数百亲卫抵达了单于庭,二人在单于庭外相遇,各自下马。
卢屠王沉声说道:“昆邪王!大单于也召见昆邪王前来了?”
昆邪王淡淡一笑,说道:“卢屠王也收到大单于的诏令了?看来大单于还是不死心啊!”
卢屠王微微一叹,说道:“大单于数次统兵南下,每一次都是费尽心机,可是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每一次都被汉军击败,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昆邪王说道:“大单于的本事不可谓不大,我大匈奴的实力也很是强劲,可是为何每一次都被汉军击败!难道长生天真的不再眷顾我大匈奴了吗?”
卢屠王微微皱眉,一挥手,说道:“长生天是否眷顾我大匈奴我是不知道,可是咱们这些部落王必须心在一处,否则我大匈奴将再无未来!”
说完,卢屠王便大步走进了单于庭联营中,身后的数百亲卫铁骑也是鱼贯而入。
昆邪王看着卢屠王一众的背影,微微冷笑一声,而后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数百亲卫铁骑策马进入了单于庭联营之中。
单于庭中军大帐。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着匆匆赶来的卢屠王和昆邪王,沉声说道:“本单于得到消息,乌孙昆弥翁归靡联合西域各国,已经派出了使团,前往长安城!”
昆邪王和卢屠王闻言微微一愣,不过二人都没有太过重视,毕竟西域各国普遍对大汉持有好感,以往也经常向长安城派出使团,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可是接下来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话,就让昆邪王和卢屠王脸色大变。
“本单于在撤军的时候,留下了一些斥候在西域,前几日得到消息:西域各国此番派出的使团,准备请求汉人大军进驻西域各国!”
卢屠王当即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单于!我匈奴铁骑必须出击,于半路截杀西域使团,决不能让这支使团抵达长安城!”
昆邪王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要西域各国提出请求,汉人一定会答应下来!而一旦汉军进驻西域各国,我大匈奴将会面临东、西两面的夹击,届时我大匈奴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昆邪王和卢屠王所说的情况,单于栾提壶衍提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才将二人叫来商议对策。
在当前的匈奴各部之中,卢屠王是对单于庭最为忠心的一个,而昆邪王是匈奴各部落王中比较会打仗的。
此时,昆邪王和卢屠王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二人便纷纷发言。
卢屠王主张立即派出精锐铁骑,击杀西域使团,同时派出一支大军,突袭西域联军,要让西域各国知道,大匈奴即便接二连三的战败,也依然是强大的存在,依然可以吊打西域各国!
卢屠王希望以此来打击西域各国联汉抗匈的决心。
不过昆邪王却另有注意,说道:“西域各国既然达成一致派出了使团,我大匈奴便无法阻止其赶往长安城。即便杀掉了这一支使团,西域各国还可以再派一支使团,拦不住的!”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问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昆邪王沉声说道:“我认为以目前我大匈奴的实力来看,还远远不足以对抗汉军。所以,西域各国愿意让汉军进驻,那便随他们去吧,我大匈奴不予理会!”
“什么!”
单于栾提壶衍提和卢屠王几乎同时怒吼了出来,这样的结果是二人所不能接受的。
昆邪王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下我大匈奴最为要紧的事情,便是积蓄实力。大单于应调转方向,向北、向东、向西派出铁骑大军,趁着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西域的时候,将北面的丁零人、东面的鲜卑人和乌桓人、西面的康居、大月氏陆续击败,吞并其土地、收拢其部众、约束其兵马!如此,用不了几年时间,我大匈奴的实力便可以再次崛起,便可以获得与汉军一决雌雄的强悍实力!”
听完昆邪王的一番话语,单于栾提壶衍提和卢屠王都冷静了下来,并且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卢屠王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不得不说,昆邪王的方略是对的!如今我大匈奴的势力不如汉人,的确不应该继续与汉人拼消耗,而是应该转头兼并周边各部,将丁零人、鲜卑人等各部真正的纳入我大匈奴之中!”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的想了好一会儿,而后喟然长叹,沉声说道:“也罢!本单于会重新调整我大匈奴的方略,将主力大军向北调集,先着手解决丁零人。”
“不过!”
就在昆邪王和卢屠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单于栾提壶衍提却接着说道:“不过,本单于还是要在南面保持一支大军,继续威胁西域各国,并且监视汉军的动向,决不能让西域各国轻视我大匈奴!”
昆邪王说道:“大单于,如今西域的形势对我大匈奴非常不利,车师国、龟兹国已经被汉军灭国,如今汉军已经在车师国和龟兹国重新扶持了新国王,我大匈奴在西域的帮手已经不复存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必要在南面保持一支大军吗?”
单于栾提壶衍提沉声说道:“当然有必要!本单于必须要在西域彰显我大匈奴的存在!”
第二百三十一章 西域大联合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接到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捷报之后,在麒麟殿召开了一个小型的朝议。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围坐在天子刘洵的身边,此时众人已经传看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捷报,纷纷对天子刘洵恭贺了一番。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四人说道:“如今虽然匈奴人已经撤军败退,但是匈奴各部的实力还是很强,依旧凌驾于西域各国之上,在西域北方游荡着,威胁依然很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都是深以为然,匈奴人就如同野草一般,屡烧不尽,让这些大汉重臣很是烦恼。
天子刘洵继续对众人说道:“所以,朕准备让西征大军将士暂时就地驻守,防止匈奴铁骑卷土重来!”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都对天子刘洵的主张表示赞同,二人认为如果汉军轻易撤军的话,匈奴人极有可能择机再次南下,如此一来汉军将士在
此战中取得的战果就将丧失殆尽!
不过,丞相韦贤和大司农耿寿昌则是表示反对。
丞相韦贤说道:“启奏天家,如今朝中上下为了西征大战已经忙碌经年,朝堂内外已经颇为疲惫,更不要说朝廷组织起来的数十万民夫了,更是已经千里转运一年有余,此战该停一停了,也应该让朝廷和百姓喘口气了!”
大司农耿寿昌说的更加详细,说道:“天家,如今大司农府不但要全力拨付西征大战的开支,而且还要不时支援水泥工坊在全国的部署,支援我大汉驰道网络的开支,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入不敷出了!按照去年各郡国上计吏汇集上来的数据看,朝廷去年一年的开销,已经是收入的一倍有余,如果不是大司农府积蓄颇多,眼下西征大军已经面临断粮的危局了!”
说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不禁有些激动,说道:“天家,如今匈奴人已经败退,西域各国也已经组建起联军,足以自保,臣以为应该立即让西征大军将士撤回来,朝廷也要尽快开始与民休息,不能再如此耗费下去!”
眼见四名大臣意见相左,天子刘洵没有丝毫的为难,而是笑着说道:“朕也知道眼下的艰难,不过时不我待啊,眼下西征大军的确还不能撤回来,朕是有正当理由的!”
丞相韦贤和大司农耿寿昌根本不给天子刘洵面子,二人纷纷说道:“天家有何理由,还请明言!”
只见天子刘洵从书案上拿来一份奏章,对众人说道:“这份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转呈的国书,是由乌孙国昆弥翁归靡牵头,西域数十国附议的国书,请求我大汉协助西域各国防御匈奴铁骑,并且请求汉军进驻西域各地!而且,西域数十国已经组织了一支庞大的使团,现在已经在赶来长安城的路上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西域各国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无异于主动敞开胸怀,邀请汉军长驱直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感叹道:“看来匈奴人的数次南下,已经将西域各国的胆气打没了!”
丞相韦贤和大司农耿寿昌相视无言,二人虽然极力反对汉军进驻西域,主张立即撤军、与民休息,但是也明白这份国书的重大意义,明白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大汉帝国意味着什么!
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则是大声说道:“天家还在犹豫什么?应该立即下旨,命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军西进,而后分兵进占各处要点。同时,朝廷也应该立即选派官吏,前往西域各国进驻,西域各国的权柄应尽快上缴朝廷!”
天子刘洵听了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的话,不禁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
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则是微微皱眉,说道:“右将军的建议太过激进了,如此一来,恐怕会招致西域各国的反感,甚至是抵抗!”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则是不以为然,说道:“如今数十万匈奴人已经败退,我西征大军二十余万兵锋正锐,谁敢阻挡?我谅那些西域小国也没有这个胆子!”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便要与霍禹展开辩论,天子刘洵见状便挥了挥手,打断了二人。
而后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倒是有个主意,诸位爱卿帮朕定夺一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不好多说什么,都是拱手说道:“请天家示下!”
天子刘洵说道:“西征大军将士肯定是要开进西域的,并且乌孙国、楼兰、东且弥等几个重要的西域国度,都要驻扎我汉军将士。不过,我汉军将士虽然有二十余万之众,但是西域疆域更加广袤,我汉军也不可过于分散,否则便无法形成合力。所以,朕认为我汉军主力应当驻扎于一处。”
“对于西域各国,我汉军将士根本不需要对其进行征伐,如今匈奴数十万铁骑刚刚被我汉军击败,正是我汉军将士军威正盛之时,朕相信只要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在西域振臂一呼,西域各国都会云集而应从,又何须出兵征伐?”
按照天子刘洵的想法,准备联合西域各国组建一支庞大的联军,以西征汉军将士为主,整合西域各国的兵马进行组建。
听了天子刘洵的计划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都大为吃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赞叹道:“天家此举一旦成功,西域各国的兵马都将主动入瓮,朝廷不需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制约住西域数十国!”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起来,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时,丞相韦贤忽然说道:“天家此举的确高明!只是如此一来,朝廷的开始依旧浩大,而且牵连日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算是日后我大汉兼并了西域各国,依然要在西域的广袤疆域上屯驻大量的兵马,这也需要巨额的钱粮,西域也将会成为我大汉财政的巨大包袱!”
一旁的大司农耿寿昌眼见丞相韦贤为自己助阵,顿时打起了精神,说道:“启奏天家,臣认为丞相之议甚是!如果在朝廷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兼并几个西域邦国,无伤大雅。但是为了开疆拓土,而让西域大军久久不归,以至于牵连国势衰退,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丞相韦贤和大司农耿寿昌的意见,天子刘洵忽然大笑了起来,弄得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有些发愣。
丞相韦贤微微皱眉,说道:“天家这是何意?”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是在笑,诸位爱卿忘记了一件事情!”
“不知我等忘记了何事?”
天子刘洵说道:“现在是西域数十国在求着我大汉派军进驻西域,而不是我大汉求着他们!”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微微一愣,而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既然是西域数十国在求朕,朕就不必客气!”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当我西征大军进驻西域各处之日起,西域各国便要承担我汉军驻扎的费用支出!西征二十余万将士驻扎西域所需的钱粮,西域数十国必须承担六成!否则,朕便不同意西征大军进驻西域!”
听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四人都是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
天子刘洵先是抛出组建大汉、西域联军,以此举来约束西域各国的兵马;而后便以西域数十国的恳求为条件,逼着西域数十国承担二十余万汉军将士驻守西域各地的开支,可谓是一环扣一环,缜密至极!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激动的说道:“天家之才震铄古今!如此,则西域万里疆域唾手可得!”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拱手说道:“天家圣裁!”
天子刘洵对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的话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后笑着对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说道:“朕的提议,不知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丞相韦贤、大司农耿寿昌对视一眼,二人一同拱手说道:“臣无异议!”
“好!”
天子刘洵拍手大笑,说道:“如此,等到西域使团抵达长安城之后,朕便亲自接见,把筹建大汉、西域联军之议,以及西域各国分摊我汉军耗费之议诏令给使者!”
就在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忽然说道:“天家以为,这支西域使团之中,有没有车师国和龟兹国的使者?”
天子刘洵说道:“自然是不在这支使团之中!朕听闻,车师国和龟兹国的国王刚刚被重新拥立,这两国之内现在肯定还是纷乱不已,哪里顾得上觐见之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天家圣明!臣现在就是担心这一点,那车师国和龟兹国局势不稳,会不会影响朝廷与西域各国联合之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降而复叛
西域,车师国王城。
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在王城内的集市上东躲西闪,在行人和商贾的掩护下,朝着王宫走去。
与此同时,在这处靠近王宫的集市上,还有数十名各式衣着的汉子在朝着王宫靠近。
这些人有的是小商小贩,有的是来往的行人,有的是杂耍的艺人,不过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身材魁梧!并且众人的身上都携带着大小不一的包裹、行囊。
很快,守卫在王宫大门外的车师国士兵也发现了端倪,其中一人准备上前查看一下,突然一阵破空声,一枚锋利的箭矢射来,正中这名士兵的额头!
“敌袭!”
眼见同伴倒下,其余的车师国士兵顿时乱成一团,除了几人依旧守在大门口之外,其余众人便怒吼着冲向了满是行人的集市。
原本集市上的百姓眼见十几名士兵手持利刃冲了过来,顿时炸了窝,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那十几名车师国士兵冲进人群之后,便开始四处搜查可疑人员,凡事形迹可疑之人,都被这些士兵打倒在地、进行搜查。
“啊!”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的数十名汉子纷纷围了上来,这些汉子从各自的包袱、行囊中拿出短刀、匕首等各式利刃,朝着那十几名车师国士兵刺了过去。
顿时,在人群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十几名车师国士兵根本没有防备,转眼之间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那数十名汉子则是纷纷捡起车师国士兵的兵备,而后便开始招呼集市上的百姓。
“车师国王子在此!车师国的百姓随我等冲进王宫,诛杀伪王!”
“王宫内的国王是汉人扶持的傀儡,不是我们的真王,大家随我杀进去!”
就在数十名汉子的怒吼声中,集市上数百百姓都被鼓动了起来,这些百姓在那数十名汉子的率领下,怒吼着冲向了王宫,转眼之间就击杀了王宫门口仅剩的几名车师国士兵。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把将身上披着的披风扯了下来,只见这名年轻人一身华丽的王服,眼见还挂着一把弯刀,大步走向了王宫大门口。
那数十名汉子纷纷跪拜下来,口中高呼国王。周围的数百名百姓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跪了下来,高呼国王。
这名年轻人便是车师国原国王最小的儿子,名叫楮胥,当初匈奴人进驻车师国王城的时候,楮胥正在精绝国附近游荡,所以才没有被匈奴大军和汉军抓住。
而后,楮胥听闻自己的父王被杀,王城被汉军攻陷,并且汉军扶持了国中的一名大臣作为车师国的新任国王,顿时火冒三丈,暗中集结了数百名心腹,分批潜回王城。
就在此时,除了王城门外的数十人之外,还有数百人分散在王城各处。
楮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神情冷漠,对眼前的数百人说道:“都起来吧,随我杀进王宫,你们便是我车师国的功臣!”
“杀进王宫!”
数百人此时神情亢奋,怒吼着开始撞击王宫的大门,而楮胥又对身边的心腹说道:“立即点燃狼烟,告诉其他人,立即动手!”
两名心腹当即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狼粪,而后当街点燃。
狼烟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就在楮胥带着数百人冲进王宫的时候,王城内各处也开始陷入动荡之中。
在王城内的军营中,数百车师国士兵被楮胥的心腹擅动起来,开始攻占大营,大营之中的数千士兵顿时乱成一团,根本无暇支援王宫。
城内的府库和武库也被围攻之中,楮胥的心腹各自带着上百人击杀了守卫,非常顺利的攻占了车师国的府库和武库。
而王城的各处城门处也正在厮杀之中,楮胥的心腹会同被擅动起来的百姓围攻各处城门的守卫,甚至不少的守卫也临阵倒戈,加入到叛乱的阵营之中,车师国王城各处城门很快便被叛军攻占。
此时,楮胥带着数百人冲进了王宫中,遇到的侍卫不是被击杀,便是临阵倒戈加入到叛乱的阵营之中,以至于楮胥带人冲到国王寝宫的时候,身后已经汇集了上千人之众!
“王上快看!”
楮胥命部下围住寝宫,正要带人冲杀进去,忽然身后的心腹部下大声叫道。
楮胥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城中各处陆续点燃升起了狼烟,顿时大笑着说道:“城中各处已经得手,王城是我的了!”
说完,楮胥便大吼一声,说道:“给我冲进去,寝宫之内所有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杀!”
上千叛军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怒吼着冲进了寝宫之内,车师国国王身边仅剩的数十名侍卫纷纷迎了上去,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楮胥也手握弯刀走进了寝宫大殿,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之中的车师国国王,手中弯刀向前一指,大吼道:“杀了他!”
周围几名心腹争功心切,怒吼着冲向前去,穿过混乱的人群,直奔车师国国王而去。
有几名侍卫当着前面,想要拦下这些叛军,却都不是对手,手起刀落便被这几名楮胥心腹斩杀。
车师国国王见状大惊失色,大声吼道:“你们不能如此,汉人不会放过你们的,汉军就在……”
车师国国王还没说完,一名楮胥的心腹便冲到跟前,一刀劈砍在车师国国王的头上,直接将其斩杀!
楮胥听了车师国国王的半句话,也不由得眉头微皱,汉军的军威之大,对于所有西域邦国来说,已经是镌刻在骨髓之中的,楮胥对于汉军同样是畏之如虎。
可是,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楮胥竟然克服了心中的畏惧,还是发动了这场叛乱!
随着最后一名侍卫倒在血泊之中,楮胥环视四周,突然大笑了起来,神情亢奋,犹如疯癫一般。
这时,一名心腹提醒道:“王上,汉军那边……”
一听到汉军两个字,楮胥瞬间冷静了下来,瞪了那心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告诉各部,尽快稳定城内的局势,而后派出斥候,向国中各部兵马传檄,让各部将领三日内赶到王城听宣!”
几名心腹当即领命而去。
接着,楮胥又对另外一名心腹说道:“你立即带上宫中的珍宝前往单于庭,告诉匈奴大单于,我车师国将继续奉大匈奴为主,大单于即刻派一支铁骑南下,庇护我车师国!”
“请王上放心,属下一定办成此事!”
处理完这两件当务之急,楮胥心中顿时一松,而后看着寝宫内数百名裹挟而来的百姓叛军,不由得心中一动,便走到高处,开始大声演讲起来。
楮胥将汉军描述成灾星,正是因为汉军的介入,才让车师国遭到了灭国的灾祸,才让车师国遭受到战火的洗礼,才让国中的百姓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看着周围数百名百姓叛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的怒气越来越浓厚,楮胥心中大喜,大声说道:“如果汉军再次来临,我,车师国的王,会带领你们奋勇抵抗!车师国是我们的家园,这里是我们西域人的土地,绝不容许汉人在这里耀武扬威!”
“将汉人赶出去!”
“誓死不降!”
“血战到底!”
数百名百姓叛军振臂怒吼着,楮胥已经在众人的心中埋下了仇视汉军的种子,并且这些仇恨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原本在汉军与匈奴铁骑争夺车师国的战争中,王城内的百姓便有不少人家失去了亲人,即便是被匈奴人杀戮的,但是此时被楮胥这样一蛊惑,所有人竟然心安理得的将罪责推到了汉军的身上。
“如果汉人不来进攻匈奴铁骑,那我的家人就不会死,匈奴人也不会在城内杀戮、劫掠!”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如此想,众人心中的怒气越来越重,对于大汉的抗拒也越来越深!
眼见时机成熟,楮胥便大声说道:“为了捍卫王城,为了抵抗强大的汉军,我,车师国的王,决定将你们正式征召为车师国的兵马,让你们可以上阵杀敌,让你们可以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万岁!”
“万岁!”
数百人怒吼着,甚至已经将楮胥当成了车师国的救世主,当成了车师国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国王!
随后,楮胥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王宫的城墙上,此时王城之内已经逐渐稳定下来,楮胥的心腹裹挟着数千叛军彻底控制住了整个王城。
这些叛军眼见楮胥登上了王宫的城墙上,纷纷聚拢上来,纷纷高呼万岁、叩拜行礼。
眼见如此壮观的景象,年轻的楮胥不禁心神震荡,仿佛间自己如同西域之主一般,胸中激荡着一股豪情,几乎控制不住!
“我车师国绝不做汉人的傀儡,这里是车师国的王城,只能由我车师人做主!汉人,决不能踏入半步!”
“万岁!”
“万岁!”
此时此刻,楮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车师国的“抗汉”之心擅动了起来,同时也将车师国带入了灾难的深渊之中!
当日深夜,亢奋了一整天的车师国王城终于沉寂了下来,叛军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车师国的正规军。
此时,楮胥依然没有入睡,而是在王宫之内与一众心腹议事。
众人已经开始连夜整编兵马,从王城之内征召了上万男丁,连同投降过来的原车师国兵马,以及数千叛军,楮胥将这些人马混编在一起,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四万余大军!
此时,车师国散布在其余各地的兵马还有上万人马,不过都是一些散兵游勇,并且战力不高。
不过楮胥并没有放任这些兵马不管,在白天派人前去传令之后,再次派出了两股人马前去催促。
毕竟面对强大的汉军,楮胥准备集中所有的兵马集中于王城之中,固守待援等待匈奴人的驰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击破叛军
渠犁城。
渠犁原本是西域邦国之一,其地东北邻尉犁、南为且末、东南为精绝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不过渠犁国地狭民寡,屡屡遭到西域各国的欺压,其国王索性于天汉二年,与另外五个西域小国组成使团,向大汉朝贡,并且上奏请求内附。
征和三年,大汉朝廷批准了渠犁等六国内附的请求,自此渠犁国归大汉直接统治,朝廷于渠犁王城设城都尉,改称渠犁城。
此时的渠犁城内只有百姓一百三十户、一千四百余人,守兵一百五十人而已。
渠犁城外有孔雀河绕其北、西、南三面,由此渠犁城周边的土地辽阔肥沃,再加上这边的气候非常温和,非常适宜屯田耕种。
所以,自孝武皇帝朝初通西域之时,便有汉军将士在此屯田,与轮台各有田卒数百人,朝廷置使者校尉领护,为使臣及来往的商队提供粮食。
后孝昭皇帝时复设屯田于此。
如今渠犁城没有了此前的寂静,转而变得异常热闹,渠犁城周边遍布大军营帐,原本只有一、两千人的小城,此时竟然聚集了数十万大军!
在接到天子刘洵的旨意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率领西征汉军将士转战于此,暂时于渠犁城屯田待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在与昆弥翁归靡等西域各国领军将领初步商议之后,定下了西域各国兵马随时听从大汉朝廷征召,随同汉军将士出击各处,汉军主力大军驻守渠犁城,并且分兵防护各处要隘的大方针!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将中军大帐设立在渠犁城内,同时将各部将士部署在渠犁城四周,下令各部将士平日里在保持操练的基础上,于渠犁城周边开垦农田,以补充军用。
同时,昆弥翁归靡等西域各国领军将领在汉军抵达渠犁城之后,便各自率军返回各国。
不过众人还是留下了一小部分兵马驻扎在渠犁城内,以表明己方参与大汉、西域联军的态度。
这一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正在中军议事。
如今虽然击退了匈奴人,但是按照朝廷的旨意,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做,首要一点便是尽快完成、并且扩大在渠犁城周边的屯田数量,保证二十余万大军在西域能够长久的驻扎下去。
虽然西域各国已经答应为二十余万汉军将士提供所需数量六成的钱粮,但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等人也都明白,西域各国都是邦国性质的小国,没有多少家底,所以这六成的钱粮实际上能够有多少到位,谁心中都没有底气。
俗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正是因为如此,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才紧急商议扩大屯田事宜。
在西域屯田,汉军将士并不缺少水源和肥沃的土地,也不缺少粮食的种子,缺少的是耕牛和汉家的农具。
耕牛暂时可以用马匹代替,反正西域各地并不缺马,汉军只需要通过征用、购买等手段,在短时间内便可以凑到足够使用的马匹。
可是汉家使用的农具却无处补充,渠犁城距离阳关和玉门关何止千里之遥,如果依靠朝廷方面运来农具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农时根本等不及。
于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四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在渠犁城自己打造农具,先想办法自给自足。
就在此时,一名汉军校尉冲进中军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刚刚斥候来报:车师国发生叛乱,车师国原国王次子突然现身,在车师国王城内发动了叛乱,如今车师国王城已经失守,叛军正在巩固城防、意图固守!”
听到这里消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都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小小的车师国如此的顽强,竟然在匈奴人败退、汉军基本控制西域大势的情况下,还能够发动反叛,甚至竟然还反叛成功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眉头紧锁,怒声说道:“这个车师国国王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有我二十余万汉军将士做后盾,竟然依然被叛军击败,真是没用!”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急忙说道:“将军,车师国降而复叛,极有可能会联络匈奴人!如果匈奴单于得知此事,说不定会再次引兵南下,那我汉军将士在西域一年多的血战就白打了!”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是这么认为,二人更进一步,当即主张统兵杀奔车师国,赶在匈奴人抵达车师国王城之前,将车师国叛军予以剿灭!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车师国的事情的确要尽快解决,不能给匈奴人再次南下的机会!”
说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对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说道:“此番有劳长罗侯一趟,率领四万余凉州铁骑将士出发,突袭车师国!同时,我会征伐乌孙国等西域邦国的兵马,集结五万大军驰援长罗侯,此番要以猛虎扑兔之势,一举荡平车师国!”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拱手领命,当即前去点兵,准备出发。
而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又对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有劳龙额侯率领并州铁骑将士即刻出发,在车师国以北百里外建立防线,防止匈奴铁骑南下驰援车师国叛军!”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拱手领命,而后问道;“将军,距离车师国百里建立防线,会不会太近了?”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无所谓了!此番以大汉、西域联军将近十万兵马突袭车师国,区区叛军抵挡不了几天时间,到时候我会让长罗侯率部北上与龙额侯汇合的,所以百里最为适宜。”
“如果匈奴人真的南下,以长罗侯和龙额侯麾下的两支铁骑大军为主力,加上五万西域兵马,足以将匈奴人的铁骑大军阻挡在车师国以北。届时我会尽数征调剩余的汉军将士以及西域各国主力大军北上参战!”
如此,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也没有问题,拱手为礼,转身去调兵了。
数日之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四万余西凉铁骑抵达了车师国境内,此时乌孙左大将统领的数国拼凑的五万大军也已经抵达了附近。
此时两支大军在取得联系之后,同时朝着车师国王城进发,并且在距离车师国王城十余里的地方顺利会师。
乌孙左大将率领一众西域各国将领拜见了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常惠笑着对众人勉励了一番,而后便与众人合兵一处,于当日兵临城下,将近十万大汉、西域联军将车师国王城团团围住,随即展开了猛攻!
此时,楮胥站在城头上,脸色惊恐的望着城外一望无尽的大汉、西域联军,吓得双腿发软,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会什么不率领城内的兵马和百姓向北撤退,而非要固守城池?
即便车师国王城内有了数万大军,但是这数万大军有一大半兵力都是临时征召的杂兵,甚至许多人连兵刃都没有!
这样的兵马面对强悍的汉军铁骑,以及士气高涨的数万西域联军,根本抵挡不住,别说是数万兵马,就算是数十万大军也是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
“咚!咚!咚!”
“咚!咚!咚!”
随着汉军大阵中擂响了战鼓,数万已经下马步战的汉军将士发起了总攻,围住车师国王城的四面同时进攻,杀得城内的叛军抵挡不住,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冲上了城头。
而那五万西域联军也是越战越勇,甚至两万多乌孙国兵马更是神勇,甚至赶在汉军将士之前,便攻占了车师国王城的东门,将周围的叛军兵马屠杀一空!
“轰!”
随着一声巨响,车师国王城东门被轰然打开,早已经等在城外的一万汉军主力铁骑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在号角声中滚滚启动,顺着车师国王城的东城门冲了进去,沿着王城的主街一路狂奔,沿途的车师国叛军如同草芥一般,被强悍的汉军铁骑一阵砍杀,转眼就四散而逃。
眼见大汉、西域联军将士已经攻破了城池,接下来的巷战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于是便对身旁的乌孙左大将说道:“我军已经破城,有劳将军率部在城外封锁各处,防止溃兵逃走。本将军即刻率领中军兵马进城支援,准备攻打车师国王宫,擒拿叛军伪王!”
这样的头功肯定是汉军的,乌孙国大将自然不会争抢,于是笑着说道:“遵命!末将在此恭祝将军一切顺利!”
说完,二人便各自领军出发,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中军数千铁骑由车师国王城东门进城,直奔王宫而去。
沿途之上,已经见不到任何叛军的踪影,只有四处巡视、奔跑的汉军将士和西域联军兵马,眼见如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心中大定。
当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部来到车师国王宫的时候,却发现汉军将士已经攻破了王宫,此时正在朝着里面猛冲猛打,于是立即下令说道:“告诉各部将士,不要走脱了伪王!”
“诺!”
可是还没等这队斥候出发,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便看到另一队斥候策马赶来,为首一名队率高声说道:“启禀将军!我军发现伪王尸体,就在王宫以北的街道上!”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微微皱眉,说道:“知不知道伪王是怎么死的?”
“启禀将军,伪王是被自己的部下杀死的!”
“哼!咎由自取!”
冷哼一声之后,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说道:“将伪王的首级送给平西将军,并且向平西将军报捷!”
“诺!”
当日,车师国王城被汉军、西域联军攻陷,伪王楮胥兵败身死,数万叛军被屠杀一空,车师国第二次被攻灭,王城内百姓一日之内死伤三成!
第二百三十四章 鞑虏来迟了
匈奴单于庭。
当车师国伪王楮胥派出的使者赶到单于庭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听闻楮胥竟然夺权成功,顿时大喜过望,急忙召集了各部落王,商议出兵南下之事。
车师国此番重新倒向匈奴,对于单于栾提壶衍提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是匈奴人重新进入西域的一个巨大的契机,所以单于栾提壶衍提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这个机会。
很快,仅仅过了四天时间,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便陆续赶到了单于庭。
众人听闻车师国先国王的小儿子楮胥竟然夺权成功,并且派来了使者,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西域之事竟然还有如此的转机!
此时,卢屠王当即说道:“大单于!此事贵在神速,我军必须立即南下,派出一支轻装铁骑突袭车师国,以免汉军抢占先机抵达车师国王城。以楮胥的本事,肯定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我军必须尽快驰援车师国!”
其余众人纷纷赞同,单于栾提壶衍提当即派人叫来了车师国叛军的使者,对其说道:“我大匈奴的铁骑大军不日便将出动,南下车师国!你回去之后告诉楮胥,尽全力死守车师国王城,不得有误!”
那使者当即领命:“小人遵命!”
单于栾提壶衍提挥了挥手,打发了车师国叛军的使者,而后便对众人说道:“此番南下,我军必须尽起大军,做好与汉军再次决战的准备,如此必定会迁延时日。卢屠王说得很对,我大军主力在南下之前,必须派出一支轻骑突袭车师国王城,先稳住楮胥所部的军心,防止汉军先期抵达。所以……”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只见出了昆邪王和卢屠王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心中不禁有些发怒。
单于栾提壶衍提瞪着众人,说道:“所以,诸位之中,谁愿意率部先期南下车师国王城?”
面对单于栾提壶衍提的逼问,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回答,卢屠王和昆邪王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卢屠王说道:“大单于,我愿意率部先期南下,为大军抢占先机!”
昆邪王说道:“大单于,我也愿意南下。”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卢屠王和昆邪王,说实在话,自己并不希望让卢屠王率部南下,毕竟先期南下的兵马,有很大可能性会独自面对汉军的兵锋。
对于最为忠心于单于庭的卢屠王,单于栾提壶衍提不希望其部有太大的损失。
可是对于眼下的局面,单于栾提壶衍提根本没有选择。只有卢屠王和昆邪王愿意率部先期南下,而昆邪王明显就是说说而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昆邪王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更何况,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根本信不过昆邪王,如此关键的事情由昆邪王去做,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没有底气!
所以,单于栾提壶衍提在反复思考之后,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还是由卢屠王率部南下吧!”
听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话,昆邪王和其余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卢屠王则是振奋了一下。
只见卢屠王当即站了起来,说道:“请大单于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今日便集结铁骑南下!”
“卢屠王一定要小心,如果汉军主力提前抵达了车师国王城,切不可与汉军硬拼!”
“得令!”
当日,卢屠王快马赶回部落,两日之后便率领所部四万铁骑大军挥师南下,直奔车师国王城而去。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也命令匈奴各部集结铁骑大军,命令各部落王在六天之后率部赶到单于庭以南五十里的草场会师,届时将挥师南下,直奔车师国王城。
数日之后,卢屠王率部进入了西域地界,直奔车师国而去。
此时,卢屠王心中开始紧张起来,毕竟此时的西域已经不同于往,已经是汉军的势力范围,自己率领的铁骑大军随时都会遭遇到汉军的阻击。
于是,卢屠王为了保险起见,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在大军的四周数十里外密布,并且调集了大量的小股铁骑,先主力大军一步,朝着车师国王城的方向进行探查。
如此,卢屠王所部四万铁骑大军飞速南下,很快便进入了车师国境内,此时在铁骑大军的四周开始出现汉军的斥候,这让卢屠王顿时紧张了起来,下令全军开始戒备。
就在这一天,铁骑大军前方的小股兵马派来了斥候奏报:在车师国王城一带发现汉军兵马!
紧接着,另一队斥候赶回来禀报军情:主力大军前方十几里的地方,发现汉军数万铁骑大军的踪迹!
听到这两个消息,卢屠王心中大惊,立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而后开始收缩兵马准备迎战。
卢屠王眉头紧锁,眼下的种种情况已经表明,汉军肯定提前收到了车师国变天的消息,并且先一步抵达了车师国王城,如此一来楮胥及其麾下的乌合之众很定是凶多吉少了,卢屠王可不认为楮胥麾下的那些兵马能够抵挡得住汉军强大的攻势!
卢屠王算了算时间,从楮胥派出使者抵达单于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的时间,按照汉军以往的战绩,已经足够攻克车师国王城了!
想到这里,卢屠王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全军立即向北撤退,撤退!”
卢屠王部四万铁骑大军当即向北撤退,原本急匆匆南下的铁骑大军,此时以同样的速度准备撤退。
可是当卢屠王率部后撤的时候,汉军铁骑的斥候开始出现在大军的周围,这就意味着,汉军的主力铁骑大军已经跟了上来,并且距离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已经很近了!
眼见于此,卢屠王心中大为焦急,一面派出斥候准备找出汉军铁骑大军的踪迹,一面下令大军加速后撤,想要摆脱汉军铁骑的跟随。
次日,卢屠王率部撤出了车师国国境,距离匈奴境内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卢屠王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在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的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一支庞大的铁骑大军出现在天地的交汇处,正朝着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全速冲来!
“汉军!”
卢屠王见状心中一跳,顿时大吼一声,便要指挥铁骑大军列阵迎敌。
可是此时的卢屠王部铁骑正在全速行军之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重整阵型,特别是在汉军铁骑即将杀到的情况下,铁骑大军的兵马顿时慌作一团。
卢屠王见状极力约束麾下兵马,并且下令中军准备迎战,其余各部兵马尽快结阵迎敌!
卢屠王此刻当机立断,只能以一部分兵马作为牺牲,先拖住汉军的攻势,为主力大军重整阵列争取时间!
“冲锋!”
“呜~呜~”
卢屠王大吼一声,匈奴人的号角被吹响,中军数千铁骑当即发起了冲锋,迎着数万汉军铁骑杀了上去。而卢屠王其余各部铁骑则在全力集结之中,不过尚需时间。
与此同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数万并州铁骑将士已经全速冲锋,在距离匈奴大军不足一里的位置上,汉军铁骑将士开始放箭齐射。
“嗖!嗖!嗖!”
“嗖!嗖!嗖!”
汉军密集的箭雨顿时打乱了卢屠王部中军铁骑的阵型,随后双方开始对冲!
“杀!”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一马当先,在数百重甲亲卫的护卫下,直接冲进了匈奴铁骑之中,开始左杀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汉军铁骑将士兵力占优,又抢得了先机,在对冲之中占尽了上风,打得卢屠王所部狼狈不堪、死伤惨重。
“吹号!吹号!”
此时卢屠王万分焦急,也顾不上其余各部是否已经集结完毕,大声怒吼着吹响号角,命令所有兵马赶来支援,全部压上来与汉军铁骑展开决战!
“呜~呜!”
随着卢屠王部中军吹响了求援的号角,数万卢屠王部铁骑大军开始向这边集结,这些铁骑大军大部分还是散乱不已,根本没有及时建立阵型,就这样漫山遍野的冲向了汉军铁骑大军。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远远望见顿时大笑起来,对左右的将校大声说道:“乌合之众、乌合之众!给我杀,今日老子要在这里摆下京观,震慑鞑虏!”
“诺!”
周围将校、数百亲卫顿时大声怒吼起来,朝着匈奴人密集的地方猛冲猛打,汉军后续主力大军也在不断提升速度,铁骑大军高速冲锋,大有一举击溃卢屠王所部的架势!
突然,战场北面的草原上烟尘四起,紧接着无数匈奴铁骑出现在汉军将士的视野之中,一面野狼战旗正在迎风飘扬,那是匈奴大单于的大纛:匈奴主力铁骑大军赶到了!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人的主力大军来的这么快,不禁感叹一声:“来得好快!”
旁边,一名校尉大声说道:“将军!形势不妙啊!”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并不恋战,大笑着说道:“哈哈!撤军、撤军!咱们捞到好处了,见好就收,撤军!”
“呜~呜!”
汉军的号角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数万汉军铁骑将士整齐划一的向南冲出战场,而后飞速的向南撤走,扬长而去。
当浑身浴血的卢屠王来到中军、见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时候,当即跪在地上请罪。
单于栾提壶衍提长叹一声,汉军铁骑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一切了,于是说道:“卢屠王已经尽力了,是汉军来得太快,此番非战之罪!”
说完,单于栾提壶衍提沉默了许久,突然大吼道:“撤!我们走!”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定策西域
车师国发生动荡,楮胥所部夺取车师国权柄的事情传到了长安城,天子刘洵闻讯大怒,立即召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入宫觐见。
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赶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第二份奏章也被送进了未央宫。
天子刘洵先后接到了两份奏章,递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富平侯与信平侯看一看吧,这个车师国还真是麻烦,差一点就将匈奴铁骑大军引得再次南下了!”
二人都是大吃一惊,急忙打开两份奏章看了起来。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说道:“幸好安远侯当机立断,及时调动西域大军,这才没有给匈奴人可趁之机,否则西域的形势将会彻底败坏!”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有些恼怒的说道:“天家,臣早就说过,这些西域邦国应该全部打下来,朝廷应该在西域推行郡县、设置官吏!如果朝廷能够早些推行的话,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对于霍禹的主张,其实自己心中还是比较赞同的,西域各国也迟早要撤掉政权、化为郡县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可关键点就在于时间上,天子刘洵明白此事绝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大汉就会引起西域各国的敌视,西域的数十个邦国为了自保,肯定会倒向匈奴人,到时候大汉帝国在西域数十年的经营将会彻底崩盘!
于是,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信平侯的主张很有道理,可是太过着急了!”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闻言不以为意,便要反驳。
可是天子刘洵却不给霍禹这个机会,接着说道:“朕今日召见二位爱卿,就是想要与二位爱卿商议一下西域的局势,不知二位爱卿有何见解?”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眼见天子刘洵不与自己纠缠,心中有些不悦,便说道:“富平侯见多识广,天家不妨听一听富平侯的见解!”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以为意,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我汉军二十余万将士已经在西域征战一年有余,战果颇丰,能够打下如今的局面实为不易,所以绝不能轻言放弃!臣的意思是,朝廷应该继续增兵西域!”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如今匈奴人刚刚遭到败绩,各部的实力都遭到了削弱,朝廷应该准备再次北上进击,不给匈奴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同时此番北上,朝廷应该让西域各国履行联合之义务,诏令西域各国一同出兵,借助匈奴人的铁骑,来削弱西域各国的兵力。如此,日后我大汉真的到了在西域各地设置郡县的地步,也可以大大减少阻力!”
“继续增兵?”
这下,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都是大吃一惊,二人虽然都是主张大汉继续在西域扩张势力,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增兵,毕竟朝廷供应眼下的二十多万大军已经比较吃力了,如果继续增兵的话,朝廷承受的压力便可想而知了!
不等天子刘洵开口说话,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冷笑一声,说道:“富平侯说得轻巧,如今朝廷能够调动的兵马几乎都在西域,如果继续增兵的话,朝廷从何处调兵?”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此事就需要朝野大议,如果再增加数万大军的话,我大汉还是能够拼凑出来的!”
“呵!”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冷笑一声,说道:“眼下朝廷在西域驻守的兵马已经有二十多万之众,就算再次北伐匈奴人,这样的兵力也已经足够使用了,再多几万杂兵也是无关大局!”
这时,天子刘洵忽然心头一动,说道:“其实富平侯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就眼下的局势来看,西征大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也具备了再次出击匈奴人的实力。所以朕觉得北上征讨匈奴人之策可行!”
听到天子刘洵的话,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那以天家之见,朝廷还能从何处征调兵马?”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朝廷可以将杜县新军征调西进!”
“什么!”
这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都是大吃一惊,二人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舍得让杜县新军西进,三大营新军可是天子刘洵费尽千辛万苦才筹建起来的,是天子刘洵的依仗和心血,此时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这让二人有些惊疑不定。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三大营新军已经操练许久,各部将士令行禁止、训练有素,已然一副强军风范,唯一缺少的就是实战的检验!如今,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经过换装,基本上已经装备了我汉军之中最新式的兵备,随时都可以派上战场,所以朕决定征调三千营、五军营西进,赶到渠犁城与西征大军主力汇合!”
“至于神机营的话,如今神机营需要装备的各式兵备还有不少的短缺,朕看此番便不要征调了,就让神机营将士留守杜县新军营垒好了。”
听了天子刘洵的一番话,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说道:“天家可想清楚了?”
“朕想清楚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即便再锋利的宝剑,如果没有沾过鲜血,也如同是废铁一般,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三大营新军虽然是朕主张筹建的,但是如今也需要经历战场的洗礼,否者这支大军难成精锐!”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忽然说道:“天家,三千营和五军营增援西域之后,朝廷需要支出的军费将会大幅增长,所需的民夫也将急剧增加,就不知道朝廷能够坚持多久!”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这一点朕也有所考量。朕会诏令少府卿霍利,命少府准备一部分钱粮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朕会向朝中大臣募捐,以增加朝廷的收入。”
眼见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还要再说什么,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信平侯应该知道,西域的得失对于我大汉来说意味着什么?得到西域,朕便可以让我汉家文明彻底超过长城的界限,推广到西极之地,便可以让天下万国敬仰、称颂我汉家天威!”
“同时,信平侯也应该明白西域对于匈奴人意味着什么!匈奴人得到西域,便可以随时从西面攻入凉州,继而可以和北面草原上的各部胡人形成夹击之势,对三辅形成高压态势,随时可以饮马渭水、威胁长安城!”
“可是一旦我汉军将士彻底将匈奴人赶出西域,让匈奴铁骑不敢踏入西域半步,又将如何?匈奴人将失去西域广袤的土地和草场,将会失去西域数不尽的财富和兵马部众,将会失去对我大汉侧翼的进攻态势!”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盯着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沉声说道:“拿下西域,将匈奴人赶到极北之地,这便是朕的主张!经此一战,我汉军要彻底打掉匈奴人的敢战之心,让匈奴人看到我汉军的战旗便两股发软,看到我汉家的铁骑便夺路而逃!所以,三千营和五军营必须西进增援,西征大军也必须北上横扫大漠!”
听完天子刘洵的一番话,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不禁目瞪口呆,心中震撼不已。
此时的天子刘洵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雄心壮志,即便是在霍禹的面前也是如此!
这让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意识到,天子刘洵已经逐渐脱离了霍家的掌控,已经开始成为一名真正的大汉天子!
“天家雄心激荡,臣万分钦佩,一定辅佐天家成就一番伟业!”
一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称赞着。
可是张安世的称赞在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听来,却显得非常的刺耳,甚至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在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看来,张安世的表现完全是在向自己、在向霍家表明态度:我连同身后的数万新军将士全都是站在大汉天子一边的!
这样的局面,让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心中愤怒不已,同时也很是忌惮。
到了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才真正体会到了当初父亲霍光在位时的心情,既想要制约、控制天家,又受制于朝中各方势力,无法全力以赴,只能看着天子刘洵借助各方势力,一步一步的发展壮大起来!
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感觉朝政的走向已经开始脱离霍家的掌控,逐渐被天子刘洵掌控在手中,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让霍禹有一种想要怒骂出来的压抑感觉。
忽然,天子刘洵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信平侯可是对朕的方略有见解?还请信平侯说一说,朕也好多方听取一些意见。”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被天子刘洵的询问拉回了现实,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天家的方略很是雄威,臣无话可说!”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不禁微微皱眉,霍禹的语气可并不怎么恭敬,不由得有些不满。
天子刘洵却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既然二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朕今日便下旨,命令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即刻率领三千营、五军营将士北上长安城,十五日之后大军将士西进渠犁城!”
当日,天子刘洵的圣旨便送出了长安城,于当日深夜抵达了杜县新军大营。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收到圣旨之后,顿时激动不已,自新军筹建以来,全军上下便憋着一股劲,想要参加一场大战来证明三大营的强悍战力、博取军功!
眼下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平东将军、平陵候张安世顾不上夜色已深,当即召集了三大营军候以上所有将领中军大帐议事。
一时间,杜县新军大营战鼓声隆隆,各部将领涌向了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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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军出征
深夜时分,杜县新军营垒,中军营房。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顶盔掼甲坐在正中,身前的书案上,两份圣旨很是眨眼,就并排放着,每一名进入中军营房的将佐都是心头大动。
没过多久,三千营主将讨虏校尉赵安、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便率领三营军候以上将佐先后赶来,中军营房顿时人满为患,众将佐互相打着招呼,很是热闹。
只见三千营众将和神机营众将全都坐在左侧,五军营众将人数较多,则是坐在右侧。
在三千营主将讨虏校尉赵安身后,军司马高擎、军司马蹋山等人围坐在一起,二人身后乃是数名军候,都是军中骁勇之辈。
在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的身后,折冲部军司马刘宏、军候狂风,飞羽部军司马陈行,陌刀部军司马郭著、军候公孙寻,阵盾部军司马穆迪、军候百里杨,兵车部军司马郭侠坐在一处,其余众军候也都是军中的翘楚。
由于神机营的建制只有一部人马,所以在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的身后,只有五名军候,此时全部坐在一起,等候命令。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看着众人全部赶到,便将天子刘洵征召三千营、五军营西征,支援西征汉军主力,准备联合西域各国北伐匈奴的旨意宣读给众将佐。
三千营、五军营众将佐闻讯激动不已,众人喜形于色,纷纷欢呼了起来。甚至郭著、蹋山等人为了争抢大军先锋一职,而争吵了起来。
不过与三千营、五军营诸将的兴高采烈不同,神机营诸将却显得非常的落寞,主将军司马张臣等人看向三千营、五军营将佐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此番三千营、五军营参加西征大战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凭借新军各部强悍的战力和精良的装备,此战之中众人肯定可以建功立业,只是此战却没有神机营参与的机会了。
在众将佐热闹非凡的吵闹声中,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也注意到了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等人落寞的神情,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于是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对着军司马张臣等人,笑着说道:“诸位不要如此,天家之所以没有征召神机营,主要是因为神机营需要装备的重型器械还有太多没有装备到位。此战之中神机营急于求战的话,也无法发挥出神机营应有的战力,让诸位留守杜县营垒,也是对神机营将士的爱护。此番,诸位就先驻守在营垒之中,抓紧时间打造各式器械,日后我军肯定还会有出征机会的!”
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苦笑一声,拱手说道:“将军放心,末将等人明白的,只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三千营、五军营等众人也是过来纷纷安慰张臣等将领,甚至百里杨还打趣道:“诸位放心,此番我们肯定替诸位多杀些鞑虏,顺便再给诸位带回来几个西域美女来,到时候保证诸位喜笑颜开!”
话音一落,中军之内顿时哄笑起来,数十名将佐大笑着,众人开始互相打趣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众人说了一阵之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忽然面色一正,说道:“好了!现在咱们说一说出征的事宜!”
“诺!”
众人纷纷收起了笑意,正襟危坐看向了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
只听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说道:“明日一早,三千营、五军营各部将士丑时初刻埋锅造饭、寅时三刻整军拔营、卯时三刻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出发北上,不得有误!”
“诺!”
而后,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又询问了一下各部储备的钱粮情况,三千营、五军营各部主将纷纷开始禀报。
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拱手说道:“启禀将军,三千营储存的配发钱粮足够大军将士一月之用,各部将士的兵备、器械也都齐备,随时可以出发!”
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拱手说道:“启禀将军,五军营各部储存的钱粮可供大军将士吃用一个月,各部将士配备的兵备和器械全都齐备,随时可以出发!”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如此,诸位今晚准备一番,明日咱们一同出发。杜县大营就有劳神机营将士驻守了!”
话音刚落,众将拱手领命:“诺!”
次日一早,三千营、五军营共计五万四千余将士开出营垒,沿着驰道一路向北,朝着长安城开去。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在数百名重甲亲卫的簇拥之下,策马前行。
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新军将士,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心中豪情万丈。
就在几年之前,范明有都不会想到自己会统领如此精锐的大军,能够参与北伐匈奴这样的大战,现在回想起来,范明有都觉得造化弄人,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此时此刻,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心中也是暗暗庆幸,当初自己站到天子刘洵的一边,不惜与霍家决裂,也要帮助天子刘洵筹建新军,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如果当初没有范明有的当机立断,就没有如今的威武和成就!
就在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陷入沉思的时候,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策马赶来,拱手说道:“将军!”
“众牟啊!”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众牟可有事?”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说道:“将军,末将有事想与将军询问一下。”
“众牟说吧,何事?”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说道:“将军,我军装备的武钢兵车虽然足额了,可是按照末将之见,数量还是有些少啊!”
“哦?”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看来众牟也注意到这一点了!”
“这么说,将军也一样?”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说道:“看来将军也早就关注着西域战事了!”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是之前的西域战事,还是此番北伐匈奴,敌人都是强悍的匈奴铁骑,我军虽然有三千营在,但是兵力只有一万五千铁骑,数量太少,主要战力还是步卒!所以,兵车的数量很是重要,五军营应该要装备大量的兵车,才能以最少的伤亡抵挡匈奴铁骑的冲锋!”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深有同感,虽然自己麾下的五军营非常强悍,就算没有兵车的保护,五军营将士也可以在野外与匈奴铁骑正面硬撼。
可是有了兵车的保护,五军营将士便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何乐而不为?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接着说道:“天家对于五军营的配属其实非常到位,只不过此战我军的对手都是铁骑,太过特殊了,所以才显得军中的兵车配属数量有些少了!”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点了点头,对此很是赞同。
说白了,天子刘洵对于三大营新军的配属都是“标配”,众将士需要在每次出征之前,根据敌人的特点适当的增减兵备,做好准备!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问道:“敢问将军,眼下我军已经出发了,那军之中的兵车如何补充?”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了笑,说道:“众牟不必着急。昨夜我已经写了奏章,派出红翎急报送往长安城了。想必现在天家已经收到了奏章,应该正在长安城的武库为咱们搜罗兵车吧!”
听到这里,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末将便放心了,还是将军想的周全!”
忽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将军,天家直接从长安城武库抽调兵车的话,霍家会不会阻拦啊?”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不由得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下,说道:“霍家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阻拦的,毕竟此番乃是国战,霍家人虽然对朝中权势非常看重,但是也绝不会如此而为的。”
“希望如此吧!”
看着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的样子,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笑着说道:“看来众牟对于霍家人很没有信心啊!”
“不、不,”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急忙说道:“将军不要误会,末将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想了一下,说道:“眼下霍家是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主持大局,此人虽然性情暴躁,但是在与外族的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所以,在天家从长安城武库调集兵车的话,霍家人应该是不会出面阻挠。不过,天家也不要希望霍家会如何支持,最多也就是作壁上观罢了!”
听到这里,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末将明白了!感谢将军解惑!”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感叹道:“众牟有言必说,能够与我这个霍家人坦诚相见,应该说感谢的是我啊!”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闻言大为感动,同时对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感官也转变很大,认为范明有与霍家其他人很不一样,虽然对霍家也很有感情,但却是一个将大汉天下放在第一位的人!
自此,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心中才彻底将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当成了天子刘洵的心腹,心中也再无芥蒂!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兵车
长安城西郊。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率领三千营、五军营五万余名将士抵达了长安城,天子刘洵降旨命大军将士在城外安营扎寨,并且派中常侍耿国运送大量的肉食和美酒前去犒军。
两日之后,三千营、五军营大军将士直接在长安城以西列阵待命,准备出发。
这一天,天子刘洵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为三千营、五军营将士送行。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三人策马在大军阵前,顶盔掼甲接受天子刘洵的检阅。
天子刘洵看到自己心神向往的新军将士,不禁感叹万千,恨不得自己亲率大军将士出击匈奴,见识一下大汉帝国强悍的武力!
可是天子刘洵明白,这样的愿望也只能是在心中想一想罢了。
此时大汉的政治基本上是属于“贵族政治”,与后世大明那种“平民政治”不一样,朝廷之中有太多的门阀士族,在这种情况下,大汉天子不可能、也不敢长时间离开长安城、脱离大汉帝国的权利中心。
此时,天子刘洵微微一叹,而后便站在城墙上,为出征大军将士发表“演说”,提升大军将士的士气。
三千营、五军营将士见到天子刘洵之后,顿时士气大涨,当天子刘洵演说完毕之后,五万余名将士振臂高呼、欢声雷动。
天子刘洵朝着大军将士挥了挥手,而后便下令大军将士即刻出征。
一时间,长安城头上的战鼓纷纷响了起来,巨大而又雄浑的战鼓声响彻云霄。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三人策马回到大军阵中,大声怒吼着,指挥大军将士变阵出发。
三千营、五军营将士原本是组成方阵,在城外待命,此时开始变阵为行军队列,沿着驰道向西行进。
大军以三千营将士为先驱,五军营各部将士随后跟进,大军的粮草辎重也在其中,随同大军一同西进。
天子刘洵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将士远去,对身边的镇抚卿樊明轻声说道:“看到众牟和定边了,他们可是瘦了不少,可见平日里操练之辛劳!”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天家所言甚是,新军三大营的操练,可以说是大汉最为严苛的,辛苦一些也是正常。”
这时,天子刘洵看到镇抚卿樊明的神色略微有些低落,便问道:“亮工怎么了?”
镇抚卿樊明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不能与众将士一同征战沙场,有些失落!”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也不禁感叹:“大汉的男儿就是如此热血尚武,即便是儒生出身,也向往沙场为雄、为国杀伐!”
正说话间,天子刘洵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只见霍禹的神色有些不对,显得很是恼怒,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新军将士。
“他这是……”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忽然明白了什么:“范明有!”
天子刘洵看向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暗道:“霍禹一定是在恼怒平陵候,看来霍家对于平陵候的怒气还是没有消散啊!”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微微叹息,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办法,便准备返回未央宫了。
在返回未央宫的路上,天子刘洵忽然想起一事。
此番新军将士出征西域,天子刘洵紧急从长安城的武库抽调了上百辆各式兵车,其中有冲车、弩车、运粮车等等,数量最多的还是武钢战车。
虽然此时汉军将士装备的兵车种类很多,不但有弩车这类远射兵车,可以为大军将士提供远程火力驰援,也有冲车等攻城兵车,可以大大减少汉军将士的伤亡。
同时,汉军将士还装备了武钢战车等兵车,可以让汉军步卒将士在野外从容应敌,可以凭借武钢战车等兵车正面对战强悍的匈奴铁骑。
可以说,此时汉军装备的兵车已经发展出一整套体系,种类丰富、配属恰当,是华夏后世历朝历代兵车发展的开端!
可是,天子刘洵也在此番征调兵车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此番,每一种被征用的兵车都被画成了图册,由中常侍耿国上呈给天子刘洵。期间,天子刘洵还特意乘坐銮驾前往长安城内的武库,实地查看了各种兵车的情况。
如此,天子刘洵发现汉军将士装备的各种兵车还是比较简陋的,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高大上”的战车,而是各种木板、藤条、铁箍组合在一起的木头车!
比如冲车,其实就是一辆比较沉重的四轮木板车,在上面用十几根结实的麻绳,将一整根树干拴在车上,攻城的时候便用这根树干撞击城门。
还有弩车,并没有后世宋代弩车的精细,而是在一辆四轮车上,安装了一张比较大的弩机,仅此而已,射程也不是很远,远远比不上天子刘洵为三大营新军研发的新式兵车装备。
再有就是武钢战车,天子刘洵记得古籍吴孙《兵法》有云:“有巾有盖,谓之武刚车“。武刚车长二丈,阔一丈四,车外侧绑长矛,内侧置大盾。
在汉军之中,武刚战车的用途很多,既可以运送士兵、粮草、武器,也可以用来作战。作战用的武刚战车,车身要蒙上牛皮犀甲,捆上长矛,立上坚固的盾牌。有的武刚车开上射击孔,弓箭手可以在车内,通过射击孔射箭。
用武刚车作战时,可以将几辆武刚车环扣在一起,成为一座坚固的临时堡垒。
天子刘洵还记得后世三国时,诸葛亮的八卦车法就是用战车阻击骑兵的战法。他创造的运粮用的木牛、流马,有人认为就是武钢战车的演化版本。
不过虽然武钢战车的名声很大,其实也是一种很简陋的兵车,就是在一辆四轮车上加装了挨板,装上了尖刺、或者长矛而已。
虽然汉军将士装备的这些兵车都很简陋,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精良、先进了。
不过对于天子刘洵这种,见惯了后世机械化大军的人来说,这些汉军装备的兵车就有些不够看了,很是简陋。
而且,此时汉军装备的各类兵车很是繁杂,就算是武钢战车这一种兵车,也是各不相同,每个工坊制造出来的武钢战车都略有不同,甚至是相差甚远!
这种情况下,汉军将士在使用兵车的时候,就很难做到统一,对于两军阵战而言,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非常不利于主将的排兵布阵。
于是,天子刘洵便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将汉军装备的所有兵车做一个系统的整顿,让兵车这种重型装备系统化、制式化,彻底结束此时兵车的繁杂和简陋。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在回到未央宫之后,便对随侍的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将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找来!”
中常侍耿国拱手称诺,而后急忙前去找人。
很快,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匆匆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二人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说道:“朕准备闭关几日,这几日朝中的事宜,就由二位爱卿主持了。”
“闭关?”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微微一愣,二人一时之间不明白闭关是什么意思。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也就是说,这几日朕会在宫中处理一些紧要的事务,无暇顾及朝中事宜,二位爱卿就操劳几日,替朕处理一下政务吧!”
眼下随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辞世,霍家对于朝政的把控已经削弱了很多,所以天子刘洵基本上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收回了不少的权柄。
当然,这些所谓的权柄也只是处理朝中政务之类的,对于兵权而言,依然掌控在霍家人的手中。
丞相韦贤微微皱眉,问道:“天家,眼下北伐匈奴之事千头万绪,虽然有太尉和两位大司马为此事操劳,但是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天家点头,可以说天家一天都不能清闲,更不用说数日之内都无法理政!臣想问一问,天家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难道比北伐匈奴之事还重要吗?”
尚书令魏相也是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认为此事有欠考虑,眼下朝中所有的事务,都应该以北伐匈奴、经营西域为重点,还望天家三思!”
天子刘洵眼见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纷纷犯言直谏,心中并不恼怒,反而为此高兴,自己可算同时任用了两名中正能臣,可以为了朝政而顶撞大汉天子!
什么是忠臣良相?这就是忠臣良相!
于是,天子刘洵哈哈一笑,对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说道:“二位爱卿所言皆是正理!不过,朕这几日需要料理的事情,也是大事。”
丞相韦贤微微皱眉,说道:“那就请天家说一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天子刘洵便将眼下汉军将士装备的各式兵车的情况说了一下,而后说道:“朕以为,我汉军亟需统一各式兵车的制式,同时对各式兵车进行改良,以增强汉军兵车的战力和作用,最大程度的发挥兵车的战力!”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闻言微微一愣,二人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准备自己改良汉军战车,都是有些不敢相信。
尚书令魏相说道:“天家,眼下北伐大战正在积极备战之中,各部兵马也在集结调动,这个时候再去改良兵车,是不是有些晚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晚!对战匈奴人的铁骑,战事不会很快结束的,只要这几日朕将改良兵车的图样设计出来,就可以让长安城和各地工坊即刻加以赶制,也许这些新式兵车可以赶得上这次大战。”
“就算是这些新式兵车赶不上这次大战了,那也无妨!朕准备陆续淘汰汉军各部装备的简陋兵车,将朕设计的各累新式兵车全面推行下去,让各地郡国的汉军将士都用上战力更强的新式战车!”
听到这里,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是吓了一跳,二人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谋划了如此恢弘的计划,要为全天下上百万汉军将士更换兵车!
“这要花费多少钱粮啊!”
作为全面总抓朝廷政务的两人,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的心中顿时翻涌起苦水,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苦涩:“天家还真是像孝武皇帝啊!”
此时,眼见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不说话了,天子刘洵便笑着说道:“既然二位爱卿都不反对了,那从今日起,朕便要闭关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式战车
数日之后,未央宫麒麟殿。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带着几名属官来到大殿内,只见那几名属官各自都抱着一大摞的竹简,都是这几日朝中积攒下来的奏章,需要向天子刘洵奏禀的。
可是到了今日,天子刘洵依然躲在宣室殿内闭门不出,在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再三坚持下,天子刘洵才派中常侍耿国前来宣旨,请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在麒麟殿等候,之后便再没有了消息。
眼见如此,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眉头微皱,二人心中都很是不满,不过天子刘洵毕竟有言在先,所以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好闭目养气,在麒麟殿内耐心等候。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疲惫的从寝宫出来,到了宣室殿正殿之后,对刚刚从麒麟殿赶回来的中常侍耿国问道:“丞相和尚书令可还在麒麟殿等候?”
中常侍耿国很是为难的说道:“天家,丞相和尚书令已经等候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天家是不是过去看一看,免得冷落了两位老臣?”
“嗯!”
中常侍耿国闻声心中稍安,正要高唱:摆驾麒麟殿,却听天子刘洵说道:“宣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立即觐见,朕就在这里等着!”
“啊?”
中常侍耿国说道:“天家,那丞相和尚书令那边……”
“哦!”
天子刘洵应了一声,说道:“先让丞相和尚书令再等一会儿吧,朕与富平侯说完事情,便赶过去!”
“诺!”
中常侍国耿国出了宣室殿,看着麒麟殿的方向有些为难,便让一名小黄门过来,说道:“你去一趟麒麟殿,尽量稳住丞相和尚书令,如果二位大人要见天家,你就说天家马上就来!”
“啊!”
那小黄门吓了一跳,担心的说道:“这、这能行吗?”
中常侍耿国微微皱眉,说道:“让你去你就去,说什么废话!”
“诺!”
那小黄门眼见中常侍耿国动怒,赶紧溜之大吉。
而后,中常侍耿国便前去宣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其带到了宣室殿。
此时,天子刘洵正在大殿内的书案上摆弄一些竹简,眼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赶到,便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走近一些:“爱卿来看看这些,都是朕这几日闭关的成果!”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先是拱手行礼,而后才恭恭敬敬的走到天子刘洵的身旁,只见书案上的竹简已经摊开了一卷,上面是一些兵车的图样,还有不少的蝇头小楷,应该是详细的注解。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仔细看了一番,顿时大吃一惊,惊呼道:“天家如此大才,竟然将我汉军装备的兵车全部进行了改良!如此,我汉军将士出征将更加便利、如虎添翼了!”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有富平侯这样的评价,也不枉朕这些天的辛苦!”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便坐了下来,说道:“富平侯可以随意看看这些兵车图样,朕来为爱卿介绍一番!”
“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开始逐个打开书案上的图样看起来。
天子刘洵坐在一边为其解答。
“这份是朕编纂的总目录!”
“朕将我汉军之中使用的所有兵车分门别类进行的归总,分为运载兵车、作战兵车、防御兵车三大类,每一大类中,又划分数量不等的小类,如此朝廷便可以做到制式统一、规格统一,便于将来我汉军将士全面换装以及使用。”
“爱卿拿起的这份便是运载兵车的图样。”
“运载兵车分为辎重兵车和运兵车两种。辎重车乃是在汉军旧有斗车的基础上加以改良的,整车有四轮,比原来的斗车更大,由驮马牵引……,按照朕的设计,这种新式辎重兵车的车轮更加坚固、耐用,车身上还可以增加苫布覆盖其上……”
“运兵车其实大同小异,也是在旧有斗车的基础上改良的,只不过运兵车的车体经过了加固处理,在四周装上了挨板,以防备敌军的流矢射击。同时,运兵车内加装了小凳面,可以让将士们在车上坐得更稳,更为节省力气。”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赞叹道:“臣也熟知斗车的构造和使用,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可以将斗车改造使用。天家此举真乃化腐朽为神奇,如此可以极大提升我汉军将士的运载能力!”
天子刘洵笑了笑,指着书案上另外一个竹简,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这一份是作战兵车的图样!”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于汉军将士野外作战时使用的兵马最为关注,此时闻言便急忙将竹简打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作战兵车之中,包括弩车、投石机、冲车、耧车等等,其中又可以分为攻城兵车和野战兵车,朕将这些兵车全部进行分类,并且朕对每一种兵车都进行了改良,增大威力……”
“最后这份是防御兵车的图样,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武钢战车了,这也是朕最为看重的一种兵车。”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头说道:“天家所言甚是,臣也很是看重武钢战车的使用,特别是我汉军将士在对阵匈奴铁骑的时候,如果可以使用数量足够的武钢战车,便可以极大减轻我汉军将士的伤亡!”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朕就是看中了武钢战车野战防御力强悍的优点,所以才重点对武钢战车进行改良。”
“朕先是将武钢战车原有的挨板更换为硬木厚板,并且还要加装铁钉,以增强防护力。同时,朕将挨板上的木刺全部统一为短毛,以加强抵御匈奴铁骑冲击的能力。”
“同时,朕在挨板上开辟了射击孔,可以让弓弩手依托挨板射击,同时又可以躲避匈奴人的箭矢……”
说了许久之后,天子刘洵将自己整理、改良完毕的所有兵车情况介绍了一遍,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激动不已,老于行伍的张安世自然明白这些图样的重大意义。
虽然此前天子刘洵也改良了一些兵车,并且已经在三大营新军中列装,但那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缝缝补补的改良而已,并不是颠覆性的。
而这一次,天子刘洵系统的梳理了汉军装备的所有兵车,并且对所有的兵车进行改良,很多地方的都是颠覆性的改动,可以说这些图样,完全可以改变日后战场上的局面!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大才!臣以为这些图样应严格保密,同时命各地兵仗局、工坊立即赶制,第一批赶制出来的兵车立即运往北征大军之中!”
天子刘洵自然也想让北征匈奴的大军将士用上这些改良后的兵车,但是此时将图样派发下去,全国各地再进行改造,而后再集结起来运往北方的大草原,这其中需要的时间肯定是要以年来计算的了,到时候也许这场大战已经结束了!
所以,天子刘洵对于这件事情的期望并不是很大,不过还是说道:“朕明日便降旨,让各地郡国尽快按照图样打造新式兵车!”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番,说道:“天家,此事若要推行,霍家那边是不是需要提前知会一声?毕竟眼下期门、羽林都掌控在霍家人手中……”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说道:“也好,此事就由富平侯去办吧!”
“诺!”
接着,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告退了。
这时,中常侍耿国急忙说道:“天家,现在是不是摆驾麒麟殿?”
“去麒麟殿?做什么?”
看着天子刘洵一脸疑惑的样子,中常侍耿国直觉得心中发急,急忙说道:“天家!丞相和尚书令两位大人还在麒麟殿等着呢!天家已经让两位大人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一拍额头,苦笑着说道:“朕还真是给忘记了!这几日,朕基本上没怎么睡觉,以至于记性还不好了!”
中常侍耿国闻言也是担忧不已,说道:“天家,不如仆去知会丞相和尚书令一番,让二位大人明日再来,天家今日先休息一番吧!”
天子刘洵心中十分清楚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的脾气,二人对待朝政都是一丝不苟之人,知道二人今日见不到自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者说,天子刘洵也知道自己闭关的这几日,朝中肯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自己还是打起精神来,去一趟麒麟殿为好。
况且,天子刘洵看着书案上的图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也需要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统筹协作一番。
于是,天子刘洵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丞相和尚书令等候已久,朕还是去一趟吧,不能冷落了两位爱卿的为国之心!”
中常侍耿国眼见劝谏不了,便拱手说道:“诺!”
接着,中常侍耿国便高唱道:“天家摆驾麒麟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办工场
未央宫,麒麟殿。
天子刘洵大步走进麒麟殿,一眼便看到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跪坐在一旁,二人的脸色很是不善,显然对天子刘洵的做派已经不满了。
于是天子刘洵大笑着上前说道:“是朕的不对了,让两位爱卿就等了!”
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眼见天子刘洵终于出现了,正要“数落”天子刘洵一番,迎面便见到天子刘洵先开口,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丞相韦贤说道:“天家这几日闭关,朝中事务积压了很多,还是快些处理一下吧!”
尚书令魏相也是说道:“天家,其他的事务还好说,只是西征大军北伐匈奴一事,有诸多事项需要天家用玺,耽误不得!”
天子刘洵笑着点头,说道:“将奏章拿来!”
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便将十几卷奏章呈了上来,天子刘洵开始一份一份的审阅。
“天家,这份是向大军将士调运御寒衣物的奏章……”
“天家,这份是朝廷筹备下月钱粮兵备的奏章,准备在十五日之内运往定襄郡备用……”
“还有这一份,是从三辅各地征召随军医匠的奏章,朝廷需要筹备三十万缗钱财备用……”
“天家,这份是朝廷需要提前筹集的抚恤、奖赏钱粮的奏章,请天家……”
丞相韦贤先与天子刘洵汇报,数份奏章足足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旁边的尚书令魏相等得有些烦闷,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收起最后一番奏章,递给了丞相韦贤,笑着说道:“丞相的事情处理完了,不过朕还有些事情需要与丞相商议,请丞相在旁边稍等!”
丞相韦贤微微一愣,心中便有了一些迟疑,看着天子刘洵问道:“布置天家的事情是……?”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丞相稍安勿躁,一会儿便知道了。”
丞相韦贤见状也不多说,便在一旁坐下等候。
尚书令魏相急忙将手中的几份奏章呈了上去,说道:“天家,这几份都是尚书台积攒的政务……”
“这份是新军神机营所需的器械清单……”
“这份奏章比较急迫,是琅琊郡魏家上奏的事情:目前魏家的摊子已经全面铺开,只是修筑各地驰道的民夫很是短缺。魏家二公子魏辰铭上奏天家,能否让各地府衙帮忙招募一些民夫,以免耽误工期!”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微微皱眉,现在朝廷为了准备北伐匈奴的大战,已经陆续从各地征召了近百万的民夫,朝中不少大臣已经为之侧目,要不是有热衷战事的霍家人不经意间吸引了朝中的注意力,估计天子刘洵早就被朝臣的劝谏声淹没了!
此时如果各地府衙帮着魏家征召民夫,即便是有偿的,各地百姓也会认为这是朝廷在征发徭役,对朝廷的好感也会大幅下降。
于是,天子刘洵冷声说道:“魏家还真是敢想啊!他们魏家赚钱,让朝廷帮着征伐民夫,替他魏家承担骂名?”
尚书令魏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天家英明!臣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尚书台始终没有答应下来,也没有明发朝中,而是暂时按了下来,等候天家的处置。”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什么民夫人数不足用,无非就是魏家担心成本,舍不得花钱雇人!尚书台直接给魏家回复:不要总想着赚大钱,更不要舍不得花钱!让魏家以平时两倍的工钱去雇佣民夫,朕就不信各地驰道的修筑现场还会缺人!”
听了天子刘洵的一番话,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是愣住了,原本二人以为天子刘洵为了赶工期,一定会答应魏家的请求,不管多少都会拨付一些钱粮下去。
可是谁成想,天子刘洵直接否决了魏家的请求,大大出乎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的预料。
尚书令魏相拱手说道:“诺!臣一定告诫魏家!”
而后尚书令魏相又向天子刘洵奏报了一些政务,便禀报完毕了。
这时,天子刘洵笑着对尚书令魏相、丞相韦贤说道:“好了!二位爱卿的事情都说完了,朕就与二位爱卿说些别的事情!”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一愣,而后拱手称诺。
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点了点头,只见中常侍耿国将几份竹简抱了过来,放到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跟前的书案上。
天子刘洵说道:“这些都是朕制定的兵车方略!”
“兵车方略?”
“朕将我汉军将士装备的各式兵车分门别类,做了统一的规定制式,并且进行了改进,二位爱卿看一看!”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还有如此的才能,对于兵事、器械还如此精通!
不过,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看了一会儿,便先后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丞相韦贤率先说道:“天家此举乃是德政,可以让我汉军将士的兵车装备更加精进,战力也更强,只是所需钱粮不在少数啊!”
尚书令魏相也是微微皱眉,说得更加直接:“天家既然规划了这些新式兵车的图样和制式,下一步应该就要在全国各地郡国推广打造了!如此一来,朝廷就要面临巨额的开支,包括新式兵车的打造费用,旧式兵车的更换费用等等。可是眼下大司农府和少府的支出已经很大了,朝廷内外入不敷出,此时将更换新式兵车之议提上日程,是不是有些急切了?还请天家示下!”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二位爱卿所言甚是,朕的确是准备大规模更换新式兵车!”
“天家!”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几乎异口同声的叫出声来。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止住了二人后面的话语,而后说道:“朕明白更换军中的旧式兵车需要巨额的钱粮,所以朕已经有了兜底的计划,大司农府不需要准备太多的钱粮!”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不是很相信,便异口同声的说道:“愿闻其详!”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二位爱卿还真是默契啊!”
接着,天子刘洵便说到了正题上:“朕决定先一步在长安城内开设车辆场和器械场,其中车辆场生产各式兵车,以及这个!”
说完,天子刘洵便又拿出了一份图样,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急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图样上赫然画着一辆四轮马车。
与此时的马车不同,这图样上的四轮马车看上去更加的坚固、美观,四轮上还加装了螺旋铁线(原始的弹簧),马匹的位置也更加繁复,可以让马车更好的与马匹融为一体,驾驶起来更加的便捷。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是务实之人,稍加用心便看出了端倪。
丞相韦贤说道:“天家的意思,是这个车辆场向民间出售这种新式马车,以弥补为汉军将士更换新式兵车的开销?”
天子刘洵说道:“正是!朕设计的这种新式马车,不但乘坐更稳、速度更快,而且外观更为华丽,一定可以大卖!”
尚书令魏相问道:“敢问天家,这种新式马车售价几何?民间又有多少人买得起?”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这新式马车用料讲究、打造困难,朕估算的售价至少是一辆五万缗以上!至于民间有多少人卖得起嘛……”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顿了顿,笑着说道:“天下商贾富豪、门阀士族何止万千?区区五万缗,对于这些豪族来说,只是锱铢而已!朕也没打算卖给平民百姓,只要这些豪族喜欢这新式马车,车辆场便可以大赚特赚!”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都是点了点头,对于天子刘洵的论断表示赞同。
而后,天子刘洵又说道:“再说这器械场!所为器械场,便是打造工坊生产所需器械之处!比如钳子、铁铲、挫等等,这些东西同样可以向民间销售,也可以获取不菲的利益,以弥补朝廷的开支!”
“朕,准备先在长安城和洛阳城各开办一家车辆场、一家器械场,而后再逐渐在各地郡国陆续开办,让新式兵车和新式马车的产量大幅提升!”
这时,尚书令魏相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天家,这车辆场和器械场准备交给何人主持?是否如同长安城内各处工坊一般进行管理?”
天子刘洵自然不会将车辆场和器械场交给官僚来管理,否则一定发展不起来!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朕准备将车辆场和器械场办成商社,成立两个商社、自负盈亏!至于由何人进行管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朕准备在少府之下新立一个府衙,名为商贸司!这个府衙,专门负责管理朕筹建的各处朝廷资产,府衙之中,设立商贸令、副手商贸丞,车辆场、器械场和其余各处朕的产业,全部划归到商贸司下辖,所获利益暂时收缴到少府!”
听到这里,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大吃一惊,没想到天家竟然还要做生意?
“那天家准备让何人出任商贸令、商贸丞?”
“朕在杜县之时,有两名亲随,皆是经商好手,一人名为王炆,一人名为唐博,此二人可以胜任!”
第二百四十章 没钱了
隆冬时节,天子刘洵在宣室殿内烤着炭火,正悠闲地看着一卷《史记》。
据说这一套《史记》是当年太史令司马迁面呈孝武皇帝的那一套,被收藏在未央宫之内。
就在天子刘洵看得入神的时候,中常侍耿国走进了大殿,推门的时候带进来些许寒风,吹得炭火跳动了起来。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今年的冬天很冷,北面的大草原上的气候应该更加难过,看来远在西域的大军将士今冬只能窝在营垒之中,动弹不得了!
正想着,中常侍耿国走到近前,轻声说道:“天家,少府卿霍大人求见!”
“人呢?”
“霍大人已到殿外。”
天子刘洵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让霍大人进来吧。”
“诺!”
天子刘洵自然知道少府卿霍利进宫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花钱,一个事情是向自己哭穷!
很快,随着一阵寒风倒灌进大殿内,少府卿霍利披着一件大氅走进了大殿,拱手说道:“臣,拜见天家!”
“爱卿起来吧。”
天子刘洵笑着招了招手,说道:“爱卿坐近些,烤烤火!”
“谢天家!”
说完,少府卿霍利便来到天子刘洵的旁边,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而后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爱卿有何事?”
少府卿霍利拿出了一份奏章,拱手说道:“天家,这是少府今年的收支情况,今日特来向天家奏报!”
天子刘洵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问道:“怎么?今年少府竟然亏损了这么多钱粮!”
少府卿霍利早有准备,此时不慌不忙的说道:“天家,今年以来朝廷上马的大工程太多了!”
说着,只见少府卿霍利又拿出一份奏章,开始照本宣科起来。
天子刘洵见状不由得嘴角一跳,暗道:“这个老家伙还是有备而来啊!”
“天家,今年朝廷开始在全国各地郡国修建驰道网络,承建该项工程的琅琊郡魏家共征调民夫十三万八千九百一十一人,除去大司农府支付的部分钱粮之外,少府也支付工费一百九十八缗,调拨粮食二十一万石!此项工程没有任何收入!”
“今年朝廷支持上郡陈家在全国各地开办水泥工坊,少府支出修建费用一百二十万缗,调拨粮食十八万石。今年上郡陈家开始向民间销售水泥,向少府上缴利益十九万缗,此项入不敷出!”
“今年以来,朝廷推广马镫、马鞍,少府向大司农府调拨部分钱粮,共计二十五万缗、八万石粮食,大司农府至今未能归还。此项亏损!”
“天家筹建三大营新军,所需钱粮不便从大司农府调拨,少府先后调拨钱粮十三笔,合计两百零八万缗,粮食五十八万石。此项亏损!”
“天家兴建车辆场和器械场,虽然是由大司农府提供钱粮,但是目前大司农府主要支撑,但是按照天家的旨意,少府也调拨了八万缗钱财、五万石粮食,目前车辆场和器械场还没有上缴利益。此项亏损!”
“另外,为了支持朝廷在西域的战事,少府也先后调拨了五十万缗钱财、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此项亏损!”
“今年少府从全国各郡国的山川河泽、矿藏皇庄中的收益共计五百二十万缗,粮食三百万石。如此加减之后,少府亏损七十万缗钱财!”
说完之后,少府卿霍利也不理会天子刘洵的脸色,继续说道:“天家,虽然少府亏损的数额暂时还不大,但是随着各项工程逐渐推广、支出增大,少府的亏损会逐渐增多,请天家恕臣无能,臣担心用不了多久,少府便会支撑不住,还请天家定夺!”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眉头紧锁,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爱卿好像还少算了一些账目吧?”
“额!”
少府卿霍利问道:“臣步子天家指的是什么账目!”
“哼!”
天子刘洵说道:“朕可是已经降旨,将朕自己经营的不少产业都划归到少府进行管理,这些产业的收益也全都归属于少府!这些产业的收益有几何,爱卿为何不提啊?”
少府卿霍利脸色微微一变,说道:“臣也做了统计:今年商贸司下属的膳食处、工坊处、商铺处尚有盈余,共向少府上缴十九万缗的钱财。如果算上这一部分的盈余,今年少府尚亏损五十一万缗!”
天子刘洵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被少府卿霍利不软不硬的噎了一句之后,说道:“朕就不信少府没有一丝库存吗?今年只不过亏损了五十余万缗,就让爱卿这个堂堂的少府卿跑过来哭穷吗?”
少府卿霍利面不改色,说道:“天家,臣只是将少府一年以来的收支情况向天家进行奏报,并且建议天家开源节流。即便少府的家底深厚,也不要肆意的挥霍,臣也是一片为国之心!”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少府卿霍利是忠心的,否则自己也不放心让其主持少府。
此时,天子刘洵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少府支出巨大,大司农府也是一样!只是眼下朝中正是多事之秋,各项开始都是实事所迫,必须尽快上马开工,时不我待啊!”
少府卿霍利说道:“臣明白天家的苦衷,也明白天家所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是朝廷的府库却坚持不住,天家也应该循循渐进,或者想办法增加朝廷的收入!”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朕部署的这些工程,不管是驰道网络,还是水泥产业、新式马车等等,都是大投入、高收益的事业,只不过获得收益的周期大了一些,只要少府能够支撑几年,日后一定可以将这些亏损全部赚回来的!”
少府卿霍利猛然一听自己还要坚持几年,顿时心头一惊,说道:“天家!少府只支撑了一年,便已经亏损了数十万缗,而此后数年中,各项工程的开支肯定还会不断增长,那样一来,用不了三、五年,少府便要见底了!”
眼见少府卿霍利依旧不依不饶,天子刘洵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讲道理。
天子刘洵先是从驰道网络能够将大汉帝国各处连接起来,可以让各地的产出畅销天下,由此带来丰厚的赋税增长,同时也可以拉动水泥产业和新式马车等产业的大发展,这些都是可以向少府上缴巨额利益的商社!
同时,随着大汉各地驰道网络的日益完善,民间的商贸也将会迎来大发展,天子刘洵将在近一、两年内增设市舶司,以便统一收取商税,增加少府和大司农府的收入,弥补各项亏空!
天子刘洵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最后总结道:“爱卿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眼下少府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将来只要朕的这些部署全都发展起来,好日子还在后面。爱卿千万不要盯着这些散碎银两,也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吓住,要再接再厉,只要坚持几年,将来朝廷的收入增长了,朕是绝对不会亏待爱卿的!”
此时,天子刘洵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后世的无良老板一般,正在给踏实肯干的员工画大饼,希望自己手下的员工不要工钱、一直干到倒下为止!
可是少府卿霍利依然不为所动,说道:“天家所言皆是数年之后的事情,可是臣却担心眼下的局面!”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问道;“眼下的局面?眼下是什么局面!”
少府卿霍利说道:“天家!眼下大司农府的钱粮不能大动,要备着北伐匈奴之战使用,所以朝中诸多事宜的开始都在动用少府的库存。可是今年少府出现了严重的亏空,长此以往的话,少府终将不堪重负,一旦在这个时候天下出现灾祸、或者大变,朝廷又拿不出钱粮来,届时用什么赈灾?用什么平乱?”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没有说什么,少府卿霍利虽然为人刻板,但是思考事情还算周全,料理少府时习惯做多方的准备,以策万全,这也是让天子刘洵最为放心的一点。
此时,少府卿霍利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也提出了自己的希望,天子刘洵明白自己已经不能用几年之后的前景,来平息少府卿霍利此时的不满了!
于是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脑海里也在不断思考着办法。
天子刘洵将所有的大工程都想了一遍,驰道网络、水泥工坊、车辆场、器械场、马镫马鞍的普及、新式兵备的更换等等,每一项都是无法暂停的,每一项都是必须全力支持的大事!
想了半天,天子刘洵断定节流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是开源了!
于是,天子刘洵开始思索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增加国家收入的办法。
股票、期货、纸币、国债这些手段都太过超前了,在此时的大汉根本不可能实行。
那增税呢?
天子刘洵只是想了一下,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华夏几千年的经验已经告诉刘洵,每当国家有大事,就决不能轻易增税,否则国家必生祸乱!
“等等!”
突然,天子刘洵想到了什么。
“增税?也未尝不可!”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开征矿税
突然,天子刘洵想到了什么。
“增税?也未尝不可!”
听到天子刘洵的这句话,少府卿霍利顿时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盯上了赋税,急忙说道:“天家,增税之议万万不可!”
看着焦急万分的少府卿霍利,天子刘洵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爱卿不要焦急,朕所说的增税与爱卿所想的不同!”
“有何不同?”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莫急,朕自有安排!”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将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找来,朕有要事商议!”
“诺!”
中常侍耿国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便带着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赶来,三人进入大殿拱手行礼,而后便看到少府卿霍利也在这里,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大约知道天子刘洵准备说什么事情了,肯定是与钱财有关系!
天子刘洵招呼众人坐下,而后便说道:“朕与少府卿商议了一下今年少府的收支情况,发现如今朝廷很是艰难,不管是少府还是大司农府,都是入不敷出的情况!”
大司农耿寿昌点头称是,拱手说道:“天家所言甚是!如今大司农府基本上是在亏损之中,臣也统计了一下今年的情况,发现今年大司农府的库存减少甚多,不管是钱财还是粮食,都是如此!”
“所以,朕想出了一个办法!”
天子刘洵笑了笑,对着众人说道:“朕准备增税!”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三人异口同声的表示反对。
天子刘洵说道:“诸位爱卿先让朕说完。”
丞相韦贤有些不满的说道:“天家,增税之议犹如饮鸩止渴,在如今朝廷即将发动对匈奴人的大战之际,更不能如此行事,否则一旦各地闹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如果朕所说的增税不会影响百姓,反而会让天下百姓收入更多呢?”
“什么?”
“不可能!”
“这怎么会?”
众人都是不解,少府卿霍利说道:“刚才天家也提及此事,说实话,我也是不赞成,更是不解的!”
天子刘洵说道:“朕所说的增税,是指增收矿税!朕,准备开放矿禁,允许天下万民开凿矿产!”
“什么!”
众人再次震惊了。
要知道,此时大汉对于矿产管制很严苛,特别是对铁矿和金矿,凡事民间开采铁矿、金矿,一律诛杀九族!
而且,天下矿藏皆属大汉皇帝,所有开采矿藏的收入都是属于少府的,用于大汉皇室的开支用度,可以说矿藏的收入完全是大汉天子的“私房钱”!
此时,天子刘洵直接将这份“肥肉”拿了出来,允许天下人与大汉天子分而食之,也不怪众人如此吃惊了。
少府卿霍利当即表示反对,大声说道:“天家!如果允许天下万民开采矿藏,那些门阀士族、豪强列侯就可以趁机敛财,并且聚集矿徒,假以时日必成朝廷之大患!”
其实少府卿霍利的态度,天子刘洵心中早有预料,这种想法后世历朝历代都出现过。
就拿后世对于矿禁最为严格的满清来说,就因为担心开矿会让汉人聚集、串联,并且会让汉人暴富,所以对于开矿禁之事始终保持反对的态度。
可是到了满清中后期的时候,满清政府面对人口增长的压力,以及财政收入锐减的局面,才不得不半推半就的开放了矿禁。
天子刘洵还记得自己在后世的一本地方志中看过一段记录:满清在摆脱传统的矿禁政策的禁锢后,各地的矿业得到迅速发展。从乾隆十年至乾隆三十九年,经满清奴酋批准开采的大矿就有四十多个。四川、云南、广东、广西、湖北、湖南、江西、安徽、陕西、山东、山西、直隶、蒙古、新疆、东北等地均有矿厂。
而为了鼓励滇铜的开采及冶炼,奴酋乾隆采纳云南巡抚诺穆奏的建议,凡新开矿厂,“每年产铜二十万斤以上者纪录;三十万斤以上者纪录两次;四十万斤以上者纪录三次;五十万斤以上者加升一级;八十万斤以上者奏请升用”。到了雍正时期,滇铜年产四百万斤;至乾隆中叶,增至一千三百万斤以上。
而随着各地矿厂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仅在云南从事采矿、炼铜的工人达十万之多。其中汤丹、大禄矿厂各自拥有矿工就有二三万。
由此可见,一旦开放了矿禁,不但可以安置大量的人力,而且还可以让开矿产业在短期内迅猛发展,为国家带来丰厚的矿税。
这些矿税都是从有能力开矿的门阀士族、豪强商贾身上收取,不会影响普通百姓,甚至普通百姓还会因为从事开矿工作,而收入大增,可谓是双赢之事!
所以,此时天子刘洵非常坚定,开放矿禁之事势在必行!
此时少府卿霍利说完之后,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三人也会深以为然,纷纷表示反对。
天子刘洵直接反驳说道:“就算朕不许天下万民开采矿藏,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豪强列侯难道就无法敛财了?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豪强列侯哪一家没有数百、上千的门客死士?他们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不是因为开放矿禁,而是因为这些门阀士族、豪强列侯势力过大!”
众人都没有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直接将朝廷上下的“潜规则”说了出来,都是脸色大变,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天子刘洵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道:“朕主张开放矿禁,并不是只管收钱,而是要在朝中设立专门的府衙,对天下矿藏以及开凿的矿场进行监管,防止有歹人借此机会图谋不轨!”
听完天子刘洵的话,少府卿霍利再次问道:“敢问天家,如果朝廷开放了矿禁,那收上来的矿税如何划分?”
“这是明知道阻止不了朕,便转而准备分蛋糕了!”
天子刘洵心中暗暗想着,同时说道:“朕准备在朝廷中增设矿藏司,隶属于尚书台,由尚书令魏相直接统管。各地郡国所开之矿藏,均以获利的二十分之一上缴利润,其中上缴的利润大司农府与少府七三分账,大司农府得七、少府得三!”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霍利对视一眼,二人稍稍沉吟一番,便拱手说道:“诺!”
“矿藏司由矿藏令主管,矿藏丞为副,具体的人选朕会仔细斟酌的,诸位爱卿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朕举荐!”
几人闻言纷纷拱手称诺。
这时,丞相韦贤问道:“敢问天家,朝廷一旦开放矿禁,民间有能力之人一定会趋之若鹜,到时候各地郡国都会如临大敌,所以具体的细节之事,朝廷必须制定清楚,以免到时候各地郡国无法可依!”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朕定下总纲,具体的事情由几位爱卿负责完善。”
几人拱手说道:“诺!”
而后,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朕以为:朝廷一旦开放矿禁,民间凡事有能力之人,便都可以向当地的郡国府衙提交申请,由各地郡国府衙进行初审,只需审定该人的资产是否能够经得住开矿之消耗;而后各地郡国便将经过审核之人上报矿藏司,由矿藏司最终审定其资格!”
“最终审核通过的开矿之人,必须组建矿业商社,向矿藏司上缴相应的费用,开采的矿藏不同,朝廷收取的费用也不同,其上缴费用之后,矿藏司便会发下开矿执照,该人便可以招募人手开矿了!”
“天下矿藏何止千百种,其中铁矿、金矿、煤矿、铜矿、银矿最为关键、重要,朝廷即便准备开放矿禁,此三种矿藏也绝不会放开,依然由朝廷进行开采!”
“所以,民间各方可以开采除铁矿、金矿、煤矿、铜矿、银矿之外的所有矿产,诸位爱卿需要制定每一类矿产需要上缴矿税的税率,以及办理执照费用的金额……”
天子刘洵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少府卿霍利、大司农耿寿昌越听越震撼,天子刘洵竟然凭空就编撰出一整套开放矿禁的管理制度,如此才能让众人为之震惊!
为了不漏掉天子刘洵所说的各项制度,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少府卿霍利、大司农耿寿昌纷纷向中常侍耿国要来笔墨和竹简,天子刘洵一边说,众人一边记录,认真得如同学生一般。
当天子刘洵说完之后,众人依旧在奋笔疾书,恍然未觉天子刘洵已经说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少府卿霍利、大司农耿寿昌才陆续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天子刘洵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天子刘洵见状哑然失笑,自己只不过是借鉴后世王朝管理矿藏的一些经验,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见解罢了,充其量就是“借花献佛”而已,让众人这一番崇拜,天子刘洵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朕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就需要诸位出手了!”
“臣,敢不从命!”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主持矿藏司
十余日之后,天子刘洵诏令镇抚卿樊明入宫觐见,收到旨意之后,镇抚卿樊明急忙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行礼之后,天子刘洵拿出了一份奏章,对镇抚卿樊明说道:“这份是少府卿霍利向朕举荐的矿藏令、矿藏丞的人选……”
接着,天子刘洵又拿起另一份奏章,说道:“这份是大司农耿寿昌向朕举荐的矿藏令、矿藏丞的人选,亮工看一看吧。”
对于矿藏令、矿藏丞,镇抚卿樊明已经听闻了,毕竟成立矿藏司的事情已经是满朝皆知了,更不要说主持镇抚司的樊明了。
接过中常侍耿国转呈的两份奏章,镇抚卿樊明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镇抚卿樊明将两份奏章收起,交给了中常侍耿国,而后便拱手说道:“天家的意思是……”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各自举荐了一个人:陈深,马武,朕对此二人不熟,亮工回去查一查,朕要知道这两个人的详细情况!”
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诺!”
当镇抚卿樊明奉命离开之后,中常侍耿国轻声说道:“天家,大司农和少府卿举荐的这两个人有问题吗?”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朕只是有些预感,从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的奏章来看,总感觉有些未尽之言,朕心中有些不踏实!”
中常侍耿国闻言不敢做声,这已经不是自己这个身份应该介入的话题了。
数日之后,镇抚卿樊明急匆匆的赶到未央宫宣室殿,准备觐见天子刘洵。
得知消息之后,天子刘洵在偏殿接见了镇抚卿樊明。
“天家,臣已经查到了陈深和马武的情况。臣以为,此二人很有意思!”
“恩?”
天子刘洵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镇抚卿樊明顿了顿,便说道:“启奏天家,此事说来话长,请天家准许臣先讲一个故事!”
天子刘洵兴趣更甚,笑着说道:“好!亮工详细说来。”
“天家,当年孝文皇帝在位时,有个名叫邓通的宠臣,是当时天下首富!此邓通的家族起初并不富有,只有蜀郡一个非常普通的富农家庭,家里有点小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个邓通小时候读过书,他的父亲最初也希望邓通能够以读书的方式,在将来能够飞黄腾达,但是邓通这个人对读书没有兴趣,捉鱼划船倒是个好手,最终邓通的父亲花钱把儿子邓通送到长安城当郎官。”
“邓通对此很是满意,于是就在未央宫中做了一个黄头郎,所谓的黄头郎就是船夫,因为邓通擅长划船。邓通的时来运转来自当年孝文皇帝的一个梦,据说孝文皇帝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想上天,但怎么也上不去,然后身后有一个黄头郎推了自己一把,然后就梦醒了。”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当年孝文皇帝想要飞升的念头很是执着啊!
镇抚卿樊明继续说着:“当时孝文皇帝就想到可能在未央宫中真有这样的人,于是到处去找,结果就找到邓通,发现邓通与他梦中推他一把的人很像。后来孝文皇帝一问名字,得知此人名叫邓通,就更高兴了,因为孝文皇帝在梦中想上天,上不去,有人推了一把,结果这个人还叫邓通(登通),这不等于让自己能畅通无阻地攀登到天上吗?”
“于是,孝文皇帝就把邓通调到自己身边当近臣,邓通为人温和、谨慎,善于阿谀奉承,除了划船捉鱼之外,唯一擅长的就是给天家找乐子,陪天家做游戏解闷。”
“孝文皇帝乃是一国之君,身边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才,但是孝文皇帝身边就缺少像邓通这样能逗他开心的,帮他打发无聊时间的人。而且邓通非常拿手伺候孝文皇帝,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件事情,就是邓通经常用嘴为孝文皇帝吮吸背上的痈,这种病只有邓通给孝文皇帝吮吸痈,让孝文皇帝非常感动,更让汉文帝对邓通宠爱有加。”
“所以,孝文皇帝对邓通非常好,经常赏赐给他大量的钱财,当有一天,孝文皇帝听当时著名的女相士许负说:邓通以后可能会因为贫穷而饿死,马上激发了孝文皇帝的怜悯之心,于是便将蜀郡严道县的几座铜山赐给邓通,同时给予邓通铸币权,这等于是给了邓通家族躺着赚钱的行为!”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大吃一惊,这件事情自己可从来没有听到过,当年孝文皇帝竟然给予这个邓通铸币权?简直太离谱了!
“真是没想到,国家的铸币权竟然还可以赏赐给人!”
镇抚卿樊明叹息一声,此事涉及孝文皇帝,自己是不能说什么的。
于是镇抚卿樊明便继续说着故事:“自此之后,邓通的家族就开始开采铜矿,然后铸成钱币,他家的钱币由于成色足,质量好,很快成为当时的硬通货,于是邓通家族很快发达起来,成为当年的天下首富,要知道铸钱这个利润无本万利的,铜山是孝文皇帝给的,邓通自己只需要雇几个百工开采并铸成钱币就行了,只要随便做个几年,铁定成首富!”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似乎猜到了什么,沉声说道:“那后来呢?”
镇抚卿樊明说道:“当时的邓通在朝中受到孝文皇帝的宠信,邓家在蜀郡又有铜山和铸币权,家族一下子就发达了,邓通上面有三个姐姐和一个老父亲,很快都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说他们家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但是后来孝文皇帝驾崩之后,孝景皇帝即皇帝位,很快就收回了邓通家的铜山和铸币权,并且没收了邓通家的所有财产,并把邓通逐出了未央宫!”
此时,镇抚卿樊明叹息了一声,说道:“之后,邓通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钱过日子,就这样与一家人活活被饿死在街头!”
镇抚卿樊明讲完故事之后,天子刘洵也是叹息不已,说道:“自古以来人生起落不过于此!”
镇抚卿樊明点头说道:“天家所言极是!”
“这么说起来,陈深和马武都与邓通有关?”
“正是!”
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天家,臣查阅了当年宫中的秘档,并且派人搜罗了不少当年的卷宗,发现陈深和马武的祖父、父亲都是当年邓通雇佣的百工,当年二人的祖父、父亲都在邓通家的铜山开矿,一干就是数年,直到邓通倒台之前,二人的祖父、父亲才先后离开了邓通家,一同迁徙到扶风郡落脚!”
听完之后,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这么说起来,此事还真是有趣啊!”
想了一会儿,天子刘洵又问道:“是否查访过陈深、马武与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的关系?”
“臣查过!”
镇抚卿樊明说道:“根据臣查访的结果显示,陈深和马武是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推荐给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的!”
“什么!”
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双眼顿时冒出了精光,心中恼怒不已。
“他要干什么!”
镇抚卿樊明眼见天子刘洵瞬间动怒,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天家息怒……”
天子刘洵满脸怒气,在大殿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朕刚刚开辟了新财源,准备征辟贤能为国效力,可是霍家人便跳出来摘桃子,是何道理!”
“他不是举荐陈深和马武吗?朕偏偏不予理睬!”
镇抚卿樊明见状心中焦急,此时宫中还有不少霍家的暗桩,天子刘洵如此行事,说不定就会让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得到消息,到时候会引起霍家与天子刘洵之间的争端!
镇抚卿樊明不断劝谏着,想要让天子刘洵消消气、平静下来。
忽然,天子刘洵指着镇抚卿樊明说道:“你去!给朕查一查陈深和马武的底细,看看二人是否有违反大汉律的行为。朕就不相信陈深和马武的底细就那么干净,给朕查,一旦查实,镇抚司即刻捉拿此二人,严加审问!”
镇抚卿樊明闻言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天家万万使不得!如此一来,大司马肯定会与天家针锋相对,朝中局势势必会再起波澜!眼下北伐匈奴在即,朝中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动荡啊!”
天子刘洵犹豫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朕千方百计开辟的新税源,绝不允许霍家人趁机摘桃子!镇抚司暗中警告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让他们明白事理一些,将上奏的举荐奏章撤回去,朕可以既往不咎!”
镇抚卿樊明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诺!臣这就去办!”
次日,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先后上呈奏章,声明自己举荐非人,请求天子刘洵惩罚自己,并且撤回了举荐矿藏令、矿藏丞的奏章。
天子刘洵当即准奏。
同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闻讯恼怒不已,当即弹劾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嫉贤妒能”,不能为国家举荐贤明。
天子刘洵对此不置可否,根本不予理会!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视察神机营
一月之后,天子刘洵颁布诏令,征召王炆、唐博为新成立商贸司的商贸令和商贸丞,朝中上下为之震动,不少大臣都表示反对。
但是大汉朝中早就有直接从民间征召能人贤士入朝为官的先例,再加上商贸司只是少府下属的一个机构,商贸令和商贸丞分别是一千石和比一千石是小官,所以朝中反对的声音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在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的平复之下,天子刘洵的诏令顺利执行了下去。
此后,天子刘洵命镇抚卿樊明查访各地郡国,寻找善于开矿之事的能人贤士。
很快,镇抚卿樊明便上呈奏章,向天子刘洵举荐了两名人才。
一人是定襄商贾,名叫马狄。
此人祖上以开矿见长,后孝武皇帝时将盐铁收归国有,马家便转而经销铁器,并且因此发家,成为定襄首富。
到了如今,马狄成为马家的家主,并且经过举孝廉成为定襄郡的功曹,后因为与上官不合而辞官回家。其人擅长经营,对于开矿之事颇为擅长,并且为人谨慎、刚正不阿,在定襄郡以中正闻名。
另一人名叫范磊,乃是狄道郡名士,对于山川地理、风物矿产非常擅长。
据说范磊常年带着数十名弟子深入山川之中,寻找各类矿藏,并且绘画成图、编纂成册,早在孝昭皇帝之时便写成了一本《山川集》,轰动了大半个天下!
天子刘洵看过镇抚卿樊明上呈的奏章之后很高兴,当即予以批准,诏令征召马狄为矿藏令,征召范磊为矿藏丞。
同时,天子刘洵听闻范磊手下有数十名能力很不错的弟子,便一并征召入朝,命这些弟子作为矿藏司的各曹官吏。
料理完这些朝中人事之后,天子刘洵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兵事上。
首先天子刘洵查阅了关于西域大军的具体情况,这些情况都是由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整理上报的,平日里都是由二人负责料理、批阅。
此时,新军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已经抵达了渠犁城,与驻扎在渠犁城的二十几万汉军主力将士汇合。
至此,汉军驻扎在渠犁城的兵马已经达到三十二万余人,兵力空前强大!
同时,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也联合楼兰、精绝、东且弥等三十余国,合计出兵二十五万之巨,正在乌孙国赤谷城附近集结,并且正在积极筹集钱粮,准备大战。
眼见大战各项事宜进展顺利,天子刘洵心中很是踏实,接下来等到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大汉、西域联军便会同时北上进击,猛攻匈奴腹地!
天子刘洵看过所有的奏章之后,只是关注了一下大军粮草的转运之事,其余的事情自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负责,天子刘洵也乐得清闲,只要此战取胜便好。
这一日,天子刘洵准备前往杜县,去看一看留守新军营垒的神机营。
虽然神机营在朝中上下看来,只不过是类似于辎重营一般的存在,不但兵力少、编制低,而且装备也都是一些大型器械,基本不具备列阵而战的能力。
但是在天子刘洵看来,神机营代表着未来的大趋势,在天子刘洵谋划的新政之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神机营将会成为汉军各部改革、换装的标杆,所以天子刘洵对于神机营非常重视。
中常侍耿国得到诏令之后,当日便准备好了銮驾,不过还是向天子刘洵问道:“天家,此番前往杜县新军营垒,是否需要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随行?”
天子刘洵闻言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不需要!派人知会一声便好,免得乐平侯不知道朕的去向!”
“诺!”
当日,天子刘洵在五百羽林铁骑、五百期门铁骑,以及三千南军将士的护卫下,从长安城安门出城,向南前往了杜县新军营垒。
这个消息传到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耳中的时候,霍山正在与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在府邸中下棋。
“什么?天家去了杜县!”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眉头紧锁,看向了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说道:“天家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去了杜县!”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沉吟了一番,说道:“杜县那边有什么?不就是那几千神机营吗!那些兵马都是些操持器械的辎重民夫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天家一手筹建的新军三大营可是非常精锐的,想必那神机营也是强悍之师,会不会是天家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哼!”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冷笑一声,说道:“天家如果真的在谋划什么事情,就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前往杜县了!派一个小黄门乔装前去岂不是更好?”
“这……”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看着眉头紧锁的霍山,说道:“好了!估计天家就是去神机营看一看,也好向朝野上下显示自己手中也是握着兵马的,无非就是在宣示自己的实力,不用管他!”
两日之后,天子刘洵的銮驾抵达了杜县新军营垒,驻扎在此的神机营数千将士欢声雷动,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率领全营将士在大营之外列阵待命,接受天子刘洵的检阅。
天子刘洵下了銮驾,中常侍耿国牵来了一匹高大的战马,天子刘洵早在路上的时候,便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此时翻身上马,在数千神机营将士的簇拥之下,策马进入了营垒之中。
“万岁!万岁!”
眼见天子刘洵策马入营,数千神机营将士、五百羽林铁骑、五百期门铁骑,以及三千南军将士纷纷振臂欢呼,声震九霄!
而后,天子刘洵来到营垒之中的演武场,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随侍左右。
“神机营的将士们操练得如何了?”
“启奏天家,神机营将士日夜操练,如今已经军成,随时可以听从天家的征调,出征四方!”
“恩,很好!”
天子刘洵看着演武场中列阵待命的神机营将士,心中豪情万丈,说道:“那就请神机营的将士们,为朕演练一番,让朕看一看神机营将士的战力!”
“诺!”
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拱手领命,而后大步走到一边,对着大军将士挥动号旗。
只见数千神机营将士立即开始变阵,各部将士在各自上官的率领下,纷纷跑向了演武场各处的重型器械,开始纷纷操练起来。
天子刘洵仔细观看,只见各式战车、弩车、投石机在演武场上推进着、发射着,虽然并不是“实弹”,可是数百台器械同时被操作起来,场面也是异常壮观的!
“好!”
天子刘洵在寒风之中足足站立了一个时辰,神情非常激动,这才是自己期盼的“火力支援部队”!
虽然此时的神机营只有弩炮、投石机等器械,并没有后世那样的火炮、火铳等热兵~器,但是在眼下这个时代里,这些重型装备已经堪称“大杀器”了。
可以想象一下,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数百台、甚至是上千台投石机、弩炮列阵摆开,而后对准潮水一般的匈奴铁骑不断轰击,那样的场面将会是何等的壮观!
光是想一想,天子刘洵便觉得热血沸腾、心往神驰!
此时,神机营将士的演练已经结束,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再次来到天子刘洵的身边,等候旨意。
天子刘洵笑了笑,低声说道:“牧之做得很好!”
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闻言不禁双眼微红,心头火热火热的,拱手说道:“天家!臣……”
此时张臣心情激动,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天子刘洵笑了笑,拍了拍张臣的肩膀,而后说道:“走!陪着朕去营垒各处看一看!”
“诺!”
在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的陪同下,天子刘洵几乎转遍了整个新军营垒,特别是对营垒之中的兵仗局和各处工坊很感兴趣,不断的东问西问,让兵仗局、各处工坊的百工巧匠受宠若惊。
一直到了这天夜里,天子刘洵才在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和中常侍耿国的一再坚持下,来到了中军休息。
是夜,天子刘洵在中军用过吃食,而后便与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交谈了大半夜的时间,询问了许多神机营日后的发展问题。
在过程中,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神机营装备的投石机也好,弩车也好,在野外作战的时候,都无法做到持续性的输出压制,只能射击两、三轮而已。
这样的攻击强度根本不足以对匈奴铁骑进行压制,甚至还不如多调集一些弓弩手来得划算!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张臣提出的问题很好解决,那就是大规模增加神机营配属的各种重型器械。
一百台不够就装备一千台、一万台,以绝对的数量来弥补火力的不足!
可是如此一来,就会引发运输问题和诸多的后勤问题,这些都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难题。
天子刘洵沉吟了许久,忽然想到:“要是研发出黑火~药,是不是可以装备在神机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政开始
地节三年,初春。
如今的时节,长安城内外春风宜人,但是西域的气候依然寒冷。只不过相比于冬日里的寒风刺骨,此时初春的寒冷已经可以忍受了。
于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向天子刘洵上奏,请求天子刘洵准备大军择日出征。
天子刘洵收到奏章之后,便召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议事。
对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奏章请求,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纷纷表示赞同。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如今已经入春,正是匈奴人休养生息的时候。匈奴人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各部落的牲畜、粮食都遭到了极大的消耗,对于匈奴人来说,此时正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
“并且,此时匈奴人的战马和牲畜都开始发情,正是繁衍的时候,我大汉、西域联军在这个时候出征,恰好可以打断匈奴人繁衍牲畜、战马的进程,还没开战,便可以让匈奴人蒙受巨大的损失!”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暗道:“怪不得汉军出击,大部分都是在初春时节,原来还有这一层深意!”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说道:“天家应尽快诏准安远侯的奏报,让大军将士尽快出击,防止匈奴人做好准备!”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好!朕今日便下旨诏准!”
当日,天子刘洵诏准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奏报,命令大汉、西域联军择日出征,横扫大漠!
数日之后,大司马府邸。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正在府邸后院的书房内看经书,忽然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联袂赶来。
只见二人推门而入,顿时将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吓了一跳。
“何事让你们如此慌乱!”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只见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抢先说道:“大司马难道没听闻吗?”
“到底是何事!”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眉头紧锁,自己这几日有些不适,一直在府邸之中休养,并没有上朝、入宫,所以对朝中的一些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及时。
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沉声说道:“天家这几日连续对朝中人事进行部署,大力提拔、征召了许家、史家、王家(天子刘洵祖母家族)的子弟为内朝官,并且征召了多达数十人入未央宫为郎官!”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接着说道:“如今天家以侍中金安上为长官宫门警卫,控制了未央宫的禁卫之权,现在又突然提拔了这么多的内朝官和郎官,已经将我霍家的势力全部赶出了未央宫!”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听到这里脸色大变,如此一来,天子刘洵已经脱离了霍家的控制,日后可以更加从容的与霍家争夺大汉权柄了!
“短短几日之间,朝中局势为何如此大变!”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愤怒的咆哮着,指着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天家如此大动干戈,为何不阻拦?为何直到现在才禀报于我!”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有些委屈的说道:“天家这段时间始终都在关注北伐匈奴之事,不是在长安城内视察工坊,就是召见新任矿藏令、矿藏丞,以及商贸令、商贸丞,谁能想到短短两日之内,天子竟然连下十一道诏令,连续征召各大家族的子弟入宫、入朝,根本不给我们反映的时间!”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心中同样委屈,并不认为局势发展到眼下的局面,是自己与霍山的责任,说道:“天家的十一道诏令颁布之后,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马上就着手执行,几乎是当日就将各大家族的子弟放进了未央宫!明显就是天家提前与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谋划好了的,我等如何阻拦?”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大怒,怒吼道:“你们完全可以召集朝中大臣,驳斥阻拦天家的诏令,为何不做!”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大声说道:“大司马如何知道我等没做?我与乐平侯召集了十几名亲信大臣,联名向天家上了奏章,可是随即便被尚书台以暗中串联为由驳回了!”
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也是说道:“就在昨日,我又命两名亲信大臣赶往未央宫外力谏天家,可是随后就被御史大夫丙吉弹劾,天家顺势就将这两名亲信大臣就地罢免了!”
“什么!”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突然意识到,天子刘洵已经完成了一个偌大的部署,完成了摆脱霍家控制的一盘大棋!
如今,天子刘洵以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和各大家族子弟为内,控制住了未央宫,保证自己摆脱了霍家的监控;同时天子刘洵以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为外,基本上控制住朝政走向,并且联合御史大夫丙吉,形成了一股足以与霍家势力相抗衡的庞大势力!
同时,天子刘洵通过筹建三大营新军,扶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二人,组建了直属于自己的强悍兵力,让霍家为之忌惮!
再加上此时朝中最为强悍的北军和并州、凉州等地精锐兵马全部在西域,正在准备北伐匈奴的大战,将长安城左近的兵马全部调走,也将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北面的大草原,让霍家铤而走险废黜自己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让霍家人只能选择与天子刘洵自己比拼手腕!
此时,朝中其他重臣,比如京兆尹赵广汉、少府卿霍利、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等人,都属于“中立派”,虽然并不会帮着天子刘洵对抗霍家,但是当霍家威胁到皇权的时候,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更不要说此时天子刘洵新成立的镇抚司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虽然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已经让满朝文武为之侧目了,就连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忌惮不已!
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只觉得天旋地转,看着旁边的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忽然觉得有些发晕,急忙坐了下来。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也发现了异常,赶紧询问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才长出一口气,说道:“如今天家羽翼已丰,我霍家如何是好!”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也是神色惨淡,原本霍家对阵天子刘洵,可以说是呈碾压之势的,可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形势为何逆转得如此剧烈?
天子刘洵不但控制了未央宫,把持了朝中将近一半的权柄,而且还控制了一支数万人马的强悍精锐大军,如此才智、手腕,让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三人想起来,心头不禁一阵阵的发寒!
此时,三人相对而视、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沉声说道:“告诉在各地郡国的族中子弟,今年入冬之前,必须掌控住当地的权柄。有谁做不到,我一定严惩不贷!”
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闻言都是骇然变色。
未央宫,宣室殿。
镇抚卿樊明正在向天子刘洵禀报密奏,大殿之内只有樊明和天子刘洵两人而已,就连中常侍耿国都被支了出去。
“天家,情况就是这样了,霍家散布在各地郡国的子弟,正在加紧夺权的进程,天家不得不防啊!”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无妨!全都是跳梁小丑而已,只要朕能够控制住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武卫中郎将、浔阳侯霍云和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三人,霍家其余的那些子弟便成不了事。朕,只需一道诏书,便可以传檄而定!”
镇抚司樊明闻言微微点头,而后又奏报了一些朝中的事宜,说道:“天家,近来朝中对天家增设矿藏司、商贸司之事,以及筹建驰道网络、开发各项新产业、开放矿业的举动议论很大,特别是一些老臣,对此更是意见颇多,认为天家已经更改了祖制!”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祖制?朕看,这些老臣都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天子刘洵大手一挥,说道:“什么祖制?朕就是要打破这些所谓的祖制,开始推行新政!只要朕的新政能够让大汉繁荣强盛,便是对的!”
镇抚卿樊明还是说道:“天家,朝中那些老臣的意见,也不得不重视啊!”
天子刘洵看着镇抚卿樊明,沉声说道:“亮工你要记住朕的一句话:人言不可畏、祖宗不足法!只要朕的新政是对的,便不要顾前顾后,朕就是要放手去做。”
“什么是对得起祖宗?让我大汉强盛万年、傲视寰宇,那才是对得起祖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储君风波
四月初,长安城。
如今正是初春时节,长安城内外万物复苏,城外的渭水也已经开冻,每日都有不少旅人前往观赏美景。
天子刘洵眼见此时和风宜人,便下旨,准备带着膝下众子女前往渭水之畔踏春。
今年天子刘洵已经二十三岁,虽然在后世还是“大孩子”一般的年纪,但是在如今的大汉已经算是正当年了。
此时,天子刘洵的后宫除了皇后霍成君之外,还有华婕妤、张婕妤、卫婕妤、公孙婕妤、戎婕妤五人,分别都是当朝门阀豪族家的女子,每一人的身后都是盘根错节的势力。
而这五名婕妤都已经为天子刘洵诞下儿女,此时最小的儿子刘竟也已经一岁多了。
其中,华婕妤为天子刘洵生下了长女馆陶公主,张婕妤生刘钦,卫婕妤生刘嚣,公孙婕妤生刘宇,戎婕妤生刘竟。再加上先皇后许平君剩下的长子刘奭,此时的天子刘洵已经有了五子一女。
天子刘洵的旨意颁布之后,后宫为之轰动,华婕妤、张婕妤、卫婕妤、公孙婕妤、戎婕妤纷纷行动了起来,与自己的娘家取得联系,想要在朝中鼓动一番。
自从天子刘洵登基以后,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对于膝下的儿女,想来都是独宠长子刘奭,对于其余的儿女虽然也很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根本比不上对于长子刘奭的宠溺!
如今未央宫上下都清楚,天子刘洵经过数次调整,最终调集了宗正刘德专门教授长子刘奭经文、典籍,同时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教授长子刘奭学习兵事,命此时出征在外的长罗侯常惠教授长子刘奭学习西域地理人文,分明就是将长子刘奭当做未来的储君来培养!
所以此时华婕妤、张婕妤、卫婕妤、公孙婕妤、戎婕妤都明白,也许天子刘洵要正式确立皇子刘奭的地位了!
对于这一点,皇后霍成君心中非常不满,但是却又不可奈何,毕竟此时天子刘洵并没有明确下旨册封长子刘奭。
可是今日,天子刘洵直接下旨召集众皇子、公主前往渭水之畔踏青,并且命宗正刘德,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镇抚卿樊明等人随同銮驾一同前往,其中的意思非常耐人寻味!
天子刘洵的旨意中,前往渭水之畔的时间是两日之后,皇后霍成君当即坐不住了,急忙派人联络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要其立即进宫,有要事要详谈。
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得知天子刘洵下旨的消息,心中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所以在接到皇后霍成君的消息之后,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当即赶往长乐宫金华殿。
当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见到皇后霍成君的时候,皇后霍成君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当即说道:“兄长!天家是不是要趁此机会立储?”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当即挥了挥手,示意皇后霍成君慎言。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成立了镇抚司,在长乐宫中肯定有一些暗桩,所以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即便在皇后霍成君这里,也很是小心谨慎。
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看了看左右,屏退了大殿内的宫女和小黄门,而后才小声说道:“天下母在宫中可要小心言行,切不可任意而为!”
(西汉时期在正式场合,皇帝叫皇后为梓潼,皇后自谦为子童。臣民则是尊称皇后为天下母。)
皇后霍成君微微皱眉,说道:“我知道了!”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沉吟了一番,低声说道:“天家此番举动,极有可能是要册封储君!如今天家羽翼已成,咱们霍家已经无法做出当年废黜大汉天子之举,只能另想办法,看看能否打消天家立储的想法!”
“事到如今,还能想什么办法?天家肯定是想要立皇子刘奭为储君,未央宫和长乐宫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看着急躁不已的皇后霍成君,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是有些怒气,说道:“这怨谁?如果你争气一点早些诞下皇子,我霍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这么说,我霍家落到如今的地步,还是我这个妇道人家的不是了!”
皇后霍成君也来了火气,与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针锋相对起来,二人瞬间就僵在了这里,相视而立,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大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冷哼一声,便坐到了一边。
忽然,大殿的大门被外面的小黄门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和皇后霍成君一看,竟然是母亲霍显!
“母亲!”
“母亲?”
二人都很诧异,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霍显进宫是为了什么。
霍显没想到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在这里,询问了一下,得知是为了两日后渭水之畔的事情,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正好!老身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顿时眉头紧锁,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说道:“母亲,此事乃是朝廷事务,母亲就不要参与了!”
“老身为何不能参与!”
霍显不理会大司马、右将军霍显,直接走到了皇后霍成君的身旁,说道:“女儿,如今你在宫中尚未有一儿半女,对于天家来说,你就是一棵无根的浮萍,随时都可以将你丢弃!所以你必须尽快诞下皇子,这样才能真正的在后宫确立地位!”
皇后霍成君也是微微皱眉,说道:“母亲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两日之后天家就要带着所有皇子前往渭水之畔,并且极有可能顺势立储,如此为之奈何!”
霍显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天家所中意之人,无外乎就是皇子刘奭一人而已!所以,只要杀了皇子刘奭,便可暂时断了天家的立储之心,女儿便可以从容生产皇子了!”
“什么!”
皇后霍成君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就被身后的蒲团绊倒跌坐在地上。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也是吓了一跳,当即站了起来,怒声说道:“母亲!慎言!”
霍显看了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有什么担心的?当年老臣命人毒杀了许平君,天家都不敢说什么,何况是如今一个小孩子!”
听到这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气得气血上涌,当初就是因为母亲霍显擅作主张毒杀了皇后许平君,才让霍家的处境如此艰难。
甚至当年父亲霍光都因为皇后许平君被毒杀,不得不在新军筹建的事情上做出让步,让霍家彻底失去了压制天家的砝码!
此时霍显竟然提出毒杀皇子刘奭,顿时引燃了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心中的怒火,只见霍禹大声说道:“母亲不要肆意行事,如此只会让局势越发的败坏,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霍显闻言更是愤怒,大声质问道:“不如此行事,天家真的在两日之后立储怎么办?老身绝不会坐以待毙!”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眼见自己无法说服母亲霍显,猛然回头看向了皇后霍成君,冷声说道:“母亲已经迷了心智,我奉劝皇后不要做傻事!储君之事,我会想办法阻止天家出手,皇后最好不要坏我的事!”
皇后霍成君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神情纠结,甚至是有些狰狞,忽然说道:“天家也常常来我这里,为何我还是怀不上皇子?是不是因为皇子刘奭尚在,所以天家故意不让我怀上!”
听到这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万万想不到霍家地位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竟然如此昏聩!
眼见无法劝阻霍显和霍成君,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怒声说道:“我霍家迟早被你们毁掉!”
说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拂袖而去。
就在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怒气冲冲的走出大殿,出了宫门之后,一名小黄门从大殿之外的一处转角探出了头。
这里很是隐蔽,但是却可以透过前方的门窗听到大殿内的声响。
此时,这名小黄门眼见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负气而走,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眼见无人便急匆匆的从一处旁门跑开了。
当日深夜时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正在看着一卷经书,忽然中常侍耿国端着一份吃食走了进来,附在天子刘洵的耳边,轻声说道:“天家,镇抚卿樊明来了,有要事禀报!”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不禁皱起了眉头:“让他进来!”
“诺!”
很快,镇抚卿樊明便快步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问道:“亮工深夜入宫,是有何事?”
镇抚卿樊明脸色凝重,说道:“天家,臣刚刚得到消息:就在今日,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和其母霍显先后入长乐宫金华殿,与皇后见面!”
听到这里,天家刘洵顿时警觉了起来,说道:“可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
镇抚卿樊明脸色不善的说道:“毒杀皇子刘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早有防范
听到镇抚卿樊明的话,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旁边的中常侍耿国见状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天子刘洵缓缓走到镇抚卿樊明的身边,冷声说道:“具体情况如何!”
镇抚卿樊明说道:“天家,根据臣安排在长乐宫的暗桩奏报,应该是霍显、皇后担心天家会突然立储,所以便主张毒杀皇子刘奭,以断绝天家立储的心思!”
“那霍禹是什么意思!”
镇抚卿樊明说道:“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看样子是不同意,甚至还在金华殿内与霍显和皇后争吵了起来,最后负气而走!”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回头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安排可靠的宫女和小黄门,贴身服侍皇子刘奭!皇子刘奭每日的饭食都要有人试毒,就算是出恭、沐浴,都要有心腹之人陪同,不得有误!”
“诺!”
中常侍耿国当然明白事关重大,急忙告了声罪,连夜安排、选拔人手去了。
而后,天子刘洵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眼下的形势。
镇抚卿樊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拱手说道:“天家,霍显和皇后那边突然如此大胆,此前天家与臣交代的立储安排,是不是缓一缓……”
“朕绝不退让!”
镇抚卿樊明还没说完,天子刘洵便突然大吼一声,怒气冲冲的说道:“朕,是大汉的天子,不是霍家的傀儡!霍显休想用皇子的性命来威胁于朕!”
眼见天子刘洵动怒,镇抚卿樊明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说道:“天家息怒!只是眼下天家正值壮年,立储之事并不急迫,没有必要与霍家针锋相对,这样得不偿失啊!”
天子刘洵稳了稳心中的怒意,而后说道:“朕就是要针锋相对,他霍家又能如何?今日的朕,已经不是当年抱着皇后只会痛哭的傀儡了!”
镇抚卿樊明自然知道此皇后非彼皇后,不由得神色一暗,默然无语。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接着说道:“亮工,镇抚司暂时以监视霍家为主,朕要知道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奉车都尉、乐平侯霍山,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以及霍显、皇后背地里都在密谋什么!”
镇抚卿樊明闻言大惊,心中暗道:“天家这是怎么了?”
两日之后,天子刘洵乘坐銮驾出了未央宫,馆陶公主、皇子刘钦、皇子六器、皇子刘宇、皇子刘竟也各自乘坐车马前往长安城外。
在这两日里,皇后霍成君可谓是度日如年,按照霍显的计划,皇后霍成君真的找了两名舍命的小黄门,并且安插到了皇子刘奭的身边,准备伺机下毒。
可是由于天子刘洵为皇子刘奭安排了贴身宫女和小黄门,就连饭菜都有专人进行试毒,这让皇后霍成君根本无从下手。
此时,皇子刘奭乘坐马车朝着长安城外赶去,天子刘洵安排的贴身宫女、小黄门都没有跟随!
皇后霍成君得知消息之后顿时喜出望外,在皇子刘奭出宫之前,便把自己找到的两名小黄门安排进队伍之中,准备伺机下手。
这两名小黄门都是皇后霍成君的铁杆心腹,一左一右策马跟随着皇子刘奭的车马,二人还带着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吃食。
眼看着车马就要走到城门附近,这两名小黄门便等不及了,此事决不能在城外动手,必须在见到天子刘洵之前,让皇子刘奭吃下有毒的吃食!
于是,其中一名小黄门便笑盈盈的策马靠近车马,隔着马车的窗户说道:“殿下!奴婢带来了一些糕点,请殿下品尝!”
皇子刘奭今年才四、五岁,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听到有糕点可吃,顿时来了兴趣,就要品尝。
那小黄门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朝着另一名小黄门挥了挥手,另一名小黄门急忙从身后取下食盒,从内中拿出一份糕点递了过去。
说话的小黄门接过糕点,便掀起窗户上的珠帘,准备将有毒的糕点递进去。
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两名小黄门顿时被吓了一跳,那小黄门双手一抖,糕点直接掉在了地上,二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队郎官缇骑策马赶来,直接将皇子刘奭的车马、连同随行的小黄门和侍卫团团围住。
“大胆!你们做什么?这可是皇子刘奭的车马,不得乱来!”
两名小黄门仗着胆子大声叫喊着。
这时,一人策马从人群之中走来,那两名小黄门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来人正是镇抚卿樊明!
镇抚卿樊明看了看那两名小黄门,又看了看地上的糕点,心中一阵后怕,暗道:“幸亏来得及时!”
此时,镇抚卿樊明策马上前,冷声说道;“来人!牵狗来!”
“诺!”
眼见如此,那两名小黄门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其中一个小黄门不留神,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很快,一名郎官缇骑便牵着一只猎狗来到地上的糕点跟前,猎狗只是闻了闻,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块不大的糕点,猎狗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可是还没咽利落,这只猎狗便呜呜的叫了起来,而后便倒在地上开始抽出,没一会儿就死绝了!
此时,皇子刘奭透过马车的窗户已经被吓哭了,镇抚卿樊明急忙让手下将皇子刘奭带走,先送到城外天子刘洵的身边去。
而后,镇抚卿樊明便瞪向那两名小黄门,冷冷的说道:“毒杀皇子?你们的胆子真大,不怕诛杀九族吗!”
“大人!”
“饶命啊!”
那两名小黄门此时以及瘫坐在地上,纷纷开始磕头求饶。
镇抚卿樊明脸色铁青,根本不去理会那两名求饶的小黄门,直接对身后的一众缇骑说道:“来人!将这两个贼人拿下,押回镇抚司诏狱!”
“诺!”
那两名小黄门猛然听到要将自己关押到诏狱之中,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其中一人更是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长安城外渭水河畔。
天子刘洵已经在此等候了许久,众皇子、公主都已经先后赶到,包括哭着抵达这里的皇子刘奭。
而后,镇抚卿樊明带着一队卫士也赶到这里,宗正刘德,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忽然见到镇抚卿樊明脸色铁青的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卫士,顿时神情大变。
只见镇抚卿樊明大步走到天子刘洵的跟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事情已经办妥!”
天子刘洵看了看还在哭泣的皇族刘奭,脸色也是闪过一丝杀意。
“很好!朕知道了!”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见状不由得心头一动,意识到天子刘洵所说的事情多半与霍家有关。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示意镇抚卿樊明暂且退下,而后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宣布吧!”
“诺!”
此时大队的羽林铁骑已经将周围警戒了起来,虽然天子刘洵对外的说法是带着皇子、公主前来踏青,但是众人眼见当前的情况,也明白踏青不过是说辞而已,天子刘洵是准备在这里宣布什么大事。
果然!
只见中常侍耿国拿出一份圣旨,高声宣读起来:“……圣德浩荡,今册封诸皇子,众臣跪拜!”
“臣,听旨!”
宗正刘德,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司马、右将军霍禹,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纷纷跪拜在地。
“……册封皇子刘钦为淮阳王,册封皇子刘器为楚王,册封皇子刘宇为东平王,册封皇子刘竟为中山王!”
宣读到这里,中常侍耿国便将圣旨收了起来,众人见状都是非常诧异,这就完了?
天子刘洵最为宠爱的皇子刘奭还没有册封,这份圣旨就宣读完了?
突然,众人都明白过来,神色各异的看向了天子刘洵。
只见天子刘洵又拿出一份圣旨,单手递给了中常侍耿国。
中常侍耿国双手接过,而后高声宣读起来:“……皇子刘奭聪慧仁孝、德行中正、可堪大任,朕深为喜爱……,今册封皇子刘奭为大汉储君,进太子之位!望朝中上下、天下郡国之贤能各出所才,辅佐太子,增进其贤才……”
此时,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心中已经开始慌乱。
如今天子刘洵正式确立太子,等于已经断了霍家未来继续掌控朝政的道路,也就是说霍家能够拥有权势和荣华富贵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想到这里,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猛然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天子刘洵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之下,霍禹竟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因为霍禹从天子刘洵的眼神之中看到怒火和杀意!
这日,天子刘洵册封诸皇子、确立太子的圣旨正式颁布下去,一时间朝野震动、天下震动!
入夜时分,天子刘洵回到了未央宫宣室殿,先将太子刘奭安顿好,而后便将镇抚卿樊明找来,问道:“人犯都审问清楚了吗?”
“启奏天家,那两名小黄门已经全部招供了,幕后主使者乃是皇后!”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大怒,猛然拔出一旁刀剑架子上的环首刀,奋力将眼前的书案斩断!
镇抚卿樊明吓了一跳,自己从来没见过天子刘洵如此愤怒过,一时之间不敢再说什么。
“杀!将那两名小黄门全部处斩!”
第二百四十七章 活罪难逃
镇抚卿樊明微微皱眉,说道:“天家,这两个小黄门都是关键的人证,留下他们用处更大,为何要立即处斩?”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此二人不能留!一旦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得知这两个小黄门的存在,弄不好会狗急跳墙,此时大军出征在即,朝中决不能出任何乱子!”
镇抚卿樊明说道:“天家的意思是,此事也不能公开了?”
“不能公开!”
天子刘洵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此事朕也绝不会默不作声,必须给予霍家以警告才行,否则只会让霍家人得寸进尺!”
说完,天子刘洵便在心中打定主意,从今开始,要开始着手削弱霍家的势力,为日后做准备。
镇抚卿樊明有些担心,问道:“天家准备怎么办?”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明日,朕去长乐宫金华殿,去见见皇后!”
镇抚卿樊明顿时脸色大变。
次日黄昏时分,镇抚卿樊明带着两名镇抚司的卫士来到未央宫宣室殿,面见天子刘洵。
此时,中常侍耿国已经准备好了车驾,上前拱手说道:“天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否派人提前通知皇后?”
天子刘洵当即说道:“通知什么?径直去长乐宫金华殿!”
说完,天子刘洵便大步向殿外走去,镇抚卿樊明急忙带着两名卫士跟上,那两名卫士手中还各抱着一个木匣子。
“诺!”
中常侍耿国眼见天子刘洵的神色不善,心中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跟了上去。
天子刘洵登上銮驾之后,大队人马直接赶到了长乐宫金华殿,沿途的小黄门、宫女见状纷纷行礼,那些想要去禀报皇后的小黄门和宫女,全部被中常侍耿国拦了下来,叱骂一阵轰到了一边。
金华殿。
一名宫女惊慌失措的冲入大殿之中,将正在鼓捣香料的皇后霍成君吓了一跳,正要发怒大骂,忽然看到这名宫女脸色惨白,心中顿时一惊。
“启禀皇后,天家带……”
这名宫女话还没说完,皇后霍成君便看到天子刘洵带着镇抚卿樊明、中常侍耿国等人推门而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向后退了两步,差一点就瘫坐在地上。
中常侍耿国瞪着那名前来报信的宫女,上前两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顿时将那宫女打倒在地:“贱婢!好大的胆子!”
看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被打,皇后霍成君虽然心中恼怒,但是看到天子刘洵那张阴沉的脸,却不敢随便发作,只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那名宫女的嘴角淌下一丝鲜血,急忙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中常侍耿国还要再教训一番,却看到天子刘洵挥了挥手,便说道:“天家仁厚,还不谢恩!”
“谢天家、谢天家!”
中常侍耿国低喝一声道:“还不快滚!”
“诺!”
那名宫女顿时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此时,天子刘洵上前两步,死死的瞪着皇后霍成君,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着,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其暴打一顿。
镇抚卿樊明低声对中常侍耿国说了几句,中常侍耿国便转身走了出去,带着一众心腹小黄门把守各处,将这金华殿暂时封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天家!”
皇后霍成君见此状况,心中也明白得八九不离十了,顿时痛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看着天子刘洵,希望可以换来天子刘洵的心软。
可是,皇后霍成君最终等到的,却依然是天子刘洵那冷冰冰的锐利眼神,心中顿时凉透了!
“你可认得这两个人?”
天子刘洵冷声问道,一挥手,镇抚卿樊明便带着两名手下的卫士上前,只见那两名卫士同时打开了怀中的木匣子,里面赫然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企图毒杀太子刘奭的两名小黄门!
皇后霍成君自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便颤颤巍巍的昏了过去。
天子刘洵见状根本没有一丝的怜悯,只是让镇抚卿樊明将皇后霍成君弄醒。
镇抚卿樊明微微皱眉,霍成君毕竟是皇后,自己也是有些犯难,可是皇命难违,还是拿起旁边的一壶凉汤,一股脑的浇在了皇后霍成君的脸上。
被凉汤一激,皇后霍成君悠悠转醒,再次看到那两颗人头,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不断朝着天子刘洵磕头求饶。
“天家,臣妾是鬼迷心窍了,请天家宽恕臣妾,请天家宽恕臣妾啊!”
天子刘洵冷冷的看着地上不断磕头的皇后霍成君,心中非常愤怒,差一点就要传旨将皇后霍成君打入镇抚司诏狱。
可是天子刘洵毕竟还是理智的,明白此时还远未到可以随意处置霍家人的时候。
于是,天子刘洵怒声说道:“说,是何人指使于你!”
皇后霍成君闻言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猩红一片,鲜血混合着泪水,将原本美丽的脸庞渲染得异常刺眼。
“臣妾,是受……,无人指使!”
“好胆!”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咬着牙说道:“既然皇后想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来,那朕就成全你!”
眼见天子刘洵即将暴走,镇抚卿樊明急忙上前,拱手说道:“启禀皇后!镇抚司负责暗中保护太子殿下,对于此次事端,镇抚司已经掌控了全部的情况,即便皇后不说,天家也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天家之所以还要问上一问,不过就是顾忌夫妻情分,想要给皇后一个机会,希望皇后不要辜负天家的一番苦心!”
皇后霍成君看着镇抚卿樊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低下头,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哽咽的说道:“是我母亲!”
天子刘洵确认此事又是霍显在背后指使,只觉得心中气血上涌,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天家!”
镇抚卿樊明见状,急忙在一旁低声提醒了一句。
天子刘洵双眼赤红的瞪着皇后霍成君,冷声说道:“朕念在你行凶未成,被贼人蛊惑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臣妾,谢过天家!”
皇后霍成君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叩拜谢恩。
谁知天子刘洵接着又说道:“先别急着谢恩!毒杀太子,罪大恶极!即便朕有心宽恕于你,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对你又岂能不加以处置!”
皇后霍成君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天子刘洵。
只见天子刘洵冷声说道:“从今日起,皇后霍成君禁足于长乐宫金华殿,不得迈出大殿半步,也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没有朕的旨意,就算是太皇太后和霍家众人,也不得探视!违者,朕必重处!”
说完,天子刘洵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尖叫痛哭的皇后霍成君,以及地上两个血淋淋的木匣子。
当天子刘洵大步走出大殿之后,已经等候在大殿外面的中常侍耿国便快步跟了上来,轻声说道:“天家,是否真的这么做?毕竟皇后她……”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不管是什么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没有谁能够例外,即便朕,也是如此!”
中常侍耿国闻言便不再劝谏,直接拱手说道:“仆,领旨!”
说完,中常侍耿国便转身招呼一众手下,大声说道:“立即将金华殿的门窗封死!金华殿的大门要时时刻刻都有人看守,五名小黄门、十名南宫卫士,另留下两名宫女侍奉皇后娘娘,其余人等一概不得靠近金华殿,也不得探视,否则立即拿下,押解镇抚司诏狱!”
“诺!”
小黄门、宫女、南宫卫士一众数十人轰然领命,便开始分头行动,很快便将金华殿彻底封死,只剩下皇后霍成君那非人一般的哭嚎声,不断从大殿内传出来。
天子刘洵脸色铁青的盯着金华殿大殿看着,眼神很是复杂,旁边的镇抚卿樊明和中常侍耿国见状根本不敢上前说话,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当最后一抹阳光从大殿上方消失之后,天子刘洵忽然喟然长叹,对身旁的镇抚卿樊明说道:“立即派人出长安城,秘密前往杜县新军营垒,征调新军神机营将士北上,限期一日赶到长安城安门外驻扎,不得有误!”
“天家!”
镇抚卿樊明闻言大惊失色,难道天家想要继续对霍家出手,甚至想要依靠神机营将霍家一举铲灭?
天子刘洵侧过头看着镇抚卿樊明,说道:“朕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调兵之事只是为了防止霍家人狗急跳墙而已!”
“天家,现在时机不对啊!西域大军将士即将北上草原,在这个时候……”
天子刘洵当即打断了镇抚卿樊明的话,说道:“正是因为西域大军将士即将出征,朕才要加快计划的实施,此事决不能拖到大战开始!”
镇抚卿樊明眉头紧锁,说道:“天家为何如此急于出手?”
天子刘洵苦笑一声,说道:“哪里是朕急于出手?分明是霍家人急不可耐啊!如今太子之位确立,霍家人更不会善罢甘休,朕只有先发制人,否则先皇后之事,肯定还会不断发生。朕,决不允许!”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开始动手
两日之后,大司马府邸。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大步走到后院之中,一把推开了母亲霍显的房门,将正在闭目养神的霍显吓了一跳,猛然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
霍显怒气冲冲的瞪着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大声质问着。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更是恼怒,大声说道:“都是母亲做的好事!”
“到底怎么了!”
“我今日入长乐宫金华殿,准备面见皇后,可是却被人在金华殿外拦了下来!”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怒气冲冲的说道:“天家已经下旨,将皇后禁足在金华殿内,不准任何人进出金华殿!现在的金华殿,已经被封闭了门窗,皇后如同笼中之鸟一般,被圈禁其中!”
“什么!”
霍显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便恼怒的吼道:“天家怎么敢如此行事?我霍家人可还没死绝呢!”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冷声吼道:“肯定是毒杀太子的事情被天家知晓了,所以皇后才遭到处置,这都是母亲你的过错!”
“哼!”
霍显冷哼一声,说道:“天家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是大司马、右将军,我霍家子弟在朝中上下、各地郡国全都是身居要职、权势冲天,只要我霍家人站出来与天家抗衡,最后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你!”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气急怒吼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霍家的权势每况愈下,都是因为母亲你任意妄为,让我霍家处于不利的位置,如今为何还不醒悟!”
“我没有错!”
霍显咆哮着,似乎心中满是委屈,指着大司马、右将军霍禹吼道:“如今我女儿蒙冤,你作为兄长为何不救?快去召集族中子弟,立即对天家施压,快去!”
“哼!”
大司马、右将军霍禹眼见与母亲霍显讲不通道理,便冷哼一声,正要拂袖而去,刚一转身便迎面撞上了一名心腹门客。
“干什么!”
正是怒气上涌之时的霍禹登时暴怒,一脚将那门客踹飞出去,而后还不解气,怒声吼道:“老子还没死呢,慌乱什么!”
那门客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胸口吃疼,可是却不敢呻!吟出来,忍着疼痛爬起来,拱手说道:“启禀家主,出大事了!”
霍禹闻言上前两步,一把揪住那门客的衣领,冷声说道:“出了什么事!”
霍显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站在一边尖声说道:“快些说来听听!”
那门客急忙说道:“刚刚尚书台颁布了天家的旨意:天家解除了家主的右将军之职,收回了家主统领南军兵马的兵权!”
“什么!”
此时,霍禹微微晃了晃,脑海中一片空白。
“天家终究还是出手了!”
霍禹心中重重叹息着,旁边的霍显却如同被夹到尾巴一般,顿时跳了起来,吼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们这些霍家子弟强硬一些,否则天家何敢如此!”
“够了!”
霍禹突然怒吼一声,而后怒视霍显,脸色非常狰狞,顿时将霍显镇住。
紧接着,霍显便回过神来,指着霍禹尖叫道:“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我可是你的母亲!”
霍禹只觉得自己心神疲惫,已经不想再与母亲霍显争论什么了,现在只想着如何善后,如何应对天家的下一步出招,便要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南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三人联袂赶来,三人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霍禹见状顿时感到一阵头晕,胸口一阵血涌上来,差一点就栽倒在地。
“大司马!”
三人走到近前,便将霍禹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吵闹起来。
“够了!”
霍禹大吼一声,武卫中郎将、浔阳候霍云,南中郎将王汉,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三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住嘴。
“你们一个一个说!”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霍云站了出来,说道:“大司马!尚书台派人送来了天家的旨意,天家解除了我武卫中郎将之职,并且调任玄菟郡太守;解除了王汉南中郎将之职,调任武威太守;解除了张朔光禄大夫、给事中之职,调任蜀郡太守!”
听到这里,霍禹悲凉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说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紧接着,王汉怒声说道:“天家还专门下旨,今后我霍家子弟一律不得入宫中承担宿卫之事!”
听到这里,霍禹再也坚持不住,当即靠在了旁边的树木上,张朔、霍云、王汉三人急忙上前搀扶,三人看到神色悲凉的霍禹,都是吓了一跳,纷纷关心起来。
这时,霍显的尖叫声再次传来,几人定睛一看,只见霍显已经跟了过来,站在旁边大哭道:“天家这是要下死手啊,先是免去了禹儿的右将军之职,夺走了南军的统领之权,现在又接二连三的将我霍家子弟调往各地,分明就是要准备下手了!”
张朔、霍云、王汉三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没想到天子刘洵不但对自己几人动了手,而且还夺走了南军兵权!
霍显看着张朔、霍云、王汉三人有些发懵的样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吼道:“你们都是霍家的子弟,难道就没有血性吗?天家都已经开始磨刀了,你们还要退让到什么时候!”
张朔、霍云、王汉三人都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了霍禹,只见霍禹神色凝重、久久不语。
僵持了好一会儿,霍云终于安耐不住,大声说道:“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霍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暗中下令,让乐平侯霍山、冠军将军邓广汉、东中郎将赵平立即赶回来,咱们一同商议对策!”
“唉!”
霍云见状长叹一声,张朔和王汉则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旁边的霍显则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说道:“等你们商议妥当,天家还不知道要如何谋划呢,时不我待啊!”
霍禹苦笑一声,说道:“我霍家上上下下数百口,加上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不下上万人丁,这些人的性命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我怎能轻易下决断?如今的天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孤家寡人了,如今的天家要心腹有心腹,要忠臣有忠臣,手中还握着一支精悍的新军三大营,我霍家岂能轻举妄动!”
霍显大声说道:“即便不大动,也要在长安城内搞出一些动静来,不让天家小看我霍家,否则朝野上下都要落井下石了!”
听到这里,霍禹终于打定主意,对霍云说道:“快去找奉车都尉霍山!让他率领胡兵铁骑出长安城,在长安城以北演练兵马,警告天家!”
霍云拱手领命,急急忙忙的去找奉车都尉霍山了。
没过一会儿,霍云便赶到了霍山的府邸,见面之后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说道:“快!天家已经出手夺权了,家主让你立即率领胡兵铁骑出长安城,在城外北面演练兵马,警告天家!”
说完之后,霍云转身便要走,可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发觉霍山并没有动弹,惊讶的回头看去,只见霍山脸色铁青,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怎么了?”
霍云心中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小心的询问着。
霍山脸色凝重的说道:“我接到了尚书台送来的天家旨意:天家已经免去了我奉车都尉和统领胡兵铁骑之职,让我专任尚书事!”
听到这里,霍云如雷轰顶一般,愣在当场。
霍山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尚书事?天家凭借尚书台,已经将尚书事和大部分的奏章之权独揽,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无非就是个闲职罢了!”
突然,霍云抢上几步,一把揪住霍山的衣领,大声吼道:“立即去胡兵铁骑大营,虽然你被天家免职,可是余威尚在,那些胡兵也许还会听从你的号令,快去!”
霍山也是恼怒起来,猛地推开了霍云,大声吼道:“你不要害死我!我刚刚收到消息,天家已经将杜县新军营垒的神机营征调入京了,现在数千神机营兵马就在长安城安门外!”
“什么!”
霍云听到这里,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再言语了。
霍山气急败坏的说道:“眼下我霍家在长安城内还有什么兵马?驻守皇宫的南宫卫士全部被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把持,听说南军的统领之权也被天家拿到,北军又被派到了西域,只有期门、羽林铁骑还在我霍家手中掌控!”
“可是如今数千神机营又赶到了长安城外,我霍家凭借期门、羽林铁骑能够控制住长安城吗?”
面对霍山的质问,霍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道:“局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霍山现在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道:“早知道今日之局面,当初咱们为什么不逼着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废黜当今天家?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逼你造反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一连下了数道圣旨,将霍禹、霍山、霍云等人的兵权陆续收回,并且调来了神机营数千将士在长安城外安营扎寨,顿时让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一时间朝中大臣都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甚至一些原本与霍家走得亲近的大臣受不了,直接弃官而逃!
不过,天子刘洵在完成夺取兵权的一连串手腕之后,并没有进一步对霍家出手,而是暂时停了下来。
此时的天子刘洵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名正言顺拿下霍家的理由!
毕竟霍家自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起,在朝中把持朝政已经数十年之久吗,已经成了真正的尾大不掉的祸患,并且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去世之后越发的张狂,对朝中大臣非常蛮横。
天子刘洵已经收到了镇抚卿樊明呈报的奏章,里面已经详细的记载了霍家众人的种种做派。
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去世之后,其妻霍显大规模兴建府第,打造和大汉天子一样的舆轿、辇车,由侍女用五彩绸缎拉着霍显在府第中玩乐,霍显还和管家冯子都淫~乱,并且对府中的奴仆任意打骂、杀戮,无法无天!
同时,霍禹、霍云、霍山也纷纷扩建宅第。霍云在应该入朝值班时,数次称病不往,并且私自外出,率领宾客去黄山苑围猎,随便派个随从代替他到朝廷值班,目无法度!
霍显和她的女儿们昼夜随意出入太皇太后上官氏居住的长乐宫,根本不理会大汉宫廷制度。
就连大臣魏相被天子刘洵任命为尚书令之后,还遭到了霍家人的羞辱!
一次,霍家、魏家的奴仆们在长安城内的一条小路相遇,双方互不相让堵在了一起,而后便打了起来。而后,霍家的奴仆仗势冲入尚书令府邸,要将尚书令魏相拖出来暴打,值班的侍御史叩头道歉,霍家奴仆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被文臣武将当成了笑柄,天子刘洵闻讯之后暴跳如雷,对霍家人恨之入骨!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眼见霍家人依旧没有动静,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又下了一道圣旨:命令大司马霍禹巡视天下郡国,检验各地驻军普及马镫、马鞍的情况!
这道圣旨从尚书台发出之后,朝野上下顿时炸了锅,这道圣旨就等于是天子刘洵找了一个借口,将大司马霍禹“轰出”了长安城!
当霍禹收到天子刘洵的圣旨之后,立即召集了霍云、霍山二人,三人在大司马府邸秘密商议对策。
就在这时,霍云的舅舅李竟突然造访,霍禹、霍云、霍山三人很是诧异,但还是走出密室,在偏房内与李竟见面。
谁知,李竟在见到霍禹、霍云、霍山三人后,便说道:“天家已经将屠刀举起,难道霍家上下就准备引颈就戮吗?”
听到这里,霍禹、霍云、霍山三人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拿不准李竟是什么用意,都瞪着李竟没有回答。
只见李竟继续说道:“如今太皇太后乃是霍家血脉,再加上霍家子弟遍布天下郡国,掌控的兵马、权柄强过天家,完全可以放手一搏,何至于让天家随意拿捏!”
霍云和霍山对视一眼,依旧不敢说话。
霍禹则是冷声说道:“李大人此来到底是何用意!”
李竟大声说道:“今日我唐突到访,无非就是想救下霍家,同时也为自己搏一场福泽子孙的大富贵!”
霍禹、霍山、霍云三人听完之后,都注意到李竟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心中都稍稍踏实了一些。
霍禹说道:“那以李大人之见,我霍家应该如何行事?”
李竟沉吟了一下,反问道:“那就看大司马有多大的决心了!如果大司马能够破釜沉舟,也许能够搏出一番天地,甚至可以坐拥天下!反之,如果大司马一心退让,那就当我今日没来过,霍家上下引颈就戮便好!”
霍禹眉头紧锁,沉吟了一番,便说道:“我自然是准备破釜沉舟了,还请李大人有话直说!”
李竟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请大司马入长乐宫,奏请太皇太后:天家倒行逆施,即将构陷忠良,请太皇太后下懿旨,先免去尚书令魏相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之职,再把天家废黜,另立天子!”
霍禹、霍云、霍山闻言心神震荡!
次日,镇抚卿樊明急匆匆的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将一份奏章呈报上去,说道:“天家,这是镇抚司暗桩搜集到的密报!”
天子刘洵拿起奏章便看了起来,而后脸色大变,说道:“这个李竟竟然如此,敢蛊惑霍家人造反!”
镇抚卿樊明说道:“启奏天家,虽然事情如此,但是臣暂时还没拿到证据,所以……”
天子刘洵闻言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暂时先不要缉拿这个李竟,让其继续蛊惑霍家人谋反!”
镇抚卿樊明闻言顿时吓了一跳,紧接着,樊明便明白了天子刘洵的用意,天子刘洵这是坐等霍家人自己公开谋反,以便顺理成章的除掉整个霍家!
想到这里,镇抚卿樊明顿时觉得心中寒气直冒,看向天子刘洵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陌生,这还是自己认识的豪气冲天的刘病已吗?
“不!”
镇抚卿樊明猛然回过神来,暗道:“天家依旧是那个急公好义的刘病已!只不过面对霍家的威胁,面对皇后的死,天家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必须让自己变得善于权柄,否则不但自己活不下去,身边的人也会被霍家残害!”
想明白之后,镇抚卿樊明便拱手说道:“天家!镇抚司定会严密监视霍家众人,请天家放心!”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有亮工在,朕自然安心!”
与此同时,霍禹、霍山、霍云三人也没有停止部署。
霍禹、霍山、霍云三人在李竟的蛊惑下,一连数日派出心腹门客,向散布在各地郡国的霍家子弟送去密书,命令霍家众子弟立即收拢实力,随时听候大司马霍禹的命令,准备入京听调!
看着一份份密书送出了长安城,霍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此时整个霍家尚存的势力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霍家散布在各地郡国的人马就能够汇集到长安城,到时候便是霍家彻底向天子刘洵摊牌的时候!
不过,大司马霍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找了个理由,让霍云、霍山二人伺机出了长安城,与冠军将军邓广汉以及邻近长安城的霍家子弟取得联系,督促众人尽快完成部署,先一步率领部众赶到长安城。
这一日,霍禹正在府中翻看各地郡国送回来的奏报,其中基本上都是各地霍家子弟聚拢势力的情况。
霍禹看了一会儿之后心中稍安,按照眼下的形势发展,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霍家便可以在长安城左近集结数万人马,到时候掌控长安城和未央宫的把握便大了不少!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霍禹猛然一惊,抬头一看,赫然是母亲霍显。
此时,霍禹微微皱眉,问道:“母亲有事吗?”
霍显说道:“眼下全族上下都在准备大事,老身也准备出一番力,想要暗中联络长安城内各门阀士族,一同向天家发难!禹儿给老身派十几个靠得住的门客,以便往来奔走!”
听到这里,霍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眉头紧锁,说道:“母亲就不必操劳了,就安心在府中静候佳音便好,没必要与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联络什么!”
霍显有些恼怒,问道:“禹儿这是何意?难道老身为了家族奔走,还有错了不成!”
霍禹说道:“母亲不要如此说,眼下局势纷杂,那些门阀士族全都是首鼠两端之辈,此时绝不能轻易相信,如何能够商议大事?眼下,咱们能够相信的只有霍家子弟而已,母亲千万不要轻信他人!”
霍显怒声说道:“老身这般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老身准备联络的那些门阀士族全都是我霍家的铁杆,全都是能够倾心相交之人,眼下的大事,正应该与之商谈,为何要如此防备!”
霍禹听到这里只觉得怒气上涌,眼前说话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霍禹早就暴怒拔剑了,可是此时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母亲就不要管这些了,可否!一切都有孩儿操持,请母亲在府中静待佳音,可否!”
“不可!”
霍显大吼一声,而后瞪着霍禹说道:“如果你和霍山、霍云他们能够应付朝中事务的话,朝中局势怎会变得如此艰难!老身自然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此时,霍禹终于忍受不了,大声怒吼道:“如果不是母亲肆意妄为,先是毒杀了先皇后许平君,而后又指使当今皇后毒杀太子,我霍家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说完,霍禹不再理会面红耳赤的霍显,直接对着屋外吼道:“来人!送家母回房间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搅!”
第二百五十章 平叛
数日之后,镇抚卿樊明入未央宫宣室殿,为天子刘洵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启奏天家,大司马霍禹已经开始行动,暗中调动各地郡国的霍家子弟的势力,准备汇集长安城发动叛乱!”
“好!”
天子刘洵听到这个消息非但不吃惊,反而显得非常高兴,急忙问道:“消息准确吗?”
“请天家放心,消息非常准确!”
镇抚卿樊明问道:“天家,是否可以收网了?”
此时,在镇抚卿樊明的部署指挥下,镇抚司出动了监察令赵怆、巡查令宋煜手下的所有人马,将数百名暗探、卫士撒了出去,几乎将绝大部分的霍家子弟监视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部署和观察,镇抚卿樊明用天子刘洵暗中授予的虎符调动了各地兵马,只要镇抚卿樊明一声令下,在各地郡国驻军的配合下,镇抚司只需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将各地郡国的霍家子弟抓捕归案!
当然,这些暗中的部署毕竟有些仓促,镇抚卿樊明始终担心夜长梦多,一旦有人向霍家告密,事态就有可能失去控制!
所以如今得到大司马霍禹已经开始动手的消息,镇抚卿樊明便急忙建议开始抓捕。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也好!那就开始抓捕吧!”
“诺!”
天子刘洵说道:“长安城内,朕会命令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配合亮工,你二人按照计划直取大司马府邸,先将霍禹和霍显捉拿归案!”
“诺!”
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臣还暗中调集了部分南军兵马,届时会牵制期门、羽林两支铁骑,可保万无一失!”
“嗯!”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对身旁的中常侍耿国说道:“宣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觐见,同时告诉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朕要开始收网了,让他们几人稳住朝中的局势!”
“诺!”
此事事关重大,中常侍耿国不敢让别人去办,自己亲自去各处通知情况。
很快,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便匆匆赶来,见礼之后,天子刘洵直接说道:“今晚入夜之后,立即封锁未央宫各处,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未央宫!”
“诺!”
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自然明白这道旨意意味着什么,心中顿时激荡不已,大声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已经按照此前的安排,分批从建昌宫等处调集了数百可靠的南宫卫士,今晚未央宫各处将会加强警戒,确保万无一失!”
“很好!”
接着,天子刘洵又对镇抚卿樊明说道:“给各地郡国的旨意,朕早已经准备好,现在立刻用红翎急报送出去,让各地郡国见旨即动,将霍家子弟全部拿下、押解长安城论处!”
说完,天子刘洵便一挥手,中常侍耿国捧着一摞圣旨递给了镇抚卿樊明,樊明拱手说道:“诺!请天家放心,臣这就去办!”
就在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急忙赶来,拱手说道:“天家!”
天子刘洵说道:“爱卿来得正好!朝中局势由丞相和尚书令、御使大夫他们主持,不会有什么乱子的。现在朕唯一担心的就是南军那边,毕竟霍家掌控南军的时间太长,南军之中鱼龙混杂,难保不会遗留下霍家的死忠!”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臣明白!臣立即赶往南军大营,震慑南军各部,并且按照此前天家授予的计划,牵制羽林、期门两支铁骑!”
说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大步离去。
镇抚卿樊明也拱手告辞,急忙返回镇抚司统筹全局。
此时,宣室殿内只剩下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眼见与霍家的最后对决终于开始,天子刘洵的心中却变得异常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和不安。
“过了这几日,长安城内外就会尘埃落定了!”
天子刘洵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过几日,朕想回一趟尚冠里。”
中常侍耿国闻言不由得双目微红:“诺!到时候仆陪着天家回去!”
入夜之后,长官宫门警卫金安上一身甲胄出现在未央宫正门外,身后是数百顶盔掼甲的南宫卫士。
“传令下去!所有宫门全部上门栓,所有岗位、哨位全部增加双岗,任何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诺!”
数百名南宫卫士轰然允诺,而后便快速冲向了未央宫各处。
与此同时,一队队红翎急报已经出了长安城,沿着宽阔的驰道奔向各地郡国,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长安城安门。
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率领七千余名新军将士赶到,把守安门的汉军将士站在城楼上,刚要询问一番,便被及时赶到的镇抚卿樊明拦住。
“打开城门!”
“什么!”
把守安门的汉军屯长大吃一惊,自己可没接到任何将令,此时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长安城,更不要说城外的数千大军了!
镇抚卿樊明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天子刘洵授予的虎符,说道:“天家有令:征召神机营将士入城平叛!还不打开城门!”
“入城平叛?”
汉军屯长听得一头雾水,看了看城内的万家灯火,并没有见到任何动~乱的迹象。
突然,汉军屯长打了一个激灵:天家征召兵马入城平乱,平的是谁?
对于常年驻守的长安城的汉军屯长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汉军屯长不敢怠慢,急忙大声吼道:“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城门口的汉军将士奋力打开了沉重的城门,城外的军司马张臣见状立即率军涌入城内,与赶下来的镇抚卿樊明正好遇上。
“牧之!我率领两曲兵马突袭大司马府,抓捕霍显和霍禹。你率领剩余的三曲兵马,分头捉拿霍山,霍云、张朔、王汉等人,绝不能走脱一个!”
“诺!”
军司马张臣大吼一声,将两曲兵马交给了镇抚卿樊明,而后便分兵冲向了长安城内各处,一时间原本平静的长安城变得异常喧嚣,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躲回家中,场面异常纷乱。
大司马府邸。
霍禹正在府中翻看着各地郡国霍家子弟送来的密书,内容多是准备了多少人马、控制了多少官吏,看到这些情况,霍禹心中踏实了不少。
突然,霍禹听到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名门客便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家主!神机营兵马杀进来了,快走!”
“神机营?”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霍禹顿时愣住了,紧接着便明白过来,一把拔出环首刀,大步走到了屋外,只见一队队顶盔掼甲的神机营将士已经冲进了后院,见到霍禹之后,直接围了上来。
急忙霍家的门客一心护主,想要冲上去阻拦,直接就被神机营将士乱刀砍死!
“你们做什么?要造反吗!”
“造反的是你,大司马!”
说话间,镇抚卿樊明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冷笑着看着大司马霍禹,说道:“镇抚卿樊明,奉天家旨意,率领神机营将士平叛!今有大司马霍禹聚众叛乱,其罪当诛,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这里,霍禹顿时万念俱灰,手中的环首刀也掉落在地上。
“哈哈!”
突然,霍禹仰天大笑起来,凄惨的说道:“我苦心经营,却依然没能守住父亲的家业!我霍家权势滔天,为何在短短数年之内,就沦落到败家灭族的境地!”
就在这时,另一队神机营将士正押解着霍显经过这里。
霍显看到霍禹竟然束手就擒了,顿时暴跳如雷,大声怒骂道:“我霍家的男儿岂可投降?给我杀啊,冲出去就是生路!”
一旁的神机营将士闻言大怒,直接一拳打晕了霍显,而后将其当做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霍禹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镇抚卿樊明见状微微皱眉。
霍禹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她虽然是我的母亲,但是我霍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皆是拜她所赐!”
镇抚卿樊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说道:“将他带走,押解到诏狱之中!”
“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霍山、霍云、张朔、王汉等人先后被捕,长安城内追随霍家的门阀士族有十几家,一夜之间几乎全部被抄家,镇抚司的诏狱一时之间人满为患!
在一整夜的时间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直接掌控了南军和期门、羽林的兵权,让霍家一直依仗的兵马全部作了壁上观!
次日一早,丞相韦贤、尚书令韦贤、大司马张安世率领文武百官入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当众宣布霍家叛乱的消息,并且当即下旨责令各地郡国兵马抓捕霍家子弟及其党羽!
一时之间,群臣震怖、人心激荡!
而后,天子刘洵颁布了诏令,公布了霍家上下的种种罪行。
“大司马霍禹聚众谋反……,东织室令史张赦使魏郡豪李竟报浔阳侯霍云谋为大逆,朕以大将军故,抑而不扬,冀其自新。今大司马霍禹与母霍显及浔阳侯霍云、乐平侯霍山、冠军将军邓广汉、中郎将任胜、东中郎将赵平、南中郎将王汉、长安男子冯殷等谋为大逆。……”
“……霍显前又使女侍医淳于衍进药杀共哀后,后又谋毒太子,欲危宗庙。逆乱不道,咸伏其辜。诸为霍氏所诖误未发觉在吏者,皆赦除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权在握
随着天子刘洵公开了霍家的种种罪行,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紧接着,天子刘洵对朝廷中的人事进行了大调整,朝中的霍家子弟纷纷被镇抚司抓捕、下诏狱,朝中的人事空缺陆续被天子刘洵身边的郎官填充。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子刘洵便通过部署身边郎官进入朝廷的办法,彻底掌控了朝中的权柄。
再加上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御使大夫丙吉四人的鼎力支持,天子刘洵更是随心所欲的对朝中的人事进行革新,全面清除霍家遗留在朝中的势力!
期间,天子刘洵开始任命自己的心腹入朝为官,主要是史高、史曾、史玄三兄弟。
天子刘洵册封史高为乐陵侯,并且在尚书台之下增设政务司,由乐陵侯史高为政务令,全权负责尚书台的政务往来、奏章呈递、政令下发等事务。
册封史曾为平水侯,在尚书台之下增设兵事司,由史曾为兵事令,负责在汉军之中推行新装备、新战法、新操典等事务,并且开始接管部分太尉之职。
册封史玄为杜陵侯,在尚书台之下增设市舶司,由史玄为市舶令,负责商税、矿税等各项新税种的收取等事宜。
天子刘洵趁此机会增设了兵事司、市舶司、政务司,完全就是为了后续新政的推行而埋下伏笔。
这三个机构便是将来的兵部、商部、中书省,可以说是天子刘洵改良后的“三省六部制”的萌芽。
此时大汉的政治机构虽然已经领先于这个时代,其效力和先进程度完爆周边各部落、国家,但是在天子刘洵的心中,依然还有很多的不足,甚至是致命的缺陷。
在天子刘洵的心中,在资产经济爆发之前,最为科学和完善的政治体制,便是后世的三省六部-内阁制度!
只不过在此时大汉的经济、政治基础上,三省六部-内阁制度犹如空中楼阁一般,只能想一想而已,根本无法搭建起来。
所以天子刘洵只能暂时用这种缝缝补补的方式,先在现有的政治机构中埋下伏笔,而后再逐步改良大汉的基层构造和门阀士族、豪强等强大阻力,待到一切水到渠成之后,才会开始搭建三省六部-内阁制度的框架!
此时,天子刘洵将史高、史曾、史玄三人推到了前面,大大充实了尚书台的势力,让朝野为之侧目。
此时的尚书台掌控的权柄非常大,几乎已经将丞相韦贤的权柄拿走了一大半。长此以往下去,丞相韦贤迟早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摆设”!
不过对此,丞相韦贤却没有任何抵触,毕竟自己年事已高,再过几年就要回乡养老了,犯不上再与天子刘洵这样的英主唱反调。
未央宫宣室殿。
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缴,朝中上下的霍家势力已经全部清除,霍禹、霍显、霍山、霍云、邓广汉等一众主要罪犯全部被羁押在诏狱之中,等候天子刘洵的发落。
同时,各地郡国不断传来奏报,各地的驻军将士开始捉拿霍家散落在各地的子弟。
那些霍家子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已经聚集了人马,可是在各地汉军将士的突袭之下,这些临时募集起来的人马根本不堪一击,不是被汉军将士击溃,就是不战而降。
而那些霍家子弟也是狼狈逃窜,众人原本的权势都是依托在霍家存在的基础上,现在霍家已经灰飞烟灭,这些霍家子弟没有了靠山,已经变成了丧家之犬,再没有人惧怕他们。
原本对这些霍家子弟畏惧的上官和下属,此时全都摇身一变,成为这些霍家子弟的拦路虎,纷纷出手将各地的霍家子弟押解长安城!
天子刘洵看着一份份飞马送来的奏报,一颗悬着十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对于此番铲除霍家的行动,天子刘洵其实是很有把握的,只是担心散落在各地的霍家子弟会狗急跳墙,会真的起兵作乱,那样一来势必会让朝廷分神平叛,甚至会影响汉军将士出征匈奴的计划!
如今看来,散落在各地郡国的霍家子弟多是些酒囊饭袋,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天子刘洵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是高看这些霍家子弟了!
此时,天子刘洵看到了廷尉路温舒和镇抚卿樊明联名上奏的奏章,是二人请旨处斩霍禹、霍显、霍云、霍山、邓广汉、王汉、张朔等主犯,以及数千霍家党羽的奏章!
只见天子刘洵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大笔一挥,便决定了霍家上下数百人、党羽数千口的最后命运!
将这份奏章交给中常侍耿国之后,天子刘洵回想起当年的霍光,不禁感慨万千。
天子刘洵非常推崇后世的班固和司马光,对此二人的历史上的观点很是赞同。
天子刘洵就曾记得班固和司马光对于霍光、霍家的评价。
班固: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才三年,宗族诛夷,哀哉!
司马光:霍光之辅汉室,可谓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执之,久而不归,鲜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诈,固可以亲政矣,况孝宣十九即位,聪明刚毅,知民疾苦,而光久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亲党,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切齿侧目,待时而发,其得免于身幸矣,况子孙以骄侈趣之哉!虽然,向使孝宣专以禄秩赏赐富其子孙,使之食大县,奉朝请,亦足以报盛德矣;乃复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丛衅积,更加裁夺,遂至怨惧以生邪谋,岂徒霍氏之自祸哉?亦孝宣酝酿以成之也。昔椒作乱于楚,庄王灭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为子文无后,何以劝善。夫以显、禹、云、山之罪,虽应夷灭,而光之忠勋不可不祀;遂使家无噍类,孝宣亦少恩哉!
班固和司马光相差了一千多年,但是二人都认为霍光是大汉帝国的忠臣,其对大汉帝国的功勋非常卓著。
可是不管是班固还是司马光,都认为霍家众人却非常不堪,按照天子刘洵理解的意思,霍家众人于霍光来说,就是“猪队友”,将霍光辛辛苦苦数十年打造的霍家权柄一朝败光!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也不禁叹息一声。
“世事万千,寻常之人岂能左右?”
天子刘洵心中暗道:“霍光是和何等人?被孝武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看重,能够将一个被战争拖得精疲力竭的大汉帝国硬生生的拽了回来,用短短的十几年便让一个千疮百孔的华夏重换生机,这是何等的才智和手腕!”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霍光,却有着霍显、霍云、霍禹、霍山这些家眷,让霍光在死后还蒙受了叛臣家主的污名!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时,中常侍耿国办完事务赶了回来,天子刘洵见状便叹息一声,说道:“奏章叫到镇抚司了?”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仆已经将奏章交给了镇抚卿樊明。明日一早,镇抚卿樊明将会同廷尉路温舒一同监斩,将霍禹、霍显、霍云、霍山、王汉、邓广汉、张朔等一众人犯斩首弃市!”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尚冠里的院子,眼角不禁微微泛红。
“再给镇抚卿樊明、廷尉路温舒送一道圣旨:霍禹、霍显二人改判为腰斩,其余人等依旧是斩首!”
听到这里,中常侍耿国不禁浑身一震,看来天家心中的仇恨依旧没有散去!
“诺!”
心中想着,中常侍耿国脚下却不敢怠慢,急忙再去传旨。
次日,长安城内外万人空巷,数万百姓汇集在长乐宫外的广场上,只见霍禹、霍显、霍云、霍山、王汉、邓广汉、张朔等一众人犯,足足数千人被押解到此,开始行刑!
此时的霍显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被两名汉军将士推拽着拉到了地方,而霍禹、霍山、霍云等人则是面如死灰、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镇抚卿樊明、廷尉路温舒率领数千南军兵马将刑场团团围住,而后便开始行刑。
霍山、霍云、张朔、邓广汉等一众霍家子弟同时被斩首,滚落在地的首级、四下喷溅的鲜血,顿时激发起围观百姓的欢呼,同时也让剩下的人犯为之胆寒,一时间剩下的人犯纷纷求饶、哭喊。
霍显和霍禹发现自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斩首,心中都感觉大大的不妙!
这时,镇抚卿樊明大声宣布:“天家有旨:人犯霍禹、人犯霍显罪大恶极,特改判为腰斩弃市!来人,行刑!”
霍禹和霍显听到腰斩这两个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霍禹当即大声哭嚎了起来,而霍显则是当场失禁,而后双眼一白昏死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击豪强(一)
未央宫,宣室殿。
中常侍耿国跟随镇抚卿樊明、廷尉路温舒一同监斩完毕,在见证了霍家的覆灭,以及霍家众人被斩首的惨状之后,中常侍耿国面如死灰,对于朝中的权柄争端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此时,中常侍耿国走到了宣室殿大门外,只觉得两只脚非常绵软,差一点就要坐在地上,可还是咬着牙坚持着,走进了宣室殿内。
“启奏天家,霍家众人,已经尽数伏诛了!”
天子刘洵的脸色微微变色,虽然自己对霍显、霍禹等人恨之入骨,但是自己毕竟是从后世来的,见惯了后世的法治和人文,对于这一次动辄杀伐数千人的大案,天子刘洵的心中还是免不了为之动容。
“呼!”
天子刘洵长出一口气,微微摇头。
中常侍耿国见状不由一愣,还以为天子刘洵心中的怒火还未消散,便拱手说道:“天家,那霍显、霍禹已经被腰斩,当时二人都断为两截,行刑过后二人还未气绝,仍然在地上惨叫哀嚎,那霍显甚至还在地上不断爬动,二人形容非常之凄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中常侍耿国想要描绘一下行刑时的惨状,以此来消弭天子刘洵心中的怒火,却不成想更加深了天子刘洵心中的纠结。
“好了!”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而后说道:“如今霍家已经伏诛,就不要提及这些人了!”
“诺!”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去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找来,朕有事要说!”
“诺!”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纷纷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霍家已经伏诛,朝中上下皆以皇权为主,朕心甚慰!”
短短一句话,顿时就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愣在了当场,众人都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天家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位少年,而是真正掌控大汉帝国权柄的天子!
众人纷纷拱手称诺。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可是如今各地郡国之中,可谓是遍地豪强,这些豪强平日里兼并土地、蓄养门客、积累财富,是我大汉的一大隐患,朕绝不能视而不见!”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非常惊讶,天家刚刚铲除了霍家,眼下汉军将士出征在即,正在西域整军备战、囤积钱粮,天家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了各地郡国之中的豪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都是非常不理解。
尚书令魏相说道:“天家,豪强之害世人皆知,当年孝武皇帝便出手打击豪强,可是收效甚微,没过几年各地豪强的势力便纷纷恢复如初,可见豪强的势力是多么之大!所以,臣建议此事应从长计议,最好等到北征匈奴之战结束之后,再做定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颇为赞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赞同尚书令的建议,如今朝廷应将北征匈奴之战当做第一要务,万事都要以北征大战为首,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引起内部的动荡!”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看向了御使大夫丙吉,问道:“御使大夫怎么看?”
御使大夫丙吉沉吟了一番,说道:“天家,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豪强必须铲除,否则朝廷的政令便无法直达乡野!但是豪强的势力之强大、人数之众多、分布之广泛,也让朝廷颇为忌惮,即便朝廷下定决心要铲除各地豪强,也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所以,还请天家三思,慢慢谋划,不要急于一时!”
听完了三人的意见,天子刘洵微微叹息,说道:“朕明白三位爱卿所言都是正理!可是朕也有自己的打算,三位爱卿不妨一听!”
“诺!”
天子刘洵说道:“眼下朝廷正在谋划北征匈奴的大战,同时还在各地郡国修建驰道网络,布局各种新型的工坊,开销极其巨大!虽然朕已经开征了矿税,并且有商贸司赚取的盈利,但是朝廷今年的收支依然是赤字,而且更胜去年!”
听到这里,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天家缺钱了!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如今朝廷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将积累数十年的财富散了出去,可是各地郡国的豪强却在大肆敛财,不断壮大实力,朕岂会容他!所以,打击各地郡国的豪强,朕势在必行,绝不会拖延下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三人都沉默了,天子刘洵所说都是实情,并且也是解决当前朝廷财政困难的最好、最快的办法。
只要朝廷能够重拳出击,打击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朝廷便可以迅速收缴海量的农田和钱粮,可以解放大量的奴仆、人口,朝廷便可以获得极大的税赋来源!
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说道:“天家要知道,豪强的力量非常强大,如果以钱粮和直接掌控的人口数量来说,各地郡国豪强的势力甚至还要超过霍家!所以,天家一旦决定打击各地郡国豪强,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绝不能期盼着可以轻易获胜!”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可从来没奢望能够轻易获胜!当年孝武皇帝是何等的英武,不也没能彻底扫清各地郡国的豪强吗?”
“那天家这是……”
天子刘洵说道:“朕不奢望短期之内便能彻底铲除各地郡国的豪强,但是朝廷必须要有态度、要有行动,要开始着手处置各地的豪强,绝不能让那些豪强继续做大!”
“朕担心,如果朝廷再部队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加以控制,只要时间足够,那些豪强难保不会与门阀相勾结,到时候就连朝政都会被这些人所左右!”
听了天子刘洵的一番话,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毕竟三人本身就是门阀士族的代表。此时天子刘洵担心他们这些门阀士族与豪强勾结、把持朝政,敲打的意味太明显了!
尚书令魏相拱手说道:“天家,豪强以武犯禁,朝廷加以限制理所当然,只是朝廷应该通过何种方式来限制,就需要深思熟虑了,大前提便是绝不能引起各地的动荡!”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朕自然已经有了计划,只是需要三位爱卿的鼎力相助!”
天子刘洵等的就是这句话,尚书令魏相既然做出了让步,天子刘洵自然要乘胜追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只好拱手说道:“请天家吩咐!”
天子刘洵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朕已经部署好清扫各地豪强的计划,只是担心朝中与各地郡国豪强有所牵连的大臣,以及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会站出来阻拦!到时候,朕需要三位爱卿稳住朝中局势,并且弹压长安城内所有站出来反对的门阀士族!如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听到天子刘洵竟然已经做好了针对各地郡国豪强的计划,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此时天子刘洵刚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了霍家,转眼就完成了针对各地郡国豪强的部署,天子刘洵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
“难道天家在对付霍家的同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清扫各地郡国豪强了?”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心中都满是疑问,同时对天子刘洵越发的看不透,也更加的敬畏。
“怎么?三位爱卿有难处?”
眼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犹豫着没有立即领命,天子刘洵笑着询问着。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拱手说道:“臣等遵旨!”
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走出宣室殿的时候,三人已经大汗淋漓,心中震撼不已。
三人一同走出了宫门,朝着复道而去。
期间,御使大夫丙吉感叹道:“天家威势与日俱增,城府和手腕也越发的高超,我已经跟不上天家的视野了,真是老了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御史大夫正值壮年,怎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天家的谋略太过深邃,每每想起来,不知天家下一步将会在何处落子,所以咱们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唉!”
御史大夫丙吉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旁边,尚书令魏相忽然说道:“我有一言,还请二位大人帮忙参详一番。”
“尚书令请讲!”
尚书令魏相说道:“如今朝中权柄已经尽在天家手中,可是天家依然要清除各地豪强势力,尽收天下各地郡国之权威,依我之见,天家是想要牢牢控制从朝堂到乡野的所有权柄,对大汉彻底掌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御史大夫丙吉听到这里都是微微变色。
尚书令魏相忽然将声音压低,说道:“天家如此集权,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打匈奴?”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御史大夫丙吉闻言骇然心惊。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击豪强(二)
大汉帝国的豪强势力由来已久,早在孝武皇帝年间,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已经壮大到了引起朝廷重视的程度,豪强崛起所带来的如土地兼并、流民四起、贫富分化严重等一系列问题也愈演愈烈,亟待解决。
为了解决大汉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过大的问题,天子刘洵在与霍家对决之前,便已经开始了暗中部署,并且搜集了不少的史书资料。
根据未央宫内收藏的典章记载,当年孝武皇帝即位初年,豪强问题就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罔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并兼;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
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之大,甚至已经开始有取代大汉基层统治的迹象!
孝文皇帝在位期间一步步巩固皇权,将“君由臣立”现象对皇权带来的影响降低至可控范围,孝景皇帝在位期间爆发了七国之乱,此战之后各诸侯国再难组织起威胁中央的军队。孝武皇帝即位之后,国库充盈,政治环境一片大好,昔日被文、景二帝所忽略的豪强开始成为被孝武皇帝所针对的目标之一。
天子刘洵明白,当年的孝武皇帝的时代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经济上,大汉帝国经过“文景之治”,由弱变强;政治上,功勋集团的影响力进一步消退,诸侯王逐渐式微,皇权至高无上的中央集权统一大帝国开始成型;思想上,儒术开始取代黄老学说成为大汉王朝统治阶级的指导思想。这一连串的变化使得汉武帝急需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所以各地郡国的豪强们就成为了孝武皇帝大力打压的目标。
而如今,天子刘洵所面临的情况与孝武皇帝时极为相似!
眼下,天子刘洵彻底铲除了权倾朝野的霍家,对朝廷的掌控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而后天子刘洵便急需加强对各地郡国的控制力,以便全面推行自己谋划已久的新政。
而此时此刻,各地郡国普遍存在的豪强势力就成了拦路虎,成为了天子刘洵的眼中钉!
所以,天子刘洵便提前许久开始谋划针对各地郡国豪强的行动,并且从当年孝武皇帝的处置手段中寻找灵感。
当年孝武皇帝最为成功的一个手段,便是启用“刺史”、“酷吏”对豪强进行监控和打压!
大汉的刺史有个显著的特点,便是流动性非常强,在大汉初年是由丞相所任命,目的是对地方进行监察。到了元封五年,孝武皇帝正是将大汉全国分为十三部,每部都安排刺史,形成了一个较为完善的对全国各地进行监察的组织。
“武帝元封五年初置部刺史,掌奉诏条察州,秩六百石,员十三人。”
天子刘洵回忆起典籍中的记载,其中:“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以及“二千石子弟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正令”都表明刺史需要监察地方豪强的举动,并适时对其进行打压。
除了设立完备的监察制度之外,孝武皇帝一朝还大幅度启用“酷吏”。
而酷吏可以说是大汉中央所安排的专职打压地方豪强的人员,虽然在未央宫的典籍中没有明确酷吏的具体职责,仅仅是将某些人归类进入“酷吏”之中,但通过对典籍中记载的酷吏生平进行总结和归纳,天子刘洵就发现了他们在打压豪强上的共同点。
比如郅都,其被称之为孝景皇帝的“苍鹰”。当时济南豪强瞷氏“豪猾”,横行霸道,不遵守法纪,就连当地的郡太守也把他们没有办法,于是孝景皇帝就拜郅都为太守,郅都上任之后直接镇压瞷氏,济南豪族都被吓得两股颤颤。
而到了孝武皇帝之时,有一个名叫周阳由的酷吏,则更为“暴虐”一些,对于他所喜欢的人,不遵守法律也要使其活命,对于他讨厌的人,则必定置置于死地。天子刘洵还在宫中的典籍中找到了一句描述周阳由的话,叫做“所居郡,必夷其豪”。周由阳这种无视律法的人得以被启用,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大汉天子要以这些酷吏为剑,来打压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
同时,天子刘洵还在典籍中找到了不少关于酷吏的记载:义纵“至则族灭其豪穰氏之属,河内道不拾遗”,王温舒“择郡中豪敢往吏十余人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典籍中一个又一个的例子都证明了酷吏是大汉皇帝手中所持有的一把专职打压豪强的利刃。
此时,天子刘洵除了准备效法孝武皇帝,启用酷吏来打击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同时也准备在经济上对各地郡国的豪强们釜来一招底抽薪。
天子刘洵十分清楚,大汉各地郡国的豪强们之所以可以在“文景之治”期间迅速壮大,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豪强可以通过商业手段以少谋多。
在大汉“三十税一”的政策之下,底层百姓手中的余粮迅速增多在市场上供过于求,于是各地郡国的豪强勾结商贾恶意压价,导致农夫只能贱卖粮食。商人阶层因此而得利,一大批富商大贾被造就出来,成为后来豪强势力的主力军。
所以,天子刘洵为了在经济上打击各地郡国的豪强,才会急于扶持水泥、铁锅、新农具等新兴产业,并且选择一些靠得住的商贾大族,来进行培养扶持。
天子刘洵准备用这些新兴产业拉动大汉经济的快速发展,打破原本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商业经济,如此便可以打击豪强势力的经济基础,让这些只会埋头于土地和欺行霸市的豪强赔得血本无归!
只要将各地郡国豪强的财富席卷一空,这些豪强的势力就会急剧萎缩,甚至一些势力较小的豪强根本用不着去刻意打压,就会自行瓦解!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天子刘洵虽然已经将自己准备的一些新兴产业抛了出去,也收获了不小的成果,各项新兴产业都在蓬勃发展着,进展良好。
不过对于可用的酷吏人选,天子刘洵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毕竟如今朝中的酷吏并没有几个,就算有,也是一些单纯的残暴之人,并没有什么可用的才能。
这样的局面让天子刘洵很是苦恼,就在自己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无人可用的处境,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人非常沮丧的事情!
这一日,镇抚卿樊明入宫觐见,恰巧碰到天子刘洵在宣室殿冥思苦想。
于是在禀报完政务之后,镇抚卿樊明拱手问道:“臣观天家愁云不展,似乎有烦心事?”
天子刘洵“嗯”了一声,而后说道:“朕想要启用一些酷吏,不过尚未得其人!”
“酷吏?”
镇抚卿樊明微微一愣,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明白自己最好不要刨根问底。
“亮工可知道有哪些酷吏可用?”
不过此时天子刘洵主动开始询问,镇抚卿樊明只好回答,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如今朝中并没什么可用的酷吏,天家最好另辟蹊径,从朝廷以外征召一些可用之人!”
“从朝廷之外征召可用之人?”
天子刘洵忽然心头一动,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镇抚卿樊明说道:“天家,臣请示:此番铲除霍家、平定叛乱,按照朝廷的惯例,应该大赦天下才是,不知天家……”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看向了镇抚卿樊明。
镇抚卿樊明急忙说道:“如果天家准备大赦天下的话,镇抚司就需要会同廷尉议定大赦的名单,所以臣才会过来请示一番。”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就按照朝廷的经制办理吧!”
“诺!”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严延年!
当初严延年以为对抗霍家,不得已逃了出去,这些年一直在隐匿性命。如今霍家已经覆灭,严延年完全可以重新入朝为官了!
对于天子刘洵来说,严延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因为天子刘洵明白,自己准备推行的新政会触及利益集团的蛋糕,其中的一股势力便是大汉各地的门阀、豪强,自己绝不能在此时与这些门阀、豪强正面交锋,只能让严延年这样的酷吏去冲锋陷阵!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不去理会镇抚卿樊明的惊诧,直接说道:“镇抚司立即去将严延年找出来,告诉他:如今霍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也该出来为朕效力了!”
镇抚卿樊明听到严延年的名字,顿时明白了什么,拱手称诺。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任命严延年担任涿郡太守之职,一时间朝野哗然!
当一队镇抚司卫士护送严延年赶到长安城述职的时候,严延年望着巍峨的长安城,双眼不禁微微泛红:自己终于还是回来了!
“大人,天家有旨:抵达长安城之后,立即入未央宫觐见!”
护送严延年的队率轻声提醒着,严延年点头说道:“好!咱们直奔未央宫!”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经济大发展
上郡,陈氏门阀府邸。
家主陈勋刚刚从蜀郡返回上郡,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的风尘,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开始埋头处理各地汇集上来的书函。
到了此时,天子刘洵公开扶持水泥产业已经足足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朝廷也开始着手放开水泥产业,允许各地郡国有实力的家族加入到水泥产业之中,这样的局面让陈勋非常焦急,心中的压力很大。
如今陈家已经在蜀郡、三辅、长安、并州、凉州,以及山东各郡国兴建了水泥工坊,数量大约在七十余处,可以说不管是工坊的数量还是水泥的产量,都已经很可观了,基本上可以稳定供应琅琊郡魏家修筑驰道的需求。
可是陈勋依然不满足,因为陈勋明白,一旦朝廷彻底放开水泥产业的管制,天下富商、门阀将会一股脑的冲进来,开始在各地郡国大举兴建水泥工坊,陈家在水泥产业上一家独尊的局面将会被打破,转眼之间就会变成“群雄逐鹿”的局面。
而且,此时的陈家虽然通过水泥产业狠狠的赚了一大笔,从上郡的首富门阀一跃成为天下门阀之中的佼佼者,可是陈勋依然非常低调。
因为在门阀士族中成长起来的陈勋明白,陈家即便是通过水泥产业实力大增,但是放到天下各郡国来说,这样的实力依然不够看!
如果那些真正的豪族冲进水泥产业的话,陈家的生意将会受到巨大的冲击,甚至会因为实力不济,而被迫失去眼下的水泥产业!
正是因为如此,陈勋这一年左右的时间,始终在各地郡国奔波着,一面是借助少府和大司农府的扶持,不断的兴建新的水泥工坊,一面是不断拜访各地的门阀士族,与这些门阀士族搞好关系,并且建立供需同盟。
陈勋觉得,这些门阀士族完全可以仿效琅琊郡的魏家,去修建驰道、修筑房屋,甚至是可以协助朝廷,将各地城池的城墙修筑城水泥制造的,利国利民嘛!
这样一来,大汉各地郡国对于水泥的需求就会呈现出井喷的状态,水泥产业这个盘子就会被做大,到时候即便朝廷将水泥产业放开,即便天下商贾、豪族冲进水泥产业,陈家的利益也会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
因为蛋糕做大了,生意多了,陈家自己也吃不下,正好与大家一同享用!
此时回到府邸,陈勋便开始处理这些事务的首尾。
各地工坊陆续呈报了一些书函,并州、凉州两地的数十家商贾、门阀士族都给陈家回了信,这些家族已经同意成立修筑队,开始使用水泥去修筑道路和房屋,开始开拓并州、凉州的“建筑”市场。
按照这些书函的内容,并州、凉州的商贾、门阀士族主动与陈家建立了供需同盟,由陈家为众人提供水泥供应。
读完了这些书函之后,陈勋大喜过望,自己这段时间的奔波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陈勋开始一份一份的为这些商贾和门阀士族写回信,并且给邻近的水泥工坊写去书信,命令这些工坊一定要保证水泥的稳定供应。
而后,当陈勋看到山东各地郡国商贾、门阀士族的回信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山东各地郡国的商贾和门阀士族实力更强,毕竟山东各地普遍靠海,不少商贾和门阀士族通过转运朝廷的海盐而发家,其实力要远比并州、凉州的商贾、门阀士族强大,所以对于陈家的提议,这些家族并不是很认可,只有寥寥十几家同意,并且愿意派人赶到上郡与陈家详谈。
其余大部分的商贾、门阀士族或是委婉的表示要进入水泥产业,或是直截了当的与陈家划清界限,准备冲进水泥产业博取利益!
面对这样的局面,陈勋心中更是如同压了千斤的秤砣,开始对陈家的前景感到忧虑了。
而后,陈勋又看了看三辅和长安城的商贾、门阀士族的回信,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
三辅和长安城的商贾、门阀士族几乎是整个大汉帝国最为富有、强大的家族,这些家族对于陈勋的建议基本上都是嗤之以鼻。
对于这些大汉的顶级家族来说,水泥产业收益巨大,光看陈家这段时间的发展就可以知道,所以这些家族或是根本不屑于给陈家回书,或是直截了当的表示要自己兴建水泥工坊,甚至还有几家表示要收购陈家在三辅和长安城附近的水泥工坊!
看到这里,陈勋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天家还真是好手笔啊!先用我陈家做示范,让天下人都看到了水泥产业的高昂利益,而后便开始放开水泥产业,让天下有能家族冲进来。如此一来,不但天家可以让新兴的水泥产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起来,同时还可以让朝廷收取大量的赋税,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而且大汉各地的驰道、房屋、城池也可以大规模的兴建、改造,朝廷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财,毕竟不需要再雇佣民夫了,只要支付给修筑队一定的工钱便可以。而且,不出半年,大汉各地的修筑队便会随着水泥工坊的增加而暴增,到时候这些修筑队为了揽下工程,肯定会互相压价,朝廷的开支还会进一步缩减,天家真是天人啊!”
感叹了一番,陈勋只能打起精神来,在这场水泥产业的发展浪潮到来前夕,拼尽全力让陈家的实力增长一些,这也是陈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琅琊郡魏家的家主魏辰铭同样不好过。
此时大汉各地的修筑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魏家在一些郡国的生意已经被抢走了不少,让魏辰铭大为恼火。
现在水泥产业还没有完全放开,水泥的产量在除去修筑驰道的消耗之后,剩余的数量其实并不多,但是依然挡不住其他商贾、门阀士族成立修筑队,毕竟这门生意太过赚钱了,远比耕种的收益大,也比一般的买卖周转的周期短,顿时吸引了不少的大家族加入其中!
此时的魏辰铭愁眉不展,近两个月以来,魏家的收入已经减少了半成!
虽然看上去数量并不大,但是这失去的半成,全都是魏家在修筑驰道之外的生意,此时魏家除了为朝廷修筑驰道之外,剩下的民间生意已经所剩无几了。
也就是说,一旦朝廷停了魏家修筑驰道的专权,那魏家就要面临无事可做的窘境,甚至会被其他家族的修筑队击垮!
想到这里,魏辰铭也坐不住了,开始拿出魏家的家底,大规模的成立修筑队,准备以数量取胜,同时将魏家修筑队的成本摊薄,以此来降低价格,让魏家的修筑队更有竞争力。
此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新成立的魏家修筑队四处出击,果然斩获了不少的生意。
从修筑民人的房屋,到修筑乡野坞堡之间的道路,再到为官府修筑城池,魏家的生意逐渐开始做大。
不过魏辰铭依然紧张不已,因为魏辰铭得到消息,其他家族也开始陆续降低成本,继续与魏家争夺市场!
随着魏家和其余大家族展开激烈的竞争,大汉各地的修筑产业也开始出现井喷的状态,不但各地的修筑队数量迅猛增长,而且这个产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为大汉朝廷上缴的赋税也是越来越多。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天子刘洵的面前有三份奏议。
一份是陈家家主陈勋上奏的奏章,陈勋恳请天子刘洵再给陈家一年的缓冲期,让陈家可以替朝廷完成水泥工坊在全国的布局。
天子刘洵哑然失笑:难道陈勋认为朕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吗?
“哼!有全国商贾、门阀出钱出人修建水泥工坊,朕的布局只会更快完成。难道陈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胜过全国的商贾、门阀?”
天子刘洵当即在这份奏章上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圈,予以驳回。
另一份奏章是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呈上的,魏辰铭希望朝廷可以规范修筑产业,对民间的修筑队严格管控,防止一些没有能力的修筑队进入,否则肯定会出现不少质量有问题的水泥建筑,于国于民都是危害。
对于这份奏章,天子刘洵还是有几分肯定的,毕竟后世那些无良开发商的所作所为,天子刘洵也见过不少。
于是,天子刘洵便在奏章中写下了自己的建议,要求尚书台政务司立即编纂规范修筑产业的法令,一个月之内就要颁发全国执行。
最后一份奏章,是少府卿霍利呈报的。
少府卿霍利在奏章中禀报了近几个月少府的收入情况,其中除了常规的山川矿产收入以外,商贸司的收入开始暴增。
因为大汉各地驰道的不断修建,导致各地郡国的商贸日益频繁,数额也越来越大,所以商贸司下属的诸多产业发展迅猛,获利颇丰。
同时,尚书台市舶司也划拨了不少的钱粮到少府,可见此时大汉各地商贸之兴盛。
看到这里,天子刘洵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暗道:“这才是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改革税制(一)
未央宫,宣室殿。
数月以来,大汉各地商贸大兴,大司农府和少府征收的赋税和经营的收益也随之增长了不少。
这一日,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满面春风的进宫面圣,二人各自抱着几份竹简,准备将今年以来的收入情况向天子刘洵禀报一番。
当天子刘洵看到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呈报的奏章之后,脸上只是淡淡一笑,与二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而已。
天子刘洵的反应如此平淡,实在是出乎了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的预料。
如今超朝廷的收入增长不少,在应付北征匈奴大战、兴建全国驰道网络、推广各式新兴产业,每一处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但是朝廷的盈余依然可以缓慢的增长,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对此都很满意,也非常有成就感。
可是二人想不到,天子刘洵却对这样的缓慢增长有些失望。
在天子刘洵的预想之中,此时大汉各地的商贸都已经开始兴起了,特别是少府下属的各处产业,都开始蓬勃的发展起来,按理说朝廷的税收应该出现大幅度的增长,可是现实却并不是如此,让天子刘洵很是惊讶。
忽然天子刘洵想到了此时的税制问题!
在此时的大汉,税收的大头还是人头税和农税,对于商税只征收很少的税额,甚至对很多的商品并不征收赋税,这就让朝廷丧失了很大的税源。
由此,天子刘洵忽然动了改革大汉税制的想法,便对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说道:“朕以为朝廷结余虽然在持续增长,但是增长的幅度还是不大,这是否与当下朝廷税制不完善有关?二位爱卿可以议一议!”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都是吃了一惊,天家竟然认为朝廷的收入增长的慢?
二人都是微微一愣,而后大司农耿寿昌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我大汉的赋税制度承袭于前秦,而前秦的赋税制度又从周室诸侯国的制度演变而来,已经很是完备了!”
“朕愿闻其详!”
“诺!”
“启奏天家,我中国之地,自古以来便实行以土地税(包括依附于土地的户税与丁税)为主,以商税(包括关税与市税)为辅的制度。这一税制,早在周天子时期便已经出现,到了前秦时期已渐趋完备。”
“前秦典籍《周礼·大宰》有云:以九赋敛财贿。九赋即指邦中、四郊、邦甸、家削、邦县、邦都、关市、山泽、币余等九种赋税。不过在前秦吞并天下之前,诸侯各国纷争不断,而各诸侯国却相继实行“履亩而税”的田赋制度。如齐国的“相地而衰征”,即根据土地的好坏或远近分等级征收田赋;鲁国的初税亩,即不分公田、私田,均按亩缴纳租税;楚国的“量入修赋”,即根据收入的多少征集军赋;郑国的“作丘赋”,即按田亩征发军赋。而后各国为了应付战争支出需要,争相进行赋税制度的改革。例如秦国商鞅变法废除井田制,承认土地私有和买卖,按土地多少征收田赋,按人丁征户赋。鼓励耕织和分户,对耕织收入多的,免其徭役;一户有两个以上成年男丁而不分家的,要加倍征收其赋税。这些改革,促进了民间商贸的发展,增加了朝廷的收入,为以后前秦统一六国积攒了充实的国力!”
“而始皇帝兼并天下,便颁布了:使黔首自实田的法令,令所有大户和有田的农民自报所占有土地的数额,规定每顷土地缴纳饲草三石、禾秆两石。如隐报土地,少缴或不缴租税,要受到惩处。乡佐已向农民征收田租而不上报,也以隐匿田亩论处。除田赋外,前秦还征收包括户赋和口赋在内的人头税;并征用大批民夫,如服役于郡县的“更卒”,服役于中都官的“正卒”,以及屯戍边境的戍卒。由此百姓的赋税徭役负担沉重。”
“如今我大汉的赋税承袭秦制,但鉴于前秦灭亡的教训,减低了田赋的税率,先规定十五税一,以后又减为三十税一。除田赋外,还另有“算赋”、“口赋”、“更赋”等人头税。算赋开始于高祖四年,民十五岁至五十六岁每人均出算赋钱,一百二十钱为一算,贾人及奴婢加倍,出二算。到了惠帝六年减轻算赋三分之一。口赋是未成丁的人口税,孝武皇帝在位期间朝廷对外用兵频繁,导致国库匮乏,于是令民三岁至十四岁出口赋每人二十三钱。”
“此外,朝廷还规定民二十岁开始服徭役,到五十五岁免除,不服役的可一个月出钱二千,谓之更赋。此外,朝廷还征收户赋,户赋是在封君食邑内对民户征收的一种税,每户二百钱,供封君列侯享用,不直接列为朝廷的收入。”
“到了如今,在朝廷的收入之中,主要税收是田赋和人头税,另有名目繁多的商税和山木等杂税。其中包括有对商贾手中积存的钱财与货物征收“算缗钱”,对车船所有者征收“算车船”;对买卖的马牛羊等牲畜征收牲畜税,盐、铁、酒税(或专卖)等;还有货物通过税即关税和对市肆、额征收市租。”
大司农耿寿昌洋洋洒洒说了大半个时辰,天子刘洵听得非常认真,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大汉朝廷征收的商税太少了!
如此一来,即便是民间商贸大兴,朝廷也征收不到多少税赋,大头都被民间的门阀士族和豪强收入囊中了,天子刘洵意识到自己的富国强兵之策并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让那些豪族变得越来越肥!
接着,少府卿霍利也为天子刘洵解说了一些关于朝廷赋税的情况。
早在前秦时期便有成文法典《秦律》,其中有关财政税收的法律有《田律》、《厩苑律》、《金布律》、《关市律》、《仓律》、《工律》、《徭律》等。对征税的对象、品目、税率、纳税人、处罚等都有明确规定。
而大汉在秦律的基础上发展得更加完备。当年孝武皇帝任用张汤、赵禹等人制定的律令就有三百五十九章之多,对执法犯法官吏的制裁也更加严厉。
魏、晋、南北朝和隋唐时期,在均田的基础上不断改革完善。到了宋、元、明、清时期,随着均田制的破坏,土地兼并之风日盛,在不断清丈田亩、整理地籍的基础上,逐步实现地、户、丁税的合并征收,并加强商税和盐、茶、酒等货物税的征收制度,从而使商税与货物课税成为中国封建末期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听了许多之后,天子刘洵不由得想到了后世历朝历代的赋税制度。
随着华夏手工业的发展,到了宋代以后,工商税逐渐收成为各朝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课税范围日渐扩大。就征税物品来说,宋代有谷、帛、金银铁、物产等四类二七品。还有盐、茶、酒、矿产税课或专卖,对内有关市之税,对海外商业有市舶课。
到了后世明清两个时期,进一步对工商各税课征,沿江河口岸设立关卡征收关税。满清设户部税关、工部税关数十座,征税对象包括衣、食、用物及杂货等项,还兼收船税。此外还有落地税、牙税、当税、契税等杂税。
由此,天子刘洵联想到眼下门阀士族和豪强的情况,这些豪族掌控了海量的工坊、商铺、商队等等,涉及了眼下能够赚大钱的各行各业。
所以天子刘洵心中清楚,即便自己开始对商贸征收重税,对于民间普通百姓的影响也十分有限,出血最大的便是门阀士族、豪强这样的豪族!
不过天子刘洵也非常清醒,自己一旦开始对商贸征收重税,便要制定好法律制度,防止门阀士族、豪强将朝廷征收的赋税转嫁到平民百姓的头上,以免自己好心办坏事!
于是,天子刘洵对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说道:“朕听了二位爱卿的讲述,觉得眼下朝廷征收的赋税之中,人头税和田税占了绝大部分,与眼下商贸大兴的情况非常不符!所以,朕决定增收商税,并且开始核查门阀士族、豪强、商贾的财产、产业规模等等,为开征新商税做准备!”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顿时胆战心惊,二人惊呼道:“天家这是要重现孝武皇帝的手段!”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所说的便是当年孝武皇帝以告缗为手段,重击商贾的事情。当年孝武皇帝以此为手段,几乎将大汉商贾豪族一网打尽,虽然大大增加了朝廷的收入,但是也让大汉的商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直到孝昭皇帝时期,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大汉的商贾阶层才缓了过来。
所以此时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听了天子刘洵的话,都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天子刘洵是急于弄钱,想要走捷径了。
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样子,大笑起来,说道:“二位爱卿不要多想,朕并不是想要再次实行告缗,而是想要改革大汉的税制!”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改革税制(二)
“改革税制?”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都是大吃一惊,二人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说。
对于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而言,天子刘洵所说的改革税制与当年孝武皇帝颁布的告缗令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通过朝廷颁布法令来征收商贾、豪门的重税!
犹豫了一下,少府卿霍利沉声说道:“天家!此举会不会引起天下商贾、豪族的恐慌?会不会影响水泥、新农具、铁器、修筑等新兴产业的发展?以臣之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天子刘洵说道:“此事不但不能从长计议,相反,还要从快进行!”
“为何?”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都询问起来。
天子刘洵说道:“如今虽然新兴产业在我大汉各地蓬勃发展,但是绝大部分的钱财都被门阀士族和豪强收入囊中,朝廷只能得到一小部分的利益。长此以往,朕兴起新兴产业的初衷就会完全变样,非但无法让朝廷赋税大幅增长,而且还会让那些门阀士族、民间豪强做强做大,长此以往便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便想起后世隋唐时期的关中豪族势力,那可是完全能够作用帝国兴衰,甚至是可以直接倾覆整个王朝的强大势力!
天子刘洵绝不允许各地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发展成关中豪族那样的存在,即便是在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这样的威胁,天子刘洵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铲除祸根!
于是,天子刘洵接着说道:“所以,朕必须尽快改革我大汉的税制,对于普通百姓,不管是百工、农人还是小商小贩,朝廷都应该继续实行轻徭薄赋之策。不过对于门阀士族、民间豪强、各地豪商,朝廷就必须在不影响他们持续发展的情况下,收取重税!”
听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微微皱眉,对于天子刘洵的意思,二人听得很明白了,就是要将朝廷的税制一分为二,对普通百姓、各地豪族分开税率、税种,各收各的税。
大司农耿寿昌眉头紧锁,说道:“天家,如此一来门阀士族、民间豪强肯定不会同意,他们绝对会闹将起来,到时候朝野上下、各地郡国都会动荡不已的!”
天子刘洵自然已经预料到这些情况了,不过在参考了后世税制改革的经验,天子刘洵已经做好了准备。
“朕既然准备改革税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自此以后,由尚书台牵头,会同大司农府、镇抚司、各地郡国府衙,一同清查各地门阀士族、豪强的家产情况,凡是家产在三百金以上的,都要上报当地郡国府衙,汇总到大司农府!由镇抚司负责监督、暗查!”
“朕,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必须完成全国范围内的清查,凡是隐瞒不报、少报漏报之人,一律交由镇抚司处置!”
“一年之后,朕会以清查上来的数据作为新税制的依据,并且每三年更新一次。届时,朝廷将按照这些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的资产数量、生意的规模收取税赋,具体的税率朕会命人详细制定。”
“一年之后,原本的田赋、人头税依然采取目前的税率,由大司农府进行收取;不过改革之后的商税,则全部由尚书台下属的市舶司收取,所收之赋税单独设立府库、单独记账!”
听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大惊失色,天子刘洵这是准备在大司农府和少府之外,再建立第三个财政机构,是要将大汉帝国的财政大权一分为三啊!
想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都是脸色大变,二人看着意气风发的天子刘洵,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畏惧。天子刘洵每一步都有着深意,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根本不知道天子刘洵下一步将会做什么,心中很是没底。
这时,大司农耿寿昌问道:“天家,如果各地门阀士族、民间豪强闹将起来,怎么办?”
天子刘洵早有对策,说道:“朕即将全面放开水泥产业和新农具的打造产业、新式马车产业,再加上修筑产业,这四个新兴产业就是四块肥美多~汁的肥肉,足以让各地的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趋之若鹜!”
大司农耿寿昌惊呼道:“天家要将这些新兴产业全部开放,任由各地的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随意加入!”
“正是!”
天子刘洵说道:“如果各地的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想要介入这些新兴产业,就必须真实上报自己的财产情况,必须按照朝廷的新税制上缴赋税,否则朝廷就禁止其从事新兴产业,而且还要加以严惩!”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纷纷暗道:“天家这一手还真是狠辣啊!”
至此,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霍利再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纷纷拱手称诺。
天子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新税制的具体细节,就由二位爱卿负责制定,并且配合尚书台、镇抚司清查各地的门阀士族和民间豪强财产情况!稍后,朕会给尚书令魏相、镇抚卿樊明下旨的。”
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霍利拱手说道:“臣,领旨!”
次日,天子刘洵降旨,责令尚书令魏相主抓税制改革之事,由镇抚卿樊明、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为副,大汉各地郡国府衙全力协助,为期一年!
这道圣旨一下,朝野震荡、天下为之侧目!
一时间,各地郡国纷纷上呈奏章,各地的门阀士族、民间豪强纷纷表示反对,甚至不少豪强反应激烈,甚至扬言拒绝缴税,还要“举家围堵府衙”,讨要说法。
对此,天子刘洵的态度非常强硬,直接诏令各地郡国:凡事公开闹事之人,不管是门阀士族还是民间豪强,一律以犯上作乱论处,绝不姑息!
紧接着,天子刘洵又颁布了一道圣旨:将配合朝廷进行税制改革之事,与参与新兴产业相挂钩,凡是赞同、配合新税制的豪族,都可以随意进入新兴产业,反之则禁止进入!
如今,大汉上下对于新兴产业的前景都非常看好,都知道新兴产业的获利非常可观甚至可以让家境一般的家族一夜暴富,一举成为豪族!
这样的前景太过诱人,对于那些中小规模的豪族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与新兴产业的巨大利润相比,向朝廷缴纳的那些赋税完全可以忽视,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大汉上下对于新税制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极少部分顽固的门阀士族,以及极少部分妄自尊大的豪强,绝大部分的豪族都表示了顺从,并且在各地郡国的安排下,开始主动上报自家的财产情况,并且心甘情愿的接受镇抚司的监督和调查。
天子刘洵见此情况极为振奋,当即给镇抚卿樊明下旨:立即逮捕顽抗新税制的豪族族长,查抄这些豪族的全部财产冲抵国库!
天子刘洵的这道圣旨完全就是一把血淋淋的屠刀,直接对准了所有反对新税制的豪族,一时之间朝野震荡,不少大臣上书求情。
但是天子刘洵完全置之不理,甚至放出话来,凡是求情的大臣,一律与这些被抄家的豪族同罪!
朝中上下见状都是吓了一跳,天子刘洵此番竟然如此强硬,根本不留一丝缓和的余地。
于是,朝中上下的反对声音消失了,求情之人也消失不见了。
而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编撰的新税制草案也提前四个月摆在了天子刘洵的面前!
天子刘洵仔细翻看了这份新税制草案,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几乎将眼下大汉所有流通的商品都拟定了税率,并且税率是按照贩卖之人的财产数量而变化的。
也就是说,经商之人不论身份贵贱,越是富有的人,需要上缴的赋税越多,反之,越是贫穷之人,需要上缴的商税越少。
天子刘洵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在新税制的最低一等,便是相当于普通农人的情况,如果贩卖货物的话,只需要按照五百税一的比例上缴赋税,几乎就相当于是免税了!
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拟定的这份新税制草案,基本上体现出了天子刘洵的理念,即便其中还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天子刘洵也非常满意了。
之后的一个月内,天子刘洵时常将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召入未央宫内,君臣三人继续完善这份新税制草案。
天子刘洵参考后世隋唐的租庸调税制,对新税制加以完善。虽然后世的两税法更为成熟,但是考虑到此时大汉的经济水平,两税法这样的税制太过先进了,根本实行不起来,还是脚踏实地一点比较好。
到了初秋时节,天子刘洵下旨,正式实行新税制,先期在三辅司隶地区实行,而后准备利用五年的时间,逐步推广到全国各地郡国!
同时,天子刘洵下旨彻底开放水泥、修筑、新农具、新式马车等新兴产业,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对国家命脉的把控
在改革了大汉税制之后,天子刘洵又将目光放到了大汉的国家命脉上面。
此时能够称得上是国家命脉的产业,非盐、铁、铜莫属,铜和铁都是偏向于生产类的,对此天子刘洵坚定的实行朝廷专营制度,对铜、铁这两项战略性资源进行把控,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对于食盐来说,天子刘洵看到的不光是一个影响国家命脉的存在,更是真金白银,是一座耀眼的金山!
对于盐政,天子刘洵非常熟悉,别的不说,后世满清时期江南盐商个个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身价几百、上千万两的家底!
后世元末、唐末时期,张士诚、黄巢等人都是盐枭出身,可见贩盐获利之巨!
所以,天子刘洵开始思考如何对眼下大汉的盐政进行改革,进一步增加朝廷的收入,全面开发盐政这座“金山”!
早在春秋时期,当年管仲在齐国为相,为富国强兵,管仲大力兴盐铁之利,推行“官山海”的政策,规定盐资源属国家所有,国家对食盐的生产买卖加以管理,开华夏盐政之始。
其法以民制为主,官制为辅;民制之盐须交官府尽数收购,由官运销,寓租税于官府专卖盐价之中,因其产盐于官制之外复有民制,盐史学者称为“部分专卖制”。齐国由是富强,称霸诸侯。所作《管子??海王篇》,为百代论述盐政之祖。
眼下,未央宫中便存放有《管子??海王篇》,天子刘洵直接拿过来翻阅,以作为参考之用。
而后秦国自商鞅变法,开始奖励耕战、发展生产,民得专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自由开采售卖食盐,官府从而征税。沿至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盐制依旧未改。惟征税过重,盐价昂贵。史载,前秦之时盐利二十倍于古,盐商富累巨万,人食贵盐,小民贫困。
而后到了大汉初年,因循秦制未改,允许私人经营盐业,国家征税,税入归主管皇室财政的少府;但诸侯王国以经营盐业自富,收入不归中央。
到了元狩四年,孝武皇帝采用御史大夫张汤的建议,笼罗天下盐铁之利归官,在各地设置国家的盐铁机构,任命从前以经营盐铁致富的人为吏;将原由豪富占有的产盐滩灶收归国家,由朝廷直接组织盐业的生产、转输与销售,并不借手商贩。官自煮盐,官自卖盐,产、运、销三项完全官营。
由此,天子刘洵又想到了后世隋唐时期的盐政策略。
后世隋朝开皇三年开始除禁榷、通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既不行官卖,又免征盐税,实行无税制。到了大业元年隋炀帝即位,渐趋奢华,内兴工役,外事征伐,用度大增,遂乃横赋暴敛,然尚未及于盐利。自隋开皇三年起直至唐开元初年止,前后这一百三十余年间相沿未改,是为华夏盐业无专税的时期。
到了后世大唐年间,朝廷财用不足,唐玄宗采纳左拾遗刘彤的建议,逐步恢复征收盐税。宝应元年再变盐法,将第五琦盐法中的官运官销改为商运商销。又创设盐商特殊户籍,隶盐铁使,允许子父相承,世代为业。盐仍由民制,仍由官收;官收之后,将盐税加入卖价(寓税于价)后转售商人;商人于缴价领盐之后,得以自由运销,所过州县不再征税(远乡僻壤商人罕到之地,官设“常平盐“以济其缺)。即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五大纲领。
再到了北宋之时,朝廷行官商并卖制,规定或官卖、或通商得各随州郡所宜。于是划分官卖区与通商区,大抵以沿海州郡为官卖区,内地州郡为通商区。在官卖区,盐斤听由州县给卖,每年以所收课利申报计省,而转运使操其赢,以佐一路之费。其盐业生产,则沿用唐代旧制,设立亭户户籍,专事煮盐,规定产额,偿以本钱,即以所煮之盐折纳春秋二税;于产盐之地设置场、监等盐政机构,从事督产收盐。雍熙年间,北方用兵抗辽,边储颇乏,乃缩小官卖区,扩大通商区,推行“折中法“。其法为:令商人输纳粮草至边塞,计其代价,发给“交引“;商人持赴京师,由政府移交盐场,给其领盐运销。庆历年间,范祥创行“盐钞法“。其法为:令商人交付现钱,买取盐钞,钞中载明盐量及价格;商人持钞至产地交验后,凭钞领盐运销。政和年间,蔡京创行“引法“。其法为:官府印引,编立号簿;每引一号,前后两券,前为存根,后为凭证;装盐以袋,每袋即为一引,限定斤重;商人缴纳包括税款在内的盐价领引,然后凭引至产地支盐运销。与范祥钞法相比,引不仅是支盐凭证,且为运输与销售凭证。故其批引、缴引立有手续,销引定有期限。南宋沿用北宋引法不变。终宋一代,虽盐制多变,然以行就场专卖为主,即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与唐制相比,仅增加一道商人买取证券(钞引)的手续;与此同时,对商人支取的盐类与销盐的地界也有了明确规定。引法既创,遂为宋以后各代所沿用(每引盐的斤重,历代不尽相同,大多在四百斤上下)。
天子刘洵靠在卧榻上,不断回忆着曾经看到过的史料,对于两宋时期的盐政虽然颇为赞赏,但是仍然觉得有些不足之处。
于是,天子刘洵便继续回忆着前世看到过大的史料:
再往后便是明代的盐政,循元旧制,仍行引法。
洪武年间,朝廷为抵御外患,筹备边储,仿宋折中之制而行“开中法“。其法为:由户部出榜召商,令其输粮于边塞或其它缺粮地方,朝廷收粮机关登记所纳粮数及应支盐数,填给仓钞;商人持钞投产盐地运盐使司换取盐引,持引赴盐场支盐,运赴指定地区销售。
明代的开中法以场盐官收为基础,仍属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的就场专卖制。故其产、运、销制度大率仍元之旧,而更加完善:全国盐政归属户部;在产盐大区设都转运盐使司,掌管一区盐政;盐场设场署,谓之盐课司,掌督产收盐;一区所属盐场甚多,乃于运司之下,增设分司,作为运司的派出机构,对分辖的盐场实行就近管理;复于运盐使之上,设巡盐御史一职,由皇帝按年特遣大臣,综理一区盐政大事。其煮海之民,仍编灶籍,官发盘铁,实行团煎;盘铁之外,复有锅锨,为团煎轮次未到时一家一户煮盐之具;所煮之盐,交场官收纳入仓,以备商支,场官付给工本米粮或工本钞。商人凭引支盐,例有定场,不得越场支盐;所赴销区,亦有定岸,不得越界侵销;其余验引放盐、查引截角、销毕缴引等手续,皆与元代同。
开中法施行后,商人为便于纳粮报中盐引,各就边地召民垦荒种粮,并建筑台保,自相保聚,谓之“盐屯“,收到节省转运、充实边饷、开发边疆之效。史称“有明盐法莫善于开中“。
而后到了万历年间,为疏销积引,采用盐法道袁世振建议,废开中法,立“纲法“。其法为:将各商所领盐引分为十纲,编成纲册,每年以1纲行积引,9纲行新引;纲册上所载引数允许各商“永永百年,据为窝本“,每年照册上旧数派行新引,纲册上无名的商人不得加入盐业运营。从此官不收盐,由商人与煎户直接交易,收买、运销之权悉归于商人,并得世袭。“纲法“的纲领为民制、商收、商运、商销,盐史学者称为“商专卖制“。
天子刘洵回想了一番,还是比较中意于明代的开中法,不但可以大规模增加食盐的产量,朝廷可以凭借出卖盐引获得巨额的钱粮收入,而且商贾在贩卖食盐的同时,还加速了食盐的运转速度和扩散范围,可以向边疆地区转运粮草,省去了朝廷囤积粮草的大量开支,两全其美!
不过,这开中法也有诸多的缺点,比如商贾重利,肯定会想方设法少运粮草、多卖食盐,如果朝廷监管不力,就会导致诸多严重的后果。
所以,天子刘洵决定对后世明代的开中法进行改良,成立专门的贩卖食盐的商社,由朝廷与经过审核的商贾一同出钱成立,朝廷出七成、商贾出三成,获利的分成也是如此。
于是,天子刘洵将大司农耿寿昌召入宫内,与其一同完善自己对于盐政的想法。
大司农耿寿昌听了天子刘洵的想法之后,顿时惊为天人,赞叹道:“天家此议甚妙!如此,虽然朝廷放开了盐政专营的政策,但是却可以让盐政收入倍增不止,还能够让民间商贾一同获利!”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要光想着赚钱!这新盐政一旦推行,朝廷将对食盐进行限价,限定最高售价,让百姓都能够吃得起食盐,这才是朕改革盐政的初衷!”
听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不禁肃然起敬。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准备出击
长安城,市舶司府衙。
这一日,市舶司内人头攒动,随着天子刘洵下旨开放盐业,天下商贾为之沸腾,不论远近纷纷赶到长安城,不惜重金也要求得一张盐引!
不但如此,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民间豪强也随之而动,朝廷竟然将专营的盐业放开,这就意味着朝廷将一座金灿灿的聚宝盆摆在了众人的面前,任由天下人分取。
虽然按照朝廷颁布的管理法案,想要获得一张盐引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并且承担向边郡转运粮草的责任,但是在巨额利益的面前,那些门阀士族、民间豪强、商贾大户也是趋之若鹜,挤破头也要抢到一份盐引。
此时,市舶令史玄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带着数十名属下忙碌了一整天,审查了一百多名商贾、门阀士族,才定下了二十几名合格的家族,进入了下一阶段的审查。
到了傍晚时分,市舶令史玄疲惫的坐了下来,微微叹气,接过了下属递过来的一碗水,说道:“告诉大家,明日早些到府衙来,这段时间咱们估计都要如此忙碌了!”
那名下属一听,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说道:“大人,咱们这点人手实在是忙不过来啊,是不是向尚书令魏大人申请,调一些人手过来帮忙啊?”
市舶令史玄苦笑着说道:“还是算了吧!现在天家大力扶持各类新兴产业,朝廷也开始逐步推行新政,这尚书台上上下下,那一处不是短缺人手?哪里不是一个人顶几个人用?不要说向魏大人申请人手了,那魏大人不跟我要人,我就偷着乐了!”
听到这里,那下属也是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就在这时,尚书台兵事司主官,兵事令史曾大步走来,笑着说道:“三弟近来可好?我可是听说,这市舶司是尚书台最为热闹的府衙,我可真是羡慕啊!”
市舶令是史玄佯怒道:“兄长不要戏耍我了,这市舶司从我以下,都要累死了!”
兵事令史曾大笑着,而后将一份天子刘洵的手诏双手呈上,说道:“天家手诏,市舶令史玄接旨!”
“臣,市舶令史玄接旨!”
市舶令史玄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手诏,而后打开看了起来。
在这份手诏内,天子刘洵命令市舶司立即筹集钱粮备用,盐政收入和商贾上缴的赋税六~四分账,六成钱财入市舶司府库储存,由朝廷统一调配使用,剩下的四成钱粮全部转运到嘉峪关常囤积,作为北伐大军的后备钱粮使用!
看到这里,市舶令史玄不禁微微皱眉,说道:“天家这是何意?有大司农府和少府调拨的巨额钱粮,完全可以支撑北伐大军所需消耗,为何还要市舶司继续筹集钱粮?”
兵事令史曾微微一叹,说道:“如今北伐大军将士已经主动出击,数十万将士深入大漠,所需钱粮每隔一月都要增长不少,甚至是要倍增的,不管是大司农府还是少府,都是压力剧增!天家也是防患于未然吧!”
市舶令史玄微微一惊,问道:“我汉军将士与西域联军会师了?”
兵事令史曾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双方数十万大军已经北上出击,现在说不定已经与匈奴人开战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时间倒回到数月之前!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三千营、五军营将士西出阳关,数万新军将士滚滚前行,行进速度非常迅速。
就在大军行进的途中,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收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派人送来的消息,汉军主力将士已经北上赶到了车师城驻扎,并且开始以车师城为中心,不断囤积钱粮兵备,准备北上作战,命令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改道前往车师城汇合。
另一个消息,便是天子刘洵突然出手,彻底铲除了霍家势力!
在收到这两个消息的当日,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心情低沉,很是悲伤。
虽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早已经与霍家人划清了界限,并且霍家人也对范明友非常痛恨,双方已经势同水火,但是范明友毕竟是霍家的女婿,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是悲伤不已。
当天入夜时分,三千营、五军营将士抵达了东且弥王城,大军将士驻扎在王城之外,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将中军设在了王城之内,并且向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通报了收到的两个消息。
听到天子刘洵已经铲除霍家势力的消息,公孙群和赵安不禁惊喜交加,二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欣喜的笑意。
不过紧接着,公孙群和赵安便发现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略带忧伤。
公孙群和赵安猛然反应了过来,赶忙转移话题。
公孙群问道:“将军,我军接下来如何,是否直接赶往车师城?”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明日一早,大军便直奔车师国,并且给后续民夫传令,将后续的钱粮兵备转运到车师城去!”
“诺!”
说完之后,公孙群和赵安便找不到什么话题,中军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这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说道:“二位也不必顾忌我的感受,霍家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霍家诸人咎由自取罢了!我之所以如此伤感,不过为大司马大将军感到不值而已,并无其他!”
听完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的一番话,公孙群和赵安都是叹息不已。
次日一早,三千营、五军营将士从东且弥王城出发,直奔车师城而去。
数日之后,三千营、五军营将士抵达了车师城。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四人率领汉军数十名将军、中郎将、校尉在城门外相迎。
天子刘洵一手筹建的新军闻名天下,虽然尚没有耀眼的战绩,但是汉军之中早已经风闻新军将士的操练之严苛、装备之精良、兵源之强悍。
所以,当三千营、五军营将士抵达车师城外的时候,一众汉军将领都翘首以待,想要一睹新军将士的风采。
与此同时,二十六万西域联军也驻扎在车师城以北,昆弥翁归靡听闻大汉新军赶到,也急忙率领各国将领赶来,数十名西域联军将领站在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等一众汉军将领的旁边,期盼的看向远处的旷野。
众人只见数万新军将士结阵而来,整齐的大军方阵非常严整,数万将士行进之中竟然不需要任何整队,数万将士前行之下,大军方阵丝毫不乱!
只见三千营的一万五千铁骑将士在前,滚滚铁蹄声如炸雷,大军将士连人带马全都披挂铁甲,当真应了金戈铁马这个词语,让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各国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
光是这支铁骑大军就让西域各国将领震惊不已,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气势,已经远超西域各国,甚至要比匈奴单于庭的精锐铁骑还强上几分!
再看铁骑大军后面的五军营方阵,只见数个万人以上的巨大方阵整齐划一,五军营的众将士也是披挂重甲,在战鼓声中大步向前,一股萧杀之气顿时弥散开来,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等汉军将领为之振奋,让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联军将领为之咋舌!
很快,三千营、五军营将士便行进到城外,在距离车师城两里之外停了下来。
“驻步!”
“虎!虎!虎!”
随着一声号令,三千营、五军营将士三声高呼过后,数万将士便停了下来,整齐划一的站在旷野之中,一路走来数万人的大阵丝毫不乱,犹如刀劈斧砍的一般!
“好兵!强军啊!”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不禁赞叹起来,率领一众将领,会同昆弥翁归靡一众上前相迎。
同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策马上前,而后三人翻身下马,纷纷拱手行礼,与众人一一相见。
“哈哈!早听闻天家操练了一支强军,今日一见,果然是虎狼之师!有三千营和五军营相助,此战我军必胜无疑!”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大笑着说道,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拱手说道:“将军过奖了!我等都是为大汉奋战,为天家效忠而已!”
说完,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为众人介绍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二人,二人也是拱手见礼。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一同回城商讨军情。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当即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而后便率领军中军司马以上将领入城,听候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调遣。
当日的军议之上,不管是汉军将领还是西域联军诸将,都是求战心切,请求立即北上出击。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眼见军心可用,当即下令:三日之后,全军北上出击,横扫大漠!
第二百五十九章 马踏燕然山(一)
三日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二十七万汉军将士北上出发,直奔匈奴腹地杀去。
与此同时,昆弥翁归靡也率领西域各国兵马出发,在汉军西侧行进,与汉军将士齐头并进一同北上,二十六万西域联军将士士气高涨,对此战的信心非常大!
此战,汉军、西域联军一共调集了五十三万大军,声势浩大、远绝古今,匈奴各部为之震撼,一些小部落纷纷望风而逃,根本不敢阻挡,汉军、西域联军进入匈奴境内之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无人可挡、势如破竹!
很快,单于栾提壶衍提收到了汉军、西域联军主动出击的消息,立即下令各部准备迎战。
此时,匈奴各部的主力大军早已经集结到单于庭附近,完成了迎战的动员准备。
匈奴各部都明白此战关乎到匈奴人的生死存亡,所以接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命令之后,都没有任何保留,几乎将各自部落之中的兵马和男丁尽数带到了单于庭。
此番,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率六千铁骑参战,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各自出动三万铁骑大军,昆邪王和卢屠王各自率军五万赶来,日逐王出兵三万,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出动的兵马多在三千左右。
而单于栾提壶衍提也是倾其所有,不但出动了三万单于庭精锐铁骑,还从单于庭部众之中抽调了两万牧民紧急整编,得到了一支两万人马的铁骑大军。
此战,匈奴人在单于庭集结了三十四万余铁骑,已经是匈奴人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
此时在南面,匈奴人还部署了数万散兵游勇,原本是准备迟滞汉军、西域联军北上速度的。
可是当单于栾提壶衍提得知汉人和西域各国竟然集结了五十多万大军一同北上,心中惊骇,急忙下令南面的数万散兵游勇向北撤退。
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区区数万铁骑根本不可能阻挡汉军、西域联军北上的步伐,即便坚持下去,也只能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随后,三十四万余匈奴铁骑从单于庭南下,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大军抱成一团,此时的匈奴人根本不敢分兵,以免被汉军、西域联军分割包围消灭掉。
两日之后,经过单于栾提壶衍提与卢屠王、日逐王、昆邪王等人的商议,最终决定大军不在南面与汉军、西域联军决战,也不能采取节节抗击的策略,而是在东南面的燕然山与汉军、西域联军展开决战!
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急令南方的数万散兵铁骑北上燕然山,与主力大军会师。
现在对于匈奴人来说,不要说数万铁骑,就算是数千、数百铁骑,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贵兵力!
十余日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匈奴主力大军率先抵达了燕然山,并且直接占据了燕然山的南侧山麓,占据了有利地形。
数日之后,散布在南面的数万匈奴铁骑陆续抵达了燕然山,匈奴人的兵力从二十八万余增加到三十六万!
不过也仅此而已,短短数日之后,便再没有匈奴的散兵铁骑赶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明白,这说明散布在南面的铁骑已经被汉军、西域联军“吃掉”了!
面对汉军、西域联军的巨大威胁,单于栾提壶衍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进行排兵布阵。
此战,单于栾提壶衍提将单于庭铁骑,以及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率领的四万八千铁骑,合兵九万八千大军部署在燕然山南麓的中部,作为匈奴人的中军。
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将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领的合计九万铁骑大军部署在左翼,将昆邪王和卢屠王率领的合计十万铁骑大军部署在右翼。
至于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率领的合计两万四千余铁骑,则是部署在中军的前面,作为“首发大军”,专门用来消耗汉军、西域联军的兵力。
而日逐王率领的三万铁骑大军,以及陆续赶回来的一万多散兵铁骑,则是一同部署在中军的后面,作为预备役使用。
一番部署下来,匈奴人便使用了四天时间。
在这四天时间里,前方的斥候不断传来关于汉军、西域联军的消息。
匈奴大军之中,上到单于栾提壶衍提,下到普通的铁骑士兵,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候汉军、西域联军前来的过程是最为难熬的!
终于,两日之后,二十七万汉军将士会同二十六万西域联军兵马,抵达了燕然山南麓!
当五十三万联军停止前进,列阵于旷野之中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策马来到了一处山坡。
望着数里外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匈奴铁骑大军,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此战汉军、西域联军的兵力远胜于匈奴人,但是不管是汉军还是西域联军,单独与匈奴大军相比,在兵力上都是处于劣势的,这一点郑吉心中非常清楚,所以此战取胜的关键便是汉军与西域联军之间的配合!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当即派出斥候和袭扰铁骑将士,一面探查匈奴人的兵力部署情况,一面试探性的袭扰匈奴铁骑,看看匈奴铁骑的战力情况如何。
就在这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先后策马赶来,众人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拱手见礼之后,便纷纷请战,准备开始这场汉匈之间规模空前的大决战!
可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却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西面,那边正是西域联军的所在。
“诸位将军求战心切,本将军也都知道!”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沉声说道:“只不过我军一路赶来,已经连续数日强行军了,即便是我军将士都有些疲惫,更不要说西域联军的兵马了!如果立即投入作战,我担心那二十多万西域联军支撑不下来啊!”
众人闻言都是冷静了下来,此时开战,对于匈奴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匈奴人此时是以逸待劳,又占据了地形优势,肯定会占尽便宜!
于是众人纷纷向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请示方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了看天色,笑着说道:“现在时间尚早,先让各部将士就地安营扎寨,派人告诉昆弥翁归靡一声,也先安顿下来,而后咱们在中军大帐商议一下如何作战,明日或者后日再行开战!”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闻言都是拱手领命,而后众人便一同返回大军阵中。
紧接着,二十七万汉军将士便开始变阵。
五万凉州铁骑将士向前移动了两里,挡在了主力大军之前,负责警戒,而后汉军各部将士便开始就地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昆弥翁归靡在接到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号令之后,也当即下令,命令西域联军各部就地扎营,并且安排了数万铁骑负责警戒,防止匈奴人趁火打劫。
燕然山上,单于栾提壶衍提站在高处观望着汉军、西域联军的情况,看到五十三万大军根本没有开战的打算,而是开始安营扎寨,不禁眉头紧锁。
此时,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一众都站在周边,众人全都紧张的观察着汉军、西域联军的情况。
见到五十三万汉军、西域联军准备“休息”了,不禁叹息不止!
不管是单于栾提壶衍提还是一众匈奴部落王,都希望汉军、西域联军即刻展开进攻,如此匈奴人便可以占尽优势,也许可以在这燕然山取得大捷,重创五十三万汉军、西域联军!
可是汉军、西域联军的将领也不是傻子,根本不急于进攻,这让单于栾提壶衍提和一众匈奴部落王焦急万分,但是看着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两支合计十余万铁骑大军,众人又无法下定决心趁机进攻。
那两支合计十余万铁骑大军一看就是精锐兵马,单于栾提壶衍提和一众匈奴部落王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击溃。
匈奴兵马一旦被这十余万铁骑大军纠缠住,剩余的四十多万汉军、西域联军就会一拥而上,凭借兵力上的优势重创匈奴人!
看了一会儿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还是叹息了一声,对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各部抓紧时间休息,同时加强警戒,防止汉军、西域联军的突袭!”
第二百六十章 马踏燕然山(二)
这日,二十七万汉军将士与二十六万西域联军士兵原地安营扎寨,直到傍晚时分才陆续停顿下来。
此时,汉军、西域联军五十三万将士联营十余里,修建营垒上百座,依据地形、要道进行部署,将燕然山以南的有利地形全部占据!
很快,太阳逐渐落下,黑夜到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下令召集汉军各部校尉以上将领中军大帐议事,并且邀请了昆弥翁归靡和西域联军各部将领,一同参议当下的战事部署。
汉军中军大帐。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坐在大帐的左侧,众人下属的中郎将、校尉各自坐在后面。
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也在其中。
昆弥翁归靡会同西域联军各部将领分坐在右侧,一时间中军大帐内人满为患,很是热闹。
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大声说道:“诸位!如今我军与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对峙于燕然山,决战即将展开。这场大决战如何取胜,今晚诸位大可畅所欲言,本将军与诸位一同参详一番!”
众人纷纷行礼领命。
而后,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先说道:“匈奴人竟然集中兵力,在燕然山与我军展开决战,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老夫原本以为,匈奴人肯定会举族远遁大漠深处,待到我军深入大漠、后勤补给不足之时,再调转兵锋与我军展开决战,不成想匈奴人竟然遂了我军之愿!”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笑着说道:“这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眼下正是春夏之交,对于匈奴人来说,正是牲畜交~配、战马蓄膘之时,不可能举族迁徙,否则匈奴人的牲畜就会无法繁衍、战马也会变得瘦弱不堪,就连匈奴人的女人都会来不及生孩子!”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时,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看向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拱手问道:“如今双方兵马将近一百万,这可是一场震铄古今的大战,不知将军准备如何部署兵力?”
眼见说到了正事上,众人也收起了说笑的心思,纷纷聚精会神的看向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
只见郑吉指着中军大帐正中央的一份舆图,这份舆图正是燕然山一带的地形情况,说道:“此战,匈奴人提前赶到了燕然山,占据了燕然山的南麓,居高临下,可谓是占据了地利。”
众人随着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指引看去,只见匈奴人各部的所在位置基本上已经被标注在舆图上。
这多亏了汉军各部的精悍斥候,今日汉军各部陆续派出了上千名精悍斥候,对燕然山南麓一带进行的探查,以折损一百多名将士的代价,才换来了这份舆图上的信息。
虽然这些信息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但是也将三十六万匈奴铁骑的大致部署探查清楚,能够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等领军将领作为参考。
“匈奴人将三十余万大军分成了四部分,中军是匈奴单于庭所部,兵力大约为十万左右;左、右贤王、左谷蠡王部为左翼,兵力同样为十万左右;昆邪王和卢屠王部为右翼,这两部的兵力也是十万左右!另外,匈奴人还在中军的前方部署了前军,兵力较少,大约有三万左右。”
众人认真听着,听到匈奴人竟然将兵力分配得如此平均,根本没有留下突破口,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
这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不对啊!匈奴人应该还有数万兵马不知去向!”
“没错!”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大军斥候探查了燕然山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也没有找到剩下的几万匈奴铁骑。所以我料定,这支铁骑大军应该在燕然山之中,就在匈奴中军的后面,应该是匈奴人的预备兵马!”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点头,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此时说完了匈奴人的基本部署,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开始排兵布阵。
“匈奴人将兵力平均分配,就是不想让我军抓住薄弱点,既然如此,那我军索性就正面对战,发挥兵力上的优势,在这燕然山重击匈奴铁骑!”
“本将军命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统帅五万凉州铁骑进攻匈奴左翼,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帅四万并州铁骑协同进攻匈奴左翼!”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一同拱手领命。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统帅三万幽州铁骑为前军,牵制匈奴前军铁骑!”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拱手领命,大声说道:“领命!”
而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向了昆弥翁归靡等西域联军将领,说道:“匈奴人的右翼兵力雄厚,是此战的重中之重,烦劳昆弥统帅二十六万西域联军从此处发起猛攻!匈奴人的右翼地势较为平坦,可以展开大军主力,昆弥在此处进攻,大可发挥兵力优势,重创匈奴人!”
昆弥翁归靡听到自己只需要进攻匈奴人的右翼,其余几个方向全都由汉军负责,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将军放心!此战我与诸位将军一定奋勇向前,打出我联军的气势来!”
此时,只剩下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还没有被点将,不由微微皱眉,看向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
只见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本将军亲自率领北军及河南、益州、三辅、兖州、荆州的十万步卒大军,自为中军,逐步向燕然山匈奴人的大阵进逼,为诸位压住阵脚!”
而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这才看向范明友,笑着说道:“三千营和五军营乃是天家一手打造的虎狼之师,战力强悍,在这场大决战中不能轻易使用,本将军决定将三千营和五军营作为杀手锏,放置在中军之后,在关键时刻再投入作战!”
听到这里,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将军如此安排,只怕无法服众!”
“哦?”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平陵侯这是何意?”
“天家命末将统帅三千营和五军营前来参战,不是作壁上观的!此战,虽然我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是匈奴人却占据了地利,双方也算是势均力敌。将军却将三千营和五军营数万将士置于后方,岂不是会冷落了三千营、五军营将士的报国之心!”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平陵侯莫怪!本将军之所以如此安排:一者是因为匈奴人留有数万铁骑没有部署,本将军不得不防备一番;二者,本将军对三千营和五军营的战力非常看好,也希望新军将士能够在此战中发挥一击必杀的作用,所以不能过早投入战斗!”
这样的说法显然无法说服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就在范明友准备反驳的时候,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却大手一挥,说道:“此战的部署就是如此,诸位早些回去调拨兵马吧。两日之后,联军出动,与匈奴人决战!”
话音刚落,一众将领便拱手领命,而后便纷纷散去。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不理会郁闷的范明友等新军将领,直接扬长而去。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只剩下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三人。
此时三人心中都很郁闷,甚至是恼火,三人千里迢迢赶来驰援,没想到竟然被主力大军的众将加以排斥,就连这场大决战都要坐冷板凳!
“将军!怎么办?”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忍不住询问着,一旁的讨寇校尉赵安也是眉头紧锁,看向了范明友。
只见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没办法!安远侯是天家任命的大军主将,他做出的决定就代表了天家。我也只有趁着开战前的这两日时间,再找一找安远侯了,希望安远侯可以更改部署!”
听完,讨寇校尉赵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都是叹息不止。
可是让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没想到的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一连两日都闭门谢客,待在主将营帐内不见任何人,根本不给范明友规劝的机会。
这让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很是气愤,认为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便准备给天子刘洵写奏章,弹劾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
可是这一举动却被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撞见,并且拦下了:“将军想一想,安远侯向来名声在外,此番为何如此行事?”
“为何?”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说道:“以末将之见,安远侯定然是以为我三千营、五军营乃是新军,对我军的战力并不看好,所以不敢将我军放到前方参战!”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沉吟了一番,而后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哼!如此,那就战场上见分晓!我就不信,此战双方将近百万大军混战,我数万将士会一直旁观下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马踏燕然山(三)
两日后。
这天黎明时分,二十七万汉军将士陆续开出了联营,朝着燕然山的方向压去,大军将士阵型严整、旌旗遮天蔽日,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开始集结备战、部署战阵。
与此同时,昆弥翁归靡也率领二十六万西域联军出战,大军兵马在汉军、西域联军的左翼开始部署,当面正是匈奴人的右翼铁骑大军。
一时间,燕然山下人声鼎沸、战鼓宣天,五十三万汉军、西域联军将士按照部署,迅速集结完毕,准备大战。
同一时间,汉军、西域联军的动向也被匈奴人探知,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立即下令全军备战,三十六万匈奴铁骑早已经部署完毕,各部铁骑兵马都是枕戈待旦,一接到大单于的命令,便迅速集结待命,在燕然山南麓的缓坡上牵马备战。
以往匈奴人临战之前,都是士兵上马待命,一旦将领下令冲锋,便可以立即发起攻势。
可是此战,匈奴各部的铁骑兵马全都站在地上、牵着战马,没有一人上马备战。如此行事,就是为了节省战马的体力。
看着四周牵马待命的士兵,单于栾提壶衍提不禁悲从心起,记得自己的父汗曾经说过:一旦匈奴人开始牵马备战,那就意味着匈奴人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
想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浓浓的怒意,望着山下的汉军、西域联军,双眼都变得赤红,顿时杀意凛然!
“报!”
这时,一队斥候飞马来报:“启禀大单于!西域联军主力大军全部集结到我军右翼,汉军分兵部署在我军左翼和正面,大战一触即发!”
“再探!”
单于栾提壶衍提盯着山下一望无际的战阵,心中暗暗盘算着此战的情况。
对于集结在右翼的西域联军,单于栾提壶衍提并不是很在意,西域联军不但战力低下,而且分属于数十个西域邦国,根本无法形成合力,部署在右翼的昆邪王部、卢屠王部完全可以应付。
现在单于栾提壶衍提担心的是大军的正面和左翼,担忧的是汉军主攻的两个方向!
此时,汉军、西域联军距离匈奴人的战阵有数里的距离,再加上燕然山南坡的地势,这处战场非常适合匈奴铁骑发起冲锋。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当即决定抢先发起冲锋,决不能让汉军和西域联军稳步推进、蚕食铁骑大军的冲锋距离!
“传令下去:前进、左翼、右翼铁骑,全军进攻,同时发起冲锋!”
“呜~呜~呜~”
很快,漫山遍野的匈奴大阵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三十六万匈奴铁骑开始爆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无数匈奴铁骑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拼尽全力的怒吼着,大军的士气瞬间飙升到顶端!
“轰~轰~轰!”
紧接着,匈奴人左翼和右翼的二十万铁骑大军同时发动冲锋,两支各十万的铁骑大军滚滚南下,顺着燕然山的缓坡越冲越快,铁骑大军的兵锋异常犀利!
同时,匈奴人的前军也开始冲锋,朝着汉军的前军铁骑冲了上去。
茫茫燕然山,南麓的缓坡纵横东西三十余里,此时却尘土升腾,几乎被二十多万匈奴铁骑的铁蹄踩踏着,在滚滚的轰鸣声中不断的颤抖着、呻~吟着!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远处的景象,不禁眉头紧锁,脸色也越发的凝重。
匈奴铁骑大军的士气非常高涨,出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预料,看样子,此战的激烈程度,会远超此前!
“传令各部:按照部署迎战!”
“诺!”
此时,汉军中军的上白面巨大的战鼓开始隆隆作响,激昂的战鼓声瞬间就压制了匈奴人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汉军大阵。
二十七万汉军将士士气大振,“大风”的怒吼声震彻天际!
此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等众人热血沸腾,望着周围攒动的旌旗、无数的将士,只觉得胸口的热血即将沸腾,恨不得立即策马冲上去,与匈奴人奋战到底、不死不休!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能冲上去啊!”
折冲部军司马刘宏情不自禁的大吼了起来,第八次询问身边的公孙群。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白了刘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等着!前面有几十万大军,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参战?”
折冲部军司马刘宏撇了撇嘴,嘀咕道:“要是再不上,前面的几十万大军把匈奴人杀光了怎么办?咱们要是寸功未建回到长安城,下半辈子算是抬不起头来了!”
此时周围喧嚣无比,战鼓声、怒吼声、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根本听不清刘宏在嘀咕什么。
不过此时公孙群也顾不上仔细去听,公孙群刚刚翻身骑上战马,想要凭高看一看远处的战况,猛然间望到右翼和前方的汉军铁骑即将与匈奴铁骑撞在一起,而左翼的西域联军也冲了上去,双方数十万大军对冲的壮观场面,让公孙群为之晕眩!
左翼战场。
昆弥翁归靡亲临前线,指挥西域联军二十六万兵马冲击匈奴人的右翼。
此时,匈奴昆邪王在前、卢屠王在后,各率五万铁骑发起冲锋,漫山遍野的匈奴铁骑席卷而下、势不可挡!
望着远处的匈奴铁骑,昆弥翁归靡也是恶向两边生,以乌孙国大军为前锋,迎着匈奴铁骑大军冲了上去。
乌孙国大军之中,有十万铁骑、五万步卒,昆弥留下五万步卒作为自己的中军,在后方压住阵脚,而后派出十万乌孙国铁骑在前开路,命令西域各国的十一万铁骑随后跟进,二十一万西域联军铁骑顺着山坡由下而上展开进攻,同样气势如虹!
“嗖!嗖!嗖!”
“嗖!嗖!嗖!”
双方相距两里,几乎在同一时间放箭,两股箭雨对向射出,一先一后落在了铁骑大军之中。
由于匈奴铁骑是自上而下发起冲锋,所以射出箭雨的速度和威力更大,给乌孙铁骑带来的杀伤也更大。
一时间,乌孙铁骑前方的兵马伤亡巨大,至少有一千多人被当场射杀,乌孙铁骑的前锋阵势瞬间出现了混乱。
紧接着,昆邪王大怒着率部冲锋,率领昆邪部铁骑五万人马撞进了乌孙铁骑阵中,借助地形优势,瞬间将乌孙铁骑的前锋撞散,开始大杀四方。
“哈哈!”
昆邪王眼见乌孙铁骑不堪一击,只一个回合就冲散了敌军前锋,顿时大笑起来,对身边的百夫长大声吼道:“立即派人通知卢屠王,让其率部绕路侧击,侧击西域联军!”
那名百夫长当即亲自带人去联络卢屠王,而后昆邪王继续率部冲锋,五万昆邪部铁骑越战越勇,很快就与十万乌孙铁骑杀得难解难分,激烈的战况让后续跟上来的十一万西域各国铁骑为之胆寒,原本高涨的士气顿时泄掉了不少!
后方,昆弥翁归靡见状大惊失色,自己万万没想到以两倍的兵力优势展开进攻,依然不是匈奴人的对手,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十万铁骑,竟然被五万匈奴铁骑压住猛打,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畏惧。
“命令各国铁骑加速冲锋,不要被匈奴人分割冲散!”
昆弥翁归靡大声怒吼着,似乎只要大声吼叫出来,心中的畏惧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突然,昆弥翁归靡望见前方的战场上出现了第三支铁骑大军,望着画着黑色狼头的战旗,正是匈奴卢屠王所部铁骑!
只见卢屠王所部铁骑加速追上了昆邪王部铁骑大军,而后从侧翼对准乌孙铁骑大军与西域各邦国铁骑的结合处撞了上去,瞬间就将西域联军冲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卢屠王的王旗继续朝着南面猛冲,卢屠王部的五万铁骑大军越战越勇,几乎是以碾压的态势席卷而下,直接放过了乌孙铁骑大部,对准了后续的西域各国铁骑大砍大杀。
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西域各国铁骑顿时分崩离析,虽然西域各国铁骑有十一万的兵力,是卢屠王部铁骑的两倍还多,但是在战斗力上却相差甚远。
更何况,这十一万铁骑分属于数十个西域邦国,即便都听从于昆弥翁归靡,但是在战斗激烈的战场上却没有统一的指挥,在卢屠王五万骁勇善战的铁骑冲杀下,这些西域铁骑哪里抵挡得住,顿时阵脚大乱。
随着精绝国的数千铁骑率先崩溃,其余的西域邦国铁骑纷纷四散而逃,整个战场南面顿时乱作一团。
只见将近十万西域联军铁骑向后猛逃,紧随其后的匈奴卢屠王部铁骑穷追不舍,场面蔚为壮观!
而左翼战场上的乌孙铁骑就此陷入了重围之中,被匈奴昆邪王部铁骑、卢屠王部铁骑之一部合围起来,随即展开了围歼!
昆弥翁归靡望着前方的场景目瞪口呆,突然大叫了起来:“求援!立即向安远侯求援!”
旁边的乌孙左大将当即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而后带人策马冲向了右侧的汉军大阵。
第二百六十二章 马踏燕然山(四)
当乌孙左大将赶到汉军中军的时候,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收到了斥候送来的消息,知道了战场左翼的情况。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大决战刚刚开始,二十六万西域联军便被匈奴人的右翼铁骑击败,而且还是轻易击败,根本没有起到牵制的作用!
想到这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心中气恼,对乌孙左大将说道:“将军不是说,昆弥身边还有十万步卒大军吗?那就请昆弥再坚守一个时辰,以便让本将军调集兵马驰援!”
“一个时辰!”
乌孙左大将哭丧着脸,乞求道:“请将军即刻驰援!此时联军主力已经战败,剩下的十万步卒大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数万匈奴铁骑的冲锋,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将军回去告诉昆弥,汉军会尽快来援的!在我汉军赶到之前,还请昆弥尽量坚守!”
乌孙左大将跪拜感谢,而后策马赶了回去。
此时,北军长水营校尉看着乌孙左大将远去的身影,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请战!”
紧接着,胡骑营校尉和屯骑营校尉纷纷请战,想要冲向左翼战场,邀战匈奴昆邪王部和卢屠王部铁骑。
可是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了望中路战场和右翼战场,微微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眼下大战刚刚开始,我中军兵马绝不可轻易调动,特别是北军各营,决不能提前分兵!”
众人闻言都是焦急不已,如果不从中军抽调铁骑驰援左翼的话,那还能从哪里调兵驰援?
这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忽然说道:“传令下去:命令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三千营、五军营出击,驰援左翼战场,将匈奴昆邪王部、卢屠王部铁骑阻挡下来!”
“什么!”
众人听到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三千营和五军营出战了。众人原本还以为三千营、五军营的数万兵马要等到大战尾声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待到一队斥候前去传令之后,面对众人的不解,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没有心思过多的解释,只是在心中暗道:“希望天家筹建的这支新军能够不负众望吧!”
很快,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接到了命令,并且获悉了左翼战场的大致战况,顿时仰天大笑起来,对早已等在身边的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说道:“传令下去:三千营先行一步,猛攻匈奴卢屠王所部,让西域联军铁骑喘口气!命令五军营即刻向左翼靠拢,直接列阵推上去,救援乌孙国铁骑大军!”
“诺!”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欣喜若狂,二人当即策马前去调集兵马。
这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的背影大声吼道:“把战车全部带上,全带上!”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三千营、五军营准备驰援左翼战场的时候,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的三万幽州边军铁骑已经撞上了匈奴铁骑大军,与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率领的两万四千余铁骑展开了厮杀。
此时的中路战场上人吼马嘶、好不热闹!
虽然匈奴铁骑大军自上而下展开冲锋,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比汉军铁骑大军更快、更猛,但是依然被汉军将士打得狼狈不堪,此时更是伤亡惨重。
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都是匈奴人中的小部落,此番集结起来的兵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拿起兵器的牧民而已,哪里比得过身经百战的幽州边军铁骑?
此时的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老当益壮、奋勇当先,一杆长槊所向无敌,一连挑杀七名匈奴铁骑,其中更有两名重甲勇士!
赵充国的悍勇顿时激励了周围的汉军将士,三万幽州边军铁骑士气大振,自下而上发起猛冲,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击穿了匈奴诸部铁骑的骑阵。
冲出战阵的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策马狂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战场,高声吼道:“回击!回击!”
此时三万幽州边军铁骑伤亡很小,只有数百名将士血洒疆场,剩余的两万九千余人齐声怒吼,转眼之间就调转了骑阵冲锋的方向,回过头来再次撞向了匈奴诸部铁骑。
遭到第二次猛击,匈奴诸部铁骑顿时大乱,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三部率先溃逃,数千铁骑蜂拥向北逃窜,瞬间就将周围的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部铁骑冲得混乱不已。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见状欣喜若狂,大声吼道:“围歼!全力围歼!”
将近三万兵马的幽州边军铁骑将士士气大振,跟随将旗展开了合围,围歼战随即展开!
与此同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领五万凉州铁骑也陷入了血战。
在右翼战场,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与大军将士奋勇向前,正面迎战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领的合计九万铁骑大军。
匈奴铁骑大军凭借地形优势与兵力优势,一时间打得汉军将士抬不起头来,大军将士的伤亡很大,短短一个时辰便折损了三千余人!
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帅的四万并州铁骑却在两里之外待命,等候着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的信号。
二人在发起冲锋之前,已经商议好作战的计划,就是用五万凉州铁骑将士拖住匈奴左翼铁骑大军,待到匈奴铁骑人困马乏之时,再由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帅四万并州铁骑发起致命一击!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之所以要如此冒险行事,就是因为在右翼战场上,汉军与匈奴人的兵力几乎相当,如果正面血战只会两败俱伤,除了会让大军将士蒙受巨大的伤亡之外,根本无异于当前的战局!
此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率军血战不退,四万余凉州铁骑将士的伤亡不断增加,但是铁骑大军的骑阵依然稳固。
而匈奴铁骑大军同样不好受,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领的九万铁骑大军在短时间内也伤亡了两千余人,面对四万多汉军铁骑大军,始终无法打开局面,双方的血战陷入了僵局之中!
在混乱的战场中,左贤王冲锋在前,看着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久战无功,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而后直接率领自己身边的两千重甲勇士冲了上去,顿时在汉军骑阵的一处撕开了一处缺口。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猛然发现数千匈奴重甲勇士突入阵中,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指挥中军的精锐铁骑赶去支援。
两千汉军精锐铁骑迎头冲上,与两千匈奴重甲勇士正面相撞,双方都是精锐铁骑,都是双方大军之中的强悍存在,在兵力上又完全相同,顿时杀得难解难分、血流成河!
率领两千汉军精锐铁骑的校尉当场阵亡,就连尸体都被策马冲过去的匈奴重甲勇士分尸,周围的汉军精锐铁骑将士暴怒不已,发狂一般冲向匈奴铁骑,几乎是以命换命的与匈奴人血战在一起。
此时的右翼战场战况激烈,在汉军骑阵的周边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就连山坡上的土壤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激战到此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眼见时机已到,便大声对身边的亲卫屯屯长吼道:“吹号!吹响号角!”
亲卫屯屯长应了一声,而后对身边周围的亲卫屯将士大声喊了起来,数十名亲卫屯将士身上都携带了一个号角,听到命令之后几乎同时吹响号角,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顿时响起了巨大的奇特号角声。
远处,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的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听到号角声,顿时大喜,对身边的部下吼道:“吹号!冲锋!全军杀向匈奴人的侧翼!”
四万并州铁骑将士齐声怒吼,随即发起冲锋,径直朝着右翼战场杀了上去。
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数百亲卫将士冲锋在最前方,悍勇非常,平北将军的将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直直的冲进了右翼战场,四万并州铁骑将士瞬间就冲垮了匈奴人布置在南面的防御。
只一个冲锋,四万并州铁骑将士便斩杀了数千匈奴铁骑,直接将匈奴人的骑阵搅乱。
与此同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也抓住时机,一声令下率领四万余凉州铁骑将士展开反击,朝着侧翼猛冲猛打,准备与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的并州铁骑将士汇合。
此时,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眼见汉军的援军杀到,己方大军已经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顿时大惊失色,纷纷约束兵马,准备展开反击,绝不能让两支汉军铁骑成功汇合。
至此,血战进入了白热化!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展神威(一)
左翼战场。
卢屠王战意盎然,正率领所部数万铁骑大军展开最后的猛攻,此时的西域联军已经彻底崩溃,十一万铁骑大军在匈奴铁骑的猛攻之下溃不成军,直接将北面的乌孙铁骑大军抛弃,漫山遍野的向南面逃窜。
远处,昆弥翁归靡已经收到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回复,想到自己要以区区十万步兵抵挡数万如狼似虎的匈奴铁骑,昆弥翁归靡便觉得头皮发麻,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绝望。
自从开战到此时,昆弥翁归靡先是雄心满怀,而后战意盎然,再然后心情便如同瀑布一般一泄而下,此时已经彻底掉进了低谷之中。如此大喜大悲的经历,让昆弥翁归靡有些坚持不住,只觉得喉咙发甜,猛然喷出一口黑血,胸口这才舒服了一些。
旁边的部下见状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
昆弥翁归靡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只是此战败局已定,恐怕我乌孙国再无复起的可能了!”
众人闻言都是悲愤不已,甚至几人还当场落泪,空气之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悲壮的气氛。
突然,就在乌孙国步卒大军的右后方,传来了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刹那间穿透了喧嚣的战场,让昆弥翁归靡等一众将领为之一振!
众人听得清楚,这号角声分明是汉军铁骑发出的,这就说明,是汉军铁骑大军前来驰援了!
“这一战,还有得打!”
此时,昆弥翁归靡心中大定,只要有汉军铁骑在,即便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全部崩溃,也有信心反败为胜!
“全军固守方阵,誓死不退!”
昆弥翁归靡猛然拔出了战刀,大声怒吼着。
周围的一众乌孙国将领也是纷纷怒吼着,冲到各自兵马之中指挥作战,准备死守待援。
远处,已经驱散了西域联军溃败铁骑的卢屠王部铁骑缓缓停了下来,开始在距离乌孙国步卒大阵三里的缓坡上集结,开始重整阵型。
卢屠王擦了擦脸颊上的鲜血,而后望着远处的乌孙国步卒大阵,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哈哈!告诉勇士们快速集结,此战我要亲自砍下昆弥翁归靡的首级!”
周围的一众万夫长、千夫长顿时轰然大笑,而后便抓紧时间督促兵马整顿大阵,准备发动最后的冲锋,一举歼灭乌孙国的十万步卒大军。
突然,卢屠王等一众将领听到了一阵激昂的号角声,集结着便发现远处的乌孙国步卒大阵欢声雷动,乌孙人士气大振,众人顿时心中大惊。
紧接着,卢屠王便看到一支铁骑大军从战场之外冲了进来,这支铁骑大军明显是汉军铁骑,不过兵力却只有一万多人而已,虽然看上去气势如虹,但是毕竟兵力不多,于是便纷纷放下心来。
“大王,怎么办?”
卢屠王冷笑着说道:“看来汉人那边的兵力也是不多了,只抽调了这么一点铁骑前来支援!看那旗号是……,三千营?哈哈!汉人之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铁骑?”
“也许是汉人兵力不足,临时从哪里调集来的散兵游勇!”
众人也是笑了笑,而后卢屠王左右望了望,只见身后的将近五万铁骑大军已经重整阵型完毕,蓄势待发,于是猛然拔出弯刀,大声吼道:“全军冲锋,击杀汉军铁骑,而后围攻乌孙步卒大阵!”
话音刚落,卢屠王便一马当先,朝着远处杀来的三千营冲了上去。
紧接着,将近五万卢屠王部铁骑大军缓缓启动,以猛虎扑兔之势杀了上去,滚滚铁骑南下冲锋,转眼间就冲到了三千营近前!
此时,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策马阵中,望见匈奴卢屠王的王旗越来越近,当即大吼一声:“齐射!齐射!杀胡啊!”
“大风!”
三千营以三千重甲铁骑为先锋,这三千重甲铁骑虽然全部装备了强弓,但是却并没有张弓搭箭,而是继续挺起马槊准备厮杀。
而剩余的一万两千轻甲铁骑将士则是全部张弓搭箭,这些铁骑将士装备的强弓全都是最新型的兵备,所用箭头全都是用百炼钢铸造,犀利无比!
随着全军将士怒吼一声大风之后,一阵黑压压的箭雨顿时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远处的匈奴铁骑。
而此时匈奴人射出的箭雨才刚刚腾空,比三千营将士射出的箭雨慢了一拍。
“举盾!”
卢屠王眼见如此立即大吼一声,匈奴铁骑兵马纷纷举盾防御,不过面对三千营的强弓、利箭,依然有上千铁骑被射杀,甚至不少匈奴士兵的盾牌被射穿,余势不减的箭矢依旧射穿了这些士兵的身体!
与此同时,卢屠王惊恐的望见,远处高速冲锋的汉军三千营铁骑根本没有举盾,任由己方的箭雨落下。
更为恐怖的是,汉军三千营的铁骑兵马竟然没有多少中箭落马之人,即便是那些轻甲铁骑所装备的铠甲,竟然也与卢屠王麾下的重甲勇士相差无几,匈奴人的骨头、石头制成的箭矢,根本射不穿三千营将士的铠甲!
除了一些特别倒霉的三千营将士被射中了脖子和面门之外,三千营将士几乎无人坠马,以数十人的代价硬扛过卢屠王部铁骑的密集箭雨!
“不可能!”
此时卢屠王大吼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所谓三千营铁骑绝对不是汉军的杂牌铁骑,而是精锐,是汉人最为精锐的铁骑,甚至比闻名天下的北军铁骑还要精锐!
“大风!”
“大风!”
就在卢屠王陷入震惊之中的时候,三千营将士又连续进行了两次齐射,猛烈的箭雨给卢屠王部铁骑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随着双方铁骑大军越来越近,卢屠王所部铁骑大军的伤亡也逐渐增加,这两次连续齐射直接造成了五千余人中箭死伤,卢屠王铁骑大军的骑阵顿时乱成一团,大军的冲锋势头顿时被遏制住!
讨寇校尉赵安见状兴奋不已,怒吼道:“加速!杀、杀光匈奴人!”
“杀!”
一万五千名三千营铁骑将士发出怒吼,如同一万五千头嗜血的猛虎一般,一头撞进了卢屠王部铁骑阵中,瞬间就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将卢屠王部的铁骑兵马冲得人仰马翻!
“冲!顶住他们!”
卢屠王见状不禁双眼赤红起来,冲在最前面的可是自己最为精锐的兵马,清一色的重甲勇士,完全就是为了铁骑对阵时进行冲阵使用的精锐。
可是卢屠王望着被冲杀得死伤狼藉的重甲勇士,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不敢相信部落中最为强悍的重甲勇士,在三千营铁骑的冲击之下,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此时,卢屠王终于意识到,此战自己绝无取胜的机会!
“向右冲锋、脱离战场!”
卢屠王大吼一声,准备从战场上撤离,先返回北面与昆邪王部铁骑汇合,而后汇集两支铁骑大军的战力,也许能够击败眼前的三千营铁骑。
很快卢屠王部在损失了数千铁骑之后,快速朝着战场的右侧冲了出去,开始逐渐脱离战场。
讨寇校尉赵安见状哪里肯答应,立即大声吼道:“加速!全军加速!”
只见三千营铁骑将士的冲锋速度在一瞬间提升了很多,滚滚铁骑直接越过了卢屠王部铁骑大军,而后猛然调转了兵锋,直接对准卢屠王部铁骑大军的侧翼,狠狠的砸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三千营将士直接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后铁骑将士猛冲猛打,直接在卢屠王部铁骑大阵之中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可能!”
卢屠王再次怒吼起来,不敢相信自己麾下的五万铁骑大军,竟然被汉人的一万多铁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卢屠王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卢屠王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怒吼着要率军展开对冲,与三千营铁骑死战到底。
但是旁边的一众万夫长、千夫长却看出了端倪,单单以卢屠王部铁骑根本赢不了这场战斗,至少在卢屠王部铁骑大军死伤过半之前,是无法取胜的!
于是,周围的一众万夫长、千夫长纷纷劝阻,甚至两名万夫长还强行拉住了卢屠王,指挥铁骑大军向北撤退。
很快,只剩下四万左右的卢屠王部铁骑大军便撤出了战场,讨寇校尉赵安望着远去的匈奴铁骑大军,心中还意犹未尽,当即下令全军继续向北追击。
一阵大风过后,原本厮杀激烈的左翼前部战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昆弥翁归靡和十万乌孙国步卒大军,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前一后向北而去的两支铁骑大军!
昆弥翁归靡喃喃自语道:“汉军铁骑,竟然强悍如斯!”
旁边,乌孙左大将也是震撼不已,对于汉军的强悍,已经到了畏之如虎的地步。
这时,乌孙左大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昆弥!快些收拢各国溃兵!”
昆弥翁归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派出兵马在四周收拢败兵。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展神威(二)
讨寇校尉赵安率部穷追不舍,三千营将士不断展开抛射,对前方狼狈后撤的卢屠王部铁骑进行射杀。此时卢屠王所部铁骑的伤亡不断增加,让铁骑大军的士气顿时降到了冰点。
没过多久,一名卢屠王部的万夫长惨叫一声,一枚箭矢正好射中了这名万夫长的后心,紧接着只见万夫长一头栽下战马,便被滚滚铁蹄踩踏成泥!
这一幕被周围的卢屠王部士兵看到,大军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数百铁骑士兵一哄而散,将这种无形的恐惧散播开来,转眼之间就让原本还有些秩序的撤退变成了溃逃!
混乱的逃窜、三千营铁骑大军的穷追不舍,让左翼战场形势彻底逆转,卢屠王部的数万铁骑大军瞬间崩溃,夺路而逃的溃兵径直冲向了左翼战场的北面,直接将北面昆邪王部铁骑大军的阵脚冲动。
卢屠王见状痛心不已,这场大战眼看着就要取舍巨大战果,可是转眼之间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汉军铁骑扼杀,不甘和懊恼充斥在心间,让卢屠王感到痛不欲生!
“全军向左、向左撤退!不要冲击大阵!”
卢屠王徒劳的吼叫着,已经丧失斗志的数万溃兵根本不听指挥,依旧在不断冲击着昆邪王所部阵脚。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汉军战鼓声传来,紧接着,一支数万人马的汉军步兵大阵出现在左翼战场的东南侧,这支汉军的战旗上赫然写着:五军营三个大字!
卢屠王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此时已经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前面是混乱的战场,后面是汉军强悍至极的铁骑大军,侧翼又出现了一支情况不详的汉军步卒大军,在这种情况下,稍有不慎就要全军覆没的!
于是,卢屠王直接率领中军的数千铁骑向左前方冲去,绕过前方的左翼战场继续撤退,沿途依旧在不断收拢败兵,尽可能减少卢屠王部的损失。
与此同时,正在率部围歼乌孙国铁骑大军的昆邪王暴跳如雷,自己眼看着就要全歼数万乌孙国铁骑大军了,可是自己部署的包围圈却被卢屠王部的溃兵冲开了一个缺口,乌孙国的溃兵顺着这个缺口全力突围,此时已然是拦截不住了!
而且,昆邪王也发现了南面冲来的三千营铁骑,以及从东南方向缓缓压上来的五军营大方阵,现在自己麾下的铁骑大军已经从围歼敌军,猛然变成了即将被两支汉军夹击的处境了,这让昆邪王无法接受!
“全军向东南方向进攻!”
此时昆邪王望着逐渐向北逃窜的卢屠王所部铁骑,又看了看正在全速向北冲锋的三千营铁骑,不用想都知道卢屠王肯定是被这支三千营铁骑击败的。
所以在强悍的汉军铁骑与汉军步卒大阵之间,昆邪王理所当然的选择先一步击败汉军的步卒大军,而后再视情况定夺。
于是,昆邪王率领四万多铁骑大军放弃了战场上残存的乌孙国残兵,开始朝着东南方向的五军营大阵发起冲锋。
此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在亲卫将士的保护下,已经来到大阵的前端,望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铁骑,兴奋的大笑了起来:“好!总算是赶上了!”
紧接着,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怒吼道:“停止前进!立即部署战车,开战了!”
“咚!咚!咚!”
五军营大阵中顿时响起了阵阵战鼓的轰鸣声,数百辆武钢战车被推了出来,在五军营将士的前面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犹如凭空建成了一道城墙一般,将五军营将士全部保护了起来。
与此同时,战车部军司马郭侠率领麾下将士来到了正面,将上百辆弩车一字排开,建立了三道防线,准备对准匈奴铁骑展开齐射。
阵盾部军司马穆迪率部在左,折冲部军司马刘宏率部在右,二人率领各自麾下将士稳住了阵脚,准备大战。
陌刀部军司马郭著则是率部在弩车防线的后面集结待命,等待出击的号令。
同时,飞羽部军司马陈行也率部到位,与众将士一起张弓搭箭,随时准备齐射。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见状,便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五军营各部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立即禀报将军!”
“诺!”
其实不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派人禀报,此时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已经在中军看到了各部将士的行动,对于即将开始的大战充满了信心。
就在刚刚,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已经收到了三千营将士大破匈奴卢屠王部的消息,这份捷报正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底气!
“告诉平虏中郎将,这场大战交由平虏中郎将指挥!”
“诺!”
不多时,昆邪王便率领所部四万余铁骑大军冲到近前,数千名重甲勇士奋勇当先,对准五军营正面的武钢战车防线冲了上去。
这些重甲勇士全都装备了重型长枪和重甲,准备拼死冲阵,为后续大军撕开缺口。
“放!”
大阵之中,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眼见时机已到,当即大吼一声,下令全军展开攻击。
一瞬间,飞羽部七千余名将士万箭齐发,对准了昆邪王部大军最前方的数千重甲勇士,连续进行了三轮齐射,密集的箭雨射杀了数百敌军,但是依然无法减慢这数千重甲勇士的冲锋势头。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巨响传来,战车部开始发威,上百辆弩车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一举将数万支弩箭射出,密集的箭矢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瞬间就将数千重甲勇士的冲锋势头拦了下来,为首的上千人马全都被射成了筛子!
“好!就这么射,给我装填!”
战车部军司马郭侠兴奋的大声吼叫着,指挥属下将士抓紧时间装填。
同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也是兴奋不已,虽然自己知道弩车威力巨大,但是也从来没见到过上百辆弩车一同发威是如此震撼人心!
“告诉战车部军司马郭侠,继续齐射,给我射杀敌军!”
“诺!”
此时,在五军营大阵的前方,密集的箭雨充斥着天空,几乎将昆邪王部铁骑大军的前军彻底笼罩起来,同时也给匈奴人带来了巨大的伤亡,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便折损了六、七千人马,让昆邪王为之痛心不已!
即便是这样,昆邪王部的铁骑大军也还是不断冲击着武钢战车防线,始终无法再进一步,根本“摸不到”五军营将士身边!
眼见如此,昆邪王心中寒气直冒,以往与汉军对阵的时候,也见到过别的汉军兵马使用武钢战车,对于这种以防御为主的战车,匈奴人很熟悉。
可是昆邪王从来没见到过如此众多的武钢战车同时使用,也没想到五军营竟然会将上百台弩车集中使用!
上百辆弩车的威力太过骇人,已经将昆邪王心中的战意彻底打消,此时昆邪王终于明白,一向以善战闻名匈奴各部的卢屠王为什么会如此迅速的败下阵来,原来汉人又冒出了一支强悍至极的大军!
“撤军!”
此时昆邪王眼见不敌,立即下令全军后撤,趁着所部大军还没有溃败,立即向北撤退,与主力大军汇合。
随着昆邪王一声令下,昆邪王部铁骑大军立即暂缓了进攻态势,开始重整阵型向北面撤退。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远远望见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人的攻势来得快,撤得也快!
于是,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立即命令战车部和飞羽部向前推进一百步,对准昆邪王部的中前部大军进行猛烈射击,最大程度的杀伤敌军兵力。
很快,五军营的飞羽部和战车部先后完成了调度,再度开始发威,给昆邪王部的撤退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伤亡。
此时,昆邪王已经重新集结了大部分兵力,三万多铁骑大军已经全面后撤,剩下的数千兵马还在前方没有撤下来,全都被五军营密集的箭雨封锁住了。
昆邪王明白,这数千兵马已经撤不出来了,于是便忍痛下令全军立即撤退。
就在这时,讨寇校尉赵安率部杀到,在追击卢屠王所部十数里之后,眼见即将追击到匈奴人的主力大阵附近,讨寇校尉赵安才率部折返,从后面杀到了昆邪王部跟前!
“给我冲上去,击杀、击杀!”
讨寇校尉赵安大声怒吼着,麾下三千营将士也是越战越勇,对准昆邪王部铁骑大军就撞了上去。
此时双方都没有放箭齐射,就这样直愣愣的撞在了一起。
不过三千营将士是有心算无心,一冲上来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昆邪王部铁骑却是死伤狼藉,原本的撤退瞬间就变成了溃败!
转眼之间,昆邪王便赴了卢屠王的后尘,率领不足三万的残兵向北溃逃而去!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眼见战局已定,大喜过望,立即下令三千营、五军营就地休整、重整阵型,同时派出斥候联络昆弥翁归靡,让其尽快收拢西域联军各部的残兵,在三千营和五军营后面重整阵列,准备再战!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走向胜利(一)
汉军中军大阵。
“报!”
一队五军营的斥候飞马赶来,将一份战报送到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面前。
“什么!”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着手中的战报,顿时脸色大变,周边的一众北军校尉纷纷侧目。
此前左翼战场那边杀声震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发现那边战况激烈,便一直担心不已。此时看到战报,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正面击溃匈奴卢屠王部五万铁骑大军,紧接着,五军营正面击溃匈奴昆邪王部五万铁骑大军,如此战果让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为之赞叹!
“天家一手筹建的新军,其战力竟然恐怖如斯!”
即便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惯了大战场面,对于三千营、五军营如此战绩,也不禁瞠目结舌。
而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将这份战报递给了周围的北军校尉,众人看完之后都是大吃一惊,如此强悍的战力,就算是强如大汉北军也是自愧不如!
北军胡骑营校尉看了一眼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将军,如今左翼战场已经取得胜利,是不是将三千营和五军营调往中路战场支援?”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沉吟了一番,望着前方杀声震天的战场,而后说道:“不!立即命令三千营、五军营由左翼战场向北推进,直取匈奴中军!”
“同时给昆弥翁归靡传令,命令西域联军重整阵型,随后支援三千营和五军营,进攻匈奴中军大阵!”
“诺!”
当汉军中军的斥候前往左翼战场传令的时候,中路战场上的形势也开始发生变化。
此时,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的三万幽州边军铁骑陆续击溃了匈奴前军诸部,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各部铁骑已经纷纷溃散,只剩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率领的近万铁骑还在苦苦支撑着。
眼见胜局已定,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兴奋的大声咆哮着,不断指挥汉军铁骑将士对匈奴人进行分割包围,准备围歼匈奴人的前军铁骑。
就在这时,一支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从北面的缓坡上冲了下来,直奔中路的汉军铁骑杀来!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远远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这支匈奴铁骑的战旗,只见这支铁骑大军的战旗纷杂,竟然是单于庭所属各部的旗帜,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纷纷率领铁骑大军杀来!
这支铁骑大军的兵力足足有四万八千骑,再加上这支匈奴铁骑的体力正旺,瞬间改变了中路战场的形势,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汉军将士,转眼之间就面临着一场苦战。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怡然不惧,心中的战意反而更加高涨,一枪刺死了一个匈奴重甲,而后对身边的汉军将士怒吼道:“冲锋!全军结阵冲锋,杀!”
此时经过苦战,三万幽州边军铁骑已经伤亡三千余人,可是剩下的两万余铁骑将士依然战意高涨,眼见主将如此悍勇,顿时士气大振,紧紧跟随将旗发起冲锋。
中路战场上的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部始终苦苦支撑着,好不容易盼到了援军赶来,大军的士气稍稍有所增长,转眼之间就发现,眼前的汉军铁骑大军竟然再度“发狂”,一波接一波的发起冲锋,顿时就将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部的阵脚冲溃,近万铁骑大军狼狈溃逃,朝着北面涌去。
正在率军冲锋的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顿时气得纷纷大骂了起来。
在众人看来,只要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部的铁骑大军再坚持片刻,便可以与己方的铁骑大军成功会师,便可以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对中路战场的汉军铁骑展开围歼。
可是现在一切为时已晚,随着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部铁骑的溃败,汉军铁骑前方已经没有了阻挡,现在已经开始发起冲锋,原本的围歼战瞬间逆转成了正面对冲!
“这些杂碎部族,不堪大用!”
匈奴左大将气得破口大骂一声,而后便大声吼叫了一起,这支铁骑大军由匈奴左大将指挥,在其号令下,直接正面冲向了幽州边军铁骑,双方在相距两里的时候,几乎同时射出箭雨,密集的箭雨笼罩了战场上空,一场大战随之开始!
右翼战场。
此时左翼战场的胜利,以及中路战场的胶着,还没有影响到右翼战场上的战局,毕竟这三处战场相距不近,已经形成了三处独立的大战区域。
经过一番激战,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统帅的五万凉州铁骑伤亡很大,六千余名将士血洒疆场,不过也成功的吸引了匈奴左翼大军的攻击,顶住了匈奴人的猛烈进攻。
同时,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帅的四万并州铁骑伤亡稍小,不过也有三千余名将士殉国。
在右翼战场,汉军将士以近万名将士战死的代价,重创了匈奴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领九万铁骑大军。
激战到此时,匈奴左谷蠡王部已经开始溃败,剩下的左右贤王部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过在并州铁骑、凉州铁骑两支强军的猛攻之下,右翼战场的匈奴大军逐渐抵挡不住,大军的阵脚不断向北退却。
左谷蠡王率部一路撤回了中军,见到单于栾提壶衍提之后,正要跪拜领罪,猛然就被一脚踢倒在地,紧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声怒吼了起来:“谁让你撤下来的!是谁!”
“现在我军右翼已经溃败,中军右翼门户大开,而中路又急需支援,本单于手中已经没有兵力再支援左翼了,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退下来,为什么!”
左谷蠡王吓得浑身颤抖,急忙说道:“请大单于息怒,我即刻重整阵型冲上去!”
单于栾提壶衍提狠狠的瞪着左谷蠡王,一字一顿的说道:“限你半个时辰之内重整阵型,重回我家左翼战场,否则本单于必定亲手杀了你!”
左谷蠡王闻言顿时脸色惨白,叩拜之后,便连滚带爬的逃离这里,急急忙忙的策马前去收拢部下兵马。
望着左谷蠡王狼狈的身影,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己方的右翼门户大开,汉军铁骑随时都会从右翼冲上来,直接进攻自己所在的中军。
这种局面怎么看都是即将战败的样子,单于栾提壶衍提开始认真思考此战如何收尾了!
突然,一队斥候疯了一般从右翼冲过来,一名什骑长滚落下马,高声说道:“启禀大单于!汉人的三千营和五军营正在从我军右翼杀来,昆弥翁归靡再次集结了十几万兵马尾随其后,我军右翼告急!”
听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顿时冷汗直冒,立即瞪向了身旁的卢屠王和昆邪王。
卢屠王和昆邪王各自败退之后,便收拢败兵退回了中军,此时二人也收拢了不少的兵马,看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眼神之后,二人心中都是惊惧不已。
卢屠王眉头紧锁犹豫了一番,不过还是咬着牙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大单于,我去堵住右翼的缺口,阻击汉人的三千营和五军营!”
眼见卢屠王站了出来,昆邪王不禁大惊,原本自己还想要劝谏大单于就此撤军,可是此时已经没办法再提及此事了。
于是昆邪王十分不情愿的说道:“我也愿去!”
单于栾提壶衍提自然听得出二人话中的意思,于是说道:“好!就由昆邪王和卢屠王率部前去阻击汉人的三千营和五军营。”
“不过昆邪王、卢屠王也不要担心,本单于知道那三千营、五军营战力强悍,所以本单于会命令日逐王率领所部铁骑,以及后备的一万多铁骑大军支援你们!”
听到这里,昆邪王和卢屠王心中更加不安起来,日逐王可是有名的“长腿将军”,一旦己方右翼战场的局势不利,日逐王多半会率部溃逃,对二人麾下大军的士气是个严重的打击。
卢屠王心中微微一叹:“唉!有日逐王率部参战,还不如我和昆邪王自己去呢!”
一旁昆邪王的脸色也很难看,估计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卢屠王和昆邪王奏禀之后,便各自去统筹兵马,此时卢屠王所部兵马尚有四万左右,昆邪王所部兵马尚有三万七千多人,两支大军的兵力也有七、八万人马,不过大军的士气却已经所剩无几。
看着士气低落、杂乱无序的部下,卢屠王和昆邪王都是欲哭无泪,此番出战,二人都已经能够看到大战的结局,无非就是战败而已,可是二人依旧要率部出击,心中都悲壮不已。
“昆邪王,此战有何感想?”
卢屠王微微一叹,沉声说道:“有何感想?我只希望你我二人不要死在这场大战之中而已!”
昆邪王闻言不禁神色黯淡。
第二百六十六章 走向胜利(二)
左翼战场。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部前进了数里,在距离匈奴中军三里外的缓坡停止了前进。
此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策马赶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三千营将士已经前出,正在向匈奴中军方向攻击前进,我军何时继续前进?”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不着急,以三千营将士的战力,就算是遇到匈奴人的主力大军,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现在咱们在这里等候一会儿,以便让西域联军跟上来。”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听到还要等候西域联军,忍不住说道:“将军,那些西域兵马战力孱弱,就算是充当炮灰都不合格,此番进攻匈奴人的中军贵在神速,为何非要带上他们!”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说道:“我军的兵力只有五万余人而已,虽然战力强悍,但是匈奴人也并不是泥捏的,兵力又是我军的数倍,所以还是带上那些西域兵马为好,至少可以消耗匈奴人的兵力。”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闻言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赶来:“启禀将军!昆弥翁归靡率领十六万大军正在急速赶来,距离我军五里!”
“再探!”
“诺!”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笑着说道:“十六万大军?不过是十六万重新集结的败兵罢了!将军有何打算?”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想了一下,说道:“派人告诉昆弥翁归靡,让其率领西域联军继续向北行进,准备切断匈奴人撤退之路!”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闻言大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别让那些西域兵马来捣乱,乖乖的去北面收容俘虏好了!”
与此同时,讨寇校尉赵安已经率领三千营将士冲到了前面,距离匈奴中军大阵只有两里不到的距离,甚至已经可以遥望到匈奴大军的旌旗。
此时,三千营将士停了下来稍作整顿,军司马蹋山和军司马高擎一同策马赶来,准备请示作战方略。
讨寇校尉赵安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匈奴铁骑大军,对二人说道:“先让将士们喘口气,等将士们的体力恢复之后,咱们便去匈奴中军走一遭,试探一下匈奴中军的战力如何!”
军司马蹋山大声笑着,说道:“好!原先我在辽东的时候,部落时常被匈奴人和鲜卑人欺压。现在好了,能够率部重击匈奴人,出了我心中的一口恶气!”
旁边,军司马高擎说道:“咱们前方就是匈奴人的中军,也就是说,匈奴大单于就在前面,冲上去,咱们三千营来个斩将夺旗,如果能够砍到大单于的首级,回去之后咱们都能封侯!”
讨寇校尉赵安闻言大笑起来,指着前面说道:“斩掉匈奴单于的首级你们就别想了,匈奴中军的兵力没有十几万,至少十万铁骑还是有的,而且应该是匈奴各部之中最为强悍的存在。咱们三千营虽然战力强悍,但是毕竟兵力不足,没必要冒这个险。”
军司马蹋山和军司马高擎点了点头,不过二人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扬起了阵阵烟尘,讨寇校尉赵安顿时一惊,说道:“看来是匈奴单于派兵前来阻击了!”
军司马蹋山笑着说道:“想要挡住咱们三千营的攻击,至少也要调集数万精锐铁骑才行,这样打起来才过瘾!”
军司马高擎则是看向了讨寇校尉赵安,问道:“大人,咱们是否迎战?”
“当然要战!”
讨寇校尉赵安忽然指着前方,大声说道:“你们看那旗号,来的是卢屠王部和昆邪王部,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冲上去,将他们再次冲散!”
军司马蹋山和军司马高擎闻言都是大笑起来,二人招呼着部下将佐,指挥三千营各部将士列好骑阵,而后在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中发起了冲锋。
双方铁骑大军相向对冲,相距的距离很快就缩短到不足一里。
“放箭!”
卢屠王和昆邪王几乎异口同声的下达了放箭的命令,两部铁骑大军纷纷张弓搭箭,一阵密集的箭雨瞬间腾空而起,射向了前方的三千营将士。
与此同时,讨寇校尉赵安根本没打算放箭,而是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一声令下,三千营一万几千将士全体加速,军司马高擎、军司马蹋山纷纷怒吼起来,率领两部铁骑将士不断策马加鞭,全军冲锋的速度不断上升,气势如虹!
随着匈奴大军的箭雨不断落下,三千营将士凭借精良的铠甲和越来越快的速度,恰恰抵消了不少的伤害,当三千营将士冲过匈奴人的箭雨之后,只有数十名将士中箭落马。
昆邪王和卢屠王望见三千营铁骑竟然没有放箭,而是开始加速冲锋,都是大吃一惊。
此时昆邪王部、卢屠王部铁骑大军因为施放了两轮箭雨,导致大军的冲锋速度并没有提升,反而略有下降,同时大部分的铁骑士兵手中还是弓箭,弯刀以及长矛已经被放到身后。
眼看着双方铁骑大军即将对撞在一起,数万匈奴士兵这才开始紧张的更换武器!
一步慢、步步慢!
昆邪王和卢屠王心中焦急万分,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二人纷纷怒吼着拔出弯刀,准备血战厮杀。
“轰!”
双方铁骑大军对撞在一起,三千营铁骑大军凭借更高的冲击速度,以及更为精良的兵备、更为高昂的士气,一举冲垮了匈奴人的前锋,铁骑大军在匈奴铁骑大军之中狠狠的撕开了一个缺口直奔匈奴人的中军杀去!
昆邪王和卢屠王见状大惊失色,二人急忙调集中军的精锐铁骑顶上去,一共调集了三千多重甲铁骑和射雕者,这些都是昆邪王部和卢屠王部最后的精锐铁骑。
在昆邪王和卢屠王看来,如果这三千多重甲铁骑和射雕者抵挡不住,那此战也就不用打了,大家直接逃命去好了!
只见三千多重甲铁骑和射雕者怒吼着发起冲锋,其中数百射雕者开始自由射击,这些射雕者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之精锐,射出的箭矢非常刁钻、狠辣,一阵急速射击之后,三千营将士便有将近两百名将士摔落下马!
讨寇校尉赵安、军司马蹋山、军司马高擎见状都是愤怒不已,纷纷怒吼着指挥将士杀上去。
军司马高擎所部正在最前方,直接率领数百将士杀向了那些射雕者,可是还没等众将士杀到近前,便被一同冲锋的匈奴重甲勇士拦住,双方随即展开厮杀,战况异常激烈!
这些匈奴重甲勇士都是极其凶悍之人,此时即便匈奴大军的形势非常不好,但是厮杀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纷纷以命换命,给三千营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军司马高擎愤怒不已,手中战刀早已经砍断,此时挥舞着一杆长矛,奋力刺穿了当面的一个匈奴重甲勇士,而后猛地一挑,便将其挑飞出去,直接砸翻了三个匈奴士兵。
与此同时,周围的三千营将士也已经杀红了眼,纷纷不要命一般与匈奴士兵血战,这些三千营将士战力强悍、兵备精良,厮杀之中基本上能够以一换二,杀得匈奴铁骑死伤狼藉。
可即便是这样,对于三千营将士来说,依然是亏本买卖,毕竟三千营的兵力太少,如此消耗之下肯定要吃大亏!
讨寇校尉赵安策马冲锋数十步,接连斩杀八人,刺倒战马三匹,周围的匈奴士兵看到如同杀神一般的讨寇校尉赵安,如同看到恶鬼一般,顿时一哄而散,纷纷逃向了周边。
此时,讨寇校尉赵安环视四周,只见周围全都是策马飞驰的双方兵马,现在双方已经没有了完整的阵型,双方的兵马全都在各自为战,完全纠缠在一起厮杀。
讨寇校尉赵安眉头紧锁,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先率军撤出战场,将昆邪王部、卢屠王部铁骑大军引到五军营附近,以便全力围歼敌军铁骑。
“全军向南撤退!”
讨寇校尉赵安大吼一声,紧接着军司马蹋山和军司马高擎便率部徐徐后撤,二人连同所部铁骑将士且战且退、相互配合,即便周围的匈奴铁骑想要趁乱掩杀,也找不到机会,纷纷被三千营将士奋力击退。
很快,三千营铁骑将士便冲出了战场,昆邪王和卢屠王见状大喜过望,二人都以为己方大军击退了强悍的三千营铁骑,毕竟己方的兵力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巨大的消耗之下击退三千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追击!全军追击!”
昆邪王兴奋的大声吼叫着,而后一马当先率部发起追击。
同时,卢屠王也不断催促麾下铁骑大军加速追击,准备击败、围歼三千营,而后与昆邪王一同稳固己方的右翼战场,如此便是大功一件,绝对可以逆转此战的不利局势!
就在这时,昆邪王、卢屠王先后接到了日逐王部的斥候,得知日逐王已经率领四万多铁骑大军尾随而来,距离二人所部铁骑大军三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走向胜利(三)
讨寇校尉赵安、军司马蹋山率领三千营主力大军一路狂奔,朝着五军营大军所在方向飞驰而去。
同时,军司马高擎率领三千营中精于骑射的数百将士断后,众将士一面策马飞驰,与主力大军将士保持一定距离,一面纷纷回身放箭,不断射杀尾随的匈奴铁骑。
此时眼见属下铁骑纷纷中箭坠马,昆邪王和卢屠王纷纷大怒,二人先后下令征召大军中的弓箭手,对准军司马高擎所部数百将士一阵猛射,可是收效甚微。
毕竟此时匈奴大军装备的箭矢基本上都是骨制和石制的,杀伤力有限,面对三千营将士的精良铠甲根本无法破开。
眼见如此,昆邪王和卢屠王颇为无奈,只能不断督促大军加速追击,在遇到汉人的援军之前围歼三千营大军。
突然,前方正在撤退的三千营将士发出阵阵欢呼声,吓得昆邪王当即下令全军停止追击,开始重整阵列。
卢屠王见状也不敢托大,也是率部停止了追击,当即与昆邪王部铁骑大军一起,在缓坡上重整阵型。
此时,昆邪王和卢屠王合兵一处,二人策马在中军遥望前方,只见汉人的五军营及时赶到,在大批的武钢战车和弩车的掩护下,正朝着这边缓缓逼近。
同时三千营铁骑也纷纷策马进入五军营的大阵之中,在方阵的保护下修养体力、准备再战。
“糟糕!要小心汉人的弩车!”
昆邪王脸色铁骑的说着,自己麾下铁骑可是在弩车面前吃了大亏的!
卢屠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咱们是现在进攻,还是等等日逐王所部大军?”
昆邪王苦笑着说道:“还是等一等吧,现在咱们二人麾下的勇士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昆邪部和卢屠部也经受不起消耗了,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卢屠王当即答应下来,而后立即派出斥候向北寻找日逐王所部铁骑大军,让日逐王立即率部前来汇合。
与此同时,讨寇校尉赵安策马找到了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二人看到浑身浴血的讨寇校尉赵安,都是面色凝重。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问道:“三千营的损失如何?”
讨寇校尉赵安恨声说道:“启禀将军,三千营将士大概折损了两千余人!”
听到这个数字,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都是痛心不已,三千营的铁骑将士可都是汉军之中的精锐悍卒,每一名将士都是精英。
一战折损两千余人,可见此战的凶险!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望着远处正在重整阵型的匈奴铁骑大军,冷声说道:“传令:全军立即向北推进,准备大战!”
“同时派人催促昆弥翁归靡,让西域联军速速前来,限时半个时辰抵达战场!”
“诺!”
而后,五军营、三千营将士结阵向北,缓缓朝着昆邪王部、卢屠王部铁骑大军靠近。
很快,三千营、五军营五万将士便推进了两里,在距离匈奴铁骑大军一里开外的缓坡上停了下来。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立即下令五军营备战,平虏中郎将公孙群领命之后,便赶到前方指挥作战。
阵盾部、陌刀部、折冲部三部将士分居左、中、右,稳住了大军的阵脚,同时战车部抵近准备射击,飞羽部将士也准备齐射杀敌。
同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还让三千营将士备战,随时准备出击杀敌。
讨寇校尉赵安当即领命,立即回去整顿大军。
望着三千营、五军营将士积极备战的景象,昆邪王当即待不住了,大声对身边的斥候吼道:“日逐王所部到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到!”
那斥候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昆邪王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一马鞭抽在那斥候的脸上,而后怒声吼道:“还不再探!告诉日逐王,立即来援!”
那斥候吓得脸色发白,急忙策马向北赶去。
卢屠王看着前方的汉军大阵也是脸色铁青,而后说道:“日逐王那边恐怕一时半会抵达不了,咱们还是看看如何应战吧!”
昆邪王咬着牙说道:“还能怎么办?你我二人各率本部铁骑,分别从汉军的左翼和右翼展开攻势,决不能正面强攻,否则汉人的弩车便是咱们的催命符!”
卢屠王盯着三千营、五军营的大阵,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此战汉军的防御非常完备,己方根本没有取巧的机会!
接着,卢屠王和昆邪王开始调集铁骑大军,卢屠王率部向左冲击,昆邪王率部向右冲击,二人几乎同时策动战马,率部冲向了三千营和五军营大阵。
顷刻之间,匈奴昆邪王部、卢屠王部数万铁骑大军兵分两路,同时杀向了五军营大阵。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见状怡然不惧,急令战车部和飞羽部将士展开攻击。
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战车部将士率先展开攻击,在军司马郭侠的指挥下,上百台弩车左、右分列,同时朝着大阵的左前方和右前方展开齐射。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巨响过后,从五军营大阵之中瞬间射出了两阵箭雨,猛地砸进了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之中,顿时将昆邪王部和卢屠王部铁骑射得人仰马翻。
还没等两支匈奴铁骑大军回过神来,五军营飞羽部的箭雨射到,开始持续不断的对昆邪王部和卢屠王部铁骑大军进行射击。
此时昆邪王和卢屠王狼狈不已,二人身边都有不少兵马被射杀,吓得二人胆战心惊。
特别是卢屠王亲眼看到一名手下的万夫长被射中,一根手臂粗细的弩车射出的弩箭狠狠的钉在其胸口,顿时将整个人射飞了出去,吓得卢屠王失声尖叫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被这样的箭矢射中,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牛马也要当场死亡!
此时眼见所部铁骑大军伤亡剧增,虽然铁骑大军也在奋力以骑射反击,但是卢屠王依然可以望见汉军的伤亡并不多,几乎只有己方伤亡的十分之一而已!
看清楚这一点之后,卢屠王的一颗心如坠冰窖,不假思索的大声怒吼道:“全军撤退!立即撤退!”
随着卢屠王一声令下,卢屠王所部铁骑在折损了数千人马之后,开始脱离战场,紧接着向北撤退而去。
与此同时,昆邪王突然望见卢屠王的王旗正在向北撤退,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气愤地大声咆哮起来。
“撤!撤退!”
昆邪王不得不下令撤退,昆邪王部铁骑大军同样折损了数千人马,而后开始脱离战场,向北撤退而去。
此时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见状顿时大笑了起来,说道:“匈奴铁骑,不过如此!”
紧接着,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命令三千营展开追击,对准卢屠王部铁骑一路追杀。
接到命令之后,讨寇校尉赵安欢呼一声,立即率领稍作整顿的一万两千余名三千营铁骑将士冲出了大阵,死死咬着卢屠王部铁骑大军杀去。
“呜~呜!”
突然一阵号角声传来,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昆弥翁归靡的战旗出现在大阵的左后方,十几万西域联军浩浩荡荡的赶到战场,正在展开阵型,无数铁骑向北冲锋着,朝着昆邪王所部追杀而去。
“呼!”
眼见如此,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昆弥翁归靡来得还真是时候!”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原本是准备让西域联军去切断匈奴人的后路,谁知道战场局势多变,不但自己没能率部冲击匈奴人的中军,现在看来西域联军的行进速度也比预想的慢,根本来不及抵达匈奴中军的背后!
于是,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对身边的斥候说道:“立即联络昆弥翁归靡!让西域联军追击昆邪王部铁骑,或是纠缠、或是歼灭,绝不能让昆邪王部再度参战!”
“诺!”
这队斥候很快就在战场之中找到了昆弥翁归靡的战旗,将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的指令送达之后,昆弥翁归靡大笑着对身边的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说道:“哈哈!好!平陵候这是送来了一个天大的战功,昆邪王部已遭重创,我军必须抓住机会,不惜代价将昆邪王部铁骑歼灭!”
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此时昆弥翁归靡下令大军全力追击昆邪王部铁骑,二人纷纷请战领军。
此时,昆弥翁归靡命令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各领三万铁骑大军,兵分左右同时展开追击,自己亲自率领剩余的兵马随后跟进。
很快,十几万西域联军一分为三,开始全力追击昆邪王部铁骑大军。
此时的左翼战场上,汉军、西域联军、匈奴铁骑大军追赶着向北急速行进着,燕然山的南坡烟尘弥漫、大地震动,震动天地的喊杀声让交战双方为之惊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走向胜利(四)
正在率部撤退的昆邪王狼狈不堪,心中更是气恼不已,原本被自己吊打的西域联军,此时竟然翻过身来追击自己了,这还了得!
昆邪王就要下令全军回击,但是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万西域联军士气大涨,已经兵分三路追击而来,浩大的声势几乎将南面的缓坡全部占据,昆邪王部的士兵已经没有心思回击,全都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眼见如此,昆邪王顿时打消了反击的想法,只能忍气吞声的策马狂奔。
没过多久,乌孙左大将率领左翼的三万铁骑后来居上,直接咬住昆邪王部铁骑大军的后队。
“杀!拖住他们!”
乌孙左大将愤怒的吼叫起来,三万西域联军铁骑大军一拥而上,转眼之间便与昆邪王部铁骑的后队混战在一起,直接将数千匈奴铁骑拖住。
与此同时,乌孙右大将也率部从右面杀到,直接冲进了匈奴铁骑大军之中,昆邪王部铁骑大军顿时被一左、一右两支西域联军铁骑拖住!
昆邪王见状暴跳如雷,此时眼见无法撤出战场,索性大吼道:“杀!击败他们!”
经过一番激战,昆邪王部铁骑大军折损严重,只有三万余人,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昆邪王部的铁骑大军来说,己方也不是区区西域联军能够欺辱的!
于是在昆邪王的激励下,所部铁骑大军再度爆发出强大的战力,战场的局势很快便稳定下来,硬生生的顶住了六万西域联军铁骑的猛攻。
乌孙左大将见状不禁气急,当即率领数百亲卫冲到了最前方,准备打开缺口,引领大队铁骑杀进匈奴人的中军。
可是乌孙左大将在混乱的战场上太过显眼,早就被一队匈奴射雕者盯住,转眼之间一阵猛烈的箭雨便射过混乱的人群,狠狠的钉进乌孙左大将众人之中,数十名亲卫瞬间被射杀,乌孙左大将也身中数箭坠落马下。
剩余的亲卫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将重伤的乌孙左大将救起,慌乱的向后退去。
昆邪王望见这一幕,顿时大笑起来,吼道:“敌军主将已死,杀!反击!”
话音刚落,西域联军铁骑顿时阵型大乱,昆邪王部铁骑则是士气大振,战场形势瞬间发生转变!
当乌孙左大将被带出战场的时候,昆邪王部铁骑已经开始反攻,五、六万西域联军铁骑竟然被打得步步后退,形势非常危机。
已经在弥留之际的乌孙左大将对着身边的亲卫喃喃说道:“向昆弥求援,求援!”
说完,乌孙左大将便气绝而亡,周围的亲卫悲愤交加,一番交涉之后,几名亲卫翻身上马,向南联络昆弥翁归靡所部大军,剩余的二十多名亲卫则是纷纷调转马头,再度冲进了战场之中!
很快,昆弥翁归靡便收到了乌孙左大将战死的消息,心中惊骇不已,自己万万没想到在优势的情况下,自己的一员大将竟然还会阵亡,战场的形势竟然还会发生逆转。
于是来不及多想,昆弥翁归靡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北上,十几万大军顿时加快了速度,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战场。
此时六万西域联军铁骑已经开始溃败,大军的兵力至少折损了一万以上!
昆弥翁归靡见状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调集军中剩余的三万余铁骑大军加入战场,直接冲了上去。
而后,昆弥翁归靡便率领十万乌孙步卒大军快速压上,向昆邪部铁骑大军压了上去。
昆邪王见状怡然不惧,当即集结了五千铁骑,对准乌孙步卒大军冲了过去,而后只一个冲锋,便击穿了乌孙步卒大军的方阵!
昆弥翁归靡也是发了狠,手握战刀大声怒吼着,此时既然方阵已经被击穿,索性便命令各部兵马一拥而上,利用兵力优势与匈奴铁骑决一死战。
无边无尽的乌孙步卒大军怒吼着发起冲锋,昆邪王亲自率领的五千大军很快便失去了速度,变得举步维艰。
眼见如此,昆邪王大声怒吼道:“齐射!齐射!”
五千铁骑之中,有三千多人都是骑射手,此时对准前方的乌孙步子大军一阵猛射,瞬间就击杀了一大片人马,匈奴铁骑大军的前方顿时被“清理”出一条道路。
“冲上去!”
昆邪王一眼就望到前方昆弥翁归靡的大纛,怒吼着就要率部冲上去,可是紧接着就被回援的数万西域联军拖住。
此时乌孙步卒大军在损失了上万兵马之后,终于等到了援军的到来,顿时士气大振,与西域联军铁骑相互配合,将昆邪王亲率的数千铁骑团团围住,紧接着便开始了围歼。
“啊!”
昆邪王见状不禁怒吼起来,此时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恐惧感,战场上其余各处的匈奴铁骑猛然发现昆邪王被围困住,顿时慌乱起来,开始纷纷朝着南面进攻、驰援。
不过乌孙右大将不断指挥西域联军铁骑进行阻击,将绝大部分匈奴铁骑拦截了下来,只有数千匈奴铁骑杀到了南面,紧接着便被围攻昆邪王的十几万大军拦了下来!
望着四周无边无尽的西域联军兵马,昆邪王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绝望,自己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命丧于此。
“呜~呜~呜!”
突然,一阵号角声传来,昆邪王心中顿时狂喜不已,这种低沉的号角声是日逐王部所特有的,就在关键的时候,日逐王终于率部赶到战场!
此时,日逐王望着被二十余万西域联军分割包围的昆邪王部铁骑,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
“哼!昆邪王越来越不顶事了,竟然被区区西域兵马打成了这样,真是丢人!”
旁边一名万夫长也是嗤笑说道:“说得是!要不是昆邪王和卢屠王不堪大用,我军的右翼也不会如此危急!”
日逐王冷哼一声,没有再调笑昆邪王,而是说道:“让那一万多杂兵先冲一下,直接进攻西域联军的中军,咱们率部攻击北面的西域铁骑!”
“得令!”
很快,一万多匈奴杂兵便冲进了战场,而后对准昆弥翁归靡率领的步卒大阵展开了攻击。
这些匈奴杂兵基本上都是牧民出身,并没有什么精良的兵器,此时也是策马在乌孙步兵大阵外不断骑射杀敌。
一万多铁骑的持续骑射,顿时给乌孙步卒大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连带着大阵的阵脚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昆弥翁归靡见状大惊失色,数万匈奴铁骑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对于西域联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立即点燃狼烟,向汉军求援、求援!”
周围的一众兵将顿时一哄而散,手忙脚乱的点燃了狼烟。
正在冲锋的日逐王见状不由眉头紧皱,大声吼道:“加速冲击,杀!”
三万匈奴铁骑大军怒吼着撞进战场之中,瞬间就将乌孙右大将所部铁骑冲散,三万日逐王部铁骑非常顺利就与昆邪王部的残部汇合,双方随即展开反击,战场形势再度逆转。
与此同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发现了西面冉冉升起的狼烟,不由得心中一惊。
身边的平虏中郎将公孙群也是脸色大变,而后恼怒的说道:“那些西域兵马都是泥捏的吗?就算是折损过大,好歹也有十几二十万人马,竟然连昆邪王部的残兵都对付不了!”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心中也很是不满,不过对于西域联军那边还是要救援的,于是便说道:“现在三千营正在追击卢屠王残部,西域联军那边还是由咱们去救援吧!”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拱手行礼,闷声说道:“末将这就去传令!”
很快,五军营将士便停止前进,转而向西面开去,大军将士快速行军,急速驰援西域联军。
与此同时,讨寇校尉赵安率领三千营将士已经追上了卢屠王所部,双方随即展开了混战。
此时卢屠王部铁骑大军还有三万余人,而且大军的士气低落,不少兵马都是慌不择路的到处乱冲,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这样的局面让卢屠王徒呼奈何,即便己方的兵力是汉人三千营的两倍有余,但是依旧被三千营压住猛打,根本抵挡不住。
讨寇校尉赵安率部主攻正面,与卢屠王亲自率领的数千中军铁骑对冲死战,双方都是强悍之兵,此时互不相让血战不止。
卢屠王身先士卒,手中的长矛早已经被鲜血侵染成红色,此时猛然一个突刺,便刺中了一名三千营的队率。
卢屠王怒吼一声,正要拔出长矛翻身再战,却惊恐的发现那名三千营队率双眼赤红的瞪着自己,一把抓住长矛死死不放,让卢屠王根本无法拔出来。
而后,那名队率突然怒吼一声,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卢屠王扑了过去,顿时将满脸惊恐的卢屠王扑下战马,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卢屠王的脖子!
周围的匈奴铁骑士兵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冲上前去救援。
而周围的三千营将士也是愤怒不已,纷纷策马上前加入战团。
以卢屠王为中心,双方数百铁骑纠缠在一起,顿时形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走向胜利(五)
卢屠王狼狈的站起身来,紧接着迎面一名三千营将士冲了上来,吓得卢屠王惊叫一声,急忙闪身躲过,不过那名三千营将士手中的长刀还是在卢屠王的身上划过了一道伤口。
“啊!”
卢屠王怒吼一声,而后快速向后退去,十几名匈奴士兵合围上来,将卢屠王护在中间。
“撤!全军撤退!”
卢屠王环顾四周,只见三千营铁骑不断横冲直撞,战场上的匈奴铁骑已经开始招架不住,特别是当自己落马之后,大军的阵脚更是不断向后退却。
此时卢屠王心中已经知道,此战已经无法取胜了,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便是如何安然撤出战场了!
周围的匈奴士兵闻讯心中大惊,急忙护住卢屠王翻身上马,而后一众向北撤退。
讨寇校尉赵安望见卢屠王的王旗不断向北移动,顿时暴怒不已,大吼道:“杀进、杀进!”
说完,讨寇校尉赵安便一马当先,一杆长枪上下翻飞,接连挑杀了七名匈奴士兵,周围的三千营将士见状无不振奋。
紧接着,数千名正面的三千营铁骑将士奋勇杀进,死死盯着卢屠王的王旗不放,没过多久便冲到了匈奴大军的中央,随后开始血战。
而讨寇校尉赵安更是命令亲卫将士吹响了号角,命令全军将士向自己靠拢,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击杀卢屠王!
在战场四处的三千营将士也纷纷展开了猛攻,忽然听到了主将的号角声传来,立即开始寻找将旗,而后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战场中央靠拢。
此时,战场上的形势可谓是风云变幻,一万余名三千营将士猛冲猛打,沿途的匈奴铁骑根本抵挡不住,纷纷向北溃逃。
讨寇校尉赵安策马狂奔,率领数百亲卫铁骑冲在最前方,冲向卢屠王王旗的方向不断冲锋,可是让讨寇校尉赵安恼怒的是,虽然匈奴铁骑抵挡不住三千营将士的进攻,但是四处乱逃的匈奴铁骑到处都是,完全将三千营铁骑将士的进攻方向挡住,在不经意间迟滞了三千营铁骑将士的冲锋速度!
“啊!”
讨寇校尉赵安望着逐渐远去的卢屠王王旗,意识到此番恐怕难以将其斩杀,万分不甘的怒吼起来,周围的三千营将士也是气愤不已。
“围歼!围歼敌军!”
讨寇校尉赵安眼见无法击杀卢屠王,便直接将怒火发泄在战场上的匈奴残部上,大吼一声之后,便一头冲了上去,开始大杀四方。
三千营铁骑将士也是如此,开始结阵冲锋,对战场上的卢屠王部残兵展开围歼。
卢屠王侥幸逃出了战场,身边随行的兵马只有数千人马而已。
此时卢屠王回头望去,只见战场上的两万多铁骑大军依然没有撤出来,正在被一万多人的三千营铁骑大军围歼!
这样的一幕非常滑稽,兵力较少的一方正在围歼兵力更多的一方,这样的场面让卢屠王感到了巨大的耻辱,心中更是感到了绝望!
“撤军!”
“大王!战场上还有那么多的勇士……”
“逃不出来了,他们逃不出来了!”
卢屠王有些哽咽的说着,此时可谓是心如死灰,最后看了一眼战场上的部下勇士,而后便毅然决然的策马向北而去,数千卢屠王部铁骑也纷纷追随而去,大军的士气几乎跌到了谷地,如果不是有卢屠王尚在,估计此时这数千铁骑大军会当场崩溃掉!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讨寇校尉赵安率领三千营将士结束了战事,战场上的两万多卢屠王部铁骑除了一万多人四散而逃,剩余的数千人马全部被斩杀!
此战,卢屠王部铁骑折损严重,三万多铁骑被阵斩,一万多铁骑溃散!
与此同时,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赶到了围歼昆邪王部的战场,五军营将士随即加入战团。
此时,飞羽部军司马陈行高举战刀,大声怒吼着指挥部下进行齐射,飞羽部数千将士万箭齐发,顿时给大军前方的数千昆邪部铁骑迎头痛击。
紧接着,在军司马郭侠的指挥下,战车部将士集中火力,对准了昆邪王王旗的方向展开射击,上百台弩车射出的长箭划过空中,狠狠的砸进了匈奴铁骑之中,顿时给昆邪王部铁骑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
昆邪王被突然杀到的五军营打懵了,五军营将士犀利的攻势,让昆邪王为之胆寒,急忙下令全军向北收缩,准备全力迎战五军营。
至于已经溃不成军的西域联军,此时昆邪王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了!
没过多久,昆邪王部铁骑大军纷纷向北撤退,昆弥翁归靡望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匈奴铁骑大军,心头顿时一松,急忙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吼道:“告诉乌孙右大将!立即率领铁骑大军回撤,全军重整阵列、重整阵列!”
传令兵急忙冲入了战场,而后昆弥翁归靡有些颓然的坐在战马上,心中异常失落。
在开战之初,昆弥翁归靡还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在此战之中打出自己的威名来,为将来乌孙国称霸西域奠定基础。
可是一连番的大战下来,昆弥翁归靡率领的西域联军连战连败,在匈奴铁骑大军的猛攻之下溃不成军、损兵折将,如此的战绩让昆弥翁归靡在西域联军之中的威望迅速衰落下来,让昆弥翁归靡异常失落。
忽然,旁边的楼兰右将军大声吼道:“快看!匈奴人败退了!”
这一声大吼顿时让众人震惊不已,纷纷向北望去。
只见昆邪王的王旗正在向北面急速撤退,同时昆邪王部的铁骑大军也开始出现溃败的趋势,昆弥翁归靡等一众将领都傻了眼。
五军营刚刚抵达战场,参战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便将数万昆邪王部铁骑击退,这样的战力让西域联军众人为之赞叹。
没过多久,昆邪王便率领残部与日逐王部铁骑汇合,双方急忙在北面的缓坡上重整阵型,将战场上的西域联军兵马全部放过了。
同时,五军营将士缓缓推进,挡在了西域联军各部的前面。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望向南面沉思许久,而后对身边的斥候说道:“立即联络昆弥翁归靡,让其率领西域联军就地整顿,暂时跟随我军向北攻击前进!”
“诺!”
此时,平虏中郎将公孙群眉头紧锁,说道:“将军,末将担心那些西域兵马会拖累我军啊,这些西域兵马的战力实在是堪忧啊!”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沉声说道:“没办法!我也知道西域兵马不堪大用,不过在我军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唉!”
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而后,五军营将士不断向北推进,昆邪王和日逐王汇合在一起,二人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五军营大阵,心中不断打鼓,二人商议了一番后,还是暂时撤回匈奴中军。
于是,二人商议之后,昆邪王率领所部残兵先走一步,由日逐王率部断后。
两支匈奴铁骑大军一前一后快速朝着匈奴中军退去。
眼见如此,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微微一叹,只能徒呼奈何。
此时五军营之中没有编制铁骑兵马,根本追不上一心撤退的匈奴铁骑,而西域联军之中虽然有十余万铁骑兵马,但是此时已经被匈奴人彻底打残,根本无法用于追击匈奴大军。
“立即派人寻找三千营,看看三千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当即对身边的斥候吩咐着,一队五军营斥候当即领命,立即冲出大阵向北赶去。
与此同时,讨寇校尉赵安率部击败了卢屠王所部之后,暂时向南撤退了数里,暂时休整一番。
没过多久,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派来的斥候便找到这里,将命令递交给讨寇校尉赵安。
“唉!”
得知昆邪王和日逐王全都率部撤走,讨寇校尉赵安也是微微叹息。
此战三千营和五军营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先后重创了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三部大军,至少斩首数万级,可是却让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三人先后逃脱,这样一来此战的功勋便削减了一大半!
这时,军司马高擎和军司马蹋山纷纷策马赶来,二人纷纷询问情况。
讨寇校尉赵安说道:“将军让咱们暂时前去汇合。”
二人闻言纷纷问道:“昆邪王所部如何了?”
讨寇校尉赵安叹息一声,便将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的命令传达了一下,军司马高擎、军司马蹋山都是满心的遗憾。
紧接着,讨寇校尉赵安便与军司马高擎、军司马蹋山一起,率领三千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向西南方向撤退,赶去与五军营大军汇合。
与此同时,日逐王、昆邪王、卢屠王先后率领残部退回了中军,单于栾提壶衍提眼见三人竟然先后大败,顿时气得差点吐血,对着三人大声咆哮起来。
“完了!我大匈奴完了,有你们这些部落王在,此战怎能打的赢?”
第二百七十章 走向胜利(六)
中路战场。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的幽州边军铁骑已经取得了胜势,两万余名铁骑将士发起了最后的猛攻,一举击破了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率领的残兵败将顿时崩溃,仅剩的数千铁骑兵马狼狈逃窜,直接冲向了北面的匈奴中军大阵。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见状大笑起来,直接率领两万余幽州边军铁骑将士继续向北猛冲。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的望着越冲越近的汉军铁骑大军,冷声说道:“命令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不惜代价阻击汉军铁骑!”
这道命令很快便送到了战场之中,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都是脸色惨白,此时前军的两万余铁骑大军已经溃败,余下众人刚刚撤出战场重整阵列,没想到便接到了大单于下达死守的命令。
左大将眉头紧锁的对众人说道:“汉军铁骑就要杀到了,咱们怎么阻击?诸位快些出出主意!”
众人顿时语塞,这样的战斗怎么打?
众人麾下的铁骑大军虽然有将近四万,但是大军的士气已经所剩无几,而汉军铁骑大军却是士气如虹,而且汉军的中军大阵正在向北挺进,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抵达战场,众人心中都没有迎战的胆量!
这时,右大将冷声说道:“咱们是不是派人去劝一劝大单于?此战我军完全处于下风,再打下去,就算取得了胜利,各部也会元气大伤,今后怎么办?”
众人都不答话了,这样的决定众人不敢参与,万一单于栾提壶衍提盛怒之下要杀一儆百,众人都担心自己会被选中祭旗!
就在这时,左大都尉惊呼道:“快看!汉人的铁骑大军加速冲锋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此时来不及争论什么,纷纷前去统兵迎战。
没过一会儿,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自率领本部铁骑发起冲锋,很快就与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率铁骑大军撞在了一起,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北军大阵。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远处激烈的战场,脸上透着一股轻松。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收到了左翼战场的战报,知道三千营、五军营大破昆邪王部、日逐王部、卢屠王部,斩首数万!
“天家的手段果然犀利,竟然操练出如此强悍的大军!我大汉有如此帝王,真乃上天庇佑!”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此战没有三千营和五军营参战,那此战的胜败还真是不好说!
“传令:命令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将士立刻出击,支援营平侯所部,尽快击败中路战场的匈奴大军!”
“诺!”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了看已经逐渐昏黄的天色,这场大战已经打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暗淡下来,必须在天黑之前,尽快结束这场大战。
很快,早已经急不可耐的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将士便冲出了北军大阵,三支铁骑大军合兵一处,直接从右侧冲进了中路战场,顿时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冲得人仰马翻!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见状先是大喜,紧接着便有些恼怒:“这些北军蛋~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抢功劳!”
于是,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当即大声吼道:“将士们随我冲、加速!”
两万余名幽州铁骑将士齐声怒吼,直愣愣的在战场上向北挺进,沿途的匈奴铁骑无法抵挡,非死即逃!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老当益壮,始终冲锋在大军的最前方,如同一头暮年猛虎一般,一连击杀两名匈奴千夫长、四名匈奴重甲勇士,沿途的匈奴士兵纷纷溃逃,不敢与之争锋。
同时,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支铁骑大军以逸待劳,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没过多久便切断了匈奴铁骑大军的退路,与幽州铁骑大军完成了对匈奴铁骑大军的合围之势!
“围歼!围歼!”
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望见之后,顿时大声怒吼起来,麾下的铁骑将士们更是兴奋,纷纷结队冲锋,开始对匈奴大军展开围歼。
右翼战场。
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已经率部击溃了当面的匈奴大军,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率部狼狈后撤,三人在乱军之中汇合之后,不敢就这样直接逃回中军,于是便在距离汉军铁骑数里外停了下来。
“怎么办?”
左贤王大口喘着气,询问着另外两人。
可是此时右贤王和左谷蠡王也是不知所措,三人率领的铁骑大军有九万之众,可是到了现在只剩下五万多人,剩下的兵马不是被杀,就是溃逃了。
而且大军的士气也非常的低落,现在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心中都清楚,想要重整阵列展开反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左谷蠡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然,咱们徐徐后撤,怎么样?”
左、右贤王都是脸色大变,二人既想要答应下来,同时又担心单于栾提壶衍提的怪罪,一时之间不敢轻易下决断。
就在这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再度率军发起冲锋,四万余凉州铁骑大军和三万余并州铁骑大军合兵一处,浩浩荡荡的向北推进着,大地都为之震动,让匈奴铁骑大军为之胆寒!
“怎么办!”
左贤王再次发问,这一次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是战是逃必须做出一个决断,否则就再无机会了!
右贤王和左谷蠡王脸色惨白无比,二人对视一眼,依然张不开嘴。
这时,左贤王忽然说道:“战局如此危急,大单于为何还不将单于庭的精锐铁骑派上战场?为什么!”
此言一出,右贤王和左谷蠡王仿佛间找到了宣泄的通道,脸上都浮现出丝丝怒意。
左谷蠡王更是大声说道;“既然大单于如此保存实力,那咱们为何还要在此处拼死作战?不如立即撤退为好!”
左、右贤王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答应下来。
三人一拍即合,纷纷约束麾下铁骑大军,开始向北逃窜。
就在这时,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和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猛然间发现不对劲,前方的匈奴大军正在向后撤退!
于是二人纷纷下令全军加速冲锋,开始率军掩杀。
在汉军铁骑大军的追击之下,右翼匈奴大军的撤退很快便演变成溃败,数万匈奴铁骑大军狼狈逃窜,直接冲向了北面的中军大阵。
“报!”
一队红翎急报冲进了汉军中军大阵,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了右翼战场大获全胜的消息,顿时精神一抖,急忙对斥候吩咐道;“立即命令左翼战场上的所有兵马,全力进攻匈奴中军大阵,马上!”
“诺!”
一时间,汉军中军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浑厚的汉家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燕然山南麓缓坡!
没过多久,左翼战场上的三千营、五军营、西域联军开始发动总攻,二十多万大军合兵一处,从左翼冲向了匈奴人的中军大阵。
右翼战场上的凉州铁骑和并州铁骑毫不停歇,尾随着匈奴左翼的溃兵一路北上,径直撞向了匈奴人的中军大阵。
同时,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以及幽州边军铁骑也不甘示弱,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的溃兵,最先出现在单于栾提壶衍提的事业之中!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铁青的看着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汉军铁骑,咬着牙对左右说道:“传令:全军向北撤退!”
说完,单于庭所属的五万铁骑大军,也是匈奴人最后成建制、能够投入战斗的五万铁骑大军开始向北后撤。
同时,已经撤回匈奴中军的日逐王、卢屠王、昆邪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不敢多言,纷纷灰头土脸的跟在后面,各自率领本部的残兵败将一同撤退。
此时,在中路战场和右翼战场上,还散布着十余万匈奴溃兵,但是单于栾提壶衍提已经无法顾及,只能让这些兵马自生自灭了。
“报!”
一队红翎急报冲进了汉军中军大阵:“启禀将军!匈奴大单于的大纛正在向北移动!”
“不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惊呼一声,说道:“匈奴人要跑!”
说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急忙大声说道:“立即命令各部铁骑全速追击,不惜一切代价围歼、消耗匈奴各部的兵力!”
“诺!”
中军内的上百名斥候顿时一哄而散,朝着战场的四面八方散了出去。
此时,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北面纷乱的战场,喃喃自语道:“终于结束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屯兵西域(一)
夜色来临,燕然山南麓重归寂静,原本喧嚣震天的厮杀场,已经没有了喊杀之声,只剩下虫鸣、鸟叫,以及一轮明月正当空。
经过一整天的厮杀,汉军、西域联军终于将三十六万匈奴铁骑击退,赢得了这一场旷世大战的胜利!
此时,汉军各部将士就地安营扎寨,在燕然山南麓的缓坡上分头驻扎,占据了南麓缓坡上的各处要隘。
而西域联军并没有与汉军一同驻扎,而是被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部署到了更南面,在燕然山南麓缓坡之下扎营。
对于这样的安排,昆弥翁归靡和一众西域各邦国的领军将领没有丝毫的异议,毕竟此战之中汉军各部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已经让这些西域人为之折服、为之敬畏。
同时,西域联军在此战之中的糟糕表现,也让昆弥翁归靡和一众西域各邦国的领军将领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只能毫无异议的听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号令。
汉军中军大帐内,汉军各部将士、昆弥翁归靡和一众西域各邦国的领军将领全部到齐,众星拱月一般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围在上首,准备讨论大战之后的善后事宜。
此时,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坐在中军大帐左侧,在众将军身后,便是汉军各部的中郎将、校尉等将领。
昆弥翁归靡率领西域各邦国将领坐在中军大帐的右侧。
与汉军众将神采奕奕不同,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将领全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一众汉军将领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目光扫过中军大帐内各处,将众人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
当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到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三人身上时,不由得顿了顿,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而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对众人说道:“今日大战,我军打出了威风,在燕然山南麓一举重创了三十余万匈奴铁骑,战果巨大!”
仅仅一句话,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给这场大战定下了基调。
接着,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继续说道:“本将军已经命人粗略统计了我军各部的战损情况,现在与诸位通报一下!”
说完,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拿出了一份竹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众人的神色各异,有人悲伤、有人喜悦、有人激动、有人失落。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将这份竹简递给了身边的亲卫屯屯长,说道:“宣布吧!”
“诺!”
亲卫屯屯长展开竹简,大声说道:“此战,我汉军各部投入兵力二十七万,西域联军投入兵力二十六万,应战匈奴三十余万大军,经苦战得胜!”
“激战之中,各部将士浴血奋战、斩获颇多,但是各部将士的伤亡也颇为重大……”
“汉军各部伤亡情况如下:凉州五万铁骑将士折损七千七百八十九人,并州四万铁骑将士折损六千五百一十二人,幽州三万边军铁骑折损六千九百七十七人,北军各部将士折损七百四十三人;新军三千营将士折损三千三百一十三人,新军五军营将士折损一千九百一十八人。我汉军各部折损将士合计两万七千二百五十二人!”
话音刚落,一众汉军将领的脸色都很难看,一战折损两万七千余名将士,这样的伤亡已经超过以往各次大战了。
同时,众将领也对新军三千营、五军营的伤亡感到惊叹,三千营、五军营在左翼战场从南打到北,先后对战日逐王部、昆邪王部、卢屠王部,但是三千营、五军营的伤亡人数却远小于汉军其余各部,充分说明新军三千营、五军营战力之强悍!
可以说这一战,已经打出了三千营、五军营的赫赫威名!
平东将军、平陵候范明有,平虏中郎将公孙群、讨寇校尉赵安三人的脸上也是自豪无比,对于三人来说,能够得到汉军各部将领的尊重,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和肯定!
接着,亲卫屯屯长回头看了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一眼,只见郑吉微微点头,便继续说道:“此战西域联军各部将士拼死血战,同时也折损颇大!”
“其中,乌孙国折损铁骑三万余人、步卒一万余人,合计约五万人马,西域联军其余各邦国兵马折损之数在五万余人左右。此战,西域联军各部折损兵马约十万余人!”
听到这个数字,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联军各部将领都是脸上无光,汉军各部战力强悍,一番激战下来不但击退了匈奴三十余万大军,而且折损兵力也在两万余人而已,自己各部却折损了十万余人马,完全就是一副战败的模样!
此时,昆弥翁归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和身后的一众将领一样,低头不语、垂头丧气。
亲卫屯屯长没有停顿,继续宣读着:“此战,汉军、西域联军各部战果颇丰,先后击溃匈奴日逐王部、昆邪王部、卢屠王部,以及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部,左、右贤王、左谷蠡王部和单于庭下属各部铁骑均遭重击!”
“此战,汉军及西域联军共计斩首十万余级,匈奴各部元气大伤!”
一战斩首匈奴铁骑十万级,这样的战果也只有当年孝武皇帝时,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可以做到。
如今,众人一战做到了当年帝国双璧的成就,顿时让所有汉军将领心中豪气冲天、自豪无比!
待到亲卫屯屯长宣读完毕之后,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缓缓起身,说道:“此战我军大获全胜,理应继续向北翻越燕然山,继续追击匈奴残部。可是有鉴于我军和西域联军均已人困马乏,所以本将军决定大军暂时驻扎在燕然山南麓,同时向朝廷报捷,等候天家的进一步旨意!”
汉军各部将领和昆弥翁归靡等一众西域将领都是拱手领命,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次日,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派出红翎急报向长安城报捷。
与此同时,单于栾提壶衍提率领各部残兵一路向北狂奔一昼夜,直到次日正午时分才停了下来。
此时匈奴残部已经翻越了燕然山,抵达了燕然山北麓的茫茫草原。
在得到数队斥候的奏报之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终于确信汉军并没有追击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于是,单于栾提壶衍提下令各部就地安营扎寨,同时清点折损情况。
没过多久,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全都聚集在中军大帐,单于栾提壶衍提双眼赤红的瞪着众人,恨不得立即将所有人退出去斩首示众!
可是单于栾提壶衍提却没有这个胆量,此时全军大败而归,这些部落王没有直接逃回草原,也没有丢掉自己这个大单于,而是继续聚集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内,可以说已经给自己这个大单于面子。
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却怒气难消,如果此战中各部都能够死战不退,那此战的结果也许就会有所不同,至少也可以给予汉军更大的杀伤,大匈奴也许还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可是现在,单于栾提壶衍提心中明白,大匈奴已经再没有与大汉帝国争锋的实力和胆量了!
这时,一名万夫长大步走了进来,将十几块刻画着复杂图案的木板呈给了单于栾提壶衍提。
匈奴人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所以匈奴人的一切大事都是使用结绳计数、画木记事的办法来传递,就算是匈奴的大单于也不例外!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的看着十几块木板,脸色越来越差,各部族王也是同样的表情,此战的折损实在是太大了!
“此战,卢屠王部折损勇士一万一千余人,昆邪王部折损勇士一万三千余人,左贤王部折损勇士七千余人,右贤王部折损勇士九千八百余人,左谷蠡王部折损勇士八千余人,日逐王部折损勇士四千余人,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部族铁骑基本打光,只剩下五千余残兵!”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部合集有四万八千勇士参战,在此战中折损了一万九千余人!至于那一万多杂兵,则是全部殒没于战中!”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脸色铁青的说道:“此战,我大匈奴各部折损铁骑勇士十二万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心头一跳,不少损失惨重的部落王都泪流满面,惨重的伤亡数字之下,就意味着自己的部落随时都会从草原上除名!
第二百七十二章 屯兵西域(二)
此时匈奴中军大帐内的气氛非常沉重,此战匈奴各部集结了部族中所有的战力,可是面对强悍的大汉帝国,三十六万匈奴铁骑依然战败,折损三分之一!
这样的局面,让单于栾提壶衍提和一众部落王心中都感到非常挫败,面对大汉帝国已经有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众人,开始处理此战的善后事宜,一双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过众人,最后不断在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的身上徘徊。
大帐内的其余部落王都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都是十分复杂,既有兴奋又有畏惧。
而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看了出来,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其中休旬王、西祁王二人更是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而其余众人也都紧张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单于栾提壶衍提,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着众人,冷声说道:“此战我大匈奴各部折损严重,已经无法再形成合力!周边的乌孙人、乌桓人、鲜卑人、丁零人,还有可恶的汉人,全都在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冲进大漠落井下石!”
“所以,本单于决定对各部的人口和牲畜进行整顿,希望诸位能够配合!”
说到最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的目光已经停在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的身上,语气也变得异常冰冷。
就在这时,休旬王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单于这是何意?如今汉军就屯兵在燕然山,接下来不知道是继续北上,还是屯兵西域,此时大单于不去稳定局面,反而要窥伺我等部族,是何道理!”
西祁王也是愤怒的说道:“此战折损最小的便是单于庭所部铁骑,大单于难道不想对此说些什么吗?我等的兵马确实折损严重,可那也是为了大匈奴的未来奋战至此,大单于竟然还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如此行事如何能够服众!”
单于栾提壶衍提眉头紧锁,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本单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匈奴的强盛,如果你们能够完全听从本单于的号令,能够在战场上死战不退,此战无论如何也不会败得如此惨重!”
西祁王对于单于栾提壶衍提的说法根本不认同,大声怒吼道:“我们都将麾下的勇士拼得精光,难道还有罪了?单于庭有数万铁骑,为何不分兵驰援各处战场?大单于为何要临阵而逃?”
随着西祁王的一番质问,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都是纷纷附和起来,对单于栾提壶衍提展开反击。
休旬王更是大声吼道:“一个临阵脱逃的大单于,没有资格领导各部,更是承受不起长生天的庇佑!”
此言一出,中军大帐内顿时人声鼎沸,一众部落王的心中纷纷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三人盯着单于栾提壶衍提,三人的神色之间充满了不可捉摸的意味。
而隶属于单于庭管辖的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也是脸色大变,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单于栾提壶衍提说话的!
一时间,单于栾提壶衍提面临的局面异常危险,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
“这么说,你们是准备作乱了!”
单于栾提壶衍提冷冷的说着,右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弯刀,同时左手一把拿起了身前的牛角杯,而后猛然摔在地上。
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一队手持弯刀的重甲勇士冲进了中军大帐,而后将大帐内的所有部落王围了起来,众人顿时大惊,纷纷起身戒备。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等一众隶属于单于庭之人,纷纷向后退去,众人的脸上满是惊慌,虽然并没有拔刀参与对峙,但是也都愤怒不已。
而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三人则是稍稍犹豫之后,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单于栾提壶衍提的一边,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三人手中的弯刀已经对准了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一众部落王。
此时,西海王、休旬王、瓯脱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心中大骇,万万没想到单于栾提壶衍提竟然提前有了准备!
西祁王双眼赤红的大声说道:“看来大单于是下定决心了,早就准备好了屠刀!”
单于栾提壶衍提冷声说道:“本单于原本想给你们留一条生路,也为我大匈奴恢复实力扫清障碍,却没想到你们如此不开眼,这就怪不得本单于了!”
说完,单于栾提壶衍提大吼一声:“给我拿下!”
冲进中军大帐内的重甲勇士顿时一拥而上西祁王和休旬王怡然不惧,一面大声吼叫着召唤帐外的侍卫,一面挥舞着弯刀迎上厮杀。
二人不愧是部落王,凭借身上的重甲和精湛的战技一连击杀了四名重甲勇士。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重甲勇士围攻过来,休旬王和西祁王开始应接不暇,二人先后负伤,紧接着就被一群重甲勇士围堵在中军大帐的一角。
此时,休旬王猛然看到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根本没有参战,而是纷纷手握战刀与几名重甲勇士对峙,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僵持在那里,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还不驰援,更待何时!难道等着大单于剥夺你们的部众和牲畜,将你们驱赶到北方的极寒之地去!”
西祁王也看到了众人的反应,气得大声怒吼着,可是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依然不为所动,众人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也许单于栾提壶衍提会以为众人的表现而网开一面。
没过一会儿,西祁王和休旬王便寡不敌众,先后被砍翻在地,二人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两人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不过依然没有向单于栾提壶衍提求饶。
此时,单于栾提壶衍提走到二人的跟前,眼神之中充满了残忍,冷声说道:“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两名重甲勇士便挥刀而下,休旬王和西祁王当场气绝,二人的首级随即被割了下来。
中军大帐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众人看着休旬王和西祁王那血淋淋的首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非常识相的将手中弯刀丢掉,紧接着便被一众重甲勇士控制住。
单于栾提壶衍提看着众人的表情非常满意,冷声说道:“本单于一心想要让大匈奴强盛起来,想要让诸位的铁骑能够穿越长城,在汉地横行无阻!可是想要达成这个愿望,需要诸位与本单于同心同德才行!”
说到这里,单于栾提壶衍提指着休旬王、西祁王的首级,对众人说道:“今日,本单于便将休旬王、西祁王的部众、牲畜全部分配给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以弥补诸位在此战中的损失!”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看向了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几人,说道:“对于诸位,本单于决定从诸位部族之中抽调人口和牲畜,向你们每人征调两千人口以及一万头牲畜,诸位是否同意?”
事已至此,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几人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去发愁吧!
于是众人纷纷答应了下来,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共六人,共计被剥夺了一万两千人口和六万牲畜。
这几个部落原本就是小部族,在经历几次惨败之后,又被单于栾提壶衍提剥夺了这些人口和牲畜,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已经再没有复起的可能,今后在草原上只能任人宰割了!
接着,单于栾提壶衍提又看向了日逐王、昆邪王和卢屠王。
单于栾提壶衍提对于刚才三人的举动很是满意,此时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这一万两千人口和六万牲畜,就平分给日逐王、昆邪王、卢屠王,作为三部此战之后的补偿!”
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闻言纷纷拜谢。
而后,单于栾提壶衍提看了看鲜血淋漓的中军大帐,神色有些伤感,对众人说道:“既然诸事已经料理完毕,诸位就散了吧,在此处休整两日,咱们便返回大草原!”
第二百七十三章 屯兵西域(三)
长安城。
汉军在燕然山取得大捷,一战斩首十万余级,这个消息传到长安城之后,顿时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自从孝武皇帝以后,大汉帝国对外的战事虽然始终保持着胜势,但是也从未取得过如此巨大的胜利。汉军斩首十万级,这样的战果足以让整个长安城为之震撼。
要知道在草原上,就算是大部族一般也只是有数千乃至数万人口而已。十万首级,已经足以让草原上一大批部落彻底消失了!
未央宫,麒麟殿。
天子刘洵收到捷报非常高兴,此战已经打出了汉军的威风,同时通过镇抚司暗中传递的一些大战细节,天子刘洵也知晓三千营和五军营的表现,知道三千营、五军营在此战中大放异彩,着实没让自己失望。
于是天子刘洵诏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镇抚卿樊明等一众朝中重臣入宫觐见。
此时麒麟殿内众人齐聚,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此番北伐匈奴之战出战告捷,朕心甚喜!朕今日召见诸位爱卿,是想与诸位爱卿商议一番,此战,是继续北上追击,还是就此凯旋!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所忌讳!”
天子刘洵原本的计划便是打一场持久战,让汉军将士一路向北,平推到单于庭去,一举荡平匈奴人在草原上的势力。
可是在仔细分析捷报,以及镇抚司提供的情况之后,天子刘洵便打消了直捣单于庭的想法。
此番的燕然山决战,汉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各部将士的伤亡不小,光是阵亡的将士就有两万七千余人。如果再加上受伤的将士,此战汉军折损的人马至少有五万以上!
更何况作为友军的西域联军已经溃不成军,一战折损兵力十万有余,已经被凶狠的匈奴人打断了脊梁,无法再为汉军将士提供助力。
也就是说,如果汉军将士继续北上单于庭的话,只能独自面对困兽犹斗的匈奴人,至于西域联军则是指望不上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天子刘洵才会变得有些纠结,在通报捷报的同时,准备与众人商议一番。
此时众人先是向天子刘洵恭贺了一番,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战已经达到了重创匈奴各部的目的,我大军将士已经困乏,不宜再劳师远征,应止步于燕然山一线待命!”
有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先发言,并且定下了基调,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镇抚卿樊明便纷纷表示赞同。
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先是向天子刘洵禀报了一些朝中政务,而后二人便提到北伐匈奴的大战牵扯颇多,占用了太多的国力资源,应该适可而止,不应继续深入草原。
御使大夫丙吉拱手说道:“天家,匈奴经过此战损兵十余万,已经元气大伤,没有数年时间是不可能大规模南下的,天家应命平西将军率部回返,朝廷正好可以利用这数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发展国力!”
而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则是用数据来说事,二人先后列举了朝廷为了应对北伐匈奴之战,而筹集、消耗的钱粮。
“天家,截至到现在,大司农府已经调拨了军费三百九十万缗、粮草五百万石……”
“天家,少府也支出颇巨!至今已拨付军费一百二十万缗,粮草三百三十万石……”
听到大司农府和少府的开支数字,天子刘洵也不禁为之动容。
后世总是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那是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天子刘洵没想到此时的冷兵器大战,真要是调动了大规模的兵马,所需的开支也如此浩大!
众人都先后说完之后,镇抚卿樊明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天家,臣也以为此战不应再继续下去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爱卿详细说来。”
镇抚卿樊明说道:“天家,臣听说此战之中,匈奴各部的折损都很惨重,特别是一些小部落,甚至已经到了灭族的境地。可是单于庭的直属铁骑却始终没有投入战斗,甚至左、右贤王等部,都是折损不多……”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猛然反应过来,说道:“也就是说,匈奴各部的势力平衡已经被打破,现在单于庭一家独大,其余各部也会抓紧时间吞并弱小部族!”
“正是!”
镇抚卿樊明说道:“臣预想匈奴人极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内乱,即便匈奴单于施展手腕稳住了局势,匈奴各部也注定会对其离心离德!”
天子刘洵笑了起来,说道:“如此,那此战就不能再打了,朕总不能逼着匈奴人重新团结起来吧?”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起来。
而后,天子刘洵便盯着大殿内悬挂的舆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丞相韦贤、尚书令魏相、御使大夫丙吉、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镇抚卿樊明不敢打搅,站在一边沉默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燕然山一带地势险要,但是不适合修筑城池、屯兵据守,只能让大军将士撤向南面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此颇为赞同,说道:“天家所言甚是,最好让大军将士撤到西域的北部,而后分兵驻守,巩固此战的战果。”
其余众人纷纷赞同,只不过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有些犹豫,二人担心驻守西域的大军兵力过多,会给朝廷造成长久的财政压力。
天子刘洵看了看众人,大司农耿寿昌和少府卿霍利的表情没能逃过去,便说道:“如此,朕便下旨,命令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军南撤。不过驻守西域的兵力不需要维持二十多万人马,朕看还是裁撤一些兵马为好。”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大司农耿寿昌、少府卿霍利更是高兴,二人发言赞同。
而后,天子刘洵指着舆图说道:“朕决定:命令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三千营、五军营返回杜县营垒休整;命令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幽州边军铁骑返回驻地,营平侯返回长安城待命;命令平北将军、龙额侯率领并州铁骑返回驻地,龙额侯返回长安城待命;命令河南、益州等地步卒大军返回驻地休整。”
众人一听,天子刘洵竟然一口气将大军的大部分兵力全都撤了回来,心中先是一松,朝廷的压力瞬间就减少了大半;不过紧接着,众人的心中却又紧张了起来,一旦大汉在西域的兵力不足,是否能够压住西域各国以及匈奴人?
接着,天子刘洵说道:“命令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凉州铁骑驻守车师城,而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分兵据守!同时命令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巡视西域各国,稳定西域各国局势!”
众人听完天子刘洵的一番安排,都是表示赞同。
不过紧接着,尚书令魏相便提出了一件大事:“天家这道圣旨发布之后,朝廷就要尽快议定大军将士的封赏事宜了!”
天子刘洵早有主张,说道:“朕已经拟定了封赏旨意,诸位爱卿看一看吧。”
说完,天子刘洵一挥手,中常侍耿国便将一份没有加盖玉玺的圣旨呈给了丞相韦贤,众人也纷纷围上来观看。
“平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因功升镇西将军,辅国将军、长罗侯常惠因功升安西将军,平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升安北将军,平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升安南将军,平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升安东将军……”
“三千营主将讨寇校尉赵安因功升奉义中郎将,封建昌侯!五军营主将平虏中郎将公孙群因功升扬武将军,封杜陵侯!”
“大军各级将佐晋升一级,大军将士多有赏赐!”
按照天子刘洵的这份封赏圣旨,领军将士全都升任四安将军,对此众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同时,三千营和五军营各级将佐也都多有升赏,军司马刘宏升为折冲校尉,军司马陈行升为飞羽校尉,军司马郭著升为陌刀校尉,军司马郭侠升为战车校尉,军司马蹋山升为重甲校尉,军司马高擎升为冲阵校尉。
此外,军候狂风、军候公孙寻、军候百里杨全部晋升为军司马。其余各部军候、屯长、队率全部晋升一级。
不过因为大军的建制问题,天子刘洵近期并没有扩军的准备,而是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三千营、五军营中的众将分派到其余各处领军,以免将人才都集中在一处。
对于三千营和五军营众将的晋升,天子刘洵全都是采用众人所率兵马的名称,新创了一些校尉名称。
对此,丞相韦贤有些不满,认为天子刘洵应该从朝廷规定的官职之中选取,不应该擅自增减官职、武职。
但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却笑着说道:“天子此议并无不妥,既然可以推行新政,武职增加一些也无妨!”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政:军事改革
未央宫,宣室殿。
黄昏之下,一轮昏黄的落日正在西方摇曳着,为恢弘的宫殿披上了一层黄金袍。
天子刘洵漫步走在大殿外的廊道上,仔细倾听着什么。
旁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镇抚卿樊明一左一右跟在两旁,二人正在亦步亦趋的跟着天子刘洵,先后小声奏报着事情,二人的脸色都很严肃。
同时,尚书台兵事令史曾、尚书台市舶令史玄、尚书台百工令杨墨、少府商贸令王炆跟在后面,众人手中都各自拿着一份、或者数份奏章,等候向天子刘洵奏报政务。
“天家,如今北征匈奴的各部将士已经陆续凯旋,北军和三千营、五军营将士估计再有一月便可以抵达长安城,其余各部将士在两月之内也可以全部返回驻地。”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奏报着大军撤回的细节,此时说完之后,便提及大军封赏之事:“天家,封赏各部将士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军中,丞相和尚书令也先后协调、调集了钱粮运往军中,赏赐和抚恤都是按照天家的意思,从重下发的,请天家放心。”
“恩!”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队镇抚卿樊明说道:“匈奴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此时的镇抚司已经极为壮大,不但基本上完成了对大汉各地州郡的监控,同时监查令赵怆和巡查令宋煜还各自调拨了三队、共计六队人马,其中两队人马散布到了西域,剩下的四队人马全部散布到了匈奴各部,开始对西域和匈奴诸部搜集情报!
此时镇抚卿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镇抚司已经收到了数条关于匈奴各部的情况,经过镇抚司的缜密分析,得知匈奴单于已经将休旬王、西祁王斩杀,并且与其余各部一同,瓜分了休旬部和西祁部,并且惩罚了不少作战不力的部落,暂时稳住了匈奴各部!”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真没想到,匈奴单于的手腕还真是毒辣!”
镇抚卿樊明说道:“天家,此事在草原上已经传遍了,到处都是传扬匈奴单于的毒辣手段,不少的部族都对匈奴单于心怀不满,只是畏惧单于庭的强大实力而已!”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又向前走了一阵,天子刘洵看到前方有一处凉亭,便笑着对众人说道:“走!咱们去前面歇歇脚!”
众人纷纷躬身领命,跟在天子刘洵的身后来到凉亭,在天子刘洵坐下之后,才纷纷落座。
中常侍耿国连忙指挥一众小黄门上前伺候,将冰露和糕点一一摆上,并且在凉亭之外点燃了熏香。
此时已经是夏末时节,但是气候依然有些闷热,天子刘洵在身旁的宫女服侍下,擦了擦脸,而后便对众人说道;“如今朝廷的收入不断增加,今年虽然打了一场大战,但是朝廷的府库依然略有盈余,朕心甚慰!”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可以说到了此时,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了大汉的权柄,能够随心所欲的左右朝政的走向。
这一天,天子刘洵已经等了太久,为了等到这一天,天子刘洵也失去了太多!
感叹了一番,天子刘洵便继续说道:“诸位爱卿都知道,朕充实尚书台权柄,增设了不少新的府衙,为的就是改革政治、推行新政。如今朝廷收入增加,而百姓负担减少,可见新政已经初见成效。接下来,朕在继续推进既有方略的同时,开始推行新政的第二步!”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天家推行的新政除了现有的一些政策之外,竟然还有其他方略要实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问道:“不知天家所说的第二步,所指为何?”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准备对我大汉的军事进行改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天家,我大汉的兵制已经非常完备,以臣之见不需要再做变动,请天家三思!”
天子刘洵说道:“大司马不必多虑,朕所说的改革,并不是什么大动,只是准备对汉军各部的装备进行换代,并且准备参考三千营和五军营的战法、兵种配置,对各地的汉军进行整编。”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天家,臣以为对汉军各部进行换装,可行!不过也要逐步推进,以免朝廷的负担过重。”
“至于对各地驻军进行整编……,天家恕臣愚钝,不知所谓的整编是什么意思?”
天子刘洵说道:“朕准备从北军和新军之中抽调将领,分派到各地统领郡国兵或者边军,按照新军和北军的操练方法和战法,训练各地的兵马,同时更换各地兵马的兵备,从而提高各地兵马的战力!”
“如此,臣没有意见!”
原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为天子刘洵要对各地汉军进行什么颠覆性的改革,所以才会有所担忧。如今天子刘洵只是要调配统军将领,同时提高各地兵马的战力,虽然有所改革,但是也不算什么颠覆性的事情,也就赞同了下来。
而后,天子刘洵对兵事令史曾说道:“朕决意征调五军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帅司隶部郡国兵马,负责此番司隶部郡国兵马的改革事宜。”
“升迁陌刀校尉郭著为振威中郎将,统帅五军营;升迁军司马公孙寻为陌刀校尉!”
“征调战车校尉郭侠为护乌桓校尉,统帅右北平郡郡国兵马。”
“升迁军司马百里杨为战车校尉!”
天子刘洵一番部署之后,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看样子天家下一步准备将目光放在辽东幽州了?
兵事令史曾一一记下,而后拱手说道:“臣已经记下,今日便会拟定条陈,上奏尚书令批复!”
而后,天子刘洵看向市舶令史玄和商贸令王炆,说道:“市舶司和商贸司是眼下朝廷的聚宝盆,你们二人回去之后立即整理府库中的钱粮。市舶司和商贸司的钱粮全部留中,专门用于此番军事改革的开销!”
市舶令史玄和商贸令王炆对视一眼,眼下市舶司和商贸司的收入都很大,基本上已经可以与少府的收入相持平,二人没想到此番军事改革的花费会如此巨大。
“臣,领旨!”
接着,天子刘洵又看向了百工令杨墨。
此时的百工司已经发展壮大起来,不光是负责新军营垒中的兵仗局和铁匠铺,而是在长安城、三辅各地、司隶各处都有兵仗局和铁匠铺,数量不下于二十处,产量非常客观!
“此番新军换装之事,关键在于兵备是否充足,兵备的质量是否精良!”
天子刘洵盯着百工令杨墨说道:“所以自今日起,百工司所属的所有工坊、兵仗局尽全力打造兵备,全部按照北军的装备标准进行生产,而后分批运往各地!”
百工令杨墨拱手说道:“臣,领旨!”
部署完毕之后,天子刘洵回过头来,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此番军事改革事关重大,就托付给大司马负责调度了,务必让各地郡国的兵马尽快换装、操练起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头称诺。
这时,天子刘洵说道:“此番军事改革还有一个重中之重,那便是趁机取消各地将领的私人不部曲!”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此时大汉各地将领都有自己的部曲,这些部曲不属于汉军序列,但是会随同大军一起作战,由将领自己支付开销,这些部曲也效力与将领本人,就如同后世明代的家丁一般。
甚至不少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族也聚集了不少的私兵部曲,这些私人的部曲是一支庞大的力量,也是大汉帝国内部的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子刘洵决议趁此机会,逐步铲除各地的私人部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急忙说道:“天家万万不可!此事太过重大,如今各地将领和门阀士族的私兵部曲数量巨大,以臣之见其数量不下于十余万!如此事态,只可缓缓图之,绝不可操之过急啊!”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是说道:“朕意已决,此事无需多言!”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还要再劝,天子刘洵直接打断,而后说道:“此番,朕给那些门阀士族和驻军将领两个选择:其一,他们的私兵部曲可以就地解散,所需的遣散费用朝廷支付一半!其二,这些私兵部曲可以接受整编,编入当地的郡国兵之中,每一人根据战技高低,由朝廷支付给原故主一定的补偿费用!”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剪除私人部曲之事,要与军事改革同步进行,待到北军和三千营、五军营抵达长安城之后,便立即推行下去!”
“朕给各地将领和门阀士族两个月的时间,接到朕的旨意之日起两个月内没有解散私人部曲者,以犯上作乱论处!”
众人闻言骇然变色!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来自各方的反击(一)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在一百缇骑的护卫下,从长安城出发,一路风尘赶到了河内郡。
司隶本是当年孝武皇帝所设,下辖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等七个郡。
后天子刘洵降旨将司隶的治所设在了河内郡的怀县,此番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驻地便是怀县。
当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众赶到怀县城外的时候,怀县的县令、县尉,以及河内郡各地的门阀士族、豪强全部赶到,早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了。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见状也是翻身下马,拱手与众人打招呼,谁知众人之中除了怀县的县令和县尉客客气气的拱手行礼,其余的数十名门阀士族、豪强的代表根本不为所动,全都冷脸看着公孙群。
眼见如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心中便有了计较,此时怀县的县令有些尴尬,急忙拱手说道:“下官名叫徐成,这位是鄙县的县尉,吴中。这些……”
县令徐成看了看周围的一众人等,眼见众人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继续说道:“这些大人都是我怀县、乃至河内郡的名门望族,日后杜陵侯一定会逐渐相熟的!”
此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算是看明白了,这些门阀士族、豪强的家人非但不是前来迎接自己的,反而是前来给自己下马威的,于是便冷声说道:“今日本将军奉天家旨意,前来河内郡开府,整顿司隶各部兵马,行的是公事,办的是军务!不相干之人,就不要在这里掺和了,请徐县令立即清场,本将军现在就去府衙!”
说完之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直接翻身上马,率领一百名缇骑将士策马扬鞭,冲进了怀县城池。
看着策马而去的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等人,县令徐成脸色大变,与身边的县尉吴中对视一眼,二人都意识到从今日起,怀县乃至整个司隶都会变得动荡起来。
周围一众数十名门阀士族、豪强大户的子弟、甚至是家主更是气愤难填,众人原本暗中串联,准备在怀县城外给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一个下马威,谁成想人家根本不给这个机会,直接扬长而去,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一名老者站了出来,此人正是怀县的名门望族薛老。薛家祖孙三代都在朝廷为官,最高的官职做到了御史中丞,算是河内郡的一大豪族。
再加上薛老今年已经六十余岁,在河内门阀士族、豪强大户之中算是辈分最高的存在,所以此时俨然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只见薛老眉头紧锁,说道:“这个杜陵侯不就是随军打了匈奴,立下一些战功吗?竟然在咱们这些勋贵面前做大!咱们这些大家族,哪一家不是跟随高皇帝出生入死的?哪一家的先祖不是战功赫赫的名将?如今却要看一个小小的扬武将军的脸色,哪里还有尊卑纲常!”
众人闻言更是气愤不已,纷纷鼓动着要赶去府衙讨个说法。
这些门阀士族多是大汉立国之初的勋贵家族,虽然比不上那些开国功臣的大家族,但是其祖上也都是有功将领,算起来也都是大汉的勋贵集团子弟,所以此时众人才会这么有底气。
而那些豪强也都是颇有势力,哪一家不是有几百、上千私兵部曲?这些人一旦发起疯来,就算是怀县城池都能打下来!
眼见着众人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急忙规劝起来。
县令徐成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虽然不将县令徐成放在眼里,但是在薛老的授意下,众人还是压低了声音,陆续看向了县令徐成。
“诸位!那杜陵侯是奉天家的旨意前来争整顿司隶驻军的,人家有天子的授权,我等不可针锋相对!再者,此番是天家要取消各家的私兵部曲,难道诸位也要违抗天家的旨意?”
众人闻言都是闭上了嘴,毕竟如今天子刘洵的威望日益高涨,特别是前线汉军将士斩首十万余级,更是让天子刘洵的威望达到了新的高峰,众人根本没有胆量公开质疑天子刘洵的旨意。
可是众人没有胆量质疑天子刘洵的旨意,并不意味着没有胆量阻挠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推行军事改革的步伐!
于是,薛老最先站了出来,对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说道:“我等代表了司隶所有门阀、大族的意愿,家族中的部曲都是当年高皇帝默认的,如今天家要我等解散家中部曲,肯定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所以,我等必须面见杜陵侯,诉说一二!”
众人闻言都是纷纷附和起来,鼓噪着要立即前往府衙。
县令徐成见状也是吓了一跳,此时可千万不能让双方如此冲突,以杜陵侯刚才展现出来的做派,肯定不会任由众人鼓噪,弄不好双方还没谈出什么结果,就已经打成一团了!
于是县令徐成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诸位也要给我几天时间,由我和县尉先去面见杜陵侯,算是为诸位提前铺垫一番,而后诸位再视情况与杜陵侯见面,如何?”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薛老,只见薛老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既然有县令和县尉两位大人担保,那我等便等一等,两日时间可否?希望两位大人两日之后给我等一个答复!”
“好!”
此时县令徐成已经没有选择,当即答应了下来,而后众人便一同进城,薛老等一众人纷纷住进了城内的门阀士族家中等候消息。
而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则是火急火燎的赶往了县衙,二人赶到之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已经等候多时了,并且已经命人将怀县和河内郡的人口资料、兵马钱粮档籍全部调了出来,在大堂上摆放了整整两大堆,如同两座小山一般。
此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正在翻看这一卷竹简,忽然发现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赶来,便淡淡的说道:“怎么,二位大人将那些门阀之中打发走了?”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都是哭笑不已,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刚刚来到,二人便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先是恭敬的拱手说道:“下官见过杜陵侯!”
而后,县令徐成便准备解释一番,却见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挥了挥手将其打断,而后便拿出了一份圣旨,对二人大声说道:“天家旨意!”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当即一惊,急忙跪拜在地。
“天家有旨:命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帅河内郡所有驻军,并立即推行军事改革之新政,任何人不得阻挠,违抗者不论身份贵贱、爵位高低,均可先斩后奏!”
听完之后,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更是惊慌,没想到天家此番改革军事的决心如此之大!
二人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之后,县尉吴中急忙说道:“启禀杜陵侯,下官和县令大人肯定会全力支持杜陵侯改革军事的!只不过河内郡的各家门阀、豪强势力太大,此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推行的。所以,下官建议此事是不是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笑一声,说道:“天家已经严令各地军事改革在接到旨意之后,两个月内完成,难道二位想要抗旨不成!”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脸色大变,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次军事改革的,除非以强力手段进行推行,那样一来肯定会造成冲突的!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看着二人的脸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自己在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方案,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熟悉河内郡的情况而已,顺便敲打县令徐成、县尉吴中一番,看一看二人是否识时务,可以为自己所用。
于是,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话锋一转,对二人说道:“此事也不急于今日一时,二人谁来给本将军讲一讲这河内郡的情况?”
县令徐成拱手说道:“此事,下官当仁不让!”
“愿闻其详!”
“启禀杜陵侯,我河内郡便是以黄河以北之地的称呼,暴秦之前河内为魏国领地,秦末司马卯被项羽封为殷王,都城就在河内。当年高皇帝即位时设置殷国,次年改名为河内郡。”
“我河内郡领县十八,分别为:汲县、共县、林虑县、获嘉县、修武县、野王县、州县、平皋县、河阳县、沁水县、轵县、山阳县、温县、朝歌县、武德县。郡治就是我怀县!”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那河内郡的郡国兵情况如何?”
县尉吴中拱手说道:“启禀杜陵侯,河内郡共有郡国兵两万三千余人,基本为步兵,骑兵只有三百余人,由校尉四人分别统领,除了一小部分兵力分别驻守在各处城池外,其余主力大军分别由四名校尉统领,驻守在郡治怀县、修武县、河阳县、朝歌县四处!”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笑着说道:“如此,那从明日起,本将军便去这四处驻军之所看一看!”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来自各方的反击(二)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奉天子刘洵的旨意统领整个司隶的驻军,在整个司隶范围内推行此番的军事改革,势必要得罪司隶各处的门阀士族和豪强,司隶可是聚集了整个大汉最为庞大的门阀关系网络,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妄想着一蹴而就,而是选择先拿河内郡开刀,先解决了河内郡的事情,以河内郡来敲山震虎!
此时,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得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要直接巡视各地驻军,自然明白其中的用意。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无非就是要先一步掌控河内郡、乃至整个司隶的驻军兵力,而后再与各地的门阀士族、豪强抗衡,以免出现不测之事。
于是,县令徐成便将薛老等人的意思说了出来:“启禀杜陵侯,眼下河内郡各地的门阀士族和豪强大户对此事非常抵触,杜陵侯是不是在巡视各地驻军之前,先剪一剪薛老他们,暂时先稳住众人?”
“哼!”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笑一声,说道:“还是算了,本将军可没有时间与这些人费嘴皮子!”
听到这里,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的脸色充满了忧虑,二人还要再劝一劝,却见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大手一挥,说道:“不用再说了,明日一早,本将军便前往城内军营视察,下午时分前往河阳县!”
打发走了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继续在大堂内查看卷宗。
这时,负责护卫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缇骑屯长轻声说道:“大人为何要将具体的时间提前告知县令和县尉?”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何不妥吗?”
“属下只是担心,大人巡视各处的时间会被那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户探知,担心……”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紧接着说道:“你是担心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部曲,会暗中对我不利?”
“正是!”
“哼!”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说道:“我还巴不得如此呢!”
“可是大人……”
“不必再说了!”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大声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诺!”
又看了一会儿之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有些累了,便对身边的缇骑屯长说道:“这里有一份密函,稍晚十分送到河阳县去,记住:今晚必须送到!”
缇骑屯长闻言大惊,河阳县虽然距离怀县不远,但是也有上百里之遥,等赶到河阳县之后也要半夜时分了,如果事关重大的话,大人为何不早些派人前去河阳县?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自然看出了屯长的疑虑,便嘱咐道;“去的时候换一身衣服,不要被县衙和门阀的人认出来!”
缇骑屯长猛然反应过来,拱手领命。
一个时辰之后,缇骑屯长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只身出了城,在城外找到了一名属下,从属下那里牵了坐骑,而后一骑绝尘赶往了河阳县。
与此同时,在怀县城内门阀借住的薛老也得到了消息,从县衙里面的暗桩处得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次日下午将要赶往河阳县视察驻军。
此时,河内郡的门阀士族和豪强几乎全部聚集在这里,众人在院子中的密室商议着。
一人说道:“如此说来,杜陵侯是拒不与我等对话了?如此,我等如何是好!”
一人说道:“难道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坐等杜陵侯动手?”
一人说道:“不然还能怎样?杜陵侯是奉天家旨意前来的,难道咱们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薛老微微皱眉,突然大声说道:“好了!”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没了声音。
接着,薛老对众人说道:“咱们都是大汉子民,自然不能抗旨不尊。可是咱们又是功勋世家,决不能任人鱼肉!”
一人说道:“那以薛老的意思,咱们应该怎么办?”
薛老冷笑一声,对一名魁梧大汉说道:“陈家是河内郡首屈一指的豪强大户,府中一定有不少的游侠壮士?”
那陈姓豪强客气了一声,说道:“薛老但有吩咐,小人定当从命!”
薛老笑了笑,接着又一连点了数名豪强家主,众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拍胸脯保证起来。
而后,薛老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如今杜陵侯准备对咱们动手,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诸位都是江湖豪杰,自然不会如此懦弱。明日杜陵侯便要出城前往河阳县,诸位何不前去会一会?”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毕竟杜陵侯是朝廷武将、侯爵,又有天家圣旨在身,此时,薛老怂恿众人前去截杀,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当然,此事做与不做,如何做得绝密,就要看诸位的手段了!”
薛老说完之后,便老身在在的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而刚才被薛老点名的几名豪强家主脸色微变,不过众人都是见惯了杀戮之人,哪一人的手上没沾染过鲜血?
所以众人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都坚定下决心,开始小声商议起动手的细节来。
周围的其余门阀士族子弟、家族却是一言不发,众人并没有参与讨论,而是学着薛老一般闪到了一边。
那几名豪强家主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只不过并没有在意。众人都明白这样的事情,那些门阀士族肯定是不会伸手沾染这些事情的,所以这些事只能几人来做。
众人一直商议到凌晨时分,才各自散去。
次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在一百缇骑的护卫下,巡视了怀县城内的守军。
在怀县城内有五千郡国兵驻守,为首一名校尉统领。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在守军校尉、县令徐成和县丞吴中的陪同下,观看了五千郡国兵的出操演练,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便在军营中与众将士一同用饭。
这时,缇骑屯长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整个人一看就是一夜未睡,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双眼浑浊,一看就是被累得够呛。
趁着一个空隙,缇骑屯长对着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微微点头,公孙群的心中顿时踏实了下来。
而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便在一百缇骑的护卫下出了城,朝着河阳县的方向赶去。
期间,守军校尉、县令徐成和县丞吴中都提出要派兵随同护送一番,但是被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当即拒绝了。
这怀县本就是河内郡的郡治,更是司隶的治所,城内的门阀士族势力非常大,谁知道驻军之中有没有门阀士族的暗桩和亲信?
所以,在没有经过全面的整顿之前,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不敢轻易相信怀县城内的驻军。
随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一百缇骑策马而行,众人毫不停歇,很快就走了一般的路程,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大人!前方便是山谷了!”
听到山谷这两个字,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顿时警醒了起来,说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到地方了!”
众将士纷纷应诺。
而后,众人便放缓了速度,策马进入了山谷之中。
此处山谷并不长,只有三、两里的路程,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一百名缇骑将士小心前行,很快就来到了谷口附近。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微微皱眉,心中暗道:“怎么回事?难道镇抚司的消息有误?”
此前在路上的时候,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便收到了镇抚司送来的消息,得知河内郡的门阀士族和豪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一旦开始推行军事改革,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对公孙群不利。
于是,镇抚卿樊明急忙派出快马联系了河阳县的驻军,河阳县的驻军之中有河内郡仅有的三百铁骑,同时领军的军司马是镇抚司退下来的老人,非常可信!
此番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最大的依仗便是这支三百人的铁骑!
可是此时众人已经快要走出这处山谷了,依然没见到那些门阀士族和豪强派人动手,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便有些疑惑:“难道那些门阀士族、豪强不在这里动手?或者说,这些人没敢动手?”
正想着,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一众人马便出了山谷,而后便沿着官道来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带。
此处的地形基本上都是平底,期间有些树木而已,并没有太多的遮掩。
眼见如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那些门阀士族和豪强没有上钩。
同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心中又有一些失落,如果众人没有动手,自己也失去了一个打击门阀士族、豪强的机会!
正想着,突然随行的缇骑屯长大吼一声:“大人快看!”
只见众人的右翼突然出现了一支人马,全都是长枪、硬弓、良马,一看就是精锐悍卒,正在全力向众人袭来。
“备战!”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大吼一声,挺枪在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来自各方的反击(三)
此时远处的那支人马越来越近,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粗粗望去,只见那支人马大概有四、五百人,清一色的烈马、劲装,一看就是强悍至极的好手!
这支人马所用的兵器各异,不但有环首刀、百炼刀等,还有短矛、大棒等,很是繁杂。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哼一声,吩咐手下的一百名缇骑将士列阵应战,暗道:“终于来了!没想到这些门阀、豪强还真是大手笔,竟然集结了四、五百骑手前来突袭,难怪没有在山谷中设伏!”
念及于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对身后的缇骑屯长叫道:“点燃烽烟!”
“诺!”
那缇骑屯长当即从马鞍上取下一包狼粪甩给一名缇骑将士,那名将士急忙翻身下马,开始用火石点燃。
这一百名缇骑将士全都是天子刘洵精心挑选的悍卒,不但装备了精良的兵备,而且还全部装备了马鞍、马镫,战力十分强悍!
眼见部署完毕,前方来袭的四、五百敌人距离此处也只有两、三里远,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便怒吼一声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杀!杀!”
一百名缇骑将士齐声怒吼,跟随着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策马发起冲锋,滚滚铁蹄踩踏大地,冲锋的气势瞬间激荡在交锋场上,竟然不属于前方的四、五百来袭人马!
双方相距一里!
那四、五百人马之中,竟然也有上百人持有弓箭!
只见这上百人马纷纷张弓搭箭,对准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所部人马开始抛射。
眼见如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也是惊怒交加,这些门阀、豪强蓄养的私兵部曲不但有战马、长矛等装备,竟然还私藏、装备弓箭!
“你们是在找死!”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低吼一声,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此时自己才算真正的明白,天子刘洵为什么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剪除门阀、豪强的私兵部曲,这些人全都在暗中发展势力,一旦朝廷的管控不力,这些人完全有能力掀起内乱,甚至是纵兵反叛!
此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高声怒吼:“张弓!放箭!”
一百名缇骑将士全部装备了强弓,此时整齐划一的弯弓搭箭,对准了前方的敌人展开齐射。
一百名缇骑将士训练有素,在一轮齐射过后并没有停歇,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又进行了两轮齐射,顿时将前方的敌人射得人仰马翻,至少三十多人被射中,惨叫着摔落下马!
同时,一百名缇骑将士也有五人中箭落马!
双方随即对撞在一起!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奋勇当先,手中的长枪猛然突刺,直接刺穿了一名敌人,只见那名敌人胸口被洞穿,直接惨叫着被推了出去。而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用力一甩,直接将其甩飞了出去。
而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直接冲进了敌人之中,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一连刺杀三人,刺中战马两匹,所向无敌!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身后的缇骑将士也异常悍勇,这些缇骑将士战技高超,而且装备精良,每人都装备了精良的铠甲和长枪,攻击力和防护力都远超来袭的数百人马。
一番对冲之下,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的缇骑将士再损十三人,而来袭的数百人马则被斩杀七十余人!
只这一轮厮杀,来袭的四、五百人马便折损了上百人,顿时士气大跌,其中不少人都心惊胆战,万万没想到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的护卫如此强悍,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
此时领头一人便是陈性豪强族中的部曲屯长,此人原本是边军的队率,后来免去徭役之后,便被陈家挖过来,担任私兵部曲的屯长。
此人眉头紧锁,暗道:“家主的消息不准确,这些人马绝对不是一般的缇骑护卫,绝对不是!”
陈家部曲屯长也算见过一些世面,长安城内的缇骑也见识过,可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强悍的缇骑,这些人马的战力甚至已经不属于北军的精锐铁骑了!
这是自然!
天子刘洵为了保证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安全,并没有简单的从缇骑中抽调人手,而是从北军等强军之中抽调了可靠的兵马,而后全部换上了缇骑的甲胄、旗帜,这些护卫人马的战力自然是凌驾于豪强的部曲了。
“大人,怎么办?”
一名属下紧张的询问着,因为远处的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一众人马已经整顿好阵型,即将再次发动冲锋。
陈家部曲屯长眉头紧锁,大声叫道:“再坚持一下,咱们人数众多,跟他们周旋、拼人数!”
众属下闻言都是脸色微变,不过众人也都是争强斗狠之人,此时即便吃了些亏,也不至于不敢应战。
很快双方再次开始对冲,只不过这一次陈家部曲屯长一众并没有密集结阵,而是将所有人都散开,浩浩荡荡的朝着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所部冲了过来。
这些人马分属于河内郡各家豪强,此时剩余的三、四百人马各自为战,将战阵拉得非常宽,直接兜向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所部人马!
眼见如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顿时心头一松,暗道:“这些人马终归是乌合之众,竟然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自行散开,此战即便没有支援,我部也稳操胜券!”
正想着,双方再度相距一里!
“放箭!”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怒吼一声,上百名缇骑将士一同张弓放箭,狠辣的箭雨瞬间射进了敌人之中,可是因为敌人全部散开了,所以这一轮箭雨并没有对敌人造成太大的杀伤,只有数人落马而已。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见状便没有下令继续放箭,而是直接下令展开突击。
上百名缇骑将士发出阵阵怒吼声,而后狠狠的与敌人撞在了一起,双方随即展开激烈的厮杀。
此时陈家部曲屯长冲杀在前,可是自己的部下却并没有聚拢在一起,一个照面之间便有三名缇骑将士围攻了过来,三杆长枪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向刺了过来,吓得陈家部曲屯长肝胆俱裂,手中的长枪猛然横扫而过,将两杆刺过来的长枪格挡开,可是此时最后一杆刺来的长枪已经突破了格挡,陈家部曲屯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被洞穿,脸上挂满了惊恐和绝望!
“啊!”
一声惨叫之后,陈家部曲屯长被当场斩杀,周围的豪强部曲见状顿时士气大泄,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挡的勇气,开始各自逃命。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见状大吼一声,随即指挥部下缇骑将士展开围歼,同时大声吼道:“抓几个活口!”
众缇骑将士随即开始围歼敌人,那些豪强部曲人马哪里还有抵挡的能力,纷纷转身逃命。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人数大约三百上下,正是从河阳县赶来驰援的郡国兵铁骑将士!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见状大喜过望,立即派了一名缇骑将士赶去联络,命令三百来援的郡国兵铁骑将士立即展开进攻,与缇骑将士一同围歼敌人。
此时,数百豪强私兵已经溃不成军,一部分人马被缇骑将士冲散,眼见无法逃出生天,索性就地放弃抵抗,直接投降了。
还有一部分豪强私兵依旧不死心,怒吼着杀向缇骑将士和郡国兵铁骑将士,这些豪强私兵还妄想着要逆转战局,可是紧接着就被加入战团的三百郡国兵铁骑冲散!
“围歼!围歼!”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大声怒吼着,上百名缇骑将士和三百郡国兵铁骑将士随即加紧了围歼,仅仅不到半个时辰,数百豪强私兵便被清剿干净。
此战,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部击杀豪强私兵三百余人,俘虏四十八人,其余豪强私兵尽数逃散。
此时,缇骑屯长和率领郡国兵铁骑的军候一同策马赶来,二人向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行礼之后,便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看着被严密看押的四十八名俘虏,对二人说道:“将这些俘虏押解回怀县府衙,严加看管!今晚,本将军亲自审问这些俘虏!”
“诺!”
缇骑屯长和郡国兵军候立即去调集人马,准备率部前往怀县。
当日深夜时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铁骑大军抵达了怀县,将四十八名俘虏全部关押进了府衙的监狱之中,并且将三百名郡国兵铁骑将士全部部署在监狱周围,严加看管起来。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闻讯赶来,二人听说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竟然在半路数百骑手袭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赶来一看,却看到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毫发未损,反而带回了四、五十个俘虏,都是震惊不已。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来自各方的反击(四)
深夜时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将县令徐成、县尉吴中叫到房间内,对二人说道:“今日本将军遇袭之事,二位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不知二位有何想法?”
县令徐成、县尉吴中的脸色非常难看,二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笑一声,说道:“二位不说,本将军也知道,此事肯定是那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户做的!本将军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所以二位放心,本将军绝不会与二位为难,不过需要二位相助一番!”
县令徐成说道:“启禀杜陵侯,下官和县尉吴大人也是没办法啊,此事我们真的事先不知情!”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笑一声,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二位就不要说什么知情不知情了。现在本将军手下的将士正在严加审问那些俘虏,相信很快就会将事情的原委弄清楚。到时候,就需要二位提供一下参与的门阀、豪强之所在!”
听到这里,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都是大惊失色,二人被逼不过,纷纷跪拜下来,恳求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放过自己。
一方是河内郡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一方是有天子为靠山的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这两方争斗起来,徐成和吴中都是小小的县令、县尉,夹在二者的中央,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也没有心思与二人多费口舌,任凭二人跪在地上求饶,自己则是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眼见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始终不肯松口,正不知所措,忽然缇骑屯长大步走来,将一份竹简交给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
“启禀将军!属下审问那些俘虏,在斩杀了十七人之后,终于得到了这些口供!”
“将剩余的俘虏看押好!”
“诺!”
待到缇骑屯长领命离开之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缓缓展开了竹简,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县令徐成、县尉吴中说道:“薛老?二位可知道此人!”
“薛老?”
“薛老!”
县令徐成和县尉吴中猛然听到此事竟然是薛老谋划的,顿时面无血色,二人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此一来二人必须做出选择,否则恐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这个薛老暗中指使河内郡十几家豪强,集结私兵部曲截杀本将军,其罪当诛!”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冷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了,就请二位将薛老,以及口供上所有涉及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的住址、情况,全部写成文书,本将军明日一早便调兵缉拿!”
县令徐成、县尉吴中闻言对视一眼,二人明白自己只能听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的号令,全力协助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铲除河内郡作乱的豪强和门阀士族,只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
于是县令徐成沉声说道:“下官,领命!”
县尉吴中也说道:“下官即刻便去调集手下的人马,随时听从杜陵侯的调遣!”
“嗯!”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看着二人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命二人即刻将薛老等大家族的情况写下来。
次日一早,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坐镇怀县府衙,而河阳县的三百郡国兵铁骑则是四散而出,朝着河内郡各处赶去。
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河内郡的郡国兵先后被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征调,开始四处捉拿门阀士族、豪强大户。
一时间整个河内郡混乱不已,以薛老为首的十八家门阀士族、豪强大户被抄家,这些大族上下多大数千人口被押解到怀县看押,一时之间整个怀县的监牢为之满员。
薛老等人万万想不到,众人以四、五百私兵铁骑突然袭击,竟然依然拿不下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反而被其当场反杀。
同时,薛老等人更加想不到的是,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竟然在没有向天子刘洵请旨的情况下,敢于立即调动各地的郡国兵,敢于对己方各家动手!
当薛老等人被关进监狱的同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将河内郡的情况写成奏本,上报给天子刘洵,同时开始着手在河内郡乃至整个司隶进行军事改革。
数日之后,河内郡薛老等十八家门阀士族、豪强大户被连根拔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河内郡,又过了数天时间,整个司隶都听到了消息。
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和豪强大户为之震动,这些在地方上蛮横惯了的豪族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进行军事改革、剪除各家私兵的决心竟然如此之大,甚至不惜调动郡国兵对反对的豪族进行攻杀!
如此一来,原本还气焰嚣张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顿时泄了气,众人都明白,自己家族的实力再强大,也绝对不是朝廷的对手,更不是天子刘洵的对手!
很快,天子刘洵收到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上呈的奏章,看过之后,便对身边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朕先是收到护乌桓校尉郭侠送来的奏章,现在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也送来了同样内容的奏章,可见地方上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有多么的猖狂!”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门阀、豪强之患由来已久,此番天家下定决心剪除各家的私兵部曲,肯定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不过好在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护乌桓校尉郭侠都取得了进展,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朕只是担心,这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户传承日久,此番即便被朕解散了私兵部曲,来日也可以用别的办法来藏匿族中的人马,防不胜防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头称是,说道:“天家的担忧很对,这也是臣所忧虑的事情!臣始终在思考着对策,可是始终没有任何的头绪,想不到真正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
天子刘洵眉头微皱,说道:“既然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那朕便做好持久对抗的准备!”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着十分坚定的天子刘洵,心中暗道:“此番天家的决心如此之大,就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了!”
于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此番之事,不知道天家准备如何收尾?”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的眉宇之间忽然闪过一丝杀意,而后说道:“自古以来,凡新立之事,必将经过大破之势,而后方能确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只觉得胆战心惊,看样子天子刘洵是准备大开杀戒了!
“朕此番剪除豪族私兵部曲,为的是稳定大汉各地郡国,铲除所有能够威胁我大汉安定的因素!”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拿起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护乌桓校尉郭侠送来的两份奏章,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既然这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户想要以身试法,想要与朝廷公然对抗,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说完,天子刘洵便拿起御笔,在沾满红色墨汁之后,在两份奏章上分别画上了一个猩红的x。
接着,天子刘洵对身边的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拟旨:命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护乌桓校尉郭侠,将所有缉拿之罪犯押解长安城,同时将所有查抄的家产上缴大司农府!”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天家如果想要在长安城内处决这些豪族人丁,恐怕朝中上下会有不少人站出来求情,甚至是出面阻挠!所以,天家是不是……”
天子刘洵自然知道这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户之间利益交缠不清,相互之间的来往盘根错节,在朝中肯定有不少的亲友。
不过对于天子刘洵来说,根本不可能为之所动。
于是,天子刘洵又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再拟一道圣旨:朝中大臣严禁为犯事之家族求情,为令者同罪!”
“天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中常侍耿国几乎同时惊呼起来,天子刘洵这是准备封禁朝中大臣之口啊!
天子刘洵大手一挥,说道:“朕在斩杀这些豪族人丁之前,会将其罪行昭告天下、明正典刑!如果朝中还有人为其脱罪,就说明这样的大臣肯定参与其中了,至少也是善恶不分!朕要这样的臣子有何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十几日之后,天子刘洵诏令将所有押解长安城的罪犯斩首示众,所有反抗军事改革、反对解散私兵部曲的豪族势力遭到重创。
一时之间,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纷纷偃旗息鼓,从原本的公开反抗,转变为暗中拖延、虚与委蛇。同时,朝中也开始有大臣对军事改革之举有所异议。
天子刘洵从镇抚司那里得到消息,也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手大棒一手糖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将薛老一般的众多门阀、豪强大族押解到长安城,而后以雷霆手段予以处置,一夜之间斩杀数千口,朝堂上下为之战栗!
这一日,天子刘洵召开朝议,朝野上下齐聚宣室殿。
大殿之上,天子刘洵先是将此番镇压各地门阀、豪强的情况简要说了一下,而后便对众朝臣说道:“朕此番进行军事改革、剪除民间部曲,为的是稳定国家、增强汉军战力,却不想有如此多的奸人从中作梗!”
如今天子刘洵登基时日已久,再加上天子刘洵铲除霍家势力,而后又进行一连串的新政改革,彻底建立了作为大汉天子的威信。
此番,天子刘洵又以数千颗血淋淋的首级震慑各方,让朝堂上下为之震怖,此时朝中上下没有人站出来发言。
不过天子刘洵的目光扫过大殿上下,却发现依然有一些大臣脸色不善,于是便点了其中一人说道:“卢爱卿,对于此事可有话说?”
御史大夫卢皖微微皱眉,而后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番朝廷裁撤民间私兵部曲,初衷是对的,不过手段却有待商议!”
天子刘洵问道:“那以爱卿之见,朕应当如何处置?”
“天家应当对天下门阀、豪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不是以杀伐开路!”
天子留心冷笑一声,说道:“那些门阀士族、豪强大族手中有钱粮、有兵马,朕的道理,他们会听得进去?笑话!”
说完,天子刘洵不等御使大夫卢皖回应,直接说道:“朕看卢爱卿年事已高,御史大夫之职太过辛苦,还是到宗正手下任职好了!”
众臣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天子刘洵开始在朝中调动人事。
紧接着,让众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天子刘洵不仅仅是调动了御使大夫卢皖的官职,而是一连调动了十七名大臣,将这些大臣或是明升暗降,或是直接罢免官职,所用的理由全都是证据确凿的罪证!
同时,所有大臣都能够听得出来,这十七名大臣全都是朝中的功勋集团官员,或者是与功勋集团关联密切之人。
此时,丞相韦贤和尚书令魏相二人有些坐不住了,天子刘洵的这一系列操作,极有可能会让朝中的局势发生变化,甚至会导致朝中各方势力失衡!
于是,丞相韦贤直接站出来说道:“启奏天家,刚才天家调动的诸位大臣都是为国忠心之辈,天家此举似乎……”
丞相韦贤还没说完,天子刘洵便微微皱眉,说道:“朕记得此前丞相曾经上呈了辞官回乡的奏本,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顿时满朝哗然!
丞相韦贤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的一份谦逊奏本,竟然被天子刘洵公开拿了出来!
丞相韦贤脸色涨红,迟疑了许久,而后重重一叹,说道:“启奏天家,确有此事!老臣感念年老体衰,实在无法料理国事,今日再次奏请辞官回乡!”
说完,丞相韦贤缓缓的跪拜下来。
天子刘洵见状也是有些伤感,丞相韦贤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也出过不少的力,照理说自己不应该如此对待丞相韦贤。
可是根据镇抚司提供的情况,丞相韦贤在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功勋集团的大臣,对于剪除门阀大族私兵之事颇有意见,认为门阀大族蓄养私兵乃是高皇帝允许之事,是对功勋集团的一种奖赏,不应该以如此激烈的手段予以剪除!
这份情报让天子刘洵意识到,丞相韦贤的意识已经跟不上自己改革的步伐了,甚至会随着改革的推进而成为阻碍!
念及丞相韦贤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天子刘洵不忍心让丞相韦贤走到那一步,于是索性便提前罢免韦贤的丞相之职,让其得到一个善终。
此时天子刘洵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丞相韦贤的身边,起手将其搀扶起来,和声说道:“丞相不要多想,朕此番处置,确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
丞相韦贤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子刘洵拉着丞相韦贤的手,说道:“丞相只管回乡颐养天年,朕封丞相食邑三千户、赏黄金五千金,同时征召丞相族中子弟入宫为材官效力,可好?”
丞相韦贤闻言不禁老泪纵横,拱手说道:“老臣,谢天家!”
次日,丞相韦贤卸任归乡,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满朝文武纷纷赶到安门相送。
中常侍耿国也早早等候在此,指着一辆诸侯级别的马车,对韦贤说道:“天家知道老大人此去路途遥远,特意颁布诏令,赐予老大人马车一辆,以便让老大人免去劳顿之苦!”
韦贤看着眼前的马车,这是一辆长安车辆厂打造的一辆新式马车,全车四轮,由三匹马牵引,不但加装了新式的铁质弹簧,就连车轮也安装了兽皮外皮,乘坐起来更加平稳舒适。
现在这种新式马车已经畅销大汉各地郡国,不但各地诸侯王公争相购买,就连各地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族也纷纷购买,一时间少府商贸司下属的长安车辆厂获利颇丰。
韦贤抚摸着眼前的马车,心中感动不已,一面留着眼泪,一面拱手对中常侍耿国说道:“老夫愚昧啊!非但不能为天家分忧,反而让天家如此为难。如今天家竟然还为了老夫如此伤神,这让老夫如何……”
说到这里,韦贤忍不住痛哭起来,周围的文武百官都是动容不已。
中常侍耿国劝解了一番,而后亲自搀扶韦贤坐上马车,亲自牵马驾车将韦贤送出了安门,并且吩咐随行的亲随和护送的缇骑小心侍奉,而后便与文武百官一同送走了韦贤。
当日下午,天子刘洵突然降旨:迁尚书令魏相为丞相,主理朝中事务。
紧接着,天子刘洵又颁布了第二道圣旨:迁御史大夫丙吉为尚书令,协理朝中事务,并且负责尚书台各项政务!
这两道圣旨让朝中上下为之侧目,天子刘洵已经将丞相和尚书令两个职务牢牢控制住,朝中各方势力再无资本与皇权相抗衡!
数日之后,未央宫麒麟殿。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奉旨进宫面圣,天子刘洵与二人相谈甚欢。
天子刘洵说道:“如今我大汉各地郡国商贸、工矿大兴,不但民间百姓更加富庶,大司农府、少府和尚书台的收入也大大增加……”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对此很是赞同,眼下朝中虽然经过了数次大战,以及推行新政的巨大消耗,可是各方府库依然十分充盈,甚至较往年还要富足一些!
如此局面,让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感到非常惊叹,对于天子刘洵的治国手段非常叹服。
“如今朝廷有钱了,北伐匈奴的大战也已经结束,朕就想着是不是改革一下朝中大臣的俸禄体制,为朝中大臣增加一些收入!”
听到这里,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微微一愣,二人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突然话锋一转,将话头引到这里。
就在之前天子刘洵还与朝中大臣十分对立,甚至为了推行军事改革不惜裁撤朝中不少大臣,以便震慑朝堂。可是如今天子刘洵却要大举增加朝臣官吏的俸禄?
紧接着,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便明白过来,天子刘洵这是打一巴掌给一点甜头啊!
二人对视一眼,都对天子刘洵的手腕吃惊不已。
特别是尚书令丙吉,此时心中感叹着天子刘洵的成长,已经与数年前的刘病已判若两人,在残酷的权力争夺之中,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大汉天子了!
此时丞相魏相拱手说道:“天家此举甚合人心,只是如今朝中收入虽然还算充盈,可是也不宜大肆花费,不知天家准备将朝臣的俸禄增加多少?”
天子刘洵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如今我大汉的俸禄都是折算成谷物核算的,并没有任何钱财发放。朕以为如此不利于眼下的新政推行,最好是将所有官员的俸禄全部折算成钱财进行发放!”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闻言都是非常吃惊,天子刘洵的提议非常惊艳,直接发放钱财作为俸禄的举动可谓是前无古人的!
尚书令丙吉沉吟了一番,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此一来,朝廷发放俸禄的时候,就需要支付大量的钱财,而府库中的粮食和绢帛就无从开销了,这样一来……”
天子刘洵自然有所打算,说道:“暂时先如此,将来朕会进一步改革赋税制度,到时候朕会下旨所有的赋税全部折合成钱财上缴!”
听到这里,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更加惊诧不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可是谁知,天子刘洵还没说完,接着说道:“朕还决议将俸禄的构成、发放手段等等都进行改革,具体的事务就由丞相和尚书令两位爱卿负责,大的方针朕会拟定,这段时间咱们君臣三人便将此事落实,如何!”
天子刘洵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没有迟疑,直接拱手说道:“臣,领旨!”
第二百八十章 涨工资
此番天子刘洵准备改革官员俸禄体制,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暗中调查,并且参详了后世俸禄体制,以及此前历代的俸禄体制,在综合做出判断之后,才下定的决心。
所谓俸禄,说白了就是官员的工资。在华夏战国时代之前,俸禄制度还没有出现。因为当时是贵族社会,士大夫阶层都是采取世袭制,没有后世意义上的官员。
到了周朝时期施行分封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当时交通条件、经济发展都非常落后,周天子无力进行全国统一的政治和经济制度的规划,只能采取分封制。正是因为分封制的存在,各诸侯国拥有自己的私人领地,被称为“食邑”。他们在自己的领土上具有一定的政治统治力,并且代代世袭,领土内的一切资源除进贡之外都由他们自由支配。所以,这些个诸侯或者卿大夫不存在什么薪水。这种体制,也可以被称为“世卿世禄制”。
后来到了春秋末期至战国初期,君主专制制度开始萌芽。新兴的君主为了维护王者的权威,将原有的“世卿世禄制”逐渐发展为君主任命制。国君们根据臣下的功绩来封官授爵,根据爵位来规定臣下的薪水。最典型的就是秦孝公时期的商鞅变法。改革家商鞅认为:“行赏而兵强者,爵禄之谓也。爵禄者,兵之实也。”就是说,一个国家的军队力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爵位和俸禄这种物质诱惑和赏赐,才能使百姓为你拼命。
商君之法曰:“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百石之官。”这表明爵位与俸禄是和砍杀敌人脑袋的数量相关联的,我们常常听说的“首级”二字,就是这么来的。
秦王嬴政统一六国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一统王朝,也是一个全面实行俸禄制的王朝。
天子刘洵还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份后世的统计:五十石之官所得俸禄为小米1712.5公斤,约可供5口之家一年口粮,而一个千石的官吏每年可得小米34250公斤,所得俸禄已经可以满足相当富裕奢华的生活了。
天子刘洵在宣室殿搜集了不少宫中密档,记载了此时大汉帝国的俸禄体制,知道大汉立国之初的俸禄制度基本沿袭秦制,各级官员也是以轶石等级来确定的,俸禄的内容也基本承袭秦制,以粟(小米,中国古称“稷”)为主。
从孝武皇帝时期开始,官吏的俸禄开始尝试以钱币而不是以谷物的形式付给,也就是说开始尝试货币化。
据宫中秘档记载,孝昭皇帝时,谏大夫为八百石,月俸九千二百钱,光禄大夫为两千石,一万两千钱。总体来说,大汉官吏的俸禄钱数量充分体现出了高级官员、中级官员和官与吏的层次分别。丞相作为最高官员,月俸是高级官员中两千石的两倍,是中低级官员中六百石的二十倍,是低级小吏的100-600倍。很明显,低级官吏的收入与高级官员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刘洵对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提出以完全钱财为主发放俸禄的时候,二人只是考虑到发放的不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应来。
所以,天子刘洵决定此番改革俸禄制度,就在当下的体制之上,参考后世唐、宋时期的俸禄体制,加以改良结合。
因为对于天子刘洵来说,唐、宋时代是华夏古代经济文化最为辉煌的时代,俸禄体制等各项软实力也是最为巅峰的时刻。
天子刘洵便准备将唐、宋时期的经济文化实力,与此时大汉帝国的强悍军事实力结合到一起,如此便可以推动华夏的全面上升!
根据天子刘洵这段时间通过回忆积累下来的资料,唐代的俸禄水平在中国历史上相对较高。唐代前期,俸禄制度一方面沿袭前代,另一方面有新的变化,并且建立起了体系完备、内容复杂的俸禄制度。
唐代官员的收入主要有三大类:职田(朝廷拨给官员一些田地,官员可以获得这块田地上种植的粮食)、俸钱(包括食料、杂给等钱,也成俸料钱)和赏赐。从唐代的俸禄制度来看,统治者是有明显的“高薪养~廉”思路的。此外,唐代还按照级别,批给官员数量不等的“公廨田”,交由农民耕种,田地的租金归官员们作为办公费用。唐代还实行了公务用车制度,官员的差旅福利,甚至还有退休金(在职工资的一半)。所以说,唐代的俸禄制度不仅属于厚禄制,而且非常有人性化的特点。
这些制度已经与后世的工资制度有许多的重合之处,可谓是非常超前说道制度!
而两宋俸禄制度的变化大体可以分为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北宋前期。这一时期俸禄制度基本沿袭五代的旧制,官员依照品级的高低收获俸禄。由于刚刚从战乱中复苏,这一阶段普遍官俸较低。
第二阶段是宋仁宗时期,确立起以本官(相当于唐代时期的三省六部的等职事官)为主的41等禄制。
第三阶段为宋神宗元丰年间以后。这一时期官名、官署、官员职事进行了重大的改革,有的合并、有的改废。随即官员的俸禄变成了以俸料为主,职田为辅。从宋高宗开始的南宋时期,基本采用这一俸禄制度。
再度熟悉这些资料之后,天子刘洵便开始逐步改良眼下的俸禄体制。
此时大汉帝国就是典型的官员收入“两极分化”。中高级官员收入非常丰厚,而低级官员,以及下层胥吏的收入不高。“百石”级的小吏,其年收入仅仅与一般农户的年收入差不多。平均来看,官吏整体月收入只有1389钱。
因为高级官员数量较基层官吏数量非常之少。从官员职能来讲,底层胥吏的地位虽然很低,但是某种程度上讲,胥吏的权力甚至比官员还要大。他们负责管理文件档案,协助上级处理日常事务。一般而言,底层胥吏常年工作在一个地方,所以也非常熟悉复杂的政府和法律条文。
此外,胥吏还常常具体负责收取赋税和征发徭役等任务。由此可见,胥吏手中的实权是相当大的。既然基本工资不能满足生活需求,他们就要想办法谋求灰色收入,那么一系列的问题就来了:剥削百姓,玩弄司法,欺上瞒下,最终导致治理混乱。
这便是眼下大汉俸禄体制中最为要命的地方,一旦朝廷的控制力变弱,那各级官吏贪赃枉法的事情便注定会频发,到时候大汉帝国的基层便会被蚕食掉,大汉帝国这座大厦也会彻底坍塌!
于是,天子刘洵借鉴后世唐、宋时期的俸禄制度,决定仿效后世,将朝中各级官吏的俸禄数量大幅提高,并且大力缩减高级官员和基层官员之间的收入差距,重点提高基层官员的收入。
同时,天子刘洵将朝中官员的俸禄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基本的职俸,从最高的三公到最低的官吏,每一级都规定了确切的数额,是官员本职职务的俸禄。
第二部分是爵位俸禄,根据官员被封的爵位高低发放俸禄。
第三部分是公职俸禄,根据官员本职职责之外,实际负责的其他职务高低,进行发放俸禄。
天子刘洵将这三部分的俸禄全部进行整合,其中三分之二的数额用钱财发放,剩余的三分之一数额用粮食和绢帛发放。
同时,天子刘洵还在这份俸禄改革方案中,规定了官员的“退休金”,也就是官员辞官回乡之后,朝廷对其发放的俸禄。
这部分的俸禄,天子刘洵特意规定是按照其在职时俸禄的六成进行发放,直到该官员离世为止!
这份俸禄改革方案拟定之后,天子刘洵便交给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让二人进行完善和细化,详细的制定每一级官员的俸禄标准。
当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看到这份俸禄改革方案之后,二人都是大惊失色。
按照这份方案,朝廷需要支出的俸禄数额将会剧增,至少要比以往增加三到四成不止!
而且,朝中三公九卿等高官的俸禄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最多就是增加了一成左右,而地方上的官员俸禄增加更多,增加最多的官职甚至增长了三成!
丞相魏相惊呼道:“天家,这份方案是不是增加太多了?”
天子刘洵却是笑着说道:“并不多!这只是开始,将来朝廷的收入还会稳步增长,朕也会不定时继续为众爱卿增加俸禄!不过,大汉律中针对贪赃枉法的条款也要做出修改,惩罚要更加严苛才行!”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对视一眼,二人纷纷拱手称诺。
半个多月之后,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完善了俸禄改革方案,经过天子刘洵审阅之后,诏令天下、颁布执行!
由此,朝中官吏人心归附,朝中反对军事改革的声音几乎销声匿迹,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沉浸在“涨工资”的喜悦之中,天子刘洵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第二百八十一章 增权尚书台
长安城,渭水河畔。
天子刘洵轻车简从来到此处,观赏渭水河畔的秋意景色。
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二人在左右随行,尚书台下属的镇抚卿樊明、矿藏令马狄、兵事令史曾、政务令史高、市舶令史玄、百工令杨墨几人在十几步外跟着听宣。
“天家请看,此处秋意正浓,微风过后,渭水河面波光嶙峋,很是美妙!”
丞相魏相指着远处的河面说着,天子刘洵笑了笑,嘴上随意说了几句。
不过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都能够看得出来,天子刘洵的心中肯定有事情,今日将众人召来观景,也肯定是有旨意的。
正因为如此,众人的心中都是有些忐忑,毕竟天子刘洵的新政之策层出不穷,让人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着实有些吃不消。
这时,渭水河面上飞过一群飞鸟,只见这群飞鸟掠过河面,而后猛然冲上天际,在天空之中徘徊着,不断变换着队形,很是有趣。
天子刘洵指着天空中的鸟群,笑着对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说道:“二位爱卿看那些飞鸟,在空中自由翱翔,根据风力和风向的不同,不断变换着队形,真可谓是队无常形亦无常势啊!”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闻言都是若有所思,二人自然明白天子刘洵以飞鸟队形暗喻朝政,此时都不敢随意接话。
接着,天子刘洵直接将话题挑明,说道:“飞鸟如此,朝政亦然!”
“朕观如今朝廷架构,乃是继承前秦之势,以三公九卿统领百官,此种制度很是高明,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明的制度,才让我大汉繁盛无比!”
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听得很是认真,二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因为二人明白,此时天子刘洵已经开始说重点了,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着朝中局势的发展,甚至是影响大汉后世千秋万代的演变!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古没有长久不变的制度,也没有万能的法度!”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丞相魏相和尚书令丙吉,对二人说道:“朕决意继续对朝政制度进行改革,大举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并且改革尚书台的构架。”
而后,天子刘洵盯着丞相魏相,说道:“朕的这番改革,肯定会导致丞相手中的权柄减少,所以今日便先向丞相说声对不住了,还请丞相体谅!”
丞相魏相根本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话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乱了一会儿,急忙拱手说道:“天家何出此言!只要是为了大汉,天家削减臣手中的权柄,臣绝无怨言,也责无旁贷!”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就知道,爱卿肯定会体谅朕的苦心,如此甚好!”
一旁的尚书令丙吉犹豫了一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朝廷以三公分权、共同辅佐天家处理朝政,乃是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如今天家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是不是有些不妥?”
天子刘洵早就预料到尚书令丙吉会站出来劝阻,毕竟丙吉也是出身于门阀士族,对于三公九卿这种对门阀士族非常有利的制度,肯定会全力维护的。
不过天子刘洵也能够确信,尚书令丙吉对于自己还是非常忠心的,也能够在效忠皇权和维护三公九卿制度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天子刘洵对着尚书令丙吉正色说道:“爱卿所言有些道理。但是朕也有言,请爱卿听之!”
“臣,洗耳恭听!”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尚书令丙吉和丞相魏相闻言顿时如遭雷击,二人不断小声重复着天子刘洵的话,心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有种抓不到实质的飘忽感觉。
尚书令丙吉沉吟了许久,而后问道:“天家恕臣愚钝,天家的这三句话蕴含着大智慧,臣还需要时间体会其中的意境!只是不知天家准备如何增权尚书台?”
天子刘洵站在堤岸上,望着远处的河面,说道:“朕准备将尚书台下属的各司升级为部,同时调整尚书台下属各部之间的职责范围。”
说完,天子刘洵便指了指旁边已经搭建起来的大帐,此处已经被羽林铁骑将士隔离了出来,将周围百步之内的行人全部驱赶开。
“咱们已经走了许久,去里面休息一下,朕也好与诸位爱卿详细说一说增权尚书台的打算。”
“诺!”
众人跟随天子刘洵进入了大帐。
这顶大帐很大,类似于军中的中军大帐,甚至还要大一些。所以众人一同进去,丝毫不觉得拥挤。
天子刘洵坐在上首,而后对众人说起了改革朝中制度,增权尚书台的事情:“此番增权尚书台,只是改革朝政的第一步,也是奠定基础的一步。朕,势在必行!”
众人闻言都是凌然,脸色都是非常的凝重。
“朕决定将尚书台下属各司改制为部……”
天子刘洵所说的部,便是参考了后世的三省六部制制定的。
后世的三省六部制中设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各部。其职务在秦汉时本为九卿所分掌,魏晋以后,尚书分曹治事,曹渐变为部,隋唐始确定以六部为尚书省的组成部分。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比附《周礼》的六官,秦汉九卿之职务大部并入。
三省六部是自西汉以后长期发展形成的制度。其中尚书省形成于东汉(时称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省形成于三国时,目的在于分割和限制尚书省的权力。在发展过程中,组织形式和权力各有演变,至隋,才整齐划一为三省六部,主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
汉光武帝刘秀在尚书台设三公、吏部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等六曹尚书,为六部前身。西晋时,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属尚书省。南北朝亦有六部,然名称因王朝而异。隋初六部名为吏部、礼部、兵部、度支、都官及工部。
至唐朝改度支为户部,改都官为刑部,遂成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统于尚书省。
此番改革,天子刘洵将尚书台中的政务司改为吏部,吏部分四个属司,即文选司,负责选拔官吏;验封司,负责查验官吏的功劳真伪;稽勋司,负责定夺官吏的奖赏之事;考功司,负责对官吏进行考核。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原政务令史高任吏部尚书。
改市舶司为户部,户部分四个属司,即度支司,负责户部钱粮的支取、拨付;府库司,负责户部钱粮的存储;市舶司,负责各种税赋的收取;田亩司,负责天下田亩人丁数量的统计和更新。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原市舶令史玄任户部尚书。
增设礼部,礼部分四个属司,分别是仪制司,负责朝廷庆典、接待等国事的礼仪事宜;祠祭司,负责皇家祭祀等事宜;精膳司,负责接待来访使节、番邦王室的膳食事宜;主客司,负责具体接待来访使节、番邦王室的事宜。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宗正刘德任户部尚书。
改兵事司为兵部,兵部分四个属司,分别是职方司,负责武将的升迁、选拔、考核事宜;武库司,负责汉军兵备的储存事宜;将百工司并入兵部,负责汉军兵备的研发和打造、换装事宜;武选司,负责汉军兵源的选拔、操练、抚恤等事宜。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兵事令史曾任兵部尚书。
改镇抚司为刑部,刑部分五个属司,分别是镇抚司,负责监察朝中以及各郡国大臣一切大臣不法之事,以及逮捕、质询、搜查朝中大臣之权;都民司,负责巡视天下郡国的门阀士族及地方豪强、普通百姓的不法之事,以及逮捕、质询、搜查门阀士族及地方豪强之权;审议司,负责审议镇抚、都民两司移交的所有案犯,并且最终定罪;案牍司,负责整理、储存镇抚司所有案牍、卷宗,搜集大汉所有密档,以及朝中大臣、门阀士族的秘闻、档案;典狱司,负责刑部诏狱的管理,看押朝廷要犯,负责审问以及整理卷宗事宜。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镇抚卿樊明任刑部尚书。
在矿藏司的基础上,合并一部分原百工司的人手,组建工部。
工部分四个属司,分别是营缮司,负责朝廷所有营建事宜,例如修建驰道、城池等工程;虞衡司,负责勘探天下山脉地形、河川走向,并且编纂成图册;都水司,负责疏导河流、治理水患等事宜;屯田司,负责边郡等各处屯田事宜。各司长官均为侍郎,由镇抚卿樊明任刑部尚书。
众人听完天子刘洵的一番讲解,顿时呆若木鸡。
天子刘洵此番改革,几乎将朝中大部分权柄都归属到尚书台之中,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改革,那丞相魏相手中的权柄便所剩无几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丞相魏相的身上,只见丞相魏相纠结了一会儿,而后便毅然决然的起身,拱手说道;“臣,奏请天家,将此份方案交于朝廷公议,以便查漏补缺、加以完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前无古人之举
丞相魏相回到府邸,便直接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沉思。
过了一会儿,一名上了年纪的门客推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到一边,并没有说话示意。
丞相魏相抬头看了门客一眼,便将天子刘洵增加尚书台权柄的情况说了一遍,似乎对此人很是信任,并没有隐瞒什么。
而后,丞相魏相便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天家对老夫说,准备大举增加尚书台的权柄,日后尚书台便如同孝武皇帝时建立的内朝一般,将朝廷大部分的权柄收入囊中,老夫如何应对?”
老门客微微皱眉,说道:“小老追随丞相数十年,也算见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可是如今天家的种种作为,小老真的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天家的每一步都合乎情理,但是又饱含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丞相魏相点头赞同,说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此番天家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可以预料到,用不了多久便会以尚书台来取代丞相之权,到时候老夫便会告老还乡了!”
老门客笑了笑,说道:“丞相是心有不舍?”
“是心有不甘!”
丞相魏相感叹道:“如今的天家乃是英主,是大有为之君!老夫还想要辅佐天家成就一番旷世伟业,却不想这丞相之职变成了天家新政的阻碍!看来,天家已经准备将老夫搬掉了。”
老门客微微皱眉,说道:“这便是丞相将此事推到朝议的原因?”
丞相魏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门客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小老才智平平,也只能帮着丞相解说一二:此番天家大举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影响的不仅仅是丞相一人,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三人手中的权柄都受到了削弱,分别被尚书台的户部、刑部、兵部分走了权柄!”
“所以,两日后的朝议上,天家要面对的不光是丞相这边,还要面对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可能发起的反击!”
说到这里,丞相魏相忽然明白过来,惊呼道:“如此说来,老夫让天家进退两难了?”
“正是!”
老门客说道:“丞相此举极为不妥!以小老来看,天家做事讲究一个深思熟虑,只要是天家准备执行的新政,无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且对于各方各面都会进行妥当的安排。此番天家实权尚书台,大肆剥夺了朝中三公九卿的权柄,但是以天家的秉性,肯定会对丞相和诸位大臣妥善处置的……”
说到这里,老门客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一些,说道:“所以丞相此举极为不妥!两日后的朝议,丞相应当在朝堂上转变立场,转而支持天家此番新政!”
丞相魏相想了许久,而后重重叹息一声,忽然问道:“昨日我看你正在收拾行装,要到哪里去?”
老门客苦笑一声,说道;“小老已经五十有六了,一生无儿无女,如今想要回乡享享清福了。这些日子丞相朝政繁忙,小老便没有机会与丞相禀报此事!”
丞相魏相闻言神色很是悲伤,毕竟这名老门客追随自己数十年,双方之间的情谊已经很深了。
“也罢!”
丞相魏相长叹一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何时动身,我来送你!”
老门客笑着说道:“丞相日理万机,就不必为小老这些杂事费心了,这几日小老收拾收拾,雇个马车,便回乡去了。”
丞相魏相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嘴角动了动,但是终归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两日后,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天子刘洵召集朝野大议。丞相魏相、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等朝中众臣全部到场。
大殿之上,中常侍耿国当众宣读了天子刘洵的旨意,将增加尚书台权柄,以及调整尚书台各部人员的旨意宣布了一番。
大殿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众臣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会如此行事,要知道尚书台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机构,自孝武皇帝朝开始才逐渐增加权柄,但一直都是临时性的增加,并没有实质性的从外朝争夺权柄。
自此以前,尚书台始终作为内朝的“咨询机构”存在的,对于朝中大臣来说,尚书台完全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可是随着天子刘洵登基之后,尚书台一步一步扩张到现在,按照天子刘洵的这一份旨意,尚书台已经控制了朝中大部分的权柄,尚书令甚至大有取代丞相的趋势,让朝中上下难以接受!
此番天子刘洵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大汉朝堂的三公九卿制度,让一个可有可无的尚书台的权柄剧增,大有取代三公的架势,一时间大殿之中反对之声如同浪潮一般。
此时,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纷纷表示反对,众人认为如今大汉的政体已经非常完备了,即便天子刘洵扶持了不少新兴的产业,也完全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一些机构进行管理,完全没有必要大肆增权尚书台!
大司农耿寿昌大声说道:“天家此举,势必会让朝廷运转困难,如今尚书台和外朝之间的权柄多有重叠,尚书台的六部权柄已经侵占到三公九卿大臣之职责,一旦朝廷有事,是听从尚书台的指令,还是听从外朝的指令?”
天子刘洵看着纷纷反对的大臣,心中也有些伤感,要知道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等众人原本都是自己的支持者和心腹,如今却因为新政的关系,开始站到了自己的反对面上,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朝中有事,自然还是以外朝为先,尚书台及六部协同处理朝政!”
天子刘洵大声说道:“在朕进一步推进新政改革之前,朝中之事便如此执行!”
大司农、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我大汉朝政自由体制,即便天家威望正盛,即便天家才智卓绝,也不可任意为之!朝廷以三公为首、以九卿理政,乃是顺应民心之体制,岂可轻易变更?还望天家三思而后行!”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自然明白大司农、富平侯张安世所说的“民心”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的门阀士族和功勋集团而已!
眼下大汉的三公九卿制度,其根本性质便是为门阀士族和功勋集团代言的体制!
天子刘洵之所以要大力推进新政,便是要逐步以后世三省六部制的变种制度来取代三公九卿制度,以各种新型产业和国家政策,来打压门阀士族、扶持地~主阶层,由此来推动大汉全面发展。
天子刘洵之所以顶着巨大的压力如此行事,就是因为后世门阀士族发挥的巨大能量太过骇人了,这是一股可以随时左右华夏国运的强大力量,天子刘洵必须对其进行打压,否则无法安心!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朕自登基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大汉社稷的千秋万代,这一点,大司马和诸位爱卿应该心知肚明!”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脸色微微一变,恭敬的闭上了嘴。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此番朕大力提拔尚书台的地位、增加尚书台的权柄,为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满朝文武大臣,说道:“朕今日所作的事情,是前无古人之举,朕要通过此番新政,让我大汉日益强盛。朕要让我大汉的文明打破长城的封界,推向四海万国去!所以新政的各项事业必须全面推进,不管是官职改革还是军事、财政、税赋改革,任何人都不得阻挡!”
天子刘洵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几人的心头,一时之间众人心中即便想要反对,也不好直接开口。
这时,丞相魏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番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天家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让朝廷的体制更加完善。不过天家的思虑还是有些欠缺之处,例如:尚书台与外朝之间的联系,以及朝中三公九卿诸位大臣的安置等等。”
“臣以为:天家应该在增加尚书台权柄之后,继续对朝中官职不完善之处进行修改,尽快理顺尚书台与外朝之间的关系,不要因为推行新政而引发朝政的不顺畅!”
众朝臣闻言都是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丞相魏相竟然直接变卦,转而支持天子刘洵此番新政!
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也是诧异不已,三人纷纷看向丞相魏相,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子刘洵也是非常吃惊,不过还是将话头接了过来,说道:“丞相所言甚合朕心!朕会尽快完善新政推行的官职,不过此事也需要诸位爱卿的鼎力支持!”
此话一出,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之前的反对之声刹那间没了声音。
第二百八十三章 长谈
夜色阑干、秋意更浓。
夜幕下的未央宫中灯火通明,各处宫殿都点燃了灯台,一队队小黄门和宫女双手捧着烛火前往各处点燃明灯,很是热闹。
此时宣室殿的大殿之中也是烛火通明,将偌大的宫殿照耀得非常明亮。一队南宫卫士就在大殿之外,将宣室殿严密的守卫了起来。
在宣室殿的偏殿之中,天子刘洵倚靠在卧榻之上,旁边中常侍耿国正端着一盘糕点侍奉着。不过天子刘洵的脸色却并不好,可谓是愁眉不展,一双剑眉紧紧皱着,一看就是遇到了难事。
旁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魏相等人跪坐着,众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与天子刘洵一样,都是愁眉不展,正与天子刘洵谈论着朝中事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天家为何如此急于改革官制?如此一来势必会造成朝中局势的动荡啊!”
此时殿内只有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魏相等人,众人都是天子刘洵的心腹,所以说起话来也直接了不少。
天子刘洵说道:“朕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改革官制只是开始,后面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不得不急啊!就像朕在朝堂上所说的那样,朕决意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要让我大汉改天换地、永世不衰!如何做?就是要推行新政,让我大汉民富、国强、兵锋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实话,自己心中很担心天子刘洵会走上好大喜功的道路,于是有心劝谏一番。
可是还没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开口,天子刘洵便接着说道:“朕知道此番增加尚书台权柄的事情很突然,让大司马和诸位爱卿心中不快,可是此事必须要做。”
“诸位爱卿应该知道,如今我大汉各项新型产业正在蓬勃发展,水泥、筑造、铁器、开矿、食盐等各项产业发展的同时,还带动了诸多相关的产业。这些产业发展起来之后,注定会让民间的经济获得极大的发展,带来的一系列变化,这些变化都是三公九卿制度无法掌控的,所以官制必须要所有改革!”
众人虽然对于天子刘洵的话语听得不是很懂,特别是对一些特定的词汇,感到很是新奇。但是众人也能听明白一点,就是三公九卿制度已经无法面对日后的局面,必须有所改变了!
廷尉路温舒忽然说道:“所以天家便准备以尚书台来取代外朝?如此,外朝的文武大臣如何安置?臣担心此举会引得外朝文武人心浮动啊!”
天子刘洵说道:“今日这里没有外人,朕便实话实说了:尚书台取代外朝是迟早的事情,诸位爱卿也要做好准备!”
“不过……”
紧接着,天子刘洵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诸位爱卿也大可放心,朕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如今尚书台的框架刚刚搭建起来,一切还很是简陋,朕日后也会多加完善。对于诸位爱卿,以及外朝文武大臣,朕也会妥善安排,绝不会冷落了众爱卿的报国之心!”
廷尉路温舒闻言陷入了沉默,双眼很是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三人的心中虽然依然很不踏实,对于天子刘洵实权尚书台的新政非常抵触,但是面对天子刘洵诚恳的态度,三人还是不好直接进行反驳,都在沉思如何委婉的劝谏下去。
过了一会儿,大司农耿寿昌说道:“既然天家已经如此说了,臣等便等候天家的安排好了!只是大司农府关乎朝廷的赋税命脉,如今尚书台充实了户部,其下辖各司已经涵盖了我大汉所有税赋的种类,是否意味着今后我大汉的赋税全部由户部经手?”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而后说道:“既然诸位爱卿心中还是有所担忧,那今日朕便定下期限:以一年为期!最多一年的时间,朕保证会完成对朝廷官制的调整,在此期间,以尚书台全力介入朝政运转,外朝全力配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魏相等人听到这里,脸色都是微变。天子刘洵如此放言,就意味着尚书台彻底管控朝政的日期已经定下了,留给众人的时间也只有最多一年的时间了,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干到头”的感触!
接着,天子刘洵看向了大司农耿寿昌,说道:“今后一年的时间里,我大汉各地的赋税依旧由大司农府经手,不过尚书台户部要全程介入,尚书台户部的官吏开始逐步接手,这一点大司农府要全力配合,不得阻拦、反对!待到朕调整好朝廷官制以后,大司农府要将所有赋税的账目、往年积欠等等情况,全部移交给尚书台户部!”
听完之后,大司农耿寿昌的脸色很是难看,这就意味着自己这个大司农只有一年的“任期”了,一年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都是未知数!
不过此时面对积威甚重的天子刘洵,大司农耿寿昌也不敢直接反对,纠结了一会儿,也只好拱手称诺。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就连在朝议上公开支持天子刘洵的丞相魏相也是如此。众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沉重,脸色非常难看。
对于众人的神态,天子刘洵自然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犯怵,毕竟眼前的四名大臣都是自己的心腹和左膀右臂,而且又代表着门阀士族的利益,如果连他们都反对新政改革、,反对自己即将推出的变种三省六部制,那后果可想而知,百分百会失败的!
此时的天子刘洵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朝堂彻底笼罩住,任凭天子刘洵进行任何变动、付出任何的努力,都无法从其中挣脱出来!
偏殿内,众人一时之间都没什么言语,天子刘洵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既要依靠门阀士族出身的能臣来治理国家,又要对大汉各地的门阀士族进行打压,这分明就是一个死循环,是无解的!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大司农耿寿昌、丞相魏相等人好生安抚了一番,便让众人回去了。
丞相魏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退出偏殿之前,丞相魏相恭敬的对天子刘洵说道:“天家,此番新政推行官制改革,其阻力之大肯定会超出天家的预料,朝野上下、民间望族,也会全力抵制,还望天家早做打算!”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朕记下了!丞相能够一心为公,朕心甚慰!”
丞相魏相再次叩拜,而后便离去出宫了。
此时,天子刘洵让在旁侍奉的中常侍耿国到外面等候,自己独自一人在偏殿内想着眼前的局势,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的朝廷之中,有三股强大的势力,分别是功勋集团、门阀士族、皇族子弟。同时,在各地郡国之中,豪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这些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即便此番因为军事改革的原因,各地豪强族中的私兵部曲基本上被解散了,可是难保不会有人另找门路进行遮掩。
天子刘洵思索了许久,认为在这几股势力之中,门阀士族和功勋集团对官制改革的反对声音最大,皇族子弟的反对声音最小,各地郡国豪强的反对声音居中!
想了一会儿,天子刘洵认为必须找到一方全力进行打压,以此来敲山震虎、震慑各方,否则自己推行的新政和官制改革注定会半途而废,不肯能切实推行下去。
“门阀士族和功勋集团的势力太大了,以我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与之对抗,更何况我也要依靠门阀士族、功勋集团治理朝政,决不能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至于皇族子弟……”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还是微微摇头:“还是算了!朝中的皇族子弟本就势力最小,而且反对的声音也最小,打压这股势力的效果不会理想的。”
天子刘洵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选中了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准备大力打压豪强势力来震慑各方,让门阀士族和功勋集团明白,大汉帝国是谁说了算!
而且,天子刘洵在准备着手打压各地豪强的同时,也不会坐视那些门阀士族、功勋集团不断鼓噪,开始思索着在哪里出手一番,来警告各方一番。
此时,天子刘洵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旁边,窗外的明月悬挂天际,明亮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偏殿之中,显得很美。
忽然,天子刘洵心中一痛,此情此景让天子刘洵想起了皇后许平君。
天子刘洵的双眼瞬间就湿润了起来,一股浓浓的思念和伤感涌上心头。
第二百八十四章 自有后世评说
地节四年。
春节刚过,长安城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长安城内外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百姓,以及走南闯北的各地商贾,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胡商,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可是天子刘洵的心情却没有这样轻松,自从地节三年十月以后,天子刘洵就一直为推行官制改革而发愁。
即便天子刘洵有了丞相魏相的支持,有了尚书令丙吉和尚书台各部的全力协作,即便天子刘洵已经暂时稳住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等重臣,可是来自朝中文武大臣的反对声音依旧不减。
天子刘洵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几十份反对实权尚书台、反对推行官制改革的奏章,让天子刘洵烦不胜烦!
这一日,天子刘洵照例在麒麟殿内处理政务,刚刚批复了一份尚书令丙吉送来的奏章,一抬头便看到中常侍带着四名小黄门走了进来。
那四名小黄门每个人都抱着一摞竹简,四个人差不多抱着五、六十份奏章。
天子刘洵一看顿时苦笑一番,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看来今日的事务很多啊,朕今日便在这麒麟殿用午膳好了!”
中常侍耿国一面指挥那四名小黄门将奏章整齐的堆放在书案上,而后恭敬的拱手说道:“诺!臣这便去通知太官令,将今日的午膳送到麒麟殿来。”
(太官令主天子膳食,属官有尚食,尚席,食监三丞。)
天子刘洵随手拿起一份刚刚送来的奏章,只见依然是反对实权尚书台的奏议,不由得微微皱眉,说道:“算上这份,朕今日已经看到十七份反对官制改革的奏章了!朝中这些大臣的反对之声竟然如此之大?”
中常侍耿国犹豫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外朝的文武大臣们权柄减少,自然会心生不满,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天家还是不要因为此事而伤神,要保重身体啊!”
天子刘洵微微叹息一声,而后一面继续批阅奏章,一面问道:“近来宫中可有大事?”
中常侍耿国闻言稍有犹豫,而后还是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这两年来,宫中的华婕妤、张婕妤、卫婕妤陆续为天家诞下皇子、公主,宫中喜事不断。可是仆却听闻,被禁足于长乐宫金华殿的皇后对此颇为愤怒……”
“什么!”
天子刘洵猛然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而后瞪着中常侍耿国说道:“说详细一些!”
中常侍耿国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天家息怒!仆也是听长乐宫的一些南宫卫士传言的,说是皇后在金华殿内经常哭泣,哀怨之言不绝,还经常诅咒为天家诞下皇子、公主的华婕妤、张婕妤、卫婕妤等人……”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禁怒声说道:“如今霍家已经覆灭,霍家的势力也已经被彻底铲除,皇后竟然还如此不知趣!”
中常侍耿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天家息怒啊!如今皇后已经被禁足于金华殿,常年足不出户之下,心情肯定不好,说一些难听的话也是自然,天家万物怪罪!”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朕看,光是禁足还不足以让皇后明白道理!”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你亲自带人去一趟长乐宫金华殿,立即搜查皇后的寝宫!”
中常侍耿国闻言大惊失色,正要规劝一二,忽然看到天子刘洵那异常愤怒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瞬间被咽了回去。
憋了一会儿,中常侍耿国只能僵硬的拱手称诺。
当日下午时分,中常侍耿国率领十几名小黄门来到了长乐宫。
众人先是来到长乐宫长秋殿,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太皇太后上官氏。
自从霍家覆灭之后,作为大汉太皇太后的上官氏心中始终惊惧不已,毕竟自己也算是霍家的人,当年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就是自己的祖父!
所以,这几年的时间里,太皇太后上官氏在宫中非常的低调,不管是对待宫中的众婕妤,还是对待宫中的小黄门、宫女,都非常的和蔼,竭力不与任何人为难。
可是今日,太皇太后上官氏猛然见到中常侍耿国率领十几名小黄门进入宫中,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天子刘洵要“斩草除根”!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皇太后上官氏看着中常侍耿国等人,胆战心惊的询问着。
中常侍耿国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启禀太皇太后,仆奉天家的诏令,今日入宫搜查皇后居住的金华殿,特来向太皇太后奏禀一声,以免惊扰了太皇太后的鸾驾!”
“什么!”
虽然中常侍耿国一众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猛然听到是要搜查金华殿,太皇太后上官氏也是吓了一跳,问道:“不知皇后犯了何事?”
中常侍耿国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皇后霍成君的一些言行奏禀了一番。
此时,太皇太后上官氏不禁泪流满面,说道:“霍家就剩下了哀家和皇后二人!可是如今皇后依然不知自保,竟然做出如此之事,这是逼着天家清理后宫啊!”
说完,太皇太后上官氏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大声痛哭起来。
中常侍耿国见状也是神色悲戚,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上官氏强忍着悲痛说道:“既然是天家的旨意,那中常侍便奉旨行事吧!哀家,也管不了许多了!”
说完,太皇太后上官氏大哭着离开了大殿,一行宫女急忙跟了上去侍奉。
中常侍耿国见状长叹一声,而后对着身后的一众小黄门挥了挥手,众人便离开了长秋殿,径直前往了金华殿。
如今的金华殿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和华丽,变得非常冷清、陈旧。金华殿的门窗都已经被封死,每一处能够进出的所在,都有南宫卫士把守着,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还没走到金华殿的大门口,中常侍耿国便听到了皇后霍成君的声音。
“天家为何不来看我!为什么?”
“我是大汉的皇后!我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儿!谁敢与我为难?”
“宫中这么多的婕妤都能够诞下孽子,为什么我就怀不上皇子?为什么!”
听到这里,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招呼左右打开金华殿的大门,带着一众小黄门走了进去。
众人进入大殿之后,猛然看到一个身影闪了出来,赫然是披头散发、脸色憔悴的皇后霍成君!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此时的皇后霍成君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容颜,整个人仿佛老去了二十岁,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此时竟然如同四、五十岁的老妇一般,异常的苍老!
“仆,见过皇后!”
“你!”
皇后霍成君指着中常侍耿国,大声说道:“你是天家身边的中常侍?我认得你!”
说完,皇后霍成君猛然扑了上去,双手抓住中常侍耿国的衣领,大声问道:“是不是天家让你来的?是不是天家要放我出去?告诉天家,我是大汉的皇后,只有我的孩子才是大汉的储君,我是大汉的皇后!”
听到这里,中常侍耿国连死的心都有,小声说道:“皇后还是慎言吧!”
说完,左右的小黄门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皇后霍成君拉到了一边。
“皇后!仆是奉了天家的旨意,前来搜查金华殿的,还请皇后配合!”
说完,中常侍耿国也不等皇后霍成君有所反应,直接让手下的小黄门四下搜查。
眼见如此,皇后霍成君哪里肯答应,即便被两名小黄门拉着,依旧大声吵闹,整个人如同疯癫了一般!
没过一会儿,一名小黄门便神色惊慌的跑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头人。
中常侍耿国接过来一看,只见这个小木头人上面写着生辰八字,熟悉宫中情况的耿国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个生辰八字便是卫婕妤的!
“巫蛊!”
中常侍耿国不禁惊呼了一声,衣服顿时被冷汗浸湿,此时不但脸色煞白,甚至身体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紧接着,又有几名小黄门惊慌的跑了过来,几人的手中都拿着类似的小木头人,全都是巫蛊之术使用的木头傀儡!
当年的巫蛊之祸是因何而起,不就是因为宫中出现了诅咒的傀儡?
如今这长乐宫金华殿内再度出现了巫蛊所用的傀儡,势必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甚至是与当年孝武皇帝时发生的巫蛊之祸相关联!
中常侍耿国虽然没有什么治国的才能,但是也知道如今天子刘洵正在全力推行新政,朝中不少大臣都对此意见很大,难保不会有人在宫中出现巫蛊的事情上大做文章,以此来打击天子刘洵推行的新政!
“出大事情了!”
中常侍耿国的心中慌乱不已,一时间竟然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哭丧着脸暗道:“我没事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天家干什么?竟然牵扯出如此祸事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现巫蛊!
来不及多想,中常侍耿国指着依然在哭闹的皇后霍成君说道:“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管住皇后,不准任何人进入金华殿!”
接着,中常侍耿国又对身边的两名小黄门说道:“你们收好这几个木头傀儡,与我一起去面见天家!”
其中一名小黄门非常担心,一脸哭像的说道:“大人,咱们该如何向天家奏禀此事?”
中常侍耿国有些恼怒的说道:“怎么奏禀?照实说!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在天家有旨意之前,最好祈祷此事没有传出去。你们记住,如果办不好此事,咱们便一起等着被天家腰斩弃市吧!”
十几名小黄门听到这里,顿时肝胆俱裂、汗如雨下!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脸色铁青的瞪着眼前的桌案,几个木头傀儡一字排开摆放在上面,显得异常刺眼。
“现在宫中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天子刘洵的声音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一般,重重的击打在中常侍耿国的心头,当即跪拜在地上。
“启奏天家,现在还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知道此事,需要时间暗暗查访!”
“宣,尚书台刑部尚书樊明,以及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让他们三人即刻入宫觐见!”
“诺!”
中常侍耿国逃也似的跑出了大殿,而后对着几名早已经等候消息的小黄门说道:“立即将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位大人找来,告诉他们立即前来觐见天家!”
“诺!”
几名小黄门转身便要走,中常侍耿国猛然间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叫住了几名小黄门,而后咬着牙低声说道:“告诉三位大人天要塌了,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几名小黄门也是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时之间有些畏惧。其中一人小声问道:“大人,如果三位大人询问起来,我们怎么回应啊?”
中常侍耿国纠结了一番,狠狠的说道:“就告诉他们两个字:巫蛊!”
还不到半个时辰,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传旨的小黄门刚一说出巫蛊两个字,三人便意识到出了天大的事情。
当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进入大殿,看到桌案上一字排开的木头傀儡的时候,三人都是吓了一大跳,简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当年孝武皇帝发动的巫蛊之祸,不但搞死了太子刘据、皇后卫子夫、丞相刘屈髦、贰师将军李广利等一大票朝中权贵,而且还引发了长安城内百姓与汉军之间的血战,那时的长安城简直无日不战,足足一个多月的血战,让长安城彻底化为尸山血海!
如今,长乐宫中再次出现了巫蛊傀儡,而且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已经从天子刘洵的口中得知,这些巫蛊傀儡就是从皇后霍成君居住的金华殿内搜查出来的,事态的性质更加的恶劣,一不留神就会彻底失控!
此时,刑部尚书樊明看着脸色铁青的天子刘洵,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天家准备如何料理此事?”
天子刘洵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刑部立即清查宫中人等,不光要清查长乐宫,对未央宫、建昌宫都要清查!只要是宫中之人,上到太皇太后,下到小黄门、宫女,不可遗漏一人!”
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闻言顿时肝胆俱裂,纷纷叩拜在地上不敢领旨。
三人都非常清楚,天子刘洵的这种做法,完全就是准备掀起一场新的巫蛊之祸!
刑部尚书樊明咬着牙鼓起勇气,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应暗中查访!如果这些傀儡只是皇后泄愤之用,那便将事态控制在金华殿一处便可,不宜扩大化!”
刑部尚书樊明清楚,天子刘洵就以为当年的巫蛊之祸差一点死在了长安狱中,天子刘洵的父母、祖父母全部在巫蛊之祸中遇难,所以对于巫蛊之事可谓是痛恨至极,非常容易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
同时,天子刘洵眼下推行的新政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朝中大臣对于新政之中的官制改革反对声很大,天子刘洵极有可能想要利用此番巫蛊之事打击朝中的反对势力!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樊明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充满了恐惧。
天子刘洵看着叩拜在地上的刑部尚书樊明,冷声说道:“不宜扩大化?皇后已经被禁足许久,如果没有外人与之联络,她是怎么知道宫中事务的?她又是怎么知道宫中众婕妤生辰八字的!”
“天家!”
刑部尚书樊明奋力直谏,说道:“我大汉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巫蛊之祸了,还望天家三思啊!”
刑部尚书樊明的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充盈在心中的虐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只见天子刘洵深呼气了一会儿,而后瞪着桌案上的木头傀儡看了许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和旁边的中常侍耿国大气都不敢喘,四人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天子刘洵到底会做何决断。
突然,天子刘洵猛然将身前的桌案掀翻,上面的木头傀儡瞬间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后,天子刘洵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中常侍耿国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只留下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纷纷看向了刑部尚书樊明,异口同声的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办?”
刑部尚书樊明苦笑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等着吧,估计这两日天家就会有旨意了!”
次日一早,在长乐宫金华殿发现巫蛊傀儡的事情便不胫而走,长乐宫、未央宫内全都开始流传即将爆发巫蛊之祸的消息,一时间人心动荡!
这日傍晚时分,天子刘洵降旨:长乐宫、未央宫内外禁止谈论巫蛊之事!
紧接着,深夜时分,天子刘洵再次召见了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说道:“刑部立即派人入宫,在长乐宫和未央宫、建昌宫内搜查巫蛊之物,一经发现立即烧毁!
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只好拱手称诺。
而后,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天家,那此事如何收尾?是否将范围限定在皇后那边?”
天子刘洵听到皇后两个字,顿时怒气升腾,心中充满了对霍成君的失望和愤怒。
此时,天子刘洵稍稍纠结了一下,便怒声说道:“你去!你亲自带人给皇后赐命!告诉皇后,她居心不良而失道,生性狠毒。她先是对其母霍显毒杀先皇后之事隐瞒不见、视为同谋!而后又持毒药与其母霍显同谋要暗害太子刘奭,无人母之恩,不能奉宗庙祭服,不可以承担皇后大位!”
刑部尚书樊明、刑部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三人闻言都是拱手领命。
此番巫蛊危机稍不留神便会造成极大的动~乱,如果只限定在皇后一人身上,则是最好的结果了!
刑部尚书樊明问道:“敢问天家,如果废黜皇后之位,那将其迁往何处?”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长乐宫是不能再住了,让她去上林苑!”
“诺!臣明日一早便带人前去。”
“现在就去!”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骇然心惊。
深夜时分,刑部尚书樊明带着数十名南宫卫士赶到长乐宫金华殿,将整座大殿团团围住。
当大门被打开之后,密集的火把瞬间就将漆黑的大殿照亮,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的皇后霍成君吓得蜷缩在大殿的一角,畏惧的看着闯进大殿的刑部尚书樊明一众。
“狂妄!我是大汉的皇后,你们做什么!”
刑部尚书樊明上前两步,而后拱手说道:“臣,尚书台刑部尚书樊明,见过娘娘!臣奉天家诏令前来宣旨!”
“什么?是天家让你来的?是不是天家要召见我?是不是!”
刑部尚书樊明也不理会霍成君的质问,直接将天子刘洵废黜霍成君皇后之位的旨意宣读了一遍,而后一挥手,身后的南宫卫士便将皇后玺绶收缴了起来。
眼见如此,霍成君如同发疯了一般,猛然冲了上去,大声嘶吼着,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不过转眼之间,霍成君便被南宫卫士架住,动弹不得。
刑部尚书樊明叹息一声,而后说道:“将霍成君迁往上林苑的昭台宫居住!任何人不得接近!”
“诺!”
次日一早,天子刘洵将废黜皇后霍成君的事情公布于众,一时间朝野震动、群臣惊骇。
在朝议上,天子刘洵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冷声说道:“皇后不贤,朕下旨废黜!此事已经结束,诸位爱卿不宜议论!今日,朕与诸位爱卿继续商议官制改革之事,诸位爱卿有何奏议!”
此时,天子刘洵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天子之威瞬间弥漫开来,朝中大臣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把好刀(一)
长安城。
少府商贸令王炆和商贸丞唐博二人奉召入宫,沿着长长的复道前往麒麟殿。
此时的王炆和唐博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这几年以来,二人久居人臣之位,已经养出了一身的气度,对于朝政之事也有了不少的经验。
途中,商贸丞唐博微微皱眉,说道:“大人,如今各地都有文书报上来,民间的豪强大族还是太过顽固了,各地的新兴产业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商贸令王炆沉声说道:“恩,我知道!就在昨日,东海郡那边还呈报了一件事情,当地的豪强大族公然打砸了数处新兴产业的工坊,死伤十余人,当地的府衙竟然不敢过问!”
“还有这等事情!”
本来今日二人入宫是为了向天子刘洵呈报少府的收入情况,商贸丞唐博竟不想听闻了如此恶劣的事情!
“如此行事,简直丧心病狂!如今我大汉四海升平,这些豪强大族竟然敢如此行凶?”
“唉!”
商贸令王炆叹息了一声,说道:“稍后咱们向天家禀报完毕之后,顺带着也提一提这些事情吧。否则一旦那些豪强大族抵制成风了,新政之下的新兴产业势必会遭到重创!”
对此,商贸丞唐博也是非常赞同。
过了一会儿,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来到麒麟殿,向天子刘洵详细的奏报了少府商贸司的收入情况。
而后,商贸令王炆犹豫了一下,便将商贸司近来收到的不少情况禀报了一番。
听到各地豪强大族如此蛮横,天子刘洵不禁愤怒不已,怒声说道:“此前军事改革之时,朕已经剪除了这些大族的私兵部曲,如今他们竟然还能集结众多的人马,足以看出这些大族阳奉阴违,其心可诛!”
眼见天子刘洵动怒,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心中发憷,一时间不敢说话。
而后,天子刘洵沉思了一下,吩咐了一些关于新兴产业的事情,便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退下了。
此时大殿中只剩下中常侍耿国一人侍奉着,天子刘洵沉声问道:“朕对这些豪强大族是不是太宽容了?”
中常侍耿国吓了一跳,暗道:“天家近来的威压更甚以往了!”
心中想着,中常侍耿国不敢怠慢,急忙说道:“天家仁德,那些豪强大族如能体会到天家的恩惠,自然会偃旗息鼓、不再生事!”
“哼!”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不去理会中常侍耿国的囫囵话。
沉吟了一会儿,天子刘洵忽然说道:“让尚书台刑部尚书樊明查一查严延年的情况,而后立即入宫觐见!”
听到严延年的名字,中常侍耿国心中顿时一惊:这可是位心狠手黑的主,难道天家?
来不及多想,中常侍耿国急忙前去传旨。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刑部尚书樊明便赶到了麒麟殿。查找严延年的资料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对于严延年这样的“重点”大臣,现如今的刑部、也就是原来的镇抚司,始终都在密切关注着,所以近期的情况还是现成的。
“臣,尚书台刑部尚书樊明叩见天家!”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而后直奔主题,问道:“现在严延年情况如何,在涿郡干得怎么样?”
刑部尚书樊明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功课,此时直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严延年在涿郡可谓是大展雄威啊!”
“哦?此话怎讲!”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天家,涿郡遍地都是豪强,再加上幽州地界民风彪悍,接连几任太守都没有什么才能,以至于朝廷法度、大汉威仪在涿郡荡然无存!”
“在严延年赶赴涿郡上任之前,涿郡人毕野白等人因此废公法而狡乱。涿郡大姓西高氏、东高氏更是势力庞大,自郡吏以下,几乎所有的涿郡官吏都害怕、躲避他们,没有谁敢与这些豪强作对。在涿郡,民间百姓都传言:宁可欠债二千石,也不要背弃豪强大家!”
“这些豪强的宾客放纵作盗贼,一旦被发现,就躲进高氏等豪强家中,涿郡的官吏不敢追赶。渐渐地涿郡的盗贼一天比一天多,南来北往的商贾和行人在路上只有张弓拔刀,然后才敢行走,其混乱到此种地步!”
听着刑部尚书樊明的奏报,天子刘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是可能的话,真应该在全国范围内来一场严~打!”
“后来呢!”
“后来严延年奉天家旨意赶到涿郡上任,当即派遣属官蠡吾、赵绣带着郡国兵马抓捕、拷问高氏,得知他犯有死罪。而后属官赵绣见严延年是刚上任的郡守,内心恐惧,就准备两份揭发高氏罪行的文状,打算先把罪行较轻的那份文状告诉严延年,观察严延年的意图后,再拿出罪行较重的那一份文状。”
“可笑那赵绣,其实此时严延年已经知道赵绣的打算。所以在赵绣的属官到后,果然把罪行较轻的那份文状告诉严延年,严延年立即将其拿下,并且在他的怀中搜索,得到那份罪行较重的文状,于是严延年立即将属官赵绣也逮捕送进监狱。第二天早晨就将赵绣带到街市上将其判罪杀掉,并且是在赵绣所拷问的高氏面前杀死!”
“如此一来,不光是豪强高氏,就连涿郡上下的官吏都吓得两腿发颤,知道了严延年的厉害。此后严延年又派属吏另拷问两家姓高的豪强,彻底追查与他们相关的邪恶之徒,最终两家豪强被诛杀的各有几十人,所有的首级都被悬挂在城头之上示众。一时间郡中震动恐惧,其余的大小豪强大族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妄动。自此涿郡各地道不拾遗,治安大好!”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不禁大喜,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这个严延年还真是个杀伐决断的酷吏!此番朕正好用得上此人!”
刑部尚书樊明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严延年虽然能力出众、不惧艰险,但是臣却认为此人不值得重用!”
天子刘洵闻言有些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天家,臣掌管刑部,看到的档籍资料很多,对于从未谋面的严延年也了解一些。严延年为人精明凶狠、做事敏捷,即使子贡、冉有对于政事才能卓越,也不能超过他,这一点臣还是非常钦佩的。属吏尽心竭力保全节操的,严延年会像骨肉一样好好地待他,因此其属吏都亲近、投靠他,舍身不顾,凭靠这一点,严延年的辖区内就不会有任何隐情。”
“可是严延年过分痛恨邪恶,遭他阴谋诬陷的人很多,特别是严延年极其善于写狱辞、擅长隶书,只要是严延年想杀之人,转瞬之间奏章便写成在手,主簿和其他亲近官吏不能知道。属吏进言可以判死罪的,严延年便出手将其杀死,其速度像神一样快捷。”
“臣还记得去年冬日,严延年传令将涿郡所属各县囚犯总集郡府,将数百人当场判杀头之罪,全部当场斩杀,一时间流血数里,涿郡百姓因此称严延年为“屠伯“!”
“此外,张敞担任京兆尹,平素与严延年交好。张敞的治理虽然严厉,但还是很有一些囚犯被释放,张敞听说严延年用刑苛刻急速,于是写信告诉他说:“过去韩卢抓兔子,仰观人主之意后才抓获它,也不是过多杀死。希望次卿(严延年的字)稍微放松刑罚,考虑施行这一办法。“可是严延年回信却说:“涿郡乃是天下咽喉之地,杂草茂盛禾苗荒芜,怎么能不铲除?“自我夸耀其才能,最终没有停止。”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也听出了端倪。
刑部尚书樊明认为严延年做事过于血腥、过于激进,如果重用严延年的话,迟早会闹出事端来。
天子刘洵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继续启用严延年,毕竟眼下自己首要的目标是各地猖狂的豪强势力,所以没有必要过于纠结一个手段血腥的酷吏。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不过严延年的手段虽然血腥,但是却能够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
“天家!”
刑部尚书樊明还想要劝谏一番,却不想天子刘洵直接挥了挥手,说道:“朕准备做什么事情,爱卿应该也知道。对付豪强势力,朕就需要严延年这样的酷吏!”
“严延年是一把好刀,朕用上这把刀,便可以披荆斩棘,为新政的推行扫清道路!”
刑部尚书樊明担忧的说道:“天家,臣是担心严延年治理地方的手段太过血腥,会在地方上引发民变啊!”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他严延年是手段血腥,但是却不傻!刑部可曾收到过严延年将屠刀对准百姓的奏报?”
“这、这,尚未收到!”
“这就对了了!”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只要严延年不将屠刀对准百姓,朕便放心重用他。至于那些豪强势力,朕管他是死是活!”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把好刀(二)
涿郡府衙。
涿郡太守严延年近日来喜上眉梢,天子刘洵颁布了圣旨,将自己任命为河南郡太守。自从严延年当年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逼迫下离开长安城,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高兴。
虽然从涿郡调任河南郡都是太守之职,但是河南郡地处天下中心,其地位远超涿郡,此番已然算是升迁了。
更何况河南郡距离长安城更近,算是大汉的心腹之地,这对于日夜思念长安城的严延年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严延年又将圣旨拿了起来,这份圣旨自己已经看过好几遍,但是依然爱不释手。
“呵呵!天家不但升迁我为河南郡太守,还赏赐黄金二十斤,可谓皇恩浩荡!”
严延年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后吩咐手下门客立即整理行装,明日一早便交割了印绶和公务,赶往河南郡赴任。
此时严延年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河南郡,联想起涿郡本地的豪强大族,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残酷:“哼!区区豪强也敢与朝廷争锋?且看我略施手段,用这些豪强的首级做成登天梯,来个一步登天!”
次日,严延年带着三名门客轻装简从离开了涿郡,直奔河南郡郡治雒阳城。
雒阳城便是后世的洛阳城。
雒阳城立于河洛之间,居于天下之中,既禀中原大地敦厚磅礴之气,也具南国水乡妩媚风流之质。
雒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而且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人称“八方辐辏“、“九州腹地“。
经过十几天的舟车劳顿,严延年一行数人终于抵达了雒阳城。
望着巍峨的城墙,严延年心中激荡不易,准备在河南郡大展宏图。
此时,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天子刘洵已经降旨任命严延年为河南郡太守,一时之间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人心惶惶,各地的官吏也是纷纷张望起来。
严延年入驻府衙之后,先是用了几天时间熟悉了河南郡的情况,而后便开始公开审案断狱。
河南郡府衙积累了数年之久的案件有三十几件,严延年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全部处理完毕,一时间名声大噪,河南郡上下为之侧目!
就在此时,天子刘洵派人送来了一封密函,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接旨即看,只见密函之中只有八个字:“整顿地方、打击豪强!”
“整顿地方、打击豪强!”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重复着这八个字,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自语道:“天家果然有识人之明,真知我也!”
随即,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便准备对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动手,可是因为严延年名声在外,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很是收敛,就连一些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门阀士族也老实了许多,各地的盗贼隐匿山中不敢出动,一时间河南郡各地安靖了许多,甚至在雒阳城周边出现了夜不闭户的情况!
可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严延年想要的!
此时的严延年急切的需要有豪强“顶风作案”,以便自己能够有理由四下出击,否则自己这个河南郡太守从哪里争取政绩?
一连月余,整个河南郡都是风平浪静,没有半分波澜。
眼见如此,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坐不住了,开始指挥府衙的属官四下查访。
各地的豪强大族此时没有作恶违法,并不代表他们之前没有作恶违法!
于是,河南郡府衙的属官、衙役纷纷明察暗访,开始在河南郡各地搜查豪强大户违法的证据和事实。
一时间,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人心惶惶,几乎所有大族都在“销毁证据”,甚至还有几家大族开始向临近的郡国迁徙,完全是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架势。
眼见自己已经将河南郡的局势搅动起来,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非常高兴,只要自己能够将水搅浑浊,就一定可以惊动一些大鱼!
果不其然!
没过几天时间,河南郡府衙的属官便陆续送回来一些罪证。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亲自查看了这些罪证,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的罪证都不是豪强大族的,而是一些贫弱之人的罪证,只有一小部分罪证涉及河南郡的豪强大族。
于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便在雒阳城的南门外设立了“公断台”,自己亲自坐镇于此,将所有汇集到自己手中的罪证一一公开,而后当着围观的百姓、商贾等人的面,公开审理案情,而后当场派出衙役或者是郡国兵马前去缉拿人犯归案!
不过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在审案的时候,也是有所取舍的,并不是一味的以铁腕镇压。
案件之中,如果是贫弱之人,即使违反了大汉律,严延年也要从大汉律中选用有利的条款,使他无罪或者减轻罪责。
可是对于那些侵犯贫弱、违抗朝廷命令的的豪强大族,严延年总要想方设法将其从重定罪。
而且,对于违反大汉律的豪强大族,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基本上都会赶尽杀绝,让这些豪强大族家破人亡,手段极其血腥!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如此行事十三天,便处置了河南郡各地的四家豪强大族,将这四家豪强大族上下数百口缉拿下狱,四家的家财全部收缴府库!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便将盘踞在河南郡各地的四家豪强大族连根拔起,其行动之迅猛、决心之坚定、手段之狠辣,让整个河南郡上下为之震惊!
一时间,河南郡上下都非常惧怕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轻易不敢触犯禁令。
可是即便如此,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继续指挥河南郡的属官四处明察暗访。
未央宫,宣室殿。
刑部尚书樊明入宫觐见,将严延年上任之后的情况禀报给天子刘洵。
“天家,根据刑部镇抚司的监控,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已经对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大打出手。臣收到奏报的时候,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已经将河南郡各地的六家豪强大族连根拔起,并且将这些豪强大族的家眷全部押解到雒阳城,其中的男丁数百口在城外集中斩杀,河南郡上下为之震怖!”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也不禁微微皱眉,虽然自己铁了心要打击地方豪强势力,但是听到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如此行事,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悔意。
不过天子刘洵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打压地方豪强,过程中流下的鲜血,就无法动摇自己的心志!
于是,天子刘洵并没有继续询问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具体作为,而是问道:“那河南郡各地的官吏有何反应?”
刑部尚书樊明沉声说道:“启奏天家,河南郡各地的官吏均畏惧于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威势,不敢与之争锋。不过还是有不少官吏对严延年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其中就有十几名大小官吏暗中上书刑部镇抚司。”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也不禁眉头一挑,问道:“这些密书何在?”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这些密书已经被臣暗中扣住,全部留在镇抚司中,没有继续流转!”
“恩,很好!”
刑部尚书樊明犹豫了一下,说道:“天家是否有必要告诫严延年一番?”
天子刘洵反问道:“朕为何要告诫严延年?如今严延年的政绩主要在于打击豪强、扶助贫弱,这不是很好吗?”
刑部尚书樊明微微皱眉,说道:“臣是担心一旦严延年如此行事却被天家重用,各地郡国的太守都会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各地郡国极有可能会动荡不已!”
天子刘洵闻言不置可否,反而开始转开话题,向刑部尚书樊明询问新官制运行的情况。
刑部尚书樊明对此颇为诧异,不过还是一一奏禀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爱卿就回去吧,朕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刑部尚书樊明只好拱手告退。
在出宫的路上,刑部尚书樊明心事重重,一直在回想刚才与天子刘洵的对话。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刑部尚书樊明猛然反应了过来,喃喃的说道:“原来天家要的就是各地郡国太守群起效仿,要的就是大汉遍地都是酷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刑部尚书樊明不禁苦笑起来,自己要的是大汉各地郡国的安靖,而天子刘洵要的却是重击民间的豪强势力,双方所追求的本就不一样!
到了现在,刑部尚书樊明才真正的明白,天子刘洵为何要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称为一把好刀了!
此时,刑部尚书樊明不禁苦笑道:“哈哈!严太守还真是一把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宝刀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万石严妪
在通往雒阳城的驰道上,一架新式马车正在行进着,数名精悍的门客随行左右,护送着这架马车前往雒阳城。
此时一名老夫人坐在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一名侍女坐在一旁,手中捧着香炉,随行侍奉着。
此人正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母亲,因严延年在雒阳城上任,特意派人前往东海郡,将母亲接到雒阳城来赡养,以便尽一番孝心。
很快,数名门客护送着马车来到了雒阳城的近郊,驰道上来往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寂静的驰道变得喧闹了起来。
严母听到外面来往行人的声响,便掀开了马车的罩帘观望起来,只见驰道上来往的行人神色匆匆,所有人都井然有序,一副地方安靖的景象。
但是严母也是见过世面之人,看到来往行人的脸色没有任何喜悦、安稳的表情,反而多出了许多的谨慎、畏惧的神采,不禁眉头微微皱起。
眼见如此,严母心中便多了几分疑惑,暗道:“我儿来信分明说过,河南郡各地安靖无贼,各地豪强尽皆臣服,按道理来说这里的百姓不应该如此小心度日啊?这些百姓在畏惧什么?”
想到这里,严母便吩咐车夫停下,准备下车找人询问一番。
可是随行的门客却不敢耽搁,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给众人定下了归期,今日正午时分之前,众人必须抵达雒阳城外的都亭。
此时众人眼见严母已经在随行侍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都是大惊失色,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几名门客看了看天色不禁心中焦急,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想必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城外的都亭了,严母无所谓,可是众门客却不敢迟到!
于是,为首一名门客急忙拱手说道:“请老夫人恕罪!郡守大人已经下令严令,我等必须在正午时分将老夫人送到雒阳城外的都亭,否则按照规矩,我等都要收到责罚,还请老夫人暂且上车,咱们先行赶路,可否?”
闻听此言,严母也是有些诧异,此地距离雒阳城已经很近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何妨?没想到儿子严延年对待手下人竟然如此严苛。
虽然严母心中不满,但是也不好为难众门客,于是点了点头,又登上了马车。
众门客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护着马车继续赶路。
过了一会儿,严母一行即将到达雒阳城,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雒阳城高大、巍峨的城墙。
就在此时,一阵嚎哭声传来,顿时惊动了马车内的严母。
严母急忙掀开了马车的罩帘,只见十几名犯人被粗重的绳索拴着,被押解到距离驰道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队郡国兵已经清理出了一块区域,正准备处决这些犯人。
严母眼见那十几名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众人纷纷嚎哭、求饶,十分的凄惨,不禁有些不忍,便对随行的门客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随行门客的首领恭敬的说道:“启禀老夫人,那些人应该是雒阳城附近的豪强大族,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情,被郡守大人判处斩首之刑!”
“啊!”
严母闻言不禁惊呼了一声,说道:“难道那些女人和孩子也要斩首?”
门客首领迟疑了一下,而后拱手说道:“启禀老夫人,律法如此,别无他法!”
就在说话间,那边的郡国兵开始行刑,一阵刀光闪过,十几名犯人顿时身首异处,刚才还在哭嚎、求饶的罪犯,此时已经变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鲜血喷溅了一地,将偌大的空地染成了鲜红色。
“啊!”
严母再次惊呼起来,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看,急忙放下了马车的罩帘。
门客首领眼见严母受到了惊吓,急忙吩咐车夫快些赶车,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雒阳城外的都亭。
当严母下了马车的时候,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已经等候在此多时了。
看到母亲赶到,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顿时喜笑颜开,走上前去就要叩拜行礼。
可是严母一看到走上前来的严延年,却直接转身上了马车,根本不见严延年。
眼见如此,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顿时傻了眼,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愤怒。
一旁的门客首领急忙靠了上来,小声将严母路上遇见处决犯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顿时了然。
于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走到马车的跟前轻声说道:“母亲,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下车休息一番,而后前往郡府为好。”
说完之后,严母却依然坐在马车之内一言不发,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见状意识到母亲是真的动怒,急忙跪拜下来,恳求母亲下车见自己。
可是严母始终不予理睬,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见状也不敢起身,就这样在地上跪拜了将近半个时辰之久。
周围的一众门客、随行、属官见状都是大气不敢出,全都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忽然,马车的罩帘被掀开,严母看着跪拜在地上的严延年,脸色异常难看。
“我听闻你在涿郡政绩突出,心中很是宽慰,如今你更是受天家恩幸,能够担任河南郡的郡守,独立治理千里之地,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是老身却没听到你在河南郡施行仁爱教化,使百姓平安,反而依靠严刑酷法过多地施刑杀人,想要以此树立自己的威信,难道这就是你做官的本意吗?”
众人闻言都是惊骇不已,万万想不到严母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严厉的苛责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一时之间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闻言不敢反驳,急忙叩头认错,重重地磕头道歉。
严母见状也没有继续斥责严延年,毕竟自己的儿子身为河南郡太守,也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不管怎么说也要为儿子留些面子。
于是,严母便冷哼一声,算是结束了这次训斥。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见状急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亲自为母亲赶车前往雒阳城。
没过一会儿,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便将目前送到了郡府,安顿好母亲之后,便在府中摆下了宴席,为母亲接风。
河南郡的众多属官纷纷前来作陪,席间十分的殷勤。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见状也是非常高兴,之前在都亭的不愉快顿时一扫而空。
可是在宴席结束之后,严母却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叫到了跟前,对其说道:“我儿!今日老身在都亭所言,你是否都铭记在心?”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敷衍了几句。
严母见状便知道严延年肯定没有放在心中,于是说道:“我儿要记住,天道神明自在人心!不要因为自己手中有了权力,就可以任意行事!杀人太多的人必遭报应,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老身不愿在暮年之时看见我的儿子受刑被杀戮!”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拱手说道:“请母亲息怒!天家让我担任河南郡太守,就是为了打击河南郡的豪强势力,为朝廷稳定地方。如此,我怎能不尽心竭力?至于我在河南郡有所杀戮,也是因为那些豪强大族违反大汉律,是罪有应得,我不得已而为之啊!”
“罪有应得?”
严母怒声说道:“难道那些妇孺也是罪有应得?他们能犯什么罪!”
说完,严母不等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再说话,直接挥手说道:“你再如此肆意妄为,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即便有天家的意图在其中,你也逃不过这场灾祸,何不悬崖勒马!”
严延年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严母见状长叹一声,双眼微红的说道:“既然我儿不愿意听从,今日老身离开雒阳城回到东海郡,希望老身等不到关于我儿的噩耗传来!”
说完,严母便让随行的侍女收拾行装,严延年见状极力劝阻,但是严母去意已决,根本不为所动。
当日,严母便乘车离开了雒阳城,出发的时候还拒绝了严延年派人护送的请求,让严延年暗自伤神不已。
严母生下严延年兄弟五人,此兄弟五人都有大才,均在朝中担任两千石以上的大官,可见严母的贤达。
在东海郡没有人不知道严母的贤名,东海郡上下也因此称呼严母为“万石严妪”。
此时严母回到了东海郡下邳的家中,族中子弟听闻严母突然去而复返,纷纷赶来询问请安。
严母便将严延年在雒阳城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众人,哭着说道:“我儿如此行事,岂有安然之理?”
众人闻言都是唏嘘不已,纷纷安慰严母不要过分担心,毕竟严延年正被天子刘洵重用,有天家当做靠山,谁还能伤害严延年的性命?
严母却说道:“如果天家没有重用我儿,我儿尚有生还的机会,可是如今天家重用我儿,那我儿便是众矢之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说完,严母掩面大哭,众人见状无不悲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掌控军权
未央宫,宣室殿。
这天一大早,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便收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急忙奉诏入宫觐见。
如今天子刘洵推行的军事改革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除了大力剪除各地门阀士族、豪强大族蓄养的私兵部曲之外,还开始全面更换汉军各部兵备。
天子刘洵下旨大汉各地郡国的驻军更换兵备,全部按照大汉北军的兵备标准进行换装,全面提升汉军整体的装备水平!
此时,各地汉军将士已经陆续完成了换装,只有南方的部分郡国还没有完成,不过按照现有的进度来看,再有一年半载也可以完成这项浩大工程了。
为了完成这次全军大换装,天子刘洵不断下旨在大汉各地都在增建兵仗局和各类工坊。就这样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大汉各地的军工产量便翻了一番!
这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天子刘洵在看到兵部百工司和武库司呈上来的数据之后,甚至一度以为是兵部的数据有误。因为按照兵部百工司和武库司呈上来的数据,大汉各地兵仗局和各类工坊一年的产量,便可以装备三十万以上的汉军将士!
这样的产量,让见惯了后世军工产业的天子刘洵也赞叹不已,惊叹于大汉帝国强悍的军事实力。
此时,天子刘洵与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君臣四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忽然,天子刘洵话锋一转,便说到了此番军事改革的事情。
“眼下各地驻军将士基本上已经换装完毕,下一步就需要更换各地武库的存储……”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一面应和着,同时心中也是有些发懵。
这些事情分兵应该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负责的事情,现在天家不与这二人商议,为何将自己召入宫中?
就在三人暗中琢磨的时候,天子刘洵顿了顿,指了指大殿内的长安舆图,说道:“现在长安城内的兵马有南军、北军、期门铁骑、羽林铁骑四支。这四支兵马的统军将领常年待在长安城,既无法得到锻炼,也没有太多建功立业的机会,朕心中甚是不安!”
听着天子刘洵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语,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却有些听明白了,天子刘洵这是准备撤换长安城内的领军将领!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都是眉头紧锁,而后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毕竟事关重大,三人还捉摸不透天子刘洵的确切想法:是想任命亲信将领统帅长安城的兵马,还是让三人来统帅?
天子刘洵看着几人的样子,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南军、北军、期门铁骑、羽林铁骑的统军将领调往各地郡国为将。”
“此外,朕决意在尚书台之外,单独设立殿前司,由朕直接统领殿前司。升迁长门宫警卫金安上为殿前司卫尉,统领羽林铁骑和期门铁骑,以及未央宫、长乐宫、建昌宫的驻守卫士!”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闻言暗暗心惊,天子刘洵通过增设所谓的殿前司,直接将羽林、期门两支铁骑大军握在手中,基本上掌控了长安城的命脉!
而原本只是长宫门警卫的金安上得到了重用,说明天子刘洵在推行新政的同时,开始平衡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或者说是开始寻找可用之人填补朝中门阀士族被打压后,空缺出来的势力范围!
就在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还在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天子刘洵继续继续说道:“朕,任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为执金吾,统帅北军五万将士!”
“朕决意,将南军的统帅权划归尚书台兵部,由兵部尚书史曾统帅,护卫长安城!”
“朕决意,任命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帅并州兵马,驻守太原郡于离城。”
“朕决意,任命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统帅凉州金城郡兵马,防备西羌各部。”
“朕决意,升迁振威中郎将郭著为广武将军,统帅新军三大营!”
“朕决意,升迁飞羽校尉陈行为振威中郎将,统帅五军营兵马!”
“朕决意,升迁军司马狂风为飞羽校尉,统帅五军营飞羽部兵马!”
听了天子刘洵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心中一阵激动,同时又带着一丝慌乱。
天子刘洵如此大张旗鼓的调整汉军各部的统军大将,意味着要开始全面掌控大汉帝国的军权,意味着天子刘洵下一步又将有大的动作了。
如今的新政之中,天子刘洵力主进行的改革已经涉及朝中官制、经济制度,以及军事方面,下一步天子刘洵准备将矛头指向何方?难道还要继续在军事方面下大力气吗?
这时,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天家此举太过迅猛,势必会引起朝中各方的猜想,天家是不是稍稍解释一下,以免朝中人心不稳?”
天子刘洵闻言笑了笑,说道:“朕没什么好解释的!朕是大汉的天子,调换一些将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原本还想要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可是眼见天子刘洵如此态度,也只好作罢了。
“朕明白诸位爱卿的担忧,无非就是担心朝中局势会因为朕的这番调动而出现波动。”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如今朕已经牢牢控制了大汉的军权,有强军在手,朕心有何惧?诸位爱卿只要记住一点:赴任之后尽快整顿好麾下兵马,尽快完成朕推行的新政改革,剩下的事情,朕自会料理!”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都听明白了,天子刘洵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的调动各部将领,就是要先一步稳定各部汉军兵马,只要军队稳定,朝中即便翻山倒海也不怕!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天刘洵究竟准备做什么事情,还要事先稳住大汉各地的驻军?
看着若有所思的三人,天子刘洵沉声说道:“今日朕之所以只召见了三位爱卿,就是处于对三位爱卿的信任!三位爱卿要记住,日后不管朝中局势如何,都要明白自己应该报效大汉社稷!”
听到这里,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都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家究竟准备做什么?”
此时天子刘洵不等三人开口询问,便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都退下吧!”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见状只好退下,出了大殿之后,三人心中狐疑满腹,心事重重的出宫而去。
这天傍晚,天子刘洵来到未央宫明台上。此时初夏时节微风甚好,天子刘洵依靠在搬来的卧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引领着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前来,天子刘洵听到众人的脚步声缓缓张开了双眼,坐直了身体。
“臣,叩见天家!”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纷纷叩拜行礼。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免礼,都坐吧!”
待到三人坐下之后,天子刘洵说道:“朕这么晚将诸位爱卿找来,是有事情与诸位爱卿商议。”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闻言心中都是有些紧张。
今日天子刘洵已经连续颁布了数道圣旨,将北军、南军、羽林铁骑、期门铁骑、新军三大营的主将人选全部调换了一番,而且还将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派往地方郡国统帅兵马,如此大规模的动作,意味着天子刘洵又要有新的新政要推行了!
天子刘洵看着三人,说道:“朕明白诸位爱卿此时所想,不过诸位爱卿也不必暗自猜测了,朕今晚将诸位爱卿找来只为了一件事情:改革我大汉的征兵制度!”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闻言骇然变色。
第二百九十章 征兵制
大汉初年规定,百姓男丁到了十七岁傅籍(登记),成为具有兵役义务的待役人员,称之为“正“。“正“到了二十岁起役.轮流应征,服现役两年。
其中一年在本郡为材官或骑士、楼船,另一年就需要赴京师当卫士,或到边郡充戍卒(一说在本郡为材官、骑士、楼船,是正卒;卫士、戊卒为同样性质的服役,均不是正卒。前者系兵役,后者系摇役)。
“正“不服役时,为预备役兵员,遇有战事,须随时应征,到六十岁止。应役年限内的免役,分为复身(本人免役)、夏家(全家免役)两种。凡有一定军功、资历、爵位者,饲养、捐献军马或粮食、钱币达到一定数量者,朝廷礼遇的功臣子孙、学者、高龄者,男子身高不足规定尺寸(6.2尺以下)者,均可免役。
到了孝武皇帝时,大汉开始兼行募兵制。
初募熟悉胡、越的汉族及少数民族人当兵,不再按期更代,等同于职业兵。其后,一旦四方有事,常募兵以备征伐。用募对象多数是农民、流民,少量是犯罪而持许免罪(弛刑)的官吏或百姓,以及被放免的奴隶。又有选募,即择取身体好、胆量大、技能优的“勇敢士“从军。
有时征募不足,则发刑徒为兵(谪兵),并实行“七科谪“,即谪发有罪之吏、无籍之人、赘婿、商人(含曾作过商人或父母、祖父母作过商人者)为兵。
同时大汉还强调“非教士不得从征“,不仅注重平时因地制宜、因兵种而异的训练,还坚持定期校阅、考核,次行都试(大检阅)制度。
即每年秋季在长安城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武官和士兵一起演练阵法。在郡国,太守、都尉及县令、县尉组织材官、骑士、楼船,进行射箭、乘马、行船等项军事技能比赛和考核,并且要评定优劣。甚至还会以狩猎形式进行军事演习。
在边境郡国,驻守当地的太守经常会率领所部兵马巡察防务情况,并实行边塞秋射制度,对候长、士史进行射箭考核,合格者有赏,不足吉受罚。训练内容以张弩发矢为主,也综角抵(角力、摔跃)、手博(拳技)、蹴鞠(古代足球运动)等武术、技巧项目。
此外,汉军将士的武器、铠甲、粮食、马匹,均由国家统一提供。国家设有专门的武库。大汉朝廷设考工令负责兵器的制作,设武库令负责兵器的贮备、管理。有的郡国也设有工官、铁官,负责制作器械,并将它们输入京师。长安城中的武库是国家最大的贮藏兵器的中心。不过如今这些工作已经全部由尚书台兵部负责了。
朝廷还屯田解决军粮的补给。汉时大量使用骑兵,马政成为国之大政,在奖励民间养马的同时,在北边、西边均置苑养马。孝景皇帝时有苑三十六所,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孝武皇帝时官马达到四十余万匹,为骑兵的发展和对匈奴作战创造了条件。
此时在未央宫明台上,天子刘洵与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商议了半夜,众人先是从大汉现有的征兵制度入手,将大汉现有的征兵制度梳理了一番,而后才进入正题,开始商议改革之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天家,如今我大汉的征兵制度乃至全民皆兵,凡是大汉子民都要服徭役,不知天家准备从哪里入手进行改良?”
天子刘洵说道:“我汉军目前的编制是部曲制,在领兵将军之下设部、曲、屯、队、什、伍的组织系统。部是汉军中的最高一级编制,部的主管军官称校尉,官秩同于太守,出征作战时受领兵将军指挥。曲隶属于部,长官叫军侯,地位相当于县令。屯置屯长,队设队率,什伍是军中最基层组织。这套军事组织体制常年设置,战时则由朝廷任命将军予以统帅,出征讨伐。”
“而各地郡国的驻守兵马则是由都尉率领,边郡的边防军由长史率领,各王国由中尉率领,县和侯国由尉率领,边县另有障塞尉。”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指了指众人梳理出来的征兵制度,说道:“如此,我汉军实行的部曲制已经非常完善,朕此番的改革不会涉及部曲制,只对征兵制度进行改良!”
“朕此番改良的用意,便是以律法的形式规定汉军将士的晋升体制,并且将征兵制度系统化、制度化,将汉军各部的考核制度严格化!”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听着天子刘洵的话,忽然意识到天子刘洵此番准备进行的征兵制改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开始对朝政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朝中不少门阀士族出身的大臣都对此不满,民间的门阀士族也是如此,天子刘洵的威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在这样的背景下,天子刘洵突然开始加大军事改革的力度,甚至连征兵制度都要进行调整,这样的举动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兵权!
此时,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意识到天子刘洵在拼尽全力强化自己手中的兵权!
“天家准备做什么?”
一时间,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的心中都是惴惴不安,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尚书令丙吉微微皱眉,说道:“天家,此番如果对征兵制度进行改革,天家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微微点头,显然二人也是非常关心细节,毕竟日后征兵制度改革完毕,负责具体事务的便是二人自己。
天子刘洵直接拿出了一份方略,这份方略一式三份,旁边的中常侍耿国见机得快,上前将三分方略分别呈给了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急忙打开看了起来。
此番天子刘洵制定的征兵制度改革,直接将原有的义务兵性质的服徭役,改为征兵制!
按照这份方略中的具体规定,将兵役和徭役区分开来,百姓有服徭役的义务,具体细则照旧,但是百姓不必像原来那样每年服兵役,而是改为由朝廷花钱招募,是为征兵制!
并且,天子刘洵将大汉各地郡国男子服兵役的年纪改为:十五岁至五十岁。
凡是愿意应征的男子,全部参与训练,为期半年,根据其擅长的技巧选拔为材官、骑士、楼船,训练不达标着返回原籍。
而后,朝廷会将所有通过训练的材官、骑士、楼船征为郡国兵,原则上不得在原籍服役。
郡国兵每三年考核一次,优异者晋升为边军;边军每两年考核一次,优异者选拔进入南军、北军、新军三大营、羽林铁骑、期门铁骑等京师精锐之中。
按照天子刘洵的具体改革方略,汉军将士晋升一级,其待遇都会剧增。
郡国兵每月有军饷两百铢、口粮五十斤、食盐三斤,比现在执行的军饷标准增长了三成以上;
边军将士每月有军饷三百铢、口粮八十斤、食盐五斤,比现在执行的军饷标准增长了将近一倍;
北军、南军、羽林铁骑、期门铁骑将士每月有军饷四百铢、口粮一百斤、食盐八斤,比现在执行的军饷标准增长了将近一倍;
新军三大营将士每月有军饷五百铢、口粮一百二十斤、食盐十斤,比现在执行的军饷标准增长了将近两倍!
同时,所有汉军将士的选拔、考核均由尚书台兵部职方司负责,最终上报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审核。
在这份方略中,天子刘洵还特意废除了“七科谪“的规定,免去了有罪之吏、无籍之人、赘婿、商人(含曾作过商人或父母、祖父母作过商人者)的惩罚制度,让尚书令丙吉等人很是诧异。
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抱着这份方略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在此期间天子刘洵并没有催促三人,而是靠在卧榻上,凝视浩瀚星空。
过了一阵,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陆续看完,但是依然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天子刘洵看着三人的样子,问道:“怎么?朕的这份方略何处不妥?”
尚书令丙吉沉声说道:“启奏天家,臣担心这份方略一旦实行,朝廷每年的军费开支会急剧增加,尚书台户部和少府、大司农府的压力会很重的!”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钱财不是问题!如今新政推行还算顺利,朝廷的收入一直在增加,诸位爱卿不必为钱财担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募兵
地节四年六月,杜县。
在府衙外面的告示牌上,几名衙役张贴了一份告示,赫然是朝廷公开征兵的公告。
这张公告一经张贴,顿时引来了数百百姓围观,识字的书生站了出来,为围观百姓宣读了起来。
“什么?朝廷要免去天下百姓的兵役?”
“天家圣明,免去我等百姓的兵役,真是万世圣君啊!”
听着公告中的内容,周围围观的百姓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听到天子刘洵直接免去了百姓服兵役的限制,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朝廷招募良家子为郡国兵?天啊!竟然开出如此丰厚的军饷!”
好几名围观男子惊叹着,听到应征为兵的军饷如此多,都是有些动心。
其中一人朝着宣读公告的书生拱了拱手,问道:“敢问那公告上还写了什么?现在各地的郡国兵有很多,朝廷应该招募不了多少兵马吧?”
书生仔细看了看公告,说道:“朝廷会逐步裁撤郡国兵中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以及每年尚书台兵部职方司主持的考核中落榜者,其中的空额便会从民间征召!”
那名询问的汉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等想要从军的话,如何应征?”
书生指着公告说道:“朝廷已经写明了:每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过后,各地郡国便会根据缺额的多寡开列征兵公告,哪些兵种缺人、缺多少人,都会明文张贴出来的。届时,想要从军报国的壮士需要从本地乡老那里开具明身文书,而后前往所属县府报名,由县尉负责审核!”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那名汉子拱手谢过书生,便与身边的几名同伴小声商议了起来。
这时,另一名汉子嘀咕道:“就不知道朝廷今年会不会征召兵马了!”
宣读的书生笑了笑,说道:“这一点,公告上也写明了!”
“太好了!”
“还请这位博士言明!”
众人都是喜上眉梢,纷纷拱手示意。
书生眼见众人都对自己礼遇有加,不禁有些得意,此时也是欠了欠身子,说道:“现在已然是六月,公告上写明了,朝廷已经给各地郡国两个月的时间核查所属郡国兵,两个月之后,也就是八月底的时候,各地郡国会陆续张贴征召兵马的告示。诸位有意的话,届时可以留意一下!”
众人闻言都是喜上眉梢,看来今年还是有机会去赚取这丰厚军饷的。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杜县的县尉从府衙内走了出来,看着围观的数百人,微微点了点头。
围观众人眼见县尉前来,都是安静了下来,纷纷看了过去。
这时,一名汉子拱手说道:“大人!朝廷突然改革征兵制度,我等对诸多细节不甚详细,还请大人解惑!”
县尉笑了笑,朝着围观的数百人拱手示意,而后说道:“诸位关心国事,甚好!此番天家决心改革征兵制度,免去百姓的兵役,乃是前所未有的惠民之策,诸位可要铭记在心!”
“其次,此番征召兵马的具体细则太过繁杂,在这公告之处张贴不下,所以便没有明示。如果想要从戎报国的壮士想要询问,从今日起,每日午时以后可到城内校场询问,届时会有郡国兵士解答!”
众人闻言都是了然,纷纷向县尉拱手致谢。
而后,县尉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还有一事,我要提醒诸位一番:天家此番改革征兵制度,为的是提高我汉军战力。所以,新征召之兵马,会面临半年的严苛操练,期间朝廷会提供饭食、居所、衣物,但是没有军饷!凡事经受不住严苛操练者,或是最终考核不合格者,都会被兵部的武选司退回原籍,除了一些返乡的路费,不会有任何军饷发放!诸位有心者可要三思了!”
听到这里,人群之中便发出了一阵叹息声,看样子有一部分男丁心生退意。
不过这部分男丁还是少数,都是一些体格较弱、意志不坚之人。
而大部分汉子依然热情不减,纷纷三五相约准备前往城内校场详细询问一番。
这一天,整个杜县城内热闹非常,到处都是闻讯赶往县府和城内校场的百姓,众人奔走相告,将天子刘洵免去百姓兵役的消息相互告知,一时间城内百姓对天子刘洵感恩戴德,不少老人都赶回家中焚香沐浴,对着长安城的方向叩拜谢恩。
杜县府衙。
县尉应对完外面的围观百姓之后,便回到了府衙内,与一众手下开始忙碌起来。
根据尚书台兵部武选司下发的公文,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联合下发的命令,县尉带着一众手下开始逐一甄别驻守在杜县的郡国兵。
“凡事年龄低于十五岁、高于五十岁的,全部单独造册。要将这些人在军中担任的兵种记录好,并且将人数也统计好,以便日后征召兵马之用!”
县尉的声音不断在公房内回荡着,一众十几名手下头都不抬的翻阅书架上的竹简档案,逐一核验驻军名册上的籍贯和年纪情况。
这时,一名属官问道:“大人,这些被甄别出来的兵士都需要返回原籍,遣散费和路费都是巨大的开销,不知这两笔款项从何处筹集?”
另一名属官也是拱手问道:“大人,这两笔款项可要提早准备妥当,否则会闹出事端的!”
县尉微微皱眉,说道:“朝廷并没有在公告中说明这一点,这还真是棘手的事情!”
说完,县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事我已经与县令大人商议过,现在府衙中还有些余才,县令大人的意思是先对付上,而后再向朝廷奏禀此事。”
众人闻言都是叹息一声,这种事情一旦垫付,哪里还能要回钱财来?
不过眼下征兵制度改革迫在眉睫,天子刘洵特意颁布旨意规定了时限,众人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解决此事,只好暂时如此了。
就在此时,县令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县尉,大笑着说道:“哈哈!好事、大好事!”
县尉微微诧异的看向县令,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县令手中拿着一份竹简,此时扬了扬,笑着说道:“刚刚收到朝廷发来的公文……”
县尉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后惊呼道:“难道是朝廷发下钱粮了?”
“哈哈!正是如此!”
县令笑着说道:“这是尚书台下发的公文,所有遣散兵马的费用都由朝廷拨付。各地郡国将遣散兵马的名册上报给尚书台兵部武选司,经核实之后,由尚书台户部调拨钱粮支付!”
县尉惊喜的接过公文,看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如此,咱们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是!”
这时县令看了看正在忙碌的众人,对县尉说道:“记得在上报的名册中,加上所有裁撤兵马的籍贯,以便朝廷核算拨付的款项。”
县尉笑着拱手说道:“诺!”
数日之后,杜县府衙派出快马,将整理好的裁撤名册上报尚书台兵部武选司。
与此同时,在各地同往长安城的驰道上,数不清的快马正在飞驰赶路,将一份份核算名册送往长安城。
而各地郡国的百姓也陷入了沸腾之中,普通百姓都在为免去兵役而感到欣喜,而家中子弟正在军中的民户则是更加高兴,毕竟家中子弟的军饷大幅增加,就意味着家中的生活会更加富裕。
一时间,天子刘洵的威望再次飙升,不少地方的百姓都在乡老的牵头下,开始为天子刘洵修建生祠祭拜。
没过多久,这些消息便传到了天子刘洵耳中。
这一日,天子刘洵笑着对中常侍耿国说道:“朕原本是想要借着改革征兵制的机会,减轻百姓的负担,却没想到反而让百姓更加破费了!”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天家仁心,这是各地百姓感念天家的恩赐!”
天子刘洵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尚书令丙吉、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一同入宫觐见,二人还带来了不少的名册。
行礼之后,尚书令丙吉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和兵部尚书史大人一同整理了一些裁撤名册,供天家查阅!”
说完,尚书令丙吉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便将手中的名册捧起,中常侍耿国带着两名小黄门上前接过,呈给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翻看了两份名册,一份是东海郡上报的,一份是河南郡上报的,还有一份是金城郡上报的。
尚书令丙吉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为了让天子刘洵看得方便,还特意整理了一份“汇总版”,将三处上报的数据全部汇总在一起。
天子刘洵看过之后很是满意,东海郡、河南郡、金城郡三地共上报裁撤兵马三千一百九十七人,需花费各项支出一千三百余缗。
对于这个数字,天子刘洵还是比较满意的,并没有超出自己心中的预期。
当然,此时大部分郡国的名册还没报上来,最终的数据还有待核实。
“尚书台要对各地郡国上报的数据严加审核,同时又不能迁延时日,所以这段时间两位爱卿就要辛苦一番了!”
尚书令丙吉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急忙拱手说道:“此乃臣之本分,请天家安心!”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九品中正制(一)
尚书令丙吉和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一连数日都在忙碌新征兵制度的事情,现如今各地郡国都在上报裁撤老弱兵马的名册,同时也在索要遣散人马的钱粮,让二人不胜其烦。
更让二人烦心的还不止如此,此时各地郡守都是两千石以上的封疆大吏,食邑等级与尚书令丙吉几乎相当,比尚书台兵部尚书史曾还要高。
这就导致不少门阀士族出身的郡守对尚书台非常轻视,上报的公文语气生硬,甚至是居高临下,让尚书台各部官吏非常不满。
尚书令丙吉对此忧心忡忡,长此以往势必会导致尚书台与各地郡国之间产生隔阂,甚至是对立。
于是,尚书令丙吉找了个机会,专门入未央宫觐见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在宣室殿接见了尚书令丙吉,当天子刘洵听完丙吉的奏报之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今已经构架起来的尚书台完全是一个新生的政治机构,与大汉帝国的三公九卿制度并不是很“兼容”,在许多方面都需要继续细细的打磨一番。
天子刘洵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还没有想到食邑等级这个方面,此时听尚书令丙吉这一提醒,当即开始琢磨起来。
旁边,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天家,如今我大汉实行食邑制度,根据官吏职位和爵位的高低,册封不同的食邑等级。可是尚书台各部以及少府商贸司的官吏,都没有确切的食邑等级,或是食邑等级与具体官职不相匹配,这就很有问题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朕忽略了!以爱卿之见,此事如何料理为好?”
尚书令丙吉沉吟了许久,脸色微微变换了一番,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此事涉及食邑制度,如果只是调整尚书台各部和少府商贸司的食邑等级,势必会引来各方的不满,到时候此事一旦迁延不决,肯定会牵扯天家的精力。所以,臣建议修修补补,不如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
天子刘洵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爱卿还真是有气魄啊!”
“天家过奖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朕知道了,爱卿这几日与丞相魏相、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商议一番。过几日,朕自然会有旨意,到时候诸位爱卿可见机行事!”
尚书令丙吉自然明白天子刘洵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天子刘洵准备如何“破而后立”,自己又要如何说服丞相魏相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当尚书令丙吉从宣室殿出来之后,脸色的愁云依旧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的浓厚起来。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也开始沉思起来,在宣室殿内发呆了许久,一旁的中常侍耿国见状想要劝天子刘洵休息一会,但是又不敢上前,犹豫了好一会儿。
忽然,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原本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此时也变得坚定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朕原本还想要再等两年,现在看来,朕还是太过保守了!”
中常侍耿国见状也是下了一跳,轻声说道:“天家?”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无事!准备饭食,朕饿了!”
“诺!”
中常侍耿国急忙前去传膳,而天子刘洵则提笔开始书写方略。
早在军事改革之前,天子刘洵就想用后世的九品中正制取代大汉的食邑制度,并且逐步完善三省六部制度。
可是当时天子刘洵认为建立九品中正制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至少也需要等到彻底打击了各地的豪强实力,各地的门阀士族偃旗息鼓之后,再开始执行这一计划。
可是如今时不我待,不等天子刘洵着手准备,各地门阀士族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在食邑制度方面找事情。
如此,天子刘洵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在这方面展开反击,以九品中正制取代食邑制度,给门阀士族来一招大反击。
后世的九品中正制又称九品官人法,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重要的选官制度,是曹丕采纳尚书令陈群的意见,后来各参与方基本遵从这种不成文规定。曹丕于黄初元年(220年)命陈制定的具有法律意义的制度。此制至西晋渐趋完备,南北朝时又有所变化。从曹魏始至隋唐科举的确立,这期间约存在了四百年之久。
九品中正制上承两汉察举制,下启隋唐之科举,华夏三大选官制度之一,实际是两汉察举制度的一种延续和发展,或者说是察举制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这也正是天子刘洵心中底气的由来,以九品中正制取代食邑制度,来自门阀士族的反对声音不会太大。
按照后世的九品中正制来看,大体是指由各郡国分别推选大中正一人,所推举的大中正必为在中央任职官员且德名俱高者。大中正再产生小中正。中正就是品评人才的官职名称,这是九品中正制的关键环节。
所谓中正,就是掌管对某一地区人物进行品评的负责人,也就是中正官。中正官又有大小之分,州设大中正官,掌管州中数郡人物之品评,各郡则另设小中正官。
不过天子刘洵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对选拔中正官的方式进行一番改良,改为由尚书台吏部尚书史高负责选拔,具体由吏部尚书文选司负责,报给天子刘洵自己审核。
而后,天子刘洵参考后世的制度经验,规定在大、小中正产生后,由朝廷分发一种人才调查表,在该表中将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此表由各地大小中正以自己所知将各地流亡人士无论是否出仕皆登记其上,表内详记年藉各项,分别品第,并加评语。小中正襄助大中正审核后将表呈交尚书台吏部文选司,吏部文选司依此进行官吏的升迁与罢黜。
如此执行之后,便可以让大汉的官吏选拔制度有了一客观标准,此标准其实依然是采取地方群众舆论和公共意见,保留了大汉的乡举里选的遗意。
九品中正制的实行一方面解决了选拔官吏无标准的问题,使当时一时间吏治澄清。另一方面可以在明面上缓解天子刘洵与门阀士族的紧张关系。
如此规定,并不意味着天子刘洵准备向门阀士族做出让步,而是一种“障眼法”。
表面上看,经过改良的九品中正制度对门阀士族有利,可以让门阀士族大力举荐自己族中的子弟入仕。
可是这只是一方面,只要九品中正制度一经建立起来,天子刘洵便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以此作为交换,迅速完善三生六部制度。
而后,等到三省六部制度运转成熟之后,天子刘洵便可以依托九品中正制度建立“科举制”!
当然,这其中的路程还有很长,天子刘洵也明白此事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此时,天子刘洵匆匆用过了膳食之后,便开始拟定品评人才的三个标准:
第一便是人才的家世:即家庭出身和背景。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这些材料被称为簿世或簿阀,是中正官必须详细掌握的。
第二是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相当于品德评语。魏晋时的总评一般都很简括,如“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德优能少“等。
第三是定品:即确定品级。定品原则上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只作参考。但后世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对此,天子刘洵特意在方略中规定:平定的品级无关出身!
不过天子刘洵明白这个规定到了门阀士族那里,肯定也是一纸空文罢了。此时提出这一点,天子刘洵只是作为伏笔制定的,将来一旦建立了科举制度,便可以打破门阀士族对人才供应的垄断地位!
天子刘洵规定中正评议人物照例3年调整一次,但中正对所评议人物也可随时予以升品或降品。一个人的乡品升降后,官品及居官之清浊也往往随之变动。为了提高中正,政府还禁止被评者诉讼枉曲。但中正如定品违法,政府要追查其责任。
最后,天子刘洵将九品中正制引入朝中,规定丞相、大司马、尚书令、为正一品,卫尉、廷尉、以及尚书台各部尚书为从一品,其余文武百官依次逐级确定品级。
朝中现有官员的俸禄也稍作修改,全部与品级挂钩,品级越高,得到的俸禄也越多。
这份方略粗粗制定完毕之后,天子刘洵也感觉很是疲惫,抬头一看,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天子刘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而后对身旁的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明日一早,传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入宫觐见!”
中常侍耿国急忙拱手称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九品中正制(二)
次日,未央宫。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会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入宫觐见,三人接到圣旨之后,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三人都已经风闻了天子刘洵准备废除食邑制度,转而建立所谓的九品中正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入宫之后,便一同前往宣室殿,路上三人都是沉默不语,不过心中却一直在沉思着九品中正制,思索着天子刘洵走出这一步的深意。
待到临近宣室殿的时候,丞相魏相忽然开口说道:“二位大人,稍后天家如果提起九品中正制的事情,咱们如何应对?”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兹事体大,咱们三人必须慎重!先听听天家以九品中正制取代食邑制度的理由,而后咱们再看情况吧。”
尚书令丙吉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二位说说看,这九品中正制的事情好像是突然在长安城内传开的,会不会是天家故意放出风来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都是一惊,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天家是何意?”
尚书令丙吉低声说道:“看来天家是势在必得,此事应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今日召见咱们三人,应该就是商议具体的细节而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听完之后,脸色都很不好看,尚书令丙吉说完之后,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三人沉闷着走进了宣室殿。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行礼完毕之后,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入座!”
而后,天子刘洵并没有与三人过多的客套,而是直奔主题,说道:“想必三位爱卿已经听说了,朕准备废除食邑制度,以九品中正制代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闻言不由微微一愣,三人没想到天子刘洵如此直接,根本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这时,天子刘洵挥了挥手,中常侍耿国抱着三份竹简走了过来,分发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三人。
“这便是朕亲自拟定的九品中正制方略,三位爱卿看一看,也为朕查漏补缺一番!”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进入大殿之后,一直被天子刘洵牵着走,此时看着身前桌案上的九品中正制方略,三人都感到非常棘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像其他二人一样查阅方略,而是拱手说道:“天家,兹事体大,此事是否应该朝野大议一番?”
天子刘洵笑着挥了挥手,说道:“朝野大议就算了,朝中的那些门阀士族的士大夫肯定不会同意的,朕也不需要他们同意!”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脸色凝重的说道:“天家,臣也出身于门阀士族,可是只要这九品中正制对大汉有益,臣便双手赞成!臣以为,天家还是应该将此事公开,如此到了执行的时候,阻力才会最小!”
天子刘洵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知道三位爱卿肯定会支持朕的,不过朝中不少大臣可没有诸位这样的报国之心!”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还要再说,天子刘洵却将其拦了下来,而后说道:“今日朕将三位爱卿找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情,一件便是开始推行九品中正制,第二件事便是进一步改革官职!”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闻言更加吃惊,没有想到天子刘洵竟然在推行九品中正制的同时,还要继续改革官职,如此一来朝中势必会再起波澜,甚至会引起朝中动荡!
丞相魏相急忙拱手说道:“天家!此举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尚书令丙吉则是眉头紧锁,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思索着什么。
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拱手说道:“天家,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天子刘洵看着三人,沉声说道:“三位爱卿稍安勿躁,朕之所以要继续改革官职,也是为了三位爱卿着想!”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丞相魏相、尚书令丙吉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朕准备将尚书台改为尚书省,并且将中书监给为中书省、将侍中寺改为门下省,同时将这两个机构升格与尚书省平级,都是朕直属的中枢官署!”
“中书省秉承朕的意旨、掌管机要,发布诏书,以中书令为长官,行使丞相之权,朕决定以丞相魏相出任中书令!”
“在中书省内,以中书侍郎(代宗升正三品)为副长官,以中书舍人为核心官职,掌管省内机枢政务。中书省作为正规的丞相机构,掌管制令决策,参议朝廷大政,临轩册命,若四夷来朝,则受其表疏而奏之。又置中书舍人六人,正五品上(代宗升正四品),是中书省的骨干官员,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及玺书册命。”
“因中书省所掌皆机务要政,故朕特规定四条禁令,即禁漏泄,禁稽缓,禁违失,禁忘误。中书省各人可以就省内所讨论的军国大政及报上的奏状,发表自己的初步处理意见,并签上自己的名字,谓之“五花判事“。”
“中书省内的意见经中书令、侍郎汇集后,再交付中书舍人,然后根据朕的意旨草成制敕,这个专门负责执笔草诏的舍人称为“知制诰“,其余舍人也要分别在制敕上署名。在舍人中选择一个资格最老的,称为“阁老“,负责处理本省杂事。舍人六人分押尚书省六部,并辅佐中书令判案。”
“此外,中书省的属官还有起居舍人2人,从六品上,掌修记言之史,录制诰德音,如记事之制,季终以授国史。通事舍人16人,从六品上,掌朝见引纳,殿廷通奏,凡近臣入侍,文武就列,通事舍人则导其进退,而赞其拜起、出入诸礼节。四方蛮夷纳贡,也由通事舍人接受呈进。军士出征,则受命劳遣,并每月慰问将士家属。又有主书4人,从七品上。主事4人,从八品下。右散骑常侍2人,从三品,右谏议大夫4人,正五品上,掌供奉讽谏,大事廷议,小则上封事。”
丞相魏相听完之后,顿时愣住了,天子刘洵这是将丞相的职权加到了提格之后的中书监上!
天子刘洵看向丞相魏相,笑着问道:“不知丞相是否同意?”
丞相魏相纠结了一些,而后便拱手说道:“臣,领旨!”
“哈哈!”
天子刘洵笑了笑,便对尚书令丙吉说道:“尚书省的情况,朕就不多说了,大体与尚书台的情况差不多,过几日朕会拟定三省的具体细则,到时候爱卿可以参详一番。”
尚书令丙吉拱手称诺。
最后,天子刘洵说道:“门下省一般设有:侍中二人,正三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其长官称侍中,或称纳言、左相、黄门监,皆因时而异。其下有黄门侍郎、给事中、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起居郎等官。”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看向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朕建立起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之后,以三省分理原本丞相之权,同时向朕负责;以尚书省之下的各部分理具体政务,切实治理朝政。如此,爱卿以为如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时心中巨震,自己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大才,直接将丞相之权分解到中书省和门下省,将原本属于外朝的权柄,全部分散到尚书省的各部之中,完美的将朝中权柄重新分解、重组,于无形之中加强了皇权,打击了相权!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到了此时才真正的明白,天子刘洵为何要在建立三省制度的同时,急于推行九品中正制,就是要以九品中正制配合此前增加官员俸禄的措施,来降低朝中大臣的反对声音。
同时,九品中正制和三省制度结合起来,便可以将朝中权柄牢牢的掌控在天子手中。
而且,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可以看得出来,天子刘洵推出的三省制度和九品中正制一旦实行起来,便可以沉重打击门阀士族的势力,这些门阀士族的权柄会被打散分解,到时候门阀士族势必无法集中力量与皇权抗衡!
想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脸色大变,猛然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天家!如此一来,朝中上下、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都不会答应的!”
天子刘洵叹息一声,而后却异常坚定的说道:“朕也知道!不过,有些事情即便艰难无比,朕也绝不会退缩,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咆哮
天子刘洵下旨废除食邑制,执行九品中正制。
仅仅隔了两日,天子刘洵再次下旨,将中书监给为中书省、将侍中寺改为门下省,撤销丞相之职,改丞相为中书令,任命丞相魏相为中书令,继续行使丞相之权。
不过对于门下令的人选,天子刘洵启用了左冯翊萧望之。
萧望之乃是萧何的后人,因通政事而被选任为平原郡太守,萧望之向来想在朝廷为官,这下要远离朝廷去作郡守,内心觉得很不得意,于是上疏说道:“天家怜爱百姓,担心德化不能遍于天下,放出全部谏官去补郡吏,这是忧其末而忘其本的作法。朝中没有谏诤之臣就不知过失,国内没有明智达理之士就听不到好的建议。希望天家选择明经学、能温故知新、精于策划的士作为内臣,参与政事。诸侯听到这样,就知道朝廷重视接纳意见考虑政事,没有缺遗。像这样不懈努力,就可建成周代成康那样的太平世道。外郡即使有些不清明,也不必忧虑。”
天子刘洵收到奏章之后,深知望之通晓经术办事稳重,论议有理,按照才能完全可以任宰相,但为了试试他的政事能力,就任他为左冯翊。
这两道圣旨颁布之后,朝野上下顿时为之震动,一时之间门阀士族出身的大臣纷纷上奏反对,短短三天的功夫,天子刘洵便收到了一百三十多份奏章!
天子刘洵虽然决心推行九品中正制、建立三省制度,但是面对朝中如同浪潮一般的反对之声,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于是,天子刘洵下诏召开朝议,准备平抑朝中的反对之声。
可是天子刘洵千算万算,最终还是低估了门阀士族势力反对的决心!
此番朝议在未央宫宣室殿举行,天子刘洵刚刚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朝拜,朝中反对九品中正制和三省制度的大臣便开始发难。
“启奏天家,臣有奏!此番天家决意废除食邑制,实为不妥!食邑制乃是沿袭前秦、商周之古制,不但制度完善而且已经深入人心。如果贸然废除食邑制,势必会引起天下动荡、九州侧目,届时我大汉根基动荡、人心思变,实为飞来之祸!”
“启奏天家!臣以为所为的九品中正制虽然传承于现有制度,但是其本质根本不适用,与我大汉之制度相悖逆,臣等奏请天家收回成命!”
“天家!门下省和中书省、尚书省分丞相之权,于理不合!我大汉的丞相乃是高皇帝立下的百官之首,岂可随意废弃?以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来料理朝政,我大汉之国政迟早会败坏无疑!”
一时间,大殿之中人声鼎沸,不少反对的大臣不等天子刘洵准许,便开始大声劝谏,一旁的中常侍耿国见状大惊失色,当即上前两步高声喝道:“朝堂之上不可喧哗!”
话音刚落,一名御史大夫怒声吼道:“放肆!我大汉朝堂之上,何时可以让阉人随意呼呵了!”
紧接着,不少御史言官便开始围攻中常侍耿国,几乎将中常侍耿国骂成了祸国殃民之辈。
眼见如此,中常侍耿国却不敢反驳,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没有天子刘洵的准许,自己绝不可以与朝中大臣相互攻讦。
“够了!”
突然,天子刘洵暴起大喝一声,一把将身前桌案上堆积起来的奏章推倒,而后瞪着满朝文武大声怒吼道:“以九品中正制取代食邑制,建立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分理朝政,乃是新政之事,尔等是在阻拦朕的新政吗!”
眼见天子刘洵暴怒,满朝文武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是依然有不少大臣梗着脖子与天子刘洵争辩。
“天家要行新政,臣等必定支持,可是推行新政也不能悖逆我大汉固有制度,还望天家三思!”
“如今天家之新政已经将朝廷官职修改得七零八落,长此以往,我大汉国政岂不会乱套!”
依然在与天子刘洵争辩的二人,一个是司隶门阀王家子弟,一个是扬州门阀高家子弟,此二人在朝中均担任御史侍郎一职,此番反对声潮中表现得尤为积极。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猛然指着二人咆哮道:“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朕之新政,难道还能颠覆霸、王、道三家?笑话!”
那两名御史侍郎见状怡然不惧,正要再说话,却听天子刘洵继续吼道:“我大汉的国势自新政开始以来,可曾衰落?我大汉的军威自新政开始以来,可曾削弱?朕的新政,不但没有削弱大汉之国力,反而让朝廷府库激增、民间富有、军力更强!这些情况,难道你们看不到吗?”
天子刘洵的一番话,顿时让那两名御史侍郎哑口无言,即便想要反驳一番,但是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双双哑了火。
可是天子刘洵却依然大声怒吼着:“如今朕要继续推行新政,要让我大汉更加富强,你们却横加阻拦,为何?就是因为在这新政之下,你们家族的利益受到了削弱,是否!”
天子刘洵猛然间将这些门阀士族的“遮羞布”掀开,朝中文武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刚刚被任命为中书令的魏相、门下令的萧望之也震惊不已,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更是脸色巨变,担心此番天子刘洵会因为新政之事而与门阀士族彻底决裂!
三人焦急万分,纷纷站出来准备在双方之间周旋一番。
而尚书令丙吉与各部尚书也纷纷出列,众人虽然大多都是门阀士族出身,但是此番却无一例外的站在天子刘洵的一方,纷纷与反对此番改革的大臣展开辩论。
一时间在大殿之中人声鼎沸,文武百官瞬间分成了两派,开始互相争论起来。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然自己已经料到朝中大臣会因为新政而产生分裂,毕竟新政的推行势必会削弱一部分人的权柄,而增加另一部分人的权势。
但是天子刘洵却没有想到,朝中大臣的分歧竟然如此之大,双方开始激烈的争吵,甚至有不少反对此番改革的大臣几乎失控!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缓缓起身,而后走了下来,走到了文武百官之间,原本争吵激烈的文武百官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各自归位,闪出了一条道路来。
天子刘洵脸色铁青的看着周围的文武百官,心中气恼不已。
“继续吵啊!”
天子刘洵愤怒的咆哮了起来:“这就是我大汉的百官?这就是我大汉的脊梁?为了手中的权柄,不惜在朝堂之上形如泼妇!”
这一声怒吼,顿时让不少大臣羞愧难当,大部分文武百官都低下了头。
旁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诸位大臣也是忧心国事,彼此政见不同罢了。还望天家息怒!”
天子刘洵没有理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则是径直走到了刚才那两名御史侍郎的跟前,冷声说道:“不知二位爱卿是否熟悉大汉律?”
那两名御史侍郎微微一愣,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突然问到大汉律,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二人还是纷纷拱手行礼,说道:“臣,熟悉!”
“那就好!”
天子刘洵沉声问道:“那二位爱卿说一说,咆哮朝堂、扰乱朝议,该当何罪!”
“啊!”
这两名御史侍郎都是脸色大变,二人没想到天子刘洵会拿自己开刀,心中都有些慌乱。
一旁其余几名大臣纷纷站了出来,都为这两名御史侍郎开脱,可是天子刘洵直接瞪了过去,冷声喝道:“此二人违反大汉律,诸位爱卿都是见证!难道你们要为他二人脱罪不成?”
天子刘洵的质问如同利刃一般,瞬间就划过周围大臣的心头,纷纷退了回去。
而后,天子刘洵指着那两名御史侍郎说道:“你们还有何话说?”
“天家!臣是一番为国之心,还请天家明鉴!”
“臣是一片忠心啊,天家万勿怪罪!”
那两名御史侍郎纷纷拱手求饶,天子刘洵却是扭头便走,直接朝着龙椅走去。
“你们的这些话,还是留着跟刑部的人去说吧!”
天子刘洵的话音刚落,只见四名南宫卫士大步走了进来,将那两名御史侍郎直接带走。
周围的文武大臣见状都是震惊不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当即拱手说道:“天家!在朝堂之上,岂可因言获罪啊!”
尚书令丙吉也拱手说道:“天家三思、三思啊!”
天子刘洵依然不理会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而是指着另外几名大臣,继续说道:“来人!这几位爱卿刚才也一同咆哮朝堂,立即押送刑部审议!”
“诺!”
随着一阵应诺,十几名南宫卫士冲进大殿,将数名门阀士族出身的大臣带走,一时间大殿之上雅雀无声。
次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等一众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天子刘洵宽恕被刑部关押的大臣。
天子刘洵见状便下旨将众人赦免。
数日之后,朝廷正式废除食邑制,开始执行九品中正制,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同时开始构建,朝中再无人阻拦!
第二百九十五章 欲速则不达
未央宫,麒麟殿。
这一日,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被天子刘洵召入宫中,全部聚集到麒麟殿内,三人依次跪坐在大殿中,却不见天子刘洵的身影。
此时,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三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没有人开口说话,全都低头不语,不知道三人都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天子刘洵从殿外走了进来,中常侍耿国抱着几份竹简随后跟着,二人直接从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的身边走了过去。
当中常侍耿国将几份竹简恭敬的摆放在桌案上时,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才回过神来,三人纷纷起身行礼。
天子刘洵却不以为意,直接挥了挥手,对三人说道:“好了!诸位爱卿还是说一说吧。”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闻言却没有说话,三人依然在沉吟着,或者说是在等着别人先开口说话。
天子刘洵见状也不着急,而是对着中常侍耿国说道:“去!将这些文档发给诸位爱卿,让诸位爱卿看一看,如今朝中的情况已经是何等严重了!”
“诺!”
中常侍耿国恭恭敬敬的将几份竹简分发给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装着这些竹简的皂甙上赫然写着:“朝廷人才选拔境况”几个大字!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见状只觉得心惊肉跳,虽然大殿内依然清爽,但是三人却已经满头大汗,脸色非常难看。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眉头紧锁,心中暗道:“天家究竟想要干什么?近几个月以来,先是改革征兵制,接着废除食邑制、建立九品中正制,而后建立起三省制度,这一连串的巨大变革,几乎就集中发生在半年的时间里,让朝野上下应接不暇,如此下去,朝廷必定大乱啊!”
想着这里,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不禁异常担心:“如今安远侯、长罗侯依然率军在西域制衡诸国,朝中绝不能乱。可是天家这一连串的大变动,虽然为朝廷带来了丰厚的税收,但却太操之过急了,要知道欲速则不达啊!”
于是,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不再犹豫,直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看过这些奏章,臣也明白天家的意思:如今朝中文武大臣全都是由门阀士族子弟中选拔出来的,而且朝廷选拔人才的察举制和征辟制的控制权,也掌控在门阀士族手中!”
说到这里,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试探性的问道:“所以,天家是否准备对人才选拔制度进行改革,想要将人才选拔的控制权从门阀士族手中夺过来?”
旁边,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都是大惊失色,虽然二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在听到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将这番话讲了出来,却依然感到心惊肉跳。
突然,还没等天子刘洵回答,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便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今日天家商议变革人才选拔制度的事情,为何没有召见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令三位大臣,而是只召见了三名朝中的将军?”
猛然间,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感到浑身战栗,天子刘洵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如今,对于门阀士族而言,人才的选拔制度可以说是所有权力的基础,只有掌控了人才选拔制度,才能够保证门阀士族子弟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朝堂为官,才能让门阀士族长久的持有权柄。
而一旦天子刘洵通过新政改革将人才选拔制度拿到手,对于门阀士族手中的权柄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天子刘洵可以通过新的人才选拔制度出手,随时切断门阀士族子弟进入朝堂的通道。天子刘洵有足够的时间选拔非门阀士族的人才,以便替换朝中门阀士族出身的大臣。到了那时,门阀士族势力便是秋后的蚂蚱,随时可以被天子刘洵捏死!
这样的前景,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能够想到,那门阀士族势力也同样能够想到!
所以,一旦天子刘洵着手抢夺人才选拔制度,门阀士族势必会群起反击,甚至一些势力强大的门阀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发动叛乱,到时候大汉各地极有可能会烽烟遍地。
这也是今日天子刘洵召见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的原因!
天子刘洵在提前稳定汉军各部精锐,在为拿到人才选拔制度做铺垫!
此时,三人都想明白这一点,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此时全都脸色大变。
天子刘洵看着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淡淡一笑,说道:“朕自然明白爱卿心中的担忧!如今朕大力推行的新政进展太快,俗话讲:欲速则不达,朕自然明白突然抢夺人才选拔制度的后果是什么,朕也不想看到地方郡国出现叛乱之事!”
听完天子刘洵的话,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天家并没有急于求成!
天子刘洵指着众人手中的竹简,意味深长的说道:“诸位爱卿也知道,如今朝廷的人才选拔制度掌控在门阀士族手中,此前朕改革官职,门阀士族还能忍耐,毕竟不管怎么改,朝廷的官员还由门阀士族的子弟来担任。可是一旦朕开始改革人才选拔制度,那就是在釜底抽薪,门阀士族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忽然冷笑了一声,而后接着说道:“所以,朕今日召见三位爱卿,只是想要提前与诸位知会一声而已,并不是马上要改革人才选拔制度!”
听到这里,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都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松懈了下来。
可是紧接着,天子刘洵却又说道:“可是将来有朝一日,朕准备拿到人才选拔权的时候,朕还是希望诸位爱卿能够做到深明大义这四个字!”
“臣,领旨!”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闻言急忙拱手允诺。
今日天子刘洵将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召入宫中,分明就是在刻意敲打三人,三人都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恩,那就好!”
天子刘洵眼见三人很是恭顺,同时又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语气稍稍一缓,而后笑着说道:“如今新政之风正盛,朕以为,人才选拔制度虽然不宜急于求成,但是也不可拖延不决!”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不禁眉头紧锁,暗道:“天家这样云里雾里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史曾忍耐不住,最先拱手问道:“天家有何旨意,还请天家明示!”
其余两人也是纷纷拱手说道:“臣,肯定天家明示!”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朕以为改革人才选拔制度可以一步一步进行,朕也不会一蹴而就。但是前期的一些准备必须尽快开始着手,趁着如今新政风头开始部署,否则等到三省六部的各级官职全部被门阀士族掌控,朕也就没有改革人才选拔制度的机会了。”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都听明白了,天子刘洵准备在此时朝中局势尚显混乱、门阀士族势力还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人才选拔制度上面的时候,开始部署改革事宜!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听完不禁心中大急,如此稍不留神便会被门阀士族势力察觉,到时候刚刚平复下来的朝中局势势必会再起波澜!
于是,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急忙拱手问道:“如此,天家准备如何行事?”
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也是吓了一跳,纷纷拱手询问起来。
天子刘洵看到三人被吓到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的疑问,而是看着三人反问道:“不知道三位爱卿平日里是否读书?学问几何啊?”
“啊?”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兵部尚书史曾、广武将军郭著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才选拔制度
“天家,如今我大汉对于人才的选拔自有一番章程,便是察举制和征辟制两种。”
吏部尚书史高在未央宫宣室殿内沉声说着,一旁,天子刘洵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期间眉头紧锁,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
“察举制确立于孝武皇帝元光元年,察举制不同于以前前秦时期的世官制,它的主要是由地方县令或是郡守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朝廷,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
“天家也许都知道,早在夏、商、西周三代之时,便开始实行世卿世禄制,开始从士大夫家族中征辟人才。而后到了春秋战国之时,各国开始改革旧有制度,更为了富国强兵,破格任用一些地位低下而才干出众之人。”
“到了战国时期出现军功爵制度,各国又兴起养士之风,招揽有才干、善言辞的人才,不论出身,为国君、诸侯服务。到前秦则以辟田和军功为选官依据。但这些都不是完备的选官制度。”
天子刘洵虽然也对大汉之前的人才选拔制度有些耳闻,但是到了今日才算是真正的全面了解,一面听着吏部尚书史高的讲解,一面将自己认为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以备借鉴。
“再往后,便是我大汉立国,为了治理天下各郡国的需要,朝廷建立了一整套选拔官吏的制度,便是刚才臣提到的察举制。察举是自下而上推选人才的制度,也叫选举。当年高祖首下求贤诏,要求各地郡国推荐具有治国才能的贤士大夫,开察举制先河。之后,孝惠皇帝、吕后相继诏举孝弟力田,察举制自此开始有了科目。”
“我大汉的察举制严格地说是从孝文皇帝时期开始的,当年孝文皇帝下诏要求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并且定下了对策“(考试)和等第。到了孝武皇帝时察举制达到完备,朝廷相继推出各种法度予以规范。其后,察举制的各种科目不断充实,特别是有了统一的选才标准和考试办法。”
“考试是察举制度的重要环节。被举者经考试后,由朝廷量才录用,这样既保证了选才标准能贯彻实行,选出真正的人才,还能保证竞争的相对公平,令贫苦之才有进入庙堂的可能。”
“察举制的科目是由少到多不断增加的,增加科目尤以特科为多,是根据对专门人才的需要而设立。这些科目,统一由历代大汉天子确定。按照举期分类,察举制的科目可分为常科(岁科)与特科两大类。岁科有孝廉、茂才(秀才)、察廉(廉吏)、光禄四行;特科又分为常见特科和一般特科。在上述科目中,以岁科为先,其中又以“孝廉“一科为最重要。特科中则以“贤良方正“为最重要。”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的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毕竟此时的察举制说白了,就是一种“分科考试”,虽然具体的制度情况与后世的科举制有所区别,但是其本质还是一样的,二者并不是天壤之别。
“也就是说,将来朕推行科举制的时候,阻力也许会相对小一些,至少朝中大臣对于制度上面的情况,不会有太多的反对声音!”
就在天子刘洵心中暗暗盘算的时候,吏部尚书史高则是继续说道:“臣还记得,当年孝文皇帝要求举贤良方正,孝武皇帝时要求举孝廉,这都是察举制历史上的重要时刻,贤良方正和举孝廉两科,便是从此时被列为常态的!”
“如果按照四科标准分类,以“德“为主的有孝廉、孝廉方正、至孝、敦厚等科;以“文法“为主的有明法科;以“才能“为主的有尤异、治剧、勇猛知兵法、明阴阳灾异、有道等科。但所有的科目,都以“德行“为先,在学问上则以“儒学“为主。”
天子刘洵感叹道:“我大汉的察举制度虽然是建立的推举的基础上,但是也是经过各类考试来选拔人才,又有如此多的科目,足见察举制之优良!”
不过,天子刘洵的心中却是暗道:“不过察举制的缺点同样明显:那便是各地郡国在举荐人才的时候,随意性太大,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本无法通过这一关,能够被举荐上来的人才肯定都是出身于门阀士族,或者是豪强大族的子弟!”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更加坚定了改良人才选拔制度的想法。
旁边,吏部尚书史高却没有注意到天子刘洵神情的变化,而是继续尽职尽责的讲解着:“我大汉的另一个选拔人才的制度,便是征辟!”
“征辟制主要包括大汉天子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我大汉天子征召称为“征(zhēng)“,是天子征聘各地知名人才到朝廷充任要职。官府征召称为“辟“,是中央官署的高级官僚或地方府衙的官吏任用属吏,再向朝廷推荐。”
吏部尚书史高为天子刘洵足足讲解了一个时辰,终于将大汉的人才选拔制度讲解完毕。
此时,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今日天家征召臣入宫讲解,不知天家有何旨意?”
天子刘洵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爱卿是吏部尚书,负责为我大汉选拔人才。爱卿不如说一说,如今的察举制和征辟制怎么样?可有什么弊端?”
吏部尚书史高闻言不由愣住了,自己在入宫之前已经风闻天子刘洵准备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不过只是在尚书省之中传闻,并没有传到外朝去。同时尚书令丙吉也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将这个消息传到外朝,以免引起朝野动荡。
此时吏部尚书史高听了天子刘洵的反问,再联想起风闻的事情,以及今日为天子刘洵讲解的人才选拔制度,脸色顿时变了变,额头上瞬间就生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臣、臣……”
天子刘洵说道:“爱卿但说无妨,朕也只是想听一听爱卿的意见罢了。”
吏部尚书史高稳了稳心神,而后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不管是察举制还是征辟制,所选拔之人才几乎都是门阀士族子弟,这便是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弊端!”
“不管是察举制还是征辟制,想要进入朝中为官,都要先有各地郡国的官吏进行筛选,而这些官吏是什么人?十有八九都是门阀士族之人,剩下的一两成也是皇族子弟,或者是功勋势力!民间寒门的人才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进入朝中为官的!”
听了吏部尚书史高的一番话,天子刘洵不禁击节赞叹,自己终于听到有人敢于说出大实话,也终于有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
此时,天子刘洵笑着对吏部尚书史高说道:“爱卿果然大才,朕对于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弊端也是深恶痛绝!”
天子刘洵感叹道:“我大汉不仅仅是门阀士族的大汉,也不仅仅是皇族和功勋势力的大汉,更是数千万汉家子民的大汉!所以,朝廷要选拔人才,数千万汉家子民必须要有进入朝中为官的机会,否则便是朕、是朝中百官的失职!”
吏部尚书史高闻言当即正衣冠,而后对着天子刘洵大礼叩拜,说道:“我大汉有如此明君,实乃百姓之福、大汉之幸甚!”
天子刘洵亲手将吏部尚书史高扶起来,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朕有心改变眼下人才选拔制度,但是也只能循序渐进,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吏部尚书史高自然赞同,拱手说道:“臣明白!此事,臣全力支持天家,还请天家放心!只是……”
“爱卿有话直说!”
吏部尚书史高说道:“只是不知天家准备如何行事?”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如今的察举制和征辟制已经自成体系,如果朕猛然间对察举制、征辟制进行修改,朝中上下势必会极力反对,门阀士族势力那边也会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顿了顿,而后说道:“所以,朕不会对察举制和征辟制做任何的改动,一切照旧!只是,朕准备在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选拔人才的途径,与察举制、征辟制并驾齐驱!”
吏部尚书史高拍手说道:“天家的意思是,为寒门人才单独开辟出一条为官之路?哈哈,天家此举甚妙!”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只说对了一半!朕决定在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基础上,单独增加会试制度,由朝廷根据实际需要的官职列出考核的题目,各地郡国的文武有才者均可聚集长安城参加考试,有意参加考试者不限出身、不限贫富,不管是门阀士族的子弟,还是普通农户的良家子,均可参加!会试制度的考试每年举行一次。”
吏部尚书史高沉吟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天家如此而为,看似给门阀士族的子弟增加了一条为官之路,其实是在门阀士族垄断人才的围栏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只是不知道,外朝的那些大臣作何反应了。”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如何反应?朕已经料到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潮般的反对(一)
地节四年八月,长安城。
这日深夜时分,一架没有任何装饰的新式马车行进在尚冠里的街道上,一名马夫沉默不语的驾车前行,马车周围没有任何随从。
过了一会儿,这架马车转入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宽大的马车进入小巷子之后,显得非常局促,不过好在还可以顺利前行。
不多时,这架马车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马夫料理好马匹之后,便取来木梯,将车帘掀开。
只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一身便衣走下马车,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小巷子里面空无一人,便微微点头,走到宅院跟前轻轻敲门。
很快,一名中年汉子打开了院门,眼见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恭敬的拱手说道:“见过大人,请!”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了点头,先是对车夫说道:“去前面隐蔽处等我。”
“诺!”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大步走进宅院内。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走到宅院的正屋门前,只见烛光照映着几个人影,便推门而入,只见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兵部尚书史曾,以及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众人眼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让诸位久等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拱手应承着,而后便在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的礼让下,与三人一同坐在了上首。
其余众人也纷纷落座,两名门客从院子里走来,恭敬的将房门关上,而后便守在外面戒备。
这时,尚书令丙吉沉声说道:“诸位!天家已经降旨增设会试制,外朝大臣几乎全体反对,昨日的朝议上,外朝大臣硬是顶着天家的怒火全体抵制,诸位以为此事应该如何料理首尾?”
此番天子刘洵降旨增设会试制度,拓宽朝廷选拔人才的通道。但是外朝几乎所有的大臣和各地门阀都表示反对,会试制的隐藏含义,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所以这些门阀士族和外朝大臣肯定表示反对,不愿将把持的人才晋升权力让出来,朝政由此开始出现动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说道:“此番外朝的态势已经超出了天家的预料,咱们必须大力支持天家,以便平稳度过此番动荡!”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称是。
不过具体应该如何应对,众人却产生了分歧。
尚书令丙吉和兵部尚书史曾,以及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几人主张以强硬态度对之。
尚书令丙吉说道:“我等应该上奏天家,再次召集朝议,而后我等联合部分大臣与外朝诸臣展开辩论,必须为天家此举造成声势!”
不过门下令萧望之和中书令魏相却表示反对。
门下令萧望之说道:“我等切不可如此,一旦我等与外朝诸臣针锋相对的话,势必会造成局势的进一步动荡,甚至会造成朝野决裂,如此就无法收场了!”
中书令魏相叹了口气,说道:“此番天家虽然增设了会试制,但是民间百姓读书识字者并不多,学识丰富者更少,学富五车者几乎是凤毛麟角。即便会试制能够选拔出一些民间英才,但是数量也绝对不会太多,绝大部分的人才依然会出自门阀士族势力!”
说到这里,中书令魏相叹息一声,说道:“即便如此,外朝那些大臣,以及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依然反对声如潮,为何?就是因为这些门阀士族势力对于权力异常看重,甚至不惜与朝廷、与天家对峙!”
中书令魏相的一番话顿时让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眼下长安城内的局势异常危险,外朝几乎所有大臣都是出身于门阀士族,而且正在与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势力取得联系,极有可能会加剧朝中局势的恶化!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正如中书令魏大人所言,门阀士族势力之大,足以左右我大汉朝政,甚至足以威胁到大汉皇权的威仪!我想,这样的局面,也许正是天家极力推行新政、极力打击门阀士族势力的原因!”
众人闻言脸色都很难看,此番增设会试制,其实只是天子刘洵推行的新政之一,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可是却引起了门阀士族势力的强力反弹,甚至引发了与大汉皇权的对峙,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缓缓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诸位都是天家的肱股之臣,如今天家推行的新政已经有几年时间,效果如何,诸位应该都看在眼里。可以说,天家乃是英主,所行新政乃是富国强兵之变革,我等应鼎力支持才对!”
众人闻言神色坚定,纷纷拱手说道:“我等愿听从大司马调遣!”
如今根据天子刘洵改革过后的官制,门下令、尚书令、中书令三人都属于正一品,职权都是相权,算是文官之中的顶级存在了。
而大司马一职也同样是正一品,是武官的顶级存在。
同时在大汉朝中,大司马一职始终都是最为荣耀的存在,所以即便门下令萧望之、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三人在品阶上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相同,但是三人依然以低于张安世半级的姿态对之。
而兵部尚书史曾乃是从一品,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为从二品,广武将军郭著为正四品,三人更是没有意见,纷纷拱手行礼。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见状也是当仁不让,直接拱手还礼,而后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狂妄一次,替诸位牵个头好了!”
尚书令丙吉笑着说道:“大司马不必谦虚,此事理应如此。而且,我尚书省各部官吏,也会鼎立支持大司马!”
中书令魏相和门下令萧望之也是拱手说道:“我等也是一样!”
突然,门外的门客轻轻敲门,而后在外面说道:“启禀诸位大人,刑部尚书樊大人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当即说道:“将樊大人请进来!”
“诺!”
很快,兵部尚书樊明便走了进来,对着众人一一行礼之后,兵部尚书樊明脸色不善的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门下令萧望之、中书令魏相、尚书令丙吉四人说道:“启禀诸位大人,我刑部镇抚司刚刚收到消息,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与长安城内不少大臣豪族暗中串联,已经聚集了数百书生、门阀子弟在长安城内,明日一早准备聚集在未央宫外进行抗议!”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三人更是怒不可遏。
特别是广武将军郭著,此时直接便要与众人告辞,准备连夜返回杜县整顿大军,幸好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斥责拦住。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沉声说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刑部尚书樊明点头说道:“启禀大司马,消息绝对准确可靠!而且根据镇抚司掌握的情报,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还在暗中调集族中子弟,并且擅动各地的儒生入京。如果朝廷不能尽快驱散聚众抗议的儒生、门阀子弟,汇聚到长安城的抗议之人会越来越多,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大乱啊!”
听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冷声说道:“这些混账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而祸乱长安城!”
眼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已经动怒,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三人纷纷拱手请命:“请大司马下令!”
门下令萧望之则是一脸焦急的说道:“大司马冷静!此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只会乱上加乱!”
中书令魏相眉头紧锁,说道:“不如我等今晚连夜走访各家门阀,看看此事还有无缓和,可好?”
而尚书令丙吉则是冷笑一声,对门下令萧望之和中书令魏相说道:“我看二位大人还是省省吧,那些门阀士族既然已经动手,就做好了与天家撕破脸的准备。对于那些门阀士族来说,权柄就是一切,他们可不会为了国事而放弃手中的权柄!”
门下令萧望之闻言不由有些恼怒,大声说道:“那依尚书令的意思,此事只能动武了?这里可是长安城啊!”
尚书令丙吉并不生气,而是说道:“此事已经不是我等能够做主的了!”
说完,尚书令丙吉直接看向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大司马,该下决心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稍加犹豫之后,众人一同拱手说道:“请大司马下令!”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会儿,而后顿时坚定了下来,对众人说道:“好!既然如此,今晚就有劳诸位与我辛苦一趟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如潮般的反对(二)
黎明时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前往未央宫,准备连夜觐见天子刘洵。
而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人却没有跟着。
兵部尚书史曾连夜前往了南军大营,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连夜前往了北军大营,广武将军郭著则是连夜出城,在一队缇骑的护卫下赶往了杜县新军大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在前往未央宫之前,便派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人分别前往军中镇守,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一旦长安城的局势失控,朝廷也可以稳住南军、北军等兵马,同时还能以新军三大营来稳住司隶各处。
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来到未央宫宫门外的时候,沉声对尚书令丙吉说道:“想必现在三位将军已经出城了吧?”
此时南军和北军的大营全部迁移到长安城外,北军于长安城以北,南军位于长安城以南。
尚书令丙吉看了看月色,而后说道:“按照时间来算,他们应该已经全部出城了。”
“嗯!”
就在说话间,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身穿甲胄走了过来,身后一队南宫卫士紧紧跟随着。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拱手行礼,而后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一众说道:“不知有何大事,竟让诸位大人深夜入宫觐见?”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今夜刑部镇抚司得到情报,明日长安城将会发生大事,事关重大,我等必须面见天家禀报!”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闻言不禁眉头紧锁,盯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身后众人看了一会儿,说道:“如此,还请诸位大人在此稍后,我即刻去禀报天家!”
“有劳!”
此番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与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等人联袂前来,长安城内外肯定要出大事了,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心中焦急,带着几名南宫卫士便直奔天子刘洵的寝殿。
“什么!”
听完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的奏禀,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披了一件外衣便来到了外殿。
“大司马他们来了多少人?”
“启奏天家,只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而已!”
天子刘洵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而后说道:“让大司马等人全部到宣室殿等候!”
“诺!”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应诺之后,转身前往宫门。
这时,天子刘洵自然自语道:“看来外朝大臣安耐不住了!”
一旁的中常侍耿国闻言不敢搭话,只是低头站在一旁。
“摆驾宣室殿!”
“诺!”
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的未央宫漆黑无比,虽然黎明将至,但是月色却越发的黯淡。
没过多久,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便在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的引领下,来到了宣室殿。
众人行礼完毕,天子刘洵沉声说道:“诸位爱卿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几人不敢搭话,全都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只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一番。
天子刘洵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冷声说道:“诸位爱卿还真是忙碌,深夜时分还聚在一起探讨国事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纷纷叩拜下来,不敢抬头。
天子刘洵虽然心中恼怒众人暗中联络,但是眼前众人毕竟是自己的心腹大臣,而且自己对于刑部尚书樊明更是无比信任,所以并没有怀疑其他,只是有些恼怒众人不按规矩办事而已。
“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人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跪拜在地上,说道:“启奏天家,三位将军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
天子刘洵算了算时间,现在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二人应该已经赶到南军、北军大营了。至于广武将军郭著,估计现在正在飞马前往杜县的官道上。
而后,天子刘洵沉声说道:“诸位爱卿起来吧,这一次就算了,日后诸位爱卿还是要与朕同心同德啊!”
“诺!”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纷纷起身。
这时,天子刘洵看向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外朝诸臣和各地门阀士族准备如何行事?可有具体的情报?”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根据镇抚司提供的情报,外朝诸臣和门阀士族召集数百儒生、族中子弟,准备于明天围堵未央宫宫门!”
天子刘洵闻言不由冷笑一声,狠狠地说道:“他们这是在逼朕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意识到外朝诸臣和门阀士族的举动,已经触怒了天子刘洵的逆鳞!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急忙说道:“天家息怒!此事不宜大动,否则长安城的局势极有可能失控!”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不宜大动?那大司马为何让朕的三位将军稳定南军、北军和新军三大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说道;“臣只是稳妥起见,并不是准备调兵平乱,天家理应……”
“好了!”
天子刘洵不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完,直接挥手说道:“既然外朝诸臣和各地门阀士族已经开始动手,朕就决不能视而不见!否则,朝廷的威仪何在?朕的威严何在!”
眼见天子刘洵决心已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四人明白规劝已经无用,无不叹息垂首。
次日,长安城。
旭日升空,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城恢复了活力,数十万百姓、商贾涌上街头,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忽然,街头巷尾的百姓发现了一些端倪,在通往未央宫的长街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儒生聚在一起,还有不少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围上去。
很快,这些儒生和门阀士族的子弟便纷纷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赶去,各处长街上都能见到这些人的身影,逐渐在未央宫周围汇聚到一起,形成了浩浩荡荡数百人的庞大队伍!
“出什么事了?”
“这些豪族子弟怎么跟儒生掺和到一起了?”
“快看,他们去未央宫了!”
沿途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了起来,不知道这数百人的队伍将要做些什么。
很快,数百儒生、门阀士族子弟便抵达了未央宫外,开始以数名儒生为首,大声呼喊了起来。
“朝中奸佞欺瞒天家、妄改祖制,其罪当诛!”
“我大汉只有察举、征辟而已,岂有会试之儿戏!”
“我等奏请觐见天家,以便上达天听,抒发我等报国之心!”
一时间,未央宫为人声鼎沸,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不多时便聚集了数千人,未央宫外的长街瞬间就堵塞起来!
此时,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已经奉命赶到,并且调集了数百南宫卫士把守未央宫的各处宫门。
不过这数百南宫卫士并没有驱赶宫外的儒生和门阀士族子弟,只是守卫宫门而已。
看着外面大声鼓噪的儒生、门阀士族子弟,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脸色铁青,心中怒气十足。
“传令下去:有胆敢冲撞宫门者,格杀勿论!”
“诺!”
一旁的屯长大声领命,而后便带领十几名南宫卫士站在宫墙上大声警告着外面的人群。
可是已经被周围的气氛调动起来的众多儒生、门阀士族子弟根本不予理会,依旧高声怒吼着向前拥挤着,眼看着就要堵到宫门跟前了。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见状大怒,当即怒吼道:“弓弩手准备!”
一百多名弩手和一百多名弓箭手同时上前,弩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列阵于宫墙之上。
“对准人群前方,放!”
随着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一声令下,两百多名弓弩手同时放箭,一阵箭雨顿时钉在了人群的前方,瞬间便将气势汹汹的人群逼停。
“尔等官军竟敢放箭?我们都是儒生,乃是国之干城,你们想要作乱吗!”
“我等皆是门阀子弟,你们有种就当街射杀我等,我倒要看看明日朝廷会不会将尔等下狱!”
数百儒生、门阀士族子弟依旧在大声鼓噪,可是人群却是停了下来,始终不敢继续向前逼近。
站在宫墙上的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见状,不由冷笑一声,对左右说道:“他们再敢上前一步,直接对准人群射杀;他们如果不往前走了,便任由他们在那边鼓噪!”
“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强力弹压
未央宫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大,汹涌的人潮不断越过警戒线,开始朝着未央宫的宫门涌去。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见状大怒,再次下令弓弩手放箭,这一轮箭雨准确的落在人群的跟前,那些儒生和门阀士族子弟见状吓了一跳,向前的人潮再次停了下来。
不过殿前司卫尉金安上望着宫外的人群,只见数百、上千人越来越躁动,知道眼下的局势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于是,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对左右说道:“立即将这里的情况奏报天家,去请旨!”
“诺!”
宫外的人群之中,除了围观的百姓之外,就是长安城太学中的儒生以及各门阀士族的子弟,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心中再愤怒,也不敢贸然下令放箭杀人,只好暂时维持局面,尽快向天子刘洵请旨。
此时,天子刘洵站在未央宫的明台上,望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脸色非常难看。
前来禀报情况的南宫卫士赶到,中常侍耿国见状急忙将其拦住,而后低声询问了一番,便让其在一旁等候。
“启奏天家,宫外聚集的乱民越来越多,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奏请天家,一旦人群冲击宫门,是否准许将士们射杀那些乱民!”
天子刘洵闻言没有立即开口,不过脸上的怒意却越发的浓重。
“朝中大臣都到了吗?”
“启禀天家,差不多都到齐了,现在正在麒麟殿等候。”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告诉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他只要守好宫门就行,如果乱民冲击宫门……,告诉他,可以伤人,但是不得杀人!”
“诺!”
中常侍耿国闻言不由得心头一跳,急忙转告等候消息的南宫卫士。
而后,天子刘洵说道:“走!咱们也去麒麟殿!”
“诺!”
片刻之后,天子刘洵赶到麒麟殿,此时外朝诸臣悉数到场,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吏部尚书史高等人也全都在场。
众人眼见天子刘洵赶到,纷纷行礼叩拜、起身。
天子刘洵脸色不善走到龙椅上,缓缓坐下,而后对众人说道:“今日朕召集朝议,要讨论两件事情!”
“首先一件事情,便是未央宫外聚集的乱民!今日,朕便要与诸位爱卿商议一下,这些乱民应该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太常陈韵便拱手说道:“天家所言不妥!未央宫外的人群多是太学之中的儒生,以及各门阀士族子弟,都是我大汉的人才和柱石,岂是乱民两个字能够玷污的?还望天家慎言!”
光禄勋许铭也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未央宫外的儒生和门阀士族子弟为何聚集?就是因为天家受奸佞蒙蔽,要新设人才选拔之路,乱了我大汉的选拔之道!故此,臣奏请天家降旨废除会试制,以安臣民之心!”
天子刘洵看着光禄勋许铭和太常陈韵,冷笑一声,说道:“二位爱卿还真是能言善辩啊!”
“哼!太常怎么知道宫外的人群都是太学儒生和门阀士族子弟?是何人告诉太常的!”
“这……”
太常陈韵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臣是入宫的时候,听说的!”
天子刘洵没有理会略显慌乱的太常陈韵,接着对光禄勋许铭说道:“光禄勋说朕受到奸佞的蒙蔽?何人是奸佞?爱卿说出个张三李四来?是谁!”
天子刘洵猛然大吼,光禄勋许铭也是心头一震,急忙说道:“天家息怒,臣,不知!”
“不知?”
天子刘洵怒声说道:“不知道就不要在朝堂之上妄言!爱卿不就是恼怒手中兵权被收走了吗?不就是愤怒羽林铁骑和期门铁骑划归殿前司卫尉了吗?”
光禄勋许铭闻言脸上挂不住,也是有些怒色,大声说道:“臣一心为国,天家所言是何意?如果天家认为臣有私心的话,臣今日便在这麒麟殿辞官,明日便离开长安城返回乡梓!”
天子刘洵闻言忽然大笑一声,说道:“既然光禄勋有意回乡,朕便准了!”
此言一出,朝中文武百官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天子刘洵冷声说道:“传旨:光禄勋许铭辞官回乡,就此裁撤光禄勋一职,光禄勋之权柄尽归殿前司卫尉!”
一旁的侍郎当即拟旨,不多时便将写就的诏令呈来,天子刘洵只是粗粗看过,便直接盖上传国玉玺。
满朝文武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吏部尚书史高等人也是震惊不已:天家竟然顺势裁撤了光禄勋!
此时,许铭颜面尽失,当即怒声说道:“既然天家如此,草民这便告辞!”
说完,许铭便扬长而去。
天子刘洵看着外朝众臣,冷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没有准备辞官的?”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商议一下第一件事情:宫外的乱民如何处置!”
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未央宫外聚集的太学儒生和门阀士族子弟目无法纪,公然围堵未央宫、藐视皇家威仪,应予以重处,否则我汉家威仪何在!”
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吏部尚书史高等人纷纷拱手附议。其中刑部尚书樊明甚至主张立即调兵,将宫门外的人群尽数逮捕,由镇抚司严加审问。
而后,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也站了出来,二人虽然没有附议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奏议,但是也没有反对,而是主张尽快稳定长安城内的局势,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
而外朝诸臣此时已经无人发言,众人还没有从刚才废除光禄勋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同时也对天子刘洵的手段心生畏惧。
天子刘洵的目光扫过众人,而后冷声说道:“大司马所言、诸位爱卿所议,甚合朕心!”
“不过,朕也决定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只要未央宫外的诸人在一个时辰之内自行散去,朕便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看了看大殿内的外朝诸臣,只见众人依旧沉默不语,显然已经被天子刘洵的强硬态度震住了。不过众人的脸色却依然难看。
天子刘洵也不理会,只是吩咐中常侍耿国准备好计时用的蜡烛(特制蜡烛,每根的燃烧时间都相同),而后对所有人说道:“朕只给他们一个时辰,时间一到,所有围堵未央宫之人,不管是何身份、不管有何背景,一概剥夺其入朝为官的资格永不录用,并且关押下狱,由刑部镇抚司按照大汉律论处!”
此时,随着中常侍耿国指挥几名小黄门准备计时之物,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丰富,特别是外朝的诸臣,脸色更是非常的难看,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间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史曾一身戎装走进了麒麟殿,在场的外朝诸臣见状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兵部尚书史曾走到大殿中央,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奉旨已经出动五百名南军将士封锁了未央宫外的长街,同时又调集了三百名南军将士守住了未央宫宫门!”
“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
“为何要调兵啊!”
外朝诸臣眼见天子刘洵竟然真的调集兵马准备动手了,当即慌作一团,所有人都阵脚大乱,不知道此事应该如何收尾。
天子刘洵看了看前方的计时之物,而后冷声说道:“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如果诸位爱卿家中有事的话,现在可以退安了!”
外朝诸臣闻言纷纷拱手告退,但是天子刘洵清楚的看到,陆续离开的外朝诸臣的脸上依然挂着不忿和不满!
天子刘洵见状不禁心中暗道:“看来此事依旧没有完结!”
此时,麒麟殿内只剩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等人,天子刘洵看着众人,苦笑道:“今日之事应该可以收场了,只是外朝诸臣和门阀士族势力依然没有认输,看来朕与诸位爱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众人闻言也是脸色严峻,叹息不已。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大步走进麒麟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未央宫外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去,臣向天家请示:宫外的兵马是否撤走?”
天子刘洵叹息一声,说道:“全都撤走吧!”
“诺!”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转身前去处理后续事宜,而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之后,便对吏部尚书史高说道:“如今吏部负责朝中大臣的升迁、罢免、任用等事宜,史家又是门阀世家,爱卿身为史家家主、吏部尚书,在外朝诸臣之中的威望应该很高。”
吏部尚书史高闻言急忙拱手说道:“天家有何旨意,臣定然全力以赴!”
“爱卿还是与长安城及司隶各处的门阀士族暗中接触一下,看看能否说动一些家族,以便各个击破!”
第三百章 暗杀
吏部尚书史高回到长安城内的府邸之后,左思右想一番,心中始终不踏实,于是便派出门客,将户部尚书史玄、兵部尚书史曾请到府邸来。
没过多久,户部尚书史玄和兵部尚书史曾便先后赶来,二人落座之后,吏部尚书史高便将天子刘洵的旨意说了一番,而后担忧的说道:“如今天家让我史家与各方门阀暗中接触,本意是好的,想要尽快稳定如今的局势,但是那些门阀士族会听咱们史家的规劝吗?”
兵部尚书史曾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各方门阀士族是什么态度,自己非常清楚,也明白此番游说各方,肯定会徒劳而反,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一点:天子刘洵为什么要让史家做这种无用功?
而户部尚书史玄也是沉默许久,而后说道:“大哥、二哥,此事真的可行吗?我怎么觉得此事只是在白费功夫啊!”
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闻言,都是微微叹息。
“我也是思虑良久,觉得天家此举看似随意,但是其中必有深意!只是,我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吏部尚书史高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会儿,而后看向身旁的兵部尚书史曾,问道:“杜县那边的门客有多少可用之人?”
兵部尚书史曾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此前天家裁撤门阀士族部曲之时,咱们史家积极响应,已经将大部分的门客都遣散了。现在杜县老宅那边,应该还有十几人,不过可用、可信之人,估计也就三、五人而已!”
“三、五人?”
吏部尚书史高微微皱眉,而后说道:“也罢!三、五人就三、五人吧!”
兵部尚书史曾沉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立即派人赶回杜县老宅,让留在老宅的门客前往司隶各处门阀士族联络!”
户部尚书史玄问道:“那咱们史家的立场是什么?”
吏部尚书史高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吟了许久,而后说道:“咱们史家虽然是门阀士族,但是与天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会试制的问题上,咱们史家必须与天家站在一起!”
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对视一眼,都是重重的点头赞同。
扶风郡,茂陵县。
狼狈离开长安城的许铭回到位于茂陵县的老宅府邸之后,扶风郡各地的门阀听到消息纷纷派人前来。
短短几日时间,在茂陵县的许家府邸中,便聚集了十七家门阀士族子弟,这些人都是各家能说得上话之人,也代表了各家对于会试制的态度。
这日晚上,许铭在府中宴请各家门阀子弟,众人觥筹交错之间,对于身为许家家主的许铭非常恭敬,显然将许家当做扶风郡门阀士族的首领了。
许铭听着众人的恭维,不禁冷笑一声,说道:“我已经被天家罢免,大汉也再无光禄勋。诸位不必如此推崇我,如今我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闲人罢了!”
“许老不必如此自谦!在扶风郡,谁人不知许家的威名?如今天家肯定是听信了小人谗言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征召许老入朝的!”
“许老千万不要灰心,我们十七家还等着许老牵头呢,咱们绝对不能让那个会试制执行下去,否则咱们各家子弟入朝之路,迟早会被天家掐断!”
许铭叹息一声,说道:“光是咱们扶风郡一处反对又能如何?天家已经降旨颁行会试制了,各地郡国是何反应?其余各地的门阀士族会怎么应对?如果只是咱们扶风郡一处的世家站出来,此事怎能成功!”
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拱手说道:“启禀许老,我等各家已经联络了司隶各处、并州、河南、凉州、益州、幽州等处七十余家世家,并且这些世家已经明确表态,将尽全力抵制会试制的执行!”
许铭闻言不由精神一振,说道:“竟然有这么多的世家愿意与朝中奸佞为敌?”
那华服男子洋洋自得的说道:“这是自然!人才选拔制度关系到我大汉的千秋基业,岂容宵小之辈插手?各地郡国的门阀世家都是大汉栋梁,事到如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另一人忽然说道:“还有一事,近来杜县史家接连派出门客,在司隶各处联络门阀世家,想要联合各家支持会试制!”
许铭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怒声说道:“史家也算是杜县大族,今日竟然如此行事,难道天家逐步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之后,史家子弟不会受到影响吗!”
众人闻言都是群情激奋,对史家的做法非常恼怒。
那人说道:“许老,如今史家已经开始为天家联络各地门阀世家,咱们必须有所应对,否则那些小门小户多半会被天家拉拢过去的!”
许铭沉吟了许久,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既然史家选择了立场,那咱们也就不必畏首畏尾了!”
“请许老示下!”
许铭冷声说道:“既然那些史家的门客四处串联,那咱们就将这些人全都留下好了!”
众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几个胆小之人瞬间脸色煞白。
眼见众人有些动摇,许铭便趁热打铁冷声说道:“如果诸位心中畏惧,那咱们也可以放任不管,任凭天家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任凭各家族中子弟入朝为官的途径被人切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刚才还心中动摇的几人,此时也稳住了心神,眼神之中逐渐显露出一丝杀意!
数日之后,史家派往司隶各地的门客接连失踪,十几名门客竟然没有一个返回杜县史家老宅!
尚在长安城的吏部尚书史高、户部尚书史玄、兵部尚书史曾得到消息的时候,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门阀士族之间的手段,三人心中都明白得很,如今十几名门客突然失踪,只能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十几名门客全都被暗杀了!
兵部尚书史曾恼怒的说道:“他们怎么敢!”
吏部尚书史高冷声说道:“他们为何不敢!”
“是啊!”
户部尚书史玄略显沮丧的说道:“如今看来,那些门阀士族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对抗天家了。接下来,咱们如何是好?”
吏部尚书史高沉吟片刻,而后猛然站了起来,对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说道:“咱们史家从一开始便已经没有了退路!此番,咱们只能全力以赴支持天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说到这里,兵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也是拱手称诺,二人自然不会动摇,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了。
吏部尚书史高沉声说道:“现在咱们三人立即入宫觐见,将此事奏禀天家!”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三人并排站着,此时全都低头不语。
“如此说来,那些门阀士族是准备与朝廷对抗到底了?”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臣等没能办好此事,还请天家降罪!”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此事怪不得诸位爱卿!”
而后,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将刑部尚书樊明找来,朕有要事吩咐!”
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三人闻言顿时大惊,天家直接将刑部尚书樊明搬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下狠手了!
果不其然!
当刑部尚书樊明赶到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刘洵直接将史家众门客被杀的事情说了一番,而后问道:“刑部镇抚司立即筹集人严查此案,所有涉案之人,不论背景、身份、人脉,一概从重严惩!”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也是暗暗心惊,看着脸色铁青的天子刘洵,刑部尚书樊明急忙拱手说道:“臣领旨!”
当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三人和刑部尚书樊明走出宣室殿的时候,四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吏部尚书史高眉头紧锁,轻声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此案,刑部可有把握?”
刑部尚书樊明沉吟一番,说道:“按理说此案应该由都民司负责,可是天家直接钦点镇抚司负责,可见天家之决心!所以,此案我刑部只能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严、从重审结!”
听到这里,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三人都不说话了。
一旦经由镇抚司从严、从重审结,那涉及此案的所有门阀士族都要倒大霉了,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甚至一些牵头的门阀士族极有可能会就此衰落下去!
想到这里,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三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与刑部尚书樊明一同走到宫门处的时候,吏部尚书史高忽然停了下来,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此案如果牵连甚广,还请……”
吏部尚书史高的话还没说完,刑部尚书樊明便直接将其打断,拱手说道:“大人!对于此案,天家已经定下了基调,咱们只要奉旨办案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在下只能说人各有命,怨不得别人!”
第三百零一章 偃旗息鼓
扶风郡,茂陵县。
许铭这段时间始终待在家中,不过对于司隶各处门阀士族的动向却依旧了如指掌,因为扶风郡的各家门阀士族每隔几天都会将朝廷动向,以及司隶各处的情况送过来,。
这一天,一名门客前来禀报:“家主,扶风郡的几大门阀都派人来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铭心中一惊,急忙说道:“让诸位都到前厅去,我马上就到!”
“诺!”
很快,许铭便来到了前厅,只见八名扶风郡的门阀子弟已经等候在此,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眼见如此,许铭不由微微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拱手说道:“许老,出事了!我们已经一连三天收不到长安城内的消息了,朝廷那边是什么情况,现在我们已经一无所知了!”
“什么!”
许铭闻言大惊失色,说道:“你们在长安城内的族中子弟、朝中亲友去哪里了?他们难道没有传回消息来吗?”
那人说道:“没有!不知道怎么了,各家在长安城内的子弟和亲友,好像都失去了联系一般,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回来!”
许铭有些恼怒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等了三天才来告诉我!”
众人被许铭质问一番,全都低头不语,此时众人已经没了主意。这么多的门阀士族突然间同时失去了长安城内的消息,这说明什么?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朝廷开始反击了!
此时,许铭脸色铁青的走来走去,众人的心情也随着许铭的急躁而变得越发的败坏!
忽然,许铭回头看向众人,说道:“立刻派门客赶往长安城,同时与司隶各处门阀士族取得联系,看看别处的情况如何,是否也跟咱们一样,与长安城失去了联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拱手称诺,而后便与许铭告辞,急忙赶回去找人了。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许铭感到非常不安,仔细琢磨起来,忽然想到了刑部,想到了刑部的镇抚司!
“难道天家真的动用了镇抚司来对付我们?”
想到镇抚司这三个字,许铭顿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珠。
忽然,一名门客走了过来,顿时吓了许铭一跳。
“做什么!”
许铭大声怒斥着,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掩饰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畏惧。
那门客也是被许铭的神色吓住,急忙拱手说道:“启、启禀家主,刚才属下出去购买布匹,在街上看到了刑部的人!”
“什么!”
这下,许铭只觉得十分的惊悚,刑部的人竟然来到扶风郡茂陵县!
“你怎么知道是刑部的人?”
“启禀家主,那人虽然身穿布衣、挑着担子,但是属下认得那人。此人原本就是扶风郡的游侠,后来天家成立镇抚司-也就是刑部的前身,此人便被朝廷征召去了!属下原本也在江湖走动,所以认得此人!”
听到这里,许铭颓然的坐了下来,心中天人交战思索了半晌。
就在此时,数名门客突然惊慌失色的跑了过来,许铭见状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喝道:“出什么事了,竟然如此惊慌!”
“家主!刑部镇抚司的人马冲进来了!”
“什么!”
此时,许铭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恍恍惚惚的愣在当场,周围的几名门客见状不禁万分焦急,纷纷大声呼唤着许铭,但是许铭始终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十几名精悍的汉子冲了进来,为首一名大汉手持环首刀,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失神的许铭,大声吼道:“我等乃是刑部镇抚司屯长,奉天家诏令抓捕史家门客被暗杀一案。许铭!你乃涉案之人,随我回长安受审!”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真的动用刑部镇抚司来对付门阀士族,而且镇抚司的人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潜进了扶风郡,众人还没有一丝的察觉!
此时的许铭已经如同傀儡一般,对外界的人和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领队的镇抚司屯长见状,先是命令手下将那几名许家的门客看押起来,而后直接命人将许铭绑了起来带走了。
同时,镇抚司屯长看了看周围的许府房屋,对着手下大声说道:“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查清楚,将所有可疑的物品带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与此同时,在扶风郡各处,刑部镇抚司的人马几乎同时动手,开始对各处的门阀士族展开突袭。
在此之前,刑部尚书樊明亲自坐镇镇抚司,对司隶各处的门阀士族进行明察暗访,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将几乎绝大部分参与暗杀史家门客的门阀士族的情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缜密暗查,刑部尚书樊明基本上掌握了司隶各处门阀士族的情况,以及各家暗中联合对抗天子刘洵新政改革的罪证。
于是,刑部尚书樊明调集了镇抚司所有人马,并且还临时从都民司调集了不少的人马,一同前往司隶各处抓人、抄家!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整个司隶彻底陷入了震荡之中,至少三十余家门阀士族被刑部镇抚司调查,二十八家门阀士族被刑部镇抚司的人马冲进府邸抓人、抄家,一时间整个司隶都陷入了惊恐之中。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紧张,城内的各方门阀士族、朝中大臣都或多或少与司隶各处的门阀士族有联系,双方或是联姻、或是亲族、或是好友,都是藕断丝连的关系。
也就是说,一旦那些被刑部镇抚司追查的司隶门阀士族倒台,便会牵连长安城内不少门阀士族、朝中权贵,甚至会有不少人被连累下狱!
此时,长安城内暗潮涌动,一些心中有鬼的门阀士族和朝中权贵纷纷开始暗中活动,想要帮着自家的亲友脱罪。
可是这些人忙来忙去,到最后却发现刑部的人油盐不进,甚至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和朝中权贵非常有默契的集体闭上了嘴,不再有人暗中走动关系,开始作壁上观。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是个人就明白!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一言不发的听着刑部尚书樊明的奏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非常淡定。
“天家,如今从司隶各处抓捕的人犯已经陆续押解到长安城,刑部镇抚司的诏狱内已经人满为患,臣也已经调集了大量的人手进行审问,并且尽快整理卷宗……”
这时,天子刘洵忽然打断了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朕只想知道一件事:还有多久可以结案!”
刑部尚书樊明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启奏天家,眼下刑部人手不足,如果结案的话,尚且需要一些时间。臣与刑部上下竭尽全力,力争在一个月内结案!”
天子刘洵听完并不是很满意,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十天,刑部必须在十天内结案!”
“十天?”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大惊,急忙说道:“天家,如今还有一些人犯尚在押解回长安城的路上,光是路上的时间就需要几天,十天结案根本来不及啊!”
天子刘洵看着左右为难的刑部尚书樊明,微微一叹,而后说道:“爱卿应该知道,此案中涉及的门阀士族都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反对新政、抵制会试制的一党!”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樊明顿时明白了过来,也瞬间领悟了天子刘洵的言外之意。
对于此案,天子刘洵并不关心什么证据、什么口供,天子刘洵所关心的事情,便是此案中的人犯是否反对新政、是否抵制会试制。
所以刑部只需要确定这些人犯是不是反对新政、抵制会试制,如果是,那刑部便可直接结案,给天子刘洵一个人肯定的回复!
想明白这一点,刑部尚书樊明的心中有些不快,同时也觉得天子刘洵变了,与当年以侠义闻名的刘病已判若两人!
天子刘洵也注意到了刑部尚书樊明的脸色,二人多年好友,自然明白樊明此时的心情。
“亮工不必多想!此案朕之所以如此行事,为的就是打击新政的反对势力,否则新政便无法顺利推行,天下百姓也无法从中获益!”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天家,臣,明白!”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亮工还是不明白!如今朕是大汉的天子,所做之事必须着眼于天下!在很多时候,朕只能从事情的真相和天下百姓之中选择一方,根本无法做到两者兼顾。亮工,如果换成是你,又该做和选择呢?”
听完天子刘洵的一番话,刑部尚书樊明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刑部尚书樊明长出一口气,对着天子刘洵长拜下去,说道:“请天家放心,臣明白此事应该怎么做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亮工能够理解朕,朕心甚慰!”
第三百零二章 镇抚司就是鬼门关
长安城,刑部镇抚司诏狱。
在一间牢房内,许铭和其余四名门阀士族的家主颓废的坐在地上,几人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原本华丽的衣服此时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臭气冲天的牢房与几人的府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让几人难以适应,再加上被镇抚司一阵审问,更是让几人的心防开始崩塌!
忽然,一个年纪稍轻的男子猛然起身,冲到牢房的栏杆处,大声喊道:“我是扶风郡陈家的家主,我招供,我全都招!”
喊着喊着,这个陈家的家主便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喊着说道:“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许铭和其余几人见状都是吓了一跳,众人刚刚被关押进刑部镇抚司诏狱的时候,还制定了攻守同盟,几人暗暗商议妥当,谁也不能将暗杀史家门客、以及联络司隶各处门阀士族的事情说出去。
可是此时,陈家的家主已经彻底崩溃,大呼小叫的要全部招供,这让许铭等人肝胆俱裂,吓得脸色惨白。
此时,许铭急忙低声吼道:“快将他拽回来!”
身旁的两人立即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陈家家主,奋力将其从栏杆边上往回拽。可是那陈家家主虽然长得瘦弱,可是此时竟然也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双手死死的拽住牢房的栏杆,任凭那两人如何拉扯,也丝毫不松手。
许铭见状万分焦急,便要与身边剩下的另一人上去,一同将陈家家主拉回来。
“咱们也……”
可是还没等许铭把话说完,只见身边剩下的那人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牢房的栏杆处,大声吼道:“我是扶风郡魏家的家主,我要告发!我要告发!”
这一声大吼,顿时让许铭如坠地狱,一颗心瞬间就碎裂了一地,此时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很快,几名狱卒便闻声走了过来,陈家家主和魏家家主争先恐后的叫喊着。
“我要告发,是许家家主许铭召集众人暗中对抗朝廷新政的!”
“我全都招,你们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眼见如此,刚才还在拉车陈家家主的两人,此时也全都大声说道:“我也招供,我全都招!”
此时,整个牢房内只剩下许铭一人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争先恐后求饶招供的另外四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几名狱卒见状都是冷笑不止,其中为首一人冷声说道:“哼!你们这些门阀士族的家主平日里高高在上,没想到也都是这般没骨头。这才在诏狱里几天啊,就全都如此模样了?”
旁边一名狱卒冷笑着说道:“牢头,这也难怪,这些大人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骏马雕车,哪里见过咱们诏狱的威严?如今这几人能够支撑了两天时间,已经算是出乎预料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牢房内的许铭猛然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此事乃是我许铭一人所为,与许家上下无关,请天家明鉴!”
说完,许铭便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头撞向了牢房的墙壁上,顿时撞得鲜血飞溅、脑浆迸裂!
牢房内的另外四名门阀士族家主见状纷纷惊叫起来,这些门阀士族的家主哪里见过如此情景,全都吓得瑟瑟发抖,退到了牢房的一角,极力远离许铭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牢房外,牢头和几名手下也是眉头紧锁,几人万万没有想到,那许铭竟然为了保全宗族,有胆子当着众人的面自杀!
“牢头,咱们怎么办?”
为首的牢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咱们这里死了一个门阀士族的家主,这个事情是瞒不住的,咱们只能如实上报!”
其余几名手下闻言都是微微叹息,其中一人愤恨的说道:“这个混账,他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却连累咱们被上头责罚!”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牢头也是有些烦躁,指着牢房内剩下的四名门阀士族家主,说道:“马上将这几个人用绳子捆住手脚,再将嘴堵住,以防他们也想不开自杀!另外立即将此事禀报镇抚令赵大人,请赵大人定夺!”
“诺!”
就在当天,天子刘洵便得知了许铭在刑部镇抚司诏狱自杀的消息。
“真没想到,这个许铭还有自杀的勇气!”
前来禀报情况的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这个许铭还算聪明,这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许氏门阀的生!”
天子刘洵沉默不已,靠在卧榻上沉思着什么。
眼见如此,刑部尚书樊明不敢打搅,和中常侍耿国一起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此案审理得如何了?”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案情已经基本查清楚了,相关人犯也已经全部关押进镇抚司诏狱,这两日便可以将全部的卷宗呈报给天家!”
“嗯!”
天子刘洵说道:“此案的卷宗呈报上来之后,朕便会昭告天下。同时,所有涉案的门阀士族都要得到重处!”
“这个许铭想要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洗刷许氏门阀的罪责,这不可能!”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此案过后,凡是涉案的门阀士族都要向朝廷缴纳议罪金,数额为其家产的一半!同时所有涉案门阀士族的子弟在二十年内不得入仕,这些门阀士族中已经入仕的子弟,一律降三级留用,五年之内不得升迁!所有涉案门阀士族的家主一律从重判刑,关押在刑部镇抚司诏狱中等候处置!”
天子刘洵说完之后,刑部尚书樊明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说道:“天家!如此一来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既然已经决意彻查此案,就不怕那些门阀士族有所动作!此番,必须给那些反对新政、反对会试制的门阀士族重击,要让那些门阀士族知道,朕,是大汉的天子,朕所做之事便是天命!”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颁布圣旨,凡是参与暗杀史家门客的门阀士族,限期一月之内向朝廷缴纳议罪金,数额为其家产的一半!同时所有涉案门阀士族的子弟在二十年内不得入仕,这些门阀士族中已经入仕的子弟,一律降三级留用,五年之内不得升迁!所有涉案门阀士族的家主一律从重判刑,关押在刑部镇抚司诏狱中等候处置!
这道圣旨颁布之后,顿时天下震动,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无不为之侧目。
此番天子刘洵对涉案门阀士族的处置异常严重,不但重手处置了各个门阀士族的家主,而且还祸及族中子弟,可以说这次涉案的数十个门阀士族已经注定会衰落了,而且还是无法翻身的那种!
一时间,朝野上下、各地郡国之间,几乎所有的门阀士族都噤若寒蝉。
天子刘洵一向以宽仁示人,但是此番却展现了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天子刘洵乃是大汉帝国的皇帝,天子刘洵的权威不容置疑!
就在这道圣旨颁布之后,天子刘洵再次督促朝中各方全力推行会试制,朝中上下的反对声音顿时减少许多。这样的局面让天子刘洵非常满意,开始与吏部尚书史高等人商议具体的细节。
吏部尚书史高入宫之后,便将推行会试制的具体方略奏报了天子刘洵。
不过在说了一会儿之后,天子刘洵便忽然问道:“此番大案,朝野上下对于刑部镇抚司可有什么看法?”
吏部尚书史高微微一愣,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经此一案,刑部镇抚司可谓是名声大噪,朝野上下、各地郡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
天子刘洵微微一笑,问道:“具体说说?”
“诺!”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天家,刑部镇抚司审案之神速、手段之多样、刑罚之严酷,已经闻名天下。由此,朝野上下对刑部镇抚司无不畏惧,不少门阀士族出身的大臣更是如此,甚至还在暗地里称刑部镇抚司为鬼门关!”
“鬼门关?”
天子刘洵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自己也没想到刑部镇抚司的名号竟然如此响亮,可以让那些不可一世的门阀士族为之胆寒。
此时,天子刘洵笑了一阵,便对吏部尚书史高说道:“既然刑部镇抚司此番立下了大功,那吏部文选司、稽勋司可要有所准备,今年对文武百官的功勋勘验、升上功过,刑部镇抚司诸人可是重点!”
吏部尚书史高自然明白,此番既然刑部镇抚司立下大功,那今年在选拔、升赏官吏的时候,自然要优先重用刑部镇抚司的人。
“天家放心,臣明白,一定会秉公办理!”
“如此甚好!”
就在此时,一名小黄门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刑部尚书樊明请求觐见!”
吏部尚书史高闻言微微一愣,低头寻思着什么。
天子刘洵说道:“让刑部尚书到宣室殿来!”
“诺!”
没过一会儿,刑部尚书樊明便大步走了进来,行礼之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拟定了暗杀之案的定罪名册,请天家过目!”
天子刘洵略略看过之后,直接提笔在名册上写道:准!
第三百零三章 强力推行
长安城。
就在未央宫外的一侧,刑部张贴出暗杀史家门客一案的所有人犯名单,以许铭为首,一共七十八名门阀士族家主名列之上,此外还有一些相关门阀士族的子弟也在名单之上。刑部镇抚司按照罪责轻重,将这些人犯判处了腰斩到十年监禁不等的处罚。
同时,这份名单的背后,牵扯到了上百家门阀士族,也就意味着这上百家门阀士族的子弟失去了入朝为官的权力,意味着大汉帝国将会有上百家门阀士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除名,由门阀士族降格为豪强,甚至直接一蹶不振!
这份名单张贴出来之后,整个长安城为之震动,成百上千名百姓聚拢过来围观,一时间,就连长安城内的平民百姓都知道,天子刘洵开始强力推行新政,新的会试制开始全面推行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朝中依然有不少大臣表示反对,想要联合起来继续抵制会试制的推行。
就在刑部镇抚司张贴名单两天之后,天子刘洵举行朝议,准备商议会试制推行下去的具体细节。
可是让天子刘洵没有想到的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正在探讨会试制推行的细节之时,三名外朝大臣相继站了出来,打断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与尚书令丙吉的讨论。
“启奏天家,臣有本上奏!臣以为,刑部镇抚司审议史家门客被暗杀一案,有诸多不妥之处,理应发回重审!”
“启奏天家,臣也有本上奏!臣以为,刑部镇抚司提供的名单上,多是忠心为国的忠良之辈,即便有言辞上的不敬之处,也不可如此重处,还请天家三思!”
“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不可大兴牢狱,否则定会失去臣民之心,使得天家新政推行越发艰难,还望天家三思而后行!”
这三名外朝大臣都是出身于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一人姓董、一人姓陈、一人姓张,无一例外都在朝中任御史一职。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夸夸其谈的三人,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刑部镇抚司已经列举了诸多证据,暗杀史家门客一案已经的铁案,难道三位爱卿还能翻案不成?”
三人异口同声说道:“臣不敢!”
而后,董姓御史拱手说道:“天家,臣等以为,此案即便的铁证如山,也不可从重处罚,毕竟这些门阀士族都是朝廷柱石,天家岂可因小而废大,岂可自断根基啊!”
话音刚落,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一派胡言!”
“朕的根基是大汉天下,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是上百万的忠心将士,岂是这些宵小之辈!”
那三名御史闻言都是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直接说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话语来。
一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担心天子刘洵盛怒之下,会当朝处置那三名御史,到时候刚刚稳定一些的局势便会再度动荡起来。
于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三位御史所言皆是歪理,臣奏请罚没三人半年俸禄,并且降职留用,以儆效尤!”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抢先奏请处置三名御史,总好过天子刘洵盛怒之下从重处罚,同时也将矛头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免得造成天子刘洵再度与外朝众臣发生对峙。
天子刘洵看了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而后说道:“准奏!”
那三名御史见状依然不肯罢休,便要再度发言。
就在此时,一旁的尚书令丙吉站了出来,对三名御史大声怒斥道:“今日朝议乃是商议会试制的推行之事,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扯别的事务,到底是何居心?”
那三名御史见状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天子刘洵还没有发怒,身边的朝中重臣便率先向自己开火了。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也站了出来,看着那三名御史冷声说道:“如果三位继续扰乱朝议的话,那我便维持朝议秩序,奏请天家将三位押解出去,移交刑部镇抚司议罪!”
那三名御史猛然听到刑部镇抚司的名号,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三人纷纷低头退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来,再没有任何言语。
天子刘洵见状也无心再与那三人理论,便大声说道:“会试制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与察举制、征辟制同等重要,三者缺一不可!”
“今日,朕便降旨:会试制于明年开始正式施行!”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看了看朝中上下,只见满朝文武无人发言,就连那些外朝众臣也是鸦雀无声,此时即便心中反对,也不敢轻易表态。
对此,天子刘洵心中很是满意,继续说道:“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令何在!”
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三人纷纷拱手说道:“臣在!”
“会试制乃是我大汉的百年之计,绝不可有丝毫的怠慢!此番由尚书省制定具体的实施细节,由中书省根据尚书省拟定的结果出具正式的公文和旨意,交给朕审核无误后,由门下省正式颁布天下开始执行!”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看了看大殿内的文武大臣,而后大声说道:“人才是我大汉强盛不衰的根本,所以诸位爱卿要全力以赴,切不可敷衍了事!”
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纷纷拱手说道:“臣谨记!”
朝议结束之后,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便开始集结人手梳理会试制的实施细则。
而后一连数月,尚书省以及吏部、中书省、门下省的官员日夜忙碌,三省联合制定出的会试制实施方案,被天子刘洵打回了四次,最终经过四次反复的修改之后,才终于定稿。
按照最终定稿的这份实施方案,会试制考试由尚书省吏部负责,大汉各地郡国每年三月会举行一次乡试,成绩优异者,可在第二年前往长安城参加全国考试,也就是会试。
而后,吏部会根据朝中需要人才的情况,从中选拔成绩最为优异者录取,并且按照考生才学的高低和偏向来任命官职。
天子刘洵在这份方略颁布之前,特意将全国考试前三名命名为状元、榜眼、探花,着实恶搞了一把。
同时,天子刘洵还在方略中添加了一些规定,例如:参加会试制考试的考生没有年龄限制,参加考试所需路费、食宿费等费用,皆由当地官府负责支付。
天子刘洵添加这一条的初衷,便是担心一些家境贫寒的考生没钱长途跋涉参加考试,以至于因此而埋没掉一些可用之才。
当尚书令丙吉和吏部尚书史高拿到经过天子刘洵修改的最终版方略的时候,二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份方略终于定稿了!”
数日之后,门下省颁布了会试制的实施方略,天子刘洵诏令大汉各地郡国开始着手准备,明年三月准时开始大汉帝国第一场乡试,为两年之后长安城举行的会试提供可用之才!
同时,天子刘洵特意给尚书省工部下了一道圣旨:限期一年之内,在长安城内修建一座会试院,专供两年之后的会试之用!
天子刘洵在这份圣旨之中,还特意附加了一份亲自画下的草图,以供工部参考。
收到这份圣旨之后,工部尚书马狄立即召集了营缮司的上上下下,专门研究了天子刘洵提供的参考草图,而后便开始在长安城内踏勘选址。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工部便在未央宫的东南方向寻得了一处绝佳的地方,而后便开始迁移周边百姓、采购材料、招募工匠,开始修筑大汉会试院。
此时,天子刘洵眼见会试制的一切事宜都在稳步推进之中,明年便会举行大汉第一场乡试,心中畅快了不少。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听不到来自外朝的反对声音,那些外朝大臣不是被天子刘洵的雷霆手段吓到了,便是看明白大势已去,知道已经无法扭转时局,索性不再理会,而是转而督促族中子弟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
念及于此,天子刘洵这才有心思将精力放到新政的其他方面上去。
这一日,天子刘洵与太子刘奭共进午餐之后,便检查了太子刘奭近来的学业。
如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礼部尚书刘德共同教授太子刘奭,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负责教授战法和武艺,礼部尚书刘德负责教授经文和才学。
此番,天子刘洵主要检验了太子刘奭的战法、武艺。
只见太子刘奭面对天子刘洵的提问对答如流,虽然言语之中还有诸多比较幼稚的想法,但是也足以让天子刘洵欣慰了。
而太子刘奭的武艺,则是有些稚嫩,不过强身健体的作用还是能够达到的。
“儿臣才疏学浅,还请父皇责罚!”
天子刘洵些笑着说道:“我儿虽然还有诸多不足,但是有这番能耐,也算是不俗了。只不过日后还是需要多加勤学才好!”
“诺!”
第三百零四章 大汉纸业商社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将一卷批阅完的竹简放到旁边,此时一旁已经堆积了高高一摞竹简,几乎将天子刘洵整个人给挡住。
这时,中常侍耿国带着两名小黄门走进大殿,只见那两名小黄门各自抱着一摞竹简,跟着中常侍耿国走到近前。
“天家!”
中常侍耿国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而后便将天子刘洵批阅完的奏章整理好搬走,而后两名小黄门将刚刚从中书省搬来的奏章放到桌案上。
天子刘洵不由微微皱眉,微微叹了一口气。
天子刘洵倒不是倦怠,其实这些竹简上记载的信息并不是很多,看似厚厚一摞竹简好像很多,但是上面记载的信息还比不上后世的一本册子书。
“这些奏章太占地方了!”
天子刘洵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而后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呵呵,天家说笑了,朝廷公文向来都是使用竹简,如果全部使用圣旨专用的绢帛,那耗费就太大了!”
猛然间,天子刘洵直接站了起来,脸色也是急剧变幻了起来。
“朕忘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看着天子刘洵严峻的脸色,急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将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找来,马上!”
中常侍耿国不敢耽搁,拱手应诺,急忙转身去宣人。
而后,天子刘洵便缓缓坐了下来,沉吟道:“我忘记了一点重要情况:眼下大汉民间并没有纸张,全都是使用竹简来记录文字和知识,民间百姓想要传抄书籍、记录消息成本非常高,这也就导致了在民间传播学问非常困难,一般的百姓根本拿不出求学所需的钱财!”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有些恼怒的一拍桌子,暗道:“也就是说,即便我推行了会试制,但是民间百姓能够读书学习之人少之又少,可谓是凤毛麟角,参加乡试和会试的人才依然全都是门阀士族的子弟,民间的百姓依然无法参与其中!”
此时,天子刘洵心中很是烦闷,自己应该早些想到这一点,应该先一步研发纸张,在民间推广纸张以及纸质书籍,大力提升大汉民间百姓的文化水平,毕竟想要彻底将人才控制权从门阀手中夺走,光靠会试制度还不行,要让民间普通百姓也能够读书、成才才行,否则将来会试制度下的考生也都会是门阀士族的子弟,到时候依旧是换汤不换药。
如此一来,天子刘洵之前的努力也就全都白费了。
想到此处,天子刘洵便展开了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将记忆中的造纸术知识写下来,准备整理一番。
其实此时大汉宫中也是有纸张使用的,不过都是用于皇室祭祀时使用,这种纸张称之为楮纸。
这种楮纸制得十分考究,天子刘洵还依稀记得在后世的一本地方志中看到过具体的情况,光是其所经历的工艺流程就已经非常复杂了。
要制造这种楮纸,需要先将楮料水浸数日,而后用脚踏之,成型之后捆成小把,将楮料用清水蒸煮,削去内骨。
此时楮料便已经非常柔软,便可以将楮皮扯成丝,用刀或斧将楮皮丝切短,打成小捆,再以石灰浆浸之,存放月余。
待到石灰浆浸透之后,将浸有石灰浆的楮皮放锅内蒸煮,将料从锅内取出,放布袋内以河水自然漂洗数日,以脚踏去石灰水。而后将所有的楮皮摊在地上或山坡上日晒雨淋,直到颜色变为白色为止。
到了这个时候,工匠便会用踏碓或杵臼捣细,在楮料上加滚开的草木灰水沭泡,并且需要阴干半月。半月之后,再用河水洗料,完毕之后需要再次放入锅内蒸煮、水漂、以日光暴晒,这一系列的工序走完之后,工匠们会用手将次料及杂质剔去,再用刀细砍,直到楮料揉碎成末。
这个时候,楮料才算是初步成型,工匠们将成型的楮料放内袋内洗之,而后入槽加水搅拌,同时还需要向槽中加纸药水,记下来便是打槽捞纸、压去水份、火墙干燥、从墙上揭下纸张、整理切边、打包。
至此,楮纸才算是真正的制造完毕!
这个方法中包括四次蒸煮,其中二次清水蒸煮、二次碱性溶液蒸煮,经这样处理后得到的纸,洁白如玉,纤维匀细,表面光滑,但费去许多时间和劳力,其纸张的制造成本非常高昂,甚至要远超竹简的制造成本,不但寻常百姓使用不起,就连大汉皇室都无法恣意使用,只能在祭祀之时用于书写表文而已。
此时,天子刘洵便直接否决了改良楮纸的打算,因为再怎么改良,也不可能将楮纸的制造工本降低到可以推广全国的程度。
于是,天子刘洵便想到了后世的蔡伦!
历史上东汉和帝元兴元年,蔡伦在总结前人制造丝织品的经验的基础上,发明了树皮、麻头、破布、渔网,将麻头、破布等原料,经水浸、切碎、洗涤、蒸煮、漂洗、舂捣、加水配成悬浮的浆液、捞取纸浆、干燥后即成为纸张的工艺。制造成了适合书写的植物纤维纸,才使纸张成为普遍使用的书写材料。
后世蔡伦改良后的这种纸价值非常大,不但造价便宜,质量高,原料又很容易找到,完全可以满足全国推广的条件!
于是,天子刘洵便开始凭借记忆记录下蔡伦造纸的技术细节,毕竟这些情况在后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寻常人只要关注一下便能查阅到很详细的资料,恰巧天子刘洵在前世就对这些资料比较感兴趣。
不多时,天子刘洵便记录下足足四卷竹简,刚刚放下笔,中常侍耿国便带着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三人赶到,几人同时向天子刘洵拱手行礼。
天子刘洵直言了当,先是将会试制的缺点说了一下,阐明了如今民间百姓读书不便、无法承受求学开支的事迹情况。
而后,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去取几张楮纸来!”
“诺!”
就在中常侍耿国前去取楮纸的时候,少府卿霍利问道:“天家,如此如何是好?朝廷总不能给民间百姓修建学堂、免费提供先生吧?”
少府卿霍利的意思很明显,眼下朝廷没有能力做到这一步,没有实力做到让大汉所有百姓都读书。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爱卿稍后一会儿。修建学堂的事情,朕肯定是会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将来时机成熟的话,朕一定会在各地郡国修建学堂的。至于如何让民间百姓有书可读,朕已经想到了办法!”
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三人闻言都很是诧异,互相看了看,都看不透其中的缘由。
就在此时,中常侍耿国赶了回来,将几张楮纸呈了上去。
天子刘洵扬了扬手中的楮纸,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看看,这是什么?”
“楮纸!”
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微微皱眉,二人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先后摇了摇头,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内涵。
而少府卿霍利也是微微叹息,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这楮纸虽然便于书写、轻便耐用,如果民间百姓可以全部使用上楮纸,的确可以大大方便民间百姓求学。可是楮纸的造价太过昂贵,而且制造周期太长,即便是宫廷都无法大规模使用,更何况是民间百姓?”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自然明白这些,所以二位爱卿再看一看这个!”
说完,天子刘洵便将自己记录下来的“蔡伦纸”制造细节拿了出来,中常侍耿国急忙将这份竹简转呈给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三人。
三人穿越了一番,顿时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大才,能够将造纸之术加以改良。
少府卿霍利惊呼道:“天家!如此一来,造纸之耗费便可以节省十之八九,再完善一番之后,应可以在民间大力推广!”
商贸令王炆也是赞叹道:“天家大才,如此奇思妙想岂是常人所能及!”
商贸丞唐博感叹道:“天家才智,我等不及!”
其实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三人不知道的是,天子刘洵的这份竹简全都是搬自后世资料,只是经过自己的修改之后,结合了如今大汉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一些微调而已。
所以,听着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三人的称赞,天子刘洵也不由得有些脸热,而后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也不要光顾着夸朕,此番,朕准备在少府商贸司之下新建大汉纸业商社,专门生产这种改良纸张!”
“朕决意,现在长安城内修建造纸工坊,而后陆续在各地郡国修建造纸工坊,如此便可以逐步扩大纸张的生产能力!”
少府卿霍利说道:“天家是想用这种新式纸张来压低民间求学的耗费,继而让民间普通百姓也可以求学成才,最终可以参加会试!”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知朕者,惠谷(霍利的字)是也!”
第三百零五章 传抄成风
长安城西北郊外。
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同乘一辆马车赶到一处荒地,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民夫和工匠,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工坊。
此时,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一先一后走下马车,来到了修建场地的边上。
商贸令王炆指着前方的工地,说道:“大人,这里原本是长安城一个富商的地,这些年来因为距离官道有些远,距离长安城也有些距离,所以便一直荒芜着。此番商贸司在长安城附近寻找合适地段,恰巧这名富商需要筹集钱财,将这处荒地低价售出,所以属下便带人查勘了一番,觉得此处不错,便买了下来。”
“恩,很好!”
少府卿霍利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只见北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向东缓缓流淌,应该是汇入渭河的一条支流;而此地的东南方向便是同往长安城的官道,虽然有些距离,但是也不算太远,等到工坊修建完毕之后,完全可以修筑一条专门的道路来连通官道。
少府卿霍利与商贸令王炆一同向前走,二人在工地上四处查看了一番,只见工坊的修筑进度很快,估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便可以竣工了。
这时,少府卿霍利问道:“从现在开始,商贸司就要开始囤积造纸材料,并且开始招募工匠了!”
“诺!”
商贸令王炆应承着,而后又问道:“还有一事需要请示大人。此番造纸之术是否需要保密?”
少府卿霍利闻言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以我之见,商贸司暂时还是先采取保密措施吧。虽然我觉得天家最终还是会公开造纸术的工艺,但是如今天家并没有明确旨意,所以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商贸令王炆对此也非常赞同,说道:“属下明白,稍后便一并安排下去!”
二人正说话间,便走到了一处地基旁,随行的工头介绍这里修建的是工坊的府库。
少府卿霍利看了看地基,说道:“将府库的规模再扩大一些,日后工坊的产量肯定会一增再增,所以府库必须要修建得大一些,以免后续不足!”
那工头闻言急忙领命。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在工地巡视了许久,直到下午时分才返回长安城。
二人回到长安城之后,便直奔未央宫,将造纸工坊的修建进度向天子刘洵汇报了一番。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心中踏实了不少,而后说道:“少府要全力支持造纸工坊的各项开支,两个月内必须完工,三个月内必须开始产出!”
少府卿霍利拱手说道:“臣,领旨!”
“商贸司现在就要做好出售纸张的准备,朕要在今年之内看到长安城的西市、东市上有纸张出售!”
商贸令王炆拱手说道:“臣,领旨!”
而后,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此番纸张的销路很好,并且成本和售价也能够压得很低,那明年便开始在雒阳城和司隶各地陆续修建工坊,大规模扩充纸张的产量!”
少府卿霍利说道:“天家的设想非常在理,只是这其中的开支……”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还是三句话离不开钱财啊!”
少府卿霍利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如此,纸张售卖之后的获利,五成归入少府,另外五成归入尚书省户部府库司。同时,朕也会命户部市舶司制定纸张的税率,在纸张开始售卖的时候,开始征收赋税!”
少府卿霍利听到少府能够获得五成的收入,粗粗算了一番,只要纸张的产量足够大,假以时日完全可以收回修建工坊的成本,甚至还会有所盈余。
于是,少府卿霍利当即拱手称诺。
数月之后,长安城、雒阳城、司隶各地的集市上出现了一种优质的纸张,这种纸张价格低廉,五铢便可以购买百张之多!
一时间,长安城、雒阳城、司隶各地的百姓、商贾趋之若鹜,纷纷购买。甚至朝廷各部门都开始大量采购这种优质的纸张,用来取代书写、携带不便的竹简!
与此同时,由于民间流传的书籍全都是用竹简书写而成的,想要转到纸张上面,工作量太过浩大。所以在民间也催生了一种新的职业:抄写书生!
在长安城、雒阳城等各地,都能见到三五成群的儒生,甚至是太学的学生走上街头,招呼着向来往的行人呼喊,招揽生意、代人抄写竹简书籍。
这种情景俨然成为了大汉的一种新的景观,就连天子刘洵听闻之后,也是赞叹不已:人才在民间啊!
就在这时,商贸令王炆入宫觐见,向天子刘洵奏报了一个情况:“长安城纸张工坊的产量已经供不应求了!”
这就导致大汉纸张商社的生意收到了很大的影响,在长安城内甚至出现了一纸难求的情况。
“天家,如今大汉纸张商社在各地开设的铺面都是人满为患,民间百姓蜂拥购买,门阀士族派门客、家人前去抢购,各地商贾日夜购买分销到大汉各地郡国,就连官府也派人抢货,想要多购买一些!”
说到这里,商贸令王炆有些担忧的说道:“天家如今民间传抄成风,民间百姓都争抢着抄写一些书籍以便传家、育儿,这种势头非常符合天家最初的设想。可是眼下纸张的产量跟不上,哪怕是臣已经绞尽脑汁,也无法在短期内大举提高产量,还请天家降罪!”
天子刘洵虽然早已经料到纸张会受到追捧,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大火,甚至开始出现脱销的情况。
甚至按照商贸令王炆的说法,此时长安城内因为纸张供不应求,纸张的售价已经从五铢百张上涨到七十铢百张,甚至还一度出现有钱无货的情况!
一时间,“长安纸贵”的说法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成为一时笑谈。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原本的洛阳纸贵竟然变成了长安纸贵,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此时,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此事朕也是始料未及的,算不上商贸司的过错。”
商贸令王炆急忙拱手说道:“谢天家!”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此番纸张的产量不足,商贸司就尽快在雒阳城和司隶各地修建造纸工坊吧,不要再等下去了。”
商贸令王炆说道:“臣,领旨!只是如此大规模的修建造纸工坊,所需钱财甚巨,臣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会诏令少府卿,让少府准备所需钱财,同时也会诏令尚书省,让尚书省各部协调各地郡国,全力配合商贸司的行动!”
有了天子刘洵的保证,商贸令王炆顿时轻松了不少,当即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即刻着手各地造纸工坊的修建,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扩大纸张的产量!”
两个月之后,雒阳城和司隶各地的造纸工坊几乎同时竣工,商贸司下属的造纸工坊一跃增长到二十八家!
在各地修建造纸工坊的同时,商贸令王炆和商贸丞唐博集中力量,招募了大量的工匠,并且从全国各地收购了巨量的树皮、麻头、破布、渔网,将麻头、破布等原料。
这些新修建的造纸工坊即刻便投入了生产之中,在天子刘洵的关注下,当月便开始有所产出,一个月之后,各地造纸工坊的产量开始井喷,几乎翻了三倍以上!
这一日,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一同入宫觐见,向天子刘洵禀报了纸张的生产事宜。
听到眼下长安城和各地的纸张价格已经降了下来,直接从最贵的七十铢百张,降到了四铢百张,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低。
如果不是商贸司在刻意维持纸张的价格,估计现在纸张的价格还要更低!
天子刘洵看着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有些自得,不由笑着说道:“三位爱卿不要就此止步!眼下纸张主要还是在长安城和司隶各地流传使用,我大汉国土广袤,朕要的是纸张在天下各地推广使用!所以,眼下纸张的产量还是不足,商贸司要提前开始在各地郡国修建造纸工坊,少府要全力调拨钱粮支持!”
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自然明白,此时长安城和司隶各地便已经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这些商贾恨不得争破头也要购买纸张回去贩卖,据听说现在在扬州和幽州等地,纸张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上百铢百张的高价,即便加上路途上的运费,对于这些商贾来说也是十几倍的利益!
所以,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对天子刘洵的主张非常赞同,纷纷拱手领旨。
仅仅数日之后,商贸令王炆便向天子刘洵提交了一份实施方略,准备在各地郡国修建造纸工坊。
天子刘洵当即批准,并且转发尚书省和少府实施!
第三百零六章 活字印刷术(一)
长安城,尚冠里。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身穿便服走在街上,几名缇骑将士同样身穿便服,步行在十余步之后跟随着。
“大人,如今长安城内不少地方都自发形成了书市,不少儒生都聚集在各处书市内,应征抄写竹简书籍,而后书贩再将这些抄写好的纸张书籍加价卖出去,生意很是火爆!”
少府卿霍利闻言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天家改进的纸张不但增加了少府和户部的收入,而且还为民间百姓创造了这么多的生计,真是一大善政啊!”
二人正说话间,便走到了一处不太大的书市,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便走上前去,只见十几名书贩正在售卖纸张版书籍,还有三、四名儒生在一旁等候生意。
商贸令王炆随手拿起两本书籍翻看了起来,只见一本是手抄本的《淮南子》,另一本是《道德经》。
不过只看了一眼,商贸令王炆便微微皱眉。
虽然商贸令王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学问,但是也是读过书、认过字的,手中的《淮南子》、《道德经》不但字迹潦草,而且还多有错字、涂改,整体上显得非常杂乱。
旁边的少府卿霍利也注意到这些,接过这两本书看了看,甚至还在《淮南子》中发现了一大段随意胡写的内容,与《淮南子》一书没有任何关系!
眼见如此,少府卿霍利便看向跟前的书贩,问道:“不知这两本书是什么价格?”
书贩笑着说道:“这位大人好眼力!这可是精抄版的《淮南子》,卖价一百七十铢!另一本《道德经》卖价一百五十铢!”
“什么?”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大吃一惊,就这种随意糊弄事的书籍,竟然还要一百几十铢的高价,这些钱财差不多已经是数口之家几个月的花销了!
此时,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的脸色有些不好,如果纸张书籍的价格如此昂贵,那就意味着即便纸张的价格大降,也无法让书籍在民间快速普及开来,天子刘洵的意图也无法在短期内实现。
于是,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当即买下了这两本书,而后匆匆前往了未央宫。
当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赶到宣室殿,呈上手抄本的《淮南子》、《道德经》之后,天子刘洵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沉声说道:“像这样的书籍,在书市上多吗?”
少府卿霍利点头说道:“启奏天家,长安城内的大小书市应该都有这样的粗制纸张书籍,而且数量大、价格高。想必司隶各处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商贸令王炆拱手说道:“天家,臣今日便调集商贸司的人手,前往司隶各处查勘情况,尽快将具体的情况报上来!”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吩咐商贸令王炆即刻前去办理,而后让少府卿霍利也一同协助,尽快摸清楚司隶各地的情况。
当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奉旨离开后,天子刘洵不禁苦笑了起来:“看来这些商人还真是逐利而为啊,为了利益最大化,竟然用这种类似于盗版的书籍来抬高行情!”
天子刘洵感叹了一番后,便开始沉思对策。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面打击手抄本书籍,全面压低纸张书籍的价格。
可是天子刘洵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纸张书籍之所以价格昂贵,一方面是那些书贩有意抬高价格,另一方面,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眼下的纸张书籍全都是人工抄写,而且还是那些儒生、甚至是太学学子抄写的,这些人的“润笔费”可是不少,极大的推高了纸张书籍的价格!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猛然一拍桌案,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动一动金手指,让这些书贩知道什么叫做批量生产!”
旁边的中常侍耿国顿时愣住了,不明白什么叫做金手指。
就在中常侍耿国发愣出神的时候,天子刘洵吩咐道:“去找些黏土来,再弄一个小高炉来。对了,找几名可靠的小黄门给朕打下手,快些!”
中常侍耿国下意识的拱手称诺,而后转身出去准备。
此番,天子刘洵准备研发活字印刷术,这对于见惯了后世印刷产业的刘洵来说,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刘洵都知道,现在唯一需要准备的,便是实际操作和试验而已。
此时眼下抄写书籍还是非常费工的,远远不能适应书籍传播的需要。所以天子刘洵便在等候材料和人手的时候,开始回忆起来,想到后世至迟到东汉末年的熹平年间,便出现了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方法。
活字印刷术严格说起来开始于唐朝的雕版印刷术,雕版印刷是在一定厚度的平滑的木板上,粘贴上抄写工整的书稿,薄而近乎透明的稿纸正面和木板相贴,字就成了反体,笔划清晰可辨。雕刻工人用刻刀把版面没有字迹的部分削去,就成了字体凸出的阳文,和字体凹入的碑石阴文截然不同。印刷的时候,在凸起的字体上涂上墨汁,然后把纸覆在它的上面,轻轻拂拭纸背,字迹就留在纸上了。
到了宋朝,雕版印刷事业发展到全盛时期。雕版印刷对文化的传播起了重大作用,但是也存在明显缺点∶第一,刻版费时费工费料,第二,大批书版存放不便,第三,有错字不容易更正。
有鉴于此,天子刘洵决定越过雕版印刷的阶段,直接上活字印刷术这个大招!
后世宋仁宗时代的北宋平民发明家毕升总结了历代雕版印刷的丰富的实践经验,经过反复试验,在宋仁宗庆历年间制成了胶泥活字,实行排版印刷,完成了印刷史上一项重大的革命。
毕升的方法是这样的: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为了适应排版的需要,一般常用字都备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以备同一版内重复的时候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如果事前没有准备,可以随制随用。
为便于拣字,把胶泥活字按韵分类放在木格子里,贴上纸条标明。排字的时候,用一块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需要的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排满一框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融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印刷的时候,只要在版型上刷上墨,覆上纸,加一定的压力就行了。为了可以连续印刷,就用两块铁板,一版加刷,另一版排字,两版交替使用。印完以后,用火把药剂烤化,用手轻轻一抖,活字就可以从铁板上脱落下来,再按韵放回原来木格里,以备下次再用
此外,毕升还试验过木活字印刷,不过由于木料纹理疏密不匀,刻制困难,木活字沾水后变形,以及和药剂粘在一起不容易分开等原因,所以毕升最终没有采用。
毕升的胶泥活字版印书方法,如果只印二、三本书籍,其实并不算省事,可是如果印成百上千份书籍,工作效率就极其可观了,不仅能够节约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印刷的速度和质量,比雕版印刷要优越得多,同时也可以将书籍的制作成本大幅打压下来!
活字制版正好避免了雕版的不足,只要事先准备好足够的单个活字,就可随时拼版,大大地加快了制版时间。活字版印完后,可以拆版,活字可重复使用,且活字比雕版占有的空间小,容易存储和保管。这样活字的优越性就表现出来了。
天子刘洵整理了一下活字印刷术的细节,又列出了一些需要的材料,比如松脂、蜡和纸灰等等,让一旁的小黄门赶快去准备。
而后,天子刘洵便坐下来等候了。
此时,天子刘洵心中暗道:“用活字印刷的这种思想,我记得很早就有了,当年秦始皇统一全国度量衡器,陶量器上用木戳印四十字的诏书,便有人认为这是中国活字排印的开始,不过他虽已发明,未能广泛应用。古代的印章对活字印刷应该也有一定启示作用。”
接着,天子刘洵又想到毕升发明泥活字,其实只是活字的开端。以后又发展出了锡活字、木活字、铜活字、铅活字等,活字使用的材料可谓是五花八门。其中木活字对后世影响较大,仅次于雕版。朝鲜古代曾有过铁活字。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带着几名小黄门赶来,天子刘洵检查了一番,只见各种材料已经基本上齐备了,便笑着对中常侍耿国说道:“朕要在这里准备一些东西,两个时辰之后,召集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入宫觐见!”
中常侍耿国急忙拱手称诺。
第三百零七章 活字印刷术(二)
一个多时辰之后,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一同赶来,进入宣室殿的时候,整个大殿内已经烟雾缭绕,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等几名小黄门满脸熏黑,正在忙碌着什么。
天子刘洵抬头看向二人,笑着说道:“二位爱卿稍后,朕这里马上就完事了!”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不敢催促,只好在旁边等候。不过二人都很好奇,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天子刘洵正指挥几名小黄门从一座小高炉中取出什么东西,冷却之后放到一个专门的铁盘上面。
这时,天子刘洵才擦了擦手,对着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招了招手,说道:“二位爱卿过来看看,朕准备了一件好东西!”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赶忙上前,只见铁盘之中已经有了上百个黏土烧制的小方块,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
少府卿霍利拱手问道:“天家,此物与印章有些相似,不知是何物啊?”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此物名为活字,乃是朕研制出来印制书籍之物!”
“印制书籍?”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震惊。
而后,天子刘洵便命人找来墨汁,几名小黄门在天子刘洵的指导下,匆匆刊印了一段文字。
这些胶泥活字都是由天子刘洵亲自刻好的,上面的字迹全都歪歪扭扭,很是难看,但是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看着顷刻间便跃然纸上的文字,脸上都挂满了惊骇的神色,紧接着惊骇便转为狂喜!
少府卿霍利惊呼道:“天家!时间竟然有如此神技!”
商贸令王炆激动的说道:“如果此术推广开来,那纸张书籍便不必用人抄写。如此不但避免了错字、遗漏、篡改等各种弊端,而且还能将纸张书籍的价格彻底打压下去,天家想要在民间推广书籍、培养人才的计划也可以尽早实现了!”
天子刘洵看着激动不已的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笑着说道:“没错!这种技术便是朕研制出来的活字印刷术,朕就是准备用这种技术打压纸张书籍的造价,如此民间书籍便可大行其道!”
“天家圣明!”
此时,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都是心悦诚服的拱手行礼,天子刘洵的才智在二人看来,已经超出了寻常人的范围,一个接一个的旷世奇想、绝妙技巧,天子刘洵似乎只需要沉思一会儿便可以信手捏来,让人赞叹不已!
少府卿霍利说道:“天家,这活字印刷术可是绝密之技巧,朝廷必须严格保密,绝不可让这种技术散播开来……”
旁边,商贸令王炆也是颇为赞同,说道:“启奏天家,少府卿所言甚是,此活字印刷术所获收益可让朝廷收益大增,所以绝不可外传,只能由朝廷把持,还望天家降旨予以密封!”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只是笑了笑,而后便对二人说道:“此事朕已经有所计较。以朕之见,此活字印刷术非但不能保密,反而还要广传天下!朕要让天下商贾都学会活字印刷术,要让各地郡国的商贾争相成立印刷纸张书籍的书局,如此才能让廉价的纸张书籍大行其道,才能让平民百姓也能够读书识字!”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听完之后全都愣住了,紧接着二人便纷纷拱手行礼道:“天家格局宏大,臣等不及!”
而后,少府卿霍利问道:“天家,臣还有一事不明。”
“爱卿请讲。”
“活字印刷术巧妙非常,难道朝廷就任凭民间自行其是而不予理会了吗?臣以为朝廷也应该成立书局,与民间商贾、豪族一同获利才好!”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爱卿不愧是少府卿啊,果然独具慧眼!朕正是如此打算的!”
说完,天子刘洵便招呼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随自己上前,三人走到桌案前,只见上面有一份纸质文件。
天子刘洵先是招呼中常侍耿国等人收拾一下大殿内的各种工具,而后便对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说道:“这份是朕拟定的方略。朕准备成立大汉书局,专门印刷各种纸质书籍。”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心中一阵激动,一旦天子刘洵成立了大汉书局,那所带来的收入肯定要纳入少府之中,也算是二人的一部分政绩。
不过,天子刘洵紧接着的一句话,便让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大失所望了。
“待到大汉书局成立之后,不以盈利为目的,而是要以向百姓普及知识为己任,专门刊印识字、常识、农学、百工、医药等书籍,并且售卖书籍的时候,要将价格压到最低,仅以成本价格出售,绝不可加价出售!”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微变,不过二人也不是什么唯利是图之人,自然听得出天子刘洵的话外之音,完全就是为了在民间推广纸质书籍,扩大百姓中才学之士的数量。
“臣等,谨记!”
这时,少府卿霍利问道:“天家,即将成立的大汉书局自然是要设立在长安城,不过刊印书籍的数量即便很大,但是也不可能供应全国郡县,这……”
天子刘洵也明白少府卿霍利的意思,沉吟一番之后,便说道:“大汉书局乃是朝廷的一项惠民之事,做就要做到最好!”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便大步走到了大殿内悬挂的大汉舆图前,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也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天子刘洵的目光扫过整张舆图,而后便对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说道:“大汉书局总社设立在长安城,专门负责所刊印书籍的排版、定稿等工作,同时大汉书局在各地郡国设立分局,每一处分局都要修建一处、或者几处印刷场。”
“大汉书局总社将所有定稿、并且排版完毕的样本送往各地郡国的分局,经过核对之后,在各地设立的印刷场同时刊印,如此便可以保证刊印书籍的数量、质量,也能保证在大汉各地郡国同时出售每一本纸质书籍!”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闻言都是赞叹不已,显然已经被天子刘洵的这个宏伟计划所震撼了。
不过紧接着,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都开始思考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要实现这个宏伟的计划,需要多少钱粮?需要多少人工和时间?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先后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如果大汉书局将来出手的纸质书籍仅仅以成本价出售的话,根本无法收回修建各地印刷场的支出,少府也将因此损失巨大。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在成立大汉书局的事情上,虽然少府损失了钱财,但是却种下了大汉的文脉!一旦大汉民间充斥了纸质书籍,就意味着普通百姓也可以接触到原本遥不可及的书籍,可以不用倾家荡产也可以学得高深的学问,可以参与朝廷的会试、乡试,可以入朝为官彻底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显然有些激动,大声说道:“而朝廷,也可以获得大量的可用之才!两位爱卿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人识字、遍地学士的大汉会是什么样子!”
听了天子刘洵的一席话,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非常憧憬。
特别是少府卿霍利,原本门阀士族出身的霍利饱读诗书,熟读经文,心中也有一个文人的梦想。
此时少府卿霍利听了天子刘洵描绘的大汉蓝图,心中不免激荡非常,当即拱手说道:“天家如此宏图伟业,臣不敢想象!筹建大汉书局一事,臣定当全力以赴,为天家分忧!”
一旁,商贸令王炆也是拱手说道:“臣也一样,定当全力为天家效忠!”
天子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二人说道:“善!如此甚好!”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颁布诏令:命少府商贸司筹建大汉书局,开始在大汉各地郡国兴建印刷场。。
几乎就在同时,少府商贸司向各地郡国府衙发出公文:传播、出售活字印刷术,各地郡国的商贾、豪强、门阀士族均可出钱购买技术,售价为十万缗。
购买活字印刷术之人,便可以自行成立印刷场,从大汉书局购买标准的书籍版本进行印刷,或者自行购买民间手稿印刷出售。
不过少府商贸司也做出了一些规定:凡是阻挠、反对过朝廷新政之人,便没有资格购买活字印刷术,也没有资格参与到印刷这个新兴产业之中。
而天子刘洵也特意命刑部紧急制定了《刊印法》,充实到大汉律之中。
《刊印法》初步保护了民间手稿的所有权,规定印刷场想要刊印民间手稿,必须支付一定的钱财予以买断才可以。同时规定所有书籍的所有权为五十年,这五十年内原作者都是享有著作权,有权利向印刷场收取费用。
天子刘洵的圣旨、少府商贸司的公文、《刊印法》的颁布如同一连串的惊雷响彻华夏,一时间天下震动,万民踊跃!
第三百零八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杜县,史家府邸。
刚刚从长安城赶回老宅的史玄一身疲惫,此时回到房间内稍稍洗漱一番,便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史玄沉声说道,但是依然没有睁看眼睛。
一名门客推开房门,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拱手说道:“拜见三家主!”
史玄睁看眼睛,看着眼前这名已经上了年纪的门客,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如今史玄是尚书省的户部尚书,掌控着大汉的国库收支,在长安城内逢人便称呼其为尚书大人,但是对于史玄来说,还是这句三家主听着亲切。
“咱们史家投资的印刷场准备得如何了?”
门客拱手说道:“启禀三家主,眼下咱们史家已经向少府商贸司购买了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并且向大汉书局购买了七类、共计二十八本书籍样本。至于印刷场的设备和人手,现在杜县城南的工坊正在修建之中,预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便可以竣工,印刷的设备月内也可以从长安城运过来。现在唯一需要三家主过问的事情,便是人手问题!”
“哦?”
史玄有些不解,问道:“杜县这边雇佣不到足够的人选,那就去长安城雇人!”
门客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家主有所不知,现在朝廷已经开放了造纸业、书局产业和印刷产业,这三个新兴产业分明就是三个聚宝盆,天下商贾、门阀士族都憋足了劲想要分一杯羹,能够上手印刷的人工都被各家门阀士族和商贾大户盯着呢!”
史玄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虽然明面上打着史家的名号去招揽人手有所嫌疑,但是此时为了印刷场顺利开工也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史玄说道:“再派人去长安城那边,打着咱们杜县史家的名号去招募人手,尽快将印刷场所需人手招募齐全!”
门客拱手称诺,当即去安排人手。
此后几天,史玄一直待在府中没有外出。
此番史玄向天子刘洵请旨休假才返回家中的,就是为了筹建史家的印刷场一事。
如今根据天子刘洵的旨意,大汉朝廷大力推动造纸业、书局产业和印刷业的发展,鼓励民间有能力者参与其中,最大程度的繁荣大汉民间的文化产业。
但是同时天子刘洵的心中也绷着一根弦。
天子刘洵特意规定,所有准备进入文化产业的商贾、门阀士族都要经过朝廷的资质确认,以防止垄断和恶性竞争,防止有人通过刊印书籍来宣扬反对新政的言论,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危害朝廷!
不过好在史家是朝廷中坚定拥护新政的门阀士族,所以此番取得印刷业资质十分顺利。
就在史玄等待消息的第四天,前去长安城招募人手的门客急匆匆的返回杜县府邸,给史玄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什么!”
史玄满脸怒意的看着前来报信的门客,大声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阻拦我史家招募人手?”
门客拱手说道:“启禀三家主,属下前往长安城内招募人手,一连三天招募不到一个人手,所到之处都被城内其他门阀家人驱赶。后来属下暗中重金询问得知,乃是大司农耿寿昌暗中指使,长安城内诸多门阀大多对此事暗中支持!”
“大司农耿寿昌?”
史玄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脸色也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如今朝中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已经建立,外朝的权柄基本上所剩无几,全部被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分走,已经让外朝诸臣心中不满。
而大司农府的财政之权已经被尚书省户部拿走,史玄这个户部尚书已经取代了大司农耿寿昌的存在,自然让大司农耿寿昌心中不满。
“如此,大司农耿寿昌暗中阻挠我史家之事也可以说得通了!”
史玄沉吟了许久,心中也是有些恼怒,想要向大司农耿寿昌发起反击,但是又担心此举会引发外朝众臣的群起围攻。
倒不是史玄畏惧外朝众臣,而是担心此举引发的争端会影响天子刘洵正在推行的新政,那就得不偿失了!
“先下去休息吧!”
门客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家主,眼下咱们的印刷场一个人手都没雇佣到,如果再不想办法,就会影响刊印书籍的进度了!”
史玄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容我考虑一番!”
“诺!”
此后两日,史玄始终思索着对策,可是依旧一筹莫展。最后史玄没有办法,还是决定给大哥史高写一封书信,看看史高能不能动用关系,私底下与大司农耿寿昌接触一番,也许事情还有所缓和。
就在这一天,让史玄没有想到的是,大司农耿寿昌突然到访,竟然从长安城直接赶到了杜县史家府邸!
史玄听闻大司农耿寿昌就在府邸外面,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让府邸上下准备一番,而后自己带人急忙前去迎接。
“哈哈!不知大司农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大司农耿寿昌此番乘坐马车前来,只带了两名骑马门客随行,而且众人也都是一身便装,很是低调。
此时,大司农耿寿昌笑着拱手说道:“我突然到访,尚书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史玄笑着与大司农耿寿昌寒暄了一番,而后便拉着耿寿昌的手进入府邸。
二人边走边聊、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此前两家有什么间隙,旁人看去还以为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很快,史玄与大司农耿寿昌来到了堂屋内,二人分主宾跪坐下来。
史玄又与大司农耿寿昌寒暄了一阵,而后便切入正题,问道:“今日大司农前来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大司农耿寿昌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不久前,我听人说起史家派人前往长安城招募人手,不知尚书大人是否准备筹建印刷场?”
史玄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已经升腾起一阵怒意。
“大司农所言不错,我史家确实在杜县筹建印刷场,并且我也派人前往长安城招揽人手,不过此番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招募到!”
“哦?”
大司农耿寿昌“很是诧异”,说道:“定然是各地筹建印刷场的门阀士族、商贾太多,以至于长安城内的人手也供不应求了!”
史玄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想必是如此吧!不知此事与大司农今日的来意有何联系?”
大司农耿寿昌说道:“如今各种纸质书籍越来越多,印刷场、书局、造纸场都是日进斗金的产业,以至于天家都曾公开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样的话语!我虽然是大司农,可是耿家却不像史家一般有充足的财力,只是在长安城有些朋友罢了!”
说到这里,大司农耿寿昌仔细看着史玄的脸色,确定史玄没有什么敌意,才继续说道:“眼下我听闻史家一时之间招募不到人手,想必印刷场的筹建也遇到了瓶颈。所以我想,咱们两家是否可以联手,我负责招募人手,并且联络长安城内外的朋友帮忙分销书籍,由史家负责筹建印刷场,负责具体的刊印事宜,不知可否?”
史玄听完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如此美事,我岂能拒绝?”
大司农耿寿昌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还担心史玄会突然翻脸,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瞒不过史家,没想到史玄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大司农耿寿昌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放心,便问道:“尚书大人不需要跟吏部尚书史大人商议一下吗?”
史玄笑着说道:“不需要!筹建印刷场之事,家兄已经全权委托给我负责了,此事我说了算!”
大司农耿寿昌闻言大喜,正要说一些恭维的话,史玄却接着说道:“只是日后咱们两家如何分润利益?我以为,此事最好提前商议妥当,以免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
大司农耿寿昌点头称是,说道:“还是尚书大人想得周全!印刷场乃是史家一手筹建,并且倾尽了大量钱财和精力,所以我以为史家应该拿大头。依我之见,咱们两家二八分账,史家分八成,我分二成,如何?”
史玄闻言心中暗道:“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于是,史玄笑着说道:“如此……,好!就依大司农的意思办好了!”
接着,史玄又与大司农耿寿昌商议了一些细节,大司农耿寿昌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内,一直随侍左右的门客脸色不善,问道:“三家主,那大司农分明是暗中使坏,平白拿走了两成利,三家主为何要答应下来?”
史玄冷笑一声,说道:“我岂会不知道这些?只是有大司农参股,我史家便可以避免与长安城内外门阀展开竞争,遇到事情可以让大司农从中周旋,免去了咱们诸多精力。同时,凭借大司农的人脉,也确实可以帮着咱们分销书籍。有这些好处,区区两成利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门客点头表示明白,可还是有些不忿,说道:“只是让大司农小看了咱们史家!”
史玄冷哼一声,说道:“大司农?不过是一个空头衔罢了,咱们史家如日中天,不必与之争论!”
第三百零九章 博闻社(一)
上林苑。
深秋已至,一股浓浓的秋意洒落人间,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而植被繁茂的上林苑景色更是耀眼。
天子刘洵久在长安城内很少外出,此时听闻上林苑景色宜人,再加上秋高气爽、气候宜人,便索性带着太子刘奭一同移驾上林苑甘泉宫,准备在甘泉宫小住一段时日。
在前往甘泉宫的路上,天子刘洵和太子刘奭同乘一架马车,宽阔的车厢、平坦的水泥驰道、加装了新式弹簧的车轮,让天子刘洵感受不到任何颠簸,往日里疲惫的路途,此时已经变得惬意了不少,天子刘洵也终于找回了一丝“现代出行”的感觉。
此时,太子刘奭稚嫩的声音传来:“父皇,儿臣已经熟悉了新政的各方要务,这是儿臣总结出来的感悟和观点,请父皇批阅、指正!”
此前,天子刘洵将新政开展以来的所有政务、奏章汇集起来,让太子刘奭熟悉、体会,并且针对新政写出自己的感悟和能够想到的施政措施,想要借此来锤炼太子刘奭的能力。
如今太子刘奭已经八岁了,放到后世这个年纪还是孩童,不需要负担太多,只要读书学习便好。但是在此时的大汉,太子刘奭的年纪已经算是“小大人”了,更何况作为大汉帝国的储君,太子刘奭必须尽早熟悉朝廷运转的程序,熟悉朝廷政务体制,对于新政自然也是要尽早接触的,这些都是太子刘奭身上背负的宿命和责任。
“哦?”
天子刘洵接过一份很厚的纸质奏章,此时朝廷上下的奏章、公文已经基本上使用了纸张作为载体,竹简已经基本上从大汉的中央机构中消失不见,只在一些比较边远的郡国府衙中还有使用,由此也极大提升了朝廷运转的效率、减少了行政支出。
此时,天子刘洵仔细的看了起来,旁边的太子刘奭心中很是紧张,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袖口,不知道自己对于新政的理解和感悟是否到位,自己的父皇会对这份奏章作何评价。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说道:“太子对于新政还是有些感悟的,只是没有看到新政的伟大前景!”
“伟大?前景?”
太子刘奭毕竟还是个孩子,此时能够理解新政的一些内容已经难能可贵了,对于新政的未来,以及新政对于大汉帝国的意义,还是无法看清其中内在含义。
看着太子刘奭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现在太子年纪还小,想不到这些也无妨,只是日后要多看、多学,与朝中文武大臣虚心求教才是!”
太子刘奭闻言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儿臣谨记!”
说完之后,太子刘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不明白,还请父皇解惑!”
天子刘洵看着太子刘奭,眼中满是慈爱,笑着说道:“说吧,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子刘奭说道:“儿臣在听礼部尚书刘大人讲解新政的时候便有些好奇,此前朝中不少大臣都反对父皇的新政,为何父皇不多找些人来支持自己,只要支持父皇的大臣人数比他们多,便可以轻松取胜啊!”
天子刘洵听完顿时笑了起来,看来太子刘奭将朝中争斗当成了小孩子吵架,以为哪一方的人数多、声音大便可以取胜。朝廷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天子刘洵便要给太子刘奭讲解一番,可是猛然间,天子刘洵只觉得心头一动,看着依旧在眼巴巴等着答案的太子刘奭,暗道:“也许,朝中争斗还真就如同太子所说,人多、声音大也许真的有用!”
此时,天子刘洵被太子刘奭这一问,便想起了后世的舆论战,如果自己能够把控住朝中的舆论大权,便可以借助悠悠之口打压政敌、推行新政,如此一来朝中事务便会简单许多,一些原本需要花费大力气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轻松!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大笑起来,对太子刘奭说道:“太子所言很有道理,朕记下了!”
太子刘奭还在等着天子刘洵解惑,此时却听到天子刘洵如此说,心中更加疑惑起来,正要发问,却被天子刘洵的大手抚住肩膀:“我儿聪慧,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很快,天子刘洵的銮驾便抵达了上林苑甘泉宫,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亲自率领的两千羽林铁骑浩浩荡荡开进了宫殿,护送銮驾抵达了正殿之中。
天子刘洵安顿好太子刘奭之后,便待在甘泉宫内,原本计划之中的狩猎之行也予以取消。
随驾的中常侍耿国心中奇怪,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天子刘洵说道:“传旨:召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觐见!”
“诺!”
中常侍耿国出了大殿急忙召来红翎快报,将天子刘洵的旨意立即送往长安城。
而后,中常侍耿国不禁心中嘀咕起来:“天家刚刚抵达甘泉宫,又出什么事情了,竟然连番召见三位大人?”
来不及多想,中常侍耿国赶忙回到大殿内随驾侍奉,只见天子刘洵正在思索着什么。中常侍耿国不敢多言,直接站到了天子刘洵的身后。
这天,天子刘洵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一直在想着心事,左右小黄门和宫女见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天子刘洵。
次日一早,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上林苑甘泉宫,天子刘洵眼见人已经到齐,便命中常侍耿国关闭大殿,而后与三人在大殿内单独商议。
眼见如此,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心中都是有些紧张,天子刘洵如此行事,肯定是出大事了,一时间脸色都有些凝重。
“朕今日将三位爱卿找来,是想让三位爱卿讨论一下朕的一个构想:朕想要成立一个商社,这个商社不生产任何物品,只售卖一种名为报纸的东西……”
“报纸?”
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知道报纸是什么东西。
天子刘洵解释道:“报纸说白了就是将天下时事和各地风土人情编撰成通俗可懂的文章,而后汇集到纸质册子上,这便叫做报纸!”
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微微点头,而后尚书令丙吉又问道:“敢问天家,这报纸有什么作用吗?天家准备成立的这个商社又有何用?”
天子刘洵说道:“报纸可以丰富天下百姓的视野,让朝廷的政策和态度能够传遍天下!同时,朕还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开放报纸行业,让民间也可以自行组建报纸商社,让民间百姓可以借此发生,如此便可以广开言路、增加朝廷的耳目!”
门下令萧望之有些担心的说道:“天家的意思臣等明白了,不过臣有些担心,如果朝廷允许民间自行组建报纸商社,会不会造成民间人心动荡,会不会有宵小借机攻击新政?”
看到门下令萧望之能够想到这一点,天子刘洵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朕有打算!”
“朕也防备着这种情况,所以朕此番准备成立的商社需要一个支持新政、善于辩论、能够左右舆论的人才来主持大局,此人要开一个好头,给报纸行业划定底线!”
“同时,朕也准备在报纸商社成立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于门下省新设一个府衙,专门负责管理报纸行业,防止宵小把控舆论走向!”
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都陷入了沉吟之中,天子刘洵的安排非常稳妥,三人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便纷纷拱手赞成。
这时,天子刘洵问道:“只是有一个问题,朕反复思索,还是没能想到主持报纸商社的合适人选,目前朝中上下没有这样的人才。所以朕今日召见三位爱卿,主要就是想商议一下合适的人选,何人可以主持报纸商社?”
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门下令萧望之三人沉吟了起来,都开始思索合适的人选。
不过三人想了许久,也同天子刘洵一样,最终得出结论:朝中没有合适的人选!
天子刘洵见状便说道:“如此,三位爱卿便从朝廷之外为朕举荐一下人才好了!”
尚书令丙吉和门下令萧望之想了一会儿都是拱手说道:“天家恕罪,臣并不知晓这方面的人才!”
天子刘洵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无妨,朕再想办法就是了。”
这时,吏部尚书史高忽然说道:“天家,臣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谁!”
天子刘洵顿时来了精神,说道:“爱卿详细说来!”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臣举荐杜县大儒李据,此人可主持报纸商社!”
第三百一十章 博闻社(二)
“李据?李据!”
天子刘洵口中默念着李据的名字,而后便对吏部尚书史高说道:“爱卿详细说一说,这杜县大儒李据有何才能,为何举荐此人?”
“诺!”
吏部尚书史高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李据乃是杜县本地人,师从南郡大儒陈举,精通经文,乃是闻名杜县一带的大儒。”
“李据年纪三十多岁,其人善辩论、多才思,做学问从来都是不拘一格,在杜县以及周边各地与人辩论向来是从无敌手。而且,李据此人才思敏捷,一手骈文非常华丽,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李据还经常为平民百姓书写撰文,写起平文(半白话文)也是拿手。”
“臣还听闻:李据喜好各地的奇闻异事,专门收录了不少的各地传说,喜欢结交各地巡游之旅人,可谓是见多识广!”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史高则是说道:“故此臣以为,凭借李据的才能和见识,完全可以主持报纸商社,其人才华横溢,定当可以为天家效力!”
天子刘洵听完很是满意,说道:“如此,朕便征召李据入朝,朕要亲自见一见这位杜县大儒!”
数日之后,李据在一队羽林铁骑的护送下抵达了上林苑甘泉宫,天子刘洵在大殿内接见了李据。
李据平日里散漫惯了,不同于寻常的大儒学士,自己平日里经常与平民百姓混迹在一起,为人很是和蔼,对于朝廷府衙的接触非常少。
此时,李据猛然间进入巍峨的甘泉宫,心中震撼不已,叩拜在天子刘洵面前,也显得小心翼翼,平日里的散漫样子也不见了踪影。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李据?”
“启禀天家,正是草民!”
“你是杜县大儒,朕向来尊敬大才,在这里不必拘束,与朕聊一聊天就好!”
虽然天子刘洵的语气非常和蔼,但是李据依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说道:“诺!草民遵旨!”
天子刘洵示意李据起来,在自己身旁坐下。
李据谢恩之后,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在天子刘洵没有说话之前,自己不敢有一丝言语。
天子刘洵也不以为意,只是了解了一下李据的情况,而后便抛出了一些时政,询问李据的看法。
刚开始李据还有些拘谨,但是一说到时政,李据便逐渐进入了状态,开始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新政乃是前所未有之大变革,其意义不下于前秦废分封、行郡县之意义!如朝廷可以将新政推行到底,则我大汉必将越发富强,天下百姓也将深受裨益!”
“……朝廷扶持的各项新兴产业让民间财货沸腾起来,虽然也有人认为此乃本末倒置,应该继续重农抑商,但是草民却认为,商贾与农户都是我大汉的基石,无所谓孰轻孰重,理应一并重视……”
“……天家所言:人言可畏,此话甚是在理,朝廷也必须重视民间和朝堂中的人心言论,否则一旦形势失控,便会对新政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
天子刘洵对李据的回答非常满意,特别是李据对于舆论的见解,更是让天子刘洵大为吃惊,这完全不像是儒家人的看法,不禁让天子刘洵对李据刮目相看。
“哈哈!你对新政的理解非常透彻,特别是对舆论的理解,朕非常赞同!”
“谢天家!”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如今朕也认为舆论非常重要,不但可以辅助新政的推行,而且还可以教化百姓、开启民智。所以,朕准备成立一个商社,名为博闻社,专门出版报纸,作为朝廷的口舌,一方面宣传朝廷的政策、各地的时政,一方面向百姓宣传各方面的知识和学问。”
就在天子刘洵说话的时候,中常侍耿国就在一旁小声说着话,为李据解释报纸是何物。
李据听到天子刘洵的一番部署,感到非常振奋,自己眼前的大汉天子分明就是一位旷世明君,不然怎会有如此的魄力,能够不断的推陈出新,让大汉上下不断焕发出勃勃生机!
同时,李据也敏锐的意识到,此番自己被天子刘洵征召而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让自己施展胸中所学!
于是,李据不等天子刘洵点破,自己直接毛遂自荐起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草民斗胆毛遂自荐,愿入博闻社为国发声,为天家分忧!”
天子刘洵说道:“如此,甚好!”
天子刘洵起身走到李据身边,李据见状急忙起身侍立。
“朕准备成立的博闻社隶属于门下省新闻司,新闻司的司丞乃是朝廷二品大员,与尚书省六部尚书同级,目前还是空缺的,朕已经命门下令萧望之筹建中,并且暂时兼领新闻司司丞一职……”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看向了李据,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李据当即拱手说道:“天家知遇之恩,草民无以为报,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
“恩,很好!”
天子刘洵满意的拍了拍李据的肩膀,而后说道:“博闻社隶属于门下省新闻司,你充任博闻社主事,虽然是经营商社的商贾身份,但是也有朝廷从三品官身,今后也算是朝廷命官了。”
听到这里,李据当即叩拜行礼,心中更加激动。
“好了,起来吧!”
说着,天子刘洵便回到了座位上,而后看着李据,说道:“博闻社筹建之后,每旬出版一份报纸,内容可以自行定夺,可以是时政、可以是奇闻异事、可以是经文学识、可以是天文地理,等等。不过每版报纸出售之前,需要上报门下省新闻司审核备案。”
“诺!”
中常侍耿国已经取来笔墨和纸张,李据聚精会神的听着天子刘洵的吩咐,而后一一记录下来。
“将来博闻社不但要保证在长安城和司隶地区售卖报纸,而且也要在我大汉各地郡国售卖。”
李据闻言不由愣住了,手中的毛笔也瞬间停止了书写,抬起头看向了天子刘洵:“天家的意思是,博闻社同时向全天下售卖报纸?这怎么可能!”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天子刘洵的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大汉疆域辽阔,东西、南北相隔的距离都在数千里以上,如此广袤的疆域怎么可能同时售卖报纸?
此时,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已经有了预案!”
李据闻言更是震惊不已:难道天家还懂得缩地之法,可以让报纸在一日之内同时出现在天下各地?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博闻社要在各地郡国设立分社和刊印处,每一个郡都要有一处分社、一处刊印处。这些地方上的分社主要负责搜集当地的要闻和时政、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每十日便汇总一次飞马送到长安城内的总社。”
“博闻社总社要及时对各地汇总上来的信息进行甄别,从中甄选出报纸需要的内容。而后博闻社总社便将甄选好的定稿飞马送往各地郡国的刊印处,作为下一期报纸的内容,全国各地郡国的刊印处同时印刷。”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顿了顿,而后笑着看向了李据,只见其恍然大悟,便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此,便可以保证天下各地郡国的报纸同时出售了。即便边远一些的郡国会有所耽搁,但也不会相差太久,最多与别的郡国相差数日而已!”
听完天子刘洵的全盘计划之后,李据忽然起身,而后脸色严肃的正衣冠,对着天子刘洵叩拜在地:“天家雄才,将如此宏伟的重担交给草民来办,草民感激涕零,定当全力以赴!”
天子刘洵大笑起来,说道:“朕已经称呼你为爱卿,难道你自己还要自称为草民吗?”
李据微微一愣,而后拱手说道:“臣,领旨!”
天子刘洵让李据重新坐了回去,而后问道:“朕这几日便会诏令门下省筹备新闻司,同时博闻社也要尽快成立。”
李据拱手说道:“诺!只是博闻社所需人手……”
天子刘洵大手一挥,说道:“博闻社乃是新生事物,朝中目前的官吏无法胜任,爱卿可自行从民间征召,所用之人报送门下令萧望之即可!”
“诺!”
“爱卿可还有什么难处?今日正好,可一并说与朕听!”
李据说道:“启奏天家,臣想问一问,各地郡国的分社和刊印处如何筹建?”
天子刘洵说道:“各地郡国的分社和刊印处的筹建事宜不用爱卿操劳!朕会让门下省专门发布公文,命令各地郡国的府衙调拨钱粮、征发徭役,在三个月之内完成各地分社和刊印处的修建,以及人手的征召事宜!”
听到这里,李据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消散了,此时拱手说道:“天家高瞻远瞩,为臣扫清了前方的障碍,臣不胜惶恐!今后,臣唯有办好博闻社、广售报纸,以报皇恩!”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汉第一期报纸(一)
长安城,尚冠里西南角。
一处刚刚整修过的院落门口,一架马车缓缓停下,博闻社主事李据走下马车,看了看眼前的院落,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这处院落便是博闻社的所在地,天子刘洵下旨筹建新闻部和博闻社之后,在门下令萧望之的主持下,新闻部在门下省府衙内搭建起来,而博闻社则是被安排在这尚冠里。
至于博闻社配属的刊印处,则在长安城以西,目前正在修建之中,估计月内可以完工。
主事李据昂首走入院落,两名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招呼,主事李据在两名小厮的引领下巡视了整座院落。
此时的院落内非常整洁,笔墨纸砚、各地风闻、历史卷宗等等资料、用具很是齐全,甚至还有专门的庖厨房、居所等等。
不过此时博闻社内只有主事李据和两名小厮在走动,除了三人之外就只剩下三名庖厨而已,再无他人!
眼见于此,主事李据不由得眉头紧锁,心中暗道:“看来天家还真是信赖我啊,这博闻社的人手只能靠我自己来招募了!”
想到这里,主事李据便停下脚步,与两名小厮交代了几句,让二人看守好院落,而后自己转身走出院落,再次乘坐马车去了别处。
很快,主事李据便乘车来到了一处酒肆,这处酒肆地处西市以南,本就是一处热闹的所在。而且自从纸张书籍传播开来之后,长安城内的儒生、侠客便喜欢在这里聚集,一者是便于写诗作赋、攀比学识,再者可以与那些南来北往的侠客攀谈,儒生可以增长见识,侠客可以在儒生的文章中获得声名,双方各取所需。
主事李据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酒肆之中,此时酒肆之中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饮酒作诗、交谈欢笑之人。
主事李据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角落里的空座位,而后对迎上来的小二说道:“一壶浊酒!”
“诺!”
很快,小二便送来了浊酒,主事李据一边喝着酒,一边留意周边众人的谈论。
“据说辽东各地胡族众多,那些胡蛮子争强斗狠,让边郡的官军很是头痛啊……”
“扬州生产丝竹,据说音色曼妙……”
“并州之地多豪侠,这些豪侠弓马娴熟,我听说曾经有并州豪侠聚集人马,于边境之地鏖战匈奴铁骑,斩杀甚重!”
主事李据听了许久,这处酒肆中人来人往很是繁杂,连带着众人谈论的事情也是涉猎深广,上到国事、下到市井之事,都有所涉猎。
不知不觉之间,主事李据已经将一壶浊酒喝光,而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计较,便结账走人了。
这天晚上,主事李据便留宿在博闻社之内,回忆起今日在酒肆内的见闻,随手整理了一些“新闻材料”。
而后,主事李据便开始办理正事:写就招募告示!
原本主事李据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招募人手,毕竟偌大的长安城内人才济济,可是博闻社却是一个新生的事物,博闻社要到哪里去招募合适的人手,主事李据心中并没有什么底气。
可是今日,主事李据在酒肆内做了许久,惊喜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博闻社的人手就在长安城内的各处酒肆内!
于是,主事李据连夜起草了一份招募告示,而后让两名小厮连夜送到了门下省府衙去。
如今门下省因为时常要发布公文、圣旨,所以在府衙内专门设立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刊印处,用于日常办公之用。
主事李据让两名小厮带上自己的印信,而后说道:“这份告示刊印两百份,明日一早必须运回来,不得有误!”
那两名小厮不敢怠慢,拱手称诺之后便连忙出发了。
次日一早,主事李据早早的来到了博闻社的前堂,刚刚坐稳,便见两名小厮满脸疲惫的赶了回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
其中一人拱手说道:“启禀大人,告示已经刊印完毕,正在西官署房加盖博闻社的印鉴!”
“好!”
主事李据面露喜色,说道:“今日便将这些告示张贴出去,分发到长安城内各处酒肆之中,让聚集在酒肆中的儒生、游侠看一看!”
“诺!”
此番主事李据在告示中开出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就算是最低一等的编修每月都有三百铢的收入,这还不算博闻社每月发下的各种补助,以及年节发下的各种物品。
主事李据对如此丰厚的待遇很有信心,估算着有个十几天就会有人登门应征。
这一日,博闻社的两名小厮策马跑遍了整个长安城,将所有的告示张贴了出去,顿时在长安城内引起了一阵轰动。大街小巷内,人们奔走相告,都在议论着新成立的博闻社,以及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报纸。
主事李据也走上了街头,亲耳听到各种讨论,心中很是畅快,同时也放下心来,当即策马返回博闻社,准备应对即将登门的应征者。
可是接下来一连数日,竟然只有三名儒生前来应征,主事李据原本预想中的火热场面并没有发生,让主事李据非常不解。
博闻社后堂内,前来应征的三名儒生与主事李据相对跪坐,李据在与三人交谈一番之后,心中暗道:“此三人学识一般、见识一般,虽然与我心中所想还有差距,但是此三人胜在有进取之心。更何况,眼下人手短缺,也只有先聘下三人支撑局面了!”
于是,主事李据笑着对三人说道:“三位既然有心,那本主事便留下三位!今后,三位都是博闻社的三等编修,希望三位能够与本主事一起风雨同舟,一同办好我大汉第一份报纸!”
三名儒生闻言大喜,纷纷拱手行礼:“诺,敢不从命!”
而后,主事李据忽然想起什么,对三人说道:“只是还有一事,我想与三位询问一番。”
只见三人都是微微一愣,而后其中一人说道:“主事所言之事,可是博闻社少人应征之事?”
主事李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事!我左思右想,咱们博闻社的待遇已经非常丰厚了,为何还是应征者寥寥啊?”
三名儒生显然都是有所顾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刚才开口的那名儒生才拱手说道:“启禀主事,我博闻社隶属于门下省新闻部,明眼人都知道,博闻社乃是天家新政的一部分,但却是以商社的形式成立的。所以……,所以长安城内的门阀大族便……”
听到这里,主事李据恍然大悟,原来又是这些门阀士族,明着不敢与天家相抗衡,但是却暗地里鼓动长安城内的儒生不来应征!
主事李据沉吟了一番,而后便对三名如实说道:“你们三人先留在这里整理资料,做一些准备事务。我即刻进宫面见天家!”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听完了主事李据的禀报之后,也不禁眉头紧锁。
如果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正面抵制新政的话,天子刘洵完全可以施以雷霆手段加以干预。可是这些门阀士族经过打击之后,也全都改变了策略,开始从台前跑到了幕后,选择了暗中下绊子。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便对主事李据说道:“既然长安城内的儒生如此听话,那博闻社就不要在长安城内招募人手了!”
“那臣去哪里招募人手?”
天子刘洵说道:“朕会知会门下令萧望之,让其调集人手,立即前往并州、河南之地招募人手,虽然时间会久一些,但是免得那些门阀士族暗中捣乱!”
“在这段时间里,博闻社先做一些准备事务吧,设计一下报纸的样式,囤积一些纸张、笔墨等等。”
主事李据拱手说道:“臣,领旨!”
待到主事李据离开之后,门下令萧望之匆匆赶来,天子刘洵正好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门下省尽快调集人手,这几日便出发,前往各地为博闻社招募人手!”
门下令萧望之拱手说道:“诺!臣今日便安排此事!”
而后,天子刘洵问道:“爱卿今日前来有事?”
门下令萧望之拿出一份纸质奏章,而后恭敬的说道:“启奏天家,如今博闻社在各地郡国的分社基本上都已经开工了,各地郡国府衙已经全部上报了奏本,将博闻社分社的修建事宜、招募人手事宜等等汇报了上来。臣已经整理成奏章,请天家过目!”
一旁的中常侍耿国将奏章转呈给天子刘洵,而后天子刘洵大致看了一番,眼见各地郡国的事宜已经全面铺开,便说道:“门下省要告诫各地郡国府衙,防备各地的门阀士族暗中下绊子,尽快完成博闻社各地分社的筹备之事!”
“诺!”
门下令萧望之继续说道:“天家,如今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天家是不是……”
天子刘洵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办好大汉的第一份报纸,这些门阀士族的事情,朕日后自会算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汉第一期报纸(二)
一月之后,长安城。
有了门下省的全力支持,博闻社终于招募到了足够的人手,在尚冠里的院落内,数十名儒生齐聚一堂,开始对各地郡国汇总上来的新闻、消息进行分类、编撰。
主事李据也变得异常忙碌起来,几乎每日都会凌晨起床,一直忙碌到深夜时分才睡去。
如此,在主事李据的主持下,博闻社内数十名儒生终于整理出了大汉第一份报纸的样版。
主事李据仔细审核了数遍,最终确认无误后,便立即将这份样版呈报到门下省新闻部进行审核。
这一日,门下令萧望之拿到了大汉第一份报纸的样版,以及新闻部出具的意见。
“……此样版内容丰富、形式新颖,内中并无悖逆之言……,此样版可也!”
虽然有了新闻部出具的意见,但是门下令萧望之依然仔细察看了数遍,生怕这份样版中有所纰漏。
“这可是大汉第一期报纸啊,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否则门下省难辞其咎!”
门下令萧望之心中念叨着,手中没有停歇,便又再察看了一边。
下午,门下令萧望之带着这份已经察看了几十遍的报纸样版入未央宫,在宣室殿内面见天子刘洵。
看到了第一期报纸的样版,天子刘洵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有期待看报纸的一天!”
天子刘洵在前世的时候,生活中充斥着各种电子产品,对于报纸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也从来不会看报纸。
可是今日,天子刘洵竟然觉得报纸如此有趣,所以心中便有了如此感慨,估计这也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局面。
这份报纸样版,天子刘洵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放下来,一连看了足足三遍,心中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而后,天子刘洵笑着对门下令萧望之说道:“很好!这份报纸样版做的非常好。告诉博闻社主事李据,以后的报纸就按照这样的版式、这样的流程来做!”
眼见天子刘洵龙颜大悦,门下令萧望之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此时拱手说道:“天家放心,臣一定与博闻社主事李据交代清楚!”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事,等到正式的报纸出售之后,记得给朕带一份来!”
“诺!”
从未央宫宣室殿出来之后,门下令萧望之便急匆匆的返回门下省府衙,而后叫来属下,说道:“将这份报纸样版送到博闻社去,告诉主事李据:立即将样版分发各地郡国分社,尽快刊印出售!”
“诺!”
当日,博闻社主事李据收到了门下令萧望之的命令,而后便召集博闻社的所有人手复制报纸的样版。众人全都忙碌了起来,众人分成数组、同时动手,复制了四百多份样版,主事李据粗粗计算了一下,这么多的样版应该够用了,于是便让众人休息一下。
此时,主事李据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只见天色已经微微变色,博闻社众人竟然忙碌了一整夜!
主事李据看了看疲惫不堪的众人,拱手说道:“辛苦诸位了!眼下已经是黎明时分了,诸位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天亮之后还要整理这些样版,尽快送出长安城才是!”
众人虽然忙碌了一整夜,身体上也是疲惫不堪,但是众人的精神却很是亢奋,听了主事李据的话语,纷纷拱手称诺,不过众人却少有睡意,最多只是找地方休息一下而已,甚至还有不少人继续整理着样版,脸上满是喜悦和兴奋。
次日一早,主事李据带着一众手下将数百份样版整理好,每个郡国一摞,每一个县一份,分门别类的准备好。
没过一会儿,门下省新闻部调集的一众快马已经赶来,在门下令萧望之的调集下,新闻部调集了五百多名快马,此时齐集博闻社门外。
主事李据闻讯急忙赶到门外,对领队前来的新闻部员吏拱手说道:“有劳大人和诸位了!”
那新闻部员吏笑着拱手还礼,而后说道:“李主事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谈不上辛苦!”
二人寒暄几句之后,博闻社的众人便将大汉第一期报纸的样版送了出来,而后分发给列队在院外街巷内的快马,众人交接、整理了一阵便收拾妥当。
此时,主事李据再次拱手说道:“如此,就有劳大人和诸位了!”
新闻部员吏客气了几句,便对一众快马大声说道:“这些报纸样版非常重要,诸位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安全、完好的送到各地郡国的博闻社分社,不得有误!”
“诺!”
数百快马齐声回应起来,声音巨响,主事李据听闻也是浑身一震、心情澎湃。
这一日,长安城内出现了一个盛况,数百快马从长安城的各处城门驰骋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城内的百姓见状纷纷围观,议论着这些快马是做什么的,最后还是在看到这些快马背后的号旗才明白,只见号旗上写着“博闻社”三个大字,长安城内的百姓才知道这些快马都是为博闻社奔走的。
不过与长安城内百姓纷纷围观不同的是,城内的门阀士族却愁眉不展。
这些门阀士族原本以为掌握住儒生和太学学生,便可以让天子刘洵新创立的博闻社和新闻部就此夭折,可是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有如此的魄力,竟然直接抛开长安城、甚至是司隶各地,直接派人到并州、河南等地招募人手!
这样一来,长安城内的门阀士族便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博闻社陆续招募到人手,如今更是开始向各地郡国分发样版,估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发行大汉第一期报纸了!
虽然此时的门阀士族并没有见过报纸,但是这些豪族并不是没有见识,只要稍稍思考一下,便知道天子刘洵极力筹建起来的博闻社的作用,也能够想到报纸的巨大能量。
“博闻社便是天家的口舌,报纸便是帮着天家收拢人心的手段!”
这已经是长安城内外所有门阀士族的共识,几乎所有门阀士族都明白,一旦博闻社真正运转起来,一旦报纸在大汉各地大行其道,那天子刘洵便能够彻底掌控舆论的话语权。
届时,门阀士族再想要与皇权对抗,势必会难于上青天!
一时间,长安城内外的门阀士族愁云不展、束手无策。
此后十几天的时间里,博闻社送出的样版陆续抵达各地的分社,在经过整理、核对之后,各地分社将样版送到当地的刊印处,开始全力印刷。
按照博闻社总社下发的命令,大汉第一期报纸不但要一炮打响,而且要以绝对的数量冲击下去,让寻常百姓也可以抢购到。
很快,长安城以及司隶等地率先发售报纸,大汉帝国的第一期报纸不但制作精美,使用的纸张都是中上等的质量,而且价格低廉,在大量印刷之下,报纸的成本不断被摊薄,以至于每一份的售价仅有三铢而已,即便寻常百姓也有能力买上一份!
在博闻社主事李据和上下部属的努力下,第一期报纸不但记载了大汉各地近期发生的要闻,还刊印了新政以来大汉帝国各地的变化、朝廷收入的剧增、新兴产业的发展、各地百姓收入增加等等,让大汉民间百姓、官场上下官吏心中为之一振:原来天家施行的新政这么好,为大汉带来了这么多的变化,自己也能够从中受益!
随着大汉各地郡国陆续发售报纸,整个帝国都陷入了一股热浪之中,无论官民都对报纸趋之若鹜、争相购买。
而且还出现了专门倒卖报纸的商贾,专门从报纸发售数量多的地方买入,运到报纸发售数量较少的地方卖出,以赚取差价!
甚至一些在新政中获益的门阀士族开始改弦更张,转而参与到新政之中,就是得益于报纸对于新政的宣传,以及大汉各地有利于新政的舆论的形成。
一个月之后,博闻社主事李据开始陆续收到各地分社汇总上来的数据,从而全面了解到第一期报纸发售的情况。
而后,主事李据便将具体的情况汇总成奏章,上报给门下省新闻部。
门下令萧望之收到奏章后,当日便入宫觐见,将奏章呈报给天子刘洵。
“启奏天家,第一期报纸已经全面发售,各地郡国共计卖出一百七十八万份,博闻社收入五百三十四万铢,除去成本之外,此番博闻社盈利两百一十一万铢!”
“此番发售报纸,不少地方都出现商贾囤积居奇、倒卖报纸牟利的情况,各地府衙大多束手无策,以至于一些地方的报纸大多流向了门阀士族和商贾手中。”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问道:“商贾竟然开始抄报纸了?他们将报纸抄到了多少钱?”
门下令萧望之说道:“个别地方已经抄到了三十铢一份!”
天子刘洵听完脸色不善,说道:“如此看来,也许此事并不是商贾的个别行为,也许其中另有缘由!”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即刻宣召刑部尚书樊明入宫觐见!”
第三百一十三章 舆论战
门下省府衙。
门下令萧望之从未央宫回来之后,回想着天子刘洵的一言一语,开始按照天子刘洵的意思拟定法令。
按照天子刘洵的意思,门下省要制定一份防范商贾囤积居奇的法令,具体规定每人购买报纸的份数,也就是要进行限购!
很快,门下令萧望之便将法令一气呵成,而后照例转办中书省,再由天子刘洵圣裁,天子刘洵仔细看过之后,当即大笔一挥予以批准。
次日下午,报纸的限购法令正式颁布。
如今各地郡国的商贾已经尝到了囤积报纸的甜头,纷纷筹集大量的人手和钱财,准备继续争抢下一期的报纸,想要再大赚几笔。
可是朝廷突然颁布法令,各地郡国府衙接到法令之后立即调集衙役上街巡视,防止有人抢购报纸,让这些商贾措手不及。
同时,门下省新闻部也下达了命令,在博闻社主事李据的亲自监督之下,各地郡国的分社也制定了相应的制度,在售卖的时候拒绝向单人批量出售报纸,甚至开始规定每一处售卖报纸的地点,都要限定每天的售卖数量。
如此一来,在博闻社出售第二期和第三期报纸的时候,之前准备囤积报纸牟利的商人大受打击,根本无法购买到数量足够的报纸,积压在手中的钱财无法变成抢手的报纸,招募到抢购报纸的人手也大多被博闻社分社拒绝。
即便有个别商人暗中走关系买到了一定数量的报纸,但是随后便被刑部都民司的官差找上门来,不但查抄了所有囤积的报纸,而且还开出了天价的罚单,基本上让这些商贾破家了!
在朝廷和博闻社的联手打击之下,各地郡国囤积报纸的商人备受打击,在短短的十几天之内便销声匿迹。
可是天子刘洵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便接到了门下令萧望之的奏报:各地门阀士族纷纷聚集人手、投入钱财,仿效博闻社成立民间报社!
听到这个消息,天子刘洵也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一手筹建的博闻社还有如此的功效,竟然引发了一场大汉帝国的舆论风潮。
未央宫,宣室殿。
门下令萧望之在大殿中素手而立,旁边刑部尚书樊明、户部尚书史玄也都在场。
天子刘洵看着三人,说道:“如今民间各地豪强、门阀也开始筹建报社,此事朝廷应该如何应对,三位爱卿议一议吧!”
门下令萧望之首先说道:“启奏天家,报社乃是朝廷的口舌,广发天下的报纸足以左右天下人的舆论,如此军国利器岂可授予百姓?臣的意见就一个字:禁!”
博闻社乃是隶属于门下省新闻部,身为门下令的萧望之自然不愿意有人成立报社,所以直截了当的主张禁绝民间的报社。
而刑部尚书樊明更加直接,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地方上的门阀士族筹建报社,无非就是逞口舌之快、扰人耳目,为的是干扰、阻挠朝廷新政的实施!如此,臣以为朝廷应严令地方,禁止各方筹建报社!”
刑部尚书樊明的主张更加彻底,直接禁止朝廷以外的任何一方筹建报社,认为民间成立报社之人便是反对新政之人。
眼见二人都表示反对,天子刘洵看向户部尚书史玄,问道:“户部有什么看法?”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报社与新政之下的各项新兴产业同理,朝廷可以参与,民间同样可以参与!不过,报社毕竟有所不同,如果有小人介入其中,会影响一国人心。所以臣建议由门下省新闻部统管,对所有民间报社进行监控,凡是发表乱政、通敌、不敬等言论、文章者,一律取缔,并且对开办之人予以严惩!”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樊明和门下令萧望之便表示反对,三人随即争吵了起来。
天子刘洵见状挥了挥手,三人便停了下来,而后天子刘洵说道:“民间成立报社总体来说有弊有利,现在就看是利大还是弊大!”
“刚才民间成立报社的弊端诸位已经说了,现在朕来说一说利处!”
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户部尚书史玄闻言都有些诧异:民间成立报社还有什么大益处?
天子刘洵说道:“第一,民间成立报社需要大量的读书人,门阀士族子弟是不屑于进入报社的,民间报社只能从寻常百姓之中寻找合适人才,这样的局面有利于会试制的推行,可以在民间百姓中掀起一股读书的热潮;第二,民间成立报社,门下省新闻部肯定要予以监管,所以朕并不担心这些报社会闹出圈子去。朝廷会对所有成立的报社进行资格审核,同时收取一定的费用,这笔钱可以入门下省公用;第三,民间报社等同于新兴产业,所有报社都要缴纳税额,税率参照水泥、铁器等新兴产业,所有税收入户部市舶司!”
至此,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户部尚书史玄才明白天子刘洵的真实意图:不但支持民间成立报社,而且还准备从中收税!
虽然天子刘洵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民间成立报社,但是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依旧有些担心,二人纷纷表示此举会造成各地动荡,甚至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会造成大汉各地的动荡!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起来,说道:“二位爱卿不必过于担心!我大汉国势日新月异、蒸蒸日上,不是那些民间报社光凭一些悖逆的文章就可以动摇的!”
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回过神来想一想,的确如此,如今大汉国势强劲,不但军威一无既往的强悍,而且国库充盈、百姓安乐,的确不是几个报社可以动摇的。
于是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也没有什么话说,与户部尚书史玄一同拱手称诺。
数日之后,门下省新闻部发布公文:准许民间自行筹建报社,不过要向所在地的郡守上报申请,经过新闻部审核通过之后,获得了朝廷办法的许可,才能够合法的开办。
而且,民间报社每一期报纸的内容都要提前十日上报,由新闻部设立在各地郡国的分部进行审核,只有通过审核才能够刊印发售。
同时,朝廷尚书省户部也发布公文:民间报社一律算作商社,需要向朝廷缴纳税金,并且开具出具体的税率。
随着这尚书省户部和门下省新闻部相继发布公文,大汉各地郡国的报社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有四百多家报社在新闻部备案!
与此同时,各地的造纸工坊的销量也是大增,让造纸产业上下为之振奋。
不过随着民间报社陆续发售报纸,天子刘洵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一些民间报社发售的报纸内容与报备的内容完全不符,开始利用报纸攻讦朝廷新政!
眼见如此,天子刘洵当即作出决断,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召见了门下令萧望之,诏令门下省新闻部即刻清查全国各地的民间报社,对于那些阳奉阴违、攻讦新政的报社予以查封!
门下令萧望之当即领命,当日便急令各地的新闻部分部展开清查,对于攻讦朝廷新政的报社毫不留情,直接查封、拿人!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召见了博闻社主事李据,说道:“现在民间各地的情况爱卿也知道,既然一些民间报社开始叫阵了,博闻社就不能视而不见!”
博闻社主事李据当即拱手说道:“臣领旨!对于那些攻讦朝廷新政的歪理邪说,臣自当竭尽全力予以驳斥,绝不让宵小之辈掌控天下舆论!”
天子刘洵心中暗笑:“这些宵小肯定无法掌控什么天下舆论,不过扰乱人心、干扰视线的作用还是有的!”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爱卿的能力,朕自然是相信的。不过,舆论之争不同于寻常之事,还需要谨慎一些。”
而后,天子刘洵便将后世的一些舆论战计策说了一番,像什么分化瓦解、争取人心、攻其弱点、宣扬对手的黑历史等等。
天子刘洵说了多久,主事李据便记录了多久,宛如一个好学的儒生一般,手下的毛笔飞快的腾挪着,记录下天子刘洵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刘洵“教授”完毕,主事李据又写了一小会儿才意犹未尽的停下笔,再看向天子刘洵时,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敬畏。
“如此懂得人心,天家哪里像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分明是七、八十岁的智者啊!”
主事李据心中感叹着,那边天子刘洵的声音再度响起:“接下来博闻社要好好忙碌一段时间了,反击的几期报纸要增加版幅,要驳斥得有力,要能够让人信服,决不能给那些小人反击的余地!”
主事李据拱手说道:“诺!请天家放心,臣一定办好此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收购重组
寒冬已至,长安城银装素裹,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博闻社主事李据身披厚皮大氅走出署衙,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瞬间心肺通畅、沁爽无比。
主事李据主持博闻社与各地民间报社展开论战,并且大获全胜,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如今已经是长安城内外的名人,其声望不下于朝中一、二品的高官,可谓是风头正盛。
此时,主事李据抖擞精神,登上了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的马车,随车的车夫轻声问道:“主事,咱们去哪里?”
“走,去门下省官署。”
“诺!”
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缓缓启动,朝着长安城北面的门下省官署。
一路上,主事李据坐在马车内沉吟思索着,似乎正在权衡着什么。
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唤道:“主事,门下省官署到了。”
门下省的官署并不只一处,而是分散在三个地方。长安城北面的这处是新闻部的所在地,而门下省的大部分机构官署在未央宫附近,而隶属于门下省的府库则是在长安城的东面。
主事李据走下马车,此时天空中晴空万里,对映着长安城内外的皑皑白雪,显得异常夺目,非常壮丽。
不过此时主事李据显然心中有事,长安城的壮丽美景和清新的空气也无法让其心情愉悦,反而更加衬托出心中的烦恼。
“你先回去吧,一个时辰之后来接我!”
“诺!”
说完,主事李据便出示了自己的印绶,大步走进了门下省新闻部官署。
官厅内,主事李据见到了正在新闻部处理公务的门下令萧望之。
身为门下令的萧望之平日里并不在新闻部处理公务,只是近来各地有关报社的事情非常多,可谓是此起彼伏、屡屡不绝,所以门下令萧望之也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新闻部这边,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这边办公。
“哦?是守博(李据的字)来了!”
主事李据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属下见过大人!”
门下令萧望之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和各方奏报,笑着对主事李据说道:“说吧,你李主事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
主事李据苦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属下可是已经无路可走了,今日特来向大人求援的!”
“走投无路?谁?你吗!”
门下令萧望之显然不相信,说道:“如今各地郡国的报社虽然越来越多,但是哪一家也比不上博闻社,如今的博闻社可以说是大汉第一报社!而且,在之前的舆论战中,那些反对新政、与博闻社展开辩论的报社纷纷落败,如今几乎已经全部破败,博闻社的声望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汉帝国,我真不知道主事怎么会走投无路的?”
门下令萧望之说的的确是真实情况,如今博闻社出售的报纸已经确定了名称,谓之《长安月报》,出版日期也由一旬改为一月。不过即便如此,《长安月报》在大汉各地郡国销售量都是榜首。特别是在长安城和司隶各地,《长安月报》的销量几乎比其他所有报纸销量之和还要多!
而各地郡国报社出售的报纸也是有样学样,纷纷为自家出售的报纸命名,什么《光明月报》、《燕赵奇闻》、《并州往事》、《西域风云》等等,根据新闻部的统计,如今大汉各地的报社足足有上千家之多!
此时,主事李据苦笑起来,说道:“大人所言不错,如今博闻社的确风头正盛。可是属下也因此而发愁啊!”
“哦?”
门下令萧望之微微皱眉,说道:“详细说来!”
“诺!属下接到各地分社的上报,各地郡国有几十家报社因为此前的舆论战而破败,这几十家报社破败之后,数百编修无路可走,这些人可都是人才啊!属下想要将这些人招揽过来,可是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资本,同时也没有足够的位置来安排这么多的人才。”
听到这里,门下令萧望之才恍然大悟,原来主事李据苦恼的是这个,于是笑骂道:“你这才叫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博闻社想要摘桃子,却突然发现没有合适的梯子、上不得树,却跑到我这里来想办法来了?”
主事李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说道:“大人恕罪!属下是这么想的:如今博闻社虽然在各地郡国都成立了分社,可是相对于我大汉广袤的疆土而言,各地的分社还是太过分散,人手也太少了,以至于一下边远的郡县根本无法保证出售报纸的时效。所以,属下想要将那几十家破败的报社收购回来,连人带产业一并收下,全部作为博闻社增设的分社!”
此时,门下令萧望之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主事李据完全就是想要大举扩张,不过却没有足够的钱财来支持罢了。
于是,门下令萧望之沉吟了一会儿,而后说道:“此事倒是没有什么难的,我明日便从门下省的经费中筹集一部分划拨给你,先将那几十家破败的报社收购下来,至于人手,慢慢招揽便是!”
“诺!”
眼见门下令萧望之答应下来,主事李据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自己还担心门下令萧望之不愿意出这笔费用,在来的路上想了一肚子的说辞,可是此时却一句都没用上,让主事李据有些小失落。
可是就在主事李据心中暗喜的时候,门下令萧望之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天家早就说过,博闻社要自负盈亏,门下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投入钱财。所以,此番门下省支援博闻社的钱财都算是赊借,博闻社要立下字据、契约,约定归还的日期和方式,以及这笔钱财的利息!”
听到这里,主事李据自然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大汉帝国的门下令,堂堂一品大员竟然开出这样的条件,完全是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
看着主事李据吃惊的样子,门下令萧望之大笑了起来,说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如今天家新政日渐深入,门下省此番支援博闻社,也是看在博闻社是由朝廷开办的份上。不过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博闻社可不能平白拿了钱财,否则在今年的上计之时,我可是没法向朝廷交代的!”
主事李据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拱手说道:“属下明白,在此谢过大人!”
这一日,主事李据便在新闻部签下了契约,从门下省借出了二十万缗钱财。
当主事李据返回博闻社官署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亢奋不已,立即召集了整个博闻社的编修、执事等人员,当众宣布了收购各地破败报社、大举招揽人手的想法,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就在这一年的年末,博闻社开始大张旗鼓的收购破败的报社,就连一些尚在勉强维持的报社也没能幸免,不少勉强维持的报社在面对丰厚条件的时候,都向博闻社低下了头。
很快,博闻社在各地郡国的分社便开始剧增,一时间博闻社的势力急剧扩大!
与此同时,各地郡国的民间报社原本还想要与博闻社一争高下,如今却眼见博闻社如日中天,击败博闻社已经无异于天方夜谭。
于是,绝大部分的民间报社为了不再亏钱、收回成本,为了避免与博闻社为敌、收到博闻社的刻意打压,这些民间报社背后的门阀士族、豪强大户纷纷收起心思,不再与博闻社争论新政的对错,而是纷纷开始转型。
就在新年、旧年交替之际,民间的报社也纷纷开始分化,有的报社出版的报纸侧重文学,有的报社则是将注意力侧重于奇闻异事,还有的报社将精力放到地方的政务上,专门针砭时弊,为朝廷广开言路,等等。
报纸行业的巨大变化,也通过门下令萧望之奏报给天子刘洵。
当天子刘洵看到奏章的时候,心中也不禁对报纸行业焕发出的巨大生机而感叹。
“谁说我华夏是一潭死水?谁说我华夏不曾广开言路?如今的华夏可不是后世的满清!”
天子刘洵感叹着,赞叹此时汉民族的开放并举,赞叹此时汉人对于新事物强大的接受能力、以及变通能力。
原本天子刘洵还担心报纸这种事物无法在大汉帝国扎根,现在看在自己的担心还是有些多余了。
以此时汉民族开放的胸襟和兼收并举的性格,完全能够很好的笑话报纸一列新鲜事物,并不会出现后世满清对待新鲜事物那样的笑话来。
按照天子刘洵的估计,现在唯一还能够限制报纸行业发展的,就是民间百姓的识字率而已!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在批示完手中奏报之后,便对门下令萧望之勉励了一番。待到门下令萧望之告退之后,天子刘洵便思索道:“现在是不是将普及私塾之事提上日程了?”
可是就在此时,中常侍耿国脸色有些难看的走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启奏天家,仆有事奏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冷宫皇后
元康元年正月,上林苑昭台宫。
转眼又到春节,大汉各地都沉浸在喜迎新春的喜悦之中,华夏大地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可是此时的昭台宫却始终沉寂着,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息,整座宫殿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红色,更是见不到任何的喜气。
此时上林苑一带刚刚降下大雪,整个昭台宫都是银装素裹,白雪映衬着宫殿,原本是一幅宜人美景,但是来往的宫女、小黄门却是低头不语,脸色都很是阴沉,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美景,对身边的景色都是视而不见。
一名小黄门战战兢兢地朝着后殿走去,手中还拿着一个木匣子,周围相遇的宫女、小黄门见状都是纷纷躲开,仿佛都知道这名小黄门要去做什么,像是害怕沾染到什么一般,根本没人敢靠近、随行。
过了一会儿,这名小黄门来到后殿门前,一手轻轻推开殿门,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缓缓敞开,露出了一人的缝隙。
这名小黄门畏手畏脚的走了进去,只见大殿内昏黄的灯光正在摇曳着,将这个大殿照得越发阴暗。
“东西拿来了?”
忽然,一个声音如同从九幽阴冥传出来一般,让人听了不禁心中发颤。
小黄门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隐藏在昏暗之中,于是急忙上前几步叩拜在地上。
“启奏皇后娘娘,最新一期的《长安月报》已经找到了,请皇后娘娘过目!”
说完,小黄门便将手中的木匣子双手捧起,不过却依然不敢抬头。
此时,皇后霍成君缓缓的从昏暗处走了出来,脸色非常憔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容颜,变得异常苍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居室内的原因,皇后霍成君的气色非常惨白,几乎看不到血气,让人观之心头发憷。
只见皇后霍成君面无表情的走到跟前,抬手打开了木匣子,将里面的报纸拿了出来,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径直走入了昏暗之中的卧榻上。
此时,这名小黄门如释重负,额头上瞬间就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奴婢告退!”
小黄门见机得快,眼见差事已经办完,便叩拜一声,而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朝着殿门跑去,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
当殿门关闭之后,皇后霍成君依旧一言不发,此时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正在逐字看着手中的报纸。
“……幽州新修建四条驰道,业已全部贯通,目前幽州各地的州级驰道已经达到十一条……”
“……扬州纸业商社出售新款纸张,所用材料为竹子,称之为竹纸,售价不菲,但销路极好……”
“……西域驻军展开演练,同时征调西域诸国兵马随行……”
“……朝廷三省六部运转高效,外朝诸臣无所事事,将来天家如何安置……”
“……尚书省工部计划对各地城池进行水泥加固,先期在长安城、雒阳城施行,以水泥加固城墙和城防设施……”
“……户部上计完毕,朝廷国库收入激增,较之去年增加三成,各地郡国百姓丰衣足食,谓之国泰民安。比之先帝之时更为富庶……”
皇后霍成君看完之后,依然没有放下报纸,而是一遍一遍的重复阅读,就坐在卧榻上看了足足一个时辰!
“哈哈!”
忽然,皇后霍成君大笑起来,如同疯癫一般不住的前仰后合,原本就已经憔悴不已的容貌变得更加不堪。此时,皇后霍成君手中的报纸也被猛然扔了出去,如同落叶一般飞到了一边。
“好!好啊!”
皇后霍成君咬着牙说道:“天家果然英明神武,将我大汉治理得如此强盛,真乃英主!”
说到这里,皇后霍成君突然话锋一转,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继续自言自语道:“可是,没有我霍家上下兢兢业业为大汉卖命数十年,为天家打下了一个偌大的基业,天家再怎么有本事,又能做成什么!”
皇后霍成君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经开始咆哮起来,心中对天子刘洵的那些情谊,也在幽禁的时日里变成了恨意,刻骨铭心的恨意!
“为什么!我霍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有我父亲,天家今日还混迹在长安城的街巷内,又怎能坐北面南、称孤道寡!天家为什么要置我霍家于死地!”
此时,皇后霍成君在大殿内大声叫喊着,期间还不断的摔打东西,整个大殿内热闹非凡。而把守在大殿外面的南宫卫士则是脸色惨白,二人心中都是暗道:“又开始了!”
自从被幽禁在昭台宫内,皇后霍成君便性情大变,几乎每日都要“发疯”几次,如果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后霍成君的跟前,必定要倒血霉了!
此时大殿外的两名南宫卫士心中畏惧,皇后霍成君说的可都是谤君辱国之言,二人只盼着皇后霍成君的怒火快一些消散。
过了一会儿,皇后霍成君似乎是累了,大殿内的叫喊声逐渐变小,最后便消失不见了。
把守在大殿外的南宫卫士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二人踏实一会儿,便看到两名婕妤在一群宫女、小黄门的簇拥下走来。
“坏事了!”
两名南宫卫士心中暗暗叫苦,只见那两名婕妤径直走到了大殿跟前,二人便急忙上前阻拦。
“天家有旨:任何人不得与皇后会面!请二位娘娘留步!”
“呵呵!”
一名婕妤冷笑一声,故意高声说道:“皇后?我大汉的皇后应该居住在长乐宫内,怎么跑到这偏僻、凄凉的昭台宫了?”
另一名婕妤顺势答道:“说得是啊!皇后乃是国母,身份尊贵,其实这里能够屈尊的?要我说,这里住下的不是废人,便是将死之人!”
两名婕妤正在一唱一和的说着话,丝毫不将殿内的皇后霍成君当回事。
可是把守此处的南宫卫士却已经吓得脚软,平日里没人招惹的时候,皇后霍成君还要发发脾气,眼下被这两名婕妤一激,还不知道要如何闹将起来!
果然!
大殿的大门突然被撞了一下,顿时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皇后霍成君的声音便传来:“王婕妤、公孙婕妤!我认得你们的声音,如今我落难了,你们还要过来为难与我,用心何在!”
王婕妤冷笑一声,高声说道:“原来真的是皇后啊!你记得我们的声音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面见天家告状不成?”
公孙婕妤也是高声说道:“我们还真不是专门过来看皇后的,我们可没有闲工夫跑到这荒野之处!今日我和王婕妤是前往上林苑观雪景的,顺道来看一看皇后的威仪!”
“威仪?”
王婕妤大笑起来,说道:“如今的皇后没了霍家庇护,没了皇后的体面,更没了天家的恩宠,还有什么威仪?丧家之犬罢了!”
“你!”
皇后霍成君几乎是尖叫着怒吼起来:“昔日我待你们不薄,今日为何苦苦相逼?”
“待我们不薄?”
公孙婕妤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怒声说道:“当日你在长乐宫内骄横跋扈,别说是我们了,即便是太皇太后也要避让三分,我们在偌大的长乐宫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苦?全都是拜你所赐!”
王婕妤也被勾起了记忆,脸上逐渐升腾起怒意来,大声说道:“昔日你仗着霍家的权势,可以横行霸道,对我等任意欺压。可是如今霍家已经灰飞烟灭,变成了大汉的乱臣贼子,你还有何凭仗?如今你不过是身居冷宫的皇后而已,竟然敢与我等如此说话!”
“啊!”
大殿内的皇后霍成君已经彻底恼怒,尖叫起来,开始不断撞击大门,吓得两名南宫卫士脸色大变。
“两位娘娘息怒吧!如果将事情闹大,两位也不好向天家交代吧?”
“还请两位娘娘移驾,今日雪景甚好,就不要在这里怄气了!”
霍成君毕竟做了许久的皇后,又欺压了王婕妤、公孙婕妤许久,即便此时二人气焰正盛,但是心中也是藏了三分的畏惧。
此时眼见皇后霍成君已经发狂,二人心中便萌生了退意,被两名南宫卫士这一劝,便纷纷拂袖而去,只留下依旧在撞击大门、叫骂发狂的皇后霍成君。
昭台宫外。
王婕妤和公孙婕妤并肩走出了宫门,来到等候在此的车驾前,却并没有立即上车。
二人心中的怒气依旧没有消散,此时想起自己被皇后霍成君吓住,竟然灰溜溜的走开了,心中的怒气变得更加升腾起来。
“二位娘娘请上车驾,现在时辰正好,最适合看雪景了!”
“看什么雪景!回长安城!”
王婕妤心中不快,当即怒斥了一番,而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驾。
随行的侍卫和小黄门不敢怠慢,急忙护送车驾朝着长安城驶去。
旁边的公孙婕妤也是满脸的怒气,一言不发的上了车驾,跟在王婕妤车驾的后面调转方向,一同赶回了长安城。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祸起宫墙
长安城,长乐宫。
已经回宫数日之久的王婕妤心情始终不快,这一日便在几名宫女的劝说下,在寝宫内玩起了投壶,想要调节一下心情。
可是王婕妤与一众宫女玩了许久,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的浓烈起来。
此时王婕妤看着身旁的几名宫女不禁微微皱眉,几人似乎都变成了皇后霍成君的面目,看上去是那样的惹眼,甚至是远处的漆壶也幻化成皇后霍成君的样子,让王婕妤心中的怒火越少越烈。
“啪!”
王婕妤心中怒气上涌,猛地将手中的令箭摔在地上,顿时就摔得四分五裂,周围的几名宫女被这突入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王婕妤还意犹未尽,一脚踢倒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宫女,而后气冲冲的回到了房间内。其余几名宫女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的收拾着东西,而后逃也似的撤出了大殿。
与此同时,回到寝宫内的公孙婕妤也是怒气未消,虽然不像王婕妤那般愤怒,但是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只觉得自己胸口憋闷。
“哼!如今的皇后就如同秋后的蚂蚱一般,已经朝不保夕了,竟然还敢与我发威?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婕妤还在回忆着在昭台宫外的境遇,越想心中越是气愤,而后猛然站了起来,对随侍的宫女说道:“摆驾!我要去王婕妤宫中坐一坐!”
“诺!”
那宫女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安排车马。
“此事决不算完,我必须要出这口恶气!”
没过一会儿,公孙婕妤便赶到了王婕妤的寝宫,二人一见面寒暄了几句,便走进了寝宫的后殿,而后王婕妤更是将随侍的所有宫女、小黄门赶了出来,只剩下王婕妤、公孙婕妤二人在后殿内商谈。
“姐姐,我这几日一直在想着昭台宫外之事,心中始终无法平息,咱们都是天家宠幸之人,岂能受此侮辱?只是不知姐姐是如何想的?”
王婕妤听完不禁微微皱眉,恨恨的说道:“我也是如此!如今那霍成君只是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号而已,其实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竟然还敢在咱们面前造次,真是岂有此理!那日如果不是念在天家的颜面,我定要与那霍成君争个高低!”
公孙婕妤对此颇为赞同,几句话下来,便与王婕妤越说越亲近:“姐姐也是如此想的?太好了!姐姐真是说到妹妹的心坎里去了!”
“唉!”
说到这时,王婕妤忽然叹息一声,而后说道:“说到心坎里去又能如何?你我二人只有婕妤的封号,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满,也只能自己忍着,也只能在这里发发牢骚而已,还能如何?如今那霍成君即便再怎么落魄,也是大汉的皇后,咱们奈何不得的!”
说到这里,公孙婕妤不禁眉头紧锁,脸色也随即暗淡下来,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天家既然已经将那霍成君打入冷宫之中,为何不废掉其皇后的封号?如今霍家已经灰飞烟灭了,天家还在顾虑什么,难道还要让一个霍家的余孽占着大汉的皇后位!”
王婕妤急忙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可要慎言,天家可不喜欢咱们后宫议论朝野之事,更不喜欢后宫争斗!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还好,出了这个门,妹妹可就不要再提及了!”
“诺!”
公孙婕妤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王婕妤的这一番话让自己心中暖洋洋的,看向王婕妤的目光也变得崇敬起来,说道:“姐姐在宫中时间长,听到的消息也多一些,可知道天家对皇后之位有何打算,对那霍成君可有什么安排?难道天家真的不再废立皇后了!”
王婕妤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天家心思深沉,我也是无从知晓的。况且,天家忙于朝政,我已经有数月之久都没见到过天家了!”
“也就是说,大汉的皇后之位还要被那霍成君继续霸占着!”
公孙婕妤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天家将那霍成君废掉,那妹妹定当全力推举姐姐进皇后位,这个位子早就应该是姐姐的!只是如今看来,是妹妹异想天开了!”
听到这里,王婕妤的嘴角微微一动,双手也是微微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没有争宠夺位的心思!”
王婕妤嘴上推却着,可是心中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公孙婕妤注意到了王婕妤的小动作,此时趁热打铁说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妹妹可是真心实意的!”
“呵呵!”
王婕妤自然不会真的相信这些话,笑了笑,说道:“现在咱们姐妹说这些话都没有用,那霍成君在位一天,宫中众姐妹就没有任何机会!”
公孙婕妤听到这里便沉默了下来,眼神变得闪烁起来,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王婕妤也是默不作声,跪坐在一边想着什么,脸色也是不停的变换着,显然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王婕妤猛然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盯着公孙婕妤,冷声说道:“妹妹,你想好了吗!”
公孙婕妤闻言猛然一震,心头不断的剧烈跳动着,那王婕妤竟然与自己想的一样?
此时,公孙婕妤看着王婕妤那双几乎快要喷火的眼睛,咬着牙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好了!”
“如此,最好!”
王婕妤看了看四周,只见房间内外再无一人,离得最近的宫女也在几十步之外,心中稍稍放心一些。
而后,王婕妤压低声音,向前探着身子凑到公孙婕妤的跟前,说道:“既然你我姐妹心意相通,又都下定了大决心,那咱们便是一条路上的人了,以后咱们二人便要共进退、同荣辱,咱们联手将霍成君扳倒!”
公孙婕妤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姐姐放心,我明白!”
接着,二人便小声说了起来,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轻不可闻。
到了这日黄昏之时,公孙婕妤才从王婕妤的寝宫内走了出来。
此时,公孙婕妤的脸色还是通红通红的,显然刚才非常激动,出了寝宫,心中依旧无法平静,就连脚步也有些发飘,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
旁边的随侍宫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轻声问道:“娘娘,咱们回宫吗?”
公孙婕妤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咬着牙,说道:“回宫,马上!”
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公孙婕妤便屏退了左右侍奉的宫女和小黄门,只留下了自己贴身的两名宫女。
公孙婕妤盯着两名宫女,低声说道:“本宫对你们二人如何?”
两名宫女急忙说道:“娘娘对我等恩同再造!”
“很好!如今本宫有一件绝密之事交给你们二人去办,不得有误!希望你们能够对得起本宫的一片恩情!”
看着脸色严峻的公孙婕妤,两名宫女顿时意识到出大事了,慌慌张张的叩拜了下来,不敢轻易说什么。
公孙婕妤轻声说道:“我要你们二人去找些铅汞之毒来,切记要做的隐蔽。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你们就说:宫中有蛇鼠,找些铅汞防备蛇鼠!此事办成,本宫自有重赏,不过如果办砸了,小心你们的性命!”
那两名宫女闻言面面相觑,二人都不是傻子,宫中争斗是常有的事情,后宫之间相互下黑手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如今公孙婕妤突然要找铅汞之毒,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要遭殃了!
可是二人都是宫女而已,不敢随意说什么,更不敢询问什么,此时只好叩拜领命。
二人从公孙婕妤的房间离开之后便分开,一人找了一个借口,出了寝宫,而后转眼间便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王婕妤也暗中召集了三名心腹宫女,说道:“这就是本宫交代给你们的事情,你们必须牢记,切不可泄露了消息!过一段时间,本宫会想办法调你们去上林苑昭台宫,到时候事成与否,就看你们几人的忠心了!”
在被王婕妤敲打了许久之后,这三名宫女终于如释重负,从房间走了出来,三人颤颤巍巍的出了楼阁,很快便分开,其中一人更是几个闪身之后,便从寝宫的旁门出去,不见了踪影。
半个时辰之后,刑部镇抚司官署。
镇抚令赵怆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堂之上,面前是两名宫女,正是从公孙婕妤和王婕妤寝宫内跑出来的二人!
只不过此时的这两名宫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只见二人气定神闲,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是气度却很是不凡,宛如两名女卒一般。
这两名宫女都是刑部镇抚司安插在长乐宫内的暗桩,专门暗中监控、调查后宫的突发状况。
此时,镇抚令赵怆看着二人,又看了看身前书案上的密报,冷声说道:“此二人好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整顿后宫
刑部镇抚令赵怆此时心中震惊不已,原本在宫中安插暗桩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是为了让天家及时掌控后宫动向而已,谁能想到竟然探查出如此大事!
看着眼前的两名暗桩,镇抚令赵怆微微皱眉,说道:“你们立即返回长乐宫中,有动静及时传出消息,切莫露出马脚!”
“诺!”
两名暗桩行礼之后转身便走,待到从旁门出了镇抚司官署之后,二人再度换上了一副宫女的谨慎模样。
此时,镇抚令赵怆霍然起身,将两份密报带上,径直出了官署,直奔刑部官署而去。
当镇抚令赵怆赶到之后,当即将事情详细禀报了一番,刑部尚书樊明闻讯大惊失色,说道:“宫中经过一次巫蛊之事,如今又出了婕妤谋杀皇后之事,天家将会如何暴怒!”
镇抚令赵怆沉吟了一下,说道:“大人,属下也思索了一下此事,不如由镇抚司出面,暗中将王婕妤、公孙婕妤派出去的宫女收拾掉,而后再想办法警告两位婕妤一番,如此……”
镇抚令赵怆还没说完,刑部尚书樊明便大喝一声:“你想做什么!镇抚司乃是朝廷监察各方之官署,不是搬弄权柄之所在!此事虽大,却只能公议,岂可暗中行事?”
镇抚令赵怆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拱手告罪。
刑部尚书樊明瞪了赵怆一眼,而后说道:“此事必须上报天家,你与我立即入宫觐见,将此事详细禀报天听!”
“诺!”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看着手中的两份密报,脸上弥漫着浓浓的怒意,站在旁边的刑部尚书樊明、镇抚令赵怆不敢说话,只等着天子刘洵发下雷霆之怒。
天子刘洵放下了手中的密报,而后看着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启奏天家,只有涉及此事的几名宫女而已,再无他人!”
“将这几名宫女立即逮捕,关押进诏狱审问!”
“诺!”
镇抚令赵怆当即拱手领命,正要告退前去部署,却见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此事务必做的谨慎,不可大张旗鼓走漏消息!”
镇抚令赵怆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当即说道:“臣明白,请天家放心!”
镇抚令赵怆离开之后,天子刘洵又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爱卿以为此事如何?”
刑部尚书樊明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事虽然是王婕妤和公孙婕妤与皇后发生冲突引起的,但是却是因为双方以往留下的旧怨。究其根本,则在于皇后之位……”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樊明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天子刘洵自然是听明白了,说到根本上,就是霍成君这个皇后在形式上已经等同于被废,但是却又没有正式的旨意。所以,后宫众人对于霍成君便没有了畏惧,旧日里的一些恩怨便浮出水面。再加上王婕妤、公孙婕妤二人与霍成君当面发生冲突,顿时引燃了双方积压的恩怨。
“如此……”
天子刘洵将皇后霍成君丢在上林苑昭台宫,原本是想让她在那边远离朝中是非,将霍家在朝中最后一点痕迹彻底抹除掉。
可是事与愿违,天子刘洵万万想不到,虽然朝中上下已经将霍成君这个大汉皇后忘却了,可是后宫众人却还记着,或者说是还记得霍成君占据的皇后之位!
“如此,朕便去一趟昭台宫!”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天家三思啊!”
天子刘洵沉声不语,显然也是在权衡利弊。
刑部尚书樊明继续说道:“臣以为天家最好不要前去昭台宫,否则后宫会更加不稳!”
“既然如此,朕便去长乐宫好了!”
天子刘洵霍然起身,说道:“既然后宫不稳,那朕便将后宫好好整顿一番!”
长乐宫。
这一日,王婕妤在寝宫内坐立不安,自己派出去的宫女突然不见踪影,没有一个向自己回禀情况。
王婕妤意识到事情已经泄露,自己派出去的宫女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于是左思右想之下,王婕妤当即摆驾前往公孙婕妤的寝宫,想与公孙婕妤商议对策。
可是王婕妤刚刚带着一众宫女走出寝宫,便被一队匆匆赶来的南宫卫士拦住,为首的一名屯长拱手说道:“启禀娘娘,天家有旨意:请娘娘留在寝宫内,不得外出!”
“什么!”
王婕妤顿时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晃了晃,颤颤巍巍的说道:“天家是要将我禁足吗?”
那屯长也不回答,只是恭敬的说道:“请娘娘回寝宫等候!”
说完,后面的南宫卫士便上来驱赶宫女和小黄门,而后喝令两名宫女将王婕妤搀扶回寝宫内。
就这样,王婕妤被带回了寝宫,随即大门被关闭,屯长带着一队南宫卫士把守在外面,禁止任何人与之接触。
与此同时,公孙婕妤也被一队南宫卫士挡住,听闻自己被天子刘洵禁足,公孙婕妤顿时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心中悔恨不已。
次日,天子刘洵带着刑部尚书樊明来到长乐宫长秋殿,拜见了太皇太后上官氏。
而后,天子刘洵将后宫诸多婕妤全部召集了过来,包括王婕妤和公孙婕妤二人。
太皇太后上官氏见状不敢阻拦,就在宫中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上官氏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随波逐流,切不可横加阻拦!
很快,后宫中所有婕妤都赶来,天子刘洵站在大殿内,一双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得一众婕妤不敢与之对视。
王婕妤和公孙婕妤更是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哭泣、磕头,看得旁边众人眼皮直跳,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今日后宫之中出了一件大事!王婕妤和公孙婕妤扰乱后宫,罪不容赦!”
天子刘洵并没有说明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想让谋杀皇后的事情传开,不想给后宫开这个极坏的开头,所以只是一笔带过。
而后,天子刘洵便指着王婕妤、公孙婕妤说道:“今日,朕便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剥夺你二人所有待遇,将你二人贬往上林苑昭台宫!”
“什么!”
“天家!”
王婕妤和公孙婕妤顿时肝胆俱裂,天子刘洵的处置在明显不过,就是将二人打入冷宫,如同皇后霍成君一般处置。
天子刘洵不理会二人的哀嚎,只是挥了挥手,便有几名小黄门上前,将王婕妤和公孙婕妤拖了下去。直到二人被拖出大殿,众人还能够听到二人凄惨的哭喊声,让大殿内的其他婕妤不寒而栗。
接着,天子刘洵便对剩余几名婕妤说道:“今日朕可以处置王婕妤和公孙婕妤,他日你们扰乱后宫、干预朝政,朕照样可以处置你们!望你等好自为之!”
“诺!”
众人急忙叩拜答应,生怕被天子刘洵的怒火所波及。
而后,天子刘洵便让众人都退下,自己也拜别了太皇太后上官氏。
在出宫的路上,天子刘洵对旁边的刑部尚书樊明问道:“那几名宫女怎么处置的?”
“启奏天家,几名宫女已经全部认罪,按照大汉律,现在已经全部处死!”
“恩!”
这时,刑部尚书樊明轻声说道:“天家,皇后就在昭台宫,今日天家将王婕妤和公孙婕妤也贬往昭台宫,会不会……”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朕会让他们三人分开居住,全部禁足在各自的寝宫内,不会有事的!”
“诺!”
两日之后,王婕妤和公孙婕妤被赶出长乐宫,二人同乘一车出了长安城,在寒风中朝着上林苑昭台宫赶去。
此时二人没有一个随行的宫女和小黄门,只有一名车夫、十名缇骑随行,与此前二人前往上林苑观赏雪景之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坐在马车上,王婕妤、公孙婕妤悔不当初,二人抱头痛哭,几乎从长安城一路哭到了昭台宫,凄凉无比。
当马车进入昭台宫的时候,早有一队南宫卫士等候在此,王婕妤和公孙婕妤相互搀扶下了马车,只见萧索、空旷的昭台宫内,到处都透着一股悲凉,二人再次泪如雨下,忍不住的痛哭着。
“二位切莫在此停留,按照天家的旨意,臣已经为二位准备好寝宫,请二位各自回宫!”
“我们二人还要分开居住?”
公孙婕妤诧异的询问着,而后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道:“能不能让我姐妹二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天家已有旨意,二位各居一处,无诏令不得外出!臣,不敢抗旨!”
说完,也不理会公孙婕妤、王婕妤的哀求、哭喊,领队的屯长大手一挥,数名南宫卫士上前将二人带走,分别送进了昭台宫的两处宫殿内。
这一日,皇后霍成君像往常一样正在昏暗的大殿内看着报纸,这份报纸还是一个月以前的,霍成君虽然都能够倒背如流了,但是依旧在反复观看。
忽然,霍成君听到了外面有些动静,不由得望向了窗外,喃喃地说道:“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郁郁而终
听到外面的动静,霍成君猛地站了起来,冲到窗户跟前,朝着外面望去。
昭台宫并不是很大,从宫门进入宫内只需要经过两处大门,便可以到达各处居住使用的宫殿群。
此时,霍成君正好看到王婕妤、公孙婕妤被两波小黄门带走,分别朝着两处宫殿走去。
“哈哈!”
看到这一幕,霍成君突然大笑起来,如同疯癫一般指着外面的两群人,大声说道:“我都已经被天家打入冷宫了,你们二人还过来羞辱与我,想不到今日你们也落得如此下场,与我一同被关在这昭台宫,真是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霍成君大笑着,而后向后退了两步,便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起来。
“可是天家为什么要将王婕妤、公孙婕妤打入昭台宫?是不是天家知道他们二人羞辱我,想要与我出气?是不是天家要接我回长安城了!”
想到这里,霍成君心中顿时火热起来,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而后扑到大门口,奋力拍打着大门,喊道:“本宫要沐浴更衣,派人来给本宫梳洗,天家要接本宫回长安城了!”
霍成君的呼喊声很大,把守在殿外的南宫卫士都是吓了一跳,而后都是微微叹息起来。
可是霍成君却依然不依不饶,将寝宫的大门拍打得阵阵作响,甚至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就连远处被押走的王婕妤和公孙婕妤也听到了声响,纷纷看了过来,脚下也停了下来,任凭随行的小黄门、宫女如何规劝,始终看向霍成君的寝宫,不再向前一步,而且二人的脸上也浮现出怨恨的神色。
把守在大殿门外的南宫卫士也看到王婕妤和公孙婕妤的动静,担心会惹出事端来,于是为首一名队率便说道:“皇后娘娘不要再闹了,天家不会接娘娘回长安城的!”
“那天家为何发落了王婕妤和公孙婕妤?天家是在为本宫出气,一定会接本宫回长安城的!”
那名队率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说道:“娘娘有所不知,王婕妤和公孙婕妤密谋对娘娘下毒,幸好被天家提前得知,所以才将王婕妤、公孙婕妤发落至此……”
听了这些,霍成君顿时没了声音,呆呆的靠在门上,喃喃的说道:“怎么会?她们怎么敢?”
而后霍成君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她们怎么不敢!我母亲不是还毒杀了许平君?哈哈!”
在大殿外把守的南宫卫士听着这些话语顿时惊慌不已,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是听着霍成君在大殿内狂笑了一会儿,却突然之间没了声响,大殿里面转眼之间就变得静悄悄的。
几名南宫卫士面面相觑,都是紧张不已,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情况,忽然从大殿内传来了阵阵哭声,那声音异常哀怨,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怎么办?”
一名南宫卫士看向了身边的队率,此时众人已经没了主意。
那队率也是纠结了许久,而后叹息一声,说道:“咱们还能怎么办?只要皇后不出事情,就任凭里面如何热闹吧!”
其余几人只能如此,众人继续把守在外面,尽量将大殿内的哭声忽视掉。
此后一连十数日,整个昭台宫一改往日的寂静,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王婕妤和公孙婕妤纷纷在各自的寝宫内大吵大闹,甚至拿前来送饭的宫女撒气,要不是把守在外的南宫卫士态度强硬,估计二人都要冲出寝宫,到外面吵闹去了。
而皇后霍成君则是每日以泪洗面,就在寝宫内整日痛哭、哀嚎,哭泣之凄惨、声音之响动,几乎让大半个昭台宫都为之颤动!
如此,驻守昭台宫的南宫卫士军候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派出快马赶往长安城,向天子刘洵禀报这边的情况。
“哼!”
天子刘洵得知皇后霍成君、王婕妤、公孙婕妤三人已经将昭台宫搅闹得鸡犬不宁,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怒声说道:“既然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那朕也只好从重惩处了!”
此时,尚书令丙吉正在大殿内禀报政务,正好撞见天子刘洵发脾气,见状急忙说道:“天家万万不可!”
“什么!”
天子刘洵的心情很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尚书令丙吉却不予理会,继续说道:“天家,如今王婕妤和公孙婕妤在昭台宫内吵闹,不过是猛然间被打入冷宫而心中失落,闹一闹也是人之常情,天家只需要下旨斥责一番就好,不必大动干戈。”
“至于皇后那边,臣以为多半是王婕妤、公孙婕妤准备下杀手之事传了出去,皇后惊惧、伤心之余才会如此作态。所以,天家只要去书安慰一番,皇后那边必定会偃旗息鼓的。”
被尚书令丙吉劝了一番,天子刘洵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而后对中常侍耿国说道:“让中书令拟旨,转门下令发布送往昭台宫,将王婕妤、公孙婕妤好好斥责一番,让她们在昭台宫好好待着!”
“诺!”
中常侍耿国仗着胆子问道:“天家,那皇后那边怎么办?”
天子刘洵猛然听到皇后霍成君整日啼哭,心中也是有些凄然,不过还是眉头紧锁,不肯松口。
尚书令丙吉微微一叹,说道:“天家,有些事情应该放一放了,皇后那边还是……”
天子刘洵有些烦躁的说道:“容朕再想一想!”
说完,天子刘洵便摆驾离开了。
数日之后,王婕妤和公孙婕妤同时收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二人被这份斥责的诏令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伏地认错,自此以后便停止了吵闹,昭台宫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不过,皇后霍成君却依然整日哭泣,甚至每日的饭食也没吃多少,几乎一整天都水米不进,让看守皇后霍成君的南宫卫士、宫女、小黄门担忧不已。
“如此,皇后娘娘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负责看护皇后霍成君的几名宫女聚在一起愁云不展,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说道:“不如咱们向管事禀报一番吧,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可是担待不起啊!”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赞同,当即找到昭台宫管事禀报情况。
对于皇后霍成君的情况,昭台宫管事也都知道,其实也已经向长安城禀报了几次,但是朝廷始终没有任何回复。
“此事我知晓了,你们先回去好生照看皇后娘娘,有事及时禀报于我!”
“诺!”
几名宫女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昭台宫管事则是微微一叹,暗道:“希望不会有事!”
可是希望是好的,却往往事与愿违。
没过几天,贴身侍奉皇后霍成君的宫女便跑来禀报:“启禀管事,皇后病倒了!”
“什么!”
昭台宫管事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立,直接跳了起来,而后对旁边的属下说道:“快去找太医官,马上为皇后诊治!”
“还有,立即派人奏禀天家!”
“诺!”
在皇后霍成君的寝宫内,两名太医官先后请过脉,而后便退出来开始开单、抓药。
昭台宫管事也恭敬的走到皇后霍成君的跟前,轻声说道:“娘娘只管安心修养,其余的事情……”
皇后霍成君微微摇头,而后虚弱的说道:“本宫要见天家,你们代我上奏本,我要见天家!”
“这……”
昭台宫管事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拱手称诺。毕竟此事不是自己能够决断的,只能向朝廷禀报。
很快,天子刘洵便收到了奏报,得知皇后霍成君突然病倒,再看了太医官的诊单,知道霍成君这是积郁成疾,已经不是药石能够治好的了,神色不禁变得暗淡下来。
一旁,中常侍耿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天家,皇后命不久矣,天家是不是去一趟昭台宫?”
天子刘洵微微一叹,刚要答应下来,可是紧接着便想起了自己的发妻许平君,想起了尚冠里的那处小院,想起了自己的南园遗爱!
“朕,没有时间!”
说完,天子刘洵便下旨摆驾麒麟殿,不再理会霍成君之事!
数日之后,久等天子刘洵不到,皇后霍成君终于坚持不住,在昭台宫郁郁而终。
临走之前,霍成君独自一人躺在空荡荡的宫殿内低声诉说着,声音微不可闻,守在大殿外面的南宫卫士只听到一阵低吟声,却不知道霍成君说了些什么。
当皇后霍成君薨的消息传回长安城之时,朝野上下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天子刘洵的反应,毕竟霍成君是霍光之女,是霍家最后的存在,众人不敢随意举动。
天子刘洵看着报丧的奏本,脸色也是略带悲伤,而后对前来送信的礼部尚书刘德说道:“命礼部祠祭司立即准备皇后的葬礼,一切礼仪按照旧制办理即可,将皇后葬入芒砀山!”
礼部尚书刘德拱手领旨,而后又问道:“敢问天家,皇后入葬之日,天家是否到场参加?”
天子刘洵沉默许久,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说道:“朕,不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屠伯
长安城外,芒砀山。
皇后霍成君的棺椁被葬入陵墓之中,文武百官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的率领下,为霍成君举行了国葬。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也离开了未央宫,来到了尘封已久的长乐宫金华殿内,呆呆的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写满了悲切和留恋。
中常侍耿国侍奉在一边,看着有些失神的天子刘洵,顿时感到了些许凄凉,连带的双眼也有些发红。
“天家,时间不早了,文武百官应该已经往回走了,是不是摆驾回未央宫?”
天子刘洵微微一叹,说道:“摆驾,未央宫!”
“诺!”
当天子刘洵迈出金华殿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看略显沧桑的大殿,说道:“传旨:命工部营缮司修葺金华殿!”
中常侍耿国微微一愣,而后急忙拱手说道:“诺!臣领旨!”
回到未央宫之后,天子刘洵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一些,直接前往麒麟殿处理朝政。
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一同赶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向天子刘洵禀报了国葬的具体情况,算是向天子刘洵复命了。
天子刘洵只是淡淡的说道:“有劳诸位爱卿了!”
就在这时,也是刚刚返回长安城的刑部尚书樊明急匆匆的走来,手中多了一份奏报。
“臣,刑部尚书樊明,拜见天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见状都是微微皱眉,天子刘洵当即说道:“爱卿有事要奏?”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在返回长安城的路上收到了镇抚司的禀报,得知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在地方行严刑峻法,为了打击各地豪强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血腥,甚至不少平民百姓都收到了牵连,以至于河南郡各地的百姓纷纷称呼太守严延年为屠伯!”
“屠伯!”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闻言都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严延年在河南郡竟然会如此行事。
天子刘洵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自己依仗严延年打击地方豪强,但是也没让严延年在地方上大开杀戒!
刑部尚书樊明将镇抚司搜集的证据呈了上去,中常侍耿国急忙转呈给天子刘洵,刘洵匆匆看过之后脸色更加阴沉,转手便让中常侍耿国分给众人翻阅。
天子刘洵冷着脸,心中暗道:“哼!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大开杀戒,严延年也要约束手中的屠刀,径直对准地方上的豪强就好,为何还要牵连平民百姓?这是在屠杀朕的子民!”
此时,天子刘洵异常愤怒,当即大声说道:“严延年要做什么?朕让他去河南郡是打击豪强的,不是祸乱地方的!”
在场的众人都是天子刘洵的绝对心腹,同时也是全力支持新政的大臣,所以天子刘洵对众人并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将自己心中的主张说了出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眉头紧锁,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手段血腥残忍、行事无所顾忌,天家必须予以严惩,否则河南郡各地必定民情沸腾,严延年本人也会越发的目无王法!”
门下令萧望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赞同大司马的主张!如今刑部已经掌握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诸多罪证,朝廷就必须有所应对,否则朝廷的法度、天子的威严将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中书令魏相则是有些担心,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行径虽然令人发指,但是其本意毕竟是为了打击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如果此番朝廷严惩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地方上的豪强势力必定会有所抬头,甚至会认为天家已经改弦更张,日后的气焰会重新嚣张起来,如此天家此前的种种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天子刘洵了几人的说法,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心中的怒火也暂时压制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儿,天子刘洵忽然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尚书令丙吉,问道:“尚书令是什么意见?”
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在思索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臣以为,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必须严惩,但是在惩处严延年的同时,朝廷还要继续弹压河南郡、乃是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这可是一个绝大的难题,臣一时还没有想明白,所以才没有发言。”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而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今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依然强大,朕不能贸然处置严延年,否则地方豪强势力肯定会反弹起来!”
天子刘洵已经不是刚刚登基之时的憧憬少年了,这些年见惯了朝中争斗,见惯了宫廷之中的血雨腥风,早已经学会了取舍,懂得了权衡。
此时,天子刘洵明白凡事都有利与弊,如何取舍,全看利与弊哪一方更重一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闻言都明白,天子刘洵还是以打击地方豪强势力为第一要务,不想过早的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拿下来。
不过,刑部尚书樊明还是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即便不重处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也要对其进行斥责、对其进行约束,否则河南郡的形势极有可能被严延年败坏!”
此时,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显然也是颇为赞同的。
“樊尚书所言甚是,朕心系黎民,但是也要继续打压地方豪强势力!”
天子刘洵看向了中书令魏相,说道:“中书省立即起草诏令,斥责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语气和措辞要尽可能严厉!”
中书令魏相拱手称诺。
接着,天子刘洵看向尚书令丙吉,说道:“户部立即调拨一些钱粮,抚恤一下被严延年牵连的百姓,稳定一下河南郡各地的民心!”
尚书令丙吉微微一愣,而后拱手说道:“臣领旨。”
至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刑部尚书樊明都明白天子刘洵的用意,虽然还有人对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心存不满,但是也无法继续奏禀了。
河南郡,雒阳城。
太守严延年叩拜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聆听着圣旨,天子刘洵在圣旨中言语犀利的对其斥责了一番,责怪严延年行事狠辣、伤及无辜,命严延年日后谨慎行事,不得惊扰百姓!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太守严延年的衣衫已经浸湿,额头上全都是豆大的汗珠。
前来宣读圣旨的门下省属官淡淡说道:“严郡守,接旨吧!”
太守严延年急忙上前双手接旨,而后说道:“有劳了!”
门下省属官只是寒暄了几句,便直接离开了。
而太守严延年则是眉头紧锁,坐在大堂上陷入了沉思。
“天家这是何意?不久前还嘉奖与我,就说明我在河南的所作所为是符合天家心意的!可是如今天家为何突然降旨斥责?”
太守严延年是出了名的酷吏,心中只有法度和刑罚,对于朝中局势,对于百姓期望,是看不到许多的。
此时,太守严延年冥思苦想,最后也只能是将这份圣旨的由来,加到了朝中有奸臣发难的理由上。
“哼!”
太守严延年冷哼一声,霍然而起,旁边的几名属下都是吓了一跳,其中一人拱手说道:“郡守,既然天家下了这道旨意,那就说明各地百姓的怨言已经传到长安城,传到了天家的耳中。属下以为,郡守近来做事要谨慎一些,对外要收敛一下锋芒,免得被小人利用,徒生祸患啊!”
太守严延年则是摇头说道:“我深受皇恩,岂能因为担心小人黑手,便对不法豪强视而不见?况且天家颁布这道圣旨,依我看来就是在应付朝中奸佞而已,依着天家的本意,肯定不会对我有怒意的!”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难看,心中更是有些慌张:天家是语气已经到了何等犀利,就差张口骂人了,郡守难道听不出来?
太守严延年此时心气已经上来,不再理会一众属官的脸色,而是说道:“府衙监狱之中还有不少豪强家人,今日我便继续审理,让衙役将这些人犯依次带上来!”
“郡守还要……”
“怎么!”
眼见属下正要阻拦,太守严延年顿时大怒,喝道:“我还是河南郡的太守,是天家任命的封疆大吏,我如何做事,难道还要听从你们的差遣?”
一众属下闻言惶然无措,不知道太守严延年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众人自己继续追随下去,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这一日,郡府的大堂上,再次传来审问的怒喝声、行刑的惨叫声,如同往日一般。
不同的是,大堂上的一众属官心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幕变得如此刺眼,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不听老人言
河南郡,雒阳城。
太守严延年一连数日在府衙内审问人犯,十几名河南各地豪强的子弟、甚至是家主被当堂发落,其中六人被斩首,其余众人全部收监看押。
而后,太守严延年依旧不肯罢休,不顾一众属官的劝阻,调集雒阳城和周边等地的郡国兵四出,开始对河南郡各地的豪强大族进行清查。
按照太守严延年的部署,派出去的兵马要对各地豪强大族的产业、人丁、交往等情况进行摸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罪行!
如此一来,整个河南郡顿时沸腾了起来,面对来来往往的郡国兵兵马,面对太守严延年咄咄逼人的态势,不光整个河南郡的豪强大族感到如履薄冰,就连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战战兢兢,生怕祸事会牵连到自己。
一时间,前往或者是途径河南郡的商贾数量大减,河南郡各地商贾不行,导致的最为直接的一个结果便是户部市舶司在河南的税收急剧减少,甚至还导致工部在河南郡各地的一些工程开始延迟,甚至是无法采购到数量足够的物资!
一日,太守严延年正在府衙内审阅各方奏报,忽然一个属官快步走来,拱手说道:“启奏郡守大人,老夫人派人送来了一些皮袍。”
“哦!”
太守严延年顿时喜出望外,问道:“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
“快带进来!”
太守严延年见到来人之后,双手手下了母亲缝制的皮袍,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温情。
而后,太守严延年询问了一下母亲的近况,得知母亲一切安好,心中畅快,吩咐属官好生招待来人,便让众人下去了。
来人本是老夫人的亲随,为严家奔波了数十年,甚至连姓氏都改成了严姓,人称严老。
此时严老随着属官出了大堂之后,便来到了跨院,在这里休息一番,吃些饭食。
等候的时候,严老对身旁的属官问道:“我在来的时候发现雒阳城很是萧条,我还记得此前跟随老夫人前来之时,雒阳城还颇为繁华,如今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
属官微微一叹,左右看了看,眼见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郡守大人他……”
说到这里,属官的声音更加小了一些,将太守严延年被天家下旨斥责,以及严延年不听劝阻,继续在河南郡各地大肆打压豪强势力,依旧使用血腥手段的事情,告诉了严老。
听了这些事情,严老不禁脸色大变,惊恐的说道:“郡守这是何故?做起事情来竟然如此不思后果,殊不知这可是取死之道!”
属官闻言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嘘声说道:“严老啊,可不敢如此说!”
严老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怕郡守,我可不怕,郡守都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如今做错了事情,难道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属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严老此言差矣!如今郡守已经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早已不是当年的门前阿三啊!再者说,刚才严老在大堂的时候,郡守可对严老另眼相看?”
听到这里,严老不禁神情一暗,叹息说道:“唉!是啊,我只是严家的家人,怎么能让郡守大人另眼相看呢!”
说完,严老便匆匆起身离去,属官劝留了一会儿,眼见不行,便准备了一些行囊,将严老送了出去。
十几日之后,严老乘坐马车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东海郡下邳城内的严府老宅。
严老向严母回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严母复命。
“呵呵……”
严母笑着询问道:“不知我儿现在如何?”
“启禀老夫人,郡守在雒阳城内忙于政务,很好!”
“恩。”
严母点头说道:“老身从雒阳城回来之前,便当面劝过我儿,要其宽以待人,切不可以刀兵统御地方,否则日久必遭横祸!如今……”
严母正在自顾自的说着,严老却忽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叩拜下来。
严母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说道:“怎么,何事如此惊慌!”
严老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便只顾着跪在地上,没有什么回应。
此时,严母也是看出了端倪,苦笑着说道:“好啊、好啊!老身算是看明白了,我儿还是没有听劝,依旧在雒阳城内大行其道,是与不是!”
严老跪在地上哭着点了点头,说道:“老夫人,郡守如今在雒阳城内坐镇,指挥河南郡的郡国兵四出,不断抓人抄家,整个河南郡都为之战栗。此番我前去雒阳城,只见城内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原本繁华的市井也不见了踪迹,整个城池都是商贾不行、百姓不安啊!”
听到这里,严母不禁失声痛哭起来,说道:“老身几次三番规劝我儿,可是我儿却毫不收敛,看来是劫数难逃了!”
说完,严母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大哭着回到了后堂中。
严老见状也是泪流满面,此番前往雒阳城去了一遭,心中的一番心气也散去了不少,当日便留书一封向严母辞行,而后收拾行李回乡去了。
数日之后,伤心过度的严母终于病倒,这一下可将严家上下吓得够呛。
严母膝下出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之外,还有次子严彭祖等子女,不过此时都不在身边,只有几个孙子尚在身边尽孝。
此时,众人聚集在严母的身边嘘寒问暖,并且找来医匠进行诊治。
用了几天汤药,严母的病情逐渐好转,但是严母的脸色却始终愁云不展。
一日,次子严彭祖的小儿子在旁侍奉的时候,开口询问起来:“不知祖母近来为何事忧心?不如说出来,我等小辈也好为祖母分忧!”
严母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是为别的事。我是在担心次卿(严延年的字)啊!”
说完,严母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对孙子说道:“去!将家中子弟全都召集起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诺!”
严彭祖的小儿子不敢怠慢,急忙去召集家里众人。
很快,尚在家中的几名孙子便先后赶来,纷纷叩拜在严母的跟前。
“明日一早,你们便分头去准备:在下邳城外购买墓穴,准备丧葬之物,并且筹集一些钱财,用于办理丧事之用!”
众人闻言不禁大惊失色,纷纷说道:“祖母何出此言啊!”
严彭祖的小儿子更是拱手说道:“祖母只是偶染风寒而已,不日必当痊愈,还望祖母不要多想!”
严母苦笑着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我让你们准备这些东西,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而是为次卿,我的儿子!”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被惊得汗毛乍起。
严彭祖小儿子惊慌的说道:“祖母,叔叔不是尚在河南任太守之职吗?祖母为何如此说话?”
严母便将严延年在河南郡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而后问道:“如此行事,岂能善了?如今家中早做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众人虽然都是小辈,但是也都是读书知礼之人,严母所说的事情仔细想一想,便能够想到其中的厉害缘由。
于是,众人都是心中戚戚,甚至有两人还神色悲伤,双眼都有些发红。
严母见状心中悲苦,当即小声啼哭了起来。
此后的几天,严家子弟便开始四处奔走,不但在下邳城外寻找合适的墓穴,而且还大肆购买丧葬之物。
严家在下邳城本就是豪门,如今这一番举动,顿时让整个下邳城为之震动,城内不少有头有脸之人都纷纷上门询问情况,不知道严家究竟是何人出事。
严母见状也只是悲伤不语,让家中子弟好言相劝,让来访之人暂且回去。
与此同时,严母还亲自修书一封,派族中子弟前往雒阳城送交严延年。
严母在信中将自己为其准备后世的情况全部如实相告,希望严延年能够幡然悔悟,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到底是多么的凶险。
前去雒阳城送信之人,便是严彭祖的小儿子严逊。
因为着急赶路,严逊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带上几个门客,一路快马加鞭赶路,只用了六天时间便抵达了雒阳城。
此时,太守严延年忙于政务,已经数日没有休息了,忽然听到自己的侄子前来送信,心中不禁大为惊奇。
“拜见叔叔!”
严逊行礼之后,便将严母的亲笔信呈了上去。
严延年狐疑的打开书信,只见心中字里行间都是严母的谆谆教诲,规劝严延年要及时悬崖勒马,不要再以杀伐为先。
可是严延年看完书信之后,只是长叹一声,微微摇头。
严逊见状说道:“叔叔这是何意?祖母在家中非常担心叔叔,还望叔叔能够及时收手啊!”
严延年沉声说道:“我受天子厚恩,自己的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即便我所行之事有所忌讳,即便朝中上下、民间豪强对我恨之入骨,那又如何!”
而后,严延年便对严逊说道:“你还是回去吧,在家中好生照看你祖母!”
说完,严延年便拂袖而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死谏
河南郡,雒阳城。
一处华丽宅院内,一名男子正眉头紧锁低头不语,周边数名门客也是同样愁容满面。
此人是雒阳城内有名的豪强,名叫袁明,手下原有数十名门客,家中财货充足,人脉广泛,在雒阳城内可谓是数得着的豪族!
可是自从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到任之后,一切都变了样,袁明的势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手下的几十名门客不是被逮捕下狱,就是被郡国兵捕杀,甚至自己的袁家产业都被查封了不少。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袁明的声势大减,从威震雒阳城的一大豪强,变成了只能屈居城内,不敢随意出城的寻常富户。甚至就连以往与袁明来往甚密的府衙官吏也不见了踪影,纷纷偃旗息鼓与袁明划清了界限。
如此一来,袁明心中便积攒了滔天的怒意,恨不得暗中寻找死士,前去刺杀太守严延年!
这个想法萦绕在袁明心间许久,这一日终于安耐不住召集了几个仅剩的心腹门客,在府中密室商议起来。
可是众人商议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刺杀太守严延年的想法,毕竟严延年这段时间以来,在雒阳城、乃至整个河南郡都是凶名显赫,袁明等人虽然对其恨之入骨,但还是没有勇气下杀手。
袁明心中愤懑,霍然站了起来,低声恨道:“我绝不能就此作罢!就因为那严延年,我袁家便家道中落,积攒几世的基业毁于一旦,严延年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一名门客说道:“家主,那严延年是郡守,咱们能怎么办?”
袁明思索了一阵,咬着牙说道:“既然暗杀不可行,那咱们便走官面程序!搜集严延年违反《大汉律》的证据,而后你们随我一起入长安城告发!”
众门客闻言都是一愣,而后便纷纷点头,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你们分头行动,去找那些被严延年打压的家族,或者被严延年牵连到的百姓家中,寻找证据和证人,而后全都集中到雒阳城外、北面十五里处的北河村!”
众人纷纷拱手称诺。
十几日之后,河南郡府衙。
太守严延年这段时间正在为母亲劝谏自己的事情而烦恼,虽然严延年明面上斩钉截铁的坚持己见,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激荡的。
特别是严延年听闻母亲竟然为自己准备墓葬之事,心中更是痛苦不已。
“唉!”
严延年想及此事,不禁长叹一声,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理解自己,正要写上一封书信说明一二,忽然见到属官大步了进来。
“启禀郡守!有事!”
太守严延年沉声说道:“何事?”
“大人,属下收到驿站的急报,雒阳城内的豪强袁明暗中搜集了大人违反大汉律的一些证据和证人,于两日之前出城北上,准备入长安城告发大人!”
“什么!”
太守严延年猛然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的说道:“我能有什么罪证?真是无稽之谈!”
属官担忧的说道:“大人打击豪强之时,的确有一些违规之处,甚至也有一些地方有待商榷。如果那袁明真的将手中的证据和证人交到朝廷去,对大人来说可是一件极大的麻烦!此前,天家不是还专门下旨斥责了大人吗?”
此时,太守严延年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而后低声说道:“立即挑选可靠之人,给我追上去!”
那属官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斩草除根?”
“糊涂!”
严延年低声斥责了一声,而后说道:“杀了袁明,岂不是自污吗?你们追上去,将所有的证据销毁,将所有的证人押回雒阳城内的监狱看管起来!”
“那袁明?”
严延年咬着牙,说道:“那袁明给我好好警告一番,日后袁明一旦出城,我便要及时知晓!”
严延年此时不敢杀了袁明,也不敢将其拘押,否则便坐实了自己的事情,毕竟此时严延年还不知道袁明有没有后手,也不知道其他豪强的态度。
如果严延年直接杀了袁明,或者将其拘押一直关在监牢里,难保其他的豪强不会兔死狐悲,到时候这些豪强一起闹将起来,严延年便无法兜底了!
属官咬着牙拱手领命,而后便急匆匆的前去召集人手了。
两日之后,属官率领数十名乔装的郡国兵铁骑出现在北河村以北二十里处,追上了正在北上的袁明一众人马。
眼见突然杀到了大队铁骑,袁明心中寒意直冒,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人马是严延年的手下。
“你们做什么?朗朗乾坤,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此时领队的属官也是一身便装,再加上此前并没有见过袁明,所以双方并不认识。
属官看着说话的袁明,再看看周围众人对其的态度,不用说也能才得到,此人便是袁明了,于是说道:“王法?你们袁家横行雒阳城的时候,怎么想不起王法来?现在与我说王法,晚了!”
说完,也不等袁明答话,属官大手一挥,身后的数十铁骑便一拥而上,转眼之间便将袁明手下的门客缴械,而后将装在马车上的各种证据、证言搬了下来,就当着众人的面,堆起来烧掉了!
“不!”
袁明愤怒的大吼一声,便发疯似的准备冲上去。可是紧接着,旁边的两名郡国兵铁骑便一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袁明的腰肋上,剧烈的疼痛让袁明弯下了腰,跪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而后,十几名郡国兵铁骑上前,将七名证人带上了随行的一辆马车里,而后便准备撤走。
就在临走之前,属官策马来到袁明的跟前,说道:“你本就是祸乱地方的豪强,今日的下场,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上天要惩罚于你!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雒阳城内,如此还能够保证你家宅平安。”
袁明虽然跪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让其无法抬头看向属官,可是依然不甘心的低声怒吼着,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
如此,属官也不禁微微皱眉,冷声说道:“如果你今后再闹出什么祸事来,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到时候就不是烧东西这么简单了。”
而后,属官丢下一句:“想想你全家上下数十口的性命!”便扬长而去。
袁明在身边门客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望着离开的大队人马,心中的恨意几乎将胸口撑破,双眼赤红的说道:“咱们,回去!”
周围的门客都是微微叹息,眼下的情况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太守严延年不是己方能够对付的!
自此之后,太守严延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严厉打击河南郡各地的豪强,没有丝毫的收敛。
身处于雒阳城内的袁明见状心中恼怒,思来想去之下,当即做出了决定。
这一日,袁明将家中子弟召集起来,料理好家中诸事,特别是让家中子弟尽快抛售产业,而后准备居家南迁。
而后,袁明又开始遣散门客,只留下十余名过命之人,留下几人照看家中,剩下三人全都带在身边,准备暗中前往长安城!
十余日之后,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吃惊的发现,袁明家中的产业被尽数贱卖,而后,袁家人开始雇佣马车准备迁走。
这些情况在严延年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些豪强被自己打压之后过不下去了,居家逃往别处的事情比比皆是。
可是让严延年有所警觉的是,自己派去监视袁家的探子回报:家主袁明并不在其中,已经不知去向!
如此,严延年心中非常不安,急忙招来属官,命其带人北上追击一阵,看看能不能找到袁明的踪迹。
就在严延年辗转反侧的时候,袁明带着三名门客已经赶到了长安城。
众人入城之后并没有前往刑部府衙,也没有前往京兆尹府衙。
因为袁明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证据,再去这些府衙状告太守严延年已经不可能有结果了。
于是袁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杀身成仁!
这一日,袁明带着三名门客来到了未央宫外的长街上。
这里人潮如织,天南海北的商贾、长安城内的百姓络绎不绝,宽阔的长街几乎为之堵塞。
袁明看了看周围,而后一脸决然的对身边三名门客说道:“好了,就是这里吧!”
三名门客脸色悲切,一同朝着袁明长拜不起。
袁明忽然大笑起来,而后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在长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惊恐的注视下,拔剑自刎,血溅长空!
袁明的血迹还没有干,三名袁家门客便泪流满面的展开一份偌大的血书,上面慢慢写着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种种劣迹,而后便跪在长街上大声疾呼起来,引得成百上千的来往百姓聚拢过来围观。
这一天,河南郡豪强袁明在未央宫外自杀,用这种情况来声讨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一时间朝野震动,天子刘洵也为之愤怒!
第三百二十二章 墙倒众人推
未央宫,宣室殿。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四人联袂入宫觐见,四人的脸色非常难看,沿途的南宫卫士和宫女、小黄门见状无不惊骇,都知道出了大事。
没过一会儿,刑部尚书樊明、京兆尹赵广汉也急匆匆的赶来,二人的脸色同样阴沉不已。
当众人先后赶到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刘洵正高坐龙椅之上,脸色铁青,众人见状都是心头一沉。
“在长安城内,在未央宫外,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诸位爱卿对朕没有什么交代吗?”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都是低头不语,众人显然还没想好如何奏报。
而刑部尚书樊明、京兆尹赵广汉则是急忙叩拜下来。
“启奏天家,臣身为京兆尹,却没能及早发现袁明之行踪,是臣失察了,请天家责罚!”
“启奏天家,臣掌管刑部,没能管控好长安城的治安,是臣的失职,请天家责罚!”
袁明在未央宫外公然自杀,用自己的性命来状告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此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在长安城内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京兆尹的赵广汉首当其冲,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而刑部尚书樊明负责全天下的刑罚之责,如今长安城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刑部尚书樊明自然也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天子刘洵的目光扫过众人之后,冷声说道:“朕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不是为了责罚谁,而是要诸位爱卿给朕一个结论:袁明之事如何定性!”
而后,天子刘洵对刑部尚书樊明、京兆尹赵广汉说道:“二位爱卿视察之责,稍后再议,现在先就袁明之事,给朕一个说法!”
“诺!”
众人纷纷称诺,而后刑部尚书樊明首先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在入宫之前翻阅了袁明的案牍,此人原本是河南郡雒阳城内的豪强,被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打击之后,其家中基业轰然倒塌,由此对太守严延年怀恨在心。所以此番袁明自杀之事,臣以为应该定性为乱党!”
京兆尹赵广汉说道:“天家,臣以为刑部尚书所言甚是,即便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举止有不妥之处,那袁明也可以投告官府,或是前往京兆尹告发,怎可当街自尽,以这种方法逼迫朝廷!”
天子刘洵沉吟一番,并没有对二人的说法做出评价,而是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富平侯对此事怎么看?”
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今袁明已经在闹事之中自尽,长安城内人尽皆知,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整个司隶各地。臣担心的是,各地的报社得知此事后,会争相报道,届时此事便会传遍天下,天下人会对太守严延年怎么看?又会对重用严延年的天家怎么看?”
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都是大吃一惊,二人都是惊呼道:“天家,要立即约束各地报社!”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担心恰恰是天子刘洵的担心,见惯了后世舆论力量的刘洵,自然明白各地报社牵扯进来的能量。
一旦经过各地报社的传播,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便是众矢之的,到时候就不是天子刘洵杀不杀严延年,而是严延年必须要死!
而且,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便会牵扯到天子刘洵的新政之上,天下人会抱着对袁明这个已死之人的同情,认为是新政通过太守严延年的手逼死了袁明,认为新政过于苛刻,至少是对豪强之族过于苛刻。
此时,门下令萧望之也坐不住了,起身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立即知会新闻部,让新闻部严格审查各地报社上报的样版;并且让博闻社出版的《长安月报》引导舆论,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将舆论的方向引向新政!”
天子刘洵沉吟了许久,而后对众人说道:“引导舆论是必须的,但是也不可用力过猛,否则便会断了民间的敢言之途!”
门下令萧望之微微皱眉,如此一来难度就太大了。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告诉博闻社主事李据,让《长安月报》据实报道袁明之事即可,不必为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开拓,也不可对袁明过于打压!”
“另外命令新闻部,严苛审查各地报社的样版,只要没有毁谤朝廷新政即可,至于各地报社对袁明一事有什么看法,都不要过多干涉!”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大惊,天子刘洵如此安排,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要危险了!
数日之后,袁明自杀之事的余波依旧未平,甚至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连三天,朝中大臣群情激奋,特别是外朝的那些闲散官员,纷纷上奏弹劾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要求朝廷即刻重处严延年!
与此同时,司隶、河南各地的豪强子弟、家眷趁势而起,纷纷聚集在各地的府衙控诉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甚至不少司隶各地的豪强子弟、家眷云集长安城,聚集在京兆尹府衙之外,要求面见天家,声讨河南郡太守严延年!
如此一来,京兆尹赵广汉紧张不已,调集了手中所有的衙役和郡国兵,在长安城内外维持秩序,防止再出现类似于袁明之人。
而刑部尚书樊明也是忙碌了起来,与都民令宋煜、都民丞陈吉一起暗中调查,将所有涌进长安城的豪强子弟、家眷的底细查清楚,确定这些人之中,有一大部分都被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打压过。
并且严延年打压豪强的手段经常过界,甚至还动用了暗杀、威逼、抢夺等手段,刑部尚书樊明看过一些供词之后,也不禁眉头紧锁,意识到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已经大限将至了!
袁明自杀之后的第十三天,司隶、河南郡、并州、凉州、益州等地的报社争相报道了豪强袁明自杀之事,并且开始抨击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暴力执法”、“为本朝第一酷吏”等等。
经过门下省新闻部的审核,这些报社并没有牵扯到朝廷的新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所以朝廷并没有予以禁止。
此时,朝野上下、民间各地,到处都是怒斥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声浪,这些声浪逐渐汇集到了未央宫内,汇聚到了天子刘洵的面前。
天子刘洵看到这些情况,顿时知道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现在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联手,准备一同扳倒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了!
这一日,刑部尚书樊明、京兆尹赵广汉、门下令萧望之三人被召入宫,三人匆匆入宫面圣,将这段时间的情况禀报完毕之后,天子刘洵叹息一声,对三人说道:“严延年的确是一名干吏,为稳定地方、铲除豪强立下了大功!可是,严延年不懂得变通,只是到一味地使用暴力,手段极其血腥,如此虽然可以打击到豪强势力,并且可以换来地方上的稳定,但是却伤害了民心,也助长了严延年心中的暴虐!”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叹息。
天子刘洵顿了顿,而后对门下令萧望之说道:“门下省直接降旨,再次对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予以斥责,并且让其上报对袁明之事的看法!”
“诺!”
门下令萧望之拱手称诺,可是心中却道:“天家还是想要拉严延年一把,可是眼下大势如此,那严延年真的还有救吗?”
一旁的京兆尹赵广汉、刑部尚书樊明也是神色凝重,二人都认为即便是天子刘洵也无法拯救严延年了,除非严延年可以悬崖勒马,并且真心悔过。
如此,天子刘洵也许还可以通过贬黜、责罚等手段平息各方的怒火,保住严延年的一条性命。
次日,门下省拟定的这份圣旨被送出了长安城,河南郡太守严延年很快便收到了这份圣旨。
此时严延年已经看到了河南郡各地报社出版的报纸,也知道了袁明在长安城内自杀的事情。
不过严延年并没有任何悔过的心思,而是怒不可遏,对左右属官说道:“那袁明即便是死了,却还搅动天下人心,真是死不足惜!”
左右属官纷纷劝谏,让严延年尽快上奏请罪,并且主动向朝廷承认自己的过失。
但是严延年当即予以否决,大声说道:“我一心为国,自幽州到河南,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击豪强势力,我有什么过失!”
“大人!”
“郡守,万万不可如此啊!”
严延年不理会众属官的劝谏,接着说道:“哼!既然朝中那些外朝闲散之人不断弹劾我,那我岂能不接招?”
说完,严延年便取来纸笔,大笔一挥便写了一封奏章,对外朝弹劾自己的大臣进行驳斥,并且奏请天子刘洵查封各地声讨自己的报社。
如此,一众属官都是脸色惨白,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守严延年的末日一般,心头都是寒风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走狗烹
天子刘洵脸色铁青,手中拿着的正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上奏的奏章。
尚书令丙吉、刑部尚书樊明、门下令萧望之三人见状不敢抬头,天子刘洵平日里性情很好,很少对朝中大臣发怒,但是一旦发怒,便是雷霆之威,在场的三人都是心头颤抖,不敢随意发言。
“严延年究竟想要干什么?朕要他自省,要他上奏自责,可是严延年做了什么?”
天子刘洵怒声说道:“他竟然还有脸面弹劾朝中大臣,还要朕封禁各地报社?真是岂有此理!”
尚书令丙吉叹息一声,暗道:“天家原本想要维护严延年,官面上斥责一番,再处罚一下,便可以保住严延年的一条性命,等风声过去之后,再重新启用便可。可是如今严延年不知悔改,竟然如此行事,天家又会如何应对?”
刑部尚书樊明则是心中恼怒,暗道:“这个严延年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看不出天家的一片维护之心!如今局势,天家就算有心留他一条生路,也是不可能了!”
而门下令萧望之则是微微皱眉,暗道:“天家自然不会封禁各地报社,可是严延年因此而死的话,难保天家的心中不会有芥蒂啊!”
就在尚书令丙吉、刑部尚书樊明、门下令萧望之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天子刘洵猛地将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而后大声说道:“严延年这些年打击地方豪强势力成绩斐然,朕还担心贸然处置了严延年,会让各地豪强势力有所抬头。可是如今看来,严延年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动荡各地人心,朕不能不有所反应!”
三人闻言都明白了此事的基调,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处置严延年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后续事情的首尾,应该如何料理!”
刑部尚书樊明跟着说道:“天家,臣也有所担心,如果严延年被朝廷处置,各地豪强势力是否会认为形势发生逆转,继而再度横行地方?”
天子刘洵沉吟一番,说道:“朕也有所考量!”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门下令萧望之说道:“通知新闻部,让新闻部发一个公文,命令各地报社在接下来的三期报纸中,着重讨论豪强之害!要在各地郡国掀起一场针对豪强的声讨之势!”
门下令萧望之微微一愣,而后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报纸不仅仅是一项可以生财的生意,也不仅仅是传播消息的手段,更是一项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臣,领旨!”
天子刘洵就是要在处置严延年之前,先早就一股针对豪强的声讨氛围,如此即便严延年轰然倒台,各地豪强也没有精力关注此事。
“樊尚书!”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臣在!”
天子刘洵说道:“另外,命镇抚司再去查一下,看看严延年除了现有的一些罪证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罪行,尽快禀报给朕!”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臣,领旨!”
数日之后,刑部尚书樊明再次入宫觐见,呈上了一份厚厚的案牍文件,全都是关于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违法的证据和事实。
天子刘洵脸色不善的看了起来,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最后沉声说道:“朕真是没想到,严延年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严延年一向政绩突出,也许这便是其心中的底气。”
天子刘洵拿起其中一份文档,感叹道:“只是可惜了严延年的老母亲,眼光是如此的独到,竟然也劝不动严延年!”
此前严母不断规劝严延年,并且在下邳老家为严延年准备墓葬之事,也被镇抚司探查得知,此番一并上奏给天子刘洵了。
刑部尚书樊明叹息一声,说道:“如果严延年能够听进去的话,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天子刘洵不再纠结,问道:“刑部可出具判定公文了?”
“天家,刑部已经议定严延年的罪责,请天家圣裁!”
天子刘洵接过中常侍耿国转呈的判定公文,看过之后,便在上面圈定了一下,最终给严延年结案判定,犯心怀不满、诽谤朝政的罪过,不仁道,处弃市之刑!
当日,刑部尚书樊明便将河南郡太守严延年的罪责公之于众。
同时,镇抚司出动大批人马,由镇抚令赵怆亲自率领,出了长安城之后,便直奔河南郡雒阳城,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抵达了雒阳城外。
镇抚令赵怆刚刚进城,便命手下屯长前往城内的郡国兵大营,带着天子刘洵的节杖前去节制城内兵马。
而后,镇抚令赵怆便带着大队人马直奔太守府衙。
当镇抚令赵怆踏入太守府衙的时候,太守严延年正在大堂上审阅案牍,正准备对几家豪强动手。
听到大堂外嘈杂的脚步声,太守严延年微微皱眉,头也不抬便冷声斥责道:“大胆!何人在此喧哗!”
说完之后,太守严延年并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反而听到不少人走进了大堂,心中很是惊诧,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抬头一看,不由得愣在当场。
镇抚令赵怆看着发愣的太守严延年,将手中的刑部判定公文出示了一下,并且出示了自己的印绶表明了身份,冷声说道:“严大人,你事发了,还请随我走一趟!”
严延年的脸色急剧变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朝中有奸佞!”
镇抚令赵怆冷笑一声,说道:“朝中没有奸佞,是严大人行事太过血腥了,就算是天家也维护不住!”
说完,镇抚令赵怆一挥手,身后的人马便涌了进来,准备将严延年带走。
此时,严延年回想起母亲此前的劝阻,心中凄然,忽然之间便心灰意冷,对身旁的镇抚司兵丁说道:“我自己会走!”
几名镇抚司兵丁见状也没有用强,严延年对着镇抚令赵怆拱手说道:“还请镇抚令稍等一下,容我更衣!”
镇抚令赵怆微微沉吟一番,点头说道:“那就给严大人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镇抚令赵怆便对几名部下点了点头,四名镇抚司兵丁押解着严延年前往后堂更衣。
镇抚令赵怆环视四周,便对剩余的手下说道:“四下搜查一下,看看有什么有用的!”
“诺!”
一众手下便开始搜查起来,在大堂内外翻箱倒柜起来。
突然,从后堂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镇抚令赵怆猛然一惊,大吼道:“快去看看!”
大队人马正要赶往后堂,镇抚令赵怆也拔出腰间长剑,正要冲过去。
忽然一名镇抚司兵丁从后堂赶来,身上还沾染着鲜血。
“启禀大人,犯官严延年在后堂拔剑自刎了!”
“什么!”
镇抚令赵怆闻讯顿时脸色苍白起来,这下自己的差事可算是办砸了!
“你们是怎么看管的人!”
“请大人责罚!”
那兵丁叩拜在地上,说道:“犯官严延年刚一到后堂,便猛然踢翻了衣架,将卑职等人拦住,而后便拔出了架上的长剑。属下等人纷纷上去阻拦,却不想那严延年武艺不俗,属下等人一时间近不了身,一个不留神便让其自杀了!”
镇抚令赵怆穿着粗气,恨恨的说道:“今日算是栽了!咱们镇抚司的脸面算是没了!”
说完,镇抚令赵怆便大步走到了后堂,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严延年,对手下说道:“去!找一副棺椁来,将犯官严延年入殓。今日便带起返回长安城!”
“诺!”
未央宫,宣室殿。
刑部尚书樊明叩拜在地上,脸色很不好看。
天子刘洵的脸色更是铁青,冷声说道:“镇抚司办的好事!朕真是没想到,那严延年竟然能够在镇抚令的看护下,自杀得手!”
“臣御下不严,请天家责罚!”
天子刘洵大声说道:“如今朝野上下会有什么议论?各地郡国的豪强势力会怎么看?”
“严延年可以被朝廷明证典型处死,这样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可是,严延年却自杀了,这其中就有太多可操作的空间,足以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
“臣,死罪!”
天子刘洵说完之后,好像有些疲惫一般,靠着椅背重重叹息一声。
“刑部立即将严延年畏罪自杀之事公布出去!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能再有任何的隐瞒,否则就会越描越黑!”
刑部尚书樊明叩拜说道:“臣,领旨!”
“唉!”
天子刘洵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可惜了!”
刑部尚书樊明离开之后,门下令萧望之奉旨赶来,刚一进门,天子刘洵便开口说道:“严延年在河南郡太守府衙畏罪自杀了!”
“啊!”
门下令萧望之闻言大吃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门下省新闻部要立即动起来,加大声讨豪强势力的力度,尽可能将严延年自杀之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门下令萧望之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何等的压力,不过还是坚定的拱手说道:“臣,领旨!”
第三百二十四章 限制法案
上郡肤施县,陈氏门阀老宅。
如今的陈氏门阀今非昔比,凭借着在各地郡国部署水泥产业,陈家已经一飞冲天,可谓是富可敌国。
不过,家主陈勋却非常低调,并没有沉迷于享受,甚至都没有置办香车宝马、美人豪宅,陈勋依旧居住在上郡肤施县的老宅之中,而且家中子弟也多受陈勋的告诫,在外很是低调,从不招惹是非。
这一日,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风尘仆仆的赶来,转呈登门拜访而来。
陈勋闻讯大喜过望,当即命令府内子弟一同出门迎接,将魏家家主魏辰铭迎了进来。
陈勋拉着魏辰铭的手,大笑着说道:“哈哈!魏兄远道而来,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出城十里相迎啊!”
魏辰铭笑着说道:“贤弟太客气了,愚兄唐突到访,还望贤弟不要怪罪啊!”
“哈哈,这是什么话。走!咱们后堂叙旧!”
二人在一众陈家子弟和门客、侍女的簇拥下,来到了府邸的后堂,分主宾落座。
此时后堂之上多有陈家子弟,看得出都是陈家各房子弟中的佼佼者。
魏辰铭看了看众人,而后笑着说道:“早就听闻陈家多才俊,今日观之,果然如此!”
陈勋笑着说道:“魏兄不要如此说了,否则我的这些兄弟、子侄恐怕要得意忘形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而后陈勋便进入了主题,问道:“今日魏兄到访,我陈家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魏兄有何指教?”
魏辰铭笑了笑,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勋微微一愣,而后便笑着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我与兄长说些体己话,诸位先去忙吧!”
“诺!”
陈家众子弟纷纷拱手而退。
此时后堂之中只剩下陈勋和魏辰铭,陈勋说道:“好了,这里只有咱们兄弟二人,有什么事情,从兄长口中出来,入我之耳,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
魏辰铭拱手示意,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愚兄匆忙登门,为的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自尽之事!”
“啊!”
陈勋闻言不由得低呼了一声,说道:“此事已经闹得天下震动,据我所知,各地的豪强大族都是弹冠相庆,甚至河南郡和幽州的豪强大族大有抬头之势!只是不知兄长为何提及此事?”
魏辰铭说道:“那严延年也算是自寻死路,此番自尽之事只是开端,愚兄看重的是后续之事!”
“后续之事?”
“没错!”
魏辰铭说道:“不知贤弟是否听闻,朝廷正在编纂限制法案,准备用律法来压制各地的豪强!”
陈勋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觉得此事似乎不太可能。严延年在各地打压豪强势力,虽然也是遵从了天家的旨意,却并没有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没有成为朝廷的明确政策。可是一旦这个限制法案颁布,就意味着朝廷直接撕破了脸皮,站到了天下豪强的对立面,如此天下各地将会出现何等的动荡?”
“哈哈!”
魏辰铭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贤弟这就想错了!”
“哦?愿闻其详!”
“贤弟仔细想一想,如今各地郡国因为新政之故,有多少门阀士族、豪强大族受益?有多少百姓因此而富足?朝廷又增收了多少赋税钱粮?”
陈勋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皱眉。
“如今天下受益于新政者,十之八九!即便是那些豪强大族也不例外!”
魏辰铭非常自信的说道:“如果朝廷颁布了限制法案,那些豪强会如何应对?”
“纠结百姓对抗朝廷?不说朝廷会如何予以打击,以我看各地的百姓就不会跟从,甚至那些豪强的门客都不会有多少追随!放着好好的富裕日子不过,跟着豪强对抗朝廷?呵呵!”
“直接起事吗?更不可能!先不说那些豪强有没有胆子,单说朝廷各地兵马经过新政的洗礼,不但兵甲更为精良,而且战力也远胜之前!那些豪强有所异动,便是取死之道!”
说到这里,魏辰铭顿了顿,说道:“今日愚兄提及此事,就是看到了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咱们两家更进一步的巨大契机!”
陈勋听了一番话,不由得心中激动,急忙问道:“兄长所说的契机,可是……”
“正是!”
魏辰铭笑着说道:“咱们兄弟想到一处了!朝廷的限制法案肯定会沉重打击各地豪强,这些豪强的势力势必会迅速萎缩。这就是咱们两家的契机,愚兄提议:集结两家的全部力量,在各地郡国迅速扩充产业、积攒实力,如此不出一年,咱们两家便可以跻身大汉一等门阀的行列!”
陈勋眉头紧锁,认真的思考着魏辰铭的提议,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两家积攒了几代人的基业毁于一旦!
“如果咱们两家扩张过快,极有可能因为钱财不足而陷入危局,到时候咱们手中都是无法变现的产业,家中开销却又异常巨大,如此……”
陈勋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也是我最为担心:朝廷对咱们这些商贾大族是什么态度?”
魏辰铭微微一愣,问道:“贤弟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以天家之资,绝不会在打击豪强的同时,再扶持起另一股威胁朝廷权威的势力!”
陈勋也是压低声音说道:“如此巨大的机遇,兄长能够看到,天下郡国人才济济,看出此道者恐怕是比比皆是!天家,肯定会有所应对的!”
“唉!”
随着陈勋的一番话,魏辰铭心中燃烧的热血迅速冷却了下来,重重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来是愚兄被眼前的机遇蒙蔽了双眼,看不出深层的道理了!”
陈勋也是微微一叹,说道:“所以,以我之见,兄长最好不要大动。趁此机遇,收购一些产业、田地,斩获一些小利便可,朝廷乃至天家绝对不会干预的。可是如果事情做得过界了,难保天家不会震怒!”
一想到天子刘洵,魏辰铭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瞬间就消散了。
“如此,愚兄便和贤弟一起,顺势捡些便宜好了,至于那些所谓的大富贵,就让它随风去吧!”
当月,天子刘洵降旨,命中书省草拟、门下省颁布,向天下各地郡国公布了《豪强限制法案》!
《豪强限制法案》顾名思义,便是针对民间豪强的强制法案,其中各条法案将豪强可能增强势力的途径全部堵死,基本上杜绝了豪强继续无限制壮大的可能性。
按照《豪强限制法案》的规定,民间豪强禁止大规模购买土地,每年最多购买百亩而已;对于已经聚集大量土地的豪强,朝廷要征收特别赋税,普通田税为三十税一,对于大量囤积土地的豪强,朝廷将征收五税一的超高赋税!
其次,民间豪强所招募的门客需要向当地官府报备,人数不得超过其族中人口的三成,否则便会视为聚众作乱!
民间豪强可以私藏、携带兵刃,但是数量不得高于所招募门客的七成,并且需要向官府报备!
民间豪强可以涉猎各项新兴产业,但是朝廷对其征收的赋税,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增长半成!
当然,朝廷对于豪强的认定也是有一整套流程的,在《豪强现值法案》中有详细的叙述。
如果民间豪强想要摆脱自己豪强的身份,想要享受与一般商贾,或者是门阀士族、富户同样的待遇,可以自行遣散门客、上缴多余的兵刃,在当地报社公开登报,声明自家不再涉及“江湖”之事,而后向当地官府报备注销,经过当地官府监督、朝廷刑部都民司审核之后,便可以将其视为一般商贾,或者富户了。
当然,天子刘洵颁布这样的法案,主旨是为了削弱地方豪强势力,增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朝廷最大的力量去打击地方豪强是必然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天子刘洵要在民间禁武,更不打算削弱大汉民族的血性,只是不能容忍豪强、游侠以武犯禁而已。
这也是天子刘洵在《豪强限制法案》中,允许豪强势力在可控范围内拥有门客和兵刃的原因。
正如陈勋和魏辰铭所预料的那样,《豪强限制法案》刚刚颁布的时候,各地商贾、门阀士族,甚至是富户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而各地的豪强势力则是惶惶不可终日,朝廷颁布法案,可是远比一个酷吏严延年要凶猛,直接就击中了豪强势力的要害!
一时间,各地豪强在朝廷的巨大压力之下,纷纷开始遣散门客、上缴兵刃、售卖产业,而早已经安耐不住的门阀士族、商贾、富户如同群狼一般,顿时一拥而上,很是大赚了一笔!
至此,大汉各地的豪强势力遭到了沉重打击,由此开始一蹶不振。
仅仅两个月之后,天子刘洵再次颁布圣旨:各地官府开始招募各地豪强遣散的门客,将这些人征召入伍,防止这些争强斗狠之人落入门阀士族和商贾手中。
同时,户部市舶司也发布法令,对产业增长过快之人征收额外赋税,其税率之高、监察之严苛,给了那些准备捡大便宜的商贾、门阀士族当头一棒,顿时刹住了这些人大肆扩张势力的步伐!
第三百二十五章 西域突变
而后,户部市舶司和少府几乎同时出手,在各地郡国府衙的全力协助下,开始大肆收购各地豪强势力出售的产业。
同时,由户部市舶司和少府出面,陆续成立了十多家“国有企业”,有这些国有商社来经营各处新收购的产业,可以为朝廷增加不少的收入。
上郡肤施县,陈氏门阀老宅。
这一日,陈勋在后堂内摆下家宴,丰盛的饭食一一端了上来,琼浆美酒也呈了上来,但是这些美味佳肴只摆放了两个食案。
这场家宴,陈勋只宴请了魏辰铭一人而已!
酒过三巡之后,魏辰铭端起手中的酒爵,遥敬陈勋,说道:“哈哈,当初幸好听从了贤弟的规劝,朝廷果然出手,户部市舶司和少府同时出手,在各地郡国收购豪强产业,并且对大肆扩张的商贾征收重税!现在想想,愚兄还真是后怕啊!”
陈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兄长这就客气了,当初我也是侥幸,实属侥幸啊!”
魏辰铭又是客气了几句,而后便话锋一转,说道:“这一次,咱们两家虽然赚了不少,但是也仅此而已。可眼下朝廷成立了不少商社,愚兄有些担心,日后朝廷的这些商社会不会跟咱们争抢起来啊!”
陈勋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说道:“我也由此担心!不过兄长可以想一想,如果朝廷真的有心与民争利的话,朝廷的商社凭借雄厚的财力,肯定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咱们为此忧愁也是无用,不如做好咱们自家的生意!”
魏辰铭点头赞同,自己的这些担心的确有些杞人忧天了,看来是被朝廷商社势力的崛起给吓到了。
而后,魏辰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此番天家这一连串的手段施展出来,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啊,一环接着一环,那些豪强势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此,真的是……”
说到最后,魏辰铭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绘天子刘洵此番施展的手腕了。
陈勋也是满脸的敬仰,说道:“我大汉帝王如此,实乃我等之荣幸!咱们兄弟能够生逢如此盛世,更是我等三生有幸啊!”
魏辰铭闻言大笑起来,双手加额,说道:“没错!如此,咱们怎能不使出浑身解数,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我愿与兄长一起,共谋富贵!”
此后,上郡陈家和琅琊郡魏家共同出资,在长安城和司隶各地陆续创办了十几家工坊和商社,开始大举涉猎各项新兴产业,两家声势大振、收获颇丰,在此不提。
就在陈勋和魏辰铭联手共进之时,天子刘洵却在未央宫中勃然大怒起来。
尚书省兵部收到西域急报:西域南道的莎车王弟呼屠徵勾结匈奴僮仆都尉,并且暗中联合了莎车周边邦国,合兵两万突然攻打莎车王城,斩杀了亲汉国王万年,以及尚在城中的汉使奚充国,而后呼屠徵自立为莎车国王!
天子刘洵恼怒的不是呼屠徵突然起兵作乱,区区两万乱军根本无伤大雅,驻扎在西域的汉军随时可以出击,将这两万乱军一举荡平!
天子刘洵恼怒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在西域的布局眼看着就要达成了,西域已经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即将被大汉帝国采摘下来,可就是在这个极为关键的节点上,呼屠徵突然起兵作乱,杀了亲汉的莎车国王万年,还搅动了西域各国的人心,让天子刘洵的布局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按照兵部受到的急报,现在莎车伪王呼屠徵正在日夜操练兵马、囤积钱粮,同时还不断派出使者煽动南道诸国,准备拉着西域南道诸国一同叛离大汉!
因为莎车伪王呼屠徵的搅局,如今丝绸之路南道因此阻断不通,长安城、凉州各地、司隶各地的商贸已经受到了影响,虽然还在朝廷的可控范围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丝绸之路南道断绝、南道诸国动~乱,这两个爆炸性的事件会让刚刚繁盛起来的商贸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天子刘洵甚至可以预见,此番一定会有不少商贾因此而血本无归!
“决不能因为此贼作乱,而动摇我大汉商贾的行商之心!”
为此,天子刘洵紧急召见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同时,天子刘洵还将驻守在太原郡于离城的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征召回朝,共同商议对策。
未央宫,宣室殿。
中常侍耿国将兵部奏报、西域各国的国书抄本分发给众人,此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也都明白了天子刘洵心中怒火为何如此炙热。
天子刘洵眼见众人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便大声说道:“莎车国王万年乃是乌孙昆弥翁归靡与解忧公主的儿子,自幼受前莎车王喜爱,后又赴长安城为侍,对我大汉忠心耿耿!前莎车王死而无子,莎车王室和贵族们认为,若立万年为王,不仅可以结好乌孙,还能间接托庇于大汉,便上书朝廷,请立万年为莎车王。”
“对于我大汉来说,之前解忧公主和亲乌孙,已使匈奴在西域受到掣肘,如果解忧公主的儿子能继莎车王位,就可以进一步打击匈奴在西域的势力,加强朝廷对西域的控制。由此,朕才会同意由万年接任莎车国王,并且遣奚充国为使,送万年归国即位。”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说道:“可是,万年接任不足数月,使者奚充国尚在国中,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我大汉国威受损,连带朝廷在西域的布局也备受打击!此事,朝廷必须尽快做出反应,绝不可姑息!”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臣听闻莎车国王万年有感于朝廷送归,即位后于莎车城建祈富台,以表共尊汉室、同据匈奴之决心。只可惜,莎车国王万年暴恶,不被国人所喜,尤其是伪王呼屠徵,再加上匈奴也不会坐视我大汉与莎车结盟,所以这场杀王篡位的阴谋早晚会上演,天家不必太过烦恼。”
兵部尚书史曾在一旁叹息道:“最倒霉的便是使者奚充国了,他送归万年,还没来得及返回长安城,就死于这场叛乱之中。唉!”
自汉武通西域,西域就沦为大汉与匈奴的第二战场。以天山为界,天山以北为匈奴势力范围,天山以南为大汉管控,双方各自负责西域事务的最高长官——匈奴的僮仆都尉、汉朝的使者校尉,也是明里暗里不知打过多少次“交道”。
兵部尚书史曾继续说道:“天家,这一回匈奴人为策应呼屠徵起兵,牵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率领的屯驻西域北道的汉军,匈奴再派军攻打车师国。可能是匈奴人并未打算与我汉军生死相搏,呼屠徵成功夺权之后,车师城依然没有被攻下,如今匈奴大军已经退兵,在乌孙国以北、呼揭部一带游荡。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送来急报,目前驻扎在西域的汉军将士正在监视匈奴大军动向。”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看向了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问道:“龙额侯怎么看?”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拱手说道:“天家,如今匈奴大军退走,可能出乎伪王呼屠徵的意料。臣以为伪王呼屠徽之所以能够联合周边邦国起兵,必定是对南道诸国夸下海口,或许下重诺,说明匈奴人会出兵接应。所以臣料定伪王呼屠徽得知匈奴大军撤走后,他必定会再次派使者前往周边诸国,以便稳定自己的盟友!”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有道理!伪王呼屠徽现在极有可能正在与南道诸国歃盟衅汉,甚至会故意挑起与汉军或亲汉邦国的矛盾或争端,致使鄯善以西道路断绝、商旅不通。如此,对我大汉的威胁太大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臣观伪王呼屠徵根本没有看清形势。如今的匈奴人已如日落西山,辉煌不再。即便匈奴人全力支持这场动~乱,也无法抵挡我大汉铁骑的进攻!所以,臣以为伪王呼屠徽不足为虑,现在天家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
天子刘洵非常赞同,说道:“善!大司马所言甚是!”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下旨,命户部筹集钱粮款项,准许各地受丝绸之路南道断绝影响的商贾到所在地官府备案,如果这些商贾手中钱财周转不开,可向户部赊贷,由朝廷借出无息贷款,帮助各地商贾渡过难关。
同时,天子刘洵也诏令刑部尚书樊明,命其严查各地囤货居奇的不法商贾,一经查实从重处罚!
而后,天子刘洵便说道:“眼下朝廷会帮着各地商贾渡过难关,只是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尽快结束这场动~乱才是正理!以诸位爱卿之见,朝廷是增兵西域进行征剿,还是另想办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汉使节
听到天子刘洵的询问,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都是陷入了沉思。
如今西域的形势非常微妙,说起来其实并不算很严峻,与此前匈奴大军屡次南下攻略的情况相比,此时的局势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众人心中都明白,天子刘洵所担心的是西域人心,担忧莎车国伪王呼屠徽悍然作乱,连带西域南道的几个邦国也参与其中,如此行为会导致西域人心动荡,如果大汉朝廷不妥善应对的话,此前汉军在西域的种种努力、大汉朝廷以前的所有付出,极有可能会付诸东流!
片刻之后,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西域有如今的形势来之不易,那是我汉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拼杀来的,绝不能被些许宵小之辈所动摇!所以,臣主张立即调拨兵马、开赴西域,会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兵马,一同征讨莎车国伪王呼屠徽!”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赞同此议!此番莎车国伪王呼屠徽悍然杀害其邦国王,并且直接与我大汉为敌,可谓是罪行昭彰。故此,朝廷必须给予重击,否则西域诸国必将自此轻视我大汉,西域局势也将持续败坏下去!朝廷此前的所有努力也将化为泡影!”
天子刘洵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看向了其他几人。
与两位将军不同,户部尚书史玄此时却是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时不应增兵西域!如今朝廷虽然府库丰盈,但是各项开支也同样庞大,新政所需钱粮与日俱增,朝廷需要储存大量的钱粮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朝廷再次征调大军驰援西域,一者户部压力太大,大军一动、战端一开,朝廷数年的积攒便会一朝散尽,二者大军将士也会疲于征战,日久会生出厌战之心!”
天子刘洵微微点头,而后又微微摇头,接着便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问道:“兵部尚书怎么看?”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可命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以主力大军继续压制匈奴兵马,而后派出轻骑突袭莎车国,同时征调西域各国一同出兵,定然可以一举获胜。如此,则可以为朝廷节省军费开支,又能够免去各地驻军将士的奔波、鏖战之苦!”
天子刘洵沉吟一番,依旧是不认可、也不反对,而是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问道:“大司马怎么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想了一下,而后忽然笑了笑,说道:“天家,臣以为此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哦?”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有些意外,众人也很是诧异。
在天子刘洵看来,眼下莎车国的情况无外乎两个处理方法,一个是开战,不管是征调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兵马,还是从各地集结大军驰援西域,都需要大量的钱粮补给开销,同时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至少要数月、甚至经年才会有结果。如此一来对眼下的新政和经济来说,压力太大了!
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通过外交手段来处理,毕竟眼下大汉帝国在西域的影响力非常大,基本上可以对西域绝大部分的邦国直接发号施令,特别是乌孙国,更是对大汉帝国俯首帖耳。
只是如此一来,势必会削弱大汉帝国的威望,给西域各国一种被大汉帝国差遣、压榨的感觉,同时外交手段的变数太多,远没有派出大军征绞来得稳妥!
所以天子刘洵略带疑惑的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准备听一听张安世如何说。
只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继续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莎车国伪王呼屠徽不过是一个莽撞胡人,即便有匈奴人与之遥相呼应,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最多在西域南道一隅乱上一乱而已。”
天子刘洵微微点头,说道:“可是朕还是不能让呼屠徽太过放肆,否则西域人心会更加不可收拾,眼下的西域局势也会受到波及!”
“臣明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臣以为,此事不需调动大军,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驻军在北道继续监视匈奴大军动向,也不需南下。此事,只需要由朝廷选派一名使者前往西域,由其前往西域各国展开联纵,调动西域各国兵马合兵一处前往莎车国征讨。如此,既可以节省时间和钱粮,又不必因为一个小小的呼屠徽而大动干戈,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天子刘洵不禁双眼放光,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如此最好!只是朕担心此事太过难做,而且会节外生枝!”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很有自信的说道:“请天家放心,此事要做成并不困难,以我大汉在西域各国之中的威望,再给各国许以厉害,集结一支可用的联军还是比较容易的。至于节外生枝的话,臣以为只要使者得力,便不足为虑!”
如此,天子刘洵仔细想了想,而后便问道:“那大司马可有合适的使者人选向朕举荐?”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臣保举冯奉世!此人大才,定然可以胜任!”
“冯奉世?”
听到这个名字,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都是微微侧目,二人微微愣了一下,便纷纷脸色含笑、心中大定。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朕依稀记得这个冯奉世,只是想不起此人有何才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冯奉世字子明,乃是上党郡潞县人。当年孝武皇帝汉时,以良家子的身份,被朝廷选任郎官。孝昭皇帝时,冯奉世补任武安县长,后坐罪免官。冯奉世此人学习《春秋》,钻研读兵法,获得当时还是前将军的龙额侯韩增推荐,出任军司空令。本始年间,冯奉世又随从平陵侯范明友攻打匈奴,回朝再次担任郎官。此后天家即位,冯奉世历任光禄大夫、水衡都尉。”
天子刘洵有些迟疑,问道:“此人可堪大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尽可放心,臣与冯奉世相熟,知其为人谨慎而有胆略,而且很有大局观,对西域各国也很熟悉,通晓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再加上冯奉世为人言辞犀利、口才甚好,足可担此大任!”
听完之后,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便问道:“那冯奉世现在何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说来也巧,恰逢冯奉世奉尚书省之命出使大宛国,准备在西域展开联纵,扩大我大汉在西域各国中的影响力。天家可降旨任命冯奉世为使节,命其处理眼下西域的局势,有其在莎车国,则此事必将迎刃而解,得到妥善的解决!”
天子刘洵并没有见过这个冯奉世,只是在脑海中依稀有些印象而已,好像知道此人在历史上确实是一个比较有名的使者,不过具体的事迹和本领却想不起来了。
于是,天子刘洵此时想要将冯奉世召入宫中对答,看一看其本身的能力,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天子刘洵半信半疑的沉吟了一会儿,而后长处一口气,算是下定了决心,当即下了一道圣旨:“命冯奉世全权处理莎车国事务,处理平定莎车国伪王呼屠徽作乱之事,朕将会追认冯奉世所做的一切决断,一切后果由朕一力承担!”
原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觉得冯奉世是合适的人选,所以才向天子刘洵举荐一番。
可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能够下定决心委以重任,将莎车国的一切事务都委托给了冯奉世!如此一来,冯奉世手中的权力就很大了,至少在莎车国一带,冯奉世俨然是大汉帝国的代言人,能够调动莎车国周边所有西域邦国的兵马,堪称权势冲天!
旁边,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也是非常错愕,众人觉得天子刘洵眼下的决定太过轻率了,即便要用冯奉世此人,只要命其出使西域南道各国便可,用不着赋予此人如此大的权柄吧?
面对众人的疑问,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不必担忧,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有大司马的举荐,冯奉世又有此才华,那朕便要重用之,绝不怀疑,更不会掣肘!”
众人闻言都是叹服,纷纷拱手行礼。
当日,中书省行文、门下省发布诏令,任命冯奉世为大汉使节,全权处理莎车国伪王呼屠徽作乱之事!
同时,一队红翎快报呼啸冲出了长安城,带着天子刘洵的诏令和节杖,飞速赶往西域!
第三百二十七章 汉军将至!(一)
西域,大宛王城。
冯奉世在一间华丽的房间内,看着桌案上焚香供奉起来的圣旨,脸上充满了激动。
此时冯奉世抵达大宛王城已经十几天时间在,正在与手下的副使等人商议如何联纵西域诸国,忽然就收到了天子刘洵的圣旨。
这份圣旨中,天子刘洵给了冯奉世很大的权柄,几乎可以全权处置莎车国作乱之事,这让冯奉世和一众手下激动非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让众人建立偌大的功勋!
随着这份圣旨一同送来的,还有尚书省兵部搜集上来的情报,冯奉世与几名得力手下一同研究了一番。
冯奉世认为此时莎车国的动~乱虽然看似声势浩大,但是并没有西域大国追随,充其量只有莎车国周边的四个小部落一同闹腾而已。
同时,乌孙国、楼兰、精绝等西域大国都站到了大汉一边,纷纷向大汉上报了请战国书,愿意出兵为大汉平定莎车国的动~乱。
特别是乌孙国,被伪王呼屠徽杀死的前莎车国国王正是昆弥翁归靡和解忧公主的儿子,如今昆弥翁归靡对伪王呼屠徽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担心擅自出兵会坏了大汉的西域战略,估计乌孙国早就出兵莎车国了。
由此,冯奉世断定不必出动大汉在西域的驻军,只需要征发西域诸国兵马即可,莎车国的乱军不足为虑!
“即刻联络乌孙、精绝、大宛、楼兰、东且弥、疏勒等国,以大汉天子之名义,征发诸国兵马汇聚于大宛国王城,一同征讨莎车国伪王呼屠徽!”
一众部下轰然领命。
当日,十几名大汉使团的副使纵马出了大宛国王城,大宛国王特意派出十几队铁骑沿途护送,不敢怠慢。
短短半月之内,西域各国纷纷响应冯奉世的征发,乌孙国的大军率先抵达大宛国王城,昆弥翁归靡早就急不可耐,直接派出了乌孙左大将出马,统帅了一万铁骑浩浩荡荡而来。
其余精绝、楼兰、东且弥、疏勒等国的兵马也陆续抵达,诸国出动的兵马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十几日之内,冯奉世便在大宛国王城集结了三万大军,而后直接誓师出发,三万大军以乌孙国的一万铁骑为先锋,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莎车国王城!
一路上,大汉使团的众人都激动不已,特别是看着周围遮天蔽日的无数旌旗,众人一致认为此战必定马到成功,赫赫战功已经在向众人招手了。
可是冯奉世却不这么认为,趁着大军中途休息的时候,冯奉世对众手下说道:“诸位不要太过乐观,虽然西域各国纷纷出兵,向朝廷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指望这些西域联军攻打下莎车国王城,是不可能的!”
众人闻言不由楞在当场,眼下形势大好,众人不明白冯奉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奉世看了看不远处的各国兵马,而后冷笑着低声说道:“哼!这些西域邦国,除了乌孙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拿下莎车国王城,其余各国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真到了战场上,这些邦国的兵马只能摇旗呐喊,不能冲锋陷阵的!”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这就意味着此战极有可能打不起来,毕竟光凭乌孙国的一万铁骑攻城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够打下莎车国王城。
“如此,为之奈何!”
冯奉世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到时候诸位要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心想:事已至此,唯有奋力向前!
于是,众使者会同随行护送的一队汉军将士纷纷拱手说道:“我等愿随大人出生入死!”
数日之后,大军抵达莎车国王城附近,在距离王城十余里处安营扎寨。
当晚,冯奉世召集西域各国领军将领议事,准备商讨攻城之事。
“我军已经抵达莎车国王城,至于大军何时围城开打,我想要询问诸位的意见!”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竟然一时无人应答。
莎车国虽然只是西域一邦国,但是其王城修建在一处山丘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莎车国王城内有守军两、三万人,百姓数万,也算是西域一个大国了,兵力与之相差不多的联军还真没有胆子直接强攻。
过了一会儿,乌孙左大将安耐不住,当即说道:“启禀天使!我乌孙国一万铁骑愿为先锋,突袭莎车国王城。不过,我需要其余各国兵马随后跟进,一同对城池展开围攻,分担我军的压力!”
冯奉世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依旧没有回应,心中暗道:“西域各国本就弱小,还如此不齐心,难怪始终无法做大!”
乌孙左大将看到众人都是这个态度,心中的战意也是凉了半截,当下冷哼一声闷头又坐了下来。
而后,冯奉世说道:“既然诸位对强攻城池没有信心,那我军明日前进数里,在距离莎车国王城十里处安营扎寨,以壮声势!明日正午时分,本使带着手下众人入城!”
众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三万西域联军都不敢轻易攻城,冯奉世手下只有一队兵马,剩下的全都是使者文人,如何能轻易入城?
乌孙左大将当即大声说道:“天使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天使入城,定会遭到呼屠徽的毒手,到时候我等可就难辞其咎了!”
其余各国将领也是拼命规劝,众人虽然不愿意出兵强行攻城,但是更不想让冯奉世这个大汉使者死在自己的面前,否则自家可承受不住大汉帝国的滔天怒火。
冯奉世忽然大笑起来,而后说道:“诸位以为本使入城便是送死?我看却不然!”
乌孙左大将问道:“天使到底有何策略?”
冯奉世说道:“本使自有主张,明日诸位只管统兵在外,为本使大壮声势便可!”
次日一早,三万西域联军继续前进,在莎车国王城十里外安营扎寨,而后便开始“整军备战”,大张旗鼓的宣扬着军威。
临近正午时分,冯奉世率领手下十几名副使,以及汉军队率率领的一队汉军将士离开了大营,径直赶往了莎车国王城。
此时,莎车国伪王呼屠徽已经下令全军备战,城内的两万多兵马已经涌上了城头,严密监视着城外的一切,城内的百姓也被勒令在家不得外出,原本热闹的莎车国王城瞬间变成了一座寂静之城!
很快,冯奉世便率领一百多人来到城下。城头上的守军见状顿时如临大敌,纷纷紧张的戒备起来,虽然城外只有一百多人而已,但是那面大汉旗帜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压迫得众人心头沉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见冯奉世率领众人停在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而后便手持大汉节杖,独自一人策马上前,一直走到了城外二十几步的距离。
后方一众副使、汉军将士都紧张不已,生怕城头上的乱军安耐不住,将冯奉世射杀。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乱军也是紧张不已,不知道城外的汉军使者要做什么。
在城头上把守的乱军将领纷纷低声吩咐手下,严禁任何人放箭,否则杀无赦。
冯奉世望了望城头上的乱军,而后大声吼道:“我乃大汉天使,要见伪王呼屠徽,立即打开城门!”
虽然冯奉世口称呼屠徽为伪王,但是这些乱军却不敢怠慢,毕竟扰乱西域是一回事,真正跟大汉对阵起来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此时汉军并没有杀到城下!
于是,城头上的乱军将士急忙将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伪王呼屠徽,请示下一步的命令。
此时呼屠徽正在城内王宫紧张部署守城战事,猛然间听闻大汉使者正在城外,要求入城面见自己,顿时楞在了当场。
“那使者带了多少人马?”
“启禀王上,汉人使者只带了一百多人,其中兵士只有几十人!”
呼屠徽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冷笑一声,说道:“哼!既然如此,那就放那使者进来!”
部将闻言有些担心,说道:“王上,真要是放那使者入城,可是很麻烦的!”
呼屠徽说道:“没什么麻烦的!”
说完,呼屠徽大声吩咐道:“立即召集城内大臣,让众人全部到王宫大殿聚集。另外,再调集数百兵马在大殿内部署。我要让那汉人使者从刀枪剑戟之中进来,我要好好看一看汉人胆怯的样子,灭一灭汉人的威风!”
部将说道:“不知王上准备如何处置汉人使者?”
呼屠徽冷笑一声,说道:“如何处置?我要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好好羞辱那使者一番,而后将其押上城头,当着城外的大军将其斩杀,彻底断了西域各国追随汉人的心气!”
没过多久,莎车国王城的城门便缓缓打开,接着一队乱军涌了出来,将冯奉世一众迎了进去。
冯奉世见状怡然不惧,将手中的大汉节杖高高举起,率领一百多名人马直接入城,在上千乱军的监视下,直奔城内王宫而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汉军将至!(二)
莎车王城,王宫大殿。
冯奉世率领一众部下来到大殿之外,只见上千乱军在殿外列阵,长枪如林、旌旗蔽日,杀气腾腾。
众人来到大殿门外,一名乱军将领拦住冯奉世,冷声说道:“兵马、部下留在外面,请使者独自进去!”
冯奉世环视四周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节杖交给身边的部下,而后昂首走进大殿。
接过节杖的副使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此时一同向前走去,被那乱军将领一拦,当即怒吼道:“给我让开!”
这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一般,那乱军将领顿时心甚大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而后副使高举节杖走了进去,将周边的乱军直接无视,与冯奉世一前一后来到大殿之内。
剩余的十几名副使和数十名汉军将士则是原地等候,汉军的领军队率将十几名副使集中到中央,自己与部下围成一个小方阵在外,众人全都握紧兵器,紧张的戒备着,就连一众副使也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此时,伪王呼屠徽看着冯奉世带着一名副使走了进来,猛然一挥手,大殿内早已经聚集起来的数百乱兵纷纷涌上前去,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顿时形成了一片兵刃丛林,将冯奉世二人拦住,大殿之内顿时杀气腾腾。
冯奉世见状怡然不惧,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副使高举大汉节杖跟随着,二人就这样顶着数百长枪、刀剑的利刃稳步向前,二人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长剑一般,紧紧的盯在呼屠徽的身上,让其感到非常的不适。
大殿内的一众乱兵眼见如此也是气势下跌,众人想不到如此阵势,竟然依旧压不住区区两名汉人使者。此时冯奉世二人在众人的眼中很是悍勇,再加上大汉帝国在西域的威名,众兵马手中的兵刃也不由得松开,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仅容两人前进的通道来。
呼屠徽看着不断向前的冯奉世,心中怒气上涌,冷声说道:“尔等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
冯奉世脚下不停,说道:“我乃大汉使者,前来莎车国面见国主,可不是来见你这个伪王的!”
呼屠徽猛然站了起来,再次冷声问道:“你为何不行礼!”
“我为何要行礼!”
冯奉世冷声说道:“我乃大汉使者,有大汉天子的节杖在身,让我行礼,你还不配!”
“大胆!”
呼屠徽双眼赤红的瞪着前方,大步向前,自己走下了座椅,而后冷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放肆!”
冯奉世毫不退让,大声怒吼道:“你擅杀莎车国主,又辱骂大汉使者,区区一个西域贼寇,竟敢如此放肆!”
说话间,冯奉世的脚步略微加快,丝毫不理会周边的一众乱军兵马,径直走向了前面的呼屠徽。
身后的副使也是一样,手中高举的节杖如同一面旗帜,不断朝着呼屠徽靠近,周围的乱军兵马在局势明朗之前,在呼屠徽下令击杀之前,众人并没有胆量拿下手持大汉节杖的冯奉世二人!
呼屠徽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西域短剑,就要亲自上前拿下冯奉世。
可是当呼屠徽握剑在手准备上前的时候,猛然间看到冯奉世的腰间悬挂的长剑,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妙。
“为何不下了他们的兵刃!”
呼屠徽大声质问着身边的部下,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临近的乱军纷纷上前,准备将冯奉世二人缴械。
眼见如此,冯奉世突然爆喝一声,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而后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大步向前,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向了呼屠徽。
身后的副使也是低声怒吼着,一手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手依旧高举着大汉节杖,紧紧跟随在冯奉世的身后冲向前方,高大魁梧的身躯甚是骇人,周围几名胆小的乱军见状,竟然在向后退却。
“给我拦住他们!”
此时大殿内有数百乱军,远处的人马还不清楚这边的状况,不过临近的数十人已经反应过来,拥挤着向这边移动着。
可是即便如此,呼屠徽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畏惧,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惧怕两个汉人的使者?
要知道呼屠徽也是经历过战阵洗礼,见识过尸山血海之人,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可是当呼屠徽面对冯奉世二人的时候,竟然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支汉人的军队,而不仅仅是两个人而已!
此时呼屠徽不敢怠慢,急忙大声招呼着手下拿人,同时脚下也向后退却着,准备避其锋芒,让部下拿下冯奉世二人。
冯奉世见状当即开始冲刺,手中长剑猛然挥动,直接划破了挡路的两名乱军脖颈,而后带着一丝血雾直接冲到了呼屠徽的跟前。
呼屠徽也是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身为使者的冯奉世竟然如此悍勇,自己身前的部下竟然抵挡不住。
“上啊!”
喊叫了一声,呼屠徽便退回到了座椅所在的高台上,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可以进出,不利于人群围攻,冯奉世当机立断冲了上去,身后的副使直接仗剑挡住出口,而后将手中的大汉节杖高高举起,怒吼道:“我看谁敢上前!”
这一声顿时响彻整个大殿,数百乱军脚下为之一滞,不过还是有数十乱军精锐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只见副使怡然不惧,当即将节杖靠在一边,而后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与敌人接战,状若疯虎!
此处地方狭窄,冲上来的乱军虽然有数十人,但是能够与副使接战之人也只有数人而已。副使虽然身为书生,但是也有一身的搏击本领,拼死反击之下,竟然也能不落下风,还斩杀了三名乱军,暂时算是挡住了数十敌人。
与此同时,冯奉世冲到近前猛然挥剑,呼屠徽大吼一声,将手中的短刀加在身前,只听一声脆响,呼屠徽手中的短刀应声而断,冯奉世手中的长剑猛然砍下,直接劈进了呼屠徽的脖颈,鲜血顷刻间喷涌出来!
“啊!”
呼屠徽惨叫一声,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相信的色彩,自己起兵之后也知道树敌太多,特别是招惹了大汉帝国,心中也曾想过许多种身死的情况,但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名汉人使者的手上!
这一声惨叫,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冯奉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挥砍上去,直接将呼屠徽一剑枭首,而后将血淋淋的首级高高举起,怒吼道:“呼屠徽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同一时间,副使直接从腰间取下一把小牛角吹了起来,大殿之外的汉军队率听到号角声,当即怒吼着率领部下和十几名副使冲杀进来。
此时大殿内外的乱军已经乱作一团,成百上千的乱军朝着大殿内涌入。
汉军队率见状焦急万分,率领数十名部下死死守在大殿门口,将外面的上千乱军挡住,双方你来我往搏杀起来,互不相让!
十几名副使也纷纷拔剑在手,在大殿内左冲右突,想要与冯奉世二人汇合,可是却被数百乱军挡下,继而被敌人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之中,已经有三名副使倒在血泊之中!
冯奉世站在高台上怒目而视,看着混乱不已的大殿,再次举起了手中呼屠徽的首级,大吼道:“汉军将至!勿动,动则灭国!”
这一声怒吼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不少乱军看着呼屠徽那血淋淋的首级,心中无比迷茫:首领已经死了,自己为何还要如此拼命?
还有不少乱军听到汉军将至,心头不由得一颤:是啊!今日即便杀了这些汉人使者和兵马,他日汉人大军杀到,自己又如何抵挡?只怕到时候都要被汉人拉出去砍头,为这些汉人使者、士兵殉葬!
如此一来,大殿之内的数百乱军竟然纷纷停了下来,不少人都主动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忽然,一个乱军率先跪了下来表示臣服,紧接着人群如同浪潮一般依次跪了下来,就连大殿之外的上千乱军也早已经心惊胆战,被大殿内的众人一带,纷纷自动缴械投降!
当日,冯奉世手刃伪王呼屠徽,率领一百多名部下逼降了城内的两万余乱军。
当莎车国王城的城门陆续打开,城内的乱军兵马缴械开出城外的时候,正在城外列阵壮声势的西域联军全都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开出来的乱军,看着出现在城头上的冯奉世一众。
次日一早,在处置好两万多乱军之后,西域联军开进莎车国王城。
数日之后,冯奉世指挥三万西域联军四出,早已经忍耐不住的乌孙左大将一马当先,率领一万乌孙国铁骑大杀四方,将乌孙人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
短短数日之内,冯奉世便指挥兵马平定了西域南道,将所有追随呼屠徽作乱的周边部落全部剿灭!
而后,冯奉世将捷报送出,并且将呼屠徵的首级一同送出,捷报连同首级一路传送到长安城!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强汉之下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收到冯奉世的捷报心情大好,当即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召入宫内。
二人入宫之后得知西域传来佳音,纷纷向天子刘洵贺喜。
“冯奉世不辱使命,传檄西域各国攻灭贼寇,为我大汉剪除一大祸患,臣恭贺天家!”
尚书令丙吉也拱手说道:“如今西域重归平静,我大汉天威依旧震慑四方,臣为天家贺!”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也没想到,此事这么快就能结束,看来冯奉世还真是人杰!”
此时不但冯奉世的捷报送到了长安城,兵部也得到了西域驻军送来的塘报,得知了冯奉世入城斩杀伪王呼屠徽的经过,毕竟当场的乱军人数很多,冯奉世的部下也有不少人,消息传出去并不是很难。
尚书令丙吉赞叹道:“天家所言甚是!像冯奉世这样的人才,朝廷就应该予以重用,此番从西域归来,天家应该降旨提拔,以告天下!”
天子刘洵点头说道:“此番大司马为朕举荐人才,功劳很大,朕便为大司马加食邑两千户!”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急忙拱手说道:“臣只是顺手而为,担不得如此重赏!”
“不,这是大司马应得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还要推辞,天子刘洵直接拦了下来,而后说道:“至于冯奉世,朕准备在将其征召入朝,具体的职务朕还需思索一下,不过肯定是要重用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诺!”
待到二人告退之后,天子刘洵摆驾明台,在这里召见了太子刘奭,考验了刘奭进来的课程和见解。
期间,天子刘洵将冯奉世的捷报奏章拿了出来,递给太子刘奭后,问道:“太子看一看这份奏章,有何见解?”
“诺!”
太子刘奭仔细看过之后,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冯使者不辱使命,竟然在千百敌军之中斩杀莎车国伪王,勇气可嘉、悍勇非常,丝毫不比军中猛将逊色,儿臣对其很是推崇!”
太子刘奭能够说出这些话,天子刘洵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小孩子没见过什么杀伐场面,能够有这番见识就可以了。
由此,天子刘洵也想到,此时大汉之尚武精神是何等昌盛,使团之中不光冯奉世是儒生出身,其余十几名副使也一样的儒生出身,这些儒生面对千百乱军能够怡然不惧,即便深陷厮杀场也照样可以拔剑血战,可见此时汉人之彪悍!
“如今的儒生还不是后世满清那样的犬儒,我大汉的读书人同样可以仗剑沙场,可以斩将夺旗!”
同时,天子刘洵对于冯奉世的进取精神也非常赞叹,如果是后世满清时代的人面对当时的局势,多半会选择循循而进,或者是直接围城待援,甚至是就此放弃!
可是冯奉世和手下众人毅然而然的选择迎难而上,即便杀身成仁也在所不惜,这是何等的进取之心!
“谁说我华夏之人没有冒险精神!谁说我炎汉子孙只知道因循固守!”
此时,天子刘洵的心中激荡不已,对太子刘奭说道:“太子要记住:我大汉国力之强盛,不仅仅在于军备的强悍、财富的富有,更在于文武百姓之尚武精神、进取精神的昌盛!与军力、财力这样的硬实力一样,文臣武将、百姓商贾的精神面貌乃是软实力,这些软实力同样决定着我大汉国势的强弱!”
太子刘奭闻言当即站了起来,而后拱手说道:“儿臣记下了!”
一个月之后,在稳定了西域莎车国周边局势之后,冯奉世率领使团返回长安城复命。
天子刘洵召集三省六部主官,以及外朝的闲散大臣,在麒麟殿召开朝会,封赏有功人等。
此番,使团中的十几名副使全部封予爵位,冯奉世更是封为关内侯!
同时,天子刘洵在朝议上说道:“朕决议撤销大鸿炉之职,将原大鸿炉的所有职责全部并入尚书省礼部之内。”
“朕任命冯奉世为礼部副尚书,专管礼部主客司,负责我大汉对外事宜!”
冯奉世和一众部下闻言纷纷行礼拜谢。
一旁中常侍耿国高唱一声:“起!”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天子刘洵笑着对冯奉世说道:“爱卿到了礼部要再接再厉,朕将我大汉对外的邦交之事全部托付给爱卿,切不可让朕失望!”
“爱卿要记住,礼部主客司最为重要的一个职责,便是妥善处理外邦之事,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同时,爱卿还要施展手腕,扬我大汉天威于域外,让四方胡虏知晓我大汉的威严!”
冯奉世闻言不禁心中激荡,当即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
这次朝会持续了一个时辰,朝会结束之后,天子刘洵在明台赐宴,与冯奉世以及十几名副使把酒言欢。
当日,在文武大臣告退之后,天子刘洵单独召见了冯奉世,君臣二人在宣室殿的偏殿内落座。
“冯尚书,你对眼下西域的局势怎么看?”
冯奉世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眼下西域各邦国人心思定,各邦国对于我大汉也是极尽恭敬之意,特别是匈奴人的势力被赶出了西域南道,匈奴人的势力在西域北道也是所剩无几,这样的局面对于我大汉来说已经是全功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眼下的局面的确很好,不过对于朕来说,却还不是全功!”
冯奉世有些诧异,不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天子刘洵说道:“西域对于我大汉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西域丝绸之路的畅通,新政诸多商贸便会受到打击,我大汉的经济也将遭受重创!所以……”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冯奉世,说道:“所以,朕决不允许西域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就要出现一些动荡,时不时的就有宵小跳出来捣乱!西域,必须时刻处于稳定繁荣之中!”
冯奉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却觉得自己猜到的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或者说难度太大了!
“朕一直在想,能不能将西域纳入我大汉疆域之内,将西域各国变为郡县,以汉军驻守、官吏管辖,直接对西域各地进行统治!”
“果然!”
天子刘洵说完之后,便问道:“以爱卿之见,此议的可行性如何?”
冯奉世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子刘洵见状也不着急催促,等了一会儿之后,冯奉世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议如果真的成功,不但我大汉疆域将拓地数千里,而且还可以为朝廷节省巨量的军费,可以让我大汉天威传扬到万里之外!不过……”
说到这里,冯奉世的语气明显有了转折。
天子刘洵也不以为意,接着冯奉世的话说道:“不过,此议实施起来的难度很大,弄不好会让西域各邦国对我大汉的态度发生变化,各国会由亲汉变为仇汉,甚至会重新投入匈奴人的怀抱之中!”
冯奉世拱手说道:“天家所言甚是!”
天子刘洵说道;“朕也明白此事的代价和利弊,但是朕还是认为此事应该着手布局了。西域,只能是我大汉的西域,朕决不允许任何一方染指!”
当冯奉世踏出宣室殿之时,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通畅。
“真是没想到,天家竟然给了我这么重要的任务!”
冯奉世心中不禁感叹着,就在刚才,天子刘洵委任冯奉世全权处置西域各国事务,命冯奉世施展自己的外交手腕,以大汉朝廷之名义,对西域各国展开合纵之术,为大汉兼并西域疆域奠定基础,算是天子刘洵西域战略的提前布局!
此时,冯奉世一想到自己将参与到这桩宏伟事业之中,就觉得浑身战栗,这可是名垂青史的伟业啊!
而后,冯奉世走出未央宫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云端一般,飘然而回。
不过与此同时,天子刘洵却面色不善,显然遇到了难事。
就在冯奉世离开之后,吏部尚书史高觐见。
“启奏天家,各地郡国的乡试已经结束,各地选拔出来的学子已经基本抵达了长安城,现京兆尹已经妥善安排。吏部文选司准备在十日之后举行会试,请天家准许!”
由此,天子刘洵忽然想到了一件大事:此番是大汉第一届会试,即便因为书籍普及较晚等一系列的问题,参与此次会试的寒门学子不会太多,而且最终被录取的寒门学子更是稀少,但是依然是一个大问题!
对于朝中上下和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来说,即便只有一个寒门学子被录取,对于他们的权势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天子刘洵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场会试结束以后,自己将会面对怎么样的局势了。
“看来,朕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天子刘洵嘱咐吏部尚书史高做好会试的事务,而后便让其退下。
“立即召博闻社主事李据,刑部尚书樊明入宫觐见!”
“诺!”
第三百三十章 寒门官吏(一)
为了提早做好准备,应对朝中和各地郡国门阀士族的反击,天子刘洵特意召见了刑部尚书樊明和博闻社主事李据。
天子刘洵准备从两方面下手,博闻社主事李据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提前造出声势,以《长安月报》的广泛影响力为基础,宣扬此番会试的正确性,已经选拔寒门人才的必要性。
对于这一点,博闻社主事李据当即领命,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天家,臣以为此事是不是让新闻部也介入进来?虽然博闻社的影响力很大,但是毕竟独木难支,最好通过新闻部的管制,让各地郡国的主要报社也一同站出来造声势!”
天子刘洵予以认可:“朕会诏令门下省新闻社,不过此事还是要由博闻社率先提出,也必须由博闻社牵头才好!”
“诺!”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刑部都民司和镇抚司要立即行动起来,暗中调查民间门阀士族以及朝中大臣、特别是外朝诸臣的动向!刑部要及时了解各方门阀士族是否在暗中串联,特别是有没有暗中联络各地的报社!”
刑部尚书樊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当即领命:“臣,领旨!”
天子刘洵与刑部尚书樊明、博闻社主事李据详细商议之后,长安城便迎来了大汉第一场会试考试。
此番,位于未央宫东南方向的大汉会试院人满为患,兵部尚书史曾亲自率领南军兵马早早赶来,封锁了会试院周边的街巷,将围观的百姓拦在了百步之外。
同时,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也奉诏令统帅羽林卫八百铁骑出动,在未央宫和会试院周边不断巡视,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
上午,来自大汉各地郡国的数百名考生陆续赶来,众人手中都举着吏部文选司发放的会试号码,凭借号码一一搜身查验、入场备考。
“甲字第十三号,备查!”
“丙字第九号,进场!”
“乙字第二十三号,进场!”
数百名考生排队入场、秩序井然,周围百步外围观的百姓很是新奇,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才选拔方式。
“天家真是大才,这样的办法比之前公平多了!”
“就是!征辟制是比拼名气,谁名声大就用谁,以至于不少欺名盗世之辈成了官吏!”
“还有那察举制也是一样,各地郡守举荐之人多是其亲族子弟,或者是有所关联之人,真正有才学之辈,大多无法出头!”
“还是天家力主的会试制公平,不管是门阀子弟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乞丐,只要有才学,都可以通过会试入朝为官,这才是我大汉应该有的气象!”
在周边百姓的议论声中,数百考生陆续入场,兵部尚书史曾高声说道:“封闭考场,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收押!”
“诺!”
上千名南军将士轰然允诺,而后将大汉考试院彻底封闭。
同时,在数百京兆尹衙役的维持下,围观百姓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并没有人离开,而是继续等待着,准备看一看数百烤上散场时的景象。
一个时辰之后,会试第一场结束。
会试考试一共有三场,第一场考试的内容是基础,主要考验考生的文采和基本常识,这场考试比较简单。
从明日的第二场考试开始,会试便开始分科,第二场一共分为三科,分别是知政、治军、知术!
其中,知政便是考验考生的治国理政能力,考试内容都是大汉的政治制度情况,以及民生、经济、刑狱等各方各面的情况。
治军是考验考生的军事能力,考试内容是大汉的军事制度、战略眼光、战术计谋、兵种搭配等等,算是某种程度的纸上谈兵。不过,能够通过治军考试的考生都是具备一定军事才能之人,天子刘洵会将这些人送入汉军各部之中,充当各部将领的参谋,将来筹建了系统的军事学院之后,还会让这些人才回笼重造,好好捶打一番。
至于知术考试,便是考验考生的科技能力,考试内容都是各种格物、化学、生物知识,以及各类百工技巧等等,为的就是选拔出技术人才,发扬大汉的各项先进技术。
到了第三场考试,便是最终的选拔场次,所有通过了第二场分科考试的考生,将会在第三场对答难度更高的试卷,在这一场分出名次,而后吏部文选司会根据实际需要择优录用!
很快,一连三天的会试便结束了,数百考生或是兴奋或是失落,除了在第二场分科考试中被刷下来的考生之外,剩余通过的考生纷纷返回了京兆尹安排好的馆驿中等待消息。而那些被刷下来的考生,则是由京兆府提供盘缠,纷纷离开了长安城。
与此同时,吏部文选司和京兆府的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由文选司负责所有第三场试卷的审阅、判定,而京兆府则是负责相关试卷的押运以及看守事务。
未央宫,宣室殿。
“启奏天家,会试的所有试卷已经收齐,臣已经调集了三十名部下日夜审阅,预计五日之后可以出结果!”
吏部尚书史高将会试的情况禀报一番,天子刘洵说道:“很好!五日之后将前三十名的卷子送过来,朕要翻看。同时,再从剩余试卷中随意抽取五十份卷子,朕同样要翻看!”
“诺!”
吏部尚书史高又问道:“天家,臣询问一下,此番吏部录取多少人才合适?”
天子刘洵微微一愣,反问道:“难道吏部在会试之前没有预案吗?朕记得让吏部准备好官吏空缺的名册啊!”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吏部却是已经准备好朝中和各地官吏的空额情况,只不过此番需要陆续的人数还需要天家钦定,总不能一次性将所有空缺都录取完毕吧?”
天子刘洵猛然醒悟过来,双手拍额笑着说道:“是朕孟浪了,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天子刘洵与吏部尚书史高仔细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根据实际的需要,择优录用三十九人!
五日之后,吏部将第三场会试成绩前四十名的试卷呈报上来,同时还从剩余试卷中随即抽取了五十份试卷,一同送入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用了五天时间对这些试卷进行复核,确定吏部的判定基本上算是公正、公平的。
于是,天子刘洵诏令中书省起草张榜诏令,由尚书省吏部向天下颁布,朝廷择优录取前三十九名考生入朝为官。
这些被录取的考生或是入朝进入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各部为小吏,从基层做起;或是外派到各地郡国为官,担任地方各部的官吏。
不过,当这份诏令公布天下之后,吏部尚书史高再次入宫觐见天子刘洵,有些担忧的说道:“天家,此番录用的三十九人之中,有四人是寒门子弟,经过吏部的安排,全部外派到地方郡国为官。臣担心……”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吏部尚书史高的意思,沉吟了一番,说道:“无妨!既然朕有心如此,就不怕那些门阀士族闹事!”
吏部尚书史高微微皱眉,说道:“诺!只是臣还是有些担心,这四名寒门官吏到了地方上,会不会被同僚孤立……”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道:“这话算是说到重点了!”
这四名寒门子弟虽然被朝廷录用为官,可是作为大汉第一批仅有的四名寒门官吏,到了地方上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要知道,此时大汉各地的官吏百分百都是出身门阀士族,这些人以及身后的家族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圈子,不会让任何圈子外的人随意进来的,同时也不会让任何人打破这个圈子!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吏部要时刻关注这四人,如果他们四人真的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吏部要及时予以制止,决不能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臣,领旨!”
数日之后,在长安城安门外,四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策马同行,众人一路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只见四人全都是粗布衣服,身上的行囊也是各有一个简单的包袱而已,胯下的马匹都是瘦弱的驮马,一看就不是什么豪门大户。
为首一人名叫张启,定襄郡人,是此番四名寒门官吏之一,被吏部任命为北海郡乐都县主簙,与其同行的另外三人也是此番被录取的寒门官吏。
一人名叫高云,东海郡人,此番被吏部任命为齐郡昭南县廷掾;
一人名叫许飞,五原郡人,此番被吏部任命为汝南郡归德县门下贼曹;
还有一人名叫朱铭,胶东国人,此番被吏部任命为平原郡合阳县主记事
此时,四人策马来到一处驰道的岔路口,从这里可以向东、向南行进,四人准备在这里分手作别。
四人寒暄一阵之后,张启拱手说道:“咱们终有一别,此番前往各地,咱们四人一定要赶出一番事业来,让那些门阀士族刮目相看,也好不让天家失望!”
许飞、朱铭、高云三人也是纷纷拱手,说道:“定当如此!”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寒门官吏(二)
四人分别之后,张启与高云一路同行,张启要前往北海郡乐都县,高云则是前往齐郡昭南县,二人还能同行一段路程。
此时,二人一路向东行进,没几日便来到了一处聚落。
这里是一处山脚下的小村子,十几户人家,虽然人口不多,但是沿着村子不远的驰道行进,距离陈留郡已经很近了。
张启和高云商议了一下,决定在这处村子里借宿一晚,第二天二人便继续前往陈留郡,到了陈留郡之后,二人便要分手各自行进了。
入夜时分,张启和高云找了一家农户住下,这户家中只有一老一少爷孙两人而已,家中虽然比较贫苦,但是还算整洁。
吃过简单的饭食之后,张启、高云在老人家的引领下,住进了厢房内。
“张兄此番出任乐都县主簙,不知有何想法?”
张启笑着说道:“此事我也想过,此番赴任,我定然要一展抱负,将心中所学施展出来,造福百姓、为朝廷建功!”
说完,张启问道:“高贤弟呢?”
高云说道:“我也是一样,此番定要赶出一番事业来,也让那些门阀子弟看一看,咱们寒门之人也可以赶出一番大事业!”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张启、高云便听到院门被人撞开,随着阵阵脚步声传来,明显是有不少人闯进了院子里!
张启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悚然说道:“怎么回事!”
高云眉头紧锁,自己的佩剑也已经擒在手中,说道:“难不成是贼匪?”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二人便听到农户少年在外面怒吼起来,不过紧接着便是又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声音。
“混账!”
张启和高云顿时暴怒,二人持剑冲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只见七、八个蒙面的汉子站在院子里,几人的手中都拿着环首刀,其中两人手中的兵刃还滴着鲜血,农户中的爷孙两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张启怒声喝道:“你们是何人!竟然擅闯民宅害人性命!”
高云也是怒声吼道:“朗朗乾坤,岂容你等为非作歹,还不放下兵刃,与我等去见官!”
面对二人的怒斥,为首一人上前两步,冷声说道:“张启?高云?”
张启、高云顿时愣住了,紧接着二人心中便涌起了一阵寒意:这些蒙面人竟然是冲自己来的!他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蒙面人看着发愣的二人,忽然冷笑了出来,对身边的几名同伴说道:“看来是了,他们就是两位家主要找的张启、高云!”
张启和高云意识到事情严重了,特别是听到“家主”二字,都明白眼前的几人肯定是门阀士族的门客,或者是招募的死士。
张启咬着牙说道:“你们是北海郡和齐郡门阀士族的人吧?没想到你们两边竟然勾结到了一起!”
“哈哈!”
为首的蒙面人大笑起来,说道:“何止是我们!自从会试结束、你们几人被朝廷任命之后,天下哪一家门阀士族不愤怒?”
听到这里,高云气得浑身发抖,大吼一声:“混账!国法威严,你们竟然目无法纪、截杀朝廷官吏!”
“朝廷官吏?”
为首的蒙面人非常不屑的说道:“你们不过是白身而已,有什么资格入朝为官!”
说完,只见那蒙面人一挥手,周边的几名同伴便低吼着冲了上去,几人手中的兵刃反射着月光,显得异常的冰冷。
“快退!”
张启虽然心中愤怒,但是也明白眼下不能力敌,将手中的长剑奋力刺出,逼退了一个冲过来的蒙面人,而后大吼一声,准备与高云一同且战且退。
谁知高云已经怒不可遏,根本不理会张启的呼喊,与当面的两名蒙面人战成一团。
那两名蒙面人手段狠辣,两把环首刀上下纷飞,很快就在高云的身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刹那间染红了衣服,疼得高云嘴角直抽,不过依然酣战不退。
此时,高云明白自己肯定无法逃脱了,便大吼一声:“张兄先走!”
“不!”
张启见状也是战意盎然,又是一剑刺退了一个蒙面人,可是转眼就看到另外三名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心中顿时一跳。
“张兄走啊!你要将此事禀报朝廷,走啊!”
张启闻言不禁钢牙咬碎,不过还是且战且退,朝着身后的院墙退去。
高云见状也不管自己这边的情况了,不管不顾的跟了上去,将追着张启的几名蒙面人拦下,而后怒吼着奋力抵挡,如同疯癫了一般。
为首的蒙面人见状不禁眉头紧锁,眼看着张启已经攀上了并不高的院墙,就要逃出去了,当即指着张启大吼道:“别管这个疯子了,快去追他!”
几名手下闻言也是发了狠,分出两人与高云缠斗,剩下的人纷纷冲向了张启。
可是高云依旧死守,拼着性命一剑刺死了一名蒙面人,可是紧接着自己的身上就被两把环首刀砍中,顿时血流如注,一个琅跄便跌到在地上。
随后赶来的首领蒙面人走了过来,一脚踩在高云的身上,已经重伤的高云顿时动弹不得,不过嘴中依旧含糊不清的咕嘟着,毫不示弱。
“哼!骨头还真硬!”
首领蒙面人说完之后,抬手就是一刀,高云顿时气绝。
此时,一名蒙面人快步走来,低声说道:“不好了!那张启逃掉了!”
“什么!”
首领蒙面人低喝道:“就这么几步远,你们竟然都追不上!”
“他们二人的马匹就在院子外面拴着,我等刚刚翻墙出去,那张启便骑马跑了!”
“一群废物!”
说完,首领蒙面人便对一个手下说道:“快回去禀报两位家主,让两家准备收拾首尾!”
而后,首领蒙面人便招呼剩下的手下继续追击:“给我追!决不能放过这个张启!”
数日后,侥幸逃出来的张启策马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有没有追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这几天昼夜不歇,一直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赶去,只想着将自己和高云的遭遇禀报朝廷。
到了第四天,张启赶到了杜县,眼看着就要到达长安城了,此时的张启却体力不支,从马上一头栽下,倒在驰道边上不省人事了!
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天子刘洵正在批阅奏章,忽然中常侍耿国前来奏报:“启奏天家,吏部尚书史高、刑部尚书樊明联袂求见!”
天子刘洵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让他们进来!”
“诺!”
吏部尚书史高、刑部尚书樊明行礼之后,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脸色,便说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接到文选司的批复,得知会试选拔出来的四名寒门官吏全都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赴任,臣已经给北海郡乐都县、齐郡昭南县、汝南郡归德县、平原郡合阳县发去公文询问情况,得到的回信都是:未见其人!”
“什么!”
天子刘洵顿时怒气上涌,转头便看向了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刑部可查访了!”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接到吏部的转呈公文后,立即命都民司立案侦查,发现这四名寒门官吏的确都没有抵达赴任郡县。”
“那他们几人现在何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刑部尚书樊明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天家,都民司的人经过探查,在临近陈留郡的一处村落内,发现了新任齐郡昭南县廷掾高云,当都民司的兵马赶到的时候,高云和所在农户的爷孙两人已经身死,三人全都是被人砍死,凶手已经不知所踪,当场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而后,都民司的另一队人马发现了新任汝南郡归德县门下贼曹许飞的尸体,当时许飞的尸体浸泡在驰道便的河水中,周边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河边的足迹非常杂乱,应该是有大队人马经过造成的!”
“都民司的人马在临近平原郡的一处山林内发现了新任平原郡合阳县主记事朱铭的尸体,当时朱铭的尸体已经被烧焦,经过都民司仵作的核验,最终确定了其身份,周围同样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彻底暴怒,自己好不容易选拔出来的寒门官吏,竟然陆续在前去赴任的路上遭遇不测,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存心加害!
“还有一人,现在何处!”
刑部尚书樊明急忙说道:“启奏天家,新任北海郡乐都县主簙张启至今下落不明,臣已经责令都民司全体、镇抚司一部加紧寻找,并且行文各地郡国府衙协同寻找!”
“十日!十日之内必须要找到张启,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此时天子刘洵虽然暴怒,但是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几宗凶杀案了,分明就是各地门阀士族展开的反击!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说道:“立即传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入宫觐见!”
“诺!”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正面对决(一)
宣室殿内,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以及刑部尚书樊明、吏部尚书史高沉默不语,天子刘洵愤怒的吼声刚刚停歇,众人心中却依然震动不已。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众人,微微一叹,说道:“如今朝中的情况虽然很平稳,但是背地里却已经激流涌动,那些门阀士族的官吏已经与地方上的势力勾结起来,正在向朕发难!”
此番高云、张启等四人的遭遇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除了门阀士族势力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了!
如今大汉帝国的第一次会试成功举行,顺利选拔出四名寒门官吏,同时大汉朝廷中三省六部制已经确立起来,基本上将大汉帝国的权柄全部拿到,让外朝尚存的大臣成为了摆设。
这样的局面顿时引起外朝大臣和门阀士族的强烈反对和不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一叹,拱手说道:“天家,如今朝中的局势过于平稳,臣担心……”
“担心?”
天子刘洵愤怒的说道:“不就是担心那些门阀士族将要集体发难吗?好啊!”
“天家不可意气用事,臣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必须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否则局势将会发生变动!”
天子刘洵说道:“公然截杀朝廷命官,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这些门阀士族竟然犯下如此重罪,朕看他们是嫌命长了!”
眼见天子刘洵震怒,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都是心中震骇,虽然天子刘洵平时对大臣很和蔼,可是一旦动怒,那便是雷霆万钧啊!
二人急忙规劝起来,认为天子刘洵应该与朝中的门阀势力对话一番,也许可以从中寻求一个妥当的方案。
门下令萧望之则是眉头紧锁,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对策。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眼见天子刘洵动怒,明白此事已经无法善了,于是便沉吟起来,开始谋划着为天子刘洵善后了。
一旁,吏部尚书史高说道:“天家,关于此事,吏部是否应该做些调整,比如将此番会试录用之人进行调配?”
“不用!”
天子刘洵说道:“如此,就意味着朕在向他们示弱!”
话音刚落,一名小黄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中常侍耿国见状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凑上前去,小黄门在其耳边说了一阵,中常侍耿国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只见中常侍耿国挥退了小黄门,疾步走到天子刘洵跟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有数十名外朝大臣正在未央宫外聚集,连带着数百长安城、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子弟,正在外面鼓噪闹事,声称要面见天家!”
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他们这是在找死!”
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都是吓了一跳,三人担心天子刘洵怒急攻心下狠手,于是纷纷站出来劝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更是直接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告诉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封锁未央宫!”
中常侍耿国闻言“诺”了一声,而后一路小跑着去传令了。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眼下决不能让宫外之人继续闹下去,否则局势一旦失控,就会败坏朝廷新政!请天家立即征调兵部尚书史曾,命其出动南军兵马驱散人群!”
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三人纷纷表示反对,一旦出动了南军兵马,双方推搡之间肯定会出现伤亡,到时候事情如何收场?
天子刘洵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三位爱卿放心,南军之中的兵马多是长安、司隶各地的良家子,这些士兵与门阀士族关系密切,不会下狠手的!大司马的意思是:出动南军兵马,表明朕的态度?”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后,天子刘洵直接诏令兵部尚书史曾,没过一会儿,未央宫外的人群便被数百南军兵马围了起来,领军的军司马带着一众屯长、队率上前,苦口婆心的规劝外朝诸臣和门阀士族子弟,想要让众人自行散去。
“我等公开向天家请愿,有何不可?为什么要驱散我们!”
“我等都是朝廷大臣,如今被奸臣夺了权柄,天家为何不出来为我等做主!”
“我大汉朝局法度为何会改得面目全非,还不是朝中有人蛊惑天家?今日我等便要入宫进言!”
这边外朝的数十名大臣纷纷怒吼着,而在另一边,来自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子弟则不敢牵扯朝政之中,而是咬着会试说话。
“我们都是门阀士族的才俊,那些白身之人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同台参考!”
“区区白身有何才能,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也能入朝为官?真是笑话!”
“朝廷都要依靠咱们门阀士族的支持,否则谁来为天家稳定各地郡国?如今天家为何要大力扶持那些普通白身?”
一时间,未央宫外人声鼎沸,奉命前来维持秩序、驱散人群的数百南军兵马大气不敢出,此时打又不能打,劝又劝不动,数百兵丁与聚集之人僵持了下来。
消息传回宣室殿内,先后赶来听命的兵部尚书史曾、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很是愤怒,二人纷纷奏请天子刘洵,准备调兵前去镇压。
就连刑部尚书樊明也安耐不住心头的怒气,大声说道:“天家,臣奏请调动镇抚司兵马,将宫外主事之人拿下审问,数日之内定能查出原委!”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着激动不已的三人,出言呵斥道:“三位大人如此激进,势必会造成朝廷与门阀势力的正面对决,到时候局势一旦无法挽回,此前天家推行新政取得的成就,将会付之东流。所以,三位大人还请慎言!”
刑部尚书樊明、兵部尚书史曾、殿前司卫尉金安上见状便不再说话了,不过三人的脸色依然通红,显然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
就在此时,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大司马的意思朕心中明白,不过为今之计,朕必须强硬以对,否则门阀势力势必会得寸进尺,朕决不允许如此!”
“天家!”
天子刘洵不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完,挥了挥手,对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再调集一千南军将士,告诉宫外之人,一个时辰内自行散去,朕可以既往不咎,超过一个时辰依旧聚集在宫外之人,全部以谋乱论处!”
兵部尚书史曾当即领命。
而后,天子刘洵不等其余众人再说话,直接拂袖而去。
当天子刘洵的旨意颁布之后,聚集在未央宫外的人群瞬间就散去了不少,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还在。
随着一千南军兵马增援赶到,聚集的人群再次散去了许多,只剩下上百人还在坚持。
兵部尚书史曾亲自带队,大声怒吼着:“天家只给尔等一个时辰的时间,自行散去、既往不咎,否则以谋乱论处,尔等好自为之!”
这一声怒吼,仅剩下的上百人也一哄而散,转眼之间未央宫外便寂静了下来。
入夜之后,吏部尚书史高回到府邸,一天的忙碌让其感到非常疲惫,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忽然,府中门客前来奏报:自己的两个弟弟兵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一同来访。
二人进来之后,史高问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兵部尚书史曾拿出了一份书信,说道:“这份书信是今日围堵未央宫的那些门阀派人送来的,想要联络咱们史家!”
史高顿时脸色大变,当即站了起来,呵斥道:“你们昏了头吗?我史家乃是天家的心腹,虽是门阀,但是必须要全力支持天家!你们拿这封书信前来是何用意!”
户部尚书史玄脸色很难看,说道:“兄长息怒,我和二哥已经将来人斥责走了,并且也已经表明了咱们史家的态度。只不过来人的言语让我们有些不安啊!”
“什么话?”
户部尚书史玄说道:“大哥,那来人说:咱们史家三兄弟分别统管兵部、吏部、户部,掌控我大汉的人、财、军,可谓是权倾朝野!以天家的雄才大略,绝不会坐视史家独大,肯定会对史家进行打压,所以才会前来联合咱们史家!”
史高听完当即冷笑道:“这等粗鄙的见解竟然也能说动你们?”
接着,史高先是指着兵部尚书史曾怒声说道:“你掌管兵部,明面上是统管大汉兵马,但是天子依然保留了富平侯张安世的大司马之职,与兵部分担大汉兵权,兵部根本没有完全将兵权握在手中!”
而后,史高指着户部尚书史玄说道:“天家虽然将大司农府的权柄移交到户部,但是少府依然与户部平分天下,户部统管了什么财权?”
最后,史高指了指自己,说道:“虽然眼下吏部管着大汉的官吏,但是以天家的做法,迟早会将人才选拔之权从吏部分离出去,到时候吏部的权柄便会折损大半!”
“如此,我史家如何能够权倾朝野?天家又怎会对史家有所忌惮?这完全就是门阀势力在挑拨离间,你们难道看不明白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正面对决(二)
次日一早,吏部尚书史高带着兵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一同入未央宫,三人联袂面见天子刘洵。
当天子刘洵听到外朝众人暗中找到史曾和史玄,并且以史家权势为由进行挑拨,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说道:“看来外朝诸人为了争夺权柄,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史高、史曾、史玄三人闻言急忙叩拜下来,史高说道:“天家,臣等惶恐不安,万万想不到外朝诸臣竟然如此行事,还请天家息怒!”
天子刘洵看着叩拜在地上的三人,微微一叹,说道:“三位爱卿不必惶恐,朕自然是信得过史家的!”
“谢天家!”
而后,天子刘洵便对史玄问道:“是何人暗中联系你们的?可知道具体姓名!”
户部尚书史玄没有丝毫迟疑,当即说道:“启奏天家,是大司农耿寿昌!”
天子刘洵眉头紧皱,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耿寿昌!
原本天子刘洵还想着在三省六部制运转一段时间后,将在朝中搭建内阁的构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大司农耿寿昌都是心中内定之人。
按照天子刘洵的构想,自己搭建的内阁与后世明代的内阁不同,大汉的内阁将不再是管事、主政的内阁,而是实实在在的“智囊”,作为皇帝的咨询之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是军事顾问,大司农耿寿昌则是财政顾问。
不过如今耿寿昌显然是没有看到将来的变化,也不明白天子刘洵的深意,此时眼见大司农府的权柄被尚书省户部和少府“联手”夺走,顿时安耐不住,昏了头竟然与外朝的门阀士族站到了一起!
“既然大司农不甘寂寞,那朕岂能坐视不管!”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命中书省立即拟旨:开始精简外朝府衙,将大司农府撤销,大司农耿寿昌及其属官暂且赋闲,由吏部文选司酌情任用!”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史高急忙说道:“天家不可,如此便是与外朝门阀士族诸臣正面对决了!”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外朝之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向朕宣战了!”
当日,天子刘洵降旨,撤销了大司农府。
耿寿昌闻讯当即病倒,大司农府的一众属官也是人心动荡,纷纷赶到尚书省吏部文选司报备,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朝廷剥夺了官职。
仅仅几日之后,外朝诸臣便开始反击,众人将矛头直指会试制度,认为朝廷通过会试制度选拔出来的人才数量有限,但是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从地方郡国到朝廷中枢,都要为会试忙碌许久,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比例!
面对外朝诸臣的反对声音,天子刘洵力排众议坚决维护会试制度。
天子刘洵首先驳斥了外朝诸臣上报的奏章,并且在朝议上公开阐述了会试制度的必要性,认为只有会试制度才能让全天下的贤才为朝廷所用,朝廷必须要坚持会试制度,而且要逐步扩大会试制度的规模!
如此,外朝为之哗然,反对声音随之扩大,甚至开始波及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势力。
为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等人纷纷上奏天子刘洵,奏请天子刘洵缓和一下朝中局势,不要为此而引起朝中动荡。
不过天子刘洵对此置若罔闻,而且对众人说道:“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朕决不能后退,否则会试制度便会被门阀势力扼杀,朕绝不会容忍这种局面的发生!”
与此同时,失踪许久的张启被刑部都民司的兵马找到,紧接着送到了长安城!
这个消息如同炸雷一般,顿时就引爆了整个长安城。
“人在哪里!”
天子刘洵收到刑部尚书樊明的奏报之后,当即询问起来。
“启奏天家,都民司的兵马是在杜县周边找到张启的,找到的时候张启已经不省人事,身上满是伤痕。”
刑部尚书樊明叙述着:“而后领队的队率在杜县城内找到了医匠,经过治疗之后,从张启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而后,刑部尚书樊明便将张启、高云二人的遭遇描述了一遍,天子刘洵越听心中越是气恼,这些门阀士族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是动了他们的利益,甚至不惜截杀朝廷官吏!
天子刘洵怒声说道:“刑部务必保护好张启,朕要在两天之内拿到张启的所有口供。另外,刑部再派人去案发现场核对细节,要将此案办成铁案!”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领命,心中却是暗道:“看来天家准备下狠手了!”
果然!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宣室殿举行朝议,当着外朝诸臣以及三省六部各级官吏的面,将四名寒门官吏半路遭到截杀的事情公之于众!
满朝文武听闻此案的详情之后,顿时哗然。
有惶恐不安者,有义愤填膺者,有察言观色者,有幸灾乐祸者,天子刘洵脸色阴沉的看着所有人,将文武大臣的动态尽收眼底!
此时,满朝文武都被寒门官吏截杀案震慑住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都担心天子刘洵会突然发难,此时已经顾不上会试制的争论了。
天子刘洵当即颁布了一道圣旨:朝廷从明年开始,逐年减少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录用名额,各地郡国的录用人数每年减少一人,直到名额为零为止!
这道圣旨一出,刚刚安静的大殿顿时人声鼎沸,那些外朝大臣纷纷出言反对,甚至几个脾气不好的人还上前几步,对着天子刘洵大声吼着,已经顾不上君臣体统。
天子刘洵见状心中冷笑一声,而后沉声说道:“外朝诸臣不是声称会试制度录用人数太少,投入与产出不符吗?那朕便大力增加会试制度的录用人数,占用的人数就用察举制和征辟制的录用人数来弥补!”
天子刘洵的怒吼声在宣室殿内回荡着,而后又将增加会试选拔名额的事与寒门官吏截杀案联系起来,对满朝文武说道:“从明年开始,朕要以会试制大批选拔人才,朝中如果有谁反对,大可再调集人手半路截杀!朕倒要看看,朕手中的百万大军能不能保护这些寒门才俊!”
天子刘洵说出了如此严重的话语,朝中的反对之声瞬间小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不少外朝大臣喋喋不休。
“朕知道朝中有很多人心中不服,今日散朝之后,定会有雪片一般的奏章送到朕的面前!可是朕要告诉这些人,朕的旨意不会更改,朝廷的政策也不会变更!”
这次朝会,天子刘洵非常罕见的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要不是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估计天子刘洵就要下令将那些外朝大臣尽数拿下问罪了。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会试制于国有益,理应增加录用名额!”
紧接着,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一同站了出来,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臣以为应严查寒门官吏截杀案,以儆效尤!”
而后门下令萧望之拱手说道:“臣附议!此案非民事,天家应交由刑部镇抚司全权处置!”
几人接二连三的进言,顿时惊诧了满朝文武,外朝的大臣此时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几人,不知道天家是否还有什么后手。
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刑部尚书樊明、礼部尚书刘德、工部尚书马狄等人纷纷站了出来,全都力挺天子刘洵,全力支持会试制,要求朝廷严查寒门官吏截杀案。
此时,原本看似是一边倒的局势瞬间改变,朝中绝大部分的大臣被三省六部主官一带,全都站到了天子刘洵一边,开始对外朝那些已经失去了实权的大臣展开“进攻”!
面对人数和权柄双双占优的诸臣,外朝诸人顿时丧失了斗志,纷纷拱手请罪。
天子刘洵见状抓住时机,又拿出了一份奏章,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刑部一直在暗中调查,已经查明北海郡乐都县、齐郡昭南县、汝南郡归德县、平原郡合阳县的七家门阀士族参与了寒门官吏截杀案,现在刑部镇抚司已经派出人马四下捉拿,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传来好消息!”
此话一出,一些外朝大臣顿时汗如雨下、战栗不安。
天子刘洵看在眼里,冷声说道:“朕知道朝中肯定有人也参与其中,否则光凭那些地方上的小门阀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都有谁参与其中,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而后大声怒吼道:“你们之中有谁参与其中?朕念在多年为朕效忠的份上,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三日之内自行去刑部认罪者,可减罪一级!否则……”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冷眼看着那些外朝大臣,说道:“否则,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狗急跳墙之辈
长安城,耿寿昌府邸。
夕阳余晖之下,耿寿昌府中的门客正在架梯登高,几个人将门口的“大司农府”牌匾摘下,而后换上了耿府的牌匾。
来往的行人见状纷纷驻足围观,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着。
“去、去!不要在此围观!”
很快便有耿府的门客上前驱散人群,而后众人便一头钻进了府邸内,将大门紧紧关闭。
与此同时,耿寿昌在房间内闭目养神,两名心腹坐在一旁,久久无语。
“牌匾换完了?”
“大人,换完了!”
“呵呵!”
耿寿昌苦笑一声,说道:“还是叫我家主吧,别大人、大人的乱叫了,现在大司农府已经被天家撤销,我已经是白身,不再是朝廷命官了!”
两名门客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再次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耿寿昌忽然说道:“可有什么消息?”
两名门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家主,天家虽然在朝中将局势稳定了下来,但是各地郡国的门阀势力依然在暗中串联,特别是天家宣布减少征辟制和察举制的录用名额之后,一些势力强大的门阀豪族甚至开始集中门客、囤积兵器了!”
听到这里,耿寿昌猛然坐了起来,盯着那名门客看了许久,而后又问道:“朝中可有人牵扯其中?”
那名门客迟疑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人接过来说道:“家主,朝中三省六部各处无人参与,不过外朝之中,还是有人与之联络的!”
耿寿昌沉默了,同时心中也生出浓浓的畏惧,不知道耿家将会在这场逐渐成型的风波中得到什么,或者将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两名门客等了许久,眼见耿寿昌依然在沉思着,心中不由有些急躁。
其中一人说道:“家主,咱们耿家何去何从,家主还是拿个主意吧!”
另一人更是说道:“家主,咱们耿家散在各处的族中子弟、府中门客也有不少人,是不是早些众人召回来?”
耿寿昌猛然惊醒:自己虽然对天家剥夺自己权柄、撤销大司农府之事心存愤怒,但是要让自己因此而与天家对立,还是做不到的!
另外,耿寿昌一路走来看得十分清楚,知道天子刘洵的手段和心智,也明白如今天子刘洵的实力有多大,自己一个没了权柄的“闲人”,又身处重兵云集的长安城内,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吗?
不可能的!
“你们立即告诫府中门客、族中子弟,不可与那些串联之人联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家主!”
两名门客闻言不由一愣,急忙叫出声来。
耿寿昌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们以为光凭一些地方上的门阀豪族就可以对抗朝廷了吗?妄想!几十万匈奴铁骑都不是天家的对手,那些门阀士族的门客还能闹出天去?你们想死请自便,不要连累我耿家!”
说完,耿寿昌不再理会二人,直接挥手斥退了二人。
就在耿寿昌及时悬崖勒马的时候,长安城内、司隶各地,乃至幽州、并州、益州、扬州、青州等各地,大量的门阀士族开始蠢蠢欲动,这些门阀士族全都与外朝之中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此番天子刘洵的新政之中受到的冲击最多,家族的损失也是最大的!
所以,当天子刘洵削减察举制、征辟制录用人数的消息传来,各地门阀士族便纷纷鼓噪了起来。
一个月内,各地门阀士族开始自行串联,相近之地的门阀士族开始汇聚门客、族中子弟,一副要与朝廷对抗到底的架势,大汉各地的局势开始逐渐动荡了起来。
长安城,未央宫。
刑部尚书樊明带着厚厚一摞卷宗入宫觐见,向天子刘洵禀报了各地郡国门阀士族的动向。
“这么说起来,外朝之中也有不少人牵扯其中了?”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确实如此!”
天子刘洵脸色冷峻,问道:“耿寿昌可参与其中了?”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启奏天家,耿寿昌被免职之后便赋闲在家,并没有与各地串联的门阀士族联络。而且根据都民司的暗中调查,耿寿昌还在约束门客、警告族中子弟,看样子是准备自保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耿寿昌还算有些眼光,没有自暴自弃!”
原本天子刘洵对耿寿昌很是失望,已经准备将其放弃了。可是此时听闻耿寿昌的动向,又对其有了一丝期待。
“希望耿寿昌能够明白!”
接着,天子刘洵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此事已经不是单纯的民事了,立即转给刑部镇抚司主办,由都民司从旁策应……”
听闻如此,刑部尚书樊明心中顿时一惊:看这架势,天家恐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天家,如今各地的局势很是不稳,西域那边又刚刚稳定下来,朝廷应对的方略是不是缓和一些?”
“缓和?”
天子刘洵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区区鼠辈,不过是狗急跳墙而已,朕何足惧哉!刑部镇抚司径直下手惩处便是!”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只好拱手领命。
就在此时,中常侍耿国进来禀报:“启奏天家,耿寿昌求见,正在宫门外等候天家旨意。”
眼下耿寿昌已经没有了官职,所以也没有随意入宫的资格,只能在未央宫外等候天子刘洵的旨意。
天子刘洵闻言笑了起来,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看来耿寿昌还是明白是非的!”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看来镇抚司可以从耿寿昌处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了!”
“宣耿寿昌!”
“诺!”
很快,耿寿昌便来到了宣室殿,一身布衣叩拜行礼。
天子刘洵命人给耿寿昌赐座,而后问道:“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耿寿昌恭恭敬敬的说道:“启奏天家,草民这段时间在府中冥思良久,知道此前草民行事孟浪,让天家失望了,草民心中悔恨不已,今日特意前来向天家请罪!”
说完,耿寿昌便再次叩拜下来。
天子刘洵明白耿寿昌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于是便笑着说道:“起来吧,朕都明白,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虽然天子刘洵对耿寿昌此前的做法很是不满,但是也明白自己不能将外朝大臣全部赶尽杀绝,必须从外朝之中选择一些“标杆”,以便让外朝诸臣的势力尽快瓦解,而耿寿昌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耿寿昌再次叩拜一番,这才在天子刘洵的虚扶之下起身。
而后,天子刘洵与耿寿昌寒暄了几句,便说道:“朕近日听到了一些风声,不知道耿家主可听到了什么?”
耿寿昌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刑部尚书樊明,而后说道:“启奏天家,草民此番正想向天家禀报此事!”
“哦?”
天子刘洵的脸上毫无波澜,说道:“那耿家主就说说吧!”
耿寿昌没有迟疑,当即将各地郡国门阀士族暗中串联的事情说了出来,长安城内和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更是着重说了一番。
听闻长安城内和司隶各地的门阀士族也牵扯其中,天子刘洵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如此说来,朕还真是要做些准备了!”
耿寿昌注意了一下天子刘洵的脸色,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幸好我悬崖勒马,否则以天家的手段,我耿家恐怕就要在劫难逃了!”
“天家,草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其中的些许细节和各家参与的证据,草民就拿不出来了,还请天家恕罪!”
“无妨!”
天子刘洵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即说道:“朕会让镇抚司全权处理此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料理出首尾了!”
听到天子刘洵出动镇抚司来对付各地的门阀士族,耿寿昌心中更是畏惧不已。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镇抚司只是一个朝廷府衙的名称而已,但是对于朝廷官吏、门阀士族来说,镇抚司可是鬼门关,一旦沾染上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就在耿寿昌暗自思索的时候,天子刘洵说道:“耿家主还有别的事情吗?”
耿寿昌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拱手告退。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看到了吧?现在门阀士族的势力眼见无法在朝中与朕争斗,便开始使用武力了!真是不自量力!”
刑部尚书樊明则是比较务实,说道:“天家,是不是尽快召集朝中将军前来商议?虽然各地门阀士族的势力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扰乱地方也是坏事啊!”
天子刘洵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刑部镇抚司要尽快行动,朕要在一月之内掌握各地门阀士族作乱的证据!至于其他的,朕会尽快部署的!”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亲自督办此事!”
刑部尚书樊明离开之后,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猛然说道:“传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即刻入宫觐见!”
第三百三十五章 布下天罗地网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先后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将各地门阀士族暗中串联、集结人马的情况说了一番,而后便说道:“此番,朕决议出动兵马打击门阀势力,诸位爱卿做好调兵的准备!”
天子刘洵如此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用意,顿时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心中震骇。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急忙说道:“天家,如此各地郡国多半会烽烟遍地,到时候我大汉各地郡国将会动荡不已,匈奴人和西域各国也会为之侧目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这是站在了大局上,为天子刘洵分析了贸然动手的后果。
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朝廷贸然调动兵马,会不会让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门阀士族心中惧怕,会让这些家族在畏惧之下加入到抵抗朝廷的阵营之中?”
兵部尚书史曾站在了安靖地方的角度开始劝谏,担心朝廷贸然动用武力,会让反对者的阵营扩大化。
而后,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天家,臣担心北军一旦调往各方,长安城内外的防务力量将会减弱,一旦四方有事,朝廷能够调动的兵力会不会不足?”
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一心防卫长安城,心中的担忧也是很有道理的。
天子刘洵说道:“朕明白诸位爱卿的担心。但是,门阀士族的力量已经开始威胁到朝廷的威严,此番必须予以打击,否则朝廷威严何在?朕的威信何在!”
“至于匈奴人和西域各国,有安远侯所部兵马驻扎在西域,此番不足为虑!”
接着,天子刘洵看向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另外,北军即便调往各方,长安城内依然有南军、期门、羽林,杜县还有数万新军兵马,长安城的防务自是不用担心!”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听明白了天子刘洵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兵部尚书史曾的担忧,这说明什么?
“天家是在故意逼迫各地门阀士族,有意要将此事扩大化,以便最大程度的打击各地门阀士族力量!”
此时三人心中已经想到了一处,看向天子刘洵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也就不敢再规劝了。
而后,天子刘洵说道:“朕已经命镇抚司全力侦查各地郡国,全力搜集各地门阀士族作乱的证据。与此同时,朝廷的兵马也必须动起来,争取时间!”
按照天子刘洵的部署,此番缉拿各地郡国作乱门阀士族的兵马主要是郡国兵,不过为了监督和支援,防止各地郡国的郡国兵与门阀势力有所关联,驻扎在长安城内的北军各营将士也要出动,在五日之内分兵前往各地郡国的治所,作为此番行动的“督战队”。
“北军的行动由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亲自指挥!”
听到天子刘洵点将,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不敢怠慢,当即拱手领命。
而后,天子刘洵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兵部立即发布命令,命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整顿并州兵马,监督并州各地郡国兵缉拿各方。”
“命令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整顿凉州金城郡兵马,随时支援司隶各地郡国兵!”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不敢怠慢,急忙拱手说道:“臣,领旨!”
长安城,耿寿昌府邸。
回到府邸之后,耿寿昌的心中依然激荡不已,两名心腹门客当即迎了上来。
“家主,如何了?”
耿寿昌微微一叹,说道:“果然如我所料,天家已经开始部署了!此番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估计我耿家便要遭难了!
耿寿昌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两名门客也能从只言片语之中听出言外之音,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一名门客说道:“家主,那接下来咱们应该如何行事?”
耿寿昌说道:“如何行事?什么都不做!告诉府中上下,从今日起全府上下闭门谢客,让族中那些子弟不要与其他门阀士族有所来往,否则严惩不贷!”
“诺!”
两名门客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前去传令。
而耿寿昌则是回到房中,长叹一声,喃喃地说道:“幸好,幸好……”
十几日之后,在兵部尚书史曾的统一调度之下,各地郡国的郡国兵将士四下出动,开始对各地的门阀士族展开缉拿。
与此同时,在刑部尚书樊明的指挥下,镇抚司基本上将各地暗中准备作乱的门阀士族查清,镇抚司积攒了大量的证据和人证。
各地郡国的兵马按照刑部镇抚司提供的证据开始抓人抄家,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收获颇丰。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北到并州、东到幽州、南到扬州、西到凉州,陆续有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士族被郡国兵拿人抄家,这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合族老少数万口人被抓,由各地郡国兵押解前往长安城审判。
同时,这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士族的财产也被登记造册,暂且由各地郡国府衙入库保管,待到天子刘洵颁布诏令之后,再统一运往户部府库。
这一番动荡来得凶猛,让全天下为之侧目,大汉帝国上上下下为之震动。
但是各地郡国并没有出现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所担心的烽烟动荡,各地门阀士族虽然暗中调集了不少的门客和族中子弟,但是在面对强悍的汉军将士、面对大汉帝国高效的“国家机器”之时,各地门阀士族集结出来的人马顿时土崩瓦解,根本无力抵抗!
短短一个月之内,长安城内的刑部大狱内人满为患,刑部都民司和镇抚司的捕快、官吏全都忙碌坏了,几乎都是日以继夜的审问人犯、整理案宗。
在这段时间里,天子刘洵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刑部上报的奏章,时刻把控着审问作乱门阀士族的进度。
这一日,刑部尚书樊明和中书令魏相先后入宫觐见,天子刘洵在麒麟殿内召见了二人。
刑部尚书樊明将一个多月以来审问的情况作了一个总结,向天子刘洵禀报完毕之后,说道:“天家,此案已经审问得差不多了,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士族的族长基本全都认罪,臣已经将众人认罪的卷宗整理好,明日便能呈报给天家。”
“此外,这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士族的族人已经全部到案,财货已经陆续开始起运,本月内就可以全部运抵长安城,届时臣会与户部尚书联系,做好交接事宜。”
“此番,刑部共抓捕一百七十多家门阀族人三万九千一百一十八人,关在长安城内刑部大狱和朝廷诏狱内,还有大部分人犯在司隶各地监狱之内,等候天家发落。”
“此番,刑部共查获各家门阀士族财产共计一千九百八十七万缗,耕地五十九万亩,店铺、产业等三千九十一处,等候天家处置!”
听到这些数据,天子刘洵心中震撼,虽然被查抄的门阀士族有一百七十多家,但是能够查抄出如此巨额的钱财,也足以让天子刘洵为之瞠目结舌了。
由此,天子刘洵也能够想到,大汉全天下的门阀士族究竟掌握了多么恐怖的实力,这可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了!
“所有钱财交割给户部,冲抵国库!”
“查抄的耕地交给各地郡国府衙,由各地郡国府衙分给贫苦百姓;查抄的产业和店铺交割给少府商贸司,由商贸司成立相应的商社进行经营!”
“至于那些案犯……”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刑部梳理一下,将主犯单独列出来,这些人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剩下的老弱妇孺,全部迁到并州去实边!”
天子刘洵的这番处置就意味着,大汉有一百七十多家门阀士族彻底消失了!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诺!”
而后,刑部尚书樊明便前去办理。
此时麒麟殿内只剩下中书令魏相和天子刘洵,于是中书令魏相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有事禀报!”
“爱卿请讲!”
“启奏天家,中书省陆续接到了各地郡国上报的奏章,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各地门阀士族上报的,这些家族的族长都在为那一百七十多家谋乱的门阀求情。”
说到这里,中书令魏相叹息一声,说道:“臣明白这一百七十多家门阀罪不可恕,所以刚才臣并没有劝阻。但是臣认为此事还是应该向天家禀报一番,以防各地门阀士族群情激奋,以此来扰乱朝政局势!”
天子刘洵微微点头,说道:“朕知晓了!朕会尽快将处置一百七十多家谋乱门阀的旨意颁布天下,到时候中书省要配合一番,给所有上奏求情的门阀回书。”
“臣听命!”
天子刘洵沉吟一番,说道:“回书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朝政国法不容旁人左右!”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玻璃
几天之后,中书令魏相再次入宫,向天子刘洵禀告回书的情况。
此番回书,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纷纷偃旗息鼓,一百七十多家门阀的覆灭,已经让全天下的门阀知道,大汉帝国的权柄是皇帝主导的,大汉帝国疆域之内是皇权至上的!
天子刘洵于中书令魏相谈论了许久,而后中书令魏相便起身告辞,宣室殿内只剩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
“告一段落了!”
天子刘洵心中叹息一声,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由一百七十多家门阀、数万人被发落换来的!
此时,天子刘洵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中常侍耿国见状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天家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千万不要太过操劳啊!”
“朕口渴……”
“诺!”
中常侍耿国急忙出去准备,没过一会儿便端来一杯甘露。
只见中常侍耿国将水杯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而天子刘洵却是愣在了当场。
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直上直下的杯身,宽口厚底,与后世的玻璃水杯相差无几!
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这个杯子从何处找来的!”
中常侍耿国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启奏天家,这是扶风郡不久前上供的琉璃水晶杯,礼部专门拿来作为天家饮水之用的!”
“琉璃水晶杯?”
天子刘洵知道所谓的琉璃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玻璃,这种后世再普通不过的工业制品,在此时的大汉帝国却是极其珍贵的宝贝,甚至是可以和黄金、美玉相提并论的珍宝!
天子刘洵在前世曾经看过不少的文献,知道华夏与西方文化交流始于公元前2世纪时的汉通西域。因此,不少学术界人士以及西方学者曾一度认为,华夏的古玻璃或者玻璃制造技术是自西汉张骞通西域后,从西方传入的。
其实早在西周时期,华夏的先民们就已经掌握了玻璃制造技术,华夏大地上出现的各种玻璃制品完全是“自主知识产权”的造物,与西方文明没有任何的关系!
玻璃是一种无定性的固熔体。在古代,它主要是由石英和一些矿物,如方铅矿或者碱性的盐类(如钾、钠)一起融化而成的产物,属于硅酸盐系统,与陶器、瓷器是一类的。
天子刘洵还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在一处文献中看到过,华夏的陶器自新石器时期开始,到“仰韶文化”时期已发展为彩陶,这可以说是“釉”的萌芽,等到了殷商时期,又出现了青釉器,例如在河南郑州就出土了一个商代的青釉印纹尊,在它的口部以及肩部涂有薄釉外,还有深绿色厚而透明的玻璃釉五块。根据考古资料的记载,殷商时期青釉器的烧制温度已经达到1100c—1200c,并且已经有了耐火的坩埚。到了西周和东周时期,炉温更高一些,青釉器在烧成时温度过高而流下来形成的釉滴,经科学测试和分析,其成分恰是钾钙硅酸盐,这种釉滴已是玻璃态物质,可能就是中国最早的古玻璃。因此推断,中国古代最早的玻璃制造技术应是从青釉器的瓷釉技术演变而来的。
根据考古发掘资料,在中国绝大多数的土地上都出土有玻璃器物,时代从西周到后世的明清。
在古代,制造玻璃的主要原料是石英,而石英砂的熔点为1750c,这么高的温度在古代是达不到的。但是得益于中国古代有着非常高超技术水平的冶金技术。如在商代时期,先民们就已经懂得助熔剂的使用了,他们在铜中加入铅或锡,或者是同时加入铅、锡用以降低了铜的熔点,使铜的融化温度从1100c降到了800c左右,同时这也使得铜的硬度增加,因此殷商时期的先民们才得以制作出了很多精美、各种造型奇特、花纹繁复、胎体薄而均的、形体很大的青铜器。
及至汉代时,玻璃制造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出现了很多独具特色的玻璃制品。
此时天子刘洵回忆起这些信息,对于眼前的这个玻璃杯的存在,也就不是那么的激动了。
由此,天子刘洵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的事情。
“玻璃可是穿越者的大杀器啊!不但可以借助玻璃获得巨额的财富,还能够冲击光学玻璃这棵科技树,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之前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啊!”
天子刘洵感叹了一会儿,而后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将商贸令王炆和尚书省兵部百工令杨墨找来,马上!”
中常侍耿国跟随天子刘洵许久,看到天子刘洵的态度自然明白是有大事吩咐,当即一路小跑前去找人。
很快,商贸令王炆、兵部百工令杨墨一同赶来,二人行礼之后,天子刘洵直接说道:“二位爱卿对眼下的琉璃工艺有什么见解?”
二人被问得有些发愣,对视一眼之后,商贸令王炆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对于琉璃工艺并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只是商贸司下属的商铺处经销过一些琉璃制品,臣由此知道琉璃制品是与玉石金器一样的奢侈之物,倒卖之后获利颇丰,所以商贸司一直以来都在参与贩卖。至于琉璃的工艺,商贸司并没有投资琉璃工坊,所以尚不清楚!”
听完商贸令王炆的话,天子刘洵心中还是在想着光学玻璃,因为光学玻璃不但是望远镜的主要配件,还是将来发展火炮技术的基石。
按照天子刘洵记忆中的资料,要烧出透明的光学玻璃,关键得具备三个条件:
一个是得有合适的耐火材料,最好是达到炼钢级别的耐火砖,现在经过天子刘洵的扶持,大汉各地的炼铁工坊基本上已经具备了炼制精钢的能力,所以这个条件已经大致具备了。
第二个条件,就是得用纯度很高的石英砂作为烧制玻璃的主要原料,这个条件在此时的大汉难度有些高,就只能对一般石英砂进行精选、粉粹和煅烧。
第三个条件,就是在煅烧的过程中加入氧化铅,华夏古代的玻璃产业基本只产琉璃,原因就是没掌握到氧化铅的作用。氧化铅在此时的大汉还被叫做铅黄,并不是稀罕物,很容易就能买到。
此外除了原料,在生产时还得不断搅拌,所以玻璃炉窑也需要全新的设计。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将来天子刘洵可以根据记忆,亲自为工匠设计出图纸。
这时,兵部百工令杨墨拱手说道:“天家,臣对玻璃的制法有些了解,玻璃也就是民间通常所说的琉璃,主要原料是石英砂,其次还需要在煅烧过程中加入纯碱、石灰石和长石,其中只有纯碱最难搞。”
“能够大量供应烧制玻璃的天然碱主要来自碱湖和固体碱矿。特别是碱湖,凉州各地有很多的碱湖,所以这一点咱们不必担心。”
“……接下来就是煅烧了!将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块状原料全部细细粉碎,使潮湿的原料变得干燥。随后为了保证玻璃质量,还需要专门找来磁石,对原料进行除铁处理……”
“……此外,在烧制阶段也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火力的温度需要达到炼制精钢的级别。所以,煅烧玻璃的燃料也要使用炼钢时使用的焦炭……”
“待到溶液流出,便要接入专门的铁质模具之中,等到冷却定型之后,便是各种形状的琉璃了!”
百工令杨墨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将整个烧制琉璃的工序说完。
天子刘洵听得很是仔细,百工令杨墨所说的工艺流程基本上与自己技艺中的流程一致,只是一些细节上有些偏差而已,想来应该是此时的工艺与后世不同所致。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朕想要在商贸司工坊处增设玻璃工坊,同时在兵部百工司也增设玻璃工坊。”
百工令杨墨和商贸令王炆很是吃惊,两个部门同时增设玻璃工坊,不知道天家究竟有何用意?
“商贸司的玻璃工坊生产玻璃杯、玻璃瓶、玻璃碗等使用器具,用于出售盈利,为少府增加收入。同时,商贸司的玻璃工坊在积攒技艺之后,可以将技艺出售给民间的玻璃工坊,推动我大汉玻璃制品工艺的发展!”
商贸令王炆仔细的记录着,心中已经意识到,玻璃工艺应该是天家的又一个重大部署,自己千万要谨慎行事,绝不能将此事办砸了!
“兵部百工司的玻璃工坊不用着急生产实物,朕给百工司玻璃工坊一个任务,那就是研发平面的、高透光的玻璃!”
百工令杨墨当即愣住了,不知道天子刘洵所说的玻璃有什么用,具体是什么样的玻璃。
于是,天子刘洵将自己知道的光学玻璃的特性说了一下,而后说道:“爱卿不用知道这样的玻璃有什么用处,只要按照朕给出的特性去实验、研发便好。研发的时间不限,所需的钱粮任意支取,朕全力支持!”
第三百三十七章 汇集财富
元康元年九月。
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在少府卿霍利的全力支持下,商贸令王炆、商贸丞唐博成立了长安琉璃商社,专门生产、销售玻璃制品。
长安琉璃商社并不是一家简单的铺面,而是下辖长安城、司隶各处共计二十七家玻璃工坊,这些玻璃工坊分门别类的生产各类玻璃制品,基本上都是民用的各类杯子、瓶子等等。
同时,长安琉璃商社还在长安城、杜县、雒阳城等各地郡国的重点城池内,开办了十几家铺面,专门销售玻璃制品。
原本大汉各地便已经有生产、销售玻璃制品的商贾,但是都没有形成规模,基本上都是小作坊,不但产量堪忧,而且价格也卖不上去。
如今在少府商贸司的主持下,长安琉璃商社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工坊和商铺的筹建事宜,接着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备货的准备,终于在九月中旬开始营业,长安琉璃商社在各地的铺面几乎同时对外销售。
一时间,大汉各地郡国的市场上出现了大量高质量的琉璃制品,这些由长安琉璃商社经销的琉璃制品不但质量上乘、款式多样,而且价格也比较适中,虽然比之前的琉璃制品价格有所上升,但并不是高得无法接受,即便是民间的富户也可以买上一两件回家。
这样的形势得益于商贸令王炆的坚持,在商贸令王炆的坚持下,商贸司动用的各种关系、花费了大量的钱财,招募了大量技能娴熟的百工巧匠。
随着长安琉璃商社的成立,几乎将长安城、司隶各地以及周边各地郡国的能工巧匠“搜刮一空”!
正是因为有如此雄厚的人才积累、资金储备,才让长安琉璃商社一开始营业便占据了各地的玻璃市场,对原本各地的玻璃商贾几乎形成了降维打击。
九月底。
少府卿霍利和商贸令王炆一同入未央宫,将长安琉璃商社的经营情况向天子刘洵做禀报。
“启奏天家,长安琉璃商社的产量逐步扩大,各地的工坊在全力生产的同时,还在做着扩产的准备。预计明年各地工坊的产量可以增加三成以上!”
天子刘洵点头首肯,而后看向了商贸令王炆,问道:“现在琉璃制品的均价是多少?商贸司今年预计可以收获多少钱财?”
商贸令王炆在入宫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将所有涉及到的数据全部记了下来,此时说道:“启奏天家,现在长安城、司隶各地的琉璃制品均价在二十八缗左右,其余各地的均价各有不同,但是基本上都在十五缗到二十二缗之间。”
“如今各地的商铺销售情况很好,今年预计可以收获十七万缗以上。到了明年,商贸司的收获应该可以翻倍!”
对于眼下的大汉帝国来说,销售玻璃制品的收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如今户部和少府的府库非常充盈,一年十几万到几十万缗的收入,并不算太显眼,也不足以让天子刘洵为之振奋。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天子刘洵相信玻璃产业肯定能够像其他的新兴产业那样,逐渐发展壮大,最终成为朝廷的一大支柱产业的!
“长安琉璃商社不能只是涉猎各地郡国,还要开始在西域各邦国进行布局,将琉璃制品卖到西域去!”
天子刘洵沉声吩咐着,眼下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早已经畅通无阻了,但是对于大汉帝国来说,通过丝绸之路获得的财富还不够多。
大汉的商贾和朝廷的商社每年会通过丝绸之路买进西域的各种瓜果、食材、马匹、手工品、珠宝等等,同时通过丝绸之路向西方卖出丝绸、漆器、铁器等等。
这一买一卖之间,虽然大多都是大汉的商贾、朝廷的商社盈利,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贸易顺差,但是贸易顺差的数量还不是很大,至少没有让天子刘洵感到满意,与后世某大国那天文数字一般的贸易顺差相去甚远!
所以,当天子刘洵得知长安琉璃商社的试水成功之后,当即让商贸令王炆准备“进军西域”,准备开始大赚西域各邦国的财富,甚至是西域以西各国的财富!
商贸令王炆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都是精神一振,二人当即表示会尽快拿出具体方略,而后转报中书省走公文程序,最后再呈报给天子刘洵审核。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商贸令王炆和少府卿霍利充满干劲的离开了宣室殿,急匆匆的赶回府衙部署细节之事。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中常侍耿国请示是否先用膳,但是天子刘洵此时思绪万千,当即吩咐中常侍耿国将膳食送到宣室殿来,自己一边吃饭一边处理政务。
“传兵部尚书史曾、兵部百工令杨墨立即入宫!”
“诺!”
中常侍耿国不敢耽搁,吩咐手下小黄门传膳之后,便急忙前去找人了。
很快,兵部尚书史曾、兵部百工令杨墨赶到了宣室殿。
天子刘洵笑着问道:“二位爱卿可吃过饭了?”
兵部尚书史曾、兵部百工令杨墨纷纷拱手说道:“谢天家,臣用过饭了!”
天子刘洵说道:“好!那朕就边吃边说了,二位爱卿坐!”
待到二人先后落座之后,天子刘洵便问道:“现在兵部百工司下属的玻璃工坊进展如何了?”
兵部百工令杨墨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在尚书大人的支持下,已经在长安城郊修建了一处玻璃工坊,由兵部招募的精湛百工研发天家所说的平面玻璃和光学玻璃,只是眼下进展缓慢,工坊内的十几名百工一时之间还摸不到门道!”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这也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以此时的技术积累来研发光学玻璃,还是有些“大跃~进”的意味。
后世生产光学玻璃的原料是一些氧化物、氢氧化物、硝酸盐和碳酸盐,并根据配方的要求,引入磷酸盐或氟化物。
为了保证玻璃的透明度,工匠必须严格控制着色杂质的含量,如铁、铬、铜、锰、钴、镍等。配料时要求准确称量、均匀混合。主要的生产过程是熔炼、成型、退火和检验。
其中每一步都有着严格的技术约束,兵部百工司下属的玻璃工坊想要突破这些环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要数年、甚至是十数年才有可能。
“不过必要的探索还是需要进行,绝不能因为困难而就此放弃。”
天子刘洵心中暗道:“如果有朕的指导,也许研发光学玻璃所需的时间要短一些!”
于是,天子刘洵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制造光学玻璃的知识说了一番,比如生产的流程,所需的一些原材料,听到过的一些工艺等等。
百工令杨墨也是百工出身,有着十几年的技艺积累,对于玻璃的制造工艺也有所涉猎。
此时百工令杨墨聚精会神的听着天子刘洵的“指导”,生怕漏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天子刘洵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有用信息全部说了出来,此时百工令杨墨已经大汗淋漓,拱手说道:“天家聪慧绝顶,竟然知晓这么多的百工技艺!臣这就前往城外的工坊,召集所有百工进行试验,一定不负天家的期望!”
兵部尚书史曾也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也会全力支持百工司,只要是百工令杨大人所请,臣定然全力支持!”
“嗯,很好!”
而后,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离去,天子刘洵又将刑部尚书樊明找来,问道:“眼下各地对于玻璃产业怎么看?”
现在天子刘洵尚未成立专门独立的情报机构,眼下朝廷的情报事宜基本上是由兵部和刑部分担的。对此,天子刘洵也已经有了腹案,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成立一个专门的情报部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自从长安琉璃商社横空出世之后,各地郡国的商贾、门阀纷纷跟进,相继成立琉璃商社,想要与长安琉璃商社争抢市场。可是根据都民司的跟进情况,这些民间的琉璃商社都不怎么行,生意很是惨淡!”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樊明忽然笑着说道:“现在民间不少商贾都在讲:天家才是天底下最大、最会赚钱的商贾,随便一个新兴产业都是聚宝盆,天家的少府已经在汇集天下财富了!”
天子刘洵也是笑了笑,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新兴产业必须由朝廷把持住,否则一定会被商贾和门阀带偏!”
而后,天子刘洵说道:“朕知道了!不过今后刑部都民司要关注一下各地郡国的玻璃工坊,民间的玻璃工坊只能生产、销售玻璃杯、玻璃瓶等制品,除此之外不准涉足,一经发现都民司便要予以查封!”
刑部尚书樊明不由一愣:“除了这些之外,玻璃还能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应用于军
面对刑部尚书樊明的疑问,天子刘洵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详细的解答,毕竟此时光学玻璃还没有下文,自己也没必要提前解释。
此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天子刘洵专门从少府调集了三十万缗钱财,拨给兵部百工司用作转款,专门用来研发光学玻璃。
一开始,天子刘洵心中还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冒进了,毕竟以此时的科技水平来说,研发光学玻璃这样的“高精尖”器物多少有些超前了。
可是当中常侍耿国将东昌郡进献的琉璃珠呈上来的时候,天子刘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保守了。
东昌郡进献了八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也就是后世的玻璃珠子,不过在此时却是非常难得的珍宝。
天子刘洵欣喜不已,一颗接一颗的拿起来放到太阳光下照耀一番,只见这八颗琉璃珠都可以折射阳光,只是相比于后世的通透玻璃,这八颗琉璃珠显得比较混沌,透过来的光线不是很好,明显可以看出来折射率不是很好。
不过这已经让天子刘洵非常吃惊了,有了这八颗琉璃珠在,就足以说明以此时的工艺水平完全可以进行光学玻璃的研发,至少的基础技术上,是不存在任何屏障的。
当然,天子刘洵的心中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即便是做出了光学玻璃,也绝不可能与后世的光学玻璃一般好用,这一点认知还是有的。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兵部百工司集结了上百名琉璃工匠,这些工匠全都是大汉各地的“精英强将”,几乎代表了此时大汉琉璃工艺的最高峰。
百工令杨墨几乎天天都扎在琉璃工坊内,废寝忘食的埋头光学玻璃的研发,将整个百工司的事务全部交给了手下官吏。
对于百工令杨墨来说,此时光学玻璃的研发已经成了重中之重,光是天子刘洵的关注,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让百工令杨墨无时无刻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日,天子刘洵忙完政务之后,摆驾来到了建昌宫内,正在宫内的复道上行走,看着宫中壮丽的景色。
忽然,一名小黄门急匆匆的赶来,将一份奏章递给了中常侍耿国。
天子刘洵忽然心中一跳,只见中常侍耿国喜形于色,急忙走了过来,大声说道:“启奏天家,兵部百工令杨墨上奏,天家诏令研发的透光琉璃已经研发成功,兵部百工司还按照天家的图样,打造了一副千里镜,现已经呈到了未央宫内!”
“什么!”
天子刘洵万万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兵部百工司竟然就研发出来光学玻璃和望远镜,原本自己还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以为研发光学玻璃的过程没有个几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听到这个消息,天子刘洵也没有心思再游览风景了,急忙摆驾未央宫。
当天子刘洵赶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令杨墨已经等候在此,在天子刘洵的桌案上摆放着两个精致的木匣子。
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也不多说,直接上前打开了两个精致的木匣子,只见其中一个木匣子之中盛着一枚扁平的琉璃片,这枚琉璃片与以往的不同,没有任何杂色,完全就是半透明状,拿在手中可以透过琉璃片看到后面的景物。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微微一叹,自己手中的琉璃片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远没有达到后世光学玻璃的透光程度,只能透过琉璃片本身看到很模糊的镜像,这样的琉璃镜片只能说是半透明状态。
接着,天子刘洵又拿起另一个木匣子内的千里镜。
只见兵部百工司研发出来的千里镜是单体式,用硬木制作筒身,加上一前一后、两片打磨好的光学玻璃,但是此时的光学玻璃很是简陋,虽然已经褪去了原本的墨绿色,整体都是白色透光,但是依然很是浑浊,甚至是模糊不清的。
天子刘洵拿起千里镜对准窗外试用了一下,发现这种望远镜只能依稀看到一百多米外的模糊镜像,根本无法识别具体的情况,能看到的距离也很近。
这种状态的千里镜到了战场上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也完全达不到后世军用望远镜的试用级别,只能暂时作为一个物件把玩而已。
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刚开始还是满心欢喜,二人看着天子刘洵脸上的笑容,心中无比轻松:天家交给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这一个月以来,不光是百工司,整个兵部都是忙碌不已,现在终于完结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就发现天子刘洵的脸色有了变化,从欣喜变成迟疑,而后又充满了遗憾。
“坏了!”
眼见如此,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微微皱眉,二人心中开始嘀咕了起来。
此时,天子刘洵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说道:“这段时间兵部上上下下都辛苦了!”
“此乃臣等应尽之责!”
“不过……”
“嘶!”
听到天子刘洵说出“不过”二字,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只见天子刘洵说道:“眼下光学玻璃的通透效果还是不足,百工司要继续研发,要不断改善光学玻璃的通透效果。朕要的效果是:光照可透、视如无物!”
“光照可透,视如无物?”
听到这八个字,百工令杨墨不禁心中犯苦,这一个月以来,百工司为了研发出现在的光学玻璃,上上下下几乎是废寝忘食,已经拼尽了全力,但是天子刘洵依然不满意,还要将这通透玻璃继续改善下去,看来接下来的苦日子还没有完!
而后,天子刘洵继续说道:“至于这千里镜,现在使用起来也不太方便,需要等到光学玻璃改善之后,才能真正的派上用场!”
“诺!”
兵部尚书史曾、百工令杨墨闻言纷纷拱手称诺,不过二人的心气都是泄了不少。
天子刘洵自然看在眼中,笑着说道:“二位爱卿可不要气馁,此番百工司产出的光学玻璃虽然没有达到朕的预期,但是也要比之前的工艺强上许多,已经是很不错的进展了!”
“臣,谢过天家!”
而后,天子刘洵拿起桌案上的千里镜,说道:“这副千里镜堪称我大汉首创,朕便收藏在宫中,以为留念!”
听到这里,百工令杨墨很是激动,当即拱手说道:“天家如此,实乃臣等荣幸!”
天子刘洵明白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的道理,于是又说道:“今后百工司继续研发光学玻璃和千里镜,朕不会规定期限,只要百工司加紧进行便可。另外,朕还会从少府中拿出一笔奖酬!”
“奖酬?”
“百工司研发出光学玻璃和千里镜之后,凡事参与研发的百工和官吏,都可以根据贡献的多少获得奖赏。朕颁布的奖酬总额为一百万缗!两位爱卿可以将消息颁布下去,以便激励百工司的众工匠!”
“一百万缗!”
听到这个赏格,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令杨墨都是震惊不已,虽然对于二人来说,一百万缗不算是什么不可触碰的数字,以二人的收入和家底,也是可以拿出这一百万缗钱财的,可是对于百工司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工来说,这一百万缗钱财就是毕生都无法赚取的财富!
一百万缗的钱财,足够数口之家奢华度日一生一世了!
这样的赏格,也足以让百工司的众百工为之疯狂!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担心贸然颁下如此重的赏格,会让百工司的工匠们大动心思,到时候对于百工司其他的研发项目会置之不理,而一门心思的研究光学玻璃和千里镜!所以,臣以为天家颁下的赏格可以少一些,起到激励的作用便可。还望天家三思!”
天子刘洵也明白兵部尚书史曾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人心被钱财左右而已,于是说道:“不用担心!朕会专门下诏令:日后百工司的各项研发都有赏格,具体的金额朕会命中书省严加制定。届时,不光是光学玻璃和千里镜完善之后有钱发,其余的项目只要研发成功,朕都有重赏!”
兵部尚书史曾惊呼道:“如此,朝廷要背负多少负担啊!”
天子刘洵心中明白,与花出去的钱财相比,百工司取得的各项技术成果才是千金难换的无价之宝!
“所有赏格的钱财都从少府划拨,朕不会动用户部的钱财,爱卿也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中常侍耿国急匆匆的前来禀报:“启奏天家,兵部收到西域驻军急报:匈奴正在调集兵马,似乎有南下之意!”
说完,中常侍耿国便将一份奏报呈给了天子刘洵。
兵部尚书史曾顿时吃了一惊,近来兵部可从未收到过匈奴人异动的奏报,这份紧急军情为何来得如此突兀?
天子刘洵则是微微皱眉,说道:“看来,西域又要升起狼烟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重返西域之谋
元康二年,三月。
就在天子刘洵收到匈奴人调集兵马的消息一个多月之后,兵部再度送到一个劲爆的消息: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病死!
按照兵部的消息,匈奴单于栾提壶衍提应该是在元康元年入秋时就已经病死,但是匈奴人一直在封锁消息,直到匈奴左贤王取得优势,并且即位匈奴大单于位之后,才对外宣布了消息。
匈奴左贤王对外自称为虚闾权渠单于,开始对匈奴各部进行整顿,并且立自己的亲弟弟为新任左贤王。
而后,虚闾权渠单于便开始谋划重返西域的策略。
此时匈奴各部的实力已经大为受损,不过自从匈奴的兵马撤出西域之后,已经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各部的人口和兵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虚闾权渠单于的雄心也开始逐渐膨胀起来,想要通过重新杀进西域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在收到了新任大单于的征召令之后,匈奴各部首领纷纷赶来,准备参加虚闾权渠单于召集的第一次聚议。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齐聚一堂,众人先是各率亲卫簇拥着虚闾权渠单于北上龙城,用匈奴人的祭天金人祭祀了长生天,宣布虚闾权渠单于的合法地位,而后便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单于庭,准备商议重回西域之策略。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看着大帐之内的众部落首领,心中也是冷笑不已。
前任大单于的种种做派,虚闾权渠单于依然记在心中。说实话,前任大单于从本心来讲,还是想要壮大匈奴各部的,所做出的决定也并不都是错误的。
但是匈奴各部之所以屡屡遭到创击,都是因为匈奴各部的相互争斗,始终无法形成合力。
对于这一点,虚闾权渠单于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继承单于之位之初,便抢先收拢了前任大单于的所有部众和兵马,特别是前任大单于精心操练的三万精锐铁骑,还被命名为“王庭重甲”!
而后,虚闾权渠单于将自己左贤王部的兵马一分为二,六成兵马带到了单于庭继续为己所用,剩下的四成兵马才归于新任左贤王。左贤王部的部众也被带走了三成左右,划归到单于庭之中。
自此,匈奴单于庭实力大增,一跃凌驾于匈奴各部之上,连带虚闾权渠单于的声望也增长了不少。
但是即便是如此,虚闾权渠单于也明白自己还是缺少战绩,没有战绩这样的“硬实力”,在各部首领的心中还是无法做到一呼百应。
“眼下汉人的兵马已经有一大部分撤回了玉门关内,驻扎在西域的兵马只剩下部分凉州铁骑而已,兵力不过数万。而且,西域各国经历了莎车国之乱,各国之间的间隙越发的加深,所以本单于以为,眼下正是我匈奴铁骑重新南下西域的大好时机!”
说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基本上都是盯着地面,无人言语。
“哼!”
虚闾权渠单于心中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此番,本单于决定集结各部兵马突袭车师国,先一步恢复我大匈奴在西域的战略要点,而后再逐步南下,择机击退汉人在西域的驻军。如果战事顺利的话,各部便要拼尽全力,赶在汉人援军赶到之前,击败乌孙国兵马,让西域的形势彻底回到数年之前!”
此时众人听着虚闾权渠单于描绘的方略,心中都是非常不屑。
“汉人虽然在西域只有数万兵马而已,但是汉人已经基本上掌控了西域各国,一旦开战便可以扩军到十几万,我匈奴铁骑虽然强悍,但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事。到时候战事拖延不决,汉人的援军又纷纷杀到,岂不是又重演了此前的故事?”
“别看汉人在西域只有数万兵马,但是这数万兵马的战力很可观,都是凉州的精锐铁骑。我军急战之下,各部勇士的折损肯定很大,到时候如何应对汉人的援军?”
“大单于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还是要谨慎一些,眼下汉人的实力越发强盛,已经将我大匈奴远远甩开,如今之计,我大匈奴是不是应该埋头发展,而不是与汉人继续厮杀?”
“汉人强悍,不但器械比匈奴铁骑精良,人数也远比我大匈奴要多,如此还要不断与汉人征战,这怎么可以!”
虚闾权渠单于刚刚说完,在座的各部落首领便纷纷开始反对,众人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匈奴的实力已经远不如大汉帝国,既然已经被汉人赶出了西域,眼下匈奴各部就应该集中精力恢复实力。
按照各部落首领的想法,现在匈奴各部应该集中兵力向东、向西、向北发展,尽可能的吞并周边胡族部落,用这些胡族部落的人口和兵马来充实匈奴各部,待到匈奴各部的实力恢复到往昔之时,再谈论重回西域也不迟!
虚闾权渠单于眉头紧锁,冷声说道:“现在东面的鲜卑人、乌桓人,北面的丁零人,西面的大食、大宛、大月氏,哪一个是善于之辈?我大匈奴一旦将兵锋转向任何一方,汉人绝对会集结大军冲入大漠,以汉人的谋略,绝对不会让我大匈奴就此做大的!”
说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指着众人狠狠的说道:“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这时,昆邪王站了出来,说道:“即便如此,我大匈奴也应该避免与强大的汉人对阵,而是应该先易后难,徐徐恢复各部的势力!”
日逐王也大声说道:“前任大单于率领各部几次南下,已经让许多部落从此销声匿迹,这是何等惨重的教训!难道大单于还要重蹈覆辙吗?”
日逐王的言外之意顿时引来了众人的附和:前任大单于借着汉人的手铲除异己,消灭了许多部落,这些部落的人口大部分都划给了单于庭,难道大单于刚刚即位便要效仿吗?
听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勃然大怒,怒声说道:“我一心为了大匈奴的强盛,没有半分的私心!如果你们信不过我,那此番南下便以单于庭兵马为主力,你们各部的兵马为副,如何!”
众人闻言都是不再说话,虚闾权渠单于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已经没有了继续反对的理由,即便心里有多么的不愿意,此时也只能沉默以对。
虚闾权渠单于看了看寂静的大帐,看着闭口不言的众人,冷声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请十五日之内,集结各部的主力大军,到单于庭会师!”
听到虚闾权渠单于下令,众人只好起身领命。
十五日之后,虚闾权渠单于集结了单于庭几乎所有的铁骑,只留下了两万铁骑驻守单于庭,剩下的五万铁骑和三万王庭重甲全部被征调出战。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率五千铁骑参战。
左贤王所部实力被削弱,所以此番也只率领了五千铁骑前来;右贤王则是率领一万铁骑参战。
左谷蠡王率部八千,昆邪王率部一万五千,日逐王率部一万,卢屠王率部两万,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率部八千参战。
至此,虚闾权渠单于集结了二十三万余铁骑大军,在单于庭附近调集了大量的牲畜和粮食之后,便开始浩浩荡荡的挥师南下。
虽然此战已经成行,但是虚闾权渠单于的心中依然愤怒不已。
此战,虚闾权渠单于为了增加胜算,几乎将单于庭的家底全部拿了出来,但是其余各部却依然在遮遮掩掩,除了卢屠王之外,各部落首领都是出工不出力,只是率领一支偏师前来,而将主力兵马留在了自己的部落之中!
如此,这场南下的大战还没开打,匈奴人便已经输了三分,至少在内部的团结上,已经存在很大的问题了。
原本按照虚闾权渠单于的计划,集中单于庭和匈奴各部的大部分兵马,至少可以再集结三十万以上的铁骑大军,届时匈奴铁骑趁着汉人在西域兵力不足的机会,一举拿下车师国,而后在周边攻城拔寨,肯定会势如破竹。
即便之后汉人的援军赶到,但是匈奴大军已经占据了不少的城池和要地,也已经裹挟了不少西域邦国一同对抗汉军,到时候汉军想要击败匈奴铁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策马军中,回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制定下来的计划,只感觉心中恼怒不已。
到了此时此刻,虚闾权渠单于才真正的体会到前任大单于的苦闷和无力,最终自己心中的恼怒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而已。
一月之后,匈奴大军冲入西域地界,直奔车师国而去!
第三百四十章 奇袭车师国(一)
虚闾权渠单于命卢屠王率领所部两万铁骑大军为先锋,会同单于庭的三万铁骑一同,合兵五万突袭车师国。
卢屠王率领五万铁骑大军疾驰南下,全军每人配备五匹战马日夜兼程,将将近二十万主力大军抛在了后面,如同飓风一般狂飙突进而来。
当车师国国王收到消息的时候,卢屠王已经率领五万铁骑大军进入了国境,距离车师国王城已经不足百里!
仓皇之下,车师国国王集结了王城之内的所有兵马,并且开始从百姓之中征召青壮,一日之内便集结了三万大军,以及两万青壮。
这点兵力对于来势汹汹的五万匈奴铁骑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于是,车师国国王急忙派出快马向已经移兵驻扎在楼兰的汉军求援,请求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尽快派兵前来救援。
当快马出发之后,车师国国王明白将这五万人马全部留在王城内死守不是办法,匈奴人有一万种办法攻破城池,而且车师人也没有与匈奴大军决战到底的勇气和实力。
所以,车师国国王当机立顿,将集结起来的三万大军一分为二,其中的一万步卒登城据守,辅之以两万青壮,估计也可以防守一段时间。
剩下的两万兵马全都是骑兵,车师国国王命国中大将率领这两万兵马北上迎击匈奴铁骑大军,不求取胜、也不要求斩获,只要能够抵挡得住,能够拖延匈奴铁骑大军南下的速度即可。
按照车师国国王的想法,自己的安排至少可以为汉军来援争取半个月的时间,以汉军铁骑的强悍和迅速,半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到王城来援!
一天之后,两万车师国铁骑大军出城北上,浩浩荡荡的前去迎击匈奴大军,车师国国王也登城眺望,当大军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车师国国王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安排,到底能不能挽救车师国的命运。
数日之后,两万车师国铁骑与匈奴前锋的斥候遭遇,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这股匈奴前锋斥候的人数在八百多人,此番南下匈奴人很是猖狂,派出去的斥候根本没有完全的散开,而是聚拢在一起,想要劫掠沿途、捞取财货!
只见两万车师国铁骑一拥而上,无边无际的铁骑大军顷刻间将八百匈奴斥候淹没,即便匈奴铁骑的战力远胜于车师国铁骑,但是此时双方人数相差巨大,车师国铁骑的人数远远多于匈奴铁骑,转眼之间便以人数优势将数百匈奴铁骑彻底淹没。
战斗结束之后,领军的车师国将领信心大增,原本对于迟滞匈奴铁骑的任务没有什么底气,可是此时也觉得此事也许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
也许车师国大将没有注意到,即便车师国铁骑以两万人之巨围歼数百匈奴铁骑,其部的伤亡人数也高达两百多人!
这就是双方战斗力上的巨大差距!
“全军北上,阻击匈奴人!”
在车师国大将的心中,此时的匈奴人已经不是之前那般强大的存在了,在经过汉军数次打击之后,现在的匈奴铁骑不但战力下降,而且也没有了横行西域的资本。
可是当卢屠王率领五万铁骑大军出现在茫茫草原上的时候,车师国大将和身后的两万车师国铁骑全都肝胆俱裂,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之前围歼数百匈奴铁骑时的意气风发,此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撤!撤!”
此时,车师国大将只能喊出一个“撤”字,心中明白自己手中的两万铁骑根本不是匈奴人的对手,只能暂时后撤,再另行寻找战机了。
可是卢屠王怎么可能轻易放走车师国大军?
眼见两万车师国铁骑正在变阵,准备后撤逃走,卢屠王策马军中冷笑着说道:“哼!区区车师人竟然还有胆子主动进击,竟然想要在这里阻击我军,真是不自量力!”
说完,卢屠王一声令下,五万铁骑大军立即启动,兵分三路朝着车师国铁骑冲了上去。
五万匈奴铁骑大军势如破竹,滚滚铁蹄一路前行,直接将车师国大军的两翼和正面封锁住,浩大的气势顿时让所有车师人为之胆寒,根本聚不起迎战的勇气。
两万车师国铁骑正在变阵,此时再被五万匈奴铁骑一冲,顿时阵脚大乱,还没迎战便一哄而散,整支大军竟然自行溃散,在茫茫草原上狼狈奔逃,即便车师国大将拼命阻拦也无济于事。
到了此时,车师国大将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实力上的差距,匈奴人即便已经衰落了,匈奴铁骑大军即便数次被汉军击败,也不是车师国能够抗衡的!
“完了!”
一队上千人的匈奴铁骑直插乱军之中,转眼之间就冲到了车师国大将的跟前,其身边的护卫根本抵挡不住,被匈奴铁骑冲得人仰马翻,数百人顷刻之间便被杀戮殆尽。
车师国大将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便被一名匈奴重甲勇士一矛刺穿,而后猛然被甩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万车师国铁骑面对五万匈奴铁骑的猛冲不战自溃,一场遭遇战直接变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万车师国铁骑便被屠杀殆尽,匈奴铁骑斩首一万三千余级,俘虏五千一百余人,只有一千余人趁乱逃走,而匈奴铁骑的伤亡人数还不到三百人!
卢屠王看着血肉模糊的战场,当即下令大军即刻出发,此时匈奴人必须争分夺秒,战场已经没有时间打扫,大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兵临车师国王城。
于是,将近五万匈奴先锋大军继续挥师南下,裹挟着五千余人的俘虏,直奔车师国王城而去。
没过多久,当虚闾权渠单于收到卢屠王派人送来的捷报之后,当即大笑了起来,前锋大军一战聚歼了两万车师国铁骑,不但可以极大的震慑车师人的敢战之心,同时也最大程度的削弱了车师人的防守兵力。
“哈哈!看来车师国王城旦夕可下了!”
虚闾权渠单于对着身边的一众部落首领说着,此番首战告捷,也算是一大好消息,毕竟进展顺利,众人也纷纷向虚闾权渠单于表示祝贺,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就连各部大军南下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很快,虚闾权渠单于在南下的路上又收到了卢屠王送来的消息:将近五万的前锋大军已经抵达车师国王城,现在正在分兵围城,请主力大军尽快前去汇合!
听到这里消息,虚闾权渠单于反倒是有了一些持重的想法,当即对身边的一众部落首领说道:“虽然我军前锋已经包围了车师国王城,但是也要防范汉军或者西域其他各国前来支援,所以我军必须派出偏师在周边进行警戒!”
众人也明白虚闾权渠单于所说的都是正理,对此并没有异议,只不过担心自己会被派去周边警戒。
“在南下之前,本单于便已经说过,此战以单于庭一系兵马为主,本单于说到做到!”
虚闾权渠单于看着众人的脸色,当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于是继续说道:“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你们各率本部铁骑前去警戒,散布开来,在车师国王城的东、西、南三面游荡,一旦发现有人支援车师国,即刻阻击、来报!”
众人闻言不敢反驳,纷纷领命而去。
虚闾权渠单于又安排左谷蠡王原地驻扎,在此处扎下大营,守住大军的后路,以备不测。
而后,虚闾权渠单于才放心的率领剩余各部兵马继续南下,在一天之后抵达了车师国王城。
此时,车师国王城之外,二十三万余匈奴铁骑基本上全都到齐了,面对规模浩大的匈奴铁骑大军,城内的车师国国王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城内的所有车师人也是如此,一时间城内大乱,到处都是绝望奔走之人,整个城池顿时乱作一团。
车师国国王见状恨得牙痒,急忙指挥部下兵马弹压城内动~乱,同时开始着手整顿逃回来的五千铁骑。
按照车师国国王的料想,匈奴大军远道而来,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肯定需要休养几日,有了这几天的时间,自己便可以多做一些准备,至少可以先稳定一下城内的乱局。
可是车师国国王万万没想到,城外的匈奴大军根本不做休整,当天便开始部署兵马,竟然是准备立即攻城!
“这怎么可能!”
车师国国王不敢相信,匈奴人竟然不做休整,只依靠简单的云梯便开始攻城,当即吼叫着指挥城内兵马应战。
“我车师国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拼了!”
城内的一万兵马、五千刚刚战败的铁骑、两万新征召的青壮,全部被赶上了城防。
一万兵马会同两万青壮登上了城墙进行防守,五千铁骑则是守卫在王宫附近,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攻防战随即开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奇袭车师国(二)
虚闾权渠单于当即将大军展开,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率本部铁骑展开攻城大战。
其中,昆邪王所部主攻东面,日逐王所部主攻北面,西海王所部主攻南面,欧脱王和右皋林王联手攻打西面。
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率部在外围警戒,卢屠王则是率部和单于庭的八万铁骑则是在后方压阵,八万铁骑大军无边无际,虽然没有参与进攻,但却给城内的守军极大的压迫感。
“开始进攻!”
虚闾权渠单于一声令下,匈奴各部铁骑同时发动进攻,十余万铁骑大军分成数十条长龙,狠狠的撞向了车师国王城。
匈奴人只携带了简陋的云梯,虽然数量很多,但是却并不是很结实,甚至一旦被城内守军抛出的石块击中,便会当场散架。
与此同时,城内的一万兵马之中有三千多人是弓箭手,这些弓箭手正在疯狂的抛射,但是收效甚微,射出的箭矢落在十余万匈奴大军之中,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激不起一丝浪花,更是无法阻止匈奴大军前进的步伐。
很快,匈奴各部的兵马便冲到了城墙脚下,紧接着无数的云梯竖立起来,匈奴人开始顺着云梯攀登城头,与守军展开血战。
虚闾权渠单于望着远处进展顺利的战场,对身边的斥候说道:“命令各部,不惜一切代价,一鼓作气拿下车师王城!”
一队斥候策马散开,没过多久正在攻城的匈奴各部便加紧了攻势,城内的守军如遭重击,原本还能够勉强坚持的防线,顿时就变得漏洞百出、险象环生,城头上车师国守军的伤亡也开始急速增加。
“杀!”
一名匈奴千夫长纵身一跳便从云梯上落下,手中的弯刀顺势一扫,守在垛口的两名车师国青壮顿时被砍伤,二人浑身鲜血的倒在地上,大声哀嚎起来。
紧接着,这名匈奴千夫长大声怒吼着,一连挥舞七刀,斩杀四人,逼退三人,将这处垛口牢牢的占据住,身后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从这里涌上城头,结成一个又一个小战阵,开始向城头各处推进。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匈奴千夫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车师国的将领正站在不远处大声呼喊着,企图指挥周围的兵马将这处垛口夺回来。
只见匈奴千夫长一声不吭,直接一挥手,带着身旁的几名重甲勇士冲了上去,几人相互配合突击猛进,沿途的车师国士兵和青壮纷纷毙命,面对几个身穿重甲、战技强悍的匈奴人,车师人根本抵挡不住,几人很快便在城头上“清理”出一条血路来。
“杀!”
车师国将领也看到了危险,怒吼一声挥刀便砍,一把锋利的长刀带着风声,直奔匈奴千夫长的面门砍去。
就在此时,匈奴千夫长抬手举起一面蒙皮圆盾,挡住了砍过来的长刀,而后手中的弯刀狠狠的戳进了车师国将领的小腹。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匈奴千夫长飞起一脚,将车师国将领踢飞在地,而后大步上前一刀枭首,周围的车师国士兵、青壮见状大骇,看着那强悍的匈奴千夫长如同见鬼一般,纷纷避之不及。
匈奴千夫长正杀得起劲,大吼一声:“给我杀,冲下去,攻占城门!”
此时这边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匈奴士兵,跟在匈奴千夫长的身后结阵冲向了走马道,杀向了城门处。
沿途的车师国士兵纷纷上前阻挡,如果让匈奴人打开了城门,那整座王城也就宣告失守了!
可是此时城墙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到处都是翻身跳上来的匈奴士兵,城头上的车师国士兵和青壮左支右绌,根本无暇顾及别处,更不要说抽调兵马支援这南门城门了。
“呜~呜~”
“呜~呜~”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匈奴人和车师人的号角同时响起,不过不同的是,匈奴人的号角声是在宣告南城门即将被攻占,提醒城外驻守的兵马做好突入城内的准备。
而车师人的号角声则是在求援,预示着城池即将陷落,附近的兵马听到号角声立即前来防御。
匈奴人和车师人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在车师国王城的南面响彻天际。
一时间,附近的车师兵马、青壮蜂拥而至,纷纷冲向了城门处,杀向了正在夺取城门的匈奴兵马。
而匈奴士兵也越聚越多,在那名匈奴千夫长和数名百夫长的率领下此战不退,已经冲到了门栓处,再有数十步就能斩断门栓、打开城门了!
“放火!快点防火!”
眼见城门即将失守,一名车师国都尉大声怒吼着,准备点燃城门附近的房屋,用大火来阻挡即将冲进来的匈奴铁骑。
“那边还有咱们的人!”
“不管了!他们撤不出来的!”
此时,所有车师人都明白,城池陷落已经不可避免了,不过面对穷凶极恶的匈奴人,所有车师人都不愿放弃,想要殊死一搏,毕竟一旦战败所有人都会变成匈奴人的奴隶。
“快点点火!”
转眼间,在南城门附近升起了阵阵浓烟,烈烈大火很快就蔓延开来,将城门附近数十步的地方全部吞噬,连带匈奴人、车师人在附近的数百人一同葬身火海!
此时,领队的匈奴千夫长已经带着几名手下冲到了门栓跟前,不过却被熊熊烈火困住,众人感受着逼人的热浪,看着周围无法突破的火海,非但没有绝望,反而激发起心中的野性。
“砍!”
一声怒吼之后,匈奴千夫长率先抡起手中的弯刀,狠狠的砍在门栓上,其余几名匈奴士兵也是纷纷劈砍着,众人合力之下,很快就将手臂粗的门栓砍断,而后奋力打开了城门。
“城破了!”
车师人一声哀嚎,只见城外人头攒动,不过却不是匈奴人,而是此前被匈奴人抓获的五千车师俘虏!
只见这五千车师俘虏全都被扒光了衣服,众人手无寸铁的狂奔而来,数百匈奴铁骑策马张弓搭箭,驱赶着这些俘虏,竟然用五千俘虏来冲击火海,用五千条人命将火海踩灭、扑灭!
此时此刻,在城内所有车师人的注视下,五千多已经被吓破胆的车师俘虏狼狈而逃,顺着城门涌进城内,绝望的哭喊着,冲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五千人,一万条腿!
在密集的踩踏之下,在无数跌倒俘虏的扑打之下,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竟然开始逐渐变小,一些地方的火焰甚至已经熄灭!
可是五千俘虏也伤亡惨重,至少上千人被大火烧死,两千多人被大火烧伤,剩下的俘虏也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冲入城内四处逃窜着,将对匈奴人的恐惧传播开来,开始动摇着城内守军的军心。
“轰!轰!轰!”
与此同时,一阵铁蹄声传来,数千匈奴铁骑涌进城门,滚滚铁蹄践踏着满地的尸体,朝着城内已经开始溃散的车师士兵、青壮冲杀而去。
随着匈奴铁骑冲入城内,城头上的车师守军顿时土崩瓦解,纷纷朝着城内溃散,城头上的匈奴士兵顿时压力大减,开始随后掩杀,原本僵持的局面顿时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虚闾权渠单于望着远处的战场,只见越来越多的匈奴狼头战旗插上了城头,随着南城门被攻占之后,东面、西面的城门也相继被匈奴铁骑大军攻占,无数匈奴铁骑顺着城门冲入城内,车师王城已经被拿下!
“启禀大单于!昆邪王已经率部包围了王城,正在督军猛攻!”
“启禀大单于!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正率部清剿城内残敌!”
“启禀大单于!欧脱王和右皋林王正率部把守各处城门、府库!”
虚闾权渠单于点了点头,而后对斥候说道:“立即传令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命众人立即率部赶来汇合!”
此时车师国王城已经被攻下,匈奴大军在西域重新有了立脚点,所以虚闾权渠单于准备集中各部兵马,而后根据情况分兵攻伐周边各地。
不过前提是做好防备汉军来攻的准备,虚闾权渠单于准备以车师国王城为据点,一旦汉军来攻,便在车师国王城与汉军开战,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能够大大削弱汉军的战力和优势。
当日,匈奴大军将城内的车师国士兵清剿完毕,抓了七千多俘虏,车师国国王在王宫内自杀身亡。
入夜时分,虚闾权渠单于进住城内王宫,匈奴各部首领纷纷入宫听令,匈奴各部大军以车师国王城为中心,在草原上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随着从车师国王城内趁乱逃出去的士兵、百姓逃亡各处,匈奴大军南下,以及车师国覆灭的消息也开始传播出去,如同飓风一般,刮向了整个西域,传向了西域各国!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兵
未央宫。
在同往宣室殿的复道上,尚书令丙吉、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正在赶路,众人的脸色非常严峻,一言不发的赶往宣室殿。
当众人来到殿外的时候,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看了看众人,说道:“如今匈奴人再次南下,朝廷必须尽快出兵增援,诸位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史曾不置可否,广武将军郭著大声同意道:“这是自然,匈奴人南下,朝廷决不能等闲视之,必须予以重击!”
尚书令丙吉和户部尚书史玄则是对视一眼,二人都不太愿意增兵西域,认为只凭西域驻军便可以控制局势,没有必要将战事扩大化。
尚书令丙吉说道:“此事还需要天家定夺,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闻言没有说话,但是却微微一叹。
众人进入大殿,只见天子刘洵正站在那副巨型舆图前方,只见天子刘洵手中的竹竿正在敲打着西域,落点正好是车师国!
眼见如此,众人都明白了天子刘洵的意思,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顿时面露喜色,兵部尚书史曾也微微点头。
不过,户部尚书史玄和尚书令丙吉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天家,诸位大人已经到了!”
“哦!”
天子刘洵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继续盯着舆图,说道:“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刚刚上报了西域战况,十几天前,车师国王城已经被匈奴人攻陷,如今匈奴大军正在以车师国王城为中心,攻伐周边各国!”
众人闻言都意识到西域战事已经出现失控的苗头,就连尚书令丙吉和户部尚书史玄也警觉了起来,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想不想扩大战事了,而是匈奴人想要在西域大打出手!
“现在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率领驻扎在西域的三万凉州铁骑出征,大军正在朝着车师国王城进发。不过此番匈奴人来势汹汹,据称其匈奴人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以上,镇西将军所部兵力不足,朝廷必须尽快做出应对之策!”
不等众人发言,天子刘洵已经做出了定论!
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当即说道:“启奏天家,臣请战!”
广武将军郭著也拱手说道:“臣愿率三大营将士驰援西域!”
天子刘洵说道:“二位将军求战心切,朕明白!”
说着,天子刘洵从桌案上拿来不少的奏章,对众人说道:“这些都是各地将军送来的请战书,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等将军都在求战!”
听完之后,户部尚书史玄急忙说道:“启奏天家,此战朝廷即便出征驰援西域,也不需要调动如此多的兵马,是不是从长计议一下?”
尚书令丙吉跟着说道:“天家,如今朝廷刚刚稳定下来,之前朝廷清缴各地豪强的余波尚未平息干净,此战还是谨慎为上,即便是出兵驰援,也应该控制大军的兵力规模,不宜让天下百姓为之动荡!”
天子刘洵说道:“现在天下百姓的人心已经开始动荡了!匈奴人南下西域,民间百姓多有不忿,朝廷如果不强硬对待,恐怕天下万民都不会答应!”
尚书令丙吉和户部尚书史玄闻言称诺不语,二人都明白此时天子刘洵已经下定决心,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这时,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不知天家准备如何调动兵马?”
天子刘洵反问道:“兵部可有方略?”
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兵部的意见:此番朝廷出动北军和三大营驰援西域,会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会战匈奴大军!”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请战奏章,说道:“朕有意再起大军,重击匈奴人!”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便要劝阻,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明白!虽然朕想要重击匈奴,打出一个安定的西域来,可是眼下朝廷兵马确实不宜大动,至少在内部彻底稳定之前,各地兵马不能大举调动!”
“什么!”
众人听到天子刘洵的话,都是神色大变。
此前各地门阀势力已经被朝廷打压了一次,现在天家竟然还认为大汉内部不稳,难道说天家又收到了什么消息?可是眼下朝中却没有半点风声!
众人心中都惊疑不定,看向天子刘洵的目光也变得敬畏起来。
此时,天子刘洵看向兵部尚书史曾,说道:“此战,就按照兵部的方略,诏令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北军,广武将军郭著率三千营和五军营西出阳关,驰援西域!”
“诺!”
接着,天子刘洵继续说道:“此番征调,兵部不能明令下发,今日朕直接与平陵侯和广武将军说起便可!”
众人不解,天子刘洵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让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与广武将军郭著即日起整顿兵马,十日内一同出兵西行!
而后,天子刘洵又命令户部尚书史玄筹集大战所需钱粮,命兵部尚书史曾即刻筹集大军所需器械、战马,二人当即领命。
最后,天子刘洵对尚书令丙吉说道:“此番战端一开,尚书令要协调各部,全力为大战做支持!”
“诺!”
天子刘洵部署完毕之后,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去,而兵部尚书史曾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不知天家还有何吩咐?”
天子刘洵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份奏章递给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这份奏章是刑部尚书送来的,爱卿看一看吧!”
兵部尚书史曾打开奏章,脸色顿时大变,惊呼道:“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不敢?”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这些门阀、豪强已经在暗中串联,他们以为匈奴人南下,以为朕顾不上国内,便可以肆意而为?妄想!”
兵部尚书史曾眉头紧锁,说道:“天家,按照刑部都民司和镇抚司的情报,眼下司隶、并州、幽州、扬州,以及山东、岭南等地的上百家门阀、豪强纷纷串联,如果这些情报都是真的,那将会是一场滔天大祸,是一场不小于当年七国之乱的战祸啊!”
此番刑部已经探明各地对新政不满的门阀、豪强已经在暗中蓄养死士、征召人马、集中门客,这些豪族数量众多、遍布大汉各地,而且已经开始暗中串联,虽然他们做了很多的保密措施,朝中上下还没有听到风声,但是却被刑部的暗桩打探到了端倪。
兵部尚书史曾只觉得冷汗直冒,如果这些豪族在大军出兵之后,在汉军将士血战匈奴铁骑的时候突然发难,对于大汉帝国来说将会是沉重的一击!
“天家,臣以为要立即调兵予以征讨,朝廷必须先行动手,决不能让这些宵小影响西域之战!”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朕就是此意!此番北军和三千营、五军营出征,兵部对外不可明示,只说朝廷会从各地征调兵马。而后,兵部要密令各地驻军,同时对参与此次密谋反乱的豪族进行镇压!”
“诺!”
兵部尚书史曾明白,本朝最大的一场叛乱即将爆发,能不能将这场叛乱扼杀住,就看兵部的动作快不快了!
“天家尽管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当兵部尚书史曾匆匆离开后,天子刘洵对身边的中常侍耿国说道:“你说人心是不是永远都不知足?朕的新政给了那些豪族多少发财的机遇,看看上郡的陈家和琅琊郡的魏家,有多少家族因为新政而壮大?这些豪族为什么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看到朝廷的新政损害了一些利益,却看不到自己得到了多少!”
中常侍耿国听得大汗淋漓,拱手说道:“天家,仆以为,这些豪族确实是不知足,同时也是他们太过自大了!”
天子刘洵忽然冷笑一番,说道:“没错!这些豪族的确是太过自大了,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与朝廷对抗?一盘散沙而已!”
“他们以为与外朝那些已经成了摆设的大臣暗中勾连的事,朕全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被那些大臣当成了砝码,当成了与朕博弈的砝码而已,竟然还不自知!”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现在大军即将出兵,朕也要着手稳定内部局势了!”
“传召刑部尚书樊明、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即刻入宫觐见!”
“诺!”
而后,天子刘洵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桌案上的请战奏章上,想了一下,便提笔写起批复。
“命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暗中调集兵马,会同各地郡国兵一同镇压叛乱豪族!”
眼下参与叛乱的豪族势力很大,难保朝中和军中没有这些豪族的子弟,所以天子刘洵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征调三人所部参与其中,至少可以保证部分郡国范围内的行动万无一失。
第三百四十三章 攘外必先安内
河内郡,怀县,扬武将军府邸。
深夜时分,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身披甲胄站在府邸内的演武场上,此时数百名顶盔掼甲的将佐列队待命,另外还有五千余名郡国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城内校场内待命,准备随时开拔。
公孙群看了看眼前的数百将佐,大声说道:“天家密旨:命我等即刻捉拿叛乱之贼,今晚各部分头行动,按照名单上开列之人逐一捉拿,不可放过一个!”
“诺!”
数百将佐齐声应诺,在月光的照耀下,数百人的铠甲泛着银光,显得杀气腾腾。
“出发!”
随着公孙群一声令下,数百将佐当即开出府邸,在公孙群的率领下,策马赶往城内校场。
而后,五千郡国兵同时从各处城门开出,奔向了河内郡各处城池。
而公孙群则没有离开怀县,亲自率领亲卫部曲驻守城内,居中调度各方兵马。
与此同时,河内郡各地驻守的郡国兵也已经提前收到了将令,并且已经按照公孙群的命令,先一步按照兵部飞马送来的“作乱名单”拿人了,此时怀县所部兵马出动,更大程度上是在做督战队而已。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整个河内郡都被滚滚铁蹄惊醒,特别是各地的门阀、豪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不少参与此番作乱的豪族更是炸了窝,看着一队队冲入城内的郡国兵,当即明白事情已经泄露,不少豪族都在销毁证据,甚至还在向破门而入的兵将许诺金银,以便推脱干系。
更有甚者,一些势力强大的豪族当即爆发,族中子弟和门客、死士与前来缉拿的郡国兵战成一团,一时间河内郡多地城池烽烟燃起、杀声震天!
三天之后,公孙群陆续收到各地兵马的回报,兵部送来的名单上,仅仅是河内郡便有豪族十七家参与叛乱,这十七家豪族已经全部被镇压,各地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家拿人,现在各部兵马正在陆续运送缴获和人犯返回怀县。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群长出一口气:“此番不能率部西进血战匈奴人,也只能拿这些豪族撒气了!”
可是转念一想,公孙群却感到很是低落:“区区作乱豪族,即便拿下再多,也不算什么大功,更与斩首匈奴无法相比!唉!”
话分两头。
就在公孙群所部兵马四出的时候,护乌桓校尉郭侠也开始行动,将右北平郡各地的郡国兵全部动员了起来,分头按照兵部急送的名单拿人。
在此期间,右北平郡和周边郡国的乌桓部落人心惶惶,汉军突然大举行动,对于各地的乌桓部落来说很吓人,不知道所为何事,甚至一些胆小的部落举族向北迁徙,生怕被战事牵连。
护乌桓校尉郭侠闻讯不禁哑然失笑,对左右将佐说道:“看来前些年朝廷对乌桓人的打压太甚,以至于朝廷的兵锋太大,让这些乌桓人承受不住了!”
于是,郭侠急忙以护乌桓校尉府的名义发布公文,声名此番汉军大范围的调动是为了镇压各地的贼寇,不是针对乌桓部落。
而后,郭侠派出快马将公文传送各处乌桓部落,这样才算是稳定了各地乌桓部落的人心。
短短四天时间,右北平郡的郡国兵收获颇丰,散布在右北平郡的九家参与叛乱的豪族全部被抄家,各部郡国兵陆续将人犯、缴获和罪证押送到护乌桓校尉府邸。
郭侠看着陆续送来的罪证,心中很是恼怒,在府邸内大声咆哮着:“这些混账!天家励精图治,让我大汉国势蒸蒸日上,这些豪族平日里得了多少好处?今日竟然串联作乱,真是毫无廉耻!”
左右问道:“大人,这些罪证、人犯和缴获……”
郭侠当即说道:“全部押解长安城,按照天家的旨意,全部交割给刑部!”
“诺!”
未央宫,宣室殿。
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出兵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根据最近的一次奏报,增援兵马已经过了阳关,正在向车师国方向逼近。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陆续收到了各地送来的奏报,名单上面的上百家门阀、豪强已经全部被镇压,其中有二十八家豪族纵兵作乱,不过转瞬间便被各地郡国兵剿灭,战事也不过波及了十几个县而已。
“现在各地郡国已经将人犯和罪证、缴获运来长安城,接下来刑部可要有的忙了,必须在西域大战全面打响之前结束此案!”
天子刘洵此番为了集中精力应对西域战事,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大汉内部的争端,不惜调动各地郡国兵,出动了数万兵马,就是为了达到攘外必先安内的方略。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自然感到压力甚大,拱手说道:“臣自当尽力!”
天子刘洵指着桌案上的奏报,说道:“此番对于这些作乱的豪族,刑部要从重从快处置,爱卿明白吗?”
刑部尚书樊明自然明白天子刘洵的意思,此番正是重重打击门阀势力和豪族势力的机会。
虽然此前朝廷已经对门阀势力、豪族势力进行了数次打击,但是并没有动摇这两大势力的根基,门阀势力和豪族势力依然是可以左右大汉证据的强大力量。
可是如今形势大变,各地郡国的上百家豪族联手作乱,甚至外朝的一些闲散大臣也牵扯其中,天子刘洵正好利用此次机遇强势出手,将这上百家豪族以及与之有所牵连的豪族连根拔起,势必可以将门阀势力、豪强势力打压下去!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天家,臣怕是如此行事,长安城恐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按照此时的大汉律,这些豪族的家主、子弟不但要被斩首,就连族中的女人和孩子都要被降为奴籍,上百家豪族牵连的人数至少也在数万人以上!
可是天子刘洵依然坚持己见,因为没有这些人的人头落地,没有此番平乱,大汉的国政始终都要被门阀势力、豪强势力所左右,皇权永远无法总揽权柄,自己的新政注定无法推进到底,大汉也注定无法完成转型!
此时,天子刘洵微微叹息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刑部尚书樊明也听得出其中蕴含着无尽的遗憾和惋惜。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今日不重办这些豪族,大汉便始终被门阀、豪强制约,唯有以上百家豪族之血肉,才能筑起我大汉强盛之基石!”
刑部尚书樊明虽然对这些话听得不是很通透,但是也能明白,天子刘洵已经动了杀心,任凭谁也无法阻拦了。
“臣,明白了!”
次日,刑部尚书樊明统筹都民司和镇抚司之精锐,在长安城刑部衙署审议各地押解而来的罪犯,一时间朝野大动,不少外朝大臣纷纷跳出来为这些豪族求情。
可是天子刘洵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公开下诏:命刑部严查与反叛豪族有所牵连之官吏,一律严惩不贷!
一时间,长安城内弃官而逃者比比皆是,皆是外朝闲官,刑部尚书樊明哪里肯放过这些人,指挥镇抚司人马四下捉拿,数日之内便缉拿了数十人归案,几乎将外朝闲官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还召见了博闻社主事李据,没过几日,博闻社出版的《长安月报》便刊登出正版的文章,将此番各地豪族暗中串联、意图反叛的事情公之于众,各地郡国的报社也纷纷跟进,在获得了门下省新闻部的准许后,纷纷在报纸上支持朝廷、谴责反叛豪族,一时间天下为之大震!
一日,中常侍耿国将收集到的各地报纸带到了宣室殿,呈给天子刘洵:“天家,仆将报纸带来了。”
天子刘洵放下手中的奏章,而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放一边。”
“诺!”
中常侍耿国将数十份报纸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而后恭敬的说道:“天家,已经黄昏了,天家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仆让人送些吃食来。”
天子刘洵依然没有抬头,批阅着另一份奏章,说道:“不急……”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忙碌了一整天,中常侍耿国也过来规劝了数次,但是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眼下打击门阀势力和豪强势力的机会太难得了,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便可以将门阀势力、豪强势力对朝政的影响彻底消除,自己才能够彻底的掌控朝廷权柄,日后推行新政也不会再受到门阀、豪强的阻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子刘洵此时已经处于亢奋状态,即便是一整天水米未进,也依然干劲十足。
就在此时,中常侍耿国收到小黄门送来的消息,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刑部尚书大人求见,正在宫外等候!”
“宣!”
“诺!”
没过多久,刑部尚书樊明来到宣室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有要事禀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彻底掌权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看着刑部尚书樊明呈报的一摞密信,语气不善的说道:“看来那些外朝的闲官还真是不安生啊!”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天家明鉴,这些外朝大臣与各地叛乱的豪族暗中勾连,信中有不少悖逆之言,甚至还有一些外朝之臣声称会在长安城做内应,接应乱贼入城!”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自绝于朕啊!”
嘴上说着,同时天子刘洵的心中也在暗自庆幸:“幸好这些豪族之中没有人站出来领头,要不然此事还真不好收场!”
原本天子刘洵还对如何处置人数不少的外朝大臣有些顾虑,想着应该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如何妥善的处置那些与三省六部制格格不入的外朝大臣。
可是如今看到这些密信之后,天子刘洵顿时醒悟了过来,既然那些外朝大臣如此不堪,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另外,天子刘洵也意识到,此番刑部探查到的密信算是此番平乱的余波,更是一个处置外朝剩余官吏的好机会!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刑部镇抚司立即专门立案,对牵扯其中的外朝大臣进行审问,一旦查明实据,立即按照大汉律予以严惩!”
刑部尚书樊明有些担心的说道:“天家,臣担心如果大肆惩处外朝大臣,会不会引起朝野动荡,如果局势控制不住的话,势必会影响西域战事啊!”
天子刘洵心中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是一想到眼下机会的难得,便下定了决心,说道:“眼下北军和三千营、五军营尚未赶到车师国,与匈奴人的决战应该在月内不会展开,所以朝廷必须在本月内处理完所有的首尾!”
听到这里,刑部尚书樊明不禁压力倍增,不过还是拱手说道:“既然天家有意,那臣便全力以赴!”
次日,刑部镇抚司的人马便开始在长安城各处抓人抄家,一天之内三十多名外朝大臣被抓,连带不少的家中子弟一同,被关押进了镇抚司的诏狱之中,一时之间朝野震怖、长安轰动!
一直在家中闭门谢客的耿寿昌也听闻了长安城内的风雨,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此前长安城内不少外朝大臣都前来拜访,虽然大部分人都被耿寿昌挡在了大门外,但还是有几名关系不错的外朝大臣见到了耿寿昌。
几人将各地郡国门阀、豪强准备“兵谏”的事情说了出来,想要利用耿寿昌在朝中的人脉和威望,邀请耿寿昌一同参与其中。
但是耿寿昌经历了此前的诸多事情,已经彻底明白天在刘洵的强大实力,已经不是这些外朝大臣能够与之抗衡的了,于是当面便拒绝了几人,而后直接让门客将这些人赶了出去,以示自己的立场。
那几名外朝大臣见状都是愤怒不已,认为耿寿昌不是“自甘堕落”不敢与新政为敌,便是已经得到了天子刘洵的某些称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放弃外朝的诸多朋友。
于是,这几名外朝大臣直接将耿寿昌的态度散播了出去,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在传说着耿寿昌闭门驱客的事情。
如今刑部镇抚司开始对勾结作乱贼人的外朝大臣进行抓捕、审判,几乎将整个外朝的大臣都一网打尽,唯独只有耿寿昌独善其身,在这场风暴之中能够稳坐钓鱼台。
天子刘洵闻讯也是啧啧称奇,对前来禀报消息的刑部尚书樊明感叹道:“看来耿寿昌已经彻底明白了,日后朕也能对其进行一些安排了!”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天家英明,外朝之中多是门阀势力的顽固之人,也就是耿寿昌还能堪用,毕竟其出任大司农多年,也是我大汉的聚财能人了!”
“嗯!”
十数日之后,在刑部尚书樊明的主持下,镇抚司将外朝数十名涉案大臣的口供和案宗整理完毕,全部上报给天子刘洵。
随后,天子刘洵下旨:命刑部按照大汉律对所有涉案大臣予以严惩!
如此一来,外朝之中便空缺了很多的位置,基本上外朝的主要官职都为之一空,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小吏而已。
趁此机会,天子刘洵另行降旨,将外朝所有空缺出来的官职一概废除,涉及的权柄全部转移到三省六部之中。外朝中剩下的一些小吏也由吏部文选司进行筛选、甄别,择其优者录用,剩下的不堪用者一律遣散回家!
至此,天子刘洵彻底掌控了整个朝堂,大汉的权柄全部由三省六部运转起来,大汉帝国的外朝从此落下帷幕,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在完成这些变革之后,天子刘洵心中大定,开始召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四人入朝,与四人一同商议善后之事。
眼下天子刘洵凭借大队兵马以及刑部的侦查,一举打垮了外朝势力,同时重击了各地郡国的门阀势力、豪强势力,这三股掣肘新政实施的势力全部被打压了下去,不过也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后果。
首当其冲的便是朝堂上下人心动荡,而且各地郡国的豪族也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天子刘洵会继续打压没有参与叛乱的门阀和豪强。
如此局面肯定会影响新政的实施,天子刘洵也急于稳定局面。
于是,在调集兵力迅速解决作乱豪门之后,天子刘洵开始极力安抚其余的豪门、稳定朝中局势,将动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以免内部动荡,从而影响西域战事。
此时,天子刘洵先是命中书令魏相颁布政令:允许各地郡国的门阀、豪强自行发展,可以参与新政之下的各项新兴产业,也可以继续从事原有产业,不过必须在朝廷新政的法令之下,必须遣散门客、上缴违例的兵刃,如强弩、长枪大戟等。
同时,天子刘洵还命门下令萧望之督促新闻部,命令各地郡国的报社大造声势,表明朝廷不会将此番的打击扩大化,只要各地的门阀、豪强遵纪守法,没有参与反对新政的叛乱,便不用担心朝廷会上门找麻烦。
这两项措施完全是为了安定天下人心,天子刘洵深知事情不可做绝,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也不可能在大汉帝国境内彻底消灭门阀和豪强势力,毕竟此时“大地主”势力还没有发展起来,后世的工商势力更是没有发展起来,天子刘洵只能暂时依靠门阀和豪强维持对地方的控制力。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各地郡国的门阀、豪强势力必须在可控范围内自行发展,不能与朝廷为敌,不能反对大汉帝国的改革和新政!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尚书令丙吉说道:“眼下外朝的事情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三省之中,其中大部分的权柄都落在了尚书省之内。虽然外朝剩余的权柄没有多少,但是尚书省各部猛然增加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好消化,爱卿还是要多加督促才好!”
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诺!臣明白!”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眼下朝中人心动荡,如此于西征大战不利,天家可要尽快处置,否则西域大军一旦与匈奴人展开决战,朝中之中的动荡必将越发激烈!”
天子刘洵点头称是,说道:“朕也已经有了打算!朕会降旨稳定人心,同时奖赏此番平乱的有功之臣。”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天家所言甚是,但是臣以为仅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哦?”
天子刘洵问道:“那以爱卿之见,朕还应该做些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臣以为,天家应降旨:此番叛乱已经被平定,朝廷对外朝之臣、对门阀势力、对豪强势力的打压已经结束,朝廷上下应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天子刘洵闻言当即醒悟过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主张很对,如果没有天子刘洵明确的旨意,朝中上下谁也不敢断定眼下的风波结束没有,谁也不敢断定自己会不会被牵扯其中,特别是那些外朝出身的大臣,更是如此!
“朕明白了!”
天子刘洵说道:“既然这场风波是朕掀起的,那就由朕来终结好了!”
当日,天子刘洵降旨:门阀、豪强叛乱之案已经结案,涉案之人犯已经得到制裁,此案绝不会牵连到朝中上下、各地豪族。
这道圣旨颁布之后,朝中人心大定,各地郡国的门阀、豪强也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后怕:幸好自家没有参与其中!
随后,天子刘洵通过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提醒,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经过这次打击,各地郡国的门阀势力遭到了重创,还有不少的门阀家族对于入朝为官心生畏惧,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会试肯定会受到影响,门阀势力对朝廷的支持也会减少很多。
“看来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各地郡国的门阀势力转变态度,至少让大部分家族再次拥护朕,拥护朝廷!”
第三百四十五章 政治联姻
天子刘洵为了尽快稳定朝中的人心,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最稳俗套,也是此时各方最能接受的一个办法:联姻!
自从霍成君去世之后,大汉帝国的皇后之位便空缺了出来。而随着许平君、霍成君两位皇后的先后离世,随着天子刘洵权势越发强大,朝中上下、京城内外没有人敢提出再次册封皇后的建议,以至于皇后之位空缺许久,天子刘洵也一直没有再次册封皇后。
如今天子刘洵将目光放在了皇后之位上,准备从门阀势力之中选取一个合适的对象,迎娶一位出身门阀的女子为大汉皇后。
天子刘洵先后召见了尚书令丙吉和吏部尚书史高,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想听一听三人的建议。
尚书令丙吉认为:大汉的皇后之位必须选取贤淑温良之人,其家族也必须是顺应新政、没有野心之家族。
对此,天子刘洵非常赞同,自己绝不会为了获得门阀势力的支持,而再次册封一个霍成君式的皇后!
而吏部尚书史高则认为:新立的大汉皇后需要出身门阀大族之中,否则天子刘洵势必无法获得门阀士族的普遍支持;同时其家族又不能势力太大,否则时日已久必定会形成外戚在朝的局面!
吏部尚书史高的话提醒了天子刘洵,后世的大明便是因为这方面的担忧,才规定后宫妃嫔的人选必须是出身于平民之家,以防外戚干政局面的出现。
“看来这个联姻的门阀家族还很是不好找,必须谨慎考虑一番了!”
就在天子刘洵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奉召前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启奏天家,臣以为皇后的家世,应当居于门阀中部的位置,不宜强势、也不宜弱势。同时,天家还应该在长安城附近的门阀家族之中进行选取,以便于朝廷对其家族进行监管,防止皇后亲族缺乏监管而做大。”
天子刘洵闻言点头赞同,说道:“如此,朕便暗中考察一番!”
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天子刘洵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门阀家族,心中也为此略感焦急。
直到一日,刑部尚书樊明入宫觐见,向天子刘洵奏报公务。
待到奏报完毕之后,天子刘洵便将自己准备册封皇后的事情说了一些,而后问道:“不知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不由一愣,沉吟了很长时间,毕竟举荐皇后,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不是轻易之间可以得出结论的事情。
忽然,刑部尚书樊明想起了什么,说道:“臣想起一人!”
“谁!”
天子刘洵闻言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可是长安城内的门阀家族?”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不知天家是否还记得,当年天家刚刚返回长安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名叫王奉光的人!”
“王奉光?”
猛然间,天子刘洵想起了这个人!
当年天子刘洵在长安城内喜好与人斗鸡,曾几次与王奉光相见,因而相识。
不过后来天子刘洵入宫之后,便与这个王奉光没了联系,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当年刑部尚书樊明来到长安城之后,也与天子刘洵一起见过王奉光,后来入朝为官后,还与这个王奉光有些联系。
“天家,臣后来与王奉光有些来往,得知其家族王氏的祖先在高祖时期立过战功,因而被高祖赐封关内侯,从沛郡迁到长陵居住,传爵位到王奉光父亲之时,又居家前到了长安城。”
“王奉光有个女儿,今年已经二十有三。数年前,王氏曾四次许配给人,但是每当王氏要出嫁的时候,男方就会突然去世,所以到了现在也没有嫁出去。”
此时大汉的风气并没有后世满清那般腐朽,大汉天子也有迎娶再嫁女子,甚至是寡妇的情况,社会的风气还很是开放,所以刑部尚书樊明才会没有顾忌的将王氏说给天子刘洵知晓。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自己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反感,更何况那王氏只是许配给人,并没有真正出嫁,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天子刘洵便问道:“那王氏家族的情况如何?”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启奏天家,王氏门阀在长安城内有些实力,但是也仅仅如此,出了长安城之外,便也只是有些亲友关系罢了,并没有什么滔天的势力,其族中的子弟也并不是很多,其家族的子嗣并不繁盛!”
“很好!”
天子刘洵听完很是满意,那王奉光的情况确实很合适,于是便对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如此,爱卿便去探一探王奉光的口风,尽快回报于朕!”
“诺!”
数日之后,刑部尚书樊明再次入宫觐见:“启奏天家,王奉光听闻了天家的意思,非常高兴,愿意将女儿嫁入宫中!”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朕便知道了。不过,自今日起,刑部要对王家多家监控,防止其家族持宠而娇!”
“诺!”
三日之后,天子刘洵下旨迎娶长安城王氏门阀之女为皇后,以此来改善与士族门阀的关系。
圣旨一下,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天子刘洵竟然主动选取了一个出身门阀的女子为皇后,原本朝野上下、各地门阀还以为,天子刘洵势必会从功勋集团之中,甚至是地方的旁支藩王族中选取女子为皇后。
可是谁能猜得到,天子刘洵竟然选中了长安城的王氏门阀,迎娶了那个几次三番都嫁不出去的王氏!
两月之后,天子刘洵诏令此番侧封板皇后一切从快,但是规模和礼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削减。
天子刘洵降旨册封王奉光为邛成侯,将王皇后安顿在长乐宫金华殿。
天子刘洵册封皇后,整个长安城为之欢腾,王氏门阀也一跃成为了大汉的皇亲国戚。
不过,住进长乐宫金华殿的王皇后却没有那么喜悦,看着这座居住过两位大汉皇后的宫殿,王皇后的心中始终有一丝阴霾,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丝担忧。
幸好在长乐宫内还有太皇太后上官氏,在王皇后住进金华殿的第二天,太皇太后上官氏召见了王皇后,并且与之交谈甚欢。这也让出入深宫的王皇后心中有了一丝慰藉。
新婚之处,天子刘洵在长乐宫金华殿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离开了金华殿,回到了未央宫内。
此后,不知道是因为西域战事将起,还是对于金华殿这处伤心地有了心结,天子刘洵便很少前往金华殿了。
不过满朝文武和各地门阀却不知道这些细节,所有人都认为天子刘洵此番册封皇后是在释放善意,至少是对门阀势力的善意。
在天子刘洵的一打一拉之间,大汉的门阀势力开始出现了裂痕,原本很是团结的门阀势力开始决裂成三派。
一个便是顽固派,这一派的门阀势力始终仇视朝廷新政,不过却没有任何实力与朝廷展开博弈,只能选择不合作的态度而已。
一个是中立派,这一派的门阀家族该赚钱赚钱,该当官当官,只不过一切都是以家族发展壮大的目标为先。
还有一个是顺从派,这一派的门阀家族最多,在天子刘洵的一番手腕施展过后,这些门阀家族开始投入到新政的推行之中。
这些门阀家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开始做出有利于新政实施的决断,开始自觉不自觉的站在天子刘洵的一方。
对于大汉上下的这种变化,此时的天子刘洵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此时的西域战事即将开打。
按照兵部呈报的最新战报,此时北军、三千营、五军营的数万大军已经在车师国以东七十里处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会师,两支大军合兵一处,正在朝着车师国王城的方向稳步推进。
与此同时,兵部也得到了另外一些消息。
匈奴大军以车师国王城为核心,在城池周围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并且还策动了车师国周边的一些弱小部落出兵参战,这就意味着匈奴人的实力进一步增强了。
而西域各国的态度就很是玩味了,除了乌孙国之外,其余的西域各国即便收到了大汉帝国的出兵命令,此时也是纷纷推三堵四,以各种借口拒不出兵,或者是拖延出兵,看样子是想静观其变,想要等到匈奴人与大汉决出胜负之后再作选择。
而昆弥翁归靡的确是集结了十万大军,不过这支大军在东出乌孙国边境之后,便止步不前了,只是起到了一些牵制作用而已,对于整体的战局没有任何帮助!
收到这些消息,天子刘洵不禁有些气恼:此番匈奴人虽然来势汹汹,并且突袭得手灭了车师国,可是并不足以与大汉帝国相抗衡。可是没想到,西域诸国却再次展现了墙头草的本性!
这种情况,让天子刘洵更加坚定了实际占据西域的决心。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万里驰援
元康三年,二月。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为主将,与广武将军郭著率领大军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所部三万西凉铁骑汇合,大军浩浩荡荡开向了车师国王城。
西征大军经过短暂时间的休整,囤积了大量的钱粮兵备,开始向匈奴人发动攻势。
此时正是冬末春初之时,即便是司隶长安也是寒意逼人,在西域各地更是寒风大作、遍地白霜。
汉军各部之中除了西凉的三万铁骑大军常年驻扎在西域,对寒冷天气早已经习以为常之外,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将士都很不习惯,各部将士在行军之中已经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甚至已经有极个别的将士病倒。
领军主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闻讯急忙命令军中的医匠进行诊治,而且将这些病倒的将士单独照看住,以防止病情形成瘟疫之势。
幸好汉军各部此番的准备非常充足,兵部和户部为大军将士运来了大量的御寒衣物,以及各种药物和辛辣食物,否则军中病倒的将士数量将会更多。
十几日之后,三万凉州铁骑、五万北军将士,以及一万五千名三千营将士,三万七千余五军营将士挺进到车师国王城以东五十里处,并且原地安营扎寨,准备整顿大战。
中军大帐内,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升帐议事,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各部校尉,广武将军郭著率领振威中郎将陈行、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二人一同,在大帐内商议此战的方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对众人说道:“各部将士万里驰援人困马乏,我决定各部将士在此处休整两日,等一等后续的物资,三日之后大军杀奔车师国王城!”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说道:“安远侯所言很有道理,但是我以为兵贵神速,我军进展越慢,留给匈奴人备战的时间就越充足,我军是不是暂时不要停留?”
中军大帐之内,众人不光官职比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底,而且资历也远比其浅,所以众人虽然对休整两日的提议有些迟疑,但是却不好说什么。
不过范明友身为执掌大汉北军的执金吾,与郑吉一样也是侯爵,在朝中的资历也很高,所以才会当面说出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兵贵神速并没有错,可是眼下我军将士对西域的气候很不适应,匈奴人也已经抢占了此战的先机,我军便没有必要再争分夺秒了,只要步步为营,不给匈奴人可乘之机便可,诸位以为呢?”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闻言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如此,便如安远侯所言,我没有意见了。”
两日之内,十三万余汉军将士原地休整,但是却并没有闲着,而是派出了上千铁骑、两千余斥候四下探查,重点向车师国王城方向进行搜寻,寻找匈奴人的大军踪迹。
到了第三日,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消息,虚闾权渠单于率领二十余万匈奴铁骑大军已经做好了防御部署,原本被派出去四处劫掠、攻伐的零散铁骑已经全部被征召了回去,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已经全部抱成一团,根本不给汉军任何可乘之机。
得到消息之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当即下令全军继续前进,大军以三万凉州铁骑为开路先锋,北军各部和五军营将士为中军,三千营铁骑将士为殿后,十三万余汉军将士结阵出击,在茫茫荒原上杀向了车师国王城。
很快,在大军前方开路的三万凉州铁骑将士遭遇到零散的匈奴铁骑,这些匈奴铁骑的数量多则数千、少则数百,基本上都是骑射手,不求杀伤汉军兵力,只是为了迟滞汉军的前进速度,给汉军各部将士制造麻烦。
收到消息,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一面命令开路的三万凉州铁骑予以还击,同时命令北军各部铁骑和三千营防护大军左右两翼和后卫。
一时间,汉军与匈奴铁骑在旷野之中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双方投入的兵力虽然不是很多,双方铁骑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多人而已,但是却异常残酷,都是逼死不休之势!
车师国王城。
虚闾权渠单于已经收到了十余万汉军杀来的消息,但是此时匈奴各部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后续粮草尚在运来的路上,所以虚闾权渠单于才会不断派出零散铁骑迟滞汉军的前进速度。
此时,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铁骑兵马全都驻扎在车师国王城之内,共计四万铁骑大军据城防守。
以左、右贤王的一万五千铁骑以及单于庭的五万铁骑为前军,在车师国王城以东安营扎寨;
以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各部兵马为大军左翼,五万三千铁骑大军驻扎在车师国王城以北;
以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兵马为大军右翼,四万八千铁骑大军驻扎在车师国王城以南。
至于单于庭的三万王庭重甲铁骑则是为后军,驻扎在车师国王城的西面。
各部兵马囤积的粮草尚能食用十几日,幸好后续的粮草在四天之内便可以运到,否则虚闾权渠单于恐怕早已经开始权衡是不是要撤军北还了。
这一日,虚闾权渠单于冒着寒风登上了城头,朝着东面的旷野望去。
“汉军距离此地还有三十多里,最多三天就能抵达城下,看来大战在三天之后就要开打了!”
想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心中不禁有些缺乏底气,不知道此番自己率部南下能不能战胜汉军。
忽然,卢屠王一身甲胄大步走来,说道:“启禀大单于,车师国周边共有七个部落被我军征召,共得兵马一万九千余人。敢问大单于,这些兵马如何使用?”
虚闾权渠单于想了一下,说道:“将这些部落的妇孺全部赶进城内扣押,让着一万九千余人到东面去,等到开战之时,这些兵马就是消耗汉军的死士!”
卢屠王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大单于此策很好,我这就去办!”
就在此时,东面的旷野上突然升起了一支鸣镝,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虚闾权渠单于和卢屠王全部望了过去,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这是匈奴人用来报警的号箭!
“汉军来得好快啊!”
虚闾权渠单于微微皱眉,之前汉军还特意休整了两日,此番为何如此神速的杀来了?
其实虚闾权渠单于不知道的是,汉军在反击的时候已经抓到了不少的匈奴俘虏,并且从俘虏之中知晓了匈奴人粮草不济的消息。
于是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急忙下令全军急速前进,原本三天的路程只用了一天便赶完,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卢屠王眉头紧锁,说道:“我军的钱粮还要几天才能运到,如果汉军铁骑封锁了我军粮道,此战的局势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虚闾权渠单于也是非常担心,说道:“再派人去催促粮草,同时立即将城内的所有粮食集中起来,那些车师人不饿死就好,节省下来的粮食全部供给各部勇士!”
卢屠王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很快,汉军漫天的旌旗和无边无尽的军阵便出现在旷野之中,虚闾权渠单于望着如同潮水一般的汉军大阵,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传令各部:备战!”
“呜~呜~”
匈奴人的号角此起彼伏的响起,各部铁骑大军纷纷调动了起来,开始警戒起来。
特别是车师国王城东面的匈奴前军更是全部开出大营,在旷野上列阵戒备,防止汉军铁骑靠得太近。
而虚闾权渠单于也再次给各部传令,命令各部铁骑随时出营列阵。
与此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登上了军中的望台,远处数里之外的匈奴联营和兵马尽收眼底。
“传令各部在距离敌军三里处停止前进!”
“命令凉州铁骑结阵备战!”
“命令北军为中军,各部结阵驻守;命令五军营为左翼,三千营为右翼,各部将士听我号令!”
一道道命令被飞速传递出去,十三万余汉军将士快速列阵,最后稳稳地停在了距离匈奴前军三里外的旷野上,双方开始对峙。
此时,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策马来到中军,二人前来请示战前方略。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拱手问道:“敢问安远侯,大军将士何时展开进攻?”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不要着急,今日咱们只是看一看匈奴人的阵型部署,就算是决战,也不会是今日!”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略带遗憾的说道:“看来这些匈奴鞑虏今日又能苟延残喘下去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决战车师国(一)
当日,汉匈双方几十万大军结阵对峙,双方全都是严阵以待,但是却都没有抢先攻击。
匈奴铁骑占据了兵力优势,并且还有一座车师国王城在手,攻守皆可。
而汉军将士则是战力更强,以往的战绩也更加耀眼。
此时,双方互相忌惮,只是两方的斥候相互追逐、厮杀了一阵,而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下令全军后撤,十三万余汉军将士后撤十里安营扎寨,而匈奴各部铁骑也并没有追赶,只是目送汉军各部自行离去。
当夜,虚闾权渠单于紧急召集各部首领议事,在车师国王城内的临时汗帐内商议对战汉军的方略。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贤王,左谷蠡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神色严峻,今日汉军的军容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对于此战的前景,众人都有些底气不足。
虚闾权渠单于大声说道:“此战我军占据了极大地优势,各部务必要不惜代价击败汉军,如此我军便可以车师国为核心,横扫周边各国,我大匈奴的国势将冲天而起!”
众人自然都明白此战的意义,如果真的能够击败汉军,对于匈奴各部来说的确有着极大的好处。
可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击败汉军?
虚闾权渠单于说道:“今日我观汉军大阵,其部步骑掺杂,其中铁骑的数量更是远远少于我军。所以,本单于决定,待到大战之时,我军以铁骑大阵直冲汉军本阵,不惜代价冲散汉军中军本阵,如此则此战我军必胜!”
众人闻言都是不置可否,对于虚闾权渠单于的方略更是嗤之以鼻。
“汉军的步兵基本上都是北军和五军营,那都是汉人最为精锐的兵马,即便是以步制骑也丝毫不弱,各部要动用多少铁骑才能冲上去?又要折损多少勇士才能冲散汉人的步兵大阵?”
突然,一名万夫长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大单于!汉人的铁骑突然出现在北面!”
“什么!”
虚闾权渠单于闻言大惊,心中暗道:“看来汉人真的知晓我军粮草不足的事情了,已经在阻断我军粮道了!”
一旁的日逐王愤怒的说道:“我大匈奴从来都是切断别人的粮道,如今汉军欺人太甚,竟然出兵切断我军粮道,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日逐王便主张出动铁骑驱赶汉军兵马,旁边众人纷纷赞同,即便对与汉军决战没有信心,但是却并不代表这些部落首领没有维护粮道的勇气。
虚闾权渠单于当即说道:“那此时就由日逐王负责,立即率领本部铁骑出击,驱赶北面的汉军兵马。”
“同时,左谷蠡王和昆邪王所部待命,随时准备支援日逐王所部!”
日逐王、左谷蠡王、昆邪王当即领命,三人立即前去调集兵马。
而后,虚闾权渠单于便命其余各部首领各回大营,督促各部铁骑待命,各部兵马都要有一半人马警醒着,随时准备厮杀。
黑夜之中,日逐王率领本部一万铁骑向北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与此同时,左谷蠡王和昆邪王也整顿起所部大军,向北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随时准备北进支援日逐王所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着,已经出发的日逐王所部始终没有传回消息,车师国王城北面黑夜笼罩下的旷野显得异常平静。
虚闾权渠单于久等之下心中焦急万分,甚至在想北面的汉军兵马会不会是主力大军?
左谷蠡王和昆邪王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如果前方的战事真的陷入了危局,那二人就要率部前往支援,到时候谁知道北面的汉军有多少人?
突然,左谷蠡王听到北面传来阵阵铁蹄声,急忙命令部下多点燃一些篝火,同时派出一些斥候前去探查一番。
很快数十名斥候冲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纷纷折返而回,众多斥候纷纷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溃兵!日逐王所部溃败回来了!”
“汉军!汉军击败了日逐王所部勇士,正在急速杀来!”
左谷蠡王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吼道:“全军备战,据营防守!”
话音刚落,左谷蠡王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道:“立即去昆邪王那边警告一番,再派人前去禀报大单于!”
就在此时,营垒之外陆续出现了不少的溃兵,这些溃兵纷纷惊恐的冲击着营垒的大门,不少溃兵都惊慌着叫喊着“汉军”、“突袭”、“中伏”等话语,左谷蠡王听着这些话语,只觉得一颗心脏剧烈的跳着,几乎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让这些溃兵到一边集结!”
左谷蠡王大声呼喊着,指挥手下将这些溃兵拦下,带到大营的一侧集结。
随着营垒大门被打开,越来越多的溃兵被接纳进来,左谷蠡王所部营垒中顿时人满为患,至少数千溃兵被迎了进来。
左谷蠡王望向北面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一样,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带着一队亲卫走向了营垒中的溃兵,准备询问一些日逐王所部战败的细节。
当左谷蠡王走到近处的时候,突然心中一惊,眼前的溃兵太过古怪了,虽然旗号、服装都是日逐王所部的样式,但是这些溃兵的兵备太过齐全了,根本不像一般的溃兵那样,在逃亡的过程中丢弃兵器。
而且,这些溃兵之中大多数人的眼中也没有恐惧,反而十分的锐利,如同黑夜里的狼群一般,正在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猎物!
“让他们放下兵器!”
左谷蠡王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当即大声命令部下,准备将营垒中的数千溃兵缴械。
突然,令人惊恐的一幕出现,数千溃兵竟然自相残杀了起来,数百溃兵被身边的同伴斩杀,这数百被杀的溃兵全都是神色慌张、衣甲不全之人,与大部分的溃兵相差甚远。
紧接着,数千溃兵纷纷上马,开始向周围的左谷蠡王部士兵发起进攻,整个大营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左谷蠡王愣愣的看着前方,刚发出一声疑问,紧接着便明白了过来:“汉军!他们都是汉军!”
话音刚落,左谷蠡王营垒的北面突然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这支铁骑大军从黑夜之中冲杀了出来,一杆汉字战旗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的刺眼。
“那是汉人的三千营!”
一万多三千营铁骑将士怒吼着发起了冲击,左谷蠡王部的铁骑大军顿时炸了窝,混进大营内的数千三千营将士趁机打开了营垒大门,将主力铁骑大军放了进来,左谷蠡王部的八千铁骑不但兵力处于劣势,而且还被突然袭击,数千三千营将士已经开始围攻左谷蠡王,更是让这场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架势!
三千营主将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已经冲进了左谷蠡王部营垒内,看着混乱的场面,顿时大笑了起来,对随后赶来的冲阵校尉高擎说道:“镇西将军还真是足智多谋啊,此战不但重击了日逐王所部,还趁机攻破了左谷蠡王部大营,现在估计不远处的昆邪王部大营也已经被北军长水营将士攻破了!”
冲阵校尉高擎也是畅快的大笑起来,说道:“今日才是第一天开打,匈奴人便损兵折将,我看此战我军已经胜券在握了!”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挥了挥手,说道:“匈奴人的实力还是很强悍的,千万不要轻敌!”
说完,赵安便指着前方混乱的战场说道:“先不说其他,今晚咱们先将左谷蠡王部击溃,这也是大功一件!”
话音刚落,只听冲阵校尉高擎惊呼道:“大人快看!那是重甲校尉蹋山,这个小子什么时候冲到前面去了?”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也是吃了一惊,看着乱军之中的左谷蠡王战旗,笑骂道:“这个混账,竟然趁乱将左谷蠡王包围了,咱们快些冲过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转眼之间,三千营大部分兵马都开始向左谷蠡王中军杀进,一万五千余将士已经将八千匈奴大军分割包围,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八千匈奴大军便死伤过半!
此时,左谷蠡王望着四周冲杀过来的汉军铁骑,脸上挂满了绝望和不甘,对着身边的部下大声吼道:“随我冲出去,活下去啊!”
说完,左谷蠡王便一马当先,在数百部下的保护下,开始朝着南面冲去。
可是面对围得铁桶一般的汉军骑阵,左谷蠡王所部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城墙,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就在此时,重甲校尉蹋山率部杀到,手下的数百重甲铁骑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转眼之间便冲散了匈奴人,重甲校尉蹋山策马狂奔,直接冲到了左谷蠡王的跟前,而后手起刀落,斩杀左谷蠡王于阵中,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在战场上大声怒吼着,状若疯癫!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决战车师国(二)
左谷蠡王所部当即崩溃,数千残兵四下奔逃,漆黑的夜里到处都是哭喊、惨叫之声,犹如地狱一般,让人心下生寒。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策马冲了上去,一枪挑杀了一名匈奴百夫长,而后环视战场四周,只见胜局已定,便大声吼道:“全军向南!赶着这些败兵冲击车师国王城,快!”
冲阵校尉高擎和重甲校尉蹋山收到命令之后,纷纷指挥麾下铁骑将士,以大宽面的骑阵横扫整个战场,将数千左谷蠡王部的败兵赶向了南面。
与此同时,在数里之外的昆邪王部大营,北军长水营近万铁骑将士正在横冲直撞,昆邪王部一万五千铁骑措手不及,只抵抗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彻底崩溃了。
此时,昆邪王在数千核心兵马的护卫下,聚集在大营的南面拼死抵抗,长水校尉分兵三千列阵猛攻,将数千昆邪王部兵马压住猛打,战况暂时形成了僵持状态。
昆邪王看着混乱的大营,心中的怒气根本压制不住,怒声说道:“汉人太狡猾了,竟然装扮成日逐王部的溃兵!”
接着,昆邪王咬着牙,说道:“日逐王这个混蛋,一万铁骑大军竟然悄无声息的就被汉人击败,就算是一万只羊也不会如此弱小!”
旁边的万夫长焦急的说道:“大王!咱们还是尽快突围吧!”
昆邪王自然知道要尽快突围,可是一旦突围出去,就意味着损失了自己所部的所有粮草辎重,到时候自己麾下的大军便要仰人鼻息。
按照虚闾权渠单于的脾气,昆邪王都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到时候肯定会被当做先登推出去消耗汉军的兵力!
“撤!”
可是现在昆邪王没有选择,只能拼尽全力逃出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数千昆邪王所部铁骑得到突围的命令之后,便抱成一团,闷头向南冲去。
长水校尉见状大怒,当即率领长水营数千主力铁骑将士追了上去,紧紧咬着昆邪王部残兵的尾巴追出了数里,沿途斩杀了数百敌军。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昆邪王和长水校尉都是吓了一跳,双方都以为突然出现的大军是对方的援军。
“哈哈!是卢屠王!”
当一面战旗出现之后,昆邪王喜出望外,当即率领残兵迎了上去,直接在卢屠王部铁骑大军的侧翼重新集结,准备再战。
而长水校尉则是眉头紧锁,此战的战机已经丧失,己方的兵力已经不占优势,又失去了突袭的先机,只能撤退了。
“此番便放过他们!”
长水校尉也不迟疑,当即大吼一声:“撤!”
上万长水营铁骑将士来去如风,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快速变阵,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望着主动撤走的长水营铁骑大军,卢屠王的脸色非常难看,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阴沉。
这时,昆邪王狼狈不堪的策马而来,行礼说道:“谢谢卢屠王仗义来救!我这就去整顿兵马驻守大营!”
“不用了。”
“什么?”
卢屠王看着很是诧异的昆邪王,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悲伤,说道:“我刚刚收到斥候的急报:左谷蠡王部已经全军覆没了,左谷蠡王战死,汉人的三千营正在驱赶着败兵冲击车师国王城!”
“什么!”
昆邪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场关乎匈奴人国运的大战才刚刚开始,竟然就战死了一名部落王,一支部落大军全军覆没!
如此下去,这场大战还怎么打?
此时,昆邪王猛地一抽马鞭,长长的马鞭瞬间在空中炸响:“如果不是日逐王废物,汉军怎么可能抓住机会突袭我军?此战打成这样,全都怪日逐王!”
卢屠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日逐王所部已经没了消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此番突袭,咱们还不知道汉军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多说什么。”
昆邪王说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卢屠王说道:“咱们先合兵一处前去护卫车师国王城,先将汉军的三千营逼退。之后的事情……”
说到这里,卢屠王叹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咱们就等大单于的命令吧!”
很快,卢屠王和昆邪王率部冲向了车师国王城,在城北三里处遇到了左谷蠡王部的零星残兵,没过多久便与三千营的前锋铁骑相遇。
冲阵校尉高擎率领五千轻甲铁骑冲杀得正起劲,突然便与卢屠王所部的两万大军相遇,双方随即展开了激战。
此时三千营将士已经激战大半夜,各部将士都已经疲惫不堪,再遇上兵力占优势的卢屠王所部精锐,顿时感到压力巨大。
幸好随后重甲校尉蹋山率领三千重甲铁骑及时杀到,顿时冲散了卢屠王部大军的一角。
卢屠王见状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汉人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重甲铁骑!
“放他们走!”
望见部下铁骑竟然还要冲上去与汉人大军拼杀,卢屠王当即大吼起来,眼前的三千营铁骑根本不是自己一个部落能够对阵的,自己也没有必要拼着部落遭到重创的危险,与三千营拼个你死我活。
很快,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率部杀到,只见三千营大部兵马已经成功汇合,周围的匈奴铁骑也并未千里进攻,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立即下令大军向后撤出战场。
三千营将士闻令即动,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撤出了战场,匈奴大军也并未追赶。
重甲校尉蹋山策马而来,拱手问道:“将军!我军为何突然撤出战场?”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指着远处的匈奴大军,说道:“那是匈奴卢屠王部的铁骑,远处还有昆邪王部的战旗,敌人的兵力强于我军。此战我军已经达到了目的,战果也已经很大了,没有必要在此与敌人血拼。”
看着意犹未尽的重甲校尉蹋山,奉义中郎将赵安笑着说道:“此战才刚刚开始,不要着急,日后还有许多血战要打!”
说完,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便率军徐徐后撤,匈奴大军也朝着车师国王城的方向退却。
次日,当第一轮朝阳徐徐升起的时候,车师国王城以北的旷野已经是一片狼藉。
匈奴左谷蠡王部、昆邪王部的大营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被焚烧过的痕迹,各处都能看到血痕累累,还有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和尸体。
而卢屠王部大营虽然完整,但是也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车师国王城,大单于汗帐。
虚闾权渠单于愤怒的声音在大帐内不断回荡着,匈奴各部的部落首领全部噤若寒蝉,任凭虚闾权渠单于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日逐王这个混账!”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已经收到了日逐王所部的动向,得知日逐王在北面遭遇了汉军三千营和北军长水营的夹击,大败亏输。
不过日逐王并没有向南突围,也没有向匈奴各部大军示警,而是直接向北逃回了大草原!
这样一来,汉军不但直接截获了匈奴大军的粮草,而且还顺势获取了大量的日逐王部衣甲,昨夜的突袭也得以成行!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恨不得将日逐王千刀万剐,如果不是日逐王不堪大用,左谷蠡王也不会战死,其部大军也不会全军覆没,此战匈奴大军的粮草更是不会折损惨重!
虚闾权渠单于发泄了一会儿,颓然的坐了下来,不过脸上依然愤恨不已。
卢屠王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单于,此战我军虽然受挫,但是优势依然,只要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重创汉军,那此战依然大有可为!”
旁边,左贤王说道:“卢屠王所言很对,但是眼下我军的粮草即将用尽,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卢屠王说道:“只有集结兵马再次打通北面的粮道!”
“哼!”
左贤王说道:“说得轻松,如何打通?派去的兵马少了,根本无法打通粮道;派去的兵马多了,那正面的兵力便不足用,与汉军对阵之时便压力剧增!”
“如何打通?”
左贤王又问了一句,死死的盯着卢屠王。
卢屠王也毫不退让,直接反问道:“左贤王既然这么说,那以左贤王之见,此战应该如何打下去?”
左贤王当即语塞,只是狠狠的瞪了卢屠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虚闾权渠单于看着二人不由微微皱眉,说道:“本单于以为卢屠王所言甚是!此战,应该以打通粮道为先!”
说完,虚闾权渠单于便开始点将,命令左、右贤王以及昆邪王所部,征召而来的一万九千各部杂兵一起北上,维护北面粮道的畅通。
“诸位以昆邪王为主,尽快驱散北面粮道上的汉军铁骑!”
昆邪王和左、右贤王闻言不禁面露难色,不过三人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只好拱手领命。
与此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正在召开军议,商讨下一步对匈奴人的战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决战车师国(三)
昆邪王所部此时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人,而且大军士气低下,左贤王和右贤王对其多有轻视,虽然二人的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五千人而已,但是依然不妨碍对昆邪王冷言嘲讽一番。
对此,昆邪王记在心中,冷声说道:“此番咱们北上保障粮道,如果二位想要或者回到车师国王城,就请与我同心同德。否则的话,咱们恐怕都要死在北面!”
右贤王被昆邪王的话语镇住,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而左贤王则是明显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只好说道:“多说无益!此番咱们有何章程?”
昆邪王看着正在行进中的各部大军,说道:“先派出斥候寻找汉军铁骑的踪迹,而后再看形势吧!”
汉军中军大帐。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扬了扬手中的情况,对众将说道:“我军初战告捷,一举歼灭匈奴左谷蠡王部,击溃日逐王部,我已经将捷报上奏朝廷,诸位放心!”
“今日我已经收到了斥候发回来的情况:匈奴人又分兵北上,看样子是要保护北面的粮道!”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哈哈!看来匈奴人的粮草告急了!”
广武将军郭著说道:“如此,我军便更不用急于进攻了,就全力切断匈奴人的粮道,让敌军自溃!”
对此,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非常赞同,说道:“广武将军所言甚是!此番,我决定集中军中骑兵主力,对北面的匈奴人予以重击!”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有些担心,说道:“就怕车师国王城方向的匈奴主力有异动,必须要留下兵马牵制住匈奴人的主力!”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如此,便集中三万凉州铁骑、三千营铁骑、北军各部铁骑兵马北上,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歼灭北面的匈奴一部!”
“以北军各部步卒为牵制兵力,明日一早向车师国王城方向逼近,牵制匈奴人的主力兵马!”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当即领命:“诺!”
当日半夜时分,以广武将军郭著为主将的铁骑大军缓缓开出了汉军大营,五万余铁骑大军滚滚北上,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和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越骑营、步兵营、射声营、虎贲营三万余将士向西进发,准备逼压车师国王城的匈奴主力大军。
正午时分,三万余汉军将士抵达了车师国王城五里外,虚闾权渠单于收到消息之后大吃一惊,急忙整顿各部兵马。
部署在车师国王城以东的单于庭五万铁骑大军即刻开出了大营,列阵待命。
同时,部署在车师国王城以南的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四万八千铁骑大军也被调动了起来,随时准备支援东面。
驻扎在王城之内的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四万兵马也是严阵以待,城头上站满了匈奴士兵。
此时在车师国王城北面已经空无一人,原本的匈奴大营早已经被废弃。
不到半个时辰,匈奴各部兵马便调动完毕,虚闾权渠单于站在城头上远远望去,此番汉军只出动了数万步卒大军而已,汉人的铁骑大军根本没有出现。
“不对!”
虚闾权渠单于眉头紧锁,意识到汉军肯定是制定了什么计划。
突然,虚闾权渠单于惊恐的望向了北面,大声吼道:“传令!命令单于庭的三万王庭重甲铁骑北上进击,支援昆邪王等部!”
话分两头。
此时的昆邪王正与左贤王、右贤王安营扎寨,在中军大帐内商议军务。
三部铁骑大军分别扎营,三座大营呈品字形部署,左贤王部在左,右贤王部在右,昆邪王部居中,三支铁骑大军距离非常近,以便相互支援。
而一万九千余各部杂兵则是没有任何营垒可供休息,全部被派出去搜索草原,寻找汉军铁骑的踪迹,或是接应不断南下的补给兵马。
突然,在右贤王部大营的东南方向,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铁骑大军,兵力至少数万!
“呜~呜~”
一时间,右贤王部响起了示警的号角声,大营中的匈奴铁骑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开出了大营,面向那支铁骑大军列阵。
此时,昆邪王和左贤王、右贤王都听到了巨大的号角声,右贤王在亲卫铁骑的护卫下急匆匆的赶回了大营备战,左贤王也要急匆匆的回去,却忽然被昆邪王一把拉住。
“左贤王!汉人铁骑突然出现,千万不要乱了方寸,听我号令行事,不得妄动!”
左贤王狠狠的瞪了昆邪王一眼,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是却没说什么,转头便走了。
而后,昆邪王看着涌过来的部下,大声吼道:“全军集结,开战了!”
右贤王大营外,急匆匆赶回来的右贤王来到阵前,只见远处的汉军铁骑大军已经停了下来,正在两里之外整顿军阵,随时都可能进攻。
“凉州铁骑!”
右贤王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当面的汉军兵力足足有三万人,而且战力强悍。
此时右贤王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万铁骑,心中畏惧不已:“立即向昆邪王求援,让其率部速速赶来!”
“呜~呜~”
话音刚落,远处的三万凉州铁骑便发动了进攻,无边无际的铁骑大军滚滚前行,似乎可以将前面的一切敌人横扫殆尽!
右贤王咬着牙,突然怒吼一声:“全军冲锋!”
“呼呵!”
一万右贤王部铁骑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接着猛然开始加速,迎着三万凉州铁骑便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两支铁骑大军轰然对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鲜血喷涌,双方四万兵马猛冲猛打、互不相让,转眼之间便将这处草原变成了一处修罗场。
昆邪王部大营。
一队斥候飞马冲进了大营之内,刚刚集结起所部兵马的昆邪王收到了一块木渎,上面画着的信息正是右贤王的求援消息。
“三万凉州铁骑!”
昆邪王不由自主的悲鸣一声,心中暗道:“汉人既然有决心调动三万铁骑来攻,就肯定知晓了我军的动向,难保不会有更多的兵马埋伏在周围!”
此时,昆邪王已经派出斥候四处,勒令那一万九千各部杂兵赶回来集结,不过看样子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左贤王那边,现在昆邪王根本不敢轻易调动其部,而且其部兵力只有五千人马而已,即便前去支援右贤王所部,也改变不了战局,除非自己率部一同前往,也许还能搏一搏!
只是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昆邪王将全部的资本都押了上去,手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筹码,一旦汉军还有后手,此战就只有兵败身死一条路了!
思前想后之下,昆邪王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命令左贤王部立即赶来汇合,准备支援右贤王所部!”
“立即向大单于求援:我军遭遇了汉军骑兵主力的突袭,请大单于尽快派兵来援!”
打发走传令的斥候之后,昆邪王再次长叹一声,而后便集结兵马出发了。
此时右贤王部面对三倍于己的精锐汉军铁骑突袭,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支援。
而左贤王部什么时候赶来,甚至是愿不愿意赶来,还都是未知数,昆邪王已经等不了许久,只能先一步前去支援,让左贤王率部随后跟进。
右贤王部大营外,三万凉州铁骑已经将一万匈奴铁骑彻底冲垮,虽然右贤王督军死战,但是战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匈奴人根本抵挡不住,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一万大军便死伤惨重,剩余的兵马被汉军铁骑分割包围起来,一场大围剿随即开始。
突然,昆邪王率部杀到,一万两千铁骑从北面冲进了战场,随后便撕开了汉军铁骑骑阵的一角,将右贤王连同数千匈奴铁骑救了出来。
凉州铁骑的领军将领见状勃然大怒,随即指挥所部兵马与之对冲,不过此时匈奴人的兵力翻了一倍,汉军的兵力优势已经不在,急切之间竟然冲击不动。
昆邪王与右贤王汇合之后,二人当即合兵一处,尽量与汉军铁骑展开周旋,等到左贤王部铁骑和那一万九千各部杂兵赶到,便可以在这里重创三万汉军铁骑!
可是昆邪王和右贤王的想法很好,但是却已经没有机会实施了。
此时另一支铁骑大军从南面杀到,正是汉军三千营铁骑!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率领一万余三千营将士怒吼着发起了冲锋,直奔右贤王所在而去,刚刚仓促集结起来的右贤王所部铁骑顿时就被冲得阵脚大乱,被三千营将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进去,击杀右贤王!”
重甲校尉蹋山大声怒吼着,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也是大声怒吼着,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之中。
第三百五十章 决战车师国(四)
左贤王在收到昆邪王的命令之后,当即整顿兵马准备出发。
不过左贤王心中还是有一些迟疑,毕竟自己所部兵马只有五千铁骑,如果赶在昆邪王所部之前赶到了战场,不但无法改变战局、挽救右贤王部铁骑,而且还会置自身于死地!
于是,左贤王虽然及时整顿好了五千铁骑,行动起来却非常缓慢,一个时辰的时间,五千铁骑才向东行进了数里而已,这种速度别说是铁骑,即便是对于步兵来说,也是非常缓慢的了。
就在左贤王洋洋得意,自以为算计得当之时,北军屯骑营、长水营、胡骑营突然杀到,漫山遍野的汉军铁骑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两万铁骑大军狠狠的撞向了左贤王部铁骑大军。
左贤王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能够保存实力,此时看到数倍于己的汉军铁骑,当即呆若木鸡,任凭麾下铁骑四处乱窜,根本来不及下达任何命令。
“轰!”
两万汉军铁骑直接横扫过匈奴大阵,将五千铁骑大军拦腰截断,随即展开了围剿。
左贤王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喊着稳定军心,想要指挥麾下铁骑冲出去,暂时撤回大营据守,以待援军。
可是这两万汉军铁骑毕竟是北军精锐,其战力还要在三万凉州铁骑之上,区区五千已经阵型散乱的匈奴铁骑,又怎么可能冲得出去?
此时,左贤王入眼所见到处都是汉军铁骑的身影,到处都是汉军的长箭和长戟,到处都是落马而死的匈奴士兵,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恐惧,忍不住大声叫喊了起来,任凭胯下战马随意狂奔,带着左贤王在战场上四处乱转。
正在领军冲击的屯骑校尉杀到,一眼便看到了已经失了神的左贤王,大手一挥,身后的数百精悍铁骑将士顿时一拥而上,将左贤王连同一百多名亲卫铁骑拦了下来,随即展开围歼。
屯骑校尉更是一马当先,手中马槊犀利无比,策马飞奔之间便挑杀了七人,而后纵马冲到了左贤王的跟前,一击必杀,挑杀左贤王于马下!
顷刻间,左贤王的战旗轰然倒下,战场上剩余的数千匈奴铁骑随之彻底崩溃,在两万北军精锐铁骑的围歼之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杀戮殆尽。
战后,汉军铁骑将士草草打扫了战场,而后便分兵出发。
屯骑校尉率领数千屯骑营将士分头出发,开始围剿散落在各地的一万九千各部杂兵,数千铁骑将士兵分十余路,冲向了茫茫草原。
右贤王部大营外,三千营一万数千将士已经杀红了眼,凭借精良的兵备和精湛的战技,三千营铁骑大军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之王,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即便兵力达到三万的凉州铁骑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对于此时战场上的右贤王部和昆邪王部铁骑来说,三千营的一万多人带来的压迫感,远胜于三万人马的凉州铁骑!
眼见战局越发的败坏,而左贤王所部铁骑、一万九千余各部杂兵始终不到,昆邪王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左贤王即便对自己再有意见,也不会故意不到,多半是被汉军的别部铁骑截击了。
至于那一万九千各部杂兵,昆邪王更是不敢指望,这些兵马本身的战力就很差劲,即便赶来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见到匈奴人式微,说不定还会一哄而散,甚至是落井下石也不一定!
于是昆邪王当机立断,急忙派人通知右贤王:立即撤退!
收到消息的右贤王正在战场一处喘息着,只见右贤王的右肩膀被一支长箭射中,此时身上的铠甲已经鲜血淋漓,周围的数百亲卫铁骑紧张的戒备着,生怕汉军铁骑发现这里。
“不能撤!”
右贤王愤怒的大吼着,自己麾下的铁骑伤亡惨重,另外还有数千人马被凉州铁骑团团包围住,此时撤退的话,就意味着只能放弃深陷战场的数千铁骑勇士了!
这样的损失对于右贤王部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甚至是元气大伤了!
前来送消息的是昆邪王手下的一名千夫长,此时眼见昆邪王拒不后撤,那千夫长也没有时间耽搁规劝,直接说道:“昆邪王有令:如右贤王不愿意撤退,那昆邪王部大军将会自行突围,到时候请右贤王自求多福!”
说完,那千夫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右贤王此时怒极而笑,狠狠的说道:“好!好一个昆邪王!”
说完,右贤王挣扎的站了起来,耳中传来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心中却仿佛的滴血一般,痛彻心扉。
“传令,撤军!”
右贤王怒吼着,在亲卫铁骑的搀扶下翻身上马,按照昆邪王制定的北面冲去,沿途还在不断收拢着右贤王部的铁骑。
此时,昆邪王已经率领八千铁骑冲到了北面,回头望去,只见右贤王的战旗正在朝着这边移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昆邪王看向战场的时候,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只见整个战场上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包围圈,西南面的包围圈内是数千右贤王部的铁骑,而东北面的包围圈内则是数千昆邪王部铁骑。
昆邪王心中非常清楚,这些大匈奴的勇士已经逃不出来了!
就在昆邪王暗自伤感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只见三千营铁骑大军已经重整阵型,将围歼战场上数千匈奴大军的任务交给了凉州铁骑。
此时,一万多兵力的三千营铁骑已经缓缓启动,朝着昆邪王这边杀了过来,显然已经看出这边昆邪王部和右贤王部准备逃走了。
“撤!立即撤走!”
大吼一声之后,昆邪王一马当先,此时也顾不上等候接应右贤王了,直接率领八千铁骑向北策马狂奔。
跟在后面的右贤王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弄了半天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成全了昆邪王,自己率领的数千铁骑正好在昆邪王部和汉军三千营之间,变成了昆邪王部铁骑的“后卫”!
“混账!”
右贤王大声怒骂着,同时也催促着所部铁骑加快速度,如果在撤军的时候被汉军的三千营铁骑大军追上,那基本上就意味着全军覆没了。
此时,奉义中朗将、建昌侯赵安心中急切,匈奴人竟然有了壮士断腕的勇气,直接将战场上的近万人马抛弃,昆邪王和右贤王一前一后直接出逃了,这是赵安没有提前预料到的!
奉义中朗将、建昌侯赵安率部穷追不舍,率领三千营将士一直追出了十余里之外,眼见昆邪王部和右贤王部残军越逃越远,沿途又击杀了上千敌军,这才放弃了追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稍事休息之后,又率部返回战场参战。
入夜时分,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将士凯旋赶来,与三千营、凉州铁骑两支大军成功汇合。
当匈奴左贤王被战斩、左贤王部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数万汉军铁骑将士欢声雷动、响彻云霄。
话分两头。
车师国王城以东,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北军虎贲营、越骑营、射声营、步兵营将士,以及五军营各部将士威逼匈奴主力大军。
虚闾权渠单于不敢怠慢,命令匈奴各部严阵以待,准备在车师国王城以东与汉军步卒决战。
可是此时虚闾权渠单于已经猜到了汉军铁骑大军的去向,对于北面的昆邪王、右贤王、左贤王各部的情况非常担心,即便将三万王庭重甲铁骑派去增援,此时心中也是没有底气。
所以在战场上虚闾权渠单于依然选择了慎重,只是将五万单于庭铁骑派上战场,其余各部铁骑依然没有调动。
只见五万单于庭铁骑浩浩荡荡的发起了冲锋,大军的声势极大,可是数万汉军步卒将士却巍然不动,面对无边无际的匈奴铁骑大军,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眼见匈奴铁骑已经冲到近前,便下令各部将士开始作战。
率先向匈奴人发起进攻的是北军射声营,以及五军营中的飞羽部!
作为北军和五军营之中专门的远射部队,射声营和飞羽部全都装备了大汉帝国最为强悍、最为先进的弓弩。
北军射声营中装备了大量的大黄弩和铁胎弓,这两种大杀器威力强劲、射程极远。特别是大黄弩,可以有效杀伤近千步以外的匈奴铁骑。
而飞羽部则装备了大量的重型兵器,弩炮和神臂弓装备的数量足有上百部,足以形成杀伤力巨大的箭雨,给予匈奴人以极大的杀伤。
随着射声营校尉和飞羽校尉狂风下令,两支远射大军几乎在同时发起了攻击,一张由无数箭矢组成的大网瞬间张开,几乎将五万匈奴铁骑大军的先头部队全部笼罩其中。
只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肃静了下来,匈奴铁骑大军的前锋伤亡惨重,在射声营和飞羽部的持续打几下,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便折损了数千人马,整个大军的阵型也随之变得混乱无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决战车师国(五)
五万单于庭铁骑遭到重击,数千匈奴勇士坠马而亡,巨大的伤亡让虚闾权渠单于脸色大变,双手紧紧的扣着城头的砖石,恨不得立即下令全军撤下来。
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焦虑,虚闾权渠单于并没有下令撤军,反而下令全军全速冲击,不管如何也要冲垮眼前的汉军步卒大阵。
在虚闾权渠单于的心中已经料定自己被汉军算计,前往北面保护粮道的昆邪王、左贤王、右贤王所部铁骑多半遭到了汉军铁骑的突袭,三部铁骑的伤亡肯定不小,甚至极有可能会让此战的局势彻底败坏掉。
所以虚闾权渠单于便将扭转此战的关键点放在当面,只要击溃了汉军的步卒大军,即便昆邪王、左贤王、右贤王三部大败,充其量也就是打个平手,至少不会引发败局!
“必须击败汉人的步卒大军!”
在损失了数千铁骑之后单于庭部铁骑终于冲到的汉军步阵之前!
只见无数匈奴重甲铁骑不要命似的撞上了阵前的武钢战车,在高速的加持之下,连人带马如同攻城锤一般砸了过来,一时间数十辆武钢战车被撞得七零八落,在汉军步卒大阵的前方,遍地都是战车的碎片,以及匈奴铁骑的残破尸体!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前方的战场,不禁眉头紧锁,匈奴人战意之高,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原本此战只是对匈奴人主力大军的牵制而已,按道理来说,匈奴人在自家粮道没有得到保障之前,是不会与精锐的汉军步卒大军死战的。
可是眼前的战况却让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大感意外:“匈奴人究竟发了什么疯?”
“命令北军各部顶住正面!”
“命令五军营各部向前推进,准备侧击匈奴铁骑!”
此时,北军虎贲营、越骑营两部负责正面防守,两营将士正在与四万多匈奴铁骑死战,射声营将士正在持续射击,而步兵营将士则负责大军的两翼防守。
就在北军各部将士拼死血战的时候,振威中郎将陈行收到了军令,立即率领五军营各部将士从战场南面向前推进,准备侧击单于庭所部铁骑大军的侧方。
只见五军营将士以折冲部、陌刀部为锋锐,战车部将士负责全军防护,用数百辆新式武钢战车组成了一座移动的“城池”,阵盾部将士居于阵中随时准备突击。
而飞羽部将士则在大军移动的同时,依然保持着间歇性抛射,对匈奴大军进行压制。
五军营各部三万多名将士行动极快,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便从南面突入战场,在数百辆武钢战车的掩护下,三万五千多名五军营将士竟然直接遏制住了匈奴铁骑的冲锋势头,无数匈奴铁骑在冲锋的时候来不及转向,直接撞上了坚固的战车,随即便被锋利的长矛刺穿。
而陌刀校尉公孙寻更是神勇,直接率领麾下数千将士结阵杀出车阵,无数把锋利的陌刀收割着匈奴人的性命。
这些陌刀足有三米长,加上汉军战士的身高和臂长,挥舞起来杀伤范围完全不属于长枪大戟!
那些遇到陌刀阵的匈奴铁骑抵挡不住,除了一开始还能借助战马的冲击速度撞飞一些陌刀战士之外,剩下的时候便是被无数把锋利的陌刀当场劈碎。
五军营大军以陌刀阵为箭头,可谓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上砍敌军、下砍战马,挡着披靡、人马俱碎!
振威中郎将陈行眼见大军推进顺利,当即命令折冲部和阵盾部将士守好大军两翼,将飞羽部将士守在中间,而后全军不及伤亡向北冲杀,竟是准备将匈奴大军拦腰击断!
汉军阵中,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远远望见,不禁对身边的众校尉、将佐说道:“哈哈!五军营不愧是天家一手打造的精锐强军,在战场上以步打起竟然还能如此强悍,真是天下强军!”
一名北军军候当即说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我北军将士也是精锐强悍之师,此战我北军将士也要斩将夺旗!”
话音刚落,远处正面对阵敌军的北军将士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一名匈奴万夫长被阵斩,一时间匈奴人的正面攻势衰弱了很多,顶在前面的北军越骑营、虎贲营将士甚至还发起了反击,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上百步!
“命令步兵营将士注意防护战阵两翼,同时射声营将士集中火力覆盖敌军中部!”
“诺!”
与此同时,虚闾权渠单于收到战报之后,气得浑身发抖,自己麾下的五万铁骑竟然攻不下兵力相当的汉人步卒!
“命令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兵马出击,侧击汉军的南面!”
一声令下之后,单于庭的一众首领、官吏纷纷站出来劝阻。
眼下单于庭的五万大军已经折损了不少,此战依旧看不出胜势,匈奴各部首领心中都没有死战之心,想要集结昆邪王、左贤王、右贤王等部一同对敌。
可是这些人也不想想,即便昆邪王、左贤王、右贤王能够顺利回来,那汉军的铁骑大军也将赶到战场,届时又怎么迎战?
虚闾权渠单于眉头紧锁,当即大声怒斥各部首领,强令右翼各部铁骑出击,各部首领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是也只能领命。
很快,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铁骑大军开始出动,很快便出现在战场的南面。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状眉头紧锁,匈奴人的战意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竟然出动了十万上下的铁骑大军来攻!
“命令五军营停止前进,稳步向后撤退,在战场南面建立防线!”
“命令北军各部继续展开反击,顶住匈奴单于庭部的进攻!”
“诺!”
就在这时,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急匆匆的赶来,策马来到中军,大声说道:“将军!此战的形势不妙啊,看来匈奴大单于是想要重创我军步卒大军,以便扭转战局!”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匈奴单于应该已经猜到我军铁骑大军的动向了,所以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皱着眉头说道:“如果匈奴人不断增兵来攻,我军的处境可是不妙啊!”
倒不是范明友畏战不前,而是觉得再这样打下去,实在是划不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如此,便有劳将军顶住正面,我立即派出斥候北上,召回铁骑大军!”
“诺!”
与此同时,三千营主将奉义中郎将赵安率领数万铁骑大军南下折返,汉军铁骑大军在追击了一阵之后,便收兵而回,准备与步卒大军汇合。
突然,在汉军铁骑大军的南面,出现了一支兵力至少在三万以上的匈奴铁骑。
这支匈奴铁骑装备精良、气势不凡,每名士兵都备有三匹精悍的战马,大军行进起来浩浩荡荡,其部的杀气竟然直接将汉军各部压制了下来!
赶到这里的正是匈奴人的王庭重甲铁骑!
奉义中郎将赵安见状当即下令各部备战,以三千营为中军,凉州铁骑在左翼,北军各部铁骑在右翼,三支铁骑大军全部以锥形大阵应敌。
而南面的匈奴王庭重甲铁骑也缓缓的停了下来,在数里之外开始重整阵型。
重甲校尉蹋山神色凝重的说道:“看来咱们遇到硬茬子了,那支铁骑应该就是匈奴单于庭的精锐!”
冲阵校尉高擎说道:“好在敌军的兵力少于我军,此战要想打赢也并不难!”
奉义中郎将赵安却是有些迟疑:“打赢的确是可以的,可是我军要伤亡多少?难道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三人还在犹豫之时,凉州铁骑的领军中郎将、北军各部校尉纷纷派人前来请命。
奉义中郎将赵安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了!天家曾经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战我军有进无退,唯有奋力向前!”
说完,奉义中郎将赵安便命令北军各部和凉州铁骑迂回冲击匈奴铁骑的两翼,自己率领三千营将士正面应敌。
一番部署之后,五万多汉军铁骑缓缓启动,三支铁骑大军在草原上化作三支巨龙,怒吼着冲向了远处的匈奴王庭重甲铁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三万王庭重甲铁骑也开始冲锋,匈奴人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抱成一团正面突击。
三万匈奴铁骑以密集骑阵发起了冲锋,这些匈奴士兵人人身穿双层重甲,手中七米长枪,身后还背着强弓重箭,可谓是精悍无比,冲锋起来更是杀气腾腾。
奉义中郎将赵安望着远处的匈奴骑阵,脸色越发的凝重,眼见双方相聚还有两里不到,于是便大声怒吼道:“上箭!放!”
“嗖!嗖!嗖!”
随着三千营一万数千将士率先放箭,两翼的凉州铁骑和北军铁骑也几乎同时放箭,汉军密集的箭雨瞬间笼罩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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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决战车师国(六)
汉军数万铁骑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呼啸而来,瞬间砸进了匈奴铁骑大军之中。
三万王庭重甲装备精良,在高速冲锋之下,绝大部分士兵都凭借速度躲过了箭矢的杀伤,而且凭借着精良的铠甲也可以抵挡不少的杀伤力。
如此汉军铁骑几轮齐射下来,匈奴铁骑大军的伤亡只有数百人而已。
同时令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感到吃惊的是,当面的匈奴铁骑大军竟然没有放箭反击!
趁着这个档口,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发现匈奴铁骑直接放弃了放箭的机会,用这个机会全力提高铁骑大军的冲击速度,也省去了更换武器的时间。
领悟到这一点,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心中焦急,当即下令停止了全军齐射,转而开始准备对冲厮杀。
“冲!”
“轰!”
两支铁骑大军顿时撞在了一起,王庭重甲三万人马强势冲击,竟然将三千营铁骑打得有些发懵。
虽然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为了稳妥起见,命令重甲校尉蹋山率领三千汉军重甲铁骑为先锋,突出铁骑大军的冲击力,但是面对三万全部装备重甲的匈奴精锐铁骑,三千营将士还是吃了大亏,一个照面之下,三千汉军重甲将士便折损数百人!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见状暴怒不已,与冲阵校尉高擎一同率领一万余三千营将士随后跟上,与匈奴铁骑死战不休。
“杀!”
冲阵校尉高擎手中长枪上下翻飞,一连挑杀了三人,但是身上也增添了四处伤痕,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此时一万余三千营将士高速冲锋,但是面对同样强悍的匈奴重甲铁骑却落了下风,三千营将士打得非常吃力,各部伤亡开始飙升!
“吹号!”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大声怒吼着,三千营的传令兵急忙吹响了号角,战场两翼的凉州铁骑和北军铁骑当即收到了信号,几乎同时冲进了战场,从东、西两面撞进了匈奴人的骑阵之中。
两万余凉州铁骑、三万左右的北军精锐铁骑突然加入战团,顿时扭转了战场的局势,匈奴王庭重甲铁骑大军遭到重甲,被汉军三支强悍的铁骑夹击,顿时慌了手脚,对三千营的攻势也随即迟缓了下来。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只觉得前方冲过来的匈奴士兵人数骤然减少,当即下令全军展开反击,三千营将士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不用赵安下令,各部将士纷纷开始展开反击,怒吼着冲向了当面的匈奴大军,双方激战越发惨烈。
“杀进!杀进!”
重甲校尉蹋山狂声怒吼着,麾下重甲铁骑将士更是已经杀得癫狂,与当面的匈奴重甲铁骑杀得难解难分。
如此惨烈的厮杀一直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率领匈奴铁骑大军的三名万夫长已经战死了一人,剩余两人面对此战的局势,心中也产生了退意。
“我军此行不但没有遇到昆邪王、左贤王、右贤王三部兵马,反而遭遇来了数万汉军精锐铁骑,这就说明那三部铁骑肯定已经被汉人击败了!怎么办?”
另一名万夫长大声说道:“还能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将大单于的精锐全部折损在这里!”
“对!”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取得了一致,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两万余王庭重甲铁骑闻令而动,集中了数千铁骑朝着三千营和凉州铁骑之间猛冲一阵,顿时打开了缺口。
两万余王庭重甲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转眼之间便冲出了战场,三千营将士和凉州铁骑根本来不及组织兵力进行阻击。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心中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传令各部!”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大声怒吼着:“放匈奴人走!各部收拢兵力待命!”
三千营、凉州铁骑、北军各部铁骑纷纷停止了追击,任凭匈奴王庭重甲大军自行撤走。
此战,三千营将士折损两千余人,凉州铁骑折损一千余人,北军各部铁骑折损了不到一千人,匈奴王庭重甲铁骑折损五千余人。
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入夜时分,车师国王城。
经过一整天的激战,虚闾权渠单于最终还是下令全军撤退,放过了异常顽强的汉军步卒大军。
此战,匈奴单于庭的五万铁骑大军折损严重,七千余人被汉军斩杀;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基本都折损了一千余人。
此战匈奴各部折损兵力一万四千余人!
汉军各部之中,以北军各部的伤亡最重,有将近一万名将士伤亡,其中阵亡将士多达八千余人。
五军营各部的伤亡也不小,为了阻击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的突袭,五军营将士在战场南面就地防守,打退了匈奴人十几次的冲锋,最终阵亡六千余人,伤者数千!
此战,汉军步卒大军折损将士一万五千余人!
两日后,汉军各部铁骑大军顺利返回了大营,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听闻了北面的战况之后,非常的振奋,当即笑着对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说道:“此战我军连战连捷,虽然各部伤亡不小,但是匈奴人的折损更为惨重!”
广武将军郭著说道:“如此,我军是不是可以谋划决战事宜了?”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则是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军开战以来战果颇丰,先是重击了日逐王部,而后灭掉了左谷蠡王部,接着便是左贤王部,而后又重创了昆邪王部、右贤王部,最后又重击了匈奴人的王庭重甲铁骑,和匈奴人的主力大军。以我之见,匈奴人这几战下来,应该已经折损了不下五万人马,匈奴人已经伤了元气!”
众人闻言都是十分认同。
广武将军郭著说道:“现在匈奴人剩余的兵力应该还在二十万上下,在兵力上还是要强过我军的。”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是有些担心,说道:“不如我军再等一等,现在匈奴人的粮草不济,时间是站在我军一方的,所以我军不用急于决战!”
二人闻言都是同意。
此后一连数日,汉军都是坚守大营拒不出战。
但是汉军各部的铁骑大军却是不断北上,开始对匈奴大军的粮道进行袭扰,让匈奴人原本就已经入不敷出的粮草更加贫瘠,匈奴各部的军心也开始动荡了起来。
可即便是如此,虚闾权渠单于却不敢再派兵马北上保护粮道了。此前连续两次保护粮道,却被汉军抓住机会,各部都遭到了重创,现在各部首领已经没有勇气北上了。
而要集结大军北上保护粮道,便会给汉军夺取车师国王城的机会,又会让匈奴人失去在西域的落脚点。
如此一来,虚闾权渠单于便面临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经过虚闾权渠单于与各部首领的紧急商议,最后众人一致决定集结主力大军围攻汉军大营,逼迫汉军决战。
两日之后,虚闾权渠单于调集单于庭剩余的四万兵马,以及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铁骑,在车师国王城以东列阵。
留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右贤王,昆邪王各部守城。
同时虚闾权渠单于将撤回来的王庭重甲铁骑也留在城内,虽然折损了数千兵马,但是王庭重甲铁骑的战意不减,依然为虚闾权渠单于所倚重。
当日,匈奴七万余铁骑大军东出,开始猛攻汉军大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早接到了斥候的急报,虽然没有想到匈奴人会主动出击,前来邀汉军决战,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汉军各部将士以大营为核心,在旷野之中列阵迎战,双方兵力在二十万左右,遍布在方圆十里内的旷野上,死战不休!
这一战一直杀到了黄昏时分,才以匈奴大军的主动撤退告终。
这一战,匈奴各部再损三万铁骑,汉军各部也伤亡一万余人!
不过在匈奴大军撤退之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再次出动了三千营封锁匈奴大军的粮道,并且还将斩杀的匈奴运粮队兵马的首级丢到了车师国王城外,顿时让匈奴各部的军心开始动摇。
虚闾权渠单于眼见占据越发的败坏,同时担心汉军会随时增兵车师国,可是己方却已经集结了所有的兵马,已经没有援兵了,局势随时可能彻底崩盘!
于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同时也是在各部首领的逼迫之下,虚闾权渠单于终于下令放弃车师国王城,各部铁骑相互掩护,徐徐向北撤退。
次日一早,匈奴大军带着仅剩的粮草向北出发,沿途不断能够看到汉军的斥候,所以匈奴各部行进的时候异常小心,生怕遭到汉军铁骑大军的突袭。
与此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部进驻车师国王城,并且向长安报捷:车师国王城被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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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建立教育体系
汉军在西域捷报频传,经过一番激战之后收复了车师国王城,天子刘洵顿时放下心来,西域战事已经稳固下来,接下来自己只需要不断向西域输送钱粮兵备,为西征大军保障后勤补给便好。
此时随着战事的进展,朝中各方注意力被西域战事牵制住,天子刘洵趁机进一步加强会试制度。
天子刘洵召集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议事,将自己规划已久的教育体系拿了出来,交给二人完善一番。
按照天子刘洵的计划,此番朝廷准备调集大量的钱粮,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学堂,各县建立县学,作为各地启蒙学堂,招收本县之内所有适龄儿童,教授天子刘洵定下的各类门科。
一县之内二十岁以下、六岁以上的识字男丁都要强制入学,按照年龄划分为不同的班级进行教学。县学除了教授众人识字和为人道理之外,还要教授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当下时政等等,以及传统的君子六艺,都是实干之学。
县学的学制为四年,十二岁以下的男丁为全日制学习,十二岁到二十岁的男丁为“夜校”。同时由各地县衙负责十二岁以下入学男丁的衣食开支和学习开支,十二岁到二十岁的男丁则能够从县衙领取每人每天十铢的补助。
当然,这些只是虽然看上去科目很多,但都是基础知识,并不会太过高深。不过县学每四年便要进行一场升学考试,考试不合格者由县学发放毕业证后自行回家,考试合格者便可以升入郡学。
天子刘洵给县学的定位便是扫盲,天子刘洵准备用十年时间,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完成全国范围内的县学普及,要让大汉帝国的百姓人人识字!
往上一级,便是在各郡国设立郡学,郡学分文学和百工学两种。
天子刘洵将在每个郡国的治所建立两所郡学,所有通过县学升学考试的学生都可以进入所在郡国的郡学;其中一所郡学教授文学,内容便是继续教授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君子六艺、当下时政等实干之学,不过相对县学所教知识都是深奥许多;
另外一所郡学则是教授农学、商学、工学等学问。分别教授县学晋升上来的学生,同时招收本郡内的工匠、成人,设立各门科和实用技术进行教授。
郡学的学制同样为四年,其定位便是对大汉的人才进行分类教育,为专业性人才的成长奠定基础。郡学同样是每四年进行一次升学考试,考试合格者可以升入长安太学,不合格者同样自行回家。
最高一级便是长安的太学。
此前在推行新政之时,长安太学的太学生几次与门阀士族站到了一起,让天子刘洵很是恼火。
此番天子刘洵便借着建立教育体系的机会,准备着手对长安太学进行改制,打破太学生全部由门阀子弟充当的局面!
按照天子刘洵建立教育体系的规划,各级学校一旦建立起来,长安太学的学生便不再由各地门阀推荐入学,而是全部通过考试录取而来,如此便打破了门阀士族一手把持长安太学的局面,随着大量的寒门子弟通过升学考试进入长安太学,天子刘洵便可以再次重击门阀士族势力。
对于长安太学,天子刘洵也将分设各类门科,例如经学各类、天文地理、百工各类等等,由各郡文学、百工学晋升的学子充实。
太学的学制为五年,在太学所学的知识,不管是经学还是百工之学,都将会是大汉帝国内最为高深、最为高端的学问,长安太学也将成为大汉帝国的最高学府,以及天子刘洵心目中的“科研人才储备基地”!
尚书令丙吉、吏部尚书史高全面了解天子刘洵规划的教育体系之后,都是大为惊叹。
不过二人也有所担心,按照天子刘洵的规划,朝廷将花费至少三千万缗以上的钱财,这还不算各地县学、郡学中先生、学生的衣食住行等各项花费!
同时,吏部尚书史高还有一点担心,说道;“天家,如果此议推行下去,那各地郡国的学校如何管理?与吏部文选司的关系又如何?”
天子刘洵对此早有预料,说道:“朕准备在礼部之下增设教化司,专门管理各地郡国的县学、郡学,以及长安太学!”
“我大汉教育体系建立之后,各地学校的教材、学生招收、考试、学校管理等各方面事宜,全部由教化司负责,吏部文选司要将相关职权移交过去。”
“日后,会试制度也会进行相应的改革,参与会试考试之人,必须要拥有县学的毕业证明,否则不得参考!”
“吏部文选司将来只负责选官之事,也就是只负责会试,以及对各级官吏的选拔之事!”
吏部尚书史高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尚书令丙吉则说道:“天家如此一来,是否会断绝民间才俊入朝为官的途径?”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说道;“等到各地县学、郡学建立起来之后,不管是寒门子弟还是门阀豪族子弟,都要先入县学,再一步一步的晋升,否则便不可参加会试考试!”
“不过对于年龄超过二十岁,已经没有入县学资格之人,朝廷会分三年举行三次专门的考试,供这些人考取毕业证!”
尚书令丙吉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如此,臣无异议!”
数日之内,天子刘洵接连召见礼部尚书刘德、吏部尚书史高,以及尚书令丙吉、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等人,如此频繁的召见让朝中上下为之侧目。
紧接着,中书省颁布天子诏令:由户部、少府共同筹集钱粮,在大汉各地郡国、县城修建县学、郡学,由吏部和礼部共同抽调各地饱读之士为先生,充实到各地县学、郡学之中。
朝廷第一步现在各地修建县学,为期三年完成。待到各地县学招生完毕进入正轨之后,再开始修建各地的郡学,也是为期三年。
如此,当各地郡学成立之后,正好可以赶上第一次县学的升学联考,各地的郡学可以直接招收第一批学生。
朝野上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中书省又颁布了第二道诏令:长安太学停止招手门阀豪族子弟,而是待到各地郡学的第一批学生毕业之后,从中招收合格之人!
如此,朝野震动、百官哗然!
这还不算,中书省仅仅隔了两日便颁布了第三道诏令:改革长安太学,对太学进行各门科的规划,为将来招收郡学学生做好准备。
天子刘洵这一番连招让朝野上下为之震动,在文武百官看来,如果真的能够在十年之内建立一整套体系之后,朝廷便可以真正的掌控全天下的人才和智囊,对于大汉帝国将来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朝中百官都是才智卓绝之人,都能够看得出此番教育体系的一大好处,那就是朝廷可以从始至终的掌控人才的培养流程,按照天子刘洵的话来讲,就是将来朝廷可以按照需要自行培养相关的人才,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事到临头再去现征召,或者是像撞大运一般的寻找人才。
可是天子刘洵的这套教育体系也有着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投入巨大,而且朝廷得到人才的周期很长,从县学入学到太学毕业,朝廷要担负学子十四年衣食住行等各项费用,这还不算前期修建县学、郡学、招募先生等各项支出。
甚至有大臣放言,如果天子刘洵执意执行这套教育体系,势必会将朝廷多年以来积累的财富消耗殆尽,朝廷府库将会为之一空!
面对朝中上下的质疑,天子刘洵根本不为所动,对左右近臣说道:“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建立教育体系不但可以让朝廷获得更多的有用之才,也可以让天下百姓从中受益,可以开启民智、推动经济、增强国力,所以朝廷即便掏空家底也在所不惜!”
为此,天子刘洵特意诏令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命令户部备齐一千五百万缗钱财,专门用于各地县学的筹建所需;命令少府卿霍利备齐八百万缗钱财,专门用于各地郡学的筹建所需。
各地县学、郡学的修建之事,由尚书省工部牵头,发包给民间修筑队来施工,而各地县学、郡学先生的招募之事,则是由吏部负责。
随着天子刘洵的一声令下,户部和少府筹备的钱财如同决口的河水一般倾泻而下,户部、少府准备的两千三百万缗钱财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全部花完。
这么快的速度,即便是天子刘洵也为之瞠目结舌,不得不命令刑部镇抚司出面监管钱财的使用情况,防止有人贪污这些钱财。
同时,天子刘洵再次诏令户部和少府,命令两部继续筹集钱财,户部再筹集两千万缗钱财,少府为一千两百万缗钱财,必须保证各地学校筹建资金的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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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县学
扶风郡,槐里县。
这一日,扶风郡的郡学建成,郡守率领郡中的一众官吏前来“挂牌”,城内百姓纷纷前来围观,场面非常热闹。
两名少年也站在人群之中,兴奋的看着不远处的郡学书院,脸上挂满了向往之色。
这两名少年都是扶风郡槐里县人,不过二人家中贫苦,长到十四岁的年纪也仅仅是认识一些简单的字而已,并没有机会真正的读书。
如今两名少年家中借助朝廷新政的机会,才稍稍富裕了一些,让二人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一人说道:“董评!咱们回去与家里说说,都去县学读书如何?”
董评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魏勤兄说得不错!县学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修成,正在招收学生,眼下郡学又落成了,说明朝廷肯定不会朝令夕改,在朝廷新学中读书、考学肯定会是非常好的出路!”
魏勤今年十五岁,董评今年十四岁,二人只是乡间少年,但是却不甘平庸,周边围观的百姓不禁对二人刮目相看,纷纷对二人勉励起来。
魏勤、董评闻言更加坚定了信心,当即朝着周边众人拜别而去,急匆匆的返回家中收拾行装。
二人家中就在槐里县周边,二人各自回家与父母说起求学之事。因为入县学的学生不需要家中开支,所有的花费都由朝廷担负,所以二人家中并没有阻拦。而后二人便收拾好行装入城报名。
当魏勤、董评来到城内的县学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都是槐里县各地赶来求学之人。
这些人年龄不一,大的有二十岁上下,小的只有七、八岁,还是跟着父母前来的。
只见郡府中的官吏会同县学的先生,正在门口维持秩序、登记信息,不时可以看到年龄超限之人被退了回来,更多的是被县学录取后,兴高采烈的欢呼之人。
魏勤和董评各自背着包裹,站在人群之中等候着,几名府衙的衙役走过来,督促人群站成三队排队等候登记。
魏勤和董评一前一后站在了队列之中,等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县学的门口。
只见一名先生跪坐在一个桌案后面,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而后问道:“姓名,年龄,籍贯,家中还有何人?”
一连串的提问让魏勤、董评有些发懵,二人急忙一一回答,那先生笔下游龙很快便记录了下来。
而后,先生递给魏勤、董评每人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二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用一根绳子拴着,可以挂在脖子上。
“这块铭牌千万留好,日后便是你们在县学中的身份证明。”
说着,先生有给了他们每人一张凭单,说道:“拿着凭单进去,跟着指示去领衣服、被褥、洗漱之物……”
“诺!”
魏勤和董评赶忙答应着,将手中的凭单和铭牌紧紧握住,好像稍微一松手就会丢掉一般。
二人快步进入了县学,进门之后便是一个前院,两侧还分别有跨院,一面牌子上写着导语,二人跟着指示走进了左面的跨院,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学生在排队,三名先生正在发放物品。
“魏勤?董评?”
“诺!”
先生看了看二人的身材,而后便将两摞衣服递给二人:“这是你们衣服,不合身的话记得来换。日后在县学内,必须穿这身统一的衣服,日后入冬了,县学还会再发皮袍……”
“这是你们的被褥,在宿舍那边可以自行洗晒……”
“这些是你们的洗漱之物,这是青盐、毛刷,用来干什么?刷牙!这是洗脸用的……”
天子刘洵根据后世的经验,命人研发出了青盐,并且由少府出资,扶持民间的商贾成立了青盐商社,专门生产刷牙用的青盐,各地县学、郡学乃至太学学生使用的青盐便是从这些商贾那里采购的。
至于刷牙用的毛刷则不是“新发明”,早在西汉之前的战国时期,华夏先民便已经发明了类似的毛刷,此时魏勤、董评手中的毛刷便是改良版。
收好这些东西之后,魏勤、董评已经满脸涨红,二人没想到入县学读书不但一切费用全免,以往请先生、买书籍等开支都是寻常人家无法承受的,可是如今却都由朝廷支付。
还不止如此,魏勤、董评二人刚刚进入县学,便收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光是那套被褥已经是寻常人家舍不得购买的精品之物!
“拿好凭单去前院右跨院,在那边分配宿舍,然后再去中院左跨院,在那边领教材!”
先生的话语打断了魏勤、董评的晕眩,二人急忙感谢,而后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赶到右跨院,只见那边的先生将二人分配的一间宿舍之中,而后便在凭单上相应的选项内勾上,二人便急匆匆的来到了中院。
“这些便是你们的教材了!”
魏勤和董评看着两摞几十本的纸质书籍,顿时呆住了。
二人万万没想到,县学竟然要学习这么多的东西,如果将这些纸质书籍上的文章全部誊写到竹简上,估计真的可以装下五车了!
“国文、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当下时政,以及君子六艺等等,每一门课都有教材一本、习题一本、笔记一本,你们每人发放书册三十九本!笔记本不足用的话,记得来这里凭铭牌再领!”
魏勤和董评早已经被一本本书籍砸晕了,此时只会机械的感谢一番,而后吃力的抱着衣物、被褥和几十本书籍赶往下一处。
此后,二人便来到了被分配好的宿舍,房间内是大通铺,可以睡十个人,除了魏勤、董评之外还有另外八名少年,众人都是年纪相仿的,被安排在一个班级学习。
魏勤看了看手中的凭单,而后说道:“原来咱们一会儿还要去甲七号班级集合,再由领班先生带着咱们去食堂、演武场等处看看,熟悉县学内的设施!”
另一名学生有些吃惊的问道:“这县学内还有演武场?”
董评笑着说道:“这是自然!你不见咱们发下的课本中还有君子六艺这门课吗?何为君子六艺?其中便有射箭和驾车,自然要有演武场!”
说到这里,董评也是有些疑问:“只是不知道君子六艺中的数和算学有什么不同了!”
魏勤接着说道:“不光如此!我还听说日后咱们还要如同军伍一般出操、习武,据说是天家要求各地县学加入这些武人的课程,要让我等从文之人也能够跨马仗剑!”
董评笑着说道:“天家多虑了!我大汉男儿,不管是武人还是文人,都能够仗剑杀人,就算是幼~童都有怒而搏命的勇气,哪里还用得着天家如此殚精竭虑?”
众人全都深以为然!
当日,众人在宿舍中稍作休整之后,便按照指引来到了班级内集合,见过了各门课程的授课先生之后,便由领班先生带着在县学内转了起来。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食堂内用饭,数百名来自槐里县各处的学生齐聚一堂,在各班级的领班先生的主持下,各个班级互相做了一些游戏,也互相认识了一番,几乎所有学生的心中都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从今日起,一扇与众不同的大门已经敞开,众人未来的人生也将发生彻底的改变!
此后,魏勤和董评便开始了求学之路,各门课程轮番开讲,各种前所未闻的知识冲击着所有人的头脑,也冲击着所有人对于“学富五车”这个词的认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魏勤、董评等学生已经开始认为,自己所学的知识不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以往所为饱学之士的程度。
不过相应的,魏勤、董评等人在学习的同时,也是备受煎熬。
县学不同于以往的私塾或者官学,在县学之中,所有学生从清晨开始便要进行早读,背诵各种文章、知识等等,接着便要开始上课,各种学科轮番上阵,一门课便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天之内需要上八节课程!
期间,所有的学生还要进行早晚各一次的出操,长跑、体能训练、队列训练等等,每天都要进行一次。
到了晚上,各班级的学生还要进行一次“班会”,学生们在带班先生的带领下,要对时政要闻、当地要闻等等各抒己见,由此来锻炼所有学生的视野和见解。
如此紧张的学习,魏勤和董评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两个月之后,二人吃惊的发现自己不但学到了许多大儒都不曾涉猎的知识,对于时政也有了深刻的见识,而且自己的体魄也变得更加强健。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魏勤和董评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从内到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更加锐利。
与二人一样,县学的数百学生都是如此,整座县学如同一座“变相”的军营一般,数百学生在县学内不断成长着,如同数百即将升起的新星一般!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也收到了礼部教化司呈报的一份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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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学习资料
未央宫,宣室殿。
礼部尚书刘德带着教化司呈报的奏章觐见,天子刘洵收到奏章之后,面露喜色。
眼下距离朝廷颁布筹建教育体系的诏令之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大汉各地郡县的县学和郡学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其中大部分的县学已经完成了学生招收的工作,并且正式开课了。
各地的县学、郡学之所以筹建得如此迅速,很大程度都是因为各地郡国因地制宜,利用许多当地被朝廷抄家的豪强、门阀士族的旧有房屋,甚至直接在原有豪族的宅院之内设立县学、郡学。
如此,朝廷便剩下了许多的钱粮和时间,大大推动了各地学校筹建的速度。
“天家,户部和少府划拨的钱粮已经花费了不少,剩余的钱粮还能支用到今年年底。不过到了明年,朝廷就需要继续筹集钱粮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眼下各地县学、郡学的修建开支已经没有多少了,各地学校的修建基本上已经进入尾声了。
不过各地学校的维护费用,成千上万的教书先生、数万、乃至几十万学生的衣食住行费用,以及教材等学习材料的费用,学校的其他各项杂费等等,都需要朝廷不停的划拨钱粮维持着。
天子刘洵说道:“朕已经给户部和少府下旨,从明年起,由户部支应各地县学的开支,由少府支应各地郡学和长安太学的开支。从明年开始,每年正月户部、少府便会将一年的钱粮划拨完毕,爱卿不必担心!”
“诺!”
礼部尚书刘德有些担心,说道:“天家,臣担心如此一来,朝廷会背上沉重的负担。臣与教化司的下属商议过,各地县学、郡学是否可以自行经营一番,比如出租空闲的房屋,或者出手一些书籍等等……”
“不可!”
天子刘洵当即否决了此议。
天子刘洵见惯了后世的景象,明白教育一旦实现利益化,势必会带来一连串的问题,以现在大汉的执政体系,以及对基层社会的掌控能力,是无法掌控事态发展的。
毕竟在后世那样发达的社会之中,政府都无法杜绝教育经济带来的各种弊端,更不用说现在的通信手段和社会情况了!
“县学、郡学乃是朝廷育人的百年大计,绝不能让各地学校参与到经营之中!”
天子刘洵斩钉截铁的说道;“各地县学、郡学只需要教书育人即刻,费用的事情,自有朝廷主张!”
“诺!”
“另外,教化司要对各地学校进行考核,各地县学、郡学的升学率将作为考核的重要指标,教化司要尽快拿出具体的细则来。”
“诺!”
礼部尚书刘德奏报完毕之后,便告退,回去与教化司商讨具体细则去了。
紧接着,少府卿霍利和少府商贸令王炆入宫觐见,二人也有事情奏报。
商贸令王炆首先说道:“启奏天家,眼下各地郡国的县学、郡学已经陆续筹建完毕,我大汉各地的新建学校已经达到数千所,这些学校采购了海量的教材、课本等材料,由此带动了商贸司下属各家刊印处、造纸工坊的销售量……”
通过商贸令王炆的奏报,天子刘洵得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好消息:拉动内需!
因为各地学校的海量采购,以至于带动了大汉造纸业和刊印业的大发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包括商贸司下属的造纸工坊、刊印处在内,各地工坊的销售量都呈现出井喷的状态,几乎是一个月的销售量就已经超过以往一年的总和!
接着,少府卿霍利也奏报了这段时间少府的收入情况。
“启奏天家,少府下设的各处商社之中,涉及刊印业、造纸业的商社,收入全都大增,虽然还不能弥补近来少府的各项开支总额,但是也能够支应一二了……”
按照少府卿霍利的奏报,眼下少府的各项产业都在蓬勃发展,各项收入都在稳步增加之中,虽然在面临各项巨大开支的情况下,还不能做到“扭亏为盈”,但是已经很大程度的减缓了少府库存的减少速度了。
天子刘洵对此非常满意,而后说道:“朕定下的各科教材都已经发放下去了,商贸司可以根据各科的教材编制一些练习册,到时候新开一些书店,专门出售各式书籍,日后肯定会收入不菲的!”
按照后世的经验,一旦学校大兴,民间对于书籍的热度便会急剧增加,所以出售书籍肯定会赚取不少的利益。
商贸令王炆当即领命:“臣回去之后便立即着手准备,请天家放心。”
这天夜里,天子刘洵心情大好,便趁着夜色在宫中散步。
如今随着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的普及发展,让大汉会试制度和学校体系的推广成为现实,刊印业、造纸业呈现井喷发展,天子刘洵甚至已经能够预想到,几年之后大汉的文治将会出现百花齐放的鼎盛状态。
不过天子刘洵的心中还保持着一丝警惕,那就是决不能让大汉的文治无休止的繁盛下去,决不能压过大汉的武德,不能让文化的繁荣变成阉~割民族血性的“刽子手”!
这也正是天子刘洵下旨在县学、郡学之中实行军事化管理,要求加强学生体能、队列训练,以及增加君子六艺学习的原因!
当天子刘洵走到明台的时候,正好遇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此时天子刘洵望着天空中急速坠落的流星,心中暗道:“希望一切顺利!希望大汉昌盛永恒!”
话分两头。
次日一早,正在槐里县学学习的魏勤、董评二人换上了自己的一身衣服,这一天是县学每旬一天的假期,二人相约走出县学的大门,来到槐里县城内游玩。
县学除了会承担所有学生的衣食住行、以及学习的费用之外,还会根据每名学生的成绩,定期发放一些“生活费”。
虽然发放的钱财不多,每名学生每旬只有三铢而已,像魏勤、董评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每旬也只有十铢而已,但是对于没有任何开支需求的学生来说,这些钱财完全可以积攒下来补贴家用,或者可以在假期的时候出去“消费”一把。
此时,魏勤、董评走在街上,二人怀里各装着十铢补助,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商铺、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让二人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忽然,董评指着前方的一间铺面说道:“看,那家店铺可是新开的,围了好多人!”
魏勤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时便笑着说道:“走!咱们去看一看!”
二人快步走去,只见这家店铺的幌子上写着一个“书”字,竟然是一间商贾开办的书店!
“这是,卖书的?”
魏勤、董评相互看了看,二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出售各式书籍的店铺。
要知道以往二人接触到的书籍都是个人之间传递的,要么是互相贩卖,要么是自己去刊印处印刷,像魏勤、董评二人的书籍更是直接由学校发放。
像眼前这家店铺这样,直接将各式各样的书籍摆上架台,任凭买家自行购买的店铺,魏勤、董评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人随着人群涌进了店铺内,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书籍。
不一会儿,魏勤眼前一亮,只见一本名为《西域地理志考》的书籍赫然入眼,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便是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山川地理、历史故事等等内容。而这本书的售价也才八铢而已。
现在大汉各地的活字印刷术以及造纸术大发展,导致书籍的印刷成本大幅下降,所以书店出售的书籍才会如此低廉。
而董评也看到一本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战国施政得失论》!
“这里竟然还能出售这等书籍?”
就在董评惊诧的时候,店铺的管事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位看装束应该是县学的学生吧?放心,店内所有的书籍都是通过正规渠道进的货,在门下省新闻部、礼部教化司备过案的,是朝廷准许出售的正版书籍!”
听到这里,董评才放下心来,一看售价,这本《战国施政得失论》正好卖十铢。
一番挑选之后,魏勤和董评都买下了自己心意的书籍,二人返回县学之后,也将城内书店开业的事情传了出去,顿时引起整个县学的轰动,不少学生都欣然向往,要不是今日时间已经来不及,估计便会有大批的学生冲向书店去。
半月之后,在商贸令王炆的主持下,商贸司开办的书店也开始营业了。
不过,商贸令王炆还是向天子刘洵请罪:“天家,臣听闻各地已经有不少的民间商贾开办了书店,这些民间书店颇受欢迎,不但书籍种类丰富,而且价格低廉,在民间占据了不小的市场。由此臣估计商贸司开办的书店的收入会大受影响。此事是臣没能抓住先机,还请天家恕罪!”
天子刘洵闻言却是不怒反笑,说道:“如此,甚合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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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寒风破营(一)
车师国王城以北三百里,飞雪原。
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匈奴大军北撤之后,便集中兵力驻守在飞雪原上,准备在这里阻击一路尾追而来的汉军。
此时的匈奴大军士气低落,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两部全军覆没,两王被汉军阵斩,昆邪王部被重创,日逐王率部逃回草原,对于虚闾权渠单于的斥责令充耳不闻,整支大军都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而汉军各部却是士气旺盛,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引领十几万汉军将士在飞雪原以南三十里安营扎寨,一面监控匈奴各部的动向,一面囤积钱粮兵备,准备对匈奴大军展开进攻。
此时已经是入秋时节,即便是长安城也已经天气转凉,地处塞外的飞雪原更是寒风阵阵,天地间一派萧条景色。
面对战局的不利,以及逐渐变冷的天气,虚闾权渠单于已经心生退意,此时各部大军都已经无心战事,再勉强打下去,对于大匈奴来说便是元气大伤的下场。
可就在此时,一直对虚闾权渠单于命令置若罔闻的日逐王传来消息:日逐王在草原上整顿了所部兵马,重整了两万铁骑大军。同时日逐王还从周边的小部落中征调了一万铁骑,合兵三万大军正在南下赶来。
“启禀大单于,日逐王所部大军距离此地只有百里左右,大军三日之内便能赶到!”
“好!”
听到这个消息,虚闾权渠单于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日逐王率领的大军只有三万兵力,对于战局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对于匈奴各部的军心士气却有着极大的提升作用,说不定日逐王所部来援就是此战的转折点!
想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对于日逐王擅自北撤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心中甚至自我安慰着:也许日逐王就是为了回草原征召援军的!
“命令日逐王即刻率部赶来汇合!”
虚闾权渠单于心中原本已经消退的战意再次升腾了起来,此时各部铁骑大军的兵力由大战之后的十五万增长到了十八万,虽然依然没有恢复到开战之前的二十三万之巨,但是依然比汉军的兵力强大。
三日之后,日逐王率领三万大军抵达了匈奴联营,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各部首领出营相迎,日逐王见状急忙下马请罪,虚闾权渠单于见状也不以为意,大笑着拉起了日逐王,而后与各部首领一同走进大营,并且下令在汗帐内摆酒设宴,准备与各部首领不醉不归。
日逐王眼见虚闾权渠单于并不怪罪自己,心中也是放下心来,与大单于和各部首领寒暄不已,当美酒和肉食一一摆上来之后,众人的交谈更加热烈起来,如同打了胜仗一般。
与此同时,汉军大营之中也非常热闹,汉军各部将士都在频繁调动,到处都是大战来临的紧张感。
汉军中军大帐。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对着眼前同样顶盔掼甲的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说道:“此战,就有劳二位将军了!”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一同拱手领命,二人行礼之后便转身点兵去了。
早在汉军各部追击到飞雪原的时候,汉军各部的斥候便四下出击,以飞雪原为核心,将方圆两百里的范围都遮蔽住,密切监控着各个方向的动静。
为此,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不惜出动了各部大军之中的所有斥候,还特意从北军各部铁骑之中抽调了五千将士加入到斥候的行列之中,以弥补各部斥候兵力不足的情况。
正因为如此,当日逐王率领三万铁骑大军无所顾忌的南下之初,便被游荡在飞雪原以北百里外的汉军斥候发现了。当日逐王与虚闾权渠单于取得联系的时候,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便已经得知了消息,并且与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一同制定了一个突袭计划,准备重击匈奴大军!
此时,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先一步率领北军各部铁骑和两万余凉州铁骑出发,朝着东北方向呼啸而去。
而后,广武将军郭著亲自率领三千营铁骑将士出发,朝着西北方向赶去。
北军各营步卒将士留守大营,而五军营将士则是在振威中郎将陈行的率领下,朝着正北方向赶去。
当各部汉军将士陆续出发之后,茫茫草原上开始刮起大风,阵阵寒风骤然而起,席卷着大地万物直上云霄。
汉军大营之中的旌旗被寒风吹动,不断发出猎猎之声,但是却巍然不动!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不顾寒风皱起,站在辕门之下朝被望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日入夜时分,虚闾权渠单于与各部首领把酒言欢,众人从下午时分一直喝到了夜晚,依然不断的命人添酒加肉,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此时汗帐之外大风凛冽,风声如同无数野狼嚎叫一般,正在肆意呼号着;大风夹杂着草原上的尘土和草木直上云霄,将夜晚的月光也阻挡了大半,天地都为之闭暗。
如此天气之下,匈奴各部铁骑大军已经无法出动,各部的斥候连带兵马全都龟缩在各自的营垒之中,不断添加着篝火,以免被狂风熄灭,趁着篝火烧烤食物。
昏暗的夜晚之下,整个大草原上只剩下大风的呼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匈奴各部纷纷放松了警惕:面对这样的鬼天气,就连匈奴勇士都无法出动,难道汉人还能跑来送死?
没过多久,匈奴各部的兵马便纷纷熄灭,钻进了各自的帐篷之中,整座匈奴大营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十几万匈奴兵马开始了休息。
突然,一阵异响从东面传来,夹杂在寒风的呼啸声中显得异常诡异。
紧接着,另一阵异响在西面响起,同样透过了寒风的凛冽传来,让人闻之畏惧不已!
匈奴大营之中的守卫纷纷警惕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朝着大营外面漆黑的夜色中瞪大了眼睛,此时众人还在争论外面的声响来自何处。
“肯定是狼群!”
“不是狼群,应该是野牛群!”
“会不会是汉军?”
一名匈奴重甲勇士不太自信的说着,不过紧接着便自行否认了:汉人?即便汉军的战力强悍,但是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下夜袭吧?
“也许,大概,可能,不会吧?”
此时,周围十几名匈奴守卫都不说话了,虽然众人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那越来越大的声响是汉军发出的,但是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众人竟然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就在此时,从营外的漆黑夜色中窜出来一个东西,一个匈奴守卫顿时惨叫一声,紧接着便仰面倒地。
周围的众人定睛一看,那守卫的脖子上赫然是一枚汉军长箭,众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而后轰然散开。
紧接着,整座匈奴大营便炸开了锅,零零散散的守卫在大营中四处怒吼着、奔跑着,尽其所能叫醒周边的匈奴士兵,原本在寒风中沉睡的匈奴大营开始逐渐苏醒过来,不过却为时已晚!
匈奴大营东面,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营铁骑直接冲到近前,将近两万铁骑将士以数百匹战马为前锋,任凭这数百匹战马不要命一般撞在匈奴大营的栅栏上,顿时将大营撞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而后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铁骑将士一拥而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杀进了大营之中。
与此同时,两万余凉州铁骑紧随其后,这些铁骑将士更加擅长骑射之技,在冲进大营之后,便开始结阵骑射,遇到匈奴人的帐篷便是一阵攒射,无数狼狈的匈奴士兵还没来得及跑出帐篷,便被射杀在睡梦之中!
“杀!加速,全速杀进!”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狂声大吼着,率领北军铁骑、凉州铁骑在大营内全速冲击,整支铁骑大军如同洪流一般,席卷着遇到的一切事务,将遇到的所有匈奴人带向了死亡。
几乎是同一时间,广武将军郭著与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铁骑也撞开了大营的西面,一万余三千营铁骑将士杀进大营,直愣愣的冲向了匈奴汗帐所在!
直到此时,虚闾权渠单于与各部首领已经被大营之中的纷乱惊醒,众人纷纷冲出了汗帐,在汗帐周围数千精锐铁骑的护卫下,纷纷跨上战马。
此时匈奴大营之中到处都是火光,在寒风的加持下,各处的大火已经开始逐渐失控,再加上汉军两支强悍的精锐铁骑正在高速冲杀,匈奴各部铁骑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各部兵马大有当场崩溃的迹象!
眼见如此,虚闾权渠单于只觉得酒意上涌,一阵晕眩之后,便将腹中的腌臜之物吐了个干净,周围几名部落首领也是如此,纷纷伏在马上呕吐着。
而后,虚闾权渠单于终于打起了精神,看了看身边的各部首领,又看了看混乱无比的大营,咬着牙说道:“各部立即向北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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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寒风破营(二)
匈奴各部首领此时都已经慌了阵脚,各部兵马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溃散,各部兵马在汉军铁骑的冲击之下,根本谈不上任何配合,也没有任何有组织的反击,这一战已经没有半分扭转战局的机会了!
幸好虚闾权渠单于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各部立即突围,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在各自的亲卫铁骑的护卫下,纵马冲进了混乱的大营深处。
虚闾权渠单于望着急匆匆赶去领兵突围的各部首领,心中充满了绝望。
此番日逐王能够迷途知返,破天荒的再次领军前来支援,让虚闾权渠单于无比开心,甚至以为此战的转折点已经到来,匈奴大军可以开始反击。
可是虚闾权渠单于万万没有想到,汉军竟然会在这种天气下,会在匈奴援军刚刚赶到、全军士气大振的情况下,集结铁骑大军前来突袭!
“好狠!”
虚闾权渠单于死死盯着尚在大营中横冲直撞的汉军铁骑,心中充满了杀意,但是却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即便此时匈奴大军的兵力依然超过汉军铁骑,但是匈奴各部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大单于,单于庭的王庭重甲铁骑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突围。只是单于庭剩下的兵马已经来不及集结了,所以……”
一名单于庭的万夫长在一旁大声禀报着,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就是督促虚闾权渠单于放弃大部分的兵马,只带着两万多王庭重甲铁骑突围,先保住性命再说。
虚闾权渠单于也明白此时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当即大声说道:“走!全军向北突击,冲出去!”
一声令下之后,单于庭的铁骑大军以两万多王庭重甲铁骑为先锋,大军保护着虚闾权渠单于向北冲锋,单于庭剩余的铁骑虽然都已经溃散,但是借助大营中的火光望见了大单于的战旗,便纷纷向这边聚拢过来,尾随在王庭重甲铁骑的后面,一同向北撤退突围。
同时,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也陆续整顿了各自兵马,众人麾下的兵马都在五千人左右,到了此时也只剩下三、四千人而已,再被汉军铁骑一冲,众人麾下的兵马最多的也就还有两千余人能够集结起来,大多数人的麾下只剩下数百人还能听从号令而已!
单于庭下属各部纷纷追着大单于的战旗,慢慢的汇集成了一股巨大的铁骑洪流,在纷乱的大营之中非常显眼。
此时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正在率部围杀大营东面的敌军,忽然望见了北面正在移动的大单于战旗,顿时吃了一惊,对身边的长水校尉、屯骑校尉、胡骑校尉怒吼道:“全军,向北杀进!大单于要逃了,杀上去!”
三人闻言也是大吃一惊,纷纷督促麾下铁骑将士调转兵锋,一万多北军精锐铁骑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变阵,众将士怒吼着向北发起了冲锋。
紧随其后的两万余凉州铁骑将士也冲了上去,与北军铁骑大军一同杀向了匈奴大单于所部。
突然,北军、凉州铁骑大军很快便被拦了下来,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部的驻地就在大营的东面,此时各部铁骑都已经溃散开来,将原本就十分拥挤的大营彻底堵死,汉军铁骑大阵根本无法高速冲锋,竟然被这几部的溃兵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等一众将领见状急得咬牙切齿,纷纷督促麾下兵马急速杀进,可是远处的虚闾权渠单于所部大军一日安扬长而去,大军的先锋铁骑已经冲出了大营,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混蛋!”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见状气得破口大骂,此时大军已经追之不及,于是当即对身边的部下怒吼道:“杀!围剿周边敌军,一个不留!”
就在汉军东路大军围剿残敌的时候,广武将军郭著,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也率部在大营之中横冲直撞,在西面驻扎的昆邪王部和右贤王部抵挡不住,早已经溃散,昆邪王和右贤王在亲卫铁骑拼死护卫下,侥幸狼狈逃出了大营,朝着南面奔逃而去,二人所带的兵马也只有数千人而已,大部分的兵马都陷在了大营之内,任由三千营铁骑将士屠杀。
驻扎在大营南面的日逐王所部、卢屠王所部情况稍好一些,二人麾下的兵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汉军铁骑冲击到,赢得了一些集结兵马的时间。
此时卢屠王麾下的一万多铁骑大军已经基本上集结完毕,忽然收到了大单于已经率部向北突围成功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卢屠王望了望东、西、北三面混乱无比的大营,这三处的火光已经照亮了大半个夜空,自然明白此时再向北突围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当卢屠王看向南面的时候,南面那漆黑而又寂静的夜幕却又非常骇人,如同一头黑色的巨兽一般,静悄悄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卢屠王看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这时部下小帅策马过来询问大军向哪里突围,卢屠王正在犹豫纠结之后,忽然接到日逐王已经率部向南突围的消息,于是卢屠王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向南!与日逐王所部一同突围!”
很快,卢屠王所部一万多铁骑大军冲出了大营,与日逐王所部三万铁骑大军一左一右冲向了南面,冲向了南面漆黑的旷野之中!
广武将军郭著和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得到消息,知道日逐王所部、卢屠王所部已经向南逃窜,二人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指挥三千营各部将士在大营南面建立防线,一万余三千营铁骑将士开始自南向北横扫大营,开始与北军铁骑、凉州铁骑将士一同,对大营内的匈奴残兵展开围歼。
飞雪原匈奴大营以南五里外。
五军营主将振威中郎将陈行策马军阵之中,静静的望着北面漆黑的夜色。
周围,五军营各部将士已经列阵完毕,三万余名将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数百辆武钢战车组成的坚固防线横亘在旷野之中,将五军营各部将士护住,整支大军如同静待猎物的雄师一般,巍然不动。
突然,北面传来阵阵轰鸣声,紧接着一队斥候飞速赶来,带来了日逐王部、卢屠王部赶来的消息!
振威中郎将陈行闻言大喜,当即大吼道:“擂鼓!开战啊!”
“咚!咚!咚!”
“咚!咚!咚!”
五军营中军,数十面巨大的战鼓被擂响,雄浑的战鼓声冲破了漆黑的夜幕直上云霄,五军营各部将士也纷纷点燃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篝火,上百堆巨大的篝火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夜空,让正在急速南下的匈奴大军无处躲藏。
此时,卢屠王和日逐王望着远处的汉军方阵,二人的脸色非常难看:汉人果然在南面有埋伏!
虽然二人麾下的兵力足足有四、五万,以四、五万铁骑围攻三万余步卒,这样的战斗怎么看都是稳赢的。
可是日逐王和卢屠王心中却充满了畏惧!
要知道此时的匈奴铁骑大军刚刚被汉军铁骑端了大营,各部伤亡惨重,日逐王部、卢屠王部的兵马士气低落,大半夜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急速赶了数里路,此时不论战意还是体力,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反观远处的汉军步卒大阵,汉人的大军虽然都是步兵,而且兵力较少,但是汉军明显是以逸待劳,而且汉军刚刚突袭得手,各部肯定士气大涨,汉人的兵备又远远强于匈奴大军,所以此战双方对比之下,其实是汉军步卒大军占据了非常大的优势!
“怎么办?”
日逐王艰难的询问着,心中早已经后悔不已,自己已经安全回到了草原上,为什么还要冒险再次率部南下,难道仅仅是为了表示忠心,免得被大单于秋后算账吗?
卢屠王眉头紧锁,又回头看了看北面的夜幕,而后冷声说道:“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日逐王突然说道:“我看,咱们不如分兵向东、向西突围,也许汉人的铁骑来不及追上……”
“哼!”
卢屠王不禁怒声说道:“这里距离飞雪原只有区区数里而已,不管是向东还是向西,汉军铁骑都能及时杀到,没有什么意义,咱们也不能分兵,只有击败当面的汉军步卒大军,继续向南撤退,在甩掉汉军铁骑大军之后,再折而向北!”
“说得轻巧!”
日逐王根本不赞同卢屠王的想法,指着前方的巨大军阵说道:“那是汉人的五军营!咱们一旦发动进攻,势必会陷入苦战,以咱们手中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速战速决,甚至还会被五军营打得伤亡惨重,到时候汉人的铁骑大军追上来怎么办?”
卢屠王不说话了,日逐王虽然是有出了名的喜欢临阵脱逃,但是这一番话却说得无懈可击。
“是啊,我能迅速击败五军营吗?”
此时,就连卢屠王也没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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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寒风破营(三)
“卢屠王!你说句话啊!”
日逐王看着沉默的卢屠王,不禁焦急的说道:“决不能再犹豫了,咱们必须要做出决断。以我之见,咱们两部必须立即向东或者向西撤走,不可在这里与汉军步卒大军纠缠,否则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卢屠王闻言心中也是有些动容,看了看远处的汉军步兵大阵,看着那严整的军阵,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说道:“好!那咱们便向西撤走吧!”
日逐王见状也不多说,当即下令全军向西转向撤走,日逐王所部铁骑大军立即开始变阵。日逐王自己更是策马巡阵,生怕麾下大军动作迟缓,耽误了撤走的时间。
紧接着卢屠王所部大军也开始向西撤退,数万匈奴铁骑大军就在夜色之中开始调转方向,准备撤走。
汉军大阵之中,振威中郎将陈行久等匈奴铁骑来攻而不得,此时借助篝火的光线,忽然望见匈奴大军正在变阵,根本没有南下进击的趋势,顿时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吼道:“全军向北挺进,快!”
原本步卒大军在与铁骑大军对阵的时候,按照常理是不能随意变阵的,步卒大阵更不能随意行进。因为一旦铁骑大军抓住了战机,对于步卒大军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可是此时振威中郎将陈行顾不上许多了,再等下去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人自行撤走了,这对五军营将士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很快,五军营各部将士开始缓缓向北推进,大军以数百辆武钢战车开路,战车部在前,陌刀部紧随其后,飞羽部居于大战中央,折冲部在左,阵盾部在右,伴随着战鼓的节奏,大军稳步向北,快速行进之下大军方阵丝毫不乱。
汉军步卒大阵忽然向北逼压,让正在变阵的匈奴大军顿时出现了一丝骚乱,所有人都没想到汉军竟然会主动贴上来,这些汉人难道不要命了吗!
卢屠王见状甚至还跃跃欲试,想要派出铁骑冲击一阵,也许在铁骑大军的猛攻之下,汉军方阵就会溃不成军,此战也许就能斩获一件大功!
可是望着远处三万余汉军将士在夜色之中快速行军,大阵竟然还能丝毫不乱,卢屠王便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一战打不赢的,即便汉军主动开始行进,这一战也是打不赢的!
“快!全军向西撤军!”
日逐王也发现汉军大阵杀了上来,心中不禁寒气直冒,更是没有迎战的勇气,只想着保存实力,尽快逃回大草原去。
此时日逐王不断的咆哮着,指挥麾下大军向西撤退,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卢屠王部、日逐王部铁骑大军这一次行动异常迅速,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变阵完毕,数万铁骑大军滚滚向西,开始撤退。
眼见追之不及,振威中郎将陈行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大吼道;“命令飞羽部和战车部射杀敌人,放箭!”
虽然明知道此时距离匈奴大军尚有两里开外,飞羽部的强弓劲弩也射不到,而战车部的各式弩炮、连弩车虽然射程足够,但是仓促之下也只能射击一轮而已,杀伤不了多少匈奴人。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轰鸣之后,无数箭矢射上了夜空中,在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之中激起了一丝浪花,但是转眼之间便被铁骑大军所淹没。
“将军!”
飞羽校尉狂风看着部下的箭雨根本射不着匈奴人,便下令停止射击,而后便策马来到中军,问道:“将军!咱们怎么办?这一趟可是白跑了!”
振威中郎将陈行也是怒气冲天,说道:“吼什么!我能怎么办?让各部将士停止前进,稍作休息之后,全军向北,与铁骑大军汇合!”
飞羽校尉狂风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拱手退下。
卢屠王和日逐王率领数万铁骑大军狂奔了大半夜,摆脱了五军营的纠缠,而后惊喜的发现汉军铁骑竟然没有追来,更没有在前面设伏,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竟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快!咱们向北,尽早返回草原去!”
看着激动不已的日逐王,卢屠王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北面肯定有许多各部的溃兵,汉军铁骑一定会在北面张开兵力四处截杀,咱们现在向北撤退,肯定会与汉军铁骑撞上。”
日逐王也是点了点头,现在两部的铁骑大军已经筋疲力尽,甚至不少士兵都已经在战马上坐不住了,变得摇摇欲坠,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挡不住汉军铁骑的冲杀。
于是,二人率领数万铁骑大军继续向西逃窜,铁骑大军一直狂奔到黎明时分才停了下来,此时两部大军已经逃出了数十里之外!
接着,卢屠王部、日逐王部稍作休整一番,便急忙向北撤走,生怕汉军铁骑突然出现。
与此同时,汉军各部铁骑已经将飞雪原上的匈奴大营占据,大营周边的匈奴残兵尽数被歼灭。
没过多久,振威中郎将陈行率领五军营将士前来汇合,汉军两部就在大营之中休整下来。
此战,汉军北军各营铁骑伤亡数百将士,凉州铁骑伤亡数百将士,三千营各部伤亡也是不足一千,而五军营各部无一伤亡!
匈奴各部则是伤亡惨重,单于庭各部折损兵马七千余人,昆邪王几乎只身逃窜,身边只剩下一千余人而已,麾下一万多兵马不是被汉军斩杀,便是溃散不知去向。
右贤王同样如此,所部一万铁骑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两千人护着右贤王北逃。
至于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是如此,几部成功逃脱的人马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多人而已。
此战之中,只有日逐王的三万大军、卢屠王的一万多兵马,以及单于庭的王庭重甲铁骑没有受损,成为此战的幸运儿。
当日下午时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北军步卒各营赶到,与主力大军汇合。
经过一番清点之后,虽然此战汉军各部将士杀伤了不少匈奴兵力,但是却没能斩杀一个匈奴部落首领,虚闾权渠单于更是在汉军将士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走,让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以及广武将军郭著等人愤懑不已。
当日深夜时分,众人在中军大帐议事。
广武将军郭著在军议上提出,大军应该继续北上追击匈奴残部,最好能够杀到单于庭去。
可是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与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却微微摇头,二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眼下是不可能的。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广武将军杀敌心切可以理解,可是眼下朝廷也不是很平稳,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以我之见,安远侯不妨先将捷报送往长安城,而后再询问一下天家的意思?”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点头赞同,广武将军郭著却有些不解,问道:“朝中近来不稳!为何?”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和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对视一眼,而后范明友说道:“此前天家下旨废除了察举制和征辟制,朝中出身门阀士族的大臣对此都有意见,大汉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也是非议颇多。虽然天家以雷霆手腕予以压制,还顺势撤销了外朝,将朝廷的所有权柄都收归三省六部之中,可是也因此而埋下了朝局不稳的隐患!”
听到这里,广武将军郭著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天子刘洵为了推行会试制而废掉了察举制和征辟制,彻底断了门阀势力的晋升特权,朝中因此埋下了动荡的根由。
正是因为如此,天子刘洵不敢全力迎战,无法对匈奴人展开全面战争,此战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又会打到什么程度,都要根据朝中的局势来定夺!
想通了这些,广武将军郭著便叹息了一声,心中建功立业的火热之情顿时消散了大半。
“天家如此强势,竟然还会受到朝中局势的牵绊,真是不可思议!”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也是感叹一声,而后说道:“就如平陵侯所言,咱们还是先将捷报呈上,而后便暂时驻扎在飞雪原好了。以天家的雄才大略,相信很快就能稳定朝中局势!”
十几天之后,天子刘洵收到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送来的捷报,得知西域大捷,匈奴各部仓皇北逃,天子刘洵心中大定。
此时天子刘洵也有心增兵西域,派遣大军北上进击。可是就如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等人议论的那样,此时天子刘洵对朝中的局势还不是很放心,担心一旦战事扩大,或者迁延不决,会让刚刚平衡下来的朝局再次失衡!
天子刘洵盯着宣室殿内的巨大舆图,目光始终在西域以北的区域内游荡,可是心中却在想着朝中的事务。
“看来朝中应该增加些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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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扶持宗室势力
槐里县,县学。
一日,魏勤正在宿舍内温习功课,这几天地理先生刚刚教授了华夏西北各地的山川、河流,并且要求所有学生牢记各地的地形,以及各处地形的得失。
为此,这几天魏勤都在埋头苦学,对着先生发下来的刊印舆图就是一阵猛背。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只见董评兴奋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份《长安月报》。
“恒宇(魏勤的字)兄!”
魏勤微微皱眉,说道:“言之(董评的字)何事如此唐突?我正背诵阴山地形呢!”
魏勤和董评进入县学之后,便由领班先生为二人授了字,班上的其他学生也是如此。
董评扬了扬手中的《长安月报》,说道:“朝中形势大变!”
“哦?”
魏勤问道:“何以见得?”
县学之中并不禁止学生议论朝政,而且还大为鼓励,允许学生就朝中大事发表自己的见解,只要不是恶意攻击朝廷、诽谤君臣就行。
所以县学中的学生都喜欢关注朝中各方动向,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发表观点,甚至会聚集起来展开辩论,很是热闹。
董评将《长安月报》放到魏勤的面前,而后说道:“天家已经降旨,册封皇子刘钦为淮阳王,同时还封赏了一大批皇族子弟!”
听到这里,魏勤微微皱眉,说道:“难道天家准备扶持、拉拢皇族势力?”
“正是!”
董评显然是已经做过功课了,此时大声说道:“皇子刘钦乃是太子刘奭异母弟,其母乃是天家喜爱的张婕妤,皇子刘钦因母得宠,而深受天家的宠爱。此番天家册封皇子刘钦为淮阳王,乃是告诉各方势力,皇室势力将会作为天家的一大助力,开始左右朝政走向!”
说完之后,董评激动的看着魏勤。
魏勤微微叹息,知道董评始终坚持壮大皇族势力才是大汉强盛的根本,其心中非常推崇周朝的分封制度。
“言之所言很有道理……”
魏勤拿起《长安月报》看了看,而后说道:“天家此番突然重赏皇族子弟,其用意应该就如同言之所说的那样,想要在朝中形成门阀士族、宗室、功勋三个集团相互制衡的局面。这个局面一旦形成,天家便可以摆脱门阀士族一家独大,功勋集团势力不振的情况,有了宗室势力的加入,朝中三方相互制衡,天家便有了更多的腾挪之地!”
董评重重的点了点头,魏勤所言大多是县学先生教过众人的治国道理,当然其中也夹杂着魏勤自己的理解。
对此,董评非常激动,认为天子刘洵此番扶持宗室势力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肯定会大肆分封诸侯王,进一步壮大宗室的势力,以便将各地郡国的门阀势力进一步打压下去!
可是魏勤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以为天家不会继续任由宗室势力壮大下去,充其量就是提拔、任用一些宗室之中的人才而已,绝不会再次分封诸侯国!”
“为何?”
看着董评有些愤懑的样子,魏勤说道:“难道言之忘记七国之乱了吗?”
“当年孝景皇帝是何等的英明,孝景皇帝为何拼着逼反诸侯王的代价也要削藩?孝武皇帝是何等的英主,为何也要颁布推恩令?”
魏勤的反问顿时让董评哑口无言。
是啊,大汉的两位杰出帝王已经用实际行动昭示了一切:藩国不能立!
董评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对于国政的理解还是有偏差的,不如魏勤看得透彻。
“只是如此一来,宗室势力没有办法快速壮大,也没有办法掌控地方实权,如何能够与门阀士族势力相抗衡?”
魏勤指着自己正在背诵的舆图,说道:“依我之见,天家并不需要宗室势力太过强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家的设想,便是让宗室势力、门阀势力、功勋势力三足鼎立,其中门阀势力最为强大,宗室势力和功勋势力必定会报团取暖,以求与门阀势力相抗衡。”
“对于天家来说,这便是制衡的关键,三方任何一方壮大起来,都会引来另外两方的打压,而天家则是朝局中的裁决者,协调各方的利益,以便让三方保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此时,董评终于听懂了,赞叹一声,说道:“如果真如恒宇兄虽然,那天家就真是一代雄主啊!”
接着,董评又看向魏勤,赞叹道:“恒宇兄能够看透这些,也当真是人中龙凤!”
魏勤笑着说道:“言之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先生在课上讲过的制衡之道,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不过,我倒是真的认为天家是一代雄主!”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正在宣室殿内召见礼部尚书刘德。
“启奏天家,礼部仪制司已经将册封淮阳王的庆典准备妥当,届时天家只需要出席便可……”
礼部尚书刘德禀报完毕之后,天子刘洵说道:“眼下朝中可有什么议论?”
礼部尚书刘德微微一愣,而后说道:“天家的意思是……”
“朝中大臣是否对此番封赏宗室子弟有意见!”
“如此……”
礼部尚书刘德拱手说道:“天家此番封赏宗室子弟乃是正理,也是师出有名,朝中大臣岂会有异议?”
“如此最好!”
接着,天子刘洵便让礼部尚书刘德退下了。
此时大殿内只剩下天子刘洵和中常侍耿国,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礼部尚书不愿对朕说实话啊!”
中常侍耿国心中一跳,而后恭敬的说道:“天家息怒!礼部尚书本身就是宗室之人,此番天家封赏宗室子弟的事情又太过敏感,礼部尚书确实不好说什么。”
“哼!”
天子刘洵自然听出礼部尚书刘德的回答都是应付人而已,不过心中也明白刘德的难处,也就是发了发牢骚而已,并没有深究下去。
“大司马来了吗?”
“启奏天家,大司马已经到了殿外。刚才礼部尚书在此,仆便没有禀报天家。”
“让大司马进来吧。”
“诺!”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行礼后,天子刘洵下令赐座。
而后,天子刘洵直接说道:“此番朕扶持了大批的宗室子弟如朝为官,虽然都是六部之中的小吏,但是也足以对门阀势力产生威胁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手腕,臣赞叹!回去之后,臣自会与尚书令进行商议,为西征大军保障补给!”
天子刘洵微微动容,问道:“朕何时说过要继续进军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做事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番天家突然开始扶持宗室势力,便是要让朝中局势暂时稳定下来,防止门阀势力掣肘天家。”
“此前,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已经上奏捷报,现在西征大军还在飞雪原驻扎等候着朝廷下一步的命令,而天家却始终没有任何指令,只是让户部保障大军的粮草供应而已,并没有让大军撤回。由此可见,天家肯定是想要继续打下去。”
“而天家此番扶持宗室势力,便是为扩大战事而做的准备,只有朝局稳定之后,战事才能继续持续下去!”
听完之后,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是大司马了解朕!”
说完,天子刘洵便起身走到了舆图旁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跟了上去。
只见天子刘洵指着舆图说道:“西域疆土非常广阔,在朕有生之年一定要将这片广袤、富饶的疆土纳入大汉治下!只不过在收下西域之前,朕必须将匈奴人打趴下,绝不能让匈奴人插手西域,不能让匈奴人向之前那样,可以随意纵兵南下,否则我汉军将士注定会被拖垮、拖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也不禁动容:“天家的雄才大略绝不下于孝武皇帝!如此,我唯有鼎力相助,才能不愧于大汉国恩!”
想到此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定当尽心竭力,为天家分忧!”
“臣有奏议:天家可召集尚书令、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朝中的将军们,一同商议对匈奴作战之策!此番匈奴人已经元气大伤,正是我大汉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同时也是震慑西域各国,让西域各国不敢首鼠两端的好机会,朝廷应增兵西域,对匈奴人展开全面大战!”
天子刘洵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己原本就是抱着对匈奴人全面开战的心思,只是迫于朝中可能存在的阻力,暂时没有表露出心迹而已。
现在有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支持,朝中大部分元老大臣就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而三省六部之中的官员大部分又都是新政的支持者,由此天子刘洵便放下心来,准备大干一场。
“好!”
天子刘洵说道:“既然大司马愿意支持朕,那朕就不妨大干一场,为我大汉打下万里疆土,为华夏开辟万世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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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主动出击
飞雪原,汉军大营。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与广武将军郭著并肩而行,二人正朝着中军大帐赶去。
“平陵侯,如今匈奴大军已经撤回草原,我军已经失去了追击敌军的最佳时机,现在大军是去是留,难道朝廷还没有决断吗?”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眉头紧皱,此时脸上也很是不满,说道:“也许天家认为现在不是与匈奴全面开战的好时机,也许……”
说到这里,二人已经来到了中军大帐外面,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进去吧,安远侯召集咱们来议事,也许是朝廷有了消息!”
把守在外面的汉军将士通报之后,二人便进入大帐,只见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正趴在桌案上看舆图,听到二人的脚步声,便起身说道:“匈奴人已经全面撤军了,看样子匈奴各部已经元气大伤,无法再打下去了!根据各部斥候的回报,现在匈奴各部的大军已经分散,各自回到了草原各处……”
说到这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微微一笑,看着二人说道:“所以,现在正是我军北上进击的最好时机!”
此话一出,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大吃一惊,二人惊喜交加,万万没想到大军会突然北上进击。
广武将军郭著问道:“敢问将军,可是天家降旨了?”
“正是!”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恭敬的从桌案上捧起一道诏令,对二人说道:“这是天家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而颁布的密诏,命我等立即率部北上草原,扫荡匈奴各部!尚书省兵部的正式命令,稍后便会送来!”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大笑起来,振奋的说道:“好!这才是我大汉的帝王!当年孝武皇帝就曾说过:寇可往,我亦可往!今日我汉军已经重击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岂有坐等胡虏恢复元气、再次南下的道理?杀!我十几万大军直接杀进草原,拿下单于庭!”
“好!”
广武将军郭著闻言不禁击节赞叹,大声说道:“平陵侯豪气!我大汉威加海内,岂能容匈奴人想战便战、想和便和?”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二人战意高昂,心中大定,说道:“天家正是此意:自从朝廷定下规划西域的政策之后,每一次战事都是匈奴人挑起的,每一次都是任由匈奴人南下,我大汉每一次都是被迫迎战,致使朝廷的政策多次被迫中断!”
“所以天家有言:与其坐等匈奴南下,不如主动进攻,一举歼灭匈奴人的主力大军,使其再无力南下,无胆与汉军对阵!”
“诺!”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当即拱手领命。
一番激励之后,三人开始商议北上的具体细节。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说道:“虽然此时各部将士的士气很高,各部将领更是求战心切,可是大军毕竟已经奋战许久,各部囤积的钱粮、兵备多有不足,朝廷是否有所决断?”
大军的后勤补给关乎到全军的安危和大战的胜负,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自然无比关心。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天家在密诏中已经言明,尚书省户部和兵部正在为大军筹集钱粮、兵备,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军便可以得到补充,平陵侯不必为此而担心。”
“如此甚好!”
这时,广武将军郭著说道:“将军,眼下我军各部的兵力都有所折损,出征时的十三万余兵力,如今尚有十一万有余。以十一万兵马横扫草原,在兵力上是不够的,天家是否也有旨意?”
“这是自然!”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尚书省兵部正在调集各地兵马,朝廷大军正在源源不断的集结,援军西进指日可待!”
听完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话,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广武将军郭著心中大定,如此北上横扫草原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当日,三人商议了许久,而后汉军各部将士便以飞雪原为中心,在周边数十里的范围内展开操练。
汉军各部将士在周边草原上演练旷野行进、步骑对抗、突袭阵战等等项目,以便让汉军各部将士尽快熟悉、适应草原大战的节奏。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也正在未央宫宣室殿内与朝中大臣商议增援西域之事。
尚书令丙吉、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围坐在一起,与天子刘洵坐而论道。
“启奏天家,眼下并州、司隶各地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向阳关方向集结;河南郡、益州、山东的兵马尚在路上,估计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集结完毕,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算,实际时间应该要超过一个月……”
“此外,臣已经下令调集大量的兵备,长安城以及司隶各地的武库已经全部搬空,这批兵备现在已经运抵阳关。并州、河南郡各地的武库也接到了兵部的命令,现在正在紧张的调运兵备,一个月之内便可运送完毕。臣估计,以长安城、司隶、并州、河南各地的武库储量来算,足可以供应三十万大军激战两年之用!”
兵部尚书史曾禀报完毕之后,户部尚书史玄便接着奏报,说道:“启奏天家,户部已经运送了四批钱粮到阳关,这些钱粮足可供应前线十几万将士吃用两个月。现在户部还在不断调集钱粮,并且在长安城到阳关,以及阳关到飞雪原之间设立了四十多处兵站,用于转运钱粮之所在。”
听完了兵部和户部的准备情况,天子刘洵心中有了底气,不过还是对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告诉各地援军的领军将领,一定要加快行进的速度,将一切不必要的辎重丢掉,先将大军拉到阳关集结,缺少的辎重全部在阳关补充!”
“诺!”
而后,尚书令丙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协调了尚书省各部,眼下朝中的所有事务皆以北伐战事为主,同时臣也会关注朝中的动向,为大战稳定朝局。”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虽然现在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出身于门阀势力,但是天子刘洵对此并不担心,自己在开战之前已经几次三番敲打了门阀势力,足以震慑各方,在大战期间门阀势力绝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否则便是自取死路!
此时,天子刘洵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此战的方略,大司马可有建议?”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兵部尚书史曾,而后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大战方略,兵部肯定已经有了预案,天家可询问兵部尚书!”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兵部尚书已经呈报了兵部制定的大战方略,但是朕还是想听一听大司马的想法,此前朕也询问了不少将军。毕竟此战事关我大汉国运,朕必须多听一听不同的意见。”
“如此……”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如此,臣便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臣以为,此战应该将攻击的重点放在匈奴人的部众和牲畜上,而不是放在寻找匈奴人的主力兵马!”
“什么!”
兵部尚书史曾顿时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和户部尚书史玄虽然不太懂兵事,但是听到这样的言论,也是纷纷侧目。
天子刘洵更是来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匈奴人的兵马全都是铁骑大军,在茫茫草原上来去如风。如果匈奴人的实力尚未受损,那匈奴单于肯定会率部与我军展开对决,借助草原上的本土优势来击败我军。可是如今匈奴人元气大伤,各部兵马都是死伤惨重,如此情况下,匈奴单于面对我军的攻势肯定会闭而不战,如此我军便会面临求战而不得的局面,只能在茫茫草原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等待我军将士疲惫不堪的时候,就是匈奴人反击的机会!”
“如果我军放掉匈奴人的铁骑大军不管,而是追着匈奴各部的部众进行扫荡,则可以来一招釜底抽薪。到时候即便匈奴人拥兵百万,可是没了各部的部众和牲畜,这百万铁骑大军也是无根的浮萍,决掀不起任何风浪,最终只能向我军投降,否则匈奴铁骑大军就会饿死在茫茫草原上!”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史曾便击节赞叹道:“好!大司马此计甚妙!如此,此战我军必定全胜凯旋!”
天子刘洵也是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大司马真乃朕之智囊!好,此战方略就按照大司马之计实行,兵部立即修改方略,不得有误!”
兵部尚书史曾当即领命。
两日之后,一队红翎快马冲出长安城,将兵部制定的大战方略送往飞雪原汉军大营。
同时,天子刘洵颁布诏令:大汉帝国正式向匈奴宣战,展开全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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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进击(一)
一个月之后,阳关。
经过兵部上下一个多月时间的调遣,并州的四万铁骑,司隶各地、河南各地、山东各地、益州各地的十五万步卒大军,以及幽州的三万汉军铁骑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二十二万大军就在阳关之外安营扎寨,无边无际的汉军联营仿佛蔓延到了天际,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为此,天子刘洵以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统领并州铁骑以及山东各地的四万步卒大军,以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统领河南各地、益州各地的七万步卒大军,以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领司隶各地的四万步卒大军,以护乌桓校尉郭侠统领三万幽州铁骑。
与此同时,通过户部和兵部的囤积,大汉帝国在阳关囤积了海量的钱粮、兵备,几乎将大汉帝国黄河以北的府库、武库搬空,聚集在阳关的钱粮、兵备足够前线的几十万汉军将士使用经年!
这将是一场决定大汉帝国和匈奴人生死命运的大决战!
同时,天子刘洵还颁布诏令,命令西域各国再次组成联军,以乌孙国为首,限期两个月内,西域联军便要赶到飞雪原与汉军汇合!
西域各国陆续收到了大汉天子的征召诏令,原本还抱着作壁上观的心思,此时却被大汉天子的一封诏令拉下了水。
最先相应的便是乌孙国,乌孙国昆弥翁归靡当即整顿国中大军,以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为统军将领,翁归靡亲自任大军统帅,集结了十万铁骑赶到了东且弥,并且在此传檄西域诸国,希望各国兵马尽快赶来汇合,西域联军将在一个月后北上飞雪原!
有了乌孙国领头,西域各国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起来,楼兰、精绝、疏勒等三十九国陆续出兵,一个月的时间里,西域各国便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西域各国的领军将军,甚至是一国之主齐聚东且弥王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各国一致推举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为联军统帅,同时各国还在源源不断的向东且弥王城运送钱粮兵备,准备大战。
一番准备之后,西域联军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集结完毕,而后二十万大军便开始北上飞雪原。
几乎就在同时,已经在阳关整顿完毕的汉军援军也开始北上,二十二万汉军将士浩浩荡荡的西出阳关,漫山遍野都是鲜红的戎装,满眼所及都是大汉帝国的旗帜,如同无所畏惧的洪流一般,誓要冲毁一切阻挡!
飞雪原,汉军大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将一份兵部的命令拿了出来,说道:“援军已经调集完毕,此番朝廷调集了二十二万大军,正在向我军靠拢!同时,朝廷还征调了西域各国的兵马,以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为主将,二十万西域联军也赶了过来!”
说到这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只觉得心中豪气冲天,对大帐中的执金吾、平陵候范明有和广武将军、郭著说道:“此战,我军兵力将达到五十五万以上,可谓空前强大,这是自前秦北逐匈奴以来,我华夏北伐的最强兵力!此战,我军只有一个目标:彻底击垮匈奴人,让我们的子孙永远免受战乱之苦,让西域和北地边郡,再也不受匈奴人的侵扰!”
执金吾、平陵候范明有和广武将军郭著振奋不已,当即争相请战,准备率领麾下铁骑先一步北上,为后续大军扫清障碍。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二位将军不必急于一时,兵部已经发来了天家钦定的大战方略:此战我军不以杀伤匈奴人的兵力为要务,而是要专注于清剿匈奴各部的部众和牲畜,打击匈奴人发展壮大的基础!”
“所以,此战我军不需要突击北上,只需要等待后续大军抵达飞雪原之后,而后便以堂堂正正之师横扫北方草原,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诺!”
十八天之后,二十二万汉军各部将士抵达飞雪原,一时间汉军大营欢声雷动,一连几天的乌云也随之散去,仿佛天地万物都被几十万汉军将士的萧杀之气震慑住!
几天之后,昆弥翁归靡率领二十万西域联军抵达了飞雪原。
此时的飞雪原已经变成了一座规模庞大的联营,方圆十几里之内,遍布汉军营垒,几乎将飞雪原周边的所有要地都占据了。
昆弥翁归靡率领西域各国的领军将领、领军王子来到汉军中军大营内,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汉军一众将领出辕门相应。
而后众人在汉军中军大帐内摆酒相庆,同时按照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二十万西域联军安营扎寨,在汉军联营以南十里外的草原上驻扎下来。
就在汉军与西域联军成功会师的同时,大汉帝国北上进攻的消息也如同飓风一般,以极短的时间刮遍了整个大草原。
不但匈奴各部闻讯震动不已,上到部落首领、下到普通部众,全都是人心惶惶,就连东面的鲜卑人、乌桓人,极北之地的丁零人,以及西域以西的康居国、大月氏、大秦等各部,都是惶恐不已,生怕汉军的兵锋会殃及到自身!
数十万汉军杀进草原,这是大草原上从未有过的战事,即便是当年大汉帝国对外最为强硬的孝武皇帝,也从没调集过如此庞大的军队杀进草原!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已经被汉军的兵锋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将刚刚散归各地的各部首领召集起来,在单于庭紧急商议对策。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右贤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聚集在大帐内,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可谓是面如死灰也不为过。
面对大汉帝国几乎是奔着灭亡大匈奴而来的攻势,所有人都想不出对策,毕竟以现在匈奴各部的实力来说,面对几十万强悍的汉军,以及二十万准备落井下石的西域联军,匈奴人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卢屠王艰难的抬起头来,说道:“大单于,是否可以向鲜卑人、乌桓人、丁零人求援?”
昆邪王冷声说道:“眼下汉人已经冲进大草原,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丁零人,都是大草原上的豺狼,他们不会救援我大匈奴的,只会在汉军取胜之后,冲过来捡便宜而已!”
昆邪王的话基本上代表了绝大部分人的想法,毕竟以往匈奴人欺压周边各部太甚,已经与各部族结下了血海深仇,此时匈奴人落难,周边各部肯定是不会前来支援的。
卢屠王还不放弃,继续说道:“昆邪王所言有理,可是眼下汉人的国势太过强盛,几乎已经到了无人可制、天下无敌的地步了,鲜卑人、丁零人、乌桓人对此会怎么想?”
“要知道,全天下只有我大匈奴敢于与汉军对战,也只有我大匈奴才能制约大汉帝国!如果我大匈奴真的就此败亡,那下一步汉军将会杀向哪里?不管是鲜卑人、丁零人,还是乌桓人、西域人,都将成为汉人的奴仆,他们的土地将成为汉人的疆土,他们的部众将成为大汉的子民,他们的铁骑将成为汉军士兵的功勋!到了那时,大汉帝国将会一统天下,所有部族都逃不过被大汉帝国吞并的下场!”
卢屠王的一番话,顿时敲醒了所有人,虚闾权渠单于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汉人有句俗语:唇亡齿寒!眼下对于草原各部来说,已经到了唇亡齿寒的地步,一旦我大匈奴败亡,剩下的各部都逃不掉败亡的下场!”
说到这里,虚闾权渠单于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派出使者,告诉周边所有部落:我大匈奴为了大草原上所有部落的生存和延续,决定以一己之力对抗强悍的大汉帝国,如果他们还认为自己是胡人,认为自己是大草原上的生灵,那就尽快集结铁骑前来参战,与我大匈奴一起,击退汉军,保卫大草原!”
“长生天!”
“长生天!”
面对汉军的强大,面对即将灭亡的危机,匈奴各部瞬间抛弃了以往的偏见,所有人都团结在了一起,准备尽全力与汉军对战。
同时,十几支铁骑从单于庭冲了出去,朝着四面八方赶去。
这些出使各方的铁骑带着所有匈奴人的希望冲了出去,至于最终会有多少援军赶来,汗帐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底气,即便是虚闾权渠单于和卢屠王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此战究竟有没有转机。
十三天之后,远在飞雪原的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终于下令:汉军开始北上进攻匈奴各部!
与此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命令西域联军协同北上,二十万西域联军紧紧跟随在汉军的身后,加入到大汉帝国的战车上,滚滚杀向了草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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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进击(二)
范夫人城。
听闻数十万汉军北上的消息,范夫人城左近方圆上百里内,所有的匈奴部落都四散而逃,无数来不及带走的辎重、牲畜都被丢弃了,汉军将士顺利进驻范夫人城。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当即下令:
以北军各部为中军,命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统帅北军自范夫人城北上,直取单于庭,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随中军北上;
命令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四万并州铁骑以及四万山东各地的步卒大军自范夫人城北上,进攻俊疾山;
命令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统领河南郡、益州各地的七万步卒大军为后军,驻扎在范夫人城为大军转运粮草;
命令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领四万司隶各地大军随中军北上;
命令护乌桓校尉郭侠统帅三万幽州铁骑自范夫人城北上,从东北方向进取单于庭;
命令广武将军郭著率领三千营、五军营自范夫人城北上,自西北方向进取单于庭。
而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命昆弥翁归靡率领西域二十万联军随后北上,大军兵分三路,在汉军各部之后横扫草原,同时掩护汉军的后路。
一番布置之后,三十五万汉军、二十万西域联军同时北上,五十五万大军如同仙女散花一般,在茫茫大漠之中散开,又如同无数枚锋利的箭矢一般,射向了匈奴人散布在草原各处的部落、据点!
与此同时,匈奴各部也集结了所有的兵马,正自单于庭南下。
此番,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竭尽全力,将所有的铁骑都拉了出来,各部的兵力基本上都在八千左右;
右贤王统兵两万,昆邪王率部三万,日逐王率部三万五千,卢屠王统兵四万。
至于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都尽起部众,各部的兵力也都在一万五千以上!
虚闾权渠单于更是孤注一掷,将单于庭所有的铁骑都征召了起来,拉起了六万铁骑,并且还将王庭重甲补充满编,重建了三万王庭重甲,合兵九万!
此战,匈奴各部的兵力达到了三十七万之巨,可以说是此时匈奴人能够集结起的最大兵力!
不过让虚闾权渠单于大为失望的是,自己派出了大批的使者前往各地,可不管是鲜卑人、乌桓人,还是丁零人、康居人,没有一方愿意出兵抵挡汉军,所有的部落都在观望着。
眼下的情况,让虚闾权渠单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战匈奴一方不但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在战力上也处于绝对的下风。
虽然匈奴各部的兵力达到了三十七万之巨,但是其中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是临时征召的牧民,这些人昨天还在牧马,今日便成为了铁骑战士,其战力如何可想而知了。
此外,匈奴各部之所以能够迅速集结起如此庞大的兵力,也得益于鲜卑、乌桓、丁零各部的配合。
各部得知汉军大举北上的消息之后,全都被吓住了,这些部落自然没有胆量帮着匈奴人抵挡汉军,但是同样不愿意看着汉军一举攻灭匈奴人。所以各部都非常默契的将边境上的兵马撤走,以便让匈奴人能够从容的集结兵马,对抗汉军的进攻。
这也是虚闾权渠单于感到绝望的一点:此战匈奴各部集结了所有的兵力,甚至一些小部落的男丁都为之一空。此战过后,即便匈奴人击败了强大的汉军,各部的损失也会空前惨重,大匈奴已经注定元气大伤,注定无法再维持草原霸主的地位了!
想到此处,虚闾权渠单于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当滚滚南下的铁骑大军停下安营扎寨的时候,虚闾权渠单于召集各部首领,开始进行战前的最后一次军议。
“根据斥候的回报,汉军和西域联军已经分兵,敌人的五十余万大军已经分成了数路,正在南面席卷我大匈奴各部的驻地!”
听到这个消息,各部首领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汉军来势汹汹,一上来便下死手,直奔匈奴各部的根基而去,根本不给匈奴人喘息的机会。
“此战我军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我军根本无法像汉人一样分兵进击,只能将兵力集中使用,依靠我匈奴铁骑的机动优势,展开奔袭战,逐一击败汉军各部!”
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按照虚闾权渠单于的方略迎战,就意味着要放弃绝大多数部落的驻地,此战就算取胜了,匈奴各部的损失也会空前惨重,甚至大部分的小部落会因此消失在草原上。
可是除了虚闾权渠单于提出的方略,众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取胜的可能性了。
眼见无人反对,虚闾权渠单于便继续说道:“为了迟滞汉军各部的推进速度,为我军主力围歼敌军赢得时间,本单于决定分出一部分铁骑前去阻敌……”
说完,各部落首领便紧张了起来。
“第一战,本单于决定在俊疾山围歼汉军一部,由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自出击,全面南下阻击汉军、西域联军各部!”
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不过却不敢反驳,此战关乎着大匈奴的生死存亡,众人如果拒不出战的话,虚闾权渠单于肯定会痛下杀手树立威信的!
这时,昆邪王忽然说道:“大单于,根据斥候的奏报,汉军在范夫人城转运大军的粮草、兵备,我军为何不突袭范夫人城?如果能够将汉军的补给切断,此战汉军便会不战而溃的!”
虚闾权渠单于还没说话,卢屠王便接过来说道:“没用的!斥候回报,汉军在范夫人城摆放了数万精锐步卒大军,这数万精锐依托着范夫人城的地形和城防,防御力十足,我军即便集结主力大军展开围攻,也需要很长时间、花费惨重的代价。而汉军和西域联军之中还有十几万强悍的铁骑大军,完全有时间回援范夫人城,我军没有机会得手的!”
话音一落,昆邪王微微摇头,叹息不止。
虚闾权渠单于见状说道:“好了!此战我军终究是占据了地利,各位还是打起精神来,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汉军即便再强悍,也终究无法久居大草原!”
数日之后,三十七万匈奴大军也开始分兵,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各率本部铁骑南下,各部铁骑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杀向了南方,开始先一步迟滞汉军、西域联军的北上速度。
紧接着,虚闾权渠单于率领二十八万主力大军南下,直奔俊疾山而去。
俊疾山以南三十里。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大军迅速北上,突然前方的斥候传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匈奴人的斥候出现在俊疾山周围,而且匈奴人的斥候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匈奴人的主力出现了!”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突然大笑起来,对左右的将佐大声说道:“好!看来北伐第一战将由咱们开始!”
左右一众将佐也是兴奋不已,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战。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步、骑大军不要脱节,快速抢占俊疾山山麓,准备迎战匈奴大军!”
“诺!”
与此同时,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领三万幽州铁骑一路北上,两天时间里突袭了七处匈奴人的据点,斩获八百余级,缴获数千头牲畜,而后便一路向北直奔单于庭。
突然,大军的北面出现了匈奴人的斥候,没过一会儿,铺天盖地的匈奴铁骑便出现在汉军将士的视线之中。
护乌桓校尉郭侠见状大笑起来,看着前方一万几千匈奴铁骑,对身边的一众将佐大声说道;“看!那是匈奴西海王的铁骑,周边并没有别部的旗号,看来是阻击我军的!”
众将佐纷纷请求命令,护乌桓校尉郭侠大吼道:“全军突击,给我击溃敌军!”
“诺!”
只见三万幽州铁骑在高速奔袭的同时,大军随即开始变阵,一个巨大的锥形战阵很快成型,直接撞上了一万五千西海王部大军,双方开始血战。
范夫人城西北方向一百三十里外,广武将军郭著正指挥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结阵,此时在大军的北面,瓯脱王、右皋林王两部的三万余铁骑大军已经发起了冲锋,铺天盖地的冲向了汉军方阵。
广武将军郭著怒视前方,对着身后的众将士吼道:“擂鼓!开战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响起,三千营和五军营数万将士纷纷发出了怒吼声,开始与匈奴铁骑大军展开血战!
而在范夫人城的正北方向,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三部正在整顿大军,在这三部四万五千大军的南面,便是汉军的中军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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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进击(三)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望着远处的匈奴大军,不禁眉头紧锁起来。
旁边,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沉声说道:“匈奴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三部,其兵力绝不会超过五万铁骑,这不是匈奴人的主力大军!”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点了点头,说道:“匈奴人分兵了!”
“只是匈奴人的主力会突袭哪里?”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情报太少,还无法判断出来。不过以我军的兵力和部属来看,任何一部都能够抗下匈奴主力大军的突袭,只要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我军便可以随时合围!”
“只是这样一来,我军的损失就太大了!”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有些不忍,对于朝廷的方略也产生了一丝质疑。
“朝廷和天家的方略并没有错,这也是一举击垮匈奴人的唯一办法!”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斩钉截铁的说道:“任何胜利都不会凭空得到,只能用鲜血来换取!只不过,我大汉将士每流一滴血,匈奴人便要流出十滴!”
“呜~呜~呜!”
“呜~呜~呜!”
远处的匈奴铁骑大阵中传来阵阵号角声,四万五千铁骑大军开始发起冲锋,巨大的骑阵汇聚成三道长龙,杀向了汉军大阵的方向。
此时汉军中军大阵以北军各部为核心,在旷野中结阵待战,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已经回到了北军阵中,正目视前方,眼神之中满是战意。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此番重归战场,只觉得心中的热血已经沸腾,环视着在北军左翼结阵的四万司隶大军,怒吼道:“开战!杀啊!”
四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天际。
而在北军各部右翼方向,一条蜿蜒的河水流淌着,将汉军的右翼保护了起来,不用担心匈奴人的铁骑从这边杀过来。
“命令各部,放箭!”
随着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一声令下,北军各部以及司隶大军中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加上军中装备的大量弩炮、床弩,汉军大阵上空顿时出现了一层黑雾,紧接着遮天蔽日的箭矢射向了匈奴大军,而后猛然间坠下,顿时带走了成百上千条生命。
汉军各部持续不断的打击,让匈奴铁骑大军遭到了重创,虽然匈奴大军中的骑射手拼命还击,但是骑弓的射程和威力都要远远小于步弓,更何况汉军之中还装备了数百架各式弩炮!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匈奴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三部铁骑大军便冲到了汉军阵前,距离已经不足百步!
但是匈奴各部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汉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射击下,匈奴各部至少折损了五千人马,整支铁骑大军的阵型也随之开始散乱。
“轰!”
随着一声巨响,匈奴铁骑大军撞上了汉军大阵,不管是北军各部还是司隶大军,汉军将士组成的方阵全都巍然不动,即便伤亡如何惨重,汉军将士都宁死不退,依靠巨型盾牌和长枪击杀匈奴铁骑,牢牢的守住了大军的防线。
而匈奴各部则是苦不堪言,此时的匈奴铁骑大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如同冲击到岩石上的浪花一般,根本无法再前进半步!
远处,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在数千铁骑的保护下,正在一处高地上观战,三人的脸色非常难看。
此战,三人原本计划着集中兵力突袭汉人的中军大阵,如果能够冲乱汉军的阵脚,也许便可以创造扭转战局的契机。
可是汉人的中军战力强悍,虽然大部分都是步卒,但是依然可以给予铁骑大军重创,这样的结果让三人无法接受。
姑夕王看了看身旁的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说道:“我早就说过,咱们只能骚扰、偷袭,决不能正面与汉人决战!”
姑夕王指着前方的汉军大阵,愤怒的说道:“那边是汉人的北军,那是汉人最为精锐的军队,难道你们麾下的铁骑可以战胜大汉北军吗?告诉我!”
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面对残酷的事实,二人也是无话可说。
姑夕王看着二人的样子,当即说道:“撤!趁着各部还没有伤筋动骨,立即撤出战场,另行寻找战机!大单于是让咱们迟滞汉军的速度,不是让咱们来送死的!”
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对视一眼,而后二人都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姑夕王的话不中听,但却没有错,此时众人只能及时止损。
没过一会儿,匈奴中军便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三部的铁骑大军听到号令,顿时潮水一般的撤了下去,迅速脱离了接触。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人竟然这么快就撤退了,当即命令北军各部铁骑展开追击。
“杀上去!”
北军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两万余名铁骑将士呼啸杀出,追在匈奴人的后面一阵掩杀,大军一直追出了二十里才撤回。
此战,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三部损兵七千余,汉军各部折损将士三百八十名!
同一时间,瓯脱王、右皋林王两部正在狼狈的逃窜,二人麾下的三万铁骑大军已经被击败,漫山遍野的溃兵正在向北逃窜着。
南面,广武将军郭著与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一起,正率领三千营铁骑穷追不舍,一万余人的三千营将士,撵着两万余匈奴溃兵一路向北而进,场面蔚为壮观。
在更南面,振威中郎将陈行一连沮丧的看着北面的烟尘,对聚过来的飞羽校尉狂风、陌刀校尉公孙寻说道:“让各部将士立即整队,咱们也追上去,要不然匈奴人的首级都要被三千营砍光了!”
陌刀校尉公孙寻笑着说道:“中郎将大人着急了!”
飞羽校尉狂风则是看向了东面,说道:“此战杜陵侯也来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此战,瓯脱王、右皋林王两部损兵六千余人,汉军三千营、五军营阵亡四百多名将士。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此时浑身浴血,手中的长刀已经卷刃,左手还提着一颗匈奴重甲勇士的首级。
“突击!向北突击!”
一声怒吼之后,护乌桓中郎将郭侠翻身上马,周围的汉军铁骑将士立即围了上来,将其护在中央。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环视四周,只见两万余幽州铁骑大军已经完成了突破,将一万五千西海王部铁骑正面击溃,残存的上万敌军正在向北逃窜,甚至连西海王的大纛都有气无力的摇摇欲坠。
而两万余幽州铁骑将士已经重新整队完毕,一个巨大的骑阵横亘在草原之上,犹如待发的箭头一般,箭头直指北面的残敌!
“全军冲锋!追上去,杀!”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大吼一声,而后一马当先向北冲了上去,两万余幽州铁骑将士顿时发出一阵怒吼声,滚滚铁骑一路向北,紧紧咬着残敌,穷追不舍!
此战,西海王部折损兵力八千余人,三万幽州铁骑将士阵亡一千七百余人!
这一天,茫茫草原上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战场!
这一天,匈奴各部对北上的汉军展开了反击,但是面对绝对的实力,南下反击的匈奴各部无一例外全都落败,而后仓皇向北逃窜而去。
黄昏时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汉军中军安营扎寨,而后陆续收到了护乌桓校尉郭侠、广武将军郭著派人送来的捷报。
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还收到了昆弥翁归靡送来的请战书。
昆弥翁归靡眼见自从大军北上之后,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匈奴人根本无法抵挡,于是便心生战意,想要多立战功,以便在战后的论功行赏中多占一些财货。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好言安慰了使者一番,便让其退下了。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冷笑着说道:“这个翁归靡,我看也不过如此!匈奴人虽然连战连败,但是其主力大军依然没有消息,咱们还不清楚匈奴人的主攻方向,那翁归靡竟然就想跳出来摘桃子?难道翁归靡认为他手中的二十万联军可以挡住匈奴主力铁骑吗!”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说道:“这些胡人都是如此,一有便宜便趁势而上,一见困难便一触即溃!”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既然昆弥翁归靡想要求战,不如让其率领西域联军清扫沿途的匈奴部落,让汉军各部放弃沿途的大小据点,不要在这些小虾米身上浪费时间,集中兵力寻找匈奴人的主力,以及匈奴人的大部落!”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闻言大笑起来,说道:“理应如此!”
此时,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日各部都送来了战报,可是还没见到龙额侯所部的情况!”
话音刚落,众人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说道:“俊疾山!匈奴人正在主攻俊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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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进击(四)
俊疾山南麓。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有些疲惫的站在山岗上,正在朝着山下眺望。
此时俊疾山以南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匈奴人的营帐,几乎占据了整个山下平原。
就在几天之前,汉军斥候与匈奴前锋铁骑相遇,双方在俊疾山南麓的草原上展开了激战,最终以汉军斥候寡不敌众撤退而终结。
次日,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便率领四万并州铁骑大军突袭俊疾山南麓,将三千匈奴前锋铁骑当场击溃。
而后,在四万并州铁骑的掩护下,四万山东步卒大军开上俊疾山南麓,并且在南麓山体上抢筑防御工事,准备与匈奴主力大军展开大战。
随后,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右贤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各部铁骑大军抵达山下,将俊疾山南麓团团包围了起来。
此时此刻,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眉头紧锁,看着山下的匈奴大军,心中一阵后怕,匈奴主力大军的兵力至少在十五、六万之数,是汉军兵力的两倍,如果己部被匈奴大军拦在山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唯有集中力量挡住匈奴人的进攻,坚守待援了!”
此时汉、匈双方已经激战一日,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四万山东步卒大军为主力,在俊疾山南麓修筑了三道防线,以山体沟壑、山石为墙体,四万步卒大军万箭齐发,并且配合滚石檑木阻击冲上来的匈奴铁骑。
而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亲自率领四万并州铁骑在防线之后待命,只等匈奴铁骑被击退的时候,便大举冲下山去,对匈奴人展开一波反击。
如此一天激战下来,汉军各部以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斩首三千余级,而按照匈奴人撤退时抢夺己方尸体的习惯来看,匈奴人的真正伤亡至少应该翻一倍!
与此同时,虚闾权渠单于也在数百王庭重甲的护卫下北出大营,在一处高地上观望着山上的汉军防线。
虚闾权渠单于的心中非常恼怒,自己为了抢占先机,专门派出了三千先锋铁骑,却不想汉军抢占俊疾山的决心更大,竟然以数万铁骑展开了突击,硬生生的将俊疾山南麓抢到了手中!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虽然以十六万铁骑大军围困了八万汉军兵马,但是以汉军防线的坚固,以及汉军战斗意志的坚强程度来看,匈奴大军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击败山上的汉军。
而汉军各部的斥候已经开始出现在俊疾山周边,汉军各部、西域联军的数十万大军随时可能杀到。虚闾权渠单于心中明白自己随时可能被数十万汉军反包围,到时候大匈奴各部将会被汉军一锅端!
想到此处,虚闾权渠单于便心生退意,此番突袭汉军一部,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没有可能围歼眼前的汉军兵马,理应暂时撤退,另找机会。
于是,虚闾权渠单于也不迟疑,当即返回大营之中,而后召集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右贤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等人中军议事,当场宣布了撤军的命令,众人哗然。
右贤王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大单于!此战刚刚打了一天,难道就要就此放弃吗?大军的士气怎么办!”
卢屠王却看得深刻,说道;“大单于的命令没有错,此战我军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必须集中兵力、谨慎使用。眼下俊疾山上的这支汉军已经占据了地利,而我军也失去了突袭的机会,一场袭击战已经变成了消耗战,我军消耗不起,只能暂时撤走另想办法!”
卢屠王的一番话语顿时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赞同,毕竟此时谁也不想折损太多的兵力。
右贤王见状也缓缓坐下,不再反对了。
虚闾权渠单于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当场宣布撤军。
当日,十六万匈奴铁骑大军突然撤退,大军向南撤走之后便消失在了大草原上,让已经做好血战准备的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吃一惊,心中甚至隐隐有些失落。
“立即派出斥候搜寻匈奴主力大军的动向,另外派人联络中军,向镇西将军禀报俊疾山战事的情况!”
“诺!”
当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的事情了。
自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等人猜到匈奴人的主攻方向是俊疾山,便率领汉军中军兵马疾驰而来,准备接应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所部。
不过此时得知匈奴主力大军已经撤走,并且汉军斥候竟然失去了匈奴主力大军的踪迹,让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有些犯难。
经过一番商议,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与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一致决定,汉军各部以及西域联军各部依旧按照原定计划横扫草原、北上进击。
至于匈奴主力大军接下来会攻击哪里,众人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此番汉军实力强悍,不管是哪一部兵马,都不是匈奴人能够轻易拿下的!
此后一连十三天,三十余万汉军将士继续继续横扫大漠,机会将大漠南部各处草原全都清扫了一遍。
其中,昆弥翁归靡率领的二十万西域联军颇为卖力,这二十万大军已经完全散开,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茫茫大草原上,不断进攻着匈奴人的据点,不放过任何一处。
对于西域联军来说,此番各国已经出兵追随汉军北上,就意味着与匈奴人彻底决裂,如果不能在这次大战中彻底挤垮匈奴人,那么将来西域各国一定会迎来匈奴人猛烈的报复。
正是因为如此,西域联军在进攻的时候无比积极,对阵匈奴人的零散铁骑的时候,也是死战不退,这段时间以来西域联军斩获的匈奴人首级竟然不比汉军各部少!
与此同时,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匈奴各部的主力大军撤到了燕然山北麓一带,准备在这里休整几天,同时探查汉军、西域联军各部的动向,寻找战机。
而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也率领各自残部撤到了燕然山北麓,与主力大军顺利汇合。
此时匈奴各部的士气非常低落,虚闾权渠单于制定下来的战略受到了巨大的挫折,日逐王和昆邪王甚至还在军议上公开质疑虚闾权渠单于,认为此战各部就应该分兵据守各处,尽全力阻击汉军北上的步伐,如此各部的损失也不会如此巨大!
面对质疑,虚闾权渠单于不禁勃然大怒,心中也非常委屈,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匈奴的强盛,怎么到了日逐王和昆邪王的嘴里,自己就变成一个白痴了?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再一次体会到壶衍提单于栾提壶衍提那种无助的感觉,怒气冲天的瞪着日逐王、昆邪王,说道:“全面据守?如果我军真的散开与汉军拼消耗,那才是正中汉军的下怀!各部的人口和牲畜被汉军掠夺了没什么,只要各部的铁骑还在,我大匈奴就能重新夺回来。可如果各部的铁骑被汉军歼灭,我大匈奴的灭亡之日也就到了!这些道理你们不知道?”
昆邪王撇了撇嘴,说道:“大单于说得在理!可是眼下战局如何?汉军实力雄厚,不管是哪一部的兵力,都在数万以上,而且还都是步、骑交加,我军即便集中全力围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事,汉军随时可以在任意一点合围我军!这样的局面,不知大单于有何破解之策?”
虚闾权渠单于愣住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智谋都上不了台面,眼下匈奴大军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更不用说汉军的身后还有二十万“仆从军”,匈奴人还能有什么扭转战局的妙计?
日逐王也凑过来说道:“所以说,既然集中兵力无法扭转局面,还不如依托有利地势,与汉军决战一番,也许战事拖延下去之后,汉军就坚持不住,就会撤出大漠了!”
按照日逐王和昆邪王的方略,匈奴各部便要面对汉军的主力大军,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局面,可是又不想失去自己的部众和牲畜财产,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连虚闾权渠单于也没了主意,只能用一种无力的眼神看向了大帐之中的狼头大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卢屠王忽然说道:“此战如果想要逆转战局,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拖延时间,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全军后撤,跟汉军僵持下去!可是现在各部的士气已经出了问题,如果不战而退,出不了十天各部的勇士们就会自行溃散!所以……”
说到这里,卢屠王看向了虚闾权渠单于,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我赞同昆邪王和日逐王的意见,先找一处有利地势与汉军大战一场,而后再诱敌深入,将汉军引诱到大漠以北,甚至是极北之地去,拖死几十万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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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分兵横扫
汉军中军大营。
“近来我军各部加大了探查的范围和力度,终于找到了匈奴主力大军的踪迹!”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用马鞭指着一副舆图,说道:“匈奴大单于在俊疾山围攻镇北将军所部,准备集中兵力吃掉我军一部,可是未能得手。而后,匈奴大单于便收拢兵力,将主力三十余万大军部署在燕然山北麓一带,同时还在囤积牲畜、物资,看样子是准备坚守燕然山,在那里与我军决战了!”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说道:“燕然山是匈奴单于庭南面的天然屏障,也是我军必须要翻过的一道险阻,看样子匈奴人已经退无可退了!”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指着舆图说道:“燕然山大致是东西走向,匈奴人的三十余万大军究竟部署在燕然山的什么地方?我军如果要突破燕然山,必须要掌握匈奴人的兵力部署情况,集中兵力突破一点才行!”
“这是自然!”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继续说道:“不过我军不用急于进抵燕然山,先让各部将士横扫燕然山以南各地。一方面可以让各部将士缴获更多的牲畜和物资,减轻我军的后勤补给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这些信息传到匈奴军中,动摇匈奴人的军心!”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都没有意见,不过二人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任凭匈奴人在燕然山构筑防线,一定会让后续的进攻战事变得艰难起来。
于是,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如此,咱们便率领中军各部继续北上,威逼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匈奴大单于一定派出兵马监视、迟滞我军的行动,如此便可以让匈奴人无法全力构筑防线!”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和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自然没有意见,当日汉军中军各部便开始北上进击,同时一队队斥候也冲向草原各处,与汉军、西域联军各部取得了联系。
数日之后,汉军、西域联军各部陆续收到命令,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四万并州铁骑、四万山东步卒大军突然转向,突袭了涿邪山一带,洗劫了十七处匈奴人的据点和小部落。
而后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又率部杀向西浚稽山、东浚稽山一带,在歼灭了九个匈奴小部落之后,率领大军自西浚稽山、东浚稽山之间的山源北上,八万大军开始向燕然山方向进发,准备与汉军中军汇合。
昆弥翁归靡也开始发力,将散落在大漠各部的西域联军重新集结了起来,率领二十万大军横扫了胡揭各处,将二十八个匈奴人的据点和小部落全部剿灭。
而后,昆弥翁归靡又率军横扫了原休屠王的残部,斩获颇丰,在尝到了甜头之后,西域联军又扑向了昆邪王的驻地。
不过此番西域联军遇到了硬骨头,虽然昆邪王已经将部族中的绝大部分铁骑带走,但是驻地之中依然有数万部众,其中男丁三万有余,这些男丁即便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和五、六十岁的老人,但是依然敢于拼杀,就连驻地中的女人都拿起了木棍,开始拼命。
这一战,最终以西域联军取胜而告终,昆邪王驻地的数万部众被斩杀两万有余,剩余的部众全部成为了西域联军各部的俘虏。
但是西域联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各部兵马的伤亡达到了四千余人,已经超过了开战以来大小战事折损兵力的总和!
此时,昆弥翁归靡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扫荡匈奴人的疆域,此时才重新想起匈奴人的强悍!
带着一丝仅存的畏惧,昆弥翁归靡率领大军继续北上,按照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赶往燕然山,准备与汉军主力汇合。
此时在大漠的西面,广武将军郭著已经率领三千营和五军营杀到了坚昆部的地域。
坚昆部远离单于庭,虽然也是匈奴人的疆域,但是此战之中坚昆部却并没有出兵赶往燕然山,而是将所部的数千铁骑全部放在了驻地之中,准备死守驻地,与汉军死战到底。
广武将军郭著以三千营一万余铁骑将士为先锋,突袭坚昆部驻地,此时的坚昆部在历次对大汉帝国的战争中已经元气大伤,驻地中的数千铁骑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的牧民,战力极其低下,根本抵挡不住三千营发起的猛攻。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此战三千营将士斩首两千余级,俘虏坚昆部部众、兵马一万余人,缴获牲畜八万余头,战果颇丰。
当五军营浩浩荡荡赶到坚昆部驻地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了,以至于振威中郎将陈行看着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有些不满的说道:“三千营的兄弟们已经够疲惫的了,难道不能跑慢一点,给五军营的将士们留些首级吗?”
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大笑起来,说道:“云驰不要着急,镇西将军不是已经发来了命令,大军都要集结到燕然山的,到了那时有的是恶战打,有的是胡人首级拿,放心吧!”
由于连日来的急行军,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已经非常疲惫,所以广武将军郭著下令大军在坚昆部驻地休整一日,并且将俘虏和缴获运往范夫人城,交接给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统一看押起来。
经过休整的三千营、五军营将士恢复了不少的体力,广武将军郭著不再耽搁,率领大军折而向东,杀奔了燕然山一带。
与各部兵马各有收获不同,此时的护乌桓校尉郭侠则是有些郁闷。
自从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部杀向东北方向之后,一路上便没有遇到大股敌军,甚至连像样的匈奴人的据点也没有,到处都是茫茫草原,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而且之前为了贯彻突袭匈奴单于庭的方略,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领三万幽州铁骑一路向东,准备绕过燕然山等山脉,从东面绕路突袭单于庭。
可是眼下大军突然收到了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护乌桓校尉郭侠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大军停止前进,而后三万铁骑大军开始折返向西,奔向了燕然山一带。
路上,护乌桓校尉郭侠的心中满是怨气,不只是因为己部没有太多的斩获,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击溃了前来阻击的匈奴大军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战果了,这场出击更像是一场“草原出游”。
另一方面,也因为大军的既定方略突然改变,让护乌桓校尉郭侠有些措手不及,就连大军将士也非常不解,毕竟大军一东一西这么一跑,便要多跑数百里的冤枉路,而且还是一无所获!
“不管了!”
想到军令中提到,大军将在燕然山与匈奴主力展开决战,护乌桓校尉郭侠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意,恨不得立刻飞到燕然山去,心中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传令下去!”
护乌桓校尉郭侠策马狂奔的同时,对着身边的斥候大声怒吼着:“全军加速前进,人歇马不歇,饿了在马背上吃,渴了在马背上喝,就算是睡着了,也要把自己捆在马鞍上,一刻也不要停歇!”
“诺!”
这三万幽州铁骑装备精良,虽然还比不上北军各部铁骑以及三千营铁骑,但是在汉军各部之中也算是强悍的战力了。
此番出征为了保证铁骑大军的机动速度,护乌桓校尉郭侠特意调集了大批战马,为三万将士每人配备了三匹战马,还有一万匹专门驮运物资补给的驮马,整支铁骑大军足足装备了十万匹战马!
巨大的投入换来的是铁骑大军的超高机动性,距离燕然山汉军大营超过五百里的路程,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领的三万铁骑大军硬是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就跑完了,整支大军是各部兵马之中第一个抵达燕然山汉军大营的!
当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到这支铁骑大军的时候,也意识到汉军各部强烈的求战意识,当即便定下了全面决战的决心。
三万铁骑大军当即在汉军大营中安顿下来,原本就已经非常巨大的营垒,顿时又增大了不少。
当晚,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与护乌桓校尉郭侠把酒言欢,二人自从镇守一方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面。
即便此番二人一同随大军北伐匈奴,也因为军务繁忙没有时间相聚,此时二人正好叙旧一番。
次日一早,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召集众将议事,命各部将士开始休整,同时派出大批斥候探查匈奴主力大军的动向和部署情况。
同时,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为了缩短汉军、西域联军的补给线,特意命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北上,将大军的后勤补给中转站从范夫人城迁移到俊疾山,在俊疾山下修筑大营,并且辅以坚固的防御工事。
此后,汉军各部以及西域联军陆续抵达了燕然山汉军大营,几十万大军重新集结起来,汉匈大决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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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燕然山防线
燕然山位于匈奴疆域的中南部,是匈奴单于庭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匈奴人抵抗大汉帝国数十万大军的最后阵地!
如果此战数十万汉军、西域联军攻破了匈奴人的防御,大军北上跨过了燕然山,匈奴人的单于庭就将彻底暴露在汉军的兵锋之下。以汉军的强悍,以西域联军的凶猛,匈奴人是不可能
对此,虚闾权渠单于与一众部落首领齐聚中军大帐,正在紧张的商议着迎战的方略。
此时的匈奴大军几经折损,已经先后损失了两万余人,剩余的三十五万余铁骑大军已经完成了部署,正在燕然山南麓安营扎寨。
经过虚闾权渠单于和各部首领的紧急磋商,最后终于定下了匈奴各部铁骑的最终布防方略。
匈奴各部驻扎的地点在燕然山中部偏东,这段山脉的南麓地形平缓,不但可以容下大军驻扎,而且面向南面的缓坡还有利于匈奴铁骑向南冲锋。
此处的燕然山之中有一道数里宽的山谷,这道山谷贯穿燕然山南北,可以保证匈奴大军战斗不利的时候,可以顺着这道山谷撤往燕然山以北,徐图再战。
此番,虚闾权渠单于将单于庭的各部铁骑部署在中央地带,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的六万四千铁骑在当中集结部署,大军绵延数里之遥。
而后,单于庭的六万铁骑部署在各部之后,作为反击、支援的机动兵力,而单于庭的三万王庭重甲铁骑则是虚闾权渠单于的最后杀手锏,直接部署在燕然山的山道南口,随时待命。
右贤王部两万铁骑和昆邪王部三万铁骑为左翼,日逐王部三万五千铁骑和卢屠王部四万铁骑为右翼。
至于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部的七万余铁骑为另一支机动兵力,被虚闾权渠单于部署在整个大军的东面。
在匈奴大军的东面是一处树木茂密的山林,但是地形却颇为平坦,可以隐藏大军。
虚闾权渠单于将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部的七万余铁骑部署在这里,就是希望这支铁骑可以作为一支奇兵,在匈奴主力大军与汉军、西域联军展开厮杀的时候,可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一番部署之后,匈奴各部落首领便急匆匆的返回各自营垒,第二天一大早,匈奴各部的铁骑便开始紧急调动起来,按照虚闾权渠单于的部署,在燕然山南麓开始排兵布阵。
与此同时,匈奴各部大军携带的粮草、牲畜所剩不多,虚闾权渠单于为了打赢这一仗,不惜下令单于庭加大对大军各部的供应,同时也命令匈奴各部不惜搬空家底,也要保证前线三十余万大军的补给充足。
各部落首领自然明白此战的重要性,纷纷派出人马前往后方转运粮草、牲畜,匈奴后方的牲畜、战马、粮食开始源源不断的运到燕然山防线,这道山谷已经变成了匈奴人的“补给大动脉”!
与此同时,汉军各部已经在燕然山以南三十里处集结完毕,就连西域联军也在昆弥翁归靡的率领下抵达了集结地点。
此时五十余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在茫茫草原上全面铺开,犹如一条横亘在草原上的巨龙,正在蜿蜒向北挺进着。
一日之后,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收到了斥候的急报,得知匈奴三十余万铁骑大军在燕然山南麓出现,并且已经建立起一条横贯东西十几里的巨大防线。
“命令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领所部铁骑向北突进,看一看匈奴人的反应!”
“诺!”
“命令昆弥翁归靡率领西域联军随后跟进,压迫匈奴人的防线!”
“诺!”
两道命令送出去之后,随中军行进的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担忧的说道:“启禀安远侯,匈奴人的主力大军就在北面,如果只是以护乌桓校尉所部铁骑试探敌军战力,也还好!但是让西域联军也一同北上,一旦匈奴人发起反击,这些西域兵马极有可能会拖后腿,让护乌桓校尉所部应对不暇啊!”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对于西域联军的战力很不看好,甚至认为这些兵马只能做些防守后路、巡视四周、看守俘虏这样的辅助事情,无法作为主力大军使用,无论这些西域联军有多少兵马,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看法。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说道:“自从我军北上以来,这些西域联军跟在咱们后面已经占尽了好处,现在必须要让他们拿出一些诚意了。此战匈奴人放弃了铁骑的机动优势,采取了凭借地形防守的态势,为什么?”
“匈奴人想要拖延时间,将咱们拖在这里!”
“没错!”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笑着说道:“匈奴人知道正面对决不是我军的对手,就连袭扰我军也无法做到,所以只有寄希望于拖延时间,想要等到秋冬到来之后,让大草原的极寒天气击垮我军!”
“哼!匈奴人那是妄想!”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匈奴人以为在燕然山构筑防线就能阻挡我军的兵锋?那是妄想!”
范明友又说了一遍,对匈奴人的燕然山防线非常轻蔑。
“所以,我便要让西域联军一同北上,先为主力大军探明道路,摸一摸匈奴人的兵力部署和战力,否则这些西域兵马都要以为这一战太过轻松了!”
二人说话间,护乌桓校尉郭侠已经率领三万幽州铁骑出发了,滚滚铁骑向北进击,快速脱离了主力大军的军阵,直接冲向了北面的燕然山。
随后,昆弥翁归靡也收到了命令,率领二十万西域联军向北进发。
这二十万西域联军之中,除了十万乌孙国铁骑之外,剩余的十万兵马只有两万铁骑,剩余的八万人马都是西域各国的步卒兵马。
这样的兵力构成,让西域联军无法像幽州铁骑那样飞速向北,只能快速行进而已。
又过了一天时间,护乌桓校尉郭侠先一步率部抵达了燕然山南麓山脚下,大军刚刚重整阵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便收到了斥候的急报,同时也收到了虚闾权渠单于的命令,众人以左大将为首,统帅六万四千铁骑袭来,自山麓上向下猛冲,声势浩大!
“后撤!”
护乌桓校尉郭侠虽然勇猛,但却明白此时不是硬拼的时候,急忙下令大军向后撤退,以三万铁骑截击匈奴六万余铁骑大军,这样的傻事自己可不会干。
三万幽州铁骑徐徐后撤,虽然大军被两倍于己的匈奴铁骑追击,但是大军始终不乱,迅速撤退的同时,却没有任何慌乱。
当护乌桓校尉郭侠率部后撤数里之后,遇到了昆弥翁归靡率领的二十万西域联军。
昆弥翁归靡见状当即指挥十万乌孙国铁骑展开进攻,阻挡住六万四千匈奴铁骑的追击,同时命令两万西域联军铁骑从右翼突击,袭扰匈奴人的侧后方。
至于剩余的八万西域联军步卒兵马则是暂时没有参战,作为中军在后方列阵待命。
有了二十万西域联军的强力支援,护乌桓校尉郭侠稍稍松了一口气,先是派人联络了昆弥翁归靡,而后便在西域联军的左翼整顿兵马。
经过稍稍休息之后,护乌桓校尉郭侠望着已经撞在一起的铁骑大军,望着杀声震天的血腥战场,猛然高举手中的长槊,大声怒吼道:“杀上去!杀光匈奴人!”
大军后撤了数里,也被匈奴人追击了数里,上到护乌桓校尉郭侠,下到一名普通的幽州铁骑将士,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怒火,堂堂大汉将士,怎能被匈奴人追击!
“杀!”
三万幽州铁骑将士齐声怒吼,整支大军如同一头巨大的愤怒的雄师,怒吼着冲向了战场,直接杀进了战场的左翼,将匈奴铁骑大军的阵脚瞬间冲动。特别是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各部,这几部的兵马战力稍弱,在汉军铁骑的猛攻之下,竟然开始溃散!
匈奴各部首领见状大为惊恐,眼下己方的兵力优势已经丧失,便纷纷指挥铁骑大军后撤,狼狈的向燕然山防线逃窜而去。
护乌桓校尉郭侠和昆弥翁归靡见状哪里肯答应,如果在决战开始之前就能歼灭数万匈奴铁骑,那可是大功一件,对于后面的激战也大有好处。
于是,二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约而同的下令展开追击。
其中,昆弥翁归靡命八万步卒大军就地防守待命,而后亲自率领西域联军中的十二万铁骑大军北上追击,与三万幽州铁骑一左、一右向北发起冲锋。
汉军、西域联军铁骑一路追击了数里,一直追到了燕然山防线的跟前。
就在这时,护乌桓校尉郭侠发现山麓上出现了大量的匈奴铁骑,几乎整个燕然山的南麓到处都是匈奴人的旗帜。
“匈奴人为了对付咱们,竟然全军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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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后方起火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站在巨幅舆图跟前,正紧紧盯着舆图的北方,只见舆图上已经标记了许多记号,将汉军、西域联军、匈奴各部的态势全部标明。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用手中的长杆指着舆图,说道:“启奏天家,现在我军各部已经抵达了预定战场,西域联军也已经进驻燕然山南麓,两军五十余万将士正在与匈奴主力大军对峙……”
“目前,匈奴大单于的大纛已经出现在燕然山南麓,匈奴各部首领的战旗也全部出现,已经可以肯定,匈奴人的所有主力铁骑全部聚集在燕然山一带!”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看样子匈奴人是准备在燕然山与我军决战了!”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我军兵力虽然多于匈奴人,但是却没有绝对的优势,毕竟匈奴人占据了地利,此战一旦开打,便注定会旷日持久,我军各部的伤亡也会剧增!”
旁边,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天家,如今战局的发展已经偏离了朝廷之前的预想,匈奴人竟然能够承受各部的巨大损失,始终集中兵力与我军阵战,这是朝廷此前没有预料到的!”
“是啊!”
天子刘洵也没想到,匈奴各部竟然会如此团结,面对各部的部众、牲畜被汉军、西域联军全面扫荡的局面,竟然还能够听从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的命令,没有私自撤军回援的存在。
原本天子刘洵还授意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如果匈奴各部安耐不住四下回援各处部落,汉军及西域联军便可以集结兵力予以围歼。
可是现在汉军的意图已经破灭了,三十余万匈奴铁骑紧紧的抱成一团,竟然在燕然山构筑了一条防线,准备与汉军展开决战!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以臣之见,现在已经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此战如果要打,朝廷就要继续增兵北上,继续调集大量的钱粮、兵备,趁着匈奴主力聚集在燕然山,于燕然山一举歼灭匈奴人的所有铁骑,则万里大漠尽在汉军掌控之中!
如果想要避免巨大的损失,朝廷就要尽早撤军,尽快安排大军后撤的事宜,以免战事拖到秋冬时节,到了那时汉军、西域联军就会陷入被动之中,匈奴人完全可以趁着天寒地冻之时,对汉军、西域联军发起反攻,战局极有可能就此逆转!
一旁的兵部尚书史曾眉头紧锁,张了张嘴,但是最终却是没有说出话来,此时也是下不了决心。
天子刘洵沉吟了许久,沉声说道:“眼下的局势千载难逢,朕不能就此放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从心中出发,还是倾向于暂时撤军的,毕竟此时匈奴各部的部众、牲畜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匈奴帝国已经经受了重创,即便没有汉军、西域联军的猛攻,匈奴各部也无法平安度过今年的寒冬。
几乎可以预料到,在今年的寒冬里,匈奴人的三十余万铁骑会因为冻饿死伤惨重,匈奴人的末日已经注定来临了!
“天家,眼下匈奴人已经没有翻盘的能力,经此一战,匈奴人也失去了与我大汉为帝的力量。现在朝廷没有必要继续与匈奴人血战到底,只需要等待一个冬天即可……”
天子刘洵并不是愚蠢之人,自然能够明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言外之意,一个冬天自然可以重创眼下的匈奴人,可是天子刘洵更加担心此番撤军会纵虎归山!
天子刘洵有着后世两千年的“历史经验”,看到过太多的胡人部族在草原上兴衰不断。
原本一个注定灭亡的胡人部族,也许侥幸逃脱围剿之后,经历数年、十数年便会如同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此时,天子刘洵还想到了后世明代的建奴,明宪宗两次犁庭辽东,几乎将建奴杀得绝种,为此明军放松了警惕,认为建奴再也无法与华夏为敌,这才放过了建奴一马。
可是到了明末,建奴便再次壮大起来,后来甚至入主中原,让华夏神州陆沉三百年!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当机立断,说道:“匈奴人是草原上的恶狼,如果没有将其彻底打死,终有一天会杀回来复仇的!朕也知道匈奴人会被寒冬重创,但是朕还知道一个冬天绝对杀不光匈奴人!”
“冬天总有一天会结束,春天终将会到来,到时候匈奴人便会如同草原上的野草一般,再次兴旺起来,届时匈奴人肯定会再次频频南下,朕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朕,要让匈奴人永远没有对抗我大汉的能力和胆量,绝不!”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闻言都是骇然变色,二人这才意识到,天子刘洵要的不是一场胜利,要的是让匈奴人就此衰落,再无复起的可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汉军、西域联军战败,甚至是折损惨重也在所不惜,只要匈奴人一蹶不振,这一战大汉帝国就赢了!
想明白这些,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全都不说话了,二人明白天子刘洵心意已决,便纷纷拱手称诺。
忽然,中常侍耿国脸色凝重的快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兵部的急报奏章!
兵部尚书史曾见状当即大步上前,接过奏章草草一看,顿时骇然变色。
“天家!羌人部落出事了!”
“什么!”
天子刘洵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都是骇然变色。
兵部尚书史曾急忙将奏章呈给天子刘洵,而后小声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兵部接到地方急报:西南先零羌部落与各个羌族部落酋长、族长二百多人“解仇交质”,几乎所有的西南羌人部落都聚集在一起订立盟约,打算趁着我军北伐匈奴的机会,共同侵扰金城郡等西南郡国!”
天子刘洵看完奏章,猛然将奏章摔在地上,心中愤怒不已。
就在汉军与匈奴人决战的关键时刻,西南的羌人竟然在密谋反叛,如此一来北面的战事就要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有戛然而止的可能!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对几人说道:“立即命令金城郡周边的驻军开始戒备,同时从凉州、益州调兵,开始在西南部署防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急忙站出来劝阻,说道:“天家此举不妥!眼下西南的羌人尚在密谋,还没有起兵反叛,如果朝廷先一步大举调兵,则会给羌人口实,将反叛说成被朝廷逼反,届时朝廷定会陷入被动!”
兵部尚书史曾也站出来说道:“启奏天家,眼下汉军将士正准备与匈奴人展开决战,如果西南方向再起战端,朝廷就要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了,还请天家三思!”
听了二人的话,天子刘洵勉强冷静了一些,对于两线作战的危害,自己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后世的大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此,朝廷应该有何对策?”
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根据情报,西南各地的羌族部落基本上都参与了这次密谋,不过有一个例外:湟中羌!湟中羌就居住在金城郡,其部落就在我大汉的疆域之内,想必其部是担心一旦参与密谋,会首先遭到我军的攻击,所以湟中羌在接到先零羌的会盟邀请之后,立即予以拒绝……”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置可否,说道:“可是湟中羌也没有向兵部示警,对吗?”
“确实如此!”
“哼!”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湟中羌这是想要静观时局发展,首鼠两端之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湟中羌固然是不可信任,但却可以帮助朝廷拖延时间。天家可降旨封赏湟中羌,先稳住其部,同时也可以映射其余羌人部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羌人各部不明所以,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在此期间,朝廷便可抓紧时间予以暗中应对!”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那先定下由何人统兵防御西南?就算朝廷不起大兵镇压西南,也要派遣得力干将前去驻守,决不能在与匈奴人决战之际,西南方向再燃起烽烟!”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对视一眼,眼下朝廷中能征惯战的将军基本上都在草原上,范明友、韩增、郑吉等老将,以及公孙群、郭侠、郭著等“天子派”将领,包括北军各部将佐、并州、幽州、山东、河南、司隶等地的猛将,全都在与匈奴大军对峙,朝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合适的将领可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番,说道:“臣以为,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朝廷最好从北面前线抽调将领回朝!”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所言甚是,臣附议!”
第三百六十八章 老将赵充国
天子刘洵心中并不想从北方前线抽调精兵强将南下,甚至在此前还想要继续向草原方向增兵,想要一举击溃匈奴人。
可是现在的局势突然转变,天子刘洵绝不愿意冒着大汉帝国被两线作战拖垮的危险固执己见,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主张,同意从北方前线抽调将领南下。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执金吾、平陵候范明有统领北军各部,北军各部是北伐大军的中坚力量,不能南下。广武将军郭著统帅三千营和五军营,道理相同,也是不能南下的。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乃是大军统帅,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所以,能够考虑调动南下的只有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四人!二位爱卿以为应由何人南下?”
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和护乌桓校尉郭侠麾下兵马都是铁骑大军,对阵匈奴人正需要大量的精锐铁骑,所以二人不可轻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点头赞同,同时其心中也明白一点,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乃是天子刘洵的心腹将领,从天子刘洵心中来讲,是想要让公孙群在北面立下战功的。
于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至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而言,此人乃是一名猛将,其麾下的司隶各部兵马虽然多为步卒,但是司隶各部的铁骑也是精悍,在北方前线也是一大助力……”
天子刘洵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说道:“这么说起来,此番就只能由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南下防御羌人了?老将军年事已高,如此南北奔波是否妥当?”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老将赵充国为人有勇略,熟悉匈奴和氐羌的习性。赵充国最初担任骑士,后来作为六郡的良家子弟、善于骑马射箭而补任羽林卫士。他为人沉着勇敢,有很深的谋略,年轻时喜好将帅的气节,就去学习兵法,通晓四方蛮夷的事情。天汉二年,赵充国以假司马的身份跟随贰师将军李广利攻打匈奴,被匈奴大军重重包围。汉军断粮好几天,死伤的人很多,赵充国就与一百多名壮士突破包围、攻陷敌阵,李广利带领士兵跟随其后,才得以突围。赵充国全身有二十多处受伤,李广利把情况上奏给孝武皇帝,孝武皇帝下令征召赵充国到出行所在的地方来,孝武皇帝亲自接见并探视他的伤情,感叹称赞,就授官为中郎,提升他任车骑将军长史。”
“而后,到了孝昭皇帝时,武都郡的氏族人反叛,赵充国以大将军护军都尉的身份带兵平定此次叛乱,并且因功升任中郎将……”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总结道:“由此可见,以老将赵充国的才能,完全能够胜任此番防御羌人的任务。至于天家心中所忧,臣以为此次大军北伐之战中,老将赵充国一直在大军后方督办粮草、防御粮道,并没有深入到草原深处,现在南下路途上并不算遥远、颠簸。此外,老将赵充国一直以来长于军伍,身体很是强健,天家大可放心!”
天子刘洵听到这里,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如此安排吧,由兵部上报尚书省,再由尚书省行文中书省发布诏令!”
“诺!”
十几日之后,俊疾山汉军粮草大营。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看着眼前的诏令微微一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内心深处来讲,赵充国是不想离开北线战场的,即便是在后方为大军护卫粮道,也是有大几率可以对阵匈奴人,立下战功的。
虽然南下防御羌人也同样可以立下战功,但是在赵充国的心中,击败羌人的功勋远远比不上击败匈奴人。
眼下天子刘洵下达了诏令,赵充国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没有办法反驳,于是便长出一口气,将手头上的军务全部整理好,准备南下金城郡,防备羌人各部。
“也罢!”
赵充国起身走到大帐外,望着天上的夜色,心中暗道:“为将者,正当为国家计!不管是对阵匈奴,还是防备羌人,老夫都会一往无前!”
次日,乌孙左大将率领三万乌孙国铁骑赶来,受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汉军、西域联军的粮道将由乌孙左大将负责保护,并且为前线大军转运粮草、兵备。
当然,按照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命令,赵充国麾下的河南、益州各地的七万步卒大军也会一分为二,其中益州各地的三万步卒大军跟随赵充国南下金城郡,作为防备羌人的有生力量,剩下的河南各地四万步卒大军继续驻扎在俊疾山汉军粮草大营中,暂时划归乌孙国大将统辖。
此时匈奴人的三十多万铁骑大军已经全部北地汉军、西域联军包围在燕然山南麓,根本无法威胁到汉军、西域联军的粮道,所以由乌孙左大将暂时负责粮道的安全也没有什么危险。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与乌孙左大将做完了交接,便率领三万益州步卒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金城郡了。
二十余日之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大军抵达了长安城外,赵充国将大军安顿在长安城以南,而后自己入宫觐见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见到风尘仆仆的赵充国,心中充满了歉意:“让老将军南北劳顿,朕心中甚是不安!”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心中感动,拱手说道:“天家言重了,此乃臣之职责!”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阵,天子刘洵指着大殿内的舆图,说道:“现在西南的羌人各部正在蠢蠢欲动,朕担心羌人各部会在北线决战开打之后突然翻盘,朕为此忧心不已!”
安南侯、营平侯赵充国微微皱眉,说道:“天家所担心的也正是臣所担心的!”
“羌人部族众多,各部之间也多有仇怨,经常爆发冲突。眼下羌人各部在先零羌的串联下,竟然能够放弃以往的仇怨而订立盟约,确实出人意料!”
“依朕看,羌人定然是看到朝廷准备与匈奴人展开决战,继而无暇他顾,所以想要火中取栗,想要攻伐西南各郡国!”
“哼!”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冷声说道:“朕还真是没想到,这些羌人竟然还有如此雄心!”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拱手说道:“天家所言甚是!羌人各部之间虽然不和,但是羌人向来对我朝西南各郡国垂涎不已,此番羌人应该是看到了可趁之机,准备搏一把!”
“那以营平侯之见,此番应该如何应对?”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想了一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番应镇之以静、暗中准备!”
“镇之以静,暗中准备?”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营平侯所言甚合朕意!”
次日一早,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便离开了长安城,率领三万益州步卒大军南下金城郡。
同时,天子刘洵还紧急下旨,将长安城武库仅存的一些兵备调拨给了南下的大军,而后还命令兵部和户部分出一部分钱粮、兵备,用以支援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
十一天之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部抵达金城郡以北二十里处。
按照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估计,此时的西羌各部应该还没有收到自己率军南下的消息,于是便不准备进入金城郡,以免打草惊蛇。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部安营扎寨之后,便向天子刘洵上奏道:“今西羌各部业已联盟,但并未有反叛的行动,所以朝廷暂时还没有增加兵马、威慑西南的口实。如果朝廷贸然增兵西南,极有可能会让西羌各部有了反叛的借口,届时局势便会像堤坝决口一般不可收拾……”
在奏章中,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认为朝廷应该在金城郡周边部署兵马、调拨钱粮和兵备,同时还要严密封锁消息,切断羌人各部的消息来源。
与此同时,朝廷应该通过各种非军事手段分化、瓦解西羌各部的联盟,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天子刘洵收到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奏章之后,对其大为赞赏,当即大笔一挥同意了其所有的方略,并且诏令兵部、户部等相关府衙全力配合,还诏令金城郡各地、护羌校尉、西南校尉等人听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号令。
而后,天子刘洵专门召见了刑部尚书樊明,命镇抚司全力出动,在最短的时间内切断羌族各部对西南各地郡国的探查,全面封锁羌人各部的消息来源!
一番部署之后,天子刘洵才堪堪将注意力从边事上收回,重新放到了朝廷之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新部门
长安城,耿寿昌府邸。
清晨时分,刚刚入秋的长安城内天高气爽,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庭院,使得宅邸到处都充斥着秋意。
耿寿昌披着一件轻薄的大氅在庭院内踱步,像是正在等着什么人。
没过一会儿,门下令萧望之在门客的引领下来到庭院之中,耿寿昌见状当即迎了上去,笑着拱手说道:“呵呵,门下令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门下令萧望之拱手回礼,笑着说道:“耿老可不要寒碜我了,当年耿老出任大司农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闲散小官呢!”
耿寿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与萧望之一同来到一处华亭内,二人分主宾落座,一旁有侍女过来点燃了熏香。
“今日我的来意,想来耿老已经知道了。”
耿寿昌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天家再次改革三省六部制,先是将兵部的百工司改革为军工司,专注于军备的研发和改良;而后天家又在尚书省下增设了百工部,负责各类民用新技术、新工具的研发和推广,如此便可看出天家对于百工技艺的看重!”
接着,耿寿昌微微一笑,说道:“接下来,便是与我有关了:天家在门下省增设了上计部,专门负责审计朝廷各部门的预算,制定朝廷下一年度的预算,以及上一年度的结算。这就是将朝廷此前的上计吏诸事全都归拢了过来,这可是一个专门得罪人的差事啊!”
门下令萧望之摆了摆手,说道:“耿老可不要这么说,天家如此安排也是大有深意的。”
“先不说耿老主持了多年大司农府,对朝廷上下的财政流向、收入情况了然于心,就说耿老精通于数术,前几年还修订了《九章算术》(后世刘徽在注《九章算术》序中称:“往昔暴秦焚书,经术散坏,自时厥后,汉北平侯张苍、大司农中丞耿寿昌,皆以善算名世。苍等因旧文之遗,各称删补“),又用铜铸造浑天仪观天象,著有《月行帛图》等《日月帛图》,由此可见由耿老主持上计部正堪其任!”
听闻门下令萧望之如此说,还特意提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几部著作,神色之间不由得有些得色。
“呵呵,门下令如此说,我可是有些惭愧了。”
二人说了几句之后,耿寿昌便微微一叹,说道:“天家锐意进取,我很是赞同,否则此前门阀势力阻碍新政的时候,我也不会站到天家一边,只是……”
门下令萧望之问道:“耿老有何疑虑?今日我前来虽然不是天家授意的,但也算是为天家做说客的。天家想要让耿老出任上计部尚书一职,可上计部尚书乃是门下省的属官,在朝中是从二品的级别,与耿老此前出任的大司农相差甚多,所以天家也很是担心,害怕怠慢了耿老,所以即便中书省已经颁布了天家的诏令,但是上计部尚书这个位置还是空缺的,天家一直都没有松口。”
耿寿昌说道:“门下令误会了!如今老夫对于官职高低已经没那么看中了,只是不想心中的学问无所用而已!既然天家看中了老夫,那老夫岂有推脱的道理?”
“那耿老……”
耿寿昌微微皱眉,说道:“三省六部制!这可是天家不惜与门阀士族决裂,也要大力推行的新制度!可事到如今,天家几经改制之后,三省依旧还是三省,但是六部却已经名不副实了。我担心,如果天家继续改制下去,会将自己的三省六部制修改得面目全非,到时候朝局会因为乱制而发生动荡!”
门下令萧望之颔首赞叹,说道:“天家果然慧眼识人!天家刚刚有意让耿老出任上计部尚书的时候,便与我透过口风,认为耿老定会看出端倪的。”
“哦?”
耿寿昌微微吃了一惊,问道:“这么说,天家是大有深意了?”
“哈哈,这是自然!天家行事,想来都是大有深意,从来不会做无用之功,更不会做出蠢事的!”
“老夫愿闻其详!”
门下令萧望之说道:“天家所立三省六部制,一开始是为了将原本外朝的权柄平稳的承接下来,六部的职权也都是来自于外朝各衙门。”
耿寿昌闻言点头赞同,事实也的确如此,六部的职责基本上与原本朝廷的职权相同。
“而如今,随着朝廷新政的不断推进,各种新兴产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民间和朝廷之中有太多的事务推陈出新,原本的六部已经无法兼顾这些方面,而朝廷又不能对这些新的领域视而不见,所以朝廷上下必须随着天下大势不断改革,如此才能将天下大势掌控在朝廷手中!”
说到这里,门下令萧望之总结道:“这才是天家不断改革的动力!”
“原来如此!”
不过耿寿昌还是有些不解,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天家不断增加新的部门,朝廷的三省六部制怎么办?”
“对于这种局面,天家早就有了对策。”
听到这里,耿寿昌顿时来了精神,门下令萧望之继续说道:“天家的对策便是:虚三省、实各部!”
“虚三省,实各部?”
思索了一会儿,耿寿昌顿时明悟了,所为的三省六部制只是一个过渡,三省最终会被撤销,而六部则是一个虚数,日后随着朝政改革的进展,可能会变成十六、甚至是二十六各部门。
耿寿昌不知道天子刘洵是怎么想到这六个字的,其实天子刘洵也是根据后世的经验制定的方案。
后世自从隋朝建立三省分权,便必造成了三省之间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等弊端。
为了三省之间协调行动,三省首长定期在门下省的政事堂议事。自后世唐朝武德年间开始,中书、门下集议于政事堂,政事堂设于门下省。(《通典》:“旧制,宰相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唐高宗永淳年间,“裴炎自侍中迁中书令,乃徙政事堂于中书省。“
由此可见,三省六部制经过发展,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势必会逐步走向统一,三省最终肯定会走到撤销的一步。
其实耿寿昌和门下令萧望之不知道的是,到了后世五代十国之时,由于连年征战,实际上宰相并不掌握实际的权力,由此三省几乎形同虚设。各地争权的政事多由皇帝特派使臣办理,成为宋代以差遣为正官的开始。
到了宋代,虽然三省名义始终存在,但是实际上已经混同为一省。同时由于枢密院、三司的设立,宰相的军权、财权被剥夺,至此三省制度名存实亡。
及至元代以中书省总领百官,与枢密院、御史台分掌政、军、监察三权,尚书省时置时废,而门下省则不复置,故中书省较前代尤为重要。
到了明初,朝廷则不设中书令,仍以中书省统六部,六部的长官称左右丞相。明太祖洪武十三年,诛胡惟庸,废丞相,撤销中书省,六部开始直接对皇帝负责。
至此,三省六部制的三省彻底废止!
这些情况都是此时耿寿昌和门下令萧望之都是无法觉醒的,可是天子刘洵有着后世两千年的历史经验,完全可以推动这一历史进程,将后世千年时间逐渐演变成的结果,在数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里,亲手打造成一部高效运转的治国机器!
耿寿昌看了看门下令萧望之,说道:“既然天家有意让我出任上计部尚书,那老夫定然全力以赴,为天家分忧。只是老夫还是有些担心,一旦天家开始虚三省,那门下令如何自处?”
门下令萧望之大笑了起来,说道:“关于这个事情,我倒不是很担心,天家自然会给我一个好的去处。另外……”
“呵呵,门下令有话便请直说。”
门下令萧望之说道:“我听到风声,天家准备在需三省之后,三省下设的各部连同少府全部直接对天家负责,由天家直管各部!如此一来,天家的权柄之重,已经超过当年孝武皇帝,乃至是前秦始皇帝了!”
“至于我的去处……,我听闻届时天家准备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由像我这样的人组成,作为天家的智囊,并且辅助天家处理朝政!”
耿寿昌微微皱眉,而后像是想明白了,说道:“也就是说,天家会在自己与各部之间增设一个部门,作为皇权与相权的缓冲,由此直接掌控朝局?”
“正是!”
“天才!”
耿寿昌还不知道天子刘洵准备设立的这个部门其实就是后世的内阁,此时只觉得天子刘洵的设想和手腕堪称无懈可击,不但可以一手掌控朝局,还能避免权臣的出现,毕竟朝廷的所有权力已经被各部“瓜分”,没有一个大臣能够横跨两个以上的部门!
这样的设想,已经让耿寿昌和萧望之彻底仰望天子刘洵了,二人心中更是无比赞叹。
这时,耿寿昌忽然说道;“只是眼下朝廷在北面草原和西南方向都在备兵,准备在两线展开大战,此时整顿朝廷制度,是否合适?”
门下令萧望之笑着说道:“无妨!眼下天家总揽朝政,即便在此时改革朝政,朝中局势也不会有任何波澜的。”
第三百七十章 指南针
长安城西南郊外。
天子刘洵的銮驾正在官道上缓缓行进着,一百名羽林铁骑环绕四周护卫着,在銮驾前方和后方各有两百名期门精骑开路和后卫,大队人马滚滚向前,气势十足。
沿途的百姓和商人见状纷纷退让到官道的两旁,而后恭恭敬敬的跪拜。
此时在銮驾之内,天子刘洵正在和刚刚上任的百工部尚书杨墨交谈着。
“百工部在长安城外的工坊已经修筑完毕,现在运转的如何了?”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现在百工部在长安城外共有工坊一十七处,分别承担着百工部立项的诸多研发项目。另外,百工部计划在雒阳城等八处郡治城池新建工坊一百零九处,以便增强百工部的研发能力、提高产量。”
天子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百工部所需的钱粮数目尽快报上来,朕会让上计部审计一番,而后转交户部调拨。”
“诺!”
而后,天子刘洵又询问了一番,便拿起手中的奏章看了起来,百工部尚书杨墨恭敬的坐在一边,等候天子刘洵的闻讯。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扬了扬手中的一份奏章,说道:“新设的上计部将会由耿寿昌出任上计部尚书,门下令萧望之已经向朕呈上了奏报,此事已经办妥了。”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称贺,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耿寿昌是朝中老臣了,朕还担心让其出任上计部尚书一职,对其会有所怠慢,看来耿寿昌还是识大体的,是朕多想了!”
“天家所言甚是,耿尚书定然是一心为国的。”
说话间,銮驾便来到了一处规模巨大的建筑跟前,这处建筑占地颇广,甚至比之前兵部的工坊群还要大一些,是由几十处院落组成,坐落有致的组成了一个十分规整的建筑群。
“天家,銮驾到了!”
“走!咱们去看看。”
天子刘洵在百工部尚书杨墨的引领下,走进了工坊大门,而后问道:“朕之前定下的指南针项目在何处研发?”
早在朝廷收到了西南羌族各部密谋串联的消息之后,天子刘洵便聚集了一些百工,定下了研发指南针的项目。
毕竟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基本上都是由山地和丘陵组成,剩下仅有的一些平底也都是山林及河流。因此,大军在西南方向征战需要一大批的当地向导,对于舆图的要求也很高。
所以,天子刘洵就想到了指南针!
可是天子刘洵等了许久,就连百工部都已经成立起来,指南针依旧没有研发出来,于是天子刘洵便有些坐不住了,今日亲自赶到百工部的工坊研发处,准备现场指点一番。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在甲字第八号工坊,请天家这边来!”
不一会儿,天子刘洵便来到了甲字第八号工坊,七名百工眼见天家竟然亲自前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叩拜在地。
天子刘洵先是好言一番,让这七名百工感动得热泪盈眶,而后天子刘洵便询问了一下指南针的研发情况。百工部尚书杨墨便指派该项目的主事回禀情况。
主事也姓杨,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工匠,此时见到天子刘洵很是激动,满脸涨红的说道:“臣拜见天家!启奏天家,根据天家的诏令,臣等已经以磁石来制造指南针,可是都没有成功,磁石虽然会偶尔指引方向,可都不是正南、正北方,而且试验品受金属的干扰太大。如果放到军中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毕竟军中的铁器太多,无法保证指南针的准确性!”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下,便让杨主事将试验品拿来。
只见一个不大的木质托盘上,一枚由磁石制造的菱形箭头固定在上面,随着天子刘洵摆放的方向不同,磁石箭头的确会左右转动,不过指向却是随机的,根本无法正确的指向正南、正北方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子刘洵思索了起来。
早在先秦时代,华夏各地的先民们便已经积累了对磁现象的认识,在探寻铁矿的时候,常常遇到磁铁矿,即磁石。
《管子》的数篇中早已记载了这些发现:“山上又磁石者,其下有金铜。“《山海经》中也有类似的记载。磁石的吸铁特性很早被人发现,《吕氏春秋》九卷精通篇就有:“慈招铁,或引之也。“古人称“磁“为“慈“。古人把磁石吸引铁看作慈母对子女的吸引。并认为:“石是铁的母亲,但石有慈和不慈两种,慈爱的石头能吸引他的子女,不慈的石头就不能吸引了。“
大汉以前古人把磁石写成“慈石“,是慈爱石头的表达。曾有一个名叫栾大的方士,他利用磁石的特性做了两个像棋子的东西,通过调整两个棋子极性的相互位置,有时两个棋子相互吸引,有时相互排斥。栾大称其为“斗棋“。他把这个新奇的玩意献给孝武皇帝,并当场演示。孝武皇帝对此惊奇不已。
而后,天子刘洵摆弄着手中的试验品,脑海里却在回忆着后世看过的一些资料,想起了司南!
司南是最早的磁性指向器。“司南“之称,始于战国而终止于唐代。
记载司南的最早的文献是《鬼谷子》,其中写道:“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从《鬼谷子》中的记载可以看出,郑人去“取玉“,必须要带上司南,就是为了避免方向的迷失。
在提到司南的文献中,后世东汉王充的记述是最重要的,他明确指出:“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指南。“(是应篇)其中的“杓“是指勺子。具备这种“指南“性能的司南,应是磁性指向器。但是,这里的“地“是指古代械盘中的“地盘“。械盘是秦汉时期发明的,用于游戏或占卜。在“地盘“的四周刻有24个方位,中心刻有象征北斗七星的标志。
东汉王充的的《论衡·是应篇》说:“司南之勺,投之于地,其柢指南。“句中的“地“一般解释为“地盘“,也可能是“池“字误写。这句话应释为:勺状的司南,放在“地盘“上(或投入盛有适量液体(如水银)的容器中),它的勺柄必然自动指向南方。
此后,梁元帝萧绎的《玄览赋》说:“见灵乌之占巽,观司南之候离。“唐韦肇的《飘赋》说:“挹酒浆,则仰惟北(北斗)而有别;充玩好,则校司南以为可。“再次介绍了司南(磁勺)的功用和形状。
而后天子刘洵又想起了司南鱼,关于指南鱼的制备方法,后世北宋曾公亮等利用前人资料编撰的《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五载其法曰:“用薄铁叶剪裁,长二寸,阔五分,首尾锐如鱼形,置炭火中烧之,候通赤,以铁钤钤鱼首出火,以尾正对子位,蘸水盆中,没尾数分则止,以密器收之。“
这种方法利用地磁场使铁片磁化,并知道鱼形铁片微向下倾斜对磁化有利,实际上已发现近代科学中所谓的磁倾角的影响。使用时,指南鱼浮于水面,与水浮磁针的原理是一致的。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手中的试验品看了一会儿,而后便恍然大悟:“这个试验品所用的磁石是否是天然磁石?”
杨主事点头称是,说道:“臣等几经辗转才找到了合适的天然磁石,并且几经打磨才制造出了这个指针。”
“这就对了!”
天子刘洵说道:“天然磁石纯度不高,并且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用天然磁石制造指南针效果不好,这也是常理!”
此言一出,百工部尚书杨墨和杨主事都糊涂了,既然不能用天然磁石,那还能用什么?难道磁石也能够制造出来?
天子刘洵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画草图。
“朕预想的指南针是这样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一根装在轴上的磁针,磁针在天然地磁场的作用下可以自由转动,并且磁针的南极指向南方,大军便可以利用这一性能可以辨别方向。”
天子刘洵几笔勾画之下,一枚指南针的简图便跃然纸上,杨主事和几名百工争相传看,都是赞不绝口,对于天子刘洵的设计叹服不已。
不过百工部尚书杨墨还是不解的问道:“敢问天家,既然天然磁石不能使用,那应该用什么材质来替代?”
天子刘洵说道:“钢针!磁化的钢针!”
“什么?”
众人全都傻眼了,没想到钢针还能够磁化。
接着,天子刘洵便将钢针磁化的办法告诉了众人,其实办法很简单,早在先秦时期便有百工用熟铁进行磁化,这一点对于百工来说一点就透。
此时,杨主事等一众工匠激动不已,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众人恨不得现在就将天子刘洵抛在一边,自顾自的前去研究一番。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杀器
一月之后,百工部的工匠根据天子刘洵的制备方法,终于制造出了磁化钢针。
这也得益于此时大汉帝国先进的冶炼业,自从天子刘洵大力推广了鼓风机和碳化技术之后,大汉帝国的钢铁产量便开始持续井喷,到了现在已经是独步天下,而且精钢的产量也不小,不但可以满足各地兵仗局和各类工坊的需求,而且长安城、雒阳城等地的府库还能够储存一些。
而后,在百工部尚书杨墨的指导下,研发指南针的项目部开始研发样品,并且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最终定型了三款实用性指南针。
这一日,百工部尚书杨墨带着这三款实用性指南针入未央宫,在麒麟殿觐见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仔细把玩了这三款指南针,一款是以木质托盘为底,托盘表面标有刻度,刻画上了东南西北等方位,上面加上了一根磁化钢针;一款同样是木质托盘为底,不过上面的磁化钢针却不是固定的,而是采用临时加装的方式,可以与托盘分理。
剩下一种指南针,则是只有一根特制的磁化钢针,需要指明方位的时候,需要找来盛水的器具,将磁化钢针放入水中,便可以指明方位。
天子刘洵一一看过之后,便将第二种和第三种剔除掉了,毕竟第二种需要临时装卸,行军之中会多有不便,而第三种使用起来的条件更是苛刻,还要临时找来清水,并且指针也没有第一种准确。
“就将第一种指南针作为定型款吧,百工部立即开始大规模投产,一个月的时间,至少要制造出一万枚!可有问题?”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说道:“臣,领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百工部全力以赴,一共生产了一万三千余枚指南针。
由于指南针连同制造方法已经被天子刘洵列为绝密,所以百工部对指南针的技术进行了严密封锁。
当天子刘洵下诏将这一万三千余指南针送往北方草原和西南两面前线的时候,都是派出期门铁骑随行护卫,沿途还诏令各地郡国出动郡国兵协助运送,坚决杜绝指南针的泄露。
没过多久,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和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各自收到了大批的指南针。
其中在燕然山以南驻守的几十万汉军收到了一万余枚指南针,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将这一万余枚指南针全部下发各部兵马,基本上每名屯长或者队率都能装备上一枚指南针。
当然了,指南针这样的军国利器,西域联军就无法装备了。不但如此,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还专门下令,各部将士要严密保管指南针,决不能遗失或者转手,特别是不能让西域联军得到。
而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将运到的三千多枚指南针全部下发,同时对于保密之事更是看重,以防指南针被西南羌人得到。
此时,天子刘洵算是松了一口气,南北两面的大军都得到了指南针,对于两面的大战有了不小的助力,同时天子刘洵也命百工部继续生产指南针,争取早日在全军之中普及下去。
没过几日,天子刘洵正在宣室殿内闭目养神,忽然中常侍耿国急匆匆的赶来,着实吓了天子刘洵一跳。
“何事?”
中常侍耿国先是告了声罪,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刚刚殿前司卫尉金安上急报:长安城外西南十余里外,突然发生巨响和震动,原因不明,现在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已经调集了大批羽林精骑前往探查!”
“什么?”
天子刘洵忽然来了精神:“西南方向?十余里?”
突然,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那边不就是百工部的工坊群吗!”
“啊!”
天子刘洵当即说道:“立即准备车驾,朕要前去看看!”
“天家万万不可,还是等殿前司回禀之后再说吧,天家万万不可涉险!”
此时天子刘洵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较,自己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安排百工研发火药,而后当百工部成立之后,这些研发火药的百工全都划归到了百工部之中,单独成立了一个项目部。
这一次长安城西南方向突然大声巨响,极有可能是火药研制成功发出的爆炸,至少也是类似火药的物质发出的声响!
想明白这些,天子刘洵根本不顾中常侍耿国的劝阻,在两百羽林精骑的护卫下,急匆匆的朝着百工部工坊群赶去。
当天子銮驾距离工坊群还有数里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队羽林精骑,为首一名屯长当即下马觐见。
“可查明情况了?”
羽林屯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突发情况已经查明,是百工部工坊研发的所为火药发出的震动!”
“果然!”
天子刘洵心中一震激动,急忙问道:“殿前司卫尉现在何处?”
“启奏天家,殿前司卫尉金大人正在工坊群部署警戒,同时还知会了兵部尚书、百工部尚书前来。末将等人也是得了殿前司卫尉金大人的命令,准备前去未央宫禀报情况的!”
“很好!”
天子刘洵心中大定,当即驱动銮驾前往工坊群,同时命人通知兵部尚书史曾、百工部尚书杨墨急速前来。
不多时,天子刘洵便赶到了工坊群,在一处院落内,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火药。
只见这处院落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痕迹,显然发生过爆燃和爆炸,甚至一些房屋和器械都被损坏,根据火药研发项目的主事禀报,当装在漆器罐子中的样品火药被点燃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几乎吞噬了小半个院子,当场将距离最近的两名工匠炸伤,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馆救治。
天子刘洵伸手捏起一小撮火药,又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心中大喜。
眼前的火药虽然与后世的黑!火药还有很大的差距,木炭、硫磺、硝石的比例还有很大的问题,燃烧起来的速度和爆炸的威力其实并不大,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杀器了!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一同赶来,二人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都是吓了一跳,急忙前来行礼。
天子刘洵也没有多说别的,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兵部立即调集五千南军将士,将百工部的工坊群包围起来!从今日起,这里实行严格管控,如果没有朕的旨意,或者是百工部尚书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进、不能出,违者不论身份、不论贵贱,一律当场格杀!”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不由得一愣,不过还是急忙拱手称诺。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百工部尚书杨墨说道:“这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而成,此番虽然研发成功,但是三者的配比还有些问题,所以百工部还需要再优化一下。”
“诺!”
“木炭就不用朕多说了。硫磺是天然存在的,在各地郡国都有开采,百工部要加大采购的数量;硝石的矿藏并不多,朕知道采购的数量也有限,火药生产的数量也会受限于此。不过百工部可以在民间居住房屋的墙角和屋根下搜集土硝,特别是茅厕附近。”
“当然了,不管是木炭还是硝石、硫磺,都需要精选一番,要提出杂质,并且比例严格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的比例来,由此可以大大提高火药的威力!”
百工部尚书杨墨急忙一一记下,而后问道:“天家,这火焰虽然研发了出来,但是如何实战?朕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应用之处,还请天家明示,百工部也好提前部署项目部进行研发。”
天子刘洵笑了笑,心中暗道:“火药可是生产力的有效助力剂,有了火药之后,不但可以在军事上发挥巨大的威力,还可以用在开矿、修路等各方面。”
天子刘洵明白百工部尚书杨墨的想法,以此时众人的眼界和思考方向,确实看不出火药的具体用途。
于是,天子刘洵对百工部尚书杨墨说道:“火药将来会是我大汉帝国的一个大杀器,会在战场上发挥巨大的杀伤力,甚至在民间也会用处颇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说这些还不是时机。”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称是。
而后,天子刘洵又看望了一下被炸伤的两名百工,指导了一下火药的配比情况,以及注意事项,命百工部全力杜绝类似事故的发生。
“火药研发的项目部要立即从这里搬走,将火药研发项目部放到工坊群的最外围,并且在驻地加筑两道加高院墙。同时,在火药研发项目部周边,要严防火源,任何人都不得携带火种入内……”
一番嘱咐之后,天子刘洵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銮驾,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天子刘洵还没来得及休息,户部尚书史玄便入宫觐见。
此时天子刘洵也感到有些疲惫了,毕竟一整天都在奔波着,眼下也是刚刚回到宫中,不过还是接见了户部尚书史玄。
谁成想,户部尚书史玄当即给天子刘洵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第三百七十二章 钱还有,粮食没了
如今大汉帝国已经研发出了原始的火药,虽然这种原始火药的威力还不尽如人意,但是已经算是这个时代的“核武器”了,已经让大汉帝国迈进了热战争的门槛之内!
有了原始火药作为垫底,天子刘洵心中原本对于两线作战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即便北面对阵匈奴、南线对阵羌人都陷入僵局,即便大汉帝国被匈奴人和羌人拖入了消耗战的泥潭之中,天子刘洵也有信心凭借火药的强大杀伤力扭转战局。
于是,天子刘洵在回到未央宫的第三天,便召见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四人,准备商议一下南北两线全面开战的诸多准备细节。
至于朝政在南北两线大战全面爆发的时候,应该如何调整,这些都是大政策上的事情,天子刘洵暂时还不是太着急,准备在定下两面大战基调之后,再召集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三人商议定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四人很快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天子刘洵一一赐座。
众人落座之后,天子刘洵便将百工部研发出火药的情况宣布了一下,这个消息虽然是朝廷绝密,但是大殿内的四人都是朝中重臣,火药这个绝密之事告诉众人也没有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都是精通军事之人,在看了百工部呈交的奏报之后,得知火药威力巨大,不但可以剧烈燃烧,还可以制作成可以猛烈爆炸的武器,应用在战场上可谓是威力无比。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顿时喜上眉梢,此前二人都知道天子刘洵准备南北两线同时开战,对于战局很是忧虑,不过此时有了火药的加持,二人对于大战局势的担忧也消散了许多,再加上汉军强悍的战力,让二人心中充满了信心。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也是面露喜色,虽然二人对于军事不是很在行,不过此前二人也有过耳风,知道长安城西南方向的巨大响动就是火药意外爆炸引起的,由此也可以推断出火药的威力之大。
想到朝廷又掌控了火药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心中自然很是激动。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火药的威力,即便此时百工部和兵部军工司尚未研发出使用火药的具体器械,也没有研发出使用火药的武器,可是朕相信,研发出这些器械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久的!”
“所以,此番朝廷同时面对南、北两面的敌人,已经有了保底的法宝,朕以为朝廷有能力同时打赢两场大决战!”
说话间,天子刘洵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舆图跟前指着北方的草原,以及西南方向的山地,对四人说道:“不管是匈奴人,还是西南方向的羌人,都是我大汉的强敌,也是心腹大患!朝廷应该趁着眼下的机遇,同时解决这两股敌人。此战过后,我大汉的北方和西南方将会稳固下来,将来朝廷将不用在这两个方向部署重兵防备敌人,不但朝廷可以因此省下巨额的军费钱粮,百姓也可以免于遭受战火!”
天子刘洵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兵部尚书史曾当即拱手说道:“天家所言鞭辟入里,臣非常赞同!匈奴人一直都是我大汉的强敌,从高祖到先帝,我大汉这百年时间里,遭受到匈奴人无数次入侵,各地郡国的百姓遭受到了无数的苦难,我大汉的子民死伤惨重!这是国难,更是国耻!此战,定要实现天家的雄伟宏图,一举击溃匈奴人,让我大汉的北疆就此安宁下去!”
紧接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深谋远虑,所言极是!西南羌人虽然与匈奴人不同,与朝廷并没有持续百年的鏖战,但是羌人的强悍和坚韧,丝毫不亚于匈奴人。再加上西南方向地形复杂,对于我汉军将士来说会非常不适应,这就造成了羌人之祸绝对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此番,朝廷决不能掉以轻心,决不能让羌人就此壮大,否则羌人会成为匈奴人一样的祸事,西南也会成为朝廷又一个经久不息的烽烟之地!”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的话激励人心,天子刘洵听完很是振奋,二人的话更是非常契合自己心中的想法。
“好!如此,今日诸位爱卿便定下南北两线大战的具体事务,兵力如何调动,钱粮如何筹集,兵备如何储备,民夫如何征集,兵站如何设置。今日,朕便要确定下来,朝廷也要尽早开始准备!”
谁知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史玄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对于大司马和兵部尚书的论断也非常赞同,也认为匈奴人和羌人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必须要尽早将其击败。可是眼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
少府卿霍利也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附议!臣也认为南北两线大战应该推迟,至少要推迟一个防线的战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有些意外,眼下的时局已经非常清楚,朝廷的决策决不能有任何的犹豫。虽然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都是文官,但是也应该能够看出来啊?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二位爱卿说说看,有何论断?”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还是户部尚书史玄站出来说道:“启奏天家,现在朝廷新政已经推行了数年之久,我大汉国力强盛,各地的府库丰盈,户部和少府的收入也是逐年剧增。可是朝廷在这些年里也是战事不断,光是在西域就已经进行了数次旷日持久的大战,参战的兵力少则十几万,多则数十万,耗费甚重!另外,朝廷推行新政、扶持新兴产业、广修驰道、大规模用水泥加固城池等等,每一项都是极其耗费钱粮之事。”
“这些事项,朝廷陆续征召了数十万民夫,如今在各地郡国和北地草原还有二十八万民夫在转运钱粮、兵备,朝廷为此花费巨大……”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这些朕都知道,今日就不要说这些流水账了,说一说爱卿反对南北两线同时开战的原因!”
“诺!”
户部尚书史玄说道:“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以现在朝廷的情况,无法支撑南北两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朝廷没钱了?”
天子刘洵非常诧异,刚才户部尚书史玄还说朝廷收入剧增,怎么现在又说没钱了?
这时,少府卿霍利站出来解释道:“启奏天家,朝廷不是没有钱财了。现在不管是户部还是少府,都还有足够的钱财,至少可以供应南北两线几十万大军数年的军饷开支等各项支出。不过,现在朝廷手中没有粮食了!”
户部尚书史玄点头确认:“的确,天家!现在朝廷的处境很尴尬,钱还有,粮食的储存却已经见底了!”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盯着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看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也是一脸的震惊。
此时,天子刘洵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忽略了一件大事:粮食产量的问题!
此时的大汉帝国虽然通过丝绸之路引进了许多食物,比如胡瓜、胡椒等等,但是粮食作物却依然是本土作物,不管是民间还是军队中,都还是以粟米和小麦为主,稻米为辅。
而且不管是粟米、小麦,还是稻米,在此时的产量都很少,基本上要用几亩、甚至是十几亩土地产出的粮食,才能够养活一名士兵!
为此不管是民间还是军队之中的士兵,都要吃各种菜食盒肉食来弥补食物的不足,但是这些肉和菜也很是有限,最多是能够勉强温饱而已,这还是在风调雨顺之年。
此时,天子刘洵在大殿内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
“确实是我疏忽了!”
“现在朝廷有钱,但是没有粮食,虽然可以通过大量采购来购买民间的粮食,但是这样做会引发民间粮价暴增,弄不好会引起地方动荡。而且以现在的粮食产量来看,一段时间内的粮食数量是定额的,朝廷掌控的粮食多,民间百姓手中的粮食就要少,如果南北两线大战无法迅速结束的话,甚至会引起地方上的粮荒!”
天子刘洵深刻的知道,对于眼下社会结构还是小农经济为主的大汉帝国来说,粮荒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在眼下的生产力水平下,民间百姓虽然收入增加了许多,但是粮荒之下却买不到粮食,一旦发生动荡的话,朝廷新政的所有成果便会一夜之间化作泡影!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看着大殿之中的舆图,不禁一声长叹。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二选一
一声叹息之后,天子刘洵并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舆图,对众人说道:“户部和少府的府库中,还有多少粮食?”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沉吟了一会儿,而后二人便开始报账。
“启奏天家,户部库存的粮食还有七百万石左右,除去应对各地突发灾害的库存,以及供应各地民夫、各地新政所需粮食之外,剩余的粮食只够最多二十万大军七个月之需!”
少府卿霍利紧接着说道:“启奏天家,少府库存的粮食更少一些,现存粮食只有两百万石不到,除去各类必要留存的粮食之外,只够最多十万大军四个月之需!”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如果南北两线大战全面开打的话,不管是对阵北面的匈奴人,还是对阵西南羌人,都将会是旷日持久的全面大战,匈奴人和羌人都是势力强大的胡族,对其的战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轻易结束。所以,不管是哪一个方向,朝廷都要准备做好一年以上的粮食供应的准备,不管是军队还是民夫,都是如此!”
“现在在草原上还有三十余万汉军将士,对于二十万西域联军而言,朝廷也要供应部分钱粮。这还不包括为北方大军转运钱粮的二十多万民夫!”
“而南面,除了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麾下的三万益州兵马之外,金城郡、西南校尉、护羌校尉等各部兵马也有不少,连同民夫在内,这方面的支出也是巨大!”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看向了户部尚书史玄,说道:“爱卿算一算,以一年为期,北线和南线的粮食支出各是多少?”
中常侍耿国急忙送来笔墨纸砚,户部尚书史玄接过来之后,便开始计算起来。
没过多久,户部尚书史玄便说道:“启奏天家,根据臣的计算,以一年为期,北线的五十万大军需要耗费粮草六百四十万旦,加上二十万民夫的消耗,北线一年需消耗粮草九百万石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天子刘洵的脸色顿时变了变,户部尚书史玄继续说着:“南线的兵力应该在十万以内,加上数万民夫的话,一年消耗的粮草应该两百万石左右!”
听到这两组数字,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已经彻底沉默了,眼下朝廷正在经历粮草不足的困境。这还与缺钱不同,没有军饷的话,朝廷还可以拖一拖,或者用实物抵扣一下,可是没有粮食的话,却是一天都不行!
所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也不敢继续坚持两线开战了,现在二人都看向了天子刘洵,等待天家定夺。
天子刘洵重新坐了下来,苦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北线和南线,只能选择一个一打到底了!”
少府卿霍利补充道:“如果天家选择北线,朝廷也是无法坚持一年,大军必须在十个月内结束战事,无论胜负!”
“十个月?”
天子刘洵微微摇了摇头,以匈奴人背水一战的决心,以及匈奴铁骑的强悍、燕然山防线的地利,十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如果为了抢时间,北线的五十万大军就只能拼死攻击,如此一来汉军和西域联军的伤亡将会非常惨重!
一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始终关注着天子刘洵,此时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匈奴各部虽然已经遭到重创,但草原地域辽阔,匈奴铁骑纵横如风,北线的战事注定在短时间内无法结束。在北线集结的兵马数量巨大,消耗的粮草也是海量,如果朝廷选择北线开打的话,极有可能会拖延日久,朝廷不但同样会面临粮草不济的危险,南线的羌人方面也会无法应对!”
“但是选择南线开战则不一样,以眼下羌人的实力来看,臣有信心的认为,朝廷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而且还是以并不沉重的代价取胜,户部和少府的粮草也可以节省一大部分,剩余的粮草也可以继续供应北线留守的兵马。”
天子刘洵微微点头,虽然心中还是很不情愿,但是实事就摆在眼前,自己也只能如此选择了。
于是,天子刘洵下定决心,决定暂时停止征伐匈奴,下旨北线的汉军主力和西域联军暂时撤回西域休整,如此便可以节省不少的钱粮补给消耗。
天子刘洵对兵部尚书史曾说道:“给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下令:命大军即刻后撤,暂时放弃地燕然山防线的攻打,大军主力撤回范夫人城之后,三千营、五军营和北军撤回长安城,各地郡国的步卒大军全部撤回驻地,留凉州铁骑驻守范夫人城,并州铁骑、幽州铁骑撤回西域车师国驻守!”
“另外,朕还会给中书省下令,由中书省递交国书,命西域联军留下三万铁骑协同凉州铁骑驻守范夫人城,昆弥翁归靡指挥西域联军暂时后撤,西域联军主力暂时各自返回邦国驻守!”
众人听完之后纷纷拱手领旨。
次日,中书省便一连下了数道圣旨,会同尚书省兵部的命令,同时发往了北线燕然山汉军大营。
十几日之后,圣旨和兵部的命令同时抵达汉军大营。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和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广武将军郭著等人一同跪借圣旨。
当天使返回长安城复命之后,众人便坐在中军大帐内面面相觑,众人心中充满了失落,没想到一场准备已久的旷世大战竟然会戛然而止,一时之间都是相视无言,心中更是无法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才缓缓说道:“既然天家已经有了旨意,咱们只能全力执行!”
中军大帐内鸦雀无声。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了看众人,勉强笑着说道:“诸位还是打起精神来,此番我军虽然没能攻破燕然山防线,没能横扫大漠,但是也重创了匈奴各部,诸位的功勋还是非常大的!”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猛然站了起来,说道:“朝廷没有粮草,但是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却掌握着无数粮草,朝廷为何不让这些人捐助粮草?分明就是朝中那些出身门阀的大臣从中作梗!”
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也是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赞同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的论断。
一旁,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广武将军郭著不禁微微皱眉,三人的脸上都有些怒色,却不是对范明友和韩增二人的,而是对此次撤军之议,是对朝中出身门阀的大臣的!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见状轻声叹息,而后说道:“诸位慎言!天家乃是旷世明主,一定会对全局有所部署的。此番天家之所以下旨命我等率军撤回,定然是有深层次的考虑,诸位还是遵旨执行便好!”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广武将军郭著等人闻言纷纷起身拱手领命。
当晚,众人从中军大帐散去之后,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护乌桓校尉郭侠、广武将军郭著一同来到了广武将军郭著的帐篷内,三人找来一些浊酒和肉食,开始叙旧。
三人喝了几碗之后,护乌桓校尉郭侠说道:“真是没想到,此战竟然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想着远击三千里呢!”
其余二人笑了笑,这未尝不是二人心中的理想。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说道:“天家有旨,别人不管,咱们三人都是天家的心腹,肯定是要全力支持、执行的。只是,我这心中还是……,唉!”
广武将军郭著看着二人,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匈奴人就在草原上,跑不了!此番匈奴人能够逃过一劫,难说下一次如何。咱们此番撤回去之后,只需要认真练兵就好,只要天家有旨,咱们随时都可以率军出征,为天家、为大汉征伐四方!”
“没错!”
“说得好!”
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护乌桓校尉郭侠闻言不禁击节赞叹,二人纷纷端起酒碗,与广武将军郭著一同畅饮。
当晚,三人微醺而散,而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却依然在中军大帐看着舆图。
“唉!”
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看着舆图上已经画好的双方兵马部署态势,神色之间满是遗憾。
“此番回撤,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北上了!”
想到燕然山就在当面,想到单于庭就在北方,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心中便一阵叹息,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看着舆图直到天明时分。
次日,汉军各部和西域联军开始后撤,五十余万大军徐徐南下,步骑交加没有半分破绽。
与此同时,驻守在燕然山防线的匈奴大军也有所警觉,并且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斥候,不到半日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汉军、西域联军撤退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研发火器
这一日,西风骤起!
宣室殿外,大风夹杂着些许落叶直上天际,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这些金黄色的精灵将宫殿渲染得有些苍凉。
此时,天子刘洵倚靠在卧榻上,身旁的书案上堆满了奏章,正在聚精会神的处理国事。
大殿之内,只有中常侍耿国侍奉在一旁,其余的小黄门都在殿外守候着。中常侍耿国不时看向大殿各处的烛台,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大殿内的光线越发的黯淡下来,所以中常侍耿国总是担心烛光不亮,会影响到天子刘洵的视线。
许久之后,中常侍耿国眼见夜色已深,便轻声说道:“天家,时辰不早了,歇一歇吧!”
天子刘洵没有抬头,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中常侍耿国不敢再打搅,只好轻手轻脚的走到大殿门口,指挥小黄门将大殿内的烛台挑亮一些。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走了进来,对着中常侍耿国小声禀报了什么,只见中常侍耿国急忙上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太子正在殿外求见。”
天子刘洵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活动了一下,说道:“让太子进来。再拿些吃食来,朕饿了。”
“诺!”
中常侍耿国心中顿时一松,急忙前去安排了。
太子刘奭走进大殿,先是恭恭敬敬的向天子刘洵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陪朕吃点东西。”
“诺!”
天子刘洵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忙碌北线对匈奴人的决战事宜,近期又要应对西南方向的羌人,期间还夹杂着指南针、火药等重大项目的研发事宜,已经非常忙碌,都有些昼夜不分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子刘洵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太子刘奭,也没有时间父子坐下来单独相处一番了。
没过一会儿,中常侍耿国便亲自端来了一些糕点、吃食,还有一壶浊酒。
天子刘洵慈爱的拿起一块粟米糕递给了太子刘奭,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太子刘奭欣喜的接了过来,说道:“儿臣睡不着,料想这个时辰父皇肯定还没睡,便想来看看。”
“心中有事?”
“启奏父皇,儿臣听闻朝廷将要对匈奴人罢兵?”
朝廷从北线撤军,转而全力对付西南方向的羌人,这个国策虽然是绝密的,但是深处宫中,又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等人日日教导的太子刘奭不可能没有耳闻,知道这些国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子刘洵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太子刘奭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情,便说道:“的确如此!太子是有什么想法吗?”
“父皇,儿臣只是想不明白,所以想要过来,请父皇解惑。”
天子刘洵看着太子刘奭,今年刘奭已经十岁,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便笑着说道:“问吧。”
“父皇,儿臣没有见识过战场,不过也知道我汉军之中装备了许多强弓硬弩,还有各种强悍的弩炮、连弩车。既然我汉军有如此多的利器,为何不能南北两面开打?如果让几十万将士全部使用这些远射兵器,在战场上定然可以所向无敌,不管是匈奴人还是羌人,都冲不到近前,如此不好吗?”
天子刘洵心中更是惊奇,太子刘奭的想法虽然非常稚嫩,但也算是奇想了,这样的想法与后世热~兵器对阵冷兵器的景象已经非常接近了。
“太子能够思考这些事情,说明已经用心了,朕心甚慰。”
“不过军中将士不可能全部使用弓弩,因为这些弓弩不论多强悍,也是无法阻挡敌军冲锋到近前的,最后的战斗还是需要近战肉搏来解决……”
太子刘奭对于复杂的军政之事自然是不甚明白的,不过天子刘洵还是为其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而后,父子二人又说了说近来宫中的趣事,谈论得很是开心。
临近午夜之时,天子刘洵眼见时辰不早,便命中常侍耿国带人护送太子刘奭回寝殿,太子刘奭这才依依不舍的拜别父亲。
太子刘奭离开之后,天子刘洵却陷入了沉思。
虽然太子刘奭的想法并不符合实际,但是却让天子刘洵想到了另一个事情:火器!
“火器就如同强化后的弓弩一样,可以在远处以猛烈的火力射杀敌人!”
天子刘洵叹息一声,暗道:“如果此时大汉军队装备了火器,哪怕只是三眼铳、突火枪这样的原始火器,我也会坚持南北两线作战,绝不会放弃击败匈奴人的大好机会!”
感叹一声之后,天子刘洵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全力研发火器的冲动!
“高产作物短时期内是不用想了,以现在的航海技术而言,根本无法前往南美洲寻找玉米,就连前往东南亚寻找番薯都不可能!”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便将心思放在了火器上面。
“现在已经有了火药,大汉帝国的冶炼业也发展迅猛,虽然产出的钢铁质量还并不能让人满意,但是应该也达到了后世隋唐时期的质量,用作原始火器的打造材料应该足够用了!”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顿时觉得心中畅快,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原本漆黑的夜色已经有了一些微亮,竟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天子刘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传旨:命百工部尚书杨墨、兵部尚书史曾即刻入宫觐见!”
“诺!”
当新一天的朝阳撒到未央宫那巍峨雄伟的宫殿上的时候,兵部尚书史曾、百工部尚书杨墨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宣室殿。
二人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直接说道:“百工部已经研发出了火药,现在改良的进展如何?”
百工部尚书杨墨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按照天家的旨意,将火药的研发项目全部移交给兵部军工司,连同火药研发项目的所有百工、资料、试验材料等等。现在火药的改良项目是由兵部军工司负责……”
天子刘洵闻言便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只见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现在军工司已经集中了大量的人力,正在按照天家的指导,对制造火药的原材料进行精细化处理,现在已经制造了一些新型样品,经过试验威力确实增强了不少。”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火药的改良项目要继续进行,随时向朕禀报。另外,朕决定开始研发火器!”
“火器?”
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都是一愣,二人并不知道何为火器,脸上都是狐疑之色。
天子刘洵解释了一下:“所为火器,便是以火药为杀伤手段的兵器!不同于弓弩那样通过射击箭矢来伤敌,火器是通过火药的燃烧、爆炸来杀伤敌人,说白了就是可以将火药的杀伤力作用到敌人身上的兵器!”
二人闻言恍然大悟,同时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原本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都非常清楚火药的强大威力,只是想不明白如何用火药杀敌,现在天家竟然就准备着手研发了,自然是惊喜不已。
“不知天家有何指示?”
二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只见天子刘洵拿出了几份自己草草画出来的图样,说道:“现在朝廷研发火器的技术和经验还是一片空白,朕也明白其中的艰难。所以,此事虽然是兵事,但是需要兵部和百工部联手完成。”
“第一步,便是要打造研发火器的基本器械。”
说着,天子刘洵便将几份图样交给了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
其实这几份图样都是草图,包铸造火铳铳管的铸台、原始车床,以及几样简单的加工工具,比如卡尺和钳子等等。
此时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看着这些图样还不是很明白,特别是对于铸台和车床,二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至于卡尺和钳子等物品,二人还是知道的,毕竟此时的百工已经开始使用类似的工具,其形制也与后世的工具差不太多。
天子刘洵也简单解释了一番,交给二人如何使用车床和铸台,当然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一边,具体的操作情况,还需要实物制造出来之后,由百工自己去研究琢磨。
过了好一会儿,当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终于将几份图样弄明白之后,天子刘洵说道:“这些图样都是制造火器的基础工具,兵部和百工部研究一下,两部分工研发,务必在明年之前全部研发出来!”
二人拱手称诺。
而后,兵部尚书史曾拱手问道:“启奏天家,不知天家准备研发的火器是什么样子?臣等也好心中有个数,提前做些准备,日后研发的时候也好事半功倍。”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无妨!此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两位爱卿先做好眼前的事务吧,等到这些工具全都研发出来之后,朕自有决断!”
第三百七十五章 航海技术积累
中常侍耿国侍奉着天子刘洵进行洗漱,一番梳洗之后,天子刘洵顿时清爽无比,即便是一夜未睡也并没有太多的疲惫感。
而后,天子刘洵便开始谋划起来,开始思索解决粮食产量的问题。
虽然天子刘洵知道在短时间内解决粮食产量问题是不现实的,但是也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
在天子刘洵的心中,最佳的高产作物便是玉米、土豆和番薯,虽然后世越南的占城稻产量也非常高,但那是经过人工选育的结果,此时南方是否存在高产的水稻,只有天知道。
玉米和土豆、番薯都是原产于中南美洲,这三种高产作物对于以农业为主的大汉帝国来说,无异于绝世神兵。
但是中南美洲距离大汉帝国路途遥远,何止万里之遥?而且两者中间相隔的并不是陆地,而是浩瀚的海洋,这对于并不以航海见长的大汉帝国来说,无异于天堑!
所以,摆在天子刘洵面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大力发展大汉帝国的航海技术,尽全力支持朝廷和民间的航海力量,通过帝国的力量将原本缓慢发展的华夏航海技术进行强化,缩短中间所需的发展时间。
同时,天子刘洵还有一个绝大的优势,那就是自己有着后世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虽然天子刘洵并不会造船,也没有驾驶船只的能力,但是对于一些造船技术和航海知识,天子刘洵还是知晓不少的,至少可以通过点拨,让相关的百工和水手少走许多弯路。
首先,天子刘洵对百工部进行改组,在百工部之下设立民用司和海事司。
其中,民事司继承了之前百工部的绝大部分职责,负责各类新技术、新工具的研发和推广,这些新技术和新工具基本上都是民间使用的。
而海事司则是负责航海技术的研发和推广,并且对大汉的船只进行改良,开发新型的海船;负责对航线和周边海域进行探索,绘制海图。
当然,天子刘洵心中也非常明白,海事司草创之初,也仅仅能够整理和改良一些大汉帝国现有的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对于研发新型海船、开辟航线、探索未知海域等等职责,在短期之内还无法担负起来。
不过天子刘洵也并不担心,只要加以时间,通过朝廷逐步加大的投入,海事司的发展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这一天,天子刘洵召见了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
天子刘洵将自己对于大力发展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的意思说明了一下,并且命令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制定百工部改革的细务,同时拟定诏令。
两日之后,中书省颁布了天子刘洵的两道诏令。
其一:改组百工部,并且加大对百工部的研发投入,具体的投入钱粮数额为此前的五倍!
其二:天子刘洵下旨在全国范围内征召航海、造船方面的人才,以及这两方面的书籍资料,并且将相应的人才暂时聚集在长安城内,相关的书籍全部收藏在海事司。
天子刘洵准备对征召上来的海事人才进行一番考察之后,再另行重用。
这两道圣旨颁布之后,幽州、山东、扬州等各个沿海的郡国顿时沸腾了起来。
原本大汉帝国民间对于海事并不看重,那些擅长驾驶海船的渔夫、水手地位非常低下,而懂得造船的工匠更是如此,甚至都不能以百工自居。至于记载海事的各种文献书籍也很少,甚至许多文献书籍都还是竹简记载的,因为根本没有商贾愿意在这些文献书籍上下功夫,没有人愿意刊印这类的纸质书籍!
可是到了现在,随着天子刘洵连下两道圣旨,几乎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天家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浩瀚的海洋方向!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天子刘洵关注哪个方面,这方面的事物便会迅猛发展,相关的人员也会水涨船高!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仅仅一个月之后,各个沿海的郡国便热闹了起来,各地郡国府衙纷纷搜刮着关于海事的各种文献书籍,纷纷派人将这些书籍运往长安城。
而且各地的商贾也纷纷行动了起来,几乎是发了疯一般大肆刊印各类海事书籍,民间不少少年、书生都纷纷采购,回到家中埋头苦学,想要在这一场大风潮中搏一场富贵!
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的变动,首先便是民间对于航海之业的重视。原本在大汉沿海各地的造船工坊都得到了“金主”的投资,不少门阀、商贾开始投资扩建船厂,甚至是亲自出钱开办船厂,为的就是准备再搭一次朝廷的顺风车,再大赚一笔。
再者,民间不少有学之士,特别是对于海事有所涉猎之人,都看到了朝廷广为张贴的征召令,纷纷前往所在郡国的府衙进行登记,经过简单的测试考核之后,便由各地郡国府衙发给盘缠,这些应征之人便纷纷踏上了赶往长安城的路途。
杜县以北,在同往长安城的驰道上,一支马车队正在朝着长安城疾驰着。
这支马车队由十九辆新式马车组成,每辆马车上面除了一名车夫之外,还另有两名郡国兵随行。
而在马车队的前后方向,还各有一百骑郡国骑兵护卫着,在这段驰道上随行的郡国骑兵都是司隶兵马,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支马车队的重要性!
这些马车之中并没有运载人员,而是装载着很多的书籍和图纸。
这些资料都是各地郡国搜集上来的海事资料,其中有各式造船图样,有航海书籍,甚至还有海外各国的奇闻异事、风闻地理!
当然,这些书籍中关于海外各国的记载多是以神话的形式出现的,其真实性和准确性都值得商榷,并且多有重合之处,充其量只能当成“杂说”来看。
不过当这些书籍、资料被送进未央宫,呈现在天子刘洵面前的时候,天子刘洵可谓是激动不已,自己眼前的这些海事资料可以说是整个大汉帝国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技术,甚至是此时整个世界上最为尖端的航海技术!
此时在宣室殿内,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百工部尚书杨墨、户部尚书史玄、兵部尚书史曾都在场。
众人看到堆成小山一般的资料,脸上也是震惊不已,万万想不到此前一直不被重视的海事,竟然在民间还存有如此多的书籍、图册!
“传旨!”
天子刘洵一边翻看着一卷竹简,一边大声说道:“百工部立即成立项目部,对所有的海事资料进行刊印,所有的资料一式三份,百工部海事司存档一份,殿前司存档一份,兵部存档一份!”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是大变。
特别是当众人听闻就连兵部也要存档这些资料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天子刘洵绝不会仅仅是因为高产作物而如此兴师动众!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着依旧在翻看海事资料的天子刘洵,心中暗道:“看来天家的志向远不止于大漠、高原,就连浩瀚的海洋也是天家天威所在!”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快来看!这里竟然还有海船的建造图志!”
众人纷纷为了上来,只见天子刘洵手中的竹简上面勾勒着一艘艘船舶的构造,不过却非常的简单,只是将一些关键部位和大概轮廓画了出来,根本谈不上比例。
不过这也算是“精良”了,天子刘洵对百工部尚书杨墨说道:“这些海船的图册一定要存好,并且尽快组织、招募工匠进行仿制!”
“另外,将这些资料中涉及兵船方面的整理出来,移交给兵部军工司,水战船只、水战技术等资料全部由兵部军工司进行研发。”
天子刘洵看着兵部尚书史曾和百工部尚书杨墨,说道:“此番,兵部和百工部同时发力,不管是民间技术还是水战技术,都要全力研发、整理,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大汉的海事技术大发展!”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
这时,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如此一来不管是兵部还是百工部,都需要大幅增加开支,不知……”
“无妨!”
天子刘洵大手一挥,而后又对户部尚书史玄说道:“户部立即抽调钱粮成立专门的款项,专门供应兵部和百工部用于研发海事项目!”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称诺。
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此事应该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完成的,朝廷应该做好长期研发的准备!”
“这是自然!”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对于大汉水师,朕准备用十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来打造,朕要将大汉水师打造一支天下无敌的存在。不管期间需要花费多少钱粮、耗费多少时间、使用多少人力,都在所不惜!”
众人都看到了天子刘洵的气魄和决心,纷纷拱手表示支持。
特别是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纷纷表示会全力支持天子刘洵的决定。
第三百七十六章 海上力量
冬日的第一缕寒风终于吹进了长安城,但是随着天子刘洵将目光投放到海事上,这场热潮依旧在持续高涨,整个长安城依旧沉浸在这股火热之中。
此时的长安城内,到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渔夫、水手,到处都是懂得造船的百工,这些人都是被各地郡国府衙举荐入京的,为的就是进入朝中新成立的海事司,就算无法为官,也可以在海事司的下设机构得个差事,还能够发挥自己的才干,岂不快哉?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下旨在兵部武选司设立海军学校、海事技术学校,在百工部海事司设立研发新式船只、建造海船的各类造船厂、工坊。
为此,天子刘洵专门从少府和户部调拨了大量的钱粮,在山东、幽州、扬州等临海的郡国,一口气规划了三十九座造船厂,以及一百七十二处工坊!
为了尽快建好这些造船厂和工坊,各地郡国都下了大力气,不但极力保证钱粮的供应稳定,还征召了大批的民夫和百工,给足了钱粮,为的就是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赶工期。
如此大规模的投入,如同在油锅内倒入一碗热水,顿时让举国上下为之癫狂!
如此,再加上朝廷原本就已经建好的造船厂和各类工坊,此时大汉帝国的造船厂数量已经冠绝天下,连带着大汉帝国的造船能力也开始出现井喷的状态。
另外,天子刘洵在长安城创建了大汉海军学院,以及大汉海军技术学院,并且明确颁布诏令为这两座学院正名,将大汉海军学院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定为成与太学同等位置,是大汉帝国的最高学府!
这两座学院在建制上并不归礼部教化司负责,而是被天子刘洵划归在兵部武选司,用来选拔和培养专门的海军人才。
而后,天子刘洵还专门给兵部尚书史曾降旨,命其继续筹建大汉陆军学院,同样设立在长安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海军这个词汇,一开始包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在内,都不是很理解,大汉的海疆之内都是水师,怎么又变成海军了?
于是天子刘洵专门对朝臣解释了一番:海军者,内安海疆、外扬国威,驰骋于万里大洋之外,横行于四极汪洋之中!
听完天子刘洵对于海军的定为,所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天家不但有吞并西域之雄心,还有囊括万里海疆之壮志!
一番整顿下来,天子刘洵制定的各项政策都在稳步推进之中,进展非常顺利。
期间,天子刘洵还专门在未央宫麒麟殿接见了几批选拔上来的海事人才。
这些海事人才都是经过兵部的层层选拔之后,被举荐入宫面圣的。
天子刘洵也是一一闻讯了一番,而后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商议一番,便将这些人才分为了几部分。
一部分书生气比较浓重之人,全部安排到大汉海军学院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中,负责传授海事知识,为朝廷培养相关的人才。
一部分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渔夫、水手,甚至是已经交了议罪银的水匪,这些人全都被天子刘洵安排到了各地的水师之中,作为即将整编为大汉海军的骨干力量。
另一部分人才便是民间各地的百工,这些人的技艺都很优秀,甚至不比朝廷制下的百工差,天子刘洵自然将这些人才安顿在各地的造船厂和海事工坊内。
一番部署之后,天子刘洵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后世都知道,海军是最为高端的技术兵种,向来有百年海军的说法,所以天子刘洵也明白万事都需要时间。
天子刘洵在这段时间里频频召见兵部尚书史曾,命其会同礼部教化司,将朝廷搜集上来的所有海事书籍汇集整理一番,限期三个月,编撰出大汉海军学院、大汉海军技术学院的教材,以及大汉海军的操典!
此时的汉军各部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操典,各地汉军的操典都是参考三大营而来,并且经过了兵部的反复捶打,最终定稿成为了一部经典。
此时兵部要继续编撰海军操典,虽然内容上与陆军操典差异很大,但是流程上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并不会很困难。
兵部尚书史曾当即领旨,而后便亲自盯着此事,开始忙碌开来。
不过看着兵部上下忙忙碌碌的样子,天子刘洵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海、陆分家!
天子刘洵在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大汉的战船体系,知道此时大汉帝国的主力战舰是楼船。
楼船的主要特征是具有多层上层建筑,就如同是后世航母的舰岛一般。楼船是此时水军战船的总称,也是对战船的通称,如把水兵称为楼船卒、楼船士,水军将校称为楼船将军、楼船校尉等。
此时的楼船甲板上布置多层上层建筑,甲板下设置有舱室,供棹卒划桨之用。棹卒是划桨的士兵,在舱内的棹卒具有良好的保护,可以免受敌人之攻击。楼船甲板上的战卒手持刀剑,以敌人短兵相接,进行接舷战。
另外在楼船的舷边设有半身高的女墙,以防敌方的矢石。在甲板上女墙之内,设置第二层建筑,称为庐,庐上的周边也设有女墙,庐上的战卒手支长矛,有居高临下之势。在庐上面有第三层建筑,称为飞庐,弓弩手就藏于飞庐内部。弓弩手发射箭矢,是远距离进攻力量。最高一层为爵室,相当于现代舰船的驾驶室和指挥室。
另外,一般大汉帝国的水师之中还会有一些辅助战舰,如专用于战斗的“斗舰”,用于攻击的“蒙冲”、“露桡”,用于侦查的“走马”等等。
天子刘洵明白,在自己的推动之下,大汉帝国的海军力量将会迎来持续性的大发展,用不了多久,海军就会显露出其专有的特性,变得异常专业,兵部原有的人才和官吏、将领都是以陆战见长,即便是楼船将军也是如此,不过是以战舰为陆战的辅助力量而已。
可以说,此时的大汉帝国之中,除了天子刘洵自己以外,还没有第二人懂得大海军的重要性,所有将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方草原和西域各国!
这也难怪,毕竟此时能够威胁到大汉帝国的存在,都在北方和西方。在大汉帝国的东面,只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也看不到任何的利益存在,所以朝中将领、大臣不关注海洋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现在既然天子刘洵已经掌控了大汉帝国,就绝不会放任万里海疆视而不见!
在天子刘洵的意识里,海军与陆军肯定是要分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海军只是陆军的一个下设机构,划归在兵部之内。
天子刘洵在部署完大汉海军学院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之后,已经开始有了打算,只等到这两座学院培养出足够的海军人才,只要大汉帝国的海军成长起来,成为一株能够自由成长的小树,天子刘洵就会将海军从兵部划出来,在朝中正式成立海军部!
“现在还是人才不足啊!”
此时,天子刘洵倚靠在卧榻上,眼前的纸张上写写画画,满是天子刘洵对大汉海军未来的规划。
“大汉各地的水师必须进行整编,至少要整编成四支舰队,其中需要太多的海战人才了。”
“而且这些懂得海战的人才还必须要有大海军的梦想,要有率领舰队走向深蓝的雄心,这就需要两座海军学院进行培养和引导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便在规划上写下了:梦想。
接着,天子刘洵又想到了如今大汉水师使用的战船,虽然楼船体积庞大、战力不俗,但是并不具备远洋的能力,其略显笨拙的船体,只适合在河道、近海航行,更不要说其他各类的小型舰船了。
“看来不但各地水师的兵力需要整编,各地的战舰也需要重新规划一下啊!”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顿时感到压力剧增,眼下朝廷正在对各地水师的兵员进行整编,水师之中的将领,甚至是楼船将军等将领,都要做好准备进入大汉海军学院重修,系统的学习海战知识。
如果再要对大汉各地水师装备的战船进行大换血,全部使用将来研发、改良出来的新型战舰,那意味着什么?
“如此看来,朕完全是在另起炉灶,重新打造大汉帝国的海军力量啊!”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的心头充满了压力,同时也感到异常的兴奋。
“也罢!”
天子刘洵长出了一口气,暗道:“重新打造也罢,改革整编也罢,只要能为大汉帝国捶打出一支真正的海军,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就在天子刘洵每日殚精竭虑的时候,山东、幽州、扬州等各地沿海郡国也开始了行动,一场轰轰烈烈的“海军大跃~进”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三百七十七章 筹建海军体系
天子刘洵为了整编所有水师兵力,首当其冲的一件事情便是整合、改良水师现有的装备,只有水师的装备全面升级、兵员全面提升之后,才能真正成为大汉海军!
眼下大汉水师之中主要装备了三种战舰:艨艟、斗舰、楼船。
艨艟是一种船体狭长的快速冲锋舟。整个船以牛皮包裹,两侧开出桨孔。可以迎着敌方弓弩射击高速突进。甲板上更设有三层城楼,士兵们在城楼掩体里发射强弩。这种速度快且装甲严密的快艇,专用于大战中冲击敌方船阵。经常好似陆战里的突袭轻骑,在敌方的防线里撕开口子。
一种是斗舰,正如其名字里的“斗”字,这款战舰的战斗力,也是十分彪悍。这种战舰长达三十余米、宽九米,吃水深两米,甲板上有高达七米的战棚城楼,不但速度飞快,装甲防护与战斗力也极强,还能发射强弩巨石等武器。无论近战还是远程火力,都是相当凶悍。
最后一种是楼船,早在春秋战国年间就诞生,秦始皇南征越族时,它更已是主战大杀器。发展到此时,性能也是突飞猛进。在此时的水军统帅,便是大名鼎鼎的楼船将军,这时的楼船通常已经有三层,不但装备有强弩,还有发射重型石弹的投石车。
寒冬之时,天子刘洵专门在宣室殿召见了楼船将军杨辅,将视察海军造船厂、相关工坊,以及整编各地水师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楼船将军杨辅。
虽然天子刘洵心中也有些担心,毕竟楼船将军杨辅也没有大海军的概念,而且只有率部征剿水贼的经验,但是眼下的确没有可用之人,也只能派出楼船将军杨辅前往了。
此时,楼船将军杨辅认真听着天子刘洵的吩咐,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楼船将军杨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天子刘洵委以如此重要的任务,这几乎是将整个大汉的海上力量全部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了!
天子刘洵将自己对大汉海军的期许,以及对海军舰船、兵力的规划全部描述了一遍,让楼船将军杨辅仔细记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许久之后,楼船将军杨辅足足记下了六本题本,密密麻麻的数千字,将天子刘洵的所有规划都记录了下来。
“天家之规划旷古烁今,臣心中压力巨大,不过定然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天家失望的!”
次日,楼船将军杨辅带着数名随从,轻骑快马东出长安城,直奔东海郡而去。
在东海郡东平县,一座规模颇大的造船厂已经修建完毕,数百名百工和一千余名民夫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此时的造船厂并没有生产战船的任务,而是在逐一改造大汉水师现有的战船装备。
数艘巨大的楼船被架在船坞之内,正在进行改装。战舰原本的投石机被一一拆下,逐一换上了威力更加巨大的巨型投石机,而且在船舷两侧还各自加装了二十架弩炮。
这些都是进攻兵器,造船厂还为这些楼船增加了护甲,特别是在一些关键部位,全都加装了硬木制成的护板。
同时,按照天子刘洵的设计,所有战舰的底层都改装成水密舱,这一创造性的设计,大大增加了战舰的生存能力。
当楼船将军杨辅进入造船厂之后,便来到正在改装的楼船跟前,看着眼前巨大的战舰,以及忙碌的百工、民夫,楼船将军杨辅的心中激荡不已,暗道:“如此整编之后,我大汉海军的战力定然突飞猛进!只是……”
忽然,楼船将军杨辅心中也有些疑惑:“天家如此大力提升海军的战力,为的是什么?”
要知道,现在大汉帝国周边根本没有敌手,茫茫大海上到处都是大汉帝国的船只和战舰,周边的朝鲜、东瀛等国,根本没有像样的海上力量,根本不可能与大汉帝国的海军相抗衡!
所以楼船将军杨辅才会发出这样的疑惑:天家究竟是要对付什么敌人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楼船将军杨辅逐一视察了东海郡的七处造船厂,以及十三处工坊,将天子刘洵的规划认真贯彻了下来。
而后,楼船将军杨辅便急匆匆的赶往了扬州。
按照天子刘洵的规划,大汉各地郡国的水师士兵都要分批前往扬州各地进行整训。
这里说的整训并不是简单的训练而已,而是要系统的进行水上操练,以便让水师士兵熟悉改良过的各类战舰。
同时,所有水师士兵都要系统学习崭新的海战知识和战技,并且进行全新的整编。
不过各地水师的将领却要前往长安城,在大汉海军学院内系统的学习海战指挥技艺。
当楼船将军杨辅抵达扬州的一处海军训练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三万余名海军将士。
此时的大汉帝国不但陆军战力强大,水上力量同样无人可敌,不但拥有数千艘各式战舰,而且水师兵力也达到了十几万人!
此番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数千艘各式战舰淘汰了一些老旧、破损的船只,剩余的两千多艘战舰被划分为四支舰队,每支舰队四、五百艘。
这四支舰队分别驻扎在幽州、山东、扬州和珠崖(海南岛)四处,分别命名为幽州舰队、山东舰队、扬州舰队和珠崖舰队。
每支舰队都下辖数量不等的分舰队,驻守各处港口和重要的沿海城池。
至于兵力部署,除了每艘战舰上驻守的相应兵力之外,各处分舰队、四支舰队的驻扎基地中,也会部署一定的防守兵力。
如此一番整顿之后,原本分散、各自为战的大汉水师顿时焕然一新,另有了一番气象。
楼船将军杨辅进入了这座设立在江水岸边的营寨,只见数艘战舰就停靠在江边,不少海军将士正在战舰上演练驾船技术,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在操练阵型、队列,以及接舷战等各种战斗技巧等等。
整座大营之中,三万海军将士训练得热火朝天,到处都是高声怒吼的声音,到处都是紧张演练的士兵。
楼船将军杨辅见状不禁心神摇曳,对身边随行的麾下将领说道:“世人都言北军和三大营乃是我大汉的精锐所在,无人提及我等海军将士。看看眼下!此番经过天家的一番整顿,我大汉海军的战力将会再创新高,定然会成为北军、三大营那样的强悍存在!”
众将领都深以为然。
这一日,楼船将军杨辅在大营中巡视了一整天,并且还在江面上观看了三万将士的列阵演练,大营中的数十艘战舰声势浩大的进行各种水上阵型的演练,并且还进行了对攻的科目,在江岸上还有两万余将士进行的各种演练科目,大军将士往来驰骋,气势磅礴!
而后,楼船将军杨辅又视察了扬州的另外四处训练营,这四处训练营之中,每一处大营内参与训练的兵力都在三万以上,除了各地留守的一些零散海军兵力之外,几乎大汉帝国所有的海军兵力都集中在了扬州各地,可见天子刘洵的魄力之大。
一番巡视下来,楼船将军杨辅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每一处地点的具体情况详细的记录在案,并且整理成数份奏章,准备奏报天子刘洵。
而后,楼船将军杨辅便率领随从返回了长安城,在入城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未央宫觐见天子刘洵,而是前往大汉海军学院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准备勘察一番之后,再一并奏禀天子刘洵。
在大汉海军学院内,楼船将军杨辅看到数百名海军各级将领在集训,各种闻所未闻的海军战术正在教授,像是以投石机和弩炮为攻击手段的“战列线”战术,便是楼船将军杨辅从未听说过的,据说可以将投石机和弩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可以凭借密集、持续的火力,沉重打击敌军的有生力量。
同时,楼船将军杨辅还发现,在大汉海军学院内,所有将领都被当做一名普通的士兵,被严苛的约束着,所有人都要完成全部的训练科目,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毕业,返回军中领兵,否则就只能继续在学院内学习,连续两次考试不合格者,将会被兵部剥夺一切军中职务和级别,直接赶回家里去种地!
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也是如此,所有前来学习的百工都要经受军事化的管理,甚至还要进行队列训练,衣食住行等等一切都要与大汉士兵保持高度一致才行。
而后才是对这些百工传授各种技艺,并且还会组织“技术交流会”,以便达到共同进步的效果。
从这两所学院出来之后,楼船将军杨辅对于海军的看法再次发生了变化,觉得自己原本的认知还是太过肤浅了,根本没有体会到天子刘洵的深刻用意。
于是,楼船将军杨辅在入宫禀报完所有的巡视情况之后,当面向天子刘洵请求进入大汉海军学院进修。
天子刘洵闻言很是高兴,笑着说道:“好!既然爱卿有此想法,朕自然答应!不过,当爱卿毕业之后,这个楼船将军就不要再做了,朕准备将大汉海军从兵部剥离出来,专门成立与之平级的海军部,届时爱卿就是朕的海军部尚书!”
第三百七十八章 烽烟暂歇
长安城。
这一日,长安城银装素裹,漫天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将整个长安城都装点得雪白无比。
这一日,从燕然山凯旋而会的北军和三千营、五军营将士抵达城外,在北面的雍门外列阵待命。
这一日,长安城内的数十万百姓走上街头,蜂拥赶到雍门附近,想要一睹大军将士的雄风。
当天子刘洵的銮驾出现在雍门附近的时候,附近的数万百姓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声,紧接着,雍门附近的数十万百姓纷纷欢呼着,为大汉帝国的强盛,为天子刘洵的英明,发自肺腑的欢呼雀跃着。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四人早已赶到了雍门,三省各部的尚书,以及少府卿霍利及其麾下官吏,全都赶到了雍门。众官吏列队在雍门外等候着天子刘洵的到来。
天子刘洵走下銮驾,太子刘奭也跟随在身边,父子二人全都身披大氅,漫步走在积雪之中,登上了雍门的城楼。
太子刘奭第一次看到十万大军的军阵,顿时被迎面扑来的萧杀之气镇住了,整个人觉得气血上涌,直冲头顶,恨不得当即振臂高呼。
而天子刘洵则是气定神闲,毕竟这样的场面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虽然依旧觉得震撼无比,但是已经可以稳住心神了。
在大军阵前,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千营主将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五军营主将振威中郎将陈行等一众将校,齐刷刷的策马军前,精神抖擞的接受天子刘洵的检阅。
随后,十万将士在雍门外列阵行进,围观的无数百姓顿感振奋,巨大的欢呼声震动九霄!
检阅仪式结束后,北军各部和三千营、五军营将士各自返回驻地。
而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千营主将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五军营主将振威中郎将陈行等一众将校则是入未央宫。
天子刘洵在未央宫麒麟殿内举行了盛大的典礼,为有功将士进行封赏。
此战,汉军各部将士斩首数万级,将匈奴各部三十余万主力铁骑围困在燕然山一带,如果不是西南羌人异动,估计此战就可以全歼匈奴主力大军了。
如此巨大的战功,自然要予以丰厚的奖赏!
天子刘洵端坐大殿之上,太子刘奭恭敬的侍奉在一旁,而文武百官,则是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四人为首,分左右列班。
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广武将军郭著,三千营主将奉义中郎将、建昌侯赵安,五军营主将振威中郎将陈行等一众将校站在大殿中央,等候着天子刘洵的封赏。
天子刘洵先是勉励众将一番,而后便对身边的中常侍耿国点了点头。
中常侍耿国会意,从御案上双手捧起一份圣旨,恭敬的转交给太子刘奭。
只见刚刚十岁的太子刘奭有些紧张的接过圣旨,向前几步走到了群臣的面前,而后展开圣旨,用稚嫩的声音宣读了起来。
“……诸君奋力戮敌,扬我大汉天威于大漠,斩杀狂妄之敌于沙场……”
“今晋升镇西将军、安远侯郑吉为征西将军、西域行军总管,赏赐黄金一千斤,丝绢五百匹,良马十匹……,命征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负责西域镇守、攻伐之事!”
“晋升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为安东将军,赏赐黄金八百斤,丝绢三百匹,良马五匹……”
“晋升安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为镇北将军,赏赐黄金八百斤,丝绢三百匹,良马五匹……”
“晋升扬武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为平寇将军,赏赐黄金八百斤,丝绢三百匹,良马五匹……”
“加封护乌桓校尉郭侠为渔阳侯,赏赐黄金八百斤,丝绢三百匹,良马五匹……”
“晋升广武将军郭著为征虏将军,赏赐黄金八百斤,丝绢三百匹,良马五匹……”
“晋升振威中郎将陈行为宁朔将军,赏赐黄金五百斤,丝绢二百匹,良马三匹……”
“晋升振威中郎将陈行为宁朔将军,赏赐黄金五百斤,丝绢二百匹,良马三匹……”
“晋升奉义中郎将陈行为奋武将军,赏赐黄金五百斤,丝绢二百匹,良马三匹……”
“其余三千营、五军营各部校尉晋升一级,为中郎将!”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守护大军后路有功,封赵充国为西南行军总管,统筹西南各部郡国兵,并赏赐黄金八百斤、三百匹,良马五匹!”
一番封赏下来,满朝庆贺、众将欣喜。
当晚,天子刘洵在麒麟殿设宴,款待返京的各部将领,同时下诏令,给予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将士御酒、肉食庆贺,连同路径长安城的各部郡国兵、留守大营的神机营将士也都得到了不少的御酒、肉食,一时间军心大振。
次日,天子刘洵封赏西域留守众将,以及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诏令也被送出了长安城,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送到西域和西南两地的汉军大营。
西域汉军大营。
西域行军总管、征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的脸上满是欣喜,自己如愿以偿的晋升为四征将军之一,并且被天子刘洵委以西域军事大总管的职务。
此时在西域汉军大营之中,只剩下三万西凉铁骑,以及部分西域联军铁骑,大营之中的将士无论汉胡,都收到了朝廷发下来的酒肉,顿时欢声雷动、军心大涨。
西域行军总管、征西将军、安远侯郑吉趁机给乌孙国昆弥翁归靡送去书信,并且将兵部和礼部对乌孙国的封赏公文,以及大批的赏赐一并送了过去。
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将昆弥翁归靡正式封为乌孙国王,并且赏赐了大量的黄金和布匹,可谓封赏颇重。
当然,对于其余的西域各国,天子刘洵也是各有封赏,只是以乌孙国为首罢了。
在收到了大汉帝国的封赏之后,西域各国都是欢喜鼓舞,毕竟在跟随汉军北上燕然山的过程当中,西域各国的兵马都斩获不少,不但俘虏了不少的匈奴部众,而且还缴获了不少的粮食和牲畜,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此时各国再收到大汉帝国的封赏,心中更是喜不自禁,以乌孙国昆弥翁归靡为首,西域数十国纷纷派出使团赶往长安城,不顾寒冬之下路途难行,也要赶去向天子刘洵拜谢恩德。
大汉帝国的国威在西域各国的心中更加沉重,已经完全替代了匈奴人,在西域各国之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邦国再有异心,至少此时是这样的。
话分两头。
当天子刘洵的旨意送到西南金城郡以北,汉军大营的时候,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是笑容满面。
虽然赵充国的级别并没有提升,但是却被天子刘洵委以重任,将整个西南方向的战略兵力都托付过来,顿时让赵充国感到压力剧增。
原本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已经暗中整顿了西南各地的驻军,不管是西南校尉所部,还是护羌校尉所部,都已经紧急调动了起来,都在各自的驻地之中日夜操练、囤积粮草,不敢有一日怠慢。
而西南各地的其余各部郡国兵也没有闲着,都在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严令之下,纷纷开始大力操练,准备大战。
再加上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直属的三万益州步卒大军,此时其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万之众!
当然,这十万大军都分散在西南各处,算是分兵驻守,并没有集中起来,所以并没有给人一种兵力充足的感觉。
对于西南方向的羌人各部,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没有放松警惕,一方面严令汉军各部严守秘密,防止汉军备战的消息泄露出去,另一方面还派出一些斥候和细作,深入到西南羌人各部之中打探消息。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羌人各部同样严格保密,将密谋串联、备兵备战的事情捂得很严实,但是也被汉军的斥候、细作探听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
这些消息陆续都传到了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案头,经过仔细甄别之后,赵充国已经能够确信,羌人各部的确准备起兵作乱,只是现在北疆对匈奴人的大决战截然而止,汉军主力大军已经陆续撤了回来,这样的情况让羌人各部深感忧虑,连带着起兵的步伐也瞬间减缓了很多。
不过,野心这个东西一旦在心间萌芽,便会如同野草一般,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甚至会蒙蔽一个人、或者一个族群的双眼和理智!
西南羌人各部依旧在紧张备战之中,只不过准备得更加隐蔽,也更加小心而已。
对于羌人各部来说,即便汉军主力已经撤了回来,但是汉军经过长时间的苦战,已经疲惫不堪,就连大汉帝国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更何况,在西南羌人各部的心中,此番起兵绝对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定然可以打得汉军措手不及!
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为此很是忧虑,便将这些情况写成了奏章,快马送往长安城。
第三百七十九章 新旧之间的冲突
元康四年初春,上郡。
陈家老宅之中,家主陈勋正在闲庭信步,初春之下的庭院内,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雪,空气之中也充满了清新的意味。
“呵呵。”
陈勋进来心情大好,陈家在大汉各地郡国的产业都在蓬勃发展,去年一年的时间里,陈家赚取的利益几乎比以往数年总和都要多!
特别是陈家的水泥生意,现在俨然是整个水泥产业的龙头所在,其地位已经无可撼动。
这样的大好心情,再加上此时庭院内的美景,使得陈勋兴致很好,便命人呈上热酒和肉食,准备在庭院内的竹亭内小酌一番。
酒肉刚刚端上来,陈勋也刚刚落座,正要一边欣赏景色,一边自斟自饮,忽然听得门客来报: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来访。
“哦?”
去年一整年陈家大赚特赚,魏家也同样如此。
大汉各地郡国的驰道工程已经完成了三期,各郡国之间的主要驰道已经全部完工,并且通过了尚书省工部的审核。
现在魏家正在规划各郡国内,各县、乃至各地堡垒、军营之间的次级驰道。
如此算下来,魏家去年大赚特赚之后,今年、乃至以后数年都注定财源广进。
即便朝廷不会将所有的修筑工程交给魏家,但是魏家能够获得的工程量也会是大汉最多的。如果说陈家是水泥行业之中的龙头,那魏家就是修筑行业之中的老大!
陈勋说道:“快添些酒肉、加一副碗筷来。我亲自去迎接魏兄!”
不多时,陈勋与魏辰铭来到竹亭内,相对而坐。
魏辰铭笑着说道:“贤弟好兴致啊,如此风景,在这里美酒佳肴,好不自在啊!”
陈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兄长不要笑话我了,早知道兄长今日登门,我定然要大摆宴席,为兄长接风洗尘的!”
“唉!”
魏辰铭没有接话,却是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散开来。
陈勋见状不由一愣,问道:“兄长这是有心事?”
魏辰铭迟疑了一下,便说道:“去年以来,我魏家收获颇丰,想必贤弟府上也是如此吧?”
“是的,”
陈勋微微皱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兄长的意思是……”
魏辰铭说道:“如今朝廷大力扶持新兴产业已经有数年时间了,各地郡国的新兴产业蓬勃发展,连带着,像魏家、陈家这样的新兴豪族也快速壮大起来。由此,各地原本的门阀豪族对咱们这样的新兴大家很有意见……”
听到这里,陈勋点了点头,自己心中也有所感触,此时由魏辰铭说起来,便顺着说道:“去年我陈家也遇到了一些事情,上郡的几家门阀几次三番派人来找麻烦,不过都被我尽力化解了!”
魏辰铭说道:“贤弟还真是好手段!愚兄就不行了,去年一整年都在疲于应付,为此我魏家也损失了不少的钱财和生意!”
陈勋明白,自己和魏辰铭所遇到的情况绝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此时整个大汉帝国普遍存在的,那就是守旧的门阀士族势力不甘心于自己的经济垄断地位被取代,而采取的抵制和反抗!
“最后兄长是怎么做的?”
魏辰铭说道:“一开始,那些琅琊郡的门阀豪族只是派人来搅局、捣乱,到了后来越发的猖狂起来,甚至公开的封锁驰道,不让我魏家的商队和工程队经过!”
“哼!真是无法无天了!”
魏辰铭也是非常赞同,继续说道:“那些门阀士族已经没有了往昔的实力,但是却依然蛮横。他们竟然还看不清楚,朝廷和天家已经视其为心腹大患了,说起来也真是可怜。”
“那兄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陈勋又问了一遍。
魏辰铭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我魏家虽然养着成百上千的民夫,我手中有几十上百支工程队,也算是实力强大了,可是却没有那些门阀豪族的胆子,也做不来那些黑心的事情。所以我直接找到了琅琊郡的郡守,直接向朝廷求援了。”
“那结果呢?”
“结果?”
魏辰铭说道;“郡守直接将那几个门阀豪族的家主请到了府衙内,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但是自从那几个门阀豪族的家主各自回家之后,便纷纷偃旗息鼓了。”
“原来是这样!”
陈勋依然皱着眉头,说道:“只怕是治标不治本啊,将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魏辰铭顿时感到知己就在跟前,说道:“我就是担心这些!所以才匆匆赶到上郡,想要与贤弟探讨一番,像咱们这样的新兴豪族,应该如何应对那些门阀士族的反扑?”
魏辰铭又补充了一句:“难道咱们也要像那些门阀豪族一样,蓄养门客、横行无忌?”
“万万不可!”
陈勋急忙说道:“咱们这样的新兴豪族为什么能够赢得朝廷的信赖,为什么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就是因为朝廷需要咱们来推动新兴产业,辅助朝廷大力推行的新政,是因为天家需要咱们来制衡门阀士族的庞大势力!”
“正是因为天家和朝廷需要咱们,所以咱们才能够拿下这泼天的富贵!如果让天家知道,咱们这些新兴豪族为了与门阀豪族相抗衡,全都脱变成了新一批的门阀势力,那天家会怎么想?朝廷又会怎么做?”
魏辰铭瞬间明白了,顷刻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白的说道:“天家一定会认为咱们已经无法制衡门阀势力,甚至已经被门阀势力同化了,而朝廷一定会将咱们当做门阀势力一般,一体打击!”
“正是这样……”
陈勋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所以,兄长可要千万记住,咱们虽然家大业大,虽然也颇有势力,但是咱们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管是我陈家,还是魏家,都只是商人而已,仅此而已!”
魏辰铭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咱们就是赚钱的商人,不会因为盘踞地方而削弱官府的权柄,不会因为联络朝堂而左右朝廷的政局,不会输送大批的族中子弟进入朝中而让天家感到威胁。咱们只会赚钱,只会全力支持朝廷的新政。如此,不管是天家还是朝廷,都会是咱们的靠山,而不是……”
听到这里,陈勋急忙打了个手势,打断了魏辰铭的话语。
千里之外,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各地郡国都上报了不少奏折,都是关于各地商贾、新兴豪族与门阀势力发生冲突的。
虽然大部分地方的冲突都仅限于“不正当竞争”方面,但是也有不少地方的门阀势力开始动用非常手段,双方的冲突已经开始出现“过激行为”,甚至个别的地方已经有了人命在其中!
如此形势,足以让天子刘洵忧心不已,门阀势力的全面反扑已经出现苗头,随时可能化作燎原之火。当然,这股燎原之火是针对各地商贾和新兴豪族的。
对此,天子刘洵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这些商贾和新兴豪族都是自己扶持起来的,都是朝廷新政的支持者,和有力推动者,绝不会任凭那些门阀势力肆意打压!
大殿之中,尚书令丙吉、户部尚书史玄、刑部尚书樊明,以及门下令萧望之、新任新闻部尚书李据,少府卿霍利、商贸令王炆等人,齐聚一堂,开始商议打击各地门阀势力的事情。
按照天子刘洵定下的基调,此番打击,重点在打击各地门阀势力的“经济势力”,也算是一招釜底抽薪之策,为的就是打击这些门阀势力的财力。
朝廷的打击一旦成功,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朝廷出手了,在门阀势力财力大减、元气大伤的时候,各地的商贾和新兴豪族肯定会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没有人会错过。
众人对于天子刘洵的想法非常新奇,毕竟以往的所谓打击全都是实质性的,不是抓人定罪,便是直接罚没钱财、产业,从来没有向这次这样,要制定法规和政策,全面限制门阀势力的生意,同时还要扶持正当商贾、新兴豪族的生意。
而刑部尚书樊明需要做的,便是为那些商贾和新兴豪族提供保障,防止一些门阀势力狗急跳墙,愤而破坏规则。
众人从早上开始议论,一直持续到了这天的傍晚时分,一共整理出了二十多条法令,但是天子刘洵一一审阅之后,并不是很理想,大笔一挥便删除了十多条。
眼见众人并不是很理解自己的用意,天子刘洵直接说道;“不如朕先定下一些底线:第一,任何人都不得扰乱市场,不得干扰他人的正常、合法经营,否则重办!第二,任何人不得阻拦、封锁道路,否则重办!第三,任何人不得随意干预物价,否则重办!……”
天子刘洵一连说了七条,众人也是一一记录了下来。
“诸位爱卿就在这些建议的基础上,再完善一下,特别是惩罚条款,一定要犀利,一定要让犯下之人感到畏惧!”
众人先是小声议论了一番,顿时感到心中大定,纷纷拱手称诺。
第三百八十章 加剧
很快,经过天子刘洵与朝廷各部门的紧急磋商,最终在几天之后,朝廷制定出了诸多条陈。
而后,在天子刘洵的引导下,中书省将这些条陈整理为《大汉商业竞争法案》,这份法案是大汉帝国第一部有关于商业的法案,可以说也是华夏的第一部!
这份法案由中书省颁布天下,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大汉各地郡国便基本上收到、并且公之于众,《大汉商业竞争法案》顿时成为风口话题,成为各地报社争相报道的重大事情。
一时间,大汉各地的商贾和新兴豪族欢欣鼓舞,纷纷称颂天子的恩德,宣扬着朝廷的仁政,并且开始积极主动的扩大生产。在这些商贾和新兴豪族看来,朝廷定然是要有大动作,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必须要投入相应巨大的钱财和人力,才能获得应有的收入!
而各地的门阀士族势力则是士气大跌,甚至不少人都异常悲观的认为,朝廷已经准备彻底清除所有的门阀家族,眼下朝廷已经剪除了门阀势力的门客和私兵,现在又要看是对门阀豪族的财力下手了,这就足以说明门阀势力的末日已经即将来临。
如今,在大汉各地郡国的新旧豪族争端之中,门阀势力可以说完全处于劣势,这些门阀势力在新政之下的产业之中,依旧完全无法适应,这些门阀势力依旧沉浸在兼并土地、聚拢人口、博取功名上面,始终看不到、或者是不愿意看到现在的大汉帝国已经开始转型。
所以在商场上的争斗,则完全不是这些门阀豪族擅长的方面,这使得那些门阀豪族的产业日渐萎缩,最后一些实力偏弱的豪族甚至不得不开始出售自家田产,以此来获得钱财弥补各项损失,咬着牙硬撑下去!
而后,尚书省户部、少府商贸司又联合在一起,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颁布了多项政策,开始大力扶持新兴豪族,以及涉足各项新兴产业的商贾。朝廷不但大力减免赋税,而且还简化各项手续,可以说是相当的到位。
同时,尚书省刑部也颁布了不少的政令,准备根据《大汉商业竞争法案》展开行动,严打影响、扰乱商业、工业发展的行为。
如今刑部镇抚司和都民司的兵马、探子四下出击,开始在各地郡国巡视起来,甚至在一些门阀士族聚集较多的郡国驻扎下来,为的就是震慑各方门阀士族家族。
一时间,大汉各地的门阀士族在朝廷的一连串打击之下,变得人心涣散,各地郡国上报的、针对新兴豪族和商贾的案件数量开始呈现断崖式的下降。
但是根据刑部镇抚司搜集的情报,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对于朝廷的政策很是不满,个别的家族正在准备反击商贾、新兴豪族的打压,各地的局势依然很危险,依然有发生动荡的可能性,而且几率还很大!
上郡,陈家老宅。
这一日,家主陈勋刚刚巡视上郡各地的商议回来,一连几天的巡视行程很紧,直到这一日的黄昏时分,马车才稳稳的停在大门口。
只见陈勋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的大氅紧紧裹着,虽然神色有些疲惫,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其精神头还是很好的,显然这一次巡视收获不错,至少自家的生意发展得不错。
当陈勋走进府邸的时候,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管家快步走了上来,不等管家行礼说话,陈勋便直接说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管家恭敬的拱手说道:“启禀家主,昨天已经收到了魏家送来的消息:现在琅琊郡和周边几个郡国的门阀豪族已经偃旗息鼓,魏家那边正在抓紧调拨钱粮,看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最次也要趁此机会兼并一些产业,好好打击那些门阀豪族的气焰!以我之见,魏家大有一统琅琊郡的意图!”
“恩!”
管家眼见陈勋神色不变,便试探性的问道:“家主,既然魏家已经开始动手,另外其余各地的不少商贾和新兴豪族也在蠢蠢欲动,那咱们陈家是不是也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陈勋大步迈进房间内,说道:“魏家钱多人多,自然可以大干一场!眼下朝廷扶持咱们的力度空前强大,又有新法案作为保底,一般的门阀豪族肯定不敢造次,魏家自然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博取一番富贵。以我之见,此番魏家至少可以将整个琅琊郡的主要工坊、店铺收归既有,甚至还能够获得大量的土地。可是,咱们陈家可以如此吗?”
“为什么不行?”
陈勋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脱掉了大氅,坐在胡床上长出了一口气,顺手接过一名侍女递过来的暖手炉,说道:“咱们陈家的主业是什么?水泥!不同于魏家那样的修筑队,可以四海为家,也可以聚拢在一处。咱们陈家的产业就在那里摆着,搬不走也护不住!一旦咱们像魏家那样大肆打压门阀豪族,虽然能够占到不少的便宜,也可以消除心头大恨,可是将来呢?”
陈勋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咱们陈家现在风光无限,可是毕竟没有深厚的底蕴,而那些门阀豪族哪一个不是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传承?这些门阀豪族不但财力富可敌国,而且人脉也不是咱们可以比拟的,即便眼下被朝廷极力打压,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来难保不会翻身。所以,为了咱们陈家的将来,我必须要万事谨慎小心!”
管家点了点头,也明白陈勋的意思,不过还是担心的说道:“可是已经有好几家商贾、新兴豪族派人过来了,这些大家族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想要拉着咱们一起参与打压门阀豪族。如果咱们不予理会、明哲保身的话,势必会与这些家族交恶的!”
陈勋微微皱眉,说道:“事情还是要做的,谁也不是傻瓜,首鼠两端只会两面不讨好!这样,你立即告诉所有上郡的工坊和店铺,十日之内收拢款项,我要在除夕之前出手!”
管家有些不明白,正要开口询问,只见陈勋继续说道:“事情不能不做,但是如何做,做到什么程度,还是有讲究的!”
陈勋忽然微微一笑,对管家说道:“快去办吧,我自有主张!”
“诺!”
六日之后,陈家在上郡各地的十几家店铺和四处工坊陆续运来了钱财,陈勋在这六天的时间里,至少收回了一百万缗钱财。
虽然看上去很多,但是眼下大汉各地的商贸繁盛,这一百万缗钱财也不算是什么大额的款项。
随后,陈勋便如同魏家一般,在上郡各地收购门阀士族家族的产业。
但是陈勋做事很有分寸,所收购的产业对那些门阀士族来说,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存在,根本不涉及那些门阀士族的核心利益,甚至连土地都没收购多少,毕竟对于那些门阀士族来说土地才是一切。
如此,陈家也并没有遭到上郡门阀士族家族的强力反击,双方颇有默契的来回交锋了一番,便偃旗息鼓了。
不过与上郡的情况不同,其余各地郡国的局面显得非常紧张。
各地的新兴豪族与商贾不自觉的结成了同盟,开始集体向门阀势力展开进攻,各地的商战如火如荼的全面展开,各地郡国的走着也像雪片一般飞入长安城,出现在天子刘洵的书案上。
这些消息自然也被朝中大臣所知晓,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联袂入宫觐见。在二人看来,眼下民间的商战纠纷已经开始出现失控的态势,如果局势超出了朝廷的控制范围,极有可能会诱发动荡,甚至会引发叛乱。
要知道,不管是门阀士族势力,还是商贾、新兴豪族,都是人多钱多的庞大势力,哪一方都是足以左右大汉国运走向的存在!
在入宫的路上,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已经想好了说辞,二人想要奏请天家出面,以天子的威信来安抚各方,最好是从政策上做出一些调整,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下,以最快的速度稳住各地的局势。
可是当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来到宣室殿,看到天子刘洵的时候,二人的所有说辞都被忘却了,只剩下满心的震惊。
此时,天子刘洵的书案上堆积着数百册奏章,全都是关于各地门阀势力和新兴豪族、商贾纠纷的,而天子刘洵却根本不看,甚至大部分的奏章都没有拆封!
显然,天子刘洵对眼下各地的局势并不关心,甚至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此时,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对视一眼,二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了。
天子刘洵看着二人的窘态,当即明白二人此来的缘由,便笑着说道:“二位爱卿今日入宫的来意,朕知道。这些暂且不谈,朕只想问一下,如今争斗的双方,朝廷应该保哪一个?”
此话一出,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骇然变色!
第三百八十一章 铤而走险
琅琊郡,武乡县外。
清晨时分,夜晚的寒气依然没有消散,刚刚升起的太阳始终有气无力的攀升着,并不明亮的阳关洒在大地上,驰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根本感受不到暖意。
一辆马车在十几名门客的护卫下,正在朝着武乡县城的方向赶去。
这辆马车看上去很是朴素,但是做工却非常考究,全都是用上等的红木制成,就连驾车的马匹都是西域良马,可见这辆马车上的乘坐之人身份何等的尊贵。
驰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是很多,此时时辰尚早,再加上气候寒冷,大多数的行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赶路。
不过途径的行人还是会躲开,毕竟这辆马车和随行的十几名门客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豪门大户,一看就不好惹。
在这辆马车上,魏家家主魏辰铭正在闭目养神,马车之内再无第二个人。
此番,魏辰铭亲自前往琅琊郡各处,十几天之内便收购了几十处工坊和商铺,连带着还收购了数千亩的土地,沉重打击了琅琊郡各地的门阀士族势力,可谓是收获颇丰。
魏辰铭为了这一连串的行动,就连除夕都没在家中度过,直到现在才看看忙碌完毕,准备现在武乡县城停留几天休息一下,而后再返回家中。
突然,正在快速行驶的马车顿了一下,马车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最后竟然还停了下来。
正在闭目养神的魏辰铭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向前扑去,直接跌倒在车厢内。
“干什么!”
魏辰铭心中恼怒,当即大吼了起来,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只听得车厢外面乱糟糟的,车厢四周都有人声的怒吼和叫骂,甚至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
魏辰铭顿时暗叫不好,冷汗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急忙爬了起来,将车厢内的一把佩剑擒在手中,警惕的看着车门方向。
就在此时,车厢外面的争吵声转变为厮杀声,仿佛驰道已经变成了一处战场,马车的四面八方都有喊啥声和惨叫声传来。
“是那些门阀士族动手了吗?”
此前,魏辰铭也很是担心,害怕那些门阀士族在自己的不断打压下展开反击,毕竟那些门阀士族的势力依旧庞大,而且还有着深厚的底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动摇的。
可是琅琊郡的门阀士族始终没有动静,魏辰铭逐渐放下了戒心,还以为朝廷的动作已经震慑住了这些门阀士族豪族,于是便彻底放心,这次还亲自出来赶往各处部署。
“真是大意了!”
魏辰铭咬着牙,心中暗道:“好胆!真是没想到,这些门阀豪族如此大胆,竟然敢半路截杀我!”
虽然外面的来人身份并没有确定,但是以眼下的局势来看,就算是白痴都知道,只有门阀士族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魏辰铭犹豫了一下,而后便鼓足勇气冲了出去,手中的长剑也瞬间拔出。
此时的驰道上到处都是厮杀人,魏家的十几名门客已经有四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十余人或是策马杀敌,或是步行鏖战,正在与二十多名蒙面人血战。
忽然,一名蒙面人发现了魏辰铭,大声吼道:“贼人在那里,杀!”
魏辰铭脸色大变,一名距离最近的蒙面人已经冲到近前,只见一把短剑冲着胸口刺来,魏辰铭虽然不善争斗,但是也学习过剑术,此时猛然挥舞长剑,将那把短剑格挡下来,而后飞起一脚,将那蒙面人踢飞。
魏辰铭一击得手之后,飞速的后撤,与左近的三名门客汇合。
“家主快上马,我们护送你杀出去!”
魏辰铭知道现在局势不利,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当即飞身上了门客抢来的一匹马,而后三名门客分出一人拦下了追来的两名蒙面人,剩下的两名门客一左一右护着魏辰铭夺路而逃。
此时魏辰铭脸色煞白,只顾着策马狂奔,身后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少,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随行的门客注定寡不敌众,下场已经注定了!
“好胆!等我逃回去,我要你们全部偿命!”
没过多久,后方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一名门客回头一看,只见数名蒙面人正策马追来,两名门客对视一眼,便一同放慢了速度,其中一人对魏辰铭大声叫道:“前方就是武乡县,家主保重!”
魏辰铭此时钢牙咬碎,回头望去,只见两名门客已经调转马头,径直冲向了数名蒙面人。
“啊!”
魏辰铭愤怒的吼出声来,而后再次加快了速度,终于在追兵赶到之前进入了武乡县城。
数日之后,魏家家主魏辰铭遭遇截杀的消息传开,琅琊郡的郡守第一时间派出郡国兵,将魏家老宅全面保护了起来,同时派出大量人手彻查此案。
受到惊吓的魏辰铭待在老宅之中,一连向户部市舶司、少府商贸司、门下省新闻部各写了一封书信,将自己遭遇截杀的经过一一写明,并且指控是琅琊郡的门阀士族所为。
魏辰铭的这三封书信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一般,顿时激起了惊涛骇浪,朝野上下为之侧目。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也收到了三个部门转呈中书省的三份书信,心中自然恼怒不已。
可是让天子刘洵更为恼怒的是,并州、幽州、凉州等地,也陆续出现了截杀商贾、新兴豪族的事情,而且已经有四名商贾、两名新兴豪族家主被杀身亡!
“这些门阀士族狂妄太甚!”
天子刘洵怒气难消,那些门阀士族在规则之内无法取胜,便开始抛弃规则,恣意妄为,这样的豪族已经是朝廷的内忧,必须要予以剪除才行!
此时天子刘洵开始担心各地的局势失控,于是紧急召见了刑部尚书樊明,命镇抚司和都民司即刻出动,限期一个月彻查此案,一定要将这股歪风邪火扼杀住。
刑部尚书樊明看着各地上报的奏章,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
按理说,这些案子审查起来并不困难,毕竟各地现场都查获了截杀者的尸体,还有不少的物证,可以顺藤摸瓜的查下去。
可是现在刑部尚书樊明还有些想不通的是,天子刘洵准备查到什么地步,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于是刑部尚书樊明在沉吟了一阵之后,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此案彻查清楚并不难,只是臣不清楚天家有没有指示?”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暗道:“还是亮工理解朕啊!”
而后,天子刘洵便说道:“此番事端,决不能寒了商贾和新兴豪族的报国之心,同时更不能纵容了门阀士族的嚣张气焰,仅此而已!”
天子刘洵这么一说,刑部尚书樊明自然就明白了,拱手说道:“臣明白了,请天家放心,臣定然尽快破案!”
十余日之后,在镇抚司和都民司的联手侦查下,刑部将各地截杀案的情况全部查清,并且整理出了二十多份卷宗,呈报给天子刘洵。
在刑部整理出来的卷宗中,将琅琊郡的四家门阀、并州的一家门阀、幽州的两家门阀作为主犯,全部处以抄家、流放,以及凶手偿命的处罚,其余各地的三十七家从犯家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此番朝廷的处置不可谓不重,顿时平息了各地商贾和新兴豪族的怒火。
可是各地的门阀士族家族却心中愤怒,认为朝廷的处罚太过严厉,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偏袒商贾和新兴豪族,这明摆着就是要将门阀势力赶尽杀绝的态势!
一时间,大汉各地郡国都是暗潮涌动,门阀士足与商贾、新兴豪族之间的争斗虽然逐渐平息,但是暗地里双方却依然在较劲,双方心中的隔阂已经产生,已经不是道理可以消除的了。
刑部尚书樊明自然也收到了一些信息,并且及时将这些信息呈报给天子刘洵。
对此,天子刘洵也有所预料,不过却并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具体的情形便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河东郡。
在一处小村子里,十几名汉子聚集在一起,正在一处很是破落的院子内谈论事情。
“家主是这么交代的?”
一名留着连腮胡子、长相很是彪悍的汉子质问道,周围的几名汉子也是满脸狐疑,纷纷看向了上首的一人。
只见上首的那名汉子年纪不大,长相也带有书生气,不过腰间还是悬挂着一把长剑,应该是懂些剑术。
只见此人冷冷一笑,说道:“家主已经联络了河东郡的三十余家豪族,甚至河东郡之外的不少门阀也派人来联络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另一人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反而是说道:“此前也有不少门阀起兵反抗,可是结果呢?那些私兵还没集结起来,就被朝廷的兵马一一剿灭,那些参与其中的门阀豪族也被朝廷清查,数百年的传承毁于一旦!”
年轻汉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冷声问道:“这么说起来,你们胡家是不准备参加了?那还派你过来干什么,探听消息吗!”
胡姓汉子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说道:“我胡家乃是河东郡的名门望族,前秦之时就是门阀大族,岂会惧怕这些?我只是担心你们家主谋事不密,甚至是没有这个能力,到时候只会害了我们这些传承百年的豪族世家!”
年轻汉子闻言大笑起来,说道:“这一点就不用你们胡家人担心了,此事我家家主已经谋划了两、三年,早在朝廷准备剪除门阀世家门客、私兵的时候,我们家主就已经在做准备了。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各方也已经联络完毕,剩下的事情,就看诸位有没有一战到底的决心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置于死地而后生
三月,河东郡安邑城。
城中偏北,一处异常华丽的府邸占据了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整座府邸几乎绵延了整条长街。
这座府邸不但占地颇广,而且富丽堂皇,就连城内的河东郡府衙也比之不上,外来之人甚至都以为这座府邸是一座行宫!
此时,在破旧院落秘密谋划的年轻汉子出现在长街上,只见此人径直来到府邸大门口,抬头便看到一面匾额,一个大大的霍字非常耀眼。
这座府邸便是河东郡首屈一指的门阀家族,霍家!
河东郡霍家据说与当年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有亲属关系,可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却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而且当年霍家被天子刘洵铲除的时候,河东郡霍家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同时也足以说明河东郡霍家的庞大势力。
这名年轻汉子敲了敲门,正门旁边的侧门缓缓打开,门客一看,便将这名年轻汉子让了进去。
不多时,年轻汉子便来到府邸的一处偏院内,一名中年男子已经等候在这里,看到年轻汉子前来,便说道:“事情办妥了?”
那年轻汉子非常恭敬的行礼,而后拱手说道:“启禀家主,事情已经办妥了。河东郡以及周边的十七家门阀大族,都已经确定追随家主一同举事!”
这名中年汉子便是河东郡霍家的家主霍徽史。
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坐在上首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
霍徽史颔首说道:“你霍闵不愧是我霍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此事办得很好!”
“谢家主!”
而后,霍徽史又问道:“族中子弟和门客集结得如何了?”
霍闵拱手说道:“启禀家主,现在族中子弟已经陆续返回河东郡,正在河东郡各地的坞堡内安顿下来。至于族中门客,大部分也返回了河东郡,不过这些门客太过显眼,便没有安顿在坞堡内,而是分散安顿在各地的荒村、山谷之中!”
“恩!”
霍徽史说道:“那些参与进来的门阀能够集结多少人马?”
霍闵沉吟了一下,说道:“启禀家主,我与各方核对过,现在能够加入进来的门阀,前前后后已经有了二十三家,算上咱们史家的子弟和门客,最终能够集结三万人马以上!”
“虽然三万人马并不是很多,但是只要咱们霍家能够振臂一呼,天下郡国的门阀豪族势必会云集响应,到时候大江南北处处烽烟,朝廷和天家为了稳定天下局势,肯定会改弦更张,重新制定针对门阀士族的国策,我们霍家的目的也能够达到了!”
霍徽史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以咱们霍家的实力,绝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告诉族中上下,此番起兵也不是为了自立为王,这不是博取前程,而是取死之道!”
“此番,咱们霍家的最终目的,是逼迫朝廷做出让步,让天家看到大汉门阀的强大势力,让天家知道大汉帝国还是要倚靠门阀来维持!”
霍闵却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家主,以我之见,天家可不是受人胁迫之人,如果此番起事之后,天家依旧不愿意改弦更张,态度也依旧强硬,怎么办?”
这种情况也是一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还很大,毕竟以天子刘洵上位以来的种种作为来看,这种可能性发生的几率甚至已经超过了改弦更张的可能性!
不过,霍徽史依旧想要搏一搏,如果此番成功之后,大汉各地门阀士族的处境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完全可以一举扫清以往的颓势。
“天家大力推行新政,眼下大汉各地的变化非常巨大,同时也非常脆弱,可以说现在的新政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决不能被外力所打断。”
霍徽史忽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朝廷突然从燕然山撤军的原因!天家为了保证新政的平稳推行,为了保证朝廷财力的充盈,甚至不惜暂停对匈奴人的大决战,可见天家决心之大!”
“所以……”
霍徽史非常肯定的说道:“所以,天家绝不会冒着新政部署被打乱、新政推行的进程被打断的危险,而与咱们死战到底的!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此番咱们起事之后,天家多半会在小胜之后,派人来跟咱们接触,谈论首尾之事!”
打定主意之后,霍徽史便对霍闵说道:“立即告诉各大家,立即派能够做决断之人前来商议大事,十日之后,我要与各大家部署大事!”
“诺!”
半月之后,河东郡门阀霍家突然起兵作乱,河东郡以及周边的河内郡、司隶一部、河南郡等地,一共二十余家门阀豪族起兵响应。
这些门阀豪族无一不是当地的翘楚,每一家都是传承了上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庞大势力,突然之间起兵作乱,顿时引得天下哗然、朝野震动!
这二十余家门阀豪族纠结起来的兵力不等,像是河东郡霍家这样的大豪族,不但族中子弟人数众多,而且门客、相与都不在少数,此番便集结起一万余人马,只用了四天时间便占据了安邑城,同时还分兵向周边的几座城池杀去。
而其余的门阀豪族有的起兵数百,有的拥兵数千,二十余家门阀豪族的兵力加在一起,也有数万人马了,可谓声势浩大。
一时间,大汉各地郡国的门阀士族无不蠢蠢欲动,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朝廷,盯着天子刘洵,只等局势变化,便要决定是否杀入场内!
在一击得手之后,霍徽史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自己占据了安邑城,手中已经有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砝码了,心中的底气也充盈了不少。
于是,霍徽史并没有像预定计划那样继续分兵四处出击,而是急忙命令各大家族的兵马赶来安邑城,想要聚集所有数万兵马据守安邑城,以便应对朝廷即将展开的反扑。
可是这样的命令虽然送了出去,但是一连数日之久,霍徽史却没有收到什么回应,只有安邑城周边的两家小门阀积极响应,这两家的数百人马匆匆赶到了安邑城,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下文了!
眼见如此,霍徽史顿时恼怒不已,将霍闵找来,大声怒吼道:“再派人!告诉其余各家,此番大事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必须以我霍家的号令为先,否则各家只会被朝廷各个击破,到时候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自从起事之后,霍闵便没有留在安邑城,而是一直游走在参与起事的各家门阀之中,作为霍家与各家的联络之人,此时的霍闵对各家的态度非常清楚。
只见霍闵苦着脸,说道:“难道家主还没看出来吗?此番起事咱们进展太顺利了,刚刚拉起兵马便占据了郡治安邑城。这样的战果已经让不少门阀大家心生邪念,特别是司隶的那几家,他们甚至已经在招兵买马,看样子是准备假戏真做,真的准备造反了。此时情况,其余各家哪里还会听从家主的号令!”
“什么!”
霍徽史听到这里顿时傻了眼,自己虽然有胆子起兵,但那只是要威胁朝廷而已,绝没有胆子真的去造反。按照霍徽史的计划,只要朝廷大兵一到,自己就会立即派人前去请降,并且与朝廷商议谈判的价码。
可是霍徽史千算万算,把一切都算好了,就是没有想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这些门阀豪族竟然如此大胆,这些人真的不怕千刀万剐、举族尽灭?
看着霍徽史略显惨白的脸色,霍闵也是暗暗后悔,此时说道:“家主!此事一直是咱们霍家在牵头,如今局势失控,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咱们霍家!眼下的局势跟咱们预料的出入很大,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依旧在看戏,只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响应的,也就是说咱们暂时是没有援军的!”
“而且朝廷现在肯定正在调兵遣将,北军和三大营就在长安城,随时都是杀过来。咱们霍家何去何从,家主可要早做打算啊!”
霍闵所说的道理,霍徽史又哪里不明白呢?
可是如今霍徽史心中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是继续攻打各方,与其余的门阀豪族继续干下去,还是自家单独与朝廷接触……
就在这时,霍闵咬着牙,上前两步,对霍徽史说道:“家主,以我之见,此番形势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决不能让朝廷认为咱们霍家也有谋逆之心。所以,咱们霍家最好还是暗中与朝廷联络一下,将其余各家门阀豪族当成投名状,卖给朝廷!”
“混账!”
霍徽史猛然站了起来,指着霍闵大声呵斥道:“我霍家是门阀,你给我记住了!如果真的出卖了其余门阀豪族,就算朝廷放过了霍家,全天下的门阀豪族也会对我霍家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我霍家依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霍闵见状无言以对。
霍徽史则是不再理会霍闵,自顾自的说道:“眼下的局势,只能继续走下去!眼下我霍家手中的筹码还不够,打下去,再攻下一、两座城池,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坐下来与我霍家谈判。”
“家主的意思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连根拔起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听闻河东郡霍家起兵作乱的消息,立即召见了兵部尚书史曾、刑部尚书樊明、户部尚书史玄三人,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眼下西南方向的局势越发不稳,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战,可是这些门阀豪族又闹将起来,真是可恶至极!”
天子刘洵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着,声音之中蕴含着满满的怒意。
“这些门阀士族不思进取,只想着要坐吃山空,根本没有与朝廷共进退的雄心壮志。腐朽!腐朽至极!”
发泄了几句之后,天子刘洵便看向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问道:“大司马有何意见?”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番事态紧急,朝廷必须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绝不可让河东郡的乱象蔓延开来,否则西南方向的羌人肯定会认为时机已到,羌人的大军极有可能会提前发难!”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主张非常符合自己的意图,对于这些门阀士族,天子刘洵的意思就是严厉打击,绝不留情!
天子刘洵又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朕决议征调大军予以征讨,兵部在两日之内便要拿出一个征讨方略来,不得有误!”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赞同大司马的主张,对于河东郡霍家等反乱,朝廷必须予以重击!”
“只不过,河东郡霍家牵头的叛乱只是小节,朝廷还是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西南方向。如果朝廷征调大军杀向河东郡,是否会影响朝廷在西南方向的部署?”
兵部尚书史曾说完,户部尚书史玄也赞同的说道:“启奏天家,臣也赞同兵部尚书的主张,朝廷还是应该将主要用兵方向放在西南方向为好,如此朝廷也可以节省下大批的钱粮,可以更好的集中钱粮。”
天子刘洵闻言不置可否,看向了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参与此番作乱的门阀豪族情况,都查清楚了吗?”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刑部已经全都查明了,这份是所有参与作乱门阀豪族的情况,以及主要犯人名单!”
此时的刑部实力非凡,按照天子刘洵的几次整训下来,刑部各司的办案能力已经突飞猛进,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些后世“国~安”机构的影子。
连带着,刑部侦查信息、破除大案的速度和能力也随之大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天子刘洵和朝廷各部提供有利的信息。
天子刘洵接过中常侍耿国呈上来的奏章,仔细看了看,便说道:“好!既然有了名单,事情就好办了!”
说完,天子刘洵便对着兵部尚书史曾说道:“朝廷必须要出兵征讨,不过爱卿与户部尚书所说的也很在理。所以此番出兵,朝廷只出动北军各部便好,同时征调河东郡周边各地的郡国兵协同作战!”
“此战的首要任务便是收复安邑城,而后便要按照这份名单,直取各家门阀豪族的老巢,一个都不要放过!”
兵部尚书史曾也听明白了,当即拱手说道:“臣明白了!请天家放心,臣准备命令北军直取安邑城,同时命令各地郡国兵就地坚守,顶住贼兵的进攻。待到安邑城收复之后,便分兵攻取各家门阀豪族的所在之地!”
“没错,就是这样!”
“诺!”
天子刘洵对户部尚书史玄说道;“户部立即筹措钱粮,北军在三日之内便要出动,户部与兵部要协调好,不可拖延时间!”
“诺!”
下午时分,兵部尚书史曾乘车来到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府邸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十分高兴,在正堂中接待了史曾。
“今日叨扰大司马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尚书此来,是否为了河东郡叛乱之事?”
“正是!”
“那不知史尚书有何疑问?”
兵部尚书史曾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实不相瞒,下官从未央宫回来之后,心中便有些疑惑。既然天家已经决定以一军平定河东郡叛乱,从北军之中抽调一部便可,或者从各地抽调一些郡国兵也可,为何要将北军全部兵力投放到河东郡?这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呵呵!”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是了!河东郡的那些乱兵看似声势浩大,数万人马揭竿而起,甚至还拿下了河东郡的郡治安邑城,寻常人看来已经是一大祸事了。可是仔细想来,那数万人马只是各家门阀豪族的门客、族中子弟,根本没有多少临战的经验,更没有精良的装备、娴熟的战技,根本不足为虑。而安邑城之所以会陷落,也是因为河东郡霍家本就在城内,这么多年的盘踞与经营,肯定在城内有不小的势力,所以安邑城的陷落也是取巧而已。”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了看兵部尚书史曾,只见其陷入了沉思,而后继续说道:“如此,天家为何还要出动北军所有的兵力?以我之见,这就是天家的高明之处了!”
这时,兵部尚书史曾顿时明白过来,说道:“大司马的意思是,天家在敲山震虎?”
“没错!”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眼下刑部那边肯定已经有了结论,河东郡发生叛乱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都在观望之中,一旦叛军取得优势,或者朝廷出现一丝软弱的态度,那些在观望的门阀豪族肯定要赤膊上阵,一定会加入到叛军之中。所以,天家便要以猛虎扑兔之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河东郡叛乱。”
兵部尚书史曾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则是赞叹道:“天家就是要以这种不可抵挡的强大战力,一举扫平河东郡的叛军,用这些叛军的首级,来震慑天下!”
“如此说来……”
兵部尚书史曾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说来,此战过后,天家是准备对河东郡以及周边郡国的门阀豪族,进行一番大清理了?”
“不!”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大清理的事情了。在我看来,此番的叛乱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天家肯定也看出这个机遇,绝不会错过的。”
“大司马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天家肯定会借着这次叛乱的机会,对河东郡和周边郡国的门阀豪族进行一次重击!而那些参与此番叛乱的门阀豪族,已经注定要被天家连根拔起了,甚至此战过后,河东郡可能不会再有门阀存在了!”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骇然变色。
两日过后,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集结北军各部五万余将士,东出长安城,直奔河东郡杀去。
与此同时,户部和兵部在短短几天之内便筹集了大量的军械兵备和钱粮补给,开始源源不断的运往河东郡。
当北军的斥候第一次出现在河东郡的时候,霍家和所有参与此番叛乱的门阀豪族都知晓了消息,众家族瞬间傻掉了,所有人都不相信,朝廷竟然会出动北军,天子刘洵竟然会动用北军来攻打自己!
“这不可能!”
事情已经超出了霍徽史的预料,北军竟然出现在河东郡!
按照霍徽史的计划,此番大战,朝廷最多是调动河东郡以及周边郡国的郡国兵前来,这已经是朝廷能够下定的最大决心了。
而霍家等参与叛乱的门阀豪族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拖延时间,最好是能够小胜一场,如此便可以赢得与朝廷谈判的资本,争取到可能性!
可是如今形势大变,朝廷不但直接出动了北军五万余精锐大军,而且还调集了大量的钱粮兵备,完全是按照一场国战来准备的,朝廷如此应对,瞬间让所有人没了对策,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连带着,当朝廷出动北军平叛的消息传开之后,大汉各地郡国的报社都刊登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都傻了眼,原本那些在观望等待的门阀豪族纷纷偃旗息鼓,全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提前在的一些准备被人看出来。
如此局势对于霍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绝境了:内无精兵、外无援军!
此时,霍徽史看着手中的《长安月报》,看着上面非常醒目的大标题:北军业已出动,宵小灰飞烟灭!
这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全都刺在霍徽史的心头,让其痛不欲生。
“早知今日,在新政之下我霍家损失再大,也不会如此行事的!”
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来人!让霍闵立即赶来,我有事商议!”
门外,一名门客慌张的说道:“启、启禀家主,霍闵他……”
霍徽史猛然站了起来,厉声喝问道:“他如何了!”
“家主!霍闵他不见了!”
“啊?”
霍徽史瞬间没了心气,颓然的坐了下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杀一儆百
安邑城。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策马阵前,此时在其身后便是五万余北军将士组成的巨大军阵,猎猎战旗正在迎风招展,初春的寒风也无法掩盖住大军的萧杀之气!
此时,霍徽史战战兢兢的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无边无尽的汉军军阵,心中充满了恐惧,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在安邑城内,霍家的门客和族中子弟足足有一万人上下,再加上其余门阀豪族派来的零散人马,以及霍家从城内临时征召的青壮,此时城内的防守兵力已经达到三万人上下。
但是这三万人马可以说完全是乌合之众,不要说天下闻名精锐北军,就算是普通的郡国兵也可以将其碾压。
此时城内的守军人心惶惶,哪里还有迎战的胆气,甚至不少临时征召的青壮都开始四处奔逃,而霍家和其余门阀豪族的人马也阻拦不住,甚至被这些青壮裹挟着一同溃逃。
霍徽史得知这一情况之后,顿时暴跳如雷,急忙命令各处加紧防备,所有临阵脱逃之人就地斩杀。
数十名霍家的门客被派了出去,可是这些门客并没有前去传达霍徽史的命令,而是直接一哄而散,直接朝着城内逃去。
此时的霍徽史看着城内的纷纷乱象,心智已经开始崩溃。特别是听到一名家人在旁边哭喊着,霍家老宅正在被城内乱民围攻,甚至自己的一个儿子都在对峙之中被杀死,霍徽史顿时感到一阵眩晕,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也仰面倒在了城头上。
随着霍徽史晕死过去,整个安邑城也陷入了混乱之中,城内到处都是趁火打劫的游手和贼匪,就连霍家和其余门阀豪族的门客、族中子弟也加入其中,整座安邑城已经变成了一处人间炼狱。
就在此时,安邑城西门附近,一名狱卒手持长刀出现在一处小巷子里,在其身边还有二十多名汉子,这些人都是狱卒的同僚,或者是各自家中子弟。
“现在城内已经乱了,而北军数万兵马就在城外,如果让北军攻入城内的话,安邑城便会万劫不复,彻底败亡在战火之中!”
这名狱卒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咱们夺下西门,放城外的北军入城,不但可以让安邑城免去一场灾祸,也可以博取天大的功勋!诸位,可愿随我同往?”
二十多名汉子齐声低吼:“我等愿往!”
众人手中都拿着各式兵器,长刀、短刃,甚至是木棍,不一而足。
此时,狱卒探头看了看,只见西门附近的看守人马已经散去大半,想来是去城内劫掠、“快活”了。
而西门附近的看守人马也只有十几人而已,多是霍家的门客。
“走!”
狱卒低吼一声,抄着长刀就冲了进去,身后的二十多名汉子也纷纷跟上,怒吼着冲向了西门。
城外,北军大阵中军。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望着远处的城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屯骑校尉策马而来,拱手说道:“将军!大军何时攻城?”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摆了摆手,说道:“不急!让各部将士原地休整,等候命令!”
屯骑校尉闻言一愣,说道:“将军,大军已经将安邑城团团包围,正应该督军猛攻,岂能让城内贼兵有充足时间备战?”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瞪了屯骑校尉一眼,说道;“急什么!安邑城不比西域城池,一旦开打,城内的百姓都要遭殃!”
屯骑校尉自然明白这些,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说道:“将军仁慈,末将明白。只是光是围而不打的话,也拿不下安邑城啊!”
“这些不用你来管,去!跟将士们休息一下,等候命令!”
屯骑校尉见状没有办法,只好拱手而退。
与此同时,正在西门附近守卫的霍家门客早已经心不在焉了,众人不是对自己前途感到恐惧,就是想着去城内发财,要不然就是想着如何逃出城去,根本没有人专心守卫这里。
猛然间,众人发现了狱卒一众,看着杀气腾腾的众人,这些霍家门客竟然一哄而散,除了三两人迎着冲了上去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门客都四散而逃,根本没有迎战的心气。
狱卒大吼一声,一刀砍杀了迎面上来的一名霍家门客,另外两名霍家门客也被身后的二十多名汉子乱刀砍杀,众人奇迹般的只用了一个冲锋,便占据了西门!
狱卒见状狂喜,大声吼道:“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几名汉子大步上前,奋力的将沉重的门栓抬起,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狱卒当即冲了出去,对着城外数百步外的北军大阵怒吼道:“进城了!击杀奸贼!”
远处,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见状大喜过望,笑着对左右将校说道:“好!看来我没白等。”
紧接着,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对传令兵说道:“传令各部,立即入城,清剿城内贼兵,安抚百姓!”
“诺!”
数队传令兵立即策马前往各部传令,很快北军各部便展开了攻击,屯骑校尉更是率领屯骑营将士策马冲锋,从西门直接冲进了安邑城内。
此时城内的三万乱兵已经不战自溃,待到屯骑营的铁骑大军开进城内,这些乱兵更是惊恐的四散而逃,根本不敢阻挡。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北军各部便占据了安邑城的各处城门,并且以屯骑营为先锋,直接占据了城内的府衙和府库等重要地点。
步兵营和越骑营将士则是在城内开始巡视,镇压城内的游手和贼人,尽快安抚城内的百姓。而霍徽史也在第一时间被北军将士擒获。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霍徽史,冷笑一声,对左右将校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没想到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步兵校尉拱手说道:“将军,此人如何处置?”
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天家已经有旨,贼手擒获之后立即格杀,首级传送长安城,明告天下!”
“诺!”
当日,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向长安城送去了捷报。而霍徽史和霍家子弟等各方头领,祸乱城内的贼首等,被北军将士押解到城内街口,一并斩首示众,上百颗血淋淋的首级被悬挂在城头,城内百姓无不拍手称赞!
两日之后,北军各部便分兵奔赴各处,开始围剿河东郡各处的乱兵。而各地的郡国兵也开始纷纷展开反击,配合北军各部的进击。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场席卷河东郡以及周边几个郡国的叛乱便被平息,贼首霍徽史和二十余个门阀豪族的家族被斩首,数百骨干被擒杀,数千人被刑部羁押,这些人的下场也基本定下,注定是要被流放和重办!
这场战事的胜利转眼之间就被各地郡国的报社登上了报纸,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顿时被震慑住,纷纷偃旗息鼓,甚至一些门阀豪族还主动向当地郡国检举揭发,一时间各地郡国变得风平浪静。
同时,很多门阀豪族面对朝廷的重压,面对汉军强悍的战力,面对天下大势的走向,开始思考家族未来的发展了。
对于这些门阀豪族来说,适应不了新政、参与不了新兴产业,充其量就是损失一些钱财,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家族实力受到些损失。
可是如果继续与朝廷对着干,那就是族灭身死的下场,河东郡霍家等豪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长安城,未央宫。
门下令萧望之正在向天子刘洵禀报政务。
“启奏天家,眼下在新闻部的引导之下,各地郡国的报社正在宣扬此次平乱的胜利,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也老实了很多,甚至不少门阀豪族都在向朝廷示好,看样子是准备改弦更张了。”
“很好!”
而后,天子刘洵又看向了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刑部可有情况?”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刑部都民司已经陆续收到了上百份检举,现在都民司已经派出人马前往各地郡国,对上百份的检举信予以核对,准备趁此机会打击各地的门阀豪族势力!”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很好!看样子此番出动北军平乱的红利已经开始了!”
刑部尚书樊明笑着说道:“天家所言极是,现在各地郡国的门阀豪族已经被吓破了胆,朝廷新政的推行阻力大为减少,可以说是收获颇多啊!”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另外,刑部镇抚司要开始核查各地郡国府衙内的官吏情况,朕准备用一年的时间,将所有出身于顽固门阀豪族的官吏予以裁撤!”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如此一来各地郡国府衙的官吏至少会被裁撤三成以上!
“天家,此时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时不我待!”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西南战事即将开始,不同于对匈奴的战事,西南方向就在长安城以南,朕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决不能让长安城千里之内烽烟不断!”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经济战
先零羌。
这一日,先零羌豪帅滇零盯着一副非常简陋的舆图,正在沉思着。
忽然,一名小帅大步走进大帐内,行礼说道:“豪帅!各部都在暗中调集兵马,按照豪帅的命令,各部都分出疑兵前往金城郡各处,不断骚扰汉军。同时,各部的主力兵马正在借助山川地形向我部靠拢!”
豪帅滇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名小帅名叫东影,原本是先零羌的一名奴隶,因为身强力壮、悍不畏死,被豪帅滇零看中,直接提拔为部落的小帅,统领数千兵马。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帅东影对其感恩戴德,非常的忠心。
眼见豪帅滇零没有回应,小帅东影继续说道:“豪帅,咱们什么时候出兵?现在部落中的勇士都已经安耐不住,想要拿下汉人的城池,占据那些繁华之地!”
豪帅滇零并不是莽撞之人,对于汉军的强悍、以及大汉帝国的强大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此番先零羌之所以准备起兵,还是因为大汉帝国连年征战,此前又与匈奴人鏖战许久,对于国力肯定消耗巨大,所以豪帅滇零才看到了机会,认为羌人可以捞到好处。
豪帅滇零看了看小帅东影,说道:“不要着急!汉人实力强大,现在还不知道匈奴人那边的动静,而且也不知道汉人对于边境摩擦是什么反应,咱们还要再等一等,静观其变才好!”
“还要等啊?”
小帅东影有些失望的说道:“豪帅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谨慎?”
豪帅滇零说道:“你要记住,大汉帝国是一个无敌于天下的巨人,要想和这样的巨人过招,必须要小心翼翼,必须要反复的试探,抓住机会不断消耗大汉帝国的实力。而且,我们也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决不能被些许的小胜利蒙蔽双眼,要知道及时收手的道理!”
小帅东影虽然并没有听明白,但还是行礼答应下来。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收到了兵部呈上来的战报,得知西羌各部开始蠢蠢欲动,不断在西南边境各地创造机会进行摩擦。
对此,天子刘洵当即召见了兵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眼下情形如何应对?”
天子刘洵问的直截了当,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回答也非常直接:“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应命令西南各地的郡国兵,面对羌人的挑衅,必须予以强硬的反击!”
兵部尚书史曾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行事,会不会刺激到羌人部落,会不会给羌人开战的口实?”
“不会!”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以我之见,眼下的情况多半是羌人的试探,如果朝廷不予以强硬的回击,肯定会大大助长羌人的嚣张气焰!如此,才会让羌人肆无忌惮的纵兵为祸!”
兵部尚书史曾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觉得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反对。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就按照大司马的意见,兵部立即行文西南各地郡国,命各地驻守的郡国兵严防死守,坚决击退羌人的一切进攻和挑衅!”
“诺!”
“还有……”
天子刘洵继续说道:“再以兵部的名义行文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命其立即整军备战,防止羌人可能发动的大规模突袭!”
“诺!”
接着,天子刘洵指着大殿内的舆图,对二人说道:“如今羌人反叛的迹象越发的明显,朕对此并不是很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朕现在担心的是匈奴人那边,万一西南战火燃起,匈奴人趁火打劫如何是好?”
兵部尚书史曾认为,此时匈奴人的实力已经被极大的削弱,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能力威胁到北疆各处,所以朝廷只需要调集一部分兵力监视匈奴人即可,不需要再投入大量的兵力。
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则认为,匈奴人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匈奴人的铁骑来去如风,而且兵力也在二、三十万以上,所以朝廷不能放任自由,还需要严密的关切一番,最好调集足够的兵力,在西域和北疆各地据险严守。
听完二人的意见之后,天子刘洵说道:“二位爱卿所言都有道理。匈奴人如同大漠上的野草一般,随风而涨,不可不防!不过眼下朝廷既然已经将主攻方向放到了西南,就不应该分重兵防备匈奴方向;可是如果朝廷没有必要的措施,匈奴人肯定会冲上来插一手。”
天子刘洵的话很是耐人寻味,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不知道天子究竟准备如何应对匈奴人的威胁。
只听天子刘洵说道;“匈奴人久居大漠,其部以游牧为生,可以说匈奴人的经济非常脆弱,特别是眼下匈奴人屡遭大败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并不上市史曾都有所明悟。
“因此,朕准备对匈奴人展开经济战!说白了,就是要封锁边境,严密封锁运往大漠的盐铁、粮食、布匹、药品等一切物资,严禁任何人、任何商队北上大漠!”
天子刘洵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走到舆图跟前,指着舆图上匈奴的位置,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说道:“朕要将匈奴人饿死、困死,朕要让匈奴人连南下的粮食都囤积不足!”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闻言震骇不已。
数日之后,尚书省联合兵部、户部、百工部,以及少府一同发布命令,从即日起封锁大汉帝国北疆边境,彻底断绝联系匈奴人的北方商路。
几乎就在同时,中书省向西域各国发布国书,要求西域各国一同参与对匈奴人的经济封锁,全面切断匈奴人获取粮食、铁器、布匹等各种物资的途径!
而兵部还单独向幽州一带的乌桓人,以及东北方向的鲜卑人发布了命令,要求乌桓人和鲜卑人立即断绝与匈奴人的商贸往来,并且不得向匈奴人提供兵源和战马、兵备!
一时间,大汉帝国东北方向的鲜卑人和乌桓人,以及西域数十邦国全部响应大汉帝国,匈奴人仿佛一夜之间陷入了绝境之中。
匈奴人原本就非常脆弱的经济瞬间拉胯,不少部落都陷入了危机之中,部落中的牲畜开始被严格分配起来,就连匈奴单于庭都开始了食物配给,准备集中全力度过眼下的困难。
随着大汉帝国发动此次经济战,虚闾权渠单于如遭重击,差一点就被挤垮倒下。
此番,虚闾权渠单于咬着牙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对策,并且搜刮各部的金银钱财,准备向北方的丁零人和西面的大月氏和大宛购买牲畜、粮食,做好长期的对抗准备。
大帐内,卢屠王脸色铁青的说道:“大月氏与我匈奴乃是世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援助咱们的,大月氏人巴不得咱们匈奴人死光呢!至于大宛国,他们多半也会迫于大汉帝国的威胁,不会向咱们提供粮食和牲畜的!”
说到这里,卢屠王苦笑一声,说道:“至于丁零人,他们也许会向咱们提供粮食和牲畜,可是丁零人一定会落井下石,一定会趁机在咱们身上大赚一笔!”
众人都是点头赞同,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匈奴人唯一能够获取粮食和牲畜的方向,便是北面的丁零人。
可是众人同样明白,丁零人一定会借此时机,将匈奴人的真金白银,甚至是最后一丝气力敲诈出来!
“我也知道!”
虚闾权渠单于重重叹息一声,对各部落首领说道:“可是眼下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众人漠然以对。
随后,虚闾权渠单于下令:匈奴各部全力囤积粮食和牲畜,并且所有的粮食和牲畜要优先供应给各部的铁骑大军,要优先保证匈奴铁骑大军战力不失!
同时,虚闾权渠单于命令各部首领向单于庭供应金银财货,要集中整个匈奴的财力,从丁零人那里获取粮食和牲畜,以便渡过这次难关。
“我大匈奴本就不事生产,眼下又是初春时节,正是各部牲畜繁衍的时候,各部的口粮都是青黄不接,汉人在此时封锁各部,其用心何其狠毒!”
虚闾权渠单于愤恨的说道:“各部一定要坚持住,各部留作繁衍的牲畜不可屠杀,要尽量控制粮食的消耗速度,等待单于庭从丁零人那里获取粮食和牲畜!”
各部落首领闻言纷纷行礼赞同,可是虚闾权渠单于依然能够看得出来,众人对于渡过这次难关没有任何信心。就连一向对单于庭最为忠心的卢屠王都是如此,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匈奴各部愁云不展的时候,大漠上突然风云变幻,匈奴各部都遭遇了暴风雪,甚至不少的小部落一夜之间被暴雪掩埋,举族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上!
这一次,匈奴各部的损失异常惨重,各部部众死伤狼藉,各部的铁骑大军也折损颇多,原本就已经数量下降的牲畜更是被冻死很多,一时间匈奴各部竟然到了灭族绝境的地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军工产业连
长安城西南,百工部工坊。
天子刘洵的銮驾正从工坊群驶出,沿着官道向北面行进。
三百期门精骑和五百羽林精骑在前后护卫着,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亲自率部随行,銮驾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行进着,几乎将官道都完全堵塞。
百工部尚书杨墨和少府商贸令王炆并肩而立,二人刚刚送走了銮驾。
望着渐行渐远的天子銮驾,百工部尚书杨墨感叹一声,说道:“天家此番前来视察,可是给我百工部压下了千钧重担啊!”
商贸令王炆这些年来担任商贸令,已经养成了一身是贵气,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草莽气,此时笑着说道:“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不管是北面的匈奴人,还是西南的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天家心中也是烦闷啊!所以,咱们这些朝廷官吏,就要尽心竭力,为天家分忧才是!”
“呵呵……”
百工部尚书杨墨笑着说道:“说得是!天家此番视察,命我百工部尽快研发各类用于铸造火器的器械,或者是工具。一天之内,百工部便立项一百一十八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过虽然压力巨大,但是我和百工部所有同僚,定当全力以赴!”
商贸令王炆自然明白百工部尚书杨墨的意思,说道:“今日天家之所以让我随行视察,便是为了帮助杨尚书分担压力!我商贸司虽然重在经商,但是商贸司之下也有不少的工坊,特别是工坊处、车辆场、器械场三处,都可以为百工部提供助力。”
说到这里,商贸令王炆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杨尚书将需要我商贸司出力的项目列举一下,今日便交割一下,我回去之后也好与属下各处妥善部署一番!”
百工部尚书杨墨闻言大喜,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就有劳王大人了!”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端坐在车驾内,兵部尚书史曾陪同在一旁。
“启奏天家前面就是兵部军工司的工坊群了,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嗯。”
天子刘洵看着窗外正在倒退的景色,说道:“今日在百工部工坊,朕专门将百工部尚书和少府商贸令找来,给他们压下了大批的研发项目,为的就是给兵部减轻压力。爱卿可要明白朕的用心!”
兵部尚书史曾自然明白,此番天子刘洵突然出城巡视,为的就是要大举研发新式的兵备和兵器,而且还是以火器为主的新式兵备、兵器。
虽然朝野上下都不知道如何在战场上使用火药,也不知道火器的用法,甚至不知道火器长什么样子,但是天子刘洵却非常重视,为此还将朝中数名尚书拉了过来,陪着自己在长安城外转了起来。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天家放心,此前中书省转办到兵部的几份图样,现在已经全部立项,正在军工司的工坊群内日以继夜的研发着,臣也时时过问,一定不负天家的期望!”
天子刘洵说道:“这还不够!”
说完,只见天子刘洵从手旁的一个楠木匣子内,取出了一摞数十张图样手稿,递给了兵部尚书史曾。
“这些都是朕设计出来的火器图样,一会儿到了工坊群,爱卿就交给军工司,全部立项展开研发!”
“这……”
兵部尚书史曾双手接过图样,脸色却变得有些难色。
“怎么?兵部可有困难?”
兵部尚书史曾顿了顿,便直接说道:“启奏天家,兵部确实有困难,军工司现在正在进行的研发项目至少有七十多项,如果再加上这几十份图样的研发任务,军工司的百工和人力根本不够用的!”
天子刘洵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道:“看来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啊!”
接着,天子刘洵便说道:“爱卿应该想一想,朕今日为何要先去百工部工坊群,为何还要拉上少府的商贸令?”
看着陷入沉思的兵部尚书史曾,天子刘洵直接说道:“朕是在为兵部铺路啊!朕将火器研发的基础事务全部交给了百工部和少府商贸司,所有研发、打造火器所需的器械、原料、工具,都由百工部和少府商贸司负责研发,兵部军工司只需要火器的具体研发事宜便可,甚至一些不重要的火器零件都可以交给百工部去负责研发!”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意味深长的看着兵部尚书史曾,说道:“朕今日所做的事情,就是要打造一条火器研发的军工产业链,就是要为兵部军工司研发火器奠定基础,爱卿难道还不明白吗?”
听到这里兵部尚书史曾哪里还会不明白?当即拱手说道:“天家思绪深远,臣所不及!如此,臣便再无顾虑,兵部军工司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这些图样的样品来!”
这样的话语虽然听着顺耳,但是天子刘洵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任何研发的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技术积累、没有任何参考实物的火器研发?
于是,天子刘洵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朕为爱卿打好基础,剩下的事情就看爱卿和兵部军工司的了。不过时间上不必担忧,朕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兵部上下尽心尽力便好!”
说话间,天子乱建便来到了兵部军工司工坊群,一众上百人的迎接队伍已经等候在工坊群的正门外。
天子刘洵在兵部尚书史曾和军工司大小官吏的陪同下,视察了工坊群各处,特别是对火药和火器的各个研发项目进行了视察,并且按照自己知晓的一些后世知识进行了点拨。
当然了,天子刘洵提出的这些建议只是作为参考而已,主要还是需要军工司的百工们自行领悟和进取,毕竟任何技术、任何知识,都是需要实践来检验的,否则也无法形成技术积累。
天子刘洵在兵部军工司工坊群一待便是数日之久,直到五天之后,天子銮驾才从这里出发,返回长安城。
当天子銮驾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子刘洵步入宣室殿的时候,忽然发现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户部尚书史玄已经等候在此。
“二位爱卿有事?”
天子刘洵有些诧异的询问着。
随行的中常侍耿国急忙小步上前,低声说道:“启奏天家,大司马和户部尚书已经呈过觐见折子了,仆也在路上向天家禀报过……”
“呃?……嗯!”
天子刘洵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经过中常侍耿国的提醒,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哈哈!”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二位爱卿坐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户部尚书史玄都是再次行礼之后,才跪坐在一旁。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户部尚书史玄先后~进言,向天子刘洵禀报了这段时间以来,朝廷为应对西南方向大战而做的一些准备。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心中踏实了不少。
如今朝廷上下已经开始积极准备西南方向大战,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会同兵部,负责制定大战的方略,已经调配民夫和兵备、军械,为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提供有力支援。
而户部尚书史玄则负责大战的粮饷筹措等事宜,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充足。
二人禀报完毕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这几日不在宫中,听闻是去了城外的工坊群视察了?”
天子刘洵说道:“的确!眼下朝廷迫于随时可能爆发的西羌战事,上上下下都在积极备战,朝廷也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同时,匈奴方面实力犹在,而西南方向的羌人也不是善茬,朝廷依然要面对两面强敌!”
“以我汉军眼下的战力和兵备来看,虽然不惧羌人,也可以保证此战必胜,但是大军将士要付出的伤亡、朝廷要付出的代价依然会很重,所以朕必须要有所应对!”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户部尚书史玄对视一眼,二人都想到了一个事物:火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是将火器当成此次大战的制胜法宝了?”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的确是将火器当成法宝,但是此番西南对羌人的大战能不能用得上火器,还要看兵部军工司的研发进程够不够快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感叹道:“还请天家恕臣愚钝!臣一直以为两军对阵,首要是弓弩迎敌,而后是铁骑冲击、步卒推进,如此才能取胜、克敌。可是要用上火器的话……”
天子刘洵自然明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意思,其是一个标准的大汉武人,认同真刀真枪克敌制胜的道理,对于眼下还虚无缥缈的火器,自然是看不上、不信任的!
此时天子刘洵也无意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争论什么,或者是探讨什么,还是让事实说话比较好。
于是,天子刘洵只是笑着说道:“火药的威力二位爱卿都知道,至于火器的厉害嘛,到时候演示一番就都清楚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研发突火枪
六月,西南局势日益严峻,根据兵部的奏报,各羌人部落的骚扰行动越发的频繁,甚至很有些肆无忌惮的做派,羌人的散兵开始出现在护羌城等地的郊外。
红翎快马将急报送到长安城的时候,天子刘洵正在听取兵部尚书史曾关于军工产业链的奏报。
忽然听闻羌人的异动加剧,天子刘洵不由得眉头紧锁,对兵部尚书史曾说道:“看来时不我待啊!”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眼下军工司各项目已经全面推进,虽然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尚没有到出成果的时候啊!”
天子刘洵说道:“朕知道!只是军工司的研发速度要加快了!”
“加快?”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过几日,朕会派人给军工司送去一些火器图样,军工司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一些进行试研制。眼下西南方向大战在即,如果此番可以赶上时机,可以极大的减轻我汉军将士的伤亡,节省国家的负担!”
兵部尚书史曾只觉得心中压力巨大,不过还是拱手说道;“臣明白了!请天家放心,臣一定会尽力的!”
“不过爱卿也不要太有压力,如果军工司那边的进展实在赶不及的话,也不必勉强!”
入夜时分,天子刘洵便开始在寝宫内秉烛沉思。
按照天子刘洵的意思,最好的情况便是军工司能够研发出后世明代的鸟铳、密鲁铳、迅雷铳等大杀器。但是天子刘洵的心中也很清楚,以此时大汉帝国的科技水平与手工业水平,根本不可能研发出如此成熟的火器,这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天子刘洵从实际情况出发,将大汉帝国第一款火器定位在“能用”、“可靠”、“技术含量低”这三个要素上。
于是,天子刘洵在纸上写下了火箭二字,这对于眼下的大汉帝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真正存在的困难便是装药量和制造成本问题。
不过在汉军远程杀伤力非常客观的情况下,区区火箭的实际价值就大打折扣了,毕竟火箭也只是加上一些火药推进的箭矢而已,以汉军现有的弩炮、强弓硬弩,根本没有必要投入人力物力去研发火箭。
如果是后世神机炮那样的“火箭车”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只是这其中涉及的技术难关,一点也不必研发火铳简单,在短时间内是不用再想这些了。
思前想后许久,天子刘洵忽然想到了后世宋代,可以说华夏的火器成建制、成规模的使用,就是在宋代!
而宋代火器的一个开创之举,便是发明创造了突火枪。突火枪可是后世公认的枪械“始祖”!
后世宋理宗开庆元年,宋军将领陈规在守德安(今湖北安陆)时首先制作使用。这种枪的枪管是用长竹竿制成的。使用时,需两人协作,将火药装入管内,一人持枪,一人点火,靠喷射出来的火焰烧敌人或焚毁敌人的攻城器械。
突火枪用粗竹筒制成,枪内装有‘子窠’,就是原始的子弹。火药点燃后产生强大的气体压力。把‘子窠’射出去。突火枪开创了管状火器发射弹丸的先声,将燃烧性火器过渡到了管形射击火器,可以说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天子刘洵一面回忆着后世的一些关于突火枪的资料,一面开始绘制突火枪的图样。
在天子刘洵的笔下,突火枪的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有一个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发射时以木棍拄地,一手手扶管身,一手点火,发出一声巨响后,射出碎石或者弹丸。
另据《金史》记载,后来金军在作战中使用过飞火枪,这种枪喷出的火焰达十几丈远。还有在寿春府(今安徽省寿县)又有人创制了一种突火枪。其枪管是用巨竹做成的。射击时,里面装上火药,然后安上“子巢”,火药点燃后发生爆炸和喷射火焰,火药燃烧后产生的气体推力把“子巢”射出,以击伤敌军人马。据说,其声音可以传至150步。
此时天子刘洵绘制的图样上突火枪的子窠就是铁砂、碎瓷片、石子、火药等的混合物。从某种意义上理解,天子刘洵绘制的突火枪就是一种原始的散弹枪。
不过按照天子刘洵的估计,受限于此时大汉帝国的生产技术上的限制,以及眼下火药的推力相当有限,这种突火枪如果能够研发出来,其射程也就在百米左右,而且射击精度和射程比较难以控制。
天子刘洵记得在宋代的时候,因为其枪管为天然竹管,在射击几次之后,枪管的竹质部分会因火药燃烧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甚至直接导致炸膛。到后世元代时,竹制的突火枪逐渐改进为金属制的火铳。
所以,天子刘洵决定跨过竹管的阶段,直接以精铁制作铳管。突火枪的威力和射程都远不及后世的鸟铳和密鲁铳等火铳,所以对于铳管的要求也相应的降低了一些。天子刘洵估计以现在大汉帝国的冶炼技术,应该可以研发出来。
天子刘洵一直绘制到了深夜时分,手中的图样也一改再改,一连改了七稿才最终定了下来。
看着图样上略显粗糙的突火枪样式,天子刘洵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图样上的突火枪已经是经过天子刘洵改良的样式了,不但将铳管由竹制改为铁质,而且还优化了火药储藏室,增加了铳管的厚度和长度,以增加突火枪的威力和射程。
另外,天子刘洵特意增加了“枪托”,以增强汉军将士发射时的稳定性,提高突火枪的射击精度。
不过虽然改良了不少,但是图样上的火器依然还是突火枪,依然还是需要两名将士来协作使用,一名将士负责瞄准和射击,一名将士负责稳定铳身和支架。
另外,这种突火枪的射击速度很慢,因为这种突火铳装卸弹药的步骤注定会很繁琐。按照天子刘洵的估计,差不多要三到五分钟才能射击一发,这样的速度注定无法形成持续性火力,除非天子刘洵打定主意以绝对的数量来弥补速度上的不足。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装备火器的意义,有这些钱粮,还不如去装备强弓硬弩和精良铠甲了。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
天子刘洵微微一笑,也算是自我安慰了一番。
毕竟这份突火枪图样能够研发出来的话,大汉帝国就算是一只脚迈进热兵~器时代了,而且这也算是此时世界上的第一种火器,可以用于实战的火器!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觉得热血沸腾,自己早就梦想着为大汉军队装备火器。虽然此时大汉雄师不论是装备、兵力、战力还是组织能力,都是当下世界第一,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毫不为过。
可是天子刘洵心中明白,这些都是建立在大汉帝国强盛的基础之上,此时汉军的装备和组织能力与同时代的大帝国并没有代差,还是处于同一时代。
这对于天子刘洵来说,可以说是不能接受的。在天子刘洵的心中,依然梦想着看到汉军将士手持火器、火炮,以强悍的战力和装备,轻而易举的碾压所有对手的情景!
而此时研发突火枪,便算是实现这一梦想的第一步吧。
次日,天子刘洵将突火枪的图样交给了中常侍耿国,说道:“你亲自将这份图样送到兵部去,告诉兵部尚书史曾,立即在军工司建立项目部,尽全力突击研发这份图样上的火器。”
“诺!”
中常侍耿国小心翼翼的接过图样,当着天子刘洵的面,将图样装在了一个木匣子里,并且用火漆封好。
天子刘洵检查过后,继续说道;“告诉兵部尚书史曾,这个项目属于帝国绝密,是与火药同等级的绝密!除了他自己和军工司负责此事的项目部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知晓,如有泄露,杀无赦!”
中常侍耿国闻言不由得一愣,而后急忙拱手说道:“仆知晓!”
当日,中常侍耿国在一百名羽林精骑的护卫下,飞马来到兵部府衙,将突火铳的图样和天子刘洵的手诏交给了兵部尚书史曾。
同时,中常侍耿国还将天子刘洵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兵部尚书史曾:“这份东西可是事关重大,天家对此事极为重视,还望史尚书慎重啊!”
兵部尚书史曾自然明白,拱手谢过中常侍耿国的提醒,当即开始部署研发事宜,并且请中常侍耿国回去之后代为向天子刘洵禀报此事。
两日之后,天子刘洵接到兵部尚书史曾的奏报:兵部军工司已经成立了突火枪研发项目部,兵部已经投入了此时能够调集的所有人力和物力。
天子刘洵看过这份奏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定的放在一边存档。而此时天子刘洵的手中又拿起一份奏章,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海军筹建诸事疏!
第三百八十八章 海军理论建设
如今大汉海军学院和大汉海军技术学院已经全部建造完成,并且已经招收了一大批学员,正在紧张的授课之中。
与此同时,大汉海军将士的整编工作也进展顺利,目前已经有六批海军将士整编完毕,全部被分散安顿到各支舰队之中。
其中,幽州舰队和扬州舰队是天子刘洵钦定的重点建设舰队,已经整编完毕的六批海军将士优先补充进这两支舰队之中。
而此时各地造船厂改造、新建的战舰,也同样是优先在幽州舰队和扬州舰队之中服役。
至于山东舰队和珠崖舰队则是徇情补充兵力和战舰,只要暂时可以维护山东和南方海域的安靖便可,暂时不需要这两支舰队有多大的战力,毕竟此时大汉帝国周边部落、国家的海上力量还非常弱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两支舰队只需要维护来往商船的秩序便可。
此时,在兵部尚书史曾呈上来的奏章中显示,大汉各沿海郡国陆续兴建的海军类工坊,已经进入了完工的高峰期,各地郡国之中积极备考海军学院的人才也是趋之若鹜。
自从天子刘洵定下海军的两所学院也并入会试制,每次会试举行都要专门开设海军科目,供各地郡国的人才报考之后,民间备考海军两所学院的热潮便没有停歇过,反而呈现出越来越热门的态势。
对此天子刘洵非常满意,毕竟这股风潮是自己一手推动起来的,也许大汉帝国可以借助这股风潮走向海洋,汉民族的未来也许会就此发生转折,从专注于陆地转变为海陆并举!
看过兵部尚书史曾的奏章之后,天子刘洵便诏令中书省,命中书省联络各地郡国,选拔当地有才干的航海人才和造船人才入长安城,天子刘洵准备在未央宫明台召见这些人才,借此向天下人展示朝廷珍惜海事人才的决心,以便将这股风潮维持下去。
中书令魏相不敢怠慢,急忙拟定诏令,没过多久便诏令各地郡国,一时间天下人为之雀跃,无数海事人才为之欢呼。
各地郡国纷纷开始选拔人才,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各地郡国便选拔了上百名海事人才。这些人才有的擅长造船工艺,有的擅长航海驾船,有的擅长观望星座、辨别方向,都是当地首屈一指的海事人才。
就在中书省颁布诏令一个月之后,这上百名各地郡国选拔出来的海事人才聚集长安城,在京兆尹赵广汉的统一安排下,全部入未央宫,在明台得到了天子刘洵的召见。
这上百名人才全部都是白身,平日里连当地的县衙和郡府都没有进去过,如今却进入了天下闻名、巍峨壮丽的未央宫,足以让这些人才激动得癫狂起来。
而当天子刘洵出现在这上百名海事人才面前的时候,这些海事人才更是恨不得欢呼起来,要不是顾及着礼仪和等级秩序,顾及这上百名海事人才都要冲上去痛哭流涕了。
天子刘洵见状也很高兴,虽然此时的大汉帝国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航海帝国,但是偌大的大汉帝国之中,也有着数量非常可观的航海人才,而且这些航海人才在此时的世界上还是顶尖的存在。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天子刘洵的一座宝库,已经算是上天的一大馈赠了!
天子刘洵听完中常侍耿国的介绍之后,知道了这些人才大部分是从山东、扬州等地赶来的,一小部分是从幽州等地赶来的。
而后,天子刘洵和颜悦色的对众人勉励了一番,鼓励众人再接再厉,为大汉帝国的航海事业添砖加瓦。
能够当面接受大汉天子的勉励,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只见这上百名航海人才纷纷叩拜在地,恨不得为了大汉帝国而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接着,天子刘洵下诏在明台赐宴,宴请这上百名航海人才。
在席间,天子刘洵专门挑选了一些精通于造船技术的百工,笑着与这些百工询问了一下此时的造船技术。
被天子刘洵问起的百工都很激动,纷纷将自己最为拿手和擅长的造船技术讲了出来。
这些百工起初还担心天子刘洵听不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特意用一些比较通俗的话语来描述自己的技术。
可是谁成想,天子刘洵对于此时大汉的造船技术很是熟悉,甚至还能说出不少造船的专业术语,让在场的所有百工为之惊叹,同时更为天子刘洵的睿智而感到折服。
接着,天子刘洵还专门提出了自己对于此时造船技术的改良意见,那就是使用风帆来取代船桨,并且还提出了水密隔舱的概念!
首先便是风帆技术,华夏的风帆航海技术是从商周时期开始的,到了此时已经发展较为成熟的风帆技术,并被运用于远洋航海。
不过此时大汉帝国海船的风帆是固定帆,即把帆固定在一根桅杆上。这种帆存在明显的缺点,就是只能接受顺风,即来自船尾的风,如果是逆风,几乎无法行船,只能依靠船桨用人力推动。
随意,天子刘洵针对此缺点,便提出将固定帆改进为活动帆,用绳索把帆系在桅杆上。这样不仅方便了帆的升降,还能根据风向来操纵绳索,改变风帆受风面的朝向。活动帆的出现大大提高了帆的受风效率,除无风的状态外,任何时候都能够获得推进力。
另外此时海船的风帆基本上都是由植物叶或竹篾编织而成,叫做硬帆。为了使风帆更加牢固,天子刘洵提出是否可以改进船帆的织造技术,采用平行式风帆,即在帆面的水平方向,每隔一定间距安装一根竹条,从而构成一个平行的骨架。
如此一来,在纵帆上安装许多横向的帆竹后,当风帆遭到不同方向的风吹袭时,横向的帆竹能够使风帆较为稳定,形状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不易卷折;而当风力与帆呈某一小角度并向帆吹袭时,硬帆会产生很大的垂直于风向的升力,升力在船舶前进方向产生了分力,从而成为推动船舶前行的动力。
在场的众多百工闻言都是对天子刘洵的提议赞不绝口,认为如果真的能够改良海船的风帆,那大汉帝国的海船驾驶技术将会出现一个质的飞跃,从此以后大汉帝国的海船便可以不必太过依靠风向来航行,而是可以借助不同方向的风力。
一同赴宴陪同的百工部尚书杨墨和海事司诸官吏更是惊叹不已,众人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对航海技术还如此精通,那还有什么是天子刘洵不知道的?
就在众人没回过神的时候,天子刘洵便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技术:水密隔舱!
水密隔舱也叫做水密舱室或防水舱,是海船的安全结构设计,其位于船体内,是船身内部经水密舱壁所区隔划出的多间独立舱室。
华夏关于水密隔舱的记载最早见于梁(南朝)《宋书》关于“八艚舰“的记载。当船舶遭遇意外使船舱少部分破损进水时,其他尚未受波及的水密隔舱则还能提供船舶浮力,减缓立即下沉的风险。
后来到了唐代,水密隔舱的技术便趋于成熟,到了宋代之后华夏的海船、甚至是一些比较庞大的江船都开始普遍使用水密隔舱技术。
水密隔舱的使用不但可以提高船只航行的安全性,可以让船只在破损的时候依旧可以继续航行,而且隔断开的舱室也便于管理,可以用于不同的分区。
还有一点,水密隔舱的修建,由于舱板与船壳紧密相连,还起到了加固船体的作用,不但增加了船只整体的横向强度,而且还取代了加设船只肋骨的工艺,使造船工艺得以简化,大大降低了船只的建造成本、缩短了船只的建造时间。
天子刘洵系统阐述了水密隔舱的技术,此时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经被镇住了,特别是那些造船百工,还有百工部尚书杨墨和海事司的诸位官吏,都已经被天子刘洵那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所镇服。
此时,百工部尚书杨墨激动的拱手说道:“天家此论非凡绝伦!臣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百工部尚书杨墨便奏请,将水密隔舱和风帆技术列为朝廷绝密技术,同时由百工部牵头,立即在海事司设立项目部加以研究,争取早日投入使用。
天子刘洵自然赞同,当即对百工部尚书杨墨说道:“此事便交给百工部负责了,爱卿便要全力以赴了!”
“诺!”
而后,酒宴的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天子刘洵的心情也是大好,不断与百官和上百海事人才把酒言欢。
忽然,中常侍耿国接到了一名兵部侍郎送来的题本,看过封面的题目之后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凑到天子刘洵的身旁,小声说了几句,将那册题本呈给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在场众人,而后小声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命兵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去麒麟殿,朕一会儿便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出使西羌
未央宫,麒麟殿。
天子刘洵带着些许酒气来到大殿内,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已经等候在这里,二人的脸上都写着忧虑二字。
“臣,叩见天家!”
“二位爱卿请起!”
天子刘洵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上首坐了下来,而后直接说道:“兵部上报的情报朕已经看过了,据称:眼下羌人各部蠢蠢欲动,已经不满足于小规模的袭扰,而是准备集中兵力突袭我西南一处了!这个消息是否准确?”
兵部尚书史曾当即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也对这个消息存疑!”
“为何?”
“因为对于羌人来说,眼下并不是正式开战的好时机!”
兵部尚书史曾款款而谈,说道:“如今朝廷正在对匈奴人进行经济封锁,再加上草原上的灾害,匈奴人已经元气大伤,极有可能被逼南下劫掠,到时候一旦匈奴人来袭,朝廷势必会增兵北方,那时才是羌人正式出兵的好时机!”
一旁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补充道:“如今羌人各部皆以先零羌豪帅滇零为首,此人乃是羌人之中少有的智谋之才,以其才智绝不会轻启战端,没有绝对的优势和把握,至少不会出动大规模的兵力进行袭扰!”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其实二人的想法也正是自己的想法,眼下对于羌人的种种作为,天子刘洵还是认为其部侧重于骚扰和试探,并没有做好正式开战的准备。
不过,天子刘洵还是说道:“可是兵部的这份情报又作何解释?朕还是认为,无风不起浪!羌人方面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对视一眼,二人也有些拿捏不准,毕竟眼下朝廷的态度直接关系到西南方向的稳定,以及羌人方面的下一步动向。
二人沉吟了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天家,朝廷是否可以派人出使西羌,直接正面打探一下羌人的虚实,同时也可以对其敲打一番,也许会起到奇效!”
天子刘洵闻言陷入了沉思:“此策也不是不可,只是在眼下这个时机出使西羌,必须要选拔一个大智大勇之人,否则只会坏事!”
思索了一会儿,天子刘洵便说道:“二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兵部尚书史曾抢先说道:“启奏天家,臣举荐义渠安国出使西羌各部!”
兵部尚书史曾眼见天子刘洵微微皱眉,便解释道:“启奏天家,此人复姓义渠,名安国。乃是义渠人,其家族乃是古义渠族遗民,故此便以族为姓,现为光禄大夫。”
“义渠安国为人善辩、有胆略,尝与人仗剑而行,少年时颇有游侠之名。入朝之后,义渠安国也以刚硬闻名,对于朝中贪官、民间豪强从不妥协,一旦发觉枉法之事,便会一究到底,绝不姑息……”
兵部尚书史曾说完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出言反对,说道:“启奏天家,臣认为义渠安国不适合出使西羌!”
“为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臣以为义渠安国此人确实是人才,其人善辩论、有胆识。可是义渠安国并没有出使的经验,也没不熟悉羌人各部的情况,臣以为还是应该另择使者出行!”
天子刘洵不说话了,此时也有些纠结和犹豫,于是想了一下便说道:“此事二位爱卿与尚书省商议一下,明日给朕答案!”
“诺!”
其实天子刘洵也是一时之间做不了决断,眼下熟悉西羌事务的官吏多是武将,而朝中武将都是主战派,根本不适合作为使者。
而朝中的文官则是没有几个熟悉西羌事务的,所以天子刘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派义渠安国出使西羌了。
次日,经过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的争论,以及与尚书省的讨论之后,最终还是举荐义渠安国出使西羌。
收到这份举荐之后,天子刘洵只能点头认可,并且诏令中书省发布旨意,命义渠安国即刻出使西羌。
同时,天子刘洵还召见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兵部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应即刻给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下令,命其整军备战。如果义渠安国出使不利,或者羌人真的准备提前开战,那营平侯便要顶住羌人最初的猛烈进攻,为朝廷继续征调大军赢得时间!”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诺!臣已经拟定了命令,今日便可以呈报天家准许,最迟明日便行文中书省。”
次日,义渠安国收到了中书省发来的诏令,并且拿到了殿前司派人送来的节杖,顿时喜出望外。
虽然义渠安国此时已经是朝廷的光禄大夫,但是其志向并不在于此处。
在义渠安国的心中,自己是有大才干之人,应该像安远侯郑吉等人一样,巡视四野、横行八方,要立下旷古烁今的大功勋的!
当晚,义渠安国便召集了府中上下,对众人吩咐道:“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西羌,此番出使,我定要建功立业,尔等留守府中,只管……”
义渠安国一阵吩咐,府中上下恍惚之间以为自家家主是要率军远征一般,而不仅仅是出使而已。
之后,义渠安国命人准备酒肉,自己就在房中独饮,一壶又一壶浊酒下肚,没过一会儿便微醺起来。
只见义渠安国缓缓起身,一把将旁边的长剑拔出,兴致勃发的舞剑为自己助兴。
这一晚,义渠安国兴奋难当,一直折腾到黎明时分才草草睡下。
次日,义渠安国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起身,此时府中门客已经准备好了车驾,就连义渠安国的行礼都已经准备好,全都装在了马车之内。
义渠安国草草洗漱之后,便昏昏沉沉的出了大门,登上了马车,而后在数名门客的护卫下,出了长安城,一路向南出发,前往金城郡。
十几天之后,义渠安国一行才赶到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大营。
见到营平侯赵充国之后,义渠安国款款而谈,将自己准备大干一场的意思说了一番,看得营平侯赵充国眉头直跳。
“天使所言很有道理,只是朝廷的意思应该是去探听羌人的虚实而已,以我之见,天使还是探听一番便尽快折返为好!”
义渠安国哪里听得进去,此番自己心中豪情万丈,必须要建立一番功业,绝不会轻易折返回去。
“营平侯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朝廷有命,我岂能去去便回?此番,我必定要立下一番功业,否则岂能对得起朝廷的重用、天家的恩德?”
听完义渠安国的一番话,营平侯赵充国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营平侯赵充国明白此时义渠安国心意已决,自己是规劝不住的,于是便让义渠安国在大营中稍事休息一段时间,尽量拖延一些时日,也好尽快向朝廷禀报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可是谁知义渠安国却摇了摇头,说道:“在下谢过营平侯的好意,只不过时不我待,此番前往羌人部落,我必须抓紧时间,不能给羌人准备的机会,否则怎么能够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营平侯赵充国又劝了几句,眼见义渠安国依旧不以为意,便彻底放弃了,只是客气的说道:“天使即便急于前往西羌各部,也要在大营中停留几日,我也好让斥候前去探查一番,为天使趟平前路!”
义渠安国张了张嘴便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营平侯赵充国的坚持,也只好同意了。
当义渠安国前去休息的时候,营平侯赵充国却是心急如焚,当即写下一封奏章,向天子刘洵阐明了自己的主张,认为义渠安国立功心切,其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根本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使西羌各部。
在营平侯赵充国看来,如果任由义渠安国出使西羌,以他的秉性一定会生出事端,到时候西羌各部势必会受到刺激,甚至会以为义渠安国是朝廷故意派去的,为的就是打压西羌各部。
眼下汉军在西南方向的部署还没有最终完成,朝廷应该极力避免刺激西羌各部,为调动兵力、完成部署争取时间,所以必须要撤换出使人员,立即将义渠安国征召回朝!
写好之后,营平侯赵充国急忙叫来快马,命人飞马送往长安城。
两日之后,义渠安国安耐不住,不顾营平侯赵充国的规劝,执意率众南下。
营平侯赵充国眼见阻拦不住,便提出派兵护送义渠安国一行南下。义渠安国见状不好退却,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营平侯赵充国从军中挑选了一屯兵马,并且在临行之时对领兵的屯长说道:“此去一路不要太过着急,一路上要稳妥为先,明白吗?”
那领兵的屯长心领神会,当即拱手说道:“诺!请将军放心!”
当日,义渠安国在一屯汉军将士的护卫下,匆匆上路,继续朝着羌人各部赶去。
第三百九十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
路上,义渠安国心中很是焦急,但是负责一路护送的汉军屯长却不紧不慢,每天只行进十余里便停歇。
对此,义渠安国开始还能够保持不动声色,但是三天过去之后,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依然缓慢,义渠安国便忍不住出声:“大队为何如此缓慢?今日晌午便不要停歇了,大队人马继续赶路!”
汉军屯长见状便解释道:“启禀天使,前方便是金城郡的边境了,咱们随时都会遇到羌人的散兵,所以末将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是朝廷的使臣,有何可惧?立即传令下去,所有人马急速行进,不得有误!”
汉军屯长再三劝阻无效之后,只好下令大队人马加速行进。
八天之后,义渠安国一行抵达了先零羌驻地。
在大队人马出了金城郡之后,便已经被羌人的散兵跟上,而且越是向南遇到的羌人兵马越多。当众人接近先零羌驻地附近的时候,义渠安国一行周围十里之内,已经聚集了羌人各部数千人马!
此时,先零羌小帅东影顶盔执刀而来,在驻地辕门外拦住了义渠安国一行。
“豪帅有令!”
小帅东影一边说着,一边扫过义渠安国和其身边的汉军屯长,继续说道:“不知天使到来,有失远迎!豪帅有令,请天使进去!”
虽然话语是客气的,但是语气却让人很不舒服,义渠安国微微皱眉,心中瞬间涌起了怒气。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义渠安国冷声说完,便大步走了进去,汉军屯长随后跟上,数百名汉军将士列队进入先零羌驻地。
没过多久,小帅东影便对义渠安国说道:“前方便是豪帅所在,请天使将兵马留在此处,只身与我前往!”
义渠安国根本不予理会,径直向前走去,小帅东影见状愤怒不已,周围的先零羌士兵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上千人马将数百汉军将士围了起来。
汉军屯长见状爆喝一声拔刀在手,数百汉军将士当即聚拢在一起,将义渠安国保护在方阵之中。
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
义渠安国冷笑一声,看着小帅东影说道:“怎么?想要杀戮汉使吗?”
汉使两字的分量极重,南瓯、楼兰、匈奴都曾经杀害过汉使,但是随后在汉军的怒火之下,南瓯被灭、楼兰被破、匈奴元气大伤!
汉使两字在周边各部族、国度之中,便是不可碰触的底线!
小帅东影死死瞪着义渠安国,咬着牙说道:“天使此来是为宣旨还是杀人?”
“自然是宣旨!”
“既然是宣旨,为何要带兵前往中军大帐?难道我等还能害了天使不成!”
义渠安国闻言微微一惊,没想到眼前的这名先零羌小帅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很是有些意外。
此时,汉军屯长也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天使只管放心前去,我派两名队率同往,即便有事,我等也能突入其中救出天使!”
义渠安国微微点头,便冷哼一声,对小帅东影说道:“前面带路!”
小帅东影没有说话,只是愤恨的收回弯刀,带着义渠安国和两名汉军队率来到中军大帐。
刚一进入中军大帐内,义渠安国便看到先零羌豪帅滇零高坐上首,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坐在其下首。
而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彡姐、卑浦、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西羌部落都比较弱小,其部首领均称小帅,此时全都坐在中军大帐内。
眼见如此,西羌各部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义渠安国见状再也按内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当面指着先零羌豪帅滇零呵斥道:“尔等羌人罔顾大汉恩德,没有朝廷的命令,竟然暗中串联,今日更是在此聚集,尔等意欲何为!”
先零羌豪帅滇零见状也是愣住了,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大汉使者,竟然没有半分的沉稳和城府,直愣愣的就将汉羌双方仅存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而且还是当着西羌各部首领的面,当场说破!
此时,中军大帐内顿时躁动起来,众多西羌部落首领都怒视义渠安国,先零羌小帅东影更是上前一步,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正死死的盯着义渠安国。
而两名随同进来的汉军队率也是紧张戒备着,二人已经将右手放在刀柄上,只要大帐内的羌人有异动,二人便会拉着义渠安国突出大帐。
先零羌豪帅滇零看着依旧在慷慨激昂、高声怒斥的义渠安国,忽然大笑了起来,只是经过短短的一面交锋,豪帅滇零便已经看出了义渠安国的高低:“此人心高才低,不必忌惮!”
于是,先零羌豪帅滇零起身行礼,说道:“天使不必愤怒,今日我等相会,只是在商议我羌人的节日庆典而已,没有别的想法,还请天使不要误会!”
“哼!”
义渠安国自然不会相信,便继续大声斥责道:“你羌人乃是边地陋种,有何节日可供庆贺?都是说辞!”
此言一出,中军大帐内几乎所有羌人首领都站了起来,众人虽然迫于大汉帝国的威势还能忍耐着没有发作,可是全都怒视着义渠安国。
先零羌小帅东影更是上前几步,如果不是旁边的先零羌豪帅滇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估计小帅东影便要扑上去与义渠安国厮打在一起了!
此时,先零羌豪帅滇零反而有些迟疑不定,按理说能够出任大汉使者之人,都是有着极高才学的,怎么会像眼前的义渠安国一般如此直来直去,全然没有半点策略?
一时间,先零羌豪帅滇零看着义渠安国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大汉帝国派来故意激怒自己的,难道大汉帝国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想要一举拿下西羌各部?
只一瞬间,先零羌豪帅滇零便拿定了注意,不管如何,此时也要先稳住义渠安国,至少可以为西羌各部的备战再争取些时间。至少也要先摸清楚,汉军的准备情况如何,如果汉军真的已经严阵以待,那自己就要从新估计眼前的局势了。
“哈哈!天使言重了!”
先零羌豪帅滇零再次大笑了起来,说道:“今日我等确实是为了节庆之事,没有旁的。既然天使对此不喜,那我等便就此散去好了,绝不让天使为难!”
说完之后,先零羌豪帅滇零便挥了挥手,西羌各部首领见状不敢怠慢,纷纷告辞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前,众人还是瞪着义渠安国,显然众人心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待到众人散去之后,义渠安国也不多说,直接对着先零羌豪帅滇零说道:“现在我来宣旨,尔等都跪下!”
这句话便是对先零羌豪帅滇零和小帅东影二人说的。
先零羌豪帅滇零没有犹豫,直接跪拜下来,小帅东影则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心有不甘的跪下来。
义渠安国面无表情的诵读了一番,而后便将圣旨递给了先零羌豪帅滇零,随后说道:“虽然我已经宣旨完毕,但是我还要在此停留几天,我就在此地以东十里外扎营,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事召集你们,到时候可不要推脱!”
说完,义渠安国便扬长而去。
而先零羌豪帅滇零则是有些发蒙,还在沉思义渠安国临走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帅东影说道:“豪帅!那汉使欺人太甚……”
“够了!”
不等小帅东影说完,豪帅滇零便怒喝一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此人的用意,今日其所作所为到底是朝廷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此人不着急走,那最好!”
一面说着,豪帅滇零便坐了回去,对小帅东影说道:“告诉各部首领,这几日先将手头的事情停一停,不要急于一时,让那义渠安国拿到把柄!”
小帅东影点头记下。
“另外,告诉各部首领,这几日时不时的给那个义渠安国送送礼,我也会派人送去酒肉,好好款待那些汉军一番。也许就可以打探到一些情报,甚至可以让汉军放松警惕,为咱们再争取一些准备的时间!”
小帅东影闻言心中不快,虽然知道豪帅滇零所言是正理,可是自己心中却像是吃进了一只苍蝇一般,觉得非常难受,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义渠安国。
次日,西羌各部首领便接二连三的前往十里外的汉军大营,不断给汉军送去牲畜、粮食和美酒,名义上是犒劳天使,实际上是趁机打探汉军方面的意图。
甚至先零羌豪帅滇零也派人送去了数十头牲畜,还送去了不少的金银,名义上是为天使义渠安国送来的返程盘缠,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义渠安国的真实态度。
眼见如此,义渠安国心中很是高兴,将西羌各部送来的财物、牲畜全部收下,认为西羌各部已经被自己吓住,所以才会如此巴结自己。
此时,汉军屯长却是有些坐不住,西羌各部的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突然直接变得如此恭顺,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汉军屯长说道:“天使,事出反常必有妖!末将以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返回金城郡为好!”
义渠安国却是大笑起来,说道:“一群宵小之辈有何可惧?以我之见,平定西羌之祸就在今朝!我有一计可一举荡平西羌各部,如此便可以免去朝廷大军南下,让百姓免除战火困扰!”
汉军屯长闻言骇然变色。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
先零羌驻地以东十里,汉军营垒。
这一日,义渠安国派人送信,邀请西羌各部首领前来赴宴,并且准备将天子刘洵赏赐的诸多财物分发给各部。
当汉军使者将书信送到之后,先零羌豪帅滇零、小帅东影对此嗤之以鼻。
二人认为义渠安国对己方的态度非常强硬,突然之间要设宴、分发财物,根本就是包藏祸心,至少也是另有所图!
此时先零羌中军大帐内,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彡姐、卑浦、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西羌部落首领全都在,众人听闻义渠安国要分发财物,都是非常动心,毕竟对于这些西羌部落来说,大汉帝国皇帝发下来的封赏,肯定是非常多的,甚至比这些部落所有财富加在一起还要多!
看着众人动心的样子,先零羌豪帅滇零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小看义渠安国了,此人只用一些财货便让自己费尽心机团结起来的各部人心浮动了!
“难道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先零羌豪帅滇零冷声说道:“我就不相信大汉皇帝察觉不到咱们备战的蛛丝马迹,现在大汉帝国之所以没有大军压境,一者是因为忌惮咱们各部团结在一起,二者是还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各位贪恋这些财货,便正好中了汉人的分化之计!”
众人闻言都是默然,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彡姐、卑浦、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西羌部落都是小部落,各部平日里依附着先零羌存活,如今先零羌准备反汉,各部才跟着整军备战,从内心中还是愿意继续过安稳日子的。
如今在巨大的财富诱惑下,各部首领都已经动了心,已经不是豪帅滇零一句、两句能够说服的了。
封养羌小帅说道:“豪帅所言很对,我等也绝不会动摇追随先零羌之心!只是眼下汉人自己将财富送上门来,咱们为何不要?有了这些财富,咱们各部还可以打造更多的兵备,购买更多的战马和粮草,何乐而不为?”
豪帅滇零心中冷笑,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当这些财富到了你们手中,你们还能够聚起死战之心?荒唐!”
众人全都沉默以对,虽然各部都依附着先零羌,西羌各部毕竟没有真正的同意,甚至还有烧当羌等其他大部落存在。所以对于先零羌豪帅滇零的话,各部首领依旧保持着较高的独立性。
不过此时豪帅滇零已经明白,这些小部落的首领已经动心,自己再说什么也阻拦不住,于是便说道:“汉人此番根本就没安好心!所以,要去你们去,我先零羌部是不会去的!”
一旁的小帅东影正要说话,却眼见豪帅滇零以目示意,便直接闭上了嘴。
众多小部落首领闻言心中窃喜,纷纷告辞而去。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小帅东影急忙说道:“豪帅!我担心他们此去会出意外啊,豪帅为何不拦住他们?”
豪帅滇零冷笑一声,说道:“这些人贪财好物,汉人抛出一点财货便纷纷动心,一旦开战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此番他们执意要去也好,正好借汉人之手除掉这些人。”
小帅东影闻言骇然变色。
豪帅滇零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立即去准备一下,调集兵马准备突袭各部,如果汉人真的动手,便立即兼并这些小部落!”
汉军营垒外。
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彡姐、卑浦、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西羌部落首领一同前来,众人都带着一些亲兵,各部人数不等,少则十几人、多则数十人,数百人闹闹哄哄的聚集在汉军营垒外,被汉军兵马拦住。
很快,汉军屯长大步走来,拱手对众人说道:“诸位能够前来,末将谢过了!”
当煎部首领笑着说道:“听闻天使设宴,我等岂敢不来啊!”
汉军屯长笑着环视众人,并没有看到先零羌、烧当羌等羌人大部首领的身影,心中当即一沉。
不过汉军屯长还是挤出了笑容,将一众部落首领请进了营垒之中。
“宴席已经摆下,天使正在中军大帐内等候诸位……”
“诸位带来的将士也有安排,先到营垒东面吃酒……”
说话间,众人带来的数百亲兵便被带走,而各部首领也跟随汉军屯长来到了中军大帐外,汉军屯长将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彡姐、卑浦、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西羌部落首领让了进去,而后自己却闪到了一边。
众人进入中军大帐之后便傻了眼,大帐之内哪里有酒肉,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义渠安国的身影了!
“不好!”
牢姐羌首领当即大吼一声,转身便要向外奔去,其余众人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转身要跑。
就在这时,众人只听中军大帐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汉军屯长的声音:“尔等密谋反叛、罪行已露,还不束手就擒!”
众人闻言顿时傻了眼,原本欢欣鼓舞的前来赴宴,谁成想却变成了一场死亡之宴!
“天使在哪里?我们要见天使!”
汉军屯长冷笑一声,说道;“天使岂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立即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各部首领闻言不禁面如死灰,此时众人互相看了看,众人都是各部首领,同时基本上也都是各部之中的悍勇之人。
此时面对死亡的威胁,众人顿时涌起了一股凶狠之气,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怒吼着冲出了中军大帐。
可是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当面便迎来了汉军将士射来的密集箭雨,顿时便有数人被射成了刺猬!
与此同时,在汉军第一波箭雨中幸存下来的众人震惊的发现,汉军营垒的东面也传来了厮杀声,想必是众人带来的亲兵也遭到了围杀。
众人眼见如此便知道今日已经有死无生,于是纷纷拼死一搏,怒吼着冲向了当面十几步之外的汉军大队。结果也可想而知,幸存的众人当即被一轮密集的齐射射杀,西羌各部首领全部被当场射杀!
与此同时,汉军营垒东面的厮杀也接近了尾声,数百西羌各部亲兵正在喝酒吃肉,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突然之间被整整一屯汉军将士围攻,急切之下数百羌人士兵根本抵挡不住,转眼之间便死伤惨重,剩余的百十号人也惊恐的向外奔逃,转眼之间便被汉军弓箭手射杀殆尽。
此时,汉军屯长带着一队汉军士兵赶来,紧张的看了看血腥的现场,大声说道;“立即封锁营垒,不得放走一个活口!”
“诺!”
数百汉军将士立即开始清点,防止有幸存的羌人士兵逃走。
而义渠安国也衣袖掩面走了过来,看着血淋淋的战场,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全都杀死了!”
汉军屯长心中气恼,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天使最好祈祷如此,否则不出一天,咱们便要面对数倍、乃至数百倍敌人的围攻!”
义渠安国闻言不禁骇然变色,不过还是强自镇定,说道:“今日必须派人前去先零羌驻地,要想办法将豪帅滇零骗来,否则咱们便无法尽全功!”
“尽全功?”
汉军屯长怒极而笑,说道:“豪帅滇零一开始都没有来,如今怎么可能再过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先零羌豪帅滇零焦急的等待消息的时候,小帅东影略带惊慌的冲进了中军大帐。
“豪帅!汉人果然动手了!”
豪帅滇零闻言脸色微变,正要询问,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扑了进来,直接跪倒在地,哭喊着说道:“豪帅啊!”
小帅东影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说道;“那义渠安国以宴请之名,将各部首领全部击杀了,此人便是乌吾部首领的亲兵,侥幸逃了出来!”
豪帅滇零闻言暗暗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而后佯装愤怒的说道:“此仇不报,我滇零誓不为人!”
说完,豪帅滇零便对小帅东影以目示意,后者便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而后豪帅滇零对那名幸存的亲兵好生宽慰,紧接着便下令先零羌大军立即集结,准备直扑汉军营垒。
与此同时,豪帅滇零下令将义渠安国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立即传檄烧当羌等西羌各部,准备以汉军屠杀西羌各部首领为名,正式对大汉帝国宣战!
仅仅数日之后,烧当羌、白马种,广汉羌、参狼种,武都羌等西羌大部落也纷纷起兵响应,各部合兵十余万大军兵分各路朝着先零羌驻地汇集。
另外还有不少西羌小部落也起兵响应,几十个小部落的兵马虽然零散,但是汇集起来也合兵数万,如同潮水一般汇聚到先零羌驻地附近。
“报!”
就在先零羌驻地以东的汉军营垒外,一名汉军斥候飞马冲进了营垒之中,这名汉军斥候浑身浴血,冲进营垒之后一眼便看到了义渠安国和汉军屯长,大声吼道:“报!西羌各部起兵反叛,以先零羌为首,西羌各部合兵数十万,正在向我军杀来!”
义渠安国闻言顿时傻了眼,差一点晕倒在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 西羌反叛
此时,义渠安国已经乱了手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
一旁的汉军屯长气得顿足捶胸,大声说道:“天使如此行事,何苦来哉啊!”
说完,汉军屯长便对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众队率大声说道:“全军立即开拔,向北进发,快!”
数百汉军将士当即行动起来,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开始向北进发。
虽然这数百汉军将士都是营平侯赵充国麾下的精锐将士,但是以区区数百人马抵挡十几万、二十余万的西羌大军,依然是独木难支无法抵挡的!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没了主意的义渠安国坐在马车上,跟随着数百汉军将士一路狂奔,朝着金城郡赶去。
几乎同一时间,先零羌豪帅滇零亲自率领一万先锋大军杀到,大军当即将汉军营垒团团包围起来,随后兵马冲入空无一人的营垒之中,开始劫掠起来,将汉军将士没来得及带走的物资全部缴获。
此时,先零羌豪帅滇零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垒,大声说道:“命令各部兵马急速北上,全军朝着金城郡横扫过去,不给汉军任何反应的机会,全军会师金城郡!”
“另外给小帅东影传令:立即率领部中主力大军进发,注意与我部之间的距离,不要落得太远了!”
豪帅滇零发号施令完毕之后,一旁的一名小帅拿着一块黄金递了过来,笑着说道:“豪帅看,汉军还真是富有啊!”
豪帅滇零接过这块黄金把玩了一下,而后便丢给了那名小帅。
“豪帅,这营垒中的物资怎么办?是不是给勇士们一天时间,以便将物资转运回部落中去?”
豪帅滇零猛然瞪了过去,吓得那名小帅浑身一震,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区区财物便让你昏了头吗!”
豪帅滇零冷声说道:“别忘了那些小部落首领是怎么死的!传令下去:营垒中所有的财物除了粮草之外,其余的财物全部就地焚烧掉,任何人不得分抢,否则格杀勿论!”
“得令!”
“告诉各部勇士,大军立即向北追击,决不能跑了义渠安国!”
稍作休整之后,豪帅滇零率领一万先锋大军向北追击,大军一路猛冲,一头冲进了金城郡之内,一连击败了两支合计一千多兵力的汉军将士,大军士气大振。
不过豪帅滇零所部却没能追上义渠安国,当义渠安国所部进入金城郡之后,机智的汉军屯长便指挥所部人马折而向东,绕路直接返回了长安城,躲过了豪帅滇零所部大军的追击!
当义渠安国失魂落魄的来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刘洵愤怒不已,看着跪拜下来的义渠安国怒声吼道:“朕要你去西羌是探听消息、安抚各部的,不是让你去杀人惹祸的!如今西羌各部不但有了出兵的借口,而且还提前出兵,直接大乱了我军的部署,你该当何罪!”
义渠安国此时已经心如死灰,自己原本想要建立不世之功,可是谁成想却立功心切,直接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此时大殿内的刑部尚书樊明、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等人看向义渠安国的目光,都是充满了愤恨和不满。
特别是举荐义渠安国出使西羌的兵部尚书史曾,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此时看向义渠安国的眼神中满含怒火。
天子刘洵怒吼了一阵,直接指着刑部尚书樊明说道;“立即将义渠安国下诏狱,刑部立即立案查处,严惩不贷!”
“诺!”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领命之后,便对着大殿外一挥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两名卫士走入大殿,将面无血色的义渠安国拖了出去。
而后,天子刘洵看了看众人,忽然长叹一声,说道;“此番义渠安国惹出事端,是朕用人不明,所有的责任都在朕!如今西羌各部既然已经纵兵反叛,朝廷放手平乱即可,诸位爱卿也不要有什么顾虑,都议一下如何应对吧!”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心中感激不已,其余众人闻言也都是感叹万千。
话分两头。
就在天子刘洵召集众人商议对策的时候,先零羌豪帅滇零的大军已经全部开进了金城郡,就在金城郡与西羌各部地域的交界处安营扎寨。
短短数日之内,烧当羌、白马种,广汉羌、参狼种,武都羌各部及其附属小部落的兵马全部赶来汇合,西羌大军兵力大涨、军心大振。
先零羌所部起兵五万,烧当羌所部三万、白马羌所部四万、广汉羌所部两万、参狼羌所部四万、武都羌所部两万余。
至此,羌人大营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余万之众,一时间西南各地郡国人心惶惶、颇为震动!
没过多久,路途较远的大部落归义羌也起兵赶来,归义羌豪帅侯杨玉亲自率部前来,其部兵力甚至达到了五万余人,比先零羌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西羌大营欢声雷动!
先零羌豪帅滇零闻讯亲自出营迎接,拉着豪帅侯杨玉的手,大笑着说道;“哈哈!有豪帅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今日豪帅亲领大军到此,金城郡便是囊中之物,我等唾手可得!”
豪帅侯杨玉笑着说道:“说来惭愧,我族中先祖被汉廷册封过,所以心中颇有牵绊,没有在第一时间响应豪帅,直到今日才率部前来,惭愧啊!”
“这是什么话!”
豪帅滇零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与豪帅都是羌人,自然是心无间隙!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豪帅率部赶到,我便可以将联军主帅之位相让了!”
说完,豪帅滇零便要将腰间的印信解下,一旁的小帅东影和一众部将见状都是脸色不善,看向豪帅侯杨玉的眼神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豪帅侯杨玉见状哈哈一笑,急忙将豪帅滇零拦了下来,说道:“我此来是为了羌人共同的未来,是为了响应豪帅的大义,绝不是为了联军主帅之位,还请豪帅体谅,这禅让之事万万不可!”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退让了一番,一旁的小帅东影趁机对豪帅滇零说道:“既然侯杨豪帅愿意追随,豪帅便不可冷落了众人之心!”
此言一出,豪帅滇零才就此作罢,而后拉着豪帅侯杨玉的手一同走进大营。
众人簇拥着二人来到中军大帐内,豪帅滇零坚持拉着豪帅侯杨玉坐在自己的身边,其余各部小帅、首领朝着二人行礼,而后便纷纷落座。
豪帅滇零环视四周,见数十人整齐落座,心中也是涌起了万丈豪情,笑着对身边的豪帅侯杨玉说道:“今日我等相聚于此,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只是遗憾湟中羌没有前来……”
豪帅侯杨玉说道:“湟中羌全族都在金城郡境内生息,他们全族都要仰仗着汉人过活,在局势没有明显化之前,湟中羌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一点,咱们也能够理解。”
豪帅滇零点了点头,便正色说道:“如今咱们已经合兵一处,下一步便是要确定主攻方向,诸位有何意见?”
在场众人顿时议论开来。
经过一番争论,众人主张的主攻方向主要有三个:
一个是临羌城,这是大军当面的最大城池,拿下临羌城大军便可以获得巨量的财货和粮草,可以为大军下一步的攻伐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一个方向是护羌城,在这里驻扎着附近最大的一支汉军兵马。拿下护羌城、斩杀护羌校尉,大军便可以掌握此战的主动权,不但可以极大的削弱汉军实力,也可以对汉军的军心造成巨大的打击。甚至如果再幸运一些的话,大军也许可以就此横扫整个金城郡,进而威胁三辅司隶一带!
还有一个主攻方向便是直取安夷城,打开金城郡郡治允吾城的西大门,进而挥师东进直取允吾城。只要允吾城一丢,就意味着整个金城郡已经失守,这对于大汉帝国来说绝对是一大重创。而对于羌人大军来说,便是奠定了全族崛起的最大资本!
此时,支持这三个主攻方向的部落首领、小帅人数相当,三方人马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豪帅滇零见状便看向了身边的豪帅侯杨玉,问道:“大家主张的三个主攻方向各有利弊,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决断,不知道豪帅有何见解?”
豪帅侯杨玉心中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没有变化,依旧笑着说道:“拿下护羌城、先一步歼灭汉军主力看似稳妥,但是护羌校尉麾下兵马都是精锐,虽然兵力远不如我军,但是凭借护羌城的坚固,定能坚守很长时间,到时候我军面对汉军随时可能赶来的援军,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直取允吾城,我看也不可取!”
“哦?为何!”
“这里距离允吾城足有数百里,期间我军还要连克数城,不但迁延时日而且大军也会折损严重,这就给了汉军集结反击的时间,会让我军占据先手的优势完全丧失!”
豪帅滇零听完之后心中暗道:“此人见识颇高,算是一大威胁了!”
于是,豪帅滇零心中对豪帅侯杨玉也多了一些防备,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军的主攻方向便是临羌城了。先拿下临羌城,为我大军占据一个落脚点,如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开战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和众人站在舆图跟前,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金城郡的方向。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用长杆指着临羌城的位置,说道:“天家请看,以臣之见,羌人的主攻方向应该在临羌城。羌人只要拿下临羌城,便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还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以先零羌豪帅滇零的才智,第一战肯定会攻打临羌城!”
兵部尚书史曾也点头赞同,说道:“大司马所言非常对!臣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兵部的名义向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下令,命其立即率部南下驰援临羌城!”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营平侯麾下只有益州郡国兵三万兵马,而金城郡本地的郡国兵还分散在各处,时间上已经来不及集结了。也就是说,眼下能够驰援临羌城的兵马只有这三万兵力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声说道:“是啊,营平侯手中的兵力很是单薄,朝廷必须尽快调集援军南下。希望营平侯可以坚持住。”
兵部尚书史曾说道:“营平侯手中的三万大军都是从北方战场上撤下来的精锐悍卒,虽然与羌人的二十余万大军相比,在兵力上处于劣势,但是凭借着临羌城的坚固,绝对可以坚持到援军赶到的!”
天子刘洵盯着金城郡方向,这些天来已经将金城郡一带的地形和要点全部烂熟于胸,每天都在思考着对羌态势。
“此战朝廷必须全力以赴,决不能让西南战事迁延日久!”
就此,天子刘洵便定下了此战的基调,那就是全力应战!
说完,天子刘洵转身回到了龙椅上,对兵部尚书史曾问道:“兵部有何意见?”
其余众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兵部已经拟定了驰援计划:此战征调三千营、五军营和北军南下,并且沿途征召三辅司隶和凉州等地的郡国兵,一同驰援!”
“准奏!命兵部与大司马一同拟定详细方略,今日便要见到草稿!”
“诺!”
而后,天子刘洵又看向了户部尚书史玄,问道:“户部何时可以筹措到大军所需的钱粮?”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户部设立在长安城和司隶一带的府库大多充盈,臣已经命令各处府库立即调集钱粮、汇集到杜县新军大营。如此算来,臣只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便可以筹集到大军奋战两月所需的钱粮了。后续钱粮也会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目前户部已经开始在沿途设立转运站,并且征发民夫……”
“很好!”
天子刘洵又看向了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说道:“从今日起,朝廷进入战时状态,尚书省各部的公文全部由尚书令负责批阅,中书省的公文往来全部由中书令负责转达。从今日起,朕只关心西南战事,所有相关奏报、情报、公文,全部直送宣室殿!”
尚书令丙吉和中书令魏相心中一震:此前就算是对阵匈奴人,也没见天家如此持重啊!
二人一同拱手称诺。
其实二人不知道的是,天子刘洵非常清楚羌人各部的韧性,绝不是一、两场胜利可以平息的,自己必须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后世东汉帝国的衰败,便与羌人的不断反叛有关,东汉帝国与羌人持续了上百年的战争,直接将日薄西山的东汉帝国拖入了灭亡的深渊!
如今的大汉帝国虽然强盛无比,但是天子刘洵对于羌人之战,依旧谨慎万分,一上来便投入了三千营、五军营和北军这三支王牌精锐,为的就是以雷霆之力歼灭羌人的主力大军,防止西南之战打成持久战、消耗战!
天子刘洵一番部署之后,又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兵部立即给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发令:命其立即率部驰援临羌城,并据城死守、等待援军。同时命令金城郡各地的郡国兵开始就地防御,层层迟滞羌人大军的前进速度!”
“诺!”
命令金城郡各地兵马就地防守,就意味着放弃了集结金城郡各地兵力的打算,势必会形成兵力分散的局面,继而被羌人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这个道理天子刘洵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如今朝廷的部署被义渠安国彻底打乱,金城郡各地的郡国兵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集结迎敌了。此时强行集结除了耗费时间,让羌人更加从容的围攻临羌城等各处城池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就地防守,至少可以让羌人大军的前进速度降下来,为保卫临羌城争取时间。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的脸色都很难看,金城郡的形势非常危急,稍有不慎便是全郡失守的下场!
这种情况对于大汉帝国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也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时,天子刘洵看向了刑部尚书樊明,说道:“从今日起,刑部从镇抚司中抽调精干力量支援兵部,尽快南下,搜集羌人各部的动态和相关情报……”
刑部尚书樊明当即拱手称诺。
如今虽然朝中的三省六部制度已经非常完善,但是天子刘洵依然感到处处都是漏洞,自己对于眼下朝廷的构架还很不满意。
至少是军国大事上,朝廷就没有一个独立的、专业的情报搜集机构。
如今在军事上的情报搜集工作,都是兵部来做的,虽然也是实至名归,但是天子刘洵依然认为朝廷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军事情报部门,专门用于打探敌国军情等事项。
这一点在此时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天子刘洵还是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到此番西羌之战结束之后,一定要在朝中成立一个类似的情报部门。
这一日的朝议,一直持续到了入夜时分。
当朝议结束,天子刘洵来到复道之上,凭高眺望着宫外的灯火阑珊,心中暗道:“希望营平侯能够及时赶到临羌城……”
数日之后,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先后接到了兵部发来的几道命令。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已经知道羌人举兵二十余万反叛的事情,也知道了义渠安国干出的蠢事,气得七窍生烟,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自己原本还准备徐徐而进,待到朝廷汇集了足够的兵力和钱粮,再与羌人正式开打,尽最大努力削弱西羌各部的势力。
可是如今所有的计划和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全都被义渠安国的愚蠢耽误了!
“传令!”
营平侯赵充国一面在两名亲兵的服侍下披挂铠甲,一面大声说道:“全军各部立即集结,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驰援临羌城!”
“诺!”
“来人!”
营平侯赵充国又叫来一名传令兵,大声说道:“立即给护羌校尉和汉骑都尉传令,命令护羌校尉死守护羌城,以保存兵力为上策,不可浪战!”
“命令汉骑都尉率领本部兵马退守允吾城,防止羌人突袭郡治所在!”
“诺!”
如今在金城郡还能够调动的兵力,除了营平侯赵充国手中的三万大军之外,就只有护羌校尉手中的一万多兵马,以及汉骑都尉手中的三千铁骑了。
面对二十多万羌人大军的猛攻,如果想要坚守到朝廷大军来援,就必须要保存实力,依托城池与羌人进行对抗,节节抗击。
这两道命令送出去之后,营平侯赵充国的心中依旧是七上八下的。虽然自己是西南行军总管,统领金城郡的所有兵马,但是护羌校尉和汉骑都尉与自己并不熟悉,自己的命令能够执行到什么程度,这两道命令是否能够及时送到二人的手中,还都是未知数!
“希望上天保佑吧!”
营平侯赵充国心中祈祷了一声,而后一把拿起了佩剑,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大营之中已经是人声鼎沸,三万益州郡的郡国兵马已经全部行动了起来,正在紧张的收拾行装。一队队斥候也策马出动,开始先行一步为大军打探前路。
营平侯赵充国环视四周,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时,军中的一众将校聚拢了过来,众人纷纷拱手见礼。
“各部将士准备如何了?”
一名裨将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各部将士正在收拾行装,大军在半个时辰之后便可以出发!”
“好!”
营平侯赵充国又问道:“军中的粮草还有多少?”
“启禀将军,军中粮草尚有二十日之用!”
“派人去允吾城催要粮草,让后方立即运往临羌城去!”
“诺!”
突然,一队斥候飞马赶来,为首一名队率飞身下马,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前方急报!汉骑都尉率领本部三千铁骑出战,遭遇了羌人的主力大军,三千铁骑全军覆没,汉骑都尉力战而亡!”
“什么!”
营平侯赵充国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汉骑都尉竟然愚蠢到率领三千人就敢主动出击,难道羌人的二十余万大军是泥捏的吗!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的心中再次涌起浓浓的不安,如果汉骑都尉所部没了,那临羌城就万分危险了!
“全军即刻出发,将所有辎重丢掉,轻装前进,奔袭临羌城!”
第三百九十四章 边塞烽火
时间倒回到十几日之前。
西羌联军大营,中军大帐内。
此时的先零羌豪帅滇零眉头紧锁,面前放着一份情报,上面记载的内容让其有些担心。
羌人并没有文字,各部之中只有语言,依旧还处于结绳计数的时代。虽然羌人各部借助大汉帝国高速发展的便利用上了纸张,但是上面却没有文字,而是一幅幅比较抽象的图画,以此来记载一些军政要事。
在这份情报中,便记载了汉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的动向,以及汉骑都尉所部的动向。
其中,营平侯赵充国所部依旧停留在金城郡北部,正在聚拢钱粮、兵备,暂时还没有南下的迹象。
而汉骑都尉所部的动向便有些难办了,此时汉骑都尉正率领麾下的三千余精锐铁骑向临羌城赶去。而且以汉军精锐铁骑的行进速度,极有可能比羌人大军先一步赶到临羌城!
在中军大帐内,归义羌豪帅侯杨玉也在,此时正眉头紧锁的想着什么事情,显然也对汉军都尉所部的动向感到头痛。
过了好一会儿,豪帅滇零才开口说话:“汉军赵充国部和汉骑都尉所部应该都收到了汉廷的命令,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围攻上来,咱们要尽快行动了!”
侯杨玉点了点头,不过眉头依然紧皱着,说道:“不过我有些担心,此战恐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豪帅是担心汉骑都尉所部的动向?”
“正是!汉军铁骑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咱们有些措手不及!”
侯杨玉感叹了一下,便接着说道:“虽然汉骑都尉所部兵力不多,只有三、四千人,但是其部都是精锐铁骑,如果汉骑都尉趁着我军围攻临羌城的时候,从我军侧后方发起袭扰、突击,势必会给我军带来不小的麻烦!而且我以为汉骑都尉所部极有可能会抢先一步抵达临羌城,势必会给我军攻城带来巨大的困难!”
“豪帅的意思是先打掉汉骑都尉所部?”
豪帅滇零反问着,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过紧接着便暗暗否决了调转兵锋的打算。
侯杨玉叹了一口气,说道:“时间!汉骑都尉所部战力不俗,想要一举将其拿下,我军就必须要分兵行动,否则时间上肯定来不及,现在我军必须争取时间。只是大军一旦分兵,攻打临羌城之时兵力上又可能会不足;而攻击汉骑都尉所部的兵力少了,又无法快速吃掉其部兵马!”
此时豪帅滇零的右手下意识的拍着大腿,思索着眼前的局势,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如此,我军还是分兵行事!大军主力继续向临羌城靠拢,由豪帅统领主力大军尽快完成对临羌城的合围!”
“我率领武都羌所部兵马去对付汉骑都尉所部铁骑!”
豪帅侯杨玉闻言大惊,说道:“万万不可!武都羌所部兵马只有两万余人,虽然兵力远超汉骑都尉所部,但是武都羌的兵马基本上都是步卒,而且装备和战力也远不及汉骑都尉所部,真要打起来,区区两万余人是不够用的,就算赢了也会伤亡惨重、耗费时日!”
豪帅滇零笑着说道:“无妨!那汉骑都尉所部铁骑正在快速来袭,以我之见其部的动向根本没向赵充国禀报,应该是那汉骑都尉想要抢功,才会赶去临羌城。我甚至认为汉骑都尉所部都是轻装前进,其部携带的粮草可能都不足,而且其部为了尽快赶到临羌城必定会防范不足!”
豪帅侯杨玉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说道:“豪帅的意思是说:诱敌深入,给汉骑都尉所部设伏!”
“没错!我要为汉骑都尉准备一个巨大的惊喜,让汉廷知道我军的厉害!”
“哈哈!”
豪帅侯杨玉拍手大笑,说道:“豪帅不愧是我羌人之中的豪杰翘楚,果然豪气冲天!如此我便恭祝豪帅旗开得胜了。明日我便听从豪帅之令,先带着主力大军突袭临羌城。”
两日之后,豪帅滇零与武都羌大帅一同领兵出发,二人率领两万余兵马向东北方向出发。
此行武都羌大军并没有抱成一团,而是开始分兵劫掠各地,短短数日之间便将沿途的村镇和部落全部洗劫一空,一些带不走的物资则是就地焚烧一空!
一时间,金城郡以南的各处城池变得风声鹤唳,无数处烽烟几乎将半个金城郡烧成了焦土!
没过多久,汉骑都尉便收到了斥候的奏报,听闻羌人大军竟然在金城郡以南烧杀抢掠,顿时暴怒不已,盛怒之下便没有继续赶往临羌城,而是率领三千余精锐铁骑杀向了武都羌所部。
汉军铁骑的动向始终被羌人掌控着,此时金城郡以南到处都是羌人的斥候,当汉骑都尉所部刚刚转向的时候,羌人斥候便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
当汉骑都尉率部迎击的时候,豪帅滇零并没有迎战,而是率部急速后撤,一天之内便撤退了三十里!
武都羌所部两万余兵马虽然基本上都是步卒,但是这些羌人士兵常年生活在西南山地之中,平日里在山间奔跑都是如履平地,此时在金城郡内行进更是轻松非常,竟然引诱着汉骑都尉所部的三千余铁骑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数日之内,双方之间的距离才缩短了一半而已!
经过这数日的追击,武都羌所部始终在后撤,根本没有回头迎战的意思。汉骑都尉见状便以为是羌人胆怯,不敢与自己麾下的精锐铁骑阵战,于是心中大定,继续督军猛追,准备吃掉这支羌人大军,而后再率领得胜之兵赶往临羌城。
第二天,豪帅滇零和武都羌大帅率部一直撤到了安夷城以南七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之中。
这处山林地势起伏不定,方圆十余里都是密林,只有几条小路可以在其中同行。
这里便是豪帅滇零派人侦察到的伏击地点,也是为汉骑都尉准备的“惊喜”。
当武都羌的两万余兵马抵达这里的时候,豪帅滇零便与武都羌大帅分兵,豪帅滇零率领五千精锐据守一处山头,并且将自己的大纛竖立起来,直接将自己作为诱饵,来引诱汉骑都尉率部来攻。
而武都羌大帅则率领一万数千主力大军深入密林,在其中埋伏了起来。
很快,仅仅一天之后,汉骑都尉便率部追到这里,三千余铁骑将士随即便被茂密的山林拦住去路,大军不得已暂停了追击。
“立即派出斥候搜索这边,务必找到敌军的踪迹!”
“诺!”
望着眼前的密林,汉骑都尉心中恼怒,追了好几天的敌军竟然钻进了密林之中,这让自己的算盘彻底打空了。
如此一来不但无法歼灭这一部羌人大军,而且此时再赶往临羌城,时间上也不占优势了。
一想到自己两头的便宜都占不到了,汉骑都尉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下,瞬间就在空中炸响。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
“诺!”
三千余汉军铁骑将士就地休息,大军用战马围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势,三千余名汉军将士坐在阵中,抓紧时间吃饭饮水、休息,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半个时辰之后,几名汉军斥候飞马赶来。
“报!”
“启禀都尉!前方密林深处发现羌人大军踪迹!”
“报!启禀都尉,前方发现先零羌豪帅滇零的大纛!”
“什么?”
汉骑都尉满脸的不可思议,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率部追击了好几天的敌军,竟然就是先零羌豪帅滇零所部。
这时,一名屯长兴奋的说道:“都尉,此人可是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杀了此人,羌人之乱便会不攻自破,都尉便是此战的首功!”
此时汉骑都尉也颇为动心,但是听斥候奏报,先零羌豪帅滇零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兵力,而且大军要主动进攻的话,就必须要弃马步战。这就意味着汉军铁骑要放弃自己的优势,与敌军拼消耗!
汉骑都尉心中有了犹豫,毕竟以并不充足的兵力,在放弃自身优势的情况下围攻敌军,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可是面对可能一举击杀敌军主将的巨大诱惑,汉骑都尉内心中逐渐开始动摇,最后在一众部将的推动下,汉骑都尉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下马步战,以屯为单位,向豪帅滇零所部展开进攻!”
“诺!”
很快,三千余名汉军铁骑将士纷纷整顿装备,各部兵马将战马集中起来,只留下几队将士看守战马群和大军物资,剩余的主力兵马全部赶到密林外围集结。
此时,汉骑都尉看着茂密的树林,望着绵延数里的山丘和山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了一些畏惧。
“都尉!”
一名屯长一手持勾镶、一手持汉殺,大步走了过来:“启禀都尉,各部将士已经准备完毕!末将亲率所部将士先登陷阵,冲击敌军主阵!”
第三百九十五章 首战失利
汉骑都尉回过神来,指着远处的山丘密林,说道:“一个时辰,拿下那里!”
“诺!”
这名屯长全身披挂重甲,行礼之后大步走到麾下将士跟前。这一屯人马全都人高马大,众将士清一色的重甲、长戈,原本就是军中的重甲铁骑将士,此时便转为重甲陷阵死士!
“随我,冲锋!”
屯长一声令下,数百名汉军将士齐声怒吼,纷纷冲向了豪帅滇零大纛的方向。
与此同时,还有三个屯的人马同时发起进攻,一共两千多名汉军将士一起发动进攻,竟然是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前方的羌人阵地!
“放箭!”
领军进攻的汉军军候一声令下,两千多名汉军将士之中顿时涌出了数百名强弓手,对准前方的羌人旗帜的方向,一连进行了四次齐射。
密集的长箭瞬间笼罩了前方的山丘,为两千余名汉军将士扫清了前路。
可是好景不长,汉军前方和两翼的密林之中忽然出现了许多人影,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射出了无数箭矢,瞬间将汉军将士笼罩起来。
眨眼之间,便有上百名汉军将士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剩余的汉军将士纷纷举起盾牌进行防御,大军的冲锋速度瞬间减慢了下来。
只有为首的一屯汉军重甲将士余势不减,凭借身上的重甲和装备的勾镶来硬抗羌人的箭矢,依旧不管不顾的冲向敌军大纛。
“杀上去!”
很快,汉军重甲将士便冲到了山丘跟前,正要攀爬上去展开厮杀。
就在此时形势突变,山丘之上突然出现数千羌人士兵,这些羌人士兵几乎全部装备着长枪、弓弩,此时对准汉军重甲将士便是一阵猛攻。
羌人的弓弩如同暴雨一般,瞬间就射杀了数十名重甲将士,紧接着无数的长枪狠狠挺刺,瞬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长枪丛林,将这一屯汉军将士当场重创,原本密集的方阵转眼之间便被削薄了一层!
就连那名汉军屯长也当场身死,四支长枪几乎同时刺穿了汉军屯长的胸、腹部。
此时在这处山丘之下,数百名汉军重甲的鲜血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洼小小的池塘,几乎将战死的汉军将士遗体浸泡起来!
远处,汉骑都尉望见前方的战况,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当即下令全军后撤,全军立即撤出密林地带重整阵型。
“呜~呜~”
汉军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正在苦战汉军各部将士当即开始后撤,但是密林之中的羌人士兵越来越多,此时已经开始发起反攻,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当即将最前方的数百名汉军将士合围了起来。
“完了!”
汉骑都尉见状心如刀割,此战自己贪功冒进中了埋伏,只一个回合便折损惨重,看样子最多也就能够撤出一半的人马而已。如此一来不要说战功了,就连能不能逃出生天都是问题了。
“集结!”
此时,汉骑都尉拔刀在手,大声怒吼着,身边留守的一屯汉军将士已经翻身上马,随时准备出击接应前方的同袍。
而远处,成百上千的汉军将士正在仓皇后撤,在众将士的身后,几乎上万名羌人兵马滚滚而来,怒吼着发起了冲锋,天空之中还有无数的箭矢呼啸而来,不断有汉军将士中箭倒地,对于汉军来说,这场战局已经开始出现颓势!
汉骑都尉见状当即怒吼一声,当即率领留守的一屯汉军铁骑将士发起冲锋,对准前方的羌人大军杀了上去。
山丘之上,先零羌豪帅滇零已经发现了汉军的动向,不禁冷笑一声,对身边的武都羌大帅说道:“汉人还在负隅顽抗,还真是勇武!”
武都羌大帅说道:“幸好有豪帅在,此战由豪帅来指挥,我军才能够打赢这一战。否则在平原上遇到这支汉军铁骑的话,我武都羌的勇士还真是支撑不住!”
“这是自然……”
先零羌豪帅滇零心中也是感叹一声,眼前的汉军兵马虽然败局已定,但是其部的战力还真是强悍,面对两万余勇士的埋伏,还能够败而不溃,足以说明一切了!
“告诉各部将士们抓紧时间,争取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先零羌豪帅滇零看来看天色,接着说道:“咱们要在入夜之前出发,尽快赶往临羌城方向。”
“轰!”
此时,汉骑都尉率领的一屯铁骑狠狠的撞上了羌人大军,可是随即就被无数的长枪围住,从四面八方挺刺过来的长枪让这数百名铁骑将士无法自由冲击,甚至骑阵的速度都开始变慢,没过多久便几乎停了下来!
铁骑大军一旦失去了速度,面对有备而来的敌军步卒,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汉骑都尉大吼一声,手中的战刀狠狠的劈砍在一名羌人士兵的头上,顿时鲜血四溅,那名羌人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已经是不活了。
可是紧接着,两支长枪便同时杀到,一左一右刺中了汉骑都尉的胸口,鲜血喷涌之下,汉骑都尉满脸不甘的倒下战马,气绝身亡。
随着汉骑都尉战死,这一屯的铁骑将士顿时群龙无首,在数十倍于己的羌人大军猛攻之下,当即土崩瓦解,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羌人大军杀戮一空!
与此同时,随着汉军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铁骑大军全军覆没,剩余的一千多名汉军将士也坚持不住,在羌人大军持续不断的齐射和追击中,很快便伤亡殆尽。
临近黄昏时分,先零羌豪帅滇零漫步鲜血淋漓的战场,呼吸着血腥的空气,心中却异常平静。
原本对于开战,豪帅滇零心中还有不少的忧虑,毕竟汉军之强悍世人皆知,汉军的威名早已经深入周边各部人心,以羌人各部的实力来说,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任谁心中也没有底气。
可是今日一战,让先零羌豪帅滇零心中自信了许多,汉军并非不可战胜的,只要自己有决心,只要羌人各部能够团结一致,此番就一定能够拿下临羌城,甚至是能够拿下整个金城郡!
“豪帅!”
武都羌大帅一脸兴奋的大步走来,大声说道:“豪帅,战场已经打扫完了。这一战打的真是太痛快了,斩杀了两千七百多汉军精锐铁骑,我军只折损了六百余人而已!”
先零羌豪帅滇零笑着说道:“让勇士们休息一下,将缴获的所有兵备和战马整理一番,半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前往临羌城!”
“好!”
武都羌两万余兵马稍作休整,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战场,便急匆匆的出发,朝着临羌城的方向赶去。而汉军将士的尸体全部丢弃在战场上,根本没有掩埋。
当羌人大军撤走之后,仅仅过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一队汉军斥候便出现在战场附近。
这队汉军斥候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心中满是怒火。
“这是汉骑都尉所部!”
一名斥候发现了战场上遗留的一面战旗,推断出了大概情况。
斥候队率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几人说道:“你们立即沿着大军行进的踪迹探查,务必找到敌军的踪迹,速速来报!”
而后,斥候队率便对剩下的几人说道:“你们跟我返回大营,向营平侯禀报军情!”
几乎同一时间,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率领的羌人主力大军正在行进之中,大军的前锋已经出现在临羌城下。
此时的临羌城已经全面戒严,城内的守军登城守备,城内的百姓、青壮也纷纷登城协防。
不断有大量的守城物资和粮草兵备被运到城墙上面,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弥漫开来,让所有人的心中都紧揪着。
“报!”
一队羌人斥候赶来:“启禀豪帅!主帅已经率武都羌所部围歼了汉骑都尉部三千余精锐铁骑,现正率部赶来汇合!”
“再探!”
打发走斥候之后,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的脸色很难看,原本自己还以为豪帅滇零即便能够取胜,也需要耗费一番首尾,至少也要激战一段时日。
可是谁知道,豪帅滇零竟然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围歼了汉骑都尉所部三千余精锐铁骑!
“如此一来,滇零的威望就更高了!”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的心更沉了一些,对身边的斥候说道:“大军加快速度,两日之内各部大军要全部抵达临羌城外。第三日,各部大军开始攻城!”
此时对于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来说,唯一一个能够暂时压制豪帅滇零威望的事情,便是尽快开始攻城大战,如果能够在豪帅滇零赶到之前取得一些战果,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一天多的时间过去了,羌人大军的主力陆续抵达了临羌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帐将城池团团包围,彻底切断了临羌城与外界的联系。
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随着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的大纛出现在临羌城外,羌人主力二十万大军全部抵达城下,各部分兵部署,准备开始攻城大战!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围攻城池
临羌城外。
旭日初升,晨曦时分。
鸟群在天空中恣意翱翔、翩翩起舞,不断俯冲到地面寻找食物。
忽然,一阵号角声传来,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将鸟群吓得腾飞起来,一直冲向天际不见了踪影。
此时,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微微皱眉,正在沉思着攻城之策。
而临羌城的四周,二十万羌族大军已经列阵完毕,将城池围困得水泄不通,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开战的号令。
按照大军的部署,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将自己麾下的五万余大军部署在南面,作为南面的主攻力量。
烧当羌部三万大军在东面,白马羌所部四万大军在西面,而先零羌所部的五万余大军则部署在北面。
至于广汉羌的两万大军、参狼羌部的四万大军,以及其余众多小部落的数万兵马,则是作为预备队,被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放到了临羌城以南数里外的原野上,随时待命。
此时羌人大军二十万兵马已经部署完毕,而临羌城内的数千汉军将士,以及城内紧急征发的两万青壮、百姓也全部登城,正在紧张的备战、戒备。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先零羌小帅东影策马来到城南的中军,看到归义羌豪帅侯杨玉还在沉思,根本没有开战的迹象,便策马上前行礼,说道:“敢问豪帅!大军何时攻城?”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被打断了思绪,不禁微微皱眉,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怎么,小帅等不及了?”
“大军将士已经列阵小半个时辰了,如果再不攻城,大军的士气就要泄了!”
“嗯!”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举起马鞭指向临羌城,说道:“城内的汉军有数千人马,征发的青壮至少有一万以上,甚至是两到三万人,虽然这些青壮战力不强,可是为了保卫城内的亲人,这些汉人青壮肯定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再加上临羌城的城防坚固,虽然没有护城河,可是城池修建的马面和箭塔非常多,城内还有不少的弩炮等器械,开战之后我军的损失肯定会很大!”
小帅东影微微皱眉,说道:“那豪帅是什么意见?难道要围而不打?”
“自然不是!”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说道:“我是准备下令攻城的,只是先要告诉各部首领知道,临羌城不好打,各部的损失肯定会很大,以免到时候各部因为伤亡太大而萌生间隙!”
小帅东影自然听得明白,这些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于是便说道:“请豪帅放心!这场大战本就是我家豪帅牵头的,而且我家大帅还是大军的统帅,我先零羌自然不会畏战不前,更不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心生怨恨!”
“当然!我先零羌也需要各部同样出死力,与我先零羌共同进退!”
这最后的一句话,则是小帅东影专门说给豪帅侯杨玉的。
豪帅侯杨玉哈哈大笑一阵,说道:“这是自然!如此,小帅便即刻返回军中,我这就下令开战,各部大军半个时辰之后,同时发起进攻!”
“好!”
半个时辰之后,二十万羌族大军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一时间在临羌城外响彻云霄,城外的羌族旌旗开始剧烈摇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动的茂密丛林一般,蔚为壮观!
此时,统军守城的汉军军候眉头紧锁,望着城外士气大涨的羌族大军,猛然怒吼道:“擂鼓!擂鼓!众将士随我杀敌报国!”
“咚!咚!咚!”
临羌城中瞬间响起了如同炸雷一般的战鼓声,转眼之间便将羌人的号角声压了下去,一时之间城内汉军和青壮的士气大涨,原本被羌人大军威势压下去的心气,也在第一时间高昂了起来。
城外,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眼见汉军士气大涨,心中也是暗暗叹息,此战自己麾下的勇士也注定伤亡不小了!
很快,羌人各部大军同时发起进攻,其中先零羌所部攻势最为凶猛,小帅东影亲自率领大军展开攻击,在数千弓箭手的掩护下,两万大军扛着数百架云梯,对城头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而归义羌所部兵马也不逞多让,豪帅侯杨玉直接派出了一万五千大军登城进攻,另外还调集了一万弓箭手在远处掩护,密集的箭雨瞬间覆盖了整个南城墙,将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和协防强壮打得抬不起头来,根本无法全力放箭、防守。
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临羌城的北面和南面几乎同时陷入了苦战之中,汉军将士和协防青壮组成的防线漏洞百出,在羌人的猛烈进攻下变得岌岌可危。
北面的先零羌士兵和南面的归义羌士兵先后出现在城头上,开始和城头上的守军展开混战!
汉军军候大吼一声,一刀劈死了一名归义羌士兵,而后用手中的勾镶猛地一撞,顿时将当面的两名羌人士兵撞飞,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被撞了出去,直接飞出了城头,重重的摔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紧接着,汉军军候与身边的十几名汉军将士结阵突击,在南城墙上大声怒吼着,不断支援着各处防御点,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接连击溃了四小股羌人兵马,尽全力挽救着随时可能崩溃的南面防线。
可是相应的,汉军军候身边的士兵也不断倒在血泊之中,等到众人再次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十几名汉军将士只剩下七人而已!
此时,汉军军候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手中的环首刀无比沉重,自己几乎拿不住一般。
可是城头上的羌人士兵却是越来越多,将汉军、协防青壮组成的防线不断向后积压,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擂鼓!向城内求援!”
不得已,汉军军候下令求援,将城内仅剩的一百多名汉军将士,以及数百名协防青壮全部征调上来,先将敌军的这次攻势打下去再说。
原本汉军军候还想要留下一些后备兵力,以便多坚守一些时日。可是谁能想到城外的羌人大军好像发了疯一般,竟然不顾伤亡的持续进攻。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二十万羌人大军始终强攻不止,不曾有一刻停歇,让城内的守军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没过多久,数百援军从城内赶来,这些将士是临羌城内最后的有生力量,此时猛然加入到南城墙上的战斗之中,瞬间就将羌人的攻势遏制住,汉军将士甚至在汉军军候的率领下不断发起反攻,一连夺回了好几处防御据点。
城外,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望见城头上的战斗已经陷入了僵局,甚至在一些局部地点,汉军还频频反击,以至于自己麾下的勇士伤亡很大。
按照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的估计,今日一天的激战,麾下勇士的伤亡至少在上千人!
一天折损上千人,要拿下临羌城还不知道要多少天,难道自己要为一个临羌城消耗数千、上万勇士?
“……如果在临羌城下折损过多,那以后的战斗怎么打?没有了实力,以后先零羌将会更加狂妄了!”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心中暗暗想着,紧接着便下令全军后撤,大军返回大营中休整,明日再战。
“呜~呜!”
随着羌人大军中响起阵阵号角声,各部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向后退去,羌人各部大军陆续返回各自大营,原本喧嚣、纷杂的战场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和刺鼻的鲜血!
望着城外正在撤退的羌人大军,此时已经精疲力竭的汉军军候长出了一口气,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着,机会要昏厥过去。
“立即统计各部的伤亡情况,抓紧时间补充兵备、修葺城防设施……”
汉军军候有气无力的说着:“让民夫尽快送饭菜和清水上来,让将士们吃些东西,尽快恢复一些体力!”
“诺!”
此时,汉军军候部署完毕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城外的敌军暗道:“不知道明天敌军会不会继续进攻,不知道这临羌城还能坚守几天!”
与此同时,先零羌小帅东影带着一队亲卫策马而来,如同飓风一般冲进了归义羌大营之中。
在中军大帐内,先零羌小帅东影看着正在吃着烤羊腿的豪帅侯杨玉,心中充满了怒火,脸色也是越发的冷峻。
“今日各部努力攻城,一天下来,各部的伤亡加在一起足有七千余人!眼见各部的勇士们就要拿下城头了,豪帅为何要下令撤军?希望豪帅能给我一个交代,能给各部首领一个说法!”
豪帅侯杨玉抬起头看了看小帅东影,冷笑一声,说道;“给你说法?东影小帅,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是大帅任命的临时统帅,在战场上我有权利便宜行事,我说撤退,各部就要无条件的撤退,没什么好讲的!”
说到这里,豪帅侯杨玉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今日看在豪帅(滇零)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下次与我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小帅东影怡然不惧,冷哼一声,说道:“我在来的时候已经收到消息,豪帅明天就能赶到临羌城外!到时候,希望豪帅能给就今日之事给个说话!”
说完,小帅东影扬长而去,只留下脸色铁青的豪帅侯杨玉在大帐内一言不发。
第三百九十七章 突袭护羌城
临羌城外,羌族大军营垒。
这一日,先零羌豪帅滇零率领得胜大军凯旋而回,羌族大军首战便聚歼了汉军三千精锐铁骑,如此大胜顿时让全军士气大振,同时也让豪帅滇零的威望再度高涨起来。
看着春风得意的豪帅滇零,此时的豪帅侯杨玉心中充满了嫉恨,但是脸上却依然笑容满面,与各部首领一同簇拥着豪帅滇零返回中军大帐内。
众人分坐落定,豪帅滇零先是通报了一下大捷的事情,而后武都羌首领更是兴奋的将战斗经过说了一遍,将豪帅滇零吹得如同战神一般,让各部首领为之赞叹。
随后,豪帅滇零便看向了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此时滇零已经收到了小帅东影的密报,知道了此前攻城大战的事情,于是便问道:“这些时日我不在军中,至于攻城情况如何,还请豪帅详细说一说!”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看向了豪帅侯杨玉,只见豪帅侯杨玉缓缓起身,说道:“启禀豪帅,此前我代领大军攻打临羌城,各部勇士尽皆奋勇向前,奈何临羌城十分坚固,而且城内的汉军又非常坚韧,各部勇士苦战一日,最终还是没能拿下城池。”
“哦。”
豪帅滇零只是不置可否的表示了一下,并没有深入询问,也没有表露出态多的意思来。这让豪帅侯杨玉心中有些疑惑,更是有些不安起来。
接着,豪帅滇零便不再理会侯杨玉,直接对众人说道:“在返回的路上,我已经收到了临羌城这边的情况。既然临羌城一时之间难以拿下,我军就必须另图他路!”
白马羌大帅西北风也是附和说道;“豪帅所言非常对!我军在临羌城下久攻无果,而汉军的援军又随时可能赶到,一旦被汉人的援军兜住,那我军将会陷入被动之中,各部都将遭受到巨大的损失!”
其余各部首领也是纷纷表态,全部支持豪帅滇零的意思。眼见如此,豪帅侯杨玉也不得不站出来说道:“豪帅此言甚是,我等全都马首是瞻!”
豪帅滇零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军便就此分兵:……”
说到这里,豪帅滇零再次看向了侯杨玉,说道:“临羌城这边,还是由豪帅率部继续围困。除了豪帅的本部兵马之外,我再将广汉、武都两部的兵马留下来。豪帅不需要拿下城池,只需要围困汉军,使城内汉军得不到补给和援助便可!”
接着,不等侯杨玉回答,豪帅滇零继续说道:“其余各部随我一同奔袭护羌城!”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两日之后,豪帅滇零率领主力大军出发,各部兵马趁着夜色开出营垒,向西南方向挺进。
而豪帅侯杨玉则是分兵据守各处营垒,并且多打旗帜来迷惑城内守军。
又过了两日,豪帅滇零率领先零羌、烧当羌、白马羌、参狼羌以及附属于各部的小部落,共计兵马十七、八万,突然出现在护羌城外,大军随即将护羌城团团包围了起来。
此时的护羌城根本没收到斥候的示警,各处城门全都大敞四开,城内的守军根本没有戒备,兵力分散、兵备不整,甚至守城器械也没有搬上城头,还有许多百姓正在进出城池。
羌族十几万大军突然出现,从四面八方冲向了护羌城,顿时让城池内外一片慌乱,无数百姓蜂拥进城内,转瞬之间便将各处城门堵死,大部分的城门都无法关闭!
而城内的守军虽然擂响了战鼓,号召城内各处的兵马尽快登城备战,但是急切之间并没有多少兵马赶到城头,城池的守备依然非常虚弱!
此时在城内军营中,护羌校尉王赫突然听到警报的战鼓声,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立即招呼起身边的数百亲卫将士,先是派出数十人赶往城内各处,尽快整顿各部兵马备战,同时通知各处守门兵将关闭城门。
一番部署之后,护羌校尉王赫便率领剩下的亲卫策马赶往北城门。
当护羌校尉王赫率部赶到北城门的时候,羌人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一部数百羌人步兵已经冲进城门洞,正在与守卫此处的汉军将士厮杀。
而城头上,已经有数百羌人大军登上城头,守卫此处的汉军将士节节败退,一时之间竟然抵挡不住,整个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再加上城内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一些百姓甚至慌不择路之下频频冲击汉军的防守阵型,给已经吃力不已的汉军将士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眼见如此,护羌校尉王赫只觉得热血冲头,当即大吼一声:“将他们撞出去,守住城门!”
话音刚落,数百亲卫铁骑便发起了冲锋,前方的汉军将士听到身后传来滚滚铁骑声,纷纷闪到了一边。刚刚冲进城门洞的羌族士兵瞬间就被亲卫铁骑冲得七倒八歪,只一个照面便折损了数十人。
可是随着羌人后续大队人马赶到,城门洞内的羌人士兵人数剧增,竟然直接将城门洞堵死。再加上城门洞内地形狭窄,限制了汉军亲卫铁骑的机动性,没过多久便让这数百铁骑将士的冲锋放缓下来。
“杀上去!”
此时领兵的小帅东影发现了战机,大声怒吼着指挥兵马上前死战,硬是凭借人数优势和有利地形,将数百汉军亲卫铁骑分割包围了起来,随后便开始了血腥的杀戮!
远处,护羌校尉王赫望见已经被分割包围的亲卫铁骑,不禁心头滴血,这数百人可都是自己费尽心血打造的精锐铁骑,此时竟然全都葬送在城门洞内!
眼见如此,护羌校尉王赫也感到异常的懊悔,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已经几次三番发来示警,羌人各部异动,让自己尽快整军备战。
可是护羌校尉王赫一直以为羌人只是贪恋财物,只是制造些事端劫掠一下而已,不可能发动大军攻略城池。所以护羌校尉王赫只是调动了数千兵马而已,甚至连粮草、兵备都没有调拨!
如今护羌城内的汉军只有八千余人,城内的府库和武库都没有装满,即便全军警备之下,也不可能抵挡住十几万羌人大军的猛攻,更何况眼下城内汉军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十几倍的羌人大军突袭得手了!
“报!”
就在护羌校尉王赫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名亲卫惊慌赶来,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南城和东城失守,羌人已经冲入城内了!”
“什么!”
护羌校尉王赫大惊失色,急忙说道:“集结城内所有兵马,随我突围!”
话音刚落,只听得前方一阵欢呼声传来,护羌校尉王赫定睛一看,只见城门洞内的数百亲卫铁骑已经尽数战死,无数羌人士兵正呐喊着冲入城内。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也所剩无几,如同潮水一般的羌人士兵冲下城头,正在向城内攻击前进。
“快撤!”
护羌校尉王赫心惊胆战,当即调转马头准备逃跑,周边的十几名汉军士兵一同回撤,纷纷策马狂奔。
可是众人在城内根本无处可去,此时城内到处都是羌人士兵,众人一路狂奔、一路厮杀,城内到处都是被击溃的汉军士兵,以及惊慌逃窜的普通百姓。
此时小帅东影已经率部冲进城内,正准备前往城内府库。突然,护羌校尉王赫率领仅剩的几名汉军士兵出现在街头,正慌不择路的策马而来。
小帅东影一眼便看到了护羌校尉王赫,两年之前小帅东影曾在临羌城与其见过一面,此时再看到护羌校尉王赫瞬间双眼赤红,大声怒吼道:“杀了他!杀了护羌校尉,杀了他!”
周围数百羌人士兵闻言顿时怒吼起来,护羌校尉王赫平日里在羌人各部之中作威作福,对于羌人各部吃拿卡要,与不少部落都结下了仇怨。
此时众多羌人士兵忽然在战场上撞见了护羌校尉王赫,根本不用小帅东影督促,数百士兵如同疯了一般冲了上去,竟然不顾护羌校尉王赫等人策马冲撞,拼着数人被战马撞死,硬生生的将护羌校尉王赫等人拦了下来,数百羌人士兵纷纷枪刺、刀砍之下,护羌校尉王赫和几名汉军士兵当场身死!
小帅东影更是大步上前,直接将护羌校尉王赫一刀枭首,而后举着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大声怒吼了起来,周围数百羌人士兵见状纷纷欢呼了起来,如同节庆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豪帅滇零率领大军拿下了护羌城,城内驻守的八千余名汉军将士全部战死殉国,护羌校尉王赫被当场斩杀!
豪帅滇零站在护羌城的城头上,心中豪气冲天,甚至感觉整个金城郡都即将被自己踩在脚下一般。
这时,小帅东影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大步走来。
“启禀豪帅!各部勇士已经控制了城池,接下来大军如何行动?”
“护羌校尉的首级在哪?”
小帅东影说道:“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已经被装好。”
豪帅滇零笑着说道:“很好!留下烧当羌所部驻守护羌城,其余各部勇士立即随我返回临羌城,带上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临羌城陷落
临羌城外,羌族大军营垒。
此时的羌军大营各处欢声雷动,二十余万大军士气大振!
先零羌豪帅滇零策马大营之中,小帅东影将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插在一根长枪上,策马跟在后面,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
二人所过之处便会爆发出阵阵欢呼,不论是哪一个部落,所有羌族士兵都将豪帅滇零当成了英雄,一个可以和大汉帝国相抗衡的英雄!
就连各部首领也安耐不住,纷纷冲上前去,围着豪帅滇零呐喊着、欢呼着,显然已经对豪帅滇零臣服下来。
远处,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则是没有上前,只是冷冷的看着策马游营的豪帅滇零二人,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反而是面若寒霜。
过了许久,豪帅滇零大声说了几句,安抚了各部兵马一番,便与各部首领一起进入中军大帐内。
“此战,我军歼灭汉军八千余人,阵斩汉护羌校尉,攻占了护羌城!”
“现烧当羌所部三万兵马正在驻守护羌城,为大军抵御来自东南方向的威胁……”
豪帅滇零款款而谈,众人对其更是佩服之至,只有豪帅侯杨玉在想着什么。
忽然,豪帅侯杨玉说道:“大帅!眼下临羌城依然难以攻克,不知大帅有何主意?”
豪帅滇零似乎已经有所预料,笑着说道:“临羌城内的汉军兵力并不充足,虽然能够从城内百姓之中补充一部分兵力,但是也远远无法与我二十余万大军相抗衡!”
“眼下临羌城内的守军之所以抵抗顽强,是因为护羌校尉所部就在护羌城,随时可能前来支援!”
说到这里,豪帅滇零指了指的一个木盒子,说道:“现在护羌校尉的首级就在这里,临羌城守军的希望已经破灭!明日一早,各部开始围城……”
豪帅滇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明天,便是攻破临羌城之日!”
各部首领纷纷起身行礼,就连豪帅侯杨玉也是跟着起身。
次日一早,羌族大军全部开出营垒,再次将临羌城团团包围起来,城内的汉军将士和协防青壮顿时紧张了起来,纷纷登城守备。
只见豪帅滇零会同豪帅侯杨玉等各部首领一同,策马来到大军阵前,众人远远眺望临羌城,看到大汉帝国的旗帜依然飘扬在城头上,众人的脸上却显得很轻松,远没有刚刚开战时的紧张和不安。
豪帅滇零用马鞭遥指城头上的大汉旗帜,笑着对众人说道:“今日,咱们便要将汉家旗帜拔下来,傍晚时分,我便要与诸位在城内把酒言欢!”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豪帅滇零看了看身旁的侯杨玉,只见豪帅侯杨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头上,心中冷哼一声,而后直接对身旁的小帅东影一挥手。
只见小帅东影提着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策马上前,在几名护卫铁骑的护送下,直接策马来到城墙脚下,而后高举着护羌校尉王赫的首级,大声吼道:“护羌校尉王赫首级在此!护羌城业已破城,城内汉军已尽数被诛,尔等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此时守城的汉军军候定睛一看,城外的首级果然是护羌校尉王赫!
城头上的不少汉军将士也都认识护羌校尉王赫,此时得知护羌城已经陷落的消息,汉军的军心顿时开始动摇,而城头上的协防青壮也是人心惶惶,原本还算坚定的敢战之心,瞬间土崩瓦解。
汉军军候见状心中焦急,当即喝令左右弓箭手放箭,准备先射杀小帅东影,以便提升大军的士气。
可是小帅东影根本不给机会,一番“展示”之后,径直策马跑回了军阵之中。
此时,豪帅滇零望着远处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只见城头上人影攒动,显然守军的士气已经遭到了打击。
“传令下去:各部立即开始攻城,今日便要拿下临羌城!”
随着豪帅滇零一声令下,各部首领顿时欢呼一声,纷纷策马返回各自军阵之中。
紧接着,羌人大军之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十几万羌人大军刹那间爆发出一阵怒吼,巨大的声音几乎要将临羌城掀翻了一般。
“弓箭手准备!”
汉军军候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羌人大军,当即怒吼了起来,城头上的汉军将士纷纷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就在此时,城外的羌人大军已经开始齐射,从四面八方同时射来密集的箭雨,瞬间就将临羌城的城头笼罩住。
汉军将士和协防青壮措手不及之下,顿时被射倒了大片,只是三轮齐射,便给守军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举盾!举盾啊!”
此时汉军军候已经蜷缩着一处箭垛下,身上还盖着一面盾牌,四周不断有箭矢钉下来,根本无法起身迎战,更别说放箭还击了。
不多时,汉军军候便听到一阵叮当作响,羌人的云梯已经开始接二连三的竖立起来,马上就要登城作战了。
“防御!开战了!”
此时汉军军候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大声疾呼着,身边的汉军将士和协防青壮却依然无法动弹,被羌人的箭雨死死压制着。
几个冒失鬼想要尽快起来防御,一个不留神便被羌人的箭矢射程了筛子!
又过了一会儿,羌人密集而又凶狠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守军将士来不及松一口气,便急忙起身防御。
可是此时守军将士的防线已经零碎不堪,在刚才密集的箭雨之下根本无法保持完整,不少地方都没有守军将士,一些地方又是数十人扎堆聚在一起,一时间城头上变得纷乱无比。
就在汉军将士手忙脚乱的时候,第一个羌人士兵探出了头,顺着云梯登上了城墙。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没过一会儿便有成百上千名羌人士兵登上了城头,怒吼着杀向了最近的守军士兵!
“死战!”
汉军军候只来得及怒吼一声,便挥刀迎上一名羌人小帅。
这名羌人小帅正是东影,此时小帅东影的弯刀犀利无比,只三合便劈开了汉军军候的环首刀,而后飞起一脚将汉军军候踢飞,顿时就将汉军军候踢得口吐鲜血。
“杀!”
小帅东影眼见得手,更是大吼一声追了上去,此时汉军军候已经受伤,倒在地上无法迎战。
小帅东影手中弯刀狠狠劈下,在汉军军候惊恐的眼神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此时,小帅东影一把将汉军军候的首级举了起来,而后大声怒吼了起来,周围的守军将士肝胆俱裂,纷纷向后退却,不敢与小帅东影为敌。
“夺取城门、夺取城门!”
小帅东影看着已经开始溃退的守军,兴奋的大声怒吼着,率领数十名先零羌的勇士奋勇向前,众人一路血拼竟然冲下了城墙,沿着走马道一路向下,没过多久便杀到了城门洞。
此时守卫在这里的守军已经军心浮动,特别是看到小帅东影手提军候的首级,更是当场崩溃。
一时间,城门洞附近的守军作鸟兽散,小帅东影等人见状欢欣鼓舞,当即冲到城门洞内,对准厚重的门栓举刀就砍。
“快!砍断门栓、攻占城池!”
在小帅东影异常亢奋的叫喊声中,门栓被十几把弯刀劈断,众人合力将城门打开,城外早已急不可耐的大队羌人士兵顿时欢声雷动,纷纷怒吼着冲入城中!
城外,豪帅滇零策马在中军之中,眼见大军已经破城,便笑着对左右说道:“好!看来不用等到下午,中午时分便可以入城了!”
突然,一名斥候飞马赶到:“启禀大帅!归义羌部兵马依然没有攻占东城墙,豪帅侯杨玉言道:守军防御得当,请大帅速速调拨兵马前去支援!”
豪帅滇零微微皱眉,心中却是恼怒不已。
“哼!”
豪帅滇零冷声一声,对于侯杨玉的做派非常不满。归义羌部有五万多人马,兵力已经非常充足。而城内的守军已经溃败,怎么可能攻不上去?
“分明就是归义羌出工不出力!”
此时,豪帅滇零对归义羌已经非常不满,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接纳归义羌大军入伙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豪帅滇零只是对前来送信的斥候挥了挥手,而后便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的攻城大战,脸色也没有了之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愁容、一丝恼怒。
正午时分,临羌城正式陷落,大汉帝国的旗帜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羌人各部那纷杂的旗帜。
豪帅滇零坐在县衙内,各部首领也纷纷赶来,众人齐聚一堂兴奋无比,正在商议如何分配丰厚的战利品。
只见豪帅滇零大声说道:“此战归义羌出力颇多,分得三成战利品,我先零羌原本就很富有,只要两成便好,剩下的五成战利品由各部分取!”
众人闻言都很高兴,先零羌本就是大军的中坚力量,得到两成很正常,每人觉得不对。
可是归义羌的做法众人都看在眼里,始终没有尽全力攻城,此时分得三成战利品,顿时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第三百九十九章 湟中羌
此时在座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对于归义羌独占三成战利品的方案,都不是很认可,毕竟历次大战中各部都出了大力,凭什么让归义羌占据这么多的战利品,难道就因为归义羌有实力?
就在众人愤愤不平的时候,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却突然发话:“大帅一片公心我无话可说,但是城中战利品如此分配,恐怕无法令人信服!”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万万没想到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竟然会如此说。
豪帅滇零也是微微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大声说道:“自从围攻临羌城以来,我归义羌出力颇多,特别是在攻打临羌城的时候,我归义羌的勇士折损严重,如果此番只是分得三成战利品,恐怕回去之后,我归义羌的勇士都会心生不满,我也无法服众啊!”
说完之后,豪帅侯杨玉便盯着豪帅滇零,继续说道:“另外大帅也是出力甚多,先零羌只是分得两成,我觉得也是非常不妥!”
“哦?”
豪帅滇零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以豪帅的意思,此番应该如何分配?”
“应该与我归义羌一样,咱们各自分得三成半!剩下的三成,由各部平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白马羌、广汉羌、参狼羌、武都羌的首领纷纷站了起来,众人怒视豪帅侯杨玉,此前豪帅侯杨玉留给众人的好印象,在今天荡然无存。
而豪帅侯杨玉也丝毫不退让,冷冷的盯着众人,说道:“怎么?诸位准备内讧,与我归义羌为敌吗?”
归义羌的实力很强,可以说是仅次于先零羌的存在,所以众人虽然心中愤怒,但是却不敢当场与豪帅侯杨玉翻脸,更何况大汉帝国随时都会发起反攻,众人也担心内讧之后,会被汉军各个击破。
这时,豪帅滇零站了起来,说道:“此战各部勇士都很卖命,由各部分取三成,太过刻薄了!”
豪帅侯杨玉问道:“那以大帅的意思,应该如何分配?”
豪帅滇零说道:“既然豪帅不满足于三成,那就从我先零羌的战利品中再拿出半成,补给归义羌部吧!”
说完,豪帅滇零便扬长而去,小帅东影紧跟着走了出去,临出大帐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豪帅侯杨玉一眼。
其余白马羌、广汉羌、参狼羌、武都羌的首领,以及众多小部落的小帅也是纷纷散去,众人对于豪帅侯杨玉都很不满,几乎所有人都是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开。
此时,豪帅侯杨玉独自一人坐在大帐中,微微叹息着。
此番豪帅侯杨玉原本想要借助分配战利品来要挟滇零,逼迫滇零从各部手中抢夺财货,以便让各部首领怨恨先零羌。
可是谁能想到豪帅滇零竟然将自己的战利品拿了出来,顺势还收获了一片人心!
如此的结局,让豪帅侯杨玉心中烦乱,一时之间有些气馁。
突然,府衙外传来阵阵欢呼声,豪帅侯杨玉心中一惊,急忙走了出来。
只见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各部士兵,就连白马羌和武都羌的大帅都在振臂高呼着。
豪帅侯杨玉一脸狐疑的拉过一名士兵,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启禀豪帅!刚刚传来消息,湟中羌起兵响应我军了,如今正在猛攻安夷城!”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豪帅侯杨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湟中羌世代居住在金城郡境内,其部落人口众多、实力强劲,更兼得了汉人先进的铁器冶炼技术,可以说湟中羌是仅次于先零羌的强大部落。
如今湟中羌突然加入到战局之中,不但极大的提升了联军的战力,更是直接逆转了整个战局。
虽然联军一连战局了临羌城和护羌城,斩杀了护羌校尉王赫,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大汉帝国依然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一旦汉军展开反击,众人的第一反应还是迅速后撤,避免与汉军死战到底。
可是如今湟中羌来援,至少在金城郡的范围内,羌人联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即便汉军展开反击,众人也有底气与之对战,甚至是一举拿下整个金城郡也不在话下!
豪帅侯杨玉眉头紧锁,意识到一旦联军主力与湟中羌大军汇合,那自己的地位就会受到巨大的打击,特别是在各部对归义羌心生不满的时候,湟中羌的价值更是突出。
甚至豪帅侯杨玉已经能够想象的到,豪帅滇零肯定会借助湟中羌来制衡自己!
想到这里,豪帅侯杨玉一时之间竟然心有退意,反正自己也得到了巨额的战利品,也分得了不少的汉人俘虏,如果就此撤军回去,不但可以取悦大汉帝国,而且也可以让部落的势力继续稳步壮大起来……
忽然,豪帅侯杨玉打了一个激灵:“如果因为自己的撤军,而让各部因此势力大减、继而败北,那大汉帝国还会放过我吗?”
恍惚之间,豪帅侯杨玉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至少在联军取得一个足够分量的谈判砝码之前,自己和归义羌是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与此同时,湟中羌的大军正在猛攻安夷城。
湟中羌的豪帅无戈爰剑策马阵前,一双锐利的鹰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城头。
此番豪帅无戈爰剑征伐了部落中的所有兵马,一共六万大军起兵反叛,除了一万大军由大帅无戈翼驻守部落之外,无戈爰剑自己只带了两万兵马前来攻打安夷城。
此时的安夷城内,只有两屯兵马、不足千人而已,由一名汉军军候统领。
但是湟中羌的两万大军攻打了四天时间,依然没有拿下城池。倒不是湟中羌大军的战力不行,而是无戈爰剑正在围点打援!
湟中羌部剩余的三万大军已经全部派了出去,由大帅烈风雨和大帅野狼分别率领,二人各自统帅一万五千人马,在通往安夷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准备拦截河关、抱罕城方向的汉军来援。
原本听闻先零羌等各部二十余万大军起兵反叛,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还颇为犹豫。
湟中羌虽然世代居住在金城郡,也因此获得了不少的好处,比如更为容易的获得铁器和药品等战略物资,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财物。但是湟中羌也因此受到了金城郡各级官吏更多的关注,每年都会遭到金城郡汉吏的打压和搜刮。
所以,豪帅无戈爰剑非常想要起兵响应,只是因为湟中羌世代居住在金城郡,一旦大战不利,先零羌、归义羌等各部还能够撤回羌地,但是湟中羌去哪?难道要全部撤出金城郡,举族去迁徙游荡?
可是战局的发展大大超出了豪帅无戈爰剑的预料,没想到羌人联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接连攻克护羌城和临羌城,还斩杀了护羌校尉王赫,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歼灭了上万的汉军精锐!
如此局势之下,豪帅无戈爰剑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躁动,在手下三名大帅的鼓动之下,尽起部落的所有兵马,合计六万大军出击安夷城,准备先拿下安夷城和周边各处城池,与联军连成一片。
如此,则此战大事可成,汉军即便展开反击,联军也可以占据不败之地!
此时在大军阵前,豪帅无戈爰剑意气风发,只觉得自己一生的抱负都要一一实现,心中更是畅快无比。
就在此时,一队快马赶来,为首一名什长大声说道:“启禀豪帅!大帅烈风雨率部伏击了河关方向的汉军兵马,斩首一千余级,斩杀河关守军的军司马,现在正率部向河关方向进击!”
“好!”
豪帅无戈爰剑大吼一声,如今首战告捷,一战歼灭一千多名汉军,那河关内的守军兵力就没有多少了,烈风雨所部说不定可以一举攻克河关!
忽然,另一队快马赶来,为首一名什长大声说道:“启禀豪帅!大帅野狼率部成功伏击了抱罕城方面的来援汉军,斩首两千余人,汉军将领只身而逃!”
豪帅无戈爰剑听闻更是欣喜若狂,急忙询问:“那野狼所部现在何处!”
“现野狼大帅正率部突袭抱罕城!”
“好!”
如今两路伏兵全部得手,斩杀了三、四千汉军,可以说这样的战果已经不比羌人联军小了,顿时让无戈爰剑心气大涨。
“如果能够突袭抱罕城、河关得手,我这边再拿下安夷城,那我湟中羌便是各部首功,日后论功行赏、分取战利品的时候,我湟中羌也可以占据更多的好处!”
想到这里,豪帅无戈爰剑便大声吼道:“传令下去:各部勇士加紧进行,不要再敷衍了,今日便要拿下安夷城!”
“呜~呜!”
一时间,整个湟中羌大军之中都响起了号角声,两万湟中羌大军如同疯癫了一般,发了狂似的冲向了安夷城,守城的汉军将士顿时遭到了狂风暴雨一般的猛攻,如同风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彻底沉没!
第四百章 遍地烽火
河关县。
此时的河关县已经大乱,城内原本只有两千驻军,现在已经有一半的兵马被湟中羌所部伏击,剩余的一千多汉军将士又是群龙无首,以至于城内的防御顿时陷入了瘫痪之中。
突然,一阵号角声传来,关城的北面出现了大批的湟中羌铁骑,至少有两千余人。这些羌人铁骑来势汹汹,很快便冲到了近前,开始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头上的守军一阵齐射。
湟中羌大军杀到,更是加剧了城内的混乱,甚至不少协防的民壮都开始四处逃窜,俨然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心气。
紧接着,远处的原野上出现了一支大军,湟中羌的旗帜在军阵之中迎风飘扬着,很快便从西面和北面压了上来。
湟中羌大帅烈风雨率领一万五千大军抵达河关城下,随即下令全军展开进攻,根本不给城内守军整顿的机会。
“呜~呜!”
随着进攻的号角声响起,一万湟中羌大军兵分四路,开始从四面围攻河关城。
城内仅剩的一千多汉军将士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纷纷各自为战的放箭反击。汉军将士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并没有形成箭雨,更别说组织湟中羌大军的推进了。很快,一万大军便从四面同时竖起了云梯,无数羌族士兵开始攀登城墙,肉搏战开始了!
“杀!”
一名湟中羌小帅先登上城,从云梯上猛然跳了起来,手中的弯刀顺势一扫,便击退了当面的两名汉军将士,而后直接落到了城头上,大吼着向前杀进。
周围的汉军将士怒不可遏,纷纷上前迎战,可是湟中羌小帅异常勇猛,手中的弯刀如同毒蛇一般,转眼之间便斩杀了两名汉军将士和两名民壮,而后又与三名汉军将士周旋了起来。
趁此时机,数名羌族士兵从这处箭垛登城成功,加入到了战团之中,周围的汉军将士瞬间压力大增,眼见夺回这处防御点无望,众人心中的战意也随之动摇了起来。
“杀!冲下走马道!”
小帅大声怒吼着,越来越多的羌人士兵涌上了城头,开始与守军将士逐一争夺每一寸阵地,同时这名小帅的身边也聚集了十几名羌族士兵,众人护着小帅一路攻击前进,很快便杀到了走马道上,沿途的汉军士兵抵挡不住,混乱之中竟然开始逐步后退了。
眼见如此,这名小帅大喜过望,异常神勇的从走马道上跳了下去,直接砸倒了两名民壮,而后就地一滚,就躲过了两杆长枪的突刺,随后弯刀一挥,再次斩杀三人,湟中羌小帅便直接冲到了城门洞内。
“啊!”
眼见成功在望,湟中羌小帅兴奋的大吼着,特别是看到不远处十几名部下也冲下了走马道,正在向自己这边靠拢,心中更是高兴不已。
突然,侧翼几名汉军将士举起了手~弩,对准湟中羌小帅就射,犀利的弩箭瞬间穿透了小帅的脖子和胸口,顿时鲜血四溢。
湟中羌小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几名汉军将士,而后绝望的倒了下去,当即气绝身亡。
冲过来的十几名湟中羌士兵见状悲愤交加,纷纷怒吼着冲上去,将那两名汉军将士斩杀,而后乱刀劈断了门栓,打开了城门。
随后,城外的上万大军一拥而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聚歼了城内的守军。
河关县陷落!
几乎同一时间,湟中羌大帅野狼也是兴奋无比,其麾下的一万五千大军正在围攻抱罕城,主攻抱罕城的南城墙。
望着远处已经登城成功的大军,大帅野狼兴奋的大笑着:“痛快!今日一战,我湟中羌定然威名大震,看以后那些汉吏还敢不敢作威作福!”
一名小帅也是笑着说道;“如果再见到那些汉吏,真想看看他们惊恐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大帅野狼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心中积攒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另一名小帅却有些担忧,说道:“咱们接连攻城夺地,汉廷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汉军大部来攻,咱们怎么应对?”
大帅野狼听到汉军的名号,也不禁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强自说道:“怕什么!先零羌豪帅滇零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万大军,再加上咱们湟中羌的数万大军,咱们羌族各部的兵力已经有将近三十万,就算汉军主力来攻,咱们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
大帅野狼大手一挥,说道:“没有什么可是!今日就拿下抱罕城,我倒要看看,汉人如何反击!”
正说话间,前方的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帅野狼闻讯急忙望去,只见抱罕城的南城门轰然被撞开,如同潮水一般的湟中羌大军涌入城内,就连城头上的汉军旗帜也已经被拔掉,至此抱罕城已经基本失守了!
黄昏时分,大帅野狼站在抱罕城的城头上向外眺望,此时城内的激战已经结束,到处都是正在抢夺战利品的湟中羌士兵。
几名小帅快步走来,众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来到大帅野狼身边的时候,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询问下一步行动。
大帅野狼说道:“命令各部勇士暂时驻扎在城内,明日一早各部勇士都不得上街劫掠,也不得骚扰城内百姓!”
听到这里,众小帅都是非常失望,显然众人还没有尽兴。
大帅野狼见状顿时将脸色拉了下来,冷声说道:“现在汉军随时可能反扑,咱们要尽快做好守城的准备,并且尽快与豪帅取得联系。在接到新命令之前,咱们必须要死守在抱罕城,将汉军所有的进攻挡住,明白吗?现在立即给我收收心,如果明天日出之后还有人纵兵劫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连忙行礼领命。
次日,已经攻下安夷城,正在率部在城内休整的豪帅无戈爰剑接到了两份捷报,得知抱罕城和河关已经被攻下,顿时心中大定。
于是,豪帅无戈爰剑立即命令大帅无戈翼率领一万大军护送全族老幼前来汇合,暂时将湟中羌的部众和财富安顿在安夷城内。
而无戈爰剑自己则是留下五千大军驻守城池,自己率领一万四、五千兵马突袭破羌城。
此时的破羌城疏于防范,或者说破羌城从来都没有足够的兵马驻守,城内只有一屯数百汉军士兵驻防,城内的府库也是空空如也,并没有因为羌族各部的异动而囤积粮草、兵备。
当无戈爰剑率领一万五千大军抵达城下的时候,城内的数百汉军士兵顿时慌了手脚,城内更是顷刻间大乱。
无戈爰剑当机立顿,只留下五千兵马作为预备队,主力一万大军全部压上,从四面同时猛攻城池。
以一万得胜之兵围攻数百汉军驻守的城池,根本就是猛虎扑兔,城内的汉军将士虽然竭尽全力死战不退,但是破羌城还是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被攻破了!
当无戈爰剑踏上城头的时候,一万五千大军已经彻底控制了城池。
此时,无戈爰剑抚摸着坚固的城墙,心中感叹万千.
曾几何时,一名小小的汉人县丞都敢对自己高声斥责,自己只不过抢了几户汉人百姓,就要被金城郡的郡守压着责罚,最后不但杀了几名族中勇士谢罪,还被汉吏罚没了数百头牲畜,现在想来真是气死人了!
“早知道汉军如此不堪一击,我早就应该起兵反叛了!”
一连串的胜利,已经让无戈爰剑开始轻视汉军,甚至认为湟中羌的兵马可以杀出金城郡,打下一片属于羌人自己的疆土来!
忽然,一名小帅大步走来,问道:“豪帅!各部将士已经安顿好了,下一步咱们如何行事?”
暂时收起自己的雄心,无戈爰剑说道:“立即派人通知大帅野狼和大帅烈风雨,告诉他们收好河关县和抱罕城。特别告诉他们不要肆意为难城内的百姓,我可不希望在应对汉军反攻的同时,还要应付汉人百姓的怒火!”
“明白!”
“另外,再派人前往临羌城,与先零羌豪帅滇零取得联系,让其派一支大军前来与我会合!”
这名小帅犹豫了一下,说道:“豪帅,咱们如今势如破竹,一连打下了四座城池,声势远比先零羌那边浩大,为何还要拉着他们?以我之见,咱们不如自己单干,如此……”
不等这名小帅说完,豪帅无戈爰剑猛然挥动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在了小帅的脸上。
“混账东西!”
那名小帅吓了一跳,顾不上疼痛便急忙跪在了地上。
豪帅无戈爰剑冷声说道:“汉军实力强大,虽然现在咱们占据了四座城池,但是相应的也分散了咱们的兵力。如果汉军大队真的展开反击,咱们如何迎战?所以不要贪恋这些财货和人口,必须要拉上先零羌、归义羌这些大部落,一定要与二十余万主力大军站在一处,让他们来分散汉军的兵锋!”
小帅恍然大悟,急忙前去安排使者。
第四百零一章 羌族联军
临羌城,府衙。
湟中羌大军举旗的消息传来,羌族联军上下军心大振,各部首领更是纷纷赶来,鼓动豪帅滇零立即率军北上,与湟中羌所部汇合。
不过豪帅滇零还是有所顾忌,毕竟湟中羌所在地域位于金城郡的腹地,如果联军贸然北上,会不会犯了深入敌境的忌讳,要知道汉军的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三万大军就在金城郡以北驻扎着,随时可能南下扑杀过来!
可是仅仅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战局的形势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湟中羌的数万大军接连攻克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歼灭了数千汉军兵马,声势大振!
这一下,豪帅滇零再也坐不住了,眼下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的声望如日中天,甚至已经隐隐有超过自己的架势了。如果联军主力再不赶去汇合,任由湟中羌大军横行北方,那豪帅滇零这个联军大帅的地位就要被动摇了。
同时,归义羌豪帅侯杨玉也同样安耐不住,几次三番找到豪帅滇零,要求大军尽快北上与湟中羌部汇合,言语之间充斥着打压、限制湟中羌的意思。
对此,豪帅滇零心中并不抵触,反而觉得可以暂时与豪帅侯杨玉站到一处。
于是豪帅滇零不再犹豫,召集了各部首领简单商议之后,便留下白马羌部的四万大军,由白马羌大帅木荣统帅,分兵据守临羌城和护羌城,为羌族联军守卫退路。
而后,豪帅滇零统帅联军十八、九万兵马挥师北上,直奔安夷城而来。
小帅东影率领数百铁骑先一步而行,将联军主力北上而来的消息带到了安夷城。
此时,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正在城中安抚部众,刚刚率领部众赶来的大帅无戈翼接待了小帅东影,并且转达了豪帅无戈爰剑的意思。
“我家豪帅终于盼来了大帅!”
大帅无戈翼笑着说道:“当大帅率军抵达之日,我家豪帅必定出城三十里相迎!”
小帅东影说道:“那好,我回去便如实禀报大帅!只不过,还请转达豪帅,联军主力抵达之后,大军将士如何安顿。”
大帅无戈翼说道:“我家豪帅已经有所布置,届时主力大军便分兵驻扎在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四处,待到诸位首领商议完下一步方略之后,再做定夺!”
数日后,豪帅滇零率领十八万余兵马抵达了安夷城,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大帅无戈翼率领一千铁骑出城三十里迎接。
众人相见分外热情,一番寒暄之后,各部大军暂时驻扎在城外,豪帅滇零与各部首领便与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一同返回城内,来到府衙落座。
此时,豪帅滇零作为羌族联军的大帅,自然是坐在了上首正中央,而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则是先一步坐在了滇零的右侧,只留下左侧给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
对此,豪帅滇零置若罔闻,依然面若春风的与众人谈笑,根本没有理会微微愣住的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
一旁的湟中羌大帅无戈翼见状心中愤怒,便要起身分说一二,不过却被豪帅无戈爰剑以目示意拦住了。
只见豪帅无戈爰剑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散。
过了一会儿,各部首领纷纷落座,大堂内归于安静。
豪帅滇零环视四周,说道:“幸得湟中羌豪帅举兵响应,我联军实力大增,真乃天助我联军!如今豪帅又统兵攻下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四处,金城郡已经有一半被我联军占据,形势大好!”
众人又是一阵欢欣鼓舞。
“眼下汉廷那边肯定正在调兵遣将,用不了多久便会大军压境,我联军也会迎来真正的考验……”
说到这里,豪帅滇零便瞄了瞄身旁的侯杨玉和无戈爰剑,借机敲打了二人一下:汉军即将展开反击,有什么小心思最好收起来,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所以,今日诸位便商议一下,我军下一步如何行动!”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率先出声,说道:“既然大帅说到这里,那我就先说一说吧!”
“眼下我军占据了六座城池,可是却分据南北两面,一旦汉军来攻,肯定会被汉军分割开来,于战局不利!所以我建议,联军立即分兵攻打各处,先一步赶在汉军抵达之前再拿下几处城池,让南北两处占据的地盘连成一片!”
豪帅侯杨玉的意见顿时引来广汉羌、参狼羌以及一些小部落首领的支持,众人都认为联军能够拿到如今的战果,已经到头了,剩下要做的就是如何保住现如今的战果,以免被汉军打回原形。所以现在联军的当务之急是采取守势,赶在汉军主力抵达战场前,先将地盘连成一片,做好防御姿态!
可是话音刚落,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便大笑了起来,说道:“豪帅的主意真是令人失望!”
侯杨玉闻言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急于反驳,只是冷冷的看向了无戈爰剑。
“自开战以来,汉军一直丧师失地,我联军一路高歌连克六成,占据了半个金城郡!这说明什么?说明汉军尚未做好开战的准备,应该调集的兵马没有集结,应该防备的城池没有整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联军既然占据了战场的主动,为何要拱手相让?”
豪帅无戈爰剑大声说道:“以我之见,我联军就应该集中主力大军抱成一团,直接攻下郡治允吾城,赶在汉军主力大军抵达战场前,将整个金城郡拿下,兵逼三辅司隶、震动长安城!”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就连豪帅滇零也没有想过直接兵逼长安城,此时看向豪帅无戈爰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豪气和胆略?
一时间,烧当羌、武都羌和大部分小部落首领纷纷欢呼了起来,大力声援豪帅无戈爰剑。就连广汉羌、参狼羌等各部首领也开始动摇起来,毕竟拿下整个金城郡、兵逼长安城的诱惑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眼见如此,豪帅滇零即便不愿意赞同,不愿意助长豪帅无戈爰剑的声望,但是却不得不做出表态。
“好!”
豪帅滇零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湟中羌的勇士骁勇善战,豪帅也是豪气冲天!既然豪帅有如此战意,我作为大军的统帅,也不能就此退却。”
说完,豪帅滇零猛然拔出腰间弯刀,猛然砍到了身前的桌案上,锋利的刀锋正好砍在舆图上,将金城郡一分为二!
“各部兵马即可开始整顿集结!”
豪帅滇零大声说道:“白马羌所部不动,继续驻守临羌城和护羌城。湟中羌大军驻守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四处,其余各部兵马在安夷城外整顿,两日之后大军杀奔允吾城!”
话音一落,众人尽皆欢呼起来。
豪帅无戈爰剑则是有些进退两难,攻打允吾城肯定能捞到巨额的财富,可是要参与进攻,就要将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四处的驻军集中起来,也就意味着要放弃这四处城池,将控制权交给其余的部落。
如果选择不放弃破羌城、河关、抱罕城和安夷城四处城池,便要放弃攻打允吾城,放弃那丰厚的财富和无上的荣耀!
一番纠结之下,豪帅无戈爰剑还是微微叹息一声,选择了保住现有的四处城池,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两日之后,豪帅滇零等人辞别了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率领十八万余羌族联军主力杀向了允吾城,一时间整个金城郡为之震动!
仅仅几天之后,驻守允吾城的西部都尉高云便收到了消息,得知将近二十万羌族联军来袭,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开始备战,同时派出数队使者分头求援,一面赶往长安城向朝廷禀报战局,一面派人赶往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求援!
随着羌族联军来袭,允吾城内开始出现动荡,西部都尉高云还算干练,当即下令全城戒严,并且开始紧急征召民夫协防。
此时允吾城内驻扎了三千汉军将士,城内百姓数万,在数天之内应该能够征召到数千民壮,如此城内的防守兵力应该能够达到上万人马。如此,按照西部都尉高云的估计,应该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
自从开战以来,西部都尉高云便一直关注着羌族联军的动向,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没有接到朝廷的征调,无法统兵驰援各处,但是也并没有坐视,而是在积极备战。
此时允吾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兵备,就连城池的防御设施也早已经开始修葺。虽然城内的兵力并没有增加,但也算是为大战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西部都尉高云全身披挂走在城头上,不断监督、指挥各部将士整顿防御,城头上弥漫着一股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感,所有人都在积极备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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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震怒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收到了西部都尉发来的急报,再加上这段时间兵部发来的数份军情奏报,已经知晓了羌族大军反叛的情况,也知道了临羌城、护羌城、抱罕城、河关、安夷城、破羌城相继陷落,汉骑都尉等将领战死的消息!
此时,天子刘洵异常震怒,虽然朝廷早已经开始进行开战的准备,但是却没想到金城郡各地的驻军如此怠慢,在朝廷和兵部几次三番的督促下,依然没有完成兵力和物资的调动。
而汉骑都尉仓促出击,一战葬送了三千余精锐铁骑,更是让天子刘洵愤恨不已!
“传旨!命刑部议处汉骑都尉浪战之责,议处金城郡各处备战不力的各级文武官吏罪责!”
天子刘洵的咆哮声在宣室殿内不断回荡着,兵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户部尚书史玄等人噤若寒蝉。
待到天子刘洵的怒火稍歇,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才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眼下金城郡已经有一半的城池失守,各地的郡国兵损失惨重,护羌校尉战死,西南战事已经开始恶化,朝廷必须立即有所应对!”
兵部尚书史曾此时也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应该督促已经南下的北军、三千营、五军营将士加速南下,尽快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汇合!”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以兵部的名义给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下令:命其率部后撤到天水郡平襄城,等候北军、三千营、五军营来援。”
“同时兵部立即从凉州、三辅各地抽调郡国兵参战,限期十日调动三万郡国兵开赴天水郡平襄城会师!”
众人听闻天子刘洵不但没有命令营平侯赵充国尽快驰援允吾城,反而命令营平侯赵充国所部后撤到天水郡,都是大吃一惊。
兵部尚书史曾急忙说道:“天家万万不可!如今金城郡形势危急,十几万羌族联军正在突袭允吾城,朝廷应该立即增援,决不能让允吾城有失啊!”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营平侯赵充国麾下只有三万郡国兵,如何迎战十几万士气高涨的叛军?就算这三万郡国兵抵达了允吾城又如何,无非是被叛军困在城内动弹不得而已!”
“那允吾城……”
天子刘洵大声说道:“给西部都尉下令:命其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允吾城!如果坚守一个月后城池失守,则西部都尉无罪;如果一个月内城池被迫,自西部都尉以下所有将领全部由镇抚司议罪!”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自然明白天子刘洵的意思:
如今金城郡的叛乱已经有了失控的苗头,稍有不慎战火便会弥漫到周边的郡国,甚至是牵连到整个大西南。
天子刘洵之所以如此部署,便是以允吾城为诱饵,将十几、二十多万叛军牢牢地牵制在金城郡,至少在城池失守前,不让叛军踏出金城郡,给汉军主力集结、部署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禁微微一叹,心中暗道:“只是如此一来,允吾城恐怕就要化作一片焦土了!”
接着,天子刘洵又看向了户部尚书史玄,说道:“户部的方略立即修改,眼下的战事已经不是一、两个月能够结束的了,户部必须按照国战的标准来筹备钱粮,至少要为前线大军备足半年以上的粮草和物资,不得有误!”
户部尚书史玄自然明白眼前态势的危急,当即拱手领命。
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忽然说道:“天家,眼下西南的战局虽然艰难,但是并没有超出朝廷的控制,顶多也就是多费些时间罢了。臣有些担心,朝廷不应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西南,而是应该在应对羌族叛军的同时,继续保持对北方匈奴人的戒备!”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这么一提醒,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整个人也顿时冷静了下来。
“是啊!匈奴人就是草原上的野狼,知道羌人作乱的消息,肯定不会安生的!”
于是,天子刘洵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兵部立即拟定文书,警告北方边郡的驻军,立即整军备战,严密监视匈奴人的动向。”
“诺!”
“另外,大司马也要多辛苦一番,会同尚书省各部和中书省,继续加大对匈奴人的经济封锁……”
天子刘洵咬着牙说道:“如果能够饿死匈奴人,朕不介意将边境线以内五十里的粮食全部清空!”
众人闻言不禁骇然变色。
安定郡,抚夷城。
三千营、五军营和北军各部将士于傍晚时分抵达了城外,连日的行进让各部将士很是疲惫,于是统军的安东将军范明友下令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稍作休整,次日再继续赶路。
就在这天深夜时分,一队红翎快马冲进了大营,将天子刘洵的旨意和兵部的命令送到了军中。
中军大帐内,安东将军范明友和五军营主将宁朔将军陈行、三千营主将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围坐在一起,三人分看了圣旨和兵部命令后,都对金城郡的战局很是担忧。
安东将军范明友叹息一声,说道:“羌人大军来势汹汹,金城郡的战局变化之快,已经超出了咱们的预料!”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点头说道:“天家让咱们先赶往天水郡平襄城会师就是证明,看来天家已经将羌人叛军当成了心腹大患,准备集中兵力,以猛虎扑兔之势予以歼灭了!”
“是啊!”
宁朔将军陈行对此很是赞同,说道:“看来这一战有得打,咱们不能耽搁,明日便要尽快出发,大军在抵达天水郡平襄城之前,最好不要再休整了!”
安东将军范明友说道:“传令下去:明日黎明时分各部整军出发,直奔天水郡平襄城!”
“诺!”
与此同时,正在金城郡以北焦急等待消息的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到了红翎快马送来的天子旨意和兵部命令。
“什么?”
当听到天子刘洵命令自己率军撤往天水郡平襄城的时候,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先是一愣,随后便大笑了起来,对左右依然不解其意的一众将校说道:“看来,天家是下定决心,将这场战事当做一场国战来打了!”
“国战?”
众人都是诧异不已,在众人看来,眼下的战事分明就是一场叛乱,众人只要率军出击便可。虽然羌族联军有二十多万,但是在众人看来,以三万准备充足的郡国兵完全可以取胜,直接率军杀上去即可,为何还要如此费事?
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说道:“天家做事,向来都是思虑深远!羌人世代居住在西南,不时便会侵扰地方,此番羌人各部更是猖狂,聚集二十余万大军攻略城池,罪在不赦!天家所想的,绝不仅仅是平息一场叛乱,也不是击退羌人的进攻,而是准备一劳永逸,借着这次大战的机会,一举荡平西南羌族各部!”
说到这里,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微微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如此,难道还不是国战吗?”
众人恍然大悟。
随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当即下令:即刻拔营,全军开赴天水郡平襄城!
允吾城西南方向,七十里外。
豪帅滇零率领十八万余大军日夜疾行,再有两日就能抵达允吾城下了,大军的先锋铁骑更是已经在一天之前就已经兵临城下,与汉军的斥候展开了激烈的袭扰战。
就在此时,随军行进的豪帅滇零收到了斥候送来的消息:一直没有动弹的汉军安南将军赵充国所部突然北撤,三万汉军一夜之前去向不明!
得知消息之后,豪帅滇零心中微微一惊,一面下令多派斥候向北探查,要尽快找到汉军赵充国所部的踪迹,同时下令全军加速前进,并且准备好大量的火把,今天要连夜出发,明天黎明之前,大军必须要赶到允吾城下!
在豪帅滇零看来,汉军赵充国所部突然消失,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赶来允吾城驰援了,所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必须要尽快展开攻城大战,以免被汉军内外夹击。
各部首领接到命令之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全都贯彻执行了豪帅滇零的命令,十八万余羌人大军顿时加快了速度,直冲向允吾城。
深夜时分,羌族大军的主力终于抵达了允吾城下,十几万支火把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同时也熄灭了守军心中仅剩的一丝侥幸!
此时,西部都尉顶盔掼甲走上了城头,望着城外的“点点繁星”,心中也是微微泛苦,羌族大军比自己预想的来得更早,至少早了两到三天的时间。
相应的,允吾城内的守军也少了两到三天的备战时间。
突然,城外响起了阵阵号角声,城外的十几万羌族大军瞬间怒吼了起来,西部都尉惊骇不已,吃惊的望向了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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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劫掠各地(一)
允吾城。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羌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持续大半天的猛烈进攻,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的允吾城外一片狼藉,羌族各部士兵的尸体几乎堆满了城墙脚下,到处都是鲜红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形状凄惨的尸体。
城墙上的情形也相差无几,汉军和城中民壮的尸体几乎铺满了城头,一队队神情麻木的民壮、甚至是壮妇正在清理城头,将一具具阵亡将士的尸体搬下城去,将伤员抬走,并且将兵备和食物抬上城头。
西部都尉非常疲惫,自从羌族大军开始攻城之后,自己几乎就没有合过眼,整整三天时间,始终坚守在城头上。
激战到了现在,城中守军在三天的时间里阵亡了六百多人,紧急征召起来的八千多名民夫也有上千人的伤亡,可见羌人大军的攻势之猛。
虽然相应的羌人大军伤亡更甚,但是西部都尉依然高兴不起来。原本西部都尉还准备坚守月余,定然可以坚持到援军赶到,可是以眼下羌人大军的攻击强度和战斗意志,估计守军连十天都坚持不下来!
想到此处,西部都尉心中便感到一阵绝望,一想到如同洪水一般的羌人大军冲进城内,想到城内的百姓被胡人肆意屠杀,繁华的城池转瞬间化作一片焦土,心中便如同刀绞一般,痛彻心扉。
这时,一名汉军屯长一边擦着脸颊上的血迹,一边大步走来,拱手说道:“大人,各部将士正在抓紧时间休整,郡守大人也正在城内征召百姓……”
“各部将士的情绪怎么样?”
汉军屯长拱手说道:“请大人放心,各部将士战意高昂,就连征召的民夫也是求战心切,没有人会退缩!”
西部都尉淡淡一笑,说道:“是啊!”
此战中,数不清的兄弟战友、邻居亲人死在了羌人的手中,现在城内的守军将士想要报仇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退缩?
汉军屯长望着城外正在各自归营的羌人大军,咬着牙说道:“真希望援军赶快杀到,将城外的这些胡狗斩尽杀绝!”
西部都尉说道:“是啊,希望援军快些赶到,否则……”
与此同时,豪帅滇零率部撤军之后,直接回到了中军大帐内,其余各部首领在安顿好兵马之后,也纷纷赶到了先零羌部的中军大帐内。
“豪帅不是说城内的汉军只有三、四千人吗?各部大军都猛攻三天了,城内守军为何还如此顽强!”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微微皱眉,虽然声音不高,但是说完之后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豪帅滇零神色不变,说道:“情报应该不会有错的,城内汉军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三、四千人,不过看起来,汉军统兵的西部都尉还真是有些本事,能够用一万上下的兵力,顶住我军将近二十万大军的猛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说道:“大帅还是说一说,咱们如何破城吧!如果我军在允吾城下停留太久,汉军主力一旦杀到,咱们这十几万人就要尽数丢在这里了!”
一旁,先零羌小帅东影猛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天的瞪着侯杨玉,说道:“豪帅麾下有五万大军,这三天里也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攻城的主力人马始终都是我先零羌!今日豪帅如此阴阳怪气,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豪帅侯杨玉见状猛然站了起来,大声斥责道:“你一个小帅,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豪帅滇零见状忽然大笑一声,说道:“豪帅不要动怒,大家也是就事论事,三天下来各部伤亡不小,心中都有些火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豪帅侯杨玉看了看滇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闷头坐了下来。
小帅东影也重新坐下来不再说话,只是锐利的眼神依然在侯杨玉身边转悠。
“好了!大家就不要再说气话了,还是说一说眼下的战局吧!”
豪帅滇零大声说道:“攻城大战已经持续三天了,虽然我军各部伤亡不小,但是汉军的伤亡也绝不会小!今天允吾城的西城墙已经多次被我军攻下,其余各面的反击也变弱了很多,可见破城已经是旦夕之间的事。所以我希望明日东城门的攻击更猛烈一些,将东面汉军的兵力牢牢地牵制住,以掩护主力部队在西城门打开缺口,顺利攻破允吾城。”
按照羌人大军的部署,攻击允吾城东面的兵马正是归义羌部,说完之后,豪帅滇零便盯住豪帅侯杨玉,等待着侯杨玉的回复。
一旁,烧当羌大帅当启眼见侯杨玉沉默不语,大声说道:“豪帅为何不说话?这三天以来,我烧当羌折损了八百余人,先零羌更是伤亡了一千多人,其余各部的伤亡加在一起,我军的伤亡不少于四千人!反观归义羌部,这三天以来伤亡了多少人?有三百人就顶天了!”
有烧当羌大帅当启开头,其余广汉羌、参狼羌、武都羌等各部首领纷纷赞同,开始对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施压。
眼见如此,豪帅侯杨玉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我归义羌自从起兵以来,一直以大局为重,既然诸位认为我归义羌在攻城大战中没有尽力,那明日我便亲自到前线压阵,可好!”
说完,豪帅侯杨玉便扬长而去。
豪帅滇零见状微微皱眉,而后便对众人招了招手,说道:“好了,归义羌的事情暂且不提,晚些时候我会与豪帅面谈一次的。现在咱们还是说一说战事吧!”
豪帅滇零对于随时可能杀到的汉军主力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便提出分出一部分兵力,在允吾城的西北方向建立防线,如果汉军主力真的赶来驰援,便要为主力大军后撤争取时间。
各部首领闻言都是沉吟了起来,而后烧当羌大帅当启说道:“我烧当羌愿意为大军阻挡汉军主力!”
“好!”
豪帅滇零心中一松,先是将烧当羌大帅当启赞扬了一番,而后说道:“……不过还请大帅放心,眼下允吾城在城池即将被我军攻破的情况下,虽然不宜分散主战场上的兵力,而应该集中全部力量对其展开猛攻,力争一蹴而就。但是汉军主力对于我军的威胁更大。能有大帅领军前去,则我等大可放心,明日便可以放开手脚,与汉军决一死战了!”
深夜时分,烧当羌大帅当启率领麾下将近三万大军拔营出发,趁着夜色向西北方向开去。
同一时间,豪帅滇零带着一队亲卫来到了归义羌部的营垒,在中军大帐内见到了豪帅侯杨玉。
二人一直商谈到后半夜,豪帅滇零才在侯杨玉的陪同下,出了大营,回到了先零羌的营垒之中。
听闻消息,小帅东影急忙赶了过来,一脸担心的说道:“豪帅为何去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来,我便要率军前去要人了!”
豪帅滇零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小帅东影又问道:“豪帅,那侯杨玉怎么说?”
“哼!”
豪帅滇零轻哼了一声,说道:“他还能说什么?现在各部人心都在我这边,另外还有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带来的压力,他侯杨玉除了继续跟着我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明日的攻城大战?”
“侯杨玉会知道自己怎么做的!”
次日一早,天空中还泛着朝霞,大地万物仿佛还没有完全苏醒,阵阵急促的号角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顿时惊醒了允吾城内的所有人!
只见羌族大军各部正在集结,无数个方阵在旷野中形成,正在一步一步的朝着允吾城压迫而来。
此时,西部都尉顶盔掼甲站立在允吾城的南城楼上,望着城外的敌军一言不发,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自从昨天开始,羌人各部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汉军已经逐渐抵挡不住了。眼见如此西部都尉心急如焚,急切地盼望着援军。可是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时间了,至今还没有看到任何援军的身影。
如今金城郡的局势突然恶化起来,虽然北面还有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三万大军,但是面对二十多万的羌族联军,区区三万人马能扭转战局吗?
更何况,现在西部都尉连这三万人的消息都没有,更别说朝廷精锐的北军、三大营了!
西部都尉望着城楼上越来越少的汉军士兵,心里沉甸甸的。
从昨天开始,南城墙就成了敌人攻击的重点。羌族士兵们不顾伤亡惨重,顽强而固执地进攻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组织突击百人队,不知疲倦地轮番攻击,用尽各种手段爬上城墙,和汉军士兵展开殊死搏杀,不死不休。
羌人用几条性命换取防守方一个士兵性命的办法,给了汉军重重一击,南城墙的防守面上一度出现险情。汉军士兵在自己的防守点上被羌人杀尽,个别防守区域被羌人士兵趁机占领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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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劫掠各地(二)
“呜~呜!”
允吾城外,羌族大军的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十余万大军再次展开了猛攻。羌族各部首领全部站在大军之中压阵,小帅东影甚至几次带人攀登云梯,数次冲击南城墙,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没有站稳脚跟,被汉军将士拼死打了回来。
城墙上,双方士兵都睁着血红的眼珠子,刀砍斧劈、枪挑矛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嘴咬手掐的,反正能够让对方死去的手段都一起用上。汉军的预备部队一次又一次地堵枪眼、拔钉子,他们和敌人展开残酷的肉搏战,绝不退缩。城墙上战况空前的惨烈。
下午,羌族大军突然停止了攻击。在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各部的士兵们开始飞速从城下退回到安全地带。但他们没有撤回军营休息,而是再一次集结整军,好象在为下一轮更加猛烈的进攻做准备。
城墙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鲜血四溢,浓烈的血腥味飘浮在空中,弥漫了整个城池的上空。
此时西部都尉慢慢地走在城墙上,一张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得非常苍白和悲凉。
西部都尉望着以各种姿态躺在城墙上的士兵遗骸,看着靠在城墙边上大声呻吟的伤兵,他的心无比的沉痛,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
原本西部都尉对于各部羌人还不算仇视,甚至还主张对胡人采取怀柔政策,他希望能和羌人各部和平相处。西部都尉还曾经力排众议,在金城郡西南边境开设了一些集市,允许羌族人在这里和汉人做交易,以物易物,互通有无,改善胡人和汉人的生活水平。
可是到了今日,西部都尉看着城内、城外的惨状,望着城外正在重整阵型的羌族大军,他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好事,为什么这些胡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要来入侵,要来掳掠,要集结大军攻城略地,为什么?
难道这些胡人当真就是豺狼本性,是一条永远都喂不饱的狼?
此时西部都尉忽然想起了已经阵亡的汉骑都尉,他曾经就对自己安抚胡人的作法提出过异议。他认为对胡人就应该杀,就应该抢,直到把他们杀得心胆俱裂,温驯得就象庭院里的狗:抢得他们一无所有,只知道吃饱肚子苟延残喘,头脑中只剩下食物为止。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贪婪的欲望。没有了欲望,他们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动辄发兵入侵大汉国土,肆意抢杀掳掠大汉百姓了。
难道汉骑都尉的想法才是对的?西部都尉的心中很困惑,很痛苦。两个民族之间为什么一定要相互仇杀,要相互征服对方,奴役对方,难道就不能友好地生活在一起吗?
想了许久,眼前血淋淋的战场刺激得西部都尉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允吾城一旦被羌族大军攻破,留给城里百姓的命运会是什么?烧杀抢掠,男人会被杀死,女人和小孩会成为羌族大军的奴隶。房屋会被烧毁,粮食和一切可以换到东西的物品都会被这些凶残的蛮子搬回羌族各部。所以,允吾城决不能被敌人攻破。
这时,西部都尉看到了自己麾下的军司马于宾。于宾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张扁平的脸,一双精明的眼睛。他负伤了,腰上裹着厚厚的一层布,鲜血已经把布染红了。
“大人,西城墙上只剩下六百名士兵了。您看要不要从东城墙上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否则这一侧的防守可能很危险了。”于宾看到了西部都尉,急忙跑过来。
西部都尉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如今允吾城内的百姓已经被组织起来,分成了好几个从事后勤服务的民屯。现在是战斗间隙期间,他们纷纷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自觉的干着自己该干的工作。一部分人跑上城墙搬运尸体,运送伤兵。一部分人在城墙上收拾武器,把散落在各处的长箭集中到一起。更多的人往城墙上搬运石头,擂木,成捆的长箭,崭新的战刀和长矛。城墙上一时间人来人往,叫喊声连成了一片。
“如果我们从东城墙上抽调兵力,他们那里的防守力量就会消弱,这对于全城的防守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西部都尉神色凝重的说道。
军司马于宾闻言神色一暗,随即说道:“大人,现在援军迟迟不见踪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我们要是按这个速度继续损耗下去,再过几天时间,士兵就要打光了。没有士兵,这允吾城我们怎么守的住?”
“当然可以!”
西部都尉充满自信地说道。
只见西部都尉用手指着眼前往来穿梭的人群,大声对军司马于宾说道:“看看这些允吾城的百姓,他们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预备队,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和我们一样,与允吾城都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的。所以没有人会放弃允吾城。只要守住允吾城,大家就有活路!”
军司马于宾没有说话,他非常尊敬和敬佩地望了一眼西部都尉,然后躬身施礼退下。
城下,羌族联军各部阵中不断响起巨大的牛角号声,敌人地进攻再次开始了。
小帅东影正对着自己手下的几名百夫长大声说道:“豪帅已经派烧当羌大帅当启率部去阻击汉人的援军了。现在允吾城已经指日可下,我们应该尽早结束允吾城战斗,腾出手来消灭汉人即将赶到的援军。这样大部队可以尽快横扫整个金城郡!”
小帅东影的一番话,让众人士气大振,其中一名百夫长笑着说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连夜奋战了?”
“今天我们已经重创守在南城墙上的汉军,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猛烈攻势,估计他们应该支撑不了一夜的时间。只要打开突破口,我们就可以迅速扩大优势,进而占据整个南城门。这样一来,允吾城就基本上控制在我们手里了。”
那名百夫长担忧的说道:“连续攻击,部队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一千人,士兵们都很疲惫。如果能一鼓作气,在一夜的时间内拿下允吾城,的确能够大大鼓舞战士们的士气。但坚守南城墙的是西部都尉,他待人和善,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城中百姓在他的感召下,可能会参加守城作战,舍生忘死之下,其防御能力必定会成倍增长。这一点希望大人能够考虑。”
“百姓的作战能力有限,何况汉人一向懦弱,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一个小小的西部都尉,能对攻城产生多大的影响?”小帅东影很不屑地说道。
众人闻言深以为是,纷纷指挥所部兵马整队备战。很快,小帅东影亲率的三千精锐整队完毕,成为今日第一波进攻允吾城的部队!
三千先零羌部精锐结阵向前,大军阵中护卫着一辆巨大的撞城车,一字排开的士兵,举刀高呼:“先零羌的勇士们,为了羌人的荣耀,杀!……”
三千名精锐战士同时高举武器,放声大吼:“杀!”
远处,先零羌豪帅滇零端坐在战马上,回头对号角兵说道:“开始进攻,命令各部大军同时进攻,今日连续作战,不给汉军以喘息之机!”
巨大的牛角号声,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了战场。
小帅东影带着一众部将站在自己的战旗下,举刀高呼:“冲上去!”
士兵们一个个竭尽全力,似乎要把自己心里的恐惧和疲劳一起喊出来似的,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起来:“杀!”
大军整队完毕,小帅东影高举武器,率先向城下冲去。士兵们紧随其后,以最强悍的勇猛杀了出去。
在三千大军的中央,数百强健有力的士兵手扶撞城车上六丈长,六尺粗的巨大撞槌,随着声震云霄的牛角号声,狂吼一声,开始推动撞城车向城门而去。两侧数百名盾牌兵,高举五尺长盾,掩护在推车前进的士兵们周围。
战场上一时间杀声震天,羌族各部攻击部队的士兵们象潮水一样涌向允吾城的南城门。
城墙上,西部都尉拿着大汉国的战旗,神情肃穆地站在战士们中间。
军司马于宾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奋力高吼:“上箭,全体上箭!”
许多成年百姓看到守城士兵已经严重减员,他们非常自觉地拿起了战刀,拿起了长枪,和士兵们一起,蹲在城墙垛子后面,准备参加战斗。
小帅东影旁边的号角手做了一个放箭的手势。号角声突变,凄厉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破了战场上士兵们的吼叫声。
“放……”随着一声令下,羌人的弓箭部队首先射出手中长箭,拉开了连场血战的序幕。
满天的长箭同时冲上天空,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啸叫声。城墙上盾牌兵举步上前举起长盾,掩护弓箭兵射击。
与此同时,军司马于宾手中战刀前指,回首纵声狂吼:“放……连射,连射……”
空中长箭撕裂空气的刺耳叫声几乎掩盖了城下狂奔而来的羌人士兵的叫喊声。长箭像暴雨一般落下,射在一切可接触面上,发出了无数种声音。惨叫声,惊呼声,随着连续不断倒下的身影,响彻了战场各处。
小帅东影和一起推车的士兵们在盾牌兵地掩护下,冒着满天往来呼啸的长箭,奋力前进。撞城车在近百名士兵地推动下,高速飞驰,随着惯性力越来越大,它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声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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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劫掠各地(三)
如同潮水一般的羌族士兵在上万名弓箭兵地掩护下,迅速到达城墙边。只见无数羌族士兵沿着城墙架起了数百架云梯,各部首领纷纷大声怒吼着,组织起了几百支突击小队,随即开始了进攻。
正在南城墙上督阵的西部都尉见状,当即怒吼道:“反击!反击啊!”
此时城头上的守军被持续不断的箭雨死死压制着,城头上到处都是蜷缩在盾牌下的士兵,根本无法对羌族大军展开反击。
西部都尉见状焦急万分,一咬牙便一跃而起,一手高举盾牌、一手紧握战刀,大步冲向了前方的箭垛。
周围的亲卫将士和汉军士兵眼见主将如此悍勇,纷纷怒吼着紧随其后,众人用盾牌组成了一个盾围,将西部都尉护在中央,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冲到了箭垛跟前。
西部都尉大吼一声,直接丢掉了战刀,操控着箭垛上的弩机,对准城外开始疯狂输出,强悍的弩箭不断射出,转眼之间便射杀了数名羌族士兵,其中还有一名百夫长!
其余的汉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此时也顾不上敌人密集的箭雨,纷纷高举盾牌冲了上去,开始张弓搭箭、投掷石块,展开反击。
一时间,允吾城的城墙上箭如雨下,开始与羌族大军的箭雨展开对战。
不过面对十余万羌族大军,面对上万敌军的弓箭手,允吾城守军的反击依旧显得苍白无力,汉军将士射出的箭矢如同落入汪洋大海中的石块一般,根本掀不起大的涟漪。
忽然,羌族大军的弓箭部队停止了连续射击!
西部都尉见状当即怒吼道:“接战!敌军攀城了!”
话音刚落,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突然从城墙上飞了出来,间或还有巨大的擂木从天而降,守军将士早就被羌族大军的箭雨压制得火冒三丈,此时纷纷发了狂一般,向城外的敌军展开反击。
羌族各部的攻城士兵一时间遭到了猛烈地打击,死伤惨重。
但羌族大军攻城的点非常多,再加上城内的防守士兵人数少,铺开在城墙上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时间不长,羌族士兵已经从多处成功翻越城墙,只见他们气势汹汹,杀向了最近的汉军士兵,惨烈的肉搏战再次展开。
西部都尉被几个武功高强的亲卫将士紧紧地围在中间。此时西部都尉高举着大汉战旗,不停的大声呼喊着,给士兵们鼓舞着士气。顽强作战的汉军将士们看到主将毫不畏惧的坚持站在城墙上和他们同生共死,这让士兵们热血沸腾,无不纵声狂呼,奋勇当先,舍身杀敌。
此时城头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军司马于宾浑身血迹,突然出现在西部都尉的眼前。
“大人,你快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安全。”军司马于宾冲着西部都尉大声吼叫起来。
“不要管我。就是死,我也不下去!”西部都尉镇定自若,斩钉截铁地说道。
军司马于宾无奈,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迎着扑上来的敌人杀去。
此时小帅东影的攻城部队就象一支犀利的长箭,突然就刺进了允吾城的要害。
先零羌部的盾牌兵高举着大盾,把己方士兵遮挡得严严实实。城门楼上汉军士兵本来就不多,射出去的长箭稀稀拉拉,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
羌人在攻打允吾城的这段时间里只攻击了城门两次,这极大的麻痹了防守力量不足的汉军。他们侥幸地认为敌人不会再取难舍易,损耗大量兵力攻打城门了。所以他们一再从这里抽取力量补充其他的地方。
撞城车越来越快,推车的士兵们已经在飞奔了。保护他们的盾牌兵已经跟不上节奏,防守空隙越来越大。
距离城门大约五十步时,小帅东影终于爆发了,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大声怒吼着:“撞击!给我撞开城门!”
这支羌族兵马的动向顿时惊动了城头上的汉军将士,纷纷放箭射杀敌军,不少汉军将士拼命的向城外投掷石块和火罐,企图拦截敌军的撞城车。
西部都尉听闻消息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带着数十名生力军加入到防守城门的行列中。
一时间,南城门守军的反击异常猛烈,几乎将小帅东影所部阻拦下来,短短时间内便伤亡了数十人!
眼见汉军已经发威,小帅东影怒声吼道:“此番有死无生,给我冲上去!”
周围的先零羌士兵闻言也是豁了出去,纷纷拼尽全力推动撞城车,硬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推进到了城门跟前。
“撞开城门!”
“轰!”
小帅东影的话音刚落,撞城车便开始了撞击,沉重的木槌一次次的撞击在城门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每一下都如同敲击在守军将士的心头,让所有人感到头皮发麻。
西部都尉见状也是发了狠,当即调集了二十名士兵,这些士兵都是精通弓箭之人,此时全都分配到了火箭,对准正在撞击城门的撞城车开始猛射。
“嗖!嗖!嗖!”
二十名汉军将士一阵猛射,密集的火箭异常精准的射中了撞城车,很快便将大半个撞城车点燃,熊熊烈火瞬间燃烧了起来,将附近的十几名先零羌士兵吞噬下来,大火猛然大涨,眼见已经是无法扑灭了!
小帅东影见状怒急攻心,眼见允吾城的南城门已经被撞裂,只要再坚持一阵时间,便可以撞开城门冲进城去。可是眼下撞城车却被汉军的火箭点燃,在损失了上百人之后,这次进攻终于是功亏一篑!
一名百夫长拉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小帅东影,大声说道:“大人快撤吧,这里的火势已经失控了,再不走咱们就全都被大火封在这里了!”
小帅东影脸色狰狞,猛然大吼一声:“撤!撤回去!”
剩余的先零羌士兵当即撤退,不过还是有二十多人被燃烧的撞城车挡住,此时已经被大火逼住,已经是无法撤出来了。
在那些先零羌士兵凄惨无比的叫喊声中,小帅东影闷头后退,当回到后方大阵的时候,脸色依然惨白,望向允吾城南城墙的时候,双眼之中充满了愤恨。
这时,豪帅滇零派人送来命令: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再战!
小帅东影当即大吼一声:“全军重整队形!”
加上豪帅滇零补充过来的援军,小帅东影的麾下已经聚集了四千人马,这还不算侧翼支援的弓箭手。
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四千先零羌大军便整顿完毕,小帅东影疲惫的揉了揉脸颊,而后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全军向前,冲上去!”
四千大军结阵向前,前方正在撤换下来的羌族士兵纷纷绕路躲开,将攻击正面让给小帅东影所部大军。
四千大军很快便推进到城墙下,顶着汉军的箭雨和所有反击,再次开始攀登云梯,对南城墙展开猛攻。
城头上,刚刚喘了一口气的军司马于宾艰难的稳住身体,大声吼道:“将士们,坚守城头,杀!”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和协防民壮早已经麻木,此时在上官的怒吼声中,纷纷向外放箭、投掷石块,血战再次展开!
先零羌中军大阵。
豪帅滇零望着远处激烈厮杀的战场,眉头紧锁着,脸色也变得越发的难看。
原本豪帅滇零以为允吾城防备有限,以自己麾下十八、九万大军突袭允吾城,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拿下城池。可是实际情况却事与愿违,允吾城内的守军在西部都尉的统帅下抵抗顽强,十几万大军围城猛攻之下始终无法破城,各部兵力的损失也非常大,各部的首领反馈回来的消息中,也是透着些许不满。
此时豪帅滇零感到自己有些进退两难,十几万大军已经展开进攻,如果此时知难而退的话,不但大军的士气要受到打击,自己的威信也要受到巨大的损害。
可是继续打下去,要多久才能拿下允吾城?各部的兵马又要遭到多大的损失?
就在豪帅滇零犹豫不决的时候,归义羌豪帅侯杨玉派人前来送信。
“启禀大帅!眼下允吾城守军的反击坚决,我家豪帅提议大军暂退,容各部兵马休整一日再行攻城!”
豪帅滇零微微叹息一声,侯杨玉到了现在才派人前来,已经算是尽力了,于是便顺水推舟,下令各部兵马立即后撤回营,并且命令各部首领安顿好兵马之后立即前来商议军情。
“呜~呜!”
随着一低沉的号角声传来,羌族大军开始后撤,城外铺天盖地的大军正在向后退却,西部都尉顿时松了一口气:今日又坚守住了!
而军司马于宾则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整天的激战已经让这个强壮的将领疲惫不堪,身上大大小小将近十处伤痕,也让其变得虚弱不已。
城头上,幸存的汉军将士和协防民壮纷纷欢呼了起来,虽然羌族大军依然在围城,但是能够击退敌军的猛烈进攻,也是一件足以振奋军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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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劫掠各地(四)
先零羌大营,中军大帐。
营帐内,先零羌豪帅滇零脸色凝重的看着在座众人,一言不发。
此时,归义羌豪帅侯杨玉眉头紧锁,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显然对今日攻城大战的情况非常不满。
广汉羌、参狼羌、武都羌等各部首领也是沉默以对,整个大帐内的气氛都显得异常的沉闷。
过了一会儿,小帅东影从帐外走了进来,说道:“启禀豪帅,各部勇士的伤亡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
“说吧!”
“……先零羌部折损勇士两千八百余人,归义羌部折损勇士一千三百余人,广汉羌部折损勇士一千一百余人,参狼羌部折损勇士九百余人,武都羌部折损勇士两千余人,我军合计折损勇士将近九千人!”
豪帅滇零沉声说道:“一战折损九千人马,这还是今日一整天的损失,如果再加上自攻城以来我军阵亡的勇士,此番攻打允吾城,我军已经折损了将近两万勇士!”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非常恰到好处的说道:“两万勇士的鲜血,却依然无法撼动允吾城!大帅,此战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否则即便是拿下了允吾城,我军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一旦我军主力折损太大,那以后的战事又怎么打!”
这一次,豪帅侯杨玉的话赢得了众人的支持,毕竟对于羌族各部来说,攻打作为郡治的允吾城,实在太过吃力了。即使羌族大军占据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守军凭借允吾城的坚固城防,以及西部都尉的指挥,依然可以稳如磐石,将羌族大军拒之城外。
如今羌族大军每天的伤亡都很大,汉军的主力援军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战场上,这种情况对于大军的士气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现在各部的士气都很低落。
豪帅滇零沉吟了一番,说道:“如果我军就此撤退,下一步又该如何行动?眼下湟中羌一连打下了四座城池,部落的势力大增,如果我军不能拿下允吾城,将来如何能够压制住湟中羌的势头!”
对于湟中羌的态度,在各部首领心中一直是一种很微妙的事情,即便众人都想要借助湟中羌的实力,但是也都一致认为要压过湟中羌一头,决不能让湟中羌做大,反过来对众人指手画脚,毕竟先零羌、归义羌等各部才是此番反叛的先锋力量!
不过此时豪帅滇零直接点明了这一点,众人都是有些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罢了。
归义羌豪帅侯杨玉说道:“如果为了拿下一座允吾城,而致使各部兵马折损过大,那不是一眼无法压制湟中羌吗?还望大帅明鉴!”
“如此……”
豪帅滇零叹息了一声,对着众人问道:“那诸位有什么高见?”
众人都是没有主意,就连豪帅侯杨玉也是微微摇头,说道:“既然大军一时拿不下允吾城,为了避免被汉军夹击,我军最好还是暂时撤回安夷城方向,先与湟中羌部汇合。”
豪帅侯杨玉说完之后便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补充道:“凭借我军的兵力优势,暂时还是可以压制住湟中羌的!”
“难道除了撤军,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豪帅滇零依旧不甘心,还在坚持着。
这时,小帅东影忽然说道:“豪帅,既然眼下允吾城无法拿下,我军不如暂时后撤,一面巩固现有的战果,以便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一面分兵劫掠允吾城周边,继续对允吾城保持围困。届时,也许战局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众人闻言都是眼前一亮。
对啊,既然允吾城拿不下,那大军为何还要一棵树上吊死,眼下联军空有二十余万大军,就应该分兵四处,将兵力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岂能停在允吾城下浪费时间?
想明白这些,豪帅滇零当即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有东影,足以横行天下!”
一旁,豪帅侯杨玉也是笑着说道:“东影小帅果然聪慧,真是人才啊!”
众人一番恭维之后,豪帅滇零当即下达了命令:
留下参狼羌所部继续对允吾城进行围困,大军可以暂停攻城,但是必须彻底切断允吾城与外界的联系,不让城内守军得到物资和兵力上的补充。
命令广汉羌部分兵四处出击,在允吾城周边进行劫掠,争取将所有的物资和人口运回临羌城,从外围孤立允吾城,实行坚壁清野。
而后,豪帅滇零决定率领先零羌部、武都羌部和归义羌部的兵马后撤,大军先回到安夷城休整一番,而后由豪帅侯杨玉率领归义羌所部大军驻扎下来,与湟中羌一同就地组织防御,防备汉军可能的进攻。而豪帅滇零则率领先零羌所部返回临羌城。
豪帅滇零率部返回临羌城后,需要尽快在临羌城和护羌城等各处征召男丁,将所能征召到的男丁整编、武装起来,作为大军的炮灰来使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充军力,以抵御汉军的反扑。
当然,豪帅滇零并不担心这些汉人会临阵倒戈,在完成整编之后,豪帅滇零会将这些汉人青壮的家眷集中看管,只要有人临阵倒戈或者逃跑,便会立即杀掉所有人的家眷!
一番部署之后,允吾城外的十几万羌族大军立即开始调动起来,只用了一天时间便陆续开拔,只留下了参狼羌部的三万余兵马继续围城。
允吾城南城墙上,西部都尉脸色凝重的看着城外正在撤退的羌族大军,说道:“看来滇零这个逆贼志向不小,并没有被一座允吾城拴住手脚啊!”
旁边,军司马于宾叹了一口气,眼下允吾城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敌军主力撤走而有所改善,反而随着城内物资的减少而日益恶化。
“大人,看城外的营帐数量,留下来的敌军最多也就是三、四万人而已,如果咱们从城内调集一些精锐突袭一下的话,也许可以自行解围啊!”
西部都尉思索了一下,还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我军虽然暂时打退了敌军的围攻,但是这几天的激战也让我军伤亡颇重,各部将士的士气也十分低落,以现在的状态出城袭营,胜算太小。甚至一个闪失,就会给敌军送去机会,允吾城都有可能被敌军反攻得手!”
军司马于宾点了点头,说道:“可是眼下咱们该怎么办?难道没有办法打破困局了吗?”
“等待吧!”
西部都尉长叹一声,说道:“现在就看朝廷的援军何时赶到了!”
“大人以为营平侯所部现在何处?眼下金城郡各处已经烽烟四起了,营平侯所部为何还不出击?”
西部都尉说道:“营平侯所部只有三万益州的郡国兵,面对二十多万的羌族大军无力反击,最多是借助城池据守一番,依旧无法改变战局。”
“想来营平侯肯定是收到了兵部的命令,此时应该是在某处等待援军汇合吧!”
军司马于宾猛地锤击墙头,说道:“可恨那义渠安国,如果不是此人狂妄自大、恣意行事,金城郡的形势又岂会如此危急!”
话分两头。
数日之后,豪帅滇零和豪帅侯杨玉率领大军主力抵达了安夷城,大军在安夷城休整了两日,豪帅滇零便率领先零羌部数万大军继续南下,前往了临羌城。
深夜时分,豪帅侯杨玉应邀来到城内府衙,此时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已经摆下宴席,专门为侯杨玉接风。
席间,无戈爰剑频频敬酒,侯杨玉也是来者不拒,二人酒过三巡之后,无戈爰剑忽然说道:“听闻此番大帅率部返回临羌城,是为了征召各处汉人为兵?”
“正是!”
侯杨玉说道:“豪帅对此怎么看?”
“呵呵,很好!”
无戈爰剑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剧增,面对汉军的反攻,也可以从容许多了!只是……”
侯杨玉微微皱眉,问道:“只是什么?豪帅有话大可直说。”
无戈爰剑说道:“大帅的意思我也能够明白,此番回去整编汉人为兵,而后再分配给各部驱使。可是如此一来,你我能够分到多少兵马?想来这是要看大帅的心情了,大多数的汉兵肯定是要分配给先零羌所部,日后先零羌部的势力肯定会更加膨胀!”
听到这里,侯杨玉变得沉默了,自己一直有心与豪帅滇零一争高低,可是却事与愿违,自己与滇零的差距越来越大,如果真的让先零羌部掌控了大部分的汉兵,那自己的归义羌部便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侯杨玉便问道:“豪帅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无戈爰剑笑着说道:“我也只是为咱们两家的未来考虑,豪帅可不要多想。我以为,既然大帅能够在临羌城、护羌城等地征召汉兵,咱们为何不能在安夷城等处征召汉兵?”
“什么!”
“豪帅不要吃惊!”
无戈爰剑说道:“此番由归义羌出钱财、粮食,由我湟中羌负责征召汉兵以及训练装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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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劫掠各地(五)
豪帅侯杨玉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说道:“豪帅开玩笑了,大帅有令在先,咱们怎好自行募兵?”
“这有何不可?”
“如果各部都像咱们这般,那我联军岂不是要四分五裂了?”
侯杨玉说道:“以我之见,咱们还是加紧构筑防御工事、囤积钱粮,并且广派斥候,密切监视汉军主力的动向为好!”
无戈爰剑闻言微微皱眉,而后便冷笑着说道:“我也是一片好心,既然豪帅不领情,那就算了。不过我湟中羌部是不会无动于衷的,从明日起便会在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同时征召汉兵!既然豪帅无意于此,也就不要过问此事了!”
侯杨玉闻言猛然站了起来,瞪着无戈爰剑说道:“豪帅如此行事,是要分裂联军吗!”
“分裂?”
无戈爰剑冷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先零羌一家独大,不想让各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和财富,全部落入滇零的手中!”
说完,无戈爰剑便挥手送客,侯杨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侯杨玉回到住处之后,便急忙下令各部兵马立即整顿,明日一早便集结起来开赴允吾城下。
同时,侯杨玉派出心腹前往临羌城,将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的所作所为通知给滇零。
在侯杨玉看来,虽然自己对滇零很是不满,甚至时不时的挑战滇零的地位,但是滇零毕竟是此次起事的大帅,这也是各部首领共同推举出来的,更是各部首领认可的。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连侯杨玉自己都没有资格取代滇零,那无戈爰剑就更没有资格了!
别看如今湟中羌部占据了四座城池,可这是借助了联军起事的便宜,如果没有联军攻城拔寨、歼灭了汉骑都尉和护羌校尉所部兵马,湟中羌绝对不会起事,更不可能一连占据四座城池!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无戈爰剑表明自己会自行其是之后,侯杨玉当即站在了滇零一边。
次日,归义羌部五万大军汇集起来,开始向允吾城进发。
无戈爰剑和大帅无戈翼站在城头上,二人看着远去的五万归义羌大军,神色有些凝重。
“豪帅,那侯杨玉不识抬举,竟然站到了滇零那边,之前还真是没想到!”
“哼!”
无戈爰剑冷哼一声,说道:“这也是情理之中,侯杨玉无非是认为我没有资格取代滇零罢了。此次我表明态度要挑战滇零的地位,侯杨玉便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也可以看出侯杨玉对于大军统帅的地位窥伺已久了!”
“他?”
大帅无戈翼说道:“我看除了豪帅之外,没人有资格统帅联军,不管是滇零还是侯杨玉!”
这时,大帅无戈翼想起了什么,问道:“豪帅,那侯杨玉突然率部前往允吾城方向,会不会有什么密谋?”
“他能有什么密谋?”
无戈爰剑胸有成竹的说道:“侯杨玉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兵力分散,担心会遭到咱们的突袭,所以直接率部走人了。在允吾城那边,还有参狼羌部和广汉羌部的兵马,侯杨玉凭借自己的地位,在滇零赶回来之前,还能够驱使这两部兵马,那边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胆小之辈!”
无戈爰剑不理会大帅无戈翼对侯杨玉的鄙视,继续说道:“从明日起,立即在各处征召汉兵,效法滇零,争取的最短的时间内征召到一支数量可观的大军!”
“得令!”
“另外,再通知烈风雨和野狼,让他二人各自抽调兵马,在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周边劫掠村镇,为征召汉兵、抵御汉军的反击储备钱粮!”
“得令!”
随着湟中羌部的兵马也加入到了劫掠的行列中,大半个金城郡都陷入了恐怖之中,到处都是四处劫掠、烧杀的羌族兵马,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与此同时,无戈爰剑所部兵马不断在各处抓捕青壮,将这些青壮连同家眷全部带回了安夷城。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湟中羌所部便“征召”到了一万多人,连同这些青壮的家眷在内,安夷城内猛然增加了数万人口,一时间人满为患。
好在湟中羌部的兵马从各处抢夺到了大量的粮食和钱财,在短时间内还能够维持安夷城内外的运转。
就在无戈爰剑因此而欣喜不已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斥候送回来的两个消息:两个令人不安的坏消息!
豪帅滇零已经收到了侯杨玉送去的消息,此时已经率领先零羌的五万大军、武都羌部的两万大军,以及征召、并且初步整顿完毕的三万汉兵,共计十万大军北上而来,预计再有数日便能抵达河关县一带!
另一个消息,便是来自允吾城方向的。
此时豪帅侯杨玉已经汇合了广汉羌部的两万大军,两部七万大军正在西进,正朝着安夷城赶来。
无戈爰剑心中自然明白滇零和侯杨玉的意思,二人无非就是准备以大军压境的姿态来震慑自己,以这个办法来让自己屈服。
经过湟中羌部的劫掠,此时安夷城内只有一万刚刚整编完毕的汉兵,这些兵马还没有将兵器配备齐全,更别说操练了。
以湟中羌部的兵力,肯定是无法与滇零、侯杨玉的两支大军抗衡的。
大帅无戈翼也得知了消息,急忙赶来向无戈爰剑请示。
“豪帅,咱们是不是据城死守,与滇零、侯杨玉开打?”
无戈爰剑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而后说道:“咱们此番起兵为的是什么?”
大帅无戈翼说道:“自然是壮大咱们湟中羌部了!”
“没错!”
无戈爰剑点头说道:“现如今咱们处于绝对的劣势,一旦与滇零、侯杨玉两支大军开战,咱们是没有胜算的,最后还是便宜了汉军!”
“那咱们怎么办?”
“立即派人联络滇零和侯杨玉,让二人直接率军赶来安夷城汇合。告诉烈风雨和野狼按兵不动,千万不要与滇零、侯杨玉所部发生冲突!”
大帅无戈翼微微皱眉,显然心中不服气。
“还有,那一万汉兵整顿一下,等到滇零赶到安夷城之后,便将这一万汉兵交给他!”
“豪帅!”
大帅无戈翼顿时脸色大变。
数日之后,豪帅滇零率领武都羌部和三万汉兵抵达了安夷城,此时豪帅侯杨玉已经先一步率领广汉羌部大军抵达了这里。
两支大军汇合之后,十七万大军在安夷城外联营十余里,旌旗蔽日,蔚为壮观。
当日,无戈爰剑和大帅无戈翼率领一千余名湟中羌部的精锐铁骑出城相迎。二人率部与滇零、侯杨玉等一众首领见面之后,热情的寒暄了许久,双方谁都没有提及之前的不快,反而像是很久没见的好朋友一般,显得十分的热情。
说了一阵之后,无戈爰剑指着安夷城方向,对滇零说道:“大帅,我担心汉军主力一旦展开反击,我军的兵力和战力都不足以维持眼下的战线,为此我心中甚忧。所以,我在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等处临时征召了一万汉兵,今日便将这些汉兵连同家眷移交给大帅,算是我湟中羌为大帅分忧了!”
滇零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豪帅一心为公,我滇零佩服之至!”
旁边的侯杨玉也是笑着说道:“有豪帅在,我联军定然能够稳住战局,击败汉军!”
又说了一阵,众人便一同入城。
深夜时分,无戈爰剑和大帅无戈翼回到了城内的府衙,二人相对而坐,脸色很是难看。
今日二人将一万汉兵交了出去,换来了湟中羌部与先零羌部、归义羌部的暂时和解,但是将来呢?
一想到先零羌部日益壮大,无戈爰剑和大帅无戈翼的心中便沉甸甸的。
“大帅……”
无戈爰剑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不要说了。虽然此番咱们退了一步,但是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依然在咱们的手中,将来依然是大事可期,就不要为眼前的些许困难而沮丧了!”
大帅无戈翼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是稍稍提升了一些心气。
与此同时,侯杨玉也正在先零羌部的中军大帐内,正在与滇零谈论着什么。
“此番还真是多亏了豪帅的消息,否则湟中羌部的暗中操作就要成功了!”
侯杨玉客气了一番,说了一些面上的话。
这时,滇零说道:“这段时间,我征召了三万汉兵,我准备将这三万汉兵集中使用,如此才能真正的形成战力。至于湟中羌征召的那一万汉兵,我看就交给豪帅指挥吧,如何?”
侯杨玉自然明白这是滇零在拉拢自己,看来滇零也感受到来自湟中羌的压力了。
于是侯杨玉笑着说道:“那我就多谢大帅的提拔了!”
“哈哈!”
滇零笑着说道:“豪帅不要这么客气,你我可是联军的首脑,自然要相互扶持!”
“正是!”
突然,中军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滇零和侯杨玉顿时停止了谈论,而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外面。
只见小帅东影脸色不善的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帅,汉军主力已经抵达天水郡平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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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加速西进
天水郡,平襄城。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各部,会同三千营、五军营抵达城外的汉军大营,与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所部会师。
虽然在级别上,平陵侯范明友与营平侯赵充国相同,但是营平侯赵充国是天子刘洵任命的西南行军总管,统管此次对羌战事,所以平陵侯范明友率众来到中军大帐后,便以下属之姿见礼。
对此,营平侯赵充国哈哈一笑,对平陵侯范明友很是客气,二人连同征征虏将军郭著、宁朔将军陈行,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都是征战西域的同袍,此时相见分外热情。
众人寒暄了一阵,便立即进入了正题。
首先,营平侯赵充国介绍了眼下金城郡的最新战况,并且根据汉军斥候探查到的消息,将羌族联军的兵力部署绘制在舆图上。
“眼下临羌城、护羌城已经失守,接着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起兵六万加入叛军,在十几天的时间内便接连攻下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四座城池!”
“……幸好在西部都尉的率领下,允吾城的守军打退了羌族叛军的进攻,保住了郡治允吾城,否则我军面临的局势便是金城郡全境失守了!”
“如今,先零羌豪帅滇零、归义羌豪帅侯杨玉已经率领主力大军抵达了安夷城,与湟中羌主力会师。除去叛军驻守在各处的兵马,以及继续围困允吾城的兵马外,叛军在安夷城一带的主力已经达到二十余万,叛军的全部兵力逼近三十万!”
说到这里,营平侯赵充国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另外根据情报,滇零正在各处强征百姓为兵,意图扩大军力、抵御我军的反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滇零到底强征了多少人马,但是数万人还是有的。”
平陵侯范明友眉头紧锁,说道:“这就难办了!羌族叛军强征的兵马在没有经过严格的操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配备精良的兵备,战力上不会很高。但是这些兵马都是汉人,都是我大汉的百姓,一旦在战场上与之相遇,为之奈何!”
营平侯赵充国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到了战场上,便是兵马,在他们放下兵器之前,我军只能奋勇向前!”
众人闻言都是叹息不已,同时对羌族叛军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所以,我军要尽快南下,眼下临近入冬时节,一旦下雪,同往金城郡的道路便无法通过大军,如此战事便会被拖延下去!”
营平侯赵充国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众人也是深以为意。
可是眼下汉军的兵力不足,营平侯赵充国所部三万郡国兵,北军各部五万余人,三千营有一万五千精锐铁骑,五军营将近四万人,汉军的总兵力只有十三万左右,与羌族叛军的兵力相差悬殊。
即便汉军更加精锐,但是在兵力上的巨大差距,也让众人感到了一点担忧,特别还是羌族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眼下叛军各部的士气高涨,大军的战力也自然会水涨船高。
这时,征虏将军郭著说道:“启禀营平侯,按照朝廷兵部的方略,司隶各地以及凉州各处的郡国兵正在集结之中,会陆续赶来与我军汇合。据我估算,这些驰援的郡国兵应该在数万人马,如果加上这些兵马,我军的兵力劣势就不那么明显了。大军是不是暂时停留一阵,等一等各地的郡国兵赶来?”
平陵侯范明友接着说道:“大人,我认为宁朔将军所言在理。另外我军的粮草补给数量不是很充足,眼下金城郡各地几乎全部遭到了战火的波及,我军想要在金城郡就地获得补给非常困难,已经无异于在敌境内作战了。所以在西进之前,我军最好备足辎重,至少要囤积大军一月所需!”
营平侯赵充国之前在金城郡以北驻扎的时候,一直在囤积钱粮、兵备,朝廷兵部也运来不少辎重。但是汉军各部集结的速度太快,大军的兵力在短时间内增加了数倍,原本囤积的辎重远远不够用,于是便出现了眼下的情况。
营平侯赵充国沉思了一会儿,便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也好!大军暂时不会进入金城郡,但是大军主力要做出西进的姿态,明日大军各部进驻勇士城,威逼羌族叛军!”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笑着说道:“大人此举甚妙!那滇零听闻我军杀来,定然会全力固守,绝没有胆子再四处分兵攻城略地!”
次日,营平侯赵充国和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三万益州郡国兵、五万余北军各部将士开拔,八万余将士浩浩荡荡向西挺进,前往勇士城驻扎。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则是率领三千营的一万五千铁骑大军率先向西挺进,在金城郡东北方向的边界上游荡,震慑羌族叛军各部,同时探查羌族叛军的最新动向。
征虏将军郭著、宁朔将军陈行则是率领五军营将士继续驻守平襄城,一面等待各部援军赶来,一面将平襄城作为中转站,源源不断的为主力大军转运各种辎重。
金城郡东北方向。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一万五千三千营铁骑正在渡河。
这条小河蜿蜒向西,名叫荀菊河,按照斥候的回报,在荀菊河以西有几处村庄,不过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荒村。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准备率部突入金城郡东北部,看看能否遭遇到羌族叛军的小股兵马,准备趁机吃掉一部敌军,让羌族叛军知道,大汉帝国的大军到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三千营的一万五千铁骑大军全部渡过了荀菊河,开始向西南方向挺进。
大军一路匀速前进,在这天下午时分,终于遭遇到一支敌军。
这是一支三百余人的铁骑是广汉羌的一部,此时正在附近劫掠。
虽然豪帅滇零已经下令各部集结兵马,准备迎击汉军的反击,但是各部首领依然散出去不少兵马,依然在各处劫掠财货、人口,并没有完全执行豪帅滇零的命令。
此时,这支广汉羌的三百余人的铁骑十分不幸,与一万五千强悍的三千营铁骑遭遇了!
“合围!杀上去!”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一路来看到的村庄全都是残垣断壁,心中对于羌族叛军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着,此时看到三百余叛军铁骑,一瞬间便爆发了出来,大声怒吼着,亲自率领三千余重甲铁骑发起了冲锋,同时命令剩余的一万多精锐轻骑兵从两翼包抄,誓要将这支敌军全歼于此!
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大军发起冲锋,滚滚铁骑向前声势浩大。三百余广汉羌铁骑哪里敢迎战,此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调转马头开始奔逃。
三百余人非常默契的分头逃窜,转眼间便分成了十几股,朝着南面和西面散开。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当机立断,下令全军立即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对敌军展开追击。
“全军追击百里!追击百里便回!”
虽然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但是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依然保持着理智,在下达命令的同时还不忘约束部下。
只见三千营铁骑将士顿时“炸开”,开始朝着敌军扑了上去,厮杀顿时开始。
三百余人的广汉羌铁骑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转瞬间便被屠杀殆尽,只有区区十几人分头逃了出去。而三千营各部将士几乎没有伤亡,便结束了战斗。
此时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不做停留,只是让各部将士匆匆打扫了战场,而后便率部折而向北,撤出了金城郡,向勇士城的方向赶去。
两日之后,营平侯赵充国和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先头部队抵达了勇士城。
此时城内已经变作了一个巨大的营垒,来自四面八方的物资在这里囤积汇聚,不断有商贾往来,将汉军急需的各种物资运送过来,大大节省了朝廷的人力和物力。当然,朝廷还是需要为此付出一些钱财的。
二人率领亲兵抵达了城内的府衙,勇士城的县令已经提前接到了命令,此时将县衙改成了大军中军,并且屏退了一杆人等。
营平侯赵充国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此时顾不上疲倦,拉着平陵侯范明友开始谋划战局。
“关于羌族大军的下一步动作,平陵侯怎么看?”
平陵侯范明友沉吟道:“我以为羌族大军下一步无外乎就是两个选择:就地建立防线备战,或者再次攻打允吾城,彻底占据金城郡,而后北上主动邀战我军!”
营平侯赵充国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个选择关系到敌军下一步是攻是守,也关系到我军下一步如何部署……”
平陵侯范明友认为,羌族大军连战连捷,其部不但兵力日渐雄厚,而且大军士气高涨,在短时间内不会转攻为守,所以再次进攻允吾城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营平侯赵充国却有些犹豫,毕竟汉军的威名太过骇人了,羌族大军极有可能畏惧汉军的威名,而主动放弃进攻,转而构筑防线,凭借地利与汉军周旋。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依然无法做出判断。
就在此时,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的捷报传来,二人面露喜色,营平侯赵充国笑着说道:“建昌侯这一仗打得好啊,如此不但宣告我军已经开始南下,而且还可以打击敌军的士气,让滇零、侯杨玉、无戈爰剑等人冷静一下,极有可能促使敌军采取守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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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分歧
平陵侯范明友也是喜上眉梢,不过还是有一丝担忧,说道:“不过羌族大军只是折损了几百人,对于三十万的兵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一战对于羌族大军的震撼还远远不够!”
营平侯赵充国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就让三千营在金城郡多停留一段时间,找准机会再打一战!”
“好!”
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看来此次反击的第一战,注定是三千营将士的了!”
勇士城以南七十里处。
正率军赶往勇士城的三千营铁骑大军忽然停了下来,一万五千将士就地休息,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正看着营平侯赵充国送来的军令。
冲阵中郎将高擎和重甲中郎将蹋山闻讯赶来,二人正站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放下命令,冲阵中郎将高擎急忙问道:“大人,营平侯怎么说?”
“让咱们再次南下金城郡,找个机会再打一战!”
“好!”
重甲中郎将蹋山顿时欢呼一声,而冲阵中郎将高擎则是沉吟了一下,说道:“营平侯的意思,是不是让咱们打疼羌人?”
建昌侯赵安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冲阵中郎将高擎能够看到这一层,笑着说道:“没错!营平侯的意思就是用敌军的首级来告诉他们,我汉军的主力到了,逼迫他们停止四处劫掠和进攻!”
重甲中郎将蹋山拱手说道:“那大人还等什么,咱们立即动身南下吧!”
“传令各部,半个时辰后全军南下金城郡,寻机歼敌!”
安夷城外,先零羌中军大帐。
汉军主力已经南下的消息传了回来,同时传回来的还有广汉羌一部被汉军三千营歼灭的消息。
此时大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汉军主力肯定会南下进攻,可是真等到汉军主力杀来,众人的心中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一丝畏惧。
豪帅滇零看了看众人,只见侯杨玉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无戈爰剑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烧当羌大帅当启的脸色有些难看,应该是对此战的前景有些动摇。
其余各部首领也大多如此,毕竟汉军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当今天子刘洵又是一位雄主,自继位以来便励精图治、锐意改革,让原本就已经非常强大的大汉帝国更加雄壮,众人心中如何不畏惧?
冷场了许久,小帅东影才缓缓说道:“昨日,参狼羌部送来急报:汉军三千营趁机夜袭,突袭了参狼羌设在允吾城外的大营,虽然参狼羌部大帅率部死战,可还是让汉军三千营得手,参狼羌右翼被击溃,死伤两千余人!”
“现参狼羌部兵马已经后撤二十里安营,参狼羌部大帅要求立即向允吾城方向增兵,或者允许参狼羌部撤到安夷城一带驻扎。”
虽然此番参狼羌部的伤亡并不大,只有两千余人,但是这场战斗带来的影响却很大。
这场战斗足以说明汉军铁骑的强悍,说明汉军铁骑可以突袭羌族联军的任意一部!
豪帅滇零说道:“参狼羌部防备不严,以至于被汉军突袭得手,理应重罚!不过念在参狼羌部围困允吾城日久的份上,这次暂且记下!”
将战事的后续一带而过后,豪帅滇零便说道了实质问题上。
“眼下汉军的先锋铁骑已经进入了金城郡,后续大军南下的日期也不会远,现在诸位就说一说,接下来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无戈爰剑抬起头,说道:“如何应对?说白了,无非就是攻或守,大帅以为,眼下我军应该主动出击,还是就地坚守?”
眼见无戈爰剑把问题又抛了回来,滇零微微皱眉,并没有理会,而是说道:“眼下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各部的兵马必须尽快收拢起来,不要再分兵劫掠地方了,防止被汉军铁骑各个击破!”
说完之后,滇零才回复无戈爰剑的提问,说道:“待到各部兵马陆续集结起来之后,我军到底是主动进攻,还是依托各处城池防守,诸位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这时,侯杨玉说道:“在我看来,我军应该趁着汉军主力没有进入金城郡的空隙,再次围攻允吾城!我还是那句话,拿下了允吾城,金城郡就是我联军的,汉军即便杀来,也是客军,我军便占据了地利!到时候整个金城郡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是攻是守都会迎刃有余!”
滇零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这个提议的,广汉羌、武都羌、烧当羌等部首领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
这时,无戈爰剑冷笑一声,说道:“允吾城防守严密,再加上西部都尉指挥有度,我军再次围攻的话,诸位谁能保证可以顺利拿下?要知道,现在汉军主力随时都会杀进金城郡,咱们有这个时间慢慢攻城吗?没有!”
说着,无戈爰剑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现在的允吾城就是一处死地,我军的最佳选择便是暂时放弃攻打允吾城,立即集中兵力在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一带设防,同时在临羌城、护羌城等处建立第二条防线,凭借城池和我军兵力上的优势,先击败汉军主力,而后再携大胜之威席卷整个金城郡!”
无戈爰剑的一番话很有说服力,当即便有广汉羌、烧当羌两部首领表示赞同,另外还有几名小部落的首领表示支持。
滇零见状微微皱眉,说道:“眼下我军虽然占据了大半个金城郡,但是我军掌控的人口和资源依然很少,而汉军却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如此,我军如何坚守各条防线?如何与汉军长久僵持下去?”
这一番疑问,也着实打动了众人,滇零继续说道:“如果我军赶在汉军主力南下之前拿下允吾城,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整个金城郡,便可以掌控一郡的人力和物力,如此可以极大的壮大我军实力。这一战,即便与汉军打上一年、五年,也完全顶得住!”
滇零的一番话也非常有道理,此时大帐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就连侯杨玉也不说话了,只是眉头紧锁的坐在那里,不断的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无戈爰剑则是沉声说道:“汉军实力强劲,允吾城又城大坚固,即便被参狼羌部围困了一段时间,但是城内的守军也相应的获得了喘息的时间。此时再去攻打,我军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拿下城池?各部又要折损多少兵力?”
滇零耐着脾气说道:“现在的形势不同于当日,我军兵力壮大,各部勇士也是士气高涨,军中又有数万汉兵可供驱使,这次攻打允吾城完全可以让这数万汉兵上去卖命,各部勇士不会折损多少人马的!”
“至于攻城,以我之见也不会耗费多少时间,眼下允吾城内的守军兵力根本没有增长,城内又被参狼羌部围困了许久,早已经疲敝不堪,守军的士气估计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军只要猛攻一阵,自然可以顺利拿下允吾城!”
可是无戈爰剑依然不赞同攻打允吾城,直接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不赞同在这个时候进攻允吾城。如果大帅坚持要攻打允吾城的话,我湟中羌绝不参与攻城,不如就在后方为大军转运粮草好了!”
无戈爰剑的这番话已经将态度挑明:湟中羌绝不会参与攻打允吾城,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此时,豪帅滇零心中气恼,面若寒霜的看着无戈爰剑,眼看着就要发作。
一旁的侯杨玉急忙说道:“大帅,如果大家无法达成一致,不如今日就议到这里,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咱们过两日再谈。不过各部收拢兵马的事情可要抓紧了,不管是攻是守,各部勇士都要集中起来,决不能分散兵力!”
豪帅滇零闻言冷哼一声,说道:“限各部十日之内集结兵马,十五日之内,除留守后方的白马羌部之外,各部全部赶到安夷城集结待命!”
说完之后,豪帅滇零便气冲冲的扬长而去,小帅东影也是冷眼看了无戈爰剑一眼,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其余各部首领见状都是心中不快,对于此战的前景充满了担忧,三三两两的散去,返回各自大营之中。
只有侯杨玉落后几步,对无戈爰剑说道:“豪帅今日太过刚硬,眼下汉军主力即将来攻,联军更要注重团结,否则如何迎战汉军?”
无戈爰剑冷笑一声,说道:“我自然明白各部要团结,只是攻打允吾城乃是取死之道,我湟中羌的勇士虽然不畏惧死亡,但是也不能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说完,无戈爰剑便带着大帅无戈翼翻身上马,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先零羌大营。
此时侯杨玉望着无戈爰剑的背影,心中也是气恼不已,不过对于滇零和无戈爰剑的分歧,自己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取舍,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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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再攻允吾城
几天之内,豪帅侯杨玉不断奔走在先零羌和湟中羌之间,尽最大努力缓和滇零和无戈爰剑的分歧。
此时在汉军强大的压力之下,不管是滇零还是无戈爰剑都无意闹翻,于是在侯杨玉的调停之下,二人终于达成了和解
在侯杨玉的调停下,无戈爰剑同意由参狼羌、广汉羌会同两万汉兵再攻允吾城,如果此番能够拿下允吾城,便按照滇零的方略执行,主动出击将战火蔓延到金城郡以北,甚至是烧向司隶三辅!
不过无戈爰剑还是坚持一点,此番攻打允吾城必须将时间限定在十五日之内,一旦超过期限,或者攻城不利,大军必须立即后撤,放弃攻城计划。
对此滇零也是认同,并且召集各部首领在先零羌部中军大帐内议事,当众宣布再攻允吾城。
当日,参狼羌、广汉羌会同两万汉兵合兵七万余人杀向了允吾城。豪帅滇零与侯杨玉、无戈爰剑等人率领主力大军继续驻扎在安夷城一带,开始部署防御,做两手准备。
黄昏,天边惨淡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睁大一双恐惧的双眼吃惊地望着允吾城血肉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黑色汉字大纛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羌族各部士兵正缓缓地从战场上撤下,单调而沉闷的号角声不时的在羌族各部的军阵里响起,显得疲惫而凄凉。
允吾城外,大量损毁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处可见沾满鲜血的石块和巨型擂木,广汉羌部、参狼羌部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墙下五十步以内的死亡地带,更远的地方也是尸体,但要稀疏得多。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折损的武器,战旗。
其中,被羌族强征的汉兵尸体更多,几乎将城墙脚下铺满,非常惨烈!
几百个布衣短襦打扮的百姓分布在战场上各个角落里,忙忙碌碌,或抬运尸体,或捡拾武器,正在打扫战场。西部
都尉气喘吁吁地坐在城墙上,艰难地闭上眼睛。从早上开始,羌族各部就对允吾城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连续不停,疯狂地进攻,直到刚才号角鸣响的那一刻,羌族各部的进攻才渐渐停止下来。
西部都尉一直坚守在城楼上,指挥士兵们顽强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办法全部用上,只恨没有长出四只手了。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象蚂蚁一样,又多又密,杀都杀不尽。今天的战斗尤其惨烈,西部都尉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崩溃了。
当时城楼上到处都是羌族各部的士兵,任凭西部都尉喊哑了嗓子,砍断了长剑,最后连长戟都刺在敌兵的尸体上拽不下来,但依旧没有杀退敌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绝望的时候,军司马于宾都能适时率领援军杀到。
整整一天,羌族各部就没有一个士兵走过回头路,他们根本就不退却,他们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战死。无论是死在城墙上还是死在城墙下,也无论是死在汉军将士的长箭下还是死在汉军将士的刀枪下,他们都丝毫没有惧色,好象生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
一条条的云梯吞噬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但无数的战士依旧前赴后继,勇敢地爬上云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战友铺垫进攻的基石。羌族各部这种纯粹消耗式的进攻,不但大量杀伤了守城将士的性命,也沉重打击了守城将士的士气。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没有人不感到胆颤心惊。
西部都尉一天的时间,仅仅吃了四个小圆饼,滴水未进。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时间吃。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顽强地的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到最后,他和战士们一样,不但举不起石头,就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在这个时候,敌人中止了这一天的进攻,撤了下去。
西部都尉累急了,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甲胄破烂不堪,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肌肉由于过度用力,早就酸涨疼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他的嗓子喊哑了几乎不能说话,耳朵里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已经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墙上也坐不住了。他怕自己躺倒之后再也站不起来,极力睁开了眼睛。
耳中的轰鸣声突然失去,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满目都是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纠缠躺倒在一起,堆满了整个城墙顶部。地上的长箭和各式武器浸泡在已经逐渐凝固的褐色血液里。各色战旗随意丢弃在士兵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疲惫不堪的战士有的已经躺下;有的找不到地方,干脆躺在尸体上呼呼大睡;有的士兵聚在一起喝水吃东西;更多的人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寻找死去的兄弟。帮助守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城墙顶部,准备明日再战。
这时,几个军候先后走到西部都尉身边禀报损失,同时领取需要补充的武器,器械。
一整天血战下来,防守西城门的守城官兵死伤一千五百多人,折损巨大,长箭等各类武器消耗也颇为严重。
这时西部都尉看到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屯屯长跑了过来,赶忙问道:“北城门有消息传来吗?”
“启禀大人,攻打北城门的羌族各部已经撤退。军司马于大人正在率部清理战场。”
“将士们的损失如何?”西部都尉焦急地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损失了多少人。士兵越来越少,守住城池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羌族各部发力猛攻,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西部都尉的想象。
“北城门那边折损了四百多人。”
西部都尉心里顿时抖了一下,如此算下来今日一天就损失将近两千人,如果天天这样打下去,不要说坚持到月底,恐怕几天都支撑不下去。
“羌族各部攻打北城门只是佯攻,目的不过是分散我们的兵力,为什么会损失许多人?”西部都尉望着那位斥候屯长,象是问他,又象是自言自语。
“于大人说,负责攻城的是参狼羌部的士兵,之前参狼羌部被三千营突袭得手,折损了两千余人,此番该部鞑虏连番猛攻,估计有挟恨报复的意思。”
西部都尉点点头,随即问道:“于大人还好吧。”
“于大人勇猛彪悍,所向披靡,毫发未伤。”
西部都尉笑了起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同一时间,撤回大营的羌族各部兵马也开始休整,到了今日,大军已经攻城四天了,但是允吾城依然没有被攻下。
中军大帐内,参狼羌大帅参茸气愤不已,这四天的猛攻让自己麾下的勇士伤亡惨重,不但配属的两万汉兵损失殆尽,眼下只剩下三千余人,而且这三千多人基本上已经濒临崩溃而不堪大用了,就连参狼羌部的本族兵马也折损了四千余人,但是破城之日依旧遥遥无期!
旁边,广汉羌大帅木杜也是眉头紧锁,这四天的激战,也让广汉羌部损失了将近三千人,这么大的代价,已经让木杜承受不起,此时正在极力劝说参茸撤军。
可是大军伤亡惨重,参茸岂能空手而归?
况且距离豪帅滇零规定的期限还有一段时间,眼下参狼羌部和广汉羌部的兵力也依旧占优,参茸认为自己还有资本再搏一把。
于是参茸直接拒绝了撤军的提议,对木杜说道:“要撤你们广汉羌部自己走,我参狼羌部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杀进允吾城!”
“可是为了一座城池而拼光兵马,真的值得吗?如果允吾城这么好打,为什么先零羌、湟中羌、归义羌三大部落都不来!”
参茸无言以对。
木杜见状继续说道:“以我之见,这允吾城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拿下的,咱们还是撤吧!”
“战事已经打到这般田地,城内的守军还能剩多少?也许咱们再加把劲,就可以杀进允吾城了。”
参茸还是不甘心,再次为攻城找到借口。
木杜气急跺脚,大声说道:“就算拿下了允吾城又如何?汉军的三千营已经进入了金城郡,现在随时都有可能突袭我军,汉军的后续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合围上来,就算拿下了允吾城,咱们能够守住吗?”
听到这里,参茸终于泄了气,双手捂着脸,痛苦的说道:“为什么?咱们明明有这么多兵马,为什么还是拿不下允吾城?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咱们还是一无所获?”
木杜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次日,羌族大军没有攻城,原本喧嚣了四天的允吾城终于重归寂静。
又过了一天,参狼羌部、广汉羌部在折损了两万汉兵、数千羌族士兵之后,终于选择了撤军,剩余的五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向西而去。
远处的允吾城上,大汉的旗帜迎风飘扬,城内的守军将士欢呼雀跃,西部都尉也是长出一口气,可是脸上却依然没有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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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如何部署
安夷城外,先零羌大营。
参狼羌部和广汉羌部再攻允吾城无果,两部兵马撤到了安夷城外,与主力大军汇合。
这日,先零羌豪帅滇零召集各部首领,众人再次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犹豫此番羌族联军依然没有攻下允吾城,使得坚持此策的豪帅滇零很是被动,原本支持滇零的各部首领也都没了声音,中军大帐内只剩下湟中羌豪帅无戈爰剑的声音。
“允吾城始终无法攻下,就已经说明我军的攻势已经无力,此战之中汉军已经可以凭借城池的坚固阻击我军的扩张!”
无戈爰剑指着一幅舆图,对众人大声说道:“眼下我军必须立即转攻为守,依靠我军掌控的城池建立防线,让汉军来攻,以守城战消耗汉军的兵力。一旦汉军的兵力消耗过大,接下来的战局就会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只要我军顶住了汉军的反攻,下一步便可以彻底掌控此战的走向,我军的声威也会大振,那些还在观望、或者畏惧汉军威名而不敢参战的部落,也会群起响应,我军甚至可以趁势剑指司隶!”
无戈爰剑慷慨激昂的说着,中军大帐内的众人都为之动容,只有豪帅滇零和豪帅侯杨玉面色凝重。
眼下由于允吾城坚守如初,使得无戈爰剑的主张在众人的争论中占据了上风,对此先零羌豪帅滇零心中很是不满,对于无戈爰剑的主张依旧是嗤之以鼻。
“我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掌控了此战的主动权,虽然眼下没能打下允吾城,但是我军依然保持着进攻的态势,怎能因为一座城池的得失,而拱手让出如此大的优势!”
无戈爰剑看着出言反对的豪帅滇零,说道:“大帅所言有些道理,可是眼下因为攻打允吾城,各部的损失都很大,就连刚刚征召的三万汉兵,此时也是伤亡殆尽,这足以说明我军已经无法继续维持进攻态势了。同时,汉军三千营已经进入了金城郡,正在四处游荡着,随时可能对我军发起突袭,在这种情况下,转攻为守才是最好的选择,才能让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侯杨玉也站了出来,说道:“我以为还是不能完全采取守势,毕竟如今我军的进攻态势得来不易。虽然允吾城久攻不下,但是我军也可以转攻别处,继续扩大我军的控制范围。”
“那汉军怎么办?别忘了汉军的三千营就在金城郡,其余各部汉军也正在集结中,随时都会杀过来!”
侯杨玉说道:“难道只有汉人有铁骑?我军三十万大军,其中铁骑也有将近十万之众,完全可以对抗汉军的三千营!至于汉军的其余各部也不必太过担心,汉军一旦南下来攻,我军正好与之对战。汉军应战仓促,兵力上肯定远不如我军,否则何至于等到现在还不见踪迹?”
无戈爰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三十万了,我军已经没有三十万大军了。”
接着,无戈爰剑便开始算账:“激战到如今,第一次攻打允吾城,我军各部便折损了两万余人,而后参狼羌部被汉军三千营击败,折损了两千余人,第二次攻打允吾城大军各部折损了七千余人,再加上我军攻打各处城池时的折损,现在我军已经折损了将近四万人马,三十万大军只剩下二十六万了。”
听着无戈爰剑计算着剩余兵力,豪帅滇零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旁边的侯杨玉也是微微皱眉。
无戈爰剑看着二人的脸色,又补充道:“诸位还应该知道,即便剩下的这二十六万大军,现在也是分守各处,兵力上已经彻底分散。如果我就想要继续保持进攻态势的话,就必须放弃一些已经占据的城池,先行收拢兵马,否则如何与强悍的汉军对垒?”
“诸位,你们愿意放弃现在已经到手的城池和财富吗?”
无戈爰剑的话,重重的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参狼羌大帅参茸、广汉羌大帅木杜都是神色严峻,二人因为攻打允吾城已经损兵折将,对于继续主动进攻的方案心存抵触。此时二人再听了无戈爰剑的话,更加不愿意继续进攻了,此时便纷纷起来附和无戈爰剑。
而烧当羌大帅当启虽然无所谓进攻还是防守,但是却不愿意放弃现有的城池。毕竟烧当羌部之所以起兵,就是为了掠夺财富和人口,如果将已经到手的财富、人口拱手相让,那这场战事又是为何而打?
于是,大帅当启也站了出来,说道:“我军好不容易才拿下了这些城池,绝不能轻易放弃!既然无法继续集中兵力,那就转攻为守好了,以我各部的兵力,再加上各处城池的防御,我军完全可以顶住汉军的反击!”
豪帅滇零和豪帅侯杨玉眼见如此,心中都是暗暗吃惊,无戈爰剑借助眼下的局势,已经将联军各部首领拉拢了过去,现在众人大部分都站在了无戈爰剑的一边,开始向二人施压。
原本侯杨玉还想要与滇零一争高低,现在看来无戈爰剑才是自己的大敌,至少在压制住无戈爰剑之前,还要继续与滇零保持“联盟”的状态。
而滇零则是暗暗思索着眼前的破局之策,想要继续推着联军保持攻势,但是苦思冥想也是毫无对策。
无戈爰剑和各部首领眼见二人没有回答,便开始继续施压,众人纷纷主张联军立即调整部署,争取在半个月之内完成转攻为守的战略调整。
面对无戈爰剑咄咄逼人的态势,滇零终于坐不住了,不得不做出正面的回应。
“既然诸位都主张转攻为守,那便如此吧!”
众人顿时欢呼一声,无戈爰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今日能够压住滇零一头,便是为自己夺取联军权柄开了一个好头。
滇零不去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因为转攻为守而导致我军丧失了主动权,自此被汉军压制住,甚至导致此战的失败,我这个联军的统帅可是不会负责的,诸位最好要记住!”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万万想不到滇零竟然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就连无戈爰剑也是微微一愣,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滇零。
旁边,侯杨玉眼见中军大帐内的气氛有些凝固,便站出来圆场,说道:“诸位不要多想,大帅也是为了连接的将来考虑,毕竟突然之间改变联军的既定方针,究竟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敢肯定的!”
“不过今日既然大帅答应了诸位,同意了转攻为守之策,那将来因此而产生的影响,诸位就不要怪罪在大帅身上了。”
侯杨玉说完之后,在座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了一些迟疑之色。
无戈爰剑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以退为进!”
接着,无戈爰剑说道:“大帅高瞻远瞩,既然同意了转攻为守之策,肯定也是看到了此策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略,我等都相信大帅的眼光,不必多说。”
说完,无戈爰剑不等滇零反击,便直接站到众人面前,指着舆图说道:“既然方略已经定下,那诸位就商议一下如何建立防线吧!”
滇零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压着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商议一下吧。”
侯杨玉担心滇零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在这里直接和无戈爰剑发生冲突,于是便站了出来,说道:“既然大帅有命,那我就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吧。”
说着,侯杨玉便走到舆图跟前,说道:“我以为,我军应该一分为三,以湟中羌部为主,配以一部兵力为北线,驻防在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据城死守抵挡汉军的进攻,尽最大可能消耗汉军的兵力。”
“以先零羌部为主,配以一部兵力为南线,驻防在临羌城和护羌城,守住大军的退路,同时不断征召汉兵、囤积物资,支援北线的兵马。”
“以我归义羌为机动兵力,视情况而动,或是支援北线、或是增援南线,又或是主动出击汉军各处,减轻南、北两道防线的压力!”
侯杨玉款款而谈,一番计划顿时赢得了众人的赞同,烧当羌大帅当启笑着说道:“豪帅果然是沙场老将,一番部署滴水不漏,定然可以顶住汉军的反击。”
滇零闻言也是面色放缓,这一番部署对于先零羌很是有利,至少可以第一时间避免与汉军主力死战,保存先零羌部的实力。
可是无戈爰剑就有些纠结了,侯杨玉的方案将湟中羌直接放在了北线,这里注定是与汉军交战的第一线,对于湟中羌来说肯定要折损大量的兵力。
但是无戈爰剑却又无法拒绝,如果湟中羌部不驻扎在北线,就意味着要放弃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四处,就意味着湟中羌此前的战果要全部放弃了!
无戈爰剑看着滇零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看着侯杨玉依旧在众人之中款款而谈,心中也是怒火升腾。
无戈爰剑没想到滇零和侯杨玉竟然直接展开了反击,将湟中羌当做盾牌丢了出来。即便按照侯杨玉的计划,为湟中羌部配属一些兵马,也不过是一些小部落的杂兵,与汉军拼消耗的主力依旧是湟中羌的勇士!
想到此处,无戈爰剑的脸上逐渐没了笑容。
滇零看了过来,问道:“既然侯帅已经提出了方略,我也认为此方略非常可行,就不知无戈豪帅的意思了!”
“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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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战时内阁
长安城,未央宫。
这一日,朝中上下接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所有三品以上的朝臣纷纷赶到了未央宫外,等候入宫觐见。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面色沉稳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候着宫门打开。
这时,尚书令丙吉走了过来,拱手为礼,而后轻声说道:“大司马,今日天家突然召集群臣,是不是西南战事有了变故?”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尚书令多虑了。眼下三千营、五军营和北军已经南下,营平侯那边也已经率部与之汇合,大军正在南下寻找战机,西南羌族叛军虽然还占据着一些城池,但是已经闹不出圈去了。”
“那为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尚书令以为,眼下的朝中格局如何,对于边疆战事以及定夺朝中大事,朝廷各部是否得力?”
“这……”
尚书令丙吉也是沉浸朝野十几年之人,对于朝政之事非常在行,此时被问到,尚书令丙吉当即沉吟了起来。
“大司马的意思是说:今日朝会,天家是为了调整朝中构架,以便让朝政更好的运转,为天家所用?”
“正是!”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感叹道:“我一直都认为,天家是治国奇才,每走一步都蕴含深意。所以,我一接到今日朝会的旨意,便开始思考天家的用意。再结合西南战局,以及当下朝中构架,我便料定朝中必定会有一番大的变动!”
尚书令丙吉闻言深以为然,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阵喧哗,回头望去,只见未央宫的宫门已经缓缓打开,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大步走了出来,而后对着文武百官拱手为礼,大声说道:“诸位大人,天家有旨,请诸位大人前往宣室殿议事,请!”
说完,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便让到了一旁,此时宫门已经完全打开,文武百官连忙列队,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四人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未央宫,直奔宣室殿而去。
片刻之后,天子刘洵与文武百官齐聚大殿之上。
“朕今日召集诸位爱卿,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天子刘洵一上来便直奔主题,没有给文武百官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挥手,旁边的中常侍耿国便小步上前,双手展开一份圣旨,宣读了起来。
“……今西南羌胡作乱,朝中政务波折,朕心中甚忧。故,朕决议废黜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各省各部直属朝廷,对朕负责……”
“……另,由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尚书令丙吉、中书令魏相、门下令萧望之,以及原大司农耿寿昌为辅政大臣,于宣室殿东阁理政,谓为阁臣,正式组建内阁,统领百官、总揽朝政!”
“……于宣室殿西阁成立尚书处,负责内阁各式公文的草拟,以及内阁与各部之间的上传下达之事……”
中常侍耿国宣读完毕之后,朝野震惊,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直接取消了三省,只剩下“六部”,将朝中的权柄放在了临时组建的所为内阁手中。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一脸的震惊,和尚书令丙吉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按照天家的这份内阁名单,我肯定是主责军事、征战,少卿、弱翁、望之肯定是负责朝中各项政务,分管各部之事,大司农肯定是负责朝廷财政了!诸人分管各部,相当于将朝中权柄彻底分摊,同时又直接向天家负责,如此一来天家便将朝中权柄牢牢的握在手中……”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由得对天子刘洵的施政手腕一阵赞叹。
就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的时候,中常侍耿国又取出了第二道圣旨。
这份圣旨详细的说明了内阁的职责,以及内阁运转的流程和规定等等。内阁大臣的建议是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章上面,这叫做&票拟&。而皇帝用红字做批示,称为&批红&等等。
此番天子刘洵制定的内阁制度,基本上是参考了后世大明的内阁制度。
后世明朝最初沿袭元朝制度,设立中书省,置左、右丞相。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之后,明太祖朱元璋废除了中书省和宰相,分中书省之权归于六部。原中书省官属尽革,惟存中书舍人。同年九月,朱元璋设置四辅官,以儒士王本等为之。
洪武十五年,仿照宋朝制度,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其中礼部尚书邵质、检讨吴伯宗、翰林学士宋讷、典籍吴沉分别为四处大学士。
之后,又置文华殿大学士,征耆儒鲍恂、余诠、张长年等人担任,以辅导太子,品秩为正五品,其主要权力只是顾问。这就是内阁的雏形。
而后到了建文年间,改大学士为学士,悉数罢免大学士,各设学士一人。此后改谨身殿为正心殿,设正心殿学士。明成祖朱棣虽有朱元璋一样独揽大权的雄才伟略,但一次又一次的御驾亲征让他不能真正意义上地总揽政事,于是一个帮助皇帝的&助手&机构--内阁应运而生。明成祖即位后,特派解缙、胡广、杨荣等入午门值文渊阁,参预机务,称为内阁。内阁制度至此建立。
过去,宰相拥有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明成祖成立内阁以后,把原来宰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在明成祖掌控之下,内阁与六部各司其职,国家最高行政命令从紫禁城发出,通过全国1936处驿站,全长143700公里的驿道,层层下发到国家每一个角落。
然而,&阁臣之预务自此始,然其时,入内阁者皆编、检、讲读之官,不置官属,不得专制诸司。诸司奏事,亦不得相关白。&也就是说内阁此时仍然只是皇帝的私人秘书,不是权力机构。
永乐中期以后,内阁职权渐重,兼管六部尚书,成为皇帝的最高幕僚和决策机构。后明宣宗朱瞻基时期,权力开始上升,形成了更为完善的政务流程: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甚至老百姓给皇帝提出的建议,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司礼监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最后由六科校对下发。
仁宗朱高炽时,明仁宗因杨士奇、杨荣等为东宫旧臣,升杨士奇为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杨荣为太常卿兼谨身殿大学士,之后杨士奇、杨荣等人均兼有尚书职位,虽然身居内阁,其头衔均以尚书为尊。自此,内阁权力加重,逐渐受到重视。
明代宗朱祁钰的景泰年间,王文以左都御史进吏部尚书后~进入内阁,自此之后,诰敕房、制敕房俱设中书舍人,六部承奉意旨,内阁权力更大。虽有明英宗朱祁镇的正统末年的反复,可到成化年、弘治之际,内阁在已经成为足以对抗皇权的文官政府代表。
正德年间,明武宗朱厚照所行之事被认为多荒谬不经。可也有有杨廷和等阁老撑着,未成大乱。明世宗朱厚璁的嘉靖时,改华盖殿为中极殿,谨身殿为建极殿,将大学士的朝位班次,列在六部尚书之前,地位大大提高。明代之内阁大学士虽无宰相之名,实有宰相之权。到嘉靖二十一年,权臣严嵩任武英殿大学士后,专擅朝政二十余年,内阁的权力已经完全与从前的宰相一样了。
经过嘉靖、隆庆的发展,万历早期应该是内阁权力极盛的时期,张居正改革让内阁成为政府运转的中枢,张居正的实际上已经接近于现代首相的地位。
此时以大汉帝国的情况,自然不能与后世大明的情况相比,天子刘洵自然不能完全“照抄”。
所以在天子刘洵的设计下,由尚书处代替司礼监,先一步在朝中建立分权的机制。至于地方郡国上的分权机制,则需要等到将来再一步步完善了。
当第二道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天子刘洵说道:“如今西南战事正起,朝中的内阁初立,诸位阁臣也算是临危受命,这一届的内阁,也算是战时内阁了!”
“战时内阁?”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心中暗道:“也就是说,接下来内阁的主要事务,就是西南战事了!”
果然,天子刘洵说道:“内阁今日便算成立,明日一早,诸位阁臣便入宫就职。十五日之内,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诸多政务全部移交给各部,同时向内阁报备。另外尚书处的人选,由阁臣从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属官之中挑选,并在十日之内上报、组建完毕!”
“一个月之内,内阁便要正常运转起来,集中全力应对西南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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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排兵布阵
神爵元年二月,西南各地郡国突降大雪,一时间千里冰封。
此时,同往金城郡的各条官道全部被大雪封锁,汉军主力被迫在天水郡勇士城停留。
期间,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接到了西南行军总管赵充国的命令,率领三千营将士冒着风雪返回了勇士城。
就在三千营将士抵达勇士城的前几天,宁朔将军陈行也率领五军营将士抵达城内,司隶等地的郡国兵共计四万人马也一并赶到。自此,汉军十七万大军全部抵达了勇士城,各类物资也已经齐备。
于是,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召开军议,各部将领纷纷赶到城内府衙。
“天家已经传来旨意:令全军尽快南下金城郡,与羌族叛军展开决战,争取早日平定叛乱!”
众将闻言纷纷起身,拱手说道:“诺!”
营平侯赵充国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坐下,而后继续说道:“根据斥候赶在大雪之前送来的消息,目前羌族叛军已经转攻为守,正在依托攻占的城池布置防线,所以,我军的当务之急,便是快速南下,赶在敌军防线尚未部署完毕之时,击溃敌军一部,彻底打乱敌军的兵力部署!”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大声说道:“营平侯就下令吧,我等早就等不及了!这些羌胡太过可恶,将金城郡各地搅闹得生灵涂炭,此番定要让这些羌胡付出代价!”
宁朔将军陈行也是跃跃欲试,说道:“请营平侯下令,我五军营愿意为大军先锋,率先杀进金城郡!”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拱手说道:“三千营的将士随时待命!”
其余各地郡国兵的领军中郎将、都尉也是战意高昂,纷纷向营平侯赵充国请战。
营平侯赵充国眼见众将士气高涨,便说道:“好!如此,我便说一说此战的部署,诸位也为我查缺补漏。”
此战,营平侯赵充国根据情报得知羌族叛军正在部署防线,大有分兵据守各处的架势,只是具体的部署还没能探听清楚,现在大雪封路,各部斥候也无法及时将消息传回来。
不过按照营平侯赵充国的估计,羌族叛军应该是以一部驻守在安夷城等处,其余各部守卫在临羌城等处。
于是,营平侯赵充国准备派三千营铁骑为先锋,南下陇西郡,经大夏城进入金城郡,直接突袭河关县,切断安夷城等处叛军与南面兵马的联系。
同时,营平侯赵充国准备派北军从北面进攻安夷城,牵制羌族叛军的兵力,自己率领五军营和各地郡国兵随后南下,驻守在大夏城,伺机而动。
“一旦三千营将士攻占了河关县,安夷城等处的羌族叛军必定会军心大乱,以北军各部将士的战力,定然可以稳居上风。”
营平侯赵充国说到这里,指着舆图上安夷城的位置,对众人说道:“安夷城的位置非常重要,北军要不惜代价将其拿下,则其余各地的羌族叛军势必会无心恋战,大概率会弃城而逃,与南面的兵马汇合。如此,我便率领主力大军随后掩杀,定然可以重创羌族叛军!”
这时,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问道:“如果安夷城等处的羌族叛军没有撤退,反而是南面的叛军北上支援,怎么办?”
营平侯赵充国笑着说道:“如此就更好了!驻扎在临羌城等地的羌族叛军必然是为敌军守卫退路的,一旦这些地方的敌军调动北上,主力大军中的铁骑便可以挥师南下,利用铁骑的机动性突袭临羌城,彻底切断羌族叛军的退路。而后五军营各部横扫南下,将羌族叛军彻底歼灭在金城郡内!”
说完,营平侯赵充国神色一变,说道:“羌族叛军兵力雄厚,此战定然凶险万分,各部将士的损失注定会很大,所以诸位将军的心中要有所准备。不过,此战过后,羌族各部势必会遭到灭顶重创,西南方向在今后十年之内,定然不会再起烽烟。诸位今日之奋战,便是为日后西南百姓扫清祸患!”
众将闻言不禁心潮澎湃,纷纷拱手领命。
时间倒退半个月的时间,豪帅滇零也收到了汉军开始陆续集结的消息,于是紧急传令各部严阵以待。
此时,豪帅无戈爰剑将麾下的五万余大军分守各处,大帅野狼率领一万大军驻守河关县,大帅烈风雨率领一万大军驻守抱罕县,大帅无戈翼率领一万大军驻守破羌城,无戈爰剑自己率领两万大军驻守安夷城。
此外,武都羌部一万余人连同剩余的四千汉兵整编在一起,驻扎在安夷城以北,与城内的湟中羌部互为犄角。
广汉羌部也被部署在北线,大帅木杜率领一万余人驻扎在安夷城以南七十里处,作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各处。
话分两头。
豪帅滇零率领先零羌部的五万大军驻守在临羌城,并且在城池周边日夜修筑防御工事,大有将临羌城改造成一座坚固的要塞。
而白马羌大帅木荣同样集中兵力,将所部的四万大军全部拉进了护羌城,与临羌城内的五万大军遥相呼应。
烧当羌大帅当启率领所部两万余人居中扎营,在距离临羌城四十余里、距离护羌城六十余里的一处山谷内屯扎,随时支援各处。
而豪帅侯杨玉也率领大军出发,麾下大军除了归义羌部的四万余人之外,还有参狼羌部的三万余人。这七万大军由临羌城一路向东北方向移动,最后‘进入了距离临羌城两百余里的一处山坳内安营扎寨,将视战局的情况而动。
到了此时,羌族大军的部署全部按照滇零和侯杨玉的计划进行着。
按照二人的预想,一旦北线的防线遭到汉军的进攻,侯杨玉所部将近八万大军便挥军北上,突袭汉军的侧翼,与无戈爰剑所部大军内外夹击,便有极大的胜算。
而滇零所部在守卫大军后路的同时,还会视战局的发展展开反击。
可以说,滇零和侯杨玉的打法便是一套防守反击的策略,这也是面对强大汉军的同时,羌族大军所能采取的最为稳妥的方略了。
很快,羌族各部兵马便已经部署到位了,而豪帅滇零依然没有闲着,就在临羌城内继续强征百姓,准备重建数万汉兵,作为抵抗南下汉军的炮灰。
一时间临羌城内外再次陷入了动荡之中!
不过滇零和侯杨玉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天时!
如今整个金城郡都是大雪纷飞,刚刚部署到位的羌族各部兵马顿时陷入了困顿之中。
特别是豪帅侯杨玉所部、烧当羌部等在城外屯扎的兵马,即便大军各自驻扎在山谷之中,但是也难以抵挡寒冷的天气和漫天的大雪,各部陆续有士兵冻死冻伤,大战还没开打,各部的士气便已经开始急速下降。
而驻扎在城内的羌族大军也不好过。
此时不管是滇零还是无戈爰剑,军中粮草都已经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以羌族各部的实力来供应数十万大军征战,还是非常吃力的,甚至是一种竭泽而渔的行为。
即便有了临羌城等城池的供应,此时也难以长时间维持大军的消耗,毕竟各处城池内还有十几万的百姓存在。羌族大军即便再暴虐,也不可能去掠夺十几万百姓的口粮,否则不用汉军来攻,羌族大军就难以在城内稳坐了。
豪帅滇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羌族各部可没有汉军那样充足的物资供应,没有大汉帝国那样无可匹敌的国力。虽然开战以来羌族联军一路高歌猛进,但是随着时间的退意,汉军的优势将会逐渐发挥出来,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战力上的,都将开始以碾压的态势发挥出来。
这才是豪帅滇零所惧怕的,也是滇零始终坚持主动出击,在汉军形成压倒性优势之前打出一个好的态势的原因。
可是在无戈爰剑的阻挠下,滇零的方略无法推行下去,最终被修改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想到此处,滇零便恼怒不已,恨不得将无戈爰剑千刀万剐。滇零此番反叛的初衷可不是真的要与大汉帝国血战到底,而是想要以战促和,为先零羌部博取真金白银、扩充实力。
可是眼下的战局却是朝着全面战争的方形发展着,想到此处滇零便忧愁不已。
“汉军还没有南下吗?”
这一日,已经几天不见踪影的斥候终于冒着风雪赶回了临羌城,见面的第一句话,滇零便开始询问汉军的动向。
“启禀大人,汉军依旧驻扎在勇士城,就连汉军的三千营铁骑也进入了城内,看来是准备在勇士城躲避风雪了!”
听完之后,滇零眉头紧锁,如今羌族大军各部已经严阵以待十几天的时间了,侯杨玉和其余各部首领都纷纷催促,各部的勇士也因为天气的原因开始出现伤亡,大军的军心正在动摇!
在这么下去,用不着汉军来攻,各部兵马就要一哄而散了!
可是滇零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严令各部待命。同时,滇零从临羌城等处搜刮了不少的御寒衣物送往各部,也算是尽人事了。
如此,双方因为大雪的原因僵持了下来,这场战事一停便是一个月!
就在滇零等待得坐立不安的时候,天气终于有所好转,一连数日未见风雪,各地驰道也开始解冻。
紧接着,豪帅滇零终于收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消息:汉军从勇士城出动,准备杀进金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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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强悍的北军
刚刚停歇的风雪再度下了起来,虽然不及之前的大,但是也为远处的安夷城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高大巍峨的身躯掩映在白雪茫茫的天地之间,显得非常的静谧和肃穆。
凛冽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啸声凄厉而惨烈,美丽的雪花就像一只只飞翔的银蝶在空中飞舞、飘落。大雪覆盖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银装素裹,一片洁净素白,再也看不到半丝瑕疵。血腥狼藉,满目凄凉的战场转眼之间就被飞扬的大雪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迅速遮去了一切的苦难和仇恨。
北军各部将士已经将安夷城团团围住,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指挥大军,一连四天对安夷城展开了猛攻。
北军将士强悍无敌,不但兵备远远比湟中羌兵马精良,各部将士的战力也比羌族士兵强悍。
此时无戈爰剑已经开始后悔将五万大军分开了,早知道汉军南下的决心如此坚定,自己就应该集中兵力在安夷城与汉军决战。如果能够击败眼前的北军,周边的城池还不都是自己的?自己为何还要纠结这些城池的得失!
在北军五万大军抵达安夷城下的第一天,武都羌大帅武鸣认为汉军冒着风雪而来,大军士兵肯定疲惫不堪,于是不顾无戈爰剑的阻拦执意率部突袭北军大营。
结果也是不出意料的被北军各部击退。
那一夜,武都羌大帅武鸣麾下的一万多人损失大半,四千余名汉兵几乎全部阵亡,大帅武鸣狼狈的带着几千残兵败将奔回了安夷城北门外。
无戈爰剑面色凝重的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喧嚣不已的败兵,并没有下令打开城门,反而严令各部谨守城池,并且对城外的败兵喊话,让武都羌大帅武鸣率部绕城而过向南退去。
武都羌大帅武鸣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城下的几千败兵也是纷纷叫喊着,要求守军打开城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北面突然出现了点点星火,在无数火把的照映下,北军胡骑营和长水营铁骑大军杀到,正在分左右两路朝着安夷城杀来。
无戈爰剑见状大惊失色,如果被城外败兵冲进城来,北军的铁骑便会顺势杀进城内,那安夷城也就别守了,大家一起逃命好了!
于是,无戈爰剑大声怒吼着,指挥手下的士兵向外放箭,密集的箭雨顿时射倒了一大片败兵,气得武都羌大帅武鸣暴跳如雷,要不是左右亲卫拼死拉着,武鸣都要一头撞向城门一死了之了!
“撤!向南面撤退!”
大帅武鸣奋力怒吼着,几千败兵此时也明白无法进城,纷纷沿着城墙向南撤退。
当晚,北军长水营、胡骑营铁骑在安夷城外肆意游荡,驱赶着武都羌败兵向南逃亡了数十里才收兵。
自此以后,城内的两万湟中羌大军士气低落,彻底失去了出城邀战北军的涌起。
从第二天开始,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便开始督军猛攻,在北军五万将士持续不断的进攻下,两万湟中羌兵马死伤惨重,其中北军陷阵营将士甚至一度占据了北城墙的一侧,惊得无戈爰剑急忙调集自己的亲卫屯顶了上去,才堪堪守住城头。
到了攻城大战的第六天,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改变了策略,开始以射声营为主力,不断压制城内湟中羌兵马,在北军射声营的猛烈射击下,驻守在城头的守军伤亡剧增,使得无戈爰剑不得不撤下一部分兵力,以减少大军的伤亡。
到了第十日,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再次改变策略,将兵部紧急运送过来的上百辆冲车调集到战场上,分成四路,同时对安夷城的四面城门展开猛攻。
无戈爰剑望着城外上百辆冲车,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急忙下令用石块、麻袋堵死各处城门。
就在城内湟中羌士兵手忙脚乱的时候,东面的北军将士终于冲到了城门外,一路上虽然被守军摧毁了十几辆冲车,但是依然有二十多辆冲车抵达城门外,开始依次对东城门展开攻击。
“增援东城门!”
收到消息的无戈爰剑大惊失色,急忙从城内调集兵力支援东城门,此时城内还能够机动调动的兵力已经不多了无戈爰剑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抽调了三千兵马赶往东城门协防。
“轰!”
东城门外,随着一声巨响过后,安夷城的东城门轰然倒下,被石块和麻袋堵塞了一人多高的城门洞暴露在北军将士的面前。
“急报将军,东城门已被攻破,我军正在争夺城门洞!”
一名北军军候见状大喜过望,一面对手下士兵呼喊着下令,一面调集周边的数百名北军将士,众人士气大振,纷纷怒吼着冲向城门洞,与守卫在这里的羌族士兵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杀!”
这名北军军候虎吼一声,手中的长枪猛然突刺,直接隔着堆积物洞穿了一名羌族士兵,而后用力一振,便将那名羌族士兵挑飞。
“随我杀上去!”
周围的北军士兵眼见上官神勇无比,无不奋勇向前,大部分士兵隔着堆积物与羌族士兵往来突刺、劈砍,一小部分北军士兵则是趁机搬开身前的石块等物,企图清理出一条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来。
很快,东城门洞内的堆积物就被清理了不少,守卫在这里的湟中羌兵马也开始出现动摇。这些天来在北军的猛攻下,湟中羌大军本就士气低落,此时东城门又被北军攻破,此时这里的湟中羌士兵没有崩溃便已经是奇迹了。
领军的一名千夫长眼见大军崩溃在即,不禁大惊失色,正要派人向无戈爰剑求援,忽然回头望见城内人影攒动,定睛一看原来是援军杀到,顿时心中一喜。
“勇士们!援军到了,守住城门洞,将汉人赶出去!”
三千湟中羌援军赶到,守卫在东城门洞的数百士兵士气大振,纷纷开始反攻,一时间北军将士的压力倍增。
“援军呢?我要援军!”
北军军候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正挥舞着一把环首刀,此时奋力一砍,将一名嚎叫着冲上来的湟中羌士兵砍翻在地,而后快速后退几步,朝着身后大声吼叫着。
一名北军屯长焦急的说道:“大人!将军有令:全军暂时后撤待命,走吧!”
“什么!”
北军军候双目圆瞪,此时只要再投入一些兵力便可以拿下东城门,自己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撤军。
“大人撤吧,军令不可违啊!”
北军军候看了看正在源源不断冲过来的湟中羌大军,咬着牙吼道:“撤!撤回去!”
走了几步之后,北军军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怒吼着:“将所有伤兵带走,将所有人带走!”
城头上,北军各部将士正在有序的后撤,无戈爰剑接到消息之后松了一口气,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北城墙上。
“今日的伤亡如何?”
一名小帅脸色凝重的说道:“启禀大人,今日各部的伤亡应在一千人以上。现在各部正在统计之中,具体的数字应该还要多一些!”
听到这里,无戈爰剑只觉得一阵窒息,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自己的两万大军便折损了近万人,大军折损近半!
而北军凭借精良的兵备和强悍的战力,虽然是以攻城的姿态参与大战,但是按照这些天的估算,北军的伤亡应该只有湟中羌大军的一半,甚至还不到一半!
原本无戈爰剑还想要凭借安夷城等各处城池来消耗汉军的兵力,但是眼下的实际战况却让无戈爰剑非常失望。眼下湟中羌大军不但被安夷城困住了手脚,而且还在北军的猛攻下伤亡惨重,形势完全与无戈爰剑的预想南辕北辙。
“大人,咱们怎么办?这安夷城还坚守下去吗?”
无戈爰剑没有回答。
如果是开战之前,无戈爰剑肯定会斩钉截铁认为能够坚守,并且重创汉军。
可是现在,看着安夷城内外的满目疮痍,听着麾下大军惨重的伤亡数字,无戈爰剑开始动摇了,对于坚守安夷城的信心也所剩无几。
当初一连占据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的时候,无戈爰剑的心中还是小看汉军一筹的,认为威名远播的汉军也不过如此。
可是当北军杀到的时候,无戈爰剑才真正明白汉军的强悍,才真正认识到汉军的战力之强悍!
“大人?”
无戈爰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先守卫吧!另外派人前往各处城池联络一下,看看各部是否也遭到了汉军的进攻。”
无戈爰剑认为如果各处城池暂时没有遭到汉军的进攻,也许可以抽调一些兵力前来增援,也许安夷城这边的战事还有转机。
可是说完之后,无戈爰剑便意识到一个问题:汉军主力十几万大军只有北军出现在战场上,那汉军其余各部兵马在哪里?汉军下一步又要攻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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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神兵天降
就在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攻打安夷城的同时,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也率部南下再次进入金城郡,而后便突然失去了踪迹。
这一日,晴朗的天空,骄嫩的太阳,洁白的浮云,黑白相间的山林,银色的河流。初春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宁静安逸。
大帅野狼站在河关县南城墙的城楼上,望着城外依旧冰封的河水,面无表情。
此时大帅野狼已经收到了北军攻打安夷城的消息,五万精锐北军猛攻安夷城,势必会给城内的两万守军造成严重的伤亡,甚至北军不及伤亡的话,可能直接拿下安夷城也不一定。
“豪帅为何要分兵?”
在野狼看来,如今汉军十几万精锐主力已经南下,羌族联军各部就应该聚拢在一起,伺机与汉军决战,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击败汉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兵据守,给汉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特别是两天前,武都羌大帅武鸣率领几千残兵经过河关的时候,大帅野狼心中更是开始动摇起来:这一战真的能够打赢吗?
除了战局上的不利局面,现在河关城内的粮食也开始出现短缺。原本湟中羌部的存粮就不是很多,再加上汉军南下的速度很快,致使大量的粮食滞留在城外,没来得及运进城内。现在河关县的粮食只够大军食用十几天的,就连城内百姓的存量都计算在内了。
至于城内的百姓,大帅野狼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粮食全部集中使用,每天在城内设十个炉灶,上午和下午各煮一次稀粥救济城内百姓,尽量减少百姓的死亡。这也是湟中羌部唯一为城内百姓做的了。
“大人,早上的稀粥已经没有了,但至少还有一半人没有吃到,上千百姓在城内各处吵嚷不止,怎么办?”负责放粮的百夫长急步跑上城墙,跪在大帅野狼面前说道。
大帅野狼收回远眺的目光,苦笑一下,说道:“你说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城内就只有这么多粮食,没办法的!”
“大人,再放一点粮出来吧。最近这几天城内百姓蜂拥而至,越来越多,那点粮食掺再多的水也不够吃啊。在这么下去,城内的几万百姓会闹将起来的,咱们还如何守城啊!”放粮官低声哀求道。
大帅野狼慢慢蹲下来,望着放粮官痛苦的面孔,无奈地说道:“一旦汉军攻城,就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而是几十天,几个月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士兵们吃什么?喝水度日吗?”
“大人,这样下去,城里的百姓要死上几千人的。大人,你忍心吗?如果这些百姓发动暴动,不用汉军来攻,咱们直接会被这些百姓赶出去的!”放粮官大声叫道。
“不行。”大帅野狼硬梆梆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会地走下了城墙。
此时,城门洞下、街道上,到处都是食不果腹的百姓,一个个衣裳褴搂,饥肠漉漉,老人的哀叫和孩子的哭声令人惨不忍睹。
大帅野狼途径各处心里一阵阵抽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要开仓放粮。但他的确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那么多粮食。
湟中羌部居住在金城郡已经很多年了,虽然参加了此次反叛,但是却不像先零羌、归义羌那样,对汉人百姓那么的仇视,也没有大肆对汉人百姓施暴。
毕竟这么多年来,金城郡各地的百姓与湟中羌部众相处得还算融洽,双方互通有无、互帮互助,甚至还有不少通婚的人家。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无戈爰剑起兵而改变了!
此时大帅野狼走在街上,感受到了无数百姓眼中的愤怒和仇视,心中不禁一阵发寒。
“把他们都赶出城,都赶走。”大帅野狼突然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侍从们叫道。
侍从们惊呆了。
“大人,把他们赶出去,夜里会有更多的人被冻死。大人……”一个大胆的侍从大声叫道。
“命令士兵们立即散到城中各处,把无粮的百姓全部赶走。”大帅野狼冷冷地看了那名侍卫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又说了一遍。
“大人,你这是要他们死啊。如此一来,战后咱们还怎么占据河关县,还如何攻伐各地?”一个年纪较大的侍从跟着叫道。
“如果现在官军来攻城,这么多人挤在街上,连搬运武器的路都找不到,怎么守城?”大帅野狼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我们活不了几天了。”
虽然汉军还没有出现,但是汉军南下带来的压迫感,已经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侍从们默然无语。
奴卢城突然之间陷入了疯狂之中。
城中的湟中羌部士兵无奈地驱赶无粮百姓,城中的百姓自然不想出城。在寒冷的城外,没有御寒衣物,没有食物,不死才是怪事。城里顿时沸沸扬扬地闹了起来。城中各处的百姓一听说湟中羌部士兵士兵要驱赶他们,担心湟中羌部士兵士兵随时关闭城门,大家急急忙忙往城里中央地带挤去。白天到城内各处,主要还是想弄碗稀粥喝喝,都挤在城里,更喝不上嘴了。
一时间,城里城外,城门下,街道上,无处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吵闹声,嘶叫声,震耳欲聋。守在城门处的士兵恐怕被愤怒的流民打死,都退到了城墙的楼道上。
时间不长,城中街道就被完全堵死了。城外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被驱赶着要出去。随之通往城门的几条街道都被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
城中各处的百姓被挤的无处容身,开始顺着楼道往城墙上爬。守城的湟中羌部士兵士兵开始还拿着刀枪准备阻挡,但随即就被汹涌的人群推的连连倒退无法立足。人流突然找到渲泻口,立即从城门的两边迅速往城墙上爬去。再不离开城门,估计要被挤死了。
城楼上渐渐地站满了百姓,而且还在不停地往两边城墙上延伸。湟中羌部士兵士兵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徒呼奈何。吃不饱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连晚上待在城里睡觉都不允许,还怎么活啊。
突然,城外的百姓象发了疯了一样,从几百步之外的树林里,山岗上,平地上,没命地呼号着,奔跑着,四散而逃。他们看到城门的入口处被死死堵住,掉头又沿着护城河狂奔而去。城门附近的百姓有的因为恐惧,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紧随其后狂奔而去;有的茫然失措,痴呆呆地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大地开始在颤栗,枯草上的残雪开始在抖动,树枝上的积雪开始飘落,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一杆火红色的大汉战旗突然冲入人们的眼睛。
与此同时,大帅野狼已经回到府衙,正坐在书房里,看着豪帅无戈爰剑派人送来的文书。野狼和几名大帅是湟中羌中少有的识字之人,此时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的神情变得非常苦闷。
无戈爰剑说明了安夷城被北军猛攻的情况,并且询问河关县这边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大帅野狼能够抽调三千兵马驰援安夷城。
大帅野狼看完之后一阵长叹,突然被一阵由远而近,飞奔而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脏顿时跳了几下,接着又跳了几下。
而后,大帅野狼便自嘲地笑了。战打得越多,胆子也就越小了。
“大人,汉军三千营铁骑打进来了……”吼声穿过院子,透过窗户,冲进大帅野狼的耳中。
大帅野狼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呆住了。汉军的三千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大帅野狼的耳中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战鼓声一样,沉重而浑厚,声声重击在心里。
突然,几名侍卫象受惊的野马一样,“轰”的一声撞开房门,带进一阵凄冷的寒风。
“大人……”
大帅野狼面色苍白,脸色纠结地看了他一眼,手中依然拿着那份书信。
“大人……”
“大人,汉军三千营铁骑突然出现在西城门。当时我们正在驱赶城内百姓,城里、城外一片混乱,根本没有防备。现在他们已经杀进西城门。”
可是大帅野狼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而后张了张嘴,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名侍卫焦急的说道:“大人,快走吧,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撤出去。”
大帅野狼长叹一声,那声音如同幽冥之地传来的一般,沉闷不已。
“传令各部:从东城门一带抽调两千兵马驰援西城门,阻击汉军三千营铁骑。其余各部兵马立即赶到北城门一带集结,准备随我突围出去!”
下达命令之后,大帅野狼摇了摇头,一把抄起身旁的弯刀,大步走了出去。
当大帅野狼策马来到北门附近的时候,汉军三千营铁骑已经杀进城内,整个河关县已经彻底大乱,城内的一万湟中羌兵马被打得措手不及,现在已经开始溃败,能够赶来北门一带集结的兵力还不到五千人!
大帅野狼见状也不敢停留,直接率领四、五千兵马夺门而逃,一路北上朝着安夷城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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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军心大乱
大夏城。
此时风雪暂歇,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七万郡国兵、四万五军营将士抵达大夏城外。
“报!”
一队斥候飞马赶来。
“启禀将军,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袭取了河关县,歼敌四千余人!”
“好!”
大军刚刚驻扎下来,营平侯赵充国便收到了捷报,脸色也泛着喜色。
“命令三千营以河关县为中心,封锁安夷城以南的道路,切断敌军南下之途!”
“诺!”
旁边,宁朔将军陈行说道:“将军,咱们是不是立即向抱罕城和破羌城发起进攻,牵制敌军的兵力?”
营平侯赵充国笑着说道:“用不着。咱们分兵攻打抱罕城、破羌城,虽然牵制了敌军的兵力,但是咱们的兵力也陷入其中,得不偿失。”
“那咱们下一步……”
“下一步?”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先让将士们休整两日,估计用不了多久,无戈爰剑便能收到河关县失守的消息,抱罕城、破羌城内的敌军也会收到消息,到时候战局就会发生有利于我军的变化!”
安夷城。
无戈爰剑极度恼怒的看着跟前的大帅野狼,恨不得拔刀砍上几下。
一万大军驻守河关县,如果能够严防死守,汉军至少要动用数万大军攻打许久。可是如今河关县竟然被一万多汉军铁骑突袭得手,这打的是什么仗?
“你为何要驱赶城内百姓?为何要给汉军突袭的机会!”
大帅野狼原本有许多的理由,可是现在看到极度失望的无戈爰剑,心中的诸多话语却不见了踪影,眼下只是跪在地上请罪。
“你丧师失地,让汉军切断了我军的退路,难道连一句话都没有吗?”
“豪帅!这一战我军赢不了的,还是全军撤退,先与先零羌部汇合吧!”
“现在撤退?”
无戈爰剑愤怒的说道:“我湟中羌全族部众都在城内,汉人的大军就在城外围攻,你让我如何撤退!”
大帅野狼也不知道如何撤退,可是眼下的战局却极为不利,从内心来说,野狼还是认为不应该继续死守在这里。
“豪帅!滇零和侯杨玉就是借刀杀人,他们存心在消耗咱们的实力,为何还要死守下去?”
无戈爰剑长叹一声,这个野狼的眼光和心胸还是不及无戈翼,没办法理解自己的用意。
“虽然我和滇零、侯杨玉有纷争,但是眼下汉军大兵压境,我和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只能奋力向前,你明白吗?”
说完,眼见大帅野狼还要争辩,无戈爰剑用力的挥了挥手,说道:“你立即派人联络无戈翼和烈风雨,让他们立即放弃抱罕城、破羌城,率军向安夷城方向移动!”
“豪帅!”
无戈爰剑神色落寞的说道:“你的话我能明白。虽然我必须与滇零、侯杨玉共进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了他们拼光部落!”
大帅野狼喜极而泣。
“去吧!”
无戈爰剑沉声说道:“咱们集中兵力夺回河关县,而后死守河关,督促先零羌部北上来援!”
当晚,数队湟中羌斥候冲出了安夷城,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抱罕城。
大帅烈风雨先是收到了河关县失守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紧接着,无戈爰剑的命令便送了过来,大帅烈风雨更是坐立不安,眼下的局势已经接近于失控,一旦按照无戈爰剑的命令执行,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战果都要拱手放弃!
烈风雨心中满是不甘,还想要凭借抱罕城的坚固搏一把,也许可以在这里阻挡住汉军南下的脚步。
一名小帅略带迟疑的问道:“大帅,部队何时撤退?”
烈风雨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豪帅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全军撤退?河关县虽然丢失,但是只要各处坚守得力,再联络先零羌等部北上,夺回河关县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是现在为什么要如此行事!”
“可是豪帅有令在此,如果大帅不执行的话,会影响全局的,日后豪帅肯定会追究责任的!”
“唉!”
烈风雨叹息一声,还是非常犹豫。
这时,小帅说道:“大帅,也许是豪帅那边压力太大,毕竟正在围攻安夷城的是北军精锐,豪帅麾下的兵马肯定折损非常严重!”
“也罢!”
烈风雨狠狠的说道:“传令各部:今日入夜之后,撤出抱罕城,连夜赶往安夷城方向!”
破羌城。
无戈翼在得知河关县失守的消息之后,当即下令全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撤出破羌城。
在无戈翼看来,河关县失守之后,大军的退路已经被汉军切断,汉军的主力大军随时都会合围上来,将湟中羌各部堵截、围歼在河关县以北。
眼下的局面对于湟中羌来说已经非常危急,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紧接着,无戈爰剑的命令也送进了破羌城,无戈翼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下令全军撤退,一万湟中羌大军匆匆撤出了破羌城,急速向安夷城方向赶去。
数日之后,营平侯赵充国得到消息,派出两万郡国兵占据了抱罕城和破羌城,而后亲自率领五军营将士、五万郡国兵南下,在抱罕城、破羌城之间的一处山坳内安营扎寨。
当大帅无戈翼、大帅烈风雨各率兵马赶到安夷城外的时候,已经提前收到斥候消息的北军各部已经后撤,在安夷城北三十里外重新安营扎寨。
城内府衙。
豪帅无戈爰剑看着匆匆赶来的无戈翼、烈风雨,详细说明了自己下令撤退的用意,言明大军只要能够集中兵力夺回河关县,此战就还有转机,现在拱手让出去的安夷城、抱罕城、破羌城迟早都能夺回来。
无戈翼沉吟了一下,问道:“豪帅,城内的数万部众怎么办?大军后撤途中,肯定会遭到汉军铁骑的袭扰,甚至会被汉军主力围攻,数万部众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这也是所有人担心的,无戈爰剑沉声说道:“没办法,只能全力以赴了!”
“以烈风雨所部一万人为先锋,为大军在前方开路,无戈翼率部断后,我和野狼率领剩余的兵马居中护卫部众……”
说到这里,无戈爰剑看了看无戈翼、野狼和烈风雨的表情,只见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烈风雨,看样子几乎就要站起来反对了。
“此战关系到我湟中羌部的生死存亡,我知道诸位心中肯定有不满、有疑惑,但是我希望诸位能够与我同心同德,一起率领部落度过眼下的难关!”
无戈翼率先站起来说道:“豪帅言重了!此战之所以出现眼下的局面,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军轻视了汉军的战力,以及南下的决心。此番撤退,各部勇士只要打起精神来,一旦与汉军死战到底,也不一定就会处于下风,毕竟我军还有三万余人的兵马、数万部众,汉军想要吃掉我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野狼也沉声说道:“豪帅放心!河关县是在我的手中丢掉的,此番南下,我会亲自率领死士登城,亲手夺回河关县!”
无戈爰剑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烈风雨。
烈风雨犹豫了一下,说道:“豪帅有令,我定当誓死相随!只是,我军南下之前,是不是派人联络一下先零羌部和归义羌部,让他们出兵接应一下?”
“这是肯定的!”
无戈爰剑说道:“我已经派出了两路使者,一路前往临羌城,一路前去寻找归义羌部大军。只是先零羌部、归义羌部的兵马什么时候才能前来支援,还是未知数,所以咱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求援上,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烈风雨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旁边,无戈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烈风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深夜时分,安夷城内寂静非常,天空中的繁星也不见了踪影,全都被乌云遮住,漆黑的夜色笼罩大地,将安夷城彻底囊括其中。
忽然,安夷城的南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忽大忽小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非常突兀,周围的虫鸣声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数脚步声。
紧接着,一支万人规模的铁骑大军冲出了安夷城,朝着南面赶去。
而后,数万湟中羌部众在一万多兵马的护卫下缓缓出城,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南面进发。
此时在南城墙上,大帅无戈翼面色凝重的看着城外,只见无数人影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长龙,正在融入夜幕之中。
这时,一名小帅大步走了过来,说道:“大帅,勇士们已经准备好了。”
“告诉勇士们,咱们必须坚守城池一天以上,为主力大军争取时间!”
“明白!”
为了避免被汉军前后夹击,无戈爰剑不得不将一万大军留在了安夷城内,并且将自己最为器重的大帅无戈翼也留在了城内。
无戈翼也十分清楚无戈爰剑的意图,更加明白此时断后就意味着赴死。
可是为了部落,为了让无戈爰剑率众逃出去,无戈翼毅然决然的率部赴死,准备在安夷城内阻击汉军精锐。
“看看吧,看看咱们能坚守多久,看看豪帅能不能率众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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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自求多福吧
河关县以北三十里。
豪帅无戈爰剑率领败兵护送着部众匆匆南下,在路上接到了先锋烈风雨送来的消息:在河关县方向发现了汉军三千营铁骑的踪迹!
“看来汉军是准备固守河关县,将我军堵在北面了!”
旁边,大帅野狼眉头紧锁,说道:“豪帅,咱们现在只有两万余人,不可能打下一万多汉军铁骑驻守的河关县!大军是不是另寻出路?”
无戈爰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下夺回河关县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如果大军不杀向河关县,就只能从抱罕城方向绕路南撤,现在汉军的主力极有可能就在那边,前往抱罕城方向,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这一路上肯定还会遭到汉军铁骑的袭击,一路激战下来,这两万多人、数万部众最后能剩下多少?
一想到生机渐绝的前路,无戈爰剑痛哭得几乎要哭出来,为何转眼之间战局会变成这样,难道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难道不应该分兵驻守各处?
无戈爰剑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还是去河关县吧,大军驻扎下来围城,也许先零羌部和归义羌部的大军正在北上驰援的路上,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到,咱们就能冲出去!”
大帅野狼闻言微微一叹,不再说话了。现在大军基本上是无路可走的境地,如果援军不能及时赶到的话,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与此同时,临羌城,府衙。
先零羌豪帅滇零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湟中羌部信使,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汉军主力刚刚南下,湟中羌部的数万大军竟然会这么迅速的崩溃。
几天前,兵败逃回来的武都羌大帅武鸣和湟中羌部求援的信使一前一后赶到了临羌城。
这两天时间里,滇零的心情急速下跌,原本对眼前的战局信心十足,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思索如何善后了。一旦湟中羌部被汉军吃掉,羌族联军就不是损兵折将这么简单了,大军的士气会遭到沉重的打击,甚至一些小部落会望风而逃,联军数十万兵马将会有土崩瓦解的危险!
这时,小帅东影挥了挥手,先打发湟中羌部使者下去休息,而后说道:“豪帅,咱们要不要出兵接应一下湟中羌部?如果我军没有回应的话,会让人侧目的!”
“湟中羌部数万大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落败,可见汉军的攻势非常凌厉。如果我军贸然出兵的话,肯定会有很大损失的,对接下来守卫临羌城、护羌城的战事非常不利!”
小帅东影微微皱眉,说道:“可是一旦湟中羌部败亡,对于联军的士气,可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豪帅不能不考虑一下啊!毕竟此时联军的团结和士气非常重要!”
豪帅滇零点了点头,沉吟了许久,说道:“我看还是让归义羌部北上支援吧,临羌城和护羌城不容有失,咱们和白马羌部、烧当羌部的兵马不能调动!”
小帅东影点头领命,而后说道:“如此一来,归义羌部和参狼羌部的兵马注定无法发动反击,我军就只能放弃防守反击的策略,转而全力防守了!”
豪帅滇零长叹一声,脸上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临羌城东北方向两百里山坳,归义羌部、参狼羌部大营。
豪帅侯杨玉先是接到了湟中羌部的求援,得知河关县失守、湟中羌部死伤惨重,不由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紧接着没过两天,豪帅滇零便送来了尽起大军北上接应湟中羌部的命令。
看着书案上的两份书信,侯杨玉的脸色非常难看。
此前侯杨玉对于防守的策略非常有信心,认为完全可以凭借一南一北两道防线顶住汉军的进行,并且还能适时的展开反击,给予汉军以重创。如此一来此战便有非常大的胜算,甚至入夏之后,大军还有机会四处出击,甚至是染指司隶三辅!
可是此战一开,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
汉军主力刚刚南下便给了羌族联军当头一棒,汉军三千营铁骑不但突袭拿下了河关县,切断了湟中羌数万大军的退路,而且还将湟中羌部带入了覆灭的边缘!
一战便吃掉羌族联军数万精兵,可见汉军对于此战的魄力,豪帅侯杨玉心中凛然,心中更是感叹着汉军统帅的大手笔。
参狼羌部大帅参茸眼见侯杨玉脸色不善,说道:“豪帅不用太过忧虑,湟中羌部的战力还是非常强悍的,无戈爰剑也是一代豪杰,其麾下无戈翼、野狼、烈风雨三名大帅也都是能征惯战之人。虽然湟中羌部此时处于不利的局面,但是汉军想要将湟中羌部一举吃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豪帅侯杨玉摇了摇头,说道:“湟中羌部将全部部众迁移到安夷城,说明无戈爰剑已经将安夷城等处城池当成了自家地盘,他想要像汉人一样,攻城略地、经营发展。可是汉军会给无戈爰剑机会和时间吗?不可能!所以,从无戈爰剑迁移部众的那天起,湟中羌的根基便已经丢失了,面对十几万汉军精锐的猛攻,湟中羌部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大帅参茸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说道:“如此,我军怎么办?是不是按照滇零豪帅的命令,立即率军北上河关县,接应湟中羌部南下?”
“时间!”
“时间?”
豪帅侯杨玉叹息一声,说道:“咱们这里距离河关县足足有三百余里,大军就算一刻不停也要走上五、六天!这五、六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汉军击败湟中羌部了!”
“啊!”
此时大帅参茸终于意识到情况极为不妙,猛然站了起来,急忙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唉!”
豪帅侯杨玉摇着头,一字千钧的说道:“没办法,我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湟中羌部多坚持几天,能够坚持到咱们拿下河关县,打通南下的道路!”
大帅参茸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汉军在这几天猛攻湟中羌部,怎么办?”
豪帅侯杨玉神色悲切的说道:“那就让无戈爰剑就自求多福吧!咱们鞭长莫及!”
当日,豪帅侯杨玉和大帅参茸便紧急整顿大军,归义羌部的四万余人、参狼羌部的三万余人匆匆收拾了行装,而后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山坳,在寒风之中一路向西北方向赶去。
河关城下,湟中羌部主力大军已经被河关城阻挡住三天了。
如今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的一万五千精锐铁骑据城坚守,各部将士紧闭城门拒不出战。而湟中羌部大军没有携带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只是在第一天的时候试探性的攻打一番,但是在折损了数百人之后,便草草退下了。
此后两天,湟中羌部始终没有任何动作,想要突袭、寻找内应等办法,也是无从下手,面对一万五千三千营精锐将士的严防死守,无戈爰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大军一时间被困在了河关城下。
此时无戈爰剑心急如焚,大军滞留河关县已经有三天时间,再加上一路南下消耗的时间,大军离开安夷城已经有六、七天的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汉军主力部署调动合围上来,也足够北军拿下安夷城、尾随而来了!
虽然现在大军斥候还没有传回来什么坏消息,但是无戈爰剑的心中始终不安,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万多兵马和数万部众随时都会被汉军围歼!
中军大帐内,大帅野狼愤怒的声音回荡着,几乎将大帐掀翻。
“为什么!”
大帅野狼的脸已经彻底狰狞,愤怒的说道:“先零羌部和归义羌部的十几万大军为何还不见踪影?为什么!已经这么多天了,他们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河关县了!”
大帅烈风雨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一言不发。
豪帅无戈爰剑则是看了看野狼和烈风雨,而后冷声说道:“为什么?也许先零羌部和归义羌部的援兵被汉军阻击住了,也许他们也遭到了汉军的进攻,此时无暇顾及咱们,也许……”
豪帅无戈爰剑并没有将最后一个也许说出来,但是大帅野狼心中明白:也许先零羌部和归义羌部根本没有派出援军,他们都在坐看湟中羌自生自灭!
“难道他们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大帅野狼顿时泄了气,颓然的坐了下来,显得有些无助。
这时,大帅烈风雨幽幽的说道:“道理谁都懂,但是懂和做,是两回事!”
豪帅无戈爰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说道:“等待吧!看看是汉军先到,还是援军先到。除此之外,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了!”
大帅野狼双眼微红的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无戈翼和一万勇士的性命,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话音刚落,无戈爰剑猛然睁开了双眼,狠狠的瞪着大帅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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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歼灭湟中羌
自从无戈爰剑率领两万余兵马南撤之后,无戈翼便下令将安夷城的四门全部封死,自己与一万大军准备死守城池。
此时,北军各部将安夷城团团围住,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已经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北军各部将士对安夷城展开了猛攻。
北城墙。
步兵校尉和一众亲兵数次被湟中羌士兵杀退,但是他又非常顽强的带着部下杀了回去。
其余几面城墙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步兵校尉必须在北城墙这边保持攻击节奏,牵制住湟中羌的兵力。
“杀!给我守住这里!”
这已经是步兵校尉第四次登上北城墙,竭尽全力的怒吼着,招呼身边的士兵聚拢过来,准备结阵守住这处垛口。
可是周围的湟中羌士兵已经打疯了,开始不计伤亡的冲上来,与汉军将士以命换命。
步兵校尉身披重甲,手中的环首刀锋利无比,杀起人来绝对是血腥惨烈,刀下没有一合之将。周围的汉军将士眼见主将神勇,顿时受到鼓舞,纷纷酣战不止。
从这处垛口登城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开始向两边攻击前进,虽然湟中羌部的士兵拼死阻挡,但是这边的战局开始逆转,汉军控制的区域正在不断扩大!
步兵校尉大吼一声,一刀洞穿了一名湟中羌士兵的胸口,而后呼啸上前,带领亲兵朝着敌人聚拢的地方冲了过去。
步兵校尉的无敌实在令人恐惧。他身后的亲兵深切的感觉到在战场上闲庭信步是什么滋味。步兵校尉的环首刀所向披靡,方圆十几步内无人可以近身,数十名敌人被他一刀一个任意砍杀,步兵校尉身后的亲兵甚至很难找到什么可以厮杀的对手。
“占据走马道!”
很快,步兵校尉看到了不远处的走马道,只要顺着走马道杀下去,便可以攻占北城门。
“杀过去!”
步兵校尉连声怒吼,手上的战刀飞舞着,狠狠地砍向了一名百夫长的脖子。
那名湟中羌百夫长大吼一声、毫不退让,手中的长枪凶猛的的刺向步兵校尉。
同一时间,步兵校尉的战刀如同迅雷一般,率先剁在那名百夫长的脖子上,入肉半分,鲜血顿时迸射而出,喷了步兵校尉一头一脸,还算白净的脸庞立时成了一张紫褐色的花脸,恐怖骇人。
就在这时,三、四个湟中羌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狂呼杀来,步兵校尉怒睁双眼,飞步迎了上去。步兵校尉抡起鲜血淋漓的战刀,铺头盖脸的横劈下去,顿时将敌人逼退。
在步兵校尉的身后,十几名北军步兵营的将士跟了上来,与周边的亲卫一起,紧紧跟在步兵校尉的身后,众人在行进之间组成了一个阵型,不断向前推进,没过多久便杀到了走马道跟前。
“走、走啊,杀下去!”
步兵校尉眼见胜利在望,顿时兴奋的大声吼叫起来。此时身后的北军将士已经有数十人,众人欢呼一声,奋力向前,将阻挡在前面的十几个湟中羌士兵斩杀,跟在步兵校尉的身后冲下了走马道。
与此同时,大帅无戈翼站在远处的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犹如杀神的步兵校尉,对左右亲卫说道:“带上人,杀了他!”
十几名亲卫犹如嗜血的野狼一般,冲进了厮杀的战场,沿着走马道从下向上杀进,很快便与步兵校尉一众撞在了一起。
此时走马道上还有几十名湟中羌士兵,原本被北军将士压着猛打、死伤惨重,可是得到大帅无戈翼十几名亲卫的支援,湟中羌士兵顿时士气大振,在拼掉了十余人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挡住了步兵校尉所部的进攻,与汉军将士僵持在了走马道上。
此时步兵校尉激战许久,已经筋疲力尽,一刀斩杀一名敌军之后,三两步向后退去,周围的汉军将士急忙上前将主将护住。
步兵校尉气喘吁吁,看了看周围的战况,只见城头上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拿下北城墙只是时间问题。
天空中长箭纷飞,那是射声营的将士正在发威,城外还不断传来大军的怒吼声,那是长水营、越骑营、屯骑营将士的战吼,只要拿下北城门,便可以放城外的铁骑大军入城,安夷城便宣告收复了!
想到此处,步兵校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陡然恢复,大吼一声,再度杀向了前方。
“噹!”
步兵校尉一刀砍杀了一名湟中羌亲兵,而后便将战刀架起,拦下了另一名湟中羌亲卫必杀的一刀。
“去死!”
步兵校尉飞起一脚,将那名湟中羌亲卫踢飞,而后手中战刀再度飞舞起来,一连向前挺进七步,手中战刀斩杀四人,所向无前!
数十名汉军将士也是悍勇,长枪、手戟、战刀不断纷飞,甚至是以命换命,北军将士强悍的战力让湟中羌士兵胆颤,刚刚才维持下来的僵局再次被打破,走马道上的数十名湟中羌士兵再次开始后退。
大帅无戈翼派出去的十几名亲卫也是伤亡惨重,虽然众人奋力围杀步兵校尉,但是大部分人都被汉军将士挡了下来,剩下能够接近步兵校尉的湟中羌亲卫也没能得手,众人都低估了步兵校尉的强悍,几个照面之间便被斩杀殆尽。
此时,大帅无戈翼望着前方的战况,心中反而非常平静,安夷城失守已经是定局了,当前的局面下,谁也改变不了。
唯一能够让大帅无戈翼感到欣慰的,便是自己为主力大军争取到了时间。
大帅无戈翼率领一万大军驻守在安夷城,将强悍的北军各部阻挡了数日之久,足够无戈爰剑率军赶到河关县,足够大军突袭拿下城池,南下撤退了!
想到这里,大帅无戈翼长出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而后大步走向了前方的战场。
大帅无戈翼要亲手斩杀前方的步兵校尉,要守住北城墙,要尽可能久的坚守住安夷城。
可是没走两步远,大帅无戈翼便被身旁的亲卫拉住。
“大帅不可!现在南城那边还算安全,大帅快去南城坐镇,我等去击退北城墙上的汉军!”
“没用了!”
大帅无戈翼苦笑着说道:“你们立即去给各部传令:各部勇士各自为战,尽可能坚持下去、拖延时间!”
说完,大帅无戈翼一把挣脱了几名亲卫的拉扯,而后提刀冲进了战场。
大帅无戈翼冲上走马道,此时汉军将士在步兵校尉的率领下,已经快要冲下走马道了,双方当即撞在一起。
只见大帅无戈翼奋力砍下,手中弯刀犹如闪电一般,狠狠的砍在一名汉军士兵的胸口,顿时鲜血飞溅,那名汉军将士眼看是不活了。
旁边,步兵校尉暴怒不已,手中环首刀横扫过去,顿时与大帅无戈翼对拼在一起,两把战刀发出一阵巨响,震得周边的士兵震耳欲聋。
紧接着,大帅无戈翼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步兵校尉的小腹,步兵校尉顿时向后退了几步。
大帅无戈翼紧随其后,手中弯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砍在步兵校尉的胸口,可是厚厚的重甲起到了作用,锋利的弯刀竟然劈砍不透,只是巨力让步兵校尉胸中一闷而已!
大帅无戈翼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去,可是为时已晚,步兵校尉手中的环首刀已经杀到,锋利的长刀贯穿了无戈翼的小腹,而后直接被步兵校尉推下了走马道。
“敌首已死!杀!”
周围的汉军将士眼见主将击杀了敌军首领,顿时士气大振,对着走马道上剩余的敌军展开了围歼。
数十名湟中羌士兵很快便被斩杀一空。
步兵校尉率众冲到了北城门跟前,小臂粗的门栓被一刀砍断,城门被打开了!
“轰~轰!”
一阵轰鸣声传来,长水营铁骑将士率先冲了进来,直接向城内各处冲去。紧接着,胡骑营和越骑营将士也冲进城内,联合北军其余各部将士,开始对城内的残敌展开围歼!
一个时辰之后,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安夷城,原本喧嚣的战场彻底安静了下来,血战结束了。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策马走在街上,入眼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
此战一万湟中羌大军被歼灭,斩首七千,俘虏两千余人。北军各部将士折损四千余人!
当晚,北军各部将士在安夷城休整一夜,次日一早大军便整军出发,在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的率领下,冲向了河关县。
同一时间,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五军营,以及重新集结起来的七万郡国兵出动,由大夏城悄悄进入金城郡,开始朝着河关县合围上来。
数日之后,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的北军各部率先赶到,随即对湟中羌部展开猛攻。
在北军各部的进攻下,湟中羌各部当即大乱,数万部众惊恐的四散而逃,一部分冲到了河关县城下请降,一部分朝着四处逃窜,一部分则是被往来冲杀的汉军将士击杀,一时间局面大乱!
无戈爰剑明白形势已经无法挽回,便命令大帅野狼率领一万大军阻击北军各部,自己与大帅烈风雨一起,率领剩下还能够指挥的数千兵马向东面撤退。
至于部众,现在已经顾不上了,无戈爰剑只能暂时放弃部众,只要手中还有兵马,将来就能够重建部落,否则一切都完了!
就在此时,始终驻守河关县的三千营将士突然出击,在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的率领下,直冲湟中羌中军,将沿途的湟中羌部众和兵马冲散,无人可挡!
大帅烈风雨见状纠结不已,突然一刀刺向无戈爰剑,锋利的战刀顿时洞穿了无戈爰剑的胸口,在无戈爰剑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冷冷的说道:“我不能让湟中羌灭亡,现在只能用豪帅的首级来换取湟中羌的延续!”
周围的亲卫目瞪口呆,而后便被大帅烈风雨的人马全部缴械。
说完,大帅烈风雨将无戈爰剑一刀枭首,而后立即派人与汉军联系投降。
一个时辰之后激战结束。
此战在北军和三千营铁骑的夹击下,湟中羌部全军覆没。
豪帅无戈爰剑被部下斩杀,大帅野狼战死,大帅烈风雨投降。斩杀湟中羌士兵一万余人,俘虏八千余人,数万湟中羌部众全部成了汉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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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河关保卫战(一)
河关县以北五里。
湟中羌大军一战覆灭,大帅烈风雨和八千多溃兵、数万部众全部成了汉军的俘虏。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在此处设立俘虏大营,将数万俘虏关押了起来,同时命令北军各部将士进驻河关县。
平陵侯范明友非常烦恼,手中的数万俘虏如何处置是摆在眼前的一大难题,急忙派人联系大军主帅营平侯赵充国。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已经集结了七万郡国兵、四万余五军营将士,正在朝着河关县赶来。
路上,营平侯赵充国收到了北军和三千营的捷报,当即大喜过望,与宁朔将军陈行说道:“好!湟中羌一战被灭,我军陆续收复了河关县、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四城,羌族联军大势已去!”
宁朔将军陈行喜上眉梢,笑着说道:“那我军下一步是不是南下临羌城?”
营平侯赵充国沉吟了一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羌族联军的动向,不过以我对滇零和侯杨玉的了解,此二人都是羌人中的枭雄,即便知道了湟中羌覆灭,二人凭着手中的二十多万大军,也会再放手搏一把,不会就此撤军的!”
“所以……”
说到这里,营平侯赵充国微微皱眉,说道:“所以我认为,羌族联军极有可能再攻河关县,不管是为了接应可能存在的湟中羌残部,还是阻击我军南下,又或者是再次北上进击,羌族联军都会再攻河关县的!”
宁朔将军陈行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军便直奔河关县,在城下与羌族联军展开决战?”
“对!”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河关县,也许就是此战的关键!”
这时,宁朔将军陈行问道:“平陵侯还抓了不少的俘虏,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营平侯赵充国沉吟了一下,说道:“让平陵侯告诉烈风雨:如果他愿意率领八千俘虏加入汉军,我便上奏朝廷,请求天家赦免湟中羌的反叛之罪,并且任命烈风雨为湟中羌豪帅!不过,此战过后湟中羌不能再居住在金城郡了,必须要西迁到先零羌、归义羌等部的区域内!”
宁朔将军陈行微微皱眉,说道:“将军,湟中羌起兵反叛,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天家怎么可能赦免他们?”
营平侯赵充国笑着说道:“天家乃是千古圣君,不会纠结于此的。而且,天家只需要一道旨意就能凭空多处上万兵马,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何乐而不为?”
“那此战过后先零羌、归义羌等部肯定会被攻灭,到时候湟中羌一家独大如何是好?”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此战过后,湟中羌部势必会元气大伤,届时我军再加强金城郡等处的守备,羌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营平侯赵充国的命令先一步由快马送到了河关县,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当即将烈风雨交到了中军,径直说道:“现在湟中羌部已经名存实亡,不知道大帅有何打算?”
“打算?”
烈风雨神情黯淡的说道:“我只求将军能够放过我族的数万部众,至于我和八千战俘,听天由命吧!”
“哈哈!”
平陵侯范明友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给你指条活路,一条让湟中羌能够延续下去的活路,如何?”
烈风雨猛然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的盯着平陵侯范明友。
数日之后,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按照平陵侯范明友的方略,率领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大军开出了河关县,前往河关县以南的丘陵地带游荡。
此时,汉军斥候已经发现了归义羌部、参狼羌部的七万大军踪迹。
平陵侯范明友根据眼前的情况,便制定了死守河关县的策略,让三千营铁骑出城侧击,自己则是率领北军将士死守城池。
随后,湟中羌大帅烈风雨率领重新武装起来的八千大军开出了河关县,向东南方向赶去。
平陵侯范明友站在城头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湟中羌大军,对身旁的越骑校尉说道:“湟中羌的部众都安顿好了吗?”
“启禀平陵侯,数万湟中羌部众已经分散开来,安顿在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三处。另外,允吾城那边已经传来了西部都尉的消息:金城郡的郡国兵已经赶到枹罕县、安夷城、破羌城三处,正在守城安民。”
“恩,很好!”
越骑校尉看着已经走远的湟中羌大军,若有所思的说道:“大人,这些湟中羌兵马可信吗?”
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自然是可信的!烈风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不会不为湟中羌的数万部众考虑的。”
“如此说来,此战我军可以在和河关县聚歼归义羌部和参狼羌部大军了?”
“那就要看烈风雨能做到哪一步了。”
三日后,豪帅侯杨玉、大帅参茸率领两部七万大军抵达了河关城下。
与二人一同赶到的,还有半路与大军相遇的湟中羌部八千兵马。
此时,烈风雨和侯杨玉、参茸并肩策马军前,望着已经严阵以待的河关县,望着城头上大汉战旗,三人的脸色满是凝重。
“这么说起来,豪帅无戈爰剑和另外两名大帅全都战死了?”
烈风雨面若寒霜的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豪帅能给拿下河关县,解救出我湟中羌的数万部众,我和手下的数千勇士,便誓死追随豪帅,绝无二话!”
一旁,参狼羌大帅参茸微微皱眉,说道:“眼下湟中羌算是败亡了,等到打下了河关县、解救了数万部众,到时候也是归义羌和参狼羌部的俘虏。难道大帅还想要重建湟中羌部?”
大帅烈风雨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杀意,而后死死的盯着参茸,冷声说道:“我湟中羌部的命运,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大帅参茸怒声说道:“湟中羌部只剩下你们这八千丧家之犬,如今跟在我和豪帅身后苟延残喘而已,你有何资格在这里狂吠!”
大帅烈风雨猛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怒视参茸。
大帅参茸也还不退让,弯刀出鞘,而后冷笑着瞪着烈风雨。
“够了!”
豪帅侯杨玉爆喝一声,而后对二人说道:“有什么分歧,也要等到拿下了河关县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烈风雨冷哼一声,缓缓的收刀归鞘。参茸也是冷笑一声,将弯刀收了回来,而后便看向了河关县,不再理会烈风雨。
“我奉劝二位大帅先放掉之间的成见和小算盘,汉军的主力随时都会赶到河关县,我军随时都会陷入两线夹击的处境,所以必须要尽快拿下城池。要想取胜,要想扭转战局,就看今朝了!”
烈风雨和参茸都没有说话,侯杨玉也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今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大军立即安营扎寨,明日凌晨时分开始攻城!”
这时,大帅参茸指着城头上的旗帜说道:“明日攻城?你们看看,驻守河关县的汉军是北军精锐,五万北军驻守一座城池,咱们七万八千人根本没有胜算,如何攻城?”
豪帅侯杨玉和大帅烈风雨都沉默了,现在羌族联军的兵力不足,但是如果不拿下河关县,羌族联军就必须全线后退,直接退到临羌城去,甚至会被汉军赶出金城郡!
可是眼下大军兵力不足,又如何攻取河关县?
豪帅侯杨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安营吧,咱们好好商议一下,还是有办法的!”
随后,七万八千大军在河关城下安营扎寨,同时派出铁骑封锁了自河关县南下所有道路。
中军大帐内,大帅参茸坚持撤军,不愿意强攻河关县,认为以现在的情况去攻城,明摆着就是在耗费兵力,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可是烈风雨却坚持攻城,大声说道:“我军之中有许多驻守过河关县的士兵,对于河关县的防御设施和部署非常了解,我军可以针对性的制定攻城策略,定然可以拿下城池的!”
豪帅侯杨玉微微皱眉,看向烈风雨,问道:“大帅有多大的把握?”
“六成!”
“六成?”
大帅参茸冷笑一声,说道:“六成的胜算?哼!这么一点胜算,就想让我七万大军去冒险?”
大帅烈风雨说道:“行军打仗,谁能有十成的把握!”
说完,大帅烈风雨便看向了侯杨玉,问道:“豪帅,你怎么说?”
豪帅侯杨玉眉头紧皱,回答道:“如果大帅今晚能够拿出河关县的城防图,能够制定出一个可行的攻城方略,明日大军便开始攻城。否则的话,明日全军撤退!”
大帅烈风雨从中军大帐出来之后,直接返回了位于大营东南角的驻地,刚刚进入大帐内,几名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帅便迎了上来。
“大帅,如何了?”
大帅烈风雨脸色冷峻,低声说道:“我湟中羌的生死存亡,就看今晚了!”
与此同时,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坐在府衙内,北军各部校尉全都聚齐。
“各部兵马准备得如何了?”
众人同声说道:“备战完毕!”
“好!”
平陵侯范明友大声说道:“各部将士即刻准备,只待三千营将士出击,便立即按照计划行动!”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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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河关保卫战(二)
天地之间突然露出一丝鱼肚白,黑幕悄然拉去,清晨徐徐来临。
牛饮渡口,距离河关城一百三十里。此时,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正在牛饮渡指挥大军渡河。
河面上,民夫已经架起了四座浮桥。五军营和七万郡国兵的人马从东边两座桥上通过,辎重物资从西边两座桥上通过。全副武装的士卒排成整齐的队列,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走上浮桥,快速通过。一车又一车的武器装备,粮草辎重在兵曹营官兵的努力下,也迅速被送到对岸。
宁朔将军陈行策马岸边,望着正在渡河的大军,对身旁的营平侯赵充国说道:“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及时赶到河关县。”
营平侯赵充国却非常淡定,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平陵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更有奋武将军助阵,六、七万大军驻守河关城,就算无法全胜,也能进退自如,不会有事的!”
宁朔将军陈行点了点头,说道:“平陵侯真是老将,能够想出这个计策。”
“此番烈风雨能够同意临阵倒戈,才是这个计策顺利推行的基础。”
宁朔将军陈行笑着说道:“烈风雨当然要答应了,否则湟中羌就灭族了!”
次日凌晨时分,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豪帅侯杨玉指挥归义羌部、参狼羌部以及湟中羌部的八千兵马开始列阵,随即对河关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大帅参茸指挥参狼羌部的三万余兵马攻击南门,归义羌部在后方等候,等到参狼羌部兵马略显疲态之后,再接替投入战场,而八千湟中羌兵马则是在一旁待命。
只见一队队的参狼羌部士卒冲过护城河,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呼啸上前,奋勇冲杀。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参狼羌部士卒的尸体趴伏在石块和擂木中间,堆满了城下狭窄的地带,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
城上的平陵侯范明友和北军各部校尉誓死坚守。虽然北军各部将士战力强悍,但是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都是起兵,平陵侯范明友可不会让骑兵守城,所以此时真正参与守城的兵马只有射声营、步兵营、虎贲营三部人马。面对参狼羌部不及伤亡的打法,守城士卒伤亡剧增,形势非常紧张。
为了尽早打开突破口,占据城墙,大帅参茸准备亲自带人杀上去了。他命令手下暂时放弃攻城,先把城下的尸体和石块等障碍物清理干净,以便给后续军队腾出落脚的地方。大帅参茸的手下马纯指挥人手迅速将堆积在城下的尸体和杂物丢进了护城河里。
随着一声令下,参狼羌部的弓箭营对准城墙上方射出了一轮密集的长箭。城下大帅参茸纵声狂吼,带着一千多名精锐刀斧手凶狠地扑了上去。
虎贲校尉带着一屯亲兵守在南城墙的左侧,他的防守地段最早被叛军突破了。
此时虎贲校尉连杀三人,接着就遇上了大帅参茸。大帅参茸的战刀搂头劈下,势大力沉,虎贲校尉抵挡不住,被连人带刀砍倒在地,显然受了重伤。
不远处的亲兵全都愤怒了,看到上官被杀伤,个个气得睚眦欲裂,吼声连连。几名亲兵直接对准大帅参茸连射五箭。大帅参茸战刀挥动,连挡两箭,随即就手忙脚乱了。他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一把抓过一名守城士卒,挡在了自己身前。三支厉啸而来的长箭霎时洞穿了守城士卒的尸体。狼狈不堪的大帅参茸怒睁双目,张嘴发出一声嚎叫,然后他举起另一名被射杀的士卒尸体,奋力向前方的汉军亲兵狂奔而去。
为首的一名亲兵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夷然不惧,再射三箭。大帅参茸的战刀杀到,呼号声里,这名亲兵的头颅飞了起来,鲜血迸射,溅了大帅参茸一头一脸。
大帅参茸龇牙咧嘴,恨恨地丢下手上的尸体:“兄弟们,杀……”
城墙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卒。他们在大帅参茸的带领下,顽强地向前推进。左侧城墙的防守即将崩溃。
在城墙右侧指挥战斗的平陵侯范明友临危不乱,他指着左翼城墙上的敌军高声叫道:“命令射声营射击,射击……”
步兵校尉手中的长矛挥动,将一名杀上来的叛军士卒高高挑起,随即大吼一声,奋力将其甩出了城墙。然后他几步冲到楼道附近,对着隐伏在楼道上的一百多名弓箭兵狂叫:“射……,向左射……,射死他们……”
大帅参茸和一群部下正杀得兴高采烈,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一批利箭从天而降,顿时躺倒了一大片。一名百夫长急忙捡起一张盾牌,护着大帅参茸,大声叫道:“走吧,我们先撤,撤……”
大帅参茸根本不理睬他,一脚踢掉长盾,举刀狂呼:“兄弟们,随我杀……”
平陵侯范明友带着几十个侍从飞一般冲了过来。
大帅参茸看到空中飞来一把耀眼的战刀。他面对阳光,被对方战刀的光芒所射,一时间竟然睁不开眼睛,大骇之下,他急退两步,挥刀狂舞。“当……”一声巨响,虎口震裂。
大帅参茸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平陵侯范明友,顿时心中一寒。
“杀……”
平陵侯范明友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再度劈来。大帅参茸来不及变招,仓促间横刀封架。“当……”一声响,战刀碎裂。大帅参茸心中的惊骇顿时达到了顶点,他张嘴发出一声绝望的狂吼。
此时平陵侯范明友已经发现了倒在地上重伤不起的虎贲校尉,气得都要爆炸了,他的战刀就在剁入大帅参茸身体的瞬间,被一支长箭射断了。本来就损裂的战刀突然迸裂,刀柄的一端剁在大帅参茸的铠甲上,划出了一串四射的火星。大帅参茸拣了一条性命,心有余悸地飞身后退。平陵侯范明友顺势一脚踢起一柄战刀,身形飞跃间,一手拿刀,一手握拳,再次攻向大帅参茸。
幸好此时一名参狼羌部的百夫长带着十三四个人蜂拥而来,大家刀盾其上,顿时将大帅参茸裹进了人群。平陵侯范明友一拳击飞这名百夫长的圆盾,同时右手一刀斩下,将大帅参茸的一名侍从连人带盾剁死地上。平陵侯范明友飞起一脚踢倒那百夫长,象猛虎一般杀向了护卫大帅参茸的人群。
“参茸!我要杀死你……”平陵侯范明友状若疯狂,声嘶力竭的纵声狂叫。
周围的北军将士士气大振,纷纷展开反击,参狼羌部的兵马顿时遭到重击,开始节节后退,不少羌族士兵慌不择路的顺着云梯撤退了下去。
当大帅参茸心有余悸的率部撤下来之后,豪帅侯杨玉才带着他的羌族大军缓缓赶到南城门外列阵。
“豪帅,我们是不是开始进攻了?”一名归义羌部小帅问道。
豪帅侯杨玉看看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北军将士,摇摇头,说道:“那个烈风雨提供的方略看上去很可行,但是北军的反击决心非常大,刚才参狼羌部明明已经攻占了南城墙的左翼,但是依旧被北军赶了回来,足以说明我军的兵力和战力还不足以拿下河关县!”
“那……”
这名小帅犹豫了一下,说道:“战端已开,此时已经撤不下去了!”
豪帅侯杨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接着,豪帅侯杨玉指着远处的城头,说道:“你率领一万人马主攻左翼城墙,看看能不能站稳脚跟!”
这名小帅行礼之后,便兴奋的大声吼道:“勇士们!随我杀上去!”
豪帅侯杨玉动用五千兵马主攻南城墙的右翼,牵制住汉军的兵力,而后以一万精锐猛攻左翼,希望能够破城。不过侯杨玉心中也非常警惕,一旦发现北军的铁骑兵马登城守卫,便立即撤下来,绝不会与北军血拼到底。
此时步兵校尉接替了城墙左翼的指挥权,面对归义羌部的猛攻,部下虽然奋力迎战,但敌人在整个城墙面上展开了攻击,攻击点又多又散,士卒们为了守住城墙,往返奔波,疲于奔命。到了中午的时候,阵亡人数越来越多,防守力量已经严重不足。士卒们精疲力竭,逐渐支持不住了。
左翼城墙再次被叛军突破。步兵校尉带领最后十几个人冲了上去。大家立即被蜂拥而来的叛军围住了。一阵疯狂地砍杀。
步兵校尉连劈三人,势不可挡,酣呼鏖战。跟在他周围的士卒无法抵挡敌人的围攻,纷纷惨呼倒下。步兵校尉血脉贲张,气愤填膺,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叫着喊着,肆意地砍杀着,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鲜血在身上流淌,残枝断臂在眼前飞舞,吼叫身在耳畔回荡,怒火在心中燃烧,他一往无前地向前杀去。他砍倒了眼前的最后一个敌人,看到了血染的青色城墙。
但是此时更多的归义羌士兵冲了上来,领军小帅更是冲在前方,左翼城墙的防守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已经濒临崩溃了。
此时,豪帅侯杨玉看到了城墙上飘扬的战旗,听到了士卒们兴奋的欢呼,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擂鼓……准备进城……”
步兵校尉和十几个士卒被敌人包围了。皇甫铮在奋战,在呼喊,在舍生忘死地搏斗。他看到自己手下的一名军候倒下去了,看到几把战刀还在凶残地剁劈他的尸体,看到那名军候的血肉在空中飞舞。步兵校尉心中一痛,战刀挟带着仇恨的怒火砍在了敌人的头颅上,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在他那张因为仇恨而极度扭曲的脸上。步兵校尉纵声狂啸,奋力高呼:“兄弟们,杀啊……”
归义羌部的弓弩兵涌上了城墙,领军的百夫长指着象疯子一样在人群中往来劈杀,无人可挡的步兵校尉,大声叫道:“射死他……给我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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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河关保卫战(三)
围在步兵校尉周围的归义羌部士卒听到叫喊声,一个个如临大赦,急速后撤。十几个归义羌部弓弩手拿起短弩,对准举刀狂奔而来的步兵校尉同时射出了弩箭。步兵校尉的身体在奔跑的过程中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然后停下了,接着叛军士卒手上的战刀,长矛象雨点一般射向了浑身浴血的皇甫铮,幸好周围的北军将士及时赶到,众人死战之下才将受伤的步兵校尉救了回来。
领军的归义羌部小帅看到步兵校尉负伤撤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志得意满地转脸向城内看去。他看到了一双浓眉,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的心骤然收缩起来。
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五百名虎贲营重甲将士出现在城墙上!
平陵侯范明友在接到步兵校尉的求援后,立即命令右翼的守军继续守城,自己带上五百人迅速赶到左翼。由于平陵侯范明友率部及时支援,在左翼防守即将全面崩溃的时候又被他夺了回来。
城外,豪帅侯杨玉看到士卒们抵挡不住官军的凶猛反扑,纷纷逃下城墙,不禁连连摇头,徒呼奈何。
不久之后,领军小帅满脸鲜血的撤了回来,简单禀报了战况之后,请求再次率军进攻左翼城墙。
豪帅侯杨玉却苦笑道:“功亏一篑。”
而后他抬头看看天,用马鞭指着撤下来的士卒说道,“打了一上午,太累了,命令大家休息,先吃饭,吃饱了再打。”
这时大帅参茸策马赶来。
大帅参茸被平陵侯范明友带人杀得十分狼狈,无法在城楼立足,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攻城许久,各部的损失太大了,让大帅烈风雨带人攻上去。”大帅参茸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指着远处大帅烈风雨的八千大军说道。
“他的军队下午主攻。”豪帅侯杨玉说道。
“我们打了一上午,损失很大,叫他立即攻上去。”大帅参茸气呼呼地说道。
“大帅烈风雨说了,他下午攻城。湟中羌部的伤亡非常大,就连部众也被汉军俘虏了,那八千兵马心中肯定急于报复,现在就要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让他们下午再上,也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豪帅侯杨玉冷声说道,“无戈爰剑死了,湟中羌部众没了,现在那八千大军的情绪很差,你最好不要去惹恼他们。”
眼见大帅参茸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便继续说道:“你们参狼羌部损失大,难道我们归义羌部没有损失吗?”
大帅参茸冷哼一声,而后便转开话题,说道:“午时了,再攻一次吧。”
豪帅侯杨玉看了看前方嘈杂的战场,而后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归义羌部出五千兵马,参狼羌部也出五千兵马,再攻打一次!”
很快一万羌族大军开始发动进攻,城头上一名屯长大吼一声,和几个士卒抬起了一根巨大的擂木。他们齐声喊着号子,奋力将粗重的擂木抛了出去。
“大人,你看那是什么……”一个北军士卒突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
北军屯长和士卒们举目望向远处。
在天地之间,忽然走出来一支军队,一直庞大而整齐的军队。
城楼上的喊叫声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东方的地平线。
一面巨大的黑色的大纛突然跃进了人们的视野,三千营出现了!
“援军……援军来了……”一个士卒猛然间扔掉手上的石头,兴奋地沿着城墙狂奔起来,“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城墙上的北军士卒欢呼了起来。
北军屯长纵声狂呼:“擂鼓……擂鼓……”
激昂而雄浑的鼓声霎那间响彻了河关县的上空。
豪帅侯杨玉听到大军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接着就看见前方攻城士卒象潮水一般退了下来,骇然心惊。他急忙纵马冲上一处小高地,站在马背上向后方望去。此时,远处的天空已经被色彩斑斓的战旗遮掩得严严实实了。
他疑惑地看看身边的赶来的大帅参茸,说道:“汉军发疯了?”
大帅参茸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懂。咱们这里有起万八千大军,三千营那一万多人跑来干什么?找死吗?”
“六万。”豪帅侯杨玉郑重地说道,“经过这一阵子攻城,各部损失加在一起至少有一万人,我们没有七万八千人了。”
大帅参茸笑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了。”豪帅侯杨玉说道,“多一万士卒,少一万士卒,完全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随即他举起马鞭,指着周围的传令兵大声叫道:“传令各部,重整阵势,准备迎战。”
平陵侯范明友带着部下还在城楼上血战,突然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传来。
平陵侯范明友心神震荡,心中一阵狂喜。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带着军队杀来了。
平陵侯范明友突然间信心百倍,举刀狂呼:“兄弟们,援军来了……,杀啊……”
守城士卒听到援兵赶到的消息,顿时精神大振,他们欢呼雀跃,振臂高呼:“援军……援军来了……”
霎时间,吼声如潮,城头上反击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羌族联军的士卒被北军突如其来的士气所震骇,一个个惊惶失措地撤到城下。
豪帅侯杨玉和大帅参茸立即聚到一起。
“汉军三千营来了?”豪帅侯杨玉问道,“这个时候三千营跑来干什么?想和我们决战?”
大帅参茸笑道:“应该是。正愁找不到三千营,心中不踏实,现在汉军三千营却自己找上门了。如果我们能在和河关县把三千营一起解决掉,那就太好了,要剩我们许多事。”
豪帅侯杨玉对大帅参茸说道:“立即鸣金收兵。你速去召集军队,重整队列,准备阻击三千营!”
就在大帅参茸飞马回去整顿兵马的时候,豪帅侯杨玉也匆匆回到了中军大帐内,准备居中指挥决战。
突然豪帅侯杨玉接到部下的急报,立即飞一般冲出大帐,举目向西南方望去。他瞠目结舌,神情既惊骇又痛苦,既愤怒又悲怆,他想捶胸顿足地哭一场。
豪帅侯杨玉看到了大纛上迎风飘扬的战旗,一面巨大的大汉战旗。
大帅烈风雨倒戈了。
大帅烈风雨抬着头,看着在空中猎猎作响的大旗,看着前方已经开始乱成一团的归义羌部大营,心中的杀气越来越强烈。
大帅烈风雨大喝一声,猛地挥出手中的马鞭。马鞭凌空发出一声脆响。战马长嘶一声,飞跃而起。大帅烈风雨纵马狂奔。
湟中羌部仅剩的八千余大军已经悄悄改变了阵形。他们面对归义羌部的大军,摆下了凌厉的雁行攻击阵势。
大帅烈风雨在阵前狂奔,在阵前举刀高呼,现在烈风雨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加入汉军,重建湟中羌部!
“兄弟们,杀敌……”
“杀敌……”数千名将士各举武器,放声高呼,其声之大,惊天动地。
“杀……啊……”大帅烈风雨声嘶力竭,举刀前指。
“杀……”
湟中羌部的八千余铁骑士气如虹,吼声如雷,他们催动战马,开始起步奔跑。
万马奔腾,卷起满天的烟尘,其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渐渐地掩盖了战场上的一切。
距离归义羌部大营一里。
豪帅侯杨玉~脚下的大地在颤抖,侯杨玉的心在颤栗。
“豪帅,湟中羌的人杀来了,豪帅……”
一名小帅指着远方的烟尘和滚滚而来的洪流,大声吼道。吼声里,夹杂着恐惧和慌乱。
此时归义羌部的大军根本没有阵型,刚刚撤下来的士兵、还未上阵的士兵混在一起,一片混乱。
他们完全没有防备,更没有预先设置防御阵势。整个上午,他们都在发力攻城,士卒们都很疲劳。豪帅侯杨玉刚刚下令休息,大家都在等着开饭。谁能想到列阵在隔壁的友军会突然倒戈相击?
“命令右翼铁骑迎上去。”豪帅侯杨玉指着传令兵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敌人。”
“命令左翼和中军立即集结军队,列阵防守。组织弓箭营,阵前阻击。”
“立即派人绕过敌军阵营,向大帅参茸求救,请他们攻击湟中羌部的背后,以减轻敌人对我们的冲击。”
豪帅侯杨玉看着河关县城楼上高高飘扬的大纛,突然感到心力交瘁,绝望透顶。什么时候才能占据金城郡?
没过多久,一名小帅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叫道:“豪帅,我们撤吧。汉军的三千营正在攻击参狼羌部,烈风雨带领湟中羌打我们,现在战局相当,谁都没有全胜的可能。我们还是撤吧?”
豪帅侯杨玉摇摇头,指着越来越近的湟中羌部八千大军,苦笑道:“我们撤得走吗?”
小帅大声说道:“不撤怎么办?我们把军队拼光了,将来怎么办?烈风雨已经疯了,和这种疯子打仗,吃亏的都是我们。撤吧,回到临羌城,我们还有机会。”
“豪帅,想靠大帅参茸的军队来解围,我看很困难。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谁不想保存实力?”
豪帅侯杨玉点了点头,他伸手拍拍那名小帅的肩膀,无奈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先把烈风雨挡住。”
而后,豪帅侯杨玉望着河关县,长叹道:“准备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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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河关保卫战(四)
午时,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部赶到了距离河关县四十里处。
宁朔将军陈行率领五军营将士居中,三万益州郡国兵在左翼列阵,四万司隶郡国兵在右翼列阵,十一万多大军在两千几百步的距离上一字排开,以品字形阵势稳步推进,气势磅礴。
战鼓声,脚步声,士卒的呐喊声,兵甲的铿锵声,汇成一股声浪,犹如擎天巨锤敲响在大地上,发出震撼巨响,惊心动魄。
此时,大军在营平侯赵充国的率领下朝着河关县的方向推进,已经不再隐蔽行踪,反而大张旗鼓的压迫过去,逼着归义羌部、参狼羌部与之决战!
很快正在指挥兵马阻击湟中羌部的豪帅侯杨玉接到消息,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派人通知大帅参茸:立即撤出战场!
豪帅侯杨玉心急如焚,当即集结了三千铁骑,迎着湟中羌部杀了上去,侯杨玉给领军小帅的命令便是:不惜代价阻击湟中羌部铁骑,誓死不退!
而后,豪帅侯杨玉便率领剩余的三万多兵马向后退却,为了尽快脱离战场,将大营中的辎重全部放弃,只要能将兵马撤出去就是胜利了。
湟中羌大帅烈风雨率部苦战许久,此时麾下兵马还有六千余人,在被三千敌军阻挡之后,大军再也无法维持冲锋的速度,很快便被阻拦了下来。
眼见如此,大帅烈风雨当即大声吼叫着,指挥六千余铁骑大军向后退却脱离战场:“集结、重整队列!”
与此同时,大帅参茸也收到了消息,顿时乱了手脚。
此时三千营的一万五千大军攻势迅猛,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更是勇猛,将三万参狼羌大军压住猛打,竟然将其部打得节节败退,一时之间无法撤出战场。
眼见如此,大帅参茸只好忍痛下令前军脱离大队,不惜代价缠住三千营铁骑。
没过多久,六千前军兵马不惜代价冲向了三千营铁骑,暂时挡住了铁骑大军的冲锋。
大帅参茸趁机率领剩余的两万多兵马撤出了战场,而后朝着南面急速撤了出去。
就在此时,河关县的南城门缓缓打开,北军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三支铁骑大军冲了出来,而后长水营向左,胡骑营、越骑营向右,杀向了战场,开始配合三千营和湟中羌部大军围歼战场上的残敌。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羌族联军如同潮水一般向南撤退,豪帅侯杨玉率领三万多大军稳住了阵脚,与大帅参茸率领的两万多大军成功汇合。
此时羌族联军的兵力依然有六万人左右,二人经过短暂商议之后,认为大军还有一战之力,至少可以冲出汉军的围堵。
“现在西面就是汉军主力,北面河关城方向是北军和三千营铁骑,我军应该立即向南撤退!”
大帅参茸大声说着,认为应该立即撤军。
可是两部七万多人马久战无功,豪帅侯杨玉不甘心,还想要打一下汉军。
“现在撤军各部勇士势必会一泻千里,汉军展开追击的话,咱们谁也跑不出去!”
大帅参茸眉头紧锁,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咱们这六万人马还能与十几万汉军决战?”
“向西!”
豪帅侯杨玉说道:“汉军主力远道而来,各部兵马肯定疲惫不堪,而且汉军主力大多是步兵,我军六万人马中有四万多铁骑,完全可以战上一场!”
大帅参茸思索了一下,而后点头同意,不过还是说道:“如果战事不利,便要立即撤退,决不能犹豫!”
“那是自然!”
随后,羌族联军开始向东进击。
两军相遇。
大帅参茸亲自率领参狼羌的两万余人马展开冲锋,铁骑大军滚滚向前,直接冲向了汉军左翼的三万益州方阵。
只见大帅参茸纵马狂奔,手中战刀用力挥下,一时间骑阵之中号角齐鸣,两万余参狼羌部铁骑随即发出震天呼号。
羌胡大军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挟带着满天的烟尘和风雷,一路呼号咆哮而来,声势惊人。
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立即命令大军准备迎战,眼见参狼羌部铁骑直冲左翼益州兵马,便对五军营下令,命令飞羽部和和战车部随时支援左翼。
“擂鼓……”
“命令盾牌兵做好掩护。飞羽部、战车部准备射击。”
随着营平侯赵充国一道道的号令传下去,战鼓兵,令旗兵,传令兵像翻飞的蝴蝶一样忙碌起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营平侯赵充国为了迎战羌族联军,早在南下之前就准备了许多对阵铁骑大军的兵备。
此时汉军方阵之前,无数巨型盾和巨型长矛依次列于阵前,它们就象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张牙舞爪,气焰嚣张,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越来越近的敌人。
汉军三个品字形阵势就象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武士,正昂首挺胸站在战场上,准备舞动双拳,奋勇前进。
在汉军方阵中,各部都大量配备了强弓。
强弓就是角弓,包括虎贲弓、角端弓等不同的双曲反弯复合弓,所谓的双曲反弯复合弓就是指弓体是由若干部分合成的,采用了性质不同的多种材料,如木和竹、动物的肌腱(筋)和角以及胶和漆等等。因为弓臂中衬垫了动物的角和筋,所以这种弓的强度和韧性非常好,射程最远可达三百多步。普通的强弓拉力一般都在两百斤左右(相当于现在五十公斤的力气),射程大约二百步(大约两百八十米),杀伤力非常惊人。它的缺点就是它属于硬弓,拉满之后必须立即发射,很难持久瞄准,命中率较低。
汉军强弓的配置一般都有规定,不允许超过上限。因为强弓的使用,有许多麻烦事。首先它要特定工具才能使用。由于张弓吃力,士卒们在挽弓时需要戴扳指,将扳指套在拇指上才能勾弦,另外,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也要套上以皮革制作的指套,以防止损伤手指。其次,在使用过程中,它需要配备大量的弓弦和箭矢。强弓的挽力极大,弓弦损耗也大。由于射击对象的不同,箭杆、箭镞的尺寸、形状、重量都不同,因此各种各样的箭枝必须专门制造。所以使用一张强弓,它的保养和配套耗费较大,大汉帝国为了节省军资,仅仅在边军和北军军队中配备。
但是此番,营平侯赵充国利用征讨羌族叛军的机会,从长安和洛阳的武库中调用了一万二千五百张强弓,五万七千条弓弦,各类箭枝八十五万。再加上五军营装备的强弓、弩炮,此时汉军主力的远程战力异常强悍。
营平侯赵充国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然后对身边的令旗兵做了个手势。
现在战场上的轰鸣声之大,不要说面对面讲话,就是战鼓声都被淹没在了战马奔腾的蹄声里。
益州郡国兵的领军校尉一直在密切注视着后方的中军令旗。他们的视线被高大的巨型盾阻碍了,将士们除了感觉到地面的抖动,充斥双耳的巨大轰鸣声以外,对敌军的动向一无所知。战场的动态完全靠中军令旗的变化来揣测。
益州郡领军校尉看到中军令旗变换了颜色,立即冲着身边的令旗兵大喊大叫起来。几个令旗兵在方阵内奋力地摇动着准备射击的号旗。
方阵内,两千弓箭兵举起了手上的强弓。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营平侯赵充国举臂狂呼:“放……放……”
阵前阵后,上千面令旗在空中摇曳。
汉军十几个方阵,两万四千名弓箭手、一百多辆弩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弓发箭。
霎时之间,矢如雨注,箭若飞蝗,天空为之一暗。
羌胡骑兵飞奔而来,他们看到满天的箭矢呼啸而至,立即俯身去拿盾牌。盾起,箭至。随着沉闷的箭镞入体的声音,战马惨嘶,羌兵悲嚎,人畜接二连三地中箭扑到,无数只起落有致的马蹄顿时把他们践踏得血肉模糊。长箭在空中飞舞,遮蔽了满天的阳光。
羌人的骑兵大军在飞驰,死伤者不计其数,领军的大帅参茸见状心如刀绞,当即举刀高吼:“冲啊……加速冲过……”
没有人听到他在叫什么,面对眼前厉啸而来的长箭,羌兵们感到了畏惧,感到了绝望。箭阵太密集了,密集得就象狂风骤雨,让人无处躲藏。越来越多的羌兵中箭坠落马下,越来越多的战马横空飞起,强弓射程之内的敌人毫无求生的希望,他们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终于,在损失了两千余人之后,大帅参茸带领铁骑大军率先冲出了箭阵,他们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急速催动战马,飞速逼近到距离汉军步兵方阵八十步以内的地方。
营平侯赵充国大声叫道:“告诉益州郡张校尉,叫他们的方阵准备撞击。”
转眼间,参狼羌的士卒纵马跃起,飞向了张开血盆大口的巨盾。巨型矛突然冲了出来,它们露出狞狰的丑恶嘴脸,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鲜血迸射。冲阵,撞击,死亡。数不清的羌兵冲出了箭阵,他们怀着满腔的仇恨,咬牙切齿,纵马撞击汉军的方阵。羌胡骑兵就象一群饿红了眼的野狼,围着庞大的猎物开始了攻击,撕扯。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狼藉的血肉模糊的人畜残骸。
杀声震天,战鼓声冲天而起,震荡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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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河关保卫战(五)
巨盾碎裂,三个盾牌兵被活活撞死,其中一个在空中飞舞着重重砸落到益州郡张校尉眼前,从阵亡士卒嘴里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张校尉手上的战刀。
张校尉怒吼一声冲了出去,迎着敌人的长矛冲了出去。敌人的长矛借着战马的冲击之力,以雷霆之势刺了过来。张校尉在瞬间扭身让过,战刀对准奔马的颈项就剁了下去。战马痛嘶。张校尉的战刀转向横削,立时切掉了敌人的大腿。战马狂跃而起,将马上骑士摔了下来。张校尉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迎着敌人空中翻滚的身躯一刀剁下。
张校尉一手拎着敌人血淋淋的头颅,一手举刀,回首狂呼:“将敌人杀出去……”
战场上的轰鸣声逐渐减弱了,天空上的箭云渐渐稀薄,血腥的厮杀更加凶狠而猛烈了。
很快,在汉军的持续打击下,参狼羌部逐渐坚持不住,大帅参茸高声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求援!向豪帅求援!”
此时参狼羌部不敢贸然撤下去,否则的话大军顷刻间就会崩溃。
没过多久,豪帅侯杨玉接到大帅参茸的求援。此时,他的军队刚刚完成了变阵,三万余大军之中只有一万多铁骑,已经对准汉军主力集结待命,剩余的两万步卒大军则是在后方集结,一旦形势不对,便要提前撤出去。
豪帅侯杨玉和几个手下围在一起正在商议着支援的事,就看见几个传令兵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
“启禀豪帅,大帅烈风雨率部杀来了。”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汉军北军和三千营呢?”豪帅侯杨玉急忙问道。
“汉人的北军和三千营正打得热火朝天。”
豪帅侯杨玉惶恐不安,紧张地举起手来,连连摸着光秃秃的额头,一双眼睛眨个不停。
一名小帅低声说道:“豪帅,我们是不是趁着参狼羌部与汉军激烈交战的时候,立即撤回临羌城?”
另一名小帅也说道:“豪帅,现在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不如先回去,以后再卷土重来。”
豪帅侯杨玉摇摇头,说道:“现在千万不能撤。我们一撤,军心就会动摇,军心动摇,这战就没有办法打了。假如途中被汉军铁骑追上,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
六千多名湟中羌铁骑,铺天盖地地冲杀过来,势不可挡。
两名归义羌部小帅带着一万多骑兵一直护卫在大军的两翼以作策应。他们看到湟中羌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不待豪帅侯杨玉下令,各自带着部下冲出了军阵,急速迎了上去。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此时,一名小帅回头看看背后的步卒大军,冲着不远处的另一名小帅高声叫道:“步兵还在集结,需要时间,我们分兵截击吧。”
那名小帅朝他挥挥手,示意听从他的安排,然后带着近卫侍从,打马冲进了右翼的骑兵阵中。战鼓声急促而密集地敲响了。飞速行进中的骑兵突然从中裂开,象潮水一般涌向两侧。
广阔的战场上,巨大的飞雁扇动着长长的双翼,迎着两个密集的骑兵方阵高速奔来。
大帅烈风雨一马当先,高声狂呼:“命令左右两翼立即脱离中军,锥形列阵,迎击敌军。”
“中军密集收缩,随我冲锋……”
湟中羌部铁骑士兵听到号角声,立即率领两翼骑兵变阵成锥,象两支厉啸的长箭一般,风驰电掣,射向敌阵。
两名归义羌部小帅看到大帅烈风雨带着大军象飓风一般越过了他们的方阵,卷向了韩遂的步兵大军。
“轰……轰……”战场上爆发出两声巨大的爆炸之声,双方相撞,短兵相接。
战鼓声,号角声,士卒的叫喊声,战马的奔腾声,直冲云霄。
“咻咻……”数千支长箭腾空而起,射向了蜂拥而至的湟中羌骑兵。豪帅侯杨玉此时心急如焚,咆哮着指挥弓箭兵开始了射击。
这帮杀红了眼的湟中羌部铁骑好象疯狂了,他们竟然不躲不闪,依旧嚎叫着策马狂奔,根本无惧满天的长箭,他们咬牙切齿,一路畅通无阻地杀进了军阵。
豪帅侯杨玉的步卒大军刚刚集结完毕,他们立即展开阻击。两军相遇,立即展开了血腥厮杀。
大帅烈风雨带着亲卫侍从往来冲杀,力图杀开阻击敌兵,深入豪帅侯杨玉的军阵中心。他所率领的一群尖兵就象一把贯石而入的锋利长剑,摧枯拉朽之下,隐有洞穿之势。
豪帅侯杨玉看到自己的部下在湟中羌铁骑的进攻下一批批地倒下,看到自己的士卒在骑兵的刀矛利箭下纷纷毙命,看到无数的断肢残臂带着一篷蓬的血雨在空中飞舞,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怒火在燃烧,他想一刀斩杀所有的仇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高吼:“兄弟们,随我杀啊……”
豪帅侯杨玉命令一个百夫长带着一个百人队披荆斩棘,踏着血染的泥土,踩着战友的残骸,冲到了战阵的前列,直奔大帅烈风雨而去。
“斩马……斩马……”
那名百夫长一边纵声狂呼,一边那挥舞着长矛将一名飞马杀来的湟中羌士兵从马上高高挑起。两名刀手在后排弓弩兵的掩护下,奋力杀向大帅烈风雨。护在大帅烈风雨周围的侍从纷纷中箭栽倒马下。大帅烈风雨怒吼着,抬手一刀斩杀了一名连滚带爬扑向自己战马的刀手。另外一名刀手被跟在大帅烈风雨身后的士卒连射三箭,箭箭贯胸,但这名刀手悍勇无比,临死前全力一刀斩在了马腿上。战马吃痛,突然纵跃而起,几乎直立腾空。大帅烈风雨促不及防,翻身坠落马下。
“杀死他……杀死他……”
那名百夫长兴奋地叫着喊着,领着周围的十几个士卒同时扑了上来。大帅烈风雨的亲兵惊怒地连连狂吼,呼啸上前,有的张弓猛射,有的策马跃起准备以身抵挡,有的奋力掷出长矛。在这块狭小的空间内,所有的人都迅速扑向了地上的大帅烈风雨。
大帅烈风雨翻身跃起,尚未抬起身躯,就看见四支长矛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象狡诈的毒蛇一般吐信射来。大帅烈风雨瞪大双眼,张嘴发出一声绝望的狂吼:“啊……”
就在此时,一柄血淋淋的战刀突然从天而降。刀挟风雷之声,呼号而至。四矛皆断,矛尖去势立减,无力地坠落在大帅烈风雨的腿前。
大帅烈风雨弹身而起,数名亲卫及时杀到,毫不犹豫地掩护着大帅烈风雨急退。
战斗越来越血腥惨烈,战鼓声号角声厮杀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涌起了巨大的声浪,声浪激起冲天波涛,在战场上轰然炸响,声震四野。
大帅烈风雨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策马赶回本部军阵。大帅烈风雨抹抹头上的血汗,大声说道:“吹号,立即吹号,重整队形,发起强攻。”
“呜……呜……”
“杀……杀……”
一时间号角齐鸣,杀声四起,战马奔腾,刀矛并举,箭矢如飞,战斗愈发激烈。
归义羌部的两名小帅率领骑兵和湟中羌铁骑展开了游斗,二人以极大的代价挡住了大帅烈风雨的冲击,这给了归义羌步卒大军集结布阵足够的时间。
豪帅侯杨玉驻马立于小山包上,密切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
“敌人攻势太猛,我们很难脱离战场,现在撤,只能导致全军覆没。”豪帅侯杨玉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坚持一段时间,把湟中羌打痛了再说。”
“豪帅,军队列阵完毕。”
豪帅侯杨玉点了点头,对前来报信的小帅说道:“你立即带着我的亲卫营冲上去,掩护铁骑大军退到阵后。”
“命令铁骑大军立即撤回军阵,掩护大军的侧翼。”
豪帅侯杨玉手指战场,大声说道:“我军阵势已成,我们放手一搏,只要赶在汉军铁骑杀到之前击败了湟中羌,便可以接应参狼羌部后撤,我倒要看看今日鹿死谁手!”
与此同时,大帅参茸命令各部集中力量,猛击汉军左翼的两个方阵。只要击破这两个方阵,然后军队左右分击,必能打破敌人的方阵防守,击溃汉军左翼。
号角声响遍了战场各处,战斗骤然激烈起来。
此时汉军整整布置了三重的巨型盾和巨型矛,在经过了上百轮的冲撞之后,折损严重,残存者已经寥寥无几。虽然汉军方阵内的弓弩营士卒疯狂射击,大量杀伤敌人,但敌人的骑兵毫无惧色,攻击如故。
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羌胡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阵。羌人集中了上百匹战马,集中在几个攻击点上,连续撞击。“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声音骇人心魄。
在如此猛攻之下,汉军左翼的益州郡国兵方阵最先被突破,十几面巨型盾全部碎裂,羌人蜂拥而入。张校尉带着长矛兵,刀斧手在弓弩兵的掩护下,勇敢地迎了上去。
只见张校尉纵身而起,举手一枪挑飞一名骑兵,随即他就被飞奔的战马撞倒在地。紧随其后冲来的两个羌人驱马践踏,长矛飞刺,张校尉在地上左翻右滚,狼狈不堪。几个弓弩兵冲上来对准羌兵连续射击。两个羌兵一死一伤先后栽倒马下,两匹战马冲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张校尉手脚并用,灰头灰脸地爬起来,咬牙切齿的飞身而起,一脚揣在刚刚抬起身躯准备挥刀迎击的羌兵身上,拔刀就剁下了敌人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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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河关保卫战(六)
方阵内的张校尉手拿战刀,面对冲阵的敌人,不停地叫着喊着,嗓子都哑了。他已经杀累了,凶狠的参狼羌部铁骑无惧生死,连番撞击,让他的部下损失惨重。方阵的正面防御阵地上,已经看不到巨型盾的踪迹了,碎裂的残片连同双方死去的士卒、战马的残骸铺满了狭窄的交战地带,触目所及,全部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插在尸体上的刀矛长箭。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张校尉血脉贲张。
“大人,敌人冲进来了……”士卒们惊叫起来。
张校尉昂首而立,杀气腾腾,他满脸不屑地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策马而来的羌兵,提刀狂吼:“兄弟们,杀人啦……”
张校尉一手举盾,一手倒提战刀,迎着敌人飞奔而去。一群刀斧手神情激愤,他们跟随在张校尉的身后,各举武器,声嘶力竭地狂叫着,士气如虹。一批长箭越过张校尉的头顶,厉啸着,射向扑来的敌人。
马至,羌兵的长矛奔袭而来。张校尉大吼一声,突然弹身而起,举刀砍向敌人的马头。战马中创,发出一声痛嘶,庞大的身躯随着惯性飞出十几步之外。马上骑士被甩向空中,尚未落地,就已经被战刀铁斧劈成了几块。
张校尉在飞奔,在呼号,在劈杀,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猛虎,当着披靡,所向无敌。
此时张校尉的短戟飞速划过羌兵的咽喉,敌人的喉管断裂,鲜血顿时象喷泉一般射了出来。接着,张校尉一脚踢开尸体,正欲再进,却看见更多的羌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从远处飞驰而来。
“吹号,吹号,求援,求援!”张校尉脸色大变,振臂狂呼。
“弓箭营,齐射,齐射……”
“退回去,我们退回去。”张校尉一边奋力鏖战,一边大声地叫喊着。周围数百名益州郡国兵徐徐后退,围在张校尉的身边退回了阵中。
飞舞的鼓槌象雨点一般敲击在战鼓上,响声急促而狂野。
营平侯赵充国听到张校尉所部要求支援的信号,毫不犹豫地手指宁朔将军陈行,大声说道:“命令陌刀中郎将公孙寻速去支援。”
“诺!”
宁朔将军陈行心中战意高昂,当即传达命令。
此时陌刀中郎将公孙寻正急得团团乱转,嘴里骂个不停,突然听到叫他出战的命令,高兴得心花怒放,欢呼雀跃,头也不回地跑了。
“命令阵盾中郎将穆迪、折冲中郎将刘宏率部立即向前推进。”
“擂鼓,告诉全军将士,誓死血战,绝不后退!”
百面战鼓同时擂响,猛烈而激昂的鼓声有如上百个春雷同时炸响在血腥的战场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同一时间,豪帅侯杨玉愤怒地指着一名小帅,大声责问道:“你前方的铁骑为何还没有击退湟中羌部,他们在做什么1”
此时归义羌部的铁骑大军还在苦战,虽然兵力多于湟中羌部铁骑,但是在湟中羌部铁骑几乎以命换命的打法下,一万多铁骑大军已经伤亡惨重,大军濒于崩溃的边缘。
战局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豪帅侯杨玉的预料,现在要么率领步卒大军参与围歼湟中羌部,要么接应铁骑大军徐徐后撤,想要支援参狼羌部已经不可能了!
“豪帅!那些湟中羌铁骑已经疯了,他们就是要跟咱们同归于尽的,别打了,咱们还是撤军吧!”
豪帅侯杨玉气得面色通红,但那名小帅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无力反驳,哑口无言。
这名小帅劝慰道:“豪帅,参茸比鬼都精,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你还是考虑考虑我们尽快撤退的事吧。”
豪帅侯杨玉狠狠的一挥拳,大声喊道:“吹号,吹号,命令各部,立即撤退,撤退……”
“呜~呜!”
“呜~呜!”
归义羌部传来阵阵号角声,残余的数千铁骑在步卒大军的接应下,开始向南退去。
大帅烈风雨率领的湟中羌部铁骑还有四千多人,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看到归义羌部开始撤退,于是便趁机撤出了战场,等候汉军铁骑前来汇合。
另一边,营平侯赵充国望着杀声震天的战场,眼光徐徐转到远处的敌方大纛,在那下面,就是参狼羌大帅参茸。
悠长的号角声蓦然响起,它那苍凉雄浑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战场,在半空中飘然回荡。
营平侯赵充国顿时面色大变:“敌人要撤了!”
营平侯赵充国缓缓转头看向东南方,眼睛内闪过一丝担忧和焦虑。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看看沸腾的战场,断然挥手说道:“立即联络三千营和北军铁骑,不惜代价围歼北面的残敌,而后立即推进,一定要缠住敌人。”
接着,营平侯赵充国对宁朔将军陈行说道:“命令五军营各部加快推进速度,围歼参狼羌部铁骑!”
“命令右翼大军立即合围,合围敌军,杀!”
战场上,参狼羌部的骑兵和汉军步卒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羌胡士卒杀红了眼,全然不顾号令,依旧酣呼鏖战,而汉军士卒听到进攻的战鼓声,一个个奋勇当先,悍不畏死。搏杀愈发惨烈。
中路方阵内的刀斧手损失严重,奉命支援的五军营陌刀部将士及时赶到,在陌刀中郎将公孙寻的带领下勇猛地冲了上去。敌人的骑兵在方阵前沿往来驰骋,刀矛交相劈刺,长箭横飞,威力日渐强盛。陌刀中郎将公孙寻带着部下直接扑到了方阵前方最激烈的战场中心。
几百匹怒马狂奔而至,马上骑士斜举四丈长矛犹如闪电一般呼啸杀到。
“长矛截击,陌刀上……”公孙寻一边举矛狂奔,一边张嘴狂呼,数千名士卒紧紧和他靠在一起,举矛同刺、陌刀猛砍!
无数支长矛几乎在同一时间插进了战马的体内。战马势大力沉,腾空而起,连撞带压之下,几个长矛兵躲闪不及,当场死于非命。马上的羌胡骑士借助战马飞奔的巨大惯性,在身体腾空飞起之前奋力掷出了长矛,将几名步卒活生生地洞穿钉死地上。几个羌胡骑兵随即坠落马下,有的被乱刀砍死,有的被长矛刺穿,有两人奋力跃起,拔刀再杀。
紧接着,在无数把锋利的陌刀的挥砍下,参狼羌部铁骑的冲锋终于被遏制住,羌胡铁骑的伤亡开始急速增加,大战进入了胶着状态。
此时,五军营各部中郎将指挥大军稳步推进,在战场上,汉军就象一个威猛的巨人,狂吼着,奋力击出了双拳。羌人如中巨槌,纷纷倒退,折损者越来越多。随即羌人愤怒了,他们在各自小帅的带领下,开始了反扑。
豪帅侯杨玉得知参狼羌部大军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卒听从号令撤下来,不禁气得暴跳如雷。他不停地挥舞着马鞭,狂暴而急躁地怒吼着:“吹号,撤……叫他们撤……,让参茸那个白痴撤下来,快走!”
可是为时已晚!
战场上,营平侯赵充国指着血肉横飞的中路战场,冲着传令兵高声叫道:“立即合围,告诉右翼大军立即合围!”
“擂鼓……擂鼓助威……”
没过多久,四万司隶郡国兵出现在战场上,直接切断了参狼羌部的后路,与五军营、益州郡国兵完成了合围。
此时大帅参茸如梦初醒、肝胆俱裂,想要指挥大军急速退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十余万汉军随即展开了反攻,开始了围歼!
得知参狼羌部已经被汉军合围,豪帅侯杨玉心如死灰。就在这时,前军士卒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他们看到一支铁骑大军从河关县的方向冲了过来,这支铁骑大军高举着大汉战旗,正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而来。
是汉军三千营铁骑!
报警的战鼓声急促地敲响,在归义羌部大军的上空炸响!
此时再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豪帅侯杨玉立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列阵相候,准备迎战。
豪帅侯杨玉忽然抬头看看远处渐渐西垂的太阳,沉默不语。
“豪帅,敌人冲上来了。”
“命令前军,立即阻击。”
“擂鼓,我们迎上去,不死不休!”
此时归义羌部的前军仓促之间来不及调转阵势,士卒们只能转个方向。长矛兵,刀斧手,弓箭兵都排在了第一线,虽然密集列阵,但根本不是防御结阵,无法有效抵御汉军三千营骑兵的冲击。这样的阻击阵列对抗铁骑,无疑就是自杀。
一名归义羌部小帅一声令下,弓箭兵稀稀拉拉地射出了几排长箭。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和他的士卒们全身趴伏在战马上,不停地加速,加速,对于迎面射来的长箭,理都不理。战马几乎已经腾空飞驰了,速度逐渐到了极限。双方相距三十步。
突然,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猛然挺身,举戟前指,纵声狂呼:“杀……杀进去……”
所有的战士挺起身躯,举起了武器。
转瞬即至。
“轰……轰……轰……”飞奔的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进了归义羌部的阵势。顿时,战马的嘶鸣声,士卒的呐喊声,刀砍长盾的撞击声,长矛刺入肉体的沉闷声,箭矢飞行的厉啸声,被撞飞的士卒在空中的惨呼声响成了一片,巨大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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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河关保卫战(七)
“杀进去……杀进去……”攻击的汉军士卒面目狞狰,犹如嗜血猛兽,肆意践踏砍杀。
“抵住……抵住……”阻击的归义羌部士兵面对象泰山压顶一般雷霆击来的铁骑,一个个肝胆俱裂,他们就象犹如圈内待宰的羔羊,恐惧到了极点。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的长戟横空而起,锋利的戟尖从五个敌兵的胸腹间划过,鲜血四射,五人打横飞起,死于非命。长戟再度飞旋而至,两颗人头带着凄厉的嚎叫冲上了天空。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猛踢马腹,战马飞跃而起,长戟翻飞间,连夺数条人命。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杀得性起,酣畅淋漓,禁不住满腔杀气,仰首狂呼:“杀进去,随我杀进去,一直杀到中军……”
防守的归义羌部士卒无法抵挡三千营铁骑的凶猛冲击,他们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数不清的士卒被践踏,被撞击,被劈杀,后排的士卒仿佛看到死亡的狞笑,他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转身就逃,溃散开始。
豪帅侯杨玉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极力阻止士卒的逃亡,他一连砍死了三个逃跑的士卒,但他杀第四个士卒的时候,重甲中郎将蹋山纵马飞来,凌空一刀斩下了豪帅侯杨玉的头颅,无头的身躯被飞奔的战马撞上了半空,此时,他手中的刀还在做着砍人的姿势。
“杀……”重甲中郎将蹋山刀指前方,回首狂呼,“杀进中军……”
数百名三千营重甲铁骑齐声怒吼,众人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洪流,一举将前方的归义羌部方阵整个击穿!
与此同时,大帅参茸还不知道豪帅侯杨玉已死,此时正带着自己仅剩的五千铁骑此处乱撞,挟带着满天的灰尘和巨大的轰鸣声一路滚滚而来,想要逃出生天。
忽然,大帅参茸看到归义羌部的前军溃不成军,不由得心急如焚,紧接着便看到豪帅侯杨玉的大纛轰然倒下,顿时肝胆俱裂。
大帅参茸来不及多想,当即举刀狂吼,声若惊雷:“全速前进……全速前进……,杀出去!”
此时大帅参茸明白,如果大军不能一鼓作气冲出去,自己、以及参狼羌部便要尽数葬送于此了!
营平侯赵充国看到中路五军营的两个方阵已经紧紧粘上了敌人,密集的阵势开始越拉越长。左、右两翼的郡国兵军队正在加快推进,基本上接近了中路的两个方阵,参狼羌大部已经在劫难逃!
参狼羌部的步兵和一部铁骑被张校尉和司隶郡国兵的两个方阵死死咬住,五军营的飞羽部的长箭射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参狼羌部的百夫长、千夫长们恼羞成怒,竟然下令再不后撤,督军猛攻,发誓要把这些可恶的汉人全部杀了。更加激烈的血战爆发了。
营平侯赵充国眼看敌军正在做最后的反抗,,急忙命令全军压上,准备尽快结束战斗。
“咚~咚~咚!”
突然,一阵雄浑的战鼓声传来,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长水营、越骑营、胡骑营赶到。
此时平陵侯范明友抬头望望战场,看看四周的部下,笑道:“总算赶到了。如果我们再不来,估计要被他们骂死了。”
长水校尉笑道:“还好没有误事。”
北军三营铁骑从河关县出城之后,先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厮杀,全歼了城外的残敌,而后又马不停蹄赶到这边的战场,全军将士都很疲惫。
平陵侯范明友擦了擦头上的汗,指着前方战场说道:“你们看,我们的步兵方阵还在坚守,方阵的两翼军队已经开始进击,形势不错。”
他接着指着羌胡的大纛说道,“参狼羌部的战力还不错,一部兵力还没有撤,还在攻打我们,这太好了。一路上,我们最担心的事就是怕他们提前跑了。不过,豪帅侯杨玉的援军还没有赶来,倒是一件奇怪的事,难道他们先跑了?”
众人不解,毕竟此时整个战场以河关县为中心,已经蔓延了十几里,各部分之间消息不畅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陵侯范明友思索了一下便释然了,而后伸手取下钢枪,挥手说道:“我们直攻参茸所部,务必将其击杀,以绝后患!”
“诺!”三营校尉同声应道。
“吹号……”平陵侯范明友纵声狂吼,“吹号……前进……”
大帅参茸刚刚率领铁骑大军从汉军包围圈中冲了出来,五千铁骑只剩下了不足四千人。
此时大帅参茸眯起一双眼睛,看着从远处狂奔而来的北军铁骑大军,眼角不由自主的跳动着,脸上满是煞气。
突然,北军铁骑大军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杀!”
大帅参茸骇然心惊,浑身上下不自觉地随着如雷般的吼声抖了一下。紧接着,北军铁骑大军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犹如惊天巨浪撞击到巍然耸立的坚石上,气势磅礴。
大帅参茸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畏惧。
“前进立即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中军立即向西移动,向西移动,向西。”
“吹号,吹号,命令各部急速撤退,否则要被包围了,快撤,快撤……”
雄浑的战鼓声,苍凉的牛角号声,激昂的呐喊声,惨烈的厮杀声,震撼人心的战马奔腾声,同时在战场上轰然响起。
血腥战场。白花花的太阳忽然间变成了一轮红彤彤的血色圆球。日渐西沉。
大帅参茸的骑兵席卷而来,他们将将无数的长箭射向了天空。
平陵侯范明友望着满天的长箭怡然不惧,挥舞着手中的钢枪纵声狂吼:“冲上去……我们冲上去……”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名领军的参狼羌部小帅一支接一支地射出箭矢,可谓箭无虚发,但他随即就被北军铁骑的几个射手瞄上了。十几支长箭几乎同时射向了这名小帅和胯下的战马。战马中箭,立刻毙命,一头栽到战场上,滚了十几下才停住。这名小帅眼明手快,在战马倒毙的瞬间从马屁股上翻了下来。几支长箭呼啸射过,其中两支精确无比,直接钉进了小帅的大腿,顿时将其射倒在地,转眼间便被呼啸而过的铁骑大军淹没。
两军相遇,发出轰然巨响。
平陵侯范明友一马当先,长戟斜指,当先挑杀一名敌兵,接着长戟横扫,连劈带打,击杀四人。平陵侯范明友的强悍立即招惹了十几支长箭。战马中箭痛嘶而起,一个敌兵纵马撞来,硬是将平陵侯范明友的战马撞得倒飞而起。平陵侯范明友大吼一声,长戟再舞又杀三人,鲜血四溅。
大帅参茸见状怒不可遏,率领亲卫屯杀了上去,但是很不幸,大帅参茸所部迎面撞上了北军长水营。
只见一支支长箭激啸射来,大帅参茸的亲卫屯顿时死伤惨重,数支长箭正中参茸的胸部,参茸被长箭的余力带得连退两步,轰然倒地。
紧接着,长水校尉纵马上前,挥舞着长枪杀退了前方的敌军,而后一枪将大帅参茸的大纛击断。
随着大帅参茸的大纛轰然倒下,整个战场上的汉军欢声雷动,霎时响彻云霄。
“重整队列……”
参狼羌部的首领战死震撼了羌人,给了彪悍的羌人以致命的一击。参狼羌部的残余士兵随即爆发了一轮近乎疯狂的反击,一度杀得的北军铁骑有点招架不住,羌人的报复太猛烈了。但时间一久,羌人锋锐渐减,而北军铁骑士气立涨,北军铁骑在平陵侯范明友的率领下随即展开了更加凶猛的反击。杀声盈野。
营平侯赵充国看到方阵前的羌人已经抵挡不住北军铁骑的攻击,正在步步后退。双方骑兵的交战地点已经移到了方阵中路的正前方。现在方阵左翼的正前方战场除了血迹斑斑的死尸残骸以外,空无一物。
营平侯赵充国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命令各部立即解散方阵,全力向前推进,会合北军骑兵,堵住羌胡的退路。全军立即展开围歼!”
汉军各部士气如虹,步步进逼,杀得羌族叛军胆战心惊,连连退却。参狼羌部、归义羌部的残兵开始掉头逃跑了。
此时各处的羌族兵马已经军心大乱,全军立即陷入了崩溃之中。不久,汉军各部开始纳降,羌人纷纷投降。
黄昏悄然而至,夜幕即将拉开,河关县大战结束。
这场大战从归义羌部、参狼羌部进攻河关县开始,到两部羌族大军被围歼结束,前后总共有二十余万人参加了这场战斗。
参加战斗的汉军有营平侯赵充国率领的司隶四万郡国兵、益州三万郡国兵、五军营四万余兵马,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的一万五千三千营铁骑,平陵侯范明友率领的五万北军将士,以及大帅烈风雨所部的八千人马,合计十八万以上!
参加战斗的羌族兵马有豪帅侯杨玉的四万余军队,大帅参茸的三万余军队,合计七万余人!
此战北军各部伤亡三千余人,三千营铁骑伤亡两千余人,营平侯赵充国率领的各部将士折损一万四千余人,大帅烈风雨所部折损三千余人,汉军方面损失兵力两万四千余人。
此战,归义羌部和参狼羌部全军覆没,归义羌部豪帅侯杨玉和参狼羌部参茸被汉军阵斩,两部七万余大军除了逃走数千人之外,全部被汉军歼灭!
羌族叛军经此一役,一蹶不振。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黯淡无光。高大巍峨的翼城湮没在漆黑的夜色里,肃穆无声。血腥的战场在喧嚣了一天之后,终于沉寂下来。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汉军士卒在战场四周点燃了几百堆篝火,他们在各部长官的带领下,连夜打扫战场。几万士卒在战场上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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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收复失地
河关县一战,汉军主力全歼归义羌部、参狼羌部七万余兵马,阵斩归义羌部豪帅侯杨玉、参狼羌部大帅参茸,再加上此前被围歼的湟中羌部五万大军,羌族联军已经损失了十二万兵马,一时间汉军声威大振!
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召集各部将领在河关县内议事,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也被要请参加。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如今归义羌部、参狼羌部覆灭,剩余的各部叛军肯定会全面撤退。所以我军接下来要全线南下,不给敌军从容撤退的机会!”
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宁朔将军陈行等一众将领纷纷请战,如今羌族联军已经折损巨大,如果加上攻打各处城池的损失,羌族联军的三十万兵力已经折损近半,剩下的十几万兵马也是军心浮动,正是汉军展开反击的大好时机。
此时南下,就意味着遍地都是军功,谁不动心?
大帅烈风雨则是保持了沉默,此时虽然自己已经投降,但是朝廷对自己还没有明确的安排,天子刘洵也没有旨意送来,所以此时大帅烈风雨心中还是十分忐忑的。
营平侯赵充国眼见众人战意高昂,笑着挥了挥手,说道:“诸位不要着急,此战还有得打,诸位都会捞到战机的。”
接着,营平侯赵充国看向大帅烈风雨,说道:“我已经向朝廷上报了奏章,估计天家很快就会有旨意的,这些时日大帅还是稍安勿躁,安心等候为好。”
大帅烈风雨拱手行礼,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而后问道:“敢问大人,不知我湟中羌的部众如何处置?”
说完,大帅烈风雨感到不妥,急忙又说道:“此番南下,我麾下的几千勇士愿为大军先锋,只要大人能够妥善安顿我族部众,我和手下的几千勇士都可以战死疆场!”
营平侯赵充国闻言不禁动容,而后说道:“既然大帅已经反正,在天家有明确旨意之前,不管数千兵马如何,湟中羌部的部众就是我大汉子民,我自然会尽心照看。”
“谢大人!”
大帅烈风雨当即叩拜在地。
营平侯赵充国抬手示意烈风雨起来,而后继续说道:“至于大帅和几千湟中羌兵马,我以为湟中羌部现在只有三千多兵马,而且苦战许久,已经不堪再战,还是暂时留在河关县南面的大营中休整为好。”
大帅烈风雨听闻自己和麾下兵马暂时不用继续征战了,心中顿时一松,再次向营平侯赵充国叩拜感谢。
两日之后,营平侯赵充国将湟中羌数万部众北迁到勇士城看管,同时命大帅烈风雨就地驻扎在河关县城南大营,等候朝廷的命令。
接着,营平侯赵充国命金城郡各地的郡国兵进驻河关县等地之后,便率领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各路郡国兵挥师南下,直奔临羌城而去。
与此同时,归义羌部、参狼羌部、湟中羌部尽数覆灭的消息传回了临羌城,先零羌豪帅滇零大惊失色,急忙传令各部兵马撤军,限期五日之内赶到临羌城会师。
“豪帅!”
小帅东影大步走进府衙,看着脸色惨白的豪帅滇零,说道:“豪帅!城内临时征召的四万汉兵发动了暴动,各部勇士正在镇压!”
豪帅滇零猛然站了起来,一双眉毛已经纠结在一起,冷声说道:“传令各部立即转运城内物资,各部兵马限期一个时辰撤到临羌城以南三十里处,不得有误!”
“豪帅!”
豪帅滇零狠狠的瞪了小帅东影一眼,说道:“只要咱们手中还有兵马,就能东山再起!如果因为贪图城池而拖延时间,一旦被汉军主力围住,那我先零羌部就要赴归义羌、湟中羌的后尘了!”
小帅东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领命。
“等下!”
豪帅滇零冷声说道:“立即派人通知白马羌大帅木荣、烧当羌大帅当启,命令二人立即率部后撤,尽快与我军汇合。”
“得令!”
“武都羌和广汉羌撤到哪里了?”
小帅东影一脸愤懑的说道:“武鸣和木杜这两个混蛋昨天凌晨就率部撤走了,现在估计已经撤出金城郡了!”
豪帅滇零冷笑一声,说道:“这两个杂碎,迟早会犯到我的手里!”
傍晚时分,先零羌部五万大军陆续撤出了临羌城,并且带走了城内大部分的存粮和各类物资。
临羌城内被先零羌部强行征召的数万汉兵发动突袭,不过因为这数万汉兵战力不足、兵备不齐的原因,很快就被先零羌部大军镇压下来,折损两万余人,城内百姓也因此受到了波及,伤亡者甚重!
次日,豪帅滇零率部后撤三十里,与白马羌大帅木荣、烧当羌大帅当启所部汇合,三人合兵一处,兵力也达到了十一万有余,大军声势重振。
而后,豪帅滇零下令大军徐徐后撤,一面洗劫沿途村镇,一面将这段时间劫掠的物资运回先零羌部、白马羌部、烧当羌部的部落驻地。
与此同时,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收到了羌族联军全线后撤的消息。
于是营平侯赵充国当即命令三千营、北军各部铁骑展开追击,一直将羌族联军赶出金城郡为止!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率先出发,一万五千命三千营将士行动迅速,以冲阵中郎将高擎为先锋,率领一万轻骑兵在前开路,建昌侯赵安和重甲中郎将蹋山率领三千重甲铁骑和一众后勤铁骑在后,大军一路向南扫荡而过,一路上歼灭了不少羌族各部断后的兵马,斩获颇丰。
同时,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亲自领兵,率领北军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三部挥师南下,一路直扑护羌城,并且在护羌城西南方向二十里处,截住了白马羌部的后卫兵马一部。
望着前方上千名白马羌部的铁骑,平陵侯范明友怒火中烧,怒声吼道:“全军突击!杀无赦、杀无赦!”
北军铁骑将士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的惨状,早已经对羌族联军恨之入骨,此时两万余名铁骑将士发起冲锋,如同无边无尽的铁骑洪流一般,转眼之间便将一千多白马羌部铁骑淹没。
在怒吼声中、金戈交加声中,一千多白马羌部铁骑全部被杀,没有走脱一个!
就在三千营铁骑和北军各部铁骑南下追击的同时,营平侯赵充国也率领各部步卒大军稳步向南,一路上陆续收复被羌族联军攻占的村镇、坞堡,并且在四天之后正式收复了临羌城和护羌城。
自此,金城郡所有失守城池全部收复!
当日,营平侯赵充国向长安城报捷。
临羌城。
营平侯赵充国站在城墙上,向城内眺望。
只见整个临羌城一片萧索,城内到处素稿,凄凉无比,营平侯赵充国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大汉帝国对待周边胡族一向以怀柔著称,不但给那些弱小的部族物质上的帮助,在边界上互市贸易,甚至还会传授一些生产的技术,让这些胡族能够自给自足的过上好日子。
可是最终大汉帝国得到了什么?
北方,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连年入侵,其中以匈奴人最甚,北方边郡的百姓苦不堪言,朝廷也为此花费天文数字的钱粮来支撑庞大的军队驻防!
南方,羌族各部、越族各部不断扰边,虽然没有匈奴人那样猖狂,可也给南方边郡的百姓带来了深重的苦难。此番羌族各部还连兵三十万攻入金城郡,整个金城郡到处烽烟、户户挂孝!
为什么?
营平侯赵充国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大汉帝国如此帮助这些胡人,得不到感谢,反而还要被这些胡人不断入侵!
这时,营平侯赵充国想起自己离开长安城时,天子刘洵说过的一番话:“胡人争强斗狠,只崇拜武力,而没有廉耻。胡人不懂得感恩,我大汉富强,他们便认为我汉人有罪,理应将辛苦创造的财富分给他们,否则便要动手来抢!大汉帝国的仁慈和怀柔是得不到胡人感恩的,只会让胡人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认为我汉人软弱可欺!”
当时营平侯赵充国听闻这番话语目瞪口呆,彻底颠覆了天子刘洵在自己心中的仁君形象。
天子刘洵有言:“朕之仁慈,是给我大汉子民的,不是给那些不知恩义的胡人的!所以对于胡人,唯有以铁血对之。胡人入侵,我大汉铁骑便要深入大漠深山攻伐之,直到杀得那些胡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些胡人才会对我大汉俯首帖耳,才会停止入侵边郡,停止杀戮我大汉子民!”
当初营平侯赵充国还认为天子刘洵的话语有些刺耳,可是如今看到金城郡各地的景象,才真正认识到,天子刘洵是多么的高瞻远瞩,直接看透了胡人的本质,三言两语便说出了压制胡族的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杀伐!
“大人!”
平陵侯范明友大步走来,拱手说道:“大人,各部追击兵马已经陆续撤回来了。现在各部将领都在府衙中等候,请大人过去议事!”
“好!”
营平侯赵充国心情沉重的回到府衙内,此时各部将领都已经齐聚,只等待赵充国主持下令。
营平侯赵充国先是询问了一番各部斥候探查的情况。
“启禀大人,如今羌族联军各部已经全部撤出了金城郡,正在向西海(青海湖)一带。”
“启禀大人,目前羌族联军之中,先零羌部、白马羌部的实力最大,其余各部均已残破!”
听完之后,营平侯赵充国便说道:“如今战局已经逆转,我军即将展开反攻,将战火烧到羌族驻地!”
众将闻言欢声鼓舞,纷纷请战。
于是,营平侯赵充国便制定方略,在在临羌城、护羌城一带建立防线,为大军转运粮草辎重,主力大军稍作休整之后,便向西南方向开进,直接杀入羌族驻地,展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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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斩草除根
营平侯赵充国从司隶部的四万郡国兵中抽调了两万兵马,分兵驻守在临羌城和护羌城内,其余各部兵马全部西进西海,对羌族联军的残部展开进攻。
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北军各部五万余名将士,三万益州郡国兵,两万司隶部郡国兵,合计十一万五千将士经过两日的休整士气高涨,营平侯赵充国随即率军西进,在距离临羌城八十里的旷野安营扎寨。
此处再往西便是各部羌人的领地,营平侯赵充国想要出境作战,必须要得到天子刘洵的首肯。
于是,营平侯赵充国一面囤积钱粮兵备,一面向天子刘洵请示下一步的作战方略是否可行。
与此同时,豪帅滇零率领先零羌部五万大军回到了部落驻地,而白马羌部、烧当羌部、广汉羌部、武都羌部也各自返回了部落驻地。
在各部兵马各自返回之前,豪帅滇零专门召集了各部大帅议事。
军议上,豪帅滇零认为汉军绝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防止汉军进入西海地区展开追击,各部返回驻地之后,便要做好举族西迁的准备,一旦发现汉军越境杀来,各部便要立即迁移部众,赶到西海东岸的先零羌部汇合。
“各部勇士汇集一处,在西海东岸阻击汉军,定然可以利用地利的优势,将汉军重击于此!”
豪帅滇零对于此战充满信心,西海一带地势较高,而且土地贫瘠,汉军兵马不但会水土不服,而且也无法就地获得补给。
一旦汉军千里追击而来,势必会造成后勤补给的巨大压力,同时羌族各部便可以一面阻击、一面寻机切断汉军的粮道,甚至有机会在西海全歼汉军的主力大军,一举转败为胜!
不过与豪帅滇零不同,各部首领对于阻击汉军的方略意见很大。
白马羌部在这次反叛中损失最小、受益最大,所以大帅木荣不愿意与汉军硬拼,想要保存实力,所以在军议上一直主张避战,认为如果汉军深入而来,各部只要避战远遁,就可以拖垮汉军,没有必要在西汉与汉军决一死战。
而烧当羌部大帅当启和广汉羌部大帅木杜已经被汉军杀破了胆,二人一致反对继续打下去,认为一旦汉军展开追击,各部就要尽快投降。
二人认为以大汉帝国以往对胡族的态度,只要各部主动投降,再奉献一些财物作为赔偿,就一定能得到大汉帝国的宽恕,甚至大汉帝国为了稳定边疆,还会给各部首领封官加爵。
面对众人的表态,豪帅滇零心中愤怒无比,自己冒着全族被杀的危险举兵,难道就是为了你们各部的利益?
“此战我军横行金城郡各地,已经彻底触怒了大汉帝国的皇帝,事到如今难道诸位还认为可以投降吗?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死战到底,让汉军知难而退,否则我羌人各部的灭亡之日就在眼前!”
豪帅滇零冷声说完,众人全都沉默了,一时间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中都沉重无比。
豪帅滇零看着众人的样子,沉声说道:“如今形势大逆转,我羌人各部如果不能同心同德,在西海与汉军死战到底,那大家便一同等死好了,汉军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对我们赶尽杀绝。诸位如果不想死,那便要抱着必死的决心,让汉军明白赶尽杀绝要付出的巨大代价,如此我们才能死中求活!”
苦口婆心说了许多,豪帅滇零好像非常的疲惫,靠在一边不再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经过一阵犹豫之后,终于打定了决心。
武都羌部大帅武鸣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豪帅所言非常在理,我武都羌部愿意追随豪帅,死战到底!”
广汉羌部大帅木杜也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已经从金城郡撤了出来,一直撤到了羌地,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在西海以东与汉军决战!所以,诸位理应追随豪帅奋战到底!我广汉羌部愿意追随豪帅,死战不退!”
烧当羌大帅当启更为直接,说道:“豪帅还是说一说迎战汉军的方略吧。如今我军处于劣势,所以此战不应硬拼,依我之见不如诱敌深入,放汉军深入羌地,咱们在西海边围杀汉军!”
最后,白马羌部大帅木荣说道:“另外我等各部的部众也要尽快西迁,绝不能成为汉军的攻击目标,否则此战还没打,我军便已经败了!”
豪帅滇零看着众人都打定了决心,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意,说道:“有诸位的鼎力相助,何愁汉军不败!”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收到了营平侯赵充国快马送来的捷报,心中大定,当即诏令户部加快转运粮草,并且诏令礼部和兵部立即筹备嘉奖有功将士的诸多事宜。
随后,天子刘洵便收到了营平侯赵充国飞马送来的奏章,得知大军主力已经汇聚金城郡以南的边界地带,于是立即召集了兵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
(张安世入职内阁,依旧保留着大司马的头衔)
天子刘洵将营平侯赵充国的奏章交给众人传阅,而后说道:“如今西南战事已经逆转,但是剩下的事情更加不好办了。如今羌族叛军的残余兵马已经退回了羌地,再往西便是西海和高原,对于我军作战非常不利,战斗还没开始,我军便已经失去了地利,同时我军的后勤补给也更加困难。如此,朝廷的对战方略也要做出相应的变化!”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西南战事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候,如今朝廷必须继续供应前线大军,对敌务必要斩草除根,否则我军一旦后撤,羌族叛军必然会卷土重来,届时西南各郡国将会永无宁日,西南方向也会成为朝廷的沉重负担!”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后世东汉的西羌之祸可是活生生的例子,硬是将东汉帝国给拖垮了。眼下西羌的战祸刚刚萌芽,自己绝对不能手软,必须给羌族各部致命的打击!
“大司马所言甚是!”
天子刘洵说道:“朕决意命营平侯赵充国率部扫荡羌族故地,对西羌各部进行毁灭性的打击,斩草除根!故此,朝廷必须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兵部要继续筹集援军和兵备,户部要继续转运钱粮、征召民夫,务必使前线大军没有短缺!”
兵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天子刘洵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
如此一来,西羌大战将会旷日持久,成为朝廷当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也成为兵部和户部今后一段时间内的主要工作。
二人拱手领命。
而后,户部尚书史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启奏天家,臣非常赞同对羌族各部继续打击的方略,也赞同大军深入敌境展开扫荡的策略。但是眼下户部的各项支出剧增,光是今年头几个月的开支,已经用掉了去年一整年的赋税,现在户部已经开始动用以往的库存,压力非常之大!”
“另外,朝廷为了防止北方匈奴人趁机进犯,加大了北方边境的警戒,所以户部为兵部增加军费三千万贯。还有各地郡国推行新政、建设各项设施的支出也是非常巨大的。按照臣的估算,如果朝廷的各项支出持续增加,户部的库存最多只能坚持两年七个月而已,这还是在此期间天下不发生大的灾祸、没有另外的战事的情况下!”
说完这些之后,户部尚书史玄深呼了一口气,拱手说道:“故此,臣根据户部的实际情况,恳请天家实行剿抚并举的策略,如此既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羌族各部的实力、稳定边郡,同时也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朝廷的军费开支,可以节省国力!还请天家三思!”
一旁,兵部尚书史曾眉头紧锁,意味深长的看了户部尚书史玄一眼,而后便低头不语。
天子刘洵则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西南战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死战到底,朝廷绝不会跟叛逆讲和,朕也绝不会为后世子孙留下祸患!”
户部尚书史玄闻言不由得神色一暗,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兵部尚书史曾趁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史玄不要再说了。
户部尚书史玄见状微微一叹,便不再说话了。
天子刘洵自然看在了眼里,知道史玄还是担心朝廷的财力,于是继续说道:“爱卿不要为钱粮担心,朕自会有办法。户部在战事期间只管做好大军的粮草后勤工作,如果朝廷财力不济,朕自会调拨少府的钱粮予以支援,绝不会缺少大军将士的钱粮补给!”
户部尚书史玄眼见天子刘洵铁了心要打下去,便拱手说道:“如此,臣自当尽心竭力为天家分忧!”
天子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开始与兵部尚书史曾商议下一步战事的方略。
兵部尚书史曾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当即拿出了一份非常完善的方略。
“启奏天家,臣和兵部的诸位臣工制定了全军压上、步步为营、蚕食敌军、破敌制胜的大方针,具体方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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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穷追猛打(一)
大小榆谷位于羌地西部,此处北阻大河,地形险固,又因为土地肥美,饶于田畜,更兼西海鱼盐之利,所以向来是羌族各部的必争之地。
两百多年前,这里便是先零羌的居住地,而现在,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策马原野上,望着一队队的大汉将士飞速越过河桥,进入羌人的领地。
“太美了……”营平侯赵充国望着湛蓝的天空,望着如诗如画的山峦和树林,心驰神往,“这里太美了……羌人有这么美丽的家园,为什么还要入侵大汉,屡屡寇边?”
“因为大汉的疆土更辽阔,草场更肥沃,还有数不尽的牛羊和财宝。”平陵侯范明友站在他的身边,笑着说道,“羌人贪婪成性,不会满足这片小小的谷地。”
营平侯赵充国遗憾地摇摇头,沉醉在迷人的风景里。
这时,平陵侯范明友指着远处冲天而起的数股狼烟,问道:“大人你看,羌人在集结吗?”
“他们已没有退路了。要想保住家园和亲人的性命,只有和我们决一死战。”营平侯赵充国的声音里隐约传出一股杀气。
十月,羌地,西海以东。
在营平侯赵充国的指挥下,十几万汉军将士挥戈西进,试图在大小榆谷一带包围先零羌部、白马羌部、广汉羌部、武都羌部残敌,可是遗憾的是计策没有成功。
豪帅滇零非常狡猾,他知道汉人的主要目标是自己,所以他在汉军主力突然南渡黄河杀进羌地之后,马上让广汉羌部的木杜率军佯装主力引诱留在金城郡以西、西海以东引诱汉军铁骑,打算先吃掉一部分汉军兵力。
但是汉军的强悍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营平侯赵充国集结了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北军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两万余铁骑,合计四万余铁骑大军冲击广汉羌所部,一直追击着广汉羌部进入了大小榆谷。
豪帅滇零没过多久便接到了广汉羌大帅木杜的求救,急忙率领先零羌部五万大军驰援,双方在大小榆谷展开激战,最后羌人大军不敌,借助大小榆谷的有利地形成功撤退。
大小榆谷之战后,羌族联军在损失了数千兵马之后,依然没有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汉军主力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冲向了西海。
豪帅滇零大骇,急速率部向渭水河上游的写谷方向撤离。
营平侯赵充国率领大军继续西进,一直杀到西海。
但是平陵侯范明友却明确表示反对。
眼下冬天已经到了,马上就要下雪,此刻西进西海杀敌,危险太大,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之祸。
“大人,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再进西海。如今各部将士奋战许久,也应该让将士们休整一段时间了。”
“不可!”
营平侯赵充国眉头微皱,说道:“如今羌族各部已经是苟延残喘,必须一鼓作气将其歼灭。如果大军就此撤退,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羌族大军绝对能够重整军势,到时候朝廷想要再度进军西海,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
“不把羌人赶进西海,我绝不回头!”
十一月,西海。汉军继续西进,羌人各部惊骇不已。
马上就要下雪了,汉军竟然不顾死活,奋勇杀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十一月上,大军翻越日月山。
汉军杀到这里,各部将士都出现了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营平侯赵充国因为年纪稍大,更是感到头痛欲裂,不得不躺倒在马车上。
营平侯赵充国为了减少各部将士的减员,急忙向朝廷上奏,请求兵部尽快转运各类药物。
三天后,大军到达尕海,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西海,辽阔而壮美的西海。
站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望着广袤高远的湛蓝天空,望着波光潋滟的碧蓝湖水,望着巍峨雄伟的大雪山,当真是心旷神怡,如醉如痴。
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将士们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一个个如梦如幻,仿佛进入了美丽的仙境。
“好美啊……”营平侯赵充国低声感叹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地方,竟然会孕育出如此野蛮而残忍的部落?”
“美丽的西海孕育了千千万万的孩子,但她无法满足这些孩子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他们不仅仅需要生命,他们更需要生存。”平陵侯赵充国坐在草地上,紧紧裹着大氅,悲伤地说道。
“再过几天,西海的湖水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冰。到那时,西海银妆素裹,美丽得让人窒息。”
十一月中,西海结冰。一夜之间,西海便用它洁白的羽衣遮掩了美丽的湖水,露出了她最迷人的骄靥。
阳光温柔地打在湖面上,冰块的裂缝被投上了深深的阴影,如诗如画,让人感觉无比的神秘,如同走进了奇妙的梦境。
汉军沿着西海湖艰难前进,目标直指野公牛河(今布哈河)。野公牛河位于西海北部的橡皮山附近,是西海最大的河流,她孕育了西海,也孕育了羌人这个民族。
先零羌部的主要栖息地就在野公牛河的上游天峻大草原。羌人各部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发动了攻击,但汉军步卒大军紧紧抱在一起,各部铁骑大军护卫两翼,十几万大军就象西海上的冰盖一样,坚不可摧,无懈可击,步步紧逼。
豪帅滇零见状急告羌族诸部,集结,决战,生死决战。
一时间,白马羌部、广汉羌部、烧当羌部开始在族中大举征兵,所有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的男丁全部上阵。
同时,数百个小部落也被动员了起来,这些小部落多则数千人、少则上百人,甚至有的部落连名号都没有,此时全都被先零羌部动员了起来,竟然也集结了四万大军!
十二月。
西海下雪了。大雪绵延不绝,雪原广袤,群山如玉,西海冰封玉砌,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闪亮,灿烂夺目。
汉军在各部羌人的连番阻击下,推进缓慢,于十二月初赶到大通山,距离野公牛河还有一百多里。
此时汉军的粮草运输极为困难,但经过兵部和户部的调配,十几万民夫从龙耆关隘把一车车的粮草军械持续送往西海前线。
十月秋收让朝廷大大缓了一口气,民夫和粮食都有了,朝廷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在关中、河东等地加征了三十多万民夫迅速西进,把囤积于陈仓的粮草军械急速送往河湟。
羌人本想利用这场大雪和重重阻击延缓汉军的推进速度,把汉军拖在西海雪原上,迫使汉军因为粮草不济而撤军。
但半个多月过去了,汉军不但没有丝毫撤军的迹象,反而开始翻越西海北部的大通山了。
大雪迟滞了汉军前进的脚步,同样也阻碍了羌人的集结,不少部落因为恐惧,借口风雪太大道路难行,迟迟不愿赶到天峻大草原。
豪帅滇零见状大怒,一边派人向汉人议和,希望能够拖延一些时日,一边再告羌族各部,汉人已经杀到我们的家园,如果大家不能齐心协力,最后必是族灭之祸。
我们要想生存,就要浴血奋战,就要把汉人赶出西海。我们没有退路了,投降也是死,战死也是死。为了捍卫西海,我们血战到底。
数日之后,营平侯赵充国拒绝了羌人的议和,他把羌人使者的脑袋砍了下来,悬挂在大军辕门之上。
汉军已没有退路,此时后撤,极有可能被羌人追杀,极失惨重,只有继续攻击,一直杀到天峻草原,成败在此一举。
十二月上,汉军到达野公牛河,沿河而上,直逼天峻大草原。
豪帅滇零见状急忙集结先零羌部、白马羌部的部分兵马,以及一些小部落的兵马,共计三万五千大军,正面迎战。决战的那一天,天空灰濛濛的,北风咆哮,大雪纷飞,战场上白茫茫的一片。
营平侯赵充国把北军各部放在最前面,益州郡的三万步卒大军在左,两万司隶步卒大军在右,五军营为中军,三千营则是被放在了大军最后方。
十余万汉军将士肃立于风雪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攻击的一刻。
羌人以雁行列阵,蓄势待发。战场上非常寂静,寂静得让人窒息。双方战旗在风雪中狂舞,就象雪原上骠悍的狼群,发出了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厉啸。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亲自策马上阵,举起马鞭,轻轻拍了拍长发上的雪花,然后抬头望着高高矗立的大纛,慢慢眯起了眼睛。
大汉战旗在半空中舞动着雄壮的身姿,如同一条即将腾空而去的蛟龙,仰首狂啸。
“咚咚咚……”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霎时惊天动地。
“呜呜……”羌人出动了,小帅东影带着一支大军犹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本阵,向着战场左翼呼啸杀进。万马奔腾,顿时激起满天雪花,蔚为壮观。
营平侯赵充国见状不禁冷笑,羌人想冲击汉军左翼,从益州郡国兵和北军各部之间撕开一条通道,以便击破汉军阵势,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羌人显然低估了汉军的实力。
他们以为汉军到了西海后水土不服,战斗力已大不如前。营平侯赵充国手中长戟划地而起,带起一蓬冲天白雪,
“传令各部,且战且退,把敌人引进来,引进来……”
羌人大军在小帅东影的率领下一杀到底,和严阵以待的五军营各部迎头相撞,双方血战。几万人马混战在一起,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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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穷追猛打(二)
号角再响,豪帅滇零派出一名先零羌部小帅带着大军冲出本阵,再度杀向了汉军左翼,支援小帅东影。
营平侯赵充国见状不禁有些意外,羌人认准了左翼,好象非要从这一侧突破。他急忙命令五军营全军迎战,挡住敌人的后续攻击军队。
左翼战场上一片混乱。
营平侯赵充国微微皱眉,转身对传令兵说道:“传令平陵侯范明友将军,前军拆阵,让北军各部横向切入左翼战场,堵住羌人的退路,包围羌人。”
“告诉宁朔将军,注意保护前军,阻止羌人的正面攻击,伺机在右翼战场上设下陷阱,诱使羌人主力攻击我右翼,把羌人全部引进战场。”营平侯赵充国用力一挥手。
“再告后军的奋武将军,任由羌人攻击我军左翼和前军,让五军营把羌人拖在中路,一旦羌人大军中计冲向右翼,便伺机从两翼包抄上去,包围这股羌骑。”
战鼓如雷,令旗翻飞,战场上的各路大军飞速移动,战局很快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汉军的前军突然拆阵,平陵侯范明友指挥北军各部向左翼战场急速杀进,堵住了小帅东影所部的退路。
小帅东影此刻正指挥羌骑和汉军左翼的三万郡国兵死战,竭尽全力攻击汉中中路,完全没想到汉军竟然自毁战阵。
小帅东影的前面是益州郡的步卒大军,后面是北军各部的强悍大军,他和麾下的一万羌骑迅速陷入了包围。
与此同时,另一名小帅率领的羌骑越战越勇,他们撕开了汉军的前阵,疯狂杀进,而汉军也好象抵挡不住了,在尸横遍野的雪地上步步后退。
但是羌人忽略了汉军右翼的兵马,与五军营一起,两支大军一部分死死缠着他们,一部分则从他们的左右两翼悄无声息地插了进去,就像两把锋利的战刀,一左一右插进了他们的腰肋,把他们团团挟住了。
羌人中军,豪帅滇零观战许久不禁仰天长啸。在西海这块地方,没有人是羌人的对手,即使是战无不胜的汉军,也在短短时间内陷入了败亡的绝境。
一个时辰之后,汉军的中路崩溃了,在羌人猛烈地攻击下,汉军左翼支持不住,不得不从中路抽调大军支援,这样一来,攻防最为坚固的汉军中路变得不堪一击。
豪帅滇零大喜过望,在西海这里羌人大军发挥出了巨大的战斗力,竟然以三万五千大军压制住了十余万汉军,西海注定是汉军的折戟之地!
于是,豪帅滇零随即下令,大军主力从正面发动进攻,彻底摧毁汉军中路。这时战局再变。
汉军右翼的大军移动了,在一部分汉军将士已经进入中路正面战场的情况下,另外一部分主力大军也开始向中路战场移动。
显然,深陷阵中的小帅东影不但没有被围,反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给汉军造成了致命的威胁,迫使营平侯赵充国不得不再一次抽调援兵予以救援。
但这一次,营平侯赵充国却犯了一个极其低劣的错误,他为了救助左翼战场,已经自毁了中路的坚固阵势,现在竟然还要自毁右翼的保护阵势。
右翼的步卒大军一旦进入中路或者左翼战场,他拿什么保护大军侧翼的安全?
汉军被西海的魔咒击倒了,十余万汉军死定了!
豪帅滇零望着前方激烈厮杀的战场,激动得浑身颤抖,举刀狂呼。
“杀,杀上去,攻击敌军右翼,杀死汉军……”豪帅滇零带着中军的两万羌骑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了汉军的右翼,他甚至连预备兵力都全部投了上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大战,汉军败亡在即。望着前方潮水一般呼啸而来的羌骑,望着冲天而起的巨大雪雾,这时,营平侯赵充国纵声长啸。
“擂鼓,擂鼓……死战,死战……”羌骑全部杀进了战场,营平侯赵充国的目的达到了,他想全歼羌骑,他想用十余万汉军全歼羌骑。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杀了这些羌人,此战就胜券在握,剩余的羌人兵马便掀不起什么风浪,而西疆至少可以得到十五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了这十五年的时间,大汉有足够的力量把西疆锻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
随着战事进入到白热化,营平侯赵充国下令三千营参战。
早已经等不及的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怒吼一声,带着最强悍的三千营铁骑杀了上去。重甲中郎将蹋山、冲阵中郎将高擎一左一右,跟在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的身边,指挥大军从中路战场的侧翼向羌骑铺天盖地地杀了上去。
与此同时,北军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已经冲进战场,平陵侯范明友随后带着北军步兵营等各部将士紧跟在铁骑之后,横向切入战场,截住了羌人的退路。
豪帅滇零也察觉到了汉军的动向,但是认为这是汉军战败前的垂死挣扎而已,所以夷然不惧,他有两万铁骑,他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时间突破汉军这道不堪一击的包围圈。
双方陷入了死战,血肉横飞。方圆数里的雪原上,双方十几万大军纠缠在一起。
箭矢在风雪中厉啸,残肢断臂在空中泣号,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大地,杀声惊骇了美丽的西海。
汉军将士在苦战,在三个包围圈内苦苦死战。益州郡国兵和五军营的步骑大军包围了小帅东影的一万羌骑。
司隶郡国兵和北军一部的步骑大军包围了先零羌部小帅的五千羌骑。而三千营的一万五千铁骑汇合北军主力大军困住了豪帅滇零的两万羌骑。
在这三个战场上,决定此仗胜负的关键就是益州郡国兵和五军营将士能否在最短时间内全歼小帅东影的一万羌骑。
汉军将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羌人在小帅东影的指挥下奋力突围。
益州郡国兵统军的一名校尉倒下了,敌人的长矛穿透了他的胸膛。
临死前,他一刀砍下了对手的脑袋,手中的盾牌砸断了一匹飞驰而来的战马马腿。战马冲进了人群,活活撞飞了三个汉军士卒。
“杀了东影,围上去,杀了他……”周围的几名军候见状无不悲愤交加,各带一队将士,如同数支犀利的箭矢,摧枯拉朽一般,四面围攻。
此时,一万羌人铁骑折损过半,剩余的兵马也是深陷绝境,完全疯狂,以命搏命,誓死反击。浑身浴血的小帅东影象一头嗜血猛兽,在惨烈的咆哮声中,战刀带着一抹殷红的血迹划空而过,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腾空而起,一蓬热气腾腾的血液四散而射。
突然,四支长矛从天而降,两支插进了战马的马腹,两支插进了小帅东影的身体。
战马痛嘶,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狠狠撞上了敌骑。长矛高挑,小帅东影的尸体飞了起来,茫茫风雪中,漫天血珠化作了点点绚丽的血花。
包围圈中的羌人士卒们彻底迷失了方向,他们左冲右突,他们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但就是看不到突围的路。
“向西,向西………”随着小帅东影的旗帜倒下,剩余的羌骑被一名千夫长接管,他冲着灰濛濛的天空无助地叫喊着,祈祷西海的神保佑自己,保护这些苦苦挣扎的羌族勇士们。
而益州郡国兵和五军营的悍卒们迎头杀进,不断展开围攻,羌人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狼,凶狠反扑,拼命地咬噬。
五军营战车部的战阵摇摇欲坠,将士们死伤惨重。战车中郎将百里杨已经杀红了眼,断然下令撤阵,把羌人放进来,用弩炮狂射。
此刻战场上双方将士混在一起,弩炮密集射击,肯定会误杀自己人,麾下的军候急忙劝阻。
但战车中郎将百里杨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把抓起军候扔了出去。
“给老子滚开……射,射,给我射……”
“轰……轰……”五军营战车部的弩炮连声怒吼,刺耳的厉啸声霎时撕裂了呼啸的狂风。
战场上的羌人整片整片地倒下,飞奔的战马,呼号的士卒,鲜活的生命,眨眼功夫,便变成了一堆堆的尸骨。
弩炮响起,舍命追杀的汉军士卒们魂飞天外,四散而逃。追杀在最前面的士卒各施奇招,竭尽全力躲过劫难。
经过这轮齐射,战场上的羌人肝胆俱裂,掉头向西海湖方向逃亡。陌刀中郎将公孙寻和阵盾中郎将穆迪指挥麾下将士围追堵截,死死困住了他们,羌人寡不敌众,纷纷毙命。
此时包围圈内的羌人失去了小帅东影的指挥,仅存的数千骑在汉军将士的拼死攻击下终于崩溃,转眼被愤怒的汉军分割围杀,死伤殆尽。
“吹号,吹号……”宁朔将军陈行眼见羌骑大军已经被全歼,纵马狂奔,振臂高呼,“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就在五军营各部和益州郡国兵重整队列的同时,豪帅滇零指挥两万羌骑猛烈攻杀,只要突破了中路战场上的汉军,大队人马会合了先零羌部小帅的五千兵马,随即展开了反击。
右翼战场,司隶部的两万郡国兵顽强阻击,一步不退,宁愿战死,也绝不后退,用巨大的伤亡将羌人的两万余铁骑大军拦了下来,为其余各部汉军合围赢得了时间。
虽然他们没有北军和五军营、三千营将士那样强悍的武力,但他们体力保存得很好,有着决死的信心,这足够他们战胜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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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穷追猛打(三)
战斗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冲阵中郎将高擎、重甲中郎将蹋山各率铁骑四面围杀,如同犀利锋刃,一层层割下羌人的血肉。
此时羌人各部死伤惨重,汉军的顽强和强悍让他们在血腥中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杀,杀出去……”
豪帅滇零终于收到了小帅东影阵亡、一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此时战场形势已经逆转,十万汉军正在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羌人大军覆亡在即!
豪帅滇零纵声狂呼,仿佛山颠上仰天长嚎的孤狼:“兄弟们,保护西海,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每一座帐篷……”豪帅滇零在阵前飞马狂奔,激昂的呐喊冲透了呼啸的北风,传遍了战场,
“拿出你们的勇气,拿出你们的生命,守护我们的家,守护我们的亲人……”
“西海……”豪帅滇零高举长矛声嘶力竭,
“西海……”
“西海……”两万余名羌人举起武器,在漂冽寒风中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吼叫,
“西海……”
“杀,杀……”羌人热血沸腾,一往无前,战马的轰鸣声震撼了茫茫雪原。羌人发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势,一浪猛似一浪。每一个浪头都狠狠砸在汉军各部的战阵上,汉军步卒大军苦苦支撑,遍体鳞伤,血流满面。
“拉起双兔大旗,求援,求援……”北军步兵营校尉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中阵,冲着传令兵连声叫喊。
“没有援兵,没有……”
这时,平陵侯范明友大步走来,怒声吼道:“五军营的主力和长水营已经撤下去重新集结了,现在白马羌部、先零羌部的主力大军还没有出现,还有大约六万羌人大军不知去向,五军营、北军大部需要休整戒备!”
说到这里,平陵侯范明友擦了擦已经满是鲜血的战刀,说道:“现在战场上只能靠咱们自己了,战吧,战死为止!”
北军步兵校尉闻言大吼一声,一挥手,与数十名亲卫将士再次冲进了血腥的战场,绝不回头!
“呜~呜~”
突然,一阵号角声传来,在战场的西北方向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六万先零羌部、白马羌部等上百个羌人部落组成的大军正在发起冲锋,对准了战场的右翼,狠狠的砸了下来。
“杀……”这支羌人的铁骑大军如江河决堤一般厉啸而至,战场右翼的汉军将士就像波涛中的浮萍,在汹涌的大潮中瞬间消失。
“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战马直立而起,仰颈长嘶,宁朔将军陈行等候多时,此时五军营各部已经休整了小半个时辰,三万余名将士重新集结列阵,正好挡在了六万羌人大军和主战场之间。
此时宁朔将军陈行策马而立身悬半空,挥戟狂呼:“兄弟们,跟着我杀过去,阻击羌骑,砍断他们,拦腰砍断他们……”一队队悍卒飞驰而来,一个个步卒方阵集结完毕,一个锥形战阵迅速成形。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求各战场不惜一切代价强行攻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再顾惜将士们的伤亡,他只想打赢这一仗,他只想攻占西海,只想彻底消除威胁大汉安宁的毒瘤!
接到命令之后,北军长水校尉断然决定分割羌骑,现在只有把六万羌骑拦腰砍断,才能重创羌人,才能让正面阻击的五军营将士减少伤亡,才能挡住两支羌骑的会合。
“走,走,走……”长水校尉猛踢战马,长戟前指:“杀,杀上去……”
长水营数千铁骑将士紧随其后,如同一股惊天狂飙,卷起冲天雪雾,一路咆哮着,直杀羌骑侧翼。
“轰……”一声巨响,长水营铁骑的锥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射进了羌骑中腹,羌骑遭此重击,战阵立时发出一阵剧烈颤抖。
号角声急速响起,此起彼伏。豪帅滇零骇然变色,连声下令:“挡住他们,挡住……切断敌阵,砍断他们……”
折冲中郎将刘宏、陌刀中郎将公孙寻一左一右,各率本部将士展开猛烈攻击,死死牵制羌骑,配合长水营铁骑将士的锥形突击战阵分割敌军。
如果长水营铁骑的锥形战阵给羌人拦腰砍断了,那不但无法分割围歼羌人,反而给羌人分割围杀了。战马在雪地上全力奔驰,双方士卒在高速奔行中舍命搏杀,轰鸣声、厮杀声纠缠混合在一起,惊心动魄。
长水校尉剧烈地喘息着,他身先士卒,一直冲杀在最前列。长戟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血肉,他的体力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几乎无法举起长戟。
但前方的敌人还在蜂拥而上,还在亡命反击,箭矢、枪矛、刀斧就象下雨一样,铺天盖地,应接不暇。护在前面的亲卫倒下了一个,又倒下了一个,
“杀啊……”长水校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长戟刺进了敌骑的腹部。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厉啸而至,长水校尉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箭矢钉进了自己的胸膛。
剧痛让长水校尉失声惨嗥,气力瞬间消散,长戟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随着敌骑的尸体消失在密集的铁蹄下。
亲卫们发现长水校尉中箭,无不厉声疾呼,打马如飞,将其团团护住。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长水校尉的战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僵硬,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亲卫们不停地叫着喊着,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长水校尉强自支撑着身躯,冲着亲卫们挥了挥手,竭尽全力喊了一句:“吹号,加速……加速攻杀……”前方是密密麻麻的羌骑,要想完成分割,还需要顽强的厮杀,还需要坚忍不拔的毅力,更需要时间。
战马的颠簸让鲜血流得更快,长水校尉开始头晕目眩,坚持不住了。他想趴在马背上,但这样会动摇军心,会让将士们感到恐惧和不安。
长水校尉颤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长箭。我戎马一生,今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得偿所愿。
长水校尉缓缓转头,望着在风雪中狂舞的大汉战旗,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杀……”长水校尉仰首向天,纵声狂呼,“杀……”
他一把拔出了长箭,狠狠插进了马背。战马吃痛,腾空而起,四蹄如飞,以极限速度冲向了前方,冲在了铁锥战阵的最前列。
长水校尉就是战阵,长水校尉就是锋刀,长水校尉就是无坚不摧的锋锐。长水校尉的亲卫们泪流满面,痛声悲号。
“杀……”
长水营铁骑大军在雷鸣般的吼声中骤然加速,锥形战阵以无可匹敌的磅礴气势呼啸向前,风卷残云,挡者披靡。
满天箭矢厉啸而下,一支支穿透了长水校尉的身体。长水校尉一手缠着马缰,一手死死握住了插在马背上的长箭,挺直着高大的身躯,冲杀在最后的战场上。
身后,汉军将士们高举着大汉战旗,象咆哮的海潮一般掀起惊天巨浪,吞噬着四散而逃的敌人。
主战场上,战况惨烈。
豪帅滇零所部两万羌骑就象一只被狮群团团包围的野公牛,血腥和死亡激发了它最原始的野性。
它不停地怒吼着咆哮着,它在广袤的雪原上左冲右突,它四蹄如飞酣呼鏖战,它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长角把围攻自己的雄狮要得狼狈不堪。
战场太大,风雪弥漫,四周的猛狮在飞奔,在怒吼,矫健的身躯不时腾空而起,利爪和獠牙象雨点一般落下,誓死要吞噬这头追杀已久的猎物。
野公牛没有退路,它逃不掉,它只有战斗,它只有用战斗来捍卫自己的家园,捍卫自己的生存,捍卫自己的生命。
平陵侯范明友亲自指挥胡骑营将士正面阻击,他们凶狠地厮杀迟滞了羌骑的速度。羌人的速度越慢,冲击力也就越小,遭受的杀戮也就愈发疯狂。
其余各部汉军将士从两翼攻杀,以锥形战阵突破,试图撕开羌骑的战阵,把两万羌骑冲散,分割,围歼。
这只雄壮的野公牛被咬得伤痕累累,痛苦不堪。它竭力奔跑,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它试图利用迂回奔杀来拓宽战场,来给自己赢取更大的搏杀空间,来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
但是羌骑太多了,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牢不可破。当羌人气势汹汹地攻向右侧的时候,战场左翼的汉军将士抵挡不住,连连倒退。
霎时间,血肉横飞。汉军两翼夹击,全然不顾生死,不惜一切代价地猛攻,迅速扭转了局面,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
战场上,谁先失去了速度,谁就意味着死亡,豪帅滇零断然下令:“向前攻击,一直向前,杀……杀……”羌人的号角在凄厉的寒风中吹响,苍凉中带着无畏,雄浑中带着决绝,激昂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天战意,
“杀……”羌骑如同大山雪崩,一路轰鸣,一路咆哮。
“轰隆隆……”气势如虹,卷起满天雪雾,排山倒海一般,一泄而下。如果让羌人冲过阻击,后方中阵的中军将首当其冲,后方的五军营留守将士将在羌人泰山压顶一般地攻击下四分五裂,迅速崩溃。
“锋锐……锋锐列阵……”胡骑营将士打马如飞,在号角和令旗的指挥下,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了一支犀利的巨型
“箭簇”。锋锐就是箭簇,箭簇就是靠速度钉进敌阵的内核。如果锥形战阵是象榫子一样砸进敌阵,那么锋锐战阵就是象箭簇一样钉进战阵,它需要的是速度,是极限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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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穷追猛打(四)
北军胡骑营的铁骑将士都是大漠上胡族各部最彪悍的勇士,他们虽然是胡族战士,但是对大汉无比忠诚,他们依旧是大汉帝国的强悍铁骑。
此时羌骑越来越近,雪原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巨大的轰鸣声和腾空而起的团团雪雾迅速掩盖了半个战场,气势极其惊人。
“吹号……”胡骑校尉领军的胡骑校尉仰天狂吼。
“杀,杀,杀……”
“杀啊……”战马长嘶,战旗飞舞,长矛前指,汉军铁骑如同平地升起的飓风,呼啸杀进。
“加速……加速……”胡骑校尉全身趴伏在马背上,迎着冰冷的寒风不停地叫着吼着,声嘶力竭,状若疯狂。战马越来越快,渐渐四蹄腾空,在洁白的雪地上“飞”了起来。短短瞬间,胡骑营的战马全部“飞”了起来,将士们犹如天兵天将,骑着天马飞驰在云端。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
“杀……”胡骑校尉猛然坐直身躯,长枪前举,纵声狂呼,
“杀……”将士们齐声呼应,声震天宇。
“轰……”一声巨响,两军相遇,撞击声蓦然炸响,天地震颤。汉军就象一支巨型弩箭,撕裂了坚固的战盾,穿透了坚固的城墙,狠狠钉进了羌骑雄壮的身体。
野公牛凄厉惨嗥,霎时鲜血四射。它庞大的身躯拖着四只猛狮在狂奔,它想以速度摆脱猛狮的撕咬,它想以最锋利的长角杀死迎头撞来的汉军铁骑。
但是汉军胡骑营的冲锋速度太快了,快得象闪电,快得让它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它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剧痛立时便传遍了全身。
汉军铁骑犹如一头凶狠的雄师,血盆大口在电光火石之间死死咬住了野公牛的咽喉。它的利爪突然之间撕开了野公牛的胸腹,一把伸进去牢牢抓住了野公牛的内脏。
胡骑校尉的长枪在厉啸,肆意吞噬着一条条生命。胡骑营的悍卒肆意砍杀,血淋淋的断肢残臂在风雪中哭泣。
“向右……向右……”豪帅滇零见状果断下令大军改向,向右突破汉军中路。
如此汉军的中路大军则被分割,此战也许还能够从容撤退。
野公牛仰天长嚎,突然转向疾驰。这只野公牛如果和它的野牛群会合,即使以狮子的勇猛,黑豹的凶残,又能奈它何?
羌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们就是要利用自己的速度冲散汉军的右翼战场,迫使汉军的中路大军失去保护,继而转向攻击汉军中路,最终冲出战场。
虽然汉军各部将士竭尽全力,不惜代价四面围追堵截,虽然几只猛狮同时扑在它身上肆意撕咬,虽然黑豹一口咬住了它的要害,但这只野公牛还是凶悍无比,带着满身血迹左冲右杀,象一股无坚不摧的风暴在震天惊雷之中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包围,杀向了西凉人。
宁朔将军陈行疲惫不堪的站在战阵最前端,此时五军营各部刚刚撤下来休整,准备稍作休息之后再展开进攻。
宁朔将军陈行望着从远处翻滚而来的雪雾,望着象洪水一般呼啸而来的羌骑,浑身颤抖,热血沸腾。
杀!今日虽粉身碎骨,也要杀个酣畅淋漓。他高高举起双拳,放声高呼:“擂鼓……死战……大汉的勇士们,杀,杀啊……”战鼓如雷,杀声如雷,五军营各部将士密集列阵,严阵以待,夷然不惧。
今日已没有退路,大汉的将士们都在浴血奋战,西海战场就象一场正在肆虐的大风暴,而西凉人就是风暴的中心。没有退路,没有生路。无论是风暴的中心,还是风暴的边缘,都是绝路。
战场另一侧,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高举大汉战旗,在阵前打马狂奔。他手上的这面战旗已经很久了,上面沾满了血迹,箭孔累累,破烂不堪。
此时三千营将士已经折损了三千余人,各部将士也是疲惫不堪,但是面对着前方正在冲击各部郡国兵的六万羌人铁骑,三千营将士没有退缩,心中充满了战意和怒火。
“今日一战,不死不休!”
“死战……今日死战……”嘶哑的叫声随着呼啸的北风传遍了战阵。
“大汉……”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策马摇动着战旗,面对战阵,面对三千营将士,放声狂呼:“大汉……天威……”
“大汉……”一万余名三千营将士举起武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大汉……”雷鸣般的吼声冲天而起,犹如山崩地裂一般,轰然炸响。
“放……”
不远处,五军营战车中郎将百里杨狠狠的将手中战刀挥下,几十台弩炮同时发射,箭矢如蝗。
“放,放……”令旗摇动,战阵中的强弓手急速射击,一支支的长箭厉啸上天。
正在杀来的六万羌人大军如遭重击,倒下了一片,又倒下了一片,但没有武器可以阻碍他们,他们冲过了箭阵,他们咆哮着杀向了汉军战阵。
五军营的阵盾部、折冲部、陌刀部将士以血肉之躯奋起阻击。一面面大盾在猛烈的冲击中四分五裂,一支支长矛刺进了飞奔的战马,羌人的尸体在天空上飞舞。
汉军将士的鲜血在战阵前喷射,一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羌人的铁骑从汉军将士的尸体上践踏而过,盾牌、长矛、箭矢、刀斧,汉军将士的武器就象狂风暴雨一般,迎着羌骑奋勇砍杀,没人后退,没人恐惧,杀……汉军将士就是盾牌,汉军将士就是长矛,汉军将士就是战刀,誓死血战。
羌人的铁骑冲过了第二阵,再杀第三阵。陌刀中郎将公孙寻一把拽下战盔,双手握刀,瞪大血红的眼珠子,仰首狂呼:“兄弟们,今日死战,杀,杀,杀……”
羌人的战马撞开了盾阵,撞飞了长矛兵,带着数支插进身体的长矛撞进了战阵。
陌刀中郎将公孙寻腾空跃起,战刀如虹,在羌人凄厉的叫声里,剁下了头颅。羌骑蜂拥而入,程银连声怒吼,砍断了数只马腿,剁翻了三名羌卒。
就在这时,陌刀中郎将公孙寻看到三千营的战旗正在敌阵中间飞扬,他看到冲阵中郎将高擎和重甲中郎将蹋山正在奋力杀进,三千营铁骑大军已经逐渐接近了羌骑的中军战阵。
此时五军营上下已经发现了三千营的动向,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死战不退。
汉军中军。
“传令益州郡国兵、北军各部不惜代价全歼左翼羌骑后,即刻杀进右翼战场。”营平侯赵充国神情平静的说着。
“叫他们配合三千营和五军营攻杀敌骑中阵,分割羌人,围歼羌人。”
“再告各部郡国兵将领,要不惜一切代价围杀豪帅滇零的羌军,把他们拖在左翼战场,务必阻止他们突破北军各部的阻击会合敌人援军。”
一队队斥候顿时一哄而散,策马冲进了纷乱的战场。
“快,攻击,向前攻击,突破敌阵,突破敌阵……”豪帅滇零叫了起来,歇斯底里,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恐慌和不安。
此时汉军各部都在调动,到处都是怒吼着冲杀过来的汉军士兵,到处都是鲜血横飞的战场,羌族大军各部已经抵挡不住,两支铁骑大军始终无法汇合,战局已经不可避免的朝着败亡的方向发展。
在豪帅滇零的不断督促下,剩余的一万多铁骑大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最终冲过了益州郡国兵的阻击,冲到了右翼战场。
这时,他们已经能看到战场上另一支羌骑大军奋战的身影。羌人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两支大军遥相呼应,战意骤然高涨。
此刻两军只有尽快会合,重振士气,战局才能保住半成胜算,否则,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可是就在羌人两支铁骑大军士气大振的时候,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铁骑将士杀到了羌人援军的中央,直接将中军部席卷而下!
只见重甲中郎将蹋山带着六百名最为强悍的重甲悍卒像飓风一般席卷而至,在三千营将士和周围汉军将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他们如离弦之箭,狠狠撞进了敌阵。
羌人虽然早有准备,但面对三千营铁骑,面对大汉精锐,他们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汉骑以雁行阵势展开,前后两排,坚固的手盾挡住了羌人的射击,无一受损。
汉骑逼近羌骑五十步,六百悍卒同时举起手~弩,三千支弩箭厉啸而出,霎时间把最前列的羌人全部射杀。羌人突击前军肝胆俱裂,掉转马头就撤,但后面的羌骑正急速赶来,双方撞在一起,战阵立时混乱。
重甲中郎将蹋山和六百悍卒杀到,刀枪齐下,把羌人杀得鬼哭狼嚎,四散而逃。但羌人太多了,后续军队在白马羌部大帅木荣的指挥下,整队整队地攻了上来。
重甲中郎将蹋山和六百悍卒迅速失去了速度,他们在羌人凶狠地反扑下,步步后退。
不过,大帅木荣的主力羌骑同样失去了速度,由于三千营铁骑的凌厉一击,羌人攻击前军死伤惨重,尸积如山,羌骑不得不停了下来。
愤怒的野公牛停了下来,威力骤减,凶猛的雄师开始张开血盆大口,挥动锋利的尖爪,肆意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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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穷追猛打(五)
野公牛仰天怒吼垂死挣扎,三千营铁骑将士就象撞在了坚实的木栅栏上,此时他们也失去了速度,他们和羌人陷入了苦战。没有了速度,骑卒之间的厮杀就和步卒一样,互相纠缠在一起,甚至双双滚落到马下,全靠武技取胜。
谁都不能退出去。谁退出去,谁拉开距离,谁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胡骑校尉的胡骑营将士在距离羌骑中军两百步的地方被挡住了,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不得不由锋锐战阵变成了方圆战阵,结阵自保,和羌人死拼消耗。
胡骑校尉现在只能等待北军各部和五军营各部发动的最后一击,只有靠这最后一击,战场上的僵局才能被打破,汉军才能重新撕开羌人的战阵,拓展战场空间,让铁骑获得宝贵的速度。
“呜呜……”战场上的号角声突然密集起来,各种声调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同时各色令旗也在风中狂舞,五彩缤纷的旗帜在这银色的战场上显得格外醒目。
豪帅滇零此时心急如焚,不断派人联络白马羌大帅部木荣、广汉羌部大帅木杜、烧当羌部大帅当启三人,要求三人要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汉军各部的阻击,尽快和自己会合,两军协同攻击,以便让主力大军迅速杀出重围。
可是事与愿违,就在羌人各部抵挡不住的时候,北军长水营、越骑营汇合在一起,在长水校尉和越骑校尉的统领下,对准白马羌大帅部木荣、广汉羌部大帅木杜、烧当羌部大帅当启率领的数万大军。
只见长水营、越骑营将士们高声叫喊着,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战场,犀利的攻势很快就拦腰砍向了羌骑主力。
此时被胡骑营、三千营联手阻击的数万羌骑大军失去了速度,就象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公牛,绝望地看着一头飞奔而来的雄狮呼啸杀来。
“轰……”一声巨响,汉军各部铁骑杀了上去。羌人惊恐至极,四散而逃。
北军长水营战意高昂,铁骑大军势如破竹,短短时间内,便撕开了羌骑大军的阵势,随后便一拥而入,开始分割敌军。
一时间,汉军各部欢声雷动,长水校尉、胡骑校尉、越骑校尉、奋武将军赵安连声下令,四支大军很快摆脱困境,如出水蛟龙,一飞冲天,四下围杀。
“吹号,吹号,告诉营平侯,我们围住了羌人主力,围住了他们……”
白马羌大帅部木荣、广汉羌部大帅木杜、烧当羌部大帅当启策马大军之中,几人看着四周纷乱的战场,无不魂飞天外,几人几乎不约而同督军狂攻,期望在这最后一刻突破汉军各部的围攻。
现在先零羌部小帅东影的一万大军已经败亡,汉军有更多兵力投入到右翼战场,那仅存的半成胜算已经烟消云散。
此时羌人的两军如能会合,则可以成功突围,两军如被分割包围,则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
突破、会合,成了羌人唯一的求生之道。瞬息万变的战局,转眼便把羌人送到了绝境。
战场上的羌人疯狂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拼命进攻。豪帅滇零亲自督战,指挥大军连续突破,直杀五军营中军。
宁朔将军陈行带着五军营各部苦苦挣扎。而豪帅滇零也杀到了前线,羌人象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退,退,退……”宁朔将军陈行此时浑身浴血,长枪上下飞舞,挡者披靡,亲卫骑护在四周,左右攻杀。
宁朔将军陈行和一帮亲卫再度拨马而回,酣呼而战。就在这时,震天的号角响彻了战场,战场右翼的羌骑主力终于被分割了,数万羌骑被一分为二,这只旷野的野公牛终于倒地了。
“断旗……”战场上,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回首狂呼:“断旗……”
“断旗……”冲阵中郎将高擎策马而来,高高举起了大汉战旗,一名三千营屯长紧随其后,猛然抡起战刀,一刀剁下,白马羌部大旗轰然而倒。
白马羌部大旗倒了,所有的羌人都惊呆了。
“咚咚咚……”紧接着汉军战鼓惊天而起,声震西海。
激昂的号角在风中狂唱,兴奋的欢呼在西海上空回荡,汉军各部的士气骤然高涨,
豪帅滇零望着周围士气大振的汉军兵马,心中充满了绝望,当即愤怒的咆哮着,指挥羌骑大军奋起余力,举起犀利的武器砍向了周围的汉军将士。
豪帅滇零的羌骑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也鼓起了士气,大军像潮水一般冲过了阻击,气势汹汹地冲向了五军营中阵。
战场上,出现了一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充满了死亡和血腥的气息。这股气息太浓了,太沉重了,沉重得甚至连北风都停止了呼啸,连雪花都停止了飞扬。
“杀,杀死羌人,杀死羌人……”
“轰……”西海战场瞬间爆发。广袤的雪原在这瞬间山崩地裂,大汉将士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高举武器,向敌人发动了最疯狂最猛烈最血腥的杀戮。
“大汉……无敌……”汉军将士们声嘶力竭地叫着吼着,一往无前地杀着砍着。
“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汉军将士就象一支支喷射的弩箭,厉啸着,叫喊着,直杀敌阵,势不可当。
各种武器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杀得羌人死伤累累,鬼哭狼嚎。羌骑主力的后军失去了方向,他们陷入了汉军疯狂的追杀。虽然他们想冲破汉军的阻击,和前方的军队会合,但汉人突然间爆发了。
血腥的杀戮让羌人肝胆俱裂,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能频频吹号,请求前军返身回击,帮助他们撕开汉军的战阵。羌人的前军更是不堪,这头野公牛遭到了狮群可怕的攻击。阵外有北军的长水营、越骑营、胡骑营,三支大军三面围杀,犀利无比。
阵里面的三千营铁骑悍卒也爆发了,他们在羌人阵中顽强推进,距离白马羌大帅部木荣、广汉羌部大帅木杜、烧当羌部大帅当启等人的中军越来越近。
这时候,羌人除了向前持续攻杀,没有任何办法回头,更没有办法支援后军。
此时羌人为了逃出生天不断反击,一时间攻势如潮,全然不顾性命。宁朔将军陈行始终顶在最前线,长枪飞舞,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但羌人太多了,蜂拥而上,杀不尽杀。亲卫骑死伤惨重,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付出了惊人的代价。
随着亲卫将士越来越少,几乎阵亡过半。长箭厉啸,狠狠钉进了宁朔将军陈行的大腿。
宁朔将军陈行痛得惨哼一声,踉跄后退,拔刀剁去箭柄,飞身再战。长矛刺中了宁朔将军陈行的小腹,鲜血溅射。
宁朔将军陈行高声怒吼,象猛虎一般扑上,长枪洞穿羌虏于地。宁朔将军陈行杀人太多,激怒了羌人,敌卒红了眼,狂呼而上。
宁朔将军陈行奋起神威,一口气连杀七人,自己也多处中创,鲜血淋漓。他坚持不住了,剧烈的喘息声似乎在警告他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不能退下去,他从没有想过要退下战场,战,战死为止。宁朔将军陈行手拄长枪,勉勉强强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躯,右手战刀如长虹贯日,再杀三人。
刀断,他手拿半截战刀,无力地跪到了地上。或许是西海的魔咒发挥了作用,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再也无法挥动战刀了。
长矛带着一蓬血花从天而降,直刺宁朔将军陈行的前胸。就在这时陌刀中郎将公孙寻杀到,手盾在电光火石之间挡住了长矛,锋利无比的陌刀雷霆劈下,砍断矛柄,再一转刃,笔直刺进了羌人的胸膛。
“护住将军,护住……”陌刀中郎将公孙寻猛地站直身躯,纵声狂吼。
宁朔将军陈行被几名汉军将士救到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手在颤抖,失去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此时羌人铁骑再度杀来。
“杀……”宁朔将军陈行动了,他象豹子一样动了,战刀如虹,断刀如电,吼声如雷。
羌人就象秋风中的落叶,又如天上飘落的雪花,霎时被一股狂飙卷起,漫空飞舞。
十一个敌人,十一条生命,转眼间,烟消云散。宁朔将军陈行站住了,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的鲜血还在冒着丝丝热气,右手驻地的战刀已经卷刃,左手的断刀正插在敌人的嘴里。
北风吹过,羌虏的尸体轰然倒下,只剩下一个喷血的头颅依旧挂在断刀上轻轻颤动。
羌人肝胆俱裂,围在四周,再不敢上前。雪原震动,剧烈震动,北军虎贲营杀到了。
号角长鸣,震撼天地。
“杀,杀上去……”虎贲校尉高举,战刀直指敌阵,
“杀了他们,杀光,杀光……”
“直杀中阵,直杀中阵……”宁朔将军陈行看准时机,挥舞着长枪,回首狂呼。
“杀死滇零……”
“杀……”汉军各部将士吼声如雷,以雷霆之势一击而下,强悍的大军如同一柄巨型铁锥,狠狠地撞上敌阵。
敌阵四分五裂,瞬间崩溃。羌人前军大乱,一部分打马向前,拼死杀向汉军大阵,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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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穷追猛打(六)
一部分被羌人铁骑杀得狼奔豕突,没命一般向四处狂奔,竭力逃避汉军地攻杀。
此时豪帅滇零已经彻底绝望了,羌人和汉人之间的仇怨太深了,今日一仗,汉军上下把多年来的仇恨一次爆发,他们以匪夷所思的勇敢和顽强挡住了两支羌军的会合,同时也把羌人送进了败亡的深渊。
“告诉木荣、木杜、当启三人,让他们立即突围,务必给西海保留一份元气,我将竭尽全力拖住汉人,快,快……”
号角吹响,凄凉而痛苦。
豪帅滇零仰天长叹,挥手下令:“告诉后军,请他们向天峻山突围,能杀出去多少算多少。”
“传令各部,突围,向大通山方向突围,快,快……”
“呜呜……”羌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羌骑后军立即调转马头,向西面的天峻山方向撤退。
豪帅滇零指挥大军,向北面的大通山方向突围。而大帅木荣、大帅木杜、大帅当启三人在接到豪帅滇零的命令后,开始各自指挥大军左冲右突,试图杀出包围。
此刻越骑校尉正带着越骑营急速赶到中路战场,只要越骑营和五军营、北军各部会合,豪帅滇零的逃路也就被彻底断绝了。
如今羌人各部被汉军数万大军两面夹攻,岌岌可危,双方将士混在一起,以命搏命,战斗极其惨烈。
羌人完全陷入了疯狂,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就像一只被困在狮群中的野公牛,临死前向狮群发起了最后一次反扑。
即使不能逃出去,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汉军各部听到了羌人撤退的号角,知道此仗胜局已定,一个个士气如虹,奋勇攻杀。
宁朔将军陈行依旧杀在战阵的最前列,亲卫屯的六百悍卒只剩下一百多人了,他们和大将军同生共死,至死不退。
“杀,杀,杀了他们……”宁朔将军陈行看着周围鲜血淋漓的战场,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就在这时,两名羌骑纵马而来,两支长矛同时刺向了宁朔将军陈行。
宁朔将军陈行躲无可躲,当即怒吼着迎了上去,手中的长剑顿时化作一道闪电,狠狠的砍断了一匹战马的前腿,一名羌骑猛然摔倒在地,被冲上来的宁朔将军陈行一刀枭首。
同时,另一名羌骑已经杀到,手中长枪便要突刺,宁朔将军陈行已经躲无可躲,心中充满了不甘。
突然,数名汉军将士杀到,众人眼见来不及解救宁朔将军陈行,纷纷举起了手~弩,一阵箭雨过后,那名羌骑被射成了筛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摔落下马。
众人将宁朔将军陈行救了回来,一路退到了中军。
“杀,杀光他们,传令各部反攻,杀上去!”
此时五军营各部士气大振、所向披靡,而羌人各部久战已疲,又失去了速度,根本无还手之力,被汉军杀得抱头鼠窜,死伤无数。
豪帅滇零的大军要想向大通山方向突围,首先就要突破胡骑校尉的胡骑营。胡骑营如今被围在羌骑的战阵中间,他们就像一把利箭,死死钉在羌骑的内腹,让羌人痛苦不堪。
与此同时,长水营、越骑营和三千营的三支大军已经重新获得了速度,他们和战场上的郡国兵将士一起,团团围住了大帅木荣、大帅木杜、大帅当启的军队,对着剩余的四万余敌军肆意砍杀。
此时羌骑后撤受阻,大军无法起动得到速度,全军覆没已经不可避免。羌骑主力后军撤退的速度很快,各部汉军将士的围杀下,他们且战且退,向西疾驰。
但不等他们冲出战场,就遭到了北军步兵营的迎头痛击。步兵营将士在寒风中苦战了很久,但羌人一门心思向前攻击,对他们的存在置若罔闻,这让他们觉得自己成了西海大战的看客,满腹怨气。
好不容易等到了攻击的机会,步兵校尉欣喜若狂,急忙指挥三百台弩炮,两千张强弓同时射击,誓死建立防线。
一时间箭矢如蝗,密集的箭阵几乎瞬间淹没了羌骑。第一轮疯狂射击就让措手不及的羌人损失了近千人马。
羌人魂飞天外,不敢强行突破,随即兵分两路,从两翼突围。汉军其余各部把主力全部放在两翼予以重击,又把羌人打了回去。
羌人的损失越来越大,兵力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紧迫,他们随即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强行突破正面的汉军步卒大军。
他们认为汉军的铁骑要远远强过步卒军队,只要突破汉军箭阵,大军就能顺利突围,这既能减少损失,又能缩短突围时间。
这个办法彻底葬送了这支羌骑,他们根本不知道,汉军的步卒大军其实更厉害,在他们前方的就是天下闻名的五军营!
此时五军营将士付出的巨大代价给了妄图突破阻击的豪帅滇零所部沉重一击,豪帅滇零此时只剩下一万多人马,给汉军成功分割后,他的五千多人的前军大约有近两千人死在了突破汉军阻击的战场上。
当汉军发动最后一击后,他失去了会合主力羌骑的机会。汉军各部乘机合围,对其展开了猛烈攻击,豪帅滇零所部覆灭在即。
营平侯赵充国陆续收到了各部汉军主将送来的消息,得知豪帅滇零所部覆亡在即,当即连续下令,命令各部奋力围攻,不要让羌人突围而去,尽快解决豪帅滇零所部,而后集中兵力围歼战场右翼的数万敌军!
汉军各部将士纷纷展开最后的死战,中路战场上的厮杀随着汉军各部将士的搏命,终于接近了尾声,战场上的杀声渐渐小了下来。
这里尸积如山,宁朔将军陈行浑身浴血,脸上都是鲜血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此时宁朔将军陈行拼尽力气,大声狂吼:“杀,杀光羌人……”
五军营将士激战到现在,各部将士都是伤亡惨重,对羌人的愤恨已经达到了顶点。
在宁朔将军陈行的率领下,五军营各部将士像是疯了一般冲向战场,冲向战场上仅剩的万余羌骑,如同潮水一般的汉军将士转眼间便淹没了数千羌骑。
这些已经失去了速度的羌骑如同羔羊一般,被强悍的五军营将士斩杀,鲜血如同河水一般,在战场上四处蔓延着,将大地染成了猩红色!
豪帅滇零看着周围疯狂的景象彻底惊呆了,西海神不再保佑她的子孙,西海神抛弃了羌人,她去眷顾那些凶残的汉人,那些屠杀我们羌人的汉军!
一道黑影闪过,如闪电一般划空而过。鲜血迸射。豪帅滇零只觉脖颈剧痛,张嘴发出了一声震天惨嚎,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几下,在周围羌人极度震骇而恐惧的目光中轰然倒下。
豪帅滇零死了,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箭矢杀死了。
“滇零死了……他死了……”胡骑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呼啸杀到。
“滇零死了……”豪帅滇零死了,西海神抛弃了羌人……短短时间内,羌人崩溃了,完全崩溃。
是役,羌人各部先后投入九万五千铁骑,汉军各部投入十万余大军,双方在西海东岸血战一日!
先零羌部豪帅滇零、小帅东影被斩杀,先零羌部五万大军折损三万余人,被俘八千余人,几乎全灭!
白马羌部大帅木荣侥幸逃脱,所部四万大军折损一半,被俘三千余人,剩余的一万多铁骑一路向西逃窜。
烧当羌部大帅当启负伤逃走,所部大军折损大半,只有四千余人逃了出去。
广汉羌部大帅木杜死于乱军之中,所部铁骑全军覆没!
是役,汉军北军各部折损八千余人,五军营各部折损六千余人,三千营折损三千余人。各部郡国兵损失最大,共有两万七千余名将士为国捐躯!
此战过后,羌族联军主力被歼灭,西海被汉军攻占!
深夜,汉军大营,中军大帐内一片死寂。
营平侯赵充国的脸色依然凝重,并没有因为打了胜仗而露出喜色。
这一战,汉军各部伤亡巨大,一战折损了四、五万将士,各部剩余的将士也是精疲力竭,已经失去了积蓄追击残敌的能力。
而各部的将领也是伤亡很大,特别是各级屯长、军候、军司马,这一战中竟然有七十多人阵亡,大军伤亡之惨重可见一斑。
平陵侯范明友沉声说道:“捷报已经写好,明日一早便可以送往长安城。只是,大军下一步如何行动,是否继续西进?”
宁朔将军陈行身负重伤,此时正在辎重营中由医匠诊治,并没有参加军议。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拱手说道:“营平侯、平陵侯!羌人大军主力已经被歼灭,我军必须乘胜追击,决不能给羌人喘息的机会啊!”
“可是各部将士已经无力追击了!”
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说道:“现在各部将士伤亡巨大,如果强行追击,极有可能被残敌伏击,穷寇莫追的道理,难道建昌侯不明白?”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反驳道:“如果今日大军止步于此,一旦让残敌有了喘息之机,将来必将卷土重来,那今日数万将士的鲜血就白流了!”
就在二人争论的时候,营平侯赵充国挥手致意,说道:“眼下还是先让各部将士喘口气,我也会立即天家请示下一步的方略,二位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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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受降
都兰城。
周秦至汉初,都兰属西羌之白兰羌牧地。而后白兰羌部日益衰弱,后被先零羌、白马羌等部瓜分吞并,都兰城也落入了白马羌部之手。
都兰城虽然名义上是一座城池,但是只有外围的一圈两人多高的土质墙体,外加一些箭楼和壕沟。城内并没有多少房屋,有的只是成片的帐篷,犹如一处加了围墙的牧场一般。
白马羌部大帅木荣率领残部逃回都兰城之后,便开始拼命的收拢兵马、囤积物资,准备应对汉军的追击。
没过几天,烧当羌部大帅当启带着两千余残兵赶到了都兰城,当大帅木荣见到当启的时候,这名烧当羌部的大帅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浑身上下满是鲜血,非常的凄惨。
大帅木荣神色悲切,一面找来巫医为当启治疗,一面命人妥善安顿烧当羌部的两千多残兵。此时汉军随时都会杀来,多一些兵力总是好的。
如此,大帅木荣在战战兢兢中过了十余天,期间派出了许多批斥候,并没有探查到汉军杀来的消息,由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同时,大帅当启悠悠转醒,大帅木荣闻讯急忙赶来,二人在中军大帐内相视无言,一股绝望的气息在营帐内弥漫着。
许久之后,大帅木荣说道:“这些天我收拢了一些兵马,现在我白马羌部能够上阵的兵力,大约有两万人。这已经是我白马羌部所有男丁了!”
大帅当启闻言神色一暗,说道:“我带回来的那两千多勇士便是烧当羌部的全部兵力了,其余的勇士都在逃亡的路上溃散了。现在我烧当羌部没有了部众,也没有了大军,今后如何就全听大帅的调遣了!”
大帅当启心中明白,此时烧当羌部已经是名存实亡,所有的部众都在西海一战丧失,估计现在已经成了汉军的俘虏。剩下的这两千多败兵也撑不起什么门面,自己又身负重伤,现在大帅木荣还能够以礼相待,已经非常给自己面子了。
眼下大帅当启率先表明态度,也算是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大帅木荣闻言说道:“大帅言重了!咱们还是商议一下眼下的时局吧!”
如今羌族各部基本上已经被汉军歼灭,上百部羌人部落只剩下白马羌部、烧当羌部两个大部落还有些兵马,以及十几个小部落而已,兵力两万多人,而且全都是汉军的手下败将,士气、战力、兵备全无。
在这种情况下,羌人已经面临着被汉军灭族的危险。所以现在大帅木荣和当启要做的,是如何挽救眼前的危局。
大帅当启有些虚弱的说道:“如今汉军占据了西海,俘虏了各部大部分的部众,我军想要翻盘已经不可能了。以我之见,咱们最好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启看了看木荣的神色,只见木荣的脸色有些凝重,便微微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投降吧,也算为羌人留下一些血脉!”
“投降?”
大帅木荣苦笑着说道:“咱们在金城郡做过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后来咱们又在西海与汉军大战一场。如此深仇大恨,汉军会同意咱们投降?”
当启的脸色也很难看,激动之余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艰难的说道:“湟中羌不是已经投降汉军了吗?有湟中羌的例子在前,我想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况且战后汉军肯定要将湟中羌部安置在金城郡以西、以南,届时各部的部众如何处置?汉军不会将所有的俘虏都交给湟中羌部的,那样一来湟中羌部就一家独大了,将来对汉军来说又是一大威胁……”
说到这里,大帅木荣不禁有些动容了,说道:“也就是说,汉军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极有可能同意咱们的请降?”
大帅当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帅还是尽快派人与汉军联络吧,可不要等到汉人进军了,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
“好,我今日就派人出发!”
与此同时,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部离开西海东岸,大军继续向西南方向挺进。
四日之后,汉军进驻河曲城。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整,汉军各部将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兵部陆续为各部送来了补充兵力,以及大量的军械和钱粮供给。
此时的汉军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基本上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不过此时河曲城的地势比西海更高,汉军各部将士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氧状况。为此营平侯赵充国一连数日向兵部去书,要求兵部为前线大军提供各类药品,以缓解各部将士的不适反应。
就在此时,白马羌大帅木荣的使者到了。
河曲城内府衙,营平侯赵充国将平陵侯范明友、奋武将军赵安、宁朔将军陈行三人召集过来。待到几人到齐之后,营平侯赵充国才将羌人使者带来。
使者是白马羌部的一名小帅,在见到营平侯赵充国等人之后,便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来做什么?”
营平侯赵充国面无表情的问道。
白马羌部小帅:“启禀将军,我羌人各部已经在西海战败,如今我家大帅念及汉羌双方伤亡巨大,不忍心看到战火再燃烧下去,所以派我前来请降,还望……”
“哼!”
不等白马羌部小帅说完,营平侯赵充国便冷哼一声,说道:“尔等胡族哪里有什么诚信?今日强盛便举兵入寇,他日势弱便就地请降,尔等以为我大汉帝国是纸糊的吗?任由尔等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白马羌部小帅心中一惊,急忙说道:“如今我军虽然战败,但是依然拥兵数万,更是占据了高原地利。朝廷兵马在西海一战也是伤亡颇大,在高原之地恐怕也无法继续强悍下去,所以还请将军三思!”
“你是在威胁本将军吗?”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朝廷已经发来援军和补给,如今我大军各部已经整装待发,不日就要继续进击,尔等引颈就戮吧!”
听到这里,白马羌部小帅只觉得冷汗直冒,万万没想到汉军竟然如此好战,不但拒绝己方的请降,还派来了援军,看样子竟是准备杀进高原了!
此时,白马羌部小帅急忙大声说道:“将军三思啊!如今湟中羌部已经投降了,将军为何不能给我等一条生路?难道将军愿意看到湟中羌部一家独大吗?”
营平侯赵充国根本不予回应,只是挥了挥手,对左右说道:“赶出辕门!”
两名亲卫将那白马羌部小帅架了出去。
而后,平陵侯范明友微微皱眉,说道:“将军,那使者所言也算有些道理,咱们为何不同意羌人的请降,而后再徐徐图之?”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和宁朔将军陈行也是不解,二人虽然更愿意继续开打,但是有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二人也是愿意尝试的。
营平侯赵充国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一份兵部的塘报,说道:“这是昨日才送到的兵备塘报:天家已经打定主意,要大军继续西进,言明不许接受羌人的请降!”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天家有没有明示此战的界限在哪里?咱们这十余万大军打到哪里才算胜利?”
营平侯赵充国摇了摇头,说道:“天家并没有明示。不过兵部尚书史大人给我发来了手书,从中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平陵侯范明友问道:“史尚书怎么说?”
“按照史尚书的推测,天家是准备一路向北,将西南的万里高原彻底兼并!”
“什么!”
众人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在大汉帝国的西南方向有一处巨大的高原,那里生活着许多羌人部落,还有不少不知名的胡人部落。
那里的羌人部落甚至比先零羌部、白马羌部、归义羌部等部落还要野蛮许多,甚至一些部落如同野人一般。
而且高原之上寒冷无比,寻常人登上高原都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大军在高原之上甚至无法正常行军。
此时,奋武将军赵安和宁朔将军陈行也是面面相觑,二人不明白天子刘洵为何要耗费海量的钱粮,让十余万精锐大军攻打这样一处不毛之地。
在众人的意识里,西南方向的万里高原都是野蛮的胡人,都是无法耕种的冻土,朝廷即便掌控了这里,也无法迁移百姓生存,无法种植庄稼、无法获取税收,完全就是空费钱粮的赔本买卖!
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营平侯赵充国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的疑惑,说实话我也是想不明白的。不过既然天家有旨意,我等奉命执行便好。天家是千古圣君,自然有不同于我等的眼界,如此行事定然是有道理的!”
平陵侯范明友沉声说道:“也罢!只要是天家的旨意,就不会有错的!”
奋武将军赵安、宁朔将军陈行都是天子刘洵的心腹将领,二人心中再不解,依旧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此时更是不多说,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如此,咱们便说一说大军下一步的方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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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沉重的负担
长安城,未央宫。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并肩走着,二人身后便是一队南宫卫士在随行。
只见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手中还分别拿着一些奏章,显然是准备觐见天子刘洵的。
“大人今日与我一同入宫觐见,不知可与少府收支有关?”
就在一个月之前,天子刘洵再次扩充了内阁人数,将少府卿霍利补充了进来。由此,少府卿霍利也跻身于一品大员,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内阁辅臣!
正因为如此,身为朝廷从一品大员的户部尚书史玄才会称呼霍利为“大人”。
只见少府卿霍利点了点头,说道:“今年少府的收成非常好,比去年增长了三成不止!但是今年开年以来,朝廷先后在北方草原和西南羌地用兵,调动的兵马累计高达数十万,耗费甚大!再加上朝廷各项开支,天家陆续从少府挪动了一千三百万缗钱财,以及七百六十万石粮草,其余布匹、绢丝更是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少府卿霍利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今年虽然各项收入很好,但是少府的库藏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大幅减少。眼下已经到了年末,但是少府的库藏却减少了将近两成!”
户部尚书史玄也不禁惊呼一声:“真是没想到,少府的支出竟然也如此浩大!”
“正是!”
少府卿霍利说道:“所以,我今日才想要入宫觐见,希望能够劝说天家在今年的上计之中缩减朝廷开支,明年能够让朝廷积累一些财富。”
说到这里,少府卿霍利忽然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史尚书也恰巧入宫,如此我心中便有些底气了,也许真的可以说服天家!”
户部尚书史玄却是微微摇头,说道:“我奉劝大人还是不要太过期望。天家是和等人?古今以来也只有高祖和孝武皇帝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天家的雄韬伟略,是要以数不尽的钱粮作为基础的,咱们想要缩减开支的想法,多半是得不到天家支持的。”
少府卿霍利不无担心的说道:“可是朝廷连年增大开支,如今国库收入持续增长还好说,可以应付眼下的局面。可一旦地方上出现灾祸,导致国库收入减少,那朝廷如何维持当下的巨额开支?”
户部尚书史玄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咱们应该再等一等,等到今年上计结束之后,拿着朝廷确切的开支情况之后,再与天家分说更好一些。”
“没用的!”
少府卿霍利斩钉截铁的说道:“早一些、晚一些没什么区别的,主要还是天家现在是什么想法。”
接着,少府卿霍利压低了声音,说道:“西南战事如何,如今羌族大军已经彻底溃败,难道天家还要继续打下去?我可是听闻天家准备进军西南高原的!”
户部尚书史玄也是低声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兵部已经将后续援兵、钱粮兵备运到了前线,现在营平侯已经率部抵达了河曲城一带。”
“这怎么可以!”
少府卿霍利摇着头说道:“西南高原是什么地方?即便广袤万里,那也是不毛之地!朝廷即便拿下那里,也是空耗钱粮,朝廷势必会为此背上沉重的包袱!”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宣室殿的前殿,再往前走便是天子刘洵所在的宣室殿正殿了。
少府卿霍利眉头紧锁,问道:“兵部尚书史大人为何不劝阻天家?”
“家兄已经劝过了,可是天家不听。”
“那天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户部尚书史玄叹息一声,说道:“天家如何想的我并不知道,但是天家对家兄说了一句话,我却记忆犹新!”
“什么话?”
户部尚书史玄眼见已经到了正殿门外,低声说道:“天家有言:西南高原乃至我华夏屋脊,即便贫苦也要将其攻下!岂有自家屋脊交由他人所有的道理?”
说完,户部尚书史玄看了看还在沉思的少府卿霍利,说道:“好了,有什么话,咱们直接对天家说吧!”
少府卿霍利点了点头,与户部尚书史玄一同进入大殿。
君臣礼毕。
天子刘洵站在巨幅舆图跟前,正在查看此时汉匈之间的态势。
“二位爱卿一同觐见,想必是来与朕说钱粮之事的吧?”
少府卿霍利和户部尚书史玄对视一眼,二人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服天子刘洵缩减朝廷支出。可是刚一见面,天子刘洵直接一句话打乱了二人的阵脚。此时少府卿霍利和户部尚书史玄顿时脑海空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不见了踪影。
眼见二人没有说话,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现在朝廷各部正在进行上计事宜,朕也清楚今年朝廷的开支很大,不管是户部还是少府,压力都很大。”
一边说着,天子刘洵招了招手,将二人招到自己身旁。
接着,天子刘洵话锋一转,说道:“眼下西羌的战事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朕决意改变以往出击胡人德胜便归的策略,转而占据胡人的土地,不断压缩胡人的生存空间,继而彻底消灭我大汉的各方祸患!”
“当然,朕的这个新方略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太过耗时、太过耗费国力了!”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叹息一声,暗道:“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大汉帝国攻占青藏高原!”
这时,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胡人之地取之无用,朝廷即便要压迫胡人的生存空间,也有许多办法可用,天家为何要用这种最慢、耗费最大的办法?”
天子刘洵苦笑一声,自己总不能以后世的战略眼光来论证青藏高原的价值吧?
于是,天子刘洵顿了顿,说道:“西南高原居高临下,对于西凉、益州、西域都是出于高屋建瓴的有地态势,一旦高原上的胡人之中出现一个雄主,那将会对我大汉形成非常大的威胁!”
天子刘洵的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户部尚书史玄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此时少府卿霍利拱手说道:“不知天家是否计算过攻占西南高原的代价,朝廷要为此支付多少钱粮?要调动多少兵马?要花费多少时间?百姓又要承担多少的徭役?臣斗胆,以为朝廷应该在击败羌人联军之后便开始纳降,尽快结束西南战事!”
天子刘洵听完也不以为意,说道:“少府卿的方略虽然可以保证西南方向在未来数十年的安定,可是百年以后、千年以后呢?朕要的是西南方向从此之后再无战火,朕要让大汉的战旗插满西南高原!所以,西南战事必须继续打下去,朕也不会接受羌人的投降!”
“那湟中羌部……”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湟中羌部投降在前,并且立有战功,朕不好拒绝。可是这段时间来,湟中羌部在后方休整了不短的时间,朝廷也给予了大量的钱粮、兵备,也是时候让湟中羌部为朝廷出力了!”
“朕已经给兵部下旨:命湟中羌部重整两万兵马,立即开赴西南前线参战!”
听到这里,少府卿霍利和户部尚书史玄都是震惊不已,二人此时无话可说,明白已经无法劝说天子刘洵了。
“你们看……”
天子刘洵不理会二人的脸色,而是指着舆图说道:“如今匈奴人虽然撤走了,但是匈奴人的兵马依旧在北方虎视眈眈,因此驻守西域的汉军将士只能继续警戒,由此数万乃至十几万的大军不能撤回,朝廷为此担负了巨额的军费开支。所以朕正在想办法,看看北方能不能打开僵局,也许可以节省一部分军费开支。”
少府卿霍利和户部尚书史玄闻言心中一喜,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天家有何妙计?”
天子刘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朕可不是神仙,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想出什么锦囊妙计。朕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二位爱卿进来的时候,朕还在思索着,可是全无收获。”
少府卿霍利笑着说道:“天家肯定是胸有成竹的,臣等都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天家!”
“哈哈!”
天子刘洵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朕一个人的才智能有多少?治理天下,朕还是要依靠诸位爱卿的!”
说完,天子刘洵便问道:“二位爱卿也帮朕想一想,可有什么妙计?”
少府卿霍利想了一下,便摇了摇头,毕竟军事方面不是自己的长项,此时也不好随意发表意见。
而户部尚书史玄想了一会儿,猛然间眼前一亮,说道:“启奏天家,臣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哦?”
天子刘洵来了兴趣,说道;“爱卿说说看。”
“臣以为朝廷可以派出一个使团出使匈奴,只要匈奴人同意向北撤军,并且保证不再南下骚扰,朝廷便可以在北方边境上设立货场,与匈奴人以物换物。如此,不但可以让匈奴人获取所需的物资,削弱匈奴人南下的动机,而且也朝廷也可以趁机削减北方的边防军费。”
户部尚书史玄的主张一旦推行,便会改变天子刘洵之前制定的对匈奴禁运政策,所以说完之后心中也是颇为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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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出使匈奴
天子刘洵沉吟了起来,朝廷已经严格执行封堵匈奴人的战略将近一年了,而且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根据兵部搜集上来的情报显示,现在匈奴各部已经非常困难,特别是到了入冬时节,匈奴各部的生活更加艰难,以至于匈奴各部的兵马无法凑齐行军的粮食!
可是封堵匈奴人的战略也给大汉帝国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北方边境上的边军、郡国兵日夜坚守,朝廷的军费开支与日俱增,已经成为朝廷一大负担。
现在如果想要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也只有从北方态势上想办法了。
天子刘洵思索了许久,而后说道:“如此,倒也可以试一试。”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朝廷在北方部署的兵马在短时间内不得调动,各地郡国依然要保持警惕,一切等到使团返回长安再做定论!”
“诺!”
天子刘洵说道:“此番出使匈奴的人选,二位爱卿议一议吧。”
有了之前义渠安国出使西羌的惨痛教训,天子刘洵对于大汉使臣的选拔非常谨慎,严防第二次出现类似的事端。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也是不敢轻易说话,毕竟二人对于邦交之事也不是非常在行的。
想了一会儿,天子刘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礼部副尚书冯奉世怎么样?”
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顿时眼前一亮,纷纷以手加额,说道:“有冯尚书出马,此事定然大有可为!”
傍晚时分,天子刘洵在麒麟殿召见了礼部副尚书冯奉世,君臣二人在暖阁内对坐而谈。
“此番出使匈奴,爱卿要谨慎一些。”
“请天家明示。”
“如今我大汉帝国对匈奴处于绝对的优势,此番出使不可太过和善,不能让匈奴人以为是我大汉主动求和。此番和谈,朕只有一条底线:匈奴人必须对我大汉称臣,匈奴人的铁骑必须向北撤退,匈奴各部在汉匈边境百里内不得驻军!这是朕的底线,也是此番和谈的基础。”
冯奉世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开始盘算起来:“以现在朝廷的强势,以及匈奴人的困境,想要达成天家的设想应该不是很困难。”
于是,冯奉世开口询问道:“不知天家能够给臣多大的权限,臣可以给予匈奴人什么条件?”
天子刘洵沉吟着,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扶手。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朕可以在并州、凉州的北方郡国开设马市,允许匈奴人和大汉商人在马市上进行交易,让匈奴人用战马来换取粮食、铁器、药品和布匹,不过朝廷需要从中收取赋税。”
冯奉世精通西域事务,此时自然也联想到了西域,于是便说道:“天家所提条件非常合适,臣也有信心能够与匈奴人达成共识。只是,臣担心匈奴单于会在趁机对西域提出条件,届时……”
天子刘洵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说道:“西域是我大汉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打下的势力范围,朕决不允许匈奴人卷土重来!此番出使匈奴,能成则成,如果匈奴人借机大做文章,甚至意图染指西域,爱卿只管返回长安便可!”
冯奉世拱手说道:“如此,臣明白了!”
次日,冯奉世便在礼部上下挑选副使和随行人员,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也在天子刘洵的旨意下,从期门铁骑和羽林铁骑之中挑选精锐,作为使团的护卫。
五日之后,礼部副尚书冯奉世集结了二十七名使者、一百名铁骑组成的使团,从长安城北门出城,向北出发前往匈奴。
就在使团出发的前一天,礼部已经派出了快马前往并州,由并州刺史负责提前与匈奴单于取得联系,通报大汉使团出使的消息。
漠北,单于庭。
虚闾权渠单于坐在汗帐内,憔悴的脸庞上满是胡须,显得非常狼狈。
自从率领大军败退回草原后,匈奴各部连遭重击,在大汉帝国、鲜卑人、丁零人、乌桓人和西域各国的联合封锁下,匈奴各部又遭受到了大雪灾,各部的牲畜几乎是成片成片的被冻死,紧接着各部的部众开始因为饥寒而死去,一时间匈奴各部人心惶惶。
索性匈奴各部的铁骑大军还在,即便是被汉军连番击败,但是匈奴人的兵力也在十万以上,依然对周边胡族形成了绝对优势。
于是,虚闾权渠单于不断率领各部铁骑出击,在极端困难的局面下,对丁零人、鲜卑人、乌桓人进行劫掠,匈奴各部由此获得了宝贵的过冬物资,在内忧外患中坚持了下来。
如今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匈奴各部依然没有恢复元气,各部之间反而为了争夺牲畜、粮食不断发生冲突,整个匈奴帝国上下更是越发的离心离德。
对于虚闾权渠单于来说,最近的一年时间是自己最为黑暗的一年,现在又是寒冬将至,各部求援、索要牲畜的急报几乎将其淹没。
可是单于庭也是非常困难的,就连三万王庭铁骑的口粮都已经减半发放了,虚闾权渠单于又能到哪里去筹集牲畜和粮食?
就在这时,虚闾权渠单于收到了大汉使团已经出发的消息,得知天子刘洵想要与匈奴和谈。
这个消息对于匈奴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肉饼,差一点将虚闾权渠单于砸晕了。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虚闾权渠单于心中也明白,大汉天子不是易于之辈,此番和谈肯定要提出不少的条件,到时候各部首领会不会赞同?
其实按照虚闾权渠单于的本意,此时不管大汉天子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匈奴人都应该尽可能的答应下来,先缓和一下与大汉帝国的关系,让匈奴各部喘口气。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去考虑尊严!
可是这个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虚闾权渠单于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各部首领群起反对的样子。
就在虚闾权渠单于两难的时候,一名万夫长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大单于,各部首领都已经到了。”
虚闾权渠单于微微一叹,挥手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不多时,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右贤王、昆邪王、日逐王、卢屠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纷纷赶到,众人一一落座。
众人刚刚做好,昆邪王便直接说道:“今日大单于召集我等,是不是要为各部发放过冬的牲畜和粮食了?”
虚闾权渠单于说道:“自然不是,眼下我单于庭也是困难重重,已经没有多余的牲畜和粮食了。”
“那大单于今日所为何事?”
虚闾权渠单于环视四周,只见众人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冷笑不止,所有人都对自己这个大单于满不在乎。
就连卢屠王也是默不作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全然不理会大帐内的事情。
虚闾权渠单于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接到了汉人的消息:汉廷已经派出了使团,正在朝着单于庭赶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瞪了过来,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日逐王轻声问道:“汉人要做什么?”
“和谈。”
虚闾权渠单于看着众人脸上充满了兴奋、担忧、喜悦、畏惧的复杂表情,心中不禁冷笑起来,沉声说道:“汉人要和咱们和谈!”
昆邪王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汉人在西域几次三番击败咱们,而后又联合丁零人、鲜卑人、乌桓人围困我们,今日却要和谈,凭什么!”
右贤王也是冷哼一声,说道:“大单于口中所说的和谈是什么意思?汉人又提了什么条件?以我之见,现在咱们手中并没有什么砝码,与其说是和谈,其实就是投降罢了!”
此言一出,汗帐内顿时喧嚣了起来。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一众单于庭的首领纷纷怒吼着,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投降汉人,争相当着虚闾权渠单于的面要求集结兵马,将大汉使团拦截下来。
昆邪王和日逐王也是表示反对,二人认为汉人在大匈奴最为虚弱的时候提出和谈,明摆着就是要趁人之危,就是要逼迫匈奴人投降,成为乌桓人、乌孙人那样的存在,给大汉帝国当爪牙!
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姑夕王等人的实力都很弱,还能够克制一下自己的态度,可是也都话里话外的表示反对和谈。
看着众人的反应,虚闾权渠单于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丝悲哀和绝望。
此时,虚闾权渠单于看向了卢屠王,眼神之中充满了乞求。
卢屠王也注意到了虚闾权渠单于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叹,说道:“大单于如果愿意的话,不妨见一见汉人的使团,走一走过长就好了。”
“卢屠王是什么意思?”
虚闾权渠单于眉头紧锁,心中瞬间充满了怒火。
卢屠王摇着头,说道:“谈不拢的,如今我匈奴和汉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和谈不会有结果的。”
“谈不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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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找死
虚闾权渠单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依旧不死心的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眼下各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我们大匈奴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恢复实力。此番如果能够与汉人彻底休战,对于我大匈奴来说,无异于绝处逢生!”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也都听懂了虚闾权渠单于的话。可是横亘在汉匈之间的,是数十万匈奴铁骑的死伤,这等仇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的。
昆邪王不满的说道:“大单于所言在理。可是我等要如何说服手下的勇士?”
日逐王更是站起来,说道:“汉人几次三番将我大匈奴逼到绝地,这是何等的仇恨?如今汉人需要集中精力平定南面的羌人,所以要和我大匈奴和谈,咱们为何要遂了汉人的心愿!”
右贤王冷哼一声,附和道:“我觉得眼下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汉人被南方的羌人弄得焦头烂额,咱们正好趁机南下劫掠,用汉人的财货来渡过难关!”
虚闾权渠单于怒极而笑,说道:“南下劫掠?如果此举引来汉人报复,怎么办!”
即便虚闾权渠单于已经动怒,但是右贤王怡然不惧,说道:“大单于可以联系丁零人和鲜卑人、乌桓人,向他们借兵借粮,以劫掠的钱粮为酬谢。如果汉人因此举兵来攻,咱们便举族向北迁移躲避,反正眼下各部已经十分困顿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去吃沙子!”
右贤王的一番话,顿时引来了众人的赞同。
无尽的仇恨、困顿的时局,让所有人为之疯狂,没有人愿意与大汉帝国议和,所有人都要奋战到死。
在刚刚兵败回来的时候,各部首领对汉军还是心有余悸。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困顿生活的煎熬,所有人的心中都开始滋生仇恨,对大汉帝国彻骨的仇恨!
虚闾权渠单于重重的叹息一声,卢屠王也是微微摇头,默然不语。
此时二人已经无法扭转局面,以昆邪王、日逐王、右贤王为主,各部首领径直谋划起南下之事。
“立即派人联络丁零人,让丁零王出兵南下,与我们一同劫掠汉人!”
“给鲜卑人和乌桓人去书,让他们出人出粮,从东面牵制汉人的兵力!”
“咱们各部集结兵马,直接冲进并州,抢一把就跑,我倒要看看汉人能把咱们如何!”
听着众人的议论,卢屠王终于坐不住了,出声说道:“诸位如此群情激奋,看来是做好迎战汉军的准备了?”
此言一出,汗帐内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昆邪王说道:“如今正是隆冬时节,我匈奴铁骑能够冒着风雪劫掠汉人,可是汉军却无法在此时北上,汉军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出兵。也就是说,咱们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迎战,或者准备北上之事,何足惧哉!”
卢屠王沉吟了一番,眼见事已至此,便对虚闾权渠单于说道:“大单于,竟然如此,便请下令吧,立即派人联络丁零人、鲜卑人和乌桓人。至于汉人使团那边,最好不要闹出人命来,将使团赶走便好,在我军出兵南下之前,决不能让汉人察觉出风声!”
虚闾权渠单于缓缓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就这么办吧!”
说完,虚闾权渠单于便扬长而去。
当日,匈奴单于庭派出了几队铁骑,分别向北、向东飞驰而去。
次日,虚闾权渠单于派出一千铁骑南下,前去堵截大汉使团。
与此同时,冯奉世率领的使团已经越过边境,进入到匈奴人的地界。
此时的大漠草原风霜遍地,呼啸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不断抽打在众人的脸颊上。
一百名铁骑将士还好一些,毕竟在军营之中都经历过严苛的操练,眼下的寒风虽然难耐,但是众将士依旧能够坚持住。
冯奉世也还能坚持,毕竟冯奉世在西域横行了多年,在西域的沙漠、雪山游历过,眼下的严寒虽然逼人,但是咬着牙还能够坚持下来。
可是使团中除了冯奉世和一百名铁骑将士之外,还有二十七名文官,这些文官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天气,虽然身上都披着厚厚的大氅,就连脸上都带着护面,可是众人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两名身体较弱的文官已经病倒,被铁骑将士放到了马车上随行。
“大人。”
领军的铁骑屯长策马而来,对同样策马而行的冯奉世说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在前面的山坳里停一停?那几位副使已经病了,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冯奉世说道:“咱们的行程已经延后了,不能再拖。到了前面,将病倒的副使留下,留下几名将士护送他们回去,大队人马继续赶路!”
“大人!”
铁骑屯长有些焦急,拱手说道:“大人,这里是敌境!那两位副使一旦脱离大队人马,祸福难料啊!”
冯奉世闻言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咬着牙说道:“就这么办!出了事,我担着。”
这时,一名病倒的副使掀开马车的布帘,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大人,我们还能坚持,不用为了我们停留、分头。”
冯奉世看着那名副使惨白的脸庞,心中不由得一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就在这时,在前面开路的铁骑战士突然示警,一阵沉闷的号角声霎时穿透了风雪。
冯奉世心中一惊,急忙让大队人马停下。而铁骑屯长早已经反应过来,策马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只见风雪之中出现了一条黑线,数不清的匈奴铁骑正在高速驰骋,以大宽面的骑阵迎面兜来,直接将使团的去路拦住!
“列阵,迎战!”
虽然敌我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但是一百名汉军铁骑将士怡然不惧,转眼之间就结成了一个圆阵,将冯奉世和二十七名副使护在了中央。
只见铁骑屯长和一百名铁骑将士纷纷下马步战,众人将三百匹战马(每人配备三匹战马)围成了一个临时的阵型,所有的战马都用缰绳拴在一起,准备以此来阻挡敌军的冲击。
很快,汉军铁骑将士刚刚准备好防御阵型,匈奴铁骑大军便冲到了近前。
冯奉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手持刀、一手高举节杖,来到了铁骑屯长的身边。
而二十七名副使也做好了准备,众人全都拔刀在手,聚拢在一起准备死战。
“大人,敌军兵力在千人左右,看旗号应该是匈奴单于庭的兵马……”
冯奉世点了点头,而后向前几步,高声说道:“我乃大汉使者,奉大汉皇帝旨意前往单于庭,你们为何无辜拦住我等去路!”
话音刚落,匈奴铁骑大军之中便奔出一队铁骑,为首一人便是领军的千夫长。
只见此人策马上前,仔细看了看使团的阵型,而后大声说道:“我是单于庭千夫长,奉大单于之命,前来拦截尔等!”
“什么!”
冯奉世心中一惊,万万想不到匈奴单于竟然会如此做。
“大单于有命,汉匈不两立,大匈奴不需要汉人施舍的和平!今日念在你们是来传话的,暂且留下你们的性命,现在速速南下回去,否则让你们尽数丧命于此!”
使团众人都是惊疑不定,想不明白匈奴人为何拒绝和谈,此番和谈对于匈奴人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他们为何要拒绝?
此时众人都看向了冯奉世,等待冯奉世的命令。
“不知大单于为何如此?我大汉可是非常有诚意的!”
匈奴千夫长不愿多说,抬手便射出一箭,箭矢直接钉在了使团圆阵的前方。
“速速离去,否则杀无赦!”
眼见如此,冯奉世钢牙咬碎,对身边的铁骑屯长说道:“走,速速返回长安!”
“诺!”
匈奴铁骑大军之中,千夫长望着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汉军使团,脸上露出一缕杀气。
“大人,咱们为何不将汉人使团灭了,也好出出心中的恶气!”
“你懂什么!”
千夫长冷声说道:“大单于有令:不要惊了汉人!今日算这些汉人命大!”
说完,千夫长便率领一千铁骑大军北上而去。
长安城。
天子刘洵看着叩拜在地的冯奉世,心中愤怒不已。
此番,天子刘洵预料到了所有可能性,想出了很多对策,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匈奴人会直接拒绝议和,会将大汉使团驱逐回来!
“匈奴人想干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冯奉世叩首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匈奴人此举十分反常,朝廷应及早做出准备!”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朕也是这么认为。”
这时,中常侍耿国来报:兵部尚书史曾求见。
天子刘洵不禁心中一惊,待到兵部尚书史曾进来之后,问道:“爱卿何事?”
兵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兵部接到辽东郡几个乌桓部落的密报:匈奴人正在暗中联络丁零族、鲜卑族、乌桓族各部,准备大举南下劫掠我大汉边郡!”
话音刚落,天子刘洵猛然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匈奴人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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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两线作战
兵部尚书史曾也是义愤填膺,大声说道:“启奏天家,匈奴单于如此行事,视朝廷善意于无物,显然是贼心不死,朝廷应早做准备,不给匈奴人可乘之机!”
冯奉世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兵部尚书所言甚是。臣建议朝廷应立即整顿北方防务,并且集结兵马,准备迎战匈奴铁骑来袭!”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说道:“如今并州、凉州、幽州三地的驻军兵力充足,面对匈奴人的进犯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却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朝廷今天击退了入侵,可是明天呢?朝廷不可能无限期的与匈奴人僵持下去,也许此前朕的设想有些一厢情愿了。现在朕想的事情,便是朝廷是否要集结大军北上反击!”
冯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都是一惊,看样子天子刘洵有心再起大军杀进大漠了!
兵部尚书史曾想了一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还是严守边疆即可。如果朝廷大举征调兵马展开北伐,朝廷将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对于朝廷财力和兵力的消耗,都会非常巨大的!”
对此,天子刘洵也很是纠结,自己原本想要稳住北方、主攻西南方向,可是事与愿违,北方的匈奴人根本不给自己机会,不但拒绝和谈,反而蠢蠢欲动,想要趁着大汉南下征伐的时候再次起兵!
“此番朝廷必须给匈奴人以重击,否则匈奴人便会认为我大汉因为羌人叛乱而无暇北顾,如此会大大助长匈奴人的嚣张气焰!”
天子刘洵说完又沉吟了一会儿,而后说道:“朕有意让西域行军总管、征西将军、安远侯郑吉率领所部北上进击,打乱匈奴人的攻势。同时命令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率领所部从东面出击,瓦解鲜卑人和乌桓人的侵扰兵马。并州、凉州两地的驻军则采取守势,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史曾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天家的战略非常大胆:朝廷在东、西两面同时出击,以钳形攻势反击匈奴人,的确可以取得不错的效果。只是如此一来,朝廷需要开支的军费并不比集结大军全面反击减轻多少,而且东西两路远隔几千里,相互之间不易取得联系啊!”
天子刘洵说道:“两军相隔甚远,自然是无法及时协调、联系,所以此番朕不会设立主帅,而是让安远侯郑吉、渔阳侯郭侠各自为战。此战,朕的底线是击退匈奴人、震慑北方各部,并不打算取得多大的战果,朝廷的主要出击方向,依然是西南!”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大战持续的时间就不会太久了,此战也只是以击退、重创匈奴人为主,而不是不死不休的国战,朝廷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当日,天子刘洵便拟定了对匈奴人展开反击的旨意,经过内阁和兵部的讨论之后,便发给兵部具体拟定开战方略。
两日之后,兵部尚书史曾发布对匈奴人的开战命令,一队队红翎快马飞一般的冲出了长安城,朝着西域和幽州、并州等地赶去。
十二月底,车师国王城。
随着匈奴人的势力退出西域,此时西域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没有了匈奴人的剥削,西域诸国的压力顿时减少了大半,如今纷纷一心向汉。
西域行军总管、征西将军、安远侯郑吉将汉军大营设立在车师国王城以北十里的草原上。这里地势平坦,距离车师国王城很近,非常适合大军驻扎,同时也方便汉军各部在草原上展开实战操练。
中军大帐内,安远侯郑吉看着手中的兵部调令,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是没想到,在朝廷释放出善意的情况下,匈奴人竟然还主动找打?”
安远侯郑吉摇了摇头,对于匈奴人的态度也感到非常意外,而后便大声说道:“来人!立即召集各部校尉前来中军大帐议事!”
“诺!”
很快,汉军各部校尉齐聚中军大帐内。
安远侯郑吉先是将兵部调令出示一番,而后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大战在即,我等当仁不让!三日后,大军开拔北上,各部限期两日做好出征准备。另外,中军立即派出使者前往乌孙国、楼兰、车师等西域各国,通报我军北征匈奴之事,命各国出动仆从军、支援钱粮器械,限期一月,于日逐王部领地最南端的天水原集结!”
众人闻言无不振奋,此前从俊疾山撤军之时,各部将士心中便非常遗憾,眼看就要到手的战功悄然滑走,任谁也无法接受。
现在好了,匈奴人竟然企图南下劫掠,朝廷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准备再次对匈奴人开战,这让众将士又有了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众人大喜过望!
一时间,汉军大营战鼓喧嚣,五万大军当即整顿了起来,做着开拔前的最后准备,无数的钱粮兵备被聚集装车,随时准备开拔出发。
与此同时,远隔几千里的右北平郡。
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顶盔掼甲策马出行,在一百重甲铁骑的护卫下,从治所延陵县出发,来到城北的汉军大营进行检阅。
如今在城北的汉军大营之中驻扎着两万汉军将士,除了三千重甲步兵之外,其余的一万七千人全部的铁骑将士。这两万精锐大军便是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的直属部队,都是右北平郡最为强悍的兵马,也是震慑幽州乌桓人、鲜卑人的最强战力。
此时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率部进入大营之中,直奔中军大帐,各部军候、军司马闻讯纷纷赶来。
“哈哈!”
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待到众人聚齐,便大笑着说道:“诸位!根据兵部的情报,鲜卑人、乌桓人的一些部落与匈奴人密谋,准备突袭我右北平郡。前日,兵部发来了调令,命我部北上展开反击,先发制人打破敌人的阴谋!”
话音刚落,大帐内的十几名军候、军司马便轰的一声,纷纷击节赞叹了起来。
此前众人听闻朝廷在西南、西域不断开战,封赏了一大批有功将士,可是将众人馋坏了。如今朝廷终于要在幽州开打,也终于给众人送来了立功的机会,怎能不高兴?
“大人,咱们何时出兵?”
护乌桓校尉、渔阳侯郭侠笑着说道:“我已经知会右北平郡太守杨大人为大军筹集部分钱粮,大军四天之后出发,一路北上进击,先解决乌桓人,而后再进军鲜卑山!”
“诺!”
四天后,两万汉军将士出师北伐,沿途的乌桓部落闻风丧胆,纷纷避让!
河曲城。
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接到了兵部的通报,得知朝廷已经出兵反击匈奴人南下侵扰,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刚刚从允吾城押运大批兵备、兵源的征虏将军郭著也是眉头紧锁,说道:“大人,如此一来,朝廷势必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天家是不是有些……”
营平侯赵充国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天家乃是一代雄主,如此行事肯定有其道理。以眼下朝廷的实力,击退匈奴人的侵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近一段时间内,朝廷的压力会非常大!”
征虏将军郭著想了一下,说道:“大人,那咱们如何行事,大军是否即刻进攻都兰城?”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不急。眼下大军补充了不少新兵,各部都需要时间整顿一番,仓促进军反而不美。”
征虏将军郭著点头赞同。
就在此时,安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大步走了进来,行礼之后,说道:“大人找我来,有何吩咐?”
营平侯赵充国将兵部的通报说了一下,而后说道:“我找平陵侯过来,就是想说一说大军整训的事情。”
营平侯赵充国对征虏将军郭著、平陵侯范明友继续说道:“眼下各部兵马之中,以五军营、三千营和北军各部为主,所以二位大人近来可要忙碌一番了,对补充进来的新兵要严加操练,大军在半月之内要完成此次整训!”
大军补充进来的新兵都是在各地新兵营中训练过的,放到各地郡国都算是精兵了,可是对于五军营、三千营、北军各部来说,开始有些差距,而且也需要与老兵磨合一番,所以整训是必不可少的。
征虏将军郭著和平陵侯范明友当即领命,并且保证在半月之内完成整训。
当日,汉军大营便热闹了起来,各部将士都开始了严苛的整训,阵型、队列这些项目只是皮毛,对战、攻城、步骑对攻等等项目也是经常上演,十余万大军将士忙碌得不亦乐乎。
长安城。
兵部的调令发布下去之后,天子刘洵心中依然放不下心,几乎每天都和内阁的几名大臣待在一起,讨论南、北两线战事。
可是没过几天,天子刘洵便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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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任重而道远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天子刘洵乘坐车辇正朝着宫外赶去。艳阳高照的天色配上洁白的雪景,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非常畅快,可是天子刘洵的眉宇之间却隐约有一丝阴郁。
就在昨日,兵部尚书史曾奏报:兵部军工司研发的突火枪项目遇到挫折,打造出来的四款突火枪样品全部炸膛失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子刘洵心中满是失望,毕竟如今大汉帝国为了研发火器已经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为的就是研发出一款能够实战的火器。这也是天子刘洵许久以来的期盼,更是借机推动大汉帝国军工产业大发展的一个开端!
可是转念一想,以此时大汉帝国的科技水平和技术水平来说,火器的研发过程的确不可能一蹴而就,中间遇到挫折甚至是失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于是,天子刘洵便直接摆驾城外兵部工坊,要实地看一看火器研发的真实状况,也好与兵部一同查明失败的原因,以便对症下药。
当天子刘洵的銮驾抵达兵部工坊的时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已经接到旨意,提前等候在这里,二人看到天子銮驾,急忙率领军工司上下官吏叩拜在地,恭迎天子刘洵。
“诸位爱卿平身吧!”
天子刘洵在中常侍耿国的搀扶下走下銮驾马车,口中说着,便大步向工坊内部走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急忙跟了上去,一众军工司官吏也列队而进。
火铳组装工坊内,数杆已经炸膛的突火枪并排摆放在桌子上,天子刘洵微微皱眉,将这些形制各异的突火枪一个接一个的拿起来查看。
兵部尚书史曾在一旁介绍着。
“启奏天家,这些突火枪都是炸膛损坏的,不过具体情况各异。这一杆是装药的位置爆燃,这一杆是火铳管炸开,而这一杆最为严重,是整体炸裂……”
看着一杆杆已经报废的突火枪,天子刘洵也是看出了端倪。
这些突火枪损坏的直接原因是炸膛,究其根源则是此时制造突火枪的材料不合格,并且打造突火枪的工艺也不合格。
直白说起来,就是此时的精铁质地不纯,还没有达到打造突火枪所需的强度。
而火铳工坊制造枪管的技术也不过关,制造出来的枪管壁薄的薄、厚的厚,很不均匀,导致枪管记忆炸膛。
看完之后,天子刘洵微微叹息一声,暗道:“看来我还是太过心急了!”
“天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着天子刘洵的脸色,轻声说道:“天家,正所谓好事多磨,此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朕明白!”
天子刘洵看向兵部尚书史曾,问道:“可有工匠受伤?”
“启奏天家,共有八名工匠因突火枪炸膛而受伤,其中三人伤势较重,估计是……”
天子刘洵听完不由得心中一痛,这些工匠可都是自己的宝贝,单论技术而言,在这个时代都是大师级别的,一下子就损失了八人,这可比剜肉还疼!
“命礼部立即给这八名工匠叙功封赏,并派人好生照料他们的家人。同时从宫中调派御医前去诊治,一定要尽全力救治这八名工匠!”
“诺!”
接着,天子刘洵看了看手中的突火枪残骸,说道:“看来的确应该从长计议了!”
说完,天子刘洵将突火枪残骸放下,在兵部尚书史曾的引领下,前去视察打造突火枪的装备。
天子刘洵在众人的簇拥下,从精铁的炼制,到铳管的捶打,从火铳零件的铸造,到组装环节,一一看了一遍。
可以说,火器工坊的百工非常负责认真,每一个环节都是按照章程执行的,没有任何疏忽和过错。
至于火铳为什么炸膛,完全是因为此时的技术和材料不过关造成的,对此天子刘洵已经可以百分之百予以肯定了。
一路上,各个制造环节的百工看着人群中的天子刘洵,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朝廷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制造出可以用于实战的火器,可是众人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完成天子刘洵的旨意,按照大汉律的规定,众人就是死罪!
所有百工都叩拜在地,战战兢兢,天子刘洵也是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叹。
“传旨!”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惊。
“兵部工坊的所有百工立即停止工作,所有人放假十日,由少府调拨酒肉予以犒赏,并且按照级别,每人发放一年工钱作为赏赐!”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傻了眼。
本来跪在地上的百工已经准备好末日降临了,谁能想到天家不但没有处罚众人,反而下旨予以重赏,一瞬间众人便从地狱的边缘来到了天堂!
兵部尚书史曾还有些发愣,自己一直都为自己手下的百工捏了一把汗,一路上还想着如何向天子刘洵求情,此时一番旨意下来,兵部尚书史曾有些不知所措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见机最快,急忙对所有的百工说道:“天家已经下旨重赏尔等,还不快快谢恩!”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叩拜谢恩。
天子刘洵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大门。
“我汉军将士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一方面是因为众将士舍生忘死、悍勇敢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汉军的兵备异常精良,远胜于周边胡族!朝廷拥有数量充足的精良兵备是靠谁?就是靠这些百工日以继夜的辛勤劳作!”
天子刘洵看着兵部尚书史曾,意味深长的说道:“朕绝不会因为某一件兵备的研发失利而责怪这些百工,这不是他们的责任,而是朕思虑不周!”
兵部尚书史曾闻言极为感动,拱手说道:“天家仁厚,臣替众百工谢天家!”
天子刘洵嗯了一声,而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突火枪的研发必须继续下去!”
兵部尚书史曾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这段时间以来,臣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工坊内,对于突火枪的研发也有些认识。臣以为突火枪之所以屡屡炸膛,就是因为朝廷铸造的精铁不行,这是根源!”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感叹一声,说道:“我汉军将士用各地工坊炼制的精铁来打造兵刃和铠甲,完全可以做到刀剑削铁如泥、铠甲坚不可摧!可是这样的精铁用来铸造火器,竟然无法承受火药的强大威力,真是难以置信。”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向了天子刘洵,说道:“说句实话,臣真的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样的精铁才能堪用啊!”
兵部尚书史曾虽然没有接话,但是脸色也是同样的难看。
天子刘洵自然知道,用后世的熟铁、甚至是精钢便可以!
“只是以目前大汉帝国的冶炼技术,可以冶炼出合格的熟铁和精钢吗?”
此时,天子刘洵的心中也没有了底气,毕竟生产力和技术上的差距,不是一个穿越者随意指点一番就可以缩短的!
此时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如此,先让突火枪项目继续研究各方面的改进事宜,并且继续研究避免炸膛的方法,当然是在尽可能避免人员伤亡的前提下。”
“诺!”
“另外,兵部军工司立即调集百工和人手,成立精钢研发项目!”
“精钢研发项目?”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对视一眼,二人没想到天子刘洵矛头一转,开始全力改良冶炼技术。
“没错!”
天子刘洵说道:“既然目前制约突火枪研发的问题在于精铁上,那朝廷就集中力量予以解决!朕要用大汉帝国最为高超的冶炼百工来改良技术,不管需要多长时间、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成功!”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听出了天子刘洵的决心,纷纷拱手说道:“天家高瞻远瞩,臣等定然全力以赴!”
当日,天子刘洵回到未央宫宣室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不等休息,天子刘洵便让中常侍耿国传召尚书处的值班书写,拟定了诏令兵部成立精钢研发项目的旨意。
而后,天子刘洵才略显疲惫的靠在卧榻上,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暗道:“看来想要让汉军将士装备火器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就如同长征一般,任重而道远啊!”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忽然瞥到桌案上有一封奏章,正是兵部职方司上报的。
如今朝廷成立的两所海军学院都划归在兵部职方司进行管理,天子刘洵也回忆起这份奏章的内容,应该是职方司禀报今年这一届两所海军学院学员毕业的情况。
“看来之前的两个想法可以施行了!”
天子刘洵心中暗道:“既然在兵备上暂时无法取得突破,那便在理论上和制度上进行突破吧!”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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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成立海军部
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正月初一。
远古的颛顼帝和夏朝都以孟春正月为元,即使用建寅的夏历,以正月初一为元旦;商朝使用殷历,殷历建丑,以十二月初一为元旦;周朝使用周历,周历建成子,以十一月初一为元旦;秦朝使用秦历,秦历建亥,以初一为元旦;大汉帝国前期仍使用秦历,孝武皇帝太初元年(公元104年)改用司马迁、洛下闳创制的太初历,又重新使用建寅的夏历,以正月初一为元旦。
这一天的长安城内,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人们都要祭祖,迎喜神要到各家去拜年,要放炮。(爆竹是鞭炮的前身,最早是往火堆里扔竹子,竹子遇热爆炸,认为这样可以驱鬼。)
正月初一还要占岁。
占岁时民间以进入新正初几日的天气阴晴来占本年年成。其说始于本朝东方朔先生的《岁占》,谓岁后八日,一日为鸡日,二日为犬,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伟人,八日为谷。如果当日晴朗,则所主之物繁育,当日阴,所主之日不昌。后代沿其习,认为初一至初十,皆以天气清朗,无风无雪为吉。
这一天人们最主要的活动就是拜年。拜年之风,汉代已有。倘若坊邻亲朋太多,难以登门遍访,一般官宦富豪人家就遣仆人用名帖投贺,当时称为“刺”,故现在的名片又称“名刺”。当时社会的上层人家都有用名帖互相投贺的习俗。这里所言的“名刺”和“名谒”就是后世贺年卡的起源。
从正月初一至初五,多数家庭均不接待妇女,谓之“忌门”,妇女必须等到正月初六以后才能外出走访。
拜年活动要延长很长时间,到正月十五灯节左右。傍晚时分到人家拜年叫“拜夜节”,初十以后叫“拜灯节”。
正月正日这天,群臣进宫朝拜,君臣同乐,皇帝把稷(或者其他五谷)和羊肉烧成的羹汤赐予群臣吃。
傍晚时分,群臣纷纷出宫返家,天子刘洵则是留下了兵部尚书史曾和吏部尚书史高,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天子刘洵将兵部的奏章拿了出来,对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说道:“两所海军学院的毕业学子,朝廷要妥善安顿。凡是属于大汉海军的将士,一律由兵部职方司负责,百工型的学子,则由吏部文选司负责任命,二位爱卿要分工合作,做到量才使用!”
吏部尚书史高、兵部尚书史曾拱手称是。
接着,天子刘洵便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如今海军事务繁多,在兵部之中已经自成体系,所以朕准备将海军事务单独提出来,在朝廷成立海军部,将兵部改组为陆军部。陆军部的尚书依旧是史曾爱卿,海军部尚书由楼船将军杨辅出任。大司马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史曾当即愣住一下,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这就意味着要对自己分权了,是不是天家有什么想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吏部尚书史高和兵部尚书史曾,看到二人脸上的担忧,心中也有了一丝明悟。
“启奏天家,臣以为海军虽然有了非常大的发展,但是眼下我大汉的强敌都在北方和南方,海上依旧是风平浪静,朝廷似乎没有必要对海军如此重视啊?”
天子刘洵摇了摇头,说道:“几位爱卿就事论事便好,不要多想。朕也知道眼下海面上并无大事,但是如今无事不代表将来也无事,朕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说完,天子刘洵看向了兵部尚书史曾,说道:“兵部改组之后,两所海军学院的事务一并移交给海军部。不过爱卿和职方司上下也不要闲着,朕后续会降旨成立陆军学院,专门为汉军培养、整训将领,此事便交由爱卿负责了!”
兵部尚书史曾急忙拱手称诺。
这时,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朝廷成立海军部,那海军部的日常军务是什么?以臣之见,我大汉帝国在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都不会对海外用兵,甚至海外都是不毛之地,朝廷也无处用兵,所以……”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所以这海军部最好就不要成立,是不是?”
“臣不敢!”
天子刘洵说道:“今日之事,朕只是通报三位爱卿,并且三位爱卿要鼎力部署下去。海军部的成立与兵部的整改势在必得,朕绝不会让步,今日朕便会降旨,三位爱卿可以告退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兵部尚书史曾、吏部尚书史高都是一愣,三人不明白天子刘洵为何在此事上如此独断专行,难道天家推行此事还有别的深意?
当三人走出大殿的时候都是相对无言,都在沉思着天子刘洵的弦外之音。可是直到三人出了未央宫,也没能想出什么来。
当日,天子刘洵颁布三道圣旨,分别宣布成立海军部、改组兵部、筹建陆军学院三件大事,一时间朝野哗然!
深夜时分,已经被天子刘洵任命为陆军部尚书的史曾换上了便服,乘坐马车来到了吏部尚书史高的府上。
见到一脸忧愁的史曾,史高重重一叹,说道;“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啊!”
史曾脸色愧疚,拱手说道:“兄长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可是今日天家断然分走了兵部的权柄,提拔了楼船将军杨辅,这分明是开始限制我史家门阀了!兄长为何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
史高苦笑一声,说道:“依你之见,我应该如何行事?”
“兄长,不若咱们联络一些大臣,联名上奏如何?”
“你这是在找死!”
史曾顿时脸色大变,自然是想起了霍家。
史高冷声说道:“你应该记得霍家是什么下场!当年霍家的权柄之重远超我史家,当年天家的实力之弱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境地,可是结果如何?天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权势滔天的霍家连根拔起,如今朝中上下,除了当年倒戈保命的平陵候范明有之外,可还有一个霍家人?”
听着史高的一番话,史曾顿时冷汗直冒,不敢再乱说一句。
史曾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道:“如今我史家兄弟三人皆为朝廷二品大员,我管朝廷人事、你管朝廷兵事、三弟管朝廷钱事,可以说咱们史家基本上把控了朝廷的三条命脉。可是你以为这是荣耀和权柄吗?不是!在我看来,这三条命脉就是三把血淋淋的战刀,随时都会将咱们史家斩杀一空!”
“兄长!”
史高不理会脸色惊恐的史曾,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天家幼年蒙难之时,我史家人曾出大力相助,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这是天家在偿还当年的恩情,也是天家心地仁厚。可是咱们做臣子的却必须要有自知之明!自从朝廷在西域大破匈奴之后,我便一直在找机会想要辞官回乡,并且想要找个机会与你和三弟商量一下,将咱们史家的权柄主动放弃一部分,以换取咱们史家上下的平安。可是我一直都在想,却没有去做,也许我打心里也是贪恋权柄的。”
说到这里,史高喟然长叹,摇头不已。
史曾猛然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兄长的意思是,天家已经准备对咱们史家动手了?”
“不!”
史高说道:“如今我史家上下并无过错,天家也不会如此行事。可是咱们兄弟三人百年之后如何?将来太子继位以后如何?要知道当年霍光在朝之时,也是忠心为国的,可是霍家后人是怎么做的?”
此时,史高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好像被什么东西下到了一般,说道:“每每想到这些,我心中便恐怖万分,仿佛看到了我史家上下被满门抄斩一般,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
史曾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兄长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
“今日之事,天家已经是给咱们史家留足了面子,同时也是准备看一看咱们史家的态度。所以,咱们兄弟绝不能让天家失望,你懂吗?”
史曾肃然长拜,而后说道:“请兄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日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呈上奏章,向天子刘洵奏明了兵部改制的情况。
此番兵部将所有海军相关的事务、人员全部划归海军部,并且将两所海军学院在内的大量房产、人才也一并移交,动作可谓神速。
陆军部尚书史曾还拟定了陆军学院的筹建计划,并且亲自入未央宫向天子刘洵奏报。
就在同一天,户部尚书史玄划拨了大量钱粮,专门供陆军部筹建陆军学院,以及供海军部筹建之用。
紧接着,吏部尚书史高向天子刘洵奏报,吏部从朝中各处抽调了“精兵强将”补充到新成立的海军部之中,全力支持海军部的筹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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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军事院校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一大早便召见了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户部尚书史玄三人。当三人来到大殿上的时候,天子刘洵便拿出了一份计划书,关于筹建陆军院校的计划书。
“朕决定筹建两所陆军学院,一所设立在长安城,名为大汉演武堂,专门对汉军的各级将官和有志将士进行培养,现在汉军各部的将领,不论级别多高,都要轮番到长大汉演武堂进修!日后大汉演武堂的毕业证,将会是汉军各级将领提升、任命的必要条件。”
“另一所设立在洛阳城,名为大汉陆军书院,这所书院专门面对全天下的有志之士,教授排兵布阵等学识,以及兵备打造、赞画学问等等,凡是和军伍有关是学识,这里都会教授。”
“凡是从大汉陆军书院顺利毕业的学生,都要到大汉各部军伍中历练两年,两年期满后,便可以根据其具体的才干,在咱们大汉各部军营中出任相应的官职!这些人才或是为军中参议,或是为朝廷智囊,或是为兵仗局、工坊的官吏,不一而足!”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非常赞同,同时也对这两所陆军院校非常感兴趣。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户部尚书史玄三人心中还都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思想,认为在军队之中将领的作用才是关键。所以在三人看来,天子刘洵的这个想法一旦实行起来,便可以让大汉帝国获得源源不断的将才和军事智囊,虽然和那些名将无法相比,但是大汉完全可以凭借这两所陆军书院,获得大量的高质量基层将领!
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户部尚书史玄三人都是聪明人,天子刘洵说完之后便都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全都积极赞同。
“这两所书院全都划归陆军部,由职方司和武选司共同负责筹备,学院所需的教官和先生,暂时由各部军中的将领和得力士兵出任,待到几年之后,便由两所书院的优秀毕业生出任!筹建书院所需的钱财,朕会诏令户部立即筹措。”
当然,按照天子刘洵的计划,还准备在大汉各地郡国陆续筹建郡县一级的军事学校,名为军校的县学、郡学,这些军事学校与两所军事学院一样,都划归陆军部管理。
将来这些军事学校负责对所在地的汉军将领进行培训,对所在地的人才进行培养,而后这些学校的学生毕业之后,或是考取长安城、洛阳城的两所军事学院,或是返回驻地继续为大汉帝国戍守四方。
对于天子刘洵的这份计划,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自然表示赞同,二人还积极的与天子刘洵进行探讨,积极完善着这份计划的各项细节。
但是一旁的户部尚书史玄则是面有忧色,此时户部尚书史玄仔细看着天子刘洵的计划,开始一笔一笔的计算着计划中涉及的资金数额。
随着户部尚书史玄的计算,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重了,天子刘洵的这份计划中,光是建设经费就至少需要四百二十万缗以上!
这还不算这么多学校所需先生的费用,以及这些学校运营所需的支出!如果都算上的话,估计朝廷每年将要花费六百万缗左右!这样的数额已经堪比一场中型战争的花费了,户部尚书史玄不禁暗暗心惊。
随后,户部尚书史玄当即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在如今大汉帝国即将展开南、北两面大战的时候,朝廷又要展开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势必会给已经非常紧张的国家财政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会让朝廷入不敷出、连年亏损。
但是,天子刘洵却没有丝毫的犹豫,面对户部尚书史玄的反对,依然强行拟诏,并且诏令户部尚书史玄立即调集钱粮,在明年入冬之前,至少要将这些学校修建完毕,期间也要将所需的先生和后勤人员招募到位!
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户部尚书史玄三人眼见天子刘洵圣意已定,都是不敢再说什么,便纷纷拱手称是。
特别是户部尚书史玄,虽然对于这份计划书依然持反对态度,但是天子刘洵的旨意不容置疑,户部尚书史玄眼见天子刘洵注意已定,也只有全力以赴而已。
随后,朝廷各部便开始运转了起来,紧锣密鼓的筹备两所陆军学院,以及各地郡国的军事院校。
数日之后,陆军部侍郎王贺率领一队铁骑从长安城出发,向东赶到济南郡,接着又一路向西,没几天的功夫便赶到了平阴县。
这一路上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因为各地的驰道基本上已经修筑完毕,所以众人的行程并没有太过耽搁,一行人也没感到太过疲惫。
此时大汉各地郡国之间的官道,已经全部进行了修缮,虽然现在还有不少地方的官道正在施工中,但大部分已经竣工完毕了。
从济南郡到平阴县的这段官道,不但路面拓宽了一倍,而且还全程铺上了水泥,实现了路面的硬化,来往行人再也不用担心雨雪天气路途难走、泥泞了。
为此,朝廷已经先后六批拨下了三百九十余万缗钱财,以及九十五万石粮食,而且随着后续工程的延续,商部还在不断的调拨钱粮。由此可见朝廷对于基础建设的看重,以及力度之大。
没过多久,户部侍郎王贺一行人便出了平阴县,朝着下一站赶去。
此番户部侍郎王贺一行的任务便是审查各地郡国军事学院所需钱粮的使用情况,负责记录各地的具体事宜,并且写成奏呈,返回长安城之后向户部尚书史玄进行禀报。
这一日,众人赶到一处市集路口,发现当地县衙雇佣的两个当地青壮正在指挥来往行人。
只见二人都是各自挥舞着一面小旗子,其中一人的旗子是红色的,一人的旗子的绿色的。
这就和后世的红绿灯一般,行人见到红色旗子举起,便在路口等候,让另外两个方向的行人先走,待到绿色旗子举起才会继续前进。
同时,户部侍郎王贺也是发现,来往的行人绝大部分都是在靠右赶路,这也是朝廷定下的规矩,据说是天子刘洵当初制定的规矩。
虽然这些规矩在不少人看来有些奇怪,但是官道上的人潮却比以往顺畅了许多,东西向和南北向的人潮互不打搅,整条官道上都是整齐无比。
“真是长见识了!”
户部侍郎王贺说道:“天家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真是前无古人啊!”
一名部下笑着说道:“天家做的大事还有许多呢。”
户部侍郎王贺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经过的一辆马车,说道:“没错,你看!那辆新式马车看铭牌便是洛阳车辆厂出产的,上面的车牌不是用于登记的吗,这个制度不但可以让户部有一部分车牌售卖的收入,而且一旦这些马车的车主撞到人了,或是牵扯到官司之中,还可以利用车牌来进行追查。”
“哈哈!”
那名部下笑着说道:“天家真是大智慧,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精巧、妥帖的制度!”
正说着,众人便赶到了市集的一处客栈,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便在这处客栈住下,明天上午便可以赶到下一处县城。
如此,户部侍郎王贺一行在山东等地巡视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而在其余各地郡国,户部还派出了十几支同样的队伍,对各地军事学校的筹建情况、资金使用情况进行核查。
一个月之后,各地巡视队伍陆续返回了长安城,纷纷向户部尚书史玄禀报情况。
未央宫,宣室殿。
户部尚书史玄将汇总上来的情况写成了奏本,而后当面奏报给天子刘洵。
“启奏天家,各地郡国的军事学校已经开始全面筹建,目前在建的军事学校共计有一百七十九所,准备筹建的有八十八所,借用现有房屋、院落的学校有十七所……”
“各地郡国使用的资金基本上符合户部的规定,但是经过此番巡查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共审查出九人从中贪墨,涉及的金额从一万缗到七十八万缗不等。目前户部已经将巡查中搜集的证据转交给刑部,据悉刑部正在全力侦查中。”
天子刘洵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军事学校的筹建是朝廷的大事,是关系到我汉军未来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保持强悍战力的关键,所以朝廷各部一定要全力以赴。户部对于资金使用的监管一定要做到有始有终,决不能让筹建军事学校成为贪官的聚宝盆!”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称诺。
突然,中常侍耿国快步走进大殿,神色很是奇怪,既兴奋又惶恐,期间还带着一丝憧憬?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户部尚书史玄也是一脸奇怪。
“启奏天家,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求见,匈奴人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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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新的大匈奴单于
陆军部尚书史曾大步走进大殿,行礼之后,急忙说道:“启奏天家,陆军部刚刚收到哨探传回的情报,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突然病死,匈奴郝宿王刑未央召诸王商议立嗣。颛渠阏氏因前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遂与弟左大且渠都隆奇密谋,擅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
天子刘洵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霎时大变!
此时天子刘洵记得非常清楚,匈奴人的分裂就是从虚闾权渠单于病死开始的,而后匈奴各部便开始了各自为战的纷争时代。
“匈奴人的黑暗时代,要开始了!”
天子刘洵暗暗打定主意,大声说道:“立即宣召礼部尚书刘德入宫觐见!”
“诺!”
很快,礼部尚书刘德匆匆赶来,天子刘洵说道:“陆军部收到消息,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病故,匈奴的政局恐怕会发生剧变!礼部立即派出使团前往匈奴打探虚实,并且向匈奴新单于索要国书!”
礼部尚书刘德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吓了一跳,可以说大汉帝国的北疆在一夜之间变了天。
“诺!”
礼部尚书刘德拱手说道:“臣立即调配人手,尽快出发!”
匈奴,单于庭。
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生性酷虐,原本就不受先单于的喜欢。在即单于位后,便开始重用颛渠阏氏弟都隆奇,紧接着便在数日之内尽诛虚闾权渠时用事大臣刑未央等,又贬斥前单于子弟近亲,一时间匈奴上下为之侧目,对握衍朐鞮单于的做法非常不满。
虚闾权渠子稽侯珊被迫投附妻父乌禅幕,紧接着单于庭上下逃亡者甚众,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架势,甚至单于庭的兵马也受到了牵连,原本先单于任命的千夫长、万夫长纷纷被撤换,甚至是突然消失,导致单于庭的兵马,包括那三万王庭重甲在内,战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为了填补此时单于庭中的权力真空,最大程度的扩充自己的实力,便想要击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谏阻之,但是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丝毫听不进去。
没过多久,匈奴左奥鞬王死,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自立幼子为新的左奥鞬王,留于单于庭。奥鞬贵人不从,拥立奥鞬子为王,随后东向游牧,以便远离单于庭。
骑展开追击,但是却被奥鞬贵部伏击击败。因为握衍朐鞮单于滥施杀伐,暴虐无道,匈奴各部族人多不服其号令。
握衍朐鞮单于暴虐凶残,好杀人,全国上下都离心离德。太子、左贤王又多次诬陷东部地区的贵族(左地贵人,谓左谷蠡王以下至左大当户统兵者),这些人对握衍朐鞮单于非常仇恨。
正在此时,乌桓各部集结铁骑袭击了居于匈奴东部边疆的姑夕王。姑夕王原本因为进攻大汉帝国就元气大伤,此时自然无法抵挡乌桓各部铁骑的突然袭击,被掳掠了大批人口,握衍朐鞮单于对此很是恼怒。
姑夕王害怕单于降罪,便与乌禅幕及东部地区贵族秘密商议,众人一同拥立稽侯狦为呼韩邪单于,准备集结起东部各部落的力量,与握衍朐鞮单于分庭抗礼。
呼韩邪单于集结了各部铁骑五万人,一路向西攻打握衍朐鞮,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单于庭杀来。
因为握衍朐鞮单于残暴不已,使得匈奴各部对其心生怨恨,此时呼韩邪单于率领五万铁骑杀来,沿途各部竟然没有一个出兵抵挡的,甚至面对握衍朐鞮单于下达的出兵命令也置之不理。
此时单于庭的兵马虽然也有数万铁骑,甚至还有先单于留下的三万王庭重甲,但是经过握衍朐鞮单于的一番“骚操作”,使得单于庭的兵马战力下滑非常严重,不少的千夫长、万夫长都被杀害,此时大军别说出兵迎战,就是正常的调动都是问题。
如此,握衍朐鞮单于仓促之间只集结了两万兵马,匆匆向东进发,在单于庭以东七十里的朱水原驻扎,随后在此与呼韩邪单于的五万铁骑大军展开决战。
这是一场没有疑问的对决,握衍朐鞮单于不出意外的败走,所部两万铁骑只剩下三千余残兵,狼狈逃回了单于庭。
面对危局,握衍朐鞮单于急忙派人请援于右贤王。右贤王派人回复道:“你不爱惜别人,屠杀兄弟和各位贵族,你就死在自己那里吧,不要来玷污我!”
握衍朐鞮单于感到愤恨,自杀而死。四天之后,呼韩邪单于率领五万大军进驻单于庭,单于庭的部众、铁骑尽归呼韩邪单于。
已经控制单于庭的呼韩邪单于开始稳固自己的地位,先是对匈奴各部进行封赏,特别是对卢屠王、昆邪王等人,声称只要众人拥护自己,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好处。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各部陆续派人前来表示效忠,同时大汉帝国的使团也赶到了单于庭。
呼韩邪单于不敢怠慢,急忙以最高的礼节接见了大汉使团,表明自己将会与大汉帝国和平相处的意愿。
而后,在送走了大汉使团之后,呼韩邪单于便将东部部落的军队全部遣散,命五万大军各回本地,同时暗中派人找到在民间的兄长呼屠吾斯,立为左谷蠡王,并派人煽动右贤王属下贵族,打算命其杀死右贤王,以便铲除后患。
呼韩邪单于的一番动作并没有瞒过右贤王,在初春之时,右贤王拥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向东进攻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刚刚接管单于庭的军队,此时还没来得及整编,根本无法抵挡屠耆单于和右贤王的联袂进攻,呼韩邪单于当即败逃。
屠耆单于返回本地,立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小儿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命二人留居单于王庭,自己则是不顾右贤王的竭力反对,率部返回了日逐王部驻地。
三月,呼韩邪单于在得到了东部各部落的支持后,再次整顿了六万铁骑大军卷土重来,铁骑大军呼啸杀来,很快便推进到了单于庭。
期间,卢屠王、昆邪王、浑邪王等人坐山观虎斗,根本不理会呼韩邪单于和屠耆单于的征召,拒绝出兵参与到两方的争斗中。
一时间匈奴各部之间变得越发的分裂,各部首领纷纷心怀鬼胎,而匈奴帝国的大单于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神圣,似乎只要有实力就可以拥立大单于!
此时,呼韩邪单于已经顾不上理会各部的想法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尽快夺回单于庭,如果没有单于庭的兵马和部众,自己就没有制衡各部的实力,更不会有成为大单于的合法性。
而右贤王则是在第一时间率领三万铁骑赶到了单于庭,并且开始对单于庭的兵马进行整编,想要尽快将单于庭的兵马收归己用。
同时右贤王派出数队使者前往日逐王部驻地,请求屠耆单于尽快率领大军前来汇合,一同歼灭呼韩邪单于所部。
屠耆单于不敢怠慢,征集了三万铁骑驰援单于庭。不过屠耆单于自己却没有亲自领军,只是派手下的万夫长领军前往,自己则是继续留在日逐王部驻地。
甚至屠耆单于还专门叮嘱领军的万夫长,此番一定要将留在单于庭的两个儿子送回来,以免被战火波及。
此时,一场匈奴帝国的内战正式成型,双方的兵马开始源源不断的朝着单于庭聚集,匈奴各部纷纷侧目,就连大汉帝国也被震惊到。
陆军部的哨探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陆军部尚书史曾急忙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亲自向天子刘洵禀告消息。
天子刘洵闻讯兴奋异常,和陆军部尚书史曾一同站在巨幅舆图前方,指着匈奴人的疆域,大声说道:“匈奴人的主力大军正在向单于庭的方向集结,如果此战真的能够打起来,对于匈奴人的实力来说将是沉重的打击,匈奴各部也会因为这一战而分崩离析!”
陆军部尚书史曾对此非常赞同,说道:“天家所言极是!匈奴人同时出现了两个大单于,匈奴各部已经开始各怀鬼胎,如果此战开打,那匈奴各部就会被形势所逼,不得不表明态度开始战队……”
天子刘洵知道陆军部尚书室增大的意思,笑着摇了摇手,说道:“爱卿多虑了,此战不会扩大成匈奴人的全面内战,最多也就是呼韩邪单于和屠耆单于两方势力的对决而已。”
“臣不明白。”
“我大汉在侧,匈奴人没有胆子放手开打的。”
说完,天子刘洵便指着并州等北方郡国,说道:“陆军部立即下令,命各地郡国加强戒备,随时应对北方动荡产生的后果!”
“诺!”
这时,陆军部尚书史曾忽然问道:“天家以为,呼韩邪单于和屠耆单于谁会取胜?”
天子刘洵目光深邃的盯着舆图,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此战过后,匈奴人不会再有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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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日逐王投降
呼韩邪单于和屠耆单于两方势力几乎全部集结了起来,随时都会展开决战,在单于庭附近集结的铁骑大军已经高达十余万。
到了此时,整个草原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单于庭,这里的对峙已经关系到整个匈奴帝国的将来,胜利的一方将会成为匈奴帝国合法的大单于。
可是到了此时,屠耆单于依然待在日逐王部驻地,始终不敢前往单于庭前线。面对呼韩邪单于的全力以赴,屠耆单于不但没有继续向单于庭派遣援军,反而不断催促领军的万夫长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回来,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会遭遇不测。
可是眼下单于庭附近大军云集,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双方的铁骑大军犬牙交错,一个不留神就会点燃这个“火药桶”,彻底引发大决战。在这个时候谁敢将屠耆单于的两个儿子送走,谁知道呼韩邪单于会不会派兵追击,继而引发这场大战?
一连十余天过去了,双方只是不断囤积兵马粮草,没有人率先出击,双方都在谨慎的试探着。
可是对峙的形势很快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
卢屠王率先率领三万铁骑大军赶到单于庭以东,大张旗鼓的打出了呼韩邪单于的旗号,三万铁骑大军直接开进了呼韩邪单于的大营之中,彻底打破了双方的平衡势态。
紧接着,昆邪王、休屠王也纷纷响应出兵,二人各率两万大军赶到了单于庭以东,同样加入到呼韩邪单于一方。
如此一来,整个大草原顿时风向大变,所有人都明白,屠耆单于已经完蛋了,在休屠王、卢屠王、昆邪王三人鼎立支持呼韩邪单于的情况下,对于屠耆单于来说兵败身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呼韩邪单于并没有因为此时的绝对优势而冲昏头脑,心中非常清楚,不管是卢屠王、休屠王还是昆邪王,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所有人都是在根据形势站队而已。
屠耆单于继承的是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的政治遗产,所以握衍朐鞮单于屠耆堂做下的所有恶事也自然而然的被加在了屠耆单于身上。这样一来,此战还没开打屠耆单于便已经处于劣势了,大部分的部落都不会认同屠耆单于,甚至担心屠耆单于会成为第二个握衍朐鞮单于,之前之所以没有动静,只不过的畏惧屠耆单于和右贤王的庞大势力而已。
而此时,随着卢屠王、休屠王、昆邪王加入战局,一切都豁然开朗,呼韩邪单于势力大涨,已经开始呈现碾压的态势!
可以说,此战呼韩邪单于是占了大便宜而已,可以说是非常幸运的。
这日,呼韩邪单于在中军大帐热情的招待了卢屠王、休屠王、昆邪王,言语之间对三人很是感激,同时也对三人许下重诺,表示自己在稳定匈奴各部的局势之后,一定会对三人重赏。
卢屠王笑着说了一些客套话,而后便问道:“此战我军优势明显,取胜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不知大单于对于战后之事,有何打算?”
呼韩邪单于沉吟了一番,说道:“如今我大匈奴国势衰败,绝不可再起战端,各部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此战过后,我决定与汉人休战,让各部勇士都喘口气,尽量恢复实力。”
卢屠王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大单于英明。”
不过昆邪王和休屠王却微微皱眉,显然二人对于呼韩邪单于提出的休战之事有些不满。在二人看来,匈奴人决不能停止对汉人的劫掠,否则光凭贫瘠的草原,根本无法养活匈奴帝国数十万铁骑和上百万部众,匈奴各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
唯有继续劫掠汉人的边郡,用汉人的粮食、人口和财富来为匈奴各部输血,才能让各部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
昆邪王和休屠王的神情也被呼韩邪单于看在眼里,不过此时自己是有求于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众人寒暄了一阵,呼韩邪单于便进入了主题,说道:“眼下大军云集,我部应该尽快进军,将单于庭夺回来。如此,我才能尽快稳定各部,否则一旦战局拖延下来,势必会让单于庭的威望受到打击!”
卢屠王点了点头,看了看昆邪王和休屠王,说道:“二位以为如何?”
休屠王说道:“我等自然听从大单于的调遣,只不过此战过后,我和昆邪王的损失……”
呼韩邪单于沉声说道:“此战过后,诸位可以优先挑选战利品和战俘,以弥补各部的损失,如何?”
卢屠王、休屠王、昆邪王闻言当即行礼领命。
次日,呼韩邪单于率领各部大军展开进攻,十五万铁骑大军兵分三路,同时从南、中、北三路杀向单于庭。
卢屠王、休屠王、昆邪王、左谷蠡王、姑夕王等一众首领纷纷领军出战,呼韩邪单于的铁骑大军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破屠耆单于一方八座营垒,斩首三千级!
驻守单于庭的右贤王见状大惊失色,一面集结屠耆单于直属的三万铁骑准备出击,一面责令原属单于庭的八万铁骑大军准备迎战。
但是单于庭的八万铁骑士气低落,根本不愿意为屠耆单于卖命。在右贤王的不断逼迫下,单于庭的八万铁骑与屠耆单于的三万铁骑发生摩擦,最终在一天夜里发生了内乱,双方在单于庭内展开了厮杀。
这一夜,整个单于庭火光冲天,十几万大军纠缠在一起,相互攻杀不死不休。
右贤王看着纷乱的战场,心中充满了绝望,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阻挡呼韩邪单于进军,甚至连自己能否逃出去都是问题。
“传令中军亲卫,随我杀出去!”
右贤王大吼一声,在上千铁骑的护卫下,朝着西面奔逃而去。
突然,单于庭的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号角声,无数铁骑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如同巨大的乌云一般,将单于庭彻底笼罩住。
左谷蠡王率领两万铁骑出现在西面,借助单于庭中冲天火光,一眼就看到了右贤王的大旗,当即怒吼道:“杀了他,杀了右贤王!”
两万铁骑士气大振,径直冲进了单于庭驻地之中,将一千右贤王护卫团团包围起来,随即便展开了屠杀。
没过多久,右贤王连同一千亲卫铁骑尽数被杀,左谷蠡王率领两万铁骑随即一路向东展开横扫,整个单于庭都被呼韩邪单于的铁骑大军淹没,激战在黎明时分才结束。
清晨时分,呼韩邪单于踏入了单于庭驻地,入眼皆是尸体和鲜血。
一夜的时间里,右贤王部的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单于庭的铁骑也折损了上万人,再加上呼韩邪单于所部的折损,这处战场上一个晚上便损失了五万大军,连同屠耆单于的两个儿子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随后,呼韩邪单于开始整顿各部兵马,重点将单于庭的数万大军整顿了一番,经过半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控制了这支铁骑大军。
此时,呼韩邪单于手中的兵力已经扩充到十万之巨,其中更是包括了单于庭强悍的三万王庭重甲。
一番整顿之后,呼韩邪单于便下令集结大军开始西进,准备一举铲除屠耆单于的残部。
不过昆邪王和休屠王却表示反对,二人认为各部的损失很大,而且一番大战之后,汉人极有可能趁火打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防备汉军北上,而不是对已经半死不活的屠耆单于展开追击。
呼韩邪单于闻言怒不可遏,心中自然明白昆邪王和休屠王的意思,他们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整合各部实力,到时候二人就只能完全听命,再也无法对自己这个大单于指手画脚了。
“如果此番不将屠耆单于彻底铲除,我大匈奴何时才能稳定,难道二位希望我大匈奴从此彻底分裂?”
昆邪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休屠王则是沉声说道:“大单于这是什么话?我们二人可是一心为大单于着想的,大单于可不要多想了。”
呼韩邪单于猛然站了起来,正要与二人争论一番,忽然看到左谷蠡王大步走了进来:“大单于!屠耆单于率部南下,向汉人投降了!”
时间倒退。
就在呼韩邪单于集中精力整顿单于庭兵马的时候,屠耆单于收到了单于庭大战失败的消息,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恐惧占据了心头。
此时摆在屠耆单于面前的只有一条死路,整个大草原都将屠耆单于抛弃了,没有人再会为了一个落魄的单于效命。
可是屠耆单于不想死,还想要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复仇,于是在大帐内苦思冥想,最终认为想要不死,就只能借助汉人的力量!
于是,屠耆单于急忙派人与大汉帝国联系,表明自己愿意去除单于称号,恢复日逐王的称号,并且率领自己所有的部众和兵马迁移南下,向大汉帝国投降。
一名千夫长带着屠耆单于的最后希望纵马南下,很快便在凉州西面遇到了巡逻的汉军,随后便被急速送往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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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迎降
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宣室殿接见了日逐王部的使者,此时朝中两千石以上的文武官吏全都到场,一同见证了匈奴日逐王部投降的场景。
“日逐王能够放下汉匈之间的仇恨,主动投降,朕心甚慰!”
而后,天子刘洵挥了挥手,一旁的中常侍耿国上前两步,当场宣读了天子刘洵的旨意。
此番,天子刘洵保留了日逐王的王号,并且同意日逐王部南下迁移到凉州以北的边郡生活,其部归凉州刺史部管辖。
天子刘洵赏赐了日逐王部大量的钱财,对日逐王本人也是封赏甚多。同时,天子刘洵还给予日逐王部很高的独立性,部落的日常事务不必向凉州刺史部汇报,也不必向凉州刺史部服徭役,更不用向朝廷纳税。
不过,天子刘洵同样给日逐王定下了规矩:日逐王部作为大汉帝国的归属胡部,有义务听从大汉帝国的征调。平日里日逐王部负责守卫凉州北部的边境,如果匈奴大军来犯,日逐王部必须全力抵抗,保卫凉州的边境线。
同时,如果大汉帝国有战事发生,日逐王部需听从陆军部的征调,部落要按照朝廷的命令出动铁骑大军随同出征。
另外,日逐王部还有义务向朝廷供应战马等物资。
一番旨意宣读完毕,日逐王部的使者恭恭敬敬的行礼领下,天子刘洵微笑着说道:“传旨:在麒麟殿赐宴,命礼部招待日逐王部使者。”
“诺!”
日逐王部使者再次叩拜在地,千恩万谢之后才退出了大殿。
退朝之后,天子刘洵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留了下来,君臣三人在宣室殿的偏殿落座,继续商议日逐王部投降之事的首尾。
“日逐王部来降,匈奴各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派兵展开追击。对于这一点,陆军部要早做准备,不给匈奴人可乘之机。”
“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启奏天家,此番日逐王部南下,朝廷派何人迎降?”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自然是安远侯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思虑周密。天家还可以征发渠犁、龟兹诸国兵马一同前往迎降,如此便可震慑日逐王部,使其部不敢生出异心。”
天子刘洵当即认可,当日便降旨照准。
同时,天子刘洵也收到了陆军部的奏报,护乌桓中郎将、渔阳侯郭侠以及征西将军、西域行军总管、安远侯郑吉相继取得胜利,目前两支大军已经陆续撤了回来。
天子刘洵当即下旨,诏令陆军部对有功将士予以奖赏。
车师国以北,汉军大营。
征西将军、西域行军总管、安远侯郑吉率部凯旋之后,便在大营中收拾此战的首尾。
过了几天,陆军部的封赏发放了下来,汉军大营顿时欢声雷动。
随同封赏一同送到的,还有天子刘洵的诏令。
安远侯郑吉得知日逐王部准备南下投降,也是心情大好,立即开始安排迎降之事。
按照安远侯郑吉的部署,先是征召了渠犁、龟兹、楼兰、乌孙、精绝等十余国,合计五万大军,命各国兵马在十五天之内赶到车师国以北的汉军大营。
同时,安远侯郑吉下达了动员命令,从汉军大营中抽调了五千兵马,准备率领五千兵马会同五万西域联军一同北上,迎接日逐王部南下投降。
很快,西域各国的兵马陆续到齐,到了第十一天,安远侯郑吉率领五万五千大军挥师北上,浩浩荡荡赶到了凉州西北方的北地郡。
此时,日逐王已经率领两万铁骑、五万部众赶到了这里,部落的帐篷绵延数里,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营帐。
待到安远侯郑吉率军赶到之后,当即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就在日逐王部以南三十里驻扎下来。
当晚,日逐王派来了使者,拜见侯郑吉。
安远侯郑吉先是好言安慰了一番,而后便说道:“天家已经降旨,准许日逐王率部在凉州北地郡安顿下来。你回去之后告诉日逐王,自此便可以安心在我大汉生息繁衍,不过前提是要遵守我大汉的律法,听从我陆军部的调遣。”
使者自然答应,叩拜在地应承不已。
次日,安远侯郑吉率领五万五千大军出发,与日逐王所部汇合后,二十多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前方凉州北地郡。
不过随着深入大汉帝国的疆域,日逐王所部的铁骑和部众开始出现骚动。
毕竟日逐王所部与大汉帝国交战了多年,双方之间有着极大的仇恨,此番南下汉人究竟会如何对待部落,很多人心中都没有底气。
一天晚上,数十名日逐王部铁骑在一名百夫长的率领下,策马冲出了大营,向北逃亡而去。
对于这些底层士兵来说,日逐王在草原上没有了容身之地,但是并不代表自己这些士兵就无处可去了,众人还可以前去别的匈奴部落投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日逐王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当即脸色大变。如果这些匈奴逃兵的行为被汉军所误会,大汉朝廷也许会改变对日逐王部的看法,甚至会引起双方的争斗。
于是日逐王急忙带人赶到了临近的汉军大营,亲自将逃兵北上的事情禀告了安远侯郑吉。
安远侯郑吉闻言脸色微变,而后说道:“此时日逐王事先肯定是不知道的,是吗?”
“正是,小王事前是不知道的,此时也与我日逐王部无关!还请安远侯明鉴!”
安远侯郑吉思索了一番,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由本候处置吧,日逐王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那是自然!”
日逐王此时哪里还敢有别的意见,眼下最为关键的,就是消除日逐王部的嫌疑,在此时决不能让安远侯郑吉心中留下疑惑和猜忌。
当晚,安远侯郑吉便调集了五百汉军铁骑和一万西域联军铁骑出发,向北展开追击。
一万余铁骑大军在黑夜的草原上完全展开,如同一张巨大的铁幕一般,快速的向北横扫过去。
这一夜,日逐王从汉军大营回去之后,一直没敢睡觉,独自一个人坐在汗帐内发呆,以往的一幕幕不断回闪着,让此时的日逐王百感交集。
次日一大早,一万余铁骑大军陆续返回了大营,一同回来的还有三十八级逃兵的首级。
安远侯郑吉下令将这三十八级逃兵首级悬挂在辕门上,而后派人通知日逐王,命令其带领日逐王部的所有将领前来“观看”,以便震慑这些匈奴人。
很快,日逐王和一众上百名手下来到汉军大营外,看着辕门上血淋淋的首级,众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同时对汉军更是畏惧不已。
安远侯郑吉看在眼里,和颜悦色的对众人好生安抚了一番,让众人回去之后务必严加约束部众和兵马,绝不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更不可能骚扰沿途的百姓。
日逐王和一众手下纷纷答应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随后大军继续南下,并且于八日之后抵达了位于凉州北地郡的预定草场。
安远侯郑吉率部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纳降仪式,并且手持节杖,代表天子刘洵接受了日逐王的投降。
“日逐王率部安心在此休养生息,部众归凉州刺史部管辖,兵马归北地都尉管辖……”
日逐王行礼说道:“小王记下了,等到部落安顿好之后,便亲自去拜见北地都尉和凉州刺史。”
安远侯郑吉率部在此停留了半个月的时间,监督日逐王安顿部众、整顿兵马,同时还亲自派人知会了北地都尉和凉州刺史。
而后,安远侯郑吉便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将五千大军就在了凉州北地郡,补充北地郡的防卫力量,而后便率领五万西域联军西归车师国以北驻地。
而日逐王则是彻底安下心来,并且在联络上凉州刺史之后,亲自在凉州刺史的带领下,前往长安城拜见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在未央宫麒麟殿召见了日逐王,对其进行了封赏。
日逐王见状感激涕零,拜服在地叩拜天子刘洵。
至此,日逐王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和部众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也免去了被呼韩邪单于追杀的命运。
随后,天子刘洵下旨在麒麟殿设宴,亲自款待日逐王。日逐王大为感动,当场涕泪俱下。
席间,天子刘洵询问目前匈奴各部的情况,日逐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启奏天家,眼下呼韩邪单于基本上掌控了匈奴各部,但是现如今的匈奴各部已经离心离德,各部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对于呼韩邪单于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至于呼韩邪单于本人,以我之见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肯定还会与各部争夺权力。”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说道:“也就是说,日后匈奴各部的动荡还会继续下去?”
“正是!臣便是如此认为的。”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日逐王所说的也符合自己记忆中的史料,符合自己对于匈奴各部的基本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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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兼并西域
日逐王率部投降大汉帝国之后,匈奴各部如同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上到呼韩邪单于,下到一般的部众,所有人对大汉帝国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日逐王是匈奴各部中第一个投降大汉帝国的部落首领,也开了一个极坏的开头,那就是匈奴贵族开始成建制的向大汉帝国投降。
自此,在匈奴人的心中,匈奴帝国不再是与大汉帝国同等地位的强大存在,而是一个随时会向大汉帝国投降,随时会分崩离析的“日落帝国”!
如今的匈奴帝国实力大减,再也无法维持对西域各国的影响,面对大汉帝国的强势,更加不敢在西域生事。更何况此时的西域诸国已经不再惧怕匈奴人,有了大汉帝国的驻守,西域诸国对大汉帝国已经惟命是从,甚至车师国、东且弥、精绝等十三国纷纷向朝廷上书,要求举国内附。
其余各国虽然没有上书朝廷,但是对于大汉帝国的政令、军令也是不敢违抗,纷纷听令。大汉的商贾在西域行商,基本上与在内地一般无二,西域各国都在流通大汉帝国的五铢钱,都在使用大汉帝国的文字、通行大汉帝国的法令。这样的局面,足以让匈奴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自此,匈奴人的影响力彻底撤出了西域,汉军在安远侯郑吉的指挥下,开始分兵出击,占据了西域各处要隘。对此,西域诸国毫无反应,甚至还纷纷出钱出粮来供应汉军将士。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收到了安远侯郑吉的奏报。
在这份奏报中,安远侯郑吉详细的描述了当下西域各国的基本情况,已经西域各国对于大汉帝国的态度,言明:匈奴人已经彻底撤出了西域,朝廷就应该及时进驻西域,尽快填补匈奴人撤出后的空白,将整个西域收入囊中!
对此天子刘洵深以为意,认为正是兼并西域的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天子刘洵建立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两大都护府以天山为界,天山以北为北庭都护府,天山以南为安西都护府。因为天山以北的大片领土被乌孙国所占据,所以北庭都护府的疆域要比安西都护府小许多,可是重要性却高了不少。
在这份诏令中,安远侯郑吉任安西都护。天子刘洵允许安远侯郑吉在疏勒城设置幕府,统领天山以南;
任命定远侯常惠任北庭都护,允许其设置幕府,统领天山以北,并且在天山以北修筑乌垒城,此城距阳关两千七百余里,距离乌孙国都城赤谷城八百里。
北庭都护和安西都护的级别相当于郡太守,安远侯郑吉和定远侯常惠每年的俸禄是二千石粮食,外加同级别的俸禄。二人的属官有副校尉、丞各一人;司马、侯、千人各二人。都护的职责是统辖西域诸国,管理屯田,颁行朝廷号令,西域各地如有动~乱,可以自行发兵征讨。
天子刘洵的这份诏书颁布以后,顿时引起了朝野震动。
大汉帝国一朝扩地数万里,将广袤的西域收入囊中,这是何等的武功!
就连当年武功最为强盛的孝武皇帝也没能兼并西域,但从这一点来说,当今天子的武功之盛,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孝武皇帝!
这道圣旨以极快的速度颁行了下去,安远侯郑吉和定远侯常惠先后接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二人为之振奋不已。
安远侯郑吉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汉军大营之中,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当即派出两万汉军北上,前往天山以北汇合定远侯常惠,并且尽快修筑乌垒城。
而后,安远侯郑吉便率领剩余的三万大军进驻了车师国王城,并且于第二天派出了十几队使者,将这份圣旨的复制本传檄天山以南的所有城邦国。
与此同时,定远侯常惠也派出了十几队使者,将大汉天子的意志传遍了天山以北的各个角落。
西域诸国得知消息之后异常的平静,各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声音,即便有一些贵族表示反对,也很快被各国国主镇压了下去。
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西域各地、天山南北数十邦国派出了使者,分别前往车师城以北的汉军大营、乌垒城(建造中)觐见两位大汉都护。
北庭都护常惠和安西都护郑吉分别接见了各国的使者,并且向众人表明了大汉天子的旨意,以及对西域未来治理的设想。
首先一点,便是大汉帝国保护各国贵族的既得利益,不会因为大汉帝国兼并西域而剥夺众人的财富和地位。
不过相应的,各国的贵族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既要服从大汉帝国的统治,也要协助大汉帝国来稳定西域各地。
当然,天子刘洵也明白此时即便建立了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也不可能像内地郡国那样,对西域实行完全的掌控,必须要借助西域各国贵族来实现统治。
所以天子刘洵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给予各国贵族、国主非常大的权力和独立性,在各邦国的王城内,国主和贵族可以拥有一定的军队,数量基本上是现有军队的三成。这些军队是各国贵族的私兵,朝廷不会干涉。
并且各国王城的赋税也不必上缴朝廷,全部归这些贵族所有。
这已经是天子刘洵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好在各国都非常识时务,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自此,大汉帝国的号令得以正式颁行于辽阔的西域!朝廷正式在西域各地设官、驻军、推行政令,开始行使国家主权!
紧接着,天子刘洵再颁布一道旨意,在车师城以北的汉军大营旧址设置戊己校尉,其基本职责是屯田积谷。戊己校尉受安西都护节制。
戊己校尉负责为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提供一部分的军粮,并且打造一部分的兵器,以便减轻朝廷对西域驻军供应补给的巨大压力。
此时,朝廷对西域各国的国王及主要官员赐予印绶。西域各国的国王、贵族纷纷表示臣服,自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工、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共计三百七十六人!
就在西域重获新生的同时,昆弥翁归靡则是愁云不展。
大汉帝国兼并了整个西域,乌孙国的处境顿时变得极其尴尬。
虽然乌孙国非常亲汉,但是此时大汉帝国的疆土已经扩展到西域,将乌孙国三面包围了起来,局势对于乌孙人来说非常危险。
昆弥翁归靡心中非常清楚,天子刘洵是一位雄心勃勃的伟大皇帝,绝不会就此停止扩张领土,也许下一个被大汉帝国兼并的国家就是乌孙国!
于是,昆弥翁归靡下令全国戒备,不但开始大肆征召兵马、扩充兵力,而且还借助从大汉帝国学习来的冶炼技术,开始全面更新大军的兵备。
对内,昆弥翁归靡开始限制汉人商贾和行人,防止任何汉人接触到乌孙国的军政核心;对外,昆弥翁归靡开始派出使者与匈奴人暗中和谈,以便稳定北面的边境。
昆弥翁归靡的一系列动作,引起了解忧公主的警惕。于是,解忧公主找到了昆弥翁归靡,直接问道:“昆弥近来在做什么?妾身听闻国中开始议论如何防备大汉,不知昆弥可曾听说?”
昆弥翁归靡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大汉兼并了西域,接下来会轮到谁?”
解忧公主微微皱眉,说道:“西域诸国归心已久,汉家天子只是顺天应人而已。况且大汉是如何对待西域诸国的,昆弥也是看在眼里,可曾像匈奴人那般凶残?没有!大汉带给西域各国的只有文明和富足,这些难道昆弥看不到?”
昆弥翁归靡根本不为所动,说道:“大汉兼并西域是事实,这是不可辨驳的事实!”
解忧公主说道:“如果大汉不将西域纳入疆域,匈奴人便会卷土重来,西域各国也不可能继续富强下去。难道昆弥认为大汉应该永远的无偿供应西域,而不需要回报吗?”
昆弥翁归靡沉默不语。
解忧公主见状微微一叹,说道:“妾身知道昆弥心中有所忌惮,担心大汉会继续扩张下去,进而兼并乌孙国。今日妾身也可以告诉昆弥,大汉不会背信弃义,西域各国也是愿意归降大汉……”
昆弥翁归靡不等解忧公主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解忧公主退下。
解忧公主见状微微一愣,继而脸色有些凝重,而后问道:“妾身听闻昆弥接纳了不少被各国驱逐的反叛者?”
昆弥翁归靡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此事我自有主意,公主不必理会!”
解忧公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说道:“还请昆弥好自为之!”
说完,解忧公主便返回了寝宫。
昆弥翁归靡看着解忧公主的背影,对身边的乌孙左大将说道:“传令:封锁解忧公主寝宫,禁止解忧公主与外界联络!”
“昆弥?”
看着一脸惊诧的乌孙左大将,昆弥翁归靡神情悲伤的说道:“说到底,公主还是一个汉人,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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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突火枪
未央宫,宣室殿。
礼部副尚书冯奉世跟随在天子刘洵的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启奏天家,西域各地陆续送来了不少的贡品,有水晶葡萄、番瓜、骏马等等。另外楼兰、精绝两处的贵族还为天家进献了十八名西域美女,现暂时安顿在建章宫内……”
天子刘洵心头一动,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某某娜扎、某某克孜等等,不过也仅仅是联想了一番,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礼部给那些进贡的西域贵族一一回复吧,就说他们的心意朕都知道了。那些贡品分给长安城内的皇室子弟,至于那十八名西域美女……”
天子刘洵有些犯难,这十八人都是西域贵族谨献给自己的,自己也不好转手送给他人,毕竟这些是人,不是物品。
可要是自己留下,天子刘洵又担心自己自控力不够,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一旁的冯奉世见状顿时“心领神会”,拱手说道:“诺!臣明白了。”
“额。”
天子刘洵白了冯奉世一眼,暗道:“你明白了?朕自己都没整明白怎么办呢!”
正要说话间,忽然陆军部尚书史曾快步走来,天子刘洵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礼部副尚书冯奉世见状拱手说道:“臣告退了!”
“嗯,嗯?”
天子刘洵顾不上与冯奉世再说些什么,那边陆军部尚书史曾便急匆匆的说道:“启奏天家,臣刚刚收到消息,军工司研发的突火枪终于成功了,臣请天家移驾,前往军工司工坊验收!”
“什么!”
天子刘洵猛然一惊,自己已经做好了长期研发火器的准备,也许在自己晚年之前是看不到大汉将士装备火器了。
可是距离上次陆军部军工司研发失败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突火枪竟然就研发成功了,天子刘洵自然是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诧异。
此时来不及多想,天子刘洵当即移驾军工司工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长安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工坊外。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已经收到陆军部送来的消息,提前赶到这里等候。
天子刘洵下了马车之后,在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引领下,径直来到了火器工坊内。
只见一杆看上去有些简陋的火枪摆放在桌案上,形状与天子刘洵的图纸上有些相像,又略有不同。
这杆突火枪的前段是一根粗管,看样子是用精钢铸造的,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有一个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一名百工正在为天子刘洵演示着,只见这名百工做发射状,以木棍拄地,一手手扶管身,一手点火,对准了屋外二十步外的一个木靶,紧接着只见这把突火枪发出一声巨响,射出碎石瞬间击中了木靶。
天子刘洵见状大喜过望,这把突火枪可是自己穿越到大汉帝国以来,看到的第一把火器,而且从某种意义上理解,这把突火枪其实就是一把散弹枪。
不过紧接着天子刘洵微微皱起眉头,因为此时生产技术上的限制以及所用火药的推力相当有限,这把突火枪的射程应该也就在百米左右,而且射击精度和射程比较难以控制。
如果是计算有效的杀伤距离的话,估计也就是在七、八十步的距离,相当于五十多步远。
而此时胡人的弓箭射程基本上都在百步开外,也就是说这把突火枪虽然能够击发成功,但是却并不具备实战作用,至少在对阵胡人铁骑、强弓的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
而且陆军部尚书史曾也在一旁介绍着,虽然突火枪的用料已经非常考究,所用精钢全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好钢材,但是这里说的好钢材也是相对而言的,用在火器上依然无法保证持续使用。
因此,按照军工司的试验数据来说,这把突火枪在射击几次之后,枪管的部分会因火药燃烧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甚至直接导致炸膛。
“也就是说,这把突火枪只能打几发而已?”
陆军部尚书史曾和一众百工脸色微变,纷纷低下了头。
这时,天子刘洵又问道:“这突火枪的装填情况如何?”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这突火枪装填速度极慢,即便是熟练的百工来填装,也需要二十九个步骤,耗费一炷香的时间。而且枪管又极易损耗,所以臣这样的武器在对阵胡人的战场上是不堪大用的。此番试验成功,也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天子刘洵忽然大笑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史尚书所言甚是!此番诸位工匠能够让突火枪击发成功,已经是一大壮举!试想,此前诸位可曾见过如此的兵器?可曾想过用这样的兵器也能取人性命?今日,诸位已经开创了一桩伟业!”
众人闻言心中激动不已,能够得到大汉天子如此高的评价,此时就算让众人取死都心甘情愿了。
“不过……”
天子刘洵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突火枪依然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所以军工司的诸位还要继续努力,继续完善突火枪的性能。”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臣等定当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对突火枪可还有什么期许?天家不妨对诸位说一下。”
“这是自然。”
天子刘洵说道:“对于突火枪,朕有几点期许:第一:装填速度要快,一炷香的装填时间已经足够胡人铁骑冲进军阵之中了;第二:使用寿命要持久,至少也要做到可以持续击发三十次以上;第三:突火枪的射程要达到一百步以上,杀伤距离也要达到八十步以上,否则无法对弓箭形成距离优势。”
军工司的一众百工纷纷记录了下来,天子刘洵的这些要求可谓及其苛刻,此时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众人对于突火枪的研发都已经深入浅出,所有百工都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火器专家了。因此众人明白以此时的技术水平来说,想要达到天子刘洵要求的三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子刘洵自然也明白众人的想法,看一看众人铁青的脸色就能知道了,于是便说道:“朕还是那句话,突火枪的研发项目不设时间限制,只要项目在进行着,朝廷就会提供钱粮支持。而且,如果诸位能够研发出符合要求、可以用于实战的突火枪,朕会给诸位尽皆封侯,会给诸位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此时的大汉帝国,在所有人的心中军功依然是最为崇高的,一般来说只有立下赫赫战功才能够封侯。那些贵族子弟凭借关系封侯的人,或者是外戚凭借裙带关系封侯的人,自己心中就认为低人一级,遇到以军功出身的侯爵,都会毕恭毕敬,宛如下级遇见上级一般。
可是此时天子刘洵竟然称诺会给这些百工封侯,只要能够打造出能够实战的突火枪,这可是开了大汉帝国的一个先河了!
一旁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纷纷劝谏,二人认为就算是研发出了可以用于实战的突火枪,天子刘洵赏赐一些钱财和田产就好,封侯的话太过厚重,这些百工是承受不起的。
天子刘洵则是大笑起来,指着那些百工说道:“如果他们能够研发出用于实战的突火枪,便可以让我大汉将士如虎添翼,可以让将士们的伤亡急剧减少,可以让我大汉帝国的天威迅速的传遍整个世界!这不是朕的猜想和夸口,而是事实!这样的功勋,难道还不值得几个侯爵吗?”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被天子刘洵的气魄所折服,拱手告罪。
而陆军部尚书史曾更是直接,当即对那些百工说道:“尔等还不赶快谢恩?”
一众百工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叩拜在地谢恩。
陆军部尚书史曾对着那些百工说道:“尔等要记住天家的恩惠,记住天家的期许。从今以后,你们的任务便是为朝廷研发突火枪,研发火器。你们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封妻荫子,想要报答皇恩,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报偿!”
此时,一众百工已经痛哭流涕,纷纷叩拜在地赌咒发誓,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天子刘洵有些看不了这些,让众人平身之后,又简单的巡视了一番,特意告诫陆军部尚书史曾要严格保密,便摆驾返回未央宫了。
临行前,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快步走上前去,在銮驾跟前向天子刘洵禀报了一下西南战事的最新进展。
“嗯?”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这么说来,羌人残部是准备做最后的顽抗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正是!目前羌人残部已经聚集到河曲城一带,看样子是准备放手一搏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如此,营平侯那边的压力可能会大增,朝廷也要做出一些防备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朝廷做好本职之事便好,不要对西南战事横加干涉。有老将军在,西南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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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最后一战
都兰城,羌族联军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白马羌部大帅木荣和烧当羌部大帅当启相视无言,二人的脸色如丧考妣。
如今汉军已经拒绝了羌人投降的请求,明确表示要对羌族各部赶尽杀绝,如今摆在各部羌人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再无求生之机。
不管是木荣还是当启,谁都不想死,于是二人拼尽全力,将所有能够联络到的羌人部落集结了起来。而后二人又拼命压榨白马羌部和烧当羌部,历时半年之久,在经历了一个冬天之后,再次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准备与汉军死战到底。
此时的都兰城防御力非常有限,城池也是小的可怜,二十万羌族大军汇聚在此,大部分的兵马甚至都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安营。如此地形根本挡不住汉军的进攻。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木荣和当启一致决定主动出击,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河曲城,将汉军的兵锋阻挡下来。
“此番咱们能够取胜吗?”
木荣看了看一脸祈求模样的当启,神色悲切的说道:“不管如何,死在河曲城总好过死在这里!”
当启绝望的说道:“都是滇零这个混蛋,是他将羌人带入了灭顶的深渊,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他!”
木荣冷声说道:“滇零已经死了,现在咱们还是说一说活人的事情。”
接着,木荣指着一副破旧的舆图,说道:“河曲城周边集结了湟中羌部的一万多大军,以及汉军三千营、五军营、北军各部、各地郡国兵,汉人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而汉军的战力更胜我军,此战我军处于绝对的劣势。”
“不过我军还有一个优势,也是仅有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我们的勇士更适应高原的环境,可以在高原上如履平地,而汉人却做不到这一点!”
当启咬着牙说道:“如此,咱们就放手一搏好了!”
数日之后,大帅木荣和大帅当启率领二十万羌族联军离开了都兰城,朝着北面的河曲城杀去。
与此同时,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已经接到了陆军部传来的命令,以及各部斥候的回报。
营平侯赵充国当即下令全军备战,准备依托河曲城与羌人展开决战。汉军各部当即开始部署,整个汉军大营连同河曲城都被大战前的紧张气氛所笼罩。
数日之后,大帅木荣和大帅当启率部杀到,二十万羌族联军在距离河曲城二十里的山地驻扎了下来。羌人的大营漫山遍野,蔓延十几里,几乎将河曲城以南的山麓全部占据。
第一日,大帅木荣守营,大帅当启率领十五万羌族联军出击,在河曲城外摆开了阵势。
此时,营平侯赵充国坐镇河曲城,并且将数万郡国兵将士部署在城内,据城死守。
五军营作为主力大军被部署在城南,依托河曲城面向敌军列阵;三千营铁骑在左,湟中羌部铁骑在右;北军各部则是不知去向。
大战开始。
大帅当启率先发起进攻,四万羌人铁骑兵分两路,同时从左右两翼发起冲击,直奔汉军大阵而去。
三千营一万五千铁骑率先展开反击,将前方的两万羌族铁骑拦下,双方随即展开厮杀。而湟中羌部的一万余铁骑大军稍稍慢了一拍,不过也是不顾一切的发起了冲锋,很快便与两万羌族铁骑纠缠在了一起。
大帅当启眼见左右两翼的战事陷入了胶着,当即集结了五万步骑大军,从中路冲向了五军营方阵,准备牵制住五军营主力。
只见这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如同洪流一般席卷而上,冒着五军营发射的密集箭雨冲锋着,毫不退缩。
很快,五万羌族大军便与五军营撞在了一起,双方誓死不退,在河曲城以南的旷野上血腥的厮杀着。叫喊声、怒吼声、哀嚎声相互掺杂着,将原本就已经非常混乱的战场渲染得更加纷乱!
此时,大帅当启已经派出了九万大军,中军只剩下六万兵马,但是战场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突破口,大军根本不可能在段时间内突破汉军的军阵,更不要说击败汉军,对河曲城展开进攻了。
“汉人为何还如此坚韧!”
大帅当启不明白汉人为何没有受到高原的影响,为何还能保持着如此强悍的战力,一时之间心中的战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突然,战场的西侧出现了一支大军,正在急速冲向羌族大军的中军大阵。
“是汉人的北军!”
大帅当启顿时魂飞魄散,当即下令全军后撤。
羌族各部兵马军心大动,收到命令之后,纷纷跟随中军向后溃退,战场上的均势顿时被打破了,汉军各部将士随即展开追击。
这一日,汉军各部折损一万七千名将士,斩首羌人四万八千余人,汉军大胜!
第三日,平陵候范明有率领北军各部会同三万郡国兵展开反击,八万大军来到羌族大军驻扎的山脚下,随即展开了进攻。
大帅木荣和大帅当启率部死守各处山口,十几万羌族士兵面对汉人的步步紧逼也是发了疯,借助山势展开反击,与汉人争夺每一处山峰、每一处山坳。
此时的山峦之中到处都是大军的厮杀声,到处都是刀枪剑戟在往来劈砍,原本非常秀丽的大山,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场。
傍晚时分,汉军各部将士撤了下来,朝着河曲城退去。
这一日,汉军各部折损两万一千名将士,羌族联军损兵三万,双方基本上打成了平手。
第八日,汉军和羌族联军休整了几天之后,几乎同时出动大军,双方在河曲城以南十里处相遇。
汉军出动了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三支主力大军,以及湟中羌部一万大军。
而羌族联军则是倾巢而出,十三万大军在旷野上结阵待命,几乎占据了半个天地。
“呜~呜~呜!”
“咚~咚~咚!”
汉军的战鼓和羌人的号角几乎同时响起,双方二十多万的士兵几乎同时发起了冲锋,如同两个高大威猛的巨人对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震动、为之胆寒!
平陵候范明有奋勇当先,率领长水营铁骑穿插在战场左翼,铁骑大军一举击溃了当面冲来的敌军铁骑,随即朝着前方继续冲锋而去。
征虏将军郭著亲临战阵,听从着五军营各部将领的汇报,而后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指挥五军营数万将士顶住了六万羌族铁骑的冲锋,以步军方阵与胡人铁骑杀得势均力敌,甚至略站上风。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此时浑身浴血,与三千营将士已经冲散了战场右翼的敌军,此时望见了前方出现了一杆大纛,赫然是烧当羌大帅当启的帅旗。
“当启!杀了他、杀了他!”
冲阵中郎将高擎和重甲中郎将蹋山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声,二人亢奋的率部发起冲锋,整个三千营一万五千将士都像是发了疯一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刀锋,瞬间破开了厚重的羌人大阵,直插敌军的心脏。
此时的大帅当启已经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汉人的三千营铁骑竟然能够冲到这里来,当即大声怒吼着,准备集结兵马应战。
可是周围的羌族士兵已经下破了胆,面对呼啸杀来的三千营铁骑大军一哄而散,根本不敢上前迎战。
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一马当先,在十几名亲卫将士的护卫下,冲到了大帅当启的跟前,手起刀落将其斩杀,随后一手提着血淋淋的首级纵马狂奔,沿途的羌人士兵见状无不大骇,纷纷奔逃避让。
与此同时,征虏将军郭著也率部展开了反击。
五军营将士以战车中郎将百里杨所部为先锋,集结了两百辆弩车和连弩炮,对准前方的羌族大军主力进行了猛轰,顿时将羌人的军阵削薄了数层!
早已经被汉军强悍的战力吓住的羌人大军在也坚持不住,当即开始溃败。
五军营各部随即展开了追击,后方的数万郡国兵也全部投入了战场,在营平侯赵充国的指挥下,开始席卷整个战场。
眼见大势已去,大帅木荣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丝毫不理会身边部下的苦苦哀求和急切催促。
没过多久,汉军将士便冲杀到距离此地不足百步的位置,周围的羌人士兵和将领再也顾不上大帅木荣,纷纷自顾自的逃命而去。
紧接着,平陵候范明有率领数百长水营铁骑杀到,转眼之间就将大帅木荣斩落马下,将周围的数百羌人溃兵斩杀一空。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十三万羌族联军全军覆没,大帅木荣、大帅当启被阵斩,汉军斩首八万余级,俘虏四万余。
此战,汉军各部将士折损三万九千余人,伤亡甚众!
汉军各部将士返回河曲城进行休整,营平侯赵充国随即向长安城报捷,并且请求天子刘洵钦定西南各地的治理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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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河曲郡
五月初,天子刘洵下旨,于西南羌族故地成立河曲郡,划归凉州管辖。
陆军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并肩走出了未央宫,二人在宫门外的长街上伫立交谈。
“贤弟,天家准备在羌地成立河曲郡,这……”
户部尚书史玄问道:“怎么了?兄长有什么疑问吗?”
“天家的想法我也能明白,无非就是想要长久的战局羌地,让金城郡变为内郡。可是如此一来,朝廷就要妥善安置众多的羌族俘虏、迁移人口实边、调集兵马镇守,等等一系列的事宜,其中诸多难点,很是棘手啊!”
户部尚书史玄笑着说道:“河曲郡与西域相比如何?西域万里疆域、邦国众多,天家也是一句话就兼并了,朝廷也是一番调整,一月之内便料理完毕。如此看来,区区河曲郡又有何难?”
陆军部尚书史曾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咱们就着手干吧!”
此时羌族各部之中,除了湟中羌部尚存之外,其余各部羌族部落全部被汉军歼灭。
西南行军总管、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领汉军各部驻扎在河曲城,一面看管数万羌族部众俘虏,一面等候朝廷派遣官吏前来治理地方。
营平侯赵充国趁此时机派出了许多斥候,对即将筹建的河曲郡境内进行了探查,详细的绘制了舆图,而后将可以修建城池、城堡的位置一一标注,并且注明了建议的驻军数量。
同时营平侯赵充国还在舆图上标注了建议的地址,用来安顿羌族俘虏。
而后,营平侯赵充国派人将这份舆图快马送往长安城,呈献给天子刘洵。
当天子刘洵收到这份舆图的时候,陆军部已经从周边各地郡国抽调了三万郡国兵,正在分批开往河曲郡。这三万郡国兵将作为防守河曲郡的主力。
同时,户部尚书史玄也忙碌不已,按照户籍黄册,从周边郡国迁移五万户人口到河曲郡,实行移民实边。
不过此番移民实边与以往不同,征伐的人口不单纯是富户、或者囚徒,而是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
这些百姓迁移的过程中也不需要自己花费,一路上的吃穿住行所有花费全部由户部负担,并且由各地郡国府衙调集车马转运老幼妇孺和诸多行李。
天子刘洵担心此番移民实边会引起百姓不满,甚至会引发地方动荡,于是特意诏令少府卿霍利筹集了三百万缗钱财,专门作为迁移百姓的“安家费”和“搬迁费”。
同时天子刘洵诏令刑部尚书樊明调集专人监督这笔钱财的使用情况,以便将贪墨之事限制在可控范围内。
一番部署之后,天子刘洵开始研究营平侯赵充国送来的舆图。
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天子刘洵决定将数万羌族部众一分为二。
其中绝大部分的羌族部众打散安顿到河曲郡各地,与迁移实边的数万户汉民百姓混编居住,同时全力在河曲郡推行汉化,加快这些羌族部众的汉化进程。
为此,天子刘洵专门抽时间召见了户部尚书史玄,命其制定出一整套汉化羌族部众的章程,限期一个月呈报给自己。
天子刘洵从羌族部众俘虏中抽调了五千人口,作为奖励分配给湟中羌部。
目前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麾下尚有兵马四千余人,部众五万余人,实力依然不小。
天子刘洵给烈风雨划拨了五千人口,算是给其一点慰藉,同时还赏赐了大量的钱财锦帛。
接着,天子刘洵便开始思考湟中羌部的安置问题。
河曲郡刚刚开始筹建,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湟中羌部如何安置,关系到河曲郡的长治久安,甚至关系到河曲郡是否能够在羌地坚守下去。
天子刘洵既不能亏待了湟中羌部,以免寒了投降之人的心情,也不能对湟中羌部太过厚赏,以免使湟中羌部做大,将来会成为河曲郡的一大隐患。
思来想去,天子刘洵决定将湟中羌部安顿在河曲郡东北方向,在距离河曲城七十里的一处牧场。
这里距离河曲城和金城郡都非常近,但是距离西海却有些距离,方便汉军对湟中羌部进行管控。
同时这里的水草也算丰美,赏赐给湟中羌部的话,烈风雨也说不出什么。
这些只是赏赐方面,天子刘洵还诏令吏部派人进驻湟中羌,负责协助湟中羌部管理部众。说白了就是督促湟中羌部摒弃羌人以往的管理模式,从以帐定户变为编户齐民,最大程度的解放部落中的奴隶。
这样一来,朝廷不但可以直接了解湟中羌部的人口情况和实力情况,还可以赢得湟中羌部底层部众的支持,对烈风雨来说则是一招釜底抽薪。
同时,天子刘洵又诏令礼部派出学者前方湟中羌部,对湟中羌部的首领贵族、普通部众进行教育,大力推行汉文化。
如此一来,天子刘洵有理由相信,湟中羌部在数年、十几年之后,便可以大大提升汉化水平,甚至最终与河曲郡的百姓融为一体!
一番部署完毕之后,朝廷各部门开始全力运转起来。
此时的大汉帝国如同一部精密而又高效运转的机器,开始在河曲郡各处轰鸣着,为这处大汉帝国新得的疆土规划未来。
“这下有时间犒赏有功将士了!”
天子刘洵召见了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宣布自己对有功将士的赏赐。
“擢升安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为镇南将军,食邑八千户,赏赐黄金三百斤……”
“擢升执金吾、安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为镇东将军,食邑六千户,赏赐黄金二百斤……”
“擢升征虏将军郭著为平西将军,食邑三千户,赏赐黄金一百斤……”
“擢升宁朔将军陈行为辅国将军,食邑一千户,赏赐黄金五十斤……”
“擢升奋武将军、建昌侯赵安为平南将军,食邑一千户,赏赐黄金五十斤……”
“三千营、五军营各部中郎将俱升迁为新设将军!”
这一番封赏下来,三千营和五军营两支大军便有十几名将军产生,中郎将更是多大数十人,其实力已经超过北军!
对此,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有些沉甸甸的。
如今的三大营之中,只有神机营始终在杜县大营中操练不止,始终没有机会出征。而三千营和五军营则是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死战,两支大军已经捶打成了两支百战雄师,闻名天下。
如今三大营之中出现了极大的悬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领军者屡屡升迁,可是留守神机营的张臣依然是军司的级别,作为陆军部尚书的史曾自然要提醒一番。
“启奏天家,神机营将士留守许久,也是劳苦功高,此番是不是也一并升赏一番?”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爱卿有心了!此番神机营不涉及升赏之事。不过眼下火器的研发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将来神机营一旦完成了换装,参战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微微变色,心中暗道:“眼下西南羌族大军已经平定,河曲郡正在筹建之中;北方的匈奴人也已经元气大伤,不但日逐王内迁投降,呼韩邪单于也无意南下;西域诸国更是已经化为郡县,整个西域都是我大汉的疆域。如此说来,天家竟然还准备继续征战,眼下还有何人可以作为大汉的敌手?”
河曲城。
营平侯赵充国、平陵侯范明友等一众汉军将领收到了天子刘洵的升赏旨意,汉军大营顿时欢声雷动。
紧接着,大帅烈风雨前来辞行,准备率领湟中羌部前往驻地休养生息。
营平侯赵充国对其好生安抚一番,而后说道:“如今天下平定、四海清平,大帅日后只管休养生息、与部众共享太平即可,万万牢记于心!”
大帅烈风雨经历了一系列的血战,亲眼看到先零羌、归义羌、白马羌等各部败亡,在汉军的强大攻势下灰飞烟灭,早已经心灰意冷,此时只想着保全部众而已,哪里还有别样的心思?
“将军教训的是,在下谨记于心!”
而后,大帅烈风雨辞别众人,率领数万部众和四千兵马北上出发,前往驻地驻扎。
数日之后,陆军部调集的各路郡国兵陆续抵达,开始对河曲郡各地进行驻守。
与此同时,户部迁移的数万户百姓也开始陆续抵达河曲郡,已经提前赶到的官吏开始忙碌起来,为这些百姓安顿房屋、丈量土地、分发农具和耕牛、种子。
随同的户部官吏还给每户百姓发放了足额的安家费,整个河曲郡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
数万羌族部众也被彻底打散,原本各部落的建制已经不复存在,这些部众全部被安顿到河曲郡各处,与汉民百姓一同编户齐民,由各县的官吏直接官吏。
这些部众与汉民一样承担徭役、缴纳赋税,同时接受汉文化的教化,河曲郡各地逐渐走上了正轨。
营平侯赵充国下令:汉军三千营、五军营、北军各部、郡国兵各部陆续北上凯旋,大军限期三日内集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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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匈奴内乱
神爵四年,三月。
数月无事,河曲郡建立起来之后,各地风调雨顺、万事平稳。
营平侯赵充国、平陵侯范明友等人率领十余万大军返回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建昌宫外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为凯旋将士庆贺。
而后,各部大军陆续返回了驻地,原本喧嚣的长安城归于平静。
不贵与长安城不同的是,北方草原上却暗流涌动,一股风暴正在形成之中!
就在呼韩邪单于忙于应对单于庭的经济危机之时,匈奴右贤王及左大且渠找到了日逐王薄胥堂遗留在草原上的孙子,并且将其拥立为新的屠耆单于。
几乎在同一时间,屠耆单于派驻东部边境防御呼韩邪单于的右奥鞬王及乌藉都尉又分别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单于,二人各自统帅本部人马和临近部落,据地死守,准备在风暴将至的草原上分得一杯羹。
呼韩邪单于闻讯大怒,当即开始集结兵马,准备向西发动征讨。
屠耆单于也在右贤王等人的支持下,开始集结兵马准备东征,发誓要讨伐车犁单于、乌藉单于,并且与呼韩邪单于再次会战于单于庭一带。
车犁单于、乌藉单于闻讯大惊失色,二人的势力远远弱于呼韩邪单于和屠耆单于,于是二人紧急结盟,两大部落共同集结兵马,准备先一步迎战屠耆单于的兵马,而后再回击呼韩邪单于所部。
没过多久,有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草原,顿时将已经纷乱不已的局势彻底搅乱。
趁着草原各部互相攻伐的机会,统辖匈奴西北部地区的匈奴呼揭王突然自立为呼揭单于,并且整合了周边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集结了四万铁骑大军,准备趁机扩大地盘。
至此,匈奴各部形成了五单于并立之势!
五月,屠耆单于亲自率兵向东进攻车犁单于,同时派遣右贤王率兵进攻乌藉单于。车犁单于、乌藉单于集结的兵马根本不是屠耆单于的对手,纷纷战败,二人狼狈的率领残部退向西北方向,与呼揭单于合兵一处,共计八万余人。
此时三人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困境,屠耆单于和呼韩邪单于已经停止战事,二人不约而同的率军北上,十几万铁骑大军呼啸杀来,大有将三人剿灭的态势。
车犁单于、乌藉单于、呼揭单于面对生死存亡之时,决定团结在一起,乌藉单于、呼揭单于主动取消了单于称号,共同辅佐车犁单于,三人将三部兵马合兵一处,八万铁骑大军南下迎战。
屠耆单于见状大惊失色,从各部之中再次搜刮了骑兵四万,向西增兵进攻车犁单于。同时遣派左大将及都尉分率骑兵屯驻东部边境,防备呼韩邪单于乘机进攻。
枫叶草原。
双方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展开会战,屠耆单于所部铁骑大军势如破竹,先行击溃了乌藉部兵马,而后集结了三万铁骑从右翼展开突击,一举击溃了正在苦战的呼揭部大军,整个战场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屠耆单于的十余万铁骑大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随即对敌军展开围歼。
车犁单于见状顿时魂飞天外,急忙下令全军后撤,八万铁骑大军折损过半,车犁单于和呼揭、乌籍狼狈北逃,麾下兵马大多溃散。
屠耆单于再次击败车犁单于之后,车犁单于率部向西北方向转移。屠耆单于见状也不追赶,当即转兵西南,留居闟敦。
两个月之后,呼韩邪单于派其弟右谷蠡王率兵进攻屯驻东部边境的屠耆单于的左大将及都尉统帅的骑兵。
双方随即展开血战,右谷蠡王麾下的铁骑大军兵力雄厚,其中更有呼韩邪单于专门派来的一万王庭重甲铁骑,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势不可挡。
左大将及都尉部抵挡不住,仅仅坚持了半个时辰便彻底崩溃。
此战右谷蠡王率部大获全胜,俘斩万余人。
屠耆单于听闻消息惊怒交加,此时也顾不上麾下大军疲惫不堪,当即亲率六万铁骑东进,准备反击呼韩邪单于。
屠耆单于亲自率领六万铁骑东行干余里赶到边境,汇合了驻守在这里的三万余兵马,合兵十万。
没过多久,屠耆单于率部与呼韩邪单于所部四万骑兵遭遇。双方随即展开大战。
双方血战许久,呼韩邪单于亲自率部发起冲锋,四万铁骑大军虽然兵力处于劣势,但是胜在更加精锐,一时之间竟然与敌军十万铁骑战得不分上下。
屠耆单于见状暴怒不已,率领一千亲卫铁骑直冲战阵之中,对准呼韩邪单于的大纛猛冲猛打,一时间将呼韩邪单于所部的节奏搅乱。
就在此时,右谷蠡王率领援军赶到,六万单于庭铁骑大军铺天盖地的冲进战场,直接将屠耆单于所部的左翼和后军冲散,首当其冲的两万铁骑被当场击溃,剩余的铁骑大军顿时阵脚大乱。
屠耆单于见状魂飞魄散,当即调转马头准备撤走,可是此时呼韩邪单于所部十万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整个战场上只能见到自己麾下的兵马在四处溃逃,根本看不到集结反击的铁骑存在!
呼韩邪单于见状狂喜不已,当即下令展开围杀,歼敌务尽。
一个时辰之后,屠耆单于所部十万铁骑大军折损大半,超过六万铁骑勇士被杀,余者全部投降。屠耆单于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自杀。
此战呼韩邪单于所部也是损失惨重,先一步赶到战场的四万铁骑大军只剩下一万多人。右谷蠡王率领的六万铁骑大军也是折损严重,在屠耆单于所部拼死反击之下,竟然也折损了两万多人,十万铁骑大军战后只剩下不到五万人马而已!
呼韩邪单于在收拢了屠耆单于部众之后,便派出铁骑大军捕杀了右贤王等一众党羽,而后重新任命了自己的儿子为新的右贤王。
紧接着,呼韩邪单于将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草原,已经退向西北的车犁单于眼见呼韩邪势众,便自行取消了单于称号,率部归降了。
九月,乌藉复自立为单于,不过此时乌籍单于已经没有了实力,随即被呼韩邪单于派出的一支千人规模的铁骑所捕杀。
至此,呼韩邪单于兼并了匈奴各部,复都单于庭。
不过匈奴各部经历了一连串的内战之后,各部的折损都很大,战后呼韩邪单于所部也不过数万人而已。
就在呼韩邪单于准备稳定内部的时候,却不成想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趁乱带了一部分兵力逃走,到了右地自立为闰振单于,率部据守于西边。接着,呼韩邪单于之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也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据守于东边。
入秋时节,实力较强的郅支单于再度挑起战端,突然出动四万铁骑大军突袭闰振单于。
闰振单于抵挡不住,兵败被杀,郅支单于声望大增,周围数百小部落纷纷来投。
随后呼韩邪单于集结兵马前往征讨,但是却被郅支单于在东部的红花谷伏击,三万铁骑大军外加五千王庭重甲铁骑全军覆没。呼韩邪单于在数百亲卫铁骑的拼死保护下才逃回了单于庭。
呼韩邪单于逃回单于庭之后,知道郅支单于肯定还会率军来攻,便索性派出使者南下长安城,准备率部南投大汉帝国。
得知消息之后,郅支单于自知实力不敌大汉帝国,于是开始向西方扩张,准备与呼韩邪单于分庭抗礼。
至此,匈奴各部从五单于争立开始,再到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的大战,整个大草原动荡不已,匈奴各部战死者数以十万计,畜产损耗十之八九。
匈奴帝国从此由盛转衰!
就在匈奴各部争斗不止的时候,天子刘洵严令北方边郡严阵以待,防止匈奴各部溃兵冲击边郡。
同时,天子刘洵想要出兵干预匈奴各部的战争,以便最大程度的消耗匈奴各部的实力。
可是就在这时,乌孙昆弥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上书汉廷说,想要再次迎娶汉朝公主和亲。
天子刘洵闻讯非常高兴的,如此便可稳定乌孙国,全力应对匈奴各部的乱局。于是天子刘洵册封刘解忧的妹妹刘相夫为公主,还赐给她丰厚的嫁妆。
结果相夫公主刚刚出塞,大队人马还没走到敦煌的时候,昆弥翁归靡竟然病死了!
按照胡人的风俗来说,相夫公主这个时候应该要嫁给解忧公主的儿子元贵靡,没成想翁归靡虽说是个亲汉派,可那帮乌孙贵族不是。
乌孙国内的贵族放弃了解忧公主所生的太子元贵靡,拥立血统更纯正的岑娶之子泥靡为昆弥王,号称“狂王”。
消息传出,北庭都护常惠直接带兵赶到乌孙国度赤谷城,二话不说把乌孙国满朝文武大骂了一遍,而后在赤谷城外炫耀了一番汉军的武力,才率军返回。
而相夫公主也收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直接返回长安城。
由此,乌孙国与大汉帝国的关系急速冷却,解忧公主也暗中向长安城传递消息,提醒天子刘洵警惕乌孙国新任昆弥尼靡。
由此,天子刘洵对西域方面忧心忡忡,左思右想之后,便暂时安耐住出兵匈奴的想法,只是严令边军严守边郡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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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货币化改革
随着匈奴各部不断发生内乱,整个草原如同一口滚开的大锅,纷乱无比。
天子刘洵眼见无法及时出兵干预,而匈奴人又无暇南下,便索性将注意力放到了内政上。
此时大汉帝国的经济飞速发展,各式商品极大丰富,百姓和商贾赚取了大量的财富。根据户部的奏报,如今大汉各地的税赋急速增长,百姓的收入和财富也随之水涨船高。对此,天子刘洵很是满意。
不过随着大汉帝国各地经济的提升,各级贪官的数量也开始逐渐增多,甚至在一些较为严重的郡县已经引起了民怨。刑部尚书樊明已经不止一次向天子刘洵禀报此事,并且力谏立即整顿吏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刑部尚书樊明的奏章中,主张朝廷应该不断提拔和重用酷吏、不惜一切代价打压贪官。如果朝廷不能及时扭转各地贪腐蔓延之风,新政多年以来积累下来的成果将会被那些贪官吃空、啃坏,大汉帝国也会如同参天大树一般被蛀虫挖空!
天子刘洵知道许多后世朝代因为贪腐之风大兴而没落的例子,对于贪官污吏的危害很是看中,整顿吏治的提议自然是非常赞同。
只是朝廷近年来始终大事不断,天子刘洵也一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上,先是在西域和北方草原与匈奴人对战,而后又在西南与羌人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并没有腾出手来。
如今西南羌族各部已经被彻底平定,北方的匈奴人又开始内乱,已经无暇南顾,天子刘洵正好趁此时机来整顿吏治,同时开始实行自己心中的另一个计划。
九月初,天子刘洵降旨,增设御史台,与各部同级,提拔原刑部都民令宋煜出任御史令,刑部都民令由副手都民丞陈吉接任。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一月之后,长安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府邸。
深夜时分,几名中年男子神色惊慌的从侧门进入了府邸,在仆人的引领下,径直来到了一间书房内。
没过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一身便服走了进来,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愁云不展,而后冷声说道:“这么晚了,你们几个怎么突然到此?”
众人见状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起身行礼,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拱手说道:“家主,救救我们吧!”
说完,几人便一同叩拜在地,不住的低声抽泣着,看上去十分的凄惨。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走到上首跪坐下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这些人的脾气秉性很是熟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几分,而后冷声说道:“一个月之前,天家刚刚降旨成立御史台,并且从朝中抽调了数十名刚正不阿、熟读大汉律的朝臣充实御史台,其中不乏闻名天下的酷吏和能吏。随后御史台便开始风闻言事,御史台的暗探开始不断搜集朝野上下官吏的违法罪证,到了现在已经向刑部移交了三百余份卷宗……”
说到这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指着众人说道:“这么说起来,御史台已经盯上你们了,对吗?”
领头那人哭丧着脸说道:“家主明鉴!我等只不过为了节省一些税赋而隐瞒些许田产,另外还帮着亲故朋友做了些事情而已,没想到御史台的那些人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开始明里暗里的调查我们……”
说到这里,这名男子的脸上已经充满了恐惧:“家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做过的事情就会被御史台移交给刑部,刑部的人马随时会杀来抄家拿人。还请家主念在咱们都是本家的份上,伸一把手,救救我们吧!”
这几人都是张安世在老家的本家,因为借着张安世这一支的权势,在老家摇身一变被保举成为地方小吏。
此前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风闻这些人在家乡作恶的事情,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大汉各地的官吏和豪族向来如此,即便经过天家的几次打击,也无法彻底根除,自己也只是派人返回家乡斥责众人而已。
可是谁成想,天子刘洵突然铁腕整顿吏治,其手段之迅猛、态度之决绝,可谓古今罕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有数百大小官吏被拿下,每一个官吏都是证据确凿。
由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联想到此前天子刘洵提到的一件事情。
天子刘洵早就想要在大汉各地郡国推行工农商并重之策,想要大力抬高农民、工匠、商人的地位,虽然不及士人、军人的地位,但也要大大提高,并且在大汉律的地位上承认:工农商并重的国策。
按照天子刘洵的说法,这是为了进一步刺激大汉的金融和发展经济。
虽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并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做金融和经济,但是也能想清楚天子刘洵是为了富国强兵、藏富于民。
天子刘洵如果想要做成这件大事,首先一点便是整顿吏治,必须要给民间一个廉洁的朝廷,之后才能保证百姓和商贾安心经营。
如今,天子刘洵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无可阻挡的一步!
想明白这些,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长叹一声,虽然自己有心维护自己的族人,但是也明白大势不可违。
于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朝廷自有法度!你们平日里做过什么事情、所犯什么律法,你们心中都清楚,我没什么能帮你们的!”
话音刚落,众人便惊恐的哭喊起来,声音之悲切,让人不忍闻听。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见状不禁怒气上涌,猛然大声喝道:“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摆在尔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们自己去刑部自首,要么我亲自押解尔等到案!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傻了眼,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不多说,直接大吼一声,招呼门外的仆人,将跪在地上的众人全部绑起来,连夜押解刑部投案。
次日一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早早进宫求见,天子刘洵在宣室殿召见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此时天子刘洵正在处理政务,头也不抬的说道:“爱卿有事便说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行礼,将昨夜之事禀报了一番,而后便说道:“臣治家不严,还请天家责罚!”
天子刘洵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说道:“爱卿此举乃是大义灭亲,何罪之有?”
接着,天子刘洵便将此事略过不提,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交给中常侍耿国转递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这份方略是朕亲自拟定的,爱卿看一下,也好为朕查漏补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敢怠慢,仔细翻看起来。
只看了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吃惊的叫喊出来:“天家!”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没错!朕准备对所有官吏的俸禄进行改制,将其中的粮食、锦帛全部作价,官吏的俸禄全部由五铢钱支付!”
“另外,从今以后朝廷和军队采购的粮食、器械等寻常物资全部外包,由民间商贾、百姓行会负责采购、转运等等环节。如此不但可以为朝廷省去征集民夫的耗费,还可以节省中间环节的巨大消耗,减少官吏参与的机会,不给官吏腐败的机会!”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一面看着手中的方略一面联想到此前天子刘洵主张推行的计划,顿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如此!
“天家此举甚妙!”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略显激动的说道:“天家的这份方略一旦推行,虽然会让朝廷增加钱财支出,但是粮食和锦帛等物资便就此节省了下来,同时还可以最大程度的刺激民间商贾的积极性,让各地郡国的经济越发的活跃起来,减少朝廷各级官吏贪污的机会,真可谓是一箭数雕啊!”
天子刘洵问道:“那朕的这份方略可还有不足之处?”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一点,臣担心朝廷的现钱可能不足,将来可能会出现钱荒!”
“善!”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朕也有所警惕,这份方略一旦推行,朕便会诏令户部和少府加快五铢钱的回笼,同时制定金币的发行计划,以此来预防钱荒的发生。”
“黄金乃是朝廷和民间一致认可的财宝,天家此举的确很好。只不过朝廷要注意金币和五铢钱的兑换比例,以及金币的发行数量。”
天子刘洵心中暗道:“富平侯不但懂得军事,对于经济之术也颇为在行,真是国之干城!”
“爱卿所言甚是。”
天子刘洵顿了顿,而后接着说道:“爱卿可找个时间召集内阁会议,专门就这份方略、以及增加金币的提议商讨一番,争取拿出一份可行的政策出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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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研发火绳枪
长安城外,陆军部军工司工坊。
陆军部尚书史曾站在工坊内的一处演练场,前方几名汉军将士正在摆弄一杆崭新的突火枪。数名百工围在旁边,不时指点着汉军将士。
过了一会儿,负责开火试射的汉军士兵站好姿势,周围的众人便纷纷退到了一边。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紧张的注视着前方,突然间一声轰鸣声响起,突火枪猛然射出了一阵弹幕,瞬间就将三十步外的标靶打碎!
“成了!”
见此情形,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喜过望,当即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工坊都爆发出欢呼声,甚至不少百工都相拥而泣。
这么多长时间以来,军工司工坊的所有百工都过的十分压抑,所有人都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如今突火枪终于算是改进成功了,众人再怎么兴奋也是正常。
“快去禀报天家!”
陆军部尚书史曾当即派人赶往未央宫,天子刘洵闻讯后也是颇为高兴,第三次赶到工坊内。
在观看汉军士兵演示射击之后,天子刘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传旨:重赏军工司上下所有官吏、百工,负责突火枪项目研发之人赏赐加倍!”
天子刘洵一声令下,对军工司上下进行封赏,同时对负责研发突火枪的百工着重奖赏,其中三人都被封为关内侯!
一时间整个工坊都沸腾了!
当日,天子刘洵与陆军部尚书史曾在正堂内对坐,那杆研发、改进成功的突火枪就摆放着二人面前。
二人说了一阵,天子刘洵说道:“这突火枪的参数如何?”
眼下朝廷内外多出了不少的“专业名词”,全都是从天子刘洵这里传出来的,朝中上下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根据军工司的试验,突火枪的最大射程为四十步,有效杀伤距离为二十八到三十步;射击速度大约是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击发一次!”
天子刘洵闻言微微皱眉,这样的参数距离自己的预期还有很大的距离,不过也算是聊胜于无了。至少可以在近距离为汉军将士提供一道屏障,而且突火枪的威力也比一般的弓弩强大。
此时胡人的医疗技术还非常落后,对于突火枪造成的创伤根本就是束手无策的。
天子刘洵说道:“军工司先打造一批突火枪,数量的话暂时定为一千杆,限期三个月打造完毕,而后交付给神机营装备。”
“诺!”
“另外,陆军部要给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下令:神经营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全熟悉突火枪的使用。朕会在稍后将突火枪的使用阵型制定完毕,届时一同传达给神机营。”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心中暗道:“这突火枪完全就是一种崭新的兵器,还没有经过战阵的检验,也没有验证如何在战场上使用,天家如何能够知道突火枪的战阵方式?”
天子刘洵准备将后世的三段射击阵型搬过来使用,不过考虑到此时突火枪射击速度太慢、射程太近,所以神机营使用的阵型至少也要在八排、甚至是十排,如此才能保证火力的持续输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就看神机营将士能不能尽快适应突火枪这种完全新式的兵器了。
而后,天子刘洵拿起眼前的突火枪,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军工司突火枪研发项目解散,同时成立火绳枪研发项目!”
“火绳枪?”
陆军部尚书史曾顿时傻了眼,原本以为突火枪研发成功之后,军工司对于火器的研发会告一段落,至少也要等到突火枪上了战场之后,军工司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改良。
可是谁成想,天子刘洵直接下达了第二个研发项目!
天子刘洵看着陆军部尚书史曾诧异的表情,笑着说道:“爱卿可不要小看这火器,以朕的观点来看,火器的发展速度和改进空间非常大,将来的战场一定是火器为王!”
陆军部尚书史曾虽然不敢反驳天子刘洵的话,但是对于天子刘洵所说的前景还是不敢相信的,在史曾的心中,战场上的胜负注定是由刀枪剑戟、铁甲战马来决定的。
至于火器嘛,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弓弩,虽然杀伤力大,但是缺点同样巨大,又怎能主导未来的战事?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不知天家所言的火绳枪是何物?与突火枪有何不同?还请天家明示,臣也好与军工司的百工详细商讨一番。”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所谓火绳枪,长二至三尺,外直,内有管,由精钢制成;内部贯通,底端封闭;一侧有曲杆,为通火之路……”
“其为体不可比伦。其为用也,妙药装入其中,加添以小块铅,手置身边,以眼校之,火从其穴孔中放出,铅即击发,莫有不击中者。其发也,如挚电光,其鸣也,如惊电之轰,闻者莫不掩耳。”
天子刘洵说了一会儿,索性将后世中的描述背了出来,一旁的陆军部尚书史曾急忙向中常侍耿国要来纸笔,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其实说白了,火绳枪就是靠燃烧的火绳来点燃火药,故名火绳枪。
天子刘洵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画了起来,将火绳枪的结构尽量呈现在纸上,以便让陆军部尚书史曾有个最直观的印象。
火绳枪上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燃烧的火绳,士兵发射时,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
由于火绳是一根麻绳或捻紧的布条,放在硝酸钾或其他盐类溶液中浸泡后晾干的,能缓慢燃烧,燃速大约每半个时辰八寸至十二寸。如此一来,士兵将金属弯钩压进火门后,便可单手或双手持枪,眼睛始终盯准目标,从而大大提高火铳的射击精度。
而且根据天子刘洵的记忆,后世的史料中便有相关的记载:一名训练有素的射手每分钟可发射2至3发子弹,长管枪射程大约米。
这样的射程和射速已经可以与弓箭分庭抗礼了,至少可以在火力上有所压制。
陆军部尚书史曾记录了一会儿,说道:“天家,这种火铳用在战场上真的好用吗?”
此时虽然突火枪已经研发成功,但是陆军部尚书史曾还是不明白天子刘洵为何沉迷于火器,特备是此时大汉帝国的军队已经完全凌驾于周边各国的背景下。
可是天子刘洵是见过后世火器威力的人,也知道火器在后世的发展之快,已经完全超出这个时代任何人的想象了。
后世年代,西方出现了第一种管形金属制火器,称之为火门枪。欧洲最早的关于手持枪炮的记载是1364年,意大利佩鲁贾军火库的一份清单上记有&500门炮,一扎长,可持于手中;非常漂亮,能射穿任何甲胄&。而坦奈堡手持枪的出土,说明德国大约在年代也已经制成了具有相当水平的金属管形火器。坦奈堡位于德国矿藏比较丰富的黑森州境内,规模不大,1399年被毁。1849年,有人在废墟中发掘出一支铜制手持枪。枪身长330mm,口径17mm,质量1.24kg,现存于纽纶堡的日耳曼博物馆中。它同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中收藏的一件元代至正11年火枪,在形制结构上基本相似:都由前膛、药室和屋函构成,但木制手柄均已腐烂不存。&至正11年&火枪枪身长,口径30mm,质量4.75kg。两相比较,&至正11年&火枪的制作比较精致。坦奈堡手持枪的出土,是中国金属手持枪经由阿拉伯西传至欧洲的最有利的证据。但这种简单的手持火枪,既没有照门也没有准星,而且没有可以抵肩的枪托,仅能进行概略射击,它在战争中的作用恐怕仅仅是造成敌军的混乱而让己方步兵和骑兵有机可乘。
中国的火枪、阿拉伯的马达法、欧洲的火门枪都是用手持点火物引火发射,在战场上使用非常不便。大约在1450年左右,欧洲火器研究者便将其改进为半机械式的点火装置:在枪托的外侧或上部开一个凹槽,槽内装一根蛇形杆,杆的一端固定,另一端构成扳机,可以旋转,并有一个夹子夹住用硝酸钾浸泡过的能缓慢燃烧的火绳。枪管的后端装有一个火药盘,发射时,扣动扳机,机头下压,燃着的火绳进入火药盘点燃火药,将弹丸或箭镞射出。而且还改进了枪托并加装了护木,使火枪可以抵肩射击。
由此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器会稳步发展,只要发展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击溃任何一支冷兵器军队。
虽然此时乃至将来数百年间,大汉帝国的武功都将会天下无敌,但是天子刘洵依然要将火器这个大杀器握在手中,华夏必须掌握先机!
此番,天子刘洵没有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过多的解释,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实是回答史曾的最好办法。
而后,天子刘洵下令军工司开始升级研发火绳枪,并且还诏令军工司研发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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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分裂
匈奴,单于庭。
自从红花谷大战结束之后,呼韩邪单于便集中力量整顿匈奴各部,将单于庭多年积攒的钱粮全部撒了出去,以期得到各部的拥戴。
到了入秋时节,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贤王、卢屠王、姑夕王先后赶到单于庭,向呼韩邪单于表示效忠。
而昆邪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右贤王、古伊秩訾王等人,却纷纷跑到了郅支单于那边,投向了郅支单于。
呼韩邪单于虽然知道肯定会有不少人投靠郅支单于,但是万万没想到昆邪王竟然也跑了过去,要知道此前在昆邪王可是支持自己的,甚至还出兵帮助自己夺取单于庭,可是如今为何又投靠到郅支单于那边?
呼韩邪单于想不明白,心中也是怒火中烧,对于郅支单于的恨意更加浓烈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整顿,向单于庭效忠的各部都有所起色。凭借呼韩邪单于提供的钱粮,各部基本上渡过了难关,开始蓄养牲畜、征发兵马,纷纷开始整军备战。
此时郅支单于所部已经迁移到了单于庭西北方向的大漠深处,其余效忠郅支单于的各部也纷纷向西、向北迁徙,明显是准备与单于庭一方分庭抗礼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双方之间注定会有一场大决战,所以所有人都在做着准备。
呼韩邪单于先是扩充了王庭重甲的兵力,将王庭重甲的兵力从三万扩充到了五万,足足增加了两万铁骑的兵力。
不过此时单于庭内外根本找不到两万合格的兵员,更无法凑齐这两万铁骑使用的精良兵备,所以呼韩邪单于不得不放宽征召的条件,降低装备的水平。由此,王庭重甲铁骑军的战力被拉低了不少。
同时,呼韩邪单于还下令从单于庭附属的各部落中征召士兵,凡是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都在征召的范围内。
每一帐只能留下一名男子,负责这一帐的繁衍之责,其余的男丁都要征召入伍。
呼韩邪单于凭借这道征召令,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便将单于庭的常规兵力从五万人扩充到了十一万之巨!
而后,呼韩邪单于不遗余力的到处搜刮兵备,甚至连劈柴的斧子都被列为兵刃,好不容易才将新征召的兵马装备完毕。
与此同时,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贤王、卢屠王、姑夕王等人也同样在疯狂扩军,各部的兵力都在剧增,同时也将各部仅存的一点储备消耗一空!
深秋时分,呼韩邪单于一方的兵力异常雄厚,光是单于庭的直属兵马,就已经高达十六万之巨,其余各部的兵马算在一起,呼韩邪单于能够调动的兵马至少在三十万以上!
于是,呼韩邪还参与召集各部首领,当众宣布明年开春之时,将发起对郅支单于的进攻,务必要击溃郅支单于,重新统一匈奴各部!
对此,各部首领也是非常支持的。
毕竟在匈奴的南方,大汉帝国正在虎视眈眈,各部团结在一起的时候,尚且不是大汉帝国的对手,被汉军接连击败,不但丢失了整个西域,甚至还险些被汉军赶到极北之地去。
现在匈奴各部一分为二,已经彻底分裂成了两部分,就更加不是大汉帝国的对手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危机感。
可是此时还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如今即将入冬,各部为了扩军备战,已经将家底搬空了,那今年冬天如何度过?
呼韩邪单于也非常担心,所以便提前派人朝贡了天子刘洵,想要得到大汉帝国的支援,在解决了后顾之忧后,于明年开春进攻郅支单于。
可是如今天子刘洵尚未回复自己,呼韩邪单于的心中也变得十分忐忑。
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接到了呼韩邪单于的朝贡和请求后,便立即召集内阁众臣议事。
不过内阁中的所有人都认为朝廷不应该支持呼韩邪单于,而是应该静观其变。
众人认为匈奴人此时有了两个大单于,各部已经彻底分裂,这是上天庇佑大汉。朝廷绝不能轻易表露态度,否则呼韩邪单于在得到了大汉帝国的支持下,肯定可以顺利的击败郅支单于,重新统一匈奴各部,这样的结局对于大汉帝国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不过天子刘洵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此番天子刘洵不但认为应该支持呼韩邪单于,甚至还提议向呼韩邪单于提供一些兵备,以便让匈奴人的内战能够开打,甚至让呼韩邪单于敢于大举北伐。
众人一听当即大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更是出言说道:“天家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朝廷是帮着呼韩邪完成统一啊!”
天子刘洵闻言大笑起来,说道:“爱卿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朝廷可以支援呼韩邪,同样可以支援郅支,只要他们可以长久的内战下去,朝廷完全可以两方相助。粮食、药品,甚至是兵备和战马,都可以供应给他们。哪一方处于劣势,朝廷就支援哪一方,如此匈奴人便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不用朝廷出动一兵一卒,就可以让匈奴人彻底衰落下去!”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天子刘洵的这个方略可是朝廷从未有过、从未执行过的,甚至是个别人的心中,这样的方略完全可以和首鼠两端、毫无信用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东阁大学士丙吉和萧望之当即表示反对,二人认为天子刘洵应该放弃这样的想法,大汉天子必须言出必行!
可是天子刘洵见惯了后世国与国之间的尔虞我诈,特别是某鹰和某兔在某沙漠国家干过的事情,更是堪称经典!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力排众议,要求内阁立即制定扶持计划,先令礼部派人联络呼韩邪单于,答应给予单于庭大量的粮食和御寒衣物,以及少量的兵备,同时答应北方边郡的汉军不会趁人之危北上进攻。
而后,天子刘洵还要求礼部秘密派出使者,与郅支单于取得联系,先一步与其建立联系,而后再根据局势发展做出调整。
大漠西北方向,郅支单于在坚昆部建立了自己的单于庭。
此时昆邪王、右贤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纷纷赶到了郅支单于庭,众人正在商议南下之事。
如今郅支单于的实力要胜过呼韩邪单于,特别是经过了红花谷大战的胜利,各部对于呼韩邪单于都是比较轻视的。
不过郅支单于等人也听闻了呼韩邪单于正在疯狂扩充兵力,甚至还隐约得知呼韩邪单于在与大汉帝国取得联系,心中都隐约有些不安。
昆邪王说道:“大单于,如今各部已经整顿完毕,各部的兵力都有所增加,是不是应该集结兵马南下征伐一回,乌孙国的昆弥翁归靡刚死不久,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各部也好趁机捞些好处,不然今年冬天可是不好过啊!”
郅支单于也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担心汉军干涉,甚至会导致汉军北上进攻自己,所以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听完郅支单于的担心,众人也是有些担忧,只有右贤王冷笑着说道:“我听闻乌孙国的贵族放弃了汉人解忧公主所生的太子元贵靡,而是拥立血统更纯正的岑娶之子泥靡为昆弥王,号称“狂王”。此人对大汉很是敌视,为此大汉天子非常震怒,可是并没有发兵征讨,只是让北庭都护常惠率部去警告一番而已。你们认为,这说明了什么?”
郅支单于顿时眼前一亮,说道:“汉人短期内不会出兵?”
“正是!”
右贤王说道:“汉人刚刚平定羌人叛乱,在西南方向扩充了疆土,随后又将西域收入囊中,大汉的疆土扩大了将近一倍!汉人的天子需要时间来消化如此庞大的新得疆域,汉人想要在西域和西南高原站住脚,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只要咱们的铁骑大军没有进入北庭都护府,汉人的大军就不会北上。至于乌孙人……”
说到这里,昆邪王突然大笑起来,接过话来说道:“至于乌孙人,管他去死!”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起来。
郅支单于也是笑得心情大好,当即下令各部立即集结兵马,准备南下乌孙国。
忽然,一名千夫长送来消息:大汉帝国的使者找上门来,要求面见郅支单于!
郅支单于当即愣住了,急忙带领众人前去迎接大汉使者。
众人都明白,此时千万不能得罪大汉帝国,否则刚刚建立起来的单于庭,转眼就会灰飞烟灭。
众人将大汉使者迎进了汗帐内,而后便在汗帐内待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大汉使者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单于庭,而郅支单于和右贤王、昆邪王等人,则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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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火箭
长安城外,西南工坊。
深秋已至,寒冬将来。长安城内外已经颇有寒意,来往的行人百姓已经换上了厚衣物,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匆忙了一些。
这一日,天子刘洵踏着寒秋落叶来到了陆军部军工司的工坊,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金黄色的工坊群景象,远远看去颇有一番韵味。
这已经是天子刘洵年内第四次来到这里,此番前来只因陆军部尚书史曾禀报:火箭研发成功了!
天子刘洵在欣喜之余也不得不发出感叹:如今的军工司已经算是入门级的火器研发机构了,对于火箭这样技术含量并不太高的火器,已经可以做到“顺利研发”的程度了。
心中欢喜着,天子刘洵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径直来到了工坊内的试验场。没过一会儿,天子刘洵便见到了十几捆样品火箭,并且开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火箭样品。
只见这火箭主要装在一些筒状、或匣状容器中进行发射。发射容器(或者说火箭巢)中的格板可以对火箭的首尾两端进行固定减小箭杆下垂对火箭飞行的影响。
这些容器中最小的仅容一发,最大的可容纳100支火箭。比较重的火箭发射容器一般由多名专人携带使用,而大多数十发以下的则可以发给单兵使用。由于这类火箭较为轻便,且几乎所有操作都可以单人完成。所以其不占编制,战时可以大规模配发到前线。
这些火箭的样式和发射方法,全都是出自天子刘洵。早在火箭项目刚刚立项的时候,天子刘洵就绘制了不少的图样,供陆军部军工司参考研发之用。
而后天子刘洵又数次将自己的灵感和回忆起来的火器样式记录下来,全部下发给了军工司的研发项目部,希望可以能够帮助到项目部的研发。
陆军部军工司也不负天子刘洵的期望,不但很快研发出了单发的火箭,而且还顺带研发出了多发火箭。
多发火箭容器内部的火箭引线大多系在一起,点放后火箭同时一齐射出,形成百虎齐奔,群蜂出巢的效果(这与现代多管火箭炮那种依次连续发射是不同的)。那种上万支火箭同时忽在脸上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恐怖。
天子刘洵看完多发火箭之后,脑海中便联想到匈奴铁骑大军被漫天的火箭狠砸的场景,想想心中就畅快无比。
但是由于多发火箭巢的这种特殊串联方式,使得火箭的再装填极为困难。因而在单次战役中这些多发火箭巢基本上就是一次性的(射完了就得换个新的,旧的只能等回到后方再慢慢装填,或者小一些的可以直接就扔了)。
这样一来,想要在战场上形成密集而又持续的箭雨,大军就要携带数量巨大的火箭,由此肯定会给大军后勤带来巨大的压力。
不过天子刘洵想了想,便释然了。军队想要得到更为强大的火力,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得到和付出必然是相对应的,即便自己是大汉帝国的天子也不能例外。
于是,天子刘洵继续查看起来。
只见眼前的火箭除了传统的匣状或筒状容器之外,还有一种被称为“溜筒”的滑轨也可用于发射火箭。它的做法较为简单,将竹筒去掉竹节,保留两节竹管后剖开即开。(一节固定发~射药筒,一节固定箭尾)发射时将溜筒对准目标,用支架架好(或者手持),点火就行了。由于单发不用系引线,再加之敞开式的结果,这东西也很容易装填。再加上做法简单,成本低,这个东西到了军中应该会很受欢迎。
天子刘洵一一查看了所有的各式火箭的样品,此番陆军部军工司根据不同情况,一共研发出了七个版本的火箭样品,供天子刘洵验收。
可以说,这七个样品之中,有四个都是具有实战价值的,其余三种设计得太过复杂,虽然也很有威力,但是不适应复杂、多变的战场,于是便被天子刘洵摒弃掉了。
不过总的来说,天子刘洵对于项目部的研发结果还是非常满意的,同时也惊叹于此时百工的技术水平和想象力,感叹自己真的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虽然说这些火箭本质上都是添加了火药助推的箭矢而已,与后世可以爆炸、可以燃烧的火箭根本不可同日而已,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杀器了,所以天子刘洵心中非常高兴,当即重赏了项目部的所有百工。
火箭项目部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大量的钱财赏赐,项目部的负责人和“技术骨干”还被封爵,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同时,天子刘洵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朕验收合格的四款火箭立即开始量产,而后全部装备给神机营,不得有误!”
“诺!”
一番布置之后,天子刘洵又联想到了后世明朝的火箭种类,那时的火箭种类也十分繁多。
除了一些常规的火箭之外,还有飞枪、神火飞鸦等多种火箭。飞枪是一种箭杆约1.5米长,使用约21厘米长,6厘米粗的药筒,药筒应为上一篇提及的后火药筒。仰射时很有可能一支制作最为精良的飞最远可以飞到700步,按一步5尺来算,大约米,就算是一般的飞枪,也可以飞到大约400米左右。根据一些文献记载,明初时,这种武器便已经装备明军水师。一艘40多米长战舰上大约会装备9具9龙盒,每盒会装9支大飞枪。
既然有大的就也有小的。后世明军还装备了一些小型火箭,箭杆长度在厘米之间,与当时的弓用箭差不多长,药筒大约长6厘米,主用来射人,应该没有采用后火药筒(应该是没地方弄弹头了),仰射时射程大约300米左右,箭头可以涂抹毒素。可以配合特殊的盾牌使用,也可以装在特制的火箭筒内使用。由于箭短重量轻,普通士兵一次可以携带四到五个火箭筒,还可以让骑兵在马背上使用。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又补充道:“这些火箭再制造一些加大版的样品,而后交给海军部尚书杨辅,让其放到海军战船上试验一下,看看用于海战的效果如何!”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拱手称诺。
看着眼前一捆捆的火箭样品,天子刘洵便想到了后世明代的多管火箭炮,那可是比欧洲各国正式使用的火箭炮早了五百多年的大杀器。
这种多管火箭炮就是利用独轮车装载和发射火箭的“架火战车”。这种世界上最早的多管火箭炮,是在人力独轮车上装有6个长方形箱体的火箭发射器,它像6个大蜂窝排列成上、下两行,共载有火箭160支。这种火箭发射器和“火龙箭”、“一窝蜂”等多发火箭的结构和特点相似,都是将火箭预先装在发射筒内,而所有火箭的引火线都联在一起,形成引火总线。发射时,点燃引火总线,火箭就犹如条条火龙,一齐从发射筒内喷出。刹那间,火闪烟飞,声如雷呜,直向敌阵地冲去。
天子刘洵还依稀记得自己在后世《百兵谱》这本书上看到过明架火战车的资料:长厘米。这是一种独轮车装载火箭的战车,前有绵帘,需要时可放下挡铅弹,车两侧设置六筒火箭,计160支,火铳2支,长枪两支,此车由两人操作。
架火战车虽然看起来简陋粗糙,但它体轻灵活,使用转移都很方便。打仗时,三个人即可操作。其中一人负责瞄准指挥,兼管推车,其他两个装填弹药和点火等,协同作战。
在架火战车的发射筒上方,有一卷起的棉帘,它是一种防护装置,相当于现代火炮的防盾饭。当冲锋或转移阵地时,为了防止敌人的箭矢射伤炮手,将棉帘放下来。发射火箭时将棉帘卷起,简便实用。
另外,在车的两侧还装有火铳和长矛各两支,以配合火箭炮来杀伤不同的目标;必要时,还能用来同敌人白刃格斗,进行自卫。
架火战车既有类似现代火箭炮威慑敌人的齐射火力和快速转移的机动性等特点。又具备现代战车在火力、机动性和防护方面的一些基本性能,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战车样式。
于是天子刘洵要来笔墨和图纸,当即在众人的注视下画了起来,草草画出了一副架火战车的图样。
而后,天子刘洵便给众人讲解了一番,说道:“将军工司研发的火箭嫁接到这种战车上,不但可以提高火力,而且还可以让火箭的使用更加灵活,军工司要继续研究如何完善这种战车,尽快打造出样品来!”
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军工司上下当即领命,众人对于天子刘洵的设想非常惊叹,同时更是发自肺腑的崇拜着天子刘洵。
当日,因为火箭研发成功,天子刘洵当场将四种验收合格的火箭统一定名为神机火箭,并下令研发相应的炮车,暂时就将尚在图纸中的炮车定名为神机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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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造船厂
东海郡,大汉帝国海军第七造船厂。
海军部尚书杨辅风尘仆仆的从长安城赶来,在一众海军将领的陪同下,进驻这座造船厂。
目前在天子刘洵的关注下,朝廷已经给海军部拨付了六百万缗巨款,专门用于海军造船厂的扩建和海军战舰的建造。
此时在这座第七造船厂内,便有四艘海军巨舰正在建造之中,海军部尚书杨辅就是专门为此事而来的。
经过一系列的改革,如今的大汉帝国海军已经完成了整体的改编,现在正在进行舰船的更新换代。
按照天子刘洵的设想,准备用十年时间,将海军中体型庞大、不适合远洋航行的楼船裁掉,全部用新式远洋战舰补充进去。
现在朝廷集中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也只完成了两成而已。
不过天子刘洵依然不肯放弃,即便是面对满朝文武的反对,也丝毫不动摇。
为此海军部尚书杨辅大为感动,要知道如今对于大汉帝国而言,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海洋上,已经没有任何敌手,朝廷只要维持眼下的海军规模和战力,就完全足够,至少在未来百年内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挑战和威胁。
可是天子刘洵依然坚持大力发展海军,甚至将海军提升到了与陆军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让海军部尚书杨辅深感知遇之恩。
此时,四艘巨大的战舰已经完成了甲板的铺设,正在进行内部细节的调整,按照造船厂的百工总监的说法,这四艘战舰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下水试航了。
另外,这四艘战舰与汉军以往装备的战舰不同,完全是崭新的风帆战舰,虽然战舰上面使用的还是硬帆,但也是一项跨时代的新技术了。
要知道此时的西方各国的战舰还是纯粹的人力划桨战舰,对于风帆的认识还非常肤浅,远没有大汉帝国这般重视,也没有大汉帝国的这样的技术积累。
可以说,这四艘战舰代表着大汉帝国海军的未来,寄托着天子刘洵的大海军梦想,所以对于这四艘战舰的建造、航行寄托了非常大的期望。
这也是海军部尚书杨辅为什么出现在第七造船厂的原因。
“尚书大人亲临造船厂,我等荣耀之至。”
百工总监恭敬的说道:“这四艘战舰是眼下大汉最为强悍的存在,不过还没有为其命名,还要烦请尚书大人定名!”
海军部尚书杨辅笑着说道:“我朝战舰自有定级,这四艘战舰都已经是战列舰的级别了,而且还加装了陆军部新近研发的火箭车,可谓战力强悍。以我之见,这四艘战舰就分别称为青龙舰、白虎舰、朱雀舰、玄武舰好了。”
众人闻言纷纷拱手称是。
而后,海军部尚书杨辅接着说道:“另外,这四艘新锐战舰完工、试航完毕之后,幽州舰队、山东舰队、扬州舰队和珠崖舰队各分一艘,作为四大舰队的主力战舰使用,同时也可以让四大舰队的将士们熟悉一下新式战舰的操作。”
百工总监自然不敢反对,当即写好这四艘战舰的入列文书,准备派人联系四大舰队,做好接收战舰的准备。
接着,海军部尚书杨辅视察了第七造船厂的各处,此时的造船厂已经全面实行了天子刘洵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并且大大的予以完善,甚至船坞都是按照天子刘洵的设想,修筑成了干船坞,大大提升了造船的速度和质量。
一番巡视下来,海军部尚书杨辅对于第七造船厂的各项工作非常满意,还对造船厂的一众百工、官吏进行了迁赏。
五凤三年,正月。
海军部尚书杨辅一直在山东、幽州各地的造船厂和海军基地巡视,整体掌控着大汉帝国海军的装备更新、和将士训练情况。
这一日刚刚过完上元节,海军部尚书杨辅便迎来了中常侍耿国。
此番中常侍耿国正是天子刘洵派来接收巡视奏章,并且慰问海军将士的。
海军部尚书杨辅在一处海军基地为中常侍耿国接风,一番宴请过后,二人便在一处会客室内落座。
中常侍耿国先是向海军部尚书杨辅通报了近几个月来朝中的一些重大事项。
比如大汉外部环境缓和,国库支出减少,天子刘洵已经下诏减少天下口钱,并且大力降低农业税,以便增加民间财富、推动商业发展。
再则就是天子刘洵开始着手优化朝廷的税收结构,重点征收商税、关税、富人和官员的收入税等税收,减少农业税和对普通百姓的税收。
同时朝廷征收的赋税开始侧重于钱币,正在逐步减少实物征收,以此来推动民间的货币化。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赞叹道:“天家颁布的这些政策都是一环套一环,可谓是步步紧扣,真非常人所能及啊!”
中常侍耿国笑着说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天家乃是天子,自然是手段非常啊!”
接着,中常侍耿国说道:“另外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和尚书大人通报一下,这对于咱们可是一大好事啊!”
“哦?不知是什么样的好事?”
“天家在改革税制完毕之后,朝中官员和各地富户都颇有怨言,毕竟从今以后官员和富人都成了朝廷的纳税大户。于是天家再次出手,正在优化官员俸禄结构,增加官员收入,正所谓高薪养~廉,以此来压制此番的反对之声。”
“另外,天家还钦定了二十多项重点工程和重点行业,准许纳税模范商贾、富户优先进入这些朝廷重点扶持的产业,以此来彻底平息此番舆论动荡……”
说完之后,海军部尚书杨辅在惊叹于天子刘洵的手腕之余,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优化俸禄的事情上,开始询问一些具体的细节。
“……自改革之后,朝中官吏的俸禄除正俸外,还会增加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项目,地方官则配有大量职田。官员有差遣职务者另加津贴,作为职务补贴。这种职钱依官员本官与差谴职的级差按等发给,故虽任同一官,职钱并不相同……”
详细说了一会儿,中常侍耿国总结道;“天家的本意是增加官吏的收入,使官吏富足而不贪小财,能温饱而不行盗抢。如果有谁在收入大幅增加之后,依然要贪赃枉法,天家也不吝施雷霆手段!”
接着,中常侍耿国低声说道:“据闻,天家正在命人修改大汉律,据说要加重官吏违法的惩罚力度!”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凛然道:“天家手段,理应如此!”
次日,海军部尚书杨辅陪同中常侍耿国巡视了这处海军基地,而后将这几个月来的巡视记录,以及自己写就的奏章,一并交给了中常侍耿国带回长安。
二人分别之前,中常侍耿国轻声说道:“尚书大人接下来的巡视,可以对海军将士的兵器进行重点考察。”
“是天家的旨意?”
中常侍耿国说道:“我出京的时候,陆军部那边已经完成了火绳枪的改良研发项目,天家已经下旨全面投产,据闻天家还准备为海军这边也装备一批。所以,尚书大人可以选定一支舰队作为试点,先演练一番火绳枪在海战中的战法。”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大喜,当即谢别了中常侍耿国。
不过回到海军基地的时候,海军部尚书杨辅的心中也有些纠结。
按照天子刘洵推动的海军改革,以及海军即将装备的火器,将来海军的战法会变成什么样子?
以往的舰队撞击战、接舷战,以及火攻等等战法、计策,也许都要无用武之地了。
一时间,海军部尚书杨辅心中充满了茫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海军,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海战。
五凤三年,陆军部研发火绳枪成功,并且完成了改良工作。
天子刘洵在视察后十分满意,将这款火绳枪定名为五凤三年式火铳。而后天子刘洵下诏,诏令陆军部军工司完善制造流程,年内将五凤三年式火铳和五凤元年式火箭量产,并优先装备神机营。
同时,天子刘洵还诏令军工司将五凤三年式火铳的制造工艺复制给海军部,诏令海军部进行仿制,开始在海军中装备火器。
此时,尚在幽州海军基地的海军部尚书杨辅接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当即调集人手,在海军部设立在长安城和洛阳城的兵备工坊内开始打造。
与此同时,海军部尚书杨辅命令已经组建完毕的海军试验部队进驻这处海军基地,开始进行火器装备的先导性训练。
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这支兵马将作为海军改革的试验点,将来会是第一批装备火铳和火箭的部队。
为此,海军部尚书杨辅将会在这处海军基地再停留数月之久,直到这支部队的操练完毕为止。
同时,此时海军各处的开支都在剧增,海军部尚书杨辅再次向天子刘洵上书,请求增加海军军费。
对此,天子刘洵直接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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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建府库
五凤四年初春。
天子刘洵接到内阁朝臣耿寿昌的奏请,请求在各地边郡设立常平仓,以供给各地边防之需,减省转输漕运之费。
同时耿寿昌还请求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粮仓和物资仓,全面提高汉军的机动能力,以及大汉对抗灾害、赈济百姓、平稳物价的能力。天子刘洵当即批准了耿寿昌的奏请。
其实大汉帝国此前就已经在各地郡国设立了不少的府库,储存粮食等各类物资。
只不过这些府库多是作为各地府衙的储备之用,并没有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的作用。
由此,天子刘洵也对耿寿昌的才智刮目相看,常平仓的建立已经运用到价值规律来调剂粮食供应,充分发挥稳定粮食的市场价值的作用。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不仅使可以通过调节物资使朝廷储藏粮食的大谷仓一太仓和甘泉仓都充满粮食,而且边郡地方也仓廪充盈。
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对平抑粮食市场和巩固封建政权起到了积极作用。
不过耿寿昌提出的常平仓制度还有不少的欠缺之处,天子刘洵结合后世的一些制度上的创举,开始对常平仓制度进行完善。
常平其实是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范蠡和《管子》也有类似的思想。
当年孝武皇帝之时,桑弘羊发展了上述思想,创立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到了本朝元康年间天下各地郡国连年丰收,谷价有贱到一石五钱的,“农人少利“。天子刘洵认为应该就是在这以后,耿寿昌才将意识到可以将平准法着重施之于粮食的收贮,在一些地区设立了粮仓,收购价格过低的粮食入官,以“利百姓“。这种粮仓已有常平仓之名。
天子刘洵找来了户部收藏的一些资料,得知近几年来边疆金城郡、湟水郡一带,谷子每石八钱,耿寿昌曾在这带地区收购谷物四十万斛。五凤元年到二年,耿寿昌鉴于过去每年从关东向京师漕谷四百万斛,用漕卒六万人,费用过大,曾经建议朝廷从近处的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等地籴谷以供京师,可省关东漕卒过半。
“以谷贱时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
天子刘洵准备将常平制度作为一项正式的制度推行于较大范围之内,先一步在三辅范围内和各地边郡推行下去,而后再扩展到全天下。
不过天子刘洵也有一些担心,常平仓虽为利民而设,但施行日久,不可避免的会有“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缘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的弊病。
所以,天子刘洵便开始借鉴后世的经验。
汉以后,常平仓置废不常。晋武帝泰始四年立常平仓,丰年则籴,岁俭则粜。齐武帝时,米谷布帛价贱,议立常平仓市买积储,永明六年,诏出上库钱于京师市买,令诸州各出钱于所在地市买储之。据《通典》,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二年,秘书监李彪奏请折诸州郡常调九分之二及京都度支岁用之余,各立官司,年丰籴积于仓,岁俭减私十分之二粜之,遂颁诏施行。北齐武成帝河清三年,令诸州郡置富人仓,亦用常平之法。
而后隋文帝开皇三年,置常平监于京都,常平仓于陕州。同年,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成时,按贫富为差户出粟一石以下,储之闾里以备凶年赈给,名为义仓;五年,遂依其议诏立义仓。唐太宗贞观二年,命州县并置义仓,凡置地亩纳二升(高宗时改为按户等出粟)储之,凶年赈给或贷民为种秋熟纳还。十三年,令洛、相、幽、徐、齐、并、秦、蒲诸州置常平仓。高宗时,置京都东西市常平仓,并设常平署官。玄宗开元七年,扩大设置常平仓的地区,并定常平仓本上州三千贯,中州两千贯,下州一千贯;大抵谷贱时加时价三钱为籴,不得抑配,贵时减价出粜。天宝四载丰收,命义仓亦准常平法收籴,义仓遂兼有常平职能。天宝八载,关内、河北、河东、河西、陇右、剑南、河南、淮南、山南、江南十道常平仓粮共四百六十余万石。安史之乱,常平仓废。德宗即位,始复京城东西市常平仓,后户部侍郎赵赞奏准于津要都会各置常平本钱,置吏征商人税并竹木茶漆等税充之,然因军费浩大,所税随得随尽,不能用于常平。宪宗元和元年,规定诸州府于每年地亩税内十分取二以充常平仓及义仓,依例籴、粜或赈、贷。自此常平仓与义仓职能合一,并称常平义仓。文宗开成元年,又命官民田土常赋外每亩另纳粟一升,于诸州所置常平仓逐年添储,会昌中停罢。
由此可见,后世常平仓的废立,多取决于朝局是否稳定、天下是否安宁。凡是大治之世,历朝历代都要设立常平仓制度,以便进行宏观的调控。
而后到了宋太宗淳化三年,宋始置常平仓于京畿。景德三年后,除沿边州郡外,全国先后普遍设置。各州按人口多少,量留上供钱一二万贯至二三千贯为籴本,每岁夏秋谷贱,增市价三五文收籴,遇谷贵则减价出粜所减不得低于本钱。若三年以上未经出粜,即回充粮廪,易以新粮。由于常平积有余而三司兵食不足,常平钱谷经常被挪移助充军费。熙宁二年,推行青苗法,常平仓法遂为青苗法取代,其所积钱谷一千五百万贯石(包括广惠仓所积)亦充作青苗钱本,每岁夏秋未熟前贷放,收成后随两税偿还,出息各二分。七年,改为一半散钱取息,而一年只散青苗钱本一次,一半减价出粜。九年,各地常平钱物“见在“数增至三千七百三十九万余贯石匹两等。绍兴九年重建常平仓后,恢复籴粜散敛旧法。乾道三年,诸路常平、义仓所积,计有米三百五十七万九千石,钱二百八十七万一千贯,其中绝大部分尽是虚数。如信州,帐籍所载为九万三千石,上报之数为六万八千石,复经盘量只有一万二千九百石。常平仓已经名存实亡。
金世宗大定十四年,曾定常平仓之制,丰年增市价十分之二以籴,俭年减市价十分之一以粜,命全国推行,但不久即废。章宗明昌元年复立,按郡县户口数储足三月之粮即可,令提刑司、诸路计司兼领。三年,以其往往有名无实,颁地方官奉行勤惰奖罚之法,并定制:县距州六十里之内者就州仓,六十里之外者别置。原定储三月粮,改为按户口多寡定储粮数,自两万户以上备三万石至五千户以下备五千石。五年,全国置仓计五百一十九处,积粮三千七百八十六万余石。
明代的常平仓制度吸收了前朝的经验,可谓集大成之作。明太祖洪武三年,命州县皆于四乡各置预备仓(永乐中移置城内),出官钞籴粮贮之以备赈济,荒年借贷于民,秋成偿还,遂为一代定制,取代了常平仓。明末又在辽东、延绥一些边镇设立常平仓。清顺治中,各府、州、县俱置常平及义、社仓,责成道员专管,每年造册报户部;十七年,定仓谷籴粜之法,春夏出粜,秋冬籴还,平价出息,如遇灾荒,即以赈济。康熙年间,又定春借秋还,每石取息一斗;各地常平、义仓储粮永留本境备赈。并规定了大、中、小州县应储粮数。后以籴本不足,命州县官“劝输“常平等仓粮。“永留本境“的规定也往往不能执行。中叶以后,弊端日甚,各地常平仓多数钱、谷两虚,徒有其名,起不到平抑粮价和备荒的作用。
天子刘洵认为明代的常平仓制度最为完善,不但可以起到宏观调解物价、转运物资的作用,还可以用于向贫苦百姓借贷,打击了民间的高利~贷,起到了稳定社会的作用。
历史上常平仓制度在华夏传承了千年之久,可见其作用之大。
于是,天子刘洵以后世明代的常平仓制度为蓝本,结合了眼下的现状,拟定了一整套的方略。
首先,朝廷在长安城和洛阳城设立国中仓,长安城的国中仓储存粮食等各类食物物资,洛阳城的国中仓储存布匹、药品等物资。
而后在各地郡国设立常平仓,基本上每一县设立小仓一座,每处郡治设立中仓一座。同时在各地边郡还要加设军仓一座,以备军队使用。
在各地驰道交汇之处,朝廷还要修建调度仓,储存汉军所需的所有物资,以便方便大军调集、减少朝廷的开支。
这套方略交给了内阁进行讨论,四天之后由内阁完善完毕,交由户部、工部、陆军部联合发布,各地郡国开始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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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枭雄
长安城。
天子刘洵收到消息,得知郅支单于再次起兵南下,开始进攻乌孙国,并且在胡揭部故地重创了乌孙大军,斩首上万级!
这个消息像是一颗炸雷,顿时惊动了大汉帝国上下。
天子刘洵原本以为郅支单于会继续南下与呼韩邪单于交战,双方肯定会围绕着单于庭分出高下。可是郅支单于的动向超出了天子刘洵的预计,竟然直接调转兵锋杀向了乌孙国。
“难道郅支不担心呼韩邪在背后捅刀子吗?”
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是天子刘洵依然坐在大殿上,死死的盯着悬挂起来的舆图。
“乌孙国国内局势不稳,不但解忧公主已经被禁足,就连解忧公主所生的太子元贵靡也不知所踪,多半是遭了毒手。眼下岑娶之子泥靡为昆弥王,此人性情暴虐、才干不足,乌孙国上下人心不服,在这样的情况下,乌孙兵马肯定抵挡不住郅支大军的进攻!”
天子刘洵心中明白,一旦郅支单于击败乌孙国,便会从乌孙国获得大量的人口、牲畜和草场,北匈奴的实力将会在短时间内急剧扩张,届时南、北匈奴的僵持局面将会被彻底打破!
“甚至郅支会突然就此崛起重新统一匈奴各部,这样的局面决不允许出现!”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而后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召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陆军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入宫觐见!”
中常侍耿国拱手称诺,而后犹豫了一下,说道:“时辰不早了,天家还是暂且歇息吧,不如明日再召见诸位大人……”
天子刘洵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的说道:“不妨事,让他们都过来吧。”
中常侍耿国叹息一声,便急匆匆的去传召了。
没过多久,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陆军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先后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夜已至深,天子刘洵却依然毫无睡意,与众人磋商北匈奴之事。
众人一致认为,如果放任北匈奴肆意攻击乌孙国,势必会对北庭都护府造成巨大的压力,一旦乌孙国被北匈奴击败,甚至是吞并,那北庭都护府便会处于北匈奴的兵锋之下,这样的局面对于稳定西域、发展北庭都护府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虽然天子刘洵对于乌孙国在近期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但还是决定出兵进攻北匈奴,迫使郅支单于撤军。
次日一早,天子刘洵降旨,诏令征发北庭都护府驻军五千人,北庭各城驻军(原各地城邦的兵马,被北庭都护府改编为各地城池的驻军)征发一万五千人,合兵两万挥师北上,驰援乌孙国。
赤谷城。
昆弥尼靡面对郅支单于的疯狂进攻,早已经坐立不安,一面下令征发国内的所有兵马,准备在赤谷城与匈奴铁骑决战,一面准备组建使团,向大汉帝国求援。
可是顾忌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将解忧公主禁足宫内,昆弥尼靡担心大汉帝国会拒绝自己的求援,甚至会与匈奴人一同来分一杯羹。
就在昆弥尼靡犹豫不决的时候,北庭都护府北上驰援的消息传来,这个消息顿时给了昆弥尼靡希望,甚至让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集结一部分兵马,对匈奴人展开反击了!
于是乎,乌孙国大军的集结速度再度加快,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昆弥尼靡便在赤谷城集结了十万大军,而后不等汉军赶到,便挥师北上杀往前线,准备与前线苦苦支撑的数万残兵汇合。
胡揭部驻地。
郅支单于在汗帐内召集了各部首领,右贤王和昆邪王等一众大小首领齐聚一堂,众人一面吃肉喝酒,一面商议着接下来的战局。
右贤王喝了一大口烈酒,而后说道:“眼下汉廷从北庭都护府抽调了两万大军北上,估计再有十几天就能赶到前线。眼下我军的主力正在胡揭部以南三十里的古都河一带布防,随时都可以突破乌孙人的四万多残兵,只是听闻尼靡也率领十万大军北上了,估计会早一些赶到战场。如今形势如此,诸位以为我军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昆邪王听到汉军即将杀到,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而后说道:“尼靡的兵马不足为虑,虽然有十万人,却也比十万头牲畜强不了多少。以我之见,我军还是集中兵力,尽快突破古都河,先一步围歼乌孙人的兵马,而后不理会汉军,全军抱在一起,直冲赤谷城!”
昆邪王的意见顿时赢得了大部分首领的赞同。
虽然汉军只有两万人马,但众人也不想与之对战。即便现在郅支单于麾下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完全有能力击败区区两万汉军,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开战就意味着对大汉帝国开战,没有人愿意面对这样的局面。
至少在汉军主动进攻自己之前,众人是不想开战的。
郅支单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当机立断,直接下令明日一早全军展开总攻,争取一天之内全歼当面的四万多乌孙大军!
会议结束之后,昆邪王和右贤王相继离开了汗帐,出了大营之后,二人策马同行。
“右贤王以为,大单于为人如何?”
右贤王反问道:“昆邪王这是何意?”
“汉军已经北上,我军如果继续南下的话,肯定会与汉军发生激战。如此一来,不但我军会遭到汉军后续的报复,而且汉廷还会切断对我军的支援,将来在与呼韩邪对战的时候,我军肯定会处于下风!”
右贤王心中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昆邪王为何还要提议南下进攻赤谷城?”
昆邪王说道:“各部都跃跃欲试想要南下,大单于更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我又怎能横加阻拦?”
右贤王说道:“大单于想要重新统一大匈奴,自然要有资本。以我之见,大单于算得上是一代雄主,咱们只管专心辅佐便是。”
说完,右贤王便策马离去,返回了自家大营。
昆邪王望着右贤王的背影,冷笑一声,说道:“雄主?我看大单于是枭雄才是!”
次日,二十余万匈奴铁骑滚滚南下,转眼之间便将四万多乌孙国残兵团团包围。
随即郅支单于亲临战场,指挥各部铁骑展开冲击,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四万多乌孙国残兵围歼在古都河南岸。
大战过后,匈奴人将四万多乌孙国残兵的首级垒成了一座首级塔,而后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兵分四路南下进击,兵锋直奔赤谷城。
正在率部北上的昆弥尼靡猛然听闻了前线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特别是听闻匈奴人垒了一座“人头塔”,顿时胆战心惊,竟然不敢北上迎战,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准备次日撤军返回赤谷城。
不成想,当天深夜时分,昆邪王亲自率领五千铁骑突然杀到,五千匈奴铁骑全都是重甲勇士,人人身披双层重甲、手持长枪大戟,纵马在乌孙人的大营之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十万乌孙大军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兵马都是临时征召的新兵,此时被匈奴铁骑突袭得手,顿时炸了窝,纷纷在大营之中到处逃窜,让乌孙大军更加混乱不堪。
昆弥尼靡此时已经肝胆俱裂,在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的保护下,趁着夜色仓皇南逃,根本没有翻身迎战的勇气。
十万乌孙大军顿时失去了指挥,随即当场崩溃。
昆邪王此时已经杀得兴起,五千铁骑大军已经分成数队,开始肆意分割乌孙兵马。
没过多久,右贤王率领三万铁骑大军杀到,三万铁骑大军分为两部,从战场的东北方和西北方同时冲进了战场,随后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屠杀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十万乌孙大军被斩首六万余级,被匈奴人俘虏了两万余人,而匈奴铁骑只损失了三千多人而已!
此战过后,郅支单于名声大振,乌孙国上下畏之如虎。
数日之后,昆弥尼靡失魂落魄的逃回了赤谷城,而后命令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立即整顿赤谷城的防务,准备全力死守城池。
可是现在赤谷城内只有两万多老弱残兵,面对二十多万士气大涨的匈奴铁骑,无论如何也没有胜算可言。
而后,郅支单于率领二十多万铁骑大军继续南下,最终在距离赤谷城五十里的荒原上停了下来,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就在此时,两万汉军赶到,在匈奴大军与赤谷城之间安营扎寨,同时派人前往匈奴大营。
郅支单于在汗帐内见到了汉军使者,态度很是温和的说道:“想不到我军南下,竟然惊动了常都护,真是罪过!”
汉使冷声说道:“乌孙国乃是我大汉的藩属,单于为何纵兵南下、挑起战端!”
郅支单于无言以对。
汉使见状说道:“单于应立即撤军,并且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否则此事无法了结!”
郅支单于微微皱眉,说道:“我军既然已经南下,岂有仓促撤军之理?不过既然汉使有言,我军可以就此撤军,绝不会让汉使为难!”
汉使闻言冷哼一声,而后转身便走。
右贤王和昆邪王等人见状无人反对,毕竟郅支单于不撤军的话,肯定要与汉军开战,这是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
次日,郅支单于率领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徐徐北还。不过撤军之时,匈奴大军将沿途所有的乌孙国城镇、部落劫掠一空,获得人口数万、牲畜数十万,收获颇丰!
北庭都护常惠眼见匈奴大军当即撤军,不由得感叹道:“郅支懂进退、知利弊,不愧是我大汉的一个敌手!”
而后,北庭都护常惠派出红翎快马赶往长安城,将匈奴撤军之事奏报天子刘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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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攻占单于庭
坚昆部,郅支单于汗帐驻地。
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北撤之后,郅支单于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将大军分为三路,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再次挥师南下。
只不过这一次二十多万铁骑大军的进攻方向变为单于庭!
此番大军南下进攻乌孙国,虽然被区区五千汉军和一万五千北庭都护府仆从军逼了回来,但是郅支单于也尝到了甜头,收获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各部的实力有所增长,极大的缓解了眼下的困境。
于是,郅支单于将目光放到了单于庭,准备集结所有的兵力,大举进攻呼韩邪单于。
昆邪王和右贤王对于此举非常赞同,二人认为此番汉军绝不会出兵干涉,毕竟匈奴人发生内斗,是汉人希望看到的,此番出兵汉人只会坐山观虎斗。
于是,在郅支单于和昆邪王、右贤王的动员下,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兵分三路滚滚南下。
郅支单于亲率十万铁骑居中突击,直奔单于庭杀去;右贤王率领五万铁骑大军在左翼,向南进击准备切断单于庭南面援军北上的道路;昆邪王率领六万铁骑大军在右翼,直接从北面向东南方向杀去,对单于庭实行包围战略。
随着二十多万铁骑大军挥师南下,呼韩邪单于也受到了消息,急忙下令集结所有兵马汇聚于单于庭,准备与郅支单于展开决战。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自集结兵马,最先赶到了单于庭。众人率领的兵力多在七、八千之数,集结了五万多铁骑,加上呼韩邪单于的直属铁骑,单于庭的兵力激增到十五万以上!
而后,左贤王率领三万铁骑赶到了单于庭以北,准备阻击昆邪王所部大军,卢屠王和姑夕王各率四万铁骑在单于庭以南集结,准备突击右贤王所部大军。
大战随即展开。
郅支单于率领十万铁骑大军在距离单于庭三十里的天马原驻扎了下来,与呼韩邪单于率领的十五万铁骑大军展开对峙。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派出小股铁骑进行袭扰,双方的小队铁骑和斥候不断在草原上相互厮杀,在单于庭以西的草原上到处都能见到鲜血淋漓的尸体,战况非常激烈。
与此同时,昆邪王率先发动进攻,指挥六万铁骑大军从北面倾泻而下,滚滚铁骑大军如同洪水一般,径直杀向了左贤王所部的三万铁骑,双方随即在单于庭以北二十里处展开决战。
昆邪王所部不但兵力占优,其中更有两万重甲勇士和射雕精锐存在,发起冲锋之后威力强悍,直接将左贤王部大军的阵型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万五千重甲勇士在最前方猛冲猛打,五千射雕精锐随后密集抛射,四万铁骑大军在昆邪王的率领下横扫整个战场,将三万左贤王部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半个时辰的时间,左贤王率领的三万大军便折损过半,大军也随之崩溃。
剩余的一万多兵马在战场上亡命奔逃,左贤王心中绝望不已,在数百亲卫的护卫下,朝着单于庭奋力逃命而且。
左贤王逃出战场之后,战场上剩余的残兵顿时失去了指挥,昆邪王随即指挥兵马在战场上开始展开围歼,没过多久喧嚣的战场便沉寂了下来。
当左贤王狼狈的逃回单于庭的时候,南面卢屠王和姑夕王也发动了攻势,二人依仗兵力上的优势,率领八万铁骑大军发起了冲锋。
右贤王率部且战且退,五万铁骑大军丝毫不乱,不断以小股兵马迟滞卢屠王和姑夕王所部,主力大军则是飞速后退,大军在一天之内便向后退却了七十里,一直退到了单于庭以南百里外的山林地带。
两天后,卢屠王率部先一步赶到这里,眼见右贤王已经在山丘上扎下营寨,于是便指挥所部四万铁骑大军展开进攻,同时命人联系后方的姑夕王所部,让其尽快前来汇合。
可是让卢屠王目瞪口呆的是,展开进攻的兵马只用了一个冲锋便杀进了敌军大营,随后便收到了敌营空无一人的奏报!
“中计了!”
此时卢屠王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才想明白右贤王为何会撤退得如此坚决,为的就是要让自己和姑夕王所部拉开距离,让两支大军发生脱节。
“传令!”
卢屠王飞身上马,而后大声怒吼道:“全军立即撤退,撤!”
北面三十里。
姑夕王绝望的看着漫山遍野冲上来的敌军,右贤王的大纛正在远处迎风飘扬,无数铁骑大军正在猛攻姑夕王部的战阵,势不可挡!
“冲出去,冲出去!”
姑夕王惊恐的大声吼叫着,自己麾下的四万铁骑大军突然遭到右贤王所部的突袭,大军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无法组织反击,现在大军更是开始溃逃,已经战败在即!
突然,一队右贤王部的重甲勇士突入姑夕王的中军,周围的亲卫铁骑纷纷围了上去,但是依然抵挡不住,被杀得狼狈不已。
姑夕王惊恐万分,策马夺路而逃,可是还没逃出多远,便被一阵箭雨射翻在地,气绝而亡。
姑夕王部的数万大军顿时失去了指挥,随即右贤王指挥兵马展开围歼,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歼灭了姑夕王部四万铁骑大军!
当卢屠王率领四万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战场上只剩下无数的残肢断臂,右贤王部的铁骑大军早已经不知去向。
卢屠王急忙下令部下打扫战场,可是战场上已经没有了幸存者,一名千夫长还在战场上找到了已经被割去首级的姑夕王尸体。
“唉!”
卢屠王长叹一声,命人草草埋葬了姑夕王,而后便下令大军返回单于庭。
如今姑夕王兵败身死,己方的兵力已经没有任何优势,而郅支单于的大军战力更强,战局的局势已经开始向郅支单于一方倾斜。
当卢屠王率部撤回到单于庭的时候,得知了左贤王部全军覆没的消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如此一来,呼韩邪单于所部的兵力就只有二十万上下,与郅支单于的兵力相差无几。
短短数日之内,便折损了十万大军,这样的局面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坚守单于庭的信心。
呼韩邪单于眉头紧锁,在得知姑夕王兵败身死、左贤王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许多,此时眉宇之间充满了忧郁之色。
卢屠王看了看众人,而后说道:“此战我军已经处于劣势,现在单于庭周边的兵马决不能再有折损,大军应该撤出单于庭,全军向东撤退!”
左贤王当即说道:“单于庭决不能丢!”
而后,左贤王看向呼韩邪单于,大声说道:“大单于!没有了单于庭,大单于还如何号令大草原?”
不等呼韩邪单于说话,卢屠王直接反驳道:“丢了单于庭也无妨,到时候大汉帝国肯定会从中干预,绝不会坐视郅支做大!可是如果丢了这二十万铁骑,大单于才真的是再无翻身之机!”
左贤王闻言终于沉默了。
在草原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铁骑在手,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
呼韩邪单于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当即下令全军向东撤退。
“带上所有的牲畜和部众,无法带走的东西全部烧掉,决不能留给郅支!”
当日深夜时分,呼韩邪单于率领二十多万铁骑大军向东撤退,单于庭被冲天大火所笼罩,灼热的大火几乎将整个天空照亮,橘红色的光芒不断摇曳着,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郅支单于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酣睡,届时猛然跳了起来,而后大声吼道:“全军进击!让右贤王带人去救火,快去救火!”
郅支单于所部二十余万大军很快便出动了,不过却被单于庭的冲天大火所阻拦。
右贤王率领数万人马拼命救火,其余各部兵马也被呼韩邪单于的决心所震撼,望着已经消失在黑夜和火光交映里的大军,心中充满了畏惧。
二十余万大军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当黎明时分的阳光洒在草原上的时候,整个单于庭已经化作了灰烬,呼韩邪单于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而后将单于庭付诸一炬,郅支单于虽然如愿以偿的占据了单于庭,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补充和缴获。
同时,昆邪王率领两万精锐展开了追击,不过大军已经没有了战心,任凭昆邪王如何督促,追击的速度也始终很慢,甚至没能追上呼韩邪单于部的殿后兵马。昆邪王见状只好下令撤军,全军撤回了单于庭。
很快,单于庭大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草原,郅支单于的声望达到了巅峰。
同时,天子刘洵收到了陆军部送来的奏报,得知消息后龙颜震怒,当即派出使团前去联络呼韩邪单于,防止呼韩邪单于被郅支单于兼并。
而后,天子刘洵诏令北军、三千营、五军营和刚刚装备完毕的神机营待命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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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投降
姑夕王部驻地。
呼韩邪单于率领二十余万大军一直向东撤到了姑夕王的地盘,二十多万铁骑大军连同各部数十万部众,顿时将姑夕王原本就不大的驻地挤成了一锅粥。
此时姑夕王已经战死,麾下的兵马也尽数被郅支单于歼灭,呼韩邪单于顺势下令将姑夕王的领地纳入自己直属,由此姑夕王的部众摇身一变成了单于庭的部众。
不过呼韩邪单于虽然兼并了姑夕王的领地,但是眼前的困境却依然十分严峻。
首先一点便是粮食问题,小小的姑夕王驻地要供应数十万人口,其中还有二十多万的铁骑大军,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各部便不断有人逃亡。
一开始还是零散的部众,到了后来各部的铁骑兵马都出现了逃兵,卢屠王和左贤王等人惊怒不已,一面下令严查逃兵,一面赶到汗帐面见呼韩邪单于。
当二人见到呼韩邪单于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人只不过几天没见面而已,呼韩邪单于就像是突然老去了十几岁一般,变得非常苍老。原本是壮年的呼韩邪单于,此时俨然一个中老汉子,让人看了心中凄然。
“大单于!”
卢屠王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见呼韩邪单于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是不是各部的粮食都见底了?是不是各部的勇士开始出逃了?”
卢屠王和左贤王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呼韩邪单于自顾自的说道:“此前我刚刚占据单于庭的时候,为了争取到各部贵族的支持,册封了新的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给了他们大片的草场、成群的牛羊、众多的部众,希望各部贵族能够与我一起重振大匈奴!”
“可是郅支崛起后,昆邪王、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右贤王等人跑去效忠,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至今都在按兵不动,只有你们始终追随于我,以至于我军的实力日渐衰落!”
呼韩邪单于说到这里,抬头盯着卢屠王和左贤王,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并肩作战?”
左贤王心中悲伤不已,此时已然泪目,无言以对。
卢屠王沉默一会儿,说道:“大单于可派人联络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他们三人既然不愿意出兵相助,至少可以为咱们提供牲畜,否则他们还算是人吗?”
呼韩邪单于幽幽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过了,但是十来天过去了,派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卢屠王顿时大惊失色,这就意味着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已经铁了心看戏了,如果三人的野心再大一些,甚至可能会再拥立一个大单于出来,到时候整个匈奴族就彻底完蛋了!
“为今之计,大单于准备怎么办?”
呼韩邪单于缓缓的拿出一份绢帛制成的汉朝诏令,说道:“我原本准备派人将二位找来的,只是一直都在犹豫。几天前,汉廷使者送来了大汉天子的诏令,要对我进行支援。牲畜、粮食,甚至是兵器,都可以提供,只要咱们可以坚持下去。”
卢屠王和左贤王闻言惊喜交加,二人万万想不到在这样一个绝境的时候,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汉人!
左贤王急忙问道:“大单于,汉人提出了什么要求?”
“称臣!”
左贤王顿时愣住了,如果呼韩邪单于向大汉帝国称臣,那将来即便统一了各部,也没有颜面号令大草原了。
更何况,左贤王自己可是匈奴的储君,呼韩邪单于称臣之后,将来自己又将如何面对大汉帝国,如何面对草原各部?
就在左贤王纠结不语的时候,卢屠王说道:“大单于是准备向大汉称臣了吗?”
呼韩邪单于艰难的点了点头。左贤王见状牙关咬紧,便要大声反对。
一旁的卢屠王抢先说道:“大单于英明!眼下我军已经到了绝地,再拖延下去,便是灭顶之灾!如果大单于纠结于名分,纠结于将来,我军便再无生机。向大汉帝国称臣,便是我军唯一的生路!”
“大单于一旦向汉人称臣,将来如何自处!”
卢屠王看着左贤王说道:“将来?如果咱们过不了眼前的难关,便不会有什么将来。大单于如果想要统一各部,想要重振大匈奴的威名,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否则一切都是空言!”
左贤王被说得哑口无言。
呼韩邪单于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此,那就辛苦卢屠王一趟吧。”
当日深夜时分,卢屠王在一千重甲勇士的护卫下,向南出发,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建昌宫。
天子刘洵在一处偏殿内接见了卢屠王。
卢屠王是第一次来到大汉,当第一眼看到巍峨的长安城的时候,心中充满了震撼,那是此生从未有过的震撼。
直到今天,卢屠王才明白匈奴人为什么始终无法战胜汉军。一个可以建造出熙攘繁盛、光耀万年的长安城的民族,注定是不可战胜的!
而当卢屠王在一队期门精骑的护卫下进入建昌宫的时候,心中仅存的一点底气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畏惧和仰望。
此时,卢屠王不由自主的叩拜在地,不敢抬头注视天子刘洵,只等着被天子刘洵闻讯。
“现在呼韩邪单于身在何处?”
卢屠王急忙说道:“启奏天家,大单于连同部众、兵马全都在姑夕王驻地停留。”
“现在情况如何?”
“……大单于所部已经快要断粮,各部士气低落,已经无力反击夺取单于庭了!”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呼韩邪单于愿意向大汉称臣?”
“愿意!”
卢屠王大声说道:“启奏天家,呼韩邪单于自此以后原为大汉番屏,为大汉帝国戍守北疆,绝无二心!”
天子刘洵不置可否,站了起来上前两步,而后看向了旁边的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陆军部可以开始谋划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称诺,而后看了卢屠王一眼,便说道:“稍后还请卢屠王移步,将郅支单于所部的情况详细说明一番。”
卢屠王闻言大喜,这就说明大汉帝国准备出手干预了,自己和呼韩邪单于的困境已经有了转机。
“遵命!”
这时,天子刘洵的声音再度响起:“朕与呼韩邪单于未曾谋面,可是神交已久。此番卢屠王回去之后,大可禀报呼韩邪单于:我大汉不会放任臣属陷于危难!”
卢屠王心头顿时一松,当即叩拜在地、口呼万岁。
可是紧接着,天子刘洵便说道:“朕希望呼韩邪单于能够来一趟长安城,对阵郅支单于的事情,朕需要当面与呼韩邪单于商谈。而且,朕也需要给臣民一个交代。”
卢屠王闻言当即傻了眼,一时之间惊得手足无措。
当卢屠王回到姑夕王驻地的时候,呼韩邪单于已经等得望眼欲穿。
得知天子刘洵已经同意了自己称臣的请求时,呼韩邪单于喜极而泣,特别是得知卢屠王已经见过大汉的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时候,顿时精神大振,正准备召见各部首领,要好好整顿一番各部的兵马,做好夺回单于庭的准备。
可是卢屠王紧接着就将天子刘洵的要求说了出来,听到天子刘洵诏令自己前往长安城的时候,呼韩邪单于只觉得心头一阵寒意刮过,将整个人都冻在了原地。
“大汉天子这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呼韩邪单于甚至认为天子刘洵想要兼并整个匈奴,要将自己诱杀在长安城!
可是转念一想,天子刘洵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只要不理会自己,郅支单于早晚会杀了自己,根本没必要用大汉天子的名誉来做担保。
左贤王说道:“大单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这些天来,左贤王也终于想通了,与其守着随时会覆灭的“基业”,不如放手一搏,先借助大汉帝国的力量稳住局势。
此时左贤王看到呼韩邪单于有些犹豫,当即说道:“如果大单于心中有所顾忌,那我率军护送大单于南下,吞并在边境等候大单于归来,如何?”
卢屠王急忙说道:“不可!左贤王要坐镇大营,我亲自护送大单于前往长安城。而且此番不可统帅兵马,只可率领一些护卫,绝不可引起大汉的戒心!”
呼韩邪单于眼见二人如此说,当即下定了决心,当日便召集了各部首领,宣布了向大汉帝国称臣的决定。
当即便有数个部落首领表示拒绝,几人甚至叫嚣着宁可向郅支单于投降,也绝不向汉人称臣。
呼韩邪单于没有犹豫,当即将几人处死,而后将几人的部众和兵马分给了左贤王和卢屠王统领。
其余众人噤若寒蝉,面对呼韩邪单于的强势,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呼韩邪单于当即宣布左贤王坐镇大营,各部兵马紧守营垒,由卢屠王护送自己前往长安城,觐见大汉天子!
次日,呼韩邪单于与卢屠王出发,在五千铁骑的护卫下,赶往了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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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战前会议
长安城。
呼韩邪单于在卢屠王的陪同下,只带了五十随从前来,随行的五千铁骑全都在并州边境停了下来,随后便全部撤回了姑夕王驻地。
陆军部尚书史曾奉天子诏令,率领一千羽林精骑、一千期门精骑在长安城以北的渭水河畔迎接,盛大的仪仗从渭水河南岸一直蔓延到了长安城,声势浩大!
呼韩邪单于此时已经被长安城的繁华和巍峨所震撼,自己心中作为大匈奴单于的荣耀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大汉帝国的畏惧和敬仰。
旁边的卢屠王更是如此,不断的为呼韩邪单于解说着长安城内的景象。此时二人都在心中庆幸,幸好身为匈奴的贵族,二人都学过汉话,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此时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陆军部尚书史曾与二人策马并行,介绍着沿途的街景。长安城内的百姓看到匈奴单于亲自赶到长安称臣,纷纷涌上街头围观。
呼韩邪单于见到如同潮水一般的百姓,轻声问道:“长安城内竟然有这么多的百姓?”
陆军部尚书史曾笑着说道:“长安城内的百姓确实是多了一些,如今应该在百万以上。”
“百万?以上?”
呼韩邪单于顿时脸色煞白,仅仅是一个长安城的人口数量,就已经相当于整个匈奴族的人口了!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匈奴人怎么可能赢得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呼韩邪单于跟随着大队人马来到了未央宫外。
此时,呼韩邪单于再次被华丽、巍峨的未央宫所震撼,这样的宫殿足以让呼韩邪单于大脑空白,任凭旁边的卢屠王如何轻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卢屠王见状急忙轻轻拉了拉呼韩邪单于的衣角,说道:“大单于!咱们要下马步行了!”
呼韩邪单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翻身下马,和卢屠王一同,跟在陆军部尚书史曾的身后步入未央宫内,径直来到宣室殿外,等候天子刘洵的召见。
长安城内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所有的侯爵已经接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此时全部聚集到了宣室殿内。
不多时,中常侍耿国来到殿外,高声唱道:“宣,匈奴单于呼韩邪、卢屠王上殿觐见!”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先在殿外叩拜谢恩,接着便跟着中常侍耿国步入了宣室殿。
第一眼看到天子刘洵的时候,呼韩邪单于震惊于天子刘洵的年轻,没想到如此雄才大略的大汉帝王竟然只有三十多岁,竟然如此的朝气蓬勃!
当呼韩邪单于与卢屠王叩拜行礼之后,天子刘洵的声音传来:“朕听闻了草原上的事情,对草原各部之间的征战很是忧心。今日大单于愿意摒弃汉胡两家的世仇来到长安城,就足以说明大单于是一位心系苍生的首领……”
天子刘洵先是赞扬了呼韩邪单于一番,而后便降旨册封呼韩邪单于为匈奴大单于,并且给卢屠王、左贤王等一众匈奴首领颁发了印信。
自此以后,匈奴各部的首领,包括大单于的更替,必须要经过大汉帝国的认可,没有大汉天子的册封,任何人即位都属于篡位!
接着,天子刘洵又赏赐了不少财货给呼韩邪单于,并且降旨在明台设宴,与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把酒言欢。
酒宴中,已经投降大汉帝国的日逐王也受邀在列,被礼部安排在卢屠王的下首。
此前日逐王和呼韩邪单于、卢屠王都有仇怨,不过眼下三人都向大汉帝国投降,算是天子刘洵的臣属,三人也不敢再提及之前的仇怨。
天子刘洵看了看三人,而后笑着说道:“今日盛宴,朕能看到你们三人把酒言欢,心中甚慰。来!朕与你们喝一爵!”
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日逐王三人不敢怠慢,纷纷举杯行礼,而后在天子刘洵的调和下,杯酒释旧仇。
宴会过后,天子刘洵在建昌宫外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
北军各部、南军精锐、期门铁骑、羽林铁骑依次登场,浩大的军阵缓缓走过宫墙,让观看阅兵式的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日逐王三人胆寒不已。
紧接着,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登场,开始在建昌宫外进行实战演练。
三千营和五军营的精悍不自多说,匈奴人早已经领教过,可是神机营却是头一次见到。
当神机营装备的神机火箭和火绳枪出场的时候,所有在建昌宫城墙上观礼的百官都为之震撼,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日逐王三人更是脸色惨白,甚至将汉军神机营装备的火器称之为神级!
入夜时分,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日逐王三人被礼部安顿到万国馆内,两日后便会被送出长安城。
而天子刘洵则是召集了陆军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在宣室殿议事。
天子刘洵直接决定对郅支单于宣战,朝廷要立即开始征调兵马、筹集钱粮,准备进行北伐。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指着舆图说道:“天家请看:根据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提供的消息,综合陆军部搜集到的情报,目前郅支单于所部正停留在单于庭一带,其部兵力大约在二十万上下。”
“同时,匈奴左、右谷蠡王,以及休屠王部的态度尚不明确,最大的可能性是准备置身事外,不排除会趁势而起……”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补充道:“启奏天家,朝廷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动员北军各部以及三大营兵马,以十几万的精锐兵马足以横扫单于庭一带。臣以为此战不需要再征调地方郡国兵,如此不但可以节省朝廷军资,还可以尽快出兵,不给郅支单于时间准备。”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户部尚书史玄,问道:“如果按照陆军部的方略,筹集大军一月所需的钱粮,户部需要多长时间?”
户部尚书史玄早有准备,拿出了一份奏表,说道:“启奏天家,眼下户部财力尚算充裕,可以长安城和三辅各地的府库为主,再加上并州各地的府库为辅,将大军所需钱粮提前运到边郡。所需时日大约在二十天左右!如果要算上征发民夫的时间,则需要四十到六十天左右!”
“好!”
天子刘洵当即拍板,说道:“户部和陆军部立即开始准备,北军各部以及三大营在十日内集结完毕,开往并州北地郡集结待命。大军所需钱粮尽快运到北地郡囤积。”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此战主将为何人?”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如今朝中的大将之中,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镇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三人最有资格。
不过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军戍守并州,暂时无法离开,老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年事已高,此前出征西南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心力,如今天子刘洵也不好让其再奔赴北方的大草原。
所以天子刘洵直接点了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的将,命其为大军主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领旨。
接着,天子刘洵盯着舆图上姑夕王部的所在,说道:“此番我军出征,呼韩邪单于所部也不能清闲!在大军出征之前,陆军部要给呼韩邪单于下令,命其尽起大军协同进攻,并且要分兵警惕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所部!”
陆军部尚书史曾领旨。
话分两头。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一路策马北上,二人连同数十名随从出了并州地界之后,在草原上与接应的五千铁骑相遇,而后便直接回到了姑夕王部驻地。
左贤王看到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平安返回,顿时欣喜若狂,这就说明大汉帝国已经承认了己方的藩属地位,各部的危急已经度过了大半!
众人连同各部首领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汗帐,而后呼韩邪单于便将自己在长安城的所见所闻,以及天子刘洵的承诺都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闻之后都是大为震惊。
接着,呼韩邪单于也询问了一下草原上的情况。
左贤王说道:“启禀大单于,郅支那边暂时没有动静,据细作禀报,郅支似乎止步不前了,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事情。倒是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那边近来动作不断。几天前,三人还曾经在休屠王部驻地大张旗鼓的举行了会盟!”
呼韩邪单于闻言愣了一下,而后冷笑道:“他们三个竟敢如此!”
卢屠王说道:“大单于不必为这样的小人动怒,眼下我军有了大汉作为靠山,收复单于庭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我军能够击败郅支、重新梳理大单于在草原各部中的威信,他们三个早晚是我军的刀下之鬼!”
呼韩邪单于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从今日起,各部便要整顿兵马备战了。另外,各部的存粮全部集中起来,只留下三成作为各部部众的口粮,剩下的七成全部作为军粮备用,不得有误!”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严峻,不过却坚定的行礼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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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举族西迁
单于庭。
郅支单于连日忙碌,几乎日夜不歇,短短几天的时间,郅支单于就变得异常消瘦。
此时虽然占据了单于庭,自己的声望也水涨船高,甚至呼韩邪单于任命的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也和自己“眉来眼去”,可是郅支单于心中非常清楚,眼下的局面是大汉帝国所不想见到的。
“大汉一定会出兵干预!”
郅支单于在整顿万单于庭各方缴获,安抚完各方势力之后,便急忙召集昆邪王和右贤王在汗帐议事,第一句话便将二人镇住。
右贤王微微皱眉,说道:“如今我大匈奴的实力远远不及汉人,如果汉军真的北上干预的话,我军绝无取胜的机会!以我之见,不如暂且撤军,以避锋芒!”
昆邪王大声说道:“咱们千辛万苦才拿下单于庭,凭什么拱手让出去!”
说完,昆邪王站了起来,对郅支单于说道:“大单于你怎么说?我们追随大单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重振大匈奴吗,如今单于庭已经到手,岂有未战先退的道理!”
郅支单于沉吟了许久,脸色忽明忽暗,而后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右贤王所言甚是!咱们只要铁骑在手,一切就都有希望、都有机会。如果为了一个单于庭而拼光了兵马,咱们三人在草原上算什么?几个牧民都能杀了咱们!”
昆邪王闷声坐了下来,脸色极其难看。
郅支单于微微一叹,走到跟前拍了拍昆邪王的肩膀,轻声说道:“走吧!咱们回坚昆部去,现在必须要保存实力,决不能和汉军硬拼,明白吗?”
昆邪王脸色纠结了一下,而后咬着牙说道:“大单于既然有命,我绝对听从,咱们撤走便是!”
说完,昆邪王便扬长而去。
郅支单于和右贤王对视一眼,显得颇为无奈。
右贤王轻声说道:“我看昆邪王的态度有些不对啊,大单于是不是防备一下?”
郅支单于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胡乱猜想!眼下昆邪王已经开罪于呼韩邪,除了我这里,他已经没有别的去处。难道昆邪王还能和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他们厮混在一起?”
右贤王想了想,也对,于是心中便不去想他。
数日之后,郅支单于和昆邪王、右贤王率领二十多万铁骑大军撤离了单于庭。
同时,单于庭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牧民和牲畜都被大军带走,整个单于庭范围内顿时空无一物。
消息传出,呼韩邪单于大为震惊,一面派人通报汉军,一面亲自率领单于庭直属兵马冲向单于庭。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急忙集结了数万铁骑,和呼韩邪单于所部一同西进,十几万大军漫山遍野冲向了单于庭。
同时,左贤王率领三万铁骑向西南方向挺进,准备在单于庭南面等候汉军,接着随同汉军一同西进展开追击。
而卢屠王则是率领五万铁骑大军向北移动,准备监视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三部的动向。
一番调动之后,整个大草原都为之一振,草原各处的小部落纷纷胆战心惊,以为一场大战即将开打。
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也非常紧张,三人匆忙集结了数万铁骑备战,生怕卢屠王所部铁骑会突然展开进攻,一时间草原北部变得风声鹤唳。
半月之后,已经赶到并州北地郡集结完毕的北军各部、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各部收到了消息,得知郅支单于率军突然撤走,各部将领也是炸开了锅。
主将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当即召开军议,派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铁骑先行一步,汇合呼韩邪单于所部兵马追击一阵,而后再视战局发展定论。
其余各部兵马暂时驻守在北地郡的边境内,等候朝廷的进一步命令。毕竟现在草原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战打还是不打,到底要怎么打,都需要天子刘洵给予最新的旨意。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在一天之内收到了四份奏报。
第一份便是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的奏报,得知郅支单于已经率部撤走,但是敌军具体撤到了什么地方,匈奴大军到底有何意图,此时还不甚了解。
第二份奏报便是陆军部送来的情报,根据情报显示郅支单于所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大举后撤,目前正在向草原西北方向撤走。
第三份奏报便是呼韩邪单于送来的消息,同样是奏明郅支单于所部撤军、突然放弃单于庭的消息。
最后便是日逐王派人送来的消息,日逐王所部远在凉州,但是部落中的牧民常有深入草原狩猎的习惯。这些牧民在狩猎的沿途听闻了匈奴大军向西北调动的消息,便急忙禀报了日逐王。
而日逐王也颇为重视,派出部落中的精锐斥候前去打探,便得知是郅支单于的主力大军,现在大方向正在朝着坚昆部赶去。
天子刘洵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找来,三人商议了一阵。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都认为郅支单于在示人以弱。郅支单于认为自己无法抵挡汉军的攻势,所以便以退为进,企图将汉军吸引到草原深处,再伺机围歼汉军。
而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则是不同意二人的看法。
“郅支为人狡诈,其占领单于庭之后,料定我军会北上进攻,自知不敌便率军撤退,此举乃是明哲保身,意图保存实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单于庭对于匈奴人来说意义非凡,代表着匈奴人的正统!郅支单于好不容易攻占了单于庭,怎会轻易放弃?”
陆军部尚书史曾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想不通!此人如果真的有如此气魄,那当真是我大汉的一大强敌,朝廷必须要不惜代价予以歼灭!”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是与不是,这几日应该就能得出结论。陆军部立即派出精锐哨探北上,朕要知道郅支所部的详细情况!”
“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问道:“天家,那北征大军下一步如何行动?平陵侯那边已经上书询问了。还有,呼韩邪单于也来书请求朝廷兵马尽快北上与其会合,朝廷要如何回复?”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告诉平陵侯,大军暂时不要轻动,只派一支偏师北上策应呼韩邪便好。”
“诺!”
“告诉呼韩邪,我军正在集结中,命其仔细查探郅支所部的动向,及时来报!”
“诺!”
就在天子刘洵这边部署方略的时候,呼韩邪单于已经率领大军收复了单于庭。
看着空无一物、遍地残垣的单于庭,呼韩邪单于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凉,双眼也变得微红。
左贤王长叹一声,策马上前,说道:“大单于不要如此,咱们已经夺回了单于庭,汉军也已经出动,局势已经向咱们这边倾斜了,这是好事!”
呼韩邪单于微微皱眉,说道:“汉军确实是出动了,可是只有三千营的一万五千铁骑而已!汉人的主力大军还在并州北地郡,根本没有北上的迹象!”
左贤王率部与三千营汇合之后,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便将其打发回单于庭,自己则是率领三千营铁骑一路狂奔,朝着西北方向杀去。
此时左贤王说道:“大单于不要多想,现在郅支已经撤军,汉人就算是全军北上也是追之不及,只会徒增负担而已。现在三千营出现在草原上,已经表明了大汉的态度,对于大单于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呼韩邪单于听完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好受了不少。
当日,呼韩邪单于率部在单于庭驻扎了下来。
一整夜,数万铁骑大军露宿草原,从第二天开始,数万大军在呼韩邪单于的指挥下,开始重建单于庭,并且开始将后方的数十万部众陆续迁移回来。
可是没过多久,呼韩邪单于便收到了三千营送来的一个惊人消息:郅支单于率领二十余万大军一路西撤,越过了坚昆部驻地,一直撤到了坚昆部以西八百里外,最终在康居国以北三百里停下了脚步!
呼韩邪单于一脸的震惊,万万想不到郅支单于为何要撤退这么远的距离,难道郅支单于真的放弃与自己争夺大草原了吗?
闻讯而来的左贤王也是非常疑惑,认为汉军铁骑即便再强悍,也不可能追击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深入到大草原的极北之地!
“大单于,这个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还要咱们自己来验证!”
呼韩邪单于点了点头,立即从王庭重甲铁骑中抽调了三百精锐,命这三百精锐铁骑立即西进,寻找郅支单于所部的踪迹。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城的天子刘洵也收到了消息,得知郅支单于竟然一口气跑到了中亚,做了康居国的“邻居”,也是一脸的震惊,同时也对郅支单于的决绝感到震惊。
“这个郅支还真是一条汉子!”
天子刘洵心中感叹了一番,而后便对中常侍耿国说道;“传召陆军部:命陆军部立即与乌孙国和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联络,全力整顿兵马,防止郅支在西域以西生出事端,并且全力侦查郅支所部的动向!”
中常侍耿国不敢怠慢,急忙前去传旨。
天子刘洵沉吟了许久,暗道:“这个郅支也是一个杀伐决断的枭雄,竟然为了保存实力举族西迁,这样的魄力还真是罕见!”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的双眼顿时冒出一股杀气:“郅支如此,绝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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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愿为大汉藩属
郅支单于率部撤往西域以西的消息最终得到了确认,这个消息如同飓风一般瞬间刮遍了整个大草原。
呼韩邪单于惊喜交加,惊的是郅支单于实力尚在,虽然已经撤走,但是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喜的则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自己终于可以有时间整顿草原各部了,这对于自己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于是,呼韩邪单于便以匈奴大单于的名义传檄整个大草原,命令各部首领在一个月之后齐聚单于庭,向自己表示忠心,如果有人不来,便视其为叛逆,呼韩邪单于将会率领各部兵马予以讨伐!
各部在接到呼韩邪单于的命令之后态度各异。
绝大部分的部落都是立即表示效忠,派人随同单于庭的来人回去,向呼韩邪单于表达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会准时赶到单于庭。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部落态度恶劣。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
虽然如今郅支单于已经主动撤走,整个大草原已经是呼韩邪单于的天下,但是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却依然有心浑水摸鱼。
三人在紧急商谈之后认为,呼韩邪单于在掌控了草原上绝大部分部落之后,肯定会谋求自主,会将汉人抛到一边,甚至会联合各部的兵马,将依旧在草原上游荡的三千营驱赶出去。
可是呼韩邪单于接下来的举动让三人大失所望!
呼韩邪单于在传檄草原各部之后,便派左贤王携带重礼前往长安城,向天子刘洵表明自己的忠心,并且向天子刘洵上表,表示自己愿意率领匈奴人戍守漠北,为大汉守卫北方的边疆,成为大汉帝国的藩属。
左贤王一众在一万铁骑大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一路上大张旗鼓,丝毫不于掩饰。
当左贤王率部抵达并州边境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草原部落都知道了消息,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更是瞠目结舌,三人万万没有想到呼韩邪单于竟然真的要成为大汉帝国的藩属,而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于是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急忙开始行动,三人自知呼韩邪单于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三人就算派人前去表示忠心,呼韩邪单于也不会接纳。所以三人纷纷下令部落向东迁徙,并且三个部落之间的距离也缩小了许多,算是准备报团取暖了。
呼韩邪单于闻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追加了一封奏章,请求天子刘洵能够派汉军进入草原,帮助自己稳定各部的局势。
长安城。
左贤王的一万铁骑被留在了边境以北,自己只带了一百随从一路南下,在一千汉军铁骑的护卫下,赶到了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麒麟殿接见了左贤王,此番天子刘洵还特意将太子刘奭带在身边,命左贤王拜见大汉帝国太子。
左贤王自然明白天子刘洵的意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恭恭敬敬的向太子刘奭行礼。
此时的太子刘奭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等人的教导下,不但精通经学和天文地理,而且还学会了骑射、御车、技击。
太子刘奭自从十岁之后,每年都会被天子刘洵送到南军之中历练三个月,以此来捶打太子刘奭的体魄和心性。
由此,现在的太子刘奭已经和原本历史上的“儒生太子”完全不一样,远远一看便是一个仗剑书生,换上一身铠甲,便是一个悍卒。如今太子刘奭的身上虽然还带着一丝的稚嫩,但是已经非常接近天子刘洵心中接班人的标准了,至少比历史上那个亲近儒生、文弱的太子强上太多了!
此时,左贤王大礼叩拜在地,而太子刘奭则是站在天子刘洵的身边。
左贤王乃是呼韩邪单于的左膀右臂,是常年在军伍之中的悍将,见惯了尸山血海,身上自然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太子刘奭见之却并不惊慌,只是微笑着抬手还礼而已,随后对左贤王说了一些安抚的话语,言语之间不乏一些敲打,让左贤王尽心辅佐呼韩邪单于,为大汉守卫疆土、征讨不臣等等。
左贤王不敢怠慢,再次行礼之后,才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朝中文武大臣见状也是暗暗点头,这样的储君正是群臣所希望的,也是大汉帝国所需要的。
天子刘洵更是欣慰不已,自己这么多年治理大汉帝国,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如今大汉帝国的国势如日中天,自己又有了太子这样优秀的储君,这是何等的福气?
接着,天子刘洵便询问了呼韩邪单于的近况,并且着重询问了匈奴各部的动向。
左贤王都一一回答,而后便将呼韩邪单于的奏章和正式的称臣上表呈了上去。
天子刘洵欣然接受。
而后,天子刘洵当着左贤王的面,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既然大单于有请,朝廷就必须要有所回应!陆军部立即给集结于并州边境的大军传令,命令平陵侯立即率部北上草原,与大单于汇合,视局势发展进兵征讨!”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领命。
左贤王见状心中大喜,自己此行最大的一件事情终于办妥,如此自己和呼韩邪单于算是有了强大的靠山,可以在草原上呼风唤雨了!
十几日之后,左贤王返回单于庭的途中路过了驻扎在边军的汉军主力,拜会了主将平陵侯范明友。
期间,平陵侯范明友详细询问了匈奴各部的情况,左贤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特别是说明了左、右谷蠡王和休屠王的情况,认为如今草原上最大的动荡隐患便是这三部人马了。
平陵侯范明友点了点头,而后将左贤王送出了大营。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平西将军郭著已经等候在此,说道:“平陵侯以为左贤王说实话了吗?”
“哼!”
平陵侯范明友冷哼一声,说道:“此人不老实啊!将左、右谷蠡王、休屠王透露给咱们,让咱们去啃硬骨头,呼韩邪单于他们自己去收拾草原各部的小部落。硬仗都是咱们的,好处都是他们自己的,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平西将军郭著也是大笑起来,说道:“刚才我看那左贤王一本正经的说着草原上的形势,平陵侯还不时附和一番,我还真以为平陵侯被说动了呢!”
平陵侯范明友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天家的旨意应该就快送到了,到时候咱们按照既定方略出击便好。匈奴人打匈奴人的,咱们打咱们的,互不相干!”
没过多久,天子刘洵的旨意送到了汉军大营,平陵侯范明友立即召集了各部将领,大军誓师之后,便分兵冲进了大草原。
平西将军郭著率领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从朔方郡方向出击,经受降城北上进入大漠,杀向夫羊巨山、范夫人城一带,横扫匈奴右翼的不臣部落;
平陵侯范明友亲自率领北军各部,大军同样从朔方郡方向出击,经受降城北上进入大漠,而后改变进军方向,转而杀向提汉山一带,最终与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会师于东浚稽山。
第三路兵马则是凉州的郡国兵,这支兵马是陆军部安排的一支佯攻兵马,一万多汉军将士将会从西凉酒泉郡北上出击,经姑且水杀向燕然山。
与此同时,呼韩邪单于在收到汉军兵分三路北上的消息之后,立即率部从单于庭出击,先行扫荡周边部落。
而后,呼韩邪单于眼见汉军根本没有集中兵力突袭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意思,无奈之下便让左贤王率领五万王庭重甲留守单于庭,自己率领单于庭剩余的所有兵马,共计六万铁骑大军杀向了东北方向,与卢屠王所部的五万大军汇合,合兵十一万威逼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
当呼韩邪单于的兵马向东北方向挺进的时候,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也相继收到了消息,左、右谷蠡王率先做出了反应,二人立即将部众向东迁移,只留下了五千铁骑将十几万部众送到了休屠王驻地,而后二人合兵一处率领六万铁骑大军西进,最终在宁水原与呼韩邪单于的大军相遇,双方随即展开对峙。
当晚,左谷蠡王派人急报休屠王,让其安顿好三部部众之后,立即率领全部铁骑前来参战。
夜色已深,大风皱起。
呼韩邪单于借助着月光和营地中的火光眺望着远处的敌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卢屠王站在旁边,忽然说道:“大单于不想打?”
呼韩邪单于点了点头,说道:“自从虚闾权渠单于死后,大匈奴各部之间的征战便从未停止过,匈奴人死的已经太多了,如果再这么自相残杀下去,咱们匈奴人离败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卢屠王闻言不禁神色悲伤,心中满是悲凉,说道:“如今草原上有野心之人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平定的。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和休屠王都没有什么大的才干,但是却想要趁乱而起,我看他们都有自立为大单于的野心!如果这样的人不杀,草原上的战火便不会熄灭,匈奴人的鲜血也会永无止境的流淌下去!”
“我知道……”
呼韩邪单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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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处处烽烟
东俊疾山。
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各部抵达了东俊疾山下,暂时安营扎寨休整大军。
几天之后,平西将军郭著率领三大营将士赶到汉军大营,自此两路汉军主力成功会师。
此时,草原西部和中部已经被十几万汉军彻底横扫,数百个匈奴部落向汉军投降,数十个不愿向单于庭效忠的匈奴部落就此从草原上消失,汉军铁骑在草原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一连半个月的横扫,汉军各部斩首七千余级,俘虏三万八千余口,缴获牲畜二十三万头,战果颇丰。
中军大帐内,平陵侯范明友与平西将军郭著召集了北军和三大营各部将领议事。
只见平陵侯范明友拿出一份情报,对众人说道:“眼下呼韩邪单于已经与匈奴卢屠王汇合,二人率领十一万大军正在与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兵马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辅国将军陈行问道:“不知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兵力有多少?”
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兵力少一些,在十万左右。不过眼下呼韩邪单于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对于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来说,一旦战败就意味着全族被灭,所以此战中三部的兵马肯定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呼韩邪单于想要取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平西将军郭著点了点头,说道:“呼韩邪单于的兵马刚刚收复单于庭,其部兵马军心未定,在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拼死反击之下,此战说不定还会出现翻盘的可能性,我军必须早做准备!”
“这是正理!”
平陵侯范明友点头赞同,而后继续说道:“今日傍晚时分,我收到了呼韩邪单于送来的书信。信中呼韩邪单于请求我军尽快赶去汇合,尽快帮助呼韩邪单于兼并三部。对此,诸位怎么看?”
平西将军郭著说道:“我以为我军先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再说,先让呼韩邪和三部激战一阵,等到双方两败俱伤之后,我军再去收拾残局。”
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也是颇为赞同,说道:“呼韩邪单于一旦顺利兼并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其实力将会迅速增长,届时在西域以北有强大的郅支单于,在草原中、东部有强大的呼韩邪单于,这样的局面对于我大汉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我同意平西将军的意见,让匈奴人自相攻击,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我军再挥师东进!”
北军各部领军校尉也纷纷表示赞同,只有辅国将军陈行沉吟了一番,而后说道:“诸位所言很有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呼韩邪单于会不会对朝廷心生不满?眼下呼韩邪单于主动归附朝廷,对朝廷还是非常顺从的,如果因为我军东进缓慢而引发呼韩邪单于对朝廷离心离德,这就是咱们的过错了!”
平陵侯范明友也是有所担心,于是便看向了神机营主将北行中郎将张臣。
此番神机营参与北伐,是神机营将士第一次实战出击,天子刘洵为了增强神机营的战力,特意扩大了神机营的建制,兵力从一部扩充为两部,其中一部将士装备火绳枪,一部将士装备神机炮等重型装备。
而神机营主将军司马张臣也随之水涨船高,因“改革有功”而晋升为北行中郎将,与北军各部领军中郎将平级。
“对于我军动向,北行中郎将有什么意见?”
北行中郎将张臣说道:“末将以为呼韩邪单于实力强弱与否,对于朝廷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眼下我汉军有着十几万强悍的铁骑大军,步卒大军同样强悍,我神机营装备的各式火器也同样强悍,此番北伐之中我神机营的火器配合各式战车,完全可以压制匈奴铁骑的冲锋。由此可见,匈奴人的战力已经完全不是我汉军的对手,所以我军没必要为了顾忌匈奴人实力的增减而改变既定行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平陵侯范明友说道:“北行中郎将所言在理!”
于是,平陵侯范明友下令大军休整两日,而后便挥师东进,支援呼韩邪单于。
宁水原,匈奴大营。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正在中军大帐内商议战局。
眼下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十万铁骑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呼韩邪单于一方的兵力已经不占优势,双方势均力敌之下,大战一旦开始,便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所以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都开始犹豫起来,二人手中的兵力来之不易,将来还要防备郅支单于所部,决不能在宁水原折损过多。
可是宁水原一带地势平坦,双方都没有取巧的可能性,这样的局势让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愁眉不展。
“大单于,汉军为何还不来支援?”
呼韩邪单于叹息一声,说道:“平陵侯给我的回复是西部叛逆分散,汉军需要时间剿灭,也需要时间重新集结,让咱们在宁水原坚守待援!”
卢屠王眉头紧锁,说道:“眼下我军虽然和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对峙不战,但是大军的消耗非常大,长此以往我军也是坚持不住的,必须要想一个破局的办法!”
“如何破局?”
呼韩邪单于说道:“要想破局,就需要兵马,我军现在有足够的兵力吗?”
说完,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都是相对叹息。
忽然,值守的千夫长大步走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大单于,休屠王大营突然遭袭,现在整个大营已经乱套了!”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闻言猛然站了起来,二人的脸上充满了诧异,在这个时候谁会来突袭休屠王所部?
紧接着,另一名千夫长冲进了大帐,说道:“启禀大单于,汉军的旗帜出现在宁水原以东,汉军的三千营正在突袭左谷蠡王大营,右谷蠡王大营似乎也在调动!”
卢屠王顿时激动不已,大声吼道:“大单于快下下令,歼灭左谷蠡王、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的机会,就在今日!”
呼韩邪单于也是精神大振,急忙整顿大军,只留下一万铁骑守卫大营,自己和卢屠王各率五万铁骑冲了出去,兵分两路冲向了敌军大营。
此时十几万汉军经过几天几夜的急行军,在前一天的凌晨时分赶到了宁水原,并且迅速的肃清了敌军的斥候。
而后三千营主攻左谷蠡王部,五军营主攻右谷蠡王部,北军各部突袭休屠王部,神机营为中军,随时支援各部将士。一番部署完毕之后,各部汉军将士几乎同时发难,顿时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呼韩邪单于率领五万铁骑杀到了休屠王大营之外,与北军各部成功汇合。
而后呼韩邪单于非常自觉地担当了主攻的任务,指挥五万铁骑大军打头阵,大军拼死攻入了休屠王部大营之中,而后开始和大营内的数万敌军展开混战。
北军各部校尉见状大喜过望,纷纷指挥兵马突入大营之中,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对休屠王部的数万铁骑完成了合围。
“让他们投降!”
呼韩邪单于在数百重甲勇士的保护下,正在大营之中指挥战斗,猛然间发现了汉军已经完成了包围,即将展开围歼,顿时心急如焚。
休屠王部的数万铁骑可都是匈奴人的精血,如果汉军发动攻势,便要尽数葬送在这里,呼韩邪单于无论如何都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数百重甲勇士齐声怒吼着,招呼周围的同伴一起大喊,喝令休屠王部的兵马投降。
此时北军长水营铁骑已经冲到了休屠王部中军大帐,惊慌失措的休屠王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转眼间就被冲杀过来的汉军铁骑一刀枭首。
休屠王被阵斩之后,休屠王部的数万大军顿时失去了指挥,随后在单于庭兵马的喝令下纷纷投降。
北军各部校尉见状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些休屠王部兵马竟然毫无战意,一转眼便成了呼韩邪单于的俘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呼韩邪单于猛然得到了数万俘虏,只好指挥各部兵马进行看守、守卫大营。
而北军各部将士毫不停留,立即兵分两路前去支援各部将士。
与此同时,卢屠王率军赶到了左谷蠡王大营附近,只见一万五千三千营铁骑正在围攻大营,此时左谷蠡王大营的营垒已经被攻破数处,汉军铁骑将士正在怒吼着向大营内部发起冲击。
一隔数年,卢屠王再一次看到了汉军三千营骁勇的雄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此前卢屠王率部被三千营击败过,心中对三千营充满了畏惧和敬佩,匈奴人向来都对强过自己的勇士新生敬畏。
今日,卢屠王心中还有一丝庆幸:自己和三千营已经不是敌人,而是友军!
卢屠王感慨一声,而后便指挥五万铁骑大军加入了战团,漫山遍野的铁骑大军顿时将左谷蠡王大营淹没,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立即率军撤了下来,将攻击正面让了出来。
卢屠王见状立即指挥兵马填补上去,大军凭借兵力上的优势迅速撕开了数个口子,而后狠狠的冲进大营之中,开始与左谷蠡王部的铁骑展开血战。
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立即派人禀报平陵侯范明友,而后便重整阵列,率领一万五千三千营铁骑杀了上去。
此番三千营铁骑大军从左谷蠡王部大营的西南方向展开突击,直接击穿了敌军的防守阵列,数百左谷蠡王部士兵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被滔天巨浪拍散!
冲阵将军高擎一马当先,麾下的五百马槊骑士更是勇猛,这五百另一人冲锋在大军的最前方,径直杀向了左谷蠡王的大帐,沿途的敌军无法抵挡,随即开始崩溃。
“斩杀左谷蠡王!”
冲阵将军高擎大声怒吼着,与五百马槊骑士一同杀到了中军,一眼就看到了左谷蠡王的大纛,而后率部冲了上去,将左谷蠡王连同数百亲卫一同砍翻在地。
随着左谷蠡王的大纛轰然倒下,数万左谷蠡王部顿时土崩瓦解,沦为汉军屠杀的对象。
卢屠王见状心中大惊,随即开始收容俘虏,同时派人联络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停止屠杀。
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接到消息嗤之以鼻,只是稍稍约束了一番,便对各部将士的围歼行动视而不见。
对此,卢屠王敢怒不敢言,只好尽可能的收容俘虏,而后尽快率部撤出了左谷蠡王部大营。
右谷蠡王部大营。
平陵侯范明友接到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的急报之后,立即命北行中郎将张臣率部出击,率领神机营支援五军营,尽快拿下右谷蠡王部大营。
此时五军营各部已经攻破了右谷蠡王部大营,三万匈奴铁骑正在拼死一搏,右谷蠡王部阵型未乱,五军营各部为了减少伤亡,暂时还没有展开强攻,只是徐徐进攻而已。
就在这时,北行中郎将张臣率领一万多神机营将士杀到,重装部的将士立即在右谷蠡王部的西面摆开阵势,没过多久数十门神机炮便开始发威,猛烈的炮火顿时在右谷蠡王部大营之中炸响,原本还能坚持的右谷蠡王部大军顿时乱了阵脚。
紧接着,北行中郎将张臣指挥数千火铳兵上前,以五段式阵型展开射击,持续不断的射击将营垒附近的匈奴人全部射杀,匈奴人的箭矢根本无法与火铳抗衡,在突遭袭击之下,弓箭无法形成箭雨,面对铠甲齐全的神机营将士杀伤力大减。
辅国将军陈行见状大笑起来,而后指挥各部将士展开总攻,折冲将军刘宏部、陌刀将军公孙寻部为先锋,当即冲进了大营之中,阻拦的匈奴兵马纷纷溃败,在阵型严整的汉军强攻下,根本抵挡不住,开始大呼小叫的向后逃窜。
而后,飞羽将军狂风和阵盾将军率部紧随其后,牢牢护住了大军的后路。
飞羽部将士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向前抛射,很快便对匈奴人的人马造成了巨大伤亡。
就在这个时候,右谷蠡王带着数百亲卫上前督战,猛然间遭到了五军营飞羽部的箭雨打击,数百人连同右谷蠡王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激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右谷蠡王部大营便归于沉寂。
黄昏时分,汉军各部在呼韩邪单于部大军的北面安营扎寨。
汉军和呼韩邪单于部都在统计战果和大军伤亡。
此战,汉军各部折损将士三千多人,斩杀左谷蠡王、右谷蠡王、休屠王三人,歼灭三部十万大军,斩首四万余级,俘虏四万余人!
此战,呼韩邪单于所部折损八千余人,主要将领无一阵亡!
宁水原一战以汉军、呼韩邪单于一方大获全胜而结束,左、右谷蠡王、休屠王三部就此覆灭。
自此,呼韩邪单于统一了草原东部、中部,正式确立了对匈奴各部的统治。
平陵侯范明友于次日派人向长安城报捷,而后率军与呼韩邪单于一同率军撤回单于庭。
与此同时,呼韩邪单于派卢屠王赶往长安城,向天子刘洵报捷,同时请求天子刘洵钦定匈奴各部接下来的草场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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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开疆拓土建城池
长安城。
天子刘洵收到宁水原大战的捷报之后,便诏令陆军部重赏有功将士。
镇东将军、执金吾、平陵侯范明友晋升为征东将军,平西将军郭著晋升为安北将军,五军营主将辅国将军陈行晋升为平东将军,三千营主将平难将军、建昌侯赵安晋升为平北将军,神机营主将北行中郎将张臣晋升为武卫将军。
其余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各部将领称呼不变,但是级别提升一级。各部将士多有封赏。
封赏有功将士的旨意发出之后,天子刘洵便开始思考呼韩邪单于的处置方略。
如今呼韩邪单于基本上统一了大草原,除了极西极北方向还是郅支单于的势力范围以外,其余大部分的匈奴部落都已经归属于呼韩邪单于。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天子刘洵必须要对呼韩邪单于进行封赏,但是还要利用匈奴各部之间人心未附的时机,调整各部之间的草场和部众,不给匈奴人再次崛起的机会。
如此一想,天子刘洵便有些头疼,在大殿内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思考了许久,天子刘洵决定仿效后世大明的做法,通过修筑城池和防线来压缩匈奴人的生存空间,同时将一部分匈奴部落分割在防线各处,以便防止匈奴各部形成合力。
这个大体方略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持,对于后世明末时期来说算是一剂毒药,而对于大汉帝国来说,这些钱财都不算什么,此时大汉帝国的国力完全能够支撑得住。
于是天子刘洵于第二日颁布诏令,命工部尚书马狄立即部署人员勘察并州以北、幽州以西、凉州以东的广袤草原,在关隘要冲、水草丰美、部落集中之处规划城池或是堡垒。
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一步,便是要在各处城池、堡垒之间修筑长城!
天子刘洵准备在草原上修筑第二道长城,将草原分割为南北两个部分。
南面是呼韩邪单于的一部分部落,以及所有愿意归顺大汉帝国的胡人部落。这些胡人部落受到大汉帝国的保护,同时有义务向大汉帝国缴纳赋税,并且在遇到战事的时候,有义务向大汉帝国提供铁骑兵马。
北面则是单于庭和呼韩邪单于的大部分部落,这些部落都是大汉帝国的藩属,等同于属国,履行属国相关的义务。
天子刘洵的诏令颁布之后,工部尚书马狄顿时感到压力剧增,急忙找到户部尚书史玄商议拨款之事,而后立即联络了以琅琊郡魏家为代表的民间修筑商社,将民间的修筑力量整合起来,开始分片分包,将这项浩大的工程全部分包了下去,工部直属修筑队负责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些城池和堡垒,同时负责总体上的监管。
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收到工部的命令之后大喜过望,这项工程干下来之后,魏家将会更上一层楼,家势将一跃成为大汉帝国的顶级豪族!
为此,魏家家主魏辰铭亲自带队赶到了长安城,和工部尚书马狄商谈许久,拿下了七处堡垒、两处城池的修筑工程,连带着这些城池、堡垒之间的道路,以及这些城池、堡垒同往边郡的驰道的工程,也一并由魏家揽下!
而后随着户部尚书史玄的鼎力支持,户部划拨下七百万缗钱财,以及数百万石粮食,大汉帝国各地的修筑队和修筑商社纷纷动员了起来,上千支修筑队、十几万人进入了茫茫草原,在工部官吏的带领下,开始在草原各地修筑城池和堡垒。
与此同时,呼韩邪单于也收到了陆军部送来的命令。
在这份命令之中,天子刘洵将匈奴各部分为三个部分。
呼韩邪单于率领单于庭下辖各部在草原中部安顿下来,各部以单于庭为核心各自安顿在水草丰美之地。这部分部落便是匈奴人实力最为强大的一部分。
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都被安顿在单于庭周边,以及单于庭以西的草场之中。
卢屠王所部被安置在原姑息王部的位置,天子刘洵还将东到鲜卑山、南到幽并边境的广袤草原划在卢屠王的势力范围内,以此将卢屠王扶持成草原上的一大势力,既可以向东威慑鲜卑人,也可以向西制衡单于庭的势力。
至于左贤王部,天子刘洵则将其部安顿在北方长城以南(工部正在修建的城池、堡垒群),如此既可以拉拢左贤王,分化匈奴内部的势力,也可以将左贤王作为人质,将匈奴人的储君困在两道长城之间,让呼韩邪单于轻易不敢有所异动!
同时在这份旨意之中,天子刘洵还将准备筹建第二道长城的事情做了通报,要求呼韩邪单于全力协助。
在汗帐内,呼韩邪单于已经将卢屠王和左贤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全部召集了起来,将天子刘洵的圣旨公之于众。
众人听完这份圣旨,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呼韩邪单于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大汉皇帝真是好手段啊!如此一来,虽然我名义上统一了各部,但是我大匈奴实际上分成了三部,再加上大汉准备修建的第二道长城,硬生生的将草原一分为二,今后恐怕匈奴各部再也无法形成合力了!”
卢屠王闭上了眼睛,看着呼韩邪单于痛苦的表情,有心劝一劝,但是转念一想,按照大汉天子的这份旨意,自己算是受益最大的人。
呼韩邪单于作为大匈奴的单于,其实力和权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而左贤王则是被汉军“包围”了起来,以后只能在汉军的“看护”之下发展,再难以有所作为。
而对于卢屠王自己来说,不但分得了大片的草场、更多的部落,更是获得了独自发展的大好机会,这样的局面让卢屠王难以置信。
此时卢屠王看了看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等人,非常明智的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左贤王沉吟了许久,说道:“大单于,眼下我大匈奴只有如此了,先在按照大汉天子的旨意安顿下来,也好让各部喘口气。各部经历了数年的激战,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必须要休养生息了!”
呼韩邪单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各部按照大汉天子的旨意,在期限内赶赴指定草场吧!”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一同对着呼韩邪单于行礼,众人默然不语的转身离去,呼韩邪单于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久久无言。
就在匈奴各部开始迁徙的时候,琅琊局魏家家主魏辰铭策马来到了大草原。
此时魏辰铭的身后便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上千人的民夫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在队伍之中还有上百辆马车,马车上满是各种各样的物资、补给,庞大的队伍正在朝着北方的草原深处前行着。
在这支队伍的前方和后方,各有一支数百人的汉军铁骑在游荡着,负责保护着这支队伍的安全。
只见魏辰铭深吸一口气,一股清凉的空气凉透心扉,让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匈奴向导急忙说道:“启禀大人,这里是谷水原,自此往北,再走四百八十里,便是单于庭了!”
“左贤王部在什么地方?”
“左贤王部?”
匈奴向导说道:“左贤王部在咱们的东北方向,向东北方向再走三天便是了。左贤王部驻扎的地方叫做天马原,是单于庭以南最好的草场。只不过天马原的西面和东面都是山峦,虽然不是很险峻,但是却不好行走,无法通过大队人马。”
“哈哈!”
魏辰铭一面听着向导说话,一面看着从工部那里领取的舆图,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对,天马原,就是这里!”
魏辰铭指着舆图上的一个标记点,对向导说道:“大队人马立即转向,朝向天马原进发!”
匈奴向导疑惑的说道:“大人不是要向单于庭进发吗?”
魏辰铭不说话,而是瞪了匈奴向导一眼,那匈奴向导顿时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是、是小人失言了,小人这就去前面领路!”
待到匈奴向导离开之后,旁边的魏家领队轻声说道:“家主这是何意?”
魏辰铭说道:“单于庭那边的工程不着急,先派几十人过去慢慢赶着就好,那边只是一处小堡垒,用于将士戍守之用的,很好干。而左贤王那边天马原的工程则是一处城池,方圆三里之多,那边工期短、工程量大,必须尽快展开,这批大队人马要尽快赶过去,后续的物资和人马也要优先派过去!”
“诺!”
魏家领队应了一声,便策马去招呼大队人马,在匈奴向导的引领下赶往了天马原。
数日之后,大队人马赶到了天马原,稍作休息之后,便在天马原上勘查了一处合适的地点,在东、西两座大山之中开始修筑城池。
此时,魏辰铭站在一处山丘上,俯瞰上千民夫在有序的劳作着,远处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满眼都是一片壮丽的景色,不由得心生豪气。
忽然,一名家人策马赶来,将一份书信呈了上来。
魏辰铭打开之后,脸色便有了变化。
书信中主要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工部送来的消息,因为天子刘洵下旨要开始移民实边,从内地迁徙百姓到草原各处城池居住,以便“稀释”各部胡人的人口,所以工部要求各部修筑队要加快工程进度,尽可能的缩短工期。
第二件事情则是各地的商贾和大族纷纷新建了修筑队,并且开始“进军”草原。
魏辰铭微微皱眉,如此看来朝廷是要大力加快工程的整体进展了,为此朝廷不惜增加进入“建筑业”的商贾数量。
于是,魏辰铭立即给家族写回信:
“立即停止各地郡国的不重要工程,将全族的施工~力量集结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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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移民实边
移民实边在华夏历史中由来已久。
历代中央政权都不同程度的采取了“屯垦戍边“的政策,除了在边境战略要地驻扎军队、参加屯田外,更多的则是内地向边境地带移民,在武装保卫下开垦耕种,以提供军粮,加强边防。这种形式的人口迁移从秦、汉起一直沿用下来,重点在中国的西北部。
移民实边政策可追溯到前秦。战国初期的楚国,曾迁移贵族到边境开荒,发展边境经济,加强国防力量。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曾“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
到了本朝孝武皇帝时,朝廷为加强北方边防,曾在公元前119年,一次就移民70余万口,充实北方诸郡,实行兵农结合,既减轻了国家的兵饷负担,又保证了边境的安全。由于采取了移民实边和屯田戍边的措施,汉代西北边境一带的经济文化得到了迅速发展。
如今天子刘洵大力推行“草原筑城”之策,汉军各部、修筑商贾已经遍布大草原,甚至连呼韩邪单于也在朝廷的压力之下,开始约束匈奴各部全力配合,由此第二道长城的修建得以顺利推行。
可是天子刘洵心中明白,以军队驻扎为主的军管政策在草原上无法长久维持,此时朝廷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在草原上维持大规模的兵力驻扎,可以震慑匈奴各部为大汉帝国戍守北方。
可是一旦大汉帝国的国力衰落,这种军管政策便会如同放血一般,迅速的消耗大汉帝国的精血,就如同后世明末的辽东防线一般!
所以,天子刘洵急于将这种草原军管政策转变为如同内地郡县一般的民治地方,这就需要足够的人口和足够的市场,以容纳一定程度的商业、农业活动,能够让人口自给自足、稳步繁衍。
于是,天子刘洵便开始借鉴历史上的移民实边政策,制定本朝的移民之策。
在华夏历史上,主张移民实边的政治思想家,主要有本朝孝景皇帝时期的晁错、东汉的王符。
先秦移民多采取行政命令办法,晁错首次提出用经济措施鼓励移民,对移民的物质生活条件和生命安全也考虑的很具体。王符与晁错的移民主张在防御外患这一目的上是相同的。但王符的“实边“主张包含了人口与土地相适应的思想,较晁错的思想有了新的发展。
晁错曾经在给孝景皇帝的奏章中提道:“天家安排移民到边境去确实是很好的政策。这样每年为守边支出的军费就会大大减少。如果守边的官员可以善待这些移民,使老年人和幼儿可以得到供养,壮年的可以得到正常的心理辅导,先去的人就会带动后去的,就可以促使更多的人主动到边疆去。古时移民会先让人看风水,确定饮用水的安全性。然后盖好房子,营地,城池。后面再去的人到了直接就有房子住,有工作干。那他们就容易劝同乡一起去。同时,安排巫师和医生,使他们有病也可以治疗。而且,也要帮他们安排好婚姻问题,有老婆孩子了,有医生看病了,还安排好墓地和祠堂建设。移民就有在这里长期居住的打算了。在当地应该建立保甲制度,把移民编队成伍,里,连,邑。每个层级都有自己的领导。平时就训练他们打仗,作战的方法,应急的策略。建立严格的赏罚制度,按照军事化的要求来管理。选择优秀的官吏将军来领导他们。”
“不如选常居的人在边境安家从事农耕生产,并且用于防御匈奴入侵,利用有利地势建成高城深沟;在战略要地、交通要道,规划建立城镇,规模不小于千户人口。官府先在城中修建房屋,准备农具,再召募百姓来边城居住,赦免罪名,赏给爵位,免除应募者全家的赋税劳役,并向他们提供冬夏季衣服和粮食,直到他们能生产自足时为止。”
“如果不给边塞民众优厚的利禄,就无法使他们长期定居在这片危险困苦的土地上。匈奴入侵,有人能从匈奴手中夺回所掠财物,就把其中的一半给他,由官府为他赎买。边塞的百姓得到这样的待遇,就会邻里街坊相互救援帮助,冒死与匈奴搏斗。”
“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对皇帝感恩戴德想有所报答,而是要想保全亲戚邻居,贪恋财产;与那些不了解本地地形并且对匈奴心怀畏惧的东方戍卒相比,他们防御匈奴的功效要高出一万倍。在天家当政之时,迁徙百姓以充实边防,使远方没有屯戍边境的徭役;而边塞的居民,父子相互保护,免受被匈奴俘虏的苦难。”
天子刘洵对于晁错的主张非常赞同,总结一下便是要给参与移民实边的百姓以经济利益,让这些百姓在迁移到边疆之后,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获取更多的利益,如此天下的百姓便会涌向边疆,响应朝廷的号召。
于是,天子刘洵制定了一些条款,例如先为迁移的百姓修筑、分配室屋,打造好种田器具,而后再募民。如果这些迁移的百姓是有罪的,朝廷可以为其免罪,在迁移过程中立功的百姓,则可以破格拜爵,复其家。
有道是,人离乡贱。汉民族乡土情结极重,除非是迫不得已混不下去了,都不想离开家乡。哪怕说在家乡混的差一点,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往外跑。
所以天子刘洵首要面临的一个问题,便是如何让别人愿意离开家乡?
天子刘洵在定下给房子、给土地农具,把罪名给免除(用囚犯)等等,按照天子刘洵的这些条款,如果是贫农或者赤贫,通过这个立马就变成小中农。如此迅速的财富膨胀,必然会让很多人动心。
但是,也仅仅是动心而已,并不代表就真会去。所以,天子刘洵还需后招。
天子刘洵又增加了予冬夏衣、禀食,能自给而止。
为什么百姓都不愿意离开家乡去外面闯荡?其一,外面环境未知。其二,外面风险未知。
天子刘洵深深的明白一点: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生活在内地的人,他对边疆啥情况都不知道,你让他去,他多少心里面也会发慌。
此前已经定好去了边疆,朝廷便会给予好处,房子、土地、农具、爵位都给。
但是有命去,得有命花才行。去了没命花,给个皇帝做又如何?对于百姓而言,最大基本的问题就是衣食,吃不饱饿死,穿不暖冻死,这是人的最基本需求。对于移民实边的人而言,给了土地耕种,但是长出农作物到自给自足还需要时间。
因此,天子刘洵增加的条款就是为了消除这方面的顾虑。只要百姓去,给好处是第一步,还负责照顾到能自食其力为止。这就相当于有个保底、兜底。
但是,就算如此,还是不够。
最后天子刘洵拿出了杀手锏: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县官为赎。
意思就是说,一旦胡人前来骚扰,凡是迁移的百姓能够与汉军一同抵抗、反击的,朝廷会将缴获财富的一半奖励给他们。如果这些百姓不幸被胡人掳走,所在郡县的官吏会全力救赎,朝廷也会兜底!
内阁很快便通过了这份诏令,而后由礼部和户部联袂公告天下。
一时间,各地郡国的百姓为之震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各地郡国便募集到了数万户百姓,各地郡国的府衙几乎将车马商社全都包揽了下来,不断的将愿意迁移的百姓、以及朝廷补贴的各种物资、钱财、粮食送往草原。
此时,整个大汉帝国都变得喧嚣了起来,一场大汉帝国版本的“春运”彻底展开!
数月之后,魏辰铭站在天马城(在天马原新建的城池)的城墙上时,第一批、数百口迁移百姓抵达了城外,在新任县令的主持下,正在南门外一一登记造册。
这些百姓将会在城内无偿分得房屋、农具、粮食、种子等一切的生活必须物资,但是响应的这些百姓也要承担府衙交办的一些差遣,作为新城初始运转的过渡。
魏辰铭看着城外井然有序的百姓,心中顿觉无比畅快。
“这些百姓今后就将在这里生活、繁衍,这里的一切,包括一望无尽的草原、蓝天白云、羊群骏马、各族百姓,都将与大汉百姓融为一体,这里的土地自此以后,便是大汉的疆土,就是华夏!”
想到这里,魏辰铭就觉得幸福,想到自己和家族也参与到了这场前无古人的大事业中,心中更是感到了无比的自豪!
这时,领队大步走来,兴奋的拱手说道:“家主,府衙那边已经给咱们结清了工程款。除去修筑城池的工钱、就地购买的各种物资,以及日后需要偿还的各种材料款项,这项工程咱们魏家足足赚了二十八万缗!”
魏辰铭闻言心情更是大好,笑着说道:“好啊!留下十万缗作为应急资金,剩下的钱财全部送回去!”
“诺!”
“另外,告诉所有的百工和民夫,在天马城休息三天,期间大家的所有开销,我全都包了!三天后,大队人马立即北上,咱们还有不少的项目没有开工,不能拖延太久了!”
领队闻言脸上的喜色更甚,当即拱手说道:“诺!家主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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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繁荣的草原
夏日已远,秋风已至。
此时的大草原已经被一望无垠的金黄色覆盖起来,金黄色的大地与高山、密林遥相呼应,将塞外的景色渲染成一副萧杀、苍凉的画卷,令人神往!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将草丛中的鸟群惊起,瞬间冲上了天际。
只见一队数十人的马队从远处的山岗上飞奔而来,不一会儿便在山岗下的一条小溪边便停了下来。
为首一个汉子策马欣赏着周围的景色,畅快的说道:“这就是草原?景色果然与中原迥异!”
旁边一名孔武有力的汉子策马跟了上来,大声说道:“家主是第一次来到塞外,见到这种风景自然是心中欢喜。可是在这里待久了,家主就会觉得草原也不过如此,相比之下还是咱们大汉的城池更为雄壮、市井更为繁华!”
为首的那名汉子便是上郡陈家的家主陈勋,此番大汉掀起了一股“开发”草原的风潮,一向紧随朝廷新政的陈家自然不会自甘落后,也准备在这股风潮之中参与一番。
虽然陈家的主业一直都是水泥产业,但是也会涉猎不少的副业,在各地郡国都开设了不少的其他产业,而建筑业便是其中一项,陈家也组建了十几支修筑队,虽然规模和实力远不及琅琊郡魏家,但是也算得上是规模不小了。
于是,陈勋便从家族中抽调了数十名好手,除了十几名从汉军中退役的强人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家族中修建队的能工巧匠。而后陈勋便带着这队“精英”马不停蹄的赶到草原,准备大干一场,让陈家也在这场风潮中分得一杯羹。
而与陈勋说话的汉子便是其中一员好手,此人原本是汉军中的一名队率,名叫王赫,曾经就在草原上戍守、征战过,是一员悍卒。王赫在退伍之后一时之间没有去处,恰巧游历到了上郡,被陈勋一眼看中,便招揽了过来,成为了陈勋的亲信。
此时陈勋笑着说道:“内郡有内郡的好,草原也有草原的妙啊!以目前朝廷的政策来看,天家布局草原的方略非常宏伟,这是要为大汉打下百年基业啊!如此盛举,咱们陈家怎能无动于衷?”
“可是长安城那边还没有消息,草原上的工程也基本上都被工部分包完了,就连一些配套的商业项目也所剩无几,咱们陈家现在想要进场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有一些剩下的项目,估计也是被人挑剩下的,没有多大的利润的!”
陈勋摇了摇头,指着远处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说道:“你看!天家划定的南部草原非常辽阔,虽然人口不多,但是面积几乎与整个并州差不多大。如此广袤的疆域需要修建多少城池?又可以养活多少人口?”
王赫闻言开始思索起来。
“此番工部确实分包了很多的工程,但是规划的城池和堡垒基本上都是在一些战略要地上,或者是匈奴部落的周边,完全是为了尽快占据草原南部而规划的。”
陈勋看了看王赫,说道:“还不明白吗?朝廷的修建计划不可能只有一期,第一期肯定是军事优先,为的就是彻底掌控南部草原,而待到南部草原稳定下来、匈奴各部彻底臣服之后,朝廷肯定会启动第二期,甚至是第三期、第四期工程,这些后续的工程便会开始修建专门供百姓居住的城池,这些城池将会在河流周边、土地肥沃之地,而且工程的数量肯定会更多!这些才是咱们陈家要关注的。”
听完陈勋的一席话,王赫茅塞顿开,大笑着说道:“所以家主便派族中老人赶往长安城,为的就是向工部争取下一期工程的施工权!”
“正是!”
“家主真是目光长远啊!”
不过紧接着王赫话锋一转,问道:“可是家主为何不亲自赶往长安城办理此事,而是要先一步带人赶到草原巡视?家主想要看什么?”
陈勋说道:“我要看很多东西。草原各部的风土人情,草原南部的地形地貌,适合居住、建城的地点,汉军城池、堡垒的位置,等等。这些对于后续修筑城池的工程都非常重要,咱们陈家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信息搜集到手中。”
说到这里,陈勋忽然笑了笑,对王赫说道:“琅琊郡的魏家本就是我大汉建筑业第一,此番又已经参与了第一期的工程修建,想必这些情况魏家已经搜集不少了,咱们可要抓紧了,不能被魏家落后太多!”
“哈哈”
王赫笑着说道:“家主所言极是,那接下来咱们还是往单于庭方向去吗?”
陈勋思索了一下,说道:“对,去单于庭方向。我听说兄长(魏辰铭)已经完成了天马原的工程,现在应该就在单于庭以南修建城池,此番正好可以与兄长聚一聚,同时也可以在那边的工地学习一番,长长见识,看一看魏家人是如何营建的!”
而后,陈勋一行稍作休息之后便继续赶路,朝着单于庭方向赶去。四天之后,一行人马赶到了一处工地。
这处工地位于单于庭以南一百三十里,是第二道长城的一处节点,按照工部的规划,这里将会是一座规模很大的堡垒,里面可以驻扎一部七千余名汉军将士,以及一些随军的家眷、商贾、百工,最多可以容纳上万人口,已经俨然是一座微型的城池了!
陈勋安顿好随行人马之后,便与王赫一同找到了一个小工头,说明来意之后,那名工头便恭恭敬敬的将陈勋二人带到了一处帐篷外。
“家主就在里面,请陈社长稍后,我这就去禀报。”
“好!”
紧接着,陈勋便听到帐篷内传来一阵笑声,而后魏辰铭一身便衣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陈勋,大笑着说道:“贤弟怎会在此!许久不见,可真是想煞我了!”
陈勋拱手笑着说道:“兄长进来可好?小弟也是多有思念啊!”
魏辰铭拉着陈勋就往帐篷内走,同时说道:“我最近可是快要累死了,在这草原上风餐露宿,感觉都脱了几层皮肉!”
“以我之见,兄长可是苦中有乐,乐在其中啊!”
魏辰铭闻言大笑起来,说道:“还是贤弟懂我!”
二人落座之后,陈勋介绍了一下跟在后面的王赫,魏辰铭也是行礼招呼其坐下。
“贤弟怎么突然到草原来了?”
“还不是看到了草原遍地黄金?小弟我也是动心了!”
魏辰铭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说过,贤弟是人中翘楚,肯定不会错过眼下的机遇,没想到却在草原上与贤弟见面了!”
陈勋笑了笑,拱手说道:“小弟只是担心抢了兄长的生意。”
“咱们兄弟之间不提这些,钱财之事岂能影响咱们两家的情谊!”
接着,魏辰铭说道:“只是如今工部规划的工程已经分包完毕,以我之见朝廷肯定还会继续规划几批工程,贤弟只能再等一等了!”
陈勋说道:“小弟与兄长想到一处了,朝廷肯定还会继续在草原上规划一番,小弟倒是不很着急,只是想到草原上游历一番,同时想厚着脸皮在兄长这里看一看,也好积累一些经验。”
“哈哈!”
魏辰铭大笑着说道:“这有何难!今日现在我这里休息一番,明日待我料理一下工地的事务,我便带着贤弟四处看看,也好给贤弟说一说眼下草原上的局势!”
“好!那就多谢兄长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魏辰铭忽然说道:“贤弟此番北上,一路上可见到北迁百姓的队伍?”
“确实是见到了,而且数量很多。”
陈勋说道:“我带人从上郡出发,经鸡鸣寨出关进入草原,一路上见到了数十队北上迁徙的百姓队伍。沿途的府衙在驰道沿线设置了许多的住宿点和饮食点,各地迁徙北上的百姓队伍非常有序,由此可见朝廷此番的决心,以及投入之大!”
魏辰铭赞叹道:“天家真是大手笔啊!以往历朝历代想要占据草原都不能如愿,只有天家真正做到了这一点,将半个草原牢牢控制在手中,南部草原的胡人部落纷纷臣服,如此壮举,当真是前无古人!”
陈勋说道:“天家此番不但迁徙百姓北上,而且还鼓励各地商贾一同北上,并且户部和少府在草原各处设立了上百处榷场,供商贾和胡人、百姓进行贸易。我以为此举用意深刻,天家是要用商事将胡人拴住,一旦胡人部落习惯了与商贾贸易,并且从中尝到了甜头,谁还会再去刀头饮血、劫掠各处?更何况草原上到处都驻扎着汉军将士,如今朝廷又在大修城池、堡垒,胡人已经没有能力南下牧马了!”
“哈哈!”
魏辰铭笑着说道:“如此,咱们能够生逢如此盛世,当真是三生有幸!咱们兄弟也要顺势而为,才能不负如此韶华!”
“小弟愿与兄长一同进退,共同获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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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瀚海都护府
单于庭。
呼韩邪单于正在专心致志的啃着一只羊腿,细嚼慢咽的享受着自己的晚餐。
呼韩邪单于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搅,自己更愿意在吃饭的时候思考一些事情,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突然,左大将走了进来,说道:“大单于,出事了!”
呼韩邪单于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吗?”
左大将告罪一声,呼韩邪单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说吧,什么事!”
左大将说道:“大单于,刚刚收到左贤王送来的消息,大汉天子准备在南部草原成立瀚海都护府!”
“瀚海都护府?”
呼韩邪单于猛然联想到西域诸国,大汉帝国这是准备一口吃下半个草原啊!
只见呼韩邪单于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呼韩邪单于最初只是希望借助大汉帝国的力量来抵挡郅支单于,本意是想要借力打力,但没想到汉军太过强大,郅支单于闻听汉军北上竟然不战而逃,直接逃到了西域以西。
此番呼韩邪单于虽然借机扩充了部落、夺回了单于庭,但汉军在战后却并没有撤走,而是开始在南部草原修筑城池,根本没有像以前进攻大漠那样打完就走,这是准备长久占据了。
此时呼韩邪单于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死死的卡住,甚至整个匈奴族的生死都在大汉天子的一念之间了!
如今呼韩邪单于已经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左贤王部数万铁骑被汉军“看管”了起来,大汉帝国利用强悍的军队和正在修筑的城池、堡垒将这数万大军包围了起来。眼下对于左贤王来说,大汉皇帝的诏令比自己这个大单于的命令还要管用,甚至一名大汉郡守的威慑力都也要强过自己!
而卢屠王那边已经事实上的脱离了单于庭的监管,虽然卢屠王本人对单于庭依然恭敬、遵从,可是依然改变不了事实,卢屠王部已经走上了脱离单于庭的道路,这也是大汉帝国希望看到的。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呼韩邪单于忽然变得非常冷静,站在汗帐内默默的想了许久。
左大将见状轻声说道:“大单于?大汉天子的这道诏令等于吞并了南部草原,我大匈奴的半壁江山算是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呼韩邪单于长叹一声,而后缓缓的坐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身前的羊腿,而后拿起切肉的匕首,猛地插在羊肉里,说道:“大汉做什么,咱们遵从便是!立即告诉左贤王,一切听从大汉朝廷的命令。瀚海都护府建立以后,左贤王部便是事实上的内附部落,告诉左贤王做事小心一些,不要徒惹事端!”
左大将闻言大惊失色,惊呼道:“大单于难道不争取一下吗?如此一来,我大匈奴便彻底沦为汉人的藩属,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呼韩邪单于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崛起?自从我当上这个大单于以来,经历了许多事情,到了今日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与大汉相比,我大匈奴从来没有击败大汉的可能,何来崛起一说?”
呼韩邪单于心中十分明白,与大汉帝国相比,匈奴人不管是财富还是军力,都远远不是对手,特别是自己去过长安城之后,大汉帝国的强大更是深深的印刻在呼韩邪单于的心间,再也无法抹去。
如今大汉能够允许匈奴继续在草原上称王称霸,为大汉帝国镇守一方,对于呼韩邪单于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左大将的脸色满是悲戚,重重的叹息一声,转身便要走。
这时,呼韩邪单于说道:“准备重礼,我要去长安城向大汉天子献表祝贺!”
左大将当即呆立当场。
长安城。
瀚海都护府最早源于后世唐朝于贞观二十一年(647年)四月设立的燕然都护府,统瀚海等六都督、皋兰等七州。都护府设在故单于台,也就是汉代的单于庭故址,以扬州都督府司马李素立为燕然都护。
到了后世龙朔三年(663年),又移燕然都护府治于回纥部落(今蒙古国北杭爱省鄂尔浑河西岸哈剌巴剌哈孙),更名瀚海都护府,与单于都护府以碛为界,碛北铁勒诸部各羁縻府州皆隶瀚海。辖境约后世蒙古国及俄罗斯叶尼塞河上游和贝加尔湖周围地区。红发绿瞳的坚昆等居于贝加尔湖乃至叶尼塞河等部落皆受瀚海都护府统领。
瀚hàn匣翰''水浩大貌''。瀚海亦作翰海。《史记·匈奴传》:“汉骠骑将军(霍去病)之出代二千余里,与左贤王接战,汉兵得胡虏凡七万余级,左贤王将皆遁走。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而还。“《集解》引如淳:“翰海,北海名。“《正义》:“翰海自一大海名,群鸟解羽伏乳于此,因名也。
天子刘洵眼见南部草原已经被彻底占据,就连匈奴左贤王也以内附胡族部落自居,于是便开始着手在南部草原建立统治机构。
天子刘洵最先想到的便是借鉴后世大唐的设置,在南部草原建立瀚海都护府,统辖单于庭以南、卢屠王部以西、呼揭部以东、并州以北的广袤疆域!
在瀚海都护府内繁衍生活的各部胡人部落全部隶属于都护府,以部落为单位,大部落等同于州郡,小部落等同于县,以部落首领为县令或郡守。
部落与各地郡县均需向朝廷缴纳赋税、承担徭役,其运转流程等各方面与内地郡国并无二致。
天子刘洵的这道诏令传檄天下之后,天下臣民、官吏为之振奋,大汉帝国再次开疆拓土,这一次将半个草原囊括下来,这可是超过当年孝武皇帝的赫赫战功啊!
紧接着,匈奴呼韩邪单于将要前往长安城上贺表的消息传遍开来,朝野上下也为之振奋。
如此便意味着匈奴人的彻底臣服,大汉帝国来自北方的威胁将会彻底消除,大汉帝国的外部环境将会彻底稳定下来,朝廷的军费开支也将会急剧降低。
这对于朝臣来说无异于是一大利好消息。
更重要的是,自匈奴人臣服之后,大汉帝国的武功天威将会传遍四海,天子刘洵的威名也将会印刻在史书中传遍万年!
一月之后,呼韩邪单于带着一支朝贡的队伍抵达长安城。
礼部尚书刘德率领仪仗在渭水河畔迎接,以隆重的礼仪将呼韩邪单于一行迎进了长安城。
对此呼韩邪单于感激涕零,当着围观的长安城百姓的面,对着未央宫的方向叩拜再三、痛哭流涕。
待到未央宫宣室殿,天子刘洵接见了呼韩邪单于,而后便在殿内赐宴,文武百官一同作陪。
此番,呼韩邪单于在长安城内停留了整整二十天,见识了长安城内外的繁华、壮丽,领略了大汉帝国的强盛和富足,而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长安城,带着天子刘洵的赏赐返回了单于庭。
在临行之前,呼韩邪单于特意进宫向天子刘洵辞行,天子刘洵说了很多勉励的话,
呼韩邪单于叩谢之后,还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对于郅支单于所部的担心。
天子刘洵说道:“朕也知道郅支远逃之后,对于朝廷来说是一大隐患。此事朕已经知会陆军部着手研究了,单于此次回去之后也要整军备武,随时听从朝廷的征调。一旦朝廷准备对郅支所部发动征讨,单于也要出兵随同出征。”
呼韩邪单于要的就是天子刘洵的这个称诺,当即叩拜谢恩,而后便心满意足的出宫而去,返回了单于庭。
此时,大汉帝国已经建立了三个都护府,对于天子刘洵来说喜讯不断,大汉帝国的疆域也不断扩张。
但是紧接着便接到了陆军部的奏报,得知火器打造的速度很缓慢,产量并不充足。
此前天子刘洵便下过诏令,命陆军部尽可能的生产火铳和神机炮,虽然现在打造出来的火器已经足够装备神机营了,但是这仅仅是开始。
按照天子刘洵的计划,将来大汉帝国的所有兵马都要进行换装的,最终有一天,大汉帝国的将士要完成冷兵器到热兵~器的更替。这就需要大量的火器库存,需要极大的火器产能。
为了解决火器产能太小的问题,天子刘洵开始组织陆军部和工部大规模培训工匠、积累技术,在各地的学校增设了不少的课程和学科,专门培养火器生产所需的人才,为大规模打造火器做准备,极力扩充产量。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还关注着海军部的事情,督促着海军部对新式风帆战舰继续改进,并且利用现有的新式战舰训练海军人员和战士,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的海军将士熟悉新式战舰的操作,熟悉新式海战兵器的使用,完成大汉海军由水师到海军的彻底转变!
如此一番忙碌下来,天子刘洵足足忙碌了两个月的时间。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年底,整个长安城都变成了一座银装素裹的美丽城市。
天子刘洵辛苦了许久,也准备休息一番,好好过个年。
可是就在此时,刑部尚书樊明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天子刘洵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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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皇权至上
琅琊郡,魏家。
冬日里的草原已经无法施工,各地工地上的工匠和民夫都已经陆续撤到了周边的城池和堡垒,魏辰铭也回到了府邸,准备等到开春之后再返回草原。
此时的魏府张灯结彩,春节的喜庆气氛越发的浓烈,再加上今年魏家参与草原筑城,可谓是大赚特赚,一年赚取的钱财已经超过以往数年的总和,魏辰铭心情大好,下令全府上下份利加倍,发下了许多的赏赐给族人和下人。
忽然一日,上郡陈家的家主陈勋突然到访,魏辰铭闻讯大喜,急忙赶到大门外,大笑着将陈勋迎进了府邸中。
“哈哈!”
魏辰铭笑着说道:“这几日我正在想念贤弟,却不成想贤弟今日登门。不多说,贤弟一定要在我这里住上些时日,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贤弟回去!”
陈勋脸色不太好,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谢兄长挂念……”
魏辰铭眼见陈勋脸色不对,正要询问一番,忽然看到陈勋微微摇头,便改口说道:“我这里收到了几幅画卷,贤弟来与我一同观赏一番!”
“好!”
说完,魏辰铭便屏退了左右人等,与陈勋来到了书房内,关好门之后,便低声问道:“贤弟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
陈勋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一个月之前从草原回来,本想着在家中休息一番。可是没多久便听到了一些风声……”
魏辰铭说道:“风声?是从长安城传出来的?”
“正是!”
魏辰铭能够做到家主的位置上,能够带领全族上下数百口不断壮大家业,自然也是一个聪慧、沉稳之人。此时魏辰铭听到陈勋的话语,顿时意识到事态不同寻常。
眼下上郡陈家在大汉帝国也算是中上等的豪族,能够让家主陈勋如此变色的事情,肯定是大事,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魏辰铭稳住心神,压低声音问道:“贤弟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陈勋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便说道:“我有一个远房兄弟名叫陈诚,在朝中礼部为官。不久前,陈诚突然找到我,说起朝中上下暗潮涌动,一场大变动即将爆发,所以陈诚想要辞官回乡以便保命,所以才找到我想要谋一条退路。”
“大变动?”
魏辰铭思索着说道:“这就是说,朝中大臣准备掀起一场动荡!可是如今天下承平、四海和顺,他们这是为哪般啊?”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权柄!”
陈勋说道:“天家自从登基之后便不断增加皇权,原本属于大臣和豪族的权柄,都被天家紧紧地握在手中。再加上天家西并西域、北降匈奴、南平羌族,推行史无前例的新政,其权柄之强已经远超当年的孝武皇帝,让满朝文武为之侧目!”
“特别是天家彻底剥夺外朝的权柄,借助宗室的力量打击门阀士族的势力,以三省六部制度彻底改革了大汉的官制,让朝臣和门阀非常不满,所以……”
魏辰铭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骇然的看着陈勋,低声吼道:“难道他们想变天吗!”
陈勋也是脸色惨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以陈诚被吓坏的情况而言,此事绝对不小,甚至会动摇天家长久以来部署的新政!”
“何出此言?”
魏辰铭急忙说道:“天家已经彻底掌控了大汉的军权,三大营和北军就在长安城,朝中各部的尚书、内阁阁老全都是天家的心腹,那些门阀豪族也被天家数次削弱,他们凭什么动摇天家的新政?”
说完,魏辰铭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
陈勋说道:“一开始我也认为不可能,可是陈诚言道:此番门阀和朝臣相互串联,似乎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其势力遍及各部。另外,陈诚还提到朝中的宗室也不安稳,对天家新政之中:宗室同样纳税的政策极为不满,如今朝中和地方的宗室势力也在暗中串联,其势力甚至要比前者还要强大!”
魏辰铭骇然变色,惊呼道:“宗室也要如此,那天家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陈勋说道:“我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急忙来找到兄长。”
“找我?”
魏辰铭颓然的坐了下来,说道:“此事太过重大了,贤弟找我有什么用?”
“此事虽然凶险,但也是一个大机遇!”
魏辰铭微微一愣,而后便反应了过来,顿时激动了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已。
“贤弟的意思是,咱们两家向天家示警?”
“正是!”
陈勋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凑到魏辰铭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年来,我陈家虽然也壮大了不少,但是依然算不上大豪族,轻易之间岂能上达天听?所以我便想找到兄长,咱们两家联合在一起,给天家写一封奏章!以咱们两家的声望和实力,才能引起天家的注意和重视!”
陈勋的提议对于魏辰铭来说,危险和收益同样巨大。
如果这次冒险失败了,那魏家和陈家不用多说,肯定会遭到朝臣、门阀、宗室三方的联合绞杀,如此两家绝无幸存的可能!
可是这次冒险成功的话,魏家和陈家则能够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天子刘洵肯定会大力扶持两家,魏家和陈家可以借助机会一跃成为大汉帝国的顶级豪族!
魏辰铭犹豫了许久,而后盯着陈勋的双眼,双手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是生是死,咱们兄弟二人一同搏一把!”
陈勋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所言极是,咱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搏一把!”
几天之后,魏辰铭和陈勋从两家子弟中挑选了数十名精悍、尚武之人,二人带着数十人日夜兼程赶到了长安城。
进城之后,众人在一处隐蔽的客栈安顿了下来,而后魏辰铭和陈勋简单商议了一下,带着几名机警的子弟趁着夜色出了客栈,来到了刑部尚书樊明的府邸。
一个时辰之后,刑部尚书樊明神色凝重的出了府邸,带着几名随从策马赶往了未央宫。
很快,天子刘洵被中常侍耿国叫醒,来到宣室殿见到了刑部尚书樊明。
“出了什么事情?”
“启奏天家,上郡门阀陈勋和琅琊郡门阀魏辰铭联袂进京,向臣举报了一件大事!”
说完,刑部尚书便将陈勋和魏辰铭联名写好的奏章呈交上去。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对于陈勋和魏辰铭依稀有些印象,记得二人都是大力支持自己新政的“开明门阀”,与朝廷的关系也一向不错。
而后,天子刘洵打开了二人的奏章,看完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真是没想到,朕推行新政这么多年了,对各地门阀、豪族打击了数次,大大的削弱了门阀、豪族的实力,可是如今他们竟然还想着与朕争夺权柄,他们这是要分朕的皇权啊!而且这一次,竟然连宗室都卷了进来,真是让朕大感意外!”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天家,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应立即展开清查,先发制人对朝中上下参与之人进行查处,以防不测!”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爱卿放心,不会有什么不测,朕并不担心这些乱臣闹出什么动静,而是担心无法将他们连根拔起!”
“诺!”
接着,天子刘洵问道:“那陈勋和魏辰铭还提供了什么情况?”
“启奏天家,据二人所说,朝臣和门阀势力似乎已经结成联盟,这股势力与宗室势力暗中纷争,并没有形成合力。臣以为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先期解决一方!”
“嗯!如此最好!”
“此外,根据陈勋和魏辰铭提供的消息,朝臣和门阀势力近来盯上了广陵王……”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下,说道:“广陵王?朝臣和宗室势力这是想要通过广陵王打开缺口,准备先下手为强打击宗室势力!”
想了一会儿,天子刘洵说道:“刑部立即抽调人马成立专案组,暗中摸清楚三方势力都是哪些人参与其中。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诺!”
刑部尚书樊明问道:“天家,那广陵王那边如何处置?”
“暂时不要理会!”
天子刘洵冷笑一声,说道:“朕这几年也听闻了不少关于广陵王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屁股后面都是一堆的烂事!此番广陵王既然被门阀和朝臣双方盯上了,朕也没有必要管他了!”
涉及宗室之事,刑部尚书樊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拱手称诺。
这时,天子刘洵问道:“陈勋和魏辰铭现在何处?”
“启奏天家,臣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全,在入宫之前将二人留在了臣的家中。”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你的府邸在长安城内,而且他们二人在长安城内出现,难保不会被各方势力察觉。”
“这……,是臣疏忽了!”
“这样,将陈勋和魏辰铭暂时安顿到三大营去!”
刑部尚书樊明微微一愣,而后拱手称诺。
黎明时分,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率领一百羽林精骑赶到了刑部尚书樊明的府邸,樊明亲自带着陈勋和魏辰铭从侧门走了出来,送二人登上了马车。
而后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和樊明拱手告辞,护送着二人前往落脚的客栈,将陈勋、魏辰铭带来的数十子弟也一同接上,而后连夜出了长安城,前往了城内的三大营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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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政斗
不久,礼部、吏部、户部等各部官吏三十九人突然联名上奏,弹劾广陵王刘胥不法,朝野为之震动,天下为之惊叹!
广陵王刘胥是孝武皇帝第四子,燕刺王刘旦同母弟,母为李姬。元狩六年(前117年)四月二十八日,被封为广陵王。
广陵王刘胥身材高大,体魄壮健,喜好游乐,力能扛鼎,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在宗室之中以勇武著称。但是其行为没有法度,经常被孝武皇帝斥责,所以最终没能成为皇位继承人。
后元二年(前87年),孝武皇帝驾崩,广陵王刘胥的幼弟刘弗陵即位,是为汉昭帝。始元元年(前86年)二月,汉昭帝加封广陵王刘胥食邑一万三千户。元凤五年(前76年)正月,广陵王刘胥进京朝拜汉昭帝,汉昭帝又加封刘胥食邑一万户(《汉书·昭帝纪》作食邑一万一千户),赐钱二千万、黄金二千斤(《汉书·昭帝纪》作黄金二百斤),赐给宝剑两柄、安车一辆、乘马八匹。
到了元平元年(前74年),天子刘洵即位。本始元年(前73年)七月,天子刘洵封广陵王刘胥的四个儿子:刘圣、刘曾、刘宝、刘昌都为列侯,又封刘胥的小儿子刘弘为高密王。用来表彰和赏赐的东西都很厚重。
因为广陵王刘胥的辈分很高,所以天子刘洵对其一直很尊重,即便听到一些关于广陵王刘胥不法的消息,只要不是太过,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就是私下里提点一二。
可是此番却不一样,朝中三十余位大臣联名弹劾,将广陵王刘胥的许多罪证公之于众,顿时引起了舆论哗然,仅仅十几天的时间里,便有几十份报纸进行了报道,广陵王刘胥的事情顿时天下皆知!
为此,刑部尚书樊明紧急入宫,手中还带着朝中大臣呈交刑部的广陵王刘胥罪证。
“启奏天家,当初孝昭皇帝在位时,广陵王刘胥见孝昭皇帝年少无子,便有觊觎帝位之心。而楚地崇巫信鬼,广陵王刘胥便请来楚地女巫李女须,让她下神诅咒。李女须哭泣说孝武皇帝的灵魂附在她的身上,周围的人都匍匐在地。李女须趁机说道:我一定让广陵王刘胥当天子。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震动。而后,广陵王刘胥赐给李女须很多钱财,让她到巫山祈祷。元平元年(前74年)四月,正巧孝昭皇帝驾崩,广陵王刘胥误认为是李女须祈祷灵验,说她是位了不起的巫师。并杀牛庆祝祈祷灵验。”
“元平元年(前74年)六月,昌邑王刘贺被征召入京立为皇帝,广陵王刘胥又让巫师祈祷诅咒。昌邑王刘贺在位二十七天被废,广陵王刘胥越来越信任李女须等人,屡次赐给钱物。”
“待到天家即位之时,广陵王刘胥曾公开说道:太子的孙子为什么反而能够被立为帝呢?接着又令李女须像以前那样祈祷诅咒。另外广陵王刘胥的女儿是楚王刘延寿王后弟弟的妻子,双方屡次互相馈赠礼物,私下通信,如此已经违反了大汉律中禁止诸侯王暗中结交的律条!”
“而后到了地节元年(前69年)十一月,楚王刘延寿因谋反自杀,审讯牵连到广陵王刘胥。当时天家念在其辈分太高,而下令不要治罪广陵王刘胥,还赐给他黄金前后共五千斤,其他器物也赏赐很多。但是广陵王刘胥却不思悔改,又听说天家立了太子,便对他的姬妾南等人说:“我终究不能立为天子。“于是才停止诅咒。”
“后来广陵王刘胥的儿子南利侯刘宝因杀人被剥夺爵位,回到广陵后,又与广陵王刘胥的姬妾左修通奸。事情被发觉,关进监狱,后来被诛杀。百官之上奏请求剥夺广陵王刘胥的射陂草田,分给贫民,奏折得以批准。因为这件事情,广陵王刘胥又让巫师像以前一样诅咒天家。”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明白这个广陵王刘胥已经是死定了,自己也对宗室势力这几年来膨胀过快有所警觉,于是便准备借助这次事端,将广陵王刘胥铲除,以便敲山震虎,打击一下宗室势力。
于是天子刘洵问道:“这一次朝中大臣又搜集到什么新的罪证?”
刑部尚书樊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五凤四年(前54年)正月,广陵王刘胥诅咒之事被朝廷发觉,刑部有关官员已经在暗中追查此事。广陵王刘胥非常害怕,为了灭口,毒死巫师与宫人二十多人。证据确凿,刑部已经有了文档记录!”
“这一次,朝中大臣便以此事为借口,请求天家诛杀广陵王刘胥!”
天子刘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此,广陵王刘胥罪不可恕,刑部立即派人前去调查,并且将广陵王刘胥及族中上下即刻收押,不得有误!”
“诺!”
广陵王府邸。
广陵王刘胥看着亲自带人前来的刑部尚书樊明,顿时感到天塌地陷,急忙叩拜在地,谢罪说道:“小王罪该万死,这些罪状,确实都有。不过事情已过很久,请樊尚书允许我回去仔细想想再全部招供。“
刑部尚书樊明冷声说道:“这些罪状不管过了多久,都不可能逃过国法的惩罚!既然广陵王愿意招供,那我便在此等候,希望广陵王好自为之!”
广陵王刘胥凄然的站了起来,而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后宫,只是留下相国在前殿款待刑部尚书樊明一行。
当日,广陵王刘胥在显阳殿设置酒宴,与太子刘霸及女儿刘董訾、刘胡生等夜饮,同时让他宠幸的姬妾郭昭君、赵左君等鼓瑟歌舞。
此时刑部尚书樊明前来问罪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广陵王刘胥身边的所有人都愁眉不展,流着眼泪轮流为他斟酒,酒宴直到鸡鸣时才散。
经过一夜的思索,广陵王刘胥终于有所悔改,对一直陪在身边的太子刘霸说道:“其实天家待我很重,是我太辜负天家的心意了。”
而后,广陵王刘胥一把拔出了佩剑,太子刘霸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拦,广陵王刘胥却向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我死后,尸骨应当暴露在外,以便洗刷我的罪过。如果有幸天家允许我安葬,也应薄葬,不要厚葬!“
说完,广陵王刘胥随即自刎而死,太子刘霸见状痛哭流涕,叩拜在地上不愿起来。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樊明在前殿等候了一天的时间,但是广陵王刘胥始终没有露面,随行的刑部官吏提醒道:“大人,是不是派人去传唤一下?广陵王许久不露面,我担心事出意外啊!”
刑部尚书樊明似乎有所明悟,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咱们就在这里等候好了。现在去找广陵王做什么?广陵王的辈分是天家的爷爷辈了,咱们将广陵王押解回长安城,天家如何处置?”
众人闻言都是叹息不已。
忽然,太子刘霸一身孝服走了进来,对着刑部尚书樊明叩拜在地,哭着说道:“启禀尚书大人,家父愧对朝廷、愧对天家,已经自尽谢罪了!”
刑部一众官吏闻言都是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刑部尚书樊明微微摇头、叹息不止,而后问道:“广陵王现在何处?”
“家父遗体就在后殿停放,等候尚书大人查验!”
刑部尚书樊明便要让手下官吏前去查验,忽然几名宫女大哭着跑来,惊恐的说道:“不好了!大王的姬妾郭昭君等二人都自杀了!”
这一下,就连刑部尚书樊明也震惊不已,一脸错愕的看着那两名宫女,而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对太子刘霸说道:“立即将广陵王所有家眷看管起来,绝不能再出人命!”
太子刘霸也是吓得够呛,急忙手脚并用的冲了出去布置。
刑部尚书樊明不敢怠慢,急忙将广陵王府的情况写成奏章,当日便派出快马送往了长安城。
天子刘洵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叹息不已,当日便加恩下旨,赦免了广陵王刘胥几个儿子的死罪,都免为庶人,同时赐广陵王刘胥谥号为厉王。
而后,天子刘洵降旨宣布撤销广陵国,改设郡县,并且将广陵王刘胥的所有财产收归国有。
广陵王刘胥一朝倒台,顿时让朝中内外的宗室惊醒不已,刚刚才开始的暗中串联顿时陷入了停顿,就连面对朝臣、门阀的步步紧逼,宗室势力也是变得开始退让,生怕再次引起天子刘洵的注意。
天子刘洵则是趁此机会继续部署,眼下朝中势力不但分成两派开始政斗,而且还斗死了一个广陵王,于是便开始出手干预。
天子刘洵趁机大规模削减宗室的供养,限制皇室的权柄,朝廷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陆续收缴了十几万亩的土地,收拢了数万奴仆和宫女,沉重的打击了宗室势力,顿时让宗室势力老实不少。
随后,天子刘洵便降旨将数万奴仆和宫女解除了奴籍,全部分配钱财和房屋,让众人各自返回原籍过上普通百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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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崛起的乌孙
甘露元年(前53年)。
乌孙国昆弥泥糜眼见匈奴势力大减,已经无暇对西域进行入侵,顿时野心大涨,开始整军备武,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将乌孙国的兵力扩充到了三十万!
要知道整个乌孙国的人口也才只有十二万户、七十万口而已!
如今,“狂王”泥糜几乎将整个乌孙国的男丁搜刮一空,并且将原属于匈奴的许多北方小部落掳掠一空,准备凭借整顿完毕的三十万大军打出一番事业来。
面对狂王泥糜的疯狂举动,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都表示反对。
二人都是跟随昆弥翁归靡出战多年的老将,对于大汉帝国的强悍,二人可谓是刻骨铭心的,眼下乌孙国的行径已经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大汉帝国的怒火。
可是面对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的劝阻,狂王泥糜直接问道:“我乌孙乃是西域大国,人口数十万、兵马十几万,难道要永远的听从汉人调遣?难道你们不想率军南征北战、攻城略地!”
身为领军之人,有谁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可是理想是一回事,而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大汉帝国如同高山一般,就屹立在乌孙国的跟前,在这样的情况下,狂王泥糜还疯狂扩军,将来乌孙国的兵锋会指向哪里?
眼下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已经臣服于大汉,南面的西域诸国更是直接被大汉帝国兼并,东面同样是大汉帝国的疆土。乌孙国能够扩张的方向只有向西,向西进攻大宛、康居,以及迁徙到西面的匈奴郅支单于所部!
可是这几个势力都是强大的存在,乌孙国可以轻易战胜这些势力吗?
不管是乌孙左大将还是乌孙右大将,心中都没有底气。
于是二人在苦劝无果之后,便准备找到解忧公主商议对策,也许解忧公主可以拦住狂王泥糜的疯狂举动。
可是当乌孙左大将、乌孙右大将来到解忧公主寝宫外面的时候,遇到了解忧公主的侍女冯嫽,正在被宫中守卫驱逐出去。
二人急忙上前解围,这才得知狂王泥糜已经下令彻底监禁解忧公主,同时将解忧公主身边的亲近侍女等人全部驱逐出宫。
此时,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惊骇不已,意识到狂王泥糜已经打定主意,乌孙国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冯嫽见到乌孙右大将之后,双眼顿时发红。
冯嫽是太初四年(前101年)随解忧公主远嫁到乌孙国。由于她多才多智,成为解忧公主的得力助手。
冯嫽生性聪慧,知书达理,善写隶书,与刘解忧相互慰勉,立志安居乌孙,不负使命。冯嫽常驰马牧场,出入毡帐,只用几年时间,便已通晓西域的语言文字及风俗习惯。
不久,冯嫽遵朝廷之命,以使节身份代表刘解忧访问邻近各国,“行赏赐于城郭诸国“,宣扬汉朝教化。各国君臣见汉朝以女子为使,大方谦恭,善于辞令,与人交谈时连翻译都不用,惊奇之余,啧啧夸赞,尊称她为冯夫人。
早在昆弥翁归靡在世的时候,便由解忧公主做主,将冯嫽许配给了乌孙右大将,只是因为昆弥翁归靡突然离世,二人的婚期才无限期的拖延了下来。
此时乌孙右大将安慰了冯嫽一会儿,便准备将冯嫽先带回去。
冯嫽取出了一封书信,说道:“公主已经料到王上会如此行事,便写好了一封书信,请二位过目!”
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对视一眼,二人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解忧公主在心中提到了两件事情。
一件便是摆脱乌孙右大将安顿好冯嫽,命二人自行完婚便好。
另一件事则是事关乌孙国的。
解忧公主希望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能够与大汉帝国联络,将乌孙国的现状告知大汉帝国,如此大汉天子肯定会派来使者,也许可以凭借大汉帝国的影响力制止狂王的进一步举动。
“先回去吧!”
乌孙左大将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如此,难保不会引来汉军征讨!”
可是乌孙左大将却没有说出口,毕竟此时乌孙右大将已经是冯嫽名义上的丈夫了,自己说话可要注意一些,于是说道:“此事太过重大了,咱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于是三人一同出宫,回到了乌孙右大将的府中。
此时整个赤谷城已经人满为患,从乌孙国各地强征而来的兵马、男丁汇集于此,狂王泥糜正在日以继夜的整顿兵马、打造兵器、搜集钱粮,赤谷城的上空战云弥漫,所有人都为之紧张起来。
安顿好冯嫽之后,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对坐商议起来。
乌孙右大将说道:“既然解忧公主有命,咱们就要尽快派人东去,一定要争取在王上出兵之前,将汉使迎来!”
“汉使就算来了,恐怕也是带着大军前来的!”
乌孙右大将微微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强盛无比,绝不会允许在周边有强大国度的存在。如果大汉得知王上的诸多行径,肯定会认为我乌孙国想要效法匈奴人,与大汉争夺疆域。届时大汉天子会怎么做?”
乌孙右大将沉默了,虽然乌孙左大将所说的情况只是可能性之一,但是仓促之下,乌孙右大将也无法做出决断,如果这是一场赌博的话,就要押上整个乌孙国作为赌注,乌孙右大将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许久之后,乌孙右大将说道:“眼下解忧公主也被监禁起来,国中还有谁能劝阻王上?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孙国步入深渊吗?”
“乌就屠!咱们可以拥护乌就屠为乌孙国的昆弥,只要取代了王上,便可以停止现在的备战局势!”
“什么!”
乌孙右大将有些恼怒的说道:“乌就屠虽然也是昆弥(翁归靡)的子嗣,可是他的母亲是匈奴人,怎么可以让他来当昆弥!”
乌孙左大将反问道:“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乌孙右大将无言以对。
深夜时分,冯嫽悄悄的摸出了房间,而后避开了府中巡夜之人,从侧门出了大将府,在一处隐蔽处见到了两名汉子。
“来者何人!”
“冯嫽!解忧公主的侍女。”
冯嫽低声说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名汉子,只见这二人虽然其貌不扬,却眼神犀利、气势不凡,绝不是等闲之辈。
“二位可是朝廷的人?”
其中一名汉子说道:“我们是陆军部的尖哨,冯夫人突然联系我等,是有事情吩咐吗?”
“正是!”
接着,冯嫽取出一封书信,简单的将近期乌孙国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些,而后说道:“这封信是解忧公主的亲笔,二人务必要尽快呈交天家!”
二人闻言顿时神色一变,纷纷拱手说道:“诺!”
说话的汉子将书信收好,二人便和冯嫽辞别,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冯嫽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原路回到府中,刚刚进入房间,便看到乌孙右大将正坐在屋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嫽顿时吓了一跳,惊慌之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乌孙右大将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你定然会与大汉联络。我只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乌孙国的安定,也希望你今日所做之事,也是一样!”
说完,乌孙右大将便出了屋子,只留下冯嫽一人沉默不语。
十几天之后,狂王泥糜对大宛国开战,乌孙左大将统帅十万大军挥师西进,在大宛国东面边境处与大宛主力大军展开会战。
此番,大宛国出动铁骑三万、步卒两万,以五万大军阻击十万乌孙国铁骑。
大宛国的兵马依托着山地,不计伤亡的坚守不退,可是面对乌孙国潮水一般的攻势,很快便败下阵来。
当乌孙右大将率领步卒精锐抵达战场,并且从战场侧翼发动突袭的时候,五万大宛国大军顿时崩溃,十几万乌孙大军随即展开追击,兵锋一直追击到大宛王城才停止。
经此一战,大宛国彻底衰落,当即向乌孙国请降。
狂王泥糜闻讯大喜过望,自己一战便打掉了大宛这个强国,心中的底气瞬间提升了不少。
而后,狂王泥糜一面命令乌孙右大将返回赤谷城,准备押运粮草西进,一面命令乌孙左大将率领十万大军继续西进,准备进攻更西面的康居。
同时,狂王泥糜还派人前往大宛王城,命大宛王将储君送到赤谷城来做人质,每年向乌孙国进贡战马三千匹!
当乌孙右大将返回赤谷城之后,本想要回府一趟,见一见冯嫽。
如今乌孙国已经开始扩张的征途,自己必须与冯嫽谈一谈,看看大汉到底是什么态度,否则心中始终不安。
可是狂王泥糜的命令随之送到。
狂王泥糜将赤谷城内剩余的二十万大军一分为二,只留下五万大军驻守赤谷城,剩余的十五万大军全部交给了乌孙右大将,并且命其立即在城外安营扎寨,稍作休整之后,便要西进支援乌孙左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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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杀王
赤谷城,王宫。
解忧公主虽然被狂王泥靡监禁在宫内,毕竟身为乌孙国的王后,也有着不少的心腹和手段,此时乌孙国的大事还是没能瞒过解忧公主。
当解忧公主得知狂王泥靡大肆征兵,并且将二十多万大军全部派往西面,准备在击败大宛国之后,继续征讨康居国,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解忧公主非常了解大汉帝国,知道天子刘洵绝不会允许乌孙国毫无节制的扩张下去。
原本天子刘洵对狂王泥靡继位已经很不满了,之前在给解忧公主的书信中就已经点明,如今狂王泥靡还如此行事,可以预见大汉帝国肯定会出手干预。
以如今乌孙国的实力而言,完全不是大汉帝国的对手,一旦汉军西进,乌孙国的基业将化为灰烬。
解忧公主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大汉帝国和乌孙国的和谐,想要两国相处融洽,可是如今眼看就要刀兵相见了,解忧公主竟然有些慌了神。
就在此时,冯嫽走了门路进入王宫内,直奔解忧公主的寝宫而来。
见到冯嫽之后,解忧公主大喜,急忙询问了近况。
“公主,我已经将乌孙国近期的情况写成了奏报,交给了陆军部的尖哨,现在想来应该已经送到了长安城。”
解忧公主担忧的说道:“如今王上一意孤行,还不知道会将乌孙国带向何处!”
冯嫽轻声说道:“公主勿忧!现在最好还是想一想如何挽回眼下的局面,尽量避免朝廷派大军前来,否则局势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可是如今我被监禁在宫中,根本无法阻拦王上,朝中左大将和右大将也无力阻止,还有何人能够阻止王上?”
这时,冯嫽查看了左右,而后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右大将准备联络乌就屠,与左大将一起拥立乌就屠继位!”
“什么!”
解忧公主猛然站了起来,而后眉头紧锁,思索了许久,最后说道:“也罢!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冯嫽带着解忧公主的亲笔信出了王宫,在宫外上了一辆马车,很快就汇进了人潮之中。
当晚,冯嫽出现在乌就屠的府邸,出示了解忧公主的书信之后,乌就屠依然有所疑虑,说道:“就算我有左大将和右大将的支持,也难保可以快速控制局势,毕竟王上刚刚击破了大宛国,声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
冯嫽说道:“如果再加上大汉帝国的支持呢?不知道尊上是否有胆量搏一把!”
乌就屠缓缓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冯嫽,说道:“你如何保证大汉会支持于我?”
“难道解忧公主的亲笔信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乌就屠在屋内踱步,而后猛然回头,低声吼道:“好!我今日就陪着你们搏一把!”
深夜时分,冯嫽从乌就屠的府邸出来,而后在城内转了许久,才回到家中。
而后几天,乌就屠暗中召集了数十名死士,将这些死士全部分散安插进王宫之内,等候时机。
一日,狂王泥靡在宫中宴请大臣,并且将一些大宛国的俘虏押解上来,在大臣面前展示了一番,以示自己的武功强盛。
乌就屠也在被邀请之列,刚刚回到赤谷城准备押解大军钱粮的乌孙右大将也正巧赶上,一同来到了宫中。
席间,乌就屠不停向狂王泥靡敬酒,一杯杯葡萄酒喝下,狂王泥靡逐渐有些醉意。
突然,旁边的几名侍卫猛然暴起,纷纷拔刀冲向了狂王泥靡,宴会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远处,数十名侍卫也纷纷拔刀在手,怒吼着冲向了惊慌后退的狂王泥靡。
与此同时,乌就屠也从靴筒内拔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很快便冲到了狂王泥靡身边,佯装保护泥靡,但是却将匕首藏在了袖间,准备伺机下手。
而乌孙右大将和冯嫽却快速的退到了一旁,冯嫽见状气血上涌,便要上前助阵,可是却被乌孙右大将一把拉住。
“别去!王上已经有所准备了!”
“什么?”
冯嫽震惊的看向了乌孙右大将,只见其指了指不远处,冯嫽急忙看过去,只见,大队的兵丁正在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而狂王泥靡也已经在十几名贴身侍卫的保护下,退到了一边,就连乌就屠也被贴身侍卫拦下,始终无法近身。
“给我杀!”
此时狂王泥靡手握弯刀,指着已经被团团围住的数十刺客大吼一声,数百名士兵顿时一拥而上,将那数十名刺客斩杀一空。
紧接着,狂王泥靡看向了乌就屠,问道:“王弟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不知!”乌就屠急忙否认。
说话间,乌就屠佯装关心,上前问道:“王上可有受伤?快送王上去休息,请医官来!”
狂王泥靡不以为然,冷笑着说道:“无妨!我早就知道朝中有人不服,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宫中行刺!”
此时,乌就屠已经走到狂王泥靡的身边,一手扶助了狂王泥靡,说道:“王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下,这里由我来料理……”
狂王泥靡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一道寒光闪现,一把精致的匕首已经出现在眼前。
“杀!”
一抹鲜血飞现,狂王泥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乌就屠,只见乌就屠的脸上满是狰狞,点点滴滴的鲜血溅在上面,显得异常恐怖!
乌就屠一把将瘫软的狂王泥靡推倒在地,而后环视周围已经傻了眼的侍卫,大声说道:“狂王无道!本王奉王后之命诛杀之,谁敢不服!”
周围的数百名侍卫不知所措,都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这时,冯嫽一把挣脱了乌孙右大将,大步上前亮出了解忧公主的信物,大声喊道:“王后信物在此,尔等还不弃械!”
数百名侍卫更是目瞪口呆,其中数十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刃躲到了一边,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与乌就屠僵持着,毕竟狂王泥靡是乌孙国的王,就这样被杀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乌孙右大将见状叹息一声,上前说道:“前线大军不日就将撤回赤谷城,尔等遵从王后命令各司其职,否则的话严惩不贷!”
众侍卫眼见乌孙右大将也出面拥护乌就屠,心中震撼,要知道整个乌孙国的兵权有一半在乌孙右大将的手中。
这一下,众侍卫的心理防线顿时瓦解,纷纷丢弃兵器等候处置。
这一天,王宫内乱成一团,乌就屠不等与乌孙右大将商议妥当,便带着自己的一众亲信入驻了王宫,将狂王泥靡的一众亲信全部斩尽杀绝,并且搜刮了所有的财富。
当然,解忧公主的寝宫依然稳如泰山,乌就屠就算在再狂妄,也不敢打搅解忧公主。甚至乌就屠还专门派人把守住解忧公主的寝宫大门,不准任何人在门外吵闹。
此时冯嫽回到了解忧公主的身边,将狂王泥靡身死、乌就屠继位的消息禀报了一番。
解忧公主叹息一声,说道:“如此,要尽快将这边的变动禀报朝廷,同时要与右大将一同稳定国内局势,督促左大将尽快率军撤回来。”
冯嫽问道:“那大宛国和康居国那边怎么办?”
解忧公主也正为此而担忧,想了一会儿说道:“康居国那边好说,告诉乌就屠立即派人过去议和。只是大宛国有些难办,告诉乌就屠暂时维持现状好了,大宛国如何处置需要等候朝廷的意思!”
“诺!”
待到冯嫽走后,解忧公主依旧心神不宁,乌就屠虽然登上了王位,但是以解忧公主对其的了解,这个乌就屠也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没有狂王泥靡那般疯狂,也绝不是安稳之辈!
“狂风将至,谁能幸免?”
解忧公主站在窗前,耳中便传来了宫内各处的嘈杂声,心中不禁感叹一番。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先是接到了北庭都护常惠的消息,得知狂王泥靡擅自兴兵,直接将大宛国击败,继而又要继续西征康居国,顿时大怒。
在天子刘洵的宏图之中,绝不允许任何一个胡族强大起来,也绝不允许任何一个胡族恣意妄为!
于是天子刘洵立即召见了礼部副尚书冯奉世,命其派出使者前往乌孙国,要对狂王泥靡予以严重警告:乌孙国必须立即撤军,并且等候大汉帝国的责罚!
可是就在礼部副尚书冯奉世挑选使者人选的时候,天子刘洵又收到了解忧公主的亲笔信,得知狂王泥靡已经被乌就屠刺杀,如今乌就屠已经成为了乌孙国的昆弥,顿时大吃一惊。
天子刘洵没想到乌孙国的局势变化得如此之快,幸好乌孙国的西征大军正在陆续后撤,战事已经得到了控制。
于是天子刘洵便召见礼部副尚书冯奉世,说道:“狂王泥靡已经死了,此番出使乌孙国,第一要警告乌就屠,命其立即向朝廷称臣纳贡,第二要确保解忧公主的安全,第三乌孙国的兵马要立即撤出大宛国,并且要给予大宛国一定的赔偿!”
“诺!”
礼部副尚书冯奉世说道:“天家放心,臣已经挑选好人选,今日使团便可出京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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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表
赤谷城。
大汉使者一路风尘仆仆的抵达城内,刚刚稳住局势的乌就屠闻讯大喜,抛下了一切事务,急忙赶到王宫外迎接,以盛大的排场将大汉使者迎进了王宫内。
此时解忧公主已经解除了监禁,重新恢复了自由,此刻已经在王宫内等候汉使。
见面之后,汉使先是向解忧公主行礼,而后才向昆弥乌就屠见礼。
乌就屠见状也不以为意,而是大摆宴席款待汉使,言辞之亲近很是罕见。
期间,汉使询问道:“昆弥,如今国内局势如何?”
乌就屠急忙说道:“天使放心,我已经命西征大军全部撤回都城,并且派人与康居修好,西征之战不打了!只是对于大宛国的处置,我还不敢擅自决断,需要等候大汉天子的诏令,看看如何收拾残局才好。”
汉使说道:“天家已经有诏令在此:昆弥应将驻扎在大宛国的兵马撤回来,并且与大宛国修好!乌孙国乃是西域以北的大国,又与我大汉交好,理应与我大汉一同维护西域周边的安定才是!”
乌就屠不敢不应,毕竟自己在国内还有不少的反对势力,自己急需大汉帝国的支持。
于是乌就屠先是向汉使表达了自己对大汉的忠心,而后说道:“还请天使放心,我今日便派人前去撤军,这几日便准备钱粮送往大宛,与大宛国重修关系!”
说话间,各种美味佳肴已经陆续端了上来,一一摆放在众人身前的食案上。
随着一队西域美女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乐舞演奏了起来,这场宴会也随之开始。
席间,乌就屠对汉使恭维不已,一同出席的解忧公主也是心情大好,与汉使交谈许久。
次日,汉使宣旨完毕,又拜别了解忧公主,返回长安城复命去了。
汉使走后,乌就屠却陷入了麻烦之中,国内不少的贵族对自己的命令并不执行,甚至还有一些贵族拥兵自重,原本狂王泥靡整顿的三十万大军大部分都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只有乌孙左大将和乌孙右大将统领的十万大军还能够听从于乌就屠。
对于这样的局面,乌就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生怕哪天自己就会被国内贵族推翻下去。
这一日,乌就屠找到了解忧公主,向解忧公主求计。
解忧公主笑着说道:“昆弥不用为此焦虑,那些贵族眼见国中王位更迭频繁,所以才有了心思,昆弥只要断了这些人觊觎王位之心便可!”
“可是我要如何做?”
解忧公主说道:“那就要看昆弥有多大的决心了!”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乌就屠脸色凝重的从大殿中走了出来,返回王宫的路上一言不发,直到自己坐下来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
“来人!”
当日,乌就屠亲笔写好了一封表书,请求大汉帝国屯兵乌孙国与北庭都护府的边界,协助乌孙国稳定国内局势!
天子刘洵很快便收到了乌就屠的上表,大笑着对前来呈报上表的礼部副尚书冯奉世说道:“真是天助我也!”
“天家如此高兴,是西边有什么喜事吗?”
天子刘洵将昆弥乌就屠的上表递给了冯奉世,而后说道:“朕一直想着如何削弱乌孙国,如何将这个西域北方的强国彻底制服,可是念在乌孙国以前始终恭顺,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可是随着翁归靡的去世,如今的乌孙国已经变了。乌孙国不但内部争权夺利,对我大汉也没有了恭顺,只剩下利用和防范,就连解忧公主都曾遭到监禁!所以,朕决议出兵威慑乌孙国,并且视情况决定大军是否北上。”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今日乌就屠竟然自己送上了出师之名,朕自然是高兴了!”
冯奉世拱手说道:“此事真乃一大喜事,臣恭祝天家宏图得展!”
两日后,天子刘洵诏令北庭都护府,命都护常惠率军三万北上乌孙国,震慑乌孙国内的各方势力!
都护常惠接到圣旨之后,当即集结了八千汉军铁骑,同时命令北庭都护府各部征伐步兵两万两千人,只用了八天时间便会师于乌垒城,大军随即向北开拔,浩浩荡荡开向了乌孙国。
三万汉军挥师北上,顿时引得整个乌孙国震动。
乌就屠当即命令乌孙左大将率领三万大军在赤谷城以南驻扎,命乌孙右大将率领七万大军驻守赤谷城。
同时,乌就屠命令国中各部贵族出兵赶去与乌孙左大将汇合。
一时间,整个乌孙国的兵马都在调动,国中贵族的注意力全部被赶来的三万汉军吸引住。
没过多久,国中贵族掌控的二十万大军全部抵达预定地点。
就在此时,乌就屠突然在赤谷城发难,乌孙右大将指挥大军封锁了赤谷城,开始对国中的贵族进行镇压,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斩杀了数百人,关押了数千口。一时之间赤谷城大乱!
与此同时,乌孙左大将指挥三万大军突然发起进攻,对二十万贵族掌控的大军展开突袭。
而南面驻扎的三万汉军也展开行动,大军列阵向前直逼乌孙大营,一开始还能够与乌孙左大将对战的二十万大军眼见汉军杀到,顿时土崩瓦解,竟然被乌孙左大将手中的三万大军击溃!
此战,乌孙左大将指挥大军斩首一万余级,俘虏兵马十六万之多,收获颇丰。
而后乌孙左大将指挥大军恭迎北庭都护常惠所部北上,两支大军一同抵达赤谷城下。
此时,赤谷城内的动荡已经彻底平息,国中的贵族之中除了原本就支持乌就屠的,以及一直保持中立的家族之外,剩下的大部分贵族全部被“清除”一空!
血淋淋的首级就堆放在城外,来往的百姓见状纷纷退之不及,就连都护常惠见了也是微微皱眉。
入宫之后,乌就屠急忙走下作为对都护常惠行礼,禀报了自己清除政敌的经过,而后又领着都护常惠拜见了解忧公主。
一番忙碌下来,直到晚上才安顿了下来。
入夜时分,乌就屠与都护常惠对坐商谈。
“昆弥此番终于可以得愿所偿了,我在这里恭喜了!”
乌就屠急忙行礼说道:“这都是得赖大汉天子的支持,否则哪里会有我的今日!”
都护常惠心中暗道:“此人杀伐决断、残忍嗜血,但是却又能够听从劝谏、懂得进退,还真是一个人物!”
心中如此想着,都护常惠面色不动的说道:“昆弥能够如此想最好,今后乌孙与我大汉要多亲近才是,切不可因为小人之言而坏了两国的关系!”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二人又说了一阵,都护常惠便起身告辞了,乌就屠急忙起身相送,一直将都护常惠送出了王宫才算完。
两日后,都护常惠拜别解忧公主,率领三万大军南下撤军。
在临行前,昆弥乌就屠准备了大量钱粮作为军资,送给了都护常惠。
乌就屠还准备了一封奏章,拜托都护常惠代为呈报天子刘洵。
长安城。
天子刘洵手中拿着乌就屠的奏章,在这份奏章中,乌就屠提出正式向大汉帝国称臣,每年向大汉帝国进贡战马两千匹,牛羊五万头,以及大量的各式财货。
对此天子刘洵并不是很满意,以目前乌孙国的势力来看,这些贡品完全就是小意思,根本起不到限制乌孙国发展的作用。
于是天子刘洵召见了礼部副尚书冯奉世,提及这份奏章之后,说道:“朕的意思,乌孙国要将这些贡品的数量翻倍,每年五千匹战马、十万头牲畜!另外,乌孙国还要从西部和南部各划出三处草场,分别交给大宛国和北庭都护府!”
礼部副尚书冯奉世大惊,说道:“天家!如此一来,乌孙国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样的条件太过苛刻了,乌就屠那边恐怕会生出事端来!”
天子刘洵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会的。以朕之见,这个乌就屠也算是一个人物,他应该明白想要在乌孙国站住脚,就必须得到我大汉的支持。这些贡献与昆弥的地位相比起来,并不算多!”
礼部副尚书冯奉世闻言沉吟了一番,说道:“天家看人、看事总能看得那么透彻,臣明白了!”
当乌就屠收到大汉礼部的回复之后,看着明显苛刻很多的条件,却并没有动怒,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对左右说道:“今晚我要大摆宴席,好好的庆贺一番!”
乌就屠这边的消息很快就被冯嫽得知,于是急忙来到解忧公主的寝宫,将情况禀报了一番。
解忧公主微微摇头,说道:“我还真是为乌孙国找了一个合格的昆弥!”
冯嫽说道:“公主,如今王上踌躇满志,已经除掉了国中所有的反对势力,可见王上的志向绝对不小,只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和朝廷发生冲突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解忧公主叹息一声,说道:“咱们二人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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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郅支单于的算盘
北匈奴单于庭。
郅支单于裹着一件熊皮大氅,坐在大帐内吃肉喝酒。
右贤王和昆邪王坐在一旁,二人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对于眼前的烤肉视而不见,根本提不起食欲。
郅支单于看了二人一眼,说道:“怎么?我这里的饭不合你们的口味?”
右贤王说道:“大单于,乌孙国剧变,咱们可要早做打算啊!”
“乌孙国不是已经撤军了吗?咱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昆邪王眉头一挑,玩味的说道:“汉军威逼乌孙国,新任昆弥乌就屠竟然直接就称臣了!按照汉人的套路,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要将乌孙国纳入治下,就如同西域诸国一般。到了那时,汉军与咱们可就近在咫尺了,难道大单于不应该早做准备吗?”
郅支单于微微摇头,说道:“你们想的太远了,我劝你们还是想一想眼下的局面吧!”
说到眼下的局面,右贤王和昆邪王也是愁眉不展。
如今郅支单于所部实力尚存,铁骑大军虽然经过激战、逃亡,但是也还有二十余万之众。而各部的部众也有三、四十万之多。这样的实力放到哪里都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可是郅支单于所部存在的位置却非常的尴尬,北面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别说种地了,就连畜牧都无法展开,到处都是不毛之地;西面也差不多,除了一些困苦得如同野人一般的小部落外,再也没有别的存在。
部落的东面就不必说了,呼韩邪单于的斥候、乌孙国的铁骑不时出现,让郅支单于各部时不时的紧张一阵。而南面,则是康居国!
康居是在安息东北方、大月氏北方的西域古国。东界乌孙,西达奄蔡,南接大月氏,东南临大宛,疆域很是辽阔。
康居人是古代生活在中亚地区的游牧民族,活动范围主要在后世哈萨克斯坦南部及锡尔河中下游。自本朝高祖以后,康居人便居住于大宛西北,大月氏之北,乌孙以西,奄蔡之东,丁零、坚昆以南等地带。
如今康居国实力强大,人口达六十万,拥有军队十二万,以卑阗城为中心,在周围修筑了许多的城池和堡垒,威震一方。
但是康居人并不是纯粹的农耕民族,而是和所有游牧民族一样,康居人随季节的变化而迁徙。冬季他们南下于锡尔河一带,夏季北上至“蕃内“,两地相距数千里之遥。
康居国的王都在卑阗城。北部是游牧区,南部是农业区。南部城市较多,有五小王分治。自锡尔河下游,至吉尔吉斯平原,是康居疆域的中心地带。
康居人擅长经商,常常到各地去进行贸易,往返于中亚全境,因此康居也成为中亚各国交换国情及传播文化的媒介站。当年孝武皇帝派张骞出使大夏时,康居还是一个弱小之国,经常派遣质子到长安城,并且经常贡献礼品。
但是随后康居国开始首鼠两端,向南羁事月氏,向东羁事匈奴,以便从中谋取利益。
到了孝武皇帝太初二年(前103)时,大汉帝国出兵伐大宛国,康居国贪图大宛国的财富,曾有意援助大宛,但是最终忌惮于汉军的威名而未逞。
如今郅支单于率部前来,康居国顿时感到压力巨大,毕竟以前康居国曾经向匈奴人臣服,并且屡次受到匈奴人的侵扰,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康居王所达拉意识到郅支单于虽然名为匈奴大单于,但是充其量只是一个争位失败者,如今西迁至此已经失去了根基,就如同一头失去了爪牙的狮子,对于康居国来说威胁并不是很大。
于是,康居王所达拉不断派军北上进攻郅支单于所部,虽然都被匈奴铁骑击退,但是康居国的兵马熟悉地形和气候,几战下来并没有吃太大的亏,反倒是匈奴人因为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几番激战之后伤亡剧增,匈奴各部的首领也开始急躁了起来。
此时郅支单于看着愁眉不展的右贤王、昆邪王,说道:“康居国不过是想要趁人之危,他们还没有实力击败我,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康居国的兵马不断骚扰,已经让各部疲于应付,长此以往各部勇士都会吃不消的!”
昆邪王比较急躁,当即大声喊了出来。
右贤王眉头紧锁,说道:“大单于,不如咱们集中所有兵马全力南下,将康居国的疆土夺了!”
郅支单于冷笑道:“你以为康居国是西域邦国,可以随意征讨吗?康居国可是横跨千里的大国,其部兵力不下于我,战力也很是可观,一旦开战势必会是一场生死之战,咱们输不起,同样也赢不起!”
右贤王顿时泄了气,说道:“那怎么办?”
郅支单于将手中啃干净的骨头丢给了一旁的獒犬,而后说道:“呼韩邪不是像汉人投降了吗?他能降,我也能降!”
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言大惊,昆邪王急忙问道:“投降大汉?”
右贤王更是追问道:“汉人就算同意大单于投降,可是汉军天高路远,也难以缓解康居国对咱们的进攻啊?”
郅支单于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向康居国低头,每年向康居国进贡、听从康居国的调遣。同时,我会上表长安,向大汉帝国称臣。”
此言一出,右贤王和昆邪王骇然变色。
二人万万没想到郅支单于竟然能够向康居国低头,要知道康居国当年可是匈奴人的猎场、是臣属!这样的结果对于右贤王和昆邪王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郅支单于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二人,说道:“现在咱们先要生存下去,而后才能谈得上荣耀!”
右贤王咬着牙,缓缓的坐了下来。可是昆邪王却忍耐不住,当即转身便走。
“昆邪王!”
郅支单于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当年汉人势弱的时候,还知道和亲保命。难道你的勇气不如汉人吗?”
昆邪王猛然回头,瞪着郅支单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旁的右贤王急忙上前,一把将昆邪王拉着坐下来。
郅支单于指着昆邪王大声说道:“我敬重你是大匈奴的勇士,可是如今你的勇气是否还在?”
“当然还在!”
“那就证明给我看!”
郅支单于说道:“我会派人前往卑阗城,如果你的勇气还在,就与我一同重振大匈奴的威名!”
数日之后,两队匈奴使者从单于庭出发,一队南下赶往了卑阗城,另一队则是向东,赶往长安城。
康居王所达拉看着态度谦恭的匈奴使者,脸上挂满了笑意。
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试探性的持续进攻,却换来了郅支单于的臣服,可见如今匈奴人已经虚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好!本王就答应单于的忠心,只是不知道单于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匈奴使者说道:“启禀王上,我匈奴各部目前停留在北方的寒冷、荒芜之地,非常的困苦,希望王上能够准许我匈奴各部迁徙南下,以便更好的为康居效力!”
康居王所达拉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说道:“好!你回去告诉单于,匈奴各部可以迁徙到都赖水一带驻扎(怛逻斯河),并且本王会派人帮助单于兴建郅支城,来作为匈奴人的汗帐所在!不过……”
康居王的条件非常诱人,匈奴使者心中窃喜,可是当听到康居王的“不过”之后,匈奴使者立即紧张了起来。
“请王上示下!”
“匈奴各部的兵马必须予以裁剪,我听说单于麾下拥兵二十万,这样的兵马太多了。”
“不知王上需要大单于裁剪多少勇士?”
“单于的家底不多,还是节省一些比较好,我看保留十万铁骑便好,裁剪下来的十万兵马必须全部遣散!”
匈奴使者闻言大惊,想要争取一下,又担心康居王当场返回,纠结之下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又是一阵恭维之后,怏怏不乐的返回了单于庭。
当使者带回了康居王的消息之后,郅支单于顿时大笑了起来,右贤王和昆邪王见状很是不解,康居王一句话便要裁剪掉匈奴十万铁骑,这样的条件难道还有什么可庆贺的吗?
昆邪王大声说道:“大单于!这样的条件咱们如何能够答应!”
郅支单于则是说道:“这有什么?裁剪下来的十万勇士虽然遣散了,可是他们不还是在各部之中吗?只要平日里多加联系也是一样的,一旦有了战事,只需要本单于一声令下,这十万牧民摇身一变就是十万铁骑大军!用这样的条件来换取一座都城、一片肥美的草场,咱们可是赚大了!”
闻听此言,右贤王和昆邪王恍然大悟,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顿时大笑了起来。
数日之后,郅支单于开始裁撤兵马,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便将麾下大军裁撤了十万!
而后,郅支单于率领剩余的十万铁骑和数十万部众徐徐南下,在康居国大军的监视下来到了都赖水沿岸,开始在这里分划草场、安顿部落。
同时,康居王称诺的工匠也陆续赶到,开始帮助匈奴人修筑郅支城。
郅支单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向康居王进贡了战马三千匹、牲畜一万头。康居王得知消息后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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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牵制策略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收到郅支单于的投降上表之后,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便召集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等一众内阁大臣,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礼部尚书刘德、户部尚书史玄等人商议。
对于郅支单于,赶来的所有大臣都认为其乃是匈奴族中的枭雄,朝廷决不能给其喘息的机会,应该联络康居国和大宛国封堵郅支单于部。
甚至在必要时可以命令乌孙国出兵西进,奔袭郅支单于部,将其彻底铲除。
可是天子刘洵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却表示反对,说道:“郅支单于所部目前已经势穷,朝廷轻易挑动西域各方会造成局势不稳,而直接出兵西进的话,距离太远、消耗过大,得不偿失。所以朕以为对郅支单于所部应该以制衡为主!”
“制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一愣,随即便想起了呼韩邪单于所部,顿时明白了天子刘洵的意思。
天子刘洵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示意中常侍耿国打开舆图,而后指着北方草原的方向对众人说道:“如今呼韩邪已经整顿了北方草原大部,虽然朝廷将南部草原和东部草原实质性的分离了出来,尽可能的削弱呼韩邪所部的势力,但是呼韩邪依然整合了草原各部的资源,其实力已经开始稳步增长,假以时日呼韩邪极有可能重新统一草原各部,朕决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闻言神态各异,礼部尚书刘德老神在在,只是等候着最终结论的出~台,也好由礼部给郅支单于所部回复,其中的议论过程并不参与。
而陆军部尚书史曾和户部尚书史玄则是神态坚定,此番二人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是主张朝廷应该对郅支单于所部保持强硬态势,不能让郅支单于所部重新恢复元气,应该继续穷追猛打。
而内阁众人则是意见相左,不过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最后打定主意,制止住了众人的争论,而后拱手说道:“臣明白天家的意思,是想让郅支单于所部喘口?”
“没错!”
陆军部尚书史曾急忙说道:“天家万万不可,如此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户部尚书史玄也担心的说道:“如果朝廷转而改变了对郅支所部的态度,难保呼韩邪不会有所想法,到时候恐怕其部会有所动作啊!”
天子刘洵说道:“郅支和呼韩邪势同水火,只要郅支所部还在,呼韩邪就无法专心统筹草原各部,也就无法轻易的统一草原各部!至于呼韩邪那边的反应如何,朕不会理会,也不担心呼韩邪会如何动作!”
眼见陆军部尚书史曾还想要劝谏,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史尚书,天家的意思是让草原各部之间相互制衡,这是牵制策略,决不能让任何势力一家独大!”
陆军部史曾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天子刘洵的策略太过危险,一个不好便会让郅支和呼韩邪两方同时壮大起来。
天子刘洵坚持己见,当即拍板,降旨以燕然山为边界,燕然山以西为郅支单于的势力范围,燕然山以东为呼韩邪单于的势力范围,命令郅支单于接到礼部的回复之后,立即率部东进!
郅支城。
经过康居国的支持,郅支城已经初具规模,郅支单于便将自己的汗帐正式迁移到了城中,并且将各部一一安顿好,围绕郅支城全部驻扎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郅支单于便收到了大汉帝国礼部的回复,得知大汉天子准许了自己的投降,顿时大喜过望。
可是当看到天子刘洵要求自己率部东进燕然山一带的命令时,郅支单于顿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燕然山一带原本就是匈奴人的故地,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到故地,自然比留在这里寄人篱下要好。虽然此时康居国对匈奴人还算是友善,可时日一长难保不会生出事端。
可是郅支单于也明白天子刘洵这份命令的用意,无非就是让自己率部与呼韩邪单于一东一西相互牵制。
同时燕然山以南便是北庭都护府和凉州一带,大汉帝国在这两地驻扎了大量的精锐兵马,郅支单于十分清楚自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大汉帝国很快便可以集结大批兵马北上征讨。
对于匈奴人来说,与康居国开战还是无所畏惧的,甚至拼着较大的损失,还有机会鸠占鹊巢,一举占据康居国的疆域。
可是面对汉军,上到郅支单于、下到普通的牧民,所有人心中都感到畏惧,所有人都确信匈奴铁骑不会有任何的胜算!
很快,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讯赶来,二人得知大汉回复的内容之后,同样陷入了纠结之中。
右贤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大单于,如今咱们已经在这里站住了脚,是不是暂时休养生息一番?一旦迁徙回燕然山,各部的损失肯定会很大。而且燕然山一带的位置很不好,南有大汉、东有呼韩邪,咱们可是处于四战之地啊!”
说完,郅支单于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看向了昆邪王,问道:“昆邪王怎么看?”
昆邪王看了看草草修建起来的府衙,只见不少地方都修建得非常粗糙,甚至还能看到屋顶有一丝缝隙,阳光已经透进了屋内。
昆邪王叹息了一声,说道:“咱们留在这里,便是康居人的臣属。如今咱们和各部的勇士还能够保持着荣耀和战力,可是假以时日,在康居人的压制之下,咱们还能独立多久?”
一句话而已,右贤王的脸色顿时大变,郅支单于也是点头赞同。
“昆邪王说得好啊!”
郅支单于感叹道:“燕然山一带虽然看似危机四伏,可是茫茫草原却可以让咱们肆意牧马,可以让各部的勇士自由驰骋,呼韩邪所部和大汉的虎视眈眈,可以让咱们时刻保持警惕,可以让各部勇士枕戈待旦!”
右贤王起身行礼,说道:“是我迂腐了,请大单于责罚!”
郅支单于不以为意,说道:“这有什么?就在你们过来之前,我心中也是充满了犹豫,毕竟眼前的平静生活和肥美草场是实实在在的,任谁也无法立即割舍!”
而后,郅支单于便与右贤王和昆邪王商议妥当,当即派人通知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等各部,两日之后开始东迁!
郅支单于说道:“咱们此番突然东迁,康居人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大军会遭到康居人的追击,二位谁愿意留下来断后?”
昆邪王当即说道:“我来吧!两日后,大单于率领各部先走一步,咱们在燕然山西麓汇合!”
“好!”
两日后,郅支单于突然率领十八万铁骑、数十万部众北上,浩浩荡荡的向燕然山出发。
同时,昆邪王率领四万铁骑突然向东进发,铁骑大军直逼卑阗城。
康居国上下顿时惊慌失措,康居王所达拉急忙调集兵马应对,先是集结了五万大军驻守都城,而后便集结了各地兵马十五万,兵分三路对郅支单于所部展开追击、骚扰。
同时,康居王所达拉还命令北方各地的驻军节节阻击,无比拖延匈奴人北上的速度,为追击大军争取时间。
昆邪王率领四万铁骑大军一路东进,在距离卑阗城二十里的地方突然转向,铁骑大军转而向北急速冲击。
三天之后,昆邪王率军追上了右路追击大军,四万匈奴铁骑突然杀出,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击溃了右路的五万康居大军。
而后,昆邪王又率部西进,在西北方向八十里外拦住了中路的追兵,随即便与五万康居大军展开了混战。
双方激战半日势均力敌,到了黄昏时分便各自撤军。
深夜时分,昆邪王尽率剩余的将近四万铁骑大军展开夜袭,铁骑大军怒吼着冲进了康居人的大营,毫无戒备的康居士兵被杀得死伤惨重,整座大营转眼间便化为火海。
黎明时分,经过一夜激战的匈奴士兵疲惫不已,但是取得胜利的喜悦都挂在了脸上。
五万康居大军一夜之间尽数被歼灭,昆邪王志得意满,两战便消灭了十万康居国兵马,极大的振奋了大军的士气。
数日之后,康居王派出的左路大军被紧急召回,昆邪王闻讯也不理会,直接率领剩余的三万余兵马北上,追赶郅支单于主力去了。
一个月之后,郅支单于率部抵达了燕然山西麓,而后便派出使者告知呼韩邪单于和大汉帝国。
天子刘洵收到郅支单于已经抵达燕然山一带的消息很是高兴,命礼部派然前去联络,并且给呼韩邪单于下达诏令,命其不得与郅支单于所部发生冲突,双方要各安疆界、不得无故开战。
很快,郅支单于便接到了大汉礼部的回复,心中很是高兴,特意上表长安,表示自己愿意将次子送往长安城,作为质子。
礼部的使者当即答应下来,而后便带着郅支单于的次子一同返回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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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呼韩邪单于的愤怒
单于庭。
呼韩邪单于已经得知郅支单于所部东来的消息,顿时恼怒不已,认为是大汉帝国背信弃义,转而去支持郅支单于。
但是大汉帝国太过强大了,呼韩邪单于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暂且忍耐,不敢有任何动作。
没过几天,卢屠王和左贤王也闻讯赶到了单于庭,二人与呼韩邪单于一样,都是非常震惊。
三人聚齐商议了一番,天子刘洵如此安排,用意在明显不过了。不管是呼韩邪单于还是左贤王、卢屠王,都明白这是天子刘洵在平衡草原上各部的实力。
“对于大汉帝国来说,咱们三人和郅支、鲜卑人、乌桓人、乌孙人一样,都是棋子而已!”
呼韩邪单于重重的叹息一声,充满了无力感。
卢屠王说道:“大单于不要灰心,郅支所部能够重归燕然山下,是得益于汉人的平衡之术。眼下大汉并没有说放弃大单于,只是担心大单于重新整合草原各部,担心大单于会成为大汉的强敌,所以才会让郅支所部东进,企图以分化我和左贤王部、以郅支所部牵制大单于为方略,最大程度的限制大单于势力过大!”
左贤王对此很是赞同,说道:“为今之计大单于应该取信于大汉天子,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反对大汉的决策,否则便会将大汉推向郅支那边,大单于一定要三思!”
呼韩邪单于眉头紧锁,心中的怒火显然不会轻易熄灭。
“我不会轻启战端,但是也不能毫无作为!郅支为人狡诈,善隐忍,我不可不防!”
说完,呼韩邪单于便沉声说道:“我会抽调三万铁骑西进,在燕然山东麓驻扎下来,监视郅支所部的动向,一旦郅支有所异动,我便会先发制人!”
卢屠王闻言急忙劝阻:“大单于不可如此!大汉天子已经命令咱们不可妄动,如此大规模调集铁骑西进,肯定会触怒大汉天子,届时局势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郅支小人得志不成!”
这时,左贤王说道:“如果大单于一定要所有动作,不如上表弹劾郅支。毕竟此前郅支在单于庭纵火、劫掠,如此行径便是在藐视大汉天威!”
卢屠王闻言微微摇头,如此一来大汉天子肯定还是会动怒的,不过看着呼韩邪单于满脸的怒气,已经到了嘴边的劝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呼韩邪单于当机立断,说道:“好!就这么办!”
未央宫。
礼部尚书刘德一边沉思着,一边快步走向宣室殿。
没过一会儿,礼部尚书刘德便与中常侍耿国相遇,二人互相招呼之后,中常侍耿国便笑着说道:“尚书大人这是何往啊?”
“呵呵,老夫去觐见天家。”
中常侍耿国看出刘德脸色不太对,便说道:“仆观尚书大人似乎有心事?”
“唉!”
礼部尚书刘德叹息一声,说道:“其实说了也无妨,是匈奴呼韩邪单于上表弹劾郅支单于的事情……”
听到这里,中常侍耿国急忙摆手说道:“原来是国事!尚书大人还是不要对仆说了,算是仆多说了话,还望尚书大人勿怪!”
“不妨事、不妨事!”
而后,中常侍耿国说道:“天家现在就在宣室殿内批阅奏章,尚书大人随我来吧!”
“好!”
宣室殿。
天子刘洵看完呼韩邪单于的弹劾奏章之后,脸色很不好看,对礼部尚书刘德说道:“这个呼韩邪真是不知轻重!”
礼部尚书刘德坦言:“启奏天家,如今郅支所部重回草原,呼韩邪心中不忿,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呼韩邪没有擅自动兵,而是上表弹劾郅支,也算是他心中有数了。”
“哼!”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他呼韩邪以为上表弹劾一下,朕就会顺着他的意?”
“天家胸怀宽广,自然不会和呼韩邪一般见识。”
礼部尚书刘德说道:“只是眼下朝廷是不是安抚呼韩邪一番,以免东、西两部匈奴势力再起战端?”
礼部尚书刘德说着自己的担忧,但是天子刘洵却不以为意,说道:“不管是呼韩邪还是郅支,都是匈奴人中的老狐狸,他们谁也不会第一个动手的,都会将绣球抛到朕这边,让朕来解决这个难题!”
“恕臣愚钝,还请天家明示,礼部应该如何回复呼韩邪的弹劾?”
“这份弹劾奏章就不要转呈内阁了,朕直接驳回便好!”
“这……”
礼部尚书刘德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认为这样做不是很妥当。
可是紧接着,天子刘洵又说道:“另外,礼部给呼韩邪去一份斥责令!告诉呼韩邪,好好的在单于庭发号施令,燕然山以东的事情,朕不会让郅支染指,但是燕然山以西的事情,他也最好少插手!”
礼部尚书刘德闻言不敢说什么,急忙拱手称诺。
当呼韩邪单于收到礼部送来的吃责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丰富,愤怒、失望、惊恐、不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差一点将呼韩邪单于的胸口撑破!
“大汉天子怎能如此行事!”
呼韩邪单于忍不住低声怒吼着,一旁的卢屠王急忙上前制止,低声说道:“大单于慎言,礼部的官员还在旁边的帐篷内等候消息,切不可乱语啊!”
呼韩邪单于双眼通红的瞪了过去,而后咬着牙没有再说什么。
左贤王忍住心中的怒火,说道:“如今大汉天子已经公开将燕然山以西的疆土分给了郅支,如此一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部落会投靠过去,咱们刚刚积蓄起来的实力,转眼就要被郅支分走一大块!”
呼韩邪单于的眉头顿时一挑,怒声说道:“我真想立即起兵西进,与郅支决一死战!就算是死,也好过这样窝囊的过下去!”
卢屠王劝谏道:“大单于息怒!眼下咱们和郅支所部比的就是忍耐。我听闻大汉给郅支所部制定了很高的供奉,郅支所部每年的收获,几乎有一半要上供给大汉。大汉天子要的就是咱们和郅支所部不断的削弱下去,最少也应该维持现状!”
“如果咱们和郅支所部忍耐不住,谁先起兵,就会被大汉天子认为想要挑战大汉帝国的威严,届时就会迎来汉军的征讨!”
说到这里,卢屠王低声说道:“如果大单于真的忍耐不住,我和左贤王也不会多说什么,定然会追随大单于一同起兵西进。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肯定会遭到汉军与郅支所部的联合反击,到时候以汉军之强,我军肯定抵挡不住,只要大单于兵败,整个草原恐怕就是郅支的囊中之物了!”
这些道理呼韩邪单于怎会不明白?
现在呼韩邪单于只是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统一了几乎整个草原,可是转眼之间就被大汉帝国拿走了一大块,直接转手送给了自己的仇敌。这样的局面任凭是谁也接受不了!
突然,一名万夫长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单于,大汉礼部又来使者了!”
“什么?”
之前前来传令的礼部使者还在单于庭内,现在又来了一波,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顿时紧张了起来,三人下意识的认为肯定是大汉天子已经震怒,这是要对己方开始打压的节奏啊!
“快请!”
呼韩邪单于不敢怠慢,急忙将礼部使者请了进来。
礼部使者见到呼韩邪单于之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宣读了天子刘洵的诏令。
天子刘洵言明郅支单于已经将次子送到长安城,入大学学习,命呼韩邪单于也尽快遣送子嗣到长安城。
同时,天子刘洵正式通知呼韩邪单于将燕然山一带的兵马后撤,燕然山以西的疆域从今以后便由郅支所部镇守。
不过为了补偿呼韩邪单于所部,天子刘洵已经命令郅支单于划拨两千户人口、三万头牲畜、两万匹战马给呼韩邪单于。
听完了这份诏令之后,呼韩邪单于无话可说,眼下大汉天子的一番操作虽然强横,但是面对实力远不及大汉帝国、并且已经称臣的己方,大汉天子依然能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算是给了自己这个匈奴单于很大的面子了!
呼韩邪单于虽然心中愤怒,但绝不是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之人,当即当着礼部使者的面,表示会立即遣子入侍,还请礼部使者在单于庭休息几日,届时与自己的儿子一同返回长安城。
与此同时,郅支单于已经开始在燕然山以西的山麓下重建郅支城。
这处据点虽然名为城池,但是也仅仅是修建了一圈围墙,以及少数的房屋而已,大部分都还是帐篷和地窝子。
此时郅支单于也收到了大汉天子的诏令,没有任何的犹豫,非常听话的将人口和牲畜、战马交了出来,急急忙忙的送到了燕然山以东的指定草场。并且在一千汉军铁骑的监管下,由呼韩邪单于的部下予以接收。
自此,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两部暂时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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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辽东战事
右北平郡,平刚城。
护乌桓中郎将、渔阳侯郭侠正在看着一份情报,脸色非常难看,一双剑眉已经皱到了一起。
旁边,数名军司马披挂甲胄沉默不语,众人的神色同样凝重。
“乌桓各部都在集结人马、整顿兵备,他们想干什么!”
郭侠的声音传来,虽然声音不高,但是却蕴含着雷霆怒火。
一名军司马拱手说道:“启禀大人,根据斥候来报,乌桓各部还在暗中串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境外乌桓的虞山乌桓部!”
“虞山乌桓?”
郭侠双眼微微一眯,虞山乌桓是辽东以北最大的一部乌桓部落,其部部众将近十万,兵马三万余人,而且还占据了右北平郡境外的一处铁矿,由此打造了精良的兵备,其部战力很是强悍,甚至周边的鲜卑人都对其部忌惮不已!
虞山乌桓部的首领名叫东野,是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为人好战阴狠,在辽东内外的上千个乌桓部落中威名很高。
此时郭侠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今草原上的匈奴人被天家打断了脊梁,整个大草原上已经没有了强悍的存在。草原上原本被匈奴人压制的野心家便开始跳出来了,难道他们认为我大汉会对此视而不见?”
众人都有些不明白,这个虞山部的东野为什么有这个胆子,难道他真的以为大汉会对自己的行动视而不见?
“哼!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这些胡人的想法!”
郭侠嘲讽了一番,便对众人说道:“既然乌桓人有了异动,那咱们就要抓紧应对!”
“诺!”
“各部将士限期十日集结完毕,各地武库立即打开,各部大军要准备一月所需钱粮,随时准备开拔应战!”
众人纷纷拱手应命。
郭侠沉声说道:“辽东乌桓之事,我会立即向天家奏报……”
郭侠还没说完,便见一名军候略显惊慌的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禀大人,虞山乌桓首领东野率领三万铁骑突然南下,目前已经进入了我右北平郡!”
郭侠猛然站了起来,双眼顿时激发出阵阵杀气。
“乌桓其余各部的反应如何?”
“辽东各郡的乌桓部落都有异动,他们好像事先都知道虞山部要反叛一般,竟然大多已经集结好了兵马,目前已经有一百多部乌桓人出兵,正在向北集结!还有数百乌桓部落也在集结兵马,看样子也要追随虞山部一同作乱了!”
郭侠眉头紧锁,说道:“这个东野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说服这么多部落的?”
一时之间郭侠也想不明白,只好暂时不去想,先安排应战之事。
“告诉右北平郡各地官吏,以及幽州各郡的郡守,乌桓人大举反叛了,让他们立即准备迎战!”
“诺!”
辽西郡,柳城。
虞山部首领东野策马山岗,望着远处矗立在原野上的柳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番东野暗中联络了八百多乌桓部落一同反叛,各部集结的兵力大约有二十八万之巨,这已经是整个辽东乌桓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
在东野看来,如今大汉刚刚将匈奴人臣服,正是集中精力稳定草原的时候,这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
此时大汉即便出兵,也不会与自己大动干戈,毕竟重兵稳定草原才是此时大汉最重要的事情,而辽东这边,毕竟距离长安城太远了!
“大王,各部兵马已经集结完毕了!”
东野手下的豪帅栗米策马而来,此时东野拥兵二十余万,数百个部落听命于自己,于是东野便自封为乌桓王,准备在攻打下几个大汉城池之后,便与鲜卑人等各族部落联合起来,在辽东与大汉分庭抗礼,成就一番自己的霸业!
“来了多少部落?”
“四百多,还有三百多个部落距离较远,目前尚在路上。”
粟米眼见东野微微皱眉,显得很不满意,便急忙解释道:“大王突然改变了攻击目标,很多部落开始都朝着右北平郡赶去的,急切之下转攻辽西郡,各部都没有想到……”
“哼!”
东野冷哼一声,说道:“右北平郡有护乌桓校尉郭侠所部在,他手下数万汉军都是精锐之兵,咱们一上来直接与其部对阵,胜负难料,伤亡肯定会很大,不如先攻打汉人的薄弱之地,待到声势起来、兵威正盛的时候,再转攻右北平郡。”
“哼!”
东野冷笑着说道:“他们没想到会转攻辽西郡,护乌桓校尉郭侠和汉人将领同样想不到!这就给了咱们一步先机!”
说完,东野回首看了看自己身后已经列阵完毕的大军,十余万大军列成的方阵漫山遍野,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一般,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立即联络还没赶到的各部,限期十日抵达柳城,否则便打道回府好了!”
说完,只见东野大手一挥,手中的马鞭顿时在空中甩出了一个死结,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瞬间传遍了整个乌桓战阵。
“呼赫!”
十余万乌桓大军顿时发出一阵怒吼,声震四野。
前部的五万大军此时已经全部下马,无数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已经装备在大军各部之中,此时随同五万大军滚滚向前,如同洪水一般冲向了柳城。
此时柳城之中只有两千余名汉军将士,面对十几万乌桓大军的猛攻,根本无力抵抗。
可是汉军将士怡然不惧,全部登上城墙备战,面对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军,汉军将士视死如归,在阵阵战鼓声的激励之下,两千余名汉军将士与攀登城墙的乌桓大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城内、城外杀声震天,天空中到处都是如同蝗虫一般的箭矢,几乎将天上的太阳彻底遮住!
柳城的百姓也很少,只有三万多人而已,面对杀来的乌桓大军,城内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依然还有一万多名百姓没有逃走,而是选择与城池共存亡。
此时,这一万多名百姓之中的青壮和壮妇都已经自发的集结了起来,朝着四面城墙赶去。这些百姓没有经过严苛的操练,也没有过人的武艺,但是他们有着保卫家国的豪情,有着汉人冲冠一怒、拔刀相向的血性,面对强悍的乌桓大军没有人后退!
城头上,一万多名百姓和两千多名汉军将士如同钉子一般,牢牢的钉在城头上,击退了乌桓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城外到处都是坠落的尸体,鲜血已经将土地染成了红色。
远处,东野望着激烈厮杀的战场,脸色十分平静,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对身边待命的豪帅粟米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豪帅粟米躬身行礼,而后对着身后一挥手,五千精锐铁骑猛然向前冲刺,豪帅粟米也随即策马狂奔起来,率领五千精锐铁骑冲进了血腥的战场上。
很快,豪帅粟米率领五千精锐铁骑开始绕着柳城飞驰,这五千精锐铁骑全都是可以在战马上左右开弓的精锐,此时随着豪帅粟米一声令下,五千铁骑齐刷刷的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头上正在奋战的汉军将士和守城百姓。
“嗖!嗖!嗖!”
这一阵箭雨又准又狠,城头上的人影顿时减少了一大半,至少数百名将士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杀!
紧接着,这面城墙外的乌桓大军士气大振,后续兵马顺势冲上了城头,很快便在城头上占据了十几处据点,开始向城墙两翼延伸开来!
“咚!咚!咚!”
汉军的求援鼓声随即响起,此时的战鼓声意味着这里的防御即将失守,如果城内还有援军的话,请立即赶来支援。
可是此时城内已经没有人了,所有汉军将士和百姓都已经登上了城头,再也没有援军赶来了!
血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城内的一万多名守城百姓和两千多名汉军将士全部阵亡,黄昏时分柳城失守!
晚上,东野率领十几万大军进驻柳城,大军以柳城为中心蔓延开来,营帐蔓延了数里,很是壮观。
在城内的府衙,东野和豪帅粟米,以及各部首领商议战局。
“必须让各部加快行进速度,尽快与我主力汇合。如今我军攻占了柳城,汉军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周边包括护乌桓校尉郭侠所部的所有汉军都会合围上来,我军必须尽快集中兵力打开局面,否则咱们就等着被汉军赶到草原上吃马粪吧!”
东野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所有人都显得非常亢奋,既有即将面对汉军围剿的畏惧,又有攻占柳城的喜悦,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感,让众人欲罢不能、如痴如醉。
“大王,接下来咱们攻打哪里?”
东野说道:“下一步咱们在辽西郡继续发展,削弱汉军实力之后,便开始向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等地发展。要知道这几个郡国都是咱们乌桓部落聚居之处,不但部落众多,而且兵力也是不少,到时候那些还没起事的部落眼见咱们连战连捷,肯定会蜂拥加入,我军正好可以越战越勇,甚至可以拿下整个辽东!”
众人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狂呼,如同一群嗜血的野兽看到了羔羊一般。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突然收到辽东乌桓部作乱的消息,顿时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一向平静的辽东竟然再起战火。
天子刘洵当即下令辽东汉军立即开始阻击叛军,同时命令护乌桓校尉郭侠率军前往平叛。
当日,天子刘洵召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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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胡马南下
柳城。
一大清早,正在睡梦中的东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常年混迹军伍养成的习惯让其当即翻身起床,一手摸到了旁边的匕首,一面冷声问道:“谁!”
“大王!”
听到是手下豪帅粟米,东野便松了一口气,环视四周,只见自己正在柳城的府衙内休息,这才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进来吧!”
只见豪帅粟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略显紧张的说道:“启禀大王,刚刚得到斥候送来的消息,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三万大军已经进入了辽西地界,正在向柳城方向赶来!”
东野不禁心头一紧,问道:“还有多少部落没到?”
“只有十几个部落了,兵力也并不是很多,加在一起也就是几千人马而已!”
“周围驻扎的汉军动静如何?”
“基本上都是加固城池,并没有出城集结的迹象。”
东野听完便眉头紧锁的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不等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立即派人通知这十几个部落,让他们立即赶到柳城驻防,限期三天抵达,否则严惩不贷!”
“另外立即集结大军,主力大军今日便撤出柳城,全军立即向南转移,按照预定计划前往落日森林埋伏!”
豪帅粟米急匆匆的转身离去,柳城内外的乌桓大军很快便动了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柳城顿时变得喧嚣了起来。
此时东野则是坐在卧榻上,一遍一遍的思索着自己制定好的计划,生怕哪个环节有疏漏,毕竟面对的是汉军,是名闻天下、战无不胜的汉军!
自从乌桓大军攻占柳城之后,东野便开始着手准备抵挡汉军主力的计划。
在东野看来,即便自己手中有二十多万铁骑大军,也绝对不是汉军的对手,哪怕汉军只出动一支偏师,也能够将自己击败,最多就是汉军的伤亡多一些而已。
想当年匈奴人是何等的强盛,数十万铁骑、上百万的部众,在茫茫草原上所向无敌。可是如今的匈奴人怎样了?纵横万里的匈奴疆域已经一分为二、东西划治,原本的数十万铁骑大军也是名存实亡,虽然兵力上并没有减少太多,可是战力上已经彻底垮塌了。
就连当年的匈奴人都被大汉帝国击败,如今匈奴人更是争先恐后的向大汉帝国称臣,东野自问远没有匈奴人的实力,自己就算是再狂妄,也不会认为可以轻松击败汉军。
所以此番反叛,东野内心中的底线还是搅乱辽东、幽州的局势,让周围的鲜卑人、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看到有机可乘,甚至是赤膊上阵,那自己的方略就算成功了。
强攻自然不是汉军的对手,可是论起浑水摸鱼的能耐,东野还是相当自信的,至少可以在辽东各地极大的扩充地盘和人口,充实自己的实力!
结合到眼下的战局,东野心中十分清楚面对汉军只能智取,只能够一次次的削弱汉军的兵力,才能博取到一线生机,才能拉着各部胡人大军赤膊上阵。
于是,东野在精心谋划下,准备集中主力二十多万大军,在柳城以南的落日森林设下伏击圈,用一部分兵马的牺牲来引诱汉军入圈。
只要能够将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三万汉军精锐围歼,那辽东、幽州一带暂时就没有可以阻挡乌桓大军的存在,东野便可以从容的分兵攻取各地城池、扩充地盘。
各地的胡人也会看到机会,如此才会加入反叛的大军之中,成为东野和乌桓人的盟友!
一切安排好之后,东野当即率领二十余万大军分成数路撤出了柳城。临撤走之前,乌桓大军将柳城内的一切物资都带走了,剩下的房屋也都尽数拆除,只留下了一座“空城”而已,希望以此来激怒后续赶来的汉军,可以让汉军不顾一切的追击南下。
数日之后,十几个乌桓部落的兵马终于进驻柳城,这数千兵马在柳城内只停留了两日而已,护乌桓中郎将郭侠便率领五千铁骑、两万五千步卒大军抵达城下。
连日的急行军让大军将士很是疲惫,郭侠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命汉军将士安营扎寨,准备次日一早展开进攻。同时,郭侠还派出斥候在周围打探消息,希望能够搜集到城内乌桓大军的情报。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入夜时分,数千乌桓兵马突然冲出了柳城,在拼死突破了汉军斥候的阻挡之后,开始向南面亡命而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郭侠有些错愕,闻讯立即召集了手下的众校尉、都尉,而后留下一支三千人的部队驻守柳城,等候大军后续的援兵以及辎重,而后亲自率领主力大军连夜南下追击。
两万七千大军以五千铁骑为先锋在前开路,郭侠率领步卒大军随后急行军跟进。
一路上,前方的汉军斥候源源不断的送来情报,郭侠闻听前方的敌军兵力并不是很多,而且似乎还分属于不同的部落,顿时意识到自己正在追赶的敌军并不是主力,而是一个诱饵,乌桓人的主力大军肯定已经提前撤走了!
“全军立即停止前进,原地防守扎营!”
郭侠仔细思索一番之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正在飞速南下的大军当即下令,两万七千大军缓缓停下,而后开始有序的变阵,在夜幕的照耀下开始紧急修筑车阵、营垒。
一众校尉、都尉安顿好部下之后便赶到中军大帐,纷纷询问大军为何停了下来。
郭侠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而后便冷笑着说道:“这个东野还真是狡诈,竟然以区区几千兵马就想引我上当?真是痴心妄想!”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后怕,如果己方的三万大军一战覆灭,那整个辽东和幽州的战局就彻底崩盘了,到了那时众人可就成了大汉帝国的罪人了!
接着,郭侠说道:“立即派人警告周围城池,命各地郡国兵严守城池,切不可出城浪战,全力依托城池阻击乌桓人的大军。同时向陆军部求援,目前乌桓大军攻势凶猛,我军兵力不足,请朝廷立即增兵辽东和幽州!”
“将军,咱们有三万精锐,难道还收拾不了乌桓人?”
一名校尉说完,周围一众将领都是纷纷附和。如今的汉军可谓是所向无敌,在众将的心中汉军以少敌多是经常的事情,取胜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在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时,汉军将领一般思考的都是主动进攻,而不是求援。
郭侠看着立功心切的部下,说道:“敌军有二十多万人马,而且因为这次反叛,辽东各地还没有反叛的乌桓人也是蠢蠢欲动,北面草原上的鲜卑人、乌桓人、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也都是虎视眈眈,你们觉得咱们这三万人马能够横扫四方吗?”
“诚然,我军的战力肯定要远远强过胡人,可是咱们的兵力太少,面对四面八方已经起了异心的胡人,咱们注定会顾此失彼,必须要尽早向朝廷索要援兵!”
众人闻言心悦诚服,纷纷拱手称诺。
次日,汉军并没有继续南下,只是向南派出了不少的斥候,主力大军始终停在了原地。
东野收到消息之后不禁愕然,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的计策已经被护乌桓中郎将识破。
于是东野立即改变策略,将二十多万大军一分为二,自己率领十万精锐大军北上,在距离郭侠所部大营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双方开始对峙。
同时,东野派手下豪帅粟米出击,率领十三万大军分兵十几路,朝着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的数座城池开去,随即四面开花,在各地同时展开了进攻。
此时辽东各地的郡国兵虽然兵力还算充足,基本上一般的城池驻守兵力都在两千左右,大一些的城池甚至有五千以上的兵马,但是乌桓大军来势汹汹,十三万大军分进合击,一路上席卷了十几座小城,而后便开始对各地郡国的主要城池展开围攻。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闻讯大怒,不过自己当面便有十万敌军,手中的三万汉军也无法分兵驰援各处,只能一天一封求援信送往长安城。
而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渔阳郡等地的郡守、县令也是惶恐不安,大汉帝国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战事了。原本即便是匈奴人和羌人入侵,也基本上是集中在某一个郡国范围内,可是此番乌桓人却因为部落众多、居住分散的原因,在辽东各地郡国四面开花,一时间大半个辽东、幽州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天子刘洵现在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辽东和幽州,这两个地方的告急文书和求援奏章如同雪片一般,已经在天子刘洵的书案上堆成了山。
此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已经几天没有出宫了,就在未央宫麒麟殿内谋划征讨事宜,天子刘洵也是退掉了许多政务,将平定辽东、幽州的乌桓叛乱作为大汉帝国的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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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千里驰援
长安城,未央宫。
在天子刘洵的坚持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制定了出兵方略。
此番乌桓人的大举反叛让朝野上下为之震怒,文武大臣空前一致的要求出兵平叛。
天子刘洵顺势下旨征调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北军各部,以及司隶三辅、河北各地郡国的郡国兵八万人出兵,合兵十九万之巨。
为了让各部兵马尽快抵达战场,早日将乌桓大军歼灭,天子刘洵限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北军各部五日内出发,沿途各地郡国兵悉数汇合,十九万大军要在一个月内抵达辽东、幽州战场!
为此,整个内阁都开始了急速运转。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会同陆军部上下,制定了严密的调兵路线,为各部将士规划好了最优进军路线,并且在东进的沿途设置了数百处兵站,大军所需的钱粮、兵备已经开始陆续向这些兵站汇集。
如此便省去了调集钱粮、兵备的时间,以及调集路上的消耗,大大减少了大军出征所需的时间。
而户部尚书史玄也是忙碌不已,带领户部上下紧急筹措了一千万缗军费,还从各地的府库中抽调了三百万石军粮,正在各地运输商贾的协助下,全力转运中。
而吏部尚书史曾也没有闲着,开始会同刑部尚书樊明严查辽东、幽州抗敌不力的官员。
在天子刘洵看来,乌桓人既然能够发动如此声势浩大的反叛,事先肯定不会悄无声息,几十万大军的调动、成百上千部落的相互串联,事先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鬼才信!
所以在辽东、幽州各地,肯定有官吏被乌桓人买通,至少也是有人渎职!
于是天子刘洵在下达了调兵诏令之后,第二封诏令便是严查辽东、幽州官吏,将所有渎职、通敌、养寇自重之人缉拿归案,全部按照大汉律严惩不贷!
随着天子刘洵动怒,大汉帝国开始全速运转了起来,战云开始朝着辽东和幽州集结。
五军营大营。
此时新军三大营已经收到了出征的诏令,阵盾将军穆迪显得非常兴奋,这天夜里在自己的营帐内摆下酒肉,将飞羽将军狂风、战车将军百里杨请来,几人一面饮酒一面说着辽东的战局。
“此番出征,咱们正好可以建功立业,汉军肯定能够击败叛军,不过等到战后,辽东、幽州的郡国兵肯定受损严重,届时两地的防御兵力奇缺,咱们也许可以带兵驻守辽东,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到家乡了!”
看着阵盾将军穆迪眉飞色舞的说着,飞羽将军狂风、战车将军百里杨的兴致都不是很高。
说了一会儿,穆迪眼见无人应和自己,便放下了就被,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何都愁眉苦脸的?”
狂风说道:“大人,此战与咱们对阵的都是乌桓人,是咱们的族人啊!”
“是啊!”
百里杨也是叹息一声,说道:“一想到回去之后要与乌桓大军对阵,我心中就别扭的紧!”
原本狂风、百里杨和蹋山三人便是穆迪族中之人,虽然几人从军已久,但是在私底下,几人还是习惯称呼穆迪为大人。
“族人?”
穆迪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好好想一想,原来在辽东的时候,咱们乌桓各部之间的仇杀、激战还少吗?咱们的部族是怎么没的,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狂风和百里杨闻言都不说话了。
二人自然知道乌桓各部之间都是仇敌,现在的乌桓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各部分分合合都是在利益的大背景下,从来没有什么归属而言。
此番只是因为几人都身处在汉军之中,对阵的又是乌桓大军,所以心中多少有些迟疑和纠结。
穆迪看着二人的表情,说道:“你们记住,此番出征一定要拼尽全力,就当对方的乌桓大军是匈奴人和羌人,明白吗?”
狂风和百里杨急忙点头称是。
这时百里杨说道:“大人说得对,明日有机会我与蹋山也说一说。”
“如此最好!”
数日之后,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和北军各部集结完毕,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长安城东门外出发,沿着驰道向辽东、幽州方向赶去。
沿途,各地的郡国兵不断汇入到军阵之中,出征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沿着陆军部设计好的兵站急速前进,距离辽东、幽州越来越近,大战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很快,大汉帝国集结十几万大军出击的消息传到了辽东和幽州各地。此时正在乌桓大军围攻之下苦苦支撑的各地郡国兵军心大振,甚至一些兵力较多的城池开始组织兵力展开反攻。
乌桓大军的攻势顿时受挫,再加上十几万汉军主力正在接近之中,各部大军的士气开始急速下降。
此时乌桓各部首领心中都是畏惧不已,众人原本各部认为大汉帝国经过征讨西羌、降服匈奴、兼并西域几次大战之后,朝廷肯定虚弱不已,多半无法像之前那样出动十几、几十万大军东进。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再加上东野的不断怂恿和利诱,参加反叛的乌桓部落都是想要趁乱南下捡便宜。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汉帝国竟然毫不犹豫,直接调集了十几万精锐大军,一上来就开始拼命。
于是乌桓叛军各部首领纷纷派出使者赶到了东野的主力大营中,东野也趁势召开了军议。
在军议上,相当一部分首领、使者主张汉军主力即将赶到战场,各部大军应该抓紧时间劫掠一番,而后立即撤走,最好是全部迁往草原躲避汉军的兵锋。
在大多数的部落首领眼中,保存自家实力才是第一要务,面对强大的汉军,谁的心中也没有底气。
不过也有许多部落表示反对,这些反对撤军的部落原本就是生活在辽东各地生活的,如果这些部落随同大军撤往草原躲避,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生活繁衍许久的家园,要放弃自己部落的一切,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所以这些居住在辽东各地的部落主张继续打下去,大军应该尽全力抵挡汉军的攻势,只要拼着伤亡打上几次胜仗,也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甚至可以携胜利之威,大军可以获得鲜卑人、肃慎人等各部胡人势力的支持,甚至是援兵!
东野眼见双方开始争吵,便挥了挥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而后说道:“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闻言都静静的看向了东野,只见东野说道:“我还是奉劝诸位与我一道留下来,准备迎击汉军主力。诸位试想一下,就算诸位撤回了草原,难道汉军就会放过你们吗?你们最好想一想羌人和匈奴人,汉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周边有人强大起来,你们就算是撤到了天边,汉军也会如影随形,汉人的兵锋也会追杀而来!”
听完东野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其中几人更是对着东野怒目而视,认为是因为东野的蛊惑,才会让自己的部落落入今天的下场。
可是紧接着,东野说道:“诸位所担心的不过是打不过汉军,虽然咱们有二十多万大军,但是面对十几万汉军也是无力阻挡的。可是我要说的是,诸位大可放心,我在起兵之前已经留了后手,诸位只要与我并肩作战坚持一段时间,战局就会有了明显的变化!”
众人听完了东野的一番话,都是半信半疑,毕竟一个决定不对,便是部落覆灭的下场。
这时,豪帅粟米大步走进中军大帐内,行礼说道:“启禀大王,鲜卑人回复消息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东野竟然与鲜卑人有所联系。
东野接过豪帅粟米递过来的牛皮,只见上面画着一些小人骑着战马,小人的手中还握着刀枪兵器,顿时大笑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牛皮,对众人说道:“你们看,鲜卑人已经答应我出兵策应了!”
鲜卑人虽然没有匈奴人那样的强悍实力,但是在北方草原上也是一大胡族势力,而且鲜卑人各部之间要比乌桓人更加紧密,能够调动的兵力和实力也更为庞大。
此战乌桓大军如果能够得到鲜卑人的支援,说不定真的可以联手击退汉军主力。
对!也仅仅是击退而已,众人还没有狂妄到联合鲜卑人歼灭十几万汉军的地步!
这时东野说道:“而且,我还派人联络了扶余人、肃慎人、沃族人,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三族有很大可能性会答应出兵。到时候咱们便可以联络各族大军,联合辽东所有的胡人迎战汉军!”
此时东野将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松,脸上都挂上了喜悦之色。
如果战局发展真的向东野所说的一样,那此战还真的有很大几率击退汉军,届时整个辽东和幽州便是乌桓人的牧马场,各地城中的财富、人口,都将任由乌桓大军自取!
而后各部首领、使者急匆匆的回到了各自军中,随后乌桓大军的士气开始稳步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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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想走也走不掉
辽东各地郡国一时间烽烟四起,东野在全力稳住大军的军心之后,各部首领暂时放下心来,开始各行其是起来,乌桓大军主力以外的十几万铁骑开始四散出击,在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肆意驰骋。
除了东野亲自率领的十万主力大军还在与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对峙以外,剩余的十几万乌桓大军开始在辽东各地劫掠,大部分的部落首领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将抢夺来的财富和人口运回部落,乌桓大军的兵力开始逐渐分散。
此时东野非常清楚各部的动向,不过却无力阻止,毕竟是自己将各部士气鼓舞起来的,眼下只能暂时任由各部行事,只要时刻关注汉军主力的动向即可。
十几天之后,一队斥候像是疯了一般冲进了乌桓主力大营之中,沿途无人敢阻挡,这队斥候直接冲到了中军大帐前。
“报!”
一名斥候什长冲进大帐,行礼说道:“启禀大王,汉军主力已经进入上谷郡,目前正在分兵向右北平郡、辽西郡杀来!”
东野闻讯猛然站了起来,和身边的豪帅粟米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满是惊骇和惶恐。
豪帅粟米急忙问道:“汉军主将何人?兵力几何?”
“汉军主将是北军执金吾,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汉军兵力至少在十五万以上!”
这一下,豪帅粟米脸色大变,差一点就要拉着东野撤军北撤了。
东野眉头紧锁、脸色惨白的说道:“平陵侯乃是天子的爱将,征讨西域、平定西羌、北伐匈奴,每一次都会点他的将!咱们顶不住的!”
“大王,现在趁着汉军主力还没有突入右北平郡和辽西郡,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尽快北撤吧!”
东野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此时大军北面有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三万精锐大军,西面有征东将军、平陵侯、执金吾范明友率领的十几万精锐大军,辽东各地郡国还有数万分散在各地的郡国兵,如此形势之下,二十多万乌桓大军根本没有胜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撤!”
东野也是当机立断之人,当即下令全军北撤。
当日,一队队斥候飞马冲出了大营,拼尽全力去联络散落在各地的部落兵马。
豪帅粟米略显焦急的说道:“大王,咱们什么时候撤走?”
“先不着急。”
东野站在大营之中,看着北面远处依稀可见的汉军旗帜,说道:“护乌桓中郎将可是天家的心腹战将,麾下兵马更是精锐,咱们绝不可以仓促撤走,否则汉军肯定会紧咬不放,咱们这十万人马还能撤出去多少?”
豪帅粟米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安耐不住,再次问道:“眼下汉军来势汹汹,我军撤退还是宜早不宜晚啊!”
东野微微一叹,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说道:“今晚,北撤!”
入夜时分,东野和豪帅粟米集结了十万大军分批出了大营,二人各率五万人马一东一西,同时向北绕路撤走。
十万乌桓铁骑有序的撤出了大营,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东野率军疾行了一个时辰,眼见已经撤离了汉军斥候的活动范围,不禁松了一口气。
突然,东面的夜空之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东野策马伫立甚至以西可以听到厮杀声,顿时心中恐怖。
东野当即对身边将领吼道:“快派人去打探!”
“报!”
话音刚落,几名斥候浑身是血的策马而来,见到东野之后便滚落下马:“启禀大王,豪帅遭到汉军突袭,大军无力抵挡,请大王速速支援!”
“可是护乌桓中郎将的兵马?”
“正是!”
东野咬着牙,大手一挥说道:“全军向东,出击!”
五万大军当即改变了行军方向,朝着远处的火光赶去。
东面战场上,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大杀四方,一枪刺死了一名乌桓小帅,而后猛然将手中长枪一挑,那名乌桓小帅顿时飞上了天空,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被随后赶到的铁蹄踩成了肉酱。
“冲!全速冲击!”
此时郭侠率领五千汉军铁骑突袭得手,借助夜色的掩护硬是将五万乌桓铁骑的阵型冲乱,而后两万五千汉军步卒将士一拥而上,以长枪大戟在前方开路,强弓硬弩不断射杀敌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五万敌军彻底冲散。
豪帅粟米在数百铁骑的保护下在战场上四处奔逃,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麾下铁骑被汉军肆意杀戮。
“撤!”
“向西撤退!”
豪帅粟米徒劳的大声吼叫着,可是并没有多少人听得进去,此时战场上异常喧嚣,怒吼声、惨叫声已经将豪帅粟米的声音彻底盖住,甚至粟米都以为自己失声了!
就在这时,西面传来了阵阵轰鸣声,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和豪帅粟米几乎同时向西面望去。
豪帅粟米喜极而泣,大声叫喊着:“援军到了,反击、反击!”
已经溃散的乌桓铁骑突然间得到了援军的支援,竟然奇迹般的开始重新集结,豪帅粟米也是精神一振,大声怒吼着,率领身边的数百铁骑率先发起了反击,一时间乌桓大军反击如潮。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见状眉头紧皱,没想到东野竟然如此决绝的率军来援,立即下令全军后撤。
“步卒大军立即结阵后撤,铁骑随我发起冲锋!”
四千多名铁骑将士已经重整阵型完毕,郭侠高举长枪怒吼道:“为我大汉,杀!”
“杀!”
四千余名将士齐声怒吼,策马发起了冲锋,乌桓大军刚刚集结起来的几股人马顿时就被冲散,就连豪帅粟米所部的上千铁骑也抵挡不住,在折损了三百多人之后终于一哄而散,豪帅粟米身中三处创伤,狼狈的策马逃到了一边。
一击得手之后,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回头望去,只见两万余汉军步卒将士已经有序的撤出了战场,乌桓铁骑根本不敢追击,于是放下心来,大笑着率部从东面突出战场,扬长而去!
黎明时分,东野和豪帅粟米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久久无语。
经过一夜的厮杀,豪帅东野率领的五万铁骑大军折损一万七千余人,而汉军的尸体大部分都被带走了,众人只在战场上找到了几十具而已,二人估计汉军的伤亡最多也就是三、两千人而已。
更为致命的是,经过此战大军的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不知所踪,大军继续北撤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汉军突袭,东野和豪帅粟米只能下令全军向北移动二十里,而后便只能就地安营扎寨了。
就在乌桓主力大军安营扎寨后的第二天,派出去的斥候又陆续送回来不少的坏消息。
此时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已经率领十八万汉军主力横扫了上谷郡,散布在上谷郡的乌桓兵马节节败退,已经全部撤退到了右北平郡,正在向辽西郡这边撤退。
同时居住在上谷郡、还没有参与反叛的乌桓部落也收到了震慑,这些部落不得不将族中的兵刃尽数上交,甚至连部落中的存粮也上缴三成。
面对十几万汉军的威压,上谷郡的上百乌桓部落不敢有任何反抗,全都乖乖听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的号令。
而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没有停留,率领十八万汉军继续东进,直接冲进了右北平郡。
乌桓各部纷纷溃逃,十几万乌桓各部散兵在几天之内便撤回了辽西郡。短短十几天内,乌桓大军便折损了三万余人,大军各部全部重新聚集在一处。
东野和豪帅粟米已经坐不住了,召集了各部首领议事。
此时乌桓大军的兵力只剩下二十万左右,全部抱成了一团,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行动。
此时乌桓各部首领惊恐万分,万万没想到十几万汉军如此迅速,此时几乎所有乌桓首领都向早一些北撤,但是大家都知道汉军即将杀到,以汉军的推进速度来看,此时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现在撤退,就是将大军的后背留给汉军,到时候大家就是一起赴死的下场!”
豪帅粟米的怒吼声在中军大帐内回荡着,将所有人的撤退之心压制了下来。
而后东野缓缓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我知道诸位都已经没有了战心,但是眼下局势已经由不得咱们了,此战必须要打,而且还必须要竭尽全力,否则大军无法摆脱汉军的追击,咱们都会被汉军杀死在北撤的路上!”
至此,东野定下了大军的下一步方针,乌桓各部首领开始着手准备迎战事宜,二十万乌桓铁骑开始集结在一起,缓缓地向北移动,准备在辽西郡北部寻找合适的战场,以便迎战汉军主力。
与此同时,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打探到乌桓大军的动向,当即派人急报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
“鞑虏北迁,伺机决战,请将军速速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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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杀进草原
东野和豪帅粟米商议了一番,决定集中主力大军,先以优势兵力击溃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两万余精锐,而后再转过头来迎战汉军十八万主力大军。
商议妥当之后,豪帅粟米便与各部首领联系,集结了十万大军挥师北上,乌桓人的斥候成批的撒了出去,开始在四周寻找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踪迹。
同时,东野率领剩余的十万铁骑后续跟进,负责提防十八万汉军援军的突袭,毕竟汉军之中也有大量的精锐铁骑,一旦对己方发动突袭,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一番部署之后,二十万乌桓大军兵分两路开始向北挺进,没过多久,豪帅粟米所部便发现了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踪迹,得知其部两万余大军正在辽西郡阳乐县一带游荡。
于是,豪帅粟米一面派人告知东野,一面率领十万铁骑扑了上去,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杀到了阳乐县城下。
此时阳乐县城内只有一千多名汉军驻守,十万乌桓大军随即展开猛攻,可是却遭到了城内一千多名汉军的顽强抵抗。
阳乐县原本是一处人口不多的小城,城小墙矮,不过地势却很是特殊,两面环山、一面靠林,乌桓大军根本无法在这样的地形中完全展开,十万大军攻城也只能派出数千兵马展开进攻,剩余的主力大军全都在后方列阵待命。
如此一来,乌桓人的兵力优势就被极大的削弱,城内的一千多名汉军将士在数千民壮的支持下,竟然一连坚守了两天时间,奇迹般的挡住了乌桓人的强攻。
乌桓大军中军。
一名小帅有些担忧的说道:“豪帅,这阳乐县不好打啊,这两天各部勇士伤亡了上千人,伤亡太大了!”
豪帅粟米面不改色的说道:“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行踪不定,咱们这几天一直在寻机决战,但是郭侠始终不上钩。此番咱们攻打阳乐县,我就不信郭侠会置之不理!”
“可是这个鱼钩可不太好用啊!”
豪帅粟米不予理会,对那小帅说道:“今晚你率领三万大军去阳乐县西北方向的山地埋伏,那郭侠如果率军赶来救援的话,只有那边一条驰道可走,除此之外方圆几十里都是山路,大军无法快速同行的!”
“得令!”
这名小帅当晚便点齐了三万精锐出发,趁着夜色向西北方向赶去。
大军行进了大半夜,终于进入了山地范围,此时三万乌桓铁骑也已经人困马乏,领军小帅眼见剩下的路程不多了,便下令大军就地休息,准备稍作休整之后再继续赶路。
三万乌桓大军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三五成群的散开,各自休息、吃饭、饮水。这三万乌桓大军全都是来自各个部落的,此时休息的时候也是按照不同部落聚集在一起,大军的行进阵型很快便散开了。
突然,几匹战马警觉的四处张望着,非常不安的来回躁动着,领军小帅见状不由得眉头紧锁,看着四周漆黑的夜色,心中猛然间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很快,领军小帅察觉到大地的轻微的震动着,这就说明附近有大队铁骑正在高速奔驰着!
“结阵、结阵!”
领军小帅当即拔出了战刀,而后翻身跳上了战马,大声怒吼着:“汉军突袭,开战了!”
这一下三万乌桓大军顿时炸了锅,开始混乱的集结列阵,可是此时四周非常黑暗,乌桓大军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所以并没有点燃火把,各部勇士根本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集结。
再加上这三万乌桓大军经过了大半夜的急行军,体力和精力上都已经消耗极大,此时面临着汉军的突袭,大军的士气瞬间坠入了冰点。
领军小帅见状恐怖不已,在这样的情况下,铁骑大军面临的结果只能是战败!
突然,一线火光在北面的黑夜中出现,一面大汉战旗的火光和黑夜的交互衬托下,显得杀气腾腾。
领军小帅的双眼充满了畏惧,一时间竟然没有了抵抗的念头,此时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三万乌桓大军接到命令之后顿时炸了窝,纷纷开始沿着原路撤退。可是转眼之间,撤退就变成了溃逃,护乌桓中郎将郭侠率领的四千多汉军铁骑还没来得及冲阵,三万乌桓大军便自行崩溃了!
“杀!”
郭侠借着火光看到敌军已经崩溃,顿时喜上眉梢,怒吼一声便策马杀进,四千余名汉军将士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狠狠的撞进了乌桓大军之中,开始了肆意的屠杀。
此时的乌桓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任凭汉军铁骑在人群之中往来冲杀而不能阻挡,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领军小帅也非常不幸的遇到了郭侠,瞬间就被郭侠的数百亲卫团团围住,领军小帅连同自己的几十名亲卫转眼就被斩杀殆尽!
随后郭侠率部继续冲锋,追着乌桓溃军一路向东展开追击。
到了黎明时分,将近两万乌桓溃军依然被郭侠所部铁骑紧紧的咬住,突然前方爆发出一阵绝望的惊呼声,两万余汉军步卒大军列好了方阵,正堵在乌桓溃军的正前方!
此时,乌桓人的退路已经被切断!
“传令:围歼敌军,杀无赦!”
郭侠一声令下,汉军铁骑中的号手奋力吹响了牛角号,前方截击的汉军步卒方阵当即展开齐射,密集的箭雨狠狠的砸在了乌桓人之中,数轮之下便有上千乌桓人被射杀。
随后汉军步卒方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与随后掩杀而来的汉军铁骑呈夹击之势,开始了对乌桓人的围歼。
半个时辰之后,三万乌桓大军全军覆没,只有数千溃兵趁乱而逃。
不过汉军将士也伤亡不小,四千余名将士血洒疆场,毕竟乌桓人临死反噬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看了看已经非常疲惫的汉军将士,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全军集结,开始向阳乐县的方向挺进。
一个时辰之后,豪帅粟米得知自己的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般,急忙命令正在攻城的大军撤下来,准备立即后撤,与东野所部大军汇合。
豪帅粟米明白自己的兵力已经受到沉重打击,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所部的折损情况,但是也知道之前制定的方略已经没有了实施的可能性。
于是豪帅粟米当即率领剩余的六万余大军徐徐后撤,可是就在下午时分,这六万余乌桓大军与郭侠所部迎面相撞!
郭侠策马山岗,望着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脸色凝重,此番自己与敌军的兵力相差悬殊,极有可能战败,但是大汉将士遇敌从来不退,当即与全军将士摆好阵势,准备开战。
四千余名铁骑将士跟随郭侠发起了冲锋,转眼便与两万乌桓铁骑撞在了一起,双方随即展开了血战。
乌桓人凭借兵力优势将汉军铁骑团团包围,想要展开围歼。可是汉军将士的战力更胜一筹,此时抱成一团,犹如入海的蛟龙一般,在乌桓人的战阵中往来冲杀,双方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两万余名汉军步卒将士开始向前移动,以非常严整的方阵不断逼近战场,准备压迫乌桓人的腾挪空间,策应汉军铁骑的进攻。
豪帅粟米神色凝重,没想到郭侠所部的战力如此强悍,区区几千铁骑便能够挡住两万大军的围攻。
“再派两万人冲上去,先将汉军步卒击溃!”
转眼之间,两万乌桓铁骑大军冲出了战阵,以雁形阵形冲向了汉军步卒大军,短短时间内便撞上了战阵,战场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巨响,无数乌桓人被长枪戳穿,无数骑士中箭坠马,但是汉军这边也是凄惨,无数面盾牌化作木屑非常了天空,成百上千名将士惨死在胡人铁骑的冲击之下。
双方誓死不退,血战到底!
就在这时,北面突然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一万多人的战阵杀气腾腾,一面汉家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及时赶到的正是三千营铁骑,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策马飞驰,身后一万五千名铁骑将士战意盎然,如同一只翱翔的雄鹰,狠狠地扎进了战场,瞬间就击穿了战场上乌桓人的战阵,将围攻郭侠所部铁骑的两万乌桓铁骑击溃!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豪帅粟米目瞪口呆,紧接着一股寒气直充头顶,当即率领中军剩余的两万余铁骑大军冲进了战场,想要接应大军撤下来。
可是三千营铁骑军没有给豪帅粟米这个机会,在击溃了两万敌军铁骑之后,猛然间调转了攻击方向,径直冲向了豪帅粟米所部。
这一举动顿时吓坏了豪帅粟米,面对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的三千营铁骑军,粟米根本不敢正面与之对决,急忙率军转向,在接应了围攻汉军步卒方阵的两万大军之后,狼狈不堪的撤出了战场。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并不追赶,而是指挥大军重返战场,与郭侠所部一同围歼战场上剩余的敌军。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
此战,汉军歼灭三万余乌桓铁骑,自身折损四千余人,大部分是郭侠所部将士。
此战过后,郭侠所部只剩下不足两万人,急需休整。
郭侠与赵安许久未见,此时趁着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聚在了一起。
“哈哈!定边,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是将军了!”
赵安笑着说道:“巨来兄放心,此战过后,你也一定能弄个将军当当!”
郭侠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而后说道:“平陵侯的主力到哪了?”
“现在应该已经向东野所部发起进攻了,平陵侯担心你这边势单力薄,所以把我派来支援的。”
“好啊!”
郭侠笑着说道:“如此,乌桓人败局已定!”
赵安说道:“确实!只不过此战应该在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哦?这是为何?”
赵安凑上前去,小声说道:“我临来的时候听说天家有诏令,在击溃乌桓大军之后,让咱们北上草原进击!”
郭侠闻言顿时双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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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击败乌桓部
辽西郡北部边境。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北军各部、五军营和神机营,以及八万郡国兵稳步推进,将东野率领的十万乌桓铁骑一路赶到了北面,眼看着就要赶出大汉疆域了。
此时,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和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所部大军前来汇合,汉军的兵力增长到了二十万左右,在兵力上已经形成了优势。
东野闻讯肝胆俱裂,自己所部的战力不如汉军,现在就连兵力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哪里还敢抵挡?
东野一面派人寻找豪帅粟米所部,一面派人向鲜卑人、肃慎人、沃族人等各部求援,希望各族胡人立即出兵支援自己。
“告诉草原各部,如果我败亡了,汉军肯定要杀进草原涤荡一番,到时候他们谁也跑不掉,都得死!”
此时的东野已经有些癫狂,打发走使者之后,立即下令抛弃了大量的辎重,率领十万铁骑一路狂奔,朝着北方草原急行军。
很快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收到了斥候送回来的消息,立即命令北军长水营和胡骑营兵分两路展开追击,而后率领各部大军挥师北上。
没过几天,东野便收到了豪帅粟米兵败身死的消息,一股绝望瞬间占据了东野的脑海,让其欲哭无泪。
草原各族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东野率军抵达了辽西郡北部的荡燕岭,越过这里便出了大汉帝国的疆域。可是没有鲜卑人、肃慎人、沃族人、草原乌桓各部的回复,东野轻易不敢率领十万大军进入草原,生怕引起草原各部的敌视,自己一旦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离死也就不远了!
于是,东野率领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下令准备全力防御。
用十万铁骑大军当做步兵来守营,对于乌桓人来说也是一大悲哀了!
此时的十万乌桓大军士气低落,特别是随着豪帅粟米所部的溃兵陆续找到这里,将汉军的强悍和不可战胜也带入了大营之中,使得乌桓大军越发的畏战。
数日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二十万汉军抵达了荡燕岭,随即开始在山岭之下修筑工事、安营扎寨。
汉军将士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荡燕岭以南同往外界的大小道路全部封锁住,以壕沟、矮墙、鹿角、箭塔、火器等各种手段封堵乌桓大军,同时也切断了乌桓人获取粮食和水源的通道。
半个月的时间,乌桓大军携带的粮食便所剩无几,山岭上的泉水虽然不少,但是也无法足额供给十余万乌桓大军和战马的所需。
东野为了让大军坚持更长时间,早已经下令对粮食和水进行限额,因此大军中的士兵越发的不满,甚至各部之中开始出现逃兵。
得知消息之后,东野忧心忡忡,一面下令抓捕逃兵,而后当众予以处决,一面派人在山岭之中打猎,希望能够弥补一部分粮食的短缺。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注定无法长久,毕竟吃的问题可以想办法代替,可是饮水不足的问题却是无解,东野总不能变出水源来吧?
于是在这样的对峙之中,乌桓大军的军心开始动摇,士气开始崩溃,原本还算是防守严密的荡燕岭,很快便漏洞百出,驻守在山岭各地的乌桓士兵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安北将军郭著率领三千营主将平北将军赵安、五军营主将平东将军陈行、神机营主将武卫将军张臣联名拜见平陵侯范明友,向其请战,请求大军立即向荡燕岭发起进攻。
北军各部校尉以及各部郡国兵的领军都尉闻讯也纷纷赶来,众人在荡燕岭下已经驻足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各部将士求战心切,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想要一鼓荡灭眼前的乌桓大军,再立战功。
可是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却不着急,对众人说道:“眼下鞑虏困守孤山、缺粮少水,咱们不用急于进攻,再等一等,用不了多久,敌军就会不攻自溃的!”
众人虽然求战心切,可是也都是征战沙场的宿将,自然明白平陵侯范明友所言在理,于是便各自回去继续等待。
可是好景不长,右北平郡、辽西郡各地驻军的斥候纷纷送来了紧急情报,辽东北方的各部胡人都有所异动,特别是鲜卑各部,甚至已经开始暗中调集兵马,看样子是准备支援乌桓叛军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汉军各部将领再次坐不住了,再等下去也许就要将敌人的援军等来了,众人总不能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吧?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也有些犹豫,综合眼前的局势判定一番之后,便下令各部大军准备进攻,准备先一步击溃当面之敌。
“如果一战歼灭东野所部,便可以震慑各方鞑虏!”
打定主意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开始部署大军。
此战,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以五军营为主攻,正面仰攻荡燕岭,神机营负责远程支援,北军各部步卒大军担当援军。
三千营和北军各部铁骑立即出发,向东绕路三百余里绕过荡燕岭,准备切断东野所部北去的道路。
而各部郡国兵则作为预备兵力,一旦攻打荡燕岭的战事不利,这八万郡国兵将作为生力军投入战场。
一番部署之后,二十万汉军将士于第二天依次进入战场,浩浩荡荡的军阵抵达了荡燕岭脚下,遮天蔽日的战旗迎风飘扬,让山岭上的乌桓大军为之胆寒。
东野得知汉军即将展开进攻,当即带着数百亲卫来到山顶,极目眺望之下,只见汉军二十万大军已经完全展开,北军、三大营、各地郡国兵的战旗全都在场,浩大的军阵已经将荡燕岭南麓完全封堵住,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传令各部准备死战!”
“呜~呜~呜!”
一瞬间,荡燕岭上下响起了乌桓人的号角声,十万余乌桓士兵紧张的等待着开战的一刻,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更是加重了众人心中的压抑和恐惧。
山岭之下,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在军中观阵,只见各部将士已经列阵完毕,当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咚~咚~咚!”
随着汉军战鼓声响起,神机营率先发动进攻,武卫将军张臣身披甲胄站在神机炮阵地上,高声怒吼道:“开火!持续射击,给我轰平前方的敌军!”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阵又一阵的炮声响起,无数的火箭腾空而起,瞬间就将荡燕岭底部的前沿阵地覆盖住,数千乌桓士兵被烈火和爆炸所笼罩住,死伤狼藉!
如果天子刘洵在这里观战的话,肯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看到火炮齐射的壮观景象了!
而此时的东野则是正在痛哭流涕,身边的乌桓士兵也大多大脑空白、双眼流泪。
这些乌桓人哪里见到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在乌桓人的意识里,战争就是双方齐射箭雨,而后展开冲锋、厮杀。现在汉军祭出的火器已经彻底颠覆了乌桓人的世界观,原来战争还可以这样打!
神机营猛烈的火力持续输出,汉军各部将士士气大振,不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神机营的数百辆神机炮足足轰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乎将荡燕岭的前几道防线完全抹除,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乌桓人连汉军将士的面都没看到,便已经折损了上万人马,剩余的八、九万乌桓士兵已经傻了眼,仅剩的一丝敢战之心也瞬间荡然无存。
“轰!”
一声巨响之后,数万乌桓士兵顿时崩溃,漫山遍野的乌桓溃兵倒卷而上,自下而上的开始冲击荡燕岭山顶,东野根本无力抵挡,直接集结了守卫在山顶的一万多乌桓士兵向北麓逃窜。
正在山下观战的一众汉军将领也是目瞪口呆,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神机营大发神威,一阵轰击竟然就击溃了十万敌军!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甚至喃喃地说道:“如果火器再发展下去,也许将来的战争方式就要发生颠覆性的改变了!”
旁边的北军步兵校尉也是感叹一声之后,急忙提醒道:“将军,是不是让各部将士展开进攻?”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命令五军营和北军步卒大军开始攻山。
“可惜北军铁骑和三千营刚刚出发不久,已经来不及切断敌军退路了!”
前方,早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的阵盾将军穆迪接到了进攻的命令,顿时欢呼一声,对着身后的数千将士高声怒吼道:“随我杀上去,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杀!杀!杀!”
同一时间,飞羽将军狂风手中的战刀狠狠的劈下,飞羽部数千强弓手、强弩手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开始扫荡荡燕岭各处敌军据点,开始了“定点清除”。
而战车将军百里杨更是狠辣,直接将所部的弩车、炮车摆了出来,将所有战车的前杠用土袋垫高,形成了仰角,而后便开始轰击荡燕岭中高部正在溃逃的敌军。
汉军各部凭借优势的火力“洗刷”着山上的敌军,乌桓人的伤亡数量在急剧增加,这场战斗基本上从一开始便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折冲将军刘宏、陌刀将军公孙寻、阵盾将军穆迪各率将士冲上了荡燕岭,北军各部校尉也不甘落后,率领北军各部冲了上去,数万汉军将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直接将溃逃中的乌桓人从荡燕岭南麓赶到了北麓,继而赶下了荡燕岭。
入夜时分,大战结束。
此战汉军各部的伤亡低得出奇,一整天的激战下来,汉军各部的伤亡只有区区数百人,而且还有一部分将士是因为冲得太快摔伤导致的。
而乌桓人的伤亡则可以用惨重来形容,十万余大军只有一万多人逃了出去,此战中汉军斩首四万九千余人,俘虏三万七千余人,乌桓人的二十余万匹战马全部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东野趁乱逃脱,率领残部退入了北方草原。
第四百八十一章 胡族联军(一)
茫茫草原上,东野灰头土脸的策马北行,周围的乌桓士兵基本上都是步行,垂头丧气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只有少数士兵还骑乘着战马,但是全军上下基本上都是如同乞丐一般,凄惨至极。
不多时,前方两名乌桓士兵策马而来,向东野禀报道:“启禀大王,前方发现鲜卑人的小股兵马,正在向我军赶来!”
东野顿时警觉了起来,眼下自己惨败,已经是任人宰割之人,难保鲜卑人不会起什么歪点子。
于是东野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而后仓促集结成一个防御阵型。
一万多乌桓败兵稀稀拉拉的结阵完毕,可是丝毫看不出什么阵型的样子,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群聚集在一起。
此时东野也顾不上这些,心中忐忑的等待着鲜卑人到来。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队鲜卑铁骑,人数大约在一千人上下。
这些鲜卑铁骑全都装备着七米长枪、精铁弯刀、骑弓重箭,身上穿戴着皮甲,竟然全都是可近战、可远射的精锐铁骑!
这一千鲜卑铁骑在距离乌桓人一里开外停了下来,而后一名千夫长策马向前,点名要找东野问话。
东野策马迎上,问道:“你们是哪部鲜卑的兵马?”
原本东野是想要前往北方乌桓山一带,希望得到塞外乌桓各部的支持,可是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被鲜卑人拦了下来,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
当年大汉孝武皇帝时期,汉军击败了强悍的匈奴人,于是将上千个乌桓部落迁到大汉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五郡居住,以便分化、瓦解乌桓人的联盟和实力。
当时鲜卑各部也趁机开始南下,不少的鲜卑部落迁徙到了乌桓族的故地饶乐水(今西拉木伦河)流域,这也正是此番东野的目的地。
只见那名鲜卑千夫长高声说道:“我们是鲜卑金雕部落的兵马,奉我家豪帅的命令在此等候大王!”
东野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此经过?”
“呵呵!”
鲜卑千夫长冷笑一声,说道:“大王血战荡燕岭的事情已经被草原各部的斥候探查到,现在我鲜卑各部、塞外乌桓各部、肃慎各部、沃族各部的豪帅、大王已经聚集在饶乐水北岸,正在商议汉军北上的应对之策……”
说到这里,那鲜卑千夫长玩味的说道:“所以,还请大王一同前去,也好说一说汉军的虚实,毕竟大王与汉军激战日久,肯定是知己知彼的!”
此时东野也顾不上鲜卑千夫长的调侃,微微皱眉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借力了。
“好!我随你们去!”
“这才对!”
而后,在一千鲜卑精锐铁骑的护送下,东野率领一万多败兵赶到了饶乐水南岸,并且在这里扎下大营。
此时鲜卑各部主要集中在北岸,鲜卑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金雕部成了各部胡人的“中枢”所在,现在各部豪帅、大帅、大王差不多都在金雕部的中军大帐内。
东野安顿还兵马之后,便带着十几名亲卫前往了金雕部。
进入中军大帐内,只见数十人正席地而坐,众人服饰各异,有鲜卑人、乌桓人,也有沃族人、肃慎人,甚至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部落首领在场。
东野对着众人行礼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金雕部豪帅慕容定,于是说道:“久闻豪帅大名,今日一见深感荣幸!”
慕容定四十多岁,容貌没有一点突出的地方,普通得好像一名牧民一般,但是一双眼睛非常深邃,被看上一眼便会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慕容定笑着说道:“大王能够前来相助,我先谢过了!”
而后,慕容定便起身为东野介绍众人。
“这是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这是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这是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这是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
慕容定介绍的几个鲜卑部落都是鲜卑族中实力最大的几个,其余的一些鲜卑部落实力不济,基本上都是这几个部落的附属而已,便没有特意介绍。
东野一一对众人行礼,众人也纷纷回礼,算是认识了。
而后,慕容定接着说道:“这位是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这位是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
这两人都是乌桓同族,东野非常在意,对着二人行礼,丹奴和鹿鸣更是起身回礼,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最后,慕容定说道:“这位是肃慎大王吾侪,这位是沃族大王青飏,这位是扶余国大王风戽。”
此时扶余各部、肃慎各部和沃族各部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统一,吾侪和青飏、风戽三人便是三族的大王,实力非常可观。
东野对着三人行礼,这二人可是墙援,决不能怠慢了。
吾侪和青飏、风戽则是略带轻蔑的回礼,态度很是傲慢。
东野也不以为意,在慕容定的示意下,与丹奴、鹿鸣身边坐了下来。
而后,慕容定说道:“诸位先请东野大王说一说汉军的情况吧,也好给诸位作为参考。”
东野点头同意,当即没有任何保留的说了一番,将与汉军激战的所有经过都说了一遍,特意将汉军神机营的火器说明了一下。
众人听闻汉军竟然还有如此强横、威力巨大的神器,顿时神色大变。
汉军的强悍已经深入众人的记忆之中,各部落之所以还有胆子与汉军对阵,就是因为汉军的战力也是建立在刀枪剑戟、强弓硬弩的基础上,与胡人各部处于同一水平线,并没有什么区别。最多也就是汉军的兵备精良一些、战法熟练一些、将士悍勇一些而已。
可是如今东野却告诉众人汉军装备了一种新兵器,可以在极远的距离下展开进攻,受到攻击之人如同置身火海、被雷电轰击一般,尸骨无存!
如此说法简直耸人听闻,在座的大部分部落首领都不敢相信,就连慕容定也是一脸迟疑。
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东野在为自己战败找借口,所以特意编造出来的一种神兵利器。
东野眼见众人不相信,便说道:“如果诸位不相信,可以随便去我军中询问一番,我军中的一万多名勇士全都见识过汉军神机营的利器,诸位随便找一名我军中的勇士,说的都是一样的!”
众人闻言也是暗暗点头,一个人说谎还好说,可是一万多人同时说谎,还可以自信到天衣无缝,这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东野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定脸色很是难看,看着东野问道:“大王可有破解之法?”
东野在北上的路上始终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也是愁云不展,说道:“以我之见,只有选择在平坦之地,以铁骑冲锋来破解汉军神机营的犀利兵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旁的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嗤笑着问道:“在平坦之地迎战汉军?刚才大王不是还说汉军神机营的火力强悍,你麾下的兵马躲无可躲吗?在平坦之地迎战,岂不是让汉军轰打得更加趁手!”
东野摇了摇头,说道:“豪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在平地上汉军更加容易的轰打我军,可是我军铁骑的速度优势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汉军神机营,冲散他们、击杀他们!”
“而在山地、林地等地形中,我军只能弃马步战,如此汉军便可以远远的轰击我军,而我军却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都点了点头。
不过此时众人心中只是沉重了不少,并没有东野那样绝望的情绪,毕竟众人都没见过神机营那强悍的火力,也没有经历过被数百辆神机炮集火攻击的体验。
东野见状心中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害怕众人因为轻敌而被汉军横扫,那样自己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就在东野低头思索的时候,慕容定的声音传来:“大王可知道现在汉军的动向?”
东野抬头说道:“我在北上的途中得知汉军正在荡燕岭北麓集结,应该是在筹集钱粮、兵备,看样子汉军是准备北上杀进草原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震动,慕容定更是眉头紧锁,自己可不希望像匈奴人一样,成为汉人的臣属,听从汉人的号令。慕容定还想要统一鲜卑各部,在草原上建立一个庞大的鲜卑帝国!
“豪帅!”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纷纷起身请命,在四人看来汉军虽然强悍,但绝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只要草原各部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以数十万铁骑大军席卷南下,肯定可以将区区二十万汉军击败!
眼见鲜卑人全都表态了,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也一同起身请战。
而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早就想要与汉军开战,三人的族人蜗居在辽东的东北方,天寒地冻、物产贫瘠,早就对富庶的辽东各地郡国垂涎三尺,此番赶上时机可以与鲜卑人、乌桓人联手,正是三人入侵辽东各地的最好机会,三人怎会不积极?
于是三人也纷纷请战,整个中军大帐内就只剩下东野一人没有表态。
东野眼见慕容定正笑着看向自己,明白此时已经躲不过去了,急忙行礼说道:“我虞山乌桓部虽然几经战败,但是也有勇士万余人,都是与汉军阵战过的勇士,自今以后愿意听从豪帅的调遣!”
“好!”
慕容定大笑着说道:“汉军虽然器利,但是兵力上却没有优势,我军更是以铁骑为主,在草原上战力强悍,此战我军胜算颇大!三日后,诸位与我一道率军南下,与汉军一决雌雄!”
第四百八十二章 胡族联军(二)
撩水南岸。
征东将军、平陵侯、执金吾范明友率领二十万汉军将士北上,由辽西郡出发,一路席卷草原四百余里,沿途的乌桓部落望风而逃。
这一日,二十万汉军将士抵达了撩水南岸,过了撩水便真正的进入了东北方向的大草原。
“由撩水北上,向西可以进军鲜卑山,扫荡鲜卑各部驻地;向东则可攻击乌桓山,围攻聚居在饶乐水一带的乌桓各部;而沿着撩水顺流向东,则可进攻扶余国、沃族各部和肃慎!”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正对着一面舆图讲解着局势,安北将军郭著、平东将军陈行、平北将军赵安、武卫将军张臣等一众三大营将领,以及北军各部校尉、各部郡国兵领军都尉,护乌桓中郎将郭侠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战在即的兴奋。
“此战,我军当驻扎撩水南岸,将辽东以北各部胡族兵马吸引过来,在撩水两岸与胡人打一场大决战,毕其功于一役,重击辽东以北胡族势力!”
按照平陵侯范明友的构想,东野北逃之后肯定会将汉军即将北上的消息传递出去,各部胡人为了阻挡汉军的攻势,肯定会团结在一起,这就给了汉军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汉军可以将胡族联军引过来,在撩水一带予以聚歼。如此,整个辽东以北的广阔疆域将再无阻挡,汉军将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东北方向的千里江山!
众人对于平陵侯范明友的设想非常赞同,大军一上来就是数十万人的大决战,想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此时,阵盾将军穆迪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如此大战过后,自己和狂风、蹋山、百里杨等人肯定会凭借功勋晋升,自己重振部落的夙愿也将有机会实现!
“各部斥候立即向北面、东面散开,严密监视胡人各部的动向。”
“此外,大军立即向陆军部通报当前局势,本将军也会将大军的方略呈报天家!”
一番部署之后,二十万汉军将士开始排兵布阵。
北军各部为中军,就在撩水南岸当面扎营,大军以步兵营等各部步卒兵马为正面,长水营、胡骑营、越骑营三支铁骑大军在后,以为支援。
五军营在左翼,在西面距离北军各部十里安营扎寨,三千营在五军营以南五里扎营,神机营则是在五军营和北军之间,相距两部各五里距离,以便随时支援两部作战。
各部郡国兵被一份为二。
其中六万郡国兵为大军右翼,在东面距离北军各部五里扎营。剩余的两万郡国兵被临时整编进护乌桓中郎将郭侠麾下,重整了护乌桓中郎将部的三万余大军,这支兵马在北军以南十里外安营扎寨,作为汉军的后卫兵马,负责为大军转运钱粮辎重和兵备,同时提防胡人铁骑切断汉军后路的可能。
数日之后,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会同各部胡族一起出兵,整个辽东以北的胡族势力纷纷行动了起来,一时间战云密布。
此番,豪帅慕容定将金雕部的家底全部拉了出来,除了留下几千铁骑留守部落以外,自己将主力四万铁骑全部带上,直接赶到饶乐水驻扎了下来。
与此同时,附属于金雕部的鲜卑部落还有几十个,此番接到了慕容定的命令也一同出兵,凑出了三万余铁骑大军,错后了几天也赶到了饶乐水与之汇合。
同时,鲜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集结了三十多个鲜卑部落出兵,率领六万余铁骑赶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集结了五十多个鲜卑部落出兵,赶到饶乐水的时候带来了五万余铁骑大军;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整合了七十多个鲜卑部落,统兵七万抵达了饶乐水;而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的势力稍弱,只集结了二十多个鲜卑部落,但是其兵力也在四万左右,不可小觑!
此番鲜卑人为了抵挡汉军北上,一共出兵三十余万铁骑,几乎将草原上所有的鲜卑部落都带了出来,各鲜卑部落的男丁几乎为之一空,可见鲜卑人此番的决心之大!
此番乌桓各部也是竭尽全力,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率军三万赶到,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本就居住在饶乐水一带,此番更是倾其所有,集结了四万余铁骑参战。
再加上经过整顿的东野所部一万多铁骑大军,此番乌桓人的兵力在八、九万上下。
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都是人精,二人此番参战本就是打着捞一把的主意,顺带着想要推着鲜卑人和乌桓人上前死战,将汉军的兵锋挡在肃慎各部与沃族各部疆域之外。
所以当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率部抵达的时候,二人所带兵马都不是很多。肃慎大王吾侪只带了一万铁骑和三万步卒参战,沃族大王青飏更是不堪,只带了一万铁骑参战。
慕容定见状脸色很不好看,肃慎和沃族都是辽东大族,这两族又不同于鲜卑各部,都是已经完成了统一的强大势力,如果真的想要与汉军决一死战的话,这两族都能够拼尽全力各自拉出十万左右的大军!
可是现在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根本没有拼尽全力的样子,这让暂时出任联军首领的慕容定感到很是愤怒。
事关草原各部的生死存亡,肃慎人和沃族人竟然还在保存实力,如果鲜卑人和乌桓人被汉军击败,那肃慎、沃族两族还能够独存吗?
因此,慕容定只是在中军大帐内与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笑谈了一会儿,甚至都没准备接风宴,便借口军务繁重,让二人先去安顿营寨了。
几天之后,扶余国大王风戽终于赶到了饶乐水。
此番扶余国还算是出了大力,大王风戽集结了三万铁骑和两万重甲步兵,合计五万大军前来参战。
至此,胡族联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之巨!
虽然这五十万大军分属于鲜卑、乌桓、扶余、肃慎、沃族各方,如果摊到具体的部落之中,此番动员起来的各族部落更是多大上千个之多,但是也足以让各部首领为之震撼了,更是足以给众人壮胆气!
扶余人的态度让慕容定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率领一众首领出营迎接扶余国大王风戽,并且当晚在中军大帐内设宴款待众人。
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在宴会上静静的饮酒吃肉,看着正在与扶余国大王风戽等一众豪帅、大帅谈笑风生的慕容定,二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很是不屑。
酒过三巡,肃慎大王吾侪突然说道:“豪帅只顾着饮酒了,以我之见不如趁着今晚诸位首领都在,咱们也商议一下南下进击之事吧!”
慕容定喝下烈酒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牛角杯,而后笑着说道:“大王所言极是!”
“诸位都在,我便将对阵汉军的想法说一说。”
而后慕容定起身站了起来,此时大帐中央正是一副舆图,虽然远不及汉军使用的舆图精良,但是辽东以北、以东的主要山峦、河流也都标注上了。
慕容定说道:“根据斥候的回报,二十万汉军已经抵达了撩水南岸,看样子是准备依托撩水阻击我军!此番我军占据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而且对草原上的地形更为熟悉,所以此战我军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此战我军五十万大军要一同南下,在撩水北岸扎住阵脚,而后与汉军对决。以我军的充足兵力,以及铁骑数量的绝对优势,完全可以对汉军任意一部展开突袭,汉军就算是有所谓的火器助阵,也绝不是我军的对手!”
众人闻言都是频频点头,而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也没有反对,毕竟在地形平坦的草原上决战,双方的兵力和部署都是明面上的,谁也瞒不了谁。想要取胜的话,也无非就是奔袭、突袭、阵战、劫营、断后等手段,到时候两军对峙,就看谁的手段狠辣了。
沃族大王青飏说道:“既然如此,大军何时南下?”
慕容定说道:“明日!明日大军挥师南下,与汉军决一死战!”
次日一早,五十万胡族联军开始分批南下,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撩水北岸。
鲜卑人、乌桓人、沃族人、扶余人、肃慎人,辽东以北、以东的所有胡人都行动了起来,准备集中最为强大的战力来阻挡汉军前进的步伐。
汉军各部的斥候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胡族大军南下的踪迹,将一封封情报送回了汉军中军大帐。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也已经收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
此时大汉帝国再次开始了战时运转,河北各地郡国正在源源不断的筹集钱粮、兵备,上百家商贾、十几万被雇佣的民夫正在日夜转运物资,无数条巨大的长龙朝着辽东蜿蜒而去。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召开了军议,对众人说道:“胡族联军已经南下,各部立即做好迎战准备!”
安北将军郭著问道:“不知天家可有旨意?”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天家有手诏送来,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荡平贼寇,横扫诸部!”
第四百八十三章 草原大会战(一)
撩水北岸。
豪帅慕容定率领五十万胡族联军赶到,随后便开始在北岸部署兵马、安营扎寨。
豪帅慕容定率军的七万铁骑大军居中安营,偌大的营垒占据了北岸最为平坦的草场,正南面便是汉军的北军大营。
鲜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率领的六万余铁骑在左翼扎营,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率领的五万余铁骑大军在右翼扎营,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率领的七万铁骑在前锋扎营,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率领的四万铁骑在后方二十里处安营,负责为大军转运牲畜和兵备,守卫后路。
鲜卑各部的三十万大军紧紧的抱成了一团,先将自己的兵力收拢在一处,以便应对各种战局突变。
随后,肃慎大王吾侪率领的一万铁骑、三万步卒和沃族大王青飏率领的一万铁骑合兵一处,在鲜卑人各部的西面安营扎寨。
二人所部的南面便是撩水的一个平缓之处,豪帅慕容定给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下达了一个命令:限期十日之内,在此处搭建三处浮桥,以供大军南下渡河之用。
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心中很是不满,如此安排就意味着己方将面对汉军各部的直接攻击。
不过大战在即,二人也不好一上来就违抗豪帅慕容定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率部前往。
豪帅慕容定也没有做绝,为了稳住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二人,慕容定特意命扶余大王风戽率领三万铁骑和两万重甲步兵一同前往,在二人北面五里处扎营,以为支援。
同时,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率领的三万铁骑,以及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率领的四万余铁骑,东野所部一万多铁骑在鲜卑人的东面驻扎。
至此,胡族各部五十万大军部署完毕。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有很快便收到了消息,此时汉军各部派往撩水北岸的斥候遭到了胡族各部斥候的猛烈进攻,在几天之内遭到了很大的伤亡。
此时汉军已经基本上将胡族联军的情况打探清楚,大致上知道了胡族各部的军阵情况,于是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有便下令各部将斥候将士撤回来,各部全力准备迎战事宜。
四日后,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指挥兵马从十几里之外的山丘上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开始在大营南边的河边搭建浮桥。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有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命令安北将军郭著率部出击,封锁撩水西段。
安北将军郭著接到命令之后,便与平东将军陈行一起,率领飞羽部出击,在撩水南岸展开了巡查。
入夜时分,肃慎和沃族的兵马已经搭建了三座快要成型的浮桥,数千精锐士兵开始沿着半成型的浮桥向南突进,这支兵马很快便与巡查河岸的飞羽部将士相遇。
飞羽将军狂风并没有休息,而是顶盔掼甲带着一队亲卫将士在前线督战。
猛然听闻敌军来袭,飞羽将军狂风一面派人向主力示警,一面集结了飞羽部三千名强弓手、一千名强弩手上前,对准河面就是一阵密集的攒射。
正在渡河的肃慎人和沃族人虽然准备了盾牌防身,可是数量毕竟有限,再加上肃慎、沃族两军的披甲率并不高,所以面对四千汉军将士的密集射击,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
此时在河中的浮桥上根本没有腾挪之地,再加上夜色深沉,数千胡族士兵很快便拥挤在了河面的浮桥上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了汉军的靶子。
没过多久,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纷纷派了强弓手前来支援,两千名强弓手冲上了浮桥,开始抵近射击。
可是胡族联军的火力太弱了,根本无法与飞羽部的强悍箭雨相抗衡,很快便败下阵来,丢下了数百具强弓手的尸体狼狈逃了回去。
随着剩余的胡族强弓手败退,三座浮桥上的胡族联军也开始溃逃,乱哄哄的一路撤回了两军的大营之中。
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见状也是大骇,万万没想到汉军的箭雨竟然如此骇人,急忙下令全军备战。
撩水南岸,飞羽将军狂风眼见敌军败退,当即笑着大吼道:“好机会!吹号、立即吹号,我的援军在哪里!”
飞羽部的将士虽然都敢于搏杀,可毕竟是远程兵种为主,贸然冲过河去肯定会吃亏。所以飞羽将军狂风立即号召援军。
没过多久,阵盾将军穆迪奉命来援,见了飞羽将军狂风询问了一番,也是喜上眉梢,说道:“咱们当面是肃慎人和沃族人?太好了!”
接着,阵盾将军穆迪大手一挥,数千名阵盾部将士结阵冲上了三座浮桥,以盾牌开路,朝着撩水北岸杀了过去。
而后,折冲部、陌刀部,甚至连战车将军百里杨也率部推着上百辆弩炮赶来,在撩水南岸集结待命,准备渡河作战。
夜色之下,撩水西段杀声震天,阵盾将军穆迪状若疯癫,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率先冲进了沃族大军的营垒之中,转眼之间就杀散了上百敌军。
随着阵盾将军穆迪亲自带队打开了缺口,阵盾部数千名将士鱼贯而入,结阵冲进了沃族大营,开始席卷各处。
旁边肃慎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可是肃慎大王吾侪却没有率军支援的打算,而是准备率领一万铁骑向北突进,三万步卒大军也将大营中的主要辎重也准备随后北撤。
可是事与愿违,陌刀将军公孙寻率部杀到,数千高大威猛的汉军将士手持斩马陌刀突入大营之中,正在押运辎重准备撤走的肃慎步卒根本抵挡不住,转眼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三万大军竟然无法阻挡七千余汉军陌刀阵的进攻!
肃慎大王吾侪见状肝胆俱裂,当即派人向北面驻守的扶余大王风戽求援,同时率领麾下的一万铁骑调转方向,准备冲击汉军陌刀阵。
就在此时,五军营的大部队也陆续度过了撩水,安北将军郭著率领一千名重甲大戟士在撩水北岸建立了中军,而平东将军陈行更是悍勇,直接率领五百甲士向前推进,在沃族大营百步之内直接指挥前方的大战。
折冲将军刘宏率部冲进了肃慎大营,数千名将士在陌刀部的侧翼建立了防线,以长枪大戟为核心,组建了十几个长枪阵,直接迎击肃慎大王吾侪的一万铁骑大军!
同时,飞羽将军狂风也率部赶到,就在五军营中军前方集结完毕,而后汉军密集的箭雨再次袭来,不停的对准肃慎大营和沃族大营展开齐射,支援前方将士的血战。
战车将军百里杨所部行动稍慢,刚刚率部度过撩水,便接到了安北将军郭著的命令,率领战车部数千将士、以及数百辆弩炮、投石机杀向了肃慎大营。
安东将军郭著看得出肃慎大军兵力更为雄厚,必须先一步将其击溃,否则大军一旦被沃族大营缠住,肃慎所部极有可能从背后杀来。
很快,战车部的弩炮和投石机便开始发威,更为凶狠、射程更远的巨型箭矢、人头大小的石块从空中袭来,顿时砸在了肃慎大王吾侪率领的一万铁骑阵中。
此时这一万铁骑正在围攻折冲将军刘宏所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汉军将士凭借严密的方阵和精良的兵备,以步卒方阵硬撼着胡人的一万铁骑,在兵种处于劣势、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竟然坚持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领军的肃慎大王吾侪为之惊愕,心中的恐惧越发的浓烈。
而当战车部的火力到达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肃慎铁骑大军瞬间倒退了下去,数千铁骑士兵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但无法攻破汉军步卒的方阵,更是暴露在了汉军那恐怖的远程火力之下!
于是乎肃慎大王吾侪当即下令全军后撤,此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步卒大军了,率领剩余的七、八千铁骑向北撤退。
折冲将军刘宏眼见追之不及,便重整大军,率部前去支援陌刀部将士。
而战车将军百里杨则是不曾停留,在击退了肃慎部铁骑大军之后,立即率部向东转进,前去支援阵盾将军穆迪所部。
此时沃族大营中的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阵盾将军穆迪身先士卒,麾下的七千多名汉军将士也是个个神勇,转眼就击溃了沃族大军的几次反击,凭借一己之力将沃族大王青飏率领的一万铁骑大军死死的缠住。
可是阵盾部将士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毕竟众将士并没有装备长枪大戟和远程兵器,完全凭借大盾和战刀来战斗,即便有飞羽部将士的远程支援,但是对阵胡人的铁骑大军也已经算是很吃亏了。
就在阵盾部将士苦苦支撑的时候,战车部将士及时赶到,一阵猛烈齐射之后,沃族大军顿时遭到了巨大的杀伤,几轮齐射下来便折损了上千人马!
沃族大王青飏见势不妙急忙率部后撤,在与汉军将士拉开距离之后,当即向北急速撤退而去,就连大营中的辎重都全部放弃了。
安北将军郭著和五军营主将平东将军陈行几乎同时得知沃族大军和肃慎大军败退了,平东将军陈行念及五军营没有配备铁骑,于是便下令大军分兵占据沃族大营和肃慎大营,一面清点缴获和斩获,一面等待平陵侯范明友的指令。
而安北将军郭著则是向平陵侯范明友急报战况,请求后续兵马尽快度过撩水。
临晨时分,扶余大王风戽接到了肃慎大王吾侪的求援,率领三万铁骑和两万重甲步兵抵达了肃慎大营以北十里。
此时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先后率领残部赶到,三支兵马汇合之后,领军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而后便急速撤往了扶余大营。同时,扶余大王风戽派人向豪帅慕容定通报了战况。
第四百八十四章 草原大会战(二)
鲜卑中军大营。
豪帅慕容定略显诧异的走出大帐,三步并成两步来到了瞭望塔前,朝着西面极力张望着。
“什么情况!”
瞭望塔上的鲜卑士兵大声回答道:“启禀豪帅,看方向是肃慎大军和沃族大军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豪帅慕容定急速谋划着,一道道命令随即发布了出来:“立即派出斥候向肃慎部、沃族部方向打探!”
“立即通知各部集结兵马,防止汉军沿撩水强渡北上!”
“命令扶余部立即南下支援,尽全力协助肃慎部、沃族部守住大营、守住浮桥!”
“命令右翼的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立即率领五万余铁骑大军向西面移动,如果汉军夺取了肃慎部和沃族部大营,极有可能会向我军攻击而来,如果遭遇到汉军,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汉军阻击住!”
一道道命令被鲜卑斥候送出了大营,而豪帅慕容定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此时西面的夜幕下不但厮杀声越来越大,仿佛激战越发激烈,而且还出现了点点火光。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定的幻觉,似乎觉得远处的火光正在逐渐变大!
“看样子,肃慎人和沃族人抵挡不住了!”
对于肃慎部和沃族部的战力,慕容定的心中早有预料,从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的态度就可见一二,这两个人都是鬼精鬼精的,知道汉军强大,所以此番带来的兵马绝不可能是精锐,这样的兵马能挡住汉军的突袭才怪!
思索了一番,慕容定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增兵西面,此时夜色正浓,汉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渡过了撩水,肃慎部和沃族部的损失到底有多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慕容定可不想南下的第一晚就将全部的底牌押上去!
没过多久,鲜卑各部首领送派人前来请战,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慕容定压住了。
“一切都要等到情报送回来再说!”
面对撩水南岸虎视眈眈的二十万汉军,慕容定打定主意不可冒进,凭借自己雄厚的兵力,只要稳中取胜便好,绝不能给汉军取巧的机会。
可是西面战局变化之快,已经超过了慕容定的预料。
后半夜,一队队鲜卑斥候策马赶回了中军大营之中,带回来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
“报!肃慎、沃族两部准备趁夜渡河护住浮桥,却被汉军五军营击退!”
“报!汉军五军营趁势占据三座浮桥,先头兵马已经攻入撩水北岸!”
“报!汉军五军营正在分兵攻打肃慎大营和沃族大营!”
“报!沃族大军溃败,沃族大王青飏率残部北撤!”
“报!肃慎大军溃败,肃慎大王吾侪率残部北撤,汉军已经占据两部大营,三座浮桥尽数失守!”
听到这里,豪帅慕容定脸色大变,原本自己想要凭借浮桥掌控先机,逼迫汉军向南收缩防御,万万没想到汉军竟然如此神勇,面对趁夜突袭而来的大军非但没有后撤防御,反而发起了反击,还一口气击溃了自己两部大军!
“好!”
豪帅慕容定又气又惊的大叫了一声,而后便看到又有一队斥候赶来。
“报!扶余大王风戽率部南下接应,已经与肃慎大军和沃族大军汇合,目前三军已经撤到了扶余大营坚守!”
“呼!”
豪帅慕容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先输了一阵,但也只是损失了一些辎重、丢失了两座营垒和三座浮桥,兵马应该并没有多少损失,大军的兵力依旧完胜汉军!
“命肃慎、沃族、扶余三部合兵一处,明日一早向中军靠拢,重新安营扎寨。”
传令之后,豪帅慕容定立即回到了中军大帐内,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战局。
与此同时,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也接到了安北将军郭著派人送来的战报,当即大笑着对左右幕僚说道:“好!五军营战力强悍,一个晚上便杀进了北岸,夺了胡人两座大营、三座浮桥,我军渡河的通道畅通了!”
周围的一众幕僚、将佐都是大为振奋。
这时,步兵营校尉说道:“将军,我军是不是趁机全部渡过撩水北上?”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有了一丝犹豫,如果汉军各部北渡撩水的话,大军与后勤补给线之间就隔了一条大河,而且撩水北岸的地形又非常有利于胡人铁骑冲锋,对于汉军将士来说很不利。
忽然,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似乎想起了什么,透过被风吹起来的中军大帐门帘看向外面,只见烈日炎炎之下,天空中的白云如同无数羊群一般,占据了大半个蔚蓝天际。
“哈哈!”
“将军笑什么?”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咱们不过河!另外,立即传令安北将军郭著,让他率领五军营各部撤回撩水南岸,将肃慎部、沃族部的营垒一把火烧掉!”
“不过河?”
“什么!撤回来?”
在众人的心中,汉军各部就算不能全部北上,也用不着将五军营将士撤回撩水南岸啊?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道:“对了,告诉安北将军郭著,撤军的时候千万不要将那三座浮桥也烧了,那可是我留给胡族大军的!”
此时安北将军郭著正在肃慎部大营休息,经过一夜的激战,五军营各部将士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伤亡,不过相较于战果来说,这些伤亡还能够接受,各部将士的伤亡总数在三千左右,但是各部将士却斩杀了肃慎部、沃族部一万一千余人!
忽然,安北将军郭著看到了中军的传令兵,便对不远处的平东将军陈行大声说道:“告诉将士们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了!”
“什么?”
平东将军陈行诧异的看了看已经到跟前的中军传令兵,问道:“咱们打了胜仗,正是进军的有利时机,平陵侯怎么可能让咱们撤回去?”
安北将军郭著笑了笑,接过中军传令兵递上来的命令书函,只看了一眼,便对平东将军陈行扬了扬手,说道:“果然如此!”
平东将军陈行快步走了过去,接过命令书函看了起来,而后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将士们浴血奋战一整晚,三千余名将士血染疆场,平陵侯为何如此!”
安北将军郭著拍了拍陈行的肩膀,而后指着大营周围的草原说道;“你看,我军虽然小胜一场,但是胡族几十万大军依然固若金汤。我军如果渡过撩水,大军与后方之间就会被这条大河一分为二,对于接下来的战事极为不利!”
平东将军陈行也是宿将,一点就透,只是心中有些不痛快,挥了挥手,说道:“将军先回去,我去集结兵马,稍后就来!”
当日,五军营数万将士徐徐撤回了撩水南岸,临行前,大军将肃慎部、沃族部两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大营付诸一炬。冲天的大火在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胡族各部的斥候远远望见,很快便将这一消息传递回去。
胡族中军大帐。
豪帅慕容定与各部首领商议战局。
肃慎部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脸色很不好看,鲜卑各部首领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不是说着风凉话,就是神色傲慢,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而乌桓各部首领则低调了很多,显然是乌桓各部实力不足,眼下并不想开罪于肃慎部和沃族部。
豪帅慕容定见状咳嗽了一声,好言安慰了肃慎部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一番:“此战是汉军集中了主力精锐进行突袭,二位大王力战而退,此非战之罪,还望二位大王不要在意!”
肃慎部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回礼示意,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扶余国大王风戽说道:“豪帅,各部斥候已经证实,汉军的五军营已经在今日渡河南归,就连三座浮桥都已经放弃,我军下一步怎么办?”
豪帅慕容定微微皱眉,说道:“汉军主将是平陵侯范明友,此人乃是汉廷的宿将,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而后豪帅慕容定对扶余国大王风戽、肃慎部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一一行礼,说道:“烦劳三位大王率军堵住渡桥北侧,防止汉军北进之路。至于我军后续的动向,我以为应该暂时静观其变,看看汉军如何部署!”
东野有些安耐不住,不由得提醒道:“启禀豪帅,我军各部勇士众多,所需粮草数额巨大,拖不起啊!”
豪帅慕容定说道:“我军与汉军之间有大河相隔,现在的局面是:哪一方强渡过去,都会被敌军以优势兵力围攻,谁先动谁就吃亏!如此,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东野自知在此地自己的话没有分量,眼见慕容定如此回答,也就作罢不再说话了,反正自己所部的钱粮由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两部供应,拖下去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军议结束之后,扶余国大王风戽、肃慎部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各率兵马出发,赶到三座浮桥北岸安营扎寨。
第四百八十五章 草原大会战(三)
数日之后,撩水南岸的汉军和北岸的胡族联军相安无事,双方都没有主动进攻,不过双方的斥候始终在撩水两岸活跃着,不断向对方的控制区域渗透着,两军斥候之间的激战非常激烈。
在此期间,撩水两岸开始阴雨连绵,持续不断的小雨给汉军、胡族联军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首先两军的斥候出击的频率开始降低,毕竟在雨天渡河非常麻烦,而且稍不留神还会发生意外。
其次持续不断的小雨让两军的各种行动都陷入了停滞状态,在这样的局面下,两军的斥候继续出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乎,撩水两岸的喧嚣和厮杀逐渐归于平静,不管是汉军将士还是胡族勇士,都开始静静的等待天气放晴。
两日后,撩水两岸的降雨天气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从小雨变成了中雨,甚至在第二天入夜的时候,撩水两岸的雨势更为宣泄,直接变成了大暴雨!
好在天亮之后雨势稍缓,不过依然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几乎天天在大营中观察天气,这一日神色轻松,对身边同样身披蓑衣的安北将军郭著说道:“好了!可以让各部将士按照计划南撤了!”
安北将军郭著微微皱眉,说道:“将军真的下定决心了?”
“恩!”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苦笑着说道:“我还有选择吗?我虽然不惧胡族联军,但是胡族联军毕竟有五十万之众,而且此番南下也是众志成城,我军如果阵战胜之的话,各部将士肯定会伤亡巨大,我局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安北将军郭著微微叹息一声:“我也明白!只是此计若成,东北方向的胡族将会遭到灭顶之灾,这样的杀业是会折寿的!”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微微摇头,而后目光坚定的说道:“胡人各部与我大汉为敌,这是上天对他们的责罚!即便有杀业,自有我来承担!”
安北将军郭著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平陵侯范明友,担心的说道:“将军近来身体欠佳,是不是……”
“无妨!”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笑着说道:“行伍之人没那么娇贵!咱们准备动身吧。”
当晚,汉军各部将士趁着夜色突然南撤,蔓延二十余里的汉军联营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空营,甚至连钱粮辎重也没能全部带走,各部大营之中留下了很多的物资。
数日之后,天上的大雨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就连撩水的水位也随之上涨。
北岸的胡族联军眼见汉军始终没有动静,终于有些安耐不住了。
在豪帅慕容定的命令下,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二人立即调集了一千勇士加固浮桥,以免河面上的三座浮桥被暴涨的河水冲垮。
同时,二人还另派了三千勇士冒着大雨从几十里之外砍伐树木,而后再运回来,在三座浮桥的东面增建三座浮桥。
豪帅慕容定眼见汉军一连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毫无作为,认为汉军此番北上补给线漫长,需要从国内各地郡国转运粮草、物资,千里转运之下肯定消耗剧增。如今大雨连绵,正是草原上的雨季,汉军根本无法冒雨渡河发动攻势,如此僵持下来,各部的防备肯定会极为松懈。
于是豪帅慕容定准备冒着大雨发动一场突袭,集结十万铁骑发动攻势,试探一下汉军的反应。
撩水北岸,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二人冒雨来到河边,看着两军数千勇士正在冒雨搭建浮桥,脸色都很难看。
肃慎大王吾侪冷声说道:“真不知道慕容定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在这种鬼天气里渡河南下!”
“慕容定肯定是认为雨天之中,汉人的火器就无法使用了,我军的铁骑威力才能凸显出来。”
沃族大王青飏补充道:“这一定是东野那个乌桓人出的主意!”
“哼!”肃慎大王吾侪冷哼一声,说道:“十万铁骑!慕容定还真是大手笔,一上来就是十万铁骑席卷而下。只是不知道此战我军是否能够在南岸站住脚。”
“一切就快有结果了!”
沃族大王青飏回了一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踩水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是鲜卑中军大营的传令兵。
“启禀二位大王!豪帅已经调集了扶余大王风戽所部五万大军、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率领的三万铁骑前来汇合。豪帅有令:浮桥完工之时,请二位大王立即与各部一同南下强渡!”
沃族大王青飏结果命令看也不看,打发走传令兵之后,直接将命令丢进了滚滚河水之中。
“看到了吧?”
沃族大王青飏冷声说道:“这个慕容定调集的都是什么人?一个鲜卑部落都没有!”
“这很正常!”
肃慎大王吾侪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说道:“要是不这么做,就不是慕容定了!”
说完,肃慎大王吾侪便翻身上马,招呼道:“走吧!看样子浮桥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能完工了,咱们先回去整顿兵马。此战是胜是败,就看天意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各率兵马赶到撩水北岸,两支大军八万人马冒雨而来,虽然路途并不是很远,但是也让各部兵马很是疲惫,毕竟雨天行军很耗体力。
二人见状便下令大军原地休息,八万兵马只好冒雨就地休息,各部兵马都寻找手头一切可以使用的东西来遮挡雨水,但还是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
又过了一个时辰,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一同率军赶到,胡族集结的十一、二万大军集结完毕,此时撩水河面上横亘着六座浮桥,正在风雨之中不断摇晃着。
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见面之后简单的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由
扶余大王风戽率领的两万重甲步兵先一步过河,并且在撩水南岸建立防线,阻击汉军的反击。
而后扶余大军、乌桓大军、沃族大军、肃慎大军依次渡河,全军十余万兵马要以最快速度抵达南岸。
很快,扶余大王风戽麾下的大将风撵率领两万重甲步兵踏上了浮桥,通过六座浮桥快速渡河。
此时撩水面上风高浪急,大雨依然不依不饶,正在肆意下着,两万扶风重甲步兵走在浮桥上很是艰难,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完全通过,期间还有几十人失足掉入滚滚河水之中!
“上!”
紧接着扶余大王风戽亲自率领三万铁骑渡河,而后乌桓人、肃慎人、沃族人相继渡河,十余万大军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完全渡河完毕。
此时各部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四下查探,十余万大军也各自结阵警戒,在六座浮桥的南面待命,防备着汉军随时发起的进攻。
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此时也聚在一起,四人紧张的等待着斥候的回报,在大雨中巍然不动,远远看去还真有些肃穆。
不多时,各部派出去的斥候相继返回,给四人带来了一个竟然的消息:大军方圆十里范围内并无汉军的踪迹!
“就连汉军斥候也没有吗?”
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了一番,而后瞪着其余三人久久无语。
沃族大王青飏猛然一惊,急忙大声吼道:“立即派人去汉军大营查探,马上!”
众人都被沃族大王青飏这一声吼叫惊醒,急忙调集斥候前去探查。
这一次各部斥候回来的速度很快,四人终于知道二十万汉军已经人去营空,汉军各部大营都是一片狼藉,在丢弃了许多辎重之后不知去向了!
此时众人心中一震惶恐,不知道汉军此番撤走是要做什么,难道汉军有什么大计划吗?
“立即派人向豪帅慕容定禀报此事!”
肃慎大王吾侪最先反应过来,率先派人渡河北去。
当日下午时分,豪帅慕容定收到了消息,满脸错愕的看着大帐内的鲜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几人,说道:“汉军在做什么!”
白鹿部豪帅素怆哪里顾得上这些,急忙说道:“豪帅这可是大好机会,我军应该立即渡过撩水,占据汉军的营垒!”
上水部大帅骨力青也在一旁说道:“没错!只要我军占据了对岸,汉军就算有诡计也没用了。我军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优势一路向南推过去,如果占据顺利的话,还能占据汉人辽东各郡的城池!”
一说到这里,众人都来了精神。对于胡人来说,汉家城池的吸引力要超过汉军的威慑力,毕竟占据城池就意味着获得人口、财富和土地!
豪帅慕容定稍作沉思便同意了众人的请求,当即下令除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率领的四万铁骑依然留在撩水北岸驻扎,负责为大军守住后路之外,其余各部大军立即向西靠拢,准备从浮桥处渡过撩水南下。
次日,胡人各部大军冒着大雨出发了。
豪帅慕容定也一同冒雨出发,经过一天多的时间来到了浮桥处。当豪帅慕容定站在浮桥跟前的时候,只见无边无际的各族大军正在渡河,虽然大雨依旧,能见度很低,但是远远看去,烟雨朦胧之下,无数兵马集结渡过撩水,场面也是非常的壮观!
就在豪帅慕容定心中豪气冲天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浮桥之下的河面,只见浮桥的桥面已经脱离了河面,悬在了河面之上!
“连绵大雨之下,河面怎会低于桥面许多?”
第四百八十六章 草原大会战(四)
豪帅慕容定看着平缓流淌的河面,猛然惊醒过来:连绵多日大雨之下,撩水竟然异常平缓,这意味着什么!
“全军停止前进,立即向北撤离!”
周围的传令兵目瞪口呆,众人的脸上充满了诧异,几十万大军冒雨前来,好不容易开始渡河了,豪帅慕容定竟然在这个时候下令全军北撤?
豪帅慕容定眼见众人无动于衷,猛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一名传令兵的脸上,顿时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还不快去!”
周围的传令兵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当即一哄而散。
豪帅慕容定看了看依旧下着不停的雨势,重重的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喃喃地说道:“来不及了!”
随后,豪帅慕容定派人通知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告诉他们战局有变,立即抢占南岸地势较高之处待命!
第二批传令兵急匆匆的策马踏上了拥挤不堪的浮桥,不过因为人潮的问题,十几名传令兵根本无法策马前行,只好纷纷下马步行。
此时撩水上面的六座浮桥上挤满了人,鲜卑各部、乌桓各部的兵马已经有一部分抵达了南岸,后续兵马也正在通过浮桥。
可是当豪帅慕容定下令北撤之后,南岸的兵马纷纷折返北上,而浮桥上的大队人马来不及变换队形,顿时与折返的兵马堵在了一起,场面非常混乱。
各部首领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对于豪帅慕容定的命令很是奇怪,不过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甚至东野还亲自赶到浮桥旁,指挥亲卫冲上浮桥维持秩序。
看着乱哄哄的浮桥,豪帅慕容定心急如焚,大声吼道:“让他们立即撤下来,让各部首领立即派人前去维持秩序,限期一个时辰必须将所有兵马撤走!”
话音刚落,撩水上游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声,类似于闷雷一般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又恰似万马奔腾一般,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豪帅慕容定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当即尖声叫道:“跑!”
说完,豪帅慕容定直接蹿上了战马,而后不管不顾的向北逃窜,周围的一众亲卫紧随其后,数百人在大军之中策马狂奔,很快便席卷了数千人随行,而后数万人马乱哄哄的向北逃窜,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人以为是汉军杀来了,但是也阻挡不住大军向北逃窜的步伐。
而此时撩水浮桥上依然还有两万余胡族士兵,这些士兵已经能够看到上游滚滚袭来的巨大浪涛,转瞬之间便将西面的草原和万物吞噬掉。
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万万没想到撩水竟然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洪水,急忙向浮桥的南、北两端逃去。
不过六座浮桥上已经人满为患,各部胡族士兵四处奔逃只能延缓了所有人逃生的速度,过了一会儿浮桥上依然人满为患。
“轰!”
一声巨响袭来,巨大的洪水浪涛将河面上的六座浮桥全部吞噬,浮桥上的两万余名各部士兵,连同撩水南岸、北岸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数万士兵一起,全部被滔滔洪水冲走!
惊恐叫喊的胡族士兵,嘶鸣挣扎的战马,各种在洪水中沉浮翻转的物资,以及六座浮桥的“残垣断壁”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壮观的景象。
此时,豪帅慕容定狼狈不堪的抵达了数里之外的一处山丘,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两、三千人马,周围的几个山丘上也还有些人马,而自己麾下的各部数十万大军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被洪水冲走了,还是逃散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长生天啊!”
豪帅慕容定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去,周围的亲卫急忙上前将慕容定搀扶住。
“豪帅!”
慕容定缓了一会儿,而后虚弱的说道:“挑选会水之人,待到洪水稍退便去联络各部兵马,大军立即向饶乐水方向退却!”
说完之后,慕容定便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率部困守在撩水南岸二十里处的一座山丘上,四人率领的十余万大军折损严重,各部损失的兵马至少在三万以上!
扶风大王风戽眉头紧锁,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样的天气,慕容定竟然还坚持让咱们率军渡河!这下好了,咱们四部数万大军被拦在了这里,一旦汉军来袭,咱们都得死!”
一旁的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沉默不语,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在担心随时可能来袭的汉军。
这时沃族大王青飏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你们说这场洪水会不会是汉军制造的!”
其余三人闻言骇然变色,直愣愣的看着沃族大王青飏,脸上写满了恐惧。
撩水一带虽然大雨连绵,可是撩水河原本就是东北方的大河,河床又宽又深,即便有洪水爆发,也不会像眼下这样席卷南北两岸!
如此一想,这场洪水还真有可能是人为的!
想到这里,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这场洪水真的是人祸的话,那尚在撩水北岸的主力大军也难逃厄运,甚至于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南岸的各部大军。
“现在汉军随时可能杀来,咱们应该商议一下退路了!”
沃族大王青飏沉声说着:“这处山丘上有些树木,咱们应该立即派人伐树扎筏子……”
肃慎大王吾侪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树木能扎多少筏子?咱们这里可是有数万人马啊!”
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做吧,能逃出去多少就是多少,总比在这里全军覆没强!”
各部士兵开始忙碌了起来,没用多少时间便将这处山丘上所有的树木砍伐一空,而后又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扎了一百多个筏子。
这一百多个筏子最多只能装载几千人而已,数万被困大军根本无法运走。
这一下胡族大军便炸开了锅,各部士兵开始自发的争抢为数不多的筏子,甚至不少士兵开始拔刀相向,开始了血拼。
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闻讯大惊失色,眼下汉军还没杀来,自己便先自乱阵脚了。
于是四人急忙派出亲卫前去弹压,好不容易将山丘上的各处混乱压制了下来,便开始商议一百多个筏子如何分配。
就在这时,山丘上的士兵再度爆发出一阵惊呼,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急忙派人查看,没过多久便发现闪修的南面、东面出现了数量众多的船队,船只上面飘扬着大汉战旗。
汉军来了!
一时间山丘上的胡人大军彻底乱了起来,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了一致,四部平分所有的筏子。
而后,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各自率领几千精锐抢夺木筏,仓皇渡水向北逃窜。山丘上的数万大军被彻底抛弃了,不少会水的胡族士兵开始跳进滔滔洪水之中,甚至借助着一根木头想要泅渡逃走。
山丘上如同下饺子一般,到处都是跳水求生的胡族士兵,场面蔚为壮观。
这时,领军的飞羽将军狂风意气风发的站在战船上,看着山丘上乱成一团的胡族联军,大笑着对左右将士说道:“命令各部将士立即合围上去,凡是拒不投降的敌军,杀无赦!”
“诺!”
数百艘战船展开包围圈,将这处山丘团团包围起来,山丘上的胡族士兵见状肝胆俱裂,那些不会水的士兵在汉军将士的怒吼声中纷纷投降,跪在地上主动器械。
半个时辰后,飞羽将军狂风率部俘虏了六万余人,缴获辎重无算。
不过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却全都逃走了,这让飞羽将军狂风捶足顿胸,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杀到。
与此同时,平东将军陈行和折冲将军刘宏、陌刀将军公孙寻、阵盾将军穆迪、战车将军百里杨分头率军出击,各部将士乘坐着从辽东各地郡国紧急~抽调来的战船泛水而出,开始在撩水中下游缴获物资、收容俘虏。
短短四天时间里,汉军各部将士俘虏了各部胡族士兵十三万余人,斩杀七千余人,缴获战马二十余万匹,其余各类物资无算!
不过让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和安北将军郭著等人万分遗憾的是,胡族各部首领一个都没抓到,这些人的尸体也一个都没发现。
撩水流域的洪水一直泛滥了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之后天气转晴,洪水才逐渐退却,只留下了南北两岸绵延几十里的泥泞和遍地的尸体、各种残骸。
第四百八十七章 草原大会战(五)
饶乐水。
豪帅慕容定一路向北撤退,路上收容了很多各部残兵。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撤到饶乐水南岸,慕容定已经暴瘦了一大圈。
此时经过部落中的巫医诊治一番,豪帅慕容定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着手开始重整大军。
豪帅慕容定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饶乐水,这段时间里,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四人先后逃了回来,四人麾下的兵马也折损严重,只抢出来一小部分兵力而已。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也非常幸运,二人在各自部下的拼死拯救之下,完好无损的逃回饶乐水南岸。不过二人麾下的兵马也同样折损严重。
豪帅慕容定召集众人在中军大帐内相商,此时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五十万大军南下之时威风凛凛、气势恢宏,可是如今众人却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头土脸。
经过一番清点之后,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麾下的七万大军只剩下三万余人,其中几乎有一般将士都没有战马;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麾下的六万余铁骑折损大半,只剩下了两万余人;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麾下的五万余铁骑大军还剩下三万余人;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麾下的七万铁骑折损三万不到;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的四万大军驻扎在北面,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所以这四万铁骑大军还算完整。
至于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则是非常凄惨了,麾下仅剩的一万多铁骑几乎全军覆没,只带出来三千余人而已。眼下这三千多人几乎如同乞丐一般,所需供给完全依靠其余各部的支援。
就连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看向东野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好像在看一块肥肉一般,完全没有了之前与东野的亲近之感。
此番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麾下的四万铁骑损失了一万多人,正在为此而感到痛心,如果能够兼并东野所部,多少可以弥补自己实力上的损失。
只是鹿鸣顾忌其余各部的反应,所以一直将这个念头埋藏在心中。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豪帅慕容定沉声说道:“现在各部的损失都很大,已经渡河的肃慎、沃族、扶余、乌桓四部兵马情况如何,现在还不得知,不过咱们这些部落已经遭到了重创!现在聚集在饶乐水南岸的兵马只有十八、九万而已,已经不具备正面与汉军对战的条件,所以我提议各部徐徐后撤,将汉军引入草原深处再行对战!”
此言一出,在座的大部分首领都表示赞同,众人都明白及时止损的道理。
只不过东野心有不甘,站起来说道:“各部在北撤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有兵马走散了,甚至是直接逃回了各自部落。诸位如果能将这些兵马召集回来,我军的兵力肯定有所恢复……”
不等东野说完,豪帅慕容定大声呵斥道:“难道你要让我们各部死伤殆尽才肯罢休吗!”
东野楞在原地,看了看众人,只见大部分首领都是面有怒色,而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也没有支持自己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奇怪,好像是野狼在盯着猎物一般,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猛然间,东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像自己这样既没有足够的兵马,也没有可靠的盟友,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不会有人同情自己,也不会有人与自己讲道义!
想明白这些,东野顿时沉默了下来,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而后豪帅慕容定也不再理会东野,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南下联络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等四人,希望可以打探到他们的情况。不过现在撩水沿岸依旧洪水泛滥,他们四部北上撤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高了……”
说到这里,豪帅慕容定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住的叹气。
众人心中都明白,慕容定已经放弃了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等四人,接下来众人便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何瓜分四部的部众和财富!
扶余国、肃慎各部、沃族各部势力依旧强大,这三部不是众人能够染指的,不过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所部就不同了。
就连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对此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分上一杯羹。
很快众人便商议完毕,左丹部的数万部众被彻底瓜分,鲜卑各部获得了八成人口,乌桓饶水部获得一成半,东野获得了半成。
商议已定,众人便立即派出兵马前去左丹部。
而众首领则是开始商议下一个议题:如何抵挡汉军北上!
豪帅慕容定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儿,最后众人一致认为汉军即便要北上,也需要等到洪水稍退之后,否则乘船北上的话,二十万大军还不知道要筹集多少船只。
有了这段缓冲时间,各部完全可以把各自的部众向北迁移,同时重整大军准备迎战。
一番商议之后,豪帅慕容定和各部首领在当日便拔营北上,大军渡过饶乐水,开始北迁各部部众。
与此同时,扶余大王风戽、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四人各自逃命跑散了。
扶余大王风戽并没有向北逃亡饶乐水方向,而是带着一万多铁骑和一万多重甲步兵直接向东北方向逃回国内,准备集结兵马再来报仇。
肃慎大王吾侪也是如此,麾下的一万铁骑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万余步卒还在,于是便率领这两万余人仓皇逃回了肃慎境内,一面集结兵马准备抵抗汉军,一面派人联络豪帅慕容定等人。
沃族大王青飏最是洒脱,麾下一万铁骑折损殆尽,此番逃回部落只有数百亲卫随行,可谓是败得非常彻底。
而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最是凄惨,好不容易率领残部渡过了依旧在泛滥的撩水,在北上饶乐水的路上得知自己的部落已经被各部瓜分,顿时气得口吐鲜血,麾下的三万铁骑大军只剩下数千人马而已,此时得知部落已经没有了,顿时人心涣散,一夜之间就跑了个精光,只有几十名亲卫还跟随着丹奴。
两日之后,乌桓左丹部大王丹奴连同几十名亲卫被人袭击,全部死在了距离饶乐水十几里的草原上。
九月上。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领二十万汉军将士横渡撩水,全军北上。
此时的撩水水位已经大体恢复,汉军将士在渡河完毕之后,便在撩水北岸和南岸各建立了一座周转站,同时在河面上建立了十座浮桥,供民夫和运粮队北上、南下之用。
汉军中军大帐。
安北将军郭著意气风发的说道:“将军、诸位!我军俘虏的十三万俘虏已经分批押解南下,在陆军部发下明确指令之前,这些俘虏会在辽西郡、右北平郡各处的十座俘虏营内等候……”
“此番我军缴获了大量的战马,除了已经挑选出来的三万匹良马之外,剩余的战马将会作价卖给那些商贾,不但可以为大军节省大量的军资,而且那些商贾获得大量马匹之后,为我军转运粮草的效率也会提高不少……”
安北将军郭著说了一些好消息之后,便开始说起眼下的困境:“眼下根据斥候的回报,饶乐水沿岸的胡族残部已经北迁,胡族各部的部众也正在北迁之中,看样子这些胡人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问道:“撩水南岸的那几部胡人去哪了,可有消息?”
“扶余、肃慎、沃族三部的首领应该已经逃回去了。”
安北将军郭著感叹道:“这三部的势力绝不在鲜卑人之下,此番又被他们逃脱,看来此战还有得打!”
说完之后,安北将军郭著便看向平陵侯范明友,拱手说道:“如今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大军粮草、兵备也已经补充完毕,请将军下令!”
其余各部将领也是拱手说道:“请将军下令!”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看着众人,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不过这段时间来身体抱恙,身处军中又得不到很好的医治,以至于病情有所加重,脸色也不是很好,显得很是惨白。
“各部将士两日后分兵北上,按照机会横扫东北草原!”
“诺!”
军议结束之后,安北将军郭著和平东将军陈行、平北将军赵安三人碰头商议。
面对主将平陵侯范明友的病情,三人很是担心。眼下战局进展顺利,汉军各部正是北上进击的大好时机,可是主将平陵侯范明友的病情却越发严重,安北将军郭著和平东将军陈行都有意上奏陆军部,肯定朝廷另派主将前来领军。
可是平北将军赵安说道:“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啊!”
此言一出,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安北将军郭著叹息一声,说道:“希望天助我大汉!”
第四百八十八章 席卷各部(一)
九月下。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将汉军的中军设立在饶乐水北岸,而后下令汉军各部开始分兵出击。
安北将军郭著指挥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三部兵马向东、向北进击,主要进攻肃慎部、沃族部、扶余部三方。
各部郡国兵将士向西进攻,杀王鲜卑山一带,扫荡鲜卑人故地。
而北军各部将士则是在饶乐水和乌桓山一带扫荡,一面清扫乌桓各部故地,一面做好支援三大营各部的攻势。
二十万汉军将士兵分三路,短短十天的时间里,便在东北方向的茫茫草原、山林中彻底撒开,在一些地形平坦之地,汉军将士甚至是以一名队率、一名屯长为主,几十、上百名汉军将士就能扫荡方圆上百里的草场!
鲜卑山。
八万郡国兵将士分成二十余路,军势几乎将鲜卑山各处完全笼罩住,将鲜卑山周边的所有草场都扫荡了一遍。
此时的鲜卑山已经空无一人,原本聚居在鲜卑山一带的鲜卑部落少说也有数百个,可是如今却已经全部迁走,只剩下了一些残破的栅栏、拆了一半的帐篷。
各部汉军将士在鲜卑山一带进击了十几天的时间,只是缴获了一些零散的物资,俘虏了数百名没来得及撤走的鲜卑牧民而已,毫无战果可言。
于是汉军分兵两路,一路郡国兵在鲜卑山一带的战略要地留下来驻守,兵力大约为三万人马,另一路五万主力郡国兵开始向东撤回,与中军汇合。
饶乐水,乌桓山。
北军各部将士此时已经兵分两路,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部将士突袭了饶乐水中下游的各处草场,将乌桓各部的原有驻地全部付之一炬,连续几天,一到入夜时分饶乐水沿岸便火光冲天,大火几乎将整条河流点燃了一般,蔚为壮观。
同时,北军步兵营、越骑营、射声营、虎贲营四部将士则是围住了乌桓山,开始对躲到山上的乌桓残部展开围剿。
此时虽然虞山部豪帅东野、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率领部众和兵马一同北撤了,但是还有一些零散的小部落没有北撤。
这些乌桓小部落势力太低,就算是随同北撤也是任人鱼肉的下场,还不如躲到乌桓山上,只要躲过了汉军的围剿就可以继续留下饶乐水、乌桓山一带。
可是这些乌桓小部落的算计落空了,他们全都低估了汉军此番北上征讨的决心!
一连半个月的时间,北军步兵营、越骑营、射声营、虎贲营四部三、四万名精锐将士深入乌桓山一带,在密林、山地之中往来冲杀,零散的乌桓部落根本抵挡不住,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便有十几个部落被剿灭,汉军将士俘虏了数百部众,斩首上千人。
而后北军各部又继续在乌桓山中搜寻了一段时间,在确信乌桓山中已经没有乌桓残部之后,便重回饶乐水北岸听命。
与北军四部步卒将士一样,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三部将士也是进展顺利,饶乐水中下游的乌桓零散部落被清扫一空。只不过滞留在饶乐水沿岸的乌桓小部落数量不多,只有几个而已,各部将士的斩获只有几十而已,俘虏不过上百。
与北军各部、各部郡国兵的轻松不同,安北将军郭著率领的三大营将士则是陷入了激战之中。
安北将军郭著与平东将军陈行一同跟随五军营北上,在乌桓山以北二百里的草原上遭遇胡族联军残部。
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率领胡族各部在此伏击汉军五军营,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胡族联军经过一番整顿之后,以鲜卑金雕部三万余铁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麾下的两万余铁骑为中军;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麾下的三万余人、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麾下的四万余铁骑为左翼;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的四万大军为右翼。
胡族大军以鲜卑大军为主力,三路同时展开进攻,一上来就用处了全力。
此时,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麾下的三千余人已经不堪大用,所以被豪帅慕容定丢在了大军后方,负责监视后路。
就连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所部的三万铁骑实力还在,此战跟随在豪帅慕容定所部的后方,以便增强胡族大军中路的实力。
胡族大军二十万铁骑同时杀出,声势冲天!
安北将军郭著屹立在中军眺望,只见五军营的北面、西面和东面都是烟尘喧嚣,胡族铁骑大军三面齐攻,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重击己方了。
“好在神机营及时赶到了!”
安北将军郭著感叹一声,武卫将军张臣恰好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拱手说道:“将军!我神机营的将士准备好了,请将军下令!”
“呵呵!神机营来的好,很是及时!”
说完,安北将军郭著便指着正北方向,说道:“那便一定是胡族大军的主力所在,神机营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对住北面给我狠狠地打,重击胡虏!”
“诺!”
武卫将军张臣兴奋的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神机营便开始发威,数百辆神机炮、弩炮开始轰鸣起来,在距离五军营大阵两里外的胡族铁骑军阵中炸响!
“轰!轰!轰!”
此时的胡族铁骑大军之中烟尘蔽日、火光冲天,鲜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汉军火器的威力,还不明白这些射过来的箭矢为什么会突然化作火焰,为什么会如同天雷一般,在军阵中杀伤己方的铁骑勇士。
就在胡族各部兵马充满疑惑、恐惧的时候,大军的冲击速度已经开始下降,前锋撞在汉军军阵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冲击力。
五军营战车将军百里杨意气风发的站在军阵边缘,眼见胡族铁骑已经开始撞阵,当即大喝一声:“杀!任意击杀!”
战车部将士率先开始了反击,随后陌刀将军公孙寻、飞羽将军狂风也率部来援,开始对围攻上来的胡族铁骑出手,双方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血战。
折冲将军刘宏所部并没有第一时间参战,而是被平东将军陈行留下,作为大军的反击力量,暂时部署在中军待命。
此时防守在军阵两翼和后方的是阵盾部将士,阵盾将军穆迪正浑身浴血的在第一线搏杀,一刀斩杀了一名鲜卑百夫长之后,猛然见到三根长矛刺来,急忙举盾防御,同时大步向后退却,堪堪躲开了敌人的刺杀。
“结阵!”
阵盾将军穆迪大声怒吼着:“结阵,杀!”
此时阵盾将军穆迪在左翼集结了三千名将士,众将士结阵防御,借助战车部的防御车阵、部分兵力,将胡族大军右翼的四万铁骑大军死死的挡在了外面。
领军的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己方以二十万铁骑展开突袭,竟然依然啃不动区区数万汉军步卒!
“这样打下去不行的!”
大帅西荣望着前方,只见自己麾下的铁骑勇士死伤惨重,往往为了毁掉一辆汉军战车,就要牺牲数名、甚至是十几名铁骑精锐,这样的战斗自己消耗不起,天知道汉军究竟还有多少战车、还有几层防线!
“急报豪帅慕容定,就说汉军实力强劲,我军无法攻入敌阵,大军伤亡过大,请求立即后撤!”
派出传令兵之后,大帅西荣直接下令大军攻势稍缓,一旦豪帅慕容定下令撤退,自己立即率军北撤。
可是过了一阵传令兵却送来了:继续猛攻的命令。
对此大帅西荣很是不满,认为此战已经丧失了取胜的机会,再打下去完全就是在空耗兵力。
于是大帅西荣说道:“去!告诉豪帅慕容定,我军伤亡惨重,如果豪帅不撤的话,我就先率军撤退了!”
“得令!”
胡族大军中军。
豪帅慕容定收到了大帅西荣的消息,脸色极其难看。
此时各部都无法取得进展,可汉军也是强弩之末,区区数万步兵而已,即便是汉军中威震天下的五军营、神机营,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数倍于己的铁骑猛攻!
可是现在各部首领心思各异,众人已经没有了开战之初的雄心和战意,所有人都想要保存实力,所以眼下这场大战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基础。
豪帅慕容定此前已经收到其余各部送来的请示,虽然并没有大帅西荣这样直白要求撤军,但也是明里暗里的要求撤下来休整、或者暂缓进攻。
“唉!”
豪帅慕容定叹息一声,而后不得不下令全军后撤。现在撤军总比被汉军抓住机会反击的时候再撤要好!
“呜!呜!”
一阵号角声传来,胡族铁骑大军开始徐徐后撤。
安北将军郭著和平东将军陈行并肩而立,二人看着正在北撤的胡族大军也是摇头叹息着。
五军营和神机营都是步卒大军,胡族大军要想撤走,汉军将士根本追不上,现在只能望而兴叹了。
黄昏时分,五军营、神机营将士打扫了战场。
此战汉军斩首七千余级,汉军各部折损将士一千四百余人,大获全胜!
次日,安北将军郭著、平东将军陈行、武卫将军张臣率领汉军将士北上十里安营扎寨,等候平陵侯范明友的下一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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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席卷各部(二)
双江。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各部抵达了双江西岸,并且派出斥候向东岸探查。
重甲将军蹋山策马在岸边小跑了一会儿,而后神情舒畅的看着前方的河面,奋力吼叫了几声,顿时将河面上的一群飞鸟惊起。
平北将军赵安笑着说道:“看来此番故地重游,重甲将军很是高兴啊!”
蹋山虽然原本是穆迪部落中的小帅,但是幼年时却是生活在双江一带的,后来因为战乱的原因,才举族迁徙到了大汉辽东生活。
蹋山策马而来,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年我和家人便是因为扶余国的骚扰,才被迫南下逃亡的。此番重回家乡,更可以找扶余人报仇,此乃人生快事!”
平北将军赵安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来扶余国发展很快啊,不断向周边扩张,今日咱们定要给扶余人一番教训!”
话音刚落,远处双江的东岸便出现了几个黑点,而后汉军斥候飞马赶来:“启禀将军!在双江东岸发现了扶余国的斥候!”
重甲将军蹋山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将军!咱们何时渡河?”
“咱们不渡河!”
“什么!”
平北将军赵安说道:“咱们三千营都是铁骑,并未携带渡河器械,仓促渡河祸福难料!”
而后,平北将军赵安指着北面说道:“根据斥候的奏报,双江北面有一座石桥,你立即率部突袭石桥,我率领大军随后赶来,咱们从那边过河!”
“诺!”
一个时辰之后,重甲将军蹋山率领三千余名重甲铁骑将士挥师北上,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奔袭近百里,而后又用了半个时辰便歼灭了驻扎在石桥的三千扶余国步兵。
此时的石桥两端满是鲜血,扶余人的尸体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铺满了桥面。
重甲将军蹋山大手一挥,命令麾下将士将这些尸体全部清理掉,就地挖了个大坑埋掉。而后三千余名重甲铁骑将士过了双江,在石桥东端部署军阵。
“报!”
“启禀将军,平北将军正率领主力赶来,预计半个时辰后抵达石桥西岸!”
“知道了!”
说完,重甲将军蹋山便悠闲地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麾下的三千余名铁骑将士也是原地休息。刚才夺取石桥的激战虽然比较轻松,但是也消耗了众将士不少的气力。
忽然,重甲将军蹋山看到自己的坐骑十分不安,不断的向四周张望着。
紧接着,重甲将军蹋山一个转身趴在了地上,听了一小会儿便纵身而起,翻身上马之后大声吼道:“结阵!结阵!”
三千营将士不愧是大汉帝国的精锐铁骑,三千余名重甲将士训练有素,几名号角兵听到蹋山的怒吼声,奋力吹响了警戒的号角声,三千余名重甲将士闻令而动,几乎在一瞬间便出现在各自的战马上。
而后三千余名重甲将士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整顿好了军阵,此时在大军东面已经扬起了烟尘,一面扶余人的战旗出现在众将士的视野之内。
重甲将军蹋山神色如常,手中长枪高高举起,而后狠狠的向前一压,三千余名重甲将士起身怒吼,铁骑大军开始启动,迎着扶余人的大军杀了上去。
此时在距离三千营将士数里外,一支七千余人的扶余国铁骑正在全速狂奔。这支铁骑大军原本就驻扎在石桥不远处,在得知汉军突然夺取了石桥,便想要突袭汉军。
可是领军的万夫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汉军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汉三千营,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
扶余国铁骑的突袭宣告失败,两军的交战转眼间变成了硬碰硬的正面对冲。
虽然扶余国铁骑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足足两倍的兵力优势,但是依然无法阻挡三千营重甲铁骑的横冲直撞。
重甲将军蹋山已经杀红了眼,一杆长枪如同恶鬼一般,不断的吞噬着生命,在扶余国铁骑大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三千余名汉军铁骑将士酣战不止,骑阵如同一块巨大的石碾,在扶余国铁骑大军中来回碾压着,不多时战场上便铺就了一层鲜红的“地毯”!
“转向!”
眼见骑阵已经冲出了敌军军阵,重甲将军蹋山顿时大吼一声,而后率领铁骑大军向左转向,在战场上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最后狠狠的撞向了敌军,再次冲进了扶余国铁骑大军之中。
这一次,已经遭受重创的扶余国兵马死伤狼藉,大军的骑阵再也维持不住,当即土崩瓦解。在三千营重甲铁骑的侧击之下,数千扶余国铁骑士兵一哄而散,在双江东岸的原野上四处逃窜着,很快就被汉军铁骑将士杀戮一空!
大战过后,重甲将军蹋山指挥将士们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毕竟这里已经属于“敌占区”了,说不准还会有敌军杀来,大军将士们必须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没过多久,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主力一万余铁骑将士赶到,大军渡过双江之后,便与重甲将军蹋山合兵一处,三千营将士开始在双江东岸横扫各地。
三千营一万五千余名铁骑将士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内,连续攻破了十九处扶余人的营寨,清剿了二十三处村镇,击败了八支前来交战的扶余人部队,累计斩首四千九百余级,威震扶余国!
很快,扶余大王风戽心中惶恐,万万想不到汉军只出动了一万多铁骑,就已经将自己的扶余国搅得天翻地覆,如果再不能遏制住汉军铁骑的攻击势头,估计自己这一国都要亡了!
于是扶余大王风戽急忙向沃族人和肃慎人求援。
沃族大王青飏、肃慎大王吾侪二人各自逃回本部之后,也一直没有闲着,二人无一例外的在抓紧时间抽调兵马,准备再战。
此时沃族大王青飏、肃慎大王吾侪先是得知了汉军已经全面北上,并且将鲜卑人和乌桓人赶到了北方,占据了饶乐水和鲜卑山、乌桓山一带。
而后沃族大王青飏、肃慎大王吾侪又得知汉军的三千营铁骑已经向东展开了进攻,首当其冲的扶余人损兵折将,已经抵挡不住。
如今沃族大王青飏、肃慎大王吾侪都已经接到了扶余人的求援书,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相继整顿出兵。
沃族大王青飏拼尽全力集结了六万铁骑大军,这六万铁骑已经是沃族的全部家当,此时在沃族各部之中,只剩下老幼妇孺而已,这六万铁骑大军一旦折损,沃族注定再无出头之日!
可是沃族大王青飏别无他法,如果扶余人被汉军降服,那自己只能负其后尘,反倒不如就此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沃族大王青飏亲自率部西进的同时,肃慎大王吾侪也集结了四万铁骑和三万精锐步卒,这七万大军也是肃慎各部的全部家底,此时被肃慎大王吾侪拿了出来,看样子也是准备与汉军决一死战了!
扶余大王风戽接到了沃族人和肃慎人的回复,得知两支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两族出动了十三万精锐大军前来支援,这让扶余大王风戽大为感动,同时也长出了一口气。
这十三万援军虽然无法击退乌桓山以西的汉军主力,但是击退当面的一万多汉军铁骑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既然援军如此给力,扶余大王风戽自然也要振作起来。
于是扶余大王风戽当即下达了动员命令,只用了十余天的时间,便从扶余各部集结了三万铁骑和三万步卒大军。
此时在三千营当面还有一万多扶余兵马,只是这些兵马分散驻守于各处,已经没有时间撤回王帐,也没有机会撤回来了!
十月下。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冲阵将军高擎、重甲将军蹋山率领三千营一万五千将士出击,向东冲击了三百余里,最终在扶余国王帐与扶余主力大军遭遇,双方稍稍接触一番便各自撤军。
当日,三千营和扶余国主力大军各自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一面派人向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禀报战局,一面命令冲阵将军高擎不断率部袭扰敌军,一连数日之内,三千营铁骑将士便袭杀了上千名扶余国散兵。
随后,肃慎大王吾侪和沃族大王青飏先后率领援军赶到,胡族大军的兵力达到了十九万之巨!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怒不可遏,没想到胡人援军的速度这么快,态度如此的坚决。
虽然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想要拼上一把,与十九万胡族联军展开决战,毕竟敌军的战力远不及三千营,而且分属于三部,各部之间互不统属。
但是在冲阵将军高擎和重甲将军蹋山的劝谏下,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扎营,并且再次派人向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请示命令。
眼见汉军三千营再次后撤,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扶余大王风戽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为之一振。
而后十九万胡族联军抱成一团,向西挺进了十里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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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安东都护府(一)
饶乐水,汉军大营。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收到了三千营送来的战报,得知肃慎部、扶余国、沃族各部再次集结大军西进,正在与三千营对峙。
于是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当即命令五军营、神机营南下折返,命令郡国兵一部两万将士前往饶乐水以北三十里的山丘地带修筑防线,防止乌桓人、鲜卑人再次南下。
二十多天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亲自率领五军营、神机营、北军各部、四万郡国兵东进,在扶余国西部地带与三千营将士汇合。
汉军各部汇合之后,便立即开始向东进发,十六万将士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三人闻讯大骇,当即率领十九万联军向东撤退,大军后撤得非常仓促,甚至很多的辎重、兵备都没来得及携带,大多遗落在空荡荡的大营之中。
汉军各部主力抵达胡族大营的时候,担任前锋的北军长水营铁骑已经咬上了沃族大军的后卫兵马,双方一番激战之后,沃族大军兵败溃逃,汉军长水营铁骑斩获四千余级!
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三人眼见汉军穷追不舍,看样子是准备对东北方向的各部胡族斩尽杀绝,于是便下定了死战的决心。
对于三部来说,此时再撤退的话,就要被汉军赶进深山老林之中了,到时候就算不死,大家也要一起去当野人了!
于是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三人集中兵力,一举撤出了扶余国的疆域,准备引诱汉军长驱直入,而后在肃慎部的牛栏寨予以伏击。
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一看便看出了胡族联军的伎俩,明白此时最为稳妥的对策便是按兵不动、逐步蚕食。
可是此时鲜卑人和乌桓人还在北方,这股势力的调动方向依然不明晰,汉军仅以区区四万郡国兵分兵据守,让平陵侯范明友心中非常担忧,所以一番思索之下,便决定立即对扶余国、肃慎、沃族三方展开进攻,尽快结束东线的战事。
而后,十六万汉军将士继续东进,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胡人三部的斥候和小股铁骑根本抵挡不住,十几天之内便折损了数百人。
十一月。
此时的东北方向已经寒风乍起,幸好大汉帝国的国力充足,后方及时云送来了数量足够的御寒衣物和粮草,所以汉军各部将士虽然行进在寒风之中,但是依然斗志昂扬,大军的战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三人原本认为汉军久在温暖之地,东北方一旦进入秋冬季节,汉军各部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因为天寒地冻而裹足不前,届时联军便可以趁势发动反击。
可是汉军一路高歌猛进,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让扶余大王风戽、肃慎大王吾侪、沃族大王青飏三人大感诧异,原本的预料落空,现在摆在三人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路:死战!
数日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军抵达了牛栏寨。
牛栏寨是肃慎各部的一处险峻军寨,原本在这里驻守了三千人马。
牛栏寨的南、北两侧都是高山,整座军寨就修筑在两山之间,正面的城墙很短,易守难攻。
此时的牛栏寨已经人满为患,肃慎大王吾侪亲自率领三万精锐步卒据城死守,另外的四万铁骑也已经部署在牛栏寨以西,在城外呈扇形的平坦地形上列阵待命。
而沃族大王青飏则是率领六万铁骑大军在北面的山谷中埋伏,只待这边开战,便适时出击,以六万铁骑大军直冲汉军军阵。
扶余大王风戽的三万铁骑和三万步卒大军被部署在南面,作为切断汉军后路的奇兵。
一番部署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率军进击。
汉军以北军各部为中军,由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亲自率领,就驻扎在牛栏寨正面。
安北将军郭著率领五军营和神机营发动进攻,作为主力猛攻牛栏寨。
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则率领三千营将士向南出发,同时向扶余大王风戽所部发动进攻。
随军的四万郡国兵则是作为后卫兵马,就在北军各部西北方向三十里扎营。
这一日,安北将军郭著站在牛栏寨外面,望着人影攒动的城墙,狠狠的挥动手中的令旗。
大军阵前,神机营率先发威,数百辆神机炮和弩炮开火,牛栏寨顿时被烟尘和火光所笼罩。
在牛栏寨前方列阵待命的四万铁骑大军也遭到了重创,这四万铁骑大军都是肃慎大王吾侪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此时遭到汉军大威力火器的集中打击,顿时溃不成军,原本严整的军阵也是瞬间瓦解!
此时肃慎大王吾侪站在城头上发疯了一般大声吼叫着,眼见四万铁骑大军还没来得及发起冲锋,便已经被汉军击败,伤亡惨重,只觉得心痛欲死!
随后,肃慎大王吾侪不顾部下的劝阻,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将数万溃兵收拢入城。
就在这时,神机营的火力开始向前推进,无数火箭和巨大石块落在了牛栏寨的城墙上,正在城头上督战的肃慎大王吾侪中炮受伤,浑身鲜血的被抬了下去,随后城头上的肃慎大军便失去了指挥!
神机营的齐射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后五军营开始发威,平东将军陈行命令飞羽部远程压制,折冲将军刘宏、阵盾将军穆迪率军攻城,其余各部待命。
此时五军营各部已经部署到位,命令下达之后,阵盾将军穆迪率先发起冲锋,阵盾部的数千将士怒吼着冲到了城下。
牛栏寨虽然是一处军寨,可是与汉家城池相比差远了,城墙也只是用木头堆砌而成,此时被神机营的炮火轰击一番之后,已经残缺不全,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阵盾部的将士轻而易举的就冲进了牛栏寨内,阵盾将军穆迪更是身先士卒,几刀砍翻了当面的敌军,而后带着一众亲卫径直冲向了敌军中军。
后方,折冲将军刘宏也率部跟上,看到已经发了疯的阵盾部将士,不禁微微皱眉,嘟囔道:“真是疯子!”
汉军中军。
安北将军郭著眉头紧锁,脸上更是挂着一丝担忧。
旁边的平东将军陈行见状很是不解,问道:“眼下战局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夺下牛栏寨,将军为何这般神色?”
安北将军郭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不是为了眼下的战局担忧,而是在为平陵侯担忧!”
“平陵侯?”
平东将军陈行低声说道:“将军的意思是,平陵侯的病情又加重了?”
安东将军郭著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已经被严密封锁了起来,平陵侯也已经向陆军部上折子,请求更换大军主将。”
“可是眼下战事正紧,朝廷多半不会轻易换将,也来不及换将啊!”
听完这些,平东将军陈行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说道:“如此,只有尽快击溃敌军这一个办法了!”
“正是!”
说完,安东将军郭著指着前方的牛栏寨说道:“告诉前方将士,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大汉战旗在那里升起!”
“诺!”
一个时辰之后,阵盾将军穆迪浑身浴血的来到中军,将肃慎大王吾侪的首级扔在地上,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末将与折冲将军一同拿下了牛栏寨,斩杀肃慎大王吾侪,斩首三万九千余人,俘虏一万三千余人,缴获无算!”
安北将军郭著闻讯大喜,和身边的平东将军陈行说道:“我和神机营留下来驻守牛栏寨,你立即率领五军营回援!”
“诺!”
与此同时,沃族大王青飏已经率领六万铁骑发起了冲锋,铁骑大军猛攻四万郡国兵驻守的大营,杀声震天。
四万汉军郡国兵此时正在苦苦支撑着,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但是各部将士视死如归,不但誓死不退,反而不断发起反击,凭借随军战车和强弓硬弩与胡人死战到底!
突然,营寨东面传来一阵号角声,是北军长水营杀到了!
上万精锐铁骑冲进了战场,对准了沃族大军的中军猛冲猛打,沃族大军激战已久,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北军长水营突袭得手,顿时乱成了一团!
各部郡国兵将士随即展开大反攻,与长水营一同对沃族大军展开分割包围。
南面,扶余大王风戽得知占据不利,急忙率领三万铁骑大军和三万步卒大军北上,想要不惜代价歼灭汉军的中军,意图扭转战局。
可是北军各部的强悍程度远超扶余大王风戽的想象,扶余国的六万步骑大军根本无法击破北军的防御阵型,反而在北军胡骑营、屯骑营的不间断反击之下死伤惨重。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平东将军陈行率领五军营杀到,大军将士从扶余国大军的侧后方向发起了猛攻,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斩首过万,直接将扶余国大军的中军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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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安东都护府(二)
激战许久。
扶余大王风戽所部抵挡不住,在五军营各部和北军各部的夹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数万扶余国溃兵开始向南逃窜,扶余大王风戽往日的威风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狼狈的策马狂奔,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从无数溃兵之中冲出了一条血路。
无数扶余国溃兵被自家的铁骑撞倒、踩死,哭喊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可是扶余大王风戽却充耳不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去!
“嗖!”
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枚锋利的箭矢越过人群,正中扶余大王风戽的后心。
“啊!”
扶余大王风戽惨叫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透体而出的箭矢,鲜血已经连成了一条线,正顺着箭头喷涌而出。
“不可能!”
扶余大王风戽满心不甘,带着无尽的绝望一头摔落下马。紧接着,一众亲卫便被汉军的箭雨笼罩住,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尸体。
半个时辰之后,扶余国的三万铁骑、三万步卒大军被汉军全歼,扶余大王风戽被汉军阵斩。汉军各部折损将士八千余人,战果颇丰!
此时在牛栏寨附近就只剩下沃族的数万铁骑还在苦苦支撑着。
沃族大王青飏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此时疲惫的站在战阵之中,周围还有一万多铁骑将士在奋战着。不过四周的汉军将士正在发起总攻,这支沃族大军的防御阵型不断缩小,眼看着就要被汉军攻破了。
而战场上,还有数万沃族大军被分割包围在各处,汉军数万郡国兵将士和北军胡骑营、屯骑营分兵围歼,在全力猛攻之下,已经逐渐抵挡不住,血战开始演变成屠杀!
“肃慎部和扶余国的兵马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沃族大王青飏神色惨然,环视四周只见麾下兵马伤亡惨重,不少地方的防御方阵已经开始退却,这是即将崩溃的迹象。
而汉军却攻势如潮,不断的发起冲锋,如同无数下山猛虎一般,这样的战斗分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投降!”
沃族大王青飏明白大势已去,当即放弃了抵抗,大声吼叫着,下令全军投降。
周围的沃族士兵纷纷放下兵器投降,可是汉军各部将士却丝毫不手软,无数刀枪依然挥砍了过来,杀戮依然在继续着!
包围圈外,屯骑校尉看着高呼请降的沃族士兵,冷笑着对身边的一众军候、军司马说道:“哼!想打就打,想停就停,这些胡人也太想当然了!”
“就是!这些胡人冲击郡国兵大营的时候,杀伤了不少的同袍,此时他们倒想投降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众人都是深以为然。
不过还是有一名军司马担忧的说道:“大人,军律有规定:未得将令不得杀降!这件事情传出去,平陵侯那边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屯骑校尉不禁神色一暗,说道:“眼下平陵侯不会理会这些了,只要咱们尽快结束战事就好!”
此言一出,众人都联想到近来平陵侯的身体状况,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了。
一个时辰之后,沃族六万铁骑大军被汉军全歼,斩首三万余人,俘虏一万余人,沃族大王青飏被汉军屯骑营铁骑阵斩!
此战,汉军各部郡国兵折损九千余人,屯骑营、胡骑营折损两千余人!
黄昏时分,汉军各部将士陆续返回了汉军中军大营。
平陵侯范明友召集各部将领中军议事,并且通报了此次大战的战果。
会议中,平陵侯范明友脸色灰白,刚说了一阵便气息急促,额头上满是汗珠。众将见状心中无不担忧。
“此战结束之后,辽东以北、以东的胡人军力已经遭到了重创,剩下的事情便是扫荡各部部落了。所以,以我之见,可以向朝廷报捷,并且请示天家定策辽东了!”
说完,平陵侯范明友看向了安北将军郭著,说道:“大军久在边外,朝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准备率领北军各部、三万郡国兵先返回长安城,将军率领三大营和剩余的三万余郡国兵留守,并且扫荡胡族各部,可否?”
安北将军郭著当即变色,明白这是平陵侯范明友将镇守一方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心中感激不已,当即拱手说道:“请平陵侯放心,末将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天家期望!”
军议结束后,平陵侯范明友便开始整顿兵马,准备撤军事宜,同时将捷报快马送往了长安城。
十三天之后,天子刘洵收到了东北大捷的奏报,心中大为畅快,当即召集内阁重臣和陆军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等人麒麟殿议事。
“如今沃族、肃慎、扶余三部已经覆灭,鲜卑人和乌桓人残部被驱逐到了北方,辽东各地郡国以北、以东的广袤疆土已经被我汉军所控制!”
天子刘洵意气风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此番我军将士扩地千里,战功卓著,陆军部和户部要抓紧时间商议一下,对有功将士着重嘉奖!”
陆军部尚书史曾、户部尚书史玄拱手称诺。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问道:“启奏天家,朝廷新得东北疆土,必须妥善理会才是,臣奏请仿效安西、北庭都护府旧例,在东北地区设立安东都护府,管辖疆域、威慑胡族各部!”
有内阁首辅提议,内阁众臣自然不会反对,纷纷拱手附议。
天子刘洵也非常赞同此议,在东北方向胡族部落繁多,而且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兵马还在,只要喘过气来便会再次南下,在东北方向立即设立郡县,如果内地一般管辖并不现实,还是以都护府的形势进行半军事管理为好!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下旨,在鲜卑山以东、兴安山以南、辽东郡国以北、滨海以西的广袤疆域上设立安东都护府,户部和吏部立即开始划定管辖区域、选拔官吏前往赴任!
而后,天子刘洵和满朝文武便面临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安东都护由何人出任。
这时,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臣还收到了平陵侯的一份奏报,请天家过目!”
天子刘洵接过中常侍耿国递过来的奏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众人见状也是心中一跳,以为东北之事再起变化了。
“平陵侯突然重疾,请求率领北军各部和部分郡国兵撤回长安城!”
“什么!”
众人闻讯都是吃了一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想得更深一步,急忙说道:“天家,这是平陵侯在向天家示意更换前线大军主将啊!”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从太医院内抽调医匠,前去迎着平陵侯,记得带上足够的药物,实在不行就在沿途城池住下,务必要照顾好平陵侯!”
中常侍耿国不敢怠慢,急忙躬身领命,前去布置了。
而后,天子刘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战过后,三大营各部将领也要晋升一番。”
“安北将军郭著升任安东都护府都护,封安东侯,所部三万余郡国兵就地驻扎,分守安东都护府各处。命工部立即招标,募集民间修筑队在安东各处修筑城池、要塞!”
“护乌桓中郎将郭侠战功卓著,升迁为镇胡将军,驻守辽西郡、右北平郡!”
“抽调阵盾将军穆迪、战车将军百里杨、飞羽将军狂风、重甲将军蹋山四人,升迁穆迪为乌桓王,其余三人为豪帅,命四人立即赶赴辽东,整顿辽东、安东乌桓残部,稳定各地胡族部落!”
“升迁平东将军陈行为执金吾、安北将军,封建业侯,接替统帅北军各部!”
“升迁陌刀将军公孙寻为平东将军,统帅五军营各部!”
“升迁折冲将军刘宏为左将军,统帅长安南军!”
“升迁平北将军、建昌侯赵安为安北将军,扩充三千营兵马至两万!”
“迁冲阵将军高擎为河南太守,负责整顿河南各部郡国兵,作为全军换装火器的试验地点!”
“升迁神机营主将武卫将军张臣为冠军将军!”
天子刘洵一番调整之后,大汉北军、南军,以及司隶、河南等地的军权全部由天子心腹掌管,众臣都为之一肃。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启奏天家,如此一来,三大营是否从安东都护府撤军?”
天子刘洵说道:“撤回来吧!”
十几日之后,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于撤军途中病情加重,停留于卢龙塞。
数日之后,当太医官赶到卢龙塞的时候,征东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已然病逝!
随后,三大营、北军各部、郡国兵各部将士白衣素裹,为大军主将发丧,大军一路漂白回到了长安城。
留守在安东都护府的都护郭著,乌桓王穆迪、豪帅狂风、百里杨、蹋山等人也纷纷设立灵堂祭奠。
天子刘洵闻讯痛哭不已,当即下旨辍朝三日以示哀思,当平陵侯范明友的灵柩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天子刘洵携太子刘奭、内阁众臣、文武百官在灞桥畔迎接,扶棺入城!
而后,天子刘洵下旨将平陵侯范明友厚葬于芒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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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定装弹药
数日之后,豪帅慕容定再次召集各部首领,开始整顿大军,准备南下。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回复,鲜卑各部和乌桓各部多少恢复了一些元气,并且从周边的一些小部落强行征召了不少人马,也吞并了一些小的部落。
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重整了五万铁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经过扩张,也集结了三万余铁骑的兵力;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麾下集结了五万铁骑;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实力恢复的比较慢,此时只有三万铁骑;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因为遭受的损失较小,所以此时的实力反而是最大的了,此番经过整顿,拥兵六万铁骑!
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所部的兵力依然是最少的,这段时间以来,也只是从各部溃兵和乱民中征召了一些兵马,麾下的兵力也只是扩充到了一万人而已。
乌桓饶水部大帅鹿鸣的兵力则是多了一些,此时有四万余铁骑。
此时,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总兵力在二十二万左右。这样的兵力虽然很是可观,不过战力却不是很高,毕竟其中将近一半的兵力都是临时征召的牧民。这些牧民打打顺风仗也还好,一旦战况激烈一些,大部分都会转身逃走,战力根本无法和之前的几十万大军相提并论。
更为重要的是,此时胡族联军的兵备非常缺少,甚至就连战马都无法配齐,以至于不少的铁骑士兵都只能暂时当步兵来用。
在经过汉军的持续打击之后,鲜卑人和乌桓人损失了几乎全部的战略物资储备,各部中仅有的一些工匠也是死的死、逃的逃,被俘的被俘,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为大军打造兵备。
也就是说,眼下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兵备是用一点少一点了,根本无处补充。
除此之外胡族联军还有另外一个隐忧,如今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此番扩军都是拼尽了全力,毕竟机会难得,想要重回故地也只能全力以赴了,于是乎便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竭泽而渔,几乎将各自部落里的男丁全部搜刮干净,甚至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也被征召入伍。
也就是说,此战一旦战败,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都将面临灭族的危险,再无生机!
鲜卑金雕部汗帐内,豪帅慕容定看着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乌桓饶水部大帅鹿鸣、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几人,脸色凝重的说道:“如今肃慎人、沃族人、扶余人已经败亡,他们的草场成为了汉人的城池,他们的部众也成了汉人的奴隶!而我们更是被汉人赶到了这极北之地,无法返回故土!”
“今日诸位与我聚会于此,就是要奋起一搏,借助乌桓王穆迪的反叛,挥师南下夺取安东都护府,让我们的部众能够重回家园,让我们的子孙能够自由牧马,让汉人不敢向北而望!”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乌桓饶水部大帅鹿鸣、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闻言只觉浑身热血沸腾,纷纷站起来振臂高呼。
如今众人已经没有退路,索性抱成一团,再与汉军拼上一次,在死战之下定然会有奇迹出现!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燕然山麓汗庭的郅支单于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在郅支单于的面前,赫然是一封乌桓王穆迪的亲笔信,信中的内容便是联合叛汉!
郅支单于虽然已经向大汉帝国投降,可是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统一草原、挥师南下!
无奈于实力不足,郅支单于只能暂时蛰伏,慢慢恢复实力,等待时机。
可是今日,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乌桓王穆迪,这个曾经与自己对战沙场的悍将竟然准备叛汉,而且还要与自己达成联盟,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一时间,郅支单于动心了!
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讯赶来,二人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书信,甚至还疑神疑鬼的认为这是大汉天子对郅支单于的试探。
“不可能的!”
郅支单于说道:“当今天家乃是一代雄主,绝不会用这种低级的办法来试探臣子的忠心!所以,这封书信肯定是真的,乌桓王准备起事了!”
右贤王疑惑的说道:“虽然乌桓王是一名悍将,手下也有三大豪帅辅佐,麾下铁骑数万,实力强大,可是与大汉帝国相比,这点实力却根本不够看的!乌桓王为何如此有信心,认为此番起事可以成功?”
昆邪王思索了一下,说道:“也许,乌桓王除了联络咱们以外,还联络了其他人!”
郅支单于和右贤王顿时眼前一亮,二人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乌桓王穆迪非常熟悉汉军的情况,明白汉军究竟有多么的强大,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时郅支单于心中的底气足了一些,说道:“如此,咱们可以暗中集结兵马,只要乌桓王起事,咱们便可以集结主力大军突袭呼韩邪所部!以咱们的实力,呼韩邪所部肯定难以抵挡,届时肯定会向大汉帝国求援,如此咱们便能够牵制住汉军的部分兵力,此战事犹可为!”
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言很是振奋,二人立即与郅支单于商议了一番,而后二人当日便返回了各自驻地,开始整军备战。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正在翻阅一份法案,这份法案是陆军部和工部联合呈报上来的。
经过多年的发展,大汉帝国的冶炼业发展迅猛,已经可以规模炼制粗钢和精铁,而且还发展出了原始的玻璃生产工业,经过朝廷的扶持和管理,开始在民间推广,迅速的就开辟出了广大的市场。
朝廷凭借这两样技术,不但在民间形成了两个完善的产业链,大大提高了百姓的收入,而且还丰富了税收,每年因为玻璃产业和冶炼产业而增加的税收非常可观。
于是朝廷开始对包括玻璃制造、炼钢技术等七十多类技术进行封锁,在民间实行准入机制,防止技术外泄。
而陆军部对此事更是看重,联合了工部提交了一份法案,专门规范各类技术的保密事宜。
天子刘洵对于这样的法案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后世的专利法和保密法的结合体吗?
这样的法案对于国家来说非常重要,天子刘洵虽然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技术迟早都会扩散出去,或者被其他国家的能工巧匠自行领悟出来,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获取到手,可是自己也必须做好防范,至少可以将技术扩散的时间和范围尽可能的压缩,最大程度的维护大汉帝国的全面领先状态!
于是,天子刘洵大笔一挥,直接在法案上签下同意二字,并且加盖传国玉玺,而后由中常侍耿国交给内阁办理。
处理完事务之后,天子刘洵又翻开了陆军部呈报的一份奏章。
这份奏章是禀报定装弹药的研发情况。
早在一年之前,天子刘洵便已经向陆军部尚书史曾提出了定装弹药的概念,并且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细节提供给了陆军部军工司。
可是由于没有合适的材料,以至于一年多的时间也没能研发出来。
如今陆军部尚书史曾上奏,定装弹药已经研发出了样品,并且试射成功!
其实定装弹药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只要能够研发出火药和火铳,就可以批量生产出定装弹药。无非就是将火药按照一定的计量预先填装在纸筒里,加上铅弹之后便宣告完成了。
眼下大汉帝国已经有了纸张、火药和火铳,只要稍加组合便可以研发出定装弹药。
天子刘洵起初也并没有想到陆军部会用一年的时间来研发定装弹药,以为只要个把月就可以研发成功。
后来才知道研发的进程卡在了纸张上面,陆军部采购不到合适的硬质纸张!
天子刘洵听闻消息之后也是哑然,没想到定装弹药卡在了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环节上。
于是天子刘洵通过工部悬赏,向民间求~购硬质纸张,经过数个月的时间,才在十三家竞聘的民间商社中选中了供应商。
其实这十三家商社提供的硬质纸张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在造纸的过程中添加了一些动物皮脂和碎毛,以便增加纸张的硬度和紧密性。
而这样的纸张造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呈进了未央宫,摆在了天子刘洵的面前。
“这不就是劣质的牛皮纸吗?”
天子刘洵也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功夫,居然得到了原始的牛皮纸!
不过这样也好,这牛皮纸的材质很合适,用来制作初级的定装弹药完全够用!
于是,天子刘洵便在陆军部呈报的奏章上大笔一挥,诏令陆军部开始全力生产定装弹药,同时命令神机营以及河南郡国兵准备换装,全部装备定装弹药,并且开始演练战法!
就在这一日深夜,一队红翎快马像是发了疯一般冲进了长安城,从朱雀大街一路奔向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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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安东王
安东都护府。
都护郭著将都护府的治所设立在饶乐水南岸,借助工部和民间修筑队的大力支持,很快就在南岸建起了一座城池:饶乐城。
饶乐城虽然不大,周长只有数里而已,但是在安东都护府已经算是第一大城了。
接下来,都护郭著集中精力开始在安东都护府部署兵力,自己手中有三万七千余郡国兵,这些兵力要震慑各方胡族、防御北方的鲜卑人、乌桓人,肯定要精打细算的。
与此同时,乌桓王穆迪带着豪帅狂风、百里杨、蹋山开始整顿辽东各郡国、安东都护府的乌桓残部。
众人在通报了安东都护郭著之后,还特意拜访了镇胡将军郭侠,商议了整合乌桓各部的事情。
如今在辽东各地郡国的乌桓部落还有不少,除了之前参与叛乱的部落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部落并无过错,只不过是被战事所波及了。
于是在乌桓王穆迪的主持下,对辽东各地郡国和安东都护的所有乌桓部落进行甄别。
经过一个月的甄别,辽东各地郡国和安东都护共有一百七十八个乌桓部落,其中有三十三个部落不同程度的参与了叛乱。
乌桓王穆迪当即将这三十三个部落拆散,这些部落的部众作为俘虏补充到了其余各部之中。
而后在乌桓王穆迪的命令下,剩余的一百四十五个乌桓部落全部作为朝廷的兵源地,负责为朝廷提供铁骑兵源,划在自己的麾下。
经过一番整顿,乌桓王穆迪从中征调出四万铁骑,分别由豪帅蹋山、豪帅百里杨、豪帅狂风三人统帅八千铁骑,乌桓王穆迪自己亲率一万六千铁骑。
至于驻地,乌桓王穆迪率部驻守在辽西郡,豪帅蹋山率部驻守在安东都护府内的鲜卑山下,豪帅百里杨率部东进,驻守在扶余国旧地,豪帅狂风率部驻守在肃慎部、沃族部的旧地。
至于乌桓各部的部众也是一分为四,由乌桓王穆迪等人分别统帅。
新年过后,安东都护府各地逐渐稳定了下来。
沃族、肃慎各部以及扶余族的部落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些部落被乌桓铁骑的看押下,逐渐向乌桓族靠拢,不管是服饰还是生活习惯等等,都已经开始了乌桓化进程。
这一点也是乌桓王穆迪暗中推动的,为的就是尽快同化沃族、肃慎、扶余三族,从而壮大自己乌桓一族。
这一番操作下来,安东都护郭著便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消息,对乌桓王穆迪也心生戒备,于是便借口叙旧,将乌桓王穆迪请到了饶乐城。
二人相聚谈笑风生,不多时便有酒肉送了过来。
把酒言欢一番之后,都护郭著便说道:“近来有些小人谗言,说是乌桓王在暗中兼并扶余、肃慎、沃族三部部众,甚至在各部移风易俗,想来真是无稽之谈!”
乌桓王穆迪面不改色,笑着说道:“看来朝中是有小人了!只是不知道都护有何想法,是否相信?”
都护郭著看着乌桓王穆迪,问道:“天家尚在龙潜之时,咱们就一同追随天家左右,可是生死之交!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或者说,我还能相信你吗?”
乌桓王穆迪没有回答,而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下,说道:“我是大汉臣子,也是乌桓人!”
说完,乌桓王穆迪便起身告辞。
乌桓王穆迪离开之后,都护郭著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悲伤,不知道自己的生死之交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权力真的如此不堪吗?
当日,都护郭著将乌桓王穆迪的种种作为写成了一封密信,派心腹之人送给镇胡将军郭侠,让其暗中整顿兵马,与自己一同防备乌桓王穆迪。
此时都护郭著虽然得知了乌桓王穆迪的一些违律做派,但是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乌桓王穆迪为人谨慎,即便透露出了一些风声,但是也及时将证据销毁掉,让都护郭著很是无奈。
所以在掌控真凭实据之前,都护郭著不能向天子刘洵奏报,毕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方都护直接弹劾一方胡族王,顿时就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让乌桓王穆迪直接铤而走险,刚刚平定下来的安东都护府顷刻间就会陷入战火之中!
都护郭著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将此时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最好是能够劝阻住乌桓王穆迪。
可是让都护郭著失望了,回到辽西郡乌桓王庭之后,乌桓王穆迪直接开始暗中打造兵备。
甚至还开始暗中制作火药,以及简易版的神机炮!
乌桓王穆迪毕竟在长安城待了许久,并且还曾经是五军营中的将军,能够找到火药的配方也不足为奇。至于神机炮车,乌桓王穆迪也是经常见到,稍加思索就可以督促百工仿制出来。
当然了,这种简易版的神机炮车威力差了许多,不但射程不远,而且威力也是小了许多。
入夏时分,乌桓王穆迪暗中打造了几十辆仿制版的神机炮车,于是便从各部抽调了一千人,整编为自己直属的火器营。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泄露了出来,传到了镇胡将军郭侠那里。
平刚城,镇胡将军府邸。
郭侠怒气冲冲的和一众部将说着什么,咆哮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
“安东王?”
“他穆迪安敢如此!”
郭侠恼怒的说道:“当初要不是天家仁慈,他穆迪几个早就死无全尸了,哪里还会有这等风光!区区几万兵马,就敢如此猖狂,他们想要干什么!”
一名中郎将说道:“将军,此事是不是应该密奏朝廷?”
郭侠沉吟了一会儿,猛然派在桌子上,巨大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穆迪这个混账小心得很,根本没留下铁证!”
那名中郎将说道:“如此是否可以先通报陆军部,至少可以让陆军部那边警醒一些。”
郭侠想了一会儿,说道:“此事重大,即便上报也不能由我独自上报!”
说完,郭侠便命人准备快马,自己连夜赶往饶乐城。
三天两夜之后,郭侠在十几名亲卫的护送下,抵达了饶乐城。
“什么!”
都护郭著看着略显疲惫的郭侠,说道:“此事直接上报朝廷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可知道?”
郭侠点了点头,说道:“朝中肯定会发生动荡,不过即便如此,也总要好过战端再起啊!”
都护郭著眉头紧锁,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穆迪眼下还是朝廷的乌桓王,一旦咱们上奏朝廷被其知晓,不管其心中是怎么想的,为了自保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郭侠大声说道:“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难道要坐等穆迪做大!”
都护郭著来回踱步想了许久,而后说道:“如若不然,你我一同去穆迪的乌桓王王帐探查一般,如何!”
郭侠摆了摆手,说道:“不可!如果穆迪真的有异心,咱们绝不能同时前往,必须要有所防备!”
说完,郭侠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是镇胡将军、渔阳侯,所以此事理应由我来!”
都护郭著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郭侠拦了下来:“安东都护府刚刚成立,北面的鲜卑人和乌桓人也是虎视眈眈,都护责任重大,还是坐镇饶乐城为好。如果我此番前去有所不测,将来还需要都护为我报仇呢!”
都护郭著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快,说道:“这是什么话!你此番前去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穆迪再怎么狼子野心,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否则我一定亲自砍了他!”
郭侠并没有在饶乐城停留,当日便带着一众亲卫南下返回了平钢城。
数日之后,郭侠派人给乌桓王穆迪送去书信,言明自己将会对辽东各地郡国的胡族部落进行巡视,让其做好准备,自己的第一站便是乌桓王的王帐!
穆迪收到消息之后,一个人在大帐内待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豪帅狂风、豪帅百里杨、豪帅蹋山三人走进大帐,穆迪才稍稍回过神来。
豪帅狂风、豪帅百里杨、豪帅蹋山三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陆续赶到了这里,三人都接到了穆迪的密信,要求三人尽快赶来商议大事。
“大王!”
豪帅狂风、豪帅百里杨、豪帅蹋山三人纷纷行礼。
穆迪招呼三人坐下,而后说道:“近来你们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咱们整顿乌桓各部以来,辽东各地官吏,以及安东都护府上下,对咱们的意见非常大,所有人都不想咱们壮大起来……”
话音未落,豪帅狂风便大声说道:“大王想要说什么?近来大王整军备武的事情,在辽东各地已经人尽皆知,镇胡将军和安东都护都曾来说书询问。敢问大王准备如何?”
一旁的豪帅百里杨怒气冲天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狂风你是什么意思,竟然在质疑大王!”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愿大王误入歧途!”
狂风说道:“大汉有多强大,大王和咱们都非常清楚,如今咱们能够镇守一方,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和富贵了,为何还要做这些犯忌讳的事情?”
眼见狂风和百里杨就要争吵起来,一旁的蹋山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听一听大王的意思!”
说完,三人便纷纷看向了穆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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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争斗
乌桓王穆迪看着众人,神色很不好看,心中更是充满了悲哀。自己千算万算,将所有可能的对手、敌人都料到了,可是万万想不到,手下三个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豪帅,竟然不完全与自己一条心!
这样的情况对于乌桓王穆迪来说,是致命的,也是最为痛心的。
“我想要做什么,你们心中都清楚,又何必多问!”
乌桓王穆迪脸色阴郁的说道:“当年咱们四人被汉军俘虏,一路辗转抵达长安城。这一路上,有多少族人死去?到了长安城,又有多少族人成为奴隶惨死?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乌桓人,我想让乌桓族强大起来,要比当年的匈奴人还要强大,我要让当年的惨剧永远都不会再发生,我又有什么错!”
豪帅狂风并不赞同,大声说道:“可是强大的匈奴、强大的羌人,都已经被大汉帝国击败!咱们虽然拥兵数万、部众十余万,可实力远不及匈奴人和羌人,如何能够与大汉帝国为敌?难道大王有实力击败三大营、击败北军吗?眼下我乌桓人在大汉帝国的羽翼之下,完全可以休养生息,各部的部众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大王为何还要掀起战端,为什么!”
“更何况,这些年来我等与大王一直在汉军中征战,汉军有多强大,难道大王清楚吗?三大营和北军完全可以碾压咱们!大汉帝国有几十万精锐的兵马,有广袤的疆土和数以千万计的百姓,咱们拿什么与大汉帝国抗衡!”
大王穆迪冷声说道:“正是因为我清楚汉军的强悍,知道大汉帝国的强大,所以此番我才会暗中准备了许多。汉人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汉军的作战路数咱们都清楚,汉军的兵备情况咱们也清楚,甚至许多汉军将领都是咱们的老相识,难道诸位还没有信心战而胜之吗?”
“咱们只要能够在辽东站住脚,那就是胜利!”
这时,百里杨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大王说得对!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忘记当年平陵候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在那场大战中,有多少族人惨死?如今平陵候已经死了,可是死得好!咱们正好趁着大汉帝国痛失名将的机会,起兵占据辽东!”
大王穆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瞒诸位,我已经暗中筹建了一支火器军,虽然战力上还没有神机营强大,但是对阵一般的汉军,已经有了绝对的优势。即便是与神机营对阵,我军也有一战之力!”
豪帅狂风听闻穆迪竟然还筹建了一支火器军,便知道大王穆迪已经铁了心,豪帅百里杨也是执意追随,豪帅狂风心中大急,看着久久不言的豪帅蹋山,大声说道:“大王一意孤行,难道你没有话要说吗?”
豪帅蹋山微微一叹,硬是拉着豪帅狂风坐下,而后说道:“大王既然注意已定,咱们听从就是了,难道咱们乌桓人还要再度内讧一番吗?”
豪帅狂风闻言脸色大变,就要再度起身争辩,却见到豪帅蹋山微微对自己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悲戚之色,心中不禁一痛,便硬是将嘴中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大王穆迪见状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时局至此,我还是希望诸位能够与我同心协力!咱们都是乌桓人,我与诸位又是多年的生死之交,在这个时候如果连你们都不帮我,那我还能依靠谁呢?我乌桓族的将来又在哪里!”
百里杨看了看蹋山、狂风,神色很是不满,而后对着大王穆迪行礼说道:“请大王放心,我等定然誓死追随大王左右!”
蹋山见状也是起身领命。
只不过狂风依然态度强硬,只是拱了拱手而已,连句话也没有。
乌桓王穆迪见状脸色阴沉,心中很是恼怒。
数日之后,豪帅蹋山、豪帅狂风、豪帅百里杨返回了各自驻地。
临行前,大王穆迪命令三人回去之后立即整顿军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充兵马、囤积兵备钱粮,等候自己的命令。
豪帅百里杨非常兴奋,率先急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驻地,对于乌桓王穆迪的计划,可谓是鼎力支持。
而豪帅狂风还想要留在王帐劝阻穆迪,可是大王穆迪却避而不见,最终还是被豪帅蹋山拉走了。
二人分别之时,豪帅蹋山说道:“大王想要振奋乌桓族,这无可厚非,可是他却不想想将要面对什么!”
“那你为何不劝谏一番!”
“有用吗?”
豪帅狂风哑口无言。
豪帅蹋山说道:“眼下咱们能够做的,只有顺势而为,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豪帅蹋山便带着一众部下离开了。
当豪帅狂风回到驻地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大王穆迪的命令整顿军备,也没有征召肃慎部、沃族部的旧属,而是毫无动作。
几日之后,镇胡将军郭侠赶到了乌桓王穆迪的驻地,对辽西各地的乌桓族巡视了一番。
期间,镇胡将军郭侠话里话外的规劝穆迪检点一些,不要以身试法。
可是乌桓王穆迪却不为所动,反而在王帐驻地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对镇胡将军郭侠进行示威!
这让镇胡将军郭侠怒不可遏,当日便率部离开了王帐驻地。临行前,镇胡将军郭侠直接当面怒斥乌桓王穆迪:“既然你想要找死,那就放手来吧!只是天家的圣恩注定是要被辜负了!”
面对指责,乌桓王穆迪面无表情,全程没有一句话。
在这一刻,乌桓王穆迪明白,自己与郭侠、郭著等人的情谊已经一刀两断了,下一次双方再见面,就不再是兄弟,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之后,辽东各地的官吏面对乌桓王穆迪越来越明显的异动,都开始暗中向朝廷上奏,弹劾乌桓王穆迪私自扩充兵备,意图谋反。
其中就有镇胡将军郭侠,以及安东都护郭著!
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乌桓王穆迪此时的势力已经非常庞大,辽东各地郡国的乌桓人,以及安东都护府下属的乌桓等各部胡族几乎全都听其号令。
一时间这些部落的铁骑开始频频出现在通往长安城的驰道上,甚至连诸多小路也有人把守,开始尽全力拦截各级官吏派出的快马。
于是乎各地官吏的密奏无一例外,全都被胡族铁骑拦截了下来,随后便被呈送到了乌桓王穆迪的眼前。
看着书案上如同小山一般的密奏,乌桓王穆迪很是愤怒,为什么自己想要壮大部族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在辽东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只能由汉人来主宰?为什么自己的前方有这么多人站出来阻拦,甚至还包括自己的生死兄弟!
想到这些,乌桓王穆迪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派出铁骑,按照这些密奏上的姓名捉拿人等,将所有弹劾自己的官吏就地处死!
当然,对于镇胡将军郭侠和安东都护郭著,以及辽东各地的三品以上官员,乌桓王穆迪还是不敢轻易下手的,毕竟眼下自己还有一些准备没有完成,需要拖延时间。
一时间,辽东各地以及安东都护府上下,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便有四十多名各级官吏惨死,整个东北地区被震撼了,同时也愤怒了!
镇胡将军郭侠、安东都护郭著、乌桓王穆迪几乎同时下达命令:捉拿杀人凶手!
可是一番稽查下来,一个凶手也没有抓到!
而乌桓王穆迪还派出了数队使者,这些使者兵分几路北上,前去与鲜卑人、乌桓残部联络,以为外援。
十几天之后,鲜卑豪帅慕容定收到了乌桓王穆迪送来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看来东北的大战还有得打。
于是豪帅慕容定立即召集了各部首领。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纷纷赶到了鲜卑金雕部的大营。
当众人听闻乌桓王穆迪要反叛大汉帝国的时候,第一反应便认为这是汉人的诡计!
穆迪是什么人?
五军营的统领之一,大汉帝国皇帝的心腹战将,是出征过匈奴人、羌人和西域的百战悍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突然之间反叛大汉帝国?此时中军大帐内的众人都不相信,认为这是汉人的伎俩,为的就是骗众人率军南下,以便将各部围歼。
可是豪帅慕容定却笑着说道:“我倒是认为此事是真的!你们想想看,他穆迪是什么人?他是乌桓人!原本是被汉军平陵候俘虏的奴隶,跟汉人本就不是一条心!”
豪帅东野问道:“这么说起来,豪帅是准备答应穆迪率军南下策应了?”
“哼!”
豪帅慕容定冷笑一声,说道:“南下是肯定的了,不过却不是策应穆迪所部,而是静观时局!”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乌桓王穆迪得知豪帅狂风根本没有整军备战,反而是将麾下的兵马解散了一些,将很大数量的兵备给封存了,显然是准备用这种办法来抵制自己的计划,顿时恼怒不已。
“我念在多年的情谊上不杀你,可是你为何要逼我?为什么!”
乌桓王穆迪心中愤怒,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无助,一个人在大帐内掩面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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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黑幕
未央宫,宣室殿。
深夜时分,天子刘洵看着手中的密奏,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这份密奏是镇胡将军郭侠派人送来的,内容提及了乌桓王穆迪暗中与鲜卑残部、乌桓残部,以及郅支单于联络,意图不明!
天子刘洵心中虽然一直警醒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念,但是对于穆迪等人,天子刘洵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穆迪、百里杨、狂风、蹋山四人早年便跟随自己,一直在西域、草原等地为大汉帝国奋战,立下了赫赫战功,谁能想到这样的有功之臣会有异心?
此时天子刘洵心中很乱,一面派人将刑部尚书樊明和陆军部尚书史曾找来,一面开始思考辽东和安东两地的局势。
眼下安东都护府有都护郭著所部驻守,辽东有镇胡将军郭侠所部镇守,就算乌桓王穆迪有所异动,郭著、郭侠二人也能够控制住局面,至少可以坚持到朝廷援军赶到,局势也不至于败坏到哪里。
可是眼下乌桓王穆迪与郅支单于、鲜卑和乌桓残部有联络如果三部同时起事,那就意味着大汉帝国将要面对来自北方和东北方两面的夹击,如此一来局势就很危险了!
就在天子刘洵思考的时候,刑部尚书樊明和陆军部尚书史曾进入大殿。
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将镇胡将军郭侠的密奏给二人传阅。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拿出了一份奏章,说道:“启奏天家,臣在入宫之前刚刚收到安东都护郭著派人送来的密奏,请天家过目!”
天子刘洵顿时心中一惊,意识到东北方向局势的发展可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判,乌桓王穆迪的所作所为肯定不止于此!
中常侍耿国将密奏呈给了天子刘洵,打开之后,天子刘洵的脸上顿时涌起了一丝怒意。
“安东都护郭著上奏:乌桓王穆迪暗中操练兵马、扩充兵力,并且与鲜卑、乌桓残部暗通款曲,欲图谋反!”
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刑部尚书樊明大吃一惊,二人万万想不到穆迪竟然会如此行事。
特别是刑部尚书樊明,心中更是痛彻心扉,要知道当年在西域战场上,二人可是生死之交,一同为大汉帝国奋战过的,如今穆迪却走上了歧途。
刑部尚书樊明想了一下,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愿带人赶赴辽东核查此事真伪。”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如果穆迪所作所为属实呢?”
“那臣便将其逮捕,押解长安城议罪!”
天子刘洵摇了摇头,说道:“穆迪现在可是乌桓王,他如果真的准备反叛,别说你抓不到他,朕看你这个刑部尚书也走不出辽东半步!”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愣在当场,脸上也写满了失望和悲伤。
这时,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天家,臣以为朝廷应立即派人前去调查、核实,即便刑部尚书不能亲自前往,也要从刑部和陆军部抽调得力干将。同时,朝廷也要做好开战的准备,提前暗中调动兵马、钱粮!”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看向刑部尚书樊明,说道:“刑部立即派人前往辽东探查,记住要暗中调查,绝不可暴露行踪!”
“诺!”
而后,天子刘洵看向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陆军部立即制定相应的开战方略!”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想了一下,又问道:“敢问天家,此事是否需要呈报内阁审议?”
“不必了!”
天子刘洵说道:“此事重在保密,陆军部直接呈报给朕就好,不必通报内阁,也不要与各部将领知会!”
“诺!”
当日,刑部尚书樊明便从刑部各处抽调了三十名精锐哨探,这些人马都是刑部多年来培养的精锐,可以说是刑部上下的精华所在。
刑部尚书樊明将这三十人分成了六组,每组五人,分别从五条路线前往辽东各地。
一个月之后,六组哨探陆续返回了长安城,给刑部尚书樊明带来了种种消息。
经过汇总之后,刑部尚书樊明心中震荡不已,乌桓王穆迪的种种作为逐渐浮出水面!
刑部尚书樊明不敢怠慢,当即带上了所有的情报,以及刑部上下的研判,赶往了未央宫。
“启奏天家,根据各方的情报汇总,臣以为乌桓王穆迪确实在暗中调集兵马、筹集钱粮,并且与北方的鲜卑残部、乌桓残部,以及郅支单于所部存在暗中联系,三方似乎已经结成了同盟!另外,臣还根据各方证据认为,乌桓王穆迪还暗中制造了火药,只是用法不明。”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喟然长叹,摇着头说道:“怎会如此!”
“天家切勿伤心,穆迪本就是乌桓人,原本又是战俘出身,如此行事也在情理之中!还有一事……”
“说吧!”
刑部尚书樊明说道:“此外,臣还打探到豪帅狂风失踪了,有消息称:豪帅狂风是被乌桓王穆迪暗中抓捕关押了起来,具体原因不明!”
“哦?”
天子刘洵微微皱眉,说道:“他们二人可能是意见不一,或者说,狂风可能是反对穆迪反叛,所以二人反目成仇?”
“具体原因不明,尚待查证!”
“不管了!”
天子刘洵说道:“好了!刑部的任务完成了,立即将所有的情报和证据移交给陆军部。”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便明白了天子刘洵的意思,这是准备要出兵征讨了。
“诺!”
当刑部尚书樊明离开未央宫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被召入宫中,天子刘洵直接说道:“朝廷已经确定乌桓王穆迪意图反叛,陆军部可以开始部署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心中一惊,急忙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制定了一套征讨方略:朝廷应征调北军各部北上呼韩邪单于所部,监控郅支单于所部;同时征调三大营前往辽东征讨乌桓王穆迪所部,并且征调安东都护府兵马防备鲜卑残部、乌桓残部南下。”
“同时为了防备万一,臣以为还应从司隶和河南抽调郡国兵北上。这支郡国兵应分成两路,一路会同三大营出征辽东,一路支援安东都护府作战。”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番,按照陆军部的征讨方略,大汉帝国就要同时在三个方向开战,朝廷要同时应付三个战场的消耗。
虽然如今的大汉帝国国力强大、府库充盈,但是辽东各地郡国刚刚平定没多久,朝廷已经为这些郡国减免了赋税,还贴补了大量的钱粮,以便帮助辽东白熊渡过难关,开销非常浩大。
而新成立的安东都护府也是开支巨大,朝廷不但要安顿各部胡族部落,在东北各地修筑城池,还要移民实边,每一项的开始都非常大。
所以一番加减下来,朝廷的钱袋子其实并不宽裕,虽然还远没有到入不敷出的境地,但是户部的盈余已经开始逐年减少了,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征兆了。
天子刘洵思索了许久,眼下乌桓王穆迪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朝廷必须要予以雷霆一击。此番朝廷绝不能拖延不绝,不管是乌桓王穆迪所部、鲜卑残部和乌桓残部、郅支单于所部,都要早日解决,也许此番的事态就是一个契机!
“就如此办吧!”
虽然此番朝廷又要花费几乎是天文数字的军费,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天下长治久安,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诺!”
布置完军事反面的事务,天子刘洵便开始了下一个动作:下旨征调乌桓王穆迪前往瀚海都护府驻守!
天子刘洵想要将乌桓王穆迪调离辽东,如此便可以斩断乌桓王穆迪的根基,即便战事开打,也在爆发在草原上,辽东各地郡国受到的波及将会减少许多。
这份圣旨发往辽西郡之后,乌桓王穆迪心中大骇,天子刘洵的这份圣旨可是不同寻常,意味着天子刘洵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意图。
豪帅百里杨正巧在王帐办事,此时疑惑的说道:“大王是不是太过警觉了?天家升迁大王为瀚海都护府都护,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封赏了!如果天家真的已经知晓了一切,为何还要如此行事,这不是凭空给大王增加实力吗?”
乌桓王穆迪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天家的厉害之处了,明升而已,为的是断绝我的根基!”
“我是乌桓王,我的根基就在辽东。到了草原上,到处都是匈奴人,北面有呼韩邪单于所部,南面有左贤王所部,东面有卢屠王所部,草原各处还有数万汉军分守各处。在这样的局面下,我就算将所有的兵马都带上,也是被四面围攻、兵败而亡的下场!”
百里杨闻言神色恐惧,说道:“如此,咱们如何是好!”
乌桓王穆迪此时也是心烦意乱,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眼下咱们还没和朝廷撕破脸,朝廷暂时还没有出兵征讨的借口。瀚海都护府是不能去的,我先找借口拖延下来!”
说完,乌桓王穆迪便对百里杨说道:“你和蹋山要尽快做好准备,特别是将狂风所部稳定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部兵马整编完毕,不可怠慢!”
“得令!”
而后百里杨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王,狂风他怎么办?”
虽然百里杨和狂风意见不合,二人之间已经有了裂痕,但是二人毕竟是这么多年的生死兄弟,一同经历过生死,此时狂风被乌桓王穆迪关押了起来,百里杨自然要为其说一说话的。
乌桓王穆迪闻言神色一暗,说道:“我和狂风谈过几次,他还是不愿意,他甚至当面大骂我。此事关系到咱们乌桓族数十万人的性命,我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你明白吗?”
百里杨沉默了,脸上充满了悲伤。
“还有,狂风的部下也要清理一番,凡事不愿意追随咱们的,念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和蹋山就亲自送他们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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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兄弟反目
甘露二年,三月。(前52年)
乌桓王穆迪在接到天子刘洵的诏令之后始终拖延不动,所部大军一直停留在辽西郡乌桓王帐驻地。对此天子刘洵很是愤怒,下旨给镇胡将军郭侠,命其兼领辽东乌桓各部。
而后天子刘洵再次降旨,命乌桓王穆迪率领本部兵马即刻赶往瀚海都护府,出任都护一职,否则便是违抗圣旨,严惩不贷。
这两道圣旨的分量极重,一经公布便震惊了朝野上下,内阁群臣议论纷纷,就连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连夜入宫,面见天子刘洵之后说道:“天家此举是为何啊!”
天子刘洵便将刑部搜集的证据拿了出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查看的时候,天子刘洵便说道:“乌桓王穆迪意图反叛,朕必须有所防备,爱卿以为如何?”
看完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震惊不已,惊呼道:“穆迪乃是五军营的老将了,他怎会如此!”
天子刘洵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他终归还是乌桓人!”
“那天家此举……”
“朕,就是要逼着穆迪举兵!大司马以为何如?”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神色凝重,思索了许久,说道:“此番穆迪联络了郅支单于部,以及鲜卑残部和乌桓残部,如果他们三方确实结成了联盟,那天家此举就有些冒险了!逼迫穆迪举兵,就意味着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辽东各地郡国将会同时爆发战火,朝廷应付起来会极其吃力!”
天子刘洵说道:“朕也想稳妥一些,可是时不我待!根据刑部的情报显示,穆迪已经在暗中研究火药了,如果朕再迟疑不决,难保穆迪不会研发出火器,届时局势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要知道,穆迪可是在五军营带过兵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骇然心惊。
辽西郡,乌桓王王帐。
镇胡将军郭侠率领三千铁骑赶到这里,而后便率军驻扎在王帐以西二十里处。
随后,镇胡将军郭侠在一百名重甲亲卫的保护下,进入王帐,见到了乌桓王穆迪。
“天家还是将巨来兄派来了!”
乌桓王穆迪说着话,脸色也是显得非常落寞,同时又有一些愤怒。
镇胡将军郭侠微微皱眉,说道:“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天家既然征调你出任瀚海都护府都护,就是在给你一个机会,接住了,你就能活命!”
乌桓王穆迪苦笑一声,说道:“我还有机会吗?你应该明白的,我一旦离开辽东前往瀚海都护府意味着什么!对于乌桓人意味着什么!天家是一代圣主,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这就是你坚持反叛朝廷的理由?”
镇胡将军郭侠冷声说道:“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一同经历了多少血战和坎坷,可谓是情同手足,难道你就忍心与自己的兄弟沙场相见!你自从当上了这个乌桓王,难道就迷失了心智吗?”
“天家对你不薄,你如此做法,对得起天家的恩惠吗!”
乌桓王穆迪默然无语。
“你给我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
乌桓王穆迪起身说道:“我是乌桓人,我想要乌桓族强大起来,这有什么错!这么多年来,每到夜晚,我眼前就回荡着当年辽东兵败的场面,族人的哭喊、亲人的死去,历历在目!我要做的事情没有错,我也不许任何人出来阻止,谁也不行!”
镇胡将军郭侠怒声说道:“所以你就将狂风抓了,所以你就可以不顾兄弟情义胡作非为!”
“说!你到底将狂风怎么了!”
乌桓王穆迪神色变了变,说道:“狂风就在王帐驻地内,我劝过他,可是他依然不愿意追随我。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日就去将他带走吧,我不想杀他。”
镇胡将军郭侠闻言怒气上涌,瞪着乌桓王穆迪一眼,而后转身便走。
在王帐驻地一处偏僻的帐篷内,镇胡将军郭侠见到了狂风。
此时的狂风非常憔悴,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独自一人坐在地上,见到了镇胡将军郭侠顿时激动了起来:“将军!是不是大王他回心转意了?”
镇胡将军郭侠神色一暗,说道:“他还是执迷不悟!而且,天家已经有所察觉,开始部署应对了!”
狂风闻言痛苦得几乎要哭出来,双手抱着头,蹲坐在地上,沉默了起来。狂风不明白局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一众兄弟血战多年才打下了一个太平盛世,才将匈奴人、羌人、鲜卑人、西域诸国等四周敌国扫荡一空!
可是如今敌人没有了,自己的兄弟却要起兵作乱,一想到这些,狂风就觉得心痛不已,几乎要窒息了一般。
“跟我离开这里吧!”
镇胡将军郭侠说道:“留在这里,他会杀了你的!”
狂风摇着头,依然一言不发。
镇胡将军郭侠说道:“此战过后,天家肯定会大力打击乌桓族的,你需要活着,在将来,乌桓族需要一个首领,你明白吗?”
这时狂风抬起头来,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看我像一个首领吗?我不走,大王也不会杀我的!我要留在这里,我还有机会劝阻大王,我还有机会阻止这场战争!”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沉默了许久,明白狂风决心已定,长叹一声便离开了王帐驻地。
次日,镇胡将军郭侠率领三千铁骑撤回了平刚城,随后便宣布辽东各地郡国进入警戒状态,同时命令辽东各地郡国兵开始备战!
几乎就在同时,安东都护郭著也开始收拢兵力,并且派人与匈奴卢屠王取得了联系,向其示警。同时安东都护郭著还向北面广派斥候,密切监视鲜卑残部和乌桓残部的动向,防止敌军突然来袭。
就在镇胡将军郭侠和安东都护郭著开始备战的时候,乌桓王穆迪也将百里杨和蹋山召集了起来。
在王帐内,乌桓王穆迪正式宣布准备起兵,命令二人于十日后率部起事,按照计划率领军队赶到预定的地点集结。
豪帅百里杨闻言非常兴奋,大声说道:“大王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大军随时可以开拔!”
而豪帅蹋山则是沉默不语,只是拱手领命而已。
乌桓王穆迪也不见怪,随后便进入了主题,说道:“此番起事,第一战便是要打掉镇胡将军所部,你们二人要按照计划行事……。”
乌桓王穆迪一番布置之后,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纷纷领命。起事后的第一战就是面对昔日的同袍,就是要面对镇胡将军部的精锐大军,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的心中沉甸甸的,既有兴奋又有悲凉,非常复杂。
这时,豪帅百里杨问道:“大王,匈奴人和鲜卑人那边是和咱们一同起兵吗?”
“哼!”
说起匈奴人和鲜卑人,乌桓王穆迪便有些恼怒的说道:“郅支单于和鲜卑豪帅慕容定已经派人回书,他们两个倒是心有灵犀!郅支单于声称会出兵帮我牵制住呼韩邪所部,鲜卑豪帅慕容定则是声称会出兵帮我牵制住安东都护府的兵马!”
豪帅百里杨怒声说道:“他们都想着要打边鼓,没有一个愿意和咱们一同迎战汉军主力!那他们何时出兵?”
乌桓王穆迪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没有说明具体时间,只是说会在恰当的时机出兵!”
“这两个奸贼!”
乌桓王穆迪说道:“先不要管匈奴人和鲜卑人了,只要咱们打好这第一战,就可以在辽东打开局面,匈奴人和鲜卑人自然会顺势起兵。否则的话,一切都将会是泡影!”
这时,一旁的豪帅蹋山忽然问道:“大王,那狂风如何处置?战端一开,是不是将狂风换个地方关押,依我看不如就放在我军中吧!”
乌桓王穆迪叹息一声,说道:“不必了!我几次劝过他,但是他始终不愿意起兵。大军起事之前,狂风,就用来祭旗吧!”
“什么!”
豪帅百里杨、豪帅蹋山震惊不已。
五日之后,乌桓王穆迪召集了数万铁骑大军,在王帐驻地列成了一个巨大的阵势。
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一左一右跟在乌桓王穆迪身后,三人走到了点将台上,俯瞰数万铁骑大军,心中都是激荡不已。
就在这时,狂风被带了上来,一队刀斧手将其押解到点将台上,数万铁骑大军肃然无声。
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神情悲伤,二人昨晚和狂风聊了整整一夜,可是狂风依然反对乌桓王穆迪反叛大汉,此时二人深感无力回天。
乌桓王穆迪看着狂风,心中凄然,对一旁的豪帅百里杨说道:“你来监斩!”
豪帅百里杨心中一跳,可还是硬着头皮领命前去。
此时狂风看着数万严阵以待的铁骑大军,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乌桓王穆迪大声说道:“你的美梦就要破碎了,乌桓族就要毁在你的手上,你是我乌桓族的罪人!”
“斩!”
一道刀光闪过,狂风身首异处。
豪帅百里杨神情木讷,擦了擦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豪帅蹋山则是泪流满面,看着被拖下去的狂风尸体,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乌桓王穆迪心中怒意升腾,狠狠的瞪了豪帅蹋山一眼,而后便策马冲下了点将台,怒声说道:“今日随我起事,这辽东的千里江山,终将是我乌桓族的天下!”
两日之后,镇胡将军郭侠收到了乌桓王穆迪集结兵马准备起事的消息,同时收到的还有豪帅狂风的死讯。
“混账!”
镇胡将军郭侠一直以为乌桓王穆迪下不了狠手,但是现在看来,乌桓王穆迪已经是铁石心肠,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了。
“传我将令!”
镇胡将军郭侠愤怒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着:“镇胡将军部所有兵马,限期三日收拢、集结,准备征讨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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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死战
阳乐城以西七十里,黑山山坳。
镇胡将军郭侠率领三万大军从此处飞速前进,兵锋直指乌桓王王帐驻地。
对于汉军将士来说,黑山山坳是最近的一条捷径,镇胡将军郭侠为了防止乌桓王穆迪有所防备,直接率军从这里进击。
行至半路,天空中风云突变,乌云转眼之间就将太阳遮住,天色很快便暗淡了下来。
镇胡将军郭侠看着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的天色,不禁眉头紧锁,对左右将佐说道:“天色突变,大军加速前进,半个时辰内必须通过黑山山坳!”
“诺!”
三万余名汉军将士整齐有序的快速前进,大军排成一字长蛇阵,在山坳内自西向东行进着,在狂风之中显得十分萧杀。
突然,山坳两侧的山上旌旗摇动,数不清的乌桓士兵大声呐喊着、挥舞着锋利的兵刃。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全军就地防御。
“盾牌手在外,弓箭手立即反击,全军结阵向前突进!”
三万余名汉军将士训练有素,虽然突然遭到了乌桓大军的伏击,但是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变阵成功,三万余人紧密的靠拢在一起,快速的向前推进着。
山头上,乌桓王穆迪和豪帅蹋山、豪帅百里杨见状都是神色凝重,今日三人终于与汉军刀兵相见了,终于和自己的兄弟对阵沙场了,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这三万人马是镇胡将军的看家精锐,临危而不乱,这一战不好打啊!”
豪帅蹋山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乌桓王穆迪说道:“那是自然,镇胡将军之所以能够镇压辽东各部,靠的就是这三万精锐!不过咱们麾下的勇士也不是泥捏的,更何况此番我集结了咱们三部十万大军在此设伏,镇胡将军就算不死,也要在这里损兵折将!”
说完,乌桓王穆迪大手一挥,两侧的山峰上顿时冒出来无数的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密集的箭雨转眼之间便笼罩了整个山坳。
汉军将士虽然有数千盾牌手在外防护,但是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重击,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汉军战阵中的弓弩手也开始还击,汉军将士装备的大黄弩和铁胎弓威力更大,可以射得更远,面对乌桓士兵的皮甲,汉军的箭矢可以轻易洞穿,在距离汉军方阵最近的乌桓士兵直接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不过山头两侧的乌桓弓箭手的持续射击依然攻势不减,汉军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多,很快方阵便出现了缺口。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怒不可遏,只是此时大军处于绝对的劣势,只能下令全速突进。
汉军方阵快速通过山坳,沿途留下了满地尸体。
山头上,乌桓王穆迪见状便对豪帅百里杨说道:“该你出场了!”
“得令!”
豪帅百里杨当即飞身上马,带着一众亲卫下山而去。
当镇胡将军郭侠率部突出山坳的时候,当面便是一片开阔地,远处烟尘升腾,不用猜也是乌桓铁骑正在杀来。
镇胡将军郭侠的嘴角挑了挑,心头的杀气正在不断的翻涌着,只见远处正在杀来的乌桓铁骑大军中,迎风飘扬的正是豪帅百里杨的战旗。
“来得好!”
镇胡将军郭侠随即下令全军迎战,汉军各部将士在战鼓声的指挥下,开始重新布阵。
此时汉军至少折损了数千人马,剩余的两万余名将士之中有八千余名铁骑将士,剩余的一万五千余名步兵将士已经结成了一个方阵,准备接敌。
而镇胡将军郭侠则是亲自率领八千余名铁骑将士在方阵后方部署,随时准备迎战胡骑。
很快,豪帅百里杨率领三万铁骑大军杀到,随即便派出了一万重甲铁骑开始冲阵,自己率领两万轻骑在后方抛射,以密集箭雨射杀汉军将士。
一时间汉军的步兵方阵遭到了如同暴风雨一般的打击,大军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大吼一声,率领八千汉军铁骑出击,直奔两万乌桓轻骑而去。
豪帅百里杨见状怡然不惧,以两万轻骑正面阻击,而后分出五千重甲铁骑从侧后方突袭汉军铁骑,自己率领剩余的五千重甲铁骑继续围攻汉军步兵方阵。
此时战场上纷乱无比,双方数万大军纠缠在一起,杀声震天。
镇胡将军郭侠一连击杀了七名敌军,最后遇到了一名乌桓千夫长,手中长枪猛然挺刺,直接将那名乌桓千夫长的胸膛洞穿,而后用力一挑,便将其挑飞。
而后镇胡将军郭侠便被十几名愤怒的乌桓士兵围住,这些乌桓士兵怒吼着围攻郭侠,十几把兵器同时来攻,但郭侠毫不畏惧,手中长枪上下纷飞,先是挑杀了三人,而后策马撞飞了两名步战的乌桓士兵,而后又与数名乌桓士兵缠斗不休。
这时,镇胡将军郭侠的亲卫将士终于突破了乌桓士兵的阻拦,数十名亲卫将士怒吼着冲了过来,将数名乌桓士兵斩杀一空。
此时镇胡将军郭侠深受数处创伤,可是战意盎然,看着身后的铁骑将士,当即大吼道:“众将士随我杀敌,冲!”
数千名铁骑将士齐声怒吼,铁骑大军以锥形骑阵展开冲锋,两万乌桓轻骑根本抵挡不住,就连侧击的五千乌桓重甲也是被冲得节节后退。
豪帅百里杨见状大惊失色,一面下令升起号旗求援,一面率领剩余的五千铁骑加入了战团。至于汉军步卒方阵,此时已经是顾不上了,只能任由其部撤走。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大笑起来,怒吼着:“鞑虏自不量力!”
而后镇胡将军郭侠立即命令步卒大军先走,自己率领数千铁骑断后。
一万余名汉军将士结阵撤退,镇胡将军郭侠率部阻击豪帅百里杨所部,双方一路自东向西移动,喊杀声响彻天际!
突然,一阵号角声传来,镇胡将军郭侠惊愕的望向远处,只见豪帅蹋山率领三万铁骑杀来,铺天盖地的铁骑大军从东面袭来,很快便拦住了汉军步卒方阵,随即展开了围攻。
此时的汉军步卒方阵正在移动中,面对乌桓铁骑的突袭,顿时抵挡不住,方阵很快就被乌桓铁骑撕开,如同潮水一般的胡骑冲入阵中,开始对汉军将士展开围歼。
一万余名汉军将士死战不退,虽然方阵已经被突破,但是全军将士视死如归,依然三三两两的结阵自守,与冲进来的乌桓铁骑厮杀,不死不休!
豪帅蹋山并没有冲进战场,而是在后方指挥大军。
此时看着战场上奋战不休的汉军将士,豪帅蹋山的心中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般。
曾几何时,豪帅蹋山也在那面大汉战旗下奋战过,战场上成片倒下的汉军将士曾经也是自己的同袍兄弟!
可是今日,这些曾经的同袍却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被自己的铁骑杀戮着!
豪帅蹋山不忍再看,下令铁骑大军放开一个口子,任由战场上的汉军步卒逃走。
旁边的小帅惊呼道:“大人如此做,大王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豪帅蹋山摇了摇头,说道:“去吧,都去吧!”
很快,战场上的乌桓铁骑攻势稍缓,并且放开了一角,剩余的三千余名汉军步卒将士顿时欢呼一声,从缺口顺利撤走。
与此同时,镇胡将军郭侠注意到步卒大军撤走了一部分,心中稍安,于是便率领铁骑大军开始突围。
豪帅百里杨所部激战已久,此时面对数千精锐汉军铁骑的拼死突围抵挡不住,只好暂时撤退重整阵型。
镇胡将军郭侠见状立即调集了三百名重甲铁骑将士,和自己一起展开猛冲。这三百名将士都是人高马大的强壮将士,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戟,胯下的战马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发动起来战力强大、势不可挡!
乌桓铁骑面对三百名汉军重甲铁骑的冲锋,顿时被冲得狼狈逃窜,根本无法阻挡住。
豪帅百里杨见状长叹一声,只好下令放开汉军前锋,转而集中兵力围攻汉军铁骑的中、后部。
镇胡将军郭侠率领重甲铁骑在前开路,撕开一道缺口后,便率领大军向西飞奔而去。
而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已经合兵一处,二人率领五万余铁骑大军展开了追击,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的袭来,不断以箭雨射杀落后的汉军铁骑将士,就如同野狗一般穷追不舍。
乌桓大军一直追击了四十余里才率军折返。
此战,镇胡将军郭侠所部三万大军受到重创,两万步卒大军折损一万七千余人,一万铁骑折损了六千余人,全军只剩六千人马退守平刚城!
而乌桓大军以折损四千余人的代价,打赢了第一场大战,大军的士气瞬间提升了起来。
乌桓王穆迪收拢兵马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一面命豪帅蹋山率领两万铁骑大军围攻辽西郡各地城池,并且强征各地乌桓部落参加战斗,一面与豪帅百里杨一同率领主力七万余铁骑大军直扑平刚城!
路上,豪帅百里杨提及了豪帅蹋山私自放走汉军步卒的事情,认为应该予以重处。
乌桓王穆迪闻言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知道蹋山是于心不忍。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是心中不忍,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回头你找个机会提点他一下就好,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再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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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死守平刚城
平刚城。
镇胡将军郭侠入城之后,立即下令全城戒严,麾下的六千将士全部登城防备,并且开始从城内征召民用协防。
平刚城的县令闻讯大惊失色,急忙赶来询问缘由,镇胡将军郭侠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说道:“乌桓王穆迪起兵反叛了,现在应该正率军杀过来!”
“什么!”
不等县令回过神来,镇胡将军郭侠便将一封草草写就的书信递了过去,说道:“有劳县令去一趟安东都护府,向都护郭著大人求援!”
“好!”
县令也不迟疑,当即接过了求援信,而后问道:“那将军怎么办?”
镇胡将军郭侠大笑一声,说道:“无妨,与城池共存亡尔!”
数日之后,乌桓王穆迪、豪帅百里杨率领七万余铁骑大军抵达城下。
一路上乌桓大军攻势入潮,接连击溃了数支阻击的汉军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将平刚城包围了起来。
镇胡将军郭侠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乌桓铁骑大军,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特别是在看到乌桓王大纛的时候,更是嗤之以鼻,愤恨的说道:“忘恩背义的小人!”
此时平刚城内除了镇胡将军郭侠带回来的六千大军之外,还有两千余名留守城池的汉军将士,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兵力了。
镇胡将军郭侠虽然在几天之内征召了四千余名民壮登城防守,但是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帮着搬运兵备、拉弓放箭还好,至于厮杀守城,这些民壮还是不堪大用的。
在平刚城县令北上安东都护府求援之后,镇胡将军郭侠也将乌桓王穆迪叛乱的消息写成了奏本,此时已经派人送了出去。
镇胡将军郭侠深呼一口气,而后猛然大吼一声:“擂鼓!开战了!”
“咚!咚!咚!”
汉军雄浑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城内的汉军将士虽然兵力不足,又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可是大军的士气依然高涨,面对反叛的胡族大军,所有汉军将士都怒不可遏,心中恨意滔天,没有一个人退缩。
反而是城外的乌桓铁骑大军有了一些骚乱,在汉军战鼓声的震荡下,大军之中原本就有不少士兵参加过汉军,军中的大部分将佐更是如此,如今要和汉军对阵,这些人的心中本就有些芥蒂,此时面对城内视死如归的汉军将士,乌桓大军之中顿时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大王!”
豪帅百里杨注意到了军中的异动,急忙低声呼唤着乌桓王穆迪。
“吹号!”
乌桓王穆迪只说了两个字,随后乌桓人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七万余铁骑大军的号角声恢弘不已,顿时就将汉军的战鼓声压制住,乌桓铁骑大军的士气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乌桓王穆迪望着城头的大汉战旗,长叹一声,举起的右手猛然挥下,豪帅百里杨当即策马冲到了阵前,大声怒吼道:“进攻!拿下平刚城!”
“呼赫!呼赫!”
七万余铁骑大军已经将平刚城团团围住,除了中军的三万余铁骑精锐不动之外,剩余的四万大军分为四队,开始四面同时进攻!
只见无数的乌桓士兵扛着临时赶制的云梯冲了上来,在大军中部还有上万名弓箭手分布在四面,密集的箭雨开始射向城内,无差别的射杀着城内的一切生命!
“举盾!”
镇胡将军郭侠大吼一声,城头上的民壮纷纷呢举起了盾牌,甚至是门板,将身边的汉军将士保护了起来。
胡人的箭雨一阵强过一阵,驻守在城头上的汉军将士、民壮根本抬不起头来,伤亡在急速增加。
镇胡将军郭侠也被遏制在城楼内,想要冲出去指挥大军反击,但是刚一露头就被一阵箭矢射了回来。
突然,城外乌桓大军的号角声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欢呼声。
镇胡将军郭侠闻声大惊:“胡人登城了!”
话音刚落,漫天的箭雨便逐渐停歇,紧接着城池各处便响起了厮杀的怒吼声。
镇胡将军郭侠大吼一声,一脚踢开了房门,大步冲到了城头上。只见城墙上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乌桓士兵的身影,城墙各处还有数不清的云梯,无数的乌桓士兵正在奋力攀登上来!
“随我杀胡!”
镇胡将军郭侠怒不可遏,冲到一处防守点,手中的长枪已经换成了战刀,手起刀落便结果了三个乌桓士兵。
周围的汉军将士见状也是军心振奋,开始向敌军发起反攻。
城头上的激战进入白热化,双方谁也不肯后退一步,的尸体越来越多,双方厮杀的士兵几乎都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城外,乌桓王穆迪神色凝重,没想到兵力不足的平刚城竟然如此难打,各部大军已经猛攻了一个时辰,但是依然不能占据城头,反而被汉军打退了数次。
这时,豪帅百里杨策马赶来,说道:“大王,各部勇士伤亡不小,是不是先撤下来,让勇士们喘口气?”
乌桓王穆迪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快要黄昏了!周边的汉军随时可能前来支援,我军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城内汉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豪帅百里杨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各部的伤亡就太大了!我军只有十万兵马,兵力上根本不足用啊!”
乌桓王穆迪哼了一声,说道:“只要拿下平刚城、歼灭了镇胡将军所部,辽东各地郡国的驻军便不足为虑,到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扩充军力!”
“是!”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夜战,今日必须拿下平刚城,不惜代价!”
黄昏时分,城外的乌桓大军开始搭建火堆,中军的三万余铁骑大军也开始分兵巡视平刚城四周驰道,防止汉军的援军赶到。
刚刚打退一波进攻的镇胡将军郭侠神色凝重,气喘吁吁的站在城头上向外眺望着,一颗心不断下沉。
“看样子生死存亡就在此时了!”
镇胡将军郭侠思索了一下,而后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抽调三百名将士在府衙待命!”
“诺!”
而后,镇胡将军郭侠心中暗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穆迪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入夜时分,平刚城外点燃了无数堆篝火,将夜空完全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数万乌桓大军已经重整阵型完毕,夜战随即开始!
乌桓王穆迪指挥大军同时进攻四面城头,猛烈的进攻将汉军将士打得狼狈不已,越来越多的乌桓士兵开始出现在城头上。
镇胡将军郭侠率领五十名汉军士兵来回支援各处,如同救火队员一般,奔走于各处。可是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平刚城的东城墙最先失守,乌桓士兵在豪帅百里杨的率领下占据了城头,开始向南城墙和北城墙推进,同时还有数百乌桓士兵从东城墙上冲入城内,开始攻打城内各处要点。
镇胡将军郭侠闻讯大吃一惊,立即征调城内待命的三百汉军将士参战。
“将突入城内的胡人给我赶出来!”
三百名汉军将士随即与乌桓士兵展开了巷战,凭借对城内地形的熟悉,以及城内百姓的支援,很快便将数百乌桓士兵全歼。
随后剩余的一百多名汉军将士冲向了东城墙,准备夺回城头,维持防线的完整。
可是就在这一百多名汉军将士即将冲到城下的时候,豪帅百里杨指挥数百弓箭手进行齐射,密集的箭雨将一百多名汉军将士全部射杀在城下!
而后,豪帅百里杨率部冲击南城墙,将镇胡将军郭侠连同数百汉军将士团团围住。
此时镇胡将军郭侠环顾四周,只见乌桓士兵几乎占据了南城墙,而北面和西面也出现了乌桓人的战旗,平刚城失落在即!
镇胡将军郭侠大笑一声,对周围的数百汉军将士,以及上千名民壮大声说道:“今日就是我等报国之时,诸君随我死战!”
“诺!”
“杀!”
数百汉军将士、上千民壮怒吼着冲向了乌桓大军,南城墙上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修罗场,双方拼死搏杀,鲜血如同瀑布一般顺着走马道流入城中,汇聚成条条小溪!
是夜,驻守平刚城的数千汉军将士、数千民壮全部战死,镇胡将军郭侠力战殉国,平刚城随即被乌桓大军洗劫一番!
黎明之后,乌桓王穆迪走入已经重归平静的平刚城,麾下的乌桓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这时豪帅百里杨大步走来,神色悲伤的说道:“大王,镇胡将军的遗体找到了,停在了府衙。大王要去看看吗?”
乌桓王穆迪神色黯淡,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想见我,我还是不要去了!”
豪帅百里杨也是沉默不语。
“派人在城外找一处好地方,将镇胡将军和汉军士兵的尸体合葬吧!”
“得令!”
随后乌桓王穆迪踏上城头,望着城外萧索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数日之后,正在辽西郡分兵攻打各处的豪帅蹋山收到了战报,得知镇胡将军部全军覆没,镇胡将军郭侠战死的消息,当即下令全军停止攻势,当晚一个人在帐篷内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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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恐惧
平刚城,府衙。
乌桓王穆迪一个人在房间内饮酒,夜色已经过半了,浊酒也已经喝了几瓮,酒意朦胧的乌桓王穆迪却没有半分睡意。
乌桓大军进驻平刚城已经十几天了,豪帅百里杨正率领三万铁骑分兵攻打右北平郡和渔阳郡,上谷郡的乌桓部落也开始行动起来,目前已经有十几个部落与乌桓王穆迪取得了联系,上谷郡的乌桓大军正在逐渐成行中。
而豪帅蹋山所部三万铁骑的攻势在停了几天之后,也再次行动了起来,已经基本将辽西郡完全占据。目前豪帅蹋山分兵五千驻守辽西郡,自己则是率领两万余铁骑大军东进,正准备进攻辽东郡。
至此,大半个辽东地区都陷入了战火之中,乌桓大军在歼灭镇胡将军部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各地的郡国兵根本抵挡不住。特别是辽东各地乌桓部落众多,其他各类胡人部落也是不少,这些胡人眼见乌桓大军声势浩大,纷纷集结人马加入叛军之中,让辽东的局势越发的败坏。
可是即便如此,乌桓王穆迪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担忧,甚至是恐惧。
在收到豪帅蹋山、豪帅百里杨一连串的捷报之后,乌桓王穆迪却将关注点放到了长安城。
镇胡将军郭侠的分量极重,天子刘洵一旦得知镇胡将军部覆灭的消息,肯定会震怒,届时乌桓大军将会面对整个大汉帝国的怒火,汉军将从四面八方杀来,如同滔天洪水一般冲入辽东!
到了那个时候,乌桓王穆迪明白自己根本抵挡不住,就算手中已经有了一支火器军,也绝对抵挡不住的!
此时乌桓王穆迪很是懊悔,不明白镇胡将军郭侠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撤走。穆迪原本是计划就是击退镇胡将军部,将郭侠赶出辽东去。
可是谁能想到镇胡将军郭侠直接撤入平刚城死守,选择了力战殉国!
如此一来,乌桓王穆迪与大汉帝国之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这些,乌桓王穆迪越发的烦躁,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浓烈,于是便大声怒吼道:“来人!”
“大王!”
乌桓王穆迪看着眼前的亲卫,说道:“使者可有消息传来?”
自从大军攻占了平刚城之后,乌桓王穆迪便再次派出使者联络郅支单于和豪帅慕容定,希望匈奴人和鲜卑人尽快出兵。
就算匈奴大军和鲜卑大军无法及时与己方汇合,也可以让大汉帝国首尾不能相顾,至少可以吸引一部分汉军的兵力,减轻乌桓大军的压力。
可是一连十余天过去了,两路使者没有任何消息,乌桓王穆迪甚至猜测这两路使者是不是被汉军拦截了,又或者是匈奴人、鲜卑人将使者给扣下了!
“启禀大王,两路使者还没有消息送回来!”
乌桓王穆迪有些恼怒的摆了摆手,喝退了亲卫,然后向后一靠便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想要入睡。谁知刚一闭上眼睛,当年在长安城内追随天子刘洵的种种场面,与镇胡将军郭侠一同在西域、草原奋战的情形,便一一浮现了出来。
紧接着,镇胡将军郭侠摇身一变,浑身鲜血的出现在穆迪身前,一言不发的看着穆迪,双眼充满了愤怒。
穆迪猛然惊醒,大叫一声便坐了起来,此时已经浑身湿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门外的亲卫听到声音纷纷冲了进来,看到乌桓王穆迪脸色惨白,正坐在卧榻上大口喘气,好像是做了噩梦一般,众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多说什么。
乌桓王穆迪深呼吸几下,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挥手让众人退了出去。
而后乌桓王穆迪再无睡意,开始思考眼前的局势。
目前乌桓大军通过裹挟辽东地区的乌桓部落,以及各部胡族部落的加入,十万大军已经扩充到了十五万左右。
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各率三万大军出征,剩余的九万大军就布防在平刚城周围。其中,乌桓王穆迪将四万精锐大军驻扎在了平刚城内。
如此部署,也是因为乌桓王穆迪心中缺少安全感,担心汉军会大举来攻,所以为自己留下的后手。
目前的局势对于乌桓大军来说虽然很好,但是乌桓王穆迪也明白大军存在兵力分散的隐忧,汉军一旦突然来攻,自己麾下的兵马肯定来不及收拢集结。
可是目前整个辽东地区的汉军已经无力抵挡乌桓大军的兵锋,这样的“真空地带”对于乌桓人来说诱惑太大了,就连乌桓王穆迪也不远放弃眼下开拓疆土的机会。
于是乌桓王穆迪便连夜给豪帅蹋山、豪帅百里杨下令,命令二人开始强征各地汉人为兵,充实兵力,这样一来便可以两全其美了。
当豪帅百里杨接到命令之后,并没过多的考量,直接便开始依令行事。
豪帅百里杨先是与上谷郡的乌桓各部取得了联系,各部陆续有兵马前来汇合,短短几天时间内,豪帅百里杨麾下的乌桓铁骑便增加到了五万之众。
豪帅百里杨便将新来的两万乌桓铁骑全部打散,准备将后续强征的汉人糅合进去,作为大军的前驱来使用。
与此同时,豪帅蹋山在接到命令之后却嗤之以鼻。
这段时间以来,豪帅蹋山已经得知匈奴人和鲜卑人并未如约起兵,至少在目前的情况来看,匈奴人和鲜卑人是准备收渔翁之利了。也就是说,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乌桓人将会独自面对汉军的反攻!
在这样的局面下,豪帅蹋山明白乌桓大军没有半点胜算,原本的一线生机也随着匈奴人和鲜卑人的按兵不动而彻底丧失。
“哼!大王真的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豪帅蹋山在中军大帐内感叹着,随手便将乌桓王穆迪的命令丢进了旁边的火盆中。
“天家登基以来,大汉帝国国势强大,汉军更是所向无敌,难道大王认为这些临时强征的百姓,加上各部的铁骑就能击退汉军的反击?”
豪帅蹋山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匈奴人的几十万铁骑和羌人的几十万大军都被汉军击败,西域的数十个国家都已经臣服于大汉,大王啊大王,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撼动大汉帝国吗?”
此时,豪帅蹋山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胜算,心中也升腾起浓浓的恐惧来,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更看不清乌桓族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豪帅蹋山便暗暗下定决心:“看来,我要为自己,为乌桓族想一想退路了!”
想到这里,豪帅蹋山不由得想起了已经死去的狂风,心中顿时一痛,双眼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燕然山汗庭。
郅支单于已经将乌桓王穆迪的使者打发了回去,至于出兵之事,却还在按兵不动。
因为郅支单于收到了消息,呼韩邪单于所部已经开始收拢兵马,左贤王和卢屠王所部也开始集结兵马,二人已经开始向呼韩邪单于的王庭派驻兵马。
此时的郅支单于有些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自己与乌桓王穆迪的联络被大汉知晓,还是呼韩邪单于想要进攻自己。
于是郅支单于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自己这边,已经集结起来的兵马也全部部署在燕然山一线,防备着呼韩邪单于所部可能发动的进攻。
至于乌桓人那边,管他去死!
对于放弃此次联合,郅支单于心中虽然也有些遗憾,但是总要好过被呼韩邪单于所部突袭得手,好过被大汉帝国赶尽杀绝。
与此同时,鲜卑豪帅慕容定也选择了暂时观望。
安东都护府的兵马就在南面,已经构筑好了防线,鲜卑、乌桓联军就算挥师南下,也要经历一番苦战,毕竟大汉的安东都护府不是善类,大军没有可能速战速决的。
眼下乌桓大军虽然攻势如虹,但是此战到底胜负如何,豪帅慕容定等人也是没有把握,在没有决定性的转折出现之前,豪帅慕容定不会轻易参战的。
不过乌桓豪帅东野却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原本想要借助这次机会重归辽东,可是鲜卑人却突然止步不前,任由乌桓王穆迪所部孤军奋战,这让豪帅东野心急如焚。
所有人都知道大汉帝国的强大无比,要想战而胜之,就必须团结一致,不管是乌桓人还是鲜卑人、匈奴人,只要团结在一起,从几个方向同时发难,大汉帝国肯定无法从容应对,此战也就还有取胜的机会!
可是如今,据说匈奴郅支单于始终按兵不动,而呼韩邪单于所部却还在集结兵马,似乎是想要对郅支单于所部不利。
而鲜卑人却只顾自己,各部首领也举行了几次军议,始终不愿意与乌桓人共进退,只想要浑水摸鱼而已,根本没有南下逐鹿的雄心壮志。或者说,鲜卑人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汉军赶尽杀绝了!
为此,豪帅东野数次面见鲜卑豪帅慕容定,主张集结兵马南下冲击一番,至少也可以为乌桓王穆迪壮一壮声势。
可是豪帅慕容定直接拒绝,并且冷笑着说道:“我都快忘记了,豪帅也是一个乌桓人,难怪如此!”
看着豪帅慕容定脸上的不屑和恼怒,豪帅东野心中气愤不已。可是紧接着,豪帅东野便联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此便不再提及南下出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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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帝王之怒
长安城,未央宫。
户部尚书史玄快步走在廊道上,神色有些焦急,就连一旁引路的小黄门也是低头不语,只顾着赶路,生怕触了霉头。
没一会儿,二人便在宣室殿外的平台上遇到了五军营主将平东将军公孙寻、三千营主将安北将军赵安、神机营主将冠军将军张臣,以及执金吾、右将军、建业侯陈行(升迁为右将军),户部尚书史玄急忙上前与几人见礼。
紧接着,左将军刘宏和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镇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也快步走来,众人又免不了相互招呼。
此时宣室殿外聚集了一众将官,众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互相交谈着,而是全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非常压抑。
周围的南宫卫士见此情形也是噤若寒蝉,在这些南宫卫士的记忆中,大汉帝国好像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能够让满朝的宿将如此严肃的。
过了一会儿,户部尚书史玄忍不住走到了营平侯赵充国的跟前,轻声说道:“老将军,不知现在天家如何了?”
营平侯赵充国叹息一声,说道:“天家暴怒不已,正在殿内与大司马、陆军部尚书商议大战方略!”
户部尚书史玄叹息一声,乌桓王穆迪和镇胡将军郭侠都是追随天家从龙的老将,而且与自己以及在场的一众将官都是老相识,可以说众人都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
可是如今乌桓王穆迪突然起兵叛乱,将整个辽东搅得乌烟瘴气。镇东将军郭侠则是被乌桓王穆迪重兵击杀,数万汉军精锐战死沙场。
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自从天家登基以来,只有汉军将士灭国的记录,还从来没有一方镇守大将战死沙场的事情发生,更没有一方宿将起兵叛乱的事情!
现在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了,而且涉及的人还都是天子刘洵非常在乎的心腹,如此情况下,天子刘洵还能够召集众臣商议对策,而不是直接失去理智赤膊上阵,已经是能忍成人所不能忍了!
“就不知道天家准备如何应对此事了!”
营平侯赵充国说道:“自然是起大兵征讨之!乌桓王穆迪肯定是没命活了!”
户部尚书史玄问道:“我听说豪帅狂风也死了?”
营平侯赵充国点了点头,说道:“陆军部的探子已经予以确认了。豪帅狂风反对乌桓王穆迪举兵反叛,被其斩杀祭旗了!”
听到这里,户部尚书史玄有些不敢相信,感叹道:“狂风可是他的兄弟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周围众人闻听也是唏嘘不已。
就在这时,中常侍耿国从宣室殿内走了出来,高声唱道:“户部尚书、诸位将军,请入殿觐见!”
“诺!”
众人排好队伍,依次进入了宣室殿内。
此时天子刘洵正站在高悬的舆图前方,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便指了指旁边正在书写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诸位先一同等会,朕还要想些事情!”
“诺!”
众人不敢打搅,纷纷在一旁跪坐下来。
天子刘洵沉吟了片刻,而后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诏令写好了?”
“启禀天家,讨贼诏令已经写好,请天家过目!”
天子刘洵并没有接过来看,直接说道:“立即发布出去,让内阁即刻开始启动战事预案,从今日起,朝中一切政务均由内阁审议定夺,一切以讨贼为重!”
“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在诏令上加盖了内阁首辅的印信,而后便将诏令交给了中常侍耿国,中常侍耿国一路小跑前去内阁传召。
随后,天子刘洵直接对众将说道:“辽东的事情诸位也都清楚了。眼下乌桓大军正在席卷辽东各地郡国,辽东各地的郡国兵已经无力抵挡,朝廷必须立即派军征讨!”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史尚书详细说一说吧!”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先是朝着众人见礼,而后便说道:“根据情报显示,目前乌桓叛军的兵力在十五万左右,正兵分三路攻打辽东各地。此前陆军部得到消息:乌桓叛军与郅支单于部,鲜卑、乌桓残部暗中结盟,可是如今看来,不管是郅支单于还是鲜卑、乌桓残部,都没有出兵的迹象,据陆军部判定,这两方应该是准备静观时局发展!”
“有鉴于此,陆军部拟定方略:认为应由安东都护府所部北据鲜卑、乌桓残部,防止其部南下与乌桓叛军汇合;由呼韩邪单于所部集结兵马,一旦郅支单于所部有异动,则呼韩邪单于部负责阻击。另外,朝廷立即调集三大营、北军、司隶各地和并州郡国兵赶往辽东平叛!”
说完之后,天子刘洵看了看众将,目光从五军营主将平东将军公孙寻、三千营主将安北将军赵安、神机营主将冠军将军张臣,以及执金吾、右将军、建业侯陈行,左将军刘宏和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镇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的身上一一扫过。
而后,天子刘洵说道:“此战的主力是三大营和北军,平东将军公孙寻、安北将军赵安、冠军将军张臣、执金吾右将军陈行全部参战。镇北将军韩增统帅三万并州铁骑参战,左将军刘宏率领南军驻守长安城,另外征调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帅四万司隶郡国兵随军出征。”
“镇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前往河南整顿兵马,与河南太守高擎一道为大军转运后方粮草!”
镇南将军、营平侯赵充国闻言当即拱手说道:“老臣请求参战,恳请天家准许!”
天子刘洵看着须发皆白的营平侯赵充国,心中不忍。如今平陵候范明有病死于辽东,镇胡将军郭侠又战死沙场,再加上叛变的乌桓王穆迪,自己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便连失三名悍将!
如今营平侯赵充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千里行军、恶战辽东了,于是天子刘洵摇了摇头,说道:“老将军还是坐镇后方吧,此战主将由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出任!”
营平侯赵充国见状自然是明白天子刘洵的心意,不过心中还是想要领兵出征,眼见天子刘洵态度坚定,也只好悻悻而退。
一番部署之后,天子刘洵对众将说道:“此战诸位的目标只有一个:在今年年内平定辽东,凡是参与叛乱的乌桓部落,全部斩尽杀绝!”
众将闻言轰然领命!
接着,天子刘洵对户部尚书史玄说道:“乌桓王穆迪熟悉我军战法,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装备了火药武器,战事会持续很长时间,朝廷甚至还要做好郅支单于部以及鲜卑残部、乌桓残部参战的准备!所以户部要准备好大军所需的钱粮,至少要按照二十万大军一年所需的数量来准备!”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诺!请天家放心,目前户部库存充足,完全可以支撑大军将士所需。”
三日后,三大营和北军将士开出了长安城,开始向河南府集结。
与此同时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紧急从并州征调的三万铁骑也急速南下,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接到诏令后,也紧急征调了四万郡国兵,日夜兼程赶往河南府城。
短短十几天内,河南府便集结了各部兵马,合计十八万大军。
户部也开始从全国各地抽调钱粮、物资,正沿着驰道源源不断的运往辽东前线。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在河南府衙召开了第一次军议,大声说道:“此战,我军要全力以赴,不但要平定乌桓叛军,还要为镇胡将军以及三万殉国将士复仇,为天家雪恨!”
众将都是与镇胡将军郭侠情深意切之人,此时早已经是恨意滔天,自然是求战心切。
两日之后,十八万大军便从河南府开拔,一路飞速杀向辽东。
与此同时,呼韩邪单于收到了陆军部送来的命令,随即便与左贤王、卢屠王商议方略。
左贤王和卢屠王得知郅支单于有异动、辽东大乱,早在十几天之前便各自率领一支铁骑赶到了单于庭。
三人商议了一番,而后便集结了十万铁骑大军在单于庭以西三十里的虎狼草场驻扎了下来,开始监视郅支单于所部的动向。
同时呼韩邪单于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还特意向天子刘洵上奏,请求派出一支两万人马的铁骑大军支援辽东。
不过此议被天子刘洵拒绝了,天子刘洵先是好言称赞呼韩邪单于一番,而后便让其守好瀚海都护府就好。
安东都护府。
都护郭著听闻郭侠的死讯后怒不可遏,当即集结了所有兵马,凑足了五万大军。都护郭著将其中的三万大军部署在北面,防止鲜卑残部、乌桓残部南下,而后自己率领两万精锐大军驻扎在饶乐城,随时准备南下,为郭侠报仇。
此时都护郭著收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得知朝廷已经派出大军,而自己也只能在安东都护府防备北方的敌人,虽然心中很是不甘,但是也只能听命。
随后都护郭著便率领两万精锐驻守在饶乐城,并且命令安东都护府的各部胡人部落全部集结兵力,随时听从自己的征调,否则便视为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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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非我族类
辽东右北平郡,平刚城。
大汉帝国征发十八万精锐大军来攻,消息传来辽东震动!
乌桓王穆迪闻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迎战而已。
乌桓王穆迪急忙召集豪帅百里杨和豪帅蹋山回援平刚城,准备集中所有兵力在平刚城附近与汉军开战。
十几天之后,豪帅百里杨率先率部赶到了平刚城。
此番豪帅百里杨出了带来了麾下的三万铁骑,而且还将上谷郡等地的乌桓部落兵马也一并带了回来,再加上临时征发的百姓,又带来了五万新增兵马。
这五万大军之中有两万乌桓铁骑,是上谷郡各部拼凑出来的兵马,另外三万人马都是临时强征的汉人百姓,只是草草编组了行伍,并没有经过什么操练,完全就是被当做“炮灰”而已。
豪帅蹋山撤回来之后,麾下兵马并没有增长多少,出了自己带走的三万铁骑之外,只有一万左右各部胡人铁骑的加入,至于强征的汉人百姓则是一个都没有!
对此乌桓王穆迪心中很是恼怒,认为豪帅蹋山完全是在敷衍自己,根本没有全力备战,甚至有可能已经生出反意!
可是乌桓王穆迪并没有什么证据,此时大汉帝国的精锐大军即将杀来,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豪帅蹋山,只能硬着头皮团结所有人迎战。
在这段时间里,乌桓王穆迪也收纳了一些乌桓小部落,从中征召了一些铁骑,并且还强征了一些汉人百姓。
此时乌桓王穆迪直属的兵马中,除了自己的四万铁骑之外,还有两万各部胡人铁骑,以及三万强征的汉人青壮。
乌桓王穆迪召集两名豪帅商议了一番,决定重新部署大军的兵力。
此时乌桓大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乌桓铁骑、六万汉人青壮,总兵力已经达到二十一万左右!
于是乌桓王穆迪命令豪帅百里杨率领六万精锐铁骑为前锋,在平刚城以西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作为阻击汉军的第一道防线。
六万汉人青壮也全部交给豪帅百里杨统帅,以此希望在阵前能够尽可能的消耗汉军的兵力。
豪帅蹋山率领三万铁骑为策应,在平刚城西北方向隐蔽下来,听从乌桓王穆迪的命令随时出击加入战场。
乌桓王穆迪自己率领六万铁骑大军驻守在平刚城。
此时的平刚城内囤积着乌桓大军所有的钱粮、兵备,以及各部众多的部众,可以说是乌桓大军的大本营,不容有失。
而且乌桓王穆迪也认为即便豪帅百里杨所部、豪帅蹋山所部接连战败,自己也可以凭借平刚城的坚固城防,以及自己手中的一万火器大军、五万铁骑大军,击败汉军于平刚城下!
一番部署之后,豪帅百里杨率领六万铁骑大军、六万汉人青壮出发,前往西面安营扎寨。
临行前,豪帅百里杨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认为二十一万大军应该紧紧地抱成一团,就集结在平刚城与汉军展开决战,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分散兵力。
乌桓王穆迪苦笑一声,说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在汉军强大战力的面前,集中兵力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案。可是如今匈奴人、鲜卑人都按兵不动,我已经再三派人催促两族出兵,可是没有人理睬我,郅支单于甚至以呼韩邪所部图谋不轨为借口直接拒绝出兵,到了今日我才明白非我族类是什么意思!”
乌桓王穆迪看着豪帅百里杨问道:“如此局势下,咱们与汉军硬拼是没有胜算的,大汉帝国的国力咱们都清楚,汉军可以和咱们僵持一年、三年,甚至是三十年,可以源源不断的调集大军前来支援!可是咱们没有实力耗下去,一旦平刚城内的钱粮耗尽,咱们也就离败亡不远了!所以此战只能寄希望于分兵突击,如此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在出征的路上,豪帅百里杨回想起乌桓王穆迪的一番话,心中沉甸甸的,刹那间感到了一丝疑惑:乌桓族的前景为何会变得如此渺茫?
与此同时,豪帅蹋山也率领三万铁骑出发了。
此番豪帅蹋山率领的三万铁骑有一半都是各个小部落拼凑出来的兵马,只有一万五千铁骑是乌桓族的精锐。
豪帅蹋山心中明朗,知道乌桓王穆迪已经对自己有了戒心,只不过是大战即将开始,无法对自己怎么样而已。
在前往西北方向的路上,豪帅蹋山心中充满了纠结。
在刚刚起兵的时候,豪帅蹋山便已经率军与镇胡将军部展开了激战,在战场上见到了许多熟悉的兄弟。
这些人有的是镇胡将军郭侠麾下的校尉、中郎将,这些人都曾与豪帅蹋山一同出生入死,其中几个校尉还曾经与蹋山一起喋血西域!
可是如今,这些老相识已经追随镇胡将军郭侠战死沙场,是死在了蹋山自己的手上!
眼下,十八万汉军精锐正在杀来,其中还便有三千营!
先不说此战能否取胜,豪帅蹋山一想到自己即将与三千营的重甲部老兄弟面对面的厮杀,心中便如同刀割一般,痛彻心扉。
“唉!”
一声长叹过后,豪帅蹋山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豪帅蹋山便挥了挥手,下令全军原地安营扎寨。
“豪帅!此地距离预定地点还有不短的距离,大军为何不走了?”
一名小帅疑惑的发问。
豪帅蹋山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在发布命令之后,便找了一个树桩,自顾自的下马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之后便不再理会任何人了。
鲜卑人大营。
豪帅慕容定一边吃着烤羊腿,一边喝着烈酒,十分的惬意。
忽然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大人好心情啊!”
“如何?”
“大汉已经出兵辽东了,现在各部都在议论辽东战事,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豪帅慕容定抬起头,将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吐了一口酒气,说道:“怎么?各部想要南下参战?”
“哈哈!”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大笑起来,说道:“乌桓人在辽东和汉人死战,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咱们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捞上一把!”
豪帅慕容定此时酒足饭饱,将割肉的小匕首丢在了一边,而后说道:“此番汉军阵亡了镇胡将军郭侠,而乌桓王穆迪又是大汉皇帝的心腹战将,此番直接举兵反叛,可想而知大汉皇帝该有多愤怒!此战大汉帝国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辽东,乌桓人肯定会遭受到汉军无休止的猛攻!所以,此战咱们还是暂且观望一番好了,免得引火烧身!”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想了一下,也觉得正是此理,说道:“我只是遗憾此番又要无所作为了!”
“看看吧!”
豪帅慕容定说道:“乌桓王穆迪毕竟是汉军大将出身,麾下一众人马也多有汉军精锐出身的乌桓人。咱们就先看看此战的战局如何,看看乌桓王穆迪能否给咱们带来惊喜!也许,乌桓王穆迪真的能够在辽东打开局面,到时候我也不吝出兵援助!”
燕然山匈奴单于庭。
郅支单于此刻正在和右贤王、昆邪王在大帐内议事。
大汉帝国出兵辽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草原,郅支单于甚至还接到了陆军部送来的正式通告。
陆军部责令郅支单于部向朝廷提供战马三千匹,同时要随时听从朝廷的征调。
对此郅支单于直接划拨了三千匹战马,命一名千夫长率军押送前往凉州地界交割。
此时郅支单于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还没有实力呼应乌桓大军,所以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而且还要做全套!
“十八万汉军精锐!”
昆邪王沉声说道:“我原本认为乌桓大军实力强劲,特别是乌桓王穆迪甚至汉军底细,其人又是百战悍将,此番乌桓人也许真的能够打出一番天地来。可是如今十八万汉军精锐出击,而乌桓大军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二十万而已,这样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看来,此番咱们算是白高兴一场了!”
话音刚落,右贤王便赞同道:“如今呼韩邪所部已经汇集了卢屠王部、左贤王部等各部兵马,十几万铁骑大军就驻扎在单于庭以西,这明摆着是朝廷对咱们不信任,用来牵制咱们的,所以此番咱们不理会乌桓人的求援,也是明智之举!”
郅支单于冷笑一声,说道:“呼韩邪所部的大军确实是牵制咱们的,可咱们的大军也未尝不是用来牵制呼韩邪所部的!”
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言微微一愣。
郅支单于说道:“对于大汉帝国来说,不管是咱们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鲜卑人,都是异族!汉人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咱们,除非咱们像日逐王一般,自愿解散兵马,甘心成为一个富家翁!除非咱们愿意像西域诸国一般,将广袤的草场变做汉人的城池、郡县!”
说到这里,郅支单于看着昆邪王和右贤王,问道:“你们愿意吗?”
昆邪王和右贤王当即摇了摇头,二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所以,咱们还是要保存实力,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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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复仇之战(一)
上谷郡,沮阳城。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昂首站在城头上,目光所致皆是各部汉军将士,正在源源不断的出城向东行进。
平东将军公孙寻、安北将军赵安、冠军将军张臣、执金吾右将军陈行、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等人站在龙额侯韩增的身后,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忽然,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想起了什么,说道:“龙额侯,我军如此稳步推进的话,乌桓叛军肯定会有充足的的时间部署防御的,是不是派出铁骑突袭一下敌军?至少先一步打乱敌军的计划也好!”
其余几人也是看了过来,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说道:“不必了!我就是要给穆迪贼子时间部署,要的就是他集中兵力与我决战!如果我军突袭得手,敌军肯定会四散撤退的,到时候反倒要废上许多手脚。”
众人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传令各部:大军快速行进,扫荡过上谷郡之后,全力向右北平郡推进!”
“诺!”
众将轰然领命。
四天之后,上谷郡的所有乌桓部落被汉军扫荡一番,凡是派兵参与乌桓王穆迪大军的部落全部被汉军剿灭,部落中的男丁一律斩杀,女子全部收押为奴,押解到长安城听从朝廷发落。
短短几天之内,上谷郡范围内的乌桓部落便消失了七成!剩余的乌桓部落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汉军,纷纷贡献出部落中的财富和存粮,并且主动派出人手为汉军转运各类物资。
到了第五天,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十八万汉军将士穿过渔阳郡,直接杀进了右北平郡。大军一路向东推进,只用了三天便推进到了平刚城附近,在平刚城以西五十里处安营扎寨。
随后,汉军各部的斥候四散而出,开始向平刚城方向进发。
而驻扎在东面二十里处的豪帅百里杨所部也不甘示弱,立即派出大队铁骑向西进行拦截。双方的斥候和铁骑随即在旷野中展开了激战。
虽然双方参与的人马并不是很多,但是却足够精悍,战况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汉军的斥候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但装备精良、战力强悍,而且都是熟悉辽东的北方将士,对阵乌桓铁骑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能够以较少的兵力力压重敌!
几天下来,豪帅百里杨所部折损了数百人马,而汉军斥候的侦查线却向东推进了数里,让豪帅百里杨非常恼怒。
于是豪帅百里杨集结兵马出营开战。
此番豪帅百里杨留下一万乌桓铁骑驻守大营,带上剩余的五万乌桓铁骑和六万汉兵西进,在汉军联营三里外开始排兵布阵。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闻讯大喜,此时汉军各部将领都已经聚集在中军大帐内,众人纷纷请战。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大声说道:“咱们各部将士辛苦了好几天,百里杨终于率部出战了,那诸位便按照方略执行吧!”
“诺!”
很快,三大营和北军各部将士结阵开出了大营,在汉军大营的东面整顿方阵。
平东将军公孙寻、安北将军赵安、冠军将军张臣、执金吾右将军陈行四人在军阵之中凝视着远处的乌桓大军,四人的心中怒意翻涌,恨不得将远处的敌军千刀万剐!
镇北将军韩增统帅的三万并州铁骑也鱼贯开出了大营,在原野上开始整顿军阵。
此番汉军以北军各部为正面中军,五军营在左翼结阵,三千营在右翼结阵,神机营则在各部大军的前方,正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开火前的准备工作。
而三万并州铁骑则在大军的后方结阵,看样子是准备当做汉军的反击力量来使用了。
豪帅百里杨望着远处的汉军阵营,心中寒气直冒。
三大营加上北军各部,这样的配置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了,此外还有数万骁勇善战的并州铁骑,司隶各地的郡国兵应该是留守大营,此战汉军可以说是精锐尽出!
“看来天家是真的要下杀手了!”
豪帅百里杨叹息一声,将心中的恐惧压制下来,对身边的一名小帅说道:“立即联络豪帅蹋山部,让其半个时辰之后从北面冲入战场,不惜代价击破汉军的五军营方阵!”
“得令!”
一番部署之后,豪帅百里杨便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
一阵号角声响起,六万汉兵被驱赶着冲向了汉军的方阵,中军的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不禁微微皱眉,咒骂了一句,说道:“这个百里杨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学会驱民为兵的下作伎俩!”
“启禀将军,神机营请示是否开火!”
“开火!”
“诺!”
此时是在战场上,只要是手中拿着兵器,那就是敌人,就绝不能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只是叹息一声,下达作战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随着阵阵轰鸣响起,神机营的数百辆神机炮、数千杆火铳开始了杀戮,六万汉兵顿时遭到了重击,冲在最前方的一万余人死伤惨重,几乎是成片倒下。
后方的汉兵也是胆战心惊,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下来。
紧接着,五军营和三千营收到了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的命令,两部开始向前推进,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压了过来,成为了压垮几万汉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死伤了一万多人之后,剩余的四万多汉兵当场崩溃,混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尖叫着奔逃的溃兵,这些溃兵逐渐汇聚成一条奔涌的河流,直奔乌桓大军的军阵而去。
与此同时,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一声令下,三千营两万名铁骑将士发出一阵怒吼声,朝着乌桓大军发起了冲锋。
豪帅百里杨见状顿时吓了一跳,一面命令前军阻击数万溃兵,一面分出了一万铁骑拦截三千营铁骑!
而后,豪帅百里杨望着正在稳步推进而来的五军营方阵,咬着牙对左右说道:“此战是生是死,就在此时,随我冲击五军营方阵!”
现在豪帅百里杨明白战机已逝,自己唯有拖延时间才能等来援军,此战也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于是豪帅百里杨率领四万铁骑主力发起了冲锋,直奔五军营而去。
前军的一万铁骑在收拢了一部分溃兵之后,立即向后退却,准备重整战阵以图再战。
而前去阻击三千营的一万铁骑则是非常悲催,直接就撞上了三千营的五千重甲铁骑。
这五千重甲铁骑原本是蹋山的部下,自从蹋山反叛之后,众将士便将蹋山引以为耻辱,此时在战场上遇见了乌桓铁骑,顿时陷入了癫狂之中,一上来就开始不计生死的以命搏命!
五千忘却生死的重甲铁骑势不可挡,竟然径直将一万乌桓铁骑的骑阵冲散,随后杀来的一万五千三千营轻骑开始了收割,将已经没有了阵型的乌桓铁骑彻底绞杀!
这场铁骑之间的对决很快便结束了,一万乌桓铁骑全军覆没。而此时,豪帅百里杨才刚刚率部撞上五军营方阵!
“轰!”
一声巨响过后,无数乌桓铁骑被锋利的长枪刺穿,被无数的斩!马刀斩落马下,被无数面巨型盾牌拦截下来!
这些看着无比熟悉的身影,让豪帅百里杨百感交集,心中充满了痛苦。
而五军营各部将士同样如此,特别是豪帅百里杨的战旗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五军营各部将士如同中了魔一般,开始不断的发起反击。
甚至陌刀部、折冲部的将士开始不顾上官的约束,开始冲出方阵与乌桓铁骑搏杀!
乌桓铁骑的冲击力自然不言而喻,可是此时却被汉军步卒打得节节后退,让军中的豪帅百里杨见了心中大惊!
就在此时,豪帅百里杨接到了一万铁骑全军覆没的消息,紧接着便接到了汉军三千营正在攻打数万败兵,以及一万收拢败兵的铁骑,顿时惊得大叫了一声!
豪帅蹋山所部三万铁骑还没有踪影,而自己这边已经坚持不住了,此战如论如何也不会再有转机了。
念及此处,豪帅百里杨急忙下令全军后撤,率领三万余铁骑主力回援后方。
五军营将士追之不及,便在平东将军公孙寻的率领下,继续稳步向前推进,意图压制乌桓铁骑的活动空间。
“杀!”
突然,北军长水营和屯骑营将士杀到,这两部铁骑大军生龙活虎、士气高昂,追着乌桓大军的尾巴就杀了上去。
豪帅百里杨见状面如死灰,此时已经顾不上后方的兵马,直接率领三万余败兵向东逃窜而去。
而后北军长水营和屯骑营将士汇合了三千营铁骑,开始围歼战场上的乌桓残兵。
一个时辰之后大战结束。
此战汉军各部折损将士四千余人,斩首乌桓铁骑三万九千余人,没有俘虏!
斩首汉兵一万余人,剩余的四万余名汉兵全部被俘,经过汉军将士筛选之后,全部押解到后方妥善安顿。
随后,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下令全军继续向平刚城推进,同时立即派出斥候联络按照计划出击的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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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复仇之战(二)
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统帅四万司隶郡国兵随军出征,早年见便与镇胡将军郭侠情同兄弟,如今镇胡将军郭侠已然身死,杜陵侯公孙群心中恨意滔天,誓要为镇胡将军郭侠报仇雪恨。
在主力大军邀战豪帅百里杨所部的时候,杜陵侯公孙群便按照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的命令,率领四万司隶郡国兵从大营西侧出击,绕过了战场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数天前,汉军各部斥候已经探查到乌桓大军的一部游荡在东北方向,极有可能是乌桓大军的后手,于是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便安排这四万大军出击,视情况截击敌军,或者是一举将敌军歼灭!
此番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得知即将迎战乌桓铁骑大军,所以便从司隶各处征调了三万精锐铁骑,以及一万重甲步卒,这四万大军可谓是司隶各部的中坚力量,都是杜陵侯公孙群的看家兵马,即便对阵同等数量的乌桓铁骑也不逞多让!
一天之后,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部抵达了平刚城西北方向的原野,很快便与一支数百人的乌桓斥候遭遇到一起。
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当即下令集结大军准备围歼这支数百乌桓斥候。
可是让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意想不到的是,那数百乌桓斥候并不应战,而是当即后退了数里,而后派几名铁骑前来,要求与汉军主将会面!
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微微皱眉,当即答应了下来。趁着乌桓人赶来的间隙,便指挥一万重甲步卒原地列阵待命,三万汉军铁骑大军分为三部,左、右两翼各自部署了一万四千铁骑,而杜陵侯公孙群自己率领剩余的两千铁骑向前而去,准备与这支乌桓斥候的首领见上一面。
很快,杜陵侯公孙群便在距离大军三里处见到了一队乌桓人,为首那人正是豪帅蹋山!
一见面,杜陵侯公孙群便怒不可遏,也不顾双方兵马就在左右,翻身下马之后便冲了上去,一拳便将豪帅蹋山打倒在地,而后拔刀便砍。
十几名乌桓亲卫见状怒吼着冲了上去,随即便被上百名汉军铁骑当场制服,剩下的一千几百名汉军铁骑也是一拥而上,将所有的乌桓人包围了起来。
豪帅蹋山并不慌张,重新站起来之后,看向又要冲上来的杜陵侯公孙群,大声说道:“先听我一言!”
杜陵侯公孙群一脚将豪帅蹋山踹倒,而后大声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郭侠和狂风都是你的兄弟,你竟然跟着穆迪一起杀了他们,你还是人吗!”
豪帅蹋山苦笑一声,说道:“我救过狂风,可是没有成功,他是一心求死的!如果我不跟着一同起兵,估计现在我也是一个死人了!”
“那郭侠呢!”
“穆迪率军攻打平刚城的时候,我还在右北平郡,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看着纠结痛苦的豪帅蹋山,杜陵侯公孙群心中既痛恨又悲伤,狠狠地将手中的环首刀摔在了地上,而后流着泪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咱们一起平定了西域、剿灭了羌人、降服了匈奴人,为什么到了最后咱们之间还要杀得你死我活?”
豪帅蹋山颓然的坐在地上,也是泪流满面,一句话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杜陵侯公孙群一把将眼泪擦干,盯着豪帅蹋山说道:“说吧,今日找我来干什么?”
豪帅蹋山也是一把擦干了泪水,站起来说道:“我准备率部倒戈!”
杜陵侯公孙群闻言骇然心惊。
数日之后,豪帅百里杨率领三万余兵败撤到了平刚城,前线兵败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城内蔓延开来,乌桓大军的士气急速下降,各部兵马都开始了动摇。
乌桓王穆迪心急如焚,一面派人联系豪帅蹋山的三万铁骑,命其立即撤回平刚城,以免被汉军主力截住围歼,一面下令在城内严禁议论战败之事,违令者杀无赦!
豪帅百里杨提出大军是否暂时后撤,先躲避一下汉军的锋芒,可是乌桓王穆迪苦笑着说道:“此时绝对不能后撤,此时一撤大军定会土崩瓦解,此战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眼下汉军肯定要猛攻平刚城,匈奴人和鲜卑人又全都按兵不动,咱们消耗不起啊!”
乌桓王穆迪叹息着,彷徨无计。
两日后,豪帅蹋山率领三万铁骑赶到平刚城,大军稍作休整之后便全部开入城内。
此时在平刚城内的乌桓大军已经达到了十二万有余,再加上城内的百姓,偌大的平刚城已经人满为患,城内不但房屋已经不够用了,甚至连粮食都已经开始短缺。
为此乌桓王穆迪不得不下令将城内所有的粮食集中起来,实行配给制,并且优先分配给城内的乌桓士兵。至于百姓,只要饿不死就好!
这道命令顿时激起了城内百姓心中的怒火,将近十万百姓随即开始鼓噪了起来,乌桓王穆迪见状大惊失色,此时豪帅百里杨正在组织兵马准备守城大战,于是便命令豪帅蹋山率部弹压城内百姓。
就在同一天,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四万汉军将士抵达了平刚城下,城内的乌桓大军顿时紧张了起来,乌桓王穆迪也登城观望,看到了杜陵侯公孙群的大纛,神色十分复杂,久久无语。
第二天,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十几万汉军主力抵达城下,随即分布兵马,将平刚城团团围住,准备攻城大战。
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部在西面,执金吾、右将军、建业侯陈行部在东面,平东将军、公孙寻部在南面,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部在北面,三千营和其余兵马随同中军驻扎在平刚城以南。
当天夜里,乌桓王穆迪召集豪帅蹋山、豪帅百里杨以及各部首领商议大战事宜,众人一直商议到了半夜时分才散去。
乌桓王穆迪草草吃了一些饭食便准备睡下,过去没多久,便听到府衙内一阵喧哗,紧接着便看到豪帅蹋山冲了进来。
“何事!”
乌桓王穆迪顿时警觉了起来,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呵斥道。
“大王!城内百姓闹将起来,正在冲击北城门,请大王速速主持大局!”
乌桓王穆迪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把抄起了佩剑,便和豪帅蹋山一同向府衙外面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乌桓王穆迪便看出不对劲,自己房间外的亲卫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猛然间,乌桓王穆迪拔出佩剑撞开了周围的陌生亲卫,而后径直奔着府衙跨院跑去。
豪帅蹋山见状大惊,吼道:“拦住他!”
数名亲卫怒吼着追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乌桓王穆迪抢先冲进了跨院,招呼起驻扎在跨院的数百名亲卫,直接杀了出来。
“蹋山!你竟然反我!”
豪帅蹋山见状索性大声怒吼道:“是你背叛大汉、杀戮兄弟,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说完,豪帅蹋山对身边的上百名亲卫吼道:“给我杀!”
上百名亲卫一拥而上,便将乌桓王穆迪等数百人拦住,而豪帅蹋山急匆匆的冲出了府衙,汇合了等候在外面的十几名亲卫。
众人翻身上马,豪帅蹋山回头看了一眼杀声震天的府衙,而后便说道:“走!去北城门!”
众人纷纷策马,绝尘而去。
夜色之下的平刚城内混乱非常,豪帅蹋山所部的三万大军构成很是纷杂,此番事情紧急,豪帅蹋山只带了其中的七千余人临阵倒戈。
此时这七千人马已经分成了三队,一队一千余人正在城内各处点火,制造混乱;一队一千余人正在赶往府衙,准备拿下乌桓王穆迪。
而主力四、五千人马正在城内校场附近,与豪帅百里杨所部大军激战。
豪帅蹋山一路上裹挟了一些摇摆不定的小股铁骑,待到北城门的时候,麾下已经聚集了数百人马。
而此时驻守在北城门的乌桓铁骑则是足足有将近两千人!
豪帅蹋山咬着牙,大吼一声:“杀上去,夺下城门!”
数百人齐声怒吼,随即发起了猛攻。
与此同时,城外的十几万汉军将士也已经集结完毕,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已经将豪帅蹋山的计划全盘托出,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刚一得知城内发生动荡,便立即集结了各部大军。
中军,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望着火光闪烁的平刚城,大声说道:“命令各部立即攻城!”
“诺!”
“咚!咚!咚!”
汉军各部的战鼓声开始轰鸣,平刚城内的乌桓大军听到汉军的战鼓声,顿时肝胆俱裂,此时各部之间正在混战,城内的百姓也纷纷自发的开始攻击乌桓人,这样的局面下,平刚城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十几万汉军的猛攻!
没过多久,汉军数万步卒将士发起了冲锋,而城内的乌桓人根本无力阻拦,汉军将士非常顺利的便登城成功,开始与乌桓人争夺城墙。
乌桓王穆迪浑身鲜血的冲出了府衙,此时围攻府衙的一千人马已经溃散,而乌桓王穆迪身边的兵马也所剩无几,只有几十人还能够动弹。
乌桓王穆迪听着夜色之下的汉军战鼓声,心中绝望无比,当即率领几十人冲向了城内校场。
豪帅百里杨正在围歼剩余的残敌,并且已经数次向城内各处派出援兵,可是依然不断的收到求援令。
当豪帅百里杨见到浑身浴血的乌桓王穆迪的时候,表情几乎比哭还难看。
乌桓王穆迪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大声说道:“立即集结所有还能调动的兵马,随我从东门突围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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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弃子
夕阳西下,乌桓王穆迪和豪帅百里杨灰头土脸的策马而行,四万余乌桓铁骑如同一群被驱赶的蝗虫一般,漫山遍野的移动着,正跟着二人向北行进。
乌桓王穆迪和豪帅百里杨率部从平刚城突围出来,一路上被三千营和北军长水营、屯骑营、胡骑营不断突袭,原本带出来的六万铁骑死伤惨重,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便被汉军斩首了上万人马,还有数千铁骑趁乱逃散不知所踪!
此时乌桓王穆迪和豪帅百里杨相视无言,二人都深感前路渺茫,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行事。
入夜时分,四万余乌桓大军抵达了右北平郡的何浪河,这里已经是右北平郡的最北端,再往前走便是安东都护府的地界了。
“大王?”
豪帅百里杨询问着唤了一声,不知道大军应不应该继续北上,毕竟都护郭著所部就驻扎在安东都护府,大军进入都护府之后也肯定要面临一番恶战。
可是不走的话,十几万汉军精锐就跟在后面,区区四万溃兵又要如何应对?
乌桓王穆迪眉头紧锁,还在为自己辛辛苦苦暗中操练的一万火器军而痛心,这一万精锐根本没有来得及上阵,就因为豪帅蹋山的临阵倒戈,在混乱的平刚城内被乱军冲散。
一万精锐、大量的火器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沦为了溃军,耗费乌桓王穆迪大量心血的火器也损失殆尽!
此时乌桓王穆迪环视四周,只见这里的地形略高于周围的草地,也算是一处合适的扎营地点,于是便沉声说道:“先在这里驻扎下来吧,各部勇士需要喘口气。另外立即派人与鲜卑人联系,无论如何也要让鲜卑人南下动弹一番,为咱们牵制住安东都护府的兵马,也好让咱们北上与之汇合!”
眼下匈奴人距离太远,已经指望不上了。而且郅支单于为人狡诈,大军与匈奴人之间又有呼韩邪单于所部阻隔,所以乌桓王穆迪直接放弃了与匈奴人的联络。
豪帅百里杨点头领命,而后不无担心的说道:“大王,鲜卑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此前我军势大的时候鲜卑人尚且拒绝出兵,此时他们又怎么会同意策应我军?”
“此一时彼一时!”
乌桓王穆迪说道:“此前鲜卑人需要我军在前面冲锋陷阵,为鲜卑人消耗汉军的实力,所以他们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可是如今我军战败,鲜卑人如果继续观望的话,我军肯定会被汉军前后夹击而战败,届时鲜卑人就失去了最大的盟友,也失去了重新南下的机会!”
“所以,如果慕容定不想一辈子待在北方的极寒之地,就一定会同意我的请求!”
可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豪帅百里杨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
当晚,四万余乌桓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一队精锐斥候也在天黑之前就向北进发了。
第四天,一名斥候便负伤逃回了大营,乌桓王穆迪见状惊诧不已,连忙询问了一番。
那名斥候神情沮丧的说道:“启禀大王,我们绕过了汉军的稽查,恰巧在安东都护府的北面遇到了鲜卑人的斥候。可是这些鲜卑人问明了我们的来意,当即发动了进攻,一上来就下死手!我拼尽全力才逃了回来……”
听到这些,乌桓王穆迪和豪帅百里杨顿时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乌桓王穆迪明白鲜卑人为了谋求自保,已经放弃了自己,乌桓大军已经成了鲜卑人的弃子!
豪帅百里杨惊呼道:“大王,咱们怎么办啊!”
乌桓王穆迪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便返回了中军大帐。
豪帅百里杨见状气得大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乌桓王穆迪躺在帐篷内愁云不展,汉军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鲜卑人那边即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也需要时间来部署兵力南下,这段时间里,自己和手下的四万余铁骑大军要何去何从?
想了大半夜,乌桓王穆迪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扶余国的故地!
扶余国故地虽然此时属于安东都护府管辖,但是那边驻扎的汉军兵力薄弱,还有扶余族的残部在,周边沃族、肃慎各部的残部也有不少,这些人对于乌桓王穆迪来说,可以算是天然的盟友。
而且大军撤到扶余国故地之后,还可以向北与鲜卑人、乌桓人的残部取得联系,大家完全可以结成同盟,继续与汉军相抗衡!
想通了这些,乌桓王穆迪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也畅快了许多。心情好了起来,困意便席卷而来,乌桓王穆迪看了看夜色,便和衣而睡,躺了下来。
与此同时,豪帅百里杨此时走出了自己的大帐,在营地内巡视起来。
此时的乌桓大军营地很是简陋,毕竟大军撤退仓促,根本来不及携带什么辎重。此时的乌桓大营就是用一些临时砍伐的木料搭建起了一圈并不完整的围栏,而后用战马在内里围了一圈而已。
这样的营地别说防备汉军铁骑大军的冲击了,就连一般的步卒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冲进来,在汉军面前根本没有防御力可言。
正因为如此,豪帅百里杨心中始终不踏实,一面在大营中巡视着,不断加派警戒哨,一面盘算着明日一定要多派人手去周边砍伐树木,在最短的时间内加固营地。
没一会儿,豪帅百里杨便来到了营地的最南端,眼见几名士兵正在全神贯注的警戒着,心中也稍稍踏实了一些。
“见过豪帅!”
几名乌桓士兵急忙向豪帅百里杨行礼,百里杨挥手示意,而后便与几人交谈了起来。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士兵注意到前方的夜色中有东西在移动,便低声说道:“那边是什么?”
众人纷纷顺着那名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在急速向营地奔来!
豪帅百里杨顿时紧张了起来,极力向那边看去,只见一名乌桓斥候策马从黑夜中冲了出来,被设立在大营外面的篝火照出了模样。
“是咱们的斥候!”
“快看,他好像是受伤了!”
两名乌桓士兵惊呼道。
豪帅百里杨的脸色大变,右手便向腰间伸去,可是自己是来巡夜的,根本没有携带武器,更没有穿戴铠甲,只穿了一件便衣而已!
“立即吹号!敌袭!”
此时来不及多想,豪帅百里杨当即大吼一声,周围的几名乌桓士兵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如同一群受惊的兔子一般,顿时一哄而散。
“呜!呜!呜!”
一阵刺耳的号角声响起,原本正在熟睡中的乌桓大营顿时醒了过来,开始变得喧嚣、烦躁。
这时,那名乌桓斥候终于冲进了大营,豪帅百里杨当即大步上前,一把将其从战马上拉了下来,大声问道:“汉军到哪了!”
“汉军距离我军不足三里!”
“有多少人马?”
那名乌桓斥候脸色煞白,一看就是亡命奔逃而来,身上有受了伤,显然是被汉军斥候追击过,此时咬着牙说道:“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汉军的铁骑,汉军各部的战旗都到齐了!”
听到这里,豪帅百里杨面如死灰,这里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于是豪帅百里杨也不再理会那名斥候,直接对身边的亲卫说道:“立即将汉军主力来袭的消息禀报大王,让大王立即率部向北撤退,我率领南部的两万大军在此阻击汉军!”
“得令!”
看着亲卫惊慌而去的身影,豪帅百里杨的脸上挂满了无奈和决绝。
“大王啊!难道咱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此时的乌桓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乌桓王穆迪已经穿好了铠甲,正在中军大帐外调拨兵马。
豪帅百里杨派来的亲卫也顺利找了过来,将情况禀报了一番。
乌桓王穆迪心中冰冷无比,凄然的说道:“真是没想到,龙额侯真的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啊!”
说完,乌桓王穆迪便对左右的千夫长、万夫长、小帅说道:“立即整顿中军和后军铁骑,一刻之后大军向北撤离!”
“命令左、右两翼向前军靠拢,三部铁骑全部听命于豪帅百里杨,在此列阵阻击汉军的突袭!”
一番部署之后,乌桓王穆迪便发身上马,中军的数千精锐铁骑也已经整顿完毕。
乌桓王穆迪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大营,而后一言不发的策马向北而去。数千中军铁骑紧紧随行,不多时中军和后军的两万余铁骑也跟了上来,滚滚铁骑大军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此时,豪帅百里杨已经集结了前军的数千铁骑,正在大营南部列阵。而左翼和右翼的铁骑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得知乌桓王穆迪已经率部撤走的消息,豪帅百里杨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夜色之中已经是人影攒动,转眼间南面和东、西两面突然点燃了无数的火把,仿佛间天上的星河落在了大地上,将大半个夜空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汉军已经不再隐藏行踪,反而是大张旗鼓的准备开打了!
豪帅百里杨惨笑一番,心中暗道:“看来此生是无缘再见大王了!”
与此同时,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策马中军,有些不高兴的对身边的平东将军公孙寻说道:“看来是乌桓人的斥候提前将消息送了回去,功亏一篑啊!”
平东将军公孙寻说道:“将军不必烦恼,此番乌桓大军就算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注定无法全身而退,我军依然可以将其重创!”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点了点头,说道:“此战我军兵力和战力完全占优,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在这里!”
“命令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绕过乌桓人的大营,立即杀到北面拦截敌军的溃兵!”
“命令蹋山所部的两万余降兵一同前往,将功赎罪!”
传令兵离开之后,前方传来消息:各部大军已经合围了乌桓大营,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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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众叛亲离
黎明时分,十几万汉军将士已经将乌桓大营团团围住,随后神机营率先发动了进攻。
在冠军将军张臣的怒吼声中,神机营的数百辆神机炮车开始发威,猛烈的炮火瞬间闪烁了起来,将大半个乌桓大营笼罩在烈火之中!
神机炮车的轰鸣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当炮车的怒吼声停止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泛出了一丝日光。
豪帅百里杨灰头土脸的趴在一段断木后面,周围满是乌桓士兵的尸体,大营中的两万余兵马此时已经溃不成军,无数士兵正在大营内四处奔逃,场面已经失控!
“集结!集结!”
豪帅百里杨眼见神机营停止了轰击,这分明是要开始总攻了,于是便大声吼叫着,想要再次集结大军。
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听从豪帅百里杨的号令,所有人都在逃命,此时的乌桓大营已经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了!
“杀进去!”
平东将军公孙寻大吼一声,五军营各部将士开始进攻乌桓大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北军各部也从东面和北面发动了进攻,而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四万司隶郡国兵也开始发威,从西面猛攻乌桓大营。
十余万汉军精锐发动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已经溃不成军的乌桓人如何能够抵挡?
只一个冲锋,各部汉军将士便杀进了大营之中,随即开始了对乌桓大军的围剿。
“传令下去:大营内的乌桓人一律杀无赦!”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冷冷的说道:“另外命令各部将士,严密搜查穆迪和百里杨的踪迹,绝不能放走了这两个贼首!”
“诺!”
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的这两道命令很快便送达各部,十余万汉军将士怒不可遏,在大营中四处围歼逃散的乌桓士兵。
这些乌桓士兵纷纷大喊着投降,甚至不少人都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跪下来大声求饶,但是等来的却是汉军将士无情的砍杀。
汉军将士的狠辣激起了残余乌桓士兵的杀意,大营中剩余的乌桓士兵开始奋起反抗,三三两两的组成战阵与汉军士兵搏杀。
但是在大势所趋之下,此时汉军各部已经占据了大半个乌桓大营,豪帅百里杨率领的两万余乌桓铁骑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一万多兵马溃散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意和反抗之心,任凭汉军将士如何砍杀也毫不反抗。
大营之中的乌桓士兵只有数千人马还在反抗,这些人马已经无法阻挡各部汉军将士的进击,乌桓大营失守在即!
豪帅百里杨手持弯刀,在十几名亲卫的护卫下,不断在大营中四处游走,眼见大势已去,便准备趁乱逃走。
突然前方正在奔逃的一群乌桓士兵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上百名乌桓士兵纷纷翻身回逃,朝着豪帅百里杨这边跑来。
“快走!”
豪帅百里杨透过人群看到了一支铁骑大军,一面写着公孙二字的大旗正在黎明的阳光中飞舞着,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率领三百重甲铁骑杀到!
豪帅百里杨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前方的汉军铁骑便已经冲到了近前。
此时杜陵侯公孙群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百里杨,顿时怒吼一声,双眼刹那间变得通红,如同一头准备噬人的猛虎,策马冲了上去。
“给我死!”
杜陵侯公孙群怒吼一声,策马直接撞了上去,两名挡在豪帅百里杨身前的乌桓士兵顿时被撞飞了出去,惨叫声随即响起。
豪帅百里杨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炸起,只来得及惊恐的尖叫一声,便被杜陵侯公孙群手中的长枪洞穿了胸口,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豪帅百里杨瞬间就被顶飞,在空中飞舞了一阵之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气绝当场!
三百重甲铁骑随即将周围的乌桓士兵斩杀一空,杜陵侯公孙群以枪指着地上的百里杨尸体,大声吼道:“枭首!枭首!”
一名重甲士兵翻身下马,而后快步跑了过去,拔出了腰间的短刀直接枭首,将血淋淋的首级交给了杜陵侯公孙群。
只见杜陵侯公孙群将百里杨的首级拴在了马鞍旁,而后带着三百重甲铁骑在乌桓大营内四处奔跑,继续围歼敌军。
一个时辰之后,乌桓大营内的残敌被各部汉军将士肃清。
此战,汉军共斩首一万七千余人,此战没有俘虏。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阵斩豪帅百里杨!
随后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下令大军就地驻扎,休整一日之后继续北上追击残敌。同时,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派出斥候与安东都护郭著联络,希望安东都护府的兵马能够协同拦截乌桓残部。
与此同时,三千营主将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两万铁骑快速向北推进,豪帅蹋山也率领一万余乌桓铁骑随行。
两支铁骑大军一路广派斥候,不断搜寻乌桓王穆迪所部的踪迹,一路追击着乌桓大军的后卫兵马,双方展开了十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汉军将士陆续斩首一千余级,始终与乌桓大军保持着十余里的距离。
“建昌侯!”
正午时分,豪帅蹋山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各部将士已经奋战一夜半日了,都已经非常疲惫了,是不是让各部将士休息一下?”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冷冷的看了蹋山一眼,虽然二人以前是兄弟,但是此时已经形同陌路,即便豪帅蹋山临阵倒戈,也依然无法平息建昌侯赵安心中的怒火。
“休息?”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冷声说道:“休息多久?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穆迪所部逃走!”
豪帅蹋山无言以对,只好拱了拱手告辞,继续领军一同追击。
而后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一声令下,三千营两万铁骑会同一万余乌桓铁骑一路猛追、不再停歇。
三万余铁骑大军不顾疲惫穷追不舍,终于在扶余国故地的一处无名小山追上了乌桓王穆迪所部!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大喜过望,随即下令大军重整阵型,准备与乌桓王穆迪决一死战。
很快,三千营便结阵完毕,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亲自率领五千重甲铁骑在前方列阵,一万五千轻骑紧随其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
同时,豪帅蹋山也率领一万余铁骑大军在三千营的右后方列阵完毕,随时可以发动冲锋。
乌桓王穆迪策马山丘上,身后的两万余铁骑大军已经列阵完毕。
此时乌桓王穆迪心情沉重,自己一路逃到这里,但是汉军始终穷追不舍,看来是上天要灭亡乌桓族!
乌桓王穆迪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这哪里是铁骑大军啊?两万余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惶恐,不少的士兵手中没有兵器,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没有铠甲,甚至还有一些士兵赤裸着身体,在汉军的突袭之下根本来不及穿上衣服,更别说披挂整齐了!
这样的一支大军如何能够抵挡天下闻名的三千营?就连蹋山的一万多铁骑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击败!
一想到豪帅蹋山,乌桓王穆迪心中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豪帅蹋山临阵倒戈,此战就算依然会战败,也绝不会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凄惨!
凭借一万火器军和平刚城的坚固城防、数万精锐大军,乌桓王穆迪有信心可以和汉军死战到底,甚至是在平刚城下重创十八万汉军精锐!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得知豪帅蹋山临阵倒戈的那一刻,乌桓王穆迪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明白此战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当看到黑夜中冲出来的汉军铁骑的时候,乌桓王穆迪似乎就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呜!呜!呜!”
就在这时,山丘下汉军的大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声。紧接着,豪帅蹋山所部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声。
进攻开始了!
乌桓王穆迪突然大笑了起来,张开了双手任凭山风吹在自己的身上,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呼赫!呼赫!”
两万余名乌桓铁骑听到乌桓王穆迪的怒吼声,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回升了不少。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此战必败,所有人都能够料想到自己的下场,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畏惧,所有人都觉得战意高昂,面对步步紧逼的汉军铁骑,所有人都鼓起了勇气,准备迎接自己的最后一战!
“呼赫!呼赫!”
两万余名乌桓铁骑振臂怒吼着,巨大的声浪回荡在山丘之上,似乎是在回应着汉军进攻的号角声。两股声音在山丘上下激烈的碰撞着,如同两个巨人正在角力一般,互不相让!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心中的怒火更是猛烈,当即策马向前,怒吼道:“复仇!杀!”
“杀!杀!杀!”
三千营的两万名铁骑将士随即发动了冲锋,排山倒海一般的骑阵由下而上冲向乌桓大军。
随后豪帅蹋山也率部发起了冲锋,策应着三千营铁骑杀向了乌桓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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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传首长安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千营铁骑冲锋在前,两万铁骑将士排山倒海一般,径直冲上了山丘。
两万乌桓残军发起反冲锋,虽然大军在绝境之下士气陡然而起,但是此时乌桓大军根本谈不上什么阵型,而且大军的装备也已经不成样子,如何抵挡得住强悍的三千营大军?
更何况豪帅蹋山率领的一万余乌桓降兵也从侧翼发起了进攻,铁骑大军直接撞进了乌桓大军的腰肋上,毫不费力的将乌桓大军横刀截断!
乌桓王穆迪见状怒不可遏,远远望着豪帅蹋山的大纛不由自主的怒吼起来,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在战阵的喧嚣声中显得异常突兀。
“杀上去!”
此时乌桓王穆迪非常清楚此战已经毫无胜算,在三千营的猛攻之下,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是逃出去,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了。
于是乌桓王穆迪直接率领中军的四千铁骑调转了方向,迎着豪帅穆迪所部杀了上去。
“我就算是死,也要先杀了你这个叛徒!”
四千名最为精锐的乌桓铁骑抱在一起,直接与豪帅蹋山所部撞在了一起,双方随即展开激烈的厮杀。
豪帅蹋山周围全都是身披重甲的精锐铁骑,此时在战阵中横冲直撞,迎面冲上来的乌桓铁骑根本不是对手,纷纷被挑落下马。
乌桓王穆迪见状不禁钢牙咬碎,调集了两百名骑射手,对准豪帅蹋山便是一阵猛射,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至,瞬间就射杀了几十名重甲铁骑,豪帅蹋山也是吓了一跳,急忙举盾躲闪。
而后乌桓王穆迪率领数百精锐冲到近前,与豪帅蹋山所部重甲铁骑杀在了一起,双方死战不退,方圆百步之内顿时化作修罗场,转眼之间便腥红一片,地上遍布尸体!
“叛逆!”
乌桓王穆迪一刀劈砍在豪帅穆迪手中的盾牌上,而后愤怒的吼叫着,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而豪帅蹋山也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你才是叛逆!”
随后只见豪帅蹋山用力一撞,以盾牌将乌桓王穆迪的战刀格挡开,而后手中的短矛如同毒蛇一般,蜿蜒着刺向了乌桓王穆迪的胸口。
“滚!”
乌桓王穆迪手疾眼快,竟然一把抓住了刺来的短矛,而后一股巨力传来,短矛瞬间被乌桓王穆迪折断。随后乌桓王穆迪反手将折断的短矛当做飞镖投了回去。
豪帅蹋山再次用盾牌挡下,而后弃矛不用,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再次与乌桓王穆迪战成了一团。
双方的铁骑士兵也是拼死相搏,战况异常激烈。
与此同时,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的三千营铁骑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一万五千三千营轻骑已经将一万余乌桓大军分割包围,随即展开了围剿。
而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更是率领五千重甲铁骑不断在战场上进行穿插,沿途的乌桓铁骑士兵纷纷毙命,这五千零一人名铁骑分明就是五千零一个杀神,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乌桓大军完全打散!
就在此时,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在战阵之中观望着战场上的情况,猛然间发现乌桓王穆迪的大纛正在战场东侧,正在与豪帅蹋山所部鏖战。
“向东进击!”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怒吼一声,五千名三千营重甲将士齐声怒吼,战阵整齐划一的完成了转向,而后便开始了加速。
铁骑大军滚滚向前,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在两百名重甲亲卫的保护下,组成了一个锋利的箭头,整支大军就如同一支犀利的箭矢,狠狠的射向了乌桓王穆迪所部!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三千营的五千重甲铁骑直接破开了四千乌桓铁骑的战阵,最外围的数百乌桓铁骑死伤狼藉,幸存的乌桓士兵惊恐的策马奔逃,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乌桓王穆迪也被这边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一刀逼退了豪帅蹋山之后便回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三千营的战旗,以及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的大纛!
只这一眼,乌桓王穆迪心中的昂扬战意便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满腔的恐惧。
“向北突围!”
乌桓王穆迪瞪了一眼不远处的豪帅蹋山,而后一声令下,便准备率领残部数百名亲卫向北突围。
可是豪帅蹋山却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用手中战刀指着乌桓王穆迪,大声吼道:“你跑不掉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乌桓王穆迪听到吼声,气急败坏的瞪向了豪帅蹋山,只见蹋山如同癫狂一般,就在不远处大笑着,周围的乌桓降兵不断冲击过来,将阻拦的乌桓铁骑当场斩杀。
“啊!”
乌桓王穆迪无意在此停留,率领数百亲卫向北逃窜而且。可是此时三千营五千重甲铁骑已经杀到,铁骑大军以扇形骑阵将这边的战场包围了起来,数百重甲铁骑更是直接横在了北面的通道上,直接切断了乌桓王穆迪的逃生之路。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远远望见大军已经将乌桓王穆迪的大纛围住,便兴奋的吼道:“围杀、围杀!”
数千名三千营重甲铁骑将士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豪帅蹋山也是集结了上千精锐铁骑展开围攻,策应三千营的围杀。
一时间乌桓王穆迪所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压,无数乌桓铁骑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原本凶悍的乌桓铁骑竟然如同羔羊一般,在三千营和乌桓降兵的夹击之下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这分明就是一场屠杀,乌桓王穆迪看着麾下的士兵成片的倒下,心中仅存的一点求生之心也化作烟云,此时颓然的环顾四周,而后猛然拔刀自刎。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乌桓王穆迪重重的摔在马下,周围的乌桓士兵见状顿时一哄而散,乌桓王的大纛也随之倒下。
“穆迪死了!”
“穆迪死了!”
战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三千营将士纷纷欢呼雀跃,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更是大吼着率部冲到乌桓王穆迪的尸体跟前,而后亲自一刀将其枭首。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翻身上马,将乌桓王穆迪还在滴血的首级高高举起,而后率领数百亲卫在战场上纵马狂奔。
如同浪潮一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豪帅蹋山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悲凉,原本的喜悦之情也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冲散。
当年,蹋山和穆迪、百里杨、狂风四人在辽东大战中幸存,而后长途跋涉被押解长安城,四人可谓是相依为命。
再到后来,四人追随天子刘洵,一路上辅佐天家掌控大权,在西域、大漠、西南连番血战,其中的情谊早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四人已经是情同手足!
可是如今,穆迪为了自己振兴乌桓族、称霸辽东的夙愿,毅然决然的起兵反叛大汉帝国,不但自己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拉着狂风和百里杨一同为其陪葬,辽东数以十万计的将士血洒疆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想到这里,豪帅蹋山的心中对于穆迪再无半点情谊,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即便此时穆迪已经死去,豪帅蹋山心中的恨意也没有减轻半分。
入夜时分,三千营将士和一万余乌桓降兵就地安营扎寨。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已经派人向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报捷,此时正在中军大帐内与豪帅蹋山面谈。
“此战过后,豪帅有何打算?”
豪帅蹋山此时如同俘虏一般,在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面前十分恭谨,就好像二人此前并不相识一般,完全看不出二人之间已经相识多年。
“启禀将军,此战过后,我会交出所有的兵马,只身随大军前往长安,等候天家发落!”
安北将军、建昌侯赵安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以我之见,豪帅还是安心在辽东驻守吧。至于去长安城面见天家,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豪帅蹋山闻言如遭雷击,顿时呆在了当场。
两日之后,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汉军各部与三千营汇合,而后派人通知安东都护府战事已经结束,便开始班师回朝。
而乌桓王穆迪、豪帅百里杨的首级已经提前一步被送往了长安城。乌桓各部的俘虏以及大量的缴获也一并在运往长安城的路上。
天子刘洵收到捷报之后,当即降旨,宣布辽东平定,并且命陆军部和吏部研究有功将士和有功之臣的封赏事宜。
特别是对于豪帅狂风,以及临阵倒戈的豪帅蹋山,天子刘洵特意提到二人,命陆军部和吏部重点关注一下。
一月之后,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率领十几万汉军各部将士抵达了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外接见了各部将领,,并且检阅了各部将士,在未央宫外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
当晚,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宣室殿内召见了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三人,商议辽东各地后续的驻防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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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整顿防务
大殿之上,天子刘洵的目光扫过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龙额侯韩增三人,而后沉声说道:“此战过后,辽东地区的驻防兵力折损严重,陆军部要尽快从各地抽调兵马北上驻防。在三个月之内,陆军部要重建辽东各地郡国兵!”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陆军部已经开始着手部署此事,目前陆军部正在从河北、河南等地征调郡国兵北上,三月之内定然能够完成!”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就说一说各部将领的封赏之事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此战各将士奋勇敢战,臣和史尚书、龙额侯已经商议过,提议平东将军公孙寻晋升为镇东将军,安北将军赵安反晋升为前将军,冠军将军张臣晋升平东将军,执金吾右将军陈行封安东侯。镇北将军、龙额侯韩增封后将军。”
天子刘洵对于三人商议的封赏并无异议。
此前开战的时候,镇东将军、龙额侯韩增就是以四镇将军的级别统领右将军陈行,这一安排就曾遭到了朝中不少大臣的反对,可是天子刘洵就是看中了龙额侯韩增指挥大军作战的丰富经验,以及在军中上下威信,所以便力排众议任命龙额侯韩增为大军统帅。
此番大战得胜,天子刘洵正好将龙额侯韩增晋升为后将军。
天子刘洵当即批准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奏请,而后便说道:“平寇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如何晋升?”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都明白公孙群是天子刘洵的心腹大将,都不敢封赏太轻。
于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臣以为杜陵侯战功卓著,应晋升中军将军为好!”
天子刘洵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大司马此议差矣!如此便将杜陵侯从杂号将军越过四平、四安、四镇,直接封为中军将军,太过了!”
“诺!是臣草率了!”
天子刘洵说道:“如今辽东一地的郡国兵好说,从各地抽调一下便可。只是镇守大将不好找,以朕看,就晋升平寇将军为镇胡将军好了!”
镇胡将军虽然也是杂号将军,但也要比平寇将军高一级,而且还是手握实权的镇守大将,也算是重赏了。
“诺!”
随后后将军、龙额侯韩增拱手说道:“还有一事请天家定夺:乌桓豪帅蹋山如何处置?”
天子刘洵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神色微变,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许久之后才说道:“辽东乌桓族几经打击,已经元气大伤,不复之前的实力了。就让蹋山留在辽东,统帅辽东各地的乌桓部落好了。”
“另外陆军部密令镇胡将军公孙群,命其密切监控乌桓各部的情况,要尽全力遏制乌桓各部发展起来!”
“诺!”
处理完辽东之事,天子刘洵便将目光定格在舆图上的安东都护府,以及北方的瀚海都护府。
“此番乌桓族大举反叛,少不了匈奴人和鲜卑人的暗中支持!”
天子刘洵因为此战损失了爱将郭侠,以及狂风,穆迪和百里杨也因此而死,蹋山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被天子刘洵排除在心腹之外。
也就是说,一战过后,天子刘洵便失去了五名心腹大将,虽然以雷霆一击打赢了辽东之战,但是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让天子刘洵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再看匈奴人和鲜卑人,天子刘洵心中的怒火便开始升腾起来。
“安东都护府目前还算是稳定,都护郭著正重兵在北面布防,鲜卑人和乌桓残部一时之间找不到南下入侵的机会。”
“而郅支单于那边也是如此,呼韩邪单于部还算是尽心尽力,已经会同卢屠王部和左贤王部集结了十万铁骑,正在燕然山以东布防。郅支单于部如果想要东进或者南下,呼韩邪单于部便会展开阻击……”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北方和东北方的形势便随之浮现在舆图上。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接着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应集中力量先解决东北方向的鲜卑、乌桓残部。安东都护府无法长时间的重兵防守,早日解决东北方向的残敌,便可以极大程度的节省朝廷的开支和负担。”
“至于郅支单于部,暂时朝廷应该稳妥为上,以郅支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部来牵制其部,待到朝廷平定东北方向之后,再寻机将郅支单于部彻底解决!”
对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提议,天子刘洵当即准许。
“目前安东都护府要继续保持警戒,内阁要制定出完善的方略,保证安东都护府的物资供应。”
“诺!”
“陆军部要抓紧对郅支单于部以及鲜卑残部、乌桓残部的情况搜集,朕要知道他们的兵力情况、财富情况……”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称诺。
“另外陆军部要调整瀚海都护府的驻军,暗中增加兵力,从司隶各处调派将领前去领军。”
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天家,是不是从朝中调一名大将过去坐镇?”
“暂时不要!”
天子刘洵之所以一直没有任命瀚海都护府都护,就是不想太过刺激郅支单于和呼韩邪单于两部。
“目前先以增兵为主,而且也不要猛然增兵过多,不要引起匈奴人的警觉!”
“诺!”
一番部署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后将军龙额侯韩增一同告退。
天子刘洵看了看夜色,虽然感到了一些疲惫,但还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对中常侍耿国说道:“宣户部尚书史玄,以及少府卿霍利来见!”
中常侍耿国拱手说道:“天家是不是暂且休息一下?”
“不用!”
天子刘洵苦笑着说道:“如今北方的局势很是微妙,朕必须抓紧时间,怠慢不得啊!”
“诺!”
没过多久,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先后赶到了宣室殿。
天子刘洵开门见山,说道:“如今朝廷的收入如何?”
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闻言顿时一愣,二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朝廷各地税赋继续增加,今年户部盈余钱财一千七百八十万缗,粮食九百九十万石……,目前国库尚有钱财八千八百余万缗,粮食两千一百万石……。”
少府卿霍利也开始报账:“启奏天家,今年少府盈余钱财三百七十二万缗,粮食两百八十万石……,目前少府库存钱财两千令八万缗,粮食七百一十一万石……。”
天子刘洵核算了一番,如今的大汉帝国可谓是富甲天下,户部和少府的钱粮加在一起,完全可以供应大汉帝国的几十万大军同时征伐四方数年,甚至是十几年!
可是天子刘洵却还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做这样竭泽而渔的事情。
“目前民间的商贸活动如何?朝廷的国有商社和少府的商社经营情况如何?”
“启奏天家,目前民间的商贸活动非常繁盛,各地驰道都能够见到浩浩荡荡的车队运送货物和钱财,就连一些小商小贩都可以雇佣推车运送钱财,前往外地买进货物、购置产业……”
“目前朝廷的国有商社经营良好,今年只有七家商社亏损,两家收支持平,剩余的三十九家商社全部盈利。”
“启奏天家,少府下设的商社也大体如此,十八家商社中有一家亏损、一家收支持平,剩下的十六家商社全部盈利。”
“这样啊?”
天子刘洵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户部尚书史曾和少府卿霍利见状有些迟疑,二人不知道天子刘洵突然开始盘算大汉帝国的家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天家又要打大仗了?”
过了一会儿,天子刘洵看向了户部尚书史曾,问道:“刚才爱卿说过,民间商贾和百姓为了购买货物、产业,需要雇佣车马运送钱财?”
“正是!”
户部尚书史曾说道:“一些大宗的买卖所涉及的钱财动辄几万缗,甚至是几十万缗,这不是几个人可以搬运的。就算是一般的小买卖,也多用推车的。”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阵笑声非常的突兀,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既然朝廷和少府近几年收入颇丰,朕看不如就减免些赋税好了,也好让民间百姓手中多留些钱财!”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今朝廷赋税的大头在商税和关税,以及个人所得税等税种,天家要想减税的话,是准备从哪方面入手?”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要减税自然不会从这些税种减了,这些都是从有钱人手中收钱。朕要减税也是要减平民百姓的税,比如说赋钱!”
户部尚书史玄和少府卿霍利闻言顿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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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钱庄
一月之后,天子刘洵下诏减免全国百姓赋税,重点减少算赋钱,一算减少三十铢。
虽然数额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三十铢也是一笔客观的财富,至少可以让一个数口之家生活半月之久!
这道诏令一下,全国轰动。
朝野上下以及民间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对于天子刘洵歌功颂德,天子刘洵的声望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孝武皇帝,直追高祖!
紧接着,天子刘洵再次颁布了四道诏令,配合着减免赋税的诏令,不断刺激民间经济。用天子刘洵的话讲,此番自己就是为了“拉动内需”,大力推动民间经济活动起来。
数月之后,户部尚书史玄将统计好的各项经济数据整理好,入未央宫宣室殿向天子刘洵进行汇报。
“……民间商贸活动越发的繁盛,司隶各地驰道甚至被各地商贾堵塞,有司和各地府衙不得不派人在各处路口和要道疏通交通、调理人群。”
“各地郡国均向户部上报:民间商贾的货运量越来越大,涉及的钱财数额也逐渐增加……”
户部尚书史玄足足禀报了一个时辰,将目前大汉帝国的经济情况详细的展现在天子刘洵的面前。
禀报完毕之后,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天家,如今各项准备已经齐备,臣以为可以实行天家的计划了!”
此前天子刘洵认为民间商贸活动繁盛,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商贾为了做生意需要携带数量巨大的五铢钱长途跋涉,一来十分的不便,再者也很不安全。
于是天子刘洵便准备执行“钱庄计划”,以户部和少府两方为主,在全国各地开设钱庄,这便是大汉帝国中央钱庄,开通异地汇兑和钱财存储等业务。
中央钱庄由户部出资七成,少府出资三成,收益也是按照七三分成分取。
这便是天子刘洵计划的第一步,等到中央钱庄走上正常轨道之后,第二步便是开放民间商贾进入钱庄领域,不过这些民间钱庄需要处于中央钱庄的管辖之下,各项经营数据要向中央钱庄定期汇报,同时还要接受中央钱庄的各项政策指导。
待到民间钱庄陆续建立起来、走上正轨之后,天子刘洵便会推动第三步:成立大汉帝国财政部,将大汉帝国的财权从户部剥离出来。到了那时,户部只掌管人口、土地、户籍三项权柄,而赋税、国家开支、铸钱等权柄,以及钱庄的管辖则全部划归财政部管辖。
当然这是一大革新,天子刘洵不会轻易走出来,需要先做一些铺垫,其中最重要的一步铺垫便是“钱庄计划”!
此时户部尚书史玄提议开始执行“钱庄计划”,天子刘洵思索了一番,也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便说道:“好!户部立即按照原定计划开始执行,朕会诏令内阁、少府与户部一同协商具体的细节。”
“诺!”
华夏自古以来便存在多元化货币制和多种货币混合流通状况,使货币兑换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存在。
就拿兑换业务来说,其实此时的大汉帝国已经开始出现了,而后到了唐宋又有所发展,始由金银店、柜坊等兼营。后世元及明初,政府欲专行纸钞,民间仍用银锭和铜钱,银、钱、钞三品并行,多种公私机构商号兼营兑换业务。
后世明英宗正统年间,大明宝钞贬值,政府放松用银禁令,银钱公开流通。此后几代,由于私钱庞杂,铜钱轻重不一,成色各异,制钱、私钱、白钱三者之间的比价差异大,变动多,兑换业更为发达。如嘉靖时大开铸炉,钱币名类繁多,单是制钱就有金背、旋边等几十种名目。在此情况下,贩卖铜钱和私铸私熔更多,乃出现若干专营铜钱兑换的金融组织,称为钱店,又叫钱铺、钱庄、兑店、钱肆、钱桌或钱摊。
后世明嘉靖八年,私贩铜钱猖獗,朝廷下令禁止贩卖铜钱。导致经营货币兑换业务的钱桌、钱铺等“私相结约,各闭钱市,以致物价翔踊“。明万历五年,庞尚鹏奏准设立钱铺,是为钱铺法定之始,以市镇中殷实户充任,随其资金多寡,向官府买进制钱,以通交易。
在历史上从钱铺发展到钱庄,开始的时候,许多钱庄并非单纯做银钱兑换,往往兼营其他行业。如上海钱庄的鼻祖为“浙江绍兴人“,传说“乾隆年间他在南市老城厢开设炭栈兼做银钱兑换生意“;宁波钱业鼻祖称“方七“者,原是个鞋匠。又如南京、九江钱庄有“兼做彩票“者;乐平地方有“布店兼营者“;在南昌、上海有些钱庄因兼营米业又称“钱米店“。
到了后世明末时期,钱庄已成为一种独立经营的金融组织,不仅经营兑换,还办放款,供给签发帖子取款的便利,原来在两地联号汇兑的会票,也成为钱庄发行有钞票性质的信用流通工具。此外,若干小规模的兑钱铺、钱米铺等,在农村相当活跃。随着钱庄的发展、家数增多,到清朝各地先后出现了钱庄的行会组织。
钱庄和银号通常无多大差别。在习惯上,华北、东北各地多称银号,长江中下游及东南各地,则钱庄、银号两种名称都有。在兰州不论规模大小均称银号,又分三种:门市银号,经营银钱兑换,收入贴水;驻庄银号,系外地钱庄派驻单位,所营存放汇业务均通过当地银号进行;普通银号,经营存放汇兑换业务,当地基本队伍。广州钱业分为三类:银号,以放款为主;西号,以汇兑和存储官款为主;“五家头“或“六家头“,以开炉倾销银锭为主,相当于银炉。由于长期经营习惯,各地还有许多名称和做法。
天子刘洵结合了后世的经验,制定下“钱庄计划”的大体纲领。
第一便是主营业务:鉴于目前大汉帝国的实际情况,流通的货币便是五铢钱,虽然民间也会使用黄金作为硬通货,但黄金毕竟不是法定货币,所以寻常之间并不存在黄金与五铢钱互兑的情况。
所以目前钱庄的主营业务中便是异地汇兑、存取、放贷等。
其中异地汇兑业务会涉及汇票,这便是天子刘洵埋下的一条暗线,汇票制作精良,并且加入了文字密码、印刷暗线等防伪手段。汇票的金额固定,定额为一缗、五缗、十缗、五十缗、一百缗、五百缗、一千缗七种。
至于一些平民百姓存储的零散钱财,钱庄则会开出一份存本,用于存取之用,一缗以下的钱财不可开具汇票。
这便是天子刘洵为将来发行纸质货币埋下的伏笔。
同时,天子刘洵也规定钱庄可以视情况进行黄金与五铢钱的兑换业务,只不过没有固定的兑换比例,各地钱庄可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自行斟酌。
第二便是开设的地点。
大汉帝国实在是太大了,各地郡国的实际情况也不尽相同,所以钱庄不可能同时在全国开设。
于是天子刘洵准备分三步走,先在司隶长安、河南、河北、扬州、益州等地开设,各地郡治开设之后,便陆续在各地重要城池、商贸重地完善开设。
而后陆续的幽州、并州、凉州等边疆郡国推行、普及钱庄,最后一步便是在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这四大都护府普及钱庄。
第三便是人员。
因为目前大汉帝国并没有专职的钱庄人才,所以天子刘洵拿出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培训材料”,从户部、少府,以及各地上计吏中抽调人手,先对这些人进行培训。
将来这些参训人员便是各地钱庄的“掌柜”,再由这些掌柜去招募具体的人员,以点带面完成钱庄在各地的部署。
按照天子刘洵提出的三大纲领,阁臣耿寿昌、户部尚书史玄、少府卿霍利三人很快便完善了细节,拿出了一份详细的钱庄推广计划。
天子刘洵看过之后当即予以批准,而后由户部主推,开始在司隶长安、河南、河北、幽州、益州等地大力推行。
为此户部和少府共同出资,调拨了数百万缗钱财,将这笔巨款一股脑的砸了下去。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大汉中央钱庄便横空出世,开始在各地开展业务。
上郡陈家。
家主陈勋正在府中处理一些生意,府中的管家拿着一摞精美的纸张走了进来。
“有事?”
管家恭敬的说道:“启禀家主,这是近四个月来族中生意的收成,请家主过目。”
陈勋笑着结果了那摞纸张,对管家说道:“天家开创的这个中央钱庄真是不错,一举解决了咱们生意人的两大难题!”
管家说道:“家主说得是。以前不少路途遥远的生意,或者是道路不通的生意,都不得不放弃了。现在有了这个汇票就好了,咱们直接去钱庄存上钱财,然后带着这些轻飘飘的汇票便可以长途跋涉,不必再为路途和转运钱财而苦恼,当真是咱们商贾的一大福音!”
陈勋点头赞同,而后仔细看着手中的汇票,而后继续说着钱庄、汇票的好处:“这钱庄存钱会给一些利息,虽然数额不大,但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收入。另外换取汇票也会收取一些费用,可是这些费用与转运钱财的开销和风险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管家说道:“另外钱庄还会对咱们商贾和普通百姓放贷,百姓那边基本上是低息甚至是免息,对咱们商贾的利息则是高一些,不过却比民间的那些高利贷要好许多,也可靠许多!”
这一点算是说到了陈勋的心中,只见陈勋说道:“这一点便是钱庄的主要收入了,而且天下商贾众多,民间临时急用钱财之人也不少,可见钱庄的收入之丰了!”
“只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向民间开放钱庄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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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拉动经济的千里马
甘露二年十月。
就在大汉中央钱庄运转了数月之后,天子刘洵下旨在朝中增设财政部,并且改组户部!
新增设的财政部将原属于户部的市舶司、度支司、府库司揽入囊中,掌管大汉帝国的税收、开销、府库三项权柄,自此以后大汉帝国的财权由户部转移到了财政部。
同时天子刘洵规定大汉中央钱庄划归财政部管辖。
至于户部,在改组之后则保留田亩司,并且增设户籍司和人口司,负责大汉帝国的土地、人口和户籍三项。
至于两个部门的尚书人选,天子刘洵则是命尚书史玄留任户部,命阁臣耿寿昌兼任财政部尚书一职。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
震动最大的便是朝中对于史家的评议。
众所周知,史家是天子刘洵龙潜之时的靠山,在天子刘洵登基之后,史家也是不遗余力的全力支持,可以说是天子刘洵心腹势力中最大的一支。
可是如今天子刘洵竟然借助改革的机会,将大汉帝国的财权从史家拿掉,这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但是天子刘洵却没有任何回应,史家三兄弟也没有任何的说法。
未央宫,宣室殿。
耿寿昌正在向天子刘洵述职,而后便谈到了朝中最近的议论。
“近来朝中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天家是不是有所反应?”
天子刘洵笑了笑,摆手说道:“没有必要!史玄爱卿是一个理财的好手,可是对于户部的事务已经熟悉了,此番不宜轻动。外人要想过度解读的话,朕也没办法。”
耿寿昌自然明白这些都只是说辞而已,眼见天子刘洵并不准备安抚朝中上下,也就此作罢,在述职完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史玄和吏部尚书史高在府中饮酒,二人也在谈论此次朝廷改革。
“兄长明鉴,之前没有听从兄长的建议主动请辞户部尚书一职,我也是后悔不已。如今天家建立财政部,直接将财权拿走,反而显得我落得下处了!现在朝中上下议论纷纷,还不知要将咱们史家摆在何处。”
史高喝了一口酒,一股浓烈的酒气顺着鼻腔呼出,而后说道:“我史家有了如今的成就已经到头了,咱们三兄弟加上族中上下子弟,在朝中为官者何止上百人,史家权柄日益壮大,这对于天家、对于史家都不是好事!”
“此前咱们兄弟便说起过此事,可是不管是二弟还是咱们二人,都舍不得手中的权柄,没有人愿意辞官回乡!你想想看,大汉的人、财、军三大权柄都握在咱们史家人的手中,即便天家信任咱们,可是朝野上下呢?太子呢?”
史高说得有些激动,深呼吸一口,而后继续说道:“所以天家出手是必然的,这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咱们史家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并无过错,在朝中也没有做出争权夺利、掌控权柄的事情,所以天家并没有出手打压咱们史家,只是对权柄进行了调整而已。”
史玄问道:“那以兄长之见,如今咱们兄弟应该怎么做?”
史高想了想,说道:“天家颁布诏令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这便是最明显的回应!”
史玄眼前一亮,说道:“天家的意思是任人评说,不予理会?”
“正是!”
史高说道:“如今财政部已经建立,阁臣耿寿昌今日也入未央宫向天家述职了,兄弟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也不要多说话。每日就按部就班的入朝理事就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户部的政务一定要处理得当,决不能让天家觉得咱们史家对此番改革不满,明白吗?”
史玄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此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番改革进展迅速,财政部在尚书耿寿昌的主持下,很快便进入了正轨。
大汉中央钱庄的推广也基本上完成了第一步,财政部随即开始进行第二步,开始在幽州、并州、凉州等地筹建中央钱庄的分号。
同时,天子刘洵也收到了财政部上奏的奏章,知道了大汉中央钱庄的各项数据,意识到“钱庄计划”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而且进程也大大提前。
于是天子刘洵便与尚书耿寿昌商议开放钱庄产业的事情。
对此尚书耿寿昌有些保守,担忧的说道:“臣有些担心,此举是不是有些快了?”
“并不快!”
天子刘洵说道:“如今中央钱庄的部署虽然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但是也仅限于一些大城和商贸重地,各地郡国的县城依然没有完全覆盖。而民间商贾的力量正好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空缺。”
尚书耿寿昌顿时明白其中的意思,说道:“天家的意思是,各地郡国的郡治、商贸重地依然由中央钱庄负责,各地县城等不重要的地方则由民间商贾来填充!”
“这样不好吗?”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要小看民间的商贾,他们个个都是富得流油,钱庄业的利益大,可以吸纳数额巨大的钱财、壮大商贾的财力,民间商贾肯定会趋之若鹜,民间商贾的力量完全可以覆盖朝廷力量抵达不到的空白地带!”
尚书耿寿昌点头赞同,说道:“天家思绪天马行空,臣之不及!”
天子刘洵笑了笑,而后提醒道:“不过朝廷虽然要开放钱庄业,但是也要严格把关,对于申请开办钱庄的商贾要严格审查其资格,对于有不端行为、有污点、实力不济的商贾,绝不能让人其进入钱庄业!”
对于开放钱庄业,天子刘洵虽然准备大力推行,但是心中也有着浓浓的忧虑,担心钱庄业一旦失去严格的监控,肯定会滋生出不少的麻烦,比如后世的“非~法集资”、高利~贷、资金垄断等等。
这些问题对于此时大汉帝国的经济来说都是致命的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对大汉帝国的经济造成重创,甚至多年以来的新政成果都会付诸东流!
所以天子刘洵对于钱庄业的监管非常看重,不断的嘱咐着:“另外中央钱庄是管理天下钱庄的钱庄,民间钱庄必须要听命于中央钱庄。民间钱庄给出的储蓄利息、放贷利息、汇票抽点等等方面,都要接受中央钱庄的管控,只能在中央钱庄给出的利率区间内,一旦超出便要取消其从业资格……”
尚书耿寿昌将天子刘洵的嘱咐一一记下,生怕遗落什么。
等到尚书耿寿昌记录完毕之后再看向手中的记录,赫然发现天子刘洵的一番嘱咐俨然是一套严格、完善的管理制度,心中对天子刘洵的敬仰更甚!
一月之后,朝廷开放了钱庄业,一时间天下震动。
上郡陈家家主陈勋和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闻风而动,钱庄业可是一座金山,不但可以为家族赚取利益,而且还可以吸聚钱财,为家族汇聚起充足的后备资金。
于是陈勋和魏辰铭纷纷亲自赶到长安城,向财政部申报进入钱庄业的申请。
二人在财政部大院外不期而遇,一番寒暄之后便一同向守卫递交了拜帖,获准之后便一同进入大院。
“兄长此番准备在何处开展钱庄?”
魏辰铭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在山东各郡。贤弟呢?”
陈勋笑着说道:“我倒是看好益州!”
“益州!”
魏辰铭笑着说道:“天府之国,不错!”
二人一边说着,便来到了办事大堂。
陈勋和魏辰铭递交了申请之后,当即便被登记上,办事官吏便客气的让二人在长安城内等候消息。
二人出了财政部大院之后,便在西市附近的一处客栈住下,原本想着要在长安城等候十天半月,谁知道第四天便同时收到了财政部的通知:陈家和魏家都通过了审核,被财政部批准开办钱庄!
陈勋和魏辰铭心中很是诧异,在这处客栈内还有几个商贾也是前来申请进入钱庄业的,而且那几人递交申请的时间比二人还要早,可是却是陈勋和魏辰铭先一步被批准了下来。
前来送交通知的财政部小吏笑着低声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此前陈家和魏家都是拥护朝廷新政的大族,二位家族的功绩朝廷都记得,天家也记得!所以此番钱庄业对民间开放,陈家和魏家的申请自然是一路畅通,部里上下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审核完毕,报到内阁也是当天批复,今日送到天家那边审核,现在就批准送来了!”
陈勋和魏辰铭闻言顿时感动不已,二人万万没想到朝廷和天家竟然如此看中自己,心中充满了感动,当即拱手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感谢天子刘洵。
而后二人还表示了自己继续支持朝廷新政的决心。
次日一大早,陈勋和魏辰铭便收拾行李,匆匆离开了长安城。
二人准备尽快返回族中,开始筹集本钱在规定区域内开设钱庄,尽快开始钱庄生意。
就在民间的财力都被调动起来的时候,天子刘洵却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别处。
这一日,陆军部尚书史曾入未央宫,和天子刘洵商议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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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研发火炮(一)
在陆军部尚书史曾的面前,一幅图纸已经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个类似于神机炮的火器图样,上面还密密麻麻的标注着一些数据和尺寸。
天子刘洵略显疲惫的说道:“这叫做火炮,是朕这段时间来潜心设计出来的火器。”
“火炮?”
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敢问天家,这火炮与神机炮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是不同。”
天子刘洵说道:“神机炮是以火药为发~射药,将箭矢发射出去,虽然是火药武器,但也依然是类似于强弩的存在。而火炮则是不然,是以火药为发~射药,将炮子发射出去……,哦!炮子也就是石制的弹丸,按照火炮口径的不同,重量在三斤、五斤、十斤不等。”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很是惊诧,说道:“这火炮竟然可以将重达数斤乃至十斤的石头发射出去?不知这火炮的射程是多远?”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道以大汉帝国的工业实力,是否可以完美的制造出火炮来,所以在火炮的各项参数上肯定会缩水的。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射程的话,应该在一里到两里吧。”
“一里到两里?”
陆军部尚书史曾点着头,说道:“如此的话,这火炮也是一大利器了,这样的距离已经强过一般的强弓劲弩。只不过不知道这火炮的射程如何了。”
以现在的战阵来说,依然保持着“两军相遇,弓弩争先“的传统,弩的发明和广泛使用,使战场上的攻守与拼杀陡增几分惨烈,军中弓弩的射程一直是将领的追求,所以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才会问起这些。
如今汉军之中与弓弩共领风骚的,还有一种被称为炮的“远程“射击武器。这种炮其实就是抛石机,从作战形式上看,它完全可以被认作是火炮的鼻祖,曾被称作“军中第一攻击利器“。
眼下包括神机营在内,汉军各部都装备了大量的抛石机。
相传抛石机发明于我国周代,当时叫做“抛车“。春秋时期,抛石机已经被应用于战事。据《范蠢兵法》记载,当时用抛石机可将重达十二斤的石头抛至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比徒手抛扔石块远多了。
抛石机的原理非常简单,它实际上是一种依靠物体张力(如竹、木板弯曲时产生的力)抛射弹丸的大型投射器。典型的靠扭力发射的抛石机由三部分构成。地上的坚固沉重的长方形框架,一根直立的弹射杆,顶上装有横梁的两根结实的柱子。弹射杆的下端插在一根扭绞得很紧的水平绳索里,绳索绑在长方形框架的两端,正好位于支撑架下面的位置。平时绳索使弹射杆紧紧顶牢支撑架上的横梁。弹射杆的顶部通常做成勺子的形状,有时在弹射杆的顶端装一皮弹袋。弹射时,先用绞盘将弹射杆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再在“勺子“或皮弹袋里放进岩石或其它种类的弹体。
当用扳机装置松开绞盘绳索时,弹射杆便以很大的力量恢复到垂直位置,并与横梁撞击,用惯性将弹体以弧形轨道弹向目标。抛石机在古代是一种攻守城池的有力武器,用它可抛掷大块石头,砸坏敌方城墙和兵器;而越过城墙进入城内的石弹,可杀伤守城的敌兵,具有相当的威力。这种抛石机除了抛掷石块外,还可以抛掷圆木、金属等其它重物,或用绳、棉线等蘸上油料裹在石头上,点燃后发向敌营,烧杀敌人。后世在火器出现后,抛石机并没有立即从战争舞台上消失,人们还利用它“力气“大的特长,用来抛射燃烧弹、毒药弹和爆炸弹。衡量抛石机的作战性能主要有两点:
一是抛物重量;二是抛射距离。
抛石机的射程一般在步之间,石弹重量由数斤至上百斤不等。拽炮人数可根据目标远近增减,普通抛石机需用40人,大型抛石机需用200人至300人拉拽,一次可将重达200至300斤的石弹射到300步之外,使对方“谍碎楼坍“,威力极大。抛石机在当时所起的作用,实际上与后来的火炮相近。
抛石机发明伊始,即成为军队中的重要攻、守城兵器,在频繁的战争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此时汉军之中装备的抛石机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它必须在敌人阵地前埋设,操作人员在敌人的弓箭射程内施工,容易导致伤亡。
纵观抛石机的发展,早期的抛石机抛物重量轻,毁伤能力有限,在战场上只能击毙士兵,破坏战车等。发石车还可用做攻城武器。自从火药发明以后,发石车还可用来发射“火药弹“等燃物,因而成为纵火兵器。这也是此时神机营的一些做法。
可是投石机想要形成杀伤力,就需要集中一定数量的投石机一同发力,否则以投石机的射速来说,一场大战中是来不及投射几轮的。
所以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才会如此问,如果火炮的射击速度也如同投石机一般,甚至比投石机的射速还要慢,那火炮的使用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天子刘洵说道:“这火炮的填装的确比较麻烦,差不多一个时辰可以射击八到十次!”
“啊!”
陆军部尚书史曾略显失望,以这样的射速来说,在战场上是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也杀伤不了多少敌军。
可是天子刘洵却不这么认为,火炮和火铳一样,都是代表着未来战争走向的神兵利器,大汉帝国必须尽快研发。
另外火炮的意义也不仅仅是在于杀伤敌军兵力,而是在于震慑敌军士气!
天子刘洵明白史曾没有见识过万炮齐发的强大威力,那样的场面,即便敌军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也照样可以令敌军士气崩溃!
而且火炮的威力会随着技术的进步而不断发展,终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战争之王。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火炮的研发势在必行,爱卿也许不知道,火炮的战略意义,绝对要强过神机炮的!”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便不再多话,而是拱手领命,与天子刘洵继续完善图样的细节。
“朕自创这火炮战车,炮车上为兽面木牌,可以保护周边将士,木牌上有大枪数十,可以阻挡敌军铁骑的冲击。另外还有垂毡幕软牌,以防止敌军箭矢。每辆炮车用二人推毂,可蔽五十人。行则载辎重器甲,止则为营,挂搭如城垒,敌军人马不能近;遇敌又可以御箭簇。列阵则弩炮在外,以旗蔽障,弩车当阵门,其上置神机炮,矢大如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炮车在阵中,数百辆炮车齐发,可毁敌军战阵。”
天子刘洵和陆军部尚书史曾商议了一个多时辰,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带着图样和各种材料急忙出宫,当日连夜会同军工司的一众官吏出城,前往了长安城外的陆军部工坊。
在工坊大堂内,陆军部尚书史曾和军工司上下十几名官吏,以及工坊的数十名百工齐聚一堂。
陆军部尚书史曾环顾一番,便将火炮的图样拿了出来,在出城之前,陆军部尚书史曾已经紧急调集陆军部的专职画师,将火炮的图样复制了九十八份。
“这份是天家新发派的项目:火炮!”
“火炮?”
“火炮乃是何物?”
陆军部尚书史曾先是简单的描述了一番,众人听闻火炮乃是新型的火器,威力强大,都是跃跃欲试。特别是此前在研发火铳过程中得到了朝廷的封赏的百工,此时更是兴奋不已,纷纷请求加入项目组。
“火炮乃是天家非常看重的项目,其意义不在火铳之下!”
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声说道:“所以此番火炮的研发乃是军工司,乃是陆军部的第一等大事!这九十八份图样现在便分发下来,必须要严格保密,有谁泄露了消息,杀无赦!”
众人都是打起了精神,拱手称诺。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将火炮的图样发放下来,军工司的主管官吏和工坊的主管百工人人的都分到了一份。
趁着众人仔细查看火炮图样以及铸造流程的时候,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从此时开始,军工司工坊开始封闭管理,在座的诸位吃喝拉撒全都在工坊内,没有本尚书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出工坊半步!”
“当然了,我既然对诸位严格要求,也一定会给诸位最好的待遇!”
陆军部尚书史曾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从今日起,诸位的俸禄全部翻两番,另外诸位的伙食标准提高三级,诸位家中也由陆军部全权照看,每月会发放足额的钱财、粮食……”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安下心来,而后便一门心思投入到了火炮的研发中来。
最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大声说道:“火炮研发项目成立,从明日开始,我便会常驻工坊,指导诸位的火炮铸造流程!”
在出未央宫之前,天子刘洵已经将自己总结的火炮铸造工艺和流程交给了史曾,虽然不知道以现在大汉帝国的工艺水平能复制多少,但是也总比从头开始摸索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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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研发火炮(二)
陆军部尚书史曾派人返回长安城给自己收拾了一些行装,而后便一头扎在了工坊内。
在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指挥下,军工司的官吏一面挑选了二十名精干工匠,作为铸造火炮的主要人手,一面在工坊内开辟出一块场地,专门作为新的火炮工坊,以及铸炮使用的仓库。
陆军部尚书史曾查看了那二十名工匠,只见众人都是脸色黑红,双手都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在炉火前讨生计的汉子,不由点了点头,便对众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后世火炮以明代为最,不过,此时的大明火炮都是有一些缺陷,那就是装药少,射程短,没有准星,无法进行精准的瞄准,火炮的炮膛外口宽,内部小,不能有效的聚集火药气体,炮膛内部也无法做到合格的圆形,炮膛没有镗光。炮弹尺寸乃至形状随心所欲。弹炮游隙过大。
此外火炮没有炮耳,而且有头重脚轻的毛病,如果装药太过密实,就会在开炮的时候颠倒自行炸裂。
所以此番研发火炮之初,天子刘洵就已经打定主意,对大明现有火炮的这些缺点进行改进。
毕竟天子刘洵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知识和见识,对火炮的管壁加厚,加大火炮倍径,同时将炮身从前至后渐粗。
这样一来,陆军部铸造出来的火炮将会在射程、杀伤力和安全性等方面都有不少的优势。
同时,天子刘洵还准备在玉山镇兵仗局铸造的新式火炮上增加准星和照门,以增加火炮的精度;在炮身上增设炮耳,便于将火炮架设在炮车上,以及调整射击角度和移动方便。
天子刘洵给陆军部的这份图样是仿制的是后世19世纪早期法军的12磅加农炮,并且根据天子刘洵所学的知识加以改良了一下,将火炮的炮身加长、炮筒加厚。
按照设计,这种炮有效射程为两里,最大射程为三里,炮身重量大概在一千两百斤左右。
当然,如果以此时大汉帝国的技术水平来铸造,火炮的各项数据肯定会缩水,不过只要不是相差太多,也依然是可以接受的。
随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带领工坊众人开始备工备料。
众人先是准备了大量的粗铁,以及大量的燃料,并且为了铸造火炮专门砌筑了三座高炉。为了准备这些物料,陆军部尚书史曾带着众人足足准备了十八天。
在此期间,天子刘洵也没有闲着,而是在思索火炮的铸造方法。
一开始天子刘洵交给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办法的泥模法,可是这段时间思索了一下,长安城的气候在这个时候还很是潮湿的,用泥模来铸造火炮的话,成功率会大打折扣,而且可以预料成品的品质也不会太好。
用泥模铸炮,那泥土遇到高温之后,里面的水气怎么办?那么高温度的铁水一倒进去,泥型里只要有一丝水分,就会立即蒸发在铁炮里形成气泡。这气泡可是火炮的大害,很容易导致炮壁脆弱进而导致炸膛的危险!
天子刘洵对于封建时代的铸炮技术很是了解,这泥模容易藏水,如果要保证风干的话,至少都要风干一个月才能使用,而且还不保证品质。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有些微水气使铜炮形成马蜂窝。
于是思索了几天之后,天子刘洵一咬牙,终于打定了注意:“如果不用泥型,而是用铸铁做铸模呢?铸铁里没有水气,也不会形成气泡,成品率将会极大的提高吧?而且铸铁做铸模产出的火炮内外壁都会比较光滑,这样也可以减少表面清理、选洗内堂的工作量!”
一场火器大跃!进开始在天子刘洵的心中成型,于是天子刘洵便开始思索其中的细节之处。
“用铁模铸造火炮之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沙泥加水合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趁着炮神还是红热之时,清楚毛刺,便可以得到成品。不过这个涂料的具体比例还需要诸位自行斟酌一下。”
天子刘洵回忆起来的细节和工艺其实都记录于明末赵士祯的《神器谱》之中,在穿越之前刘洵也是详细阅读过,因此自然是顺手捏来。
其实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属模型铸造器具的国家,早在战国时期,就开始使用铁范成批铸造生铁农具和工具了。其中提到的使用铁模铸造采用的双层涂料,其实也是对中国传统铸造技术的演进,甚至都并非赵士祯首创,这一点天子刘洵还是记忆犹新的。
“这个铁模铸炮的方法说起来并不难,可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首先,要按照所铸火炮的大小,分五节做出泥模;然后按照泥模节数分制铁模模型,每节泥模分成两瓣,用车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然后烘干备用;泥模内放入预制的把手,浇铸时和铁模铸成一体。”
“用泥模翻铸铁模之时,先将炮口那一节倒置在泥质平板上,用泥填充其中一瓣,烘干后,盖上泥质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便得到了第一节铁模的一瓣。然后出去填充的泥巴,又可以如法炮制,得到另一半的铁模。这样一节一节的浇注,皆可以铸造成层层切合的整套铁模了。”
天子刘洵将这些工艺细节全部记录了下来,就好像直接看到了整个制造过程一般清晰。
铁模的铸造办法其实并不是天子刘洵自创的,其实在后世满清末年鸦~片战争期间,这个办法便已经产生了。
当时满清使用的火炮已经多年没制造新的火炮了,尤其是南方沿海地区很多炮台的火炮都是几十年前乃至更早康熙、明末时期铸造的。
因此在战争开打后,满清才发现大炮缺乏,而北方用于拱卫京师的炮又不敢轻易南下,所以就要下面的官员加快制造大炮,而泥模制造大炮周期太长了,所以当时就有能让想到了金属模制造工具和农具速度快的特点。
于是乎满清便开始经过一系列改进措施,将这个办法用来铸造大炮。
显然铁模铸造大炮不仅具有铸造周期短的优点,而且还具备重复利用的优点。这样不仅减少制造周期而且还能使得大炮尺寸一致,实现标准化生产,其工艺还可以减少出现蜂窝等缺陷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这个新的铸炮方法出来没多久,满清就投降了,甚至还没来得及铸造几门大炮。
“还有一点,铸造火炮也和打造火铳一样,必须要严格按照设计图纸上的尺寸来,决不能有任何差错!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标准化,才能铸造出精良的火炮。”
不经意间,天子刘洵便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的铸造工艺流程,而后才长出一口气,又整体看了一遍,便装入皂袋交给了中常侍耿国。
“立即派人将这份东西交给陆军部尚书史曾,命其参考使用!”
中常侍耿国恭敬的接下,而后便要前去办理,却听天子刘洵又嘱咐道:“这份东西乃是绝密,你还是亲自去一趟,亲手交给陆军部尚书史曾!”
中常侍耿国也是暗暗一惊,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领命。
当中常侍耿国风风火火的赶到长安城外的工坊时,陆军部尚书史曾正在召集一众部下在大堂议事。
此时工坊按照工艺铸造的十九个泥模全都报废了,晾晒了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一个完全干透的,全都不能用!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可谓是心急如焚,眼看着火炮的研发项目刚刚开始就要停滞不前了,可是军工司的一众百工却没有什么办法,在大堂内众人正在争论不止。
“启禀尚书大人,中常侍耿国已到工坊!”
“什么!”
陆军部尚书史曾急忙带着一众部下出去迎接,虽然中常侍耿国只是宫中内侍,但却是天子刘洵的心腹近侍,多年来又兢兢业业,从未有干预朝政的恶行,所以耿国在朝中上下的口碑还是很好的。
见面之后,中常侍耿国笑着行礼,而后将天子刘洵的资料呈上,说道:“尚书大人,这份便是天家要仆送来的东西,请尚书大人过目!”
“有劳中常侍了!”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吩咐左右准备酒水,却被中常侍耿国拦下了:“吃酒的话还是下次吧,尚书大人太忙了,我便不在这里叨扰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客气了一番,便带着一众部下将中常侍耿国送了出去。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拆开了天子刘洵的方略,随后便给众人穿越。
“什么?竟然还能如此做!”
“铁模!竟然是用铁模!”
“如此就可以避免泥模的各种弊端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叹了起来,原本萦绕在众人头顶的阴云瞬间消散。
陆军部尚书史曾更是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啊!现在万事俱备,天家有给咱们送来了可行的铸造方略,诸位就忙活起来吧,咱们可不能让天家失望!”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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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百一十二章 封王
陆军部尚书史高亲自坐镇,军工司上下集中力量,开始了火炮研发的大跃~进。
天子刘洵也不时的表示关注,并且对于陆军部提出的一些请求,比如征调某些百工参与研发,补充一些研发经费,调拨一些工具、材料等等,天子刘洵也是无一例外全部准奏。
如今已经到了年末,长安城内外透着一股喜庆与祥和,城中的百姓都在忙着采买年货,朝中百官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见面之时都在互相恭贺新年。
没过多久,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先后送来了新年贺表,各地郡国以及藩王也陆续送来了贺表。
礼部按照惯例,代替天子刘洵一一回复,并且给各地的封疆大吏送去了天子刘洵赏赐的年货。
与朝中内外的喜悦气氛不同,天子刘洵对于今年的春节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心中反而很是低落。
这一年,辽东战火燃起,天子刘洵先是阵亡了心腹大将郭侠、豪帅狂风,而后斩杀了叛乱的穆迪,临阵倒戈的豪帅蹋山也丧失了天子刘洵的信任,如今已经沦为一个边角角色。
可以说天子刘洵自从霍家覆灭之后,就没有感受过如此的挫败感!
由此想来,天子刘洵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帝国。
如今的大汉帝国内部已经非常平稳,各地豪强和门阀士族已经被朝廷彻底打压下去,根本成不了气候;而且各地的商贾已经崛起,再加上新式教育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已经开始在朝廷上下站住脚,天子刘洵已经培养起足够的力量压制门阀士族势力,假以时日便可以提前结束门阀士族的历史使命!
而朝中内部,天子刘洵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上百万的大汉军队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朝中上到内阁、下到小吏,几乎全都是忠于天子刘洵的,朝中的几大势力也完全被皇权压制住。可以说,如今天子刘洵的权势之重,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孝武皇帝和始皇帝!
可是在这样的局面下,难道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天子刘洵非常清楚,虽然自己手中的皇权看上去强大无比,但是朝中的文官势力和武勋势力也同样强大。如今天子刘洵可以稳稳的压制住朝中上下,可是将来自己不在了怎么办?
虽然如今太子刘奭已经被培养了起来,与历史上那个文弱、崇儒的刘奭完全判若两人,虽然不敢说是崇尚武力的强者,但也是一个崇文知武的全能之人。
可是即便这样,在天子刘洵的眼里,太子刘奭依然是稚嫩的,所以便开始思考将来之事。
这一日,天子刘洵前往建章宫,考验几个皇子的功课,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一众内阁大臣一同随行。
太子刘奭、皇子刘嚣、皇子刘宇三名十几岁的皇子在前,率领几名年纪尚有的皇子、公主一同拜见天子刘洵。
看着自己的几名子女,天子刘洵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意,与众子女温存了一会儿,而后便一一询问起众子女的课业。
太子刘奭、皇子刘嚣、皇子刘宇三人对于天子刘洵的考验都是对答如流。特别是太子刘奭,对于天子刘洵的问题甚至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让天子刘洵非常满意。
不过几名年纪尚有的皇子、公主就要差一些了,基本上是答不出来的。
对此天子刘洵也并没有特别在意,而是一笑而过,只是勉励了众子女一番。
当日晌午,天子刘洵在建昌宫内设宴,与一众皇子、公主共享天伦之乐。
下午时分,天子刘洵摆驾返回了长安城未央宫。
路上,几名皇子的模样和笑声依然回荡在天子刘洵的脑海中,让天子刘洵在国政之中体会到了少有的温存。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历代君王为什么热衷于封自己的子孙为诸侯王!
在朝中,由宗室子弟组成的诸侯王势力是一股强大的存在,是与文官势力、武勋势力并驾齐驱的一大存在。
天子刘洵非常清楚三角形的状态是最为稳固的,朝政同样如此!
如果朝政以文官势力、武勋势力、宗室势力相互牵制,由这三大势力共同组成朝廷体系,那这样的体系一定是非常稳固的。
即便各个势力之间会相互争斗,即便会出现个别强势的大臣,但是这样的三股势力构架在皇权的调节之下,便可以顺利渡过大多数的争端!
“看来朝中各势力要再次调整一下了!”
天子刘洵暗暗想着,而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这时天子銮驾进入了长安城,朝着未央宫的方向驶去。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下诏,册封皇子刘嚣为定陶王,册封皇子刘宇为东平王。
皇子刘嚣是天子刘洵的第三子,皇子刘宇是天子刘洵的第四子,二人的生母都是卫婕妤。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很是议论了一番,卫婕妤及其家族也随之水涨船高,卫婕妤的父亲和兄长在几天之后被征召入朝中,分别被安排到礼部和工部为官。
在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天子刘洵又颁布了第三道诏令,对各地郡国的封王增加了赏赐,并且命各地封王举荐有才能的宗室子弟。
天子刘洵亲自为这些宗室子弟拟定笔试,于腊月二十五日在长安城建昌宫举行了考试。
各地封王纷纷派出了宗室子弟中的出类拔萃者前往长安城应试。
经过一场考试的选拔,八百九十余名宗室子弟有三百一十一人通过了笔试。
而后天子刘洵又对这三百一十一人进行面试,筛选得到了二百七十六人。
随后天子刘洵便命吏部和刑部对通过了笔试和面试的二百七十六名宗室子弟进行“政审”。
按照天子刘洵的要求,这些宗室子弟之中凡是存在贪图享乐、有所不法、骄纵狂妄等等情况,或者在各地的风评不佳,都算是“政审”不合格,当即予以剔除。
最终经过吏部和刑部的联合审核,二百七十六名宗室子弟中只有八十三人通过,大部分的宗室子弟几乎都存在一些道德上的瑕疵。
腊月二十九日,天子刘洵在未央宫内召见了八十三名宗室子弟,对众人好言勉励一番,要求众人为大汉帝国的强盛而奋斗。
众宗室子弟振奋不已,纷纷领命宣誓效忠。
当日,天子刘洵命吏部将这八十三名宗室子弟列入吏部的备选名册,与通过会试选拔出来的全国人才一同备选,准备在春节之后将这些人才派放到各地郡国任职,再经过一定年限的使用和考核,将其中可用之人提拔上来。
一番操作之后,天子刘洵也准备休息了一番,毕竟这一整年下来,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此时也必须休息一番了。
与此同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正在府中设宴,与吏部尚书史高,后将军、龙额侯韩增饮酒。
“天家突然开始扶持宗室势力,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啊?”
吏部尚书史高看了龙额侯韩增一眼,而后笑着说道:“天家应该是觉得朝中文官势力和武勋势力相互牵制有些单薄吧!”
不等龙额侯韩增说话,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接过来说道:“如今太子已经长大,不久前还在南军中历练了一番,天家如今虽然尚在壮年,但是也开始为将来的储君铺路了。所以如今天家突然扶持宗室势力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就是在为太子铺路!”
龙额侯韩增点了点头,说道:“有了天家的扶持,宗室势力肯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起来,很快便会与朝中文官势力、武勋势力并驾齐驱,看样子用不了多久,朝中的局势就会彻底稳固下来,轻易之间无法被打破!”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了看二人,说道:“二位怎么想?”
龙额侯韩增说道:“能有什么想法?依我看,咱们都是天家的心腹,日后继续为天家效力、为大汉尽忠便好,何须多言?”
吏部尚书史高说道:“龙额侯所言甚是。不知大司马有什么想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了笑,说道:“不瞒二位,这几日朝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对宗室势力突然崛起感到忧虑,我担心年后朝中会因此有所动荡……”
此时吏部尚书史高和龙额侯韩增就都明白了,二人一个是朝中史家势力的族长,也算是当今文官势力的翘楚,一个是朝中武勋势力的翘楚,二人在朝中说话都是很有分量的。
这也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今日宴请二人的原因,希望二人可以在朝中引导舆论,尽量避免朝中因为此事出现动荡。
吏部尚书史高拱手说道:“理应如此,我自当是责无旁贷!”
龙额侯韩增也是拱手说道:“请大司马放心,武勋势力那边我自然会去理会的!”
“呵呵,那便好!”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来,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咱们好久未聚,今日便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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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鼎盛
甘露三年(前51年),五月,长安城。
经过数月的运转,大汉中央钱庄已经走上了正轨,在各地郡国都已经开始盈利,特别是长安城内的中央钱庄分号,更是刚一开业便吸纳了巨额的资金,当月便放贷出数十万缗!
与此同时,以上郡陈家和琅琊郡魏家为代表的民间商贾也纷纷进入钱庄业,这些民间商贾组成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行钱庄业,将朝廷没有顾及到的边远城池、小的县城全部“占据”,各地的民间钱庄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被建立起来。
刚刚兼任财政部尚书的耿寿昌也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燃烧自己的精力。
这数月之内,财政部尚书耿寿昌带着财政部的一众官吏走出了长安城,开始在司隶各处、河南郡、并州郡等地巡视,一面指导民间钱庄的运行,一面查出违法、违规的行为。
几个月下来,在财政部尚书耿寿昌的努力下,在上郡陈家、琅琊郡魏家等民间商贾的配合下,大汉各地所有的民间钱庄都完成了与中央钱庄的对接,开始在大汉中央钱庄的领导下,开展钱庄业的各项业务。
仅仅是甘露三年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各地民间钱庄便上缴赋税十几万缗,同时更是推动了民间资金的流动。
原本大汉各地的商贾、豪族都有置办产业、土地的癖好,赚取了大量的钱财之后,这些人大多不会投资扩大再生产,而是会将这些钱财换成土地和房产,或者是购买各种奢侈珍宝。
这样就大大浪费了国家很多的财力和税源,让原本可以更加活跃的经济逐渐陷入停滞。
与此同时,民间不少想要扩大生产的小商贾却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投资,普通百姓遇到困难也没有过多的钱财来渡过难关,时间日久就会形成明显的两极分化。
这也是天子刘洵急于推行钱庄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让豪族、大商贾的空闲资金流动起来,将民间的多余资金全部运转到生产领域去!
如今天子刘洵的意图已经基本实现了,按照户部和财政部的第一季度奏报,今年大汉帝国的税收再创新高,一个季度的税赋收入就已经超过去年上半年的数额了!
另外,在财政部备案的商社数量,以及在户部备案的每户平均收入情况,均高于往年,这就说明大汉帝国的整体经济情况并没有受到此前辽东战事的影响,而是继续稳步发展着。
如此,天子刘洵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于是便准备再给蓬勃发展的大汉经济加一把火。
六月初,天子刘洵根据国库收入的情况,再次发布诏令,宣布免除今年全国各地郡国的田租。
同时在徭役方面,天子刘洵也诏令各地郡国尽量减省,实在无法避免,或者是急于施工的工程,也要尽量花钱雇佣民间的修缮队等商社,避免征发百姓服徭役。
这些诏令发布之后朝野上下一片称颂,民间更是对天子刘洵歌功颂德。
而大汉帝国的经济也开始高速发展,根据内阁整理出来的各项数据,如今大汉帝国的各项数据已经远远超过孝武皇帝时期,甚至超过了文景时期!
上郡,陈家府邸。
家主陈勋经过几个月的奔波,一直在各地郡国的陈家商社巡视、忙碌着,昨日才刚刚到家。
如今陈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已经河琅琊郡的魏家一样,完成了家族产业的转型,不再拘泥与水泥产业,而是开始全方位发展。
陈勋一直想要将陈家发展成一个新式门阀,也就是天子刘洵提倡的“忠于国家,坚守道义,施惠百姓,遵纪守法”的有益门阀。
这些年陈勋也是这么做的,将陈家的生意从主营的水泥产业逐渐向其他产业发展,想要形成多个主营产业的庞大格局。
可是奈何陈家的底蕴太浅了,就如同琅琊郡的魏家一般,在开始转型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遇到了资金不足的问题。
特别是前两年,陈勋为了完成自己布局水泥产业、建筑业、造纸业、玻璃业、冶炼业的计划,将陈家这些年以来积攒的资金全部投了进去,可是依然不够。
眼看着后续资金就要断裂,陈家各项生意都要面临资金不足的危险境地,陈勋为此夜不能寐、焦急万分。
想要和琅琊郡的魏家求援,可是当陈勋赶到魏家才知道,魏辰铭的处境与自己如出一辙,二人相视无言,面对危急的局面大有抱头痛哭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天子刘洵开创了钱庄业,并且允许民间商贾进入钱庄业。
对于缺少资金的民间商贾,大汉中央钱庄甚至还可以提供低息、甚至是免息的贷款!
这个消息就如同是救命稻草一般,让陈勋和魏辰铭喜极而泣,这也就有了此前二人奔赴长安城的事情。
借助钱庄业吸纳的海量存储资金,以及陈家钱庄放贷赚取的可观利润,陈勋终于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难关,将陈家的转型布局完成。
如今的陈家已经今非昔比,水泥产业、建筑业、冶炼业、玻璃业、造纸业,以及钱庄业,几大产业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商贾帝国,将陈家推向了巅峰,如今的陈家已经是上郡,乃是北方的一大门阀,即便是原本传承了几十、几百年的旧门阀,也不敢轻视陈家,甚至一些遭到朝廷打压的旧门阀还纷纷开始拉拢、巴结陈家,让陈勋很是受用。
这一日,回到府邸的陈勋难得的清闲,管家便拿着街上购买的《长安日报》走来。
“家主快看,天家又诏令减免赋税和徭役了!”
陈勋闻言感叹道:“天家真是仁厚啊,如今我大汉昌盛无比,换成一般的帝王早就享乐去了,可是天家依然在为国为民操劳着,真乃臣民之幸甚!”
而后,陈勋便接过《长安日报》,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对管家说道:“咱们陈家在上郡有多少土地?”
管家思索了一番,说道:“启禀家主,家主在上郡有土地十三万亩,在司隶、河南等地还有八万亩。”
“数量也不少了!”
“呵呵。”
管家笑着说道:“家主平日里忙于生意,对于土地之事并没有留意。咱们家族的土地其实并不多,一般的商贾之家都会有几千亩的土地,能够称得上是大商贾的豪族,谁家里没有几十万亩的土地?这些都是平常事罢了!”
陈勋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这么多的土地,那些豪族不可能全部顾及得上,这其中得有多少土地被荒芜掉啊!”
由此陈勋便想到了朝廷方面,天子刘洵一面大力减轻民间百姓的压力,同时朝廷的压力却依旧很大。
据陈勋所知,长安城周边的粮食产量虽然很大,但是依然无法供应庞大的长安城。
要知道此时的长安城内生活着上百万百姓,以及十几万的大军!
这样庞大的人口消耗的粮食数量是难以计算的,区区司隶一地也是无法独立供应的!
所以,朝廷每年都会从各地抽调粮食运送进长安城,可是如此,朝廷每年都会花费海量的钱粮,转运过程中也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对于大汉帝国的国力消耗不小。
于是陈勋便想到:“如果将各地门阀荒芜的土地全部利用起来,产出的粮食将会有多少?”
想到这里,陈勋猛然站了起来,对管家说道:“立即从各处抽调钱财,将家族中的备用资金也准备好,我将有大用处!”
数日之后,陈勋便在府邸中大摆宴席,将上郡以及周边几个郡国的豪族门阀家主全部请到了府中。
席间陈勋与众人把酒言欢,主宾尽欢。
酒过三巡之后,陈勋便将话题转到了土地上。
陈勋先是将自家空闲荒芜的土地数量说了一下,一下子就引来了众人的兴趣,各家家主纷纷抱怨了一番,眼下雇佣不到足够的佃户,家族中也没有足够的人手,以至于自家的土地荒芜得很多,损失很大,云云。
陈勋见状大笑一声,趁机说道:“如此看来,诸位的情况与我陈家一样了。”
“正是!”
“大家都是一样的。”
而后陈勋便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既然大家的问题都一样,不如咱们一起将这个问题变成一桩生意,如何?”
众人闻言都是来了兴趣,纷纷询问起来。
“诸位可以将家族中空闲荒芜的土地租给我,就以每亩五十斤粮食的租金为准,由我陈家来负责耕种,至于种植的作物是什么,由我陈家全权决定。到了来年,不管土地的收成如何,租金都会如数交割,如何?”
在座众人都是愣住了。
如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作者不过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三百石。
也就是说100亩土地产粟300石,亩产粟3石。而一石差不多就是一百斤左右。
众人眼见陈勋竟然拿出一半的产量作为租金,剩下的五十斤产量根本不够雇佣佃户、种子肥料等投入的,众人一时之间想不通陈家到底在赚什么?
这时便有一名家主询问了一番,陈勋笑着说道:“诸位就不要疑惑了,山人自有妙计!实不相瞒,我陈家肯定会有赚头,不过诸位也绝不会亏。这么多的土地与其荒废着,还不如从我陈家这边收取一批租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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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漕运的弊端
长安城,未央宫。
“哦?”
天子刘洵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陈家还真是有头脑,竟然能够想到集中耕种、统一管理的主意!”
户部尚书史玄拱手说道:“这陈家在上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了,以往朝廷推行各项新政,陈家都是积极响应,甚至不惜拼上全部身家投入其中,确实是天家所说的开明商贾!”
天子刘洵将手中的奏章放下,而后说道:“既然陈家如此开明,朝廷就要大力支持一番。土地只是归属于户部,爱卿这个户部尚书可要忙上一阵了。”
户部尚书史玄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拱手说道:“臣明白!按照陈家的方案,如此大规模集中耕种土地的办法最缺人手,臣准备向陆军部发函协调,希望陆军部能够向陈家出售一些胡族俘虏……”
天子刘洵听完大笑起来,说道:“这个办法是爱卿想到的吗?”
“天家自然知道,这个办法的确不是臣想到的,是陈家家主陈勋向臣提议的。”
“恩。这个陈勋的确是个人才!”
说完,天子刘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反正那些胡族俘虏闲着也是闲着,还要耗费朝廷的粮食,就出售给陈家当做农~奴吧!”
“诺!”
“不过户部要提醒陈家,陈家怎么使用这些农~奴朕不管,但是陈家决不能擅自释放这些胡族俘虏,更不能将这些胡族俘虏收归己用,户部每季度要核对清点人数,人数减少的话,陈家要出具详细的说明,明白吗!”
户部尚书史玄心中一震,当即说道:“请天家放心,臣明白!”
数日之后,通过户部的运作,陆军部向上郡陈家出售了七百余乌桓族俘虏,以及两千三百余匈奴俘虏。
这些胡族俘虏先是被转到了户部,经过户部进行登记,给这些俘虏编上号码并且记录在案。而后户部以每人三百铢的价格出售给上郡陈家。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随后,琅琊郡魏家等十几个大商贾纷纷醒悟过来,开始派人赶到长安城与户部进行协商,想要效仿上郡陈家进行农垦之事。
户部尚书史玄也按照对上郡陈家的要求,逐一进行筛选,最终选出了七家有实力、信得过的大商贾,开始进行出售胡族俘虏的流程。
上郡,陈家府邸。
第一批共计一百七十名胡族俘虏被送了过来,陈勋和管家一同查看了一番。
只见这一百七十名胡族俘虏的胸前、背后前部被烙印上编号,方便管理和登记。
负责运送胡族俘虏的南军屯长过来办理交接手续,陈勋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陈员外看好了,这些一共是一百七十名俘虏,全都是匈奴人,编号从一号到一百七十号无误。自今日起,每季度户部会派人前来核查胡族俘虏人数。如果在耕作过程中有俘虏死亡,陈家必须要有仵作出具的证明,以及你陈员外亲自手书的经过说明,而且户部还要查看尸体进行核对……”
对于朝廷的要求,陈勋自然是一一答应下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购买胡族俘虏一事虽然是为了做生意,但是却非常的忌讳,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被小人利用,告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虽然够不上,但是图谋不轨的罪名还是差不多的!
所以陈勋的心中一直警醒着,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合规,此时让管家将朝廷的所有要求记录下来,而后在南军屯长出具的十几份文件上一一签字画押。
“好了!”
南军屯长将签好字的文件收好,而后拱手说道:“如此,这些胡族俘虏便交给陈员外了,在下这就告辞了!”
“将军长途跋涉而来,我在陋室内设下了一些酒肉,将军和众将士住上两日,也好让我尽一些地主之谊啊!”
南军屯长笑着说道:“在下谢过了,不过酒肉就免了!天家让陆军部发布了《新军纪》,凡是大汉将士均不可收取百姓财物、酒肉,否则便要受到处罚!”
说完,南军屯长拱手行礼便告辞而去。
陈勋和管家等一众陈家下人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如今朝廷对汉军的管理如此严苛。
“如此一来,官军真乃是天兵了!”
不去理会管家的感慨,陈勋便上前两步查看起眼前的胡族俘虏。
忽然陈勋发现这一百七十名俘虏的双手大拇指都被削掉了,所有人都只剩下八根手指!
“啊!”
管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急忙对陈勋说道:“家主!如此一来,这些俘虏如何耕种干活啊!”
陈勋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而后便释然了:“对咱们来说,这样的俘虏才是最安全的!”
陈勋看了管家一眼,只见管家的脸上还是很疑惑,便说道:“这些俘虏没有了大拇指,手上的力气至少减少一半,他们干活时用不上力气,拿起刀剑的话同样如此!,明白吗”
管家猛然反应了过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日,在管家的安排下,这第一批一百七十名胡族俘虏被安顿在上郡各处的农场内,由陈家的子弟以及当地的衙役负责看管。
随后户部陆续将剩余的胡族俘虏送到了上郡,陈勋将这些俘虏分派下去之后,陈家在各地的农场开始运转了起来。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正在为眼下的漕运而发愁。
大汉立国初期经济凋敝、人口锐减,加上地方封国的大量存在,当年朝廷的财税来源十分有限,因此漕运的规模不大。
再加上当年大汉朝廷坚持“量入为出”,奉行节俭财政,用于水利方面的开支较少,所以水利的发展也相对缓慢。
天子刘洵这几年对于漕运很是关注,知道自秦代以后,黄河常通漕运。当年楚汉战争期间,汉军没有粮食,当时是通过漕运的形式将粮食转至关中的,也由此确立了长安的漕运中枢地位。
当大汉帝国建立之后,在沿用秦朝郡县制的同时,大封功臣、子弟为诸侯王,各个诸葛王各自管辖封地。因此,汉初漕粮征集区域十分有限,对于黄河漕运的需求并不大。
大汉初年,河渭漕运总体规模不大,财政积累的程度不高,因此政府用于水利兴建方面的开支不多,直到高后时期,这一状况仍未见明显改观。孝文皇帝时期,为了加强对封国的控制,对诸侯王实行“再分封”政策。文帝励精图治,倡行节俭之风,还屡次下诏劝农,督促农民发展生产。因此,文帝时期国家财政逐渐好转.水利建设有了一定的发展。
到了孝武皇帝即位之后,奉行“量出为入,积极有为”的理财观,开漕运以济军,变水患为水利。元朔二年随着推恩令的实行,大汉朝廷彻底解决了王国问题,漕运的发展更为显著,水利工程的兴建也顿繁起来。
元光六年,孝武皇帝开始大规模北伐匈奴,漕粮物资成倍地增加,因此,京师长安对漕运的依赖日益加重。而渭河曲折水浅及黄河三门砥柱之险等严重影响了漕运的顺利进行,为此孝武皇帝开始大力整顿河清漕运线。据史料记载,孝武皇帝调集数万人,在渭河南岸开渠,经过三年的艰苦施工才完成。漕渠的开凿还满足了两岸农田灌溉的需要,上万顷的土地因此受益。
为了满足长安的粮食需求,大汉朝廷不得不加大河渭漕运的供给。为此,孝武皇帝开始重视水利灌溉,提高关中的粮食自给。约在元狩元年,孝武皇帝采纳庄熊羆的建议,征调一万多民工从征县引洛水向南开渠,直到临晋。因挖渠时出土了龙骨,故取名“龙首渠”。经过十余年的施工,约于元鼎六年建成井渠通水后,由于黄土遇水坍塌,导致工程失败。
元鼎六年,孝武皇帝又接受左内史儿宽的建议,在郑国渠旁兴建六条小渠,以解决地势高不能浇灌之弊,故称六辅渠。六辅渠的开凿取得了较好的经济收益,大大促进了农业增收,直到后世唐代仍然在发挥作用。
孝武皇帝元封元年,桑弘羊任治粟都尉,开始主管财政大权。桑弘羊调整了运输政策,加强漕运补给。随着西汉漕运的蓬勃发展,水利兴修更加频繁。桑弘羊的运粮政策实行后,财政效益极好,“虽征敛苛烦,取之无艺,亦由河渠疏利致之有道也”。可见,河渭漕运物流的规模之大,随之国家财力日渐富足。
汉昭帝宣帝时期,西汉处于恢复性稳定与发展阶段,这一时期,大汉朝廷多次减免田租利口赋,以及盐铁官营被废除后又有限地恢复等,都不利于政府财力的持续振兴,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漕运与水利的发展。到了宣帝年间,随着奢侈消费开支的增长,河渭漕运量也随之上升。
可是到了眼下,河渭漕运的运量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每年为了漕运,朝廷需要征发大量的民夫,雇佣大量的车船,耗费巨大。
仅仅是从关东向长安城运送的粮食就高达四百万斛,每年就需用六万人的劳力。
天子刘洵已经意识到,大汉漕运已经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否则假以时日,漕运肯定会成为大汉帝国的一大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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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就近买粮
两日后,天子刘洵召集内阁大臣在麒麟殿议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阁臣耿寿昌、丙吉、萧望之等人齐聚一堂。
“今日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漕运!”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天子刘洵突然将目光放到了漕运上,一时间不知道根底,都没有接话。
天子刘洵不理会众人的态度,继续说道:“诸位都是坐镇朝堂多年的老臣,对于漕运的弊端都深有体会。朝廷每年要往漕运投入多少钱粮?沿途百姓要服多少徭役?长此以往,朝廷和天下百姓已经深受其苦,漕运必须要进行改革!”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擅长军事,所以此时并没有急于发言。
阁臣丙吉和萧望之先后发言,二人都认为漕运事关重大,关乎到大汉帝国的长治久安,甚至是长安城和司隶的生死存亡,绝不可轻动。
丙吉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漕运虽然耗费巨大,但是朝廷可以制定律法条文来规范各项开支,也可以减少一定的消耗。贸然改革漕运,恐怕会掀起巨大的动荡啊!”
萧望之也是说道;“丙阁老所言甚是,启奏天家,臣也认为此事应该从缓,像是漕运这种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必须要循循渐进,否则必定会事倍功半,甚至是功败垂成!”
天子刘洵对于二人的表态并不满意,此时看向了一旁的耿寿昌,问道:“耿阁老怎么看?”
耿寿昌拱手说道:“天家,诸位大人,漕运乃是朝廷的命脉,此前我主政大司农府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管理漕运上下,深知其中耗费巨大、牵连甚广!”
“漕运由南及北,由东向西,就如同一条巨大的绳索,将沿途各地郡国的豪族、官吏、商贾全部拴在了一起!只要漕运在,这些人就旱涝保收,朝廷每年调运粮食所付出的巨额钱财只要稍微漏一点出来,这些人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耿寿昌的话如同一声炸雷,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漕运的种种弊端,在场的左右人包括天子刘洵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天子刘洵下定决心要改革漕运的一大原因。
可是谁也没想到,耿寿昌竟然直截了当的将这些隐晦的弊端说了出来,这就足以让众人诧异了。
天子刘洵忽然笑了起来,指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等众人说道:“这些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朕也知道!漕运不但耗费巨大,而且还牵连着沿途的门阀、商贾、官吏,更是在沿途郡国中滋生了贪腐之事,所以漕运的改革势在必行,不可阻挡!”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定下了基调,于是丙吉和萧望之也不再阻拦,二人退到一边陷入了沉思。
天子刘洵直接看到耿寿昌,问道:“耿阁老对于漕运改革之事有何见解?”
耿寿昌经过刚才的思考,显然已经有了一些腹案,此时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可就近在三辅、弘农郡、河东郡、上党郡、太原郡等地买粮,集中供给京师所用,以便减少漕运转运的数额,逐步弱化漕运的作用!”
“而且臣以为朝廷还可以将漕运开放,从民间可靠的商贾手中购买粮食,漕运之作为保底之用,如此便可以将漕运的种种弊端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同时也可以为朝廷节省大量的钱财!”
耿寿昌的建议非常符合天子刘洵的想法。
其实天子刘洵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那就是着手开凿大运河,将长安城与关中、南方的扬州、益州紧密联系起来。
可是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这个计划的耗费太过巨大,即便以如今大汉帝国的强大国力,也会显得非常吃力,毕竟此时大汉帝国的人口和技术工具还是比不上后世隋唐时期。
所以天子刘洵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那就是弱化漕运的地位和作用,转而将民间的可靠商贾拉进来,以此来打击寄生于漕运上的贪官和门阀!
天子刘洵点头说道:“耿阁老的提议很好!朕听闻上郡陈家和琅琊郡的魏家就很好,这两家商贾在户部的监管下,正在上郡、琅琊郡、河南、司隶等地大设农庄,两家雇佣了几万人手耕种不停,朝廷完全可以从这些可靠的商贾中购买粮食!”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天家此议虽然很好,但是如此一来,像上郡陈家、琅琊郡魏家这些商贾势必会水涨船高,假以时日这些大商贾难保不会成为新的门阀大族,届时……”
天子刘洵明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担忧,说道:“朕不会阻拦民间百姓和商贾谋富贵,也不会阻拦大商贾成为世家-只要这些大家族遵纪守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称诺,明白了天子刘洵的一片苦心。
天子刘洵接着说道:“好!下面诸位就商议一下改革漕运的细节吧,朕与诸位一同商讨,争取今日就拿出一个方略来!”
数日之后,大汉内阁上报了一份《漕运改革方略》,天子刘洵当天便批准下来,而后由户部和财政部联合实施。
紧接着便由财政部拨款,由户部出面向民间商贾发布标书,准备大批购买粮食。
当然,天子刘洵为了避免民间商贾恶意囤积粮食、故意抬高价格,规定此番朝廷收购粮食的价格必须是平价,甚至在长安城周边郡国内的收购价格还要比市价低一成!
可是即便如此,民间贩卖粮食的商贾也是趋之若鹜,毕竟朝廷一旦出手购买肯定是巨额批量的,即便价格低一些,这些商贾也会大赚特赚的。
上郡陈家。
陈勋算是第一批接到户部下发的购买标书的商贾了,心中无比的激动,看来自己押宝还真是押对了!
此时陈家在各地的农庄已经全部播种完毕,数千俘虏以及陈家雇佣的一万多农户正在日日忙碌着。眼下各郡的土地长势良好,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
陈勋仔细研究了一番户部下发的标书,朝廷准备从陈家采购粮食十一万石,这个数额很大,但是对于陈家来说,也是完全可以筹集到的。
“立即通知各地的农庄,从今日起派专人日夜看护农庄,在秋收之前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陈勋长出了一口气,向管家吩咐一番之后,便开始计算此次的收益。
“扣除给各家门阀、商贾的租金,以及将粮食转运到长安城的运费、支付给农户的酬劳,这笔生意完成之后我陈家应该可以盈利三千缗左右!”
管家安排好了诸多事项便折返回来,听到这个数额便有些失望,说道:“才三千缗?家主,咱们照应这些农庄辛辛苦苦一整年的时间,还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操心费力的,就只有这么一点利润?”
陈勋却大笑起来,显然已经这三千缗的收益心满意足了,说道:“说实话,我开始都没打算在这笔生意里赚钱,甚至已经做好大亏特亏的准备了!”
“什么?”
“你要知道朝廷为何要大举从民间购买粮食、转运到长安城!就是要开始整治漕运!”
管家听完更加诧异了,只见陈勋继续说道:“今年只是第一笔生意而已,只要咱们陈家顺势而为,肯定可以搭上户部这艘大船,将来还怕没有大生意上门吗?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
管家听完躬身受教。
数月之后,大汉各地郡国大丰收。
户部从各地郡国的商贾手中收购了大量的粮食,并且由这些商贾负责将粮食转运到长安城和指定的府库之中。各地郡国原本准备运往长安城等地的粮食就地储存进地方的府库之中。
朝廷因此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虽然在购买粮食一项上开支不小,但是其他方面却节省了很多钱粮,光是人力方面,一下就减省关东一多半的漕卒。
由此,漕运的货运量急剧减少,今年只运输了往年的三成而已!
沿途的商贾、官吏、门阀见状惊恐不已,纷纷表示对漕运改革不满。
朝中上下也有不少官吏站出来反对,认为将朝廷的漕运命脉寄托给民间商贾,此举太过轻率了,朝廷应该立即停止。
但是天子刘洵对这些反对的声音置之不理,而且还命吏部尚书史高将这些反对漕运改革的官吏记录下来,所有人暂停升迁两年,并且交由刑部进行审查,凡是牵扯到漕运贪墨之中的,一律从严论处!
很快,朝中的反对声音便彻底消失了,天子刘洵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收到了户部尚书史玄送来的一份例报。
此时大汉帝国各地稳定发展,各地郡国的人口持续稳步上升,随之而来便产生了人口增加、耕地数量略显不足的问题。
天子刘洵猛然间意识到,将来土地和粮食将会成为制约大汉发展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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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高产作物
大汉帝国自孝文皇帝时期开始,土地兼并之风便开始兴起,各地郡国的农户纷纷破产,依附于门阀士族的佃户日益增多。
到了孝武皇帝时期,因为大汉帝国不断对外开战,导致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土地兼并之风更盛,越来越多的耕地变得荒芜。
再加上此时的粮食作物多为粟米等,产量低、易绝收,导致各地府库的粮食储备并不是很充裕。
而后幸好孝昭皇帝即位,开始各处痹症,再加上天子刘洵大力恢复经济,才让大汉帝国的国力逐步恢复,甚至是远超以往。
如今天子刘洵改革了漕运,但是全国粮食作物单产不高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按照天子刘洵的想法,如果可以大力提高粮食作物的单产,在全国各地流通的粮食数量便会激增,到时候朝廷完全可以就近收购大量粮食,不必再为漕运而烦恼。
而民间和各地郡国的府库也可以储存足够的粮食,用来抵御灾年和战事的消耗。
户部尚书史玄这一段时间非常忙碌,自从天子刘洵大力改革漕运以来,户部上下便忙得不可开交。
而此时天子刘洵亲自草拟了《鼓励开垦荒地诏》,将这份诏令下发到了内阁,经过内阁的审议,完善了多条法令,而后便转到了户部督办。
此时户部尚书史玄亲自推行《鼓励开垦荒地诏》,经过两个月的推行,这份诏令已经在司隶各地全面铺开。
按照诏令的要求,各地郡国府衙会大力鼓励百姓开垦无主荒地,凡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朝廷会免除三年徭役、五年的赋税,同时还会免费提供三年所需的种子和肥料。
如果百姓开垦出来的荒地面积在十亩以上,当地府衙还会奖励全套的耕种农具;如果开垦出来的荒地面积达到二十亩以上,当地府衙还会奖励一头耕牛!
如此力度的鼓励农事,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这完全得益于此时大汉帝国强大的国力,以及内阁制度下的高效运行效率,否则这份诏令要想推行下去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也不知道会执行成什么样子!
户部尚书史玄向天子刘洵禀报一番之后,天子刘洵便说道:“如今天下农事大兴,但是各种作物的产量却是恒定的,至少短时间内是无法提高多少的,朕始终耿耿于怀……”
户部尚书史玄说道:“启奏天家,各类作物的产量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能人精耕细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作物还是那些作物,不可能猛然增加太多的。”
天子刘洵此时无比怀念后世的玉米、红薯、土豆、占城稻等高产农作物,可是此时却只能想一想而已。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舆图上,偌大的舆图如同一副画卷,直接将天子刘洵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天子刘洵的目光在舆图上游荡了一会儿,随后便停在了后世越南的方位上:“不知道如今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的情况如何了?”
“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
户部尚书史玄不知道天子刘洵的思绪怎么突然跳到了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好了,朕这边没事了,爱卿去忙吧。”
户部尚书史玄恭敬的行礼告退。
而后,天子刘洵便看向了旁边的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召刑部尚书樊明入宫觐见!”
“诺!”
随后,刑部尚书樊明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刑部立即抽调精英人手南下,分头进入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寻找一种水稻!”
刑部尚书樊明当即愣住了,想不到天子刘洵召见自己竟然是为了水稻?
水稻早在一千年前便已经在华夏扎根,只是此时在大汉帝国粟米还是主要粮食作物,水稻的产量还很低,只是供应豪族食用而已。
“天家这是何意?”
“此番刑部精英南下,是去南方三郡找一种占城稻……,哦!也许这种水稻并不叫这个名字……”
天子刘洵反应了过来,此时占城国还没有出现,将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现,所以这占城稻此时叫什么名字还真不知道。
于是天子刘洵便开始描述占城稻的特征:“……朕所说的这种占城稻是出产于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的高产、早熟、耐旱的稻种,具体的产地应该在这三郡范围内。这占城稻又称早禾或占禾。占城稻有几个特点,一是“耐旱“。二是适应性强,“不择地而生“。三是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
后世占城稻是宋朝时期引进的一种良种稻。占城人培养出一种良种稻,在后世北宋初年传入中国福建地区。1011年,宋真宗因江淮、两浙地区遇旱少水,遣使到福建取占城稻,多达三万斛,分别在长江、淮河以及两浙地区推广,并命转运使张贴榜文“……稻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
后世宋代占城稻是中国古代典型的外来农作物品种。其在唐末五代传入福建,随后在宋政府的主导下向北扩散,出众的优良品性使其成为长江流域占统治地位的粮食作物,而伴随着地理环境不同,相继演化出繁多的新品种。所以,占城稻对长江流域稻作系统产生深远的影响。
占城稻引进无疑是对外贸易发展的结果。关于占城稻的资料天子刘洵在穿越前也是看过的,以《宋史·食货志》的记载最广为人知,以《宋会要辑稿·食货》的记载最为详尽,以《淳熙三山志》的记载最为具体(早、晚占城)。
占城稻并非仅指占城国种植的稻,而是后世印支各国普遍有的稻种。占城五谷,以稻为首。该卷《真腊国》条亦云:“厥土沃壤,田中畛域,视力所及而耕种之,米谷廉平。“
印支半岛之安南、占城(又名林邑、环王国)、真腊盛产稻米,由于耕作粗放,无灌溉设施,稻米任其自然生长。这和广西地区的情况差不多,直到南宋,岭外的水旱稻种植方式就是如此,《岭外代答》卷三《惰农》条云:“其耕也仅取破块不复深易,乃就田点种,更不移秧。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占城稻耐旱、耐涝的特性可能就是在这种特定的自然环境和粗放的耕作方式中形成的。占城稻虽以占城为名,但在广西地区和安南、占城、真腊等国普遍种植。
占城大使曾将占城稻作为进贡献给宋朝,由于占城稻的生长期短等特点,在宋朝迅速普及,提高了作物产量。
此时对天子刘洵来说,占城稻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得到的高产作物,只是不知道刑部的精英能不能找到,而且此时的占城稻的产量有多高,是不是像后世那样的高产。
刑部尚书樊明将这些占城稻的特点一一记下,而后说道:“天家找这种占城稻是……”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想吃稻米饭了!”
数日之后,刑部尚书樊明从都民司和审议司抽调了三十多名精英,而后汇合了户部支援的农事小吏,一共七十多人,在殿前司卫尉金安上征调的两百名南军卫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出了长安城,沿着驰道向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赶去。
按照刑部尚书樊明的安排,这两百七、八十人将会平均分成三队,届时同时在三个郡寻找占城稻。
天子刘洵为了提高寻找占城稻的成功率,特意颁布了赏格。
只要能够找到占城稻,朝廷便给找到占城稻的人奖赏钱财十万缗,封侯!
其余协助的人马也给奖励钱财三万缗,封伯爵!
这样的赏格顿时让所有人马为之疯狂,原本需要数月跋涉的路途,三队人马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全部抵达预定位置。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还颁布了诏令,向民间征集高产作物的种子,以及改良作物、提高作物产量的技术。
凡是被朝廷认可并且采纳的种子和技术,贡献人都可以获得一笔巨额财富。朝廷会根据实际的情况发下赏格,钱财从一万缗到五万缗不等。
这个消息顿时在民间掀起了一场飓风,各地郡国的农户纷纷开始埋头研究,一股农业技术的改良热潮瞬间在大汉帝国各地兴盛起来!
在天子刘询的大力倡导下,大汉各级官吏都将劝科农桑、发展生产作为一大政务,各地郡国的田间都能看到官吏在巡视农桑,百姓的耕种热情也是空前的高涨。
同时天子刘询还诏令户部派出了农业专家蔡葵为“劝农使”,带队陆续巡视全国,指导农业生产。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接到了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奏报:陆军部按照天子刘洵的旨意,已经打造、囤积了数量足够的火器,已经可以向海军部移交使用。
天子刘洵闻讯立即来了精神,而后召集海军部尚书杨辅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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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战舰等级
经过数年的发展和整顿,大汉帝国的海军已经非常强大,各式新式战舰如同下饺子一般不断列装。不管是战舰的吨位还是战力,大汉帝国海军都已经是天下第一,根本没有敌手。
此时周边各国的海上力量依然停留在“划桨战舰”时代,像是日本列岛上的各方力量,甚至还在使用舢板下海,根本无法对大汉帝国的海疆形成威胁。
同时,经过海军部尚书杨辅的重新调整,如今的大汉帝国海军分为北方、东方、南方三大舰队。
北方舰队的驻地在幽州右北平郡,另外在山东各郡国以及幽州各郡设有十几处分基地。
东方舰队的驻地在扬州以东,南方舰队的驻地在桂林郡。
大汉帝国海军以北方舰队最为强大,拥有的战舰数量也最多。海军部研发的任何新式技术、新式战术,都会第一时间在北方舰队普及,而后才会在东方舰队、南方舰队普及开来。
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海军部尚书杨辅将近期海军各大舰队的情况做了汇报,而后又向天子刘洵禀报了海军部编制的明年预算开支。
如今大汉帝国海军虽然并没有什么战事,但是海军部上下的开支却十分浩大,甚至已经达到了陆军部的百分之七十!
海军不同于陆军,不但海军上下的将士需要军饷和各项开支,战舰也需要大量的钱粮用于保养和维护。以至于朝中上下都认为海军是一个白白浪费钱财的无底洞,已经有不少的御史向天子刘洵建议裁减海军军费,缩小海军的规模。
可是这些建议全部被天子刘洵否决了,并且始终我行我素,继续大力向海军投入钱粮和人力物力。
在海军部尚书杨辅汇报完毕之后,天子刘洵问道:“如今海军各大舰队的新式战舰样式多样,海军部是如何划定战力的?”
海军部尚书杨辅当即愣住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将精力放在战舰的维护、将士的操练、战法的创新上,还真的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天子刘洵看到尚书杨辅的样子便明白了,知道海军部肯定没有这方面的设想。
想来此事也不能怪海军部上下,华夏古代并没有给战舰评级的传统,只是根据战舰的不同用途进行命名而已。
不过这也与后世划定战舰名称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此时天子刘洵说道:“朕看了海军部送来的奏本,如今海军装备的战舰种类繁多,将领在指挥舰队作战的时候很是不便,所以朕有意对海军装备的战舰进行命名、定级。如此一来,将领在指挥舰队作战的时候,便可以按照战舰级别的不同合理分配战力,也可以直接指挥到每一艘战舰,而不是笼统的指挥而已。”
海军部尚书杨辅一面表示同意,同时心中也在嘀咕着:“如今的大汉帝国已经独步天下,海面上没有任何敌人,朝廷建造、维持庞大的舰队已经如同无用功一般,天家竟然还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了防备什么样的敌人?”
“爱卿?”
海军部尚书杨辅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拱手说道:“是臣失态了!”
天子刘洵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朕有意将海军装备的战舰划定为几个级别:五千料以上的战舰命名为战列舰级别,装备陆军部转过来的火箭炮,作为各大舰队的主力战舰;三千料至五千料的战舰命名为护卫舰,装备投石机和弩炮,其中投石机使用涂抹了火药粉的燃烧石弹;八百料到三千料的战舰命名为巡洋舰,装备陆军部转过来的火铳和强弓劲弩。”
“另外,每一艘战舰都要命名,并且要在船舷处涂装唯一的编号,如此方便将领指挥作战……”
海军部尚书杨辅此时已经听得心情激动,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准备将新式的火器装备到战舰上。同时,杨辅也对天子刘洵的这个宏伟的计划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工作量太大了!
于是海军部尚书杨辅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启奏天家,朝廷如此大力装备海军舰队,不知是为了应对哪一方的敌国?”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不要着急,朕如今大力打造舰队,是想要为我大汉留下一支横行大洋的无敌存在,相信在不就的将来,爱卿麾下的这支舰队肯定会派上大用场的!”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便不多问,拱手称诺。
随后海军部尚书杨辅便告辞退下,出了未央宫后,海军部尚书杨辅便直奔长安城外的陆军部工坊。
陆军部尚书史曾依然在工坊内坐镇,此时陆军部的火炮研发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正在进行火炮内膛的抛光工艺研发。
听闻海军部尚书杨辅来访,史曾急忙出来相应,二人寒暄一番之后便进入工坊,史曾在工坊内的正堂与杨辅一同许久。
寒暄一番之后,史曾便问道:“不知杨尚书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杨辅笑着说道:“今日天家召见我了,说起海军发展之事。天家特别提到陆军部为我海军部铸造的各种火器……”
史曾当即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
说完,史曾便起身说道:“杨尚书放心,这批火器已经全部铸造完毕,正在装车。今日杨尚书就算不来,我也打算亲自押送这批火器前往海军部府库的。”
“哦!”
杨辅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拱手说道:“有劳史尚书了!”
随后史曾便邀请杨辅一同前往工坊内的货场。
二人一到货场,只见二十多辆四轮马车整齐的停放在空地上,上百名民夫正在紧张的清点火器的数量,并且登记造册。
已经登记完毕的火器陆续被装箱,搬上马车,而后用厚厚的麻布遮盖住。杨辅看到一些民夫正在用粗麻绳加固货箱,货场上一派忙碌的景象。
“杨尚书请看,那边的十辆马车是用来装载神机炮的,这边的几辆马车是用来装载火铳的。另外还有几辆马车上装载着火药和其他一些必要的物资……”
一面说着,史曾和杨辅一面在货场内四处查看着。
“这批火器是第一批,陆军部设立在幽州和扬州的两大火器工坊也正在紧锣密鼓的铸造着,那两处工坊内铸造的火器便是第二批,也是数量最大的,估计四个月之后可以交货!”
“这次可是辛苦陆军部上下的同僚了!”
“哪里哪里!”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一辆马车前。
杨辅抚摸着已经绑定好的货箱,兴奋的说道:“天家此举真是前无古人,竟然能够想到将火器装备到战舰上,真是……”
杨辅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称赞,一时语塞。
史曾笑着说道:“要是说起来,天家竟然能够研发出火器这种大杀器,这才是才耀古今啊!”
“没错,正是如此!”
二人说了一阵,便开始往回走。
“不知杨尚书准备何时巡视各地舰队,我也好知会各地工坊将第二批火器运送到位。”
杨辅想了一下,说道:“等两个月吧,海军部上下需要整顿的地方太多。今日天家又准备对海军所有的战舰定级,这段时间海军部上下有的忙了!”
史曾也是暗暗惊讶,说道:“眼下海军列装的战舰这么多,要一一定级?那得需要多少时间啊!”
杨辅说道:“的确是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以天家的意思来看,此番不但要对所有的战舰进行定级,而且每一艘战舰都要进行命名,并且在海军部备案编号!”
“什么?”
“按照天家的计划,最高级别的战列舰,全部以州郡命名;次一级别的护卫舰则是以各地郡国的县名命名;而等级最低的巡洋舰则是以山河湖海命名。”
史曾感叹道:“如此看来,海军部的同僚们有的忙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史曾问道:“现在海军各部的战舰数量很大,如果郡县名称用完又当如何?”
杨辅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天家,天家言道:如果名称用完,那海军就自己去海外攻略国土回来,朕自当新建郡县,以防海军战舰无名可用!”
史曾闻言神情肃然。
随后二人又聊起了朝中之事。
“眼下朝中有了一些杂音,不知杨尚书可曾听闻?”
杨辅点了点头,说道:“那些学了旧经文的儒生、大臣对朝廷新学多有不满,平日里没少发牢骚!”
史曾冷哼一声,说道:“可是我最近有所耳闻,这些儒生、大臣近来很是忙碌,已经不满足于发牢骚了!”
“什么?”
杨辅顿时警觉了起来,说道:“他们要干什么!这些人平日里只知道咬文嚼字,没一点实干之学,竟然还有脸跳出来聒噪!”
史曾说道:“这些人心中只有所为的圣学而已,他们是看不到天家的圣明,也看不到大汉的兴盛!”
“不知天家是否知晓此事?”
史曾大笑说道:“这一点杨尚书自当放心,大汉上下的事情,还没有天家不知道的!此事,天家定然有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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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学术冲突
“经学是指华夏古代研究《诗》、《书》、《礼》、《易》、《乐》、《春秋》六经,这六经被朝野上下公认为宝典。自孝武皇帝即位后,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建议,使得经学日益兴盛和发展起来。我大汉的经学分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各地的大儒在研习的过程中形成了两种思想派别,后经相互争辩、互相渗透和整合。”
内阁大臣丙吉的声音回荡在麒麟殿中,天子刘洵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正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
“孝武皇帝即位后,召集全国文士,亲自出题考试,并亲自阅卷,重用《公羊》学大师董仲舒、公孙弘,并下令非儒学的诸子百家一概被罢斥,儒学从此取得了独尊天下的地位。”
“公孙弘是个狱吏出身的儒生,孝武皇帝为了提倡儒学,将其擢升为丞相,封平津侯。公孙弘之前,丞相皆为列侯贵族,而公孙弘出身贫士,竟得封侯拜相,《公羊》学因此成为当时最炙手可热的学术。凡是士人和官吏,必须学习儒经,才能得到任用或升迁,儒学独尊的地位更加巩固了。”
“而后孝武皇帝提倡《春秋公羊》学,这是因为《春秋》经是孔子正名分的著作,是孔子政治思想的完整表现,其他经书都不象《春秋》那样适用。还有一个特点是《春秋》经文字极其简单隐晦,便于学者在最大限度内加以穿凿和引申。孝武皇帝选中《公羊春秋》,在朝政上是完全切合的。适应这个需要,制成整套《公羊》学说的大师,就是被西汉儒生称为“令后学者有所统一,为群儒首“的董仲舒!”
丙吉乃是当朝大儒,为此天子刘洵将其召入宫中普及儒家的知识。原本天子刘洵很清楚董仲舒乃是一个大能,但是没想到在丙吉这里,对董仲舒的平价竟然这么高!
“本朝立国之初,朝廷也立儒经博士,承认儒学的正统地位,但指导国政的思想却还是黄老刑名之学。儒生与黄老刑名学者经常发生争论,例如孝景皇帝时,《诗》博士辕固与道家黄生辩汤武革命。辕固据经义,说汤武诛桀纣,做天子,是得民心的正义行为。黄生引道家说,破帽子还得戴在头上,新鞋子终究穿在脚下,认为汤武虽是圣人,到底不该放桀、弑纣。孝景皇帝下判断说,吃肉不吃马肝(有毒),不算不知味。意思是不要学者再争论汤武革命的是非,也就是不赞成汤武革命。辕固又与道家窦太后辩两家高低。窦太后发怒,令辕固和野猪搏斗,幸得孝景皇帝给他一把好刀,没有被野猪咬死。这种学派间的斗争,显然阻碍着朝廷内部的统一。而董仲舒最大的贡献,就在于他把战国以来各家学说以及儒家各派在孔子名义下、在《春秋公羊》学名义下统一起来。经董仲舒的全力整合,向来被看作“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的儒学,一变而成为“霸(黄老刑名)王(儒)道杂之“,合于汉家制度的儒学了!”
“董仲舒的哲学基本上是《易经》阴阳学说的引申。他认为任何一个事或物,一定是相反的事或物合成的。例如有上必有下,有左必有右,有前必有后,有表必有里,有美必有恶,有顺必有逆,有喜必有怒,有寒必有暑,有昼必有夜,这叫做“凡物必有合“。合的两方面性质不相同,这叫做“合各有阴阳“。阴阳数量可以相等,性质却有一定,阳性尊、阴性卑,这叫做“同度而不同意“。君、父、夫是阳(三纲),臣、子、妻是阴,阴不得独立行事,只能从阳行事,事成不得分功。这叫做“阳兼于阴,阴兼(被兼)于阳“。阴阳不得同时并起,一定要有先后,阳总在先,阴总在后,阳是主体,阴是附属,这叫做“一而不二“。阴阳二物,按一定的时候互相交替,一个起来,一个下去,一个增多,一个减少。起来了的到时候要下去,下去了的到时候又起来;多了的不能多到过度,少了的不能少到绝灭,终而复始,循环不止,这叫做“常一而不灭“。做事不论大小难易,违反天道(一而不二)一定无成,比如目不能两看,耳不能两听,手不能一手画方一手画圆,不一就要生患(心有二中),这叫做“君子贱二而贵一“。天地的精气合起来成一,分开来成阴阳,再分成春夏秋冬四时,配到东南中西北五方成五行。木(东)火(南)土(中)金(西)水(北)顺次叫做“五行相生“(如木生火,火生土……),逆次叫做“五行相胜“(如水胜火,金胜木)。五行统一于阴阳,阴阳统一于天。人受天命而生,同天一样,也有阴阳五行。人是天之副,与天合而为一,这叫做“人副天“。董仲舒哲学的结论是“道(人道)之大原出于天(天道),天不变,道亦不变“;“与天同者大治,与天异者大乱“。”
丙吉的这段言论让天子刘洵听得有些迷惑,可是稍加考量便明白了过来,这便是董仲舒“天人合一”理论,以及“王朝五行理论”的由来!
这可是被后世历代王朝奉为争权合法性的根源所在,每一个王朝都会按照五行相克的理论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论证自己的政权是上天认可的,灭亡前朝是顺理成章的。
“《易经》的阴阳学与战国以来盛行的阴阳五行学,融合成为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学。这样,把儒家与阴阳五行家统一起来了。《易经》阴阳学说明阴阳的基本观点是仁与义,童仲舒说阳是天之德,阴是天之刑,刑主杀,德主生,天亲阳而疏阴,重德而不重刑。这样,把儒家的仁义与黄老刑名之学统一起来了。董仲舒说天不是为王生民,而是为民立王,能利民的王,天要让他做下去,害民的王,天要夺去他的王位。有道伐无道,是天理也是人理。这样,把儒家汤武革命、天命靡常的学说与阴阳五行家的五德终始说统一起来了。墨学的本旨在于利民,董仲舒说,天使人有义和利两种生活,利(物质)养人的身体,义养人的精神,缺一不可,而义重于利。这样,把儒家与墨家统一起来了,儒家孟子学派说性善,荀子学派说性恶,董仲舒说天有阴与阳,人有性与情(情欲),性有为善的端绪,但必待教诲而后成为善。这样,把孟荀两派统一起来了。董仲舒的哲学观点是循环的不是发展的,是调和的不是斗争的,有唯物论的因素,但基本上是唯心论;有辩证法的因素,但基本上是形而上学。董仲舒的统一论是各家学说的融合体,正是最适合于西汉政治上需要的一种哲学。董仲舒根据他的哲学观点,提出许多影响甚大的建议。这些建议,极大部分被孝武皇帝采纳并得到实行。”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便问道:“那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究竟是怎样的?”
“启奏天家,自孔子以后董仲舒以前的儒学是被称为朴学的原始儒学,此时的儒家还是各种学派中的一派,不能吸收各种学派,使之统一到儒学里面来,这边是古文经学。董仲舒生在孝景皇帝、孝武皇帝时候,此时我大汉政治上统一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学术上统一的条件也成熟了。儒学经董仲舒的加工,因此摆脱了原始阶段,成为阴阳五行化的、完全适合国家统治的今文经学。”
“孝武皇帝时官学有五经(《易》、《书》、《诗》、《礼》、《春秋》)博士。后来博士逐渐增加,《易经》分四家,《书经》分三家,《诗经》分三家,《仪礼》分两家,《公羊春秋》分两家,共十四家。称为五经十四博士。某一经的大师,如果能象董仲舒那样,把本经阴阳五行化,并得到朝廷的尊信立为博士,这个大师的经说,便成为师法。弟子们按照师法讲经,叫做守家法。自孝武皇帝至西汉灭亡,百余年间,经学极盛,大师前后多至千余人,有些经书的解释增加到一百余万字。例如《书经》大师秦延君,用十多万字解释《尧典》两个字,用三万字解释“曰若稽古“四个字。一个士人从幼年开始学一经,往往到头白了才学会说经。这样又苦又难的经学,太学里却经常聚会着成千成万的学生,甘愿受苦受难从大师受学,因为士人求利禄,只有经学是一条主要的道路。”
这时,天子刘洵便明白各地儒生和朝中大臣的想法了。
因为自己改革的会试制度推行的是新教材,全都是格物之学,虽然也教授经文,但是已经不再拘泥于古文经学或是今文经学了。
而且此时的经学的地位已经大幅下降,成为诸多学科中的一个,这就让那些视经学为声名,甚至是家族传承之人无法接受!
“哼!”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看来朝中还是有人想要颠覆朕的新政!”
丙吉见状吓了一跳,生怕天子刘洵施雷霆手段,急忙说道:“天家息怒!”
“天家明鉴,如今只不过是有些腐儒在暗中议论而已,充其量也即是蛊惑一些书呆子,对于朝廷的新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天家只需要循序渐进的教化这些人即可,万万不可大动干戈!”
天子刘洵听完依然不为所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冷声说道:“爱卿有所不知,很多时候这些看似无用的腐儒,才是最坏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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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石渠阁讨论
天子刘洵时为了进一步统一儒家学说,加强思想统治,特别是打消眼下儒生和部分大臣对新学的敌视,下诏阁臣萧望之以及大儒刘向、韦玄成、薛广德、施雠、梁丘临、林尊、周堪、张山拊等,在长安未央宫北的石渠阁讲论“五经“异同。
这场讲论由天子刘洵亲自裁定评判。
由于这场讲论关系到大汉文脉的走向,所以天子刘洵下令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率领数百南宫卫士把守石渠阁,禁止未经邀请之人参与其中。
这场辩论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在此期间,朝野上下的目光都聚焦在石渠阁。这个原本供天子刘洵读书的不大书斋顿时成了大汉帝国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第三日,天子刘洵并没有直接向朝野上下公布石渠阁辩论的结果,而是下诏将石渠阁讲论的奏疏进行汇集,辑成《石渠议奏》一书,收藏于长安、洛阳的大学之中,供诸多学子阅读!
《石渠议奏》一书又名《石渠论》。所辑奏议共一百五十五篇。经过这次会议,博士员中《易》增立“梁丘“,《书》增立“大小夏侯“,《春秋》增立“谷梁“等诸多博士。
数日之后,石渠阁会议的主要内容也通过这本《石渠论》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众多儒生、官吏都知道这次辩论主要是围绕五经经义异同而展开的,参加会议的人员全部都是大儒,他们往往通晓一部经书或者几部经书,且都是名师之徒,在当时的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力。
参与讨论《易》的有施雠、梁丘临,施雠和梁丘临的父亲梁丘贺都为田王孙的门徒,梁丘临是施雠的弟子。其实还有孟喜也是田王孙的高徒,只因梁丘贺指证孟喜有改师法之嫌,故看重儒士是否“厥身修正”的宣帝认为孟喜人品不好,故意不重用。因此,在石渠阁参与讨论《易》的只有施雠和梁丘临师徒二人。讨论《书》的有欧阳地余、林尊、周堪、张山拊。欧阳地余是欧阳高的孙子,林尊是欧阳高的徒弟,欧阳高是倪宽的门徒;周堪是夏侯胜的徒弟,夏侯胜是蕳卿的徒弟,蕳卿是倪宽的徒弟;张山拊是夏侯建的徒弟,夏侯建是欧阳高的徒弟,故而他们都属倪宽学派。讨论《诗》的有韦玄成,张长安,薛广德。讨论《礼》的有戴圣、通汉,他们都是后仓的徒弟。参与《春秋》辩论的分谷梁和公羊两派,《公羊春秋》的辩手有博士严彭祖,侍郎申挽、伊推、宋显,后来又请侍郎许广参议;《谷梁春秋》的辩手有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他们也请中郎王亥参议,两派各五人,议论三十多件事。除此之外还有萧望之等通晓“五经”的人参与“平奏”。
这次会议的流程是由萧望之主持点评,天子刘洵亲自出席,并对一些有争执的命题作出裁决。会议首先是对《易》的经义讨论,主要是施雠和梁丘临两个人的讨论,因为都是田王孙的门徒,所以讨论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一门之后,商量着解决,互相补充。接着是对《书》的讨论,主要是欧阳地余、林尊、周堪和张山拊几个人的讨论,都是倪宽学派,所以他们的讨论有争议,但都是小问题,没有激烈场面。然后是对《诗》的讨论,主要有韦玄成,张长安和薛广德三人,韦玄成是个比较博学的人,所以讨论起来还是有波澜,但却算不上激烈。比较激烈的辩论主要是对《礼》和《春秋》的经义讨论,由于《春秋议奏》已散失,所以关于当时的激烈辩论场景,也就只能看看对《礼》的经义辩论了。
而让所有人最为惊诧的,便是在石渠阁辩论的最后,明明五经都已经辩论完毕,可是天子刘洵却突然将朝廷推行的新学拿了出来,让众大儒讨论新学与经学的优劣!
虽然天下儒生并不能身临其境,无法见证当时的盛况,可是从《石渠论》的记载中可以看出,当时除了阁臣萧望之以外,几乎所有的大儒都认为经学优于新学,大汉想要长治久安下去,必须要大力推行经学,而新学只能作为“百工之学”存在!
一个阁臣萧望之自然不是众多大儒的对手,在辩论之中始终处于下风。
可是在《石渠论》的记载中,众儒生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天子刘洵竟然赤膊上阵,直接站到了阁臣萧望之的一边,舌战群儒,力挺新学!
天子刘洵先是以大汉帝国这些年来的巨大变化为切入点,以事实驳斥新学无用论,而后提出新学乃是实用之学,大汉帝国想要长久的兴盛下去,必须要以新学为重,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推陈出新,不断开创出新的技术、新的装备,才能让大汉帝国长久的保持活力。
而经学虽然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但是经学只注重精神层面,或者说只对书本学问有意,最多也就是可以教化百姓的品德,而不能直接转化为国力和财力!
天子刘洵认为经学重要,可以稳定人心,可以教化百姓,可是新学更加的重要,乃是大汉帝国的强国之本!
按照《石渠论》中的记载,天子刘洵与一众大儒辩论了整整三个时辰,数位名闻天下的大儒竟然无法难倒天子刘洵,最后直接被天子刘洵稳稳地压制住。
如此记载让很多儒生无法相信,虽然众人很尊重天子刘洵,但却认为天子刘洵在经学上的造诣,或者说是学问,肯定是无法与诸多大儒相提并论的。
可是没过多久,这几位参加过石渠阁讨论的大儒便先后出现在长安城各处。
这些大儒或是在大学中开坛讲座,或是在朝中大臣家中举行会谈。
长安城周边的儒生和大臣闻讯蜂拥而至,纷纷聚集起来听这些大儒宣讲,同时在诸多的讲座中提出自己的问题。
众人的提问都围绕着石渠阁讨论,众人急于想要问清楚,朝廷颁行的《石渠论》中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实可信的。
不过这些大儒好像是经过商议的一般,都没有从正面直接回答众人的提问,而是纷纷引经据典,将当时辩论的场面呈现了出来。
当这些大儒先后说完之后,那些急于知道答案的儒生、官吏也差不多听明白了,真实的情况真的就如同《石渠论》中的记载一般:天子刘洵舌战群儒,力压众多大儒!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为之震动,紧接着便是整个大汉帝国的学术界发生了大地震。
无数原本在经学中有所建树的大儒改换门庭,纷纷开始研究新学。这些大儒或是开始研究经济、地理、天文等高深的新学学问,或是开始研究火器、军事等新兴的战争学问,甚至还有不少的大儒抛弃之前对于技术学问的偏见,直接放下身段研究起了百工之事!
这些变化都通过内阁和各部汇集到了天子刘洵这里,对于大汉帝国的“高端知识分子”的这些变化,天子刘洵打心里高兴,自己这次辛辛苦苦熬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没有白白辛苦!
这次的石渠阁会议对于大汉帝国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学术会议,但并不是一次单纯的学术会议。
这次石渠阁会议直接改写了大汉帝国学术研究的走向,改变了无数大儒、学着的研究方向。
不但将经学直接打下了神坛,让原本可以左右大汉帝国国运走向的学术变成了大汉帝国诸多学问中的一个,而且还为新学的各门学科输送了大量的高端人才。
这些原本研究经学的大儒虽然并没有接触过新学,但却是这个时代学问最为高深之人,也是才智最为出众的一类人。
有了这些“学霸”的加入,天子刘洵完全可以确信,大汉帝国的技术水平以及新学的学术水平将会突飞猛进,甚至一些研发进程非常缓慢的项目可学科,可以借助这一次的机遇突破瓶颈,甚至可以给天子刘洵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个月之后,天子刘洵下诏裁减各所大学之中的经学博士,将这些大儒全部并入新学之中,在新学各科设立博士。
并且按照天子刘洵的意思,这些新设立的博士将着手对经学进行学术上的改造,去其糟粕、得其精华,将经学当做新学之中的一个学科,用于指导人心、道德,而不再作为治国理念,新学作为治国之策被摆上了桌面。
这一番操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是有一小部分经学的铁杆拥护者站出来表示了反对意见,可是随即便被朝廷忽视了,渐渐的被新学的浪潮所淹没。
天子刘洵对此非常满意,经过改良的经学已经完全褪去了迂腐之气。天子刘洵相信再过几百年、上千年,儒家学术一路发展下去,肯定会和后世有所不同,以目前汉家的强盛和技术水平,后世恐怕也不会出现五胡乱华、崖山绝唱、甲申国难之类的千古悲剧了,而儒家学术也绝不会再出现后世那种犬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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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北方的暗流
甘露三年初冬,长安城。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亲自率领一千羽林铁骑行进在朱雀大街上,在铁骑大军之中还有数十骑身着胡服之人。
这数十名胡人打出一面狼头大纛,正是匈奴呼韩邪单于的王旗!
殿前司卫尉金安上一身鎏金重甲,策马陪同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边,此人便是匈奴呼韩邪单于。
“此番多谢金大人亲自迎接了!”
呼韩邪单于微微欠身,对金安上非常客气。
金安上拱手说道:“大单于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此番大单于入京朝贡,天家很是高兴。天家已经下诏在未央宫设宴等候大单于了。”
呼韩邪单于闻言当即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拱手:“天家圣恩浩荡!”
说话间,大队人马便抵达了未央宫外。
呼韩邪单于的数十名被带到了馆驿安顿,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率领二十名南宫卫士护送呼韩邪单于前往宣室殿。
“有劳金大人:不知今年郅支单于可派人前来朝贡?”
金安上说道:“不曾见到!”
“哦……”
呼韩邪单于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再多问了。
宣室殿。
此番呼韩邪单于亲自赶赴长安城朝贡,天子刘洵十分的重视,诏令长安城内所有侯爵,以及朝中各部尚书、内阁大臣全部到宣室殿,为呼韩邪单于接风洗尘。
呼韩邪单于步入大殿之上,朝着天子刘洵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便宣读了此番朝贡的礼单。
此番南匈奴向大汉帝国进贡战马三千匹,羊一万只,兽皮三万张。
天子刘洵对此十分满意,当即向呼韩邪单于回赠了黄金一千斤,绸缎三百匹。
而后便是盛大的宴会,呼韩邪单于对此十分享受,对群臣也是非常的客气,不敢得罪任何人。
宴会过后,天子刘洵便将呼韩邪单于叫到了内廷,君臣走在麒麟殿的回廊内,讨论着草原上的局势。
“启奏天家,目前郅支单于所部已经有了不臣之心。郅支单于下辖各部都在暗中调集兵马,并且还在草原上大肆搜集铁器和战马,明显是在整军备战……”
呼韩邪单于所说的这些情况,天子刘洵已经通过陆军部知晓了,所以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诧。
“目前郅支所部的兵马部署在什么地方?”
呼韩邪单于微微一愣,而后说道:“启奏天家,臣已经派出了大批的斥候向西、向北探查,可是始终没能找到郅支单于所部的主力兵马……”
陆军部提供的情况也是如此,虽然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郅支单于所部就是在整军备战,可是其部十几万铁骑大军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陆军部的精锐哨探竟然无法找到铁骑大军的踪迹!
此时呼韩邪单于也弄不清楚郅支单于所部主力大军的踪迹,这让天子刘洵有些诧异。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番,说道:“郅支所部如果想要起兵,那主攻方向会是哪里?”
呼韩邪单于不假思索的说道:“臣以为郅支所部的主攻方向定然是臣的单于庭!”
天子刘洵不置可否,站在廊道上,眺望着前方的宫殿,静静的思索着。
此时整个草原各部的态势都集中在一副画面上,呈现在天子刘洵的脑海里。
眼见天子刘洵正在沉思,呼韩邪单于不敢打搅,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许久,天子刘洵招了招手,呼韩邪单于急忙上前两步。
“朕会命陆军部增加对单于庭方向的支援。”
“臣谢天家!”
说着,呼韩邪单于便叩拜在地。
天子刘洵示意呼韩邪单于起身之后,继续说道:“同时,瀚海都护府的驻守兵马也会开始动员戒备,必要的时候会对单于庭以及左贤王部、卢屠王部进行支援。”
呼韩邪单于又是少不了感谢了一番。
“不过……”
天子刘洵突然话锋一转,而后盯着呼韩邪单于说道:“南匈奴各部自己也要开始备战,特别是单于庭,必须尽快完成大军的集结,以便随时应对局势的崩坏。如果郅支所部突然发难,南匈奴各部要听从陆军部的同意调遣和部署,明白吗?”
呼韩邪单于自然没有意见,当即答应了下来。
“此番回去之后,南匈奴各部要继续监视郅支所部,一旦找到了郅支所部主力大军的位置,立即向朝廷禀报,不得怠慢!”
“诺!”
送走了呼韩邪单于,天子刘洵便不再这方面理会了,直接交给礼部去料理首尾、欢送呼韩邪单于离京。
此时天子刘洵的心思已经被郅支单于所部的异动吸引过去了。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天子刘洵:当初穆迪在辽东掀起了大战,整个辽东都蔓延着战火。当时穆迪几次三番派人联络郅支单于所部和鲜卑人,可是郅支单于却始终没有响应。
按理说来,当初辽东大战的时候才是郅支单于起兵的最佳时机,不但有辽东乌桓人牵制朝廷的主力大军,而且一旦匈奴人加入战团,鲜卑人也一定会南下参战的,对于胡人来说这样的胜算才是最大化的。
可是郅支单于却并未响应穆迪所部,而是始终按兵不动!
现在辽东的乌桓人已经被打压下去,东北的鲜卑人也裹足不前,被安东都护府压制在极北的苦寒之地,大汉帝国各地风调雨顺,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对于郅支单于来说非常不好,此时起兵的话无异于自杀!
“这是为什么?”
天子刘洵不明白郅支单于为什么放着大好机会不起兵,反而要拖到现在才开始准备?
很快,陆军部尚书史曾奉召入宫觐见。
刚一见面,天子刘洵便说道:“郅支单于所部的情况如何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目前尚未找到郅支所部主力大军的踪迹。不过按照现有的情报来看,郅支所部的意图似乎很奇怪。”
“奇怪?”
天子刘洵问道:“有何奇怪之处?”
“启奏天家,目前陆军部的哨探会同南匈奴各部的斥候正在燕然山一线探查,但是始终没有发现郅支所部大军的踪迹。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隐藏十几万铁骑大军的踪迹,是不可能的。所以臣以为只有一个可能……”
“……郅支所部的大军不在燕然山一线!”
“正是!”
天子刘洵顿时来了精神,几步走到舆图跟前,目光在北部草原横扫过去,最终定格在郅支单于所部的西面和北面。
陆军部尚书史曾的目光也停在相同的位置上:“启奏天家,郅支所部大军会不会在坚昆部和丁零部方向?”
此时由于大汉帝国已经兼并了西域和草原南部,为了分化匈奴人,天子刘洵早在一年之前便已经下诏,命郅支单于和呼韩邪单于各自抽调出一定的人口和兵马,支持坚昆部和胡揭部复国。
坚昆部和胡揭部恢复之后,立即派人赶到长安城,向大汉帝国称臣,自己主动降为大汉帝国的藩属。
此时天子刘洵和陆军部尚书史曾将目光都放在了坚昆部和胡揭部方向。
“郅支所部的兵马极有可能暗中调往了坚昆部和胡揭部方向!”
陆军部尚书史曾眉头紧锁,说道:“如果郅支所部突袭胡揭部和坚昆部,这两部的兵马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天子刘洵沉声说道:“郅支单于这一步还真是阴狠,先向西、向北拓展势力,而后再向东发展,这是稳扎稳打啊!”
不过陆军部尚书史曾还是有些不明白,说道:“可是眼下郅支所部的东面、南面都是我大汉的兵马,郅支如果真的起兵的话,怎么看也不是明智之举!”
“利令智昏而已!”
天子刘洵冷笑着说道:“郅支其人也算是一个枭雄,自然不会甘心做我大汉的番屏!”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可是眼下匈奴人已经没有机会了,郅支想要在如今的局面下起兵,无异于自杀!”
“不管了!”
天子刘洵大手一挥,既然已经大致猜出了郅支所部主力大军可能的位置,朝廷就必须要尽快做出应对之策。
“陆军部立即调整策略,派人向西、向北方向侦查!”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接着问道:“天家,胡揭部和坚昆部那边是否要知会一下?”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说道:“派人暗中通告一下。不要大张旗鼓的办理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诺!”
单于庭。
呼韩邪单于返回单于庭之后,便将左贤王和卢屠王诏到跟前,向二人通报了此行长安城的情况。
卢屠王问道:“这么说来,朝廷目前也不清楚郅支所部的动向?”
呼韩邪单于点了点头,说道:“天家也为此事而烦恼!”
左贤王说道:“这就怪了,郅支所部十几万铁骑究竟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呼韩邪单于突然说道:“你们说,郅支所部大军会不会根本就没在燕然山一线?”
卢屠王最先醒悟过来,说道:“大单于是说,郅支将大军派往了西面或是北面?”
三人都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呼韩邪单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说道:“立即派人深入郅支所部探查!如果这个可能性是真的,那咱们完全可以趁机打一下郅支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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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儒王
甘露四年(前50年)。
自石渠阁讨论之后已经整整一年,如今经学已经被天子刘洵打下神坛,虽然朝中大臣和民间儒家都已经不得不认可,但是依然有不少大儒很是不满。
不过面对天子刘洵的强势和决绝,儒家上下都深感无力回天。
但是时日已久,一些大儒还是坐不住,开始调转方向,在各地郡国的藩王之中寻找合适的人选,将复兴经学的希望寄托在地方藩王的身上。
经过众多大儒的精心挑选,最终广川王刘海阳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广川王刘海阳喜好儒学,经常在信都城(广川王的治所)内与大儒高谈阔论,其府邸之中聚集整日聚集上百儒生相会,在儒家中的声望很高。
于是各地郡国的不少大儒纷纷自发赶往信都城,争相投靠在广川王的府中。
但是也有一些儒生对于广川王刘海阳并不看好,认为其私德不端。
此时的广川国内盗贼横行,而且很多盗贼都与广川王刘海阳有所关联。
在广川王府邸之中,广川王刘海阳性情暴虐,经常无故杀戮姬妾和下人,整个广川王府都沉浸在恐怖之中。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但在地方郡县中,就算在长安城内也不算什么新闻了。只是因为广川王刘海阳乃是地方藩王,而且其一向谨慎,虽然坏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但却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所以刑部一直没有动手拿下广川王刘海阳。
三月上。
广川王刘海阳在府中大摆宴席,宴请先后投靠自己的三十多名大儒。
席间,广川王刘海阳请来舞姬为众人助兴,而后又与众大儒高谈阔论,讨论经学经典,气氛十分融洽。
就在此时,一名舞姬有些疏忽,动作稍微慢了一些,恰巧被广川王刘海阳看到。
“诸位暂且等下,看孤为诸位舞剑!”
说完,广川王刘海阳便起身拔剑,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十几名舞姬之中,顿时引来了一阵喧嚣。
这些舞姬全都是广川王刘海阳豢养在府中的,自然知道广川王刘海阳的脾气秉性,此时见状无不心惊胆战,生怕广川王刘海阳会注意到自己,纷纷向一旁退却。
在场的一众大儒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堂堂广川王竟然会做出如此轻浮之举。其中几名大儒已经站了起来,想要出言劝阻广川王刘海阳,让其举止得当一些。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大儒。
只见广川王刘海阳直接冲到了那个舞姿稍慢的舞姬跟前,双眼满是暴虐之色,手中长剑猛然砍向了舞姬的脖子。
“啊!”
一声惨叫过后,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了一地,两名正要上前劝阻广川王刘海阳的大儒顿时被溅了一身鲜血,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舞姬,二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其余的十几名舞姬早已经吓破了胆,纷纷拜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颤抖着,还有两名胆子略小的舞姬吓得头一歪,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广川王刘海阳满脸笑意的环视四周,众人的样子都尽收眼底。
“哈哈!”
广川王刘海阳挥了挥手,几名侍卫快步冲了进来,将身首异处的舞姬拖了出去,而后几名侍女开始战战兢兢的擦拭地上的鲜血,整个房间内都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孤今日没有发挥好,不小心斩杀了一个舞姬,让诸位先生见笑了!”
广川王刘海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剑用力丢到众舞姬之中,顿时惊起了一阵尖叫声。
“哈哈!”
广川王刘海阳又是一阵狂笑,而后便坐在上首端起了酒杯,对众大儒说道:“诸位,来,咱们共饮此杯!”
此时在座的几十名大儒都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一名大儒缓缓站了起来,鼓起勇气拱手说道:“广川王今日暴起杀人,太过暴虐,恐怕与儒家先贤倡导的仁爱不符!在下心中很是失望,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这名来自扬州的大儒转身便走,宴会上还有四、五名大儒纷纷起身,对着广川王刘海阳拱手示意,而后便跟在扬州大儒的身后准备离去。
广川王刘海阳见状依然大笑着,而后猛然将手中的酒杯投掷出去,青铜铸造的硕大酒杯顿时砸在了扬州大儒的后脑,当即将其砸倒在地,一股鲜血顺着衣领流了下来,而那扬州大儒也没了生息,显然已经是不活了!
另外五名一同准备离去的大儒见状无不愤慨,纷纷指责广川王刘海阳暴虐残忍,扬言要赶往长安城向刑部告发广川王的暴行!
广川王刘海阳闻言收起了笑意,冷声说道:“诸位既然来了,岂有半途而走的道理!”
话音刚落,一队侍卫便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那五名准备离去的大儒被当场格杀。
其余几十名大儒见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看向广川王刘海阳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那些舞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着逃了出去。
广川王刘海阳起身踱步,看着一众大儒说道:“孤与天家不同,孤崇尚儒家、精通经学,不少藩王可是都称呼孤为儒王的!诸位既然都是各地的大儒,自然也是听说过本王的,怎么今日与孤如此生疏?”
说完,广川王刘海阳一把拽起身边的一名大儒,而后死死的攥住这名大儒的手腕,用力之大,让这名大儒大声叫了出来,手腕顷刻间就泛起一圈淤青。
“来!”
广川王刘海阳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崭新酒杯,说道:“先生与孤共饮一杯,可否?”
这名大儒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急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广川王刘海阳见状大笑了起来,而后一把松开手,以杯邀众人,大声说道:“来!诸位也端起酒杯,喝!”
几十名儒生战战兢兢的起身端杯,与广川王刘海阳同饮一杯。
随后,广川王刘海阳与众人继续饮酒,酒宴一直持续到半夜时分。
这数十名大儒全部被安顿在广川王府内,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深夜时分,两名同一房间的大儒低声说这话。
“咱们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位杀神!”
“儒王的名声传遍各地,谁能想到广川王竟然如此嗜杀?”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这……”
那名大儒一时之间没了主意,眼下众人已经陷入了绝境,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些,这名大儒不禁掩面而泣,另一名大儒也是神色悲怆,二人相视无言。
与此同时,广川王刘海阳也没有入睡,而是在书房内批阅文书。
几名心腹正在侍立一旁,等候着广川王刘海阳的吩咐。
“立即将这些大儒的族人住址打探清楚,限期一月之内将所有人的家眷带到信都城来!”
“大王,一个月的时间似乎有些紧了,一些大儒是北方郡国的,路途实在是……”
这名心腹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广川王刘海阳锐利的目光,心中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急忙说道:“不过大王放心,这些大儒的家眷就是在天边,属下也定要在一个月内将人全部带到!”
“这才像话!”
而后,广川王刘海阳继续说道:“等这些大儒的家眷带回来之后,孤会亲自和这些大儒谈一谈。如今孤崇尚儒家的名声已经在外,接下来就需要这些大儒为孤再壮壮声势了!”
另一名心腹说道:“大王的意思是……”
“朝中肯定还有不少大臣心在儒家,只要孤的声望再上一层楼,便有了进入朝堂的机会!”
广川王刘海阳笑着说道:“凭借这些大儒的口舌和笔墨,完全可以为孤营造一个能臣干将的形象!到时候,孤便可以找机会向天家毛遂自荐,进入长安城也许就不再是空中楼阁了!”
众心腹都明白广川王刘海阳的一番野心,早已经不甘心屈居小小的广川国,不愿意一辈子待在信都城内。
在广川王刘海阳看来,自己应该住在长安城的繁华天堂内,应该与天子刘洵一同居于庙堂,对着大汉帝国的锦绣山河挥斥方遒,而不是每日处理一城之杂务!
只不过众人认为广川王刘海阳的计划太过一厢情愿了,以当今天子刘洵的强硬手段,光靠一群大儒股造声势,难道真的可以进入长安城,真的可以站在庙堂之上吗?
在场的一众心腹都没有底气,只有广川王刘海阳信心满满,不断对一众心腹发号施令。
次日一早,几名心腹便带着王府内的侍卫出了城,而后便兵分几路四散开来。
随后广川王刘海阳不断在府中召见那些大儒,对众人威逼利诱、许以好处,极力想要众大儒归顺自己。
可是依然有不少大儒不愿意留下了,虽然惧怕广川王刘海阳的手段,但还是哭泣着求着放过自己。
广川王刘海阳也不动怒,笑着说道:“诸位不要急于下结论,孤已经派人去接你们的家眷了,用不了多久诸位就可以与家人团聚。如此,诸位不但可以共享天伦之乐,还可以与孤一起做一番大事业,何乐而不为?”
广川王刘海阳说是派人去接众人的家眷,其实就是在威胁众人。
面对死亡的威胁,这几十名大儒纷纷败下阵来,表示会为广川王刘海阳鼓噪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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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
一日,刑部尚书樊明恰好得空,便带着几个随从走在大街上,前往西市购买一些布料,也好给自己的夫人和几个孩子做几件华服。
众人正朝着西市行进,忽然看到前方的一处酒肆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过往的行人和酒客,还有不少儒生正在呼朋引伴,不断的往这件酒肆内聚集,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樊明见状心中也是好奇,便带着几名随从上前一探究竟。
众人挤过人群来到酒肆之内,只见一名中年儒士正在高谈阔论,其人羽扇纶巾、长须飘然,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周围十几名儒生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还有许多酒客、百姓也聚集在周围,众人都对这名儒士的话语很感兴趣。
“如今天下才学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朝廷兴新学,包罗万象,新学之说涵盖了众多的学问、诸多的门类。可是儒家学说,依然是一大重点!”
此话一出,酒肆内外聚集的儒生顿时欢呼一声,纷纷附和了起来。
“卢先生所言甚是!”
“先生乃是益州大儒,正应该慷慨陈词,好让朝廷知晓儒家之要!”
“我等儒家子弟虽然也兼顾新学杂类,但是绝不可荒废了儒学精髓!”
樊明与几名随从坐在酒肆内的一处边角,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太过上心。
此时的长安城内聚集了很多的儒生、儒士,这些人都来自大汉帝国各处,聚集在长安城内就是为了相互辩论、抨击~时政、交流学问。
对此天子刘洵很是开明,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只要这些儒生、儒士不去干预朝政、不去诋毁新政,便任由他们自由集会。
天子刘洵甚至认为,有这些儒家人士在长安城内点评时政,不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为自己的施政情况查漏补缺,可以让自己时刻保持警醒的状态。
此时樊明听了一阵,眼见这个来自益州的卢姓大儒说了半天,只是在不断强调儒家经学的重要性,认为朝廷将经学与各类新学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有失偏颇,朝廷应该更加重视经学才对。
这样的说话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在长安城内,新学之中的各门各派都会经常集会,各家的人才除了交流学问、请教问题之外,也会宣扬自家的学派,认为朝廷应该重用自家学派、提高自家学派的学术地位。
这样的局面颇有先贤百家争鸣的态势,也让天子刘洵很是满意,认为大汉帝国的文脉就应该包罗万象、海纳百川,只要是有益的、对华夏有用处的学问,就应该在大汉帝国生根发芽,就应该在华夏的历史舞台上有立足之地!
此时樊明听了一阵,便准备离开前往西市,忽然一个人名传入耳中,让樊明顿时愣在原地。
“广川王刘海阳!”
樊明顿时警觉了起来,广川王刘海阳虽然名声很响,特别是在儒家之中,“儒王”的名号更是响亮,但是在刑部之中广川王的名号却不是很光彩。
樊明作为刑部尚书已经注意广川王刘海阳很久了,多年来一直有人暗中检举其滥杀无辜、目无法度,但是刑部苦于没有证据,始终无法展开对广川王刘海阳的侦查。
今日忽然在长安城内的酒肆听到了广川王刘海阳的名号,让樊明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
“广川王号称儒王,其人尊儒、学经,才智非常出众,乃是我大汉藩王之中的翘楚……”
“信都城内遍布私塾,全部教授经学要义,城内百姓人人知晓儒家经典,少年才俊全都通晓经学要义,可见广川王用力之深……”
“……天下郡国的大儒、名士仰慕广川王的贤名,纷纷踏至依附,如今的王府之内皆是旷世大儒,诸位如果想要振兴儒家、重拾经学,大可前往信都城,投靠在广川王的麾下……”
听到这里,樊明心中怒意上涌,这个卢姓大儒分明是在为广川王刘海阳收买人心、招兵买马!
长安城内聚集的儒生、儒士都是全国的翘楚,如果这些人受到蛊惑前往了信都城,肯定会被广川王刘海阳控制住,届时这些人才都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为广川王刘海阳卖命,到时候广川王刘海阳的势力将会急剧膨胀。
不但朝中上下会对广川王刘海阳另眼相看,这些大儒的门生故吏和家族上下也将与广川王刘海阳绑在一起,形成密不可分的庞大势力!
此时樊明盯着那名卢姓大儒,对身边的随从低声说道:“回头将此人带回刑部,交由镇抚司进行审问!”
“诺!”
部署完毕之后,樊明便带着剩下的两名随从离开了酒肆,此时也没有心思再去西市闲逛了,直接回到了刑部府衙。
没等多久,那卢姓大儒便被带回了刑部镇抚司。
樊明和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一同进行了审讯,那卢姓大儒虽然学问高深、风度翩翩,但是那里见过镇抚司的手段,没用多长时间便全部交代了。
樊明看着厚厚的一摞口供,脸色已经气得发白。
“万万想不到,这广川王竟然如此暴虐!”
樊明收拾好卢姓大儒的供词,而后对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说道:“像他这样的人,在长安城内肯定还有许多,镇抚司立即调集人手暗中查证,一旦核实是广川王刘海阳派来之人,立即暗中抓捕,不得有误!”
“诺!”
部署完毕之后,樊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未央宫。
听闻樊明突然求见,天子刘洵当即在宣室殿召见了樊明。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卢姓大儒的口供,心中无比的愤怒。
“朕统领天下多年,竟然还有广川王这般藐视国法、暴虐成性的藩王,简直是朕的耻辱!”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也是心中震撼,急忙拱手说道:“天家息怒,广川王为人狂暴,这是不争的事实。眼下有几十名大儒被困广川王府,而且还有不少的儒士、儒生被派往各地郡国为其鼓噪声势,这才是最为紧迫之事!”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刑部镇抚司立即派人赶往信都城,代朕诘问广川王!”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有些迟疑,问道:“如此行事,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哼!”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广川王刘海阳虽然性情暴虐,但缺少智慧和胆量!刑部镇抚司只管前往诘问便可,朕料定广川王刘海阳闹不出圈去!”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当即领命。
十几日之后,刑部镇抚令赵怆亲自率领几十名手下赶到了信都城,直奔广川王府而去。
此时广川王刘海阳已经收到了消息,被天子刘洵的旨意吓得魂不守舍,之前的胆气与豪气早已经荡然无存。
当镇抚令赵怆率部进入广川王府的时候,广川王刘海阳躲在房间内,竟然不敢出来相见!
不过镇抚令赵怆在王府内找到了被控制住的几十名大儒,以及这些大儒的家眷,当即记录在案,坐实了广川王图谋不轨的事实。
于是镇抚令赵怆当即出示刑部的公文,征调信都城的驻军,将广川王府团团围住,并且亲自带人将广川王刘海阳羁押起来。
天子刘洵很快便收到了刑部的定案,当即下诏判定广川王有罪,将其废黜发配房陵,广川国就此撤销,其辖区全部划归郡县。
同时,天子刘洵还下诏将聚集在广川王府邸的儒家众人遣散,对于那几名被广川王刘海阳残杀的大儒,朝廷也发放了丰厚的抚恤。
广川王刘海阳之事震惊了朝野,不管是官吏还是儒家之人,都对天子刘洵施展的雷霆手段拍手叫好。
经过这次时间,那些认为儒家始终比其他学问高一等的儒生、儒士全都闭上了嘴,纷纷开始审视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而那些想要借助外力重振儒家权威的儒生、儒士,此时也纷纷偃旗息鼓,不远再重蹈覆辙,转而安心做起了学问。
天子刘洵也没有想到,广川王刘海阳一案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收获,心中也是微微窃喜。
不过回过头来,天子刘洵心中也是暗暗担心起来。
广川王刘海阳是地方上的藩王,其人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天子刘洵认为就是因为上一辈对其的教育很失败,没有正确的教育刘海阳怎么去做一名藩王。
天子刘洵由此便想到了太子刘奭,眼下太子刘奭的学问和眼界已经培养了起来,心性也算是上乘,可是对于国政却还始终停留在理论知识的层面,对于军事也基本上是纸上谈兵的阶段。
于是天子刘洵心中便萌生了让太子刘奭参政历练的想法。
天子刘洵想要培养的接班人不应该是学究型的,而应该是实干家,最好像后世明太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一般,治军、治国都是好手!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开始计划起来,准备挑选一些“课题”让太子刘奭去作答,看一看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能不能交出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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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参政历练
黄龙元年(前49年),建昌宫。
太子刘奭已经二十四岁了,在四年前便由天子刘洵为其举行了冠礼。
按照此时民间的习俗,二十四岁的男子已经是“中年”了,早应该传承子嗣。可是太子刘奭却不同于民间百姓,经过天子刘洵的精挑细选,才在前年从河内郡的一家中等人家选中了一名样貌、才俊、人品皆是上乘的少女,选入未央宫内为太子妃。
同时,天子刘洵还借此机会颁布了一道诏令:大汉帝国的皇子不得与门阀豪族联姻!
天子刘洵这样做完全是借鉴后世大明的做法,皇室子弟只能与平民世家联姻,如此一来外戚之人即便借此进入朝堂,也会受限于家世和眼界、能力、学问等诸多原因,在人才聚集、皇权至上的朝堂内,几乎不可能形成绝对力量的外戚势力!
这道诏令基本上切断了门阀豪族变成皇亲国戚的途径,顿时引来了举国侧目。
但是太子刘奭却非常赞同天子刘洵的旨意。
这些年来太子刘奭一直刻苦学习,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丙吉、萧望之两名阁臣,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吏部尚书史高、财政部尚书史玄、礼部尚书刘德等各部尚书的轮番教导之下,才学和眼界突飞猛进,在皇室之中号称“才智双全”!
同时天子刘洵这些年处理新政的时候,也多会让太子刘奭在旁观看学习,耳濡目染之下,太子刘奭对于新政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见解,更是对新政无比认同,认为大汉帝国要想长治久安下去,就必须要继续贯彻新政才行!
此时太子刘奭已经被允许开府,就在建昌宫内居住。在太子刘奭的身边,天子刘洵征召了十几名得力干将,这些人才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擅长的领域从政治、军事到百工、文学,不一而足。
天子刘洵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俗语还是很有道理的,自己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按照此时的人口寿命来看,已经算是“中老年”了。而朝中的大臣,像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阁臣丙吉、萧望之,史曾、史玄、史高三位尚书等等,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已经称得上是年老体衰的年纪了。
安西都护府都护、安远侯郑吉,北庭都护府都护常惠的年纪稍稍年轻一些,不过也已经年近五旬了。
就连公孙群、郭著等人也已经四十多岁了,朝中身居高位大臣的年纪也是偏大。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天子刘洵便想到了后世的一个词语:“干!部年轻化”!
所以,天子刘洵一面通过会试制度大力选拔年轻人才的同时,一面通过征辟的手段,亲自为太子刘奭选拔了十几名优秀的年轻人才,也算是为将来的朝堂继续一份力量。
这日,太子刘奭正在建昌宫内的荷叶亭内翻阅近期朝中的大事。
这份朝中大事的刊印本是天子刘洵命中常侍耿国送来的,以便让太子刘奭了解朝廷近来的运转情况,以及大汉帝国上下的大事要闻。
在一旁,十几名人才之一,殿前司卫尉金安上的独子金威明身披甲胄陪同。而不远处,还有几名文人装扮的年轻人正聚集在一台沙盘周边,对着沙盘上的种种比比划划,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
太子刘奭猛然站了起来,招呼着金威明来到了沙盘旁边,十几名少年纷纷让开,而后便对着沙盘继续争论着。
“郅支单于部的主力大军就在西北方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陆军部就应该通告北庭都护府即刻整顿兵马协防坚昆部和呼揭部,遏制郅支单于部向西北方向扩张!”
一名身材较高、面容坚毅的少年大声说着,此人名叫独孤贺,本是并州的游侠儿,后来游历到幽州时正巧遇到了乌桓叛军起事,独孤贺便聚集了数十名少年义士不断袭击落单的乌桓铁骑,短短数月之间竟然斩首数百人,在当时轰动了整个北疆,独孤贺也因此而声名大噪,被陆军部定为“良才”,收录在陆军部的人才清册之中。
独孤贺的话音刚落,那边一名面白瘦弱的少年当即反驳道:“郅支单于部的主力大军的确是在西北方向隐藏着,可是北庭都护府的兵马却不可轻动,否则一定会惊动郅支单于这个老狐狸!”
此人本是扶风郡高氏门阀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名叫高铭。高铭只有二十岁,在精通经学的同时,又对百工机械之术非常痴迷,曾经花费数年时间潜心研究。
而后朝廷推行新政的时候,高铭便接触到了许多纵横之术的书籍,便对国家之间的纵横博弈之策进行了研究,后来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惊动他又当如何?”
独孤贺十分不屑的说道:“在郅支单于部的东面是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部,西南面是北庭都护府,南面是凉州,我大汉帝国三面合围郅支单于部!如果郅支单于这头老狼真的利令智昏、铤而走险,我大汉完全可以三路同时发兵,郅支单于部不可能抵挡得住我三路大军的进攻,只要数月便可以将其平定!”
高铭笑着说道:“要剿灭郅支单于部自然是没有悬念的事情,只是我大汉要花费多少代价而已。如果朝廷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利用匈奴人内部的矛盾,趋势呼韩邪单于三部西进,用匈奴人来消耗匈奴人。同时朝廷还可以联络西方的康居等国向东夹击郅支单于部!”
说到这里,高铭补充道:“在战场上,可以用这些胡人的性命达到目的,就没有必要牺牲我汉家儿郎!”
众人此时已经分成了两派,几人支持高铭,几人支持独孤贺,又开始了争论。
这时太子刘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听一听,众人纷纷看向太子刘奭等待下文。
太子刘奭看向身旁的金威明,笑着问道:“宣威兄(金威明的字)一直跟随令尊在期门军、羽林军中历练,对于军伍之事很是在行。对于北方匈奴局势,宣威兄有何见解?”
金威明为人很是严肃,平日里和众人在一起也是不苟言笑的。此时金威明拱手说道:“启禀殿下,属下以为高铭和独孤贺所言都很对,不过两人所言都有欠缺。”
这下高铭和独孤贺都来了精神,纷纷询问缘由。
“我汉军征战向来讲究正道,如果对郅支单于部开战,虽然会征调呼韩邪单于部随军出征,但是我汉家将士也绝不会躲在匈奴人的后面,而是会身先士卒,让那些匈奴人知道,我汉家儿郎是何等的强悍与豪迈!”
“当然,此时在郅支单于上没有明显的反迹之时,我军的确不宜提前调动兵马,否则便有故意逼反郅支单于的嫌疑,不但会提前打草惊蛇,也会给郅支单于以口实!”
太子刘奭闻言点头赞同,而高铭和独孤贺等人沉思了一番,也是表示同意。
“哈哈!”
太子刘奭笑着说道:“好!诸位都是天家选拔的人才,孤有诸位相助,定然可以一同辅佐天家!”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愿随殿下效忠国家!”
随后,太子刘奭有些遗憾的说道:“不过此番天家是让我参与治政,而不是参谋军事。咱们在这里推演匈奴局势,也只能是自家说一说罢了!”
高铭说道:“殿下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军事乃是国家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天家自然不会一上来就让殿下参与其中,肯定会有一个过程的。此番天家明确让殿下经过朝中政务,就是在历练殿下。天家是在考验这些年殿下所学到底如何,殿下可万万不能让天家失望啊!”
独孤贺说道:“镌之贤弟所言甚是。如今殿下要全力将天家部署的政务处理好,我等也会全力支持殿下,一定要让天家看到殿下的才能,以及为国为民的决心!”
太子刘奭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此时收起了心中的失落,重新打起精神,对众人说道:“好!那自今日起,诸位便不要回家了,就在建昌宫内住下。从明日开始咱们便将天家部署的政务料理起来,这段时间咱们可要频繁出入朝中各部了!”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我等敢不从命!”
二十八天之后,太子刘奭入未央宫,向天子刘洵复命。
天子刘洵将调运南方粮食到并州备边、梳理凉州各县政务这两件事情交给太子刘奭去处理,原本给了太子刘奭两个月的时间。可是让天子刘洵没想到的是,太子刘奭只用了二十八天便处理完毕了。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手中的奏章核验完成的情况,同时还对照着朝中相关各部的奏报,以便更为客观的评价此番太子刘奭的完成情况。
许久之后,天子刘洵的脸上泛起了笑意,看向太子刘奭说道:“太子此番参政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太子刘奭的心中终于一松,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家,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天子刘洵起身走到太子刘奭的身边,拉着太子刘奭的手,一起走向了大殿之外。
父子两人站在殿外的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宫殿,中常侍耿国远远的跟在后面。
“朕听说太子在府中设置了一个沙盘,不时研判着匈奴各部的局势?”
太子刘奭闻言顿时大惊,当即就要辩解。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要怕,朕没有责怪的意思。朕的太子,绝不能是文弱之人,也不能是穷兵黩武之人,而要是崇文尚武才对!”
“太子在参政的同时还不忘北方局势,朕很是欣慰!”
太子刘奭心中一松,拱手说了几句谦逊的话。
“现在政务上太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朕不太担心,可是军事上……”
太子刘奭说道:“儿臣……”
“太子先休息几天,五日后,太子去南军军中效力吧,也见识见识我汉军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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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四国之战(一)
长安城,南军大营。
这日一大清早,太子刘奭便带着独孤贺、金威明二人来到南军大营报到。
此时陆军部尚书史曾已经在辕门外等候,见到太子刘奭之后,便行礼说道:“太子此番历练,乃是天家亲自指定的,并且已经通告了南军上下将领:太子及其随从一旦踏入南军大营,便是南军的一名士卒,衣食住行、日常操练,全部按照南军的既定章程办理,不得特殊照顾!”
太子刘奭当即拱手说道:“谨遵上谕!”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拉起太子刘奭的手,笑着说道:“太子且随我来,我先带太子熟悉一下南军的情况,而后再去中军大帐。”
太子刘奭当即说道:“谢过史尚书。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中军大帐听调为妥。”
陆军部尚书史曾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好!太子知情重、懂是非,此乃大汉之幸!”
说完,陆军部尚书史曾便带着太子刘奭和独孤贺、金威明来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中军大帐内聚集了十几名南军的将佐,南军的统帅左将军刘宏正在给各部将佐训话。
见到陆军部尚书史曾到来,左将军刘宏率领一众将领过来行礼,而后便将史曾、太子刘奭等人迎进了大帐。
太子刘奭进入一迈入大帐,便注意到一副悬挂着的北疆舆图,上面清晰的标注着匈奴各部的态势情况。
那边陆军部尚书史曾已经和左将军刘宏办理完手续,而后便对太子刘奭说道:“太子殿下,见过左将军!”
太子刘奭回过神来,恭敬的向左将军刘宏行礼:“属下刘奭,拜见左将军!”
左将军刘宏也是回礼,而后笑着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天家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将军只要记住天家的吩咐便好,太子殿下三人就交给左将军了!”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又嘱咐太子刘奭一番,无外乎就是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而后便自行离开了。
左将军刘宏思索了一下,便对太子刘奭说道:“从今日起,太子殿下便是我南军中的一名伍长,太子随从金威明、独孤贺与另外两名士兵编为一伍,划到伍长刘奭手下!”
太子刘奭和金威明、独孤贺当即领命。
随后左将军刘宏便直接命一名校尉领着太子刘奭三人前去大营中落脚。
路上,太子刘奭还在回想着刚才见到的匈奴态势舆图,对即将开始的南军之行有些心不在焉。
没过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一处营房,带路校尉嘱咐了几句,便递过来几份厚厚的册子。
太子刘奭接过来一看,赫然是《南军操练章程》、《南军作息规定》、《南军军纪法令》等等。
“刘奭伍长!”
“诺!”
“这几本手册乃是我南军将士必备之物,诸位要在十日之内全部倒背如流。十日之后我回来检查,如果诸位没能通过检查,我便会执行军法!”
独孤贺问道:“要是没有通过检查,我们会受到什么惩罚?”
校尉斜眼看了独孤贺一眼,冷声说道:“下次向上官提问,要先行礼,再恭称上官的军衔,得到许可之后再提问!”
独孤贺被校尉一瞪,心中顿时冒出一阵寒气,当即明白这名校尉肯定是上过战场、打过血战的狠角色,急忙道歉领命。
“如果十日之后诸位没能通过检查,按照我南军的军律,诸位都要受到廷杖二十的责罚……”
接着,校尉看向太子刘奭强调道:“伍长刘奭罪加一等,廷杖三十!”
太子刘奭三人顿时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南军的军规如此严苛。
当校尉离开之后,太子刘奭也顾不上想着匈奴态势了,拉着独孤贺、金威明便开始背诵起来。
就在这时,两名披挂整齐的士卒走进营房,见到太子刘奭之后便一同行礼。
太子刘奭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军伍生活,但是也能看出这两名士卒乃是百里挑一的悍卒,便急忙与二人见礼。
且说那校尉回到中军大帐复命,左将军刘宏正看着匈奴各部的态势图,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头也没回直接问道:“人送过去了?”
“诺!”
校尉说道:“属下还从军中抽调了两名队率安排了过去,请将军放心。”
“很好!”
那校尉复命完毕之后便出去了,只剩下左将军刘宏继续为草原局势而担心:“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啊,就不知道天家准备如何破局了!”
燕然山,郅支单于部。
在单于汗帐内,郅支单于和右贤王、昆邪王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一面巨大的舆图被当做地毯平铺在地上,三人或坐或蹲,聚拢在舆图上比比划划。
“大单于,各部兵马已经按照命令集结部署到位,三十万铁骑已经兵分三路整军待发,随时可以发起攻势!”
郅支单于点了点头,说道:“呼韩邪那边的情况如何?”
右贤王继续说道:“根据探报,呼韩邪所部已经会同了左贤王、卢屠王等各部兵马,在燕然山以东三百里处集结待命,兵力大约在四十万左右。”
说到这里,右贤王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而后愤恨的说道:“看样子这些年呼韩邪并没有闲着,吞并周边部族、扩大各部人口,拼尽全力发展实力。这一次,汉廷应该是下了死命令,让呼韩邪不得不拿出全部家底来牵制咱们!”
昆邪王说道:“这就难办了。现在咱们的所有主力都已经部署到了西北方向,如果呼韩邪真的发难,咱们的后背就暴露在呼韩邪的兵锋之下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郅支单于问道:“北庭都护府和凉州方向可有什么消息?”
“目前没有确切的情报。”
右贤王有些疑惑的说道:“照理说在这个时候,汉军应该多少集结一些兵力威胁咱们一下,或者由陆军部派人前来威慑一番。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大汉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让呼韩邪所部不断示威而已!”
昆邪王对此也很是不解,因为眼下大汉的动向并不符合以往对于胡族的态度。
这时,郅支单于苦笑着说道:“看样子天家是厌烦了年年对咱们防备,想要一举解决草原的隐患了!”
右贤王和昆邪王闻言大惊失色,二人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这几年虽然郅支单于部名义上臣服了大汉帝国,并且年年入朝进贡,可是郅支单于部也在大力发展实力,将周边的许多小部落兼并了,因此还曾被陆军部发文斥责,郅支单于急忙上供请罪才暂时平息了事态。
对此天子刘洵自然心知肚明,只是草原的局势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便没有急于出兵弹压,而是利用经济手段不断敲打郅支单于部。同时,天子刘洵还不断加强北庭都护府和凉州的兵备水平,为此让大汉帝国背上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经济包袱。
如今郅支单于部的扩张态势越发明显,而呼韩邪单于部的实力也逐年增强,这让天子刘洵很是不满,自己搞出的草原平衡战略面临被打破的危险。
于是此番天子刘洵便准备接着郅支单于部暗中调兵的机会,准备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乱局!
此时,郅支单于和右贤王、昆邪王都大致猜到了天子刘洵的打算,可是三人却没有应对之策,因为天子刘洵摆出的就是一副阳谋。
老子就是等着你起兵,然后拉着你的仇人一起打你!
郅支单于心中知道,天子刘洵手中的牌面太多、太大,自己根本没有抵抗的实力。
此番起兵,郅支单于也非常清醒的给自己画了一个红线:绝不能向南发展!
同时,郅支单于也为自己寻找了一个退路:康居国!
“此战我军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呼揭部、坚昆部和丁零国,尽获三部的人口和财货!而后右贤王率领一部防备北庭都护府和凉州方向的汉军,如果汉军发动进攻,则且战且退,为主力西撤争取时间!”
右贤王脸色凝重的行礼领命。
“拿下三部之后,昆邪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燕然山布防,挡住呼韩邪部的进攻。我会率领主力大军突袭呼韩邪部的侧后,争取在汉军杀进草原之前,将呼韩邪部击溃!”
方略部署完毕之后,郅支单于神色严肃的对右贤王、昆邪王说道:“此战的关键就在于大汉的态度。如果我军能够顺利拿下三部、击溃呼韩邪部,我会主动向长安请罪,天家的所有责罚我会一并承担。”
“大单于!”
右贤王和昆邪王顿时惊呼了起来。
郅支单于说道:“你们记住,只要我大匈奴的实力重新恢复起来,便可以将所有的恐惧忘却,便可以将所有的屈辱加倍奉还!”
右贤王和昆邪王神色悲怆的行礼:“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单于,重振大匈奴!”
十三天之后,右贤王率领五万匈奴铁骑突袭呼揭部。就在同一天,昆邪王率领六万铁骑突袭丁零国,郅支单于率领十九万铁骑突袭坚昆部。
三十万郅支单于部铁骑同时出击,顿时打破了草原的宁静,茫茫草原之上战火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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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四国之战(二)
呼揭部。
右贤王率领五万铁骑呼啸而至,大军兵分几路席卷了呼揭部各处牧场,掳掠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
呼揭王闻讯大惊失色,麾下的铁骑只有区区两万余人,而且基本上没有经历过严格的操练,根本不是凶悍的匈奴铁骑的对手,更何况兵力上也不占优。
此时匈奴大军已经逼近了呼揭部的王帐,呼揭王拼命集结兵马,可是手中也只集结了一万三千余人而已。这点兵马根本抵挡不住五万匈奴铁骑的冲击,呼揭王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为了保住性命,呼揭王只能放弃部众,率领一万三千余铁骑南下逃亡,只要能够逃到大汉北庭都护府的境内,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在距离北庭都护府边境百里的地方,一支万人上下的匈奴铁骑突然出现,拦住了呼揭王所部的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右贤王!
望着严阵以待的匈奴铁骑大军,呼揭王肝胆俱裂,麾下的一万三千铁骑更是阵脚大乱。匈奴人还没发动进攻,呼揭大军的阵型便开始自行散乱。
右贤王策马阵前,望着乱哄哄的呼揭部铁骑大军,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万夫长说道:“给你一个时辰,将呼揭王的首级带过来!”
那万夫长大笑着说道:“右贤王放心,用不了一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属下就能聚歼敌军!”
说完,万夫长怒吼着策马冲了出去,身后的一队传令兵紧紧跟上,同时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一万匈奴铁骑大军顿时启动,其中八千人马开始加速冲锋,大军在冲锋的过程中开始变阵,一个硕大无比的箭矢出现在草原上,对准了呼揭部大军狠狠的射了出去。
呼揭王见状大叫一声便策马逃命,一万三千铁骑大军更是一哄而散,茫茫草原上到处都是逃命的呼揭部铁骑,被八千匈奴铁骑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场大屠杀很快便结束了,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一万三千呼揭部铁骑被斩首七千余,剩余的五千余人全部成了匈奴人的俘虏。而呼揭王也被匈奴万夫长阵斩,血淋淋的首级被呈给了右贤王。
右贤王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首级,便将其丢到了一边不再理会:“传令大军即刻赶到呼揭部王帐,会同其余几路兵马,尽快将呼揭部的人口、牲畜北运!”
大军开始向北撤离,而右贤王则是向南望去,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与此同时,昆邪王率领六万匈奴铁骑杀进丁零国境内。
丁零国不同于呼揭部,乃是极北之地的大国,其国部众十几万,兵马数万,兵精粮足。
可是匈奴铁骑来势汹汹,在昆邪王的指挥下如同爆发的洪水一般,根本不给丁零国准备的时间。
仅仅三天的时间,昆邪王便率领四万主力大军深入丁零国百里,击溃前来阻击的丁零国兵马八部,斩首一万九千余级,攻克城寨十一座!
而另外的两万匈奴铁骑则是四散开来,以数百人马为一队,开始在丁零国境内横冲直撞,到处杀人放火、劫掠冲击,将半个丁零国搅得人仰马翻。
丁零王眼见匈奴人如此凶残,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一面不断派出散兵阻击匈奴人的攻势,一面拼尽全力集结兵马准备决战。
在昆邪王率部冲进丁零国的第二十天,丁零王终于集结到了四万铁骑,而后在王城以南七十里处拦下了昆邪王所部的四万主力大军。
昆邪王望着军势严整的丁零大军,大笑着对身边的几名万夫长说道:“丁零王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些铁骑也算是一支劲旅,只是可惜了,遇到了咱们匈奴勇士!”
说罢,昆邪王大手一挥,四万匈奴铁骑缓缓启动,以冲击阵型开始全速冲锋,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达到了最高速度。
四万匈奴铁骑像是发了疯一般,怒吼着冲向了丁零大军,声势之大、气势之强,让四万丁零铁骑为之胆寒,刚刚还士气高涨,可是转眼之间便人心浮动起来。
丁零王见状心中大骇,当即下令全军发起冲锋,不给麾下将士军心动摇的机会。
“冲锋!”
四万丁零铁骑开始冲锋,可是丁零大军的启动速度远不及匈奴人。四万匈奴铁骑已经冲过数里之遥了,丁零人的四万铁骑才冲过了两、三里路程。
丁零王此时更是万分焦急,要是大军再不尽快提速的话,就要被高速冲过来的匈奴人撞回老家了!
“加速!加速!”
丁零王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四万丁零铁骑的冲锋速度也确实提高了一些,可是依然不够—此时匈奴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昆邪王如同见到血肉的恶狼一般,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随后便率领四万匈奴铁骑以最高速度撞进了丁零人的军阵。
此番冲锋,昆邪王为了保证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直接放弃了齐射,最终以明显的优势冲乱了丁零人的军阵,前锋大军更是将丁零人的左翼直接冲散!
丁零王不断指挥大军填补左翼的空缺,可是冲上去的铁骑根本抵挡不住匈奴人的强大攻势,数百、上千的丁零铁骑被击杀,到处都是被冲散的丁零人,绝望的喊叫声不绝于耳,让丁零王和全军上下的将领欲哭无泪。
“撤军!”
此时丁零王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眼下只能尽可能的撤出兵马返回王城,凭借王城的防御工事也许还能抵挡一阵。
“只要拖一些时日就好,大汉帝国一定会出兵干涉的!”
丁零人的阵中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剩余的丁零铁骑开始向后撤去。
昆邪王见状不断派出射雕英雄组成的小队齐射杀敌,派出重甲勇士组成的小队轮番冲击敌军密集之阵,很快便将敌军有序的后撤变成了大溃败!
四万匈奴铁骑开始了分割,将偌大的丁零军阵分割成了数十股,让敌军完全丧失了反抗之力。
丁零王和数千铁骑也身处其中,被三千余匈奴铁骑团团围住,根本冲不出去。
眼见麾下勇士如同稻草一般成片的倒下,丁零王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随即便被数支箭矢射中,一头摔下战马。
一个时辰之后,昆邪王率部击溃了同等兵力的丁零大军,阵斩丁零王。
而后,昆邪王便率军围攻丁零国王城,防御力量薄弱的王城须臾之间便被攻破,城内的数万丁口、数十万牲畜、无数的库存全都成了匈奴人的战利品!
此后十几天的时间里,昆邪王指挥大军分兵突进,将丁零国各处横扫了一遍,收获颇丰。
郅支单于率领的十九万铁骑更是进展顺利,坚昆部只是稍作抵抗便彻底沦陷。
不过坚昆部的家底很薄,匈奴大军并没有太多的缴获。此番郅支单于之所以率领十九万铁骑大军攻打坚昆部,就是为了隐蔽踪迹。
从坚昆部向北便是连绵的山峦,可以避开呼韩邪部和汉军的斥候。大军沿着山脉一路向东便可以隐蔽的抵达燕然山一线。
一个月之后,昆邪王和右贤王陆续将俘虏的人口、缴获的牲畜、财货运回了郅支部单于庭。
留守在郅支部单于庭的西海王、瓯脱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等人即刻开始整顿俘虏、清点缴获,尽全力做好部落西迁的准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郅支单于非常清楚汉军的强大,一旦占据不利,各部便要立刻向西迁移,容不得半点迟疑,只好提前做好准备。
接着,右贤王率领四万铁骑大军在呼揭部驻扎了下来,防备北庭都护府的汉军北上,同时监视凉州方面的汉军动向。
另外的上万铁骑则是派往了燕然山一线,支援郅支单于迎战呼韩邪部大军。
同时,昆邪王率领六万铁骑大军已经抵达了燕然山一线,并且扎下了数座大营,广派斥候探查呼韩邪部大军的动向。
而郅支单于部则是汇合了上万援军之后,整合二十万铁骑向燕然山南麓赶去。
郅支单于部大举兴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草原,呼韩邪单于闻讯大惊失色,急忙召左贤王和卢屠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人赶到燕然山大营。
众人赶到之后,呼韩邪单于便将郅支单于部攻灭丁零国、坚昆部、呼揭部的消息通报一番,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郅支单于部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三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坚持住!
此时左贤王说道:“大单于应该立即向大汉通报消息,请求陆军部立即调兵遣将,以便应对郅支单于部的扩张!”
呼韩邪单于说道:“我已经派人赶赴长安城了。”
卢屠王说道:“大单于,我军也应该向西挺进了,同时还要联络瀚海都护府驻军,请求汉军协防!”
呼韩邪单于神色一变,对卢屠王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郅支单于部下一步的进攻方向是咱们!”
卢屠王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这是自然,难不成郅支还有胆子南下攻略汉地吗?”
“可是这里是瀚海都护府,也是大汉的疆域啊!”
“大单于你好糊涂啊!”
卢屠王有些激动的说道:“郅支只要赶在汉军北上之前击败了咱们,就统一了整个大草原,整合了匈奴各部外加丁零国、坚昆部、呼揭部的力量,实力将会空前强大!”
“到了那个时候,郅支便会拥有与汉军一战的实力!就算是不敌,也完全可以西撤,将草原上的部众和牲畜全都裹挟走。有了如此的实力,到哪里都可以称王称霸!”
呼韩邪单于猛然醒悟过来,有些惭愧的说道:“看来是我失去了对全局的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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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帝国的愤怒
长安城,未央宫。
陆军部陆续收到了北庭都护府、凉州、瀚海都护府的示警急报,紧接着又收到了呼韩邪单于派人送来的奏报,各方奏报都表明郅支单于起兵三十万,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攻灭了丁零国、坚昆部和呼揭部!
这个消息让天子刘洵异常愤怒,当即召集全体内阁,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在宣室殿议事。
“郅支乃豺狼之辈,朕允许其休养生息,如今却悍然反叛,实乃国贼!”
天子刘洵咆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众臣大气不敢出,等到天子刘洵的怒火消弭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才拱手说道:“天家息怒,臣以为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征调大军北上,丁零国、坚昆部、呼揭部已经覆灭,朝廷必须尽快遏制住郅支单于部的势头,防止郅支所部将丁零国、坚昆部、呼揭部的人口转化为匈奴人的战力!”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对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立即给北庭都护府发令,命令都护常惠集结兵马北上,务必收复呼揭部故地,牵制住郅支单于部的侧翼兵力!”
“诺!”
“另外立即动员瀚海都护府的驻军,会同呼韩邪单于部的兵马,十五日之内必须西进征讨郅支单于部!”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朝廷还要另外调集大军北上,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郅支单于部!”
天子刘洵自然赞同,说道:“立即动员北军和三大营,十日之后北上征讨郅支单于部!河南郡太守高擎立即征调三万郡国兵随同北上征战!”
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臣请示由何人担任大军统帅?”
此时朝中大将多在外镇守,只有后将军、龙额侯韩增,以及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和三大营各部主将在朝。老将赵充国近来身体抱恙,已经在家休养,不可能再率军出征了。
天子刘洵有意让后将军、龙额侯韩增出任瀚海都护府都护,统领瀚海都护府的数万兵马,如此出任大军统帅就不太合适了。
思来想去,天子刘洵说道:“此战主帅由三千营主将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出任!”
“另外,任命后将军、龙额侯韩增为瀚海都护府都护,即刻北上统领瀚海都护府兵马,准备西进燕然山!”
“诺!”
次日,后将军、龙额侯韩增带着几名随从出城北上,一路狂奔赶往大草原。
同时,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在三千营中军大帐召集各部将领。
镇东将军公孙寻、平东将军张臣、右将军安东侯陈行以及各部将校顶盔掼甲听候调遣。
“诸位都是生死之交了,我也是第一次统领大军,此番就仰仗诸位支持了!”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张臣和陈行都大笑着说道:“我等唯定边兄马首是瞻!”
公孙寻更是直接,拱手领命。
随后建昌侯赵安与众人谈笑了一会儿,便正色说道:“天家已经下诏了,诸位今日回去便要做好出征的准备,三天之后北军和三大营准时开拔,不得有误!”
众人一同拱手领命。
与此同时,河南郡太守高擎也在紧张的忙碌着。
河南郡邻近司隶长安,而且又是天子刘洵大力推行的“军事改革示范郡”,高擎依托朝廷政策的支持,这段时间在河南郡大力扩军,而且还是清一色的火器军!
太守高擎用了四天时间集结了三万精锐郡国兵,这三万人马全部装备了火铳,每屯人马配备三辆神机炮车。
另外为了与强悍的匈奴铁骑对战,高擎还潜心研究火器战法,为装备了火铳的三万士兵还另行配备了环首刀和钩镶,军中又多购置盾牌和重甲、长枪、拒马等兵备。
考虑到大军行进在草原上随时会遭遇来去如风的匈奴铁骑,太守高擎特意定制了大量的武钢战车,以便大军随时可以依托战车结阵御敌。
一切准备就绪,太守高擎率领三万精锐火器军挥师北上,朝着大军汇集地五原郡进发。
燕然山以东,呼韩邪部大营。
呼韩邪单于收到了陆军部飞马送来的命令,当即召集左贤王和卢屠王商议。
“如今大汉已经开始集结兵马,不但北庭都护府的精锐尽出,北军、三大营也一路北上,如今已经到了五原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抵达燕然山。”
呼韩邪单于的脸色略带喜色,接着说道:“刚刚到任的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也派人送来文书,瀚海都护府的四万铁骑正在赶来的路上,十日便到!此战我军算是赢定了!”
左贤王补充道:“此外我还听说天家征调了河南郡新打造的火器军,只是不知道这火器军与三大营相比,谁的战力更强了!”
这边呼韩邪单于与左贤王说得起劲,二人正在畅享与汉军一道击败郅支单于部,尽获郅支单于的部众和牛羊的场景。
那边卢屠王却是眉头紧锁,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担心一般。
呼韩邪单于注意到卢屠王脸色的变化,不禁有些诧异,问道:“卢屠王在想什么?”
“启禀大单于,我在想郅支单于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说下去!”
“眼下丁零国、坚昆部、呼揭部尽灭,郅支单于部实力大涨,可是我军的斥候却传回消息:郅支单于部的主力大军突然从三部撤军,而后便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卢屠王看了看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十分担忧的说道:“你们说,郅支单于部的三十万大军去了哪里?”
听完卢屠王的话,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脸上的喜色瞬间消散,二人对望一眼,而后惊呼道:“燕然山!”
燕然山西麓。
昆邪王率部在山麓隐藏了数日,始终没有见到呼韩邪单于部继续西进,经过一番打探发现,呼韩邪单于所部竟然止步不前了,看样子是准备等候汉军赶到再一同进兵。
眼见如此昆邪王便坐不住了,一面派人联络郅支单于,一面率部暗中翻越了燕然山,在东麓埋伏了下来。
郅支单于此时已经率部抵达了燕然山以南,正准备等到昆邪王所部与呼韩邪单于部大战之时展开侧击,但是得知呼韩邪单于部竟然不走了,心中也是万分焦急。
“昆邪王真是决绝!”
郅支单于眼见昆邪王已经率部主动出击,当即下定决心不再等候,而是率领十九万铁骑大军突然东进,准备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呼韩邪单于所部的注意力,为昆邪王所部创造突袭的机会!
郅支单于部十九万铁骑大军不再隐蔽踪迹,直接冲向了燕然山以东,很快就被呼韩邪单于部的斥候发现。
呼韩邪单于闻讯大惊失色,当即集结各部兵马,汇集单于庭、左贤王、卢屠王三部大军,合计四十万铁骑南下迎战。
呼韩邪单于亲率单于庭二十万主力大军居中,左贤王的十万铁骑在左,卢屠王的十万铁骑在右,三支铁骑大军齐头并进,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南下。
数百里之外,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正率领四万汉军铁骑向西挺进,突然收到了郅支单于部主力出现在燕然山以南的消息,顿时大吃一惊。
“呼韩邪所部在什么地方?”
“启禀都护,匈奴呼韩邪单于正率部南下迎战,请求都护尽快前去汇合,共击郅支!”
“混蛋!”
都护韩增愤怒的吼叫着,郅支单于所部歼灭三部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始终隐藏在暗处,如今突然冒了出来是为了什么?
恶狼突然露出獠牙便是要吃人!
“可恨那呼韩邪仗着自己兵力雄厚,竟然自己送上门去,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呼韩邪当年的枭雄之智全都消磨没了吗?”
都护韩增大声咆哮着,周围的一众校尉噤若寒蝉。
“立即派出快马联络呼韩邪,让那个蠢蛋立即撤回燕然山大营!”
“诺!”
“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不得延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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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攻灭(一)
燕然山东麓。
呼韩邪单于率领二十万主力铁骑大军连日奔袭,很快就抵达了郅支单于所部出没的草场。
当天夜里,呼韩邪单于率领的二十万铁骑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同时与左翼相距三十里的左贤王部、右翼相距五十里的卢屠王部取得了联系。
不过让呼韩邪单于忧心的是,前几日还气势汹汹的郅支单于所部十几万铁骑大军忽然不见了踪迹,就像是蒸发了一般,突然从草原上不见了!
“立即增派斥候去找!”
大战在即,敌军却不见了踪影,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让草原各部嗤笑。
呼韩邪单于打发了几队斥候出发,而后便一个人在中军大帐内冥思苦想,对着舆图思索着郅支单于所部可能隐藏的地方。
突然,中军大帐外传来阵阵混乱的声响,呼韩邪单于大惊失色,不假思索的便提起弯刀冲出大帐。
只见大营南面人声鼎沸,冲天的火光正在向大营各处蔓延开来。
无数郅支单于部的铁骑已经冲进大营,正在冲击大营各部的兵马。
“前军顶上去,左右两翼侧击,立即展开侧击!”
呼韩邪单于大声怒吼着,指挥各部兵马展开反击:“中军向我集结,后军立即打开突破口,准备突围!”
此时呼韩邪单于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已经被敌军包围了,于是当即下令大军准备后队变前队进行突围。
二十万大军此时已经分成了几股,在黑夜中混乱无比,被郅支单于部的十九万铁骑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时间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呼韩邪单于周围已经聚集起数千精锐铁骑,大军已经组成了骑阵,随时可以发动冲锋,心中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是接下来,各部不断传来坏消息,让呼韩邪单于再也无法淡定。
“报!我军左翼正在败退,敌军兵力不明,已经击破左翼骑阵!”
“报!我军右翼颓势已显,请大单于速发援兵!”
“报!前军已经溃散,敌军骑阵正向中军冲来!”
此时只有后军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呼韩邪单于面如死灰,自己手中的二十万主力大军竟然败得这么快,根本抵挡不住郅支单于部铁骑的冲击。
“命令左右两翼向中军靠拢,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前方的敌军!”
“中军立即向后退却,与后军汇合,向左贤王部撤退!”
说完,呼韩邪单于便在数千精锐铁骑的护卫下,匆匆赶到后军,在汇合了三万铁骑大军之后,朝着大营左翼逃去。
而此时大营内外还有十余万大军被郅支单于部的兵马围攻,随着呼韩邪单于率部逃走,这十余万大军也失去了指挥,开始各自为战。
郅支单于正在率部冲锋,忽然发现在战场上已经见不到呼韩邪单于的大纛了当即大声怒吼道:“撤军!全军撤出战场!”
郅支单于知道此战自己是取巧了,不然以十九万铁骑对战二十万敌军,就算能够取胜,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结束战斗,己方的伤亡也会非常惨重。
如今呼韩邪单于已经趁乱逃走,肯定是去召集左右两翼的铁骑大军了,此时大营内外还有十余万敌军没有溃散,再不撤出去,就要被呼韩邪单于内外夹击包饺子了!
十九万大军在经过激战之后,也损失了数千人马,剩余的十八万余铁骑随着命令的下达而放缓了攻势,随即开始徐徐后撤让出了战场。
随后在郅支单于的指挥下,十八万铁骑大军迅速撤离了战场,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劫后余生的呼韩邪单于部兵马狼狈不堪,或是失声痛哭,或是救援同伴,或是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整座大营如同地狱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呼韩邪单于会同左贤王杀了回来,二人合兵一处率领十万铁骑大军急匆匆的赶来,只留下三万余兵马驻守大营。
望着满目疮痍的大营,呼韩邪单于怒不可遏,大声吼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一旁,左贤王四下望了望,拉住正在发泄怒火的呼韩邪单于,说道:“大营这边厮杀了大半夜,为何卢屠王所部的援兵还没赶到?”
呼韩邪单于顿时惊醒过来,反问道:“你是说卢屠王有异心?”
左贤王说道:“不然郅支怎么知道我军部署?怎么知道我叫今夜在此驻扎?”
呼韩邪单于没有说话,卢屠王对自己一向忠诚,说实话自己是不相信卢屠王有异心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从大汉帝国强行将三人分开之后,卢屠王手中的权柄就急剧膨胀,权力是会改变人心的!
眼见呼韩邪单于不说话,左贤王还想接着说下去,忽然看到一队快马赶来,正是卢屠王所部的人马。
“大单于快看!”
呼韩邪单于望去,只见那队快马冲到跟前,一名千夫长滚落马下说道:“启禀大单于,卢屠王命我等赶来送信,请大单于立即传令左贤王部不要轻动,敌军极有可能在袭击大营之后,会对我军兵力空虚的两翼发动突袭……”
那千夫长还没说完,一抬头便看到了旁边满脸震惊的左贤王,顿时大惊失色。
呼韩邪单于则是悔恨不已,狠狠的瞪了左贤王一眼,而后大声说道:“给我留下两万兵马,你立即率领八万大军回援左翼大营!”
左贤王此时面露惭色,行礼便走,八万大军刚刚奔袭几十里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此时又要杀回去,各部将士都是怨声载道。
呼韩邪单于望着开拔的大军,始终放不下心来。于是呼韩邪单于责令各部千夫长、万夫长立即整顿溃兵,必须在天亮之前集结大营内外的所有兵马
与此同时,左贤王率部急匆匆的往回赶,就在距离左翼大营十余里的时候,郅支单于突然率部杀到,左贤王所部四面八方伏兵进出,无数郅支单于部的铁骑从黑夜中冲了出来,让往返大半夜的左贤王部兵马肝胆俱裂。
左贤王望着如同夜魔一般的敌军,神经质的大声吼叫着,明白自己中计了!
“轰!”
郅支单于亲率十八万铁骑大军撞上了八万疲惫不堪的左贤王部大军,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此时郅支单于部的十八万大军士气正旺,又是有心算无心,冲锋起来如同猛虎出笼一般,左贤王部的兵马根本抵挡不住,只一个对冲便开始溃散了!
左贤王此时已经顾不上再去左翼大营了,拼死指挥中军的精锐在前开路,狼狈不堪的逃回了中路大营。
郅支单于也不恋战,眼见击溃了敌军,只是率部掩杀了一阵,便率部撤出了战场,连俘虏都没抓。
随后郅支单于又率领铁骑大军拿下了呼韩邪单于部的左翼大营。驻守左翼大营的三万铁骑大军很快就败下阵来,被阵斩七千余人,两万余人尽数投降。
呼韩邪单于部左翼大营的大量粮草辎重全部成了郅支单于的战利品。
黑夜很快散去。
黎明时分,呼韩邪单于与左贤王、卢屠王合兵一处,率领剩余的三十三、四万铁骑大军赶到了左翼大营。
此时郅支单于部的铁骑大军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左翼大营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郅支单于将所有的俘虏带走了,连同大量的辎重粮草,一些实在带不走的物资,也全部被郅支单于下令就地焚烧,一点也没给呼韩邪单于部留下。
呼韩邪单于脸色铁青的看着四周,而后冷声对左贤王、卢屠王说道:“大军就地休整一天,明日继续进发,寻找郅支所部决战!本单于一定要亲手斩下郅支的人头,以泄心头之恨!”
左贤王和卢屠王急忙劝阻。眼下四十万大军折损将近四分之一,而且大军士气低落,随军的粮草更是损失惨重,大军急需休整,切不可继续进攻了。
呼韩邪单于也明白左贤王、卢屠王说的在理,只是心中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派来的快马赶到了。
呼韩邪单于看完都护韩增的命令之后,咬着牙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北撤!”
左贤王和卢屠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及命令的内容时,呼韩邪单于说道:“韩都护言道:郅支为人狡诈,此番肯定会引诱我军进攻,寻机对我军予以围歼!”
左贤王和卢屠王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被韩都护说中了!
三十三万铁骑大军缓缓北撤,呼韩邪单于带着一丝不甘撤走了。
可是郅支单于同样心有不甘,自己没能在燕然山南麓拖住呼韩邪部的大军,以至于昆邪王所部的数万铁骑还没来得及赶到这边参与围歼。
数日之后,昆邪王率领六万铁骑赶到,与郅支单于部汇合之后,二人率领二十四万余铁骑大军北上,在距离呼韩邪单于部三百里处安营扎寨。同时郅支单于将两万余俘虏全部进行了整编,兵力扩充到了二十七万。
“此番没能顺势围歼呼韩邪所部太可惜了!”
昆邪王叹息一声,自己这十几天的路程算是白跑了,不过还是出言相劝道:“大单于不要灰心,战机还是有的。如今呼韩邪所部新败,大军士气正是低落的时候,肯定还会露出破绽,我军依然有机会将其歼灭!”
郅支单于苦笑道:“眼下汉军三路进逼。最近的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所部估计已经与呼韩邪部汇合了,不日就会对我军发动进攻。而汉军的北军和三大营、河南郡兵马也正在路上,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抵达战场。西面北庭都护府的兵马已经出动,右贤王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我军的处境非常不妙啊!”
昆邪王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大单于,要不然此战我军撤退吧?”
“眼下我军尚未遭遇败绩,正是见好就收的时机。以我军现在是实力西迁,康居国是抵挡不住的,我军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躲避汉军的锋芒!”
郅支单于闻言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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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攻灭(二)
燕然山,呼韩邪部中军大营。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率领四万汉军铁骑赶到。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呼韩邪单于已经让出了座位,恭敬的将都护韩增让到了上首,自己与卢屠王、左贤王等人坐在下首。
“为何要率军南下?”
面对都护韩增的质问,呼韩邪单于脸色微变,说道:“请都护明鉴,我也只是想要为朝廷立功,所以……”
“立功?”
都护韩增冷哼一声,没有在这方面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说道:“如今斥候来报,郅支所部的二十余万铁骑就在南面三百余里外,大单于说一说,此战怎么打?”
呼韩邪单于此时也不好主张出击,可是大汉帝国的态度已经明确,那就是要打到底,自己也不好提议据守,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卢屠王见状起身说道:“启禀都护,小王以为我军南面的敌军乃至郅支亲自率领的主力,以及昆邪王所部数万铁骑,这应该已经是敌军的全部兵力了,至于右贤王部,应该在西面据守。有鉴于此,我军应该以堂堂之姿稳步南下,阵而战之!”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等人都表示赞同。
都护韩增看了卢屠王一眼,而后说道:“说得好!既然大单于也表示同意,那大军明日南下开战吧。”
“得令!”
“此战我军不宜急躁,以单于庭部兵马为先驱,卢屠王部为左翼、右贤王部为右翼,我军为中军,大军各自相聚数十里同时南下,各部不得浪战!”
“得令!”
这时,呼韩邪单于问道:“启禀都护,不知朝廷的主力大军到了什么地方,何时能与我军汇合?”
都护韩增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大单于问这些是着急了?”
“不敢!”
呼韩邪单于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逾越了。
“大单于放心,朝廷虽然征调单于庭三部铁骑参战,但是也不会让匈奴人去当枉死鬼的。只是主力大军的动向,不是你我能够知晓的。咱们只管统军作战,一切听候主将的号令便好!”
呼韩邪单于当即告罪领命。
次日,都护韩增与呼韩邪单于一同率军南下,单于庭三部兵马经过一番激战之后损失不小,经过整顿之后只有三十三万铁骑而已,加上四万汉军铁骑,大军的兵力为三十七、八万,比郅支单于部的兵力多处了整整十万!
听闻汉军与呼韩邪单于部大军已经南下,郅支单于和昆邪王暗暗吃了一惊,二人商议了一下认为眼下敌军势力强大,己方大军没有及时解决掉呼韩邪单于部,汉军的推进速度又大大超出了预期,此战已经没有取胜的可能性,大军必须立即撤退。
郅支单于当机立断,下令昆邪王率领五万铁骑断后,自己率领主力二十二万大军立即向西撤退。
同时郅支单于派出快马通知右贤王部,命令其部不惜一切代价阻击大汉北庭都护府的兵马,为大军保证后路畅通。
数日之后,昆邪王率领五万铁骑在燕然山以南二百余里处的寒水原驻守,呼韩邪单于率领的十八万铁骑大军杀到,随即展开了进攻。
单于庭的铁骑是南匈奴部的精锐兵马,大战一开始呼韩邪单于便用尽全力,直接将三万王庭重甲铁骑派上战场。同时以五万轻骑为策应,直接切断了寒水原与外界的联系,剩余的十万铁骑分为四队,轮番对寒水原的昆邪王部大军展开了进攻,为王庭重甲分担压力。
都护韩增收到战报,得知郅支单于并没有在寒水原,当即命令右贤王率领五万铁骑向西进发,一路搜寻前进,一旦发现郅支单于部便要尽全力将其部拦下。
而后,都护韩增与卢屠王一道率部继续前进,在寒水原的西北方向一百二十里处停了下来,等候进一步的消息,以便随时支援各方。
寒水原,双方大军开始对攻。
昆邪王部的前军已经溃败,在三万王庭重甲不计伤亡的猛攻之下,全军的两万精锐根本抵挡不住。毕竟王庭重甲是单于庭三代大单于精心打造的王牌,是草原上最为强大的铁骑。
此时呼韩邪单于已经打红了眼,为了歼灭昆邪王部,为了报仇雪恨,就算王庭重甲折损一半也在所不惜!
“冲上去!”
呼韩邪单于就站在距离战场三百部的地方,将自己的大纛高高的竖立起来,军阵中的号角吹得震天响,不断激励前方各部大军拼死冲击敌阵。
单于庭部的铁骑大军如同疯癫了一般,王庭重甲军以四千人的代价撕开了昆邪王部大军的骑阵,而后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进去。
强悍的王庭重甲军在大军之中横冲直撞,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军阵撞得非常零散,周围单于庭各部铁骑见状就如同野狼见到了腐肉,兴奋得发起了群攻,很快便将昆邪王部骑阵撕扯得四分五裂!
呼韩邪单于见状仰天大笑,狂呼道:“冲进去!击杀昆邪王者,封万夫长,赏赐牧场一处,良马十匹、羊三百只!”
这样的财富已经相当于一个小部落了,如此重赏让单于庭部上下十几万铁骑为之疯狂!
潮水一般的攻势下,昆邪王和麾下剩余的三万余铁骑惊恐不已,四面八方都是疯狂的敌军,这些敌人如同地上的蚂蚁一般,杀不绝、干不尽,让人为之绝望。
此时昆邪王身中四箭,鲜血顺着铠甲流淌下来,浑身上下鲜红一片,随便动一下都痛彻心扉。
可是这点伤痛与此战的失败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昆邪王绝望不已,自己率领数千精锐突围了数次,可是根本冲不出去,身边的铁骑越来越少,数千中军精锐只剩下七百余人,剩下的各部铁骑也已经失去了建制,在敌军的冲击下四处逃窜。
此战已经无力回天!
“昆邪王在那边!”
就在昆邪王惊慌四顾的时候,一名单于庭的万夫长一眼看到了大纛不远处的昆邪王,兴奋的大吼一声,而后率领一千重甲勇士发起了冲锋,直接将数千昆邪王部溃兵冲散,跃马冲到了昆邪王近前。
“杀了他!”
万夫长疯狂的怒吼着,周围的士兵纷纷冲了上去,可是大部分都被昆邪王的亲卫铁骑拦了下来。
昆邪王也怒吼了起来,手中的弯刀上下飞起,一连斩杀了四名重甲勇士,而后便被一名濒死的重甲勇士飞身扑下战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
本就有伤在身,此时昆邪王痛苦的大叫一声,却见到一个黑影已经冲到了近前。
单于庭部的万夫长策马冲来,战马高高扬起前蹄,而后直接踩踏在昆邪王的身上,顿时将其踩得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万夫长飞山下马,一把撞开了几个要抢夺首级的士兵,而后手起刀落将昆邪王斩首。
“哈哈!”
万夫长兴奋的大笑起来,而后高举着昆邪王的首级在战场上策马飞奔,单于庭各部大军欢呼雀跃、士气大振。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呼韩邪单于率领十八万铁骑围歼了五万昆邪王部铁骑。
此战自昆邪王以下五万铁骑无一生还,全部被杀。
单于庭部十八万铁骑折损三万余人,其中光光是王庭重甲就伤亡了八千余人,可谓惨烈异常!
与此同时,郅支单于率领二十二万铁骑大军一路向西急速行进。
为了躲避汉军的追击,郅支单于并没有率军直接向西进发,而是先向南行进了两百余里,而后才转向向西北方向进发。
也正是郅支单于的这个举动,成功甩掉了正在西面巡视的左贤王部数万铁骑大军。
都护韩增与卢屠王等待了两天,最终等到了寒水原大捷的消息,可是却依然没有等到郅支单于部的任何消息。
为此都护韩增决定大军不再等待,而是全军向西展开追击。
都护韩增认为郅支单于部肯定是躲过了左贤王部,现在必须立即展开追击。
卢屠王也同意这一点,在禀报呼韩邪单于之后,便与都护韩增一起率军西进,几天后汇合了左贤王部的几万铁骑大军,而后便向西进发。
呼韩邪单于也是心急如焚,此战如果能够接着汉军的怒火歼灭郅支单于部,那自己便统一了匈奴各部,即便匈奴人的实力早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可还是比其他胡族部落要强大,自己作为匈奴人唯一的大单于,这份功业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于是,呼韩邪单于不顾大军人困马乏,严令各部全速进发,终于在六天之后追上了都护韩增、卢屠王、右贤王部大军。
几人汇合之后便连夜召开了军议。
“还是没有郅支部的消息?”
都护韩增点了点头,脸色很不好看。
“斥候派出去一批又一批,可是依然找寻不到郅支部的踪迹!”
呼韩邪单于说道:“难道说郅支部的兵马并没有西进?”
“不可能!”
都护韩增肯定的说道:“郅支单于应该很清楚眼下面临的处境,只有西进才可能逃出生天,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那……”
都护韩增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管许多了,明日大军继续向西进击。如果一路上搜寻不到郅支部的踪迹,就一直追过燕然山脉,直接追到郅支单于庭去!”
次日一大早,都护韩增与呼韩邪单于等人正在调集兵马,各部大军纷纷整军完毕,正要向西进发。
就在这时,一队汉军快马冲进了大营,送来了前将军、建昌侯赵安的命令。
都护韩增看过之后脸色大变,旁边的呼韩邪单于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都护韩增神色凝重的说道:“找到郅支部主力大军了!”
“在哪?”
都护韩增也不答话,直接将命令递给了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接过来一看,只见命令上写道:“我军遭遇郅支部主力,火速赶到落日原参与围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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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攻灭(三)
“都护还等什么?”
呼韩邪大喜过望,这么多天以来始终找不到郅支部主力的踪迹,今日终于找到这个宿敌了,那还等什么?此时强大的汉军就在身边,必须要趁此机会借助汉军的力量铲除郅支所部!
“请都护下令,立即赶往落日原围歼郅支所部!”
都护韩增瞪了呼韩邪单于一眼,呼韩邪单于有些兴奋过头了,此时的语气略显逾越,让都护韩增心中很是不爽,当面便有些恼怒的哼了一声,而后还是下令道:“命令各部立即赶往落日原参战!”
呼韩邪单于也不在意,与左贤王、卢屠王等人领命而去。
落日原。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神情冷峻的站在望台上,前方便是几十万大军对攻的惨烈战场。
此时郅支单于率领的二十二万铁骑大军占据了落日原的西北角,正在依托落日原西北高、东南低的有利地形阻击汉军各部的进攻。
就在几天之前,前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三大营、北军、河南郡郡国兵追上了郅支部主力,双方随即在落日原展开了激战。
出乎前将军、建昌侯赵安的意料,郅支单于所部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并没有直接逃走,而是开始结阵对峙,而且还抢先占据了落日原的有利地形。
二十二万郅支部铁骑大军突然被十四万精锐汉军追上,一开始各部兵马都是一阵骚动。
郅支单于见状当即横下一条心,带着亲卫高举大纛策马狂奔,不断鼓舞着大军士气,各部铁骑大军的士气在郅支单于的鼓舞下竟然奇迹般的稳住了,各部纷纷开始列阵,面对北军各部的首轮进攻,直接硬抗了下来,与北军各部打得有攻有守,竟然不落下风!
而后,前将军、建昌侯赵安为了避免伤亡过大,直接下令撤下北军休整,调遣三大营顶上,开始与匈奴铁骑大军展开车轮战,意图消耗敌军的兵力,寻找制胜的机会。
此时经过神机营的一轮轰击,郅支单于麾下大军的阵脚出现了松动,随即镇东将军公孙寻率领五军营杀了上去,以步卒大阵主动进攻二十余万匈奴铁骑!
郅支单于见状怒不可遏,虽然如今匈奴人已经日薄西山,但是也轮不到被汉人的步卒羞辱!
“勇士们!”
郅支单于策马奔驰在阵前,大声怒吼道:“长生天在上!用你们的弯刀划破汉人的喉咙,驱策胯下的战马冲散汉人的军阵,为了长生天,冲锋!”
二十余万匈奴铁骑士气大振,开始发起反击。
匈奴各部铁骑不断冲击着五军营的军阵,任凭远处神机营的投石机和弩炮的火力不断落在军阵中,带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铁骑轰鸣的声音越发震耳,可是五军营各部将士的战阵却依旧稳如泰山!
镇东将军公孙寻凝视前方,只见匈奴人这一次的反击动用了中军的两万铁骑,以及左右两翼各两万铁骑。
六万匈奴铁骑汇聚成三条巨大的长龙,朝着五军营的十几个巨型方阵杀来。
双方相距两百步!
战车部的将士们启动了一百多架弩炮、数十架投石极。虽然战车部装备的重型兵器的威力和数量不及神机营,但是在近距离的轰击下,也足以给匈奴铁骑沉重的打击。
两轮齐射之下,六万匈奴铁骑至少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而且都是冲在最前方准备破阵的重甲勇士,都是匈奴各部的精锐骑士!
双方相距一百步!
飞羽部的将士开始了齐射,汉家独步天下的强弓硬弩开始发威,多如飞蝗的箭矢瞬间笼罩了大军前方,将匈奴铁骑大军的骑阵硬生生消掉了一层。
双方相距五十步!
镇东将军公孙寻怒吼一声:“守!”
“护!护!护!”
列阵在最前方的是折冲部,众将士装备了重甲和专克铁骑的巨型盾、巨型矛此时近万名将士怒吼着,将如同树干一般粗细的巨型矛缓缓放平,架在了加固竖立起来的巨型盾上。
轰的一声,五万余匈奴铁骑开始不断撞击折冲部的方阵,可是巨大的方阵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任凭匈奴人如何拼死撞击也丝毫不动!
数千名折冲部的汉军将士以命相搏,借助巨型盾、巨型矛大量杀伤着匈奴人,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不断有汉军将士被高速冲上来的匈奴铁骑撞飞,连同破碎的盾牌一同飞上搬空,重重的落在人群之中。
可是紧接着,更多的折冲部将士冲了上来,这些将士已经忘却了死亡,举着巨型盾堵住缺口,举起巨型矛拦截胡骑,用自己手中的战刀与匈奴铁骑厮杀,至死方休!
中军,镇东将军公孙寻眼见匈奴铁骑大军的冲击势头已经放缓,正在折冲部的战阵前方陷入胶着,明白时机已到,便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令陌刀部上前,将匈奴人给我赶回去!”
“诺!”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早已经等不及的陌刀部将士发出阵阵怒吼。
“起!”
一声怒吼过后,无数明晃晃的陌刀被竖起,无数人高马大、身穿重甲的战士结阵向前,朝着潮水一般的匈奴铁骑大军压了上去。
前方的折冲部将士猛然向后退却,原本坚固的军阵瞬间就出现了许多缺口。
正在亡命冲阵的匈奴铁骑见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以为汉军的大阵已经被击破,胜利已经在望了。
匈奴铁骑开始向汉军大阵中央冲去,可是紧接着这些草原上的勇士便撞上了一堵牢不可摧的城墙。
“斩!”
只一声怒吼,数千把锋利而又沉重的陌刀狠狠的劈砍下来,紧接着陌刀部的将士们借助腰力,又将手中的陌刀反手向上,由下而上的挥舞起来。
冲在最前方的匈奴士兵只来得及看到无数汉军士兵上下翻飞的挥舞着手中巨大、犀利的长刀,下一秒便身首异处,当场身死!
一番交锋后,两军阵前弥漫着阵阵血雾,数千陌刀部将士步步向前,组成的阵势如同一堵巨大的高墙,不断碾压着已经失去速度的匈奴铁骑。
在战场上,步兵和骑兵的攻守之势已经逆转!
“命令阵盾部杀上去,全军展开反攻!”
“冲锋!”
一声号令之下,数千名阵盾部的将士开始了冲锋,这些将士一手握着锋利的八面汉剑,一手举着铁皮战盾,怒吼着扑向了正在被陌刀部将士绞杀的匈奴铁骑。
转眼间,刚才还在冲锋进攻的匈奴大军开始后撤,数万匈奴铁骑被兵力略少的汉军步兵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以及依旧牢不可摧的汉军大阵!
落日原上,郅支单于望着撤回来的败兵,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汉军三大营乃是天下王师,今日观之果真名不虚传!
此时郅支单于将目光投向了落日原西北方向的三万汉军大阵,那三万大军便是河南郡太守高擎率领的三万火器军。
如今双方激战许久,匈奴大军已经相继和北军、三大营交过手,损失惨重。
二十二万铁骑至少倒下了三万人马以上!
如此惨重的伤亡让郅支单于放弃了击退汉军、从容撤退的想法。
眼下郅支单于在思索大军应该从什么地方突围,当然是在打疼汉军之后再行突围,否则大军肯定会被北军铁骑和三千营缠住,一场撤退也会变成溃退。
于是乎,负责切断匈奴大军退路的河南郡郡国兵成了首选。
虽然郅支单于听闻过汉军之中的火器犀利,而且如今也在与神机营的激战过程中领略到了,可是郅支单于依旧认为汉人的火器就是神机营装备的神机炮,只要扛过两轮就可以冲到近前,否则神机营也就不需要三千营和五军营上前迎战了。
可是郅支单于不知道的是,天子刘洵已经在河南郡的这三万火器军身上试验了最新战法,也就是后世闻名的三段式射击。
虽然如今汉军装备的火器还不足以完美的发挥出三段式射击的威力,可是也足以让匈奴人尝到苦头!
思索了一会儿,郅支单于趁着五军营重整阵型的机会,留下三万铁骑防御东南方向,自己率领主力大军十六万开始向西北方向移动。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遥望郅支单于的大纛开始移动,对身边的将佐说道:“郅支要跑!”
“将军,不如让北军铁骑追上去!”
“匈奴人虽然受挫,但是主力未失,军阵依旧严整。北军铁骑的兵力太少,三千营同样兵力不足,此时尚不是铁骑对决的时机。”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看高太守的本事了。三万全新的火器军,也许会给匈奴人一个惊喜,也会给咱们一个惊喜!”
说完之后,前将军、建昌侯赵安便下令五军营、神机营向前推进三百步列阵待命。
同时前将军、建昌侯赵安亲自率领三千营向西北方向移动,以便随时策应河南郡的三万郡国兵迎敌。
“再派快马!”
三千营铁骑进发的时候,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大声说道:“我军铁骑兵力不足,再派人去催,让瀚海都护府、呼韩邪单于部的大军速速赶来汇合!”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与呼韩邪单于率领三十余万铁骑大军急行军,朝着落日原飞速赶去。
大军行进了一天一夜,途中各部士兵没有丝毫停歇。人困了就在战马上睡,渴了、饿了就在马背上吃喝,人歇马不歇。
途中呼韩邪单于担心大军一路上疲惫不堪,会遭到郅支单于所部的突袭,想要停下来休整一下,可是却被都护韩增拒绝。
“现在郅支所部的铁骑大军就在落日原与朝廷大军会战,哪里会有兵马拦截咱们?”
都护韩增跃马扬鞭大声说道:“赶到落日原,这几十万铁骑就算累趴下也在所不惜!只要在落日原围歼了郅支所部主力,大单于便统一了匈奴各部,试问草原各部谁还敢对大单于不敬?谁还敢忤逆天家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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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攻灭(四)
落日原西北方向。
郅支单于以十六万铁骑结阵,准备击溃三万河南郡火器军后,从西北方向撤退。
“命令左右两翼开始冲锋,中路两万大军冲阵!”
一上来,郅支单于便出动了左右两翼各一万骑射手,以及中路的两万精锐,这两万铁骑重甲、射雕各一万,可谓是下了血本。
要不是因为落日原西北方向的地形无法容纳更多的铁骑冲锋,郅支单于甚至想要来一场全军突击,直接从这边冲出去。
很快,四万匈奴铁骑开始了全速冲锋,两翼的两万匈奴骑射手在距离河南郡火器军一里左右疯狂放箭。而中路的两万匈奴铁骑则是全力冲锋,一万重甲勇士在前狂奔,一万射雕英雄在后面疯狂放箭,一时间满天的箭雨砸进汉军大阵,给汉军将士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河南郡太守高擎怒不可遏,下令全军准备射击。
此时三万火器军已经结阵完毕,一个巨大的圆阵坐落在草原上,三万将士分成了六排,每排数千人马。圆阵的最外层以武钢战车为掩护,其间夹杂着数量不少的神机炮车。
只见三万将士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手中的火铳,神机炮车也已经填装完毕,只待命令一到,便可以痛杀匈奴。
太守高擎眼见中路的两万匈奴大军已经进入了射程,当即下令各部开始射击。
“放!”
先是上百辆神机炮车开始轰鸣,在火药的加持下,无数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匈奴骑阵,粗大的箭矢势大力沉,每一枚箭矢都会穿过数人才会重重的插入地面。
连续两轮的神机炮齐射给匈奴铁骑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特备是左右两翼的匈奴骑射手,至少有两千余人被射杀,原本疯狂转动的齐射圆阵也变得残缺不全,两翼的匈奴骑射手开始缓缓后退,准备重整阵型。
而中路的两万匈奴大军虽然伤亡了数百人,但是余势不减,为首的近万重甲勇士更是气势汹汹,这些近战精锐已经全部准备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长枪,做好了撞击冲阵的准备。
双方相距八十步!
“火铳,放!”
话音刚落,只见三万汉军圆阵的四周顿时升腾起一阵烟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无数弹子射了出来,如同一圈密不透风的弹幕,横扫进匈奴骑阵之中,带走了无数生命!
“啊!”
远处,郅支单于惊恐的大声叫喊着,在中军也完全可以望见前方大军的惨状。
此番两翼的骑射手因为及时后退,所以伤亡并不是很大,只有几百人而已。
可是中路的大军就不同了,因为距离汉军圆阵太近,将近两万匈奴铁骑又拥挤在一起,顿时就被射倒了大片。郅支单于只觉得大军的前锋几乎全部扑倒在地,以至于后续的铁骑大军人马相踏,大军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更让郅支单于胆寒的是,汉军的射击依然没有结束,一轮接着一轮,不断轰击着已经陷入混乱的匈奴大军,无数的火力如同暴雨一般,疯狂敲打着已经丧失战意的匈奴人,一遍又一遍的劈砍着匈奴大阵。
终于,当第六轮齐射结束的时候,汉军的射击终于停了下来。
而此时的四万匈奴大军已经彻底溃败,开始向后方溃逃。
郅支单于望着正在溃逃的大军粗略估算了一下,此番进攻四万大军至少折损了上万人马!
“汉人的火器军竟然比三大营还要强悍!”
郅支单于不知道的是,河南郡的三万火器军完全就是“试验军”。天子刘洵将准备已久是火器战法、火器配备全部用在这三万大军身上,为的就是将来把大汉帝国的军队全部火器化!
如今一战,三万河南郡火器军的表现非常出众,虽然在面对匈奴人的进攻时,大军也折损了一千余人,对阵匈奴大军还远远谈不上碾压,但是也足以说明问题。
汉军完全可以靠着火器的加持,在没有骑兵护卫的情况下,对匈奴铁骑保持压制、战而胜之!
太守高擎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而后便下令大军开始移动,向东南方向推进两百步,压缩匈奴铁骑的活动空间。
这边郅支单于刚刚下令收拢溃兵,忽然望见汉军圆阵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移动,顿时气恼不已。
步卒大阵在骑兵跟前移动,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骑兵完全可以凭借高速冲击移动中的步兵大阵,甚至可能一举将步兵击溃。
可是此时河南郡的火器军就是这样自信,就在十几万匈奴大军的跟前推进着,丝毫不担心匈奴人的突袭。
此时不但郅支单于怒不可遏,一众万夫长、千夫长也是纷纷叫喊着,请求率军突袭汉军。
郅支单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准备调集三万精锐展开突袭,也许击溃汉军火器军的战机就在眼前。
突然,东南方面传来震天的杀声,紧接着一队斥候来报,汉军出动北军兵马正在围攻断后的三万铁骑。
紧接着,斥候急报汉军三大营开始向这边移动,看样子是准备合围己方大军了!
郅支单于闻讯心中大乱,立即命令三万铁骑冲击河南郡郡国兵。
只见郅支单于对领军的部落小王说道:“要么你冲亏敌军打开通道,要么你和三万勇士全部战死,否则不准撤下来!”
那部落小王也是悍勇,当即领命出发。
三万匈奴精锐铁骑开始冲锋,高速冲向了河南郡火器军。
太守高擎见状下令全军就地防御,刚刚还在移动中的巨大圆阵瞬间停了下来,经过短暂的整顿之后,便恢复如初。
“砰!砰!砰!”
此时三万匈奴铁骑已经冲到了近前,神机炮车来不及射击,于是太守高擎便直接下令火铳手开火。
又是一连六轮的齐射,三万匈奴精锐铁骑遭到重击,先锋一千余人瞬间全灭!
紧接着,在汉军将士的持续打击下,领军的部落小王中弹落马,转眼便被后续的铁骑大军踩成了肉泥。
匈奴人这一轮冲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到了汉军阵前,却直接撞上了坚固的武钢战车,又是数百人马被武钢战车上的长矛刺穿。
而后,太守高擎率部展开反击,无数汉军士兵手持长枪出击,如同密林一般的长枪不断突刺,形成了一道道浪潮,将无数匈奴士兵卷走,倒在了两军阵前。
郅支单于眼见大军终于冲到了汉军阵前,当即调集了两万铁骑前去支援,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汉军火器军的圆阵。
就在此时,大军的后方传来阵阵战鼓声,郅支单于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大军南面出现了无数汉军战旗,汉军三大营已经杀到!
五军营列阵向前,神机营紧随其后,而三千营则在五军营的东面结阵,两万三千营铁骑已经变阵完毕,正在缓缓的提速,准备冲击匈奴人的大阵。
郅支单于不敢怠慢,下令冲阵的大军继续与河南郡火器军缠斗,自己则是率领主力十余万铁骑大军调转方向,准备迎战汉军三大营。
“呜!”
一阵号角声从北面传来,郅支单于猛然回头,只见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率军赶到。
四万瀚海都护府铁骑会同三十余万呼韩邪单于部铁骑正在行进,漫山遍野,北方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铁骑大军,滚滚铁蹄踩在地面上,将大地踩踏得不断颤抖,仿佛地震一般!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东面传来了汉军战鼓声。
郅支单于望见一杆大汉战旗出现在落日原上,大汉北军歼灭了阻击的三万匈奴铁骑,正在快速向这边杀来!
此时,汉军几十万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将十几万郅支单于部铁骑大军包围在落日原。
此时,郅支单于明白,自己生机已绝!
在看到呼韩邪单于的大纛的一瞬间,郅支单于便明白昆邪王战败了,估计现在已经被呼韩邪单于斩首邀功了。
“哈哈!”
郅支单于突然大笑起来,大声吼道:“我也要死了,都要死了!”
周围的一众万夫长、千夫长见状惊恐不已,看着状若疯癫的郅支单于,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全军冲锋!”
郅支单于并没有理会一众部下的表情,直接下令全军冲向北面的呼韩邪单于部。
在郅支单于看来,就算自己今日必死,也要重击呼韩邪单于部,最好是能够在乱军之中斩杀这个宿命之敌!
十几万匈奴铁骑发动了冲锋,越过落日原冲向了北方。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也是叹息一声,而后下令各部展开围攻。
汉军中军擂响了总攻的战鼓,几十万汉军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
郅支单于部的十几万大军很快便被几十万汉军淹没,随即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开始了。
瀚海都护府的四万铁骑和三十余万呼韩邪单于部铁骑首当其冲,只用了一个冲锋便冲散了郅支单于部大军的骑阵,随即开始分割包围。
而北军各部也进展顺利,长水营、胡骑营、屯骑营三营铁骑在大军之中不断穿插,很快便将郅支单于的中军包围了起来。
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兴奋的大声吼道:“砍倒大纛!砍倒大纛!给我杀了郅支!”
将近三万北军铁骑异常悍勇,很快便将郅支单于部中军的几千铁骑斩杀一空,根本没留活口。而郅支单于很不幸的遇到了安东侯陈行,被陈行一枪刺死,随后被后续赶上来的汉军将士枭首!
“万胜!”
郅支单于被阵斩,汉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几十万汉军欢呼雀跃,而郅支单于部的兵马顿时崩溃。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见状并没有下令收拢俘虏,而是任由各部将士斩杀溃敌。就算呼韩邪单于派人前来询问,建昌侯赵安也是不予理睬,依然任由各部将士围歼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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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攻灭(五)
呼揭部王庭旧址。
右贤王坐在位子上愁眉不展,眉头皱到一起,像是额头上结了一个肉疙瘩一般。
而右贤王麾下的一众万夫长、千夫长也同样如此,众人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大帐内显得沉闷不已。
突然,一名侍卫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行礼之后便大声说道:“启禀右贤王,大汉北庭都护府的兵马又向北推进了,如今距离我军只有不到百里了!汉军各部的斥候正在向大营方向探查,我军斥候已经迎上去拦截了。”
这一下,大帐内的一众将领顿时炸了窝,纷纷要求大军立即向北撤退。
右贤王挥了挥手打发侍卫退下,而后听着众人的聒噪,只觉得心头烦乱,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冷声说道:“撤?南面的北庭都护府兵马都是铁骑,除了都护常惠麾下的三万铁骑之外,还有六万西域各地的番兵铁骑!除了派回单于庭运送部众和物资的人马之外,现在这里只有四万铁骑了,如此局势下如何撤退?”
右贤王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语气稍稍缓解了一些,但还是大声说道:“我军一旦撤退,九万汉军铁骑就会扑上来,到时候连单于庭都保不住!”
一名万夫长问道:“难道我军就一直守在这里?”
“我军的任务本就是在这里阻击汉军,自然是要守下去的!”
“可是大单于什么时候回援?”
右贤王脸色微微一变,按照自己与郅支单于、昆邪王商议的方略,早在几天之前就应该收到主力大军西撤的消息了,可是到了现在二十多万铁骑大军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几天右贤王的心中始终烦躁不已,隐约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时右贤王将心中的躁动压了下来,而后对众人说道:“各部严密监视北庭都护府的兵马,一日三报,不得有误!”
“得令!”
那名万夫长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敢问右贤王,我军如何迎敌?”
右贤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与此同时,都护常惠率领九万铁骑滚滚向北,大军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横跨过无边无尽的大草原。
“报!”
“启禀都护,匈奴右贤王部依旧驻守在呼揭部王庭,并未北归!”
“报!我军前方百里范围内,并无匈奴援兵的踪迹!”
“再探!”
“诺!”
都护常惠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对身边随行的西域各部将领说道:“到了现在郅支部的主力大军都没有出现,这说明什么?”
众人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哈哈,没错!”
都护常惠笑着说道:“郅支部的主力大军不是被朝廷主力拖住了,就是已经被围歼了。”
“也就是说,眼下我军需要应对的,只有当面的这四万匈奴铁骑!”
众人闻言不禁欢呼了一声。
随后,都护常惠下令全军加速前进,最多三天便要抵达呼揭部王庭。
两日后,都护常惠率军抵达,率领九万铁骑大军开始布阵、扎营。
右贤王提前半日收到了消息,此时已经加固了大营,在大营外面挖掘了两道壕沟,并且囤积了不少的粮草和牲畜。
面对两倍于己的汉军铁骑,右贤王没有列阵迎敌的勇气,麾下的大军也同样没有与汉军铁骑对冲的勇气。
于是乎,四万匈奴铁骑破天荒的放弃了战马,龟缩在大营内准备据守。
一个以铁骑称雄的民族,如今竟然要以步战据守迎战敌军,说起来也是一种悲哀。
而大营外面的汉军则是不一样。
都护常惠指挥各部扎营完毕之后,当天便集结兵马准备攻打匈奴人的大营。
三万北庭都护府的汉军铁骑在正南面结阵,六万胡族铁骑分兵围住其余三面。
九万铁骑同时进攻,与匈奴人一样,全部下马步战。同时各部将随军携带的一些辎重进行改造,临时准备了不少的攻寨器械。
转眼到了下午时分,都护常惠陆续收到了各部准备完毕的消息,于是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三万汉军将士、六万胡族勇士怒吼着,冲向了匈奴人的大营。
两道临时挖掘的壕沟并没有阻挡住九万大军的脚步,在都护常惠的指挥下,各部将士只用了半个时辰便用沙袋填平了两道壕沟,在两道壕沟上形成了数百道通道。
期间右贤王发疯了一般调集弓箭手展开反击,拼命阻止汉军填平壕沟,可是无济于事。
都护常惠调集了一万名将士高举盾牌掩护填平壕沟,同时另行组织了两万名弓箭手展开反击,密集的箭雨很快便将匈奴人的反击压制住,甚至对匈奴大军造成了不少的杀伤。
当壕沟填平之后,九万大军开始对匈奴大营展开攻击。
一百多个简易撞鎚重重的撞击着营寨,虽然驻守在四周的匈奴士兵疯狂阻挡,但是汉军将士和西域胡族将士人数更多、装备更加精良,面对匈奴人的阻击,大军的进展依旧非常迅速,很快便突破了几十处,匈奴人的防线瞬间瓦解。
右贤王脸色惨白的看着杀声震天的大营,四万匈奴大军已经折损了数千人,剩余的三万余人正在与冲进大营的九万敌军展开混战。
营寨不比城池,一旦被敌军冲进来,就意味着无力回天了。
右贤王下意识的看了看大营的东面,喃喃的说道:“大单于,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大营内外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右贤王惊诧的四下观望着,忽然发现大营北面出现了一支大军,黑压压的无边无际。
无数杆大汉战旗正在军阵中迎风飘扬,其中前将军、瀚海都护府都护、大单于等战旗夹在其中。战场上的汉军将士士气大振,随即对已经开始崩溃瓦解的匈奴大军展开最后的冲击。
“完了!”
右贤王绝望的哀嚎一声,突然感到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只见一枚箭矢透体而过,鲜血如同喷泉一般肆意流淌着。
右贤王只觉得力气如同鲜血一般,正在飞速流逝着,一口气没有接上来,便瘫倒在地,气绝而亡了。
一队北庭都护府的汉军将士冲到附近,领军的一名军候正好看到了倒地而亡的右贤王,顿时兴奋的大叫着,率部冲击过来,将拦路的匈奴士兵一一砍翻在地。
汉军军候一脚踩在右贤王的尸体上,手起刀落将其首级砍下,而后高高举起了右贤王的首级,大声怒吼着。
此时大营内外,匈奴士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绝大部分的匈奴士兵都放弃了抵抗,开始四处逃亡。汉军将士和西域各部兵马不断压缩着包围圈,围歼着大营之中的敌军。
都护常惠并没有下令收容俘虏,而是加强了包围圈,便在数百亲卫的保护下,绕过匈奴大营向北而去,与援军将领会面去了。
傍晚时分,几十万汉军将士就地扎营。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在中军大帐召集各部将领。
都护常惠、都护韩增、镇东将军公孙寻、平东将军张臣、河南郡太守高擎以及右将军、执金吾、安东侯陈行坐在一侧,对面则是只有三个人: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左贤王。
“今日一战,右贤王部四万大军全部被歼,右贤王被阵斩。北庭都护府折损将士七千余人,其中汉军将士两千余人……”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先是通报了白天战事的结果,而后便说道:“如今郅支单于麾下的兵马全部被歼灭,诸位居功甚伟,我已经写成了捷报,傍晚时分已经派出快马飞报长安了。”
众人都是喜上眉梢。
“不过眼下战事还有些首尾没有料理。”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说到这里便瞄了呼韩邪单于一眼,见其似乎有心事一般,心中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明日一早,北庭都护府的兵马便可以撤回去了。回去之后,都护便可以告诉西域各部,朝廷的封赏很快便会颁布下来的。”
都护常惠拱手领命:“诺!”
接着,建昌侯赵安看向了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人,说道:“单于庭三部的将士经历了连番大战,而后又西进上千里,各部勇士也已经人困马乏了,明日三位也可以率领大军撤回去了。”
呼韩邪单于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起来,最终还是领命答应了下来。
建昌侯赵安说道:“大单于放心,单于庭三部勇士的忠心天家是知道的,此战过后,朝廷肯定会有相应的封赏的!”
呼韩邪单于纠结着站了起来,旁边的卢屠王急忙拉了拉呼韩邪单于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呼韩邪单于顿时醒悟了过来,拱手领命,心中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建昌侯赵安见状便不再理会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人,对镇东将军公孙寻、平东将军张臣以及右将军、执金吾、安东侯陈行说道:“明日一早,北军和三大营北上,突袭郅支单于部的单于庭!”
镇东将军公孙寻、平东将军张臣以及右将军、执金吾、安东侯陈行心中大喜,横扫胡人汗庭的壮举落在自己身上,这是何等的荣耀!
众人纷纷拱手吼道:“诺!愿随将军横扫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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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善后事宜
郅支单于部,单于庭。
两万匈奴铁骑紧张的戒备着,领军万夫长的脸色更是难看,身披甲胄不断在大营内巡视着,整座大营的气氛都显得异常紧张。
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不少溃兵逃了回来,甚至还有一些溃兵是从燕然山以东逃回来的,天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通过千里草原的,怎么一路逃回了单于庭大营。
这些溃兵将前方战败,以及郅支单于、昆邪王、右贤王战死的消息带了回来,这些恐怖的消息顿时让单于庭内外十几万部众、两万驻军为之色变。
单于庭内外聚集的十几万部众有很多都是郅支单于这些年兼并的小部落人口,如今前方战败人心惶惶,单于庭内的守军更是群龙无首,这些被兼并的部众便开始躁动起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大营内外就乱成一团,大营内到处都是群殴、抢劫、杀人等恶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甚至还有一些守军开始成建制的逃走,整个单于庭都是一副末日景象。
领军万夫长急忙率部进行弹压,一连四天在单于庭外公开行刑,将参与动~乱的一杆人等当众斩首,这才稍稍稳定了单于庭的人心。
不过这也只是临时举措而已,单于庭内的十几万人依然心神不宁,生怕汉军什么时候就出现在眼前。
就这样,领军万夫长耐着心性等了几天,除了等到了一些溃兵之外,依然没有郅支单于、昆邪王、右贤王撤回来。
直到此时领军万夫长才真正相信溃兵带来的消息,当即下令守军开始整顿物资,准备将单于庭向西北方向迁徙。
一声令下之后,两万守军开始忙碌起来,十几万部众也顿时炸了窝,纷纷开始收拾行装。
此时所有匈奴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迷茫,对前路如何没有一丝底气。
就在当天夜里,单于庭四周突然响起阵阵铁蹄声,领军万夫长顿时惊醒,一把冲出了大帐,惊恐的向四周张望着。
此时单于庭内已经人声鼎沸,两万守军全都在四处奔走,在各自上官的叫喊声中结阵防御。
而十几万部众则是更加不堪,有的在自己的营帐内哭泣,有的人则是翻身上马准备逃命,有的人则是开始趁乱抢夺财物,大营之内纷乱非常。
“点燃火把!”
领军万夫长大声怒吼着,此时大营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点燃火把照亮。
紧接着,单于庭四周早已经布置好的篝火和火把被陆续点燃,大营以外几十步的范围内都恍如白昼,两百步内都能看清情况。
可是所有匈奴人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恐的看着四面八方。
只见无数汉家将士正在结阵向前,四面都是数不清的汉军方阵,正在朝着单于庭大营逼近。
而在汉军步卒方阵的后面,滚滚铁骑整齐划一的推进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将单于庭大营包围得水泄不通!
“斥候哪去了!”
领军万夫长怒吼着,似乎如此一来就可以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去一般。
“轰!”
就在此时,一阵阵轰鸣声响起,在匈奴人恐惧的注视下,汉军神机营和河南郡火器军开始发威,以神机炮为主力,开始抵近轰击单于庭大营。
虽然单于庭大营经过了一系列的加固,可是依然抵挡不住两百余辆神机炮车的近距离轰击,成片的栅栏被轰倒,无数帐篷被大火吞噬。
紧接着,一阵更大的轰鸣声传来,神机营和河南郡火器军的火铳手开始射击,密集的弹幕配合着五军营、北军各部的箭雨不断洗刷着单于庭大营,只用了片刻就将大营外围驻守的匈奴士兵扫荡一空!
而后,五军营和北军各部的步卒将士开始冲锋,数万将士怒吼着冲进了大营之中,将阻挡在身前的匈奴士兵砍翻在地。
领军万夫长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如此不堪一击,在汉军的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心中的恐惧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胸口涨破。
“杀!”
此时大营四周都是汉军,突围已经不可能了,领军万夫长索性大吼一声,率领数百亲卫冲向了前方的汉军。
当面的正是北军步兵营将士,领军的步兵校尉见状大笑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冲进大营没多久便遇到了一个匈奴万夫长。
“击杀!击杀敌酋!”
步兵校尉大吼一声,与身后一千余名步兵营将士结阵冲锋,直接将领军万夫长和数百亲卫撞散。
“杀!”
步兵校尉手中的环首刀势大力沉,一个下劈便砍在领军万夫长的弯刀上,一声巨响过后,弯刀应声而断。
领军万夫长见状大骇,就要向后退让,却见步兵校尉飞起一脚,正踢在自己心口上。
“啊!”
一声惨叫之后,领军万夫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当即吐了一口鲜血。
而步兵校尉也不管周围的匈奴士兵,大步冲了过来。随后的汉军士兵顺势将匈奴士兵包围起来,直接展开了围歼。
步兵校尉手中的环首刀再次举起,对准领军万夫长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领军万夫长此时已经没有了迎战的勇气,大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向旁边爬去,可是为时已晚。
步兵校尉手中的环首刀重重的砍在领军万夫长的后背,顿时一道血槽呈现,万夫长痛叫一声便昏厥了过去。
步兵校尉直接一刀枭首,而后将万夫长的首级挂在腰间,回身便加入战团,与麾下将士一同围歼残敌。
黎明时分,单于庭内外的战斗终于平息,汉军各部将士开始收容俘虏、打扫战场。
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召集各部将领在中军大帐议事。
众人分坐完毕,建昌侯赵安四下看了看,便对众人说道:“这就是郅支的汗帐了,也不怎么样嘛!”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今夜一战,诸位辛苦了,各部将士就地休整三天!”
“诺!”
昨夜一战,汉军各部折损将士两千余人,斩杀匈奴士兵一万三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十几万郅支单于部部众全都成为汉军俘虏。
此战汉军缴获牲畜七十余万头,粮食三万石,各类物资无算,战果颇丰!
十几天之后,天子刘洵收到了前将军、建昌侯赵安派人送来的捷报,心情大好。
郅支单于部始终是天子刘洵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终于将这根刺给拔掉了,草原终将重归宁静。
可是接下来便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郅支单于部的十几万部众、数万俘虏如何处置?
这些部众和兵马肯定不能分给呼韩邪单于部,否则整个大草原就是呼韩邪单于部一家独大了,到时候实力膨胀的呼韩邪单于还会像现在这般恭顺吗?
到时候恐怕呼韩邪单于将会成为第二个郅支单于!
于是天子刘洵思索了许久,便决定将郅支单于部的十几万部众、数万俘虏一分为四。
呼韩邪单于部多少还是要分一些人马的,毕竟此战中呼韩邪单于三部也出了大力,一点不分的话,也确实说不过去。不过这个数量肯定不能太多。
天子刘洵斟酌了一下,决定给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部各分配部众一万户、牲畜三万头、粮食三万石,其他财物则是多赏赐了一些,并且提拔三部不少的将领。
而后,天子刘洵决定重建胡揭部、坚昆部和丁零国。
将原本属于丁零国的人口全部还回去,并且命陆军部和礼部从一众俘虏中找到了丁零王仅存的一个儿子继承王位。
至于剩余的十余万部众和数万俘虏,天子刘洵则是将其一分为三,平均分给胡揭部、坚昆部、丁零国。
至于财物和牲畜,则是没给多少,毕竟这三部存在的意义只是分化呼韩邪单于三部的实力,并且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牵制,而不是想要这三部壮大起来。
消息传出,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左贤王大吃一惊,三人都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郅支单于被灭掉了,下一个会是谁?
特别是呼韩邪单于,此时已经意识到大草原上唯一可以威胁到大汉帝国的势力就是自己了,心中顿时担忧了起来。
紧接着,胡揭部、坚昆部、丁零国三部成功恢复,三部的首领纷纷派人赶到长安城,向大汉帝国献表称臣,请求大汉帝国派驻官吏和兵马。
天子刘洵对三部的忠心非常赞许,当即同意了三部的内附,并且下诏命令礼部对三部首领进行册封,全部按照大汉王爵进行封赏。
而后,天子刘洵便诏令陆军部和吏部,要求两部尽快派驻官吏和兵马镇守三部。
对于胡揭部、坚昆部、丁零国,天子刘洵的意思是全部化为郡县,成立胡揭郡、坚昆郡、丁零郡,三部首领全部封王,朝廷另行派驻太守和都尉。
三位部落王能够拥有一定数量的亲卫兵马,以及一定的封地,封地之内的产出不用交税,封地之内的部众全都隶属于三位部落王。
而封地之外的人口、产出,全部收归朝廷直管!
如此一来,大汉帝国的西北部疆域一举拓展了上千里,威名远扬。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再次下诏,将胡揭郡、坚昆郡划归北庭都护府管辖。而丁零郡则是划归瀚海都护府管辖。
一月之后,远征草原的各部兵马陆续返回到驻地。
天子刘洵下诏重赏各部将士。
镇东将军公孙寻晋升为征东将军,封天水侯;前将军、建昌侯赵安升迁镇军大将军,并且征召入朝听调;河南郡太守高擎改任征北将军,统领三千营;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升迁镇国大将军,同样入朝听调,同时兼领北军兵权;平东将军张臣升迁安东将军。
另外,天子刘洵还对北庭都护府都护常惠、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下诏重赏,二人全部封为关内侯。
至此,大汉帝国西北方向的敌人暂时被消灭,天子刘洵休息了两日,开始关注东面的茫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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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倭国(一)
盛夏已过,初秋刚至。
海军部尚书杨辅乘坐刚刚服役的海军司隶号战列舰出海巡航,此时正从朝鲜半岛的南面海域经过。
此番巡航除了海军司隶号战列舰之外,海军部尚书杨辅还征调了巡洋舰等各式战舰七十八艘,海军将士上万人,声势浩大!
天子刘洵在剿灭郅支单于部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东面的茫茫大海。
在处理完大漠战事的首尾之后,天子刘洵便召见了海军部尚书杨辅,君臣二人在宣室殿内密谈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刘洵便下达了一道诏令:海军立即组建远征舰队向东巡航!
这道诏令送到内阁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及阁臣丙吉、萧望之等一众大臣都不明所以,认为如此兴师动众的大巡航根本没有意义。
此时大汉帝国的东面只有朝鲜和倭国而已。
“……最初在燕国全盛的时候,曾经攻取真番、朝鲜,让它们归属燕国,并为它们设置官吏,在边塞修筑防御城堡、关塞。后来秦国灭掉燕国,朝鲜就成了辽东郡以外的边界国家。而后高祖之时,燕王卢绾背叛朝廷,前往匈奴亡命,卫满亦一同前往,并带同千余名党徒进入朝鲜半岛。之后,卫满召集战国时齐国和燕国亡命者成军,推翻了箕子朝鲜的箕准,并夺取箕子朝鲜的首都王险城。卫满即位,这边是卫满朝鲜。”
“孝武皇帝把卫满朝鲜的国土分为四郡,分别为: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合称为“汉四郡“。孝武皇帝之后,朝廷在朝鲜半岛北部的郡县设置情况有所变化。昭帝始元五年(前82年),罢去临屯、真番二郡,并入乐浪、玄菟二郡。乐浪郡治所仍在平壤城,管辖貊、沃沮等族;玄菟郡治所则初在夫租(今朝鲜咸兴),后因受貊所侵而迁往高句丽西北(今辽宁东部新宾地区),管辖高句丽、夫余等族。”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于朝鲜的演变很是清楚,此时对众人说道:“如今朝鲜之地已经尽归朝廷,天家此番兴师动众绝不是对准朝鲜旧臣的,难道是冲着倭国去的?”
不过此时的大汉帝国对于倭国知之甚少,只是知道在朝鲜的东面还有一些岛屿,上面有一个叫做倭的部落,至于其他的信息就不甚了解了。就算是民间的商贾也不会前往倭国贸易,因为此时的倭国太落后,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商人冒险前往的货物和财富。
一旁,阁臣丙吉说道:“很有可能!咱们最好提前整理一些关于倭国的记载,以备不时之需!”
“盖国在钜(大)燕南,倭北。倭属燕。朝鲜在列阳东,海北山南。列阳属燕。”
“武王伐纣,庸、蜀之夷佐战牧野。成王之时,越常献雉,倭人贡畅。”
“方今哀牢、鄯善、诺降附归德,匈奴时扰,遣将攘讨,获虏生口千万数。夏禹倮入吴国,太伯采药,断发文身。唐、虞国界,吴为荒服,越在九夷,罽衣关头,今皆夏服、褒衣、履舄。巴、蜀、越嶲、郁林、日南、辽东、乐浪,周时被发椎髻,今戴皮弁;周时重译,今吟《诗》、《书》。”
“夫金之性,物也,用远方贡之为美,铸以为鼎,用象百物之奇,安能入山泽不逢恶物,辟除神奸乎?周时天下太平,越裳献白雉,倭人贡鬯草。食白雉,服鬯草,不能除凶;”
“使畅草生于周之时,天下太平,倭人来献畅草。畅草亦草野之物也,与彼桑谷何异?如以夷狄献之则为吉,使畅草生于周家,肯谓之善乎!夫畅草可以炽酿,芬香畅达者,将祭灌畅降神。”
“玄蚕,乐浪,武帝时置,皆朝鲜,濊貉,句骊蛮夷。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鲜,教其民以礼义,田蚕织作。乐浪朝鲜民犯禁八条:相杀以当时偿杀;相伤以谷偿;相盗者男没入为其家奴,女子为婢,欲自赎者,人五十万。尽免为民,俗犹羞之,嫁取无所雠,是以其民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不淫辟。其田民饮食以笾豆,均邑及内郡贾人,往往以杯器食。辽东,吏见民无闭臧,及贾人往者,夜则为盗,俗稍微薄。异于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设浮于海,欲居九夷,有以也夫!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
“倭在韩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为居,凡百余国。自武帝灭朝鲜,使驿通于汉者三十许国,国皆称王,世世传统。其大倭王居邪马台国。乐浪郡徼,去其国万二千里,去其西北界拘邪韩国七千余里。其地大较在会稽东冶之东,与朱崖、儋耳相近,故其法俗多同。土宜禾稻、麻布、蚕桑,知织绩为缣布。出白珠、青玉。其山有丹土。气温暖,冬夏生菜茹。无牛、马、虎、豹、羊、鹊。其兵有矛、盾、木弓、竹矢,或以骨为镞。男子皆黥面文身,以其文左右大小别尊卑之差。其男衣皆横幅,结束相连。女人被发屈纟介,衣如单被,贯头而着之;并以丹朱坌身,如中国之用粉也。有城栅屋室。父母兄弟异处,唯会同男女无别。饮食以手,而用笾豆。俗皆徒跣,以蹲踞为恭敬。人性嗜酒。多寿考,至百余岁者甚众。国多女子,大人皆有四五妻,其余或两或三。女人不淫不妒。又俗不盗窃,少争讼。犯法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族。其死停丧十余日,家人哭泣,不进酒食,而等类就歌舞为乐。灼骨以卜,用决吉凶。行来度海,令一人不栉沐,不食肉,不近妇人,名曰“持衰“。若在涂吉利,则雇以财物;如病疾遭害,以为持衰不谨,便共杀之。”
关于倭国记载最为详细的,便是对倭国诸多分支中的邪马台国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难道天家得知这邪马台国有什么问题?”
众人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思索,而是命各部密切关注倭地邪马台国的信息和情报。
同一时间,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领七十九艘庞大战舰组成的舰队抵达了邪马台国的国都外海。
此时,一名身穿土著服侍的汉子正在向海军部尚书杨辅禀报情况。
“……邪马台国之前以男子为王,可是后来发生了内乱,乃共立女子为王,名为卑弥呼,以九州岛(天子刘洵在舆图上标注的地名)的东北部的邪马台之地为都,有弟帮助治理国家,如今的邪马台国实际是三十余个倭人国家的盟主。卑弥呼女王国对其他诸国有相对统治权。卑弥呼曾在伊都国
家设立一大率之官以检察诸国,并在大倭的监理之下向他国收租赋。卑弥呼死后,又立男王,但因国中不服而复立卑弥呼之女壹与(台与)为王,内乱始定。”
“本朝孝武皇帝时,由中原传入水稻栽种和使用铁器,居民种植禾稻、苎麻、养蚕栽桑,缉麻线,制丝锦、缣绢。邪马台国士兵的武器用木弓铁镞。在交换上已经是国国有市。社会已有大人、下户与奴婢、生口之别。大人皆四五个妻子,是上层统治者,下户则有二三个妻子。两者间的地位与尊卑差别明显。但下户并不是奴隶。而奴婢和生口则具有奴隶性质。”
“邪马台国的男人不戴冠帽,用楮木布裹头,其男子头发中分,在耳朵的两旁绑成环状。至於女人的发型,披发,再将头发挽上头顶。”
“邪马台国中有持衰(穿著丧服的巫师),这巫师必须严守禁忌,不吃肉,不近妇人,不梳头,不换洗衣服,不抓蝨子。邪马台国人渡海之时的平安与否完全是这巫师的责任,如果平安归来,则送他财物生口;如果旅途中遇到暴风雨或有人生病,则要将他杀死。”
“此外,邪马台国百姓家中有人去世时,家属必须服丧服十余日,不吃肉,丧主大声哭泣,其他人则歌舞饮酒。待到服丧期间一过,全家都到水中沐浴,不论男女长幼,皆赤膊同浴。
“其国出真珠、青玉。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杅、豫樟、楺枥、投橿、乌号、枫香。…其俗举事行来,有所云为。辄灼骨而卜,以占吉凶。先告所卜,其辞如令龟法。视火坼占兆,其会同坐起。父子男女无别,人性嗜酒。”
“……见大人所敬,但搏手以当跪拜,其人寿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其俗,国大人皆四五妇,下户或二三妇。妇人不淫,不妒忌。不窃盗,少诤讼。其犯法,轻者没其妻子,重者没其门户及宗族。尊卑有差序,足相臣服,收租赋。有邸阁,国国有市,交易有无,使大倭监之。……下户与大人相逢道路,逡巡入草。传辞说事,或蹲或跪。两手据地,为之恭敬。对应声曰噫,比如然诺。其国本亦以男子为王,住七八十年,倭国乱,相攻伐历年。乃共立一女子为王,名曰卑弥呼,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
这名汉子便是刑部镇抚司在数年前派到倭国各地的探子,天子刘洵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开始了这项秘密计划,从刑部、陆军部以及民间游侠中选拔了一千余人,分批暗中送到倭国各处,全面搜集关于此时日本的各项情报。
许久之后,这名汉子将邪马台国的大概情形、民间风俗等禀报完毕。
因为隐藏的需要,密探并没有将情报记录下来,而是全部记在了脑子里,以防身份暴露。
海军部尚书杨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邪马台国的军备情况如何?”
那汉子笑了一声,说道:“孱弱至极!”
“物产如何?”
“多金银,人口众!”
“哈哈!”
海军部尚书杨辅大笑起来,对左右说道:“我明白天家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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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倭国(二)
邪马台都城。
卑弥呼一脸骇然的看着一众臣属,等待着众人的回答。
可是等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回话。
“大汉帝国的兵马就在海上,大汉的使者就在城内,我邪马台究竟要如何回复大汉使者!”
一名年老长者叹了一口气,说道:“启禀上尊,大汉强大,不是我邪马台能够抗衡的,光是海上的几十艘高如大山的战舰,就已经能够击败整个倭地之国了!所以……”
卑弥呼的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角,脸色极其难看:“这么说,我邪马台就要沦为大汉的臣属之地了,那将来……”
那年老长者乃是邪马台国的番长,负责国内的一切政务,就相当于大汉帝国的内阁首辅。
此时番长颤抖着说道:“上尊要知道,眼下的关口过不去的话,我邪马台也就没有什么将来了!”
卑弥呼此时已经低声哭泣起来,一众臣属纷纷掩面而泣。
就在这时,殿室外面一阵喧哗,只见一名大汉使者手持节杖大步闯了进来,向海军部尚书杨辅禀报情况的探子也跟在旁边。
几名邪马台的守卫大声阻拦着,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拉扯。
“卑弥呼殿下,我大汉的国书已经送达一整天时间了,为何还不给出回复!”
卑弥呼紧张的站了起来,说道:“希望天朝上国使者息怒,我邪马台国小贫瘠,上国的条件太过……,我们需要商议一番。”
探子在旁边小声翻译了一边,使者冷笑着说道:“看来卑弥呼还没有看清楚局势!此番是我大汉帝国对邪马台发号施令,并不是与你们相商,明白吗?”
卑弥呼颓然的坐到地上,周围一众臣属都哭出了声,而殿室外面还不时传来士兵为避免受辱而自尽的声音。
大汉使者见状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说道:“今日是最后一天,希望卑弥呼好自为之!”
说完,大汉使者转身便走。
邪马台外海。
司隶号战列舰上,海军部尚书杨辅正在与几名分舰队将领议事。
其中一人不无担忧的说道:“大人,此番咱们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允许大汉帝国在邪马台国任一地点修筑要塞、并且驻军……”
“……允许大汉帝国商贾自由往来,可以在邪马台国全境开办商社和工坊,邪马台国府衙不得干涉……”
“……大汉帝国之商贾、士兵、百姓如有违法,邪马台国无权审判、抓捕、处置……”
“……邪马台国不得对大汉帝国之商贾、货物征收赋税,违者视为劫掠……”
“……邪马台国允许大汉帝国海军在国都北侧滩涂修筑要塞,以便两国使者往来……”
第二分舰队将领有些担忧的说道:“这邪马台国虽然贫弱尚未开化,但是在倭国之地也算是第一强国,其国人口上百万、兵马十余万,更是可以号令周边几十个倭国势力,一旦卑弥呼下定决心与我军开战,也是非常棘手的!”
这也是海军尚书杨辅心中唯一的一点担心。
以此番海军出动的兵力来看,七十九艘强大战舰完全可以控制所有的海陆,让邪马台国的船只无法出港。
海军战舰上随行的上万士兵也全部装备了火铳,再加上七十九艘战舰上装备的神机炮和投石机,想要在邪马台国登陆的话也不是难事。真正困难的是登陆之后的事情。
以邪马台国的实力,完全可以调动十几万的大军,这样的兵力数量已经很恐怖了,即便是汉军也需要出动数万精锐才能够保证完胜。
以海军舰队随行的上万士兵真的可以力压一国臣服吗?
不过此时海军部尚书杨辅已经想明白天子刘洵的画外音了,就是要将包括邪马台国在内的所有倭地国家弹压下去,将这些国家全部变成大汉帝国的附属之地。
这些国家的人口、兵马、钱粮、财富全都要为大汉帝国所用,否则的话就必须予以歼灭!
海军部尚书杨辅沉声说道:“先看眼下的情况吧。咱们再等一天时间,等到使者回来之后,便出动海军陆战营登陆,先将邪马台国的国都拿下再说!”
海军部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按照天子刘洵的设想筹建了一支三万人马的海军陆战部队。
这支兵马平日里随船海战,遇到特殊情况便可以登陆作战,及时的转为陆战部队。
而后天子刘洵还专门为这支大军装备了火器,与河南郡的郡国兵一样,是大汉帝国中第一批完全火器化的兵马。
“诺!”
一众将领齐声领命。
次日一早,汉军使者回到了司隶号战列舰上,并且带回来卑弥呼的回复。
海军部尚书杨辅看完之后不由得嘴角一扬,对一众手下说道:“这邪马台国还真是有趣啊!”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询问起来。
“我原本以为咱们提出的条件已经够苛刻的了,可是没想到人家卑弥呼竟然照单全收,而且还自己主动增加了好几条!”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大人小心其中有诈!”
海军部尚书杨辅不置可否,只是将卑弥呼主动增加的条款念了出来:“每年向大汉帝国进献美女一百名,牲畜一千头,黄金一百斤。”
“邪马台国愿为大汉帝国藩属,为大汉帝国镇守海疆……”
这几条念完之后,海军部尚书杨辅说道:“此番出发之前天家曾经叮嘱过我,言道:倭地之人对强者卑躬屈膝,犹如奴才侍奉宗主;对弱者却蛮横无耻,犹如恶犬噬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众人都是唏嘘不已,万万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人,咱们如何应对邪马台国的回复?”
海军部尚书杨辅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人家主动凑上来找打,那咱们自然要给一些面子的!”
数日之后,海军部尚书杨辅将邪马台国进献的美女、财货照单全收,而后留下十艘战舰、三千名海军陆战营士兵驻守在邪马台国国都以北,并且在此地划定了区域,将周边的倭人全部赶走,准备在这里修筑大汉帝国在海外的第一座要塞。
而海军部尚书杨辅则是率领主力舰队返航,准备亲自向天子刘洵禀报邪马台国之行的情况。
长安城,未央宫。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航行,海军部尚书杨辅终于在幽州军港登岸。
而后,海军部尚书杨辅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十三天之后抵达了长安城。
天子刘洵在听完海军部尚书杨辅的奏报之后,也是微微皱眉。
说实话,天子刘洵没有想到邪马台国之行会如此的顺利,甚至让天子刘洵感受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难道说小日~本子在玩韬光养晦的伎俩?”
天子刘洵心中拿不定主意,虽然有心直接将倭地各国彻底扫平,但是却缺少直接出兵的理由。
此番大汉帝国直接对邪马台国实行压制,已经惹得国内不少大臣、大儒为之侧目了。
在国内很多人看来,大汉帝国应该秉承正道,如果周边部落、小国没有过错,大汉帝国就不应该持强凌弱,否则就是违背天道。
天子刘洵为了让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领舰队顺利成行,已经和朝中不少守旧大臣争吵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住了国内的反对声音。
“如果直接强行出兵呢?”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便直接摇了摇头。
天子刘洵明白虽然以自己的权势完全可以搞“一言堂”,将出兵倭地的诏令直接绕过内阁强行发布给陆军部和海军部、财政部。
可是如此一来便会让朝中上下对现行的国体产生担忧,也会让运行了多年的新政政体的制度削弱很多。
如此为了一个小小的倭地而损害现行制度,对于天子刘洵来说确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天子刘洵微微一叹,说道:“如此,就按照这份协议办理吧。”
“诺!”
“此事由海军部全权牵头,朕会诏令知会内阁的。”
“诺!”
而后,天子刘洵迟疑了一下,说道:“另外海军部在邪马台国留守了三千人马,这样的兵力还是不够!海军部立即抽调兵马,在邪马台国至少要驻守两万海军陆战营兵马。朕也会诏令陆军部,从各地抽调郡国兵一万人马陆续泛海前往邪马台国驻守!”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有些诧异。
在杨辅看来,邪马台国可谓是软弱至极,即便有众多的人口和充实的兵力,但是天家将海军陆战营的驻守兵马增加到两万人马还嫌不够,竟然还要另行征调一万郡国兵?
这样的兵力如果放在西域,已经可以制衡万里疆域了,一个小小的邪马台国何德何能,可以让大汉帝国的天子如此重视?
海军部尚书杨辅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启奏天家,臣以为将驻军兵力从三千人增加到一万五千人为宜,否则朝廷为此担负的军费就太过浩大了。一万五千兵马加上二十艘左右的战舰,完全可以碾压邪马台国疲弱的军力。即便战事不利,我军也可以从容撤到海上,继续对邪马台国的海域进行封锁,等待援兵赶到……”
天子刘洵听完很是欣慰,海军部尚书杨辅在自己的教导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海战意识,已经知道制海权的重要性。
不过针对眼下的情况,天子刘洵还是坚持己见,说道:“爱卿所言很对。只是具体到邪马台国,朕还是要告诫海军部:永远不要对倭人放松警惕,永远不要对倭人有怜悯之心!军事上的部署,一定要做到完备,宁可用力过猛,也不可轻敌浪战!”
“诺!”
海军部尚书杨辅眼见如此便不再规劝,只是问道:“天家,邪马台国进贡的众多美女如何处置?”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全部拉去矿山开矿,不得走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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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新的敌人
有了天子刘洵的具体部署,海军部尚书杨辅回到府衙之后便开始了布置。
首先杨辅从海军各个舰队抽调了十余艘巡洋舰,再加上一艘河南号战列舰为旗舰,组成了一支外派舰队,准备增援驻守在邪马台都城北部的海军要塞。
另外,杨辅还从海军各部抽调了一万七千名陆战营将士,并且为这些将士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和补给。这一万七千名陆战营将士将随同增援舰队一同前往邪马台都城。
数日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收到了天子刘洵的诏令,当即从河南郡抽调了一万名火器军,将这一万名士兵整编为大汉帝国驻邪马台整编军。
这支一万人的火器军将先赶到幽州海军基地,在海军基地进行为期四个月的远航操练之后,便会开赴乐浪郡,从乐浪郡乘坐海军部调集的运输船出海,前往邪马台国。
当然,这些只是海军部和陆军部商议之后定下来的增兵方略。在经过内阁审议、天子刘洵批准之后,海军部和陆军部才开始着手推行。
不过这个方略执行完毕需要等到明年了,于是天子刘洵便不再日日追踪,而是开始处理朝中的日常政务,以及对太子刘奭的考察和培养。
黄龙二年(前48年)二月上。
正月已过,但是长安城依然被寒风笼罩,城池内外大风凛冽,过往百姓也是衣着加厚,脚下步伐匆匆。
在距离长安城数千里之外的西南高原上,一支数千人马的军队正在艰难行进着。
在这片一望无尽的高原上,寒冷的气候已经将天地间的万物封冻起来,四面八方只剩下白茫茫的冰雪,以及坚硬的石头和冻土。
一名身穿厚重皮袍,外面裹着铁叶铠甲的男子策马而行,脸上虽然涂抹了一层油脂,但是依然被寒风吹得皴裂。
此时这名男子目视前方,只见一座矗立在冰雪之间的营寨映入眼啦,些许炊烟正在从营寨中升腾起来,给这片寒冷之地带来了一丝暖意。
“传令下去!”
这名男子对身边人说道:“全军快速进城休整,将战利品收入府库!”
这支数千人马的大军虽然在寒风中行进了许久,早已经人困马乏,但是此时依然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直到得到了领军男子的命令,数千人马才快速进入营寨休整,期间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
这名男子名叫折番,原本是烧当羌的一名小帅。
数年前西南羌族大叛乱的时候,汉军以雷霆之力将数十万羌族联军剿灭,包括烧当羌在内的十几个羌族部落覆灭,羌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折番生性谨慎,在这场大战开始的时候便认为羌族大军必败,所以联络了几个部落中要好的小帅,在羌族大军节节败退的时候,便各自率领麾下兵马逃走,几人带兵隐藏在西南高原数年之久,这才躲过了羌族大军的追击,以及后来汉军的几次搜寻围剿。
而后折番直接自称豪帅,另外几个同伴也自称大帅,几人将拉起来的部落叫做烧当羌,自诩为烧当羌的继承者。
这处寨子也是几人历经几年的时间修筑起来的,名叫雪原城,算是众人的“大本营”。
几人在雪原城的四周也修筑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据点,部署了一些兵马在外围防御。不过所有的部众和绝大部分的物资全部在雪原城内。
城内的府衙内,豪帅折番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烤肉,手边还有一壶热酒。
屋内的火盆正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烘托得暖洋洋的,几个大汉正坐在各处,静静的看着折番吃饭喝酒。
这几人便是折番手下的大帅。
一人名叫天轮,原本是湟中羌的小帅,其人善于计谋而不善武力,后来所部被击溃,辗转投到了折番的麾下。
一人名叫牛素,原本是先零羌的部落小帅,其人悍勇善战。在先零羌被汉军歼灭之后成了汉军的俘虏,一次在汉军押送俘虏的路途中,牛素带着几名先零羌士兵趁机逃走,最终成了折番的手下。
一人名叫石头,此人原来也是先零羌人,不过却不是部落小帅,而是一名小头领而已。石头临阵悍勇,在众多逃来的羌族士兵中显得很突出,被折番看中直接任命为小帅。
还有一人名叫屯山,此人原本是白马羌的小帅,在白马羌战败的时候屯山正在后方看守大军粮草。在得知前方战败的消息后,屯山便直接率领三千兵马逃亡西南高原。
在遇到折番之后,屯山便认定折番乃是羌人之中少有的豪杰,便率领三千人马和大量物资投靠了折番。
四名大帅等了一会儿,豪帅折番终于酒足饭饱,十分舒坦的吐了一口气,往后一靠,开口说话了:“这几天城中可有要事?”
四名大帅以屯山为首,此时便由屯山回答。
“启禀豪帅,这几天城中平稳无事,只是大家都很担心豪帅。如今豪帅顺利归来,还带来了这么多的物资,众兄弟可是高兴坏了!”
豪帅折番笑着说道:“汉人在金城郡以西、西海周边迁来了大量的人口,胡汉都有,并且在西海附近兴建了很多的村镇,看样子是准备长久的占据西海了,我岂能让汉人如愿!”
众人都是愤恨不已。
“此番劫掠虽然收获颇丰,但是肯定会让大汉有所警觉,西海和金城郡等地的防御也会随之加强,甚至会出兵搜索西南高原这里……”
折番的话说完之后,众人便是一阵沉默。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以至于折番所部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大汉帝国的边郡。
这几年间,折番部都是对西南高原的周边部落进行劫掠,不断兼并周边的小部落来扩大实力。
可是因为今年天气极端寒冷,让部落中的牲畜大规模死亡,甚至许多战马和老弱妇孺都被活活冻死!
烧当羌部几年的积累几乎毁于一旦!
所以为了活下去,折番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大汉帝国的边郡下手,至于将来会不会引来汉军的报复,此时已经顾及不上了,先要活下去才是正理。
大帅天轮说道:“以我来看,咱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众人深以为然。
豪帅折番说道:“立即通知外围的营寨小心戒备,命令各部兵马即日起整顿军备,让斥候的探查范围扩大到百里之外!”
“得令!”
长安城,未央宫。
陆军部尚书史曾向天子刘洵禀报了西海一带的边民遭袭的情况,禀报完毕之后,史曾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番事端应该与羌人的残余势力有关!”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此时的青藏高原上还是一片蒙昧,根本没有能够与大汉帝国相抗衡的存在,高原上的各个部落根本无法组织起数千、上万的兵马袭击边郡,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当年羌族大军的余孽。
“陆军部有什么应对之策?”
陆军部尚书史曾面露难色,说道:“请天家恕罪,陆军部目前尚无可行方略,正在研讨之中!”
对此天子刘洵并没有责怪陆军部尚书史曾,毕竟青藏高原的地理情况在这里摆着。不要说眼下,就算是两千年以后,想要在青藏高原上用兵也不是轻松之事。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陆军部可以从金城郡等邻近高原的郡国抽调兵马,先在高原要隘之地修筑要塞,并且进行适应性的操练。而后陆军部逐步向西南高原增兵,一面进行针对性的操练,一面转运、囤积所需的物资和装备。”
“至于边郡的安全问题,目前短期之内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让各地郡国的都尉加强戒备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当即领命,而后说道:“臣以为朝廷还可以禁绝边境,禁止粮食等各类战略物资流入高原。臣得到情报,近两年来西南高原的气候异常寒冷,当地仅有的几种作物几乎全部绝收,就连野兽都开始大批的死亡。如果朝廷能够切断流入西南高原的粮食供给,也许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子刘洵沉思了一会儿。
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提议很是毒辣,一旦实施肯定会重创盘踞在西南高原的羌族余孽,同时也肯定会误伤不少的无辜之人。
天子刘洵权衡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也罢!一旦西南战局再起,又有谁会是无辜之人?”
于是天子刘洵当即批准了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提议,当天便召见了财长部兼领尚书耿寿昌,将切断西南高原粮道和商道的任务布置了下去。
财政部兼领尚书耿寿昌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为何?”
“启奏天家,虽然民间与西南高原的商贸并不是很多,涉及的金额也并不大,可是却牵连不小。那些盘踞在高原之上的部落本就是争强斗狠之辈,朝廷一旦切断了他们的粮道,就相当于逼杀他们。到时候,这些部落肯定会团结起来,甚至会起兵与朝廷拼个死活!”
“所以,臣恳求天家三思啊!”
天子刘洵摇了摇头,说道:“朕自然明白这些,只是要想打狼,就必须尽可能削弱恶狼的体力和精神,不能因为担心恶狼铤而走险就不去动手!”
“天家!”
“好了!”
天子刘洵当即说道:“关于此事朕意已定,无需多言!”
在耿寿昌不得不领命而去后,天子刘洵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青藏高原!虽然此时我不能完全控制住整个高原,但是也决不允许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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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准备进军
陆军部拟定了一份出征西南高原的方略,准备征调三大营和北军南下金城郡,同时从金城郡和西凉各郡抽调四万郡国兵随同出征。
而湟中羌大帅烈风雨也在陆军部的征召范围内,征召令中要求其在一月之内动员三万湟中羌铁骑随军出征。
天子刘洵大笔一挥批准了这份方略,并且要求陆军部立即开始执行,务必在四个月之内,将各路兵马调集到位,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雪原城。
豪帅折番眉头紧锁,正在盯着一份比较抽象的舆图,旁边的火盆正在噼里啪啦的响着,烘托得大帐内暖洋洋的,可是豪帅折番的心中却越发的寒冷。
旁边,大帅天轮沉声说道:“豪帅,金城郡的郡国兵已经开始集结了,先头部队正在朝着西海进发。根据探子提供的消息,大汉帝国还在不断征召兵马,据说凉州各地的郡国兵也在频繁调动,甚至长安城驻扎的几支精锐也有调动的迹象……”
说到这里,豪帅折番的脸色几经变换,而大帅天轮则是问道:“看样子汉人准备大打了,豪帅咱们如何应对?”
豪帅折番思索了一下,说道:“汉兵不适应高原的环境,如果汉军准备进攻的话,肯定要先在西海一带操练一番,绝不会贸然进军的。所以,咱们还有时间准备!”
大帅天轮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对于咱们来说看似时间充裕,可是咱们与汉军之间实力相差悬殊,这些时间用来提升实力,完全不够!”
“这是自然!”
豪帅折番说道:“可是高原的地形和寒冷的气候就是咱们的援军,只要咱们能够充分利用天时和地利,就一定能够击退汉军的进攻。”
大帅天轮看着豪帅折番坚毅的面庞,许久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豪帅就下令吧!”
“好!让大家都过来吧。”
一月之后,河曲城。
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率领三万湟中羌铁骑抵达河曲城,按照陆军部的命令,在河曲城以南二十里安营扎寨。
当天夜里,大帅烈风雨进入河曲城赶到府衙,向陆军部派驻在这里的侍郎提交复命。
递交完复命之后,大帅烈风雨正要出城返回大营,忽然看到金城郡和凉州各郡,包括河曲郡的都尉已经进城,这些都尉都是率部前来集结,而后向陆军部交割手续的。此时众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府衙外,正等待着进去办理手续。
几名都尉看到大帅烈风雨纷纷拱手打招呼,大帅烈风雨也是客气的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
而后,大帅烈风雨问道:“诸位可知道此番出征,大军的统帅是何人?”
几名都尉都摇了摇头,其中金城郡都尉说道:“大帅之事陆军部尚未明文确定,不过按照朝廷惯例,多半应该是三大营或者北军统领。”
大帅烈风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了一阵便拱手告辞了。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诏令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为大军统帅,率领三大营和北军即刻南下,赶往河曲郡河曲城集结待命。
消息传来,大帅烈风雨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建昌侯赵安也算是自己的熟人,远比在一个生面孔手下要好得多,至少不会被当做炮灰推上去。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十余万精锐大军徐徐南下,人马还在路上,可是第一道命令却提前送到了河曲城。
此时的河曲城外已经驻扎了数万大军,除了湟中羌部的三万铁骑之外,还有金城郡、河曲郡等凉州各郡的郡国兵,足足七万大军,一时间河曲城外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动员这七万大军,命各部兵马即可开赴西海以西,开始进行适应性的操练。
各部兵马收到命令之后便开始陆续拔营出发,大帅烈风雨也率领四万湟中羌铁骑出发,只用了两天时间便赶到了西海以西,在一处丘陵驻扎了下来。
而后各郡的郡国兵也陆续抵达,在湟中羌大军的周围安营扎寨。
此处的地形虽然依然比不上真正的高原,但是已经比内地各郡国高出不少,一些郡国兵将士已经出现呼吸困难、头晕呕吐等症状。而湟中羌部的铁骑士兵虽然也感到了一些不适,但是相比于其余各部却好上不少。
好在陆军部和户部已经转运来不少的药品,其中除了金疮药等军中必备药品之外,还有许多的御寒药品,以及减轻高原反应的药品。
另外,户部和财政部还紧急调拨了大量的皮袍等御寒衣物,以及海量的柴禾等生火之物。
大帅烈风雨派手下的一名小帅前去领取军需物品,当日便领回了大量的药品和各类物资。
经过一番清点之后,大帅烈风雨便召开军议,命令各部铁骑将士明日开始操练,先让各部将士适应高原的寒冷、缺氧的环境。
不过大帅烈风雨心中还有一丝担忧,各部将士都好说,朝廷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衣物和药品,可是战马却不一样,突然来到如此严寒的高原,军中的战马已经出现生病的情况了。
因为担心军中出现马瘟,大帅烈风雨立即下令将生病的战马隔离起来,而后向朝廷急书,请求朝廷立即为大军补充兽医和兽药。
陆军部尚书史曾收到这份急书,当即双手加额惊呼道:“是我疏忽了!”
当日,陆军部尚书史曾便紧急知会财政部和户部,同时给内阁上书,要求朝廷立即在西南各地郡国搜罗兽药和兽医,要不惜代价将兽药、兽医送到西海军前。
正在行进之中的三大营、北军各部也收到了陆军部送来的急令,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看了一遍,对身边的右将军、安东侯陈行说道:“幸好湟中羌大帅烈风雨上书提醒了陆军部,否则这一次咱们的尚书大人可要犯下大错了!”
右将军、安东侯陈行笑着说道:“依我看,咱们也不要光等着陆军部的调配了。这一路南下时日不短,咱们最好沿途征召一些兽医,最好一同购买一些兽药,以防不测!”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点头赞同。
随后大军南下途中,北军各部、三大营开始大张旗鼓的征召兽医,沿途各地郡国的兽医和兽药几乎被搜罗一空。
当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部抵达河曲城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天之后了。
主力大军在河曲城外驻扎了两日,休整完毕之后,便继续西进,抵达了西海以西的汉军驻地。
湟中羌大帅烈风雨等一众郡国兵都尉闻讯纷纷赶来,在中军大帐内拜见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
中军大帐内,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高坐正中上首,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征北将军高擎、安东将军张臣、大帅烈风雨,以及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坐在左右两侧。而各郡的领军都尉坐在最外侧。
“诸位!”
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而后说道:“如今大军云集已定,各类物资正在源源不断的运来,可见朝廷平定西南高原的决心。这是我和诸位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还望诸位勇往向前!”
“为国征战,死不足惜!”
“从明日起,各部将士向高原挺进二十里重新扎营,全部开始进行适应性操练,为期两个月!”
“诺!”
说完,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环视众人,问道:“诸位可有什么问题?趁着大家都在,正好可以议一议。”
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拱手问道:“敢问将军,各部斥候是否需要向高原深处探查?”
“暂时不要,各部斥候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先让各部的斥候操练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向高原深处探查!”
“诺!”
与此同时,在雪原城内,豪帅折番也正在与大帅天轮、大帅牛素、大帅石头、大帅屯山商议对策。
“启禀豪帅,汉军将近二十万人马已经抵达了西海以西,正在进行操练。我军是否骚扰一番,不让汉军顺利操练?”
豪帅折番沉思了一番,说道:“我军兵力不足,各部兵马都算上,也只有四万人马而已,这点兵马对阵将近二十万汉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天时地利在咱们这边也是一样!”
几名大帅神色各异,大帅牛素和大帅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于豪帅折番拒绝主动出击的决定有些不满。
大帅天轮微微点头,似乎很是赞同防御为主的方略。
而大帅屯山则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皱眉一言不发。
豪帅折番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而后说道:“好了!各部兵马立即开始备战,同时将各部的部众迁移到雪原城来。另外,各部的斥候全部向汉军方向扩大探查的范围,对汉军各部的动向全面监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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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向南(一)
长安城,陆军部府衙。
陆军部尚书史曾正在翻看前线物资转运的记录,旁边几名侍郎正在紧张核对各项物资的数据,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忽然,陆军部左都侯(负责各地郡国郡国兵的调动)何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行礼之后,便说道:“大人,宫中有事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斥责道:“不要胡乱说话!”
“诺!”
不过左都侯何辉还是继续说道:“属下刚刚听闻御史令宋煜和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一同入宫,估计此时已经在未央宫内见到天家了!”
听到这里,陆军部尚书史曾才抬起头来,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还真是出事了!”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对其余众人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左都侯何辉一人。
“御史令宋煜和耿阁老几时入宫的?”
“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左都侯何辉迟疑了一下,而后问道:“大人,他们会不会是向天家禀报那些事情的?”
“自然是!”
陆军部尚书史曾微微一叹,说道:“其实近两年以来,各地已经出现了许多异动,御史台上下已经几次三番向天家奏报了,只是这几年辽东和草原相继有事,再加上如今西南高原即将开战,所以天家便将御史台的种种奏报全都压了下来。”
“可是如今耿阁老也牵扯了进来,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左都侯何辉有些不解,又问道:“可是如今我大汉国势强盛、百姓富足,地方上就算有些起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御史台也真是小题大做了!可是耿阁老为何要参与进来?”
“小题大做?”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也不尽然!虽然我这个陆军部尚书只管军务,但是对于国政也有着自己的理解。现在地方上的种种起伏虽然看上去互不相关,而且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从长远来看,这些事情却像是万里长堤上的一个个蚁穴,如果不能尽早的妥善处理,迟早会将我大汉帝国的国体蛀塌!”
左都侯何辉闻言骇然变色。
片刻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料理了手中的诸多事务,而后便乘坐马车赶往了未央宫。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正在未央宫宣室殿内召见御史令宋煜和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
“启奏天家,近几年,民间各地商贾开始出现破产浪潮,许多商贾开办的工坊竟然买不到生产的原料,就算给出再多的货款都是一样,以至于现在各地的商贾都对开办工坊表示担忧……”
“此外,各地商贾囤积的货物开始出现积压,如此便让很多商贾手中的资金压在货款中无法抽出来,甚至出现了资金流的断裂。仅仅是去年和今年两年间,我大汉各地郡国便有一千九百多家商社倒闭,上百家商贾大户破败下来……”
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一连说了许多,都是大汉帝国经济领域存在的问题。
天子刘洵听了许久频频点头,心中暗道:“大汉的经济发展得这么快吗?虽然新政也推行了十几年的时间,但是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啊!眼下的这些问题分明就是生产力提高与生产资料不足的矛盾,这可是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一大特点啊!”
不过天子刘洵想了一下便释然了,大汉帝国出现这些问题并不意味着经济体系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这样的话也太过逆天了。
而是眼下大汉帝国在新政的推动下,生产力和各种体系的确开始大发展,甚至已经大大超过这个时代了。
而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各类生产资料的产量却没有质的提升,这就导致了各种问题的出现。这些问题只是单纯的供需问题而已,跟资本主义萌芽并无关联。
待到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说完之后,天子刘洵便看向了御史令宋煜,问道:“御史台有什么奏议?”
御史令宋煜神色严峻,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这几年来,御史台收到了各地郡国汇集上来的很多弹劾,多是与不法商贾有关!”
“……渔阳郡数十家商贾大族制定攻守同盟,联手打压百工薪酬,其手段之低劣让人愤慨,甚至有的商贾还克扣百工口粮,以至于出现了百工日以继夜的劳作而入不敷出、举家饿死的情况!”
“泰安郡商贾压榨店铺、工坊伙计,不但不发放薪酬,而且还视伙计为奴仆,恣意凌辱、欺压,甚至还有不少商贾为了逼迫伙计日以继夜的劳作而动用死刑,几年来已经犯下了上百件人命案!”
天子刘洵一边听着,脸色也开始出现变化,不过对于这些情况而言,天子刘洵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人~权”二字在此时的社会来讲,还是比较奢侈的存在,大户豪族草菅人命、欺压弱小的事情并不是商贾之间的个案。
御史令宋煜也注意到天子刘洵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天家不要以为眼下民间商贾只有这些问题,这些只是小节!”
“还有什么情况?一并说来!”
“诺!”
御史令宋煜大声说道:“扬州、益州、并州等地的御史都陆续搜集到很多资料:各地商贾开办的工坊不断扩张,虽然产出日益增多,可是这些工坊还一并产出了大量的污祟之物!”
“污祟之物?”
天子刘洵猛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工业垃圾”吗?
难道此时的手工业就已经出现环境污染的问题了?
“特别是水泥产业、造纸产业、冶炼产业等工坊,每日产生的碎屑、污水、残渣数以万计!这些工坊周边的山峦、树木、庄稼、牲畜都深受其害,周边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甚至还有水源被污水倒灌,百姓无水可用的荒唐之事发生!”
“还有!”
“那些水泥、造纸、冶炼工坊为了提高产量,不断增加原料的采购,甚至为了扩大生产而肆意挖掘山脉、砍伐树木,这完全是在竭泽而渔,在这些商贾看来,只要能够赚钱,不管是山水生灵还是周遭百姓,都无足轻重,甚至可以直接抹杀掉!”
御史令宋煜越说越气愤,到最后气得胡须都在上下飘动着。
“此外,各地郡国的商贾还不断哄抬物价,以赚取更多的钱财。甚至不少的商贾暗中串联,联起手来垄断市场,让小商贩无钱可赚,让百姓生活动荡……”
“还有许多商贾赚取了钱财之后,开始大肆投入到建筑业之中。比如扶风郡的李家,甚至在一年之内组建了三十六支修缮队,机会将扶风郡和西凉各郡的建筑工程全部垄断,而后肆意涨价,一年之内西凉各地和扶风郡的房屋价格上涨了四成,寻常百姓已经无力翻盖房屋或者购买产业!”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猛然一惊,自己万万没想到,在新政的推动下,大汉帝国的经济虽然急速增长,但是也出现了大量的问题。而且还出现了类似于后世的“热钱”问题,在大汉帝国出现了高房价的问题,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天子刘洵还看到了这个问题的更深层次,那就是如此多的钱财进入到建筑业之中,不但会造成民间动荡不安,而且还会大量吸纳民间的资金,时间一长便会让手工业和商业无钱可用,甚至会给欣欣向荣的大汉经济造成不可磨灭的危害!
“如此,情况已经很是危急了!”
御史令宋煜闻言当即说道:“天家所言甚是,朝廷必须要出手整顿各地商贾了!”
而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说道:“臣以为朝廷应立即修订法案,针对眼下的各类问题进行规范,商贾一旦触犯法案,刑部就给予严惩。只有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眼下的局势!”
天子刘洵自然同意,说道:“此事就由财政部和御史台联合制定好了,草案经内阁讨论通过之后,呈报给朕看。至于法案的名称,就叫……,《大汉商业法案》!”
阁臣耿寿昌和御史令宋煜离开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好像已经预料到一般,直接让陆军部尚书史曾坐下,笑着说道:“朕就知道爱卿肯定会入宫的!”
陆军部尚书史曾笑着说道:“那天家不妨猜一猜,臣此番入宫所谓何事?”
“朕猜一猜……”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此来,肯定是为了商贾躁动之事!”
“哈哈!”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天家说对了!”
“可这是商事,应该是财政部和户部、少府的事情,陆军部为何如此关心?”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如今西南大战在即,臣只是担心后方局势不稳,会影响前线战事。况且商贾不稳由来已久,特别是近几年,各地的商贾行事越发乖张,甚至一些大商贾为了赚钱已经开始不择手段。而朝廷为了发展经济,对商业的管制又十分的宽松,这就给了商人可趁之机,可以在《大汉律》的规定之外横行无忌,如此行为已经给新政埋下了隐患!”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陆军部尚书史曾由军事想到了全面新政,已经很好了,于是说道:“朕这几年也已经关注商贾不稳的问题了,并且已经有了解决的腹案,此前只是觉得实际还没有到,所以始终没有推行而已。”
“天家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祸水外引!”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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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向南(二)
“……哀牢国鼎盛时期东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乃是我大汉南方一大强国。当年孝武皇帝时期,朝廷曾派人开通西南夷,希望打通前往天竺的道路,于元封二年(前109年)派兵渡过兰沧水,攻打哀牢,“置雟唐、不韦二县“。这次征伐使得哀牢国全盛时期结束,国势开始衰落……”
“哀牢国土地肥沃,水源充沛,气候宜人,矿产丰富,林木茂盛,动植物种类繁多,发展农、林、牧、矿产和各种手工业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其国宜五谷蚕桑,出铜、铁、铅、锡……,尤多珍奇宝货和黄金、光珠、琥珀、翡翠、水晶、玛瑙……,并有孔雀、犀、象等珍禽异兽。”
“……哀牢国百姓能歌善舞,富于创造,是很好的劳动力……”
“骠国也是我大汉南方的一大强国,其都城为卑谬,在永昌郡南二千馀里,其国境东西三千里,南北三千五百里。骠国农业发达,种植稻谷和甘蔗等作物,已经使用名叫“登伽陀“的钱币。据说骠王外出近则坐金绳床由奴隶抬着走,远则乘大象,有妃嫔宫女数百人随行……”
天子刘洵说完骠国和哀牢的情况之后,便命中常侍耿国展开了一副崭新的舆图,一旁的陆军部尚书史曾的脸上挂满了惊骇,没想到在西南高原大战将起的时候,天子刘洵还准备出兵哀牢、骠国!
“眼下国中商贾的躁动、各地工坊的种种问题,都是因为生产资料不足、民间劳动力不足、市场不大造成的,以至于许多商贾眼见扩大生产无法增加收益,索性将手中钱财投入到建筑业中,这对于我大汉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朕为国中的商贾准备了一顿大餐:哀牢和骠国!”
此时天子刘洵的脸上挂着一丝兴奋,这可是大汉帝国迈向对外扩张的开始,从这一步以后,大汉帝国将不再将目光局限于固有的势力范围内,而是将要逐步扩张,开始在整个世界上展开自己的臂膀!
“哀牢国和骠国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有着大量的矿产、众多的人口,可以为国内的商贾供应大量的生产资料,提供海量的免费劳动力,可以让国内的商贾大赚特赚,同时也可以让我大汉子民获得巨大的利益!”
陆军部尚书史曾微微皱眉,说道:“天家此举的确可以解决眼下国内的各种问题。可是哀牢国和骠国并无过错,我大汉突然出兵两国,并且允许国内商贾冲入哀牢国和骠国一番驰骋,会让周边各国为之侧目,也会让国内上下为之哗然的!”
天子刘洵笑了笑,以往华夏帝国出兵周边都要师出有名,几乎不会为了争抢什么而无故出兵,就是担心自己会落人话柄。
可是如今却不一样,天子刘洵肯定此番出兵可以让大汉帝国收获颇丰,连带可以让国内的商贾、豪族一同获利。在巨额的利益面前,朝野上下、民间商贾会出来反对出兵吗?
天子刘洵可以非常肯定,这些人只会埋怨朝廷出兵太慢、太晚,而绝不会站出来反对的,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财为难!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周边各国?眼下周边有谁能与我大汉对抗?国内哗然?朕可以保证,只要朝廷将拿下骠国、哀牢国的好处讲清楚,国内的那些商贾、大族没有人会反对,这些人反而会急着催促朝廷立即出兵!”
陆军部尚书史曾也不是迂腐之人,天子刘洵如此一说,便立即明白过来,拱手说道:“诺!臣今日回去之后,便召集陆军部上下制定出兵南下的方略。”
“嗯!”
天子刘洵对陆军部尚书史曾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调集的兵马要以南方兵卒为主,以步兵为主、兼顾骑兵等等。
陆军部尚书史曾也是一一记下。
商议了一番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便辞别天子刘洵,急匆匆的返回陆军部府衙部署具体事务。
而后,天子刘洵又召集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户部尚书史玄三人议事。
天子刘洵先将准备出兵向南的决定通报给了三人,而后说道:“陆军部的南下方略提交内阁之后,内阁要立即审议、完善,并且财政部要制定相应的后勤供应方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还想要劝阻一下,毕竟朝廷已经征调大军云集西南,大战已经一触即发,在这个时候再出兵向南,是不是真的合适呢?
可是此时天子刘洵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直接对内阁下达诏令,这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无法出言劝阻,也觉得如今的天子刘洵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帝王,已经不是当年的刘病已了。
虽然这样的觉悟早就有了,可是如今整个朝廷已经在新政的加持下高速运转,朝中大臣无论大小都已经无法左右朝局,每个人都只是朝廷的一个组件而已。唯一能够指挥朝政的只有天子刘洵一人而已,这样的权势、这样的手腕,估计也只有前朝始皇帝和本朝孝武皇帝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
就在天子刘洵详细说明一些事项的时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一叹,便放弃了劝阻的打算。
“户部这边也要提前动起来。”
天子刘洵布置完财政部和内阁的事务之后,便对户部尚书史玄说道:“骠国和哀牢国都是化外异族,朝廷大军一旦将这两国拿下之后,其国的疆域如何化为郡县,土地如何分配,人口如何管理,户部都要准备一套完善、可行的方略出来!”
户部尚书史玄顿时觉得头大,这样的事务可以说不亚于建国了,可以说户部接下来肯定都要忙疯了。
“天家的意思是说,朝廷准备兼并骠国和哀牢国,并且对这两国进行编户齐民?”
“没错!”
天子刘洵看着户部尚书史玄有些为难的样子,问道:“怎么,户部有困难?”
户部尚书史玄微微皱眉,说道:“启奏天家,虽然朝廷有建立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的数次经验,对于将异族编户齐民已经并不陌生了,可是骠国和哀牢国与西域诸国、东北和草原不同!”
“有何不同?”
“不管是西域诸国还是东北、草原各部,都已经与我大汉交往密切,对于我大汉的典章制度、风土人情已经很是熟悉,反之朝廷对于西域诸国、东北、草原各部的认识也是一样的。”
“可是哀牢国和骠国却是不一样。这两国之人很是封闭,即便都与我大汉接壤,可是不管是民间还是两国官方,与我大汉的接触都很少。所以臣以为我汉军即便击败了两国兵马,后续的首尾之事也会非常麻烦,朝廷的编户齐民以及一些惠民政策,肯定会被这两国的原住民所抵制,因为这两国的百姓不见得就能明白其中的好处!”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这就是俗话说的好歹不知吧。并不是说骠国和哀牢国的百姓生性坏,而是这两国的百姓没有见识,所以看不出善政的意义。
可是大汉帝国的向南战略势在必行,哀牢国和骠国将作为大汉帝国新政的一个宣泄口,是防止大汉帝国在新政的推动下经济过热的保护阀,必须尽快拿下!
天子刘洵将这些道理讲给户部尚书史玄,而后说道:“爱卿这些应该明白哀牢国和骠国的重要性了吧?关于对这两国编户齐民的方略,户部必须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而且必须尽快,三个月内必须拿出来递交内阁审议!”
户部尚书史玄深呼一口气,而后拱手说道:“臣领旨!”
此后一个月内,陆军部和户部都开始忙碌起来,这两部的大小官吏几乎日日吃住在府衙内,都在为大汉帝国的向南战略日夜忙碌着。
期间,天子刘洵还召见了陆军部尚书史曾以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二人。
“眼下三大营和北军已经部署到西海以西,南下战略肯定是无法调动的了。如此陆军部准备调集哪支兵马南下?”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经过陆军部的研判,南下战略的实施,准备征调南军和河南郡、司隶部的郡国兵出征!”
“出动南军?”
按照大汉帝国的惯例,一般是北军出征四方、讨伐四夷,南军驻守长安、司隶,轻易不会调动外出的。
如今在陆军部的方略中,将南军作为南下作战的主力来使用,让天子刘洵有些迟疑。
“启奏天家,眼下朝中可用的机动兵力不多,四大都护府都要驻扎重兵镇守一方,而幽州兵马也不可轻动,再加上驻扎在西海方向的兵马,朝廷能够调动的精锐兵马也只有眼下的南军、河南郡以及司隶部的兵马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就按照陆军部的方略办吧!”
“那南下大军的统帅?”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自然是左将军刘宏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微微皱眉,说道:“左将军自然有统帅大军出征的资格,只是左将军虽然身经百战,可是却从未有统领大军独立作战的经验,此番任命是否……”
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不相信左将军刘宏有独自领军出征的本事,将十余万将士交给左将军刘宏,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心中很显然是没有底气的。
天子刘洵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朕相信左将军,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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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扩张开始(一)
六月。
左将军刘宏集结了南军三万将士出京南下,会同了河南郡、司隶部的七万郡国兵,合兵十万挥师南下,二十余日之后大军便开进了哀牢国境内。
此时的哀牢国虽然是大汉南方的一大强过,可是国内像样的城市也只有国都允掌、不韦、雟唐三处而已,其余的聚居点都是十分原始的小村落,不但人口稀少,也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此番经过各部斥候的探查,以及陆军部提供的详细情报,左将军刘宏决定先进攻哀牢国,而后再以哀牢国为踏板,一举拿下骠国。
就在十万汉军进入哀牢国境内的同时,哀牢王九隆也收到了消息,不禁惊怒交加,不知道自己久经在什么地方惹怒大汉帝国,而且此番出兵大汉帝国也没有发布征讨檄文,直接就派兵杀过来了,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哀牢王九隆也没有坐以待毙,明白十万汉军既然已经南下,再说什么休战请和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哀牢王九隆便召集所有兵马,共得兵马八万人,除了留下两万精锐大军驻守国都允掌城之外,剩余的六万人马全部部署到了不韦城,这里也是距离汉军最近的城池。
同时哀牢王九隆也明白光靠哀牢国一己之力肯定不是大汉帝国的对手,于是在调兵遣将的同时,派出使者前往了骠国,向骠国国王雍羌求援,希望骠国能够出动大军前来驰援。
十三天之后,左将军刘宏率军包围了不韦城,以河南郡的三万火器军为先锋,当日便对不韦城展开了猛攻。
同时四万司隶部的郡国兵也全部展开,在不韦城同往南面的各个要路全部封锁,防止哀牢国援兵赶来增援。
河南郡的三万郡国兵携带了两百辆神机炮车,在城外设置了阵地,开始对准城池一阵猛轰。
猛烈的火力弥漫在不韦城内外,战力十分低下的哀牢国兵马何时见过这么猛烈的进攻?城中一部分临时征召的兵马顿时溃散,开始在城内四处逃亡,幸亏城中还有三万精兵依然能够凭借血涌之气稳住阵脚,否则这场大战刚一开打就要结束了。
城外,左将军刘宏望着前方的战场,不禁微微皱眉。
“看来我把敌人想得太简单了!”
原本左将军刘宏认为只要将汉军的火器一亮,凭借汉军的强大战力,此战肯定是摧古拉朽一般简单,敌人不会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哀牢国士兵虽然武器简陋,很多人甚至都使用的是石制兵器和骨制箭簇,但是大部分的士兵都很悍勇,甚至可以用勇猛来形容,在神机炮车和火铳的持续轰击下,依然能够占据城头毫不退缩!
面对这样的敌军,又在眼下这样的群山密林之中作战,汉军免不了要迎来一场场苦战了。
左将军刘宏深呼吸一下,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心中暗道;“哼!即便南蛮再怎么强悍,也无法阻挡我汉军前进的步伐!”
“传令下去:命南军各部准备攻城!”
“诺!”
很快,南军三万将士列阵完毕开到了城下,河南郡的三万火器军徐徐后撤,将攻击正面让了出来。
“开始!”
左将军刘宏一声令下,三万南军将士开始攻城。
南军和北军一样,都是驻扎在长安城内的大汉精锐,乃是大汉帝国装备最为精良的军队,此时进攻城池的时候也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
冲车、攻城楼、投石机、加装了护盾的云梯等等,不可计数。
而且南军将士的披甲率也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所有的将士身穿精良的熟铁铠甲,冲锋在最前方的将士手中还举着一人高的重装大盾,这样的装备可以说已经装备到了牙齿,哀牢国兵马射出的骨制箭簇根本射不穿南军将士的防御,只有个别的倒霉蛋被箭矢射中了面门才不甘心的倒下。
转眼之间,三万南军将士便冲到了城下,无数的云梯和攻城楼竖立起来,南军将士开始通过云梯、攻城楼登城作战。
同时还有一些冲车聚集在城门外,开始对木质的城门不断撞击。一声声巨大的声响如同丧钟一般,不断敲击在城内哀牢国士兵的心头,守军的士气随着这一声声的撞击声不断下降,已经接近了崩溃。
攻城战进展得十分顺利,已经有一部南军士兵登上了城头,开始在城头上占据了一些区域,而后结阵厮杀,不断将这些占据的区域扩大化。
南军将士战阵配合娴熟,再加上精良的装备,杀得哀牢国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一名南军屯长率领十几名将士撞开了当面的哀牢国士兵,而后怒吼着向前推进。周围聚集了上百名哀牢国士兵,可是这些士兵手中的石斧、石刀劈砍在南军将士的铠甲上,只发出了阵阵声响,最多就是将南军将士的铠甲砍出一些凹痕来,根本无法造成杀伤。
而南军将士手中的手戟和环首刀却无比的锋利,基本上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上百名哀牢国士兵死伤惨重,转眼间就被南军屯长所部杀散。
“冲下去!”
南军屯长大喝一声,率领身后的十几名南军将士冲到了走马道上,而后一路攻击前进杀到了城门附近。
此时城门已经被南军的冲车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但是哀牢国的士兵在城门后方加固了很多的门栓和城砖,城外的汉军将士一时之间开无法打开破损的城门。
而且城门附近还有上百名哀牢国士兵在防守着。
南军屯长见状大吼一声:“结阵!”
十几名南军将士迅速靠拢过来,和南军屯长结成了一个防御阵型,而后快速冲向了城门。
周围的哀牢国士兵见状大惊失色,还误以为是城头失守了,一部分士兵惊慌逃走,一部分士兵傻傻的不知所措,只有一小部分士兵反应了过来,怒吼着和南军屯长所部杀成一团。
“杀!”
南军屯长手中的汉铩狠狠的突刺出去,直接洞穿了一名哀牢国士兵,而后便以枪变戈,横扫过去,一举秒杀了三名哀牢国士兵!
其余的南军士兵也悍勇非常,借助阵型的优势不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接近城门了。
“还不上来阻击!”
一名看样子是小头领的哀牢国士兵眼见不敌,立即对身后的兵马怒吼了一声。
很快城门附近的几十名士兵冲了过来,顿时将南军屯长等人包围了起来。
南军屯长所部只有十几个人,一番激战之后也折损了五人,此时敌军的兵力又增加了许多,顿时压力剧增。
“坚持住!”
此时南军屯长所部已经无法向前推进了,只好就地防御固守了起来。
就在此时,不韦城四周都响起了汉军战鼓声,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甚至一度盖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
“万胜!”
与此同时,一阵阵欢呼声传来,在南军屯长和周围众人的注视下,无数哀牢国士兵从北面、西面城墙上溃逃下来,越来越多的南军士兵紧随其后冲入城中。
而北城门也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在一队数百人的南军铁骑开路下,无数南军将士从北面杀进不韦城内!
至此,不韦城的防御已经彻底崩溃,南军各部已经发起了最后冲击。
“哈哈,杀啊!”
眼见如此,南军屯长大吼一声,与麾下将士再度拼命向前挺进,周围的哀牢国士兵士气崩溃,当即一哄而散。
当面的压力烟消云散,南军屯长欢呼一声,率领麾下将士冲到了城门跟前,刀砍斧劈将城门打开,引着城外的数千南军将士冲入城内。
城外,左将军刘宏松了一口气,此时三万南军将士已经破城,而三万河南郡火器军也紧随其后,开始冲进城内,大局已定!
“传令:各部将士抓紧时间剿灭城内的残敌。各部将士在不韦城休整两日,两日之后继续南下!”
当晚,一队红翎快马向北赶去,将大军初战告捷的消息送往长安城。
同时,哀牢国六万大军在不韦城覆灭的消息也随之传开,被不少趁乱逃走的溃兵带回了都城允掌。
哀牢国国王九隆闻讯大惊失色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都城允掌内只有两万兵马,光凭这两万人马肯定无法挡住十万汉军南下的步伐,眼看哀牢国就要亡国了!
几天下来,哀牢王九隆都是度日如年,不断下令在国内征召男子为军,准备负隅顽抗。
可是这些临时征召的士兵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能凑凑人数、壮壮声势而已。这样的兵马再多,也缓解不了哀牢王九隆心中的恐惧。
就在此时,骠国国王雍羌的回复终于送到都城允掌。
哀牢王九隆打开一看:骠国国王雍羌已经率领五万丛林甲士前来驰援!
这个消息如同是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让哀牢王九隆喜极而泣,心中积攒了多日的恐惧终于消散了大半。
骠国士兵骁勇善战,其中更以五万丛林甲士为最。
据说这些丛林甲士都装备了用丛林山地中的百年老藤制成的铠甲,这种铠甲虽然轻便异常,但是却十分坚固,寻常的刀剑根本劈砍不坏!
而且这些丛林甲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勇士,个个都是孔武有力、战技高超。再加上藤甲的加持,这样的五万兵马完全能够与十万汉军相抗衡。
更何况己方还占据了地利和天时!
此时,哀牢王九隆终于看到了战胜汉军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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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扩张开始(二)
十几天之后,哀牢王九隆陆续收拢了一万多溃兵,开始在都城允掌城内整顿兵马。
此时城内的哀牢国兵马除了两万精锐之外,就是一万多溃兵,以及一万多临时征召的民兵,合计兵马五万余人。
没过几天,骠国国王雍羌率领五万丛林甲士抵达城外,哀牢王九隆闻讯大喜,率领一众部下出城相迎,并且奉献了大量的牲畜和粮食。
城内王宫。
哀牢王九隆将目前的战事情况禀明一番。
“不瞒国王,如今汉军十万兵马已经攻占了不韦城,正在向雟唐城进发……”
“雟唐城内有多少兵马驻守?”
哀牢王九隆苦笑着说道:“没有兵马了!我国六万主力大军在不韦城战败,剩下的兵马防卫都城都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兵力驻守雟唐城啊!”
骠国国王雍羌微微皱眉,说道:“此番汉军之中可是有南军参战的,那可是驻守长安城的精锐,而且据说汉军的火器也是犀利非常。面对如此局势,国都以北怎能不设防啊!”
哀牢王九隆沉默许久,而后说道:“那以国王的意思是……”
骠国国王雍羌说道:“依我之见,不如由我率军北上,在雟唐城阻击汉军!”
话音刚落,哀牢王九隆便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军兵力不如汉军,战力也不如汉军,唯一的胜算就是集中兵力固守一处,借助密林的气候和地形来消耗汉军的兵力!所以,我认为咱们还是不宜分兵,就在允掌城与汉军决战!”
骠国国王雍羌没有说话,自己之所以主张率军驻守雟唐城,就是不想与哀牢王九隆一同指挥大军作战,两人都是一国之主,一旦开打二人谁指挥谁?
眼见骠国国王雍羌不说话了,哀牢王九隆也明白一二,沉吟了一番便说道:“如今我军已经残破不堪,接下来的战事就要仰仗国王了!所以我在这里许下诺言,我哀牢国的兵马负责守卫城池,为国王免除后顾之忧。至于进攻之事,便要仰仗国王麾下的精锐了!”
“这就是说各打各的?”
骠国国王雍羌思索了一下,眼下也只有这么办了。于是骠国国王雍羌便大笑起来,说道:“好!明日我便率军在城北的密林山地驻扎,并且修筑防线,与允掌城互为犄角!”
数日之后,左将军刘宏率领十万余汉军将士占据了不设防的雟唐城。
大军进驻之后,左将军刘宏便命令各部将士休整两日,同时派人向后方催要补给,并且催促后方尽快运来解暑、去瘟的药物来。
这段时间以来,南方密林之中气候异常闷热,到处都是高山、丛林,蚊蝇、瘴气到处都是,各部将士都开始出现非战斗减员,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有数百将士病倒,其中更是有上百名将士病情严重,看样子是撑不下去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军中的战马也同样出现了瘟疫的苗头,已经有数十匹战马染病,左将军刘宏闻讯急忙下令将染病的战马隔离起来,并且就地“消杀”。同时对于染病的将士也是全部隔离起来,派出专人日夜照顾。
数日下来,军中的疫情依然没被控制住,每日都会有几十名将士病倒。虽然军中也有不少的医匠和药品,但是数量太少,而且也缺少针对性的药物,所以始终无法针对性的展开治疗。
这种情况下,左将军刘宏不得不下令全军暂时驻扎在雟唐城,等到陆军部搜集的药品和医匠抵达军中再做打算。
长安城。
陆军部尚书史曾收到前线急报之后,也是心中焦急,立即会同财政部和户部紧急磋商,只用了两日便整理出一份后勤保障方案,并且提交内阁审议通过。
此后陆军部只用了十三天的时间就征召了八百九十三名医匠,调集了七百多车防暑、去瘟的各类药品,随后便在两千名郡国兵将士的押运下送往了南方前线。
就在汉军将士等待后方医匠、药物补给的时候,哀牢王九隆和骠国国王雍羌始终未见汉军继续南下,二人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汉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二人不断派出斥候北上打探,发现汉军驻扎的雟唐城内始终没有南下的迹象,同时还在城外数里的山林内发现了不少被杀死的战马,这些消息让哀牢王九隆和骠国国王雍羌大喜过望,二人明白肯定是汉军之中发生了瘟疫!
“我军要立即北上出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趁着十万汉军爆发瘟疫,汉军各部肯定军心不稳,我军只要突袭得手,必然可以全歼十万汉军!”
哀牢王九隆狂笑着说道:“甚至汉军站不住阵脚的话,咱们还有可能一举冲进汉地,占据一些汉家城池,那咱们两国可就因祸得福,大赚特赚了!”
这边哀牢王九隆兴奋的发表看法,那边骠国国王雍羌却依旧沉着。待到哀牢王九隆说完之后,骠国国王雍羌才说道:“斥候只发现了几十匹战马的残骸,而且并没有发现病死汉军士兵的尸体,这说明什么?说明汉军中的瘟疫并不严重,汉军的战力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说到这里,骠国国王雍羌冷笑着说道:“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咱们可是帮了汉军的大忙,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哀牢王九隆微微皱眉,反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按兵不动!”
骠国国王雍羌说道:“眼下咱们拖得起,汉军拖不起!只要长时间僵持下去,汉军不但要消耗海量的物资补给,而且还要面临瘟疫流行的困境。咱们就等下去,坐看汉军病死城内!”
哀牢王九隆点了点头,也很赞同骠国国王雍羌的方略,不过还是说道:“不过即便大军不出击,但是咱们也不能让汉军好过!”
“那以大王的意思,如何?”
哀牢王九隆说道:“派出小股兵马北上袭扰汉军,将那些出城巡逻、砍柴取水的汉军袭杀掉,让汉军日也不能合眼!”
“哈哈!”
骠国国王雍羌大笑起来,说道:“好!就按大王的意见办!”
夜色深沉,雟唐城外草木茂盛,在山风的吹拂下,不断的摇动着,仿佛无数人影在恣意走动一般,让人看了心烦意乱。
这时,一队汉军巡逻兵从这里经过,正在由南向北行进着,搜寻着雟唐城以南三里范围内的山林地带。
忽然,一名汉军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向身后望去,只见晃动的山林影子之中出现了几个不寻常的黑影,正在向这边靠拢过来!
“警戒!”
这名汉军士兵当即大吼一声,十几名汉军将士立即停下脚步,就地结成了一个防御圆阵。
为首的队率询问了情况之后,也看向了南面的草丛树林深处,只见无数的魅影正在期间穿梭着,向这边靠拢过来。
“弓弩手!”
“诺!”
三名弩手、五名弓箭手立即向草丛树林深处放箭,犀利的箭矢横扫过去,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果然!”
队率来不及多想,当即吹响了腰间的号角,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顿时将寂静的夜色撕开。转眼间,四面八方的山林间不断传来相同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正在向这边靠拢聚集。
“杀!”
上百名哀牢国士兵怒吼着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此番夜袭汉军巡逻小队的行动宣告失败,领军的一名小头领气急败坏的咒骂着,既然无法突袭,那就趁着汉军援兵赶到之前,吃掉眼前的十几名汉军士兵,也算今夜没白来一趟。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哀牢国士兵合围了上来,将十几名汉军士兵团团围住,展开了猛攻。
可是在夜色笼罩下的山地丛林间,一百多人厮杀在一起,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落脚处,除了汉军将士据守的一小块平坦地面之外,其余的哀牢国士兵只能在坡地、甚至是巨石上站稳。
于是乎虽然看上去形势危急,但是真正冲到近前与汉军将士厮杀的哀牢国士兵也只有二十多人而已,大部分敌军士兵只是在后方往来奔走,想要靠上去而已。
汉军队率临危不乱,与据守在最外面的刀斧手、盾牌手坚守防线,与敌军拼杀。同时不断指挥三名弩手、五名弓箭手放冷箭,射杀敌军的悍勇之人,一时间小圆阵竟然稳如泰山,甚至还不断杀伤敌军,在己方只有四人负伤的情况下,击杀了十几名敌军,战果颇丰!
很快,四面八方巡逻的汉军小队纷纷赶到,至少有十几支汉军巡逻队冲了过来,将这支上百人马的哀牢国士兵反包围,随即展开了围歼。
上百名哀牢国士兵顿时阵脚大乱,不等领军小头领下令便一哄而散,在黑夜之中亡命奔逃,整个山地密林中都是惨叫声,以及哀牢国士兵逃命的呼喊声。
汉军士兵穷追不舍,十几支巡逻小队在密林之中以号角相互联络,对哀牢国士兵展开了追击。
一个时辰之后,山地密林之中的激战告一段落,汉军斩首七十余级,己方折损将士十八人!
此后一连十八天,哀牢国士兵不断对汉军进行偷袭。左将军刘宏下令加强了巡逻队的兵力,并且集结了一部分兵力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应对敌军的突袭。
几番较量下来,哀牢国在十几天的时间里折损了上千人,而汉军各部只伤亡一百余人。
不过这一番较量之下,汉军各部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击,再加上军中的瘟疫始终没有压制下去,左将军刘宏也为此烦恼不已,大军始终无法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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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东方战略
长安城,未央宫。
陆军部尚书史曾正在向天子刘洵奏报前线情况:“启奏天家,南方前线急需的医匠和药品已经转运出去,预计一到两个月可以运抵前线……”
“同时臣为了缓解军中所缺,已经命令金城郡各处驻军储存的药品先一步运往军中。算上左将军出征时携带的药品物资,应该可以坚持到补给送达!”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此时南方气候的严苛确实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以至于让南方前线的十万大军遭受危险,这是自己的失误。
“陆军部与左将军所部要密切保持联系,每三日要互通书信,绝对不能断绝联系!”
“诺!”
而后,天子刘洵话锋一转,说道:“昨日海军部尚书杨辅给朕送来了奏报,是关于邪马台国的,爱卿看一看吧!”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暗暗吃惊,难道东面又出状况了?
从中常侍耿国手中接过奏章打开一看,陆军部尚书史曾的脸色猛然一变。
“……据邪马台国驻军密报:邪马台国上下正在积极备战,其国主卑弥呼暗中集结大军,正在向国都汇集。同时,卑弥呼已经向倭地各国发出求援书,倭地各处三百余国邦大都准备起兵支援……”
“……目前我海军驻守在邪马台国都城以北的兵力为巡洋舰三艘、护卫舰两艘,陆战营将士三千人,如果遭到邪马台国等倭地兵马突袭,可据寨坚守半年左右……”
“……臣奏请天家:立即调集海军舰队开赴邪马台国,震慑倭地诸国,同时协调陆军部征调精锐兵马东进,可视情况歼灭邪马台国,占据其地以拒倭地诸国!”
“天家!”
陆军部尚书史曾看完之后当即说道:“如今我大汉已经在南线与哀牢国、骠国开战,而西南方向的十余万大军也即将与羌族余孽开战,朝廷兵马已经捉襟见肘。如果朝廷此时再与倭地诸国开战,那就是三线作战了,不但朝廷兵力不足,想必朝廷的财力也支撑不住了!”
“再者,倭地远在海外,距离我大汉本土何止千里!如此遥远的距离,还需要调集足够的兵力、物资泛舟出海,这样的消耗足以拖垮朝廷的财政。而倭地即便有些物产,在短期内也无法弥补朝廷出兵的消耗,臣以为东线应该暂缓开战,先将南线和西南方向的两场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处理!”
天子刘洵没有直接回答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意见,而是又拿出了一份奏章,让中常侍耿国转交过去:“这份是朕让财政部出具的朝廷收支明细,爱卿看一下吧!”
陆军部尚书史曾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天子刘洵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为了防止自己阻止出兵东线,竟然提前让财政部准备好了数据!
就在陆军部尚书史曾翻看财政部奏章的时候,天子刘洵说道:“朝廷近几年的收支情况良好,如今国库充盈,各地的府库储存的物资也在八成以上,而且今年的税赋收入数额也要高于去年。按照财政部给出的结论,南线、西南线和东线这三场战事如果同时开打的话,以现在朝廷的财力完全可以支撑两到三年时间!”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笑着问道:“爱卿,以我汉军将士的战力而言,有谁能够支撑两、三年而不败?”
陆军部尚书史曾微微摇头,沉声说道:“没有人可以做到!”
“那就是了。”
天子刘洵说道:“所以眼下东线战事完全可以一并打响,摆在朕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兵力的问题。爱卿可有方略?”
陆军部尚书史曾看着天子刘洵志在必得的样子,说道:“既然天家志在必得,臣便全力以赴。”
“如此最好!”
“启奏天家,如今三大营和北军都在西南线,南军和河南、司隶郡国兵在南线,长安城内已经无兵可用。另外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的驻军需要震慑周边胡族、西域各族,无法征调东进;瀚海都护府的驻军需要监视呼韩邪单于部、卢屠王部、左贤王部,也无法征调;安东都护府的兵马正在与鲜卑残部、乌桓残部对峙,也是一样不能征调的。”
“再有就是镇胡将军和乌桓豪帅蹋山两部,需要稳定辽东各地胡族,也是无法调动的。”
说到这里,陆军部尚书史曾观察了一下天子刘洵的脸色,只见天子刘洵若有所思,并没有表现出动怒的神色,心中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便继续说道:“所以眼下陆军方面能够调动的兵马很少。倭地邦国众多,再加上邪马台国,倭地方面可以调动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以上!所以此番朝廷向东动兵的话,除了海军方面,陆军至少要调动八到十万兵马才可以稳住局面。只是这八到十万大军……”
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就算财政部可以拿出钱粮打第三场大战,陆军部在短时间内也抽调不出足够的机动兵力。
天子刘洵说道:“这几年来,各地郡国兵的换装之事做得怎么样了?”
早在三年前,天子刘洵就诏令陆军部扩大火器的产能,同时从河南郡开始,陆续在大汉各地郡国的郡国兵中换装火器,掀起了大汉军队火器化的进程。
只是由于火器化进程牵扯甚多,不但要广设工坊大力生产火器,增加相关工坊的数量和产能,还要对各地郡国兵进行轮训,毕竟火器作战不同于冷兵器作战。
所以几年下来,除了司隶和河南郡以外,也只有并州、幽州、扬州三地的部分郡国兵完成了换装,至于其余郡国的郡国兵依然还是冷兵器作战,并没有装备火器。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经过陆军部数年之功,目前并州编有火器军三万,扬州有火器军两万,幽州有火器军两万。其余郡国的火器军数量不多,约在三、五千不等。”
这样的进程虽然已经算是神速了,但是在天子刘洵看来还是有些慢了。不过仔细一想也难怪,毕竟此时上到陆军部下到寻常将佐,骨子里的认知还是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
毕竟此时大汉帝国的军队战力强悍,就算没有火器也依然是天下无敌的存在,所以军中上下对于换装火器还是有着不小的抵触情绪的。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些,说道:“既然各地的火器军已经有数万之数了,那就将并州、幽州、扬州的火器军集结起来,出征邪马台国!”
陆军部尚书史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问道:“敢问天家,这东线大军一旦集结完毕,陆军部就要指定大军统帅。不过东线的情况有些特殊,不但有陆军出动,还有海军舰队出动,这大军统帅应由何人出任?”
此番出兵倭地,海军方面肯定是由海军部尚书杨辅亲赴一线指挥,换成别人的话,天子刘洵也是不放心的。
可是如此一来,海军方面主将的级别就太高了,陆军方面此时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都不可能去指挥海军部尚书。
可是对于陆战而言,海军部尚书杨辅又没有什么经验,甚至可以说是个白丁,所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了。
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大笑起来,对中常侍耿国说道:“立即将大司马请来!”
陆军部尚书史曾顿时骇然。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急匆匆的赶来,一番行礼之后,天子刘洵便开门见山的将东线邪马台国的情况通报了一番,而后便直接问道:“如今东线局势越发不稳,大军主帅尚缺一人,大司马可否为朕分忧,统领大军泛海东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脸色微变,而后大笑起来,说道:“臣居朝堂十几年,没想到还会有率军征战的机会!”
“这么说起来,大司马是同意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拱手说道:“请天家放心,此番出征,臣定然不负使命!”
西南方向,西海以西汉军大营。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近日收到了陆军部送来的通报,得知朝廷十万大军正在南线征战,同时朝廷又征调海陆大军准备东征倭地,心中不禁为之担忧起来。
寻常人都知道不可四面树敌,稍有学识之人便知道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
可是如今天家竟然征调数十万大军海陆并进,在西南、南、东三面同时开战,如此大战已经称得上“穷兵黩武”四个字了!
要知道就连当年孝武皇帝时期,大汉帝国虽然向周边四面征战,但也是有先有后,并没有同时几面开战。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担忧了几日,这一日正好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前来商议军务,二人谈起三面大战之事,安东侯陈行笑着说道:“大将军不必为此事担忧!天家此举不过是为我大汉开拓空间而已,如果论战事而言,别说三面,就是十三面我大汉也是稳操胜券!”
“可是如此一来,势必会造成民生凋敝、国本动荡啊!”
“大将军多虑了!”
安东侯陈行说道:“依我之见,如今的战事已经不同于以往。君不见南线大军出动之后,各地商贾纷至沓来,都跟在大军后面做起了生意,甚至还有大商贾公开筹集资本,准备进入哀牢国、骠国圈地开矿了!为此,户部和财政部光是各种税费就已经收了不少!”
听到这里,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哈哈!看来是我的脑筋跟不上时局演变了!”
旁边安东侯陈行则是说道:“只是不知道东线那边是何等的场景,海陆并进啊!”
“是啊!”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感叹道:“生在今世,真乃是我等武人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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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海陆协同作战(一)
数日后,天子刘洵下诏,任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为东征军统帅,会同海军舰队一同东进,征讨邪马台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出长安城一路向北,在上郡停留了数日之后,并州的三万火器军随后抵达上郡。
而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并州的三万火器军向东进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抵达了幽州东平港海军基地。
此时扬州、益州等地的四万火器军已经抵达海军基地数日,而其余各地的火器军正在路途之中,估计再有十几天就能集结完毕。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将行营设在海军基地,并且在这里与海军部尚书杨辅见了面。
“启禀大司马,目前海军各部已经调集了一支由八艘战列舰、二十艘巡洋舰、二十五艘护卫舰组成的舰队,同时还征调了一百二十艘辅助舰船,用于运输大军所需的各类补给……”
海军部尚书杨辅将目前海军集结的情况回报了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听了一阵,便问道:“海军能够出动多少陆战兵力?”
“除了正在邪马台国都城外坚守的三千陆战营将士之外,我还从各地海军之中抽调了一万三千名陆战营将士,目前已经抵达海军基地,随时可以出海。”
“嗯!”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又问道:“此战我军初定兵力甚多,海军调集的运输船只可足够?”
“尚有不足!”
海军部尚书杨辅回答道:“以目前海军基地集结完毕的运输舰船来看,一趟可以运送三万余名将士,十万左右的陆战将士需要三次左右。”
“确实不够!”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立即向幽州各地的商贾发布通告,向民间征调坚固的大海船!运送兵士的船只必须足够,必须将运送次数缩减到两次!”
“诺!”
十一天之后,十万汉军火器军集结完毕,整个海军基地拥挤不堪。
同时,在海军部尚书杨辅的努力下,在此期间从各大商贾手中征集到了一百三十余艘大海船,终于将运送船只凑足了。
两日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下令汉军出征,海军部尚书杨辅亲自率领由五十三艘战舰组成的海军舰队开辟航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先头五万精锐火器军乘坐运输舰队随后跟进。
幽州外海上,由五十三艘战舰、数百艘运输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一同出海,蔚为壮观。
这支庞大舰队经过十数日的航行,终于抵达邪马台国外海,在邪马台国沿海的防御要塞上,已经可以远远望见依稀可见的大汉船帆了!
一时间,邪马台国上下为之震怖,卑弥呼闻讯更是脸色煞白,万万想不到大汉帝国的援军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自己的防御部署还没有完成,如何抵挡汉军的进攻?
此时邪马台国都城以北的汉军要塞已经被数万大军团团围住,数万邪马台国大军围攻了数月之久,但是始终没能占据这座要塞,反而折损了上万人马。
同时卑弥呼为了增加胜算,以大汉帝国即将全面入侵倭地为借口,鼓动了数百倭地国家加入到自己的阵营。这数百倭地国家出兵出钱,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便组建了二十余万大军!
而卑弥呼也无可辩驳的成为了倭地联军的“统帅”。
如今卑弥呼将其中的十五万联军部署在西海岸线上,在西海岸线的一百多处要塞中驻守。
剩余的五万联军则是被派往了邪马台国都城以北,前去支援邪马台国的数万兵马。
眼下邪马台国本身的兵马也全部集结起来,除了正在围攻汉军要塞的四万余兵马之外,还有十二万大军驻扎在国都内,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如今大汉帝国出动了庞大的舰队,邪马台国上下搜集的物资、粮草还不完全,而且其余数百倭地国家的后续兵马也没来得及集结起来,大批的物资更不用说了,依然散落在各地,如此一来邪马台国一方还没有使出全力,汉军就已经杀到眼前了!
“命令沿海要塞准备迎战!”
卑弥呼一声令下十五万驻守沿海的倭地联军便开始备战,同时卑弥呼还从国都内抽调了三万大军前往沿海方向,随时支援各处要塞。
八月初。
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领海军舰队突袭邪马台国都城以北的汉军要塞,数十艘战舰集中火力,密集的神机炮车和投石机不断轰击着岸上的敌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防守在岸边的邪马台国兵马击溃。
随后一万三千名海军陆战营将士乘坐无数小船突袭上岸,以屯为单位朝着要塞方向攻击前进。
正在围攻汉军要塞的四万余邪马台国兵马快速向后撤退,除了留下一万多兵马继续围困汉军要塞之外,剩余的三万大军全部调转方向,开始阻击汉军陆战营将士。
几乎就在同时,已经抵达这里的五万倭地援军也列阵完毕,正在快速向海岸方向靠拢。
在海军舰队旗舰扬州号战列舰上,海军部尚书杨辅望着远处的战场,眉头紧锁着,不断对身边的传令兵下达各种命令。
“抽调五艘巡洋舰靠近岸边,近距离压制邪马台国兵马,掩护大军前进!”
“立即通知运输舰队,准备登陆作战!”
“命令陆战营各部突进三里之后就地转入防御,掩护后续兵马登陆!”
一道道命令下达之后,期间扬州号的塔台上,五颜六色的号旗不断飞舞、变换着组合,五艘巡洋舰开始脱离大队,朝着岸边快速驶去。
没过多久,这五艘巡洋舰便开始了近距离轰击,密集的投石机将数不清的石块砸进敌军阵中,邪马台国正在推进中的军阵被彻底扰乱,特别是前锋的兵马,就连阵型都开始散乱起来。
已经登陆的一万三千名陆战营将士抓住战机,在领军中郎将的指挥下,以火铳开路,以陌刀重甲随后推进,大军以严密阵型快速推进,直接将邪马台国的先头部队数千人马撞散!
而后,汉军中郎将指挥大军在距离海岸三里的平原上结阵固守,一万余名陆战营将士以大方阵展开防御,猛烈的火铳和强弓不断杀伤着敌军,三万余名邪马台国兵马一时间竟然冲不到近前!
而且邪马台国士兵都是第一次见到汉军火器的威力,弥漫的硝烟、震耳欲聋的声响、猛烈的火力,让邪马台国士兵恐惧不已,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纷纷溃逃,甚至不少基层将佐也开始奔逃,场面很是混乱。
战事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就在邪马台国大军坚持不住的时候,五万倭地援军终于赶到。
这五万倭地援军分成了十几个方阵,从东面冲进了战场。
一万余名汉军陆战营将士顿时感到压力巨大,这五万倭地援军之中有上万名弓手,虽然倭地兵马装备的弓箭威力不大,箭矢还多是骨制、石制的,但是架不住数量太多,汉军方阵中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伤亡。
汉军中郎将见状立即下令分出三分之二的火铳手,重点打击倭地援军,集中火力逐个击溃敌军的方阵。
双方战事再次陷入了胶着之中!
“咚!咚!咚!”
突然,一阵战鼓声传来,这是海军舰队之中传来的巨大声音。
汉军中郎将闻讯大喜,回头一看,只见数百艘运输船已经停靠在近海处,无数小船正在冲向海岸,将一队又一队的汉军将士运到陆地上。
“将士们坚持住!”
汉军中郎将大声吼道:“坚守在这里,绝不后退!”
“虎!虎!虎!”
一万余名海军陆战营将士齐声怒吼着,随后火铳手快速向后退却,将手中的火铳背好,而后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同时,战阵中的陌刀手上前顶住,无数身穿重甲、身材高大的陌刀手严阵以待,给已经发起冲锋的倭地援军带来了无以名状的压迫感,甚至让这些倭地援军冲锋的脚步开始放缓,甚至竟然还出现了转身逃跑的情况!
如此,汉军中郎将见状大笑起来,而后命令方阵中的火铳手自由射击,在陌刀手之间的空隙中不断射杀敌军。
“轰!”
一声巨响过后,倭地援军终于冲到汉军阵前,数千名汉军陌刀手手起刀落,在汉军陆战营方阵的外围飘起了一圈血雾!
只一个照面,倭地援军便折损了数千人马,这些身材矮小如同孩童,装备简陋、指挥不统一的倭地援军哪里是对手,他们面对的可是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的大汉陌刀手,这些汉军精锐是能够正面硬撼匈奴铁骑的存在,此时对阵倭地援军的顺畅只能用砍瓜切菜来形容了!
一个时辰之内,三万余汉军将士便全部登陆成功,随后便在三名中郎将的指挥下兵分三路同时出击。
一路汉军将士前去支援海军陆战营将士,一路从战场南侧绕过战场,准备侧击倭地援军;最后一路汉军将士则是直冲汉军要塞,准备协防要塞。
此时整个海滩方圆数里之内,双方十余万大军纠缠在一起,邪马台国的四万大军和五万倭地援军虽然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但是在战力上却差了汉军一大截,眼下被汉军将士打得节节败退。
旗舰益州号上,刚刚登上战舰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心情大好,面对前来行礼的海军部尚书杨辅说道:“看来登陆战进展顺利啊!”
海军部尚书杨辅笑着说道:“大司马所言甚是!此战可以说开创了我大汉战事的一个创举啊!”
“对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海陆协同作战!咱们这十余万大军可是横跨了茫茫大洋,而且一击必中,直接抢滩登陆成功,这可算是前无古人了!”
海军部尚书杨辅说道:“看来此战过后,海军部要总结经验,将此战的各种得失整理出来,以便后人借鉴!”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甚好!另外杨尚书整理完毕之后,可要送给我一份,还要给海军大学、陆军大学各一份啊!”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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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海陆协同作战(二)
一万余汉军将士突击到要塞近前,正在阻击驻守汉军的一万多邪马台国兵马腹背受敌,顿时溃不成军,在前后两支汉军的夹击下大部被歼,数千邪马台国士兵被俘虏。
与此同时,海军陆战营已经击溃了当年的敌军,与另外两支登陆汉军成功汇合,三支大军数万兵马合兵一处,开始横推倭地援军的数万人马,直接将数万敌军击退数里!
激战到黄昏时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海军部尚书杨辅一同登陆,二人在数千精锐铁骑的护卫下进入了汉军要塞内。
此时四万余邪马台国兵马被全歼,斩首两万余人,俘虏了上万人。而五万倭地援军则是被击溃,斩首一万余人,俘虏数千人。
海军陆战营将士折损三千余人,汉军各部将士折损两千余人。至于海军舰队方面,此番舰队进军并没有遇到倭地各国的海上力量,所以舰队没有丝毫损失。
入夜时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海军部尚书杨辅在中军营房内商议下一步进军的方略。
“后续的七万陆军必须尽快运送过来,大军后续的物资、兵备也要尽快运来,杨尚书接下来要忙上一阵了。”
海军部尚书杨辅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大司马放心,我会尽心的。只不过开战到现在,邪马台等国的海军还没有踪迹,我心中始终不安……”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邪马台等国的兵马装备低劣,想必海军也是不堪大用。日后海军只要注意对运输船队进行护航便好。”
“诺!”
邪马台国都城内,卑弥呼神色紧张的召集群臣商议。
此番数万大军兵败垂成,让国中上下人心惶惶。同时部署在海岸线的十五万倭地联军也扑了个空,根本没有起到阻击大汉舰队于海上的既定方略。
于是卑弥呼急忙下令将十五万倭地联军召集回来,准备在邪马台国都城以北重新建立防线。
“启禀上尊,如今我国的十二万大军已经重新集结完毕,正在都城内外部署。汉军虽然战力强悍,又有庞大舰队护卫,但是想要攻入都城也是痴心妄想!”
卑弥呼微微点头,眼下的都城是修建在一处高地上,南面和东面是陡峭的山峰,只有西面和北面可以通行。
邪马台国在都城的西面和北面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壕沟、拒马、矮墙、陷阱等等,形成了严密的防御线。
在邪马台人的印象里,不可能有军队攻入都城内,就算汉军强悍无敌,想要攻下都城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注定是汉军无法承受的!
“虽然我军占据了地形优势,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汉军有火器之威!”
卑弥呼还是十分的谨慎的,当即嘱咐群臣不要轻敌,并且加快十二万大军部署的进程。
一番嘱咐后,一名佐政问道:“启禀尊上,我国和倭地数十国的舰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击……”
卑弥呼说道:“出击?不!汉军舰队太过强大,我军舰队注定不是对手,决不能正面对战。让联合舰队去袭击汉军的运输船队!”
群臣顿时欢呼起来,虽然己方舰队打不过汉军的战舰,但是欺负一下运输船还是可以的。
数日之后,以邪马台国舰队为主,数十个倭地沿海国家为辅的联合舰队出动了,这支舰队由三百余艘各式战船组成,规模庞大。
只是这三百余艘战船都不大,最大的十几艘战船也只有汉军巡洋舰的三分之二大,并且也只是装备了弓弩和投石索,就连投石机都没有装备,战力和火力都无法与大汉海军的战舰相提并论。
这支联合舰队在邪马台国以西的海域内搜寻了几天,因为这支舰队的船只都不大,并不具备远航的条件,所以只能在邪马台国近海搜寻。
一日,海面上平静无风,联合舰队分成了十几支小型舰队,正在全力扩大搜寻范围。
突然,在联合舰队的西面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这支舰队之中除了十几艘大汉海军的巡洋舰、数艘护卫舰之外,剩下的两百多艘巨大海船便都是运输船了。
倭地联合舰队第一时间发现了汉军舰队的踪迹,当即开始了进攻。
只见数百艘联合舰队的战船呈半月阵型围了上去,从东、北、南三方攻了上去。
这些联合舰队的攻击手段只有弓箭和投石索,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投掷火把而已,所以必须要靠近大汉海军舰队才可以。
此时海面上没有明显的大风,倭地联合舰队只能费力的划动船桨向前冲锋,准备冲到近前之后,利用数量优势歼灭眼前的大汉海军舰队。
只是接下来的战事,大汉海军舰队却没有给倭地联合舰队展开攻击的机会!
双方舰队距离数里的时候,护卫运输船队的二十余艘大汉海军战舰开始发威,这些护卫舰和巡洋舰上装备了大量的投石机和神机炮车,猛烈的火箭和巨石狠狠的砸向了倭地联合舰队,冲在最前方的几十艘战船顿时遭了殃,不是被火箭引燃,就是被巨石砸穿,进而开始猛烈的进水、下沉!
倭地联合舰队依然没有改变战略,依然在拼了命的靠近大汉海军舰队。而二十多艘大汉海军战舰则是且战且走,始终与倭地联合舰队保持着距离,利用猛烈的火力不断杀伤敌军战船。
而数百艘大汉运输船则是缓缓转向,开始绕过战场继续前进。
双方激战正酣,此时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倭地联合舰队已经有上百艘战船被击沉,死伤上千人!
而二十多艘大汉海军战舰却毫发未伤,依然在数里外闲庭信步般不断发威,犹如远洋训练一番,不断以火器和投石机杀敌,消耗着倭地联合舰队的兵力。
眼见不敌,倭地联合舰队的便分出了一百多艘战船脱离战场,准备趁着大汉海军战舰无法抽身的机会,去偷袭正在脱离战场的大汉运输船队。
可是这一百多艘联合舰队的战船冲过去之后突然发现,事情并不想己方想象的那样顺利!
数百艘大汉运输船虽然没有装备犀利的投石机和神机炮车,可是每艘运输船上都有十名火铳手随船,数百艘运输船加在一起便是数千名火铳手。
近距离激战之中,倭人的弓箭根本不是汉军火铳手的对手,在近距离对射之中处于下风,这还不算运输船上的汉军弓弩手和火铳手,这些将士的人数更多。
更何况大汉海军的运输船体型巨大,一艘运输船几乎相当于数艘倭地战船大小了,即便不算上汉军的弓弩手和火铳手,大汉海军的运输船就是撞,也可以将一百多艘倭地战船撞得七零八落!
很快,前来偷袭大汉运输船队的一百多艘倭地战船便折损大半,海面上到处都是倭人的尸体,以及落水求救的敌军。
一个时辰之后,大汉海军舰队大获全胜,倭地舰队的主力也折损惨重,狼狈的开始逃走。
此次激战,大汉海军的二十多艘护卫战舰无一损伤,只是消耗了大量的火器弹药和石弹而已。
数百艘大汉运输船也是无一沉没,只是运输船上的将士有些损伤,一番激战下来有数百将士被倭人的弓箭射中,还有数十人在激战中失足落水。
至于倭人则是损失惨重。
在这场海战之中,数百艘倭地战舰折损过半,三百多艘倭地战舰沉入大海,剩余的战船虽然狼狈逃走,但是也全部带伤,估计其中又会有相当一部分战船会在回程沉入海底!
至于倭人的伤亡人数则是一时之间无法统计出来,不过按照大汉海军将士的估算,倭人的死伤至少在上万人!
一天之后,这支庞大的船队抵达了邪马台国都城以北的汉军大营,将剩余的七万汉军将士全部运送上岸。
之后,海军舰队将会不断为前线大军运送物资补给和兵器装备,同时按照海军部尚书杨辅的命令,海军舰队将开始对倭地各处海岸进行封锁,甚至是不断派出海军陆战营将士随意登陆,对倭地各处进行突袭。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收到了这次海战的战报之后,对于海军的战力有了最为直观的印象,同时也不禁赞叹天子刘洵的先见之明,竟然在数年之前就以为在为今日这场大战做准备,提前发展大汉海军了!
而海军部尚书杨辅则是心花怒放,此番大战可是海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行的海战,而且还是明显的以弱胜强(至少是兵力人数上的以弱胜强),这对于海军来说意义重大。
于是乎海军部尚书杨辅在部署下一步战事行动的同时,还亲自将这次海战的经过记录下来,并且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分析和理解,而后便连同战报一同发往了长安城。
邪马台国都城内,卑弥呼愁云不展的看着满屋大臣,数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被大汉海军击败,而且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无法接受,同时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
眼下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陆战打不过大汉帝国,海战也打不过大汉帝国!
包括卑弥呼在内的所有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守城战上了,希望能够凭借地形优势与汉军打成胶着状态,如此还能够拖垮汉军,取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正面击败汉军的想法,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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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倭国的战力
半个月之后,卑弥呼调集的各路大军齐聚邪马台国都城。
十五万倭地联军、十二万邪马台国大军,以及从邪马台国各地临时征集的十万民兵聚集在都城内外,开始全面部署防线。
卑弥呼在众多大臣的辅助下,将十五万倭地联军分成三部,在都城正北、西北、东北三个方向构建防线,依托都城的山地地形进行防守。
十二万邪马台国大军则是一分为二,四万精锐大军驻守在都城内,凭借城池据守。八万主力大军则是在城北的山地驻扎,凭借临时修建的十余处要塞构成了第二道防线。
而十万临时征召的民兵则是被部署在都城的南面,这十万民兵主要是负责包围退路,保证在占据不利的时候,卑弥呼等一众贵族能够及时向南撤退。
与此同时,卑弥呼还一连四次向倭地各国发布动员令,号召各国全部动员起来,继续筹集物资、调动兵马,全力迎战远洋而来的大汉帝国军队。
倭地联军的动向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毕竟十余万汉军将士就在邪马台国都城以北二十余里的要塞驻扎。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海军部尚书杨辅在中军查看着沙盘。
这个沙盘是汉军各部斥候用时数日探查情况,并且制造出来的。沙盘将邪马台国都城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地形都描绘清楚,哪里是高山、哪里是海岸、哪里是树林、哪里是村镇城池,都标注得非常清楚。
此时海军部尚书杨辅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山岭说道:“大司马请看:倭人的十四、五万大军已经在这里构筑了第一道防线,以壕沟、拒马墙和树林巨石为辅助,十几万大军分成十余个据点进行防守,将邪马台国都方向的二十余里正面全部防守了起来!”
“再看这里:根据斥候的奏报,邪马台国的大军就驻扎在第一道防线以南数里的山地上,邪马台国在那里修筑了十几个要塞,组成了第二道防线。只是第二道防线的具体情况,以及兵力部署情况尚不清楚,各部斥候暂时无法深入查探。”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问道:“那邪马台国都城内外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还不清楚!”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敌军在正面的部署中规中矩,我军强攻起来肯定会比较吃力,各部将士的伤亡也会大增,此战不能正面强攻!”
海军部尚书杨辅也是这个意见,说道:“大司马所言甚是,此战我军远离本土作战,而且又是攻灭倭地的国战,必须谨慎再三。”
“嗯!”
这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目光移到了邪马台国都城以西的大海上,思索了一下,嘴角不禁微微上挑。
数日后,十余万大汉火器军开始南下。
汉军各部分为数队,同时对倭地联军的第一道防线展开进攻,一时间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第一道防线受到攻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邪马台国都城内,卑弥呼当即命令第二道防线开始戒备,同时严令驻守在第一道防线上的十五万大军坚持到底,任何一部都不可撤退。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亲自坐镇前线,指挥各部火器军将士展开猛攻。
在战场上,汉军装备的神机炮车数量众多,在进攻的第一天,各部的神机炮车大显神威,数以百计的神机炮车疯狂的怒吼着,几乎将倭地联军的第一道防线掀翻。
密集的火箭肆意的砸进防线内,带走了一片又一片的生命,熊熊的火焰在防线内外燃烧着,冲天的烟尘几乎遮蔽了天空。
这样的场景第一次出现在邪马台国,几乎所有倭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有在传说中的幽冥之地才有,难道汉军之中有地府的神兵?
一时间,倭地联军各部人心浮动,在不断起伏的惨叫声中大军士气开始快速下降。
不过好在卑弥呼当机立断,派人给第一道防线送来了大量木板和盾牌,这些装备虽然不能保证完全抵消汉军火器的杀伤力,可是也能给开始动摇的军心带来一丝慰藉,倭地联军各部下滑的士气也开始缓慢的回升起来。
当日正午时分,进攻的十余万汉军将士取得了重大进展,第一道防线开始出现缺口,数座要塞被汉军攻破,倭地联军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立即指挥汉军各部进驻这几个要塞之内,准备派出一部分兵力驻守其中,并且以此为据点席卷整条防线。
可是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没想到的是,倭地联军的士气虽然低迷,但是这些倭人的战意还是非常顽强的。
在第一道防线的正面有十万倭地联军驻守,而剩余的五万人马则是作为预备队放在了两道防线之间。
此时驻守在第一道防线的十万倭地联军已经折损三万余人,整条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五万预备队冲进了战场,开始分兵反攻被汉军将士占据的几处要塞,一场规模庞大的攻防战拉开了序幕。
而且驻扎在第一道防线内的数万大军也开始反攻,这些倭人士兵除了留下一部分继续守卫防线以外,大部分四、五万人马也开始发起冲锋。
这些倭人士兵举着盾牌和木板,成群结队的怒吼着冲锋,冒着汉军的火铳火力一直冲到近前,即便在冲锋的路上留下了成片的尸体也毫不退缩。
望着倭人顽强的反击,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禁微微皱眉。
如果只论战力而言,这些倭人的战力其实并不强,至少与匈奴铁骑相比差了很多。
但是这些倭人个个都是争强斗狠之辈,其中很多人都是一息尚存奋战不止之辈!
对于这样的敌人,要么将其全部歼灭,要么就要将敌人的意志彻底打垮,否则汉军将士便会陷入无休止的苦战之中,哪怕战损比再好看,汉军各部将士也会伤亡巨大。
“果然如此!”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叹息一声,同时心中也是暗叫侥幸。
“现在就看海军那边进展是否顺利了!”
就在汉军将士苦战第一道防线的时候,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领五十余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出海,携带着一万五千名陆战营将士(其中有两千名将士是汉军要塞的驻守兵力)游荡在邪马台国都城的外海上。
“启奏尚书大人,舰队各部已经就位,运输船队也已经准备完毕,请大人下令!”
海军部尚书杨辅站在船首,前方便是邪马台国都城,已经依稀可以望见海岸上的景象。
“命令舰队向海岸快速靠拢,运输船队做好登陆准备!”
“诺!”
“命令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发现敌军踪迹,立即封锁海岸线,掩护陆战营登陆!”
“诺!”
汉军庞大的舰队开始冲向海岸线,当无数船帆出现在倭人士兵视线中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驻扎在海岸线附近的便是临时征召的倭地民兵,在邪马台国都城以西海岸线上驻扎了三万人马。
这些人马原本就是普通的农户,此时望见如同山丘一般庞大的汉军战舰正在冲过来,顿时军心浮动,一些胆小之人已经开始溃逃。
领军的倭人将佐纷纷斩杀逃兵,一面稳住大军,一面将消息报送给卑弥呼。
“开火!”
在舰队距离海岸线数里远的时候,海军部尚书杨辅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五十余艘战舰同时发威,密集的神机炮车和投石机的火力覆盖了整个海滩,将没来得及撤走的数千倭人士兵当场击杀,鲜血顿时染红了海滩!
紧接着,运输船队放下无数小船,将一万五千名陆战营将士送上了海滩。
这一万五千名陆战营将士在登陆后的第一时间展开了防御,组建了三个五千人的方阵,而后便以火铳开路、以盾牌防御,三个方阵同时向内陆方向推进。
此时反应过来的两万余名倭地民兵冲了过来,准备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将汉军赶下海去。
可是汉军陆战营的密集火力给了这些倭人民兵当头一棒,以密集阵型冲过来的倭人民兵遭到了血腥的屠杀,前排的士兵几乎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整支大军如同被狂风吹倒的草场一般,自西向东顺势倒下去,场面血腥无比!
不多时,两万多倭人民兵便死伤过半,剩余的倭人民兵根本冲不进汉军阵前三十步内,恐惧已经彻底占据了所有人的内心,大军随着一阵尖叫声瞬间崩溃。
“杀上去!”
领军的汉军中郎将怒吼一声,一万五千名陆战营将士随即发起了冲锋,三个巨大的方阵齐头并进,如同三堵巨大的城墙一般碾压了过来。
已经溃散的一万多倭人民兵慌不择路,一部分人马逃亡了邪马台国都城方向,一部分人马则是逃向了南面的民兵大营,毕竟那边也驻扎了七万大军。
海军部尚书杨辅得报陆战营将士抢滩登陆成功,便下令海军封锁这边海域,而后命令一万五千陆战营将士继续前进,扫清邪马台国都城以南的敌军据点,切断敌军南下之路,与陆军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接到命令之后,一万五千陆战营将士继续向南开进,大军挺进了数里之后便与七万前来救援的倭地民兵主力遭遇。
双方随即展开了决战。
一万五千陆战营将士来不及结阵,便以屯为单位自行接战,密集的火铳很快便打散了七万敌军的大阵。这些只经过简单操练的倭地民兵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方阵的完整性,在汉军陆战营将士的猛攻下,几乎所有的方阵都迅速解体。
双方随即开始了混战。
一万五千陆战营将士死战不退,面对如同潮水一般的敌军拼死搏杀。
犀利的火铳很快便打光了弹药,虽然至少击杀了上万敌军,但是也不可避免的与敌军进入了肉搏战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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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进军高原(一)
战场上纷乱异常,数万倭人民兵围攻三个陆战营方阵,双方你来我往至死方休!
海军陆战营乃是海军部精心打造的精锐部队,所有兵源都是从陆军各部和海军之中选拔出来的。这些将士不但精通水性,而且格斗、阵型等各个科目全都要求严格,可以说是南军、北军、三大营之外,大汉帝国的又一支利刃。
此时三个陆战营方阵虽然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团团包围,可是却并没有固守挨打,而是依然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数万倭人民兵装备简陋、缺乏锻炼,此时只所以还能够猛冲猛打,完全是因为倭人血脉中的兽性在支撑着。这些倭人平日里就缺少人性,同类之间一言不合便互相杀戮,甚至父子、兄弟之间相互仇杀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这数万倭人民兵悍勇敢战,也是出乎汉军将士的预料,此时三个巨大的方阵压力很大,各部将士都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这时海军部尚书杨辅眼见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便下令调集了两艘战舰冲入浅滩,用战舰上装备的投石机和神机炮车轰击敌军中后部方阵。
很快汉军战舰上的火力便倾泻在倭人民兵大阵的中后部,对敌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无数巨大石块滚落在军阵中,撞死、砸死了大片的倭人士兵。而神机炮车的火力更是强悍,火箭如同飞蝗一般冲进倭人军阵之中,一枚箭矢往往能够射穿数人,甚至是十数人,战场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和惨叫的伤者,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很快,数万倭人民兵便死伤狼藉,这些倭人的兽性在汉军强大的战力面前烟消云散,各部陆续开始溃逃。
而陆战营的三个巨大方阵依旧在稳稳的推进着,大军将士由最初的小步向前变为小步快跑,继而开始结阵冲击敌阵,将已经开始后撤的倭人大军彻底撞散!
半个时辰之后,七万倭人民兵全部溃败,汉军陆战营斩首两万九千余人,俘虏八千余人,余者皆溃。
汉军陆战营一万五千将士折损两千八百余人。
随后海军部尚书杨辅在数百重甲亲卫的护卫下登上海岸,下令海军舰队继续封锁海面之后,便率领一万两千余名陆战营将士挥师向北,从南面冲向了邪马台国都城。
没过多久,卑弥呼便收到南面十万民兵大败的消息,此时都城以南遍地都是溃兵,邪马台国的驻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拢了两万不到的兵力。
此时邪马台国的主力大军以及十余万倭地联军陷入重围,被汉军南北夹击,围困在了国都一带。
“你们倒是说话啊!”
卑弥呼绝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十几名邪马台国的大臣低头不语,众人都已经没了主意。
如今几十万大军都无能为力的局面下,众人还能有什么主意?还怎么扭转局面?
卑弥呼见状便要发作,此时已经顾不上身为女人的尊严了,就准备与一众大臣发泄一番。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长慌乱的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尊上,北线的汉军全面进攻了,第一道防线溃败,溃兵正在冲击第二道防线!”
卑弥呼猛然站了起来,一众大臣都慌乱了起来,卑弥呼怒视众人大声说道:“邪马台亡了,你们就全都给我陪葬!”
说完,卑弥呼便在几名将领的护卫下,率领王宫内驻守的两千精锐赶到了北线第二道防线内。
此时第二道防线内尚有八万邪马台国精锐,正在紧张的准备大战。
卑弥呼站在高处眺望了一番,只见数不清的溃兵正在冲击各处要塞和矮墙,邪马台国的士兵正在愤怒的驱散溃兵,努力的维持着第二道防线的完整和稳定。
卑弥呼当即下令举起自己的大纛,同时派出王宫护卫出去维持秩序。
当卑弥呼的大纛升起之后,第二道防线外的乱兵开始稳定下来,毕竟卑弥呼是邪马台国的国王,是倭地最强大国家的王,这些倭地联军的溃兵自然不敢对其不敬。
接着,卑弥呼指挥各部士兵维持秩序,将溃兵从几处缺口放进来,经过甄别之后全部送到后方进行整编,以备再战。
就在此时,前方开始出现汉军的斥候,卑弥呼甚至依稀可以望见汉军的战旗在山下摇曳着。
“各部整军备战,将汉军打下去!”
八万邪马台国的精锐气势如虹,此时在自己国王的面前战意高昂,对阵汉军没有半分胆怯。经过短暂的躁动之后,倭人的第二道防线稳如泰山。
与此同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穿过了第一道防线,在山脚下开始观察敌阵。
望见山上的敌军严阵以待,又见北线山势陡峭,对于进攻方很不友好,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即下令各部汉军将士暂停进攻,全力固守第一道防线。
十余万汉军将士接到命令之后便暂停了攻势,除了少部分士兵驻守在更北面的汉军要塞之外,大部分的汉军将士都进入倭人修筑的第一道防线内,等候下次进攻的命令。
十几天之后,第二批物资和两万陆战营将士抵达战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将这两万生力军全部部署在南面,加强了南面的兵力,南面的汉军兵力也达到了三万两千余人。
同时南北两线的汉军将士开始大兴土木,不断完善倭人留下的各种工事,准备打持久战。
此时倭地各国不断派出兵马进攻南北两线的汉军,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汉军将士轻松击退,这些倭人国家已经没有什么力量来撼动汉军的防线了,毕竟十万倭人民兵、十五万各国联军都已经被击败,这已经是倭人能够集结起的最大军力了。
虽然此时倭人的人口很多,但是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再武装起一支大军了。
而汉军将士通过不断劫掠周边倭人村镇、城池来获得不少的物资补给,再加上海军部、陆军部不断运送过来的各种物资,战场上的十几万汉军将士不但衣食无忧,反而过得很是滋润。
反观被围困在邪马台国都城周边的十几万倭人大军就很是凄惨了,此时外援已经基本断绝,城中的食物日渐短缺,各部的军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不过凭借地形优势,以及卑弥呼不断站出来给大军大气,倭人大军竟然也几次击退汉军的进攻,双方开始进入僵持阶段。
转眼,寒冬来临。
黄龙三年,二月。
东线大军经过大半个冬天的蛰伏,开始集中物资准备天气转暖之后展开进攻。
与此同时西南线驻扎的汉军也开始集结起来。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在中军大帐与众人议事。
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征北将军高擎、安东将军张臣、湟中羌部大帅裂风雨,以及金城郡、西凉各郡的领军都尉等人全部到场。
“我军在西海以西的高原地带操练数月之久,各部将士已经逐渐适应这里的气候、地形,各部将士和战马染病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而且陆军部也为大军筹集了足够的药品、征召了大量的医匠,大军的后勤物资充足,兵备弹药齐全。可以说我军已经具备出兵西南高原的所有条件!”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的声音回荡在大帐内,引得众人心潮澎湃、战意高昂。
“请大将军下令!”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高声说道:“两日之后,各部将士进军高原,兵锋直指雪原城!”
汉军各部在西海附近操练的时候,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已经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高原深处探查,将羌族残部的大致情况探查清楚了。
此时汉军方面已经知晓了豪帅折番的存在,以及豪帅折番手下的四名大帅。同时汉军方面也知道羌族残部的大本营在雪原城,知道了雪原城的大致方位,还打探到雪原城外围的几个防御要塞。
只不过对于羌族残部的具体实力,比如兵力多少、装备情况如何、部众人口多少等等细情还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羌族残部拥兵数万而已。
不过这些情况对于汉军方面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以眼下十几万汉军精锐的声势来说,虽然大战还没有正式开打,但是羌族残部的败局已经注定了!
两日后,汉军各部同时开拔,各部将士按照预定路线朝着西南高原的深处挺进,大帅裂风雨率领的湟中羌部三万铁骑与征北将军高擎率领的三千营铁骑为大军先锋,两支铁骑大军齐头并进向西南方向冲去。
其余各部将士密集行军,稳扎稳打的向前行军,不给羌族残部任何可乘之机。
汉军此番出征,陆军部和户部征召了二十八万民夫到前线,为大军转运各种物资补给。
当然如今征召的民夫与以往不同,如今被征召的民夫都是挂在民间正规的“派遣”商社,朝廷会给这些商社拨付可观的雇佣费用,而商社则是负责所有民夫的衣食住行,以及工钱,如果这些商社敢私自克扣民夫的福利待遇,朝廷不但会吊销这些商贾的资质,还会从重处罚,甚至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恐怖下场。
所以此时民夫的待遇非常好,甚至如果遇到敌军被杀,或者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伤,朝廷都会发下抚恤,民夫所在的商社还会另发一份赔偿,死伤民夫的家属下半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大汉帝国的东线、南线、西南线三面同时开战,征调的民夫高达数十万,却并没有出现民怨沸腾之事,也没有造成民生凋敝。
反而因为朝廷打大仗而繁荣了经济,不但让商贾赚取了大量的真金白银,百姓也跟着发小财。
当然了,在天子刘洵看来朝廷花出去的钱财都是暂时的,等到战争打完之后,这些开支都是要从敌人那边添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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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进军高原(二)
雪原城。
豪帅折番收到汉军大军进发的消息,立即召集天轮、牛素、石头、屯山四名大帅商议军务。
“启禀豪帅,我已经集结了两万铁骑驻扎在东北方向,与东北方向的七千驻军开始布防,在东北方向的四座营寨修筑工事。”
大帅天轮看了看其余三人,只见三人神态各异,不过三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担忧。
豪帅折番说道:“七千兵马驻守在四座营寨内,兵力太过单薄了!”
接着,豪帅折番看向了一旁的大帅石头,说道:“两日之内,你带着一万步卒前去支援,东北方向的那四座营寨不容有失!”
大帅石头自然明白这四座营寨的重要。
东北方向的四座营寨都是临时修筑起来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再配合两万羌族铁骑,完全可以将汉军阻挡在东北方向一段时间。
大帅石头当即领命。
接着,豪帅折番对大帅牛素说道:“我军不能只是防御东北方向,正北方向也要加强戒备,你率领一万步卒去北面驻防北山要塞!”
北山要塞是羌人修筑的一道防线,不同意东北方向的四座营寨,北山要塞是一座巨石砌成的坚固堡垒,要塞内本就有五千驻军,再加上一万援军的话,足以阻挡数倍的敌军。
大帅牛素笑着说道:“豪帅放心。只要汉军敢来,就别想向前一步!”
豪帅折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大帅屯山说道:“你率领三万铁骑居中策应,做好随时支援各部的准备。”
大帅屯山大声说道:“得令!”
“我亲自坐镇雪原城,中军三万大军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汉军如何挺进高原!”
数日之后,大帅天轮率领两万羌族铁骑抵达东北防线。
同时大帅石头率领的一万步卒正在路上,估计再有三、五日就能抵达东北方向的四座要塞。
“派人再去催一下,告诉石头,两日之内必须抵达要塞,五日之内必须完成各部的兵力部署,不得有误!”
“得令!”
一旁的小帅说道:“大帅,石头大帅那边会听令吗?”
大帅天轮冷笑一声,说道;“听不听由他,反正我是提醒过了!”
说完,大帅天轮看了看灰白色的天际,对身旁的小帅说道:“让大军在前面的山坳里扎营,入夜之后多派斥候,一定要防备汉军前锋的突袭!”
小帅行礼领命,而后问道:“大帅前方的山坳距离有点远啊,咱们是不是向后移动一下?”
大帅天轮微微皱眉,冷声说道:“山坳那边地形险要、四通八达,有利于我军铁骑机动。向后退?难道要用我手下的两万铁骑去看守要塞?”
那小帅不敢言语,连忙行礼传令去了。
而后大帅石头接到了大帅天轮派人送来的命令,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冷声嗤笑着说道:“他是大帅,我也是大帅,竟然给我送来命令,他以为他是谁啊!”
石头手下的一名魁梧小帅说道:“大帅息怒,咱们自然不用理会天轮的狗屁命令。只是我军乃是步卒,确实要加快速度,如果我军没能抢在汉军出现前抵达东北方要塞,天轮肯定会在豪帅跟前对咱们不利!”
大帅石头冷哼一声,说道:“我自然知道!”
说完,大帅石头便下令大军加快速度前进,一万羌族步卒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不过依然咬着牙在山间雪地间拼命赶路,大军的队形始终能够保持着完整。
第三天之后,大帅石头率领一万羌族步卒抵达了东北方要塞。
当日,大帅石头便开始部署兵马,原本驻守四座要塞的七千羌族兵马并没有集结,其中正中间的最大要塞驻守了四千人马,其余三座要塞各有一千人马。
大帅石头先是在这三座要塞各增兵三千人马,剩余的一千人马则是留在自己身边,在防线的后方安营扎寨。
大帅天轮得到消息后,当即派人与大帅石头联络通气,而后便没有了下文。
就在两日之后,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率军赶到,三万湟中羌铁骑浩浩荡荡杀到,在距离大帅天轮所部三里处停了下来。
“启禀大帅,我军斥候已经与羌人斥候展开了交锋,互有伤亡。”
“能探查到羌人要塞的情况吗?”
“不能!”
那名小帅拱手说道:“羌人的斥候很是悍勇,而且人数众多,疯狂的阻击我军斥候。”
豪帅烈风雨点了点头,而后对身边的另一名小帅问道:“三千营到什么地方了?”
“启禀豪帅,三千营斥候在一天前送来消息,征北将军已经率部按照计划去了北面,现在估计正在翻越雪山!”
豪帅烈风雨笑了笑,说道:“三千营果然强悍,竟然敢穿越大雪山!”
“另外主力大军也加快了速度,估计三日后便会抵达此处!”
豪帅烈风雨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军只有三天时间了!”
说完,豪帅烈风雨便下令安营扎寨:“告诉辎重营,今日大军休息,晚上要杀猪宰羊,众将士好好吃喝一顿!”
“诺!”
当日晚上,湟中羌部大营中一片欢声笑语,虽然此时山地上寒风不断,但是大营之中却是热气腾腾,两千余口锅灶正在架火,不断翻涌的羊肉汤香气扑鼻,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一个时辰之后,湟中羌部大营的“会餐”依然没有结束,甚至还有不少士兵搬来了烈酒,大营之中到处都是举杯欢呼的声音。
黑夜之中,无数人马悄然无声的靠近汉军大营,大帅天轮正在其中。
此时大帅天轮的脸上满是风霜,花白得如同老人胡须一般。
“汉军这是做什么?”
听完斥候的奏报,望着远处汉军大营的喧嚣,大帅天轮心中充满了狐疑,眼下两军对垒,汉军非但没有加强警戒,反而在大吃大喝,这也太反常了!
“大帅,各部勇士已经准备完毕,下令吧!”
“大帅下令吧!”
周围的小帅纷纷请战,大帅天轮迟疑了一会儿,便对一名小帅说道:“你率领三千铁骑为先锋,为大军开路!”
“得令!”
很快,三千羌族铁骑从黑夜中冲了出来,径直冲进了汉军大营。
正在大营中饮酒吃肉的湟中羌士兵顿时大乱,也顾不上应敌,直接一哄而散,朝着大营深处逃去。
领军的羌族小帅见状大喜过望,一面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一面大声怒吼道:“冲进去,直冲湟中羌的中军大帐!”
三千羌人铁骑士气大振,很快便冲入了大营深处。
与此同时,大帅天轮听到了前方冲锋的号角声,大笑着对身旁众人说道:“看来是我多疑了,此番烈风雨真的是狂妄至极,竟然如此松懈!”
说完,大帅天轮便下令全军突袭,一万七千名羌族铁骑士兵冲向了汉军大营,很快便开始马踏联营。
可是大帅天轮策马冲了一会儿之后便大惊失色,此时大营之中纷乱不已,却见不到几个湟中羌部士兵,双眼所及全都是自己麾下的铁骑,刚才还四处逃窜的湟中羌部士兵竟然不见了踪影,全都逃往大营之外,没有一个人展开反击,大营之中也再未见到一个敌军冲出来!
“撤军!”
大帅天轮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当即下令全军后撤,可是为时已晚。
“轰!”
一声巨响传来,大营的西面射来一阵火箭,瞬间点燃了小半个大营,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席卷了整座大营!
“撤出去!”
此时大帅天轮已经肝胆俱裂,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率先调转马头向后逃去。
先头的三千铁骑已经被烈火团团包围,无数羌族士兵正在嘶吼着,犹如一个又一个的火人,在大营中四处舞动着身躯,缓缓的倒在地上死去。
而大帅天轮率领的一万七千铁骑也乱成一团,人马自相践踏,死伤者甚重。
大帅天轮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一路在亲卫的保护下横冲直撞,终于冲出了大营,此时回头一看,只见汉军大营已经全部燃起大火,只有数千人马侥幸逃了出来,大部兵力都已经葬身火海。
此时整个夜空下都恍如白昼,山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让人不住的作呕。
大帅天轮不由自主的大声叫喊着,似乎要将心中的恐惧排解出来。紧接着周围的部下也纷纷跟着叫喊起来,大帅天轮诧异的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西南方向的黑夜中杀出一支铁骑大军,赫然就是湟中羌部的三万铁骑!
大帅烈风雨一马当先,率领三万铁骑大军转瞬便至,铁骑大军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就将数千羌人铁骑彻底淹没。
大帅天轮万万没有想到,此战刚刚开打,自己率领的两万精锐铁骑便全军覆没,就连自己也要死于当场!
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一路高歌猛进,麾下的一名小帅斩杀了大帅天轮,而自己也一连击杀十余人,战意高昂。
激战持续到了后半夜,大帅天轮以下两万铁骑全军覆没。
作为代价,湟中羌部的大营连同大军辎重也一并化为灰烬。湟中羌部铁骑折损数百铁骑。
第二日一大早,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便率部突袭了羌人铁骑大营。
可是让大帅烈风雨愤怒的是,此时的羌人大营已经是一座空营,羌人铁骑大军的所有辎重全部不知所踪。
“一定是石头!”
大帅烈风雨不是白痴,昨晚自己与天轮所部激战大半夜,可是驻守在四座要塞之中的羌人步卒始终没有露面,看样子是赶到这边抢运物资了!
“大帅咱们怎么办?”
主力大军还有两日才能赶到,可是如今三万湟中羌部铁骑大军就要断粮了,必须要想出对策!
大帅烈风雨怒气冲冲的说道:“全军立即北撤,先与主力大军汇合!”
“可是路上各部将士也没有吃的了!”
“那就杀马充饥!”
众人顿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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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三线作战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靠在卧榻上,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旁边,陆军部尚书史曾正在舆图前指点江山,为天子刘洵禀报目前各方战线的情况。
“启奏天家,镇军大将军送来战报,先锋湟中羌部大帅烈风雨所部在羌人东线防线聚歼了两万羌人铁骑,不过却失去了其部粮草,目前烈风雨已经率部后撤,与主力大军成功汇合。”
“哼!”
天子刘洵有些不满的说道:“烈风雨也是老将了,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用大军粮草换了两万敌军,幸好要塞的驻军没有出击,否则此战就是先胜后败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的确。由此可见,驻守在要塞内的大帅石头不简单!”
“嗯!”
天子刘洵问道:“镇军大将军所部目前到了哪里?”
“镇军大将军所部已经抵达要塞,估计此时已经开始攻打东线的四座羌人要塞了”
“告诉镇军大将军,要稳扎稳打,不要贪功冒进。羌人残部的实力很小,我军只要稳步推进就好,不用急于求成。”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启禀天家,目前南线战事胶着,左将军所部十余万将士正在雟唐城一带激战。哀牢国已经与骠国结盟,两国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南线战事在短期内无法结束。”
“东线战事也是消耗严重,邪马台国的数十万大军被我军困在国都一带,不过却借助地形优势死战不降。倭地上百小国不断派兵骚扰,我海陆将士苦战无果,目前东线的形势也是非常严峻……”
陆军部尚书史增说了很多,天子刘洵也听出了画外音,就是希望朝廷能够速战速决,或者能够先停下一两个战线,以便尽快取得战果。
可是天子刘洵却有自己的打算,眼下东线、南下、西南线三场大战都是不得不打的,这三场大战关系到大汉帝国的将来,可以说是三场可以左右大汉帝国百年国运的大战,哪一场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于是天子刘洵说道:“三线作战的既定方针不可动摇,陆军部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朕可以统筹朝廷上下的力量去解决,可是决不能放弃,任何一场大战都不能放弃!”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言心中微微一叹,拱手说道:“臣,领旨!”
一个多时辰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出了未央宫,乘坐马车回到了陆军部府衙内。
此时的陆军部府衙上下忙碌不已,数百名大小官吏已经忙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多生出两条手来。
陆军部尚书史曾回到自己的办事堂内,只见桌案上的公文、奏章已经堆得老高,不由得心中一叹。
这些奏章和往来公文绝大部分都是与三线战事有关的,陆军部尚书史曾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来开始处理军务。
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陆军部尚书史曾有些乏了,准备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史曾瞥见桌案上的一封奏章,乃是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呈报的。奏章的封面上赫然写道:奏鲜卑诸部整军备武疏!
陆军部尚书史曾心中一惊,此时也顾不上休息,急忙打开奏章看了起来。
“……匈奴各部已经没落,呼韩邪单于部、卢屠王部、左贤王部受限于瀚海都护府管制,鲜卑各部的生存空间日益增大……,东北方向各部胡人多有逃亡,根据斥候和密探回报,各部逃亡胡人大多北上投靠了鲜卑残部。”
“目前鲜卑残部势力大增,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已拥兵二十万以上……,其乌桓残部兵力也有所增长,估计在十万以上……。”
看完之后,陆军部尚书史曾心中大惊,思索了一番,便以陆军部的名义给安东都护府回复,命令安东都护府立即整顿军备,并且联络乌桓豪帅蹋山和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所部兵马防备鲜卑人和乌桓人。
部署完这些之后,次日一大早,陆军部尚书史曾便急匆匆的入宫觐见,将鲜卑人的情况禀报给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听完奏报之后脸色微变,眼下大汉帝国已经三面开战,对于鲜卑人来说的确是扩张实力的大好机会。
“如果鲜卑人趁机起兵,安东都护府和幽州方面的兵马能否顶住敌军的攻势?”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启奏天家,安东都护府和幽州方面的兵力合计约为十五万上下,在兵力上远不及敌军,不过战力应该胜出。以目前我军在东北方向的实力而已,取胜不足、防守有余!”
天子刘洵走到舆图跟前沉思良久,而后大声说道:“告诉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乌桓豪帅蹋山和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三人,以都护郭著为主,乌桓豪帅蹋山和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为副,三人立即整顿兵马积极备战。如果鲜卑人起兵,命三人不惜一切代价将敌军阻击在安东都护府,决不能让鲜卑人和乌桓人的铁骑进入幽州境内!”
陆军部尚书史曾惊呼道:“如果鲜卑人真的起兵,那我大汉就要面对四线作战了,天家这……”
天子刘洵直接打断了陆军部尚书史曾的话语,而后大声说道:“我大汉帝国强悍如斯,有何可惧!”
安东都护府,饶乐城。
都护郭著收到了陆军部发来的回复,当即下令各部将士开始备战,同时还派人给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和豪帅蹋山送去命令,让二人小心备战。
不过都护郭著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安东都护府的气候开始转冷,但是对于胡人来说,此时的天气却十分舒适,正是战马和牲畜膘肥体壮的时节。
都护郭著担心鲜卑人会在秋季展开攻势,如此大汉帝国便会陷入四线作战的处境,对于国力的消耗难以想象。
更何况西南线的战事已经持续许久,眼看着又要进入秋冬时节,西南高原上的汉军将士能扛得住极端的寒冷天气吗?
想起这些,都护郭著心中便烦躁不已,甚至认为天子刘洵此番掀起大战的确有些仓促了。
“来人!”
“诺!”
“派人去一趟幽州,让镇胡将军和豪帅蹋山来一趟饶乐城!”
“诺!”
如今大汉帝国四面开战,都护郭著心中担忧,也只能从自己这边打开局面,至少可以让东北方向不至于牵扯太多的国力。
于是都护郭著准备将公孙群和蹋山召集过来,三人一同商议一下兵马调动集结的事情,早做准备。
与此同时,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也正在中军大帐内召集各部首领议事。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以及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等人都坐在两翼。
“汉军三线出击,可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
豪帅慕容定笑着说道:“眼下三线大战都已经进入了胶着之势,这对大汉的消耗很大,汉军的所有主力全都部署在了战场上,我军的压力瞬间减少。”
一旁,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淡淡的说道:“豪帅不要忘了,大汉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驻军并没有调动,依然阻挡在我军南面!”
豪帅慕容定也不气恼,说道:“我自然没忘!只是安东都护府和幽州能有多少兵马?”
“哈哈,如今我军的兵力大增,已经对东北方向的汉军形成了优势!”
虞山部豪帅东野激动的说道:“这么说来,豪帅是准备出兵南下了?”
旁边的几名鲜卑首领纷纷嗤笑起来,对豪帅东野的话语很是不屑。
豪帅慕容定却比较给面子,说道:“出兵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如今各部胡族多有投靠我军者,时间是在咱们这边的。不管是东线还是南线、西南线,哪一方的敌手都不是善茬,汉军有苦头吃了!”
“没错!”
猛虎部豪帅蓝焰大声说道:“咱们一边整军备战,一边坐看大汉被三线大战拖垮,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是有利!”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出言附和,豪帅东野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却不是很好,显然想要出兵南下的。
豪帅慕容定没有理会豪帅东野的脸色,而是继续说道:“从明日起,各部铁骑要开始整编操练,同时各部的部众要陆续向北迁徙。寒冬要来了,各部要赶到北面的山坳里过冬,各部的部众和牲畜不容有失!”
“得令!”
数日之后,豪帅慕容定在数百精锐重甲铁骑的护卫下向北赶去,准备前往北面百里之外的无名山坳。
在这处山坳里,鲜卑金雕部的十几万部众、六万铁骑已经完成了迁徙、集结,正在储备过冬所需的木柴马粪、食物衣物。
进入大营之后,一名将领策马迎了上来。
此人名叫慕容燕,乃是豪帅慕容定新提拔起来的一名部落大帅。慕容燕只有二十多岁,但是看上去却如同三十岁一般苍老。
慕容燕悍勇善战,更为难得的是其精通汉文,对于汉军的战法吃的很透,这在鲜卑人之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才被豪帅慕容定看中,将其从一名小小的百夫长直接提拔成部落大帅。
“豪帅!”
慕容燕翻身下马行礼。
“部落都安顿好了吗?”
“启禀豪帅,各部全部进入山坳之中躲避严寒,其余鲜卑、乌桓各部也陆续派人禀报,也已经全部进入周边山坳过冬了。”
“很好!”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带人进入中军大帐,说道:“探子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怎么说?”
大帅慕容燕说道:“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汉军正在调动,估计要向北集结了。另外,镇胡将军公孙群、乌桓大帅蹋山据说已经赶到饶乐城,应该是商议集结之事!”
“哼!”
豪帅慕容定冷笑一声,说道:“好啊!既然汉军开始动起来了,那咱们也不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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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战败
黄龙四年(前46年),正月十五。
西南高原东部防线,大帅石头正在擦拭脸上的血迹,一旁两名小帅也是全部带伤,正在无精打采的休息养神。
羌人的四座要塞只剩下两座,其余的两座要塞已经被汉军想尽办法烧摧毁,羌人兵马经过收缩之后驻扎在剩余的两座要塞内。
此时大帅石头手中还有八千多人,其中三千人马驻扎在左侧的较小要塞内,大帅石头率领五千多主力人马驻扎在右侧的大要塞内。
“大帅,已经快要一个月了,援兵为何还不到?”
大帅石头说道:“等吧!豪帅那边也不好过。”
“哼!”
说话的小帅有些不满,说道:“不就是汉军的三千营突袭了北部防线吗?”
“三千营可是汉军的精锐,北山要塞的压力很大的,豪帅的兵力自然不可轻动。”
“可北山要塞易守难攻,汉军以铁骑攻打步兵驻守的要塞,怎么可能轻易拿下?豪帅手中有三万大军,大帅屯山手中还有三万铁骑,为何不来支援咱们!”
“够了!”
大帅石头大吼一声,说道:“咱们不好过,难道汉军就好过吗?这几个月以来天气寒冷,汉军冻死冻伤的人远远多于咱们,怕什么!”
“是!”
“你们休息够了,去各部查看一下,别让各部勇士懈怠!”
“得令!”
斥退了两名小帅之后,大帅石头便沉思起来,而后喃喃的说道:“看来豪帅是铁了心啊,现在就看汉军熬不熬得住了!”
要塞外,汉军大营。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的脸色很是难看,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安东将军张臣、右将军陈行、大帅裂风雨几人同样如此。
几人围坐一圈,中间是一副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战场的态势。
“这几个月天气极度寒冷,各部将士减员严重,冻伤的将士已经多达数千人,冻死的将士也有数百人之多。再加上补给线被暴雪切断,各部的士气已经开始下跌……,将军,我军是不是暂时后撤,以图再战?”
右将军陈行说完之后,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眉头紧锁,说道:“没有天家的旨意,没有陆军部的命令,咱们如何后撤?”
众人默然无语。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写成奏章呈报长安了,只是天家和朝廷的回复需要时间。”
安东将军张臣说道:“我军补给什么时候能到?”
“二十天!”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说道:“后方陆军部认为至少要下个月才能将补给运上来,北面的山道已经被大雪封锁住了,陆军部和户部正在组织民夫和修筑队恢复交通。不过我已经将这个时间给否决了,我给陆军部二十天的时间,二十天补给运送不到,我便率军撤退,到时候一切后果由陆军部承担!”
“天家!”
未央宫宣室殿内,陆军部尚书史曾十分罕见的大声疾呼着,正在与天子刘洵争论着什么。
“三千营的突袭已经失败,羌人大军死守北山要塞,将三千营将士牢牢的阻击在北线,大军将士受到严寒的侵袭,三千营将士折损严重,这已经是一场失败了,天家为何不让各部将士暂时撤下来!”
天子刘洵冷声说道:“高原作战本就如此!一年十二个月,高原上的冬天就要占到八个月之久!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候,大军因寒冷减员是正常的,怎能因此轻易撤军?”
“可是如今大雪封山,西南前线的补给已经断绝,如果大军不能及时撤下来的话,十余万将士极有可能被羌人击败,甚至尽数覆辙于此!天家可要三思啊!”
天子刘洵沉思了许久,而后说道:“眼下西南线的僵局必须尽快打破。告诉建昌侯赵安,命其组织兵力突破羌人的东北防线,不惜一切代价,攻占剩余的两座要塞!”
陆军部尚书史曾万万没有想到天子刘洵会下这个命令,眼下西南线的汉军将士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羌人同样如此,但是却比汉军更加适应高原的寒冷天气。
如今汉军的补给断绝,军中携带的粮草补给估计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存量,在这种情况下大军暂时后撤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可是天子刘洵却命令前线汉军继续进攻,这样的命令让史曾很难接受。
“拿下羌人的东北防线,我军就可以就地休整,可以缴获敌军的物资获得补充,可以在四座要塞内躲过眼下的严寒。告诉建昌侯赵安,立即进军!”
陆军部尚书史曾还想发表意见,却见天子刘洵直接打断自己:“好了,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二十天之后,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并没有等来后方运送补给的车队,反而是等到了陆军部送来的军令。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看过命令后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翻涌不已。
“天家这是什么意思?全军立即展开进攻?”
眼下汉军各部已经是强弩之末,各部将士急需休整,可是面对天子刘洵的诏令、陆军部的军令,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只能准备进攻。
只是这样的进宫能够拿下羌人的两座要塞吗?
此时,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的心中没有了底气。
想了一会儿,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抬头看了看前来送军令的陆军部屯长,只见其浑身披白,脸上满是冻疮,此时正在火盆旁边烤火,看上去已经只剩半条命了一般。
“不知现在后方的山道如何了?”
那陆军部屯长急忙行礼说道:“启禀大将军,后方山道正在疏通中,我来的时候还有二、三十里的山路被积雪覆盖,卑职也是拼了性命才翻山越岭赶来的。”
“大队人马能够通行吗?”
“不能!”
那屯长说道:“如果只是小队人马还能拼着性命赶过来,大队车马是无论如何也过不来的!”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闻言不由得一叹,而后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休息两日吧,辛苦了!”
“诺!”
次日,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召集军议。
军议上,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直接将陆军部的军令出示给众人,同时下令全军准备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仅剩的两座羌人要塞。
与此同时,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还派人联络三千营,命其部继续牵制北山要塞的羌人兵马,防止羌人支援东北防线。
众人闻令都是有些迟疑,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看在眼里,说道:“天家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诸位心中应该有数。眼下后方补给运送不上来,我军即便后撤也无法通过被大雪封锁的山道,依然会被堵在高原上。到时候羌人势必会乘胜追击,我军后退无路、补给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会是什么结果?大败亏输!”
“所以天家下令让我军不惜代价继续进攻,可以说是眼下我军唯一的出路了!”
这些道理众人也都明白了,纷纷拱手领命。
当日,汉军各部将士开始备战,汉军大营非但没有后撤,反而向南推进了数里重新扎营。
大帅石头闻讯也是震惊不已,以为是汉军的补给运送上来了,急忙登上要塞城头观望。
只见汉军各部十万将士已经冒雪出击,浩浩荡荡的开到了要塞北面,正在风雪之中整顿军阵,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强攻了。
“疯子!”
大帅石头心中发狠:“这样的天气竟然还来进攻,难道汉军都嫌自己的命长吗!”
在眼下的寒冷天气里,不管的汉军士兵还是羌族士兵,都无法在旷野中长时间的作战,所有人都畏惧极端的寒冷天气。
“备战!”
大帅石头怒吼一声,双眼之中已经充满了焦虑和畏惧。
只见远处的汉军大阵中出现了数百架神机炮车,后方无数的汉军士兵高举着各式兵器正在推进过来,汉军的战鼓已经擂响!
“轰!”
紧接着,一阵巨响传来,汉军的神机炮车开始发威,猛烈的火力瞬间就笼罩了左翼的小要塞,烈火很快便借助风势吞噬了小半个要塞。
“让西侧要塞的勇士撤回来!”
大帅石头明白西侧要塞已经受不住了,当即准备合兵一处,全力固守这边的大要塞。
可是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却不给大帅石头这个机会,就在神机炮车开始轰击要塞的同时,北军各部将士已经开始进攻,数万北军精锐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了东侧的大要塞,云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竖立起来,英勇的汉军将士在弓箭手和火铳手的掩护下,开始登城作战。
同一时间,五军营将士也已经推进到了西侧要塞跟前,开始对西侧要塞展开进攻。
“传令:各部将士持续进攻,不计伤亡,给我拿下羌人要塞!”
“咚!咚!咚!”
汉军阵中的战鼓敲得震天响,而羌人大军这边则是哑了火。
此前借助寒冷天气,羌人大军数次击退了汉军的进宫,用两座要塞的代价消耗了汉军大量的物资和数千士兵的生命。
可是今日一战,汉军好像发了疯一般,根本不顾寒冷的天气、湿滑的城墙和地面,开始不计伤亡的发动进攻,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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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接连获胜
“轰!”
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羌人要塞之中,将两名来不及躲避的羌人士兵直接砸成肉糜,周围的羌人士兵顿时一哄而散,如同惊慌逃窜的野兽一般。
此时西侧的小要塞已经失守,大汉的战旗正在要塞城墙上迎风飘扬,而这边的大要塞也变得岌岌可危。没有了西侧小要塞的牵制,十余万汉军可以集中所有的兵力发动进攻,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打得羌人苦不堪言。
大帅石头的左臂已经手上,虽然经过了简单包扎,但还是不住的留着鲜血,周围的亲卫已经所剩无几,站在旁边极力的压制心中的恐惧。
“汉兵又杀上来了,告诉预备队冲上去,不惜代价将汉兵击退!”
旁边的亲卫立即吹响了号角,刚刚休息没多久的数百名羌人士兵怒吼着冲上城墙,开始和登城作战的汉军将士血战。
这已经是汉军第十三次冲锋,攻击要塞的主力又北军各部换成了湟中羌部士兵。
双方都是羌人,但是却在两面不同的战旗下浴血奋战,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就站在城外三里处的中军观战,此时已经站在战旗下一个多时辰,执金吾、右将军陈行站在旁边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而后看了看手中的佩刀,只见刀刃已经卷了,不由得有些惋惜。
“大将军,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是不是让各部将士休息一下?”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摇了摇头,说道:“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决不能停下,继续进攻,拿下要塞为止!”
“也好!”
右将军陈行咬着牙说道:“拿下要塞,各部将士也可以喘口气!”
正说话间,前方的战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只见大帅烈风雨的战旗已经出现在城头上,湟中羌部士兵士气大振,越来越多的湟中羌部士兵冲上了城头,正在不计伤亡的撕破羌人的城头防线。
“杀!”
大帅烈风雨怒吼一声,手中的环首刀大开大合,当面没有一合之将,冲上来的羌人士兵无一例外纷纷倒地。
“冲上去,拿下走马道!”
数十名湟中羌部精锐士兵结阵冲锋,在最前面开路。大帅烈风雨勇不可当,跟着前方的攻击阵型不断向前推进,很快就杀到了走马道前,羌族士兵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开始向后溃退。
“哈哈!”
大帅烈风雨指挥攻击阵型冲下走马道,此时回头一看,只见已经有上千部下冲上了城头,要塞的北部防御已经宣告瓦解,不由得大笑起来。
要塞之内,大帅石头神色绝望,率领要塞内最后的两百多名士兵冲了上去,准备拼光最后一丝兵力堵住走马道,希望还能发生奇迹。
双方人马撞在一起,就在走马道上展开厮杀。
大帅石头一连斩杀三名湟中羌部士兵,而后便率领几名部下冲进了湟中羌部的攻击阵型,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阵型瓦解。
可是这几十名湟中羌部士兵都是精锐,很快就反守为攻,将大帅石头等人包围起来,乱刀之下斩杀数人,只剩大帅石头浑身浴血苦苦支撑。
不远处,大帅烈风雨见状一声叫好:“好汉子!”
随后大帅烈风雨挥刀冲了上去,大步冲进战阵对上了大帅石头。
大帅烈风雨奋力劈砍四刀,前三刀都被大帅石头拼尽全力挡下,可是烈风雨的第四刀劈下的时候,大帅石头已经没有气力,抬手阻挡了一下,便只能绝望的看着刀锋划进了自己的胸口!
“啊!”
大帅石头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大帅烈风雨将其斩杀之后,率领部下冲进要塞内部,很快便占据了要塞的北门:“打开大门!打开大门!”
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要塞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北军和五军营各部将士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无数汉家将士如同潮水一般冲进要塞之中,尚在要塞内坚守的羌人士兵被绞杀殆尽。
当晚,汉军各部将士全部进驻四座要塞,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下令各部将士原地休整,并且派人向长安城报捷,同时催要补给。
经过汉军将士的搜寻,在四座要塞内缴获了一部分粮草补给,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也缓解了汉军各部的燃眉之急。
不过此番攻城作战汉军各部伤亡巨大,虽然接连歼灭了羌人大军三万数千人,但是汉军各部也伤亡不小:五军营各部伤亡四千多人,北军各部伤亡四千多人,湟中羌部折损三千余人,西凉各郡和金城郡的郡国兵折损三千余人,汉军各部合计伤亡一万五千余人!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收到西南线的捷报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在前两天,陆军部尚书史曾禀报了西南线山道的恢复情况,目前已经初步疏通,大军的后勤补给正在运送中。
与此同时,东线和南线也相继传来捷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军发动了“春季攻势”,率领数万火器军强攻邪马台国都城防线,一战在邪马台国都城北线击溃数万敌军精锐,斩首两万余级。
要不是卑弥呼当机立断,从都城内抽调了两万援军驰援,估计邪马台国的都城已经易主了!
在南线,左将军刘宏率领南军和各地郡国兵,合计十万大军发动进攻,与哀牢国重新整编出来的五万新军,以及骠国的五万丛林甲士展开会战,双方在哀牢国的雟唐城以南三十里处展开激战。
此战汉军方面以南军三万将士为核心,河南郡、司隶部的七万郡国兵固守两翼,大军将士攻势如虹,势不可挡。
而哀牢国的五万大军都是新组建的兵马,不但装备不全而且战力低下,面对汉军精锐南军的迅猛进攻,当即溃败下来,五万大军一触即溃,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
虽然骠国的五万丛林甲士战力强悍,但是架不住“友军”战力低下,还没来得及与汉军接战,便被哀牢国的数万溃兵冲动了阵脚,汉军两翼的七万郡国兵随即发动进攻,直接将骠国的五万丛林甲士击退,折损巨大!
天子刘洵先后收到这三份捷报,心中无比的轻松,这可能是近几个月以来,自己心情最好的一天了。
如今西南线的大军需要休整,现在朝廷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西南线十余万将士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发动最后一击,杀奔雪原城。
按照天子刘洵的估计,现在羌人残部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再抵挡得住汉军的凌厉攻势。
现在天子刘洵唯一挂念的便是突袭羌人北线的三千营将士了。
“告诉陆军部尚书史曾,随时关注三千营的动向,不要给敌军反突袭的机会!”
中常侍耿国急忙领旨。
再看南线,如今哀牢国已经不足为虑,其国的主力大军全部覆灭,剩余的兵力龟缩在都城内,在南线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骠国的数万大军。
根据左将军刘宏的奏报,骠国的数万丛林甲士战力强悍,这些兵卒不但装备精良、悍勇敢战,而且还非常擅长丛林山地作战,对汉军的威胁最大。
“看样子需要对这些南方部落的特殊兵种加强关注啊!”
最后便是东线战场。
此时邪马台国的主力覆灭,只剩下都城一带还在抵抗,卑弥呼手中的兵力最多只剩下几万而已,已经不足为虑。
现在天子刘洵唯一需要关注的,便是灭掉邪马台国之后,应该如何处置倭地数百国!
按照天子刘洵的意思,这数百个倭地国家都要予以毁灭,而后将倭地打造成大汉帝国的新疆域,直接进行管辖。
可是一想到倭地上千万的人口规模,天子刘洵便觉得有些头痛,这样的人口规模,光靠杀戮不可能稳定下来的。
“看来东线的善后事宜还需要时间来处理啊!”
想了一圈之后,天子刘洵忽然发现一件事情,虽然西南线、南线、东线战事相继取得了大捷,但是后续的诸多问题、大量的善后工作都陆续暴露了出来,大战过后天子刘洵还要忙碌许久,也要头痛许久。
次日,陆军部尚书史曾入宫觐见,向天子刘洵禀报三线战事的具体事宜。
天子刘洵也对陆军部尚书史曾部署了一些要求。
最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提到了鲜卑族的问题。
“天家,安东都护府日前向陆军部禀报情况,鲜卑各部经过冬日之后,开始陆续向南部迁徙。特别是鲜卑金雕部,在其部豪帅慕容定的率领下,大张旗鼓的整军备武,肆无忌惮的收拢、兼并周边的胡族流民……”
天子刘洵说道:“安东都护府和幽州方面的备战情况准备得如何了?”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启禀天家,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已经与镇胡将军公孙群和大帅蹋山面谈过,安东都护府的兵马已经全部集结到北线,而幽州的各部兵马也全部集结到幽州北部边境,随时可以开进安东都护府。”
“很好!”
天子刘洵起身说道:“告诉都护郭著、镇胡将军公孙群、大帅蹋山三人:如果鲜卑人趁机作乱,不要畏首畏尾,直接出兵讨伐,可以先战后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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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遏制战略
天子刘洵部署完军事方面的事情之后,对于鲜卑族的不断扩张,也开始动用经济手段进行封锁。
此时东北方向的胡族绝大部分都已经处于大汉帝国的统治之下,这些胡人部落只要恭顺,便会得到大汉帝国的看护,并且可以和大汉帝国各地郡国的商贾进行贸易,获取所需的各种生活物资。
但是北方的鲜卑族和乌桓残部却不同,他们只能通过走私和小范围的劫掠来获取粮食等各种物资。并且各部还时不时的发生断粮等物资短缺的情况。
这些情况已经由户部和陆军部两方面获得了证实,天子刘洵便决定在开战之前,彻底断绝鲜卑族和乌桓残部的经济来援。
未央宫内,天子刘洵将户部尚书史玄和兼领财政部尚书耿寿昌找来,对二人说道:“各地郡国的商贾禁止与鲜卑族和乌桓残部进行贸易,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户部尚书史玄和兼领财政部尚书耿寿昌当即领命,二人就当着天子刘洵的面,草拟了一份对鲜卑族、乌桓残部进行经济封锁的方略,天子刘洵审核之后当即批准,交给内阁执行。
户部尚书史玄、兼领财政部尚书耿寿昌带着这份批准完毕的方略前往内阁会商,而后天子刘洵又将陆军部尚书史曾找来。
“安东都护府和幽州方面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陆军部要筹集足够的兵备和钱粮运往东北方向。”
“诺!”
陆军部尚书史曾显然已经有了准备,拱手说道:“臣已经拟定了方略,陆军部已经调集并州等地的武库支援东北方向,目前已经运送了四批军备物资过去,后续的钱粮兵备正在转运之中。”
“很好!”
接着,天子刘洵说道:“另外陆军部要通告北部边军加强戒备,同时命令匈奴卢屠王部做好准备,如果鲜卑人和乌桓残部起兵,朝廷随时会征召匈奴人参战!”
“诺!”
随后陆军部尚书史曾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天家,如果征召匈奴人参战的话,只征召卢屠王部?”
“对,只征召卢屠王部!”
“那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那边会不会有想法?”
天子刘洵说道:“有想法?如此最好!”
陆军部尚书史曾不禁心中一颤,便不再说下去了。
两个月之后,鲜卑金雕部大营。
豪帅慕容定愁云不展的坐在大帐内,眼前是十几块木渎,这些木渎都是鲜卑各部和乌桓残部送来的“书信”。
鲜卑人和乌桓人并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自己的语言,平日里传递消息便是用这种木渎,在上面将传递的信息画出来。
此时这些木渎上的图案相仿,都是一个或者几个小人倒在地上,旁边的粮车或者锅中空空如也。这些木渎分明就是各部催要粮草的书信。
豪帅慕容定身为鲜卑各部、乌桓残部的统帅,自然要对各部负责。眼下因为大汉帝国强有力的经济封锁,大军从汉地获取钱粮的途径已经被彻底切断,而东北方向的草原山地又物产贫瘠,鲜卑人和乌桓人更是不会耕种,只能坐吃山空。
如今各部的粮草储存基本告罄,甚至一些部落已经断粮几天,各部大军都开始军心浮动,必须要尽快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否则不用汉军来攻,鲜卑人和乌桓人就会一哄而散。
大帅慕容燕正在旁边整理一些木渎,过了一会儿微微叹息一声,便说道:“豪帅,大营的存粮也不多了,此番只能给各部五到十天的粮食,否则我军也会在下个月断粮的!”
豪帅慕容定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少的粮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也无法平息各部的军心!”
“那如何是好?”
大帅慕容燕咬着牙说道:“豪帅,不容我军直接起兵吧!眼下大汉四面树敌,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兵马独木难支,我军突袭之下肯定能够取得优势的!”
豪帅慕容定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大汉的军力依然远胜咱们。别忘了,匈奴呼韩邪单于部、卢屠王部、左贤王部的几十万铁骑就在咱们旁边虎视眈眈,只要大汉天子一声令下,这数十万匈奴铁骑就会东进!”
大帅慕容定则是并不在意,说道:“可是大汉天子放心让匈奴人东进吗?难道他不怕匈奴人趁机扩充实力?”
“大汉天子乃是一代雄主,是牵制咱们的一大助力,咱们不得不防。”
豪帅慕容定思索了一番,而后说道:“如今大汉帝国四面出击,看似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可是你们却没看到大汉帝国的国力依旧强大,军力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消耗,不管哪一方的战场,汉军都是捷报频传,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汉帝国依然能够支撑三场灭国大战!”
“豪帅的意思是,我军没有机会了?”
“不!”
豪帅慕容定说道:“我军的机会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将来?”
“等到汉军打完这三场大战之后,汉军必须要在新打下的疆域上驻军,大汉朝廷也要对新得疆域进行有效的管辖。不管是西南高原、骠国、哀牢国,还是海外的倭地数百国,都是化外之地。大汉帝国想要将这些地方化为郡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帅慕容燕顿时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大汉想要吞并这些地方,必将会为此耗尽国力!”
“没错!”
豪帅慕容定冷声说道:“到了那时,便是我军起兵的机会!”
一番激动过后,大帅慕容燕说道:“可是眼下我军如何渡过难关?”
豪帅慕容定说道:“告诉各部:我会支援一小部分粮食,不过要想渡过难关,还要靠他们自己。”
说完,豪帅慕容定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让各部自行对周边的小部落展开劫掠。抢到粮食和牲畜就吃,抢不到就去那些小部落抢菜人!”
大帅慕容燕骇然变色。
就在鲜卑人和乌桓残部选择艰苦度日之后,时间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转眼又是一冬。
黄龙五年(前45年),初春。
经过数月的严密封锁,东北方向的鲜卑人和乌桓残部终于消停了下来,天子刘洵督促安东都护府和幽州方面继续严加防范之后,便开始处置西南方向的战事。
如今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部攻占羌人四座要塞之后,经过了两个月的整顿,便继续向西南方向挺进。
而三千营则是依旧没有突破羌人的北山要塞,期间羌人豪帅折番还将临时征召的数千羌人步卒补充到了北山要塞,让三千营的攻势更加不利。
为此,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只能命令三千营暂停进攻,在北山要塞的北面驻扎下来,牵制住当面敌军便好。
而后西南线的汉军主力冒着高原稀薄的空气,以及常年的寒冷气候不断前进,与羌人散兵接触了几次之后,便在雪原城以东百里处,与羌人大帅屯山率领的三万铁骑遭遇。
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此时的汉军主力将士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各部将士已经筋疲力尽,突然与三万以逸待劳的羌人精锐铁骑展开决战,即便在兵力上处于优势,但是也完全处于下风。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策马阵中,只见大军正面的北军各部苦苦支撑,长水营和屯骑营、胡骑营已经被一万余羌族铁骑缠住,双方激战正酣,羌人铁骑已经隐约占据了上风。
而五军营各部和各地郡国兵则是无法在狭窄的山地展开,只能在后方等待参战。
同时羌人大帅屯山率领一万几千精锐铁骑猛冲北军步卒方阵,数次冲锋之下给北军各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汉军各部装备的火器也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在飞雪不断的高原上,汉军的火器经常发生受潮的情况,就是因为空气稀薄而无法点燃,这让各部将领徒呼奈何。
双方激战一个时辰之后,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果断下令全军后撤。
北军各部铁骑率先脱离接触,撤到步卒大阵的跟前,掩护步卒方阵徐徐后退。
同时,五军营和各地郡国的郡国兵已经先一步后撤了,在距离北军数里外的旷野上重新列阵,以便接应北军各部将士撤下来。
羌人大帅屯山见状也不追赶,当即收兵南撤,后退了十余里安营扎寨,恰好守住了南面的一个山口,将汉军主力南下的通道彻底切断了。
虽然也有其他的道路同往雪原城,可是路途却多了几倍,汉军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随之翻了几番。
当晚,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便将眼下的局面写成奏章上报长安城。
天子刘洵接到消息之后也是眉头紧锁,西南高原上的战斗太过艰苦,汉军将士不但要跟羌人大军血战到底,还要战胜极端的地形和气候。
“既然速胜无望,那就稳扎稳打!”
天子刘洵对前来呈报奏章的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立即与财政部和户部协商,调集钱粮和工匠、民夫赶往前线,从后方山道一路向南,在沿途修筑要塞、堡垒,并且派兵驻守,为大军守卫后方、转运粮草!”
陆军部尚书史曾闻讯大惊,如此一来朝廷的开始将会急剧暴增,正要劝阻一番,却听天子刘洵大声说道:“羌人以为有地利和天时的优势,便可以负隅顽抗?那好!朕就用大汉帝国的国力将其碾压,朕倒要看看,天下何人能阻挡我汉家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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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南线战事结束
南线,哀牢国都城允掌城。
哀牢王九隆神色恍惚,一连数日都是半醉半醒的状态,国中的大小事务已经悉数放手不再理会,完全就是一副等死的状态。
骠国国王雍羌身穿甲胄站在一旁,看着哀牢王九隆的样子很是愤怒,如今汉军十万大军已经南下,距离允掌城只有不到五十里了,可是哀牢国剩余的大军依旧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整个允掌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大王想要醉到什么时候!”
骠国国王雍羌怒声呵斥着,一把揪住九隆的衣领,怒目而视。
可是哀牢王九隆却大笑起来,一股酒气喷涌而出。
骠国国王雍羌一把松开,而后厌恶的向后退了几步。
“哈哈!没有希望了,我哀牢国就要毁在我的手上,没有希望了!”
骠国国王雍羌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般,一言不发的盯着一会儿,而后转身便走。
几名骠国将领紧随其后,众人大步走出了哀牢王宫。
“立即召集大军,今日便撤出允掌城!”
几名骠国将领微微变色,其中一人说道:“王上,咱们为何要撤出去?城中还有不少人口,也有不少的哀牢士兵,而且粮食也足够大军吃用一阵,我军完全可以据城死守消耗汉军的兵力啊!”
骠国国王雍羌冷声说道:“哼!那些哀牢人已经被汉军吓破胆了,指望他们一起守城,无异于送死!”
几名骠国将领也是点头赞同。
“大军撤出去之前,将城中粮草物资尽量带走,实在带不走的,一把火给我烧掉!”
“得令!”
当日,四万余骠国丛林甲士撤出了允掌城,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城中各处燃起大火,城内的哀牢国士兵和百姓四散而逃,城内一片混乱。
哀牢王九隆站在宫殿之中神色惨然,王宫四周已经浓烟弥漫,宫中人等也是仓皇奔逃,一片末日景象。
猛然间,哀牢王九隆拔出短刀自尽而死,鲜血染红了旁边的玉石柱,但是来往的人群却没有人多看一眼,好像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一般。
允掌城以北十里。
左将军刘宏接到斥候急报,得知允掌城内发生了变故,顿时吃了一惊。
“命令前军立即攻城!”
汉军的前军是一支一万几千人的铁骑,正好用来抢占城池。
“命令各部将士加速前进,一个时辰内合围允掌城!”
将近十万汉军将士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半个多时辰之后便齐聚允掌城外。
此时的允掌城已经火光冲天,各处城门也已经大开,不断有城内百姓、溃兵逃出来躲避大火。
左将军刘宏见状不禁变色,只见城头上的哀牢国旗帜已经倒下,而骠国的旗帜也不见了踪影。
“各部立即入城救火!”
而后左将军刘宏又派出一队将士直奔王宫,想要抓捕哀牢王九隆。
数万汉军将士抢救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大火才堪堪熄灭。
左将军刘宏在数百重甲铁骑的护卫下进入城中,策马前往王宫所在。
一路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焦黑的尸体和木头、倒塌的房屋、哭泣的百姓,所到之处让人心中战栗。
左将军刘宏重重的叹息一声:“战火,从来都是如此!”
待到王宫之时,左将军刘宏遇到了一名南军校尉。
“启禀将军,我部在王宫内发现了哀牢王九隆的尸体,他自杀了!”
左将军刘宏叹息一声,自己原本预料的一场攻城血战没有发生,原来是哀牢王九隆已经失去了生机选择了自杀,于是说道:“将其入殓,送往长安城!”
“诺!”
当晚,左将军刘宏便在王宫内住了下来,数万汉军将士也在几乎焚毁的允掌城内驻扎下来。
两日之后,左将军刘宏接到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得知骠国国王雍羌率领四万余丛林甲士撤回了国中,正在都城卑谬全力布防,准备负隅顽抗。
于是左将军刘宏下令全军继续向南进发,扑向了骠国都城卑谬。
数日之后,左将军刘宏指挥数万大军包围了骠国都城卑谬。
此时城内除了四万余丛林甲士,还有三万多骠国各地的兵马,以及十几万骠国百姓。
只见骠国国王雍羌站在城头,怒视城外正在整顿战阵的汉军。
而左将军刘宏也策马阵中,观察着骠国兵马的布防情况。
随后,骠国国王雍羌跳上城头,开始给麾下大军鼓舞士气,号召骠国将士坚守城池,击退汉军的进攻。
而左将军刘宏则是策马巡阵,大声吼道:“诸君随我开疆拓土,收南疆入华夏,立万世之功!今日我辈当血战于此,至死方休!”
“万胜!万胜!万胜!”
数万汉军将士士气大振,巨大的战鼓声随之响起,瞬间就将城内骠国大军的呼喊声压制下来。
骠国国王雍羌骇然变色,回身看向城外的汉军大阵,脸上充满了恐惧。
“进攻!”
左将军刘宏一声令下,三万南军将士和数万郡国兵同时发威,大军装备的火器不断轰击着城头,很快就将城头上的防御摧毁过半,城中的守军也死伤不少。
更为严重的是,汉军火器声势浩大,给骠国士兵带来的心理震撼巨大,不少士兵已经战意全无,甚至是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还击。
骠国国王雍羌声嘶力竭的在城头上呼喊着,怒斥手下士兵站起来放箭还击。
可是城头上除了丛林甲士之外,剩余的几万士兵已经不堪大用,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
就在此时,无数云梯架了起来,汉军将士开始登城作战,而且各处城门外也聚集了汉军的冲车,正在不断攻击各处城门。
左将军刘宏盯着前方的战场,对传令兵说道:“命令各部不间断进攻,今日必须拿下卑谬城。”
“诺!”
数万汉军不计伤亡的猛攻,让骠国大军苦不堪言。虽然骠国大军据城死守,可是骠国都城卑谬并没有汉家城池的高大,也没有壕沟、护城河等防御设施,只有两人多高的城墙而已,这样的城池根本没有太大的防御能力。
更何况,汉家的军备精良,即便骠国的丛林甲士是国中精锐,也完全比不上汉家的装备强悍。此时战场上,汉军不但在兵备上碾压骠国大军,就算在战力上也是成碾压之势!
如此大战,汉军将士很快便取得了巨大优势,东面和南面的汉军将士先后突破了骠国士兵的防御,并且各自占据了大段的城墙。随后两方的汉军将士开始向城墙两翼进攻,没用多久便与西面和北面的汉军将士成功汇合。
几乎就在同时,卑谬城的东面、北面城门也被攻破,无数汉军铁骑冲了进来,与守卫在城门处的骠国士兵混战在一起。
“杀进城去!”
随着一名汉军校尉大声怒吼,数万汉军将士涌入城中,从城墙各处的走马道,从各处城门同时杀向城内。
四万余丛林甲士已经溃不成军,只能各自为战继续与汉军巷战,而其余的骠国兵马已经彻底崩溃,在城内四处逃窜,根本没有勇气回身迎战。
骠国国王雍羌被溃兵裹挟着逃进城内,看着混乱的城池,雍羌只觉得喉咙一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也是一软,便跌到在地上。
后面涌过来的溃兵和乱民还在向前奔跑,试图爬起来的雍羌惨叫连连,竟然被自己的兵马和臣民活活踩死!
一个时辰之后,汉军彻底攻占骠国都城卑谬城,大战结束。
左将军刘宏将中军设在城内的王宫内,刚要喘口气,便得知骠国国王雍羌已死的消息。
“什么!”
左将军刘宏不禁摇了摇头,自己的运气可真差,骠国和哀牢国的国王都没抓到活的!
“立即张贴安民告示,对骠国的溃兵进行收容。”
“诺!”
当日,左将军刘宏派出快马,向长安报捷。
而后,左将军刘宏率领南军两万余将士驻扎在骠国都城卑谬城,其余数万将士则是被部署在哀牢国各处城池驻守,数万汉军将士很快就将哀牢国和骠国的局势稳定下来。
半个多月后,天子刘洵收到了南线的捷报。
当日,天子刘洵召集朝中大臣商议南线的善后事宜。
天子刘洵提出大的方略,准备在哀牢国和骠国划定郡县、编户齐民,全面推行汉化,对当地不服管理的土人进行清理、驱赶,同时迁移汉民充实各地。
由于内阁首辅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领军在外,内阁上下无意阻拦天子刘洵的诏令,朝野上下一致通过此议。
随后户部开始忙碌起来,在哀牢国设置永昌郡,在骠国设立南缅郡,开始编户齐民。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诏令左将军刘宏率领南军将士班师回朝,大军中的六万余郡国兵暂时驻扎在南缅郡和永昌郡,待到陆军部新组建的两郡郡国兵南下之后,这六万余郡国兵再返回各自驻地。
一个月之后,左将军刘宏率领两万余南军将士抵达长安城,天子刘洵下诏在长安城以北的灞桥边举行盛大的阅兵式。
同日,天子刘洵下诏,晋升左将军刘宏为南中大将军,坐镇朝中统领南军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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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东线全胜
东线,邪马台国都城以北,汉军大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正在召开军议,各部将领齐聚一堂,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中央的舆图。
“此战,我军要毕其功于一役,拿下邪马台国都城!”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环视四周,目光从众将身上扫过,而后大声说道:“此战经年,我知道各部将士已经疲敝,但是敌人更加不堪!此战,各部将士务必奋勇向前,扫平敌寇!”
此时南线大胜结束的消息已经传来,这对于东线奋战经年的汉军各部将士来说是一个打击。
原本在汉军各部的认识里,东线的大战应该是最好打的,毕竟东线倭地各国的地形有利于大军展开,汉军各部又有海军的支援,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敌军的。
可是倭人的顽强超出了汉军将士的预料,原本以为的一鼓作气便可取胜打的大战,硬生生的打成了经年的持久战,这对于汉军各部将士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众将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激励下,战意高昂,当日汉军各部便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此时汉军大营内驻扎了八万汉军火器军,经过几个月的调整、补充,这八万火器军都是汉军的生力军,又获得了充足的物资保证,正是战力最强的时候。
而这几个月内,海军部尚书杨辅也率领海军舰队四处出击,大汉海军数十艘战舰机会将倭地列岛都走遍了,几乎将倭地的海上力量尽数摧毁!
汉军主力在北面准备大战的同时,海军部尚书杨辅也率领经过休整的两万海军陆战营将士北上策应,接连攻占两座倭人营寨之后,大军的兵锋距离邪马台国都城只有十里左右!
而倭人方面则是越发的颓废。
邪马台国的兵力只剩四万余人,此时还一分为三:一万兵马驻扎在北线,这一万人马都是精锐,用来阻击北线的汉军主力;一万人马驻扎在南面,防备南面的汉军;剩余的两万多兵马全部龟缩在都城内,据城死守。
而倭地的数百邦国则是已经四分五裂,一部分倭人国家向汉军投降,希望能够保全自身,一部分倭人国家依旧在全力备战,不断派出兵马驰援邪马台国,但是这些散兵游勇无一例外,全都被汉军击退,现在倭人的援军只敢在远处观望,而不敢上前。
还有不少的倭人国家开始互相征讨,在这些倭人看来,大汉帝国吞并邪马台国之后,肯定不会全面占据倭地,而是会册封倭人国家,选定几个有实力的倭人国家为藩属,为大汉帝国戍守海外。
所以这些倭人国家都在竭力扩张自身的实力,一时间整个倭地战火纷飞,已经“天下大乱”!
数日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下令展开总攻。
北线,八万汉军主力结阵向前,经过几个月时间打造、准备的攻山器械已经全部部署到位。
只见数万汉军将士分为十几个巨大的方阵,在这些方阵的前面,是上千辆盾车和武钢战车,汉军将士在这些战车的掩护下,不断向倭人防线推进着。
邪马台国的士兵也发了疯,拼命将石头和圆木抛下去,想要阻挡汉军的推进。
可是这些石头、圆木绝大部分都被汉军的战车拦下,汉军各部的伤亡可谓是微乎其微。
很快,汉军的各式火器开始发威,数百门神机炮猛烈开火,无数火箭腾空而起,狠狠的砸进邪马台国士兵的防线内,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一瞬间,邪马台国的北部防线陷入一片狼藉之中,倭人士兵几乎成片倒下,倭人装备的盾牌和甲胄几乎全都是竹子、木板制成,就连皮质铠甲都很少,面对神机炮车发射出来的箭矢,根本没有防护力!
紧接着,数万汉军火器军发动冲锋,汉军将士以火铳开路,以盾牌防护,一步一步推进到防线跟前。
数万汉军将士随即冲入防线内与倭人士兵展开血战。
汉军火铳手还装备了环首刀和圆盾,再配合各种精良兵备,可谓犀利无比。再加上汉军将士的各种小型战阵熟练,个人战力也是凌驾于倭人士兵之上,激战开始之后便是一边倒的局面。
一万邪马台国士兵被汉军将士分割成十几股,数万汉军将士随即展开围歼。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一万邪马台国士兵便被歼灭,只有数百溃兵侥幸逃回了邪马台国都城内。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海军部尚书杨辅也率部展开了进攻,两万海军陆战营将士结阵冲锋,在一百多辆神机炮车的掩护下,两万海军陆战营将士非常顺利的冲到了邪马台国士兵防线跟前,驻扎的南线的一万邪马台国士兵一触即溃,整条防线瞬间崩塌!
如同潮水一般的溃兵冲向了邪马台国都城,蔚为壮观。
海军部尚书杨辅在后方观战,望见这一幕顿时激动得手舞足蹈。
“全军冲锋!给我追,一直追到邪马台国都城!”
这一声令下,两万海军陆战营将士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撵着数千倭人溃兵一路向北,数里的路程自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完了。
当海军陆战营的战旗出现在邪马台国都城南面的时候,整座城池都沸腾了起来,两万余守军连同十几万倭人百姓全都陷入了恐惧之中,城内各处都开始动荡起来,甚至不少的守城士兵也开始临阵脱逃。
卑弥呼闻讯骇然心惊,面对满朝大臣不知所措,竟然挡住失声痛哭起来。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北线的汉军主力也冲了过来,先头部队的数千将士已经出现在城北!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卑弥呼和邪马台国上下的抵抗之心。
当日,邪马台国的使者出城,向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递交了投降书。
当日下午,城内的两万余邪马台国士兵放下兵器,开出城外接受整编,汉军一万陆军将士开入城内。
两个月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八万汉军主力继续出击,兵分八路横扫倭地各处。
海军部尚书杨辅则是率领两万海军陆战营将士驻守邪马台国都城,以及各处要隘。海军舰队则是四处游弋,伺机为汉军各部将士提供支援。
而邪马台国的溃兵经过整编之后,竟然也有三万余人,这三万余人也被整编成仆从军,成为汉军将士的开路先锋。
说来也十分奇怪,邪马台国的三万多兵马冲杀起自己人来,竟然也彪悍非常,甚至为了取胜,这些邪马台国士兵可以屠杀与之对战的倭人,甚至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其手段之残忍,远胜于匈奴等胡族。
而邪马台国的仆从军对于汉军却很是忠诚,几场战役中就算没有汉军督战,这些邪马台国士兵也能够自觉的死战到底。
这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十分诧异,将这一情况也写进了送往长安的捷报之中。
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收到天子刘洵的回复之后,只见回复的诏令中写了天子刘洵对倭人的评价:对强者奴颜屈膝无比忠诚,对弱者凶残无耻如同畜生!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此非常赞同,不禁感叹天子刘洵的识人之明。
经过三个月的激战,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部横扫倭地列岛,灭国百二十个,歼灭敌军二十余万,扩地数千里!
汉军各部将士的伤亡却微乎其微,在大战过程中,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不断吸收倭人各国的俘虏和溃兵,汉军随行征战的仆从军数量越来越大,到了后期,投降汉军的倭人仆从军兵力甚至达到了十八万之巨!
这样的数量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海军部尚书杨辅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好在这些倭人自从投靠了汉军之后,就变得非常忠诚,并没有生出事端来。
天子刘洵收到东线捷报之后,便下诏,命令户部立即派人前往倭地。
按照天子刘洵的安排,倭地不可能像哀牢国和骠国那样直接郡县化,毕竟倭地距离大汉本土太过遥远,不可能大规模移民过去。
所以天子刘洵决定保持倭地各国现有疆界不动,所有倭地的数百国家,包括邪马台国在内,全都是大汉帝国的藩属国。
大汉帝国在倭地几处重要国家驻军,包括邪马台国在内。
所有倭地国家每年向大汉帝国进献财富、物资、兵员人口。
进献的数量足以让倭人国家无法壮大,同时还会不断削弱倭人国家的兵力数量。
这也是天子刘洵的无奈之举,其实天子刘洵也很想将倭地各国彻底灭掉,不过以现在的局面来看,这是不现实的,大汉帝国即便再强悍,也不可能灭绝一个几千万人口级别的势力,这样强干只会让大汉帝国陷入无休止的混战泥潭之中,最终被倭地拖死、拖垮!
天子刘洵在下达诏令之后,又追加了一个诏令,那就是从倭地各国强征二十万兵卒,准备将这些兵卒全部运往安东都护府,用来防备鲜卑人!
对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极力反对,不惜几次上书劝阻。
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来,虽然倭人悍勇、忠诚,但毕竟是外族,绝不可轻信、重用。如果这二十万倭人在安东都护府临阵倒戈,会给东北方向的大局造成灭顶之灾!
不过天子刘洵坚持己见,此时大汉帝国带给倭人的印象是不可战胜的,对于倭人来说,效忠于大汉帝国才是最好的出路,哪怕是成为炮灰。
再者说,现在整个倭地都处于汉军的军事管控之下,如果这二十万倭人大军临阵倒戈,非但永远无法返回倭地,而且二十万人的家眷也会遭到汉军的屠杀!
所以,天子刘洵一点也不担心二十万倭人会临阵倒戈。
六月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返回长安城,同时将南军划给张安世统领。
数日后,天子刘洵册封南中大将军刘宏为东瀛侯,前往邪马台国都城驻守,接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镇守倭地列岛。
月底,海军部尚书杨辅率领部分海军战舰返回大汉,只留下三十艘战舰驻守邪马台国都城以北的汉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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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鲜卑发难(一)
鲜卑金雕部大营。
豪帅慕容定这两日心情极坏,大汉帝国先后平定了哀牢国、骠国和倭地数百国家,速度之快让慕容定大为诧异,原本寄希望于让周边大战消耗大汉帝国国力和军力的设想,算是彻底破产了。
大帅慕容燕已经想尽办法搜集了南线和东线大战的一些情报,此时正在汇总、分析着。
“豪帅,汉军在南线和东线始终处于进攻状态,不管是哀牢国、骠国还是倭地的数百国家,都没有反攻之力!”
豪帅慕容定眉头紧锁,说道:“这就说明,直到汉军在两线全胜,对于国力和军力也没有过多的消耗,至少没有影响到大汉的国政稳定!”
大帅慕容燕惊呼道:“如此说来,我军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战!”
豪帅慕容定大喝一声,说道:“如今西南线的羌人还在坚持,还能牵制大汉的北军和三大营,我军只能在此时起兵,否则等到汉军的北军、三大营取胜之后,咱们便要面对汉军的全部兵力了!”
“唉!”
大帅慕容燕十分懊悔的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容早些起兵!”
豪帅慕容定闻言瞪向慕容燕,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数日之后,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以及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等人被召集到金雕部大营。
豪帅慕容定宣布起兵的决定,大声说道:“如今的机会稍纵即逝,我军唯有立即起兵,与羌人一南一北同时牵制汉军兵力,才有一丝取胜的机会!”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淡淡的说道:“豪帅所言甚是。可是如今大汉帝国实力超然,即便北军和三大营全部被拖在西南高原,大汉依然可以集结数十万兵马杀来,光是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驻军就非常棘手了。说实话,我看不到一丝取胜的机会,看不到……”
众人闻言脸色非常难看,一旁的大帅慕容定更是愤懑的瞪过去,眼神之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豪帅慕容定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不起兵也可以。”
众人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不起兵的话,咱们还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咱们直接向大汉投降,然后交出兵权,任由大汉发落处置。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自此以后便都是大汉的臣民,而不再是诸位的部众了。如何?”
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手中的权柄和兵权,更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汉人决断。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急忙问道:“还有一条出路呢?”
“其二:咱们继续呆在这极寒之地,与风雪冻土为伴,终生贫苦无助下去,子子孙孙永远见不到繁华和财富,如何?”
众人心中更加不愿意,如此的话,对众人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此时众人全都沉默了,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几人只是想了一会儿,便纷纷起身行礼,说道:“我等愿随豪帅南下,至死方休!”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对视一眼,而后豪帅东野猛然起身,自己早就想南下杀回幽州故土了,如今鲜卑人愿意出兵,自己岂有不从之理?
只见豪帅东野大声说道:“我虞山部虽然兵微将寡,但是也愿与豪帅同生共死,此番南下,我虞山部愿为先锋!”
豪帅慕容定大喜,上前拉住豪帅东野的手,说道:“好!咱们大家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看向了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周边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大王鹿鸣虽然还有所保留,但是此时也不好不表态,当即起身说道:“好!此番出兵不管胜败,我饶水部都与诸位共进退,决不食言!”
“好!”
豪帅慕容定大声说道:“今日诸位便在我这里杀马祭天,三日之后,各部兵马集结南下,突袭北关!”
“得令!”
两日后,大汉北关。
北关是安东都护府最北方向的关隘。
北关的西面是鲜卑山的余脉,东面是燕山余脉,北关便坐落在两山之间的狭窄平原上,扼守住了通往北方的通道。
安东都护府建立之后,汉军便看中了这里的战略价值,在这里修建了北关要塞。
北关要塞整体是方形,只有北门和南门两座城门,并且在南、北城门之外还修建了瓮城。关城的四周挖掘了护城河,并且还在关城的北面修建了十几座小型的燧峰堡,用来加强要塞的防御力量。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为了防备鲜卑人和乌桓残部,在一个月之前加强了要塞的防御力量,驻守兵力从原本的三千人增加到五千人,并且增加了火铳和投石机等装备。
此时驻守在北关的汉军中郎将正在城头上眺望北方,身边还跟着一名校尉。
汉军中郎将名叫卢营,三十多岁的年纪,幽州右北平郡人,是个典型的大汉军人。卢营从十六岁便在汉军军中四处征战,到今年已经为大汉戍守十几年,立下了不少的战功。
“大人,在担心什么?”
中郎将卢营微微皱眉,问道:“今日还是没有斥候传回消息吗?”
“没有!”
汉军校尉说道:“也许是路途较远,还没来得及返回吧。”
中郎将卢营摇了摇头,说道:“派人告诉北边的所有燧峰堡,加强戒备,防止鲜卑人、乌桓人突袭!”
汉军校尉微微一愣,而后拱手领命。
说完,二人便准备返回要塞内。中郎将卢营不经意间回头一望,猛然一惊。
只见北面的燧峰堡接二连三的燃起狼烟,一道道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将敌军突袭的消息传了回来!
“大人!”
中郎将卢营冷声说道:“看来鲜卑人还是安耐不住了!”
“告诉全军将士,开战!”
“诺!”
“咚!咚!咚!”
很快,北关城楼上的四面巨大战鼓被敲响,雄浑的战鼓声响彻天际,如同炸雷一般在大地上传开。
北面,豪帅慕容定气急败坏的大声怒骂着,一名领军的小帅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突袭失败,各部要多损失多少勇士?你说!”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以及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策马在四周,众人的脸上也是非常不快,甚至饶水部大王鹿鸣的眼神中还充满杀意。
豪帅慕容定斥责了一番,便大声说道:“来人!将此贼拖下去,在阵前斩首!”
“得令!”
那名金雕部小帅被拖了下去,很快便在二十七万大军阵前斩首。
此战,金雕部豪帅慕容定集结了五万铁骑,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集结了四万铁骑,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集结了四万铁骑,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集结了三万余铁骑,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集结了五万余铁骑。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集结了三万余铁骑,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部下较少,可是此番也是拼尽了全力,集结了两万铁骑出战。
豪帅慕容定用一个小帅的脑袋稳住了众人,免得让众人在突袭失败的事情上做文章。
随后,豪帅慕容定下令全军快速南下,命豪帅东野率领乌桓虞山部的两万铁骑为先锋,不惜代价为主力大军扫清北山要塞以北的十几处燧峰堡。
豪帅东野当即领命,两万余乌桓铁骑怒吼着发起进攻。
此番进攻,两万余乌桓铁骑由八名小帅统领,分兵八路,开始对十几处燧峰堡展开进攻。
汉军在这些燧峰堡的驻守兵力并不多,毕竟燧峰堡都不是太大,驻扎不了太多的兵力,而且也不可能将兵力分散在这些地方,如此便会削弱北关的防御力量。
所以中郎将卢营只是在每座燧峰堡驻扎了数人到十几人而已。
很快,在绝对兵力优势的冲击下,十几处燧峰堡相继失守,一百多名汉军将士全部力战殉国。
随后豪帅东野率领重新集结起来的两万余铁骑大军冲到北关跟前,在距离关城三里的平原上列阵对峙。
而豪帅慕容定则是率领二十多万铁骑大军缓缓南下,漫山遍野的胡人铁骑滚滚南下,光是压迫感便让人感到窒息。
中郎将卢营身披甲胄站在城头上,此时城头上已经沾满了汉军将士,将近五千名汉军将士全副武装,在战鼓声的引领下,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自己的战斗位置。此时整座北关要塞已经严阵以待。
豪帅慕容定策马大军阵前,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以及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等人纷纷策马聚了过来。
豪帅慕容定观察了一下关城的防御情况,便对众人说道:“要塞内的领军将领是个人才啊!根据情况显示,要塞内只有四、五千汉军而已,可是汉军将领却将要塞的防御做到了极致,此战有得打了!”
众人也是颇为赞同。
随后众人商议了一下进攻的方略。
“此战谁来打头阵?”
众人默不作声,谁都知道第一个出阵的,肯定会遭到汉军最为凶悍的反击,伤亡也肯定是最大的。
眼见众人不说话,豪帅慕容定早就料到了,此时说道:“我看还是猛虎部来打头阵吧。豪帅勇猛善战,猛虎部的勇士也是我鲜卑各部中以悍勇闻名的,肯定能给汉军沉重的打击!”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附和。
猛虎部豪帅蓝焰见状不好直接反驳,不过脸色却是阴沉下来。
豪帅慕容定随后说道:“不过豪帅也不要为伤亡担忧,今日攻城我军各部轮流上阵,豪帅只要猛击一个时辰便可以撤下来,由下一个部落换上,大家车轮战来消耗汉军的兵力!”
听到豪帅慕容定如此说,猛虎部豪帅蓝焰的脸色才稍稍缓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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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鲜卑发难(二)
“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北关外的二十余万胡族联军开始进攻,瞬间万箭齐发,如同乌云一般射向了关城内的汉军将士。
“举盾!”
中郎将卢营大吼一声,随即与身边的汉军将士一同蹲在箭垛下,尽力用盾牌顶住。
一阵冰雹砸落的声音响起,不时有汉军将士中箭倒地,哀嚎声不断传来。
中郎将卢营脸色铁青的蹲在原地,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胡人的箭雨逐渐奚落,中郎将卢营大吼一声:“备战!胡虏上来了!”
驻守在瓮城城头的一千余名汉军将士纷纷起身,此时鲜卑猛虎部的一万余铁骑士兵已经下马,正扛着云梯冲了上来。
这些鲜卑士兵中大多数都扛着沙袋,冲到护城河的跟前便奋力一抛,将沙袋投入护城河中。
北关的护城河并不宽阔,只有两米多宽而已,在一万多鲜卑士兵的投掷下,很快便有大量的河水溢了出来。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纷纷开火,数千杆火铳和数不清的强弓硬弩肆意的发泄着火力,正在填河的鲜卑士兵一层一层的不断倒下,可是后续的人马依旧怒吼着冲了上来。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策马后方观战,眼见汉军火力强大,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起来:“调集两千弓箭手顶上去,压制汉军火力!”
很快,两千名鲜卑骑射手集结完毕,随后策马在护城河北边狂奔起来,不断齐射压制城头,与汉军将士展开了对射。
大战一开始,双方便以死相博。
不管是汉军将士还是鲜卑士兵,都在奋力放箭、开火,没有人躲闪。此时双方对射,两军的各级将领已经不需要去鼓舞士气,双方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
“呼赫!”
很快,在鲜卑人不计伤亡的反扑下,护城河被沙袋截成数段,一万多鲜卑士兵冲过护城河,开始架设云梯。
中郎将卢营见状下令刀斧手和长枪手准备接战,命令弓箭手和弩手远程抛射,压制敌军后续兵力,命令火铳手停止射击,全部填装弹药,准备齐射。
鲜卑人的云梯纷纷竖立起来,随后数百鲜卑重甲攀登上来,准备登城血战。可是这些鲜卑重甲迎面就被金汁泼到,上百人尖叫着摔下来,无一不是皮开肉绽,眼看是不活了。
剩下的几百名鲜卑重甲见到同伴的惨状怒不可遏,怒吼着奋力攀登云梯,可是紧接着就见到上千名汉军火铳手出现在城头,一千余杆火铳黑压压的指着己方,瞬间开火!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数百鲜卑重甲几乎全灭,被一道弹子组成的大幕横扫落地,在北关城下铺就了一层血肉地毯!
远处,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见状大声怒吼着,状若疯癫,随后发了疯一般调集兵马上前进攻,可是汉军的弓箭手和弩手严密的封锁着护城河一线,鲜卑人的大军虽然还在不断冲锋过来,可是伤亡却越来越大。
胡族联军中军。
豪帅慕容定脸色凝重,对身边的大帅慕容燕说道:“我还真是小看这个汉军中郎将了!”
“豪帅,咱们是否增援一下?”
“让猛虎部撤下来吧,让豪帅蓝焰率部到侧翼休整一下,换白鹿部攻城!”
猛虎部豪帅蓝焰接到命令之后,气得七窍生烟,正要督军再战,可还是被一众部下拦住,心有不甘的率军撤了下来。
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率领一万五千大军快速接替了猛虎部,其中五千铁骑已经冲向城头,开始登城作战。而剩余的一万大军则是一分为二,七千大军列阵后方,随时准备支援,三千弓箭手越过护城河,就在北关城下列阵齐射,不断将箭矢抛射入关城内,给汉军将士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中郎将卢营望着战场,明白鲜卑人是准备展开车轮战,当即抽调出一千名将士在关城内待命,作为大军的预备队。
处置完毕之后,鲜卑士兵便开始出现在城头上,随后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兵登上城头,虽然这些鲜卑人陆续被汉军将士斩杀,可是却依然挽回不了局面,鲜卑人的兵力优势开始发挥作用。
中郎将卢营见状大吼一声,率领瓮城城头上幸存的数百名汉军将士后撤,众将士一直撤到了关城主体的北城墙上,与驻守在这边的两千名汉军将士汇合。
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见状以为自己击溃了汉军的防御,大笑着对左右说道:“看来汉人顶不住了,想来猛虎部的战力也不过如此嘛,竟然久久不能打开局面!”
“豪帅,是不是增加兵力夺取汉人的瓮城?”
“嗯!”
豪帅素怆说道:“再投三千人上去!”
很快三千鲜卑士兵赶到,会同已经在战场上的四千多人,合计八千大军涌上瓮城城头。
这八千鲜卑大军顺着瓮城两翼的城墙展开,冲向了关城主体的北城墙。
就在这时,早已经架设在北城墙上的十几架神机炮车轰然响起,一阵猛烈的火箭袭来,瞬间就将鲜卑大军的先头人马横扫倒地。
这一波轰击,至少数百名鲜卑士兵被射杀,数百人受伤,鲜卑大军的攻势瞬间被遏制住!
紧接着,中郎将卢营指挥所有火铳手开始齐射,一千多名火铳手形成了战线稳稳的射击着,数百名弓箭手也是不断齐射,形成的强大火力开始屠杀鲜卑士兵的生命。
此时的鲜卑大军已经被城墙分割成数段,在被汉军的神机炮车突袭之后,大军更是军心大动,军中的弓箭手也是死伤狼藉,根本无力反击。
一时间,数千鲜卑大军开始溃退,全部拥挤着退到了瓮城城头,想要从云梯上撤下来。
可是数千人拥挤在城头上,哪里是轻易之间可以撤下来的?
中郎将卢营见状立即调集所有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开始对鲜卑人进行清剿。
随着汉军火器的不断轰鸣,拥挤在城头的数千鲜卑士兵成片的倒下,甚至因为尸体太多,不少的鲜卑士兵都只能站在箭垛上!
城外观战的白鹿部豪帅素怆已经面色惨白,不断的惊呼着,想要将大军撤下来。
可是城头的数千人马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此时相互争抢着退路,甚至为了一个垛口,鲜卑士兵只见可以拔刀相向,根本撤不下来。
瓮城城头上的杀戮震慑了所有鲜卑人和乌桓人,二十余万大军已经被汉军的强悍和血性彻底镇住,所有人都没想到,区区数千汉军竟然有如此的战力,可以让己方大军陷入这样的残酷境地!
“豪帅!”
大帅慕容燕惊恐的看向豪帅慕容定,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让白鹿部撤下来吧!”
“那由哪部顶上去?”
豪帅慕容定冷声说道:“你率领两万大军顶上去!城内的汉军,杀无赦!”
当白鹿部豪帅素怆率领六千余残部撤下来的时候,城头上的数千鲜卑士兵已经尽数被杀。这一轮进攻,白鹿部损失惨重,九千鲜卑勇士战死,已经远远超过之前猛虎部折损的两千余人的代价了!
白鹿部豪帅素怆率部后退,在侧翼重整阵型,此时素怆才终于体会到猛虎部豪帅蓝焰的心情。
中郎将卢营趁机夺回了瓮城城头,并且立即开始部署防御。
大战打到现在,汉军各部将士也已经疲惫不堪。鲜卑大军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可以采用车轮战的计策,每次攻城的时候,冲上来的鲜卑士兵都是生力军,可是汉军将士却只能越打越累,时间一长肯定抵挡不住。
更何况鲜卑人虽然接连被打退了两次,可是汉军各部的伤亡也不小,原本驻守在瓮城上的两千汉军将士只剩下了数百人。两轮激战下来,汉军各部已经折损了一千七百余人!
为了保证瓮城的防御完善,中郎将卢营不得已只能从预备队调集了五百人马,补充到了瓮城城头,将第一线的防御兵力重新扩充到一千余人。
就在此时,鲜卑金雕部大帅慕容燕完成了兵力调集,两万金雕部的生力军已经在城外结阵完毕。
金雕部是鲜卑各部最为强大的部落,这两万金雕部勇士也是战力强悍,其中更是有六千人都是弓箭手!
大帅慕容定一声令下,六千名鲜卑弓箭手万箭齐发,开始持续不断的对准城头齐射,驻守在瓮城城头的一千余名汉军将士无法与之对抗,只能举盾躲避。
可是随着鲜卑人的箭雨持续射击,汉军各部的伤亡不可避免的开始增加。半个时辰之后,汉军各部中箭身亡的将士便超过了两百人,可是鲜卑人的箭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中郎将卢营见状怒不可遏,但是却有无可奈何。现在就算调集汉军所有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与鲜卑人对射,就算是汉军一方成功压制住鲜卑人的箭雨,甚至是将鲜卑人击退,汉军各部的伤亡也势必会剧增,甚至会严重影响后续的守城作战!
中郎将卢营心中明白,如果自己率部与鲜卑人对射,也许正是鲜卑人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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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鲜卑发难(三)
金雕部的一万四千勇士怒吼着冲向城头,六千名弓箭手依旧在后方齐射,甚至为了压制城头上的汉军将士,鲜卑人不惜误射自己的同伴!
中郎将卢营紧握战刀聚精会神的听着城外的动静,只听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传来,便猛然站起身,将盾牌挡在身前,瞬间就挡下了两枚箭矢。
“杀!”
中郎将卢营大吼一声,将刚刚露出头的一名鲜卑士兵枭首,而后便一刀砍在云梯上,顿时将这架云梯砍破,滋啦一声便向旁边倒去。
还在这架云梯上的十几名鲜卑士兵惊恐的尖叫着,随同云梯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城头上,汉军将士冒着密集的箭雨不断展开反击,甚至与鲜卑士兵以命换命,汉军将士的伤亡瞬间猛增。
双方的血腥厮杀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巨大的伤亡便让汉军的防线岌岌可危,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兵冲到城头上,双方随即开始混战。
中郎将卢营左臂手上,肩膀上还插着半支箭矢,正在人群之中血战不退。
“去死!”
中郎将卢营大吼一声,手中的环首刀瞬间劈断了一名鲜卑士兵的斧柄,锋利的刀刃劈入脖颈,鲜血瞬间崩流出来。
紧接着,中郎将卢营飞起一脚,将当面的鲜卑士兵踢飞,而后再进三步,斩杀两人、撞到两人,悍勇非常。
周围的汉军将士眼见主将如此神勇,无不死战不退。
金雕部大帅慕容燕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冲到城墙下督战,中郎将卢营的悍勇引起了慕容燕的关注:“立即派人杀了他,不惜代价杀了他!”
十几名鲜卑重甲勇士冲向战场,攀登到城头上,结成一个攻击阵型不断前进,迎面的数名汉军将士抵挡不住,纷纷被杀害。
中郎将卢营见状怒不可遏,与数名汉军将士一同杀了上去,双方战成一团。
这些鲜卑重甲勇士战技强悍,而且相互之间配合熟练,数名汉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不断向后退去。
中郎将卢营斩杀了三名鲜卑重甲勇士之后,也被一名鲜卑士兵砍中腰肋,只觉得气力瞬间消散了许多,快步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就仰面摔倒。
“保护大人!”
周围的汉军将士发现中郎将卢营受伤,纷纷围了过来,准备保护主将。
可是鲜卑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怪叫着冲了过来,城头上的方寸之地瞬间聚集了上百人,双方互相搏杀着,将此地化为修罗场!
“全军上阵!”
中郎将卢营在汉军将士的保护下,暂时脱离了血战的最前沿,而后当即下令全军顶上来,将城中所有的预备队将士调到城头上。
中郎将卢营心中明白,此时已经到了北关的生死关头,如果不能击退鲜卑人这次进攻,北关肯定会失守!
很快,数百名汉军将士怒吼着冲上城头,从城墙两翼的走马道向中央推进,很快便与城头上坚守的汉军将士汇合,随即向鲜卑人发起反冲锋。
城头上到的鲜卑士兵顿时压力巨大,大帅慕容燕见状也是发了狠,将后备的数千人马全部投入战场,甚至还下令将六千弓箭手也投入战场,加入到肉搏战之中。
至此两万金雕部大军全部冲入战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让数千汉军将士苦不堪言,北关的整个防线也变得岌岌可危。
远处,豪帅慕容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对身边的豪帅蓝焰、豪帅素怆等人说道:“这个慕容燕还是可堪大用的!”
众人纷纷恭维了一番,豪帅蓝焰和豪帅素怆心中不忿,不过还是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告诉慕容燕: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拿下北关!”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前线的金雕部大军加强了攻势,就连大帅慕容燕也登上城墙,在数十亲卫的保护下,不断冲击着汉军的防御阵型。
此时中郎将卢营已经退到了关城内,正在召集各部将士组织第二条防线。
而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只剩下一百多人,而且这一百多名将士已经全部被鲜卑人包围起来,无论如何都撤不下来了。
中郎将卢营望着城头上不断欢呼的鲜卑人,心中的怒火直冲九霄:“齐射!给我杀!”
关城内集结完毕的一千多名汉军将士全部举起弓弩和火铳,对准城头就是一阵猛轰。
刚刚还在欢呼的鲜卑人顿时死伤狼藉,数百人被击中,惨叫着倒下,或是一头摔下城墙。
大帅慕容燕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心中便是怒火中烧,指挥数千鲜卑士兵冲下走马道,杀向了汉军最后的防线。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大帅慕容燕随军冲锋着,同时还不忘派人打开城门。
很快,双方大军再次撞击在一起,激烈的厮杀持续不断。而一队鲜卑士兵也冲到了城门跟前,将封闭已久的城门缓缓打开。
豪帅慕容定见状大喜过望,当即命令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率领所部铁骑冲进城内。
饶水部大王鹿鸣早已急不可耐,当即率领五千铁骑冲了上去,铁骑大军顺着城门冲进关城内,沿途的鲜卑士兵纷纷让开,汉军的防线很快便暴露在外。
“撞上去!”
饶水部大王鹿鸣大声吼叫着,率领五千乌桓铁骑直撞汉军防线,已经苦战许久的汉军将士哪里抵挡得住,顿时被撞得七零八落,仅剩的一千余名将士也是死伤大半。
中郎将卢营重重的摔倒在地,被一匹乌桓人的战马正面撞上,此时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了意识。
剩余的汉军将士顿时爆发出一阵竟然的战力,非但没有逃命,反而纷纷怒吼着冲向了乌桓铁骑,与乌桓人、鲜卑人战在一处,至死不退!
激战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数百汉军将士全部力战殉国,至此北关失守!
当日,二十余万鲜卑、乌桓联军进驻北关,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南下打探情报。
深夜时分,豪帅慕容定召集各部首领议事。
此战,鲜卑各部折损一万三千余人,乌桓人折损一千余人。驻守北关的五千汉军将士全部阵亡。
这样的伤亡对于鲜卑人和乌桓人来说,注定是难以接受的。
要知道此时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主力大军还没有杀到,己方大军仅仅是攻打一处汉军的要塞就折损了一万多人,这样下去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豪帅慕容定看着众人担忧的脸色说道:“我知道诸位的想法,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损失太大!”
“今日我也给诸位吃一颗定心丸!”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看了过来。
“此后我军攻打下来的要塞、城池,所缴获的战利品我金雕部只要一成,剩下的九成都分给诸位,按照诸位出力大小来分配,如何?”
猛虎部豪帅蓝焰当即问道:“豪帅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豪帅慕容定说道:“既然诸位共同推举我为大军统帅,那我就要为诸位谋利!”
“可是接下来汉军主力肯定会北上,我军如何迎战?”
一旁的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冷声说着。
的确,如果无法战胜汉军主力,那一切许愿便都是空谈,没有一点意义。
豪帅慕容定笑着说道:“如今大汉的北军和三大营都在西南高原苦战,汉人的南军刚刚回到长安城,也是经历了苦战,并且跋涉了数千里,已经不堪大战了。”
“也就是说,我军将要面对的汉军主力,只是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郡国兵!这些兵马虽然也是汉军,可是战力却没有北军、三大营那样夸张,我军的胜算也是大大增加!”
众人听着也是频频点头。
“再者说,如今的安东都护府和幽州将领是谁?都护郭著、乌桓大帅蹋山以及镇胡将军公孙群!”
豪帅慕容定冷声说道:“在经历了几年前的幽州大战之后,这三个人可不是一条心的,都护郭著、镇胡将军公孙群已经不再相信乌桓大帅蹋山!甚至在我看来,真要到了战场上,他二人还会对乌桓大帅蹋山百般防范,这对于我军来说便是最大的机遇!”
乌桓豪帅东野急忙问道:“豪帅的意思是,我军可以策反蹋山?”
豪帅慕容定摇了摇头,说道:“策反蹋山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当年蹋山可以为了大汉反攻穆迪等人的大军,如今更不会加入咱们了。不过,咱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三人的间隙,从中获利!”
数日之后,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领四万大军挥师北上,只留下一千余名汉军将士驻守在饶乐城。
此时北关失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安东都护府和幽州各地,一些胡族部落也开始蠢蠢欲动,虽然摄于汉军的威名暂时还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是也为此事的局势增加了不少的变数。
都护郭著在率军北上的同时,派人通知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
都护郭著命令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立即率领所有的兵马北上,二人汇合之后便驻扎在饶乐城,震慑各方胡族部落,同时为自己所部大军提供后援。
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接到命令之后先后整军出发。其中公孙群率部三万、蹋山率部两万铁骑,二人率部朝着饶乐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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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代理人战争(一)
北关以南,三十里山岭。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部在这里驻扎下来,四万汉军将士依山傍水安营扎寨。
这几日,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斥候陆续出现,甚至一度抵近汉军大营探查。
都护郭著烦不胜烦,下令军中铁骑出击,几天下来斩杀鲜卑人、乌桓人斥候上百人,随后胡人的斥候便不敢靠近汉军大营。
不过让都护郭著奇怪的是,鲜卑、乌桓大军在占领北关之后,并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停留在北关不动,只是不断派斥候四处探查形势。
“难道胡人想要就此收手?”
都护郭著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便准备率部北上收复北关,可是却被陆军部的一道命令拦了下来。
陆军部尚书史曾发下的命令很简单,就是让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兵马暂时稳住防线,汉军各部不要主动进攻,等待朝廷的进一步命令。
对此都护郭著嗤之以鼻,陆军部如此下达命令无非就是担心汉军的兵力不足。如今驻扎在东北方的汉军兵马都是郡国兵的存在,没有“王牌”军队参与其中,面对二十多万胡族大军肯定会很吃力。
“难道朝廷还有兵力可以调遣?”
都护郭著思索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陆军部还能从哪里抽调兵马,如今朝廷能够抽调的兵马也就是各地的军国兵了,这些兵马也就是聊胜于无。
后方,镇胡将军公孙群和大帅蹋山率部抵达饶乐城已经一段时间,眼见大军始终止步不前,而胡人大军也没有南下,便心中焦急。
二人数次向都护郭著请战,但是都被都护郭著以朝廷有令为由否决了。
如此,双方僵持了十几天,形势终于发生了转折!
北关城内。
豪帅慕容定正在房间内查看舆图,大帅慕容燕推门走了进来,说道:“豪帅,各部首领都开始坐不住了,几次询问我军何时南下?”
“急什么!”
豪帅慕容定淡定的说道:“我军虽然有二十余万兵马,但是攻打一座小小的北关就已经折损万余人。这安东都护府有多少城池、要塞?”
大帅慕容燕有些急了,说道:“如此难道我军就要止步于此了?”
“怎么会!”
豪帅慕容定冷笑一声,说道:“再等几日,咱们的援军就快要到了!”
“咱们还有援军?”
大帅慕容燕大吃一惊,不过迎面就撞上了豪帅慕容定那双严厉的眼睛,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
大帅慕容燕讪讪一笑,而后退到一边侍立。
就在此时,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推门大步闯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帅慕容燕见状眉头紧锁,显然正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而豪帅慕容定则是淡淡的说道:“怎么了?豪帅竟然如此慌乱!”
“难道豪帅不知道吗?”
猛虎部豪帅蓝焰大声说道:“汉军的援兵到了,斥候回报,汉军援兵的兵力足足有二十万!”
“什么!”
大帅慕容燕猛然惊呼出来,而豪帅慕容定则是猛然站了起来,慌张和震惊的神色闪过双眼,随即一股战意从心中勃发出来。
“召集各部首领,来我这里议事!”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从倭地强行征召的二十万倭人兵马跨海而来,历经将近两个月终于抵达了安东都护府。
陆军部为了转运这二十万倭人大军,征调了一千余艘各式海船,其中光是海军部协助调集的战舰就多大一百余艘!
此外,户部还协助征调了十二万民夫,专门为这支大军运送各种物资。为了保证这二十万倭人军队能够执行严苛的军纪,陆军部尚书史曾给沿途各地郡国的郡国兵下达命令:严密监视倭人大军,入发现倭人士兵劫掠、不法、逃匿等情况,一律杀无赦,一人违反,整队斩首!
一路上,负责监控的汉军郡国兵斩杀了数百名倭人士兵,用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震慑住了二十万倭人士兵,直到这二十万大军抵达安东都护府,也没有发生一起恶劣事件。
当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看到二十万倭人大军的时候,心中的震骇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真是想不到啊!”
都护郭著万万想不到天子刘洵竟然有这般手段,从万里之外的倭地征召了二十万大军。
不过都护郭著一想到朝廷转运这二十万大军所花费的巨额钱粮,心中就感到一阵肉疼。
数日之后,都护郭著一面命令镇胡将军公孙群、大帅蹋山率部驻守饶乐城,一面指挥二十万倭人大军北上,自己率领四万汉军将士随后督战。
很快,都护郭著所部二十四万大军抵达北关以南数里处,随即与胡族联军相遇。
此时鲜卑豪帅慕容定留下大帅慕容燕率领金雕部五万铁骑驻守北关要塞,自己率领其余各部二十一万大军出关南下,与汉军对峙。
都护郭著策马阵前观察敌阵,让郭著感到吃惊的是,胡人联军的铁骑源源不断的开来,始终没有停歇,其部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余万,还在不断的增加!
“鲜卑人有援兵!”
没过多久,都护郭著便看到有许多装备简陋、样貌丑陋的胡人铁骑出现在敌阵之中,而且数量非常多。这些胡人铁骑开始在鲜卑人、乌桓人大军的阵前结阵,看样子是准备冲到第一波进攻的人马了。
“这些胡人是什么部落的?”
都护郭著向身旁的一众将佐询问着,但是没人知道。
眼见如此,都护郭著也不再理会,反正看上去那些不知名的胡人铁骑装备低劣,相比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
于是都护郭著便下令倭人大军准备出击。
此番二十万倭人大军被编为四个方面军,每个方面军五万人马。这二十万大军全部都是倭人特色的装备:绝大部分都装备着竹甲竹枪,另外还有一人多高的长弓和一些战刀。
不过这二十万倭人大军基本上都是步卒,其中只有几千骑兵。不过倭人的骑兵装备的都是倭地特有的“矮马”,再配合倭人那矮小的身材,怎么看也和铁骑二字挨不上边。
随着都护郭著一声令下,二十万倭人大军开始向前推进,两个方面军为前驱,分为十几个方阵同时前进;另外两个方面军随后跟进,同样是十几个方阵推进着,声势浩大。
反观胡族大军方面,豪帅慕容定神色淡定,而其余各部首领则是兴奋不已,甚至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还大声笑着说道:“汉军真是不堪,竟然找来这么多的小矮子援兵,难道说汉军无兵可调了?”
众人都是哄然大笑起来。
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笑着说道:“不过汉人突然之间增兵二十万,也真是出人意料!如果不是豪帅有先见之明,及时从冰雪之地强征了十万杂胡铁骑,今日的局势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说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便向豪帅慕容定行礼示意。
豪帅慕容定也是微微欠身示意。
正说话间,远处的数十个倭人方阵正在逼近,距离胡人大军只有三里之遥。
豪帅慕容定当即说道:“让那些杂胡出击吧!今日我倒要看看,是咱们的杂胡铁骑厉害,还是汉军的援军厉害!”
十万杂胡铁骑已经列阵完毕,此时就在鲜卑、乌桓铁骑的前方集结待命。
随着豪帅慕容定一声令下,十万杂胡铁骑便开始冲锋。
十万人马纵马冲锋声势浩大,可是这些杂胡根本没有经历过严厉的操练,有的只是胡人与生俱来的骑射本领,对于战阵并没有什么理解。
于是乎十万杂胡铁骑冲锋一段距离之后,原本还算有些模样的骑阵便不见了踪影,十万杂胡铁骑乱哄哄的冲来,漫山遍野席卷而上,如同无数愤怒的野牛一般全力冲击。
正在推进中的二十万倭人大军此时已经停止前进,刚刚整顿完毕,无数长长的竹枪已经平举。可是面对十万杂胡铁骑的冲锋,这些倭人兵马根本没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顿时军心大乱,甚至最前方的几个方阵不战自愧,数万倭人士兵尖叫着向后逃窜,场面极其混乱。
二十万倭人大军的各级将官都是汉军充任,此时各级汉军军官奋力稳住局面,在最前方的两个方面军都开始进行齐射,密集的箭雨不断落下,不断冲击着杂胡铁骑大军。
倭人的弓箭并不犀利,箭矢都是石质或者骨制的,射程也并不远。但是对面的杂胡铁骑同样装备低劣,所以倭人的箭矢依然可以给杂胡铁骑造成不小的伤亡。
“轰!”
十万杂胡铁骑冒着密集的箭雨冲进倭人军阵,最前方的十个方阵当即崩溃,数万倭人士兵夹杂在胡人铁骑之中亡命奔逃,竟然在不经意间迟滞了杂胡铁骑的冲击速度!
都护郭著对这些倭人士兵的伤亡并不关心,此时眼见杂胡铁骑的冲击速度被意外降了下来,便下令前方两个方面军的所有兵力都顶上去,不惜代价与杂胡铁骑缠斗。
同时都护郭著下令后面的两个方面军从左右两翼合围上去,准备用兵力上的优势围歼敌军十万铁骑!
如果那十万杂胡铁骑拥有鲜卑人、乌桓人的骑兵素养,完全可以趁着倭人最前方十几个方阵崩溃的时候发威,集中兵力突破倭人后续防御阵型,甚至可以一举击穿倭人的整个军阵,以十万铁骑席卷二十万敌军!
可是十万杂胡冲击起来便失去了阵型,甚至是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这十万杂胡铁骑原本就属于数百个杂胡部落,甚至一些部落连名称都没有,此番也只是被鲜卑人强行征召,强行整编在一起的,互相之间没有统属、没有调遣,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马都是十几岁、甚至是十岁左右的男童,还有须发皆白的老者,竟然是鲜卑人将这一整个部落的男丁都强征过来!
如此的铁骑大军即便是击溃了敌军一部分兵力,也没有能力将战果继续扩大,战场上的激斗越发的混乱,也越发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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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代理人战争(二)
“命令左右两翼的倭兵加快推进速度!”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观察了一会儿战场,发现战场上的杂胡铁骑虽然已经失去了战阵,大军的冲击速度也丧失了很多,但是铁骑大军对于步兵的优势依然巨大,最前方的两个倭人方面军已经伤亡巨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杂胡铁骑大军击溃,两个方面军十万兵力至少折损了三万余人!
如此局面之下,负责正面阻击的两个倭人方面军已经开始后退,大军的阵脚已经乱了。
与此同时,负责左右两翼包抄的两个倭人方面军却推进缓慢,眼见正面阻击的兵力抵挡不住,可是两翼的兵力却依然没有到位,这让都护郭著非常恼火,破口大骂倭人兵卒不靠谱。
不得已,都护郭著调集五千汉军将士列阵上前,在距离战场三百步的距离上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前方的倭人大军。
战场上的激战持续着,数万杂胡铁骑突破了倭人大军正面的防御,随后便发生了令都护郭著和豪帅慕容定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数万杂胡铁骑在击溃了正面的倭人大军之后,不但没有乘胜追击,对倭人大军进行分割包围,也没有集中兵力穿越战场,对汉军大阵展开冲击,而是纷纷下马抢夺倭人首级和战利品!
在这些杂胡士兵心中,根本没有军纪的概念,战功和财富才思这些杂胡士兵最在乎的事情。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杂胡士兵加入到抢夺财物和首级的行列之中,导致倭人大军的压力剧减!
都护郭著见状大喜过望,立即命令五千汉军将士冲进战场,同时命令左右两翼的倭人方面军加速前进,尽全力侧击战场上的杂胡大军。
五千名汉军将士冲进战场顿时扭转了正面战场的态势,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五千名汉军步卒横扫当面的两万余杂胡铁骑,斩首数千级,直接将杂胡大军的攻势瓦解!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倭人大军终于到位,几乎是同时冲进了战场,开始对杂乱无章的杂胡大军展开进攻。
如此汉军一方三面齐攻,杂胡大军顿时抵挡不住,刚才还在抢夺财物和首级的杂胡士兵纷纷上马逃窜,将草原上的逃命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豪帅慕容定见状脸色铁青,当即命令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率部拦截溃兵。
可是豪帅蓝焰却说道:“前方的杂胡兵马已经不堪用了,以我之见,我军还是暂时撤退为好,否则我军阵脚势必会被溃兵冲散!”
其余各部首领也是纷纷赞同。
豪帅慕容定眼见如此也就没有坚持,当即率领二十余万铁骑大军徐徐后撤。至于战场上的数万杂胡士兵则是全部被放弃了,反正死的也不是鲜卑人和乌桓人,这些杂胡就算死得再多,各部首领也是不会心疼的。
夕阳西下,都护郭著以五千名汉军将士为前驱,十几万倭人大军为后援,终于全歼了剩余的数万杂胡铁骑。
此战鲜卑人强征的十万杂胡铁骑被全歼,汉军斩首七万六千余级,俘虏一万余人。
二十万倭人大军也是折损严重,正面的两个方面军已经被打残,两个方面军十万人马只收拢到三万余人。而左右两翼的两个方面军也没好多少,在打顺风仗的情况下,竟然也损失了两万多人!
战后,二十万倭人大军只剩下一半左右,而且军心动摇、士气低落,已经不堪大用。
都护郭著率部原地扎营,一面稳定所部兵马,一面收拾残局。次日,都护郭著派人向长安城报捷。
数日后,都护郭著率部继续北上,大军一路开到了北关城下。
都护郭著率军列阵完毕,只见北关城中驻扎着的是鲜卑金雕部的兵马。都护郭著观察了一会儿,却没发现鲜卑和乌桓其余各部的战旗,心中便存了一丝疑虑。
随后,都护郭著下令大军展开进攻。十余万倭人士兵首当其冲,被分为十队,每队万人,被推上了攻城的战场。
这些倭人士兵哪里遇到过如此大规模的攻城战,即便装备了汉军提供的云梯和冲车,面对鲜卑人驻守的北关关城依然十分的吃力,第一队一万人马始终无法登城。
半个时辰之后,第一队一万名倭人士兵终于崩溃了。这队倭人士兵在损失了三千余人之后,幸存的几千兵马狼狈的逃了回来,被都护郭著安顿在大军后方重整队列。
紧接着,第二队一万名倭人士兵被派上战场,而关城中驻守的鲜卑士兵还没喘口气,便迎来了第二战。
领军驻守关城内的金雕部大帅慕容燕神色凝重,自己万万没想到,半个月之前攻打北关时己方大军使用的是车轮战,可是到了今日汉军也用起了车轮战,真是天道轮回啊!
如今大军南下阻力剧增,数万、乃至十万汉军已经集结完毕,不管是豪帅慕容定还是各部首领,心中都明白再继续南下指挥损兵折将,各部如今的兵力来之不易,所有人都不愿意白白折损。
于是在各部首领的鼓动下,豪帅慕容定终于下令主力撤回北方,准备伺机再行南下。
此时驻守在北关内的鲜卑士兵都是金雕部的勇士,人数只有三千人马。不过这三千人马都是金雕部的精锐勇士,凭借北关的坚固城池防御,完全可以抵挡数万敌军的进攻,更不用说是倭人兵马了。
一番激战下来,倭人大军已经换了四队,当第五队一万倭人士兵发起进攻的时候,三千鲜卑金雕部士兵还剩下两千人左右,而倭人士兵已经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伤亡代价!
不过即便如此,大帅慕容燕也是心中滴血,望着逐渐西落的太阳,心中便有了计较。
入夜时分,十队倭人大军轮了一遍,最终以六万余人的惨重代价消耗了将近两千鲜卑士兵。
月色之下的汉军大营中响起了倭人悲凉的歌声,这是幸存的倭人士兵在悼念阵亡的同伴,同时也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
都护郭著对此很是恼怒,这种情况会严重影响大军的士气,于是当即下令查处营中唱歌的倭人士兵,所有违反军律的倭人士兵一律处死。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倭人士兵的反抗,幸存的三万余名倭人士兵开始反抗,不过很快便被汉军镇压下去,一万余人被当场格杀,剩余的一万多倭人士兵被缴械看押起来。
第二天,都护郭著下令大军继续进攻北关,一万多倭人士兵被推上战场。
不愿意为大汉冲锋陷阵的倭人只有死路一条,都护郭著在军前斩杀了数百倭人,剩余的倭人见状心中大骇,纷纷绝望的冲向了北关城头。
可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些倭人士兵非常顺利的就冲上了城头,此时的北关已经是一座空城,驻守的关城内的鲜卑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都护郭著勃然大怒,当即留下五千汉军将士驻守北关,然后率领大军一路向北展开追击。
三万五千汉军将士会同一万多倭人士兵追击了上百里,但是哪里还有鲜卑人、乌桓人的影子?二十万胡族大军早已经撤回了北方的极寒之地!
都护郭著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大军暂时撤回,同时派人向朝廷禀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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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反抗势力
黄龙六年(前44年),三月。
鲜卑人、乌桓人的入侵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了,长安城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天子刘洵却依然没有轻松下来,还在为东北方向的战事抹平首尾。
首先,天子刘洵诏令陆军部尚书史曾,命陆军部将剩余的一万多倭人士兵送回倭地妥善安置。
至于战死的东北方向的十八万多倭人士兵,天子刘洵下诏全部就地掩埋,并且由陆军部拨付抚恤金。
不过这些抚恤金的数额很少,基本上只有汉军将士的十分之一而已。
而后,天子刘洵开始向安东都护府和幽州增兵驻防,诏令都护郭著和镇胡将军公孙群各增兵一万人,乌桓大帅蹋山增兵五千人,严密监视暂时撤走的鲜卑人和乌桓人。
为了预防万一,天子刘洵还给呼韩邪和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部发去诏令,命三部整顿兵马,防备鲜卑人和乌桓人入侵。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已经是三月底了,天子刘洵随即带着太子刘奭东巡洛阳城,连同对司隶部各地进行巡视。
邪马台国都城。
大汉帝国征召的二十万倭兵之中,有八万人马都是邪马台国的士兵。如今一万多残兵被送了回来,邪马台国的士兵只有三千余人而已!
如此惨重的伤亡让卑弥呼痛彻心扉,也让整个邪马台国愤怒不已。
和邪马台国一样,倭地的数百国家都陷入了悲伤和愤怒之中,对于大汉帝国的横征暴敛非常不满,各国暗中开始联络,特别是与邪马台国进行暗中沟通,准备掀起暴动。
此时驻守在倭地的汉军兵力大约是三万多人,其中一万多人驻扎在邪马台国都城北面的汉军大本营,生意的一万多人驻扎在倭地各处。
这些倭人办事并不隐秘,各国之间暗中串联反汉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出来,领军的汉军骁勇将军得知消息之后不敢怠慢,一面派人上报陆军部,一面开始整军备战,三万多汉军将士随即进入了警戒状态。
随着汉军各部的警觉,倭人各国也明白自己行踪败露了,于是抢先下手,竟然开始公然集结兵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便有倭地三百余国出兵,汇集起一支七万余人的大军,朝着邪马台国汇集开去。
卑弥呼也没有闲着,一面开始加固都城防御、囤积钱粮,一面开始收缩邪马台国的所有兵力,准备固守都城一带。
不过卑弥呼不像其余的倭地国家首领那样愚蠢,虽然也想要借助此次机会重创汉军,可是也没愚蠢到认为可以一举将汉军赶出去。
卑弥呼认为此番最多是重击汉军而已,随后各国肯定会遭到汉军的报复。所以卑弥呼准备伺机而动,视战局情况而动。
数日之后,驻扎在倭地各处的一万多汉军将士集结起来,迎面击溃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倭人大军,斩首将近两万级!
为了震慑倭人各国,领军的汉军中郎将下令将所有首级摆成京观。一座巨大的人头塔拔地而起,凡是见过的倭人无不肝胆俱裂。
这一座京观顿时吓退了数十倭人国家的兵马,剩余的倭人大军也放缓了脚步,倭人数万大军的集结速度瞬间减缓了很多。
同时,汉军骁勇将军率领所部一万多汉军将士进逼邪马台国都城,在距离都城数里的山地安营扎寨。
对此卑弥呼大惊失色,急忙派出使者进行澄清,表明自己集结兵马是为了策应汉军行动,不是针对汉军的。
骁勇将军自然不相信卑弥呼的鬼话,当即命令卑弥呼遣散邪马台国集结中的兵马,并且为汉军各部提供粮草辎重。
此时邪马台国都城的守军只有三万余人,其余各地的兵马还在集结的路上。凭借这点兵力根本无法与一万多汉军将士对战。
卑弥呼不敢铤而走险,只好答应了骁勇将军的命令。
邪马台国突然遣散各地兵马,并且为汉军提供粮草辎重,顿时震惊了倭地数百国,让原本就因为起兵而惴惴不安的各国首领慌张不已,各路进击中的兵马也陆续停了下来,开始观望起局势来。
骁勇将军抓住时机率部出击,三万多汉军将士只用了数日便完成了集结,随后开始扫荡倭地各处,在海军留守舰队的支援下,将倭地各国的兵马各个击破,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击溃倭人大军七支,斩首四万余人!
汉军强大的战力彻底征服了倭人各国,原本呈现燎原之势的反抗势力开始瓦解,倭地各国逐渐平稳了下来。
天子刘洵在三个月后收到了倭地驻守军的奏报,以及陆军部对于倭地形势的研判,认为倭地的危急已经解除,接下来只要逐步增加一些军事投入就好。
至于倭人已经不足为虑,在汉军强大的战力面前,倭人各国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要大汉帝国不自乱阵脚,倭人就不会有可乘之机。
不过倭地的事情结束了,天子刘洵却依然高兴不起来。
就在倭地反抗战事刚刚兴起的时候,哀牢国、骠国旧地也先后掀起了反抗战火。
先是哀牢国的旧贵族集结旧部和土人成军,开始肆无忌惮的袭击南下经商、拓荒的汉人商贾和商队,紧接着骠国旧地也开始出现类似的情况。
一时间数百家南下开拓的商贾被袭击,不但给大汉帝国造成了巨额的经济损失,也让民间商贾对于南下经商产生了担忧,毕竟商贾都是逐利而为的,自然不愿意到动荡不安的地方购置产业、开荒经商。
为此天子刘洵动怒,下令永昌郡和南缅郡的郡国兵全力剿灭反抗势力,同时还从相邻的郡国抽调兵马南下支援。
不过哀牢国和骠国旧地的反抗势力非常顽强,这些反抗兵马不同于倭地大军,完全就是游击~队的做派,根本不与汉军将士正面对决,而是不断的进行骚扰、突袭,甚至是打闷棍、暗杀、绑票等等,只要是能够打击汉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几个月下来汉军各部伤亡激增,虽然也斩获了一些首级,但是对于当前的局势并没有什么改善,反而还让汉军各部陷入了无休止的消耗之中,大军的士气急速下坠。
天子刘洵心中焦虑,担心永昌郡和南缅郡会成为战争泥沼,让大汉帝国不断投入军力和物力,会成为消耗大汉帝国国力的无底洞。
天子刘洵心中很清楚,南方的局势必须要尽快解决,必须以雷霆之力彻底解决,否则一旦让哀牢国和骠国旧部发展壮大起来,肯定会成为汉军的血肉战场,就好像是后世的帝国坟场:阿富~汗一般,将大汉帝国拉入深渊之中!
于是天子刘洵下诏,任命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为大军统帅,统领南军将士挥师南下,前往永昌郡、南缅郡剿灭反抗势力。
同时天子刘洵还探望了数月前回京休养的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
数月前,东瀛侯刘宏染病倒下,被紧急送回长安城治疗,如今东瀛侯刘宏大病初愈,经过一阵调养之后已经康复。
此番天子刘洵探视一番,便是询问东瀛侯刘宏能否返回邪马台国继续督军驻守。
眼下倭地的局势虽然平稳了下来,但是倭地国家众多、人口众多,而且还有邪马台国这个“领头羊”在,再加上倭人骨子里的豺狼本性,驻守汉军没有一个大将统领是不行的。
东瀛侯刘宏当即领命,表示明日便可以启程出发。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不急,先等几天,陆军部和财政部正在调拨随行兵马和后续钱粮兵备,此番爱卿一起带走。”
“诺!”
“另外此番领军平乱的骁勇将军很是不错,朕记得此人名叫张轶,是一个将才,爱卿回去之后可以重用之,也算为国提拔人才了!”
“诺!”
东瀛侯刘宏听着天子刘洵略显唠叨的话语,有看见天子刘洵的发髻已经有丝丝白发,心中不由得一酸,说道:“臣此去不知何时再回长安城,天家定要保重身体,臣等在天南海北为国驻守,心中才能安靖!”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放心好了,朕的身体好得很!”
从东瀛侯刘宏的府邸出来之后,天子刘洵的銮驾返回未央宫。当銮驾进入宣室殿外的时候,正好遇到太子刘奭和陆军部尚书史曾。
天子刘洵见到二人在殿外等候,心中一动,下了銮驾便招呼二人一同进入大殿。
“出了什么事,今日怎么连太子都惊动了?”
太子刘奭连忙行礼解释道:“启奏父皇,儿臣准备过来向父皇呈报这几日辅助理政的情况,正巧遇到了史尚书在殿外等候。”
说完,太子刘奭便将一份奏章双手呈上,一旁的中常侍耿国急忙接过来转呈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接过来一面看着一面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在书案上,又向太子刘奭询问了几个问题,不过可以看出来,对太子刘奭这段时间的理政情况很是满意。
天子刘洵随后便对太子刘奭勉励了几句,便让太子刘奭退下了。
这时,天子刘洵看向了陆军部尚书史曾,问道:“爱卿有何事奏报?”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陆军部收到消息,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率领二十余万大军突袭匈奴卢屠王部,大胜之,斩首一万余级。目前匈奴卢屠王已经率部后撤,情况危急!”
天子刘洵闻讯猛然站了起来,脸上杀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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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胡族大会战(一)
卢屠王驻地以西七十里。
卢屠王率部向西撤退,所部大营被鲜卑人的十余万铁骑突袭得手,这几年辛辛苦苦打造的六万铁骑折损严重,好不容易撤出来一经收拢,所部铁骑只剩下四万出头而已!
卢屠王万万没想到鲜卑人竟然真的会向自己下手,特别是在与汉军打过一仗之后。此时卢屠王心中懊恼不已,自己谨慎了半辈子,如今竟然被鲜卑人偷袭得手,真是阴沟里翻船。
一路上,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小股铁骑不断袭击匈奴大军,让刚刚经历了惨败的匈奴铁骑苦不堪言,各部士气不断下降,甚至开始出现逃兵。
卢屠王已经向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部求援,同时下令大军加快前进速度,对于落在后面的一些溃兵已经顾不上,只能保全大部了。
与此同时,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率领三万铁骑进驻卢屠王驻地。
金雕部大帅慕容燕率领一万余铁骑继续向西追击匈奴大军。而其余鲜卑各部也是分兵西进,开始席卷匈奴人散落在草原上的大大小小部落。
乌桓饶乐部大王鹿鸣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合兵一处,二人率领五万余铁骑大军驻扎在卢屠王驻地以东,被豪帅慕容定指定为大军后卫,负责为各部大军转运牲畜和兵备。
大营内,大王鹿鸣气闷不已,如今大军突袭匈奴卢屠王部得手,鲜卑各部都赚得盆满钵满,可是自己和虞山部却被鲜卑人丢在后方,干起了押运粮草的辛苦差事!
不一会儿,豪帅东野赶到,加入到喝闷酒的行列中来。
“大王心情很差啊。”
“难道你的心情很好吗?”
豪帅东野笑了笑,说道:“匈奴卢屠王部虽然战败,但是其部兵力尚在,匈奴呼韩邪单于部和左贤王部也是实力很强,匈奴各部如今依然拥兵几十万,不可小觑!鲜卑人将咱们丢在后方,也许并不是坏事……”
大王鹿鸣闻言神色一动,思索了一下,而后大笑起来,说道:“豪帅所言甚是!”
说完,大王鹿鸣将牛角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随后又给豪帅东野倒满酒,给自己的牛角杯也倒满酒,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二人就在后方坐看天下纷乱好了!”
数日之后,卢屠王率部击退了鲜卑大帅慕容燕等各部的纠缠,在损失了数千铁骑之后,终于率领残余的三万多铁骑撤到了呼韩邪单于部境内。
两日之后,呼韩邪单于率领二十万匈奴铁骑赶到,在汇合了卢屠王残部之后,便全军向东推进,在笃马河西岸驻扎下来。
鲜卑各部陆续收到消息,当即停止了劫掠,带着大批的战利品和俘虏向东撤退。
鲜卑豪帅慕容定收到消息率部赶来汇合,并且命令乌桓饶乐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率部进驻匈奴卢屠王驻地,为大军守卫退路。
数日之后,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集结各部兵马,在笃马河东岸驻扎下来,二十六万余铁骑大军联营十几里,蔚为壮观。
呼韩邪单于见状恼怒不已,当即指挥大军开始渡河。
卢屠王急忙劝阻,说道:“大单于冷静!鲜卑人和乌桓人来势汹汹,此时兵锋正锐,我军应该放手笃马河以西,消耗敌军的兵力和士气,而后汇合汉军和左贤王部,以优势兵力聚歼敌军!”
呼韩邪单于怒声说道:“我军兵力已经占优,为何还要等汉军北上?如今鲜卑人和乌桓人肆无忌惮的劫掠我匈奴各部,就是视本单于为无物,今日本单于必起大军伐之!”
随即,呼韩邪单于命卢屠王率领三万余本部铁骑驻守西岸大营,自己率领二十万单于庭铁骑大军渡河东进。
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收到消息大喜过望,当即命令大军全面后撤,甚至将各部缴获的大量物资和俘虏就地放弃,全军急速向东撤退。
一时间,十几万鲜卑铁骑大军狼狈东撤,笃马河东岸到处都是鲜卑人遗弃的物资,以及空无一人的营寨。
呼韩邪单于见状更加兴奋,认定鲜卑人是自知不敌,所有才仓皇后撤。
于是,呼韩邪单于急令卢屠王率部渡河,在笃马河东岸重新扎营,以为大军后路。同时,呼韩邪单于还派人调集左贤王所部铁骑东进,以为后援。
此时呼韩邪单于准备集中所有兵力,一举将鲜卑人和乌桓人的联军歼灭,全力向东扩张实力。
鲜卑人和乌桓人不断与大汉帝国为敌,如今自己率军将其部歼灭,就算借此扩充了实力,大汉帝国也不会因此而怪罪下来。
呼韩邪单于打定主意率军猛攻,二十万匈奴铁骑一直向东追击了数百里,不但收复了卢屠王驻地大营,而且还进入了鲜卑山西麓,二十万匈奴铁骑绵延数十里,前后脱节!
呼韩邪单于一连追击了十几天,眼见鲜卑人和乌桓人大踏步后退,始终没有回击,心中终于产生疑虑,下令各部暂停追击,在鲜卑山西麓的一处草场安营扎寨。
此时呼韩邪单于才意识到自己追击太快,二十万大军已经被拉成了一字长蛇阵。如今前军已经进入鲜卑山西麓,可是后军却还在草原上赶路!
想到此处,呼韩邪单于心中顿时大惊,一股寒气瞬间直冲脑顶。
“传令:明日一早,各部立即后撤!”
下达完撤军的命令之后,呼韩邪单于毫无睡意,于是顶盔掼甲在大营中巡视左右。
突然,呼韩邪单于借助月色发现了诡异的一幕:只见大营四周的山野间出现了无数的鬼魅身影,伴随着轰鸣声迅速的靠近着!
“敌军突袭!”
呼韩邪单于只觉得冷汗直冒,双手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此时匈奴大营中已经响起了警报的号角声,十几万匈奴铁骑被惊动,正在乱哄哄的集结、备战,大营中到处都是一团慌乱的景象!
豪帅慕容定集结了所有的兵力,以二十六万铁骑大军伏击呼韩邪单于所部十几万人马,一击而中!
鲜卑人、乌桓人的铁骑大军转瞬即至,大军最前方是两排无人的战马,这些战马上面捆绑着长枪,专门用来冲击匈奴人的大营。
呼韩邪单于所部大营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不计代价的冲击,大营很快便被冲垮,二十六万鲜卑、乌桓联军呼啸冲进大营之中,开始冲击混乱的匈奴大军。
呼韩邪单于此时集结了数千单于庭精锐,同时还联系上了三万王庭重甲精锐,眼见大营之中到处都是结阵冲击的鲜卑人和乌桓人,顿时大怒不已,当即率部展开反击。
呼韩邪单于以三万王庭重甲为先驱,自己率领数千单于庭铁骑随后掩杀,匈奴大军集中兵力向西发起反冲锋。
三万王庭重甲乃是匈奴人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此时发起冲锋之后一连击溃了数支鲜卑人的铁骑,随后就与鲜卑猛虎部的四万铁骑迎面撞上。
“轰!”
双方铁骑结阵对冲,一上来就是拼死搏战。
鲜卑猛虎部的四万铁骑士气正盛,发现当面的匈奴铁骑竟然不是溃兵,而是建制完整、战力强悍的重甲铁骑,顿时血气上涌,四万铁骑心中的战意越发的旺盛,在豪帅蓝焰的指挥下,不断冲击着王庭重甲的中军。
而匈奴王庭重甲同样是战意高昂,此时鲜卑人和乌桓人轻而易举的攻破大营,已经让这些自视甚高的匈奴精锐怒火中烧,如今遭遇鲜卑猛虎部的铁骑大军,正好用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战意。
呼韩邪单于随即率领数千单于庭精锐加入战团,亲自率部冲锋陷阵,自己更是挑杀了十几名鲜卑士兵,浑身浴血、大声怒吼,悍勇的身姿大大激励着匈奴各部士兵。
匈奴大单于的战旗在战场上不断冲锋前进,这让匈奴各部濒临瓦解的士气开始回升,各部的溃兵开始反应过来,纷纷三五成群的自发阻击敌军,而还保持着建制的匈奴铁骑则是努力的集结,在敌军的拦截和冲击下不断汇聚成一条条长龙,在大营内外与敌军纠缠、搏杀!
黎明很快来临,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策马战场北面的一处高地,神色异常严峻。
豪帅慕容定没有想到匈奴人的战力如此强悍,面对自己优势兵力的突袭,竟然能够死战一夜而不败!
虽然战场上的局势依然是鲜卑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是鲜卑人想要将这种优势转化为胜势,却依然要花费一番大力气,而且还要牺牲不少的兵力!
一旁,大帅慕容燕策马赶来,说道:“启禀豪帅,两万突击铁骑已经重新集结整顿,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豪帅慕容定点了点头,说道:“真是没想到,匈奴人的战力竟然如此坚韧!”
大帅慕容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匈奴人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全部变得悍不畏死,的确是一个强敌!”
豪帅慕容定看了看慕容燕略显狼狈的样子,忽然笑着说道:“怎么?率部冲阵的时候吃亏了?”
慕容燕正色大声说道:“这次率部突击,我一定拿回几个匈奴人的千夫长首级来!”
很快,大帅慕容燕率领两万金雕部铁骑再次冲进战场,这两万生力军顿时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
鲜卑人和乌桓人得到援助士气大振,很快就歼灭了匈奴大营北面的抵抗力量。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就在北面指挥大军作战,此时当面的压力瞬间消失,大笑着对左右说道:“立即整军!向南横扫过去!”
鲜卑溪水部的四万多铁骑大军欢呼着,连同其余各部铁骑也是一同整顿阵型。没过多久,数万鲜卑铁骑再次启动,直冲匈奴大营的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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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胡族大会战(二)
呼韩邪单于所部正在苦战,突然遭到鲜卑溪水部四万铁骑大军的突袭,顿时阵脚大乱。
再加上鲜卑金雕部大帅慕容燕率领的两万突击铁骑夹击,匈奴大军的反击彻底崩溃。
三万匈奴王庭重甲铁骑折损大半,剩余的一万多王庭重甲铁骑暂时后退,与呼韩邪单于所部汇合。
此时聚集在呼韩邪单于周围的单于庭铁骑只剩下三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一万多王庭重甲的残部,而整个大营内外的匈奴铁骑也溃散大半,到处都是奔走逃命的匈奴铁骑。
如此形势之下,呼韩邪单于立即下令突围,三万多匈奴人最后的整建制铁骑一同发力,朝着西南方向开始猛攻。
堵截在西南方向的是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所部,四万铁骑大军此时也折损了数千人马,但是大军战意高昂,面对突围而来的匈奴铁骑,鲜卑上水部铁骑大军死战不退,大帅骨力青更是身先士卒,带领数百亲卫铁骑冲进了匈奴战阵之中,接连斩杀两名匈奴百骑长,周围匈奴铁骑大骇。
呼韩邪单于见状大声怒吼着,亲自率领一万多王庭重甲展开进攻。
此时王庭重甲铁骑虽然遭到了重创,可战力却是足的,在呼韩邪单于的率领下,铁骑大军横冲直撞,一举将鲜卑上水部大军的前军击溃,数千鲜卑士兵被击散,至少两千余人被斩杀,鲜卑大军的势头顿时一滞!
呼韩邪单于趁机指挥铁骑大军打开缺口,仅剩的数千单于庭铁骑被当成了敢死队,不及伤亡的冲向鲜卑大军的一点。
数千匈奴铁骑前赴后继,不断突击鲜卑上水部和其余各部的结合点,在损失了两千余人之后,终于打开了一处缺口。
匈奴大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呼韩邪单于当即率领王庭重甲在前开路,战场上的匈奴铁骑如同旋涡一般,朝着这边席卷而来,疯了一般冲向了鲜卑战阵缺口,想要逃出生天。
鲜卑上水部大军抵挡不住如此疯狂的冲击,大帅骨力青不得已下令大军后撤,鲜卑人的包围圈顿时被匈奴铁骑撕开,以王庭重甲为先头,数万匈奴铁骑鱼贯而出,向西南方向逃去。
鲜卑各部见状纷纷准备追击,却被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下令拦了下来:“告诉各部不要追击,立即对战场上的残敌展开围歼,尽量抓捕俘虏!”
命令下达之后,鲜卑各部不再追击呼韩邪单于所部残兵,匈奴大营内外没有冲出去的将近十万匈奴铁骑彻底失去了指挥,被鲜卑各部铁骑大军分割包围了起来。
大战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战场上的将近十万匈奴铁骑被斩杀三万余人,余者皆降!
此战,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联合鲜卑各部,指挥二十余万铁骑大军突袭匈奴大营,大获全胜。
金雕部五万铁骑折损四千余人,鲜卑猛虎部四万铁骑折损七千余人,鲜卑上水部四万铁骑折损五千余人,鲜卑白鹿部三万余铁骑折损三千余人,鲜卑溪水部五万余铁骑折损五千余人。鲜卑各部折损铁骑两万六千余人,连同乌桓两部铁骑,大军兵力还剩二十四万左右。
此战呼韩邪单于率领二十万铁骑被鲜卑人突袭得手,大军折损八万余人,六万余人被鲜卑人俘虏。呼韩邪单于率领一万多王庭重甲以及不到五万各部铁骑逃出生天,此战过后,匈奴单于庭实力大损!
当晚,鲜卑人就在战场周边安营扎寨,鲜卑联营中欢歌笑语,各部鲜卑士兵把酒言欢,庆贺取得的巨大胜利。
而六万多被俘虏的匈奴人则是被勒令投降,为鲜卑人效忠。
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当着数万俘虏的面,将一千多名不愿意投降的匈奴士兵以及基层将领斩首,剩余的六万多匈奴俘虏面对一千多颗血淋淋的头颅,最终全部选择了投降。
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当即将六万多俘虏分散开来,金雕部留下两万俘虏,其余鲜卑各部平分四万多俘虏,鲜卑、乌桓大军的兵力增加到三十万!
两日后,呼韩邪单于率领六万多残兵撤退到了笃马河东岸三十里处,正好遇到了渡河赶来的卢屠王所部。
听闻单于庭大军战败,卢屠王大惊失色,看着只剩六万多的残兵,卢屠王愤怒的吼叫着,泪流满面。
呼韩邪单于狠狠的瞪了卢屠王一眼,不过却是无话可说,毕竟败仗是自己打的,怨不到别人。
当日大军就地扎营,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商议了一番,便决定全军撤退到笃马河以西,并且让左贤王率部前来支援,合兵一处与鲜卑人、乌桓人对峙,防止敌军渡过笃马河西进。
“还要派人向长安求援,此次大败的事情也要向朝廷禀报,要让天家尽快增兵草原!”
呼韩邪单于看了看卢屠王,说道:“这是肯定的。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联系瀚海都护府,向都护韩增求援!”
卢屠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呼韩邪和参与和卢屠王率部渡过了笃马河,两部合兵一处,统帅十一万多匈奴铁骑沿河布防,驻扎了下来。
数日之后,左贤王闻讯赶来,率领六万匈奴铁骑赶到,匈奴人的兵力增加到了十七万左右,匈奴大军的士气稍稍提升了一些。
可是没过两日,鲜卑豪帅慕容定便率领鲜卑、乌桓各部三十万铁骑抵达了笃马河东岸,同样是沿河布防,与匈奴人隔河对峙。
面对三十万鲜卑、乌桓铁骑大军,匈奴各部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再次衰落下去。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万分焦急。
如今的笃马河正处于枯水期,想要渡河根本不用船只和皮筏,只要骑马就能渡河。
三十万鲜卑、乌桓大军就在东岸虎视眈眈,一条小小的笃马河根本阻挡不住,这让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心中惶惶不安。
瀚海都护府北海城。
北海城是新修建的一处大城,作为瀚海都护府的治所。北海城临近左贤王部驻地,距离匈奴单于庭的距离也不远,地理位置四通八达。
都护韩增收到匈奴大败的消息,气得火冒三丈,大骂呼韩邪单于无能。
“二十万铁骑大军一战而败,竟然损失十几万人马,他是怎么打的仗!简直是混账!”
一众汉军中郎将、校尉神色凝重,纷纷询问如何处置眼下的局势。
都护韩增怒气冲冲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各部将士立即整军备战,军需官立即筹集兵备和钱粮,准备东进参战!”
一名中郎将问道:“都护,我军何时出动?”
“着什么急!”
都护韩增大声说道:“等待陆军部的命令,没有朝廷的命令,谁敢擅自进兵!”
长安城,未央宫。
天子刘洵得知匈奴大军战败,也是气愤不已,当即召集陆军部尚书史曾。
“陆军部有何对策?”
天子刘洵直接问道:“朝中可有兵力增援呼韩邪单于部?”
陆军部尚书史曾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南军已经南下,长安城内只剩下羽林和期门两支铁骑军驻防,朝中已经无兵可调。目前陆军部提议,由瀚海都护府所部出兵支援呼韩邪单于部。”
“瀚海都护府的兵力只有四万铁骑,兵力上太少,是否能够扭转战局?”
“以我军铁骑的战力而言,至少稳住战局不再恶化还是可以做到的。”
陆军部尚书史曾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再者,朝廷可以征调安东都护府和幽州的兵马西进支援,从东西两面同时夹击鲜卑、乌桓大军!”
天子刘洵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点头说道:“好!陆军部尽快下达调令。援军分东西两部同时进击,西线以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为统帅,东线以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为统帅。”
“天家,那镇胡将军部和乌桓大帅蹋山所部的兵马是否征调?”
“不!”
天子刘洵当即说道:“镇胡将军部和乌桓大帅蹋山所部不动,征调镇胡将军公孙群暂时驻守安东都护府,乌桓大帅蹋山原地驻守不动。”
陆军部尚书史曾当即领命。
朝廷准备征调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支援匈奴人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朝中上下顿时出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
不少大臣认为此番北方大战就是一场胡族大会战,是匈奴人、鲜卑人和乌桓人之间的混战,朝廷应该静观其变,任由这些胡人自相杀戮,坐收渔翁之利,不宜出兵参与其中。
如此,朝廷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获利,大大削弱匈奴人和鲜卑人、乌桓人的实力。
可是天子刘洵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如今匈奴人是隶属于大汉帝国的藩属,匈奴人的牧场就在瀚海都护府境内。鲜卑、乌桓大军突袭匈奴人,就是在袭击大汉帝国的疆域,朝廷怎能无动于衷?
如果此番汉军没有果断出兵增援,不但会让四方归属的胡族部落寒心,更会让周边邦国、部落认为大汉帝国言而无信,甚至一些归属部落居住的疆域可以任人入侵!
于是,天子刘洵力排众议,一连将七名不断反对出兵的朝臣降职处置,硬生生的将朝中反对出兵的声音压了下去。
很快,陆军部尚书史曾签发了命令,调动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兵马驰援呼韩邪单于部,迎战鲜卑、乌桓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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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苦战(一)
七月上,北海城。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收到陆军部的调令,次日便率领四万汉军铁骑向东出发,只留下数百名汉军将士驻守北海城。
一众中郎将、校尉纷纷劝阻,认为应该加强北海城的防御,以防鲜卑人轻骑突袭都护府治所。
但是都护韩增不以为然,说道:“此战若胜则罢,如果战败,北海城势必失守,留下再多的兵马也是无济于事!”
随后,四万汉军将士快速向东进发,驰援呼韩邪单于部。
饶乐城。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也收到了陆军部的命令,当即率领三万汉军铁骑出发,一路向西驰援而去。
一路上,都护郭著不断给安东都护府的各地兵马、官吏下达命令,整顿和加强安东都护府的防务。
虽然鲜卑、乌桓大军已经被证实在西面草原上与匈奴人大战,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在东线有没有残余的兵力,多一分小心总不会错。
另外,都护郭著还写了两封亲笔信,专门派人送给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嘱咐二人守好安东都护府和幽州,震慑东北方的胡族各部。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都护郭著也率领大军进入了匈奴卢屠王部辖境。
数日后,都护郭著收到斥候急报,对上陆军部送来的各种情况得知,卢屠王部驻地早已经失守,现在是乌桓饶乐部和虞山部两支铁骑大军在驻扎着。
都护郭著笑着对左右将佐说道:“是东野和鹿鸣,老相识了,手下败将而已!”
众将佐大笑了起来。
不过都护郭著等人说归说笑归笑,行军布阵之间还是十分的谨慎。
三万汉军铁骑用了两日进抵卢屠王驻地,大军随即分出十几股铁骑,不断袭扰驻扎在卢屠王驻地的乌桓大军。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大惊失色,急忙派人向鲜卑豪帅慕容定禀报军情,二人又集结兵马,两部五万铁骑大军随即开出卢屠王驻地大营,在草原上集结备战。
都护郭著见状也不甘示弱,率领三万汉军铁骑出营迎战,双方随即在草原上排兵布阵,大战在即!
乌桓大军以五万铁骑对阵三万汉军铁骑,虽然在兵力上有着不小的优势,但是不论饶水部大王鹿鸣还是虞山部豪帅东野,二人心中都没有半分底气,哪怕对面的汉军铁骑只是安东都护府的郡国兵。
大军结阵完毕,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策马观阵,只见汉军铁骑旗甲分明、士气高涨,三万大军严阵以待,大军骑阵竟然是攻击型的锐锋阵,汉军明显是准备以寡击众,要抢攻!
观阵完毕,饶水部大王鹿鸣神色凝重,说道:“此战形势不容乐观啊,看来我军多半是抵挡不住汉军进攻的!”
虞山部豪帅东野若有所思,看了看大王鹿鸣,并没有说什么。
“我看今日就到这吧,我军还是退回大营据守,等待慕容定那些鲜卑人回援为好。”
“难道大王以为鲜卑人会为了咱们回援吗?”
“难道不会?”
饶水部大王鹿鸣脸色微变,说道:“咱们如果战败了,鲜卑人的后路就被汉军切断了,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的下场,鲜卑人绝不会无动于衷的!”
“也许吧!”
“也许?”
饶水部大王鹿鸣有些不满的说道:“这里没有别人,豪帅有话就直说,不要跟我绕弯子!”
豪帅东野说道:“鲜卑人毕竟是鲜卑人,咱们这边战败了,虽然鲜卑人的后路被汉军切断了,但是鲜卑人数十万铁骑来去如风,想要撤回去完全可以从北面绕路撤回去,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后路!那慕容定之所以将咱们丢在后方,一是牵制东面各部汉军的兵力,二是防止咱们两部与鲜卑人争夺战利品,如此而已!”
饶水部大王鹿鸣冷声说道:“也就是说,咱们完全是所谓的炮灰,鲜卑人不会理会咱们两部勇士的生死了!”
“正是!”
饶水部大王鹿鸣沉吟了片刻,始终下不了决断。
虞山部豪帅东野则是对身边的亲信小帅微微颔首示意,那名小帅便不动声色的转身策马而去。
突然,对面的汉军铁骑大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三万汉军铁骑在都护郭著的率领下,策马狂奔杀来,三万铁骑大军士气如虹,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势头锐不可当,乌桓人马不禁大为骇然!
饶水部大王鹿鸣此时猛然惊醒,急忙大声吼道:“撤军!撤回去!”
豪帅东野也不答话,直接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向后退去。
只见虞山部的两万铁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调整好大军阵型,此时正在全速后撤,很快就将饶水部的三万铁骑甩在了后面。
都护郭著正在策马狂奔,忽然望见乌桓人的战旗正在急速后撤,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认为是乌桓人在耍诈。
可是三万汉军铁骑已经全速冲锋起来,此时万万不可停止冲锋。
于是都护郭著横下一条心,率部继续猛冲猛打。
三万汉军铁骑很快就咬上了乌桓饶水部铁骑的后军,三万将士一拥而上,很快便将数千乌桓铁骑包围起来,随即展开了围歼。
饶水部大王鹿鸣怒不可遏,可是如今虞山部的两万铁骑已经逃走,估计此时已经退回了大营据守。而大王鹿鸣自己麾下的三万大军也已经跑散,除了被汉军包围的数千人马,以及逃散的兵马,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万多人而已。
就是这一万多铁骑也是人心惶惶、无心恋战,饶水部大王鹿鸣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阴狠撤军,一路收拢兵马撤回了大营据守。
一个时辰之后大战结束。
都护郭著率领三万汉军铁骑斩首四千余级,汉军各部只折损了一百余人而已,大获全胜。
当日,都护郭著率部向西推进数里安营扎寨,距离驻守在卢屠王驻地的乌桓大军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当晚,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率领四万余铁骑突然冲出,大军冲破汉军设置的路障之后,并不恋战,直接向东北方向冲去。
都护郭著接到消息之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乌桓人竟然会不战而退。要知道如今鲜卑人在战略上依然处于优势地位,乌桓人虽然初战受挫,但是也没有理由直接逃走啊?
为了防备乌桓人可能的设伏,都护郭著并没有连夜追击,而是等到次日一早才率军向东北方向追击了上百里。
可是此时哪里还有乌桓人的踪迹,茫茫草原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都护郭著下令大军停止追击,而后思索了一番,便派人给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去信,让二人严密戒备起来,防止逃走的乌桓铁骑趁着安东都护府空虚肆意妄为。
而后,都护郭著便率领三万汉军铁骑再次向西进发,准备夹击鲜卑大军。
西面。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率领四万汉军铁骑抵达了笃马河西岸,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率众出迎三十里。
三人见到威风凛凛的都护韩增,看着四万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汉军铁骑,顿时心中大定,当即向都护韩增行礼。
都护韩增略显傲慢的拱手示意,而后便翻身下马,安顿好铁骑大军之后,便翻身下马,在一众汉军将佐的簇拥下进入匈奴大营。
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见状不敢怠慢,即便都护韩增有些傲慢,三人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悦,毕竟眼下匈奴人的生死存亡都仰仗着大汉帝国。
几人来到中军大帐,都护韩增毫不客气的坐在正中上首,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依次在下方落座。
“说说吧,这仗是怎么打的?”
呼韩邪单于干咳了一声,随后便将自己轻敌冒进的经过说了一番。
“哼!大单于的王庭重甲也算是草原上的劲旅,是可以与北军铁骑各部相提并论的强军,如今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鲜卑人斩杀一半,大单于还真是豪迈啊!”
呼韩邪单于脸色发烫沉默不语,左贤王和卢屠王微微皱眉,不过二人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都护韩增看了看三人的样子,没有继续挤兑三人,说道:“将鲜卑人的情况说一说吧!”
呼韩邪单于顿时来了精神,立即上前为都护韩增解说起来。
“……如今鲜卑三十万铁骑就在笃马河东岸布防,随时都会渡河袭来,我军兵力不足,只有十七万人马,加上都护的四万大汉铁骑也只有二十一万,兵力上略显不足……”
都护韩增问道:“可见到乌桓人的战旗?”
“启禀都护,根据情况显示,乌桓两部铁骑被慕容定安排到后方镇守,并不在笃马河东岸。”
都护韩增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大单于麾下各部勇士整顿得如何了?何时可以上阵厮杀?”
“这……”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互相看了看,三人想不到都护韩增一上来就准备出击上阵,三人原本还想要规劝都护韩增且战且退,请求大汉帝国继续增兵北上呢!
“都护的意思是?”
“自然是进攻了!”
都护韩增说道:“如果笃马河守不住,往西就是一马平川,大单于如何抵挡三十万鲜卑铁骑的冲击?如何守住单于庭?”
“那能不能请求朝廷增兵北上?”
“不可能!”
都护韩增说道:“眼下朝廷正是用兵之际,援兵只有我这四万铁骑,以及安东都护府的三万铁骑而已。大单于还是想一想如何与我一同破敌好了!”
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闻言心中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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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苦战(二)
次日,都护韩增率领四万汉军铁骑为中军,会同左翼呼韩邪单于部六万铁骑,右翼左贤王部六万多铁骑,后军卢屠王部五万铁骑,在笃马河西岸列阵。
二十一万铁骑大军气势如虹,在大汉战旗的引领下,开始涉水渡河。
很快,鲜卑大军各部就接到了斥候的急报,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大吃一惊,没想到汉军铁骑来的这么快,立即下令各部铁骑集结出击。
一个时辰之后,豪帅慕容定率领各部三十万铁骑赶到了笃马河东岸,此时都护韩增已经率领四万汉军铁骑渡过了笃马河,并且在东岸整顿完毕,匈奴各部也已经渡过大部,正在东岸集结整顿。
豪帅慕容定见状气急败坏的抽了几下马鞭,恼怒的说道:“几天时间,我军只是停留了几天而已,万万没想到局势变化得这么快!”
一旁的大帅慕容燕说道:“豪帅,我军是不是趁着匈奴人立足未稳,先集中兵力突击汉军骑阵?”
豪帅慕容定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命令鲜卑猛虎部和鲜卑上水部大军同时出击,猛虎部尚有铁骑四万余人,上水部也有铁骑四万五千人,两部的兵力是汉军的两倍,足以对汉军铁骑造成重创了!
不过猛虎部豪帅蓝焰和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接到命令之后却很是不满。
猛虎部豪帅蓝焰气愤的说道:“汉军铁骑天下闻名,慕容定这个老狐狸为何不出动金雕部的兵马,而要咱们出兵进攻?”
大帅骨力青冷言冷语的说道:“哼!人家是大军统帅,咱们只有听命的份!”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同意让慕容定这个老狐狸统帅各部大军!”
“现在说什么都完了,还是想想眼下如何进攻吧!”
猛虎部豪帅蓝焰用马鞭指着远处的汉军大阵,说道:“还能如何?咱们二人同时进攻,我左你右,看汉军铁骑如何应对!”
“也好!”
商议完毕,两支鲜卑铁骑同时启动,朝着汉军铁骑大阵冲去。
与此同时,金雕部豪帅慕容定调集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牵制呼韩邪单于部,命令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牵制左贤王部兵马。
一时间鲜卑各部十几万铁骑大军同时出击,茫茫草原上顿时出现了几条硕大的巨龙,正蜿蜒杀向汉军和匈奴人。
都护韩增见状怡然不惧,当即下令全军出击,集中兵力猛攻鲜卑猛虎部大军,对于右侧袭来的鲜卑上水部铁骑大军却是视而不见。
同一时间,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也纷纷调集兵马,与鲜卑白鹿部、鲜卑溪水部两支铁骑大军厮杀在一起,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很快,都护韩增率领四万汉军铁骑撞上了鲜卑猛虎部的四万一千铁骑大军,双方兵力相同、势均力敌,可是在战力上却有着不小的差距。
四万汉军将士装备精良、训练严苛,而且汉军将士的补给、军饷都非常充足、丰厚,这就意味着汉军将士的体力和战力都非常强悍。
而鲜卑铁骑则是在北方极寒之地待了数年,平日里缺衣少食,大部分的鲜卑士兵都比较瘦弱,而且日常的操练也远没有汉军士兵充足。
鲜卑士兵唯一强过汉军铁骑士兵的,便是与生俱来的骑术和射术技巧。
可是在绝对的战力和实力面前,这些技巧也是聊胜于无而已,根本无法形成足以压制汉军铁骑的巨大优势!
一番对冲下来,汉军铁骑大阵轻而易举的就撞穿了鲜卑人的铁骑大阵,将四万一千鲜卑铁骑一分为二,猛虎部的骑阵瞬间瓦解!
猛虎部豪帅蓝焰见状顿时魂飞天外,当即命令吹响了求援的号角,同时指挥中军和后军的铁骑顶上去,不惜代价阻击迎面冲来的汉军铁骑,防止己方大军被汉军铁骑一穿到底。
在另一侧,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正率部赶来,发现猛虎部刚一交锋便开始求援,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什么猛虎部,活脱一只病猫!”
大帅骨力青还盘算着可以让猛虎部的大军消耗一些汉军的兵力,自己也好侧击汉军铁骑捡便宜,可是如今看来,自己的盘算恐怕要落空了。
“冲上去!”
大帅骨力青不敢怠慢,如果猛虎部被汉军击溃,那自己的四万五千铁骑就要单独面对汉军铁骑的强大攻势了,这是自己不能容忍的。
很快四万五千鲜卑上水部铁骑加入战团,绕到了战阵左翼开始冲击汉军骑阵。
都护韩增见状暴怒,当即指挥三千汉军将士阻击鲜卑上水部的进攻,同时命令主力大军不惜代价击溃鲜卑猛虎部的抵抗。
“将士们,斩将夺旗就在今朝,随我冲!”
都护韩增一马当先,高高举起的大纛如同一个巨人一般,不断向鲜卑猛虎部的中军冲去,汉军各部将士士气大振,无不悍勇冲杀。
猛虎部逐渐抵挡不住,前军的数千铁骑已经全部战死,左右两翼的铁骑也开始溃散,豪帅蓝焰神色慌张,眼见自己所在的中军将要受到汉军铁骑的突袭了,当即下令全军撤退,会同后军败逃向鲜卑大阵。
战场上的猛虎部残兵惊恐的发现主将败逃,纷纷向后方散去,汉军各部铁骑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都护韩增大笑起来,随后指挥铁骑大军调转方向,冲向了鲜卑上水部铁骑大军。
双方随即战成一团。
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望着溃败的猛虎部大军,气得脸色铁青,自己万万想不到,在鲜卑各部中以勇猛著称的猛虎部,竟然溃败得如此之快,甚至自己都没有时间做出调整!
“求援!立即向大军求援!”
随即,鲜卑上水部也吹响了求援的号角。
金雕部豪帅慕容定望着上水部和猛虎部的战况,神色凝重,当即命令大帅慕容燕率领两万铁骑出击,接应猛虎部和上水部铁骑撤下来。
同时金雕部豪帅慕容定还命令鲜卑白鹿部和溪水部铁骑徐徐后撤。
大帅慕容燕率领两万金雕部铁骑冲进战场,很快便加入到战团之中,都护韩增怡然不惧,指挥汉军铁骑将士与之对冲,战况激烈。
半个时辰之后,鲜卑各部开始陆续后撤。
除了最先撤下来的猛虎部铁骑之外,白鹿部、溪水部和上水部铁骑也纷纷后撤,大帅慕容燕率领金雕部铁骑断后。
都护韩增见状也不追赶,一面率领汉军铁骑保持警戒,一面严令匈奴各部加快渡河速度,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渡过笃马河。
黄昏时分,鲜卑大军重新集结完毕,随后便向东撤退三十里安营扎寨。
都护韩增见状也下令各部大军就地扎营,清点战功。
此战,鲜卑各部伤亡不小。
金雕部投入战斗时间最晚,大军伤亡也最小,只损失了一千多铁骑,尚有六万五千余人;
鲜卑猛虎部折损五千余人,还剩三万六万人左右,伤亡最大,豪帅蓝焰一回到中军大帐便气急败坏的发泄了一番,要不是其余几人拦着,估计豪帅蓝焰就要与豪帅慕容定动手了。
鲜卑上水部的损失也不小,一战折损了三千余人,所部还剩四万两千人左右。豪帅蓝焰与豪帅慕容定争吵的时候,大帅骨力青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添柴,让大帅慕容燕很是不满。
鲜卑白鹿部损失了两千余人,大军尚有两万六千人;鲜卑溪水部折损两千余人,大军尚有五万三千人,两部的损失不是太多,豪帅素怆和大帅西荣的态度还算克制。
此一战鲜卑各部损失一万五千人左右,损失不可谓不大,豪帅慕容定好不容易稳定了各部首领的情绪,而后便下令大军就地休整两日,自己也准备想一想下一步如何进军。
汉军各部伤亡三千多人,相比于鲜卑人来说,这些伤亡已经很小了。
呼韩邪单于部折损了五千多人,左贤王部折损了两千多人,从损失上来看,这两部匈奴大军基本上与鲜卑人打了个平手。
到了晚上,匈奴各部铁骑全部渡过了笃马河,与汉军一道安营扎寨。
就在这天深夜时分,一队红翎快马冲进汉军大营,将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部击溃乌桓大军,正率领两万余汉军铁骑赶来的消息送到了都护韩增的面前。
都护韩增大喜过望,不过为了保密,并没有将这个消息通知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
次日一早,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一同来到汉军大营,向都护韩增请战出击。
都护韩增一改之前的冷漠和傲慢,对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番,而后说道:“我军各部连日征战,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以我之见,我军还是就地休整两日为好。如果勉强进攻,也只能徒增伤亡而已,三位意下如何?”
眼下卢屠王部驻地以及很多原属于匈奴人草场都被鲜卑人、乌桓人占据着,很多的部众都被鲜卑人、乌桓人掳掠而去,所以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心中很是焦急,恨不得立即将鲜卑、乌桓大军歼灭,将所有的损失弥补回来。
都护韩增主张休整一番,这让三人心中有些无法接受。
呼韩邪单于说道:“启禀都护,眼下鲜卑人刚刚失利,我军何不趁此机会加强攻势?万万不可给鲜卑人喘息之机啊!”
都护韩增笑着说道:“大单于不要着急,本都护心中自有主意,三位还是回去安顿将士,等候本都护的命令吧!”
眼见都护韩增始终不愿立即进兵,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只好闷闷不乐的出了汉军大营,各自返回了所部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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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全面换装
鲜卑各部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之后,便始终避战不出,汉军和匈奴铁骑虽然几次冲击鲜卑人的大营,但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双方随即僵持下来。
期间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数次请求对鲜卑人发起总攻,但是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始终拒绝,认为大军强攻二十多万鲜卑铁骑驻守的坚固大营,各部伤亡势必惨重,就算打赢了也是得不偿失。
可是匈奴人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匈奴各部久战无功,汉军数万铁骑的补给也是由匈奴各部供应的,不管是单于庭还是左贤王部、卢屠王部,都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三人心中焦急万分,想要不惜代价与鲜卑人展开决战。
不过在都护韩增的坚持下,汉军和匈奴铁骑只是前进了十几里安营扎寨,与鲜卑人对峙了下来,一晃便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此期间,鲜卑豪帅慕容定数次派人与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虞山部豪帅东野联络,但是得到的消息便是卢屠王驻地已经失守,汉军数万铁骑正在向西杀来!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鲜卑人恐怖不已,战局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汉军即将对鲜卑人展开东、西夹击!
“我就说,汉人为什么突然按兵不动了,原来是在等候东面的援兵!”
大帅慕容燕气急败坏的大声怒吼着:“这些乌桓人不堪大用,东面失守了也不派人前来禀报,真是狼子野心!”
一旁的猛虎部豪帅蓝焰说道:“那些乌桓人也许是心中有怨,所以才故意如此的。”
豪帅蓝焰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无非就是说豪帅慕容定部署不公平,这才让乌桓人与鲜卑人离心离德。
豪帅慕容定冷笑一声,对豪帅蓝焰说道:“如此说来,以后出征的时候,豪帅愿意为大军断后了?”
豪帅蓝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豪帅,如今局势,我军如何行动?”
大帅慕容燕趁机转移话题,询问起来。
豪帅慕容定毫不犹豫的说道:“为今之计,此战不能再打下去了,我鲜卑各部的底子太薄,跟汉军消耗不起!更何况如今的战局对我军来说已经凶险万分,故此我军必须立即撤退!”
众人虽然对豪帅慕容定多少有些不满,但是此时却对豪帅慕容定的话非常赞同,毕竟谁都不想损兵折将。
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问道:“如此,我军何时撤退?”
“两日之后,深夜时分!”
两日之后,鲜卑二十余万铁骑趁着夜色向北面撤退,途中惊动了汉军斥候。
都护韩增收到消息气得破口大骂,自己顶着匈奴人请战的风头按兵不动一个多月,就是为了等待安东都护府的铁骑赶到。可是万万没想到,鲜卑人竟然先一步撤走了,这些鲜卑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战了?
来不及拖延,都护韩增先是命令匈奴左贤王率领五万铁骑向北追击,命令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率领剩余的十二万匈奴铁骑随后跟进,自己则是率领三万余汉军铁骑压阵追击。
同时,都护韩增还派人与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联络,通报了鲜卑人向北逃窜的消息。
可是鲜卑人并没有决战的意思,一路向北大踏步的后撤,竟然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向北撤退了上千里!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和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各率所部汇合之后,二人意识到这是鲜卑人的疲敌之计,于是停止了追击,与匈奴各部大军一同在瀚海都护府北境以北三十里的寒雪原驻扎了下来,并且将战局上报给陆军部。
天子刘洵闻讯十分担忧,大军已经出击,在没有歼灭鲜卑人和乌桓人主力大军的情况下,也不好直接撤下来,于是便命令陆军部和财政部保证大军的供给,防止匈奴人的物资跟不上。如此便让前线大军暂时驻扎下来,与鲜卑人和乌桓人展开对峙。
而鲜卑豪帅慕容定率部大踏步后撤之后,也接到了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送来的消息。
二人派来的使者表示乌桓大军撤退是因为汉军太过强大,乌桓人是战败而退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及时与鲜卑人取得联系,也是因为大军撤退太过仓促,大军的斥候没能突破汉军斥候的封锁。
对于乌桓人的说法,鲜卑豪帅慕容定一笑置之,并没有与乌桓人为难,只是让乌桓使者传话:让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尽快率部赶来汇合,以免被汉军各个击破。
就这样,汉军与鲜卑、乌桓联军开始对峙。鲜卑、乌桓大军慑于汉军的强大,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南下;而汉军、匈奴联军则是被超长的补给线牵累,大军无法承受继续北上带来的危险和负担。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几个月,双方谁也没能再进一步。
转眼寒冬来临,到了黄龙七年(前43年)二月。
经过数年的大发展,大汉帝国在各地新建的火器工坊陆续建成,大汉帝国火器产能开始全面增加,逐渐形成了井喷之势。
如今不光是陆军部设在各地郡国的武库都装满了各式火器,火铳、神机炮车等等,甚至在长安城内的陆军部中央武库内,还开始储存新近研发出来的火炮!
只是这种火炮只是陆军部刚刚研发出来的样品,经过试射,这种火炮的威力和射程都无法满足实战的需要,距离天子刘洵给出的标准也是相去甚远,所以现在只是囤积一些实验用的样品,距离列装部队还早得很。
不过即便是这样,天子刘洵也是非常高兴,专门下诏重赏陆军部的研发项目组,甚至给其中几名贡献最大的工匠封了关内侯!
与陆军部一样,此时的海军部也成立了专属于自己的火器研发工坊,专门改良和生产适合战舰使用的火器,取得了很大的收益。
如今海军部下设在各地的武库也是满满当当的,各式装备在战舰上的火器、投石机、弩炮等等“大杀器”堆满了库房,这还不包括装备给陆战营将士的火铳等等,那些都是专门单独存放的。
天子刘洵汇总了陆军部和海军部关于军备生产的各种数据,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眼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南军将士还在哀牢国、骠国故地镇守,南方的新疆土依然不太平。
倭地各国也是一样,虽然有南中大将军刘宏率军驻守,但是也是疲于应付,面对数千万人口的倭地各国,汉军的兵力太少了。
而西南高原更是危机四伏,西南高原上的羌人大军还在负隅顽抗,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十余万汉军将士苦战无功,就是吃了地形和气候的大亏。十几万汉军精锐奋战经年,花费了朝廷巨额的军费,却只能与羌人大军打成拉锯战,这也是天子刘洵事先没有料到的。
如今大汉帝国的火器产量剧增,朝廷已经有了足够的火器储备,天子刘洵便将汉军的全面换装事宜提上了日程。
数日之后,天子刘洵召集内阁大臣以及陆军部尚书史曾、海军部尚书杨辅等人在麒麟殿议事。
“数年之前,朕在河南地推行汉军火器化换装,效果显著。河南地的郡国兵战力大增,众多将士在历次对外大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如今陆军部和海军部下设的火器工坊产量剧增,两部的武库也是非常的充盈。所以,朕决意全面推行换装事宜,在全国范围内,所有的汉军将士都进行火器化换装!”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即便是陆军部尚书史曾这样支持火器发展的大臣,也觉得天子刘洵的建议太过激进了。
要知道如今汉军的战力完全凌驾于周边各部、各国,汉军装备一些火器可谓是锦上添花,可以进一步加强汉军的战力。
可是让汉军将士完全使用火器来作战,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气,包括陆军部尚书史曾。
只见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启奏天家,火器的使用限制颇多,雨雪天气、大风天气、沙尘天气,都会使得火器无法击发!而且我汉军一旦长久使用火器,势必会对近战肉搏之技能生疏,也许会让我军的敢战之心削弱几分!”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对于陆军部尚书史曾的话非常赞同,这些的确是当下火器的致命缺点,也是几大弊端。
不过火器是未来军备的大方向,汉军换装势在必行。有缺点不怕,只要积极改进就可以了。
天子刘洵说道:“朕所说的全面换装并不是在军中取消刀剑弓弩,而是将火器的比例大大提升。并且,所有火铳手都要装备环首刀、盾牌,神机炮车的配属士兵也要装备弓弩等装备。另外,陌刀手、长枪手等兵种也依然要保留,铁骑就更不用说了,在一段时间内依然是以冷兵器为主!”
“朕此番全面换装,第一步是大大提升军中的火器配属,第二步便是对全国各地郡国的汉军将士进行整编和操练,让众将士尽快熟悉火器的操作和战法,第三步便是全面改变我汉军上下的作战观念,上到陆军部和海军部以及各级将领,下到一名普通的汉军将士,都要形成以火器为主力输出的作战观念。像是陌刀手、长枪兵等各个兵种都要辅助火器来作战!”
天子刘洵款款而谈,内阁众臣和陆军部尚书史曾、海军部尚书杨辅无不叹服,当即领命。
月末,第一批火器开始运往哀牢国、骠国故地,以及西南、倭地等地,各地驻军已改编操练好的火器兵马陆续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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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碾压
允掌城。
这里已经是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驻地,南军的中军就设立在这里。
如今率军南下已经经年,南军三万将士会同各地郡国兵合计十万兵马奋战许久,但是始终无法将哀牢国、骠国旧部的反抗打压下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久战无功之下,心中已经有了一丝退意。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天子刘洵命陆军部运来了大量的火器装备,随行的还有上千名火器教官!
天子刘洵下达汉军全面换装的诏令之后,将南线、东线的“治安战”和西南高原的大战战场定为第一批换装地域,并且命陆军部全力优先供应这些地方。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下令将所有的火器装备全军,十万汉军将士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换装、整编、操练完毕。
到了盛夏时分,南线的十万汉军的火器化程度已经非常高,装备的火器占比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
原本就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汉军将士如虎添翼,在火器强大的火器加持下,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扫进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指挥大军四路同时进攻,十万汉军将士除一万兵马留守允掌城之外,其余九万大军一分为四,同时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横扫出去。
再加上大汉帝国在哀牢国、骠国故地征召的数万仆从兵,这一波进攻可谓声势浩大,十几万大军四面出击,很快就捷报频传。
十几天之内,四路大军连战连捷,击溃了十八路反抗兵马,围歼了九路反抗大军,斩首三万余人,俘虏一万余人,战果辉煌!
随后,哀牢国、骠国故地的反抗势力采取了守势,并且大有化整为零的迹象。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讯立即展开部署,不给敌人化整为零的机会。
十万汉军、数万仆从兵不断对反抗军叛军的地区展开清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还颁布了赏格:凡是举报反抗兵所在位置,或者为汉军提供帮助的土人,都可以获得黄金五十斤,以及百亩耕地!
这样的财富足以让这些土人一跃成为巨富,至少在哀牢国、骠国故地算得上一飞冲天了。
于是,各地的土人纷纷摇身一变,成为了汉军的耳目和探子,原本隐藏在各地山林、乡间的反抗兵马顿时变得无处藏身。那些领军的哀牢国、骠国贵族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带着残兵败将到处躲藏,但是全都无法隐藏行迹,很快便会被汉军追上,而后予以剿灭。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汉军各部便接连歼灭了二十余支反抗兵马,斩首四万余人。
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信守承诺,为多达三百余人的“民间探子”也得到了赢得的奖赏。
虽然汉军为此支付了大量的黄金和耕地,但是与汉军将士的生命,以及耗费的军费相比,这些花费就显得非常合算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随即开始张榜安民、恢复南线的生产。有十万汉军镇守,哀牢国、骠国故地终于恢复了稳定,各地的商业、农业活动步入正轨,各地郡国南下而来的商贾也纷纷投入资金开设产业,再加上朝廷的大力扶持,哀牢国和骠国故地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大发展。
与此同时,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也完成了所部将士的换装事宜,随后便指挥驻扎在倭地的六万汉军将士展开进攻。
此番,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没有客气,不再理会邪马台国卑弥呼的苦苦哀求,直接率领五千精锐汉军进驻了邪马台国的都城,将邪马台国的所有大臣、贵族,包括卑弥呼全部下狱。
而后,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宣布邪马台国“自愿”内附,在邪马台国故地设置东瀛州,并且上奏朝廷,请求天子刘洵下诏批准。
天子刘洵很快发来了诏令,同意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的奏请,并且诏令吏部开始选拔官吏东渡大海,前往东瀛州上任。
按照天子刘洵的指示,东瀛州先要实行为期两天的“军管”状态。
在此期间,所有原邪马台国的臣民来去自由,不愿意内附大汉帝国的人可以离开,但是要留下其家财的四成,而且永远不得返回。
留下来愿意内附大汉帝国的邪马台人则是要全面汉化,不但要学习汉语、汉文,还要穿汉服、习汉礼、从汉俗。
另外,所有新内附的邪马台人暂时不能享受与大汉子民同等的待遇,其男子不得婚娶汉女,但是汉家儿郎可以婚娶邪马台女子。
当然这也是有个期限的,天子刘洵给出的期限便是二十年,整整一代人的时间!
这二十年便是用来同化邪马台人的时间,同时也是大汉帝国不断加深对倭地扩张的时间。
有了这二十年的过渡,倭地其余数百国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甚至后续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倭地国家向大汉帝国申请内附。
天子刘洵给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下达了诏令,同时也划定了一条红线。
那就是倭地万事以大汉帝国为尊,以汉家苗裔为尊!
凡是倭人与汉人发生争端,不论对错都要严惩倭人,绝不姑息!
这道追加的诏令发来之后,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心中还有些迟疑,认为此举无疑会加剧倭地的动荡,此时应该实行剿抚并用之策,一面以汉军绞杀反抗兵马,一面对倭人百姓施以怀柔之策才对。
可是天子刘洵的这道诏令不容置疑,根本不给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任何商议的机会,这也是刘宏十分不解的一点。
不过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着天子刘洵的所有诏令,在稳定住邪马台国故地的局势之后,便继续率军征讨倭地其余各国,凡是与大汉帝国反抗之国,不论大小、远近,都会遭到汉军的打击。
这样的战事持续了三个月的时间,共计有七十多个倭地国家被汉军进攻,其中十九个亡国,其疆土被划入东瀛州,同样实行军管。剩余的五十多个被进攻的倭地国家就此衰落下去,随即便遭到周边倭地国家的进攻,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倭地剩余的两百多个国家全都畏汉如虎,根本不敢再与大汉帝国为敌。
那些依旧想要与汉军对抗到底的顽固分子也成了过街老鼠,几乎所有的倭地国家都不敢再与这些顽固分子来往,甚至还不断派出兵马协助汉军,对这些顽抗到底的势力展开围剿。
一番基站下来,倭地的反汉势力基本上绝迹,东线的局势彻底的稳定了下来。
随着南线和东线的彻底稳定,大汉帝国的战事就只剩下西南高原和北面草原两面而已,如此大汉帝国便可以集中所有力量与羌人和鲜卑人展开决战。
陆军部这边捷报频传,海军部也给天子刘洵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经过数年的研发,海军部对大汉海军的战列舰进行了改良,大幅增加了火器的装备数量,优化了船帆的数量和大小比例,使得大汉帝国的战舰可以航行更远、速度更快、火力更强!
天子刘洵大喜,当即下诏,命海军部继续进行改革,将所有的舰队进行整编,分别为北洋、南洋、西洋三支舰队。
其中北洋舰队的驻地包括幽州、山东、东瀛州等地,南洋舰队的主要活动和驻扎范围是扬州和东南沿海等地。
而西洋舰队的驻地和活动范围则是在交趾郡以南等地。
至此,大汉帝国的三大舰队彻底成型,也标志着整个东部大洋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内湖!
为了加快海军的整编和重新部署,天子刘洵特意召见了阁老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
经过商议之后,专门给海军部特批了七百万缗专项经费,用于三大舰队的驻地基建费用、人员培训和征召的费用。
至于三大舰队战舰的打造、更新和维护等费用,天子刘洵也给予了支持,命少府卿霍利筹集五百万缗经费划拨给海军部使用。
海军部尚书杨辅先后收到了两笔巨款欣喜不已,可谓是满面春光,当即制定了一份《大汉海军发展五年规划》,将这两笔总共一千两百万缗的海军经费如何使用做了详细的规划,并且呈报给了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审阅过之后非常满意,当即批准实行。
七月上,天子刘洵召集陆军部尚书史曾商议军务。
天子刘洵决定趁着眼下西南高原的气候比较适宜的机会,督促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发起一波攻势,争取吃掉一部分羌人的兵力。
同时在北线也展开进攻,争取打破北线的僵持局面。
陆军部尚书史曾同意天子刘洵的意见,当即拟定了两份陆军部命令,于次日飞马发给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以及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命三人尽快组织所属兵马展开进攻。
北线,瀚海都护府北部边境,汉军大营。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收到陆军部的命令之后,便立即召开各部将领,以及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商议军务。
当二人出示了陆军部的命令之后,一众将领纷纷赞同进攻,众人当即制定了大军的进攻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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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战局不利
此时集结在瀚海都护府北境的汉军各部已经集结完毕。
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率部四万,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部三万,两部汉军铁骑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都已经补足了兵力。
而匈奴各部也重新调整了兵力,呼韩邪单于率部六万,重新整编了两万人马的王庭重甲,虽然战力有所下降,但是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实力;左贤王率部五万铁骑,卢屠王率部六万铁骑。
匈奴三部的铁骑大军重新分配、整顿了一番,大军的士气提升了不少。
随后,汉匈联军二十四万铁骑挥师北上,冲向了鲜卑、乌桓联军。
此时已经是入秋时分,正是草原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茫茫草原已经由碧绿变成了金黄色,不管是汉匈联军还是鲜卑、乌桓联军,大军中的战马都已经无法就地获得草料补给,只能依靠后勤运送。
不过鲜卑、乌桓人占了一些便宜,那就是胡人大军的战马更加适应草原上的环境,即便是发黄的枯草,胡人的战马也可以将就一下。
可是汉军的战马就不行了,必须要用新鲜的草料混合各种杂豆才行,否则就会掉膘,影响铁骑大军的战斗力。
对此都护郭著和都护韩增都是心知肚明,但是二人依旧头同意天子刘洵的意见,大军必须尽快与胡人大军展开决战。
长久的与鲜卑、乌桓大军对峙不是长久之策,胡人可以在草原上无休止的待下去,可是汉军却不行,庞大的补给消耗会拖垮大汉帝国的财政,更何况此时西南高原也在大战,朝廷的消耗更加巨大,即便有新政作为支持,朝廷也无法不限期的对峙下去。
数日后,汉匈二十四万联军北上百余里,与鲜卑、乌桓大军遭遇。
双方随即摆开阵型准备大战。
此时鲜卑豪帅慕容定率领各部大军列阵完毕,虽然鲜卑人和乌桓人占据了一些地形优势,但是各部落的粮草却已经捉襟见肘,再过两个月,各部可能就要杀马充饥了。
随意即便再不愿意,豪帅慕容定还是下令各部集结,与汉军展开决战。
秋风骤起,茫茫草原一片萧瑟!
汉军以瀚海都护府的四万铁骑为中军,安东都护府的三万铁骑为前军。
呼韩邪单于率领六万铁骑为左翼,卢屠王率领六万铁骑在右翼,左贤王率领五万铁骑居后策应。
二十四万汉匈铁骑列阵完毕,随即号角齐鸣,各部将士开始应旗备战。
与此同时,豪帅慕容定率领金雕部的六万五千人为中军,大帅慕容燕率领两万五千人随时待命。
豪帅蓝焰率领猛虎部的三万六千人在左翼,大帅骨力青率领上水部的四万两千人在右翼,豪帅素怆率领白鹿部的两万六千人为后军,大帅西荣率领溪水部的五万三千人为前军。
同时,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率领两万余铁骑,会同乌桓虞山部豪帅东野的一万多铁骑一同,二人合兵四万左右在鲜卑大军的前方列阵,与鲜卑溪水部一同为大军前军。
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二人被鲜卑各部联合起来推到了前方,充当与汉军接战的第一线,这也算是鲜卑人对二人擅自撤军的惩罚了。
“一会儿大战开始,大王有何打算?”
饶水部大王鹿鸣回头看了看后方的溪水部大军,冷声说道:“同为前军,可是溪水部却躲在咱们两部的后面,这足以说明问题了!一会儿开打,咱们两部分兵向汉匈前军的两翼冲去,将攻击正面让给溪水部!”
虞山部豪帅东野笑着说道:“如此,正合我意!”
二人说话间,只听后方鲜卑大阵中传来了出战的号角声,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对视一眼,二人互相行礼便各自策马巡阵。
同一时间,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领三万汉军铁骑发动了冲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了乌桓人的大阵。
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急忙率部迎战,二人各率所部铁骑发起冲锋,在距离汉军铁骑三里的时候,二人突然发力,各率所部铁骑向安东都护府铁骑的两翼包抄过去。
都护郭著见状微微吃惊,让着正面随后冲来的鲜卑溪水部铁骑,不由得眉头紧皱。
“传令各部继续冲锋,全速、全速!”
此时汉军铁骑已经来不及变阵,都护郭著当即率领三万汉军铁骑撞上了溪水部的五万三千铁骑大军!
“冲进去!”
此时溪水部大帅西荣愤怒不已,万万没想到大战已经开打了,乌桓人竟然还在耍诡计,竟然让自己所部直面汉军铁骑,心中的怒火猛然升腾起来,随即率领铁骑大军猛冲猛打,想要凭借兵力优势一举击溃当面的汉军铁骑。
与此同时,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两支铁骑大军也加入战团,大王鹿鸣和豪帅东野各率所部从两翼展开夹击,与鲜卑人一同形成了钳形攻势,汉军的冲锋势头瞬间被遏制下来。
坐镇中军的都护韩增微微皱眉,没想到胡人的决战决心如此坚定,一上来就派出三部铁骑同时进攻。
都护韩增看了看鲜卑大军的左右两翼,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命令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所部出击,缠住鲜卑人的左右两翼。同时命令左贤王出击,支援安东都护府所部铁骑!”
周围的众将顿时大惊,一名中郎将急忙说道:“都护,后军不可轻动啊!”
另一名校尉说道:“都护不可啊,如此一来,我军主力尽数投入战场,可是鲜卑人的主力却没有出动,我军便先一步陷入了被动!”
都护韩增说道:“胡人大军兵力占优,我军被动防御的话,战场局势将会越发危急,只能主动进攻,将我军战力强悍的优势发挥出来,否则此战必败!”
众将不再劝阻,命令很快便传达下去。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所部几乎同时启动,二人各率大军冲向了鲜卑大阵。同时左贤王也率部出击,直冲战场中路。
鲜卑豪帅慕容定见状大喜过望,对大帅慕容燕说道:“汉军的两翼都动了,此战我军必胜!”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命令大军两翼立即迎战,要不惜代价缠住汉军两翼的匈奴铁骑,而后又命令豪帅素怆率领后军出动,增兵中路战场。
没过多久,在中路战场的两侧,两个巨大的战场同时形成,呼韩邪单于率部六万与大帅骨力青的四万两千铁骑展开对攻;卢屠王率领的六万铁骑与豪帅蓝焰率领的三万六千铁骑展开对攻。
这两个战场上都是匈奴人的兵力占优,可是大战以来匈奴人屡战屡败,面对鲜卑铁骑已经有了畏惧之心,此时两方对阵下来,匈奴人竟然逐渐转攻为守,被兵力较少的鲜卑铁骑压住猛冲!
再加上鲜卑白鹿部的两万六千铁骑冲击了中路战场,顿时抵消了左贤王部的增援优势,使得中路战场的优势再次转移到了鲜卑人的一方。
如此一来,整个战场上的态势对汉军很不利,整体上都是鲜卑人占据了上风!
双方酣战一个时辰。
鲜卑各部的攻势越发的猛烈,就连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的铁骑大军也攻势频频,甚至豪帅东野还身先士卒,一举率部冲进了左贤王部阵中,差一点就要冲到左贤王的帅旗之下,吓得左贤王急忙率部后撤了两里!
如此,中路战场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甚至有战败的可能!
都护韩增在中军气得火冒三丈,中路战场上的汉军将士苦战许久,面对鲜卑人、乌桓人的三路夹击也怡然不惧,可是匈奴人却非常不给力,不但不能为汉军铁骑分担压力,反而还需要汉军铁骑不时支援一下,让本就兵力不多的汉军铁骑雪上加霜。
这一战的艰苦已经超出了都护韩增的预料,万万没想到大军北上的第一战就打得如此不堪,心中顿时有了全军突击的冲动。
不过都护韩增深吸一口气,还是保持住了理智。
眼下战局不利,中路战场岌岌可危,左右两翼的战场上,匈奴人也是节节后退,随时会被鲜卑人赢得胜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护韩增必须握住机动兵力,再往战场上投入兵力也是于事无补,只能稳住中军,为大军后撤保驾护航。
“传令各部徐徐后撤,中军准备出击策应!”
都护韩增下令全军后撤,此战已经打成这样,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现在保存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随着中军响起撤退的号角声,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部最先撤退,两部且战且退,开始向中军靠拢。
卢屠王主动率部断后,将鲜卑中路和右翼的铁骑牢牢挡了下来。
都护郭著也率部后撤,指挥两万余汉军铁骑大军后撤,全军行动迅速,很快便与敌军脱离,与瀚海都护府的四万铁骑大军汇合后,两万余汉军将士随即重整阵型,准备再战。
鲜卑豪帅慕容定见状欢呼一声,立即命令大帅慕容定率领两万五千铁骑出击,直取汉军中军大阵。
同时,豪帅慕容定下令各部展开总攻,不惜代价冲散匈奴人各部大军。
在豪帅慕容定看来,此战只要能冲散匈奴大军,汉军就会乱了阵脚,自己也就有机会围歼汉军数万铁骑!
如果此战真的能取得如此战果,那豪帅慕容定的威名必将传遍整个大漠,而鲜卑族也将紧紧团结在金雕部周围,距离统一鲜卑各部的计划就前进了一大步!
大帅慕容燕也是非常的亢奋,率领金雕部最为精锐的两万五千铁骑发起冲锋,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冲进汉军大阵斩将夺旗的身影,心中战意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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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强军北上
都护韩增发现了正在逼近的鲜卑金雕部战旗,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即下令中军的四万瀚海都护府铁骑发动冲锋,直奔金雕部的两万五千铁骑杀去。
此时战场上左右两翼的匈奴铁骑已经陆续撤了下来,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正在战场后方整顿大军,忽然发现中军四万铁骑冲进了战场,顿时大吃一惊。
二人一面派人前去联络,一面各率铁骑大军靠近战场,随时准备支援中军铁骑。
同时,左贤王也已经率部冲进了中路战场,所部五万铁骑势如破竹,直接将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的数万铁骑击退,与安东都护府的两万多铁骑将士成功汇合。
左贤王在一众亲卫铁骑的护卫下,在战场上找到了都护郭著,大声说道:“都护!咱们后撤吧!”
都护郭著略显气恼的说道:“撤!各部立即后撤重整阵型!”
安东都护府的两万余铁骑将士已经奋战许久,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幸好左贤王部铁骑支援及时,此时便在数万匈奴铁骑的护卫下徐徐后撤,很快便脱离了战场。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见状并不追赶,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也同样整军后撤,三人紧急商议了一下,便立即率部增援鲜卑金雕部大帅慕容燕所部,准备围歼汉军中军铁骑。
数万胡人铁骑滚滚出击,呈包围之势冲向了都护韩增所部!
此时都护韩增已经率部撞上了鲜卑金雕部的两万五千铁骑,双方对冲激烈,一上来便都用上了全力。
四万汉军铁骑都是瀚海都护府的精锐,平日里便在草原上行军操练,不但阵型熟练,而且也基本上做到了人马合一,再加上装备上和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此时对冲完全压着鲜卑金雕部铁骑猛打!
“冲散敌军!”
都护韩增率领一千多重甲铁骑冲击敌军,几乎是一枪一人,连杀了十三人,猛不可挡!
周围的汉军将士也是杀红了眼,不断猛冲鲜卑人的骑阵,进展顺利。
就在此时,汉军侧翼的护卫将士发现了正在急速赶来的数万敌军,当即吹号示警。
都护韩增闻讯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同时下令挥动战旗,命令呼韩邪单于、卢屠王所部继续逼近战场,以为策应。
瀚海都护府铁骑将士在发动一阵冲锋暂时击退敌军之后,便立即后撤脱离战场,数万汉军铁骑将士整齐划一的驰骋于战场上,根本没给胡人铁骑合围的机会!
鲜卑大阵中,豪帅慕容定微微一叹,脸上满是遗憾之色,随即下令全军后撤,禁止追击汉军铁骑。
当大帅慕容燕率部撤回中军大阵后,便立即策马赶来,当即大声问道:“豪帅为何要撤军?汉军已经处于劣势,我军只要再猛攻几次,必能取得战果!”
豪帅慕容定指着远处正在徐徐后撤的汉军、匈奴铁骑大军,说道:“你看!汉人和匈奴人的战阵依然不乱,而且敌军的兵力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我军继续缠斗下去胜负难料,就算打赢了,各部的损失也会非常大,得不偿失!”
大帅慕容燕并没有坚持追击,只是非常遗憾的说道:“唉!只是这样的局面再难遇到了,可惜啊!”
很快,鲜卑、乌桓各部陆续撤回了中军大阵,随后二十多万胡族铁骑大军向北撤退。
同一时间,汉军和匈奴铁骑大军也向南撤退。
双方各自返回大营驻扎,大战结束。
此战,金雕部参战最晚,只损失了一千多人;豪猛虎部在左翼奋战,损失了两千多人,上水部在右翼奋战,损失了三千余人,豪帅素怆率领的白鹿部为后军,而后增援中路战场,损失了两千多人;大帅西荣率领的溪水部损失最大,有三千多人战死。
乌桓饶水部损失一千多人,乌桓虞山部损失一千多人。
鲜卑、乌桓联军此战共损失一万五千人左右,目前兵力尚有二十七万左右。
此战汉军安东都护府折损三千余名将士,瀚海都护府参战最晚,但是战况最为激烈,同样折损了三千多名将士。
匈奴呼韩邪单于部折损四千多铁骑,卢屠王部折损三千多铁骑,左贤王部折损最少,只有数百人而已。
汉军、匈奴各部损失一万四千多人!
虽然在战损上汉军、匈奴各部要比鲜卑人和乌桓人少,但是战场上的态势却很是不利,此战对于战力更为强悍的汉军来说,已经算是一场败仗了!
此战的战报很快便送到了长安城。
天子刘洵听完陆军部尚书史曾的汇报后,说道:“鲜卑人不同于匈奴人,鲜卑各部还是比较团结的,再加上有乌桓残部的配合,可以说鲜卑、乌桓联军的威胁要远大于当年的匈奴各部!”
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说道:“天家明鉴,臣和陆军部的意思是,朝廷应该借此机会继续增兵北线,视情况歼灭鲜卑、乌桓联军,最次也要重创敌军,绝不可让鲜卑人继续逍遥法外下去!”
天子刘洵点头赞同,说道:“目前长安城内只有南军可调,便让大司马再辛苦一趟吧。同时再征调并州两万铁骑一同北上!”
陆军部尚书史曾说道:“南军目前已经换装完毕,全军都实现了火器化,再配合并州两万铁骑,战力强悍,足以扭转北线战局!”
“如此,陆军部便发布命令,报内阁审议通过吧!”
“诺!”
很快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收到了诏令,随即前往未央宫宣室殿觐见天子刘洵。
“启奏天家,南军各部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并州方面也已经接到了陆军部的命令,正在调集两万铁骑将士。臣今日便向天家辞行,明日一早率部北上!”
天子刘洵说道:“此番有劳大司马了!原本大司马从南线返回京中,应该让大司马休整一段时间的,可是北线战局不稳,朕只好让大司马继续为国奔波了!”
“此乃臣之本分,理所应当!”
“大司马率部到了北线,北线的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铁骑,以及匈奴呼韩邪单于部、卢屠王部、左贤王部铁骑,全部划归大司马统领,此战务必重击鲜卑、乌桓铁骑联军!”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便走上前去,拉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手,说道:“朕就将北线交给大司马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心中感动,当即大礼叩拜,说道:“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天家期望!”
次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三万换装完毕的南军将士北出长安城,十四天之后大军抵达并州太原城,在这里汇合了两万并州铁骑。
随后五万援军挥师北上进入瀚海都护府境内,用了十八天的时间赶到了北线的汉军大营。
当晚,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升帐议事。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五人齐聚一堂,由都护韩增向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详细禀报了战况,以及鲜卑、乌桓大军的情况。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了解完情况之后,便说道:“此战,天家已经下定了决心,务必重击鲜卑、乌桓大军,最好能够将其部歼灭!诸位可有决心?”
“我等愿誓死奋战,扫灭敌军!”
“此战关乎着万里大漠的稳定,关乎着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境内各部的安宁,还望诸位奋力而戮,与我一道再建功勋!”
“奋战!”
此时,汉军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二十七万五千人,在兵力上已经与鲜卑、乌桓联军持平。
而且汉军的战力和装备要远高于鲜卑人和乌桓人,再加上此番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部驰援,又带来了大批的军需物资和粮草辎重,使得汉军的实力急剧膨胀,战局的天秤已经倾斜到汉军、匈奴联军这边了!
汉军援兵赶到的消息很快便被鲜卑人和乌桓人得知,各部首领顿时心慌不已。
原本鲜卑、乌桓联军取得的一些优势,也随着汉军援兵的赶到而荡然无存,各部首领顿时变得畏战不前。
豪帅慕容定也是心中烦躁,没想到大汉帝国在西南战场已经陷入泥潭的情况下,还要不断增兵北线,大汉帝国的皇帝为何如此执着?
豪帅慕容定想不明白,也无暇多想了,此时各部首领已经齐聚自己的中军大帐,众人都想询问大战如何进行下去。
豪帅慕容定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说道:“诸位都赶过来了?正好!免得我再派人去请了。好了,都说说吧,如今汉军的援兵已经到了,诸位对战局有何想法?”
众人随即议论开来。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和白鹿部豪帅素怆都主张立即撤军,不要与汉军血战到底,各部的兵力都来之不易,与汉军消耗不起的。
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和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沉默不语,二人似乎在等待什么,并没有急于说话。
而乌桓人则是保持一致,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都主张继续对战,此番各部已经取得了一些战果,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击败汉军,那鲜卑人和乌桓人也就没有未来了。
虞山部豪帅东野更是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难道诸位还想回到北地的冰天雪地中度日吗?今日不战,将来我等作何处境!难道一遇到汉军主力,我们便要夺路而逃?这样的日子诸位难道还没过够吗!”
此言一出,所有鲜卑人都沉默下来。
的确,这样的苦日子没有谁愿意再过,众人都是各部的首领,自然想要自己的部落占据水草丰美的草原,占据汉军富庶繁华的城池,谁愿意像野人一样蜗居在冰天雪地里?
可是此战各部真的能够战胜汉军吗?
所有人的心中都没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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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大决战(一)
汉军援兵赶到战场的时候正是深秋入冬时节,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正准备率部进军,草原上却突然狂风大作,气温在几天之内骤然降低,紧接着便是飞雪连天,大草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披上了一层白霜!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虽然想要尽快与鲜卑、乌桓联军展开决战,可是面对天时如此,也只能下令各部将士据守大营,待到天气转暖之后再行进军。
同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上书陆军部,要求朝廷尽全力保证大军的过冬物资,以及各种补给物资。
天子刘洵收到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奏报后,也是大笔一挥,下令要尽全力保证北线大军的各种补给。同时天子刘洵还指示陆军部保证西南高原大战的各种补给物资。
不过在这个冬天,鲜卑人和乌桓人却过得很困难,二十多万铁骑在大营中艰难过冬。鲜卑、乌桓各部都出现了冻饿而死的士兵,几个月下来,鲜卑、乌桓大军至少有两千多人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豪帅慕容定和各部首领担忧不已,尽全力压缩各部士兵的口粮,甚至杀了数千匹战马,用这些肉和粮食供养各部的部众。
可是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各部士兵竟然奇迹般的没有骚动,没有崩溃,甚至大军的士气还微微上升,这就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随后豪帅慕容定走访了各部士兵才算是弄清楚原委:这些胡族士兵已经厌倦了恶劣的生存环境,面对汉军的强势,几乎所有士兵都想要决一死战,只要能够打赢汉军,这些胡族将士便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人南下,在那些温暖、富庶的牧场、城池生活,自己的子孙后代便不用在这样寒冷、恶劣的冰原生活了!
念及如此,豪帅慕容定开始重燃信心,当即召集各部首领议事,准备在天气转暖之后便全军南下,与汉军展开决战。
天汉元年(前42年)三月。
肆虐了几个月的寒风大雪终于消散,豪帅慕容定立即整顿各部铁骑南下,二十七万鲜卑、乌桓联军浩浩荡荡杀向了汉军大营。
收到斥候的急报,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指挥各部大军北上列阵,二十七万汉军、匈奴大军北上迎敌。
双方大军在瀚海都护府北部边境以北七十里处相遇。
此战双方兵力旗鼓相当,双方的斥候在稍稍接触之后便各自回阵,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豪帅慕容定不约而同的整顿大军,准备展开决战。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以三万南军为中军,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率领三万七千名铁骑将士为前锋,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领两万七千名铁骑将士在中军后方,会同两万并州铁骑为后军,随时待命。
呼韩邪单于率领五万五千余匈奴铁骑为左翼,卢屠王率领五万六千多匈奴铁骑为右翼,左贤王率领五万匈奴铁骑在中军与前军之间,与都护韩增一同为大军前部。
与此同时,豪帅慕容定也指挥各部排兵布阵。
鲜卑金雕部依旧作为中军存在,由豪帅慕容定亲自指挥,大帅慕容燕亲临前线指挥部落的六万四千铁骑。
猛虎部为大军左翼,豪帅蓝焰已经率领所部的三万四千铁骑集结完毕,正在等候命令。
上水部为大军右翼,大帅骨力青策马阵前,三万九千铁骑正在振臂怒吼着,显然大帅骨力青正在鼓舞士气。
白鹿部豪帅素怆所部两万四千人、溪水部大帅西荣所部五万铁骑为大军前锋,两部溪水部在前、白鹿部在后,已经完成了冲锋阵型的调整。
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所部两万四千铁骑、虞山部豪帅东野所部一万四千铁骑为后军。
乌桓两部大军有过擅自撤退的劣迹,豪帅慕容定原本不想将大军后路交给大王鹿鸣和豪帅东野。
可是饶水部、虞山部的兵力太少,两部的战力也不高,不管是前锋还是两翼都将直面汉军和匈奴人的猛攻,乌桓人肯定抵挡不住,甚至按照大王鹿鸣和豪帅东野的尿性,这两部铁骑极有可能一触即溃!
这对于两军决战的态势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豪帅慕容定只能将乌桓人的铁骑大军放在全军的后面,将大军的前锋和左右两翼换上了战力更高的鲜卑铁骑!
正午时分,耀眼的太阳正值当空,春季的草原上微风阵阵,带来了些许清凉与生机。
就在这片宽阔的无名草原上,汉匈大军与鲜卑、乌桓大军相隔五里列阵,双方五十余万大军蔓延了十几里,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杀伐铁骑与勇猛悍卒!
“呜~呜!”
鲜卑人率先出手,随着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位于大军前锋的白鹿部和溪水部铁骑缓缓启动,两部共计七万四千人马瞬间爆发出一阵响彻天地的怒吼声,轰然杀向了汉军大阵。
“命令左右两翼待命,命令后军的乌桓铁骑准备出击!”
豪帅慕容定神色不变,沉着的发布着命令。
大帅慕容燕微微一惊,说道:“大战刚刚开始,豪帅就要让乌桓人上阵?”
“哼!”
豪帅慕容定冷哼一声,说道:“那些乌桓人估计还在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在后军就可以不用直面汉军的兵锋了?想得美!”
“先让白鹿部和溪水部上去牵制一下汉军的兵力,再让乌桓人冲上去消耗汉军的兵力。这些乌桓人既然想要与咱们一道谋取未来,就要有被用作棋子的觉悟!”
大帅慕容燕笑着说道:“豪帅英明,理应如此!”
没过多久,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相继收到了命令,二人急忙凑到一起。
“以大王之见,咱们应当如何?”
如今双方已经摆出决战态势,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双方肯定要有一方败亡。现在不管是汉人、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乌桓人,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打出一个未来。
正因为如此,一向主意很多的豪帅东野也没有了主见,直接向大王鹿鸣询问了起来。
大王鹿鸣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最后重重叹息一声,说道:“还能如何?战吧!如果此战鲜卑人败亡,那咱们两部也无法独活,面对汉军和匈奴人的围剿,你我难道还能活下去吗?”
豪帅东野大叫一声:“好!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与汉人、匈奴人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随后乌桓两部铁骑开始行动,从侧翼绕过了鲜卑中军和两翼,直接开到了大军的前方。
此时鲜卑白鹿部和溪水部已经开始全速冲锋,鲜卑中军的前方空出了一块巨大的空缺。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立即率领所部铁骑挡在了鲜卑中军的前方,随后便与鲜卑前军一同发起了冲锋。
鲜卑中军,豪帅慕容定见状也不禁动容,对大帅慕容燕说道:“看来东野和鹿鸣知道今日乃是生死之战,这二人准备拼命了!”
大帅慕容燕则是冷哼一声,说道:“谅他们还算识时务!”
豪帅慕容定没有理会大帅慕容燕的话语,望见前锋共计四部铁骑大军已经开始全速冲锋,便兴奋的大吼道:“吹号!吹号!给前锋的勇士们助威!”
“呜!呜!”
鲜卑人那苍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吹着,巨大的声音机会将万马奔腾的轰鸣声压过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淡定的望着前方滚滚杀来的鲜卑、乌桓铁骑,对左右说道:“命令前军的瀚海都护府所部、左贤王所部立即出击迎战,不惜代价将敌军的先头部队阻击在大阵前方三里之外!”
“诺!”
“命令两翼的匈奴铁骑最好出击准备,一旦鲜卑人的两翼出击,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便要立即出击,不得迟疑!”
“诺!”
一番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汉军的前方两部铁骑也开始出击,两部八万七千铁骑怒吼着发起了冲锋,很快便与鲜卑白鹿部、溪水部和乌桓饶水部、虞山部大军相遇!
此时战场上的鲜卑、乌桓铁骑兵力占优,四部铁骑的兵力达到了十一万两千之巨,比汉军、匈奴联军这边的八万七千人多出了两万多人!
不过率军出击的都护韩增和左贤王却依然不惧,二人一前一后率部冲锋,集中兵力直接撞上了鲜卑白鹿部铁骑大阵。
瀚海都护府的铁骑大军在前,都护韩增率部直接撞开了鲜卑白鹿部的骑阵,三万七千名汉军铁骑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竟然一举将鲜卑白鹿部的两万四千人组成的骑阵撕开,汉军铁骑大军在高速冲锋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凿穿”了鲜卑白鹿部的骑阵,而后又与鲜卑溪水部的五万铁骑大军撞在了一起,双方随即展开了厮杀。
几乎在同一时间,左贤王率领五万匈奴铁骑撞上了鲜卑白鹿部铁骑,随后便以优势兵力合围了白鹿部铁骑大军。
被汉军“洗刷”一番的鲜卑白鹿部铁骑折损严重,一个交锋之后便折损了数千人马!
此时白鹿部豪帅素怆率领残兵苦苦支撑着,望着麾下铁骑勇士死伤惨重,甚至大军的阵型已经彻底崩溃,各部勇士只能各自为战、誓死不退,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丝悲凉。
“吹号!”
豪帅素怆大声怒吼着:“吹响最后的号角!”
一阵异常凄厉的号角声传来,瞬间响彻了整个战场。
豪帅慕容定闻声大惊失色,大声吼道:“不好!白鹿部被汉军围攻坚持不住了!”
说完,豪帅慕容定立即对大帅慕容燕吼道:“让乌桓人立即前去支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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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大决战(二)
不等豪帅慕容定的命令送到,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已经督军攻了上去,两部三万八千铁骑直接从侧翼撞上了左贤王所部大军。
乌桓铁骑大军来势汹汹,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发,先头数百铁骑勇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全部战死。
不过这些乌桓勇士并没有白死,在他们前赴后继的冲击下,匈奴骑阵的攻势被牵制住,匈奴大军的侧翼被乌桓铁骑撕开了一个口子,饶水部大王鹿鸣见状不住的怒吼着,指挥所部铁骑顺着缺口冲进了匈奴人的骑阵之中。
虞山部豪帅东野也率部猛攻,配合饶水部乌桓铁骑不断发动攻势,终于在危急时刻救下了鲜卑白鹿部。
此时白鹿部的兵力受到重创,只剩下一万六、七千人而已,大军的阵势已经被匈奴铁骑击破,短时间内已经无法重新聚集。
于是豪帅素怆当即下令全军撤出战场,准备撤回去重整阵型再战。
白鹿部的铁骑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却,乌桓两部铁骑开始拼命阻击匈奴大军的追击,双方血战连连。
与此同时,都护韩增率领的瀚海都护府铁骑大军已经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当面的鲜卑溪水部大军虽然有五万人马之多,但是战力却差了汉军铁骑一大截。
这些鲜卑士兵虽然骁勇善战、马术高超,但是装备的兵器非常简陋,甚至一些士兵手中连铁质兵器都没有,还在使用石斧、木质狼牙棒!
这样的铁骑大军虽然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但也不可能是汉军精锐铁骑的对手。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都护韩增率领的汉军铁骑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击溃了鲜卑溪水部前军的一万人马,斩首四千余级!
紧接着,汉军铁骑便突入溪水部的阵中,整个溪水部的骑阵开始瓦解。
溪水部大帅西荣怒不可遏,率领一千装备最为精良的重甲铁骑冲了上去。
这一千重甲铁骑是溪水部最为强悍的存在,是大帅西荣举全族之力打造出来的一支强军。
这一千人马全部装备了铁甲和铁质兵器,就连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虽然还做不到兵器和铠甲的制式统一,但是这支铁骑的战力也已经凌驾于部落其余所有的铁骑兵马了。
很快,大帅西荣便率部撞上了汉军一部。
领军的汉军中郎将悍勇非常,手中的长戟接连收割了四名溪水部重甲士兵的生命,紧接着便对上了大帅西荣。
大帅西荣本就以勇武闻名于鲜卑各部,此时挥舞着一把长枪更是战意高昂,策马与汉军中郎将对战厮杀在一起,二人你来我往不死不休!
周围的双方士兵也是搏杀在一起,没有人后退,没有人畏惧,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死敌人!
以汉军中郎将和大帅西荣为中心,双方的铁骑大军逐渐形成了一个死亡旋涡,所有的铁骑士兵都围绕着这个旋涡不断厮杀,尸体和鲜血充斥其间,让本就已经非常残酷的战场更加骇人,如同地狱一般!
“杀!”
大帅西荣大吼一声,抓住汉军中郎将的一个破绽,手中的长枪猛然突刺,瞬间刺中了汉军中郎将的小腹,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就在大帅西荣准备挑杀汉军中郎将的时候,忽然看到汉军中郎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紧接着,一把长戟如同毒蛇一般游到大帅西荣的胸口,锋利的兵刃瞬间刺入了大帅西荣的心脏,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哭传遍全身,大帅西荣来不及呻~吟一声便气绝而亡。
汉军中郎将心满意足的摔下战马,与大帅西荣同归于尽!
周围的汉军将士见状无不悲愤交加,怒吼着冲向汉军中郎将的尸体,想要保护上官的遗体,并且夺取大帅西荣的尸体。
而鲜卑士兵想要做同样的事情,周围双方聚集了数百铁骑士兵,此时不约而同的扑向了两人的尸体,双方士兵互相厮杀毫不退让,转眼间便在地上铺满了一层尸体。
最终汉军将士夺回了汉军中郎将的遗体,并且抢到了大帅西荣的一条腿和首级!
而鲜卑溪水部的士兵哪里肯善罢甘休,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汉军骑阵,想要夺回大帅的首级和大腿,双方的厮杀继续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与此同时,都护韩增忽然望见大帅西荣的大纛不见了踪影,心中顿时一喜,指挥身边的数百汉军将士齐声高呼:西荣死了!
很快,大帅西荣被阵斩的消息传遍了大半个战场,汉军铁骑和匈奴铁骑士气大振,而乌桓两部铁骑大军和鲜卑溪水部铁骑大军的士气却不可避免的开始崩塌。
就连正在后方重整阵型的鲜卑白鹿部也受到了影响,豪帅素怆望着已经整队完毕的白鹿部铁骑,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的表情,刚刚举起的右手也缓缓的放了下来,竟然准备观望局势,而没有立即投入战场!
鲜卑中军。
豪帅慕容定望着纷乱的战场,心中五味杂陈。
大决战刚刚开始,溪水部大帅西荣便战死当场,这对于大军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旁边,大帅慕容燕焦急的说道:“豪帅,溪水部没有了指挥,马上就会崩溃,两翼铁骑要立即投入战场,为中路战场分担压力啊!”
豪帅慕容定冷着脸说道:“汉军主力依然没有投入战斗,此时我军将主力投入战场,就等于提前战败了,明白吗!”
“可是溪水部一旦溃败,中路战场各部便绝无生机啊!”
豪帅慕容定的脸色越发阴沉,说道:“命令白鹿部立即投入战场,不得拖延!命令乌桓人不惜代价猛攻,为溪水部撤退重整阵型争取机会!”
说完,豪帅慕容定看向大帅慕容燕,说道:“你带上一千人上去,溪水部就交给你指挥了!”
大帅慕容燕微微变色,不过还是立即领命,随即率领一千铁骑冲出大阵,朝着战场赶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望着战场上的胶着态势,心中的担忧越发的明显。
原本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战死,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认为鲜卑溪水部很快就会崩溃,在中路战场上汉军就会取得胜势,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击溃当面敌军,或者是逼迫鲜卑人提前投入主力参战!
可是鲜卑溪水部的坚韧超出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意料,在其部大帅西荣战死之后,数万溪水部铁骑依然能够各自为战,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死战不退!
由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看出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战意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以前历次大战了。
“这些鲜卑人是怎么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正在想着,忽然望见战场上的鲜卑溪水部大军在缓缓后撤,数万人马在乌桓大军和鲜卑白鹿部的掩护下有序撤退,追击的汉军和匈奴铁骑全都被阻挡了下来。
“看来鲜卑人此番是志在必得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命令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整顿兵马,立即率部参战,从右翼突入战场,突袭鲜卑溪水部大军!”
“诺!”
很快,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率领两万七千名汉军将士冲进战场,在战场右翼绕过一道弧线,而后径直杀向了还在整顿骑阵的鲜卑溪水部大军!
大帅慕容燕望着越来越近的汉军铁骑,紧绷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
“全军突击!”
大帅慕容燕没有犹豫,立即下令还未整顿好骑阵的鲜卑溪水部大军发起冲锋。
此时汉军铁骑已经近在咫尺,如果鲜卑溪水部铁骑再不发起冲锋的话,就要被汉军铁骑一棒子闷死在原地了!
此时鲜卑溪水部铁骑还有三万九千余人,在大帅慕容燕的率领下,开始冲向汉军铁骑大军。
不过鲜卑溪水部铁骑的阵型十分的杂乱,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骑阵模样。而安东都护府的两万余铁骑将士则是阵型严整,全军如同一个巨大的刀锋一般,双方刚一接触便“一刀”劈开了鲜卑溪水部铁骑大军的阵型,而后便猛冲猛打,竟然毫不费力的冲到了溪水部的中军所在!
大帅慕容燕见状大为惊骇,万万想不到眼前的这支汉军铁骑竟然如此强悍,急忙调集周围的溪水部铁骑赶来支援,可是为时已晚!
都护郭著挥舞着一杆钢枪策马向前,全军铁骑将士紧随其后,很快便击溃了当面的两千多溪水部铁骑,而后直接与大帅慕容燕所部中军撞在了一起。
都护郭著已经注意到大帅慕容燕,此时指挥周围三百名骑弩手对准敌军大纛展开齐射。
这三百名汉军铁骑将士全部装备了一把大黄弩,这种大黄弩不但射程远,而且威力强悍,三百支弩箭瞬间撕开了前方的鲜卑铁骑防御,上百名鲜卑溪水部士兵被射翻落马。
大帅慕容燕惊慌的举起了圆盾,可是没有斑点作用。
在数百枚弩箭的突袭之下,连同大帅慕容燕在内的上百名鲜卑中军士兵全部落马身死,整个溪水部中军顿时被汉军一扫而空!
都护郭著见状大笑起来,率领汉军铁骑呼啸而去,密集的铁蹄踩过溪水部中军,将满地的尸体踩得残破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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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决战(三)
随着大帅慕容燕被阵斩,鲜卑溪水部铁骑大军顿时失去了指挥,此时的溪水部三、四万铁骑士兵刚刚重新集结完毕,便又失去了指挥,在安东都护府两万余铁骑将士的猛冲之下,顷刻间崩溃了!
如同浪潮一般的溪水部溃兵向后逃去,直冲鲜卑中军大阵,豪帅慕容定望着彻底溃败的溪水部大军,脸上十分的震惊,再加上大帅慕容燕的大纛轰然倒下,更是让豪帅慕容定心中恐怖不已!
“命令两翼铁骑立即出击!”
“命令左翼的猛虎部立即拦截汉军铁骑,防止汉军铁骑继续掩杀溪水部残兵!”
“立即收拢溪水部残兵,让他们撤到后方重新集结!”
“命令右翼的上水部大军冲击中路战场,不惜代价尽快结束中路战场的战斗!”
豪帅慕容定此时已经孤注一掷,两翼铁骑大军分别冲击安东都护府所部和中路战场,这就意味着鲜卑中军的两翼已经彻底暴露了出来,完全暴露在汉军两翼铁骑的打击之下!
可是此时豪帅慕容定已经顾不上这些,二十余万大军已经和汉军纠缠在一起,此时强行后撤便是满盘皆输,各部大军肯定会相继崩溃,面对十几、二十万的汉军、匈奴铁骑,鲜卑人和乌桓人全都会死在这片草原上。
与其被汉军、匈奴铁骑追击而死伤殆尽,还不如就此放手一搏,也许战局还会有一线转机。
豪帅慕容定将全部的希望压在中路战场,只要在汉军两翼铁骑击溃自己的中军之前,中路战场可以取得胜利,鲜卑人便可以集结白鹿部和乌桓两部铁骑兵力,进可攻打汉军中军,退可回援己方中军,这场败局便可以扭转为平局!
此时,鲜卑猛虎部和鲜卑上水部的铁骑大军已经全部出动,而鲜卑金雕部的九万四千铁骑也准备完毕,四千名最为精锐的铁骑勇士紧紧地护卫着中军,这四千人是豪帅慕容定最后的杀手锏,也是一旦战局不利,豪帅慕容定用来保命的手段。
而主力六万铁骑大军已经列成了攻击阵型,随时准备与来攻的汉军、匈奴铁骑展开对攻。
没过多久,豪帅蓝焰率领猛虎部的三万四千铁骑撞上了安东都护府所部,两支铁骑大军互相冲击,在鲜卑中军的左翼前方展开了激战。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帅骨力青率领上水部的三万九千铁骑冲进了中路战场。
此时鲜卑白鹿部已经坚持不住,好不容易重新集结的铁骑已经开始溃败,就连豪帅素怆也狼狈不堪的跟随一队溃兵逃到了后方。
只有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还在督军死战,这才没有让瀚海都护府的三万余铁骑,以及左贤王部的四万多铁骑冲过战场!
大帅骨力青没有迟疑,直接率部冲向了汉军铁骑,与瀚海都护府的三万多铁骑大军厮杀在一处。
此时乌桓两部铁骑正在纠缠匈奴人,所以大帅骨力青明白自己只能选择汉军死战,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中军战场和东面的战场能够尽快取胜,否则这边注定会抵挡不住的。
“杀!击杀胡虏!”
都护韩增大声怒吼着,此时都护韩增手中的环首刀已经卷刃,鲜血顺着刀柄流了下来,使得环首刀变得非常滑腻。
都护韩增猛然将手中的环首刀掷了出去,正中前方一名鲜卑士兵的胸口,随后都护韩增取下马鞍上的一把短戟,而后继续策马冲锋,与汉军将士一同死战不退。
此时瀚海都护府的三万多铁骑将士已经非常疲惫,不管是众将士还是战马,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面对刚刚加入战场的鲜卑上水部大军,对攻起来显得非常吃力,也非常吃亏。
几番交锋下来,瀚海都护府所部铁骑大军的冲锋速度已经大幅下降,而鲜卑上水部骑阵的速度却依然迅速,都护韩增见状意识到大事不妙,回身观望了一番,发现匈奴人虽然攻势如虹,但是依然没能击败乌桓两部的纠缠,这让都护韩增非常恼火。
“这个左贤王,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不会打仗了吗!”
来不及多想,都护韩增立即下令吹响号角,请求中军向中路战场增加兵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时正在部署兵力,在鲜卑人的两翼大军出击的那一刻,汉军中军这边就已经开始调动兵马了。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哼!慕容定还真是沉得住气,到现在才出动两翼铁骑。不过,此战应该是没有悬念了,鲜卑人,完了!”
心中想着,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下达了两翼铁骑出击的命令。
“命令呼韩邪单于率部出击,不惜代价猛攻鲜卑人的中军大阵!”
“命令卢屠王率部出击,立即增援安东都护府所部,两军会合后尽快歼灭鲜卑猛虎部兵马,而后转攻鲜卑中军大阵!”
“诺!”
呼韩邪单于部和卢屠王所部已经等待多时,此时大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这两部匈奴铁骑迟迟没有加入战斗,两部的匈奴勇士早已经急不可耐。
此时得到出击的命令,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几乎同时率部发起冲锋。
只见呼韩邪单于率领五万五千铁骑直冲鲜卑人的中军大阵,而卢屠王率领五万六千铁骑冲向了鲜卑猛虎部大军!
东面战场上,豪帅蓝焰浑身浴血,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矢,猛然间发现一支庞大的匈奴铁骑军出现在南面,正在向自己这边杀过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全军向北撤退!”
鲜卑猛虎部的三万铁骑大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在损失了数千人马之后,就算对阵早已疲惫不堪的安东都护府所部铁骑都很是吃力了,如果再被数万生龙活虎的匈奴铁骑夹击,那猛虎部恐怕就要从草原上消失了!
所以,此时的豪帅蓝焰根本顾不上许多,自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即率部撤出战场,甚至是直接率部逃走。
此时什么鲜卑人的将来,什么击败汉人,豪帅蓝焰都已经不关心了,现在豪帅蓝焰只关心自己的部落而已。
三万猛虎部铁骑大军突然间向北移动,安东都护府所部的压力骤减。都护郭著当即率部紧咬不放,不断与猛虎部铁骑缠斗,根本不给鲜卑人撤退的机会。
很快,卢屠王便率领五万六千名匈奴铁骑杀到,随即对鲜卑猛虎部展开了围攻。
数万汉军、匈奴铁骑将猛虎部团团包围起来,两支铁骑大军不断压缩包围圈,一场围歼战随即展开。
豪帅蓝焰不甘心就此战败,集中全军最为精锐的一万名勇士向北突围,可是依然撞不开包围圈。
鲜卑人北面正是安东都护府的精锐铁骑,在都护郭著的亲自指挥下,汉军铁骑将士视死如归,一次又一次击退鲜卑人的突围。
而匈奴大军也非常悍勇,在卢屠王的指挥下,以五百人为一队,不断向猛虎部骑阵发动不间断的冲锋,给鲜卑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半个时辰之后,猛虎部兵力折损严重,左右两侧的兵马几乎损失殆尽。就连豪帅蓝焰集结起来的一万精锐铁骑也只剩下七千多人。
此时,豪帅蓝焰意识到自己和猛虎部已经陷入了绝境,心中猛然间升腾起无尽的绝望。
“冲出去!”
豪帅蓝焰大声怒吼着,率领还没有散乱的一万多铁骑大军再次冲向了北面,想要搏上一把,也许还有冲出去的可能性。
可是为时已晚!
此时都护郭著已经调集了五千匈奴铁骑过来,作为生力军补充到了北面。
见到猛虎部再次发起冲锋,都护郭著当即以五千匈奴生力军为箭头,自己率领一万汉军将士紧随其后,迎着猛虎部大军冲了上去。
双方随即撞在一起,血肉横飞!
豪帅蓝焰身先士卒,此时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策马狂奔之下,手中的长枪接连挑杀了四名匈奴士兵。
周围的鲜卑士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策马扬鞭猛冲猛打。
可是匈奴大军更是凶悍,在一名万夫长的率领下发动了反冲锋。这名万夫长率领一百名重甲勇士冲向豪帅蓝焰,很快就与豪帅蓝焰以及数百亲卫杀成了一团。
豪帅蓝焰已经杀红了眼,亲自策马上前,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六名匈奴重甲勇士被杀,三人被刺伤!
只过了片刻,一百名匈奴重甲勇士便死伤七十多人!
而猛虎部亲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百一十多人坠落马下!
“杀!”
突然,匈奴万夫长大吼一声,对准豪帅蓝焰就射出一箭。
这名匈奴万夫长原本就是射雕英雄出身,此时更是在近距离放箭,哪里有不中的道理?
豪帅蓝焰惊恐的看向前方,只见一枚箭矢向自己射来,眨眼的功夫就穿进了自己的胸口,直没箭羽!
豪帅蓝焰觉得全身的力气瞬间消散,而后眼前一黑便摔下战马。
周围的猛虎部亲卫见状无不悲愤交加,怒吼着冲向了匈奴万夫长和匈奴士兵。那匈奴万夫长和剩余的二十多名匈奴重甲勇士无力抵抗,纷纷倒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豪帅蓝焰的大纛轰然倒下!
都护郭著和卢屠王几乎同时发现,二人立即指挥所部铁骑展开最后的猛攻,数万汉军铁骑、匈奴铁骑展开了疯狂的冲击,猛虎部的残兵抵挡不住,除了极少的一部分侥幸逃出包围圈之外,绝大部分的猛虎部铁骑士兵都被围歼,汉军铁骑、匈奴铁骑还抓了两万多名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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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大决战(四)
猛虎部彻底溃败,豪帅慕容定脸色大变,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战场上只剩下鲜卑金雕部的铁骑还保持着建制,还没有投入战场。
其余鲜卑猛虎部和溪水部已经彻底溃败,鲜卑白鹿部和上水部颓势已现,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也在苦苦支撑着,眼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面对匈奴左贤王部和汉军瀚海都护府铁骑的猛攻,没有丝毫的胜算!
豪帅慕容定心中明白,自己的算计完全失败了,眼下是时候考虑如何收场了。
“传令上水部和白鹿部收缩防御,立即向中军靠拢!”
“命令乌桓虞山部和饶水部且战且退,护住中军的左翼!”
“立即收容猛虎部和溪水部的溃兵,在中军后方重新集结!”
下达完一连串的命令之后,豪帅慕容定鼓起勇气,率领鲜卑金雕部的六万铁骑大军发起冲锋。
这六万鲜卑生力军的主攻方向便是呼韩邪单于部,在豪帅慕容定看来,呼韩邪单于部的实力很差,特别是在数万王庭重甲被打残之后,更是不堪一击。
此番以六万金雕部主力全力进攻,完全可以击败呼韩邪单于部,如果运气好阵斩呼韩邪单于本人,那此战就还有一线转机!
双方铁骑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六万鲜卑金雕部铁骑的确强悍,一上来便压住匈奴铁骑猛打,五万五千单于庭铁骑虽然前赴后继的发起冲锋,但是很快攻击势头便被遏制住,前锋的三千余人更是全部战死。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豪帅慕容定便指挥五千精锐铁骑为先锋,一举冲进了匈奴人的骑阵之中,随后缺口被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鲜卑铁骑冲进战阵,开始大杀四方。
豪帅慕容定心中稍定,开始寻找呼韩邪单于的战旗,可是让豪帅慕容定失望的是,呼韩邪单于的中军并不在骑阵中央,而是在后方。
呼韩邪单于并没有亲自率军冲锋,而是在后方遥控指挥,根本不给鲜卑人得手的机会。
“唉!”
豪帅慕容定懊恼的叹息一声,而后便专心率军猛攻。六万鲜卑金雕部铁骑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之后,一举击溃了匈奴人的前军和侧翼,随后单于庭的数万人马陷入了混乱之中。
呼韩邪单于见状眉头紧锁,立即下令吹响号角,命令大军以千人为一队,向鲜卑大军不断发起冲锋,牢牢的缠住鲜卑人。
“让卢屠王尽快解决当面之敌,赶来与我军汇合,一同围歼金雕部!”
说完,呼韩邪单于回头望了望汉军中军大阵,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派人向大司马请示一下:中军是否投入作战?”
“得令!”
当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收到呼韩邪单于的请示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卢屠王率领五万铁骑大军围歼了当面的鲜卑猛虎部和溪水部、上水部等部落的残敌,斩首上万!
随后,卢屠王派人与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联络了一下,二人经过简单的交流,便一同进兵。
卢屠王率部直冲鲜卑金雕部的侧翼,而都护郭著率部绕过战场一侧,突袭金雕部的后方。
同一时间,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与左贤王一同率部猛攻,鲜卑白鹿部损失惨重,豪帅素怆坚持不住,下令全军撤退,随即白鹿部剩余的一万多铁骑大踏步的后退,紧接着就变成了溃败。
豪帅素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的策马狂奔,一路根本顾不上收拢麾下兵马,只顾得上自己逃命。
都护韩增率部穷追不舍,数千汉军铁骑追击了数里,终于将豪帅素怆追上,数千汉军铁骑将士将豪帅素怆和数百白鹿部勇士团团包围,随即展开了围攻。
“我投降!投降啦!”
豪帅素怆眼见逃不掉,急忙大声呼喊着,周围的鲜卑白鹿部勇士也纷纷叫喊着投降。
一众汉军将佐纷纷看向了都护韩增,只见都护韩增对此视而不见,淡淡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一众汉军将佐会意,随即各率部下铁骑冲进鲜卑人之中,大开杀戒。
豪帅素怆和数百鲜卑白鹿部勇士被汉军斩杀,白鹿部的大纛轰然倒塌!
随后,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的兵马也撤了下来,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狼狈不堪,二人身上的甲胄已经残破不已,麾下的兵马也都不足万人。
“怎么办!”
饶水部大王鹿鸣惊恐的大声吼叫着,豪帅东野环视四周,说道:“此战败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合兵一处,立即撤出战场!”
“往哪里走?”
“鲜卑山!”
豪帅东野说道:“鲜卑山距离此处不远,而且地形险要,咱们可以借助山地隐藏踪迹,躲过汉军的追击!”
“好!就这么办!”
二人商议已定,便率领残兵向东北方向逃去。
乌桓两部铁骑收到命令顿时一哄而散,将胡人逃命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纷纷化整为零向东北方向逃去。
左贤王见状急忙派出五千铁骑展开追击,而自己则是率领主力数万匈奴铁骑冲向鲜卑金雕部,参与围歼鲜卑中军。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眼见大局已定,于是便率领三万南军将士冲进了战场。
三万南军将士全都实现了火器化,此时南军将士组成严整的方阵,不断逼近前方正在负隅顽抗的鲜卑金雕部大军。
当南军将士推进到吧距离鲜卑金雕部大军一百步时,上万杆火铳顿时轰鸣起来,鲜卑大军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
豪帅慕容定大惊失色,急忙调集两千铁骑冲击南军方阵,却被呼韩邪单于部的五千铁骑中途拦截了下来,双方就在南军阵前展开厮杀,战场顿时混乱无比。
此时双方各部兵马已经形成了混战局面,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在率部突袭得手之后,便立即撤了下来。
此时战场上汉军和匈奴各部都在向鲜卑金雕部杀来,鲜卑人败局已定!
豪帅慕容定仓皇下令撤退,金雕部的六万余铁骑折损严重,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便折损了一万多人,数个隶属于金雕部的小部落被击溃,大军已经难以维持骑阵的完整,情况十分的危急。
就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南军各部撤出战场的同时,豪帅慕容定指挥一万七千余精锐铁骑展开反击,朝着呼韩邪单于部冲了过去。
这一万七千余精锐铁骑是豪帅慕容定的心腹兵马,此时就是用来保命的。只要能够挡住汉军和匈奴人的进攻,这一万七千人马就算全部拼光也在所不惜!
随后,豪帅慕容定率领剩余的三万多铁骑向北撤退,一路攻击前进。
虽然鲜卑人败局已定,但是金雕部的战力还是可观的,在鲜卑各部之中算得上是顶级的战力,再加上金雕部的兵马投入战场最晚,各部勇士的士气和体力还是比较旺盛的,所以猛冲猛打之间,竟然真的让金雕部大军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
豪帅慕容定大喜过望,率领全军向北逃去。在北面阻击的兵马正是安东都护府的两万汉军铁骑,这两万多将士已经奋战大半天,此时是人困马乏,根本无力阻挡金雕部的突围。
都护郭著见状只好下令放开阻击,全力围歼鲜卑人的后军。
两万余名汉军将士随即向后退却,将金雕部的主力放出去之后,突然发力,集中兵力将金雕部断后的三千多人团团围住,随即展开的围歼!
黄昏时分,大战结束。
鲜卑金雕部大帅慕容燕战死,部落折损两万九千余人,豪帅慕容定只撤出来三万四千余人;
鲜卑猛虎部豪帅蓝焰战死,鲜卑溪水部大帅西荣战死,猛虎部和溪水部全军覆没,汉军共计抓了这两部三万多人的俘虏;
鲜卑上水部和鲜卑白鹿部折损严重,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手中只剩一万两千余人,白鹿部豪帅素怆更是凄惨,只剩下七千多人。二人撤出战场之后,便仓皇逃向了鲜卑山方向。
乌桓饶水部折损一万八千人,大王鹿鸣只收拢了六千多人而已;虞山部折损八千余人,豪帅东野身边也只剩下五千多人而已。
此战,鲜卑、乌桓联军投入二十七万铁骑,尽全力与汉军、匈奴联军展开决战,最终败北。
此战,鲜卑、乌桓联军折损十八万四千多人,各部人马加在一起,还剩八、九万人马,鲜卑、乌桓联军大势已去。
汉军、匈奴联军各部战损也很大。
瀚海都护府的三万七千铁骑折损八千多人,还剩两万八千多人;安东都护府的两万七千铁骑折损八千多人,还剩一万八千余人。
匈奴呼韩邪单于部的五万五千铁骑折损七千余人,剩下的四万七千多人也是疲惫不堪;左贤王部的五万铁骑折损比较严重,伤亡了上万人马,还剩余三万九千余人;卢屠王所部五万六千铁骑同样伤亡不小,八千多名匈奴勇士永远的倒在战场上,大军剩下四万七千余人。
此战,汉军、匈奴联军折损四万三千余人,大军还剩二十二万余人。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下令各部将士打扫战场,并且原地休整两日。
两日后,汉军、匈奴联军挥师北上,兵锋直指鲜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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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攻占鲜卑山(一)
鲜卑山。
这是一处葫芦状的山谷,周边高大的山峰满是树木,使得这处山谷很是隐秘。
山谷内,八、九万胡族联军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各部鲜卑、乌桓人士气低落,很是凄惨,甚至不少伤员都露天躺着苦熬着,根本没有药物医治。
此时,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落魄的坐在中军大帐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之中满是空洞。
而中军大帐外面,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白鹿部豪帅素怆、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虞山部豪帅东野几人结伴而来,被大帐外的亲卫拦住,几人便大声吵闹起来。
豪帅慕容定微微皱眉,随后说道:“让他们进来!”
亲卫当即放行,众人纷纷冲了进来。
一进门,上水部大帅骨力青便大声说道:“豪帅!如今我军大败亏输,豪帅始终躲在这里不见人,是不是太没有担当了!”
白鹿部豪帅素怆也说道:“如今汉军转瞬即至,我军到底有何章程,豪帅是不是应该与我等商议一下?”
一旁,虞山部豪帅东野冷声说道:“我等公推豪帅为大军统帅,如今联军战败,金雕部的损失却是最小的,豪帅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
豪帅慕容定看了看发难的三人,冷着脸没有回应,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这才起身说道:“战败难道是我的责任?我金雕部与各部一样,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至死不退!我金雕部不是也战死了一个大帅吗?”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坐在一旁,冷面不语。
豪帅慕容定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到了我鲜卑和乌桓的生死之时,诸位如果与我离心离德,那汉军追来也是抵挡不住,诸位还不如就此作鸟兽散,将来生死有命,谁也怨不到谁!”
如此一说,上水部大帅骨力青和白鹿部豪帅素怆心中慌了一下,二人急忙说道:“豪帅何以言此?眼下还是说说迎敌之事吧!”
虞山部豪帅东野则是冷哼一声,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说道:“时局如此,我军是坚守鲜卑山,还是翻过鲜卑山继续向东撤退,豪帅究竟有没有章程?”
豪帅慕容定说道:“好!既然诸位心急战事,那就听我说一说吧!”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摊开一张舆图放在众人的中央,说道:“鲜卑山是我军的一大屏障,如果我军放弃鲜卑山继续向东撤退,东面都是一马平川,我军将无险可守,汉军和匈奴人的铁骑将会一泻而下,我军以战败之军如何抵挡?”
众人陷入了沉思。
汉军和匈奴人都拥有数量客观的强大铁骑军,到了鲜卑山以东的平原上,以现在各部的实际情况来看,各部的确无法抵挡的。
与其如此,确实不如坚守鲜卑山,各部至少还能够凭借地形优势阻击一番。
过了一会儿,各部首领便纷纷表示赞同。
豪帅慕容定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那咱们就商议一下具体的部署情况吧!”
两个多时辰之后,众人从金雕部的中军大帐出来,便各自返回驻地了。
数日之后,鲜卑山以西。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二十二万汉军、匈奴联军浩浩荡荡向东行进,无数汉军、匈奴各部的斥候往来于大军四周,不断将周边的情况传递到中军上下。
“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真是没想到,鲜卑人和乌桓人竟然在鲜卑山停下来了!”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和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
“难道这些鲜卑人、乌桓人以为可以守住鲜卑山?”
都护郭著笑着说道:“也许吧。不过就算他们不守鲜卑山,到了东面的大平原上,鲜卑人和乌桓人也是死路一条!”
“这倒也是。”
都护韩增说道:“鲜卑人和乌桓人是寄希望于鲜卑山的有利地形,可是在我看来,我军有火器助阵,鲜卑山的地形优势已经不是阻挡我军前进的最大障碍了!”
一旁的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没有说话,不过三人回想起汉军火器的威力,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既然如此,各部便加快速度吧,尽早抵达鲜卑山,准备攻山作战!”
“诺!”
鲜卑族本就以山为名,鲜卑山对于鲜卑族来说意义重大,相当于长安城相对于大汉帝国一般。
鲜卑山自西向东横亘数百里,在鲜卑、乌桓大军驻扎的山谷四周,主要有两座山峰地形较缓,可以驻扎兵马。
南北两座山峰恰好可以将山谷的出入口封锁住,犹如两座门锁一般,地形非常重要。
此时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和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率部驻扎在南峰上,两部的兵马合计为两万人上下,此时已经全部放弃了战马,正在山坡上挖掘壕沟,准备滚木礌石。
“真是没想到,咱们鲜卑人竟然也有弃马步战的一天!”
大帅骨力青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悲凉和沧桑:“我小时候祖母曾经说过:如果鲜卑人放弃了战马,也就等于放弃了部落的未来!今天难道不是应验了吗?”
豪帅素怆微微皱眉,说道:“大战在即,大帅是不是应该收一收心思?此战我军是据守山峰,如何骑马作战?”
大帅骨力青摇了摇头,说道:“鲜卑人没有了决战草原的信念,这才是导致今日局面的根源,难道不是吗?”
豪帅素怆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理会大帅骨力青的话语,而是望向北面,说道:“不知道那些乌桓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北峰。
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对坐在一起,二人面前的地面上画了很多条条框框。
“咱们两部只有一万两千多人,大军士气低落、兵备不全,这一战不好打啊!”
大王鹿鸣说完便看向对面的豪帅东野,问道:“豪帅有什么想法?”
豪帅东野苦笑着说道:“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现在要兵没兵、要士气没士气,怎么打?我也没办法了!”
说完,豪帅东野便看向南面,指着南峰说道:“鲜卑人在那边部署了两万大军,可是依我看也照样守不住。鲜卑山的地形算不上险要,这南北峰上有很多大小道路可以上来,咱们兵力不多,防不胜防的。”
“那如何是好!”
大王鹿鸣看了看周围,而后小声说道:“不如,咱们投降?”
“投降?”
豪帅东野摇了摇头,说道:“不提鲜卑人,咱们两部与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从幽州打到安东都护府,又从安东都护府打到瀚海都护府,最后到了这鲜卑山,大大小小的仗有多少?如今咱们投降汉军,谁会同意?”
“唉!”
大王鹿鸣闻言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地上不住的叹息着。
豪帅东野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血战到底了!”
“也罢!”
大王鹿鸣也算光棍,既然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便咬着牙说道:“让各部勇士多备滚木礌石和箭矢,将壕沟挖深、多备拒马,咱们就在这北峰与汉军和匈奴人决一死战!”
就在南北两座山峰上的驻军积极备战的时候,豪帅慕容定也没有闲着。
按照众人商议好的方略,由鲜卑白鹿部和上水部驻守南峰,乌桓两部驻守北峰,鲜卑金雕部的兵力最多,驻守在山谷谷口,负责正面抵挡汉军和匈奴人的进攻,守卫大军的补给和辎重、部众。
此时金雕部的兵马正在紧张修筑工事,一道道壕沟已经初见雏形,还有许多的拒马和大车正在搬往前方,越来越多的金雕部士兵已经集结起来,正在有序的部署之中。
豪帅慕容定在防线四下查看了一番,而后便回到了中军大帐。此时中军大帐内外人来人往,十几名亲卫正在紧张的收拾东西,看样子竟是在收拾行装!
豪帅慕容定脸色铁青的来到几乎空无一物的中军大帐,几名百夫长已经等候在这里。
“各部的部众都控制住了吗?”
“启禀豪帅,鲜卑和乌桓各部的部众已经控制了起来,现在正在三千精兵的护卫下,向东翻越鲜卑山。”
“那物资呢?”
另一名百夫长行礼说道:“启禀豪帅,已经留下一部分物资,准备在明日运送到南峰和北峰上去,剩余的大部分物资已经装车完毕,第一批物资也已经随着部众向东运走了!”
“很好!”
豪帅慕容定缓缓坐下,而后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百夫长,说道:“后天凌晨时候,大军主力向东撤退,到时候你率领两千勇士在防线内坚守,准备好了吗?”
只见那名百夫长单膝下跪,行礼说道:“请豪帅放心,我和两千勇士定当死守防线,将汉军和匈奴人阻挡在西面,为部落争取到东撤的时间!”
豪帅慕容定猛然起身,上前将那名百夫长搀扶起来,说道:“你和两千勇士必死无疑,不过我金雕部将来脱离险境的话,你们就是金雕部的英雄,你们的家人将会获得巨额的财富和客观的牛羊,我也会将最富饶的草场分给你们的家人!”
得到豪帅慕容定的许诺,这名百夫长大笑着说道:“如此,我等便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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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攻占鲜卑山(二)
南峰。
鲜卑上水部大帅骨力青气喘吁吁的从防线上撤了下来,此番率部据守防线一个多时辰,大帅骨力青身边的亲卫又少了不少,一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十多人而已。
此时大帅骨力青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暂时休息一下,而后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边,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撇了撇嘴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弯刀,说道:“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撤下来了?”
“快?”
大帅骨力青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正在进攻的是安东都护府的兵马,这些汉军士兵装备精良,我好不容易才稳住防线,你没看见我这次带出去的一百亲卫只剩下三十多人了吗!”
“好了、好了!”
豪帅素怆安慰了两句,而后便招呼起周围的一众白鹿部士兵,而后冲向了前方的防线。
一百多名白鹿部士兵将豪帅素怆围在中间,众人在山林间奔跑了一会儿,便赶到了防线的最内侧。
“见过豪帅!”
一名白鹿部的百夫长满脸是血的靠了上来,豪帅素怆问道:“什么情况?”
“启禀豪帅,安东都护府的汉军撤下去了!”
“退了?”
豪帅素怆微微一愣,而后脸色巨变,大声吼道:“吹号!小心汉军的火器!”
话音刚落,防线前方便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驻守在防线内的鲜卑士兵惨叫连连,不少来不及躲闪的鲜卑士兵被火器集中,痛苦的倒在地上,之前挖掘的壕沟也被汉军的火器和投石机发射的石块破坏得残破不全。
豪帅素怆也趴在地上,待到汉军的火器轰鸣声小了一些之后,便起身向前跑去。
此时整个防线都被汉军的火器“洗礼”了一番,驻守的兵马肯定死伤不小,必须要尽快稳定住防线,否则守军极有可能会就此崩溃。
可是豪帅素怆还没跑几步,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猛然向前扑倒在地。
豪帅素怆慌忙起身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鲜卑士兵倒在地上,如同黑炭一般,显然是被汉军的火器烧杀的,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晦气!”
豪帅素怆心中暗骂着,在一众手下的搀扶下起身继续赶到前面的防线内。
这里是一道壕沟,原本壕沟前面的拒马等设施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地的残骸和尸体。
就在豪帅素怆环视四周的时候,几名白鹿部的士兵仓皇跑了过来,竟然不理会豪帅素怆,径直向后方逃去。
“杀!”
豪帅素怆大吼一声,手起刀落斩杀一人,周围的一众亲卫也一拥而上,将几名逃兵当场斩杀。
“临阵脱逃者,杀!”
说完,豪帅素怆便下令将这几名逃兵的首级看下来,全部用木棍插上,就立在防线后面震慑守军。
有了豪帅素怆的强力镇压,防线内的一万多名鲜卑士兵终于稳定了下来,毕竟几颗血淋淋的首级就在身后插着,一些心中动摇的士兵也稳了下来。
突然,山下传来一阵战鼓声,紧接着无数汉军士兵冲了上来。
这些汉军士兵甲胄分明,全都是人高马大的健壮勇士,豪帅素怆望见之后心中大惊:“南军!”
“弓箭手准备!”
豪帅素怆大吼一声之后,便一把将身边的一名十夫长抓了过来,说道:“告诉骨力青,立即将五千预备队拉上来,否则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打发了那名十夫长,豪帅素怆向前一看,只见成千上万名南军将士已经冲了上来,猛地吼道:“放箭!”
防线内的两千多名鲜卑弓箭手奋力齐射,不过在山林中箭雨的效果大打折扣,汉军将士可以借助树木躲避箭矢,甚至还有一些箭矢直接钉在了树干上。
南军将士以盾牌开路,很快便冲到了五十步之内。
猛然间,豪帅素怆看到无数火铳从盾牌后面冒了出来,顿时发出一阵惊叫:“火铳!”
“砰~砰~砰!”
几乎就在同时,南军中的火铳手一同开火,猛烈的火力顿时横扫一切,在鲜卑人的防线前方形成了一道烟雾,无数鲜卑士兵发出惨叫,豪帅素怆甚至能听到弹子入体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接战!”
豪帅素怆发现汉军的火铳射击只有一轮,当即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招呼周围的鲜卑士兵准备迎战。
只见无数南军将士出现在防线上,怒吼着冲入防线内,与鲜卑士兵展开了搏杀。
豪帅素怆大吼一声,挥舞着弯刀迎上了一名汉军队率,双方身边的士兵也撞在一起,整条防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厮杀场。
与此同时,北峰上面也是杀声震天,乌桓两部的士兵正在与呼韩邪单于部的大军搏杀,双方就在防线内外缠斗,山林间已经铺满了一层尸体,鲜血都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正在缓缓流向山下。
虞山部豪帅东野右臂被一支箭矢射中,鲜血已经染红了衣甲,在一队亲卫的保护下才顺利撤到了后方。
“告诉鹿鸣,让他率部发起反冲锋,必须尽快将匈奴人冲下去!”
“得令!”
没过多久,在防线中央出现了一队一千多人的乌桓大军,饶水部大王鹿鸣的战旗高高竖起,随同大军一起冲向了山下,转眼间便与数千匈奴大军撞在了一起。
“杀退他们!”
大王鹿鸣的声音已经沙哑,可是依然在疯狂怒吼着,不断指挥各部勇士发起反冲锋。
此时虞山部的兵马已经苦战许久,自己必须率部顶上来了,否则虞山部很可能会被匈奴人冲垮,那防线也就完全失守了。
这一千多名饶水部士兵一直待在防线后方,体力和战力都保持得很好,此时突然冲了出来,正好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数千人马竟然被一千多饶水部士兵冲动,匈奴大军不断向后退却。
山下,呼韩邪单于望着越来越多撤回来的部下,不由得眉头紧皱,对身边的左贤王说道:“单于庭的勇士们力竭了,左贤王行动吧。”
“好!”
左贤王对身边的几名万夫长挥了挥手,其中一人策马前往后方。
只见几人的身后赫然是阵型严整的数万大军,这名万夫长策马阵前振臂高呼,一万左贤王部的铁骑勇士高声怒吼着。
这一万名匈奴勇士翻身下马,随即跟随在策马狂奔的万夫长身后冲向了北峰。
万人大军一同攻山,声势浩大!
单于庭部撤下来的兵马陆续重新集结,在大军后方生火做饭,吃饱喝足以便恢复体力。
而此时左贤王部的万夫长已经率领一万大军冲了上去,很快便将一千多饶水部的精兵击溃。
饶水部大王鹿鸣仓皇逃回防线,身边只剩下十几名士兵而已,自己的精兵已经全军覆没。
“全军备战,死守!”
大王鹿鸣怒吼着,心中的恐惧全部化为愤怒,指挥饶水部和虞山部的残兵死守防线。
左贤王部的大军也冲到了防线上,与依托防线死守不退的乌桓兵马展开激战。
大王鹿鸣一刀砍倒一名匈奴士兵,随后举起手~弩就射,直接射死了一名匈奴十骑长。
周围的乌桓士兵见状士气大振,岌岌可危的防线也没有再度恶化,依旧与来攻的匈奴大军胶着着。
就在此时,虞山部豪帅东野带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大王鹿鸣的甲胄,大声说道:“金雕部败了!”
“什么!”
大王鹿鸣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双眼赤红的怒声说道:“他慕容定有数万兵马,守一个谷口都守不住吗!”
鲜卑各部和乌桓两部的所有物资、部众都在山谷内,听到这个消息,大王鹿鸣自然是怒不可遏。如果部众被汉军俘虏,那自己率部在这里死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豪帅东野怒声说道:“山谷中已经出现汉军战旗,就是瀚海都护府的!就连匈奴卢屠王部的战旗也出现在谷口了,金雕部败了!”
大王鹿鸣怒急攻心,晃了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豪帅东野一把将其拉住,大声说道:“还打什么?撤军!立即撤回山谷中去,将咱们的部众救走!”
可是大王鹿鸣看了看杀声震天的防线,匈奴士兵已经在多处突破成功,防线失守已经成了定局,瞬间心如死灰。
“豪帅自己撤走吧。”
大王鹿鸣颓然的坐在地上,说道:“我累了,就让我在这里歇会吧。”
豪帅东野闻言脸色大变,随后咬着牙说道:“好!那我就此与大王作别,保重!”
说完,豪帅东野便率领虞山部残存的两千余人撤出了防线,整条防线的防御力量瞬间大减,左贤王部的大军很快便将乌桓人的防线切断成数截,随即展开围歼。
防线内的乌桓饶水部兵马只剩下四千多人,在大王鹿鸣的率领下死战不退,激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大王鹿鸣连同饶水部的四千多人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与此同时,虞山部豪帅东野率领两千多人从北峰冲到山谷内,正好与瀚海都护府的数千铁骑相遇,双方随即厮杀在一起。
豪帅东野一面指挥部下作战,一面看着山谷内的情况,顿时扬天大笑。
此时的山谷内哪里还有各部部众的踪迹,就连此前堆积在各处的物资也早就不见了踪影,整个山谷营地只剩下些许帐篷和一些杂物而已。
眼见如此,豪帅东野什么都明白了,大吼道:“慕容定!奸贼……”
豪帅东野还没说完,一队汉军铁骑便冲破了乌桓士兵的阻拦,从豪帅东野的身边疾驰而过,紧接着刀光闪过,豪帅东野的首级飞上了半空中,虞山部的战旗随之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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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攻占鲜卑山(三)
南峰。
上水部大帅骨力青身受重伤,已经退到了防线后方救治,一旁两名百夫长也是浑身浴血,此时二人跪在大帅骨力青的身边,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大帅!”
大帅骨力青嘴角抽搐,身上的多处伤口不断传来剧痛的感觉,让其痛不欲生。
“防线……怎么……样了!”
一名百夫长说道:“白鹿部豪帅素怆正在指挥防御,不过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即将失守了!”
大帅骨力青听完便不再关心防线上的战况,而是悲叹道:“我鲜卑一族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另一名百夫长不安的说道:“大帅,刚刚北峰上面乌桓人的战旗倒下了,而且山谷中也出现了汉军的战鼓声……”
“什么!”
大帅骨力青原本面无血色的脸庞顿时涨红起来,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看来慕容定也败了!”
“可是咱们的部众都在山谷内,大帅,咱们撤吧!”
“往哪里撤?”
两名百夫长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这时,大帅骨力青好像恢复了一些气力,在两名百夫长的搀扶下靠在一块石头上,说道:“时局如此,你们投降汉军去吧,希望汉人能够保存我的部众,能够给我鲜卑一族留下一丝血脉!”
两名百夫长闻言嚎哭不已,大帅骨力青闭上眼睛,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两名百夫长对着大帅骨力青叩拜一番,便带着周围的几名亲卫冲向了防线。
很快,鲜卑上水部的七千多残兵开始后撤,逐渐撤出了防线,而后快速的向防线后方的山林地带集结。
此时防线内只剩下鲜卑白鹿部的三千多人,整个防线瞬间垮塌下来,区区三千多人根本无法维持防线的完整性,汉军将士很快便突破了防线,将白鹿部的兵马分割包围起来。
豪帅素怆依然奋战不止,白鹿部的士兵也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人投降。
正在攻山的是匈奴卢屠王部,领军的万夫长见状恼怒不已,自己所部攻山一个时辰便伤亡了三千多人,好不容易突破了防线,可是这些鲜卑人竟然还不投降,于是带人冲入战场。
豪帅素怆已经力竭,被两名匈奴重甲勇士逼得节节后退,幸好周围的几名亲卫冲上来解围,豪帅素怆才逃出生天。
可是好景不长,匈奴万夫长率领二十名精锐重甲勇士冲进战阵,直奔豪帅素怆而来。
“啊!”
豪帅素怆眼见如此也发了狠,大吼一声挥刀迎上,两名匈奴重甲勇士被当场斩杀。
匈奴万夫长大吼一声,手中的弯刀势如千钧,对准豪帅素怆狠狠劈下,豪帅素怆的气力已经跟不上,此时横刀阻挡,竟然被匈奴万夫长这一刀劈得单膝跪在地上。
“去死!”
紧接着,匈奴万夫长飞起一脚正中豪帅素怆的小腹,直接将豪帅素怆踢飞出去。
“啊!”
豪帅素怆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叫了一声,随后便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周围的鲜卑士兵纷纷围了上来,护卫着豪帅素怆向后退却。
“哈哈!你死定了!”
匈奴万夫长大声笑着、呼喊着,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冲上来,越过鲜卑人的防线,将一个又一个的鲜卑士兵砍翻在地。
豪帅素怆见状大声呼喊着全军后撤,此时心中已经将上水部骂了一千遍,要不是上水部的兵马突然后撤,防线也不会这么快就崩溃。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豪帅素怆急忙举起手盾,顿时密集的箭矢射入人群之中,鲜卑士兵被射死数十人,豪帅素怆的左腿也被一支箭矢射中。
“啊!”
豪帅素怆一把跪在地上,而后抬头望去,只见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来,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绝望。
箭雨落下,一阵接着一阵。
豪帅素怆连同周围的上百名鲜卑士兵全部被钉死在原地,无一生还。
很快,匈奴大军歼灭了防线内外的白鹿部士兵,而后开始向防线后方挺进。
匈奴万夫长率部在防线后方的山林内发现了上水部残兵,随即指挥兵马对上水部进行包围。
“我们投降!”
那两名上水部的百夫长急忙站出来表明身份,而后率领七千多名上水部士兵放下兵器投降。
匈奴万夫长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是此时身后就是汉军大阵,数千敌军投降过来可不是小事,自己没有资格处置,只能上报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决断。
“你们是上水部鲜卑?”
“是!”
“你们大帅呢?”
两名上水部百夫长神色一暗,其中一人说道:“在防线东面,已经死了。”
匈奴万夫长闻言一愣,而后急忙派人前去核实。
“你们全部就地待命,如有妄动,杀无赦!”
说完,匈奴万夫长便急忙赶回去向卢屠王禀报情况了。
黄昏时分,南峰、北峰和山谷的鲜卑大营全部被汉军、匈奴大军攻下,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各部进驻山谷休整。
此战,鲜卑白鹿部、乌桓虞山部、乌桓饶水部尽数覆灭,白鹿部豪帅素怆、虞山部豪帅东野、饶水部大王鹿鸣、上水部大帅骨力青全部阵亡。鲜卑上水部七千残兵被俘。
而鲜卑金雕部主力不但趁机逃走,还带走了鲜卑、乌桓各部的部众和物资,只是损失了据守谷口的两千兵马而已。
汉军和匈奴各部轮流攻打南峰、北峰、山谷谷口,
此战,汉军、匈奴各部共折损一万三千余人,斩首三万三千级,俘虏七千余人,阵斩鲜卑、乌桓四名部落首领,战果颇丰!
入夜,山谷内遍地篝火,南峰和北峰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各部汉军、匈奴将士把酒言欢,在经历了失去战友的痛苦后,纷纷开始庆祝这一场巨大的胜利。
中军大帐内,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召集各部将领,商议追击鲜卑金雕部的事宜。
“此战跑掉了金雕部,那这场胜利就算不上完胜!”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一上来便给这场大战定了性,接着说道:“各部大军久战疲惫,在此处休整两日,等候后续的补给辎重。两日后,各部大军翻越鲜卑山,全力追击鲜卑金雕部!”
“诺!”
这时,呼韩邪单于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不知上水部的七千俘虏如何处置?”
“呵呵”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笑着说道:“此战以来,匈奴各部劳苦功高,这七千多俘虏就平分给单于庭、左贤王部、卢屠王部三部好了。这两日三位就不要休息了,抓紧时间整顿一番!”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大喜。虽然是七千残兵败将,可多少也能补充一些兵力,三人自然是喜上眉梢。
次日,陆军部送来了一大批粮草军备,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当即将物资分发下去。
第二天,二十余万汉军、匈奴联军挥师东进,开始翻越鲜卑山。
与此同时,金雕部豪帅慕容定已经率领大军撤回了东北方向的据点。
这处草场位于安东都护府以北的一处山谷中,非常隐秘。不过这处山谷也有一个缺点,就是水草条件并不好,而且面积也不大,无法满足部落的长期发展。
此番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金雕部获得了鲜卑各部和乌桓两部的所有部众,共计十几万人口!
而且豪帅慕容定也通过这次大战出人意料的完成了统一鲜卑的愿望。
当然,现在的鲜卑族也只剩下金雕部而已。
撤回来之后,豪帅慕容定急忙对各部部众进行整顿,并且从中强行征召了五万铁骑。
这五万兵马几乎是部众中所有的适龄男丁了,上到花甲老人下到十岁的男童,都被武装了起来。战马不足便使用驮马,兵器不足就使用木棍,甚至是石块,反正现在豪帅慕容定要的就是兵力,其余的以后再说。
如此,这五万新军加上撤出来的三万四千人马,金雕部的兵力增加到了八万四千人,可是大军的战力却急剧下降。
豪帅慕容定集结了四千精锐为自己的中军,而后将八万大军进行混编,随即便开始了整训。
与此同时,豪帅慕容定还派出斥候向西面和南面探查,时刻监视汉军各部的动向。
数日之后,派到鲜卑山一带探查的斥候送回消息,豪帅慕容定得知鲜卑、乌桓各部已经尽数败亡,几个部落首领也尽数战死。
一瞬间,豪帅慕容定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看着空荡荡的中军大帐,豪帅慕容定终于抑制不住留下了眼泪,双手捂着脸不知哭了多久。
许久之后,豪帅慕容定双眼通红的走出大帐,看着营地内来来往往的士兵和部众,刚刚动摇的信心终于坚定了下来。
“此番我一定能够坚持下去,鲜卑族只剩下金雕部了,我决不会失败!”
八天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部抵达安东都护府北境。
随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派人通知镇胡将军公孙群和乌桓大帅蹋山,命二人准备兵马为大军转眼粮草兵备,同时为大军守卫后路,以便主力大军能够集结所有兵力围剿鲜卑金雕部。
随后,汉军和匈奴各部的斥候开始四散出击,在安东都护府以北、以东的广袤草原寻找鲜卑金雕部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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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围剿(一)
汉军和匈奴人的斥候遍布大草原,不断搜寻鲜卑金雕部的踪迹。
豪帅慕容定一连数日都非常紧张,此时金雕部的八万四千铁骑依然在紧锣密鼓的操练着,可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提高战力,这是事实。
所以豪帅慕容定唯一的希望,便是汉军和匈奴人始终找不到己方的所在,时间一长便有可能撤军,这样一来金雕部便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没过几天汉军和匈奴人的斥候便逐渐向金雕部所在的山谷靠近,甚至一队汉军斥候已经探查到了距离谷口十几里的地方!
这让豪帅慕容定感到强烈的危机感,意识到已经无法继续多长下去,汉军和匈奴人迟早都会发现这里。
于是豪帅慕容定下令各部开始集结,并且将所有的部众进行转移,向山谷深处躲藏。
对于鲜卑铁骑来说,一旦被汉军和匈奴人发现,并且封锁在山谷里,那鲜卑铁骑便失去了反抗的机会,便注定失败了。
豪帅慕容定只能选择率部出击,在广袤的大草原上与汉军和匈奴铁骑周旋。
两日后,豪帅慕容定率领八万四千鲜卑铁骑冲出了山谷,朝着北面冲去。
汉军和匈奴人的斥候很快便发现了金雕部的踪迹,将情报送回了汉军大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立即下令全军展开追击。
呼韩邪单于部、左贤王部、卢屠王部三支铁骑大军共计十几万人马为先锋,兵分三路向北展开追击。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南军和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的铁骑大军随后跟进,大军携带所有的粮草辎重快速移动着。
同时,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给镇胡将军公孙群下达命令,命其率领一支兵马搜索金雕部出现的山谷周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认为金雕部铁骑出现了,其部众肯定就在左右,此时应该正在转移至中。想要彻底解决鲜卑族这一祸患,不但要歼灭鲜卑人的铁骑大军,还要将其部众全部俘获。
镇胡将军公孙群率部驻守在饶乐城,始终一战未打,听闻汉军和匈奴各部捷报频传,心中早就跟猫爪的一样急不可耐了,此时收到命令立即挑选了一万铁骑北上,很快就赶到了金雕部最先出现的山谷附近,而后开始分兵搜山。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很快便收到了呼韩邪单于部的奏报:鲜卑金雕部集中了数万铁骑突袭了左贤王部,左贤王部受挫,暂时撤到了野风围据守。呼韩邪单于部和卢屠王部正在赶去支援。
“哼!”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于左贤王部的失利很是不满,现在金雕部明显已经是丧家之犬,在这样的绝对优势情况下,左贤王竟然还会被鲜卑人突袭得手,简直不可思议!
“命令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加快速度前去支援,一旦与鲜卑人接战,便要集中所有兵力展开围攻,不惜代价拖住鲜卑人!”
“命令各部加快北上的速度,尽快与匈奴各部汇合!”
“诺!”
汉军三部大军顿时加快了北上的速度,甚至还将一些不太重要的物资抛弃,轻装北上。
与此同时,左贤王正站在营垒中督战,所部三万八千多铁骑勇士遭到鲜卑人的突袭,一战便折损了五千多人,各部的阵型都被鲜卑人冲散了。
不得已,左贤王只能率部且战且退,撤到了地形较高方便据守的野风围,以便固守待援。
此时营垒四面八方都是驰骋怒吼的鲜卑铁骑,七、八万人马将营垒包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箭矢如同漫天的飞蝗一般射入大营之中,左贤王部的匈奴士兵苦苦支撑着,数千弓箭手奋力还击,可是始终被鲜卑人压制着,局势变得岌岌可危。
突然,一队一千多人的鲜卑重甲士兵从鲜卑大军中分离出来,径直朝着大营的东北方杀了过来。这些鲜卑重甲铁骑不管是战士还是战马,全都披挂着重甲,冲击的速度非常快。
“射死他们!”
左贤王看出了危机,指着那队鲜卑重甲铁骑大声呼喊着。
数百匈奴弓箭手调转方向密集齐射,可是鲜卑铁骑在重甲的保护下,只损失了数十人而已,便冲到了营垒近处。
只见上千名鲜卑重甲勇士纷纷拿出了飞抓铁链,借助战马高速冲锋的力量,将铁链甩到了营垒各处,无数的飞爪勾住了营垒的拒马和木栅栏,甚至还有一些飞爪直接勾住了邻近木栅栏的匈奴士兵,这些匈奴士兵当场被锋利的飞爪洞穿,鲜血四溢!
“不好!”
左贤王大叫一声,只见营垒外的那队鲜卑重甲勇士纷纷策马向外奔跑而去,借助上千匹战马的巨大拉力,将营垒东北方向的木栅栏全部拽倒、摧毁。
“冲进去!”
鲜卑大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随后便如同潮水一般从东北方向的缺口冲进了匈奴人的营垒中,开始了血腥的杀戮。
左贤王大吼一声,率领中军的两千精锐重甲冲了上去。此时必须要不惜代价阻挡住鲜卑铁骑的兵锋,为各部组织兵力进行阻击争取时间,否则的话全军都要被鲜卑人的铁骑大军“砸死”在营垒中了!
“轰!”
两千匈奴重甲撞上了突入营垒的鲜卑铁骑,数千名鲜卑人的先头铁骑来势汹汹,给左贤王所部的两千精锐铁骑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只一个照面,两千匈奴铁骑便折损八百多人,骑阵已经无法维持,只能各自为战,与鲜卑人展开混战。
不过好在匈奴人在营垒中的兵力还不算少,经历一番大战之后,依然有两万多人。虽然鲜卑铁骑大军已经冲进了营垒,可是在左贤王的指挥下,特别是左贤王率部与鲜卑大军拼死搏杀,激励了匈奴人的士气,使得匈奴大军的战意依然高昂,短时间内还是能够坚持住的。
左贤王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部下越来越少,而鲜卑铁骑却越来越多,于是便率部且战且退,朝着营垒中央地带杀了过去。
而周围的匈奴铁骑也非常自觉的朝着左贤王的大纛靠拢,匈奴大军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和巨大损失之后,终于开始逐步由阻击转变为反击,并且开始集结兵力。
营垒之外,豪帅慕容定眉头紧锁,虽然自己对左贤王部予以雷霆一击,可是取得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自己以八万四千人马的全部兵力突袭左贤王部的三万多疲惫之军,不但没能一举将其部击溃,让左贤王率部从容撤到了这野风围,而且在全部己方兵力的围攻之下,左贤王部始终都在顽强抵抗着,在大营被攻破之后也没有溃败!
这样的局面让豪帅慕容定心急如焚,自己急于速战速决,可是战况却在朝着胶着的方向转变。而呼韩邪单于部和卢屠王部,甚至于汉军各部随时都可能杀到,豪帅慕容定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还是不堪大用啊!”
豪帅慕容定心中感叹一番,如果此战用的是以前的精锐铁骑,那左贤王部根本没有机会撤到野风围!
“命令各部再打开几个缺口,从几个方向突进去,围歼敌军!”
豪帅慕容定已经顾不上伤亡人数的多与少了,此时必须要争取时间。
很快,左贤王部营垒的北面和东南面的营垒也被破坏掉,鲜卑铁骑纷纷从缺口处冲了进来,越来越多的鲜卑铁骑在营垒中往来驰骋,不断对匈奴大军进行分割,左贤王部的形势越发的不利。
此时左贤王已经撤到了中军附近,身边也集结起六千多名铁骑勇士。
左贤王望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鲜卑铁骑,一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点燃烽火!点燃烽火!”
就在中军大帐旁边,三堆半人高的狼粪已经准备好,随着左贤王的一声令下,三堆狼烟全部被点燃,三支狼烟烽火借助风势很快便直冲云霄。
左贤王突然大笑起来,对左右的部下说道:“哈哈!大司马果然神机妙算,慕容定这头老狼竟然真的会回头咬一口。只不过咱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竟然第一个被慕容定给盯上了!”
一名千夫长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次部落的损失太大了,就算打赢了咱们左贤王部也是元气大伤了!”
“不妨事!”
左贤王却是不以为然,说道:“只要咱们坚持到援军杀到,只要鲜卑金雕部被歼灭,朝廷就一定会重赏咱们,部落的损失也肯定会弥补回来的。要知道鲜卑各部和乌桓两部的部众全部都在金雕部那里!”
说完,六千多匈奴铁骑已经准备完毕,左贤王四下看了看,便以手中弯刀指着南面,大声吼道:“坚持住,此战我军必胜!随我冲上去,杀!”
“杀!”
“杀!杀!”
六千多名匈奴铁骑怒吼着,跟着左贤王发起了冲锋,气势如虹,很快就将南面杀过来的数百鲜卑铁骑击溃。
这六千多匈奴铁骑余势不减,在左贤王的指挥下,调转方向,沿着营垒的外延向北面发动了突击。
豪帅慕容定望见左贤王的大纛正在飞速的移动,顿时心中一惊,大声叫道:“立即挡住左贤王所部的突击,挡住他们!”
“各部立即围歼匈奴各部,全力围歼,不惜代价!”
一时间,营垒内外的战况越发的激烈,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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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围剿(二)
豪帅慕容定的命令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战场,鲜卑各部铁骑都陷入了疯狂之中,开始不计伤亡的攻击匈奴铁骑,左贤王率领的六千铁骑撞上了一面坚固无比的“墙”,随即便被越来越多的鲜卑铁骑拖住、包围。
“加速!”
左贤王大声怒吼着,手中的弯刀已经断裂,但是依然在有力的挥舞着,周围的匈奴士兵也酣战不止,但是面对优势的鲜卑铁骑,六千大军很快便折损一千多人,大军的冲击速度几乎陷入了停滞之中。
战场上,左贤王部的两万多铁骑士兵已经伤亡过半,除了左贤王率领的四千多铁骑之外,战场上还有五千多士兵分散在各处,已经被匈奴铁骑彻底分割,无法重新集结,对于匈奴人来说,此时败局已定!
豪帅慕容定眼见左贤王所部被阻击成功,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发出了总攻的号令。
战场上的数万鲜卑铁骑士气大振,一直以来都被汉军和匈奴铁骑追着打,一场败仗接连一场败仗,鲜卑人的士气已经所剩无几,大军甚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是今日,一场史无前例的胜仗就在眼前,今日便可以全歼匈奴左贤王部的两万多铁骑,甚至有可能阵斩左贤王本人,这无疑让濒临崩溃的鲜卑人看到了扭转战局的希望!
“呜~呜!”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豪帅慕容定顿时愣在当场,猛然回头向东南方向望去。
只见一面狼头战旗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战旗出现在天际,无数匈奴铁骑正在朝着战场冲过来,铁蹄声已经开始轰鸣,大地也随之震动。
“撤军!”
豪帅慕容定大声怒吼着,猛抽战马开始狂奔,中军的四千精锐铁骑也随之启动,开始朝着东南方向冲去。
豪帅慕容定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但是数万人的大战岂是轻易之间可以撤出来的?所以必须在战场的东南方向部署兵力准备阻击,而此时鲜卑人唯一能够及时调动的兵力就是豪帅慕容定手中的四千铁骑了。
很快,四千鲜卑铁骑在距离战场三百步的位置列阵完毕,豪帅慕容定策马阵前,紧张的大口喘着气,望着远处的匈奴大军席卷而来,只觉得心中的热血就要冲破胸口喷涌出来一般。
此时呼韩邪单于部已经与卢屠王所部汇合,两支铁骑大军合兵九万两千余人,实力雄厚。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得知左贤王部依然在坚守营垒,顿时松了一口气,率领大军在距离战场十几里的地方休整了大半个时辰,铁骑大军无论人马都基本恢复了体力,这才集中所有兵力冲进了战场。
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并没有在中军指挥,而是在一千余名精锐铁骑的保护下,冲在了大军前锋,二人准备一同率部冲阵。
九万两千多名匈奴士兵士气大振,很快便将战马冲锋的速度提升到最高,大军如同奔流的大河一般,正在席卷沿途的一切!
呼韩邪单于一眼就看到了豪帅慕容定的大纛,于是高举手中的长枪,大声吼道:“击杀慕容定!击杀慕容定!”
卢屠王也是兴奋起来,大吼道:“击杀慕容定者,封万夫长!”
“呼赫!”
九万余匈奴铁骑顿时欢呼一声,对准鲜卑人的骑阵就撞了上去。
此时豪帅慕容定率领的四千精锐铁骑刚刚发起冲锋没多久,不管是速度还是士气,都不能跟匈奴大军相比,双方还没相遇便已经处于下风。
“轰!”
双方相撞,血肉横飞!
四千鲜卑铁骑即便再精锐,也无法阻挡九万多士气高涨的匈奴铁骑的冲锋,双方刚一相撞便处于绝对的下风,先头的一千鲜卑铁骑瞬间败亡,转眼之间便被匈奴铁骑大军“吞噬”掉,尸骨无存!
豪帅慕容定并没有受伤,可是面对潮水一般的匈奴铁骑,面对丛林一般的长枪大戟,面对无数挥舞过来的兵刃,豪帅慕容定也感到了恐惧,以及深深的绝望。
“啊!”
豪帅慕容定绝望的大声吼叫着,一面拼命的格挡各种匈奴人的兵刃,一面随同大军向前冲锋着。可是鲜卑人的铁骑大军很快便坚持不住,四千铁骑大军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兵力不足两千人马,好不容易护卫着豪帅慕容定冲出了匈奴人的骑阵,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鲜血。
豪帅慕容定再也没有与匈奴人展开对冲的勇气,立即率领残兵调转了方向冲向了营垒附近,准备汇合了撤下来的兵马,立即向北逃命。
可是呼韩邪单于不会给豪帅慕容定这个机会,让卢屠王率部支援左贤王部之后,便率领所部四万多铁骑大军尾随而来,紧紧的咬着豪帅慕容定所部,兵锋几次接近豪帅慕容定的大纛!
不多时,豪帅慕容定率领一千多残兵冲进了营垒方向的战场,这边已经集结三万多鲜卑铁骑,豪帅慕容定心中稍定,随即便指挥三万多鲜卑铁骑发起冲锋,阻击呼韩邪单于所部的四万多铁骑大军。
“各部立即撤下来、撤下来!”
在营垒内外还有三、四万鲜卑铁骑没有撤出来,豪帅慕容定心急如焚,接连下令将大军撤下来,现在每拖延一段时间,鲜卑各部便会有大批的勇士死去,现在的鲜卑金雕部已经经不起如此消耗了。
营垒内外的战场上,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兵撤了下去,左贤王部的压力瞬间大减,如此左贤王才得以重新集结兵马,两、三万铁骑大军此时只剩下一万七千多人而已,大军已经元气大伤。
眼见如此左贤王怒不可遏,不顾前来支援的卢屠王阻拦,大声怒吼着率部再度冲击,一万七千铁骑冲向了鲜卑人的大阵,不死不休。
卢屠王见状不敢怠慢,立即率领所部四万余铁骑追了上去。卢屠王部的庞大骑阵速度很快,转眼间便超过了左贤王部的骑阵,而后接替了左贤王部冲向了鲜卑人。
豪帅慕容定见状哪里敢接战,直接率领撤下来的一万多铁骑向后退却,大军开始飞速后撤,避免与匈奴人纠缠在一起。
“传令各部撤退,各自撤退,撤!”
豪帅慕容定已经没有时间等待各部平安撤下来了,只能命令各部各自撤退,也只能让各部自求多福了。
很快,战场上的鲜卑铁骑纷纷撤退,数万鲜卑铁骑一哄而散,刚才还在与呼韩邪单于部、左贤王部、卢屠王部血战的鲜卑铁骑,转眼间便转身逃命,向北快马逃窜而去。
呼韩邪单于见状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吹响了全面追击的号角,连同左贤王部在内,十万多匈奴铁骑欢呼不已,随即发动了追击。
茫茫大草原上,如同海浪一般的匈奴铁骑向北狂奔着,驱赶着两、三万鲜卑铁骑一路狂奔。
不断有鲜卑人被斩杀,不断有鲜卑人掉队,而后被匈奴铁骑组成的巨浪吞噬掉。
黄昏时分,豪帅慕容定率领两万多鲜卑铁骑逃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湖泊岸边,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其余几个方向全都是匈奴铁骑,匈奴人的包围圈正在飞速缩小,无数匈奴铁骑冲向了豪帅慕容定所在的位置。
此时不管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双方都已经激战了一整天的时间,人困马乏。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短暂会面之后,三人一直认为应该暂缓进攻。
此时以各部的状态进攻鲜卑人,各部的伤亡肯定很大,而鲜卑人也肯定会背水一战,在鲜卑人的临死反噬之下,匈奴各部的伤亡注定会剧增。
“立即派人禀报大司马,请大司马立即率部来援!”
呼韩邪单于派出了快马禀报,而后便下令各部布阵休整,同时包围鲜卑铁骑。
当第一缕月光洒下大地的时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南军两万八千余将士,以及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铁骑大军赶到了无名湖泊岸边,与匈奴各部汇合。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急忙前去拜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并且向富平侯张安世禀报了目前的情况。
“鲜卑人并没有突围?”
“正是!鲜卑人就在湖边驻扎,并且搭建了一些简陋的防御设施和营垒。除此之外,鲜卑人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呼韩邪单于禀报一番之后,便问道:“启禀大司马,眼下我军各部已经集结完毕,是不是连夜发动进攻,以免鲜卑人喘过气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想了一下,又看了看远处月色下的鲜卑营地,忽然笑了笑,说道:“既然鲜卑人已经插翅难逃了,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说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便大手一挥,说道:“让各部将士安营扎寨,今晚各部加餐,让将士们好吃好喝、休息好!”
“诺!”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卢屠王闻言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全军猛攻一夜便能歼灭鲜卑人,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一旁的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笑了笑,对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说道:“三位不要多想了,既然大司马有令,咱们听从便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也是笑着说道:“好了。走、走,都随我去中军大帐,今晚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与此同时,豪帅慕容定毫无睡意,在部署好各部的警戒兵马后,一个人走在营地内,观察着远处的敌营。
此时,匈奴营地人声鼎沸,在无数堆篝火的照耀下,汉军各部的战旗非常明显,汉军、匈奴各部正在加餐狂欢的声音也听得真切,这让原本就士气低下的鲜卑大军更加颓废,几乎所有的鲜卑人都没有了迎战的勇气,包括豪帅慕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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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围剿(三)
汉军大营的喧嚣持续了大半夜,随后汉军、匈奴各部士兵便偃旗息鼓各自休息了。
鲜卑人见状无不松了一口气,不过盘踞在鲜卑人心中的恐惧依然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周围环境的寂静越发浓烈起来。
豪帅慕容定回到中军大帐,静静的躺下,双眼盯着帐篷顶部,一场场大战、一幕幕回忆不断侵袭着脑海,将所有的倦意一扫而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营南面突然传来阵阵战鼓声,无数铁骑、兵马喧嚣起来,将整个鲜卑大营都惊动了。豪帅慕容定仓皇的冲出中军大帐,只见南面出现了无数身影,在依稀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应该是汉军或者匈奴人的兵马正在集结。
“全军备战!”
豪帅慕容定当即下令,两万多鲜卑铁骑纷纷集结着,不过此时的鲜卑人已经疲惫至极,而且大军士气低落,更加畏惧汉军和匈奴大军的兵威,已经丧失了原本的气度。
豪帅慕容定环视四周,一颗心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拔凉拔凉的。
很快,南面的汉军、匈奴冲到了大营附近,零星的箭矢已经射进了大营之中。
豪帅慕容定当即下令放箭阻击敌军,鲜卑人的箭雨射向大营外面,很快便将汉军的进攻击退,鲜卑人的大营四周转眼之间便重归寂静。
严阵以待的鲜卑士兵面面相觑,汉军的进攻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击退,简直不可思议!
豪帅慕容定也是惊疑不定,不知道汉军和匈奴人在搞什么鬼,难道想要用这种方法引自己率军出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汉军统帅也难免太简单了!”
思来想去,豪帅慕容定依然不得要领,便下令留下一小部分兵马警戒,大部分兵马都散去休息。
很快,鲜卑大营安静了下来,金雕部各部兵马都抓紧时间休息。
可是没过多久,鲜卑大营的东面出现了一支匈奴铁骑,肆无忌惮的吹响冲锋号角,转眼之间就冲到了鲜卑大营的近处。
豪帅慕容定闻讯大惊失色,一面命令大军紧急集结,一面率领中军的一千多名精锐铁骑冲向了东面。
当豪帅慕容定率部抵达大营东面的时候,外面的匈奴铁骑已经开始绕营骑射。
密集的箭矢不断射过来,豪帅慕容定急忙率部躲:“放箭!给我放箭!”
在疲惫和惊惧的加持下,豪帅慕容定怒火中烧,身先士卒的拉弓放箭,鲜卑人密集的箭雨狠狠的射了回去,竟然奇迹般的将匈奴铁骑击退了!
望着大营外面快速撤走的匈奴人,豪帅慕容定眉头紧锁,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汉军和匈奴人这是在玩“疲敌之计”!
可是即便如此,豪帅慕容定却依然没有办法,这个计策就是明显的阳谋,鲜卑人必须全力应对每一次的骚扰,否则的话,骚扰便会变成强攻。
豪帅慕容定思索了一番,不得已下令前军分为两队,每队一万人马,轮流休息。
剩余的数千铁骑作为机动部队,驻守在中军大帐周围,随时待命。
如此按派下,鲜卑大军经过一阵骚动之后,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大营各处却人影攒动,上万金雕部士兵紧张的戒备着,而剩余的士兵虽然可以休息,但是面对汉军、匈奴人的骚扰和威胁,所有人都没有了睡意。
次日,经过一夜的折腾,金雕部的两万多残兵已经精疲力竭,经历了一连串的大战之后,又几乎一整夜没有休息,所有鲜卑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此时在鲜卑大营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气息,所有人都被绝望、愤怒、迷茫压抑着。只一个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生好几起因为口角而拔刀相向的事情,十几名鲜卑士兵因内讧而死,大军的士气进一步衰落下去。
豪帅慕容定心急如焚,下令各级将领尽全力约束部下,同时下令大军继续两班倒进行休整,并且杀了两百多匹战马,为大军士兵“加餐”。
就这样经过一天的努力,金雕部的两万多士兵终于被暂时安抚了下来,豪帅慕容定却没有一丝的轻松,而是望着天边的夕阳,心中感到沉甸甸的。
这天晚上,鲜卑各部士兵已经睡下,但是昨天夜里的情形再次上演,一队汉军步卒大军在激昂的战鼓声加持下,朝着鲜卑大营推进,很快便推进到五十步之内。
豪帅慕容定双眼赤红的赶到大营南面,身边的鲜卑士兵也紧张的部署着,所有人都极度压抑,同时又非常恐惧。
“放箭!”
一阵箭雨射了出去,不过绝大部分都被汉军步卒的大盾和铠甲挡住。
“砰~砰~砰!”
紧接着,一阵轰鸣声传来,守卫在大营辕门附近的鲜卑士兵应声而倒,周围的鲜卑士兵顿时一哄而散。
豪帅慕容定见状大惊失色:“南军火铳手!举盾!全部退后!”
前方的鲜卑士兵顿时退下,而上千名弓箭手开始拼命放箭,企图压制大营外面的汉军方阵。
很快,大营外面的汉军方阵停止了前进,开始向后退却。
当汉军方阵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时候,包括豪帅慕容定在内的所有鲜卑人都沉默不语,现在就连一名鲜卑士兵都已经明白了汉军的企图,就是要一点一点将鲜卑大军消磨掉,让鲜卑人自己崩溃。
“回去休息吧。”
豪帅慕容定突然平静的下达命令,而后便自顾自的找了一个破损的大车坐了下来,望着远处汉军大营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鲜卑士兵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陆续返回各自营帐休息,剩下的士兵则是各自守卫大营。
不过这些负责警戒的鲜卑士兵已经变得松松垮垮,对于这些鲜卑士兵来说败局已定,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鲜卑族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一晚,汉军和匈奴铁骑又发动了六次袭扰,鲜卑金雕部士兵疲于奔命,几乎两万多人的金雕部大军一整夜都没有休息,所有鲜卑人都极度亢奋,同时也极度的疲惫。
而汉军和匈奴人则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养精蓄锐,每一次袭扰都只派出了千余人,甚至是几百人而已,十几万大军每日就是睡觉、大吃大喝,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到了第三日早上,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都护郭著、都护韩增、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抵近观察敌情。
几人在数百重甲亲卫铁骑的保护下,冲到了距离鲜卑大营百余步的地方,根本没将鲜卑人放在眼里。
观察了一阵,呼韩邪单于便用马鞭指着远处的鲜卑大营说道:“大司马真乃神人!短短两天的时间,便将两万多困兽消磨得如此模样。现在大营内的两万多鲜卑铁骑已经废了,充其量也就是两万头猪!”
左贤王和卢屠王闻言大笑起来,都护郭著和都护韩增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挥了挥手,说道:“大单于言重了。今日观之,鲜卑人已经到了极限,以我之见,各部大军今日便展开进攻吧!”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领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众人返回大营之后,汉军、匈奴各部大军便开始调动、
呼韩邪单于部、左贤王部、卢屠王部三支铁骑大军集结在鲜卑大营以南,作为此番主攻。
瀚海都护府所部主攻西面,安东都护府所部主攻东面,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南军各部为中军,在匈奴铁骑大军的后方督阵。
一个时辰之后,汉军和匈奴各部部署完毕,各部兵马随即同时推进。
与此同时,鲜卑大营已经彻底炸了锅,两万多鲜卑士兵如同魔怔一般,在大营内到处奔逃,各级将领根本制止不住。
豪帅慕容定甚至也不去阻止,楞楞的站在大营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甚至连铠甲和兵刃都没有,只是穿着一身便衣,看样子十分的落魄。
“轰!”
没过多久,南面的匈奴铁骑大军便攻破了大营,无数匈奴铁骑冲了进来,开始冲击鲜卑人,开始到处杀戮。
紧接着,大营东、西两面的汉军也攻了进来,三路大军同时朝着鲜卑人的中军大帐横扫过去,两万多鲜卑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正常大战几乎是摧古拉朽一般,很快便结束了。
整场大战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万多鲜卑大军便全军覆没。
直到大战结束,一队汉军将士才在纷乱的战场上找到了豪帅慕容定的尸体。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都护郭著、都护韩增、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匆匆赶来,众人看着豪帅慕容定的尸体,神色各异。
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人喜形于色,显然对于鲜卑人的覆灭、慕容定的死非常开心。
都护郭著和都护韩增则是有些惋惜的神色,毕竟豪帅慕容定也算是一个枭雄,至少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看了看慕容定的尸体,说道:“找个棺木先收敛了,随后送往长安!”
“诺!”
数日之后,汉军各部和匈奴大军开始南撤,捷报也在十几天之后送入长安,呈报在天子刘洵的面前。
天子刘洵闻讯大喜,诏令各部将士返回驻地,并且责令陆军部尽快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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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出海(一)
经过陆军部的商讨,对北征大军的封赏很快就呈报给内阁通过。
两天之后,内阁讨论议定的封赏方案放在了天子刘洵的面前。
此番,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晋封为柱国公,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封为东延公,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封为龙额公。
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人并没有受到封爵,而是将鲜卑人的部众一分为三,赏赐给了匈奴三部。
而乌桓饶水部和虞山部的部众,则是准备迁徙到辽东去,由乌桓豪帅蹋山接纳。
另外,朝廷还调拨了大量的钱财用于赏赐大军将士,对于匈奴三部的贵族也多有封赏。
天子刘洵大笔一挥批准了这份方案。
很快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率领南军将士返回了长安城,天子刘洵在未央宫明台召见了柱国公张安世,并且在宫中赐宴。
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率部返回各自驻地之后,也陆续接到了朝廷的封赏,三人虽然没有受到封爵,但是部落增加了大量的人口和财富,三人也已经很满意了,没过多久三人便纷纷上表谢恩。
两月后,陆军部为安东都护府和瀚海都护府补充了兵备和物资,调集了部分兵力北上、东进,将两个都护府折损的兵力补充完毕。
如今没有了鲜卑人和乌桓叛军的掣肘,大汉帝国的敌人只剩下西南高原上的羌人大军。
天子刘洵明白西南高原的最大敌人并不是羌人兵马,而是恶劣的环境和寒冷的天气,这场大战打的就是时间和钱粮,所以也没有急于一时。
此时天子刘洵将注意力放在了海外,一副描绘得非常粗略的舆图已经悬挂在宣室殿的墙壁上,将大汉帝国东面的大海以及探知到的陆地标注了一番。
不过这幅舆图对于见惯了后世精确地图的刘洵来说,就跟抽象派画作没什么区别,所以只能大概参考一下,做不得数。
没过一会儿,海军部尚书杨辅应诏进殿,天子刘洵招呼尚书杨辅来到身边,指着舆图说道:“爱卿看,我大汉虽然疆域辽阔,但是普天之下依然有无数的富饶土地在我大汉之外。这茫茫大洋之外,到底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财富,恐怕只有天知道。”
海军部尚书杨辅听得心神摇曳,忽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天家大力发展海军,是不是就为了今日!”
“朕有意组建一支远洋舰队……”
天子刘洵的手划过舆图,从舆图上的扬州外海一路南下,最终停在了交趾郡以南的未知区域上:“这支远洋舰队将作为我大汉帝国开拓大洋、探索未知疆域的存在,从扬州出发,一路航行南下,要将所过之处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物产牲畜、制度军备等等情况记录在案。”
“朕将赋予这支舰队极大的权力,领军之人可以视情况做出决断,遇到化外之国,可以徇情选择贸易、征服等等,唯一的条件便是将我大汉帝国的利益最大化!”
海军部尚书杨辅此时心中充满了震惊,天子刘洵这是要从海上进行扩张啊!
“启奏天家,我华夏自古以来都是向西、向北开拓进取,可从来没有向东冲向大海啊!以臣之见,外洋就算有部落、邦国存在,也是莞尔小国,甚至是一些未开化的野人生番,说不定还没有匈奴等胡人开化,这样的部落有何用处?这些部落生存的土地也肯定是穷山恶水、瘴气连天,我大汉取之何用?”
天子刘洵说道:“怎会没用?这些野人部落的青壮可以贩卖到国内,供矿山等危险行业使用,以免我大汉子民涉险,也可以将这些奴隶贩卖到其余各处,为国谋利。”
“至于那些未开化的疆土,也许这些地方没有城池和财宝,但是会存在一些我大汉没有的动物、植物,甚至是咱们不知道的食物,这些都是大有用处的。”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爱卿喜爱食用的蒜子和胡瓜不就是博望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吗?”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若有所思,而后说道:“臣明白天家的意思了,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臣需要时间从长计议……”
天子刘洵想了一下说道:“眼下朝廷外事较少,海军部就以此事为重,集中力量拿出一个可行的方略,一个月之后呈报给朕!”
“天家,此方略不先提交内阁审议吗?”
“不用,直接呈报给朕,内容不得外泄!”
海军部尚书杨辅微微变色,当即拱手说道:“臣,领旨!”
这一个月的时间,海军部尚书杨辅召集了海军上下的精英,结合天子刘洵的要求,闷头忙碌着,众人几乎就吃住在府衙内,以防止消息外泄。
一个月后,海军部尚书杨辅将一份厚厚的方略呈交到天子刘洵面前。
按照这份方略,海军部将从各支海军舰队抽调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五艘、护卫舰五艘、运输船二十艘组建一支远洋舰队。
并且从海军各部抽调一千名陆战营将士,从陆军部借调一千名火器军将士,随船出征。
海军部还准备从民间征召兽医、工匠、医匠、厨娘等各类辅助人员随船出海。
同时,海军部还根据眼下大汉帝国掌握的各种消息,为远洋舰队制定了一份大致的航海路线。
当然了,这份航海路线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的细节则是需要舰队自行摸索了。
天子刘洵看的很仔细,看完之后说道:“舰队的规模还不够大!”
“还不够大?”
海军部尚书杨辅大吃一惊,各式战舰十三艘,可以陆战的士兵足足两千人,这样的战力足以横扫海外绝大多数的部落了,这样的规模竟然还不足?
“以朕看,舰队要由五艘战列舰、十艘巡洋舰、八艘护卫舰、三十艘运输船组成,这样的规模才能够应对任何情况,也可以携带足够的物资补给。”
“另外,随行的陆战营兵力要增加到两千人,再让陆军部调集三千人的火器军随行。另外陆军部近来改进的火炮也带上十门,可以借此机会试验一下战力。”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脸色巨变,这样的力量去海外航行,这可是足以灭国的军力,天家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天子刘洵好像知道海军部尚书杨辅心中所想,此时说道:“舰队远航除了朕所说的几点任务之外,还要在涨海和万里石塘(现南中国海一带)寻找陆地,并且选择合适的地方予以占领,在这些新的疆域上修筑城池、要塞。”
“这些要塞便是我大汉帝国在海外的支撑点,将来不论朝廷的战舰还是民间的商船,都可以在这些要塞停靠、获得补给,甚至是得到军力的援助……”
天子刘洵将自己宏大的设想全盘托出,这个宏伟的计划完全就是大汉帝国版的海外殖民体系,就是要为大汉帝国将来向海外扩张建立先期支撑点。
海军部尚书杨辅闻言大受振奋,也意识到大汉帝国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这是一场将由海洋带来的巨大变革。在将来,大汉帝国的目光的不再局限于西域和大漠,茫茫万里大洋也将是大汉帝国的“狩猎场”!
随后,海军部尚书杨辅在天子刘洵的指导下,又现场完善了这份方略,君臣二人商议敲定了许多细节之处。天子刘洵还将陆军部尚书史曾和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找来,几人一同扩充这份“海外拓展”计划。
天子刘洵带着几人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一份庞大的计划终于定稿。
在这份计划中,几乎囊括了海外舰队的配属、海外据点的管理体系、民间商贾参与其中的细则、朝廷经营海外疆域的办法等等,各方各面非常详细。
当然,这份计划的主体方面都是天子刘洵一言而决的,毕竟只有天子刘洵见识过后世西方的殖民情况,再结合此时大汉帝国的实际情况加以借鉴,才能在大半天的时间里搭建起如此庞大的体系来。
其余几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和才学,为天子刘洵查漏补缺,这才完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而后,陆军部尚书史曾拱手问道:“天家,为我大汉拓荒海外,此事责任重大,非意志坚定、能力出众、忠心为国者不能胜任,不知何人可以出任舰队统帅?”
对此,天子刘洵也比较纠结,如果按照能力和忠心来说,自己麾下的几个心腹将领都可以出任的。眼下至少镇胡将军公孙群和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二人是可以抽调出来的,在短时间内东北方向不会再有威胁了。
可是都护郭著和镇胡将军公孙群都不谙海战,对于远航海外更是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没有统领这支舰队的资格了。
于是,天子刘洵看向了海军部尚书杨辅,问道:“不知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海军部尚书杨辅毫不犹豫的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愿辞去海军部尚书一职,亲自率领舰队远航,为我大汉帝国开拓万里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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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出海(二)
天子刘洵眼见海军部尚书杨辅要亲自率领舰队,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爱卿乃是国之重臣,岂可轻动?不如爱卿为朕举荐贤才为好。”
海军部尚书杨辅心中微微叹息,此番大汉帝国南下大洋,可是千古难逢的盛举,是足以彪炳史册的事情,可是自己却没有机会亲自上阵了。
海军部尚书杨辅思索了一番,而后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举荐海军部右侍郎卢皖!”
“卢皖?”
天子刘洵好像听说过此人,不过却不甚明晰,只是记得这个卢皖是凉州人,于是便问道:“爱卿详细说一说这个卢皖。”
“诺!”
“启奏天家,卢皖乃是凉州天水郡人,十四岁举孝廉,进入朝中为郎官。而后朝廷大力推行会试制,卢皖便苦学军略和地理之学,在会试中一举登榜,被当年的兵部录用为员外郎。而后天家改组官制,增设了海军部,臣奉诏在兵部抽调人员,便看中了这个卢皖。”
“卢皖此人聪慧好学,臣与之谈话之后,卢皖竟然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学透了航海之学、洋流之学,甚至对造船术都有所涉猎。卢皖在之后海军部的入职测试中大放异彩,为七十多人的参试者中位列第三,实属不易!”
“如今卢皖在海军部为官数年,精通海战和海文,在朝廷征讨倭地之战中,卢皖也出力甚多。更为难得的是,卢皖乃是凉州天水郡人,此地胡族众多,也造就了卢皖开放包容之秉性,对于域外事物接受很快,臣以为可堪大用!”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让海军部右侍郎卢皖入宫觐见,朕要当面考验一番。”
“诺!”
三个月后,扬州外海。
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的游弋在大洋之中,几十艘战舰以一艘硕大的战列舰为核心,呈花瓣状向外围延伸开来,大大小小的战舰船只建造精良,每一艘战舰上都飘扬着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汉战旗!
此时,已经被天子刘洵任命为海军通海将军的卢皖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注视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脑海中还在回放着自己入宫觐见的一幕幕。
天子刘洵见到卢皖之后,一连询问了十几个问题,内容涉及海战、航行、医药、管理等各方面,好在卢皖这些年来不断苦读,天子刘洵的问题基本上都一一回答了。
不过卢皖的心中却难以平静,对于天子刘洵渊博的学识感到深深的震撼。
此时舰队已经远离扬州外海,正在向南进发。
通海将军卢皖抬头看了看天色,便从身旁的桌子上取下了一个圆盘物体。只见圆盘上赫然是一个磁化的细针,而圆盘上还标注着各个方向的方位。
这个东西就是天子刘洵督促工部加紧研发出来的指南针!
当然,现在舰队装备的指南针只是工部的初级产品,在准确性上还有一些瑕疵,不过大体方向上还是有保证的。
并且此番舰队也装备了很多的指南针,几乎每一艘战舰、船只都装备了数个,在旗舰上更是装备了十几个之多。
通海将军卢皖凭借数个指南针相互比对,再参照星辰日月的位置加以修正,完全可以比较准确的定位舰队的位置和方向。
此时经过十几天的航行,卢皖估计着舰队航行过的距离,认为舰队已经快要到达海图上标注的“南方群岛”了。
这份海图是天子刘洵依据朝廷典藏的各种海图资料加以修订的,上面不但有后世的台湾、海南两座大岛屿,还将交趾郡以南的广袤土地,以及后世的菲律宾等地岛屿的大致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虽然很多细节地方上都不甚明晰,可是在眼下的时代来说,已经是世界上最为详细的东方海图了。
“命令快船分队出动,在舰队前方搜寻陆地!”
“诺!”
只见旗舰上的信号兵攀登上了高高的桅杆,而后双手各拿着一面五颜六色的旗子,开始不断变换着动作摇晃两面小旗子。
没过多久,数艘比巡洋舰还要小的战舰冲出了舰队,在舰队前方结伴航行。这几艘小战舰都是海军部新研发出来的“快船”,上面还依稀可以看出后世飞剪船的蛛丝马迹。这些快船的航行速度远比舰队大多数战舰要快上许多,正好用来当做舰队的“斥候”使用。
通海将军卢皖望着逐渐远去的快船分队,又命令舰队也加快速度,不要与快船分队相距太远,以免遇到突发事件联络不及。
数日后,始终在前方打探情况的快船分队出现在舰队的西南方向海域,全速冲进了舰队之内。
小半个时辰之后,快船分队的领队军候登上了旗舰,当面向通海将军卢皖禀报道:“启禀将军,我军西南方向发现陆地,距我军大概有三天的航程!”
通海将军卢皖和一众幕僚闻言大喜,众人已经在海上航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舰队携带了大量的食物和淡水,甚至还有天子刘洵严令必须要携带的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但是枯燥的航行生活已经让所有人心生厌烦,此时众人对于土地的渴望是非常强烈的!
通海将军卢皖急忙问道:“那边的陆地是岛屿还是大陆?”
此时天子刘洵已经将岛屿、大陆、半岛、群岛等地理概念引入了朝廷上下,特别是陆军部和海军部、工部这三个部门,更是已经将这些概念作为日常名词来使用了。
“启禀将军,是大陆!我等乘船沿着海岸线航行了两日,依然没有走到尽头!”
通海将军卢皖闻讯大喜过望,急忙打开航海图,在上面比比划划,计算着距离和时间,最后猛地一拍桌案,兴奋的对身边众人说道:“这就对了!咱们发现的这片大陆,应该就是天家在海图上标注的吕宋!”
天子刘洵在这份航海图上采用的地名,基本上都是后世历朝历代对于海外的称呼,当然都是华夏的称呼,吕宋便是后世的菲律宾!
众人闻言无不欣喜、振奋。
三天后,大汉舰队抵达了吕宋外海。
通海将军卢皖站在旗舰的指挥台上,望着远处的陆地,心中滂湃不已。
此时舰队的所有船只上都挤满了人,各舰水手、各部将士、各类后勤人员正在望着远处的陆地,人群不断爆发出阵阵欢呼。
“命令登陆部队做好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登陆部队抢滩登陆!”
“诺!”
很快,旗舰发出的登陆命令便传达到了整个舰队。此时舰队上搭载了两千名陆战营将士,以及三千名陆军火器军将士,还有陆军部调配过来的十门火炮。
在通海将军卢皖的命令下,五百名陆战营将士作为第一波登陆人马,很快便乘坐小船出发了。这些小船由各艘战舰在近海处放下,而后便成群结队的冲向了远处的陆地。
半个时辰之后,五百名陆战营将士登上滩头,并且对滩头附近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建立了防御阵地,在确认并无危险之后,领军的军司马便射出了号箭。
通海将军卢皖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吕宋之地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否则在这处非常适合部队登陆、船舶停靠的地方,肯定会有村镇城池,会有兵马驻守的。
“看来这里要么是无人之地,要么是未开化之地!”
打定主意之后,通海将军卢皖便下令三千名陆军火器军将士登陆,同时舰队的后勤人员开始陆续转运物资上岸。
这处港湾深度适宜、海浪不大,滩头地形平坦,周围植被茂密,是一个非常好的港口。
通海将军卢皖观察了一番,便决定先在这里修筑一处要塞,并且派驻兵马驻扎下来。一方面可以继续向吕宋深处搜寻探查,不断向吕宋内地扩张大汉帝国的势力,一方面也可以将这处港口作为支撑点,为舰队继续远航提供支撑。
傍晚时分,通海将军卢皖率部登陆,此时的滩头已经遍布营帐,陆军将士已经在营帐区的外围建立了防线,壕沟、拒马、营墙、岗哨等各类工事都已经被修建起来。
此时营地内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通海将军卢皖命令舰队在近海停泊,海军陆战营的将士全部驻守在舰队各船,只留下陆军的三千名火器军将士驻守营地。
而舰队携带的各类工匠、仆役等人员则是忙碌开来,从这天起,便开始日夜忙碌着,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处营地扩建为要塞。
此后一连十几天的时间,军中的工匠和仆役都在周边砍伐树木、煅烧墙砖、挖掘地基,开始大兴土木。
而陆军将士也没有闲着,在通海将军卢皖的指挥下,调集了一千名陆军将士出动,分成了二十队人马,每队人马五十人,开始分头向吕宋内陆进发。
这一千名陆军将士要完成沿途的探查和舆图绘制,而且还要搜寻吕宋各地有没有土人存在,有没有开化的国家或是部落存在。
就这样,通海将军卢皖率部在吕宋驻扎了下来,将这处正在开发的港口命名为南汉港口,意为大汉之南的港口。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一天,通海将军卢皖正在营地的中军大帐内处理事务,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中郎将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我军的一支搜寻队遭到了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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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海外据点
通海将军卢皖闻言猛人站起,大声问道:“被何人袭击了!”
“是一些土人。”
“让所有深入内陆的人马立即前去支援,全军开始备战,再命令海军备战!”
“诺!”
很快汉军大营南面的密林中不断传来火铳的轰鸣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波及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好像南面的所有丛林之中都是敌人,好像到处都在激战。
通海将军卢皖神色严峻站在大营内的瞭望台上,身边的亲卫不断将斥候送来的消息送上来。
“启禀将军,我军探查人马已经大致集结完毕,正在正南方八里之外围歼土人……”
“启禀将军,丛林各方不断发现土人踪迹,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战场靠近,人数不详……”
“启禀将军,海军舰队已经准备妥当,所有神机炮车和投石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支援大营……”
“启禀将军,大营中两千陆军将士已经准备完毕,请求将军下令!”
通海将军卢皖沉吟了一番,说道:“营内将士严加戒备,不得擅自出击。”
“诺!”
“命令丛林中的探查人马且战且退,向大营靠拢,防止被土人反包围!”
“诺!”
不多时,丛林深处的火铳轰鸣声越来越大,轰鸣声正在向汉军大营的方向靠近。
通海将军卢皖急忙派出一屯两百多名汉军火铳手出击,接应丛林中的汉军将士撤回来。
“嗖!”
突然一支箭矢射入大营内,而后软软的落在地上,通海将军卢皖见状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土人的散兵已经冲到大营附近了,看来这些土人隐藏行踪的能力还真是不寻常。
通海将军卢皖命人将那支箭矢取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这支箭矢的箭杆部分十分粗糙,完全就是用一整根树枝加上一个箭头而已,别说上漆等工艺了,甚至都没有找直。
这支箭矢的箭头是骨头制成的,箭羽部分也是大小不一,由此可见这种土人使用的箭矢杀伤力很是有限,根本不可能射穿汉军的铠甲。甚至在较远的距离上,估计都难以射死未穿甲的汉军将士,当然前提是没有射中脖子等要害部位。
就在通海将军卢皖沉思的时候,一队队汉军火铳手从密林中冲了出来,结阵快速后撤,很快便进入大营之中。
紧接着,无数土人赤裸着上身,甚至还有不少人全身赤裸着,黝黑的皮肤都暴露在外,拿着简易的长矛和弓箭大声叫喊着冲了过来。
“开火!”
通海将军卢皖一声令下,早已经在大营防御工事中准备完毕的汉军将士一同开火,密集的弹幕横扫过去,直接将土人大军射杀了一层,至少上千人被这一波齐射射杀。
这些土人没有一点防护力,甚至也没有任何的阵型,或者是队列,就如同是野兽奔跑一般,乱哄哄的冲向汉军大营,前赴后继,竟然没有半分迟疑。
通海将军卢皖见状也是微微皱眉,这些土人虽然战力低下,但是却非常的悍勇,可以说是不惧生死,与这样的敌人交战是非常棘手的。
“砰~砰~砰!”
在汉军密集的火力下,这样的战斗完全就是一场屠杀,四面八方涌来的土人至少在数千人,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被射杀一空。
随着汉军火铳手停止射击,刺鼻的鲜血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隐隐作呕。
在汉军大营外,密密麻麻的土人尸体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大营周围仿佛是炼狱一般,恐怖骇人。
通海将军卢皖心情沉重,命各部将士立即打扫战场,而后便命人询问情况,这些土人为何突然来袭。
一个多时辰后,通海将军卢皖才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些土人是分属于不同部落的,汉军各小队在搜寻的时候,陆续遭遇了许多土人部落。
因为双方语言不通,这些土人见到装备精良、肤色更白的汉军将士,便以为是降临,纷纷叫喊着发起进攻。
汉军各小队突遭袭击之下折损了一些将士,而后便开始且战且退,而土人各部落的人马也展开追击,逐渐在丛林中相遇、汇合,由此一些另行的遭遇战变成了双方的大决战。
此番激战,汉军陆军各部折损了三十多名将士,另外还有二十多人受伤,但是却射杀了六千多土人。
在中军大帐内,各部军候、军司马群情激奋,认为这些土人目无王法,竟然无故攻击大汉将士,罪不容赦!
众将佐纷纷要求进兵,在丛林中围剿土人部落。
通海将军卢皖沉吟了一番,也明白一点,不将这些土人部落剿灭的话,这处刚刚开始兴建的港口也注定无法安宁,甚至有被土人攻下的可能性!
同时,通海将军卢皖还想到一点,此时港口的修建进展缓慢,不光是因为材料有限,而且劳动力也有着大幅的缺口。
眼下这一战已经证明,在吕宋内部有着大量的土人部落,这些可都是现成的劳动力,岂能白白不用?
想到这里,通海将军卢皖下令陆军各部准备进击,同时命令海军陆战营将士即刻登陆,负责驻守汉军大营。
一番调动之后,三千名汉军陆军将士准备完毕,次日便在一名中郎将的率领下出发,再次进入了南面的密林之中。
也正在这一天,两千名海军陆战营将士陆续登陆,接管了汉军大营和港口的工地。
此后一连十几天,三千名汉军将士兵分三路,分别向南面、东南面、西南面三个方向攻击前进,不但将此前战败的土人部落横扫一遍,还陆续击败了三十多个新的土人部落,斩首四千多级。
这十几天里,陆续有大量的土人俘虏被押解回大营,这些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通海将军卢皖当即发布命令:所有老人和孩子集中在一起,负责在大营内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女人也被集中起来,负责烧水、洗衣等杂活。
而男性土人则是一律被斩掉双手大拇指,而后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分做十人一队,被派到了港口工地上,负责各种沉重的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里,共计有一万九千多名土人被俘虏,在斩杀了数百冥顽不灵的土人之后,剩下的绝大部分土人都表现得十分恭顺。
这也难怪,这些土人之中最为勇猛、刚烈之人已经全部被杀,在加上汉军那天神一般的战力,和各种闻所未闻的器械,这些土人俘虏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在补充了大量土人劳动力之后,港口的修建速度大大提升,即便这些土人很不开化,对很多工作都无法理解,只能在汉军士兵的鞭策下勉强忙活着,但是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和沉重工作却可以胜任,这对于工程的进度也大有益处。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左右,三千陆军将士几乎将吕宋北半部横扫了一遍,不但歼灭了上百个土人部落,斩首上万级,俘虏了四千多人,还在港口以南修建了十八处据点。
这些据点基本都设立在河流沿岸、山口要隘、丛林高地等险要、重要之处,足以监视、控制港口以南的广袤地域。
通海将军卢皖分出一千五百名汉军将士,每处据点按照规模和重要程度的不同,派驻一队或者是一屯兵马,甚至在几个距离港口比较近的据点,干脆只派驻了一什人马,只是作为观察哨存在。
至此,汉军的港口也修建完毕,汉军历时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在吕宋北部拥有了一座可供舰队停靠、驻扎部队、储存补给的军事港口。
通海将军卢皖准备率领舰队继续航行,按照航海图的指引,率领舰队从吕宋岛向西航行。
不过在出发之前,通海将军卢皖还是要将吕宋的首尾料理干净。
首先,汉军各部抓捕的土人俘虏已经多达八千多人,这些土人的人数远多于将来要留守在这里的汉军将士,这还不算吕宋南部尚未发现的土人部落。
所以通海将军卢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处理这些土人俘虏。
经过一番思考,通海将军决定将土人俘虏中的老人和妇孺大约六千多人关押在汉军大营,用这些俘虏中的壮妇和尚能劳动的老人为劳动力,将汉军大营扩建为一座小型的城池,如此便可以与北面紧邻的港口相互呼应。
剩余的两千土人男丁则是被拉出汉军大营,这些土人男丁经过筛选,尚能理解汉军指令、能够听从汉军指挥,抵抗情绪不高的俘虏,被分散安置在十八处据点内,大约有一千六百余人。
按照通海将军卢皖的安排,三千名汉军将士将有两千人留下,其中三百人驻守港口,五百人驻守汉军大营,一千两百人分散驻守在十八处据点内。
而一千六百名土人俘虏则与汉军将士共同防御这些据点。按照汉军将士人数的多少,每处据点的土人数量也不尽相同,几乎做到了一比一左右。
当然,通海将军卢皖肯定不会武装这些土人男丁,只是将之前的劣质弓箭还给这些土人男丁。如果吕宋南部的土人大举来袭,这些土人男丁能够在据点中放箭还击、协助防守便好。
另外在日常防守中,这些土人男丁还要担负重活、巡逻等差事,算是对汉军兵力不足的一种补充吧。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通海将军卢皖便命陆军将领中郎将卫琥留守汉军大营,全权负责港口、汉军大营及各处据点的防御,拥有在吕宋的一切军政大权!
同时为了及时保证朝廷与吕宋之间的联络,通海将军卢皖还特意留下了三艘巡洋舰和三艘运输船,连同舰船上的水手,全部暂时划归中郎将卫琥指挥,中郎将卫琥要每半年向朝廷禀报一次吕宋的情况。当然,在此之前通海将军卢皖已经将攻占吕宋北部的捷报发往长安城,一艘巡洋舰伴随两艘运输船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出发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通海将军卢皖终于料理完吕宋的种种事务,而后率领舰队剩余的五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八艘护卫舰、二十五艘运输船,以及两千名陆战营将士、一千名陆军火器军将士出发了。
中郎将卫琥率领一众留守将士在港口为舰队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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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西行舰队
大汉舰队从吕宋出发继续向西航行,途径吉蔑、占婆等国,大汉舰队每次都会寻找合适地点停靠,并且派兵上岸寻找食物、淡水进行补充。
这些小国非常落后,甚至比西域各邦国、匈奴人还要落后,只不过比吕宋的那些土人稍微开化了一些。
吉蔑、占婆等国也与大汉舰队接触了一番,不过在面对庞大战舰、强悍汉军,这些小国全都被震慑住,甚至几个国家都派出了王子前来朝拜。
通海将军卢皖也对这些小国的王子一一安抚了一番。在大汉舰队出发之前,朝廷特意派来了一些专门向南方经商的商贾,这些商贾长年累月与南方的一些部族、小国联络,所以在语言上可以与之进行沟通,正好用来做大汉舰队的翻译。
在吉蔑、占婆等国停留了大约半个月之后,大汉舰队继续西行,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最终抵达了身毒。
天子刘洵专门给通海将军卢皖一份关于身毒的资料,通海将军卢皖在路上专门研习了一番。
身毒是华夏自先秦时期至隋唐时期之间对后世印度次大陆上之文明区域称呼的音译词。其范围主要指今印度河流域一带。
印度河流域古国名最早见于,为中国对印度的最早译名,其后中国古文献中亦作申毒﹑辛头﹑信度﹑身度﹑天竺﹑贤豆﹑印度等,皆同音异译。其领域有时亦包括印度河以东的南亚次大陆地区。
本朝孝武皇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到达帕米尔以西的大夏,张骞在大夏时,得知由蜀西南取道身毒可通大夏,张骞及时地报道了与西北诸国往来的可能性;他暗示了与那些地区通商的潜在价值。他还指出了与像中国那样反匈奴的其他民族结盟的好处。
具有雄才大略孝武皇帝听后十分惊喜,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打通从西南到大夏的官道,由朝廷参与商业贸易,扩大疆土。孝武皇帝即封张骞为博望侯,命其以蜀郡、踺为郡为据点,派遣四路秘密使者,分头探索通往身毒的道路,但都遭到西南少数民族的阻拦未获成功。孝武皇帝又从内地广征士卒,举兵攻打西南夷、夜郎、滇等国及许多部落。但由于昆明、隽等族的头人酋长为了垄断丰厚的过境贸易而拼死抵抗,历经十余年,结果仅打通了从成都到洱海地区的道路,朝廷使者未能超过大理至保山一带,只能通过各部族、印度作中介与大夏商人间接贸易。据所载,中国在2世纪时对身毒的地理﹑物产﹑宗教﹑政治情况已有初步了解;且知当时身毒许多地区皆属"月氏",即早期贵霜帝国。
这是由于东汉时佛教已传入中国的缘故。身毒印度的古译名之一。:"﹝大夏﹞东南有身毒国。"司马贞索隐引孟康曰:"即天竺也,所谓浮图胡也。"清严允肇:"雄姿几耐身毒战,猛力可代苍梧耕。"
当大汉舰队抵达身
毒东南方向的时候,正好是七月上,通海将军卢皖派出一队快船抢滩登陆,准备在海岸一带建立据点。
当天晚上无事,舰队停靠在近海,通海将军卢皖率领两千海军陆战营将士、一千陆军火铳手登陆成功,在滩涂安营扎寨。
次日,汉军不断派出小股人马向内陆方向挺进,准备摸清身毒方向的情况。
可是几天之后,派出去的数队人马接连撤了回来,并且损失了一些将士。
随后大批身毒兵马赶到,人数足足有数万人,随即将汉军大营包围了起来。
这些身毒兵马大部分都赤裸上身,不过装备的兵器却比吕宋土人强了许多,大部分都是青铜兵器,其中还有数千弓箭手。
在身毒大军之中,甚至还有数十头巨大的战象,正在缓慢的靠近汉军大营!
通海将军卢皖见状眉头紧锁,没想到此时的身毒国如此强大,可以轻易调集数万人马。
其实通海将军卢皖不知道的是,身毒国在不久前刚刚出兵剿灭了南方的一股叛军,数万人马还未北撤,便正好与汉军的小股人马相遇。身毒大军将汉军当成了叛军残余,便倾巢来攻。
“命令火炮准备!”
通海将军卢皖一声令下,十门火炮开始齐射,十颗炮子呼啸砸向身毒大军,在人群之中扫荡了十个血肉胡同。
紧接着,一千汉军火铳手开始齐射,两千名陆战营将士全部装备了强弓,此时集结在大营内不断齐射。
汉军的火力十分强大,直接将数万身毒大军打懵,冲在最前方的兵马死伤狼藉,攻势很快便溃退下去。
通海将军卢皖见状便下令各部将士做好迎战下一波进攻的准备,可是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身毒的数万大军竟然撤了下去。
“看来身毒人是准备围困我军了!”
果不其然,数万身毒大军在损失了数千人马之后,便开始围绕汉军大营挖掘沟壑,同时此后数日还不断有兵马赶来,竟然是准备集结重兵围困汉军大营。
汉军各部在通海将军卢皖的率领下几次出击,数次击败身毒兵马,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便斩首两万余级,这座汉军大营便算是在身毒东南方向占据的第一个据点。
可是让通海将军卢皖没想到的是,身毒人的战斗意志虽然不强,大军的战斗力也不堪大用,可是身毒人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不战不退,就死死的缠着汉军大营,不断增兵围困,以至于汉军大营始终得不到水源补给,通海将军卢皖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实行水源管控。
又过了十几天,眼见舰队补给即将耗尽,通海将军卢皖不得不下令暂时撤回吕宋。
两个多月后,通海将军卢皖率部在吕宋整顿了一段时间,大军的补给已经补充完毕。而天子刘洵得到消息,立即加派了庞大的舰队支援,由海军部尚书杨辅亲自率领赶到吕宋坐镇。
这支舰队由十艘战列舰、十五艘巡洋舰、十五艘护卫舰和四十艘运输船组
成,搭乘了三千名海军陆战营将士、五千名陆军火器军以及二十门火炮,战力强大!
同时,天子刘洵还下令移民吕宋,凡是愿意出资在吕宋投资、建设的商贾,便可以获得关内侯,并且享受相应的减税资格。愿意移居吕宋的百姓,则可以获得十缗奖励,以及每人五十亩的土地,和相应的房屋、耕牛等物。
户部颁布这道法令之后,民间的移民热情大为高涨,特别是扬州、幽州等地沿海的百姓,以及北疆各地的贫苦百姓,可以说是趋之若鹜,户部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便登记了三万多户愿意迁移到吕宋的百姓。
而后,在海军部的全力支持下,户部开始组织船队分批运送百姓出海,前往吕宋不提。
就在朝廷开始大举移民吕宋的同时,通海将军卢皖向坐镇吕宋的海军部尚书杨辅做了全面的汇报,经过二人的商议,决定出动舰队的主力西行,全力占据身毒的沿海据点,为后续扩张在身毒的势力范围打下基础。
通海将军卢皖立即开始着手准备,直接率领十艘战列舰、十五艘巡洋舰、十五艘护卫舰和四十艘运输船,以及三千名海军陆战营将士、五千名陆军火器军以及二十门火炮出发,剩余的战舰和兵马则是驻守在吕宋,负责从吕宋源源不断的运输物资向西而去。
在这支庞大舰队的面前,身毒人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通海将军卢皖率部一战而胜,一举夺回了汉军大营,斩首一万余级。
而后,通海将军卢皖率领八千人马和二十门火炮据守汉军大营,准备向内陆挺进。
可是周围的身毒兵马再次围了过来,像上次一样准备消耗汉军的补给。好在此番汉军准备充足,物资和淡水通过海路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让身毒大军的打算彻底落空。
随后,在通海将军卢皖的指挥下,八千汉军将士兵分两路出击,三千名陆战营将士径直向北挺进,四千名陆军火铳手向西北方向挺进,剩余一千名汉军将士驻守汉军大营。
在经历了十几场大战之后,汉军各部陆续攻占了身毒内陆的几处据点,而后汉军各部将士又与身毒兵马展开了数次激战,不但守住了各部据点,而且还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大破之。
最终身毒国国王不得不派来使者,向通海将军卢皖请求停战。
通海将军卢皖趁机开出条件,逼迫身毒人同意汉军各部实际控制的据点全部属于大汉帝国,并且允许大汉帝国的商贾在身毒境内自由经商,身毒国不得向汉人征税,身毒国的律法无权管辖汉人商贾等等。
身毒国王迫于大汉帝国的兵威,只能低头认下了这份条约。
消息传回国内,海军部随即开通了本土到吕宋,再由吕宋到身毒的航线,朝廷允许民间船队和商贾前往吕宋、身毒经商,朝廷也因此获得丰盈的关税。
天子刘洵下诏任命通海将军为南洋都护府都护,封为远洋侯,统帅吕宋、身毒所有舰队、兵马。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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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八大都护府
天汉二年(前41年)
南洋都护府的各项事务已经进入正轨,在这段时间以来,朝廷陆续迁徙了三万四千余户百姓,除了两千多户被安置在身毒各处据点之外,绝大部分百姓都被安置在吕宋各处。
此时的吕宋已经逐步发展起来,除了海军军港之外,原本的汉军大营已经发展成为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池,被朝廷命名为吕宋城,作为吕宋的治所。
另外在吕宋各处还兴建了八座城镇,分布在吕宋中北各处,只有一座军事城镇位于吕宋南方,主要起到监控南方未归化的土人部落。
南洋都护府都护、远洋侯卢皖坐镇在吕宋城,按照朝廷内阁的指令,不断对身毒全境和吕宋南部扩张,陆军部和海军部也不断提供支援。
与此同时,天子刘洵近来身体欠佳,总是胸闷气短,太医用药之后只是稍稍缓解而已,并没有彻底根治。
朝中大臣对此很是忧虑,但是天子刘洵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才四十七、八岁,按照后世的年纪来讲,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即便在此时大汉帝国也并不算是年老之人,有些许微恙并不碍事。
眼下南洋都护府已经步入正轨,天子刘洵便将注意力放在其余几个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已经陆续完成了郡县化改革,朝廷在这四个都护府划定郡县、安排官吏、编户齐民,完全仿效内地的方式进行治理。
不过在哀牢国、骠国故地,朝廷也开始逐步进行郡县制改革,全面推行汉化。
天子刘洵为了更加有效的掌控这片广袤的疆域,决定在哀牢国、骠国故地设立安南都护府,统辖范围就是这两国的故地郡县。
而安南都护府的第一任都护人选则有些犯难,天子刘洵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征调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南下,由其出任都护一职。
这些年来乌桓豪帅蹋山勤恳本职、任劳任怨,极力压制乌桓各部的反叛之心,大力维护汉人和乌桓人的联系,为辽东的稳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一切都由刑部尚书樊明暗中禀报给天子刘洵,对此天子刘洵心中很是满意,在颁布征调镇胡将军、杜陵侯公孙群为安南都护府都护的旨意之后,又颁布诏令,任命乌桓豪帅蹋山为镇胡将军,协助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镇守东北方向。
一月之后,公孙群带着一屯亲兵抵达了允掌城,开始安南都护府的筹建工作,在各方的大力支持下,很快便将都护府的各级府衙建立起来,安南都护府正在步入正轨。
就在此时,西南线终于传来捷报!
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赵安率领北军、三大营、湟中羌等各部将士苦战数年,终于大破羌人大军,北山要塞和雪原城相继陷落,数万羌人大军溃败,汉军斩首三万余级,俘虏两万余人,羌人部众和物资兵备全部被汉军缴获。
羌军豪帅折番眼见大势已去自焚而死,大帅牛素在北山要塞兵败身亡,大帅屯山在所部主力被汉军围歼之后,于战场上自杀而死。
天子刘洵闻讯大笑不止,数年的殚精竭虑终于得到了回报。
随后天子刘洵颁布诏令,在西南高原设立乌斯藏都护府,管辖整个西南高原!
由镇军大将军赵安率领五万郡国兵驻守乌斯藏都护府,治所设立在雪原城,天子刘洵准备用十年时间,将雪原城扩建一番,并且修建凉州、益州通往西南高原的驰道,同时在沿途选定合适的地点修筑城寨,迁移周边郡国百姓充实西南高原。
当然,此时的西南高原还有大片的未知区域和尚未征服的区域,天子刘洵专门给乌斯藏都护府都护赵安发下诏令: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率部出击,为大汉帝国开疆拓土!
一番部署之后,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上报朝廷,倭地反抗的一些倭人国度基本上被肃清,倭地数百国已经大步被汉军攻灭,整个倭地只剩下一百余个而已。
天子刘洵看完奏章之后依然不满意,没想到倭人的反抗竟然这么快就被镇压下去,自己还想要趁此机会对倭人大举进攻,尽可能的消灭倭人的人口。
如今倭人几乎全部臣服于大汉帝国,天子刘洵也没办法继续进攻倭地各国了。
于是经过一番思索,天子刘洵决定将倭地彻底吞并进来,在倭地设立琉球都护府,由南中大将军、东瀛侯刘宏担任都护,开始对倭地进行郡县化改革。
不过琉球都护府不同于其余几个都护府,天子刘洵始终对倭人保持戒备之心,认为倭人始终都是养不熟的恶狼。
于是天子刘洵特意给都护刘宏发去一封诏令,其中提到倭地之人每十户便要有一户为神户,凡是神户之家的男丁都要削发明志、日夜叩拜汉家神明,并且终身不得娶妻生子,违者株连九族!
不过天子刘洵绝不会一味地限制、打压,凡是愿意成为神户的倭人百姓,会得到朝廷颁发牌照,其家女子可以泛海迁居大汉本土生活,嫁给汉人为妾,从此远离落后贫困的倭地,自己的后代也可以以汉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这样的举措对于倭人来说可以说是无法拒绝的,天子刘洵不但可以尽收倭地人心,而且还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认为的削减倭人的人口数量,并且用汉家神明来“归化”倭人,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至此,大汉帝国已经成立了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琉球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和南洋都护府,八大都护府为大汉帝国囊括了广袤的疆域,并且将大汉帝国的国威,以及汉家的风貌远播四海!
十月。
天子刘洵的病情越发严重,胸闷的症状已经到了影响睡眠的程度。为此宫中太医几乎日夜跟在天子刘洵的身边,寸步不离。
因为天子刘洵龙体抱恙,朝廷内外也出现一丝骚动,不过有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一众内阁大臣在,有各部尚书在,很快便将朝中的骚动压制下去。
天子刘洵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于是便一连颁布了数道诏令来稳定时局。
第一道诏令,天子刘洵诏令晋升班师回朝的执金吾、右将军、安东侯陈行为镇军大将军,并且开始整顿北军各部。
第二道诏令,天子刘洵诏令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晋升为南中大将军,率领三大营在长安城周边进行野外操练,以震慑各方势力。
第三道诏令,天子刘洵诏令晋升刑部镇抚司主事,镇抚令赵怆为刑部尚书,升迁刑部尚书樊明为内阁大臣,入内阁参议朝政。
第四道诏令,天子刘洵诏令吏部尚书史高入内阁,同时兼领吏部尚书一职。
这四道诏令发布出来之后,朝野为之哗然,甚至一些士族还暗中认为,天子刘洵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这已经是在为太子铺平道路了!
可是仅仅十几天之后,天子刘洵便在羽林铁骑的护卫下出长安城,前往上林苑狩猎。
此番狩猎,长安城内外三品以上的大臣,以及不少的士族大户族长都随銮驾一同前往。
数百王公贵族策马随行,亲眼见到天子刘洵身穿重甲、策马狂奔,众人心中无不惊骇,没想到天子刘洵越发沉重的病情竟然只用了十几天就痊愈了!
而一些已经脱离朝廷的士族族长甚至认为,天子刘洵的病情完全就是说辞,根本就是天子刘洵为了顺利调整朝廷人事,为了将原刑部尚书樊明和吏部尚书史高调入内阁而施展的手腕!
一时间,长安城内外的各方势力噤若寒蝉,原来天子刘洵依然还是那个睿智的帝王,所有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当天子刘洵从上林苑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虚脱,躺在卧榻上汗如雨下,一众太医忙前忙后的呈药、按摩,为天子刘洵缓解痛苦。
太子刘奭始终侍奉在左右,此时看到天子刘洵的病情如此沉重,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旁的中常侍耿国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顾及宫中的规矩,此时已经哭倒在地上。
天子刘洵缓了一会儿便好多了,自己心中也有了一些计较,顾及自己这是累下了病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一想到自己将大汉帝国推向了鼎盛,便也释然了。
更何况自己在一众太医的治疗下很快便缓解了症状,就说明自己的病情正在扭转,于是天子刘洵也逐渐放下心来。
“让宫中上下嘴严一些,不要随便嚼舌头!”
太子刘奭急忙擦了擦眼泪,拱手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会让人在这个时候扰乱朝廷的!”
“嗯!”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看到干练的太子刘奭,心中很是欣慰,在自己的培养下,太子刘奭终于没有像历史上的刘奭那样,变成一个崇尚儒家的迂腐之人!
就在这时,天子刘洵不经意间看到退到一边撰写药方的几名太医,只见几人的脸色很是难看,为首的一名医官几乎可以用欲哭无泪来形容,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天子刘洵明白,此时自己就是问也不会有结果的,不过看到几名太医的脸色,天子刘洵心中也有了一些计较。
天子刘洵一想到自己还有许多计划没有执行,不由得有些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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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司法独立
为天子刘洵诊治结束之后,中常侍耿国便服侍天子刘洵休息了,众人纷纷退下。
未央宫外,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将几名太医拦住,随后便将几人带到了一处偏僻之地,眼见周围并无他人,便问道:“你们如实说与我听,天家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不得有半分隐瞒!”
几名太医望着一脸严肃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脸色都很难看,支支吾吾了一阵,几人不知道如何回答,竟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眼见如此,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心中又急又怒,正要发作,为首的一名医官急忙拱手说道:“启禀大司马,天家此番抱恙乃是经年劳累所致,病理已经深入肌理,恕我等不堪,此症实属无解,我等只能尽力维持而已!”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低声怒喝道:“天家向来康健,怎会突然如此!朝廷养尔等多年,如今到了关键时候,为何不堪大用!”
那医官说道:“天家经年累月为国操劳,日以继夜都是常态,如此多年下来,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所以、所以……”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不说话了,明白这几名太医已经尽了全力,只是心中依然不相信天子刘洵的身体会突然垮下来,脸上写满了悲切。
许久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对几名太医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去。
未央宫宣室殿内,天子刘洵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好了许多,心中挂念政务,便在中常侍耿国的服侍下来到大殿上,而后将新任刑部尚书赵怆召入宫内。
刑部尚书赵怆很快便赶到宫中,天子刘洵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爱卿出任刑部尚书一职,准备如何入手?”
刑部尚书赵怆显然已经有了腹案,整个人很是亢奋,充满了干劲,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准备与朝中御史联动,加强对群臣的监督,进一步打压朝中的贪腐之风。同时,臣还准备设立衙门,专门收取民间的投告……”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刑部尚书赵怆所说的都是常规操作,这些举措能够用好,也的确可以净化官场风气于是当即批准下来。
不过这些并不是天子刘洵想听的,于是天子刘洵说道:“朕有一些想法,爱卿听一听,谋划一番。”
“诺!”
天子刘洵便将自己思索许久的司法独立方案说了出来。
此时大汉帝国上下都将司法的审判权都下放在各级府衙,由县令、郡守等人兼职审案,这也是华夏几千年来的“传统”。各地郡国的案件审完之后,再上报朝廷,由之前的廷尉府、现在的刑部复核。
这样的权力分配其实是有其道理的,毕竟这些县令、郡守都熟悉本地情况,也是本地的最高官吏,由这些人来掌管你本地的司法权力,可以很好的震慑各方势力,也可以让一些大案要案快速审结。
这套程序已经远比同时代的西方先进了,现在的西方根本没有律法可言,完全就是“协商”断案,说白了就是一群所谓人经过讨价还价来判断一件案子,过程中根部不会理会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而是根据各自的主观认知,甚至是利益冲突来断案,完全就是“瞎胡闹”。
可是即便此时大汉帝国的司法程序已经是相对先进的了,但是凡事都有利有弊,这样的权力分配也带来了不少的问题。
首先一点便是官吏的素质问题。
大汉帝国疆域辽阔,驻守在各地的县令、郡守非常多,并不是所有人都熟悉大汉律,所以非常容易造成判案不公、依法不全的情况。
再加上此时各地的官吏在审判之时,本身就缺少类似的监督机制,这就更加滋生了枉法、偏袒等情况,甚至会因此引发地方上的动荡。
所以天子刘洵决心打破这一传统,直接将地方上的司法权独立出来,由朝廷在各县设立专门的司法所,在各郡设立司法厅,在长安城设立大汉司法部,整个大汉帝国的案件审判全部由司法系统来承担,地方上的大小官吏、军中大小将领均无权干涉、过问。
如此一来,朝廷便可以使用最为专业的司法官吏来掌控各地的案件,同时成立了专门的司法系统,朝廷也可以时刻对各方进行监督,由此将贪腐、违法的风险降到最低。
而且通过这样的改革,朝廷可以直接掌控整个帝国的司法系统,而不必担心受到地方势力、各方豪族的干扰。
听完天子刘洵的大体方略,刑部尚书赵怆已经傻了眼,这可是一个庞大的、颠覆性的计划。天子刘洵的这份计划一旦实施,将会大大提升司法的地位,其带来的影响将会是深远的!
刑部尚书赵怆想了一会儿,拱手说道:“启奏天家,如此一来,朝廷需要在地方上增设大量的司法官吏,各地的官员数量将会激增,到时候朝中御史肯定会认定天家在增设官吏,朝廷的负担也会大幅增加啊!”
天子刘洵却是不以为意,说道:“如今朝廷收入每年递增,这些开支完全能够承受,不用担心。”
“这项方略必须要推行,而且刻不容缓!”
天子刘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爱卿立即汇合刑部各方,并且联合御史各衙门,在二十日之内拿出一套详细的实施方案,尽快上报内阁审议!”
刚刚说完,天子刘洵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微微一愣,而后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就不要上报内阁了,直接呈报给朕!”
刑部尚书赵怆闻言顿时愣住了,被天子刘洵瞪了一眼之后才回过神来,急忙拱手称诺。
十几天之后,刑部尚书赵怆入宫觐见,同时拿出了一份司法独立的实施计划。
按照这份实施计划,朝廷将在明年成立司法部,由刑部和御史衙门调集人手担任司法部各级官吏,司法部的首任尚书由天子刘洵钦定。
而后,朝廷将用三年时间,在各地郡国的郡治设立司法厅,负责本郡国的案件处理,所需的律法官全部由司法部选拔任用,级别统一为四品,并且每年考核一次,不合格者立即罢官免职。
在各地郡国的司法厅设立完毕之后,朝廷将再用五年时间,在全国各县设立司法所,所需的律法官由各地郡国司法厅的主官任用,级别为从五品,每三年轮换考核一次,不合格者立即免职。
天子刘洵对这份实施方案大体满意,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在天子刘洵认为应该在司法部下面增设律政司,专门负责大汉律的修订和完善、解释等工作,而各级律法官则由专门的府衙官吏,同样隶属于司法部。
刑部尚书赵怆连忙记录下来,而后又询问了一二,并且结合自己的理解整理完毕,数日之后将最终版的实施方案呈报天子刘洵。
天子刘洵审核无误之后,便交给内阁审议通过。
内阁众臣对于这次司法独立的改革并不抵触,只是稍微商议了一下便正式通过了。
几天之后,天子刘洵再次召见了刑部尚书赵怆,要求在正在筹备中的司法部下面设立一个司法学院,专门培养司法官吏。
在这座司法学院内,天子刘洵设定了《法家》、《大汉律》、《审议》、《公正》等几门课程,并且命刑部尚书赵怆立即组织人手编写教材。
“大汉司法学院要在明年中旬成立,各项准备工作要立即开展,特备是人手的事情,要立即开始调集、组织,不得拖延!”
刑部尚书赵怆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天子刘洵给划定的时间太过局促了,眼下刑部上下已经日夜赶工,可是天子刘洵布置下来的工作却依然繁重。
不过刑部尚书赵怆却不敢怠慢,拱手领命之后,立即赶回府衙部署工作去了。
这天夜里,天子刘洵胸闷气短的毛病又犯了,在召太医诊治之后稍有缓解。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天子刘洵也没有了睡意,便索性将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找来。
忽然接到天子刘洵的诏令,耿寿昌大惊失色,顾不上许多便急匆匆的进宫了。
宣室殿内,天子刘洵倚靠在卧榻上,和耿寿昌闲聊着。
二人从当年孝昭皇帝驾崩聊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专权,从霍家的滔天权势聊到天子刘洵初登帝位。
这其中的种种艰险和心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清楚。
说起这些,天子刘洵不禁连连感叹,好像一切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历历在目!
耿寿昌眼见天子刘洵沉浸在往日的事情和功勋之中,神色之间还隐约有些不满足,不由得说道:“如今天家文韬武略千古罕见,以臣之见,这般功绩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大秦始皇帝和孝武皇帝,天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所以臣以为,天家应该歇一歇,眼下再没有事情比天家的身体更重要了!”
天子刘洵微微一笑,说道:“朕的身体朕自然是清楚的,爱卿不必担心。只是……”
耿寿昌眼见天子刘洵有些迟疑,便拱手说道:“天家有话但说无妨,臣听令!”
天子刘洵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另有一事,爱卿以为眼下我大汉的税制如何?”
耿寿昌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猛然醒悟过来,惊呼道:“天家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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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税制改革
天子刘洵看着大惊失色的耿寿昌,说道:“如今我大汉虽然国库充盈,但是朝廷每年的税收依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并且,如今朝廷的税制还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民间商贾、豪族上缴的赋税与其收入不成正比,而百姓的负担也没有朕想象的低。故此,朕决意进行税制改革,让富人多纳税,中等之家少纳税,贫苦之家不纳税!如何?”
耿寿昌闻言不禁眉头紧锁,说道:“天家的意图是好的,臣也十分赞同。可是具体操作起来却不容易,甚至是不可能实现的!”
“朕自然明白!”
天子刘洵说道:“那些商贾、豪族有一万种方法合理合法的避税,而百姓却只能如数上缴,甚至是多缴。不过朕心意已决,为了我大汉的将来,税制改革势在必行!”
说到这里,天子刘洵盯着耿寿昌说道:“朕,需要爱卿的帮助!”
耿寿昌闻言不禁动容,天子刘洵向来强势,推动朝中各项新政都不畏阻力,可是今日却当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说明什么?
“难道天家的身体……”
想到这里,耿寿昌的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爱卿对税制改革之事有不同的见解?”
耿寿昌急忙拱手说道:“天家误会了,臣没有异议!只是在想此时应该如何入手。”
天子刘洵说道:“朕这里有一份草案,爱卿拿回去参考一下吧。朕以为此次税制改革,应该侧重于税种的调整,以及朝廷、地方的水源分配,不同收入层级的税率调整几个方面。爱卿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三天,三天之后咱们君臣再议。”
“诺!”
耿寿昌接过中常侍耿国转呈的草案,而后便行礼退下。
“爱卿要记得,此事必须保密,在形成诏令之前,不可在朝中传开!”
“诺!”
耿寿昌拱手说道:“臣,定当谨记!”
当日,耿寿昌回到府邸之后便开始研读天子刘洵的这份草案。随着耿寿昌深入研读,心中的震撼越发的强烈。
天子刘洵将大汉帝国的税种大致分为商税、关税、人头税、农业税、印花税、房产税、矿产税几类。
其中商税顾名思义,就是针对商贾征收的税种,天下商贾的银钱往来都要强制性的通过钱庄来进行,大额资金必须要存入钱庄,而后使用汇票来进行交易。
朝廷便可以通过钱庄来监控商贾的资金走向,并且征收商税。商贾经商获利,朝廷便可以征收百分之三的所得税,商贾每年还要上缴财产千分之五的财产税,以及货物价值千分之三的经营税,这三种税赋合并为商税。
关税很好理解,便是商贾对外经商时,朝廷按照货物价值征收的赋税。不过此番天子刘洵进行了一些变革,将大汉帝国内部多如牛毛的税卡进行了大规模的裁撤,各郡国内部的税卡全部取消,只保留各个郡国之间的税卡,以及大汉与周边各国之间的税卡。
如此一来,虽然朝廷的关税收入会减少一些,但是天下货物的运转、以及钱财的流通速度将会大大提高。
至于人头税和农业税,在新政推行之前,这两个税种可以说是大汉帝国收入的大头。
可是如今人
头税和农业税站到的份额却已经很小了,天子刘洵此番准备进一步缩减人头税和农业税的税率,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
人头税由每丁口十铢改为六铢,农业税则由三十税一改为五十税一!
印花税是大汉帝国的新税种,凡是印刷书籍都要向朝廷缴纳赋税。因为如今大汉帝国的造纸业非常发达,连带印刷业和书籍产业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所以现在大汉帝国的印花税金额也不小,已经超过了人头税和农业税的份额。
房产税同样是一个新生税种,是伴随着水泥产业、建筑产业兴起而征收的。
在大汉帝国各地,按照户为计算单位,每户有一处房产的免征份额,从第二处房产开始征收赋税。按照房产的面积、奢华程度、位置等等因素来计算税金,现在房产税的增长势头非常足,已经成为大汉帝国一个十分重要的税种。
矿产税也类似于房产税,正在成为大汉帝国的一大支柱税种。
随着大汉帝国冶铁业和采矿业的发展,矿产税的收入非常多,而且天子刘洵还将原有的盐铁税合并到矿产税中,更是让矿产税成为朝廷的一大支柱税种。
此番天子刘洵在草案中合并、整理了大汉帝国的所有税种,不但有利于朝廷征收赋税、减少不必要的开支,而且还彻底废除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小税种,这样一来不但节省了朝廷的收税成本,也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耿寿昌对于税种的整合方面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根据自己的才能调整了一些税种的税率,以便让税赋更加倾向于富人阶层,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
而真正让耿寿昌惊叹的,是天子刘洵在这份草案中提出的税种分流。
什么叫做税种分流?
说白了就是后世所说的国税、地税之分!
天子刘洵将商税、关税、房产税、矿产税全部收归国有,由财政部收取,根据朝廷的事务统一调拨使用。这部分税赋称之为上税,意思就是需要上交朝廷的税赋。
其中矿产税每年要分出三成划拨给少府,供皇室之需。
剩下的人头税、农业税、印花税则是归各地郡国收取、使用。这部分税赋称之为平税,意思是留下使用的赋税。
这些税种在朝廷收入中占比很小,不过对于地方上却很是可观,基本上可以解决各地郡国的财政问题。
同时,天子刘洵还制定了税赋的调剂制度,意思就是说贫困郡国的平税如果入不敷出,朝廷便会从财政部下拨一部分资金进行补贴。
而一些比较富裕的郡国每年收缴的平税都会有所盈余,朝廷每年在上计完毕之后,便会从这些富裕郡国抽调盈余的十分之一,收归朝廷。
天子刘洵之所以这样设计,就是防止各地郡国发展不均衡,防止富裕之地越发繁荣,而贫苦之地日渐衰落的情况发生。
耿寿昌这两天时间里汇合财政部的几名心腹足不出户,将天子刘洵的这份草案认真的研究了一番,最后一直认为此草案一旦实行将会对国家大有益处。
首先,大汉帝国的税制将会非常清晰,消除了以往税制模棱两可的方面,杜绝了基层私自增加钱粮的可能性。其次,在新税制下朝廷的收税
成本将大大降低,每年都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就相当于朝廷增加了一部分收入。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普通百姓在新税制下将会得到巨大的收益,每年缴纳的赋税将普遍减少,普通的农户甚至能少交三到四成的赋税!
普通百姓每年节省这样一笔钱财,足以让全天下为之欢动,只要经过几年的积累和发展,大汉帝国的百姓将会过上普遍富足的美好生活!
不过耿寿昌也能清楚的意识到,新税制一旦开始实行,肯定会损害大商贾、大豪族的利益。因为新税制的初衷便是调节贫富差距,尽量让有钱人多交税,让普通百姓少交税。
正因为如此,新税制注定将会受到普遍的抵制,推行起来势必困难重重。
耿寿昌心中很是沉重,在率领财政部的人员完成了草案的整理、扩充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洵首先翻阅了这份新税制的定稿,心中很是满意。
可以说耿寿昌完全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在这份定稿方案中,每一个条款都附和天子刘洵的初衷,甚至是有所发展。
“很好!”
天子刘洵非常满意的说道:“这份定稿方案立即呈报内阁审议,从明年正月开始,便要在全国推广施行!”
耿寿昌先是行礼称诺,而后说道:“天家,臣有些担心,这份方案一旦推行,朝廷肯定会遇到一些阻力,甚至会面临一些被动的局面,所以……”
“所以是不是暂时不要施行?”
天子刘洵笑着说道:“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不就是担心各方势力跳出来捣乱吗?不必担心!”
“可是天家……”
耿寿昌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天子刘洵挥了挥手,说道:“朕这些年来几次打压士族门阀,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不被这些士族门阀掣肘!如今十几、二十年都过去了,天下还有那家门阀敢和朕唱反调?”
“至于那些大商贾?哼!”
天子刘洵虽然面露病容,但是一股君王之威依然散发出来,让耿寿昌心中震撼。
“那些所谓的大商贾几乎全都收益于朝廷新政,没有朝廷的新政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新兴产业,那些商贾又怎会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朝廷准备推行新税制,如果那些大商贾要站出来掣肘、反对,那朕也不介意将那些大商贾好好敲打一番!”
耿寿昌闻言只觉得心中激荡不已,当即拱手说道:“臣,领旨!”
次日,耿寿昌将税制改革的方略呈报内阁,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一众内阁大臣经过简单的审议,当日便顺利通过。
随后,财政部正是颁布了,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不过也仅限于震动而已,不管是各地大商贾,还是各地的门阀士族,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反而是上郡陈家家主陈勋、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二人率先站了出来,带领一大批商贾集体上书朝廷,表示完全拥护朝廷的新税制。
对此天子刘洵很是满意,特意给陈勋、魏辰铭颁下了一些赏赐。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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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海上丝绸之路
天汉三年六月,长安城。
天子刘洵收到了西行舰队传回来的奏章,顿时欣喜若狂,这算是一年多来,自己得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现在这支西行舰队是南洋都护府组建之后,由内阁牵头,海军部、财政部、少府共同组建的一支庞大舰队。
这支舰队由二十多艘各式战舰,以及七十艘运输补给船、五十多艘民间商船组成,是一支规模空前的庞大舰队,所过之处的邦国、部落无不惊惧、拜服。
天子刘洵之所以大力组建这支舰队,为的就是凿通海上的丝绸之路。
如今大汉帝国早已经兼并了西域,路上的丝绸之路运转畅通,为大汉帝国带来了丰厚的财富。
但是天子刘洵并没有局限于眼前的利益,在天子刘洵看来能够影响华夏兴衰的通商通道绝不能只有一条,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开拓海上丝绸之路,如此一陆一海两条商路,完全可以让大汉帝国的经济再上一个台阶。
当然,凡事都没有一成不变的,也许在将来大汉帝国会因为各种原因衰落下去,海上或者陆上的丝绸之路会先后断绝,这是天子刘洵无法避免和预料的。
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天子刘洵依然坚定信心,要为华夏留下一条兴盛之路!
在这份奏章中,率领舰队的新任通海将军韩峰写道:“……舰队抵达了大秦,此国幅员辽阔,其疆土环绕大海,绵延数千里不止……,大秦出产琉璃、精美布料,其国人黄发、肤白……”
天子刘洵看完之后,心中大喜,此时的罗马正是“五贤君”时期,国势强盛、非常富有,此时正是与罗马通商的大好机会。
在舰队西行之前,天子刘洵已经将建立与西方商路的诏令发往了南洋都护府,都护卢皖也部署了下去,想必此时通海将军韩峰正在忙碌于此。
三月之后。
通海将军韩峰率领舰队在罗马城停留了许久,期间率领由大汉官吏、民间商贾、军中将领组成的使团进入了罗马城,在国会与罗马皇帝见面。
双方在短暂的会面之后,便展开了一个秘密的会议,具体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在这次秘密会议结束之后,罗马皇帝下令在罗马城以南三百里外的一个小岛上开辟一处港口,专门供大汉船只停靠、周转之用。
而通海将军韩峰则送给罗马皇帝大量精美的丝绸和漆器,其华丽程度足以让整个罗马城为之疯狂。
据说罗马皇帝还得到了通海将军韩峰的称诺:大汉帝国将会派遣大批的商船前来贸易,不但会贩来大量的漆器和丝绸,而且还会从罗马购买大量的琉璃等货物。
这对于罗马皇帝来说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自己和一众贵族不但可以获得所需的丝绸等奢侈品,而且还可以卖出各种货物以获取财富。
于是整个罗马城都在欢呼、都在欢庆,大汉帝国就如同一轮朝阳一般,让所有罗马人为之疯狂。
“塞里斯!”
“赛里斯!”
罗马城以南的海面上,大汉帝国的舰队正在出港,此番舰队准备返回南洋都护府,
不过舰队之中的几十艘商船却不会一同离开,而是会继续停留在罗马,这些商人需要时间进行贸易,并且与罗马的商人建立伙伴关系。
通海将军韩峰为了保证海上商路的畅通,特意留下了五艘战舰,作为后续的护航之用。
当大汉帝国的舰队浩浩荡荡远航的时候,港口上满是前来送行罗马贵族、商贾,以及围观的百姓。
这些罗马人心中只是充满了兴奋和新奇,也许他们不知道,今日大汉帝国舰队的通航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后世两千多年后的大航海时代在大汉天子的强力推动下,提前两千年就拉开了序幕!
虽然此时的航海技术还不算先进,至少和后世明清时期的技术相差甚远,但是大汉帝国的海船已经用上了水密舱、多维船帆等技术,而且大汉帝国的船只体型庞大,对抗海浪的性能非常好,已经完全可以适应出海远航的各种风险了。
这就奠定了大汉帝国与罗马,东方与西方之间通航大航海的技术基础!
当大汉帝国的舰队离开之后,罗马皇帝召集一众贵族、大臣在宫中兴奋的议论着,众人万万没想到大汉帝国竟然将非常先进的风帆技术赠送给罗马帝国,而大汉帝国索取的技术只是用来观赏、把玩的玻璃制造技术!
这样的技术交还对于罗马人来说是大赚特赚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汉帝国竟然为了观赏的玻璃而出让风帆技术。
要知道此时罗马帝国的战舰和商船全部都是以船桨为动力,穿上都要携带数十甚至是数百奴隶来摇船桨驱动船只,即便船上有个别的风帆也只是辅助动力而已。
这样的技术让罗马的战舰人数臃肿,而用于作战的人数却非常有限,以至于战力低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罗马人以为自己赚到了,同时也认为大汉帝国虽然强盛富庶,虽然拥有暂时超过罗马帝国的航海技术,但是汉人喜好奢侈品,这一点对于罗马来说就很有利,至少将来也许可以再利用奢侈品和大汉帝国换取技术。
而当西行舰队返回南洋都护府,都护卢皖派人将玻璃的制造技术传回长安城的时候,天子刘洵也是大为欣喜,认为大汉帝国在此番交流之中赚到了。
此时的大汉帝国也有着非常发达的玻璃制造技术,但是相对于罗马帝国来说,还是有些不足的,特别是在石英石的提纯方面。
这倒不是说大汉帝国的技术落后与罗马帝国,只是双方在技术层面上各有专攻罢了。比如大汉帝国在冶炼、兵备、运输等各方面,技术水平几乎全都超过罗马帝国的,更别说火器技术了。
天子刘洵在收到罗马帝国的玻璃技术之后,便交给工部去研究了。
这种玻璃技术只是天子刘洵希望得到的一个引子,真正看重的则是与罗马帝国的贸易关系。
华夏虽然自古就有玻璃烧制技术,也有丰富的石英矿可以使用,但是因为地质的原因,华夏的石英矿品质普遍不高,远没有罗马帝国的石英矿好。
此番与罗马帝国交换技术只是一个契机,罗马帝国的这种玻璃烧制技术即便不去换取,大汉帝国也
完全可以自行研发出来,甚至更好。
不过在这次交换技术之后,大汉帝国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派出商船队前往罗马帝国,与罗马人贸易高品质的石英矿石。
而大汉帝国在拥有了稳定的石英矿资源之后,便可以开启下一个技术:光学玻璃!
光学玻璃的技术其实并不是很难,天子刘洵有了这条商路,便准备命陆军部和海军部调集专门的人才成立项目组,开始研发光学玻璃了。
大汉帝国的军队有了火器的加持,再装备上用光学玻璃制成的单筒望远镜,便是如虎添翼,到时候陆军和海军便可以大规模装备火炮,火力的准确性将会得到质的提升!
同时,天子刘洵还准备在光学玻璃大规模生产之后,在军中的斥候和各级将领层面全部装备单筒望远镜,这样一来汉军的侦察能力和指挥能力也将会得到质的提升。
“到时候,大汉帝国的军队将会对周边的敌人形成降维打击!”
天子刘洵的心中很是兴奋,虽然现在的汉军实际上已经对周边国家的军队形成了代差优势,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了,甚至对上罗马帝国的军队也能保持着全面的优势,可是天子刘洵依然不满足,还在不断是提升大汉帝国的军力优势。
三个月之后,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向天子刘洵奏报:第一批与罗马帝国贸易的商船队已经返回大汉帝国,为大汉帝国带回来大量的货物,其中便有大批量的石英矿石。
天子刘洵当即下诏,命工部将这些石英矿石全部买下来,以后的石英石矿石可以留下两成的数量供民间商贾购买。
而后,天子刘洵便诏令工部会同陆军部、海军部一同成立项目组,开始研发光学玻璃。
与此同时,陆军部尚书史曾奏报:康居国和大宛国发生战事,双方集结了二十多万大军,在北庭都护府以西展开激战!
这个消息对于大汉帝国来说非常重要,天子刘洵更是兴奋不已,当即召见了陆军部尚书史曾。
此前天子刘洵一直想要出兵西域以西,将大宛国和康居国兼并下来,可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出兵理由。
此番大宛国和康居国刀兵相向,大汉帝国完全可以以稳定边疆为由,在北庭都护府的边境线上驻扎主力大军,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便可以参与战事之中!
天子刘洵在中常侍耿国的服侍下来到宣室殿,看着大殿中央悬挂起来的舆图,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的大汉帝国疆域已经囊括了后世的西藏、新疆、蒙古、东三省,甚至后世的台湾和海南岛也在前年被汉军占据,此时由于这两座大岛人口稀少,海南岛暂时由交趾郡管辖,台湾岛由扬州管辖。
现在的大汉帝国疆域面积已经超过后世历朝历代,而打下如此庞大疆域的代价也是微乎其微,大汉帝国的百姓依然过着富足、安定的生活,大汉帝国的将士也没有遭受巨大的伤亡,整个帝国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天子刘洵心中由此充满了成就感。
“现在,是时候向西看了!”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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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西征
康居国和大宛国为了争夺两国交界处的牧场而大打出手,康居国凭借国力和人口优势占据上风,其铁骑大军一度冲进大宛国境内,甚至其部前锋一度直指大宛国王城!
大宛国眼见抵挡不住便派出使者赶到了北庭都护府,正式向大汉帝国求援。
而康居国眼见如此也紧随其后,派出使者直接前往长安城,向大汉帝国禀报了这场战事,认为此战是由大宛国挑起的,请求大汉帝国主持公道。
北庭都护府都护常惠不敢怠慢,一面集结兵马在北庭都护府的西部边境驻扎,监控康居国和大宛国的战事,一面派出兵马将大宛国的使者送往长安城,请求朝廷定夺此事。
一个多月之后,大宛国和康居国的使者先后抵达了长安城,天子刘洵却出人意料的拒绝接见两国使者。
大宛国和康居国的使者在国宾馆一连住了十几天,几乎每天上书请求天子刘洵的接见,可是始终没有消息。
不得已,大宛国和康居国的使者看出来大汉帝国的态度,只好各自返回国内复命。
大汉帝国直接忽视了两国的国书,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大宛国和康居国的使者各自返回复命,也将大汉帝国的态度带了回来。
一时间康居国和大宛国都震动无比,大汉帝国放任双方大打出手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准备以此为借口插手战事,无非就是要出兵西域以西!
如此一来,康居国和大宛国很快便互派使者,双方竟然奇迹般的握手言和,而后开始各自各自调集兵马,在北庭都护府的边境附近布防。
北庭都护府都护常惠收到消息立即上报给长安,而后天子刘洵诏令北庭都护府集结大军,同时从凉州抽调了三万铁骑支援北庭都护府,准备大举西进。
一时间西域各地风云变幻,都护常惠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集结了八万大军,其中铁骑五万,步卒三万。
这八万大军之中,汉军铁骑有两万人马,剩余的兵马全部都是西域各城邦集结起来的兵马。
随后没过多久,凉州的三万铁骑也赶到了北庭都护府的西部边境,与驻扎在这里的八万大军顺利汇合。
此时大宛国调集了五万大军在北,康居国调集了七万大军在南,两国大军相距百里驻扎。
都护常惠早已经派出斥候探查清楚,随即便指挥十一万汉军向西进发,以大宛国、康居国擅动兵戈、祸乱大汉边陲为由,对两国进行讨伐!
都护常惠一上来便派出三万凉州铁骑突袭大宛国兵马,同时自己率领八万北庭都护府兵马向南进发,直接横推向康居国大军。
不管是大宛国将领还是康居国的统帅,谁都没想到汉军一上来就分兵迎战,双方这段时间频繁联系,还准备一南一北夹击汉军,可是随着汉军分兵迎战,双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便已经破产了。
北面,三万凉州铁骑精悍非常,而且还装备了陆军部新研发的“骑枪”,就是缩短制造的火铳!
这种火铳就是一次性的武器,汉军骑士策马射击之后便会收起来,因为根本没有时间重新装弹,也不可能在颠簸的战马上装弹。
可是即便如此,也让汉军铁骑瞬间拥有了超强的火力,再加上汉军铁骑装备的汉家强弓劲弩,完全可以在接战之前给敌人以巨大的杀伤!
此番,三万凉州铁骑呼啸杀来,虽然大宛国的五万兵马提前收到了消息,并且也在大营南面列阵迎战,可是当汉军铁骑的大阵出现在旷野上的时候,那凛冽的杀气瞬间就左右了战场上的气势,大宛国五万大军的士气开始逐步下降。
大宛国王见状当即下令全军发起冲锋,五万大宛国铁骑迎面冲了上去,准备与汉军铁骑正面迎战。
双方相距百步开外,汉军的强弓劲弩便抢先齐射,顿时扰动了大宛国的军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紧接着,当双方的距离不足五十步的时候,汉军铁骑装备的火铳开始齐射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了大宛国军阵的前端,不但杀伤了数千人马,而且巨大的声响还让大宛国无数的战马彻底失控,大宛国的骑阵很快便混乱起来。
“轰!”
就在大宛国的军阵开始瓦解的时候,三万汉军铁骑直接撞了进去,犀利的冲杀让大宛国士兵无法抵抗,整个战阵很快就被撕开,并且随着汉军铁骑大军的推进,这个巨大的缺口还在不断被扩大着。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汉军铁骑便将大宛国铁骑大军击穿,巨大的军阵被一分为二,随后两部分战阵便彻底崩溃,再没有回转的可能性!
没过多久,汉军铁骑便开始分兵合围,巨大的铁骑战阵在旷野上形成了一道巨大圆环,将正在溃散的大宛国铁骑包围其中,一场围歼战随即开始。
半个时辰之后,五万大宛国铁骑全部被歼灭,汉军斩首一万七千余级,俘虏一万九千多人,余者皆溃!
而汉军铁骑只折损了两千余人,大战结束之后,汉军铁骑只是稍作停留,便将一万九千多名俘虏全部斩杀,大军挥师北上杀向了大宛国王城。
当大宛国王的首级出现在城外的时候,王城内的守军顿时土崩瓦解。
两万多汉军铁骑兵不血刃的占据了大宛国王城,自此大宛国宣告灭亡!
与此同时,都护常惠率领八万北庭都护府主力大军与康居国的七万大军展开决战,双方大军在南面激战一昼夜。
北庭都护府的八万大军装备精良,即便是各城邦的兵马也全部装备了铠甲,而且还接受了汉军的统一操练,战力很是可观。
两万汉军铁骑更是强悍,同样装备了骑兵专用的火铳,在这场决战中大放异彩,只用一个冲锋便击溃了康居国大军的侧翼,一举奠定了大战的胜势!
随着两万汉军铁骑击溃了康居国大军的侧翼,七万康居国兵马阵脚大乱,在汉军铁骑的冲击下,竟然开始溃退。
都护常惠抓住战机,指挥六万步骑大军乘势掩杀,直接正面击溃了康居国兵马仅有的抵抗,一场大决战很快便进入了尾声。
两万汉军铁骑在前方不断冲击康居国的残兵,六万西域各邦国兵马随后掩杀,数万康居国兵马如同野草一般被收割,一个时辰之内便折损三万余人,剩余的三万余兵马~眼见汉军包围圈牢不可破,大部分都就地投降。
此战北庭都护府大军斩首四万余级,俘虏数千人马,余者皆溃。
都护常惠为了争取时间,将数千俘虏就地斩首,随后便指挥大军向南进发,两日后便突击到康居国都城城下。
此时的康居国都城内只有区区数千残兵,都城周围也没有什么兵马,可见康居国为了出兵,已经将国内的绝大部分兵马拉了出来,却没想到一战败亡!
此时康居国国王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汉军兵马,心生绝望,眼见还没接战,城池内外便已经乱成一团,顿时悲从中来,直接一头撞向城墙,竟然死在了城头上。
城外,都护常惠正在指挥大军部署阵型,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城池,数万汉军将士正在调整阵型。
忽然,康居国都城的大门缓缓打开,紧接着城内的数千残兵列队开了出来,竟然主动放下武器,投降了!
傍晚时分,汉军开进了城内,很快便稳住了城内的局面。而都护常惠站在城头上看着康居国国王的尸体,不由得微微一叹,说道:“安葬吧!”
几名汉军士兵上来将康居国王的尸体抬走,此时城头上到处都是往来的汉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虽然人来人往,但很是有序。
数日之后,都护常惠收到北面的捷报,得知大宛国已经被凉州铁骑攻灭,心中大喜,随即将捷报发往长安城。
天子刘洵收到了捷报很是高兴,可是让满朝文武没有想到的是,天子刘洵非但没有下诏班师回朝,反而诏令陆军部调集兵马,准备增兵北庭都护府!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联袂觐见,想要劝阻此番增兵,毕竟继续向北庭都护府以西发兵,距离太过遥远,征战的成本太过高昂。
可是天子刘洵却坚持己见,认为西域以西的广袤疆域非常富饶,对于大汉帝国来说势在必得。
“虽然短期来看,征战西域以西会给国家带来沉重的负担,可这却是千年大计,朕就是要为后世子孙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要为西域打下一道牢固的屏障!”
天子刘洵当面驳回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陆军部尚书史曾的劝阻,诏令陆军部征调各地郡国兵十五万,会同三大营西进北庭都护府!
同时,天子刘洵直接将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派了出去,担任大军的统帅。
临行前,天子刘洵给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诏令只有一句话:打过葱岭,直抵大海!
一年之后,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二十多万精锐汉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多个部落、国家,汉军的兵锋一举跨过葱岭,而后一路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朝廷的军费开支与日俱增,这场西征大战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产生的军费几乎相当于此前北疆数场大战之和!
不过天子刘洵依然不为所动,不但责令财政部增加军费,还诏令户部调集民夫,从民间雇佣商队为大军转运物资,一场大战开始打响。
入冬之前,天子刘洵终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捷报:二十多万汉军将士抵达后世咸海岸边,并且使用数万俘虏在咸海边修筑城池,是为西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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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定胡碑
捷报传回长安城,天子刘洵颁布诏令,将咸海以东的广袤疆域一分为二,北部疆域划归北庭都护府管辖,南部疆域划归安西都护府管辖。
而后,天子刘洵诏令西征大军分兵驻守各处,余者尽数班师回朝。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因功被封西平公,五军营统帅征东将军、天水侯公孙寻升迁为镇国大将军,三千营统帅征北将军高擎升迁为抚军大将军,神机营统帅安东将军张臣升迁为镇东将军。余者各级将领尽数升迁,被封爵位者多大数千人!
一时间朝野上下满是军功将领,大汉帝国的尚武之风越演越烈。
紧接着,财政部和户部、少府联合发布公告,鼓励民间商贾向西投资,大力促进对新占疆域的开发,增强与西部邻国的贸易。
没过多久,大汉帝国各地郡国的商贾纷纷向西挺进,无数的钱财洒向西域以西,无数商铺、商社开办起来,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和西域以西的广袤疆域的经济越发的活跃起来。
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下,天子刘洵还是收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犹豫西域以西的广袤疆域刚刚打下来,与周边的邻国之间虽然能够和平共处,可是边界线却没有一一核定。
另外,西域以西的很多部落、国家都没有“边界”的概念,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势力范围的概念。这就导致很多外族百姓、牧民经常越界到大汉帝国这边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已经收到上百件民间冲突的报告,都是大汉边民与外族百姓、牧民互相争夺草场、物资的事情。
为此,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相继向朝廷奏报情况,请求朝廷议定方略。
近来天子刘洵的病情更加严重,甚至一度无法上朝,只能在宣室殿内静养,由内阁诸臣上报政务。
太子刘奭心中不安,几乎每天都在天子刘洵身边侍奉,寸步不离。
这一日,天子刘洵看着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的奏报,向太子刘奭问道:“如今西部边境不宁,太子有何想法?”
太子刘奭思索了一下,说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西域以西刚刚平定,朝廷不宜再起干戈,所以应当让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尽量约束边民,不要与外邦发生冲突,先将西域以西的疆域稳定下来,而后再派出使者巡视各国,与各国划定疆界!”
太子刘奭所言中规中矩,可是却不太符合天子刘洵的心意。
只见天子刘洵问道:“太子以为汉军有多强悍,我大汉有多强大?”
太子刘奭微微一愣,不明白天子刘洵为何突然谈起这个,想了一下便说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我汉军之强悍足以拱卫国家,我大汉足以君临天下!”
天子刘洵笑了笑,说道:“你记住:我汉军之强悍,足以一汉敌五胡!我大汉之强大,足以囊括日月所照、江河所致!”
太子刘奭闻言只觉得热血沸腾,当即拱手受教。
“如此,太子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太子刘奭思索了一下,说道:“儿臣明白!我大汉边民不容外族骚扰,我大汉疆界不容外族越界!”
“这就对了!”
天子刘洵说道:“让内阁给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下令:加强西部边界的巡视,对于我大汉边民与外族人之间的争论,不论熟对熟非,一律将外族人驱离出去!”
“诺!”
接着,天子刘洵思索了一下,说道:“另外,让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在边境线上修建界碑,以便标明我大汉的疆域。”
“父皇,标明疆域的话,是不是与周边各国商议一下?”
“不需要!”
天子刘洵说道:“我大汉的疆域,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
“诺!”
两个月之后,北庭都护府都护常惠和安西都护府都护郑吉先后接到了内阁的命令,二人随即开始整顿西部边界,联合两大都护府中各邦国的兵力,在西部边界投入了数万兵马进行巡逻,不断驱散越界的外族百姓和牧民。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周边各部、各国的不满,可是面对强悍的大汉帝国,这些部落、国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反而是尽力约束自己的子民,生怕会惹怒了大汉帝国,对面的数万精锐大军会突然杀将过来。
紧接着,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绵延上千里的西部边境线上,陆续出现了一种半人高的石制界碑。
这种界碑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是每隔一里或者两、三里就有一座,让周边各部落、国家为之震惊。
要知道制作这样精良的界碑需要的花费不在少数,一座界碑的价值最起码也相当于几只羊的。况且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大汉帝国一下子就竖立几千座一模一样的界碑,这无疑是大汉帝国冠绝天下的强大国力的体现!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周边部落、国家为之胆寒,一想到与大汉帝国相邻,所有外族都心生敬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一日,一队大汉商队出现在北庭都护府西部边境附近,这支商队大约有七十多人,拥有两百多头骆驼、三十多匹驮马,规模已经不算小了。
为首一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的样子,旁边的伙计都称呼其陈队长。
此人名叫陈兴,正是上郡陈家家主陈勋的族弟。
此番陈家家主陈勋眼见丝绸之路上往来商队越发稠密,便也组织起一支商队,准备沿着丝绸之路向西行进,从陆路前往大秦(罗马)。
这次组织的商队便是陈家的第一支西行商队,包括领队陈兴在内,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一路西行很是顺利,毕竟沿途都是大汉帝国的疆域,在不少的要隘之处都驻扎着汉军将士,安全和补给方面都有所保障。
可是当商队走到边境的时候,众人心中便有些许的忐忑,毕竟这次是众人第一次走出大汉帝国的疆界。
忽然,陈兴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界碑,便笑着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快!将准备好的白布和印泥准备好,将界碑拓印下来!”
旁边一名随从不明白,问道:“队长这是何意?”
陈兴笑而不语,只是等到几名同伴将拓印好的白布呈上来,便展开对身旁众人说道:“你们看!”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白布上拓印了界碑上的文字,赫然上书: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犯汉天威者,族灭之!
“这!”
众人心中充满了自豪和震撼,有了这份界碑拓印件随身,谁人敢为难己方的商队?
陈兴待到白布上的字迹风干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骑在马上对着商队大手一挥,说道:“走!出发了,向西出发了!”
商队七十多人顿时欢呼了起来,精神抖擞的骑马、骑骆驼赶路,几个月来备货、长途跋涉下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众人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天朝上国的子民了,那份界碑的拓印件就是大汉帝国的威名,就是所有大汉子民的护身符!
与陈兴商队一众不同的是,周边各部落、国家却被这些界碑吓得够呛,特别是界碑上的内容被翻译过来之后,更是让周边的所有外族胆战心寒。
从此以后,这些部落、国家凡是遇到大汉子民,甚至长得类似于大汉子民的部落,这些外族势力都会小心翼翼的照顾一番,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会引来大汉帝国的怒火。
一时间,大汉帝国的商队、百姓在西域以西各地畅通无阻,原本那些欺压汉人、纠缠汉土的部落、国家都偃旗息鼓,即便是最为无知的牧民和游民也知道:汉人不可欺!
而那些向西通商的大汉商队、游历的民间百姓都习惯于拓印一份界碑上的文字。这样的举动也让大汉界碑的内容向西传播开来,让大汉帝国的威名和强悍传播四方。
就在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以西的诸多部落、邦国也因此形成了一个共识,将大汉帝国在西部边境线上的界碑统一成为定胡碑。
“定胡碑?”
当天子刘洵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不能正常上朝理事了,无奈之下只好诏令内阁,将朝议限定在小范围内,只由内阁大臣和各部尚书在天子刘洵的寝宫内举行会议。
天子刘洵原本采取的临时性措施,此时变成了暂时性的制度。
而太子刘奭依然侍奉在左右,这让天子刘洵心中很是宽慰。
“汉宣定胡碑?”
天子刘洵心中默念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正在一旁准备汤药的太子刘奭见状心中一松,轻声说道:“父皇今日的精神很好,定是汤药有效了。”
天子刘洵不置可否,喝完汤药之后,看着忙前忙后的太子刘奭,说道:“朝议不能长时间在宣室殿内举行,这不合规矩,长久下来肯定会给朝廷制度带来严重的影响。”
太子刘奭将手中的杂物交给了中常侍耿国,而后站在天子刘洵床边,说道:“父皇所言极是。不过儿臣以为这都是暂时的,等待父皇龙体康健之后,朝议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天子刘洵淡淡一笑,心中明白这是不可能了。
“明日起,太子就不要过来侍奉了。”
“父皇,这……”
天子刘洵挥了挥手,打断了太子刘奭的话,说道:“太子回去之后熟悉一下最近的政务,下月开始朝议就要回到宣室殿内举行,到时候太子就临朝监国吧!”
太子刘奭当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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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太子监国
天汉四年,二月。
春节刚过,天子刘洵便在未央宫宣室殿举行了大殿,正式宣告太子刘奭监国。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内阁众臣、各部尚书、文武百官齐聚大殿,恭恭敬敬的朝着天子刘洵和太子刘奭行朝礼。
这一日,朝礼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时辰左右。当满朝文武徐徐退下之时,天子刘洵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满头虚汗缓缓流下,旁边的中常侍耿国和太子刘奭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天子刘洵。
随后,天子刘洵便在众人的扶持下回到寝宫,一众太医早已经等在这里,一通忙活之后,天子刘洵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近来的政务太子要尽快熟悉,凡事多和内阁诸位大臣商议,多听从别人的建议。不过为君者,一旦谋定而动,便要以雷霆之手段加以实现,切不可忽左忽右,也不可被朝臣所左右!”
“诺!”
太子刘奭非常恭敬,心中却充满了伤感。
此时天子刘洵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好了,这里有人服侍朕,太子去忙吧!”
“诺!”
太子刘奭只好推出大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当太子刘奭走出寝宫的时候,发现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和一众内阁大臣、各部尚书都没有离开,而是在寝宫的宫门外聚集着。
众人看到太子刘奭走了出来,纷纷围了上来,询问天子刘洵的情况。
太子刘奭说道:“诸位大人放心,父皇已经睡下了。”
众人心中稍安。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太子既然已经开始监国,那我等便有义务将政务向太子禀报,还请太子移驾麒麟殿!”
“请太子移驾麒麟殿!”
一众大臣齐声说道。
太子刘奭心中一阵激动,在群臣的簇拥下来到了麒麟殿,而后高坐大殿之上。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随即主持召开了内阁会议,各部尚书也一同参会。
“启禀监国,乌斯藏都护府年前遭遇雪灾,各地部落受灾严重,需要朝廷尽快调拨钱粮赈济灾民,否则乌斯藏都护府必将生出动荡!”
“启禀监国,匈奴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部请求派使者前往长安觐见天家,并且进献铸金神人像为天家祈福……”
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和礼部尚书刘德一先一后禀报起来。
太子刘奭沉吟了一番,便说道:“乌斯藏都护府目前还在实行军管,可见其地各部尚部稳定。如今都护府遭遇雪灾,朝廷理应予以援手,内阁尽快商议赈灾方略,由财政部和户部调拨钱粮赈灾,同时命乌斯藏都护府整顿军备,以备不时之需!”
“诺!”
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户部尚书史玄和陆军部尚书史曾一同拱手领命。
“至于匈奴三部之事……”
太子刘奭想了一下,说道:“依我之见,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都是草原枭雄,三人如今对朝廷恭顺也不是出于忠心,而是畏惧我大汉的强势!所以此番他们三人派使者前来,名义上是为父皇祈福,实际上乃是探听虚实!”
旁边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闻言不住的点头赞同,此时拱手说道:“请监国示下!”
“命礼部婉拒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三部,天家只是偶感风寒,不日便可痊愈,今年入秋前,天家将会率三千营铁骑北上,与呼韩邪单于、卢屠王、左贤王
会猎于草原之上!”
众臣闻言大笑起来,礼部尚书刘德当即领命。
而陆军部尚书史曾则是笑着说道:“呼韩邪、卢屠王、左贤王三人自以为聪明,这下没想到却砸了自己的脚!我估计他们接到礼部的回复之后,肯定有很长时间睡不好觉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接着,少府卿霍利拱手说道:“启禀监国,去年少府收入颇丰,如今少府各处府库已经爆满,臣请转移部分钱粮到户部和财政部,以补贴朝廷用度。”
“怎么?朝廷支撑不住开支了吗?”
太子刘奭有些疑惑,今日少府这边怎么变成散财童子了?
不等少府卿霍利回答,一旁的阁臣兼财政部尚书耿寿昌便拱手说道:“启禀监国,天家的陵墓正在紧张修筑中,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年便可以竣工。可是经臣等商议,天家乃是千古圣君,陵墓的规模和规制也不可寻常事之,所以臣等奏议:扩大天家的陵寝,由少府和财政部共同追加七百万缗钱财,用于天家陵寝的扩建!”
太子刘奭听完之后显然很是犹豫,从内心来讲,太子刘奭是同意扩大天子刘洵陵寝的。可是太子刘奭心中也非常清楚,天子刘洵是不可能同意此议的,因为在天子刘洵心中陵寝并没有实质上的异议,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空耗国力。
可是太子刘奭又无法直接否决此议,否则作为太子的自己就是不孝。
太子刘奭微微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有回答。
旁边的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站出来说道:“此议先暂缓吧。天家眼下身体不好,陵寝之事不宜大操大办,先按照原有计划进行就好。监国以为如何?”
太子刘奭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就按大司马的意思办吧!”
接着,海军部尚书杨辅拱手说道:“启禀监国,海军部准备再组织一支远洋舰队,经琉球都护府向东航行,探索未知海域,请监国定夺!”
太子刘奭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自从小时候安远侯郑吉为自己启蒙之后,便对开拓未知领域非常感兴趣,于是问道:“海军部可有方略计划?”
“有!”
海军部尚书杨辅说道:“此前天家曾经指示海军部,在东面的大洋之中有非常辽阔的土地,而且还是无主之地。在那片土地上物产丰富,而且还有很多高产的粮食作物,如果可以在那片未知土地上站住脚,我大汉便可以获取丰富的作物、海量的金银,我大汉的国力也将会飞速提升!”
“还有这样的地方!”
太子刘奭惊呼道:“这样的富饶之地,父皇是从何处所知?”
海军部尚书杨辅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臣就不知道了。天家才学千古罕见,臣等也是想不明白。”
太子刘奭说道:“那海军部准备出动多少舰船?”
海军部尚书杨辅说道:“启禀监国,按照海军部拟定的计划,这一次准备出动三艘战列舰、五艘巡洋舰、八艘护卫舰,以及运输船等各类辅助舰船三十八艘。舰队搭乘海军陆战营将士两千人,其余医匠、百工等三百余人。”
太子刘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番出海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艰难险阻,舰队也的确要保持这样的规模,才能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监国明鉴,这是如此。”
“好!”
太子刘奭当即批准下来,而后说道:“这支舰队是我大汉对外开拓的又一壮举,凡是参与其中的将士、百工、水手、医匠,
都是我大汉的英雄,朝廷应当大张旗鼓的宣传一番,同时要保证这些英雄的家眷衣食无忧,为他们解除后顾之忧!”
“监国明鉴!”
众人对于太子刘奭的安排很是心服,随后又有几人禀报了一些政务,太子刘奭也是一一处理完毕,很是得当。
此后太子刘奭便将麒麟殿作为自己监国听政的所在,这里距离天子刘洵的寝宫很近,也方便自己每日前去探望。
就在太子刘奭放手开始理政的时候,天子刘洵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不过精神头却一日强过一日。
这一天,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入宫觐见天子刘洵,在卧榻旁禀报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政务情况。
天子刘洵欣慰的说道:“这些事情太子也禀报于朕了,太子能有这般干练,朕心中甚慰!”
而后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有些犹豫的说道:“天家,这几天臣陆续接到一些同僚的来书,都在关心天家的身体,这几位同僚想要回京探望天家,不知可否?”
天子刘洵问道:“都有谁啊?”
“启禀天家,有公孙群、公孙寻、郭著、赵安、刘宏、蹋山、韩增、郑吉、常惠几人。”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驻守在大汉帝国各地的心腹大臣,其中几人更是与自己共患难,从民间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众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从内心来讲,天子刘洵也是希望能够再见众人一面的,可是在如今的局面下,天子刘洵却不可能如此做,毕竟众人都是封疆大吏,担负着大汉帝国的稳定和安危,一时一刻都不能擅离职守的。
只见天子刘洵闭上了眼睛,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告诉他们,大汉帝国的将来,就靠他们守卫了!”
“天家!”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却是徒劳无功。
天子刘洵微微摇头,说道:“不必回来了,不必回来了……”
当晚,天子刘洵陷入了昏迷之中。
太子刘奭闻讯急忙赶到了寝宫,在探望了天子刘洵之后,太子刘奭痛哭不已,同时心中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始终守在寝宫外面,此时见到了太子刘奭,便说道:“监国要立即召集群臣入宫,同时以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名义,给各地都护府、镇守大将发令,命汉军各部严阵以待!”
太子刘奭擦干了泪水,点头答应下来。
深夜时分,天子刘洵转醒,当即命中常侍耿国传召太子刘奭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
二人进入寝宫之后,纷纷叩拜在地。
天子刘洵直接说道:“匈奴呼韩邪单于部、卢屠王部、左贤王部假以时日必将崛起,匈奴人的问题不能再拖延下去!朕去之后,朝廷便要开始着手削弱匈奴之事,应先以经济手段对其加以限制,而后再迁移乌桓等各部进入草原,压缩匈奴人的生存空间,最后以道教等手段对匈奴人的思想进行融合,切记!”
太子刘奭问道:“父皇,如果匈奴人加以反抗,朝廷是否出兵征讨?”
“匈奴三部乃是朝廷藩属,不听朝廷号令便是谋逆!”
天子刘洵此时目光如炬,盯着太子刘奭问道:“藩属谋逆,应当如何处之?”
太子刘奭拱手叩拜在地,说道:“儿臣知道了,请父皇放心!”
“如此,甚好!”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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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帝星陨落
岁末,长安城,未央宫。
狂烈的西北风呼啸而过,大雪铺天盖地地,纷纷扬扬而下,交织成无边无际的雪幕落在地上,紧接着又被狂风席卷而起,雪粒横飞,犹如洒下漫天的白盐,雪沫子被卷到未央宫的墙根处,而后又被急风卷入墙内,扑进廊檐之下,终于堆积成满地薄厚不一的绒毯,渐渐堆叠的厚重起来,踩在上面,柔软至极。
未央宫中,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静谧异常,层叠的屋瓦被雪层蒙住,瓦楞和屋檐下凝结出参差透明的冰层,顺着苍黑的屋檐垂挂而下,在天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中午时分,罡风渐渐停歇,大雪却还在纷纷扬扬而下,犹如漫天的飘絮一般,落在树枝之上,凝结成簇簇冰花,犹如琼树银花一般很是壮观。
此时的宣室殿外人头攒动,太子刘奭和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等一众阁臣聚在一起,众人神情肃穆,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什么。
其余几名皇子、翁主、公主也在一侧等候着,不过几人并没有和周边的大臣站在一处,几人只是自顾自的垂泪伤神。
皇后和上官太皇太后也在场,不过因为二人是后宫,所以此时都在暖轿上,并没有下来。其余的几名婕妤、美人都没有过来。
不远处,各部尚书也静静的等候着,连同公孙寻、高擎、张臣、陈行等几名将领也都在场,众人的脸色很难看,特别是史曾、史高、史玄、樊明、王炆、唐博、公孙寻、高擎、张臣、陈行几人,几乎是强忍着泪水,双眼已经通红。
此时漫天的风雪,天气很是寒冷,可是所有人都伫立在雪地中,严寒似乎对众人没有什么影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室殿的寝宫大门。
忽然,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中常侍耿国缓步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太子刘奭一把抓住了中常侍耿国,低声问道:“父皇如何了?”
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也是紧张的盯着中常侍耿国,一言不发。而其余众人则是围到近处,脸上满是牵挂和焦急。
中常侍耿国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双眼已经通红,哽咽的说道:“天家让太子殿下和大司马进去!其余诸位大人请在此等候。”
太子刘奭闻言顾不上许多,快步走进大殿,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也是快步跟上去,其余的一众大臣都被中常侍耿国挡在了殿外。
大殿内,天子刘洵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看。此时的天子刘洵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生气,躺在床上已经无力动弹,只是听到声响看了过来,在看到太子刘奭和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之后,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太子刘奭和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快步走到近前,二人全都跪在地上,眼见天子刘洵病容沉重,不由得心中悲怆,小声抽泣了起来。
天子刘洵看到二人进来,并没有纠缠其他,而是轻声说道:“如今大汉虽然国势强盛,但是各方各面的事情千头万绪,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就不必顾忌祖制,直接在灵前继位!”
太子刘奭闻言不由得痛哭起来。
“大司马!”
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急忙手脚并用上前:“天家!”
“大汉……”
天子刘洵此时已经气若悬丝,说不出一句整话,只是奋力举起右手,遥指不远处的一面大汉旗帜,双眼瞪着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
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会意,当即大声说道:“天家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登基,保我大汉万世不衰!”
听到这里,天子刘洵心满意足,溘然长逝!
没过多久,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有些落魄的走出了大殿,对着大殿外的一众文武百官说道:“天家,驾崩了!”
大殿外的一众人等闻讯无不痛哭,顾不上冰冷的积雪,叩拜在地上悲怆不已。
皇后和上官太皇太后更是哭昏了过去,被一众太医急忙送回了各自宫中。
当晚,天子刘洵驾崩的消息从未央宫传出,长安城内的百姓如丧考妣,伴随着未央宫四周悲凉的钟声,无数百姓身穿孝衣涌向了这座雄威的宫殿。
不多时,未央宫外便聚集了数万百姓,纷纷叩拜在大雪之中嚎啕大哭起来,数不清的祭祀之物堆积在宫门外,竟然将高大的宫门彻底堵死,无数百姓的哭声仿佛惊动了上天,原本纷飞的大雪稍稍停歇了一些,露出了漫天的繁星。
突然,北斗星的方向划过一颗彗星,这颗彗星光亮异常,自东向西划过整个天际!
帝星陨落!
是夜,在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的主持下,太子刘奭在灵前继位,文武百官连夜拜见大汉帝国的新皇帝。这一夜相当的漫长,所有人都在悲痛中忙碌着,确保大汉帝国始终正常运转着。
次日一早,礼部便派出无数快马,向各地郡国通报了消息。
一时间,悲怆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大汉帝国上空,镇守在外的公孙群、刘宏、郑吉、常惠、韩增、郭著、蹋山、赵安等人悲痛欲绝,纷纷在府中设立祭祀灵堂,甚至公孙群在府中设立的祭祀灵堂上口吐鲜血,直接哭晕了过去。
上郡陈家家主陈勋和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铭闻讯也是大哭不已,如今陈家和魏家能够跻身大汉帝国第一等的豪族,靠的就是天子刘洵推行的新政。
可以说没有天子刘洵,便没有陈家和魏家的今天,所以当惊闻天子刘洵驾崩,二人嚎啕大哭,陈家和魏家上下上千口身穿麻衣孝服,在府中遥祭天子刘洵,终日不绝。
草原上,当礼部的快马冲进匈奴王庭的时候,卢屠王和左贤王也正在这里,二人正在与呼韩邪单于商议要务。
当三人听闻天子刘洵驾崩的消息,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三人的脸色几经变换。就连最后送走礼部使者的时候,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左贤王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大单于!”
当三人回到汗帐的时候,左贤王便激动的大声叫道:“汉皇突然驾崩,大汉上下定然手足无措,汉军各部也是如丧考妣,眼下正是大汉最为虚弱的时候!”
左贤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这几年匈奴三部经过休养生息,早已经恢复了实力。呼韩邪单于部拥兵十五万,其中王庭重甲已经恢复到了三万之众;卢屠王部拥兵十万,左贤王部拥兵十二万。
此时,匈奴三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十七万之众,如果呼韩邪单于和卢屠王、左贤王再狠一狠心,还能够从各部之中压榨出数万铁骑来,匈奴人的兵力稳妥的超过四十万之众!
眼见左贤王有起兵的心思,呼韩邪单于也为之动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过一旁的卢屠王却非常的冷静,看到二人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如今汉皇确实驾崩了,可是这并不影响大汉帝国的强大实力,汉军依然拥有凌驾于咱们的实力和兵力!况且现在大汉举国悲怆,在这个时候举兵,只会让汉军各部越发的愤怒,咱们遭到的进攻会更加的猛烈!”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二人刚刚燃起的战意,瞬间就被卢屠王的一番话给浇灭了。
左贤王迟疑了一下,说道:“难道咱们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卢屠王摇了摇头,说道:“不管如何,反正我是看不到取胜的机会。如果左贤王和大单于坚持己见要起兵,我卢屠王部是不会参与的。到时候我会率领部落迁徙到安东都护府境内,远离是非!”
呼韩邪单于和左贤王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而后二人都是长叹一声,这一下二人心中的战意彻底熄灭了。
呼韩邪单于问道:“如今,咱们应该如何做?”
卢屠王毫不迟疑,说道:“大单于应该率领我们二人立即赶赴长安城,为汉皇送行!”
而在倭地,当天子刘洵驾崩的消息传来,倭地各国又在蠢蠢欲动,甚至邪马台国的数千士兵开始冲击汉军大营。
琉球都护府都护刘宏闻讯勃然大怒,指挥汉军各部展开围剿,十日之内便斩杀倭人七万!
凡是参与叛乱之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格杀,都护刘宏下令在倭地一月不封刀,汉军各部将士将天子刘洵驾崩的悲痛转化为杀气,全部发泄在倭人身上。
一个月的时间里,倭地十九城被屠灭,无数的村落化为灰烬,至少三十万倭人被屠杀,血流成河!
长安城。
经礼部的商议,天子刘洵的谥号为孝宣皇帝,庙号中宗。大司马、柱国公张安世随即率领文武百官齐聚未央宫,为天子刘洵的国葬进行筹备。
到了这一日,长安城内万人空巷,连同周边各处城池的百姓,共有数十万人涌到了长安城南面的杜陵,只为送天子刘洵一程。
天子刘洵的陵墓设立在杜县北郊,是为杜陵,此时已经竣工,户部还迁徙了三千户人口入杜陵,为天子刘洵世代守墓。
此时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和西域四十多邦国的国主已经赶到了长安城,就在杜陵外的明台上列队叩拜,众人无不痛哭不止,甚至还有数名西域国主当场哭昏。
按照天子刘洵此前的诏令,杜陵的规模并不是很大,比孝武皇帝的霸陵小了很多,内中也并没有多少陪葬品,而且明确严禁为自己殉葬。
新皇刘奭虽然不敢违背天子刘洵的意思,可是心中却过意不去,于是诏令在杜陵的正门口竖立三块巨大的石碑,左、右各一块,各由一头石刻麒麟背负着。
而在杜陵大门正前方还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由九条石刻巨龙环绕四周。
在左、右两块巨大石碑上,详细镌刻了汉宣帝的种种丰功伟绩。
兼并西域、打击并降服匈奴、建立八大都护府、改革朝廷官职、推行新政、打造大汉帝国海军、打击豪强门阀等等。
寻常帝王只要能够完成这些丰功伟绩的其中一项便可以成为明君,可是汉宣帝刘洵却全都做到了,将大汉帝国的威名传播四海,甚至是传播到了遥远的罗马帝国,将大汉帝国周边能够看到的敌人全部击倒、消灭,这样的功勋已经不足以用明君二字来形容了!
于是,新皇刘奭竖立了大门正前方的第三块石碑,并且在这块石碑上只镌刻了十六个字:
汉并天下,四夷尽服,与天无极,千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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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汉并天下》已经陪伴大家一年多了,伴随大家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该说一声再会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东仙轩辕和大家一起畅游在雄汉的历史画卷之中,体会着一汉敌五胡的强悍,领略着敢犯大汉者虽远必诛的热血,大汉,这个奠定了我们民族名称的伟大时代值得所有人去记忆,去怀念。
大汉,是华夏武力的巅峰,是炎黄子孙最为尚武的时代,也正是大汉的奋战和拼搏,才铸其了我们民族千年的脊梁,正应了本书最后的那句话:汉并天......
《汉并天下》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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