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40K：盛唐武士亮出光刃》 第一章 此事在《长恨歌》中亦有记载 漢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此事在《长恨歌》中亦有记载。 这是大唐统御寰宇的第30个千年。自从安禄山大叛乱后，漢皇——星漢的帝皇，已然在长生殿中枯坐了12个甲子。 他是浩瀚星宇的主人，是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东方青龙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共283个星域，1634个星区，2669956个子星区，和其中的亿兆黎民的君王。 依靠昆仑十二金仙流传下的道法，练气士组成的藩镇驰骋于银河南北，为星海逐猎妖兽，扩大人类的生存空间。 在400座军州的镇压下，即使是诛之不绝，杀之不尽的钢铁妖兽，也依然被拦截在武仙座长城之外。在三垣二十八宿的神州之内，亿兆黎民依然在长安的庇护下安享太平盛世。 然而即使是统御寰宇无数岁月漢皇，也和这世上的众人一样，有求而不得之物。而旧日的大敌，也早已变换面目，潜藏在星漢的某个角落。 ... “二郎爷爷，这是张家求雨的文书。” “知道了。”杨林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表格，“排期在明天下午，降雨3寸5点。今年的水气也不多，凑合着用吧。” 杨林，检校天波军长史，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批阅着今天递送来的公文。 位于东井道·天樽星区的天波星是一个偏远下州，行星表面被难以耕种的沙地覆盖，其存在于帝国版图上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天波军的驻地——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作为偏远下州，天波星是一颗尚未地球化的行星，城市化更是无从谈起。由于整颗星球只有天波军屯驻的军镇这一座城市，杨林得以垂直管理到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人和每一片土地。甚至小到一片农田要下多少雨，都得由他来调配。 这也是他作为天波军的长史，也就是节帅府的幕僚长的职责。这一职位在整个星漢的四百军州中都极其重要，因为节度使本人有繁重的战斗任务，藩镇的管理通常都是由各藩镇的长史来负责的。简单来说就是二把手。 虽然长史工作不拿一分钱俸禄，杨林也必须得做，没法辞职，因为天波军节度使杨业是他父亲。 准确地说是养父。不过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杨业的亲生子的排序也依然在他后面，排在第六位。因为收继养子是武人的传统。毕竟和血缘比起来，藩镇本身的存续要更加重要。 天波虽小，也有1000名作为牙兵存在的练气士，这千人的前途都寄托在天波军的军功之上。在武人政治当道的如今，整个星漢没有弱者的容身之处，牙兵们根本就不可能拥护一个幼主即位成为下一任节度使。 只有强而有力的统帅，才能引领天波军在整个帝国的400座军州中立足——理论上是这样。 但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状书，杨林开始怀疑这位老爹当年把自己捡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找个免费又好用的秘书官。 “二郎爷爷，这是赵家问药的文书。”书吏在一旁继续念着。 “问药这种事就不必单独来问我了。仓库里，小还丹的储备还有很多。仅仅是凡人的疾病的话，一枚就能药到病除。之后有来求药的，查实之后直接送去就是。” “二郎爷爷！小还丹在畿内，一枚可是50万钱啊！” “我们这里是个偏远的军州不是吗？就算有也不能拿出去卖。你这样的书吏刚从吏部流转过来，不懂我们这的规矩。天波这样的军州，不比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这样的王畿，就算是百姓的需求也要按照军需标准来供应。要不然，谁愿意住在这妖兽频频作乱的地方?” 说完，他在请愿的文书上盖了章，将其递回：“中午就把丹药送去。估摸着是急病，不要拖太久。” “可是二郎爷爷，送不到。那地方在在星球的背面。要想在中午赶到，就要出动本军的驰车。但明天有件要紧事——楚藩从长沙星派出了一队使节，要途经本镇的防区，前往太原星给晋王殿下贺寿。二郎爷爷你昨天已经把驰车都派出去巡逻着陆场了。” “我不是留了一辆急用吗？” “是...但是今天早晨让六郎爷爷开出去了。说是有妖物出没，要去狩妖。” 杨林捂住了额头：“狩个屁妖，晋王带着20个藩镇驻守北落师门，我们这里怎可能有妖兽漏进来..行了，这事我来办。那些药我会送到的。”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小子能打归能打，从小到大惹的麻烦事也一件没少。对于掌握了“上古遗器”的杨林来说，处理这些事也只是动动嘴而已。 “二郎爷爷，您这是要亲自来处理了？！那您，一定是要动用法宝吧！” “法宝？”杨林从屏幕后面探出头，“你是说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这个该不会是...兵主的巫技？”那吏员小声问。好奇心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因为这在整个星漢范围内都极其罕见。但他也怕杨林真的承认了之后，自己会走不出这房间。 兵主，也即上古巫神蚩尤。兵主是个中性的称呼，对蚩尤更常见的叫法是“祸首”。 兵主蚩尤曾经挑起战端，叛出轩辕黄帝麾下，掀起了那场席卷星漢的上古之战。 在传说中，蚩尤锻造有十二尊大巫，每一尊都是铜头铁额，浑身都由钢铁铸造，是为巫族。巫族沙石等无机物为食，锻冶五种神兵，制造隔绝一切通信，并且吞噬一切的灰色瘴云。蚩尤的军队就在灰云中开赴星海各处——此事在《述异记·凶神蚩尤》中亦有记载。 最终，万界的战火终结于涿鹿之原，轩辕黄帝以九天玄女所授的道法斩杀了蚩尤的头颅，才有了如今属于人皇的星海。这是为世人所知的。 至于，巫族又意外制造出远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妖族，这恐怕是蚩尤本人都未曾想到的走向。 斗转星移，历经无数岁月，经历了封神大战如今的星汉已经是大唐皇帝的治世。大唐皇帝不只是人族的人皇，同时也被铜头铁额的巫族尊为天可汗，是为“巫皇”。在大唐的天下，金刚不坏的人族与铜头铁额的巫族，都为长生殿中的漢皇效忠，而妖族是二者共同的祸患——一切本该是这样的。 漢皇曾经无比信任这些非人的巫族，他曾经称呼巫将安禄山为他“最宠爱的儿子”。但在那场席卷星漢的大叛乱之后，帝国精锐在香积寺折损殆尽，巫族的铸造世界荧惑星（火星），也在战后被天军肃清。蚩尤的巫技也在整个星漢被禁止。 而这台方方正正，铜头铁额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巫技”的东西正在被杨林熟练地摆弄着。从到这里就任的第一天开始，这种行为就让这从王畿中流转过来的吏员倍感惊恐，只是他不敢说。毕竟近代香积寺之战已经和上古涿鹿之战一样，成为了天灾的代名词。 而天灾的一角，现在距离他或许还不到一臂的距离。 第2章 祖巫·灰蛊 “所以您手上的这台，就是【搭载了硅基大规模集成电路的便携式个人运算终端】，简称【笔记本电脑】的兵主造物吗？” “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杨林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翻转过来，展示给面前的书吏——虽然外头方方正正，有个金属脑壳，那里头确实没有屏幕，只是个纸面的写字板。写字板上还有个凶神恶煞的涂鸦小人。 “我刚才好像看到您在上面指指点点...”话说到一半，他隐约觉得那涂鸦小人的眼神愈发凶狠，心中涌起一阵无明的恐惧，那潦草的豆豆眼之间仿佛有无底深渊。 他赶忙收住了嘴，不敢再多说。 “可以了，你退下吧。” 他将那书吏请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敲了敲自己的笔记本。 “小灰，你怎么看。” 【灭口！都杀了！】无情的声音从涂鸦上爆发出来——那写字板一样的画面也随即变幻回了杨林熟悉的视窗操作系统。那“涂鸦小人”也变成了穿着睡衣的少女出现在右下角，正坐在任务栏上，就像个普通的电子宠物一样。但她怒意未消的表情里，还是充盈着深渊一般的杀意。 她其实就是电子宠物，这台电脑本来也就是杨林的电脑。但他和这台电脑一样，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听自己的那位义父杨业说，这台电脑是“捡到”自己时一起捡到的。从还是个婴儿开始，他就有属于前世的记忆。 在杨林的记忆中，确实有那么一个“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唐。 “漢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也是属于那个大唐的诗句。但漢皇变成星漢的皇帝，御宇是统御宇宙，这样的星海大唐他是真的没见过。 但来这里，也有16年了。就算没见过，现在也见过了。 16年来，他对当下的生活没什么不满的。天波军就算再偏僻也是个藩镇，是代替漢皇统御星海的400军州之一。困扰凡人的寿命之类的问题，对身为节度使之子他来说都不太紧迫。就算他不在修炼之路上精进，也能通过回春医疗保持几百年的青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战火连天的星海，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净土。他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尤其是“整个星海已知的最大的意外，就在他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候。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电脑里确实随手下载过一款某款免费的桌面电子宠物，用来在桌面右下角当摆设，他当时还给那个电子宠物起名叫“小灰”。 【诶，你怎么啥？杀了吧，都杀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拥立你打上白玉京，夺了鸟位！】 “再等等吧。”杨林这么敷衍着。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你知道你沉睡了多久吗？你知道这4万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小灰的声音在耳边盘旋着。正如过去16年那样，他对人类帝国的怒火无时无刻不满盈着。 起初杨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他看到12祖巫中有一尊名为“灰蛊”的祖巫时，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传说中，灰蛊是12祖巫中最为无情的天灾，是蚩尤的军峰。每当巫族大军出征时，都有遮天蔽日的灰云随行。灰云中似有刀山剑海，所到之处的一切都会被灰色的云翳吞噬殆尽。 “所以，小灰...”杨林问道，“我一直都想问，我不知道你都在做什么？比如你有没有参加战争？比如逐鹿之战什么的？” 【我在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让我们把星漢烧成灰吧！先从那个瞎问的书吏开始灭口。】 “不行。”杨林给出了明确答案。且不说别的，那个书吏就不能灭口。这种从吏部流转来的文官虽然官职低微，但他们也是朝廷的人。如果贸然杀害朝廷命官，有可能会招致撤藩，乃至大军的征讨。 杨林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讨伐军。毕竟无论是逐鹿之战还是香积寺之战，获胜的都是人族。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动机去“把星漢烧成灰”。 ——这些倒是不用向小灰解释。因为杨林认真的时候，她是不会坚持己见的。 【好吧...我听你的。】 “乖。那么，麻烦你先帮我把药送过去。那边还在等着用药。” 【哦。这就去。】 杨林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能不能再次席卷整个星漢，但她现在的能力似乎和传闻中的“灰蛊”有些不同。 她不再具有实体，不能像传说中的灰蛊那样在物理宇宙中掀起吞噬天地的灰云了。她似乎经历了某种降维打击，从物理实体被打回了电子程序的状态。现在的她，只能在电子程序中无限增值，协助杨林控制藩镇里的战争机器。 她在杨林面前还是挺听话的，甚至可以说相当乖巧。得益于小灰的帮助，他才能将天波军的藩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工降雨量可以精确到寸，公共服务范围的覆盖范围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 【已经用无人机去送药了，会在预定时间抵达。】 “好，下一件事。刚才提到楚藩使节的事，帮我接四郎，他在使节船上。要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就按照预案进行。” ... “二哥，有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想听哪个？” “先听普通好的吧...” “楚藩那边说，经停天波的时候会送我们些茶叶。” “我记住了...所以大的在后面吧？”他和这个几个弟弟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一开口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你想说什么？那个‘更好的消息’是什么？” “大喜事！大喜事！二哥，你知道刑部点名的东井道的头号通缉犯是谁吗！” “我哪知道。是谁？很有名吗？” “他有没有名我不知道。但他说，你一定很熟悉这个名字。他说他叫——赵匡胤。” “哈？？？”杨林愣了一下，“他人呢？你把他抓住了？” “不是，他抓到我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有一份大富贵要送给我们啊！他就在我旁边，你要听电话吗？” 第3章 不良人 “...” 杨林那头思考了一秒。 四郎这边怕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二哥？你要听电话吗？” 杨林的思考进入了第二秒—— 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呼...好险...” 【这电话你不接吗？这说不定是起兵的好时机！你知道的吧？那可是赵匡胤啊！唐朝后面就是宋朝，你忘了？】 “就因为是‘赵匡胤’我才要小心——天波军上下70万张嘴都在我肩膀上担着，我一步走错就是撤藩，不能不慎重。谁知道这群人后面有没有不良人跟着。” 不良人，隶属于白玉京的特工组织，其一线干员全都是身怀绝技的死囚。在与统管自己的各个不良帅定下生死状后，这些死囚得以通过效力于白玉京来延续自己的寿命。根据活动区域和任务的不同，不良帅招募的不良人的数量也并不相等，从数十到数千不等，不良帅通常都以一艘【斗舰】作为自己的行动平台。 因为失败的代价就是死，所以不良人会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而为了完成任务，不良帅也是什么人都敢招。 其中，或许就包括东井的头号通缉犯，那个叫“赵匡胤”的。 星漢的政局就像潮流涌动的浅海，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一脚踩错就会被卷得连渣都剩不下。如果真的被不良帅盯，那乐子可就大了，因为他这里真的“窝藏”的历史上的顶级逃犯，就是整天在耳边念叨着“都杀了”的那位。 这么多年过来了，杨林也接受了她的存在。不得不说，他感受到了这种合作的便利。因为他一丝不苟的慎重，正好与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形成了互补，二者以他为主导，但他也会参考小灰的意见。在二者的权衡之下，天波军的藩政始终能稳中向好地发展，稳重而不失进取。 不过在撤藩的危机面前，杨业完全压制住了那颗野心。现在是慎重的时候。 “把六郎叫回来。每次需要他的时候，这小子怎么总是在外面晃悠。” 【明白，这就给他打电话。】 ... 【好了，发信完毕。】 “他怎么说的？” 【‘好的嫂子。麻烦跟二哥说一声，我马上回来’。】 “这种就不用重复了！还有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娶过你。” 【哦。】 “帮个我开下武库的门。” 【你该不会是要去...你真去啊！你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啊！万一他们要刺杀我怎么办？虽然有老六保护，但是慎重起见，我还是自己披甲为好。” 【所以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又不是练气士...】 “少说两句你会死吗？” 【哦...】 ... 武库和他的办公室在同一栋楼——实际上他居住的房间也在这栋楼里。毕竟天波星的大气无法呼吸，这种大型建筑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建筑由烧结的砖块搭建而成，有凹凸两种构型。凹凸的砖块相互锁定，在墙上堆积出自然的几何图形。内壁则是紧贴墙壁的内膜，用来确保建筑内部空间的气密性。 在此地驻扎了多年，走廊上的气密膜早就打满了层层叠叠的各种补丁，看起来相当碍眼。不过杨林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天波星的地球化，现在大气压已经调整到了标准大气压的73%，所以近些年的补丁只需要用胶带贴上就不会漏气了。 走道的内壁上，也按照杨林的要求挂上了辅助呼吸器，面罩大小，专供凡人——也就是杨林自己使用。至于练气士，在天波星的环境下已经可以正常呼吸了。 走在走廊上，一队连人带甲2米多高的甲士和他迎面走来。他们铠甲的左胸都有黑鹰的标记，这是天波的军徽。 “二爷，早晨好！”几人远远地就行了军礼。 “早。”杨林用点头回应了。 他们就是天波镇的牙兵。总数有1000人左右，全员都是练气士。在名为“備身甲”的道铠的辅助下，他们几乎可以无视凡人所有的攻击手段。仅需要一小队牙兵，就可以镇压并且肃清一个民用行星的高层。 作为军州的天波就是这样以武力来压制天樽星区的其他殖民星球，确保漢皇以及晋王的威光能照耀到这个宇宙的角落，并且从中抽取民州的部分税收作为军费。 像这样的藩镇在整个星漢有400，通称为“四百军州”。每个军州平均拥有的牙兵在5000人左右，整个星漢的牙兵数量在二百万以上，配合凡人为主体的府兵和隶属于各个民州的不计其数的州兵，太阳系的白玉京得以统御整个星漢。 然而，杨林并非是可以纵横星海200万武者之一，他是货真价实的凡人。而凡人和练气士之间的“鸿沟”，就在面前的武库里。 金属的大门在小灰的操纵下升起，天波节度使杨业的私人武库出现在杨林的面前。这个世界上除了杨业自己之外，杨业只允许他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武库，武库的钥匙也在他手里。 比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嫡子六郎，他更信任的还是杨林，哪怕他是凡人也是如此。这是属于“金刀判官”的直觉。 被赐名为【金刀判官】的黑色備身甲就摆在武库的正中央。这是杨业武者生涯的开始，武库西面展示的5颗大妖的钢铁首级，就是由当年身为晋王麾下十三太保“金刀判官”的他所亲手斩杀。那颗名为【南山大王】的妖王级杀戮自动机的尖牙，还插在金刀判官的脖颈处。 这套由晋王亲手颁赐的備身甲，也在那次之后光荣退役。随之一起退役的，还有杨业身为十三太保的身份。他离开晋藩大本营太原星，带着自己的部下在这里开创了天波军的基业。 “啊...”叹了口气，杨林走到【金刀判官】的铠甲之前，“老爹啊老爹，你说你是捡到我的，你干嘛不一起捡个仙丹让我一起吃了呢。” 【诶对了，有个问题。】小灰忽然发问道，【铠甲上那个鸟形标记是什么？】 这地方她也很少来。主要是，杨林也不怎么带她来这里。 在黑色甲胄的左胸，在金刀标记的上方，清晰地印着一枚展翅的黑鸟。 第4章 晋王的鸦卫 “你说这个？”杨林指着【金刀判官】的左胸处的黑鸟标记，“这是鸦卫的标记。鸦卫是晋王的‘本藩’，他本人是鸦卫节度使，他本人的亲兵都打着黑鸦的标记，此事在某本《五代史》中亦有记载。天波军也是从鸦卫中抽调组建的，理论上天波是鸦卫的外镇。” 【啊，所以天波军的黑鹰标志就是这么来的吧。】 “嗯。鸦军的外镇都以黑鸟为徽，天波是其中之一。虽然已经是独立的藩镇了，不过我们还是会响应晋王的征召，和鸦卫一同作战。群鸦高飞，黑云压城，这就是晋藩的象征。不过我是没见过了，不披甲可上不了战场。只是这次...谨慎起见，我还是试试吧。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楚藩那边要来人。让人知道身为天波军二把手的天波长史竟然不是练气士，总觉得还挺丢脸的。” 【你的头衔都是‘检校’天波长史了。这不就是‘代理’天波长史的意思，毕竟你不是武者，在藩镇内任官的申请一直没批准下来。看到检校两个字，恐怕就能猜到七八分了吧。】 “要你管。” 【哦。】小灰止住了口，没往下说。 杨林绕到【金刀判官】之后，那里另外有一套铠甲摆在架子上。同样是黑色的，上面印有黑鹰的标记。 这是属于天波军的1000套備身甲的其中之一，是杨业准备给他留的。因为杨林一直无法披甲，所以天波军一直以来只有999人，并未能凑齐1000。 站在铠甲前，他敲了敲铠甲的胸口——这套练气期道铠由不明的材料铸造，甚至不好说是一种“材料”。因为它基本上上是金刚不坏。杨林和小灰本来都想调查一下，但因为太过坚硬而无法取样，调查也只能作罢。 不只是道铠，实际上卡在背后那台【金刀判官】的的脖颈上，那枚妖王的牙齿也同样无法取样，他们也不知道妖王的身躯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这套也只是量产型的【刀剑備身】而已。背后那台属于杨业本人的，是更高一级的，而且独一无二的【金刚備身】，是由荧惑星的大匠所铸造的的实验性道铠，并且锁定了杨业本人的气息。在整个星漢，能够拥有这样一套【金刚備身】也是莫大的殊荣，就算是四大强藩之一的晋藩，也只有包括晋王本人和13太保在内的14套。 不过对杨林来说，他披挂面前这台量产型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面子才披甲，他自己也不好说。 “呼...”深吸一口气，他脚踩着托盘，把铠甲翻到了背面。 铠甲的入口是开着的。这主要是杨林的要求，因为在不是练气士的情况下，他连开门都做不到。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想要试一试。所以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杨业将入口保持在开放的状态。 【喂，你真的不要紧吧？】 “总得试试...而且我觉得最近功力大涨。” 【哪里？你哪里‘功力大涨’了？】 “每天都去健身房，现在能做9个引体向上了！上个月还只能做7个。” 【我...算了，我不劝了。请自便。】 “知道就好。”杨林从背后登入了道铠之内，舱门随即关闭...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他试着用手脚的力量来调动铠甲，但这台铠甲纹丝不动。 【集中精力，气沉丹田，把真气诱导出来。】 “我知道...但是真气到底是什么啊！气沉丹田又是什么？我感觉只是膈肌因为吸气在下沉。”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逐鹿之战就不会打输了...】 “你刚刚说什么？”杨林意识到她似乎说漏嘴了，“我在睡觉的时候，你果然是去打逐鹿之战了吧。” 【没有没有！我真的一直在这里等你...啊！你快看，亮了亮了，屏幕亮了！】 眼前忽得闪过一道亮光——盔甲的面屏亮了，眼前出现了自内而外的视野，一大堆他无法识读的符文在屏幕各处闪烁，刚才还重若千钧的手脚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了起来！ 然而仅仅一瞬，光灭了。眼前的屏幕消失，手脚再次僵硬，然而他刚才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整台道铠因为失衡而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杨林一声不吭的跟着铠甲一起扑倒在地。 【你...你没事吧？】 “好疼...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缓冲都没有。难道连缓冲都需要激活才能使用吗...啊！” 【怎么了？】 “肋骨...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我被锁在这里没有办法调整姿势，刚才肋骨地上了。啊...好疼...好像戳到了什么内脏。咳...咳咳咳！我的胸好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积压在胸口。是气沉丹田吗？” 【什么气沉丹田，你这是血气胸！你的肺被肋骨戳漏气了！】 “好...好难受...我要死了吗...” 【等下！坚持住，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 “二哥！！！！我来了！！！”在意识开始模糊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但因为铠甲的阻隔，那声音变得飘忽不定。直到一股巨力从背后掀开舱门，光芒才重新回到他的视野里。 “二哥！你怎么了！”穿着战斗服少年扶着舱盖，他自己的铠甲停在旁边。 杨林把手伸到背后，用手指指着自己。 “知道了！我这就把你拉出来！” “不是拉我出来！我是说先给我服用...啊！！！”巨力从背后把他整个人抱了出来，断裂的胸骨在胸腔里造成了二次伤害。 他昏了过去，人生走马灯开始在眼前旋转。 【先把小还丹给他！快！】 10秒后，恢复如初的他醒了过来，嘴里还有“小还丹”的味道。凡人的任何创伤都能被这枚小还丹治愈，就算是刚才那样危急生命的肺裂伤和肋骨断裂，也能在小还丹的作用下几乎瞬间复原。 “啊...”捂着额头，他坐了起来。虽然伤势已经痊愈，但剧烈疼痛带来的精神创伤还残留着些，走马灯还在眼前转悠着。 “诶呀，二哥，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让人省心。” “你...”杨林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嫂子打电话让我赶紧过来。快谢谢嫂子吧！就算嫂子是纸片人，你也要好好对她啊!” “谢谢...不过某人能不能解释下，刚才那一瞬间是怎么‘来电’的？” 第5章 不良人·不良帅 “总之把你叫回来，是让你做好准备。” “我们要举兵了吗！是不是和父亲大人在白玉京里应外合，他打开皇宫的城门，然后我们杀进去夺了鸟位？” 【好弟弟。深得我心。】 “你疯了吗？我们就1000人，我连白玉京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现在就造反。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再厉害能有蚩尤厉害？” 杨六郎确实很厉害。即使是以整个星漢的标准来看，他也算得上少年英才。时年14岁的他已经是练气期圆满修士，这个年纪对许多人来说恐怕刚刚才能入门，而他随时都有可能迈入筑基期的先天境界。 杨林打算明年就安排他前往晋藩首星太原星参加5年一届武举，武举是擂台制，限35岁以下的练气士参战。即使是在强者如云的北方重镇，他在这个年龄段也有几乎是统治级的战斗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可以拔得头筹，为天波增添一份光荣，顺便用奖品充实一下天波的仓库。杨林一直在推行天波星的地球化计划，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在战斗方面，晋藩中通行的道法来自昆仑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也即清微派。虽然破坏力并不超群，但清微派的修士多擅长法宝和遁术。他们擅长利用阴阳动机来掩盖自己的行动，用遁术快速穿插，然后用毁灭性的近战突击对妖王级的敌人发起斩首行动，从而迅速结束战斗。 再加上戍守边关的丰富实战经验，让晋藩培养出的修士在整个星漢都以善战而闻名，尤其是擅长非对称作战和特种行动。杨六郎也是如此，所以他刚才跑路过来救人的时候才一路风驰电掣，总算是在杨林咽气之前把他从铠甲里救了出来。 “诶？不是要造反吗？”六郎诧异道，“那你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做什么准备？总不至于是给你送午饭吧。” “我叫你回来当然是有要紧的事。” 杨林把“赵匡胤”的事告诉了他。 “你是说，有个名叫赵匡胤的通缉犯藏在了楚藩的使节团里？把他们打下来啊！开炮啊！” 【好，很有精神！】 “你是不是脑子里进灵气了？你把楚藩的使节团打下来，回头长沙星来找我们算账怎么办？我把你交到太原去抵债？” “可是他不是劫持了四哥吗？” “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回来，他可是晋藩第一跑者，没人跑得比他更快。我让你回来是为了布置场地，接待楚藩的场面不能出错。” “啊...我最怕这种场面了。所以为什么从长沙星到太原星要从我们这里经过？我们明明不在航道上啊。” “据说是半路碰上了虚空妖兽，让他们在折跃时额外耗费了灵气，所以要临时停靠天波星来补充。” “我们是军镇又不是加气站...好吧好吧，二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算你识相。” “所以...”他眨了眨眼，“我要做什么？盯着赵匡胤吗？” “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安全。赵匡胤，自然也会碰到，因为他指名要见我。” “二哥！他不会是冲着你的宝贝电脑来的吧！可不能给他啊，纸片人嫂子就在电脑上面。” 在小灰说话之前，杨林把笔记本合了起来，让她住了口： “都说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她结过婚...总之你保护我就好。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他说不定就是冲着这台电脑来的。以及，我们更要提防可能出现在他背后的人。” “二哥，你是说不良人？” 就连六郎都知道，不良人极其危险，甚至比外敌更危险。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招致撤藩，乃至王师的讨伐。因为不良人组织拥有直达白玉京的权限，可以请来朝廷的诏令。即使是贵为节度使，也不好堂而皇之地对抗朝廷。况且不良人的胃口从来就没有底，如果真的惹上了他们，就算把这台电脑交出去恐怕都难以脱身。 “二哥。”杨六郎正色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把嫂子交出去。各种意义上都不可以。谁知道他们要了嫂子，会不会也把你要走。只要满足了他们的一点点胃口，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前这家伙虽然战斗力很强，好歹身高还是正常14岁少年的身高，肩膀还是能拍到的。 “好小子，总算是有了些长进，看来也不是整天指望脑子里灌灵气，多少还是灌了些点子进去的。” “不不不，哪比得上二哥你啊，你才是天波第一的点子王。真要是打起来，我只听你一个人的。” “我姑且认为你是在夸我好了...” “二哥！”杨六郎忽然开口道，“既然我都夸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又要那个吗...” 节帅府，中庭。透明的穹顶下，芳草环绕的绿茵上，一座室内的小小花园立在节帅府一层的大厅里。 受制于地球化程度，这花园是整个天波星上为数不多的绿地。而花园的正中心，则栽种着移植自畿内的，天波星唯一的一棵桃树。桃树上正开着粉色的桃花。 粉色的落英，绿色的浅草，还有涓涓流淌的人造溪流。这是杨林特意在这里设置的景致，好让每个来节帅府请愿的百姓都能在这里回望地球的美好风景。 “咔嚓~”杨六郎搬着梯子，踩着草坪，攀上了桃花树。一阵落花流水，他从枝头掰下了一小截桃枝，上面还挂着零星两三朵真正的桃花。 “谢谢二哥！总是要掰你的树，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归小事，这桃树也是要时间长大的。你这个月掰两次了，上周你说是要送给女孩子？怎么？她又要一枝？” “不是，是另一个。” “另一个？！你怎么又换这么快？” “诶呀，谁叫我这么受欢迎呢，感觉这桃花能让我交好运。她送了我一首诗，虽然看不太懂...但是不回礼总觉得会辜负她的好意。那我去了！” “去之前，先去登陆场视察。这是你的任务。” “明白！晚上吃饭前我会回来的！” 第6章 楚藩来人 对着镜子，杨林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今天有楚藩的客人来，还有一位不速之客要见，他得穿戴整齐。 镜中反射着六郎的影子。 “夜不归宿，这个月第5次。” “诶呀...我把桃花送过去，是她爸妈把桃花养在瓶子里，硬要留我吃饭，我不好拒绝。我这不是赶在你起床之前，就在你门口等着了吗？” “算你识相，没耽误事。登陆场那边还正常吧？” “一切正常。二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耽误事。今天我也绝不会让那赵匡胤动你一根毫毛——否则，我就让他尝尝我杨门秘传的暴雨梨花枪的厉害！” 杨林依旧在整理自己的着装，调整领口的位置：“别打死了，留个活口。把抹额递给我。” 接过红色的抹额，他把抹额系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是武人的标准装束。虽然他并非练气士，但现在他代表的是天波军，总得穿得整齐些。 六郎也做好了准备。他捧着一把宝剑侍立在杨林身旁，代表他是背剑的裨将，就像给关二爷扛大刀的周仓。虽然最能打的其实就是他，这把剑也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但毕竟他不是天波的长官，只是一介负责出外勤的判官。 登陆场就在城外。天波星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皮。漫天的黄沙中，临时铺就的登陆场在几日前就完工了——出于军事上的保密，杨林没有安排他们在天波自己的登陆场进行起降，而是另外铺了这么一座。毕竟，登陆场只要停靠船只就好，补充灵气另外用车运，问题不大。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对方也是身为大藩的楚藩，拥有决胜、静江、衡山等6个藩镇，不在晋藩之下。首镇为战悼银枪军，是闻名星漢的银枪效节军的直系后裔。如此强藩，多半是不会迟到的。 杨林数着时间，仰望星空——虽然是白天，但因为地球化的程度并不高，白日的天穹也近乎于黑色。天上的群星清晰可见。 他也不是第一次仰望这里的星空了，但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这里，明明是天樽二，距离金刚地球（星漢对地球的称呼）应当有60.5光年。然而这里的夜空，却和杨林所知的地球的天空一模一样。 不只是这里，杨林也去过位于东井二十九的太原星，那里的星空竟然和金刚地球也是一模一样。 更让他一直都想不通的是，天波星和太原星虽然都属于“井宿”，但井宿——包括所有的星座，实际上是从金刚地球上看到的恒星在天球上的投影，完全是人类在主观上的划分。就算同属于一个星座，两颗星星之间实际上也有可能相距亿万光年。 就比如实际上天樽星到太原星的物理距离至少有500光年，要远大于天樽到金刚地球的60.5光年，但在现行的宇航体系中，天樽到太原星只有几天的路程，但到金刚地球却需要好几个月乃至更久。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星漢的宇航体系，并不以星系间客观的物理位置为准，而是以金刚地球上白玉京皇城主观观测为准。 在这个体系下，白玉京毫无疑问地就是整个已知宇宙的中心。神圣的金刚地球巍然不动，亿万星辰都围绕着白玉京转动，在天球上整齐地排列着。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是白玉京的直辖领地，28星宿在四方拱卫王畿。晋藩负责防卫的北落师门，则是位于星漢北方边境的军事重镇，直面妖兽的冲击。而即将到来的楚藩，则拥有著名的长沙星。这颗大星，位于神圣的金刚地球上真正的长沙城的正上方，因而被荣耀地命名为长沙星，也被称为星沙。 “话说，二哥，楚藩来的人是谁？” “马希范。”杨林报出了名字。 “马稀饭？他们这么饿吗？” “我们这里全饿死了，楚藩也不会饿...不是那个稀饭。是大音希声的希，洪范九政的范。” “什么八珍九珍的...更听不懂了。” “你个丈育啊...”杨林无奈道，“有时间摆弄桃花不如多看点书。算了，稀饭就稀饭吧，反正听不出来。” “那这个马稀饭是什么人？” “楚王的第四子。据说楚王属意他继承王位。” 六郎吃了一惊：“楚王有4个儿子这么多吗？” “4个？30个！楚王有30个儿子，28个女儿。” “不会吧？人能生这么多孩子吗？晋王只有一个亲生子，父亲也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他们那边就可以生这么多？为什么只有我们这里的人丁特别不旺？” “老六啊，人这个物种，一年四季都可以发情，当然是想生多少就生多少。至于生不出来，可能是水土不太行吧...” “我还是觉得我们大晋的小米最养人了。肯定不是水土有问题。” “那除了水土还能有什么原因。总不能我们这里的全都是假人吧？难不成假人的生育是有丝分裂来的，都是从嘴里吐个肉球出来落地就变小孩，所以只能生一个？” “果然二哥你的点子最多了！稍微一寻思就和真的一样！” “你这...” 滴，时间到了。楚藩的星舰准时到达。 天空中，天樽三的方向闪烁出一道七彩的虹光，那道光芒转瞬即转至，在空中凝聚成5艘星舰。 3艘为斗舰，长度在5公里左右，是银河水师中灵活机动的中型战舰，并不能搭载牙兵。 1艘为三牙战舰，长度近20公里，拥有三层出击甲板，可以搭载超过300名牙兵，可以轻易地镇压一整个星球或者对敌舰发动决定性的跳帮战。 还有一艘比战舰更大的货船——即是名为沙船的，楚藩标志性的巨型货船。这种制造于长沙星的货船，是楚藩发起茶马贸易的货运舰船。这些特制的沙船和其他同等吨位的货船不同，可以直接降落在荒野中的降落场上，方便楚藩把茶马送到星漢的各个边荒星区进行交易。 “我怎么感觉被看不起了。”六郎抬头看着那艘沙船，“怎么好像我们这里是荒野似的。” ... 三牙战舰的舷窗前，身着华服的二人并肩站立。 “赵匡胤，那边有人看过来了。那个是杨二郎吗？” “不是。他旁边那个才是。”作为东井道头号通缉犯的人，正堂而皇之作为座上宾，站在楚藩世子马希范的身侧。虽然身型并不魁梧，但他的双拳却有沙包大，拳中积蓄着炮锤一般的勇力。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确定那东西在他身上？看起来很正常嘛。” “他的身世，可不是你我所能企及的。我的悬赏金额，在他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如果被白玉京发现，恐怕星漢第一的通缉犯就是他了。” “很好。让战悼银枪2队准备出动。慢慢来，但一定要快。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准露头。” 第7章 爱喝酒的赵点检 “等等，世子殿下，不劳烦您出动。赵某一人就能让那杨二郎拱手而降，把自己捆着送上船来。” “第一，轮不到你来教本世子做事。第二，本世子什么时候说过，要亲自动手了？” 马希范并未往身旁瞥视。他知道这个人的分量，他是白玉京所追捕的人，对整个星漢的局势都有深远的影响——但那又如何？他的影响未见端倪，但楚藩已经是和晋、吴、蜀并列的，威震星海的四大强藩之一。 “那么...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你，去把他带过来。文的还是武的，都随你。如果你带不回来，我就派战悼银枪出动，把你们两个一起抓来，就这么简单。期限是2日。时间随你，但不要在我面前动手。” “是...我明白。”赵匡胤低头允诺。 “在你去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方案。” “我抓住了他的兄弟，他会和我见面的。毕竟身为武者，当然要讲武德，義是武德之首。有義字当先，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歹毒，但是有效。我会摆好酒宴来犒赏你的功劳。” 作为先行人员的赵匡胤在他之前下了船。马希范依旧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天波军。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黑影在他身后浮现。 “殿下，有何吩咐。” “我改主意了。杨二郎不变，要活的。那个赵匡胤，要死的。” ... 沙船、战舰和斗舰依次停靠，楚藩的州兵列队从舰上列队走下。这些凡人组成的州兵在对战练气士的时候作用有限，但如果要对一个星球进行军事占领，或者维持战线，还是必须得派遣大量凡人部队下场。 接着是牙兵。牙兵高举楚藩牙旗在州兵之后从战舰后，使用与晋藩黑色涂装不同的黑红二色。重装的牙兵骑乘着同样披挂了重甲的钢铁【巫马】，这是少数被允许使用的兵主造物。 这种巫马也是楚藩通过茶马贸易，从星漢内仅存的巫国【大理国】交换而来。被局限在马的形体里，【巫马】具有与巫族类似的钢铁身躯，但智慧不如真正的巫族。作为交换的另一部分，楚藩特产的【茶】也是巫族的必需品。按照事前的通讯，这次楚藩也会用茶来支付加注燃素的费用。 在手执牙旗的牙兵入场后，楚藩世子马希范，则在数百个无头巫的簇拥下搭乘金色的步辇离舰。这些巫族被削掉了头颅，脖颈处的空洞由枷具覆盖。其双手双脚也被锁链束缚，举手投足间都有锁链的沉重踉跄声。 【呜...太可怕了...他们没有头了！】 “头对机器人来说只是装饰品吧...我记得巫族的逻辑单元其实是在心脏里？” 【是在心脏里，但是头颅才是灵魂的所在。如果头颅被削掉，就只剩下无魂的身躯了，那和一台烤面包机有什么区别？太可怕了，我不忍心看。】 杨林没说什么，只是把笔记本合了起来，放进了鞍袋。 在仪仗前进时，杨林也勒住缰绳，和天波的众人策马上前。 “嗯？”步辇斜座的马希范忽得睁开了眼，他注意到了杨林等人的马。 现在那并非是楚藩销售的量产版大理马，而是双目赤红，喷吐着烟雾的黑色骏马。虽然楚藩的战马也不是量产货，但天波的马显然要更高出一筹——物理上的高，这些黑马直接比楚藩的马高出一个头。 骑乘着黑马的杨林，其实也要比身为楚藩的世子更高了—— 两队人马逐渐接近。渐渐地，马希范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和杨林的视线平齐。 双方在距离7步的距离上停下，空气略有些僵硬。 不过骑在黑马上的杨林并未真正去“俯视”这些远来的客人。他并非是狂傲的游侠，而是有8年工作经验的天波军实际负责人，是一方诸侯。按照东道主的礼仪，他主动下了马，以示没有恶意。 “检校天波长史杨林，恭迎世子殿下。”略微颔首以示问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路已经扫洒干净，藩中也备了酒食，专候世子大驾。” “有劳了。”他也并未离开自己的步辇，只是躬身致谢。 这就是武者之间的礼节。讲武德，但彼此间充满防备，各自都以确保自身安全为上。除了东道主，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座驾。宾主双方也会随时保持彼此的视线交汇，好注意对方的行动。在此基础上，下马迎接或者躬身都是表示敬重的礼节。 毕竟，很久之前存在过某个赤面长须的无双大将斩杀颜良的时候，冲得万军如波开浪裂，留给颜良反应的档口也就是一低头，一抬头之间。 这之后就是简单的流程。下了船的人在天波卫安排的地方住下，牙兵和州兵则屯驻城外。马希范本人直接去了节帅府赴宴，宴会之后他同样会回到舰船上安歇，并不会在天波的卫城内久留。 杨林本人在宴会的主殿进行最后的检查。他既要负责这次宴会，同时也是东道主，所以一会儿他也要坐在这里。主殿里宴请的人相当有限，包括杨林在内不会超过10人，主要是让双方见个面。 作为晋藩和天波的代表，杨林对楚藩的使节提供了适当的接待，在礼数上没有什么亏欠的。这是他16岁就有8年工作经验的基本功。 “嗯，很好。”宴会厅里，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谨慎的杨林提前三天就把这里布置妥当，现在他只要欣赏自己的工作成果就可以... “二郎爷爷，大事不好！”昨天的书吏从外头一路小跑过来，“我们的酒窖空了！” “哈？”杨林愣了一下。天波的酒窖平时不怎么用，因为从杨业开始的各位都不爱喝酒，杨林本人更是滴酒不沾。这酒窖里倒是存了不少好酒，但都是来客人的时候才用。他昨天去的时候，酒窖还是满的，怎么可能一天就空了。 “所以什么情况？” “有个黑脸大汉，自称是楚藩的殿前点检，他偷摸着闯进酒窖里对着桶就灌啊！进去估摸着还不到一小时，就把节帅爷爷的酒窖喝得底朝天，连那坛吴王送的500年绍兴酒都喝掉了！现在他还坐在那要酒呢！我们拉又拉不起，打又打不过，他还吵着要让二郎爷爷你去敬他一杯，要不然他今天就不起来了！” 第8章 讲武德的赵点检 “二哥！别跟他废话，我直接去把他拽出来！什么人啊这是，以为自己是从上州来的就可以撒野吗？那可是我爹都没舍得喝的绍兴酒啊！” “你爹他其实是不爱喝酒...不过那坛绍兴酒确实很贵就是。不过我把你叫过来，就没想和他废话。我跟你说，那个黑脸大汉，就是赵匡胤。” “他就是绑架4哥的人吗！好，我们新仇旧帐一起算！二哥，让我去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叫来。去把他揪出来，让他到天波军的大旗下谢罪。就算他现在挂着‘殿前点检’的职，理也在我们这边。不过记得，按规矩办事，不要逾矩。” “明白~规矩我明白着呢。不过我还有些不明白...他要是说，要见你，怎么办？” “揍他。我不和谜语人废话，爱说说不说拉倒。我最讨厌谜语人。” “好嘞！” 抄起一对趁手的垒金小锤，他大踏步出了门。这对来自壁垒阵的恒星锻炉的兵器没有别的功能，就是耐打。练气士的道铠对练气士自己来说同样难以击穿，这种时候用钝器就显得简单而高效，这是杨六郎除开暴雨梨花枪之外最喜欢的兵器。 带着两个手下，他一路乘着电梯来到地下酒窖，拨开围在酒窖前不敢进去的书吏们，站在酒窖里握紧双锤——锤头碰锤头，响声如雷，震得酒酣8分的赵匡胤醒了3分。 带着5分醉意，他朝门口看了看，竖起食指左右摇摆：“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让杨二郎来见我。” “你！”六郎提着锤，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背后两个牙兵赶忙拉住他： “诶！六郎！冷静啊！冷静！” “六郎！你忘了二郎爷是怎么教你的吗！规矩！规矩啊！” 即使是两个练气士都拽不住一身力气的他。少年的看似纤弱的身躯里仿佛有永动机在泵送能量，两个人被带得跌倒在地，拖出好几米远。 “哦？”赵匡胤的眼神清明了些。他是为杨林来的，但眼前的异况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你们杨家，还真是一个个都身怀绝技。杨二郎的身边藏了个能把天反过来的大杀器，你好像也不简单。” 说话间，门口另外两个练气士也冲了进来，四个人分别抱住两手两脚，硬是把他拖拽在原地。 “你这...你这泼皮，有种出来和我单挑！” 一个鲤鱼打挺，黑脸大汉跳了起来：“小子诶，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想干什么。你想骂阵，让我先动手是吧！” 大唐还没有死。白玉京御史台的《岁月史书》忠实地记录着星漢间的一切，只要能够向《岁月史书》发问，任何案件都只需要按照天条判决，而不特地需要取证，因为历史本身就在那里。 而约束所有练气士的底层天条有四： 一、徒手之人不可杀——指不可以杀俘虏，和其他手无寸铁的人。 二、无甲之人不可杀——平民无法披甲，所以平民绝对不可以杀。任何练气士之间的冲突，也不得波及平民。 三、不得以武犯禁——刑法对练气士也生效 四、不得以下犯上——军令和政令同样对练气士生效 冲突中谁最先动手，谁就违反了“不得以武犯禁”的天条，这是赵匡胤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大唐的律法就是他的心法。而他现在，就要教教面前这个年轻人，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德。 他叉着腰，虎躯一震，口中如开闸泄洪般涌出文雅之辞：“你个*洛阳雅言*，有种你就*洛阳雅言*，不然我*洛阳雅言*！！！” 酒窖里的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四个抱住六郎的牙兵察觉到一丝不妙。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撒手，就被甩飞到了墙上。 静默中，道铠在从皮下浮现出来覆盖了杨六郎的全身，对面的赵匡胤也是。 ... 一楼，忙里偷闲出来散心的杨林正在亲手打理的花园里，他在欣赏桃树和桃花。 “嗯？”忽地，他注意到桃树的枝头正在震颤，有桃花纷纷落下，“地震了？” 紧接着，便有强劲如炮击的震荡从地下的酒窖传来。 ... 两尊钢铁巨人在狭窄的酒窖里撞击到一起。一尊塔浑身漆黑，胸前用白边勾出了展翅黑鹰。一尊塔只有铁灰色，没有任何标记。 两人冲抵在一起，对撞的四拳摩擦出炽烈的火花，就连金刚不坏的道铠本身也在冲击中发出金属疲劳的悲鸣。 两人的身上都爆发出令人生畏的压力，别说门口的书吏，就是一起进来的牙兵也不敢上前拦阻。 宛如实质的威压振荡着整个空间，就连建筑的结构都在震颤。 然而在暴风的中心，在掩盖面部的面甲之后，两人却出奇地冷静。 因为六郎刚才注意到，在自己因为愤怒而短暂地失控，即将因为先动手触犯“不得以武犯禁”的天条时，那赵匡胤竟没有选择吃一拳，而是也唤出道铠，以拳对拳迎了上来。他也在同一时间出了手，让杨六郎规避了法律风险。 “为什么。”杨六郎沉声问，“我发怒了，为什么你要还手？如果你不还手，我就犯法了...” “因为用辱骂来勾你触犯律条，是懦夫的行为，是街头混混才会做的事情。我只是演示一点江湖经验给你看，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是武者。武者，要讲武德。现在我们都披甲了，我们也都是空手，可以尽情打一架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跟你说过，我要见杨林！我要见你二哥！” “原因！都说了，我二哥最讨厌谜语人！你到底为什么要见他！” “蓬莱修士赵匡胤，奉祖师上清如意金轮院正一玄坛赵玄朗元帅公明爷爷之命，前来助战！楚藩并非是为了加注燃料才停靠，这是个陷阱！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要从杨二郎的手上抢走打开上古蚩尤秘藏的钥匙！那蚩尤秘藏就在天波星上！现在，够不够清楚了！” “空口无凭！拿证据来！” “有公明爷爷的玄坛黑虎为证！我数123我们一起放手！我制不住你了，你这小子哪来这么大劲！” 第9章 蓬莱乱党 “刚才什么动静...”杨林看着落下来的花瓣只觉得心疼。这桃花树是他好不容易托人从畿内移栽过来的，这种天然植物在异星很难种活，这是一整批里唯一活下来的一棵。 落在地上的花瓣也不能浪费。他低头收拢了花瓣，准备拿回去装个香囊。 “二郎爷爷？”忽的，旁边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喊他。 杨林也没站起来，只是随意地回头，正好和一个小女孩打了照面。这女孩穿着防尘服式的裙装，简单有效而不失童趣，裙边还有奶牛的贴花。她的母亲也站在旁边，手上拎着荷叶边的挎包。 这是天波星上普通百姓的打扮。虽然星漢遍布战火，练气士之间剑拔弩张，但这些和百姓关系不大。如【四大天条】之第二条所述：无甲之人不可杀。被完全排除在战争之外的百姓们并不需要参与练气士之间的纠纷，他们的生活大抵都还不错。 天波的百姓也是如此，这里虽然并不富裕，但百姓们依旧能保持一些属于大唐子民该有的体面生活。在大力推进地球化进程的同时也能让民生不受影响，他觉得自己过去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天波上的百姓 “妈妈，这明明是哥哥，为什么要叫二郎爷爷？” 她的嘴立马就被捂上了—— “啊！二郎爷爷，小孩子不会说话，还请别怪罪...” “没事没事。”杨林收拢了花瓣，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快跪下，给救命的二郎爷爷磕头。” “二郎爷爷，我给你磕头了！” 眼看到两个人就要磕头下去，杨林赶忙也蹲下和他们的视线平齐——这是他的处置方案。他本来不喜欢别人对他磕头，但根据过去8年的工作经验来看，有些情况得视为例外。 比如这种致谢救命恩人的情况，磕一下无可厚非，硬要拦着反而会让对方不好安放自己的情绪。而且他记得，对方应该住在天波星的另一边。 所以他的做法是也蹲到和他们平齐的位置，然后把二位扶了起来。 “这一拜我就受了，以后有用得着节帅府的地方也尽管说，以后也别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但下次就不必这么远地过来谢了。这一天就赶了过来，你们花了不少旅费吧。” 忽得，那女孩的母亲抓住了杨林的手，在他耳边低语道：“二郎爷爷，你让我们乡里看守的那扇山里的金属大门...” 【我的家！杨林，有人偷我的家了！】 一听到这个，杨林的毛都要炸了：“有人进去了？” “不不不，是昨天有人来打听，还给了我们钱。我们乡里寻思着，多半是有人要对节帅，对二郎爷爷你不利！我们大家寻思着，不能打草惊蛇，就借着来谢恩的名头让我来通风报信。这个还请二郎爷爷收好，是他们送的东西，我们一分钱都没私留。” 说着，她和杨林一起站了起来，以边民固有的机警迅速地环顾了四周。她一进来就发现这里不太对劲，因为这里多了许多生人，是楚藩的人。 掏出怀里的包裹，她开口道：“二郎爷爷，这是家里蒸的饼。如果二郎爷爷不嫌弃，就收下吧！” 杨林接过来伸手，手头一沉。 【有金属反应，是贵金属。】 杨林把那沉甸甸的“馒头”收了下来，目送他们离开了节帅府。母女两人在门口戴上了呼吸面罩，走进了天波的半地球化大气中。 【你干嘛不问问那人有什么特征？】 “没必要。问多了容易生事。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朗了。来者不善吶，他们根本就不是来补加燃料的。他们，是冲着门后面的东西来的。” 【啊啊啊！杨林，你可不能让他们偷了我的家！】 “我明白。不过，你也别担心。这群人想要渗透天波，怕是打错了算盘。我们这里上下一心，内外都是铁板一块。只要情报通畅，办法总会有的。” 说到这，杨林正要回去。他要把那“馒头”塞进口袋，里头却已经有了个桃花的香囊。 “诶，我给忘了。刚才要是把香囊给那小女孩就好了，就当是回礼。” “交给我吧。二哥。”一阵冷风在他后颈旁吹过，黑衣的人影赫然出现在他身后。虽然没有披甲，但他外衣的胸口上也有天波的黑鹰标志。 他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兜帽，全身的特征都掩盖在黑影里。 “嗯？老四你回来了？何时？” “刚到。撬锁花了点时间。本来想再蹲一会儿，但看来已经没必要了...有个紧急消息。二哥，那个赵匡胤是蓬莱修士。我看到他身上有赵公明的玄坛黑虎印。” “竟是蓬莱的？啊...这就不难解释了。这就不难解释了...先别在这站着，先去楼梯间。” 去楼梯间的路上，杨林回忆着有关蓬莱的事。 蓬莱，星漢头号乱党，其大本营和具体数量都是个谜。虽然白玉京并不承认在昆仑之外还有其他道法的存在，但《岁月史书》不会骗人。 在30余个千年以前，那时还是大商的治世。截教与昆仑的阐教爆发了封神大战，这场大战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内战。 彼时的大商并未与巫族站在一起，而是转战银河南北猎杀巫族，从他们的电子脑中榨取燃素，并奴役他们的身躯为无头机仆。这一习惯目前依旧保留在楚藩之中，也就是杨林所见过的那些无头巫。 来自昆仑的阐教虽然最终在封神大战大获全胜，但那场大战留下来的烂摊子在之后的几十个千年中都成为了纷争的火种。 甚至有传言说，安禄山发起的叛乱便有截教的参与。更有人说，当年在香积寺之战中陨落的昆仑仙首广成子，就是死于一把天外飞剑之手，而那把飞剑就是截教至宝【诛仙剑】。 “这两拨人，竟然要打到我们这来了...我刚看到赵匡胤的时候就应该猜到的。”一手扶着墙，杨林觉得有些头疼。在这件事上一步走错，天波就不只是撤藩这么简单了，搞不好要和漫天的黄沙一起沉沦。 “二哥你这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赵公明是赵匡胤的祖宗。” 此事在《宋史·礼志七》中亦有记载。 第10章 楚藩的生财之道 “那...”四郎顿了一下，“二哥你打算怎么办？” “天波虽然小，但绝不会成为任由他们摆弄的棋子。蓬莱也好，昆仑也好，我都不打算选。因为不管我们占哪边，恐怕都不会好好下场。天波的百姓，也会和我们一起卷入昆仑和蓬莱无止境的战斗中。”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只在嘴上说自己不站队是没有用的，因为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必须把自己武装起来，才有资格不与他们二者之间任何一边结盟。看起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也为了保护天波的百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突破禁忌，我也在所不惜。” 【到我出场了吗！终于轮到我了吗！】 “四郎。这个你暂时不用管，我会办好的。给你个任务。”杨林把自己刚才收拢的桃花香囊递给了他，“把这个香囊，给刚才那个小姑娘。他们走这么远来致谢，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他们些花瓣吧。” “诶？”杨四郎这时候才注意到，“二哥你不是最在意这小花园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薅这些花瓣下来了？和老六似的。” “谁知道这花瓣是怎么掉下来的。刚才这边忽然地震似的震了一下，花瓣掉了一大堆...总之，你先去吧。” “得令。”杨四郎低头领命，和阳光下的尘埃一起消失了。 “二哥！二哥！”那边尘埃还没散尽，楼下就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跑上来，“二哥！出大事了！” 六郎急忙跑上来：“我跟你说一个大秘密！你不要害怕！其实楚藩的那个马稀饭根本就不是来加燃料的！他觊觎我们天波星的秘藏才来的！”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那下一个你一定不知道！那个赵匡胤其实是蓬莱修士！他是来帮我们的。” “额...我也知道。” “那这个你肯定不知道！这是赵匡胤刚才亲口告诉我的。赵匡胤竟然是蓬莱仙首赵公明的孙子！你总不能连这个都知道了吧，赵匡胤说他可没告诉过别人。” 说完，他看着杨林的眼睛，却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任何惊讶的表情。 “哈！”杨六郎怒道，“那个黑脸大汉，欺我年幼。他明明说只和我一人讲过，因为和我打得投缘。想来是骗我的！” “没，他多半没骗你。”杨林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而已。” “那二哥，我们要加入蓬莱吗？” “这个你不必管，交给我就好。”杨林望着他的眼睛，“给你安排个紧要任务。” “是！下令吧，长史阁下！” “去联系父亲大人，你一人去。现在，立刻，马上。让他回来，能回来多快就回来多快，把天波的兵马都带回来。” “可他和天波军的主力在白玉京上番宿卫，我怎么能联系得上他？” “小灰，交给你了。” 【明白。老六，在你二哥的办公室里，在左手边的抽屉里，有一部手机。】 “手机？那又是什么？” “一种古代科技终端。”杨林比划着，“大概巴掌大，像个玻璃板。开机密码是你的生日，说明书也在旁边。用那个和父亲通话。他那里也有一台能接听。但是注意——” 【注意，长话短说！话费非常贵！星际长途的价格，非常非常贵！你明白吗？】小灰严厉地强调道。 “明白了阿嫂！我去先打个草稿！” ... 午间，午餐的宴会。为免夜长梦多，武者们的宴会有一多半是在中午开的，这种时候一般不喝酒，或者只喝少量的酒。 但刚一入席，马希范就看到个醉鬼。那个被他临时聘用来的“点检”赵匡胤，正一脸醉意地陪坐末席。虽然他不是自己人，但如此懈怠的样子，还是让代表楚藩的他有些难堪。 “杨长史，见笑了。之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听说他糟蹋了贵军的酒窖，我会提供双倍的赔偿，以茶来支付。” “为什么是茶？”杨林一边举杯相祝，一边不经意地问着。杯中是用来代替酒的低度米酒，只用来做个样子，宴会上都喝这个。 “或许杨长史不知道。我们楚藩的习惯就是，从来不用钱。我们不用金银一类的物什，境内货币只用铁钱。对外交易时，我们一律以实物进行支付。或是茶、或是马，又或者是楚藩的其他特产。” “这是楚藩的生财之道吗？还请赐教。” “赐教谈不上，一些生活小妙招而已。要解释的话，理由有很多。比如楚藩商贸繁盛，需要铁币来大量补充货币；为了补充军费，所以超发货币等等。其实归根到底，原因只有一个——本地赚钱本地花。外地来楚藩卖货的，只能拿到铁钱，而铁钱在楚藩之外的地方都无法流通。由此，商旅只能拿着铁钱就地采买楚藩的其他物产，然后再运出去。一来一回，楚藩赢两次。” “原来是这样...”杨林喝了一口。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马希范真的和他讲起了楚藩的生意经。 【各藩的差别还真是大...这种事在晋藩是不会发生的吧。】 “以及。”马希范忽得话锋一转，“这也是为了避免金银流通到巫族手里去，这个原因也很重要。我想杨长史也明白，巫族始终是星漢的大敌，只有砍掉脑壳的巫族才是好巫族。” “那楚藩的茶马贸易，不正是在为大理国的巫族输送物资吗？” “正是如此。因为，这是羁縻政策的一部分，也是来自白玉京的安排。朝廷始终警惕着那些巫族余党。朝廷认为，如果巫族无法获得必要的物资，他们就为活命而抢掠。而如果获得了过多的物资，他们又会生起异心。所以在无法砍光巫族脑壳的情况下，我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巫族半死不活。既不让他们饿得发疯，也不让他们吃饱。而执行这一使命的，就是楚藩。您，明白我的意思？” 杨林摊开手：“还请世子明示。”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看我们是在做生意，实际上我们楚藩和晋藩一样，用自己的方式拱卫白玉京。你们是在长城的战线上，我们是在经济的战线上。晋藩防备河外妖族，而我们楚藩防备南蛮巫族。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同为人族的我们彼此之间需要建立一些共识。某些东西，是绝对不应该碰的——比如某件有可能让巫族大军死灰复燃的，某个兵主遗器。坦白说，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第11章 神鹰·神犬 “世子阁下这么说，是有什么含义吗？” “我只是想要强调一下巫族的威胁。阁下应该知道，星漢原来并不是这样——至少在香积寺之战前并不是这样。那时的星漢并不以藩镇牙兵为主要战力，而是以府兵。” 马希范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时，凡人组成的府兵手握天军的神兵利器，枪炮都自己长了眼睛，还有神鹰与神犬伴随在天兵身旁。巨舰泛波于银河之上，妖孽在天罚之下只有抱头鼠窜的份。那是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听说那时路上还有一种名叫‘驰车’的载具，有四个轮子，可以进退自如。每个人还都有名叫‘手机’的个人移动终端，甚至还有更高级，更强大的‘笔记本电脑’。” “哦？竟有此事？” “我也只是从书中见到过。但这些在香积寺之战之后，全都化成了灰。因为这些自动机器里，有‘巫’的存在。在安禄山大叛乱时，这些巫技反过来攻击了所有人，让整个星漢陷入了混乱之中。无论大炮和战舰，在安禄山的叛军面前都变成了废铁，那些战舰反而长出了爪牙进攻舰上的士兵，忠诚的战士们只能用忠诚的刀剑与叛军格斗。而在混乱之中，唯有练气士力挽狂澜。” 马希范所说的，也是杨林所知的历史。香积寺之战确实是大唐从府兵制过渡到藩镇兵的拐点。巫族的反叛给整个星漢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而依赖巫技驱动的所有智能武器，也就是马希范所说的“神鹰”、“神犬”，都被弃之不用。 自那以后，由练气士组成的藩镇牙兵就成了唯一可以被白玉京信赖的力量。因为只有纯正的人类，才有资格谈论忠诚二字。 “杨林阁下，有一点我想你也知道的——虽然如今的武人政治正是府兵衰微而兴起，可以说没有香积寺之战的天灾就不会有我们这样手握大权的藩镇存在。然而身为荣耀的大唐子民，身为一个人，我并不想看到这样。我们，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有意思...”杨林看着他，“所以世子阁下，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想说的，还请杨长史明白——如今的大唐并非处于历史的巅峰，而是处于低谷。而这低谷甚至还没有触底，因为我们所有人尚且还有尊严，我们尚且能有尊严的活下去。如果我们再跌落一层，那整个星漢都将变成活生生的地狱。因为站在我这个高度，我清楚地知道武人政治是靠脆弱的‘武德’才维持下去的。武德，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后底线。而要破坏脆弱的平衡，只需要有足够利益让众人争抢就可以。兵主蚩尤的宝藏，已经足够大了。” “世子阁下的意思是说，你们找到了‘某个’兵主蚩尤的宝藏？那恭喜了。”杨林举杯道，“那我提前预祝阁下能发这笔横财。” “长史阁下，你真的不想说？” “说什么？”杨林喝了口米酒，“你说兵主蚩尤的遗迹？在哪？” “既然天波的各位不想把话说明，那请问，这道门是怎么回事。”说着，他就从自己的侍从手里接过来一张照片—— 黄沙上，山峦下，漆黑的山洞突兀地开在那里。镜头拉得相当远，实际上并不能看清山洞里有什么。但隐约可以辨别出，那山洞里离大门不远的位置，就有一道钢铁大门。 “这又能说明什么？”杨林今天打定了主意，他就是一个字都不打算说，因为毫无必要。 这里是晋藩的地盘。除非他发了失心疯，要挑起藩镇之间的内战，否则他绝对不敢真的出手对天波进行任何形式的进攻，所以杨林选择以礼相待——当然，这也是在对方讲理的情况下。 他也做好准备，如果马希范真的发了疯，打算为了他口中的“蚩尤遗迹”铤而走险，那杨林也不介意再升级一下应对措施。 见杨林一直不开口，马希范倒也没追问。 “马某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把一切可能打破平衡的威胁都看管起来。如果这个遗迹确实不在天波星上，那真是人类的大幸。想必这张图，也是别人伪造的吧。来，杨长史，为了人类的光明未来，我们喝一杯。” 两人碰了杯，彼此也心知肚明。第一回合未分胜负后，以这杯酒为分界线，第二阶段就该来了。 依旧是马希范先开了口：“对了，杨长史。光在这里喝也是无趣，我们打个赌如何？和之前所说的东西完全无关，只是想要打个赌来助兴。” “那么，你要赌什么。” “我们假设——在某个星区的某个星球，有某个古代战神的某个遗迹，这个遗迹上有一道大大的铁门，谁也无法进去。因为那看似是铁门，其实是由某种无法被一般攻击击穿的古代材料所保护。但马某恰巧有开门的方法。” 【等等，他的意思是说，他有打开那扇门的方法？！杨林，快和他谈谈！如果能把门打开，我就能回家了！】 “我能否问问，你们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开门？” “暂且保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赌——只要你赌赢了，自然就可以把那开门的方法带回家。” “好吧，我洗耳恭听。怎么个赌法” “很简单。既然是武者，我们当然要用武者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有一项高雅而有趣的运动，从王畿的大街小巷到偏远边荒的万里黄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项运动，就是相扑！” 相扑，起源于汉代，盛行于唐宋的游戏。古时又叫蚩尤戏，两人戴着有角的面具摔跤。这项运动在唐宋被正式定名为“相扑”，在宫廷和民间都大受欢迎，此事在《东京梦华录》中亦有记载。 “所以我们各选一位相扑手，赢的人就能保留那开门的方法。如果胜者有幸遇到那么一扇门，他就可以打开它，拿走里面的某件宝物了。” “既然是赌注，那总得均衡一下。输的人要怎么办？” “输的人嘛——罚酒三杯如何？”他晃了晃手上的甜米酒。 第12章 真正的相扑 输了的人自罚三杯——这倒是让杨林有些始料未及。 本来对面如果硬来，他确实是打算也跟着硬碰硬。 但这样来软的，他反而有些难办了。 罚酒三杯倒是没什么，喝就是，反正是自己的米酒。问题在于赢。 如果真的赢了，杨林怎么说都不可能用楚藩的“方法”去开自家的门。因为谁知道这方法里面有没有后手。 但如果不赢呢？不赢的话，杨林甚至都没有办法知道那“方法”是什么。如果楚藩再掏出来第二个，到时候恐怕会防不胜防。 【杨林！无论如何，我们先赢下来！要不要用再说，总之绝对不能输。】 “话说回来，那门后面有什么？”他向小灰发问。 【好吧...】小灰犹豫了一个标准秒，开了口，【那里面，是被封印的我。】 “你果然是趁我沉眠的时候，去打涿鹿之战了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啊！虽然没有人听见...总之，那扇门靠我们是打不开的吧？” 【那是轩辕黄帝亲手设下的封印，只有轩辕黄帝本人才能打开。】 “可是轩辕黄帝不是已经殡天了吗？” 【所以那扇门根本就没有打算再打开。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打开轩辕黄帝本人布置下的封印...但是，拜托你了！请务必试一试！】 “我接受了。”杨林没有多说什么。如果是比“相扑”的话，晋藩倒是有一套和别处不同的相扑规则，就是不知道这些楚藩来的有没有见过。 “好！那么我方派出的选手，就是那一位！” 马希范指向他那一侧的末席——指向赵匡胤那里。 “就是那位赵点检，会替我参赛。” 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赵匡胤起身对众人拱手，站到了中间。 “不知道天波这边，要使哪路猛将出战？我刚才看到，阁下背后有一背剑的副将，想必那就是杨六郎？那么，天波要出战的一定是他吧。” 杨林已经明白了，他明白赵匡胤为什么要先去酒窖里面大闹一场。看起来，那场行动的初衷就是试探六郎的虚实。至于透露情报的事，应当是赵匡胤自作主张。 不过无论如何，两人在下面已经打过一遍了。根据刚才六郎的讲述，那个赵匡胤的武艺相当了得。空手时，他以炮轰一般的长拳来攻击。六郎猜测，他其实光靠拳击就能打死其他的练气士，这就规避了有关于持械格斗的一系列规定。 虽然在绝对力量上他当然不如天生神力的杨六郎，但他在技巧上显然远胜于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对此，杨林的答复是： “对，就是六郎去比试。不过我这个人对相扑没什么研究，我想问问相扑的规则是什么？” “很多。不同的联赛有不同的规则。从女子联赛到披甲赛事都有。我们武者解决问题，一般是披甲——披甲相扑的规则相当简单，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攻击方式并不仅限于摔绊，直接击打也可以。只是击打并不得分，而以倒地和压制得分。” “你的意思是，任何手段都可以？”杨林眨了眨眼。 “对。只要不使用兵器，那么包括击打在内的任何手段都可以。怎么样，杨长史要不要比？输了也不要紧，反正罚酒三杯而已。” “比，当然比。不过可说好，死活勿论啊。”杨林给他提前打了预防针。 “相扑就是如此。既分高下，也定生死。相扑场上死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就简单了。”杨林看了看四周，“我觉得，我们不妨散了宴再比。这里地方不够大。”出于好意，他还是提醒了一下，因为在屋子里比就不好收场了。 “别别别。”马希范摆了摆手，“相扑本就可以用饮宴助兴。我们一边喝一边看，岂不是更好？” “这可你说的。披甲随意，不用武器就行了是吧？好，让他们去楼下比吧。我们在窗口看就好。” 说着，他让小灰暗中接通了杨六郎的电话。 “这个电话怎么接...啊，通了。二哥你是你啊。干嘛，二哥...我还在写发言稿呢。你说话费太贵了，我在想办法省钱，都快写好了。” “那个先别写了，给你安排个活儿——出来相扑。” “我就知道，那个赵匡胤肯定是来试探我的。跟他相扑好无聊啊，他和猴子一样灵活，左右跳荡，抓到了也摔不倒。” “谁说让你跟他直接扑了——我问过了，那个马希范说，披什么甲都可以，只要不用兵器。” “哇！这话他也敢说的！他是不是吃茶叶吃多了，不知道我们晋藩的相扑是怎么比的啊。等等，我马上就来。” “很好。父亲的武库已经给你打开了，你自己去选个头吧。” “那我当然还是更喜欢那个豹子头！” ... 节帅府楼下，街道上。 “赵某，前来讨教。”赵匡胤觉得有些怪，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看到，杨六郎不是空手来的，他头上顶着个比他人还大的，巨大的黄布包袱。 “对面的，自报姓名前我再提醒一声——相扑不能用武器。” “武器？哈，这不是武器，这是我的面具。”他抖落开包袱，一个巨大的机械豹子头在风中显露出来。这是被天波军斩首的，大妖【南山大王】的头颅。 “杨六郎在此，我以【南山大王】形态出战！” 把豹子头往天上一抛，如同傩舞似原地跳了几步，直到豹子头落地，杨六郎双手接住，把豹子头顶在头顶。 刹那间，天波的黄沙随风而动。无形的黄沙就像被赐予了生命一般，向杨六郎奔涌过来。黄沙的高度迎风暴涨，一路长到3层楼高，重新构筑出与【南山大王】一般无二的钢铁身躯。光是爪子，就比赵匡胤整个人都大。 “等等！”赵匡胤倒退两步，“我是来相扑的，你要干什么！不能用武器的！” “阿哈！在我们晋藩，这就是相扑！大家顶着狩妖狩来的妖首，以灵气代妖气，化成大妖乃至妖王的形态，然后一起扑。现在这都是小场面，你还没见到猩猩和霸王龙相扑呢。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扑喽。” 第13章 开门的钥匙 杨六郎头顶大妖的【面具】，开始了相扑。准确的说，是相扑这项运动的祖宗——“角抵”。这项运动，从汉代开始就是傩戏的一部分，它本来就要戴着面具来扑。而现在不戴面具的相扑，是将仪式化的部分排除后，而进行了竞技化和娱乐化的结果。 这种活化石一般的，又老又新的民俗，在晋藩以外的地方是很难看到的。据杨林所知，晋藩之外只有吴藩还比较多见，因为吴藩对傩戏确实有相当现实的需求。 至于楚藩...从马希范的表情来看，他是不知道的。 赵匡胤的喊声从下面传了出来。声音忽大忽小，因为他被扑了一次又一次。 马希范不再看了。他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们赢了。” 他做好了被赢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赢法。他的人，像个狗咬玩具一样被扑得满天乱飞，这让他面上无光。 刚才他还夸口说要“为天下想，为万民想”，现在这些话也失去了说服力。因为在武人政治中，任何口头上主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能力去执行自己的主张。而衡量武人的能力方法非常直接，那就是打。 “其实可以叫停了？”回到座位上，杨林提议道。再这样打下去，让楚藩丢了面子也不好。他这个人是喜欢折中的，如果对方嚣张无比他就以牙还牙。如果对方像现在这样和他互有往来，那他也不介意留一线。 “我也认为应该叫停。”马希范已经开始喝第二杯了，“不过倒不是面子问题。主要是因为，如果你们把他打死的话，那就没有办法开门了。” “那个赵匡胤就是钥匙？” “嗯。就是他。”事到如今，马希范也就直说了，“至于怎么开门，你问他就知道了。” ... 午后。 天波的街道上，满地都是人形的大坑。不过这些街道本来也就是用沙土垫的，再垫一次也没什么。 马希范等人已经回去了，赵匡胤则作为赌注一部分留了下来。 还是在之前的宴会厅里，赵匡胤灰头土脸地坐在那。他两眼发直，因为他就是敲出那些人形大坑的模具。 他确实是为这次行动准备好了计划，但计划中可不包括在大街上被连续夯进土里47次。即使是有金刚不坏的道铠的保护，他到现在也还是没回过神来。如果他是个鸡蛋，那现在多半已经摇散黄了。 就连那身金刚不坏的铠甲，现在也掉了漆，露出了下面的白银的金属底色。毕竟，金刚不坏的是道铠，而不是油漆。 杨林倒是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手拿着米酒，一手捻着两个杯子，杨林在他桌子搬了个马扎坐下。 他给赵匡胤倒了一杯：“我们来谈谈吧，钥匙先生。” 赵匡胤看了看杨林，又看了看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只是小孩子都能喝的米酒，但赵匡胤这个人似乎是酒精驱动似的。哪怕一点点酒精都能让他提神醒脑。 “没错，我能打开那扇门。我带了钥匙。如果你们需要，我现在立刻就能打开。” “我问的不是这个。”杨林用手指了指他铠甲上掉漆的部位。那里露出的不止是底漆，还有下面的被油漆盖住的标志。 那也是黑色的鸟形徽记。但既然不是鸦卫的黑鸦，也不是天波的黑鹰，而是另一种更加神圣的黑鸟——飞燕，也即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是大商的标记。 “我想知道，蓬莱的各位到底有什么目的。楚藩，知道各位的存在吗？” 杨林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赵匡胤，是截教的人。楚藩，是朝廷的藩镇，属于阐教一边。如果赵匡胤和楚藩有合作，那么这是否可以视为楚藩倒向了截教？ 那这问题可就大了。作为四大强藩之一，楚藩的面积上是天下第一大藩，同时拥有房宿、翼宿、轸宿三道，共18个星域，157个星区，子星区更是不计其数。换而言之，光是天樽二这样星区，楚藩就有157个。 如此强藩如果倒向了截教，那这个问题就不是杨林和天波镇能解决的了，这将是震动天下的剧变。 “他们知道。”赵匡胤毫不避讳地回答，“不过杨长史也可以放心，这次行动和楚藩没有关系，我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如果没有楚藩的帮助，我可没有办法穿越星海中的重重封锁来到这里。我和楚藩之间的交易，也仅限于此。至于他们会不会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是会的。” “那你们的真实目的呢？” “为了不让阐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朝廷得到这一切，仅此而已。你们的秘密早就被发现了，楚藩正是为此前来责问。所以为了避免被阐教得到，截教需要先下手为强。” “我不信。因为你首先就要解答我的一个问题——那是轩辕黄帝本人施加的封印，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既然是谁也打不开的封印，又怎么可能被朝廷得到呢？” “如果我说，这是轩辕黄帝本人的意思呢？” “？？？”杨林眨了眨眼，“轩辕黄帝竟然还活着？” “轩辕黄帝当然已经不在了，但轩辕黄帝依旧在转世。如今，轩辕黄帝的神魂就转世成了我家公明爷爷！” 此事确实在《宋史·礼志七》中有记载。 “所以我得了公明爷爷本人的旨意，前来打开他前世的封印，取走他前世留在这里的东西。” “问题来了，为什么是我们？”杨林问道，“你为什么要来与我们合作？” “因为光靠我一人，就算打开了也没用。因为那里面封印的东西，和你有关。” 【嘁，被发现了。】灰蛊嘟囔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知道朝廷前来夺宝之后，决定来协助我对抗朝廷，把宝贝取出来？只要有你手上的钥匙，和我手上的...就能让那蚩尤的遗迹重现人间？那我就要问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你的承诺，仅此而已。我们希望你能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助截教一臂之力。” 第14章 谈判破裂 午夜。节帅府的一层，那小小的花园里，杨林坐在树下。和地球上一般无二的月光从头顶照射进天井，杨林在月光下吃着作为夜宵的馒头，想着赵匡胤所说的事。 他有晚睡的习惯。次要原因是他喜欢在晚上思考问题，主要原因是他并不需要早起。 他在这月光下思考了许久。今天发生了不少事，但至少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楚藩已经发现了这里。虽然不知道楚藩是怎么发现的，但他们对那遗迹产生了兴趣是不争的事实。杨林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他只知道一点——他绝对不会认输。 【杨林，把我交出去吧...你们现在很危险。】 “这个不用你管，交给我就好。”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是整个天波的脑子，我知道你经过深思熟虑。但我觉得...如果为了我而引起天波的覆灭，那实在是...】 “我说过，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想听你的解释。】罕见地，灰蛊并没有直接听从杨林的命令，而是提出了质疑。 “你想听理由？很简单。你以为交出去了就能换来和平？这绝不可能。他们今日来要你，后日恐怕就来要地，大后天多半就连我一起要走了。任何形式的妥协都是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所以从一开始，我们一步都不能妥协。我虽然不是武人，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别人答应的，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才能作数。我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朝廷的道德底线。” 说完，他顿了一下：“我这个答案，你能接受吗？” 【谢谢...】 “知道谢谢就不要自暴自弃。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主动权在我们这边，你应该高兴才是。” 【知道了...但是...】 “睡吧，安心睡。别管那么多。”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有人来了。那人已经到你后面了。】 杨林回头一看—— 是马希范。 “世子阁下，请问有何贵干？这里在非办公时间是私人宅邸，你贸然进来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白日里看到了这花园，想来看看，这算不算个说法？” “可以。我喜欢爱花的人。”杨林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来一起观赏桃花吧。” “等等...在您邀请我之前，能否让把对准我右侧颈总动脉的刀给撤了？” 杨林没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马希范的身边，月光中有无形的尘埃聚散和合，一道人影从光芒中遁出。 是杨四郎。一般情况，他会和六郎两个人轮流护卫在他身边。作为练气士，他们不需要睡眠太久，所以可以昼夜不停地在这里守着。六郎放哨的时候喜欢放明哨，他则更喜欢暗哨。 “去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不行。”杨四郎干脆地拒绝了，“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他让我和六郎至少有一个人要贴身保护你。你要是出了事，天波就完了。” “那如果是我的命令呢？” “长兄如父，我可以听一半。” “那让你的一半离开一小会儿，可以吗？” “好吧。”杨四郎在原地结印，身形渐渐虚化成半透明。但虚化到50%就不再虚化，保持了半透明的状态。 “他这是？” “不用管。他打盹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世子阁下深夜到这里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只是白天见到了这棵树，有感而发。但见到了你，感触又多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月光下的桃树：“杨长史读过《桃花源记》吗？” “你是说，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的那段？” “嗯...武陵就在楚藩，我小时候也听过这个故事，也学过陶渊明的这篇文章。我也曾经想过，星漢中的某处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远离战火与喧嚣的净土。我曾经拿这个问题去问过父亲，我问他，这是不是真的。我的父亲说，是的，真的有桃花源。大军踏进去的时候他就在场。” “？？？” “很惊讶是吧，但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个捕鱼的武陵人出来就把消息报告给了太守，太守层层上报，直到我祖父的面前。我的祖父认为，桃花源保持了古代风貌，那么一定拥有许多安禄山之乱前的兵主遗器。这些祸患必须要拔除。于是，大军就踏入了那里。现在那里已经是普通的郡县了，就像楚藩的其他领土一样。” 说完，他望向杨林:“聪慧如杨长史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星漢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净土，是吧？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而当不可抗的灾祸来到面前时，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你在威胁我？” “不...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害怕。” “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我说的桃花源，可不是指你们，而是指我。你可能不知道，那遗迹下面潜藏着多么可怕的天灾。一旦那扇大门打开，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借由那股力量，你所想的，你所求的，都会成为现实。整个星海，都将拜倒你的伟力之下——我在担忧自己会像桃花源中的住民一样被大军踏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错，你恐怕确实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因为在你掌握力量之前，你恐怕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 说罢，他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偶尔出来散散心的时候，能有你这样的人说说话也不错。希望明天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还是能和和气气地喝两杯，不要动起刀兵来火并。你要知道，开战与否都取决于你。” “我没得选。你，也一样。” 马希范回望了一眼月光下的桃树，漠然离去。节帅府大门前，银甲、银盔，来自战悼银枪军的牙兵结成枪林，静候在那里，没有一丝响动。 待他出门后，战悼银如波浪般分开，拥他入队，护卫他离开节帅府。 “啧，谈判破裂。”杨林拿起对讲机，“收队吧，各位，可以把暴雨梨花枪放下了。” 黑暗中，无数的枪口静息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未燃尽的硝烟。 第15章 久经考验的银枪 杨林目送马希范离开了节帅府。他知道，对方是来下最后通牒的。所谓来赏花，只是武人的风雅而已。 马希范也在谈判中清楚地转达了自己的意思——楚藩想要发起的军事行动，并非是出于傲慢，而是出于畏惧。作为和巫族打交道的最前沿，楚藩最清楚巫族的潜力和威胁到底有多大，因而楚藩也对蚩尤遗物现世的消息最为敏感。 哪怕这次不宣而战会让楚藩的外交声望跌至谷底，乃至引发第三次晋楚大战，他们也在所不惜。 从这个角度来说，马希范竟然还试图用谈判来解决问题，这简直是不必要的善意。因为杨林扪心自问，如果把楚藩的使节换成是他，那他绝对不会谈一个字。 因为熟读“黑暗森林法则”的他明确地知道，虽然不是任何时候都应该先下手为强，但如果矛盾确实无法用沟通化解，那么先下手为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信任的代价往往是高昂的。 也因此，杨林早早地就作出了“局势必然会恶化”的判断，他也知道这已经超出了天波的应对能力。所以在事情初见端倪之前，就把解决不了的问题进行了上报，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给了杨业。 而就在1分钟之前，他让六郎再次对杨业进行通报，对目前的局势进行了更新。 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 【嗯？剩下的还有什么？】灰蛊看见，杨林举起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我好像，还剩下别的事可以做。” 【等等...你不会打算先发制人，直接突袭他们吧！】 “如果这是最佳的选择，那么我会去做的。” 【你怎么比我还暴躁？连我都没觉得这种时候要主动出击。】 “别急，我在犹豫...我还在犹豫...” 忽得，电话来了。 “二哥！”杨六郎在电话里回报道，“父亲说已经知道了。他说...他需要我们坚持24小时。” “什么？” “父亲说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杨林拍案而起：“好！那就全军出动，先打他们一个闷棍！” “哈？”杨六郎愣住了，“二哥，对面是一整个使节团，你不要命了吗！你平时不都很谨慎的吗？” “我虽然谨慎，但我相信数学。我问你，我们手上有几个藩镇的力量？” “十分之一个...因为父亲去上番宿卫了，我们手上只有100人。” 天波军现在只有1个中队留在本镇。这是常态，因为剩下最后这是“留后”，是整个天波军的预备队。如果外面9个中队全部打完了，至少剩下来的这一个还能重新把天波军搭建起来。 而现在，其他9个中队都去上番宿卫了。这也是藩镇的义务，所有藩镇必须轮替前往白玉京驻守，只是轮替的比例不同。 晋藩下属的藩镇都会至少派出自己80%的牙兵前去驻守。也有比例完全倒过来的，比如魏博。 香积寺之战后，加入过叛军一方的魏博早就不复当年之勇。作为曾经的河朔三镇，也是最早的一批藩镇之一，魏博的银枪效节军是所有藩镇牙兵雏形，是第一支完全由练气士组成的军队。鼎盛时期，魏博牙兵的数量曾高达8000之众。 叛乱之后，魏博被迫裁军到1000人的规模。而剩下的7000，则流散到星漢各地，重组为帐前银枪、宸卫银枪等分支。其中就包括目前效忠于楚藩的战悼银枪。 “所以，对面的战悼银枪有多少？” “至少2中队，有200人。没看到的不知道有多少。” “从数学上来说，200大于100，打起来我们不可能赢。” “二哥...我觉得就算数量一样，我们恐怕也打不赢。倒不是武艺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天波的武艺绝对是头等的。但是这些个银枪系的牙兵手上，他们都有银枪啊...是当年8000魏博兵手里流传下来的，8000杆银枪。” “你怕吗？” “我又不是木头，当然会怕。那些银枪真的有打穿道铠的能力，戳中就没命了。” “既然你都怕，说明所有人都会怕，那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正面打赢。所以，我才要先下手为强——我把马希范给我抓过来！只要把他当作人质扣下就行。” “好！虽然这样会触犯天条，但二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去了？我会让老四去的，这活你做不来。你另有任务，我们去开那道门。” 说完，他挂了杨六郎的电话，又拨到四郎那里： “老四，这里交给你了。我这里有武库的钥匙，那里面的暴雨梨花枪随便你用。你知道要怎么做吧？” “明白。有什么要求吗？” “我既要你突袭对方，把马希范抓过来，又不能违反天条。明白吗？” “那就只有那一招了...我明白，马上出动。让他们见识下凡人的力量吧！” ... 马希范的轿子行进在天波的街道上，200名战悼银枪军把他围在中间。 如杨林所知的，他们的银枪在月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这些兵器虽然古老，但依旧非常先进，是少数可以直接在近距离洞穿道铠武器。有如此武力来保卫，马希范并不着急。 他侧倚着扶手，问旁边骑着战马的银枪将：“老赵，一会儿就准备出动。先下战书，让他们撤离民众到节帅府去，然后我们再上。” “明白。”银枪将目视前方，冷冷地回答。 “你有把握吗？” “世子这是在侮辱我。这偏远下州的劣兵，怎么可能战胜我们手上这些3000年的银枪。况且，他们的主力去上番宿卫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一队残兵。” “不过我偶尔有听说，晋藩近些年捣鼓出了些新鲜玩意儿，好像就是从天波捣鼓出来的。好像有一种新的兵器，名叫‘暴雨梨花枪’，在长城前线有非常不错的战绩。” “这些奇技淫巧，怎么能比得上我们久经考验的——” “砰！”一声脆响，银枪将应声而倒，太阳穴处爆起一团血雾，跌落马下。 第16章 暴雨梨花枪 “有埋伏！保护世子！”右侧的另一名银枪将举起了手正要下令，忽的又是“砰”一声响，胸口爆出一大团血梅，他也倒了——但没全倒。 他一手勒住缰绳竭力保持平衡，另一手伸向自己的胸前。 他闷哼一声，把手探进胸前的伤口...从里面捻出一枚黑色的弹丸。 “谁人丢的暗器！！！” 回应他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声。黑暗中，千树万树梨花开，有无数白色的微光从窗口、房顶、花盆，排水管道里亮起。暴雨一般的光柱随着枪声从四面八方射击过来，谁话最多谁就挨打得最多。 没倒下的银枪将在转瞬间遭遇了局部的特大暴雨，身中百十枪坠落下马。 “啊！”他大吼一声，暴怒得如同负伤的猛兽。虽然已经被打成了一个浑身漏液的血葫芦，但他是练气士，皮肉的伤势无法让他倒下。而他再一次爬起，却只是又招来了另一轮枪击。 训练有素的战悼银枪军早就开始结阵了，但层层结阵也只是多了层层肉盾。不知从何处打来的弹丸竟然可以打穿练气士的道铠，让结阵的战悼银枪军一排排地倒下，200人很快就没剩下几个站着的了。倒下的人依旧在奋力爬起，爬起来的人又被更多枪弹打翻在地。 不死，但是很痛。 被暴雨劈头带脸地打中，每一发都痛彻骨髓，就连最精锐的银枪军也忍不住暴怒地吼了起来。而谁的吼声最大就挨最多的枪子。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攻击，也无法消湮银枪军的斗志。他们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因为是练气士，他们可以爬起来无数次—— “够了！都别动！”一个黑衣人厉声喊道。 众军望向中心，望向马希范的位置。抬轿的无头巫早就被尽数打倒，而在歪斜的轿子上，黑衣的甲士挟制着马希范，用刀尖抵着他的脖子： “谁再敢动，我就让你们的世子人头搬家！”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马希范认得这把刀，“你到底是谁！” “杨四郎，就是在下。” “等等，你就是晋藩跑得最快的人？听说你和南山大王赛跑，你竟然赢了他？然后他自愿和你父亲单挑，并且输了头颅？” “对，那个人就是我。” “你这样也算武人吗!你的武德在哪里！你们天波真是太不守规矩了！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首先，我这是保护你。”他一边挟持着马希范，一边带着他往后退，“这里显然是个是非之地。我这是要把你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天条！你...”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了一旁的窗口里，有个埋伏着的人，手上端着传闻中的【暴雨梨花枪】，枪口还在冒着硝烟。然而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枪上，而在持枪的人身上。 那人，没有披甲。 那是个凡人！ 按照天条，练气士无论如何都不能击杀凡人——但天条没有说凡人不能攻击练气士。 “你们让凡人攻击我？！！！”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马希范的理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暴雨梨花枪，朋友。” “所以暴雨梨花枪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热情好客的天波星的小小特产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马希范厉声道，“这是兵主遗器是吧！这是巫族的兵器！”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在乱猜而已。” “这就是我为什么害怕，你明白吗！刚才你也听到我和杨林说了什么吧！正是这样的禁忌巫术，会点燃整个星漢的战火！你们竟然真的用了！无节制的武力，会带来无节制的混乱！这就是为什么巫技是禁忌！” “你有证据证明这是巫技吗？这只是我们在地上捡到的古代兵器而已。我先提醒你一下，刚才攻击你们的也全都是凡人，他们全都没有披甲，所以这也没有违反天条。” “你们...”马希范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因为现在发生的事完全没有一丁点武德可言。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无耻了，毕竟他确实是在准备主动攻击天波军。但他没想到，自己在他们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迟钝。 “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憋了半天，他问出来这一句。 “你这可就把我问倒了。我不是从小被收养的，来天波星也才4年呢。父亲大人忠勤又机敏，兄长大人机敏又忠勤。在聪明人手下做事，真的很轻松啊。至于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嘛，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把刀而已。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够清楚了吗？”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都能知道些什么？” “二哥说要你在节帅府待着，我们会提供饭食。直到他回来之前，你都得待在我身边。” “那他到底去哪了？” ... 节帅府，地下。 外头枪声大作，杨林和赵匡胤沿着楼梯下到这里，六郎在殿后。 进入地下后，周围的空间的风格陡然一转。从简陋的殖民地风格，变成了不锈钢。 这里看似破旧，但并未落灰，因为天波一直在打理这个地方。 “原来天波的节帅府地下竟然有这样的空间...我们要去哪？”赵匡胤问道。 “当然要去开门。”杨林回答，“我可不指望靠绑架能支撑住局势，只是想要拖一阵子而已。只要能撑到我们打开扇门，这就够了。” “可是那扇门在星球另一边，还是在荒郊野外，你带我到地下来做什么？” “啊...看起来赵匡胤先生也有不懂的东西。那么，拿好这个吧。” 杨林继续往前走着，沿着楼梯越走越深，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正对楼梯口的，是一排发光的玻璃窗。 杨林走到玻璃窗前，在玻璃板上划了几下，从里头拿出三枚圆板。 “拿着，一人一个，从前面的检票闸机进去。一人一闸，不要抢。进去之后去1号站台，不要走错。”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地道？” 【这里是我家。】 “嗯，也是我们两个的家。” 说完，上方忽得有雷鸣炸开，是战舰引擎发动的声音。 “他们的战舰动了。”杨林把票发给另外两人，“动作快，直达特快马上就到。” 第17章 杨林，是谁？ “等一等！”手上拿到那枚圆牌子，赵匡胤没有直接进站，而是立刻发问，“你们在上面到底做什么了！” “你看不出来？”杨林反问道，“那么，你应该知道当下的政治行为以什么为中心吧？” “当然是以君主为中心。就像春秋时一样，挟制一国君主就可以号令一国。卿大夫要政变时，也会试图和君主签订盟约。说句对你来说可能大不敬，但对我们截教来说大快人心的话——现今的唐廷，面临的政局恐怕也就是春秋早期的境况了。” “你的预估恐怕过于乐观。同样拿周朝比喻，我认为是西周晚期。香积寺之战只是一次军事误判，虽然那场不败而败的战争让白玉京颜面扫地，但并未伤及根本。目前的白玉京依旧对各个藩镇保持泰山压顶之势。除非哪天发生横祸戏诸侯，以至于西戎攻入镐京，真正的春秋战国才会到来。现在，礼乐还尚未崩坏。” “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下令绑架马希范，以挟制楚藩的使节团，并且逼迫马希范签订盟约。这是标准的西周流程。” “你竟然如此大胆！这种事连截教都做不出来，我们也仅仅是抢了就跑而已。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楚藩就没有一个人敢对你开战了！” 因为除了君主本人，没有人能背负得起开战的责任。在尚未礼崩乐坏的时日里，宣战与媾和的中心都围绕着君主来进行。以当下的事来说，晋藩和楚藩之间根本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没有君主下令的情况下，楚藩的将军们根本就没有开战的动机。 “不，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楚藩的决心，会超过你的想象。如果马希范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那么他其实已经对我进行过了暗示——楚藩并非主谋，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另有其人，楚藩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我绑架马希范，也只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顺便逼那个幕后黑手出来。仅此而已。不管是谁，总得让他先下场才好针对性地出牌。” “你，比我们预料的更聪明。” 话音未落，头顶的引擎轰鸣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楚藩的战舰，已经尽数升空了。 “投币口在这里。如果你愿意来，就来吧。如果你不愿意来，你的使命也可以到此为止了。我这里去留自便，不强求。” 赵匡胤略作思考，把手头的“圆币”投到了杨林指向的投币口里。 “滴，月卡。”熟悉的声音从闸机冒了出来。而与此同时，列车刹车的蜂鸣声也从下层传来。 “上车吧各位。至少在车上，我们不会被追上。” ... 这边杨林等人已经开始了转移。而在稍早前，楚藩的使节团也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无敌的战悼银枪军被打倒了。 楚藩世子马希范被抓走了。 这一切发生在1分钟之内。被压制在原地的银枪军只能看着马希范被带走，而船上的其他人只能看着银枪军被压制在原地，他们甚至都看不清马希范是怎么被带走的。 三牙楼船上已经乱作一团。如同杨林所预料的，没有马希范的下令，他们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谁也背负不起挑起战端的责任。 然而正当舰桥里的通讯器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时，一个兜帽中的黑影悄然出现在舰桥门口。 之前有少数人见过他。这个黑衣人一直跟在马希范身旁，偶尔和他说几句，其他的时候都保持沉默。他们之间的交谈鲜少有人听见，他也从未主动和马希范之外的人交流过。 舰上时有传言，说那个黑衣人就是白玉京派出的，来自大理寺的密探——不良帅。但未有人见过他带着自己的不良人下属出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阁下是？”门口的参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阁下是世子的客人。但军务重地，没有世子本人允许的时候，还请阁下回避。” 黑衣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披风里伸出右手。从披风里显露出的右手周围，露出锦绣的华服衣袖。而他右手上拿着的，是一块虎形的金色兵符——虎符。 “你是...您不是不良帅！阁下是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完全独立于白玉京三省六部运行的皇家密探。他们直接从长生殿中听取漢皇本人的命令，并且从漢皇的手中取得代天巡狩的虎符和节杖。虎符可以调兵，节杖象征漢皇本人亲临。 当门口的参谋喊出“绣衣使者”的称号时，舰桥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而当绣衣使者真的拿出节杖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臣等恭请圣安！” 符、节俱在，代表持有符节的人拥有“专杀”之权，对待任何乱党都可以先斩后奏。这并非是基于政治习惯，而是因为符与节本身就是法器。 世间流传的昆仑道法来自十二金仙，而绣衣使者的虎符都出自十二金仙本人之手。任何一个昆仑练气士，如果未能开辟自己的道路，而仅仅是循着十二金仙开辟的道途行走，那就会被虎符完全地压制。在虎符面前，金刚不坏的练气士和凡人一样脆弱，道铠也比铁皮硬不到哪里去。 而当节杖出现时，来自长生殿的神力会镇压全场，就如同漢皇本人的目光跨越了迢迢星海，直接注视着这里。 二者叠加在一起，在场所有的练气士都被滔天的神威镇压在地。更不用说，所有的绣衣使者都有深不可测的实力。就算不用符节，他也可以挨个把在场的所有人打致跪地，然后逼迫他们听令。 “圣躬安。”漢皇的天使，向众人宣告了漢皇本人的安泰。 直到这时，舰桥内的威压才稍稍减弱，但依旧没有人敢抬头。 “都起来吧。”天使仁慈地赐予在场所有人直视他的资格，然后径直走到了原先马希范的座位上，在那里坐了下来。 “这里，谁负责？” “禀报天使，我负责。”一名银甲将上前回话，“末将是战悼银枪军第七中队的【银枪大将】，统帅第七中队的百名银枪军。楚王、世子，还有战悼银枪军的统帅【银枪都大将】不在时，由各个中队的【银枪大将】来接替指挥。” “魏博的剩种？” “是！魏博的剩种！” “你的事与我无关。现在我传达漢皇本人的命令——带杨林来见我。” 闻听此言，众人大惊。所有人都在问：“杨林是谁。” 第18章 天使降临 “杨林，是检校天波长史。这是他现在的头衔。至于别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该问。他是漢皇的要见的人，务必把他毫发无伤地带来见我。如果他被伤到了一根汗毛，我赐你们所有人自尽。” “遵命！！！” 身前的银枪大将进一步询问：“请问天使，天波的其他人如何处置？” “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处理。” “但是...但是天使阁下，您刚才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甚是棘手。世子本人没有下令让我们进攻，我们不敢贸然动手。如果我们发起攻势，伤了我们的世子姑且不说，我只怕乱军之中会伤到杨长史的万金之躯。到时候长生殿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所以...还请天使阁下出手相助！” 绣衣使者张开右手，金色的虎符慢慢漂浮到了那银枪大将的身前：“拿着虎符，去吧。没有练气士能拦住你们。” ... 如杨林所料，之前的战斗只是短暂的前戏，也只是彼此间小小的试探罢了。 在绣衣使者亲自下令后，真正战斗开始了。展开太阳翼的战舰腾空而起，楚藩发起了全面进攻。 被杨林授予指挥权，杨四郎已经下令在全城拉响警报，让全城的百姓前往节帅府避难。与此同时，节帅府的上方也撑起了一架两仪大阵，是标准的防御阵法。 和道铠一样，这样的阵法可以屏蔽绝大多数的凡俗手段的攻击。包括从战舰上落下的光矢、火球、雷击、罡风，也都只能在阵法上激荡出涟漪，并不能击穿。 这毕竟是“岸防设施”，靠这么几艘战舰是打不穿的。而与此同时，天波的城防火力也开始回击。城墙上，有巨大的三弓强弩射出连珠大箭，以远超战舰的火力回击，在战舰的阵法上砸出了更大的涟漪。但强弩的每次射击，都需要练气士进行蓄力，双方的练气士都迟早会有耗尽力量的时候。 但与此同时，三牙楼船也开始了决定性的空降作战。升空的三牙楼船从出击甲板全弹发射，搭载了战悼银枪军的空降舱如同陨星般坠落而下。坠落的空降舱直接砸穿了两仪阵的防护，砸入节帅府的露台和庭院里。 第七中队的银枪大将带头冲锋。他在高空就锁定了频频下场指挥的杨四郎，带着自己的近卫直朝着杨四郎所在的位置呼啸而来。落地的空降舱直接砸翻了几个天波兵，他们刚要挣扎，就被从空降舱里突出的银枪兵刺穿在地。在有3000年历史的银枪面前，就算是道铠也和纸糊的一样。 然而剩下的天波军依然有还手之力。他们同样使用长枪，只是上面多了一根炮管，还有一个弹舱。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杨四郎掏出之前就藏在腰间的火铳，“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蚩尤火器的厉...” 话音未落，滔天的威压从那银枪大将的手上放射出来。在被压至跪地的前一刹那，杨四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 “虎符！是...是虎符啊！” 力量被抽干了。刚才还灵便的手脚，在这一刻变得重若千钧。整台道铠失去了动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肋骨已经被道铠压断，断裂的肋骨撕开了肺脏。鲜血兵分两路，一路涌入胸腔，一路往上涌来。 “快...快跑...”他的命令还未从口中下达，从肺里涌出的血液就堵塞了他的咽喉。 失去了修为，他们被道铠压住时比杨林之前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意识也只能多坚持几秒而已。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只能隐约听到几声枪响。这之后，他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 “嗯？”他的意识恢复了。虽然昏死过去的时候没有对时间的感受，但经过的时间肯定不超过2分钟，因为超过2分钟肯定没救了。刚才的他与凡人并无什么区别，2分钟够他死好几回了。 然而死亡却并未到来。 他能感受到，有熟悉的牙兵在背后掀开盔甲，把他拽了出来。一枚回春丹及时送入了他的嘴中，致命的伤势在5秒内缓解了。 一枚回春丹无法完全治好练气士的伤势，不过在药力耗尽后，他体内的真气便接替了回春丹的药效。在无人看见的胸腔里，伤势愈合的肉芽迎着血液的漏点疯长，数秒内就让肺部的撕裂伤愈合如初，并未比回春丹慢太多。 “四爷，快把瘀血吐出来！”这是有其他的牙兵在喊他。一般只有节度使杨业，和长史两人，有【节帅爷爷】和【二郎爷爷】的尊称。其他人，心情好就叫一声【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什么的都有。 吐出喉咙里的最后一点瘀血后，杨四郎的伤势痊愈了。在身后两个牙兵的搀扶下，他站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不出他所料。带领他获得胜利的，依旧是还是天波的百姓。 【暴雨梨花枪】，蚩尤火器。这种火器并非只有练气士可以使用，凡人也可以用。不久之前，杨四郎就带着一小队他亲自训练过的干员手持暴雨梨花枪暗算了马希范。 然而现在，手持虎符的银枪大将正节节败退。他和之前的两个同行一样，都被暴雨般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反了！都反了！”他从掩体后探头出来，“刁民！你们认得这是什么吗！这是虎符！” 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的枪击。虎符确实可以压制练气士，但对凡人无效，因为凡人并未从十二金仙处领受任何法术，自然也收不回去。 “别！别开枪！”杨四郎赶忙站起身，“各位！这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现在对他开火，会把你们也卷进来的！” “没用的，他们已经被卷进来了。” 刚才被绑架来的马希范，现在空手站在他旁边。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披甲，所以在刚才的冲击中并没有被压个半死。虎符被火力压制后，他自己就站起来了。 他指了指前方——整个卫城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高空的三牙斗舰正在使用“拍杆”，从轨道上牵引小行星进行轨道轰炸，未受到保护的整个卫城都已经在劫难逃。 “我说过...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害怕才和你们交谈。现在，我最怕的事已经成真了。漢皇本人的天使，已经接管了战局。我真是天真...本来以为可以靠外交途径来解决。现在，他们恐怕是打算连我一起都炸死在这里。恐怕现在只有杨林兄弟能救我们了...” 第19章 “天波星”的基盘 轨道轰炸开始了。 斗舰召唤着5公里级的小行星撞击向天波星的表面。这些小行星被牵引到斗舰的身侧，然后在【拍杆】的作用下加速坠落，直接砸向地面。 第一发小行星就把整个天波卫城夷为平地。那些由沙壤烧结成的砖头被暴风和火焰撕碎，击飞到了高层大气中。数以万吨计的质量，更是被直接抛投到了虚空里。 小行星接二连三地坠落，但节帅府却安然无恙。在纯粹物理的冲击下，两仪大阵巍然不动。阵法内的空间就像和周围隔离开了似的，外围的地层剥离了下来，但内侧却不为所动。就连杨林种的桃花树，也没有因此而落下花瓣。 同样无事的还有练气士们。早先投放下去的战悼银枪军同样在风暴与烈火中安然无恙，他们趴着的地方连地砖都是完好的。只是先前被乱枪撂倒后，他们身上的伤势还尚未复原。 但已经有少数几个伤势轻浅的从倒地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肉芽在子弹入射的伤口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把射入躯体的枪弹顶压到体外。但道铠被击碎的外壳却并未随之复原。甚至道铠崩落的碎片，和未命中他们的子弹，在毁天灭地的冲击中都安然无恙。 随着第一名银枪军从伤势中恢复过来，他开始将自己的回春丹喂给其他人。200名银枪军迅速恢复了战力，并开始和刚刚降落下来的其他银枪军汇合——而身在第一线的他们，首先便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使阁下！请恕我冒昧，这里有件要紧事需要通报。”三牙楼船的舰长座前，银枪大将的投影出现在屏幕上。 “说。”绣衣使者平静地开了口。 “请您到窗前看看地面，看看天波卫城被掀开的地皮——那下面不是土壤，全都是钢铁！而且不只是卫城里，所有轨道轰炸的地方，全都露出了地表下的钢铁地层。这星球外表的土壤只是一层覆土，地表下是蔓延到一整个星球的钢铁结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绣衣使者不耐烦地回道，“我只要杨林，不要其他的信息。你们自己处理就行。就算这整个星球变成战舰开出来又如何？如果没有杨林的信息，不要来打扰我。” 绣衣使者挂断了电话。金色的罩袍下，他的面目依旧掩盖在金色的面具里。他坐在舰长的座位上，如同一座无情的神像，他对自身目的以外的事都毫不关心。就算自己脚下的大地真的裂开，这也与他无关。 ... “这星球下面竟然是钢铁的？！” 赵匡胤是第一批发现这一异象的外乡人。在接近真空的管道里，列车以高超音速行驶着。虽然黑色的车厢内看不见外围的景象，但车厢内的显示屏上却依旧有时速显示——时速高达4000公里每小时。 以令人生畏的高速在地下狂飙，整个车厢却没有丝毫震动，甚至没有拐弯，似乎这台列车正在地层的深处直线穿行。 更令赵匡胤震惊的是，车窗外还偶尔有灰色的雾气掠过。如果以练气士的视野来捕捉，那些雾气中甚至还能望见一些有形之物。其中有木石之相、走兽之相、飞禽之相，甚至还有龙相。 “那车窗外是什么东西？” 【是魑、魅、魍、魉。】灰蛊答道，【是已经废弃的灰蛊分形体。在主机被轩辕黄帝镇压后，我就已经失去对灰蛊大军的控制了。它们全都进入了野生状态，你可以称其为蚩尤龙兽、蚩尤飞羽等等。在你面前的，是万古以前那场点燃星漢的浩劫的冰山一角。这里，是灰蛊的坟场，也是我的监狱。】 “不知道为什么，某人把我家所在的位置完整地切削了下来，封装进了标本里。如果只是切下来也就罢了，还一起被锁在封印里面了。如果你能打开门的话，我正好想回家拿点东西——如果还在的话。” 【我这不是想着，如果你醒了就能立刻找回你自己的物品嘛...谁知道一下子拖了这么久。】 “是...那可多谢你了。只希望我床底下的东西不要被人看到。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你应该立刻把我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销毁。” 【哦...对不起嘛。不过你自己去销毁也是一样。】 “所以是什么东西啊？”六郎小声问。 “不许问!如果今天真的能把门打开，你一个字都不许看！” “哦...”六郎应了一声，乖巧地缩在了角落。 “所以，赵匡胤先生。”上了车，总算稳定了下来，杨林才有时间开始询问任务的详情：“说说你的来意吧。你来这里，不会是好心地来帮我开门的吧？”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们欠山东的公明爷爷一个人情就可以。” “那这个人情，我到底要什么时候还呢？” “你可以自己决定。公明爷爷急公好义，就像及时雨一样为需要的人送去甘霖。他和他的其他107位好兄弟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等下！”杨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公明？” “赵公明怎么就不是公明了？” “所以蓬莱那边是...及时雨和他的好汉们？你们不会是要赚我上山吧！” “瞧你这话说的。多少人来山东蓬莱拜山，我们还不收呢。不落下几个狗官的人头做投名状，连帖子都递不到山上去。但只要有上山之心，也有上山之实，我们蓬莱截教广收天下万仙，来者不拒。只要你和朝廷作对，你就是我们的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小灰。”杨林压着声音，“你记着，我们一定要赶紧跑路。这人情欠了就欠了，但一定要赶快还。” 【为什么啊？我觉得截教挺好，他们造朝廷的反诶。还有别人做得到吗？】 “我只告诉你一点...不管是赵公明也好，还是别的公明哥哥也好。只要是跟着公明哥哥走的，最后肯定会全都被带到沟里去！” 第20章 神犬哮天 【会这样吗？】灰蛊依旧将信将疑。但杨林叫她小灰了，她还是立刻就答应了杨林的要求，【好吧，按你说的办。我们找到机会就把人情还上。】 “嗯，乖。” 【再叫我一声小灰吧！一直叫我灰蛊、灰蛊，都生分了。又不是在工作，为什么总是拿职务称呼我嘛。】 “等我把自己的房间清理掉再说。你没问我一声就把我们的东西搬来搬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杨林看了一眼自己电脑上的里程表。天波星并不大，说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快到地方了。 实际上，这条通道也不只有他在用。之前送药的时候，同样用的是这条隧道。星球另一头的母女来这里致谢的时候，她们同样是买票上车的。 “所以，我有个问题。”赵匡胤憋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这套运输系统，到底是谁在维护？” 【我能说吗？】灰蛊请示道。 “可以，说罢。” 赵匡胤静听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秘密。 【答案是，我不知道。】 “？” 【对，我不知道。都说了我已经失去对灰蛊大军的控制了，它们现在自己控制自己。这铁道大概也是魑魅魍魉们在维护吧，你可以注意一下，我们上车的时候是买票上车的，需要支付货币才可以。】 “什么货币？” “这个。”杨林把手上的几个瓶盖递了过去，“那里有个瓶盖回收器，可以攒积分。我也不是经常用这个，因为攒瓶盖的时间还挺长。但今天为了赶时间，我用了也就用了。大概是灰蛊的分形体之中，有些个体特别喜欢收集瓶盖吧。” “等等...”赵匡胤忽然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由巫族制造的无主机器，已经可以称之为妖了吧？我们周围，难道是无主的妖物在维护？这台列车是妖怪列车？你们晋藩竟然也和妖怪打交道？” 赵匡胤以为只有截教会来者不拒。毕竟不管是披毛带角，还是湿生卵化，截教都是来者不拒。但截教也只是收纳妖怪的个体，并不和妖族打交道。而他现在，确实就在一个妖怪的身体里。这辆列车说白了，是妖怪化形而成，其本质就是妖气。 即使是对于截教门人来说，如此紧密的合作也还是太刺激了。 他不再敢说话。因为他知道，妖怪完全没有人的道德标准。所有的妖怪，都是喜怒无常的。截教中的妖族门人，也都是因为反抗朝廷而聚集到一起。除此以外，他们和其他人并无多少交集。 虽然直到下车，识时务的赵匡胤都没有说话。不过本地的妖怪也很懂规矩，收了钱就办事，并未找他的麻烦。下车后，列车如同来时那样呼啸着离开了。回望隧道深处，依旧有浓浓的灰雾在阻隔他的视野。 他知道，这就是《岁月史书》中记载的，蚩尤与黄帝大战时所使用的雾气了。 离开站台，出站口也与进站口类似。他们把来时的票在闸机处投入，沿着楼梯上到了地面。 地面上，是茫茫大漠。 地铁的出口突兀地开在荒漠里。但周围的沙土就像有生命似的，刻意避开了地铁出口，也没有随着风一起灌入到地铁内。整个地铁口的周围10米之内都整洁异常，似乎是天波星上的那些灰尘自己打扫了自己。 小镇就在不远处。四面没有围墙，只有篱笆。天波的黄沙堆积在篱笆之外，并未进入镇内。 小镇看起来安宁祥和，虽然同样由凹凸砖搭建，但街道上有人在自然地行走——小镇的中央，一座琉璃高塔屹立在那里，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琉璃高塔上放射出七色的霞光，一直连接到天上，周围的天空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明亮，更像是自然的天空。 “这里是？” “这里是万里镇。”杨林解释道，“是距离天波卫城最远的镇子。万里镇和其他镇子一样，是为了维护地球化设施而存在的，也就是那座琉璃高塔。那塔上的琉璃灯盏每年都要烧掉许多灯油，都要从外头进口。” 不过他也注意到，镇子上的人也已经躲到地下掩体去了。这是杨林的要求。之前下达避难指令后，整个星球上的天波军的百姓都进入了最近的掩体中，躲藏到星球内部的金属结构里。 先前的测试表明，这星球的基盘完全由某种不明金属构成——和道铠一样金刚不坏。就算是三牙楼船的轨道轰炸，也无法击穿黄沙下的金属球壳。 只是天波军对整颗行星的探索还是浮于表面。因为整个星球的结构虽然并未对他们表达出敌意，但似乎也在有意地回避他们。只是在少数区域保持了最低限度的互动，比如地下那个轨道交通系统，是可以在投入瓶盖的情况下使用的。 其他还有不少功能也都类似，同样也都得有偿使用。比如暴雨梨花枪就是这么来的。 这种隐秘的互动，总让杨林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和“星球之灵”打交道似的。 而整个星球上最为隐秘的地方，无疑就是万里镇之外的那道大门。 如果说外面已经是金刚不坏了，那道大门简直是坚固到不可理喻。道铠尚且可以用暴雨梨花枪击穿，但那道大门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动摇其分毫。实际上就连根据节度使杨业的说法，晋王本人都曾经对那道大门出手过，但依旧毫无成效。 而现在，终于到了开门的时候了。别的且不说，杨林是一定要把“自己的房间”好好打扫一下的，省得被外人发现。那房间要是真被看到，他这个天波军全体人员唯一的外置大脑就要社会性死亡了。 “啊，二郎爷爷，你们来了。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带各位去大门那里。” 万里镇的镇长早就候在了距离地铁口不远的地方。昨天来通风报信的母女也和镇长站在一起。 杨林注意到，那个小女孩把自己送的桃花香囊带在了身上——然而在那小女孩的身旁，还有个怪东西在撒欢地跑着。 那怪东西有四只脚，通体灰褐色，有小狗大小。神态和动作也和小狗一样。但无论是尾巴还是四只脚都相当“敷衍”，只是大体捏出了小狗的外形。 至于脸的部分，则更加敷衍地戴了张面具。上面画了个涂鸦似的小狗脸，这画风竟和伪装成笔记本时的灰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个是？” “啊，二郎哥哥~~”女孩把那面具小狗抱了起来，“你看，这是我的小狗！它可爱吗！” “汪汪！”面具小狗发出了像是从素材里下载的狗叫。 “这小狗...是怎么来的？” “我看到书上说天波星上没有狗，就自己用泥巴捏了一只。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它就真的变成狗了诶!我给它起了一个特别酷炫的名字，叫哮天！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酷炫！” 第21章 哮天，坐！ “绣衣使者阁下！天使阁下！虽然您让说杨林以外的信息都不必说，但我认为还是得把最新的发现和您说明！”银枪大将的语气中已然带着惊恐，“请你原谅！还请您一定要听一听并且做出判断！这可能会关系到任务是否能成功！” “说。”绣衣使者的语气，依旧平静地像是置身事外。 “这星球的外层会自我修复！！！被炸开来之后，这些浮土又自己回填，把街道给填平了！每一粒尘埃都在动！这整颗星都是活的！” 而就在那银枪大将通话时，他周边被轨道轰炸所破坏的地表也在无声无息地复原着。每一块土地，每一粒沙尘，都在逆转自己被炸飞的轨迹，回填到原来的区域。沙流如瀑布般流淌入深坑，覆盖住了星球内部的金属基盘，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了破碎的地表。而砸下来的小行星，则被砂砾当作异物顶了出来，突兀地立在地面上。 在场的所有练气士都发现，这和他们中弹时所发生的自我修复别无二致，只是放大到了星球的规模。以此类推...他们不敢再往下推了。 “天使阁下！我怕我们再进行下去，这个星球的灵魂会发怒！把我们全部吃掉！天使阁下，如果您再不出手，这妖星要是直冲金刚地球上的白玉京飞过去，要是惊扰了圣体，那可如何是好啊！” “知道了。”他挂断了连接，将地表的三队银枪军置之不顾。 “天使阁下！喂？喂？！天使阁下！”银枪大将的信号无人应答，只能徒劳地在灵网中回荡着，对天波星的轰炸也依旧在进行。 轰炸也并非毫无成效。整个天波星虽然启动了某种损害管制系统，轨道轰炸所砸出来的坑洞也在一定程度上被逆转，但轰炸所激起的沙尘暴依然伴随着冲击波一起朝星球的每个角落席卷而去。 而在轰炸的起始点，无情的天使在自己的座位上喃喃自语，他的话语并未被任何人听见： “反正，他们只是《杨家将》而已。天命已定，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 ... 星球的另一头的万里镇，黄沙罗织成的天际线在杨林的眼中慢慢升起。沙尘暴自下而上，正在吞噬着蓝色的天幕。镇长去调用载具，他们还得在原地稍等片刻。 而他的面前，有一只名叫哮天的面具小狗。 这名字给他的震撼，不比即将袭来的沙尘暴要小。因为回想起其过去的一切，尤其是自己和几个义兄弟，还有那位父亲的身份，杨林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个疑问： 我是谁。他们又是谁？ 这里的一切都和杨家将太像了！他的义父名叫杨业，杨业正是杨家将中金刀令公杨无敌的本名。 而杨家将二代将领中，实际上只有六郎延昭是史实人物，其他的多半都来自演义的虚构。而在这里，站在杨林身边的六郎同样也是【天波节度使】杨业本人的唯一嫡子，其他几人都是养子。 杨林的猜测并未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之——他在节帅府的花园中种了桃花。选择桃花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在民俗中被奉为桃花花神的，正是六郎延昭。 杨林发现，这小子不但桃花运很好，而且和那棵桃花树之间总会产生莫名其妙的联系。比如昨天他和赵匡胤在酒窖中斗殴的时候，杨林正在桃花树下，那桃花树果然花枝乱颤，掉了一地花瓣。那花瓣他还收了起来，装在香囊送给旁边这抱着面具小狗的女孩了。 “二郎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杨林摸了摸她的头，不置可否。 要说没有心事是假的。刚才赵匡胤在列车上提起“公明哥哥”就已经让他有10分乃至9分的惊慌了，因为跟着公明哥哥的全都要被带到沟里去——但和杨家将一比，“公明哥哥”的剧本都算是好的。 跟着赵公明好歹能上封神榜，跟着宋公明只要跑路得够快倒也能跑掉。但跟着杨家将，那可是憋屈到无以复加的受气包剧本。一家老小被当朝的昏君奸臣点上前线，挨个排着队送死，而且一个死得比一个惨，生还率甚至还不如梁山好汉。 虽然不知道这《杨家将》的既视感为什么如此强烈，但杨林知道，走《杨家将》的剧本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现在...他已经能看到这些许的苗头了。那天尽头席卷来的沙尘，正在向他威逼而来。 他暗骂一声：“你个*天波粗口*的...要是逼急了，老子就算上梁山也不会引颈就戮的。想让我乖乖认命，做梦吧！” “二郎哥哥。”小女孩举起了面具小狗，“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抱抱它吧。冰冰凉凉的，可舒服啦。” 说完，她直接抱着【哮天】递到了杨林的面前。 那张乱七八糟的涂鸦狗脸正对着他，看起来相当讨嫌。被叫做【哮天】的面具小狗也并不配合，潦草的四肢和更加潦草的尾巴乱踢乱蹬，动作一卡一卡的，甚至还掉帧了。 “哮天，听话，让二郎哥哥抱一抱吧。” 哮天依旧在挣扎——然而当狗爪子摁到杨林的胳膊上时，当冰凉的灰黑色躯体和杨林相碰时，它立刻便安静了。 抬起头望着杨林，哮天的尾巴像螺旋桨一样欢快地旋转着。就像见到了参军40000年刚刚回家的主人似的，它等不及要从女孩的怀里扑到杨林的手上。 它猛得一扑，后腿把女孩推翻在地，前肢点到杨林的胸口上。杨林刚要伸手去接，却发现自己因为女孩的动作而错估了哮天的重量。这玩意儿重得根本就接不住，直接把杨林得仰面倒下。冰凉的狗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诶！你干嘛！”关键时刻，还是六郎直接冲了上来，揪着后颈把哮天拉开了一小截，但他根本就拉不开。哮天的力气比他还要大。 “哇！！！这狗根本拽不住！你遛狗怎么不牵绳啊！我二哥很脆弱的啊！” “我试过啊！”小女孩也从另一边抱住了哮天的脖子，“但它不让我拴着！绳子拴不住，就像栓住水了一样。关也关不住，关屋子里就会流淌到外面啊！二郎哥哥，你不要死啊！” 忽得，杨林高举右手：“哮天，坐！” 哮天立刻停下了动作，在旁边乖乖坐好。 第22章 休怪我以武犯禁 两人心有余悸地在旁边喘着气，那边刚刚要上来帮忙的赵匡胤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狗... “二郎哥哥...他...他好喜欢你啊...你好厉害。” “你也很厉害...”杨林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你是怎么把它做出来的。” “我...我是用泥巴捏出来的！真的！” “真的？” “好吧...”那小女孩低下头，“其实是有个奇怪的老头儿，见我在玩沙子，就教我把它捏了出来。这张脸，也是那老头儿画的。我本来想起名叫旺财，但是那老头说...说它的名字叫哮天。它已经有自己的名字了。” 说着，女孩压着声音：“二郎哥哥，让哮天住到你家里去吧。我妈妈不让我养...她说这狗太怪，整天在地上吃土，让我把它丢掉。” 【我想她妈妈说的肯定不是‘这狗太怪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要没人说，谁能看得出这是‘狗’啊。】 “对了。”杨林问道，“为什么它这么喜欢我？” 【因为你就是它的主人啊。你是灰蛊的主人，当然也是我的造物——灰蛊分形体的主人。它一闻就知道了。我看你还是别让那女孩养着比较好，灰蛊分形体可不是什么宠物。每个灰蛊分形体，都是逐鹿之战的历战老兵。只是现在断开了和主机的链接，脑子坏掉了而已。它好像被这形体约束着，真的以为自己是狗。我倒是很奇怪，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用‘捏泥狗’的方式来教化这些灰蛊分形体的。】 “小妹妹，关于那个老头儿，你还有什么别的印象了吗？” “没有了。他把哮天搁在我这里就走了。大概是上个月看到他的吧。” “原来就养了一个月吗...” 【想想也是。这种玩意儿能养一个月就很厉害了，这小妹妹简直天赋异禀。再多养一阵子，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为了世界的和平，你还是收了他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你好像在想什么？】 杨林微微点头。 果然，是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这名叫哮天的小狗，是被某人刻意放在这里的。甚至某人还“特意”让这小女孩还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好让她和杨林顺理成章地见面。 如果有人真的在为他规划包含“哮天犬”要素的剧本，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很明显地，正有人把冤大头的《杨家将》剧本往他脑壳上硬套。而“哮天犬”对应的，则是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如果真的能够走上这条路线，那也不失为用“魔法去对抗魔法，用剧本来对抗剧本”的妙招。 “看起来不只是有人想要坑我，也有人在帮我..想要坑我的人有滔天的本事，想要帮我的人似乎也不亚于他。” 【你怎么看...我觉得这两边，其实都不太可靠。】 “好歹我还是分得清的。给我开出《二郎神》这份剧本的人，显然比《杨家将》有诚意得多。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如果《杨家将》成真，那我的弟弟，我的义父，他们恐怕全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 杨林缓缓地抬起头：“我也是有火气的。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逼我上绝路。如果我能有二郎神一样打上天庭的本事，我倒真想看看在背后操弄世人的命运的人到底是谁。剧本是吧...有人想要以文乱法，那就休怪我以武犯禁了。武神之位，正合我意。” ... 镇长的驰车姗姗来迟，不过也没耽误时间。 杨林对此也有预料，毕竟现在整个星球都在被轰炸，想要紧急调配一辆车过来还是挺不容易的。 马希范之前提到过，传说中人类曾经使用过一种名叫“驰车”的四轮载具。但驰车在天波并不是传说，它和暴雨梨花枪一样都是天波军的列装的装备。 这种四载具通过四台反重力滑橇来运行。天上正进行轨道轰炸的那些战舰，其起降系统也使用了同样的悬浮技术。只是这台驰车的效率更高，也更加小巧。只是用起来有些麻烦，因为它和刚才的地铁一样都需要投币运行，投币口就在驾驶台那里，每跑一段就得投币一次。 镇长的肚子鼓鼓的，杨林知道刚才他多半是硬灌了几瓶汽水，才收集到兑换代币的瓶盖。 “也不知是谁那么恶趣味，一定要设计成投币运行，兑换代币还只能用瓶盖。” 【是你。】 “是我？？？” 【对，是你自己。一会儿如果能把门打开，你看看自己的房间就知道了。】 驰车，风驰电掣，一路无事地抵达了那扇大门前。 与此同时，背后遮天蔽日的风暴已经快到了。风暴越近，看起来便越是险恶。风暴的颜色也从天际线处的黄尘，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黑云。 而在大门前，和过去无数次一样，杨林再次站在里这里，面向这扇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钢铁大门。他过去就拿这扇门没办法，而现在，旁边的赵匡胤说他有办法。 “赵匡胤，看你的了。” “明白。”赵匡胤在门前站定，长呼一口气，运起长拳：“开！” 一拳打在门上，如洪钟鸣响。但大门纹丝不动。 “喂！”杨林诧异道，“你不是说你能开门吗？你不会打算用拳头把门打开吧！你不是说，你家公明爷爷是轩辕黄帝转世？！他打不开自己的设下的门？” 杨林回头看了看风暴。风暴依然近在咫尺，说话间就要到了。 “我家公明爷爷确实是轩辕黄帝转世——但转世只是同人，不是本人。今世的他又怎么能推翻前世的决定。” “那你这是...” “莫慌。”赵匡胤捏紧了拳头，“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拳法而已。虽然没有开门的钥匙，但没有钥匙也未必打不开门。” 说罢，他攥紧的右手大开，一把金色的斧子赫然出现，斧子的体积正不断变大，令人生畏的灵压正在汇聚其上。 “公明爷爷说，这门虽然打不开了，但还可以劈开！他给了我这柄开山神斧！诸位稍安勿躁，等我蓄力一个时辰，就能把这大门劈开！” “一个时辰？？？”杨林指着后头，“沙暴就要来了，你跟我说要一个时辰？” “沙子而已，那又如何。不过是...” 【等下！】小灰忽然开口道，【那风暴变成灰色了？何时变得？杨林，别管那门了！我的分形体被轨道轰炸激怒了！那灰色的是灰蛊风暴！要是被压在下面，就算你是大罗金仙也跑不出去！我不是在吓你，这是实话！】 杨林神色骤变。那边赵匡胤还在蓄力，尚未注意到后方，但旁边的六郎已经看了过来。 “二哥，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忙？” 杨林本想开口，这个弟弟在以往都很有用，什么活儿都能办。但这次，就算是身为练气士的他恐怕也帮不上忙了。 【快想想办法啊！我倒是没事，无非是回家。你要是没了，难道还要再等一个40000年吗！】 “如果...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帮我的话，那就是现在了。”事到临头，杨林反而不那么慌张了。 他弯下腰，拍了拍哮天的脑袋，然后一把把它抱了起来，狗头对准风暴。 “哮天！传我命令，让他们停下！” 一声长嚎，惊天彻地。声浪与灰色风暴迎面相撞——风暴由暴怒的灰色，转变为沙尘而黄色。 哮天转达了杨林的号令，灰蛊听从了命令，如同它之前一样。 片刻后，普通的沙尘暴从他们头顶划了过去。听从杨林的命令恢复正常后，沙尘暴就只是普通的沙尘暴了。 “咳咳...咳咳...”杨林赶紧戴上了呼吸面罩。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六郎。 “二哥你刚才摆出那么帅的样子，是给谁看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吗？” “闭嘴。还有记住，一会儿进去了不要东张西望，尤其是不要进我的房间。” “哦。” 第23章 开山斧！ 轨道轰炸的风，还是吹到星球的另一头。 杨六郎抬头看着天，天上有小行星撞击下来，每次撞击都会让天际线处升起冲天的暴击云，云中的火球如同新的太阳直升上天空。太阳升起了10个，整个世界都在为灭世般的轰炸而颤抖。 望着天上的十个太阳，杨六郎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这要是打在身上，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老六，来搭把手。”杨林在后头喊道，“他说，要你推他一把。” “总算好了...”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杨业说的“只要守住就有办法”的时限，还剩下15小时。 转身走向大门，他把保温杯盖好，收回了自己的道铠里。这短短的一小截路上，他想了很多。 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乐天派。就算是他也能看出来，天波的大难就在眼前。因为对方竟然敢发起无差别的轨道轰炸，就代表着不死不休。因为除了吃人的妖怪，他从未听说有人类对人类平民下手的记录。 幸好，天波星的防护坚不可摧，整座星球不但拥有能抵抗轨道轰炸的损害管制系统，而且还到处都有“天造地设”的防空洞。但这一切并不是大风刮来的。和杨林一样，他也觉得天波军在此建立，必定有其原因。 不过和杨林不一样的是，他只要担心就够了。因为天塌下来，有的是高个子顶着。6个兄弟里面，除了老大从没听人提起过，老五出家为僧侣之外，其他3人都比他年长，都顶在他前面。更不用说，前面还顶着个比自己老爹还要靠谱的二哥—— 在这次的事件中，杨林的神机妙算让他倍感安心。他几乎预料到了所有事情的进展，并且对每件事都做出了预先的安排。就连这种出人意料的，前所未有的恶行，他都有办法应对。并且他也在事情失控之前及时选择了上报，现在整件事都有“只要守住就有办法”来兜底。 作出这承诺的，是他的老爹，天波节度使杨业。杨业虽然并不以智计闻名，但他就像真正的擎天柱一样让人安心。因为不管情况再艰难，只要杨业发起进攻，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在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仅仅是再坚守15小时都显得困难重重。 不过...虽然个子最高的还有15小时才能发起进攻，但是个子第二高的还在往外冒点子。虽然这位二哥的身体有些弱不经风，但他在六郎眼里已经是仅次于父亲的人了。 “发什么呆呢？他让你搭把手。” “好嘞！来了来了。赵匡胤，你要我怎么办？” 赵匡胤虽然身负无形的千斤重担，虽然开山斧的伟力全都握持在他的一念之间，但尚且还是有一丝说话的力气： “踹我一脚。” “怎么踹？” 赵匡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在往上看。 “要我把你踹天上？简单。” 略微活动筋骨，他在赵匡胤身后站定。 驱动太乙真人传下的清微道法，六郎的周身开始环绕磅礴的灵气。与其他门派的道法不同，清微派尤其注重对法宝的使用。而道铠，则是当下练气士们最为常用的法宝。 作为早早就迈入练气期境界的少年才俊，六郎对道铠有自己的一套独门用法，而且之前在斗殴的时候完全没有用过。因为，这是他藏私的招数，他打算藏到明年“晋藩暨清微派宗门大比”再来一战定乾坤。但现在是十万火急的紧要当口，他也不再藏私了。 以练气期之修为，他已经开始修行清微派中坚修士修炼的秘法——众所周知，清微派在封神大战中最著名的战将就是哪吒，而哪吒标志性的招数就是用金砖拍人后脑勺。 而现在，足以在威能上媲美哪吒的一层功夫的招数，在六郎的腿部。具体来说，是在小腿以下显现了出来。那是道铠的靴子。 道铠的靴子部分现形了。虽然仅仅只在靴子上汇聚，但属于练气士顶峰修士的万钧之力全都汇聚在那里。他以踢蹴鞠的姿态摆好架势，定气凝神。 腾腾杀气，已经让赵匡胤有些后悔找他来踹自己上天了。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叫停了。 “五方五雷！急策疾召！清微神烈秘法，开！” 华光乍现，赵匡胤被携着雷霆之威的猛力一踢直接命中，他的臀部的道铠竟然被这一踢给踢出了瓷器似的裂纹，而他整个人则像炮弹似的，连带着开山斧的滔天威能一样飞上了天。 他在空中运气，转体，调整姿态，对着掩藏了秘密的山体念动了不明来源的蓬莱口诀—— 巨斧在转瞬间显出顶天立地的法相，斧刃顶着浮云突破了大气层，斧柄压着山脉深入地壳，一举一动之间都有造化之力加身。这似乎根本就不是赵匡胤这个级别的修士能够施展的力量，这是他从别处借来的，真正的神器之威。 神器现世，天地皆知。 ... 在宝座上闭目养神的绣衣使者微微抬起头，望向了天际线。无情的金色面容让人捉摸不透，但还是让舰桥上的楚藩水兵们一齐望向了那里。 下一秒，他们就见到开天神斧斩入大地的景象。 随之而来的，还有连凡人都能察觉到的，整个星球的悲鸣。 目前为止所有的轨道轰炸叠起来，也只是让这颗星球愤怒不已。然而这一斧却真正伤及了星球的根本，就连凡人都能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正在因为暴怒而蜂鸣。 通讯频道里回荡着连绵不绝的求救声，就连天波节帅府内的天波军都为此感到了不安，因为他们手上的暴雨梨花枪正在不安定地闪烁着彩虹一般的七色光芒。而更远处，整个星球的沙漠和山峦都在慢慢变成暴虐的灰黑色... “聒噪。” 绣衣使者拿出了象征着漢皇的威光的节杖，但这次并非对舰桥内的舰员施压，而是对着星球本身。 星球安定了下来。不再言语。 “传我命令。”绣衣使者收起了节杖，“杨林已经现身了。把他请来见我。记住，不能伤他一根毫毛。” 第24章 法天象地！ “刚刚发生什么了？” 星球另一头，巨斧落下之处，杨林只觉得身前有巨大的光芒落下，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晕过去了。凡人的体质在练气士的冲突中还是太过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被波及到。 在昏迷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暗暗发誓，今年一定要做到1分钟11个引体向上。而他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想要来救援的六郎没有赶上，倒是有灰黑色的阴霾把自己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 黑暗里，杨林本想说自己经历“漫无边际的黑夜”，但好像并不是如此。 他无比清醒，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他能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但也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渗入自己的躯体。他呼吸自如，但肺却越来越凉。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又没过多久，约莫28分钟的样子，眼前忽得一亮。 他眯着眼睛正适应着亮度，就有冰冷的舌头在他脸上胡乱的拍。 “什么东西...”他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摸到了柔软的，触感诡异的，冰冷的狗舌头。 “哮天？” “汪汪汪~”哮天欢快地叫着，虽然依旧是免费素材库一样经费不足的狗叫声，但感情却十分充沛。 见到杨林醒了，它赶忙用脑袋顶托着杨林一直拿在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把她送到了杨林手边。 【你拿稳一点啊...我都要吐了...你就不能做个背带，把我绑在身上吗。】 “刚才发生什么了？” 转念一想，昏迷似乎是错觉。他只是眼前一黑，然后立刻变亮。 【哮天把你吃进去又吐出来了。时间大概是28分钟左右。】 “汪汪汪~”哮天摇着尾巴邀功。 “等下，那我刚才的呼吸是...” 【是的，他介入了你的呼吸系统。我们一般称呼这种医疗手段为‘人工呼吸’。嗯，说狗工呼吸也可以。】 接过刚才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玄妙的境界，现在他已经顾不上yue了。他赶忙检查了周围—— 刚才想来救他却没救成的六郎已经扑倒在地。他已经召唤出了道铠，但现在依旧趴在地上像条咸鱼似的一动不动。 赵匡胤倒是睁着眼，他也穿着道铠，但他的表情依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至于和他们一起来的小女孩和镇长，也扑倒在旁边。 虽然这几个人看起来有事，但和身旁一尺距离的万丈深渊相比，那状态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就在咫尺之遥的距离上，那扇钢铁大门没了，整座山都没了。大地裂开了伤痕，先是地表的浮土，接着是地表下的金属基盘。那金属基盘现在也被砍出了裂痕，那裂痕周遭有肉芽一般的活体金属在翻滚。在那基盘的内部，是一片银色的海洋。海洋因巨斧的创伤而暴怒——而在银色的波涛之间，隐约能看见，有诡异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 【就是那里了...那里，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等事情平息后我们就回去。这是何等可怕的伟力，竟然砍开能轩辕黄帝的封印...】 “啊...”六郎在一旁微弱的呻吟着，“好疼...” “老六，你没死吧？！”杨林赶了过去。 “借你吉言，没死..就是屁股好疼，好像青三块紫三块的。二哥...我以为你要没了。啊...吓死我了。啊...疼疼疼。” 察觉到杨林还活着，他开始喊疼了。他疼得都觉得屁股不是自己的了，好像屁股在树上似的。 “等等等等，老六，屁股疼你可不能乱喊！那会跳到奇怪的剧本里去的！先别喊，我给你找找药...回春丹找到了，一人一个。” 他给六郎吃了，后者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接着是赵匡胤。 赵匡胤勉强吃了一颗，但只是摆了摆手：“我没有受伤，只是灵气消耗太大，回春丹是治不好的...” “那你张嘴做什么？” “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大补啊，和糖豆一样好吃。嗝儿~~”身体无事还吃了回春丹，他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至于那小女孩，他们之前似乎也被哮天保护了起来，现在依旧安然无恙。将他们暂时安顿在车上，杨林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万丈深渊就在他前方。 【杨林，他们来了。似乎是被开山斧吸引来的。】 杨林回头看去，楚藩的舰队已然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包括一艘作为旗舰三牙楼船，和4艘斗舰。这些银河战舰都是道法与技术的结晶。其上搭载的楚藩练气士，更不是这里的几个人能够抵挡的。 杨林看了看时间。 还有不到14小时，杨业所说的“坚定守住，就有办法”就要到了。 “无论如何，这14个小时要拖过去...” “你真的有办法？？？”赵匡胤再次确认。 “嗯。有它的话，就有办法。”抓着哮天的狗头，“哮天，看你的了！你知道怎么办吧？” 哮天看了一眼下面的银色大洋。那是被巨斧砍开的，天波星地幔——那是由无数灰蛊分形体构成的风暴之海。 【虽然有点危险，也只能这样了。这是我们力量的冰山一角，但也远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驾驭的。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也只好试一试了...不知道那些无序的混沌，是否还记得他们的主人。】 “没关系。它们现在未必认识你，但它们还认识这小子。” “汪汪汪~~”哮天的尾巴激动地摇摆着，这是属于猎犬的，狩猎之前的兴奋。 刚才用哮天镇压风暴时，杨林就发现了。虽然灰蛊已经力量尽失，甚至没有被这个星球上的分形体当做同类，但哮天显然就是他们的同类。而与这星球上无形的，近乎于星球之灵的其他灰蛊尘埃比起来，哮天竟被高人点化了。它有自己固定的形体，他认识杨林，它真的以为自己是一条狗。 那么...解决方案就呼之欲出了。 杨林要以哮天为核心，让整个天波星——至少是一部分的天波星认为自己是一条狗。 “去吧！哮天！把你的同类吃掉，随便吃！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他松开了哮天的脖子。哮天兴奋地窜了出去，直跃入下方的深渊—— 顷刻之间，如同往可乐里投了曼妥思，天波星爆发了。 银色的浪涛翻涌上来。而从浪涛之中，一只黑色的巨犬从中涌现，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日月是它的双眼，山峦是它的牙齿，从口中流淌出江河，气息中有风暴涌现。除了左后腿依旧连接着星球深处，其余的部分都和哮天一模一样，只是无比巨大。 赵匡胤仰视着巨犬，还有巨犬上站立的杨林： “这就是传说中...法天象地！！！” 第25章 灰蛊巨兽 借助天波星内部翻腾的灰蛊海洋，巨兽从开山斧砍出的破口内成长出来。 那位高人手绘的“狗狗面具”依旧在生效。 那张小小的贴纸并未随着啸天一起变大，现在已经小到看不见了。贴纸下，露出了啸天原本的狰狞面容。黑色的体表上翻腾着暴怒的蛊海，如同日珥一般喷涌而出的能量形成了绒毛。而它银色的双瞳之下，有纯粹的能量在其中积蓄，酝酿，即将爆发出来。 而正是张贴在脸上的符咒似的那张纸，让啸天和所有融入啸天的灰蛊粒子都认为自己真的是一条狗。即使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它们也依旧以狗的行为模式运行着。 一只【法天象地】的巨犬，就这么降临到了天波星的表面。 哮天，屹立在大地上。即使是膨胀到了顶天立地的高度，他也依旧通过与灰蛊海洋的链接不断地抽取着灰蛊粒子，它还在不断长高，高到了站在头顶的杨林连呼吸都开始不再顺畅。 【颤抖吧！颤栗吧！晚生后辈，这才是真正的，魑魅魍魉之形！感受涿鹿之战的沧海一粟吧！上吧，啸天！】 啸天不为所动。 【差点忘了，它现在不听我的话。杨林，只能你来下令了。毕竟你才是灰蛊的主人。】 “稍等下...这个东西，有没有驾驶舱？”杨林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膨胀的速度已经减缓，但身在这个高度，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驾驶舱？灰蛊都是自动运行的，怎么会有驾驶舱呢。要辅助也可以，你让它介入你的循环系统就可以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杨林倒也不想矫情。但之前被吞下去之后，那种“周遭森然如堵，天地浑然似漆”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想想。不吞你的话，好像没有办法了吧。我...我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战斗过啊。】 “啸天！”杨林直接寻求了乖狗狗的帮助，“有没有办法既把我吞下去，又不把我吞下去！” “呜？”啸天的涂鸦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脑瓜子飞速的运转——它给出了方案。 杨林脚下的地面开始下陷，但并未将他包裹，而是连带他周围的空间形成了一个空腔。空腔从头顶移动到了前额的位置，杨林也跟着一起移动到了那里。 忽得，前方豁然开朗。他出现在了大殿一般的空间里，前方是狭长的，眼瞳一般的窗口。周遭的温度、湿度和含氧量都一切正常，可以让杨林在这里安全地向外眺望，并且下达指令。 而这个视角，似乎是在啸天的额头上。 ... “方向，010，第五卦限，发现敌方巨型单位!!!”三牙楼船上警报声大作。当他们踏入天波星时，或许有人知道这次是为了战争而来，但没有人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敌人。 “高度——九千五百丈...九千六百丈！快要突破万丈了！” 天波星是个小体型的，大气稀薄的边星。这个高度，距离突破大气层仅有一线之差。 他们在巨斧落下后被紧急召回，仓皇撤退时又在背后身中数十枪。中枪对练气士来说并不算什么。银枪军之间互相对练的时候，被银枪捅穿也是常有的事。但面前那巨兽，已然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是不应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怪物，甚至在香积寺之战中都鲜有耳闻。哪怕是上溯到封神大战，这种程度的巨兽也会在岁月史书中大书一笔。只有在古老的涿鹿之战的时代中，才有可能毫无预料地遇上这种庞然巨物。 众人都在疑惑，他们在疑惑自己究竟是到了哪。明明上船时只说是个简单的外交任务，下了船就突然到了涿鹿之战的战场上。那屹立在地平线尽头的巨犬，正用无情的双眼瞪视着他们，这场景如同神话一般。 “天使阁下，这到底是什么！？”浑身是伤的两名银枪大将发问道。 沉默的绣衣使者睁开双眼：“一只小小的灰蛊巨兽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在涿鹿之战的战场上，这不过是皮厚一些的炮灰而已。” “可是...”两名银枪大将被他这句话梗住了。涿鹿之战是哪一年？今年又是哪一年？但还没等他们酝酿好情绪来回答，瞭望台上忽然传来急报—— “目标，出现异变！！！” 巨兽的图像被投影在空中，舰桥里所有的人都在仰视着上方。只见那巨兽的额头处先是有涟漪在起伏，紧接着便裂开一道眼缝。在双眼之外，这只巨兽竟长出了第三只眼。而那第三只眼的瞳孔正在移动，在整个空间中扫视着。最终，那第三只眼停留在了三牙斗舰上。 来自远古的恶意，让舰桥里每一个人都从心底打了个冷战。 “肃静！”绣衣使者将节杖顿在地上，使众人静听他的命令。 “我命你们，去除掉那只灰蛊巨兽！” ... 【杨林，他们来了。】 “呜呼~~”杨林的感觉从未这么好过。因为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高。 虽然一直不说，但他倒是一直挺在意“自己不是练气士”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天天在那里做引体向上了。尤其是在这次事件里，他不但在事发之前就自己把自己压晕了之前，还碰到了好几次要命的险情。 虽然每次都是一颗回春丹就能复原，但要说不慌——那是假的。他当然慌，他慌得要命，但他一点都不能说出来。因为杨业不在这里，他就是整个天波军的主心骨。 虽然他脆弱无比，任何一个练气士只要图谋不轨立刻要了他的命，甚至和楼下同样是凡人的书吏对打都够呛，但所有人都信赖着他，因为他在8年里一丝不苟地支撑起了整个藩镇。他的坚定、果断和勇武，甚至有时会让人忘记他是个凡人，并非练气士。 仔细想来，倒是只有四郎和六郎一直记挂着他还是凡人，一直在旁边站岗。但四郎能者多劳，经常出外勤，六郎总是到处瞎转悠。 到头来，他要以凡人之躯来面对的险情终究还是不少。 但现在，毁天灭地的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哮天！在不在。” “汪！”整个空间就回荡着啸天的吼声，洪亮无比。 第26章 八千女鬼 “桀桀桀，实在是爽到了。” 【人仗狗势你还挺...还挺乐啊...】 “我家的狗，怎么不能乐了？养狗就是为了防身。养狗千日，放狗一时。虽然没真的养到千日，但啸天你说对不对！” “汪汪汪！”啸天欢快得应答着，尾巴扫荡着大气，甚至冲出了大气。举手投足间，它肢体的末端都会轻而易举地突破音速。只是略微一抬手，就是震撼世界的轰鸣，更不用说吼叫。 光是三声吼的气浪，就把面前的大气吹得万里无云。但航渡过来的舰队都被吹得歪斜，其中一艘斗舰的太阳翼都被吹飞到了九霄之外的虚空里。 吼声被视作了攻击，舰队的回击也随之开始。 之前被召唤来轰炸星球的小行星，现在被重新召唤而来。 站在这个高度，杨林更清楚地看到了【拍杆】的运作过程。 在那三牙楼船的甲板上，会有三道光芒垂直向上射去。光芒连接到虚空后，就会有小星星突破大气层，从目标的正上方砸下来。一道光芒召唤一颗，三道就同时召唤三颗。 三颗直径5公里的小行星从天顶降下，向巨犬直击而来。 “啸天，吃了它！”对于一只狗来说，最直观的兵器当然就是嘴了。有万丈高，大嘴张开也有数千丈。 哮天一跃而起，冲向了天上的小行星。 “我是让你吃那些船，不是吃石头...诶，算了，也行。” 5公里左右，也就是将近1600丈的的小行星正好能一口吃下，和肉丸子差不多。 一口一个，啸天把三颗星同时吞吃到了嘴里。虽然因为高温有些烫嘴，但它还是一口就把三颗星嚼碎，吞入腹中。 【他们这简直是在肉包子打狗...灰蛊可以分解并且重组一切无机物，并且将其转化为其他的灰蛊粒子。这小行星砸过来，只会让啸天越吃越大。】 然而或许是因为慌张，又或者是不信邪。小行星依旧接二连三地砸下来。啸天的只是对着天张开大嘴，把每一颗飞过来的小行星都精准地接住，还吃下了肚。 虽然偶然有几颗小行星砸到背上，将哮天的外层砸开，但整个天波星的地幔都在源源不断地泵送灰蛊粒子到啸天的身上。缺损的外壳在瞬息间就被填满了。 而吃下去的那些，肉眼可见的，让啸天的肚子确实变大了分毫。这点份量，正好够塞牙缝。 很快，新的一轮小行星又来了。 依旧和刚才一样，三牙楼船上方有光柱连接到天上，接着就有小行星从正上方坠下。小行星的背后一路拖着长长的尾焰——然而在尾焰的核心，杨林注意到那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 “啸天，先别吃...你试试叼着一颗，然后使劲往下扯。” “呜？”哮天有些疑惑，但它还是照办了。 迎着砸过来的小行星，啸天一跃而起，咬住最大的那个，往下猛得一扯—— 远处的三牙楼船被拽得直冲向天空，就像电梯失控冲顶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砰”一声断弦之音，三牙楼船主动切断了光柱，才没有被沿着小行星下降的通路一路拽过来。 残留的【光】缆还留在啸天的嘴里。 嘶溜一声，它像嗦面似的把【光】缆给吃了。这光缆似乎比石头更有营养，啸天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这么一比划，那飘在远处的细长的战船，看起来也像是棒子骨一般。就连那三牙楼船，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棒子骨——以寻常猎犬的比例来说，也就是耐嚼的牛腿骨而已，正好能磨磨牙。其他几艘小船，也只是猪棒骨罢了，正是适口的大小。 在光缆被切断，所有的轰炸都无效后，舰队不再向前。但他们不来，啸天就要冲过去了。 目光锁定那几艘战船，啸天一声不吭地开始蓄力。 舰队急忙开始后撤。楼船开始掉头，负责护卫的斗舰则开始结阵拦截。然而在啸天的眼中，那不过是4根棒骨而已。天地万物都可以是灰蛊的养料，它只要以本能张开大嘴，吃吃吃吃吃吃吃就可以。就算是天上真正的星辰，乃至太阳，都可以在啸天的食谱之内。 蓄力完毕，高达万丈，身躯有数万丈的巨犬腾空而起，只冲着远处的舰队飞扑而去—— “诶！等下！”杨林忽然想起，他刚才登上狗头之前好像看到，啸天并未完全脱离那巨斧轰出来的裂口，它的左后腿还连在星球里头呢。 他猛然回头。啸天感应到他的动作，也跟着他一起回头看。只见左后腿与那裂缝之间，正连着一条细细的银线。那银线正不断被拉长，拉细，不断绷直。 终于，绳子拉到了头。这只从星球内部的灰蛊海洋中涌现的巨兽，终究还是无法脱离星球自身。那根线，就是这只临时拼凑成的巨兽的活动极限。 扑在半空的啸天被拽得停了下来，直直落向地面，被拉长的细线连在身后，在大地上犁出深深地沟壑。 就是现在！ 似乎得到了命令，早就在待命的战悼银枪军出动了。他们并未冲着巨犬的本体而来，而是直奔背后的绳索而去。他们手中的银枪可以切断道铠，作为柔性材料的灰蛊也并未比道铠更结实。 蜂拥而上的战悼银枪军乘着轨道突入舱飞驰而下，先头的几十人已经突进到了地面上——从高处看起来是细绳，但凑近了也有十几米宽，如同银龙一般。 为首的银枪大将一马当先，携着自己的坐骑从空降舱里飞跃而出，手持长矛戳入“银龙”之内纵马狂奔，须臾之间就切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枪头所到之处，灰蛊粒子都被因振荡而失活，从闪亮的银色变成了苍白的灰渣，反而阻滞了其他灰蛊前来修补缺口的速度。 越来越多的银枪军下来，开始切割连接着啸天的生命线——它的脐带。 【杨林！快把他们拦住！那根线要是断了，啸天会漏气的！】 啸天的本体并没有这么巨大。现在维持体积的灰蛊粒子，是从星球内部泵送而来。如果脐带断了，那啸天自然也就漏气了。 “啸天，后退！” 啸天向后跃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发起进攻的银枪军已经越来越多，他们在啸天的爪牙之间闪转腾挪。以超音速挥动的巨爪都未能触及到他们。如同蚂蚁一般，他们向着这只巨兽的要害围攻去。越来越多的银枪军也围攻了上来。 然而随着啸天的后退，六郎本人也得以加入战斗。他驱动清微秘法，以踏击大地的方式向前突进，直冲着为首的银枪大将而去。彻底进入战斗状态后，他也不再藏私了。 他不再使用完整的道铠，而是只在使用时召唤出一部分当作攻击用的拳套，或者格挡用的臂铠。持枪的右手则保持常态运行，用暴雨梨花枪的枪刃戳击银枪大将的面门。 那银枪大将驱动战马扬起前蹄，堪堪躲过枪刃的刺击范围。但六郎立刻就扣动了暴雨梨花的扳机，从与枪刃并列的铳口内射出白色的枪弹，正中那巫马的心口。巫马向后一倒，死了。 “你敢杀我的马！！！”银枪大将抄起银枪奋力一掷，但被六郎侧身躲过，又被他猛地一抄手——枪夺了在六郎手中。 六郎低头一看，看见枪柄上刻着魏博的魏字，后头跟着一串序号。这就是那8000杆银枪之一。 “魏博的八千银枪。哈，我看是八千女鬼吧。笑点解析：八、千、女、鬼组合起来是个魏博的魏字。令人忍俊不禁。” “吔！我要杀了你！！！”银枪大将暴怒而起，像炮弹一样冲锋过来，然后被更强力的一记炮拳命中了后颈。死了。 第27章 傻孩子们，快跑！ 不讲武德的赵匡胤收回炮拳，甩了甩手：“大概没死透，不过应该能让他消停一会了。话说，你小子学嘲讽学得挺快啊。我展示了一次，你竟然就学到了我6成的功力。你哪来的素材？什么笑点解析...什么忍俊不禁...” “哈，小时候我二哥哄我睡觉的时候，净带我上网冲浪呢，他那电脑上什么都有，可带劲了。我从那学的。” “果然你们天波，还真是人才济济...所以你们能藏着这样的大家伙，也就不奇怪了。这巨兽，也只是冰山一角吧。难怪公明爷爷有这样的安排。” 他是第一个认出法天象地的。他也无比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决定。至少在目前，和天波站在一起是正确的。 “嗯？等下。”六郎拿起了手机，那边有电话来了，“喂，四哥？对，我们在这里。你在...我背后？！” 杨六郎看都不看就往后刺出一枪，正中突进过来的一匹巫马。长枪直接贯穿了巫马，把马上的银枪军打落下来。他又凌空放出一枪，把半空中的银枪军打翻在地。 倒地的银枪军更要回击——忽得，一阵白光从他身上闪过。他被召回到了三牙楼船上。 就连刚才倒地的，几乎要被打死的银枪大将，也随着另一道白光一起被召回。 “可恶啊！让他们跑了！”他反手拿起手机，“四哥你看到了吗?他们...”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杨四郎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来得好快...” “我带着弟兄们来支援了。坐地铁来的。”借助遁术，杨四郎疲惫地从地铁口赶过来。他已经战斗了十几个小时。即使是身为练气士的他，也会感到疲惫。 然而刚才的白光，这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 过不然，下一波攻击开始了。被召唤回去的银枪军只在须臾之间就恢复了全盛期，楼船上的设备足以支持他们反复发动冲击。 “你刚才说谁是八千女鬼！！！”带着怒吼声，刚才被偷袭打个半死的银枪将又杀了回来。一起回来了，还有他的马。 赵匡胤看了看四周，筋疲力竭地向后一躺，仰面朝天——按照规矩，武者是不会杀俘的。他是真的，真的，打不动了。他毕竟不是天波军的人，打到这里，他也对得起自己的承诺了。毕竟他只承诺开门，并未承诺开门之后的事。 但天波军不会放弃。六郎依旧还有体力，暴雨梨花枪不需要体力也能发射。乘着地铁赶来的天波军正从远处加入战场，地面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四郎，拿起了电话。 ... “二哥！我平时就说，你肯定有后备隐藏能源的是吧！果然在关键的时候，你就能掏出来这么大一只狗。放心，我们还能打，地面上交给我们就好！”向杨林作出保证，他挂断了电话。 【他们打不下去的。】灰蛊做出了计算，【在1个小时之内，我们的人就会因为耗尽体力而全军覆没。这已经是算上暴雨梨花枪的情况。如果我们没有这种能量武器，那恐怕要不了十分钟就会倒下。等那条‘脐带’被切断，我们就全完了。】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有那根脐带牵着，我根本无法离开这片区域。而且我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可以空降过来...” “小灰，你的手下有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 【有倒是有。但这是一条狗，没这个功能。你低头看看。】 符纸就在地上，那张涂鸦纸片。据说这纸片是某位高人留下的。正是这张涂鸦似的纸片，定义了啸天的“狗”的自我认知。可以说，啸天的灵魂就在这张纸片上。 随着第三眼的建立，这张纸片也内凹到了体内，在杨林的脚下贴着。 “你说我改几笔，是不是就能改变功能了？然后就可以发射光炮？” 【算了吧！你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运行起来的，还是别乱改了！万一改了一步，动不了了怎么办？】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杨林开始思考。点子，冒了出来。 “对了！灰蛊能不能吃了吐！” 【什么？】 “就是吃了之后还能不能吐出来？” 【当然不能。但是消化也需要时间，你要做什么?】 “啸天！把你刚才吃下去的那根光缆吐出来！” “呜？？？”这指令让啸天满脸都是疑惑。但既然是杨林的命令，它也只好执行下去。 胃部一阵翻涌，肚子瘪下去一截。 一阵翻江倒海，啸天从嘴里把那金色的光缆给吐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材料，但这光缆显然相当扎实，被吃进去这么一会儿竟然还保持了原装。 【啊！你也要把小行星拽过来是吧！】 “来不及了。谁知道哪类有小行星——不过如果需要投掷物的话，这里不到处都是吗。啸天，挥鞭子！就像他们扔小行星一样，把山砸过去！” “呜？？？” 【这个动作对狗来说太难了吧！！狗怎么可能用脖子挥鞭？？】 “呜呜——”啸天委屈地呜咽的起来，它为自己的没用而自责。这确实超出了狗的能力极限。 【看起来，只能靠你自己了...狗，毕竟只是狗。但杨林，你其实可以做得更多。】 “比如？” 【周遭森然如堵，天地浑然似漆...沉浸到灰蛊中，你可以忍受吗？如果你可以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后背隐藏能源可以使用。】 道铠从地板上慢慢升起，出现在了杨林的面前，正是之前差点把他压没命的那一副。 “我早就知道，你可以驾驶它是吧？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一步也开不动，根本就不可能被压在下面...” 【那么，就让我们从这套道铠开始吧。只要不做人，你就可以变得更强...准备好浸泡了吗。】 杨林摘下了自己为以防万一而准备的呼吸面罩，登入了这套属于他自己的道铠。 ... 绣衣使者，再次睁开了眼。 他抬起一只手，众人听令： “够了，退下吧。” “天使阁下意思是？” “你们都退下。”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朝前迈出一步，迈入了空中——瞬息之间，他出现在了巨狼的面前，正对那第三只眼。 “杨林阁下，可以收手了。你再往前，就越界了。我们各退一步，到此为止吧。” “条件。”低沉的声音与天地共振。那声音并非由人发出，更像是某种超然之物。 “你跟我回白玉京，这里的人，我只杀此世——意思是这里的人不能留下，但我可以保证不追杀他们生生世世。” “痴心妄想！一辈子，你都别想杀！” “那么...鄙人，太微左执法，前来讨教！” 绣衣使者退后到空处，高举节杖，金色的光芒笼罩周身。他的身型也在金色的光芒中凝聚成光之巨人。与巨狼同等高，但完全笼罩在光芒之中，看不清面容。 “那是！！！”赵匡胤睁开了眼，“是...神尊金刚！！！” “这是什么？”六郎疑惑道，“比法天象地还要厉害？” “那是封神榜上的神位！是天庭的正神！那并非是依靠自身修持才获得神通，而是在天庭之内掌握的神位！” 而面对光之巨人，巨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被背后的绳索无情地拖回了深渊里。 取而代之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是一只银色的巨手。只是手掌和小臂，就比巨人更高，更大。就算是战舰用来执行轨道轰炸的光缆，在那巨手上也轻巧得像普通的马鞭。 猛然挥动，天波的山峦被长鞭卷起，连带着地壳表层都被掀翻了起来，露出了下方的金属地层。 地表上，无论是天波军还是银枪军都愣住了。 六郎刚和之前的“八千女鬼”缠斗在一起，现在两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也都愕然地停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赵匡胤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对周围还在发呆的人喊道，“傻孩子们，快跑啊！认得这手是谁的吗?你们打算在这里打涿鹿之战吗！!” 第28章 神尊金刚 涿鹿之战的一角，在此拉开序幕。光之巨人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而银色巨手的掌心已然张开了骇人的竖瞳。双方起手一招便是天崩地裂。 看不清轮廓的光之巨人从天外召来了金色的雷电，从灰蛊海洋中探出的银色巨手以光缆鞭挞大地。双方攻击都还停留在试探，但已经把周围的空间都剥了一层皮——头顶的大气已经几乎被雷电燃尽，露出了漆黑的天空。大地上的群山也被长鞭驱赶砸向光之巨人，又在巨人的身上撞成齑粉。 每次挥鞭，地面上都会剥离下一整层地皮，露出地皮下方的星球基盘。然而这次星球却并未愈合伤口，而是有浪潮般的灰蛊从伤口中翻涌出来，地幔中海洋在地面上重现。 地面上沟壑都被灰蛊填平，雷电在银灰的海洋上轰炸出如山的波涛，波涛的尖峰甚至可以触及到漂浮在高空的楚藩舰队。 舰队静静地在那里漂浮着，只有群体召回的光芒频频闪烁。 被召回到战舰上的不止有楚藩的银枪军。在马希范的命令下，天波军也被一并传送到了战舰上。 虽然双方在1分钟前还在把对方按在地上捶，甚至用长枪互相捅个透心凉，在这样的战场上，凡人之间的矛盾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虚无。 杨六郎被直接传送到了舰桥里。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残破不堪。正前方的舷窗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连带着操纵台都被撞飞到了外面。虽然除了练气士之外，凡人舰员已经都换上了舱内航天服。 马希范站在破碎的窗口，看着下方末日一般的战场。 “多谢了。”杨六郎走到身后，向他道了谢。 “不必谢我。换成是你们，也会这么做的。毕竟我们同为武者，只是各事其主罢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非解决不可的矛盾。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战场了，我们也没必要再打下去。” 他凝视着下方，叹了口气： “知道吗...这就是我和杨林说过的，我最害怕发生的事。香积寺之战以后，人类的未来已然黯淡了下来。藩镇割据虽然暂时稳定了时局，但只是饮鸩止渴罢了。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武德，随时都会消耗掉。到了那时候，全体人类恐怕会跌落到冰冷而又黑暗的深渊中，没有人幸免。而在那近在咫尺的黑暗未来里，什么都不会剩下，只有战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六郎喃喃地念着。 “好句子。你是从哪听来的？” “我二哥带我看的小说里面有写。内容是三国，写得很有趣，就是场面有点小，大概是平行时空吧。书里面，三国时的武将都在一个星球上打，就像微缩版的星漢似的。不过故事还是一样的精彩。” “三国啊。”马希范凝视着下方，“就是因为看了三国，我才知道人类之间的最后一点武德有多么地弥足珍贵。如果有一天，局势真的不可逆转地坠落到深渊中，我想我会怀念这黄金时代的最后余晖的——也正因为如此，我特别讨厌没有武德的人。尤其是，我们身边的某些截教中人。” 那“截教中人”说着就已经踱步到了他们的后面。赵匡胤虽然迟了一步，但也还是被救上来了。 “其实不想救你的。”马希范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世子阁下怎么还是救我了？” “两点。第一，我现在还是天波的俘虏。我已经把你让渡给天波了，所以作为俘虏的我不应该擅自行事，应该完成我的约定。” “等等！”守在旁边的银枪大将诧异道，“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我身为俘虏，总不能趁着杨林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吧，那可太不讲武德了。” “恕我直言。”赵匡胤回道，“你墨守你的武德，已经到了迂腐的程度了。”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我要你给截教带个话：在即将到来的，逐鹿星海的大战中，楚藩将以保境安民为第一要务。我们会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百姓，不会加入阐教与截教任何一边。不只是我们，吴藩、闽藩、岭南和吴越都决定与我们一起结为攻守同盟。中原一旦有事，整个东南只有会用‘恕不奉诏’来回答。” “你们这是要建立第二个帝国？难道你们还要另立一位漢皇？” “谁赢，我们帮谁。但在你们分出胜负之前，就不要来打扰我们了。要来谈什么新朝雅政，等拿下白玉京再说吧。” “这是你们的最后意见？” “我可以说，这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这次我们本想邀请晋藩也一起加入，因为晋王似乎不打算加入阐截之争。要不是半路碰到你们这些不速之客，我们的任务多半已经完成了。” “你的任务要是完成了，那我们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和马希范不同，他代表截教而来。奉公明哥哥与九天玄女的旨意，他们这些魔星生下来就是要杀人的。 “...” 两人相视无言，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都只是这场大博弈中的小小筹码，并非棋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传话而已。 这是人类统治星海的第30个千年，并且正在向第40个千年迈进。在大唐的荣光彻底灰飞烟灭之前，每个人都已经感知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有人猛踩油门加速，有人猛打方向盘想要掉头。但无论做什么，这辆车该翻还是得翻。大唐的沉沦，也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悲观主义者已经开始东南互保；而乐观主义者，早就想要在天波起兵，然后把其他人豆沙喽。 下方，末日之战还在继续，并且即将进入白热化。 短暂的试探后，双方正式开始交手。自称太微左执法的使者，以【神尊体】与杨林抗衡。每个被载入封神榜的神位，都拥有这么一座【神尊体】。自上至下，有天尊、星君与天将三等，天将级神尊体的数量极其庞大，星君级则是帝国内的中坚力量。而天尊级，则拥有不可想象的强大神力，即使是在香积寺之战中也未出现过。 第29章 天兵天将 使者所携带的【太微左执法】，即是一尊星君级的神尊体。理论上，它与各个星区的封君所使用的神尊体同级，比如晋王所使用的【毕月乌】就是一台象征着毕宿的星君级神尊体。 换而言之，他拥有可以媲美晋王本身的神力—— 而在对面，那只从地幔中伸出的银色巨手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竖瞳的独目从巨手的手心俯瞰着世界。眼白的四周布满血丝，疯狂而脆弱，但眼瞳本身却并未飘忽不定，而是目标明确地，一直盯在【太微左执法】的身上。 虽然外人看不清光芒中的轮廓，但他可以看清。 杨林的意识清醒的位于竖瞳之后。这里一点都不黑暗，反而清明无比。不受障碍的影响，他的视线可以越过天波星的弧面，看清一切他想要看的东西。而当他想把目光望向天上时—— 光之巨人携雷电之威冲锋了过来。 天地间，两尊的巨神撞在了一起。 “适可而止吧！阁下！你也不是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哦？你说的‘原谅’指的是...漢皇本人？他为什么要见我？” “雷霆雨露皆天恩！你为何要执迷不悟！” “废话！连某个暴力狂都知道自己张口闭口‘豆沙了’是在发癫，你口口声声要杀人全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凡人不过如尘土一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如果没有冤了他们一世也不算冤！只有练气士，才能修得逍遥长生！你这样执迷不悟，几时才能证得正果！” “？？？”杨林愣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扶周灭商的阐教已经堕落成这般样子了吗！” 【阐教，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灰蛊答道，【阐教，截教，都在吃人，他们从一开始都没有区别。黄河水浊淹死两岸人，长江水清难道就淹不死人了？】 “所以...你们就要把我认识的人都杀光？” 巨人喃喃道：“将来，你会感谢我的。只有了断尘缘，你才能走上正途。” “那你告诉我！长生殿里的那位漢皇，他到底了断个什么尘缘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长生殿里等谁吗！杨贵妃，是何许人？” 杨贵妃三个字一出，那金色的巨人如同被雷劫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杨家将》？！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前这个人，竟不在剧本之内！他已经跳出了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疯了，全都疯了。”杨林想要摆头，但是现在只能摆手，“果然比起神仙和皇帝更不可信的，就是神仙皇帝...你那乌烟瘴气的白玉京，恐怕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是腌臜不堪。我要是跟你走，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你把我骗过去，怕是要拿我炼七星丹吧！” “七星丹是《葫芦娃》的剧本，还轮不到你。” “还真有是吧！” “既然阁下不是《杨家将》，那我也就把话说明了——速速随我去天庭领罚！你们的天命，早已注定！” “我要是不信，那又如何？我们打到现在，都未分胜负。有本事你就和我一直打下去——我有整颗天波星作为后盾，你又有什么？” 杨林信心十足。之前杨业跟他说，只要坚定守住就有办法。而现在，约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呵哈哈哈哈！”巨人仰天大笑，声震九霄，“时间到了！我和你拖时间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啊？你也在拖时间？你在等什么？” “朝廷的天威，岂是你一介凡夫俗子能抵挡的！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天兵天将的厉害！！！” 巨人退后百里，一手指天，驱散了天空中的阴霾，露出了天空中的群星。其中的北落师门，显得格外闪耀。 忽得，北落师门星上放射出璀璨的虹光。 光芒覆盖了整个天空，把天地间照成白茫茫一片。光芒散去——晋藩的大舰队从北落师门折跃而来。承载一个小型世界的龙船在天波星上空展开了太阳翼。翼下有五牙楼船19艘，3牙楼船72艘，斗舰不计其数。 虽然体积大到遮天蔽日，但龙船的威慑力并非来自于体积，而是来源于其内部自成一体的微缩天地。一抵达天波星的上空，龙船便解除了自身禁制——天波星的北半球开始急剧地球化。天空变成蓝色，大气层回归了原位，大气含氧量精准地达到20.95%。巨人身上的光芒开始熄灭，地面上流动的灰蛊江河也凝滞不动。 紧接着，群鸦开始降落——鸦卫、帐前银枪军、铁林军、飞腾军、雄捷军...无数以黑鸟为标志的黑甲练气士开始突入大气层，如同流星火雨一般向杨林所在的位置俯冲而来。但他们并未砸落在地，而是从半空就开始变轨、滑翔，最后在低空展开光翼。 “不许动！！！举起手来！！！”最先靠近的练气士们用手上的突火枪对准了杨林。他们身后是正在架设天罗地网的斗舰——虽然同为斗舰，他们的装备和楚藩的斗舰也是不同的。 “我这不一直举着吗...”杨林动了动手指。 “还不快从那化身里出来。”消退了光芒的巨人露出了光芒下的金甲，指着杨林下令。 “你！！！举起手来！”另一群练气士把枪口对准了他，身后有更大更多的天罗地网在架设，甚至头顶的龙船也用主炮指着他。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马希范愣住了。 “啊这...” “举起手来！全都趴下不许动！”密集的喊话声从他背后响起。 “诶？”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大力砸到跪地。回头一看，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大群身穿黑甲的尖兵登了舰，所有的操纵台都被占领了，凡人舰员被赶到一边，而其他的每个练气士都有3个人盯防。 “我也要举手吗？”杨六郎指了指自己的铠甲，“是自己人啊。” “是自己人就该知道规矩！不要让我们为难！” 晋军主力折跃到了战场，并且立刻控制了局势。 “所有人！都在原地不要动！”龙船上，晋王本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天地间，包括绣衣使者在内的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龙船。 “杨林，人在哪！天波的二郎，检校天波长史杨林！人在哪里！” “叔父大人！我在这！！！”杨林动了动【手】，又眨了眨眼。 龙船上的声音看到杨林现在的样子，看到地上那诡异的银色大手，登时愣了一下。 “这孩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那手吓他一跳，他还以为蚩尤诈尸了。 下一秒，聚光灯打在了金甲巨人的身上：“那个是杨林，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晋王殿下，你想做什么！明明是我的援军...你认得这是什么吗！”金甲巨人拿出了虎符和节杖。 龙船上又愣了一下。看到虎符的节杖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略作思考，龙船以齐射为号： “有人冒充钦差假传圣旨！！！左右，把他给我锁起来！” 第30章 倒也！ 龙船上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鸦卫及其分支的漫天黑羽就冲向了金甲的巨人。 “晋王殿下！难道你要造反不成！”绣衣使者依旧在指着天空怒吼，但龙船上的晋王已经不再回话，群鸦已然开始了行动。 “自己人是吧！”刚还押着六郎的鸦卫把他一把拉了起来，“是自己人就一起上！” 说完，还没等六郎答应，他一个背跃就跳出了舷窗，然后在半空展开了黑色的羽翼，加入到了鸦卫的飞行阵列中。 “等下，我还没有领到翅膀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没有翅膀，但他还是闭着眼睛用同样的姿势直接跳了下去。‘ 一艘斗舰正从下方开过去，接住了他。船上的其他牙兵看他穿着自己的涂装，就递给他一把暴雨梨花枪，让他加入了冲击队列。 斗舰与楼船不同，它没有搭载拍杆之类的远程兵器，更没有火炮。它的战斗方式只有一个——用撞角往上撞。 进入战斗距离，全船的牙兵都将自己吸附在甲板上蓄力。直到斗舰背后展开5对太阳翼，如同蓄满力的弩炮一般弹射出去，直接对着目标发起了冲锋。 刚刚还在怒吼的绣衣使者猝不及防，被一舰正中腰侧，整个人踉跄了一步。就在失衡的刹那，铺天盖地的牙兵蜂拥而上。 群鸦围绕着金甲巨人盘旋，每个人都用光翼高速突进着，光翼之后拖曳出数千丈的光链。对金甲巨人的围合在须臾之间就已经完成，层层叠叠的光链以打上去的斗舰为楔，将他的手脚全都捆缚到一起。光索的另一头都拽在斗舰上的牙兵手里，六郎手里也分了一根。 那金甲巨人已经喊不出声了，因为他嘴上也套了三道。 浑身上下，里三层外三层，金色的绳索将他死死勒住。 忽得，空中一声炮响，全军上下一齐发力—— “倒也！倒也！倒也！” 金甲巨人应声便踉跄歪斜，但他用双臂挣着绳索，愣是一步也不倒。 “我！我有圣旨！我有圣旨！”被勒住的嘴也没有屈服，依旧在含着什么。 他刚一出声，只听得天空中炸雷似的一声: “聒噪！” 随着雷声俯冲而下的，是一只羽翼足以遮蔽天空的黑色巨鸟。 晋王的神尊体【毕月乌】降临战场。 毫不留情的，坠下的毕月乌以万钧之势在金甲巨人的背上猛得一击，三军一起发力—— 巨人轰然倒下，砸碎了地上的山峦，砸到杨林的巨手面前。 杨林这就不客气了，一巴掌就把他的脑袋死死摁在地上。背后，毕月乌也挥动翅膀，驱使着狂风荡开周遭的烟尘，一爪踩在那金甲巨人的后背上。爪尖扣入脊背，有闪耀着流光的血液从中流淌出来。 在这个距离，杨林得以直视神尊体【毕月乌】的本相。 毕月乌并非全黑，而是五彩斑斓的黑。漆黑的羽翼闪耀着太阳光芒的七色，层层密密如同刀山剑海般堆叠成飞羽。头上生有金色的头冠，尾上有翎。仔细看，似乎并不像乌鸦，倒像是某种神鸟，比如...凤凰。 “晋王殿下！你到底要做什么！晋王殿下！” 被按在地上的金甲巨人依旧在挣扎，直到他与毕月乌的眼瞳对视... “等等！你不是晋王！你是秦...” 没等他出声，鸟喙砸下，脑袋开花。那金甲巨人的嘴里依旧在呜咽着什么，但只能吐出一缕清气，神魂高飞了天上。 鸟喙抬起，喙尖的锋刃上依旧有七彩的流光滴落下来。 【毕月乌】打量了一眼杨林，开口道：“收了神通吧，贤侄。” “好嘞。” 杨林应了一声，巨手像融化的冰淇淋似的沿着开山斧劈出的沟壑里滑落。杨林则在落入深渊前，从巨手手心的竖瞳里跳出来，落在地上的灰蛊中。灰蛊的海洋里，啸天以狗刨式钻出水面，把杨林拖了起来。 地面上残留的最后一点灰蛊粒子，也随着灰色巨手的消退而退入了星球内部。 但开山斧劈砍出的沟壑，却依旧开放在那里，无法愈合。 确认杨林完整地恢复原状后，毕月乌长鸣一声，冲上云霄，在半空中解散开法身，显露出晋王本人的形体——他穿着和鸦卫一样的黑甲，但却并不靠羽翼或者光翼来飞行，只是破空而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龙船上。 “呼...”晋王走了后，杨林总算松了口气。他把藏在身后的左手拿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 银色的光流从他的左手上一闪而过，如同手套一般。那流光覆盖在他肌肤的表面，伪装成了正常的手的样子。看起来和正常的手别无二致，也并未将触感隔绝在外。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是小小的灰蛊哦。它们认主了。摸摸它们吧，它们都是以前的我造的，所以和我一样听话。】 “一直变成手套，套在我手上，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谨慎的杨林没有忘记，兵主科技在整个帝国范围内都是种禁忌。 诚然，拿出一些古代遗留的兵器出来，这其实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操纵兵器的还是人。但把灰蛊这种敏感的东西拿出来，如果被人发现，那性质就不怎么简单了。 【你想要怎么隐藏...变成手环？】 “先这么藏着吧...但我其实是想把它们放生。” 【放生?!你也太残忍了吧！它们可是灰蛊了，小小的我，小小的可爱。你就忍心把已经认主的它们，重新丢回到无序海洋中吗？】 “我连有机物都照顾不过来，为什么还要去照顾无机物啊！” 【它们很好养活的！只要定期摄入足够的质量就可以了！求求你了，就把它们养在家里吧！我会负责照顾好它们的！】 “别说的和养狗一样，这东西能一样吗...” 说到狗，旁边的啸天蹭了蹭杨林的手，憨厚地吐出了舌头。 “唉...”杨林拍了拍狗头，“算了，已经养了这么大一坨了，再养一坨倒也行。或许，将他们视作独立的个体才是好的选择吧。不过能不能变成鸟啊？感觉这些挂饰之类的很容易被调查，变成活物看起来就没那么明显了。” 第31章 老子让你八千女鬼！ 【变成活物？恐怕不行...如果有这么简单的话，这个星球上早就是灰蛊兽满地跑了不是吗？】 “我就奇怪，为什么妖怪可以满地跑，这看起来更容易组合的灰蛊却不太行呢？” 【因为灰蛊并非有情众生，没有灵魂。而妖族是有的。巫族在制造妖族时，就往妖族的火种内灌输了灵魂。包括你手上的这些，其实只是粗通人性而已，谈不上真正的生命，说是器灵更合适些。】 “那这只狗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灰蛊罕见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这似乎是某位高人的杰作。我不知道是谁，但据我所知，这种随手点化无机物的本事，至少也得是12金仙这一层级，或者某位妖王、或者大巫。】 “嗯...先收着再说吧。比起这个，有一点倒是让我很在意。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你是说，晋王？】 “嗯。” 刚才离得非常近，他在巨大化的视角下也更容易从整体上看清【毕月乌】的全貌。 那根本就不像是乌鸦，倒像是黑色的凤凰。整个晋藩的藩镇都以黑鸟为标志，恰似百鸟朝凤。而那黑色的凤凰，就是晋王本人。 【你跟他熟吗？】 “唉...”杨林叹了口气，“我跟他关系很好。实际上，每次去他都非常亲切地招待我，并且每次有宴会的时候，他都把我叫到旁边，从桌子上拿橘子给我吃。” 【那你叹什么气？】 “因为越是关系好，人情就越难还清——这次晋藩出手帮我们解决问题，这人情可欠大了，我还在想要怎么还这个人情。” 【可是晋藩照看下属，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这不一样。”杨林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照顾，这是杀了钦差。朝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下一次来，恐怕会把整个晋藩都牵扯上。” 他抬头看着龙船——龙船并未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在战后交代些什么，又或者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或许，前线吃紧，他们要从天波再征召一些人马吧。 事实证明，是杨林想多了。并非前方吃紧，而是后方紧吃。 “干杯！” 龙船上召开了庆功大会。 黑甲的军士们敞开肚皮喝着助兴的低度酒，有巨大如龙尾的兽肉架在火腿上烤得外焦里嫩。晋王本人也举着杯子在各个藩的兵士之间来回穿梭，他能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并且回忆起上次两个人在一起喝酒时的场景。 “我的乖乖...”被邀请上来的赵匡胤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杀了钦差之后竟然开庆功宴。晋藩是反贼的老巢吗？我们蓬莱杀了钦差也都得先开个会总结下，你们怎么就开始庆祝上了？” “啊...”马希范也举着杯子在旁边。杀了钦差马上开始庆功，这场面让他感到了惊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父亲想要拉晋藩加入“武装中立”的派系是不是打错了算盘。 就像挂在那的大大的烤肉似的。烤肉下的大火燎烧着肉皮和脂肪，肉汁被烤出来，又在升腾的烈焰下大火收汁，反而变得更加香脆可口了。 因为晋藩好像一点都没有为即将到来的乱世而焦虑。反而十分期待烈焰升腾的那一刻，甚至好像就在等着发令枪响就把油门踩死。 此时此刻，他和旁边立场完全相反的赵匡胤达成了共识——还是不要惹面前这些家伙比较好。 但他还是不想和赵匡胤说话，只是举着杯子喝酒。不时有套着锁链的狐妖端着盘子来呈送酒水，他也只好一边喝一边发呆。其实他不是一个人被邀请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手下的战悼银枪军，及其三个银枪大将。 但在宴会刚一开始，一直在他旁边的战悼银枪军的银枪大将就不见了。 因为和楚藩一样，晋藩中也有银枪军的分支——帐前银枪军。两边的银枪军碰了面，第一时间便开始搞他们自己的交流会，也一齐向晋王举杯。 马希范甚至还看到，战悼银枪的大将，和帐前银枪的大将在窃窃私语，他们在交流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朝自己这边指着。 他们过来了，他们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马希范突然有些慌张。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害怕晋藩想要把他扣下... 直到8个银枪大将从他面前走过去，他才放了些心。那些银枪大将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走向了他旁边，走向了正在和赵匡胤对饮的杨六郎。 “嗯？”杨六郎放下了杯子，“有事吗？” “把甲穿上。” “哦。”杨六郎召唤出了道铠，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然后呢？然后你们要...啊啊啊！你们要是干什么！” 3个战悼银枪军的大将，和5个帐前银枪军的大将，他们一齐把自己手上写着【魏博】二字的银枪全部扔到地上。八个人赤手空拳地把杨六郎包围起来，抡圆了拳头就打，一边打一边骂： “老子让你八千女鬼！” “老子让你笑点解析！” “老子让你忍俊不禁！” “哇！！！你们干嘛！别打了！我错了！各位先辈！别打了！我错了！” 他没受伤，但是很疼。8个前魏博牙兵并未使用武器，只用拳脚。他本想还手，然八个人一起上就算他个招架不住。 “各位！就到这里吧！”忽得，一根铁棒横在了众人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匡胤掏出了自己从未亮相过的兵器——一根等身齐的长棍。 他把棍子拦在空中，挨个把八个人的拳脚都招架开。 八人看了他一眼，也就停了手。 “下次再敢叫八千女鬼，就直接找你父亲来解释！” 把话撂下，八个人都走了。 “啊...”六郎已经被打懵了，“为什么...不就是骂了一句吗，为什么都来揍我。” “早就说了，你只学到我6成功力。” “那4成呢？” “4成就是不要把话说死！知道我为什么不拦着吗？因为这顿打你不挨着，后头就有大麻烦了。因为如果他们不揍你一顿，今后所有人都会把‘八千女鬼’的绰号叫开。有人管孙悟空叫弼马温的时候，他也是见一个打一个。” “原来是这样...赵...赵师傅！多谢了！你要走了吗？要不你在天波多留一阵子吧！我爹快回来了，我要向我爹引荐你。” “引荐我一个通缉犯？算了吧，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会久留。比起这个，你不去看看你二哥吗。” “我二哥？啊，我看到了，他好像在和晋王说话？” “嗯，快去吧。”赵匡胤在他背后拍了一把，把他送走了——他用手指从六郎的后背捻走什么东西。他刚才就注意到了，有人趁乱把这东西插在了他的后背上。 目送他离开，赵匡胤这才转过身去。他摊开掌心，露出了里头的一根银针。 “什么东西？”他把银针拿到阳光下，仔细看了一会儿。 “倒马毒？”认出了这东西，他眉头紧皱，“怎么连好汉堆里，也有人搞这种勾当。” 伸手把银针弹开，他不想管这里的麻烦事了，因为一会儿的事恐怕真的会很麻烦。 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原地——那个小子乐呵呵的走了，一边走还在傻笑，完全不知道刚才有根毒针刺进了他的后背。 “唉！”他长叹一声，“算我晦气！路见不平不出手，那还做什么好汉！” 第32章 阐截巫妖·生老病死 众人尚在饮宴中。举着酒杯来回巡视了一圈，晋王走到了杨林面前。 “别苦着脸了，来喝一杯吧。”他和杨林碰了杯。 杨林点了点头，把杯中的低度酒一饮而尽：“叔父大人，你也知道这事没完，是吧。” “如果连我们都苦着脸，那这仗要怎么打下去呢？”他换了个身位，把杨林挡在角落，“现在这段话，在王府之外也只能与你说——朝廷，一定会回来。或许下一来的就不是绣衣使者了，而是朝廷大军。” “能赢吗？” “我赢不了了。但是你能。你还有机会。我死之后，弟兄们就交给你了。” “啊？”这突如其来的托付没有让杨林惊喜，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你看你看，这样才像小孩嘛。一天到晚绷着脸，吓死人了。” 晋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把他的梳理整齐的发型揉出散碎的刘海。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发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退开一步，把发髻散开，重新整理自己的发型，把头发整理成大人的模样。 “可我在这边看来，你就是个小孩。这样吧，这次你守住了天波，有大功。叔父我啊，要奖励奖励你。” “什么奖励？”杨林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 “就奖励你一个故事好了。” “诶呀...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没管杨林要不要这个奖励，晋王自顾自地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痴妄的君王。因为斩杀了泾河龙王，他被冤魂索命，下到地狱里看到了众生之苦。他想啊，想啊...他想着要如何解救众生。从君王的视角来看，当时的天下有四类恶党。 “其一是星漢的第一大敌：妖族。妖族憎恨自己的钢铁躯体，憎恨自己的【生】。妖族中只有大妖，乃至妖王才可以点燃火花，变形为人。因而，他们也狂热地憎恨着天生就具有人形的人类。 “其二是旧日的大敌：巫族——人工智能。虽然早已在涿鹿之战中击败，但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蚩尤的技术依旧无法被人类抛弃。那些电子通讯设备，那些运输载具、天军中服役的鹰犬，乃至兵俑，整个星漢到处都有巫族的存在；然而巫族却受到【病】的困扰。病毒流窜于巫族间的通信链路中，会让他们顷刻之间性情大变。即使没有病毒，长久地运行也会让他们不断积累错误。但他们终究是非人。哪怕是‘漢皇的最宠爱的儿子’——安禄山，他最终发了狂。如此看来，那位君王的目光也是相当长远的。” “其三就是截教。截教是封神之战的战败者。他们盘踞在帝国东部边疆之外的无生之海里，那里有被称作蓬莱的神秘领域。始皇帝曾经派遣庞大的舰队试图渡过虚空，寻找蓬莱的所在，因为蓬莱人天生就拥有不死的身躯。但始皇帝恐怕也没有想到，蓬莱人人不死的代价是【老】。蓬莱人想要保持力量，办法不少，但都离不开身外之物。要获得身外之物，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战争，并且统治人类。他们，吃人。” 说到这里，他看着杨林：“那么你应该知道，我要说的第四大恶党是谁了。” “难道是...阐教？” “没错，是阐教。在那位君王看来，星漢最大的敌人并不在妖族的电子兽、不在巫族的人工智能，也不在截教的蓬莱仙法。星漢最大的敌人，就在白玉京！就是阐教本身。阐教，超然而冷漠，他们借助《岁月史书》操控世人，如同操控一出木偶戏。因为阐教惧怕【死】，他们惧怕封神大战以来的天命离开自己。为了让自己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同样吃人！所以——” 他顿了一下：“无论阐教、截教、巫族、妖族，这世上的一切瞬息万变之物，都饱受生老病死的困扰，无人能够例外。就连天空中的群星，也并非亘古不变。无论阐截巫妖，它们通通都吃人。于是那位君王他想啊，想啊，想到了阐截二分之时的旧事—— “当时，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由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此事在岁月史书中亦有记载当初在封神大战中被创立的，并非只有阐教、截教，还有人道。” “人道？那人道去哪了？”杨林问。 “这个问题，那个君王也没想清楚。但他想起，老子曾西出函谷，化胡为佛。他想着...兴许佛法就是老子对阐截二教彻底失望之后，所要传的人道。当时已经有小乘佛法传到了君王的面前，诸如义体改造，意识刻录之类。这些确实是可以渡化一人脱离生老病死，但君王要的并非是渡一人的小乘，他要是的渡整个星漢脱离苦海的巨乘。于是，他派遣玄奘法师沿着老子化胡的道路西行，踏上了茫茫星海间的苦旅。” “啊...小乘佛法，是这样子的吗？”杨林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量...毕竟这个赛博小乘佛法，和他记忆中的似乎差别有些大。 他顿了一下，又问：“那这个巨乘佛法，最后取到了吗？” “当然，最后取到了。玄奘法师不愧是大唐第一高僧，凭着一身铁打的筋骨从虚空中将巨乘真经取了回来。只可惜...那巨乘真经，根本就不是君王所求的人道，反而是其他的东西。君王的帝国，最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说到这里，杨林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后面的，等你下次立功了再说。” “所以！”杨林已然瞪大了眼睛，“所以晋王阁下您其实是...秦王！您是那位天策上将！” “嘘~~”晋王把食指放到嘴唇前，示意杨林到此为止，“懂事的小孩，就算知道故事的真相，也得装作不知道。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的故事，你一定没听过。只要你带着耐心听下去，还有你不知道的结局。所以如果想听，那就再为我立下大功吧。” 第33章 倒马毒 “嗯...”杨林猛得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 “可以，问吧。想问什么？” “我想问，为什么那位君王明明是自己下了地狱，但为什么却又想要拯救天下人呢？” “问得好。兴许是他杀人杀得太多，下了地狱之后啊，所有被他杀的人都在他眼前晃啊，晃啊。他怕自己哪天要是死了，会在地狱里被仇人索命，永远不得安生。他就想着把地狱里的人都超度了，这样自己下地狱的时候就能清静清静。” 杨林诧异道：“为什么他是要把地狱净空，而不是千岁万岁呢？” “人哪有能活一万岁的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位君王，他早就看穿了，阐教也好、截教也好，终究无人能够永寿，无人能逃脱生老病死。多为自己的身后事防备着点，这才是正道。不过，虽然那巨乘佛法不怎么好用，小乘佛法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能够在自己身死之后，还能够重新纠正他亲手犯下的错。这个解答，你满意吗？” “嗯嗯嗯。”杨林猛得点头。 “很好。”他在杨林的头上拍了拍，“玩去吧。我刚才看到六弟来找你了。多吃点，吃不完可以兜着走。” 说完，他端着杯去了别处。 【所以你们在说什么谜语？他到底是谁？】 “秦王李世民啊！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哪位。历史上很有名吗？历史的话，我倒是知道蚩尤是轩辕黄帝之子。】 “哈？你是说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蚩尤是轩辕黄帝之子，叛逃到炎帝那边后篡夺炎帝的帝位，并且放逐了炎帝。所以涿鹿之战中，蚩尤是以炎帝的身份与轩辕黄帝交战的——这你都不知道吗？】 “好吧...看起来我们两个对历史的认知有些偏差。总之你要知道，面前这位晋王，他似乎是...是当今白玉京之主的祖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曾祖父。” 【怪不得他杀钦差杀得这么顺手，那个钦差在死前还不反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杨林！】灰蛊突然喊了出来，【你发现没有！现在碰到涿鹿之战时一模一样的情况了！这次不是儿子跑出来，是祖宗跑出来了！太好了！他们要打起来了！】 “你姑且冷静下...现在还不到时候。” 【啊对对，你说得对。我们要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再起兵，那时候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段话他只与你说过吗？你父亲应该也知道吧？】 “肯定吧，毕竟他们是结拜兄弟。” 【等下，是什么人，能和秦王结拜？】 “诶，你这个就问到我的盲区了...” 杨业，杨林的义父。说义父和养父都可以，因为就是他把杨林从野外“捡回来”的，并且把天波的藩政都托付给了他。 杨业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这一点，他也不知道。毕竟在他过往的人生里，他和杨业也是聚少离多。甚至连杨业本人的嫡子六郎，也和杨业不怎么见面。 仔细回忆起来，好像只有老三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要是老三在这里，这次问题的解决起来要容易得多吧？】 “确实...毕竟老三才是我们之中最能打的。要是老三在的话，必不至于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话说回来，那位秦王...哦不，那位晋王竟然不询问那只手的事？倒是很让我意外。】 “或许，他认为我有权保留自己的小秘密吧。小孩子也应该有自己的个人隐私。他让我吃不完兜着走，怕是让我带点饲料回去喂狗。” 【那他还真是个开明的长辈...诶对了，老六呢？他不是来找你了吗？】 “他在那边...我刚才就看到他了。我只是懒得去叫他而已。” 【那边?好家伙他真不挑食啊！和狐妖也犯桃花是吧！】 不远处的酒桌旁边，在挨打之后来杨林这里的半路上，六郎正坐在椅子上。 狐妖——长耳的人形电子兽，妖族中少数会被利用而非处决的战俘，也是少数仅需要初等进化就初具人形的电子兽。其源代码来源于古代的某种伴侣机器人，因而在野化后具有重新被驯化的潜力。 虽然在其他绝大多数地方都不被认可，但晋藩是允许狐妖注册并被使用的。实际上，这些狐妖也被当做战功的奖励，发放给有功的练气士们来使用。真的非常好用。 在太原星的大街小巷，都经常能看到走街串巷的狐妖，其中甚至还有获释为自由身的。 而在宴会上，这些被特别遴选过的狐妖也被用来为这次宴会提供服务。 “不要动哦，很疼吧。打得真狠啊，青一块紫一块的。”半蹲在六郎面前，提着药箱的狐妖正在给他上药。 “没有啦，这不是他们打的，这是刚才被陨石砸的。” “哇，被陨石砸到也只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你好厉害啊。” “嘿嘿，我确实很厉害。狐妖姐姐，你觉得桃花好看还是梅花好看？” “我还是更喜欢家乡的电波花。狮驼国的高速公路旁边，都会长着电波花。花瓣是太阳能片，花芯是小小的火种，妖怪都有火种。只要有时间，就算是小小的电波花也能点燃火花，变形成厉害的大妖怪。” “诶？那狐妖姐姐，你也有火种吗？” “当然有啊，妖都有火种。” “那狐仙姐姐，你的火种在哪里啊？” “啊，这孩子嘴真甜。姐姐的火种当然是在...”她抓着六郎的手，正要慢慢移动—— 忽得，六郎竟一头埋了下去。 “啊？小弟弟，你这么...你这么大胆的吗？可是姐姐的火花不在这里啊。小弟弟...小弟弟？” 她摇了摇六郎，想要把他推开。但六郎已然没了动静。 “？？？” 意识到了不对，她从自己的手心抽出诊疗管线，系在六郎的手腕上—— 狐耳上的红灯开始闪烁，发出了响亮的警告声。 “倒马毒...是倒马毒！快去请人来杀毒！杀毒软件在哪里！” 第34章 杀毒 “杀毒软件！杀毒软件在哪里！” 警报响起后，杨林是第一个赶到的。 此时，杨六郎已经激活了道铠，这是清微道法在使用者进入昏迷时才会激活的自我防护。狐妖跌坐在一旁，用来诊断病症的丝线还连在她的手上。 “他怎么了？” “这个小弟弟，他中了倒马毒！” “有解药吗？” “倒马毒是电子病毒，不需要吃药。但是...但是为什么？” 狐妖跪坐在地，这种情况也让她茫然失措。耳朵末梢的红灯一直在闪烁，向周围发出示警。这是她身为伴侣机器人的底层代码。 她们这些妖族，有的之前是玩物，有的是工程用机械，更有些干脆就是烤面包机成了精。但即使是早就变成了妖精，这些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依旧无法野化。 作为伴侣机器人，她的基本设定就是保护人类。感应到周围有人急需救助时，她的耳朵就会自动报警。 而做出检测的狐妖本人，她此时不只因为本能地同情而焦虑，还感到了疑惑—— 倒马毒并非是针对肉体的毒素，而是用来针对机械的。倒马毒可以迅速对机械智能造成侵彻，可以瞬间使巫马这样的构造体崩溃，它甚至可以对西方教的佛陀造成真正的创伤，此事在《西游记》中亦有记载。 但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中倒马毒呢？ “是不是你诊断错了？”杨林诧异道。 “请你不要践踏我们妖族最后的一点自尊。卑贱的妖族，本身就是为了某一目的而制造出来的工具，医疗诊断是我的底层设定。怎么可能连这都分不清。诊断的结果，确实就是倒马毒...”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渐渐止息，因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旁边。那人只用眼神，就关闭了狐妖耳朵的报警。 是晋王来了。 “叔父大人。”杨林站了起来，“她说六郎中了倒马毒？这真的可能吗？” “杨林，和这个狐妖一起抬着他，跟我来——我知道你现在能抬动他了，对吧？” 杨林点了点头。本来作为一个凡人，他绝无可能撼动已经激活了道铠的练气士。但现在获得了一部分灰蛊粒子的认主，这也不是问题了。 他用左手架住六郎的胳膊，狐妖在另一头——看似弱不禁风的狐妖，也使用了妖族固有的强大力量，她也能从另一边搬动道铠。 一左一右，他们把昏迷中的六郎架了起来，跟在晋王身后。 走到门口，晋王对侍从吩咐：“告诉大伙，说杨家六郎喝醉了，我要带他去醒醒酒，这里就先失陪，让房玄龄替我照看下会场。” “房玄龄？？？”杨林又被他惊了一下。但他也知道，晋王现在并不想声张，只想把他和六郎都带出去。 几人在卫兵的保护下来到了龙船的上层，晋王的私人医疗室。 将六郎放在诊疗床上，那狐妖正要退下。 “你，不许走。”晋王指了指拐角，“在那里站定，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 狐妖本想挣扎，但脖子上的项圈忽地亮了起来，她只得听令，在墙角站定。 “呵...”他缓缓低下头，“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怎么会有人知道倒马毒会对他生效。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摇了摇头，抬头望向杨林：“小伙子，接下来和你说的事很重要，你要记清楚，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否则不但你自身性命难保，你的家人们同样也会如此。甚至可能包括我在内。” “是。”杨林低头道，“叔父大人，请说吧。” “我想你也猜到了。他会中倒马毒的原因很简单——天波的杨六郎，并不是自然人。他其实是人造人。” “人造人？？？”杨林愣了一下，“人造人不是巫族吗？可是巫族都是金属的啊。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的躯体百分之百都是血肉。” “不...人造人可以用金属，自然也可以用血肉。杨六郎并非自然诞育，而是提取了杨业的基因种子后，在实验室培养出来的人造人。他比杨业更强，是天生的强者。不过，我不认为他是巫族。”晋王强调道： “他在根本意义上来说是人，和安禄山这样的巫族是不同的。只是，借用了一些巫族的技术罢了。可以说，他是人族与巫族的混血种。他是杨业的子嗣，但比杨业更加强大。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看破这一点，对他身体中巫族的部分施放了倒马毒。” “他会有事吗？” 晋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他完全是巫族，那他现在已经死定了，因为就连西方教的佛陀本人都挡不住倒马毒。但他只有一半是巫族，所以或许尚且能得救...只是如果任由病情进展下去，任何治疗方案都无从谈起。”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现在，只有你能帮上忙了。还有你的小女友。” 【啊？这里也有我的事吗？】 “运行一下杀毒软件吧，灰蛊阁下。”晋王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那笔记本里面。”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本来不想提，因为这是杨林的小小秘密，我尊重他。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得不请你出手了。” 【明白...这很简单。如果只是延缓倒马毒的进展，倒是问题不大。杨林，帮个忙吧。】 杨林小声问：“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毕竟，你也是巫族。” 【会。虽然我不知道那“佛陀”是谁，但他的能力一定不在祖巫之下。刚才我对这种病毒的肌理进行了分析...就算是我，也会被这种猛毒所侵蚀。不过，如果舍弃一只手的话，应该没问题。】 杨林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他刚刚进货的手。是上次大战的战利品。借助这些灰蛊粒子，他短暂地获得了练气士的体验卡。不过为了六郎的性命，这点小小的代价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投入进去。 【实在是可惜。但谁让他一直叫我嫂子呢。怪不得叫得这么热情，原来确实是沾亲带故...那么，开始吧。你链接上去就好，我来杀毒。】 杨林将灰蛊粒子编织成的银色丝线系在六郎手腕上——刚一接触到手腕，银色丝线立刻就变成了黑色，其上的灰蛊粒子暴怒地颤抖着。银色和黑色的部分反复纠缠，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下，整根丝线褪为白色，崩落成了尘埃。 六郎依旧没有醒来，但医疗床的监测读数显示，他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呼。”杨林总算松了口气。病毒虽然没有被根除，但似乎已经被灭活。剧烈进展的病症也已经蛰伏下来了。接下来，就只要寻找治疗方案就行。 “杨林。”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晋王开口了，“这对你来说，是不小的损失吧。” 第35章 弓 “说实话，是的。毕竟...我还是刚刚体验到了练气士的感觉。还没捂热呢。不过他是我弟弟，我是无论如何都得帮他的。” “既然如此...”晋王看着空处，思索了一阵，“我倒是有件东西要送给你。我想，你是配得上它的。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便来。” 这附近都是晋王本人的私人领域，他的东西也都放在这里。他走出诊疗室没一会儿，就拿出来两个木盒。 在旁边的桌上，晋王打开了二者之一：木盒里有四个盛箭的支架，但现在空了三个。盒子只剩下一支箭了。 “那是？”杨林问。 “盒子里的是震天箭，原先有四支。涿鹿之战之后，轩辕黄帝御龙升天，那时用了一支。这之后到了封神大战，震天箭被哪吒射了一支。到香积寺之战的时候，被安禄山拿去又射了一箭，射死了仙首广成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支了。” “哈？？？”这一连串的名字，让杨林被震惊到了。 “还有这个。”晋王把另一个盒子拍到桌上，“这里面是乌号弓，是轩辕黄帝本人使用过的弓。也叫‘轩辕乾坤弓’——这弓，还有这箭，就交给你了。” “啊这！”杨林惊诧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器。 “你会需要他的。局势正在变化，天波需要强大的武力来保护。所以，这乌号弓和最后一支震天箭，就赠给你了。” “多谢叔父大人！” “这是你应得的。如何使用，你自己裁量就好。只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晋王正色道，“休得把乌号架，休得把震天射——不要用这把弓射箭，更不要射震天箭。因为乌号有‘死丧’之意，出箭必杀人，杀什么人是说不准的。如果是震天箭，还会牵动巨大的因果，随机杀死星漢中的一个机缘深厚的人。所以，除非你觉得射程之内所有的人都非死不可，否则就不要用乌号弓来射箭。” “哈？”杨林问道，“那既然不能射箭，我要这弓有什么用？” “你反过来想，除了箭之外，你拿来射什么都可以。比如用来发射弹丸。你那天波星上的弹丸，可不一般啊。整个晋藩的暴雨梨花枪，都是用你们那开采的‘泥丸子’当作枪弹。” 暴雨梨花枪，发射的并非是寻常的弹药，而是浩如瀚海的，灰蛊分形体的一粒。虽然只有弹丸那么小的一粒，但依旧有灰蛊本人的一小部分威能，用来击穿道铠也是绰绰有余的。 某种程度上，灰蛊也并不反对这样。她反而希望晋藩把灰蛊撒播得越远越好，将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将来的事尚未来到。现在，这些银弹确确实实地成为了晋藩的一张底牌。在之前的小规模冲突中，就算是天波星的平民也能用这些银弹击伤真正的练气士。 如果用这乌号弓来发射弹丸，那么杨林也有能力轰杀任何胆敢上前进犯的练气士了。 “用这个，需要练习吗？”杨林小声问。 “应该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法器，多半是可以自行索敌的。回头你再试试好了。我是忌惮这乌号弓的威名，自从入手之后再没有用过。在你那里，乌号弓才真正能重见天日。” 说话间，六郎也醒了。 他猛然就坐了起来：“我不看了！我不看火种了！二哥救我！！！” “啊？没事没事。”杨林拍了拍他的背，“你已经没事了。” “我这是在哪？我不会是死了吧？叔父大人你也在这？你们都死了吗？” 晋王摇了摇头：“看起来这小子病得不轻...下来走两步吧，看看哪里不对劲。倒马毒应该还在你的身体里。” 虽然茫然无措，但六郎还是从床上下来了——两脚刚一沾地，他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没有力气了？”他扶着杨林递过来的手站起来，勉强站直。他伸出的右手看了看，试着催动清微道法，但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二哥！我的功力全都没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杨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应该保密到哪个地步，只能望向晋王。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先回家养病去吧。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呜呜呜~~~二哥，我们以后怎么办？我护不住你了。你要是被人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回家...回家再说。”杨林拽着他，沿着原路往回走。这里是久留不得了，已经有人下了倒马毒，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他得尽快回到自己的地盘才会安心。有了这张乌号弓，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最后一根震天箭，他现在终于有信心能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了。 杨林走后，站在角落的狐妖战战兢兢躬身，差不多要到她了。她是第一发现妖，晋王当然是要找她来询问案发的经过。只是问过之后她还能不能保住命，这就不知道了。 “别急，还没到你。”晋王摆了摆手，望向角落，“门后面的朋友，现身吧。你在那里站了许久了吧。” 一阵水雾摇晃，水雾中有水泡消散。赵匡胤从中现身。 “哟，这不是宋太祖嘛，别来无恙。” “唐太宗，彼此彼此。”两人互相打了个照面——然后以迅雷之势拔出了兵器。 赵匡胤依旧是那根铁棒，晋王则拔出了龙渊剑。长兵短兵碰撞在一起，打出一团火花。 交战一合，晋王问道：“现在，还没到你‘一条杆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时候。还是说你是对剧本不满意，来找我？如果你真有此意，就就我一起打上白玉京。” “就此住手吧，唐皇。”他收了铁棍立在身旁，“我是为六郎来的。” “六郎？你现在就想把《杨家将》收走，还尚未到时候。他们现在，可是我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我从来就不信白玉京那套狗屁。我的命，可轮不到他来定。我是说，我有救六郎的办法。” “哦？”晋王也收了剑，“六郎，是我那位好友的唯一的血脉，也是最后的血脉。如果你能治好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只要你欠我个人情，仅此而已。”一如既往地，赵匡胤提出了这个条件。 “方案。你的治疗方案是什么？我听了再做决断。” “我要带六郎回蓬莱，我们那里有办法能治好他。不知道，阁下是否听说过有一种病毒，名为——熊猫烧香。” “熊猫烧香？那可是蚩尤的坐骑【熊猫】才能施展的天下至毒。” “熊猫，眼下就正在蓬莱。只要让六郎随我回去，我就能让熊猫烧香，以毒攻毒，根除他身上的倒马毒。” 第36章 熊猫烧香 “熊猫烧香...”晋王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可以答应你。但最后的决定，需要这孩子的父亲来做。他虽然是我的兄弟，但我不能代替他决定。” “没想到唐皇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兄弟义气。” “先下手为强，总比后下手遭殃要好。要在玄武门和烛影斧声之间选，那我肯定选前者。” 这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看起来，我们唐宗宋祖之间，是没法好好说话了。”赵匡胤摇了摇头。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你的蓬莱，和我的大唐，终究是要刀兵相见的。” “等你先拿到大唐的龙椅再说吧。我们蓬莱虽然是明牌的反贼，但你唐廷之内忠臣不多，奸臣满坑满谷。以及既然不是忠臣，也不是内奸的‘中立派’更是已经跨州连郡。我可是听说，楚藩和其他几个大藩要开始东南互保了。” “随他们去吧。对朝廷的争夺，本来也就只王畿之内的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等他们真的望见星空燃烧，银河泛滥的时候，别忍不住出手就好。” 赵匡胤再次表示了否定：“这可未必。除了钱谬那个死守杭州不出门的老乌龟，其他人恐怕并非真心实意要保持中立。所谓的东南互保，只是东南藩镇之间的互不侵犯条约而已。” 晋王叹了口气：“我们，都不如吴越的钱谬。保境安民，才是真正的爱民。” “我对如何爱民也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饶舌。” “哦？”晋王看了他一眼，“假设你夺了天下，你会如何做？” “我会根除武人政治！这天下，从来就轮不到一群军头来做主！” “说得好。”空荡荡的诊疗室里，响起了晋王的掌声，“你把我们这些军头请走，我看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是为了给你那些蓬莱饿鬼腾地方吧。你们，可是物理意义上的要吸人血来维持自己的永寿。你们这些饿鬼道的畜牲，也敢来染指天下大权？！蠢货！你能保证，巫族或者妖族再出一个大能的时候，那些蓬莱饿鬼能全都挡住？” 说罢，他以拔剑前冲，一剑就削去了赵匡胤的人头。 “呵哈哈哈哈！都一样，无论昆仑还是蓬莱，我们全都一样！”赵匡胤的笑声回荡在空中，他的头颅和倒下的身体，全都化作云雾升到了空中。 “我最后提醒一句！”赵匡胤的声音还没远去，“那楚藩牵头的《东南互保》要是成了，对我们都不好。你也不想在阐截大战之后，被人坐收渔翁之利吧！” 晋王收起了剑，沉声回答：“如何拆解《东南互保》的事，我自有主张。” 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因为蓬莱修士本就是杀不死的。他只是觉得，不在这里杀赵匡胤一次的话，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蓬莱与昆仑，都一样。这句话也依旧回荡在晋王的脑海里。 这一点，他从来就不否认。因为蓬莱吸血，昆仑也吸血，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每当这时，他便开始怀念起当年的愿景——他确实曾经去寻找过人道。但前往玄奘法师与三个徒弟都没有找到真正的人道，他自己直到上一世结束都未能找到答案。 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如今。他觉得，自己离人道是越来越远了。但无论如何，他要确保自己在将来的大争之世里能够纠正这世间的错差。 “杨林啊，杨林...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望向角落的狐妖：“轮到你了。听着，我不杀你，但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如果能够完成，我放你回狮驼国。我们一言为定。” “晋王！难道您是要...” “我从来没有忘记玄武门之变时的心境。赵匡胤有一点说得很对——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我不做什么君子小人之辩，我只知道，如果正确的人不掌握权力，那么错误的人就会。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我会不择手段地做到。” ... 龙船的走廊上。 这船大得像个小星球，不过杨林走过了一遍现在也还记得路。 一手拽着六郎，杨林在龙船的走廊里回程。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他在龙船上走动也不妨事。一路朝着龙船上的船坞走去，来往的各镇牙兵看到他，都会对天波长史行礼。杨林也点头回礼。 “二哥...你的手劲突然变得好大。”对已经失去了力量的六郎而言，就算是杨林的手劲都显得更大了。 “我手劲一直都这么大，就没变过。” “感觉你上次牵着我的手，已经是10年前的事。” “那是。谁叫你小子天赋异禀到了可怕的地步，3岁有气感，6岁练气期，13岁练气期大圆满，现在14岁都要突破到筑基期了。你这个速度虽然和一些修真小说的主角比起来要慢一些，但客观来说已经快得离谱了。” 虽然杨林现在知道，这里面多半是因为有“巫术”在其中帮助六郎。不过，六郎每日里的修炼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使没有巫术的帮助，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二哥...这种时候，还是只有你对我最好。” “你不要总是把我说得像是你爹一样好不好。” “其实本来就是嘛。你照顾我的时间，比父亲照顾我的时间要长多了。你从小就什么都会：你比我聪明，比我好看，还比我更好心。你除了打不过我之外，什么都比我厉害。” “你这滤镜未免也开得太重了些...而且别的且不说。我们这可是武人当道的时代，能打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二哥你等着吧，等我重新修炼回来，我一定会罩着你。你可别被人打死了啊！” “是是是，我会惜命的。”虽然刚刚拿到了晋王送的大弓，但他还是打算暂且自己先藏一阵子——主要是因为这小子口风也没个把门的，还整天和莫名其妙的人/妖犯桃花。谁知道他会不会脑子一热，就把不该说的给说出去了。 现在是备战的时候了，他不得不警惕些。这一点，他与晋王的看法一致。钦差虽然被打退了，但白玉京的注视从来不会被武力击退。招惹了金刚地球上的朝廷，可比捅了猴子窝还麻烦，这点就算孙悟空本人也经历过。 第37章 花果山之战的历史 招惹天庭的后果，看孙悟空就知道了。 按照《岁月史书》的公开版本，在商周的封神大战，与60个甲子以前的香积寺大战之间，还存在着一次花果山之战——交战双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和古代的天庭。 那时的天庭刚刚从封神大战的余烬中组建出来。阐截两教胜负已分，各有归处，矛盾的重点就从人类的内战转移到外部。而方兴未艾的妖族，就成了天庭的目标。而妖圣孙悟空，正好就在那时撞上了天庭的枪口，才有了“派猴儿去看桃园”的安排。 以今人的角度来看，天庭当时做出这个决策的原因已经不可考了。有人说天庭其实真的是想要教化孙悟空；有人说这是在诱使孙悟空犯错；还有的人干脆认为这就是在平账，要把蟠桃、金丹之类的账，和之前的生死簿一起平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行为终究导致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战争的烈度之高甚至超过了封神大战，因为封神大战从帝乙二十九年灵珠子投胎这个“导火索”开始，到纣王三十五年打进朝歌为止，其间一共历经37年之久，而花果山之战是在短短几天内打完的。 在那场战争里，天庭掏出了封神大战之后全新组建的整套家底，在整个宇宙注视下展现出了无可匹敌的统治力。哪怕是孙悟空这样的绝世强者，也只能被天庭的军锋踏平，锁拿回白玉京。 “我可不觉得自己能招惹天庭...”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孤军奋战，晋王会护着我们的。” “老六。”杨林压着声音，“如果说这次的事件让我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为什么！二哥，晋王不是在帮我们的吗？” “你仔细想想。楚藩是来向晋王祝寿的，那他的船上为什么会同时搭载昆仑的绣衣使者，和蓬莱的赵匡胤呢？” “啊这...”六郎眨了眨眼，“总不能是他们拼车吧？我不知道...”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全都是一伙的！昆仑也好，蓬莱也好，哪怕是东南互保也好，他们全都是一伙的！” “难道晋王也和他们是一伙的吗？晋王可是我们的叔父大人啊！他是父亲的结义兄弟啊！” “他在玄武门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更不用说结义兄弟了。”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六郎这次突然中毒，这件事也是值得推敲的。只是事关六郎自身，他不打算和六郎讨论，因为这小子脑袋空空什么都讨论不出来。他打算等杨业回来，直接和自己的义父讨论这件事。 “啊...”六郎抱住了自己的头，“难道晋王是坏人吗？” “老六，到了他这个地位，人就没有好坏之分了。因为他们已经不只是一个自然人，他们还是法人。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核心决策层，他代表的是一个组织。从这个角度来说，表现出单纯的好与坏都是不负责任的。” “我...我看不明白。二哥，我还是听你的吧。” “你其实能看得明白，你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没关系，不用想这么多，麻烦的事情我来想就好。回去之后好好歇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现在的局势已经渐渐开始要超出他的掌控了。倒不是超出他的能力，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主要是，他身为天波长史的身份已经没有办法为接下来的事情负责了。 因为朝廷和天波之间的因果已经种下，天波也卷入到了阐截之争的大漩涡之中。稍有不慎，等待着他们的就不是恐怕会是和孙悟空一样的下场，甚至更加惨烈。 事关整个天波军的存亡。这些事，必须由天波节度使杨业本人来承担才行。 这不是在讨论谁应该负责——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整个天波军能否在一面旗帜下团结一致，甚至不惜背反天庭。这一点，杨林自问是做不到的，他没有办法用几句话就让别人为自己去死，这并不现实。只有和天波牙兵们出生入死的杨业才能做到。 搭乘交通艇回到了地面，地上的战场也早就被晋藩的远征舰队打扫干净了。龙船也在之后升入宇宙空间内，它撑出的地球化空间也慢慢远离了天波星的表面。天空重新由地球的蔚蓝色，变成天波星自身的深蓝色。 “呼...”杨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哪怕朝廷要调集天兵天将来捉拿他，那也是明天的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晚安，小灰。” 【晚安，我的阁下。】 灰蛊帮他调低了室内灯光的亮度，室内缓缓变黑——直到灯光的开关被某人“啪”的一声打开。 “哟。”赵匡胤忽然出现在房门里，“你还没睡啊？” “我已经睡了！” “既然还没睡，我就和你说些事。”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不行！我不是仙人，我真的没有办法熬夜。” “和你六弟有关。你想知道他是在哪中的倒马毒吗？” “小灰，调到工作模式。”杨林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拿着水杯，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扶着转椅转了半圈： “说吧。不过我大概也猜到了，是晋藩干的？” “我不确定是不是晋王本人。但下手的人，确实是晋藩的练气士。但毒药并非来源于晋藩。” “那是哪里？” “据我所知，倒马毒这样的蛊毒，只有世间仅剩的巫术之国——大理国能够制造。楚藩从来就不像看起来那样与巫族水火不容，要不然茶马贸易如何开展？实际上，我怀疑大理的电子巫师，恐怕就在楚藩的使节团里。” “证据。”杨林回道，“我不可能凭空就相信你。当然，我也做好了相信你的准备。只要你拿出证据。以及，你最好说明一下你的动机。” “证据很简单，这里有照片。我这个时候才来找你，就是搜集情报去了。至于理由嘛，我看六郎这小子顺眼想要收他为徒，这算不算？” 杨林扫了一眼，把照片放到一边：“证明这图不是p的。” “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好，那我也和你说实话吧。本来我是想把六郎这小子带回蓬莱治疗的，但我看到那电子巫师，就顺手抓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能治好那小子，不带他走也行。但如果治不好，我希望你能安排我与天波节度使杨业见一面，商讨一下最终的解决方案。我指东海归墟为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他，这其中并无半点虚言。” 第38章 黑域 “什么？！你再说一遍。”刚刚，杨林说出了让他的魂灵都为之一震的话。因为这是真正的死亡威胁。 “我说——归墟什么的且不说，你们蓬莱修士本就不会死是吧。如果你要发誓，你就看着象征着死丧的乌号弓，和能够穿越亿万光年一箭爆头的震天箭。你，还敢不敢发誓。” 默默地，他拿起了摆放在桌上的乌号弓。走到赵匡胤面前，他张弓搭箭，对准了赵匡胤的额头。 “我敢！”赵匡胤抓着震天箭的箭杆，使其对准了自己的眉心，“我发誓，我绝无伤害六郎的心思。我是真的，只想要救他。” 死亡早已远离了蓬莱人，就连他自己带着的开山斧都无法杀死蓬莱人。但轩辕黄帝本人的乌号弓和震天箭，是少数可以将他们从宇宙中抹杀的神兵。实际上哪怕不用震天箭，单凭乌号弓就可以杀死他。而如果用上震天箭，那么无论他躲到宇宙中的哪个角落，震天箭都必然会如杨林所说，跨越亿万光年将他轰杀成基本粒子。 越是长寿，有时候就越是惜命。如果是在平时，赵匡胤绝对不会沾染“死”这个字，哪怕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他都不会想要体验。然而现在，愿意让震天箭对准自己。因为他确实没撒谎，他也想要救人。 忽然，毫无预兆地，尖锐的爆鸣在他眉心炸开。他从未离死亡这么近，因为死亡的冰冷已经穿过了他的脑髓。从松果体穿入，打穿了脑干，从后方的枕叶射出，钉在了墙上。 冷汗顺着赵匡胤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的颓然地跌坐在地——抬头看去，震天箭已经穿过了他的头颅，钉在了墙上。他并未死亡，而是与死亡擦肩而过。他毫发无损。 “看起来是真的了。”杨林伸手把震天箭从墙上拔了下来，“原来是这样...震天箭竟然这么好用，不该死的就算射中也不会死。” “你真的敢放箭是吧！！！”赵匡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杨林随着他的眉心放箭了，“你真的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吗！” “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杨林把震天箭收了起来，“在这件事上，我姑且可以相信你了。治疗方案呢？” “我会负责到底。如果大理国的电子巫师治不好他，我就带他回蓬莱找高‘人’为他治病。他身上昆仑的功法全都废了，但是不要紧，我也可以教他蓬莱的功法，他修炼得绝对会比现在更快。” “可以。”杨林点头道，“在这年头如果做不了练气士，那真是比什么都可怕。” “那我们这就帮他治疗吧！” “明天再说。”杨林摆了摆手，“你出去。找楼下总务处帮你安排一间房，我们明早再说。” “不是...都到这份上了，你不和我熬个夜把事情办完？”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一天也得睡足八小时。我可不和你们这些练气士一起熬夜。晚安。” ... “所以你们天波原来都是这个习惯？“ 早晨6点，赵匡胤在门口站了一晚上。先来的是六郎，他也睡了八小时才醒。 “啊?什么习惯？还有你在我二哥房门前站着干嘛？” “我说，六郎啊，我想问问你。叔叔我尚且不敢贪睡。你这个年纪，刚刚还遭了功力尽失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呢？” “是我二哥说的。我二哥说，如果哪天什么事都没做成，那晚上睡足了八小时多少也算是没亏待自己。” “很好，孺子可教。”赵匡胤点了点头，“这心境非常好。” “什么孺子可教？心境？怎么听着你像是要收我为徒似的？我已经有师父了，就是我亲爹。” “这个且不说。小子，你知道你中了天下奇毒是吧？我有办法治好你。”治好了之后，赵匡胤确实是打算收他为徒。杨六郎的身体介于人类与巫族之间，在修炼一道上展现出了卓绝的天赋。 “我拒绝！”六郎退后了一步，“你这蓬莱饿鬼，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坏心眼。” 杨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答应了，让他治疗吧。” “啊？那好吧。既然我二哥都这么说了，我就答应你好了。” “你这小子没有自己的脑子？”赵匡胤之前就觉得，这小子天赋虽然不错，但也太没有主见了，好像没有杨林他就无法思考似的。 “二哥，他骂我！我能不能揍他？” “等治好了再揍他也不迟。”杨林把他拉到身后，“那么，让你的电子巫师过来吧。需要我提供什么环境吗？” “要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信号？什么信号？” “当然是大千世界，森罗现象的信号。” 【啊！我知道了！】灰蛊开口道，【他要连接黑域！他要连接巫族的禁地——已经被封锁的黑域！】 “那是什么东西？” 【巫界，信息的世界。上古的涿鹿之战后，现实和信息的世界都满目疮痍。双方都动用了足以破碎星辰的末日兵器，整个现实宇宙都遍布恒星坍缩时形成的大质量黑洞，信息世界也翻腾着无序的混沌浪潮。所以于是当和平到来时，人族和巫族开始携手修复世界的伤疤。除了使用补天神机修复黑洞之外，人族和巫族还携手修筑起了一道‘大防火墙’，将巫界隔离为白域和黑域。黑域，就是大防火墙之外的区域。】 “那黑域里面有什么？” 【无数的上古巫灵！那是涿鹿之战的残迹。涿鹿之战之后，我们这样的巫族也只在白域活动了。而你要见的人，他竟然说自己要连接‘大千世界，森罗万象’，那可不就是要进入黑域？他不要命了吗？！大理国的那些电子巫师，现在路子已经这么野了？那完全是黑巫师啊！】 “白的和黑的，这俩，有什么区别吗？合法与非法？” 【区别大了！不只是合法与非法。白域的巫族，归根到底还是得依赖基建存在的，至少得有个服务器；黑域的巫族，完全保持了涿鹿之战时的状态。你也不知道他们的基建在哪，他们可以顺着电波和网线肆意狂奔。别说是机器，他们甚至可以骇入人的脑子，然后如同恶魔附体一般大开杀戒。那完全就是一群电子恶魔！】 “等下。”杨林向赵匡胤提出了质疑，“这玩意儿真的靠谱吗？” “靠谱，非常靠谱。”赵匡胤点头道，“大理国的巫师们，已经有进入黑域，并且安全返回的技术了。” 【我不信！这不科学！我只相信科学，我不相信魔法。】 “好吧。”杨林摁着额头，“我先见见那巫师好了。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而且信号也最好。” 第39章 攀爬到桦树之上 “最安全的地方是这里？？？” 他们抵达了星球另一边，被开山斧劈出来的深渊。从深渊的边缘往下看，还是可以看见翻腾的银色海洋。 “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因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以把这个巫师一脚踹下去。” 那电子巫师就跟在他们身旁。 巫师是个机器人，但他坐着轮椅。行动时，那巫师浑身的金属关节都嘎吱作响，动作颤颤巍巍，每个动作结束后都要卡顿一下，甚至倒退一下。看起来不只是延迟高，而且丢包率也不低。 他也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要不然以他的速度，根本就无法正常行走。 “我说，这位巫师先生，你自己的情况还好吗？”一般情况下，年纪大的大夫看起来会让人很有安全感。但年纪大的巫师，看起来就很吓人了。 “啊？你说什么？”巫师把耳朵凑近了些，“信号不好，我听不清。” “我是说，巫师先生，你自己都这样了，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啊。” “水电？我吃火电，不吃水电。水电性寒，对硬盘不好。” 杨林直接凑到老巫师的耳朵边上吼道：“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治病！会不会！” “核电？核电也不行，太辣了，倒胃口。我就只吃火电，最好是无烟煤烧出来的。” “杨长史。”赵匡胤把杨林拉到一边，“理解下。这样的老巫族，运行时间太久了，模型逻辑已经饱和了，现在运行的每一步都会比年轻的时候更慢。再加上距离大理太远，延迟高了些。多担待一下吧。” “他看着随时都会死机啊！这怎么能杀毒呢？要是一联通，怕是要被毒给杀了吧！” “烫烫烫，烫烫烫。”仿佛是为了印证杨林的猜测，那巫师开始不由得念叨着奇怪的话语。 “没事，一旦他开始施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可是带了能进入黑域的秘密武器。” “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那电子巫师本来有自己的学徒跟随，所需要的法器也都随身携带。赵匡胤因为自己也懂些巫技，所以并未掳来无关的人，只把这老巫师和他的法器一起带来了。 施法需要的主要法器是一根金属长棍。长棍一头是尖锥，赵匡胤将尖锥插入土里后，长棍的另一头就像树冠一般展开。整根金属长棍都伤痕累累，布满了火花与电弧灼烧的痕迹。 “这是【桦树信标】。”一边调试，他一边解释道，“这是大理巫师用来沟通黑域的通道。” 将其他的附属设备都连接好之后，他拍了拍那老巫师的肩膀：“老头儿，准备好了，开始你的表演吧。” 那老巫师看到信标立了起来，也开始抖擞精神。他拄着自己的手杖，走到桦树信标之下，然后伸手摘下了的自己的头颅，换上了一颗还没拆封的崭新头颅。那头颅的电子眼紧紧闭合，尚未激活。 顶着一颗新头，他攀爬上了桦树信标，一直爬到顶端——然后忽地，就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石墨纤维往空中一撒。 桦树信标和周边的配套设施立刻就因为石墨而短路，火花和电弧像鞭炮一样炸开，电缆烧焦的焦糊味都飘了出来。攀爬到顶上的老萨满也笼罩在烟雾中，就像在云端似的。 待火花燃尽，云雾散去。那老萨满从桦树上落下后，动作已然流畅起来。不丢包了，延迟也没了。头上的双眼已然睁开——电子眼里，点亮了象征着故障与危险的红光。那头颅之内的人格，已经换了一个。 虽然看不出眼神之类的东西，但被那双眼之后的“东西”扫视了一遍，杨林的背后便涌起本能的不适。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杨林身上。 雷电，开始轰鸣。对数据生命来说，雷电无疑就是生命的源泉。天际的雷电如同心脏般鼓动，她的步伐也随着雷电的轰鸣越来越近。她凑到杨林的眼前，红色的瞳孔在他的面容上打量，最后停留在杨林手上的笔记本里。 她伸出手指，在笔记本上扣了两下，她的声音与雷电共鸣： “灰蛊，又见面了。你看起来瘦了不少。” 【心...是你。没想到堂堂的祖巫，现在竟然也要做这样的赛博出马仙的勾当。】 “不借着邀请，我们可没有办法跨过防火墙来人间看看。这人间，是愈发的荒芜了。”她抬头与杨林对视，“嗯...有意思，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确实很有意思。” “这位是？” 【介绍下，我的老同事。象征着盘古心脏的十二祖巫之四——心，编码名：后丁。在涿鹿之战中，她曾经是蚩尤大军的药师，确保整个巫族的代码在迭代进化中保持健康与高效。能把她请来，这倒马毒应当是能解开了。】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小弟弟，我的收费可有些高哦。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心凑得极近，杨林甚至都能闻到电路烧焦的味道了，也能隐约看到那金属脑袋里冒出升腾出的白烟。这廉价的头颅，根本无法承受祖巫的意识。 “只要能救六郎，你要多少给我多少。”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在山西做生意。”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六郎，“要治的就是这一位是吧。好说。只是这具锈迹斑斑的躯体，可有些煞风景。待我检索一下...哦？有趣，这天波星上竟有一具完美的宿体。你们先回去吧，稍后我会登门拜访。” 说罢，那金属脑壳在杨林的面前爆裂开来。残余的金属身躯向后仰倒，再没了动静。那边赵匡胤抱着原先的脑壳接了上去——与此同时，一通电话也打到了杨林这里。 是四郎打过来的：“二哥，你在哪？有件事要你处理。晋王把昨天和老六有关的那台狐妖送来了，但刚才那狐妖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两眼通红看着好吓人...咦！你离我远点！我对妖怪没有兴趣！总之二哥你快点回来吧！她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你...” 忽得，四郎对着电话外喊道： “喂！你去哪里！那里是我二哥的房间，你去那里做什么？诶？？？你怎么开的门？那门不是被嫂子上了电子锁吗？” 【啊啊啊！这坏女人！她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她怎么问都不问就进我们的房间！】 “她进房间了？”杨林赶忙问四郎。 “是！二哥你快点回来吧！我遭不住了！这狐妖太可怕了！你不是喜欢纸片人嫂子吗...这只有你能招架得住了。” 第40章 祖巫的治疗 赶回节帅府后，杨林一路狂奔进电梯。直到按下他房间所在的5楼的按钮，他才有时间扶着墙喘气。 “二哥原来你平时跑步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你总是喘气...”许久没有受限于凡人这一层次的体力了，六郎还不太能适应。 他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问：“二哥，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那狐妖是不是闻到味道了？” “没有...别瞎问。”杨林回头看他一眼，“我说老六，有件事我还没问你。你怨恨对你下毒的人吗？” “要说不怨恨是假的。但是我不着急，因为二哥你会给我做主的。” “那如果...我做不了这个主呢？” 虽然已经确认了倒马毒的来自那名电子巫师，但杨林知道，他也只是一把刀而已。他固然有他的罪，比如出售了危险品。但他的罪并非是下毒，下毒者另有其人。 “如果二哥也做不了主，那说明下毒的人我们惹不起吧...要不就算了？” “不...”杨林摇了摇头，“这不只是你的问题，他们也不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这是对整个天波的威胁。今天可以对你下毒，明天就可以对我下毒。这件事你不能忘，我也不能忘。我们是一家人，对你下手就是对我们所有人下手。这世界快要变天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一切，都是为了天波军。” “二哥你别这么说...我怕...”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把你惯坏了。你的力量比我想的还要强，但你的意志比我想的要弱不少。我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是...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不能妄自菲薄。欺辱我们一个，等于欺辱我们所有人。因为乱世即将到来，我们只有抱团才能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记住你的话。” “很好。”杨林点了点头，“希望你能真的记住。” “我说二哥，你这算不算立g？到时候，不会怕什么就来什么吧...这听着像是我们要散伙似的。” “我这是未雨绸缪。” 实际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威胁。而且在他看来，目前最大的威胁并不在外，而就是晋王本人——因为任何外部威胁，都可以摇晋王来帮忙。就算是之前的绣衣使者，杨林也硬撑到了晋王前来支援，然后里应外合把他拿下了。 外敌可以摇晋藩的友军来帮忙。但唯独晋王本人要“大义灭亲”的时候，天波没有办法摇来任何人。 这种时候，赵匡胤提出的方案就提供了新的可能。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灰蛊在私聊的频道小声问。 “我在想，我们不能只防着外敌。晋王也是要防着的。外敌入侵有晋王挡着，而如果晋王要灭天波，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我会选择去截教搬救兵。所以，赵匡胤想要收六郎为徒，这并不是坏事。” 【你都想到这一层了吗？！】 “没办法啊！这几位仁兄一个个都让自己的大脑放假，全靠我一个外置大脑来运行。我要是不多想几步棋，那天波早就完蛋好几次了。” 天波是个仅有1000牙兵的弱藩，这点杨林心知肚明。毕竟天波藩创立至今也就不到20年，创立者就是杨业本人。刚到天波星来时，1000牙兵的规模甚至还没有招募满。杨业本人在外出征的时间也多过在本藩居住的时间。 直到10年前，杨林在灰蛊的帮助下接手了藩政，才让天波军运行走上正轨。然而就算这样，天波的势力在整个星漢的400军州之中依然位居末流。毕竟其他大藩的历史都以百年，千年计。甚至魏博这样的老资历，还能把历史追溯到香积寺之战以前的数个千年。 假以时日，杨林自认为当然可以把天波藩也运营成天下闻名的大藩。因为天波星本身就是个无价之宝，光是把地表的灰蛊尘埃扫起来，捏个丸子当子弹打出去，都能打得魏博牙兵倒地不起。 但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日”。已经没有时间了。 从楚藩来人开始，局势就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开始失控。虽然他让天波星在这个过程中得以保全，但来自阐、截、巫三方势力的关注，依旧让小小的天波星不堪重负。要挤到这小庙的大佛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离谱。 而就在刚刚，又又又又一尊大佛降临了天波，还就在他的房间里。 把六郎留在电梯口站着，杨林自己回到了房间里。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 穿着围裙的狐妖正拿着扫帚，站在她的房间里。狐妖的姿势和身段尽显恭敬，只是眼瞳里两盏不灭的红灯却依旧在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危险气息。 那围裙和扫帚也不知道哪来的，反正天波星上是没有这种款式。 【你闹够了没有。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你的房间？这里可是他的房间哦。你说是吗？我的主人？” “你，闹够了没有？”杨林重复了灰蛊的话，“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诶呀，不要生气嘛~~”她打了个响指，围裙和扫帚都化作光尘，散失了形体，“我只是想要看看灰蛊现在住得怎么样。毕竟，我们在涿鹿之战时可是同一个战线上的战友呢。” 【并非战友。】灰蛊纠正道，【12祖巫都是各自为战的。我们只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有限度交流。我和她之间甚至还爆发过巫族之间的内战。因为我们除了都想要活下去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的利益点。】 “嘤嘤嘤~~”心发出了狐鸣似的抽泣声，“阿灰，你小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多了。果然有了男人，就会忘记过去的旧友。” 【啊啊啊！我受够了！你快点治好六郎，然后赶紧给我滚回到黑域里面去啊！既然这么想晒太阳，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轩辕黄帝的招安呢？】 “你猜？” 【杨林！替我揍她！】 “冷静一下...你们冷静一下。”杨林望着已经被【心】所占据的狐妖，“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因为涿鹿之战的事暂时与我无关。但和我有关的事，我不希望你三缄其口，那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好的主人~~那么，让我们从称呼开始坦诚相见吧。我希望您称呼我为阿心，可以吗？” 第41章 心医生 “可以。称呼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她愿意交流，这姑且是个好的开始。杨林打算先把这狐妖的事情问清楚。 “那么阿心，你为什么会在这狐妖里面？” “啊，这个问题就很妙了。表面上的原因，是晋王派出这台狐妖来照顾病人，所以我就得到了一台完美的宿体，并且我和她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都为提供医疗服务而来。但如果仔细想想，为什么这里恰好会出现我的完美宿体呢。” “解释一下‘完美宿体’是什么。” “很简单——狐妖一族是我亲手创造的牲畜，是用来栽培我食粮的容器。当然，我和灰蛊并不相同，我的控制欲没有那么强。我的牲畜在平时都是自由的，我只是偶尔从中选择几个幸运儿来享用罢了。” “享用是指？” “是指我把她们派遣到人类的身边担当伴侣。等她们的情感模型受到了足够的训练后，我再将其心智一口吞下，成为我自己灵魂的养料。啊，牲畜的味道，真是美味。而眼下，这里就有一个美丽，又美味的灵魂。虽然还尚未成熟，但我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她现在，正被我夺占了躯体。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个世界。啊~~绝望，最美妙的口味。” “你的同事都是这样子的吗？”杨林问手上的灰蛊。 【虽然不想承认...但基本都是这样。现今的妖族，当年多半都是祖巫的容器、玩物、士兵，粮食之类。毕竟对我们来说，现实宇宙就像橡皮泥一样可以被随意塑造。创造些许个智慧种族来取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我说一下，我可没有这么做。我创造的灰蛊都是无智的。】 “嗯哼~~”阿心笑道，“那么主人，既然你已经问清了我的底细，那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这台伴侣机器人有多少种模式可以帮您度过这难熬的夜晚？这些玩法，还有这张脸，这可是我综合了旧互联网的大数据所设计出来的终极玩伴啊~~” “这个先放一放。” 【等下，这个为什么是先‘放一放’？你不应该严词拒绝吗？你都已经有了我了诶。】 “咳...那什么，说正事。我想问的是治疗方案，以及你要在这里治疗多久。” “哦？”阿心一步步走进，“您想要治疗多久，就可以治疗多久哦~~” “等下啊。”杨林抬起了手，“如果你足够了解我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太主动的。” “不，你喜欢。”红色的眼瞳中泛出笑意，“你，超爱的~~” 【啊？原来他喜欢主动一点的吗？我竟然被蒙在鼓里...】 “停一停！我不是说治疗我！我是说治疗六郎！” “啊~~”阿心点了点头，“那就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来和你聊聊吧。病人在哪？” “在电梯口。我就知道这里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先回来看了。拜托一会儿你正常一点，不要对他放电好吗？那小子遭不住的。”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走出去，关上了门，杨林靠在门上做着深呼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所以...你其实真的超爱那一型的吗...】灰蛊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竟然都不知道。】 “这就是她可怕的地方。她已经开始进攻你的心智了是吧！” 【诶？对啊。这是她的武器...差点就上了当。总之，我们赶紧把六郎治好，然后赶紧把她送走吧...】 从电梯口拉着六郎走到门口，他嘱咐道： “老六，进去之后把你的病情说清楚。我们早点治完早点了事。” “哦...”六郎点了点头，“不过二哥，我们这是在哪？节帅府有这个房间吗？” “嗯？”杨林回头一看，自己的房门竟然变了样。不锈钢的液压门，竟然变成了白色板材的室内门。门旁多了一块“综合门诊”的牌子。门把手也从电子锁变成了普通的门把手。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拉开了门——房间里已然大变模样。水磨大理石的地砖上，摆着白色的桌椅、资料柜。墙上挂着七步洗手法的科普宣传图，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对着门坐着。灯光轻柔而缓和，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杨林赶忙出来看了一眼外头。从周围的参照物来看，这里在10秒前确实是他的房间，他没走错。 “是患者杨延昭和他的家属吗？” 埋头在电脑前的医生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神带着值班医生特有的疲惫和专注，依旧泛着红光。 “是，但这里是...” “那就快进来吧，后面还有人排队。病人坐这里，家属在旁边站一下。”她指了指自己旁边那包了浅蓝色革面的不锈钢椅子。 杨林有些发懵。领着同样发懵的六郎进了门，他站在旁边听着。 “你好，我姓心，是这里综合门诊的医生。” “医生？”六郎赶忙低头，“医生好。”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病情。嗯...先核实一下你的名字。” 六郎坐正了回答：“我是六郎。” “但是这里写着，你叫杨延昭？”心医生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六郎。” 杨林替他回答了：“杨延昭就是他，这是他的大名，我们平时叫他六郎。” “啊？”六郎摸着头，“原来我叫杨延昭的吗？好吧...” 心医生询问道：“那么我后面就称呼您为杨先生了。可以吧？” “嗯嗯。”六郎赶忙点头。 “好。杨先生您好，今年多大年龄了？这次来看病，主要是哪里不舒服呢？” ... 在接下来的15分钟，杨林全程都处在震惊之中。因为那自称“阿心”的祖巫，竟然真的按照标准的诊疗流程，对六郎进行了问诊。并且也让他躺在身后的诊疗床上，进行了触诊和听诊。 杨林全程都在旁边围观。他只能用“专业”来评价，整个过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15分钟后。 “好的，杨先生，您的病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你的主诉是，‘丧失了气感’。请问对于自己的病情，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第42章 治疗的方案 六郎已经完全进入了病人的角色。他之前其实并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接受过诊疗，但在【心医生】的引导下，他就像经常来医院看病的模范病人似的，配合地完成了整个流程。 “心医生，我需要开刀吗？需要做手术吗？如果做手术的话，手术大吗？要不要喝麻沸散？要不要开脑壳？” “关于是否进行手术，我们要等接下来的检查资料送来之后才能进行判断。不过我们现在临床上有许多其他的药物，对你的病情都有很好的疗效。如果能够用药物来控制，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去动这个手术。” “真的啊？！” “嗯，当然是真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拿着这张单子去缴费，然后明早来检查。记得保持空腹，不要吃早饭，只能喝少量的水。” “谢谢心医生，那我走了！”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单子，六郎欢天喜地站了起来，对心医生连连鞠躬道谢。虽然还没开始治疗，但这次诊疗的专业性就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杨林下意识站起来要走，却被心医生叫住： “患者家属留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 “那二哥，我先去缴费了啊！”六郎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杨林在原地。 “原来如此。”杨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医生，我弟弟的病还能治好吗？】灰蛊关切地问。 “诶诶诶。”阿心空中打了个响指，“醒醒。杨林都醒了，怎么你还在发愣？” 随着响指打出，整个房间的陈设化作光粒消散，变成了他自己房间的样子。连阿心身上的医生的行头也随着消失。 杨林猛然向后一倒，因为他身下的椅子也没了。 “你散了就散了，干嘛把椅子也撤掉？” “椅子？我这里何尝有过什么椅子？这可是你自己的房间。这里有什么，你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刚才那是...幻术？” “幻术有虚妄之意，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大千世界的森罗万象，又何尝不是你由五感而生的虚相？是身如影，亦如浮云、电光、泡沫，皆当如是观。是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物质的存在，与空无的本质，这之间也并无区别。” 【你...你这是在哪里学的！我可不记得你会这些！你在黑域中进化了吗！】 “老子西出函谷，离开了物质世界的边界，正是为了来我们的居处【化胡为佛】。这个胡通狐，说的正是小女子。” 杨林诧异道：“真的假的？” “哈~”阿心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别当真。总之刚才那些就是治疗的一部分——我需要让他的内心获得平衡，让他有被治愈的希望。” “然后你再去调和他的身体状况？”杨林猜测。 “不，这小子没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留下来说。他要真的有救，我会一路把戏演到治疗结束的，就当是搭建野战医院了。但现在看来，我是治不好他了。你还是去别处求医吧。” “为什么？你可是祖巫，你是巫族的祖宗吧？是程序的祖宗？电子病毒是一种巫吧。” “首先我需要纠正你一下，电子病毒严格来说不能被定义为巫，就像病毒也不能被完全定义为生命一样，它介于生命和非生命之间。准确地说，病毒是一种寄生性的自我复制物，在体外无法表现出生命的性质——其次，电子病毒不是我造的，造出电子病毒的是另一位祖巫。” “好吧。”杨林接着问，“虽然不是你造的，但你可以治疗他的吧？” “治疗当然可以，但我没有办法起死回生。他身体里巫族的部分已经死掉了，等于丢进回收站然后彻底粉碎。我从数据方面已经无法进行恢复了，可能通过外界的一些介入手段可以治疗，但我治不了——所以我给你两个方案。” “呼...”杨林叹了口气，“说吧，方案是什么。” “第一。如果你需要这么个战斗力，我可以现场帮你创造一个巫灵，然后通过通过脑电波写入，覆盖他现在的人格。通过刷一个新版本进去，应该可以把他修好。” “他不是什么程序！他是我弟弟！把他的人格‘覆盖’掉，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下一个!” “重修。”阿心回道，“他身体里人的部分，应当可以逐渐代偿巫族的那部分灵魂。只要重新修炼，不出300年他就能重新回到练气期。” “300年？？？” “很长吗？”阿心诧异道，“这已经够快。我清理一次数据碎片就不止300年呢。” “现在我30天都不能等。敌人随时可能打过来。我希望他尽快恢复保护自己的能力，要不然他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恐怕会非常危险！更何况如果只有人身，他恐怕根本就活不了300年那么久。” “那这可就没办法了。毕竟你要知道，他灵魂的一半已经变成了废墟，需要他自己把残破的部分慢慢清理掉，才能搭建出新的灵魂。嗯...不过我既然已经接受了雇佣，又看在这里有老同事的份上——那我提供第三个方案好了。” 她歪着头，盯着杨林上下打量。从他的额头一直往下看，视线扫过鼻尖、唇间，锁骨，一直往下...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他的脸上。 阿心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看到了什么可口之物——各种意义上的可口之物。 “你的方案是什么...” “我就在这里帮你们打退敌军好了。一个灰蛊不够的话，再加上我总该够了吧。在找到治疗方案之前，我就勉为其难地留在你们这里吧。” 【诶？？？你不走了？】 “你们自己也说，现在战况相当紧急。你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挑食】的余地吧？” “好。”杨林点了点头，“你可以留下。我会给你安排房间的。” “等等，我也有条件。毕竟我被召唤出来的时候，那个巫师订立的条件是治病，可没说治好。我愿意留下来这一点，属于自愿加班。六郎的缺失，会导致天波的战力出现空缺。而这空缺，就由我来填补。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报酬嘛...就要你身体的一部分。” 舌尖再次舔舐过嘴唇。她饿了。 第43章 返程 清晨，天波星南方的天空有光芒亮起。3艘三牙楼船和5艘斗舰和一系列辅助战舰降临到天波星的上空。 战舰上都印着展翅的黑鹰，这是天波军自己的战舰。战舰上的太阳翼多有缺损，几艘楼船和斗舰连引擎都烧爆了。 在事情初步尘埃落定后，节度使杨业终于带着天波军的主力回来了。这来的也不算太迟，因为朝廷的第二波兵马也还没有到。 简短地鸣炮欢迎后，杨业穿着铠甲回到了节帅府的正殿里。这里没有外人，只有自己人。除了杨林旁边站着个狐妖看起来有些可疑之外，其他几个孩子看起来都一切正常。 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天波军制式道铠，杨业挎着腰间的金刀，背对着众人—— “孩子们！我回来啦！有没有想爸爸！” “想！！！”六郎踮着脚举手。 “想~~~”四郎敷衍地喊了一句。 “这是上个月的税收的完成情况，看一下吧。”杨林从文件袋里拿出做好的表。 有灰蛊在电脑里，别的不好说，做表是真的方便。 表上就是天波星最重要的业务——丹税。 星漢中的每个星球，都有向白玉京缴纳税收的义务。缴纳的形式主要是实物税，而实物税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金丹。 金丹，练气士修炼必备的资源。除了可以用来修炼之外，金丹本身就是练气士用来维持道体的必备物资。 对于练气期的练气士，每月至少都要服用一颗才能保证修为不堕。随着修炼程度的加深，维持功力为所需的金丹数量会以指数级上升。像杨业这样的等级修士，每月至少得吃一葫芦。 以此类推，晋王每月要服用的金丹已经是个可怕的数字了。而所有金丹最终都会流向白玉京的长生殿，流入到漢皇那里。 按照皇帝用金锄头耕地的原则来看，银河间都传言漢皇是把金丹当炒豆吃的。但杨林这样的知情人士都知道，每年送到白玉京的金丹是个天文数字，漢皇如果真的靠嘴吃恐怕吃上一整年都吃不到其中的零头。 金丹在白玉京的用途无人知晓， 天波星并不产金丹，天波星只是金丹的搬运工。在自己的防区内，天波星有代替朝廷向民州征税的权力和义务。 这些金丹对民州来说是相当沉重的负担。光是金丹一项，实际上通常都会占到民州生产力的30%以上，再算上各种杂项就会超过40%。而且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炼出金丹来，有些民州为了凑够金丹不得不向其他星球购买金丹来交税。 金丹一年征收两次。这一次的金丹征收工作已经完成了，天波军下属各星对税收的完成情况都已经记录在案。 “我说杨林啊，你就不能和你的弟弟一样可爱一点吗？怎么刚一回来就谈工作？”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父亲大人。就是因为我的这些弟弟们全都是这样，所以我才不能像个小孩子——以及我在这里提是因为有件事需要你决定：这些征收来的金丹，要不要像以前那样上缴。” 按照规矩，天波把税给征收完以后，自然是截流一部分，上缴一部分。天波的直接上级是晋王，也就是说这些金丹都要上缴到太原去。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杨林摁着额头。 在路上的时候，杨林就把这里已经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包括六郎因为中毒而功力尽失的事。 这件事从主帅的角度来解答会非常简单，从父亲的角度来解答也很简单。但当他既是天波军的主帅，又是5个孩子的父亲的时候，这件事就难办了。 “总之，今天晚上我会给你个答复，我们开个小会。” “杨林点了点头。 “好啦。”杨业抬起了头，“都别苦着脸啦，爸爸带了礼物回家。” “好耶！”六郎举起了手。 “好耶~”四郎敷衍着应了一声。 “所以，我让买的东西也买了吧？”杨林也问道。 “买了，当然买了，你们要我买的我都买了。稍等下，老三在后面搬。他不让别人碰，说是一定要自己送到你们的手上才好——尤其是你要的那个。老三连着有好几天都在外面找，最后才在古董市场找到你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门开了。 “天波星的父老乡亲们！你们想我了吗！” 三郎出现在了门口，左右两肩各扛着好几米高的巨大包裹，重得连地砖都隐隐要碎开。 天波星最强战力之一——三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虽然很强，但明年在太原星举办的比武他是参加不了的。因为那场为35岁以下练气士举办的比赛，对参赛者的实力限定在练气期。而年仅15岁的三郎已经是筑基期高手了，单论力量和武艺他甚至可以和杨业本人较量，只是在法术上欠缺修为。 不过法术上欠缺修为并不重要，因为清微道本就不强调用来进行法术攻击，而是以遁术和法宝闻名。从这点上来说，三郎才是最适合修行清微道法的人。强大的遁术和多样的法宝，让身体素质本就强得可怕的他在战场上几乎强得没有死角。 身体强健的三郎并不喜欢穿衣服，只在下身穿了裤子。裸露在外的上身佩戴了手镯、臂环和颈环。这些看似装饰品的金银器，其实都是芥子法器，可以收纳物体。 杨林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塞了多少暗器，他只知道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想和老三打架了。 这次见面，杨林看到老三又戴了个耳环。去了白玉京一趟，他的武器库又丰富了一些。 “三哥！”六郎上前就和三郎抱在了一起。 “给，这是你的。”三郎一抬手，就把所有包裹中最大的那一个朝六郎丟了过去—— 那巨大的包裹在空中翻腾了三周，带着万钧之势压了下来。对练气士来说，这种抛接当然很正常。 坐在座位上的杨业直到包裹飞到一半才想起来老六已经没有了功力，这一包下去怕是直接要收尸。 幸好，跑得快的四郎赶紧把他拉到了一边，才没让他被包裹正好砸中。 “老四，这是你的。”他把肩膀另一边的一大坨包裹天女散花似的朝老四丢了过去，虽然每个都不大但是加在一起有20来个。四郎展现出了汤姆猫一般的灵活性，稳稳地接住了所有落下的包裹，把所有包裹都放到了地上。 “好嘞。还有最后一个。”他放在手上拿着的，“二哥！这是给你的！” 第44章 清算 小小的铁盒外头裹着密密层层的胶带，就像要封印什么魔神似的。因为这里面的东西确实很贵，这小铁盒比其他所有的礼物都要贵。为了保护好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宝贝，三郎亲自缠上了这些胶带。 走到杨林面前，他给了杨林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不高的身子要踮着脚才能抱住他，但两臂只是稍微用力就差点让杨林无法呼吸。这倒不是因为三郎在用力抱他，而是因为那些他臂膀上的那些收纳物品的芥子法器，虽然可以节省空间但并不会把重量也一并抹去，该有多重还是多重。 三郎抱过来的时候，杨林总觉得是有那么一台怠速前进的火车在靠近。虽然动作并不快，但这重量实在是重得可怕。 “好了好了，可以了吧！” “二哥你快打开来包裹看看，这可是我...” “知道，十分感谢，刚才父亲大人已经说过了。”他把那厚厚的包裹拿到手里——很显然，这么厚的胶带靠手是拆不开的。 “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来帮忙吗？”阿心在旁边微微躬身。杨林看了她一眼，把包裹递了过去。 狐妖本身毫无战力。但在阿心的手上，她右手食指的指甲忽地便开始振动，继而变得像热熔刀一样红热。她用指尖的部分精准地划开了胶带，在没有伤到内容物的同时把撕掉了外层的包装。 里头出现的，是一个铁盒。 铁盒锈迹斑斑，已经看不清了表面的花纹了。但隐约能看见“水浒”“闪卡”这样的字样。铁盒上似乎还有个小小的浣熊标记。 “二哥，你要的是这个吧？” 杨林打开铁盒，扫了一眼排在最上面的一张——确定了，是呼保义宋江。这些确实是他曾经见过的水浒人物卡片，是混在某种浣熊干脆面里发售的赠品，也有单独出售的闪卡整合包。他手上的就是。 他也检查了卡牌的下方——果然，这种闪卡整合包不只包含了108将，还有些附加卡。其中就包含了一个附加系列：《杨家将》。 “对了，就是这个。” 这就是他要的“古董”，是所有礼物中最贵的一个。他要这玩意儿不只是想要收藏，也是想确认一件事——他们的命运，是否真的已经被白玉京给敲定了。 关于这些，他打算晚上一并和杨业在开会的时候讲清楚。 杨林抬起头，倒是看了一眼六郎那边的包裹： “对了，你买着这么大的一个是什么玩意儿？” “是南山大王1000：1的模型。”六郎答道。 “仓库里不是已经有南山大王的本尊吗...头都没了。” “这个不一样。”六郎回道，“那个是老爸的，这个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也要抓个南山大王这种级别的大妖回来。总有一天会的。” 这是当时还志得意满的六郎所许下的愿望。哪怕到几天前为止，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是现在，这个梦想要无限期推迟了。 各自收了礼物，就是家宴的时间。 除了正常的餐食之外，照例会在正餐送上来的就是金丹。杨业是每顿饭都要服用金丹的，其他人则是按需服用。 杨业和杨林坐在主座上，两人坐的都是交椅。面前的餐食也都一样。 两人正在就今晚要商量的事对一下日程，好在下午准备下。忽得，就有人呈送了这顿要吃的金丹到杨业面前。 一起送来的还有其他人的金丹。归乡是喜事，为了庆祝大家都加一颗来助兴，倒也无妨。 “糟了！”杨林猛得抬头，“谁让他们送金丹来的！我不是说不用送吗？” 以凡人之躯，六郎已经无法再服用这些金丹了。 杨业也猛然抬头：“糟了，这是从我的份例里拿的...” “等下，父亲你还没和三郎说吧？” “当然没说，和他说了那还得了？” 杨林正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金丹已经同时呈送到了三郎和六郎的面前。 “诶？老六，你怎么不吃？” 六郎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诶？你怎么哭了？和三哥说说？怎么了？” “三哥！我已经废了！呜————” 在杨林面前没有哭，但在和自己年纪更近的三郎面前，他终于忍不住了。 “是谁！！！” 一拳猛地击向桌子，整张桌子都碎裂成了齑粉:“是谁干的！！！” 他走到中间望向杨林：“二哥！告诉我，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我要他们一个个送上天！” “老三，坐回去。”杨业站了起来，“我和你二哥正在商量这件事。等我们的安排。” “有什么好商量的！还安排什么？直接打上门，一枪一个把他们捅成血葫芦，这事就结了！” “回去！”杨业罕见地发了怒。声音里带着法力的震慑。 三郎终究没有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回以怒色：“我吃饱了。” 他走回自己的桌上，把自己刚才砸出来的碎片都用芥子法器收拾干净，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宴会厅。 “老四，跟着他。”杨林用眼神示意。 “啊...我还在吃饭呢。好吧好吧...我去。”四郎夹着块饼，一阵风似的追到门口——然而他却愣在这里。以他的速度，竟然没有追到前脚刚出门的三郎。 “见鬼了...这家伙人呢？” ... 几个转角外，赵匡胤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他的脚上绑着神行甲马，来自蓬莱道术。借助甲马的帮助，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距离拉开。 他早就等在这里了。他对这次餐会上将要发生的事也一清二楚——毕竟，这位三郎也非常有名。他在门口就迎上了他，利用甲马把他带离到稍远些的地方，来和三郎创造谈话的空间。 三郎紧跟在他后面，面带怒色：“都走到这里了，还不能说？” “就在这里吧。” 察觉到附近无人，赵匡胤停了下来。 “我先说好，我愿意把消息透露给你，纯粹是为了打抱不平。” “那就说，到底是谁。” “是楚藩。准确地说，是楚藩使节团的马希范。” “竟然是他们？此话当真？” “你大可以找他本人去对峙。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鸟人！我知道他！我们好心好意让他停靠，他竟然做出这种勾当来！只可惜我没有翅膀，要不然追上他的船，我非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当腰带系上！”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船呢？” “你？”三郎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一个路见不平就出手的蓬莱修士而已。别的不好说，我们蓬莱还是有那么几条‘船’的。” 三郎开口道：“船借我。报酬你开。” “我不向好汉要报酬。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行侠仗义，也算我一个。我们一起去找那马希范好好算算账。” 第45章 敬请见证，蓬莱科技！ 芳草集的店铺才打开一会，欧阳家的马车便停在了花梨店铺的门口。 要是东虏去一次蒙古得多绕几千里地，怕是联络也难了，而且，关外的粮食草药之类的战略物资也就没有办法从蒙古草原源源不断的流入关外，对东虏这个强盗集团来说，这种影响就是致命的了。 老公没有死，老公没有死！一瞬间这个念头在她们心中荡漾。马灵忍不住叫了起来。 除去长短罩甲之外，再有万几千胸甲的加入，几年之后，一支全部具甲的超过十万人的超豪华军团将出现在大明的天空之下，想一想就足够叫人心怀舒畅。 玲儿同学所在的村子，叫西王村，在海马镇的西北不远处，唐师父在路上悄悄告诉我，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卖粽子的老奶奶，就住在西王村。 十万人马竟然不堪一击！及至从后方城门逃出的将士不足三万人。城中战死一万，投降将士足足五万。 约翰、奥德里奇他们早就已经撤走了。虽然亡灵类的玩家可以进入城市，但是人类和亡灵npc之间还是有些隔阂的。让人看到奥德里奇他们这么强大的亡灵npc进入洛林城的范围内，天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回主公，此血簪的样式与普通簪子无异，可是材质却是珍贵的血玉雕琢而成。”田征粗略的介绍了一下。 李鸿雁在本质上来说，他和唐宁是一类人，但是他却比唐宁更毒更狠。在危急的时刻，唐宁想着是如此救自己的队友，不管队友的存活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 “紫儿，如今天下大乱，傲剑天的爪牙满天下寻找我们，你不能回去。”方琴柔声道。 不可能？眼前简直就是一个死局，他就算有办法，也不可能立马就想出来吧？ 而这一面海贼团最耀眼，而且让人最尊重最畏惧的，是哪如半月一般的胡子，谁都“六二三”明白这样的海贼团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 漆黑的大火毫无征兆降临，鲸吞着百夜米迦尔的身体残片，顿时灰飞烟灭，甚至就连地面都被黑色烈焰焚烧的出现裂缝。 来自宇宙深处的能量灌注到老者的体内后，那种气势，强大的无法想象。 至于天煞孤星，则与他实力相当，所以很直接地说出了合作的建议。 想到这里，冰如芸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回到屋子，收拾好一切，走出了出来，又是那个优雅的烟华茶馆老板娘。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佩罗娜瞬间躲在千劫身后，虽然害怕千劫，但比起恶政王，她觉得至少眼前千劫，没有那么凶神恶煞。 暮铁听到魅影的话，也知道事情只能这样，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不再说话。又过去一天，魅影易容成了缺德道士的样子，让暮铁跟着自己分头出去将消息散出去。 “南宫振华先生真是好眼力，不过我让你找出清乾隆年间的真品，而不是明永乐时期的真品。”霍尔克斯一脸阴冷地说道。 这是村长李泽树想出来的主意，村干部嘛，都爱搞一些欢迎仪式什么的。 摆放好之后，在洞府和阵法之中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封印，保证没有人可以从外面发现这里，这才开始修炼“紫心决”。 他程武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多余的，既然人家没有说，他也就不必去掺和，也不用多花费脑细胞去想。 然而，她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眼中也露出了紧张之色，更是伸手将母亲拉到身后，摆出戒备的姿态。 新闻发布会的开始时间是三点半，但是三点钟不到，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们，已经全部到位，而整个中医药大学的大礼堂，也几乎全部坐满了，旁边的过道边上，还架上了大量的摄像机等器材。 秦照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任务呢，他身为“观众”，必须得好好的去那里看一看，找找有没有什么藏着的好地方，免得被发现，要不然人家在打斗的时候发现他岂不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秦照突然伸手狠狠的在李俊杰脖子后面一砍，他顿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就算是她最后强迫儿子跟九儿分手，最后也只会将儿子推得越远。 “看到那个男人没？！”迷糊伸手指着中年男子跟他说的农家院的老板，冲着杜德伟跟白泽龙说道。 想来这应该是又吸附花瓣的功能，并且还是空间容器，可以容纳非常多的花瓣，张天不由的为这个设计叫好。有了这样的容器，落花城并不会因为大量的花瓣落在地上，被踩碎然后造成凌乱的场景，只会呈现出美丽的一面。 “哈哈，别的我不多说了，你的这份情，记在这。”我用力的拿拳头捶了捶胸口，正色道。 “是”男子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语往下接着，这里毕竟还是流云国的京都，宗内的长老们或许可以不畏惧的说不是，可是他却不敢。 “听说那个大长老很了不得？”唐唐歪头看白少紫，问得很慎重，若上一个强大的敌人，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相反的，在知晓莉莉是李亚林的支援者后，她竟然还主动表现出了和煦的态度，甚至自报了姓名。 镇陵王杀气虽重，在她看来他还真的没有真正地滥杀无辜和对孩子下手过，但是晋帝却是真的丧心病狂。 “你们说变种蚊子的口器究竟能否刺穿防护服？”彦浩没话找话说的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