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媳妇很凶悍》 第1章 笑面虎大嫂 脖子上像被架了把钝刀子,持续地割,四肢酸麻得像被蚂蚁啃噬…… 要不是头脑尚且清明,叶春花还以为自己刚穿过来,就又死了过去。 是的,叶春花她穿越了。 世界最顶尖的雇佣兵团,刺春杀花组织的实际话权人,以一身毒术和刺杀本领称霸黑暗世界的女王,竟然在一朝身死后,穿到了一个农妇的身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叶春花,因丈夫出远门做生意了,守不住清寡。把丈夫留下的半年米粮全都给贱卖了,换成高昂奢侈的礼物,送给了一个叫顾家明的私塾先生。 因为有婆婆和大嫂接济,原主才没把自己和女儿活活饿死。 为了解决带孩子,没空勾搭男人的问题。原主前天晚上,还把才两岁的女儿送到了后山,想让野兽叼走。 幸好被打猎的村民遇上,给带了回来。 看到被送回来,奄奄一息的幼童,婆婆气得吐了血,卧了床。 于此,婆婆和大嫂断了对原主的接济。私塾先生顾家明,更是把原主唾骂了一番。 原主就这么去别人家偷东西,存活了两天,被人抓住打了一顿后,终于撑不住了,又跑到了大嫂那里借米粮,大嫂自然回绝了,原主就把大嫂叫回家里,以上吊为威胁。 只是原主没想到,大嫂一点救原主的意思也没有,还生怕原主死得不够快,在婆婆去找人救原主后,把原主的腿往下拉。 原主就这么死了,她也就穿了过来——好在婆婆找的人来得及时,要不然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眼皮重得无法睁开,叶春花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作孽!怎么穿到了这么个又丑又懒,勾人、偷东西、坑杀女儿,道德伦丧的恶妇身上? “这样都不死……” 耳边响起大嫂张招弟轻柔的声音,接着嘴巴被用力地扒开。 很疼啊!大嫂是不是精分?用最温柔的声音,最大的力道? 接着,一股子酸臭的冷水,就那么灌进了胃里。 不过,这碗充满恶臭的水,好歹是让叶春花醒了过来。 “大嫂,你给我喂的是什么水?” “灶上拿的。你家茶壶和水缸都是空的,只有这碗水可用。”张招弟说话很柔糯。她过门才五年,年纪也不过二十二。脸蛋圆圆,眼睛也很圆,只额头有点抬头纹,面善得很。 “呕……”叶春花差点没吐出来:“灶上那盆水,是积了几天的洗锅水。水缸旁的木桶里有干净的水。” “是吗?我没看见,怪我怪我。” 就是瞎子也闻得到味啊!大嫂明明是故意的,偏还装得一脸无辜。 叶春花有点疑惑,从来大嫂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又是杀原主,又是给她喂洗锅水。 “弟妹,堂屋地上凉,要不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叶春花摸不着张招弟的意思,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好吧,那我给弟妹搬个小凳。”张招弟搬了把小竹椅,随后又指着墙角道:“尘灰半月没倒了吗?都生虫了。” “大嫂,别忙活了,一会儿我自己倒。”叶春花没缓过气来,仍自坐在地上不动。 “没事的,不就倒个尘灰。弟妹不爱做家务,我来做也是一样。都是一家人,我们不说两家话哈。”说话间,张招弟就端起了木屉。 脖子还疼得厉害,叶春花只能凝神看着张招弟的动作。 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招弟在走到她身边时,脚下一歪,手上的木屉向着她的面门一送…… 那半月没倒的垃圾,连带着木屉就兜头往她脑袋上扣了过来。 鼻子里满满充斥着烂菜叶、汤汁的臭味——原主太懒了,吃完就睡,碗从来不洗,吃剩下的汤水就直接倒在木屉里。半个月了,真是臭得没法形容。 叶春花眉头紧皱:原主只是借了大嫂两斗米,大嫂就不惜要原主的命?还这么羞辱人? 作死啊!以为我现在虚弱,就好欺负了吗? 叶春花小眼睛里一眯,脚背绷紧,足尖向着木屉飞来的方向踢去。 “哗啦啦。”垃圾从木屉里翻了出来。 木屉和木屉里的垃圾,向着张招弟胸前砸落。 张招弟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叶春花扭着肥腰,脚一勾,木屉就转了个头…… “夭寿啦!弟妹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泼我一身尘灰!”木屉倒是砸得不痛,但那半月没倒的垃圾着实太臭。张招弟忍不住喊了起来。 “大嫂,辱人者,人恒辱之。”叶春花坐直了身体,低着头掩住眼中的冷意:“两斗米,不值得你杀我、辱我吧?” 张招弟拍着胸前脏污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你说什么?!空口白牙的,你凭什么说我杀你?凭什么说我辱你?” 第2章 继续挑拨 叶春花冷哼一声:“大嫂真是杀人不见血呢?我只是威胁下你,哪里是真的上吊?我脚下的高椅,不是你踢开的?拉我腿的不是你?洗锅水不是你喂的?刚才不是故意踉跄,把尘灰往我身上倒?” 张招弟两眼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这个蠢如猪的女人,什么时候观察得这么细致,说话变得这样有条理? “弟妹你……”张招弟仍然是那副和善的样子:“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 “呵,救我的两个婶婶被你支去处理吊绳了,此时堂屋没人,大嫂,你何必伪装?” 张招弟咬着唇,眼里的狠意慢慢生了出来:“旁人莫说借两斗米,就是再翻一番,我也不在意……叶春花,你合该死去!也免了阿璃的苦难!” 阿璃,原主刚满两岁的女儿…… 那个苦命的孩子。 叶春花眉头紧皱——大嫂或者真是为了阿璃也说不定。可真要为了阿璃,饿死原主,吊死原主都还说得过去……偏这侮辱她的事,很明显就是报的私仇。 大嫂一直都是笑脸盈盈的,原主就是再混帐,也不好意思总打笑脸人。 是以,原主和大嫂,以往相处虽然不算融洽,但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 倒是婆婆脾气暴躁,经常责骂原主。真要论私仇,恐怕这次找人来救的婆婆还多一些。 才想到婆婆,那厢就听到婆婆的咳嗽声渐近。 “我那杀千刀的二儿媳,死了没有?”刘老太太边咳边颤着佝偻的身子,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刘老太太一进屋,就看到叶春花二百多斤的大体型,毫无形象地半趴半坐在堂屋正中央的紧实泥地上。 原来没死呢!刘老太太极其失望地叹了口气。 叶春花声音有点颤抖:“婆婆,我没死成。” 刘老太太眉头皱着,嫌恶地撇过脑袋不理会。 “老大媳妇,你衣服上怎么?” 张招弟颤着手,指向叶春花,眼眶红着,柔弱无助地:“婆婆,弟妹她……” 真能演戏啊。刚才的狠劲突然就不见了。 叶春花截住了张招弟的话头,语态谦恭:“婆婆,是我不好。以前我太懒了,大嫂给我倒尘灰,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嫂对不住,我会改的。我现在已经醒来了,以后不用你再操心替我做家务。” 张招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春花嘴皮子这么利索,比她还能装。 刘老太太伸出手来,给张招弟拍了拍:“招弟,你就惯着这个懒妇吧!” 虽然没有成功让婆婆认为叶春花泼她尘灰,但好歹在婆婆面前挣了个“好人”的名声…… 张招弟拳头握了握,到底没有再去争辩尘灰的事——叶春花给了她台阶下,她要是再争,只怕叶春花会说出是她居心不良的事实。 于是,张招弟脸上堆了笑:“婆婆,不防事,就一点尘灰而已。弟妹比我晚过门,又不爱做家务,惯惯她也是应该的。” 刘老太太听罢,脸也板起来了,啐了一口:“这个懒妇!造孽,怎么忠良会娶了这么个媳妇!咳咳……” “不是让您好好躺着的吗?您还跑去叫人救她?”张招弟脸色沉着:“快快坐下,您这么东奔西跑的,不要命了?” “咳……我哪是为她?我是为了我的乖孙……”刘老太太向来面恶心慈。她拖着病体找人救叶春花,一半是为了阿璃,一半是为了叶春花左右是她家的人。 再坏,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叶春花以为,她是个以德报怨的老实人,回头再来欺负她。 原主在这个家生活了快三年,是以叶春花深知婆婆嘴硬心软的脾气。 她深知,她能重生获得另一次生命,全靠跟她对着干的婆婆。 而要她死的那个,正是那位时常接济她,笑语盈盈的大嫂! 看,大嫂杀她辱她不成,又借着关怀婆婆,开始挑事。 第3章 阿璃乖乖 “阿璃,你慢些走。” “婶婶,我要找我娘!”娇糯的童声,从屋外传来。 叶春花收了心思,看着堂屋门口。 只见一伙农妇,从门口涌了出来,大抵是来看热闹的。 最前头的,正是救她的那两位婶子。她们一人一手,牵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 小女娃穿了青色的短衫,瓜子脸,因为太瘦,显得眼睛越发灵动而大。两个青绸绑的圆圆的发髻,虽然梳得齐整,但有好些细碎的头发没有挽上去。 叶春花看得一愣:这小孩儿,怕不是哪个仙洞里跑出来的小精灵吧? 老实说,这小女娃也不知道是不是跑种了,既不像丑陋粗鄙的吴二,也不像肥得眼睛都找不着的原主,跟个小瓷娃娃一样,又白净又软萌,唇红齿白,娇憨明丽。 “娘亲,阿嬷说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为什么是最后一面呢?娘亲是不是又不想要阿璃了?” 小阿璃从两个婶子的手里挣了出来,哭得直抽搐,两只小脚却迈得飞快,一头扑进叶春花怀里。 前世还没谈过恋爱的叶春花,只感觉怀中多了一块温温热热的软肉,不由得又是惊又是喜。 好吧,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老天对她算不错了。 她在死后一朝穿越,重生不说,老天不仅给了她一个丈夫(虽然丈夫很丑,但配她这种一看就蠢肥、人品又不好的,绰绰有余),连孩子都不用生了。 就是这上吊的后遗症,忒也难受了。喉咙跟火烧过一样。叶春花原本想应一声,却突然觉得喉咙一疼,于是生生地打住了。 “娘亲,娘亲莫怕。阿璃疼疼。”怀中的小脑袋拱啊拱。 “弟妹啊,别再闹了。你看你家阿璃,多心疼你!她太小了,离不开你的!千万别再寻死了。还有啊,她可是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别再丢弃她了。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阿璃呢?”张招弟语重心长。 张招弟嫁进吴家五年,还没个一子半女。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子孙缘了,偏叶春花持续作死,虐待阿璃,让她有了一线希望。 在她持之以恒的照顾阿璃,并对婆婆的百般暗示后,婆婆也生了点心思。 前天叶春花终于要弄死阿璃,这才让婆婆下定决心,要把阿璃过继给她当女儿。 她的丈夫,吴家老大,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就去寻吴家老二了。去泸州,一来一回,得要半个月。再有半个月,她就不需要伪装,阿璃就成她的了! 真要让她下手来杀叶春花,她是不敢的。但叶春花自己上吊,她就踢了下椅子,拉了她一把。于她来说,还没什么心理负担。 于是,她把话说得越发婉转动听,越发让旁人认定她是真心对阿璃好。 婆婆刘老太太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春花。 她深知,以叶春花的性子,没准一会儿就会把阿璃给推出去。 刘老太太发了狠:她就是拖着病躯,拼了老命,也不能再让阿璃被她杀千刀的娘摧残! 救叶春花的其中一个婶子,眉头皱着:“春花,你感动不?” “敢动?不敢动不敢动……”叶春花连忙摇头。 好!这蠢笨的女人!知道她想做好人,知道她想挑拨离间,就自个儿送上门来!张招弟夸张地大喊:“什么!?不感动?婆婆……” 老太太仿佛受到了惊吓,如有神助般,身子猛然弹了起来!比黄土地还要深沉的满脸沟壑,一时间竟然都要展平了。 “叶春花,你再敢伤阿璃,我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 什么情况?这张招弟是不是吃错药了?平常看着跟老好人似的,今日竟然一再下狠手? 叶春花有些吃不透大嫂,只越发小心地应付眼前的情况。 只见她一脸惶恐不安:“婆婆,我真的不敢动啊。这小人儿好小啊,动一动会不会弄疼她?” 老太太这才停了脚,变得颤微微的。 张招弟赶紧上前扶住,看向叶春花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疑惑:这蠢货,真似不一样了。 第4章 杀人的嘴 “娘亲,娘亲,阿璃不小了。娘亲,你为何不应阿璃?” 我……我有点难为情。虽然你人小,但占你便宜总归不好。 “娘亲……”这一回小人儿拖长了嗓音,娇糯得让叶春花的心都酥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叶春花迅速地清清嗓子:“哎……哎哎……娘在……” 怀里的小脑袋又拱了拱。 “娘,娘亲,你怎么哭了?” “这是汗。”太胖了,在地上蠕动了那么久,能不出汗吗? “阿璃帮娘亲擦擦。”两只略带婴儿肥的小肉手,从怀中伸出来,呈捧心状,拢住了叶春花的大肥脸。 叶春花也伸出一只胖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阿璃的手,另一只手则在衣兜里摸了摸。 “你要干什么!?你摸什么?摸刀子还是石头?”张招弟又喊了起来。 于是,刘老太太又急了,颠着脚准备去抢孩子。 大嫂果然有鬼!还说不是私仇? 叶春花手上举了个水煮蛋,何其无辜:“婆婆,我没想干什么?鸡蛋是我……偷的,准备死后魂归,能吃个饱,谁知道没死成……” “又是偷的……” “听到没……这惯贼,自己都承认了呢……” 看着众人鄙夷的眼神,叶春花只能安慰自己:正常人多了,奇葩也总会出一两个,要不怎么显得出造化的神奇? 叶春花无视村民的言论,面不改色地把鸡蛋剥好。 “阿璃,鸡蛋给你吃。” 眼下是要先解决咄咄逼人的大嫂,至于与村民如何相处,只能排在后面了。 小女娃初时不肯接,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望着叶春花。 这种明明依赖,却又害怕的眼神,让叶春花忍不住难过。 可怜! 投胎成为万恶原主的孩子,真是受大罪了。 才两岁的小丫头,明知道是被亲娘丢进狼口的,滚了一身伤,却仍在第一时间扑进娘亲的怀里安慰。确实挺感动的。 “放心吧,阿璃。以后,你就是我的命,不对,是比我命还重要的人。娘就是不吃,也会先紧着你。也不对,以后,娘不会再让你挨饿的!” 张招弟,你以为只有你会巧言令色,光捡好听的话说? 环视一圈,看到婆婆,以及一部分村民们放心的表情,叶春花抬眼看向惊愕的张招弟,露了个得意的笑。 张招弟两个拳头捏得死紧,后槽牙咬着。 小阿璃接过鸡蛋,虽然听不懂叶春花的话,但眼里全是欢喜的光:“娘喜欢阿璃?” “喜欢。喜欢得很。” 阿璃笑着,灿烂得很。她的两只小手不甚灵活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慢慢把鸡蛋白和鸡蛋黄分好。 “娘,你喜欢吃白的,白的给你。” “可你也喜欢吃白的……娘不用。吃吃吃,阿璃快吃。娘去给你倒碗水,蛋黄噎人。哦,娘太懒了,没烧水……以后不会了,娘保证。” 这一番母女情深,又感动了一部分村民。 “看看,阿璃这么小,就知道疼娘。我家那三个赔钱货,啧,还当不上阿璃一半。” 叶春花又及时地向着两个救她的婶子鞠躬道谢,语态真诚。 “哎,我们散了吧。春花许是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开窍了。”今儿这么一闹,这屋里又是刚死里逃生的,又是病母弱女的,实在寻不了仇。 “是啊,阿璃要有福了。” 恶婆娘鞠过躬了,确实得改日再来找她赔偿。 人们说着,便退了出去,后头还有些脚步慢的,上前拉住张招弟,也把刘老太太给搀上了。 直到出了篱笆院门,人们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人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认为叶春花有可能真的对阿璃有反悔之心。 而为数更多的另一派,则坚定否决。 “招弟,刘大娘,你们今晚还是把阿璃带到你们那边睡。别明儿一早,阿璃又给那个恶婆娘丢了。” “是啊,我家那个说,他们找到阿璃的时候,阿璃都吓昏过去了。一身是伤,别提多惨。” “没错没错,狗哪里改得了吃屎!你看她刚才说,那鸡蛋是她偷的,准备魂归了吃。也不知道谁家那么倒霉。” 最终,心软的那一派,想起小阿璃那一天的苦难,又彻底成了倒叶春花派。 第5章 婆婆要把阿璃过继 刘老太太自然也觉得很有理,便返身回了院子。 这时候,根生家的新媳妇咬牙切齿的说:“我家的蛋,给她偷了三回,就是欺负我刚来村。除了当场捉到的那回,其它两次她都不赔。跟她打架还打不过,我头发都给她薅了一把。” “真真的恶婆娘!那下回她再偷,你还去问罪吗?” “怎么不问?白给她养鸡?上次根生表姐生孩子,我还去问三婆婆家买了十二个鸡蛋……下回再有,老娘叫上人,给她往死里揍。这恶婆娘!” 却说刘老太太进了院门,见叶春花正点了盏气死风灯,在有些漏风的,茅草木根搭的厨房里,拱着大屁、股,拿着吹火筒向着土灶里吹风。 小阿璃乖巧地坐在高凳上,手上摆弄着吴家老二吴忠良从外面买来的七巧板,小脚一晃一晃的。 “娘亲,你莫不是烧不着火啦?没事的,阿璃本来也不想洗澡,阿璃身上好痛的。” 听到这里,叶春花因憋气,鼓起的嘴瞬间缩了回去。 她站起来,看了看阿璃的手、脚,再撩开阿璃的短裳——婴幼儿细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划痕。 大抵是在后山摔倒了,手上脚上、还有因衣裳跑开,肚子上也全是划痕。 特别是背后有一道巴掌长的伤痕,足有成人两指宽。 赫然刺眼。 刘老太太和张招娣大约是给请过了郎中,刚上了层药,但伤口已然开始化脓。模糊的血肉上,隐隐流出些黄白的脓水。 叶春花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常人都忍不了,这小丫头,一直这么乖巧地坐着,没哭没闹。 从前天晚上被找回来,原主也没去瞧一眼阿璃。直到刚才,她才是第一次看到劫后余生的阿璃啊! 可阿璃,不止不哭,还可着劲安慰她! 有一滴泪,从叶春花的小眼中滑落。 叶春花忙用手抹了,常年行走在黑暗中,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五年前?十年前? 她怎么哭了?难道是因为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深印在骨子里的血缘? 不对,血缘也是原主的事,与她无关。 难道是天性善良,想要保护弱小? 呸,我叶春花,什么时候善良过? 叶春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会对小阿璃莫名有一种极其深厚的好感…… 最后,她觉得,她大抵太久没被人关心过,需要过! 原来对阿璃好,还只是想跟张招弟演戏,此时却是真心了。 “叶春花,你还敢哭?”张招弟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心疼阿璃,但她更心疼她的钱啊!瞧郎中可花了她三十文! 村子里的生活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连油都是自己种了油菜,去油坊里榨的,只要付些榨油钱。 三十文,够她买半年的酱醋盐了! “阿璃,我们走!你这个娘,没准又在想什么坏招,拿你出气。” “伯母,娘亲喜欢我的。她以后再不会了。” “可怜的阿璃,你娘亲骗你的。”张招弟上前,抱起阿璃。张招弟继续哄,也不知道是说给阿璃听,还是说给婆婆听。 “乖阿璃,你娘亲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她一定是在憋坏,跟伯母走。伯母晚上帮你擦下身子,再给你上好药。你大伯昨儿晚上连夜去泸州找你爹了,等你爹回来,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伯母,我娘给我吃蛋蛋了。我娘她最疼我了。”阿璃挣扎着:“我不要伯母做娘亲,我要我娘。” 张招弟眉着紧皱着。 “养不亲的!你伯母给你吃了更多的蛋!”刘老太太本就病着,气不顺,这下更被气得连连咳嗽。 “作孽啊!我吴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我家忠良,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脑子灵活,真要娶了个好媳妇,早儿女两全,新房都盖起来了!如今整天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 叶春花此时才觉出味来,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着?婆婆这是要把阿璃过继给大嫂? 难怪大嫂如此…… 第6章 谁敢动我叶春花的人 就在叶春花思量对策的时候,刘老太太拿眼神示意张招弟。 张招弟会意,抱起阿璃就走。 阿璃只是哭:“娘亲,我不要伯母做娘亲。我要爹,我要娘亲。” 过继吗? 虽然有可能是张招弟有心在前,但……大约换个正常婆婆都会这么做的吧。 毕竟,因为原主,阿璃命都差点没了。平常打打骂骂,阿璃更是没少受。 只是!我不是原主啊! 谁敢动我叶春花的人? “不准走!” 张招弟紧蹙着眉头,看着堵在门口的叶春花:“你做什么?” 刘老太太顺手抄起了吹火筒:“叶春花,你让开!你这个杀千刀的,坏得头顶流脓、脚上生疮!” “我说,不准走!”叶春花也不管执着吹火筒的老太太,只小眼瞪着张招弟,身上浮出一丝煞气。 “你……你想干嘛?”张招弟被盯得狠了,竟觉得汗毛倒立,有了几分冷意。 今年的秋寒,是不是提前了? 见叶春花没有回答,张招弟越发怕了,便使出了杀手锏:“婆婆……” “阿璃都伤成那样了,她的背真要烂开了,那就是一条命啊!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把她留下,晚上好折磨她!?我被你气死不打紧,本身我也是把老骨头了,可阿璃还小啊!” 刘老太太要疯了!这恶婆娘真真作孽! 她这一气,气又接不上了,呼吸声里带着粗重的“咕咕”声。连站也站不稳。 张招弟抱着阿璃,不好扶。叶春花忙去扶了。 刘老太太推开叶春花的手,扶着门框才站稳:“我老太婆就是摔死,也不要你扶!” 这老太太,脾气真是硬。 吃软不吃硬的,真是难办。 罢了罢了。 叶春花叹了口气,眼一闭,膝盖一屈,往地上重重一跪:“婆婆,把您气病,是媳妇的错。等忠良回来,我们就带你去镇上找医生,把您的病医好。” 就冲老太太拖着病体找人救她,也该得她一跪!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恩情。 刘老太太惊愕得不行,这个恶婆娘,没跟她对打就不错了,居然还跪了她! “婆婆,阿璃伤成这样,又一心只要媳妇照顾。真让她跟着大嫂,她这么挣扎哭吼的,伤就更难好了。这两晚上,她大约没睡好吧?” 刘老太太执起的吹火筒,慢慢放了下来。 张招弟眉头紧皱:“婆婆,阿璃没睡好,也比被虐待强啊!叶春花哪天不打她,掐她!” 刘老太太犹在迟疑,吹火筒却又再次扬起。 叶春花恭恭敬敬地给刘老太太嗑了三个头:“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媳妇知错了。您让阿璃跟着我,您也在我这边住着。只要您发现我的错处——对您不敬也好,对阿璃不亲也好,只要您觉得我错了,您再把我拉到宗祠,跟叔伯们说阿璃过继的事。” “阿嬷,一起住一起住。” 刘老太太看看阿璃,终归于心不忍,没有拒绝。 “谢婆婆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话可说得真真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叶春花又磕了个头。 刘老太太默了默,惊愕得失了方寸——习惯跟二儿媳对打对骂,这跪来跪去的,弄得她有点慌。 叶春花哪里会给刘老太太后悔的机会,手伸长来,直接从张招弟怀里接过阿璃。 张招弟只觉得手中一空,手里也隐隐有些空落落的。 一年半前,张招弟就开始着手于让阿璃过继的事。 要不然,傻子才会那样照顾叶春花那只猪。 好容易叶春花越来越作死,让阿璃饭都吃不上,更是对阿璃又打又骂,她才有机会,时不时晚上把阿璃接过来。 这么些天,都是她带着阿璃睡,阿璃初时还闹,后来也睡得极为香甜,跟她也越发亲近。 婆婆怎么搞的? 说好忠福去泸州找了叔子回来,就把阿璃过继给自己。 一想到再坚持小半个月,阿璃就是自己的,张招弟心里更不得劲儿了——叶春花一跪,婆婆就改主意了?白瞎这一年多来,她对婆婆的百般孝敬! 真是亏大了,张招弟恨恨地瞪了眼叶春花:这头蠢笨的猪,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知道婆婆脾气燥,心却极软,要顺毛捋…… 第7章 夜半回家的男人 当然,恨归恨。 张招弟这种面面俱到的人,是不可能对刘老太太做什么出格的事。 “婆婆,那我先回去了。您要是觉得睡得不舒服,就抱着阿璃过来。我给您留门。”语气仍然恭敬。 “好,你先回去。” 刘老太太略略有些尴尬,只能做足气势,好让大儿媳安心:“叶春花,我暂且信你一回。你要真不改,也不用等忠良回来了,我让你叔伯做主,直接让阿璃归你大嫂!” 这一晚,叶春花忙上忙下,烧了热水,也亲自打了水,伺候婆婆、阿璃清洗。 之后去张招弟那里,很受了一番奚落,承诺忠良回来补银子给张招弟,才拿了阿璃的药。 上药的时候,阿璃小手握得紧紧的,却半点也没哭闹。 弄得刘老太太又心疼得哭了一小会儿。 刘老太太原本都卧床了,这两天被原主闹得有些透支,沾床就睡。 阿璃也睡得极沉。 叶春花拖着肥胖的身子,抹掉额头的汗,静静地看着阿璃好半晌。 真好看啊,这小人儿。 叶春花在阿璃小脸上,亲了一亲。 软软的。 阿璃哼了一声,翻个身,抱住叶春花肥硕的胳膊。 又在阿璃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叶春花满足地舒口气:值了,这一回重生。 往后余生,就守着这么个小人儿,努力地照料她长大成人。嗯,阿璃大了,一定会是个美人儿。 “真是半点没有两岁小孩的骄慢。阿璃,你真像你娘,嗯,你娘的前世呢。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变得这么懂事乖巧。” “阿璃啊,以后娘会努力让你过上好生活。也让你骄纵一生,灿烂一生!” “谁?”叶春花突然直觉小木窗边有人,不由得厉声一喝。 她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窗边…… “错觉错觉,就我这副样子,怎么会有人偷窥?” 等阿璃再度睡熟,叶春花才撤了手臂,打了一大盆热水,好好地洗了回澡。 原主是个懒人,每回就是草草洗一下。以至于叶春花翻开肥肉的褶皱,发现褶皱里都是黑臭的泥垢。比前世最恶劣的任务里,卧在沙子里几天,狙击敌人,还要臭啊! 在呕吐了好几回后,叶春花才把自己洗干净。 特么的,能被自己臭哭!这真是难得的见闻了。 清洗完后,叶春花趁着夜色,去山脚下的小河沟里,把衣服都清洗了,再挂在晾衣绳上。 这具胖身子,承受不了过份的劳动。叶春花只能和衣躺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给她盖了被子,还在她没穿好的衣服领子上拉了一把——这时代的衣服,穿起来有点费劲。是以领子总是有点敞开。 “我家的小阿璃,真是个暖心的小棉袄。”叶春花直笑:“娘可不是故意要邋遢的哦。娘是给你机会,让你好好孝敬我。” 不对,阿璃的手很软很软!这手,有些糙! 难不成真有人色胆包天,饥不择食,连我这种货色都想染指? 叶春花乍然眼开眼睛—— 哪里有人?分明只是小阿璃把一只小脚搭在她的肩上。 难道阿璃的脚会提衣领? 难道阿璃的脚天赋异禀? 叶春花拿起阿璃圆圆的脚,对着月光,开始研究:只有肉啊,没见什么特殊……哎,不管,先亲了再说! 当然,叶春花并不知道,院子的一角里,也蹲了个男人:不管,先亲了再说。我自家的媳妇,怎么就亲不得了? 不对! 这恶妇,怎配他亲!? 男人想着方才叶春花温柔的样子,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这恶妇,是真心悔过吗? 当初娶她,也是阴差阳错。后来新婚一夜,就有了阿璃。这才将错就错地过了下来。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就是怀着这种思想,他才屡屡原谅这婆娘对女儿的虐待…… 这一回,要不是镇上的眼线,及时得知阿璃被丢进后山,及时把小阿璃从狼口里抢了下来。后果,他完全不敢想! 远在泸州的他,从得到飞鸽传书,说阿璃被扔进后山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快马加鞭往回赶。 七八天的行程,硬是给他缩短到了两天。 他本想,再见到这恶婆娘,定然暴打她一顿,再休妻! 万没想到这恶婆娘居然发了疯,一直在亲阿璃!害他竟然心也软了…… 男人看着小木窗里,女儿熟睡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阿璃,你等爹一晚,明天中午前,爹一定处理好手边的事,赶回来!只有把你接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这娘亲,倘若不是真心悔过,那爹便替你娘,许你一世万丈光芒!” 第8章 进山寻药 当东山月开始西沉时,叶春花醒了过来。 她看看阿璃,发现阿璃睡得极熟。也是,这时候,正是人体陷入深沉睡眠的时候。 该去寻药了。 许郎中是个好郎中,他下的药也极好,药里还加了一剂专门用于幼儿创伤的乳香和雄猪油。 但以叶春花的眼力来看,这药贵就贵在原料血竭,配方稀疏平常。 血竭止血神效,却少了两种常见的药草调和。那两种药,对化脓有奇效。 阿璃的伤,才刚开始有化脓的迹象,只消找到血见愁和地锦草,就可以避免继续化脓,也可以避免发烧。 真要烧起来,这时代条件匮乏,那么小的阿璃,只怕承受不住。 叶春花爬起来,拿了柴刀,想了想,又把制作粗糙的针拿上。吴忠良时常出去做生意,针钱准备了许多。 哎,平常人家的针,最多两三根,她家倒有二十根。真如婆婆所说,吴忠良要是娶了别人,这家底肯定殷实得不行。 背上竹筐,越过篱笆,向着后山进发。 地锦草随处可见,去后山的小路边,到处都有。 本来两株就够了,叶春花又多采了几株,这药草,在这时代是凉茶的一种,吃了能凉血、打疳积。 阿璃饭量不大,大约是有积了。用这草药,配副猪连帖做引,有积打积,没积增加食欲。 穿过后山竹林,再过一道烂泥垄,那里的荒山上就有血见愁。 原主一向养尊处优的,累得几乎要瘫了,才穿过了竹林。 而过烂泥垄时,几次差点陷入淤泥。 要不是叶春花经验丰富,只怕淤泥里的动物尸骨,就是她的明天。 到达荒山后,一眼就看到了一株血见愁,正摇曳着嫩株,株头上挂着几串成熟了的浆果,黑得发紫。 此时的血见愁,像是一个极尽明媚的少女,在向着世人招手:来啊,来采我啊,我全身是宝哦! 叶春花从裤腰上解下柴刀,如临大敌般向着周围环视了一圈,这才小心地,一步步向着血见愁前进。 走近血见愁时,叶春花仍自等了片刻。 血见愁这种植株,就是以清香和成熟种子的颜色,引得各种动物前来吃它的种子,借由动物的粪便,得以播种。 是以,叶春花断定,虽然她尚未看到有什么危险,但危险必然存在。 就在此时,一条盘踞在枝叶间,以桨果颜色做掩护的黑紫色毒蛇,终于按捺不住,向着叶春花猛然直起,张口欲咬。 来得好! 叶春花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手起柴刀落。 毒蛇被劈成两截,蛇身扭动着,蛇口仍然张着。 捡起一根小树枝,将蛇头挑落一边。 叶春花这才把血见愁整株拔起,放进竹筐中。 把最要紧的事做了,叶春花捡起毒蛇尸体,处理好毒液,再小心翼翼地把蛇胆取了,拿了片大叶子包好。 初秋了,农作物熟了,也是动物们繁衍的好时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时候常有野猪拱稻谷,丈夫吴忠良这时候就常常扛着锄头来烂泥垄修田埂,并放些捕兽夹。 去年还猎了好几头小野猪。 老实说,这个丈夫,除了长得吓人,又勤快,头脑也好,对原主也好,更是个女儿奴,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了。 叶春花从怀里把针掏了出来。 这针,比现代的针粗、长了许多倍,就是放在这时代,也算是最便宜的那类,连锈花也做不到。 不过,用来当暗器最好。 武器有了,只差野猪。 返回烂泥垄时,正好有一头百来斤的大野猪,带着六只小奶猪拱稻田。 于是,两只小野猪到手。目测一只有十斤左右。 喜滋滋的叶春花,拼了一身力气,把手上的长针全数射完,才让发狂的母猪带着剩下的四只小猪跑进了荒山。 第9章 救治婆婆 “累死了!”叶春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田埂上。 田埂慢慢地陷了下去。 坑爹啊!这二百斤的大肥身躯!别人都要站在田埂上劳作休息的,怎么偏她不行! 叶春花赶紧爬起来,一鼓作气地跑到竹林,这才得以休息了片刻。 “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有惊无险呢。这具身子的根底,到底比这时代一般人,要强上很多。”叶春花手上提了只不长眼想咬她的五步蛇,又从不知道哪个猎户放的卡口上,取了只猫头鹰,一手颠一个,很是心满意足。 利索把猎物绑好,背好。 减下肥来,再训练一番,应该只会比前世的身体差上那么一点。叶春花很是欣慰地拍拍肚腩上的一圈肥肉,有点感激原主原生家庭对原主的各种温和进补。 虽然她们的原意,并不是要让原主身体好,只是捧杀,要把原主养成一只猪。 但阴差阳错这种事,自古皆有。 倒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叶春花回家后,再度把衣裳换洗了一遍,这才开始处理药草。 洗净、研碎,再用适量酒水和匀。 最后将少许药,掺入许郎中给的药瓶中。 趁着阿璃睡熟,将重新调和好的药,给阿璃抹上。 完美!都没惊醒小阿璃。 叶春花伸出胖手,把阿璃小小的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 “吧唧,阿璃真香。” 真是忍不住啊,时时都亲不够似的。 看看窗口,此时天已微明。 放在前世,这种强度的运动,压根不算什么。可一晚的劳作,对这具身体来说,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叶春花小睡了片刻,就听到村民起床煮饭时,柴刀劈砍引火的松木根的声音。 “新的一天来了!” 叶春花挠着脑袋爬起来,开始着手升火煮粥——米缸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米,还是前头问大嫂张招弟借的。 又该为米烦心了!哎!好在今天有肉啊。 吴忠良是个勤快的人,也挺注重生活质量,于是他们家拥有了全村最好的双灶。 只可惜原主是个懒蛋,后灶几乎没有用过,大铁锅都生锈了,木制的锅盖上还有一屋厚厚的油渍,差点没让叶春花吐出来。 这时代没有钢丝球,叶春花只能拿菜刀一点点刮。 等刘老太太猛烈咳嗽时,前灶的粥已经稠了,后灶的蛇肉鹰肉汤也煮得发白。 “婆婆等会儿,我给您端水。” “药呢?” “药早就煎好了,我放在锅盖上温着,这会子正好入口。咦,阿璃也起来了!” 叶春花把踉跄着小腿的阿璃抱上:“入秋了,早上凉得很。婆婆,您再等等,我给阿璃添衣。” 却听小阿璃奶声奶气地:“阿嬷,阿嬷,好开心哦!娘亲煮了肉!好香好香!” “咕咕……你说什么?肉?什么,肉!咕咕……” 刘老太太的喘息声像在拉风箱,极响极响。 这暴脾气的老太太,又怎么了?气成这样,不要命了? 叶春花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在阿璃身上,抱着阿璃就去了刘老太太房间。 只见刘老太太扶着床沿,坐在床头,脸都憋青了。 要死啊!生这么大气? 千万别挂啊! 叶春花放下阿璃,扶住刘老太太,让刘老太太趴在她肩上,随后用手在刘老太太背上轻按。 “咕咕……你干什么?咕咕……好痛啊,我的背!你个杀千刀的,你是不是想要我老太婆的命!” 叶春花只是不理,还伸手拉了拉想哭的小阿璃。 “阿璃莫怕,娘亲没有做坏事。” “娘亲是好人,不会害阿璃的阿嬷,阿璃相信娘亲。”小阿璃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满眶的眼泪掉下。 “咕咕……阿璃,你莫被你狠毒的娘骗了。咕咕……她是恨我要过继你……咕咕……老太婆死不瞑目,化做恶鬼,也要索你的命。” “咕咕……坏事做绝,头顶流脓,脚上生疮,肠黑肚烂的烂货!天生只配洗大粪的短命种!” 叶春花仍是不理,手上加重力气。 其实力气可以小些,但这老太太骂人的话,着实有点难听。 第10章 震慑婆婆 阿璃抱着叶春花的腿:“娘亲,不要害阿璃的阿嬷!” “你想要老太婆的命,老太婆就跟你拼了!” 刘老太太坐直了身体,一巴掌向着叶春花的大肥脸拍去。 叶春花头一偏,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 原主打了老太太多次,老太太打回原主,很是正常。可她并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替原主受着。 “婆婆,您气顺了!可以坐起来了!”叶春花站起来,抱起阿璃:“阿璃你看,娘亲不是坏人,娘亲只是在帮阿嬷顺气。莫哭了。” 阿璃顶着满脸的泪,喜难自禁,咧着嘴笑:“阿嬷好了,阿嬷不咳了。” 刘老太太也恍然明白了真相。 “按着你以前的性子,万不会替我顺气,更不会被我骂着不还口,打着不还手……还有,你从哪里学来的顺气法?” 叶春花笑笑:“婆婆,您一直待我极好,若不是您一直护着,大嫂也不会借我米粮,旁人也不会给我面子,偷鸡摸狗的时候,说不准早被人打废了。只是,您的脾气真该改改了,您再这么动不动就生气,这病难好。” 再说了,我可不是骂不还口的人,我还手了啊……叶春花无谓地耸耸肩。 刘老太太瞪着眼睛:“你不气我,我哪会生气?” 帮你顺气,怎么就气到你了? 想要扭转婆婆的偏见,真是太难了。 “许郎中的药极好,婆婆您吃着他开的药,再静养着,许是能好的。以后,您一定记得先别动气。我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刘老太太自知理亏,只撇开话题:“我的药呢?” “就来就来。”叶春花赔着笑脸。 刘老太太净了面,又喝了药,脸色好了起来。这时候,刘老太太才想起她刚才为什么生气的事。 “阿璃说你煮了肉,从哪家偷来的?” 该要震一震暴脾气的婆婆了,要不然婆婆病不能好,自己也不安生。 于是,叶春花二话不说,拎了蛇皮进来。 “你做什么拎着那吓人的玩意儿?” “婆婆,媳妇是自个儿打的蛇;自个儿给蛇剥的皮,抽的筋;自个儿煮的蛇肉。您说,是不是偷的?” 刘老太太被噎了噎,脸色涨红。随后看到那蛇皮,脸又白了。 “快把那东西扔了,吓人。你一个妇人家家的,怎生又打蛇,又剥皮抽筋的?” “婆婆莫不是怕了?放心,我只剥蛇皮,抽蛇筋。我可改过自新了,再大的力气,再狠的凶性,也不会对着自家人。您莫怕。” 顿了顿,叶春花又拎了拎血淋淋的蛇皮:“蛇皮可是好东西,秋老虎啊,蚊虫特别凶。挂在窗户上,可以驱虫蚁。婆婆您要不要?” “拿开拿开。我不用,你自己留着。” 刘老太太转过身子:以前只知道这恶婆娘蠢笨得很,又懒又谗,还没脑子,偷鸡摸狗的惹人讨厌。 竟不知,这恶婆娘连蛇都打得下来…… 还好以前没把这凶性对着自己,否则,自己就不是卧床的事了…… 没准,老命早就丢了。 她方才说什么,不能生气? 那就不生气好了。 我这是为着自己的病,可不是怕了她! 刘老太太握了握拳:对,才不是怕她! 第11章 名菜龙虎斗 叶春花先给刘老太太端去了吃食,然后才把阿璃抱到饭桌上。 前世两岁左右的婴孩,大部分都要父母追在身后喂饭,可阿璃一直都是自己吃的。 并且,阿璃都能用筷子了,也不会把衣服弄脏。 这都是原主打出来的啊! 叶春花叹口气:看到别人家孩子懂事,她向来只会称赞,怎么轮到自家孩子懂事,就莫名觉得心里难受呢? 给阿璃盛了粥,再把肉挑出来,放进碗里。 “娘亲真好,阿璃好久没吃肉了。” 叶春花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以后阿璃顿顿都有肉吃。” “娘亲又没养猪?” “你娘会打野猪。等你吃完了,娘亲带你去看小野猪啊,就在鸡圈子里,两头呢。” “活的吗?” “活蹦乱跳的。阿璃肯定觉得新鲜。” 不就哄小孩吗?这时代没有手机电脑,没有各种玩具,阿璃连个七巧板,都能玩上半个时辰不腻,给一只小猪,估计能看上一天了…… 阿璃越发高兴,又问:“娘亲,这真是蛇肉吗?” 叶春花用筷子在大瓷碗里翻了一下:“这种长长的,鸡脖似的,是蛇肉。这种大块一些的,肉细滑有点肉骚味的,是猫头鹰肉。这道菜呢,叫龙虎斗。” 阿璃睁着大眼睛,一脸崇拜:“龙虎斗?娘亲比爹爹还有学问。” 叶春花揉揉阿璃的脑袋,失笑道:“你爹有什么学问?不过是走南闯北做生意,见识多一些罢了。以后阿璃再长大些,娘亲送你去镇上的杜家私学,那里的先生学问可好了。” 其实是因为,只有私学招女孩。只是费用极高。 除了杜家人,旁人要进,可要五两银子啊。 五两银子有多贵重,按现代的物价衡量,一两就是两千,五两就是一万。 一万像是没什么,但这时代物资匮乏,寻常人家,一生也存不起一万。 平常人卖个女儿,姿色极好极好的那种,也就是五两。 阿璃偏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镇里的私学,比大村里的私塾好么?” “那是当然啦。” 阿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闪着光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焦急地摇着头:“阿璃不去镇里!” “为什么?” “镇里的学堂有顾家明顾先生!阿璃去了镇里,娘亲就能借故去看顾先生,到时候,娘亲又不要阿璃了!” 噗!这孩子,怎么人精似的,什么都知道! “不会不要阿璃的!”叶春花叹口气:“娘亲保证。” “那娘亲能不找顾先生吗?” 呃…… 这个不能! 等会儿就要去找顾家明! 当然,在女儿面前,叶春花是不会承认的:“好,不找。” 善意的谎言,可以撒的吧。 再说,她找顾家明,可不是为了儿女私情。 顾家明说得没错,她可是有女儿的妇人! 伸筷子,夹起一块蛇肉。 清香扑鼻。 炖了许久、入口即化的蛇肉,混着米酒的甜香,一点点地刺、激着味蕾…… 好吃到爆炸! 叶春花觉得人生真美好啊! “叶春花,你个偷蛋贼,你给老娘滚出来!” “今天不把你狗脑子打出血来,你是不会长记性的,是吧?” 院门外的叫骂声此起彼落。 叶春花只听得出根生家新媳妇的声音。 唉,原主又造了什么孽?这么大一阵仗,怕今天难过了。 穿到这种奇葩身上,人生真特么稀巴烂的恶臭! “阿璃,你到小凳上来吃。” 怕阿璃坐高椅不安全,叶春花把阿璃抱到了矮凳上,再把饭碗放在高椅上。 “阿璃慢慢吃,我去看看你阿嬷。你要是觉得害怕了,就去阿嬷房里,别跑到院子里来。” 阿璃点点头。 “婆婆,这还是我先前不懂事时犯下的错,我这便去解决,您别动气,安心吃饭,好吗?” 刘老太太撇嘴。放下碗,艰难地爬起来。 “婆婆大人,您好生吃饭行不行?别起身,别起身。哎,你要真不放心,就去厅堂里看着阿璃。别让阿璃吓到了,她伤得那么厉害,再吓一吓,可是会发烧的。” 实在拧不过暴躁老太太,叶春花只能让老太太去照看阿璃。 这老太太本就病得不轻,又被原主折磨了两天,再不好生休养,没准吴忠良一回来,就要披麻戴孝了。 那就太罪过了。 “叶春花,你不是很会薅头发吗?来来来,我叫了我娘家姐妹,我们今天薅个够!” “偷蛋贼,还我鸡蛋!” 原来是这出啊。 还说偷个把鸡蛋,不至于这么大阵仗…… 这一天天的,替原主擦屁股,真是脑袋疼。 第12章 弟媳别动怒 根生媳妇这么闹,摆明是要打一架的。 打架么? 这种小事,她会怕? 叶春花脱了鞋,拎在手上。拿鞋在手上晃晃,嗯,布鞋轻,打不疼人,但是很侮辱人,就这么的挫一挫根生媳妇的锐气。 等打服了她,再来好好谈谈,怎么赔礼的事。 “娘亲,阿嬷咳出血来了!” 什么? 叶春花把鞋子穿好,扑进厅堂。 厅堂里,阿璃正学着大嫂往常的样子,作势扶着刘老太太。 自然,阿璃是扶不住的,刘老太太的身子重量,全数都压在她手边的大铁锤上。 老太太的胸口前,一滩鲜血赫然醒目。 “婆婆啊,您老快回去躺好!您举个大锤子干什么?不是让您照看阿璃吃饭吗?”还好不是沉疾发作,只是举重物吃不消。 “那秦王赢荡,年轻力壮,可比你身体好一万倍。可他,就是举鼎举死的,老太太你知不知道?” 太自不量力了。 “咳……根生媳妇可是个凶的。咳,你打不过她。她还找了几个帮手。” “您怕我吃亏啊?”叶春花心里有点甜,真是太久没被人关怀过了,这暴脾气老太太,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刘老太太瞪了眼叶春花:“咳……你想得美!我怕你吃亏?你坏事做绝的,我会怕你吃亏?我巴不得她们打你一顿,让我消气!” “哦,那是您看我改过了,所以心疼我。” 刘老太太又瞪了眼叶春花:“心疼你?我会心疼你?我……我只是心疼阿璃,怕她们打得太过,阿璃没人照顾。” 顿了顿,又加了句:“我拿铁锤,就是给你壮个声势,省得她们以为我吴家没人。又不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做,举锤子玩。你打个举鼎死掉的比方给我做什么?” “就是打个比……好吧,我关心则乱,失了方寸,乱说话,请婆婆见谅。”叶春花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又欠老太太一个情了…… 刘老太太眼睛瞪得铜铃大,半晌才啐了句:“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好好一个恶婆娘,做什么说话这么麻?” 叶春花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真是臭脾气,好听的话不听,难不成天生喜欢怼来怼去? 于是,她拉了两把椅子,放在院子里,把刘老太太扶到院里,坐下后,再抱了阿璃出来坐下。 “蠢婆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让你女儿看你如何挨打?” 叶春花迎着朝阳,小眼睛闪着光:“婆婆,我错了,我不该生了跟她们打架的心,间接的害您吐了血。当然,我也不会站着挨打的。打架是下策,智取才是真本事。” 不能打架啊,特别是在阿璃面前。 有孩子了,得有个当娘的样子…… 太难了!明明就是一鞋底能解决的事。 “弟妹别动怒!”叶春花返身打开院门,堆起一脸的笑:“弟妹,还有其它几个姐姐,一大早的,你们就来屋了,肯定没吃饭吧。来来来,先用个早饭。” 咦,这伙姐妹花里,竟然还藏着个气质小美人儿呢。大概是根生媳妇的远房妹妹吧。第一次见到。 在叶春花的记忆里,这个略施粉黛、充满书卷味的姑娘,大抵是最好看的一个。 特别是在这群素面朝天、锱铢必较的贫苦妇人中,鹤立鸡群得很。 这种姿色的,大约能值个十两? 叶春花不由得着重看了两眼,心道:根生媳妇打人帮架,怎么找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半个鞋底就能给她抽飞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早被淳朴的村民当成了真理。院门一开,根生媳妇就看到了端坐着的老弱病残,和堆着笑的叶春花。 于是,根生媳妇愣住了。 打是打不下手了,预备好的薅头发,怕是要泡汤了。 “谁要吃你家的东西?偷蛋贼!把鸡蛋还给我妹妹!” “对不住,以前不懂事。我家汉子还没回来,你们也知道,我身上半个子也没有,都造孽送出去了。这么的吧,这次的一个鸡蛋,加上两回的七个蛋,我赔你两条野猪腿。” 根生媳妇眉头皱着:“你哪来的野猪?” “昨晚上打的。”叶春花从院门一角,提了鸡笼出来:“弟妹啊,这头小猪好似大一些,就拿它的腿抵吧。” 两条后腿,有两斤了吧。 抵蛋是足够了。 可是!薅的那把头发怎么算? 根生媳妇正打算开口,却见叶春花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拎着十来斤的小野猪靠在院门边。 “婆婆,把阿璃眼睛捂好。阿璃,这只小猪娘先杀了,明天我们再吃猪肉,剩下一只给你看哦。” 叶春花拿刀尖,一刀抵在野猪脖子上。 “这是要做什么?吓唬我?”根生媳妇跳着脚:“你刀子使好来,别拉着手,回来还来讹我!你一个啥事都不会做的人,拿杀猪吓我,你可真是……真是……” 第13章 杀猪这种小事 叶春花挑眉:“对,没错,吓的就是你。” 手起刀落。 “哧!”鲜血喷出。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昂昂昂……”小猪剧烈挣扎。 叶春花气定神闲地,胖手抓得极稳,小猪怎么也挣不掉。 根生媳妇和几个姐姐,恍然间看见,叶春花的小眼里闪着暴戾的光,比垂死挣扎的小猪还要可怕。 “你你你!”根生媳妇被吓了一跳。 “弟妹,等会儿哈。我把猪腿卸一下。”叶春花就那么把小猪抵在院门上,一刀一刀砍下去。 这一刀刀的,行云流水得很,就是菜刀不利,时不时发出“砰砰”的砍骨声。 根生媳妇越发骇然:怎么听说叶春花娘家是卖酒的?这分明屠夫出身吧! “你怎么做到的?” “能怎么做到?杀的东西多了,自然手就巧了。” 本想特霸气地说一句:唯手熟尔! 奈何怕根生媳妇半字不识,听不懂。 叶春花笑嘻嘻的,把手上的猪“啪”一下扔在地上,手上则多了两只猪腿,血淋淋的。 根生媳妇后退了一步,看着叶春花,仿佛看到了一只鬼,表情惊恐无比。 叶春花冷着脸,把两条猪腿递到根生媳妇手里:“够不够赔?还薅头发吗?” 根生媳妇看看叶春花手上的血,瞪着眼睛不敢接。 几个姐妹们也吓了一跳,心里愤恨:这虎婆娘!居然拿杀猪这种事来吓我们!真以为我们经不住吓?! 好吧,就是经不住吓。 几个姐妹,你推我搡的,无人敢接。 这时候,站在最末尾的那位知性小美人儿站出来了,伸出纤柔的玉手,一手握住一只猪腿。 叶春花眨巴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表妹,你身份尊贵……不能让你做这种脏活啊。”根生媳妇抢过猪腿,其它几个姐妹拿了手绢,小心地递了过去。 小美人儿浑不在意地接了手绢,轻轻擦拭了两下。 显然并没有擦干净,白皙的手上,仍然有骇人的血迹。 “你就是叶春花?”小美人儿看着叶春花,疑惑地问:“外表倒是像了,但行事与传说的,并不完全一致。” …… 什么传说? 难不成原主的名声,竟传到了富贵人家的后宅中了? 还引得她们来围观。 叶春花抚额:真惨。坏事传千里啊。 “对,我就是叶春花,请问你是哪位?” “杜若笙。名字不好听,我父亲原以为我是个男孩。” 叶春花嘟囔了句:“杜若笙还不好听?我叶春花,有说过什么吗?” 杜若笙露出很是让人迷醉的笑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笑:“春花姐姐是个妙人儿。表姐,我们走吧。” 根生媳妇迟疑着:“这就走了?” “若笙妹妹都说走了,你还磨蹭?” 根生媳妇鼓着嘴,瞪了眼叶春花,跟在了杜若笙身后。 “表姐,你既得到了赔偿,便把这事放下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远远地,还能听到杜若笙犹如黄莺出谷的绝美声音,一字一句的,温和而清越。 “这个杜若笙,奇怪得很。专程跑来看我一个粗人,并为我解围,原主也不认识她……还有她的手,该是用来拿书的,拿着生猪肉,多违和?” 外表柔弱,内心坚强,还与人为善?叶春花眯缝着小眼,撇撇嘴:管她奇怪不奇怪,反正这关过了。阿璃也没见到她打人,或者她被打。 等会儿再去堵顾家明! 嘿,完美! 第14章 我的媳妇,我来护 伺候完婆婆和阿璃吃完饭,洗好碗,张招弟也来了。 “婆婆,我这次只洗您和阿璃的衣裳。叶春花的,我可不管。您也别向着她,她有手有脚的,大不了穿馊了的,反正也没人想靠近她。” 张招弟想了一晚,终于想出招来——必须在婆婆面前大肆说叶春花的坏话,挑拨她们的关系。否则,看叶春花对阿璃上心的样子,她怕是要不到阿璃了。 这不,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又马不停蹄地跑来老二家,就是想让叶春花出丑。 刘老太太还没说话,那厢叶春花倚在门边:“大嫂,你眼神不好啊。” “你眼神才不好。” “那你怎么看不到院里晒着的衣裳?” 张招弟斜睨了眼叶春花:“你是不是又让婆婆替你洗了?婆婆病成这样!” 刘老太太本就对张招弟有点愧疚,见张招弟以为自己受虐了,连忙解释:“是春花自个儿洗的。” 张招弟心一沉:昨儿个还唤“杀千刀的”,今天一早就变成“春花”了? 不能忍! 难道昨晚上让叶春花承诺出银子的事,叶春花向婆婆说了? 是,她确实让叶春花出认下了婆婆这次看病的银钱,可婆婆病了,也是因为被叶春花气的。 平常都是她出钱,让叶春花出一次钱,怎么了? 这个搬弄口舌的恶婆娘。竟然让婆婆对她有偏见! 真是小瞧了这只猪! 不行,得寻点错出来。 于是,一心挑事的张招弟,戏精般地脑补了出大戏。 越想越气的她向着院里张望。看了一会儿,又跑到回房。 “婆婆,不得了啦!叶春花太坏了!她把你衣服倒着晒!这是要咒你啊,难怪你身子总不见好。” 刘老太太“嗬”了一声,无比凝重:“真有此事?” “真的。媳妇又不是那恶婆娘,怎么会骗您?” 于是,张招弟扶了刘老太太去看。 “春花。” “哎,来了!”叶春花跑到房里,一脸谨慎:“婆婆有什么事吩咐?” “你大嫂说,你要诅咒我!?” “没有的事。我又不会打小人……” 刘老太太打断叶春花,一脸不忿:“你把我衣服倒着挂,是想让我永不康复吗!?好啊好啊,你这个恶……咳咳……” 叶春花冷汗都出来了:汉朝最大名鼎鼎的汉武帝刘彻,多英明,多雄才大略的一个君主。他家皇后卫子夫,有弟卫青,外甥霍去病,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就这么个情况,汉武帝后期为了一个尚未查实的诅咒事件,把卫子夫废了,自己的亲儿子刘据给杀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这原主真是个蠢的! 记忆里竟然没有不能把衣服倒着挂的常识! 这时代老太太,都穿着汗衫做底衣,汗衫领子有些破,昨儿个衣服洗得多,晒衣绳挂不下,她就把汗衫倒着支在竹叉上了。 虽说原主被原生家庭捧杀,没做过家务,很多常识也不了解,可阿璃都两岁了,她竟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被打骂一顿倒没什么,万一再把老太太给气惨了……她那做生意的丈夫回来,就该披麻戴孝了…… 张招弟这人,为达目的,也是真狠! 弄不死她,就来弄婆婆?是了,到时候婆婆真气死了,她定会被休,阿璃可不得归张招弟了! “婆婆,小心着点走。媳妇扶您看看去。”张招弟仍然垂眉顺目。 白莲!一朵大白莲! 内心狠辣辣,表面笑吟吟。 叶春花觉得,是不是该把这朵坏心的白莲花给一掌劈死…… 不过,此时劈死,怕是迟了…… “婆婆,我走前面!” “春花,好弟妹,你跑什么?”张招弟拉住叶春花的手。 叶春花眉头紧蹙,小声道:“你要害死婆婆啊?” “那不正好,坐实你不孝的名声!阿璃就能归我了!”张招弟皮笑肉不笑,声音加大:“婆婆,今儿晚上回媳妇那里住吧。媳妇想蒸点米糕给你和阿璃吃。” “招弟真是会疼阿璃。米糕太麻烦了。” “不麻烦。阿璃喜欢吃,天天做米糕,我也愿意。” “她娘要是也能这么想,那就好了。”刘老太太叹了声,表情复杂。 当三人到得院中。 叶春花闭着眼,低着头,脑海中开始回忆十岁前训练时学习的医术……是的,在学毒术的前期,她学的是医术。 确实有点违和。明明医术很精通了,前世却并没有救过人…… 这次,希望能救到老太太。 院子一角,一排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得平平整整,晒不下的衣服,都给挂在枝叉上。 老太太的衣服挂得极周正。 张招弟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不可置信:“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衣服洗得是干净,但晒得一点儿也不平!婆婆,您的汗衫也是倒着挂的!” 咦,什么情况啊这是? 叶春花抬起头,一脸惊诧。 这是哪位仙女姐姐下凡来帮自己了吗? 哈哈哈……张招弟的脸,怎么成猪肝了? 不对啊,昨天晚上就像是有人在……今天又是这一出…… 到底是谁在暗恋自己?不然怎么又提衣领,又帮晒衣服? 此时,叶春花所说的“仙女姐姐”,正站在院外后山的大树下,身影颀长。 男人看着叶春花肥胖的脸,变成了一张张表情包,不由得又是嫌弃又是好笑——提早回来,可赶巧了,正好帮你解决了这麻烦。 我自己的媳妇,哪怕是被休,那也容不得别人陷害! 话说这懒妇,什么时候竟然会把母亲的衣服,一并洗了? 还有……这婆娘,平常一副凶样、傻样,什么时候竟然会有这样生动的表情了? 虽然还是丑,倒也算让人舒服……难道是人亲肉香? 咝,这一回,又不能立马出去跟阿璃相见了。 “阿璃,等着爹,爹寻个好时机回去。嗯,半柱香后回家,母亲和大嫂该不会怀疑了吧?” 第15章 整治大嫂 刘老太太斜了眼张招弟,过了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劝:“招弟啊,婆婆原是想把阿璃过继给你,春花以前忒也不是人了。可现在呢,春花改过了,对阿璃好,人也变得极勤快,实在挑不出一点错。” 张招弟低下头,默了默,很是从善如流地应着:“是,婆婆。刚才许是我看花眼了。” 她本以为,叶春花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定会立刻失去阿璃,让她捡到便宜。 可惜,终归还是把错处落在了自己头上。反而让婆婆觉得自己在害人……幸好,忠福已经去传消息了,几个叔叔也都在自己的走动下同意了。 至于家族话语权最高的大爷爷,只听小叔子忠良的。 呵,小叔子忠良,常年做生意,家里的事,都是忠福做主。 到时候婆婆肯定是左右不了忠福的意见,忠福只听我的啊。 只是,这个叶春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张招弟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竟有些精神恍惚。 “招弟,阿璃过继的事就此算了。许郎中说过,你只是月事不准,难以怀上,但希望极大。你只消安心吃完他的药就好了。孩子会有的。” “好的,婆婆。” 张招弟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冷笑:五年了,能有孩子缘,早就儿女成双了!阿璃我要定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一家之主吗?老太太,你老了,现在的一家之主,是忠福,是我! 刘老太太把手合在张招弟手上:“我信你是看花了眼。你一向心善,对我和阿璃更是千好万好,连春花那样的人,你都常塞东西给她!哎,招弟啊,你这么好,老天爷肯定会让你多子多福的。” 两人在屋里说了阵话,却听叶春花在屋外叫道:“大嫂啊,早上煮了点肉,要不要尝尝?” 张招弟眉头蹙着:“偷的肉?”这么好心? “偷的肉,婆婆哪里会吃?来吃啊,这是放心肉。” “去吧去吧。”刘老太太笑得眼都弯了:“好吃得很。” 张招弟将信将疑,又心有寻叶春花的错,便跑到厨房。 瞟了眼笑得一脸真诚的叶春花,张招弟揭开锅盖。 一阵肉香扑鼻而入,张招弟顿时谗得不行。 “从没闻过这么香的肉!那我吃了。接济了你那许多,吃点肉,不过份吧。”婆婆不在,张招弟自然没了那种与人人都结好的心,语气里尽是奚落。 叶春花仍是笑意晏晏:“不过份,不过份,吃光了也没事。中午还有肉的。” “不过,大嫂啊,有件事拜托你,你一会儿帮我看着婆婆和阿璃,我好出门一趟。” 原来是有求于我…… 张招弟继续吃:“可以,我巴不得你日日出门,好让阿璃跟我亲近。春花你这肉做得真好。这都是什么肉啊?” “蛇肉、猫肉。” 张招弟一愣,脸变得通红,接着捂住胸口,把脑袋偏向一边:“呕……” “大嫂,你可答应了。我先出门了哦。” “呕……你……你故意的,是不是……呕……”张招弟几欲抓狂,这恶婆娘,明知她不敢吃猫肉! 第16章 大嫂,猫头鹰算不算猫 叶春花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大嫂,我就是故意的呢。毕竟,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过继阿璃的心思,不然……你自己想吧。” 张招弟很想在叶春花的胖脸上打一拳,奈何才刚举起手掌,胃里又开始翻腾。 “呕……死不了的恶婆娘……”张招弟眼睁睁看着叶春花,背上一个大箩筐,优哉游哉地出了门。 直到张招弟黄胆水都快要吐出来的时候,叶春花才一脸无辜地望着张招弟:“大嫂,猫头鹰肉,算猫肉吗?” 张招弟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该死的恶妇,真真的可恶! 然而,等张招弟反应过来,追出院子时,叶春花已然到了村口的大树下,背着竹筐的背影显得越发雄壮。 杜家的家族私学,设在龙泉镇去往武公庙的那边,离吴家村大约有十里路。 紧赶慢赶地,绕过镇上,叶春花老命都差点丢了半条,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杜家私学——依着印象,顾家明今天下午没课。再要找他,得去镇上的顾家。 顾家家教甚严,只怕自己这个臭名远扬的恶妇,一敲顾家门,就会被家丁打出来。 每次要见顾家明,都得累得跟头傻狗似的。 “真是累翻了,顶着这一身肥肉,走都走不动!”叶春花在武公庙前的台阶上坐着,两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哇,那头大肥猪又来了!”有稚童的嘲笑在远处响起。 “准是又来跟顾先生告白的,不知羞,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 “肥猪,听说你为了追求顾先生,把女儿都喂了狼,是不是真的?”几个孩童异口同声地问。 这群小屁孩…… 叶春花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唉,肥猪,你可得小心着点。你这么恶毒,以后等你老了,你女儿也会把你丢去喂狼的。” “说什么呢?狼能吃得下她?得喂老虎才对。” “是是是,恭文兄高见。” 真是聒噪死了!治不了你们是不是? 叶春花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顾先生,你家学生逃堂了!还不快来?” “要不要这么狠啊!我们无冤无仇,不过就几句口舌之争……你竟要把先生招来!” 三五个小男孩瞪着眼,恶狠狠地唾骂,边还捡了一堆石子扔过去。 这群小孩,动嘴动不过,就来动手了?叶春花的大脑袋,被几个石子扔个正着,不由得心头冒火。 真是欠收拾! 叶春花捡起石子,在手上掂了掂,再用单眼瞄准,对着几个小男孩扔了过去。 “哎哟!好痛!” “我的膝盖好疼!顾先生救命!” 小男孩们哇哇乱叫起来:“救命啊,我们碰到高手了,被点穴了,动不了啦!” 叶春花拍拍手,颤着一身肉,走到他们跟前,两手叉腰:“还敢不敢骂了?” “不敢了不敢了!” “你们该叫我什么?” “大嫂子。” 叶春花拍拍他们的脑袋:“孺子可教。” “大嫂子,你是不是点了我们的穴道?快解开啊,我们走不动了!”几个皮孩子哇哇乱叫。 “且等着吧,过会儿就能动了。”叶春花蹲下来,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你们陪我等一会儿,顾先生应该快要出来了。到你们学堂去,貌似影响不好,在这里等就没事了。毕竟人少些。” 几个皮孩子一脸震惊:“大嫂子都敢来私会先生,还会怕影响不好?您去学堂堵他啊,不然没准他会跑掉。” “你们支的招挺不错的啊。”叶春花眨巴着眼睛:“不过……他能跑什么,刚才你们不是喊他来救命吗?顾先生那种高风亮节的人,怎会坐视你们被害而不理?” 没过一会儿,一棵大树背后,伸出一个束着青玉的脑袋。 叶春花眼尖得很,一眼就瞧着了。 “咦,顾家明,你来了啊,这边这边!” “顾家明,你跑什么?我去……腿长就是跑得快!” “顾家明,你还跑!你学生在我手上!再跑我揍他们了!” 再一会儿后…… 跑丢了一只鞋,头上的玉冠又跑歪了,好容易跑出叶春花“追杀”范围的顾家明,看了眼不能动弹的几个学生,犹豫了起来。 “罢了!”顾家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眼睛一闭,猛地转身跑了回来。 看着眼前铁塔似的叶春花,顾家明声音都在抖:“有什么事冲我来,孩子们何其无辜!大姐,你这回又想送我什么?” 面如冠玉的顾家明,一脸视死如归,活像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 第17章 顾先生,你别哭啊 眼见顾家明放缓了脚步,叶春花赶紧跑了过去。 “终于逮到你了!” 顾家明脖子上的筋抽动着:老子又……又不是猎物! 叶春花边喘着粗气,边把额前跑得掉落的头发捋了捋:“谁要送你东西了?我今天来,是问你讨东西的。” 顾家明一愣,脸上浮了一丝红晕:“什么……什么意思?” 叶春花张开嘴:“我……” 顾家明截住叶春花的话,情绪激动:“你竟如此欺负人!”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家明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也越来越红,最后红晕从脸上蔓延到脖子根。 他紧握的手上,青筋也绽了出来。 虽说送出去的东西,是没有道理要回来的,可那不是原主不懂事吗?怎么顾家明能气成这样? 跟个被污了身子的黄花大闺女,要去寻短见一样羞恨…… 不过,这个顾家明,的确长得好啊。 唇红齿白,儒雅俊秀,身姿挺拔,很有点古装居一龙的感觉。 但是! 能不能别这么羞愤?搞得她很不自在。 “怎么这就叫欺负人?什么情况我就欺负你了?”叶春花眨巴着小眼,弯下腰,把居一龙,不,顾家明刚才跑丢的那只鞋子捡起来。 “明知故问!”顾家明梗着脖子,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飞快抢过鞋子…… “就是不知道才问的。顾先生,你头冠歪了。”叶春花好意提醒。 顾家明穿鞋的手一顿,眼眶都红了。 他怎么哭了? 叶春花被吓了一跳,把手举得高高的,显示自己的无辜:天可怜见,她可没对他做什么? 几个被打中穴位,一时间动弹不得的皮孩子哄地笑了开来。 “哈哈哈,顾先生哭了……顾先生文武双全,教骑射时,可凶得很,居然被一个大嫂调戏哭了!” “嘿!顾先生,大嫂子是不是在问你要定情信物?” “顾先生,大嫂子可给你送过许多东西,你回她个物什,也在情理之中嘛。” 几个皮孩子互相看了眼,眉头挑着,异口同声,其声朗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顾先生,大嫂子要跟你永远相好!” “瞎说什么!?”顾家明脸色发白,穿好鞋,扶好冠,长袖一拂:“你们几个既然逃堂,那便由着她替我教训一番就是。我……我这便走了。” 真是熊孩子一窝! 怎么把个翩翩佳公子,气成这样! 叶春花上前一步,拉住顾家明的衣袖:“别走!” “《戒女书》有言,夫孝敬贞顺,专一无邪者,妇人之大纲,闺房之大节也。你如此,真是有悖于天地人伦!”顾家明已然冷静下来,神色变得冷漠,但声音里还在抖。 这就对了嘛,不哭才好。不然又羞又愤的,怎么交流沟通? 只是…… 这番话说得叶春花脑袋有些疼,唯一能听懂的,大约只有“专一”两个字。 “顾先生,你能不能说点大白话?” “听不懂吗?” “听不懂。” 顾家明噎了噎,向一脸天真无邪,却因长得太过难看,显得十分蠢笨的叶春花投来仇恨的目光:“你究竟……意欲何为?” “呃……”叶春花颇有些难为情:“我想让你把我送你的玉笔,乌源集锦墨还给我。那些什么小玩意,就当你这么些天,被我骚扰的精神赔偿。” “是婺源,不是乌源。”做惯了先生的顾家明,条件反射般义正辞言地纠正。 这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有点迂腐了哈,什么时候了,还在纠错? 叶春花连连应是,有些尴尬:“没文化,惹你笑话了啊。哈哈……” 顾家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要把那些东西要回去?剩下的给我做补偿?” “先生说得是。”叶春花按着原主记忆里的礼节,躬了躬身:“以前是我不专一,总是骚扰你,害你把鞋子跑丢了数只,实在太对不起了。顾先生,你也莫哭,我真不是来问你讨琼琚的,我是真心悔过了,以后不再骚扰你了,要回这两件东西后,我们各走各的。” 顾家明将信将疑。 第18章 快跑,有人来捉奸 叶春花点头如小鸡啄米:“真的真的。我和我女儿,饭都吃不饱了,真没心思谈情说爱了,请顾先生把这两样东西还给我,我好兑了米粮。你看我背上的箩筐,就等着顾先生垂怜,好装满它。” 顾家明彻底冷静下来,恢复了那副教书育人,世家子弟的潇洒样子:“当初你说你把米粮贱卖,才得了那些。如今你既有心悔过,那我便同你走一遭,也免得你再被人盘剥。” “顾先生,真,正人君子。由你这个懂行的去换回米粮,大抵那个奸商不敢过份压价。”叶春花眉眼都笑开了。 顾家明又是一愣: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猥琐?与她同行,有点反胃。 罢了,只当是看在她无辜的女儿份上。 “解开他们的穴道。” 叶春花摊手:“我也不会点穴,可能误打误撞,让他们腿脚酸麻了。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顾家明点点头,走到几个熊孩子身边,拿眼神睨着他们。 很有种老师的威严。 几个熊孩子可怜兮兮地,也不敢再出声。 直到几个孩子又能活动了,顾家明这才让叶春花原地等候,他去学堂取了那些物什回来,便率先向着镇上走了开去。 叶春花眉一挑,迅速跟上:原主眼光还是挺好的,这大男孩人长得好,人品也不错,还呆萌得很。 不错,不错。 “你……离我远些。你既悔过了,那也得顾着些声名。” 叶春花闻言,便从善如流地远远缀着。 嗯,离得这么远了,这大男孩怎么还这么紧张,走起路来都同手同脚的? 叶春花叹了句:造孽啊!被原主逼成啥样了。 却说两人进得镇来,直奔了镇上唯一一家“奢侈品”店——集雅居。 看着龙泉镇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再看看各种酒肆、茶馆、包子店,叶春花眼睛都直了。 顾家明用余光斜了眼叶春花,心下好笑:真个谗嘴。 但他可不敢出声奚落——在他心里,叶春花就是个洪水猛兽,真跟她搭了话,没准又得被缠上。 当初,也就是有人嘲笑她,他仗义执了句言,就被赖上了…… 叶春花还盯着一家包子店呢,伙计把屉盖打开,一大股水汽,混着包子的甜香、肉香,就冲天而起…… 就是这个味啊,记忆中的阿璃,最爱这个! 回头换了银钱,就给阿璃带几个! “春花姐姐,快跟我走!我那表姐带人来捉奸了!” 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焦急无匹。 叶春花皱眉:“谁?捉什么奸?” “快走,快走!”杜若笙拉住叶春花的胖手,就往旁边的巷子里拐。 谁知道杜若笙一时间竟然没有拉住,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没头没尾的……我说漂亮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杜若笙一听叶春花唤她“漂亮小姑娘”,不由得抿了唇,露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叶春花翻了个白眼:好家伙!前次还说这气质美人儿的颜值能值十两,如今看来,还能再往上加一加。十五两,保准有人抢着要。 “我表姐,上回你给她赔了两只猪腿那个。她带人来捉你的奸。” 根生媳妇? 如今这情况,虽说她是远远缀着,但好歹还是跟顾家明一块儿。 在这男女大防的时代,男女三岁不同席,七岁不共食。缀着顾家明还不算什么,前头送的东西才是大罪。这大抵算得上是“奸”了,只是比不得“在床”有冲击力而已。 同样值得沉塘。 “谢过杜姑娘,我们快跑!”叶春花拉住杜若笙的手,叫了句:“顾先生,你在集雅居等我……” 两人才拐进一旁的巷子,就听到根生媳妇的短促低哑的声音:“前脚跟进来的,怎么人没了?你们几个看住顾家明,那恶婆娘肯定在周围,我们找!” “来不及了!”杜若笙淡雅的远山眉轻蹙:“春花姐姐,你把这个拿着。” 叶春花正瞅准一处低矮的院墙,想翻上去,冷不防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 “拿着就是。别顾着翻墙,你这身子,翻不翻得上都难说,回头再摔下来,岂不是更坐实了你不守妇道,妄图逃跑?何况摔得四仰八叉的,也是笑话。” 第19章 情敌杜若笙 杜若笙牵着叶春花往主道上走去,边走边放缓声音:“初夏,初夏,你人呢?” “杜小姐有胜算?” 杜若笙瞥了眼谨慎的叶春花,突然笑了起来:“旁人来捉你,我自是没有胜算的。但我那只见过一次面的表姐,我指东,她不敢往西。” 如此吗,那还真不用翻墙了。真要翻进别人家院墙,不定又得闹出点什么事来。叶春花掂着手上的一块貌似真丝的方布,又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从后方跑过来。 “小姐,弄清楚了,杜含霜是得了春花姐大嫂的消息过来的。”小丫头看着挺机灵。 杜若笙看了眼叶春花。 叶春花领情,道了声谢。其实,从听到捉奸的第一时间起,她就知道肯定是大嫂挑的事——她出门,只有大嫂知道。 不是大嫂,还能有谁? 大嫂再一次置她于死地了呢……好牛叉啊!换做是前世,大嫂早死八百回了。是以为她还要靠大嫂的接济才能活下去吗? 这朵白莲花啊,真留不得,非得永绝后患不可。 叶春花挑了个笑:不管,要是今天杜若笙没给她解围,她就打出去。反正那包子,她是买定了!大嫂,她也治定了! “你还笑?”杜若笙气急:“你不要名声,你家丈夫的名声总是要的。” 哦,原来杜若笙是为了吴忠良才帮她的。 叶春花看看杜若笙,怎么也想不明白,粗鄙丑陋的吴忠良,是怎么跟这么个光凭长相就值十五块钱,不,十五两银子的妞结识的。 不止呢,还能让这么有权势又漂亮的妞为他做事。 要知道这时代,阶级分明,不,哪怕是在后世,仕与农,也是泾渭分明得很。 他们……明明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人。 村妇们很快发现了叶春花,哄叫着就要过来拿人。 “表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杜若笙仍是一副知性的样子,但俏目含霜的,确有一番不好惹的意味。 根生媳妇一愣:“你们先别动手……表妹,你怎么在?” “我邀了春花姐出来看布。表姐使了这么些人,莫不是看布犯法?抑或是,你们代表官府?”杜若笙自持身份,连发起怒来也是轻声轻语。 可那小丫头就不顾忌什么仪态了,只见她横了眼根生媳妇:“表小姐说话好生奇怪,这条街,就你能来,我们小姐不能来?嗬,表小姐还真是让人长见识,气势汹汹的,做给我们小姐看么?” “不敢不敢。叶春花既是跟表小姐出来,那就是我错信了人言。”根生媳妇向着叶春花作了个长揖:“对不住了,嫂子。” 杜含霜就是个普通农妇,落魄得紧,沾了个杜家表亲的光,才嫁了吴家村的首富,唯一的秀才吴根生。 在她眼里,杜若笙她们家,才是她真正的靠山。不说今日丈夫沾着关系在杜家私学任教,日后丈夫要是能中举,仕途还得靠杜家。 是以杜若笙只一句话,根生媳妇立马就服了软。 “春花姐我们走,别跟村妇一般见识。”小丫头一手牵住杜若笙,一手拉住叶春花的胖手:“你们挡什么路?想收过路费吗?还不让开,回头我找里正把你们一个个都拘起来!” 村妇们平常也就在自己村里撒撒泼,哪里见过大户人家的气势。于是,一群人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给碾成了渣。 叶春花好笑:“好厉害哟,小妹……不,小姑娘。” 小丫头转头看了眼叶春花,清秀的脸上绽了一个愉悦的笑:“你唤我姑娘啊?好久没人唤过她姑娘了,我只是个家奴而已……” 杜若笙也笑:“她唤我也是姑娘。在她眼里,可能女子都是姑娘吧。” “真的吗?小姐,果然如您所说,她是个妙人儿呢!”小丫头很是兴奋,牙花子都笑出来了,白花花的。 嗯,有点可爱,勉强值个五两吧。 叶春花撇嘴:“妙什么人啊!我也只有嘴巴妙了一点,其它哪儿都跟妙沾不上边。” 这一处的方言,嘴巴妙指的是谗嘴。 杜若笙若有所思,语态幽幽:“春花姐不止嘴巴妙,命也妙,别的不美妙,也就没什么重要了。” 哟哟哟,这是意有所指? 叶春花就差没抠鼻子回应了:我跟吴忠良不熟……再说嫁给吴忠良,怎么就命好了?杜家不是书香世家吗,怎会觉得嫁给吴忠良是命好? 两人才堪堪走出村妇的包围圈,那厢去跟顾家明的村妇拥着顾家明迎头冲了过来。 乌泱泱的。 “我们从顾家明身上搜到了这个!这就是他们私通的罪证!奸夫捉到了,快把叶春花拿下!”几个妇人手上扬着玉笔、装墨的木盒。 杜若笙握了握叶春花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些人,跟我那表姐不是一伙的。春花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没办法帮你了。” 才压去一波,又来一波!叶春花眉头皱着:看这些妇人的气势,怕是再逃不脱了! 第20章 谁敢动我媳妇 根生媳妇眉头紧皱:“叶春花是跟着我表妹出来的,不是私奔……” “呵,杜含霜,你怕杜家人,我们可不怕。今早我家两只母鸡不见,得亏得到消息,能捉到叶春花,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走走走,把这对狗男女押回祠堂!”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过了根生媳妇的预期,于是她无奈地跺脚:“叶春花,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太没出息,你不说改过了吗?怎么一大早就去三婶家偷鸡!?偷了鸡还用来换钱,给野男人送礼物?” 叶春花被几个妇人架着胳膊,瞪了眼根生媳妇。 根生媳妇奇道:“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去偷的!” 叶春花心下明白:既然不是根生媳妇栽赃,那就一定是大嫂了!她心里有了主意,也就没有挣扎—— 这时代,人们的娱乐生活有限,眼见街道上有人捉奸,才一会儿功夫,这里便围满了人。 叶春花才不想在这时候与这些村妇动手,她虽然身强体壮,力气大,但要打翻这么些人成功脱身,必然要用到一些特殊手段。 杜家那个美人儿,既然跟吴忠良有旧,那就更不能把这些表现出来,否则又得闹出点什么。 非得在人少的时候,尤其是得避开杜若笙——为什么要防着杜若笙,大约就是女人的直觉了。 “我说,你们小心着我的筐子!” “呸,这时候还顾着筐子!砸了!” 可惜了,便宜丈夫编了好久的筐子,就这么给砸了! 叶春花不挣扎,但凭白受了无妄之灾的顾家明,可就气得不行了。 方才他正要去集雅居,冷不防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村妇架住。他一个青年才俊,竟被一群村妇搜了身! 那些村妇嘴巴还不干净,口口声声说他是“奸夫”! 真要被她们押去她们村的祠堂,哪怕最后证实清白,也会成为他将来仕途上的一大污点! 顾家言官世家,世代忠良,改朝换代也不曾堕过名声。他们家是不受重视的旁支,全家人把这支复兴的希望都寄在他身上,他的名声,绝不能被此事毁了! 于是,顾家明俊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只为了两只母鸡,就不容我分辨,要置我于死地吗?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妇人……蝇营狗苟,目无王法!” 被挤到人群之外的杜若笙,也皱起了眉头,小声道:“初夏,快!别去顾家,他的名声要保住!直接去找他,他回来了。” 小丫头应了声,着急忙慌地跑了开去。 不过片刻,叶春花就听到小丫头的高叫声:“小姐,人来了人来了!” 杜若笙奇道:“怎么这么快?” 小丫头道:“他大约原就跟在春花姐身后,是因为九……九爷要玩乐,才错过了些时候。” “原就跟在春花姐身后吗?”杜若笙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清清淡淡的哀愁。 同一时间,叶春花只感觉胳膊上抓着的手松开了。 自由了! 她向着两旁看去,却见架着她的两个妇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一个身材颀长而瘦削的男子,着了一身粗布青衫,低头横着倒地的妇人,语气里尽是杀气:“谁敢动我家媳妇?”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834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834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