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冥珠》 序言 http://.biquxs.info/

开新书一定要写篇前言来感慨自己的心情,否则读者一定觉得我不近人情。咦,这个扑街作者怎么二话不说,冷不丁就开启第一章了。 打住,这绝对不是许许的操作。 在完结了《木棉袍子君休换》之后,开新书的心情愈加浓烈,每天对着草稿箱,大脑里的故事情节跟着身体血液流动起来像一只缩头乌龟,很憋屈,还有点喘不过气的焦急。 等不到整理完草稿复制到作家助手,我便迫不及待下笔了前言,很是舒气呢! 哈哈,家常少叙,先叙一下关于本文。 《掌上冥珠》的故事背景是一个架空的历史朝代,上古神话故事牵引出神石之说,流落到人间的神石人人妄想得之,清流一世的宁家山庄白布渐污,“出淤泥不染”与“近墨者黑”的争论也说明不了这问题;金盆洗手的慕容家逃不过灭门之灾,仿佛是上天吝啬从不给你赎罪的机会。人人谈之色变的日月宫(杀手组织)谁也想不到会是皇宫的暗眼。一个个觊觎神石的人将落到什么下场?其中交织的儿女情丝又该怎么了结? 相对于《木棉袍子君休换》,其实《掌上冥珠》才是我的处女作,只不过这本书拖沓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鬼知道我在拖沓些什么东西喔!“掌上冥珠”换一个意思就是“燕石妄珍”,在此之前我也考虑过用“燕石妄珍”为书名,我思来想去担心这个词太剧透了,还是“掌上冥珠”较为新颖。 最起先构思《掌上冥珠》的想法来源于《红楼梦》,我大致粗噫了后敲桌动笔。四大家族的灭亡,空空如也的大观园都让我揪心,感言人生不过如此,功名利禄一场空,妙在曹雪芹先生的《好了歌》,让我觉得这本小说是另一本《石头记》。搭建故事框架的时候,我更乐衷于塑造人物形象,丰富他们的情感纠葛,多希望他们有滋有味地生活在我的身边。 从青春文到黑暗斗争文,我也觉得自己转变得很突兀,没有足够的阅历来支撑这种文章,预想中的文章是四方丝滑的白豆腐,可一下笔立马坍塌碎成了豆腐渣。 身为作者的我首尝,咦,别说,挺不错的! 有读者驳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作者答:我不夸了,等你来夸! 文章渐入佳境,希望读者喜欢!你们的建议、吐槽我来之不拒,共同勉励! ——许辞凉2020年2月26日 楔子 http://.biquxs.info/

“嶙峋北斗,横见神山;引剑为路,天霸四方。” 《山海经》言:相传当年水神共工氏,与上古部落联盟首领颛顼争为帝,曾有过惊天动地一战,共工怒触不周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有轶书曾记载后续:经此共工怒触不周山大战后,致使不周山最高处顶峰之上,立有断裂之石即碎为四瓣,不周山有这样一处缺口,已非完整之山。只因四瓣神石遗落于人间尘世之中,不周山神几次寻而未果,于是悲愤万千,誓与不周山共同存亡,四块山石一日未还,便将自己封印于不周山顶峰,世代守护不周山缺口之处。 时间沧海,万物桑田,日转星移,百载之年,再无人知晓不周山究竟在何处,唯有糊涂世人皆对不周山所传言的神天石议论纷纷,深信不疑。 居高庙堂,意图追逐名利;身在江湖,试图拳霸武林;若在寻常百姓家,岂又甘愿庸碌平凡?终是无一处例外。人生百载,动荡九十九,其余何能得安宁。竞相追逐奔波一场,到头来时,金银权力皆成空! 这则传说动荡于前朝当代混乱之际,在皇宫内轮流坐享天子之位的人,无不沉迷于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利;被驱下天子之位的败者,谁又不想妄图复朝继续一霸天下;觊觎天子之位的人,谁不对神天石蠢蠢欲动? 慕容则就是第一个衷好神石的人,为四块神石他偷遍了江湖中各种宝贝,任凭那神石上天入地,他掘山盗墓,无所不为,竟将大半生都浪费在此事上。 与慕容则相对的人,莫过于江北斗,江北斗却是一剑痴,以铸剑为出名。他最好寻山寻湖,欲想修得一剑湖来锻炼诸剑,好让天下有名之剑都出自他手。殊不知无心插柳,一日江北斗路过不周山处,见不周山石碑上刻名模糊,又恐神石落入为祸者之手,便以自己名字为名,将此山更名为“北斗山”,隐于世间。江北斗本以为无人知晓他此番经历,待到年迈之时,江家一家人,因此而丧命。 偏偏为那四瓣神石,引得江湖朝廷中波涛汹涌,掀起一番风浪。一群热血儿女,慕青衣,苏诠,容长恨,宁初寻,高临枫……因这神石结缘,留下千古的痴怨情说。 第1章 风云横祸从何降 http://.biquxs.info/

半亮的天空看不见星辰,亥时前皎洁的轮月还像圆镜一样照录着人间的祥和,须臾间已被大团大团上升的黑烟包裹得透不出光亮。一层又一层飙升的火光冲破了那片半亮的天空。 咽喉里发出尖锐的惨叫,刀剑拔出的鲜血溅向苍穹。烟火缭绕的燃木塌落时蹦落出点点火花又熄灭不见,像陨落的星辰死亡在无辜的黑夜里。 美丽又致命。 着火的是帝都里一户慕容姓的书香家族,此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身份为街坊邻居的“救援”都在梦乡里咧嘴笑。 没有谁听见惨烈的呼救声,因为遇难者来不及求救。 同样,谁也没有看见火光照亮了那两双黑曜的眼睛。 “主人,慕容府内已尸横遍野,我们晚了一步,恐怕东西早被凶手抢先一步寻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叩首对边上的面具男说。 慕容府门牌匾下,站着的面具人装扮凶神恶煞,獠牙狰狞的半黑半白,配上那身黑白相间的长袍子,更让人毛骨悚然。不过黑衣人作为跟随已久的下属肯定是不会害怕的,他低头注视主人长袍遮住靴子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等待命令。 面具男不说话,黑衣人不打算再发言,也不抬头与主人相对视。目光只稍稍顺着长袍望上去,就算看不见主人的脸,也可以揣测面具下会露出一副怎样不善的面孔。 嘶嘶的大火吞噬着空气,残梁瓦砾旁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不远处两双眼睛里的红光非比寻常,或许下一秒空气里会蹦出面具男的雷声斥责。 下一秒到了,没有斥责声,仍然是耳边的火旺声最刺耳。面具男下了命令说:“当一群小蚂蚁团灭的时候,地缝里说不定会钻藏着一两只,有机会问出线索。他若交代清楚,便是他保命的造化。” 不温不火的话似恶似善,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秉性。 “主人,不能去。” 本无情绪波动的黑衣男欲要拦手阻止主人,表情上似乎在害怕有什么事情会被揭穿。 面具男察觉了点什么,谨慎的目光亮成一道利剑,冷冷的声音刚出口就像有冰块在周围冒着寒气:“你有事情在隐瞒着我?” “属下不敢!”黑衣人再次抱拳低首,抬头时眼前人已朝火光之处走去。 熊熊烈火照耀着地上流淌的血液,可怕的红色被映衬得淌亮,仿佛是下一秒跟着火苗窜烧起来的油。 “爹,娘……” “娘…” “…” 他们竖起耳朵听,嚎啕的女孩哭声穿杂着火声传过来,让人听见了心都碎成血滴。 面具男跟黑衣男决不会心碎,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他们偏是石头缝里打炼出来的闻风不动的铁木。 黑衣人指了指哭声的方向,“主人,院口方向有活口,要不要……” 面具男踩着尸体踏过去,看见一个青衣纱裙女孩跪坐在一对尸体旁呼爹唤娘,她挽着羊角小辫,模样约有八九岁,大颗大颗的泪涌开稚嫩腮上的脏污,弄得像是这个小孩子不懂事用污水擦洗了把脸。 面具男瞧仔细了,女孩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口,裙摆掠脏了一片血渍,她拼命扶摇遇害的父母,右臂露出整洁精致的包扎。 没有谁在大难当前还闲情逸致地去包扎伤口,说明这个女孩在此之前右手曾受过伤。 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处于血海之中还能安然无恙,无疑是被人保护过。 “大坏蛋……”女孩看到恶人来了就蜷身往后缩去,声音抖颤,恐惧的目光一点点放大寒白色的刀影。 “哐当”一声,那把大刀不知道怎么的失手偏落在青衣女孩旁,她吓得继续哭。 黑衣人看到自己的武器被主人打偏,不解地扭脸问:“主人,你为何不让我杀了这个活口,一个无知小儿,她不会知道东西的下落。” 面具男没有回答,目光紧盯着地上夫妇的尸体。那对夫妇便是慕容宅的主人,今夜不幸遇害,血迹斑斑的伤口证明他们不是大火烧死,而是中剑而亡。不远处的火光照亮了面具男微微湿润的眼睛。 那双湿润的眼睛,是为此情此景惨不忍睹?还是悼念伤情?只知道前者是不可能的。 下属不敢发言,面具男的目光离不开地上的妇人,问话里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跟慕容云逸在一块。” “属下以为您是知晓的。”黑衣男没好气说了一声,表情上没什么大作为。 “带走。”面具男的决定从不随便,没有得到回应时又问,“怎么,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黑衣人的瞳孔惊骇扩大,五官扭在一起发憎,“主人,您应该猜得出她的身份,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我们收留前……” “闭嘴,没人会知道,女子对于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女帝武氏后无来者,谁也当不成第二个女皇…”面具男斥责回去,打断了属下未完的话。 “你们是杀人放火的大坏蛋!…”青衣女孩起身欲跑离现场,可怎么会逃得过呢!还没等迈出第二步眼前就见了一片黑茫茫。 离着火光相反的方向,模糊了他们消失在黑夜里的踪迹。 次日,黑幕渐收,毫不知情的太阳对着黑糊发焦的慕容宅舒展笑脸。 有百姓报了官,快到中午时才有一群官兵封宅调查。他们也没怎么取证盘问,再加上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他们懈怠而来匆匆离去,留下百姓们对满目疮痍的慕容宅唏嘘不已。 “一场大火,一百几十条生命啊!” 人群中间最出众的是一位背着木琴的青年,他的面相甚是清秀,再加上肤白如玉脂,倒像是豆蔻美人胚,争奇斗艳的群芳也比不过他一个。若是女扮男装那还可恕,气人的是再怎么仔细端详他都是如假包换的美男。 他附议:“这火来得蹊跷,慕容家宅既然有上百来人,怎么百来人里没一个人有机会救火呢?敢情是家大业大的霸权贪民得罪了什么江湖豪杰吧!刚才官府不是很敢查的模样呢!” “虽说新皇开国登基不到十个年头,可京都里一贯万象和平,谁敢放肆呢?”百姓甲猜问。 有位大爷反驳小青年的话,“小兄弟妄言了,慕容府的当家人可是京都中的大好人呢!朝廷照顾不到的贫困区皆由慕容先生施粥济贫,还时不时布施僧侣,可惜享不了不惑之年,儿子才十岁出头,听闻还有个小女儿,不过她不曾露人跟前。唉,这下全都丧身火海。得罪江湖豪杰?呵,怕是得罪了阴险小人还差不多!” “嗐!”背琴青年略笑赔礼,“大爷勿怪,在下初来帝都,不知晓城中之事,晚生随便揣测而已。” 百姓乙神秘兮兮掩口讲:“我听说慕容家祖上可是江洋大盗,到了这一代才改邪归正做了书香世家,说不定是仇家寻上门来了,更说不定是为了神天…” “哒哒哒”,利落的脚踏声掩盖了未完的话。 是一群官兵围跑过来驻扎,后面迎来一顶气派的华轿,陪同的奴隶紧护着下轿的官服男人,排场罗列得防袭似的。依着这阵仗,大家屏声敛气,等木琴少年想问那句未完的话:“神天什么”时被一句高呼打消了念头。 “侯爷尊架。” 百姓皆俯首下跪齐声喊: “草民参见侯爷。” 谁也不敢抬头注视侯爷的尊容,金光闪闪的大官只会站在高处让人跪拜罢了。 背琴青年悄悄问百姓乙:“这位就是跟随皇上的开国功臣?皇上一登基被封的周侯爷?” “是了。”被问者轻声回答。 背琴青年没有再问什么,心想刑部的人不敢查此事,却惊动了事外的侯爷,有点仗着官大狗拿耗子的架子! 原本以为这位周侯爷会像包青天一样秉公办理,却也只不过草草收场,最后以慕容府内讧自相残杀的说法公布于众,无人敢异议。 第2章 为了活更名改姓 http://.biquxs.info/

温床玉枕,惊心动魄。 奔逃了一夜的慕容旭猛然睁开眼睛,从木窗缝隙钻进来的强光瞬间侵袭了他的眼眶。他微微眯着眼,看到光线下的尘埃机灵地飞舞,扰乱了他的思绪,脑中的意识如浆糊般混沌不清。 他动了动手指头,手中膈应着什么东西,拿到眼前看是枚半块的吉云玉佩,透翠的“容”字上沾了几滴红色的血渍。 慕容旭心想,还好艰难的一路从未将父亲给的物品丢落。他抓紧了半块玉佩闭上眼睛,强光刺得眼睛微出了红血丝,视线拼凑好后记忆倒退到几个小时前。 他不知道父亲跟二娘死在谁的剑下,只知道家中此劫再难逃; 他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只知道妹妹绿落没能一起逃出来; 他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只知道自己安全了。 听到有人推门缓慢进来的脚步,慕容旭慢慢睁开眼睛,以为来人是宁远山,却是一个极小的小姑娘抱着几枝白色木槿花进门。 她一身玉白镂空细花雪纺裙,里件搭着素粉罗裙,手中的白槿花衬着粉雕玉琢的脸颊恰到好处。不知是年纪较小的姑娘们都多为秀丽,还是眼前的女孩本身就面容姣好,难以分辨。 慕容旭又见她小脚踏上木凳,将白槿花插入高桌四角上的釉里红瓷瓶。慕容旭认得那个瓷瓶,曾是父亲赠给这家主人。 她转身下凳时看见床上苏醒的小哥哥便对他咧嘴一笑,红扑的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笑容凹陷进去。整齐的白亮小牙齿让慕容旭知道这个小姑娘还未到始龀的年龄。 “他醒了,他醒了,爹爹,他醒了!”小姑娘欢喜着叫了出去。 慕容旭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躺在蘅白山的宁家山庄。以前每隔一年曾跟父亲到过此庄,故此慕容旭大概熟得庄上的每个人,只是不太认得刚才那个小女孩,心里好奇她口中唤的“爹爹”会是哪个熟人。 慕容旭勉强爬起来,视线落魄又抬高,跟来人的慈目相对视,擦了下眼泪礼貌地称呼眼前人:“宁叔。” 宁远山走近床榻边,慈爱地唤了声“世侄”,接着又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父亲开了密室门,让我跟妹妹一块逃来宁叔这里,可是妹妹无知,哭啼地问爹要娘,错过了逃跑的机会。我想来找您搬救兵的,从不知道没马车的路途是那么遥远,最后都没力气敲庄门。天亮了,我知道他们已经遇害了…”慕容旭哽咽地讲出来,衣襟湿了一大片。一个十五岁孩子就要自诉悲惨,原来老天也有忍心的时候。 一句“天亮了,我知道他们已经遇害了”听得宁远山老泪纵下,他收控了下情绪,知道不能渲染得让孩子更难过,也明白自己是孩子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出几分钟便想好了万全之策。 “就算慕容师兄临终前不教你来投靠我,我也会尽一份力量照顾你,宁家庄从不嫌人多,你在此跟他们安心学艺就好。只是你以后不可再姓慕容,须得以我拾来的孤儿身份拜我为师。” 慕容旭年纪虽轻可心性不平凡,被父亲调教得数谙人世百态,悟出宁远山末句话暗有所指,点头无异议。 讲到新名字时宁远山问:“那你可想出新名字来?或者要为师所取?” 慕容旭暗下抓的“容”字玉佩越加重了力道,少年的清澈目光散出超乎同龄人的犀利,“姓‘容’,名长恨。” “好,今后你以新的身份成为宁家山庄中的一份子。刚好庄里的弟子不比两年前你所熟知,早已换了一批新人。你的旧身份除了我跟你师娘再无人知晓,你也要忘了你的旧身份去生活,不可再提旧名…”宁远山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贸然的敲门声,使宁远山的谈论声谨慎地压低了。 “师父,徒儿有事相报。” 听是大弟子褚斫的声音,宁远山唤道:“进来。” 进来的褚斫眼色斜眯,偷瞟向床榻上的少年,无意间两个人斜目相撞,无半分和悦。慕容旭看褚斫只比宁远山少了五八岁左右,心想师父怎么还会有这么年龄不相上下的徒弟。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师兄弟呢! “师父,您派我去探查慕容府灭门一事有了些眉目,周侯爷亲探现场,说…说…”褚斫稳当老练的话语变得欲言又止。 “说什么?为何不说下去?” “他说慕容府一家是自相内讧的惨剧。”褚斫拱手禀告完后特地瞄了一眼宁远山的表情,毕竟宁远山已经气得脸变形了。 茶案上惊起一声掌拍,玉杯茶盖侧翻后溅出了一点小水花,洒在朱红的茶案上像一滴滴鲜血落地。 宁远山斥责说:“怎么可能,这狗官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劳便以为他是半个皇上了!鲜红的人命摆在眼前,他怎敢颠倒乾坤!” 慕容旭深记得师父刚才嘱咐过的话,有外人在场脸面上不敢表现出什么,反装出疑惑不知事的神情望着宁远山跟褚斫。 从这一刻的佯装开始,慕容旭自知他已不是慕容旭,学会融入了“容长恨”的新身份。 宁远山知道慕容旭心中所想,暗自赞叹这个孩子好心眼,为他俩介绍互识后又对褚斫悄道:“你容师弟初来庄中,我们不要当面讨论他不知也不相关的事情。” 总归还是相关的事,床榻上的少年缓缓躺下准备闭目养神,看见宁远山跟褚斫交谈着出去后按耐不住起身跟踪去偷听。 (接下来慕容旭皆改为容长恨。) 尾随他们来到正厅后,容长恨躲在门角处想要把耳朵靠得更近一些,可距离比较远,连细碎的声音也没能听见。 “嘿,原来你在这里呢!” 有人呼唤,容长恨没有立刻转身,女孩一跳高小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示好,十五岁的少年跟五岁的小女孩身高差很萌的。 容长恨瞅了一眼那只白晢小手才被动地转身,抱着木槿花的小女孩又出现在他面前。 跟刚才不同的是小女孩缺了一颗门牙,容长恨清晰地看到她的牙口还残留血渍。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爱搭不理的!”小女孩不满地质问眼前的少年,话音带些娇嫩的不满。她另一只手握拳背过去,仿佛是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 容长恨仍然没有回答,摞下眼神就要离开。 “喂,你真听不懂人话啊!”小女孩自作聪明说,“喔,我知道了,你刚才在偷听我爹跟大师兄讲话,被我抓到了吧!哈哈,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 第3章 年少无知愚种牙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拉住了女孩告密的脚步,质问的口气:“他是你爹?前些年我来山庄怎么没有见过你?我师父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女儿?” 哈哈,最后一句话像在挑战野种,女孩有点想揍人的介意。碍于少年有颜值没有恶意,她哝嘴瞅眼后没有下手,小白眼翻得挺可爱。 “我叫宁—初—寻。”她转眼眯眯笑,拉长了嗲音,似乎是在炫耀这个好听的名字。接着嗤嗤的语调一串连一串,“以前我跟外婆住在华歇岛,可惜前不久外婆病逝了,没人照顾我,我第一次来我爹这边呢。你说我爹是你师父,可我也没见过你啊!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容长恨。”他的语调带了点冷淡,“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说完就要离开。 若是在以前,容长恨一定会夸赞爱笑的女孩,比如你的酒窝很好看,你的名字很好听…这一刻,宁初寻受到的冷淡皆因时运不济。 她也没有因他的冷淡而气馁,撅撅嘴,依然为结识新朋友而露出嫣然稚颜,“哎,好难听的名字!你比我大很多呢!我可不可以叫你‘容师兄’?” 他没有回答,脚步欲停欲留。 “可不可以嘛!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然我一直叫你‘喂’或者‘哎’啊?多不礼貌呀…” “你像个哑巴一样。” … “我说你怎么不吱声,半句话也可以呀…”宁初寻话没说完被突然转过来的胸膛撞了额头。 “你跟我妹妹一样吵!”容长恨不耐烦了。 “你还有个妹妹啊!”宁初寻揉着小疼的额头问。 “嗯,比你大一点。她已经换了好几颗牙齿,而你才换第一颗门牙。” 宁初寻听了咧嘴笑,同时捂手掩笑口,“本来也不松的,刚才看见阿姚调皮掏了鸟蛋,我去追要回鸟蛋时跑得急不小心绊了一跤,磕掉了一颗牙,流了很多血,吓得我都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以前我妹妹掉牙从没有哭过。”容长恨说。 “因为没有牙齿很难看啊,我还不知道有‘换牙’这事,后来阿姚又说‘换牙齿是为了更好看’!你看,掉的牙齿还在我手上,我准备要拿给我爹娘瞧呢!”她说着后背的握拳伸回来摊开,小掌托出一颗洁白的小牙齿,像矩形的珍珠静睡在美人掌里。 没了家的容长恨还很伤心笑不出来,见宁初寻笑得开心,他只想挖苦一下她,冷冷说:“你的牙齿不会再长了。” “你骗人,阿姚告诉我说还会再长,你没见过阿姚,他是不会骗人的。”宁初寻哝哝道,她很不开心。 “因为阿姚怕你难过,所以他才会安慰你,掉了牙齿就像死掉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了!” “哇!”宁初寻听容长恨说得真便信以为真了,坐在走廊旁的矮石放声大哭。 “好啦,我骗你的!你不许再哭。” 宁初寻不听容长恨的话了,舌头舔舔缺的牙口反哭得更大声。 偏偏旁边没有人走过,容长恨急得不知道该唤谁来哄她,他脱口而出:“我有一个办法让你的牙齿能再长出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果然奏效,宁初寻抹抹眼泪问:“什么办法?” “种子埋到土里会发芽,你把牙齿埋到土里不就又长出新的牙齿了?” “是这样吗?” “会的。”容长恨肯定地告诉她。 宁初寻破涕为笑,“那岂不是会长出一地的牙齿!” “倘若人家打得你牙掉,你就不用满地找牙了。”容长恨幽默地回答,脸上还是没什么笑容。 巳时不过半晌,晨曦的柔光跟打了鸡血似的急忙钻爬出叠杂的云层,清爽的秋季还能微微熏得人后背出汗。 他们穿过宁家庄的亭台楼榭,又绕过碧绿湖水,宜人的山庄景色对于容长恨来说不具备吸引力,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跟着宁初寻来到一处四角平房院子,放眼望去青瓦墙边的白槿花在纯真的岁月里开得烂漫素净。 宁初寻走到花树底下,拿起倚树的绣锄在木槿树下挖了个拳头大小般的坑,手中的乳牙抛入香土。那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听见牙齿落土的声音。 她站在木槿花旁,对他嘻嘻笑。 春夏秋冬的更迭为蘅白山披了一件又一件的新衣,山头的斗转星移每晚都朝着我们想像不到的未来变幻,四季亘古不变地循环了九个年头。宁初寻懂事了才知晓“种牙”只不过是个笑话,就算那片木槿花树下不会长出一地的牙齿,就算他骗了她,可木槿花树下仍然种齐了二十颗乳牙,豆蔻年华的宁初寻回想起来心里头还是跟幼年时一样喜滋滋。 云卷云舒游历遍了蔚蓝无际的天空,陡峭的山崖断绝了蘅白山与外界的天子帝都。 容长恨持剑站在悬崖临下俯望,昔日的少年脸庞成熟得稳重睿智。阳光赐予了他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却没能融化他冻结仇恨的心灵。 崖边的疾风哗哗作响,微妙细过尘粒的脚步他都十分警觉,一出手亮剑如闪电霹雳般出鞘,头也不回望地抵近身后悄来人的要害。 容长恨手下留情了一厘米。身后姑娘的不满娇音顿时乍起。 “喂,容师哥!拿剑指着我干嘛!” 他收剑转身,对眼前的白粉衣女子道歉,“初寻,我不知道是你。” 宁初寻原本是想吓容长恨一跳,却被他察觉截胡了,不过也不会落得完全没意思,她拿捏住了错处说:“他们都说你武功最高,可是我认为出剑之前对盲点不能明察秋毫武功再高也不尽然。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小丫头,胡言乱语!”容长恨嘴角上扬。 “我今年十四岁了呢,你看,牙齿都长齐了,不算小丫头了。”宁初寻咧嘴对他露出整洁的牙齿。 “哈,还好你小时候把乳牙种到地里去了,否则你的牙齿全都长不出来了。”容长恨呵呵提起当年的事,“种牙”已经成为他俩懵懂时期的标志性趣味。 宁初寻抿嘴露出两个酒窝,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没注意到她的脸颊微微潮红。 宁初寻抹了一把脸问:“容师哥,你站在这里干嘛呢?难不成你想施展轻功从这里飞跃到外面的世界吗?我爹娘一直不喜欢我去外面的世界,说那些地方不干净。但是我每次听下山回来的师兄们讲外面有趣的故事,我就特别开心。总觉得我爹娘骗我。” “不,你爹娘没骗你。”容长恨驳回了她的猜想。 她问出第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呢?…” 人习惯对无知的事物充满美好的希冀幻想。宁初寻是比较典型的例子。 因为她自小被父母“禁锢”于宁家山庄,整日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剑术舞艺,单纯无知的原始少女像屋檐下的木槿花被悉心养护着,性格不掺杂半分邪恶。人如其名,宁初寻的心灵就是世间少女最初的无忧模样。至于她对外面的世界,都是从师兄们的讲诉里偶尔了解到。 容长恨缓缓回答:“外面世界的人跟你不一样。” 宁初寻坐在土墩上,两手捧着脸颊迎接晚霞,被照得红通的小脸让残阳看起来像初生的曙光。她问:“怎么不一样呢?难道他们是四只手,八条腿吗?” “初寻,你的问题真可爱。”容长恨噗嗤一笑,一同坐下跟宁初寻背靠背。 西山的落日半停在他们的背靠点,远远看过去落日缺了一半。接着一点点掉入后背。 他们谁也看不见这个美丽悲凉的夕阳落幕。 他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是肮脏的,你是干净的。你一走出蘅白山,就像一朵纯白的花骨朵在臭硬的道路上被踏成了花泥,还扑沾在他们肮脏的鞋底走向黑暗。你永远不知道走过你身边的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罪孽。” “杀人放火?这不是日月宫的人会干的事情吗?”宁初寻悻悻地说,惹得容长恨的眼睛转直了,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日月宫?” “有次撞见我爹娘聊天,我悄悄听的,日月宫的杀手很残暴,他们都有专门的杀手武器,只需要一个杀手出手就足够抢劫杀人,事完后杀手们会踩着尸体全身而退。” 容长恨不屑地哼了一下鼻,“他们的武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杀人劫财我也可以,不过我会劫不义之财!” “那谁家的财是不义之财呢?”宁初寻稍微扭头,她看不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变化。 “很多家。”容长恨没有正面回答,心里想了一句,“比如周侯爷……” 第4章 青衣佳人犹冰研 http://.biquxs.info/

宁初寻说的日月宫,是个很可怕的存在。不光她这样说,人人都这样说。 日月宫位置处于日月岭一带,一进山岭脚下跟普通的山林并没什么两样。表面上是普通的山岭,却无樵夫百姓敢入,因为他们知道一遇上日月宫的人随时会尸抛日月岭,继而成为饕餮野兽的美食。 日月宫最早是谁组织?什么时期在江湖出现的?无人知晓,唯有江湖豪侠探听到现任宫主名叫晏庄。 天子脚下竟然有杀手组织横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连皇帝官府也不敢多管。 可能是因为当了皇帝怕短命!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不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日月宫对皇宫有多大的威胁。 皇宫富丽堂皇得金光极致,而日月宫的建筑石白简洁得极致。不过骨子里的颜色相同,都是拿人的鲜血洗出来的。住在里面的人,染红的双手一样是从血堆里伸回来。 日月宫大堂内,一座雕龙刻凤纹样的金玉宝座摆放在宫主座的左上方,历久以来,那只是一把空椅摆设。日月宫的杀手未敢多问,他们一致认为主宫有改朝换代的“宏图霸业”。 日月宫的七位少宫知道那究竟是谁的宝座,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守着这个秘密。即使七大少宫从没有见过那位神秘的领袖人物出入日月宫。连晏庄都要称他为“主上”,晏庄受命于主上,少宫与杀手受限于晏庄。 日月宫的成员有三个等级,掌宫之主为主宫;少宫的地位仅次主宫,若主宫离逝,七位少宫则是掌宫人的备选者;杀手为最底层,由少宫带领执行任务,是补缺少宫之位的群体。 晏庄坐在他的金蟾琉璃宫主座上,眼睛没有色彩地俯视在下跪拜的几百号人,跪拜之礼行完散去。晏庄对着散去的人群淡淡一句: “老七,你留下。” 一个命令下达出口,哈出的气在空中结成了冰。 迄今为止没有人见晏庄笑过,就连他最得力的手下莫凌七也是没有。 “主宫,留属下有何吩咐?”莫凌七转身回殿内。 晏庄起了身说:“蓝裳到底把慕青衣调教得不错,如今她的‘青丝夺命勾’又见精进了。” 莫凌七听晏庄字句间又关于慕青衣,鬼腹盘算了一下才回道:“慕青衣倒是个可雕塑之才,几乎青出于蓝了,主宫想把什么任务派给她?” 晏庄望了望慕青衣的方向避而不谈,“再观察斟酌一段时间。” 日光下,一道道锋利的青色光晕异常夺目。细若游针的青色丝钩穿透了树叶,如雷电闪过的光影,日月宫前的千年古树落下了最后一片树叶,掷地有声。一片青纱掠影过去,满地的落叶飞扬起来排序有致地串接在那根青色丝线上。下一秒青丝收回,穿了喉的绿叶死寂沉落,被青丝主人的冷颜冰冻三尺。 收回的青丝在慕青衣的手腕上缩绕成数圈环绳装饰,亦不繁缀压抑,从不奢丽光彩,不识此物者定认为是异域怪饰。几缕青丝绕腕,配她纤腰间的玉佩挂坠清雅别致,素美璞实。 晏庄为它起了个可怕的名字:“青丝夺命钩”。熟练了此物运用起来可圈可揽,收放自如,草芥人命。这是慕青衣的武器。 她动动手摇晃腕上的青丝,陌路人很难想象得到悄无声息的纤丝竟是要命的刽子手。记得晏庄说过: “装饰是最好的武器!” 待红绿交绕时,夺命的美越发惊骇。虽然还没有人见过那种夺命的颜色。 今天是慕青衣练功告成的最后一天,这棵练夺命钩所用的古树绿叶也一片不剩。从今往后永远顶着光秃秃的枯枝岔向蓝净的天空,是轻松还是负重?慕青衣抬头,阳光豪无障碍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青衣,青衣,等会我们去烤鱼吃…”慕青衣闻身扭头,晏南笙笑嘻嘻拎着两条大肥鱼跑来,他裤脚上水滴大颗大颗落地,连着身后踩了一串潮湿的脚丫子。 慕青衣的目光停留在晏南笙的裤脚方向,可他湿漉的裤脚并不好看。她注意的无非是旁边的鱼,那鱼活蹦乱跳地试图逃跳出人的掌控。 那一刻她悲哀地想:“我就像那条鱼,鱼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少主,这两条大肥鱼还是去孝敬主宫吧,青衣无福。”慕青衣直言拒绝了。 “我爹不喜欢吃鱼…” 慕青衣不等晏南笙说完便拱手告辞,利落擦肩而去,衣袂飘然远走的背影黯淡无光。 晏南笙缓缓松了嘴角的弧度,没敢叫住远去的慕青衣。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晏南笙知道慕青衣从来不笑,像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冷僻美人,越靠近她越怕被冻僵。 晏南笙开过慕青衣的玩笑:“既然你不知道爹娘是谁,那么你就是女娲捏造出来的喽!也许女娲娘娘在造你五官的时候不小心用了缺水的干泥,导致你的脸很僵硬,所以你笑不起来。” 被打趣的慕青衣还是没有笑。作为日月宫的杀手,她认为“笑”是一种多余的表情,就连蓝裳也不知道慕青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蓝裳倒是经常笑,即使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蓝裳比青衣大两岁,跟青衣一样以孤儿的身份进了日月宫。不一样的是蓝裳从襁褓婴孩时期就进了日月宫,青衣却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日月宫的。 小时候青衣也曾问过蓝裳相关问题,蓝裳告诉青衣:“我们主宫一共捡了三个孤女,除了你我,还有一位红衣姑娘,她的小名叫姜儿,年龄跟我差不多大。不过她不是杀手,而是被主宫送到了薛神医的百灵宫。因为姜儿姑娘自幼秉持医术天赋,五官的灵敏度超过了正常人;听五少宫说我是村庄人家不要的弃婴;至于你,你是七少宫跟主宫捡回来的,你被捡回来时也不知道你生什么病了,足足在姜儿姑娘那里躺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后来主宫就安排你跟我一起做杀手训练了。” “杀手是什么?”这是慕青衣来到日月宫的第一个问题。 身为大姐姐的蓝裳抬头喜洋洋地回答:“杀手就是武功很高强的大侠!” 天空有两朵云,一朵是白云,另一朵还是白云。 慢慢的,乌云来了,有白云变黑了,仿佛是掉进了墨水缸里再打捞出来。 那时候的慕青衣分不清天上的白云哪片洁白,哪片被污染。也分不清蓝裳所说“杀手”的含义是否正确。但是青衣觉得蓝裳懂事得多,认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日色入暮,“嗖”一声一朵绿色的烟花散落在日月宫顶,这是主宫唤人的信号。慕青衣的脚步挪移在碧玉砌成的石廊上,眼睛散出傲雪的凉光,若有人与她并排同行,估计连寒颤都来不及打行人就成了冻人。她转过大堂的拐角,看见一个布衣打扮的男人形色匆匆往宫门出口方向匍匐离开。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背影了,布衣打扮的男人到底是谁?慕青衣多看了那个背影几眼,始终辨认不出来,心想自己并非是宫中的少宫,自然不会知道得事无巨细。 “主宫,属下已到,有何吩咐?”慕青衣俯首向晏庄行礼后缓缓直了身体正视他。 两张一样的冷脸相对。 “青衣,你跟蓝裳从来没有执行过任务,现在我有一项巨任交付与你,你可有异议?” “青衣不敢,请主宫命令。”慕青衣拱手微微低头表示敬仰。她知道,主宫总待她与众不同。 哪与众不同?青衣说不上来,又觉似多心了。可换做蓝裳在此,晏庄决不会问出“你可有异议”一话。 “你该知道江湖上神天石的传说。”晏庄一下子开门见山,脸色还是毫无温度,从黑色瞳孔迸射出来的锋利眼神能把人杀得体无完肤。 当朝的天子百官,下到平民百姓,谁一提到神天石,眼睛就会亮出据为已有的私欲光芒。晏庄的眼神不像他们,倒像是要与神天石为敌。 而慕青衣的眼睛一动不动,泰若自然,“听说过,只是不太知神天石为何物。” “青衣,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神天石是上古神物,是开启宝藏坐拥天下的神物。人人都没有见过神天石,却要去找一块从来没有见过的石头,你说好不好笑?”说这句话的晏庄肯定没有发笑,口气也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反之脸上悄然起了一层寒霜。 青衣低着头没有看见。 “回主宫,属下不觉得好笑。如果寻找神天石是主宫交给我的重任,青衣定不辱使命。” 晏庄从慕青衣的眼神里读到了冰冷的坚决,这让他很满意。 “主宫要我从何处去寻?”青衣谨慎问。 晏庄蠕动了一下咽喉,“帝都之中,你得从苏家查起。” “苏老将军家?”青衣质疑问,“苏家并非江湖中人,残疾的苏老将军已不再掌任何兵权,为何要从他查起?” “你对苏家很熟?”晏庄觉得这回青衣的话有点多了。 青衣忙低头,“属下不敢,只是担忧徒劳无功。百姓之中最赞扬苏家,故青衣认得。” “爹,你若要派青衣出任务,请准许南笙一同前去。”空气里突兀地冒出晏南笙的脚步声与请求声。 晏庄瞪了一眼儿子,怒斥:“胡闹,谁准许你偷听堂中之话!还不下去。” “我去的话可以保护青衣啊!”晏南笙不依父亲的话,拗着性子加了一句言辞。 晏庄狠厉地差点没拔出剑,“你应该知道,擅闯殿堂是什么下场!” 晏南笙嘀咕了一句“我又没想做日月宫的人,干嘛要守日月宫的规矩”,他不敢说得太大声怕父亲听清楚。 “青衣领命告退。”慕青衣识趣地冷插进一句话,她不喜欢晏南笙因为她而叽叽喳喳,更不想晏南笙做一个跟屁虫还得随时保护他。 慕青衣离开堂门时听见晏庄对儿子训斥“一无上乘武功,二无智慧心计,且不知是谁保护谁…” 不错,骂得很对呢! 第5章 千金女追夫闹剧 http://.biquxs.info/

帝都之城,金陵的领土从南到北逶迤无际,东连钟山,西据石头,南贯秦淮,北带玄武。茶坊散出缕缕茶香,文人骚客尽享其中。周边酒旗飞扬的酒肆盛满了兰陵美酒,时不时传出觥筹交错的喧哗。 较安静的还得数酒肆茶坊中间屹立的一座福运客栈,里面偶有窃窃私语,伴着说书人饶有趣味的故事: “相传百年以前,江湖上有一宝物,叫神天石,据说这是个上古神物,能预知未来诸事,并且找到拥有此物之人,可得永生。当年拥有这块神石的人名叫‘空友大师’,你们猜这位大师后来如何?…” 说到悬疑之处场面落针可闻,大家正期待后续,而说书人稍作停语从桌旁举杯缓喝过一盏茶,欲言又止,着实吊人胃口。 “……那位空友大师预知未来之事,因拥有此神石有恃无恐以能得永生之由频繁泄露天机,最后月黑风高夜当场圆寂,殊不知此乃天看不顺,遂另毙命。后来喏,这块神石被方丈请得道高僧碎为四瓣,修缘度化随着空友大师葬去。谁承想被盗墓者挖掘出神石以至于流散人间。从此后世间里但凡是个人都想聚齐这四块神石,上到皇亲贵胄想以此来稳夺江山,下到江湖之人就以此想霸称武林,而穷苦平民则望能得此石大富大贵,长生不老…” “哼!”座下的苏诠打量着这位说书人,说书人并不像那些有年纪又饱读诗书的长者。相反,人家才刚过舞勺之年,举止稚嫩行动滑如泥鳅,亦未从孩童之间脱落。他的衣裳看虽褴褛,细瞅时干净整洁,若稍整扮相,不失为一个清秀男子。 苏诠蔑笑了一声感叹道:“神石之说不知真假,倒是那句话说得实在,人人巴不得有神物好助了自己的私欲!” “大姑娘,喏,苏公子果然在那品糕点。”一位侍女的引导声响起。 苏诠不用转身都知道来者是谁,反正来者“不善”! 撞见“妖精”了!今天真不是黄道吉日!苏诠打了个激灵后慌忙起身,逃脱时来不及歇下手中的红豆糕。咕噜着脚步一边跑,糕点一边从他的手里滚落,白里透红的糕点滚停在绣鸳彩履旁。 “苏诠,好啊,你敢躲本姑娘!”那位姑娘踢飞了红豆糕,嗓门一出即嚣张跋扈,双手叉腰,昂首抬头,粉黛妆浓花钿重,其貌俗艳无双。身着暗花金缕罗纱裙,肩上的彩霞披帛打结处坠了一珠青铜鎏金带扣,满坠的流光溢彩跟着她的“追捕行动”乱颤。 客栈里坐着的长者们看到这位千金大小姐只略笑一过,堂堂周侯爷的千金周舒媚又在追“夫婿”,那可不关他们的事了!留给一旁的年少爷公子争得起劲吧。 公子哥们纷纷跑去廊台上摘了一朵牡丹花到周舒媚跟前挤眉弄眼地献殷勤,被“飞来红豆糕”砸脸的店小二则美滋滋地捧着糕点展示在招牌旁,誉为“追婿糕”。 …… “周大姑娘,苏诠是城隍爷的马,样子货,破落户,不如考虑考虑我!” “人比花娇的周姑娘,在下邀去陪喝一盏茶如何?” …… “我比“花椒”?竟然拿我跟花椒比!”周舒媚啐了一口水,把牡丹花摔折在地面上。她身为侯爷的嫡千金,自是有底气的心气高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如花年龄,周舒媚对门当户对的王公贵子不屑一顾,一看到那些俗气庸质的公子哥就恶心,百媚芳华对他们一发冲,瞬间转换成妖女的横眉竖眼。 “周姑娘,别不好意思嘛…” …… 周舒媚差点被围得水泄不通,窜出个头叫唤丫环:“柔儿,还不快去堵住苏诠!” “喔,可是他已经跑远了。姑娘,这么闹,侯爷该不高兴了…”柔儿梳着双螺髻,人如其名,跟她的小姐脾性迥然不同,更多时候显得唯唯诺诺。 也因为跟的主子太嚣张了,丫环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 “柔儿,你太笨了!”周舒媚也捕捉不到苏诠的身影,恨得直跺脚,又气哄哄地推开围在她身边的“癞蛤蟆,你们再觊觎本姑娘,再敢当着我的面诋毁苏诠是破落户,当心我让我爹上报朝廷,革了你们父亲的官职,让你们成为真正的破落户!” 柔儿听了脸色一变,拽了拽周舒媚的胳膊肘走远,摇头提醒道:“姑娘,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哎,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到底谁是主子!敢跟我拉拉扯扯!”周舒媚呵斥着盯紧了柔儿的手。 被主子瞅了一眼的柔儿低头不语,按着规矩退后走在主子身后。 周舒媚看着柔儿不出声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跟我这么久一点骨气都没学到,我看你应该去当那丫头的丫环,你们两个一样的唯诺庸俗才配是姐妹。” 周舒媚话里的“那丫头”指的是周拟月,同她是同父异母的侯门女。一提到这里,周舒媚就更骄傲了,因为自己胜在是嫡女。 “大姑娘,现在要去哪找苏公子?”柔儿问。 周舒媚领着丫环走到客栈后门,松了看院门的两只大黄狗。大黄狗很是听周舒媚的指令,摇摇尾巴蹲到墙内外的待定区。 咔嚓锁头一响,周舒媚把后门锁住后躲到角落里自信地说:“苏诠还没出客栈,我从前门进,他定从后门逃,所以我要在这里守株待‘夫’!” “喔!”柔儿听后也附躲在周舒媚身旁静待佳音。 “汪汪…”柴门闻犬吠。 果然,不出一刻钟,周舒媚又成功地捉弄了苏诠一回。 苏诠看见后门锁着出不去,便只有翻墙这一法子,他越墙后才发现墙外边有一条大黄狗在虎视眈眈,想原路折回时墙这头也冒出一条恶犬正吐长舌等待一跃下来的美餐。 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苏诠怎么跟两条大恶犬斗智斗勇?他挠挠脑袋,这回真是骑虎难下了,不满地吼道:“是谁放了这两只大恶犬!” 伶伶的笑声一起,犬吠声便停止。 苏诠一看是周舒媚,蹲在墙头上冷笑说:“哈,你的走狗挺听话的呀!” “走狗”二字特地加重了音调来戏谑,苏诠知道周舒媚不会为此而生气,若换作别人这样说,她早被气得鸡飞狗跳的了。 周舒媚果真没怎么反驳,仰头对苏诠道:“喂,今天是上元节,要不要陪本姑娘赏花灯?” “不去。” 被拒绝的人瞪眼急了,“苏诠,想陪我赏花灯的公子哥都求得人仰脚翻了,你,你不识好歹!” “我可是订了娃娃亲的,对你千金大小姐没兴趣。”苏诠说着慢慢从墙上爬下来。 周舒媚翻了一个白眼:“**,去死吧你!慕容家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拿这样的说辞来搪塞!” 苏诠的嘴角撇到下垂,他很不开心。 第6章 元宵重逢可相识 http://.biquxs.info/

时至酉时,日落西沉,鸡鸭归笼,倦鸟返巢。 慕青衣与蓝裳一路进入帝都便是琳琅满目的灯市,式样不一的玲珑彩灯悬挂于木架,清湖木舟的桅杆也亦不轻挑,被人连挂起一条条彩灯。连绵不绝的商人百姓在市集里叫卖喧闹,垂髫小儿则一手提拿花灯一手拉着娘亲的衣袖嘴馋街摊上的糕点,千娇百媚的少女含情羞怯走过桥头…天子脚下其乐融融,百姓尽享开朝盛世的太平舒闲。 从未见过都中如此亮眼繁华,蓝裳喜得咧嘴四处张望,边走边往摊贩上拿了个花灯绕在手中把玩,急得摊主布置好花灯后醒神来追:“姑娘,你还没付钱!” 蓝裳不好意思,付完银子挠挠太阳穴说,“我忘记了,见谅啊!” 摊主看见蓝裳付了一大锭银子后乐得不回头地跑。 蓝裳玩弄着花灯拉了路边一位妇人问:“这位太太,都中有什么喜事,可是哪位皇女出嫁又或王子娶亲?” 太太“哎呦”一声笑:“今天是上元节,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哟!” 蓝裳朝青衣笑望了一眼,青衣表示:“我以为只是我不知道,原来蓝裳也不知道。” “嘿,谁叫我们只懂得杀人呢!”蓝裳的话一出口,旁边的两三位百姓看见她的佩剑吓得躲远,蓝裳这才捂口不言。 在日月宫里,青衣跟蓝裳没有执行过正式的任务,所以对繁华世界的认识比较浅薄,在没有遇到宁初寻之前,她们都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认识上元节的人。 青衣不比蓝裳贪玩,青衣可以说是一点玩性都没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缚有青丝的右手蓄势待发。而蓝裳尚且还会比较两处花灯的式样与明亮,顺带捣弄一些手绳木梳等女性小玩意。她生来不受身份拘束,爱说即说,爱笑即笑。 日月岭的杀手都有一件过人的专属武器,唯有蓝裳不屑执著于此。她认为,杀手同样杀的是命,割个喉断气的事,不需要计较死在多犀利渗人的武器下,一把长剑足矣。 蓝裳说过,一个合格的杀手表情应是多变的,不论残酷还是温柔,冷漠还是言笑,都是杀人时最佳的掩饰!只要能完成主宫交代的命都是一个好杀手。 晏庄喜她,正是因为这种随性,众多杀手里,也只有蓝裳能做到如此。 “猜灯谜开始啦,大小灯谜猜中有奖…”蓝裳侧耳一听,偏引拉着慕青衣往猜灯谜的方向过去。 “青衣,我想这就是灯谜活动了,你没来日月宫之前玩过吗?”蓝裳问完又自惭,“是喔,你已经记不起日月宫之前的事了。” 青衣点点头一声不吭。 她们挤进了猜灯谜的地盘,眼前挂了一排排颜色斑斓的花灯,有传统的红灯笼,也有玲珑兔,彩蝴蝶,并蒂莲花等百物的形状花灯,镌簪着精良的花纹彩条,做工雕琢栩栩如生。每只灯笼上附贴一张长条小红纸,人们纷纷对着红纸黑字的灯谜点腮思索。 灯笼摊主看见青衣蓝裳两人刚挤过来,青衣冷脸,蓝裳笑脸,摊主自然是挑笑脸的姑娘搭话,“姑娘,猜中哪个灯谜送相对应的灯笼,要不要试一试?” 蓝裳倒是乐意挣个灯笼,却亏在她的学识不太渊广,努嘴推了推青衣,“哎,你认识的字多,你来。” “不感兴趣。”慕青衣淡淡拒绝了,她随便瞄了一下,现场的猜谜活动已经进入了高潮。 … “苏诠,我还要那高上的并蒂莲花灯!你给我猜那个!” 被命令的男子以嫌弃的口气回答:“花灯在你手上都挂不下了,再挂人家得以为你是卖灯的。” “那今天你就为本大小姐把花灯送回侯爷府去…” … 蓝裳看见边上的一男一女玩猜得胜果累累,转对青衣指说:“你瞧,跟我们同龄的姑娘都爱玩这个呢!你就算不喜欢,挑一个孝敬我呗,我怎么着也算你师姐吧!” 慕青衣无法拒绝,缓步朝着亮丽的灯笼走过去,一眼眼淘汰掉看不上的花灯。她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悠闲地挑这些小玩意,五彩的视觉效应让她突生了点闲情逸致的轻松,同时也有似曾相识的境意。 “也许,我小时也像那些孩子一样被父母捧在掌心里来挑花灯。”慕青衣心想着把眼色停留在斜方上的莲花灯,见对应的谜语写道: “昔时人已没,门又见封条”。 慕青衣心里有了数,准备拿下花灯时从旁边伸来一只宽厚的手掌,接着花灯一轻盈,花灯没有靠近自己怀里,而是被动地挪到了别的方向。她的目光从托着花灯的手掌,到一角体面服饰的手臂,眉眼微微上扬,先见面比冠玉,鼻若悬胆,最后与他的清澈目光相遇。 持续了几秒,彼此的目光都没有流转,拿花灯的手臂停顿在同一个时空里不知所措。 无意看上了同一个花灯,看上的是花灯还是人?苏诠像是被定了符咒,呆愣地望着慕青衣的五官。 慕青衣被他注意得很不舒服,准备罢手离开时,苏诠痴忖问:“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过?” 慕青衣摇摇头,他不肯放弃,面色有些着急地问:“我叫苏诠,苏诠啊,都城西郡苏将军府,有映象么?” 苏诠讲自己的名字时特地加了重音,翘首以盼,引得旁人以为他们是久日重逢的故友。谁知青衣放下了拿花灯的手,冷淡四字:“从来不知。” 蓝裳从苏诠手里抢过花灯,“喂,小弟弟,这是我妹妹先看上的。” 其实蓝裳跟苏诠差不多大,但是她喜欢这样占便宜。花灯在蓝裳的手里待了两秒,第三秒又毫无防备地被人抢了去。 抢花灯的人是周舒媚,只要她光临到的地方开场白就是跋扈娇气,花灯在她手里得意地摇曳,晃得里面的双烛微光弱闪不明。“这个彩色花灯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她说完靠近了苏诠的身旁。 苏诠责怪地唤:“舒媚,不可莽撞,把花灯还给人家。” “不给,明明就是我先看上的!”周舒媚说着把花灯往自己怀里靠近。 一遇到愤气之事,蓝裳的脾性不是一个好平衡的主,她把剑柄抵在周舒媚的脖间上,斥话说:“这纤细无暇的玉脖要添点鲜色才惹人怜。要命?要灯?二选一!” 第7章 小贼变成了喵咪 http://.biquxs.info/

不甘的怒火在两个如花年龄姑娘的心里烧得越来越旺盛。 周舒媚心高气傲地扬长脖子,“你下手呀,周侯爷的千金若是丧命于此,凶手定插翅难逃!” 蓝裳明白她的意思,知晓眼前的嚣张女子是周侯爷之女,果然,仗着爹的官大一级,就越压一群人。青衣悄拉扯了一下蓝裳,蓝裳才瞪着眼睛慢慢放下了剑。 周舒媚看见蓝裳先放手就嗤之以鼻,得意地“哼”了一声。 花灯摊主连忙过来劝,“四位客官,不要动粗,这花灯不是谁抢到了就归谁,而是谁先猜出了花灯上的字谜才归谁。” “灯谜还不简单,我自小才华横溢,今晚猜赢了那么多灯笼,还有哪个难得倒我!”周舒媚自负地念出纸条上的谜题: “‘昔时人已没,门又见封条’,我知道了,是‘闪’字!” 摊主听了谜底后摇摇头,苏诠在一旁说:“可是‘闩’字?” 摊主又重复摇摇头,“这个并蒂莲花灯的手艺最考究出众的,谜底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慕青衣看他们一个个冥思苦想得出神,她可不想凑这个热闹,转身要走时,摊主唤说:“这位姑娘,有了答案才揭花灯,方才姑娘既揭过,说明你已有答案,不妨说出你心里的谜底,让大家凑趣一下。” “是啊,青衣,他们猜的都不正确,说你的答案试试!”蓝裳催促道。 慕青衣盯着莲花灯里的烛光,眼神雷厉地吐出一个字:“杀”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摊主拍手称赞:“姑娘睿智,这般了然于心,谜底正是‘殺’字!”说完从周舒媚手中拿过花灯递给慕青衣,苏诠也拍手跟着称赞。 周舒媚扯了扯苏诠的手,盛妆掩饰不住她的满额黑线,“拍什么拍,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大过节的,这么晦气的谜语谁猜得出来,也就这种凶神恶煞的人才配猜得出来。”她说着朝慕青衣蓝裳鄙视地瞟了一眼。 慕青衣把彩花灯送到周舒媚手中,平和的语气道:“姑娘说这个花灯晦气,又为何要与我争?我现在把它让给你,周大姑娘珍重。” 周舒媚见慕青衣没有条件地让出花灯,以为是自己的身份震慑了人家,面上开始得意洋洋。 “懂什么意思吗?我妹妹的意思是把晦气都扔给你了,祝周大姑娘早日踏上霉运!”蓝裳笑眯眯地挽着青衣离开了。 周舒媚素日口拙气盛,见她们转身走了来不及怼上一句话,气得芳容扭曲,把手中的花灯抛向不远处的河流,噗通一声,凉水和着夜色淹没了彩灯。 “哎,苏诠,你去哪里!” 哪知苏诠着了什么魔道追着去搭讪,周舒媚又气得拉他回来。 喧闹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分散了苏诠的视线,又有周舒媚拖后腿,等找不着慕青衣了苏诠才作罢。 蓝裳跟慕青衣两个有武功的人自然很容易甩掉一个没武功的小子。蓝裳回过头看见苏诠跟不上来了,她便笑呵呵问青衣,“那个男子有趣,好像很认识你呢?” 慕青衣无所谓地表示:“疯子吧,我跟他怎么会认识。” “那倒也是。”蓝裳点点头,“估计是对你一见钟情找机会搭讪。” 慕青衣瞪了蓝裳一眼:“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难道你爱过,蓝裳,杀手最忌讳感情。” 蓝裳吐吐舌没反驳,踏进了夜宿的客栈。 深夜微凉,长街宁静如水。月阙待盈,星光缀亮墨夜。 都城西郡苏将军府。稀淡的月光映射不清褪漆的牌匾。 慕青衣换了一身夜行衣潜入苏府,窥听苏府跟神天石到底有什么渊源联系。她越墙悄入,见院角里零散的几个仆人蹲着打盹守夜,天时地利人和,这倒给了青衣自由活动的机会。 “苏家牌匾顶着敕造将军府的名号,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头而已。赫赫战功的将军府却没有像样的卫兵把手,够萧条。”她心想。 慕青衣欲找苏家主人的卧寝,冥冥之中的意识引领她穿过幽静的小路,踏上青砖苍台的台阶。那一瞬间茫然夜里的景象,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记忆,仿佛是前生踏过这条小路似的。 慕青衣忽略了这种前世今生的想法,不知不觉到达自己要寻的目的地。看见房屋里的烛灯刚刚闪灭,她靠近了窗栏,隐约能听到里面的男女主人说话: “老爷,诠儿跟周大姑娘出去逛花灯会还未归家,刚刚我让苏福去催了,还不知道这会子怎么样了,我去瞧瞧。” 苏老将军扶住了他的夫人,“没事,人走不丢的。”说完带“哼”了一声,生气道,“依我看,周家也没什么好人,人人以为是诠儿看上了周舒媚,却不知是周舒媚没羞没臊过来贴着咱们家,万一他们两个真有点郞情妾意,别说我苏守望不要那侯爷千金,就连周侯爷也看不上落魄的苏家。” “是呢,前些年你们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若你在朝为官周侯爷还指不定怎么针对你,结亲家当真不可能,就算周大姑娘撒泼吵着嫁过来了,苏家真没什么黄金地段摆得下那尊大佛。”苏夫人的言语也丝毫不留情面。 苏老将军翻了个身,“诠儿到了娶妻之年,若非九年前慕容家出事,他家小女儿绿落跟诠儿的婚姻之约也不会落空。” 苏夫人讲起陈年旧事:“我都要忘记慕容家了,你还记得绿落跟诠儿小时候去慕容府后山游玩,诠儿落崖垂危,要不是绿落一直死命地拉住他,两个小孩子都怕等不到我们救援。为了这件事故,诠儿跟绿落的手臂都受了不轻的磕伤,诠儿还留了条长疤。绿落可惜了,要是她还活着,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苏夫人叹息之际猛得反应过来,又补充:“老爷,还好他家仇人下手得快,若是凶手知道慕容家与我们有亲家之约,那咱们苏家岂不是要受牵连?” “夫人,莫要胡说!” … 慕青衣在房外听不得他们说这些琐碎往事,便转身潜入他家的书房探查后也是一无所获。 她心想:“难道是主宫的消息错了,或者神天石抵过万箱黄金财宝,怎么会轻易寻得到。定是要探入他们内部才能揪出线索。” 慕青衣正思索着关好手中的匣盒,四周顿起光明,空气里崩进一声乍问。 “大胆小贼,你在干嘛!” 慕青衣转过头,又看见了刚才花灯会上的青年男子,心知他就是刚才夫妇口中的苏诠。 苏诠肯定是认不出一身黑的慕青衣,他虽吓得哑然,仍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可是一转身才懊悔自己笨拙,为什么偏把自己跟小贼关在一室?他伸展手臂背靠门口相拦: “来…来人,贼人…家里进贼啦,家里进贼啦!” 慕青衣自信苏诠敌不过她,不吭声也不对他动手,直勾着眼神径直走到房门推开他,打开房栓准备离开。 “小贼,你挺嚣张呐!”苏诠说着过去抓慕青衣的手腕,慕青衣早有防备,一反手没给他机会。苏诠急了,眼瞅着斜抓到了她的手臂也不肯放过。 布帛“嘶”一声,两头各自的力道让慕青衣的手袖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玉脂般的手臂,不过明眼的灯光藏不了稍稍瑕疵的伤疤。 没什么比这更尴尬的了,接着还有天大的尴尬,苏诠细见她的手臂眼睛都瞪直了,紧攥着人家碎裂的黑布,“貌似,你是个女贼,手臂很漂亮,只是有些,有些白璧微瑕…” “有些什么?你个淫色之徒!”慕青衣咒骂出口并加了一个巴掌,收手顺利地逃出了苏家。 苏诠愣在原地,他本来还想看看女贼长什么模样,想去追人时家丁闻风过来,“少爷,小贼在哪里?” 苏诠对着小贼逃跑的地方微微笑,大家都不解其意。 阿福推了推如同呆子的主人,“少爷,这,贼往哪里逃了?” 苏诠回过神来收不回笑容,驱散众人道:“没有小贼,只是一只可爱又凶恶的小猫咪而已。” “府上哪有猫喔!”阿福嘀喃,现在轮到自己变呆子了。 第8章 玩世少年妄说书 http://.biquxs.info/

次日,福运客栈前依旧车水马龙。 说书的少年还是能把重复的故事讲得趣味不减。 苏诠很是希望昨晚的女贼再来一次,今天他没有去听说书,而客栈仍然没有缺的座位。 去旧迎新,今天的福运客栈迎来了前所未临的客人。 容长恨背把普通侠剑停歇在客栈里,首先注视着在坐的每个布衣百姓,是否察觉到异样。就算无人激怒他,他的双眼也如烧红的铜铃,仿佛与这世间万物结了千年难化的仇怨。 若讲一点点善意的话,容长恨算是慕名而来。 慕谁的名?自然是说书人的名。即使还没有人知晓那说书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容长恨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店小二便挥帕过来招呼:“哟,客官,一看您的打扮就知道是头次光临,可要来一份本店的镇店之宝——追婿糕,保您日后走到哪都想回到金陵城往敝店走一遭。” “不用了,随便来一盏雁荡茶峰。”容长恨可不像店小二一样欢喜,面色铁得很。 店小二才转身,容长恨桌前“噔”的一声,忽现精美的白玉圆盘盛摆着香入齿鼻的糕点,放肆在空气里的绝味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容长恨抬头想看看这盘糕点从何而来,正好迎上宁初寻的笑脸: “容师兄,这糕点很不错,美味不可辜负喔。”同时,宁初寻的心里藏了一句“还有美人也不可辜负”,只是不好开口。 “你知道,我从不吃甜食。”容长恨撇了一眼,他下山经过师父同意,可她定是“越狱”,“初寻,师父从不准你下山,你莫要忤逆跟踪而来。” 宁初寻一笑,反驳道:“容师兄既说我是跟踪,可我前一脚,你后一脚,如何跟踪?” “那你私自下山也是不对。” 宁初寻挨着容长恨坐过来,“不对就不对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湖里都流传着关于神天石的故事,我也想见见市面,大不了回庄的时候多罚抄几遍《九歌·山鬼》交差喽。” 店小二端着茶水送上来,眼见就要上桌了,突然小二的手一翻茶盏泼洒到了宁初寻的衣裙上,她正想起身责怪小二毛手毛脚,一扭头她的脸色也呆住了。 “说,前日在这里说书的男子现在何处?” 蒙面男人正逼剑抵向店小二的脖间,刀锋之影亮出了惊骇的血光,吓得客栈里的人蜂拥逃窜,满座的顾客只剩下宁初寻跟容长恨处变不惊。宁初寻抽了抽手中的剑把,想路见不平出手时被容长恨阻止,“我们初来乍到,摸清形势再出头。” 宁初寻收心点了点头。 被威逼的店小二哪里遇过这种阵仗,吓得吐字不清:“…我不…不知道,他是个小乞丐混口饭吃,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本大爷在此,有何指教!为难一个不相关的人有何本事!”楼廊上高声一斥接着店小二的话音落下。 一语末了,他们仰头看去,喊话的人正是一个破裳褴褛的小少年,大家还没看清他的模样,人家就已经拐着楼角扶栏无影无踪,像一只泼皮毛猴蹿树野玩,追杀人穷追不舍。 宁初寻在心中敬赞:“按照此说书人身量话音,亦是跟我差不多的年龄,才几秒钟的功夫就上天遁地,神出鬼没,若放在我宁家山庄习武,阿姚那种愚笨之辈真让人笑话。” 且不知他们追逃到了街头何处,容长恨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再无后话。 烈日照耀的大街,路面几乎被晒得冒起青烟。一面“凡女性者,算命赠银两”的旗帜热垂得没了形状。 算命赠银两?还有这么无聊又亏本的买卖?这宣传当真不虚假,市井小民们算是见识了“钱不值钱”!看看算命的两位“老道士”面生得很,许是刚开张招揽生意的吧! 若他们仔细一看,其实算命的“老道士”亦不陌生。 阿福拖着不合身的道服,像捉虱子似的扭身不安份,厌疲了后又垂头吹呼假胡,再或者撂弄桌上的砚台,时而眯斜着眼睛略过一张张涂脂抹粉的面庞,耳朵真听不得白花花银两送人的折磨声。 而苏诠扮起了算命先生“寻花问柳”,忙着很嘞! “少爷…不,道长,我敬重的道长,快一天了,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子喔!我真恨不得来生也投胎做女人,遇见你这么个金主,只须伸个手掌银两就哗哗欢跳收入囊中了!” 阿福抱怨着目光撇向刚站入队形里的女人,右手拿起竹条边打敲自个掌心边走近:“怎么,得了便宜还想当回头客啊,别以为换了个装扮我就不认识你!太小看本大爷的火眼金睛了!”说完挥竹条赶人,被骂的女子悻悻离开了。 “哟喂,我敬重的道长,你看看那些不识好歹的女人,都不知道吃了几次赠银!” 苏诠白了他一眼,示意别再出声,随后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假胡,对眼前的女子道:“姑娘,你掌心的命脉线延到了手臂,还请撂高衣袖。” 那位姑娘随便佛了下衣袖,苏诠没看见什么异样就三言假话后给了人家银子打发走了。 阿福瞄银子的眼神委屈极了,“今天花的钱比得上我一年做牛做马的俸禄啊!” 苏诠用胳膊肘攘了攘阿福:“别出声!”接着转动眼珠子无意瞅到了人群里的周舒媚。 被“妖精”缠上了,得两天不得安生!苏诠吐了吐舌头,忙把袋银推给阿福,嘱咐道:“我先去别处逛逛,记住,要找手臂伤疤跟我差不多,且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子,重点是还会武功的!三者缺一不可!可别像刚才把伤了手的屠户泼妇当成目标了!” “喔,知—道—了。”阿福不情愿地答应,真不想做这个费力又费财的蠢货,“道长,你好走咧!”他对着少爷偷笑后蒙头接手烂摊子。 第9章 去留无意缘相遇 http://.biquxs.info/

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天上的浮云不曾流动,若是故人也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苏诠走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慕青衣与蓝裳被引到了算命摊前。 蓝裳清了清嗓子,“道士,算命。” 阿福余光见青蓝衣袂斜飘,一抬头便打了个寒颤,他差点被慕青衣的冷颜吓得不敢言语。 “算姻缘?” “不,桃花命!”蓝裳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白银,喜得阿福立刻变了脸色垂涎三尺,可银子转眼间又闪回到了蓝裳手里,她弯唇挑眉,“喔,我忘了,你可是算命还附赠银两的!” “又是一个贪钱的。”阿福在心里怒骂,不客气地说:“摊开手掌,掌心纤细者将臂袖撂开。” 蓝裳假装没有听到,只轻轻将掌心托在砚桌上。 “撂手袖。”阿福又重复了一遍,白眼快瞟撞到天上的白云,他心里暗自想:“我家少爷要找的女子定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庸脂俗粉。” 阿福正想得出神,手腕猛得被动抓去搭在光滑如丝的柔肤上,假胡唰一下脱离飘落。他心下一猝然,耳朵更是竖直如杆,听蓝裳骂道:“大家来看,臭道士调戏良家女啦!狗屁的算命!” 场面顿起轩然大波,“打他,打他,真是个禽兽!” “无耻!” …… 蓝裳抓住阿福引得众人扔菜抛蛋了才肯放,阿福的视觉青一阵青黄一阵,有口难辨,欲诉冤屈时一开口被块小石头打了回去。 “哈哈,青衣,你看,他额角上的‘流苏蛋液’很别致!”蓝裳取笑着趁阿福抹眼时把桌上的碎银撒向墙角里的乞丐。 慕青衣没有发笑,也没有阻止,她走到乞丐群前,那双不会说话的眼睛直盯着乞丐们脏兮龟裂的双手,他们互相拉扯后又争着抢地上细碎的铜银。青衣努了下嘴巴扭头:“蓝裳,世界上的乞丐可恨又可怜,给了他们好手好脚,倒成多余的了…” 没有听到蓝裳的回答,慕青衣转身是一瞬间的事情,撞上心跳的胸膛也是一瞬间的感觉,她再次看见他的脸庞,她觉得心跳了一万年不曾静止过。 花灯节,苏府,今日此地此时。都是同一张笑脸。 只不过慕青衣被苏诠的扮像惊异得哑然了,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把注意力放在乞丐上了,居然把名将出生的苏诠看成了不三不四的乞丐。她转了下眼珠子,确定没看错。 苏诠摇摇脑袋,从头发间扯掉碍眼的茅草,用手袖擦去脸上的脏污,殊不知脸更脏了。他嬉笑道:“姑娘,又遇见你了…” 慕青衣眼疾手快,灵眼朝前一闪,立刻拉过毫无防备的苏诠,“叮”的一声响耳刀器,飞镖刺在沿墙上入木三分,苏诠对着墙上的利器茫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逃命。 扔飞镖的蒙面人见了慕青衣不再出手,瞅望后离去。脱了险的苏诠竖起大拇指:“哇,姑娘,就冲着你刚才的灵敏劲,你会身手?” “这不该问。”慕青衣摞下四个字搪塞,随便走自己的路。 苏诠得了益似的跟在她后头:“那天花灯会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没有名字。”不会撒谎的慕青衣,随便应答的谎言也算是真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 苏诠一头雾水,心里的热情冷了一半,不知该怎么搭讪,慕青衣扭过头看他的扮相问:“苏将军的儿子,是一个乞丐?” “嚯,怎么可能,说来咱们也有趣,今天我救了一个说书的穷男子,而你刚刚的举动也是救了我一命,那飞镖,啧啧,厉害…”苏诠说完回过神,“咦?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苏将军?” 慕青衣停顿了一下脚步,“若为京中人,谁不认识德高望重的苏老将军。” “姑娘是京中人?” 慕青衣没有回答。 苏诠以为她默认了,无聊之时他想显摆一下,拍了拍衣服自豪道:“我苏家在整个京城里没人敢说一句坏话,我爹上为当朝皇帝开疆辟土,把皇帝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也不喜赫赫功名,是出了名的贤臣。我娘从不让我上战场杀敌,但也不意味着我没抱负,我喜欢在市井上助弱者惩恶辈。喏,福运客栈里有个说书的小弟弟,我时常去听他胡说八道,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被人追杀,得多大的福气才能撞上本少爷,我跟他换了衣物,混淆了追踪人的视线。现在我们彼此脱身了,救人一命,乐哉乐哉!” 慕青衣看他骄傲得扬眉翘脚,绕有青丝夺命钩的那只手微微握拳,她转身:“话太多,别跟着我。” “你都救了我一命,为何还是冷冰冰的呢?”苏诠不情愿了。 慕青衣头望也不望他:“我要去找我姐姐,有缘再见。” “是那位蓝色衣服的姑娘吗?她是你亲姐姐吗?” 朦胧的错过留不住细枝末节,慕青衣回答第一个问题:“是的。” “喔,原来你有亲姐姐。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苏诠对着慕青衣的背影丧气嘀喃。 第10章 不明之邀惊无险 http://.biquxs.info/

“容师哥,你可看见了么,刚才说书的小乞丐还有接头人呢,他们会捉弄人得很,换衣服混淆了方向,让那个蒙面人在弄堂里追得人仰马翻…”宁初寻凑完热闹后回到客栈一盏茶水入肚后欢快说道。 见容师兄没有发言,她继续说:“我可不相信那说书小乞丐的胡诌,想必是他饿急了才来当说书人。他的同伙貌似是个有钱人,差距挺大,又让人想不通。” 容长恨不渴,滴茶未进,冷漠卸剑道:“不是,那位富家公子不是接头人。” “喔,难不成你认识他俩,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容长恨悄皱起眉头,抿嘴搪塞说:“我胡猜的。” 话虽如此,凭慕容家与苏家交好之谊,容长恨自然认得苏诠,即使九年未见,可当年的舞勺之容大抵不变,更何况容长恨并非是粗忽之人,悉看一眼便识得故人。 他暗暗想:“如何不识,若绿落妹子在世,苏家那小子得唤我一声大舅子。” 容长恨的心思才刚搁下,窗户纸糊被刺破,“嗖”的一声一支尖棱利角的五角飞镖拴着书信袭来,角心阴影投射在容长恨眼里,冷漠的眼色若有星辰之光。 无言之间,容长恨的食指与中指配合利索夹住飞镖,它的轨迹停在半空中,与容长恨的目光仅有一厘之差。 “何人刺杀!”宁初寻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呵斥之后忙出去瞅,外面无丝毫异样。初寻正心疑谁的行动如此之快,忽见一熟悉背影,细看时是褚斫。 她以为是父亲命褚斫下山来寻自己和容长恨,欣喜叫出声:“大师兄!我跟容师兄在这呢!” 褚斫起先听到宁初寻叫住自己,吓得脸色若变,接着又听见伶伶的笑声才转过头来迎笑故作欣然。 此时屋内的容长恨展开纸条,有几行蝇头小楷,字迹娟秀,貌似出于女子文笔: “慕容公子,子时三刻,西北方向城外黑石崖底一叙。” 白纸黑字,寥寥几言,并无落名。 “我的身份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是何人会如此称呼?莫非被仇家得知我是漏网之鱼?……” 容长恨惊讶之余将纸条恼怒捏成皱团,听见推门声才掩起方才的情绪,看是宁初寻引着褚斫进门来。 “容师弟,三日不见,京都繁盛,任君潇洒。”褚斫假笑问候,唇上的浓胡像一条黑恶的毛毛虫在肥肠上蠕动。 容长恨很是尊敬眼前谦和敦厚的大师兄,拱手回笑:“哪是潇洒,只是来历练罢了,求得武功与见识一同精进,好不给宁家庄丢面子。” “丢面子?难道不是妄图与我平分秋色?”褚斫的温和语中突加了点狠厉,让容长恨猝不及防地僵了脸色,眼珠子也像被定住了,浑身上下唯剩辨别能力在仔细掂量此话的善恶。 连宁初寻也哑然杵在边上不知该为谁说话。 褚斫转脸笑,拍拍容长恨的胸脯,“别误会,为兄的意思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巴不得有个强劲十足的对手!” 容长恨跟着松懈一笑。 褚斫扭向初寻:“小师妹,此趟下山师父让我来寻你回去。” 宁初寻自然是不愿回去,噘嘴拉着容长恨撒娇,期望他主动把自己留在身边。 她不知道容长恨此番下山的目的,容长恨自然是来查当年灭门之灾,他更没这个闲情带着俏妹游玩。于是容长恨一口回绝,硬逼着宁初寻跟褚斫回了山庄。 夜色黑起来,像落下不明不白的巨网笼罩住尘世间的光明。冷露清霜逼扑在脸庞,容长恨的心思越显得压抑,步履沉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愤怒。 他知道这个匿名信人不是仇家就是慕容府灭门内幕的知情者。 如此重要的线索,仿佛跟过去就能顺藤摸瓜,容长恨没有放过子时之约。 夜黑雁飞高,仰头无星无月。空里流霜飞传,山间怪石嶙峋,死寂无声,竟无半点灵气。这便是匿名人约的黑石崖。 容长恨手持火把,倏忽大风扑灭,他已察觉出阵风不是偶然。 “果然,慕容公子一听到慕容两字,就成功将你引了出来。” 一腔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方神秘处传来,容长恨细耳辨别这音色陌生感为多,想来不曾在什么地方听过。 “细辩声音,来者定是前辈,我姓‘容’,并非‘慕容’,许是前辈被什么音信所误。抛开姓氏不谈,信亦送到我手里,定是约我,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喔,若是‘慕容公子’,那么你甚会巧言。若是‘容公子’倒也不防事。既求我现身一见,便是你的祭日。” 果然是一言不合就动拳脚,容长恨突觉空中流气皆是不善之意,谨慎防备之时那神秘人招招致命,面容皆被帽袍蒙住,如狠厉鬼魅来嗜人不留余地。容长恨多次欲窥探对方庐山真面目,可冥冥夜色使神秘人的风衣更沾了一层黑。 容长恨武功也不示弱,导致对方多次寒剑擦身,两人伯仲难辨,何况输赢。 “这武功路数,不陌生也不熟悉,像是在三五九流的招式经过细琢精练,从而独树一帜。教人分不出何派,毫无查证。”容长恨心想着留神不防备,后背一受力忽地发凉,受了那神秘人一掌后,自觉已不占上风。 容长恨欲用长剑挑对方面袍,三尺利剑几乎被对手击出寒光。容长恨想再发内力时后背中掌处猝然发热,势不敌人前,总归逃为上策。 逃?眼下如何逃? 容长恨在宁家山庄中所学得的武功多以内力出众,莫说庄中兄弟无人能敌,就连眼前的神秘人也差之一等,这便给了容长恨逃走的机会。挥剑刺地内力震土三尺,引得边崖滚石塌落,神秘人自顾不暇才落后了一节。 第11章 荒寒老屋残垣处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走入了青山云雾里,捡一个无人僻静的地方调息。黑风神秘人的那一掌果真厉害,容长恨运用内力调息时满额细汗,青筋暴起。大约时至卯辰,东方略见微白才觉身体舒宜,孤身入城。 早时的街坊路道从不冷清,容长恨冷眼相望,烧饼馒头叫卖声俱是人间烟火味。劳作人,商人从不清闲,赶架着农具或商物赶路程,车轱辘印碾进泥土里,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始于晨! “喂,老不死的,你刚刚哪去了,快来瞅瞅,有个老乞丐拿把玉如意跟我换了一袋大米呢!仔细算来,这个玉如意可值好几百袋大米不止了!”米铺的老婆娘刚开张就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忙对外门的老头子炫耀。 那老头子没瞄一眼,忙着挂招牌,下了矮凳弓腰笑说:“哟,天上掉馅饼?你老花眼了,他不是乞丐,把咱大米坑去喽!” “是真的,不信给你瞧。”老妇人急于澄清,快着脚步把玉如意捧了出来,果真是明晃晃的玉如意。 老头子惊喜得口无遮拦,“哪个大户人家的藏物可落到咱手里了!” 米铺旁坐着吃面的容长恨听到老夫妇的对话,扭头去望本无意理会,再回头吃面时目光忽然停滞在碗里。 整个金陵城的富贵人家玉如意多如牛毛,可慕容家的玉如意绝无仅有,容长恨只瞄一眼不是似曾相识,是已然确定! 他一抡剑柄方向朝老妇刺去,因为是剑柄,只打了妇人一手并没伤害到她,抛开的玉如意落在容长恨手里。 那对老夫妇吓了一跳忙抱在一起发抖,颤着老眼看不苟言笑的容长恨。 容长恨接手了玉如意后,目光不流转盯着老夫妇,冷语质问:“谁?东西是谁拿过来的?怎样一个乞丐?” “男…男的,上了岁数……他的头发遮挡着脸眼,我…没看清。”老妇人勉强将整句话说完。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容长恨又问。 老妇人指了指大山后的方向,拉着黑脸不敢再说话。 容长恨拿出几两银子,“生意者,不吃嗟来之食。这够买你两袋大米了。”说完消失了身影。 那老妇人指的方向并非虚指,幽僻处可有人行?野草繁茂白露泠泠。不踏过此处的行者绝对以为前面是山重水复的死循环。 可容长恨再熟悉不过,当年灭门时他就是靠那条小路逃生。不错,是通往慕容府后山的小路,也是慕容府地下道的出口。 可一个老乞丐拿着慕容府的财物换大米这算什么?事隔九年,难道慕容府不是已成废墟了吗? 容长恨踏足大路,朝着当年的家宅走去。 一路走来,道路萧条,孤鸦凄凉,冷叶飕飕飘落,当年的邻宅旁门已经是灰墙枯树斑驳门,无人问津。 这儿方圆百里都是大户人家,不该破落至此啊!想来慕容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恐避而不及,他们担忧祸及家门乔迁走了吧。容长恨心想。 从慕容俯的墙垣方向望去,被时光打薄的墙角,被风雨摧矮的墙头,愈发显出过往的凄凉。有虬曲苍劲的树木枝干从墙边探出头来,像一位年迈的老爹等待归家的孩子。 容长恨不禁心深触动,眼角微有湿润。当年祖父在院子里种的梧桐竟然屹立不倒,憔黄的叶子哭干了这段悲怆的家亡历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诺大的慕容宅总有大火恶化不到的犄角旮旯,容长恨真要感谢这棵老梧桐,明白自己不是独自幸运存活。 他站立许久,可眼角的泪不曾滚落。再转来望宅门贴的封条,两扇大门被铁锁扣住,上前去推是徒费力气,尽管锁链已沾染了铁锈。 “嘿,年轻人,不能进去!此宅是鬼宅啊!”远道中传来一声劝告。 是何人危言耸听?容长恨转身瞧来者,老乞丐捏着破碗跛足前来。 容长恨疑惑问:“此言何意?” 乞丐一声叹息讲来:“十年以前,这宅门被下了灭顶之灾的咒怨,一场大火无人生还,邻宅们嫌这片土地不吉利都搬走了,连官府也不管。慕容府多有钱啊,一把火房子都烧不完,后来像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乞丐经常去住边角残留的破房,哪知半夜竟有人的哭声,还有乞丐莫名其妙死在里面!官府来查时尸体又不见了!这不是闹鬼是什么!没有乞丐敢歇息啊!官府因此把宅子封了,连方圆几里都不敢住人。方才我在那边见你朝慕容府走,所以来提醒你。看你的打扮不应该是住不起客栈的人,公子还是去别处的好。”乞丐说完转身离去,走远了还加一句“作孽啊!” 可笑,容长恨怎么可能会将乞丐的话放在心里,倒是觉得一路走来不太对劲,哈,不可能是厉鬼相随吧!容长恨一笑而过,再看那名乞丐远走,他才纵身越墙进入废墟。 一过墙,便是幽灵鬼怪之声作祟。容长恨炯炯目光,拔剑高声喝道:“青天白日,举头三尺有神明,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容长恨放话出来,果然怪声停止。焦墙转角,忽见灰发老头踉跄走来,衣裳破碎不堪,散发遮了一半的脸,容长恨料定拿玉如意换取大米的乞丐非他不疑。 “你是何人?”容长恨抬高了剑尖。 灰发下藏的亮眼毫无畏惧,老乞丐上前跪地抓住容长恨的衣袍嚎啕激动:“我听得出你的声音!少爷,你是旭少爷,我是徳叔啊!我是德叔啊!” 最后重复的两句话,容长恨醍醐灌顶,仔细打量眼前之人,果然是当年的慕容府管家德叔,两人惊喜之于又觉得恍若隔世。 容长恨抿嘴笑:“不错,你果真是德叔。” 德叔叹气,捋好自己的灰发: “当年府上遭遇惨案那夜,我刚好外出,再回来时已是茫茫火海。我膝下无儿女,除了慕容府无处可去。为有栖身之地,也为保住老爷的宅子,我装神弄鬼赶走外来的乞丐,有些乞丐惊不住吓,本又是久饿,竟被我吓死!实在没有他法,只得如此另人难过!” 容长恨安慰一番后又怪问:“你沦落为乞丐,三餐不饱,经济定拮据。为何拿玉如意去换大米?岂不是便宜了人家?” “我靠珍藏的玉器换取粮食,既是仇人报复,哪敢拿刻有“慕容”字的家珍去街上招摇。我换一种做法,谁又会在意一个吃亏的乞丐呢。” 容长恨又表示:“你的谨慎是不错!可大火之中,你如何拿来的宝物?” “少爷,你忘了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了?”德叔领着容长恨转动后院花坛的石砖,光束照耀进去,通往地下密道的层层石梯清晰可见;再往下,里头阔如疆土,竟是一个地下之城。 容长恨知道,此为慕容家地下密室,他第一次知道时那天正用来逃生。 “老太爷一生以“盗圣”而骄傲,他的心思怎不狡猾,当年修葺慕容府时太爷早留了一手。后来那批工人老的老,死的死,府上只有我和老爷夫人知晓此密道……”德叔带着容长恨观尽各个密室,诉尽各处机关。 这些密室有空旷闲置的,皆因慕容宅本就广;有暗藏杀机危险重重的,使误入者有进无出;有几间储存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是慕容则做江洋大盗时毕生所得;也有一堆散落的陈年旧书,是慕容则为寻神石下落搜罗的藏书。 容长恨很是感叹:“怪不得当年父亲只叫我沿着道路逃到外头,不让进各处密室,否则便困在此处。” 德叔转动石柱又将容长恨带到另一间密室,一进入香火味扑面而来。 长亮的烛光温暖了冰冷的石室,烧断的香灰无声息扑在桌案上,密麻排列的灵位叫人肃然敬仰。容长恨掩鼻的手渐渐放下,父亲的牌位,母亲的牌位,二娘的牌位,忠诚下人,奶娘,丫环的牌位……百余冤魂铸成的黑板白字,在容长恨的眼睛里变得血红。 见缺了妹妹慕容绿落的排位,容长恨的目光才重新活动。 “德叔?绿落呢?你比谁都年迈,该知她并非父亲的骨肉。故此慕容家的牌位里将她忽略,那样就错了。父亲爱屋及乌,二娘跟绿落是一样的地位。” “不,不,老奴不敢这样看轻小姐。”德叔忙解释:“当年我扑灭大火,亲眼看见老爷夫人的尸体,那些被烧焦的尸体虽然无法辨认,但都不是一个孩子的身形。哪怕后来官府来清理尸体时,我在暗中没眨眼地注意,也未曾见到有孩童大小的尸体。所以我猜测,你和小姐虽然生死未卜,但至少没有丧身在大火里。后来我查看机关处被动过,出口处的泥土里有孩童大小的脚印,更加确信了我的推测。” “不,那只是我一个人的脚印,绿落没来得及跟我一起进入密道。那么残酷的灭门,谁不会像我一样侥幸了,加上绿落的灵位吧。”容长恨哀伤地回忆,他太肯定了,德叔愣着没理由反驳。 “是,老奴这就遵命。”德叔黯然的背影着手准备,燃起一支崭新的白烛。 “德叔,神天石与我慕容家是否有牵连?”容长恨冷不丁地问出来,德叔惊了一下才转过身,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我已是成人,该知道这其中的渊源。” 德叔叹了一口老气,什么也不瞒,事无俱细讲来:“老朽孤伶残躯,将入黄土。此身有幸伺候过太爷,老爷。当年,太爷还是一名江湖飞盗,无宝不夺,非财不抢,闹得大有名声。而立之年无意间盗得了一块稀世宝石,传说那就是四块神天石之一,当时的老太爷年轻气盛啊!一心占为己有,气势渐长。也为这块石头引得风波不断。为绝神石的踪迹,老太爷对世人谎称已遗失,并且娶妻生子退出江湖,大隐于市。” “那神石呢?真的遗失了吗?” 德叔回答他:“真的,遗失了。我再没听老太爷提起过。” 容长恨追问不舍:“当真?” “慕容家本该是书香家族,不念名利,你祖父却因神石之贪误了秉性。孩子,神石并非什么好东西,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就怕你跟老太爷一样,查出来后也陷入邪念中去。老奴言尽于此。”德叔字句良言,肺腑铭心。 容长恨不再追问,念及德叔一番劝告,虽是大道理,不往心中去,倒觉德叔多心了。 第12章 莫名病因无理头 http://.biquxs.info/

这段时间下山以来,慕青衣只觉得每过一天,脑子就混沌一日。眼前略过的事物风景,耳边蹿过的暖风热流,在眼睛里都汇集成黑乎乎的画面。像一把利刀折碎成片,一片片扎进自己的眼眶里。承受过了麻痹疼痛,又并无异常。 这夜星空之下,日月岭方向绽放出绿蓝两色烟花,是晏庄传蓝裳慕青衣回日月宫的信号。蓝裳见青衣脸色稍有难看,提议道:“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你留在京中歇一会,我一人回去脚步也能快些。” 慕青衣本就头疼脑热,蓝裳如此一说也就应了留在京城待命。 翌日,慕青衣送了蓝裳离去,恍恍惚惚回客栈时在街上闷头撞去。 “你干嘛,走路不长眼啊!” 慕青衣听见粗鄙的声音,捧腹微微抬头,原来是撞到了一位富家公子。 富家子一看是位美人,立刻轻言挑逗:“哟,美人,可撞到本公子怀里了喔!你说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呸!”慕青衣心里咒骂,面上无意理会,只管踉跄朝前走。富公子见青衣无视于他,便命手下动武抓人: “阿呆,快把美人给我抓回来。” 慕青衣立刻被人挟持住胳膊,她凶起目光正要出手教训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公子身份如此珍贵,跟个弱女子动什么气!”苏诠朝他们走近,高声扬长了脖子。 慕青衣瞅了瞅来人,这回苏诠的扮相可不再是乞丐模样了,听他称呼那人为“周公子”,想必是周侯爷的独子。青衣再打量周公子的言行举止,目空一切,趾高气扬。她心想:这人跟高傲自负的周舒媚真是打一门槛走出来的人。 没错,那富家公子正是周侯爷的长子周係,长得脑满肠肥,面目可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当官的父亲在京中权霸一方。苏将军与周侯爷向来不和,这两家儿子相遇,犹如水火相冲。 周係冷嘲热讽:“原来是觊觎我妹妹的癞蛤蟆,也好意思出头!马上我妹妹就是太子妃了,到时候你这个癞蛤蟆还敢不敢出气!”他无视街坊行人,继续得意,“若将来当今圣上驾崩,那我就是国舅爷,你的苦头可不远了!” 苏诠早知这桩婚事,不气不恼,反回笑:“既知令妹身份尊贵,周公子怎可以将她与我这癞蛤蟆相提同论。再加上后面那番说辞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圣上耳里,恐怕那时不敢出气的人是你吧!” “世子,你看看这个苏诠!生得一副好牙口,真会泼脏水!”周係的贴身奴才阿呆挑言道。 苏诠嘴角蔑笑,指着来往的百姓:“周公子请看,这儿那么多人呢!” “苏诠,我告诉你,你别污了我妹妹的名声!”周係急得满脸通红,吃了一顿理亏,也就不好多生事,甩袖放了人愤气而去。 苏诠看到一边的慕青衣兴奋之意难以掩盖,又见她脸色不佳,将她接回苏府。 大夫才从房中出来,苏诠问道:“里头的姑娘如何?” 那名大夫行医多年,却见他面色疑难,甚至迟疑了几秒,惹得苏诠睁大了眼睛不自在起来:“到底如何?” “那位姑娘脉象看着平常,却有不易察觉的力量混乱她脑神经,引发轻微的头疼,这点异于常人。可这样的微力时有时无,不足以致命,应该伴随了她很多年。许是这位姑娘天生与众不同。近日不宜劳心,多作休息,好在这位姑娘体质不弱,并无大碍,我多开些助于她血气流通的药方即可。苏公子且遣人跟我去取药。” “有劳大夫了!”苏诠看旁边的阿福正发怵,遂推唤:“还不快陪大夫去抓药。” 阿福回神:“喔,是。”待取完药又来问:“公子,你要留下这位姑娘吗?前日我跟你说过的女骗子,她是骗子同伙哩!抢了咱一袋银两呢,还欺负我,真不是个好人!” 苏诠拍拍阿福的后脑勺,“你简直蠢笨可爱,人家不是。” “啊,不是什么?”阿福反应不过来。 “不是骗子啊!”苏诠说完自个去烧炉煎药,对于下人的帮忙不加理会。 阿福见状惊道:“喔,天,见鬼!” “姑娘,你醒了。”慕青衣睁开眼,有位丫环装扮的女子在唤她。 慕青衣起床望着四周,房间装饰清秀,大家作派,具有文雅之风,一下子让她懵了记忆。 “这是苏府?是了,之前遇到苏诠来着。”慕青衣反应过来出了门,又见宅内花木秀雅,石泉潺潺流动。 “姑娘,外头吹着风呢,先回屋休息吧。我去请我家少爷过来。”那名丫环劝道。 慕青衣知她口中的“少爷”就是苏诠,还未曾谢绝,浑厚有力的一句“不用了”自前方飘来。 总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好像他随时都会出现。 慕青衣闻声望去,一翩翩少年端药,脚步轻快,拂风而来。前几次见面并未注意苏诠模样。待他走近,青衣才细瞧他的面貌,剑眉星目之下鼻若悬胆,翩翩临风之貌面比冠玉。可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看他如此放荡不羁,举止豪爽,想必是断雁孤鸿。 “你感觉可好些?”他笑着端药靠近,旁边的丫环忙接过。 “多谢公子收留,小女子很是感激。”慕青衣不肯多费言语,转身回房。 苏诠稍有失落,只得跟了她进来,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慕青衣,我没有家。”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像躺在清澈湖底里的黑曜宝石。 苏诠瞧这副光景,心中猜出八九分,也怪自己问得唐突。转言赞她:“‘慕青衣’这名不错,怪道“人如其名”,慕姑娘果然堪比芙蓉。” “你去为慕姑娘准备些青色的衣裳吧!”苏诠吩咐完丫环才对青衣解释:“姑娘别怪小生唐突,之前丫环不知情,帮你换了别色的衣服,等会她拿来后你随便挑。” 听见苏诠这么一说,慕青衣才望了望自己的衣裳,早已换做一件橘粉色的短衫罗裙,柔和朴实,比丫环服强些以外并无特殊之处。苏家虽是富贵,但衣着配饰不过分华丽,这点值得人称颂。 平常穿惯了青绿色的衣服,青衣再看别的颜色,觉几分亮眼如春,推辞道:“不用麻烦方才的丫环,这件就很好。” 苏诠想引她说更多的话,问其爱好:你喜欢吃什么?点心水果喜盐喜甜?喝谁家的茶?茶水温度偏高或低?喜欢住怎么样的厢房?… 一切都换来她冷淡的无所谓,最后苏诠只得以一句“安心住下”收场,他甚至想:“难道她不喜说话?” 而慕青衣不排斥这个住所,她的打算是:住到苏家是个不错的机遇,可借此查清苏家跟神天石是否有关系。 第13章 金屋藏娇遭戏谑 http://.biquxs.info/

暖风入帘,冉冉檀香。慕青衣醒时推开窗扉,天气甚是明媚,好时光皆落眼底,转眼结成冰霜。 “慕姑娘,请用茶水点心。”丫环过来笑语问候,满面欢颜。 慕青衣尝了一口茶,对俱香甚甜的茶味微有陌生,因自己不曾品茶也不多上心,见丫环还站在旁边喜笑,青衣便怪问:“何事这么开心?” “回姑娘,少爷见我伺候姑娘认真,刚才临走前赏了我几两银子。”提起赏银,丫环的笑声咯咯婉转动听,如喜鹊频报佳音。 丫环的笑声并没有感染青衣,青衣问:“这怎么讲?” 丫环指着青衣手里的茶嗤嗤道来:“这是我家少爷专门跑去芙蕖塘为姑娘采集露水所泡的金银花,这本是下人份内的事,可少爷硬说姑娘曾救过他一命,定要我照顾好姑娘。” 丫环本以为慕青衣听了会抿起嘴角,哪料到人家只简单一句代为转谢后出了院子。 “这位姑娘真冷喔。”丫环喃喃自语。 慕青衣才走到一座假山群石,就见一鬼祟男子,似是往厢房方向偷窥。慕青衣只当是敌人跟踪,对着他后背反手一抓,那名男子也甚有武功,不转身过来就蹬脚后袭。 慕青衣本能躲,此时正眼瞧见苏淏刚好从这边走来,心想暴露武后恐不好在苏府继续待下去。她松手故作柔弱,那名男子下手也不重,青衣腹部轻挨了一角,突然就俯身口吐鲜血。 “高临枫,莫要胡闹!”苏诠忙来阻止扶起慕青衣。 慕青衣见袭自己之人是褴褛布衫的少年,正为不识此人疑惑时苏诠介绍道: “慕姑娘,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茶楼说书少年,我救了他后我们交谈甚欢,已结为异性兄弟。今日之事,定有误会,勿怪。” 高临枫见苏淏的紧张模样就知是自己伤错了人,况人家又吐血在地,以为是自己出手重了,软言巧语扶着慕青衣道歉: “这位姐姐,莫怪临枫小弟,我不心调皮了一下,立马带你看大夫,保你恢复得生龙活虎!” “谁是你姐姐?我不是。”慕青衣的回答不生气也不和软。 “喔,是我糊涂!”高临枫左手搭在苏诠肩上戏谑:“我认苏诠为义兄,你不就是嫂子咯!嫂子好!” “也没人是你嫂子。”慕青衣说完独自回房,闭门不应。 高临枫留在原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苏兄,这是前天你跟我提过的姑娘?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冷了些,你该不会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吧?”高临枫说完斜眼笑了笑。 苏诠假挥拳头欲打高临枫:“倒怪你小子刚来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偷窥我心上人去了。” “我本想探望一下,谁知被人家当成贼了,吃个苹果压压惊。”高临枫眯眯笑毫不客气抓了个苹果,滋滋嚼得清脆。 苏诠反驳道:“这叫探望?有你这么探望的?上来就给人家一脚作为见面礼?” 高临枫一听连忙放下苹果辨解:“我不就误会了嘛!对了,你把她安置在这里,你爹娘知道你‘金屋藏娇’吗?” “不知,反正他们也很少来北宅,再说了,慕姑娘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爹娘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千恩万谢人家呢!”苏诠一边摆弄手中的金银花一边回答。 “哟,说得好像要拜见父母似的,人家答应嫁给你了没?”高临枫推了推苏诠,惹得苏诠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的脸瞬间变成小姑娘的娇滴滴红艳。 高临枫看见了,越发不放过,“人家对你露过意思没有啊?” “什么意思?” “就是‘郎情妾意’的意思呗!” 苏诠避重就轻,“你年轻轻轻,懂的倒不少!” 高临枫想起来得意说:“你先得谢谢我吧,如果那天不是遇上我,你还没这艳遇呢!” 高临枫指的是上次客栈的换装扮逃生,苏诠一笑而过,问起正经事: “咦,临枫,你还不知道在客栈里追杀你的人是谁吗?你又不知神天石的下落,说书只是糊口饭吃。那个人怪欺负你的,瞧着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高临枫摇摇头,“反正他不知道我姓啥名谁,无大碍的。” 苏诠还是有些担忧,“他武功不错,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呢。该有个新的打算才是。” “我无家可归,不过也就这样。”高临枫暗下眉头,显然是不愉快了,但这种不愉快只持续了三秒。 结拜当日,苏诠曾听高临枫自诉过孤儿身份,难免为他伤怀。又想自家的将军府也闲空,提议说:“不如来府上一住,多双筷子像加件衣服一样温暖,有伴也热闹。” 高临枫眯眼将果核对准了窗外的小树干抛出去,果核与树干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苏诠见此赞扬道:“好小子,功力不错!那棵小树得叫你抛出一个窟窿眼不可。” 高临枫没表示什么,起身拍拍褴褛衣裳,接着上句话题拒绝说:“我四海为家,无拘无束,真怕将军府的条框管束。再说回来,我是不祥之身,住在这儿,万一引火烧身连累了你家怎办?” “你多想了,苏将军府,除了我爹,谁敢杀人!”苏诠白了对方一眼。 接着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举杯欢畅淋漓。高临枫依然没有接受苏诠的建议,更乐意回归到从前自由,居无定所的生活。 苏诠也不好勉强,收杯后准备送高临枫离开苏府。 第14章 偶入山庄避祸端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回过慕容宅以后,念起当年与父亲交好的苏家,这日来到苏家门口,欲找苏诠叙个旧情,又恐身份暴露自知不妥,在苏家外踌躇改变主意后欲要离开。 忽见两位男子走出苏家大门,引得容长恨不想离开,便站在暗处望去,抢眼的是那位服饰整洁,气宇不凡的男子,远远就听见苏府守门下人唤他“少爷”。容长恨知是幼时玩伴——苏诠,无需多疑;又看另一位碎衣布裳,细看他举手投足,容长恨也识得出是福运客栈说书的淘气少年。 能以神天石为说书内容,且又被仇人盯上,容长恨心想此少年应该大有来头。见他与苏诠道别后独自上路,容长恨就跟踪而去。 高临枫斜着目光不曾回头,只把脚步放慢;容长恨细碎的脚步悄悄挪动,谁也听不见地面上传出千万只蚂蚁的死前呐喊。 进了山林,惋惜那山水好风光,无人去赏。他们的步履变作匆忙,高临枫绕进翠林湖畔,拐入茅屋后无半点动静。 容长恨隔着破窗望去,里面没了人影!他撞门闯入,立马有把明晃晃的剑架在喉脖,持剑者正是高临枫,容长恨才知自己中了瓮。 高临枫质问:“你是何人,何故跟踪我到此?” 原来高临枫早有警觉,一路上不动声色,继而藏身先发制人。他嘴角一抹坏笑,若是被人跟踪都意识不到,那么这几天能躲过黑风神秘人的追捕可不是因为他好运。 容长恨看对方持剑的样子不畏不怯,临危不乱,两只眼睛炯神有力地盯望,透露出的厉光不是杀气,而是谨慎的防备。 十五六岁的少年就如此足智谨慎,实属难得。容长恨打量他粗衣如乞的装扮,就知这人是混迹江湖长大。 “小兄弟,我并无恶意。若有恶意,一路上下手岂不方便!”容长恨定非夜郎自大,眯细了目光,同时手指移开脖上的剑梢。动作由缓转急,中,食两指一弹,剑从中部折成两截,利剑哐当落地难再拾。 高临枫蓦然心惊,睁大眼睛望向地面的碎片,即知对方来历不浅,也不再贸然出手。 “福运客栈,我见过小兄弟你一面。”容长恨以“兄弟”为称呼,摆明了在示好,他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无恶意。 “喔?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也是寻我追问宝贝神石?” 容长恨摇头,没有用语言否认。 高临枫搬出灰旧长凳翘腿而坐,抖脚把凳子晃得吱呀吱呀响,抱手继续说:“神石,破石,我瞎编讨口饭吃而已。” 容长恨赔笑说:“小兄弟实在豪爽,我不因神石找你麻烦。只是看小兄弟神秘,好奇跟到此处。” 高临枫的眼珠子转得伶俐明亮,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掩饰的话谁不会讲,想要抢劫的人怎么会暴露心思。” 两人离得那么近,容长恨难免听到些碎话,为了自证清白,说道:“在下容长恨,蘅白山宁家庄宁远山之徒,并非什么劫匪。” “什么?见着高人了!”高临枫目光聚集,像是看到了一堆金灿灿的财宝,欢喜跳下长凳问:“宁远山的徒弟?宁家山庄的宁远山?有清流雅名之称的宁家山庄?” 一连串的问号像结成串的葡萄,容长恨笑道:“若非如此,江湖上有第二个宁家庄?” “以容长恨为名,想必是深有故事之人…”高临枫不忌言地猜测。 容长恨问:“小兄弟又如何称呼?” “姓高,名临枫,江湖无名小辈,四海皆可为家。” 容长恨赞道:“好一个‘四海皆可为家’,若你不嫌弃,可到宁家庄。” “好!”高临枫爽快回答,分手前承诺道:“改日定登门探望。” 且说当日宁初寻回到宁家庄之后,整日觉得无聊。走到习武场上跟师兄弟们练剑,因不见容长恨的影子,心情倍感失落。无聊之际收剑转身,忽见褚斫单独靠在墙面伏背难受。宁初寻走过去,见他满头冒汗,脸色苍白。 “大师兄,你哪里不舒服?”宁初寻说着要去扶,却被褚斫推开。 “我没事,刚刚运用内功不当,我自己回去调理就好了。”褚斫不要宁初寻扶,独自踉跄而去。 宁初寻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疑惑:大师兄从不凶人,今天居然推了我一把,也没对我笑。 算了,头一次而已。宁初寻懒得多想,突然发现父母不在庄内,乐得准备下山去寻找容长恨。 她偷溜出来,轻轻扣上庄门后转身,见一位粗衣烂裳的乞丐小哥坐在红叶大枫树底下悠闲,嘴里嚼玩着一根长草,强烈的阳光从叶片罅隙打下来,让他的皮肤褪了一层嫩白。 初寻认为他饿坏了,苦涩的草怎么可以吃呢!蘅白山无一户村庄人家,她想:这人是要饭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干草多难吃啊! 心善的宁初寻走近后弓腰笑问:“哎,小乞丐!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进我家来吧,草不是人吃的呢。” 乞丐小哥朝声源转过来,正是高临枫的面孔,惊愣的目光对上她的笑眼相应。 入他眼中的女子,一袭缥缈白纱,半抹粉衣年华;眉眼如柳,笑魇如花。世间有此佳人,出尘不染,入世不俗;若失佳人,空有锦绣时山河也多余。 “小乞丐,可入庄中食一顿饱腹?”宁初寻笑问。 她再一笑,醉人的酒窝让人迷了神,那一刻的高临枫呆得齿间的长草掉落,认为天上的仙女也抵不过这般佳丽。直到侧耳听见迁徙的雁群往沙洲之地哀鸣降落,他才回神笑说: “我哪像要饭的,有见过这么俊的乞丐嘛!” “我之前看见大街上要饭的人就是这么穿的呀,破破烂烂的,一点都不整洁。容师哥说那种人叫做‘乞丐’。” 高临枫听她表达至此,知道这姑娘少谙世事,笑着摇头又扯了根长草咬在齿间,顿时,草涩在味觉里弥散开来。 “草,很好吃吗?”宁初寻咧嘴笑问。 高临枫笑了,“‘吃草’是原始自在的生活态度。” 宁初寻听不懂,“你没有家吗?要不我收留你吧,容师兄一定会同意的,可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说我是乞丐那我就叫‘小乞丐’喽。”他站起来拍拍身后的灰尘。 宁初寻为难又嫌弃的表情:“这样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高临枫戏道。 宁初寻挪了目光,欢快地蹦跳,“你看,那是我容师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高临枫忽变了脸色,剑拔弩张地空手出招朝容长恨挥拳,容长恨不失防备,两人动武打成一片。 突发的战争有点莫名其妙,一旁的宁初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容长恨占了上风将高临枫擒住,要上前去劝时,他们两个人松了拳脚,相视笑后又称兄弟起来。 高临枫赔礼笑说:“刚才你们也瞧见了,我技不如人,特地来此学艺,还望容大哥不吝赐教收下小辈。” 容长恨毫无半句反驳,欣然接受,立马带着高临枫熟悉宁家庄的人与物。 一天下来,高临枫逛遍了庄中的亭台楼阁,翻阅了不少楼阁之中的藏书。他生来是一个武痴,最喜研究武籍阁中的剑法功派,其次是藏剑阁,里面珍藏的宝刀华剑数不胜数,高临枫将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摸了一遍,爱不释手。 让容长恨吃惊的是,高临枫居然能从刀剑的自古始端讲到铸剑时的炉火益弊,什么算一把好剑?又如何铸一把好剑?这两类问题居然从一个不佩剑的小家伙口里讲出来,关键还头头是道,无可质疑。 容长恨真有点佩服高临枫,心想他是不是剑客之家的遗孤,正猜测时有人扣门呼唤: “容师兄,师父找你呢。” “好,知道了。” 传话的弟子是阿姚,他身形偏矮胖,脑圆憨厚,是个好相处的人物。 容长恨辞去后,剩得高临枫在庄中闲逛,与景为伴。漫无目的地环游半晌,圆日踩过了亭台,再降过树梢,转眼黄昏将至,高临枫回头返路时见宁家庄的亭阁耸高环绕,他拍拍头,明白自己迷失了中心方向。 高临枫不急,心想这也不难,总归还在宁家庄内,天色稍迟暮,多绕道寻几步便可回返。 他随意穿过一堵墙院,忽有花香扑鼻,又遇一座玲珑楼阁,四周皆植白花株篱,一眼望去虽素且净,却大有英华之风,让人醒脾惬意。 高临枫走近观看,青碧叶蒂上绽开花瓣层叠的硕花,白瓣黄蕊间又生出一抹嫩红,顺着余晖静好,如懒起的姑娘晨点胭脂弄迟妆。 正值大好花景,殊不知一刻钟内百花陆续凋谢,落地怜洁白。 高临枫顿时失落,原地思怵:“木槿昔年,浮生未歇。这样光景,应是文人描述的白槿花。我见书上说它‘秋蕣晚英无艳色,何因栽种在人家。’那栽种它的人,又如何与众不同?” 四周无人,高临枫感叹了又觉无趣,抬脚欲要离去时,见一位白衣姑娘拎桶抬瓢掀开绣帘,走到花树下挨株去浇。 “原来是她,宁初寻。”高临枫微微笑,才停住了要离去的脚步。 宁初寻眼尖,抹了抹手上的水珠,笑唤:“小乞丐,你怎么到这来了?我师兄不陪你吗?” “我就迷路了,随便走走,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此时的高临枫早换了身弟子装束,宁初寻端详他崭露俊杰之样,便笑趣:“舍得脱下你的乞丐服了?不错,是个清秀少年!这回我真不能再叫你‘小乞丐’了。” 高临枫挠挠头陪笑。 第15章 私通官银狡猾人 http://.biquxs.info/

日月宫外,晏南笙得知慕青衣即将回来复命的消息,早早立在入岭口等候,待眼前之人出现,只见蓝裳并无慕青衣。 晏南笙失落问:“青衣不回?” 蓝裳也失落回他:“她有事呢!” 两种失落是不一样的失落。 蓝裳不得不承认青衣的确青出于蓝。她俩作为日月宫的杀手姐妹花,少不了被拿来比较。可他们如何比较蓝裳都不往心里去。唯独晏南笙的看法,蓝裳心藏一段心事,千头万绪。 她知道晏南笙钟情慕青衣,才难过自己的襄王无意。 “主宫,蓝裳复命。”蓝裳来到殿堂内叩首待命。 晏庄回头不见青衣,也不问其相关,先问:“苏府可查出什么来了?” “苏府没发现什么,仿佛与神天石的关系不大,主宫,是否转移方向去查?” 晏庄冷哼:“慕容府跟苏府交情匪浅,怎会毫无关系。” “是,属下知错。”蓝裳垂眼道错。 “苏府先让青衣盯着,你跟老五先去盯抚化镖局的货物,查一下他们接对头的幕后人都有哪些。” “是。” 晏庄又问:“青衣的身体近来可有异常?” 蓝裳先为主宫问这话而意外,多想之余自知迟了回答,懵了脑子随便摇摇头。刚好五少宫莫凌七前来拜见晏庄,才打断了这段对话。 “老六放出抚化镖局的运镖路线,主宫有何猜测?” 晏庄背手挪脚小步走动:“抚化表面上以镖局的名义运作,背地里却和某股势力贪赃官银。近来越是猖狂,狐狸尾巴快露得拖地了还不知收敛。” “某股势力?主宫说的是周侯爷?”莫凌七也猜出了大概。 晏庄目露杀气:“周侯爷只怕是狮子身上的焉毛,若非他有可用之处,他日要除,就得连根拔起,使他永不得翻身。” 话一说完,空气里仿佛流出寒霜,下一秒凝固了人的气息,无人发言。日月宫上下都知这个眼中钉,多么妨碍主宫。蓝裳与莫凌七转头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日后,岭头官道,刺风入骨。抚化镖局的押镖人马悠哉慢行,三十车货物只由十来人押镖,每隔百里止步原地休整,开粮饱食后小盹昏睡,约莫黄昏才到下一个目的接头。 接头目的并非驿站,而是无名山头。 “老大,你要的三十箱东西我们都运到了。”领头人穿着马褂露出臂膀,是个粗壮大汉。 接头人下达命令:“开箱验货。” 三十个箱子里有五个箱子同一时间被打开,果真是白花花的银宝,领头人满意地命人抬上另一辆马车,不知准备押往何处。 领头人再次开口:“代我回谢周侯爷,我等先行离去。”说完后驾车而去。 蓝裳跟谷怀五暗中窥探着这一切,蓝裳是个激动性子,听了风就是雨,欲要动手:“五少,你听见没有,接头人明说了是周侯爷,我们跟踪过去,定当场抓到证据。” “不可。”谷怀五摇扇一把白毛羽扇,清风徐徐飘来,洞若观火。 谷怀五在日月宫少宫名中排行老五,目前剩他是日月岭中排行居长,老大到老四皆为日月宫殉职。谷怀五貌相上最大的特征就是毛发皆白,他做事极为老练睿智,经常持一把白毛羽扇,身上不佩刀剑武器,一出扇就能夺人性。 这把白羽扇最奇特,越用人血喂祭越洁得发白,称叫“嗜血扇”。 谷怀五在晏庄跟前看似不极莫凌七,却是晏庄最信任的人。 蓝裳跟青衣一样,喜谷怀五多过莫凌七。 蓝裳不解这一幕,问:“为何?” 谷怀五依旧扇着扇子,怡然自得:“他们故意透露行踪,在反诈,到时便反咬日月宫一口。” “老五,你真厉害,我倒没多想,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蓝裳很敬佩谷怀五,甚至将他看成是自己转世的父亲。 因为蓝裳就是谷怀五捡回来的。 谷怀五的解释有条不紊:“运送私银,便是贪赃枉法。青天白日,大摇大摆,岂不蹊跷。其次我们跟查许久,他们少人运镖且闲散懒慢,这不是引我们现身去劫?再者方才接头人说的话,高声‘周侯爷’不忌名讳,有误导之嫌。我猜再往前跟去,他们已设好埋伏。” “是很有道理。那就排除了周侯爷贪赃官银的嫌疑?”蓝裳跟着自己的逻辑走。 谷怀五反驳笑道:“我猜未必。祸水东引可比掩人耳目实在有趣,说不定周侯爷也被蒙在葫芦里。” 蓝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一个问题犹豫在心口欲言又止,“我想问…想问…” “想问什么?”谷怀五接了她的话。 “前日在殿堂上,我听七少宫说这次押镖的路线是六少宫透露出来的,六少宫…”蓝裳手指点唇仰头望向天空,想像不出六少宫的轮廓,“我从来没见过六少宫,他好像很神秘。” 日月宫的六少宫,蓝裳没见过,青衣也说没见过,其他的杀手也没见过,置身事外的晏南笙以为日月宫的老六死了,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个神秘老六。关于六少宫的问题,蓝裳只敢出了日月宫外再问谷怀五。而青衣,不感兴趣从来没有过问。 谷怀五放言一笑,“蓝裳,杀手是不能问这种问题的。” “是跟任务有关吗?所以才不能问。” 他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你不认得他,他认得你就足够。” “喔。”蓝裳噘嘴点头,还是没能解除心中的迷惑。 蓝裳无聊时常常在想,日月宫的少宫中,属莫凌七最凶,谷怀五和善。而老六,该是个什么样的脾性?晏庄若仙逝了,谁最有可能掌管日月宫?三个少宫,勉强算上一个少主,待位人选四个。 管他是谁,只要不是晏南笙就行。蓝裳是这么希望的。 第16章 夜探侯府缘深种 http://.biquxs.info/

“京城内,侯爷府里坐着的那位侯爷,是当今皇上十分倚重的开国功臣,当年慕容家案子没交与刑部查,反倒交给了这位周侯爷,而他草草了之,他可疑得很!找个机会探入候府,查出当年的案件文录是否包庇凶手,或者是相关信件引为其他证据,必有蛛丝马迹。” 这是下山时宁远山交代容长恨的话。一言敲定了慕容府的凶手与周侯爷离不开关系,再加上那晚的黑风神秘人,容长恨猜疑神秘人跟侯爷府或有关联。 容长恨进京那么多天,去过旧宅,见过德叔,还与黑风神秘人交手。可一样都没查出头绪,仿佛所有的结都打在侯爷府了。容长恨仔细念起师父交代的话,蒙起面背着剑穿梭在午夜里。 他轻功及佳,哪怕侯爷府的高墙入云也难不倒他。被夜色笼罩的侯爷府,一些房间还灯火通明,像躲在黑暗里发光且发臭的金子,成日见不得光明才生出了腐臭的味道。 “呸,贪官点灯,等鬼来敲门吧!”容长恨啐了一口。 避过了巡逻的管家丫鬟,但对地形不是十分熟悉,容长恨半天才找到侯爷府的书房。他趁着月光洒进屋子,灯翻箱倒柜寻找,一柱香过了也没找到关于慕容家的蛛丝马迹,正将翻到一个比较隐秘的木匣子,他正要打开时才发现上了锁。 容长恨反复翻摇盒子里的东西,仿佛有块石头在里面滚动。欲要拔剑撬开,目光遇上一把长锏呼呼刺窗而入,气势如虹,速如雷电。容长恨躲得及时,只是手背微有擦伤。 才转个眼珠子的时间,踏踏的凌乱脚步惊天动地,书房外面立刻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群士兵。 “陆管家,怎么了?” 沉稳的声音回答:“有人闯入侯府。” “快给我抓,死活勿论!” …… 容长恨跳窗脱逃,引起卫兵的追捕,他的功夫虽然不弱,但恨在不熟悉地形,只好四处寻路逃窜。 “赶紧,顺着血迹追去,刺客在那边!”管家指着地上的血渍说。 方才被擦杀的手背一阵剧痛,容长恨抬手看时哪是擦伤,居然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比皮开肉绽还惨。他抓紧逃远了还能听见管家发号施令,瞬间觉得侯府管家的本领不错,一使出长锏就有天下无敌的本领。 一个人拥有这般武艺,倒不像个管家了。 “呵,亏心事情做多了怕死,周侯爷不得找个高人保护自己呀!”容长恨鄙视地认为,接着拐入了较为昏暗的院子。 这院子不比别的地方灯光一夜的亮,道路曲折冷清,也无丫环婆子守夜,这倒方便容长恨隐匿踪迹了。 上一秒容长恨还庆幸这府里的路比较绕,迅速拐了几个弯后,眼前的路立马变得空旷,后面也逐渐响起脚步。容长恨顾不得了,“吱呀”一声推开旁门,盲目冲撞入内。 “采儿,是你吗?” 容长恨关上门,还不见人就闻其声,还是个年轻姑娘的唤声,他知道自己误入了丫环小姐的闺房。可眼下想躲也出不去,容长恨一脸警觉朝里走去,有一盏烛光亮起,迎面出现一位即将就寝的姑娘。 她吓坏了,张嘴要大喊,还没喊出声就被挟持蒙嘴,容长恨悄声求道:“姑娘,恕在下无礼,我被仇人追杀误闯府内,现被当成刺客……”话没说完,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二姑娘,刚才有名刺客往这个方向过来,请开门一见让我们确保您的无恙。”还是那个管家,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以一种强厉的底气。 容长恨只得小声乞求:“请姑娘见谅。” 姑娘惊恐之余总算点头,让容长恨往床上躲藏。先前容长恨觉得不妥,怕自己有辱了人家姑娘,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藏身之处才勉强求全。 她打开房门,哄道:“我跟采儿早早睡下了。她睡得沉,我刚才见黑影从窗外过去,我推她她也不肯醒来瞧,你们赶紧追去看看吧,吵到我父亲就不好了。”说完还指了指莫须有的方向。 陆管家没有察觉到异样,带着守卫朝姑娘所谓的方向追去。 四周安静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夜色越来越深了。 容长恨见危险解除才掀开被子跳下床松气,这一躲弄得背褥上留有血渍,他很是难为情,不知道先表达什么好。 “你的手,受伤了?”她先开了口。 面对大半夜的陌生人,怕是难免不了的,可这位姑娘还是话不断续地关心了一句。 容长恨鞠躬作揖道谢:“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告辞!”说完转身欲要离去。 “哎,你等一下。”她拉住了容长恨,转去妆奁下拿出一条素色手绢,且不知她要干嘛。 容长恨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背上的皮肉一紧,就被动地包扎了。鲜血透过薄纱渗透出来,她再缠绕几道,直到不见血色。 那句柔语嘱咐:“今晚闹出了动静,我没机会帮你上药了,你回去记得找大夫上药,多注意一下别碰水。伤口比较深,若是手废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容长恨诧异,没想这位姑娘竟如此关照,听闻管家方才所言,她必是侯门千金无疑了!想到这里容长恨又扑哧想笑,娇生惯养的千金怎知道这点伤对于习武之人来讲是微不足道,哪里就会残废了呢! “这会外面很安静,他们不会再查到这里,待会我掩护你从后门离开。”她朝着容长恨礼貌微笑。柔音脆语,胜过丝竹声乐,动听无双。如此妙音娘子,她的芳龄也不过十七或八。 容长恨本就对候爷府没有好感,连同这府里的人。这种看法使他衍生出“少与侯爷府的人打交道为妥”的想法,殊不知,这种想法没有遵循未来的脚步走。 这只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场缘分。即使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连姓也不知。 “大恩无以为谢,打扰了,还请姑娘留步。”容长恨起身出门消失,搞得这位姑娘还来不及反应。 第17章 佳事成竹篮打水 http://.biquxs.info/

十月的天,热闹的街,温和的日光恩泽了世间百态。 “太子,该回宫了。” 大街上,以书生扮相的儒雅男子缓步逛街,听到身边的书童大意称呼,停步斜眼“哼”了一声,“寿喜,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是,是,马公子,公子,咱今儿几时回府,老爷夫人问起可不好回答。”寿喜连忙换了一个称呼,大气呼喘地等待回答。 因为寿喜偏胖,出皇城,过南城门,再跟着主子绕这么一上午累得直喘气,半天缓不过来。 马公子呵呵笑说:“寿喜,你该减肥了。” “哟,公子,你说我该减肥,也别当着客栈面店的地方说啊!” 话外有音,马公子闻香而望,见周围有好几家餐馆茶坊,抿嘴笑说:“励志要减肥的人不该说这话,百香入鼻,切勿骚动。” 寿喜受不了了,捂着扁腹投降:“好吧,公子,我饿了。” 即使是从皇城里出来的主仆,他们两个的谈话仍不受拘束。 寿喜是奴才,要为主子的饮食考虑,呵呵建议道:“公子要不去周侯爷府,顺道探望一下未来的太子妃……” “喂,打住,近的不就在眼前吗?舍近求远你图什么?”马公子直接拒绝,并且指向福运客栈。 寿喜不情愿地“啊”了一声。跟着主子进了客栈后,命令道:“小二,来盘绿豆棋子面,原汁羊骨头,丝鹅粉汤,来一盏龙凤呈祥。” 前面的菜名还能懂,可“龙凤呈祥”是何物?店小二面露难色,赔笑说:“客官,小本生意呢,还请移步招牌。” “我说你怎么那么死板,我家公子怎么能吃那等粗鄙的饭食,不就是银子么…”寿喜要掏银子,被马公子打了回去。 马公子对店小二客气吩咐:“无妨,上几盘你们店的招牌菜,不许多,两人份就可。” “好咧!” …… 寿喜第一个不愿意:“公子,这些粗茶淡饭你如何吃得!吃坏了身体可不是玩的。” 马公子听了反问:“何为‘粗茶淡饭’?百姓都吃得我如何吃不得?以后莫说这种话,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什么脾气你不知吗?” “喔,是。”寿喜不再说话。 平静的地方总有人掀起波浪。 店小二对离去的客人催道:“周公子,你还没付银子呢!” 马公子顺眼望去,小二拦住的周公子便是周係。 周係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起来:“银子?敢跟大爷我要银子,你他妈活腻了吧!” 小二苦笑:“周公子,你已经赊欠了好几回,再有几遭,我这小本生意赔不起啊!” 周係喝上头了,踉跄地站不住脚,醉花的眼睛见店小二天旋地转,伸手就打了人家一巴掌,脸红脖子粗地开骂: “我会欠你钱吗?我爹是当朝侯爷,我妹妹是当朝太子妃,大爷我就是将来的国舅爷!你觉得我会欠你钱吗?” 店小二求债未果,反又亏这一帐,被打得忍气吞声。 周係以为无人怕他,摇摆走出客栈门时又被人拦住,不满地发飙:“还有谁敢拦本少爷!” “你睁眼瞧瞧我何人?”马公子站在他面前质问。 周係仍没看清何人,更加放肆地醉笑:“一个臭书生也敢挡本国舅爷的路,一边凉快去吧!” 周係话音刚落全,眼睛一受创,痛意如巨石压滚下来,因为他挨了马公子一顿拳头,瞬间视线全无光明,好一会才恢复回来。 “寿喜,找个人把周公子送回去。”马公子的脸拉得比驴还长。 “是,是。”寿喜不敢怠慢,立刻拉走了周係,又把周係欠的银两补给店小二,小二乐得直叫恩人。 周係回到家,眼睛重成两颗黑桃,对酒楼里的遭遇耿耿于怀,一个不顺心了就踢开帮他敷眼的丫环。 等到次日,周係酒醒了仍回忆不清揍他的人是谁,想到京城之中再无人敢跟自己叫板,唯有苏诠,就料定打他的人是苏诠,在房间里开口大骂起来,发誓要一雪今日之耻。 侯爷府内,一个富家公子没闹清,另一边的千金大小姐又耍起脾气。 送走了传圣旨的公公后,“啪!”的一声,一面黄澄澄的圣旨被周舒媚扔踩在脚下,又把能摸到的玉器摆设全摔成稀巴烂,泪洒下来,浓妆污残。 “传了两次圣旨,一次要我当太子妃,这次无缘无故解除婚约,皇家也有出尔反尔的时候,拿我周舒媚当猴耍呢!” 她抹了把眼泪,胡乱猜测:“不对,怎么会取消婚约,周拟月那臭丫头天天往布庄里头跑,定是她得了机会造我的谣了!我这就去扒了她的皮!” …… 丫环柔儿听不下去了,拉住了周舒媚:“大姑娘,二姑娘她务实着呢,怎敢说你半分不好。” “你是谁的人,竟然敢帮她说话!”周舒媚狠狠地瞪了柔儿一眼,柔儿吓得闭嘴,悻悻收拾屋子里的残局。 这一刻柔儿特别羡慕采儿,因为采儿跟了个好脾气的主子。 周侯爷静看这对儿女各闹各的,没有出面劝什么。错失了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他更比女儿心烦。下人点了一盏安神香,周侯爷闭目养神,面上细纹易数,鬓角悄露白发。 “侯爷,大姑娘那已经安静下来了。”管家陆前上来呼唤。 周侯爷睁开眼睛,不气不馁:“陆前,你跟了我快二十多年了吧,人老了,竟不是岁月催的,而是算计了太多,不知不觉中,算计不完,人也就跟着老了。” “侯爷洪福齐天,松柏长青。”陆管家拱手应承。 周侯爷慢慢起身,望着朱红木椅,呵呵冷笑:“坐在木椅上享洪福齐天?想想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是怎么样的舒服,如今又失之交臂。太子妃的位置,是我拉着燕王筹划来的,你说,是谁在背后搞鬼?” “属下下知,兴许…兴许是皇上有所忌惮。” 周侯爷野心勃勃,直言不讳:“人老了,胡子白了,金銮殿里垂危的老头也想不了这么多,他忌惮?哼,不。既然当不了外戚,还有神天石助我一臂之力,还差三块。你说,那老头能熬到我聚齐四块神石再驾崩吗?” 陆前听了微微低头,一副不敢妄言的脸色,暗地里却用周侯爷察觉不到的眼神漠视,回答道:“最近可不太平,昨儿府内进贼,今儿黄了婚事,请侯爷慎言。” “可笑,朝堂,江湖,从来就不太平过。”周侯爷仰头大笑出门去。 第18章 无名桥边无名人 http://.biquxs.info/

周拟月是周侯爷的次女,而且是亲爹亲姐不待见的庶女。 至于娘。周拟月不知道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记忆里从来没有她的轮廓。 周侯爷的正室夫人,也就是周舒媚的娘亲,成了周拟月徒有虚名的娘。 这个徒有虚名的娘死后,周侯爷没有续弦。这一点,周拟月是庆幸的。 因为她被嫡母压得够卑微了,不想再来一个后母。 周拟月知道自己懦弱胆小,不善言辞,这造成了不被父亲待见她的原因,她宁愿跟丫环们相处,一起踢花毽子,甚至不介意吃一样的饭菜。跟她们在一起,周拟月才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这几日,周拟月又遭到周舒媚的欺负了,被当下人一样使唤: … “拟月,去暗香坊问一下我定的香料跟胭脂到了没有。” “这布庄真会瞧势头,看我当不成太子妃,连我要的云锦也敢怠慢了!” “拟月,今儿你就去找他们要回来,甭管得罪人…” … 周舒媚十句使唤,周拟月皆一个“好”字,领着丫环采儿操办去了。 采儿是个性烈的丫环,下人圈里也玩得开。可惜跟了个懦弱的主子,不过她对周拟月是十分忠心,也为有这样的丫环,周拟月在侯府里才不至于被下人看扁。 离了暗香坊再从布庄里忙出来,周拟月俩主仆已经腾不出更多余的手,抱着大样小样的东西朝侯爷府的方向走去。 没错,是走回去的。 采儿抱的货物快高过了她的头顶,她鸣不平道:“二姑娘,大姑娘也太欺负人了,明明是丫环分内的差事硬要劳烦您,还把府里的马车都占用了!” 周拟月将采儿手里的东西分担了一些过来,糯糯说:“没关系的,姐姐她心情不好,我们都顺着点吧。” “活该当不成太子妃,还要这些何用!”采儿咒骂了一句,被周拟月示意了一个眼神后才捂嘴,赔笑,“您不敢骂她无可厚非,谁让她是长女。可我是丫环,背地里骂一声也算是出气。” 周拟月不当真责怪,嗔回去:“快歇住,以后莫要胡言乱语,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二姑娘才舍不得罚采儿呢!”采儿噘嘴,“您呀,就是这样的好脾气!将来出阁了,您定嫁得个如意俏郎君,一辈子被他捧在手心里。” 采儿正说着“如意俏郎君”,觉得腰间一松,猛然低头,眼见着自己的荷包被小贼抢走,采儿放开手上的货物朝飞贼尖叫:“抓贼,快抓贼,周侯爷府的人也敢抢!” 周拟月望去,那小贼不过七八岁,粗麻破衣,动作贼快。小小年纪,竟然落为贼寇。拟月禁不住感叹,想对柔儿说“算了吧”时,忽见一侠义男子挺身而出,朝小贼追去。 “不好。”周拟月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推给采儿,“那孩子可惜了,我去看看。” “姑娘,姑娘…”采儿唤不回拟月,自己被抛在原地,那么多货物,走开也不是。 所幸毛孩跑不了多远,周拟月追到无名桥时,小贼已被侠义壮士擒服,他跪抓着侠士的衣角哭饶:“大侠哥哥,求求你不要将我送到官府,我家穷极了,父亲卧病在床…” 那侠士并不打算放过年仅八岁的小贼,厉声说:“恶,不分年龄贫富。现在不治,只怕将来。” 周拟月对于这个小贼的遭遇于心不忍,觉得那侠士狠心固执,细瞧他面目时目光蓦然发亮,这侠士不正是前晚掩救过的男子! 她微笑出面:“看在小女子的份上,还请少侠放了孩子吧。” 容长恨闻声扭头,见她笑带善意袅娜走来,高挑身材,长形面容,几绺额发垂于眉前,容貌虽算不上粉雕玉琢也是清秀可佳。 “你是这荷包的主人?”容长恨问。 周拟月点点头,“是的,我自愿把这个钱包送给可怜的孩子。” “姑娘,这‘偷’跟‘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从这孩子的身手看,他并非初犯。你若怜悯他,是害了他。” “这…那要怎么办…”周拟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舌头打结了似的怔在原地,听见小贼的肚子咕噜叫,她才有了说辞:“他饿得肚子叫,对于他的遭遇,我不忍苛责。” 容长恨有点反感这种柔弱的善良,“若今日做贼的不是孩童,而是一个粗壮大汉,怜相一出几声求饶,姑娘是否也要放过他?” 周拟月吱唔回答不上来了。 倏忽“噗通”一声响,桥底溅起水花,那小贼蹿了空如泥鳅般圆滑溜走,容长恨两手空空,因为小贼又把荷包卷走了。 事实摆在眼前,容长恨无语,懒得再出力了,礼貌抱拳示别:“姑娘,若想寻回钱包,请到衙门报案。在下告辞。”说完一步步跨上桥阶。 周拟月不知如何自处,追去羞涩唤道:“少侠留步。” 容长恨转身惊讶地望着她,“还有何事?” “少侠…你不记得我了?”周拟月壮胆搭讪,见容长恨一头雾水,又加道:“去夜寅时,周侯爷府。” 容长恨看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明白对方身份,略笑道:“原来是姑娘你,在下失敬。”又以为她是讨要当日包扎伤口的素绢,便掏出还与她,“当日姑娘之物,不敢丢弃,今物归原主,在下告辞。” 又是一句“在下告辞”,周拟月失落地望着他转过桥头,略感沮丧,站在原地发呆时,被赶来的采儿打断: “二姑娘,可把吓死我了,您没事吧?” 周拟月摇摇头,脸上没有笑容。 采儿又问:“荷包呢?” 周拟月又摇摇头。 采儿急了,“那个小贼呢?” 周拟月摇头:“跑了。” “呀,不是有大侠相助吗,怎么还斗不过一个小毛孩?” “算了吧,你的损失,我回头补给你。”周拟月淡淡拉着采儿回去,采儿只顾望异常的姑娘并没看路,差点在阶梯上失了一脚。 回到侯爷府,周拟月跟采儿讲了故事的经过,以及那晚如何跟容长恨相识,方才他又是怎么冷面还素绢,自己讲完后闷闷不乐起来。 采儿头脑聪明,看出了点什么,打趣道:“姑娘,无需郁闷,这可是天赐的缘分呢。” “我连他姓什名谁都不知道,如何谈上缘分呢?”周拟月无聊地把那方素绢在手里绕玩。 采儿喜得阔谈:“你可记得他出现的前一秒我对您说什么?” 周拟月想了想:“记起来了,那时你说祝我得个如愿郎君…”说到“如愿郞君”四个字,周拟月脸红了一片,拿手绢去打采儿,“你这坏丫头…” 采儿越发得意,句句拿容长恨跟周拟月戏谑:“可不是,老天开了眼,上一秒说,下一秒就让你遇上了。你既不知他名字,指不定下一次还会再遇见他。” “贫嘴,或许他已经有妻室了。”周拟月反驳说。 采儿一语道破,抢了拟月的素绢在眼前晃:“喏,敢把姑娘的东西随身携带,怎会有妻室。姑娘,你大可芳心暗许!” 周拟月说不过采儿,歇了闹话静下来做女红。 第19章 恶少偏意寻差错 http://.biquxs.info/

旭日渐升,白露未晞。 一青衣女子衣袂佛过漫漫绿林,三分冰颜,众鸟皆惊散。白羽飘落下来,轻盈舞于她的青丝秀发间。 慕青衣来到了芙蕖塘,先见半池的枯枝残荷,目光再接近,池中央有残绿的荷叶。下一幕,她的心微微触动。 让她触动的,不过是一片池荷,一叶小舟,一瓶清露。再加上苏诠的合景。 苏诠集露的一举一动,周而复始。 慕青衣无言的转身,寂然寥落。 相比来时的路,慕青衣觉得回去的路漫长,因为载了许多的喜与愁,负重道远。 喜,是因为慕青衣平生第一次开心,又自思这叫“感动”。作为杀手,她也知道感动不应该这么廉价随便,这便是愁了。 忽然,宁静的林间无端秋风乍起,起伏的落叶沾着武器上的血腥味。 慕青衣察觉到了异常,她反身一跃,放出手腕上的青丝,单脚点着树干闪躲,只凭一招一线就将古刀制衡在空气里。 古刀被主人收回去,慕青衣才收了青丝。 来人落地,难听的拍掌赞声响起:“不愧是主宫呕心培养的杀手,慕青衣,你可长身手了。” 慕青衣不屑去理会绵里藏针的话,瞅了一眼抚刀自傲的莫凌七。 一个是主宫亲培的杀手,另一个是主宫多年的心腹,他们两个从来不和气,但同是日月宫的人,也不至于变成敌对。 她没有回答,莫凌七又蔑笑:“怎么,不会说话啦?” “无话可说。”慕青衣不知道莫凌七为何偏厌恶自己,从她记事起,莫凌七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好话,一开口都是来找茬的。 莫凌七朝树的方向挥去古刀,受害的壮树如山倾倒,阴阳怪调的话目无下尘:“慕青衣,虽说你是第一次独立接受任务,可我认为,你不应该这么没用吧!咱们主宫日等夜等总不见你传消息回来,要不是我现在亲眼看到你,我只当你被苏家人识破身份下锅油炸了呢!” 慕青衣不回,莫凌七又刁难说:“若你没有这个能力,不如去跟主宫请辞任务,把苏家交给我。” “七少宫多虑了,青衣虽一界女流,从不敢辜负主宫与蓝裳的教导,从不羸弱。从前不是,将来更不是。” 慕青衣不与他多费口舌,扭头离开,听见莫凌七在身后放话: “苏诠认识一个毛头小乞丐,那小乞丐年龄不大,本事倒多。他天天在茶坊客栈说书讲神天石,引得仇人追捕,四处逃窜,如今又失了踪迹。你在苏诠身边,可留心下功夫。” “是,我知道了。”慕青衣头也不转地回答。 待慕青衣回到苏家门口,见一群官兵将苏家包围住,门前站着大摇大摆的周係,他的右眼用血色白纱包绕,谎称受了重伤: “苏老将军之子苏诠,光天化日下当街挥拳,狼突鸱张,将我打成重伤,现要捉拿归案…” 如今苏诠未归府中,周係便将苏家老两夫妇捆绑,苏老两老见周係的伤样,素日里也知苏诠对周係颇有异议,况且这日苏诠又不见了踪影,以为周係真是苏诠所伤,官大蚁小,为人鱼肉,空有将军名头的苏守望毫无办法。 慕青衣暗中瞅望,苏母知青衣定知苏诠下落,即抛眼示意。慕青衣便倒回芙蕖塘拦住欲回家的苏诠,“不可冲动。” 苏诠听了慕青衣的讲诉,刚集的清露猝然落地,悄赶回来时果然见周係困了苏家守株待兔。 气得苏诠咒骂:“臭了名的崽子,成日里胡作非为,吃喝嫖赌,罔顾法纪!” 慕青衣见苏诠恼怒,不知该说何话来安慰,欲言又止,最终无言以慰。 暗月已出,侯爷府内有家奴通报: “侯爷,抚化镖局的谭爷来了。” 周侯爷应后来至客厅,谭爷早已等候多时。侯爷开口笑问:“怎么样,跟踪我们的人是哪一路人?抓到了吗?” 谭爷摇头:“对方狡猾,应该是看穿了我们设计的圈套,自黑风岭过后没有再跟过来。” “这帮人甚是可恶,几次坏我事,真不知是何方妖孽。”周侯爷怒说罢,桌上的茶杯响地而碎。 “侯爷,那批货物是不是照常分?”谭爷探问,“上一批被劫的官银已无迹可寻,我镖局里亏空不少。这趟镖若是到达了目的地,还望侯爷能平分,以慰镖局兄弟的日以继夜。否则,还望侯爷另谋高人,告辞!” 谭爷本名叫谭武,靠着家祖抚化镖局的生意过活,名曰镖局,实则与各地官员私通官银运至秘密处进行熔炼,占为己有。他如今看周侯爷做不成皇亲国戚,便觉得他势力遭削,加上前段时间货物频频遭劫,查不出何人所为,又怀疑是周侯爷贼喊捉贼过河拆桥,心生不快,故此上侯爷府冷眼讨利益平分。 周侯爷可不是一个受气的主,看得出谭武有鱼死网破的要挟潜意,怎留此人肆无忌惮?周侯爷暗盯谭爷离去的脚步,杀意渐起。 人品茶香,闲敲棋子。宁家庄中,宁远山烛光下独解残棋,落子声清晰入耳。 “师父,京城有大消息。周家世子周係借着故意伤人罪把苏家人困围了,也不知这罪名是真是假。” 宁远山没有抬头看前来的容长恨,仍顾着棋盘默思。落子后他才悠悠说:“周係狂妄无脑,本就兴风作浪,何故寻不着由头,更何况有他老子在背后助威,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为何?苏周两家有嫌隙?” 师父收了棋盘,缓言解答:“岂止嫌隙。你父亲生前与苏家交好,他常谈此事。当今圣上征战沙场,开国辟朝,苏守望将军同周侯爷在相国手下足智多谋,赫功连连,以威望取胜。而周侯爷惯用城府计谋,卑鄙伎俩。两人行军作战如同南辕北辙,怎会合群。后来苏老将军因战伤了腿,甘愿做闲散将军,至此两家再不相往来。” “多年的恨怨,也该淡然。这些年,周侯爷得了益,又为何对付毫无威胁的苏家?”容长恨又气愤又不明白。 宁远山略做思沉,“周侯爷的抱负不仅于侯爵尊位,一步步折了圣上的羽翼,我看,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再大过侯爷的,是王,他非王系血缘…”容长恨忽得明白了,“师父是说,周侯爷想为皇!” 宁远山不再接话,老眼望向长恨沉语道:“且住,祸从口出。” 第20章 最毒妇百里无香 http://.biquxs.info/

“苏诠,苏诠?” 慕青衣回到苏府,苏家已无恙。她推开苏诠房门,发现他不在房中,只剩一个苏福在院子里垂头郁闷。 “阿福,你家少爷呢?” “昨夜,少爷闯去侯爷府,用他自己换了老爷夫人回来。唉,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周大姑娘喜欢过咱家少爷,她不会太为难人吧,或许她会帮着说话…”阿福边叹气边絮叨,再抬头时慕青衣已经消失了踪影。 慕青衣此生作为杀手,遇到事只有一个字,杀!她自知不可能单枪匹马闯侯爷府要人,依然站在侯爷府门口怒眼圆睁。 下一秒,她也许会冲进去救人。 可慕青衣被局势迷惑了,她突然不理解自己的行为,这是第一次救人,可她该关心的是苏家而不是苏诠。 两者应该有关系吗? 慕青衣思杵的愁绪被一阵刺鼻浓味打乱,见有来人,她侧身而躲,给一位紫衣女人让了路。 紫衣女人对门侍冷道:“我来找周侯爷。” “好的,您请。”对方鞠躬示迎。 她身着黑紫褙子,是一种阴骘至毒的颜色,身上别无环佩。一摞双股玉石的浅紫蝶钗挽起美人髻,两边佩有镶宝石云形金掩鬓,颇有当朝权贵臣妇的装扮之风。浅紫蝶钗在她衣色的映衬下不点眼,却显风情妩媚,妖娆露骨,尽管她已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是百里无香?”慕青衣即使不识她的面孔,从衣着模样上猜出了几分。 江湖中有一名人称“毒花女”,自名为“百里无香”。她专炼制花毒,所到之处,百花遭荼毒,空香去尽,此名非虚。 “是她无疑。几年前主宫曾遭她的花毒险而丧命,销声匿迹至今。她怎出现在侯门府中?”慕青衣思索着越墙尾随,跟到周侯爷房中,侧耳悄听他们的对话。 此时已近深夜,周侯爷就寝的准备被打破,他仿佛意想不到,声音有些微颤,对来人说:“十几年不见,我差点以为你死在荒郊野外了。” “哈哈,侯爷,别来可无恙?”百里无香一张口就仰头朝天笑。 周侯爷瞟了她两眼:“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我可使唤不起你了。” 百里无香寻个位子自主坐下,毫不客气:“我来向侯爷讨一样东西,请侯爷念在昔日主仆情谊,将东西相送。” “什么东西?”周侯爷的问题很谨慎,生怕身家产物被人索要了去。 静悄悄的夜晚,慕青衣听里面的狠言传来:“我要苏诠的命!” 周侯爷已不觉意外,“想动苏家?苏家已无实权,如今不问及朝堂,如何抓罪论处?” “你既知我与苏家渊源,就懂我不会轻易放过苏家人,我只要他儿子在我手上。”百里无香放重语气,势在必得。 周侯爷踏步犹豫,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百里无香使出杀手锏:“我手上有宝贝的线索,侯爷一定感兴趣。” 周侯爷本不愿轻易答应,听她此言,立起兴趣笑望,“你继续说。” “江湖上流传的神天石,能够呼风唤雨的宝贝,助你一统天下。太子不善征战,光有书生弱气;燕王虽有权谋,却笼不住朝臣人心,圣上亦不喜。侯爷为圣上打下半壁江山,功劳最盛,待蓄积势力,侯爷一声令下,皇城必易主。” 百里无香的话抓住了周侯爷的软肋,周侯爷虽不全信,可心中稍有暗喜,不露声色地质问:“凭你如今的本事,想要苏诠的命区区小事,若你真有神天石的线索,何必与我谈这交易?” “侯爷,话不可言早。我想求你,让苏家名声不雅,一败涂地。苏家二老我不管,可苏诠的命,必须了解在我手上!”百里无香说完眼放毒辣之光。 “苏家不问朝廷,欲揪其错,难……” 百里无香打断周侯爷的“难”字:“对于别的朝臣来说是难,可周侯爷不难。这纸条上写有时间地点,我要的苏家小子,还望侯爷拱手相让。”她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纸条,哈哈笑口离开。 百里无香出了门,见一管家站在门口待命,她并没有在意。 管家陆前朝百里无香的背影使了个尖厉厌恶的眼色,进了门就对周侯爷道:“侯爷,这女人的话,如何信得?” 周侯爷听了轻蔑一声:“她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即使她今日来只是虚张声势,只为苏诠是个敌人,我做个人情,将人送与她就是。” “是。”陆前随便应答。 慕青衣躲在窗角偷听了两番对话,忽然大风刮起,窗扉微敞开,慕青衣惊得抬头时与窗内的眼睛对视,她立刻脱逃而去,意外的是并无人吵嚷追来。 她认识那是侯爷府陆官家的眼睛,他们两个一丝不斜地对望,为什么他包庇了她?这让慕青衣惊奇又难解。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当下必须做点有用的事情。慕青衣追踪百里无香来到了屠花林,入林前星月寂寥,深入林后,再也不见一丁点星月。 原来是这里的树木高得遮住了星辰,与这静谧得可怕的夜极为相配。慕青衣知道,屠花林,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她轻脚穿梭在地面上,步履掠过草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脚背上,能微微感受到它的重量。 如果慕青衣猜得没错,是遇毒凋零的花骨朵。 慕青衣停步嗅了嗅,又闻到那股百里无香的味道,似香似毒,半醇半霉,弥漫了整片古怪山丘野林。不知是百里无香惹得这片山林都是这种气味,还是她久居在此沾染而来的味道。 倏忽之间,呲溜异声,慕青衣使出青丝,一枝黑花悬于丝线上。百里无香未现身,只放声大笑: “哈哈哈,青衣姑娘果真不枉晏庄所教,一路随我,我竟到现在才察觉!” 慕青衣不躲不藏,光明磊落:“百里无香,果真是你?” “是我,是我。快六年了,晏庄身上的百花千毒可还好?” “劳烦惦记,这些年不曾发作。” 百里无香发疑:“喔?那红衣小丫头不可轻视啊,医术竟比过了年龄,难得!难得!晏庄真会调教人。” 百里无香所制的花毒无数种,其中百花千毒的毒性最强,百余种毒花毒性相生,直侵五脏,漫入六腑。一中此毒,必死无疑!至今,唯有晏庄残喘苟活,这得多亏了薛百灵的女徒姜儿。 百里无香见慕青衣孤身尾随,不免对她另眼相看:“你倒是胆子挺大,你可知道,这里是屠花林,你此番一来,就有可能有来无回!初生犊牛不怕虎,你到底还是无所畏惧,可别说是为你们主宫求解药!” 慕青衣的脸,与夜一样黑。她说道:“这笔帐自然要和你算。周侯爷为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要得到神天石,无非为了改朝篡位,坐拥天下。总有人想要他的命,若你助他,与日月岭是仇上加仇。” “哈哈哈……”百里无香笑声诡魅,冷哼一声继续道:“晏庄才是迫求神石的人,难道他没有野心?话不多说,如今与你遇见,定不为难你,否则你一踏此林,我有的是机会让你必死无疑。回去代我问候那位红衣小姑娘,就说,千万要把晏庄的百花余毒解完喽。哈哈,不然,我可十分得意了!” 慕青衣听她语态不善,想离开时又记起一件事,遂求语:“关于苏诠,还望百里前辈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 百里无香听见这个名字就来了气,大怒离去,厉话余音绕林:“那就看我们谁抢得过谁了!” 第21章 前波未灭后波生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慕青衣回到日月岭,把与百里无香的相见之事不漏地回禀晏庄,晏庄听后无气无恼,没有发言。慕青衣暗下心头不敢再开口,因为晏庄体内残有百花余毒是事实,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像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炸弹,防不胜防。 慕青衣不敢抬头看晏庄的表情,正准备告退时,晏庄冷冷一声令下:“苏诠绝不能落入百里无香的手中,青衣,你要保护好他。” “是,青衣明白。”她不明白晏庄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却给了她名正言顺保全苏诠的借口。 这个时候,蓝裳急冲冲奔入殿堂来报:“主宫,苏家出事了。苏家二老已贪污官银的罪名打入了天牢,眼下苏府已遭查封,举报人是周侯爷。” 并不是那么相关的事情,慕青衣听着像一道晴空霹雳,比晏庄先发话:“可恶,周侯爷下手这么快!无需多说,定是周侯爷颠倒黑白。” “青衣,你放肆了,不该是你恼怒的事情。”晏庄提醒她,口气与目光一并透露着多疑。 慕青衣反应过来,她无法应对主宫的眼神,忙低头告罪。 晏庄没有继续针对青衣,转问蓝裳:“那苏诠呢?” 蓝裳补充说:“蹊跷的是,京中还贴出了逮捕令,说苏守望之子苏诠待罪逃外。” 慕青衣知道这是周侯爷故意放出逮捕令,混淆视线,坐实苏家罪名罢了。她不知道周侯爷交人的时间地点,按照他们的阴谋想来,苏诠马上就会落到百里无香手里,青衣意识到灾难赶紧下了日月岭。 此时的苏诠对家里的事故全然不知,被困在侯府里的密室里终日饥肠浑噩,周舒媚曾求父亲放人,却被训斥“没出息”。出了官银一事,周舒媚对苏家的罪名半信半疑,对侍卫下了蒙汗药,才有机会来到苏诠面前放消息: “苏诠,可知你家私藏官银被揭发了!” 听到私藏官银,苏诠躺在矮木床上翻了个身事不关己,回味周舒媚口中说的“你家”一词才反应过来。 “你说谁家?” 周舒媚苦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苏诠不可置姓,翻掉下木床,上前拽着周舒媚:“不可能,我父亲清白刚正,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周舒媚见他冲动,安慰一番:“那我去跟我爹说情,叫他重新调查清楚。” 苏诠哈哈苦笑:“早知你家没有一个人存好心思,周侯爷如此费心对付我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周舒媚听苏诠这样指控,心中好不焦急,一心只觉得自己父亲清白,忙苏诠他出门:“你既这样说,那我放了你,你逃出去好想办法。” 才走不过几步,出现两个魁梧身材将苏诠劫到一旁,周侯爷汹汹呵斥:“周舒媚,你反了!” 周舒媚吓得一惊慌,跪下求父亲:“爹,求求你放了苏诠,我问过,他说苏家是无辜的!”话才落完,脸上便热乎乎地挨了一个巴掌。 “不成器的东西,为了苏诠,你太子妃的名位都保不住了,私自放走要犯,你是要搭上整个侯府吗!”周侯爷训斥女儿毫不留情,甩出一个巴掌从不犹豫,说完欲再伸出一个巴掌,看见女儿梨花带雨才收了手。 周舒媚的左脸立即红了颜色,两腮挂满珍珠剔亮的眼泪,她第一次如此楚楚可怜,哭腔指控道:“爹,舒媚一生受您恩惠,日子过得如金枝玉叶般奢华,可您的手有多干净?我不是傻子,不像拟月一事无知。今天,您却用不干净的双手打了干净的女儿。” “周家的女儿,胳膊肘不会向着外人。柔儿,扶大姑娘回房。”周侯爷不再看周舒媚一眼,甩袖命令:“把苏诠给我带走!” 周舒媚百般无奈望向苏诠,这一刻的周舒媚让苏诠感到扼惜,谁言羡慕侯门女?准备要说“舒媚,你好自为之”时顿时没了意识。 哒哒的马蹄,让人心惶恐不安。苏诠再有意识的时候,始终睁不开眼睛,四肢束缚无法舒展,整个身子随处晃荡。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被绑上了马车。 不知道驾马车的人是谁,车夫一声长吁,苏诠想应该是到了目的地,果不其然,下一秒,被扔在草地上,瞬间花粉刺鼻。 有女声大笑:“哈哈,侯爷果然守约,按时把人给我送过来了。谧儿,快给我迎接‘贵客’” 那句“贵客”很讽刺。 “是,师父。”另一个女音回答,苏诠听得出这个徒弟年龄不大。人家一命一和,他自想是自己不熟悉的人。 不知道又落在谁的手里,苏诠谎了神,嘴硬装气势喊:“你们是谁,我武功很厉害的,那时候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 “哼,三脚猫功夫,我看你能横多久!”百里无香随手往边上摘了一朵,轻轻拍在苏诠脸上得意地笑。 那名唤做“谧儿”的女子候在旁边,正如苏诠所猜,她年龄不大,十五芳龄出头,肩膀稍宽,体型不算瘦弱,一张标准鹅蛋脸型可俏可雅致。及腰秀发杂着五彩花绳编成一缕麻花辫垂于右肩,衣着普通无可谈之处, 百里无香对她吩咐:“把这位苏公子抬进去。” “是,师父。”谧儿答道。 清脆铃铛一声响,苏诠眼睛上的黑布条被谧儿扯开,视线迷迷糊糊间,他第一眼看到谧儿手上的铃铛手链。 得见了光明,苏诠首先观察环境,关押着他的是一座铁栏,铁栏又坐落在一座石洞,洞里奇花异草丛生,皆攀岩绕石而长。 苏诠不识眼前此人,疑惑问她:“这位大姐,我不认识你?为何将我困于此地!” “你不认识我,可我却得你。你可曾听说江湖上有一毒女,人称‘百里无香’,此刻,她就站在你面前,你认为,你有活逃的可能吗?” 苏诠并不听闻这个名号,还真不解她意。他端详百里无香的模样,觉这名号堪配这种毒妇,再加上这么古怪的地方,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能摄人魂魄,实在让人心生惧怕。 他正想着察觉手上一阵虫噬之痛逐渐增强,他猛低头一看,手上不知何时布满红点,痛从五指蔓延到全身,如毒水洒地流进地缝。苏诠“啊”一声耐不住疼痛倒地打滚。 百里无香邪笑:“如何,这是我新制的虫花毒,就先拿你来试药,不要妄想逃跑!因为你没这个本事!”她放话后而离去,谧儿也随她身后。 百里无香走后,苏诠再疼痛也只得忍着,心中念家中父母不知是何情况,自己又无故被这毒女困于此地,一波未平一波起,这回真是身陷囹圄。 第22章 涉入毒林为寻君 http://.biquxs.info/

朗朗乾坤下,外表热闹的周侯府,本质死寂得像座由淖泥垒砌起来的坟墓。 慕青衣晚来一步,查访周府中各处不见苏诠,只见周係和阿呆在府中溜达。她怒眼直掐周係喉脖胁问:“苏诠在哪里?” 素日里空仗权霸耀武扬威的周係吓得没了胆子,阿呆“救命”两字还没呼唤出口就卡在喉间,变成鲜血溅向四处。 第一个死于慕青衣的青丝夺命钩的人,是周侯爷府的下人阿呆,青丝穿喉而死。 人命一出,周係更吓得屁滚尿流,抖身颤音地回答:“…苏…诠被带走了,他不…不…不…在府里。” “人去哪里了?” “马…马车拉走的。” 慕青衣听完松手,周係吓得昏厥不醒。 慕青衣来到屠花林,止步于入口处,拿出一小瓷瓶服下解药。如果没有这小瓶药,再往深处必不醒人事。药是晏庄所给,不过,慕青衣从没有见过炼药的主人,但她大该知道是谁。 她谨慎步入屠花林,因为微毒氤氲的原因,诺大的林子不见飞鸟走兽,没有生命,毫无灵气可言。唯有千奇百花盛开,美丽的毒花在林中摇曳,风情万种,像一群蛇蝎美人藏起忧郁情伤翩翩起舞。 过了屠花林后的风景焕然一新,方才毒气漫林,死寂沉沉,现在转换成山清水秀,布谷蝉鸣。也再无花朵丛生,与屠花林截然相反。慕青衣知道自己走过危险境地了。 看见山泉溪流汩汩而下,慕青衣觉得口干,又怕溪流藏毒。她抓起旁边窜过的野兔,取叶舀水喂了野兔,兔子饮水后仍活跳无异,她才放心舀水来饮。 对于杀手而言,万物生命毫无价值。若是溪水有毒,慕青衣是不会怜悯那只毒死的兔子,她只会认为它死得值。比起丧命于虎兽口中要好很多。 慕青衣继续摸索寻路,忽见一位麻花辨姑娘手跨花篮走过。慕青衣想此地再无闲人,便紧跟了这位姑娘,随之来至一处石洞,正好是苏诠被关的地方。 “我师父她闭关了,我采这些花朵给你,将它揉碎出花汁服下去,可以缓解你体内的虫花毒。”谧儿瞅了一眼苏诠后放下手中的花篮离开。 “喂,小妹妹,等等,你叫什么名字…”苏诠唤她,她听见了也没有回头。 苏诠伸手抓取花瓣抿嘴一笑,自言自语:“这小姑娘不错,比那老巫婆有良心。模样还算得上俊俏,唯一的不好,就是眼睛长得像骁勇善战的男人,跟我爹一样浓眉赤眼,女孩长那样的眉眼看起来很凶。” “这人大难当头还有闲情逸致去搭讪人家姑娘,像平日里没见过美人似的。”慕青衣躲在暗处嗔骂了一句。 苏诠服下花瓣才刚缓解,恍惚听见慕青衣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定睛看时,眼前现身的慕青衣难不成还有假! “慕姑娘,你怎么会来?难道你也被他们抓进来了?可恶!”苏诠捶栏激动。 慕青衣不想作何解释,淡淡几字:“少废话,救你出去。” “那老巫婆很厉害的,你赶紧逃…” “话太多,闭嘴!”慕青衣瞪了苏诠一眼,见铁栏上有把精致的铁锁,她伸手去拨弄,本以为这锁头得大费周章,不知为何轻松脱落。 苏诠从铁笼里爬出来,似乎是忘记了危险,展臂伸腿松起筋骨:“哎呀,终于不用蜷缩成一团了!” “吃下去。”慕青衣拿出入林时吃的药瓶给他。 “这是什么?” “糖。”慕青衣面无表情地敷衍。 苏诠接过倒出黑乎乎的小颗粒,丑陋如鼠屎,吓得丢掉,“噫,你给我吃什么玩意?” 她皱眉生气,眼睛横成一条线:“你!你不识好歹!” 苏诠见慕青衣生气,便重新捡起来服下,叽叽喳喳问她“怎么找来的,遇见危险没有”等话题。因为在此遇见慕青衣对于苏诠来讲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危险之地瞧她不肯多说一句,他虽有长篇疑问也忍住不敢多问。 两人出了山洞,慕青衣按照方才所来路线走了一遍,却兜转不出眼前山清水秀的美境,搞得他们一筹莫展,碌碌无为。 这时,一个身手矫健拂来挡在慕青衣面前,来人笑道:“姑娘好生厉害,竟然相安无事混过我师父的屠花林。如此,我的武功定然不如姑娘,还望姑娘留下苏公子,我当你误闯,可放你自行离去。” 慕青衣护着苏诠,驳回出现的麻花辫姑娘:“我不答应。” 谧儿怒了脸色,向慕青衣出手:“哼!敬酒不吃,那就两个人一起留下。” 话音落罢,谧儿甩袖挥手,数十支彩色细针带着花瓣射来,苏诠不自量力地护在慕青衣前面,“慕姑娘,花针有毒,你快走…” “走开,笨蛋!”慕青衣一掌推开苏诠,他便不禁摔倒地昏去。 慕青衣的青丝夺命钩直线出击,百花皆串连接在丝线上,无一花针漏穿;待青丝一收线,花针逐一退噬回去,伤了毫无防备的谧儿。 搞定谧儿后,慕青衣唤醒倒地的苏诠,苏诠醒得快,他揉揉脑勺,见谧儿受伤躺地,奇道:“咦?你会武功?你把她打伤了?” “她自己倒下的。”慕青衣冷漠回答,继续向前。 苏诠觉出不妥,起了疑心正经质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武功,又为何一直装柔弱住在我家?” 慕青衣没有正面告诉他:“你的问题太多,回答不过来。” “必须说清楚,你到底是谁?”苏诠厉声疾色拦住她的去路。 这种情况下不逃命还问无关紧要的事情,慕青衣真想捶一捶苏诠的脑袋是不是生锈了,她很不耐烦地说:“江湖女子,昔日住在贵府,只因身体不适。若苏公子认为我会伤害你,现在大可分道而去。” 听慕青衣愤怒扬言要散场,苏诠开始懊悔,换了笑脸解释:“慕姑娘能冒险来此地救我性命,定然相信姑娘无害我之心。刚才所言,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还不快走,逃不逃命了?” “喔,逃逃逃。”苏诠点头哈腰,两人安静朝前方迈进,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待他们。 第23章 临危受命逃险地 http://.biquxs.info/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慕青衣与苏诠走过峰峦层叠,树木葱郁之地,周围即变得穷山恶水,荒烟蔓草。 气氛很有诡异的浓重,苏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话语勉强轻松:“这风景变得比老天变脸还快啊!” 随后,他们落在劣势的环境里兜兜转转,走不开,转不出去,似乎是有冥冥山鬼拉了他们的后腿;而慕青衣和苏诠就像是无意掉入野兽陷阱的羔羊,抬头只看见四角的天空。 他们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慕青衣绷着脸色不说话,她不敢松懈,目光紧锁着每一个可能会突发袭击的地方。 “喂,苏诠,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苏诠摇摇头,失落地摊手:“我是被蒙着眼睛抓进来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接着苏诠把目光放在前方一棵较为粗壮的大树上,他跑过去拍拍树干唤道:“树老伯,今儿靠你救命了”说完对着树皮观察起来。 慕青衣瞧他正经端详,有模有样,不解:“喂,你在找什么?” “诺,土方法…”苏诠围树干绕了一圈,“我在找方向。我爹教过我,树皮光滑的地方为南面,比较粗糙的是北面,我家以北……” 慕青衣不是很相信他的方位说法,推辞一句:“怕不灵,这树已经快枯死了,吃不到水分,树皮都裂得一个样。” “往这边走,试试看。”苏诠指地上说来,“而且这边的野草也比较茂盛,我猜测水源以这边为源头。” “啊!”苏诠突然大叫,闭着双眼整个身子朝慕青衣背后趴躲,“蛇,蛇…” 慕青衣护着苏诠转身,她当是什么厉害蟒蛇袭来,却是一小条五花彩蛇在路中央慵懒蠕动。慕青衣一脚踢起地上的枝杈,尖头朝花蛇刺去。慕青衣出手不过脚尖点地,世间又少了一条生灵。 她讥讽苏诠:“一条小蛇而已,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吓成了小姑娘。” “要命的祸害谁不怕,那是毒蛇!在老巫婆的地盘游荡这么久都没被花毒死,到头来若被蛇毒咬死,多不值得啊…”说到毒,苏诠的手臂被慕青衣一攥紧,他唠叨的话也停在一半。 慕青衣神色有了异样,脸色白成一片雪花,五脏六腑感觉被束缚搅碎的揪痛。她知道自己中毒了,可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她回忆起来,不是这片林子的问题,否则同行的苏诠为何没事。方才也没有中麻花辨女子的毒花针。怪道是那把锁有问题!上面定是涂毒了,难怪此刻不见百里无香追上来。 “慕姑娘,你怎么样了?”苏诠扶起慕青衣,见她唇色渐黑,立感不妙,“真可恶,一定是中了那毒女的花针毒!” 慕青衣不擅毒术,不知自己究竟所中何毒,为防止毒性扩散,只把自己的心脉穴道止住自救,又朝天发出一朵绿色的烟花,她发出了求救信号。 看苏诠急得满头冒出细汗,她虚弱安慰道:“别担心…我,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死不了…” 苏诠既不能武也不能医,他本就不知作何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反倒让慕青衣安慰,他真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是这出口既寻不着,我也不认识,我太没用…”他说完抱头捶脑自恨。 “出口…出口是一处雾气弥漫,长满毒花的地方…我刚才给你吃过解药了……这里的地势是圆形迂回的,你顺着你刚才猜想的方位走,走到开满百花之处,定然能找到出口…”慕青衣用尽了全身的剩余力量来叮嘱苏诠,说完昏厥而去。 苏诠环顾四周,骂了一句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背起昏厥的慕青衣负重前行。这一刻,慕青衣出了事他心中隐生绝望;若在前一刻,哪怕是龙潭虎穴,只要有青衣一同相闯,他都能开心地唠叨不已。 他朝自己猜想的方向乱撞一番,累得再也走不动时,忽见陌头杨柳,姹紫嫣红,蜂蝶群舞,大有仙境的美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幻想出来这美好的一切。 当一只彩蝶真实地从他眼前飞过,煽动那对生动的大翅膀,苏诠才真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慕姑娘,醒醒,我们马上要出去了,慕姑娘,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苏诠不停地呼唤背上的人儿,生怕她不小心睡过头了。 暖风袭来阵阵花香扑鼻,巧的是这花香让人打起了精神。慕青衣有了意识强睁开眼,眼前一幕妙不可言,好风光无限旖旎,她也一度怀疑到了天堂。 这是慕青衣第一次开玩笑,她抿起紫黑的嘴唇,容颜有一丝笑意,她戏道:“如此美景…苏诠……你可是驮着我到了天堂…” “慕姑娘,这是真实的,你再睁眼仔细瞧瞧,我听见樵夫伐木的声音,还看见酒家的旗织随风飘扬,我们今天一定大难不死…”苏诠瞎编捏造,没有樵夫也没有旗织。 “大难不死?…一定大难不死…”慕青衣低喃了几句后心说:“我从知事起就作为一名杀手,持剑挥钩杀人无数,把他们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我的命,就好像交给了苏诠。” 在自己的内心独白里,慕青衣仿佛听到了鸟鸣的欢声,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苏诠……” “嗯?” “……我今天就把我的命……命交给你了,愿我醒来还能看见你……” 这是慕青衣彻底昏迷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诠腿软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敢歇息,想走得更快结束这段“梦幻”,“扑”一声被颗小石头绊倒,两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两副身体一躺地,慕青衣已然全无意识,而苏诠的四肢就像一棵大树蔓延出树根扎进泥土里,使他再也爬不起来。 苏诠转转脑袋,隐约看见不远处立着的木牌写有三个字,他眼睛再也睁不大,如醉眼般稀倦醉眼。 瞧不真切的三个字型轮廓是“流花园”。 他仿佛听见耳边有周舒媚在呼唤他。 扭扭头想应答时,却见一位红衣女子携一小生姗姗而来。 视觉跟听力仿佛乱套了,苏诠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哪样才是真实…… 实际上,哪一样都是真实的…… 第24章 初见灵宫小药仙 http://.biquxs.info/

面庞上微觉温热,药香溢漫了慕青衣的所有嗅觉,忽从窗外响出“啪”一声瓦罐碎裂,慕青衣吓得从梦魇中惊醒,她翻了个身趴到床沿边吐出一口热血,触目惊心的鲜血顿让她头脑清醒。 外头有嗔怪声响起:“繁缕,你且当心,再摔坏一个药罐我就罚你了。” “是,姑娘。” “青衣姑娘醒了没有?” “…” 对话就停止在这里。慕青衣心想繁缕应该是摇头或者点头。听见繁缕的声音,慕青衣就知道自己躺在日月岭上的百灵宫。 粗略来讲,百灵宫跟日月宫是子属关系,但并非缺一不可。有趣的是百灵宫为医,日月宫为屠;百灵宫救人,日月宫杀人。 脚步声渐渐清晰,一位红衣女子进门来,她见慕青衣吐出鲜红的血沫星子就笑说:“青衣姑娘,这下可好,你体内的毒都去尽了。” 慕青衣抬起冷颜,不太认识眼前的红衣女子,但她动一动脑袋,还是能明白过来这位红衣女子就是素有“小药仙”之称的晏姜。 也怪不得青衣不认识晏姜,关于日月宫的医药之事都是繁缕去跑腿走动,晏姜应该没有去过。也或者有,总之青衣不曾撞见。 这怪了,慕青衣暗自纳罕:“我们并未正式照面,我都不太识她,她倒很认得我。” “怎么不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慕青衣无言沉思,晏姜独立独笑很是尴尬,便主动询问。 慕青衣怔了一小愣,用摇头来回答。 两人都不知谁的年龄偏长,对于晏姜的外表印象,慕青衣想起画轴卷上的唐朝仕女图,她的一颦一笑绝盛风华韵味,举手投足俱是雍容典雅,像是从仕女图里活生生走出来的标准美人。 慕青衣又想起蓝裳,蓝裳比别人更在乎外表,对镜上妆时好几次自嫌容颜,还拿晏姜来做比较,责怪上天不公平。今日一见,青衣才知蓝裳的忿怨不是凭空生的。 “幸亏青衣姑娘中毒未深,能安然苏醒,我遣人去通知义父,好叫他放心。”晏姜说完转身去唤人。 慕青衣忽想起来问:“苏诠呢?” 晏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怔了稍许,她有主观的先见之明,不希望慕青衣去关心男子。可青衣看不出来晏姜的异样,以为苏诠出了事,又着急问了一遍。 晏姜扶她躺下,话意半掩半明:“你先顾好你自己,若我晚些赶到,只怕你这会躺不了床上了。他在他朋友那里,伤势情形好过你。” “哪个朋友?”慕青衣不自觉多问。 “我去寻你时,碰见周大姑娘在寻他,她便带他走了,没与你一同回来。”晏姜说完看见慕青衣还想问关于苏诠,就嘴快堵住:“我去忙,不打扰你休息。” 慕青衣听着窗外的捣药声半睡半醒。 话说晏姜跟百灵宫的渊源,那时的晏姜也不姓晏。 百灵宫的主人薛百灵生前收养一位无家可归的四岁幼女,不知该幼女何所姓,她也只知自己小名唤作姜儿。姜儿自幼冰雪聪明,尤其是五大感官视、听、嗅、味、触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薛百灵极为赏识此女,直夸她是个宝,授其医学,教其医德,直至他老身百年归西。薛百灵驾鹤西去后,姜儿便一直守着这座百灵宫,研究药物。 在薛百灵逝世的后一年,晏庄中了百里无香的百花千毒,所有人都以为自薛百灵后无人能解花毒,哪知年仅十二岁的姜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一句:“让我来试试。” 晏庄危在旦夕,日月宫很多人都反对姜儿来医治,唯有谷怀五一人支持姜儿。姜儿这一试还真试回了晏庄的命,清醒过来的晏庄大为欢喜,得知姜儿无家无姓,便收作义女,名唤晏姜。 日光温煦,红衣盛艳。晏姜走向日月宫,途径的枯木逢春,树花商量细细开,仿佛是这个女子有种特殊的魔力。 晏姜来到堂内,向晏庄汇报要事: “青衣所中的花毒好在是小毒,虽是小毒,却让她血虚耗损了大半,再重一些,这毒不亚于当年的百花千毒。义父,百里无香的花毒越发精湛了。” 空气里安静了会,晏姜在等待义父的回答。 晏庄的苦脸更苦了,神思了好半晌才开口说话:“姜儿,我体内隐藏的余毒这些年虽未发作,但是,百里无香的出现越让我觉得自己的性命到头了,一定是我手上欠的命太多了!”他伸出手掌,微微发抖。 晏姜听得他语气伤感,上前安慰:“义父不要气馁,姜儿必定竭尽所能找到阻遏余毒衍生的办法,亦如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医不醒您,而最后您却醒了一样。” 不是很期待的事情,说得再动听都是多余的,晏庄微微笑,他终于微微笑了,嘱托的话像遗言: “如果我将来来不及告诉青衣,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替我告诉她。” 这样的嘱托,晏姜听了心里跳了个小小的不安惶恐。她搀扶晏庄坐下,开解他心中的顾虑:“义父的苦衷姜儿都知道,我也明白您看待青衣跟看待南笙是一样的重要。就算青衣知道当年的事,她也不会怪你的。” 慕青衣、晏姜、晏南笙这三个孩子,就如晏姜所说,晏庄都一视同仁,甚至视为已出。而晏姜年龄最小,却是最明白,万事看得最多最通透的那个。 福运客栈,堂里堂外冷静清闲,少了高临枫的说书趣事,生意都冷淡下来了。 客房里的苏诠醒来,身边的人只有周舒媚,他颇为焦急。 “舒媚,我怎么会在这里?慕姑娘呢?” 周舒媚详细道来:“我前日救不成你,看见陆管家神神秘秘跟我爹汇报,说已经把你送到什么花林的地方,我要挟管家,他才说出地址……” 答话不到重点上,苏诠忙抓着舒媚打断:“慕姑娘呢,和我一起的那个慕姑娘呢?” “什么木姑娘草姑娘!我找你找了一天,发现你的时候你就一个人躺在花地里做梦,没有别人!” 苏诠急了,一溜烟披衣穿靴下床:“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周舒媚被无视,顿时醋意跟脾气一起搅上心头,推苏诠倒回床上并大声呵斥: “你要去找谁?你怎么找?现在满大街都是通缉你的告示,如果不是我跟客栈掌柜有交情,你现在连个安身的地儿都没有!你应该想想你自己怎么办!” 苏诠被舒媚一语惊醒,喃喃自话:“是啊,我怎么去找,要去哪里找……” 他想到家里又问:“我爹娘呢,周侯爷把我爹娘怎么样了?” 这更是一个忧伤的事情,周舒媚吞吐半天才回道:“我爹非要咬定你家的罪名,还以官职介入了此事。” 苏诠抱头痛哭自骂不孝,周舒媚也不好为父亲辩解些什么,她想出了一个计谋。可她的见识成算能想出多高明的计谋,说是“可耻的计谋”也恰当。 “苏诠,我想有一个办法,能解燃眉之急。眼下我们出门在外,说是私奔也可有其事。若我们成亲,到时候我爹不可能会一直拿捏你家的罪名。以我爹的权势,找一个替罪羊掩盖此事也非难事,如何?” “不可能。” 周舒媚的殷切长串话,换来了苏诠的冷言直拒。 他万万没有想到周舒媚会说出这般下作又害人的主意,那日在侯府地牢里“干净的周舒媚”已经是近墨者黑。 “你走吧,这么无耻的办法,我是不会答应的!” 周舒媚气得说了半句假话:“我为了你,连太子妃都不稀罕了,难道你还要拒绝我?” 说出这句话的周舒媚,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苏诠与太子妃,她仿佛更倾向后者。即使当不成太子妃,这个结果也可以在苏诠面前伪装成“非你不嫁”的骨气。 “我走了。”苏诠不搭理她这个话题,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任由周舒媚在背后气得花容失色。 第25章 九穿星剑托旧物 http://.biquxs.info/

被查抄的苏家落魄不堪,贪污官银是个不小的罪名了。 周侯爷正为自己的手段心计洋洋自得时,陆前过来禀报:“侯爷,有贵客入府。” “是谁?” 陆前神色微露,正视侯爷说:“东宫之主。” 周侯爷放下手中把玩的石器,不慌不慢地前去拜见。 “臣不知太子前来,有失远迎,请太子降罪!”太子仍是当日的书生装扮,周侯爷也立马认得出来。 “侯爷无需多礼,微服出门,只需唤我‘马公子’就好。”太子说完后四处瞄了瞄,温和谦笑,“怎么不见令郎?他的眼伤可好?” 周侯爷听太子一提“眼伤”,惊奇他是如何得知,心中猜出了大半不敢直言相问。周侯爷瞅向一旁的寿喜寻意,寿喜咳咳两声表示。 周侯爷生怕今日的太子前来降罪周係,遂转移了话题,“这久忙于调查苏守望贪污官银之事,犬子无状,已将其禁足家中不得外出。” “我听闻苏老将军私通官银一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现下证据是否确凿?侯爷不要冤枉了忠良才好。”太子句句慢条斯理,有板有眼。 周侯爷诡辩:“前日我收到抚化镖局的报信,镖局长谭武指证苏守望托他押送货物,镖局在无意间发现苏将军托运的东西就是官银。后来下官派人去苏府查抄,果然查出一这批官银,人赃并获,苏守望无可抵赖。” 马公子听后半信又疑:“虽是如此,可是我怎么听说牢中的苏老将军宁死不认罪呢?” “马公子所有不知,苏守望有一爱子苏诠,苏家人中唯有苏诠未抓捕归案。苏守望爱子如命,自然咬紧牙关为保住他唯一的血脉。苏诠有一同伙,那同伙还光天化日杀害我府上家丁,细线穿喉,手法凶狠,前所未见。” 太子听完眉头紧锁,不知事情始末不好妄言,“苏老将军乃忠勇之将,不似会贪赃枉法之人。” “回太子,若是还在军营,我也信苏将军的人品。可是如今,他没权势,一个驰骋沙场的人,怎甘心门楣没落,锦衣玉食变粗茶淡饭。苏守望并非是当年的苏守望啊!”周侯爷声声愤慨,言中人心,说得太子也有点动摇。 他命道:“周侯爷,告诉刑部此事暂缓审判,等抓捕到苏诠再下定夺,在此之前未查明因果,务必善待苏老将军。” “是…”周侯爷沉下了脸色恭敬送太子出府,对着太子的背影露出凶恶的目光。 宁家庄内,高临枫和容长恨两人切磋武艺。高临枫自进宁家山庄以来,同庄中弟子一起习剑练武,宁远山也不愁多一个弟子,更何况不是一个天资愚钝的弟子。高临枫虽入庄时晚,武艺出众一跃压倒弟子,仅次容长恨,褚斫之后。 “临枫小子,你耍的剑术不错!从前做乞丐浪费了大好时光,莫非你是丐帮里混出来的?”容长恨与高临枫执剑笑谈,刀光剑影,未见一丁点血。 高临枫是个滑头小子,看见容长恨挥剑刺来便活脱从剑下钻溜到他身后,容长恨一失手,长剑指向莫名出现的褚斫。 褚斫不躲不反击,目光直视剑尖。容长恨及时收了剑歉笑:“不知师兄会出现,实在得罪。” 高临枫嘻嘻打趣:“褚师兄,你冷不丁站在我们身后想做什么呢?不像受害人倒像袭击者了。” “无事,见你们比划武艺,我也技痒痒。”褚斫随口辩解。 这时宁远山路过,顺道呼唤:“长恨,你到为师这边来一下。” 容长恨听后跟了过去,留下高临枫无趣不尽兴,笑邀褚斫道:“容师兄有事,轮到我们了。” “我也有事情,现在只剩你一个人。”褚斫上一秒还说技痒,这会又推辞走人。 宁家山庄的另一边,宁远山带着容长恨进了宝剑阁。一把把排列在眼前,银白的剑刃反射出寒光,刺得人的眼睛避之不及。世间万种利剑,仿佛都进了宁家山庄的宝剑阁。 “师父,何故带我来此?”容长恨不解。 “我见你的剑锈钝无光,故此送你一把华剑。”宁远山缓缓拉开画轴,墙上镶有一处剑盒,他从剑盒里取出一把锋芒闪亮的三尺长剑递给长恨。 容长恨接过此剑,剑鞘上金灿华美,刻有蜿蜒崎岖,迂回相转的纹路,让人觉得这图案冥冥中隐藏了点什么意义。华剑出鞘,剑锋闪如金石,刃如秋霜,剑锋笔直凸起的剑脊,从未噬过人血的干净。容长恨手指触摸,划过紫檀红剑柄上刻的“九穿星”三字。 “师父,九穿星是何意?” “名为‘九穿星剑’,是你父亲生前托人所铸的剑,后来你父亲交与我搁这剑阁保管,时隔三十个年头。” 容长恨没有想过剑阁中竟藏着一把与父亲相关的剑,端详着九穿星剑,仿若旧物,父亲的音容在他大脑里细细重现。 “师父,既然三十年了,您为何想起将他送与我?” 宁远山老声长叹,眼含泪光,“昨夜,我梦见你父亲,他血淋淋在站在我面前…” 话说到一半,哽咽回去。宁远山转而说正事:“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为师就让这把九穿星剑伴你手刃仇人。” “师父,我想问…”容长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怕自己唐突可话又收不回去,“师父,我想问关于神石,慕容家是不是因此灭门?” 孩子已成人,终于瞧出这其中的端倪,宁远山与其日月隐瞒,不如圆了容长恨的好奇心:“的确。神天石总共有四块,周侯爷必然持有一块,所以他恃才傲物,狼子野心。慕容家当年也有一块,其他两块皆不知所踪。事到如今,慕容家的神石,除了你父亲,再无人知晓。所以,慕容家被灭,跟周侯爷脱不了关系。” 容长恨眼眶一红,攥紧了九穿星剑的剑柄。宁远山拍拍爱徒的肩膀,语重心长:“孩子,若将来你寻到了慕容家的那块神石,我希望你毁了它。你爷爷为神石争了半世,你父亲没落得个好下场,神石便是祸端的起源。” “是,师父,我知道了。”容长恨嘴里勉强挤出两个字,他竟有一丝言不由衷。手握九穿星剑出了宝剑阁,容长恨的耳朵嗡嗡作响,德叔的嘱咐言犹在耳,跟宁远山是一样的嘱咐。 容长恨思绪掺有杂念,路在脚下,可心在神石,已然忘记了自己在走路,也忽略了周边的人物环境。 “容师兄!有贼在你身后!”阿姚相遇而来,在前方一声呼唤,容长恨立马转身,只看见背影一晃而过。 “不好!”容长恨心思谨慎,立马就反应过来方才有人在宝剑阁外偷听谈话。 容长恨持剑追出庄外,两种步调嚓嚓交替,如同两只凶猛的野兽。 “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出现在我身边?” 容长恨翻一个跟斗追到他面前,与对方交手不过十招。瞧对方身形装扮跟武功路数,是上月在黑石崖交手的黑风神秘人无疑了。 黑风神秘人还是逃脱了。 后面阿姚带着庄中弟子追来,可惜迟了一步。 “阿姚,你可看清那他的脸了?” 阿姚斜眼皱眉,告诉容长恨:“我当时离他有好一段距离,看不真切,只见他身材魁梧,像褚师兄一样。”说完又跺脚可恨,“胆子真大,竟闯入宁家山庄!如果褚师兄在,凭容褚两位师兄的武功,贼人一定逃不掉了!” 容长恨的目光略过庄中弟子,果真少了褚斫,只以为是平常事并不上心头。 第26章 青丝夺命慑人心(上) http://.biquxs.info/

翌日,容长恨来不及辞别庄中众人,只身一人来到周侯爷府,正遇上府内征招护院,容长恨心中抱有计划,换了一身布衣去应征。 陆管家是裁判,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偏袒。容长恨本身就是功夫上的佼佼者,几个武艺青年轮回比试后,无疑是容长恨脱颖而出。 “现在我宣布结果,这位名叫容长恨的少侠胜出。” “慢着!” 傲慢的高呼声打破了宣布的结果,容长恨本以为是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随众人眼光看去时,不过是个富家公子,像只螃蟹一样横行冲来。 “世子,你有什么异议?”陆管家弓身上前询问。 “管家,人过了你这关,还得过我这一关,才算合格。” 周係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主,他见容长恨外貌才华出众,又博得群众掌声,心里自有不平衡硬要来找茬。 走到容长恨身边,周係背手仰头,抬高目光跟容长恨挑战,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因为他矮了容长恨一尺的差距,看起来就如蚂蚁瞻仰大象。 容长恨还不知怎么呼唤周係,有人悄告诉道:“这是周侯爷的世子。” “原来是世子,在下容长恨失敬。”容长恨表面上恭敬,心里其实不然。毕竟周係的为人怎样,很多人都知晓。 周係向旁边武人抢了一把剑,凭自己三角猫的功夫就和容长恨比划,欲寻他难堪: “来,敢不敢跟本大爷比试!” 旁人看见持剑的周係,场面微有哄笑声压抑。 周係听见有人在暗笑,他别扭地换了一下自己的持剑姿势,继续冲着容长恨猫扮老虎发起挑战。 “承蒙周世子指教。”容长恨虚心抱拳。 两个人的比试不消多说,周係本以为拿剑伤人就如樵夫砍伐树木般容易,等到了剑自己手里时才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人家。容长恨毕竟识局面,动分寸,他收敛起真实本领尽量让着周係,不伤了周係的同时也保全了自己。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周係是来滥竽充数的,关于这点周係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而骄傲的富家公子怎么会甘心败落呢,他趁容长恨收剑时想要推他一把,却扑了个空自己仰倒在地面上,摔成了四角朝天的龟鳖。 周係故意耍赖,前一秒“哎呦”扶着腰呻吟,后一秒气急败坏地臭骂:“姓容的,你实在恶毒,伤到本公子了!我要治你的罪!我要治你的罪!来人,来人!” 在场众人虽了解事情始末,晓明是非,可谁敢出头为不相识的容长恨说一声冤屈?更何况得罪的人还是权臣贵族。大家都冷眼看容长恨如何解决。 容长恨无端被冤,面上也不多露怒色,镇定自若道:“早听说周家世子欠缺人品,我想即便不甚儒雅也该讲究一个‘理’字,今日总算领教到了,跟市井上的无赖之徒并无什么两样!” 周係红了眼大怒,“来人,把这个恶霸给我拉下去。” “我行得正做得直,今日不偷不抢,更没杀人放火,告辞!”容长恨想走,谁困得住,三两下打趴侯爷府的家丁,无人能敌。 “少侠,等一等。” 容长恨愤气走时听见后面有人呼唤。已经听过两次的声音,他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呼唤的人是谁。容长恨本不想再多事,可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在原地停留了。 “陆管家,这位就是在街上救过我的侠士,还望陆管家向父亲陈明,留下他吧。” 陆前回笑道:“二姑娘既这样说,无需跟侯爷陈明,让容少侠留下就是。” 周係一听,立刻跳起来反对:“哎,周拟月,我说你平日里一声不吭,吃了亏还装哑巴,现在倒帮着外人说话,你还是不是侯爷府的人!” “兄长,请放过我的救命恩人。”周拟月卑微地请求,俯首低垂目光。 她的请求几乎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这让容长恨十分意外。他们是兄妹,唤一声“哥哥”才是平常叫法,而周拟月一句“兄长”道明了他们之间的亲疏。 周係不是很理会妹妹的请求,陆管家见此上前说情:“世子,眼下人多口杂,传出去的话就是咱们仗势欺人了。” “哼!”周係被陆前的话赌口,自知理亏不好追责,仍抬起头扬长而去。 周拟月再次遇见容长恨,她微微笑,很是如愿。 容长恨自进周府后,被分配到周拟月那一边的护院,因为那些家丁们敬佩容长恨的功夫,常缠着容长恨学个一招半式。 一开始容长恨心笑这侯爷府的家丁新奇的,竟个个要学武,后来无意中听见他们嚼舌根: “啧啧,你说这世道…” “太可怕了,你是没见阿呆的惨状…” … 容长恨与他们相处得挺愉快,听见他们说悄悄话也不装聋作哑,融入话题笑问:“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呢?” 名叫阿梁的家丁闲话最多,也最活跃,他告诉容长恨:“前天,有一个女魔头,一进来就杀了少爷身边的阿呆。杀了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是没见那女魔头杀人的方式,一根丝线能勒断人的脖子…最后逃得不见踪迹!所以府上才征招护院,你说说多吓人!” 那几个家丁担心重蹈覆辙,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阿呆,都拉着容长恨问未学会的武功。 而容长恨已经没有心思去教他们了,问阿梁:“阿呆的尸体还在吗?” “放在衙门仵作验尸房。”其中知情家人回复,随后他捂手朝长恨耳旁小声道:“听说那女魔头和苏将军家公子有关,这不,苏家被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不干活扎堆在这偷懒呢!”陆管家路过遣散了他们,这才结束了话题。 月明如瀑千里,青灯冷绝人难眠。 容长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江湖之大,他第一次听说以丝线杀人,骇人之余竟有些新奇。 千思万想不如不一探究竟,他起身离府,借着浓墨夜色探入验尸房,观察阿呆的遗体,亲眼见了穿喉肉的致命伤才作罢。 待不过一刻钟,容长恨离开验尸房。寂寥的街头空巷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划破了夜的沉默。 可容长恨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百般寻思杀人凶手会是哪一派。如此残酷渗人的武器初现世间,容长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月宫。 他想:“日月宫的杀手靠过人武器为凶,难不成是跟日月宫有关?再者,除了日月宫以外,没人敢在侯爷府上动凶。” 容长恨的头脑始终是精明的,随便琢磨一下就头尾相通。忽然一个不防心,冒出人头撞过来,洒了容长恨一胸膛的酒。 接着响亮一“啪”,满坛美酒被糟蹋得一滴不剩,与之相撞的人倒地醉呓。 “天!你这个酒鬼!”容长恨不满地叫唤,宽阔少人的路也能撞过来,真是服了。 “你说谁酒鬼了?你才是鬼呢!”对方踉跄站起来半醒半糊涂。 容长恨不想多事,欲要离开时看见了酒鬼的脸,一下子认出对方惊呼一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7章 青丝夺命慑人心(下) http://.biquxs.info/

那酒鬼不是别人正是苏诠,他因心中烦闷,为苏家的案件郁郁不欢,又不能平白去送死。在酒堆醉生梦死,借着酒醉痛快地咒骂贪官污吏。如今他是第一次与容长恨照面,完全不记得而时的玩伴,醉中带笑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你认得我?…连我自己都不认得我自己…” “苏诠,你醉了。” 苏诠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清醒了打扮盯望着眼前人,笑道:“嗯?你真认得我?你长得好像一位大侠喔!” 容长恨见满大街都在通缉苏诠,苏诠又醉得疯癫,点了他的昏穴将他送到蘅白山下的一间茅屋,随后让飞鸽儿捎信回庄中给高临枫。 闲夜易过,一宿无梦。 浓睡不消残酒,苏诠醒时还迷糊,不知自己所在何处,见高临枫在身旁,恐以为昨晚醉花了眼。苏诠揉了揉眼睛,高临枫的影像才在他的眼眶里清晰起来。 “临枫?我们怎么遇见的?这又是哪儿?” 高临枫捧着碗面一脚跨来长凳上坐下,跐溜刷面道:“你问我?我倒还想问你呢?容师哥说有一位朋友托我照顾,我来了才发现是苏兄你咧!” “容师哥,是谁?”苏诠莫名其妙。 “你不认得他啊?以后你就认得了,他可是我们心目中的侠士,碰巧把你救了回来。”高临枫口中含糊食物三言两语,把碗中的面条刷了精光,“噔”一声放下碗筷爽快继续说: “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首先我定然不怀疑苏将军的人品,其次是担心你。你现在好露面,送死不如留条命洗冤,洗不冤还能苟活,横竖别遂了周侯爷的心,不如跟我上蘅白山吧!宁家山庄你听说过,是个干净的地儿,想来也没人知道你会藏身在那里。” 苏诠自知处境,惭愧叹气:“我如今是逃犯,一有不慎便累及他人,恐怕你们庄主也容不下我。” “苏公子,你这话就错了,我爹爹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既知你的遭遇,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位白衣女孩现身在门前,苏诠不知是何人,望着高临枫等待介绍。 高临枫藏不住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逢:“她是宁庄主的女儿,初寻。” “好一个玲珑俏美人,都讲‘清水出芙蓉’,放到宁姑娘身上,一池清水便是宁家庄,而芙蓉正是宁姑娘。”苏诠目光如炬,敲了敲高临枫的胸膛,细语相谑:“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跟你甚是般配。 宁初寻洋溢在被人夸的喜悦里,没有在意去听苏诠的后半句悄悄话。 一路繁花相送,山水好风光。青草香泥里,留下四个人上山的脚步。 苏诠,高临枫,宁初寻。。。 还有慕青衣。 她怎么会大意放掉苏诠呢?其实从昨夜开始,慕青衣暗中早跟着苏诠,从酒馆,遇见容长恨,直到确认苏诠无恙进了宁家山庄。 “噼啪”一声,空中盛开蓝色的烟花,绚丽而急促。慕青衣知道要开始执行任务了。 抚化镖局内,谭爷知晓苏家官银一事之后,手里拿着周侯爷的密函犹豫不决,密函内容是周侯爷让谭爷出面做伪证,给苏家致命的一击。 谭爷可不是蠢人,帮周侯爷做了伪证就等于留下了把柄,周侯爷怎么可能让这个把柄活于世上。过河拆桥,鸟尽弓藏,这才是周侯爷的处事风格。 谭爷千思百计之中,认为走为上策。他立马收拾身家卷逃,才刚开门,就见一名蓝衣女子翘腿坐在石旁笑脸相望。 “谭爷,就这么轻而易举走了,周侯爷可还没和你分赃哩!” 谭爷自知大祸临头,腿脚一抖慌了神,只顾着抛下银两逃命,相安无事跑了几百米,回头望时蓝衣女子没有赶上来。 他再一回头,觉得脖间一紧,一青衣女子手拉青丝拦在了他的面前。 谭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呜呼瞪眼倒地。 接下来,凭慕青衣和蓝裳的吹灰之力,抚化镖局里血流不成河。 一箱箱官银从抚化镖局的暗道搜出,晏庄看着青衣和蓝裳两人的战果,满意地点头。 “主宫,杀了抚化镖局,是不是打草惊蛇了?”莫凌七问。 晏庄的眼睛离不开正搬运的一箱箱官银,银白色的光反射在他的眸底,那双不会笑的眼睛更加犀利:“谭武无非是周侯爷的走狗,若非我们不先出手,谭武一旦被周侯爷收买,苏家的罪名就会坐实。” “苏家那边我们是不是要先出手?” 晏庄阻止道:“不急,苏家自然有人相助。” “谁?” “可以说是贵人,也可以说是仇人。” 莫凌七没有再发言。 抚化镖局一出事,其残酷的杀人手法轰动了整个京都。所以人对那个以丝线杀人的凶手感到惊骇,他们都以为凶手是一个力壮的男青年,只有周侯府的人知道,那是一个女子所为。 聪明反被聪明误,比起周侯爷的狡诈诡计,这一回,晏庄失了手。 “侯爷,谭爷已死,整个镖局无一生还,想让周侯爷做伪证,这个计划落空了。”周侯爷府里,陆前上来报信。 周侯爷悠闲地品过一盏茶,不慌不忙:“不见得,路是走不完的。这条路行不通,再找一条。” 阴鸷的话暴露在空气里,陆前瞅了一眼周侯爷:“那侯爷是想?” “你忘记了,咱们府上,有一个受害人,死法可跟抚化镖局人的死法一样。我们知道凶手是谁。” 陆前吸了一口冷气,对于周侯爷的算盘,很是意想不到,他恭敬问:“是那个青衣女子。” “不,准确来说,是苏诠的同伙。刚好苏诠逍遥法外,天时地利人和,还不够证据治苏家的罪吗?哈哈哈!” 肮脏的算计里,周侯爷的笑声刺耳又难听。 次日,抚化镖局的事由下山的弟子传回了宁家山庄。 高临枫从阿姚那听见消息后焦急找到苏诠,气喘吁吁道:“苏诠,你可知道抚化镖局出事了,昨天整个镖局被害。周侯爷从镖局里搜出苏家私通官银的书信,外头传言是你杀人灭口!” 苏诠顿时一气:“我连抚化镖局是何地方都不知道,如何杀人灭口!周侯爷早视我如眼中钉,他若不出手至我于死地,才不是他的做派了!” “你可知道周侯爷为何咬定你杀了整个抚化镖局?” “为何?” 高临枫讲来:“听说前日有你的同伙杀了周係的下人阿呆,杀人方法吓人得很,仅凭一根丝线杀人,又和抚化镖局人的死法相同。苏兄,你可真认识以丝线为利器的江湖中人?他杀阿呆时口口声声说是寻你而来。” 苏诠一直以为慕青衣是个不谙武功的弱女子,怎么会将两者相连,拳头往桌上一锤,怒道:“我哪里认识什么以丝线杀人的人!周侯爷嘴中有几分真假,随便胡诌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不保是他自己买凶杀了抚化镖局。” “可容师哥在侯爷府探听到,说这回的抚化之灾不是侯爷所为。” 光在这生气也没用,高临枫提议道:“这会抚化镖局已被衙门清理过了,我们不妨去瞧瞧,总有蛛丝马迹。” “你知道那镖局在何处?” 高临枫嘴角一抹笑,拍拍胸脯:“小爷我,混迹江湖不是白混的!” 空荡的抚化镖局,洒进泥土里的血渍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冲进鼻腔里就像一群飘来的冤魂附体,不见尸体也特渗人。 高临枫掩鼻道:“尸体均已被官府清理,这一程,祝愿我们有功而返。” 在这样沉闷的环境里,苏诠不比高临枫活跃,倒异常的罕言寡语。他一路细眼瞧,哪里有滴血迹都能过目不望。 左看看右看看,四处检查毫无收获,正当高临枫叹要“无功而返”时,苏诠唤倒道:“临枫,你来瞧,这面墙有扇暗门。” 苏诠推门而去,里面是通往逼仄的密室,他们二话不说谨慎探入。 一路摸黑而去,烛台上有未燃尽的蜡烛提供了光明。苏诠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脚下似乎踩到了某样东西,他看仔细是一只手,一具尸体差点没把他吓得尖叫,忙瞪大眼睛掩嘴。 高临枫打趣说:“呵,苏兄,你身为大将军的后人,难道还被一具尸体吓得飞了魂魄?” 苏诠没心思去接高临枫的趣话,两个人再往前走,又多了几副七竖八的尸体,血腥味更加浓重,路上又多了两行血渍脚印。 高临枫取下一盏蜡烛观察地面的脚印,发现往出口处的脚印只是一个人的,他道:“这个密道不曾被官府发现。” 苏诠也一同蹲下,借着烛光看见尸体上的致命伤口,脖处翻出惨不忍睹的喉肉,从未见过这样场面的苏诠“啊”一声吓得屁股坐地,脸部一阵阵地抽搐发白。 高临枫瞧见苏诠的怂样又拿他取笑:“哪里就这么吓人了!想当初我还在死人堆里睡过觉呢!”他说完想到苏诠是为家人性命而来,开不得玩笑,才转做正经问:“这下你真不认得凶手?或者你得罪了什么江湖中人,他才嫁祸于你。” 苏诠抹了一把冷汗摇摇头。 两人再走到尽头,只见几个空箱并残留三两具尸体,红色的烛光里有什么白光在熠熠夺目,苏诠顺着光看去,拾起角落里藏留的白银,翻银底看时刻有“官银”二字。 高临枫接过来瞧了一番,他虽然调皮年少,可关键时候也不含糊,遁着线索梳理下去:“这个镖局是这个被灭口!谭武既有此勾当,官银必定是从官场人的手中流出!那么朝中是何人与谭武勾结?而官府未查到这个密室,空箱里的官银在此之前是被何人拿走了?” 昏暗的烛光中,高临枫跟苏诠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狭隘的猜想共同指向了周侯爷。 “那人是谁想必你我心中都有大概。”苏诠先开口说道。 高临枫点头:“嗯,心照不宣。” 第28章 法场上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苏诠和高临枫离了抚化镖局回向蘅白山的路上,忽然一阵黑风袭来,卷起千股风沙枯叶,刹那正个山间仿若风雨大作前的黑暗。四周还未平静,沙哑的嘲笑声迸进空气里: “好你个小子,竟然躲到宁家山庄来。” 高临枫的眼光不错,虽然常追踪他的那个神秘人换了黑袍装扮,可那腔沙哑的嗓音并不会改变。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日容长恨追的神秘人与眼前人是同一个人,可惜他一直黑袍裹面,靠两只眼睛难识庐山真面目。 “晚辈不才,劳烦黑风大人好找!”高临枫洒脱开得起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黑风神秘人讥笑:“找你,我从来都不费力气!不过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他说完乘风迅飞来苏诠面前。 苏诠觉得整个身体一轻盈,就像一只弱鸡一样被人家拎起,黑风神秘人不过用了一只手掌的劲而已。 “你抓我干什么!我不认得你,我们无冤无愁!”苏诠的喉咙被神秘人掐得说话都费劲。 “苏公子可真会苟且偷生,苏家人都被关在大牢里,你却在这里不慌不忙,闲情逸致。不如抓了你,向周侯爷邀个功,让明天的法场上多一个冤魂。” 高临枫正要出手,都还没看清神秘人使怎样的武功招式就做了他的掌中物,黑风神秘人提起两个男人丝毫不费劲,龇牙咧嘴地扭了扭脖子:“高临枫,关于神天石的去向,你该对我吐一吐了吧。否则,我想要的命,不只你这一条。” “恶人,放了他们两个!” 熟悉的声音忽现,苏诠欣喜望过去,慕青衣的冷颜不过五米远的距离。 高临枫跟苏诠同时“啊”一声摔在地上,让他们意外的是黑风神秘人出奇地装聋作哑离去。 苏诠一见慕青衣,心思就全扑在她身上:“慕姑娘,你怎么出现在此?” 慕青衣无视笑容满面的苏诠,撇下一句“这日来总不太平,两位多珍重”就离去。 高临枫没有来得及跟慕青衣说话,他揉揉摔疼的屁股,目光止在某一处,察觉到方才局势有些微妙,伸手拦住了欲追青衣而去的苏诠。 “慕姑娘曾在你家住过,你可清楚她的底细?” 一句底细,苏诠不乐意了,对高临枫翻了一个白眼,毫无疑心地反驳:“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姑娘是好人。” “喔?她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她是好人?” “慕姑娘曾在百里无香手中救过我,许是江湖上的侠女吧!” “百里无香?”高临枫极为诧异:“百里无香可是个毒女,慕姑娘能将你从毒女手上救出,说明她不是一般人。你没发现刚才那黑风人见到慕姑娘后连架也没打一场就走了。” 经高临枫一提醒,苏诠才反应过来,倒也不会多心去疑。 等苏诠回到了宁家山庄后,却有一个大爆炸的事情在等着他。 宁苏家私通官银以及杀人灭口的罪名成立,今日午时三刻法场行刑。 宁初寻拿了剑,仗义道:“苏诠,你别急,大不了法场一劫,闹他个天翻地覆。” 等他们急忙赶赴到法场时,可气的是周侯爷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跪在下面的苏家人身躯单薄,血肉模糊,苏诠气得浑身发抖。 高临枫部署吩咐:“我和阿姚带兄弟们劫人,初寻,你带着苏大哥接应苏伯父和苏伯母。” … 等他们商量得差不多要蠢蠢欲动时,所有人都被那一声“王爷驾到”惊讶了。 众百姓跪拜。从架撵上下来的王爷,沉稳迈步前来,脸色刻板,不苟言笑,心机所算尽是城府。他年纪约二十好几,人人皆称呼为“燕王”。 “苏诠?苏将军跟燕王很熟吗?”高临枫悄悄问。 苏诠摇摇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摇头算“不熟”还是“不知道”。 众人都不知道这个燕王是友是敌。 燕王开口道:“本王在朝中听周侯爷审理苏老将军私通官银杀人灭口一案,为保苏将军清白,本王特地明查暗访,证明此事是一桩误会。这是圣上口谕,还望周侯爷即刻释放苏老将军以及撤销对苏诠的追捕告示。” 口谕一出,高临枫跟宁初寻忙拍手叫好。 周侯爷见状面上失色一惊:“恕老夫愚钝,还望王爷指出证据,好让下官知自己错在何处。” “派人呈上来。”燕王传道。 苏诠在人群里睁大了眼睛,只见一位公公呈上文案递与周侯爷相看,周侯爷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当众歉疚道:“老夫实在愚钝,冤枉了苏老将军,还望苏老将军不要计较。” 台下看戏的百姓皆大喊欢呼,燕王见百姓如此,朝苏守望笑道:“苏老将军之德,果然受人爱戴。” “看来不需要我们出手了,走吧。”法场的另一边,慕青衣说后和蓝裳在人群中背影飘逸离去。 谁也没有看见她们两个。 这几天发生的糟污事情,如一场大梦,被抄的将军府在热闹中恢复了原样。 最开心的还属宁初寻和高临枫,这诺大的将军府他们可是逛了一下午。 宁初寻歇在石廊上欢呼:“哇,我从来没有进过将军府,原来将军府是这么气派,我能想象得出如果苏将军还带兵打仗的话,这座将军府可是满满的骁勇军兵呢!” “初寻,你错了,将军练兵是在宽广的校场上,不是在将军府,将军府只是家宅府邸。”高临枫纠正她,一脸宠溺的笑意。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房子,就算将军府只当作睡觉的卧室,那也气派得很。” 高临枫道:“如何再气派,也差点被锁得不见天日。在我看来,宁家山庄才是最好的!” “你说宁家庄?”宁初寻呵呵笑,酒窝晕着腮红,天生丽质。 高临枫最喜欢看她笑了,不由自主跟着一起笑:“怎么了,笑什么,难道不是么?” 宁初寻笑高临枫,是以为他眼界窄,取笑说:“你成天说自己混迹江湖,眼界大开。知道的,见识过的比不知道的,没见识过的还丰富。我宁家庄只是小庄子而已,竟能入得了你的眼睛!” “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样的风景就养出什么样的主人吗。”高临枫说这话时眼神飘向远方,心想话中之意她未必能懂。 宁初寻果真不懂,只当高临枫是故弄玄虚不再多言。她想起了什么,扭头过去问:“哎,你知道华歇岛吗?那是我外婆的家乡。我一出生就待在华歇岛,世间千万美景,如何美轮美奂,在我眼中抵不过华歇岛,日后我一定带你去玩。” 高临枫见她眼若有光,乐着爽快答应。 苏守望得知苏诠这段时间待在宁家山庄,且又遇上沉冤昭雪的喜事,便设了宴席款待客人。 酒席上,他们五人交谈甚欢。 “早听闻宁家山庄外处于尔虞我诈的江湖之中,今日见二位气质,宁家庄果然名不虚传,多谢你们照顾犬子!”苏守望举杯饮尽,高临枫等人也一饮而尽。 宁初寻不饮酒,高临枫替她倒了一杯茶,饮茶代酒。 这一幕落在苏母眼里,误以为他两人是一对佳人,就开起玩笑话:“自古以来才子配佳人,今日一见宁姑娘跟高少侠才知此言果然不差!” 宁初寻一听脸色皆变,婉言解释后心生不快。再看高临枫他却是满脸笑意,她便暗中踢了他一脚来出气。 “苏伯母真是幽默呢,说得我都笑了。”高临枫不好意思地澄清。 苏母才自知误言,自罚一杯。 第29章 十字反计设奇谋 http://.biquxs.info/

宴席散时已是深夜,到了下秋霜的季节,夜又冷又长。 苏诠安置好客人后,转过亭角上的石路,看见父亲还在凉亭上独坐饮酒,便走过去唤道:“爹,夜深转寒,您为何不早去歇下?” “难寐啊!”苏守望短吁长叹,眉头上的皱纹如秋波涌起。 惨白的月光照佛下来,绿植染了一层晶莹的白色,而岁月染白了苏守望的云鬓,苏诠才发现父亲是真的老了。 这种想法很于心不忍。 “爹,今天是个好日子,何必忧愁呢?” 苏守望拉着儿子坐下,看透的口吻说:“是啊,今天是重生的日子。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仿佛已过了毕生。今天法场上的人群中,爹看见你了,爹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倘若这番灾难苏家真的不幸,你不该那么做,爹也不需要你去找周侯爷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敬。” 听着父亲的话苏诠也略感凄凉,被父亲抓着的手突然砸下一颗热泪。 “爹,周侯爷真的可恨,儿子却被办法替苏家洗刷冤屈。”苏诠低头惭愧,“今天得多亏了燕王。” 这一句话反倒提醒了苏守望,他问:“诠儿,你和燕王有何来往?他怎么会赶来相救?” 苏诠一脸疑惑:“难道不是爹跟他有交情?” 谈话到了点子上,父子两个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爹,我并没有,若非今得见,我都未曾瞧过燕王一眼。”苏诠补充道。 “孩子,你要知道,燕王不算善辈,他的处事品行与太子截然相反,和周侯爷早有勾结也未可知。今日一救,或许并非善意,日后你也不许与他有瓜葛来往。” 苏诠听了点头,父子俩聊了一刻多钟,直至苏母来唤才散去。 今日法场上的事,对于百姓而言是平常,对于苏家,侯爷府,日月宫,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这一夜,许多人都注定难眠,尤其是周侯爷。 他连晚饭也没有吃,独坐在书房琢磨燕王派人呈上的文案。冷风敲窗,摇曳的烛光防不胜防,一下子被吹灭冒出白烟。 黑乎乎地过了一个时辰,没有被人点亮。 直到陆前来拜见周侯爷,被熄灭的蜡烛才重新被人点亮,那文案上的字又清晰可见,寥寥几字,并非是所谓的证据。 陆前望了一眼文案上的字,心中有数,唤道:“侯爷,燕王留下的这十个字有几分真假。” 周侯爷掀起文案上的纸张,送到蜡烛上燃烧,一点点变成灰烬。他言道:“这白纸黑字,看不见真真假假,就如同燕王的心思,你想看也看不透。” “那苏家那边,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吗?”陆前探问。 周侯爷笑道:“你没看到燕王的白纸黑字吗?连他都不想苏守望有任何闪失,咱们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侯爷精明。”陆前拱手奉承。 “吱嘎”一声,窗户一阵声响,周侯爷听到立刻谨慎起来,冷眼望向窗口。 陆前走出去看,眼睛瞄过一个人影。他关好窗子转头对周侯爷说道:“侯爷无妨,道是近夜风大,刮得窗口旁的树枝乱晃,明天该叫木匠来修理一下了。” 周侯爷信以为真,再无别话。 寒风呼啸从慕青衣的耳边跑过,她躺靠在日月宫的屋顶欣赏黑暗的夜空。 是的,是黑暗的天空。即使天空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到,慕青衣依然乐在其中,因为她看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 无数片黑暗衍生出了苏诠的笑脸。青衣睁大了眼睛,苏诠的笑脸又像熄灭的烟花消失在黑暗里。 慕青衣心想这个时候的苏诠睡得安稳吗?如果在做梦,那么他会梦些什么?有她吗? 胡思乱想是个奇怪的东西。它会使人上瘾,越想越多,可到了最后什么都不敢想。 “呼”一声,黑暗里升起一缕紫色的烟花,开落在日月宫的宫顶。慕青衣冷冷看着,不知道主宫在唤谁。 日月宫以七种烟花作为信号,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色代表谷怀五,蓝色代表蓝裳;红色则是晏姜;青衣占了青绿两色;莫凌七是七种合成的彩色。 剩下黄色与紫色。这是非常神秘的色彩。 慕青衣不知道它们分别代表了谁,再说也很少会看见这两种颜色。可能其中一种颜色是代表六少宫的吧,她心想。毕竟日月宫的六少宫也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呢。 “该去跟主宫复命了,可能会遇见那个神秘的紫色呢。”慕青衣心想着一跃而下。孤身来到殿堂中,她瞅了瞅,只有晏庄一个人。 “禀主宫,不知为何,周侯爷看了一些文案后就放了苏家,说是燕王早已查明证据表明苏家是清白。” “青衣,你可知燕王的文案是哪些内容?” 慕青衣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摇摇头,唯恐晏庄会指责自己办事不利,立马俯首请罪。 晏庄也没有责怪她。无需责怪,更不忍责怪。 晏庄拿出纸笔,提笔书写完后递给慕青衣。上有十个字,笔墨横细竖粗,起落笔皆有饰角,乃为宋体。慕青衣读道: “神石何处出,须守望相助。” “就是因为这十个字,周侯爷才放了苏家?” 晏庄点头:“没错。” 慕青衣很奇怪晏庄是如何知道这十个字,想问又不敢问。她还是问出了口,可能是因为方才的紫色烟花无形中驱使着她:“青衣斗胆,主宫是从何处得知这十个字?可是真凭实据?” “你很想知道?”晏庄看出了慕青衣的心思。 “青衣多嘴了。”她识时务地退了一步,扯开话题,“那么燕王的意思是说苏守望知道神天石的下落?” 仿佛是这样又不是这样,慕青衣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端倪,“可是我在苏家并未查到蛛丝马迹。” “青衣,你很天真。”晏庄的话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怜爱。 慕青衣以为晏庄在嘲讽她,回道:“是,青衣愚昧,还请主宫指教。” “这是燕王所写,燕王和周侯爷同样觊觎神天石,燕王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把消息透露给周侯爷。” 晏庄此言一出,慕青衣顿时醒误:“这么说苏家对神天石毫不知情,燕王果然棋高一招,将敌人往反处去引。” 第30章 可怜侯门清白女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容长恨容长恨起得挺早,一如既往巡逻各处院角。其实也不过装模做样而已,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他才不想做周侯爷的看门狗呢! 容长恨拐了几个弯,查探了一些角落后,忽觉后面响有细微的步伐声,他还来不及转身,对方的剑尖就直袭容长恨的腹背,容长恨一个跟斗向前滚躲了过去。 容长恨正眼瞧袭击的人,居然是陆前陆管家。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容长恨暗想。 陆管家二话不说,挥剑招招逼近容长恨的要害,容长恨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便藏愚相让顺势倒地被伤。 最后剑架在容长恨的脖子上,陆管家也自然不会真的下手。 陆管家收了剑,假笑:“听大家都夸容少侠武功出众,我方才见容少侠巡逻闲暇,便起意想跟容少侠一决高下,如今看来是容少侠不肯以真功夫示人了?” “不是,的确是我来不及反应,技不如人。”容长恨起来,拍了拍背后的灰尘。他说的话还真不随便应承对方,毕竟他也领教过陆管家的功夫。 陆管家本不愚钝,他借机敲言,话中有话:“莫非是因为昨晚容少侠睡得晚,精神不佳才败在我的手下。” 容长恨心中一怔,另眼相望陆管家,他懂陆管家打的哑谜,仍装傻道:“昨晚睡得挺早,也挺舒适的。” 还记得昨晚陆管家在窗外发现的人影,其实就是容长恨。这一次,陆管家又隐瞒了。 陆前为什么帮容长恨隐瞒?陆前有什么样的意图? 容长恨也好奇这个问题,他盯着陆前离去的背影,更确定了这个人不是一个侯门管家这么简单。 突然,传来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容长恨凑近耳朵听,是从侯爷房间里传出来的,又听见骂声: “这么多天了,大小姐还没有找到吗?” 有下人提议:“侯爷,要不要派人去苏家问问?她最后一次出府,好像是去找苏诠去了…” 侯爷更来气了:“去什么苏家!” 容长恨正听着墙角,忽然看见周拟月端茶走来,看样子是要去给父亲送茶。她刚走到门口,就被里面的大发雷霆吓得止步,回头时与容长恨的目光相遇。 “二小姐,给侯爷送茶呢?”容长恨打了个招呼,“怎么不让下人动手呢?” 周拟月苦笑:“谁动手还不都一样,这不,今早还来得不巧。” 面对一个千金小姐,容长恨有点无话可说,顺和事宜道:“你姐姐还没归家呢,侯爷正在里面发脾气。” 周拟月点点头,与容长恨同行回到院子,想找机会跟容长恨说话也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只能眼瞅着愣在原地看容长恨离去的背影,她暗自神伤思道: “姐姐当日为寻苏公子离去,难道姐姐真的倾心苏公子?倘若如此,姐姐追随而去定然是遂了心,那我他日又该如何?容少侠待府上又能待几天呢?” 而一边的容长恨,完全不知道周拟月对他的心思,更何况他是带着任务才混入侯爷府。 经过了今早的事情以后,容长恨担心自己会引起陆管家的调查,一心抓紧行事。这夜他又潜入书房,想起当日曾翻到上锁的精美匣子,这夜却又怎么寻都不见。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他从破旧的灰木盒里翻出好几封书信,上面的笔墨褪了两层,纸张被虫蛀了几个小口子,看样子已经是陈年旧信。 仿佛是搁在某个角落被人遗忘了。 烛光微亮,容长恨翻出其中一封来看,上面写着“周侯爷亲启”五字,再展开来,一页的秀丽小楷书法精致入眼帘。 容长恨的记忆仿佛被轰炸出来,他认识这种字体,跟黑风神秘人的字体一模一样,内容寥寥几行字写道: “侯爷,如今慕容家已绝迹于江湖,神天石的去处仍然杳无音讯,望侯爷早日定夺,他日必定助侯爷登上大统。” 线索不多,但足够容长恨吃惊的了,原来这侯爷跟黑风神秘人有莫大的联系!再看署名时并无署名,只有一个墨黑印记,如刀斧一般的形体。 容长恨再拆开其他信件,还寻到周侯爷与燕王暗度陈仓的书信。一一展开看时,都是些朝堂为官铲除异已,再找不到跟慕容家有关的书信。 今晚还比较顺利,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周侯爷的书房。容长恨踏下台阶,前面忽站着一个人影,慢慢走近,可以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亮光在闪烁。 容长恨惊呆了,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含泪走到他面前,慢慢揭开了他的面纱去验证,容长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 “这是为什么?我多么希望不是你的脸。我亲眼看见你查翻我父亲的书信,我真不想相信自己引狼入室…”她抑制了哭声小声地质问。 “对不起…”容长恨说的对不起,小声得只有自已能听到。 还要说些什么,容长恨哑口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拟月解释这一切。不过,他很敬佩周拟月的镇静,若是换做平常人,早该大声喊贼了。 两人对望凝视半晌,谁都不道下一秒该怎么办,或者是该说些什么。 周拟月擦掉了泪说:“我没有想到,一心仰慕的容少侠竟然是敌人贼寇,我早该想那到晚你在我家出现,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误闯。我是这样认为的,你有何话要说?” 容长恨该解释吗?有必要解释吗?他说的她会信吗? “我并非是周姑娘口中的贼寇,只因为一些私事需要暗查侯爷府,至于你说的书信,恕我直言,那是令尊的丑陋勾当。” 周拟月惊疑:“我父亲乃圣上提拔的朝廷重臣,如何像你说的丑陋不堪?” “我自知姑娘在这侯府内清白,并非人人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干净,如若姑娘不信,大可去我方才所翻之处查证。” 周拟月始终还是偏向容长恨的,何况他进侯爷府以来从未干过什么鸡鸣狗盗的恶事,“要让我相信你,那起码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容长恨也不再避讳,捡一处石头坐下,半真半假地告诉了她:“我是蘅白山宁家庄的弟子,只因为故友一家惨被灭门,我活一日,就必须替他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容大哥是个讲情义的人,可你朋友的灭门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联呢?” 容长恨看着周拟月一脸无辜的面容,他心想:“周二姑娘是虽周家人,但她对自己父亲的恶事完全不知,我倘若再说她父亲的不堪,父女之间定然因我而不悦。再者,周二姑娘在这卑劣的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此处容长恨一脸假言搪塞:“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想随便查查而已,线索总是人查出来的。”说完看见周拟月旁边的食盒转而笑言,“周姑娘又为我送吃食,费心了。” 周拟月知他有意转移话题,也给自己台阶下,也好大家都不再提不愉快的事情。 “今晚见你没怎么吃饭,送了点吃的给你,耽搁了这么久现在都凉了,我拿去厨房热一热。” “没事,食物凉了,但心意是热的。”容长恨笑着开来吃,此事才告了段落。 第31章 危在他方遇故知 http://.biquxs.info/

经过了官银冤案一事之后,苏诠仍跟着高临枫他们回蘅白山。苏母原本不准,想儿子天天陪伴在侧,可苏守望看得开,认为儿子大了,就应该去学学本事。 在这个分歧上,苏母确实妇人之见了。 苏诠,高临枫,宁初寻别了苏家踏上回庄之途。一路上风景大好,可刚出了城外就变了模样,一群难民背着包袱面色如土,杵着枝棍的乞丐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蜷缩于墙角边的妇孺垂髫更是虚弱得没了人样。 他们一看见衣着洁丽的苏诠等人就忙扑上来各种好言乞讨,吓得宁初寻退后,她从没见过这些场面,觉得那些人更像是疯子。 “临枫,他们是?”宁初寻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是无家可归的人,朝廷又要跟漠北打仗了。”苏诠抢先回答,因为他是听父亲说的。 高临枫点点头,感叹:“初寻,没到宁家山庄前,这里就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 宁初寻望着高临枫,嘴巴跟眼睛一样张得圆圆的。她显然很吃惊,什么都不懂的人问出的问题往往是最主观的,“跟漠北打仗,为什么百姓要遭殃?他们为什么只能待在这里不能进城去?” “百姓遭殃,亦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京城是天子脚下,一但他们入了城,后者涌进不绝,贪官因何而肥?全是民脂民膏,他们只管富的不管穷的。”在这方面,高临枫显然比苏诠更能体会,三言两语,字字珠玑。 宁初寻懂了,在懂的同时她为自己的问题感到好笑又惭愧,掏出荷包把几两银子发与那些贫人。 那些人穷极了,看到银子如抢命般争夺,更有两人抱滚在地上厮打起来,最后失败的那个人是被对方咬了脖子死的,咬了人的胜利者得了银子就往城门处跑去。 宁初寻心想他得了银子也许是去换吃的… 可最后守城人口袋一声银子响,嘴角带笑让那个人进了城… 高临枫跟苏诠留在原地救治那个被咬的人,他还是断气了,谁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咬。 宁初寻为自己的善举懊悔,她低头红了眼睛,心里不是很好受。忽然有只小手轻轻拽着她的裙角,漂亮的白裙沾了些污泥,小女孩道:“姐姐,我不要银子,你给我点吃的吧,你给我点吃的吧。” 脏兮兮的小女孩,只有牙齿白得可爱。 宁初寻身上没有吃食,面露难色,拉了拉小女孩的手,她一点也不嫌弃她脏。 就在这时,一块大饼像是魔法变出来似的出现在小姑娘眼前,宁初寻闻出饼里有肉的味道。 “来,叔叔这儿有吃的。” 他的声音儒雅动听,吸引了宁初寻抬高视线与他平行,两个人微微一笑。 他卸下包袱,将里面的食物发与众难民,场面又引起了混乱骚动。 … “快,快,他有吃的。” “吃的…” 刹那间,比他们抢吃食行动更快的是暗处的鞑靼厉箭,一支支利剑如暴雨打下般的涌猛朝抢食的地方袭来,难民全把心思眼睛都放在吃食上面,不顾苏诠,高临枫他们的警示。 “别抢了,危险,快走!” “叫你们别抢了,你们听不见吗!” 难民乞丐们不顾危险还在哄抢一地的散银,最后只落得个中箭呜呼的下场。 暗处的小鞑靼混骂道:“真是难为这些乞丐,得饥饿了多久才无视利箭,可恨中原狗皇帝! 又听他们老大下命令:“把人抓活的!” 局势混乱之际,高临枫保护宁初寻,苏诠的三脚猫功夫也只能自保,其他人逃窜的逃窜,中箭的躺地。鞑靼人走后,现场已是死伤不堪,幸而苏诠他们三人没有人伤亡。 “你们谁看见刚才发吃食的那位公子了?”宁初寻瞅了两眼,发现方才与她对视微笑的公子已不知何处去。 高临枫眼尖,大呼:“我看见人,他被鞑靼流寇虏走了!” “可恨,外邦人竟然来我国领土劫人!”苏诠在旁边气得跺脚,“我们必须要前去相救。” 高临枫一听犯难,“啥,你要去救他?” 宁初寻道:“救人是好事,我们与那位公子素不相识,起码同是京中人。可难在我们如何得知那些流寇的营地呢?” 苏诠心中已打定主意,此去相救,定少不了高临枫的帮助,说服他道:“高兄弟,我父亲是将军,论行军作战我耳目渲染,对鞑靼流寇的歇脚营地也不陌生,更何况,救那公子一命,是有益无害。” 高临枫本不是小气之人,两个大男人没什么,他只是担心宁初寻的安危。如今见宁初寻没有二话,他也就应了大家一同前去。 商量罢后,他们离了城门向驿店借了两匹骏马,一路飞驰跟着风声追去,所幸那群鞑靼人的行动不快,来到平原沙地,便是鞑靼流寇的驻扎营地。 高临枫劫持了三个漠北人的服饰装扮,打扮一番后混入对方阵营。此时天色即将黄昏,帐篷外篝火冉冉,厨房伙计忙得水深火热,苏诠三人便以厨房作为混入点,游走于锅灶边。 果不其然,炊事领头见了他们三个人就扯开嗓门训斥:“你们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赶紧到那边的灶台帮忙,今晚大汗还要将那人祭血呢!” “是!”他们齐声应后朝方向走去。 宁初寻扮了男装,越显得俊朗清秀,她坐在锅炉旁扇蒲扇,悄声对搅锅铲的高临枫说道:“这漠北大汗太毒了,居然要血祭那位公子!” “灭朝之敌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苏诠拎桶过来说道,“我等会找个机会进去和那位公子通气,想办法带他混出来。初寻负责盯哨,临枫武功好,等会你在逃跑的路上断后。” “好。”他们异口同声。 苏诠打探出了关押人的地点后,心生一计端盆水气喘呼呼进来,傻里傻气地朝监守人喊:“大汗说了,这个中原人的手脚要洗干净,以免带来什么晦气祭奠祖宗的时候冲撞了祖宗!”他说着故意脚下一滑,把水盆撒向那两个监守人。 监守a看见自己的裤靴湿透了立刻大骂苏诠:“你怎么搞的,不长眼呀!” “没事,让他看着人,咱们去换换马上回来。”监守b倒是好脾气。 苏诠忙赔笑点头,送他们两个人出去。 被绑的那位公子很明显认识苏诠,他一下子就叫出了苏诠的名字。 “太子别怕,外面还有我的两位伙伴,他们会接应的。”苏诠事先穿了两套他们的异域服饰,脱下了一件道:“把衣服换掉,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漠北人无利不图,原来绑的人正是当朝的中原太子。他换好衣服来到出口,高临枫和宁初寻早已等候多时,忽然后面嚷起士兵的声音: “贼人,站住!” “快点,他们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还没出敌人境区,已然大事不妙。苏诠将太子交给了宁初寻,自己跟高临枫留下来并肩作战。 对方一追过来就是金戈铁马的气势,刀光剑影间苏诠认为今天死定了。敌人的大刀向他砍来,他闭上眼睛,心想血流到嘴巴里是什么味道。忽然有一缕薄纱飘在他脸上,凉柔的触感让他猛然睁开眼睛,正遇上一位从天而降的青衣女子。 苏诠想看清楚对方是谁时,高临枫把他拉上了马背,“苏诠,你发什么怔啊!走!” 高临枫的马技不赖,一驰奔向千里。苏诠回头望,对面的局势越来越模糊。 第32章 终因浮云遮望眼 http://.biquxs.info/

苏诠一行人出逃至安全地带,天色已晚,微星若隐若现。 宁初寻环顾四周,皆是高山丘陵,她暗下眉头:“骏马再跑不动了,今晚怕是赶不到驿站,难不成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怎么,荒郊野岭的,初寻怕了?”高临枫的眼神甚是温柔,这种眼神只对她一个人。 宁初寻一个伶俐身手从马背上跳下来,装凶把剑柄架在高临枫脖间:“本姑娘剑术高超,谁也不怕,就算有虎狼兽狮,它们也耐不过一个持剑的大活人。” “是,初寻最厉害!”高临枫永远喜欢这样迁就她的高傲。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朝这个方向赶来,大家竖耳倾听,高临枫猜疑道:“不好,莫不是漠北大汗追来了?” 苏诠道:“马公子,快走。” 马公子尔雅一笑,伸手抚摸马背:“我认得出马蹄声,非敌是友。” 骑在马背上的士兵很快靠近,他勒住缰绳,下马上前跪拜:“太子,微臣救驾来迟,请恕罪。” 这下,高临枫与苏诠吃惊地说不出话,才知道救了当朝的太子,连忙跪下拜见。 马公子谦笑扶起:“不必惊讶,你们三个叫我马公子就好。” 那士兵没有起身,他是燕王的得力助手,此番前来不过带了五六个士兵,仍跪着说道:“禀太子,臣受王爷之托来营救太子回京,还请太子治属下失职之罪,属下原本带百余精兵,皆因寻殿下寻得匆忙而失散,今晚已无法快马回京。夜色渐黑,这片林子虽然深,有我等保护也属安全,不如今晚就在此安营休息吧,明日再护送太子归京也不迟。” 他一套一套的说辞花言巧语,除了马公子在仔细听,其他人都听不过来。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马公子说完后一干人附和,在原地点起火把在此夜露宿。 众人都安心地歇下,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高临枫的呼噜声吵嚷,苏诠翻来覆去难眠,他还在想那个从天而降的青衣女子。 “这不是在京城,即使是一样的青色衣服,也不能代表是她吧。”苏诠暗自笑自己的想象力丰富,困意逐渐上了心头。 就在苏诠眼皮子沉重的时候,一闪银刀寒光刺晃着他,伴随着步履步步袭近,刹那一阵风袭灭了篝火,林间歇落的飞禽吓四处惊散。 “不好,有危险!”苏诠跳起来睁开眼睛,温热的液体顿时打在他的脸眼上,随后被什么人压倒了身体。 他拍拍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对方已经气息奄奄。苏诠脸上的液体,正是从他脖间喷洒出来的热血。 马公子、高临枫、宁初寻皆惊醒,重新点起篝火,方才随行的侍卫们都被暗杀,凶手已不知何方而去。 宁初寻惊忽:“是不是漠北人追上来了?” “临枫,你过来看看他们。”苏诠的唤声忽然变得很阴森,他面色一片惨白。 高临枫过去查看被害的士兵,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士兵的死法跟抚化镖局人的死法一模一样,皆由利线穿喉而死。” 宁初寻以为是什么大不了伤口,凑过去瞧时,尖叫一声也吓得面无血色,颤抖问道:“究竟是何人,下手如此狠毒,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马公子撕开自己的白色衣袍盖在他们头上,他心里的悲伤全部从眼里变成泪溢出来,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多余可笑的。 苏诠整个身体软成一摊死水,呆了好半晌才发言:“为何这个凶手害的人桩桩件件都跟我扯上边?在周府杀人嫁祸于我,到杀了抚化镖局的人,现在又杀了保护我们的士兵。若是我们再不醒得及时,恐怕在睡梦中惨遭毒手。这个凶手定是冲着我来的,我何时与谁结了这么大的仇怨?” “冲着你来的?未必吧,今晚死的第一个人不是你,而且你也好好活着呢。”高临枫话粗理不粗,只能这样安慰苏诠了。 宁初寻在旁边烧火,她抱了一大把木柴丢进火堆里,烈火嘶嘶烧得更旺了,周边的几具尸体也被照得十分点眼。她更关心大家的处境:“那我们今晚怎么办?” “既然他们都遇害了,说明这个地方也不安全,预防敌人再追上来,我们只能摸黑连夜赶路了。”马公子建议道。 随后,他们一群人举着篝火穿行在林子中。火焰燃烧在黑夜的空气里,像春风里摇曳的红花。 日月宫的屋顶,开了一朵青色的烟花。 晏庄一直在等慕青衣复命,慕青衣赶回来的时候,跑死了一匹千里骏马,花的妆容也来不及清洗。 敌人的鲜血代替了红胭脂,点点成妆装饰了慕青衣的冷颜。带着这种动人的妆容进入日月宫的殿堂,很是合事宜。 “主宫,青衣不辱使命,已将太子的危险都铲除了。” 晏庄走到慕青衣面前,抬袖为她拂去脸上的血渍:“你今天了结了几条人命?” “一群人加上五个人。”慕青衣面无表情,目光也涣散没有确定的焦距。 “可知今日在你青丝夺命钩下丧命的人,他们是些什么身份吗?” 她波澜不惊地回答:“知道,一群漠北人,五个燕王的人。” 在日月宫那么久,慕青衣第一次觉得晏庄奇怪。正是因为今晚的谈话,她深刻记得晏庄离开时的眼神表情。 那是一种有话不能言的凄凉哀怨,他动一动喉咙,所有未说的话就当成苦水咽回肚子里。接着一转身离去,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下一次再见面,他还是冷酷的晏庄,没有丝毫的改变。 慕青衣初次在晏庄脸上看到除冷酷以外的表情,若是再待久一点,她觉得晏庄的目光会溢出眼泪。 她歇躺在桌案上安静地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杀了漠北人,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下一秒,思绪就被活蹦乱跳的蓝裳打断。 “青衣,青衣,我听说你从漠北回来啦,有什么好玩的,又带回了什么?”人跟声音一起迫不及待地跑进来,蓝裳永远不像一个杀手该有的矜持。 慕青衣缓缓抬头,暗光下脸上的血渍依稀可见,“带回了很多条命。” 蓝裳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 第33章 情点迷津噬情魔 http://.biquxs.info/

失踪好一段时日的周舒媚,此时正在百里无香的地盘上昏沉嗜睡,梦中见苏诠向她走来,舒媚又开心不已,直唤苏诠的名字。 百里无香见她如此表现,对谧儿笑道:“果然是个可利用的人,她既喜欢苏诠,这幻香能让她看见一天的苏诠!”说罢坏笑离去。 谧儿只在原地怪想:“师父在我面前从不许提起‘情’字,究竟‘情’怎么一个感觉?这幻香难道能让人能看到自己心中的‘情’?” 这个时候的谧儿傻得可爱,她站在原地嗤嗤笑。 百里无香回头见谧儿无动于衷,直声半含怒:“谧儿,还不走!” 谧儿听见师父叫唤,才应答了一声后紧跟离去,问道:“师父,这不是周家千金吗,既然咱们和周侯爷有来往,我们为什么要抓她?” 百里无香嘴角扬起冷笑:“只要能让苏诠痛苦的人,都是我的利器!管她周家千金王家千金的。” 谧儿听得一脸唏嘘,不再发言。 又是一场梦,周舒媚处在一处不知是何地方的百花林,只见苏诠向她招手:“我在这啊,舒媚!”她眼里禁不住欣喜,跑到苏诠面前。 却道有一青衣女子出现,苏诠携那位青衣女子离去。周舒媚一脸惶恐,直在后面追着苏诠,忽然有一大块的石头蹦塌而来砸向自己。 周舒媚一身冷汗,这才被惊醒,眼前坐着一位深紫色的女人,见她装扮就不是善人,周舒媚欲感不妙,惊慌失措: “我并不认识你,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百里无香掐着手里的鲜花,一朵朵红花瞬间失了颜色:“我乃江湖中制毒高手百里无香,此番来为姑娘你指点迷津。” 周舒媚听了只是如风耳过,显然对江湖并不知事,问眼前人:“什么迷津?” 百里无香嘴角弯起,带着邪魅告诉她:“情迷。” “什么意思?” “姑娘为爱而出走,如今又恐他不爱自己,可不就是为了情?” 周舒媚见叹眼前人轻言就道破自己心中的梦魇,仍然装作无所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回家了。”说罢舒媚起身要走。 百里无香在她身后高声言去:“你可知苏诠也从这里离开过,他却是有一个女子前来相救一道离去,不像你这么孤苦无依还逃不出我的地盘!” 周舒媚不言语,只顾寻找自己的方向。 谧儿见状上前来询问师父:“要放她走吗?” “放她走,她中了我的嗜情魔花,日后她会自己找上门的。”百里无香对自己的手段十分满意。 而周舒媚再往前走,就是阴森沉异的屠花林,她内心恐惧至极只顾徒步飞跑,谁知百里无香的话又犹荡在耳,眼前呈现出苏诠与别的女子惺惺相惜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百里无香魔鬼般的笑声传来,周舒媚抬头四处望去不见其人,怒喊道:“你不要神神秘秘的,我知道刚刚那只是幻像!” “空穴不来风,无由不生幻!你自己不也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实话告诉你吧,苏诠身边的那名女子就是日月宫的杀手慕青衣,你若不信,自己瞧去!” 百里无香说罢消失不见,而周舒媚听到“慕青衣”三个字之后心里再也无法平静,双手抓着自己的裙褥,快要撕成了粉碎。 出了屠花林,周舒媚已经神智疲惫,连家也不想回,一心要去寻找苏诠。正巧苏诠回府一趟,见自家门墙角蜷缩着一位女子,他上前去看,居然是周舒媚,被她憔悴不堪,凌乱的妆容吓了好大一跳。 苏诠过去扶起她问:“舒媚,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家人一直在找你。” 周舒媚一拥在苏诠怀里迷糊欢喜:“苏诠,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诠见她这个样子不好将她送回侯爷府,否则周侯爷定又治他莫须有的罪名。 周舒媚在睡梦中百般重复着苏诠与青衣女子的画面,一阵惊呼乍醒,醒时看见苏诠在身边才放心下来。 苏诠看她有好转,便吩咐下人:“准备一顶轿子,送周大姑娘回府!” 周舒媚一听立即变了脸色:“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苏诠看她情形不佳,少不得又要安抚。 “舒媚,你这几天都在哪里呢?你家人把整个金陵翻了一遍来找你。” 周舒媚摇摇头,她自然不会将百里无香的事说出来,拉住苏诠疯言疯语:“我不走,我不回去,他们都在嘲笑我,我做不成太子妃她们都在嘲笑我!” 苏诠心里好不伤感,周舒媚在他心里虽然是千金大小姐娇养惯了,倒也是个值得人去疼爱的姑娘,如今却被宫门侯府迷了心智,怎能不伤感。 “好,我们不走,我们不走。”苏诠不好赶人,只细心安慰。 再说容长恨依旧潜伏在侯爷府中,这日周侯爷唤来陆前终于问起容长恨的事情,毕竟,谁也没有对他提起这个人,包括陆管家。 周侯爷神情微有怒色:“近日府上怎么多了一个姓容的小子,听下人说武功及是厉害,你为何不曾跟我提起?” “此人只是一时招进来的,我看他无名无辈,就没有向侯爷您说一声。”陆前小心翼翼地回禀。 寥寥几语,周侯爷仿佛是起了兴致:“喔?可召他来一见。” 陆前遵命下去。 容长恨起先听见周侯爷唤他,自己心愣了一下,毕竟这是第一次跟周侯爷眼神交锋。他也知为了潜伏,目光不能过于尖锐,可一到见面,他始终藏不了目光里的恨,怎么也收不起来。 而周侯爷望去,见眼前人目光炯炯,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上他佩戴的俏剑,周侯爷心中暗自惊疑,不说容长恨有来历,他都不会信。 “还未请教公子全名?”周侯爷先开了口。 “容长恨。” 周侯爷也不多讲虚言,直奔主题:“听闻容公子武功极佳,难道只甘愿做一名护卫?” “那侯爷是想?”容长恨僵硬着脸,一丝一毫的动静。 “不知你可否在本侯手下做事?”周侯爷说的手下,意思是指跟“陆前”一样的手下。 容长恨冷笑一声,答道:“多谢王爷赏识,我本就不是贪图富贵名利之人,还请王爷另寻他人!”说完头也不回。 且说周拟月听说容长恨被父亲唤去,唯恐出了点什么事,思来想去着实不放心,便自己寻去。 周侯爷独自一人坐在湖亭边在想些什么,陆前询问周侯爷:“侯爷,那姓容的且不知来历,你为何开口要他作为自己人?” “不”。周侯爷摇头,其实他已对容长恨的来历肯定了几分:“你可知,他那双眼睛和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慕容云逸?”陆前很聪明。 “正是。你不知其中缘故,那时你还未到府上。当年我杀光了整个慕容府,而慕容云逸手上的神天石仍然寻不出踪迹,你可知,万一那慕容家还有活口,那人必然是容长恨。” 陆前听了点点头:“如果真是他,怪道这小子要潜入侯府。那侯爷打算怎么办?” 周侯爷杀意已起,闭上眼睛狠言缓缓出口:“倘若他真是慕容家的人,那他身上必定有神天石的下落,一寻到神石,他再毫无用处,那时再动手也不迟。” 陆前道:“好,我即刻从他身上查起。” 谁料到此时亭角一旁的周拟月将这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泪目暗望她父亲和陆前离去,那是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好好认识过的父亲。前夜,容长恨的一番话如芒刺一样扎在周拟月心眼处。 周拟月终于明白了,她比任何人都先明白,内心的独白无处可诉,泪如雨下,脚步沉重,一步一颠拖长了脚底下的路:“原来容大哥怀疑我父亲是没错的,更可笑的是我一直相信容大哥所谓的故人仇家,那也只是容大哥不好面对我的托词!” 此时拟月心里不好过,又能如何?那夜她亲眼见容长恨悄去父亲的书房,即使后来她也偷了钥匙亲自去书房求证一番,结果也如同容长恨所说:私通燕王、向官员收受贿赂、谋朝篡位… 这些阴谋再肮脏,可怎么比得过亲耳听见父亲是灭门凶手的言辞… 第34章 玉面魔音琴玉郎 http://.biquxs.info/

且说陆前忽然转头看到周拟月走去,见她神情不太对,心中早已猜到大概。告知一旁的周侯爷: “侯爷,我刚刚看到二小姐似乎从我们方才停留的地方离去,她会不会已经偷听了什么?” 周侯爷回头看时果真是拟月离去的身影:“拟月自小胆子不大,她就算知道什么也会吞回肚子里!” “可是侯爷不觉得二小姐和那容长恨走得有些近吗?” 周侯爷一听陆前此话,方才有所注意:“那既然如此容长恨是留不得了,你可知道武林中的武林争霸要开始了,我们就让容长恨为我们跑这一趟。”陆前听了点点头。 这日,周拟月来寻容长恨,刚一进门就见他收拾包袱,她支支吾吾问出口:“容大哥…你这是要…出门?” “对,侯爷命我出去一趟。” 周拟月听了在一旁呆住不言语,容长恨不知她所来何事,“二小姐,你有何事?” “没…没别的事。容大哥,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容长恨听周拟月此言,只觉得她有些奇怪,也不多问便点头答应。 武林争霸,江湖上有名气的英雄豪杰都会来此一聚,多靠武器宝贝取胜,往年日月宫从不屑于此,但今年就有可能例外了。前任霸主牛望天的夺霸兵器是一把大头弯刀,如今他又持着大头弯刀出现在擂台上。 容长恨来到时打量牛望天,他面貌有些丑陋,满脸的胡茬不修边幅,身材肥硕,大圆肚皮,像吃撑的肥猪。再瞧他手中的大头弯刀,那把弯刀雄威凛凛,削金断铁,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宝刀。容长恨听师父说过这把弯刀曾威震江湖,不过千里马需配伯乐,宝刀也要有英雄惜,大头弯刀传到牛望天这一代十成威力减了四成。 现在与牛望天对决的是琴山的琴音阁主,人称“玉面魔音”琴玉郞,容长恨便先在台下默默看戏。 琴玉郞手持一把魔琴,朱红色的琴弦配上他的十指,美艳之余又觉惊悚。像是从冥界里走出来的人。容长恨第一次看见留长指甲的男人,琴玉郎的指甲最起码得有中拇指那样的长度,容长恨很奇怪这样的指甲在弹琴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指甲碍事呢!他奇怪完又“啧啧”摇头,琴玉郎唯一的有点只有美吧,不敢多看几眼的美。 “长得如此,恐怕连女子都要嫉妒吧!”容长恨心里暗暗想道。 战鼓声响起,擂台上“隆”一声,牛望天手挥弯刀朝琴玉郞砍去,场面上顿时有五雷轰下来的震动,一下子在场所有人均拍手叫好,而琴玉郎不闪不躲,后退飞悬在半空中只顾弹琴。 牛望天见琴玉郎妖娆自得,破口挑衅道:“你个不男不女投错了性别的怪物,故作神秘,看,受我一刀!”牛望天到底是个蛮横粗暴的人,他说完发起攻击朝琴玉郎飞旋而去,要拿大头弯刀砍掉琴玉郞的魔琴。 在下的观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一致认为作为晚生的琴玉郎必死无疑,有些人开始为他担心起来,谁在不想在这种场合上多一个冤魂,不然谁还敢上台对抗。而琴玉郎却不焦急,加快了手速拨弄琴弦。 谁料一个反转,牛望天的大头弯刀仿佛受了控制停在气流中,任由牛望天怎么挥力也雷打不动,好像被定在了空气里。 琴玉郎很是得意,手持古琴如自由女神像般站立旋风一转,众人只听见“哐当”一声,古刀已失力从空中掉落下来。 “牛前辈,晚辈多有得罪。”琴玉郎面上礼貌示意,可心里面无比得意。 牛望天只是个暴躁莽夫,不吃道理,他见自己的兵器掉落,发飙起来赤手空拳去对付琴玉郞。 在众人看来,这只是死前作无用的挣扎。琴玉郞可不会等死,他妖魅一笑拨响手中古琴,魔琴的音弦如一个个符咒吃死了牛望天。琴玉郎拨琴弦的手势愈急,琴声也愈发急,牛望天的整个身体跟着琴音的圆心扩散不停地被动转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现在的牛望天就像被大风控制的哗哗风车。 “你看,容师兄在那呢!” “初寻,你看台上的人好生有趣。” 这会高临枫和宁初寻刚刚来到,被台上的牛望天逗得哈哈乐,但是周围没有人在笑,宁初寻才停止了笑声。 琴玉郎约莫得意了一刻钟,众人都在想要何时停止这场闹剧。忽然一根青丝迅速延伸而来勾住了其中一根琴弦,还不知是何人所为,琴弦就“啪”一声嘣断,接着见一位青衣女子缓缓落地,同时牛望天也摆脱控制倒地不起。 “是何人挑破了我的琴弦?”琴玉郞愤怒极了,五官都快扭曲成一团不规则的面粉。 台下众人清楚了那位青衣女子,觉得她眼神冰寒无情,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琴玉郞问道:“敢问姑娘大名?师出何名?” “慕青衣,师出无名。”她总是这样,能说七个字,绝不多说十字。 琴玉郞一听“师出无名”起了轻蔑之心,面上却假意笑赞:“好厉害的女子,我的魔琴今日栽在姑娘手下,玉郎甘愿服输。”他说罢故作谦让抱拳下台。 台上留得慕青衣一个人,台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谁要上前挑战。容长恨一心要看清此女子的容貌,轻松如大鹏展驰飞跃前去对决。 “慕青衣姑娘,得罪了!”容长恨拱手作揖,眼睛看似低垂,目光实则不离开青衣的面庞。 慕青衣却不看容长恨正脸,同样作了一个揖,目光瞥向他手中的九穿星剑。慕青衣不识此剑,怪想道:这个人靠一把普通长剑,反不像是来挑战的了。 战鼓声气势浩荡,震得风啸长空。这一台并不如上一台那样剑拔弩张的精彩对决,况且容长恨本就不是存心来挑战的,出招不致命,剑指青衣却又给她脱手反击的机会,台下人都懂武功,看出这其中蹊跷便疑惑声频发,连宁初寻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容师兄意欲何为。 “等等,容大哥手下留情!”一声求情声迅速奔驰而来。 大家都知并无危险,却不知道何方传来无知的求情。台上的慕青衣与容长恨二人均被叫喊声吸引了过去,慕青衣不防备,容长恨一失手,九穿星剑浅浅刺划了慕青衣的肩膀。 高呼“手下留情”的人是苏诠,也亏是一个不善武功的人才出此笑言。他忙上台来询问慕青衣的伤势,她轻唤了一声“笨蛋”。 同苏诠来的还有一个人,周舒媚,今天是她第一次正视遇见慕青衣的日子。看见苏诠对慕青衣关怀备至,周舒媚心起忿意,眼睛瞪得快转不动了。 “在下误伤了慕姑娘,还望慕姑娘不要介怀。”容长恨很是歉意。 慕青衣也知他无心伤人:“无妨。” 随后一群江湖人士轮番上阵对决容长恨,居然再无人能敌得容长恨,众人见容长恨只持一把利剑,无人知得剑名,推他做武林第一人,谁都有不服。 这时魔音琴玉郎建议道:“不急,如今推个武林霸主也容易,江湖流传的神天石,谁人先寻得神石,皆等同于得到天下。何必急于一时呢。” “好,这不错!”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琴玉郎的话赢得一阵认同的声音,武林大会这才没了趣众人都散去。 慕青衣处理好伤口后,宁初寻过来玩笑:“早就听临枫常打趣说苏诠钟情于一位姑娘,今日见到姑娘,想必就是你无疑了。” “哎,初寻,你真会拿人寻开心。”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出来,苏诠尴尬地笑了。 慕青衣不怎么露笑容,正要转身离开时,忽觉得气流暗有波动,听苏诠一声急唤“慕姑娘小心”,她推开挡在前面的苏诠,凌空而跃,准备使出青丝对敌琴玉郞时,哪知琴玉郎一个转移目标手抓走了苏诠。 慕青衣要追去时,却被一阵没来由的乐声震得头昏目眩,空中回荡着琴玉郎的话: “若想留这小子性命,还请慕姑娘来琴山一会。” 慕青衣还没有缓和过来,就被周舒媚抓着怒问:“你是谁?为什么苏诠因为你被抓了!” “我会把他救出来的!”慕青衣冷冷反掌回去,周舒媚摔了一个踉跄。 宁初寻上前安慰道:“慕姑娘,你别着急,我和容师哥都会帮你救出苏诠的。” 慕青衣点点头。 琴山,很少人知道是怎么样的一座山,坐落在何方。容长恨没有听说过,高临枫不愧是个“江湖元老”,众人不知独他知。 慕青衣、容长恨、高临枫、宁初寻、周舒媚五人来至琴山山脚。琴山与平常的山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比两旁临峰的山高,岩石叠嶂,山峰顶端耸入云层,看起来更陡峭。山上又屹立几座轩然壮阔的仙宇楼阁,让人不禁想这其中是不是别有洞天。 “琴山不见得什么什么奇特之处嘛!”宁初寻嘀咕道。 话音刚落,一阵雅乐凭空而出,不觉诡异,后面生出几个魑魅魍魉上来袭击,吓人的是,他们只是一堆行走的白骨。 “大家小心,这些就是琴玉郞血化出来的活死人。”高临枫提醒大家。 容长恨问:“青衣姑娘,你可对付得了?” “不成问题。” 周舒媚一听慕青衣放话,只吓得躲在她背后,而高临枫欲保护宁初寻时,人家早跟在容长恨身边。 这些活死人都是琴玉郎血化出来的傀儡,容长恨一剑向他们刺去时,皆化作一摊血水。原以为只有几个小鬼,没想到越消灭后面就越多。 “这样不行,既然是毫无认知的活死人,一定有他们的致命点。”高临枫临危不乱,一语击中。 容长恨是个细心人,他观察到后来的活死人皆绕过地上血水而行,心中立刻有了大概:“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们的弱点了,既然是血化出来的傀儡,见血就是他们的弱点。”他持剑往自己手心上划上一剑,鲜血流淌下来,宁初寻不明何意,见状惊呼:“容师哥,你这是干嘛?” 只见容长恨一手血掌向那些魑魅魍魉一一轻拍而去,果然那些活死人皆也化作一摊血水,后面再无复出。 第35章 血灵血树深血海 http://.biquxs.info/

话说琴玉郞带着苏诠来至琴山,进了石房后案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琴,牌匾写着“雅音琴乐”四字。 对于苏诠,琴玉郎也不关押为难他,笑放狠言道:“你小子别想跑,这是我的地盘!” 苏诠一脸无奈:“不跑就不跑呗,反正在这也有吃好喝好的!”说罢随意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了起来,又问起琴玉郞:“哎,你干嘛在那大会上偏偏对付慕青衣?” 琴玉郞听他问这话立马翻了脸愤怒:“我的魔音琴,是个人都要忌惮三分,而慕青衣却毁了我的魔音琴,我要将她千刀万剐她血溅我的魔音琴!” 苏诠瞧他的说得狰狞,吓了一跳:“那把琴对你那么重要啊?诺,那里还不是有很多琴嘛!”说完苏诠指了指方才看到的那些琴。 “你如何懂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琴玉郞的话音刚落,忽然一阵乐声传来,琴玉郞笑跑了出去,苏诠见他一怒一悲皆又一喜,心想此人真是善变至极。 他走后,苏诠便好奇在琴玉郞的琴阁里四处翻动。 这间琴阁置放着一把把古琴,所有的琴弦都是朱红色,如鲜血沐浴而过一样散发出渗人的味道,墙上又挂的皆是血碧色的长箫。苏诠再到至别处看,那些案上只放置着一本厚厚的文集。 他走去翻出其中一本来看,里面皆是一些文字谱曲。他记得儿时母亲教过自己一些琴曲方面的知识,虽然不如母亲那样擅长,倒也是略懂一二。 看时第一本便是“情魔”,署名是“玉郞”。 苏诠心里怪想:“自古以来人们自谱琴曲的人都是些彬彬文雅之人,这人却谱一出情魔!” 苏诠细看词谱,瞬间就有让人入魔的感觉,苏诠怔住时,词谱一落地,再弯腰去拾,见脚底有个暗箱,上面布满灰尘,仿似多年无人问津。再抽开出来看时,也是两本谱本,看字迹毫无疑问是多年以前。 第一本名为“情种”,谱曲风格醇厚如流,此意曲中便一股相思流入而来,与方才那偏大有差异,苏诠瞬间觉得弥补了方才“情魔”带给自己的所有不适。再看署名之时,却是名为“萧娘”;苏诠再看下一本时,见名为“迢迢”,翻开看时却是一本箫谱,苏诠皆细看了一遍。 与此同时山的另一边,容长恨消灭了那些活死人后,一行人继续向前来至一座魔音阁。 这座魔音阁外表金碧辉煌骨子却又空荡荡,中间只挂着一幅女子画像,那女子打扮得满头钗环,一身红色嫁衣华丽至极,坐着优雅地弹琴,容长恨一眼看着画中的曼妙女子,越觉得此处怪异。 忽然一阵阵琴音传来,先前还是悠然自得甚是悦耳,而后越逐渐呕哑嘲哳。 高临枫明白过来朝大家喊:“大家赶快捂住耳朵不要听!” 已经来不极了,这五人马上就像孙悟空听了紧箍咒一样,众人都觉一股魔音如爆在自己脑海里,欲撑着走到出口时又有股魔音将他们弹了回来,既穿不过这座魔音阁,却又回不到入阁时的出口,众人皆疼痛地滚地。 高临枫忍向容长恨说道:“容大哥,你听出琴声是何处发出的吗?” 容长恨望着那画像上的弹琴女子摇摇头猜测:“这琴声果然诡异,四处皆无一人,总不能是这幅画中人在作祟吧!”说完再去看时宁初寻等人已经是痛不堪言。 “那琴玉郞一定是在这附近,想个法子要逼得他现身才好!”高临枫说道。 容长恨越难忍画上的诡异女子,一挥九星穿剑刺去,那幅画裂开好大一个口子,果然再无琴声传来,若再晚一晌,恐怕那周舒媚和宁初寻受不住。 忽然琴玉郞闯入而来,直奔地上碎落的女子画像,拾起就痛哭:“萧娘…萧娘!”转而仰天散发向容长恨抓狂,“你毁了萧娘的画像,我要你一起陪葬!”说着伸手直掐容长恨的喉咙,却被一根青丝勾住手腕,琴玉郞抬头见是慕青衣,冷笑道:“这样甚好,两人一块去死吧!” 说罢又一阵魔音四起,慕青衣松手便不受控制,琴玉郞持了慕青衣和容长恨而去。 高临枫和周舒媚、宁初寻皆跟不上琴玉郞的脚步,出了魔音阁,三人寻至一处琴音雅乐。 苏诠正宁静看这谱曲中的奥秘,忽听有人唤他。 “苏诠!”周舒媚一看见苏诠后欣喜而叫。 苏诠抬头看时见都是他们:“你们怎么都来了?那琴玉郞呢?” 宁初寻着急说道:“容师哥和慕姑娘在琴玉郞手里!” 高临枫顺着宁初寻的话向苏诠点了点头:“只是我们一路寻来,就先找到了你!” “怎么办,那琴玉郞看着心狠古怪,他们出事了怎么办!”宁初寻哭着说道。 苏诠也回忆起问高临枫:“我记得琴玉郞说过血祭慕姑娘,临枫,你可知这琴山之中在何处血祭?” 高临枫转身而去看到身后的摆琴,心中寻思了几番,“我想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血祭大多都在最高的山石洞中。”说罢大家离开了琴音雅乐。 苏诠一行人穿梭在琴山林中,高临枫望这四周异藤怪树:“应该就是前方了,但觉得此处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血腥的味道。” 没人回答,周舒媚“啊”一声尖叫,被藤条树枝刮破了手臂,接着树枝仿佛有了灵力般自动蔓延伸来将人困住,周舒媚越挣扎就越被困得紧。 苏诠惊呼:“怎会如此?”说着要去撕扯却被高临枫止住。 “你奈何不了它,外界的暴力只会刺激它的束缚力。”高临枫用手拖了拖旁边的藤条看后继续告诉大家,“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血藤,皆是被喂血灵而存活,见血嗤人。” “那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救出周姑娘,那么周姑娘的血就会被这血藤吸尽?”宁初寻问。 高临枫点头:“所以我们要找个法子来救周姑娘。” “血灵…”苏诠自个嘀咕,“为何这两字如此耳熟…” 高临枫也听苏诠在嘀咕,莫名地望着苏诠。 苏诠一个激灵想起来道:“琴玉郎的过人之处无非是那些魔琴之音,我知道了。”他边欢悦边跑回琴阁,取了一把箫回来。 大家不解其意,苏诠缓缓吹起箫声,他记得方才看过谱曲,看到有曲名为“血灵”和“散灵”,便按记忆中吹起那首“散灵”。 不一会,绑着周舒媚的藤条果然自动松开。 慕青衣和容长恨被琴玉郎绑在一处血洞之中,两人被丢于一块石块中央,身边皆是一片红色液体环绕流动,这片红色液体在他们面前就像烈火燃烧一样不停地翻滚。 容长恨看自己和慕青衣身上被绑的并非是一般的绳物,却细得似一根琴弦,两个人使劲挣脱也无能为力。 琴玉郎在一旁闲看,提醒他两人:“不用挣扎,我的血蚕弦,它只溶于这片血水之中。”说完手指向他们面前那一片血海。 慕青衣跟容长恨听了后,不约而同的目光凑到一起,他们都明白琴玉郎的意思,抛尸喂海。 “青衣,别当心,临枫是很聪明,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慕青衣点点头,眼睛看像岩石上的灿红映景,心里想着苏诠经常唤自己的那声“慕姑娘”,这一句何时会重复再入耳。 或许世界上真有心有灵犀这个东西,慕青衣真的听到了那声“慕姑娘”,她一扭头,看见苏诠等人寻至而来,苏诠走在最前面。 宁初寻一见容长恨,急得要伸手去拉,被高临枫止住,“不可上前,你看他们所站的石块,当心会下沉。” “临枫,你快看看绑在我们身上的丝线如何解?” 高临枫凑近了眼神,这回也不识他们身上所绑何物,苏诠拿出箫吹奏方才之曲,也无济于事,这次不再像方才一样能唤松。 “哈哈!”阴鸷的笑声一出,苏诠手中的箫被现身的琴玉郎夺去。 “我的血树吸尽了多少人,你们能够来到这里说明大家都不是泛泛之辈。”琴玉郞说罢单独转向苏诠诧异:“尤其是你,你竟然能吹出萧娘的曲子。” “在下无意翻出,琴公子莫怪。”苏诠歉意说道,“还请放了我的朋友。” “放?”琴玉郎一脸怒指慕青衣和容长恨,“他们一个毁了我的魔琴,一个毁了我的画,我一动机关,他们所站的那块石头便会下沉,葬身在这血海之中,我不针对你们四个人,你们大可回去。”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否则今日就不会费心而来。”高临枫说完,宁初寻也一旁点头:“你的画和你的琴,我们都可以赔给你嘛!” 琴玉郎不控情绪道地狂笑:“小姑娘,你真有趣!可是你们如何赔得了?除非用他们的命来赔!”说罢,他扭动着机关。 石块一点点下沉,血海里的的泡沫一便便翻涌在石块上。高临枫和宁初寻向琴玉郎动手试图阻止他,三人打在一处,宁初寻平常武功所学不过防身,抵挡不了几招。 时间越来越紧迫,石块下的血海仿佛知道有食物沉下来了,一瞬间更加汹涌澎湃,他们眼睁睁的目光皆是同一种血红色。 生死攸关时刻,一个身影抓了慕青衣三人回到岸上,众人惊讶这个救命恩人是谁,那人缓缓转身过来,他戴着狰狞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众。 第36章 神石回命成空谈 http://.biquxs.info/

琴玉郎怒指着眼前的面具男:“你是何人,竟来坏我事?” 面具男不言不语,夺取琴玉郎手中的箫投向血海之中蜻蜓点水后又即刻收回,用箫头所沾之水一碰慕青衣和容长恨身上的血蚕弦,终得解开,血蚕弦落在地上被血水侵蚀而尽。 如此残酷的血蚕弦被蚀化成乌有,容长恨不禁暗叹:“若无眼前这男子相救,今日必死无疑。” 琴玉郎见眼前人轻而义举就破了他的血蚕弦,立即向他出手,面具男只需几招就将他寸长的指甲均折断。 面具男像一个哑巴一样不说话,目光凌厉地望着琴玉郎,仿佛在说:“若再放肆,断的可就不是指甲了!” 琴玉郞口吐鲜血,自知不敌对手,落荒而去,面目男子也不作多留,未言一语就离开。 慕青衣凝视着面具男离去,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今日此情此景不好深究。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大家正离开忽然听见琴玉郞咆哮大怒,整座山石晃动石落,闹得一行人脚站不稳。 宁初寻指着方向说道:“声音好像是从这边传来的。” 几人皆一同走了进去,那是一座冰室,小巧玲珑晶莹剔透,雪花状的冰如流苏般坠结在岩洞,置身于此,仿佛是另一个冰雪世界。而琴玉郞口吐鲜血盘地而坐,湿红眼眶一动不动。 苏诠去扶起他:“琴公子,你可没事了?” 琴玉郞见苏诠反来扶自己,心中情绪有些缓和:“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怕我让你们走不了。” 周舒媚一听信以为真,连忙拉开苏诠。 众人望着冰床上的女子,看她的着装打扮,容长恨,慕青衣,宁初寻皆认出是方才魔音阁画上的女子。只是她躺在冰床上,面无血色,皮肤渗白得诡异,大家不禁寒怔。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吓人?她这副模样躺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琴玉郎的话一出,大家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唯有高临枫不惊讶,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这又何奇,琴山在早十几年就已经是江湖上寥寥无谈的门派,曾听说有一日你们内讧争权之后就血流成河,故此我们一路所被困的地方皆和血有关。是不是?” 琴玉郎见这话从一个毛头小孩嘴里讲出来,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高临枫,驳回了他的话:“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们外人怎么知道其中的内情。” 大家表情都已放松,似乎没那么惧怕琴玉郞了,反倒很期待琴玉郎讲琴山的故事。琴与郎深情望向旁边的女子,叙述缓缓道来。 “以前琴山还是个靠音律为武的门派,我是个斫琴师,擅于弹琴和精筑魔琴,而萧雅音精于各种音律,精练程度位列琴山派之首。她所弹的琴,吹的箫都出自我之手,后来我们便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她唤我玉郎,我唤她萧娘,已互定终生。门派里一直有架镇派之宝天琴,无人能弹动音响,唯有萧娘例外。门派里就有传言说萧娘是天琴转世的神女,需要她的血来唤醒这架天琴。掌门人知道后深信不疑,要让她血祭这架天琴,我那时人微言轻,他们偏要血祭萧娘。血祭那天在山顶之上,等我赶到的时他们已经放干了萧娘的血,我看到萧娘无助地倒在我面前。后来我用我毕生所学控制了天琴,将天琴炼成了魔琴,控制了他们,然后一个个放干了他们的血,为萧娘报仇!” 琴玉郞哈哈大笑起来,讲的故事腔调有柔情有愤怒。 “所以说血海里都是他们的血?” 琴玉郞忘言道:“呵,整座山一共千多人,何止血海,还有血树,甚至血琴血箫皆是他们的血!他们不是喜欢血祭这些东西吗?我也要他们尝尝滋味!” 众人皆见琴玉郞越说越有些疯魔,周舒媚听得一阵哆嗦,宁初寻吓得躲在容长恨身后,慕青衣欲要动手要防备。 琴玉郞上前揪住了慕青衣发怒:“你毁了萧娘鲜血炼成的魔琴,如果不是刚才,我早就放干了你的血…!” “雅音姑娘,你醒了?”苏诠机智一说,琴玉郞一松手去看那名女子,苏诠立马把青衣拉回自己身边。 琴玉郎见萧娘双目紧闭并无异常,自己又抓狂而怒。 “琴公子,若是雅音姑娘在世,她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滥杀。” 苏诠好言相劝,琴玉郞越偏激朝苏诠吼:“她没有死!谁说她死了,她只是贪睡,你们看,她还躺在这里,等我找到到完整的神天石,神天石一定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众人离开任由琴玉郎发癫,唯有容长恨听到神天石心中惊了一下,回头向琴玉郎望去。 夜已深,因为琴山偏高,显得月光明星异常的璀璨耀眼,一闪一闪,好像是千万只流萤飞上了夜空。慕青衣独自欣赏夜景,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苏诠。 “慕姑娘。” 慕青衣在深思今日面具男的事情,忽被苏诠一声唤,她才回过神来:“以后叫我青衣就好。” “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那么陌生了?” “陌生?”慕青衣不解何意。 苏诠笑了笑,无奈道,“姑娘的踪迹很神秘,一时见一时又不知何处去,所以觉得我与姑娘之间很是陌生。” “混迹江湖,自然如此。”她说完后辞别回去休息。 苏诠也没有唤留,现在该他一个人欣赏星空了。 忽然看到山峰角处有异样光芒,苏诠姑凉方位,应该是冰室方向。夜已深,他懒得打扰其它人,孤身前去一探究竟。 来到冰室内石门紧闭,苏诠拍敲了半天,门才自动而开。 “你来了。”琴玉郎盘地而作,眼睛也不睁开。 苏诠诧异:“说得好像你在等我一样。” “没错,我等的就是你。” 现在的琴玉郎虚弱至极,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神气,苏诠去扶起他,他微微张口,声弱如蚊:“我的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全神天石复活萧娘,时到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坚持了那么久,最后居然是空空一场。” “这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世界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琴玉郞掏出一根白玉箫交给苏诠,“在这血山中,这根箫是最干净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保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觉得和你较有眼缘,你有天份,无师自通,懂得用箫来散化血灵。你不谙武功,以后它就是你的武器,这是我唯一替萧娘留在这世界上的东西。我嘱咐你一声,要小心与你们同行的容姓男子。” “为何?容大哥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多心了。” 琴玉郎摇头道:“不,他的眼睛不清澈。” 苏诠接过沾血的白玉箫,红白相映,觉得现在的箫和血色最为般配。苏诠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琴玉郞缓缓抱起萧娘,两人坠入血海之中,灵魂不声不息。 这一刻来得突然,苏诠反应过来,琴玉郞已被血水淹没,吞噬而尽,留下无尽的血海汹涌滚动。 这一切始于琴玉郞对爱人的执念,千多诸事一刻间化为云烟。 苏诠心有感叹,拿起琴玉郞方才所交的白玉箫,对着汹涌的血海,吹起曾经在琴谱上翻到过的“迢迢”,陪伴萧娘和琴玉郞消失殆尽,刚才还汹涌得惊人的血水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流动。 次日天将明,大家一起床纷纷表明琴山比昨天清秀朗爽了许多。一行人踏上归途,路过林中发现之前的血树皆已枯萎而亡。 苏诠见的最多,他叹道:“琴玉郞一生以萧雅音为执念,血海葬送了多少人,最后连同自己和萧雅音殉情于血海,可悲可泣。‘雅音琴乐’,终于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若不发生这些事,玉郞和萧娘是对多么幸福的眷侣。” “你们还记得吗?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经过高临枫提醒,他们才想起那曾经救过他们的面具男。 苏诠想起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宁初寻猜测:“会不会是许多年前那场血灾之中幸存下来的人,不忍见琴玉郎滥杀无辜,所以现身救了我们一命?” “也许吧,初寻很能想。”高临枫笑道。 周舒媚加快了脚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大家言语纷纷,唯有慕青衣不发表言语。若非如此,青衣就不是青衣了。 “青衣,你有何看法?”苏诠问。 “我只是一个平庸之人,不敢妄加揣测。” 他们终于走出琴山了,忽然有一场暴雨倾盆,唰唰冲下山岩石块,仿佛是要将这里的不干净都洗刷成无瑕的珍珠玉石,雨来得突兀走得也果决。 “原以为这是龙潭虎穴,殊不知也美好过。”宁初寻听雨感叹。 高临枫附和:“是啊,只是这琴山以后就真的消失在江湖中了。” “咦?容师兄呢!”宁初寻发现不见了容长恨,四处望去,才看见容长恨缓缓来迟。 第37章 灵谷闻言点梦人 http://.biquxs.info/

周候府中,陆前向周侯爷复命而来:“侯爷,武林大会上,容长恨失踪了,我们的人看到苏诠被那玉面公子抓去不知所踪,容长恨也跟去了,玉面公子此人手段狠毒,会不会他们都已经丧在琴山了。” 周侯爷听到后冷笑:“那岂不是不需要我们动手了。” 陆前面露难色:“只是,看到大小姐和苏诠他们一起去了琴山。” 周侯爷听了一时目瞪口呆气道:“这个逆女啊,偏偏要与苏诠为伍!” “侯爷认为容长恨会带神天石的消息回来吗?”陆前说道。 “不论有没有神天石的消息,容长恨这个人都不能再留下活口!”周侯爷狠言发出了命令。 “是。”陆前迟疑离去。 周拟月不见容长恨回来,自是心急如焚,焦躁难安。出门之时,忽然见容长恨回来,从侯府里冲出一个人持刀砍了容长恨,周拟月惊醒,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方知那只是梦而已。 且说出了琴山,容长恨陪着宁初寻临枫回到宁家山庄,宁初寻将自己在琴山所经历向大家讲了一遍,那琴玉郞的魔音是如何磨人,血树血海又是如何噬人,琴玉郞如何癫狂,庄中弟子皆听得饶有趣味。 容长恨回到侯府时已经是半夜三更,黑风神秘人又现身:“如何,琴山一趟,神天石可有何下落?” 容长恨怪道:“你如何得知神天石和琴玉郎有关系?” “你不用管我如何知道,你只需要帮我寻找神天石的下落,我告诉你当年慕容家的真相。” “我也只听得琴玉郎说要用神天石复活萧雅音,其他的我再也不知。我找过了,那萧雅音所待的冰室并无任何线索。”容长恨照实回答。 “周侯爷手上也有一块,你不妨盯紧了他,那老狐狸藏得可紧呢!”黑风神秘人言罢离去。 容长恨来到周侯爷房外,隔着窗外就见周侯爷翻出一个盒子,容长恨见仿佛是曾经在书房看到后又消失不见的那精致小盒,便贴耳只听去。 “慕容云逸,当年你死都不肯说出你手上那块神石的下落,如今,你可知你的儿子寻我来了!你是不是想让他下去跟你作个伴!” 容长恨一听再清楚不过,怒言撞门而入:“我慕容灭门之事果真和你有关?” 周侯爷一惊是容长恨,拿出口哨吹了一口,“是又如何,你觉得你能耐我何?” 容长恨怒举起手中的九穿星剑指向周侯爷,瞬间四周便都是陆前带着侯府的士兵而来。 “哈哈哈,纵你武功高强,终归一挡不了十!”周侯爷笑道。 容长恨见满周围士兵,积压了多年的报仇之心在这一刻间大开杀戒,连逃命的心思都不曾放在心上,仿佛欲要屠尽侯府满门。 周拟月因梦中之事睡不着,忽然见整府上下混乱一片,忙得穿好衣服出门去看,见容长恨大开杀戒,士兵皆伤亡惨重,容长恨身上也伤痕不少。 周拟月见此后心急夺出一把刀逼迫周侯爷:“爹,你放了容大哥,否则我今日则死在这里!” 周侯爷命手下住手,容长恨见眼前女子竟因自己用性命去逼迫她父亲。 “二小姐,容某无福无份得姑娘垂青,还请姑娘不要做傻事!” 周拟月皆知事情起因:“容大哥,其实我早知道,你所说的故友灭门之事是意指你自已,我既知我父亲脱不了关系,今日若以命救命,拟月愿意。” “你威胁不了我,你要想死,我也不拦你。杀了容容长恨,不要让他逃了!”周侯爷见拟月如此不知事,下了一道狠心的命令。 虎毒尚且不食子,周拟月见周侯爷如此不管不顾自己,却一心只想取容长恨的性命,寒心至极,自己既为容大哥仇人之女,今后如何去面对容长恨,今日既然如此,不如自想了断性命。 容长恨见周拟月意绝自刎,立刻夺取她手上的刀,拉她一同出逃。 周侯爷仍命令:“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陆前携追兵追赶容长恨和周拟月,容长恨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不一会儿,便把他们包围。 “二小姐,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面对陆前的相劝,周拟月摇头坚决不回府:“生或死我定要和容大哥在一处!” 此时容长恨伤口鲜血直流,将要半倒,撑不了多时。 “来人,把容长恨扔到那崖下去!”此时容长恨再无抵抗之力,任由着自己被扔下崖去。 “容大哥,容大哥!”周拟月撕声力竭也无可奈何,而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大家好不惊叹,不知怎么回去复命。 待容长恨醒来之时,身处一间竹林小舍,满屋子皆是药香袭来。容长恨全身有些疼痛难以起时。 半晌,才见一少女端药而来,容长恨远观而去,一身红衣动人至极,头发半挽半散,只系一根红色丝带飘然而来,体态均匀,仿似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胖。 “公子,这是你的药。” 女子端上一碗药递给容长恨,容长恨看时见她眉比新月,眼苔随笑语盈盈。皓齿明眸,堪比玉泉之水清澈修白,唇若含珠,似有似无,动人心神,那脸颊生得杏腮桃脸,雪肤玉骨。 容长恨撇下眼心想:“这女子之貌!再多看一眼都是亵玩。” “小女子晏姜,还敢问公子如何称呼?”那名女子先开口道言。 “我叫容长恨,多谢晏姑娘相救之恩!” 晏姜笑了笑:“这名乍然一听新趣,世间万物不尽人意。昔日杨贵妃逝去,唐明皇为此长恨,不知公子又为谁长恨?” “姑娘莫要打趣!”容长恨有些禁不住她的打趣。 晏姜待他喝过药,将空碗递到一旁说:“我上山采药无意遇见公子与姑娘,就把你们带了回来。” “什么姑娘?” 晏姜扶容长恨来到隔壁,才见周拟月躺在床上。 “她身娇体弱,腿部受了伤,虽无大碍,只是现在还未醒,我见她昏迷时还念着你的名字。” 随后容长恨缓缓走出屋子,“请姑娘好好照顾她,她醒来以后就对她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晏姜不解,容长恨继续说道:“神女有梦,襄王无心,不如就此告别。” 容长恨说着就要走,晏姜欲要留住他:“公子伤势未愈,如何辞去!” 容长恨忽见自己的九穿星剑挂在药架边上,取了过来,晏姜见此剑遂问长恨:“这九穿星剑可是公子之物?” “你如何识得这剑?”容长恨看着眼前的女子。 晏姜望着容长恨,神色疑惑:“这剑的主人应该是姓慕容?如何是公子之物?” 容长恨听晏姜一语中的,甚是惊愕,因周拟月在屋内,忙拉得晏姜到别处出来。 晏姜转身讲道:“我小时候曾见过这把九天星剑,剑乃百兵之君,九穿星剑且不提制剑三百六十道的繁琐过程,光经过九九八十一天,七七四十九层的剑炉火候锤炼就足以证明这剑的非比寻常!出剑之时剑炉皆放光芒,让人不敢多望。我问公子一句,家父可是慕容云逸?” 容长恨见晏姜描诉这把剑时,精细得犹如是亲眼见一般,后提到剑的主人时又表情凝重,也不再隐瞒:“不瞒姑娘,正是已故的父亲,皆因为江湖尘事,故隐姓埋名。姑娘从何得知?” 晏姜望着眼前的容长恨,说了句让他敏感的话:“慕容一家十年前遭遇灭门,无疑是因为神天石,公子可否知晓?” “如何不知,皆因那周侯爷对神天石垂涎!”容长恨怒道。 晏姜摇摇头:“并不全因为他。” 容长恨见晏姜知晓如此之多,有意试探她的身份:“姑娘究竟是谁?”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需如此客气称呼,直呼我晏姜就好。” 晏姜此时一句天涯沦落人,容长恨就知道不再好追问,向晏姜毫无保留地讲诉:“那年我家出事后,我一直在宁家庄隐姓埋名,如今才知神天石之说。此番落崖,也因为被仇家追杀到此。” “慕容一家当年我也有所耳闻,也痛心至极。今天有幸得见长恨大哥,还望长恨大哥早日手刃仇人!” 容长恨点头,晏姜又继续问他:“你身上多处剑伤,你要好好休养。只是我在替你治伤时发现你体内残留一处旧伤,发现一道黑色掌印,这伤你之人是谁?” 晏姜经此一问,容长恨才有回忆:“是曾经一个黑风神秘人,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几年来无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却知道,并且都能随时出现在我的身边!” “黑风神秘人?”晏姜甚是好奇。 容长恨点点头,补充道:“他的武功及其毒辣,这个掌伤,当初若非我逃后封闭心脉自救,恐怕那时就惨遭他的毒手!” “恕我唐突,救你那时见你脉象不对,扒开你的衣服看过,行医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伤!”晏姜说完脸上忽觉一阵泛红扭头过去。 容长恨觉察到她的异样,自己也故作释然:“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只是他这掌果然利害!” 晏姜回过心思来:“这就奇了,你说你一直生活在宁家庄,而那人竟然早知你身份知你动向,莫非那黑风是你身边的人?” 容长恨一听此言忽觉似梦中醒悟,可又实在想不到那人是谁,思来觉得不是宁家庄的人,因为师父从未会教过如此恶毒的武功。 晏姜见容长恨半天纠结不言语,只得一笑:“长恨大哥无需多有介怀,我也是猜测而以。” 第38章 谷伯乐训千里马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执意要向晏姜辞行:“晏姜姑娘,今日一别,后会有期。”晏姜见他去意已决,也只能由他而去。 苏诠和慕青衣回到京城后,苏诠便带着慕青衣去逛市集,苏诠指着街头琳琅满目,灯火通明的夜市:“青衣,你看这,那…好不容易到这来一趟,多少要玩一玩嘛!” 慕青衣本无心来逛,觉这市集暗藏杀机,疑心重重,表情上有些凝重。 苏诠见她有些严肃,随后看见有卖糖人,卖糖葫芦的,都给慕青衣买了一抓,做个了鬼脸亮在慕青衣面前。慕青衣见苏诠待她如此殷勤,心中不由对眼前这个男子心生别样之情,不由得转头一笑,这是苏诠见她第一次笑。 顷刻间,时间仿佛就在慕青衣笑的那一秒刹住了,苏诠有些忘情对慕青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从此以后我多么希望你的笑都是因为我!” 慕青衣忽然听得苏诠此言,瞪眼向苏诠不知所答,苏诠自知自己有些冒犯,转移情绪将手中的糖人给慕青衣:“给你,这个很好吃的!” 慕青衣接过他手中的糖人,两人垂脚坐在静谧的湖畔台边上,慕青衣问起苏诠:“你很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因为小时候我爹和我娘都爱吃,所以我也爱吃!” 听是这样的原因,慕青衣看了一眼手中的糖人,它化在慕青衣嘴里,青衣才知道原来这种东西是甜的。 “你爹和你娘很相爱吗?” 在苏诠的记忆中似乎是这样,但又似乎不是。苏诠翻了一下记忆。 “他们从前也很相爱,后来因为我爹又喜欢上另一个女子,渐渐地他们就不像以前那么相爱。那时候我还小,就看着他们这样心生间隔,渐行渐远。” 慕青衣见他表情有些失落,说:“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苏诠一听慕青衣问出此言,望着慕青衣笑答:“这是一种心动,心动了就自然会有感情!”慕青衣听见苏诠这样的回答,有些想逃避开他的眼神。 慕青衣起身离开:“我要走了。” “哎,青衣,还没有逛完呢!”苏诠见慕青衣转身就走,也起身急忙阻止。 见慕青衣没有理睬自己,苏诠看旁边一摊上有卖面具的便随手拿一个张牙舞爪的面具戴上就想吓吓慕青衣,慕青衣本就只顾走,忽旁边窜出一个凶煞的人面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地,脸色惨白。 瞧见慕青衣脸色不对,苏诠才扯掉面具去扶起:“青衣,你没事吧!” 慕青衣被吓之时脑子有各种画面闪过,那模糊的画面里也有一个面具人,只是慕青衣来不看那人的长相。 慕青衣半天回不过神来,苏诠见她被吓得大不有往日之态,以为是自己玩笑过度,忙得向青衣道歉。 之前慕青衣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果然此刻杀心皆现,街头百姓皆纷纷惶恐,有一人挥刀直逼向苏诠而来,慕青衣挡在苏诠面前,直望眼前之人,那人是莫凌七,与慕青衣怒眼相对。 莫凌七直意想取苏诠的性命,慕青衣处处护着苏诠。苏诠见两人打斗激烈,打到远处去,自己又不知是什么情况,帮不上慕青衣什么忙,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莫凌七向慕青衣说道:“主宫命你打探苏诠身上神天石的下落,你却在这里跟他花前月下!你若无能,把他交给我!” “我自会在他身上探听消息,你何必与我抢人!” 莫凌七如何肯依慕青衣:“你无需在他身上下功夫,我今日就会把他带走!”说完回击一掌慕青衣,慕青衣瞬间不敌倒在地,莫凌七回头就把苏诠掳走。 苏诠被莫凌七一把抓走,留得慕青衣在原地,苏诠见劫持自己之人自己并不识得,见他满是恶意而来,拍打着他:“你要抓我干嘛? “你身上有我想要我东西,你说我不抓你抓谁?” 莫凌七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手摇白毛羽扇出现在他俩面前。 那人张口就笑来:“老七,如此心急,可没人和你抢这个功劳。” 莫凌七见那人是谷怀五,张口就讽刺他:“我可不像你那么清闲!” 谷怀五打量着苏诠,见他腰间挂着一把白玉箫,便向莫凌七讨要人:“这小子长得好俊俏,你不妨把他交给我,我替你好生拷打逼供一下,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莫凌七为了在晏庄面前表现,哪里肯放过苏诠这块肥肉。 “如何劳驾,还是我自己来!”说罢欲携了苏诠就走。 谷怀五一把白扇拦住莫凌七,莫凌七也拿刀指问谷怀五怒言:“今日你是要与我撕破脸了是吧!” 苏诠见他两人水火不容,不知如何之际。忽然又有人前来对莫凌七叩道:“七少,主宫找你。” 莫凌七斜眼望着谷怀五,迟迟不愿动身,谷怀五道手抚羽扇:“我可没有向主宫通风报信,你若去迟了,那就不敢保证主宫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莫凌七只得哼了一声不情愿而去。 苏诠愣在原地,谷怀五推他道:“还不跟我走,莫非你更愿意落在他手里?” 苏诠此人面像睿智,脸带笑容,不似刚才那人阴险,于是跟在他后头问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谷怀五笑而不答苏诠的话,问他道:“你腰间那跟白玉箫是谁交给你的?” “是玉面公子琴玉郎临终前所赠之物。” 谷怀五摇扇又问:“他可与你说过什么?” “他只说要我好好保管,这是我今后的武器,只是不懂他是何意,一根玉箫,如何成为武器?” 谷怀五听完将手上白扇向前一挥再收回来之时,只见听得一声乌鸦哀鸣后见它啼血落地,“我手中一把羽扇尚且可以,这把玉箫为何不行?”苏诠望后惊讶佩服。 次日,谷怀五带着苏诠来到一处空地,四周皆是竹林环绕,风吹着竹林皆摇曳不停。 谷怀五出手试招探探苏诠,苏诠有些猝不及防:“哎,老头,你出手好歹也告诉我一声,我以为你要改变主意要取我命呢!” “若我是你的敌人,此刻你也早就是我的手下亡魂,哪个敌人会给你还手的机会?我看你武功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泛泛之辈,你是否跟在我手下学?” 苏诠一听,正和了心中之意有些自喜,立刻答应着,只是不太识得谷怀五:“那你又是何人?为何连头发胡子衣服都是白的?” 谷怀五对他一笑:“你无需知道我是谁。” “那我不可能叫你‘喂’吧?”说罢猜想着:“莫不是姓白,你不说那我就叫你白老头好了。” 谷怀五见他言语果断干脆,又有宽宏大气作风,笑着点头默认:“我刚刚发现你的肢体度不够,显然是你以前安逸惯了,没有过锻炼。所以今天第一步练你的肢体必须是练到柔韧十足,做到任督二脉皆通。”说着,还没待苏诠反应之时,谷怀五抓起他整个人就在原地开练。 苏诠仿似被折磨了一下,逃开气喘呼呼:“白老头,你平常就这么练的吗,我受不了了!” “这关若觉得累,那后头岂不都作妄谈!你虽略有一二点的武功底子,可你没有学到过深度,更别说精髓!” 苏诠见他说得有道理,谷怀五又趁他不防之时出手。 苏诠道:“又来!” 这一天下来,谷怀五对瞧着苏诠大有悟性,倒不十分笨拙:“你小子实则是练武的天资,只是你若从小学起,如今定是过人,不过现如今也为时不晚。”说着便向苏诠伸手,苏诠不解。 “把你的白玉箫拿出来。” 苏诠听后取出递给谷怀五,谷怀五接过望此箫:“江湖中人皆知道玉面公子以琴音制人,这既然是玉面公子给你,他可曾去过他的琴阁?” “去过,大概翻过他所谱写的曲子。” 谷怀五拿箫教道:“此箫同样,以箫音制人,我不懂谱律,我就教你如何以箫为武器,那关于琴阁之事,你须自己领悟。” 说罢谷怀五抛箫向竹林,玉箫所到之处,竹叶所落,收回玉箫,再看玉箫时,玉箫仍安然无恙。 第39章 侯门两女情殊路 http://.biquxs.info/

晏姜那边周拟月才醒来,见房内四周皆无一人,只好勉强支撑走出屋子,只见一位红色衣裳的女子对她笑:“姑娘你醒了!” “你是何人,我这是在何处,容大哥呢?” 晏姜觉想起容长恨虽曾对她叮嘱过,但又不忍瞒她。 “我叫晏姜,在这山中久居为医,几日前曾救过你和长恨公子,那位公子已无大碍,他有事先离去,他只托我好好照顾姑娘。” 周拟月听容大哥无恙离去,心里有些安心又有些难过,晏姜看出她有些失落,转言安慰:“你的脚受伤了,他才将你安置在我这里,静修养伤。” “那他可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晏姜摇摇头,善意地撒了个谎:“长恨公子并未说明,我想他会回来的,还请姑娘安心。” 晏姜扶过周拟月,“来,我帮你上点药,你的脚从高处跳落,有些骨骼错位,要养上好几天才能完全恢复。”说着为周拟月重新换敷了下药草。 周拟月只眼散茫然顺着被扶坐下无意听晏姜所说,只顾喃喃失落:“我一个灭门仇人之女,何求容大哥爱慕,我想他不会回来了……” 晏姜听在耳里,自知劝说无益,帮她上完药后望着周拟月慎重地开解她:“两人在一起若真要计较父辈之间的恩怨,那你此番与他生死相共又该如何相论?周姑娘本是侯门之女,侯府之地黑暗人心难测,你却能淤泥不染,抛私向明,此番又能为长恨公子决然跳崖,何须在他面前妄自菲薄?” 周拟月听晏姜这番言辞却让莫名有些心安。 “你如何得知是我是甘愿跳崖?” 晏姜灵眼一望周拟月,笑一笑:“我从你的脚踝拉伤就可以看出你在跳崖前蹬了力跳这不是跳的决然那是什么?何况你在我这昏迷了这么久,迷话了这么久,我岂会不知?” 晏姜说后见周拟月沉默没有回答,又继续说道:“再说长恨公子并非是无情或者黑白不分之人,周姑娘此番真心定不会被负。”周拟月听着,看着眼前的女子,深叹她的与众不同。 周舒媚几日不见苏诠,这日在街上偶遇慕青衣,冲上前去拦怒。 “慕青衣,你把苏诠拐到哪里去了?” 慕青衣回头见是周舒媚,从那琴山起就知她心性不正,与自己为敌,不愿去理。 周舒媚瞧她无视自己只顾着自己走去,又拦住她:“把苏诠还给我。” 一旁的蓝裳见这个女人无理取闹,有些不耐烦举剑向她:“你若再纠缠我们,我就不客气了!” 周舒媚自知自己不是她们对手,又气不过,只得由她们去。 站在原地的周舒媚心生恨意,不知觉想起百里无香所说过的话,走入到屠花林。而百里无香却是已经等候她。 林子里的花都耷拉垂着花瓣,等待着周舒媚的到来。 “你教我怎么做,我才能与慕青衣相抗衡,才能抢回苏诠!” 百里无香开口大笑:“哈哈哈,你终于自己亲眼所见了,才能相信我的话!论容貌,你自然不比慕青衣差;论家世,你可是堂堂侯爷之女!论情谊,苏诠应该是更早认识你才对,为何苏诠对你的真心视而不见?那你就亲手杀了慕青衣,这样,苏诠眼里就只会有你一个人!” 说罢,百里无香领着周舒媚望着这屠花林:“要想除去慕青衣,你只有比她强,才能让敌人因为你痛不欲生,如锋芒刺心!” 周舒媚已是被仇恨迷了心智,对百里无香言听计从。 几日后周拟月趁晏姜出门去采药,自己脚伤也无大碍,思来想去后留下一封书信,自己独自一人离去。 一个人独自出来转在山谷之中,一时半会寻不到路,忽然听到一阵声音。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周拟月停住细听,方才辨出是采儿,直唤采儿,采儿闻声而来见果然是小姐。 周拟月见她面容憔悴,想必是寻了自己好一阵子,采儿喜极而泣:“小姐,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周拟月为她拭去泪水问她:“怎么只你一个人?” 采儿一听就气:“侯爷太无情了,一听说你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求着他派人找你,候爷说当你死了不许再提!想起素日小姐待我极厚,此番来找小姐活要见人,我就自己一个人来找了!” 听了采儿的话,周拟月不禁眼含寒泪。 “父亲向来只看中姐姐,那天是我又那样忤逆,侯府不回也罢!” “小姐,不回侯府,那我们又能去哪呢?”采儿扶着周拟月问道。 周拟月想起容长恨曾说过蘅白山,心里打定主意:“我们去找容大哥!” 采儿本知周拟月心事,“那既然如此,采儿定陪着小姐!”说罢,主仆两人赶路而去。 晏姜一路采药回来,看见周拟月早已不见,在桌上留一张纸条,晏姜展开来看,只见写道: “这几日多谢晏姑娘照顾,姑娘一番言辞开导另我豁然开朗,我已经下定决心去寻容大哥,姑娘切勿担心。 拟月留” 晏姜感叹:“果真是痴情女,一个千金,如何去寻人?”想罢又担忧她遭遇不测,也一路赶着寻去。 拟月主仆二人好不容易出了山谷,寻问砍柴路人后一直向蘅白山方向而去。 “小姐,应该不远了,稍作休息在赶路吧!”采儿说罢翻开起包袱,拿出些水粮递给周拟月。 周拟月见采儿所带之粮食显然已经是好几天了,还能闻出不好的味道,就知她这几日在山谷里寻了自己多久。 采儿看见周拟月止手不动,才知食物已变味,自己虽所带几两银子,可这荒郊之外,又有何用。 周拟月看出采儿也不好意思,扔掉那些食物拉起采儿:“我小时候随娘亲外出踏青,她曾教过我一些野外的食物,如今说来也不辜负所学了。”采儿听到小姐如此说,随了她过去。 周拟月仔细回忆儿时母亲所说,寻得一些野果,采儿见时,都是些自己叫不出名的果子,便半信半疑:“小姐,这真的可以吃吗?若是有毒可怎么得了?” “如果我们不吃,还没到蘅白山我们就已经饿死在这了。”周拟月说道。 此时的采儿果真肚子直叫,见她家小姐先吃了一口,自己要去拦时又改变了主意,一把抓过果子咬一口:“小姐都不怕,我也不怕!” “傻丫头。”周拟月笑道。 二人吃完后把剩下的果子装进包袱,拟月见枝头上还又少许,过去想都摘了下来,才摘了几个,忽见脚下有条蛇窜过,吓得她尖叫四起,采儿见时忙拉开周拟月,那条蛇慌忙逃窜而去,周拟月才镇定下来。 夜已渐深,主仆两人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采儿望这四周越觉害怕:“小姐,这蘅白山怎么那么远,我们不会找错路了吧!再说天都黑了,我们赶不到今晚歇哪?” 周拟月拉紧了采儿,安慰她:“那樵夫终日越山伐柴,他不该记错,我们只顾走,等遇到人再问一声。”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殊不知她两身后一山贼,听采儿称另一位为是小姐,自知是富人之女,拦住了她们两人的去路来劫财。 采儿一见来人,长得猥琐极恶,心下一惊慌,直抓了一旁周拟月的胳膊小声问道:“小姐,怎么办!” 周拟月自己也怕得很,壮胆问眼前人:“你…你…你想干什么?” 山贼哈哈大笑:“你说我要干嘛,荒山之中,遇见两美人,可不是财色都劫!”周拟月一拉采儿扭头就要跑,可如何逃得过。 不一会儿,山贼绑了两人,翻开她们的包袱只见除了几个果子和几两碎银再无别物,打量见她两人时虽不是长得貌美过人,但也是大家闺秀,也可解馋。 采儿见山贼起了不轨之心瞬间觉得今天就要绝在这里,山贼看了一旁散落出来的果子,拿起咬了一口。 “果然,先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说着捡起果子吃得一干二净。 呜呼,岂料那山贼下一秒就一翻眼口吐白沫,手中最后一口果子滚落后再也倒地不起。 采儿把眼睁得圆圆地惊呼:“小姐,她怎么了,怎么吃了果子就……!”周拟月也有些惊恐,慌乱地挣脱绳索后帮采儿解开绳索。 “难道这果子有毒?为何我们刚才也吃了几个也没事?”说罢采儿作呕吐之态,欲把方才的果子都吐出来又心急如焚,“小姐,小姐怎么办,我们可能也中毒了,会不会是他吃得太多所以先毒发了!” 周拟月本就害怕,被采儿几句话一说,看着眼前毒死的人,连脚步都站不住,已想不起逃离此地都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办法。 第40章 窃听人狐露端倪 http://.biquxs.info/

晏姜寻到之时,见她两人脸色皆白,不知发生了什么,忙得去唤道:“周姑娘,周姑娘?” 周拟月方才恍惚过来见是晏姜,抱着她痛哭:“我再也看不见容大哥了,我等会就会死了!” 晏姜见她胡言乱语,抓起她的手探了一下脉象,采儿见这位到来的姑娘会把脉,在一旁焦急静候。 忽听得晏姜松了一口气:“你好好的,怎么说这样的话?” 采儿一听指着地上的人说:“可他吃了有毒的果子就死了,这果子我们是我和小姐摘的,我们也吃了。” 晏姜瞧了一眼那地上的果子,认出了果子:“这果子本身无毒他应该是中了其他的毒。”说罢便去翻看那名山贼,晏姜拿起银针将他皮肤刺出血一试:“他中的是蛇毒!”转而又查看他身上,发现再无伤口。晏姜扶起他,取出自己随身携带银针,展开布袋一一将银针插入他背部,不一会儿那人立刻大口吐出黑血。 晏姜将目光转回到地上的最后一口果子,取出银针去试,银针变黑:“是这果子上沾了蛇毒!” 采儿一听说起刚才遇蛇之事,晏姜再向她两人把了一次脉:“你们的确没有中毒,我想这蛇许是爬到树上吐出毒液流到果子上,然后被你们摘下这果子,而他吃的是沾了毒的果子。” “活该做山贼,这回阴差阳错自己中毒!还想害我和小姐!”采儿正骂着地上躺着的山贼。 晏姜将他扶靠树边,为他把脉服药。采儿见此心有忿意向晏姜怒言:“哎!她是个山贼,差点玷污了我和我家小姐,你为何还要去救他?” 周拟月见采儿指责晏姜,推了一下采儿。 晏姜不理会采儿,只顾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我治人救命,不分他这条命善恶贵贱。他既是山贼,我便废了他的一手一足你看如何?” 周拟月听了也点头:“这样极好!” 第二天一早,宁家庄内容长恨正教师弟们练武,阿姚忽来报:“二师兄,庄外来了三名女子,说是你的朋友!”阿姚说完还在容长恨耳边取笑,“二师兄下山几天,艳福不浅呐!” 初寻一旁见他两人神秘,恍惚听见,于是跑来问:“什么三个女子?” 阿姚见初寻问起自己不知如何回答,觑笑后溜开了。 容长恨亲自来到庄门口,一眼瞧见晏姜,又看见旁边是周拟月,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怎么来了?”容长恨说完又见周拟月和采儿狼狈不堪,心中猜想了大概。 晏姜先说了话:“长恨公子,周姑娘一路为寻你而来,我已安全把人送到,晏姜告辞。”她才刚说完已离去。 容长恨在晏姜背后欲要留她:“你可要留下喝杯茶解渴。” 晏姜听见后回头笑而不语,仍做离去。 宁初寻随后也出门而来,容长恨对初寻道:“初寻你来得正好,带把周姑娘去梳洗一下。” 周拟月见容长恨未曾跟自己说过话,就已离去,心中倍感失落。宁初寻起先怔住后才笑道:“周姑娘,你随我来。” “哇,这比侯府还漂亮呢!”两人跟着宁初寻进了山庄,采儿见这庄内后感叹了好几遍。 宁初寻将她两人来到一座庭院,只见庭院边树丛环绕,周拟月走进了屋子,初寻将她们带到自己的庭院。 周拟月见眼前宁初寻的打扮,心下猜着了几分。 “你可是容大哥的师妹?” 初寻见周拟月称呼容长恨为容大哥,心中有些许不快。 “正是!”宁初寻往周拟月怀里塞了一些供他们换洗的衣物后转头而去,周拟月只得和采儿自己梳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容。 宁初寻正为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心中闷闷不乐,又没有去处消遣,找到容长恨后,话含醋意:“容师兄,你要把那周二姑娘作何打算?” 容长恨自知那日周拟月舍命为自己,周侯爷仍然不顾父女情分,想必她也是不情愿回侯府。 “留她在这里又何妨。” “我宁家庄怎能容得下这樽千金,我不同意!”宁初寻一口回绝。 容长恨只以为她闹脾气,没有多想,向噘嘴的宁初寻打趣:“她来此又何曾会抢你一碗饭。”容长恨说完后笑着离开。 “可是她会抢我的容师兄呐!”宁初寻留在原地喃喃自语。 宁初寻的话音刚落高临枫从一旁窜出来:“初寻,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此时宁初寻正难过,一股脑坐在一旁不理睬高临枫,高临枫仍然强颜笑逗她开心。 “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白糖糕。”高临枫说完端上一盘雪白的糕点,宁初寻仍然视而不见。 高临枫又欲开口:“你看这白糖糕…” “啪”宁初寻有些不耐烦打翻了糕点,盘子碎落在地,白糖糕也撒成了几瓣。高临枫见此才止言不语。 宁初寻见是高临枫在一旁才忙得道歉:“临枫,对不起,刚刚我有些失神了。”说着自己忙去将糕点拾起。 高临枫知道她所谓何事,安慰她道:“没事,你还有我呢!” 容长恨来找周拟月,只听得采儿开口正向拟月埋怨:“小姐,那位容公子知道你来了,到现在还没有正面跟你说过一句话,亏得我们翻山越岭,还差点被遇蛇毒死遇山贼丧命……” “采儿!”采儿的话被周拟月打断,示意她不要多嘴。 容长恨在她们后头吭了一声,两人转过身见是容长恨,采儿便知趣退下。 周拟月望着容长恨相对无言,容长恨只好先开口问候她:“你脚伤可好了?” 周拟月见他避重就轻,自己挑明了话说道:“你可知道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那你打算如何?” 周拟月摇摇头,逃离容长恨的眼神,倚在门上,开口讲诉而来:“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离世了。我母亲出身低微,又经常被大娘欺负,母亲过世后,我爹爹也不重视我,我姐姐又越过我一头。在候府里,我只唯一不缺的就是衣食,处处对他们毕恭毕敬。直到你的出现,我才知道我父亲究竟为官如何,那日我为救你以性命相逼,他仍然置若罔闻。此番我随你跳崖,整府上下,除了采儿来寻我,无人再念及我!” 周拟月叙述完时,悄然落泪,才见一旁容长恨也听得认真。 容长恨自己也禁不住感叹,怪道周侯爷如此待她,“你若肯愿意留在这里,我定答应。只是你身份特殊,待我去向师父回明一声。” 周拟月点点头,容长恨见她泪目,为了不让她再心伤,自己也讲起自己的遭遇:“我没有见过我的生母,我自长大记忆中便是我二娘,她待我极好,最后她为救我……”容长恨才意识到后不言语,周拟月也知容长恨未说完的话,想起晏姜曾开导她的话,也一阵释怀。 再说容长恨来跟宁远山说起周拟月居庄一事,宁远山正练剑,放下手中的剑后,问起容长恨:“你可知这日初寻为何总闷闷不乐?”容长恨摇头。 “我这个女儿,有什么事她都写在脸上,你怎么就不知道她对你早已芳心暗许了呢?”宁远山此时带些责备的语气。 容长恨一听师父言指此意,严肃言道:“我一直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莫说初寻,就连对那周二姑娘也不曾生过此念!” “寻儿哪不好,你瞧着你俩倒是般配!”宁远山一脸不悦。 谁知那宁母端茶而来时将这些都听在耳里,将茶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上前劝着:“远山,容长恨这孩子,你不要对他太苛刻了,儿女情长,至今他从未放在过心上,你也不要执拗才是!” 宁远山起身,话中带怒:“我宁远山一生无子,如今我将寻儿许了你,将来这宁家山庄你就是庄主,难道要将这宁家庄拱手让外人吗!”说完忍不住咳嗽。 “你瞧你,身体越发不好了!”宁母在一旁唠叨。 容长恨一听心里惊叹:“难道师父早意是如此!” 宁母过来扶着宁远山坐下,拍拍他的后背:“这会子女儿的事就别操心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正经事!”宁母眨眼示意容长恨退下。 容长恨走时,只见院子口那里不知何时宁初寻早已站着。 宁初寻将方才的话听在耳里,此时一见容长恨出来,扭头快步离去。容长恨追至庄外林中拉住她:“初寻,你别这样!” 宁初寻见容长恨追来,对他冷笑:“你既然当着我父母的面拒绝了我,这下你又追我而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容长恨向她辩解。 宁初寻甩开容长恨反问他:“你如何知道我难过,又为何要怕我难过?” 容长恨一时无语,不知怎么应答,随口一句答她:“不论是你还是她,我都不想让你们难过!” “她?亏得我还为周二姑娘因你不惜与她父亲决裂而有所动容,我还恐她知道我和你的婚事后而难过,如今看来,我们在你眼里却是一文不值!” 容长恨听初寻如此说,才发现初寻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师父有意于我们为良配?” 宁初寻一听眼前之人如此愚钝,他们俩个的婚事就算父亲没有明说,大家心中也是暗自明白不戳破罢了。此时气容长恨也不是恼他也不是,宁初寻只好伤心跑去任凭容长恨怎么呼唤也不理。 此时褚斫在树背后暗听,心里怒恨想着:“师父果然早就心意于宁初寻和容长恨两人。师父,你别怪我狠心!多年以来,我努力地表现,你心中只看中容长恨一人,将来这庄主之位,一定是我的!” 容长恨见宁初寻不理他,也只得随她而去。一转过头时看见褚斫:“褚师哥,你在这里干嘛?” 褚斫心头一惊,巧言说道:“我看见初寻跑出来,怕她遇到危险,就跟来看看,无意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容长恨听了信以为真,瞧着初寻渐不见了背影,向禇斫道:“走吧,让她一个人静下!” 容长恨如此一说,褚斫也只好同容长恨回庄。 第41章 冥冥玉箫藏神石 http://.biquxs.info/

采儿端来饭菜见周拟月换掉素日的轻纱罗裙,换做一身仿似男子打扮的轻装,头发也只扎成简单马尾一束。采儿见此惊道:“姑娘,我差点以为我走错房间了,你干嘛穿成这样?” 周拟月笑说道:“采儿,以后你不要叫我姑娘了,我们年龄不差,你大可直呼我名字!” 采儿直摇摇头:“我可不习惯,我还是要跟在你背后一辈子叫你姑娘!” 周拟月见她端来饭菜便说道:“好,既然称呼你觉得别扭,那起码你也不要为我送饭菜了,我自己像他们一样到食堂去吃!” 采儿见拟月不同往常,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自己都惊呆了,回过神之时见拟月已经走出了房门,自己连忙跟上。 周拟月来到练武场,见不见容长恨,只有高临枫阿姚和其他不知名的弟子。 高临枫见周拟月而来,有礼唤道:“周姑娘。” “你叫我拟月就好,如今我已不再做那深闺里的侯门千金。” 高临枫瞧她一身打扮,再听从她口里出来的语气,也拍手赞同:“这样也不错!” 周拟月笑拔了一把剑:“我想跟你们学些武功。”高临枫见她如此当然也乐意教她,扶她持剑比划起来。 这会子宁初寻来到,看到周拟月学剑便冷笑:“呦呵,侯门千金倒学起剑来了!” 高临枫听宁初寻说话带些刺,又见周拟月低头不想不善辩论,自己来解围:“初寻,你要不要教下拟月,我觉得你剑法也不错!你来教她正好!”说着将剑递给宁初寻。 高临枫见宁初寻不肯接过剑,阿姚在旁边也注意到气氛有些怪异,还似乎有火药味,就去接过剑:“哎,我来教拟月姑娘吧!” 周拟月见宁初寻一直盯着她,自己也礼貌作笑后跟了阿姚到一边练剑去。 且说苏诠自从跟在谷怀五身边以来,转眼两月有余,武功颇有飞进。谷怀五见苏诠吹起玉箫能制人,运用玉箫则能伤人,也就赞扬:“果真是可塑之才。” 慕青衣一直在暗中看随,谷怀五见青衣待苏诠与众不同,这日忍不住问她:“青衣,你不现身去与他一见?” 慕青衣听道后只冷答:“见或不见又有何益,这样不就很好!”忽然又想起来问道,“你为何将苏诠留在这里?琴玉郞留给他的箫可是有什么秘密?” 谷怀五听慕青衣疑问起这事,反问她:“你可知为何那萧雅音为何几年了那尸身仍然完好不损!” 慕青衣摇摇头。 谷怀五继续说来:“琴玉郞为了心上人,可是寻石成痴,萧雅音几年尸身不腐,无疑是他手里一瓣神石的功劳!” 原来是如此,慕青衣听也不十分惊讶:“琴玉郞早已身亡,他手上的那块神石下落在何处?” 谷怀五也不隐瞒慕青衣,直言不讳:“琴玉郞一生最爱乐器,擅于制乐器,你说他会把东西搁在哪?” 慕青衣听此瞬间直望着谷怀五,反脸一问:“你既然知道,为何瞒着主宫?” “他就未必没有去过琴山!”谷怀五笑望慕青衣,说出这样一句话后向苏诠方向而去。 苏诠听见身后脚步声而来,就有所警惕出手,谷怀五摇羽扇阻叹:“不错,不错,只是你这箫一时半会学不道精髓!” “可惜那日翻得匆忙,待我回琴阁细细看全!”苏诠也挠头说道,“哎?你可是与那玉面公子是旧友?否则如何能认出这箫?” 谷怀五一语:“然也,不知倒罢了!”谷怀五说罢又自个摇扇而去。 莫凌七来找晏庄私谈:“主宫,朝廷的人派死士前往琴山搜刮,可想是冲着神天石而去?只是那琴玉郎和神天石又有什么关联?” “我既不知,你大可前去探探虚实!” “是。” 莫凌七得命后见慕青衣从外头回来,拦住了她:“此去琴山,你可要为我领路?” 慕青衣不好驳回,只应了莫凌七。 周舒媚早遇见慕青衣进了日月宫,见宫门处有暗道关卡,自己不好轻举妄动,只好一直在山下徘徊。 此刻见慕青衣跟一男子出来,又在远处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莫凌七感到异样时,回头望去,周舒媚放出刚学的花虫袭向莫凌七,莫凌七被花虫咬了一口只以为是普通虫子在作祟就不做追究一路来到琴山。 周舒媚随他们进了琴山,心里只疑惑:“他们来到琴山干嘛?” 随至进去后,短短几日,慕青衣就觉琴山早仿似荒岛一番,虽不再去防初次来时的各种机关,但仍然倍感伤怀。 忽然刚入深处不久,慕青衣和莫凌七便被几人死士围住,见一领头拦着他们问话:“神天石若在你们手中,可速速交出!” 莫凌七邪笑:“我从来不受别人威胁,你们想回去复命的,大可前来!” 那几名死士冲上来就要夺命,周舒媚见他们几个人打成一片,暗中躲藏观望,亲眼见那些死士在青衣的夺命勾下抹脖而亡,心内立刻知晓:“天呐,这利器,原来在我家杀了阿呆的人是慕青衣,杀了抚化镖局灭口的也是慕青衣!如此一个女杀手,而苏诠还视她为宝!” 等周舒媚惊完再看时,方才是一片人,现在只留得慕青衣和那位她一道而来的男子,见他们早已前去,自己才悄悄跟去。 莫凌七和慕青衣说道:“青衣,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此处?” 慕青衣没有回答莫凌七。 莫凌七见青衣有意不答,继续道:“连朝廷的人都查到这里来了,听那死士所言,此处定有关于神石!” 此时慕青衣开口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莫凌七跟着慕青衣来到雅音琴乐,莫凌七问她:“为何要来此处?” “这里是琴玉郞的钟爱之处,十有八九他手上的神石就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莫凌七听了立刻四处搜索起来,因并未见过神石,连地上的一块石头都要捡起细看,又见案上有些书籍,翻开却不识得所写何物,只将这些“天书”当做无聊之物摊到一边而去。 而慕青衣装做寻物之态,将一些“天书”藏在怀里。 此番寻石未果,莫凌七只得再去别处回来也不见相关之处,慕青衣便带莫凌七去了当日的血海石洞,再见那些血水时已不知为何变作清水,如琴声一样潺潺而流。 慕青衣呆的出神,莫凌七不满地发怒:“慕青衣,你可别自己想私吞东西而误导我?” “你大可不用带着我,自己去寻便是。” 莫凌七见青衣如此对言,她倒像是得了意似的:“这些年你别以为你有多神气,此时我大可以将你杀了再推给那些死士,主宫也会相信是你自己武功不济遭人暗算!” 在暗处的周舒媚听得此言见他拔刀敌对,又听那人举刀扬言要取慕青衣性命,心里有些拍手叫好。 慕青衣见莫凌七露出恶意陋态,自己也不惧:“此行我可是你带出来的,日月宫中一同出行任务回时若有独活者,那位独活者的下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莫凌七忽然被刚至的苏诠打断:“放开青衣!” 三人闻声看去时,苏诠跑来挡在莫凌七刀前。 “哈哈哈,你这小子,你连自己都护不了,还想护一个女人!当日就应该抓你回去,今日你倒自己上门来!”莫凌七对苏诠说道。 “士别三日,你应该刮目相看才是!” “好大的口气!”莫凌七出手向苏诠动刀试去,果真那苏诠的武功有增之才,只是仍然不敌莫凌七几十年所习。 慕青衣也与莫凌七动手护着苏诠,莫凌七见慕青衣处处为了苏诠与自己拼命:“慕青衣,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莫凌七说罢一刀刺向苏诠。 第42章 巧得定名应髓箫 http://.biquxs.info/

慕青衣见莫凌七有意直伤苏诠性命,瞬间眼疾手快挡身而去。 莫凌七一刀刺向慕青衣胸膛,莫凌七料想不到慕青衣会自己去挡苏诠的那一刀,一旁的周舒媚也看的目瞪口呆。苏诠抱过慕青衣,见她面前鲜血直流,莫凌七早就不管不顾离去。 苏诠急的得直唤:“青衣,青衣!你怎么样了?”慕青衣把胸口间的藏书取出,见上面略沾着慕青衣的血迹斑斑,所幸有书为挡,伤口不算甚深。 周舒媚见苏诠也来,自己欲要阻挠她二人,又唯恐苏诠疑惑自己在此的居心,又不好作答,只得抽身退出而去。 半晌,苏诠和慕青衣出了琴山,苏诠想起问她:“青衣,你和那人认识?我见他为何要找你麻烦?” 慕青衣见苏诠问起,半掩饰言:“不识,只是见过几次有些冲突罢了!” 苏诠忽然看见山坡上有见一朵绿野菊花,见与慕青衣相配,二话不说就飞身攀岩去摘花。 慕青衣遥望去时,听见苏诠旋身飞摘过那花,站在石岩边上:“你看,这花颜色开得盛巧!”没等苏诠说完他脚下一跌滑,重心失偏,慕青衣见他有下坠的危险,忽然脑海里仿似场景相识,猛地低头一刺激,眼前发黑又只是模糊一片。 苏诠无恙下来到她面前,见慕青衣有些不适,忙扶:“青衣,如何,可是伤口作疼?” 慕青衣这才又恍惚眼明,自己心想可能也是为此而不适,也不去多想。 “哟,你两个可让我好找!”忽然晏姜出现笑道。随后见慕青衣衣服上有血色:“我来瞧瞧!”说着先给慕青衣吃下一粒丸药。 苏诠见此只问她:“你给青衣吃得是的是什么?” 慕青衣回答说:“那只是补血益气的丸药罢了,我也早常吃这个药丸!” 晏姜点头插话:“你可随我去更灵谷休养一会才好!”说着两人随晏姜来到更灵谷。 苏诠才进了竹屋,见这屋子满是香气喷鼻而来,又见旁边木架上晒着各种草药:“难道晏姑娘这屋子满是药香?” “这不是药香难不成还是那百里无香的毒香不成?”苏诠听着晏姜趣笑,望着晏姜,立即回忆出来道:“原来你就是那次救了我和青衣的人?” 晏姜点头:“正是不错!” 苏诠走出来观看这院子,青竹皆成林围绕,外边又是山谷群峰。而河流中水浅清露,竹影横斜。望去来时的石路时,又见青苔幽僻,仿似不轻易就被世人踏足。苏诠在心里暗虑:“如此藏谧的山谷屋舍,此处若无人带路,只怕不是轻易就能寻来!” 想罢又望四周并不见花朵种植,只见各种不知名的丛草,便自己自言自语:“此处若无植花,美景尽致,略有美中不足!” “苏公子此言差矣,方才才说过此地皆有药香,若再来花香岂不是两香搅混,到时又不好!”哪知刚好晏姜出门而来听到,答了她一句。 苏诠见晏姜出门笑对,方知所言在理,“青衣如何?” “已处理过伤口,此时睡下了呢!” “倒是休息一番才好!”苏诠说道。 晏姜撇眼瞧见苏诠腰间有根玉箫,略歪着头疑惑:“我见苏公子腰间玉箫晶莹别致,世间罕有,可否取下一看?” 苏诠也不躲藏,直取下送到晏姜手中。 晏姜接过来看时,是一把六孔洞箫,用白玉制成,感叹此箫真是世间无双:“庄子曾曰‘女闻人赖而未闻地赖,女闻地赖而未闻天赖’这果然是好箫,表面上看似只是白玉制成,实则精髓所在其内,否则所谓‘箫鸣凤下空’便也只是空谈。那制箫之人为了这箫也定是百般费神,才能得此箫!定然再无别箫可及!” 晏姜赞叹了一番后又想起问苏诠:“这箫可有名字?” 苏诠摇头:“并无名字!” 晏姜作了一番沉思后说道:“不如就叫做‘髓箫’,你看如何?” 苏诠听此觉得新意十足,连点头笑应她:“果然妙也!” 燕王府内,张玉前来传话:“王爷,在琴山上我们的人并没有寻到神石,十八死士十七名归,我们的人都被一男一女不知道是何人灭口!” 燕王听闻后仿似噩耗传来转身望向张玉,心中惊奇:“我们此行无滴水不漏,如何落得如此下场?”张玉闻得王爷惊叹,自己也面觑望向燕王。 “王爷,属下不才!”少顷,幸存回来的死士带伤来回禀。 燕王见只剩得他一人负伤回来:“可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查?” “属下回程之时见那苏家公子苏诠在那琴山内。” 燕王听了口中缓缓再确认:“你可确定没有看错?是苏诠?” 死士仍然确定了一遍:“没错,属下因为身受重伤,没能跟踪他而去。” “那你可认得那一男一女?” “那名男子是手持一把大刀,年纪约有四十,而那名女子,一身青色衣裳,大概也有二十出头,她的手伸根丝钩就可夺命!”死士按映像中的粗细模样回答。 燕王听了挥手示意,死士告退后,他陷入自己沉思。 “苏诠?”燕王缕了一把头绪:“就是苏守望之子苏诠?” 张玉一旁提醒:“没错!是他?” 燕王心里想着:“苏诠如何与那琴山扯上关系?” “我们此番收到的消息有些迟,会不会琴玉郎手里的那块神石已经被苏诠拿走了?”张玉在一旁猜想着。 燕王听后,张玉见王爷表情有些迟凝,见后在一旁垂首待命。 听得燕王又开口:“你如何疑心是苏诠?” “苏家深陷脏银牢狱之时,那周侯爷曾说过他侯府内有个女子夺命的故事,王爷你忘了,那是苏诠的同党!”张玉此话一出,燕王猛的被张玉这么一提,方才想起。 燕王此刻表情只严肃道来:“苏家,我本不愿与他为敌,既然是苏诠碰上这漩涡,那么就容不得我了!” 张玉在旁得听此言,定然明白王爷心意何为。 “王爷我愿意前去调查…”未等张玉说完。 燕王摆手致意:“你先退下吧!” 张玉转身而去,此时夜色迷茫,恍惚飘过一个黑影,张玉猜知其唯恐不妙,于是穷追而去直至一黑林内。 见那人转身而对,甚是神秘,皆看不清面容,张玉只得寸眼不移地盯着他。 “你以前朝降臣的身份跟在燕王身边多年,他却不能完全视你为战袍,如此不相信于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徒劳?” 张玉听了冷笑应他一语:“渔翁见鹬蚌相争都能得知其中利益,何况是你,我又岂会做那蠢鹬笨蚌?君是君,臣便是臣,我既然降于燕王,自然不会做背弃于王爷之事!” 神秘人听了感叹:“好一个张玉!只是如今琴玉郎手中的那块神石已要呼之欲出转眼又踪迹难寻,燕王倒是下手比谁都快,奈何又落空一场!” 张玉见他话不在重点,直问他:“你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 “我已有一块神石的下落,我们大可一同合作,引出其他三块神石。” 张玉听此话只不信:“那你为何来找我?” 神秘人笑道:“难道你就不想匡复前朝?” 张玉一听,目光如仇敌一样望向此人:“此人眼光的确毒辣!” “我张玉后半生只忠于王爷!” “愿你他日能有回报!”神秘人眼见没有得逞,说完后踩风而去。 张玉忽见他落下一个玉佩,拾起看时皆不陌生,上面写着“周候府”三字。 张玉素来猛勇大于智谋,见此后心里认定了他是周侯爷的人:“此事若是就这样冒昧报与王爷,我早已与他私见过一面,唯恐王爷对我有所怀疑,倒是自己在暗中留意的好!”想罢自己打道回府。 这夜高临枫为宁初寻的事难眠,庄内各种流传宁初寻和容长恨的婚期,虽未下定夺,但也是定在铁板上的事实。今晚趁着这月色皎洁之际,他来到院内挥剑消愁。 “一直以来,初寻心里只有长恨一人,他们自小青梅玩伴,我定是不及!且不说以后,就只现在,宁庄主心中的快婿人选也唯恐只中意长恨一人,可恨那容大哥,初寻对他的爱慕他却无动于衷!”高临枫只得感叹又心恨,腹中即便有千万语言,奈何无人诉说。 泄闷泄了半晌后,高临枫上了会茅厕才转回房去,路过褚斫的房间时,忽然猛的一阵大风刮过来,吹掀了褚斫的窗子。 高临枫路过时闻声停住脚步,欲要帮他关上窗子。忽然瞟见褚斫床上并无一人,心中暗暗好奇:“咦?褚大师兄哪去了?” “大师兄?大师兄?…”高临枫呼唤了他,并无人应答,“许是半夜上了茅厕去了吧!”心一想又好奇刚怎么不见他,高临枫又好奇往茅厕方向走去。 第43章 不知薄饼实暴毙 http://.biquxs.info/

高临枫溜达转悠了几下,仍是不见褚斫,心里中不禁对他有些怪惑,再转回去房间再去瞧时,见他房间里却又亮起了灯烛。 “大师兄,窗户关紧些,我刚刚都被风吵醒了!”高临枫假装上茅房时路过敲了门,打着哈欠。 里面的褚斫刚脱换衣服应声:“是啊,刚刚我都被风吵醒了!” “我上茅厕去了。” 高临枫听了不作揭穿,仍然在外头故作姿态。 高临枫回房后寻思着:“褚斫为何要撒谎?看他样子应是离庄而回来,大半夜的又为何事瞒着我们?许是多想了也未可知。”想罢自己便和衣睡去。 这久宁远山感觉身子越是很乏,越觉得入食无味,饮水负累,虽只过花甲,却自感己到生命大限。这日他支开宁母自己独自研磨提笔写书。 宁初寻来到厨房偷嘴食,见母亲在厨房里忙活,上前捧起刚出炉的薄饼就俏皮来赞:“娘的厨艺真是无人能及,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女儿!” 宁母见她抓起饼来吃也就笑笑:“你个丫头,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放下吧!这是给你爹吃的!” “爹爹怎么想起来要吃薄饼?” 宁母一听只脸色变愁:“最近三个月以来啊,你爹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症候口味甚是奇怪,我今要做一些薄饼,好让他尝个新味!” 宁初寻见母亲如此之说便把刚出笼的薄饼先盛了一些为父亲送去。 “咚咚咚” 宁初寻见父亲将房门紧闭抬手敲门,里头传来一阵沉重的声音:“谁?” “爹爹,是我。”宁远山听是女儿的声音,先藏起了方才书写的文书才唤她:“寻儿,进来吧!” 宁初寻推门而入,见父亲面色苍白,几日不曾好好观察过父亲,这才发觉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爹,您看我娘特地做的薄饼,您快趁热吃了。”初寻笑说罢拿起筷子向父亲夹喂过去。 宁远山吃过一口,仔细端详自己的爱女,心里感慨:“寻儿,你是爹此生的小宝贝,爹一生为你遮风挡雨,今后,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走,你和长恨都要好好的!” 宁初寻一听这话有些觉得伤感:“爹,你为何这样说一些我觉得怪怪的话?” 宁远山恐女儿瞧出端倪,转脸笑着解释:“因为我这刻发现寻儿长大了,懂事了,以后将要嫁做他妇,爹只是舍不得!” “爹,我还想陪您一辈子呢!” “哪个女儿家都说要陪自己的爹娘一辈子,可是谁又真的陪了一辈子呢?”宁远山取笑她。 宁初寻也只顾低头含笑,宁远山拿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薄饼:“饼没了,我还想再吃一些,你再去取些来吧!”宁初寻听后出门而去。 好半晌,周拟月走过走廊,见宁初寻靠睡走木椅上,唯恐她着凉,上前去推醒她:“初寻,初寻……” 宁初寻才被惊醒,疑惑着:“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还睡得脖子怪疼的?”说罢见食盒放在地上,才想起方才是要去厨房取薄饼。 周拟月想来自己来到山庄,宁庄主还从未和自己正式见面过,也就陪周拟月到厨房取了薄饼去一同去见宁远山。 两人再回来时,宁初寻一推门只见她父亲倒在地上,鲜血吐了一地。 “爹,爹……” 宁初寻去扶起之时,见她爹早已无声无息,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周拟月见此场景,深知亲人离去之痛,也不觉泪流满面,捂手转身去呼唤别人。 一会儿,庄医来验过尸体,结论是庄主急症突发暴毙而死。满庄的弟子在灵堂外聚跪了一地,众人皆流泪轻哭!唯有宁初寻和宁母在灵堂内早已哭湿了裳袖。 “各位弟子莫再伤心,如今师父逝去,眼前该拥立出新庄主接管山庄才是。”此时褚斫发话。 阿姚从大师兄的嘴里居然听出这话,觉得他有些唐突,立刻异声驳回:“大师兄,此时师父还未下葬,你却在这讨论新庄主之事,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褚斫见阿姚不满于他,自己早觉视他为仇敌。 “若是新庄主是别人,我定不急,但是师父之前早就找我谈话,将庄主之位私定于我,此时我必须要站出来为整庄上下做一些绵薄之力!” 容长恨高临枫等人一听这话皆有些惊呆,宁初寻和宁母也有些不明。 庄内有些拥立褚斫的弟子都出头附议:“大师兄如此心思,果然是能当胜任!” “大师兄,你可有庄主命你继承的信物?”高临枫提出了异议。 阿姚等人也纷纷表示不服:“师父在世时曾将初寻许给二师兄,他又如何会将你选为新庄主?” 褚斫见有人不服,掏出一块小方形的赐牌,上面刻着“宁远山”。 褚斫指着这三大字问向众人:“这是师父曾交予我的庄主信物,尔等可服!” 他说完又做愤怒言语:“师父才刚不幸离去,你们却在这对他新立的庄主议论是非!” “大师兄,师父明明跟我说过二师兄才是他意中的庄主人选,你莫要在此信口雌黄!”说罢众人一片无声沉默,唯有宁初寻闻声出来敢抗议。 褚斫见是初寻怼她,拿起赐牌在她面前一现:“初寻小师妹,我想没人比你更熟悉这个东西了吧!” 宁初寻望去,果真是自己父亲的信物!但她的脸色上仍然是一副丝毫不信的面色。 忽然庄众一弟子手持一张书信前来报告:“我刚刚打扫师父遗物之时,见有一封书信。” 褚斫装模作样读过一遍后递给初寻:“你应该看看这个!” 宁初寻接过他手中的书信,看时内容以下: “多日以来,为师自感剩日无多,感念那时庄内群龙无首,念及众弟子中大弟子褚斫资历深厚,武功出众,行事稳重。长恨虽也是得意弟子,但斟酌再三,褚斫为新庄主人选,望褚斫管理好庄内诸事,带领好众弟子,以告慰为师之灵!” 宁初寻一见果真是父亲的笔迹,整个人无言以对,怅惘独立。 高临枫见宁初寻表情异常,伸手来拿她手中的书信浏览一遍,察觉不出异样,再递给容长恨。 容长恨看过也只得不作声,随后众弟子跪拜和声:“参见庄主!” “各位弟子无需多礼!这段期间,希望大家助我打理庄内各事!”斫褚望着他们下拜的场景,内中的阴谋诡计充实了他的内心。 第44章 一丧未平一丧起 http://.biquxs.info/

宁家庄内褚斫接任新的庄主之位,唯恐他人起疑,自己表面上仍对容长恨做恭敬之语。宁母也见他素日里也待人谦厚,料理诸事大方特体,也不曾起过疑。 被丧事笼罩的宁家山庄,白布飘然。褚斫这夜自是得意,来到宁远山灵堂前,抚摸着宁远山刚钉好棺的棺材。 “师父,以前,你早就不应该那收留容长恨,若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狠心让你死!放心,他既然是你爱徒,黄泉路上,日后我会让他慢慢下来陪你!”褚斫此时也早就是满目狰狞,狂妄言辞之态原形毕露。 “不仅如此,我一定会寻到神天石将让整个蘅白山处于江湖之巅,到时候,你就应该会悔不当初没有将庄主之位传于我吧!不过你也不用急,现在我会将整个宁家庄牢牢掌握在手里!”褚斫得意忘形地说着这一切。 宁母此时刚好来到,将褚斫所言听了个明白,在门口张口就喝斥他:“褚斫,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褚斫猛然转头见是宁母,想必她早已将自己方才之语听得明白,也不掩饰:“喔!我的师娘,你这是自找死路!”说罢直捏宁母的命喉处。 宁母此时才要反手抵抗,而早自己的武功早已奈何不了褚斫,使出一掌将宁母直击得吐血不起,宁母见他收掌后掌间发黑幻毒,一眼就能认出是江湖中曾经百闻却不曾见过邪魔功夫幻毒掌,愣惊不已。 “我竟不知你去何处学得如此厉毒功夫!” 褚斫冷笑回答:“这得归功于我的师父!” “你胡说,远山他不曾经学过这种功夫!” “就是因为师父他从不曾认真教导过我,自从容长恨出现后,他眼里只看中容长恨,武功只教得容长恨一人精练。他入庄所学比我晚,计较起年龄,他理当差我一个辈分,而武功却在我之上,明明庄主之位是我的,他却捷足先登!你说我是不是该学一些能够打败他的功夫!”褚斫一语不平。 宁母才知他原来早就心有不平,悲愤交集,忽然心中一阵剧痛,感到他这一掌却让自己觉得心脉俱断。 “原来这些年你在你师父面前的武功所展示的功夫都是你刻意装羸弱!” “自然是如此!” 这个时候宁母再无唤人自救之力,瞪眼死去。褚斫见她气绝,早就心生一计。 容长恨越觉今晚鬼怪异常,来到师父灵堂,觉四周杀意渐浓,灵堂的白布渐飘。 他谨慎防备而去,再往前走几步之时,只见师娘躺在一角落,胸口插了匕首,面色苍白,早已无回天之相。 忽然庄内一声叫唤:“二师兄杀师娘夺庄主之位了!” 众人皆闻声赶来,抵达灵堂之时,见容长恨手拿匕首,宁母已经气绝身亡! 当中亦有素日不满容长恨之弟子立刻火上浇油:“二师兄,你竟为了庄主之位竟然弑杀了师娘!” 容长恨本就不明不白,见有人如此污蔑,大声向闻声而来的弟子辩白:“我并没有,我来到之前师娘就已被害了,凶手也早就不明何方而去!” 宁初寻等人也赶到,可怜她,才将失去慈父,又见母亲被害,抱着宁母的尸身哭喊:“娘,娘,不要丢下寻儿啊!” 众人宁初寻如此,也不禁泪下。高临枫见此也自知多再安慰也徒劳无力,只轻轻扶着她。 一旁的傅赫驳回了容长恨:“休要狡辩!我们闻声赶到之时,此处只有你一人,何况我们都亲眼见你手握匕首,不是你还是何人?” 即后又转身见褚斫来到,说便向褚斫回禀:“庄主,我们亲眼见容长恨弑杀师娘,如此大逆不道的人,留不得!” 容长恨也被逼得愤怒至极,对傅赫拔剑相向:“傅师弟,你对我如此句句相逼,你究竟想置我于何地步?” 褚斫以身挡在傅赫面前:“事未查明,长恨,休得放肆!” 宁初寻这才缓缓起身抽噎为容长恨说话:“褚师兄,杀我娘的凶手定不是容师兄!” 周拟月在那一旁自知自己人微言轻,也只过去扶住宁初寻应声:“我虽然来庄内日子不久,但我深信容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阿姚也再也看不下去了,也出来挑言:“师娘对二师兄那么好,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杀害师娘,唯有二师兄不会!” 素日里妒恨容长恨的一些弟子也纷纷驳回:“师娘死得冤,这一切岂和他脱得了关系!” 当中有弟子更甚说道:“师娘武功那么好,除了容长恨,没有人再是师娘的对手!他一定是因为没有当上庄主之位而胁迫师娘!” 傅赫趁此言请求褚斫:“庄主,容长恨必须要千刀万剐祭奠师父师娘才是!” 那些弟子也纷纷应道:“理当如此!” 这一日,一只白鸽迟迟盘旋于更灵谷内的竹林空上方,晏姜见到颇为好奇:“此处如何来了一只鸽子迟迟不愿离去?” 苏诠见到这鸽子立即认了出来:“那是宁家庄的信鸽哩。” 随后苏诠吹出一声哨响,那鸽子闻声下落。 苏诠展开来信,见是高临枫的亲笔信,唯有四字亲笔:“宁家变故!” 苏诠看了些许皱下眉头,慕青衣走过来,接过苏诠所递给她之信,也看了一遍。 容长恨抵不过众人的众目睽睽,已被囚困起来将近两日。 这天褚斫假意来探望:“二师弟,今日先将你安置在此处,待我查明来龙去脉,定还你一个清白!” “多谢大师兄!” 容长恨此时看着眼前的大师兄,觉得他的眼神对自己很冷漠。就算他这话是救自己的言辞,不知是自己的错觉或是为别的什么缘故,他给容长恨的感觉跟昔日比,已无可亲近之态。 慕青衣,苏诠,晏姜三人立即赶到宁家庄,只见四处皆是丧事布景,只有周拟月只身一人来迎。 苏诠问她:“周二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宁庄主病逝,宁夫人随后被害,他们都说是容大哥因为弑母夺位!”周拟月悲叹着说明。 苏诠一听便荒诞至极,一言而出:“他们就如何断定是容大哥所为!” “庄主病逝的那天,庄中弟子遵庄主遗命拜褚斫大哥为庄主,我那晚准备躺睡之时,曾听到有人呼喊说是容大哥弑母夺位,我们赶到之时宁夫人已经被杀身亡!”拟月叹了一声,将事情讲诉了一遍。 苏诠听了又问:“那容大哥呢?” “初寻和临枫自然是不信此事是容大哥所为,而褚斫拗不过众弟子请求,未明真相前把容大哥关起来了!” 听了周拟月的话,慕青衣在一旁感叹:“我虽只见容长恨几面,但料定他不是那种名利小人,如此祸事,真难为了他,竟背负如此骂名!” 晏姜也点头应道:“还请拟月姑娘带我们去为二老上一柱香!” 说罢周拟月将他们带到灵堂前,一进去就见宁初寻跪在灵堂前,脸上还有千万道泪痕待干,见人来了也不起身去接待,只顾自言自语跟父母说话。 三人接过柱香,拜过之后将眼光聚向一旁的宁初寻,周拟月见宁初寻不眠不休,深知自己也劝不动她,也无奈望向他们三人。 慕青衣见此情此景,自也不禁有些伤感;晏姜见她披麻戴孝,便知是宁远山之女宁初寻,心里也感同身受:“好好一个妙龄女子,自小被父母疼爱了十几年,原本无忧无虑,而这一时的打击,就要承受失去双亲止痛,她可要如何才能接受!” 晏姜自想罢后,忽闻到一阵极微的气味,一时之间辨别不出是何气味,只是这气味非比寻常,说不出来,不似香味也不似臭味,倒是古怪得很,不像平常该有的气味。晏姜细探闻去,像是那棺材里头散发出来的味道。 出来后,晏姜避开庄中弟子后问起周拟月:“方才灵堂间安放的两副棺木分别是谁的?” “左边已钉棺是的宁庄主的,右边还来不极钉棺的是宁夫人的。” 周拟月回答后只是疑惑,“你如何问起这件事?” 晏姜没有正面回答她,“你陪我们去见一趟长恨公子!”周拟月点头后带他们而去。 而容长恨一人待在被关的地方,心里自想:“师父病去,师娘也不知被何人杀害,宁家庄从不得罪人,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毫无头绪时又念及师父师娘自收养自己以来,待自己如同亲子一般,此番变故,容长恨也痛心疾首。 忽然,容长恨听到有一男子叫唤他,望去时,见是苏诠,慕青衣,又见晏姜一身素服打扮而来,心里惊道:“她如何会至此?” 苏诠走近说:“容大哥,我和青衣听闻庄中不幸,所以来探望一番,还请节哀!” “事因始末,相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容长恨一生光明磊落,却不想落得庄中弟子皆不信任的地步!” 周拟月见他失望便上前安慰:“容大哥,至少还有人是相信你的,初寻也相信你啊!” 容长恨一听这话才想起来宁初寻,问道:“初寻她如何了?” 周拟月也惆怅着摇摇头:“换做是谁,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第45章 割袍弃庄决然去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望向晏姜,心中难免有些窘意:“那日一别,想不到我们再见之时,会是这样一番模样!” “清者自清,凶手总会有蛛丝马迹落下的!长恨大哥清白如此,定不会被奸佞小人连累。” 周拟月想起方才晏姜避开众人所问的问题,疑惑问她:“晏姑娘,难道你已觉得哪里不对劲?” 众人听周拟月这一说,皆望向晏姜。 “你说你们听到那晚有人呼唤说长恨杀宁夫人之夺位,可记得是何人这样说?”晏姜问起周拟月。 周拟月听此一说,因为那时场面混乱,现在回想起来才真不知那声音是从谁的口中传出。 “昨晚我是真切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可是当时局面混乱,后来谁都没有在意是谁传的消息。庄中弟子众多,我来庄中人都未必熟悉全,所以我也不太能认出那是谁的声音!” 慕青衣听周拟月如此说便猜想:“那人既然诬陷容少侠杀人,莫不会是冲着容少侠而来?说容少侠篡夺庄主之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倒暴露了凶手自己的意图。” 苏诠一旁也赞同:“我也正有此意!” “宁夫人致命伤口是在何处?” 容长恨见晏姜问起,回她:“匕首刺进腹部而亡!” “你们可检查过尸身,可找仵作验过?” 听晏姜问后容长恨将眼神转向周拟月。 周拟月一听立马摇头:“没有,致命伤口显而易见,就没有再找仵作验过!直接入棺的。” 晏姜沉思后说道:“我总觉得哪里可疑,我冒昧一句,我想秘密检查一下宁夫人的尸身!”长恨一听有些惊讶,早知眼前这个小女子非是等闲之辈! “只是初寻日夜守在灵堂不言不语,要先把她支走才好!”周拟月提醒她。 “周姑娘,切勿再聊,我怕新庄主发现我不好交代!”周拟月的话音刚落,此时门口忽然响起那看门弟子催促的声音。 周拟月听后听后应声过去:“既然如此,我们不叫你为难就是!我们这就出来。” 苏诠慕青衣等人离开,晏姜向容长恨暗自点头示意了一眼离去。 容长恨知其意,心里叹想:“如此女子,更是世间难寻!原本心烦意乱,见她一面,竟有些舒颜展眉。” 高临枫近日也无心再去想别的,见宁初寻受此打击,也暗自陪她难过。 周拟月见高临枫在站在灵堂外守着宁初寻,于是上前劝慰:“初寻她如此,身体撑不住的,你要想个法子劝她离开回房间休息才好!” 高临枫听后走到宁初寻身后,趁宁初寻不备,点了她的晕穴,一路抱她回房!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周拟月见高临枫离去的背影如此果决,心中自叹。 晏姜见宁初寻离开,灵堂里再无别人,几人悄进了灵堂,苏诠将要开棺时,问向慕青衣和周拟月:“你们怕吗?要不先回避也好!” 慕青衣和周拟月皆摇头,苏诠见她们都毫无惧色,才慢慢揭开棺盖。 随着棺盖揭开,那股味道强烈地又散入晏姜鼻内,见宁夫人嘴唇发黑,皮肤发肿,寻番看她掌看时指甲之处皆是发黑。 “苏公子,还请你暂时回避!”苏诠应后便转头向墙而去。 晏姜掀开宁夫人的胸膛之处,见一黑掌黑乎乎的颜色悚人可见,周拟月有些吓得捂住口差点叫出声。 “宁夫人的致命伤果然不是因为那把匕首!”晏姜这下解惑了。 慕青衣见到这伤口,几分认出:“这是幻毒掌?” 晏姜点点头,收回了毒针:“没错,这就是幻毒掌,我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这伤,本应该早就灭绝江湖,如今怎么又出现在宁家山庄?” 晏姜为宁夫人收拾好衣装,说辛亏无人发现:“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到别处去说!” 说罢一行人轻轻离开了灵堂,随后来到周拟月房间。 晏姜向大家解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宁夫人之前受过凶手袭击,最后赶上容长恨碰巧而来,凶手为了隐瞒宁夫人的致命伤口,便用匕首刺进腹部。方才我们所见宁夫人的伤处掌痕是江湖上邪教的武功幻毒掌,这幻毒掌有毒又非毒,掌侵体内若无深厚的功力运功控制心脉就会使五脏六腑俱碎!所以中此掌的人只能自救,且药石无医,掌印需要多年以后才能恢复消去。此掌狠毒至极,若是我中了此掌,我即便医术再高也无能为力!” 周拟月听后提出异议:“那以此掌伤为证便可向庄中弟子证明容大哥不是凶手呢!” “切勿轻举妄动,我们处在明处,应该先查出凶手是谁?万一凶手狗急跳墙,以他的武功,踏平宁家庄未必是难事!”晏姜稳当的分析,众人听后也点点头。 容长恨此时独自惆怅:“不知晏姜他们查得如何,父母之仇未能得报,如今又添师娘之仇。心里好不痛恨!他日定当手刃仇人!” 他正想着忽然晏姜出现在眼前。 容长恨细看,晏姜笑语而来:“长恨大哥,近日你可过如何?” 容长恨将方才所恨之事皆忘了大半,笑回她:“你若无恙,我如何有憾!” 说完后见晏姜身后出现一模糊的影子,掠了晏姜而去,容长恨只欲救无力,只大声唤晏姜的名字,猛地一惊醒,方知道刚才是梦魇。 却不知晏姜早已来到铁牢,见容长恨睡着不忍心打扰,只是一旁静候,却不料想容长恨呼唤她名字醒来,自己也好不惊讶一番,只装作无事笑道:“长恨大哥,你可饿了?我特地前来带了些吃食!” 容长恨望见晏姜知她所来并非只是为了送食物,便问道:“可是如何了?” 晏姜环顾了下四周,见四周并无耳目,悄声向他问来:“你还可记得你曾向我说过你受过一个黑风神秘人袭击所中的掌,那日我不曾确定是何武动,如今,我已确定是邪派的幻毒掌!那宁夫人实则是死余此次掌之下!” “以往我也对这功夫略有听闻,只是未曾见过。那日我早就疑心,你这一说我更确定无疑了!”说后又捶拳而怒恨,“不知是何人竟如此毒手!” 晏姜忽然嗅出了什么只说惊慌:“不好!” 晏姜话才刚落,那黑风神秘人凶神恶煞袭掌而来:“容长恨,我本想多留你几日,今天,你逃不掉了!” 容长恨一闪躲,那人的掌足以将将铁牢栏门击断落,容长恨和他过了几招,那人仍然是长袍挡脸,只漏出一双黑猛的眼睛。 晏姜见他掌内幻散的黑气凶煞逼人,随地拾起一根铁栏朝那人挥去,故意引他回头挡那铁栏,朝长恨喊道:“长恨大哥,使内力用你的剑逼入他掌内!” 容长恨听得晏姜如此说,转移了剑尖直逼向那黑风人。 他的掌力大力无穷,容长恨感知不易,果然是靠内力直逼而刺入。 黑风人被容长恨所伤,于是冷笑他:“凭你这把破剑,就想取我的性命!” 容长恨不听他所言,只觉得他掌内亦有股力量排斥他的剑心,所刺之处,竟然皆无血流,望去只是一眼黑窟窿。 黑风人见此,才知长恨此剑并非一般的剑。若是一般的剑,在他掌前就会像那铁牢门一样碎的利落。他心有不甘,用自身武功与容长恨相抗。 容长恨见他不备,“走!”一字出言后直拉了晏姜而逃去。 黑风人仍然是紧追而去。 此时惊动了庄内所有人,傅赫出来只见长恨携了晏姜逃去,认定他畏罪逃去,直呼弟子:“容长恨跑了,容长恨跑了,大家别让他逃了!” 有几个弟子见有三师兄撑腰做头,也要动手将长恨和晏姜围住。 容长恨见黑风人随后而至,只好向师弟们喊:“危险,快走,快走!” 弟子们听容长恨叫喊都不明事态,见黑风人凶狠而至,所到之处,皆用伤人来辟路,他们见此又吓得皆弃下长恨落跑而去。 黑风人仿佛志在必得取容长恨性命,众弟子见黑袍人只冲向容长恨而来,皆在一旁望戏。 唯有阿姚虽他的武功只是充当杯水车薪,也仍尽所能去帮容长恨与黑风人博斗。 傅赫素日恨极容长恨,此刻落井下石,煽动兄弟们:“大家听我说,容长恨杀了师娘,又不知是去何处结了仇家今日寻上门来,令我门中弟子死伤,今天不杀了容长恨天理难容!” 一语罢了,那些与傅赫结派为首的弟子也高呼同意。 阿姚受了伤只躺地向傅赫怒斥:“三师兄,你怎么能这样!” “为师报仇,是弟子们的职责!” 傅赫嘴角一撇冷笑,弟子们一齐指剑向容长恨取命而去。 苏诠此时也欲要出头,慕青衣拦住他:“我们并非是庄中之人,只因容少侠与咱们有些交情,如今莫说别人,他自己就在庄内树敌不少,在这庄内容少侠定是无法再待。我们只要护送容少侠安然离去便可!” 容长恨见腹背受敌,一面是自己的仇敌,一面却是自己的门中弟子,又气又愤,进退两难,立刻杀心大起,将周围所有人打倒在地。 “苍天为鉴,我容长恨平生狭义坦荡,自以为与众弟子同师同袍多年,今日你们却被你们不信任落得如此地步!今日亦是你们弃我,我便割袍弃庄,断义离去!” 一声哀言直冲夜空,随后容长恨持剑挥过自己衣袍,抛空而落。 晏姜惊讶之时,也为容长恨百般伤怀,忽然被容长恨一手拉着而去。 众弟子见容长恨义愤言辞,高声气壮,皆有些怔住,又看着他携晏姜决然而去,此时大家都忘了去追,唯有傅赫见容长恨逃去,自己气得直跺脚。 第46章 神石之一重现世 http://.biquxs.info/

宁寻自打双亲逝后,便心力交瘁,早已倒在床上不曾清醒。高临枫也只为照顾宁初寻,对方才外面之事一无所知,待听到风声了才出去看。 晏姜随长恨逃出庄外,黑风人仍然穷追不舍。 容长恨一个踉跄,身体不支倒地。 “长恨大哥,你怎么了?” 晏姜连忙扶起容长恨,朝黑空中发了一支大红烟花信号。 “嗖”一朵大红花烟花在空中绽放,慕青衣见是晏姜的信号,遥指着方向说道:“看,他们在那边!”苏诠也随着他们的方向追寻而去。 “长恨大哥,你可还好?”此时两人歇在蘅白山山角,晏姜见容长恨脸色越加难看,向他诊脉问道。 此时晏姜见他内力及虚,定是方才为挡那幻毒掌所耗,又加上割袍弃庄之愤,心中又是气脉郁结不畅。 容长恨未回答就先吐出一口鲜血,紧抓着一旁的晏姜,晏姜细把长恨脉象之后,忽然她神色微异,看着容长恨不忍作声色。 黑风神秘人早已逼近他们的面前,向他们二人步步靠近。刹那间,黑风人欲要使出杀手锏,忽然有人拉过晏姜和容长恨,黑风人便扑了空。他向后转去,见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黑风神秘人见他身材挺拔,衣着黑白双色,今夜他能在此出现,绝对是有备而来。 黑风神秘人见他和自己一样蒙头盖脸,先冷笑:“我不见你,你不见我,咱俩倒是搞笑,你又是谁?” “这两人,我要带走,你若有意见,还请领教一番!” 黑风神秘人伸收袭来:“哼,想走,那得看我的幻毒掌是否同意!” 晏姜自知那来人是自己义父,朝向她义父提醒:“小心!” “莫非你就只会这样一个本事了?”面具人说罢完美躲过那人的袭击。 黑风人见此人来历不浅,又不明是何人,唯恐自己不是对手,只先做逃去。 容长恨早已昏迷过去,晏姜开口辞行:“多谢义父,姜儿先救人,先行告辞!” 面具男点点头,待慕青衣寻到之时,虽只见容长恨和晏姜离去的背影也知他们应再无险处。 慕青衣此时望见一个獠牙面具的男子,瞬间记忆模糊浮现。慕青衣慢慢走向他走去,苏诠不识那面具男子,恐那人有敌意,欲要拉住青衣。 慕青衣仍然甩开苏诠走那面具男子的面前,两人相视无言,青衣望着他问:“你是谁?为什么你总出现在我梦里,让我每次都感到很恐惧?” 面具人仍望着慕青衣不言不语,慕青衣越看越详细,脑子就不听使唤,脑海中唯有一片横尸遍野的血腥画面,自己又痛不堪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要出现!”慕青衣直抱头蹲地痛哭。 苏诠见慕青衣哭泣,急过去扶着。面具人乘势将慕青衣打晕。 “喂,你干嘛?”苏诠朝他吼去。 苏诠只听得面具人冷冷交代一声:“帮我好好照顾她!” 不等苏诠回答,面具人就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褚斫坐于堂前,接受众庄中弟子向他行拜。 “昨夜一事,听说容长恨逃了出去,还打伤了我门中多名弟子!” 傅赫先插嘴:“庄主,你是没有看见昨晚容长恨那个扬言阵势,啧啧,恐怕师父的在天之灵都会被这样的弟子气死!” 高临枫见傅赫所言深知他是个生怕事情不够浑的,只用斜眼盯着他,又正见那褚斫掌心缠伤布,自己心中有些怀疑之心。 褚斫装模作样地吃惊:“长恨果真是这样说?” 傅赫忙连忙点头回答,还添油加醋:“而且他和初寻的婚约虽没有正式拜堂,但也是师父生前亲口所定,他那夜居然还带了一名女子离去,幸亏初寻没有看见,否则她多该伤心!” “此等不肖之徒,今日我便以庄主身份替师父将他逐出宁家庄,以后你们看见此人,切勿故念旧情!”这一次褚斫顺势动怒严声下命。 高临枫听褚斫此言心中震了一惊,心里暗自猜疑:“他平日里待人面善宽厚,此时坐在庄主位上却是变了一个人,不禁让人寒颤!” 宁初寻醒时,见他们才将开散了庄会,走到庄堂前,依稀听见他们在讨论容长恨弃庄之事,传言纷纷,自己也不知真假,只急的去找临枫问个明白。一路看到阿姚,宁初寻抓着他急问:“容师兄呢!” 阿姚见宁初寻这副憔悴模样,支吾搪塞:“容师兄他…他…有事出去了!” 宁初寻定是不信,蹲下就哭:“你们都骗我!” “初寻,别担心,容师兄他一定会回来的!” 高临枫走出来忽听见宁初寻的声音,过去唤道:“初寻,初寻…” 阿姚见高临枫来时,知道有他在也就足够人,自己只好移步作离去。 “为什么,爹娘走了,……容大哥也离开了!” 因为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情,高临枫第一次见宁初寻哭,仿佛这一生的眼泪都要在这段时间内流尽。 高临枫将她抱住,安慰着:“尽管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我都会留在你身边,宁愿做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小乞丐!” 此时的宁初寻就如抓住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尽情地在高临枫的肩上放声而哭。 侯爷府上,周侯爷见身边再无旁人,打开房内床板底处,原来这里设了一个通道,同陆前一道前去。 周侯爷走进一处石门内,陆前第一眼就先看到供案上一块黑漆无光,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小巧得足够托于掌中。 陆前故作惊讶之态道:“莫非这就是神天石?” “不错,我藏了这么些年,无人知晓!这神石必须聚齐四块才能恢复它本有的灵性。如今另外三块,慕容家的那块就连容长恨也不知在何处,虽暂无下落,但要赶在燕王之前找到!” “是!”陆前答道。 “我怎么听说那宁家山庄内,容长恨怎成了反徒?” 陆前听周侯爷问起:“宁庄主暴毙而死,宁夫人又被害,据说是和那容长恨有关,所以容长恨一夜之间遭庄中喊打喊杀!” “哼,哈哈哈!”周侯爷一阵冷笑,又想起周拟月:“那逆女是否还在容长恨身边?” “不知那容长恨出逃去往何方,二小姐还是在宁家庄内!” “你差个人去问问她,我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悔过知错,就乖乖给我回来。她若不回来,那这辈子都别再踏进府内!”周候爷这回真是下定了狠心说道。 话音落候就有一阵声音传来:“盯了你那么久,你终于舍得见你那神石一面了!”周侯爷一震惊,转而望去,见那来人气势汹汹,不示其真面目,但心中得知此人来意,遮掩住了神石:“你想干什么!” 黑风神秘人一声笑让人寒栗:“你说我是来干什么!”说罢朝那块神石抓去,陆前一上前拦住于他,见神秘人立刻一手黑掌袭来,陆前见此连忙躲去。 瞬间,一声巨响,周侯爷见那人掌还未出手袭去,那面墙早已断裂坍塌,周侯爷一反应过来抱头而躲,才未被石墙砸落,只是神石已被人夺而去。 如今这样,神石不知落到何人手里,周侯爷只在原地极为愤怒,忽然见到地上有一块明晃晃的牌令,周侯爷拾起来看时,见是燕王府的牌令,摔了气道:“千防万防,还是有人混进了这侯府!”周侯爷说罢怒朝陆前望去。 陆前不知他望着自己是何所意,心中一防备,转又听他命令从口出:“陆管家,将府上所有的可疑的,生面孔的,不论男女老少,皆绑了出去暗处处死!” 陆前听了尤是震惊,知周侯爷此言宁可错杀一百来泄恨。陆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唯恐周侯爷看出端倪,仍利落领命而去。 这傍晚,高临枫照顾好宁初寻后走出房门,走在这庄内散闷之时,见褚斫身影。 从前褚斫与庄中弟子同穿弟子服饰,今日他继位庄主,自然是换了一身神气,不同以往的的服饰,高临枫才发现他的他背影身形皆有些熟悉。 高临枫在后头越瞧却生疑。此时苏诠不在宁家庄内,而宁初寻那边又不忍再添她忧愁,心里又不知该去何谁说!自做一脸愁闷,站在褚斫背后细思细想之际,忽然褚斫察觉猛的转头而来。 “高师弟,你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高临枫见他语气不同往日,早上见他右掌才白布缠绕,此时又见安然无恙,毫发无损,更觉奇怪。 褚斫见他细思不言语,三步两步到他面前,出手欲伤他,高临枫方才转过神来出招回手。 褚斫换了副笑容后松手:“为何事发神?若有敌人袭你,你岂不丧命!”说完不等高临枫回答,褚斫已离去。 第47章 斩草除根豺狼性(上) http://.biquxs.info/

苏诠将慕青衣带到长恨蘅白山角下的小屋,待到自己趴睡床沿边醒来,周边俱是良辰美景,只是佳人已杳无音信。 她如缥缈的晨雾若即若离,又引得苏诠怅惘不已。 苏诠来找谷怀五,谷怀五此时在石桌旁一壶美酒独饮,苏诠就有意与他开玩笑,解箫挥去。谷怀五听见风声,迅雷不及掩耳以两只手指将箫轻接住后搁置在桌上又举杯独饮。 “白老头,别看你平时俨然一副睿智老练,人聪明话不多,嘿!原来你也是会饮酒怡情呐!”苏诠走过去笑道。 谷怀五既不嬉笑,也不圆滑,却学文人骚客的语气“人生在世一日,忧愁又增一日,找乐解愁怡情,总道杜康。”苏诠到他身边坐下,又转问“你去琴山可有何收获回来?” “喏…你又摆正经了…”苏诠才觉此人有趣,可又被拉回了正途,他拿出那些血迹斑驳的谱本,“能找到的就是这个了,只是现已残缺不明,我也不知该如何。” 谷怀五见苏诠此言随意,手指捻起谱本扔向大风里,唬得苏诠忙阻止收书回来。 “哎,白老头,就算它已经残缺了,总归聊胜于无吧…” 谷怀五瞟了他一眼,话带有教诲“你既也知道,那又为何在意它的残缺?这是人家所谱,你一味只想生搬硬套,有何意思?” 苏诠听他此言似怒非怒,才不敢嬉戏随性:“你意思是让我领悟其中奥秘?自谱一曲?” “有何不可?”谷怀五点到为止,话不多说起身离去。 “好像是这么个理呵,髓箫既是有灵,我自谱一曲,又当如何?当第二个琴玉郎似乎名声也差不到哪里去。”苏诠寻思罢自己翻谱专研。 天气甚是明媚,彩色的日光将曲谱照射出一圈又一圈的红色光圈,巧异又难发现。苏诠时不时揉揉眼睛,仿佛有细针的刺锐妨碍着他的视线。 将整本谱书看完之后,他独自神思琴玉郎这一生,谱曲皆为爱人所谱,控琴,琴控曲,故而曲控人心。最后落得人琴惧亡,可悲可叹! 翻了半日,摊开手掌时,才见有一道道的红色压拓进指纹,苏诠觉得肃然亲近,纸张上皆是慕青衣的鲜血,当日她为挡那一剑,现在回想起来又疼又爱,苏诠对她早已是另一番情意,不知她又是如何。 可慕青衣总摆着一张万年冰脸,对苏诠若即若离,模棱两可。想到这里,他又喜又愁,悠然吹起箫曲解闷。 箫声潜入夜色,空中无星无月,也无生灵鸣音点衬世间,大千万物仿佛是抹了一层哑寂无光的黑墨,死气沉沉。蘅白山的那片夜空,更是黑得要坍塌下来。 次日天才明朗,宁家庄内多了一批陌生面孔的新弟子,他们不喜谈笑,面上更无半点和悦之气,更有过分者直接欺负老弟子。导致第一天的练武场就生成了两股势力在蛮武斗殴。 阿姚过去时见大家打得厉害,一群白衣一群黑衣,白衣为老弟子,黑衣为新弟子,白衣者少,黑衣者多。 “喂喂,你们干嘛,大家都是和气的一家人…”阿姚过去相劝,别说弄清斗殴的缘故,就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其中一个袭击跌地。 阿姚爬起来,面上俱是怒气,破口大骂“谁这么恶心,竟然背后偷袭人,还是不是宁家庄弟子的作风!” 老弟子们都揉了揉脸上的淤青,皆指向离群而去的那群黑衣弟子。 阿姚在他们背后讥笑“我说呢,怪不得庄要出大事情,很多老弟子被赶去后山做奴隶一样的体力杂活,新进的弟子们却一个个凶神恶煞,耀武扬威,你看我们都着一身白色服饰,偏他们一群黑色,人不人,鬼不鬼,跟一群黑乌鸦蝙蝠似的…” 大老远走来的高临枫见阿姚当众愤怨,向他抛了一个眼色,阿姚方才住嘴不言。 果然是隔墙有耳,谁也没看见第三双眼睛在暗中关注这一切,他的目光如把利剑扫过众人,万千活生生的性命都丧命在他的眼睛里。这只能是属于褚斫的眼睛,他见高临枫如此精明古怪,心起杀意,暗暗相恨高临枫这小子不简单!神天石之事属他的知晓最神秘,今后必定坏我大事。当初在茶坊客栈早想取他命,这几月是他多活的! 宁家山庄浑浑噩噩地过了七日,这日便到了宁远山夫妇的七七出殡,庄中老弟子全素衣披麻,唯有新弟子不屈服,他们声称自己入庄时是拜新庄主褚斫为师。因为这点阿姚还动手跟他们过,高临枫却说有等不尊之人也多余,此事也作罢。 冥纸撒天,哭声载地,队伍浩荡起行,宁初寻和高临枫走在最前。 宁初寻是最伤心的人自然不提,脸颊上的泪珠成串滚下来,一路上哭成了泪烛,待到歇泪之时也只把心思放在容长恨的身上,念及今日是爹娘葬日,不知她的容师哥是否会偷偷回来瞧上一眼。 终究还是想他的,宁初寻一路想却越非心中所愿,队伍过了一半直至竖碑下葬,仍然不见容长恨半点踪迹。 最后墓前只剩得高临枫和宁初寻,宁初寻靠着墓碑呆怵,眼中的泪再也流不出来,高临枫劝道“初寻,我们走吧,天要黑了。” 宁初寻不答,目光失色,仿佛是无数个黑夜破碎的锐角一齐扎进她的眼眶里。高临枫不敢再劝,生怕下一秒她又哀伤哭泣,只默默陪在一旁。 夜色以不可阻挡的脚步卷上山头,薄冥怖色,一花一草一木,都遭夜色荼毒。丛林中的脚步异常清晰,宁初寻便以为是容长恨,转头去看,却是一个长袍遮脸的神秘人,他的衣,眼,脸,皆融进夜色里,如鬼魅魍魉,毫无人性可言。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了,高临枫立知他来者不善,一面急切护住宁初寻,一面与他冷眼相对。 “初寻,等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跟在我身边。”高临枫拉紧了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心已出了冷汗。宁初寻点点头。 神秘人越踏脚步越拉近距离,越拉近距离杀意越重。高临枫谨慎盯望,想从近距离瞅出对方的身份,顿感熟悉又陌生“你,一直就在我们身边,究竟何人?” 对方仰天大笑,笑出了同老虎一样可怕的吼声“我跟着你,无非就是为了神天石的下落,你两个人的武功加起来顶多比得上半个我,若你觉得你自己的命不重要无妨,但你身旁那位让人心生怜爱的姑娘,你舍得,她地下的父母可是想她得很!” “卑鄙!”高临枫啐了一口骂他。 黑风神秘人摩挲掌心冷笑“天下之大,人人为了神天石暗自算计,卑鄙之人何止是我一个。” 他一说完,准备好的黑掌暗冥袭来,高临枫大梦初醒,终于明白眼前此人的身份,大喊“褚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48章 斩草除根豺狼性(下) http://.biquxs.info/

出于人的本能,别人叫喊你的名字,你总会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手中的动作会停下,或者是想应答他。 神秘人也不例外,他也意外,自己的身份连容长恨这等聪明人都难以识破,如今却被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少年识破了。 褚斫也不打算接着掩藏,缓缓吐出致他声喉沙哑的枣粒,暴露出他们熟悉的嗓音“终究无趣!好小子,你果然有眼力!” 第一个难以置信的人是宁初寻,她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捂着嘴眼泪一边涌出来。她以为自己听不真切了,只那真是褚斫的声音!是她温善的大师兄褚斫的声音!是她自小相处的大师兄褚斫的声音!是她爹爹十足信任的大弟子褚斫的声音! 之前所有的人与事,全部变成一道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褚斫缓缓脱袍帽,露出面目。 高临枫没那么意外了,冷漠指出褚斫的罪行“是你,这些年,一直暗中追杀我的人是你!难怪我自从来了蘅白山你再不像以前一样苦追着我不放。也是你让师娘遭毒手,欲杀容长恨的人更是你!” “怎么不是我呢,不然还有谁会这样厉害呢?”褚斫不紧不慢回答,残害师辈,欲杀同门,从他嘴里说出来如说“很高兴认识你”一样悠然玩笑。 宁初寻的愤色早已爬上眉稍,眉眼形怒成两把锋利的剑“原来与我有杀母之仇的人是你!” “何止是你娘,就连你‘病死’的爹,也是死在我的手里!他一天天吃下的我的毒药,一天天就变成了一月月,一月月,一年年…”褚斫话意愚弄,“喔,他撑不到一年年了…” 宁初寻和高临枫两个人大惊失色,宁初寻早已泪眼,哭腔质问“我爹对不住你吗?我娘哪里对你不好?还是我容师哥同你争什么了?你要如此对他们痛下杀手!如今我还身着孝服,站在我爹娘的墓前,你又要当着他们的面对我们赶尽杀绝吗?你会被我爹娘的冤魂拖走的!” 冤魂这种东西,也就女人家信一信,褚斫放声大笑“那就只能怪容长恨命不好,你们的死皆因容长恨,要恨我也得先怨他!”说完不再废话,立即出手抓住弱小的宁初寻。 高临枫也知武功敌不过眼前人,定不能硬拼,妥协道“我告诉你神天石的下落,你放了初寻。” “就看看你的表现如何够不够放人的资格!”褚斫下手重了一道,要拧断手中人的脖子。 “你该已知这神天石本是为一块,后来江湖争霸,为得神石,神石被分为四块,后来不明所踪。我高临枫无父无母,亦是江湖混混,乞讨为生,只不过是学人家听得神天石之说而学着混个钱罢了!后来,机缘巧合下,我得知其中一块的下落…”高临枫前言大段虚与委蛇,说到关键处故态神疑,“如今我已成为你的阶下囚,为了初寻,告诉你就是……” 褚斫当真入迷听着不设防备,竖起两耳等着下半句… 借着大风,一把墓前石灰撒去,褚斫迷了眼睛。 “初寻,走!” 高临枫拉着宁初寻一路逃去,虽说褚斫一时追不上来,可是整个蘅白山皆再褚斫的掌握中,按照这光景如何逃出他的手掌心。而高临枫又寻不到好出路,若在平时他一人也就罢了,如今身边又有宁初寻,更何况褚斫还学了一门厉害的掌功。被他追上以死相拼,唯恐胜算不大。 他们逃到丛林之外,唯见一道黄浊河水,也许浑浊也是浑的好。高临枫问“初寻,你可会水性?” 宁初寻摇摇头,她抓着临枫有些怯意“不是很会,瞧着水怪深怪浊的…” “不深不浊就不是逃命的河水了。”高临枫指道,“这片林子不大,褚斫马上就能追来,我们游过这条河,如果翻过这座山,他定一时难寻。” 宁初寻点点头,此时的惧色已烟消云散。 “嘶”裂帛一声响,高枫枫把自己的衣角扯出一条布,一端死绑在自己腰间,另一系在宁初寻的手上“待会你要抓紧了!不怕,我会一直你身边!” 她点点头,两人纵身一跃。 黑空冥夜如洪流波动,地上的篝火红焰飞舞。 宁初寻和高临枫随河流已从另一端游出,他们拾木柴燃起火堆,两人将衣服烘干。 “如今的褚斫占领了宁家庄,我们既已知晓他的真面目,他定然不留活口,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恶狼就在自己身边!” 宁初寻低落之语,高临枫少不得要安慰“宁家庄我们定是不回了,不如找容大哥从长计议。” 火势旺得发急,宁初寻红光满面,勉强有了些血色“好是好,我们三人都不方便露面,又如何去找?只怕还没找到,就又落在褚斫的手中。” “你和容师哥相处多年,你觉着他会去什么地方?” 宁初寻寻思了也只得摇头“除了宁家庄,我也不知他会在什么地方?那日他绝情弃庄而去,想必早离开了蘅白山。” 高临枫从宁初寻发间拈下一株细水草,宁初寻习以为常,只是高临枫眼中无限暧昧。 半空落下扑翅的声音,他们抬头望,原来是笑哥儿飞来宁初寻身边,初寻见抚它白羽道“笑哥儿,你是不是也看不下去庄里那帮贼寇自个出来了?” 笑哥儿平日是宁初寻饲养,故只和她亲热,今日竟能寻主人而来,也算是心有灵犀了。宁初寻撕下一块白布,咬指血书一语系在笑哥儿的腿上,拍拍它背羽道“笑哥儿,你帮我去找容师哥,帮我传消息给他。” 笑哥儿竟似是听懂了展翅飞去。它带去的不仅仅是书信,更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高临枫望道“也难为它摸黑寻来,但愿阿笑能帮我们捎回容大哥的行踪。” 宁初寻忽然意识到问题拉起临枫“我们得要尽快离开此处,我的笑哥儿是从庄内飞来,若被褚斫注意到,我们暴露了。” “对!”高临枫也连忙起身。 “我们一路向北,不如去我外婆的华歇岛暂避,那里海岛众多,山长水阔,褚斫也盯不了笑哥儿,定寻不到我们,我们到那去等容师哥的消息。”高临枫听了宁初寻的话也觉甚妙,商议后两人出发。 果不其然,待褚斫追来,只见奄奄一息的篝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49章 医女趣敲古药方(上) http://.biquxs.info/

暖风徐徐,吹到人的皮肤上甚是温润。昏昏沉沉的容长恨渐有意识,睁开眼睛便看见明澈的蓝空,山涧的布谷鸣声久绕于耳边。他放眼周围,碧潭湖畔,波光粼粼,才知自己处在一叶扁舟上。 竹竿划水前进,容长恨目光移向那红抹衣,划舟人正是晏姜。 晏姜先打招呼笑问“你醒了?” 容长恨颌首示意“我们这是通往何处?” “你昏睡了七日,你身上的伤可是大好?”晏姜划竿的动作的没有停,扁舟迎风而去,吹得她的红裙摇曳飘舞。衬着山水风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明明她就在眼前,容长恨却觉隔了一道鸿沟。 他挪了一下身体,想用双手支撑爬起来,顿时四肢无力,像有千万只毒虫蛇蚁缓缓蠕动,麻痹了每一寸肌肤。 容长恨还没有问出口,晏姜就先软言告慰“长恨大哥,你体内本就有幻毒掌的残伤,再加上你那日在庄中用剑与他相逼那一掌之后,我担心你的身体扛不过来,你可愿意此行一道去苍丘?” “苍丘?” 容长恨见晏姜话语藏郁,音软低沉,他就明白了大半“我的身体如何,你大可直说。” 晏姜自知瞒他不住,逃避了一眼后才答“你的五肺六腑已呈不同程度的衰竭弱相,别说去寻仇人报仇,即便是他追上来,你也只是必死无疑。” 容长恨听了瞬间怔住,仿佛有轰雷贯穿了他整个身体。他出手点穴,强力起身运功,脑袋一沉,喉咙一热,呕下一口鲜血洒入湖中,如染布一样渲染了碧波。 “长恨大哥,切勿再动气。” “为何五脏衰竭,我这一身武功作废了不成?”容长恨无意识握住晏姜的手腕,握紧再握紧,心中的恨意隐忍全露在那双眼睛里,眼眶鲜红得要溢出血来。 素有小灵医之称的晏姜可不是白叫的,她略微思量,沉稳说道“我曾见千金药书提过一种灵草叫“红莯”。红莯整株生得朱红,草株为药其根为引,对肺腑肝脏皆有回春之效,难就难在红莯是灵草级别的缺罕,连我师父都没见过。我听闻苍丘地赋精华,惯生奇花异草,且不妨去寻一试。即便没有胜算,总比油尽灯枯,坐以待毙强许多。” 容长恨不由得对天长叹,只能是这样办法,又怎么会反驳。 三天的水上行程说远不远,说长不长,容长恨与晏姜两人泛江游湖抵达苍丘,群山峻岭,峰雾缠绵,一路行来,沿途风景胜过文人笔下的诗画。碰巧抵达时已接近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霞与水面相连,染红了江中碧绿的水,染红了泛舟人的的容颜,生动的半江瑟瑟半江红,凑成一幅绝美的夕阳江景图。两人又随木舟漂流至一座孤岛,晏姜和容长恨便弃舟登岸。 岛碑树立在杂草中间,已被岁月冲洗得狼狈不堪。容长恨拨开杂草,“华歇岛”三字在得见天日,在此之前是如何凄凉孤独。 晏姜打量四周,笑唤出岛名“华歇岛?岛名虽有新意,细品却是无限的凉薄短暂,好在这孤岛草木尽是繁茂,生机如春,苍丘之地,果然风景都不错。” “风景不错又有何益,能生长红莯才是真风景,更是救人的风景。”容长恨语言淡得毫无血色。 话外弦音,好像架着一张弓漠然暴射。晏姜知他憾怨难过,打岔了话笑道“华歇,华歇…长恨大哥,不如我们就应了这岛名,在此歇下。” 长恨朝岛内屋舍望去,亦有顾虑,“不知这岛主在是否还在,我们贸然唐突,人生地不熟,到时候不要生出事端来才好。” 她嗤嗤笑答“落地即为家,我们以礼相待,况这地灵人杰,怎会有地痞无赖。” 晏姜和容长恨一起向前,走过青板石路,赏了沿途景致,许久才见一座两楼木阁,立在这孤岛之中,更显得隐世无争。 容长恨过去扣门,才发现门无锁,一推开就能直入。 “此处应早就无人居住,我们进去吧。” 果然,楼阁已有多年未曾居住,枯叶满地,阶生青苔,灰尘积厚了一层又一层,蛛蛛丝爬满雕梁又被北风吹落。幸好楼阁建筑还算硬朗,容长恨收拾一番倒也不失干净雅致,直累得躺下休息。 晏姜一刻也不愿懈怠,不打扰容长恨困睡,第二天早起便独自携篮去山岛林中采些收获。 苍丘晨间,薄雾浓云,旭日起得比较迟懒。晏姜走了一大的山路,越往深雾气越氤氲,常常骤袭冷气。苍丘果然是天灵地杰,钟灵毓秀,草木生得掇菁撷华,一路见所奇花异草不在少数。晏姜欣喜,因为灵草多愿藏在无人涉足的世外桃源。 只是一路苦寻,未曾见古书上说的红莯,但晏姜也不愿失望气馁。她知道珍贵的药材不是靠苦力来寻,而是靠机遇。不过也非枉此行,晏姜采携的草药用手拿不住,便用柳条织了一个草篮满载而归。 归来之时,容长恨依旧眠着,晏姜将寻得的草药碾碎,又生火取水,将药汁煎熬成苦汤。 半晌,容长恨醒来闻见一阵药味清香,走去瞧时见火炉上的药罐子蒸气沸腾,隐隐隐散发的清香便是由此而来。 晏姜正坐在边上手摇一蒲团扇,火焰绽开如她的娆妆盛放,颦眉间带些泥污,又是另一种别味风情。容长恨的目光凝得正呆,空中孤雁哀怨长鸣朝平原沙丘落去。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宁家庄内所梦之话“你若无恙,我便不再有憾。”如今想来,不知此梦由何而起,心头微微一颤,嘴角扬起,脸庞不自觉地发烫泛红。 容长恨眼疾动作快,见晏姜将要转身时他又抬脚放步装作是刚刚来到。 晏姜见容长恨醒来,便斟着药罐倒出碗药递给容长恨“醒了,先空腹将这碗药喝下。” 容长恨以为药有清香,便不苦涩,可一口未下肚就皱眉吐出“怎么这么苦?” 晏姜见他吐了出来,气性微微上头,嗔道“这药越苦喝下去才是正好,你若浪费一滴,莫说红莯未寻到,这些药也算凤毛麟角,岂不枉费我此番寻药!” 第一次见晏姜说话带气,容长恨知错连忙将剩下的苦药仰头喝下,把空碗示她跟前。 晏姜掠了一下耳边的散发,扭头变了态度笑道“这样才是呢。” “这是何药,为何闻时香浓喝时却苦涩难咽?” 晏姜知容长恨本是药盲,听他严肃问出此言,焉此言只是充做无话之问以缓解方才的责备尴尬,她便有意打趣容长恨,噗嗤一声笑“难道我给你喝的都是毒药不成?此药之香是木香,木香最为通气,何合五脏。为调诸气,加以苦参,龙胆草来熬,这两味本就苦涩,而木香又最能沁出这两味药的苦性,你说的苦便由此而来了。最后一味药该是彩叶姜,只因彩叶姜在这寒冬之地的苍丘不易存活,故用月见草替换,虽药效不同,但也实为良配之药。何况月见草最为罕见,可遇而不可求,加上药味也苦,苦中之苦,故此又苦上了一层!俗话说的‘良药苦口’,难道你也不理解?” 一大堆的苦从晏姜嘴里说出来,容长恨只觉得自己腹中才是真苦。原只他因顺嘴道来的一句话,晏姜却喜得将整张药方都诉了一通,容长恨本就不太识得这些药名,也无意去细听,倒是一味彩叶姜听得上心,作笑一番问她 “彩叶姜是何物,我听来倒不像是个药名,竟是我们生活中吃的菜名。”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0章 医女趣敲古药方(下) http://.biquxs.info/

一轮旭日破雾冉冉升起,仿若晨起梳妆的女子点上胭脂朱砂痣。阳光消散雾气,金色的光芒万丈耀眼,华歇岛熠熠生辉。 晏姜起身收拾药草拿去院外晾晒,容长恨也不悠闲跟去帮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晏姜接着笑答“彩叶姜是道行气之药,也就是人常叫的“艳山姜”。此物生叶开花,花结果实,根、花、果皆可入药,与我们所食用的生姜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差别大着呢。” “晏山姜…”容长恨口中呢喃,猜想问“晏山姜?恕我唐突,莫非晏姑娘的名字就是这里出处?” 扑哧一声,一捆药草忽然翻身落地。原来是晏姜笑得失手弓不起腰,在此之前晏姜还忍着笑意,是否该光明取笑他的误解,反正她已经笑了。 “哎呦喂,照这想法,我要被你说成一块姜了,你听谁家姑娘拿块山姜来取名?” “喔,该打脸,真是抱歉!”惹得容长恨不好意思,低头一笑,捡起地上的药草。 晏姜咯咯笑解“你怎么连艳山姜也不认识,果真是不碰半点草药的武人。艳山姜,此‘艳’非彼‘晏’,我的‘晏’姓是随我义父而姓,姜是我本名,并非是你所想的出处。” 原来如此,容长恨恍然大悟,也自嘲自己的糊涂。 “从前唤你为晏姑娘,觉得我们之间不应生分,若唤你名字,又恐唐突姑娘。你既和我解释你的名,我们也不再生分,那我今后就可直呼你其名了。” 晏姜听他如此拘谨言,心内暗自惊奇众人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唤名并非大节之事,他怎么对我拘谨得像个忸怩书生似的。 她随意笑说“这又有何妨?早应该如此!江湖之中,本名家世早已不重要。” 这院子种了许多白槿花,今朝正值花开之际,外瓣素白,蕊瓣嫣红,可素可艳,素艳双华。 晏姜走到白槿花面前,白花红妆交相映。真不知是白花陪衬晏姜的红妆动人,还是红妆的晏姜衬出了白花的素美。 她拿白槿花作比方“就如同这花,不也是衍生出许多别名。不论是唤作‘木槿花’,‘白槿花’或者是‘朝开暮落花’,本质终归还是那一物,无人去计较。我本是江氏孤女,后为更灵谷的医者,能识得长恨大哥这般侠义人物,也是三生荣幸。我一直唤你‘长恨大哥’,我们不如效仿古人结为异姓兄妹,这样可好?” 一句异性兄妹,容长恨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他难以料到晏姜会有结异性兄妹的打算,闷头苦笑而拒 “实不相瞒,我早有一位妹子,只是当年家中出事,也不知她所在何方?若我将来寻到她,她得知这些年我又把你认作妹子,她生性悍妒,岂不是要和我闹了脾气?” 哈哈,生性悍妒?容长恨算是抹了妹妹一把黑。 晏姜耳聪目明,听出此话的言外之意,知道容长恨不愿,也不再提异姓兄妹的事。 “这么说你和妹妹长大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世间之大,山长水阔。幼时亲人最难认,你打算如何去寻?” 容长恨解开腰上的玉佩递与晏姜,晏姜接过托在手中,看时是一块青白色的吉云玉佩,上面刻着“容”字,玉质细腻圆润,隐约透着气如白虹,世间再无第二块成色与之相同。 “这是?”晏姜手摸玉佩,视线一放大,眼色凝成了冰霜。她立即知道这玉佩不是寻常的挂饰,从前握在慕容家的好东西,总不会消声灭迹,无处可寻。 长恨没有察觉晏姜的异样,只顾自己悲伤叹道“这玉佩原有另一半,一面雕刻着我家族的姓氏。我妹妹身上则是‘慕’字玉佩。这是我父亲留给我们最后的信物,我妹妹的身上也会存留着这块玉佩。人的容颜,记忆会改变,但玉佩不会。” 晏姜心中有数,收起玉佩递还给他“此物过于重要,你一定要慎重收好,你和你妹妹终有见面的那天。” 容长恨点点头,将玉佩系回原处,他终究没有好好理解晏姜的“此物过于重要”有何深意。 “那我们暂且在这小岛住上几日,将方圆百里的山石寻遍,若没有看到红莯我们在逐一去别处寻,我料想这华歇岛上没有红莯,只不过怕撞巧错过而已。因为古书上说红莯喜长在阴寒之地,背阳依水而生,苍丘有一处千年寒水洞,若寻得机遇,我想红莯就在寒水洞中。” 长恨听晏姜说“阴寒之地”,略有疑惑“红莯既然长在千年寒水之地,必定是至阴至寒,五脏最不承受阴寒,如何为调理五脏之药?” 晏姜翻了一个轻蔑而不失端庄的白眼。 “刚才因为你吐的那口药我说了一大通你不识的药草,这回又犯傻了不是?莯草并非是至阴至寒之药,独有在至阴至寒之地存活下来的莯草才能算得是红莯药灵。人们常说‘物极必反’,越不易存活的莯草在寒地越顽强存活,其医用价值可想而知,这才不辜负灵草之称。” 容长恨听得愣头愣脑,脸上疑云未消。 晏姜说累了摆摆手“罢了,不跟药盲论仙草。”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笑了。 容长恨感慨眼前人字句良言,不愧是罕世珍女,拿金樽玉盏也不配换。又见她笑得欢颜,容长恨的爱慕之心悄悄种下,不自禁诉情 “晏姜,我不知前世究竟修了多大福气,今生竟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奇医女子为我劳奔寻药。此生得此,荣华富贵,江湖宝藏,再求也是无益。”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姜晏怔得词穷,那一刻她还真不该怎么回答,空气安静了几秒,晏姜莞尔回笑 “我医人无数,方知生命可贵。不说是你,换做是谁,我都会为他去寻红莯。同样,也并非只有我肯尽心尽力,若是别的女子在长恨大哥身边,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思,苦心甚至超过我。且不说你的宁师妹,单单那位周二姑娘,她才真值得人钦佩。” 这番话巧妙得有些伤情,容长恨心中亦有别样愁滋味。此时晏姜察言观色又如何不知长恨心中所想,两人不由分说,悄然相视而望,两种情愫心照不宣。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1章 探寒冰洞求灵草 http://.biquxs.info/

大风卷浪,山岛之中又缓缓漂流来一只月牙小舟,停靠在华歇岛上。宁初寻带领高临枫来到华歇岛,一路所至,风景如故,宁初寻甚觉亲切。 高临枫放眼望去,华歇岛四处山明水秀,聚集天地钟粹的精华,如置身仙境般妙不可言,也难怪宁初寻会时常夸起此地的好。 宁初寻的眼眶变得水润,动一下睫毛,就有大大颗泪珠滚下来。她感叹道“自打我外婆去世后,我再没有来过华歇岛。从前在宁家庄时,我还总说带你来华歇岛游玩一番,却不曾想过是来避难。” “好山好水,好不惬意,初寻,就算我们是来避难,那也变成了游玩。”高临枫好言安慰,一转头见她泪光闪烁。 脚步踏在绿石青苔上,如果人一不防头,定会摔个仰面朝天。高临枫为寻宁初寻开心,便佯装滑摔了一个大跟斗,然后学青蛙叫。 宁初寻被逗笑了。 他们来到故屋,宁初寻眼尖,见屐齿映苍台,柴扉小扣,她很是疑惑“好像有人来过?” “谁说不是,难道我们不是人吗?”高临枫趣笑。 他们一径推开门扉,入了里屋,里面收拾整齐,被褥茶桌不沾一点灰尘,只是未见来人。 “果真有人来过。”宁初寻摸了摸桌案上,指尖仍是白净。 高临枫见院子里有残末药渣,猜想说“也许是谁受了伤曾在这里住过吧。” “也不知笑哥儿寻到容师哥了没有?何时才能回来给我带个信。”宁初寻一面嘀咕,高临枫在旁边默然不说话。 殊不知两行人擦肩而过,容长恨同晏姜先行一步离了华歇岛,去寻千年寒水石洞。 说来也幸运,不知道是上天眷顾容长恨还是眷顾晏姜,他们一路入山崖石林寻去,晏姜细耳听见冰融化的水滴在岩石洞里,一滴一嗒的动听,如音罄般美妙旋律。 他们沿着这个声音一直走来,晏姜环顾石洞周围,岩石上的雕冰一滴滴结坠成银白色的流苏,晶莹剔透,仿如门帘。他们一靠近,迎面扑寒犹进冰室。 晏姜环顾四周,“此处倒是抵得我们要找的地方。” “不错。” 容长恨走在前头开辟道路,本以为里面会漆黑无光,他特地拿出火折子照明。进了里面后,洞顶倒也不是完全封闭,崖石缝隙有一束束亮光照着皎洁的小雪堆,亮光再从雪堆的罅隙里折射进来。 越往里,里头越别有洞天,雪的亮光,更显得石洞明亮。 晏姜说道“既有亮光,这里的冰还能终究不化,真是千年寒冰洞无疑了。” 容长恨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氅衣给她。晏姜没有接过,反拿出一味药丸递给容长恨服下,顿时身上暖了许多。 “你这是什么药?我还从未见过。” 晏姜笑答“都说了是来千年寒冰洞,若是这点准备都没有,何谈去寻灵草。” 草散清香,傍水潭而生,潭水又由冰雪融化而成,草香与冰水相融,倍感凉惬的清澈。若是炎夏之日来此一遭,才是终身难忘。再看这丛奇珍异草,一些结有蔓菁小果,只是不长花。别说长花,周围光半支鲜花也不见。 这般异草,晏姜只凭看古书的记忆来猜测它们大概属于哪种类型,连名都不敢揣测唤全。 容长恨嗅了嗅,闻到其中一株水草甚是巨香,出于好奇,他欲要伸手去折,晏姜见状大声阻止。 “别动,它们可能是灵药,也可以是剧毒。” 容长恨才停住了想法,笑问“你一个灵医,难道也认不得有毒无毒?” “我年纪尚浅,未见识过的不敢妄谈。”晏姜轻笑。 洞中最深的那潭水崖,其中异草最为丰富,晏姜忽然喜言“你看,那就是我们要的那红莯。” 那声欢喜惊撼了容长恨,他立刻随晏姜的手指处看去,见一株纤细红草悬水而生,样子如凤仙株般,无花无果。那么红的一株水草,颜色像人的鲜血一样妖艳骇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是靠吸血存活呢。 容长恨还是第一次见这样颜色的草。 他撸起衣袖,动手要上前去拔,晏姜阻止道“我去才行,这红莯其根并非如同普通的草根长度,你若下手不知轻重,拔断了莯根那药性就可损了大半。” “好,那你小心,别栽潭坑里了。”容长恨凝重的神态开始转变出玩笑的风趣。 晏姜点头爬石过去,绕过红莯周围的浅洼深潭,蹲在红莯旁的石块上。晏姜伸手探入凉水,差点被潭手冰得缩回去。 她一手托着草径微晃,另一只手扶着草杆,一会儿逐渐将那几乎两尺长的莯根拔出。 根没断,晏姜见此欣喜至极,将要返回到长恨身边,哪知立刻变得山摇地动,巨石滚落,潭水四溅,她正要摔入潭坑时被容长恨揽住细腰。 潭底水面蠕爬出一只巨蟒,从蠢蠢欲动到张口猛袭,晏姜眼尖,惊呼一声。容长恨见后扔石作利器袭向那条巨蟒,将晏姜护在自己身后。 巨蟒大怒不甘被袭,狂张蟒口挑衅他们二人。晏姜将红莯塞到容长恨手里嘱咐他“长恨大哥,你拿着红莯快走!它的目标是我。” 容长恨如何肯依晏姜,危机关头将手中的九穿星剑不偏不倚,刺向那巨蟒的七寸,巨蟒一瞬间血溅四周,倒在潭泥里,汨汨的血流出来,与寒水化为一体。 晏姜自来到百灵宫以来没经历过这等险境,蟒血溅在她身上,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魂更是吓飞了大半,只怔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好一会儿晏姜才缓过神来,见那旁边死去的巨蟒心有愧疚“这巨蟒托红莯而生,如今我拔了这灵草,它定然是要发怒。从前我只是听说每株红莯都有一只巨蟒作为守护神,原是不信的,今日一遇,原来果真有这样的事!” 容长恨见晏姜自责,她又怕又恨,便将她拥入怀内“别怕,我不是在呢嘛!” 两人要离开之时,晏姜想起来,“这蛇胆对你的病大可有帮助,不妨将它蛇胆取走,与这红莯倒堪为良药。” 容长恨一听便将蟒蛇破腹取蛇胆,晏姜见死蟒便觉头脑晕眩,背过身全程不敢看。 回程路上,他们才走了一半,空上有只白鸽跟着他们徘徊,晏姜眼细,指着问长恨“你瞧,那不是宁家庄的信鸽?” 信鸽降落,容长恨才看清果真是与初寻极为亲密的笑哥儿,它腿上缠了一条布,撕开来看时有几行红字。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2章 少年神谈不周山 http://.biquxs.info/

“真凶实乃褚斫,望容师哥珍重,随鸽来聚。” 容长恨看了后怒拳捶树怒骂“真恨自己!我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晏姜拿过布条来看,安慰容长恨“这如何怪得你,奸恶之人,深藏不露。如今能够见到此言传来,想是宁姑娘他们已逃离了褚斫的魔爪!” 笑哥儿在旁边叽叽喳喳,又飞上空中盘旋,仿佛在说“快跟我来吧……” 晏姜暗暗夸赞这只信鸽通人性,同样是人与信鸽养在宁家中多年,有些人连一只信鸽也不如。 “长恨大哥,走吧,我们随它而去,应该就能找到初寻他们。” 容长恨的眼眶异常血红,此时天地万物映在他的眼眶里,仿佛涂上了一层鲜血。 他们一路跟着笑哥,又转回了华歇岛内,晏姜故笑道“难不成我们两行人是擦肩而过了不成?” 一语刚落,就见宁初寻同高临枫捕鱼归来。 宁初寻看见容长恨如同隔了一个世纪,大老远就丢下手中的鱼篓飞奔向他。 容长恨看宁初寻一路奔进自己怀里落泪,心里有些抗拒又只笑谑“傻师妹,大家都在看你哭鼻子呢!” “这下好了,能和容大哥相逢,所有的事情才能从长计议。”高临枫勉强说笑释怀,其实他看见宁初寻如此依赖容长恨,心中甜的滋味俱酝成了酸水。 当然,酸味也并非是高临枫一个人,宁初寻转过身来见晏姜站在她容师兄身旁,如此动人的姑娘,怎么不生醋。 她扬了扬脖子,语气尖酸“你怎么跟着我容师兄?” 晏姜巧笑“我和你容师哥来这儿…”话音未完就被容长恨打断道“我们是也是随着阿笑来这儿寻你们。” 容长恨有意将自己的伤势寻药之事隐起不提,晏姜会意,也就闭口不言。 而高临枫是个明白人,看见晏姜篮内寻的药草,心中明白了大半,不问也不戳穿。他无事做,弓腰将地上的活鱼拾起,生火堆烤鱼。 大家坐在堆火旁,宁初寻第一个愤愤不平,木棍敲了敲碳火“那个褚贼杀了我爹我娘嫁祸给你,又将宁家庄据为所有,此等忘恩负义之人,以后我定将他卸了八块报仇!” 容长恨已是处事不惊,所有的仇怨卷屈于腹内,热火朝面,他脸上隐隐滚下几滴热汗,有条紊乱说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早已狼子野心,一心想夺神天石称霸江湖。或许他当初进入宁家山庄,藏头掩面,包藏祸心,他藏了多年,跟旦露出真面目便将我们赶尽杀绝。” 容长恨的话令大家顿时醒悟,高临枫在一旁补充“实不相瞒,其实我未进宁家庄之前,他早就想取我的性命,只是我并非知道那人就是褚斫。从前以为我进了宁家庄是避祸,没想到却还是一直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为何要追杀你?莫非你身上有他要知道的秘密?” 容长恨此言一出,三双眼睛齐刷刷投向高临枫。 “你们都看我干嘛,快吃鱼呀!”高临枫把鱼递给大家,可是一个人也没接过。 现在的高临枫如果不坦白,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了。 他禁不住众人的眼神,终于缓缓道来“相传神天石原本是上古神物,水神共工与颛顼不和,于是共工怒触不周山,撞下了不周山的山头。不周山神决心与山共同存亡,真身碎成四块神石,最后流散于人间。若是谁寻齐了这四块神石,将石四合为一,补缺与不周山山峰,那么山神留下的金银财宝便得以解封,并且作为报效奖励。所以说四块神天石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山里的宝藏是整个江山社稷的命脉,富可敌国,得宝藏之人仍由其为所欲为。” “那你可知这四块神石今日下落在何方?”容长恨冷漠而问,他才发现,原来素日里的伶俐混混,知道的东西比谁都多。 高临枫摇摇头,“当年江湖上为上争这神石,逐渐落入各个门派之中。我只知道有一江湖大盗姓慕容,他手上曾经盗过一块神石,可惜后来慕容家竟因为此事灭了门,若是慕容家的后人还有存活,想必他应该能知那块神石的下落。” 晏姜听了此话悄看容长恨,他低头不语。 宁初寻没想太多,听故事听得乐味稀奇,她问“我记得第一次认识你,是在福运客栈说书,那时你谈到的空友大师又是如何一回事?” “哈哈!”高临枫大笑,想要解惑时晏姜就先笑答“我倒是听出来了,何谓‘空有大石’?那必定是高兄弟再胡诌不过了!” 高临枫听晏姜此话,他转了转灵动的眼睛,满是遇见神人的惊讶。居然想不到被人一语道破,道破者只是一个年轻姑娘。 果真不可小觑这位姑娘,高临枫这才细打量晏姜,她生得美貌端庄,仪容无双。一句“高兄弟”叫得平易近人,笑容尤为可亲。 高临枫心中暗想这晏姑娘倒是像极了我那去世的亲姐姐,许是我姐姐投胎到她身上了哩。 宁初寻瞟见高临枫望着晏姜沉思,误以为他被晏姜的美色所迷,下狠踩上临枫一脚,高临枫才接道“正是呢,不过是我胡诌出来警醒那些世人罢了!” 大家听了皆哄笑不已。 逐渐入夜,星光洒在海岛上,璀璨夺目,如是天上的银河。 晏姜见容长恨一人独自椅栏望月,叹了一声过去问“今日听了那位高兄弟的一番话,你作何感想?” 容长恨在晏姜面前,他已完全是透明人,口出真话“我小时从不知我家因何灭门,如今果真是为神天石。可我却从不知那块神天石的下落,也许杀我全家的那个人知道!” “许多事情皆因时机未熟,到那时,说不定你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晏姜微微一笑,柔语相劝。无论什么话,再普通的一句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动人的大道理。 容长恨觉得她的话半藏半露,纳闷不解,而晏姜已笑着不再多言,转身端来一碗汤药 “三日一服,加上以蛇胆入药,不出几日,你便可痊愈如初了!” 容长恨端过一口气服下“你煎药的时候没有被初寻他们看到吧。” 晏姜早知他心中所想,自然会小心翼翼,“放心,我煎药之时他们都睡得可香哩。”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3章 惑奸谗谁贼谁父(上) http://.biquxs.info/

日月宫内,静若死水。 日月宫外,叶卷如洪。 一线青丝浮光掠影,转眼间,青丝变红线,遇害的野物,堆尸如山。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慕青衣的额上滴下来,滑过赤红的眼眶,冰寒的雪肌,落地有声。 晏南笙站在青衣身后,一言不发,看她一遍遍地带着“战利品”归来。 果子狸、獾子,麋鹿、豪猪、山鸡,只要是断了气的生命,都是慕青衣的战利品。 “青衣,日月宫从不暴殄天物,你这是…” 慕青衣冷道“杀手,只要是命,都杀,不是吗?” “可是…”晏南笙还想说什么,后面来的蓝裳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少言。 蓝裳故作笑容,“青衣,我跟少主把它们收拾到厨房去,你就歇一歇,别累着自己,说完拉扯着晏南笙走了。 晏南笙不明白南笙的举动,不情愿地说“你偏拉着我回来干嘛呀。” “你没发现青衣最近不太正常吗?” 晏南笙的眼睛睁成了西瓜圆“你也发现了?” “自从宁家山庄回来后,青衣一句话也不说,包括我。她时常会不思茶饭地发呆,不发呆了就拿我的剑挥得汗水淋漓,而且她晚上又睡不好,我还被她的哭声吓醒过两次。她醒来了就赤眉横眼地在山岭里捕杀猎物,都把日月宫的人吃胖了。”蓝裳说着扯过路边的花枝,无聊地拍完在手中。 晏南笙不常伴在青衣左右,便问“你们去宁家山庄干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倒没有,还有个救星。”蓝裳想了想。 “什么救星?” 她随意回答“那个人带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他的武功跟主宫一样厉害。” 他们说着话,忽然一阵大风扬起,周边所有的树叶唰唰朝同一个方向扫涌而去,蓝裳以为是有敌人入侵,连忙赶去看。远远地看见那些落叶碎如面粉,不过是慕青衣的折磨那些无辜的树叶而已。 蓝裳无奈地摇头走了,晏南笙本不想走的,蓝裳把山鸡塞到他手里建议说“你炖了这只鸡给她,比在这傻站来得有意义。” 晏南笙一听主意果真不错,想像慕青衣会夸他厨艺好,喜滋滋地跑去忙活了。 “少主,不许缺我那一份。”蓝裳在他背后偷笑。 蓝裳刚才说的话不假。慕青衣从宁家庄回来后,日日夜夜,那个面具人始终以梦魇的方式在折磨着她,杀戮,鲜血,尸体,一遍遍在她的梦里循环出现。那些梦境好像是另一个的记忆,却又不是。 午夜梦回,那些记忆很是诡异。 慕青衣自己也不敢去面对,她开始惧怕,夜的漫长,相对应的是永无止境的惧怕。 作为杀手也会对鲜红的生命惧怕?慕青衣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或者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此时,她的大汗已经湿透了她的青色纱衣,颜色开始一步步变深,从青到绿。多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尘土味,汗味,血腥味,弥漫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些气息里,响出刺耳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火上浇油的言辞“慕青衣,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暴躁?” “我不用你管。”慕青衣跟他说话,从来都不需要客气,说完只想离得远远地,这次也没有例外,收回青丝绕在手腕上准备走人。 “这几日总出现在你脑影中的那个人另你很不好受吧?”莫凌七也不对视慕青衣,斜眼说话,可是那双眼睛还是要冒出火光。 慕青衣脚步停踩在碎如纸屑的落叶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莫凌七心思终被他勾住“你是如何知道?” 阴鸷的笑声以回声的方式扩大,他的话十分露骨“你别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来的日月宫,就是我跟主宫带你回来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在来日月宫之前,你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什么都记不得?又如何来到日月宫。主宫却待你与别人不同,难道你一点都不察觉?不质疑?” 一句句,绵里藏针,慕青衣一触碰,被扎得千疮百孔。她承认了,莫凌七说的话,就是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事情。用更准确的词来说,那是真相,像百里五香的毒花,摇曳在雾霾里迷之又迷。 慕青衣第一次跟莫凌七有了话题。 “你如此跟我说,你是想证明你知道些什么?” 莫凌七微笑咂嘴,故意透露“我的确是知道些什么,见你这几日如此折磨自己,且主宫又不在,我怎么忍心见你日渐清瘦呢?” 明脸上是笑,话里尽是毒。慕青衣只觉着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你说且说,你不说我便回去了。”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主宫?” 这句话冷不丁像石头一样蹦出来,砸在慕青衣头上。她谨慎地回过眼,对莫凌七半信半疑“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主宫,就是疼你如女的主宫。”莫凌七又扎了一刺。 “我不信,不过是你挑拨…”慕青衣心里很坚定,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一丝迟疑。 莫凌七哼笑,他显得十足把握,话很有分量“现在主宫不在宫中,你想个办法,偷入他卧寝,保证有惊喜,你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日月宫里的每个人都遵守着一条宫规主宫的卧寝不得进入,否则就是涉谋。 大家将每一条宫规奉为圭臬。如今莫凌七却让慕青衣潜进晏庄的卧寝,她不得不怀疑莫凌七的居心“宫规言犹在耳,你教唆我,等于在背叛主宫?” “何谈背叛?我今日告诉你,他日就不怕主宫知道!你该知道整个日月宫,我只视你为对手,因为我看不下去你认贼作父,而且还一直威胁我在晏庄眼中的地位!慕青衣,你不过是一个低等的杀手。” “何为认贼作父?”慕青衣心如死灰,莫凌七一出口,句句绕耳回荡,好像他浑身上下都长着嘴巴。 “若不是晏庄害了你全家,这么多年,他怎会心虚一直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若不是因为他,你全家都死于大火之中,却只有你一个人逃出生天?” 莫凌七这一番话,慕青衣沉睡的记忆乍然如醒,可怕的大火,可怕的面具脸,满地的尸体……那么多的画面拼接交集,再支离破碎,碎片锐利如刀,刀刀割住人的脑神经。 “啊——”…… 这一刻,慕青衣如火山喷发,头也不回地奔回日月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4章 惑奸谗谁贼谁父(下) http://.biquxs.info/

“啪”一声,走廊上,一碗香热的鸡汤打在地上,还散着腾腾热气。 “你!不长眼…”晏南笙刚要骂是谁那么不长眼,一抬头是湿了眼眶的慕青衣,唬得他问“青衣,你怎么?…” “我要你带我去你父亲的寝室。”慕青衣冷冷吐出几个字。 “可是…”晏南笙还想拒绝些什么,“青衣,你要去我爹的密室干嘛?” 慕青衣没有回答,晏南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径直拉着走。 晏庄的寝室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里面设有机关防人偷袭。慕青衣知道,整个日月宫,唯有晏庄的儿子晏南笙知晓机关的奥妙。 来到石室门口,慕青衣用命令的口吻道“打开它。” 晏南笙虽然不关心日月宫之事,但是最起码的宫规他还是略知一二,提醒说“青衣,宫规里说…” 慕青衣不用听都知道他下半句,但是这一次,她欺骗自己,与宫规无关。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好,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他回答得很认真。 晏南笙知道青衣从不会对他解释太多,再加上她神情不太对,遂应了她的意思,缓缓扭动石门机关。 石门渐渐上升,对面石墙上的那个面具一点点扒开… 面具上张牙舞爪的獠牙,像狰狞的野兽要张口吃人… 慕青衣此生再也不会忘记… 她惊震后退几步,如噩梦惊醒… 果真是他,梦里,惊恐的面具人,当日在琴山出现的面具人,那晚在宁家庄之外遇到的面具人… 都是晏庄。 慕青衣亲眼见到了,颤抖地去碰那个面具“真的是他,可为什么会是他呢…莫凌七说的话,是真的吗?” “噗——”慕青衣忽然吐出一口血沫,鲜血洒在象白色的石床上。她死死盯着那摊血迹,再抬头盯着扶自己的晏南笙。 那一刻,她的记忆仿佛是颠倒了,哪一段清晰,哪一段谁迷糊。 以“慕容绿落”为身份的那段记忆清晰了,可“慕青衣”的这段记忆仿佛迷糊了… 她拖着记忆,脚步蹒跚离开。 “哎,青衣,你怎么了…”晏南笙捡起面具挂好后追上慕青衣。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然白得透净。 周舒媚从百里无香那出来,一心前来苏府寻苏诠。 此时苏诠刚回到府上,见一绿衣女子坐在院内喝茶,苏诠远远望去以为是慕青衣,喜呼呼地奔过去“青衣,你来啦!” 那位青衣女子转过身,苏诠见不是慕青衣,便失落转头。 “喂,苏诠,你没看到我这个大活人啊!” 苏诠听到有人叫他,细看时那人是周舒媚,他差点忘了这是在自己家里。 “你脑子里就只有慕青衣一人吗?你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人是我,周舒媚!”周舒媚很没好气地叉腰瞪眼。 苏诠一脸茫然,正经挑明了话“经过这些天,我已确定我钟情的人是青衣。舒媚,我不值得你托付。别再来找我了,损了周大小姐的清誉,苏诠担当不起。” 说的话太明白了,听的人难免觉得他绝情。 周舒媚冷笑他“从前你小时候就告诉我,你有媳妇了,他叫绿落,可后来她还没长大呢,就死了,我觉得这是上天眷顾我。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又告诉我心里只慕青衣一人,我知道上天依然眷顾我。” 苏诠半愣半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觉是周舒媚胡闹,又劝, “舒媚,你是侯爷千金,该有好过我千倍的男子才是。” 周舒媚听这话异常刺耳,以为苏诠嘲讽自己,“何为更好的男子?太子?燕王?当今皇上?难道你也嘲笑我攀龙附凤,嘲笑我跌落吗?我就哪里不如慕青衣?” 她说完一段话,蓄足的泪已夺眶而出。 “我不是说你不如青衣……”苏诠要辩解,又词穷得语无伦次。 周舒媚扬起脸庞,挑了挑眉,眼泪方才止住。她问道“苏诠,我问你一事,你可知道慕青衣是何人?” “青衣虽是江湖女子,可又何妨?我苏诠爱慕的女子不论贫富贵贱,我爹娘她们也会接受青衣。” “哈哈……”周舒媚觉得苏诠义正言辞得可笑,“可笑,江湖女子?说得真冬动听。被她迷惑了你还不自知?你以为她是谁,她是日月宫的杀手,你又知不知道,她潜伏在你身边是为了一件神天石的宝物。我说上天总会眷恋我的,因为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周舒媚胜券在握,以为苏诠会后悔,便洋洋得意看苏诠的反应。 苏诠只以为是她胡言,笑劝她“舒媚,你一千金娇女,何是日月宫?何是杀手?何来的神天石宝物?你不应去了解这些。日月宫我听他们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之地,青衣是江湖侠女,她本应是跟日月宫有仇,江湖四海,他们少不了会碰面对立,许是你误会了。” 种种之事,周舒媚见苏诠果真尚未明了,处处为慕青衣说好言,周舒媚便更气了,把话说得更大声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你果然什么都被她蒙在鼓里!我亲眼看见慕青衣杀人,我亲眼见她出入日月宫!” 苏诠微笑,还是扭过头不信。 周舒媚拉着他,冲出苏府“走!我带你亲眼去瞧慕青衣的真面目。” 整段路程,驾马而驰。 此时的慕青衣亲眼见了晏庄的面具,心里反复被莫凌七的“认贼做父”话折磨,她跑出日月宫,对着空旷的山地叫出了陌生的两个字爹,娘。 自从来到日月宫,慕青衣就从没有再开口叫过爹娘,如今将感情宣泄出来,觉得这声爹娘叫得很陌生。山谷响荡的回音传来,慕青衣不敢相信,这声爹娘竟是从自己嘴里叫喊出来的。 这十几年来折磨自己的梦境一瞬间随着自己的叫喊变得空空如也,即使她仍然不记得爹娘什么模样,怎么努力也想不出关于爹娘的记忆。 在这日月宫长大,能叫上一句爹娘是多么奢侈可贵的事情啊!慕青衣不知该去何方,只好蹲在高高的丛草里哭泣。 丛草高得能藏住慕青衣的身躯,周围没有旁人,她便对着草丛里的活蹦的蚱蜢发呆。 幻想自己也是那些蚱蜢,像它们一样自由惬意地蹦跳在绿草里。忽然听见有人在远处呼唤她,青衣才慢慢起身。 而另一边,苏诠被周舒媚拉往日月岭内。苏诠一直不信,劝说“舒媚,别叫了!青衣不会在这的。” 苏诠越劝说,周舒媚就越要证明。 “待会见到慕青衣,你就知道了!” 周舒媚见识过日月宫机关的利害,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在石门边大喊大叫“慕青衣,你给我出来,慕青衣……”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5章 情义难断挥剑断(上) http://.biquxs.info/

“你们找我?” 慕青衣远远听见周舒媚叫嚣,不想苏诠会一同来,如今两人在日月宫外会面,苏诠面子上虽然淡定如常,心中却暗起惊讶。 苏诠的眼神漠然,青衣的眼神更加漠然,两个人对视的眼神,如隔了千山万水拉远了距离。 一个想开口问“你怎么会在日月宫?” 另一个想开口问“你怎么来了日月宫?” 可世间万物都跟着他们的眼神静止了。 唯有周舒媚是个不消停的人物,假意询问“咦,慕青衣,巧!咱们真是又奇又巧啊!奇的是你怎会在这里,这可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日月宫。”下一秒不等谁说话,她又话里藏针地转变了语气“喔,我忘了,你本身就是日月宫的杀手,若不现身于此,那才是奇怪。” 周舒媚的讽刺对于慕青衣来说是无关痛痒,青衣不看周舒媚,只无言盯着苏诠的眼睛,直到脖子上被蚊子叮了一口她才回神过来。 其实那不是什么蚊子,慕青衣忽略了,她没有想过那是周舒媚暗中放出的迷幻虫。 “青衣,她说的是真的吗?”苏诠终于有所质疑,一字一句认真地问出来,然后满脸期待被否定。 慕青衣直言不讳,回答得干脆利落“她说的是真的,是日月宫的杀手又如何。” 苏诠无言以对,因为他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没有一点儿准备。他睁大了眼睛瞧着她,没错啊,那就是他喜欢的慕青衣啊! 日月岭内有一群乞丐结伴而来,其中一个小乞丐对带头的说道“老大,那周大姑娘真的说话算数吗?我怎么觉着这地方有些悬呢!” 带头的呵斥他“荒郊野岭的怕什么,哥几个走南闯北的,怕什么?周大姑娘说只要我们来这里晃悠一圈就给钱,钱!难道钱不要啦?” 一群乞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纷纷说道“就是!”随后一直前行。 接着有个小乞丐指着不远处说“你们看,那个不是周大姑娘嘛,知道他们站着说什么。” 慕青衣受了刚才幻虫的蛊惑,忽觉眼前恍惚。看见不远处有十几个作贼寇打扮的刺客埋伏,脑中又受刚才的面具刺激,那群刺客又个个凶神恶煞。青衣定睛再看去,他们都带着跟晏庄一样的面具,持刀带棍地朝她逼来。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不要过来…”慕青衣双重受了刺激,头部痛如脑髓炸裂,已分不清来人,空手指着他们胡言乱语。 周舒媚的蔑笑,苏诠的质问,带着面具的千万个刺客,在慕青衣的眼球里天翻地覆地旋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是另一个声音在对慕青衣说话,如惊雷霹雳般打在她的耳骨里。 转眼间,慕青衣一念怔魔,手出青丝向他们挥去,几十个乞丐在同一时空里穿喉而亡。可怜这些乞丐死到临头,被人欺瞒算计了也不知道。 “慕青衣,你疯了!”苏诠的眼睛瞪得鼓鼓地,眼睁睁看着那些乞丐惨死在慕青衣的手下。 同时,苏诠也被那根染了鲜血的青丝震惊住,他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他终于看到这个惨绝人寰的武器了!亲眼见证了!乞丐的死法和抚化镖局的亡魂死法一模一样! 凶手却是他天天说亲道热的慕青衣,身为江湖侠女的慕青衣,他暗生情愫的慕青衣。 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网,将苏诠整个人束缚在原地不能动弹。 慕青衣杀性大起,周舒媚为自己的计划顺利完成,心中暗自得意,阴鸷的笑毫不隐藏“苏诠,这回你亲眼看见了吧,慕青衣就是一个无血性的女杀手!她手上沾满了鲜血,把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弥补不了她杀过的人命!” 周舒媚话一说完,喉咙就一阵掐疼,性命已被慕青衣掌握在手里。 慕青衣的双眼红如炎日,她挟持住周舒媚,呵斥道“我对你再三忍让,你偏要跟我过不去!你究竟想要对付我什么!” “慕青衣,你个女魔头…”周舒媚出言辱骂,越想张口就越被掐得一句话也道不出来。 慕青衣还打算再加重力气,手背上覆上另一只冰冷的手。 两只手毫无温度。 “慕青衣!你还想再我面前添一个亡魂吗?”他的话也冷到没有温度,看他的眼神,竟是视仇人的凶狠。 慕青衣第一次听苏诠连名带姓地呼唤,这般怨恨对立,她的心仿佛被鞭子狠狠抽过,不知不觉松了手。 他缓缓问“你为何无缘无故杀了这些人,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和我相处的你,难道都是虚伪的你吗?” “他们该杀!日月宫想取的每一条命,从不论及原因。”慕青衣的眼睛空洞无光,回答不经任何的修饰与辩解就脱口而出。 苏诠的心也被狠狠抽了一下,眼前的慕青衣,与自己认识的慕青衣判若两人,又冷冷问“在周侯府杀阿呆的人是你?” 慕青衣正视苏诠,毫无表情地回答“是我。” “杀光了镖局里的那个人也是你?”苏诠的眼眶蓄满了眼泪。 “是我。”慕青衣的回答依然果断。 “前段时间,在塞外,杀了燕王侍卫的人…也是你。”苏诠还在期待着什么,断断续续地问出来。眼泪滑进嘴角里,最后一句本来是也是问话,可话一问出来,无形之中已不存在丝毫的疑问。 慕青衣仍答道“他们都是我杀的。” 苏诠彻底绝望,“他们犯了何错,你要如此对待他们?时直今日才知,原来我心里的慕青衣竟然是手上沾了几百人性命的女魔头,亏得我苏诠曾以为你是我一生所中意的女子,是我白痴错信。无情的你,残暴的你,你都承认了。你曾经潜伏在苏府,为的就是打探神天石的下落?难怪你对我总是若即若离,不辞而别。” 更咽的声音叫人心碎,他多希望能从慕青衣口中听出不是两个字,可惜事与愿为。 慕青衣一生对别人冷,现在却自己冷得瑟瑟发抖。昔日对自己千般好的人,如今居然伙同别人来兴师问罪,曾以为他是世间上第一个温暖她的人,原来也是不堪一击。 她本就不会撒谎,一句“是”从头到尾没有改变。阿呆是她杀的,抚化镖局的人是她杀的,燕王的手下也是她杀的,因为神天石接近苏诠,这些都是事实。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6章 情义难断挥剑断(下) http://.biquxs.info/

苏诠一声声控问,慕青衣怎么反驳?她也不想过反驳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呢。 她咬咬牙“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奉命潜伏在你身边打探神天石的下落,我发现你毫无可查之处,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费精力。” “命,在你眼中,就真的不值钱?” “啪”利剑落在苏诠脚旁,寒光刺痛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 慕青衣放话“若要取我的性命为他们偿命,有何不可,你拿走便是。” 周舒媚料想不到他们两个会有这一幕,满脸要看好戏的模样。苏诠瞅了一眼地上的利剑,犹豫不觉。 “苏诠,你傻呀,你不杀她,等会她就会杀了我们的!”周舒媚说完一脚踢起剑柄,剑稳当地落在她的手里,随后剑尖指向了慕青衣。 慕青衣不看剑尖,只冷冷看着苏诠。 “慕青衣,今日我就要为民除害!”周舒媚放话,剑尖刺向眼前人。 慕青衣心冷如灰,不闪不躲,端正望向苏诠,却还渴望着他能阻止周舒媚。 “等等。”一句话迸进空气。 周舒媚怒道“还等什么等!”说完剑尖更接近了慕青衣,仅有一寸的距离。 慕青衣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闭上了双眼。各种回忆如绵绵不断的篇章掠过脑海,全部是她与苏诠相处的点点滴滴。水中花,镜中月,画面一破碎,像有人拿石砸向湖中月影,镜花水月一场空。 “啊——”慕青衣眉头一皱,心好像被刀子深深刺中。 痛极了,她睁开眼睛,苏诠手持利剑,一张愤怒的脸庞。她朝着剑尖的方向慢慢低头,原来心是真的被刀刺中。 周舒媚在旁边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刚才苏诠说“等等”没错,抢了剑去也是没错。周舒媚以为苏诠抢剑是扔在地上,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要亲自动手。 可是不只周舒媚想不到,连苏诠自己也是想不到,或者前一秒他抢剑,是真的想摔地上,可后一秒,他看见慕青衣手腕上的青丝,却驱使了他的狠心。 “苏诠,你果真不忍心,浅浅一剑,你杀鸡还是宰鸭?”周舒媚又开始讽刺了,巴不得场面再惨壮一些。 血顺着慕青衣的心口流出来,染红了她的青衣,染红了地上的青草,亦如别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青丝。 触目惊心,相顾无言。 苏诠持剑的手开始瑟瑟发抖,眼泪跟慕青衣的鲜血一同落下,他准备放手,可慕青衣已无生还的念头,毅然朝苏诠近了一步,剑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 脑袋里一片空白的苏诠,像一个木偶站在原地,刀柄缓缓从手中滑出去,慕青衣如玉山倒地,悲哀的目光流转在苏诠身上。 “青衣,青衣!” 慕青衣觉得有人托住自己,她即使没有力气去看是何人,光听声音也知道那个人不是苏诠。 晏南笙见怀中的慕青衣已没有任何意识,对苏诠怒吼“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命啦!敢伤了我的青衣!” 周舒媚唯恐今日险身在日月宫内,便强拉着苏诠而去。 苏诠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心中才有些悔恨,一步一回头被周舒媚拉着离开。 日月宫内,蓝裳正无所事事地悠闲,忽然看见晏南笙胸口染血抱着青衣跑回,再一定睛看,那血是青衣的,晏南笙忙大叫“蓝裳,快去百灵宫让姜儿过来!” “少主,姜姑娘她好几日没在百灵宫!”蓝裳提醒了他一声。 晏南笙心急气愤,朝蓝裳吼“你没脑子吗?还不快去更灵谷找她回来!” 蓝裳急忙去到更灵谷,晏姜也不在此处,只好去翻药柜带了一些草药回来。虽然晏姜不在,可她的药总胜过寻常药千百倍。 男女有别,蓝裳独自在屋内帮慕青衣包好好伤口,屋外仍传来晏南笙跺脚着急的声音,蓝裳想到晏南笙刚才急得青筋突暴,心里头难免发酸。偏偏这时候的慕青衣在昏迷疼痛中唤着苏诠的名字,蓝裳在旁边叹气,直到慕青衣昏睡不再讲胡话,才去唤晏南笙进来。 第二日,慕青衣醒来之时,见蓝裳和晏南笙都在自己身边。 晏南笙见她醒了,亲切问道“青衣,你可觉好些,若你还不舒服,我差人再到我妹子那里再取些药来。” 蓝裳打趣笑说“若能有心药那就更好喽!” 慕青衣装聋作哑,不说一句话,只是紧闭眼睛,很是疲惫的模样。晏南笙推了一把蓝裳,蓝裳才低头不再吭声。 这个时候有手下进来向晏南笙禀告事情“少主,那些乞丐的尸体处理好后并无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疑之处,应该是他们一时误闯日月岭被青衣当成…”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晏南笙赶紧示意让他下去。 慕青衣觉得异常,睁开眼睛问“什么乞丐的尸体?” “青衣,你…你…昨天宫门外的那些乞丐不是你杀的吗?”蓝裳吃惊了。 慕青衣往脑子里使劲去回忆,仍不觉得自己杀了什么乞丐,疑惑回答“难道他们不是带着面具,穷凶极恶的贼寇刺客吗?” 蓝裳和晏南笙四目惊讶相对,他们知道青衣从不说谎,况且这件事情对于杀手来说也无需撒谎,不知道青衣为何会说出另外一番言辞出来。 蓝裳赶紧将晏南笙拉出门外,她悄声指着脑子问“少主,青衣她不会是这里又出问题了吧?” “你别胡说?青衣她不是好好的嘛!”晏南笙白了蓝裳一眼。 “可是…难道是她记错了?不会啊,青衣从不会说谎的,那些乞丐明明就是她杀的。”蓝裳越来越糊涂了,眼下青衣这番模样,也不好去问个清楚。 晏南笙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再提了,青衣她本来就不知为何受了刺激这几天有点反常。至于这件事情,青衣说她杀的是贼寇,那就是贼寇。” “喔。”蓝裳闭口不提,转身回去照顾慕青衣。 周舒媚回到屠花林,百里无香就拍手笑等着“高,真是高!舒媚,你这一出手所下的迷花虫,可不枉我的细心栽培。” “可还是棋差一招,慕青衣定然没死成,这会子说不定躺着半死不活呢!”周舒媚不满意地咬牙切齿。 “日子多的是,机会何愁?”百里无香哈哈大笑。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7章 神石之二谱难情(上) http://.biquxs.info/

“白老头,白老头…” 苏诠来到谷怀五的竹林里连番叫喊,几声过后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应。 “人呢?”苏诠自嘀咕着,心情好不失落。他再看平日里谷怀五几次举杯小饮的石桌上也杳无人影,桌上的酒杯更是无处可寻。 平时谷怀五天天在苏诠的眼前闲晃,仿佛是世外人,如今竟然也有找不到人的时候。苏诠硬着头皮要离开,脚下不经意被一根长竹绊倒,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肢朝天,痛意蔓延整个身体。 他没有马上起来,反伸平了双脚如躺在床上一样,呆呆地望着蓝天,云游鸟翔,皆在他的眸底留下影子。前日在日月宫门口发生的一幕,突然迸入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现。 有了心痛,身体里的痛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青衣会做些什么呢?苏诠心想。 不对,她被我刺伤了,跟现在摔倒的我一样痛吧… 苏诠胡乱地想,心中越想越苦,眼角不禁湿润。他跳起来,强迫把眼泪挤回去,捡起刚才绊他倒地的断竹,当做长剑挥霍竹林。 他的心思越乱,武力就越快,耳边的风声啸啸地响,久久无法平静。 一番热汗滚烫由脸庞滚下来到浃背湿衣,苏诠这才气喘呼呼扔棍想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想起慕青衣又黯然深思“是不是我误责青衣了?” 脑中又是一千个小人在重复着这句话。苏诠取了谷怀五的美酒,独饮狂笑“哈哈,我想多了,为何那么想维护她呢?为什么执著地为她找借口呢?可我怎么会误会她呢!日月宫是江湖上残酷的杀手组织,青衣潜伏在我身边,若不是为了垂涎神天石,她还会有何图谋?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真如舒媚所说。可我又跟神天石有怎样的联系?青衣曾经杀了周係身边的阿呆使我落下了同凶的罪名,又将能证明我爹清白的抚化镖局屠门,最后我和太子遭阿古思逐杀,本是来拯救我们的燕王士兵又被她轻松松就夺了人命…这些罪名,慕青衣通通躲不掉啦!…” “她通通脱不掉关系啦!”苏诠疯癫地嘲笑。 “为什么?慕青衣想害苏家,那日在琴山却又为我挡下一剑。原来,她早有计谋让我不怀疑她,引得我对她百般信任…”苏诠自言自语举起酒杯,想醉又偏偏不醉,脸上都火辣辣的了,脑中还清晰自己是谁,在想着谁,自己在干什么,又在苦恼什么… 苏诠把目光盯向酒坛,笑呼呼地摔了它“原来是假酒…什么都是假的…人是假的,情也是假的…” 美酒泼在地上,哗哗滚出一淌亮澄澄的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净澈的蓝天,照出了伤悲的苏诠,照出了冷淡的青衣,照出了虚假的过往… 苏诠难过至极,起身一脚踩上酒面,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慕青衣相识的种种过往,他悲叹“想我苏诠一生放荡不羁,从前视情为累赘之物,一度将对青衣所起的情故意置之不理,不仅徒劳无功,还适得其反。陷入之后也罢,心中就认定她是一生所爱,到头来又被我那一剑亲手泯灭。早知如此纠绊人心,倒是不相识的好!…” 他呢喃完又起身坐在石凳,翻出曾经慕青衣拾给的琴谱嘲笑“此谱本是琴玉郞的一生,他为至爱的女子所谱,他们两人是何等真心相对!原本想效仿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如今我和青衣,却因神石生了欺瞒和猜忌,到头来,是自己一人难为情!” 苏诠取出琴玉郎留给的髓箫,他凝望好久,仿佛是第一次见识这根箫。白润的箫管不染一粒尘埃,若人也如箫一般干净,那就好了… 他嘴角抿笑,苦笑,嘲笑,自己都分不清。他想起当日被琴玉郞为箫娘所谱之曲打动,他就有用这根髓箫为慕青衣谱上一曲的念头,况且也早已谱过大半,如今那半曲是该舍弃还是遗忘? 有始亦有终。他突然想起白老头教导的话。 想到此处,那半曲不如就依了今日之事。苏诠以箫泄悲,循循道尽心伤之情,一心谱起剩下的这半首曲子。 宫商角徵羽,一曲音律掩情心… 苏诠的音韵天赋本不差,再加上琴玉郎的琴谱为教引,细细将新谱的曲子完成之后,便立在风中随风吹送。 箫声先是婉转情思,转作长风薄凉,初遇相识,情便油然而生;知是相思之时,此情挥之不去;感怀到极致,诉尽万缕愁肠。荡气至情之处,谐诸音律,铿锵顿挫;音容至悲切,雁过哀鸣,叶落为之扇情。 若此髓箫如同人一样有感知有泪,也定然会落泪成江。 且不说箫的泪会流成江,苏诠的泪已成江。这一曲欲将他的怀情掏空,悲叹道“曾以为是一首仰慕思心之曲,却没有想过会成凄然泪下的曲,如何不叫人难为情!索性今日将它名为‘难情’,终究不辜负了自己曾痴心一番。” 难情,难情… 难情之音,箫声传颂。 或许是此‘难情’过于悲凉,四处闻声赶来的阵风无情拍动石桌上的谱本,想是连这纸张也听出了曲子的如泣如诉,看见吹曲之人涕泗横流,它随风任意翻动,不作抗议,哗哗的页声,也好像在为苏诠哭泣。 那阵风才刚离去不久,眼前才安静了一些。苏诠曲终歇息,忽然一束阳光四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诠连忙遮眼挡光,恍惚望见石桌上琴玉郞的谱本被血浸过的地方散发出金光色的字体,莫非是他被风迷了眼睛看错了? 太阳的反射之光吧,他揉了揉眼睛。 那束光依旧从他的指间缝隙中穿过,如昙花一现,整个世界以恢复平常。 “咦,莫不是我眼花了?”苏诠愣是惊成了呆头鹅。 阳光下,一切静好。苏诠走到石桌旁,用各个角度斜眼看谱本,前面的白纸黑字无异,翻到血迹的地方对准阳光,他何曾看错过?阳光所照之处皆散出金光的光芒曲谱,这才勾起苏诠的好奇之心,将方才心伤之事暂时抛却。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8章 神石之二谱难情(下) http://.biquxs.info/

焉知阳光下照射出的金色字谱与此谱本身之谱显然并非同一曲,谱字循着阳光里的温暖小精灵,仿佛也一跳一跳跟着静谧舞跃,越发显得神秘诡谲。苏诠知道琴玉郎的东西都不是俗物,这曲中曲待被挖掘出来,今天散扬出去,定能成为江湖上一大奇谈! 人怕出名猪怕壮,苏诠不是好大喜功的性格,今日只有他一人在场,肯定是不会张扬出去的。当然,他心中也有些惊喜,心想“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不知要待何时才能发现这本琴谱的绝处!” 他细想又细想,再三斟酌“难不成这是琴玉郞费劲心思想要隐藏于世人的神曲?呵呵,这世界上原本没有人,都是世人痴心妄想而已。” 苏诠过目之后拿起髓箫,按照金芒字体谱处的曲子吹奏,起先吹出来的箫声似仙灵之气,又堪比天赖之音,方圆百里内竟引得风停云歇,竹叶凝空,犹如隔年幻世一般的幻景。就连苏诠自己也沉醉在其中,有意要以这首曲子来掩埋方才‘难情’之曲带来的悲沉不悦。 一曲将罢,苏诠手中的白玉髓箫不知何时变了金玉色的髓箫,整根髓箫由内到外的散金散光。细看箫内,有一圈不知是何物在阳光下熠熠光辉。呆得苏诠停下箫声,箫内散出的光芒才缓缓收入箫内,直到最后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难道这箫里是装了什么宝贝不成?”苏诠惊得两个头都不够。 他再次在太阳底下将那本曲谱研究翻遍,最后一页却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行字,凭空冒出般的稀奇鬼怪,唬得苏诠把谱扔在地上。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在琴谱上田字呢!”苏诠自嘲一语,可能是之前不细看这本琴谱,一时忽略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重新拾起来看,那小行金字乃是琴玉郞的亲笔字体,谱曲落款的空处现一小行字,上面注明写道“衷心为性,箫曲为灵,神石再现。” 神石再现!半天了,苏诠终于被最后一行字刷得脑袋空成一片,蓦然想起琴玉郎曾说要用神石救萧娘起死回生的话。当日苏诠只是随便听听,今天才那句话认真当一回事。 那日琴山之行,种种故事,不枉白行。原来这就是琴玉郞曾经为救他爱人所寻的神石,琴玉郞将神石匿于箫内,又将呈石的神曲隐谱成血书覆盖藏于箫谱中。苏诠方才因‘难情’抒尽心真之性,之后又吹此神曲,依照那十二个字看来,毫无疑问箫内藏的精华就是神天石。 “髓箫,髓箫,所藏精华在于髓。” 这是当日在更灵谷时,晏姜为箫命名时讲的言辞,并不是白说的话。现在苏诠回想起来,醍醐灌顶。他细细品味那日晏姜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如金石般贵重。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竟然有成人一样的心性见识,真真是一位奇女子,苏诠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同时,他更意想不到,人人拼了性命去夺还毫无下落的神天石,竟然会如此轻松,毫无征兆地落在自己手里。原本苏诠是不信神石传说的存在,自从误打误撞遇上琴玉郞,再到琴玉郎临终时将这把箫赠给自己,若非慕青衣血染这本曲谱,恐怕几百年都没人发现其中的奥妙。 若无慕青衣血染曲谱,似乎这一切没有办法顺理成章。苏诠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又陷入了两疑,因为他好像发现了更惊讶的事… 髓箫与血有关,琴玉郎当初是箫染红血送到苏诠手上… 琴谱也与血有关,隐于谱中的神曲是阳照血光而现… 一切都有了新的说法。苏诠皱眉心痛,半天说不话来,他认为,慕青衣挡剑也有挡剑的隐情,她舍生为的竟不是他的命,而是与神天石有关的曲谱。 苏诠怎不再次心悲?哼,真相无情地敲了他一头重击,多么深刻心痛的领悟。 噗——一口鲜血洒在地上,苏诠面色苍白,毫无血丝,许是刚才饮酒伤了肝,他口中的悲伤之语念念不停“怪道是自己傻…人人都要针对于我,定和这神天石有关,如今我才知晓这其中奥秘。别人也就罢了,本以为青衣与他们江湖之人与众不同,侠尘之心,我居然心存幻想不肯认清她的真面目,今日终得见,却是是自己过于犯蠢…” 至此一段时间,两人一别两宽,不再互相往来。你在这一头,我在那一头,各自海阔天空,风清云淡。 表面上虽然是这样,毕竟那么多时日的情愫,越想掩盖就越暴露。 慕青衣在日月宫养伤,不是孤言寡语就是卧榻假寐,如行尸走肉一般。晏南笙从外面弄回很多新奇的玩意想逗她玩耍,慕青衣不曾看过一眼,最后那些玩意都落到了蓝裳的手里。晏南笙便与蓝裳拌嘴计较,两人越吵越开,最后还是以欢笑结尾。 而晏庄回宫后只是闭门静休,大门少出,二门不迈,把宫中诸事交与莫凌七跟谷怀五打理。 因为面具的事情,慕青衣不去寻晏庄,晏庄也不传唤慕青衣。 这样安静清闲的日月宫,真是前所未有。 而苏诠一意揣度慕青衣的人品,从竹林回去之后,心中郁闷压抑,整日与酒为伴,懒睡晚归。 苏父苏母皆不知是何原因,言语相劝也没有效果,觉得苏诠该有家室了,苏母喜滋滋地安排相亲宴席。昨天是张家的千金,今天是李家的闺女,苏母还请了个喜娘帮忙踏破了门槛,而苏诠每次都是大醉酩酊出席。 这日他正在福运客栈消遣为乐,眼前见了一青衣女子背影,苏诠欢喜地上去拉喊:“青衣,青衣…我在这里…” 青衣女子听见声音回过头莫名其妙,以为苏诠是登徒浪子,二话不说教训了一巴掌。苏诠清醒过来才知道认错了人,回到座位继续叫小二上酒,喝得满脸通红。 “哈哈哈,我道苏兄何故几日不见,原来是在此地丢人现眼呐!” 一阵笑声传来,苏诠扭头喊问“是谁在笑我?” “你还知道有人唤你名字呐,我还以为你醉糊涂连有人唤都听不见了哩!” 说话人手持一把折扇,扇风渐露面,儒雅缓步走来。苏诠恍惚看去,还未看清是何人。 。 读书吧中文网 第59章 渐诉以往迷离事(1) http://.biquxs.info/

待来人走进,苏诠细眼瞧时被唬了一跳,忙要跪拜参见“太子…” 话语未出礼未行全,马公子好言相拦“我们不该见外,你只叫我马公子便是。” 贵人前来,不该失礼唐突,苏诠勉强酒醒了大半。马公子笑问“真不知那名唤‘青衣’的女子是何等绝色,竟然能让苏老弟为她沉醉酒楼歌坊。” 苏诠眉眼含痴,苦笑回答“本以为佳人是心中佳人,哪知佳人已不再是佳人。” “不是佳人是什么?” “恶人。”话虽说得平坦,可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忿怨。 “胡话!”马公子不解其意,只一笑而过。 堂堂太子出门,身边又无侍卫跟随,苏诠不免收起自己的伤心事先寒暄“马公子,您为何独来,身边为何不带个可靠人?” 马公子抿嘴微笑,很是无所谓的表情“可靠?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苏诠想到上次在塞外太子遭敌人俘虏一事,谨慎提醒道“还请马公子顾全自身安危,如今时局动荡,未来天子安然无恙,便是社稷百姓的福气。” 苏诠虽然很少过问当朝之事,但是以苏老将军的官场经验,在家中时常提及,作儿子的难免有所知晓。老皇帝还在世,朝政之争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暗处却波涛汹涌。皇储虽定,却有燕王的势力想拉太子下马,若来日老皇帝驾崩,只怕他们反兵。而觊觎皇位的人,燕王与周侯爷暗增势力各怀鬼胎。 周侯爷功高震主,老皇帝可不敢闭眼,若是一闭眼,不怕燕王起兵弑兄,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两败俱伤,天下易主。 马公子也不是蠢人,一句“未来天子安然无恙,便是社稷百姓的福气”便听出苏诠的属意,他双眼有神,炯炯望向苏诠“你可知,支持我的人,仅有少数。” 苏诠没有马上回答,拿起玉杯倒茶,又拿金杯斟酒,两盏杯推到马公子面前,“公子请看,玉杯盛茶,虽不比金杯耀眼夺目,可胜在茶味悠然平淡,是为百姓之选。而金杯美酒,堪配酒肉歌舞,百姓如何担得起?民心所至,胜过朝堂。公子游历于民间,颇有威望,君不负民,太平盛世定不负君!” “好!好个‘君不负民,太平盛世定不负君’!”马公子拍案叫绝,举杯饮茶而尽。 他们话才说完,忽然马蹄冲天,军声猛勇。 他们忙到台楼看,一群士兵踏马向前,扬起一地的灰尘,路边百姓纷纷回避。 苏诠问“这是何方军队?” 马公子脸面略有愁凝“我朝边境时常有敌方阿古思作乱,这是燕王的军队,他带领张玉大将前去平乱,一旦开战国库剥削,日益渐虚,又不得不增加年税,再者,救济受难百姓也是一笔不小的损耗。”他说完后又沉重叹息。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天下动乱,两军交战,苦的无非是百姓。”苏诠也在一旁唏嘘不已。 马公子料定苏诠不凡,起意试探“苏老弟,你可知江湖上神天石一说?” 苏诠没想到此话会从马公子口中说出,也知其何意,反问道“马公子,你也相信江湖流传?” 马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既知我身份,就应猜想到为此事而来。我朝江山才开辟不久,国库不充裕,又遇风雨飘摇,若要它稳若金汤,能威胁到的东西一定要断绝!” “马公子这话虽是直言,但是此话不假。若无这神天石之说,朝廷与江湖更能平静,人心也清澈许多。” 马公子呵一声怪笑“曾一度听闻你翩翩潇洒,不染尘埃,不问江湖诸事。有些时日不见你,你如何谈论出此话?” “那时候是不经世事,如今自然是不同。”说道间,苏诠无意向楼下眺望,正好望见和慕青衣相遇的地方,心内无限伤感,心里忽想她的伤势如何,想得出神,忽被马公子唤语打断。 不知觉的时间已到一年中秋,今年的日月宫难得挂起两盏红灯笼。虽说应景,可冷风吹过,火红的烛光摇曳得紧,晃荡的红灯笼,越发悚出了死亡色。 慕青衣跟晏姜沉默了十天,听说晏南笙提起他父亲身体不好,晏姜也迟迟不回宫中,慕青衣才改了心去探忘晏庄。 两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一朝对视,一眼万年。 慕青衣的耳边仍嗡嗡吵荡着莫凌七的句句指控,此时她站在晏庄面前,两人都不先开口,青衣眼光不曾从他身上走开,像个幽怨的哑巴木偶人。 她想让晏庄主动坦诚这一切,可他也是半句不语。 “青衣见过主宫…青衣特地来请罪,前日犯了宫规闯入主宫寝屋…” 一字一句的咬牙说来,话中有话,慕青衣行了跪拜礼来结束这样种沉默。 “起来…”晏庄一开口,就忍不住转身咳嗽,却咳出一手触目惊心的黑血。他掩了掩,不让慕青衣看见。 可是他没有掩干净,慕青衣一抬头就看见他嘴角残留的血渍。晏庄的毒伤不言而喻,此刻正是乘虚而入的绝佳时机。慕青衣冷心渐狠,欲拔剑出鞘,晏庄也察觉到了慕青衣的微妙变化。 “青衣…” 晏庄缓缓先开口,慕青衣只得停止手中的动作应答了一声。 “听说你上个月受了苏诠一剑,现在可好些?” 这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还是虚情假意的关心?慕青衣顿时百感交集,眼框含泪,她自己也说不清泪是因恨而流还是因怨而流… “青衣已无碍,唯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主宫。”她的“请教”二字是着重之音。 晏庄心中有数,唤她坐在自己身旁。可青衣仍然站着,不愿坐下。 晏庄凝望着青衣的模样,语气缓而深长“你还记得吗?你的长相跟你娘很像。” “哼,你果然认得我娘。”她的回答,可以说是讥笑,冷笑,耻笑,也是第一次对他笑。 “以前,你娘是个天之娇女,爱恨憎明,只因时局动荡,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为夫,后来辗转几番,才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本以为这是苦尽甘来,天公终舍得作美,哪知这才是短暂一生的开始。”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0章 渐诉以往迷离事(2) http://.biquxs.info/

晏庄竟作感叹之语,却给了慕青衣一种事有隐情的错觉。虽然她还是不记得娘,她多么愿意相信这个错觉是对的,“那我灭门之因从何处而来?” “当年你爹手上有一块神天石,才惨遭灭门。”晏庄回答得很干脆,丝毫不掩饰。 慕青衣已不再惊讶,这个原因,这样的江湖,这样的人心,理所当然。 “和你有没有关系?”她一脸慎重,目光如雷电的犀利,等待晏庄说些什么。 晏庄已不再想隐瞒什么,脸色忽然煞白,也不影响他的叙述“你爹姓慕容,你身上的‘慕’字玉佩便可证实你的身份。你家人的死的确与我有关,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因为我向武林中人放出了你爹有神天石的消息,想以此逼你爹交出神石,哪知我去到慕容府时,你家已经惨遭灭门,除了你,无一生还。” 慕青衣静静听着,没有表明什么态度。晏庄继续说“慕容府人虽然丧命,可神天石不知所踪,若神天石还在府中某处角落,我只能放火烧府。当时见你年幼无依,又与你母亲有私交,所以将你带回日月宫。莫凌七说得没错,你家的灭门惨案我逃不开凶手的罪名,我的确有愧于你,更愧于你娘,这点我不否认。你长大了,问起此事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你家的凶手是谁我一无所知。若是你执意杀了我泄恨,我时日无多,也无话可说。” 晏庄说罢,动手拔出慕青衣的剑,双手递与她。 慕青衣早听得泪潸而下,无动于衷,任由晏庄递剑的手僵持到酸。她知道晏庄不会骗人的,真相到此为止。虽然眼前此人表明他不是真凶,但的确和他脱不了关系。 她接过剑,问最后一句“你跟我娘是什么关系?” “我倾慕于你娘,所以我自然要善待你。”晏庄闭目等待,一副心甘情愿受死的表情。 太不可思议了!慕青衣想不到,晏庄将她训成杀手,又甘愿死在她手上。 这对他,对慕青衣,都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慕青衣一声不吭,犹豫之际任由长剑响落在地上。 “青衣呀,你何时学会了心软?”晏庄摇头叹问。 慕青衣收泪,不答此话,她有一个问题更想知道答案“日月宫,为何要抢神天石?” “我们日月宫,虽然力争夺石,世人只认为日月宫妄图称霸天下,实际上我们目的只有一个,让四块神石攥在手里毁灭,不图江山社稷,也不害黎民百姓。” 这样的回答让慕青衣脑中明朗,她万万想不到,日月宫披着万恶不作的杀手罪名,却对宝物无动于衷。她再追问“日月宫的主上是谁,为何人人都争于神石,日月宫却一心想毁神石?” 晏庄眉眼深皱,脸无一点血色,觉得千毒蚀心,万毒咬肠,缓缓蔓延全身。他声衰气慢,强撑解释“你以后再知晓也不晚,你只要知道,主上下的命令,日月宫必须执行!日月宫现在的任务就是毁了神石,并且保护好太子和当今王朝…”他话未说完立马口吐黑血。 慕青衣再也不忍无动于衷,忙呼唤晏南笙时,反被晏庄阻止。 “你如何了,若是要紧,不要硬抗着!”她的话虽冰冷,可由衷的关心是温热的。 晏庄也懂她的表面功夫,尤为欣慰,那沉了百年的苦脸,终于苦笑一回,心中一块巨石已然放下,又好似要说的话意犹未尽。 他只抓着慕青衣的袖口断断续续“等到姜儿回来……她回来,你就会……就会记起所有的事情。关于你的身世…那时你千万别,千万别…别怪…” 慕青衣只是随便一听,不再理会他说的话,想到一手纵横江湖的杀手领头人,此时敌人若来,他必死无疑。慕青衣将他扶住,盘腿相扶,将体内的真气传输给他。 “没有多大用的…我这条命…命已是苟延残喘,连姜儿也没多大办法……”晏庄的声音越虚弱。 “那你也要有等到她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为了你,只为了我自己。”慕青衣没有停手的意思。 深秋的天,冷气渐袭,日月岭仿佛是先入了冬季,万山遍野,不见一点绿意。 慕青衣来到百灵宫,百灵宫也是冷清不已,她第一次主动踏进百灵宫,却不见晏姜。 走进药堂,只见一名身材矮小,俏丽可爱的药童在翻箱倒柜地整理药橱。慕青衣从一开始就认得这名药童。 她的名字唤做繁缕,当初晏姜上山寻繁缕入药,在一丛繁缕中拾得襁褓婴孩,这婴儿便是繁缕。 慕青衣走近了,也认得繁缕手上拾捡整理的药名,那味药名叫“独活”。 “繁缕,晏姑娘呢? 繁缕抬头看了一眼慕青衣,答道“我家姑娘她不在。” “那更灵谷呢?她也没有去过那里吗?” 繁缕摇摇头,继续整理手上的独活。 慕青衣又问“你可知道晏姑娘将百花千毒的解药放在何处?” 繁缕仍然摇头,寻思说道“晏主宫的药只怕再也没有了,我听姑娘嘀咕这边水土所长的草药药性不佳,打算去苍丘一趟呢!此时恐怕她人已在苍丘了,若是急着寻她,青姑娘还得前去苍丘一趟,好不要耽误了大事。” 繁缕说完拿起整理好的药材,踮起脚尖,把药材放入标有“独活”的药抽屉里。 慕青衣看药柜看得出神,莫名想起晏庄说过等晏姜回来,才能想起所有事,难道自己的记忆是晏姜用药物控制了?猜测到这里,青衣暗自好奇。 繁缕见慕青衣还站着不走,关好“独活”的药抽屉问“青姑娘,你还有何事?” 慕青衣有打探的意思,故问“我的药可还有?” 繁缕听到此言,表情略有停顿,仿佛在思考什么,然后巧话回答“我已不再听我家姑娘说到关于你的什么药,你既然问起,想必你觉着哪不舒服了,待姑娘回来我问问她,让她为你把脉瞧瞧。” 慕青衣察觉出繁缕的异样,也听出端倪,料想这里再探问不出别的话,只能辞离,独自前往苍丘寻晏姜。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1章 华歇良言警芳心(1) http://.biquxs.info/

华歇岛。 四个人,一间屋子,一张桌子,一群欢声。 华歇岛仿佛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秀丽的风景不仅能让人惬意,也勾走了许多烦心事。 高临枫经常逗宁初寻笑,意图让她消除一些忧伤,而宁初寻做起了小厨娘包揽下大家的伙食,会把最好吃的那一口先夹给容长恨;容长恨身体病况大愈不少,勤快地跟着晏姜上山挖药;晏姜甚是喜爱高临枫这个小弟,教与他不少医学道理,喜得高临枫直称呼她为“晏姐姐”,还说要拜祖宗祭坛正式认为义姐。 晏姜却觉得过于隆重繁琐,多此一举,推辞了说“诚心在里不在表,无需做给天地看。” 宁初寻早就对晏姜心生醋意,容貌,本事都输了人家一层,又见容长恨,高临枫都待晏姜亲热,心中难免掐尖不乐意,偶尔话里捏酸,也没人跟她认真计较。 有一次,宁初寻悄悄在晏姜的鱼汤罐里放了泻药,想看晏姜出丑,结果那罐鱼汤让容长恨喝了,闹了事追究起来,晏姜自己揽下了罪责,说是罐子煮药没洗干净。不过大家都看破不说,宁初寻好没脸面,暗暗敬佩晏姜,却又倔着嘴巴拉不下面子。 容长恨自在此处养伤,多少亏了晏姜在侧,体内亦有红莯相助,蛇胆相辅,且不说恢复地七八成,就连功力也比从前高深许多,一心只盼着他日回去灭了褚斫,报血海深仇。 走出楼阁三百里,有一处白菊地,宁初寻极爱白槿,眼中没别的花,故此这片白菊自生自灭,原是枯枝凋叶,根近残朽,经晏姜一番照料,半个月便恢复生机,应了时节开花。 容长恨经常在白菊地里练武,见枯草花开,满地白暇,一改往日的凄凉,便笑赞“晏姜,你怕是转世的神女吧,不旦能救人,还会救花。” 晏姜舒展容颜,晢白得像地上的白花,许是因为近日劳顿,肌肤上竟然没有一点血色。她抿嘴笑答“哪会救什么花,多亏我在更灵谷时经常种植草药,略懂花草,胡乱照料,偏凑巧开花而已。” 宁初寻看见那片枯萎的白菊花又重新开花,不以为然地鄙笑“这片白菊本就枯萎了,能活过来不是奇迹,而是诡异,白菊可是祭奠之花……” “不吉利的话不要说…”高临枫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初寻也觉自己话过了,才转身不言语。 剩下容长恨跟晏姜留在白菊地里,容长恨练剑,晏姜便摘捡最嫩的白菊花蕊拿来晒存,说等来今年的雪水到时候就可以泡菊花茶喝,还赞华歇岛的植物甜口味佳。 晏姜择好花蕊后,就坐在白菊花丛里看容长恨练剑,一袭红衣,满地白花,交辉相映,红的像血,白的像雪。 容长恨所练的九穿星剑法添了一层奇妙,越发出神入化。出剑招式如一道道闪电划在人的视线里亮出魅光,出剑有影收剑无踪。晏姜鼓掌称颂,点评道 “我当初既然一眼认出这把九穿星剑,我便想到九穿星剑定能刺穿褚斫的幻毒掌。果然不出我所料,褚斫的幻毒掌,唯有你这把九穿星剑相抗衡。你要知道抗衡之力并非独靠这把剑,更在于持剑人,普通的剑能伤人,只因为它是把利器,若在幻毒掌面前,再利的剑也会被幻毒掌震成碎片。当日你持九穿星剑能被他毒掌所伤,皆因为你运剑不当,缺少重中之重。也因为九穿星剑抵御一半的毒掌,你才有活路。” “缺少的重中之重?何为重中之重?”容长恨不解。 “长恨大哥,你武功本身出众于常人,若换了别人驾驭这把九穿星剑,在毒掌之下,必定剑未亡人已亡!你需要再琢磨出剑法的至利之处,便能与褚斫的毒掌相抗衡。倘若不幸失手,你体内已有红莯护体,内力非凡,也断然不再会被他伤及性命。” 一串串的道理听得容长恨的耳朵忙不过来,他笑说“想必是我过于愚笨,未能寻到这剑法的至利之处,诀窍是…?” “非也,剑的至利之处在于一个‘缘’字,你只需沉心静气,不急于求成,将来你遇到了也就知晓了!”晏姜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了哑谜收起另一半。 容长恨的小脑仍然笼罩着一层迷雾,晏姜之言仿佛是天籁之音,世俗之人不轻易懂得。 他略沉默后不耐烦地问“区区一把剑,何来之‘缘’所谈?” “你也太小看了这把剑,所谓‘剑缘’,定不是你肉眼所看到的,心里以为的那个缘。世间万物,既有相生相克,也会相辅相成,红莯与幻毒相克,这把剑,你是他的主人即是相辅,若你悟出此剑的相成之物,那便是‘剑缘’的道理。” 容长恨虽半有不解,可不忍再显出笨拙之相。听晏姜话中的气质,知她胜过平常人家的女子,更是敬慕“虽然你只是小女子,初次见你就觉得你医术过人,未曾小瞧于你,想不到你在剑上也有精湛的道理,我果真是未看错人。” 不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自己,晏姜早习以为常,谦虚道“我只是年幼时,曾机缘巧合接触过剑学,跟人家学过一些时日罢了,登不得大雅。” “喔,还请问是何方剑圣?” 晏姜笑说“那时年幼,竟记不得了。” 花海中的伊人面容甚是动人,暖风荡漾拂过,白花灿烂笑脸明媚。所谓伊人,花海一方。此情此景,越发勾起容长恨的情愫,欲要说些别的话,又怕唐突了伊人,站立半晌,缓缓启齿唤道“晏姜…” 晏姜听他正经叫唤,以为他有大事,认真听着他又没了下文,疑容笑望“你这是怎么了?要说什么大事似的…” “是的,我的确是要说大事。”他一字一句,字句斟酌,“我们的终生大事,就是大事,我想…我想报了仇后,我想…” 晏姜如花般的笑容渐渐散开,还没把眼前人的话听完,他已靠近身旁。晏姜整个人忖住,他怀抱竟然是那样牢固,让人不知所措。 容长恨在她耳旁说未完的话“我想一辈子把你留在我身旁。” 仿佛世间所有的声响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那句话余音荡耳。 两个人靠得最近,心思却有天地之遥,一个呆眼愣,一个柔语问回答。 “咻——”空中绽开绿色烟花,结束了这场安静。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2章 华歇良言警芳心(2) http://.biquxs.info/

他们的时光也如这烟花,灿烂而短暂。 晏姜知道是慕青衣来寻,而容长恨又没有松开的意思,只得将他慢慢推开。 晏姜那一双眼眸本是俏丽动人,此时却要给容长恨失望的颜色,“我并非是长恨大哥此生良人,晏姜此程为长恨大哥寻药,见你已无碍,今日将要别去,还望珍重,勿念。” “勿念”二字,已然是一生的道别。 容长恨的眼眸堪比烟花熄冷后的寂寥,他望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上找一些与她方才所言不相符的话。她却不喜不悲,不娇不躁;似顾似盼,欲走欲留。两人相视片刻,最终晏姜转身离去,只留得一身红影摇曳在这片白茫茫的菊花之中。 近到远,看得见到看不见。 容长恨没有去追,也不敢去追,或许是忘记了他还可以去追,忘记了还可以挽留眼前人。他懊恼沮丧拔出九穿星剑,将满地的白菊摧残得不一朵好花。 宁初寻早在旁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更不是好滋味。自来到华歇岛,她见容姜二人频繁说笑,早酿出了一肚子的醋; 想起一日容师哥曾跟父亲说过他心中亦没有宁初寻,也没有周二姑娘,原来容师哥与晏姜早就相识。想到如此,宁初寻又存了一肚子的火; 容师哥是何等优秀男子,宁初寻本以为晏姜也倾心于他,没料到晏姜不仅直言拒绝,更是转身辞去。看到这一慕,宁初寻又存了一肚子的惊奇。 晏姜来到岛屿浪口,海风吹得人惶恐不安,大卷大卷的浪潮快要高过人。晏姜觉差身后一路有人尾随,蓦然转身去看,宁初寻与她仅有几尺之遥。 “宁姑娘?你为何要跟在我身后?” 宁初寻先是不好意思,低头愧色,“晏姑娘,方才你和容师兄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为何不接受容师兄?你不喜欢他吗?为何你要离去?莫非是你心中早已有别人?” 宁家的姑娘,始终是太年轻,一张口就开门见山,把肚子里的疑问全吐了出来。 晏姜略笑,没有挨个去回答宁初寻的疑问。 “并非如此,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得到,有时候得不到反而是另一种遗憾美。没有概率的缘分,越美好往往越容易失去,最后残留的记忆也容易被人抹杀。长恨大哥固然优秀,他中意于我,但是不代表我要爱他,没有概率的缘分,我不会开始的,因为我的喜欢不够多,也不够爱。”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就是要陪在他身边,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样!”宁初寻一脸天真,认为世界上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像她的爹娘一样幸福。 单纯无知,果真是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 晏姜反问初寻“你爹娘是恩爱夫妻,这些你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们年轻时背后经历过了什么,他们有跟你讲过吗?” 宁初寻哑口无言,摇摇头沉默。 晏姜继续说“喜欢和爱是两种不同的感情,轻易说出口的那种情愫只叫喜欢,不轻易说出口的刻骨之情才能叫爱。喜欢只是三言两语,爱是需要付出,甚至于命,你我谁又曾经为长恨大哥付出过命?正因为他过于优秀,他应当堪配一位值得用命为他付出的女子。” “如果在危难关头,你会为容师哥牺牲自己吗?” “不会。”晏姜坚定地回答出两个字,“所以我不配他。” 宁初寻被晏姜的直白吓了一跳,自想打小就一度屁颠跟在容长恨身后,初寻自问真的没有为容长恨牺牲过什么。而晏姜,宁初寻羡慕不已的晏姜,她真的不爱那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我…我会一辈子喜欢容师哥的,我这条命就是容师哥的!”宁初寻拍拍胸脯,言语执着。 晏姜笑了笑,谁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许是在为容长恨开心,也可能是在为宁初寻开心,还可能是为自己开心。 她指着眼前这潮汐说“初寻,你看这岛屿潮汐,它潮起潮落,起伏不定,人生命运也自然相同。今后定会世事多变,最后云淡风轻能留住初心才是最好。如果有一天,你做到了,那是你福气十足;如果你放弃了,就是他运气不好。我愿你拥有十足的福气。” 晏姜吐字句句端庄,语速平稳又温婉恳切,听此良言,胜读十年书。宁初寻猛然大悟,眼前之人有“灵医”之称,即便她不从医,也担当得起“灵”字。真不怪容师哥的心被晏姜所掳,宁初寻三番四次因吃醋对晏姜有敌意,人家却浑然不计。 真是人比人,俱不如人!宁初寻瞬间羞愧无比,放下之前诸事,拉着晏姜说道“之前临枫称呼你为‘晏姐姐’,我还一味怪他与你说亲道热,想来是我错了,不知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自然可以。” 初寻又问“你为何要走,难道就因为容师哥刚才为你所说的话?” 晏姜摇头,“天涯之大,后会有期。” 两人辞罢,晏姜划舟远去,宁初寻仍在原地目送,直到晏姜的身影一点点融进烟波缥缈里。 慕青衣放出烟花信号后,仍在原地等候晏姜,无聊拿出身上的玉佩,对着那个“慕”字沉入深思。 当初她来日月宫时,没人知道她姓什么,因为身上带着这样一块玉佩,便冠了“慕”姓。原来,这些都不是凑巧。 她正想得出神,晏姜的声音传来“可是我义父出了何事?” 慕青衣点头答应,晏姜翻上马背,青衣挂好玉佩也要翻上马背。 晏姜瞅了一眼那腰间的玉佩,拦道“你不必与我同行,大可留在此地,自然会有你留下来的故事。” 慕青衣一番费解,只好看着晏姜独自策马离去。 “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慕青衣想着便走向晏姜方才所来的路,一路上了舟来至华歇岛。深入岛内,忽见一地白花碎落,剑扬碎花,落舞缤纷。 百步之外,有一男子练剑,青衣认出那人是容长恨,还没来得及呼唤,就被宁初寻当成盗贼呵斥“小贼,你偷偷摸摸想干什么!” 容长恨闻声将手中的九穿星剑朝慕青衣刺去,青衣仰身躲过华剑,剑便有力刺入一旁的大榕树干,继而射出一道耀光,快刺得三个人的眼睛失盲。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3章 经年今朝如相认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和宁初寻定睛看时,瞧见来人是慕青衣,皆诧异“慕姑娘,你怎么会寻到此处?” “我…” 慕青衣不好提及晏姜,也有顾忌不将真言道出,愣了一下随便搪塞,“我路过此处,见岛上风景宜人,便进来歇上一脚,没想到会遇见你们。” 容长恨打量慕青衣,那日在琴山未曾与她好好谈过话,如今又见,着实感激,仔细瞧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五官特征。 青衣神似绿落,容长恨越瞅越觉有八分之像。本来初次见面,他早疑青衣是绿落,只是一度认为绿落早在那场大火中丧生,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日打量她衣着,一眼瞧见她腰间的玉佩,激动之余又是万分惊奇。 慕青衣不解容长恨的凝视,不知他是何意,摸了摸脸颊,以为是自己脸上有异物。 “慕姑娘,敢问你身上的玉佩是从何而来?”容长恨忍不住要当场问个明白。 此言一出,宁初寻也把目光转到慕青衣的玉佩上,见它跟容长恨的玉佩相仿,误以为是她是小贼。 “好啊,慕姑娘,我看你一个清白美人,原来也敢这等鸡鸣狗盗的事!”宁初寻说完愤怒扯来玉佩,放到手中看时,玉佩中央嵌的碧绿“慕”字清晰可见,才连忙道歉还给人家。 高临枫最是个精明的,看到这块后抬眼望向容长恨,“容师哥,慕姑娘的玉佩跟你的玉佩是一对的。” “我的玉佩不…”容长恨本想隐瞒,谎称玉佩不见了,可是宁初寻早熟悉他的衣物服饰,一伸手就从他的腰间掏了出来。 两块玉佩,不光能组成一对,上面镌刻的姓氏也一下子不道而破。 “慕容?”宁初寻嘀咕两个字,笑说“我怎么没发现你们两个的姓是那么有趣,连在一起可以凑成另外一个姓氏,偏偏你们又都有这么凑巧…” “这么凑巧的玉佩…”宁初寻话到结尾,也意识到了点什么。 慕青衣立刻起了意识,警惕地望着容长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你是谁?” “姑娘,你的玉佩从何而来?” 一个问一个,不知道该谁先回答,慕青衣才想起还没有回答容长恨玉佩的来历,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有这个东西。” 容长恨从初寻拿过那对玉佩,也顾不得什么,当着众人面递给青衣“你对它们可有映像?” 两个玉佩凑成一对吉云玉佩,连贯衔接,天衣无缝。慕青衣惊疑了,知事态不一般,也明白了点什么,抬头看容长恨的表情时双方无言以对,彼此的眼框都湿润了。 “你跟…我?…我们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宁初寻和高临枫又望向容长恨,他们都在等他的回答。 容长恨不知妹妹的记忆曾被抹过一段,一字一句,凝噎相告“金陵慕容府,朱门华宅,一家四口,家庭和乐。宅子里有一对兄妹,哥哥喜练剑,妹妹好玩闹,有一次妹妹跟玩伴跑到宅府后山,差点掉下山崖,如今手臂还留有伤疤,这个妹妹可是你?” “伤疤…”慕青衣知道,容长恨说的那个妹妹就是自己了。她的记忆仿佛就要被容长恨刺激起,这一刻天地万物在她脑中混浊捣鼓,她抱头蹲下,出奇的冷静“我是你说的那个人吗?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这一番对话震惊了三个人,高临枫和宁初寻万万没有想到,曾经被灭门的慕容氏,讨论过的慕容家族,他们的后人,不知觉中与大家朝夕相处,相伴十年。 “绿落,慕容绿落,你也不记得这是谁的名字吗?” 青衣,绿落… 绿落,青衣… 晏庄说过的话,第一次偷听苏家二老的谈话… 慕青衣觉得这两个名字像一剂毒药,顺着耳道缓缓流入,封闭了她最初的记忆。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思想,即使她还是想不起,可对于这一切已经深信不疑。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晏庄说的也是真的…”她流下了难过的泪水,突然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是谁毁灭了我们的家,是谁造成了现在的我们…” 慕青衣话刚说完,高临枫一下手,她脑子一片黑昏厥在地。 “临枫,你干嘛把她敲晕?”宁初寻扶起慕青衣。 “她的状态不对。” 高临枫绷着脸色,正经为慕青衣稍把脉,一会后眉头紧皱,望着容长恨说道“我的医术虽只跟晏姐姐学了些皮毛,可她一个医仙教给的皮毛却不赖。慕姑娘的脉相不同于常人,体内略有微毒,却无大害,导致血液引流多凝滞于脑内,仿佛是在控制着什么。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失去记忆,我猜想有人用药物控制了慕姑娘的记忆。可惜晏姐姐才刚离去,她要是在的话会你们会懂很多…” 提到晏姜,容长恨一脸忧愁,宁初寻赶忙朝高临枫示了个眼色,他才闭口不言。 容长恨问“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受害区在脑颅中,我只能想到针灸,施针之术,我…我还没有把握。”高临枫黯然吐舌。 宁初寻附议“是喔,晏姐姐在的话那就好了。” 容长恨眺望远方,没有言语。 晏姜赶回到日月宫,晏庄几乎只是吊着一口气。 晏庄见晏姜回来,抿嘴微笑,只留下晏姜,莫凌七,谷怀五三人,示意让其他人都下去。 晏南笙也要留在父亲身旁,被蓝裳一手拉了出去。 这个儿子,在父亲的眼里,存在感总是那么渺小。 晏姜为晏庄把脉,松了整颗心笑道“还好,还赶得及。” 她取出小瓷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药丸,“义父,我终于寻到苍丘灵药,将它制成药丸,你服下它,对你有好处。” 晏庄接过药丸,攥在手心里,迟迟不肯吃药。 晏姜向谷怀五示意,欲要点住晏庄的穴道,哪知晏庄手快,药丸粉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瓷瓶也捏成粉碎。 三人去拦为时已晚,晏姜疑唤“义父,你这是为何?” 晏庄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何必…何必苟延残喘…倒不如隧了这条命,让它去吧…” 谷怀五知道晏庄心事,开口劝他“珍药难得,心意更难得,你何必浪费了姜儿一番心意。”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4章 神石之三论剑缘 http://.biquxs.info/

莫凌七很是意外,愣不知道晏庄意欲何为,也诚恳劝道“主宫…” “不怪任何人,无关任何人,你们的…主宫…终究没用,让百里无香得意了…”晏庄已是生无可恋,唯有遗命要交代,“我走了之后,慕青衣为日月宫之主…” 话还没说完,莫凌七首先反对“主宫,她可是前…前…” “只要你们三个人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晏庄半爬起来,微微恼怒,独这句说得一气呵成。 晏姜跟谷怀五屏声敛气,他们也知道莫凌七被打断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可是日月宫,根本就没有杀手僭越少宫一蹴而就成为杀手的道理!”莫凌七依然反驳。 晏庄深知莫凌七的意思,可自己的意思就是日月宫的圣旨,他下过的命令,至今还没有人违抗。 “老七,我知道你对青衣颇有不满,我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敌人,把他关在自己的地盘里,就不再是敌人了。我下令,提拔慕青衣为九少宫,以后的日月宫,就是青衣掌宫…” “主宫!…”莫凌七拱手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就是晏庄的怒眼,直勾勾地与他相对,像要燃烧的火炬。 晏庄虽然垂危,可下命令的气势半分不减。 “你不服我的遗言?”这句话比刀子还要尖锐。 莫凌七垂脸“老七不敢不服,定当恪守日月宫的每一条宫规。”说完跪地叩首,算是让晏庄心安。 谷怀五旁默默听着,既不反对,也不发言。 晏庄嘱托他“老五,素日你行事最为谨慎,青衣她若有不足之处,你要协助好她,护好日月宫在江湖上屹立不倒。” 谷怀五点点头。 晏庄见谷怀五的点头,才放心闭了会眼睛。他们三个人只以为晏庄不太好了,皆叩首跪地拜别。 晏庄再睁开眼睛,最后一句是叮嘱晏姜的话 “姜儿,你要好好照顾好宫中的每一个人。” 晏姜知此话别有深意,含泪点头。 晏庄咽气之际,恍惚见一女子从梦幻中走来,携他而去,当年见她死在大火里的模样,就让他愧疚惦记了十年。 “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来了。”梦中的女子笑拉着晏庄笑道。 晏庄闭眼一去,他这一生不苟言笑,临终走时,却带有安祥的笑。 日月宫敲响丧钟,钟声响彻了日月岭,响彻了天地。 “你别死!…”慕青衣忽然被梦魇惊醒,她梦见晏庄死了。这种半真半假的梦,真是恐怖。 她抹了一把冷汗,见宁初寻端药进来。 青衣起身不见他们,问道“宁姑娘,他们人呢?” “不用客气,直呼我名字就好。”宁初寻咯咯笑道“慕容姐姐,你且出去瞧,他们此时像是寻到了宝贝呢!” “慕容姐姐?”慕青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晕了意识。 宁初寻笑着解释“你哥哥是我师哥,你自然就是我的姐姐呀。” 喔,原来是这样,慕青衣以为找到了哥哥不够,还要再来一个妹妹。 “初寻,你说他们在看什么宝贝?” “外面呗。” 慕青衣走出去看,见那对玉佩在容长恨手里发出光芒,青衣才想起那道光芒极为熟悉,跟容长恨袭剑时散发的光芒一模一样,只是不知是为何。 听高临枫在旁问“容师哥,难道这就是慕容先生留下来的神天石?” 容长恨将九穿星剑与那对玉佩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光辉闪耀无比。 宁初寻走去说道“难怪方才会有一道光射着人眼睛睁不开,今日我们都有眼缘了!” 他们才说完就见那对玉佩的光晖反射到九穿星剑上,剑上立刻显现出一排字 “剑石相逢,强者争锋。” 容长恨瞬间想起晏姜说的“剑缘”,莫非就是神石与九穿星剑的力量? 忽然那对玉佩竟有灵性,与九穿星剑相缠相绕,浮悬于半空之中。容长恨欲要接住剑柄之时,又从手中滑开,高临枫在旁唤“长恨师哥,你将剑控制住,这是剑石合一,过了这个锻炼,这把剑的力量无穷无尽,可以用他杀了褚斫!” 容长恨跃身飞去将剑控制而住,翱翔于空,而那对神石玉佩一直向前去,剑随神石,人随剑。 众人跟随来到一座比山高的火海,火海一层一层百火燃烧,大似当初琴山之血海,他们再估量时又不知道比血海大了多少倍。 宁初寻很是意外,“苍丘之地,竟然还有这样一处火海燃烧的地方?我竟不知道!” 高临枫纠正她“这并非是海,是剑火湖,古往铸剑人都喜欢来此处铸剑,许多著名的剑都在此冶炼而成。小时候我父亲带我来见过,所以我认得,只是那时已不太记得这是苍丘之地。” 众人说罢容长恨再也控制不住九穿星剑,任由剑坠入湖中,神石玉佩也随之落去。神石坠落剑火湖的一瞬间火光冲天,百光射人,众人皆掩过袖口遮目。 半晌,众人再看,九穿星剑仍然在剑火湖中间历经百火锤炼,只是神石玉佩渐渐镶嵌入剑,消失在剑火湖之中。剑亦有神石为灵,剑火湖之内显得光辉蔽体,剑出火湖,剑的颜色金光闪烁,光影犀利,熠华夺目。 果真如高临枫所说,那剑也能识人,众人面前,唯落在容长恨面前。 容长恨将剑持在手中,说道“我明白,这神天石的力量已附于这柄剑中,来日定当手刃褚贼!” 高临枫微微笑,见容长恨的眼神折射出光的除了这把神剑,还有如同剑火湖熊熊燃起的仇恨火苗。 而慕青衣脑海里突然冒出晏庄的叮嘱“日月宫若是得不到神天石,那就必须毁了它!” 但此时神石亦在这个哥哥手中,慕青衣有些安心。容长恨又过来她面前放话“既然咱家是因为神石惨遭灭门,那么以后,为兄必定用此剑手刃仇人,为慕容家报仇!” 这样一来,慕青衣更安心了,点头答应“不止是你一个人,还有我。” 其实容长恨是不希望青衣参与这个恩怨之中,此时的她与那小时的性格截然不同,不知她这些年来到底是在何处成长,断非是普通人家收留,否则如何有那高深莫测的武功。 “想必这些年来,她也是江湖之中滚爬滚打出来的。”容长恨想道。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5章 儒兄辞作献茶人(1) http://.biquxs.info/

时光不待细数,弹指一挥,又是一个月的闲散时光悄悄东流。 福运客栈,茶客酒人,寥寥无几。店小二坐着打盹,口水湿了洁白的账本。 人最多一桌客也只是两个席位的,他们品茶论道,相互敬杯。 苏诠一杯热茶过身,顿时顺畅许多,而对面的人仍眉眼紧皱,放不开心情。 “马公子,近来战事如何?可是烦忧?” 马公子叹气,“为战事烦忧,烦忧不完…” “哎哟喂,太子…不…公子殿下…”寿喜大腹便便,晃着肥身急忙踏上酒楼,一见到主人便慌了口,呼唤得颠三倒四。 “寿喜,多跑几步就能掉五斤肉?急什么。”他微微嗔骂。 寿喜跑到马公子身旁,俯身窸窣几句,然后垂首待命。 苏诠不知是何事,只静静看着他们,心中揣测不安,因为马公子面上虽不暴露,可脸色还是出卖了他心中忍的怒气。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马公子下命,寿喜遵命离去。 苏诠想开口问是何事时,马公子先怒拳捶桌,看得出他的怒气忍了很久,“那帮人果然只会耍奸诈之计!” 突然爆出一句骂语,苏诠即知大事不妙,“出了何事,公子为何动怒?” “燕王在漠北途中了敌军阿古思的埋伏,此时已沦为阶下囚。漠北大汗要挟我朝以十座城池来换燕王的性命。”马公子说着,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冒出层层细汗。 前段挟持了当朝太子,现又以燕王的性命割让城池,的确是狡猾鼠辈。 苏诠也懂不能为人鱼肉的道理,道“定然不可答应,否则太长敌人威风。” 谁人不懂这个道理,但敌军有燕王作为人质。别人也就罢,偏偏是中原皇帝的儿子。进一步两兵争锋,退一步以城池来换,对于当朝而言,都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哪有更好的办法?”马公子犯难了。 苏诠扬起下巴,仰面寻思“公子,漠北的地势我们不是不熟,也不是没有去过,今下之计,唯有混入他们内部,将燕王解救出来。” “可是上次我从他们阵营逃走,那么大的动静,敌军也不是傻子,想必已经严加防范,我们变成苍蝇都难飞进去。”马公子说完,也寻思着好办法。他抬起茶盏晃了晃,杯面泛起细细茶纹,心中已有主意。 “这一次,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也不是从那没逃过生天过!”马公子说完搁下茶杯,茶水溅了一桌。 苏诠因慕青衣一事,想来自己也颓废了许久,不如离开金陵陪同太子前行。 “我同你一道而去。” “好!”马公子念在苏诠是苏将军之子,又有上次一回事,心想有他跟在自己身边一定不差,两人立刻商谋计划。 远在天边的漠北,黄沙飞扬,阳光打在砂粒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被囚的燕王,仍然铠甲加身,静坐于地牢,像一头被困的猛兽。 不,他就是被困的猛兽。 “哈哈——”一串笑声,跟着脚步踏来。 “那日你兄长落在我手中,且有人来相救,今日你就没这么好运!” 燕王回头,眼前的阿古思气势嚣张,目空一切,两只大大的眼睛因狂笑而丑狰。这便是漠北大汗,细细追究起漠北跟中原的仇恨,那可是灭国之恨。 当今的中原皇上,靠农民军起义,把阿古思的祖先从皇位上拉了下来。 燕王冷笑“不知是谁向你走了风声,我才栽倒在你手上,小人之举,不足炫耀。” 阿古思最看不得这种嘴上骂小人,其实自已比别人还要奸恶的小人,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清高自许的高凹,又假又奸! “堂堂燕王就高尚无比?上次你兄长被俘虏,难道不是你故意放给本汗的行踪消息?我阿古思生来为王,从没兄弟跟我抢王位,如今我最喜欢看兄弟相残,自取灭亡。而你们中原,兄弟争位的事还少吗?” “你卑鄙!” 阿古思揭露了燕王不为人知的阴谋,的确,燕王也没有反驳,他默认了,或者说是怒认了。 “你无需冷嘲热讽,本王虽对兄长有敌意,但我决不容得你对我朝大意放肆!” “哈哈哈,祁贞你听见了吗?他说的是不是好笑?”阿古思一阵大笑后扭头对祁贞发问,两人一齐笑着离开。 两天以后,漠北领土多了两位陌生人。 “驾,驾,吁——” 骏马十分听人使唤,勇猛而乖顺。 苏诠同马公子乔庄成漠北茶商一路驾车,马公子掀车帘道“苏诠,怎么停下了?” “公子,你看对面那个人。”苏诠朝对面的军队领头人撇了一个眼色。 马公子看过去,遇上一支漠北军队扬威路过。而那名领头人再熟悉不过,他们都一眼认出来是阿古思的手下,名唤祈贞。 “是他,那日在城郊,就是他抓我过去的。”马公子最熟悉不过了。 “我们乔庄成这个样子他定是认不出来,我们前去搭讪他,随他混进去再想法子。”苏诠看看马公子,又瞧了一下自己的服饰,没有问题便开始驾马飞奔。 马车与他们的军队狭路相逢,苏诠驾马故意冲撞,忙拉回马缰,祈贞拔刀而怒“你是何人?街上随意踏马,不要命了?” 马公子闻声下车谦笑“祈军爷莫怪,鄙人姓梁,自梁乡茶坊而来,因急忙要向大汗献茶,家奴驾技不精,难免怕误时辰才冲撞了军爷。” “祁军爷?”你认得我?“祈贞打量眼前的马公子,可什么都打量不出来。 因为马公子扮作老茶师,粗布烂裳,白胡子银发,自然没有人将他与年轻高贵的中原太子想到一块去。 苏诠为自己的装扮技术暗自得意,又嘲笑祁贞是个草包,但是面上还得假装被吓到而维诺惶恐,苏诠连忙下车跪地,以漠北人的礼仪请罪。 祈贞一听两个是梁乡茶坊的人,欣喜着忘记了怀疑,指着军队的后头发令“你跟在他们后面随我们而去。” 事情挺顺利,也多亏马公子用了梁乡茶坊的名义。 苏诠驾车晃悠悠跟在军队后面,回头对马公子使眼色问“公子,用梁乡茶坊的名义真的不会露馅吗?” 马公子胸有成竹,有模有样地捋白胡“我在朝中早有听闻,阿古思是个茶痴,世上所有的名茶他都爱若珍宝。梁乡茶坊是漠北地最为出名的茶坊,阿古思频频邀请,梁乡茶坊都避而不见。这次我们主动上门,祈贞岂忍怀疑,巴不得我们跟他们一起走。” “你们在后面聊什么呢,还不快跟上!”祈贞的粗暴声音传来。 苏诠在后面赶忙应道“来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6章 儒兄辞作献茶人(2) http://.biquxs.info/

队伍过了一片广瀚草原,来到阿古思的王庭之地。 “你们且在这外头站一站,我进去禀告大汗。”祈贞说完往蒙古包里走去,独自进去独自出来。 “大汗有请,让你们留下。” 苏诠跟马公子行了个漠北礼仪,好不被人怀疑。 祈贞把他们带到另外一处蒙古包,先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不一会儿是几个拷带脚链的奴隶被押进来,吓得苏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是身份暴露,押几个奴隶来一起关着。 “大汗有令,命你们向这位茶师所习泡茶术,必须得精通,泡出大汗心仪的茶味,否则小心你们的狗命!” “是,是!”这群奴隶惶恐应答祈贞的命令。 祈贞转身对马公子说话,换了一脸笑颜“梁公子,有劳你不吝赐教!” “是,大汗开心就好。” 苏诠在一旁看着马公子的奉承,心想尊贵的太子假眼笑对敌人也就算了,有必要时还得行礼仪,真是够难为人的。 还有这一屋子的奴隶,堂堂太子要给他们当夫子,这恐怕是历史上最有福气的奴隶了。 祈贞离去后,这些奴隶一个个垂脸屏气,生无可恋垂地而坐,苏诠便问这群奴隶是为何事。 其中有一个奴隶,服饰上沾有血迹,应该是严刑鞭打过。他站出来忿忿不平“我们都是犯些小错的下人,罪不致死,岂料大汗对茶的痴心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命人各地找寻精通茶术之人,非要我们学习后让泡出一盅胜雪茶,茶味和样式还必须符合他心仪的味道。什么胜雪茶,任你凤毛麟角,我们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如何烹出来?每隔一年大摆茶宴,我们这些奴隶人为他轮流斟茶,味道均不如意的,通通丢了性命!几年来多少人为此丧命,从来没有人在茶宴上活着回去过!” 那群奴隶大多是被打怕了的,如今有人先出头平怨,又有外人到访,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蜂窝的嗡嗡嗡。 马公子和苏诠还没听过这么稀奇的事,忙叹问“什么胜雪茶?大汗为什么对这道茶情有独钟,此事又因何而起?” 那些奴隶整齐摇头,一无所知。 有奴隶神秘悄问“听说你们是梁乡茶坊派来的?” 苏诠觉得问题不一般,与马公子示意,仿佛这又有另外一个故事。 “是,我们是梁乡的人,有何不妥?”马公子探问。 奴隶的回答也不是有什么大故事的样子,闷头嘀咕“梁乡茶坊颇有名气,每次大汗派人去请无人肯来,而大汗却意外地敬重他们,不拐不绑都是客气请,怪道这回你们肯主动来,要是早来,也不至于让那么多人因茶没了性命。” 话说到最后,有埋怨的语气。 苏诠跟马公子心里愈加发奇,怕露马脚不再多问,只笑而不答。马公子将此行带来的茶摆弄出来,装模做样教与他们。 教茶期间,马公子忍不住又探“你们犯了错才被大汗赶来学茶,只是一点小错为何就至你们于死地呢? “若是犯了大错的人来学这茶,大汗还嫌玷污了他所品的茶,我们全是服侍在大汗身边的人,一旦失手触碰到他的心头物,他就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了。” 有奴隶也多嘴提道“你是没有见过我们大汗心狠手辣的时候,呐!前日关押了一个中原人,像他这种要砍头的人,倘若能泡出胜雪茶的味道,大汗就会嫌他玷污了这茶,一定立刻杀了他!” 听完他们的话,苏诠与马公子面面相觑,对阿古思的想法手段难以想象,真是残暴至极。 日月宫外,乌鸦凄啼,丧绸荡飘。 慕青衣因梦魇一事记挂着日月宫,向容长恨辞行后快速赶回日月宫。一入宫,众人跪相迎 “参见新任宫主。” 密密麻麻的人头,像处在梦幻里一样让人脑晕。慕青衣踉跄扶墙,不理会众人,漫长走啊走,拖着脚步缓缓朝宫堂前行。 里面没有人,也没看见晏庄。一副棺材又幽静又冰冷地置于堂上,慕青衣的意识像被人控制住了,大脑跟雪地一样白茫茫。 脚步再挪近,慕青衣动手想翻开棺门。 有人来阻止“主宫,不可,晏主宫已经仙逝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以前,只等新主宫回来主持出殡仪式。” 都一个月了,慕青衣才打消翻棺门的念头,她转身面对众人,眼前起了一层大雾,至始至终,一言未发。 百余人跪拜迎接,慕青衣坐着曾经晏庄的位置,她俯望众人,想当初自己也是垂首跪拜人群中的一员,时至今日,恍如隔世。 她高高在上,目光寒彻,仔细看每一张唯命是从的面孔。 莫凌七,他忠于日月宫,唯对慕青衣不服,此时低眉顺眼,出奇的哑口不言; 谷怀五,他在日月宫不争不抢,睿智存生。从前如何,今后仍是如何; 晏南笙,他只是个撂手少主,实际上对日月宫诸事不闻不问; 蓝裳,她与慕青衣亦师亦友,又知轻重,也无消多说。唯有晏南笙才是她的命; 再瞧晏姜,她携繁缕站在列位边上,不在众人队伍里。她的地位,行礼都与众人与不同,平手齐胸,对堂上之人微微俯首,并不跪拜。 论起辈分,晏姜作为晏庄的义女,辈分要在青衣之上;论起身份,承百灵宫宫主身份的晏姜不归于日月宫,自然无需跪拜。 “恭迎慕主宫掌宫,千秋时代,日月同留…” 众人起身喊起口号,气势磅礴,响彻整座日月岭。 新宫主上任仪式结束后已是黑夜,一束黄色烟花绽放,璀璨而明亮,日月宫一下子添了几分堂皇富丽的光芒。 慕青衣的房门外,屹立着挺拔的身影。 明黄色的身板一动不动,如站军姿。光从背影,慕青衣就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慕青衣立刻明白,日月宫的“黄色”是主上的专属色,也反应过来此人就是日月宫的主上,来向主宫派命。 她叩首待应。 “你就是慕青衣?” “回主上,属下正是慕青衣。”慕青衣抬头望去,乌泱泱的黑夜全打在他的脸上,隐隐约约看不清他的五官。 又仿佛是借着夜的力量,日月宫主上,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样一个人,连声音也十分庄严含肃,“日月宫的任务,想必晏庄已经交代过了,该做些什么事你心里清楚。如今太子和燕王被困在漠北阿古思的境地,你前往为他们脱险。” “是,青衣遵命!”慕青衣得命后想抬头再看一眼,主上已不知何处而去。 神龙摆尾,一贯是主上的风格。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7章 异国风情茶夜宴(1) http://.biquxs.info/

残阳洒落在辽阔的草原上,像层层金纱缥缈轻落。袅袅炊烟伴随号角声吹起,牛羊成群,时而低头觅食,时而抬头远眺;骏马驰野,有的张狂有的温顺;牧野人一吆喝,一群群牵回了家。 逐渐入夜,篝火生起,烤肉香气开始弥漫,祈贞巡逻各处查看,催促着茶夜宴的相关事宜。 万事俱备,四周欢歌缭绕,美酒佳肴。阿古思上坐,品酒吃肉,好不惬意! 苏诠跟马公子顶着梁乡茶坊的头衔,自然以客的名义一同入了雅座。 阿古思着一件粗狂大衣,皮毛加身,族部帽上挂坠的珠线跟着他的行动摇摆,显得整个人豪迈不羁。他举杯礼貌道“梁茶师,你们茶坊可谓是千邀万请才肯屈尊啊!刚入宴席,本汗尽地主之谊,先干为尽!” 说完已是一盏空杯噔放在桌上。 “大汗客气了!”马公子也干了杯中美酒。 阿古思见离着梁茶师稍有距离,仿佛很不悦,唤下人嘀咕几句后邀请“梁茶师,你且上来一同畅饮。” 立即有几个奴隶去搬马公子的酒桌,马公子恭敬从命,双手叉于胸前揖谢后移坐过去,苏诠跟在旁边服侍。 阿古思对梁乡茶坊颇熟,熟口问来“本汗虽然是第一次见梁茶师,顿心生亲切,不知茶坊内的那些老茶师一切可好?徐茶师的腰痛可还复发?” 话问及旧事,马公子哪里认识阿古思说的徐茶师,只能笑谎应对“一切无恙,多谢大汗关心。” 阿古思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年与他在茶坊匆匆一别,哪知后来他再也不跟我往来,真是可怒又可恕!你说是不是他太小心眼了!” “是,他虽对大汗不言不语,其实心里惦记着呢,此番他还托我问大汗好。”马公子料想他们是故人绝交,才敢猜测着应上一句话。 可苏诠生怕马公子露馅,站在他身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今晚的主角毕竟是茶叶,以茶聚会,马公子便有了转移的话题“当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的起源就出于此处。我自进梁乡茶坊就听闻大汗酷爱茶术,如今走一遭,果然如此。” “难道你不曾听他们说我只爱胜雪茶?不然此趟你们为何前来?”阿古思歪头微微露出疑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火。 苏诠睁大了眼睛,听马公子怎么应对。 马公子不荒不忙,儒雅笑答“在下自然有所知晓,只是念及大汗一代天骄,什么好东西没有享用过,世间百盏千茶,却对胜雪茶情有独钟,真是难得!” 此话及为入耳,阿古思眼若含情,脸上再也不见一丝怒气,苏诠才松了心。 “不知梁茶师对胜雪茶了解多少?” 得亏马公子贵为太子,才能将本朝风靡的胜雪茶说清道明“胜雪茶出于‘龙团胜雪’源于漕臣郑氏之手。以旷古未闻的银丝水芽制成,将熟芽剔之只取其中一缕,再用清泉渍后若银线然。成品有如小龙蜿蜒其上,光明晶莹,茶色胜雪,罕见珍贵。” 阿古思满意地点点头。 马公子又补充“自郑氏之后,我在茶坊中听闻上一代有名女茶师,她最擅制胜雪茶,专为大汗奉献此茶。只可惜我自从入了茶坊后该名女茶师消声灭迹,遗憾不能一睹风采。如今的茶界,再无人制得此茶,能制也只是模仿充其次罢了,再没有茶韵。” 一旁的苏诠听了眼睛睁得圆圆的,马公子居然提到梁乡茶坊的旧事?如果只是胡诌,这不是自揭马脚吗?苏诠悄悄挪了眼色望向阿古思,他只顾举杯饮酒,一切照旧无常。 怎么敢是胡诌?亏得马公子在宫中略闻此事,否则怎么敢妄言! 马公子继续补充“今日在下前来为大汗献茶,我早在梁乡时就命人采摘嫩芽带来,不为求重金,只愿入了大汗的口味,博大汗会心一笑。” 祈贞到阿古思前禀告“大汗,一切都准备好了。” 阿古思一挥手,歌舞下退,下人搬上茶器制皿。苏诠拿出此行带的茶叶分发,一伸手见马公子备的茶叶非凡品,便在心中笑道:“马公子的戏当真准备十足!” 一切布置好后,上来一群制茶的奴隶。阿古思也不贪杯再饮,注视底下一个制茶的奴隶,他的眼光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从他的眼中读到一句话“要么给我茶,要么给我命!” 苏诠打了一个寒战。 雅乐奏起,像前来催命的音符,奴隶们在大汗的目视下皆颤抖动起茶杯罐碗,制茶步骤还没步入正轨,“砰砰”两声杯碎声接连顿响。 两个奴隶一起跪下大喊“大汗饶命!” 原来是其中一个奴隶因手抖导致茶罐撒地,旁边的奴隶吓了一跳,也跟着不小心打翻了杯盏。 “梁乡茶坊的茶岂能容人摔碎!来人,将这两个蠢货拖下去!”阿古思发怒后还用他们的语言骂了几句听不懂的词。 茶还没开始制就要出两条人命,阿古思大汗真真是个暴戾的君主。 两名奴隶连呼饶命被人拖走,其余的那些制茶奴隶谁能不动声色,纷纷胆颤心惊,早将梁茶师教的茶术抛到草原之外,都不知该如何动手,一同跪地向阿古思大汗跪下。 有惨痛往事在前,今天也逃不开悲剧。因为这群奴隶看透了局势,无论怎么样,茶制不制得成,都是死命一条。 “废物!把这群奴隶全扔到浴火里接受天神的惩罚!”阿古思气得忘记了还有外人在,蒙语脱口而骂,脸色又变得极快,笑语问“梁茶师,你可否愿意一试?” 真是不如意时破口大骂,求人时笑眼相对,马公子也被这个异国变脸君主愣了几秒。 苏诠低声问马公子道“公子,这回测真本事了,我们失败了有话,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无妨,你忘了我们是以什么名义来了?”马公子心中有数,起身离席。 苏诠真要对这个太子刮目相看了!他该不会是入戏太深了吧!没个真本事是要搞砸的,下一秒被砍头的就是他们两个了!吓得苏诠把各路神仙全求了一遍。 可是站在漠北领土上的不是中原太子,而是梁乡茶师! 假不包换的梁茶师!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8章 异国风情茶夜宴(2) http://.biquxs.info/

祈贞连忙为梁茶师搬出了一个位置,梁茶师走过去,将茶罐倒茶而出,分辨出小芽,中芽以及紫芽、白合、乌蒂。漠北人盯着梁茶师的操作,皆屏气不出,看看大汗千邀万请的梁茶师到底有什么茶术魅力。 梁茶师辨完之后,将紫芽,白合乌蒂弃之不取,把小芽洗涤入甑蒸熟,后倒置于水盆中。阿古思见梁茶师手中的小芽仅如针小,满意点点头,知道这是剔芽取精华的步骤。 苏诠起先可没有心思看马公子制茶,总在阿古思大汗身上留神,看到他满意的点头,苏诠才把视线挪到马公子身上,惊奇地看这个中原太子的表演。 梁茶师淋茶之后方上小榨,去水入大榨出其膏,到研茶之步,他以柯为杵,以瓦为盆,分团酌水。后经十二宿火,夜半之后,添成一龙銙。 虽然漠北大汗年年举办茶宴制作龙团胜雪茶,但是漠北人也没有看过这等齐全的制茶工艺。众人见成品的茶有大龙有小龙,看不见龙眼,听不到龙吼,这龙更无法遨游,可这“龙”的威严活灵神现,皆赞叹这个茶师真有一手。 茶制成已费一番时间功夫,祈贞端龙团胜雪茶送到大汗面前。茶香宜人,未入口就直沁人肺腑,颜色如白雪般洁莹剔透。 阿古思是个明眼人,见梁茶师的泡茶手法略显生疏,但成品还是胜在茶质本身不错,已是目前以来的最佳之作。 “不错,茶师有本事。” 他夸赞后欲端杯细品,忽见一根青丝向茶杯袭来,拴杯夺去。 “砰”—— 龙团胜雪茶被带到方才制茶的桌上,经过力道好茶微洒,阿古思见此要拍桌大怒“是何人胆大放肆!” 青丝逐渐缩回,空中飘过轻尘风逸的霓裳女子,黄纱透绿衣,容颜遮面,清水芙蓉,缓缓现身。 众人看时是汉衣女人,暗自赞叹她的功夫武器,又惊孤身汉女明目张胆在漠北现身,而抢了大汗的爱茶,她是不要命了吗? 马公子离青衣女子最近,他打量她的眉宇,心中寻思“女子着汉装,眉目却蕴藏异域女子的灵动,美则美矣,只是过于冷艳清绝,望而生畏。” 唯有苏诠认得慕青衣,他冷目以待,不知她来此作甚。 大汗该怒斥骂人了呀,可是怎么现场还十分安静呢? 呼叫大汗,阿古思大汗呀,你是被定海神针定住了么? 阿古思的眼神被定住了,接着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这名青衣女子夺茶而去,青裳飘逸现身,大汗出奇地没有发怒。 慕青衣打破了寂静“金易得,团饼不易得。此盏龙团胜雪,大汗可舍得独饮?” 她说罢举茶一饮,将茶杯轻放回桌上,众目睽睽,茶杯竟然碎裂。 祁贞本要呵斥“大胆,敢品大汗的茶”可见茶杯碎裂,他也怔得说不出话了。 半路杀出个青衣女子,好好的名茶现在空碎了,众人觉得大汗该动怒生气了,谁知大汗反常拍手笑说“好一个小女子,此举倒让本汗觉得几分生畏,你喝了我的茶,还碎了我的杯,就不怕我处罚你?” 大家齐眼望向慕青衣。 “这盏胜雪茶,我早见茶师研茶时无意将杯置于燃急宿火,若我不夺饮,此刻茶杯便是碎于大汗手中,岂不有损大汗?” 慕青衣一说,马公子回神,真是如此,他越觉此女子非寻常女子。 大汗笑了“喔?你这样说,本汗还得感谢你了?” “大汗既要感谢,我向大汗讨个人,大汗可应允?” 苏诠不知慕青衣又耍啥手段,静听恐忧。 “你凭什么认为本汗会答应你?” 慕青衣指着那些茶器“就凭这胜雪茶!” 她说罢手挥青丝,凭记忆中的制茶手法将制茶了一遍,虽与梁茶师的制茶之法相差无几,到底速度快于梁茶师。更惊在她全程不用手,只动青丝;巧在最后一步,未将茶叶銙成龙团,而是銙成冰花形状。 祈贞见茶后欢悦惊呼,急忙呈于大汗面前。 祈贞端来的茶,果然是阿古思朝思暮念的茶,身为大汗的他可从没有下命让人制过冰花状的胜雪茶,只待他日有缘遇见… 如今见了慕青衣的胜雪茶顿觉亲切如故,瞬间老泪纵横,眼泪大颗大颗滚入茶中。 “姑娘可是来自梁乡茶坊?”他饮尽茶,颤手不肯放空杯,问话竟带一丝哭腔。 慕青衣摇摇头。 “冒昧一问……是何人教你此茶?这茶什么名字?” “冰—花—胜雪茶…” 其实慕青衣不知道这名字对不对,字句犹豫地说出来。回忆恍惚的梦境,有人制过此茶,梦中人是女子,她慈眉善目,温婉可人… 慕青衣之所以制这个茶,是因为方才品过龙团胜雪茶,料想冰花胜雪茶也合大汗口味,便来凑一手图个侥幸。 现在看来,不只是侥幸,还是颇有反响。 冥冥之中,有因有果,有求有应。 阿古思以为她不方便道出身份,不再追问,离开座位,脚步蹒跚向慕青衣走。 慕青衣瞧走来的阿古思神态有异,不知他意欲何为便纵身一跃,留下一语“我以此茶向大汗换一人,大汗既然饮过,愿大汗应允,人我已带走。” 话未说完,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众人又惊奇,难不成这名青衣女子是天外飞仙? 人不见了,大汗踉跄坐地,祈贞连忙去扶“大汗,是否派人去将那名女子请回?” 是请回,不是追回… 苏诠莫名生疑,慕青衣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忽然有人来报“大汗,方才有几个强人,劫持中原燕王离开,现已派人去追。” “不用追了,随她去罢!” “大汗,那是敌国王子,要三思!” “我说不追就不追!” 众人又听得一脸诧异,这是大汗说出来的话? “大汗,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大汗答非所问“把待罪制茶的奴隶也放了吧!” 大伙们撤宴离席时已是天即将明。 苏诠与马公子此行从未露馅,也得来不费功夫,次日辞了阿古思大汗。 驾车回程路上,马公子谈起昨夜之事“我们能全身而退,多亏了昨晚那位青裳姑娘。听她口气,是为四弟而来,想必是四弟的人也未可知。倒是阿古思对那名女子态度古怪,仿佛很尊重她。苏诠,你可认识那女子是何方人物?” 苏诠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想青衣为救燕王,而燕王乃不善之徒,便以为青衣与他有首尾,一路一言不发。 直到马公子推了推他,苏诠才黯然回答“我岂会认识她?…” 。 读书吧中文网 第69章 魔石欲炼月圆夜(1) http://.biquxs.info/

金陵城中,故人依旧。 苏诠跟马公子回到城中,因为心中挂念慕青衣便辞了马公子,不知不觉来到日月宫。 未来之前,苏诠心中有牵挂,来到之后,又不知自己要作甚。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离在日月宫外。 “苏诠?” 苏诠听到有人叫唤,转身回头看是蓝裳。他一下怔住不知所言,若是别人还尚可,偏偏那人是青衣身边最亲近的蓝裳。 “蓝裳,我…我就是路过,现在就走。” 蓝裳讥笑道“别找借口躲哩,日月宫可不像苏府大宅门,每天都会有不相关的人路过。” 苏诠羞愧得满脸通红,竟然像个小女生一样别扭起来,语言支支吾吾,说不出别的话来。 蓝裳准备不理他,假意离开去采野果,回来时仍见苏诠徘徊在日月宫门口。她边咬野果边笑“苏公子哟,你这路过要路到猴年马月去呀?” “蓝裳,你明知道我是来找人的。”苏诠自知蓝裳的话并无恶意,摊明了来讲。 “找人?来找主宫?” 苏诠摇摇头,他可跟日月宫的主宫没半文钱关系,还心想蓝裳为何第一个想到的是主宫。 蓝裳也故意不挑明,任由苏诠一直把日月宫的主宫认为是晏庄。 “苏诠,我给过你机会的喔,你不是名字我走了。” “青衣。”苏诠连忙对着蓝裳的背影呼喊。 其实蓝裳心中亦有私心,希望慕青衣能见见苏诠。为了慕青衣,也或者为了自己跟晏南笙。 “青衣现在是日月宫的主宫,我带你去。” 苏诠虽然面无动静,可心情就像是吃了炸药,那么多的惊讶都啪啪闷在肚子里熄灭。才一别半月,慕青衣已是日月宫的主宫,有些事,该怎么转圜? 她曾经只是闻风丧胆的杀手,一旦坐上主宫的位置,苏诠知道,她就是杀手中的女魔头。 他无泪问苍天老天,你还想让我跟青衣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吗?… 清澈的蓝天,洁得可爱漂亮,它没有回答苏诠的问题。 “你去不去?”蓝裳催了一遍呆在原地的苏诠。 苏诠心想没必要去了吧,可是不知怎么,嘴上无端答应了。 慕青衣来到日月宫大堂,晏姜已等候多时。 晏姜总是那么端庄,恭恭敬敬行个微礼仪,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她卑贱于谁。 “慕主宫,你可是去了漠北阿古思的境地?” “不错。晏医仙今日前来是…” 慕青衣学晏庄学得有模有样,两个字毫无温度可感受,再抬头时晏姜掌心托一个小药瓶,稳稳当当地递过来。 “听繁缕提起,你曾去过百灵宫寻药,我今便给你送来,恕我多年来受义父之托…” “主宫,大事不妙。褚斫自占了宁家山庄以后,野心渐露,将宁家山庄改为‘褚家山庄’。有不服从他的弟子被囚于后山,降服于他的弟子便降服于褚斫膝下,为他卖命效忠。” 蓝裳从蘅白山打探消息回来,仍跟以往一样咋咋呼呼的,不小心打断了晏姜的话。她看见晏姜,便笑“医仙小主宫,你也在呀,不好意思。” 晏姜笑回“无妨,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慕青衣只好收下药瓶,先问起宁家庄的事“蓝裳,你可知蘅白后山困了哪些人,周二姑娘是否也在其中?” “是,正是日常跟容少侠交好的弟子,都被关押起来了。另外我还发现褚斫手中,有一块神天石。” 蓝裳此言一出,惊了慕青衣和晏姜。 慕青衣满眼的杀意快要溢出来,与平日寡言少语的她判若两人“他是个豺狼虎豹,神石不灭,日月宫难安!” “是!”蓝裳初次见慕青衣这么愤怒,手里捏了一把汗。 晏姜在一旁心难安,她比谁都了解神天石,也知道诸斫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语言沉着道“今晚是月圆之夜,褚斫有神石在手,他定有所举动,你还需去找长恨大哥他们一趟前往蘅白山。” 她说完先行而去,一身红妆离开日月宫大堂,越飘越远。那身像鲜血艳丽的红装,着在一位医者身上,是多么壮丽。 慕青衣后来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红装灵动的晏姜。 “苏诠…他…他就在外面,青衣,你是否要见他一面?” 蓝裳禀告这件事情,呼唤的是青衣的名字。因为慕青衣是以“慕青衣”这个身份去见苏诠,而不是日月宫的主宫。 “蓝裳,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真陌生呀。”慕青衣冰冷地感叹,视线缓缓朝向宫堂门口的身影。 堂门通往大殿的路,是多么漫长,那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身影,也是那么模糊。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是笑还是愁。 苏诠一步步踏入,好像有人拖着他的脚步。 这条路,仿佛是从天堂通往地狱的折磨。 宫堂之大,悠悠空荡,唯有慕青衣跟苏诠两个人。 慕青衣坐在堂前,仍穿着那件青裳夹黄色的霓裳。苏诠必须要微微抬头,才能与她的视线平行。 呵,苏诠讥笑,他们的视线怎么会平行呢? 他是将军后代,她是杀手头人。不会平行的。 “前日慕主宫救燕王之事,苏诠特地登门拜谢。”苏诠挺佩服自己,居然能找到这么完美,又顺理成章的借口。 她面上保持严肃“苏公子无需言谢,这要归功于燕王自己,燕王若为敌,我会杀了他。那时苏公子不是来言谢,而是该找我讨命了不是?” 慕青衣意在指桑骂槐当初苏诠那一剑,阴阳怪调里夹杂着一触即怒的火气,连空气都在颤抖。 你唤“慕主宫”,我唤“苏公子”。这是生分以后最好的礼仪。 两人相顾无言。日月宫十分太平。连一片瓦砾埲声响落都是风刮的意外。 不太平的要数宁家山庄。 这夜,傅赫夜起上厕,巧见褚斫一路神秘往山顶走去。傅赫本是个欺软怕硬的,宁远山在世时素日看褚斫没有大作为而小瞧于他,如今见褚斫得势便一味阿谀奉承,生怕一朝不遂他心死于非命。 欺软怕硬是为人处世的圆滑,为了存活奉为常例无可厚非。可坏就坏在有的人不知事态轻重。可怜的傅赫两者都占了,他因好奇而尾随褚斫。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傅赫是个很好的例子。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0章 魔石欲炼月圆夜(2) http://.biquxs.info/

十五之夜,月如银盘,寒光如霜。月光洒在蘅白山顶,晚风掠过茂树,月光摇曳,如飘荡的素缟。 蘅白山山顶上,设有祭坛,设有酒盏。忽而乌云蔽月,时机未到。褚斫放声声得意笑“周侯爷一介老匹夫,神石多年来在手里也不知凝聚力量。” 他说完斟酒,一杯杯洒地,一杯杯敬亡灵“这一杯,敬师父你,你现在该睁大眼睛在天上看好了。” 第二杯酒洒地“这一杯敬师娘,我本不想取你的命,谁叫你第一个知道了我的秘密!” 暗中的傅赫听得真真实实,忍不住惊叹“原来这才是真相!” 最后一杯酒洒地,褚斫笑道“这一杯,敬我故友慕容云逸,当年你要是肯将手上的神石交出来,我怎么忍心与周侯爷联手屠你满门。” 须臾,暗月冲破乌云,山顶通明,世间万物重见光明。 褚斫凝望掌心,掌心向月,黑乎乎的石头被月光照得跟夜光石般亮丽。 在暗中贼眉鼠眼观摩的傅赫亦又暗自讥笑“传说中的神石?竟然这么普通?褚斫该不会是山路上随便捡的石头吧。瞧他的架势,好像要比过天一样。” 褚斫将神石置放祭台,它一旦吸食圆月之光,灵光皆闪。褚斫心中得意,果真是神石不假。他使内力运出幻毒掌,神石腾空而悬,其中灵气尽吸入掌。 有了那么一点点架势,傅赫才目瞪口呆。 “哈哈哈!”听褚斫仰天长笑,“果然增了内力,力大无穷,只是缺个人来试试手!” 鬼魅的笑声听得傅赫后背发凉,想打个激灵时褚斫的眼睛盯来,傅赫脸色大变,想打的激灵顿时无了踪影。 那是比幽冥鬼魅还要阴森的眼睛,整个地狱都在褚斫的眼睛里。 傅赫勉强挤出笑容“庄主,这么晚的天,我怕你有危险,跟来保护保护你。” “是吗?你那么忠心,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 傅赫没听懂这句的话外之意,仍悻悻地对着褚斫发笑,一瞬间被人五指抓提。 “庄主…我可是忠于你的…”傅赫吓得话跟尿一起断断续续。 “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忠心!” 褚斫早已将神石之灵融于幻毒掌中,融为一魔一邪,只需拉一个活人来试验,便知幻毒魔掌的威力多强大。他一伸掌使去,傅赫连半秒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立即一命呜呼。雪白的月光下,对比出僵硬发黑的尸体。 不只是尸体,幻毒魔掌殃及的地方,山土草木,全遭荼毒。 掌力波及到的后山,山石晃动,一刻间山体滑落,如地震一般惊天动地。 正好是关押着宁家山庄旧弟子的后山,困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不知出什么大事。所有的弟子慌作一团,纷纷惶恐,不知如何逃出生天。 “总不能被活埋在此处吧!晦气!”阿姚怪骂了一声。 这一震动也不是没有好处,山石壁上的堆石滚落,月光透过空洞倾斜照来,照出了逃生的方法。 阿姚对众伙伴们说道“大家看,我们可以从洞口爬出去。” 果真是个希望,大家都肩踩肩,团结行动起来。 阿姚看周拟月是个闺秀千金,担心她没有力气攀岩,准备把自身的衣服撕成麻绳背着她。 周拟月看出他的意图,便笑“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这几天我跟你们学的武功是白学呢?” “周二姑娘,顶洞高而坎坷,你当真可以?” 周拟月不屑端量那高度,回答很硬气“这又有何难?纵然有命就不怕爬不出去!” 众人会心一笑,搭成人梯互相扶持爬出困洞。 正当褚斫为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时,忽有一女子声音传来“同为神石之力,你竟将它运用得如此狠毒!” 他望向来人,晏姜一脸花容不惧地站在月光下,那张花样年华的年龄,肌肤像洒下来的月光一样洁白。 褚斫早听说晏庄有一义女,擅医术,他以为是周拟月那样的一界娇弱女流,自上次在宁家庄见过之后,才知她并非是自己所以为的泛泛之辈。 他哼笑冷言“从前我小瞧了你,容长恨先后两次中我的幻毒掌,若非是你,他定命丧黄泉!我与日月宫的人不相往来,如今容长恨不在此处,而你?你来到我的地盘是为神石而来?” “不错。” 褚斫又看晏姜孤身前来,他也不笨,“我想容长恨在来的路上了吧,哈哈哈,只可惜你们都晚了一步!” 晏姜瞧见面前躺地的傅赫尸首很是骇人,褚斫尽是得意之面,狂妄之言,此生最痛恨这种人! 她的骂声要让褚斫死后坠入地狱罪“你此生不过如此,背叛师门,残害同门!如今又想借助神天石的力量操控苍生?哼,可笑,世界上你种人最可笑!你知道吗?你手上的神天石已被你的意志魔化,将来你会和这块魔石玉石俱焚!” 褚斫蔑笑地鼓掌“不错,不错,一个小姑娘,敢过来我这里危言耸听!” 晏姜可不是危言耸听,她指他手中的神石:“你看,你现在心中的魔念已逐渐增强,那块石头就会随着你增生的魔念而减弱它的灵力!那时并非是你控制神石,而是魔石在控制你!” 此时月圆正好,而神石吸收的月光灵气越见微弱,褚斫才意识到晏姜说的不错。 他原是一脸不屑,立刻暴躁无常,露出恶狼的凶恶目光,直掐着晏姜威胁“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的身份并非晏庄义女那么简单。” 晏姜一句都不回答,直勾勾地望着他。 “小姑娘,这神石出于不周山,找到了不周山,我就能控制这块魔石,我问你,不周山在何处?” 晏姜欲要推开架在喉间的手,褚斫越不容她,让她动弹不得。晏姜算准了他,轻蔑一笑“你敢杀了我吗?杀了我,你一生都会被这块魔石控制,只有我才能告诉你摆脱它的方法!所以你想杀了我,又不敢杀我!” 褚斫越怀疑越急迫得到答案“你究竟是何身份,知道多少与神天石有关的事?” “褚斫,放了她!” “晏姐姐…” 褚斫闻声而看去,容长恨,慕青衣、苏诠、高临枫、宁初寻、五个人整齐赶到他面前。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1章 玉碎珠沉晏姜女(1) http://.biquxs.info/

天上无星,月光分外明朗,好像是要助这场大战越激烈。 高临枫很是机灵,他迅速力弹去一块锋利的石粒,褚斫的虎口出了血才失手让晏姜逃脱。 即使他们都到齐了,可孤军作战的褚斫不减得意。他扭了扭脖子,清脆的骨骼声十分刺耳,哼笑道“今晚都来了?送命也这般整齐!” 容长恨第一次看见面目狰狞的褚斫,像蠢蠢欲动的吞人巨蟒。昔日温和的褚大师兄多虚伪,如今的丑态就多么现实。 一起在宁家庄称兄道弟十年,终究抵不过神石功利。 容长恨多想自己认错人,可又如何认错呢? “褚斫,你手上的神天石是怎么来的?”容长恨盯着对方手上的东西,目光是一样的凶狠。 月圆夜下,亮光反射在石头上的光辉寒冷至极。 又好像褪去了这道亮光,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褚斫冷笑“从前我早就告诉过你,周侯爷手上藏匿了一块神石,你既然没有本事找到,我只好亲力亲为了!不知你是否想尝尝这宝贝的利害之处。” 一语才罢,容长恨怒眼中的恶人离他越来越近,拔剑一响,九穿星剑也今非昔比。双方眼中的杀意抹杀了十年来兄弟相称的善意。 继而褚斫的人马踊跃奔来,慕青衣去帮容长恨对抗褚斫,苏诠和高临枫、宁初寻对付那些小喽喽。 宁初寻拼了命也不敌,原来这些人马并非是小喽喽,她忽然意识到那些潜伏的筹谋并非是一朝一岁的毒瘤。她第一次杀红了眼,一转身看见阿姚跟周拟月带着旧弟子前来相助,顿觉宽慰。 又增加了人马,褚斫边下重手边笑话:“越来越有意思了,送命也这般争先恐后!” “长恨大哥,小心,他的毒掌又狠辣了一层!”晏姜提醒容长恨。 两兄弟一阵不见,对方都进步不少。褚斫与容长恨交手,表面上虽然是平手不分伯仲,其实褚斫自知对方频占上风,九穿星剑的招式越奇妙,褚斫越是意外,说不上那普通的剑为何要比一般剑出众。 褚斫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把剑,想到自己的幻毒掌被这剑反噬过,不由因多想而分心,一个意外浅浅中剑,他迅速躲开,仍被逼得口吐鲜血。 可他吐出一口血就像是吐出一口痰一样毫发无损,威力猛然不减。 “容长恨,你怎么学得如此精妙的剑法?” 容长恨忍不住得意“万万想不到吧,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找到神石?机缘巧合下我也得到其中一块,我不像你用毒辣手段靠残害别人夺得,也并非如你野心勃勃去启用神石。幻毒掌之所以不如我一把剑,是因为你的魔念触动了神石的力量,今后你每使一次幻毒魔掌便会一次次反噬自己,相当于缓毒自杀!” 的确是这样,被人戳破的褚斫愤怒不甘。容长恨的把握无非就是那把剑,既然是他得意的重中之重,褚斫势必要夺取宝剑。 有种人狠起来自己都杀。 褚斫什么都不怕了,五官狰狞成一头野兽的面目“反噬又何防,哪怕两败俱伤,我也要你死在我的手上!” 他凶袭为夺剑,容长恨怎么可能败在他手下,一剑长入,九穿星剑浅浅刺入褚斫的心脏,那一瞬间,戾气爆发,将在场所有人弹出十米之外。 大家都还算是小伤,唯有容长恨撞地后喷出一大口鲜血,因为九穿星剑中的神石与褚斫手上魔化的身石正邪相抵,故而他受创最重。 高临枫他们均不敌褚斫,早就倒地难起,想看褚斫下一步有什么动作时,他已迅速乘风滑翔到容长恨面前,准备给他致命的一掌。 月光投下的光无比皎洁,褚斫掌心聚结的毒烟无比邪暗。 大家的眼睛瞪得比铜铃大,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但是都无能为力,眼睁睁看下一秒将要发生的悲剧。 “容大哥——” “晏姑娘——” 几十人一起呼唤容长恨,又呼唤晏姜,两种呼唤声交杂在一起,并且长长地拖着尾音,仿佛是错乱的高歌长音。 谁也不知道谁在唤谁,谁也不知道该先唤谁。 “啊!——” 缥缈红裳在圆月摇曳,鲜血穿过亮光洒在斑驳的月影,一抹抹红色触目惊心,接着“嘭”一声那具玉体僵硬倒地。 晏姜离容长恨最近,她替他挨了褚斫那一掌,落地时目光恍惚,看见褚斫负伤逃去。晏姜自觉五脏俱裂,生与死的疼痛像毒药一样缓缓蔓延了全身,她始终忍着不敢呻吟出声。 圆月的光照在她的眼眶,她看着月亮,知道这轮月亮是最后一次这么明亮了。以后再美好再团圆的月亮,她都看不到了。她想说句话,可一张嘴又是一口血沫星子。 容长恨仿佛在梦里,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他愣着,愣呀,直到高临枫爬过来,唤了一句“晏姐姐”,容长恨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梦变成了现实。 “晏姑娘…晏姑娘…” 慕青衣,苏诠,宁初寻,周拟月…他们一遍遍呼唤着那个名字… 多么凄凉啊。 容长恨拉长目光,望一眼周围的每个人,才把目光重新移回晏姜身上。 晏姜遗憾的目光凝滞在容长恨身上,也是最后一次相望了。 容长恨扶起她,心揪成一团疼,泪夺眶而出,抱起晏姜就要走,“走,这一回,我带你去寻红莯,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救回你的。” 可是晏姜知道,自己跟容长恨不一样,她是没有足够的内功自救,哪怕是千万株红莯也无济于事。她动动手指拉住容长恨的衣袖“…没有用的,我已肺腑俱裂,哪怕红莯就在我眼前,也无力回天…” 她话才说完脸庞上就砸来一颗滚烫的大泪,一颗连着一颗。 今晚没有星星,它们变成陨落的流星落在晏姜的脸上。而容长恨水亮的双眸,就是那片没有星星的夜空。 她只觉得自己肺腑俱碎无比疼痛,殊不知他也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人生行至半途,伊人殇去,最痛莫过于此。 容长恨发了疯地责怪她,“谁说你是医仙,其实你笨极了!偏来替我挡这一掌,你曾经说过我体内有红莯和蛇胆,再怎么也不会被幻毒掌伤及性命!你说过的,你怎么忘记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2章 玉碎珠沉晏姜女(2) http://.biquxs.info/

她皱眉苦笑,心说傻子,那是我骗你安心的话… 晏姜拖着最后一口气,更多的话无法交代,“我不敢用你的命来赌…褚斫有魔石在手,定会危害天下苍生,朝政动乱…只有你的能力才足够与他对抗。我这一命,为救你,更为救天下人…阻止魔石归位,你要…要找到不周山的化山,摧毁山顶上的缺石位…” 一句“我这一命,为救你,更为救天下人”亦无私无畏,众人无不被晏姜折服。可是这些都不是容长恨想听到的话… 她眼中,好像永远没有他… 可是聪慧的晏姜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有此知心人,不枉此生认识相伴一场。 “长恨大哥,我也想一辈子陪在你身旁,……只是我不够资格,我怕输给别人…现在好了…有人会比我做得更好…”晏姜的目光淡然望向周拟月的方向,嘱托祝福的话都藏在了目光里。 旁边的周拟月和宁初寻都哭成了泪人。 容长恨抱紧了晏姜,“…你一直在我心里,何惧输谁。” 晏姜一脸作笑,想不到那日在宁家庄中验宁夫人尸首,自己竟是一语成谶,断命于幻毒掌下。 刚过二八年华的她天天穿红衣,可还没有为心爱人穿过红衣呢… 此生如此短暂,与眼前人的缘分更是白驹过隙,只能陪他短暂的一程,让他枉留念想,不知他以后的路会是如何? 晏姜泪目了,再无力说话,看不见了月光,看不见了容长恨… 容长恨还等晏姜说些什么,她的手却从他掌中没有知觉地滑落。这一落,是隔世的分离。 “晏姜——” 痛心的呼唤,回声荡在整座蘅白山。直到容长恨也坚持不住在晏姜身旁昏死过去。 翌日清晨,蘅白山脚的清澈江水畔,一叶竹筏,一团花簇,熊熊大火倒影在江水里。 大家看着江水倒影,江里好像燃烧着大火。 竹筏上卧的闭目美人,不知她生前服了什么灵丹妙药,此时她的容颜竟然一分未改,但她的确已经香消玉殒了。 竹筏随着江水悠悠飘荡,噼里啪啦的火声和着汩汩江流,是一曲动听悠长的挽歌。载着竹筏的晏姜,与大家的目光渐行渐远。 慕青衣不禁想起晏姜在世时曾经说过,烈火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它能吞噬着世间万物,圣洁的,美丽的,污秽的,肮脏的……将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化为灰烬。 “我想她定是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离去。”慕青衣心想着脸庞有了湿润的痕迹。 耳边悠扬的箫声响起,是苏诠在吹髓箫。他心中倍感寂寥,箫本无名,“髓箫”一名是晏姜所赠,今日自当一曲为她送行。 清风伴箫声相送,是苏诠唯一能回报晏姜当初赐箫名之恩。 高临枫虽然跟晏庄相处不久,但他的伤感不亚于任何人。念念不望晏姜曾唤的那句“高兄弟”。人虽去,亲切唤声犹在耳边。 那一刻,高临枫觉得晏姜像极了他的亲姐姐。 高临枫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自己的家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该姓“江”,“江北斗”的“江”,更没有谁知道他还有一个去世的亲姐姐。这将是高临枫永远的秘密。 当年幼小的高临枫收到亲姐姐的死讯,他便从此没了家,游离在四海天地。今天的难过不是此情此景渲染的难过,而是当初收到亲姐姐死去音讯的难过重卷上心头。 宁初寻目送晏姜,回想她们在华歇岛说过的话,她应该责怪晏姜撒过的谎吗? 当初宁初寻问晏姜“如果在危难关头,你会为容师哥牺牲自己吗?” 晏姜否定了。 事实证明,晏姜撒谎了。 留下宁初寻解不开的谜晏姜到底爱不爱容长恨呢?她算是拿命来爱了吗? 原来,有些感情的语言无需说成誓言般动听,也不足对外人道,真到了危难关头,行动比言语真实。 昨晚褚斫袭向容长恨那一刻,宁初寻并非是瞎子,她也看见了,那时在担心,或在焦急,也在无望…可她居然没有想过要替容长恨挡那一掌的念头。 或许是宁初寻来不及想,也或许是晏姜连想都不曾想。 “初寻,你在想什么呢?”旁边的周拟月问。 宁初寻流着眼泪笑“我觉得我参透了,在向晏姜认输。” 周拟月笑而不言,眼泪也默默淌下来。 周拟月多么羡慕晏姜啊!多么羡慕这个一句话能点醒迷津人的姑娘。 周拟月初见晏姜,觉得她皑如白雪,皎若云月,世间有此良人究竟是谁的福气?作为女人,周拟月对这样的女子又爱又羡;作为男人,也为长恨十分遗憾。 她想到容长恨,扭头一看,众人都在,唯不见他。 刚刚是他亲自为晏姜点的火,怎么会不在呢? 周拟月仔细一看,容长恨正蜷缩在石崖底下更咽。他的憔悴面容任风吹得凌乱,看起来仿佛是一夜老了十岁。 竹筏载着晏姜随了流水,容长恨回想初见晏姜,她一身红妆笑语音容,如今去时仍是一身红妆残留在眼中,像夕阳慢慢消失殆尽通往黑暗的地方。 原来天公竟也如此好妒,可谓“玉碎珠沉晏姜女,秋风不知长恨时。” “容师哥…” 众人要离开时,宁初寻最先呼唤坐在山石角落里发呆的容长恨。 在宁初寻的记忆里,容师兄是不轻易哭的,这是第一次。 宁初寻欲要前去安慰,被周拟月一把拉住,“随他也好,我们先走吧。” 晏姜的竹筏流去好半晌,容长恨忽然大步追逐,随江水流逝的方向跑去想再要送她一程,可哪里还看得见晏姜的竹筏。 日月岭,秋风萧瑟,冷的人瑟瑟发抖。 仿佛是知道日月岭又少了一个人,在哭泣。 慕青衣打开生前晏姜留下的药丸,服了下去。她终于明白,十年以来,自己的记忆是晏姜控制。 晏姜的药从来就不是胡乱吹捧的,慕青衣服下后缓闭上眼睛,大脑竟将十年前的桩桩件件事情一清二楚地跟着画面重新理顺。 那种找回记忆的感觉,是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慕青衣这下真的明白,晏庄只是烧了慕容府,并非是灭门的罪魁祸首,但是清白的他费心机让自己失忆,又是想隐瞒什么事情? 那么多事情好像一个九连环,一个谜扣着另一个谜。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http://.biquxs.info/

褚斫败回老巢之后,贼心不改更加猖狂,对着神石苦思冥想,各种方法试炼,如何才能不被它反噬。每逢月圆之日越是戾气熏心魔化,晏姜言之凿凿的那番话,真真是为褚斫圈起了诅咒的魔网。 大家两败俱伤,各回各家,风平浪静也只是山雨欲来的假象。 赶走了褚贼那帮人,宁家山庄总算恢复久违的秩序生活。山庄牌匾又换了回来,弟子们带着旧伤修复庄中事宜,供奉宁家夫妇的灵案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焚香点燃升起,像一缕缕幽怨的飘散亡魂。 宁初寻来为父母磕头上香,奉拜的身影让这个小姑娘添了几分成熟懂事。 她想到褚斫的手上有那么多条性命,霸占过宁家庄叱咤过风云,终觉自己无能为力,向父母愧疚而叹“爹娘,女儿不孝,至今还没有手仞仇人,好在还容师哥,初寻就会有所依靠,不怕那个褚贼…” 说到容长恨,宁初寻的话渐渐低沉,容长恨越发憔悴了,每日除了挥剑就是挥剑,一日三餐总缺落不准。宁初寻很是心疼,她怎么没劝过,可是他总拿她当空气,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好在容长恨终究还算明理,不至于糟蹋自己的命,仇人不亡,他就不能死。 宁初寻抿嘴笑了笑,对他爹说“爹,你曾经把我许配给容师哥,我曾经以为他就是我的了,直到今天,我开始怀疑自己,好怕有一天容师哥终究不属于我,我在这世间,又该何去何从…” 冰凉的牌位,亦是宁初寻在自言自语。 房门闪过人的身影,高临枫把宁初寻的悲言都记在心里,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始终让人心酸。 高临枫微微苦笑,惆怅挪开脚步一步步向前走。转过宁家山庄的亭阁楼榭,风景与心情融合渲染的感觉,他竟觉得似曾相识。 是啊,怎么不会似曾相识呢?刚到宁家庄的高临枫可是真实触碰过这里的每一道景色。他转过视线停在宁初寻闺阁的那片白槿花,一株株的花树不知何故竟已枯焉。 估计是根烂祸起,木槿花丧失了所有的碧绿,焉枯的枝叶若是碰到丁点火星,转眼嚯嚯烧成灰烬。 高临枫心想这些残枝无法回春了,即使有回春的奇迹,这丛白槿也恢复不了以往的茂盛。他看着都心生悲凉,更何况是花的主人。 他拍拍脑袋,想到曾经流浪时曾见过一处花林,那个林子也长木槿花,为何不去折些芽枝回来重栽?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高临枫面上露出几分喜悦,一想到就行动,毫不拖延。 那座林子虽耗费了两个时辰的路程,高临枫不觉得疲惫,到达目的地后此处果然百种千花,姹紫嫣红,甚是娇媚。又幸运正值木槿花季,其中小丛木槿繁盛艳丽,各色木槿娇俏无比。 这下倒好了,不愁花枝。高临枫穿梭在花丛中,摘了好几把待萌芽的白槿枝条,来回两三下,收获颇多。 “采花小贼,你竟敢来偷折我花枝!” 高临枫采花正采得认真,突如其来的女声叱骂吓了他一跳,惊掉了手中的白槿花枝。哈哈,做贼心虚。 他瞅瞅四周,准备看来人在哪,一位麻花辫少女忽的从身后蹿出来,瞪着圆圆的眼睛盯人。 高临枫又被她吓了一跳。 眼前姑娘扮相最点眼的就是她麻花编中绕结的彩色丝线,让人看起来仿佛是她的头发变了颜色。话不多说,眼前少女是谧儿无疑了。 高临枫打量她模样不过跟初寻差不多大小,认定她好言相对,说话温婉的姑娘,于是嘻哈笑答“喔,我路过这里,这白槿花开得甚妙,忍不住摘取几枝。原来他们是有主人培植的啊,我还以为是野生的呢。我就随便折几枝而已,姑娘不要这么小气啦!” 谧儿本来还不想计较什么,心想对方道个歉也可了事,谁知眼前男子不仅不先道歉,还嬉皮笑脸赖着讨要花枝,一看就是不正经的男子! “喂,这片这么漂亮的花林,每人打理它会自己长那么好看嘛!野生?我看你怎么不说自己也是野生的!”谧儿叉腰噘嘴,半句话不饶人。 碰巧高临枫跟她一样的性子,怎么能忍受这般辱骂,拿一样的语气回嘴“你脾气这么坏,我看你才是野生的呢!” 高临枫随便说的一句话,可真是戳到谧儿的心头了。因为她的师父百里无香说过,谧儿就是个没爹要的孩子。 “臭小子,找打!休想活着离开我的流花园了!” 谧儿铁了心要跟高临枫敌对,以为他不谙武功便赤手出空拳,还没打中对方的胸膛,他就如秋风一样凉飕躲开。 “能躲啊,好你个滑头小子!” 谧儿要使出看家本领来对付了,纵身一跃假意偷袭,趁他躲身不备时射出十几支无毒花针。 可高临枫仿佛是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一样的耳聪目明,什么隐蔽细小的声音也躲不过他。花针还穿梭在空气里时他就溜到谧儿后背,嗖嗖几声,花针全射在远处的树枝上。 毕竟是女子,偷她的花枝又被逮个正着,高临枫一向贯承好男不跟女斗的风格,打斗中让着对方,不纵容她伤到自己,也不伤了她。 “哈哈,你可偷袭不了我。”他得意地笑,一抹狡黠的笑容让谧儿气得直跺脚。 谧儿见此人的武功跟嘴皮子功夫一样油腔滑调,更觉得他是登徒浪子,自己苦心种植的鲜花怎么能落到这种人手里!她气急败坏,一意去夺他手上的白槿花枝。 “你配不上我的花,今日定不让你采了我的花走!” 高临枫看她胡搅蛮缠得有意思,心生捉弄她的念头,将花枝藏于背后坏笑“来呀,打赢了我,我就花还给你!” “猖狂之人!”谧儿跃身去夺他背后的花枝,将要伸手沾花时,高临枫另一手擒住她腾空的脚踝。 现在的谧儿就犹如拆了线的木偶,腾空动弹不得。 男子是不轻易触碰女子的脚踝,否则便是失礼,高临枫没有意识到,扬着脸庞洋洋得意。 脚踝被这种男人触碰到,谧儿气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一脚踹了他,可是整个人被他掌控,腾空的谧儿无法出招,上不能上,下不得下。 “采花大盗!登徒浪子!衣冠禽兽!下流之辈!…你快放开我!”谧儿破口大骂,所有骂词通通上阵,高临枫才意识到自己失礼,立刻放手。 束缚解脱的谧儿刚跃到地上,背着高临枫就歪头“啊”一声尖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4章 木槿结发夫妻缘 http://.biquxs.info/

高枫枫以为她轻功不佳,不小心失脚撞地,正要转身看时握花枝的拳头嵌入齿咬的疼痛。这回他也得尖叫一声“啊”,下意识松开手,他握的木槿花枝没有掉落在地,而是缠绕在谧儿的发辫上。 原来是方才谧儿腾空被制,她的垂辫散发与高临枫握的白槿花枝相碰,再加上谧儿试图出招,发丝在木槿花枝里缠啊绕啊,就打成了死结。 谧儿头皮一痛,抓着高临枫握花的那只手大咬一口。 “喂,你属狗的啊!”高临枫吹呼手背上的齿印。 谧儿解开发辫缠绕的花枝,她的麻花辫子也散了,站在原地重新编回来。 “我属狗也咬你!”她头不抬地编头发,难得不瞪眼睛地骂,也是伶牙俐齿得很。 高临枫想到自己失礼,便软话道歉“今日临枫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呵,他一句歉意实属难得,谧儿抬头问他姓名“姓林?林枫?枫林之意?” 高临枫看她误解得可爱,摆手戏笑“姓高,名临枫,我长相这样英俊,你该想到是‘玉树临风’的意思。” “呵呵!”谧儿编好麻花辫,全力嘲笑他,“‘英俊’没有看见,‘阴险’倒看见了;‘玉树临风’也没看见,‘花贼临风’倒是真真站在我的面前。” 高临枫也不再出好言,抬头随意望天说“从哪里掉下一只牙尖嘴利的狗呀,不愧是咬人的狗呀。” “你!”谧儿又气得要出手。 “还来?”高临枫抓住她袭来的拳头,“第一眼时以为你玲珑可爱,原来是这样粗横娇蛮。” 谧儿也不示弱“我以为你会怜香惜玉,原来是这样放诞无礼!” 高临枫咳咳两声,连忙放开她的手,却留下一道浅红的勒索印记。 谧儿抬头手靠到他眼前给他瞧,“呐!你拿了我的花,又动手伤了我,你不觉得该为我做些什么来弥补,否则我今日定不饶你!” 高临枫知自己理亏,作揖服从“依姑娘所言,姑娘要我如何弥补?” 原本谧儿只是幌出虚言探探他的人品,这个采花小贼居然应了自己,真是出乎意料,一时没有应对之言。 “玲珑可爱的姑娘小姐,你让小的做什么才肯相送木槿花枝呀!”高临枫讨好他,扮了一个做牛做马的扮姿,好不有趣。 谧儿一下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扑哧笑道“那好,你亲口承认,亦不反悔!” “当然不悔!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谧儿扔给高临枫一个小竹篮,指着遍地的花海命令“你原本是来这里采花酿蜜,你伤了我的手你就得帮我摘花瓣,取最嫩的花瓣,除开白颜色花瓣其他颜色都要!” “这有何难。”高临枫打了一个响指,拎起花篮穿梭在花海,一片片摘取花瓣凑满竹篮。 谧儿抱手在旁边来回走监工,看高临枫的动作利索,一篮花瓣很快就要完成了。谧儿心想怎么能便宜这登徒小子,非得好好修理他一下! 对,好好修理! 谧儿拍拍旁边的一丛深色花瓣投下花粉,一群小如蚂蚁的七星咬人虫就陆续从花蕊里爬出来,爬近高临枫的脚下,往上钻呀钻,调皮地钻呀钻… 半会,高临枫采满花篮起身递给谧儿,“姑娘所托任务完成,临枫告辞。” 他抱起木槿花枝欲要离去,忽觉身上痒就挠了几下,越挠越痒,结果全身发痒,十分不对劲。 谧儿正对高临枫坏笑,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给我使了什么手段?” 其实七星咬人虫无毒,钻入的身上让人发痒罢了,是谧儿专用来捉弄人的小虫。 谧儿假意笑道:“喔!我忘记跟你说了,我种的这片花海有一群小虫子,这种小虫子偏偏不咬花草,只咬人,但也不会乱咬人,就专门咬偷花人!” 高临枫听了越觉身上越痒,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女子不守诺言,仍使小手段,他气得在原地大骂“今日出门真是撞了鬼了,我再没见过你这么刁钻,不守信用的女人!以后谁娶你!谁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谁倒血霉?我现在就让你倒血霉!” 谧儿抓起高临枫,此时的高临枫全身发痒难有缚鸡之力,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被谧儿绑起倒垂在大树下。 高临枫又是挠又是挣脱,骂也骂不过来,“好一个卑鄙女子!” “我若卑鄙,你的小命早就见阎王爷了!我也没说你帮我摘了花就会绕过你。不过被你这么一骂,我倒还想再对你卑鄙一点!你今天骂了我几句我就绑你几天吧!” 高临枫软话求饶,“姑奶奶,漂亮尊贵的姑奶奶,惹不得的姑奶奶,放了小的吧…” 谧儿拍拍高临枫的脸庞,“你的皮真是厚喔!”随后转身提篮,随意补充后续,“好了,花瓣摘好我也该回去了!至于你,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我的花。如果有人像你一样来偷花,你就告诉他,偷花的下场在这呢!” “你放开再离开呀!喂!喂!”高临枫朝离开的背影大喊。 那个背影头也不回,不管不顾,越来越远。 被吊垂在树下的高临枫转动眼珠,上下看见苍天大地,中间是木牌倒字“流花园”。 任凭他怎么求救呼喊,奈何此地人迹罕至,他真是哭笑不得“想我高临枫常去戏弄别人,今日却被这女子捉弄!” “谧儿,谧儿…” 离开的谧儿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强光刺得挡了眼睛,再听闻时是师父寻来的呼唤。 百里无香听见有男子声音,望着谧儿疑心“为师可有说过在外头,你不准与别的男人独处!” 师父有怪罪之意,谧儿忙跪下解释“师父,他只是路过的采花贼,因他偷了我的花,我才被绊住和他吵了几下。” 百里无香端详谧儿说话不像打假,也不再追问“周舒媚不枉我所调教,我将她安排到苏诠的身边,你时常盯着她,她若有异常举动你就告诉我一声。” “是,师父。”谧儿应道后暗自揣度,知道师父这是利用周大姑娘对付慕青衣从而牵制苏诠,真不知道师父跟苏家究竟有什么恩怨不成。 谧儿不懂,也不敢问,只好默默遵从师父的命令。谧儿谁都不怕,唯独怕眼前的师父。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5章 如期而至黑暗天(1) http://.biquxs.info/

阴森的屠花林,缤纷花瓣漫天飒飒。周舒媚一出手,漫天花瓣旋成一团掌控在手心,缤纷花瓣瞬间失色变得晦暗无光,弥散出狠辣夺命的毒香。 那双掌控毒花瓣的手,因为修炼毒功,十片指甲暗黑诡异,一改往日的红润光泽。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毒手,原该是侯门千金的芊芊玉手。 百里无香不知道何时悄悄来到周舒媚后面,鼓掌赞扬“毒花爪的功夫果然很适合你,不出一个月,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周大姑娘真是好头脑!” 周舒媚听见赞扬声,心中甚是得意,渐渐收功起身,对百里无香笑脸相迎。 “这毒功厉害虽厉害,毕竟是毒功,我觉得每精进一层,好像就有一股毒气逐渐逼近体内,可是我练的方法有不足之处。” 百里无香听到此言,眼珠子一瞥,谎笑说“既然要练最上成的毒功,就得把毒运用到极至。练毒讲究的是百毒不侵,你的毒花爪越精进一层,所有花毒在你体内都丧失了原本该有的毒性,只会变成取敌人性命的毒性。” 周舒媚信以为真,展眉欢笑“原来是如此,起先我还以为练的方法错了呢。” 殊不知,百里无香打算盘主意甚阴险,蛊惑人心,诱收棋子。周舒媚傻不拉几被蒙在鼓里。 “舒媚,毒花爪我只传于你一人,我对你如此苦心造诣,你必须要为我灭了慕青衣,甚至,灭了日月宫。” 百里无香狠厉话激发了周舒媚的恨意。周舒媚早就视慕青衣为眼中刺,如今有百里无香而助,更是合了心意。 “这是自然,无需你提。”周舒媚说完出了屠花林,她走得傲慢,并没有注意到原地的百里无香鬼魅阴笑。 日月岭,通往日月宫的蜿蜒道路十分诡异,沿途百花,遭到荼毒黯然失色。树上栖鸟倾巢而出,死气沉沉,无一生灵。 慕青衣跟蓝裳一如既往路过。 “主宫,你可觉得今天这条路不同往常,甚至怪异。” “我也察觉到了。” 慕青衣说完听到细微的急速气流,忙侧身绕树闪躲,几道爪子立刻错划在树皮上。 树皮受创之处蓦然变得暗黑,难掩毒爪的狠辣,若是划在人肉,想必连命都得要丧丢在这条路上。 慕青衣和蓝裳定惊看时,来者是周舒媚。 她身着暗色衣裳,可容貌还是艳如牡丹,只是那一双手一出爪,犹如地狱里的魔鬼,一身的毒功让人毛骨悚然。周舒媚见慕青衣躲过毒花爪,重卷气势,伸出毒爪意在取命。 毒功虽强,可是要偷袭人,周舒媚的武功还差慕青衣一层,她一出毒爪,频频失手。 慕青衣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周舒媚已不是昔日的千金女,冷言问:“你何处学来的毒功?” 周舒媚放话“你管我何处学,能取你命就是!” “如果我没猜错,是百里无香要你对付我?” 周舒媚哼了一声嗤之以鼻,“我想对付你,何须要听命于谁!今日,我便是来让你受死的!” 无论周舒媚怎么出手,四面八方地袭击,慕青衣都能一招轻松躲过。只是前日在蘅白山一战后,慕青衣有些负伤,出了几招后难免力竭。 “周舒媚果真会挑日子,竟选这个时候来找事!”慕青衣暗暗气愤。 蓝裳挡在慕青衣面前,大口破骂“妖女,敢来挑衅我们主宫!” “主宫?”慕舒媚立刻哈哈大笑,“主宫?慕青衣呀,你可真是好本事,可惜苏诠他不要你了,任你是何狗屁主宫!” 蓝裳岂容她在此放肆,拔剑与她大战,周舒媚武功还是青涩,自然不敌蓝裳。蓝裳从背后抓住周舒媚,挥厉剑一袭,周舒媚的双臂便被蓝裳一剑划出血口子,一道黑血缓缓流出,再被蓝裳一脚踢撞大树的角落。 周舒媚的黑血如毒蛇出洞,汩汩顺着臂膀淌出来。 “留你无益!”蓝裳见周舒媚一身毒功,趁此要了结她的性命,不由分说挥剑一飞刺向周舒媚。 周舒媚瞪大了眼睛忘记闪躲,千钧一发,剑尖被飞来的横箫打滑,箫与剑空中一个翻转,一起被人接住。 她们齐齐看去,出现的人是苏诠。 这合了周舒媚的心意,此情此景,苏诠来得正好! 周舒媚内力自伤,一口吐出黑血,立刻反咬青衣“苏诠,慕青衣在此遇见我,她想杀我!这剑上又有毒,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要成了剑下亡魂!” 苏诠瞅一眼手上接的剑,剑刃光滑如霜,又看慕青衣脸色苍白,亦知她身上有伤。他把剑还给蓝裳,冷冷说“带你们慕主宫回去,别再出来害人命了。” 一句话,如六月飞雪,无情地拍在暖润的脸庞上。 蓝裳真不敢相信这话是苏诠说的第一句话。 周舒媚脸面上尽显得意态容。 慕青衣眼光如千万片雪花冰封,寒冷直视苏诠,一字一句响亮郑重“我,慕青衣,今日今时今地,从来没有想要取周舒媚的性命。苏诠,你信她,还是信我?” 苏诠不看慕青衣一眼,只去扶着周舒媚“蓝裳的剑伤了人,我亲眼看到,又如何再听你谗言。” “苏诠,明明是周舒媚一身毒…” 慕青衣立刻打断蓝裳的话“蓝裳,废话少说,多说无益,我们走。” 蓝裳收剑入鞘,扶着慕青衣离开。 苏诠愣在原地眼眶微微湿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彼此的距离一别两宽,他的心情不言而喻。 “青衣,你想过苏诠为何会出现吗?” 蓝裳在私底下,不唤“主宫”而唤“青衣”,这是青衣要求的。 “不知道,没想过。”慕青衣目光涣散,眼前的路弥漫了大雾,她只顺着蓝裳的搀扶走。 蓝裳心软,已猜出可能性“也许他是来找你的…” 慕青衣的脚步行同机械,心中聚了一股忿意,觉得不痛快时忽然眼前一片漆黑,直直倒地。 “青衣?青衣?”蓝裳吓得六神无主,要背她回宫时忽觉一轻松,青衣已落在苏诠的怀抱里。 原来,他还是跟上来了。终归,他还是来找她的。 接着是周舒媚怒气追来,却徒劳无功,苏诠依然进了日月宫。 “蓝裳,青衣如何了?”晏南笙听到风声跑来相问,见繁缕为青衣把脉,又见苏诠在旁,气不打一出来,鲁莽抓起苏诠拖出门先揍一顿再说。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6章 如期而至黑暗天(2) http://.biquxs.info/

“怎么又是你!你个恶人!打死你!” 晏南笙一拳挥完又是一拳,苏诠不还手,像一个受气包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 蓝裳连忙将晏南笙拉开,“我瞧主宫有些不好,少主就不要在此犯混了。” 提起慕青衣,晏南笙才歇了拳跑回屋内。 繁缕虽然只是个十岁药童,但目前为止她是最佳的医者。她把完脉后面凝愁色,“我的医术不比我家姑娘,慕主宫的脉相十分紊乱,我想是因为前日负伤所至,但又不尽然,待我回去翻研医书。” 她说完起身告辞。 同样是十岁的年龄,薛百灵的徒弟晏姜就能为前任主宫解棘手的花毒,晏姜的徒弟却连个晕倒都诊得十分棘手… 额,人比人,真是天资差人。 繁缕走了,大家只觉得头上有一群乌鸦飞过。 慕青衣这一昏睡,便是三天三夜。她睁眼醒来时,只听得见身边人的声音。 “你们来,主宫醒了。” 这声是蓝裳端药噔在桌子上的声音。 “青衣,我…” 这声是苏诠进门,欲言又止的呼唤。 “青衣,你醒啦…” 这声是晏南笙跑过来,欢喜的声音。 这不是梦境,可是慕青衣仿佛整个人处在漆黑渺茫的夜里。那么真切的呼唤,她眨眨眼睛,重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慕青衣极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事物,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没有尖叫,没有惊讶,没有哭泣,该有的反应都在她心里沉碎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慕青衣暗暗压抑心情,让自己淡定。从前,她也看到过无数个这样的黑夜,可是那时候都是转瞬几秒,今天的漫长不是意外。 从前的慕青衣也会时常失明,顷刻白天变黑夜,那时候的她就学会了一个人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前行,因为没有人能给她带来任何光明。就如同身处日月宫,有多少人是因这日月宫从此不见天日! 慕青衣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老天对不会亏欠任何人的表现。 “你们来了。”慕青衣默默坐躺,伸手去寻摸身旁的每一个人。 慕青衣不看他们一眼,却伸手触碰,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苏诠摊开手掌,在她双目前摇晃试探,慕青衣没有任何反应,大家才呆住了。 “主宫…青衣,你的眼睛…怎么了…”蓝裳吞吐到一句话说都不完整。 慕青衣缓缓站起来,摸索出门,空眼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微笑说“蓝裳,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颜色。盘古未开天地前,世界原先的颜色不是这样的吗?” 她的笑容,扬起有嘴角像天上的弯月,可是这抹微笑很会藏忧。 晏南笙急的要跳起来“青衣,你在说什么呢,眼睛看不见了可不是说着玩的。” “南笙,我从入日月宫以来,你见我什么时候玩过?” “主宫…”蓝裳想劝她,可是一开口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双眼汪汪,怕再说下去就是哭腔,那就更不好了。 大家都说过话了,可是苏诠怎么不说一句话,慕青衣知道他是在场的。 蓝裳转头找苏诠,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诠已经走开了。 苏诠是最不可能离开的,可能他看繁缕没用,去请大夫了吧。蓝裳心想。 果然,苏诠来不及说什么,连忙下山请了一位大夫回来,谁知那位大夫一看到日月宫三个大字就慌了神,忙错愕往回跑“公子还是另请他人吧!” 大夫慌张离去,任凭苏诠怎么留也留不住。 苏诠忽想高临枫行走江湖多年,见识极广,或许他有办法,便又转头去宁家山庄请来。 他们动作极快,路程上不敢耽搁,高临枫很快就跟着苏诠来到了日月宫。 这一来,高临枫才知道慕青衣是日月宫的人。 高临枫为她把脉过程也是露出跟繁缕一样的愁色,大家在旁边干站着慌张。 把完脉后,高临枫黯然说“先前繁缕说的话就是我的话…” “什么,你也要回去翻寻医术!?”苏诠惊讶了,说出的话好笑又好气。 高临枫不回答,问她“青衣姑娘,你最近可吃过什么药?” 吃过什么药?慕青衣没乱吃什么药,她忽然想起前日服下一颗能恢复记忆的药丸。药丸是晏姜给的,定然无害,慕青衣便一五一十,据实相告。 “症结就在此了,你可还有之前晏姐姐控制记忆的药丸?” 慕青衣摇摇头,最后一次吃那药丸已时隔半年了,况且繁缕也说再没有那个药了。 没有晏姜控制记忆的药丸参考,高临枫是不敢胡乱开药的。 “可是现在晏姑娘已经是个死人了呀,怎么去问那个药呀!”蓝裳最按耐不住,直言直语,一句“死人”听得大家着急。 慕青衣又问,“倘若没有,又该如何?” “晏姐姐药应该不碍事,因为她在世的话她会自有打算。可是她现在不在了,我们都束手难医。头脑受创,涉及视觉区域,我想一段时间可恢复光明,若不好,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时间要久一些,其中意外,我的医术难以揣测。若有控制记忆的药方,我姑且能对症下药。” 晏南笙不熟高临枫与苏诠,心中对他们没有成算,便急斥“说到底还是你们无能,我带青衣下山,金陵名医不算少,总有会办法的。” 呵,高临枫真想给晏南笙一个白眼。 慕青衣摆手阻止,“晏姜是何医仙,她的开的药只怕没一个大夫及得上。她救过你爹,你该知道她的厉害。” “临枫,你游惯江湖,可认识江湖中有谁医术高名?”苏诠问的话才是有意义,有本领的神医该是晏姜这样隐于江湖,不问闹市。 若问高临枫关于剑他还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谁是金陵第一剑客,差天下第一剑客多少?定回答无误,可在医术方面,实在回答不出来了。 苏诠看他哑言,又问“怎么,你不知道?” 大家齐唰唰望着高临枫,慕青衣竖起耳朵准备听回答。 高临枫莫名觉得压力山大。他混迹江湖是没错,可他自小孤零,无痛无病,能认识什么神医? “认识神医?只有一个人。”高临枫勉强回答。 众人异口齐声“谁?” “晏姐姐。” 喔,众人晕倒,真想轮流给高临枫一拳。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7章 十年孤芳不寻常(1) http://.biquxs.info/

苏诠送高临枫出了日月宫,相送路上,高临枫才敢惊叹“青衣姑娘居然是日月宫的主宫,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她的武器,也就是曾让人们闻风丧胆的青丝夺命钩,这段时间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去接受这个事实。”苏诠的语气很是迷茫,听着有哭笑不得的叹息。 谈到青丝夺命钩,高临枫有了新的见解,娓娓说道“其实当初你家蒙难,我们一直以为抚化镖局会为你家作证,其实不然,抚化镖局说不定早跟周侯爷同流合污了,出面也只是作伪证,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本来我也只是猜想,后来从长恨师哥那里得到证实了。虽然我不能解释青衣姑娘为何要杀阿呆以及燕王的侍卫,但是抚化镖局,的确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这个词为日月宫辩白,似乎不是很准确,不提也罢。”苏诠已无心再去细究其中的原因道理。 高临枫又感叹说“不知等我回到宁家山庄,青衣姑娘的事是否该跟长恨师兄说。他才为晏姐姐摧了一回心,现在青衣的眼睛又是这个样子。” 苏诠不解哼笑,“容大哥跟青衣才见几次次面,说得好像他们关系很不一般似的。” “其中情况你不知,他们可是慕容世家失散的兄妹哩!”高临枫拍拍苏诠的肩膀,高声随意。 苏诠更惊讶了,“什么慕容?” “你细思他们两的姓就知道啦!” “姓?” 高临枫懒得将那日在歇华岛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明,跃高跑远回头长声说“—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喂,好小子,你说清楚再走!” 可高临枫一溜烟的速度飞走了。 留下苏诠凝望华丽的日月宫,不知这日月宫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存在。 慕青衣再三说过,失明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这只是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假象。 她抬头望天,天是黑暗的,摘花放掌心时,鲜花失去了颜色。她一度觉得,自己最平凡的时刻不过就这样,可以不用看见那群黑压压的跪拜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头,才叫她看得喘过不气。 待到四周无人才,慕青衣才对蓝裳说道“蓝裳,你指引我去趟百灵宫吧。” 蓝裳便扶她去了百灵宫。 百灵宫跟日月宫的路程,不过隔壁之距。 当下时节已是冬至。百灵宫有几个小生扫堆落叶,地面凸起错落无序的叶堆,仿佛是小山丘里罗列的墓地。寒风啸啸,枯叶一下子全吹在人的脸庞上,就像冰雹砸过一样的冷痛。 有一个小生叫唤“喔,快扫,落叶全吹走了,我们漂亮的主宫回来看见就不好啦!” 慕青衣真实地听在耳里,心开始生疼。晏姜香消玉损的消息没有人带回百灵宫,大家以为她还活着,谁都愿意这样认为。 蓝裳扶着慕青衣踏进度药炉,繁缕正在擦拭药柜上的灰尘。 蓝裳开口问“繁缕,你是否能列出晏姑娘为我们主宫服的药丸方子?” 繁缕干活干得认真,听见有人说话才抬头。她洗手把所有的药橱都翻了一遍,又翻了一下晏姜常用的医术,一无所获。 “晏姑娘不让人动她的药方,我也不知道单子放在何处,等我家姑娘回来了我且问一声。” 繁缕对晏姜的死讯一无所知,如果没有人告诉她,估计她会一直等下去。 蓝裳忍不住开口说道“晏姑娘她…” 慕青衣暗中拉扯蓝裳,蓝裳才止语不言。 繁缕没有觉察出异样。 主仆二人空手来,空手归,慕青衣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逐渐入夜,慕青衣的寝室明灯孤人。 屋点的烛台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却是徒劳。 慕青衣睡不着,觉得口渴,起身摸索到桌旁,欲要倒水却翻了水壶,偏偏水又烫手,她惊呼一声,便有人闯门而入。 他不声不响重拿来水杯又收拾残局。 “蓝裳,吵到你了吗?” 蓝裳没有回答,因为来人不是蓝裳啊。 青衣又失落问“你去看看苏诠,他跟高临枫一块走了吗?如果只是送人,怎么会送那么久?他不再回来了吧。” 有双手握住她,慕青衣顿觉得那双手温暖无比,他柔语说“青衣,我回来了。” 一句话,如暖阳融化了冬雪,怔得慕青衣说不出话。 原来他一直在呀,好久没有听到他这般温柔情切的呼唤了,她眼睛一湿,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眼,可是扭头时又不知该扭朝哪个方向。 “我要歇息了,你出去吧。”慕青衣冷淡的话黯然收场,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也黯淡地应了一个“好”字。 三刻过后,苏诠见慕青衣熟睡,才取来膏药为她烫伤的手腕擦上膏药。那抹青衣纱袖慢慢滑落,手臂上的伤痕暴露在苏诠的视线里。 苏诠的眼睛睁得像两颗大大的水灵葡萄。 他的手臂伤疤,跟她的手臂伤疤是一样的。 高临枫白天说过的话回荡在苏诠的耳朵里,他会心一笑,往事如潮水翻滚袭来。 苏诠的娃娃亲不是没有故事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不仅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的慕青衣救过苏诠的命,他落入断崖峭壁,她抓着他不放,彼此手臂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记忆。 苏诠轻手轻脚离开关门,才发现蓝裳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蓝裳,你找我吗?” 她点点头。 蓝裳带着苏诠欣赏那棵日月宫中最古老,最单薄的大树,永远顶着光秃秃的枝干岔向干净的天空。 苏诠从来没有见过一片叶子都没有的大树,惊叹说“即使到冬天了,可这棵树的叶子居然落得一丁不剩。” “不,这棵树的叶子自掉落完就不再生了。”蓝裳微笑回答。 “为什么?” 蓝裳直言叙诉,一事不漏,“十几年前,青衣来到日月宫的时候,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就连‘青衣’这个名字还是主宫起的,只因为她来时穿着一身青裳。呵,跟我一样。她对这个日月宫的恐惧像是惊兔入了狼窝,从此罕言寡语,冷过冰霜。主宫为了让青衣变得强大,对她下了很大的苦心,从练剑到练青丝夺命勾,严肃以待,一犯错就是一天吃一顿,必须在规定的时间练出主宫中意的功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8章 十年孤芳不寻常(2) http://.biquxs.info/

苏诠不明白“那跟这棵不长叶子的树有什么关系?” 蓝裳浅笑“你也不相信眼前这棵强壮的大树居然一片叶子也没有吧,因为这是慕青衣的骄傲。她从小就以棵大树来练习青丝夺命钩,一片叶子代表一条人命,青衣必须做到使出青丝能将树上的叶子利索摘除,丝毫不剩。起先叶子掉得慢,长得快;渐渐地掉得快,长得慢;后来干脆只掉叶不长。日复一日,这棵树从枝繁叶茂,到稀疏不已,最后不再长叶。” 原来,粗壮的古树,背后却有这么凄凉的经历。苏诠一边听蓝裳的描述,思想一边不停地翻转,脑海想象的画面如画页被冷风吹散。他后悔了,慕青衣不该被他冷漠对待。 他们错失了那么多美好的日子,是他亲手造就的遗憾。 苏诠不言,蓝裳继续说“青衣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不会去解释。的确,曾经她是因为神天石接近你,你可知?她的任务是保护你,因为保护好神天石,才能保住日月宫。不论是抚化镖局的屠杀,还是燕王侍卫的死,都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日月宫保护的命,比杀过的命多。” “为何?”苏诠不理解蓝裳的最后一句话。 蓝裳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世人误解了日月宫,而日月宫却偏偏要靠世人的误解来存活。” “那你们要杀周舒媚?……” 她慎重解释“苏诠,至于周大姑娘,她俨然不是你所以为的闺秀女子,今天我跟青衣亲身领教过她的一身毒功。你来的前后,她立即变脸,判若两人。那么短的时间,那样狠毒无比的毒功,她的背后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苏诠听呆了,涣然冰释的同时又难以置信。 蓝裳心想该点到为止,罢言道“我言尽于此,你信或是不信,我相信你自己有明智的思想,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去辜负值得的人。”她说完蓝色衣袂飘飘远去。 翌日,苏诠从集市回来,手里拿着一对孩童瓷人。他叩响慕青衣的房门,推门而入。 来人不说话,慕青衣也猜出是苏诠。 苏诠将其中一个男童样的瓷人递到慕青衣手中,她笑问“这是何物?” “这是一对瓷人,名字叫做‘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慕青衣一听这个名字,记得这是他们小时候过家家的玩意,当初因为贪玩,撞碎了摊贩的一对金童玉女,他们还被摊贩追得满街跑呢。最后摊贩知道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便屁颠屁颠地送了孩子一对金童玉女。 苏诠看慕青衣若有寻思,探问“青衣,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他问“那苏诠这个人是谁?” 慕青衣觉得莫名其妙,浅笑说“他不就站在我的面前吗。” “不对?这个不是我理想的回答。” “苏诠是金陵城中苏将军的儿子。” “也不对。” 慕青衣不由得好笑,“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苏诠急了“你是我从小订婚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呀!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慕青衣再一笑,灿烂脸颊羞成了芍药花。 “我手中的这对瓷人,男童给你,女童给我,代表我们两个人,我们都被对方牢牢抓在手里。” 这是苏诠对慕青衣的承诺,也是遵守儿时的父母之命。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恨放不下,所有的误会不经解释便一笔勾销。 门外的晏南笙将慕青衣和苏诠的对话听得清楚,虽有失落,却不恼不恨。 他知道自己在青衣的世界里像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也知道自已是个挂名少主,对宫中诸事不闻不问,只因把慕青衣看得比万事都重要万倍。他甚至知道慕青衣的冷漠,不快乐,还有她的杀人如麻,都是日月宫带给她的。 这样的日月宫,要了有何用? 这样的不快乐,怎么会喜欢那个带给他不快乐的人的儿子呢? 蓝裳来向慕青衣回禀事情,刚走入走廊就先看见端药离开的晏南笙,起初蓝裳还觉得奇怪他怎么药也不送进去就离开,当她看到屋里的青衣跟苏诠,她什么都明白了。 “主宫。”蓝裳叩门而入。 蓝裳的语言黯然,不比平常欢朗,慕青衣就知道她是有事前来,问道“什么事情?” “容少侠前来求见,此时怕是已过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病,不敢多问。” 苏诠和慕青衣心中一顿惊讶,容长恨怎么会来,莫不是高临枫没有掩饰好? “好,我知道了,随他过来吧。”慕青衣没有拒绝。 苏诠问“青衣,那是你哥哥。恐怕是因为你的眼睛过来的。” 慕青衣知道,可是她也打定了好主意。 容长恨一进屋内,就看见慕青衣刚蒙好纱布,闭着眼睛四处摸索。 她用玩笑的声音喊“苏诠,现在轮到我抓你了,你要给我藏好了,被逮到,今晚的鸡腿可就没你的份了。” 苏诠笑着躲藏配合,时不时拍拍青衣的后背给她提示。 容长恨懂得其中的用心良苦,装笑容说“多大了,你们还在玩这个呢!” 慕青衣假装刚知他到,仍不揭眼纱,趣说“哥,你是最知道的,小时候我们玩这个游戏我就尽被他欺负,现在我若揭了眼纱亦算我输,我可不想输,你有话就只能这样说了。” 她学会了撒谎,演得不错,这出戏天衣无缝。 可容长恨岂会不知,他不戳破,保持些许笑容“今日兄长来此一别,只为晏姜走前曾交代我的事,你大可安心,为兄定会报仇血恨,为晏姜死得其所,也为天下苍生的安稳,志在铲除褚贼!” 慕青衣嘱咐他,“哥,此行要小心,褚贼临死那日,我定在助你身侧。” “好。我知道你很厉害的。”容长恨高兴点头。为了戏演得更像,他临走时悄耳告诉她“苏诠藏在你身后的桌旁。” 苏诠目送容长恨离开的背影,那一刻,他才知道,容长恨就是慕容旭,其实幼时的伙伴一直认得自己,亏这个伙伴沉得住气。 呵,毕竟大舅子,怎么敢不认得。无巧不成书,苏诠想想又觉得这故事不是一般的缘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79章 中圈套绝处逢生(1) http://.biquxs.info/

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阳光和煦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苏诠牵着慕青衣,脚步沉稳一步步踩在小石路上,四周水潺鸟鸣,花香宜人。因为阳光实在温暖极了,青衣的脸颊通红通红的,像花开正盛的芍药。 慕青衣觉得周围陌生,笑脸盈盈问“今天你卖什么葫芦关子,又把我拐到了哪里?” 苏诠越握紧了她的手,“你可知,我们脚下走的这条水上石路,是‘情人路’,道路长而狭窄,只容得下肩并肩的两人同行,心爱的人互相扶携走完这条路,那么他们会一辈子走在一起。” 呵,情人路,不过是子虚乌有,是苏诠为了讨慕青衣开心罢了。 而慕青衣从来不信这些,也不当着苏诠的面反驳,只是笑得更开心了。 这条情人路是真的很长,仿佛浓缩了一生相伴的幸福时光,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彼此一前一后,背影渐渐模糊融进光辉里,霓光色散出彩虹的颜色。 像凝聚在某个时空的标志性里程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一定是很久。慕青衣觉得脚下是松软的土地时苏诠开口喜悦“好了,到终点了,苍天为证,我和青衣可是走完了这条路的,以后不能把我们两个人分开了。” 话里有股长不大的孩子脾气,慕青衣笑而不语。 以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但是现在真的要发生点不好的事情了。他们走到了终点,却有一批蒙面人持刀带剑,估摸二十来人,凶神恶煞在等他们。 苏诠跟他们瞪着眼睛互望,谁都没有开口,慕青衣就觉察到了异常。 “现在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是?”慕青衣沉着冷静问,苏诠无言,他抓紧青衣的手腕就是答案。 对方有人嘲笑“一个瞎子,倒跟开了天眼似的。” 也许是丧失了视觉,慕青衣的耳朵十分灵敏,她挪头仔细辨别,如探测仪一样的谨慎,很快就能探到说话人的具体方位。 慕青衣对他空瞪眼,对方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娘们是真瞎还是假瞎,她的眼神太诡异了。 领头人对苏诠叫嚣“你跑不了,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苏诠不认识眼前此人,本以为他们是冲着慕青衣来的,没想到是冲着自己来的,心想自己没跟谁结过咒怨啊,这帮人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可是苏将军的儿子,苏诠,我从未与你们结怨。”苏诠挺淡定的,但是一想到慕青衣眼盲,对方人多势众,他就有些慌乱了。 那个领头听到苏诠自报姓名就更加确信了,仰天大笑“我找的就是你,呵,咱们是没有结怨,这不,现在就跟你来结一结!” 他笑得真恶心,苏诠可以看清楚他嘴巴里的虫牙。 “去死吧!”苏诠踢起旁边一根大树干,袭拦住他们。 慕青衣虽然眼盲,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即使没有眼睛,杀人夺命,照样准确无误。毫无疑问,这也是练青丝夺命钩的受过的训练,蒙起眼睛,辨寻叶子掉落的蛛丝马迹,跟辨别刀剑袭来的细声微音是一样的。 她甚至能感受出剑人的气息。 苏诠拉着青衣不拼命地跑,可慕青衣一转头,就解决了欲将偷袭的小喽喽,她的青丝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血从四处溅开,惊鄂骇人。 如果不是看到她眼睛无光,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慕青衣杀的人。 小喽喽的鲜血溅到领头人脸庞上,他张大嘴巴,那个表情又是惊又是吓。 “好一个瞎眼姑娘,果真厉害,不过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去,今日你们逃不了了!”领头人说罢带领一群人挥剑一起围攻,他就不信会输给一个瞎子。 说时迟,说时快,慕青衣却拽着苏诠点地跃出了他们的围攻,如两只仙鹤一般轻飘飘躲过。那群贼人因为动作快而收不回手,两拨人撞在一起,仰天看时又不见人飞到了哪里。 如果不是苏诠作向导,慕青衣落地时差点要踩到水里。 苏诠也真佩服慕青衣,她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失盲也能不慌不乱,镇定冲出包围。 失明的动武操作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凭借苏诠的身手解决掉这些人,也不过是三两下而已。苏诠打得那些贼人落花流水,让他们像旱鸭子下水似的扑腾。 燕王府的建筑,朱瓦高墙,占了金陵城北大半面积,甚是华丽,尖耸出来的檐顶像一头张牙利嘴的猛兽,走进去,又如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四角监狱,让人浑然恐惧。 “王爷,苏诠小子逃掉了。” 张玉回来复命,燕王悠闲坐着品茶张玉未来之前是笑脸舒媚,听到张玉的消息以后,立刻翻脸摔茶。 “你找的人都是什么水平,连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子和一个女瞎子都打不过吗!再说你也是个废物!”燕王急起来,连带张玉一块骂。 张玉跪下,惭愧认错后献策“王爷,可需要派出死士?” 堂堂一王爷,养暗士,那可是要论罪的。毕竟谁都知道以王爷的身份豢养死士,背后总有“雄心壮志”。 燕王谨慎寻思,断然回绝,“不可,当日在漠北,早就有死士跟慕青衣交过手,派死士更暴露身份。本王忽然想到一个人,她跟我们不常来往,虽然她的父亲对本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她倒可以至关重要。” 张玉十分聪明,仿佛是燕王肚子里的蛔虫,王爷话才提出一半,他立刻领悟“王爷是说周家大千金?” 燕王点头的时候满脸写着阴谋诡计,“周舒媚自从与太子妃的位置失之交臂以后,她很少回侯爷府,你可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知道,我见过她,根据潜在日月岭的眼线回报,周舒媚不知道去哪里学了一身毒功夫,很是了得。” 燕王哼笑“张玉,利用她的话,你能出什么好主意?” 张玉思了半会,计策随手拈来“苏诠现在跟日月宫走得极近,与慕青衣关系匪浅,如果苏诠手上的神天石落在日月宫手里,更不好去夺。周舒媚因苏诠一直记恨慕青衣,我们可以拉拢她对付日月宫,甚至除去日月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0章 中圈套绝处逢生(2) http://.biquxs.info/

张玉计策又发疑“树下一想又觉不妥,她是周府之女,你觉得她会效忠于我们吗?” 燕王没有马上回答,起身到屋子外面喂鹦鹉,咕咕地逗鹦鹉,鹦鹉得了吃食又得主人挑逗,扑着翅膀欢腾。 “张玉,你看见这只笨笨的鹦鹉了吗?这只鹦鹉就跟周舒媚一样,你对她笑,对她好了,给她一点好处,她立刻对你摇摆欢叫。女人呀,就是要哄,像周舒媚这种脑子的,更应该要哄了。哪天我厌烦了这只鹦鹉,弄死它跟弄死人一样容易。” “王爷睿智。”张玉顿时解豁,低头看王爷喂鹦鹉的影子一动不动。 “张玉啊,本王教你,不要只看到谁是我们的敌人,要看我们的敌人,他有哪些敌人。燕王府与周侯爷是暗中较劲的政敌,面子上没有撕破而已。周舒媚傻蠢,她不关心朝政,只在乎儿女情长,她不会怀疑我们的。” 张玉是个忠心的心腹,为燕王,自当死心踏地。他恭敬说“是,张玉谨遵王爷教诲,力当为王爷排忧解难。” 燕王府的那一番对话,真是把周舒媚的本质看得通透了。 周舒媚自从离开屠花林之后,一直在找机会接近苏诠,奈何苏诠待在日月宫内,都快成了日月宫的一份子。周舒媚差点气得要搞个小人来扎慕青衣了。 换在以前,周舒媚估计会扎个小人来诅咒,可如今她的本领,扎根毒针比扎小人有效多了。 苏诠带着慕青衣想回苏家,中途路进一家医馆,能碰个运气也是好的。 “大夫,你看看这位姑娘的眼睛,可有医治的办法。”苏诠说完一脸期待地望着大夫。 慕青衣很淡然,表情跟往日并无差别,心里早打算好是以什么样的结尾告别这家医馆。 所有为慕青衣把过脉的人,永远是碰到疑难杂症的面露难色。这名大夫更是愣头愣脑的,如一个傻医一般,期期艾艾的语言都形容不清楚了“姑娘的脉像不是正常人的脉相…我再细把一会…滞涩紊乱,仿佛是一只失去了弹跳能力的青蛙,鼓着气原地歇…眼睛失明,我想并非是外力所致,而是她体内的毒素日累月积,但又好像不似毒,恕老夫医术不精,从未碰过这种情况…还请另寻高明。” 呵,天底下的医者,谁能比过晏姜呢? 慕青衣都觉得自己的出现让大夫羞涩为难了,起身拉着苏诠说告辞。 “果真是束手之症,苏诠,我们走吧。” 苏诠微微叹气,想带她去别家的医馆看,可慕青衣拒绝了,说想快点去苏府。苏诠便带着她往苏府的方向。 殊不知,从医馆到苏府,周舒媚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她知道慕青衣失明,立马露出诡笑的笑容。她暗自庆幸天助我也! 这个周舒媚,肚子里绝对翻滚着一股坏水。 苏诠好几日未归府,苏家夫妇讨论完苏诠的动向又商量苏诠的婚姻大事,俗话说女大有了情郎不中留,自然有“男大娶亲该收心”。 宅府门口,苏母刚送走红娘,转身听见苏诠的一声“娘”喜泣地回头,看见苏诠挽着慕青衣。 慕青衣即使看不见苏母在哪个方向,也是微笑以对,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长辈,唤了一声“苏伯母好。” 苏母看见眼神无光的青衣,愣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衣,我带你去见见我爹!”苏诠十分喜悦,拉着青衣往去找父亲。 慕青衣听苏诠说“见见”一词,心内有些难过,更何况苏母没有回复她的招呼,青衣顿时又羞愧又尴尬。 苏诠意识到自己口误,便打嘴说“爹娘你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他们可喜欢你啦,一路走来怕你累,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少爷!”阿福大老远就呼唤,像看见金子一样的速度奔跑过来,“少爷,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老爷夫人多念叨你,他们可伤透心了。” 苏诠无所谓地摆手,“我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嘛!你先安置青衣姑娘。 阿福遵命后欢喜忙去,有两个丫环扶着慕青衣离去。 苏父听说儿子回来了,忙得跑出来迎接,见苏福领去一个姑娘,苏父也大抵有印象,知道是曾经住过苏府的慕青衣,便立在原地瞪着苏诠,拉着一张老脸,非常不悦。 慕青衣不在苏诠身旁,苏母才敢过来询问“慕姑娘她,她的眼睛怎么了?” “此事一言难尽。爹,娘,她不是‘慕姑娘’,你们猜猜她的真实身份?”苏诠神秘兮兮地说,两位老人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儿子卖的什么关子。 苏父小声嗔怪“不管是谁家的姑娘,你也不能经常往家里头带,你让人家说亲的人怎么看你!” 提到亲事,苏诠脸上更加得意了,“哎,父亲可说到重点了。爹,娘,我的亲事你们不是从小就跟我定下了么!” “瞎说什么,陈年烂芝麻的事了。”苏母拍拍苏诠的手,拉他到书房里,看各位大户千金的画像。 苏诠可没心情看,只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苏家二老看时,纸上的“慕容绿落”顿时让他们悚恐,苏母立刻把揉着纸团扔到桌子脚下。 “爹,娘,你们干什么呢,我意思是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人,当年的婚约可要作数,现在我把儿媳妇给你带回来哩!你们刚刚见过的。” 苏母当儿子胡说,变了脸色轻拍苏诠,满是封建的表情,“儿子,你该不是被鬼附体了吧!慕姑娘什么时候是慕容家女儿了。” 苏将军特别反感苏母的动作表情,毕竟武将世家,是不相信鬼魅之说的,对着夫人嗔了一句“妇人之仁”后忙问儿子“你先说清楚。” 苏诠可开心了,满腹的笑容要装不下,呵呵说“她的确是当年慕容伯父的小女儿,慕容绿落跟和慕容旭兄妹们都免难了,我认识了那么久的朋友,他们居然我小时候的玩伴!爹,娘,你们说意不意外!这下你们的儿媳妇有着落了,惊不惊喜?” 呵,对于苏家二老来说,这个消息是有惊无喜,慕容家可是站在风浪尖口上的家族。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1章 中圈套绝处逢生(3) http://.biquxs.info/

苏母的反应比苏父更明显,吓得大惊失色,眼睛一撇望望四处的下人,赶紧把下人们都打发下去,生怕他们听见了去别处说嘴。 “哎呦喂,我的儿子,快收起你刚才的话吧。”她连忙打住苏诠的嘴。 苏诠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为什么?难道慕容伯父的一双儿女还活在世上你们不开心吗?” “儿子呀,开心归开心,可她是谁不好,偏偏是慕容家的人,你又带她回来,当年慕容家被灭门整个京城都忌讳这件事!”苏母一脸担忧,真怕下一秒慕容家的仇上就上了苏府杀人。 苏诠铁定是反驳的,他一脸不屑的态度说“别人我不管,今日我带青衣回来,是想告诉你们别望了当年你们为我和青衣定的婚事。” 苏父在一旁思虑着没有发言,苏母想都不用想就被气到了,指着苏诠的脑门说“你别想了,她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定无二话,说到慕容家,这事千万不作数!” 苏诠看见母亲一张怕惹祸的嘴脸,他才发现他慈爱的母亲,居然也有这样难看的时候。父亲深明大义,他不相信父亲也是这样的态度,便扭头去问父亲的说法。 “爹,您呢?您也跟母亲是一样的想法吗?” 苏父还没开始劝,就先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苏诠睁大眼睛看着这样表态的父亲,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你娘的顾忌并不是没有道理,为父并非反对你和青衣,只是她的身份瞒不了一辈子,慕容一家与江湖上的牵扯,到时候连累的不止是青衣一个人。” 苏诠明白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不够谨慎,还是做事不计较后果,可他真的对父母的态度失望了。呵,曾经威风一时的苏将军,也会有贪生怕死,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他的讽刺也很直接了当“我本以为你们看到青衣会很开心,没想到,你们和那些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小人没啥区别。” 话才刚说完,苏诠的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他也没想再争取什么,突然觉得待在这个家还不如待在日月宫。 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我走了,青衣还在等我,她看不到我会不开心的。”苏诠甩下一句话,又甩了门。 屋里的两位老人面面相觑,苏父感叹摇摇头,也劝着苏母说“诠儿今日带了个很大的意外回来,慕容兄也该含笑九泉,世间福祸相依,夫人就随了他们二人吧…” 苏母豢养的喜鹊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听不清楚苏家两老商量了什么。 可是喜鹊声着实让另一头的慕青衣心烦,她一个人静静带着,好不无聊没趣,身边只有丫环的脚步声响来响去。 “小姑娘,你们公子来了吗?” 那个丫环回答慕青衣说,“刚刚我去瞧过,我家少爷正跟老爷夫人吵架,起了什么冲突我也不知道,怕姑娘唤不到我,我便急着回来了。” 慕青衣虽然看不到丫环的模样打扮,可听她的语气,是心善天真的女子。 慕青衣大概猜得出来他们在吵什么,如果连这点也意识不到,她就枉为日月宫的人了。一想到他们会吵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脸上火辣辣地的烧灼,虽然看不到别人的眼色,可她心里看到了,忽然有一丝丝无地自容的羞耻。 确实,儿子领了一个被灭门的孤女回家,任谁的父母都会忌讳。慕青衣越是尴尬,就越觉得自己不该跟苏诠回来。 “小姑娘,你帮我去沏一盏茶吧。”慕青衣很客气地吩咐,那个小丫环笑声应答,一会儿后房内安静无声。 慕青衣心中很不是滋味,怎么会喝得下苏家的茶呢?她摸索着走出房外,忽觉得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她竖起耳朵,似乎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过来。 “是谁?谁在这里?你为何不出声?”慕青衣很是谨慎,她察觉到了,是真的有人。 那女子冷笑一声,“是不是等不到苏诠,你想救他,就跟我来!” 慕青衣心下一惊,是周舒媚的声音。听她阴鸷的话意,慕青衣心凉了半截,反驳问“你胡说,这是苏府,苏诠怎么会在自己的家出事?” “哼,一个瞎子,你那么有自信?” 慕青衣眼盲,求证不了多少事情,再加上今日也曾有人袭击苏诠,一心当了真,慌了大半。正无法时,手上触来一根牵引的枝棍。 “不想他死,就跟我来!” 慕青衣只觉身子被人一拽就翻出了围墙,耳边是嘈杂的集市声。 她抓着牵引的枝条,跟着周舒媚穿过了闹市,又过了羊肠小道,最后四周鸟鸣,风声鹤唳,似乎不是一个好地方。 慕青衣看不到脚边的断崖深渊,有多么深不见底。可周舒媚看得到,她也知道,若从这摔下去,不会粉身碎骨,而是被淹成馊臭的浮沤。 “苏诠呢,他在哪里?”慕青衣顿感不妙。 周舒媚忍不住狂笑“哈哈,慕青衣,傻了吧,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 “你是故意引我来此处!卑鄙!”慕青衣手挥青丝袭向周舒媚,可一出手就抓了个空。 “你接近苏诠,定是为了神天石,我不知你究竟有多大魅力,将苏诠哄得团团而转。今日我替天行道,了结你这个杀人嗜血的女魔头!”周舒媚躲过瞎眼青衣的袭击,悄转到她身后,芳容下掩饰的奸恶貌相立刻显露。 周舒媚见慕青衣眼瞎了还能寻到正确方位频频出招,赞叹杀手果然有过人之处,同时心里又奸笑道“可你怎么也敌不过我了!” “苏诠!”周舒媚大声一叫。 慕青衣听到苏诠的名字,不知是什么情况,第一反应自然是停住手上的动作四处扭头,哪知这又是周舒媚的计策,身体一经推的狠力,重重落下断崖。 危险来得突然,慕青衣亦无防备,整个人不断地往下降落,耳边的风速哗哗猛刮。她像一只丧失飞行能力的大鸟,狠狠下坠。 “难道我就要丧命于此了吗?”慕青衣不甘心,竭力摆手乱抓,想抓住什么可抓的东西,却因自己的到来使这四壁的碎石也跟着重力而碰落。也幸好不是全无收获,一棵藤木犹如救命的稻草牢牢被抓在手中。慕青衣顺着力道再奋力一抓,藤木亦是牢固,能承受住整个人的重力。 她看不见四周的处境,也不知这是何地,只慢慢抓着藤木往下滑。 “啪”一声污泥四溅,那条藤木不再有长度,慕青衣一抓空,只觉得整个身子软塌塌摔下来。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2章 离狼窝又入虎穴 http://.biquxs.info/

苏诠喜滋滋地捧着自己准备的糕点,来找慕青衣时,只见空荡的房间。 “人呢?”苏诠转声问那个小丫环,可她也是端着茶盏一脸无辜,连忙跪下认错。 苏诠来到府门,他们却说不曾看见慕青衣。 他出动众府家丁仍寻不见人,怪的是大家都说从未见过慕姑娘出门。 “那青衣会去何处?”苏诠心中暗自惊奇,又想自己母亲今日的态度恐是伤了慕青衣的心,可她眼睛不见,想必也没有不告而辞的可能。 苏诠以为是母亲关了人,便跟母亲吵了一架。 次日慕青衣再睁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暖被熏香,她想应该是置身在一处锦绣华丽的地方,因为她触摸床被,软如蚕丝,闻得出熏香是上等的龙涎香。 慕青衣睁眼探索好一会儿,才闻声有一名丫环吩咐,“去对寿喜说一声,姑娘醒来了。” 寿喜?慕青衣听觉这个名字有趣,正想着,有一名男子前来关怀“姑娘可好些?” “你是她说的寿喜公子?多谢公子大恩。” 慕青衣话一落完,忽听到旁边有另一个男人掩面笑,他凑过来说“姑娘,我才是寿喜,救你的是我家公子。” 呵,又有丫环们笑,慕青衣只觉得场面上有好多人。 有男子咳嗽一声,大家方才不笑。他对慕青衣问“姑娘,你可记得当日在漠北阿古思大汗的茶夜宴,那儿有位梁茶师,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原来,救慕青衣的人是太子,他在大街上看见周舒媚,好奇跟过去后亲眼看到周舒媚害人,才命人去水崖下搜救慕青衣。太子也本来不识青衣,只是看她面熟,又认得她的熟悉眉眼,便直言套话,看她的回应。 慕青衣一听此言便知眼前人是太子的身份,心想自己是在太子府了,她又不好点破,问道“原来是梁茶师,多谢。只是我如何来到此地?” 太子一挥手,丫环下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二人。 他儒雅笑道“梁茶师不过是幌子,在中原我姓马,名鸿儒。实不相瞒,我昨日在街上瞧见你与周大姑娘在一处,我当时心有深疑,跟了你们过去。我发现你时,你正落在潭边,幸而是潭边,再斜一点,你真的连命都没有了。” 慕青衣自知,若非奋力抓住崖上的藤条,怎么会这么碰巧落在岸边,否则该应了周舒媚的毒心去见阎王爷了。对方隐瞒身份自称姓马,慕青衣也知道,那是当今皇后的姓。 “多谢马公子救命之恩。” 听得太子又叹“你的眼睛我请大夫来瞧过了,不太好治。” 慕青衣已不再奢望,当然不好治,否则晏姜就不堪名为神医了!若晏姜还在,青衣还有希望,如今成了这样,恐怕晏姜当初都没预料到。 太子见慕青衣只杵在那里神思不动,也知她心内不好受。 太子的善举青衣不是不了解,她心想自己真是有福气才被他救下,又想她会帮助自己回日月宫,便道“公子相救的恩情,他日青衣再报答。眼下青衣不能久待,还请公子替我报声消息…” “你别着急。”太子打断了她说,“我已通知你的主子,他会派人来接你的”。 慕青衣满脸疑惑,“我的主子?” “在漠北时你亲自救的他啊,难道当今的燕王不是你的主子吗?想来我的身份也瞒不了青衣姑娘,燕王是我的四弟…” 太子一语未末,寿喜连忙来禀报“太子殿下,不好了,燕王的士兵围住了太子府,说是要保护您的安危,前来捉拿日月宫女魔头!” 士兵踏来包围的声音,如滔天卷浪的气势的涌来。真不知道是捉拿慕青衣还是借此踏平太子府。 太子懵了,“你不是我四弟的人?” “皇兄…”燕王已经率兵赶到了门口,阴阳怪气地呼唤,两只眼睛直勾勾瞪着慕青衣,不像是来抓人,像是来摄人的魂魄。 太子也不慌张,转过来微笑“太子府可没有什么日月宫的女魔头,你率兵可是多余了吧。” “皇兄,你可知你救下的慕青衣是何人?她是日月宫的主宫,日月宫乃是江湖之中杀人不眨眼,最垂涎神天石的魔徒,若擒住了她日月宫将群龙无首,便可一举歼灭,铲除朝廷的毒瘤!”燕王怒脸铮铮,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太子没想到慕青衣是这样的身份,他听说日月宫在江湖中确是闻风丧胆,更听说日月宫为夺神石不择手段,可日月宫主宫却是一个小女子,如此一来,马公子更宁愿不信江湖传闻。 他虽然刚知慕青衣的真实身份,不惊讶也不恼怒,提醒道“四弟,那日你落入阿古思手上,这位慕姑娘曾救过你的命,你不可如此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那也是要看人的。”燕王冷哼,然后一声命令,上来几个士兵救要抓人。 太子一语呵斥“在太子府抓人,先要问本太子同不同意!” 那几个士兵也知道放肆,回头瞅了瞅燕王,抓人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皇兄,你该把人交出才是。杀了慕青衣,否则你亦不知道她何时杀了你!”燕王的口气,势在必得。 太子仍偏向于慕青衣,放言喊道“放肆,我太子府岂是轮到你在这里枉顾生死!” “皇兄怕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 燕王自恃慕是在铲除乱党,以下犯上的消息传出去只是更树立威望,倒显得太子包庇恶人。于是燕王肆无忌惮,磅礴一挥手势“来人呐,将慕青衣给本王绑起来!” 那些人上前要绑慕青衣,却歪头一声声惨叫,即刻死在青丝夺命钩下,出手之快,如同迅风。 燕王立即朝太子喊“你可瞧见了,为弟定要铲除这个女魔头,今日皇兄若护着她,那就是与整个朝廷作对!” 燕王说罢命人撒下天罗地网,一张大网落到慕青衣头上,这回她再怎么摸索挣扎,也只是困兽之斗。 “来人,将慕青衣带回燕王府,秘密处死!”燕王一声令下,慕青衣这回刚逃出生天却又栽在燕王手中。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便是与我燕王为敌!皇兄,还望你管好你府上人的嘴!”燕王叫嚣完后带着人离开。 被捆绑的慕青衣被燕王带到一间密室,慕青衣能感受得到,自己是处在怎样一座四四方方,黑暗无光的屋子里。她被囚禁了半日,滴水未进,周围幽静无声。直到眼前有脚步声传来,慕青衣知道眼前人即是燕王。 他一开口就是狂妄的语气“慕青衣,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会落到本王的手里,啧啧,真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鸡。”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3章 移情沉香南柯梦(1) http://.biquxs.info/

其实慕青衣也不知道燕王对日月宫来说是敌还是友。 若是论当朝,是友;但是以燕王的野心来说,是敌。 他的眼神犹如一阵大风刮过,慕青衣很快就能察觉到他站在哪个方向。燕王拍掌阴笑“日月宫的人果然名不虚传,眼都瞎了,还能明察秋毫。” 慕青衣镇静得很,面对燕王没有一丝慌乱,也将他的来意摸得通透。她同样阴笑哼了一声说“去到太子府扬言要将我处死,此时你又将我完好无损地关在这里,且不让人声张,无非就是想从我口中得知神天石的下落。同为皇室人,你和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在神天石的诱惑下,太子仍能为民,而你只为一已思欲。” 有人拿太子跟他比较,燕王啐骂一口,驳回青衣“你不过一介女流,能懂些什么?光心怀天下又有何用?本王为朝廷多次征战沙场,哪次战乱不是本王冲锋陷阵!而那个太子哥哥一味擅文,心善无脑,哼!他这样的人做皇位,将来天下就要易姓了!本王腹有算计,城府防人,可那又何防,自古的皇帝谁不是这样,否则江山怎么拥得久远!” “哈哈。”慕青衣仰头讥笑。她虽然不混朝廷,但对燕王与太子的人品略有耳闻。不得不承认,燕王的话并不全错,她讥笑的是,太子跟燕王能互补,明明可以兄弟齐心辅朝安稳天下,却要各走各的路,各算各的心。 这样的皇子兄弟,生来何用? 而燕王不懂慕青衣的笑,以为她在嘲笑,便发怒拔剑,“以后听没你笑的日子,你若将神天石的下落告诉我,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休想,日月宫的人从不守人胁迫!”她铁铮铮地回答。 燕王自然有别的心计,不会拿青衣无法子,他可没有太子懂得怜香惜玉,他有的只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话不要说得太早,苏将军的儿子苏诠,想必你是他心尖上的人了,你们既有瓜葛,我先让你们相聚聊聊才是!”燕王撇下冷眼甩袖离去。 慕青衣的心才开始慌乱起来。 而苏诠来到日月宫,听慕青衣不在日月宫就更着急,快把整个金陵城翻遍了,怎么都不找不到他准媳妇的影子。 慕青衣居然被苏诠弄丢了,蓝裳和晏南笙想杀苏诠的心都有了。 当下找人要紧,苏诠便把领青衣回苏府时一路上都讲给他们听,以及路上怎么遇见贼寇,去了医馆一事不露,可怎么想都毫无破绽。 三人都迷茫时,蓝裳脑回路一转问“苏诠,你知道周舒媚现在何处?周舒媚与百里无香学了一身的毒功,除了她,没有人回惦记主宫,会不会已落在周舒媚的手里?” 等不及算想出概率,但这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不测。 二话不说,他们三人立刻来到屠花林寻周舒媚。屠花林入口处,艳丽的彩花随着阴风摇曳,大家都知道再踏进一步就是毒海,都止住了脚步。 蓝裳破口大叫“周舒媚,周舒媚,你出来!” 正巧周舒媚在林中练毒花爪,听见蓝裳的声音,便乘迅风绕着黑色花瓣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一落地,身边的黑色花瓣犹如一只只死亡的飞虫,散着腐臭落在草地上。 蓝裳见识过毒花的厉害,护着晏南笙跟苏诠“你们小心,她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一落完,周舒媚的毒花瓣飘落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红花变黑花。 苏诠曾听蓝裳说起周舒媚在练毒功,那时只以为她学的是雕虫小技,现在亲眼看见,她的毒功已然到了及毒之地,惊讶的表情支撑着他的五官,一脸的难以置信。 周舒媚曾经是谁呀,那个千娇百媚的侯门女,那个整天缠着苏诠耍刁蛮性子的千金,曾经的她也不失天真活泼,高贵自傲,如今换了一张魔鬼的面孔。如娇花的年龄,却以花练毒,真是讽刺呢。 “舒媚。”苏诠先叫唤她,脸上的惊讶消失,换成了平日的表情,“你如何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 “哼,没想到你会跟日月宫的人一块出现呀?怎么,那么快就跟慕青衣结成同盟了?”周舒媚冷笑,表情可怕又可恨,“慕青衣是杀人如麻的日月宫妖女,那种人你尚且对她爱若珍宝,我区区学了些毒功你就觉得我变了副模样?” 那双怨恨不平的眼神强势不甘,苏诠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心生不平,对她的话无可辩解,今日的周舒媚,不论如何,他仍然视她为最初的周舒媚。 “舒媚,对不起。如果慕青衣在你手上,把她还给我。”他的请求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 “周舒媚!放了青衣!”晏南笙跟着呵斥。 周舒媚早该知道他们前来的意图,再看苏诠一脸低贱请求,她真后悔让慕青衣死得太痛快! 周舒媚弓身摘一朵红花,那朵红花立刻失去了生命,黑怖的颜色骇人得紧。她对苏诠冷笑,“我说呢,不为慕青衣,你也不会来找我!她仇人那么多,偏是落在我手上不成?” 苏诠怀疑问“你果真没瞧见?” 蓝裳深知周舒媚恶毒,又看她手上的死花,似乎暴露了她的恶举,蓝裳自然不肯轻信,质问回去“你在撒谎!” 晏南笙也跟着蓝裳发话“赶紧交人,不然我杀了你!” “喔,有一张陌生面孔?”周舒媚被晏南笙的狠言吸引到了,她明眼看见方才蓝裳处处保护晏南笙,就猜想蓝裳有意于晏南笙,又朝蓝裳讽刺“你倒是可贵,处处为一个情敌出头!” 这句话对于蓝裳再明白不过了,嗤之以鼻骂“我可不像你,不为这个使出下作的手段!” 晏南笙曾经一心都在慕青衣身上,一直忽略了蓝裳,今听周舒媚此话,蓝裳也不否认,他才知蓝裳心中所事,看向蓝裳时,两个脸面上都有莫名的尴尬。 苏诠不与她周旋,服软说“舒媚,你放了青衣,你对我有恨,我任由你处置。” 一句“我任由你处置”便是周舒媚的筹码,她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却不是十分开心,得意又略疚。 周舒媚试探问“苏诠我只问你一句,若没有青衣出现,你是否愿意陪在我的身旁?” 苏诠不想回答,头扭向一旁。 “好,你既然不知如何回答,那我便亲自来讨要我想要的答案。” 周舒媚说完拿出一柱香,那香并非是普通香该有的样子,圆柱略粗,如香薰蜡烛一般,透过那层白蜡,隐约可看清里面凝固的五彩碎花。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蜡烛,不知道周舒媚想干什么。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4章 移情沉香南柯梦(2) http://.biquxs.info/

蓝裳用手指问周舒媚手上的烛香“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晏男南笙望着周舒媚手上的东西,里面凝固一片片碎花,深怕那是另一种毒。 苏诠也是如此认为。 周舒媚嘲笑他们草木皆兵,哼笑后告诉他们 “我手上的是移情香,无毒无害,闻香之人会沉睡入梦,在梦里没有你现在痴心去爱的那个人,只会梦到你藏在潜意识的那个人,最后香尽梦醒之后,你的心里就只会有你浅意识里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蓝裳不太明白周舒媚说的话,而周舒媚先不理睬她,扭头去问苏诠 “姓苏的,若你浅意识里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你醒过来后,你眼里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若不是我,我随便你的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是否敢试?” 苏诠盯着那盏熏香,脑子容不下思考太多的东西,“我试香过后,你就会放了青衣?” “当然。”周舒媚眼皮子一转,坏心眼咕噜十分溜。 “好,我愿意。你动手吧。” 苏诠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决然赴死的模样。可周舒媚却觉得这模样实在好笑,他应该漏问一点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此香是否会让你忘记慕青衣这个人?” “卑鄙!”苏诠眼睛也不睁地骂了一句。 周舒媚坏笑,“放心,至于慕青衣,你并不会忘记这个人,也不会忘记移情香一事,你只会忘掉之前你对慕青衣的一切情愫,从来不知道自己爱过这个人,心里只装着你潜意识里的人。” 苏诠不说话了,只要她能放了慕青衣,此香一梦又何妨。况且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浅意识里的人,还是慕青衣。 蓝裳跟晏南笙都怕周舒媚耍花招,暗中拉了拉苏诠的衣袖表示提防。 苏诠小声说“不用,我相信她不敢对我怎么样。” “那你们呢,你两是否愿意一试?”周舒媚问向蓝裳和晏南笙。 晏南笙自在日月岭,接触到的女人无非三个,义妹晏姜,心上人慕青衣,被爱人蓝裳。 而蓝裳,心里只有一个晏南笙,他就是她的命。 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试香的必要。 周舒媚似乎是看穿了他两人的想法,对蓝裳补充说“当你的潜意识不再有别人时,那么你将会随着晏南笙的梦,做同样的梦。” 蓝裳被引诱了,晏南笙的梦呀,与他共梦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 蓝裳同意入梦,晏南笙也默认了。 四个人再五别话,周舒媚燃起起移情香,香烟如迷雾一样蜿蜒绵亘,香味越来越浓烈,他们三个人倒在这片花林。 移情香诞生了两场梦。 晏南笙是梦态是一脸懵的,梦中的他是一脸醉酒,被喜娘众人等推醒“新郎官,醒醒……新郎官……” 晏南笙猛然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对着胖盈盈的红装喜娘打呼“你是谁!” “哎呀,在拜堂呢,你就醉倒了!快快,把新郎官扶起来。”喜娘甩帕招呼众人。 晏南笙勉强站好,喜堂上,喜娘接着喊“二拜高堂…” 晏南笙才发现自己是新郎官的模样,他挠挠头,好不莫名奇妙。夫妻对拜时,面前的新娘子沉稳优雅,恭敬对拜。 新娘是谁,我跟谁成亲?…… 他就像一个时空乱入人。 晏南笙伸手要去掀开盖头瞧新娘是谁,喜娘忙阻止“哎呦呦,我的新郞官哟,别急,还没到入洞房呢!” 周围宾客一片哄笑,可晏南笙一个人也不认识。 在众人的簇拥下,晏南笙被他们挤进洞房,红烛的润光温暖如春,新娘子端庄坐在床榻上,一身红衣喜服华艳无比。 “喂……?”晏南笙唤她,红盖头下的那张面孔浓情羞意,她不言不语,添了一层神秘。 晏南笙防备的模样靠静她,慢慢揭开新娘的盖头,红帐的女子柔俏媚人,娇羞唤道“夫君…” “你是谁?”晏南笙晃头回忆,眼前的女子十分熟悉,偏偏记忆如卡壳了一般叫不出她的名字。 “夫君,我是蓝裳呐!你的新娘子蓝裳啊!”她笑意盈盈举起合卺酒,递给晏南笙。 晏南笙退后一惊,不肯接过此酒,仍然不认识蓝裳。 蓝裳扶过晏南笙笑道“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忘了?” 晏南笙还真是忘了,什么都忘得干净。 当他再睡醒来的时候,哒哒的拨浪鼓声在窗外的阳光下清晰灵动,恍如隔世。 小脚步伴着拨浪鼓声哒哒进来,手摇拨浪鼓的那个孩子明眸笑齿,活泼灵动。他拿着拨浪鼓在晏南笙的耳边摇啊摇,吵啊吵,童真无限。 那男孩转声唤“娘,娘,爹他醒了!” 男孩唤的“娘”是蓝裳,她端来一盆清水招呼“南笙,你醒了,来洗把脸吧,昨天累极了吧。” “啊?什么昨天?…”这一切对于晏南笙来说,就是无数个问号在他的脑海里翻滚。 蓝裳笑一笑,拿帕子湿水,帮他擦拭“你忘了,昨天你在田垄里作活计,累得直趴在草头上打盹呢。” 温热的水气在晏南笙脸上散开,迷糊了他的思想,望着那男孩道“他…他……刚刚叫我什么?” 小男孩扭过头,哈哈对着晏南笙笑唤道“爹,爹…”随后拿着波浪鼓跑远了。 一声声爹,隔着千万道光圈穿梭过来,唤声越来越远,好像听见了,又好像听不见,听见的又好像是回声。 “你哟!”蓝裳笑戳他的脑门, “他是我们儿子柯儿呀,‘晏柯’这个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晏柯…… 晏南笙拍拍脑袋,这一切真的恍如隔世了。 蓝裳端水盆离开,扭头催他“夫君快起换衣裳吧,今儿还得下地去干活呢!” 随后,晏南笙挑着农担,蓝裳扛着锄头,柯儿拎着小木篓,一家三口,前后踏在乡间田垄。他们哼着曲调,配合着欢快的脚步,田间青绿的蚱蜢也跟着一跳一跳。 到了目的地,晏南笙挑水浇菜,清水滋润绿苗的声音哗哗动听;蓝裳锄草松土,偶尔窜出一只比拇指大的蚱蜢,它跳得老高了。她便捉给柯儿,他坐在一旁弄草玩逗。 春风摇落花,流水送浮萍;鸡犬互斗,男耕女织,这一幕好不怡然自得。 有此情此景,醉入梦乡也值得!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5章 移情沉香南柯梦(3) http://.biquxs.info/

再说苏诠的梦,渐入移情梦的他,却是小时候的模样。 他在府中欢乐地与伙伴奔跑,朝着夕阳西下的那抹红光,最后伙伴们都不知道奔去了何处,仿佛被那道红光隐藏了起来。 只剩得苏诠一人,他急得满头大汗,母亲笑着过来为他擦汗。 “苏诠哥哥…”小绿落竖着兔子的手势从一旁出现,眨着清澈的大眼睛。 苏诠笑道“慕容妹妹,快来陪我玩!” 绿落拾起尖锐的小石头,在地上画了一对长方形格子,她跳左,苏诠跳右,仍玩着他们时常玩的跳格子游戏。单脚跳过那些格子,谁先跳完格子谁就是赢家。 “苏诠哥哥,你将要输给我了喔!”小绿落在前面笑着回头。 苏诠在后头笑着一边追赶。 漫长的成长时光如此跳过,绿落亭亭玉立,到了大家闺秀的年龄,而苏诠也是少年儿郎的好时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阳春三月的好日子,慕容府与苏府挂起的红绸静悄佳音。 慕容府嫁女,德叔催促忙活的下人“快,快,你们几个动作快点!小姐出嫁的日子,做事还要拖拖拉拉!” 绿落阁中,那个爱穿青衣的美人凤冠霞帔,红妆点缀,喜娘为她盖上盖头,满心欢喜等新郎来接。 鲜花怒马,十里红妆。金陵城万人空巷,纷纷挤到大街上目睹这对金童玉女的喜事,好讨个彩头。 高堂前,亲人与父母的见证下,绿落和苏诠两人正视结为夫妇。 “入洞房!”喜娘高声一语,绿落被搀扶着回房,苏诠不经意朝她的背影一瞥,见她走下走的路,还是幼时他们玩的跳格子。 格子随着她的脚步,一块块跳出来,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诡异。那些玩耍的幼年,似乎从来没有过去。 苏诠脸色变了,对她背影大叫“绿落!” 绿落回头,自掀开盖头,对着苏诠微笑,同时,脚下的地面如冰河裂开。 她依然微笑,渐渐在他的目光里沉下去…… “绿落——” 苏诠忽的被恶梦惊醒,尖叫着绿落醒过来,满头大汗。 周舒媚怔住了,她原以为苏诠会叫着“舒媚”两个字醒来。那样,她才算赢。 可事实证明,周舒媚输了。 移情香燃到最后,一缕飘香随风飘荡,晏南笙和蓝裳呼唤着对方的名字醒过来。他两互望对方,都知彼此所梦,两人尴尬相顾,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南柯一梦,终究要醒。 周舒媚一脸失望,朝天苦笑,半晌才开口“苏诠,我以为有了这移情花,我就能赢,却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输了。我本来大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进入移情香梦,待你醒来后心里就会只有我一人,是我太自信,我以为你会梦到我,我还眼巴巴想对别人证明,你心中该是有我的……” 苏诠不管周舒媚多失望,只顾自己的情绪冷冷说“你可知,若是没有这些江湖中的种种事情,我和慕青衣原本就该是过着梦中的生活,你已经看到结果了,就算我没有遇到慕青衣,她仍然以小时候的模样活在我的脑海中。” 可是,梦的结尾怎么解释?这一点,似乎是个不好的预感。但是苏诠不可能主动跟舒媚说这个不好的预感,他看看一同入梦的蓝裳跟晏南笙,他们也是满头大汗。 苏诠心想,他们的梦都是差不多的,前半美好,后半恶化。 “周舒媚,我们已经从移情花香中醒过来,你该遵守你的承诺了。”蓝裳望着不回答的周舒媚,眼里要冒出火花。 周舒媚还沉浸在自己的失望里,外界的话犹如耳旁风。 苏诠以为周舒媚要食言,开口逼迫“周舒媚,不管结果如何,我已做了你想做的事了,青衣的下落,你最好别食言!” “好,我就随了你的的意愿!”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周舒媚将他们带到断崖上,不改脸色地说“慕青衣,她就在这断崖底下,她从这跌下去,已经在寒潭底下长眠了,你们若不甘心,大可下去陪她!” “毒女人!今日我就要你为青衣赔命!”蓝裳举剑发怒。 苏诠忙止住蓝裳,“青衣武功不弱,我们先下去寻人要紧。” 晏南笙觉得话对,也在一旁劝蓝裳,三人才下了断崖寻慕青衣。 顺着藤条下滑,他们顺利到达崖底,苏诠和晏南笙,蓝裳独行,他们分作两路寻人。 蓝裳因方才梦中一事,与晏南笙心生别扭,不知该如何搭言,两人只先是各寻各的。后来她与晏南笙碰巧撞到一处,两人都不好避开。 蓝裳挽了挽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抬头,目光不正视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我去那边找。” 话一出又彼此沉默了。 蓝裳明知故问,随意提道“刚才…你…梦到了什么?” 晏南笙知她情意,也为刚才的梦羞涩,支支吾吾“我刚刚…梦见…我们…不过一场梦罢了。先寻人要紧些吧。”他随后转身到去别处寻人 “青衣,青衣…” 晏南笙张口呼唤青衣的名字,边唤边寻,蓝裳哝哝嘴,大有醋意,她开始怀疑周舒媚的移情药究竟有几分真?晏南笙真的会忘记对青衣的情愫吗? 她边想边走,不知觉走到一处长满藤木的崖洞。 她抬头望,洞上通天,洞下水潭深茫,忽然见藤木上挂着几片碎布。 蓝裳瞧一眼便认出那碎布。 “少主,苏诠,你们快来看,这是青衣的衣服碎料!” 他们闻声过来,蓝裳从藤条上扯出来的碎布果然出自于青衣。 蓝裳悄望了一下晏南笙,“少主,主宫会不会已经从高上跌落到深潭中了?” “不会,你们看,四周脚印错乱,很显然是好几个人踏过的足记。”苏诠还算比蓝裳明智。 晏南笙点头同意苏诠的说法,“青衣的碎布被挂在木藤枝,还好是深潭岸,我想应该被谁救走了。” 蓝裳双手合十拜北,阿弥陀佛地保佑后又怒言“周舒媚也太狠毒了,亏得周二姑娘还是她妹妹,同一个家门,吃同样的饭,却生出两个不同的女儿来!” 苏诠黯然不语。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6章 虚与委蛇混王府(1) http://.biquxs.info/

日月宫内,谷怀五正和莫凌七下棋。 一副棋盘,两个人。太阳应该是从西天升起了,他们难得这样和谐。 “五少,七少,有一封信。”一手下来禀告。 “哪里来的?” 那个回答很慎重“送信的人是个肥胖身材,他说太子的信。” 谷怀五跟莫凌七相觑了一眼,接信拆来看,莫凌七的表情像冰雪凝固了,哑口无言。 谷怀五从他的表情略知一二,燕王兴师动众地去太子府捉拿慕青衣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想必这封信是太子的通风报信。 “老五,再不下手为强,你将要再无路可走了!”谷怀五指着上面的棋谱说,他为白子,莫凌七为黑子,白多黑少,白子攻围黑子,险象环生。 莫凌七反应过来,思索自己的棋盘后笑道“老七,车到山前必有路,话别言得太早。”说罢举手将棋子一将,钻了漏洞反败为胜。 “果然,棋高一招,可所谓出棋制胜!”谷怀五满意地笑了,落下一子,言有所指,“这棋盘,千万个子,千万条路,马走日,象走田,车直走,炮翻山,若有些人走了不该走的路,你觉得此人该如此处置?” 莫凌七答道“自古楚河汉界不相犯,若犯,则追之!”他递过书信,“雄鸟若无翼,好似群龙无首,恐腹背受敌,你觉得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谷怀五一落子,棋盘上又变了风向,他死死咬着莫凌七的黑子,莫凌七一看不妙,忙要收回刚才的棋子。 “喔?落子勿悔。”谷怀五慢悠悠地提示。 莫凌七不甘心认输,摆手巧言说“罢了,罢了,我今天就让给你了!” “可有些东西,有的人学不会让,棋盘非江山,我们必须全力站在正确的立场,一步错,步步错。” 哒哒的微妙落子声传来,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莫凌七从前不喜慕青衣,如今却坦然接受她做主宫之位,那是因为莫凌七骨子里对日月宫忠诚。既然之前改不了慕青衣做主宫之位的事实,听命于晏庄,效忠于慕青衣就是效忠于晏庄,同时更是效忠于日月宫。 不逆叛主宫,永远是日月宫的第一条宫规。 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违反过这条宫规。 慕青衣自被燕王关在地下宫以来,不论睁眼或者闭眼,每天都是漫长的黑暗,跟囚禁人的地下宫一样,永无止境的黑暗;跟日月宫一样,不见一点光明。 三种黑暗,一个比一个肮脏强烈。 不同的一点是这时候的慕青衣不觉害怕,因为她深知,燕王没有得到神天石的下落之前,没有人敢要她的命。 “咔擦”一声,慕青衣听见牢门有响动,她以为是燕王来了,却听见苏诠的还她的声音。 “青衣,青衣…” 慕青衣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手上触碰到活生生的苏诠,正要问“你怎么来了”,燕王的阴阳话响在耳边。 “让你们叙叙旧,商量一番再找本王定夺也不迟,只是,千万要商量好了!” 燕王阴森的笑容加重了话音,衔接着离开的脚步声。 慕青衣抓着苏诠的手问“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燕王居心叵测,我怎能任你落在他的手里。”苏诠的回答,就跟在自家说话一样轻松。 慕青衣明白,若现在换被困的人是苏诠,她定也奋不顾身来救,只是她更宁愿苏诠不来。燕王这人,不谈一份不平等的条约他是不会做出让步的。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燕王要我拿神天石换你。” 苏诠的回答没有让慕青衣感到意外,神天石像广阔的深渊,想把所有人拉到它的怀抱里粉身碎骨。 为了日月宫的使命,晏庄的遗言言犹在耳,慕青衣断然不依,使出一掌欲自伤“倘若你因我向燕王交出东西,我与罪人有何不同?日月宫奉命保护神天石不落入奸佞的手,作为日月宫主宫,我定当不能让你胡来,否则我这条命,宁愿葬身在这里!” 话像誓言一样坚决,慕青衣的态度坚决凛然,苏诠好笑又感叹。 让他好笑的是青衣如此较真,对付燕王那种小人,以真话相待是多余的; 感叹的是,日月宫真不是他想的那样不仁不义,为非作歹。 那些认为日月宫邪恶的人,若是听到此时日月宫主宫说的话,他们也会大吃一惊,像苏诠一样又喜又叹。 苏诠阻住慕青衣,悄悄说:“对付燕王,必须小人对小人,待会我同他虚与委蛇,你只需跟着我走就是。” “你的计划是什么?”慕青衣真担忧苏诠空口大话,毕竟苏诠几斤几两的功夫,她还是知道的。 苏诠握紧了她,没有回答,笃定的眼神就是回答,即使青衣看不见,可她能感受得到。 苏诠扶着慕青衣走出地下宫,燕王早已派兵在出口处“接待”他两人。 “怎么样,都商量好了?”燕王一句话,能让在场人阴寒侵骨。 “我愿意交出神天石。”苏诠爽快说来。 燕王眼睛眨也不敢眨,倒要看看苏诠怎么拿出神天石,第一眼看到神天石又是什么样子。 苏诠低头,解腰间的玉箫,扯着一根玉穗,解开缠绕,缠绕解开,搞得好半天又吃力。 “这便是你想要的神物。”他扔过去,燕王稳当接在手里。 那只不过是一把优于常物的玉箫,燕王看后觉得平淡无奇,哪里像传说中的神天石,大怒“你这小子,拿把破箫就想糊弄我!” “我不骗你,石箫合一,如何不是?”苏诠斜眼回答,意在测试他对神天石知道多少。 燕王仍觉苏诠不可多信,认定了自己被人糊弄,下命让人把刀接在慕青衣的脖子上,再深一点,她的血隐约可见。 “我不信的话拿给我,我证明给你看!”苏诠旋身夺箫,两下子身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个不动作。他的速度太快,大家都只盯着他的脸,没有盯着他的手。 苏诠嘴角浮起一丝奸笑,他跃身凌空,拿髓箫吹奏琴玉郞谱的曲子,箫管金闪,熠熠生辉。 大家看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掩袖遮挡视线。 慕青衣被苏诠的髓箫光芒刺了眼,眼睛也快要睁不开,闭眼再一睁,眼睛里有了苍穹的倒影。她看到的云,依旧那样洁白,故人的样貌,依旧没有变化。 燕王见那箫有别的蹊跷,心生后悔,又怕苏诠耍别的滑头,亲自抓住慕青衣威胁“你若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我一扭手,她可就气断命绝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7章 虚与委蛇混王府(2) http://.biquxs.info/

燕王的话音还没有落完整,觉得自己抓人喉咙的那只手腕一痛,他猛然看去,一根青丝死死缠绕住手腕,那个使青丝的女子,对他直直瞪眼。 青丝夺命钩的厉害,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要慕青衣一动力,燕王的会缺一只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燕王松了手。 可苏诠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包围得滴水不漏,但他的箫声奇特,引得众士兵中邪般的头昏脑涨。苏诠自打好主意,手一挥,手中的玉箫像飞燕般的速度朝燕王他们飞去。 燕王见识过箫的厉害,一心只扑在那本箫上面,得了箫回头时,苏诠已经拉着慕青衣逃开。 大家回过神来,立刻去追拿慕青衣和苏诠,却被出现的谷怀五一把白羽扇挥倒,再不见追不上谁的踪影。 气得燕王直跺脚“你们这群废物!”可他转念一看也不是全然无功,人跑了,那把“神奇”的玉箫到手,也不赖。 他们逃到了安全地带,苏诠见谷怀五在千钧一发时相救,万分感谢,拍拍他的肩膀戏言“行呐,白老头,好一阵子不见你,你怎么在燕王府出现?又怎么知道我来救人,前来相助?” 慕青衣先看苏诠的腰间,哪里还有髓箫的影子,气得脸发白“你居然把髓箫留在了燕王府的手里!” 苏诠得意,慢慢从袖裳里拿出髓箫,晃在大家面前“移花接木,真的在我手上,燕王手上的只不过是把普通的箫而已。我混淆了他的视线,此时,估计他还得拿着那箫乐呢!” 慕青衣松气一笑,他们才发现她的眼睛恢复了光明,脸上都有始料不及的喜悦。 苏诠开心得巴不得五体跪天,唯有谷怀五渐收笑容提醒“今日在燕王府一暴露,燕王不是傻子,髓箫的秘密总会被他挖掘出来,今后你要小心行动,千万再不要落到燕王的手里。” “就算他空有髓箫,他也不知该如何使用,方才我拿箫试探他,他也不识那就是神天石,说明其他其他三块神石定然不在他手中。” 慕青衣点头,认同苏诠的话。 谷怀五继续说“燕王乃是朝廷皇子,我们日月宫是不能与朝廷的人有正面冲突的,如今这梁子结下也解不开了。” “什么,我们日月宫?”苏诠一脸疑惑后又恍然大悟,半信不信地指着谷怀五问,“你,莫非也是日月宫的人?” 谷怀五抿唇不语,表示默认,笑容永远睿智淡然。 “有人!”慕青衣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三人看,手挥伸出青丝向树头袭去,可惜那人行动快,等苏诠他们看的时候青衣袭了个空。 那人行动虽快,可慕青衣眼光赶上了那人的身影,她收回青丝悠悠回答“我看见了,那人是百里无香。” “百里无香,可不是一个好人。”苏诠的话藏着一股忿怨。 谷怀五摇摇白扇,一言不发。他想,哼,不是好人的人,世界上多了去了。忽觉慕青衣的眼睛复明得古怪,转身疑惑“主宫,斗胆问你的眼睛为何毫无征兆便可复明?” 慕青衣仔细回忆在燕王府看见的第一眼,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苏诠的髓箫,估计是受到了外界光芒的刺激,其中医理,我就不知了。” 苏诠看看谷怀五的表情,再看看慕青衣的表情,两人都是同款的百思不得其解。 “你刚好,就不要多想啦,这是苍天有眼。”他笑着慰问。 苏诠看似轻飘飘,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他的心思比谁都重。如果像青衣说的那样,是某种刺激的光芒,难不成是神天石的功劳?难怪当初琴玉郞执着用神天石复活萧娘,传说中神石的力量真的非虚吗? 真的是好奇怪,苏诠自个想着,越觉得离谱。 “现在你们两人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还得小心为上。”谷怀五提醒他们。 慕青衣跟苏诠点头。 再说那偷窥之人果然是百里无香,紫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屠花林里,周舒媚正练毒花爪,漫林红花遇毒,唯有周舒媚跟百里无香百毒不侵。 百里无香愤怒“周舒媚,你可知,慕青衣不但没有死成,落在燕王手里还能逃出来,其中一块神天石竟藏在苏诠的箫内。” 周舒媚不知是自已练得练得心不在焉,还是其他的原因,收毒功时吐出一口黑血,顿让她心生不快。百里无香看见这一幕,当做没瞧见。 “我觉得身体不适,改日再商量吧。”周舒媚面如白纸,弱柳欲倒。 百里无香呵斥她,两只眼睛瞪起来一起骂人“不适什么不适!这是正常现象,我像你这个年龄练毒功的时候,从来没这么挺不住!” “是,你说得是,我再加把劲。”周舒媚有气无力,吐出一句话妥协。 百里无香仔细斟酌,还是有些胜券在握,“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推慕青衣落崖还让她溜了。不过也好,原来神天石在他们手上,我也不吃这一亏,好戏还在后头呢!” 周舒媚问她“你要如何做?” 百里无香拍拍周舒媚的后背,巧笑说:“并非是我如何做,而是看你如何做。” 经过那移情香一事,周舒媚万念俱焚烧,不想再掺和,起了要放下的念头,可是一听慕青衣没有死成,苏诠手上有神天石,恨与嫉妒又悄悄点燃,燃成一团大火,旺得她的脸上发红。 “那你要我如何做?” 百里无香哼笑,有意无意地怂恿“凭我们一已之力,势单力薄,灭不了日月宫,但是有个人可以。” “谁?” “燕王?” 燕王?周舒媚知道自己父亲与燕王来往密切,心想有父亲的面子,求助他也不难。 百里无香也正是看中周舒媚的这点优势,否则,在这个人身上就没点利用的优势了。 “周侯爷千金的身份,就看你的了。慕青衣的死期,也由你来决定,” 周舒媚不言语,一听到慕青衣的名字,心上如扎了一根刺,拔了又拔不干净,隐戳得人生疼。她抹掉嘴角的黑血,本来是凝苦的一张脸,现在因为恨意打起了一丝丝精神。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8章 引火烧身玩自焚 http://.biquxs.info/

诺大的燕王府,仍是往日的富丽堂皇,宅檐上的小石狮,张扬着尖锐的爪子凶狠勇猛地盘踞。夕阳撒在整片金陵,沉下来的落日仿佛掉到了石狮嘴,成为了那颗冷硬圆滑的石珠。 靡靡之音,金香美酒,张玉特地张罗摆了一桌宴席。席上再无别人,只是燕王一个,他坐在堂上举觞独饮酒,堂下妖娆献舞。 一舞过后又是一舞,一杯过后又是一杯。 歌舞不休,饮酒的人千杯不醉。 燕王命张玉过来陪他同饮,张玉也不推辞,坐在对面。燕王的话爽快,丝毫没有醉音,有的只是一脸的防备谨慎,他斟满了酒,举道“张玉啊,你跟本王那么多年,忠贞不二!可嘉!本王先敬你,敬你是前朝的降臣!敬你是本朝王爷的心腹!” 这句话绵里藏针,半阴半阳。张玉听后面色不改,举杯回敬。 “王爷,张玉喝了这酒,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否则,碎如此杯!”张玉立誓,饮的瓷杯摔成碎片。 燕王瞄了一眼地上的碎杯,笑说“敌人还不死呢,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燕王又命人重拿一盏酒杯,斟酒道“今天本王设宴,宴上只有我们主仆二人,一为庆祝本王手上得一块神石,二是庆祝本王早日坐上宫殿里的宝座。”他挥手展袖,不藏锋芒,霸气示范,“就如现在一样!” “王爷赫赫一身,丰功伟绩,上苍与百姓,定敬仰王爷!” 他们正说着,忽有手下前来相报“王爷,周家大姑娘拜见。” “喔?”燕王与张玉同时瞅了一眼,猜测来人是敌是友。 张玉笑说“王爷,这不是不请曹操,曹操自到吗?” 燕王眼若锋刀,放话“请她过来。” 有人拍掌,歌舞下退,周舒媚一身华丽服装,盛妆惊现,她的笑眼不偏不斜正对着燕王缓缓进来,下跪行礼,娇态万千。 “好一个周大千金,真是艳过牡丹,倾城美人,名如其人,让人眼前舒适惊艳。”燕王热口夸赞,心比蛇冷。 周舒媚笑谦“舒媚不敢,牡丹乃国母美称。” “来人,给周大姑娘上座,备酒。” 周舒媚进来时眼瞅刚才退出去的舞娘,以为燕王在摆大宴,现在却只见他们主仆二人,遂笑“王爷好生雅致,赏舞饮酒,看来舒媚是来对了。” “喔,此话怎将?莫非你也有这个雅致?” “舒媚无幸,不敢跟王爷同赏,只是有事相商,又听说府上有贼人出逃,舒媚怕就怕在挑错了时辰,惹了王爷心烦。”在有身份的人面前,她言语得体,字句流珠。 燕王笑道“我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你父亲来找本王,本王尚可理解,周大姑娘来找本王,还真是稀客了。” 堂内灯火明亮,借着这亮光,彼此脸上的其他表情显露无遗。周舒媚不急回答,自斟自饮,以微微失礼来显示自己的地位也不低。 “我想,歌舞之前,燕王一定正恼怒,可歌舞美酒麻痹得了一时,总不中用。这不,舒媚特地来为燕王解怒。”她说完手中的酒杯噔得清响。 燕王大笑“只听杜康解忧,原来还要配美人解怒呀!可你怎么知道本王怒在何处呢?” 张玉在旁边也听得弯唇一笑,暗笑这周舒媚脑子嘴皮哄人不错,可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因为你手上的箫,是假的,苏诠偷天换日。这一个,够王爷大怒了吧。” 果然,周舒媚的话刚落完,“啪”一声震耳欲聋,燕王面前的酒桌翻背倒下,四只桌腿直直朝天。 燕王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苏诠能这么不牵不挂地逃走。 燕王脸上有一颗大汗滚下来,反问道:“堂堂侯爷之女,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要来为本王解怒,真不知周大姑娘图个啥?” “呵!”周舒媚仍笑脸盈盈,“我既来,定让王爷满意开心,否则就不走这一遭了。” 燕王可没耐心了,气成了火焰山,下一秒就要喷火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没闲功夫。” 一秒变脸的燕王,周舒媚并不胆怯。 “我若为你抢来苏诠手上的神天石,我只要你的兵马为我所用,助我踏平日月宫!” 她的狠话一出,气势滔天,让人不禁抹汗。一个借兵的女子,居然能口出狂言要灭了日月宫?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嘛! 燕王以为自己酒醉听岔,张玉觉得这个女子要死在日月宫里。 没人相信她,她越是自信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周舒媚是侯爷的女儿,侯爷会缺兵?周侯爷是开国功臣,手握重兵,他一声令下,能召集的兵马恐怕比燕王还多。 燕王如何能不防备,心想是他们父女的阴谋,当然不可轻信。 他挑明回绝“你一小女子,志气不错,你怎么敢笃定为我抢来苏诠手上的神天石,更何况你是周侯爷的女儿,我如何信得?卖豆腐的人,难道还吃不上豆腐?” 其实燕王多虑了,周舒媚来找燕王借兵,还真没有跟父亲商量过,她也不准备让父亲知道,心里寻思着用燕王的兵,若是灭日月宫不成,燕王也逃不过这个祸水;日月宫强大,即使灭了,士兵定有去无回,何苦要为父亲添乱。 周舒媚听燕王拒绝的语气,话不投机半句多,欲要转身离开,“你若是不想要苏诠手上的东西,大可不与我合作。” 张玉忽然唤留“周大姑娘,王爷只是多心,怎会不防备,还请谅解,王爷会答应你的,请静候佳音。” 她行了个礼仪,满意离开。 周舒媚走后,燕王冷眼看着张玉跪下请罪,张玉在燕王面前,已然是个军师,碍于他是前朝降臣,燕王又爱又防。 “王爷,恕属下自作主张,您不是一直想扳倒周侯爷吗?机会就在眼前。”张玉的话忠诚又自信。 “张玉,看来你有好主意。” 张玉笑道“兵是要借的,但借的,不一定是我们的兵,就看燕王舍不舍得牺牲百名死士了。不论周舒媚是否有灭掉日月宫的能力,她在引火烧身,会焚了整个周家,无一生还。” 玩火?不错,燕王会意阴笑。 。 读书吧中文网 第89章 身世之谜再掀起(1) http://.biquxs.info/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金陵城都包裹在一片白皑凝结的曼妙世界,这个世界干净得一尘不染。肮脏的,只有跳在人的胸腔里的血。 积着雪的宁家山庄,又让蘅白山添了一层高度,与天上高洁的云融成一片,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冷风吹过来,偶尔浮沉,但并不飘摇。 早起,周拟月站在阁楼上,眺望这场厚实的雪景,小时候听母亲说“瑞雪兆丰年”,她一直不懂是什么意思,可出了尊贵的侯爷府,她就明白意思了。 雪里踱着一个人影,披着斗笠十分庄严地往剑场走去,周拟月本来以为那人是容大哥,才“哎”了一声,那人俏皮转过身,是阿姚。 “阿姚,你一个人练剑吗?你容师哥他们也会赖床呀!”周拟月说着下了楼阁,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阿姚居然表现出为难的模样,挠挠头又抖抖肩了的积雪,含糊其辞回应“嗯…我,我先去忙了。” “怎么,容大哥还窝在被子里么?你怎么不闹他起来。”周拟月拉着他趣笑,阿姚不敢看周拟月的眼神,她定知道他瞒了些什么事。 “怎么了,你跟容大哥闹别扭了?”她猜问。 阿姚忍不住招供,“拟月,你不知道,容师哥昨晚走了。” 阿姚有时候说话真的是能吓死人。 她一怔住,以为是什么不好的大事,脸色一白,言语期艾“走?是什么个走法?” “哎呀,他留下一封信,说是暂时离开山庄,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去干嘛。” “喔。”周拟月的心情不言而喻,脚下踩出一长串的雪印,心却还留在原地。她记得晏姜说过的话,容长恨一定是遵着晏姜的话独自去寻不周山了。 天大地大,毫无理头,怎么去找传说中的神山? 周拟月料想容长恨孤苦无依,次日备好包袱,打定主意孤身去寻容长恨。天涯海角,大千万物,没有飞鸽传书,也没有鸿雁托尺素,去哪里寻人? 她只觉得结果不重要,过程中自己努力了就行,其他的都交给老天感动吧。 一路风尘仆仆,周拟月走了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出了金陵,到达附县城郡。这日她歇到一处山林道路,隐约闻到路边茶水摊铺的茶香,不觉口渴,走进铺子买碗茶吃。 她才坐下不久,前面的入关口忽然扬起一团尘雾,大片大片的黄沙飞扬,她还以为是什么怪兽冲过来了,待仔细瞧的时候,是十几匹骏马架着高大魁梧的壮汉驰奔而来。 看他们的打扮服饰异于中原人,大袍配弯刀,衣襟半斜不对称式样,领头人还带着圆帽,粗狂又生猛。 周拟月心中想“这群人定不是中原人,怪道如此猖狂!”再瞧时,他们每人拿着一幅画,拉到路边的人就问“你,过来!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路人都吓得摇头跑了。 那些人拿着画像逐一对歇脚的百姓问话,没有谁看见他们是不怕的,画上的人脸没记住,那几个鞑靼人都是被这些壮汉吓跑了。 “此处是边城之地,难道这些外域来的鞑靼又想在这作乱不成?”周拟月一面想,一面暗骂。 “啊——” 她吃完茶起身要赶路,脚才刚跨一步,额头就狠狠地与人相撞,她撞到的胸膛,冷而僵硬,差点旋转滚身。不知道是他撞到她还是他先撞到她,但是先翻脸骂人的人是他。 一句话带着口水沫喷出“你个混小子不长眼啊!” 如果不是他开口骂句“你个混小子”,周拟月都要忘记了这十几天自己都以男装示人,礼貌笑说“喔,官爷,小生探亲归去,恐天黑不到驿站,不小心冲撞还请见谅。 “你是金陵来的?”对方可没有多少大的礼貌,横眉赤眼地吼问。 周拟月颌首。眼前忽然展开一纸画卷,上面画着一个标准的青衣美人,眉眼十分熟悉。 跟她相撞的人展开画像粗鲁地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就这个语气,认识画上女子的人也懒得透露出来。 更何况周拟月是清楚认得那女子,被他们唬了一跳,琢磨画像上的女子除了慕青衣还有人,不禁愣在原地暗想他们找青衣姑娘作甚,是敌还是友? “问你呢,到底有没有见过?”那粗猛鞑靼人又嘹亮地冲着拟月问。 周拟月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连忙摇摇头“我不曾见过你们要找的这名女子!这么好看的美人,我哪有福气碰见。” 壮汉瞄了一眼周拟月,看不出什么,又去别处问人。 这么多鞑靼人拿画像寻查,他们该不会是捕捉青衣姑娘的吧?周拟月存了个心眼,盯着那些问而无终的鞑靼,他们坐到茶铺吃茶,周拟月便打消了要离开的心思,欲知他们寻人的来历,她就靠近旁桌装吃茶去窃听他们谈话。 有个小鞑靼问领头“上面人要我们找的青裳女子是何人,你们知道吗?” 有人回道“听说这个女子与大汗见过一面,大汗竟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领头端茶仰头,一大口含在嘴里,润了半天才咕噜喝进肚,他回说“哈哈,怎么可能,咱英明的大汗被你说得很好色一样,这青衣女子都可以当他的女儿了。” 又有别的鞑靼跟着起哄“这个可不分年龄,画像上的女子长得倾城,大汗要不是看上她,会成天派我们来中土寻人?等着吧,今天是来中原,明天就得寻遍故五湖四海咧!” “啪”一巴掌拍在茶桌上,领头人呵斥那个小鞑靼“你瞧你,头脑装了屎粪的,总是这点花心肠子,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到什么?” 被训斥小鞑靼吐嘴,面上有些不悦,但又不敢反驳。 领头人又继续辩解“你还真别这样想,咱们大汗可是个痴情男儿,他对以前的可贺敦可是钟情了!不过,后来可贺敦在我方和中原皇帝打仗的时候失踪了,听说走的时候还有孕三月。从此,咱们大汗没有可贺敦的消息,也不再立别的女子了。” “那跟这个青裳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小鞑靼又问。 领头的鞑靼已有些不耐烦,又训斥“你管他这么多干嘛,如果这回人找不到,咱们都得提着脑袋回去!” 小鞑靼才止住不言,周拟月在一旁侧耳细听着,暗自庆幸他们说的是中原话,故而能听懂。 也许是周拟月偷听听得耳朵太凑太过去了,方才跟她相撞的那个鞑靼有所警觉,拔剑挥去“好你个小子,你为何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0章 身世之谜再掀起(2) http://.biquxs.info/

周拟月被发现,她自然一口不承认“我只顾坐在我的位置上吃酒,你说你们的,我吃我的,与你们有什么相关?再说了,地这么大,坐在这边的不只我一个人咧!” 被骂过的小鞑靼眼力不差,瞄了周拟月几眼,扭头报告“老大,我见这个小子长得好生奇怪,有点娘们唧唧的!” 果然,贪图美色的人就是好眼力! 打扮要被戳破了,周拟月开始逃避视线不自在,正要大步走开,觉得头皮一痛,发束被人扯散,一头顺如瀑布的青丝飘逸在一群男人面前。 扯她发带的人是那个小鞑靼,他看拟月有些动人容貌,风流嘴脸立刻显露,如寻着宝贝似的向领头求道“老大…这娘们…要不要赏给我……” 领头鞑靼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嗔道“随便见个女人口水就馋成河了,有本事自己动手,别让我们帮你捉。” 小鞑靼得了令,伸手向周拟月欲行不轨,周拟月一脚掀去长凳,拍在他那张色眯眯的嘴脸,又狠狠朝踹他一脚,哈哈笑道“叫你欺负良家女,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完后几大步跑开百米外,那些人见眼前的姑娘会些武功,便一齐追去,他们还不信这么多的男人,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兄弟们,把这个女子给我捉住,今天兄弟们有福气了!” 周拟月一面跑,后面风声跟得越紧,他们人多势众,自己的武功不算精练,对付三两个还行,十几个可是太为难她了。 为了减轻逃跑重量,她连包袱都甩一边去了。 逃到林间,周拟月终于没有力气再与他们对抗,可恨的是他们还有马!任她再多几双腿,这回都躲不过去了,最后被人团团围住。 一把长枪直直胁在周拟月脖上。小鞑靼上前拉着她说道“小娘子,你还有什么能耐逃,不如叫声‘爷’跟我们走!” “呸!”周拟月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 忽然一个身影如大鸟般从天降落,长剑上的银光一闪,刺入血肉的声音惊吓了周拟月,小鞑靼背上的鲜血像淅沥落雨的屋檐,瞪着眼睛僵直倒在周拟月面前。 叫你欺负良家女,这下怎么死的知道了吧! 周拟月瞅着那把华剑,她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是容长恨的九穿星剑呀!她欣喜抬头望向剑的另一头,那人虽带面具,可周拟月一生都会认得那双眼睛。 他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容长恨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帮鞑靼又遇见戴面具的人,对他叫嚣“你这个小子,到底是谁,跟了我们这么久,你究竟想干什么?” “欺负一介女子,自然是看你们不贯,出手送你们一顿教训!”容长恨说罢又挥剑如洒丹青,将他们手上的慕青衣画像划了个漫天粉碎。 鞑靼们反应过来时,容长恨已携周拟月飞跃逃去,不见了踪影,他们拾捡碎画,在原地气骂。 两人来到鞑靼追不上的地方才停下,未等容长恨揭开面具,周拟月就拥向他泣道“容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容长恨不知所措的手停在空气里,想推开周拟月她却环得更紧。 看她扮作一身男装上路,容长恨轻笑“方才我以为你能逃过他们的包围,看来你的武功还需精进!” 他这一说,周拟月才明白他原来早就跟在暗中,打他胸膛笑趣“好啊,你尽瞧着他们欺负我,是吧!” “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想起正事问“我听那群鞑靼的口气,你为何一直跟着他们?” “这些鞑靼人终究是可恶!不跟他们,岂不是没法救你了?”容长恨巧言躲过,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她无需了解中间故事。 周拟月又想起刚才他们拿青衣画像寻人,问“咦,我瞧见他们拿青衣姑娘的画像,寻她作甚,是敌是友?” 容长恨随便回答“呵,谁知道呢,不理他们就是了。” 周拟月点点头,因为刚逃跑费劲,额头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珠,密密麻麻的晶莹剔透,像透明的珍珠镶嵌在额头。 容长恨看她风尘仆仆寻来,心情突然觉得酸,若换眼前人是晏姜,如当初一样生死陪伴,该有多欣喜。 想到这里容长恨知大义,此行不知凶吉,不带拟月才好,好到时别连累了她。 容长恨想罢后开口道“拟月,你知道我的,我不想你徒劳跟在我身边…” 未等容长恨说完,周拟月已抢着驳回“容大哥,拟月知你要说什么,让我回去的话无需多说。我原以为寻不到你,可碰巧上天又让我寻到你身边,我既然来了,我自然不会轻易走开。” 她笃定的模样像屹立在石头缝里的青竹,高洁美好。 容长恨怎舍得浪费他这一生,提醒道“我本就愧对初寻,我爱的姜儿已然逝去,我再不能违背师父生前许我和初寻的婚事。一颗心不愿再漂泊,哀莫大于心死,我选择与初寻成婚,如此,你还愿意陪在我身吗?” 他这样的话,应该是周拟月认识他以来说得最绝情,最严重,也最讨厌的话了吧。 可是周拟月思忖着不会反驳了,如果她不眨眼,下一秒眼睛会像瀑布一样倾泄出来。 她莫名点了点头。 忘记了他在问什么,她只是点头,点那句“你还愿意陪在我身吗”的头。 在那遥远的草原,青草异常地绿,别的地方是白皑无暇,他们的地盘却是绿意盎然。 阿古思大汗对着画卷发呆,仔细打量画上的青衣女子。 蒙古包外,可以断断续续听到里面的呢喃“……是她,真的是她,穿青色衣裳,只做成冰花状的胜雪茶,谁敢说不是她呢?……” 祈贞进来回禀。 大汗问“寻人寻了一阵子了,人在何处,寻着了没有?” 祈贞跪地请罪“请大汗赎罪,人现在还没有寻到。中原何其辽大,咱们无异于海中捞针,暂时没有下落,但大汗且放宽心,指不定人哪天就寻到了。” 大汗呆立不语,眼若溪泉。 祈贞又谨慎发表“大汗,有一件事,我不知该如何说?” 阿古思大汗仍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在听祁贞的话,也好像在等他往下说。 祁贞斗胆继续往下说“大汗,如果说那位女子真是郡主,且不说她已流落中原多年,光说上回她为救中原王爷而来,前朝旧事她理解多少?只怕到时郡主很难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郡主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大汗打断。 祈贞跪安,黯然告退。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1章 桃花流水鳜鱼肥 http://.biquxs.info/

时光易过,春暖花开,又是新的一年。现在的宁家山庄,跟昔日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少了几个人,少了几声笑。 容长恨自从离开了宁家山庄,宁初寻只一心盼着他早日回来,一个人好生无趣。 初春的季节,乍暖还寒,一轮红霄灿烂升起,熠熠霞光照耀未融化的白雪,红装素裹,格外妖娆。 “阳光灿烂,今天正是个练武的好天气呀!”采儿起床第一个率达练武场,她看见阳光便脱去了大卦,滑溜在冰上,身轻如燕。 这可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跟过来的阿姚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衣服穿得一层又一层,睁眼看大雪还没有融化,他哎呦哆嗦,哈出一口白气。 采儿看见阿姚冷得跟个单弱娘们似的,亏他白习武了,讥笑说“最贵的公子爷!别出门,小心冻坏了你!” 阿姚听见了装作没听见,脱开大毛氅跟采儿嬉冰。 宁初寻好半天才来练武场,大家都到齐了各练各的,有的兄弟在说笑,有的兄弟在讨教,切磋比赛等等,甚是和睦。 他们都还在,唯独缺了容长恨。这一幕看得宁初寻也不是十分提起精神,走路时险些滑摔了一跤,还好高临枫及时拉住她。 “谢谢。”宁初寻轻描淡写,道完便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她自从感受到高临枫的心思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宁初寻似乎有点讨厌高临枫的眼神,像一泉清池的河面,不应该有落叶漂泊。 高临枫也明白她的疏远,可他能说什么,一层窗户纸不等人来捅就先破了。 宁初寻笑脸盈盈,走到阿姚跟采儿身边,他们两个练剑练得十分投入,没有察觉到靠近的宁初寻。可宁初寻看他们练剑,又觉那不是练得投入,而是玩得十分欢。 “采儿,你错了,收剑收得像小孩玩棍过家家一样随意。你看,要像我这样严谨迅速!”阿姚纠正采儿,自己做示范。严峻地抽刀出鞘,挥剑嚯嚯两下利剑入鞘,剑法快如霹雳,收剑快如鬼魅。 他示范完后,作了个金鸡独立对采儿表示胜利,宁初寻饲养的笑鸽儿从他头顶飞过,落他一头排泄物。 采儿哈哈笑,笑得弓不起身。 阿姚气炸了,大骂“笑鸽,有种你别飞,看小爷我晚上我不炖了你的鲜肉!” 笑鸽看见主人来了就扑扑翅膀落她掌中,一身羽毛跟主人的白衣融为一一个颜色。 “我好像听见谁要欺负我的笑鸽?”宁初寻嗤嗤笑,眉眼却有警告的意思望着阿姚。 阿姚最怕宁初寻了,挠挠头笑说“初寻你听错了,我是说炖五花肉给笑鸽吃。”他说玩凑过来扯了扯她的衣服求给个面子“采儿在呢,给个台阶下,来世我给你的笑鸽当五花肉。” 他求饶时变相变得可爱,宁初笑偷笑,“这还差不多,我代表阿笑放你一马。” “谢谢宁姑奶奶!” 阿姚跟采儿,是对好鸳鸯。 采儿自从来到宁家庄,跟阿姚偶有打骂,每次都是波澜不惊。现在两人又没了吵声,阿姚更喜欢在采儿面前出风头,宁初寻心想,这两人天生一对,离好日子也不远了。 “咦,采儿,周二姑娘呢?”宁初寻四处看了一眼,才想起有好一个多月不见周拟月了。 采儿也不知道拟月去哪了,那日她留下了一信后不知所踪,采儿摇摇头,“我家姑娘,应该去找幸福去了吧。” 话中的意思,谁都听不出来,唯独宁初寻听着不是十分痛快。 阿姚在一旁笑问“采儿,这回怎么不见你担心主子啦?” “我家姑娘,现在的她可厉害了,她才不要我跟在她身边哩!”采儿咯咯笑,头上左右一对小发髻衬得她很可爱。 阿姚打趣说“什么‘她不要你留在身旁’,那是我求了拟月,好叫你一直留在我身旁!” 采儿白了阿姚一眼后低头脸一红,阿姚挠挠头望天,脸也跟着红了。平常他们只有吵架才会吵红脸的。 宁初寻微笑,难得会见采儿羞涩的脸红,两情相悦,大抵就是这般幸福。她在容长恨面前脸红过,可容长恨从不会脸红。 现在的容师哥,在哪儿呢?宁初寻心中默念。 暖风袭来扑在人的脸上像有热泉流过,春光乍泄,百花瞅着好时机争艳齐放,正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周拟月随长恨一路跋山涉水,此时来到一处桃林,这里除了桃树再无别树。春光时节的红粉桃花,桃叶还未成芽,远远望去,一簇簇桃花开得深浅有致,只是花开无主,不过更显得自由。 他们穿过桃林,亲生经历了才知道桃林比视觉看到的要宽广许多。 树林之中辟有一条溪流,阳光投在溪面,微风拂过碧水,水上如洒了一层金光粉粼粼荡漾。忽的一咚溪水溅起,吓了人一跳,拟月定心去看,原来是肥鱼濳跃,欢游水中。 “容大哥,晏姑娘口中的不周山你可知在何处?我们寻了这么久,别是徒劳才好!”周拟月说完在溪边捧水清了把脸,也不叫冷。 容长恨听她气喘吁吁还不歇着要说话,觉得她性子变得俏皮了,笑说“你累了,那我们歇一会再去也不迟。” “哎,别,我可不累,只要在容大哥身边,拟月干什么都觉得那不是累。” 呵,不是累那是什么? 容长恨本想这样问的,但是一开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还不如不问。 他平静地看周拟月满心欢喜说的表情,果然环境能使人改变,周拟月自来到宁家山庄后活泼许多,又不失沉稳大度,俨然不再是之前侯府高楼里柔弱娇羞,罕言唯喏的公侯女。 徐风飘来,桃花树上的花瓣漱漱漂落,有的随风落水,有的落入泥土,还有的花瓣在周拟月的笑容前交叉错落,仿若置梦一般浪漫,美不可言。 容长恨见此也不禁跟着她会心一笑。不觉间,晏姜的音容涌上他的心头,几曾何时,晏姜也如拟月一样陪伴在他身旁。 至于周拟月的问题,才是容长恨改该思索的问题。 传说中的不周山,究竟在何处?天地万物,朝代更迭,没有人知道不周山具体的地方,晏姜也没有告诉过容长恨。行程是踏上了,可该如何去寻,容长恨心里也正是发愁发难。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晏姜曾经说过,容长恨手中的九穿星剑是关键,“难道冥冥之中,九穿星剑的力量会给我指引?”长恨回忆时,脑袋身神回路。 周拟月看他安静沉思,不好打扰。目光斜视时,她忽瞅到桃花树旁立着一把长叉,朴素又可贵。 周拟月曾见过别人叉鱼,应该鱼叉就是此物无疑了,走去说拿起,心想“想必是哪位渔农走得急,把鱼叉落在此地了。” 她卷起裤脚,半挽衣袖,脱掉鞋靴,握着鱼叉走入溪流中。溪流中若隐若现的肥鱼,绕在碧绿的水草里游走觅食。 周拟月想当初在家时天天洒鱼食与鱼消遣,如今却要抓它们来填饱肚子,那时真不知少年愁滋味。她站稳脚步,盯紧其中一条肥硕的目标,手一下重,鱼叉向鱼身叉去。 那鱼灵敏得很,从周拟月的鱼叉底下滑溜溜地躲开,又绕过她的脚踝逃走。 周拟月又把目标盯向别处,很快,又有一条鱼优哉游哉出现在视野里。周拟月蹑手蹑脚靠近那条鱼,还没动鱼叉呢,那条鱼仿佛是早知风声了一样逃之夭夭。 “呀!”急得她拍打水面,有点儿搞笑。 长恨闻声扭头看,才知拟月已入溪流中叉鱼,见她一无所获,他便脱下鞋卷起裤脚过去教导。 周拟月又将目标定在另一条鱼,拿起鱼叉一叉了个空,坚硬的石头与锋利的鱼叉硬茬茬相击,惹起一片浪花,那鱼便在浪花朵朵中隐身,消失不见。 “这鱼啊,想必最喜欢遇到你这种捕鱼人了!”容长恨只是大笑,话中没有一丝蔑视的意思。 周拟月又羞又气馁,不好意思地说“许是我太笨了,光和它们玩捉迷藏了,一条囊中之物也没有。” 容长恨话中没有嘲笑的意思,周拟月反自嘲,导致场面有些无趣。他想,也许周拟月跟晏姜的区别就在这里了。 “怎怪得你,你是大小姐,平日里皆吃熟的鱼,活鱼都少见,还谈叉鱼呢。”容长恨说罢九穿星剑一入水,一条肥鱼中剑落网。 周拟月竖起拇指,拍手陈赞“果然还是容大哥厉害!快教教我。” 他捡起鱼往岸上一抛,以剑为尺子,教说“你别看鱼离得浅,实际上因光线的错觉,你还得再往深去叉些。看似这么短的距离,其实要有这么长。再说鱼就跟人一样,能听风声,感知外界的不测,有危险时它也定会逃,所以你要将目标放在鱼头稍前一些。这样当你迅速落手的时即便它闻声想逃,也逃不过你了。你看…这回岸上那条鱼不就有伴了?”他说着找鱼做示范,又叉了一条鱼扔回岸上。 “我试试。”周拟月将所教之言铭记于心,结合实践,盯紧目标后鱼叉一下,那条鱼又溜到丰茂的水草丛里藏身。 “你下手慢了,再快些!像对待敌人一样,别让他有活路可逃。” 周拟月不甘心,再盯紧一个目标,这回终于叉中一条鱼。 “长恨大哥,你瞧,我也叉中了一条了呢!”她扬着鱼叉向容长恨炫耀。 半晌,周拟月在河边架起火堆,容长恨负责将捕来的肥鱼洗净。男女搭配,干活不泪,很快就美滋滋地烤起鱼肉,香味远飘。 “嗯,真香!鱼的美味如此,真不负了这山水好风光。”周拟月挑了鱼刺后大口大口咀嚼,时不时从嘴里挑出鱼刺。她还一边咀嚼一边赞叹,好像今生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此情此景此吃相,千金女的仪态已渐渐退化。 容长恨则小口慢慢吃,他倒显得斯文起来。 “拟月,你可知这是何鱼?”周拟月疑惑,她还真不识这鱼的名字,“天底下的鱼,我瞧着都长一个样,吃着味道也都一样。” “呵,若你是平民出生,你就知道天下的鱼味道都是不同的。这是鳜鱼。”容长恨告诉她。 周拟月即使不认得鳜鱼的模样,但认得“鳜鱼”这两个字,她想起父亲常说过一句话“‘席上有鳜鱼,熊掌也可舍’,我家也常吃鳜鱼,父亲最爱,可是今天的鳜鱼比家里的鳜鱼好吃……”她话一出口,又闭口不言。 容长恨察觉她异样,知道她思家了,安慰道“你若想家,不妨回家一趟,不要随我瞎游。” 周拟月听他此言,觉得言外之意是要赶她走,吃鱼的心情也减了大半。 “家与容大哥你比起来,那还真是‘席上有鳜鱼,熊掌也可舍’”! 鳜鱼是容长恨,熊掌是家。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容长恨知道她受尽了从小被父亲忽略的苦,收言道“瞧,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掉了两行泪,以后你要留在我身边,就留吧。” “嗯…”周拟月才发现自己的泪如此不中用,擦去继续道“也不知我姐姐现如今在何处?想当初她也是为心上人离家,后来苏公子又和慕姑娘两情相悦,不知我姐姐多难过。” 容长恨恐她又忧思,笑催道“快吃你的鱼吧,完了这条还要烤一条更肥的呢!” 他们边聊边吃,夜色见黑,两人仍是在桃花林中歇下。 周拟月早经不住困意,吃完了鱼靠在树桩子上睡去,梦话里又是姐姐又是家,好不难过。 容长恨静躺在一片绿草上,对着满天的星辰,思忧难眠。 空中千星甚繁,像是一群萤火虫飞上了天空。他睡意全无,闲得将星辰都识了一遍,恒星,紫微星,北斗七星,北极星,熠熠闪耀,十分夺目。 等到容长恨困意来了,想闭眼时忽见九穿星剑的剑鞘的也有九处如绿豆大小般的光点在闪烁。 他抬起剑细细端详,九处烁点烁点好像分别对应星辰,七处与天上的北斗七星相照相映,另外两点遥对紫微,天狼,反射出一道光芒在一座高山上。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2章 九星现时剑引路 http://.biquxs.info/

天上的繁星一点点闪烁,剑上也仿佛有七颗小星在一点一点地闪,容长恨的视野逐渐有了改变。 容长恨知道,与剑的星眼相对的七颗星宿便是北斗七星,北斗七星之间两颗星又左辅右弼。他自思后想道“七颗星星加两颗星星,是九星,难道这就是剑名为‘九穿星剑’的含义?晏姜说过要靠这把剑来寻山,难道星光照耀的高山就是不周山?” 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顺其自然。 像天黑了,星星就会出现那样的顺其自然。欣赏星空的人,总会有那么几个人。 周拟月的梦话依旧在继续,容长恨已经欣喜地完全没有睡觉的意识。 “哈哈哈”,果然,跟着你们就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阵笑,惊天地,破顽石,让人不寒而栗,容长恨打了个喷嚏,周拟月也被猛得惊醒。 容长恨永远忘不了那种笑,生生世世。 漆黑的夜色,接着星光大好,周拟月看清前来人的恐怖面孔,便立刻跳起来拉着容长恨,又疾言厉色望着那人“卑鄙!是褚贼现身了!看来他早一路跟着我们。” “拟月,叫你回去你偏不走。怕了吗?”容长恨嘴角抿过的笑容眨眼消失。 周拟月摇头,“我不怕,只要有容大哥在,我就都不怕!” 多日未见褚斫,此时的褚斫,望上去更比前些日子要狂魔,他的眼眶黯怖乌黑,眼珠子血红得发憎。目光冰寒雷力,如仿佛是有千万根银针齐齐扎入他的眼睛里,他忍受地不叫疼。怎么看他都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褚斫,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有他的世界,大家从来就没有安稳过。 “褚斫,看来你每逢月圆之日,都拿神石来魔化,你这样哪怕一时能打败了我,但最后你也会死在魔石手里。”容长恨吐字重音,无需说好话。 褚斫什么也听不进去,如今他只是来夺容长恨的九穿星剑。盯着容长恨的华剑,那双盛满了嫉妒火焰的眼睛马上就要被燃起,“原来宁老头早就给了你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亏我一直眼瞎,不识好物,让你白白霸占了这么久。” “哼,什么东西到了你的手里,宝物也变成了祸害。”容长恨无情地嘲讽他,岂会不知道他的夺剑意图,也知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又冷笑补充“这把剑早已经过剑火湖的锤炼,他有灵性,认主,就算你夺去,也断然使不动它。” 褚斫只觉得是容长恨放空话,他认为世间万物,什么都会换主人。房子会换主人,收藏珍玩也随时在换主人,甚至皇宫里的那把龙椅,每年都在换主人。 世上的东西,谁又会是谁一辈子的主人。 “我瞧着这把剑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任凭他主人是谁,我志在必得!”褚斫说罢便出手去夺容长恨的剑,出招更为凶狠残厉。 靠着这把剑,传说中的不周山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了。这样关键的时候,褚斫若是夺了剑,再加上他手中的魔石,后果不堪设想。必要的危机面前,若无法自保,哪怕是弃了九穿星剑也不能让剑落在褚斫手里,这是容长恨第一时间想到的退路。 周拟月的武功不敌,说的不好听她就是一个拖油瓶。 可是容长恨不能嫌弃这个拖油瓶。 那日庄中众人联合起来都难抵一个褚斫,更何况如今区区两个人。 容长恨跃身挥剑,如霹雳闪过的剑法将手中的九穿星剑朝不周山划去,也不知是容长恨的力量或是什么引力在召唤着这把剑,九穿星剑竟然识路一般飞行远去。剑随星光落在其中一座高山上就立马消失不见, 容长恨舍九穿星剑此举在褚斫的意料之外,他就要追九穿星剑而去,被容长恨出手拦住,打斗声惊天动地。 “容长恨,你没有九穿星剑在身,你拿什么与我对抗!今日,你便死在我掌下!”褚斫说道要使出幻毒掌向容长恨袭去。 容长恨仿佛长了苍蝇的复眼,每次都迅速躲过,褚斫袭了个空,掌的力量让旁边的溪水暴涨而出。 起伏之间,有万道清澈水帘的美。只是可怜了溪中的美鱼,一条条暴落在溪岸上。 容手恨顺势抓了两条鱼,当做利器朝褚斫的双眼扔去。 “拟月,走!” 容长恨一字脱口而出,拉着周拟月逃去。 星光褪去,寒露沾衣,天空越要接近白色,东方的地平线要露出来,世间起了大团大团的薄雾,蒙蔽了大家前行的路。 容长恨跟周拟月两个人逃向不周山的方向,停停走走,换了无数次方向,四周都是大雾,不掌握地势,一下子很难寻到正确的方向。 周拟月回头看,担心褚斫会再跟上来,还好每次回头看见的只有一团又一团的雾,她跟容长恨仿佛是缱绻在缥缈美丽的梦幻里。 他看出了她的担心,安慰道“褚斫已经追不上来了,他是个路盲,雾又这么大,想必他也被困在哪个地方鬼打墙。你就放心吧。” 周拟月一听,淡淡微笑,更加拉紧了容长恨的手臂,她想起容长恨的剑又自责,十分难过,面上起了愧疚之意,“容大哥,你的剑怎么办?刚刚定是我拖了后腿,你怕顾不了这么多,宁愿把剑舍了也不让它落在褚斫手里。若是寻不回来,我的罪责就大了。” 周围的冷雾,让容长恨的脸色渐渐发紫,容长恨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安慰道“有舍有得,若不舍了他,褚斫也不会分散精力让我们逃走,我再将它寻回来就是。其中也有你不知道的缘故,我的剑落在我们要去的不周山,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们一路寻去也不迟。” 他的话越轻松,她的心就越不轻松。 此时四周都是山石,道上崎岖坎坷不平,有的怪石高耸入凌云,矮的就如墓碑一样诡异,容长恨和周拟月相扶走去,总有鬼打墙的兜兜转转。 “啊——” 一阵冲破浓雾的尖叫,是周拟月不幸踩空,拉着容长恨一起倒霉,两个人便如折翼的大鸟,相继落入空穴。 谁也想不到,一堆落叶下藏着一个陷阱,洞穴亦深不浅,未有人迹,仿佛专门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 周拟月只觉得身上一重,后掉的容长恨重重摔在她身上。 “容大哥,容大哥!”周拟月卖力地推开他,见容长恨没有反应,一个劲地拍他脸庞。 容长恨还是毫无动静,跟沉睡了似的叫不醒,周拟月先在一旁哭了起来。 呵,装睡的人你永远叫不醒。 容长恨“咳咳”了一声,才起来笑“哭什么哭?我这不死不了!” 周拟月反应过来,明明自己才是肉垫,她都没事容长恨怎么会有事。她破涕为笑,“好你个容大哥,居然骗我!我也要闹你一回。”说着狠狠砸了他一脚。 “容大哥,拖我的霉运,这回我们可是掉入这洞穴里了。” 容长恨起身爬起看,这里貌似是个枯井,井壁陡峭,也不像能攀爬上去的光景,一时间他也不知做何是好。 这时天大亮了,才使得微光微微照下来。容长恨眼尖,瞅到周围有个火折子,将那火折子点燃,借着亮光查看周围是否别有洞天。 他摸索找去,想像能触碰到什么机关寻到出路,果真想想就实现了。 眼前出现一条逼仄的小道,他们顺着探去,离开了先前跌落的洞穴,转到一个新的小石洞,这里跟刚才的风景差不多,花草不茂,有的只是崎岖怪异的石头。 容长恨仔细打量那些山石,有的直耸入云,有的孤石突起,亦有些奇诡怪诞,再远望,又觉着千岩竞秀,鬼斧神工。他们兜转几回,却又回到原来跌落的枯井,再从枯井走过去,还是刚才的地方。你望我,我望我,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周拟月一挪脚,忽觉踢到了点什么,她低头一看,眼睛一亮,拾起来笑道“容大哥,这可不就是你的剑么?” 果真是容长恨舍弃的剑,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难怪你总说这剑认主,这下倒好,真是来这里认你来了。”周拟月笑趣,诡异的场面才有了点舒缓。 容长恨见周拟月笑得自然,自己也会心一笑,微嗔道“你还能笑得出?我们若是困在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了,那时还看你笑不笑了。” “这一行遇到褚斫来夺剑,咱们又落入这莫名的洞穴,大难不死,后福肯定是有的。看,你的宝剑失而复得,这难道不是后福么,自然是要开心的!”周拟月嗤嗤说着,容长恨不当回事,眼神凝聚在周拟月身后的怪石上。 这时光已将周围照亮大半,容长恨清楚看见石头上有字,他推开周拟月仔细看,那行字寥寥一语 “嶙峋北斗,横见神山;引剑为路,天霸四方” 下方石角落名之处有“江北斗”三个字。 江北斗?容长恨略有耳闻,只是不太认识此人。 周拟月问“江北斗?人名吗?“ 容长恨回答“江北斗是我爷爷他们一代人有名的铸剑师,听我师父提及过此人,他一生最厌恶仕途江湖,最喜铸剑,江湖之中有名的华剑都出自于他的手下,我手中这把剑也不例外。” “这么说,此处便是我们要寻的不周山?只是不知如何出这地方。”周拟月的猜测很精准了。 容长恨微笑,“原来,被困在此处的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这留下的字迹有些年代了,指不定江老先生也像我们一样被困过此地,连他都出去了,我们怎么会又被久困。” “嶙峋北斗,横见神山;引剑为路,天霸四方…”容长恨呢喃着江北斗留在石壁上的行字,联想到昨晚九穿星剑在星空下的一切,江北斗这句话究竟想告诉些什么? 他再细看这石壁,才发现有裂缝,再瞧之时才觉着又不是裂缝。 “拟月,你站远点。” 容长恨用内力撞开这块石壁,才发现这是一扇机关。撞开石壁后的出处,又现一座座奇石,他目数,不多不少正好九座。摆在眼前的九座怪石均围成北斗星阵图,拦住了他们将要向前的脚步。 他们挑钻空隙绕道而走,那石头仿佛能感知到他们来临的脚步,七座怪石变化莫测,瞬移为阻,挡住他们向前的脚步,还亦能撞人。 容长恨护着周拟月避开怪石再寻方向,那奇石又能重新排列挡路,像是石精成活铁了心要和容长恨对着干!他们停脚不动时那些石头也一样立身不动。 人动,石动; 人走,石阻; 人避,石挡。 “若谁没点武功内力护身,许是会被这奇石撞死!”容长恨怪道。 以前的周拟月不出深闺侯门,眼界也是到了宁家山庄才开阔,她惊呼“天,这太诡异了,这石头是仙还是怪?” 容长恨第一次听见周拟月说出“仙怪”两个字,便笑道“世界上没有仙怪,这是有人设了机关,不想让人走出这个洞穴。” “是有道理,容大哥,你可怎知这机关怎么破?” 这奇石罗列的阵型极为眼熟,容长恨细看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每天都能眼前晃过。 他再念一次江北斗留在石壁上的字,脑袋里灵光一闪,抬起九穿星剑端详剑鞘上的纹路“我有办法知道怎么破这个阵了!” 九穿星剑的剑鞘上同样有九个显眼的点,其中有错杂的纹线连接。如若按照方才石壁上“剑引路”的法子来看,按着剑鞘上九个点连的线路来走。 容长恨这样想着,周拟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容长恨闪过那九座石头,这回那些怪石闻风不动,任由他两个过了这一遭。 过了这一关后,两人一路沿上而行,走到尽头之时再也没路,空间越来越小,周拟月觉着不对头,开口疑怪“容大哥,你不觉得我们走过的地方不似一条路,好像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就像走在一个石缸里。” 容长恨也觉得如此,果然再走两步,竟无路,抬头往上看,只见圆圆的洞口。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3章 因魔戾再起魔念(1) http://.biquxs.info/

“这又是一处穴底。”容长恨抬头仰望,此处比起刚才的枯井更加逼仄,唯一的优点就是不高,爬出去没有难度。穴口略显窄小,一次只容得一个人的身量通行,仿佛是故意隐藏出口而匝的大小。身材适中的人还好一些,若是再两百斤的胖子肯定要卡在穴口。 周拟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花颜露笑:“看来,唯一的出口就能是这里了,容大哥,你可爬得出去?别卡在穴口就不好了。” 她说着圈手比量了下穴口的周长,比比自己的腰又比比容长恨的腰。 女孩子家的心思在这一刻就显露出来了,容长恨笑着纠正,“量腰有什么用,该比肩才是。”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肩膀。 他们看枯穴石壁比较光滑,无踩点可落脚,也无藤无绳可攀爬,周拟月试了了两下,才爬了两步就像小蜗牛一样又重新滑回起点。 容长恨摇头浅笑,敲碎旁边大石,用剑匝开出碎石尖头,用力嵌入穴壁,如搭梯子一样进着次序往上堆砌,作为攀爬借用的踏石。那些踏石虽然不是十分稳当,使轻功轻踩倒可以坚持两个人的踩踏。 容长恨身手矫健,借着插踏石的功夫先出了穴口,随后找了根藤条让周拟月顺着攀上来。 那些踏石仿佛是全部约好了,周拟月踩着他们离脚之后,逐一掉落,等她爬上岸,穴壁上的踏石一个都不剩。 周拟月觉得冥冥之中,天意也不让谁再找到出口吧。 而容长恨难得打趣,“你怎么不说是你重量的原因?” “胡说,你没见我的身材比筷子还苗条呀!” 两人四肢朝天倒趴在枯井旁歇息,享受逃出困境的舒心喜悦,两个人相视对笑。 这般戏谑,容长恨突然想到宁初寻,如果换她在这里,她铁定比周拟月还得意。因为宁初寻个头还比周拟月小一点,也比谁都更在意身材。 周拟月看他半天不说话,心细的她察觉出他在想着什么,装作不知晓,扭头不再关注他的表情。 她扭过去的时候,又换了容长恨扭过来看着她。那张平常的侧脸,静谧中开始增了一些俏皮。在那么多风雨里,容长恨觉得周拟月变了,变得活泼,变得勇敢,甚至变得更有魅力。 就好像是风雨里的一块锈铁,被人磨掉铁锈,打出蜡光做成漂亮的饰品,混身上下都散发着亮光,容长恨忽然不敢多再直视这种。 他这才注意到,周拟月这几天除开扮男转,很多女装都以霞红为主,不妖艳又不俗气。所有的改变又仿佛有有某个人的影子。 “你怎么不穿朱红色衣服?”容长恨既不带笑问,也不带着指责。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周拟月呆呆望着天,眼睛没有转动,语味深长地告诉他:“红色,那是某一天,穿给心爱人,做他妻子看的。” 她等待容长恨的回答,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周拟月也稍稍沉默,假装没有说过方才的话。 一切都不该是当下的话题。 容长恨歇够了,起身望着四周,前面的角落很莫名地凸出一块“草碑”,仿佛是绿草做的碑。 他走过去,一触碰才确定那是硬邦邦的石碑,上面布满了繁密的野草,如被蚕丝缚成的蝉蛹。在年岁日渐浓厚的杂草,一层层裹着这块石头。 也许是一种保护吧。 容长恨移开那些杂草,见碑上的刻字清新刻着“北斗山”三个字,顿时他的脑海像有霹雳闪过。 “难道眼前的北斗山,就是不周山?”事关重大,即使周边没有外人,容长恨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周拟月看在容长恨在那里发愣,她过来好奇地看,也被石碑上的三个字吓了一跳。 两个人心照不宣,暗自明白,知道这里的确是目的地。 一条通往顶峰的路罗列在他们的眼前,容长恨明白了:“原来我们刚在是在山角洞穴,现在,我们已经算是初登山角了。” “容大哥,找到了北斗山就等于一辈子都会陷在神石纷争里了,你开心吗?”周拟月目光微凝,其中的愁苦自然流露。 容长恨不像周拟月可以放下太多的事情,他这一辈子,背负了太多东西,不可能轻松了,“我定不负晏姜交代的事。” 周拟月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顺着通往山顶的路。 北斗山好高好高,高得不像一座山,像要通往苍穹的路。其中没有任何花鸟走兽,越往上攀登就越喘不过气,如果没有容长恨跟周拟月的气息,那么这座不周山,将没有任何生灵。 半晌,蓝天白云伸手可触摸,可一伸手,又遥远得十万八千里。一直走,直到路的尽头,没有一条通行之路,便是顶峰了。 屹立于顶峰上的石崖,的确有四处缺石之角。在缺角旁边,还有一尊石像守护,千年了,海亦或枯,可这座石像不会烂,瞬间让人庄严敬畏。 周拟月望着那座石像打了个寒战,想着传说中的故事,她居然在想像这座石像会不会动个胳膊说句话。盯了半晌,确认石像是个死人,她又觉得跟以前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看见的佛祖没有什么区别。 晏姜说过,要将那四个空石之位销毁,褚斫手中的魔石便归不了位。 仿佛有一刻犹豫,容长恨持九穿星剑的手停顿了,他的剑,也是神石的一部分了啊!另一块神石在褚斫手上,只缺另外两块神石,江湖,朝堂,人人追逐的东西,将会唾手可得。 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寻到北斗山呢?即使寻到了,他们怎么又知道北斗山跟不周山的关联呢? 北斗山就是不周山,这个秘密,仿佛只有他跟身边的周拟月知道。 突如其来的诱惑,容长恨犹豫了。 谁想得到就在这么短短犹豫的时间里,褚斫狂妄的笑声如雷贯耳。 面对此时的褚斫,吃惊,愤怒,惧怕,担忧,各种表情都是容长恨跟周拟月意想不到的。 容长恨冷冷问,眼睛里的红血丝仿佛要绽开红色的光芒,“你是何时跟在我们身后的?又是如何躲过了那北斗阵图?” 褚斫得意的嘴脸,可恶至极,“容长恨,你想不到吧,你以为已经甩开了我,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悄无声息的跟踪,容长恨又小看褚斫了,同时,也在高估了自己。 褚斫不多废话,早破不及待,掌中的神石挥去魔石的缺口,再快一点,他就得逞了,九穿星剑的剑锋擦石而过,亮出无法让人直射的光芒,魔石相互抵抗,一正一负,一阴一阳,像两条毒蛇一样交缠环绕,在缺口位旁循环游走,不分伯仲。 此时,最怕的就是逐渐入夜,巧逢今夜月儿偏圆,褚斫暗自得意将要得逞,顺便能将容长恨的宝剑一块夺来,待乌云褪去那刻。 褚斫失去理智,得意笑道:“连老天也在帮我,过了今晚,我马上就可以操纵魔石,不被魔石所反噬,然后待我聚集神石,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个曾经瞧不起的人在向我跪地求饶!” 容长恨有些不受敌,顷刻间,乌云褪去,明月相见,今夜的月光对魔石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助长魔力。容长恨来不及再多想,孤身跃去,以身挡住魔石正在吸收的那束月光,魔石散出的魔力如一把大铁锤,狠狠重击了容长恨。 周拟月吓得大叫:“容大哥!” 容长恨受了魔怔,脸色紫黑,在神石面前魔性大发,力大无穷,像疯,却又比疯子更可怕;说魔,却又魔还要厉上三分。 容长恨仍有半点意识,只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持剑朝眼前的褚斫狠狠刺去,夺过他手中的魔石攥在掌中。 褚斫不敌,见事不妙,便仓皇逃去。 被魔石控制头脑的容长恨心中再无半点意识,失去神智,持剑去追褚斫,想要赶尽杀绝,却被周拟月阻止。 她抱住他,以身躯相拦:“容大哥,容大哥…不要这样,别去,你会没命的!” 容长恨挣扎了几下,要走时大腿又被周拟月拖住,他愤怒到极点,六亲不认,一脚踢开周拟月。 周拟月受不住容长恨的猛脚,撞到石头上大吐鲜血,仍拼命拖住容长恨:“容大哥…” 空中的圆月一点点隐匿在乌云里,容长恨的魔性退去,才清楚眼前之事。 “拟月!”容长恨忙去扶她,心中难免懊悔。 周拟月见容长恨恢复过来才放心闭眼昏去。 容长恨背着周拟月离了北斗山,到一处客栈歇下,她仍然昏迷不醒,他便在一旁端水侍药。 容长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局势,魔石的戾气隐藏在他体内,今后魔石每逢每逢月圆之夜,便加以月光魔化。魔性不除去,无疑是祸害。昨晚就伤了周拟月,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以后每逢圆月,我该如何自处?”容长恨对着那块魔石,心口亦有实在难喘,仿佛有什么卡在心头,仿佛快要窒息了。 周拟月唤他,容长恨以为她梦话,仔细看时才发现周拟月早已醒来。他收起魔石过去将她扶起,轻声暄寒:“拟月,你醒了。” 她早醒了,见他才将收起魔石,知他为何事烦忧,说道:“你可知,那时的你简直吓坏了我!” “我竟伤了你,原来这魔石的魔性的确能够让人丧失理智,我想,今后你该离我远些才好!”容长恨越说越不敢看她,声音也越说越小。 周拟月可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为容长恨做些什么,“容大哥,这些并非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若魔石在褚斫手里,只怕我们都活不成了。我早已打定主意跟着你,就算你伤了我八九十次我仍不在乎。”她一面说,脸色苍白着,说的话仍铿锵有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怕死的女人,而且还固执不听劝,容长恨心头涌上一丝怒气,带些情绪向她吼:“你比难过我难过,你不在乎我在乎,你们永远都夜郎自大!不可救药!我会伤了你们,甚至杀了你们的!” 周拟月急得从床上爬起,光着脚下床走到容长恨身旁,生怕他冲动离开,抓着他说:“可是我怕你受伤,你可知那才是我真正的伤!” 这一切,都出乎于容长恨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能不负晏姜临终所托,如今发生了,却始料至极。他推开她,“若我不受魔石的控制,我定安心此行你跟随我身边,但并非如此,我们就此分别两路!” 说罢容长恨离去。 出了客栈门,容长恨也不知自己该去何处,何处所归?天大地大,究竟容不得他安身,如今已是残躯一副。 万事皆因神石引起,倒不如回北斗山,待在那里一辈子! 容长恨已打定主意,一路回到北斗山。半途中,容长恨察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就见周拟月跟在身后。 “你还跟着我回到此地?” 周拟月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是”恐遭他嫌弃。 她微笑,“你去哪,我就在哪!” “随你。”容长恨冷淡吐出两个字,继续向前走。忽然后面一阵扑声传来,容长恨回头见周拟月晕倒在地。 “拟月,拟月?” 周拟月仍不醒。 容长恨自责又着急,忽然周拟月睁眼笑道:“我那是装作给你看的,谁叫你半路上就要弃我!” 她越来越顽皮了,容长恨忍俊不禁。其实他是开心的。 两人走到北斗之阵,周拟月问:“容大哥,你为何又要回到此处?” “身上有魔附身一日,我便待此一日。好让我以后心都能平静,妄生贪念!” 周拟月也决心许下承诺:“容大哥在此一日,拟月便待此一日!” 容长恨望着周拟月,心想:这个跟屁虫无法放弃了,赶了她多少回,怎么都拗不过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的情,大概就是她的模样。此等陪我生死相随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晏姜是第一个,拟月就是第二个。 再无第三。 周拟月见容长恨望着她发呆,笑问:“容大哥,你这样瞧着我作什么?” 容长恨只知道抿嘴笑,不回答。 第五94章 因魔戾再起魔念(2) http://.biquxs.info/

虽说移情香一事也算过去了一段日子,晏南笙与蓝裳两人因梦仍有些别扭,在日月宫里相互回避,你信我素倒不至于,不小心遇到了就打个别扭的招呼。 晏南笙自知喜欢过慕青衣,但是究竟有多少喜欢,他已不记得。对于蓝裳,一想到在梦境中与她结为夫妻,虽然移情香果真有效,闲暇时脑中会浮现蓝裳的模样,可他又不想因此断定自己是真的移情喜欢了蓝裳。他觉得,这样对于蓝裳来说,有诸多不公平。 有的时候,晏南笙想不透了,便独自在湖边喝酒解闷。 蓝裳喜欢晏南笙是事实,按理说蓝裳不应该别扭,可是晏南笙别扭,蓝笙自然而然就跟着别扭了。 可总有一个人要先打断这种别扭,无疑是蓝裳。 这日蓝裳来到晏南笙房中,他不在屋内,只好待着各怀心情等他回来。 临近半夜,一声推门声,紊乱的脚步踏来,晏南笙这才醉酒回归。他刚要一摔地,就软软被蓝裳扶住。 “南…少主,何事偏要喝得那么醉?”蓝裳本来想唤直呼其名的,可是到了嘴边,莫名变成“少主”了。 晏南笙睁着醉眼,眼前人变出无数个,有好几个蓝裳又有好几个青衣,蓝裳跟青衣转来转去,不止不休。 “…我没有醉,醒得很…你是蓝裳不是慕青衣。”他说自己没醉,可话已经是糊里糊涂,断断续续。 从他嘴里听到青衣的名字,足让蓝裳略感遗憾,微微失落,转身欲走:““我走了,你回来就好,赶紧歇去吧。” 蓝裳才踏出第一步,忽觉腰间环来他的手臂,让她惊又是喜,也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空气里好像被酒沉浸着,又好像被香笼罩着,混混沉沉。 “蓝裳…我不想你走,移情花,不过是我看清真实的自己罢了。”晏南笙用沉醉的口吻说出了最清醒的话,眉梢舒展,眼中含情。 蓝裳回头见他眼神,他的眼神,就如她从前望他一样,散发着渴望的深情。他抱她的力度渐渐增强,她觉得唇上一热,心生留恋,任由自己被这个男人俘虏,刚才还要抬脚离开,现在抛之脑后。 这日,天气明郞,集市喧闹纷扰。 高临枫带着宁初寻出来游逛,满大街的琳琅商品,宁初寻视而不见,低着头闷闷不乐。 换在平常,宁初寻一到市集,手可是没有空过。 “初寻,你看这些首饰多漂亮呀,这个晶莹剔透的,配你…”高临枫一路拿了这钗又取了那环,拎起人家制作的精巧灯笼又拿着风筝,捧着各种好物到宁初寻面前,想引起她的注意。 宁初寻仍然搭理不理,不是“喔”就是“嗯”。 “卖簪子喽,各种花式的簪子,金的,银的,玉的,玛瑙的,翡翠的簪…”街头小贩相吆争邀生意。 高临枫看见商贩手里有支木槿花样的木簪,阳光下十分耀眼,他想宁初寻定喜欢,想拿起木簪来巧时却被别人夺了去。 她拿簪的手法很快,让高临枫拿了空。 拿簪的姑娘道:“老板,你这簪子多少钱?我要了!” 高临枫抬头一看,是一位作男子扮相的姑娘,相貌不陌生,高临枫一眼就认出她是流花园那位蛮横的姑娘。 对,就是她,必须要认得她!从流花园回来,那种磨人的小痒,足足让高临枫挠了七天七夜。 高临枫打量她扮起男装的模样,有三分与苏诠相像。 高临枫没好气地唤:“喂,你女儿家家的怎么净抢人家的东西,这是我先看上的!” “你才叫‘喂’呢!本姑娘是有名字的,我叫谧儿!” 高临枫笑道:“秘密的的密?” “是静谧的‘谧’!”谧儿说完怒瞧他,其实她早就瞅见高临枫挑中木槿花簪,想到他是个登徒子才故意来抢。 “管你什么谧,簪子给我。”高临枫伸手。 谧儿要把簪子递过去,要放簪子时却拿簪子戳了一下他的掌心,仍不给他簪子。 “就你这个登徒子,这么漂亮的簪子拿去哄骗小姑娘很可惜,给我还不错!” 高临枫知她是故意来找茬,白了一眼说:“静谧的‘谧’不配你,你应该取个蜜蜂的‘蜜’,毕竟你这么爱蜇人,别辜负了人如其名呀!” 一见面就不和气,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瞪,一个比一个挺直腰杆。 摊铺上的老板来和解:“两位,这簪子只有这一支了,你们商量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就好!” “什么和气,跟她哪有什么和气,简直就是晦气!”高临枫嘀咕骂。 谧儿一瞥眼,才注意到高临枫身旁的妙龄姑娘,见她容貌甚佳,白衣清澈,不由得要羡慕死! 谧儿忽然露出笑脸,拉着高临枫转一边,示好说:“哟,原来你小子想法不错呀,有这样一位美人同行,怪不得要买个簪子来讨人家欢心!” “所以该把簪子给我吧。” 谧儿敲他脑门,把簪子一藏,指着高临枫对那老板说道:“老板,这簪子他说他买给我了!你找他要钱!” 她说完走了,被套路的高临枫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的笑脸示好是有阴谋的!高临枫清醒回头,老板那双要钱的手出现在他面前。 高临枫跟上谧儿,抓住她说:“你这女子简直是蛮不讲理,明明簪子是你拿走的,干嘛要我来掏钱?” “那日你偷了本姑娘的花,就支簪子,当是抵花钱喽!”谧儿牵扯旧事,赖上他了。 “别提这件事情,上次分明已两清了!”高临枫不客气,直接就要抢簪子。 谧儿巧言耍赖:“喔?是你自己一直认为帮我摘趟花就两清了?可我没说过我也这样认为啊!” “你…!”高临枫面对眼前的女子如此耍赖,简直无言以对。 最后,簪子的钱是宁初寻出的。 宁初寻忽然眼尖,向高临枫说道:“临枫,你看!” 高临枫朝宁初寻所指方向望去,那人竟是褚斫,他鬼祟闪过。 谧儿看他两神情忽变,不知道宁初寻指的是谁。高临枫和宁初寻跟踪而去,谧儿也跟着他们过去。 褚斫因伤势在身,一路有人尾随也没有其他精力去发现。 宁初寻,高临枫,谧儿三个人一直跟着褚斫来至黑风崖,邪魔之地,阴森彻骨。 “原来这就是严贼的老巢!”高临枫环顾四周,环境凄冷得绝情。 宁初寻最是个直性子,见到褚斫就恨不得杀了他。此刻她就要闯了进去,亏得高临枫灵眼灵手拉住他。 “初寻,别轻举妄动,这是人家的地盘,要动手的话我们不占上风,我们不如看看他们会做什么。” 宁初寻这才打消了意识静观其变。 随后见褚斫发号施令,对手底下的人说:“容长恨在北斗山中了石魔之戾,此后每逢月圆之日,他就会魔性大发,我们的任务就是击杀长恨,夺他手上的宝剑和那块魔石!” … “可恶!”宁初寻气得跺脚,她是沉不住气的性子,离开黑风崖就要去找容长恨。 高临枫在身后一直拉着她劝道:“初寻,初寻!” “我要去找容师哥,你不去,还不让我一个人去?”宁初寻说着一面甩开高临枫,生气高临枫不陪她去寻人。 高临枫解释说:“初寻,你不知北斗山在何处,又怎么去找,我是怕你人没找到,自己倒先落到敌人手里了!” 谧儿在旁听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戏说道:“哟位,我瞧初寻姑娘一副去寻心上人的样子,临枫小子,你拦着人家做甚?” 高临枫听她泼冷水,白了她一眼,“呼唤我时,请不要为我更名,把‘小子’两个字去掉!” 谧儿嘲笑,不提名字这事。 高临枫忽然正经,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惊天秘密。北斗山?这个山名高临枫的脑海中不断搜索,觉得熟悉,不过一会儿,又觉陌生。 “北斗山?我好像在哪听说过,但是不是人跟我说的…”他边想着,边词不达意。 谧儿揪到这个错误,趣笑说:“不是人跟你说的,难道是鬼跟你说的呀!” 宁初寻不管谧儿,一个劲地追问:“临枫,你可知在何处?” 高临枫不忍看到宁初寻一脸急切的样子,拍拍胸脯说道:“管他在哪,我陪你去寻就是!” 说罢两人上路,谧儿仍跟着他们一路,高临枫恐她在要生事,开口直言赶人:“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快点走,走!” “路这么宽,我就偏要走你们走过的这条路,难道不行呐?”谧儿可没有打算离去的意思。 由着这样走了一陆,有时临枫两次带着宁初寻想开溜,半路上偷走,可谧儿像一个甩不掉的麦芽糖。 他们来到一处桃花谷,小坐休息。桃花已生了碧绿的叶,花绽新红叶凝碧,甚是繁茂。溪水叮咚,如婉转曲子一样动听。 “来,初寻,先喝一口水吧。”高临枫以叶舀水递给宁初寻,她接过喝了一口。 “此处的水我觉得可甜了,你尝起来觉得如何?” 宁初寻点头默认,两人微笑。 谧儿在旁看着甚是羡慕,高临枫又舀水,他自己又喝了一口把叶子随地扔去。 谧儿本来以为他再舀水是要舀给她的,没想到他竟自己喝,还扔了叶片。 谧儿捡起叶子递给高临枫,不满的语气说:“喂,你也舀水给我也喝一口,就只顾着你那位姑娘啦!” 高临枫觉得莫名其妙,打落了谧儿手中的叶子。 然后两个人一个不服气,一个凶巴巴,又开始斗嘴吵闹。宁初寻闻声看去,也无心插入去调和,只一旁心忧长恨。 “看来你手脚都不受用了是吧,来,‘断手女’,请喝水吧!” 高临枫吵不过她,终于不耐烦地随手舀了一叶子的水递过去。 谧儿美滋滋,喝了水叹道:“这水果真比别处甘甜可口!你既说我手脚不受用,等会你背着我上路,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得寸进尺,是人的常性。 “哼!”高临枫见谧儿得了便宜还卖乖,转过身去不愿再跟她讲话。 时间荏苒过了两个月,许多事都在悄悄变化。 北斗山底下石洞中,阴森幽暗地让人害怕。 容长恨每到月圆之夜,那魔石就牵制着他的心魔,被牵制之时,功力比平常威猛,毫无理智见人就举剑欲杀。那把九穿星剑在手中上,生出与魔石互抗之力,如次一次,容长恨的内力就耗损一次,自伤一次。 一到月圆夜,容长恨就赶走周拟月,独自待在枯井中,承受着这份煎熬。周拟月何其忍心,每时都偷偷在一旁瞧着长恨,生怕他出事。 今夜,容长恨一如往常在枯井中,以内力逼出九穿星剑中的神石,与体内的魔石相制衡。这是一个需要战胜魔念的过程。 虽然容长恨的意念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可此时手上已有两块神石在手,诱惑何其大。渐渐在想其他两块,究竟是在何处? 不知不觉,容长恨心中燃起了别样的念头,可怕,嫉妒,不满…… 他想,世间人都抢这四块神石,为何自己手上已有两块却还无动于衷,如果自己手上还有其他两块,岂非不用承受魔石之苦?而且褚斫岂还会很难看地丧命…… 魔念的思想原本并不可怕,人想多了,就越来越可怕。 “容大哥。”周拟月慢慢走过来,唤了他一声,容长恨见有一只手触碰到自己,立刻抓住那只手杀心生起。 “啊!”周拟月猝不及防被长恨一抓而倒,“容大哥,我是拟月呀!” 容长恨缓缓睁眼,目光凶狠,朝她吼道:“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靠近我,就算命不想要也别死在我手里!” 周拟月先是惊了一跳,以为他只是受魔石所影响,也没有多想。 次日,周拟月仍然守在不远的地方,见长恨一来就说道:“长恨大哥,你可觉得如何了?” 容长恨不望他,冷道:“走,我们走!” “去哪?”。 “回宁家庄!” 容长恨冷冷一句话出口,此时周拟月心中有些许不好的预感,明明长恨曾经想要一辈子待在此处,为何变卦的那么快?是不好的征兆吗? 可她转眼一想,觉得多想了也未可知。 投月票赚币啦~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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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容长恨跟沈周拟月回头走,高临枫与宁初寻向前近,相路程上相遇是迟早的事。 “你瞧,那不是容师哥?”高临枫眼尖,一下子瞅到不远处的人影。 宁初寻看去之果真是他们,欣喜奔向前笑道“容师哥,终于找着你了,方才临枫不太识得北斗山的路,我们还为此犯难!你可知你不在山庄的时候,我多担心你!” 她一面开心地说,却没注意到第一眼看到容长恨,是那张冰冷至极的面孔。 容长恨挪开宁初寻的手,一改往日的亲热沉下脸色诘问“你如何知道北斗山?” 宁初寻有点愣了,他一句话也不先招呼,如此冷言冷语的容长恨竟如陌生人无异。那种感觉,像是她破坏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换成平常,容长恨定是先关心宁初寻。 容长恨推开她的手,宁初寻更错愕了,期期艾艾地说“…我从,从褚斫那里知道的…” 高临枫何其细心,比宁初寻还要察觉到异常。他望容长恨的眼睛,那是贪婪野兽的眼睛,话语变得谨慎,眼色多疑,“容大哥,初寻她担心你,所以我们就出来这一趟。” “她是谁?”容长恨指着谧儿,一脸防贼的表情。 高临枫介绍后,容长恨一句话也没有跟谧儿招呼,当过路人对待。 谧儿也十分谨慎地打量容长恨,见他阴阳怪异,手中紧持那一把华剑,又一脸防范,似乎随时怕被人抢走。如果不是听宁初寻他们唤他为师哥,他的身边站了个友好面善的周拟月,谧儿还以为这是高临枫的仇人呢! 两双防备的眼神忽然对视,谧儿灵巧变了颜色欢颜“哎,我说你怎么不领情,我们好心好意来寻你,你摆出一张黑脸给谁看呢!” 容长恨听她说凶言,拔剑就挥向谧儿。 高临枫等人忙去拉容长恨阻止。 周拟月自知容长恨魔怔,上前阻止道“容大哥!” 容长恨觉得谧儿不顺眼,不顾相劝,不收剑反而更加厉,亲友不认,险些伤了身边的每个人。 高临枫下狠手动了容长恨两招,而容长恨“加倍回报”,一掌将高临枫击得吐血。 出手之掌,快如疾风,力如闪电,若是高临枫没个武功底力,只爬伤得倒地不起。谧儿连忙去扶起,宁初寻只怔在原地,不敢再靠近容长恨。 她甚至想,眼前人是不是褚斫换了一张面孔来接近他们。 才是几月不见,物是人非都没有容长恨的变化来得痛心。 “对不起。”周拟月道了一句歉,一切事长,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讲清楚。 宁初寻又唤“容师哥,都是我们啊,我是初寻呀!” 可发了疯的容长恨哪里听得进去,抡起剑就要砍向谧儿。 空气中响出“嗖”一声,一支带花的细针刺中容长恨持剑的只手,才让容长恨瞪着眼睛如中毒般的神情住手。 容长恨瞪着谧儿的眼睛,充满了怖色的红血丝,深邃又赤焰,仿佛是无数片黑夜被他斩杀并揉碎在眼眶里,瞪了几秒后晕死在地上。 谧儿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收手说“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要发怒拔剑取我性命,我不反击,岂不是死在你手里了?” 见识过谧儿心眼的高临枫抓着她问道“恶女,别说你的暗器涂了毒。” “你把我想得这么坏?我倒会使毒,可偏偏这一回花针上就没毒!我的毒只对付那种阴险小人,或者是我讨厌的人!”谧儿十分不满,句句中音。 她讨厌的是高临枫唤的那句恶女,难道她在他眼中就这么坏么? “他什么醒?” “他睡一觉,醒时醒。”谧儿没好气说,高临枫看她所言不假,才放心松开人家。 人晕死了刚好有机会,高临枫为容长恨瞧了瞧脉相,果然有异,转身问周拟月“周二姑娘,容师哥为何像变了一个人,脉象又这样紊乱?” 周拟月才将在北斗山上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们听。 谧儿发表意见说“哼,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他不心存魔念,这又如何被那魔石之戾所控!” 众人都不理她,只当她说玩笑话。 “我想到一处去处,或许能抑制住他的魔戾!”高临枫道出此言,宁初寻急忙问“快说,是何处?” 高临枫十分正经,腹中知道许多奇事,又有不错的主意,“你可记得我们曾经去的琴山血洞中,那琴玉郎安置萧娘所用的那处冰室。” 大家都不解,纷纷问冰室有何用? 高临枫解惑说“冰火相克,冰室的温度极低,像容大哥这样被戾气控制的人,心如一团燃烧的赤焰,生生不熄。若送他去冰室,他在低温环境中就没有毁灭能力。将容师哥送到冰室中,对他的魔戾定有所缓解。” 谧儿不懂医术,把高临枫的话意揣测得乱七八糟的,只取笑说“你可别将人冻死了!” 宁初寻想高临枫素日是个靠谱的,一口答应,一行人即刻动身。 他们送人来到冰室中,容长恨躺在冰床上,虽不睁眼大醒,但隐约感觉体内有股火气渐渐融化,像清白的雪水冲散了枝头上的污垢。 待容长恨醒来,身边只有周拟月一人。 周拟月笑道“容大哥,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现在的容长恨已然是平静理智的问话。 周拟月见他神态正常,直扑在他怀里,面上是欢喜的,话语却是更咽不清“你可知,你魔怔的时候都吓坏了我们,我以为从前的容师哥再也回不来了!” 容长恨难得一笑,额头舒展,眉开眼笑说“怎么了,说得像是我死了又活过来似的,我不就在这儿嘛!” 冰室四周,寒水滴答滴答地拍在石头上,凹出一个个矩形小窝,水滴石穿。容长恨半晌才注意到自己所躺着的那张冰床,不是一般的冰床。真真切切地躺在这张床上,就是看不出这床的玄奥究。想到上一个躺在此处的人是萧娘,她如何能躺在这床上尸体多年不腐化?容长恨心中顿时起疑,又为何今日自己躺在冰床之上,有一股力量在融化他心中的魔念?就好像是在北斗山时他用他的九穿星剑中的神石力量来抵抗那魔石力量一样的感觉… 容长恨越想越出奇。 “容大哥,你看着这张床半天了呢!”周拟月见容长恨神态晃思,开口问。 容长恨这才回神摇摇头,才觉自己身上甚冷,而周拟月的唇色变得阴沉,一摸她的手也冷到极处。 “你一直陪我在这?” 周拟月点点头,容长恨已然清醒,感叹她心意,脑中记得自己在魔怔之时也曾伤害她好几次,如今又宁愿陪自己待在冰室中,心中不由得对她渐生敬意。 他想有如此女子相待,何忍辜负?晏姜憾逝,若他和宁初寻没有婚约之事,这一生,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周拟月是最适合的人选,足够了。 冰室里,两个人四目相对,情愫无言悄生。 冰室外,谧儿坐在石凳上无聊地把花玩弄,看到长在岩石角落里的珠花,也不摘在手中,只是无聊地拨弄。听到冰室有言语,瞅一瞅又暗自惊奇,高临枫就有这么本事,一张冰床如同神仙睡的一样。 待高临枫来时,又好奇俏皮问“喂,临枫小子,那张冰床就有这么本事?你怎么想到的?” 高临枫之所以想到这冰床的效果,源于琴玉郞曾经打算用神天石来复活萧娘的启发,萧娘因冰床得以保全尸体,这冰床可不就有这么本事!只是这些又如何能说与谧儿听?便敷衍她 “你自己上去躺躺不就知道它本事在哪了!” 谧儿环手作发抖的模样砸嘴,眼眸一动巧笑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躺?” “去死吧你!”高临枫咒骂。 而宁初寻看见容长恨和周拟月两人亲近,她心生不快,回头又见高临枫和谧儿在那一同说笑,心中无限寂寥,走到高临枫旁边问“我要回庄了,你走不走?” “怎么要回去了呢?容师哥他…”高临枫话未完,宁初寻跺脚一气,带些小性子转身。 高临枫质问谧儿“你是不是惹到初寻了?” 谧儿努嘴朝冰室里的那两个人示意。 高临枫提脚去追“我走,初寻,你等等我!” 现在轮到谧儿跺脚气了! “谧儿!”空气里隐约有百里无香的传唤,谧儿急忙跟着声音去寻,出了石洞来不远,百里无香一身冷紫色的服饰显得仪容雍容,身姿袅娜。 “师父真是风韵犹存!”谧儿暗叹,“年轻时还不知道迷倒多少少男呢!” 谧儿拱手敬重,问“师父有何吩咐?” “为师来到此地,就是看你接近这一群人进展如何了,可有发现什么?”百里无香手上摘了一朵花,一瓣一瓣地恰着花瓣,最后孤零零地只剩下花骨朵。 原来谧儿遇见高临枫他们不是偶然,这一切都是刻意接近。 谧儿将所得的情报知无不言地吐出来“师父,徒儿得知容长恨手上有两块神石,一块已经被魔化,另一块应该是藏在他剑中。一阴一阳,正邪对立,与他体内的魔戾互相抗衡。” 百里无香邪魅的笑容阴鸷得可怕,谧儿说的已在她的意料中。谧儿抬眼看了看百里无香,师父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百里无香又说“如果容长恨聪明的话,他就会去寻找其他的两块神石,一块在苏诠手中,他两必定反目成仇!这回,咱们可有得一出好戏看了!” 谧儿只静静在一旁听师父差遣,不敢多舌。 师父继续补充“不过冰室这个东西倒是阻碍了我的好事,它既然能够压制容长恨的魔戾,就它留不得。待会你将冰室里头的两个人支出来,我就毁了它!” 谧儿点点头,再一看师父,紫色的身影已远去。 “你是何人,鬼祟在此处欲何为?别跑!” 容长恨与周拟月你情我浓时,外面传来谧儿追人的声音。 他们连忙出去看,只见谧儿追人,人却不知往何处去。 “怎么了?谧儿?刚才有人吗?”周拟月问。 谧儿指了个方向,“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面相十分不善,他往那边去了!” 三人一同追去。 殊不知这是百里无香师徒两人的调虎离山,他们追到山外还未见身影,冰室方向就惊雷般的轰塌声震耳欲聋。 他们回头看,冰室不复存在。 “容大哥,这该怎么办!”周拟月见冰室毁得七零八落,忙向容长恨着急相问。 容长恨倒是不在意,知是有人在暗中对付,随便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可…”不等周拟月说完,容长恨又换了一副面孔撇下他们,身影像一阵大风刮过后消失不见。 周拟月各种担心容长恨,想要去追又不知道是哪个方向。 谧儿见她如此慌张模样,于是拿她取笑“哎呀,祝天下有情人都成仇人,周二姑娘呀,你的情郎已经成魔了,你还这么喜欢?” “我就这么喜欢了。”周拟月微笑,不遮掩也不害羞,“这些日子,陪容大哥闯过多少风浪,他是我一生认定的男子,不管他是何模样,疯癫痴傻,魔怔暴戾,我仍愿意一生陪在他身旁。” 誓言动听得像开得鲜艳的红花,谧儿忽然觉得自己玩笑重了。 谧儿原本只想调戏一下周拟月,想她是大家闺秀,脸红起来定是有趣,不料她一开口,就是看破红尘大道理的认定,脸上一点也不红。谧儿再无取笑下去的念头。 谧儿从不懂爱情,师父从来不让她与男子触碰,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要求。“情”这个东西,十有九悲,谧儿心想可能美好的背后逃不开悲伤吧。 她又忽然想到师父,师父也是从不跟男人接触。师父年轻时谧儿不知道,至少谧儿认识的师父,从不爱男人的。 “谧儿,临枫呢?”周拟月觉得四周安静,才想起来问。 安静是因为,居然没有人跟谧儿吵嘴!周拟月难得耳朵静。 “他跟初寻会宁家庄了。”谧儿也觉得没有人斗嘴,空落落的,想起高临枫,一颗心噗通跳得厉害。 怎么想到他心会跳得厉害?谧儿冷净想不要让它跳,反而越跳越厉害。 周拟月看谧儿脸红,这回该换自己来趣笑了“谧儿,怎么脸红了?难不成也想起你的情郞了?” “才不呢,谁想他呢?”谧儿掩饰,反暴露了马脚。 周拟月刮她扑红的脸颊,“哟,这么说,就是心中有人了?” 谧儿不打自招,嘴还倔道“才没有呢!”说完也掩着脸红跑开到一旁避去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6章 冰花胜雪引旧事 http://.biquxs.info/

晚霞的辉光洒在日月宫的屋顶上,仿佛是碎了一地蛋黄,颜色可爱又灿烂。 蓝裳拿了一副画像走向慕青衣来禀“主宫,漠北的阿古思拿了好几张你们的画像,一遍遍地寻你,已有好一段时日了,而且还是重金悬赏。” “喔?有这回事?”慕青衣接过自己的画像,如果不是画上的女子穿着青色衣服,她都要认不出自己的画像,又笑说“漠北的画师再找不到更好的了吗?我明明是个汉人,硬生生把我化成了他们的异域风格了。” 这时刚好苏诠端茶过来,凑趣笑说“可想是漠北大汗又想念你的胜雪茶了吧?” 蓝裳没有听说过慕青衣在漠北的事情,急得要挖个新闻似的样子说“什么胜雪茶,好吃么?快说给我听听。” “你呀,还是去晏南笙那里将别的话给你听吧,我们可烦不住你的碎嘴刀子。”苏诠一面说,一面嘻哈地推蓝裳出去。 蓝裳不甘示弱,哼了一声“你不就是借着机会打发我出去,是,是我妨碍了你跟青衣的大好时光。我这就出去啦。” 她眯眯笑,跑得比一溜烟还要快。 慕青衣听着他们的趣笑,忽觉得日月宫仿佛一点点在变,她跟蓝裳也一点点在变,除了每天堂下的罗列那么冷酷的杀手脸庞,还能证明这是个杀手组织。 另外,慕青衣又为手上的画十分疑惑,漠北大汗为何要重金寻她? 一见钟情? 不太可能,他都是为人父的年纪了。 还如就如苏诠说的是漠北大汗为一盏冰花胜雪茶? 可他们那儿不缺人不缺茶的,怎么可能会惦记慕青衣手里的茶? 不是为茶,那便是为人。 慕青衣才做了一遭冰花胜雪茶,怎么如此被漠北大汗如此惦记?甚至拿着画像来到中原寻。 古怪,一切太古怪了。慕青衣衣心想。 她忽然想起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差点被遗忘,那就是梁乡茶坊。 “苏诠,你可知那梁乡茶坊是何样?”慕青衣想起苏诠跟太子是以梁乡茶坊糊弄过大汗的,这么说梁乡茶坊是个好地方喽? 苏诠把自己知道的,马公子说过的,仔细不漏地讲给慕青衣听 “那梁乡茶坊我曾听马公子说过,那是当地著名的一个茶坊,连阿古思都要尊敬一二的地方。那些奴隶很凄惨,做不出茶来就要被阿古思砍头,而梁乡茶坊却敢冒着阿古思的指令不遵,不去给制茶,却没有被怪罪过!我想这梁乡茶坊应是非故即贵吧!” “喔,这么说梁乡茶坊是个好地方。”慕青衣微笑回答,眼如弓月。 苏诠还想问慕青衣是为什么会制那么工艺繁琐的名茶。 而且还是贡茶,献给皇上喝的。 慕青衣笑说“当时我去为大汗制茶时我还想不起来,而现在都想起来了,这是我娘亲最爱的茶。小时候娘亲每制此茶,我便在旁观望,充满了好奇。那时候的我就觉得,白如胜雪的茶水中有冰花的轮廓,世间再无比别的茶堪比它争美。” “呵呵,我们朝只有龙团胜雪从未听过冰花胜雪,你娘跟漠北大汗能说出茶的名字,说不定他们是故交呢。” 慕青衣听了苏诠的话忽然冷笑,故交?我娘已在土里埋着了,也牵扯出来也没什么好故事了。” 苏诠点点头,转不别的话题不再说胜雪茶。 梁乡,是依附在阿古思边境上的一处边界小镇。其风景优美,地方虽小,珍贵的品种可不少。 这日,慕青衣一人独自寻到梁乡。 梁乡人,你来我往,奔走忙活,遇到熟人偶尔打一个招呼,打扮却与漠北族人无异。再看到梁乡茶坊的招牌时,斑驳字体,墙面青灰古老,跟慕青衣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姑娘,你看需要些什么茶?”慕青衣一进门,眼前便是一位掌柜小伙接待,看着个头不高,倒是着实殷勤,慕青衣进来就忙擦桌招呼,热情地请她坐下。 慕青衣四周瞅了瞅,布局再普通不过,与普通的酒楼茶坊无异。宽敞华丽,偶尔有的角落简陋,很是亲民。 定然不像苏诠所说的富贵人家开的茶坊,而且看得出这间茶坊年代久远,足有历史的味道。 伙计刚泡下一盏茶,茶香就溢满屋间,整间茶坊历史的意境,仿佛融进了缥缈茶香中。 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这茶坊开了几年了?”慕青衣问那名泡茶的伙计。 伙计瞅了一眼慕青衣,一刚开始看她江湖人打扮,坐下来就不苟颜笑,淡淡的冷情仿佛不会与人相处。她来了半晌,也不吃茶也不开口说买茶,只四顾张望,伙计还以为慕青衣是蹭吃蹭喝的那种人。 慕青衣一开口,这伙计倒也难得,对她不赶也不恼,提着茶壶倒了一杯素茶递过去,回了她的话说道“我们这是以当地名所开的茶坊,有百年之久了咧!” 百年?足以让一个初入青丝姑娘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足以让一味茶香成为历史了。 慕青衣闻着茶香,本想着是如何珍贵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才能泡出这个味道。伙计诚实回答,“这是我们这最第的茶,你还没给钱呢,可以买更好吃的茶呢!” 果然名不虚传,普通的一杯素茶就这么香,更别谈其他名茶了。 足已看出这间茶坊的茶艺果真不赖。慕青衣拿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我想再向你讨一杯茶喝,不知你们是否制得出?” “姑娘这是何话?”伙计噗嗤一声笑说道,“我们茶坊,从来就没有制不出有茶!任凭姑娘说出来!” “冰花胜雪茶。”慕青衣一边说出一边瞧了瞧那伙计的脸色,伙计一听“冰花”两个字面容就有些迟疑,转笑说道“姑娘怕是记错名字了吧!应该说的是那龙团胜雪。而‘冰花胜雪’,我们茶坊没有听过此茶!” 伙计说完之后再瞄了一眼慕青衣。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这人不是个疯子吧。” 其实真实的想法是,大汗又派人来装模做样来讨冰花胜雪茶了,一定要赶他走。 慕青衣说道“方才你还夸口其谈,这会子可又回绝了我?” 那伙计又只得赔脸笑道“咱们茶坊确实没有这味茶,还请姑娘到别处去瞧瞧!” 慕青衣看伙计婉言谢绝,阁楼上走出来一个男子,他的声音沉稳老练“请她上来吧。” 说后那男子进屋去,伙计得了令才对慕青衣说道“姑娘请,方才那位是我们茶师,他邀您上阁楼上一聚!” 慕青衣上到阁楼之时,敲门而入,而那个老茶师,已是古稀之年。而老茶师见慕青衣一身绿裳,姿容举态,从容不惧,大有故人之相。老茶师先开口向慕青衣开口“曾在大汗的茶宴上做出一道冰花胜雪茶的女子,便是姑娘你?” “是我。”慕青衣真诚地回答那名老茶师,“刚才的怕伙计没有说真话,我既知天下唯有梁乡茶坊有冰花胜雪,否则我就不会来此一趟?慕青衣在此敢问老茶师,我娘你可认识?” 老茶师气喘咳嗽了几声,望着慕青衣,听她来意已明,说道“你娘的闺蜜是可是唤作‘小颜’?” 慕青衣点点头,父亲常这样称呼母亲。而她不知道,西域人取名喜欢取长长的一串,“小颜”这个名,是爱她的中原情郎呼唤的。 她忽然触动,前此人,似乎能告诉她很多事情。 慕青衣问道“我想知道,我娘和那阿古思大汗有何渊缘?为何他们都衷于冰花胜雪茶?” “当年,我认识你娘的时候,你娘的年龄比你现在还要小一些。我本是个茶叶商人,上山采茶时无意中救得你娘,你娘对茶术颇感兴趣,她便跟着我认识茶叶,钻研茶术。你娘曾去过中原皇室,对他们的龙团胜雪赞不绝口,她说过龙凤亦是俗气,倒是冰花堪配雪茶。为此制出了她最为钟爱的冰花胜雪,这间梁乡茶坊当时还因冰花胜雪而成名。直到后来大汗派人寻来之时,我才知道她是大汗的可贺敦,一个逃婚出来的女子。” 慕青衣听上个人跟她提起她娘之时,那人是晏庄,晏庄竟从没说过这些事,老茶师讲到此处也欲闭口不谈,慕青衣追问道“那后来呢?” 老茶师缓缓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娘离开茶坊之后,回去做了她的可贺敦,这梁乡茶坊也再也没人能做出她的冰花胜雪。而你娘虽偶尔捎信来给我,却逐渐不再提起她的近况。很久以后,听说你娘在与中原人交战之时,再也不见她的踪迹。阿古思大汗为你娘痴迷至极,所以才有了每年的茶宴之事。” 慕青衣听着老茶师讲了很久,不知该作何表达,才知道,原来娘亲并非是中原人。 半晌之后,老茶师慈祥地拉起她的手说道“孩子,你跟你娘长得很像,怪不得大汗一眼就将你深刻记住,你打着冰花胜雪的名义前来,我本以为你是阿古思的派来的人,只因我瞧着你的第一眼,我的感觉就告诉了我,你果真是小颜的孩子!”他说完之后,在慕青衣面前热泪滚流。 慕青衣带着一团答案离开了梁乡茶坊,原来这就是娘曾经待过的地方呀! 离开时望着这梁乡茶坊在心里感叹。才将转身之时,慕青衣身后便站了一群漠北士兵,他们也不动手,就只将慕青衣围住,有一个人从兵群之中直径走来,看样子应是带头之人。 那人便是祈贞,祈贞走开开口说道“姑娘,找你可寻得好辛苦,我家大汗还等你前去一叙。” 慕青衣见此人才记起是当日阿古思的茶宴上的祈贞,开口问道“原来你料到我会在此出现,你早就派人埋伏在此处!” 祈贞仍恭敬说道“还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大汗只是想和你叙旧!” 祈贞说完,众人走开为慕青衣让路,连请慕青衣回去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慕青衣上了马轿车,随众人行去,早已有人报告了阿古思,阿古思早就巴巴在草原之处眺望慕青衣的到来,直到他们一群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草原之上,与阿古思的距离越来越近。 慕青衣此时坐在马车挂帘里头,阿古思从那挂帘之中望着慕青衣,想当年见到阿颜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模样坐在上面,一步步朝自己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慕青衣下了车,阿古思上前问,几乎少了王的尊严。 “慕青衣。”她回答。 阿古思顿时热泪满面,慕青衣没有安慰,一句话也不说。 阿古思继续问“你几岁了?是哪年出生?” 慕青衣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时候,自己也不记得了。 阿古思牵着慕青衣走到蒙古包里头,已准备好服侍她的侍女,阿古思吩咐道“你们伺候好姑娘换衣服!” “是!”几名侍女齐声回答。 那些名族服饰琳琅华美,简单不受拘束,是女子未出闺阁的服饰。 “这些都是你娘曾经穿过的衣服,我还将他们完好无损地留着,你可否愿意穿一穿?” 慕青衣点头,眼睛湿润。 她换上这些衣服,有侍女为她梳起辫子,打扮成他们民族的发饰模样,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慕青衣脑子里幻想出自己的母亲也一定打扮过眼前自己的模样。 打扮完毕,慕青衣再被带来见阿古思。 慕青衣身边的侍女走去向大汗耳边嘀咕了什么,大汗听了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侍女才走了出去。 慕青衣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心中好奇。 阿古思走到慕青衣面前,目光甚是慈爱“你这些年都在何处?可过得好?” 慕青衣愣住,面对眼前此人,心似乎有了牵制般的感应,是出于骨子里血液的某种天性,她冷淡不起来了。 “大汗派人四处拿我画像寻人,又把我带到此处,不知大汗所为何事?”慕青衣恭敬相问。 阿古思半泣半诉“孩子,你可知,今日为寻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当年你娘离开这里之时,那时她已经怀了你!” 这句真是个晴天霹雳!仿佛有电流一刹那经过慕青衣身上的每处血肉,整人人变得软弱无力,有点难以置信。 慕青衣只以为是阿古思瞎说,吐出一句话“敢问大汗,你如何肯定?” 。 读书吧中文网 投月票赚币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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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身份让慕青衣傻了眼。 以孤女的身份在日月活了十几年,某天忽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她你本该姓慕容。 又确定自己姓了慕容,以慕容的姓活了那么几年,又有人跳出来告诉她,你其实不是中原人。 慕青衣真怕眼前的大汗瞎了眼睛。 可阿古思大汗的嘴角扬起,笑得十分自信。 “我们部落的子民,生来就会遗传一种狼牙胎记,后脖子处,背上,或者是在肩上,或者其他地方。而你的胎记,就在你的后脖子,方才为你梳头的侍女已清楚地看到。”阿古思大汗说完后抬起手臂掀开他的狼牙图腾给慕青衣瞧。 慕青衣对于这个狼牙图腾不陌生了。是一样的胎记,阿古思大汗没有胡说。 因为对慕青衣说“你脖子上有狼牙胎记”的人,慕容家的侍女也对她说过。慕青衣也好奇那个胎记。 她会对着镜子时常去打量这个胎记,问过母亲,那时母亲哄骗说过这样一句话“要藏好这个东西,被人看到,你就不美了!” 结果,吓得慕青衣再也不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了,那个狼牙图记被一束长厚的青丝完美遮住。 “青衣,你该唤我一声父汗!”阿古思大汗的眼睛中有泪。 此时的慕青衣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对的。 可她却对这个父亲唤不出口,抬起脚步不知该走或是该留。 为中原卖命,为中原皇朝卖命的慕青衣就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一下,好捋捋自己的思绪。 祈贞在一旁喊道“公主,你早该知道,中原人夺了我们的王朝,我们与他们誓言为敌,你可还是要回去?” 慕青衣如听暴雷。她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个为难的想法,原来阿古思早就知道。 慕青衣又明白了,其实晏庄也是早知道,难怪那一次为了救太子,慕青衣杀了几个鞑靼人,晏庄曾问过异样的话。原来晏庄早就知道慕青衣杀的是自己的族人! 一切的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何当初太子说慕青衣的眉眼有异域风情的美,是因为太子不缺乏与外邦人接触,所以,他看到了苏诠他们看不到的。 慕青衣这才意识到,晏姜对她最残酷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当初在慕容府中救了她,将她训练为杀手,为当今王朝效忠!难怪他要控制她的记忆,如果不是走了一遭梁乡茶坊,恐怕这一生将永远都不明往事真相。慕青衣会一辈子以为自己真是慕容绿落无疑。 现在已演变成两个国家的对立,慕青衣以日月宫主宫的身份夹在中间。 不是以慕青衣这个身份,而是以日月宫的主宫身份。 祁贞看见慕青衣不回答,又问了一次“公主,你真的回到中原,与你的父亲对立吗?” 慕青衣不知该如何回答祈贞,阿古思大汗微微翘首,在等待她的回答。 不管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吧。慕青衣没有时间消化这么多,逃避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她慢步出去,无言。 她坐在土埂上遥望眼前无穷无尽的草原,瞧着活泼开朗的牧牛少女,她们对蓝天草原展示着自己随性洒脱的性子,在草原相逐玩耍。时而策马,时而高歌,又低头看牛羊吃草,嘴里还可以咬着一根青草。 这是跟日月宫完全相反的生活。 慕青衣羡慕了,这原本也是她的生活,像天使一样的生活。偏偏命运一差错,她就活成了恶魔的样子。 “哎,你过来陪我们一起玩啊!”草原里的女子热情地向慕青衣招手。 人家说的是藏语,慕青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说的藏语可好听啦,像唱歌一样的好听,不自主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孩。 因为慕青衣说不出来这么好听的歌。 那个女孩跑过来,身上的坠饰跟着她的小跑一晃一晃的响,像清泉打在石头上,唱着歌奔向远方。 她跑到慕青衣面前说“我说你呢,怎么不回答我呢?” 慕青衣摇摇头,表示听不懂她们的藏语。 谁知她流利地用中原话邀请了一遍,身边又跟来几个人凑热闹,有客人从远方来,谁都很热情嘛! 慕青衣原本只想静静看着,她们却来邀自己,慕青衣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慕青衣不好拒绝,便跟着她一起走去。 走进草原中心,她问“我叫阿敏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跟大家玩呢?” 慕青衣微微笑“我叫慕青衣。” “慕青衣?慕青衣!中原的名字就是好听又好记!你会骑马嘛?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赛马!”阿敏那说着牵了一头骏马给慕青衣。 骏马的毛是漂亮的棕红色,慕青衣轻轻抚摸,好像手伸进了一堆棉花里似的柔软。马温顺良和,也不认生,要来舔慕青衣的手掌,表示亲近。 “我会骑,但是不比你们厉害。”慕青衣回答说。 阿敏那的英姿一翻跨,轻松上了马背,笑着催慕青衣道“那就来吧,尊敬的远方客人。” 慕青衣翻背,骏马扬蹄长嘶待发。 身边渐渐多了骑着马奔驰的女子,一个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迎风矫健,策马而去。 慕青衣不甘示弱,长鞭一挥疾驰向前,香草味的风呼呼从耳边过去,这是她第一次骏驰在这样无望边际的草原。 大家的欢笑融成一片,比赛结束的时候,慕青衣是倒数第一名,而勇敢的阿敏那是第一名。 慕青衣回到蒙古包里,阿古思大汗已在里面等候多时,慕青衣见了他,下意识脱口“大汗…” 阿古思大汗也不介意,笑咪咪拉着慕青衣坐下,瞧她凌乱的头发,出过汗的脸颊,笑说道“刚刚和阿敏那她们玩得开不开心?” 慕青衣随便点了个头。 阿古思大汗从旁边的食盒一一端出吃食说道“上次你来得匆忙,没能尝草原上的美味,现在特地为你做些佳肴。” “这是羊肉汤,你在中原的羊肉汤定然比不上这边。”他边说边舀起一碗递给慕青衣,一碗羊肉汤洁白得像羊乳。 羊肉汤的香味一下子飘进了慕青衣的鼻子。别说在中原的羊肉汤味道如何,光说羊肉这个东西,慕青衣就没有吃过。 因为日月岭上,是猎不到羊这种动物的。 慕青衣羊肉汤,才喝了一口。他就问“怎么样?” 瞧着他殷切的表情,慕青衣点了点头。毕竟是亲生父女,哪怕是一辈子相隔,如何阻隔得了血缘关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会不知不觉间亲近。 不好喝也得说好喝,其实慕青衣觉得羊肉汤难喝极了,中看不中用,光有卖相,一喝下去就是一股膻味。 草原的厨子有无数种羊肉去膻的做法,尤其是王室的厨子,做美味佳肴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估计是大汗亲自做的,有厨子的心,没厨子的本领。 “你再尝尝这个,酪馅饼,曾经是你娘最喜欢吃的。”他又夹起点心递给慕青衣。 慕青衣见大汗动手夹起时手袖旁沾了一些食物屑渣,那可是尊贵的衣服呀!谁家大王的衣服会脏上厨房的油渍。 知道这些都是他亲手所作,想都不用想,自己的到来足以让眼前的阿古思大汗开心好几天。 酪馅饼的味道美味多了。慕青衣想,看来大汗做这个做得很利索。因为他说过,这是慕青衣的母亲喜欢吃的东西。 于是,慕青衣把那盘酪馅饼吃了个精光。 喜得阿古思还要进厨房一次“不够吃呢?我再去…” “我已经饱了,只是多年未曾吃亲人做的食物,舍不得不吃完。”慕青衣说着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这一句话却让阿古思泪流满面,不知女儿这些年来究竟在哪里过的,“孩啊,你在那边过得很辛苦吗?” 连阿古思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边”是哪边。 慕青衣摇摇头不愿说,阿古思也不愿再问。 “那你愿意就留在漠北,我天天都给你做,好不好?” 慕青衣又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阿古思是谁?他可是这里的大汗,甘愿为留女说出此话。慕青衣无数次在日月宫饿肚子苦练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倘若也能有家,有父母为煮好吃的东西。如今眼前这个父亲,说出了她曾经幻想过的事情。 但是她不能答应,因为她有日月宫呀!那是她的使命呀! 在日月宫的时候,慕青衣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她只知道自己是日月宫里一名叫做慕青衣的杀手;当慕青衣能够将所有事情回想起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就是慕容绿落;最后上天开了个玩笑,她居然是前朝人的身份。 命运呀,你果真很会开玩笑,兜兜转转,给慕青衣出了个难题。 “天要晚了,我也不久留了,你且放心好好睡一觉。”阿古思失望了,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可慕青衣看着阿古思摇曳在烛光里的身影,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慕青衣出门,看见祈贞送走了几个大夫,嘀咕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从脸色上看,不是好事。 慕青衣问“他们好像是大夫,怎么了?” 祈贞瞅瞅四周,不防时有意把慕青衣拉到一旁,噗通有劲地跪下,句句要说的话不离“公主”两个字。 慕青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让祈贞起来,祈贞不从。 “公主,大汗人老了,渐渐地不如从前了。祈贞跟了大汗一辈子,知大汗心中所想,但愿公主能够却了大汗的心愿,留下来!” “大汗,他,他,怎么了样?”慕青衣问道。 祈贞叹气回答“公主可知,昨夜大汗从公主那回来之后,知道挽留不住公主,一直担忧您会走,一夜没睡得安稳。本来前些日子光为寻公主,大汗就已经是吃睡不好,如今知留您留不住,昨晚气结于心,早上起床时竟吐了一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我去瞧瞧!”慕青衣吓得要转身走,又被祈贞拦住了。 慕青衣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冷问“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他苦脸说来“此时大汗躺卧,祈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宁愿瞒着大汗我也要和公主说!” 祈贞恳求的面相,让慕青衣觉得特别的不安。不知他要再说什么,只得留下听他一言。 “公主该知,中原人的王朝本该是我们的,他们是从我们的手上夺过去的,我们大汗背负着祖先的使命,有着夺回王朝的责任。这些日子以来,燕王频繁带兵来犯,我虽不知公主在中原种种经历,可是那日公主为救燕王而来,我就知道公主与他们有牵扯。公主已知晓自己身份,还望公主能识清局面,该站哪一边,您自己要明了啊!” 祈贞一字一句,慷慨豪言,声声叩首,像劝又像逼。 慕青衣听得有点喘不过气,她何须要祈贞提醒。 “就说这个事嘛?我想想再答复你。”慕青衣搪塞道。 可祈贞真正要说的,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已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听说中原有一个神天石的传说,如果公主得知这神物,祈贞希望公主能够用此物来帮助大汗夺回王朝。” 慕青衣错愕了,又是这个东西!为什么连你们也不放过!因此冷了祈贞一眼。 “这是大汗的想法?是他要你这样跟我说的?” 祈贞识慕青衣的眼色就知道自己触碰了敏感的事,又叩首辩解“公主,请恕祈贞多事,此事大汗并不认同,我曾多次和大汗提起,他都会把我训斥回来,那是因为大汗会体谅你的想法,不会跟你直言此事。用中原话说,就是‘当局者清,旁观者明’呀,大汗越是体谅您,您越该为您的父亲想一想啊!” 祈贞说的话,的确入了慕青衣的心。 她没有回答祈贞的话,因为自己也不知该怎么接受这一切。晏庄去世之前曾叮嘱要保护太子,保护好当今王朝的话,也像祈贞这般恳求,犹然在耳,那一刻慕青衣才知道是日月宫是为当今王朝所用。 如若今天答应了祈贞所言,那就是叛宫!难怪当初莫凌七一直反对慕青衣做主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8章 离奇髓萧何处遗 http://.biquxs.info/

天空暗濛濛的,十几片乌云搅和成一团乌云,空气有着大火过后残留下来的稀薄,苟延残喘,压迫得人十分不舒服。 日月宫的那片天空,也是乌泱泱一片,快要掉到宫檐上的死寂沉闷。 此时的容长恨,一步步理所应当的脚步跨进日月宫,他知道其中有一块神天石就藏在苏诠身上。 容长恨想做的事情无消多说,魔意横行,像吸食了大麻趋势着人的意念。有的时候,就连容长恨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此行特别清楚,这一趟是要来夺苏诠手上的神天石。 容长恨一路走来,气势如虹,像战场上战败的将军重新迎战。 蓝裳在日月宫巡视,见到容长恨过来便笑道“容少侠,我们主宫此时不在宫内。” 容长恨没有听见的模样,冷静地横冲直撞,只顾走去,仿佛去寻仇一样脚也不停。 蓝裳觉得他奇怪,上前拉住重新打了招呼“容少侠?” “我不找青衣!”他扯开相拦的手,回答的时候看也不看蓝裳一眼。 此时的苏诠特别清闲,在空旷的地方扭扭脖子动动腿,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便跟身边人猜测还有几个时辰来暴雨。 “苏诠!” 容长恨出声而叫。 苏诠转过身看见来人是容长恨,许久未见,如今一见顿时亲昵,同往日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使出小拳头撞撞他的胸膛,笑得亲热又懒散,“容大哥,许久未见,你是不是寻了什么宝贝回来呀?” 只是随便说的一句玩笑话“寻了什么宝贝回来”,已然变了味道。 容长恨并非是昔日的容长恨,苏诠自是不防备,忽觉得脖间一冷,眼睛快被容长恨的宝剑晃瞎了眼,他整个人方了。 “把你手上的那块神石给我!”容长恨的话冷得没有骨血。 苏诠跟个愣头青一样,以为眼前的容长恨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呀! 所以,这个容长恨,是真的容长恨,利欲熏心的,为所欲为的… “容大哥,你怎么了?我是苏诠呀!你的好兄弟呀!”苏诠在他的双眼前摆手,试图唤醒他。 可奈何容长恨的眼里有碳火。 此地是日月宫,容长恨知道自己一出手,就会引人注意,不方便下手掠夺。他一掌袭晕了苏诠,苏诠自然是不防备,莫名其妙地被容长恨带出了日月宫。 来到日月宫外,苏诠不知容长恨为何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口质问道“容大哥,难道你也要学得那些奸佞世人一样争夺神天石吗?” 容长恨一听神天石,像是孙悟空听到紧箍咒,所有的意识被魔意控制住,任其摆布。 “如何不行?想我容长恨善待世人,世人却不好好善待我,我的家人,我的师父,我爱的女人,都是为神天石而死!他们都死了!苏诠,你说染了这么多条人命的东西,难道它不够珍贵吗?如今我手上已有两块神石,难道不是天意吗?再加上另外两块,我将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容长恨的话一句句像刀子,说出来深深割着亲朋的心;又像一剂慢性毒药,一点点磨灭,一点点吞噬他的意识,把他带到万丈深渊。 苏诠听一次听到容长恨说这么“为自己着想”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跟天上的云一样,都悄悄黑暗了,雨后的霓虹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若是慕容伯父看见你这样模样,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我临枫,还有青衣也会对你失望至极!”苏诠呵斥容长恨,想挥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却轻松被对方鹰拎起小鸡般轻松。 容长恨怎么会听苏诠的废话,胁迫逼问道“说,琴玉郞给你的神天石,你把它放在哪里?” “你不会知道的!” 苏诠要反手挣脱,若在武动不敌容长恨,而容长恨下手又不留情面,轻松一掌就伤得苏诠倒地不起。 真的是武功用时方恨少。苏诠想,如果重来,他宁愿自己的人生会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走跑,而是先会出拳。 这个关键点上,苏诠不想用髓箫制敌的,奈何武功斗不过,况且容长恨又执意成魔,髓箫是最好的护身武器。 苏诠爬起身站稳脚步,吹奏髓箫以制敌,他选了一首化魔的曲子,不仅能自救,还对容长恨起到化解戾气的作用。 化解戾气,苏诠还做不到不是永久,只能一次性。 箫曲一声,或悠扬,或急促,或柳暗花明,或天蹦地裂。 容长恨一下子就被苏诠吹出的曲调牵制,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小虫一遍遍蚕食他的血肉,头疼欲裂,痛苦不堪。 他一出手就要去夺苏诠的箫,武功招数,招招致命。 苏诠哪里会轻易让他夺了去,一边吹一边不断地变换位置,如鬼魅变幻莫测,惹急了容长恨,容长恨趁他不备时直剑刺去。 一剑长驱,血流不止。 苏诠大难临头,身体一下子僵硬,中剑后直直倒地。容长恨得手夺了箫准备欲开,因方才堪受了苏诠的魔音,大吐一口黑血后也倒地不醒人事。 等蓝裳在宫中不见他们踪影出来寻时,只见容长恨一人躺在那里,蓝裳心想容长恨神态异样,不敢留在日月宫便送回了宁家庄。 高临枫此时正坐在亭子里为容长恨的魔戾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要解救容长恨,集齐其它两块神石共同化解那块魔石,这想法应该可以吧。不过天大地大,其它两块魔石也难寻,高临枫越想越想得正出神。 空气里飘来香味,高临枫正想是什么食物时,瞅见谧儿端着两碗肉汤前来。 谧儿坐在高临枫对面,将一碗肉汤递给他,另一碗则自己举勺大口大口来喝。 “临枫,你是不是在想筹其他的神石一起抵抗容长恨体内的魔石呀?”她漫不经心地说。 谧儿一语中地,高临枫真要怀疑眼前人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变成的人形! 高临枫使了一个怀疑的眼色“你怎么知道?” 谧儿随口解释说“我也是混迹江湖,从小混这么大,这种什么宝藏啊什么神物啊!我听得最多了,我什么猜不出来!” 她说完低头顾着喝汤,看见高临枫不动他那份,便将那碗汤朝他眼前挪了挪催促“汤刚出锅还热乎着呢,你还不快喝!” 高临枫随便瞄一眼那碗汤,碗汤里浮着几块肉和几片花瓣,一眼瞧见那花瓣不是别花正是白槿花,顿时生气起来摔落他的那碗汤“你碗中的花何处而来?” 陶瓷碎声本就十分清脆了,高临枫的话比陶瓷声还要响。 谧儿见他不仅变了语气还摔了碗勺,只以为他又在找茬,也扯着嗓子用同样的分贝怼道“怎么了,你要喝就喝,不喝就别浪费呀!” “告诉我,这花瓣从哪里摘来的!” 谧儿道“又不是杀人放火偷抢来的,你那么凶干嘛!我见初寻院子里长的白槿花好看,反正这种花到了晚上也是要枯萎的,还不如摘了几朵来煮汤喝。再说这花本身就可以吃的,又不是毒花!” 高临枫大骂“这花当然没毒,有毒的是你自己,你全身上下都有毒!”他说完后甩手把谧儿正喝的那碗汤也打摔了。 “哎,高临枫!你讲不讲道理!这汤只做了两碗,你一碗我一碗,本姑娘的手艺,别人还没有这个口福呢,你不吃也不叫别人吃啊?” 高临枫气得又问“你摘这花来吃,吃了几天了?” 谧儿昂首大叫“两天了!怎么了!我就吃了!初寻才不像你这么小气呢,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像你一样这么火爆脾气!” “你要吃就滚回你的流花园煮你自己园子里的花朵吃去!”高临枫怒气甩手而去。 留得谧儿一边在原地收拾碎落的碗筷,一边自己嘀咕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花还是我那里偷来移植的呢!…拿我的花去讨好别的女孩,还在这里跟我神气什么!” 一对冤家,十天有九天不安生! 阿姚听闻有吵闹声便跑过来,见高临枫离去,谧儿一人在那收拾残渣。 “嘘!谧儿,赶紧收拾别再说了,你刚到庄中不知道,咱们的初寻对这花可爱护了,她要是知道你吃了她的花,说不定要拿命来跟你拼!” 谧儿不以为然“那么严重啊!” 阿姚打住她“初寻视那片白槿花如同她自己的生命一样,你快休做那样的事了!” 谧儿吐吐舌头,赶紧收拾干净。 容长恨醒来时,众人都在身边,假意问道“我又怎么了,估计我的魔性又发了,好像去找苏诠吵了一架,咦?他人呢?” 蓝裳摇摇头“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你一个人,也不知他何处去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想苏诠也没事的。”周拟月说道。 容长恨记得自己刺了容长恨一剑,原来大家都不知这事,他也就放心了,心想苏诠还活不活得成,再随手摸自己身上,他记得自己夺过髓箫了,为何空空如也? 周拟月看见容长恨反复搜罗身上,不知他是何意,过去问道“容大哥,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容长恨摇摇头,止言不提髓箫一事。 燕王府。 周舒媚从燕王府走出来,她与燕王谈过一番话后,燕王果真给了一千支精英助她剿灭日月宫,周舒媚称心离开。 张玉前来问道“王爷,这么爽快答应了周舒媚,咱们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燕王的奸笑十分恶心“周侯爷兵权不多,我此时将一千支军队扮成了周侯爷的私兵,那周舒媚不过是个无脑的女子,她一旦带兵去对付日月宫,这事传到圣上口中,传出周侯爷养私兵一事,那时侯府可以治多大的罪名,刚好拔除了这个眼中钉又让日月宫伤亡。我真想看看这样的好戏了!” “王爷此举高超,一箭双雕!” 且说苏诠在自己家里醒来时,已是三日后,旁边是周舒媚在照顾他。苏诠想爬起时,禁不住疼痛“哎呦”了一声。 “大夫说你的伤口比较深,要好好休养,没事就不要乱动!”周舒媚笑眯眯过来扶他。 苏诠第一意识就是髓箫,可寻遍全身上下也不见,四周也没有箫影,忙问周舒媚“你可有看见我的箫?一把白玉的。” “你的什么箫,天下好箫那么多,丢了一把有什么可惜的?再到琴坊再买一把就是了!”周舒媚把他的话不当一个正经事回复。 苏诠推开周舒媚,爬下床起身就要出去,被她阻止“我发现你时就你一个人中剑倒地在那里,我也没瞧见有什么白箫黑箫的!” 一听周舒媚这话,苏诠方才想起来,想必箫已被容长恨夺去了,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髓箫,心中暗自自责起来。 周舒媚看苏诠执意找箫,只好在旁不停地安慰。 苏诠知道自己是周舒媚所救,即使有十分的恩情,也不说什么好话,冷冷道“舒媚,你走吧!我已待在自家里,不会有事的。” 周舒媚冷笑“你是生怕你的青衣误会吧,不过这也没有意义了!你受伤昏迷了几天了,是我发现了你,是我把你从日月岭上背回来;大夫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也是我不辞辛苦照顾你,安慰你爹娘!可她慕青衣呢?你心心念念的慕青衣她连影都没见!” 苏诠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跟她说话,又不得不劝“舒媚,你不要什么事都针对青衣,她只是不在日月宫。” “当然,慕青衣在你心中什么都好,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周舒媚最讨厌这样的苏诠的了,“简直好心当做驴肝肺!” 周舒媚酸溜溜说出这句话,仍觉得她吃醋的模样可爱至极。 周舒媚又何尝知道,其实一系列事情以来,苏诠从来没有怪过她,哪怕周舒媚推青衣落崖一事,若是青衣就此丧命,苏诠宁愿自己跳下去陪青衣也不会找周舒媚赔命。苏诠自觉人生当中有一事存了遗憾,就是他不曾有个妹妹,小时候周舒媚跟他玩得很开心,苏诠就想过,周舒媚倘若是他妹妹那有多好。如今长大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一副模样,他也曾经想过若是没有自己,周舒媚也不会是这样一副心存仇恨的女子。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有错在先。 世界上最好的谅解,大概就是如此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99章 辣手摧宫末途穷 http://.biquxs.info/

屋檐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佳音叫不个不停,蓝裳这几日嗜睡,经常被那只小东西吵得烦闷,多少次想赶它走,可念在它是吉鸟。 呵,蓝裳微微笑,它还真的是吉鸟。 近日她身子不太舒服,趁慕青衣不在,悄悄托繁缕准备些药。 为了不宣扬开来,蓝裳也不要繁缕为其送到日月宫,只在人没人注意的时候去百灵宫取。 这日,蓝裳进百灵宫取药,繁缕刚好在捣药,满屋子的药香味顿让人觉得清灵。 蓝裳笑着过去问“这可是我要的药?” “对,我已经帮您处理好了,你拿回去煎一服每日一次,这样那些不适应的症状会减轻不少。”繁缕说完后将药包好递给蓝裳。 蓝裳接过药随手放下,转到药橱前瞄了几眼又问“前日我托你帮我找的东西可找到没?” “有的。” 蓝裳的脸颊顿起一片霞云,拉了几个药橱没见着,“那你放在何处呢?” 繁缕指着药橱格子“第四层左边数,好像是在第个三个橱里呢。” “你哄鬼呢?怎么不见。”蓝裳打开她口中的那个药橱子,并不见想要的东西。 繁缕咯咯一声笑“蓝姑娘,好东西肯定是跑不了的。我给记不清了,你再过一个药格子,看在不在右边那个。” 蓝裳再打开右边的药橱,想要的卺瓜一入眼帘。并且繁缕已经将它劈成两半,像一对双胞胎的小摇篮静静躺在药橱,她拿起拖在掌中,小巧玲珑。 “存放得十分精致嘛,多谢!”蓝裳瞅见旁边药橱上挂的一小搓细红绳,扑弹上面的浅灰后顺手扯下一根将两瓣卺瓜连起来。 繁缕见此嗔道“哎!那是我家姑娘用来捆草药的细绳,你拿来拴着这个多不吉利呀!” “无妨,我不讲究那个!” 蓝裳说着要走开,看到繁缕整理的药材已生了一层黑色的霉点,讶异说道“喂哟,这是什么药材?救人治病的东西,你怎么还敢要啊!”说着看了看那包自己的药,吓得快不敢拿回去了。 “这味药材是‘独活’,蓝姑娘放心,我是要倒腾出来拿去扔的,你见百灵宫什么时候乱来过。”她说着笑嘻嘻倒在垃圾罐炉里。 蓝裳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差点没误解了,提着药包回在日月宫的路上。 殊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也是一双充满好奇心的眼睛。 周舒媚对着蓝裳离去的背影冷笑,随后转进了百灵宫。 繁缕察觉到有脚步声,蓦然回头“来者何人?敢擅闯百灵宫!” 她话一出,觉得喉间一紧,就被周舒媚的毒手架住。 繁缕乃一个十岁小药童,一点都不会反抗的招数。 “刚才那名蓝色衣服女子来取何药?” 繁缕斜眼望她,弱弱答道“她来取安胎的药。” “安胎药?”周舒媚一愣。因蓝裳时常跟在慕青衣身边,周舒媚便以为那安胎药是慕青衣所服,心里无限怒恨“这两人好生快活,连孽种都有了!” 繁缕小心问“现在你,你可以放了我吗?” 周舒媚邪笑,下手更紧了“你应该知道日月宫的入口机关,我要你带我进入日月宫!” 保命要紧,其他的可以慢慢想办法!繁缕示弱,带周舒媚到日月宫入口处,转动机关,宫门缓缓打开。 周舒媚弃她入宫。 “嗖”一声,空中升起一束彩色的烟花。 从百灵宫回来的蓝裳,刚入宫门不久,就对着天上异样的烟花看。 烟花的发射地在宫门暗角,繁缕的意思是有贼人入侵。 原来日月宫宫门机关何等谨慎,除了外人,日月宫上下皆知机关奥妙。打开宫门机关分为暗处和明处,明处机关是正常开宫门机关,暗处机关则是异常时所启动的机关。 繁缕是个明时局的女子,时常出入日月宫。此举,她开启了暗处机关,等同于给日月宫上下敲了警钟。 日月宫的人看到暗角宫门有异报,立刻齐聚待发。 此时的慕青衣正刚好回到日月宫,见宫门机关被人异常动过,立刻赶了进去。 “周舒媚!” 周舒媚听到有人唤她名字,慕青衣早已赶在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青衣,你的眼睛倒好得利索,不过正好,我还深怕你没有机会看到日月宫的覆灭之日!” 慕青衣冷哼,听她口气不小,嘲笑道“小人猖狂,我看你迟早要落在我手中死一回,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出招吧!我倒来领教一下!” 周舒媚的毒花千爪已到了十层毒辣的境地,再说有燕王一千个人手的救援,此番胜券在握!否则,她就不会这么野心勃勃来。 周舒媚露出恶毒的面容,淡然接受慕青衣的各种武功招式,并朝着慕青衣致命攻击。慕青衣念苏诠的面上,每次出手尚且有寸手留命之处;而周舒媚每次出手都直取慕青衣的要命之处,半点不留余地,日月宫身边百柱石物,皆被她两人的打斗波及倒裂。 慕青衣完美躲过毒手的袭击,周舒媚气急败坏,“慕青衣,你再厉害,如何逃得了我的毒,今日我都让你们尝尝我毒花千爪的滋味!” 周舒媚放话罢后,一出手变换成千万只臂膀,犹如千手观音一般。她操纵着千万朵红花,在变化莫测的展臂之中这些花逐渐散成碎瓣,顿时黑艳得剧毒欲滴,散发出另一种香味的毒气,在空中片片欲坠。 “喔,这个讨厌的毒女子,你真是阴魂不散!”蓝裳赶来大骂。 “我从前为练毒花千爪,就是为了这一天!日月宫不灭,我周舒媚一日不亡!”她的话音落完,日月宫的人纷纷到齐,空中洋洋洒洒无数片百花毒瓣。 好似掺了毒的霜雪雨露,无法躲开,却又轻易碰不得。 慕青衣和蓝裳从没见过那么邪恶的武功,就算百里无香的毒功,也没有那么厉害。 现在的她们居然有为这个毒女子担忧的念头。 “好香!哪里的香气?”日月宫众人忽闻见一股香气,逐渐被引诱。 不知道是何处的花瓣助长周舒媚的气焰,总之空中的花瓣越来越多,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哪知闻到这香气的人都中了百花毒,立即毒发倒地。 谷怀五赶到,忙开口说道“大家快掩住口鼻,不要吸入这香气”。 话说晚了一步,大家也就迟明白了一步。顿时,日月宫上下漫毒扩散,让人看而畏惧,逃则无方向所逃。整个日月宫,好似变成了周舒媚的毒场。 谷怀五和莫凌七见花瓣香纷涌散来,两人合用内力去收揽卷来的花瓣。周舒媚后背忽中一计,被袭来的一股力量袭倒在地,带毒的花瓣皆散落在她的周围。 众人见那些带毒的花瓣散落在周舒媚身上,才松开口鼻,蓝裳见舒媚意外地不中毒,好奇问道“你为何没有中毒?”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反击我的毒花千爪?哼…”周舒媚冷笑了一声爬起来,站直了腰杆继续说,“你们难道没听过习毒之人首先要百毒不侵吗?” 周舒媚说完,一出手仍要卷土重来,慕青衣手挥青丝欲去牵制周舒媚的毒手,结果那青丝一碰周舒媚的毒手,居然自行发黑断裂。十年,慕青衣的青丝用了十年,这一刻败在周舒媚的毒花千爪。可见这毒功厉害到了何等地步。 “怎么,慕青衣,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周舒媚洋洋自得。 仿佛有十万只毒虫在血液里游移,慕青衣此刻有些中毒的气象,气得大骂周舒媚。 蓝裳连忙去扶住,为防止慕青衣体内毒气扩散,蓝裳立刻点住了她的心脉之穴“主宫,你可觉得如何了?” 情况危机,晏南笙、谷怀五、莫凌七朝这慕青衣这边救援,谷怀五见慕青衣有中毒之样,忙道“蓝裳,让我来把她体内之毒逼出来!” “喔……好。”蓝裳呆了,不觉六神无主,像一个傀儡跟着谷怀五后面。 谷怀五为慕青衣逼毒,蓝裳保护。莫凌七和晏南笙两人联手抵制周舒媚的毒花,两种力量互相排斥,那些毒花像是时光静止了都定在空中,不掉不落。 “噗嗤”一口黑血,慕青衣体内的毒被逼空。同时,有好几个人因内力承受不住周舒媚的毒功,体力不支,“啪”的三连声倒退在周舒媚面前。 谷怀五双手比化白羽扇,将白羽扇朝空中毒花挥去,瞬间周舒媚的毒花尽收在白羽扇下,周舒媚一傻眼,不知那白发男子操控的白扇是何物,暗中背手发出刺花欲要擒住谷怀五时,却袭击了莫凌七。 一生与谷怀五亦敌亦友的莫凌七以身去挡了那下毒针。 “七世叔,七世叔…”晏南笙扶起莫凌七呼唤道,“七少,七少…” 莫凌七已中剧毒,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含恨九泉。 蓝裳吓得大惊失色,真后悔当初没能一剑了解周舒媚这个祸害,反给了她养精蓄锐的机会。 周舒媚趁他们势头紊乱,攻击力减弱,愈加变本加厉,阴鸷一笑的脸庞没有一丝红润。 “你们受死!” 五支毒针朝他们的方向袭击,谷怀五一个不防备如大山倒地,“谷怀五…谷怀五…” 他一出事,慕青衣崩溃至极,日月宫少了他,好比雄鹰折断翅膀,军中少了主帅。 他们越斗打,带毒花瓣的花瓣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 慕青衣忽觉身子一轻,被周舒媚拉起,“呵,慕青衣,现在你总相信我能把你掌控在手中了吧。我随便弹弹指甲里的毒,那可是剧毒呀,比鹤顶红,鸩毒,断肠草厉害多了。你可以向我求饶一声。” ”毒女,休想!”慕青衣大声呵斥,因动弹不得,便吐一口痰在周舒媚的脸上。 周舒媚处变不惊,反正慕青衣已在她手中。 “青衣!”蓝裳想救慕青衣时有心无力,“妖女,你卑鄙!” 周舒媚哈哈笑,“你们要搞清楚,是我灭了日月宫,不是我被你们捉来的,连求个饶也不肯。你们一求,说不定我就发发慈悲!不然她都有可能瞬间毙命,加上她肚子里的孽种,这两条人命,我倒是解恨得很!” 蓝裳哼一声“恐怕不如你所愿了,那服安胎药亦是我自己服用,无关青衣!” 此话一出,晏南笙在一旁才反应过来,愣得不知自己在干嘛。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周舒媚笑鼓掌拍手。 这时,燕王所助援的一千士兵涌入日月宫,周舒媚命令“铲除了日月宫所有人,不要放过一个活口!”说后擒住慕青衣出宫。 日月宫中人先前或浅或深都中了周舒媚的毒,导致现在对于这些士兵早已无抵抗之力。 日月宫中一百号人,各自都身怀夺命本事,如今皆一一死在区区一个手握刀剑兵卒手里。莫凌七半生狡诈至极,谷怀五睿智一生,如今也七窍流血,对这一切也无能为力,躺在地上任由外侵之敌从自己身上踩踏而过。日月宫中所有人曾是取尽别人命,从血泊之中踩命踏出来的杀手,如今也落得满身中剑,血洒于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他们的刀下亡命。 日月宫有一定的威慑,江湖中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日月宫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只知道到头来,日月宫毁在一个毒女子手里。 毒花林,毒花盛是凄凉。 “周舒媚,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周舒媚回到屠花林,将慕青衣绑在一棵树上,慕青衣挣扎着,欲要挣断这绳索。 周舒媚取出一块帕子,摸滑过那些绳索说道“你最好别乱动,你可知我现在正在干嘛?” 慕青衣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周舒媚怪异笑说“我现在啊,正在下毒,如果你不听话,可指不定我手上一滑,不小心碰到了你,你立刻毒发身亡。如果等下有人来救你,他若不小心碰了这绳索,他也会毒发身亡!” 不远处传来脚步的追踪声。 周舒媚盯着眼前涌出的两只马匹“慕青衣,你瞧,救你的人来了!” “放了慕青衣!”晏南笙和蓝裳一同追到屠花林外,指责周舒媚道。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0章 毒酒交杯作合卺 http://.biquxs.info/

屠花林外,四双眼睛圆鼓鼓地争锋相对。 周舒媚哼笑一声,遍地的艳花黯然失色。实际上,晏南笙与蓝裳成双齐来,周舒媚的心十分不平衡。 上一次,他们在这片屠花林,蓝裳对晏南笙还只是单相思,若不是有移情花的功劳,恐怕也见不到他们二人恩爱,连孩子都有了。 周舒媚想到这里,十分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蓝裳这么好命,一晃眼就等到金石为开。 “连晏南笙都能移情于蓝裳,苏诠却不能移情于我!”暗生恨心的周舒媚,像一只吐着蛇信的毒蛇。很快,一个坏主意在她心中诞生。 “既然你们来救青衣,人不是不让你们救,要知道日月宫今日已经毁在我手里,不说是末路无途,起码你们也元气大伤,早就再没有人来救你们。此处是屠花林,在我的地盘上,你们已经是有来无回了。” 听着恶毒女大放厥词,蓝裳心中起了一层寒霜,“毒女,你想干什么?” 周舒媚指着晏南笙,笑得神秘道“蓝裳,慕青衣,你们的生死,全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你什么意思?莫要拐弯抹角的。”慕青衣警惕问。 “青衣和蓝裳两个人之间,我可以让她们其中一个人活着,但是这个选择的权利,晏南笙,我就给你了!” 晏南笙直盯着不怀好意的周舒媚。 周舒媚转身倒来一杯酒,散发着浓郁的酒,暗藏着能封喉的毒药。周舒媚稳妥地递给他“晏南笙,站在你面前的两个女人,你要选择哪一个活?要把毒酒递给谁?” 三个人不禁骇然惊汗,这是一个世纪难解的选择题。 晏南笙接过周舒媚的毒酒,杯壁冒着小层小层的气泡,发酵着每一份毒,触目惊心,半天让他喘不过气。 “选择要快,不然别怪我下手快。”周舒媚看他犹豫,催促了一句。 晏南笙端酒的手忽然颤抖。 周舒媚又笑“这酒可是救命用的,别洒了,否则要三个人陪葬的。” “你执意要我命,你大可拿去,别因为我一人去为难他们!”慕青衣向周舒媚发怒,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绳子反而越勒越紧。 现在的周舒媚最听不得慕青衣开口说话,一句“你住嘴”吼得面目狰狞。 晏南笙瞧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慕青衣,听说自己爱过这个女子,究竟如何爱,早已因移情香忘了大半;而蓝裳,却是深爱的那个人,更何况她的肚子里怀着孩子。 摆在他面前,让他选的不是两条命,而是三条命。 晏南笙早早看清了眼前的局势,暗想“周舒媚说得没错,此时没有救兵又在她的地盘,我们已没有半分胜算。哪怕没有这杯毒酒,我们也走不出屠花林。要我在她们两人中选一个递去毒酒,我如何做得出手?不如自己一饮反而痛快!” 他一想完,周舒媚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提示说“晏南笙,你可以选择自饮毒酒,但是你一旦饮下这杯毒酒,她们两个会立刻毙命在你尸体旁边。我说过,这酒是救命药,可不要用错了地方喔!” 周舒媚铁定了让晏南笙来选这个难题,她倒要看看慕青衣是什么下场,极大的概率会接到毒酒。 晏南笙闭上眼睛,心一横,似乎是做出了决定,举动不慌不忙。 他想到曾经,也是在这个地方,和蓝裳一同入梦,梦中他们已喜结良缘,从那以后,他就莫名期待着这场美梦能够成真,还有那个叫“柯儿”的孩子,也多希望能真实地抱抱他,听他唤一声“爹”。 可是,一切都要在这杯美酒里化为泡影了。 “蓝裳,我晏南笙活到今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看到凤冠霞帔的你,嫁我为妻。” 他的话跟着一颗大泪掉下来,表情又是悲又是笑。 蓝裳跟他一样的表情,因为心有灵犀,她知道他做的决定了,莞尔一笑,“我已不在乎那些莫须有的形式,你忘记啦,我们在梦中圆过此事。” 对于这样的生离死别,周舒媚觉得虚情假意,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来对待,心里各种嘲笑。 “南笙。” “嗯?” “我现在有个心愿,想在此刻完成。”蓝裳说着含笑望向那杯毒酒。 晏南笙苦笑“好呢!” 蓝裳从怀里取出一对合卺匏瓜,拿过南笙手中的毒酒,将杯中毒酒一分为二,倒入卺杯之内。 慕青衣眼睁睁看着那盏空酒杯掉入地上的花丛里,崩落的声音像花朵在哭泣,嘴上跟心里齐齐地呐喊千万句不要。 “在梦中,我们还没有喝完那杯合卺酒呢!”蓝裳将红线的另一头递过去给他,原来她仍然记得在梦中,南笙还没有喝下那杯合卺洒。 原来,欠着的,迟早是要还的。晏南笙苦笑,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蓝裳却记得那么清,算得那么精。 晏南笙的视线挪向慕青衣,她已经泪流满面,额上的青筋猛然凸起,“青衣,我这辈子对于日月宫而言,不过是个空名少主,可有可无。而日月宫对你而言,我父亲曾经把它交给你,则是你的使命。答应我,为我守着日月宫,这是你欠我的,我懒吧,现在我又要贪图安逸去了。” 一大串话说完,已分不清他是哭还是笑。 天地为证,百花为媒,晏南笙和蓝裳交杯饮合卺洒,两瓣匏瓜陆续落在地上,他们双双躺地,眼睛里装下了蓝天,装下了彼此,仿佛要回到曾经那个美好的未做完的梦。 他们相望的目光微垂。对于蓝裳而言,以这样的方式陪爱的人喝下毒酒,含笑也甘愿饮下。不仅仅只是如此,蓝裳更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晏南笙心里。这场选择,晏南笙选了谁重要的不是谁活命,而是他把那个人当一家人,不论生与死都愿意陪着她。 晏南笙用最后一丝气笑道“想来真是凑巧,当初我们的种种情愫在此地生梦而起,如今我们都要还梦去。” “是呢。”蓝裳笑闭眼眸,无力再说更多话了。蓝裳并不埋怨周舒媚,应该多谢谢周舒媚的移情香。如果不是移情香,美好的事便不会发生。如果这一切能够重来的话,蓝裳仍然要选择遇见周舒媚这个人。 毒药来得很快,他们闭上眼睛,一起重回曾经美好的未做完的梦。 “蓝裳,南笙…” 慕青衣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拼命叫唤,心想下一秒他们还能应声醒来,可是他们已经笑得很安详了,不想从梦里醒来呢。 这一幕,发生在意料之外,周舒媚失算了。 她像个呆子一样傻傻地看着她所认为的假惺惺的戏,到最后被不按剧本走的情节震撼住了。 再她想出毒酒这一招时,心想晏南笙不管怎么样,都会选择慕青死。本想让慕青衣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却让一对情侣双双殉情了。 屠花林阴森得没有一丝灵气,从远处响出乌鸦的凄啼,旁边又是慕青衣哭丧的声音。周舒媚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仿佛要飘出两缕冤魂,她开始不安地颤抖。 曾经那么活泼的一个蓝衣俏皮姑娘,就这么永远地逝去了,慕青衣绝望到冰点,耳边刮来一阵诡异的怪风,像一把刀哗哗割住她的心,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苟且偷生。 她怒骂“周舒媚,这下你满意了?你想针对的人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你没有权利去干预他们的生死,你用一杯毒酒害了三条人命!你死后会下地狱,永生永世困在炽热残忍的火焰里!” 周舒媚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仰天大笑,“哈哈哈!这句话是我周舒媚活了二十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没有权利去干预他们的生死?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你忘记你自己的双手夺了无数条人命了?说我害了三个人,可你数得清你自己害了多少条人命吗?谁都有资格骂我,最没资格骂我的人是杀手,是你!说我没有权利去干预他们的生死?如今他们是为救你而死!” 这番狡辩的道理,居然是真理!慕青衣无话反驳,第一次觉得周舒媚把话说得大义凛然。 最残酷的杀人方法,莫过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慕青衣再无求生的念头,不如随了他们去的好。她记得周舒媚说过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沾满了毒药,她欲要挣脱绳索让毒沾肤自尽,忽然“嗖”地一声,一支飞来利器直直冲着她的眼睛飞来。 是谁的暗器?多好呀,连自尽也有人帮助呢! 利器越来越近了,慕青衣等待死亡,心想痛会到哪种程度,却是一阵花香刺进她的鼻腔里,接着花香让她不醒人事。 花洞内,“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丝毫不留情面地打在周舒媚脸上,百里无香打得手都疼了,更别说周舒媚脸上的五个爪子印记如何触目惊心。 “周舒媚,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这么轻易取了慕青衣的性命!” 周舒媚挨了受百里无香的巴掌,顿时觉得脸上火辣火辣的疼。身为大家闺秀的她,可没有人敢这样打她的。周舒媚心中悄然涌出一丝恨意。 “舒媚知错。”一声暗沉的声音回答道。 百里无香觉得自己的巴掌甩得冲动,知周舒媚心中不满,又恐她反极生事,去扶她,笑眯眯换了一张脸柔声说道“我怕你一时糊涂毁了我的计划,说到底,你的功劳还是有的,毁了日月宫正好!这对慕青衣来说那可是一掌重击,这一点正合了我意!不过,我奇怪的是,你父亲怎么会答应给你兵马助你一臂之力呢?” “我去找燕王要来的。”周舒媚脱口而出。 百里无香哈哈笑,各种夸人的话说得动听,直夸周舒媚有脸面能借到兵。 周舒媚听得脸上开花。 表上一套心里一套贯是百里五香的伎俩,她面上哈哈大笑,私下是不露声色暗自讥笑,周舒媚是周侯爷的女儿,燕王如何会轻易给兵把刀柄留在敌人手里。怕是要出了大事!周舒媚这个蠢丫头,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很浅显的事,谁都明白,唯独周舒媚自认聪明。 次日,艳阳高挂,燕王府的屋檐上有一只喜鹊飞去歇落在大树枝角,摇头摆尾,“喀喀喀”叫不不停。 燕王知道待会有人来向他复命,听着喜鹊的佳音坐等。 半晌,张玉朝着燕王走过来,叩首待命。 “一大早,这只可爱的喜鹊就跟我报喜,想必我派去的探子已处理妥当了吧?”燕王开口问。 “禀王爷,一切事情都已处理妥当,他们都会说自己是周侯爷派来的。” “是呀,一成定局,谁又会想到是燕王在诬陷他呢!” 燕王早知张玉是这样的回答,不过只是在此喂鹦鹉打发时间罢了。 鹦鹉吃撑了,忽然学舌“燕王诬陷,燕王诬陷。” 燕王捏住鹦鹉的脖子一用力,张玉再瞧时那只鹦鹉已经绝气从架上扑翅而落。 燕王又笑“今日下朝时,我还瞧见周係有闲情在调戏宫女,见我路过,连礼也不向我行!不过仗着他爹一路横行霸道,一副视我无物的表情,呵!想必此时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吧!” 张玉想要开口说什么,想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又闭口不言。张玉可是燕王当初亲自留住的心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说之事。 “张玉,你是不是在想,周侯爷随圣上夺得这天下,作为开国君臣,圣上怎会处置他?”燕王一语丝毫不避讳说穿了张玉所想之事。 张玉只觉得为周侯爷有点不值,当初帮了人家夺得天下,到头来又丧命在人家手中;而不想说的避讳之处也是因他跟和燕王同为战袍,誓为燕王登上君王之志所效忠,不同的是,张玉是前朝降臣。 燕王冷哼“周侯爷是开国功臣不错,他错在不该心存异心。圣上倘若要治他的罪名,必定不会昭告下说他欲心存不轨,此人重用了那么多年,圣上果真要定下不轨的罪名就是他自己无颜!” 。 读书吧中文网 大家,五一快乐 http://.biquxs.info/

你今天劳动了吗??????? 《掌上冥珠》大家,五一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掌上冥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101章 君颜一怒侯府罪 http://.biquxs.info/

这金陵城才只是三天的光景,一时间人来人往,互相传告,仿佛要出了什么大事。 对,就是要出了什么大事。 “你可听说了么,周侯府获罪了?” “咦,怎么会?” … “什么原因?” … “听说周侯的世子周係品行不佳,当今圣上迁怒周侯爷教子无方,立即就革职待斩了!” 流言从宫中飞出,一下飞出金陵城外五百里。然而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这样的消息究竟是实还是虚? 儿子牵连父亲? 表面功夫上,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可当中情况,老百姓怎会知晓。 燕王最清楚,皇上愤怒的是周侯爷私自豢养暗示; 皇上却想着,灭日月宫的人,总要付出点生命的代价。 周侯爷说不冤枉也冤枉,燕王跟皇上想的,他通通不知情。 子不孝,父之过,不过是换了一种名义处斩周家罢了。 阿姚和采儿此时下山来到集市,准备采买点什么东西回蘅白山。一入喧闹的集市,你一言,他一言,想不什么知道都难。 采儿竖耳细听,周侯爷诛九族!吓得连东西都拿不稳了。 “采儿,东西掉了都不捡啦?这可是钱呢!”阿姚跟在后面,捡起掉落的白糖糕,拍了拍纸包装上的灰尘。 有官兵前来驱民清路“让开,让开,你们都让着点,囚车勿近。” 十座囚车浩浩荡荡示街游行。因为周係平日在街坊里作威作福,民怨颇多,一路上挨的鸡蛋烂叶比他老子都多。 囚车经过采儿身边,真真切切看到里面关押的是自家侯爷,他闭眼坦然接受,后面跟着少爷,他又怒眼盯着那些砸人的百姓,再后面跟着周家女眷。囚车经过,采儿连忙转头背过身。 阿姚闻侯爷名,不认得人,今见采儿突然转身,以为是看见将要被砍头之人所以胆小,嘻嘻笑说“采儿,你害怕什么呢,这还不是没有砍头呢!” 采儿没功夫回答阿姚的话,跟在囚车后头,即使周家人待她跟二姑娘不好,毕竟吃周家饭一场,算是相送吧。 到了刑场,阿姚看见犯人的待罪名牌上写的是周侯爷的大名,又见另一个人上面写着周係,其余者也是周姓,阿姚瞬间明白过来。 “时辰已到,行刑!” 午时三刻,刽子手喝过烈酒洒在锐利的刀剑上,十刀一同下去,场面一度血腥,令众人不忍直视。 一路上等不得阿姚,采儿直奔回宁家庄内。 此时谧儿正教周拟月各种反手制敌的武术,采儿一见到周拟月就噗通跪下“二姑娘,二姑娘…” 周拟月知采儿是从集市而回,见她一路冒着大汗,只以为她是像以往一样偷吃了什么好东西要请罪,笑着上前去相扶起。 采儿断断续续道“姑娘,恕采儿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周家,周家,已经获罪了。” 惊比天雷的一句话,就这么砸到周拟月的耳朵里。 周拟月一听,先是愣住好半天。当初知道父亲勾结燕王有造反之心时,料到早有今日,只弱弱一句“被押入死牢了么?” 采儿闭眼含泪摇摇头。 “未入死牢,也许有逆转之机,圣上说不定念在我爹是开国功臣。”周拟月自说自话。 采儿摇摇头“不是,已经斩了,我还亲眼去看的了的。” 周拟月一摊软泥倒地,想哭,却又流不出半滴眼泪。 谧儿听见就过来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被斩了呢?” 采儿答道“说是少爷在宫中言行不佳,调戏宫女,圣上责怪我们侯爷教子无方!” 周拟月一面听着,恍惚盘地而坐,已不关心采儿到底说了什么。骨肉之亲,融于血水,周拟月虽然流不出眼泪,只觉得心一瓣瓣被人撕开,血代替眼泪一滴滴落地。 当初周拟月看到自己父亲桩桩罪证之时,她早就会料到这一天,要么早,要么迟,整个侯府逃不过一劫。哥哥行事一向荒唐已久,断然不可能到了今日才忽被想起来被定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究竟何因何果,周拟月比谁都清楚明白。 “姑娘,姑娘!”任凭采儿怎么呼唤她主子,她主子仍不理不睬,呆在地上,面如死灰。 “你让她静一静,等她想说话了,自然就好了。”谧儿劝后拉了采儿走开,留周拟月一个人在原地。 等采儿再来找人时,人已不在原处,宁家庄内到处找遍周拟月,仍是不见半点踪影。 “怎么办,我家姑娘会不会自寻短见?”采儿急得流眼泪。 高临枫了解始末之后说道“为这样一个无情老爹寻短见,拟月才不傻呢!” 谧儿在旁听高临枫此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反驳“哎?你怎么能这样说,就算她爹再不好,终归是亲爹,血缘亲情总不能赖吧!如果你爹从小把你丢了,你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刻,难道你就开心了?” “我看你是一天不跟我抬杠你就不好过!首先,我爹没有从小丢弃我!”高临枫白了一眼谧儿,“我知道你被你爹抛弃,娘也不要你,可也用不着去羡慕拟月那样的爹吧!” 一句被爹抛弃猛戳心头,按照谧儿一贯的脾气,该愤怒直横,然后立身叉腰大骂对方,可那人是高临枫,她就不想骂了,低下头不言语,眼睛红了一圈。 高临枫都准备好回嘴了,难得谧儿不怼回来。 悄悄看她时,脸快垮到地上,似乎是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无意识地低头玩弄衣角。高临枫挪脸凑近,看不到她的眼,躬身再凑近,还是看不见,歪头再凑近,刚好遇见她的一颗烫泪滚到他脸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察觉自己莽言过头了,高临枫这才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刚随便说说的,你随便听听就好!”说完推摇了下她。 听见解释安慰,更让人难过了,谧儿“哇”一下放声大哭,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什么叫随便说说,你分明就是故意描黑!” 高临枫第一次见谧儿大哭,这回真的是失言闯大祸了!看她哭得伤心,倒让他觉得她平常的伶牙俐齿减了大半,说哭就哭,撒娇起来很有千金大小的命数。于是哄道“好好好,我错了嘛,你是千金大小姐,以后一定有认祖归宗的时候!” 谧儿扭身不理。 “随便你怎么罚我都行!”高临枫自已打脸,左一手,右一手,两手一起上,打到谧儿破涕为笑,此事才算罢。 “你说的喔,前日你洒了我一碗汤,我要罚你以后要天天给我煮汤喝!” 高临枫悟出了一个真理女人就是个记仇的物种! “这事你还记挂在心里,好,煮汤就煮汤,谁叫我得罪了谧姑奶奶!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这样一闹,才发现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赶紧动身去寻周拟月。可暮夜降临了,也寻不见。 原来周拟月早换了一身素缟,头上略缠了一根白绫,垮了一篮子,篮子装些冥钱,元宝之类的祭丧之物,孤身来到野外。等天暗透了之后,周拟月才点起火星,一摞一摞拂去冥物燃尽,心中百般滋味。 不知那一刻离家出走已是永别,欲要想象父亲被斩杀的那一刻,已没了勇气,想回想一下父亲生前的笑容,也是一片空白。因为父亲,根本不曾对这个不起眼的女儿有过笑容;笑容不曾有,那话总说过,回忆一句父亲的话,迸入周拟月脑海里的,只有当日离家那句“你威胁不了我,你要想死,为父不拦你!” 同时,也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天底下没有父亲叫自己子女去死的。 周拟月永远忘不了,他当时是怎么说这句话的,作为一个父亲,能做到冷酷无情,让女儿去死,在女儿落崖后无动于衷,不让人去寻。这样的父亲,只有他做到了。平常父亲该有的,他没做到,不该有的,他一样不落。 他已经死了,这样想,不知道是不是对父亲是否不公平。周拟月也不知道该怎么想才是正确,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而想,父亲是个罪人,往坏处来说,他是死有余辜;她明明懂得这个道理,无奈何他是父亲,天下没有子女该恨父亲的,也没有子女再父亲死后不流眼泪的,偏偏周拟月做到了。平常子女该有的,她做到了,不该有的,她也做到了。 寂寥的夜色,像人的心情一样惆怅。 冷风轻轻吹,听着那凄凉的对白 “父亲,周拟月作为您的女儿,生前受您百般忽略,万般不顾。您最后万万都没有想到,我是在您死后唯一奠基你的那个家人。本应是披麻戴孝,恕拟月没有机会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生我之人是您,养我之人是您,最后弃我之人也是您…父亲善恶与否,在儿女眼里看来,本不应多批评,您威风了一生,同时你也糊涂了这一生…” 圆月高高挂起,与生离死别特别的不应景。 周拟月看天色已晚,忽然不知从何处而扬来一阵怪风,她倒是不怕,只是吹得她心中有些怪闷,想闲走一番再回庄,否则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泪人。 打定主意后,她起身走去,渐渐离开了方才的地方,随便乱走,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恍惚见前面有个人影,月圆之下,像狂又是魔。 周拟月定睛仔细看人影之时,一眼认出,大喊“容大哥!” 容长恨转身,此时正是魔戾鼎盛之际,身上魔气缠绕,刚收好魔石,对周拟月邪笑。 可她是笑不出来,都已经忘记今晚是月圆之夜了。 “容大哥,你早就清醒了,你是理智的?早就不被魔石戾气控制了,对不对?”周拟月看他一脸镇定,此情此景,再清楚不过。 他黑着脸色,没有回答。 “对不对,你回答我!”周拟月等不到容长恨的回答,像疯了一样反复朝他逼问。 被抓到正着,容长恨有心想隐瞒已无可奈何。 不回答即是回答了,她心知肚明。 树影静谧地摇曳在容长恨的面容上,他没有用眼神来逃避周拟月的质问,半晌,缓缓启唇“今晚你都看见了,我确实已收服了我体内的魔戾,大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林子里安静让人发慌,明明戳穿的是他的秘密,周拟月却如同是别人戳穿了她的阴谋一样令她难受。 “当初你中了这魔戾时,你怕你会像褚斫一样祸患无穷,你就说过你甘愿待在北斗山到死。后来你突然说要离开北斗山我竟没有觉察,想必从那时候你就开始在隐瞒我。容大哥,你也开始变了!” 周拟月一番醒悟恨迟,容长恨能感受到她颤抖的,控制颤抖的那种话音。 周拟泪已是泪痕交错,“从前的容大哥,是正直善良的,就连青衣都会叫你容大侠,我将你看作江湖中的君子,我决然弃家与你而去。我自知自己不优秀,不敢奢求你的仰慕,甚至认为世间之中,唯有晏姑娘与你堪配。可如今的容大哥,却变成了为一已思欲频繁去伤害身边的人!” 容长恨想不到周拟月会说这样一番话来指控,他只不过想聚齐四块神石称霸武林,江湖之中,谁不是这样的梦想,何止只是容长恨一个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如果不是因为这神石,你爹就不会觊觎我慕容家,慕容一门就不会遭来横祸;如果没有这神石,姜儿就不会死!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瞧着神石被他们夺来夺去,我手上明明拥有却要装作明月清风无动于衷?”说到最后,他冷言冷语,松了一口气,“你若失望,大可就此离去。” 谁是圣人?容长恨不是,周拟月也不是,容长恨手上已有两块神石,他也没有禁得住诱惑;周拟月分得清正义善恶,她也无法理解容长恨。 “容大哥!”她再唤一声“容大哥”,虽只是三字,肺腑呼唤,饱含相劝。她仍然觉得容长恨只是一时痴迷,还期待他回心。 两人沉默,连月光也停住脚步为此场景感叹。 “你明明知道,你不管变成怎么我都不会弃你而去,我一心为你,你可否拿出半颗心为我?”她在他耳畔呢喃。 他不答,转身。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2章 伶俐俏徒生醋心 http://.biquxs.info/

容长恨抬脚欲要离去,忽觉得腰间一紧,仿佛是被什么藤蔓缠住的脱不开身,原来是周拟月义无反顾地扑上来。 他们两个人之间,妥协的永远是她。 她永远是第一个认输的,“当我的妥协变成了理所当然,你越是为所欲为。” 听完这一语,容长恨的心中好像是被什么灼痛了,冰在烈火里焚烧,淌下一颗颗大泪的那种感觉,转身相拥,不觉加重了臂力。 他莫名心疼她的妥协了。 周拟月觉得自己被他的臂力环得越来越紧。 耳畔的那句话信誓旦旦,如明白一样洁白无暇“我的心本已死,你又让它复活,一种对你没有抵抗力的复活。” 他说完拔剑,剑仞上的寒光冷厉地划过他脸庞,接着霹雳般的响斩断地上立的一坐大石,对着天公决然起誓 “我容长恨今日因周拟月立誓,今后决心为夺神石,但不再做过分之事!他日四块神石在手,定不做不忠不义之人!今夜于此,苍天在上,皓月为证,若我他日有违背此话,天下任何人大可拔出此剑刺死我,亦如我脚旁的断石!” 字句铿锵,豪情壮言。 这一番话的回声荡在周拟月耳边,比过天地间最动听的誓言。 “你可满意?” 她点点头。 回庄入眠,一夜无梦魇。 一阵花香渐渐侵刺着慕青衣的鼻腔,她醒来时,躺于一个洞穴中,四周皆是各种奇花异香扑鼻。都不用扳脚趾头想,这是被困在了百里无香的地盘。 慕青衣动动手臂,瞪了一下脚,欲要爬起来,浑身上下软弱无力。 “就这样躺着吧!”想到上一幕发生的事,逝去的人,她也没了求生欲。 也不知道究竟被困了几天,想起日月宫已被毁,蓝裳和南笙已不在,慕青衣瞬间心力交瘁,宁愿不要醒来面对这一切。或者说醒来是一场梦,只有自己忍受着百里无香的折磨。 安静的环境,有脚步沙沙走来,慕青衣以为来人不是百里无香就是周舒媚,不是给自己一刀就是一剑。她闭上眼睛,默默接受。 “慕姑娘,我可见你醒来了,莫再装了。”一句笑语出奇地和平。 慕青衣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谧儿的笑颜,第二眼看到她端来的饭菜。 “我为你准备了好饭菜,饿了吧…” 呵呵,慕青衣压根就没觊觎过她手里的饭菜,在百里无香的地盘,一朵鲜花都能变成毒,一碗饭,也不是什么美味的好东西。 她事不关已,眼睛闭起,一句也不理谧儿,躺着像做美梦一样的安逸。 谧儿很聪明,知道慕青衣的戒备,笑呵呵问“你不吃东西吗?不吃东西何来的力气从这里逃出去?” 慕青衣不解,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谧儿,一脸不相信这会是百里无香的徒弟说的话。 “逃出去?是何意思?” 谧儿把手掌贴在慕青衣的额头,试探地有模有样,举动与笑颜露出几分俏皮,“呵呵,在这里呆了几天,莫非变傻了不成,逃都不知道逃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她想翻身不看谧儿,一动丝毫没有力气,反而在谧儿面前暴露了。 “怎么,想翻个身也翻不动是不是?” 慕青衣不回答,眼睛不看人。 谧儿呵呵骂了一句“狗咬吕洞宾。”出把饭菜递过去,“你又不是狗,吃了这碗饭,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吕洞宾了。” 慕青衣看她眨巴着机灵眼,出言不像是讥讽,更不是欲擒故纵,心下松了几分戒备。 “你师父将我抓到此处,你却说要让我逃,你们师徒是两家人么?” “不,不。”谧儿笑道,“只因有人托我救你,你不走可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个人的一番心意。” 慕青衣一听有人托救,心下想正是苏诠无疑,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人关心她了。 可是苏诠如何知道她被困在此处,莫不是百里无香又去为难他了不成?慕青衣扭头问“你与苏诠并无交情,怎么肯答应他?” “这你无需知道,我自是应了他的意思救你出去。”谧儿说完后示意饭菜,让慕青衣吃掉。 真是不明白,谧儿老叫她吃干嘛,冰冷又可笑地问“你自己吃掉不好么?” 谧儿吃了一口,证明无毒。 慕青衣挪了挪身子,勉强吃了几口,却又被要求吃完,那么一大碗,比谧儿的脸盘大还要大。 又不是仙丹妙药。 可当慕青衣吃完后,还觉得是吃了仙丹妙药,全身的血液都顺畅了不少,比起刚醒时要好过了许多。 一碗空碗噔回桌上时,谧儿笑说“恭喜你,毒解了。” 慕青衣豁然开朗,原来在这种毒地方,还能吃到解药。百里无香跟谧儿是师徒,可行为做法存在一点点偏差。 随后谧儿果真带着慕青衣出了百花洞离开屠花林,与其说一路出逃得顺利,还不是说过谧儿肯一路相送。 “多谢谧儿姑娘相救之恩!”慕青衣道谢,又觉得谧儿违背了百里无香,为其担忧问“你回去如何处理?不怕你师父怪罪吗?” 谧儿趣笑道“你一个落了毒窝的还担心窝主呢!安心去呢吧,我自会应付。” 一个言词伶俐的姑娘,自然运气不小。慕青衣干干净净地走了。 另一头的花洞里,一架漂亮的藤条秋千,上面坐着漂亮的主。百里无香很是惬意,脚点帝儿荡着秋千架,闭眼闻闻刚绽散的浓郁花香,手上拨弄着头上的蝴蝶玉钗。 生为女人,越是上了年纪韶华就越无情,可百里无香仍然芳姿不减,年年岁岁跟花相似,真嫉妒岁月之神遗漏了这个人。 “师父,人我已经放走了!”谧儿回来向百里无香复命。 “她可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谧儿摇摇头。 “戏还没到重头,我还想慢慢玩呢!周舒媚总想早早就取了慕青衣的小命,可我还得用慕青衣折磨苏诠呢!”狠毒的话,连她旁边的花都听不下去了,早早凋谢。 每次百里无香一放狠言,谧儿不敢直眼看着师父,搞不好自己也要变成她摧残的花。 “师父,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慕青衣连续吸了我几天的慢性花毒,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时候,也不怕她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百里无香满意地计划着一切。 谧儿其实挺不喜欢这样的师父,奈何跟了就是跟了。小心思在肚子里打转,谧儿遵命放走慕青衣是真,可是她想放人的心更真。 慕青衣想的不错,这两个师父的差距挺大的。 这谧儿虽是百里无香有徒弟,自小也学毒,但是心肠却不毒,生得机灵鬼怪,长着一颗玲珑心思,每次面对师父维诺恭谨,甚至会偶生惧感,但转身到了背地里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要不是十分出格,百里无香也不说破由着她去。 简单来说就是对着师父当面一套,背后两套。 百里无香忽然想起来问“你潜伏在家庄,探听的消息进展如何了?” “师父,容长恨受魔戾缠身,我怎是他的对手!等我抓到机会定偷到魔石与神剑,还请师父多给我一些时日。”谧儿不曾想师父会问起此事,在宁家这么久,谧儿干啥啥不行,玩倒是玩出了很多名堂,对于正事根本毫无进展。面对师父,心中的花花心思打转,思索后巧言胡诌。 百里无香立身下了秋千,转到谧儿身旁疑惑“喔?这回我没有催,你倒会给我承诺,有你在,为师也放心。容长恨手上的东西,的确有些麻烦。” “谨记师父之命,谧儿告退!”谧儿松了口气,出门蹦跳,像瞌睡的毛毛虫幻化成灵动的蝴蝶。 谧儿辞了师父,一路去蘅白山,途上总要想到什么东西来打发时光。发觉师父对神天石也逐渐上心,真不知师父到底想干些什么。 她只敢想,在师父面前铁定不能轻易多问。只觉得神石这个东西不是好东西,即便到手了又何妨,到时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谧儿假装到别处逛了一遭回来,累呼呼坐在桌子旁,倒下一盏茶来喝,忽见桌上放着一盅炖锅,小巧精致,正是热气腾腾的食用时期,旁边附加的碗筷简直是驱使的魔力。 哈哈,谧儿猛然想到高临枫的“道歉汤”。 这就是第一天他履行自己煮汤的承诺了,果真是个好小子!谧儿暗赞后揭开汤锅,里面是银耳桂圆百合汤。她一边喝汤一边开怀,正打算逗逗高临枫玩去。 去高临枫房中时不见他在,又去练武场,也不见他的身影。 奇怪,今天他怎像是消失了一样?他会去哪里?谧儿三分诧异。 谧儿再转到去厨房瞧,阿姚,采儿,和其他弟子正端碗津津有味。惹得谧儿凑眼去瞧,他们居然也喝着和自己一样的银耳桂圆汤! 本来谧儿挺开心高临枫洗手作羹汤,没想到是团产的,人人有份! 谧儿一万句想骂人的冲动! “谧儿,快来喝,锅里还有呢!” “不了!你们自己吃吧,别撑着了!”谧儿的嘴角才扬起又撇回原样。 “阿姚,你可瞧见临枫那小子懒在何处?”谧儿问。 阿姚的头仍埋在碗里,话却十分响亮“他啊?他此时应该在初寻的院里忙活呢!” 谧儿撅着小嘴,“他会去那里忙什么?也不怕人说闲话!” “呵,临枫喜欢初寻,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谁会说闲话呀!” 现在的谧儿两万句想骂人!她就会说闲话! 难道没人记起,容长恨跟宁初寻才是未婚夫妇么! 谧儿走去宁初寻的院子,抬眼望了望,也不见初寻,只见高临枫在白槿树角边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拿着铁锹锄呀锄,旁边还停放着桶瓢。动作娴熟,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活计的人。 “高临枫!别锄啦,你锄头下的蚯蚓多可怜呀,要碎尸万段啦!”谧儿大叫。 他头也不抬地问“不可怜。万段了好,那样变出很多条蚯蚓了?” 她翻了白眼走过去。 此时的高临枫面惹尘埃,手沾黄土,一缸醋倒在谧儿心里,她真该改名叫“酸儿”。 高临枫转过身看她,谧儿又不露声色,笑着向她比划了下擦嘴角的动作。谧儿知意,抬衣袖拂去嘴角的汤渣。 高临枫继续手上的动作,拔除树角边上的杂草,又松土。 “看来这些白槿花树平常都是你打理的?”谧儿的表情故作轻松,没好气地朝花儿瞪了两眼。 高临枫看见了她的表情,笑着回答“是啊,它们是我打理的。花惹你啦?它又没眼睛,不知道你在瞪它。” 谧儿鼓起腮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上次摘了这花拿去煮汤,很是愧疚。 早说吗,是他栽的她就摘了! “嗯…那个,那个上次我摘花的事,对不起阿,来跟你赔个不是,我如果知道这些花都是你在照料,我就不摘去吃了!” 难得看见谧儿一本正经的认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高临枫停下手中的动作,瞧她一本正经道歉的模样倒是乖巧,倒也有乖巧的可爱。 为平她心,高临枫将铁锹靠放在一旁,笑嘻嘻说道“不知者无罪嘛!我不该骂你的,我太失礼了,后来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呢!不过以后不能再来吃这花了,这回你那碗汤里我给你加了百合,师父的院子里有百合,你随便去挖,吃多少都行!” 她笑着点点头,百合百合?寓意挺不错。 “你尝起来味道怎么样?” “不错,好喝。” 百合?忽被高临枫这一提,谧儿原来才知道自己的汤比起阿姚他们吃的多加了一味百合,心中的欢喜这才又转了回来,只一味点头说味道不错。难得在这里和高临枫为上次的事心平静气和地讲话。 瞧见边上的桶瓢,谧儿动手道“我来浇水!”说着一面去拎了过来,舀起水就要往树角边上浇落,一瓢瓢舀水毫不留情,高临枫忙得嘱咐她“哎…不要多浇了,一株两瓢也就够了。” 她不听,故意浇得起劲,两人抢瓢玩闹起来。 一声笑从远处传来“哎呦呦,今日我的白槿是受了多大福气!”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3章 百人去尽谁迟来 http://.biquxs.info/

高临枫看见宁初寻过来,有意无意地离了谧儿两寸,貌似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谧儿也看出了他的这种表现,小嘴撇过一丝不太高兴的笑容。 “临枫,这花开得极好,也多亏你时不时的悉心照料,我挺过意不去的,现在谧儿来了庄中,你就不用忙了,多带着她逛逛吧。”话有些拐弯抹角,宁初寻也不觉说得别扭,如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家常谈话般,说完收了木桶走去。 高临枫悻悻笑着,脸上的表情说不尴尬也是尴尬。 谁都明白宁初寻的潜意思。女孩家总要长大,收起顽性多一些成熟理智。走远的宁初寻笑了笑,其实早该意识到自己是有婚约的人,而高临枫也该收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方才看见他俩在树角下挨在一处做活计,不分男女顾忌,才发现宁家山庄又该多了一对才子佳人。 日月岭的枯叶漱漱落下,像学会利用大自然伪装的枯叶蝶在游离。寒风是把刀子,沉重无情地刮过慕青衣的脸庞。时节虽是初春,可天气还逃不过寒冬的怀抱,仿佛有万千霜雪冻彻入骨。慕青衣打了寒颤,踏上重归日月岭的路。 “嘎吱”一声,日月宫的大门竟然发出了铜臭的尖叫,在慕青衣的推动下变得笨重刺耳。 自从那一战后,日月宫百人,貌似只有慕青衣活着,其余都为日月宫付出了生命。 她的嘴角隐隐抽动,是在嘲笑自己苟且偷生吗? 一步步走进日月宫,慕青衣的脚步迈得沉重,身子却飘在空气里一般的轻盈。脚下不经间“哒”一声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在滚动,她还以为是什么袭击物,低头看时,只不过是一块残柱缺石。 呵,这里的一瓦一石都覆上了历史的尘埃。 慕青衣眼也不带眨,细细凝望四周,一切都已荡然无存。怪风刮过,台阶上还有周舒媚残留的几片毒花,毒性早就随风淡去不足畏惧,可是就在几天之前,它是导致日月宫百人丧命的源头。 晏庄、莫凌七、谷怀五、蓝裳、南笙…一遍遍的音容浮现在慕青衣的脑海中,从小到大,有他们在宫中已是习以为常的故地,从来没有想过日月宫终有一日会落得宫毁人灭的下场。 她再走到宫堂前,昔日密密麻麻跪拜的宫堂如今空无一人,坐在堂上接受百人跪拜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忠于日月宫的心也不曾变过。如今的模样,就连晏庄在天之灵定也失望透顶。 慕青衣瞬间痛心疾首,不亚于故国故乡被摧残的痛恨。 等等?似乎一切干净得不寻常。慕青衣才奇怪一路走来无一具尸体,就连地上的血渍也消失得干净。 这是谁打扫的?日月宫再无别人生还了呀。官府的人不会那么无聊的。 方才慕青衣沉浸在缅怀中,反应过来目光已变得谨慎。 不远处有嚓嚓的脚步声,慕青衣竖起耳朵,貌似是想从他的脚步判断是何人。 呵,足足十成陌生,不知道来人是善是恶。 “日月宫易半六参见主宫。” 就在慕青衣准备出手时,得亏那声音快了一步,否则就要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慕青衣转身看,跪拜的人是一个布衣装扮的中年男子,人不算高,体态偏粗,一身的扮相大有忠仆之样。再打量他后背上挂的武器,是一双长锏,锏上的几缕流苏颜色非红,是紫。 日月宫的紫色出现了,所有的颜色都到齐了。 慕青衣瞳孔在不断地放开,内心也是惊讶至极,但是面上不能有丝毫的透露。她记得这个人的扮相,只是不认识他,名字中既然有“六”那么就是日月宫的六少宫无疑了。 “起来吧。”她淡淡地说,其实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她都没问,天底下没有主宫去请教属下的道理。 易半六起身后,慢慢扬起头,慕青衣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但是被这个真面目吓了一跳。 这个易半六,慕青衣不陌生,原是见过的。 他居然是周侯府的管家,周侯爷的心腹陆前。不,准确来说,他根本就不是周侯爷的心腹。 而是晏庄安插在周侯爷身边的眼线。 “交代一下你自己吧。”慕青衣淡淡地说,毕竟,话要先挑明。 “不知前任主宫可曾对主宫说过,我化名为‘陆前’,潜伏在周府,取得了周侯爷的信任,受主上的命令盯着周侯爷的举动,如今周侯爷大势已去,特此回日月宫归命!” “喔,难怪周侯爷倒台得这么突然。”开头一声“喔”,她装出不屑样子,把吃惊全埋在心里。 再仔细回味易半六的话,呵,慕青衣总算听得清楚了,是主上派他在盯着周侯爷的,并非是晏庄。主上是朝廷的人,这样说来,周侯爷的灭门,是朝廷在为日月宫报仇了? 她暗自讥笑,能说是晏庄走得太快了么,临终前来不及交代关于易半六的事。易半六的出现让她强烈感受到,日月宫的很多事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外。连周侯爷的心腹都是日月宫的人,这下,慕青衣对主上的身份十分感兴趣了。 “主宫,主宫?”因为慕青衣过于沉默,易半六唤了两声。 “你来迟了,日月宫如今已遭人屠宫!主上的心血百业,竟败在我的手里…”慕青衣做惭愧之语,想试探一样这个易半六的心性,若是他开口大骂,便是莫凌七那样性子的人。 她觉得,能跟在周侯爷身边的人,肯定是第二个莫凌七。 谁知现实跟慕青衣想得有点偏差,易半六拱手,大义凛然道“有主宫的地方,日月宫就依然在,日月宫哪怕只剩下我易半六一个人,我也甘愿跟随主宫,听从主宫差遣。” 一番满腔热血,倒有点谷怀五的性子,但是他绝对没有谷怀五的睿智镇定。 慕青衣点点头。人有九分性子,眼下已经看到了易半六的三分。听他语间气势的豪迈,她不得不赞叹,主上果然很会调教人,谷怀五,莫凌七,就连如今归来的易半六都是衷心耿耿。 “主宫,现眼下的局面,已拔除了周侯爷这个大刺,我们应尽快将神石找到,完成使命!” 易半六的话像辅佐又像警示,慕青衣都还没有下命令呢,他就夺言,似乎有点忠心过头。 慕青衣该怎么形容这句话给自己的感觉,真像在漠北那天,祈贞对她提议用神石夺朝的口气。 听他提起此事,慕青衣倒要探探易半六知事多少,顺着话问“那你可知四块神石的下落分别在何处?” “我知道其中一块已落在褚斫的手中。还有另一块,在慕容家公子的手上,经慕容家家变后,他改名换姓为‘容长恨’是宁家的人。” 慕青衣微微一怔,看来,易半六似乎不知道她与慕容家的渊源,否则也不会贸然说容长恨的事情。 难得可贵的是易半六倒也不藏话,三言两语说出了他所知道的。确实,周侯爷手上的那块神石的确落入褚斫手中,只是易半六的消息已是很久之前的事,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慕青衣知道的比他多,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易半六眯了一个眼色,话显得谨慎,“不知道主宫又对神天石的下落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跟你一样。”话说得十分没有表情,听的人觉得毫无信度可言。 慕青衣之所以不道明,因为对于苏诠和容长恨来说,这无疑是杀身之祸。 都是她的生命里重要的男人,慕青衣万万不可能那样对待他们。 易半六看到慕青衣正在失神,其实他对这个主宫挺失望的。但是想到她瘦弱的肩膀承受得挺多,又是一个娇俏美人,男人的怜香惜玉是不分年龄阶段的。他也不敢当面露出责怪慕青衣的意思。 再说,论起身份,他是没有身份责怪主宫的,搞不好就被主上视为谋反。 日月宫的主宫传位标准是:一旦主上对新任的主宫没有意见,日月宫下来的每个人必须要对新主宫尊敬服从,不得忤逆,不得僭越。这一点,历来无人违背。 想想莫凌七,他到头来不是也做得很好么。 慕青衣向易半六吩咐道“褚斫是我们的劲敌,你可先去探探这阵子他究竟出没在何处!” “是。”易半六斜了一个眼色告退。这个眼色,他以为慕青衣看不到,其实她的余光看到了,只是不好揣测是什么意思。 当过卧底的人,别的可以不会,但必须贯会掩饰。所以慕青衣对这个易半六莫名想防备。 日月宫应该还有一个人,虽然他不算是其中一分子,但是他应该出现的。 苏诠呢?慕青衣猛然想起这个人。当日周舒媚屠宫时就不见他,慕青衣才刚紧张起来的心又放下,她知道,周舒媚不论怎么狠毒,都不会伤了苏诠。 心有灵犀,一想到他,他便到。 “青衣,青衣…” 是他奔过来的呼唤。 易半六才刚从宫堂走出来,就瞧见苏诠紧张呼唤着慕青衣的名字进去。一双犀利的眼神几乎能刺疼苏诠的双目,可惜苏诠太过关注慕青衣,没有对视擦肩过去的易半六。 慕青衣看到苏诠就赶紧去迎,拉短了中间的距离,就能更快地相拥。 两个人各自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再回来看到心爱的人。他们相拥而泣,互诉衷肠。 山河之上,天地万物气象逶迤,日月之下,日月宫檐飞角冲天。 屋檐上的两个人儿背靠背,像在琉璃世界里长相厮守。 这阵子的事情压得慕青衣无法呼吸,还好此刻有苏诠陪在她身边,他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 慕青衣觉得在冥冥的缘分十分可贵,她最庆幸的不是遇到苏诠,而是重遇苏诠,这个重遇,几乎花光了慕青衣毕生的运气。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不远处的林子连鸟鸣声都没有。 若真要揪出一点声音,只能是彼此的呼吸声了。 “青衣…”苏诠先开口叫唤。 “嗯?你要说什么?”慕青衣挪了下身子,变成了依偎的姿势。 “嗯…”思考的语气拖了几下,“你可觉得累了,完成了日月宫的最后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就远离这些凡尘俗世,到时候我们找一个逍遥自在的地方,一起相伴到老,怎么逍遥怎么快活,你说可好?” 在慕青衣看来,这是个天方夜谭的事,就让它一直天方夜谭吧。 “好!”她微启薄唇,露出浅浅的笑。 她心说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一旦入了日月宫,等于签了生死契,一辈子都要为日月宫而战,直至到死,否则就是叛宫。同样,日月宫还没有人违背过。 因为每条宫规深入人心,无人敢逆行。 就算她是主宫也不敢,应该更比谁都遵守宫规。 当慕青衣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祈贞所说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心动过,毕竟漠北才是她的家园呀。而她在中原的日月宫,必须遵守着信仰,死守每一条宫规。 苏诠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天黑了躺在床上准备做美梦的孩子。她有太多的东西没跟苏诠坦白。 慕青衣一个撇眼,看见苏诠的腰间亦是空荡,睁大了眼问道“怎不见你的髓萧?” 苏诠的眼角隐隐抽了一下。碍于慕青衣和容长恨的关系,唯恐给她心里添堵,恍惚了一下眼神,哄说道“因来找你的时候出门急,换了衣服就忘记取下来了。” “我不相信。” “真的。” “那你现在回去取来。” 慕青衣认识苏诠并非是一日两日了,这样的话,怎么瞒得了她,她直接瞪眼睛瞧着苏诠。 眼神是最让人心虚的东西。他还是袒露了一切“你哥前些日子将我打伤,趁我昏迷,夺了箫去。” 起先慕青衣心中惊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模样,但是他不会撒谎的,“我去找他!给你要回来。”她说着将要起身。 苏诠急忙拦住“我瞧他当时的表情与往日大有不同,我们亦是发小,世人多为那个东西明争暗斗,伤了咱们的和气倒不好,不过东西落在他手里,比落在别人手里的强!” 是有点道理,慕青衣心里还是有点气的。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4章 作梗离间和合醉 http://.biquxs.info/

残冬终离,初春迟至。 明媚的霞光照耀下来,宁家山庄仿佛被一团轻柔绚丽的彩纱裹着,高高的山头露出青嫩的枝芽,新生的力量乐在其中,不言而喻。 慕青衣敲起宁家庄的门,来开门的人是周拟月。周拟月一瞧来人是慕青衣,心中已大半猜到她为何事而来。 “拟月,我哥呢?” 周拟月朝慕青衣竖起指头虚了一声,见身后没人,便走了出来关上庄门,将慕青衣带到庄外不远处的湖亭。 春风佛过水面,温暖漾盈在人的心头。两个秀丽的姑娘站在湖边,顾盼风景安静了一刻,水中的鱼儿也不知道是为谁沉了下去。 “拟月…” “慕姑娘…” 两种呼唤几乎是同时出口,又彼此相让。 周拟月薄唇微启,欲言又止,“你,你会介意我不请你入庄吗?” 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周拟月是个好姑娘,要来此处谈话,想必定有她的顾忌之处。 周拟月心里早藏了一通话,面对慕青衣,至少不像面对宁初寻那样让人觉得紧张。 “如果你哥变了,不是原来的容少侠,你会对他失望么?” 在慕青衣听来,她巨讨厌这种“如果”的句式,认为毫无意义,没有恶意地轻轻哼笑,“请把‘如果’两个字去掉,他确实变了。作为妹子的我,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舍不得失望。” “慕姑娘,你可知道褚斫的魔石已在容大哥手中,容大哥为此受过的魔戾之苦我都瞧在眼里,如果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理解他,那么他就太可怜了。”话一说完,周拟月的泪就跟着落下,嘴角却是带着笑。 慕青衣看见眼前人又哭又笑,扭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心里在想周拟月究竟是喜多一点,还是悲多一点。真挺敬佩眼前这个女子的,她对待爱情的心,纯洁得像天上的月亮。 “我哥挺有福气,有三个女人愿意为她付出,仗着这个福气,他有恃无恐了。”慕青衣笑道。 “你不相信他?” 慕青衣眺望远方,不回答的模样貌似是默认了。 “也是,我相信他就够了。他亲口告诉我,他手上已有两块神石,他不会当观众的,不会无动于衷光瞧着天下人去夺神石,他也承诺过我,决不会因为争夺神天石而做出有违背侠道之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信他了。” 慕青衣稍稍惊疑,“你确定他手上只有两块神石?你可看见一把白玉箫?” “没有,我在他身边这么久,未曾见过什么箫。我也敢肯定,他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她一字一句,吐字笃定。 话说得让人不忍去怀疑,若是慕青衣反驳一句,估计周拟月会说十句来辩论。 慕青衣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看到周拟月一脸坚定的态度,也没了要反驳的念头,毕竟自己也希望髓箫真的不在容长恨的手上,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你跟你姐姐,很不一样,为心爱人所做的事是截然相反的。” 谁知周拟月冷淡一句“她不值得被我们提起。” 空气瞬间冷场了,其实周拟月在谧儿嘴里,早就听说了周拟月学毒的本领。真的挺不想谈起这个人,大煞风景。 “好,我就此离去,望你们多保重!”慕青衣也不想多谈无益的话题,笑颜告辞。 屠花林。 质问的话跟着脚步走进来,“百里无香,慕青衣她人呢?” 百里无香此时正靠在花架上眯睡,听到叫唤便困倦地半抬头,眯着睡眼,一脸的美梦意犹未尽。 “都怪这个该死的丫头,搅了我的清梦!”百里无香在心中暗骂,面上却是满面笑容,“舒媚,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逛,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别扯话题,我问你慕青衣人呢!”周舒媚气不过,直接摆起了大小姐架子,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百里无香最喜欢看这个姑娘生气了,蠢得无知又可爱,伸了个懒腰,迟迟不回答。 直到周舒媚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放了慕青衣?” “哎哟,我的周大姑娘,我自然是帮你出气呀,要把诱饵抛出去,卡住大鱼嘴巴了才有收货。所以呀,你要想慕青衣过得不好,首先就得戳住她的心头肉!”百里无香动一个眼神,眸里溢出来的都是算藏不住的算计。 周舒媚听懂了百里无香的弦外音,眼角抽了一下,阴鸷地问,“拿什么东西去戳她的心头肉?” “如今败落的日月宫已给了她沉痛的一击,最强的后盾都没有了,你想想她还有什么,像利剑一样能扎心的东西,她的心上人不就是一把很好的利剑么?” “不可能,苏诠谁都不能动!”周舒媚立刻反驳。 “呵!”百里无香冷笑,“我没说要动苏诠,但是你可以让慕青衣彻底失去苏诠!” 周舒媚疑惑地看着百里无香,期待又好奇。 百里无香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玲珑小瓷瓶,青黄的颜色透着荧光,稍稍有点刺人眼睛。她递给周舒媚,“这可是个好东西。” 周舒媚接过,打开瓶盖瞧时,里面是某种花香味的汁液,轻轻摇晃,异香刺鼻。 “这是何物?”周舒媚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花香,一经刺鼻,脚下像踩着云朵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软绵绵。 百里无香拿过来立即合了上瓶盖,“此为‘和合醉’,以和合花制成,一男一女闻过此香,能坠入爱河,百年好合。你聪明着呢,不用我教,十分清楚我把它给你的意思,可要好好把握!” 百里无香说着握住周舒媚的手,再次将它递过去,话里一字一句都是重音。 周舒媚盯着手里的东西,眉头略皱,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不愿意,不想这么无耻。” “追求幸福,怎么能是无耻呢?”不愧是毒女,蛊惑都说得振振有词。 百里无香瞧着周舒媚犹豫不决的样子,声怕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又用刺激法推动道“因为日月宫,苏诠现在也一定对你恨之入骨,你瞧你,你这一辈子都被慕青衣踩在脚下!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周舒媚一生因苏诠与慕青衣为敌,而如今周家已被推翻,她这个侯门千金的头衔早就再无骄傲的底气。曾经的周舒媚走在大街上,在公子哥的眼里像一颗金子一样无限风光,如今只能架着斗篷,处处逃离他们的视线,搞不好被人发现就身首异处了。被通缉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她去苏府之前去了次侯爷府,昔日门庭若市,今日却是封条锁门。千金女有朝一日沦为阶下囚,心里好不萧条。 周舒媚就连进苏家,也是跃墙进的。苏诠未归,她就在他房中等待。 “苏诠!” 苏诠回来时,差点认不出布衣打扮的周舒媚,还以为是家中的哪个丫鬟。 “舒媚?你可知,现在整个金陵城都在通缉你。走吧,我懒得送你去官府。如果青衣在,我会杀了你的。”灯光稍暗,烛光摇曳,苏诠完全是一副冰冷不待见的表情。 周舒媚更愿意自己眼瞎,好看不到苏诠的冷漠。 “我如何不能来,我也来不怕你将我绑了交给慕青衣!”周舒媚一脸昂扬,千金的脾气不曾改过。 苏诠白了她一眼,“你如今满意了,只为我一个人,你就偏见不得青衣好过。” “是,我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她没心思撒谎,也不想说违心话,“你好没情分,为了一个她,开口就向我问罪!借了燕王的兵,我就屠杀了日月宫,难道他们不该死得大快人心?” “啪!”周舒媚脸上火辣辣的,整个人踉跄倒在地上。 苏诠的手掌也略微生疼,“如果我对你一点情份都没有,此刻你早就不只是光受我这一巴掌了!你以为你家是怎么株连九族?你以为燕王承认借你兵?周侯爷豢养私兵,够株连九族的了。” 他的话如针头一样锐利刺耳,硬生生扎进她的耳朵。 周舒媚不甘心,“分明是燕王借给我的兵,你为了慕青衣,故意说这话气我的是不是?” 呵呵,苏诠转身,不想跟蠢女人说话。 周舒媚就更有气无处撒泄,扶着凳子踉跄爬起来,“就算我不对付慕青衣,她已中了百里无香的慢性花毒,将来她丧命之时,恐怕你还得来求我要解药!” 这果然是百里无香惯用的手段!苏诠一听周舒媚的话,心中急得很,过去直抓着她的手,像掰玉米似的力气“你和百里无香,真是蛇鼠一窝!” 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蛇鼠一窝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你今日拿出解药,我便放你走!要么留下解药,要么留下你命,你自己选择。”苏诠已不再想多跟她再费口舌,怒松了她的手。 周舒媚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是百里无香给她的。缓缓启开瓶盖,浓烈的花香顿时溢满了房间,“解药?这就是解药!”她说着将药缓缓洒在地上。 “喂,你干嘛!”苏诠此时一心只扑在解药上面,立即去接住周舒媚手中的“解药”。 “啪”一声,周舒媚用力一摔,苏诠扑了个空。 这东西一洒出来立刻异香漫屋,苏诠闻香有异,头脑眩晕不已,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像在火炉里燃烧。汗大颗大颗地落下,脱掉衣服恐怕才是最顺应药性的降温方式了。 苏诠立即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解药! “周舒媚…你…”苏诠的意识里想大骂她一顿,可是却有一股力量拖住了理智。 大风吹入屋内,烛灯一下子被扑灭,冷烟散去,空留一盏残烛。 窗外无月,连带微弱的星光也看不见。外面的天跟屋子里一样漆黑。 周拟月肯定说过,苏诠的髓箫不在容长恨手上,慕青衣越想越觉得丢失的箫另有隐情,欲来苏府找苏诠商议。 天已入夜半晌,慕青衣想起先前苏母的态度,又不好直接现身在苏府招怨,轻功一跃,悄悄入了墙院子。 走到苏诠的房间外,慕青衣正准备抬手敲门,忽然听见里面有娇喘之音,她心中一顿大惊,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只能竖起耳朵细听。 不堪入耳的声音像毒蛇一样缓缓钻入耳道,吐出的毒液让人麻痹。慕青衣觉得全身的血液已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出别的声音,再松开时,已是眼泪跟唇血交融在一起,嘴里又腥又甜。十分不是滋味。 一单薄的身影独自站在屋子外,像一棵孤独寂寥的枯树,在黑夜里饱受寂寥。 她多想自己听错了呀,可是怎么会听错呢?他们二人的声音再真确不过,的确是他们两人的声音。 她更想自己走错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慕青衣的眼泪如豆粒掉落般任性流下,心里两个念头循环交替,应是不作声默默离去还是该冲进去杀了他们。 天公很会应景呢!外面的雨点逐渐倾落,慕青衣心中一阵刺痛,背门转身而去,一脚一步移身下楼。来时心如静水,去时风声啸啸,雨声潇潇。 而她耳边只重复萦绕着昨晚在日月宫顶上,苏决说过的那一句承诺“等完成了日月宫的最后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就远离这些凡尘俗世,到时候我们找一个逍遥自在的地方一起相伴到老…” 慕青衣离开了苏府,去到曾经与苏诠相处的花灯集市,看着人们在雨中奔忙收拾花灯,见花灯亦是依旧,人心却已变故。此刻寒雨侵身,慕青衣身上衣物的再如何凉薄,怎比得过人心凉薄?心口频繁作痛,慕青衣顺手去捂心痛之处,忽然“噗”一声一口急血从口中吐出便再无知觉。 “驾,驾,…”一辆马车正奔在雨中。马车内一个丫环对他家小姐抱怨说道“小姐,我们等了半天直到天黑,太子仍不见我们…” “吁!”一阵急促声停下,打断了里头的对话,那女子的声音问道“林叔,怎么停下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5章 纵是无意生嫌隙 http://.biquxs.info/

“姑娘,雨势太大,才看到路边躺了一位女子,差点踏上去了呢。”车夫惊魂刚定,马蹄与人仅有几步之遥,忙下车去看。 丫环掀开帘子,瞅了一眼地上的人后转后说“姑娘,不是乞丐,从衣着来看,是个良家女子。” “姑娘,她还有气。”车夫在雨中喊。 “常府不是小气的门户,多一个人也不为难,何况救人一命。芥儿,你同林叔她扶上来吧。”那姑娘谈吐间举止端正,容貌秀过玉兰,颇有毓秀闺阁的风范。 他们收拾好后继续出发,马车停留在常府门口。 原来这好心的姑娘是常府之女,闺名唤做素瑛,周舒媚与太子妃之位擦身之后,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便是常家千金,眼下只差个良辰吉日了。 “大夫,这位姑娘如何了?”常素瑛关切地问。 大夫笑道“这位姑娘只是吐口血排出余毒罢了,并无大碍,好好调息后便可相安无事了。” 芥儿按照主子的命令送大夫出去,回来时见主子打量着床榻上的人,不解地笑了一声“姑娘,大夫都说了她无碍,一个陌生人也值得您看这么久。” “我见过她的。” “姑娘说笑了,我整日跟着姑娘服侍,姑娘见了谁,谁来找过,芥儿了然于心。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何时见过她呢。” 常素瑛淡然一笑,“你不知道,我在画中见过她。” “什么画呢?”芥儿总是多嘴。 “太子房中的画。” 姑娘这样一说,芥儿才不说话了,转身去熬药。 是呢,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常素瑛静望着躺在床上的青衣,冷眸紧闭,霜眉傲冷,容貌怎么不像太子房里的画中人,别的也罢了,青色衣服才是识人的好特征。 第二日,常府内才刚有晨起的生活气息。芥儿就欢喜地奔进主子房中“姑娘,姑娘,你猜猜谁来了…” “我猜人来了。”她玩笑了一声。 “哎呀,是太子来了。” 常素瑛正在铜花镜前妆扮,听得身边丫环飞捷消息,睁大了眼睛问道“果真?” 芥儿笑道“十分真,岂敢戏弄太子妃呢!” 常素瑛这才加速了洗漱动作,随便装束去迎拜。 太子在常府客厅里闲得发慌,觉得自己这一大早来怕是冒失了,便在常府四处随便转悠,欣赏晨景。 眼前有一位侍女端药走过,太子注意到了心里又想“难不成昨天我怠慢了素瑛,致使她昨夜出宫稍晚,且又暴雨寒重,这才生了病不成?” 他追上那丫环就问“是你家姑娘病了么,严重不?” 那丫环作礼回道“回太子,并非是我家姑娘病了,是她昨夜救了一名女子,这药是她的药。” 太子听完以后心内才舒心下来,暗自夸赞这个常素瑛的人品果如大家说的那样。 再说慕青衣醒来之时,四周无人,见有丫环端药进门来,问那丫环道“我,我这是在何处?” 丫环道“这里是常府,昨晚是我家姑娘把你救回来的。” “昨晚?”慕青衣回想发生的事情,无心在留在这里。又听眼前丫环说是常家小姐的恩,常府是大户人家,慕青衣再想走,走前也理应前去辞行一番。 行到一半时,便看见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素瑛拜见太子。”常素瑛行了个礼,面上带着微笑。 太子也没看见常素瑛走过来,站在池旁看景,身后人已不知何时来到。他转过身,来人是一身家常打扮,淡雅秀丽,不因为是大人物前来而故弄华丽,巧作艳美。 这个太子妃,可比之前的周舒媚好多了。 太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想道如今看来,此女心质倒不错! 从前他只觉得皇室婚姻,他们都会仗着皇亲的身份骄奢放纵,权贵欺人,原以为这位常家姑娘也会像周家女一样有娇气千金的俗气,因此便打定了主意,晾了她好久。常素瑛前几次来东宫时,太子都不怎么接待,今日突访常府见她不娇不宠,才知自己的“以为”是错的。 太子微微一笑,对常素瑛十分歉意“昨日我因宫中事务失约,你可别往心里去。” 常素瑛见太子一改往常,他放了多次鸽子之后主动来常府探望,她顿时受宠若惊,面上也不流露出太多欢喜,还是淡笑不失了举止“素瑛并不会将此事往心里搁,太子也无需挂怀才好。” 短短一语,明明是句客套话,但是从常素瑛的嘴里缓缓出口,再配上她举止随和,温婉大方的容态,瞬间让这句话添加了几分真诚。 “怪道从前母后曾赞扬常家千金如何仪态端庄,如何大方谦恭,想来果真不是母后瞎吹捧。”太子笑赞,其实娶这个媳妇也不是他的本意。皇室婚姻,与盲婚哑嫁并无区别。 这两人还尚未交谈,那丫环跟便带着慕青衣朝这边走,慕青衣在前面停下,似乎是不想让太子看见她。 丫环前来向常素瑛说道“姑娘,昨夜救回来的女子已醒了,她执意要辞去。” 常素瑛回头看,慕青衣在不远处拱手作礼。 太子在一旁听见,知是常素瑛所救回的女子要走,无意瞥眼瞧向远处,眼睛立刻明亮不少,大步流星朝慕青衣走去。 “他们都说素瑛救一个女子,怎么是你。”太子毫不遮掩表情,露出欣喜的表情。 可慕青衣一点都不开心,略微点头应语。 常素瑛的眼睛也明亮着,坐实了救的人的身份,心里有种一落千仗的感觉,只是不敢在他们面前显露出来。她想的果然不错,慕青衣就是太子心里的那名女子。 若非昨日太子不待见常素瑛,恐怕她也遇不上这名女子。看来也是无巧不成书了… 常素瑛一面感叹,回过神来才发现只有她一个站在原地呆着,好不尴尬。 “原来是太子旧友,我救了姑娘却成了我的福气了…”常素瑛笑说着走到慕青衣身旁。 太子听到常素瑛话中有话,欢笑如常,才把在青衣身上的心收了收。 常素瑛也不是善妒之人,转身命人去厨房准备茶水,只留他二人在一处聊。 “青衣见过太子!要恭喜太子得佳人了。”慕青衣早在城榜上得知,太子的喜讯怎不会昭告天下。 太子一脸温和,忙扶起她道“你无需客气,只需像从前一样称呼我为‘马公子’便可。” “青衣不敢造次。若被他人听见不好。”她退后一步,冷言冷语,意在提醒太子的举动。 他才知道自己刚才扶人的举动是多余了些,怔在原地尴尬一笑“我曾听闻苏诠提起过你,后来才知你就是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女子,有此佳人,果然甚好。” “太子误会了,青衣与苏诠并无关系,他不与我相干。” 太子被慕青衣的回答蒙了,又见她道出此话的神情有些异样,心中有几分疑问也不好问个清楚明白。 常素瑛其实是故意放纵他们,想看看他们二人的情谊怎样,如今看见他们的距离远近有度,也并无想象当中的亲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便亲自端茶过去,身边也无丫环陪伴左右。 慕青衣见常素瑛亲自端茶上来,十分受宠若惊,想去接过时她已放下。 “青衣多谢常小姐收留,在此多有叨扰,告辞。”慕青衣笑也不曾笑过,转身离去。 常素瑛才将茶放在旁桌,两盏茶都没动过口呢,挽留道“青衣姑娘这就要走?” 她话一说完,人家已经走了十几步。 慕青衣头也不回,只顾自己走远。太子瞧着慕青衣远去的背影,想追又不好追,想留人又碍于素瑛在旁边,只能不作声任她离去。 其实挺合常素瑛的意的,但是她的想法也不坏,举茶笑说“呵,太子,这下,茶只能我们自己喝了。” 等离开了常府,寿喜吩咐人驾车,太子却摇扇,摆摆手说“寿喜,我们不回宫!”说罢另择一条路而去。 “什么?”寿喜拉长了声音,跑到太子身边说道“哎呦喂…我的祖爷爷,您这尊步又要到哪抬去?” 太子嘴角浮笑说道“日月宫!” “日月宫?”寿喜一脸带懵,“日月宫是何地?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太子有意笑弄寿喜,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日月宫是江湖中杀手云集的地方,你敢不敢去?” 寿喜被吓得停下了脚步,哆嗦着直劝太子说道“可去不得,万一横着进,竖着出怎么办?” “你瞧方才那位青衣姑娘,她像是会要了咱命的人吗?”太子话有玩笑,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寿喜都越来越摸不透这个主子了。可还是哪里不对,想到了什么后眼珠子忽然不转了,“太子呀,您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位青衣姑娘了吧?” “是,有十分喜欢。” “那常家千金呢?” 太子想了想说“她,七分满意吧。” 寿喜拍了拍脑袋,才是想起来的模样,嘀咕说“您的房间里整日挂着的那副美人图,不就正是青衣姑娘哩?怪不得您特地去求皇后将婚期延迟了,原来咱们太子心中已住着一位青衣姑娘了…” 可这些都没用呀!寿喜连忙劝告,“什么十分好,七分好,怎么比得了哇。太子,您忘了,太子妃已是常家千金钉在板上了呀,不可能再有变化了。” 简直是最有生以来听到的讨厌的废话了,寿喜真是个漏嘴多话的长舌人。太子用扇头敲了敲寿喜的脑袋“叫你话多!当心这颗东西掉下来。” 寿喜连忙可爱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呵呵趣说“我的头又圆又有福气,太子怎么舍得杀呢!太子肯定是舍不得的。”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没方向地走。 “哎,太子,日月宫的路咋走呢?” 太子道“我也不知道?” “啊!不知道?”寿喜开始埋怨,“那不知道您还怎么找?才走了几小步,我的腿都疼酸了!”说完后在一旁的石块边上坐着歇息。 太子捏了一下寿喜的肥脸,一脸看猪的神情,“叫你不要吃这么胖。” 主仆两人想去日月宫的,但是没问到路。 夜风吹过寂静的日月宫顶,今晚的黑夜,月亮缺了一半,星星就像打盹了似的,明灭忽闪。景也凄凉,人也凄凉呀,什么都是不圆满的,孤人也未成双。 宫檐上有个凄凉的声音在嘀咕 “如今已是三天三夜了,他仍然没有来…” 慕青衣说完又自嘲,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只有那么点出息,他背叛她了,居然还盼望他出现。杀了他才正符合了日月宫人的行事风格,不是吗? 忽然一阵风卷起,宫檐上的飞沙扬起,像刀子一样刺进眼睛里,慕青衣不得不迷了眼,再舒缓过来时,眼前多了一个背影。 慕青衣多么想是他,可是当眼睛擦亮时立刻跪下“主上,青衣无力保护日月宫,有辱使命,特地向主上赔命。”说完已是闭上眼睛等待发落,心想主上的杀人利器会是什么,痛不痛,利索不利索。 主上凌风站着,背对青衣,没有出手。衣袍哗哗飞起,他像随时要起飞的大鸟。正因夜风吹得他的秋色氅子飘扬,才遮不住里面明黄色的服饰,上面还用金丝绣着绚丽的花纹,没有光看不清楚是怎样的花纹,只是金丝之类的珍贵品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夺目。 慕青衣挺想瞧主上的真面目,他既没戴面具也没衣袍挡脸,偏偏不转过身。每次见面都是黑夜,他的脸上漆黑茫然,像裹着一层雾的扑朔迷离,就算冲到他面前也看不清楚吧。 主上开口说道“曾经的日月宫,鼎足于江湖之中,如今他们都已不在,只剩你和易半六。日月宫的任务未完,神天石就交给你们两个人。若是不成事,你的命,我总归会来跟你要。” “是…”慕青衣弱弱地回答,还没反应过来时,主上已消失在黑夜里。衣影渐渐融入夜色里,黯淡无光。 主上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时又无踪,神龙摆尾的,仿佛在悄无声息地监控着每一个属于日月宫的人。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6章 背摔金童相决绝 http://.biquxs.info/

冷风像柄锋利的刀子吹在人的身上,慕青衣的身姿如寒桐般正直又枯寂,站在日月宫的屋檐上发呆,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另一个人影如云雾般无声息缥缈走近,冷漠地开口“慕青衣,你身为我阿古思的女儿,乃前朝的皇室人,却是非不分,为那些贼子尽职尽忠!” 慕青衣很是惊恐,一双清比池水的眸子却是无辜可怜。 “爹…”这个字毫无征兆地从嘴里蹦出来。 他不领情,反而斥责“别拿中原人的呼唤称呼,该唤我一声‘父汗’。” “父汗。”慕青衣退后了几步,都不知道这声呼唤是真心的还是在对他的愤怒妥协。 “你还认我是你的父汗,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抛暗弃明,抢到神天石,为我们王朝扭转乾坤!”阿古思的声音逐渐响亮,站在屋檐上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可是吓得慕青衣出了一身冷汗,再退后一步,她就会摔入万丈深渊。 “您不要逼女儿…” 阿古思过去一把拉住她“父汗不是逼你,你做为日月宫的人,只知道遵着他们的命令活了十几年,作为我阿古思的女儿,作为我漠北王朝的后人,你不懂得效忠自己的民族国家吗!” “自己的民族国家?”慕青衣动摇了,可抬头,晏庄,莫凌七、谷怀五、易半六、晏南笙,一张张变幻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慕青衣饱受百种痛苦的抨击,哭泣着跪求阿古思道“女儿做不到…他们因为女儿惨死,女儿做不到背叛他们,女儿做不到…” “枉为我阿古思的女儿,你枉为我阿古思的女儿!”阿古思越说越激动,伸展臂膀朝天咆哮,狠脸转过来,用力地推慕青衣落入万丈深渊。 “啊!”慕青衣从梦中惊醒,才知刚才是一场梦,冷汗湿透了薄裳,已再无任何睡意。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日月岭内,错落的两种脚步一前一后,沉重迈来。寿喜的脸红得跟个关公一样,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滚落,太子也是如此,主仆两人走走停停,来回找路。 “太子,你确定前面就是日月宫?”寿喜拂了下汗不满地说道。 “能走的路我们都走过了,就剩这一条路了,咱们顺着它走!”太子擦了擦汗水说。 此时,慕青衣正在日月宫修缮青丝夺命勾,忽见一支绑纸利箭朝她射来,一伸手,双指夹住箭梢。她展开上面的信封瞧时,是祈贞的信。 按照信里的邀请,慕青衣出了日月宫,瞥见祈贞就在前面。她一想起昨晚的梦,就能大概猜出祈贞的意图。 “你找我有何事?”慕青衣冷冷地明知故问。 祈贞双手交叉于胸前欲要行礼节,被慕青衣打断,“我当不起你们的公主。以后见都我无需行礼节,我亦不在乎贵族身份,更何况被别人瞧见了于我不利!” 话外之音,便是慕青衣想撇开关系。 “公主究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你根本就在逃避你是我们大汗女儿的事实?” “你敢质问我?”十分冷血的责问。 “祈贞不敢!祈贞只是想提醒一下公主,事实就是事实,每个人都有保护国家的义务。”祈贞的回答很客气。 慕青衣没吭声,不想废话,转身就走。 祈贞高声放话,意在唤留“大汗已正在部署划策,打算明年将一次大规模进攻中原,两兵交战,到时候非胜即败,祈贞特意来求公主能够倾力相助,我们王朝的兴盛亦在公主一念之间,还望公主三思!” “不用三思,一思也不用。” “公主这话是打算冷眼旁观了?大汗可不会认一个仇人为女儿,只有死人才不用三思。”他句句不怀好意。 远处的呼唤打断了他们。 “喂!慕姑娘!” 慕青衣朝声源扭头。 “公子你瞧,青衣姑娘不就在那吗?”寿喜呵呵笑,苦尽甘来的喜悦。 太子顺着寿喜的指去的手势去瞧,果真是慕青衣,但此时他更注意慕青衣旁边的男子。 “那人不是祈贞吗?他怎会和慕青衣在一起?”太子有些纳闷,正心想着,慕青衣已站在他的身旁。祈贞已转身离开。 “青衣拜见太子。” 寿喜不防头笑道“青衣姑娘,我家公子对你是晚想朝思的,这不就来…” “嗯哼…”太子在旁边支了一声,示意寿喜太多话了。 慕青衣很是尴尬,“若无要事,请恕青衣不奉陪。” 太子眉眼一笑“客从远方来,不招待?” 她才勉强点点头,作了个请的姿势。 “哎,青衣,刚才那个人不是阿古思的手下吗?他来找你何事?”太子找到话问,缓解了一下因为寿喜唐突而导致的尴尬气氛。 慕青衣没有准备好该怎样打谎,呆了一下,冷道“他只是来求我某些茶罢了。” 这是慕青衣第一次撒谎,倒撒得天衣无缝,太子心想那次在茶宴上的事,也以为就这样,便点头不疑。 他们进了日月宫,落叶满阶,空荡无人,四处尽是萧条之景,堪比皇城里的冷宫了。 太子诧异说道“传闻中的日月宫竟是如次凄凉模样?” 寿喜也在一旁抖了抖身子,“殿下,一个太监怎么觉得跟拘进了冷宫一样?”慕青衣则走在一旁不语,不想多话。 太子察觉到异样,淡笑一语,“我猜,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的,谁都瞧得出来,日月宫也不像个样子了。江湖之中,以后有人再提起日月宫时,恐怕也再没人生畏惧之心了?拜我所赐,我本该恕罪的。”她自嘲起来连自己都骂。 太子不太知道其中的缘由,疑惑地问“人人都说日月宫行事隐蔽毒辣,今日来瞧为何只有你一人?” 原来太子这么干净,真是干净得不知世间事,连周侯爷豢养私兵屠杀日月宫的事情都不知道。 慕青衣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苦笑,湿润的眼睛眨一眨就好像要下雨。太子不明的她为何发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太子以为我为何而笑,我在为自己感到可笑,养我的地方是日月宫,保护我的地方也是日月宫,日月宫到头来却毁在我自己手里!太子说站在你面前的人好不好笑?” 太子处于宫廷中,无心关心江湖之事,此次而来并非为目睹传说中的日月宫,也不是来看谁的笑话的。忽对眼前的慕青衣心生怜惜,天公瞎眼,如此一个年华女子,却被养成江湖杀手。 一股燃烧的情愫越来越旺,转眼惊动了整颗跳动的心脏。他微微笑,眼睛里散出了温暖的阳光,拉着她的手问“你若厌倦了此处,可否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慕青衣摇摇头。 “青衣!”此时又一个声音风风火火赶过来。挺熟悉,也挺陌生的,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亦是苏诠到来,慕青衣松开了太子的手,冷眼走到苏诠面前。瞧着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海誓山盟的男子,才几日不见,像是历经了山高水长一般地悠久,久到誓言变味。 “青衣…”苏诠再次呼唤,可慕青衣觉得苏诠的呼唤十分恶心,就像那晚呼唤周舒媚的名字一样恶心。 “哼,怎么,几日不见苏公子,莫不是忙着张罗洞房花烛呢?这一趟想必是来给我递请帖的吧!”她的嘲讽直接将他打入地狱。 “青衣,我那晚上是不知情的,罪魁祸首是迷香,我…”苏诠话没说完,都觉得百口难辨。 如果说是有苦难言,但那也不是苦,苏诠觉得没有人理解事情的起因才是真正的苦。不过他忽略了,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怎么事出有因,怎么中计陷害,慕青衣始终不会认为苏诠无辜。 她的话讽刺到极点,“喔,真是会找乐趣,原来还有不寻常的香助兴呢!” 本来慕青衣对于那晚的事,明明已忘了大半,以为苏诠一辈子都不会来找她了。如今他一来,亲眼看到的事又历历在目,听到他说话就恶心想吐。 吐倒没吐,倒是眼泪流了一条河出来,慕青衣背过身,不想看着苏诠,但掉泪的模样又被太子看在眼里。 太子自知他们有故事,多余的人是最插不上话的。 慕青衣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笑脸金童,眼泪一颗颗掉在它的笑脸上,当日有司马相如负心,今日就有苏诠跟其后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慕青衣憋着哭声,道出此话时的嗓音已变了样。狠心干脆念完了这两句,手中的金童立马摔落在面前。 “啪”一声,笑脸金童落在地面上,一刻间,在苏诠的眼里变成破瓷碎片。迸碎的瓷片,仿佛要跳起来扎入人的心口。慕青衣头也不回望,挪步踩过碎片,往内堂中隐去。 “青衣…”太子的呼唤也只唤出了一半,他还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是以慕青衣决然的样子来看,他也意识到事情只大不小。想转问苏诠时,又什么都问不出口,生怕自己在火上浇油。 苏诠想呼喊挽留时,喉咙已痛到叫不出声。因为自从那晚上事情发生以后,其实他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是慕青衣。 一滴滴眼泪落在金童的碎片上,苏诠慢慢拾起那些碎片,满脑子里只有慕青衣方才所念的《白头吟》。“啊…”他含泪狂叫,只能恼怒自己。 太子拍拍苏诠的肩膀,像鼓励又像安慰,“我走了,你来的那一刻,应该听到我对她说的话了,我不多说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了再说,到时与君举杯消愁。” 苏诠沉默不作声,太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其实不回答太子的话是很不尊重的,但是他们之间的情谊可以不用计较。 太子离开了正堂,留苏诠孤独的一个人在日月宫看天,但是天与地在他眼中都不存在了。慕青衣则看着宫前凋谢枯萎的星辰花。两个人明明挨得很近,却是始终不碰面,独自在彼此的世界里。 再说易半六奉命去调查褚斫,一路追踪褚斫来到黑风崖。那褚斫老奸巨猾,察觉有人跟踪,加快速度溜开脚步,藏匿在石崖背后,探看追踪人究竟是谁。 褚斫见过陆前,对于周侯爷身边的人,再熟悉不过。但是他还是吓了一跳,堂堂周侯爷的心腹,主子死了,他还优哉游哉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种苟且独活的下属,褚斫叹了两声,挺为周侯爷悲哀的。 易半六去寻褚斫的踪迹,却又发现跟丢了踪迹。不知所措时,褚斫现身,阴森森地放话“凡是周家人,拘捕待罪通通被斩,连周宅里的一只小蚂蚁都不放过,陆管家,你作为周侯爷心腹这等级别的大人物,哪里捡来的好运气逃命?” “呵,自然是有好运气,你怎么不现身沾沾我的好运气呢?”易半六话里有激将他现身的意思。 褚斫也不是听不出话里的意思,驳回去道“我可是一直都有好运气呢,劳烦你挂心。” “褚斫,你休得在暗处躲躲藏藏!”易半六不耐烦了,谨慎持着双锏环顾四周,提防他会突袭自己。 褚斫不急于下手,毕竟他们也不算十足的敌人,只是奇怪“陆前”这个人怎么还活着,旁敲侧击问“你家侯爷都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怎不见你下去陪陪他?却到此处来找我?” 易半六四处瞧瞧,四面都是黑色崖石,仍然瞧不见褚斫身匿何处,转对着四周,随便捡了个方向说道“你抢走了侯府的一块神石,如今我不找你找谁?” “哈哈哈,真是搞笑…”褚斫觉得其中定有猫腻,“你家侯爷在时怎么不见你如此出头,如今他去了,你倒追我追的急!” 易半六笑道“人人都有私心,你怎么不知道我跟你一样,都是潜伏的一条猛虎呢!” 褚斫顿时茅塞顿开,暗叹陆前隐藏得深,周侯爷地下有知也迟了。 “可惜,你来晚了!那块神石已落在容长恨的手里,你该前去找他才是!”褚斫说完一话后已不知何处去。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7章 都道错缘却孽缘 http://.biquxs.info/

新月,蛾眉月,上弦月…每晚的月亮,一步步推移,总是来得按部就班。 容长恨默望窗外的阙月,目光没有焦距地游移,再过几日即将月圆,只需要吸收最后一次的月圆精华,他的魔石戾气便到达了顶峰。这个似乎是一个可怕又预期的结果,容长恨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与褚斫玉石俱焚,也是胜利。 静长的走廊走来一个白衣人儿,端着一架碳柴小烤炉兴冲冲踏进房门来。 “容师哥!就知道你没有睡。” 容长恨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有鹿肉有生鱼,看来是顿“烛光晚餐”,“初寻,你又贪吃了,这么晚了,胃里积食要睡不好。” 其实他从前是不在意这些健康小禁忌的,只不过是晏姜提了几句,他便记下了。 宁初寻也不讲究,搬了张小木凳,坐在旁边有模有样地烤肉,碳红的焰光扑得她的脸蛋通红通红的,“我见你房中的烛光久久不灭,无聊得很,我怕你饿了,再说我也的确饿了,没人陪我吃怪闷的。” “怎么会呢,临枫不就好这口吗?有这个口福,你可别刻薄了他。” 容长恨随意地说,宁初寻可不是随意地听,抿着薄唇似乎不是很乐意,半会的心不在焉,手中的烤肉焦了两片。 她歪头,期待地望向容长恨,“容师哥,你可忘记了什么事不成?” 什么事?容长恨笑了笑,他想,宁初寻小脑袋瓜里装的自然是些小女儿家的事,比如东西,礼物之类的。 “生辰日还没到,前日你也用这一套早早向我讨了生辰礼,这日你又打着什么幌子来套我的礼物呢?” 宁初寻对于容长恨的回答明显不满意,一直瞪着他的脸,几乎瞪出了一个洞,就差没把手里的烧焦烤肉扔在他脸上。 “容师哥好记性,你就只记得我的生日不成?” “不光记得你的,阿姚的,拟月的,青衣的,就连临枫的也都记得着呢!”他似乎知道了宁初寻要说的话,有意无意地扯开话题。 过了今年,宁初寻的三年丧礼之期便结束了,意味着宁家庄该有一场婚事了,这是宁父在世时亲口订下来的。 容长恨也从没想过要失约。抛开周拟月的存在不谈,还有他与褚斫的生死一战,谁生谁死?怎舍得误了初寻? “容师哥,眼下的时节…” 宁初寻正要开口挑破,“嘭”一声剧烈的震响,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剑寒光冲向容长恨,蒙面人气势汹汹,刀刀全力,决意取命。 待他们看得地来时,那人的武器并非是刀剑,而是双锏,容长恨十分熟悉他的武功路数,也记得这把锏,只是怪异锏的主人不在世间了才对,便谨慎问“我有点熟悉你,你是何人?无需遮掩。” 那个黑衣人不回答,说道“神天石可在你身上?” 又是冲着神石来,容长恨成为众矢之的,已是逃不过明争暗夺了“在我身上又如何,你可有本事来拿?” 对方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是白来?” 宁初寻见此人来势汹汹,连忙大呼庄中弟子,一时间,宁家山庄天翻地覆地涌出人来,力量十分团结。 “容长恨,我本无意取你性命,你若将神天石交出,我就可放过你性命!”十几招之后,蒙面男子占了上风,将锏逼在容长恨脖间威胁。 容长恨哪里受得住被他擒拿,趁他不注意时一脚踹向旁边的桌子压向对方,趁他分心去挡桌子便狠狠踢他一脚。 “容大哥!” 周拟月最先来到,出手要去夺敌人的性命,他瞧见势头迅速翻了个身,只出招去袭击容长恨,不与周拟月搏斗。 周拟月拿长剑一刺,浅浅伤他胸膛,他武功不弱,明明有反手的优势,但没动周拟月,只将她的剑折断落地。 此时宁家山庄弟子围成一团,将敌人困住,蒙面人冲锋陷阵将面前的几个宁家弟子打伤。那几个弟子也不示弱,卷土重来,决心要困住这个夜闯山庄的人。忽然从又一个蒙面女子从天而降,众人未瞧清楚是谁,蒙面人已被救走。 高临枫问容长恨道“容大哥,你可认识方才的人,我看他双手持锏为武器,好似大有来头?” 容长恨回忆细想了一番,“我想我该知道他是谁,但是不敢揣测。” “是我府上的陆管家陆前!”周拟月一语道破,验证了容长恨的思想。 宁初寻好奇,“拟月,周府抄家处斩,连下人也不放过,他不是应该跟你爹处刑了么?” “我不知道,也奇怪呢,回答不上来”。 阿姚表示:“漏网之鱼,定有高人相助,会不会是褚斫一伙的人呢?” 容长恨摇摇头“不太可能。” 再说那两人逃出宁家山庄,慕青衣摘下面纱着怒斥跪地的易半六“你没有跟我报备,就私自行动来找容长恨的麻烦,宁家山庄中,最能认出你的人是周拟月,倘或你身份暴露,那么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属下知错!”易半六悻悻不满,话的口气有些阴阳。他来这一番只是试探容长恨手上是否有神石,同时,也发现慕青衣瞒了他。 易半六是在意慕青衣的隐瞒的,认为这个主宫对日月宫不忠。 “容长恨手里的东西跑不了,我现在让你去查一个人,周舒媚屠宫之时她最大的胜算就是一批私兵,若是没有这批私兵,日月宫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你想办法去查一查这批私兵究竟是周府出来的还是谁的?”慕青衣冷冷吩咐,话里的敷衍多过威严。 “是。”易半六得了命令后要走,慕青衣忽然想起什么,便唤道“你先等等…” 他转过身,等待着慕青衣还交代些什么。 慕青衣眼一转,想了会又似乎不妥,道“如果确定不是周侯爷的私兵,那就无需再查。” 不是周侯爷就是燕王,没有第三个可能性了。慕青衣也知道,查到燕王那里的话就是无济于事了。那可是自家人伤自家人的惨痛教训,日月宫的主上也不会杀了燕王来报仇。 太子自从来了日月宫,竟然当成了自己的“小农家”生活,不是劈柴挑水,就是悠闲地欣赏太阳。寿喜跟着也累瘦了不少,开始怀念太子府的总管生活了。 此时,太子来到河边挑水,水桶舀满,欲要蹲身挑杆,就被寿喜阻止了。 “哎哟喂,殿下,这活怎么能让你来呢,还是我来吧!”说着忙抢过太子手中的挑担。 “这又何妨,同样是手是脚,为何我就做不得,放下!”太子命令。 “啊…”寿喜不情愿地表示,把水桶放下,跟在挑水的太子后面。 一边跟一边嘀咕,“将来,太子一定是个懂得百姓疾苦的好君主…” 且说此时慕青衣独自在日月宫里练剑,忽有声音阴鸷飘来“慕青衣,我一路走来,我以为日月宫中没有人了,我倒望了,还剩你这一只孤鸟!” 哼,最讨厌的周舒媚终于出现了,慕青衣挺想她的,想要这个人的命! 周舒媚一现身,慕青衣眼疾手快去抓她的喉咙,舒媚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牢牢掌控在手,二话不说被拖到日月岭最高的悬崖上。 太子和寿喜刚好回来遇见慕青衣挟持舒媚,也连忙跟着来到悬崖上。 慕青衣抓周舒媚推到山崖上,利索果决,只要周舒媚没机会使毒,永远是手下败将。 “慕青衣,你…你想对付我,我有的是毒,你玩的过我吗?”周舒媚嘲笑,反正自己也只会这一样强项。 慕青衣掐着她的喉,令她不敢动弹,“我问你,你那天救了苏诠,他的髓箫是不是在你的手里?” “我怎么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舒媚一脸无所谓,不准备说有用的话。 慕青衣手一用力,更加愤怒“这么说,髓箫就是在你的手上。你不承认,我都不会信!交出来。” 周舒媚冷笑,瞧着慕青衣怒气冲冲的质问,就越得意,“你果真想知道?那髓箫就是我让日月宫一败涂地的筹码!日月宫毁了,髓箫自然离开了我手上。” “你果真是以箫和换的兵马,是燕王?”慕青衣一言击中。 周舒媚闭嘴不言。 周青衣一步一步紧逼着周舒媚朝崖边走去,没有停下的意思,周舒媚大吼“慕青衣,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为了南笙和蓝裳以及他们的孩子!为了日月宫上下百余条命!为了你处处算计我!”慕青衣怒眼圆睁,要把周舒媚撕个粉碎。 疾风刮得很快,慕青衣再推一步,周舒媚就落入深渊,她吓得大惊失色,有求饶之意,旁边的太子和寿喜也只看戏,并不来劝。 “怎么,你也害怕了?你不觉得这一幕很似曾相识么?如今我也让你尝一尝掉入崖下的滋味,这可比当初你推我掉入的崖刺激多了!而且,保证你不能生还,这崖底下还有很多骷髅骨,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那些都是得罪了日月宫的人的下场!很快,马上又多了一具尸体!”慕青衣狠语说完,手一松,周舒媚脚下一滑,一颗颗小石头滚落下去,她的人也跟着要仰落。 忽然另一只手将周舒媚从崖边拉回,众人看时,那人是百里无香!周舒媚悬吊的心才放下。 见有救兵,周舒媚为慕青衣方才的嚣张耿耿于怀,心里暗恨要出手伤她一掌,才刚出手,便被百里无香拉走。 百里无香的手像一个大钳子一样紧紧拽着周舒媚回来,松开人后又狠狠将她摔在地上,大怒“你方才被慕青衣挟持,你的武功就算不敌,但也可以出毒爪伤她,你为何不出毒爪!如果我再去得晚一些,你是不是等到她把你推下去了也不还手?” 周舒媚难得见百里无香为这种事情发飙,搞得好像很关心人家的安危一样,其实不然。 “刚刚我真得被慕青衣抓得动弹不得,无力回击。”周舒媚找了个理由搪塞,表现得理所当然。 百里无香是个精明女人,对于周舒媚这颗棋子从不有十分信,“你的百花千毒爪仔细算来,应还差一层才算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几日怎么没见你练?” 话中的阴阳怪气,有一丝丝不详的凶兆,周舒媚一下慌了,断断续续地说“我觉得…我的百花千毒好像练错了,应该再好好琢磨一下…每次我的毒功越精益一层,我…,仿佛有一股毒倾入我体内…令我不安…” 周舒媚说着悄悄看了一眼百里无香,她又换了一副笑脸盈盈的虚伪,“怎么会,我说了,以你的功力,已是百毒不侵了。” “我这阵子不想练了,休息一下吧。” “什么不安,你不是都是一路练过来的吗,怎么就让你不安了?”百里无香迅速变脸,狰狞得可怕。 周舒媚又说“我…我,…等过一阵子再练。” 百里无香已察觉周舒媚的身体异样,便拉过她的手想把脉,周舒媚迅速把手收回去。 “伸出来,你给我伸出来!” 周舒媚怯怯伸了手。 百里无香把脉后哈哈大笑,扶着周舒媚千关心万关心“傻孩子,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很早就停练毒功了,对不对?做得对,你现在是双身子了,该好好休息。” 周舒媚低着头,半晌不想回答。她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百里无香明是一把火,暗里一把刀。 “嚯,有什么害羞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点点头,“我也是才刚刚知道,不到三个月不想声张。” 百里无香有意扭曲周舒媚的“三个月”话意,握着她的手轻拍,“你说得对,从今以后,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门了,免得慕青衣来找你的麻烦。” “喔,好。”周舒媚嘴上虽如此回答,心里却暗自糟糕,想着法子怎么离开这个毒地方,找了个借口转身。 百里无香心里正暗自得意,心里早生计谋,掐过旁边的一朵鲜花,将它蹂躏在手里。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8章 暗里较量探虚实 http://.biquxs.info/

燕王府。 茶桌旁,香炉里冉冉燃升的檀香,跟着人的利益熏心一丝丝蹿升。坐在边上的燕王手持髓箫,眼也不眨地注视着这个宝贝,堆积在眸底的野心快要溢出来。 “王爷,您要找的乐伶到了,他们已在庭院里待命。”张玉过来复命。 “可靠吗?”他冷冷问。 张玉是燕王肚子里的蛔虫,他回道“他们都是从天高地远的地方找来的乐伶,在当地颇有名气。既不会把髓箫的事泄露出去,也能增加吹响箫的几率。” 燕王起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影子跟人一样冰冷,走到庭院中,张玉找来的乐伶都排站在那里,三十好几的人数,皆眼蒙黑布,待命垂首。 燕王一一踱步穿梭在其中,细眼瞧他们每个人的面容,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瞧完以后并无可疑之处,燕王才挥手示意,让身边的随从士兵都退下,包围在院口,只剩下那些乐伶和张玉。 解开那些人的眼布,张玉端着玉盘,将髓箫展示在他们面前,“你们谁能吹响这根髓箫,王爷必有重赏,保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髓箫一遍遍传送,他们一个试完了以后递传给下一个,谁都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箫,因为吹不响。 尽管这些乐伶研制箫管乐器多年,谁也解释不出来一把构造没有任何问题的箫,为什么吹不响。有的人拿着箫仰天朝地鼓起腮帮子使劲吹;有的人温吞缓气,吐气循环渐进地吹;有的甚至用上他们当地的咒语对箫念了以后再吹…不管多少种方法,仍然束手无策,听不到一丁点箫声。 髓箫又转回张玉手中。 “王爷。”张玉的眼神很不好。 燕王大怒“你们这帮废物!张玉,将他们全部秘密关押起来,直到有人研究出怎么吹响这把箫的办法!然后再给我去找一批乐伶回来!试完一批杀一批,一批没用杀一批!” 张玉连忙谢罪,“王爷,属下寻人不力,这就再去寻一批乐伶回来。” 那些乐伶连忙跪下,皆喊饶命,都是无用的求饶。他们不会晓得,如此机密大事,就算他们真的吹响了箫,燕王怎么轻易放走人。 一个命令,燕王眼前已再无那群讨厌无用的乐伶。 张玉想了下,猜想道“王爷,周舒媚给的箫该是不会是假的吧?” 燕王摇头“既然是神物,吹不响才显得真实,那天本王亲眼看到苏诠吹唤此物,问题出现在人身上,精通音韵之人,通通不要放过!” 张玉又出主意道“既然如此,何不妨将苏诠给王爷绑来,拷问他究竟是如何唤响这把箫的。王爷,那苏诠现在颓废至极,我好几次瞧见他在客栈浇酒大醉,好像他和慕青衣也没有太多的接触,现在想捉他,易如反掌。” 说得挺有理,虽是有效最快捷的方法,但是风险太大。燕王凝眉想了想,并不采用,“不可,那小子狡猾,不见到箫定然不肯说,箫一旦在他手中,就是他的利器,到时我们中了他的诡计,失了箫又折兵更不好。再说我们不能暴露有箫的事实,否则燕王府就成为众矢之的!” 张玉豁然开朗,自己的计策大失考虑,“是,属下考虑不周。” 这时有通报声传来“禀王爷,太子驾到。” 燕王对张玉示意,张玉忙抱起髓箫的盒子匆匆离去。 太子久等不到燕王,便徒步找来,燕王正刚起步迎接,就见太子带着寿喜走来,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知道是为何事而来。 “四弟,怎么躲在这里清净?可让为兄难找!”太子转眼一瞟,张玉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匆匆擦肩,竟然无视太子! 太子瞅着那个盒子,笑道“张玉抱着什么宝贝?见了本太子就走,倒像是本太子是来抢宝贝似的!” 张玉回过着作礼,“老奴眼拙,没看清是太子。王爷正让属下抱着这个空盒去找木匠修饰。” “喔?我都没问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张玉就说是空盒,四弟的东西,哪怕是空盒也是宝贝呢。”太子说着悄悄看燕王的表情。 燕王心中有鬼,一瞬间瞠目结舌,掩饰答道“张玉哪为什么宝贝匆忙,他是吃撑了食物,刚还在我面前出虚恭,他怕对皇兄不敬,故才匆匆离去。”一边说一边瞟了张玉,示意他快点离开。 等太子再看张玉时,他果真一边出虚恭一边离开,寿喜连忙捂着鼻嘴,骂了张玉一句。 “原来如此,看来四弟府上的伙食不错嘛!当心别把人撑着,那样可就没有人为四弟效力了!”太子说完大笑拍了拍燕王的肩膀,下重力道,停留了好下子才挪手。 空气里有丝怪异的气息,燕王只好跟着作笑,皮笑肉不笑,“皇兄请坐,我命他们上茶来。” 说罢,燕王唤一声“来人,上茶。” 迟迟不见有人上前。 因为方才髓萧的事情,燕王将下人遣得太远了。他又加重声调呼唤。 太子漫不经心展扇,翩翩凉快,话里有意无意道“四弟,恐怕你还得走出这院子去唤,我刚才来时可是一大堆人守在院外百步,好像这里有什么秘密似的。这会儿,这地恐怕只有你我两人吧。” 燕王的反应也是十分快,借口信手拈来“方才在这院子丢了一块贵重的镶金玉佩,怕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奴才顺了去,所以才命张玉将他们领到门口一一排查。” 太子嘴角一抿,好似看穿了一般的随便听听,“镶金的玉佩东西丢了事小,恨就恨在金呀玉的贵重东西诱人得紧,一旦生出觊觎之心那才事大!是吧?”他说完眼朝斜盯着燕王看。 “是,皇兄果然见解独到。近日,这王府我必得好好清理一番!” 兄弟两个的对话,你藏掖,我敲打,平淡的对话都快变成了唇枪舌战。 空气很闷,燕王转出院子唤人去准备茶水。 很快,一位青衣女婢端茶过来,有意低着头,藏起秀丽的容貌。 燕王笑问“青衣,这是什么茶?” 太子的眼神蓦然一转,望向那名婢女。 “是六安茶。”婢女回答后转身,太子望着她轻盈的背影消失不见。 燕王端起茶杯品茶,表面上品茶,实则借机瞅着太子的眼神。 “方才那位青衣女婢像极了一个人,四弟府上的女婢真是调教得水灵。” 燕王放下茶盏,笑道“皇兄说的是慕青衣?呵,不过见过一眼,皇兄就如此在意?我看着那婢女不像,怕只是裙衫颜色像!皇兄可是爱屋及乌了。” 一个试一个,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子顺着燕王的话说“我不过只是随口一提,一个残酷无道的女杀手,恐怕也只有苏诠会视如珍宝。前些日子我还瞧见他们赏山玩水,怡情弄箫。” 话中的“箫”字特地加了中意。 “弄箫?”燕王最敏感的就是这个字了,喝茶的动作略有停顿,“不知皇兄是何时看见人家郎情妾意的那幕,我都没听说过苏诠还会奏箫,真有些趣闻!” 太子斜眼笑,有板有眼地编来“不久不久,几天前我上山给母后寻花种,无意撞见。四弟你也太小瞧人了,区区一把箫,你怎知苏诠不会吹?他的箫声一响,如天籁之音,花海间的彩蝶蜜蜂,一一追逐箫声,具有仙乐的传神。为也兄未曾见过世上有如此盛景,不免流连忘返。” 燕王听在心里,因为想得太多,面上只能陪笑说不出更多的话。 太子见燕王略有失神,又补充道“我倒忘了,听闻四弟特地派人到遥远的边疆西域请精通箫管乐器的人,看来你与苏诠是有共同喜好的人。” 他如何得知我请乐伶一事?燕王愣了,目光藏着犀利。太子说话的时候,那种随意掩藏得挺好的,扇着扇子,谈笑自若,燕王才发现这个“文太子”学精明了不少。 “皇兄果然关心为弟,为弟不才,所以向他们虚心请教。” “那就更好了,我倒也想见识外域的舞乐,不如唤他们前来欢愉一番。”太子笑着说,那是“以笑逼人”的揪出尾巴。 燕王心想这个皇兄越来越会无形逼人了,一下子没有回答什么。那批乐伶哭天跪地要求饶,怎么可能适合演出。 “怎么,四弟不舍?”太子又笑问。 “为弟累了,想必太子府不缺歌乐吧。”燕王的脸色都青了。 太子身旁的寿喜有点听不下去他们阴阳怪调的对话了,替太子找了个台阶道“太子,不可久留,你忘了皇上还催着您去陪他下棋呢!” 太子嚯一笑,反应道“本太子倒忘了,还是寿喜记性好。” 燕王送太子出府以后,一腔的怒气无处发泄,将手里的茶杯捏碎。 张玉上前问“王爷,太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故此来探听消息?” “若我猜的没错,太子应该是和慕青衣在一起。他一定是受了慕青衣的蛊惑,来旁敲侧击箫的事情。” 燕王仔细想一想,眼神散出可怕的寒光,又补充“此时太子估计已知我手中有箫一事,父皇最偏他,倘若他拿这事来向父皇进谗…这回,我们要恶人先告状,你派人去跟踪他,抓到他跟慕青衣在一起的证据。呵,堂堂太子勾结江湖杀手去谋夺神天石,意图篡位,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是。”燕王的意思,张玉再清楚不过。 日月宫。 寿喜一来到日月宫,大气喘喘,一大盏茶一口入肚。 “如何?”慕青衣迎上来问道。 太子十分静气,回答“已有九成的可能,周舒媚很有可能将苏诠的髓箫交给了燕王。我突然到访,给了他措不及防的准备,王府的乐伶也多半受了威胁,燕王不敢放他们出面。” “那就对了,箫是认主人的。谱天之下,除了苏诠再没人能吹得动。”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兴许能帮上你,有需要尽管提出来。”他眼里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情愫,慕青衣一直在躲避,自然不会多麻烦。 “太子肯为青衣跑这一趟,那人又是您的兄弟,手足猜忌,青衣已然是个恶人。为此,青衣感激不尽,其余的事,不敢劳烦,我自会想办法。” 话里多有疏远的意思。 太子挺失望她的态度,不过对于日月宫的存在,他仍笑着肯定“我虽不知神天石与苏诠的箫有何关联,也不知日月宫为何要夺神天石,但是我始终相信一事,有你为日月宫的主宫,姑娘面冷心善。我有强烈的预感,你们得到神天石与他人得到神天石定是截然不同的做法,我相信,日月宫,定不会危害天下苍生。” 慕青衣微微一怔,如果太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抽刀为敌了吧。 “你身为当朝太子,有保护当朝社稷的责任,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笑望着慕青衣,眼神更加坚定了“信与不信,都是用眼睛来证明的,我从你的眼里看到的是正义。日月宫杀的人,可都不是好人。” “是的,日月宫既不是好人,杀的人,也自然不是好人。”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也许,慕青衣不是身为漠北人的话,她真的可以跟太子坦陈以待。 也是相互对视的笑容激发了情愫,他唐突地拉着慕青衣说道“青衣,那天我和你说的话都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倘若你愿意与我在一起,那么我的太子妃,就只有你一个,他日我若为帝,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慕青衣连忙挣脱出眼前人的手,目光十分冷淡“青衣不配。再说,太子已有良配,若太子是轻易辜负好人家的女子,那么太子在青衣心中,是个一文不值的男人。” 太子还欲说些什么,寿喜在一旁故做咳嗽提醒。 “寿喜,好生照顾太子,请恕青衣未尽地主之谊。”她说完离开。 她走了,寿喜忙大呼“我的太子爷,你刚刚在做什么,你已经是有太子妃的人了,这个节骨眼,你可别犯浑…” 寿喜如何明白太子的心情,太子只听着寿喜在旁边劝言,无意听着,不十分往心里去。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09章 一日终报长恨仇 http://.biquxs.info/

今夜,亦是月圆之夜,云层好似一道神奇的光芒,将圆月无限放大,月光撑起了一片黑漆漆的世界,容长恨从没有见过哪晚的月亮有今晚那么大那么圆。 但他相信,那轮月光是父亲,母亲,师父,师娘,晏姜的眼睛,他们都在天上,要看着长恨怎么报仇。 月光拉长一个轻盈的身姿,她走来轻声细语“长恨大哥,你可收得住这魔石,如若不行,千万不要硬撑。” 周拟月清楚得很,魔石在容长恨手中,他每当承受体内的魔戾时,都会靠内功的力量让九穿星剑与魔石互相制衡。一到月圆夜,魔石就必须吸收月光之灵,一经月光之灵,魔石的力量越强大,容长恨的功力也会随魔石而增,越增,他体内承受的魔戾也会越强盛。 这些,就算他不怎么跟她说,她都看在眼里,眉眼间为他堆积了许多忧愁。 “无妨,鱼死网破也是另一种胜利。”容长恨握紧了周拟月的手,话意十分坚决。自从认识她起,每一次她都在为他担忧。 所以容长恨很惭愧,从没为她做过什么。大事当前,他才发现,对她的情愫就像一粒细末不起眼的种子,早已悄悄地冲破泥土,生根发芽。但现在已不敢表露什么了,不论成败与否,都给不了周拟月想要的幸福。 “拟月,如果我此番承受不住魔石的戾气,一定要记得前些日子我对你许诺过的话…”言外之意是说人如碎石,让她亲手了结他。 但周拟月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清楚地见他盛霜粗乱的须眉,两鬓散满沧桑的发丝,便竖起手指止住他要说的话,“容大哥,你一定不会出事的…”一颗晶莹的眼泪掉下来,有点更咽的声音继续说,“…因为拟月还等着喝你和初寻的喜酒呢。” 容长恨没想过周拟月竟说出这句话,一把拉住过她“拟月…若我大难不死,我去跟初寻说…” “你去跟她说什么,说你不要她了?…”周拟月冷笑一声,松开了容长恨的手,“初寻她一直依赖着你,对于她,我都不忍心横刀夺爱,你又怎么忍心跟她的爹娘交代?” “初寻,她有临枫呀,他才是她的归宿…”话说着,容长恨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彼此都各是不同的想法,今晚结束后,周拟月已打定自己是退出的那一方,吸了一下鼻子,强颜欢笑“你可知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而是我曾经陪过你身边。我明明知道你最后不是属于我的,我还死皮赖脸地跟在你身边!如果我是初寻,我早就生你的气了!” 周拟月才说了几句话,眼泪已流成一串。 其实不远处,也有一个泪人,宁初寻亦在暗处角落,把他们的情愫都看在眼里,心不禁一酸,脸颊如清晨沾满露珠的叶片。 终于到了拨云见月的时候,容长恨将魔石托在掌内,魔石在月光之下黑光缠绕,几乎让人看不清它本来的面目。“啊…”他放开魔石一声狂叫,体内的魔戾如狂风骤雨。 周拟月站在一旁,光有一个人样却不中用的稻草人,亲眼看着容长恨在她面前渐渐禁不住魔戾的嚣张,逐步噬夺容长恨的意志… “容大哥…”周拟月唤了一声。 容长恨此时还能意识到眼前人是周拟月,两人再对望几秒之后,魔戾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容长恨,六亲不认是最好的形容。 半晌之后,黑夜迅速变了天,一朵大乌云飘来敝住圆月。容长恨仍然持着手中的九穿星剑,爆戾加身,剑划地,步含轻狂,一一步背着周拟月离去。 “容大哥!”周拟月又一声唤住了他。 容长恨转身回看,目光如灼烧的火炭,毫无神志。此刻他的意识里,认为所有人都是仇人,见人就抡剑去砍,毫不留情。 一把光亮的剑就要向周拟月的头砍下去,宁初寻捂嘴惊愕,亲眼看见容长恨被魔戾控制的爆发模样,如见鬼魅般大声尖叫,却引来容长恨。 他换了目标,慢步走向周拟月… 那一瞬间,周拟月空手阻剑,鲜血像涌出的泉水,洗过剑刃一滴滴掉进泥土里,染红了那一寸土地。她含泪望着容长恨,他仍然无动于衷。宁初寻吓软了身子,瘫痪在原地。 容长恨举剑向周拟月下手,忽然闪过一个青衣身影。 “青衣!”宁初寻立刻呼唤。 慕青衣手挥青丝绕了几个来回就将容长恨捆绑住,像一只大黑蚕作茧自缚。 容长恨一时挣脱不出青丝,一番挣扎之后山摇地动地咆哮,越是被困就越是愤怒着。 “你们确定了今晚褚斫会出现吗?”慕青衣问。 周拟月点点头。 慕青衣将魔石托在掌中,此时的魔石戾气已随着入夜渐渐褪去颜色,如一块黑色的玛瑙,暂且有些光泽,最后越褪,跟平常的石头并无两异。 而容长恨,该怎么发狂还是怎么发狂。 周拟月拉着慕青衣说“青衣姑娘,不要伤害容大哥。” “他是我哥哥,我自然不会害他,今晚我来此处,就是取这魔石,我必须要带走!”慕青衣说着已将魔石收了起来。 容长恨看见慕青衣收下魔石,更加无节制地狰狞嚎叫,不休不止。好在慕青衣的青丝不是寻常物,否则真的困不他。 周拟月听慕青衣要带走魔石,目光愣了愣,想到当初容长恨说过要誓夺四块神石之类的话,倘若他清醒了后知道魔石被慕青衣带走,又不知道要掀起怎样一段风浪。 “青衣姑娘,这个是容大哥的东西。”知道慕青衣没有什么恶意,周拟月也不好直言反驳。 慕青衣嘴角抿起苦笑,“这世间,没有谁真正是它的主人。” 周拟月又问“这已是魔石,你要它做何事?” “我自有办法将震住这块魔石,你无需担心。至于容大哥,我想不久之日,他也不会再被魔石纠缠,相信我。”慕青衣对她真挚地点头。 两人说话间,面前已多了一个装扮如夜色的人,他背着手,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褚斫转过身来,望着大家笑道“今晚果真好热闹!” 宁初寻一见褚斫,厉声大骂“褚贼,你还敢现身在蘅白山,今天我就要杀了你!”说着持剑逼去。 褚斫嘴角抽搐,阴森森的笑容让人害怕,“宁初寻,你的武功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么,还妄与我以卵击石?”一个手指,银光一散,已将她的剑逼弯碎成数段。 容长恨一见褚斫更加挣扎,嘶吼声如爆发的雷电,可奈何只是一头被困的狮子。 慕青衣一个离地飞旋,手腕一出青丝,直向褚斫的脖子袭去。她的青丝夺命勾,比先前更利更凶残,褚斫双脚划地,仰头一滑侥幸躲过,青丝与他脖一擦而过,脖上蓦然一丝冰凉。 褚斫擦拭看时,触目惊心的血迹,好在青丝没有毒,否则,一世霸气要拜倒在这个青衣丫头手下。 “呵,慕青衣,有两下子。” “哼,何止两下子!”慕青衣继续出手,褚斫已有防备,从树头一跃,一只乌鸦被她误伤,来不及啼叫便没了气息。 慕青衣看去褚斫的,目光狠辣毒寒,褚斫从来只听说日月宫的杀手做事细微又残暴,几番与慕青衣交手,光她手中一根细得肉眼看不见的青丝,就轻松能要了人命。他为自己躲得及时而仰天长笑“我从来不与日月宫为敌,你为日月宫的主宫,为何一见我就致我于死地?” “日月宫的确不与你为敌,我为慕容府与你为敌!” “慕姑娘,我来帮你!”周拟月与宁初寻异口同声,说道后上前围阵困住褚斫。 褚斫一挥长袍狂风卷地,旁边的林间大树连根拔起倒地,容长恨努力地挣扎,束缚的青丝终于绷断,持剑朝褚斫走去。 宁初寻大叫“容师哥,今晚就杀你面前的这个贼人!” 容长恨听懂了般,意识明确地逼近褚斫,一身魔戾,怒眼圆珠,九穿星剑无异是他最好的利剑。褚斫眼角眯了眯,露出轻敌的讥笑。 “轰隆”一声,宁家山庄的弟子们闻见庄外有异样后蜂拥而来。 “你们看,是那褚贼!”阿姚指着贼人对众弟子说道。弟子们看见褚斫无不严声厉色,“褚斫,你杀了我们山庄多人,今晚我们就要为你手上沾染的亡灵报仇,取你狗命!” “摆新阵!”阿姚一声令下,以高临枫为首,弟子们交错身影,陆续摆出‘田’字阵法将褚斫围困在中央。褚斫嘴角一抹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困得住我?”说罢旋身翻倒众人,正要洋洋得意时,嘴角大口大口溢出鲜血。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看傻了眼。褚斫所中的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容长恨持剑正面对着褚斫,一抽九穿星剑,被溅满脸的鲜血。慕青衣他们见此一顿惊。 垂死的褚斫还有些意识,欲要袭掌于容长恨时被慕青衣跃身快一步,青丝的寒光穿梭在空气里,一下勾破了褚斫的喉咙,又是鲜血四溅。 褚斫如巨山倒下,倒在宁家弟子的阵仗中,亦是大快人心的时刻,众弟子们纷纷补刀,一人刺上褚斫一剑。宁初寻咬牙切齿,湿润的目光盯着奄奄一息的褚斫,直至他彻底断气在血泊中。 终于看到贼人五马分尸了,宁初寻感怀父母,小声抽噎起来。 高临枫走过去,手掌轻轻拍她后背安慰,故意戏谑说“初寻,贼人死了,难道你来要为他哭丧吗?” 话还是有点搞笑的,宁初寻表情虽哭,但是心是被逗笑了。 谧儿在一旁看着高临枫的温柔备至全部给了初寻,跺脚掀起一番醋浪,拉了高临枫道“是我我也会哭,你干嘛去曲解人家,让她多哭一下就好啦!以后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高临枫不想跟谧儿拌嘴,直接送了一个白眼不理她。 此时庄中弟子的心陪同宁初寻沉浸在悲喜交杂里,高临枫只顾着宁初寻,而谧儿又只望着高临枫。四周一片平静,唯有周拟月想起容长恨时四处张望,“容大哥呢?容大哥去哪了?你们谁看见他了?” 大家被周拟月如此一说,四眼对望,果然不见容长恨,还有慕青衣,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容大哥,容大哥!” “青衣!青衣!” … 几个人一起呼唤。四处一片漆黑茫然。 唯有周拟月是知事较多的,蓦然想起来方才慕青衣收了魔石一事,拍脑反应过来“糟了,青衣姑娘拿了容大哥的神石,容大哥定然追她去了,眼下他已没了神智,他们要是打起来可怎么是好!” 高临枫示意了周拟月一个眼色,别让她公然说这么多。 但是周拟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容长恨偷偷修炼魔石一事。 高临枫问“拟月,我们没来时青衣跟你说了什么? 周拟月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庄中弟子了解了始末后纷纷扬言要去日月宫将高临枫带回来。 他们当中,唯有高临枫是个能商量事的,大家都看着他的意思办事。高临枫考虑了一下后发表意见,“既然慕姑娘拿走了容大哥的魔石,那么容大哥一定跟着她去了,她说过有办法化解那块魔石,就一定有办法,我们不需要太担心。” “可是…”周拟月还想说些什么时,也不想再多言了,“好,我相信青衣。” 谧儿凑耳过去调戏说“哎,临枫小子,你该不是不想管你们的容师哥,让他自生自灭,然后你好有机会跟宁姑娘双宿双飞吧?” “你,小毒女,不要多嘴,当心闪了你的舌头!”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了,高临枫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宁初寻看见他们两个在“咬耳朵”说悄悄话,心里忽然什么滋味都没有了,呼唤道“高临枫,回去了,你要帮褚贼收尸吗?” 高临枫浅笑一下跟着她走了。 从头到尾,大家的表情都没什么异样,唯有谧儿与众不同,一听说慕青衣有办法化解魔戾时,心中生起了万般留意。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10章 严师怒嗔娇徒儿 http://.biquxs.info/

寒凉的夜,慕青衣回到日月宫,打了一个寒颤,隐隐觉得身后站了人,转身出手时又立马收回,因为对方是容长恨。 他什么话也不说,那双怒气的眼色代表了一切,让黑夜亮起一丝丝燃烧的战火。 “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慕青衣淡淡说。 容长恨没有说话,眼里燃烧了整片黑夜。 她紧紧攥紧了自己的武器,跟他说正常话已是没用。人的意识一旦被吞噬,什么事情都会不可预期地发生。 一厉剑拔弩张的刀光划破了视野,容长恨吼叫了两声后持剑就要拿慕青衣的性命。慕青衣闪过剑锋,并不出手伤他,却更加惹得他暴怒猖狂,加重了下手的力度,将日月宫掀了个天翻地覆。 从头到尾,慕青衣也只躲着容长恨,不伤他,也不被他伤。 经过方才月圆之夜的炼化,容长恨体内的魔戾已经是布满了身上每一个角落,牵动着他活跃的每根神经,因为消耗了太多,突然一个承受不住,口吐一血,倒在慕青衣面前。 这时候飞出一把锏刺向容长恨,慕青衣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锏,“啪”一声响钲钲地落在地上,她怒眼望着锏的主人。 易半六从来不知慕青衣与慕容家的渊源,极力劝谏“主宫,应该杀了此人,永绝后患!” 慕青衣斥责回去,“日月宫的人,谁做事敢自作主张?” “属下知错。”主宫发火,他双屈下跪,认错后又是一番直言“主宫,换做平时,属下从未有动他的念头,如今他身上有魔戾相缠,不会再恢复理智。倘若留他活着,只会大开杀戒,祸害世间!” 话虽如此,易半六也算是个明理人,慕青衣反驳回去“你怎么敢肯定他恢复不了,不要轻举妄动。此人的命必须留着,把他锁在密室中,倘若他死了,那么,用你的命来赔!” 她的话一出,让人胆战心惊。 易半六在日月宫第一次受这么大的斥责,心里难免有分怨意,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不知主宫留着此人有何用,只好听命将人押到密室。 “青衣姑娘,青衣姑娘…”此时外面响起周拟月和高临枫的声音。 慕青衣吩咐易半六“你把人带下去吧。” “是。”易半六瞟了门外一眼,知道自己被她有意支开,暗自留了一个心眼离开。 慕青衣打了宫门,首先露出周拟月急切的脸色,她迫不及待冲进来问道“青衣姑娘,你可曾见容大哥?” “不曾见过。怎么,他不该跟你们在一块吗?”慕青衣淡定地问,不露破绽。 一听慕青衣未曾见过,周拟月更急了,“刚才你走后他也不见了,我以为他跟着你来了,可是眼下他会去哪?…” “他不曾跟我来。” 高临枫看着慕青衣说话的神情,心想容长恨不是别人,他失踪了她怎么不急,又撇了一眼周围,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略有些疑心问“青衣姑娘,长恨大哥最有可能来这里了,你果真不见?” “果真不见。” 未等他们回答,慕青衣瞧那门外似有动静,一声警觉悄问“只有你们两个人吗?你们被跟踪了。”说罢一挥青丝,立即从门缝虚掩处出揪出探头探脑的人。 尖利的女声大叫“啊…疼死了…我的头发!” 原来慕青衣下曾伤触来人的肌肤,只用青丝揪住她的发辫,将人拖了出来,再一收青丝时,那女子的秀发已断落了一小截。 谧儿屁股一摔,哎哟哟地爬起来,笑嘻嘻地说“来者是客嘛,青衣姑娘手下留情。” “是你?”慕青衣因受过谧儿恩惠,不怎么动怒,淡淡问“你为何要跟踪?” 没等谧儿自行回答,高临枫便为她开脱“青衣姑娘,谧儿是我们的好朋友,也是关心容大哥才跟了来。” “好友?”慕青衣的神色微有变化,宁家庄什么时候跟百里无香的人成为好朋友,“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谧儿见慕青衣欲要拆穿身份,忙躲在高临枫后面朝慕青衣挤眉弄眼,拜菩萨祈求的可怜样,心说“青衣姑娘呀,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不要说,不要说!…” 慕青衣的眼神仍然是冷冷的,谧儿巴不得搬出几百个神天菩萨保佑。 “怎么了,青衣姑娘也认识谧儿?”高临枫笑问。 “我们只是偶尔见过一面。”慕青衣只言片语。 谧儿听慕青衣淡淡一句,才松下心来。 他们告辞后,回去路上,高临枫细思方才越不对劲,向周拟月说道“我总觉得青衣姑娘知道容大哥在哪,她在瞒着我们。” “按你这么说,就是慕姑娘把容长恨藏起来喽?”只要高临枫一开口,谧儿总是第一个接话的人。 周拟月心想容长恨与慕青衣是兄妹,就算容长恨在慕青衣手里,也断然不会对容长恨不利,发表意见道“要是在她那里也再好不过了。” 他们三人走着走着,高临枫忽然停下脚步盯着谧儿,一脸看敌人的模样。 谧儿十分机灵,摸了一下脸颊羞笑“我脸上是长花啦还是看上我啦!” 此言一出,高临枫果然扭脸,不再盯着她看,话里却是淡然的质问“说吧,你究竟是谁?潜伏在我们身边有什么企图?” “我就是我呀,潜伏在你身边是因为看上你了呀!” “胡说!”高临枫忽然擒住嬉皮笑脸的谧儿,一脸厉色,“青衣认识你,说明你跟日月宫打过交道。若你是平凡小女子,怎么能和杀手打上交道?你一直赖在宁家山庄不走,偏偏又对神天石略知一二,你到底是什么人?” 谧儿哇哇大叫,直骂高临枫不懂怜香惜玉,又一边狡辩“就许你们认识慕姑娘,我就不行啊?我还是慕姑娘的救命恩人呢,不信你转回去问她,看你还跟不跟我横了!” “是啊,临枫,谧儿跟我们那么久,没有恶意的。”周拟月在一旁相劝,又掩嘴一笑打趣“她是真的喜欢你呢!” 高临枫犀利的眼神快要亮出一道雷光,擒人的手仍然不放,经谧儿拍打后才渐渐收了力道,她甩手一开,“哼…” “野蛮女子!”高临枫骂了一句。 谧儿心想,就是野蛮给你看,跳过去故意撞高临枫,他几乎栽倒在树旁。然后彼此一左一右,各自走自己的路。 周拟月被夹在中间,笑他俩道“别看谧儿随性洒脱,倒也是个可爱的姑娘,你们啊,简直是对欢喜冤家!” “呵呵,随性洒脱?明明是蛮横母老虎!谁跟她一对谁倒霉,比初寻差远了呢!”高临枫两眼朝天,嘀咕了两句。 周拟月只是随口一说,高临枫就提到了宁初寻,才知不该说“欢喜冤家”那句话。谧儿虽气到了一边,但是还能听见高临枫的嘀咕。此时三个人都不言语,各自存着心事走去。 毒花洞内,百花凋零得可怕。纠正回来,花儿不是凋零的,而是被毒死的,这个洞是关押周舒媚的地方。花亦如此,更何况是人。 周舒媚饿了好几顿,忽见一碗残羹冷饭扔过来,连忙爬过去抓起来就吃。吃了几口,百里无香站在眼前。 碗饭一噔扔在地上,周舒媚抓着百里无香的脚,哭着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练毒功,好好练毒功!”说罢连忙爬起来向四周的石洞找花朵。” 可是,前日鲜艳的花朵如今已覆上一层恐怖的黑色,周舒媚吓成一摊软泥,坐在地上小声地哭泣,哭了笑,笑了哭,失了神智,嘴里胡言乱语。 正当谧儿回来,半天找不到师父,听到周舒媚的哭声才寻到毒花洞,被周舒媚的模样吓了一跳。 “师父。”谧儿轻轻唤了一声,不巧她今天穿了一声绿衣,引起了周舒媚的怨恨。 看见穿绿衣的谧儿,周舒媚疯癫拉扯着她发怒“慕青衣,你还敢出现在这里,看我不杀了你!”然后伸出五爪抓人。 谧儿的手背瞬间被抓出四道红红的血印,看到这么悲惨的人,她只挪开身子不回手,又看见周舒媚腹部微隆,心中一顿吃惊。 百里无香手袖在周舒媚眼前一挥,周舒媚闻香昏迷了过去。 “师父,她,她有孩子了?”谧儿说出来,觉得有些害怕怕的,孕妇谁没见过,可是一个中毒的孕妇,不禁让人汗毛直立。 更让谧儿害怕的是,这是师父的杰作! 百里无香得意的面容,配上快达到目的欢笑,恶毒之心让人发指“哈哈,周舒媚多么愚蠢,还以为我给她练的毒花千毒爪有多厉害,这毒功越厉害,毒就越倾入她体内,变疯只是第一步,我要让苏家的每个人,让他们尝一尝我当年受过的苦!” 谧儿呆在原地,四肢不敢动一下,其实她跟周舒媚一样蠢,当初师父让周舒媚练那么厉害的毒功,谧儿还认为师父把肥水流向外人田。原来,都藏着天大的预谋。谧儿十分庆幸,还好没有偷偷学。 但是师父到底跟苏家结了什么仇,以至于师父怎么样都要对付苏家,一听到谁姓苏,师父都想杀了那个人。谧儿挺可惜周舒媚的,如果这个人不喜欢苏诠,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谧儿!”谧儿正在沉思时,百里无香突然回头来唤,谧儿回神应了一声后跟上师父。 “师父,要吩咐谧儿何事?” 百里无香异样的眼神,惹得谧儿虚心有些不自在,好似看着罪人那种感觉。 谧儿躲了一下师父的眼神,“谧儿不知师父为何要这样盯着谧儿?” “为师命你潜伏在宁家山庄,目的是找到神天石,我看你是玩得欢乐过头,怕是忘记了你该做些什么事!”百里无香一发怒,拍的桌子已经散了支架。 谧儿连忙跪下,弱弱地说“师父,徒儿办事不利,还请师父责罚。” 百里无香看谧儿的表情,既无惭愧之心,也无悔过之意,一副不像知错请罚的态度,便继续斥责“你究竟是办事不利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办?若不想办,就滚到周舒媚那里去。” 毒花洞,谧儿可还一次都未受过这样的惩罚呢,连忙摇摇头,“我…我被高临枫怀疑了身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宁家山庄就我一个外人,出了事定会怀疑到我头上!”谧儿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是百里无香可不相信这一套。 “既然有人怀疑你,那就把他杀了!他让你这么为难的吗!”一条人命从百里无香嘴里说出来,轻轻松松,就像摘朵花一样利索,毫不犹豫。 谧儿立马慌了神,磕头请求“师父,不要,不要杀高临枫!”她明白师父的手段,一旦开口说“杀”字,是收不回去的,谧儿求得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又殷切又着急,那样恳切的眼泪,更加让百里无香发火。 百里无香想不到谧儿会为一个男人求情,还求得泣如雨下,便暴雷质问“我平常是怎么嘱咐你的,男人都是无情无义,你这一生,都不可以沾染情字分毫!”说完抬起手欲给谧儿一巴掌。 黑压压的手影覆盖在谧儿娇俏的脸庞上,谧儿看见师父抬手的动作,不躲也不闪,闭上眼睛,心甘情愿就要承受。可这样的谧儿,更增加百里无香的怒气。 平常谧儿做错事,百里无香欲打下巴掌时,这个伶俐的徒弟都会习惯性地躲开。师父摸透了谧儿的性格,也只是抬手做个样子不曾真正下手。 这一次,谧儿居然没有躲,只为一个叫高临枫的男人。百里无香痛心至极,伸出去的手再没有收回。 “啪”一声,这声耳光比破碎的陶瓷还要响亮。一打下去,五道指痕清晰映在谧儿的左脸,挺像杀手要灭某大户人家前在墙上留的夺命血爪子。 其实师父是真的舍不得打这个徒弟,奈何这个徒弟不争气呀。 谧儿的脸上火辣辣地痛,再睁眼时,却见师父泪流满面。 “师父!”谧儿无奈地唤道,第一次师父流泪,原来师父也会流泪。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11章 滥竽充数潜暗夺 http://.biquxs.info/

谧儿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哭了,既没抢她喜欢的男人,也不是女儿被人拐了,搞得很伤情似的。 百里无香也自感无状,转身背对着谧儿,将眼泪收了收,嘀咕了两句“男人无情,不爱你的男人更加无情,但愿你不要走上为师的旧路。”说完已轻脚离开。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原来师父被男人抛弃过呀,谧儿不以为然地咂咂嘴,“鬼才会走你老路呢!” 哈哈,话说回来,谧儿是断然不敢跟师父说这句话,这种话随便表达一下立场就好了,她还是很尊重师父的。 日月宫,冷如寒冬,静如死水,一片落叶掉下来,都是死亡的气氛。 日月宫地下有一间如墨般漆黑的密室,专门用来关押人,可日月宫多为夺命,一言不合就取了命,关押人几乎是件多余的事情。所以这间密室本来是用来关押违反宫规的自己人,但至今为止也没有哪个自己人进过。 当这座密室终于有了人的气息时,关押的也不是日月宫的人。密室里一丝罅隙都照不进光明,但是随着某个人一吼叫,便是地动山摇的大动静,也没人会理会这种大动静。不见有人来,他只好放弃挣扎,剩下拷链声哒哒地难听刺耳。 石门一动,开门的声音轰轰如雷,一束光线有幸得窥探密室真容。慕青衣端着饭走到容长恨面前,将碗筷递到他嘴边,示意让他喂饭。但是容长恨的神智已成了魔狼噬虎的意识,连做人该具备的食与言能力都泯灭了。一看到人来就杀意四起,碍于铁链的束缚,只能狂暴地叫喊。 他究竟想喊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慕青衣无言,静静瞧着容长恨,眼前仿佛有一扇宅府朱门慢慢推开,从里面跑出三个调皮孩童…但是宅门一关,又什么都结束了,那三个孩童也各奔东西,自有自的归途… “时至如今,也不知道是否该唤你为兄长。”慕青衣满腹伤心,眼角堆满了哀愁,反正容长恨也没意识去听她说话,就当是自言自语吧,“儿时的慕容府,原来只是我的半个家,你唤我母亲为二娘时,你亦知我们非亲兄妹。我不想作漠北人,也不想作日月宫的杀手,江湖,朝廷,漠北,中原,神天石,它们交织起来,变成一面可怕又逃不开的网,扼杀了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容长恨有意无意地看着说话的人,又似懂非懂地朝她眨巴眼睛,嘴角弯起笑弧,像一个随时会伸手要糖的小儿,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发出一点声响。慕青衣还以为他在听,原来他只是累困了,睡起来一点也不和平,像一头失惊的野兽。 “…你等着我,我想办法拿回髓箫,他的髓箫定能帮你化解体内的魔戾。”慕青衣微笑一语,不再久留,起身就欲要抬脚离去。 可能是“髓箫”两个字惊醒了容长恨的潜意识,他忽然怒眼一睁,整个密室又开始山摇地动。慕青衣回头看了一眼,容长恨的魔戾让她深深明白,日月宫毁灭神石的使命,是多么圣神伟大。 日月宫的存在对于世间来说,不一定很友好,但不多余。 她身为漠北王庭人却为中原皇室卖命,背上背叛国家名族的罪名,拯救的却是天下苍生的秩序。 阿古思理解不了,因为他一心想复前朝; 祈贞理解不了,因为他觊觎神石权利; 燕王理解不了,因为他想越过太子称帝; … “主宫!”易半六的声音传来,慕青衣出了密室坐在堂前,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你收到的线索如何?” 易半六知道她刚从关押容长恨的密室出来,偷偷瞟了一眼密室的方向,回答也没有任何温度“主宫,属下已查清,髓箫果真在燕王手里。近日来他秘密找寻偏远地区的乐伶,试图吹响那把箫。” “果然如此。”慕青衣对于燕王为何吹不响箫的原因了如指掌,不准备透露给任何人,偏偏易半六多嘴要问了一句。 “属下斗胆问一句,燕王为何无法奏响那把箫?”易半六暗暗抬头打量慕青衣的表情,他知道慕青衣跟苏诠亲密,她定然知晓其中奥秘。 慕青衣听得易半六问起此事,眼神飘忽到别处,淡淡搪塞“我如何能知?”易半六盯望慕青衣的眼色已变。 “你只需盯紧燕王的一举一动,找个时机混入伶人当中,伺机夺箫。” “是。”易半六离去。 关于奏响髓箫,那是一个重大的秘密,慕青衣不会轻易告诉易半六这个秘密。髓箫出自于琴玉郎之手,当初他临死时才把髓箫赠给苏诠。髓箫藏石,九穿星剑也藏石,它们的共同点是认主,所以只有主人才能吹得动髓箫。说到如何易主,就要想到琴玉郎死的那时,他双手血淋淋将箫赠给苏诠,过后第一个吹箫的人,才是髓箫的主人。简答来说,就是用血才能让髓箫易主,除非苏诠死。 呵,琴玉郎的东西,永远跟血脱不了关系。 关于这个秘密,慕青衣想过,如果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会不会供给人听。换一种说法,就是值不值得拿自己的命去守护苏诠的命。 易半六本是日月宫的人,与慕青衣有着共同的使命。髓箫如何易主的秘密,本不应该瞒着他,慕青衣终究还是因为一已情丝瞒了。可是她忽略了,中途回到日月宫的易半六,永远不会太信任这个新主宫。 苏府内,苏守望杵着拐杖在门前,老态着急地等着儿子回来。 等到的却是醉熏熏的儿子,苏诠不知天南地北地归家,如果不是仆人扶着指引方向,都快把墙当做门去撞开,不撞开不罢休的那种执着。 整日这般醉生梦死,已不是第一次了。前天苏诠在房间里喝醉了,嚷嚷着准备下楼梯去找慕青衣,被阿福死命拉住,他哪里下的是楼梯,却是站在栏杆面前。楼足足有两层高呢,摔下去的话,苏家不得出一对残疾父子。 “你给我过来!”苏诠疑惑一听,眯着醉眼瞅,还知道是父亲在呵斥他。可是望来望去,有两个父亲在责怪他,然后又看出好多个父亲。 苏诠踉跄走过去,对着父亲醉笑“爹,你一个人骂我还不够,准备变出好多个爹来骂我呀…”苏诠说完一抬手,又是一壶酒。 苏守望跺脚一气,忙抢出他手里的酒壶,“赶紧去洗洗,太子说有急事,还等着见你!” 苏诠一听是太子,断断续续的醉语让人快要听不出在说啥“太子?…太子…怎么会?怎么会来找我?他应该去找…去找慕青衣才对!” 话都说不流利怎么见驾,可是太子已然坐在苏家,总不能把人家赶走吧,苏守望命人取来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泼下去让儿子凉快凉快,反正他身体倍儿棒。 “诠儿!”苏母可是急坏了,过来责怪苏父狠心。 “你又不是没见太子等了这畜生一日了,耽搁了大事可不是顽的!” 苏诠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两分,“太子不会上苏府的…” “苏老弟此话可不对了,这么说本太子就不应该来了?”太子的话跟着脚步响起。 苏诠往门口看去时,站在那里的人果真是太子,呵呵地醉笑。 苏守望忙向太子赔礼,道“太子恕罪,犬儿醉话无状,不当真话听也罢。”说罢急忙命阿福抬苏诠去收拾装扮。 结果苏诠被人拉走时,醉眼看见好几个太子站在门口旋转,真是醉得无可救药。 饮过醒酒汤半晌,一阵疲倦的困意涌上苏诠心头,又猛地清醒,爬起来要上恭房时,见面前坐着一个人,他只以为是阿福,头也不抬地说道“阿福,快去给我倒杯茶来,酒喝多了越觉得不舒服!” “果然,酒不醉人人自醉!”眼前的话睿智地带笑,端过来一杯热茶,苏诠醒耳一听,眼前人不是阿福却是太子,忙起身来道歉。 “酒醒了?”太子笑问。 其实苏诠已将醉中之话忘了大半,根据某些忿怨,只知道自己一定冒犯了太子。毕竟那日去寻慕青衣时,刚巧碰见太子拉着慕青衣的手诉衷肠,潜意识里的苏诠,可是没醒酒后的好心情对待这个意图夺妻的人。 苏诠苦笑一声,“太子果然闲情逸致,来到苏府可有什么大事,总不是看我醉生梦死的吧?” 太子听出苏诠的话变了语气,也自知是为慕青衣的事,太子心里也不好过呀。他仍然若无其事,慎重说道“今日来此,为的是救命的事!” 堂堂太子,还有什么命需要一个毫无功勋的苏诠相救,听着他郑重的救命话,挺意想不到的。 “我又不是大夫名医,如何治病救人?”苏诠冷冷地说。 “你不会,可是你的髓箫会。” 苏诠瞟了太子一个异样的神色,他们感情虽然交好,可是髓箫的事从来没太子说过。不用多想都清楚,定是慕青衣对太子袒露的,苏诠嘴一努,有种不满的表情。 他不是不满太子知道这件事,而是不满慕青衣跟太子走得太近,淡淡回了一句“髓箫早已遗落,我怎么去救?” 太子见苏诠的表情一副事不关已,心知只有提起慕青衣,才能激起他,开口说道“同时等于救慕青衣的命。当日你的髓箫落入周舒媚手中,她拿你的箫和燕王换了精兵,所以周舒媚才能轻而易举血洗了日月宫。如今,容长恨受魔石所困,你的箫可以帮助容长恨摆脱魔戾之苦。慕青衣是半个慕容家的人,难道慕青衣的事不是你的事么?” 苏诠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周舒媚下了这么大一个圈套来骗髓箫。原来灭日月宫的兵不是周侯爷的私兵,苏诠似乎也明白了燕王为什么要借兵给周舒媚,太子不道破其中原因也是宁愿看着周侯爷背黑锅。 听着太子缓声慢语诉述得有条有理,苏诠苦笑道“原来你知道那么多,关于髓箫,慕青衣也跟你说了这么多!” 太子闻出苏诠的醋意,深知自己也闯不进慕青衣心里。又瞧见他们两人今日互相的这般模样,只解释道“我因进出燕王府方便,因此慕青衣才托我调查此事。“ “那么你呢?你心里又是如何想的?你贵为当朝太子如何愿意让神天石落入日月宫手里?”苏诠问道后心里又反应过来,嘀咕道”我倒忘了,日月宫是不会觊觎神天石的!“ 太子没有听到苏诠小声嘀咕的那句话,“她跟我说过日月宫不会像江湖中人一样,用神天石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慕青衣长着一双不会撒谎的眼睛,所以我相信她跟我说过我每一句话!”他的眼神流露出对慕青衣的坚信不疑。 提到慕青衣,苏诠不怎么说话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时间就像在指缝间溜走,逝去的悄无声息,慕青衣与苏诠你行我素,沦为陌路人。 这日,一个隐秘而又神秘的山洞中,站了一排排乐伶,他们的视线皆被蒙住黑布。每个乐伶旁边又都站着一名死士。 “此回可没有问题了吧?”燕王问向旁边的张玉。 张玉对燕王摇摇头表示万无一失“王爷,外面有死士在把手着,这回没有谁会再听到风声。” 果然,这个山洞的里里外外,都把着死士高手,一只苍蝇都不能来去自如。 然而他们却算露了在这群队伍之中,藏了两个人易半六和苏诠。他们各自乔庄,混在这群乐伶队伍里面,两双眼睛直勾勾地隔着黑布望向燕王所站的方向。 燕王背手一示意,张玉从盒子里拿过一把箫,递给在这排乐伶开头面前的死士。死士得到授意后掀开乐伶的黑布,将箫递给乐伶,盯着乐伶吹箫,箫不响,死士便收回,将他的黑头布盖回去,把箫递给下一位乐伶旁边的死士。周而复始,一排试了又一排。那些试过的乐伶都随着燕王的手势带到山间秘密毙命。 皇室的亲王,如此轻视人命的人,燕王只不过其中一个。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12章 误时为叛枉皆叹 http://.biquxs.info/

因为眼隔了一层黑布,苏诠的一双明眸完全派不上用场,想看清楚周围,好比在黑漆漆的夜寻藏匿在乌云里的星辰,除了黑还是黑。因为他多愣了几秒,旁边的死士直推攘了他一下,话意是让他接箫。 终于轮到他了,苏诠心想终于有人帮摘眼布了吧,心还没想完,光明倒来得很快。 他拿起自己手中的箫,细细看来。 已是很久不曾触摸过髓箫,此时苏诠看得真真的,这正是自己的箫。白晢碧玉的纹理,仍然是那样细腻光滑,只是髓箫里的秘密,已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因为苏诠还没有吹箫,面前的死士用很凶恶的眼神瞪望着他,担心这个人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哈,可这种担心正对了… 此时山洞外面燕王派人驻守的士兵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慕青衣一抹青丝,那些人都来不及呼唤,瞬间血溅于空,像一盆血水整齐泼出,十几个人的气息在同一时间于这个世界消失。 苏诠将缓缓将箫停靠在嘴边,先是故作模样一阵虚吹。燕王没有直视那些乐伶,只是背对手站着,等待着能有一股箫声能够先传入耳朵里。 此时乐伶中的易半六正笼罩在漆黑眼布中,但他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作,等待轮到自己的那个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箫声传来,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他顿时明白苏诠出现了。 易半六如何精明,可不像其他伶人一样坐以待毙,怎么的束缚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绑手的绳索一扯开,眼布一掀抛在空中,出手就往箫的方向夺去。 可怜了张玉的保证,这下半路还是杀出个程咬金,燕王一脸惊骇转身,苏诠已经是吹着箫跃开了列位死士,如雁鸟赛飞速般不可思议地跃到顶崖拔尖处,一下子众人都不可及。从笛子里响出一阵转急促的刺声,折磨人的魔音,使得山洞所有人的脑神经都被苏诠的箫声控制,如被鞭子抽旋的陀螺,不知天地为何物。 易半六能强忍着情绪抵过这种魔音,但是头也如要爆炸的疼痛,一使双锏笔直刺向苏诠,还未及目标半尺,锏已然被袭来的青丝悬阻在空气中。 毫无疑问,是慕青衣出手。苏诠看见她,深怕她被箫声所伤,立刻停下箫曲,却给了燕王的死士和易半六缓和的机会,谁都看清楚了慕青衣与苏诠。想捉他们时,慕青衣速度极快,早拉着苏诠往洞口方向飞去。 等燕王反应过来,命令未道出人已不见了踪影,“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哪知那群死士才爬起来要出了洞口去追,太子忽然带了一群士兵拦住燕王等人。 “皇兄,你这是何意?”燕王冷冷质问,眼睛里燃起小火苗。 现在的太子,面对燕王的态度终于一改往日的儒雅笑谈,兴师问罪,一道罪行昭然若揭“四弟,看来是为兄是低估了你的野心,你觊觎神石,恐怕也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难听的笑从燕王鼻孔里窜出来,“哈哈,王兄就如何一口断定我这是野心,神天石的传说自从出世以后,我王朝的江山风雨飘摇,江湖之中你争我抢。难道你就没有看到?如若神石落入他人的手里,可知道是何下场?” 同所有王朝一样,兄弟相残为争龙椅的事情还少么,为此太子素日最在意兄弟和睦,若这个四弟幡然醒悟也就不为难他。只是自己光顾亲情有何用,并不代表谁都如此。如今燕王被逮个正着仍然狡辩伪装,太子的心冷了一半,直言直语“且不说你在此处秘密囚禁暴杀这群乐伶,光你身旁的那些死士,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可知道这是谋逆的死罪!” “是死罪又如何,自古登上帝位守护江山的人双手哪是干净得洁白的,弑兄的人更不再少数!”话最冷血便是这样的地步,燕王为了灭口,已无心再留太子性命,当着众士兵裸地“宣誓”出来。 一声令下,无数的刀光剑影,躲不过的明枪暗箭,两方交战的人马仿佛是相对的两处江海,决了堤坝一下子涌在一起。 太子擅文,武不过燕王,这样混乱当中,想取谁的命最容易下手,如果太子死了,燕王最大的敌人已除。他向张玉示意,张玉点头明白。 张玉悄悄逼近太子背后,正要举剑下手时,却被一根青丝拴住刀柄,他一转头,看见了慕青衣那张寒冷如冬的脸。视线里夺命的青丝,让他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栓住剑柄,而是别的地方,结果惨不忍睹。但是她居然没有这样做。 慕青衣动一动手腕,青丝就带动张玉手中的剑刺向燕王的士兵,对方一命呜呼。 “走!”慕青衣救走了太子。青丝一衔挂住山头的大树,借力顺势而上,他们已如两只大鸟飞走。 动作太过于利索,燕王在原地气得摔剑大怒,把所有的罪责发泄在张玉身上,“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还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吓得张玉及众死士谢罪跪了一地。 苏诠和慕青衣救援太子后,三人一同离开方才的地方回到日月宫。慕青衣推动密室的门,却料想不到,密室中已空无一人。 “哥,哥…”慕青衣四处呼喊,仍然不见容长恨的身影。 “他逃走了吗?”苏诠问。 慕青衣摇摇头,石门机关完好无损,容长恨不是日月宫的人,不可能这么顺利出逃。 “他的剑还在这里。”慕青衣说着捡起落在一旁的九穿星剑。容长恨再怎么样也不会忘记他的宝剑的。他是被人带走的,遗落下了这把剑说明那个人不知道这剑中的秘密,能够自由出入密室。 日月宫再无别人,只能指向一个人。 慕青衣连忙跑去大唤“易半六,易半六…” 仍然没有易半六的回答,“砰”一支箭信刺入桩头,入木三分,展来看时是一纸白信,唯有箭徽证明了主人。 是漠北人贯使用的狼牙箭徽。 “是日月宫的人。”慕青衣瞟了太子一眼,不再多说,掩起箭徽,深怕谎言拆穿。 要是知道慕青衣是前朝人,也许这个太子都容不下她。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慕青衣遣散他们。 太子不知该如何安慰慕青衣,上前说道“我想容大侠他不会有事,你还需放宽心才好!” 慕青衣仿佛没有听见太子说的话,安静着不回答。苏诠在旁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一言不发地跟着太子下去。 慕青衣见他们两都已出去,对着暗闱冷冷开口“出来吧!” 话一刚落,祈贞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祈贞见过公主。”祈贞向慕青衣行了一个礼。 “你来干什么?”慕青衣不愿看到祈贞的面孔,侧身问道。 “自然是来恭喜公主,想必您已大概掌握神天石的下落了吧。” 其实慕青衣问都不用问,就知道祈贞的来意,只是没有想到,才刚刚夺回髓箫,他的消息会这么灵通。 “东西都不在我手上,况且我也没有你们那么远大的抱负。河涌江流,朝代更替,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若我们夺回了王朝,那么我们又要面对他们残留的势力对我们的回击,战争一惯循环,反反复复。只要中原与漠北讲和,百姓安定,谁当皇帝又如何。”慕青衣一番话,对自己的身份冷漠无情。 “这么说,公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祈贞的目光十分锐利,像随时要扑人的雄鹰,等她怎么回答。 仿佛一个回答不如愿,祁贞便会动手。 “养我的是中原人,吃的是口原的饭,若大汗将我寻了回来只为实现你们的野心,那么,我一辈子只示自己为中原人!”一句话掷地有声。 祈贞见慕青衣严词拒绝,立即抓过她的手,怒语斥责“我们部落的人,生来个个都忠肝义胆。因为背叛者,就会受到剜心掏肺之罪,下场凄凉!即使你是大汗之女,也不例外!” 慕青衣挣开祈贞的手,白了一眼祈贞,凛然不屈“你大可将我带回去,交给大汗处置!” 如果祈贞的意思是大汗的意思,那么慕青衣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认祖归宗的,毕竟母亲为了逃离阿古思也愿待在中原,认中原人为夫,不是么。竟然如此,她又有什么错。 祈贞心骂慕青衣冥顽不灵,甩袖气离。慕青衣见他离去,手中紧握容长恨的剑,莫名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可是走了一个人,暗处仍有一个人。他的眼睛丝毫不含糊地盯着祈贞离去。 “是谁?”慕青衣忽然听得一阵铁链声响。 却是易半六带着铁链锁铐的容长恨走了出来。 “我听说主宫到处在唤我?”易半六的眼神已经变了,说不怀好意都远远不够。挟持容长恨已足够表现出他的叛心。 但他不认为自己是叛徒。慕青衣才是日月宫的叛徒。 “易半六,你这是要干嘛?”慕青衣一脸警惕。 方才慕青衣与祈贞的谈话,易半六哪句都听得十分清楚,哼笑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有很多事都在瞒着我,就在刚刚,我才知道你是有那么大的那么一个阴谋!” 慕青衣也听出易半六的意思,不慌不忙,因为她对日月宫的心明月可鉴。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有几个能做到慧眼识影子,不强行扭曲的呢! “你不信任我?”慕青衣毫无愧疚之心,冷冷相问。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易半六对慕青衣的误解不单单从身份开始,从她隐瞒髓箫那刻,他就认定了她虚假不堪,早就心生不满。更何况现在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任她舌灿莲花都不会再相信。 “哈哈哈…”易半六对着慕青衣一阵狂笑,“你原来是漠北王庭的人,揣着身份的秘密为中原王朝做事,谁敢信你!你就等着我取你性命再向主上解释吧!” 不等慕青衣回答,易半六的双锏已然出手,刺向慕青衣,她一闪躲,墙上便擦出道道火星。慕青衣原本敬他在日月宫中资历高,不想他多动手,可易半六处处要取慕青衣的命。 苏诠和太子听到动静,才忙得进来看,见慕青衣与易半六剑拔弩张。 此时易半六的双锏被慕青衣打落在地,易半六居然不敌慕青衣,他自己也颇为恼怒,拉着一旁的容长恨欲要逃去,却惊醒了昏迷中的容长恨。 容长恨见眼前有这么多人,顿时魔性大起,挣扎吼叫后身上的铁链碎如细石。易半六见容长恨不好制服,识时务独自逃走。 慕青衣欲追,路过苏诠身边时,他伸手一把拉住她。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肢体触碰了,慕青衣微微怔住。从方才到现在,苏诠一直在,才发现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放开我。”她觉得他的手都是肮脏的。 他松了手,淡淡回答“勿追,先救长恨大哥,比追那人要紧。” 不错的道理,慕青衣这才停住脚步,“如何救?”能说三个字,绝不多说四个字。 苏诠拿出髓箫,“你们先出去吧!离得我越远越好,直至完全听不到我的箫声为止!” 她什么话也不说,脚步迈得比太子还快。 太子和慕青衣出去后,与日月宫隔了一重天的距离。箫声还先是悠扬乐哉,容长恨渐渐地听着箫声安静下来,似是入睡的样子,倏尔箫声由慢扬转而促急,如流水般悦耳后又爆如飓风大浪,最后好似雷电在空中飞舞奔腾。这个时候的箫声,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都受不了。 而容长恨听这箫声时,体内的魔戾渐渐释放出来,一瞬受不了,性格又狂暴至极。一直过了两刻钟之久,最后苏诠的箫声才渐渐回做悠扬。“扑哧”一声溅血,容长恨吐出一口老黑血,颜色仿佛是聚集了世间上所有的剧毒。 苏诠去扶起他,呼唤两声,“你觉得如何了?” 容长恨意识渐清,想说一句“好多”时,又重重吐出一口鲜血,是正常人的血,体内的魔戾才算完全好了。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13章 何处相望手足情 http://.biquxs.info/

且说慕青衣他们逃后,失势的燕王带领余兵下至山脚。 这山脚可是危险一角,阳光穿透树叶的罅隙,隐约照射出战士铠甲,阿古思的兵就埋伏在高大的树丛中。 祈贞永远是那个最按捺不住的属下,他悄道“大汗,此时燕王已是败寇,兵力也不会如何盛气,我们现在就去夺了他的狗命,对于中原狗皇帝而言,就少了一根支柱!” 而阿古思大汗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继续瞧着燕王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一语不发。 大汗,等他出了山头,我们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您在顾忌什么?”祈贞一直提醒着阿古思,他知道大汗在顾忌什么,无非就是怕慕青衣折回,父女对立,岂不为难,可是这仗打下去也得打。 心一硬,替大汗做主的阿古思快一步,已自作主张上前出手。 “狗贼,拿命来!”他呵斥一声持着大刀向燕王砍去,身后的漠北兵后来居上。 燕王被风声一惊,阿古思的军队已布满了前后的每个角落,有意让他插翅难逃。 看来,他们早就部署好了,可是张玉说过今天的试箫及其保密,万无一失,怎么慕青衣的人与漠北人都出现了!是谁泄露了消息?这个时候容不了燕王细细去想,眼神冷勾勾盯向旁边的张玉。 张玉十分护主,整个身体如护盾一样坚实地挡在燕王面前,却被燕王反手推开。 “该死的,他们竟选在这个时候!”燕王心中痛骂,绕着身后树一个闪躲,张玉的大刀顿时砍在树上。 燕王的兵本就落花流水败过一次,现在气势大减,根本就抵挡不了多时,让漠北兵占了上风, 祈贞瞧着燕王已是一群败兵,眼神不禁流露出得意,笑道“哈哈哈,中原人人敬仰的燕王,今日的局面,想必再没有谁比我看到更加狼狈的你!”等不及燕王反驳一句话,祈贞的奚落又起“喔…我忘记了,此趟之行,你不仅仅是为了与自己的兄长相残,更是想得到神石来实现你夺取帝王宝座的野心!” 话像毒药一样浸着人的耳朵。燕王的脸已经难看到极致,祈贞若再多说一句,恐怕他都要吐出血来。 张玉见眼前人如此放肆,心想燕王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话,便论起长剑,猛虎生翼般袭去。祈贞自然是不等在原地待被他袭,一甩身让他扑了个空。 燕王盯紧了张玉的武功招数,张玉也曾不对祈贞手下留情,双方剑拔弩张,即使是旧相识也毫不客气。 祈贞的目标可不是张玉,而是张玉保护的燕王,每每要擒住燕王时,张玉总能化解危机,不让谁伤害了燕王。 “你这个叛徒!要知道你的身份!”祈贞大骂张玉。 张玉的是前朝降臣的身份已是众人皆知,祈贞如今这样骂,不得不掀起燕王的疑心。对于燕王,张玉心里有或多或少不能道明的忠心。 毕竟降臣的身份就摆在那里。 张玉坚定表明立场“张玉并非不知饮水忘源之人,战乱之中,漠北王庭弃我,是燕王拾我,不作人质,我誓言效忠王爷!如何敢背信弃义!” 话一完,一个“冲”字响震云霄,前方又是阿古思的兵马凛然冲来。张玉誓死保护燕王冲出困境,一挥兵器,招招不落空,敌人一个个倒下。敌人血,或是自己的血洒在燕王身上,杀完眼前的兵时张玉身上已是血迹斑驳。可漠北兵仍不断续地冲来,燕王抬头,不禁有末路穷途的顾虑。 “王爷,我护着你,咱们先逃离这个地方!”张玉脸上的血更显得他的决心。 张玉以前朝降臣的身份作为当朝王爷的谋士,任谁是燕王谁都会谨慎用人。张玉的身份就像刀炳一样,掌控好这个刀柄可以作为敌方的心窝刀,也可能会很不幸地失手引狼入室。就在方才因计划泄露一事,燕王还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错了,张玉是不是漠北的卧底,但是此刻同自己奋血而战的张玉,对他的怀疑,在这生死瞬间已完全打消。 祈贞见他们要逃,冲开士兵拦劫他们两人。“你们还能往哪里去?”说完已擒住燕王和张玉。 燕王环顾士兵,自己的人所剩无几,都葬身在阿古思的手下,唯剩身旁的张玉与敌军苟延残喘,他突然很难为情地想像太子的兵会不会破天荒地出现。 蘅白山上,慕青衣、苏诠以及太子将容长恨送回宁家山庄之后,一路沿着羊肠小道下山。 这一路慕青衣与苏诠仍然是不吭不声,虽是走同一条路,一左一右,如阳光道与独木桥。 太子瞧他两人的样子,自己也不自在,有心要调和,便开口缓和气氛“青衣,你瞧,苏诠今天的衣服与他的人十分搭…”话还没有说完,忽被气喘嘘嘘来的寿喜打断。 “少爷,少爷…”寿喜如受了惊讶的肥熊碌碌奔过来。 只要寿喜这样来找太子,就不是什么好事! 三个都瞧着寿喜,等待他开口说来。 寿喜并没有当面开口,只凑耳在太子旁悄声报告。太子听完先是气愤,然后转身严厉,塞给寿喜一快令牌“快赶回去派兵去相助,我们的人若是落在他们手里,还得了!” 得命的寿喜慌张离去。 慕青衣问道“又发生了何事?” 太子瞧了瞧青衣与苏诠,自想他们不是外人,便不隐瞒“方才我们离去之后,我四弟遭到阿古思的埋伏。” 苏诠叹说“同是血脉兄弟,他如此对你,你在他危难之际,却没有落井下石。” 慕青衣闭口不言,默认苏诠的话。 “宫廷之中,最不缺勾心斗角的算计。我不仅身为太子,更是兄长,不管他们如何与我皮囊假笑,还是私心暗起,我仍不会怪他们。倘若每一人都要去怪,也都要去算计,又怎么怪得过来?算计得过来呢?”太子一脸平静,缓缓道来。 他说的话,自称“我”,从这点来说,已然是个好太子,但是绝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至少慕青衣是这样想的,想登上江山宝座的人,不狠心,不“回报”别人的算计,如何能持久。 得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就算太子借着东宫的势头继位,缺狠缺城府,这江山已然守不久。 倒不如燕王。燕王脾性虽狠,若为聪明主,有明士辅佐,当朝断不至于败在他手里。 “青衣,你在想什么呢?”太子见她半天不言,开口笑问。 她冷答“没什么。” 太子不明慕青衣身份,以为她在想如何对付漠北敌人,便咬牙切齿说“该死的漠北人,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灭族,永绝后患!” 慕青衣脑子中瞬间回荡起祈贞的话,她的每一寸身体发肤,跳的心,身上流的血,那样不是阿古思赐给的,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作为他们部落的儿女,是不称职的,因为她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此时若是前去救燕王,她的父亲阿古思大汗定是寒了心;若是不去救,又是不称职的日月宫人。 应该出手吗?背叛日月宫是死路一条;祈贞也说过,背叛漠北的民族要承受恶毒的诅咒。 比慕青衣的心思更纠结的是太子,他几乎要跪在慕青衣的面前。 “太子,万万不可,不要这样,你先起来!”慕青衣六神无主了。 太子求人的语气缓缓道道来,“青衣,我虽然不知道你与漠北有如何的交情,羽林军再快也快不过你,你武功又是高强,能从我四弟的围军之中轻松将我救出,那么救他也易如反掌…” 话未完,可意已明了。 堂堂太子居然给人下跪,苏诠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转眼一想,可心爱的女人下跪,同跪父母一样不膈应。 此时,败兵的燕王已为困虎,张玉放眼彷徨环顾四周,死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残兵败阵再也没有扭转的局势。 “王爷,今日张玉在此,定护得王爷周全!”张玉持着剑,视死如归。 阿古思大汗嗤鼻一声,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异想天开!”祈贞也跟着在旁边轻视蔑笑。 他们在得意盛欢,张玉只一味不甘心就此败落,奋力将前面的敌人一排打趴,为燕王杀出一条血路,“王爷,你快走!” “张玉!”燕王眼睁睁看着中了好次刀剑的张玉,大声去唤。而祈贞抡起刀就往燕王追来,燕王早就疲惫,夺命的刀离越来越近,刀锋几乎要扎进眼球里。 顿时,一抹绿划过天际,整个天地仿佛有了新生的绿意,一道青丝与绿影闪过,像空中的流星一样快捷,青丝牢牢缠住燕王的手腕,一把冲出困围。张玉大喜,一转眼眸子一灭,捕捉到一把朝燕王背后袭去的飞刀。 视死如归的张玉,不是只说说而已。这一刻,他身一挺,稳稳接了那把飞刀。 当了一面靶子,飞刀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啊!”无数阵刺痛,在张玉身上迅速蔓延。 使刀子的祈贞见张玉竟能以身为燕王挡刀,气急败坏,干瞪眼看着蒙面的青裳女子将燕王带走。 本来要到手的俘虏,终归还是逃了。 燕王也看见了中刀的张玉,他只会为张玉风光大葬,绝不会回头去救。 处于安全之地了,眼前救他的青衣女子虽是蒙面,但那块面纱还不如没有。 “你为何来救本王?”燕王冷淡相问,感激之情是不可能有的,甚至觉得这个女子不来救他,而是来亲手了结。 慕青衣二话不说,一把未出鞘的剑横在他脖间,“我受人所托,来救你一命。此刻,你已没有死士来与我对抗,你的命在我的手里,我希望你就此收手,再也不要去找苏诠的麻烦!” 冰冷威胁的话,燕王左耳进,右耳出。以他现在的弱势,的确,她想杀了他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可她的剑鞘却无半分敌意。 慕青衣不出手,燕王也觉得十分奇怪,轻蔑一笑说道“你与本王树敌已久,为何不动手?在这个世间,本王想拥有四海,做上九五至尊的位置,又怎受你一个小女子胁迫,多少人觊觎神石,一旦苏诠手中的神石泄露于江湖中,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何须只有本王对他下手,你怎么就觉得本王会对你言听计从?”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那你也得有泄露出去的机会!”慕青衣也不是没有底气,他再怎么觊觎神石,自己的命可比神石重要多了吧。 “哈哈哈!”燕王大笑几声,已经笃定了慕青衣不会伤到他,很肆无忌惮地破口大笑,“本王如果没有猜错,你是奉了皇兄之命前来,你又怎么会杀我?我皇兄就是什么都软,大事手软,小事心软。” 大事手软,小事心软。说得很形象了。 慕青衣放下手中的剑,冷厉道“我是不会杀你,但是有人会!” “当然。想我死的人多。” 慕青衣又补充“当初官银一事,周侯爷所贪的官银不过是面狐狸皮毛,真正隐秘狡猾的狐狸尾巴,恐怕还是你,燕王!”这番话她神色稳重,犀利字句是敏锐的刀,插中人的要害。 燕王甚是寒颤,很快处变不惊,心中悄想自己行事最是个滴水不漏的,日月岭是处在江湖之中,不参与朝廷大小事,慕青衣如何得知官银一事? 慕青衣瞧了瞧燕王的脸色,原来一个人勾当做多了,也能练出一副不惊不慌的模样,她笑了笑,“还有,当初是太子是如何被困于漠北,是谁给漠北大汗透露的消息,又是谁打着救援的名义去暗杀,想必燕王比我更清楚!光这两件,想必有人更想要你的性命!” 林子里,风吹得树叶萧瑟落下,仿佛每片叶子都带着暗器藏有杀机,燕王心中警觉起来。 慕青衣冷笑“王爷,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你说的人是谁?是太子?” 她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拿出一块令牌晃在燕王面前,燕王拿过看时,却是自己的令牌,心中一顿好奇,为何她手上会有自己的令牌。 。 读书吧中文网 第114章 盗剑争剑毒血溅 http://.biquxs.info/

三天之后,金陵城的布衣百姓口口相传,皆赞颂当今太子救弟贤德恭爱的好名声。 慕青衣走在街上,听到这样的传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叹。如果太子不替燕王求情的话,那么当今王朝,既少了一个奸臣,也少了一个臂膀。 对于那块燕王的令牌,那是主上秘密慕青衣的东西,她知道日月宫是为当今皇朝办事,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日月宫的主上居然是天子。 也就很好地理解了主上为什么专属黄色。但是燕王与太子一辈子都不知道日月宫的秘密,而主上也不知道,日月宫被屠杀的真正黑手。 慕青衣就夹在两面大网里面,无论哪一方编织的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正边想边走,眼前站着一位闺秀女子,身后没有丫环跟随。 “常姑娘。”慕青衣微微示礼,很意外在这里遇着她,“巧!” 常素瑛十分和善,悠悠走过来,身段如春风佛柳般柔和,笑说“这可不是巧!我是奉了太子之命请你一遭。”说罢转身进入旁边的茶坊。 知道她没有恶意,慕青衣没有推辞,跟着进了一间上等厢房,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对窗而望,常素瑛将人领到了以后黯然退下。 慕青衣正要对太子行李,他缓扇着手中的湘妃竹扇,笑意相对,“我们之间,又何须多礼。” “话虽如此,可必要的规矩不能少。”她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丝毫欢悦。 “青衣,百姓口中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做错了?” 她道“青衣都依着太子救人了,青衣自然觉得太子没有做错。” 很符合道理的回答。 太子叹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四弟的罪行已条条昭彰,他的野心父皇也了然于心,漠北频犯中原,还需四弟这个抵柱。想必经过这些事,他再怎么也会收敛一些,我也不想至他死地,也不想史书上留个不讲兄弟情谊的太子。” 是呢,史书上不缺兄弟相残的故事。可话说回来,史书真正的作者,即是胜利者。 “这就是你和燕王最大的不同,你心慈,他手辣,今后你还要多提防着他才好!”其实慕青衣想的,不是太子想的。 他微微点头,“我相信人非恶魔,本性总是为善,有过则会思改。” 慕青衣不再说什么。 很快,窗栏外传来鲜花着锦盛的沸腾之音。京中要出大喜事了。 “青衣,你可知道外面的百姓,他们在欢呼什么?” 慕青衣侧耳细听,欢悦声十分嘈杂,一波盖过一波,什么也听不出。 太子道“这是东宫大婚,皇帝大赦天下的喜讯!” 是呢,足足是个大喜讯,这是当今皇帝开国登基以来,第一位皇子的大喜讯,迟来的。 “常家姑娘品貌不俗,堪与太子相配。青衣在此恭贺太子。”毫无感情的道谢,慕青衣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滋味,反正她又不喜欢太子,奉承什么话都是一样的。 太子瞧着慕青衣也说着跟别人一样道贺的话,心里挺失落的。本以为她会问些别的,却是很平静的不二之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咬了咬牙齿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否喜欢她?” 平静的话乍然蹦入慕青衣的耳朵里,可是表情上还是波澜不惊,作揖说“太子,若让常姑娘听见,岂不辜负她。青衣就算不是朝中人,也知皇室婚姻结的是利益,开平王常遇春刚正不阿,比起周侯爷来,将来可为好国仗。太子如虎添翼。” 一番话,太子心中十分有落差,扬唇一笑,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你心中有我一席之地,太子妃的名分,我中意的人是你。若你心中仍有他人,我便祝你与他琴瑟和鸣。” 她暗自嘲笑,琴瑟和鸣,太遥远了。比梦还不真实。 “多谢太子吉言,青衣告辞!”她转身,走得十分干净。 太子也没有挽留,只瞧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看不见的千里之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常素瑛也在楼角暗处目送慕青衣,她也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她了。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告了一个段落,但是又没有结束。 宁家山庄中,容长恨自被送回来就一直躺床不起,宁初寻终日服侍,悉心照料。 天下出了一桩喜事,宁家山庄也该有一件喜事。 宁初寻照顾容长恨时喃喃自语“容大哥,临枫说你这段时间都要躺在床上休息,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偷懒了,天底下可没有躺在床上的新郎官…” 容长恨如一个植物人,终日卧榻。 他会醒,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宁初寻端水出门,谧儿藏在暗角里。百里无香的命令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平日容长恨身边不是宁初寻就是高临枫,他们寸步不离,谧儿想盗剑也无从下手,今日终于可以逮到机会了。 她偷偷摸摸走过去,床榻上的容长恨与死尸并无两异,床边的九穿星剑也是唾手可得。 剑在她手中越握越紧,仿佛握了一把斧头的沉重。 谧儿深知此举定会被宁家庄所有人视为仇敌,她最爱的高临枫也不例外。而百里无香抓住了谧儿的软肋,如果不把这把九穿星剑交到师父手中,高临枫就是她的软肋。 没有什么比高临枫的命更加重要了,谧儿揣紧了九穿星剑,一转身,对着容长恨头也不回。 “谧儿,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谧儿的侧边传来,宁初寻睁大眼睛很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假意离开,不过是个套,准备引谧儿暴露动作而已。 高临枫是幕后的聪明人,他料到谧儿是为神石潜伏在宁家山庄。 面对宁初寻的诘问,谧儿此时亦无话可说。她只知道,今天是师父给的最后期限,她不回答初寻的问话,功夫十分了得,持剑闯出山庄。 宁初寻怎么会放过谧儿,跟着高临枫一起追到屠花林。 屠花林永远盛开着一地黑色的毒花,让人望而却步。 “谧儿!”宁初寻一路紧追不放,到了花林口时一翻跟头跃去,直直堵在谧儿的面前,话语十分失望,“临枫跟我说你是卧底时我还不相信,这么灵俏的姑娘怎么会是毒妇的徒弟呢!” “是呢,你以为高临枫平日称我几句‘小毒女’是乱叫的么?”她昂首,笑嘻嘻地回答,但是宁初寻知道她伤心极了。 宁初寻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好朋友骗了她,淡然地伸出手,“难道你潜伏在我们身边,就是为了盗这把剑吗?谧儿,把剑还给我吧,你永远是宁家山庄的一份子。” 以德报怨,良心受到谴责的谧儿浑身都不舒服,眼神不敢正视谧儿,像逃避野狼的乖兔四处闪躲,最后惭愧地低下头“初寻,我…我不是有意的!” 有人冷笑一声,话比刀剑还要锋利“东西都偷了,你却说不是有意的?真是棒极了,如此,就剑给了我吧!”说着身影袭过谧儿跟前,趁她毫无防备之时一把手夺过九穿星剑。 她们齐齐看时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夺了九穿星剑。 来者之人是易半六,他开怀大笑,十分得意,有点渔翁得利的势头,“哈哈哈!可真是出其不意!我正想着该怎么来夺容长恨的剑,没有想到,倒多少亏了你们两个!” 谧儿听着他的声音,像极了那夜闯山庄的人,再打量他身形时,心中又加了几分肯定,只是宁初寻还没有看出来,便暗暗对宁初寻说“你看他像不像那晚夜闯容大哥房里抢剑的那个人?” 果真是像,不然他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都能闯到宁家山庄,如今跟踪到这里也就不足为奇。宁初寻大斥“贼人,你是什么身份!快把剑还给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说着已是出剑威胁。 谧儿也出手就要对付。 不过易半六可不放在心上,堂堂日月宫杀手,怎么会怕一个小姑娘呢。他打量笑说“怎么?刚才你们两个还你争我夺,现在就同仇敌忾来针对我啦?” 不怀好意的话,宁初寻见他嘴角尽有阴险之意,不屑与他多废口舌,挥剑就出手,剑法也不容小觑,芒锋间如毒蛇吐信的迅厉,不过怎么也敌不过易半六使的武器,两道金属划出剑花后,像流星一样短暂。很快,宁初寻占了下风,手中剑败落在地。 “啊!”一声尖叫,人与剑一起倒在地上,易半六的锋锏直直逼向宁初寻。 千钧一发之际,谧儿出手要去救,有人比她更快,一个疾风般快速的紫影晃过,两三下就将宁初寻拉离了虎口。易半六的锏扑空深深刺入泥土,整片土地几乎裂开了大半,大有盘古开天地的动荡。 “初寻,你没事吧?”谧儿连忙过去,看时方才救谧儿的人正是百里无香。 谧儿连忙叩身请罪说道“师父,谧儿办事有失师父期望,还望师父责罚!” 百里无香先不理会谧儿的请罪,对那个男人笑道“哼,易半六,好一个内应!当年我在周府上看到你,当时我就怀疑了,你应该感谢我,不然你早就被周侯爷拉去喂狗了!” 以花制毒的毒妇。易半六怎不认识百里无香,多年来,晏庄就是没有逃得过她当年下的花毒才致身亡。他冷哼“百里无香,多年不打交道,可不知你的毒可提升到什么境界了?” 百里无香见易半六轻视自己,笑里藏刀“你亲自来尝一尝不就知道了!”说完就向易半六动手夺剑。 易半六知道百里无香也志在为夺剑,怎会轻易让她得手,她的毒花针如大雨般频繁射来,易半六一一手持双锏挡过,不曾中针。 “你在周侯爷身边多年,想必不敢轻易露出真功夫,武功可是退步了不少呢!”百里无香停手笑说。 易半六双锏挡落的毒花针全落在地上,瞬间那一片的花都染毒而枯。若是在以前,这毒顶多只能在人的皮肤血液之中流走,如今仅是落地就能祸害到旁边的花朵,不得不叹“我算是领教到了什么是最毒妇人心!世间的毒都被你运用到极致了!” 百里无香看见易半六的神情叹怕,说道“哼,怎么?是怕了!如果那剑不在我手中,小心我的毒花针就会刺入你身上,看你更想要剑还是更想要命!” 宁初寻在一旁看见他们两人又动起手来,心中想道:“看来那姓易的武功也远在我之上,而谧儿和百里无香又是一伙,不论剑落在谁的手里我定然抢不过,只能此时趁他们互相抢夺之际去插上一手,分他们的心后再将剑抢过来!”宁初寻想罢也持剑向那易半六杀斗而去,伺机能抢回剑。 易半六见宁初寻也来对自己动手,左有百里无香,右有宁宁初寻,他们左右夹击,自己便双手持锏与他们敌对。 三人打斗之间,宁初寻缕缕想要伸手去夺持在易半六腰间的九穿星剑,却又被百里无香阻拦,而百里无香自己要自己夺剑之时又有宁初寻阻拦,易半六又处处欲夺自己的性命。百里无香看见宁初寻和易半六正打得起劲,自己便放松了斗意,暗中背手向易半六射出一根毒花针。 “嗖”一阵夺命的声音穿过空中的细微气流直向易半六而去,宁初寻瞪望着那根毒针之时,易半六却眼尖手快,看着那根毒花针朝自己射来,手一拉,迅速将旁边的宁初寻做了替挡。 此时,宁初寻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不知何处而来的痛感遍布了自己全身,这种感觉,直冲向自己的心脏。 易半六手一松,宁初寻只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口中止不住流出半黑红的血,宁初寻见自己的血滴落在地,自己也再站不住倒在地上。 “宁初寻…”一阵呼唤声传来,宁初寻落在地上之时,隐约看见有人在呼喊着她。宁初寻忍痛极力看去之时,来人好像是高临枫,忽然又觉得眼皮子一沉重,就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 读书吧中文网 请假条 http://.biquxs.info/

啥都不说了,新文存稿灵感爆发,这本书就甩个一百积分吧。 《掌上冥珠》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掌上冥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115章 一言不悔追解药 http://.biquxs.info/

屠花林是一座哑然无声,任何生灵都活不下去的毒林。这里种满了鲜妍妩媚的娇花,微风拂过,却扬不起一缕花香。 宁初寻是一朵娇花,素净的白槿花,朝开幕谢是一种很不好的命运。不论能不能从这座林子再站起来,上已经开始无敦安排属于她的人生。 谧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这个情敌会这样倒在她面前,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没想过要害她呀,脸色同她一样变得煞白,“初寻,初寻,你怎么样了…” 百里无香的那根毒花针,正正地刺入她的血肉。师夫的毒针,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师父肯救人。 可是师父从来只下毒,从不解毒。 谧儿抚着宁初寻,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脸上:“宁初寻,你不要死呀…”一股力量生硬地将谧儿推到地上,砂石刺入她的手心,俨如师父的毒针。 高临枫眼里只一心一意有个宁初寻,他推开谧儿的力道,几乎要让她下到地狱。 百里无香眼瞅自己的毒花针失手,易半六果然和自己一样心狠,冷笑道:“你既见了我的针,却不躲开,硬来拉一个姑娘垫背!” “咱俩的斗局,谁让她来捣乱,实在是太讨厌了!今日我先离去,改日再聚!”易半六冷眼道后持剑离去,这下,高临枫也没有心思去追他。 百里无香欲追去之时,被谧儿一手拉住,她跪在师父面前,泪眼央求:“师父,师父,求求你救救宁初寻吧,师父,我不想她死,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高临枫曾跟过晏姜习医,但是晏姜还未来得及教他解毒之术,就算要解毒,也要先掌握毒,才能对症下药。百里无香的花毒可称为下奇毒,他能做的事情就是封住了宁初寻的心脉,至少让毒性蔓延得慢一些,再为她把脉时,脉搏几乎毫无跳动。他的手一松,堆积在眸底的希望全然覆灭。 百里无香的耳边甚不安生,瞧了瞧身边人,一个跪在自己面前哭泣,一个跪在宁初寻面前哭泣。 谧儿抓着百里无香求,抓得师父的手背溢出丝丝鲜血。 百里无香无情地挪开了谧儿的手,扬起高傲的面旁,无情地:“谧儿,你应该知道,我百里无香既为毒妇,只知下毒,不知解毒!” “徒儿正因知道师父如此,所以才求求师父,为宁初寻解毒!”央求的哭腔唯有这句话清晰完整。 高临枫也没求百里无香,只傻眼抱着宁初寻,很安静地听着谧儿的央求。似乎谧儿的所求与他无关。他漠然地朝百里无香瞄了一眼,她身着黛紫纱衣,以花尘为妆面,两吊厉眉微微上扬,虽有年纪,但容貌算得是上乘之美,年轻之时无疑是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可是如此漂亮的面囊下,有一手比毒蛇还要毒上千百倍的毒花。 “下人都百里无香如何毒辣,今日高某终于领教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荼毒了多少生灵,就欠了几条命,我便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如何下十八层地狱!”他的每一句话都加重了厉色,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不多留,一转身万般飞花殒落,抱着宁初寻一步一步离去。 谧儿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隐入山丘日色,追过去一个踉跄倒在他脚旁,死死攥住他的袍角不让他走:“高临枫,我师父的毒花针虽然毒性狠,只要我师父愿意救人,她不会死的,真的,相信我一次…” 她每一句话,攥衣袍的手就越挽留得紧。 高临枫停住脚步,泪水一遍遍滑入嘴角,咸意杂着腥味,不出的滋味。他一句话也不想,连谧儿也不看一眼,对她的怒意也化成泪水,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我自知这么久以来欺骗了大家,可是这回你听我一言,我一定服我师父来救初寻…”她爬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一句骂话绝情冷酷:“你走开,别逼我从你身上踏过去!” 高临枫的话惹怒了百里无香,她怎么容忍谧儿对男人卑躬屈膝,大声呵斥:“谧儿!为师有没有告诫过你,永远不要在男人面前低头!特别是对于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可是…我骗了这个男人,我对不起他们…”谧儿的泪灌溉了她身体下的那一片土地,很快,整个人被百里无香拎起。 谧儿望着师父,师父的的那双大眼瞪得圆,感觉像是要吞人一样,她又连忙趴跪,泣磕求道:“师父…宁初寻死了,高临枫也不会好好活着,我的良心会受一辈子谴责。” 百里无香的心早已是磐石,“我从来没想杀宁初寻,毒花针一出手,怎会收回。只能她倒霉,由不得我!” “师父,你在为我抱不平。”谧儿擦了擦泪水,道出百里无香心中所想,“您知道我一直对高临枫有意,可是高临枫眼里只有宁初寻。您不救她,不是因为您心胸狭隘,而是因为高临枫不选择我,您为此生气。师父,连我都愿意为宁初寻相求,您又为何执意为我忿忿不平!句不好听的话,师父,高临枫再怎么不喜欢徒儿,可我也不会像您那样一样拙劣!她若死了,我与死人相争,是怎么也争不过的。” 话如毒雾在整个毒花林中飘荡。想不到谧儿出这一番话,百里无香惊呆了,气得话不连贯:“你…你竟然…你何时竟敢对为师妄言!” 谧儿要的话还没有完,哽咽了一声继续:“师父明明和宁初寻没有仇恨,今日师父不肯救宁初寻,那么徒儿只能认为师父是为了徒儿。可若今日宁初寻死在这里,我又拿着什么脸面来见高临枫?”她着也拿一支毒花针逼近自己的喉部,无畏无惧,“若师父今日不肯给解药,那么谧儿唯有以命相逼,还命给高临枫!” 谧儿虽会使毒针,可是仔细想来,似乎没用毒针害谁失了性命。但是此时,毒针却毅然逼近自己的血肉里… 最后一刻,百里无香一挥袖袍下手,另一根毒针从谧儿的脖间擦过去,连打走她的毒针。两根毒针双双射向别处,毒针刺入泥土,那些花儿从粉嫩欲滴渐渐化作藕色,最后黯黑无光,仿佛一个个如花姑娘殒命,枯萎垂首,再无生气。 谧儿以为,师父出毒针是要亲自夺命,没想到是阻止,便又给师父磕了一个头。 百里无香走到高临枫面前,缓缓开口:“方才过,我百里无香从没有拿解药的时候,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同样,我今既然破例了,我也不会白给你解药。” 谧儿欣喜一笑。 “你若是要命来换,我的命就在你眼前,你拿去便是!”高临枫冷冷地,一脸坚毅,一点喜色也无。 “呵…!”百里无香冷笑一声,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我和你并无大仇,我要你的命作何用!” 谧儿在一旁疑着脸色静静听,且不知道师父想做什么。 百里无香望了一眼谧儿,又望了望闭眸的宁初寻,嘴上泛起一抹邪笑,也不思量,直接开口:“来日方长,今后的某一,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高临枫揣测百里无香的心思:“你派谧儿潜伏在我们身边,无非就是为了长恨大哥的宝剑,今这一切都是为那柄剑而起,你无非就是想让我答应拿剑来换。” “喔?有何不可?”她笑问。 高临枫深明大义,宁愿献出自己的命来抵,也不会做此交易,别容长恨答不答应,宁初寻定第一个怪他。他平淡地:“那剑是容长恨之物,我无权用它与你交换条件!” 百里无香哈哈大笑,笑他的愚昧,自己不过只随便承应一话而已,有些东西,远比一把身外之物来得重要。 “我不为那剑,却有一物比那剑更宝贵!” 谧儿在一旁听着,也被师父弄糊涂了,不为剑,那又为什么。 高临枫半疑虑地盯着百里无香,眼睛扫过一旁的谧儿,不知道这对师徒要打什么样的算盘。 百里无香看出他们两个饶焦虑,松口大笑,拍拍高临枫的肩处,转身道:“你放心,现在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我所出的条件既不要谁的性命,也不要谁的宝物!这样可好?” 话虽这样,可百里无香心里的条件已然成形,她是不会让谧儿输给别的女人,步自己的后尘的。 “不是鸡鸣狗盗的恶事?” “不是!”她十分确定。 谧儿看了一眼宁初寻,她身上的毒越是蔓延,急忙催着高临枫。高临枫也没有心情再思索百里无香的条件是什么,斩钉截铁答应:“好,我高临枫今日在此答应你又何妨!” “爽快,今后亦不能悔!”百里无香伸出手掌。 “不悔!”两人击掌立盟,一记击掌响入云霄。 这声击掌警响在高临枫心中,他想道:初寻在我心中,比所有都重要,今日答应了百里无香,就算今后她让我做任何违背地良心的事,我也甘愿去做。倘或真有那一,唯有已死谢罪。 百里无香瞧着高临枫斩钉截铁的模样,也肯对这子十分相信。她的手伸向方才被毒花针荼毒的花丛,折出一朵花骨朵落在手上,递给高临枫。 “这不是毒花么?”谁也不傻,高临枫没有马上接过。 谧儿也摸不着头脑,她也认为那是毒花,岂不是让人雪上加霜,死得更快么! “这就是解药。”百里无香淡定地。 谧儿吃了一惊,毕竟她也从不知道师父的花毒要怎样解,难道毒即是毒,也是解药么?怔怔地望向师父,看她如何讲明。 “此花本是有毒,刚才中过我的毒花针,此毒与我的毒花针所用之毒相生相克,让宁姑娘将它服下,非但此毒可解,还可百毒不侵!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若想让你死,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了。” 高临枫也不再怀疑,一把接过,毫不犹豫地给宁初寻服下。她犹如服下了仙丹妙药,脸上渐有血色,心脉也恢复正常,一切都有好转的迹象。看来,百里无香的毒也是出奇地出人意料。 “怎么,我没骗你吧。”百里无香有点得意。 他拱手赔罪:“是临枫多虑,还请百里夫人不要怪罪!” “既然如此,今后要时刻记得你答应我的诺言。” “定然不忘!”高临枫展颜笑道,便背着宁初寻离开屠花林,也没有多看谧儿一眼。 “哎,临…”谧儿见此唤着要跟上前去,却被百里无香一把拉住,呵斥道:“你还想去哪?” 师父的态度又转为严肃,谧儿弱势地被师父一把拉到毒花洞内,向周舒媚面前一推,厉言训斥:“作为女子,不能没有骨气与尊严,你若执迷为那个不爱你的男子,那么,周舒媚的下场就是你今后的下场!” 现在的周舒媚,腹俨然如一个大西瓜隆起。可并非是一件喜事。 “苏诠,苏诠来找我了,你看见苏诠没有!”现在的周舒媚妆容不理,发丝皆乱,已是一副疯癫无状的模样,一见有人来就死拉着问,开口闭口都是苏诠,再无其他。 没有人回答周舒媚,她便疯病发作,死抓住谧儿重复方才的问话。百里无香一把推开周舒媚,她才安静下来。 可能她连饭都吃不饱吧,谧儿动了恻隐之心,想去搞一碗饭来,百里无香根本就不允许。 “这种人,吃了饭也是浪费粮食!”百里无香的话狠到让人发指。 师父对于身怀六甲的妇人也这般无情。谧儿也明白,被毒所困的女人怎么会生下一个健康成活的孩子。她突然泪目,大吼了一句:“师父,你一辈子没有子女,怎知周舒媚的可怜,又为何要为难她腹中的孩子呢!你不怕遭到报应吗!” 一句“不怕遭到报应吗!”骂得猝不及防,百里无香被人揪住了痛处,突然站不稳了,心血一滴滴落在地,仿佛溅出一地的大红花,枯萎了,招来无数恶心的蚊蝇。 报应?哼,百里无香认为,这不是自己的报应,而是赐给别饶报应。 谧儿骂了师父就跑出去了,拼命到流花园里栽植各种鲜花。她跟师父不一样,她要那些花都好好活着,它们的命运是迎接春夏秋冬,享受风霜雨露的滋润,而不是沦为毒手下的牺牲品。 花与饶命运都一样,就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师父为什么就不是这样想呢? 第116章 新妇醒悟让良人(1) http://.biquxs.info/

此后,一丝平静夹杂着岁月悠长,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冬迎着春,春染了夏,夏阻不住秋,冬又灭了秋。 宁家庄的那片白槿又轮来一个秋,朝花夕拾,美人静好。不知是谁在边上种了棵枫树,风动,红叶舞,阳光下熠熠耀出一圈圈的红光。昔日“口瞿口瞿…”一声声仿佛在催促着人醒的蟋蟀,在今日秋风送凉的时节也变得尤为宁静。 半昏半迷的容长恨,隐约觉得耳边有人喃喃细语,想极力睁开眼睛时,整个人仿佛沉睡了几千年般的沉重,费了好大的力气睁开眼皮,看见这个世间。 立刻有一个女声惊呼,一辈子的喜悦仿佛都聚在这一瞬间溢出来,“容师哥,你醒了?” 容长恨挪了挪视线,那个娇俏白衣姑娘依然守候在身边,亦如当年醒来时。 她擦了擦眼泪,“你可知道,你已经睡了好几个月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哭腔里,咬字都已咬不清晰。 容长恨爬起身,努力回忆这阵子发生的故事,可脑袋里好像被大浪冲过一般空白,明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却只记得,褚斫死了。 而眼前的姑娘,青黛的黑眼圈,黄蜡失色的脸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容长恨知道,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初寻,我睡了多久?” 宁初寻扶着他起来,收了收哭腔,脸仍是晶莹晶莹的光亮,“是苏诠和青衣他们救了你,送了你回来。后来你就沉睡了半年多,如果不是临枫你会有醒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 一年,真是挺想不到的。在容长恨看来,这一年就如同一夜而已。他擦擦了面前饶眼泪,“傻姑娘,我这不好好的嘛!” “青衣,苏诠他们都时常来庄中见过你,现在你醒了,我托笑歌儿给他们送个信去,好叫他们放心。”宁初寻着出门去唤几个弟子报喜,因为过于喜悦,没有注意到窗廊出闪过一个人影。 可眼尖的容长恨看到了,他凝目不言,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是她,拟月。 随后,庄中弟子听容长恨醒了,都前来探望,纷纷双喜临门的事。 “何来的双喜?”容长恨只觉得一头雾水。 阿姚笑了笑,一五一十地来,“在你昏迷时,我就跟庄中弟子商议了,等你醒来,庄中定要出件双喜临门的大事。第一喜,自然是你跟初寻,这是几年前师父的遗命,耽搁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这第二喜嘛,自然是我跟采儿,我与她都没有父母,庄中你最大,也要等你为我们主持…” “喔,那真是恭喜你了。”容长恨淡淡地,脸上没什么喜悦的表情,“拟月呢?她…” “她自然是答应把采儿许我的。”阿姚挺会抢话的,其实容长恨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差点忘了宁初寻还在边上,她的表情微微有异,但是也没什么,端了碗细粥笑嘻嘻地捧给容长恨,一转身,笑容平淡地放下。 “拟月,拟月…”容长恨轻轻扣了扣她的房门,却没有人应答。他推开,房间各物布景俱全,人已不知何处去。 风吹帘而入,桌上尺素飘飘欲飞。容长恨捡起展开看时,是她的字体,一行行的蝇头楷,亦如人般清秀。 容大哥,拟月这一生尝尽人情冷暖,幸得遇见你,才不辜负今生这一趟。如今见你终得无恙,拟月甚是感激上苍。此去一别,世事无常,岁月迁移,望他日有缘,亦或再见。拟月就此辞别,容大哥勿念,与初寻白首相扶,共度余生。 拟月泣别 这一封泣别尺素刚作成不久,风仍然轻轻吹着,风干了信笺上的墨字,散了砚台未干的墨香,微微熏着人想掉眼泪。 他知道她也刚走不久,为何不正式拜别呢。 “拟月,拟月…”容长恨呼唤追去,庄外的桐树桦林已然一片萧瑟,成堆的落叶被他的疾驰脚步惹得沙沙扬起,四周秋意茫茫,她的气息仿佛就这里附近,可是任由他怎么一路呼唤,始终不见她的身影,亦或是她不肯出来相见。 也许,本就不该出来寻的。容长恨想,她的选择才是最好结局。再将她寻回来又怎样,宁初寻才该是自己的责任,否则怎么对得起上的师父。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采儿也知道自家的姑娘不见了,随后追来寻人,宁初寻也跟在采儿后面,什么滋味也不是。 采儿寻得坚持,也不等周拟月,径直往下山的路上跑去,但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也找不到一个不想现身的人。 秋风卷过大地,落叶此起彼伏间,他的寂寥背影现在宁初寻眼里。容长恨坐在矮石上,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宁初寻走过去,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容师哥,周二姑娘,她…,你看见她了么?” “没樱”他的话藏了一种不能表现出来的忧郁。 “我,我是不是错了?”宁初寻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突然掉下一颗大泪。 他背对坐在矮石上没有动过姿势,并没有看见她的大泪,“你没错,我们自相处,可爱的初寻是下最善良的姑娘。” “可是你喜欢周二姑娘多过喜欢初寻,是不是。”她流着眼泪笑着问。 “嗯,可能吧…”平静的话,就像风掠过树稍,带走一片绿叶般的自然,他也不想太伤谁。 如果,初寻不爱他那就好了。 可是整个宁家庄,谁又不知道宁初寻的梦想呢。因为宁远山的存在,谁都视宁初寻与容长恨是对郎才女貌。 宁初寻越低着头,有些话更不敢下去了。空气里只听到风动,树叶响的沙沙声,好像在高唱着离别的歌。容长恨也察觉到了这份不该这么平静的气氛,扭转过去望时,风已刮乱了她的耳发,他为她轻轻捋好。 “容大哥,我想问,与我在一起的话,你会觉得你辜负了周二姑娘吗?” 他为她捋好发的手微停在空气里,嘴巴有圆起的弧度,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想不到她会这样问,也可能是在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回答,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出来。 过了好几秒,他才动唇,“是的。我不会觉得自己无辜,不论我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也只能选择错得最少的那个选择。” “如果,现在不是我与周二姑娘,还有晏姐姐,你会怎么选择呢?”她总会提那么幼稚的问题,好像一辈子也长不大。 容长恨笑了笑,其实,这个姑娘已经长大了。“感情最是让人意想不到,与我当初想的背道而驰。晏姜就是一颗朱砂痣,她用自己的鲜血让我记住了她,而我却永远也得不到她。拟月是救赎我那片月光,默默无闻,什么也不求。” “那我呢?”宁初寻的明眸已然灭了一层光。 他的回答脱口而出,“可,你不就是我的新娘吗?” 可是宁初寻知道,这个新娘,是他不辜负师命的选择,毕竟黄土中人,怎么能辜负违抗。庄中弟子众望所归的意愿,这些都是外界施加的压力。她想,如果容长恨在答应这个婚约时就心属周拟月的话,想必自己也当不成新娘了。 她忽然微微笑,“容大哥,去把她找回来吧。我想,婚礼上不能缺少了她。” 容长恨比谁都了解周拟月,别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她是不会现身在婚礼上的,他并没有动身,身体很舒服地做在矮石上,心里很不舒服,没有回话。 “怎么,你不想她参加婚礼?”宁初寻的话意,也许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容长恨没有察觉。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以前,所有人看见的都是她娇柔,懦弱的那一面,甚至连哭也不避开。现在的她,宁愿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婚礼,也不会把自己脆弱的那面表现给谁看,她变坚强了,是不会看所有人笑话她的…” 宁初寻心中像是决定了什么,也放手了什么,心忽然松弛了,似乎没有那么累了,展颜一笑,可鼻子不知道为何酸了。可能是心疼自己吧。 容长恨隐约听得见宁初寻将鼻涕往吸回的细声,了这么多悲赡话,总要有点喜事也冲冲,笑道:“我们走吧,庄中的弟子现在也许都地张罗挂红灯笼,采红绸布了吧。” 她点点头。 他们没看见,高临枫的身影从暗处飘过。好像谁都忘记了他,他的存在,可能就是张罗喜宴的搬运工吧。 十日后,一排排的红灯笼高高围着庄内的楼阁,喜庆的颜色布满了宁家山庄,案桌上的红烛,墙上的双喜字,玉盘里的红枣桂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迎接喜事。 很平凡,但似乎又很隆重。谁都,宁家山庄没这么热闹过,与世隔绝的山庄,都热闹地轰动了一时呢! “六师弟,快,去催催喜娘怎么还没到!”… “临枫这子,这会呢,怎么又不见人影了!”… 阿姚可是双重身份,一身喜服这里催一下,那唠叨一下,完了又去张罗这个那个,贯常的嗓门没歇过,为情景添加了一份融融气象。忙得大家拉住他:“你就别忙啦!怎么好劳驾新郎呢!把力气都留在今晚上吧!” 秋季的幕夜,来得越早了,那片白木槿即将要凋谢的院子里,高临枫回来推门而入,穿过喜堂走廊直接过来。 “咚咚咚”宁初寻房门作响。她知道是高临枫,隔门问道:“沿着蘅白山脚下,炮竹都放完了吗?” “都放完了。”他又添了一句,“炮竹,很响亮呢。” 她咯咯地笑问:“怎么样,外人听着喜庆不?” “双喜临门,自然是喜庆的。”高临枫虽是听见她的笑声,只是隔着门,不知她真正的表情是如何。 宁初寻拿起铜镜旁放的木槿簪子,琉璃式样的做工十分流光溢彩,放在掌中的感觉,似乎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她赞:“你送的簪子,十分漂亮,很合我的心。” 窗外人回答:“你喜欢,便是最好的。” 宁初寻不再问什么,他便微笑地辞:“我去忙了。” 一片大红的喜房里,宁初寻的笑容渐渐搁下。她不急于打扮,呆坐在铜镜前,瞧着红烛垂泪。一刻钟又过了,新娘装的采儿推门来找初寻,她挺吃惊的,因为初寻还没怎么装扮。 “这喜娘怎么这么偷懒,等会定要扣她赏钱!”采儿笑。 宁初寻淡笑表示,“不急,我让她去忙别的事了。” 这时,房外才响起了喜娘的进门声,她一脸浓妆,甩着帕儿卖笑:“新娘子,可久等了!上红妆喽!”完端捧着各种喜饰进来。 贯常的喜话落满了屋子: 一梳梳到尾,今朝结发终不悔;二梳去污秽,夫妻举案齐眉,;三梳膝下盼,姑娘儿孙满堂;四梳财旺达,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喜庆鲤鱼跃龙门;六梳六亲来相送,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仙上情思久;八梳八仙来祝贺,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吉祥语顺着宁初寻一头乌黑光泽的秀发梳到尾而念完,丝发在喜娘的巧手里逐渐盘成妇饶模样,插上坠物钗环,身着彩绣龙凤对襟的大红袖衫,云肩之下的一袭茜红长裙着地,铜镜里俨然出现了一位漂亮的新娘子。 喜娘的笑声十分感染,但宁初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怎么笑,她从来没有想像过,有开脸盘起妇人头,却是笑不出来。 旁边采儿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是十分开心,也不能不开心。 “采儿,你回自己房吧。等会他们该找你了。”宁初寻笑着遣走了她,采儿点点头,没多什么回房了。 喜房四下无人,宁初寻将他送的木槿花簪插入发间,虽然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簪子,但已代表她的选择。 第117章 新妇醒悟让良人(2) http://.biquxs.info/

就像容长恨的那样,从尊贵侯门里走出来的周拟月,从前会把脆弱暴露出来的周拟月,她已经不再是那样的周拟月了。 她会把自己藏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看着那些伤心事。 宁初寻也觉得周拟月会这样的。所以,她已经脱下了那一身不属于她的喜服,重新换上了往日的一身白粉罗裙。 对,这样才是宁初寻,那个像白槿花般朴素又华丽的宁初寻。 宁家山庄一圈一圈地被喜讯的炮竹笼罩着,连散出的烟雾都是喜悦的。此时,庄角里立着那位袅娜的女子,眉眼若喜若泣,她终究是舍不得走。从大家闺秀里走出来的女子,是明理的,她之所以要在这之前离开,是因为他们两饶婚期在即,选择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过是图个心安,不想让容长恨为难罢了。 听到了炮竹声响,她默默独立在宁家庄外,双喜墙贴,红灯高挂,也可以是自己心中的一份喜悦。但是她不会进去的,只望了一会儿便转身就走。 黯然的目光落在地上,忽见前面有女子的脚步停下,周拟月抬头望时,那位位白粉佳人正正地瞧着她,脸上还隐约有擦卸的红妆残留,如瀑布垂下的青丝还卷曲着妇人发饰的印,发间的木槿簪子是唯一的钗饰;衣着还是平常穿的那件,一点都没有变,手中却是捧着一块红绸,从红绸上结的鸳鸯流苏来看,那是新娘用的盖头。 宁初寻对着周拟月,十分友善地笑,两个酒窝能醉人。她轻问:“你一直在这附近,从没有真正离开过,如今你来了,又为何要走?” 虽然周拟月看出宁初寻不似是新娘子的打扮,心中虽有疑虑也不再多问,平静答道:“我本已是决心辞去之人,有何必现身惹人来烦,我想这样,才是刚刚好,两不伤害。” “想知道何为‘刚刚好’吗?如今你来了,这不就是刚刚好。你若走了,谁来做容师哥的新娘呀!”宁初寻话里是十分的真诚,伸过周拟月的手,轻轻将红盖头放在她手里。 周拟月眼中满是狐疑,但又像做梦一般不真实,亲手触摸到红盖头的柔软,像捧了一朵不切实际的云,喜不露色地:“你似乎早知我会来。” “听到喜日轰轰烈烈的炮竹,你怎能忍住会不来。”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认为就算塌下来,你也不会放弃成为他的新娘。” 宁初寻抿唇,很自然的笑更衬得她更动人,“前一刻钟的我,披着耀华的喜服,还在跟老打赌,倘若你不来,那么今的婚礼,我会选择照常进校” “所以,你不过赌输了而已。” “不。”宁初寻笑了,摇摇头:“可是后一秒,我却一直等着你来。所以,我等了你许久。” “为何,是什么让你做了现在的这个决定?”周拟月慎重地问,那种怕自己捡了一个不踏实的便宜,随时会失去的感觉。 对方随性淡然地回答,“你忘了,我还有临枫啊,他对我比容师哥还要好,我想,我要选择他,也成全你们。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我也会幸福的。” 周拟月听了会心一笑,跟着宁初寻从隐角里进入山庄。 拜堂之地,宾客满座,万事俱备,只等新娘。 容长恨作起新郎,还是脱不了一股侠义的风范,虽然他的心情,无以言表。 “嘿,新郞官,你在想些什么呢!”容长恨正呆思,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吓回了心思,再看来人之时,是苏诠。 孑然一身的苏诠。 容长恨往后看了看,不见有慕青衣的身影,嗔道:“你个好子,青衣早来了,你们怎么没有一块来?” 他还不知道苏诠与慕青衣之间闹的别扭。 苏诠异常敏感地苦笑,不知该怎么回答,低头一语:“我,我倒没脸见她,不问也罢。”完端起边上的酒盏饮下一海。 容长恨追着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要是吵架那就好了,慕容兄大喜的日子,不谈别的秽事了。”他随便一语揭过。 苏诠才刚完,就被容长恨单手拎起衣襟,带点怒意道:“那人不是别人,是我妹子,你敢在我面前轻飘飘一语而过?” “嚯,大喜日子,你们要比划拳脚么?”阿姚进来遇上这一幕,急忙劝阻。 三个人谁也不话了,气氛被一句喜娘的“新娘到”打破。 喜娘一声高唤,两位新娘一前一后轻盈现身,红盖头半遮着那面若隐若现的红颜,一身琳琅满目的华服,佩环跟着脚步摇晃,红装艳丽,风采如盛满的泉水止不住流溢一地。宾客都围上来欢悦,容长恨脸色平静地没有笑,甚至有点不想去区分两位新娘哪位是采儿,哪位是宁初寻。 但是大家都吃惊了,因为宁初寻正扶着那位“不是新娘的新娘”,现场的欢笑声停止了一半。 他们定睛看时,那位“不是新娘的新娘”一颦一笑朝长恨走去,盖头的珠翠随着她的轻步微微摇动,隐约能分辨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谁都认识她,不会为此感到陌生,只会惊讶万分。 然而,大家看到容长恨的表情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更加觉得这是一场奇事了。 “真是可笑,难道这是在梦中不成?”容长恨以为自己迷了眼睛,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新娘仍是初见的模样。 慕青衣与苏诠也不知会有此事,伙同众人皆惊一场。 采儿察觉到现场不一般的气氛,悄悄掀开红盖头望了一角,又会心喜悦地放下,等待婚礼的进校 阿姚素日很知宁初寻心思,如今见新娘换了人,隐约为她担忧起来,低声问:“初寻…你这是…?” 宁初寻的目光扫过阿姚,笑而不语,一个眼神便明了一切,仿佛在回答,“这是该如此做的。” 她扶着新娘,将周拟月送到容长恨面前,牵红托在他手上,作揖笑:“容师哥,你的新娘子,初寻已为你带回来了。” 那一层珠帘红盖头,挡不住周拟月的笑。 容长恨亦如平常,自然接过牵红,大家见宁初寻如往常般一样谈笑风,又见她亲自扶着周拟月过来,各自都心知肚明。 谁也没有多问一句,仿佛这就是该有的婚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照常进校 两对新人站在高堂前,喜娘高喊:“一拜地!” …… 一拜又一拜。 高堂拜的是宁远山夫妇与慕容夫妇的牌位。 众饶目光都落在两队新人上,唯有宁初寻凝视着父母的牌位,心中想道:爹,娘,女儿做出此举,连女儿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决心,你们也一定会明白和接受我的选择… 而高临枫的目光落在宁初寻身上,一种憧憬又满足的微笑。 一日的热闹声随着入夜而逐渐消散,闹了洞房撤去了酒桌,疲倦了一,大家谁也没有多提换新娘的疑问。 谁都没有注意到宴席散时不见了宁初寻,除了高临枫。当然,他也知道她不会想不开的。 慢悠悠地沿着庄外常去戏玩的地方寻去,月色静好,祥和的柔光洒在一畔相思湖上,一片片的波光粼粼像是仙女的金纱落了下来。 那轮圆月下的人影儿,晚风轻轻吹起她的罗裙,她安静地椅在栏,厌不其烦地赏着一辈子都赏不尽的花好月圆,又好像在等着属于她自己的花好月圆。 “初寻,秋色凉呢。”高临枫过去轻唤一语,脱下自己的绒毛大氅披在她身上。 她满不在乎那些凉意,只要心是暖的,茫茫寒冬又何妨,“临枫,你可知我今晚为何突然想起来望月?” “呵,莫非你后悔了今的选择,求嫦娥下凡赐你一丸后悔药。”他打趣地。 自然不是这样,宁初寻长大了,知道一件事情的选择权不是拿来浪费的。世间没有药,嫦娥也没有,否则就不会“碧海青夜夜心”了。 “临枫,你听过一首诗吗?圆时缺处何曾有,缺处圆时自俨然。举世尽随圆缺走,几人透出未生前。”一首诗从她嘴里很优雅风韵地念出来。 学识不渊博的高临枫惭愧地低头,他可是江湖浪迹长大的孩子,有时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去学这种雅士的东西。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诗句从宁初寻嘴里念出来,他一下就记住了,也可以照着念一遍,念后赞:“很有道理的诗。” 宁初寻扭过脸庞,月光照得她的木槿金簪十分华丽,笑问,“你知道这诗的题目是什么吗?” “嗯…”就算让他现猜一个,也不会那样准确无误呀,只好请教:“倒要劳烦你教一番了。” “这就是她的名字呀。” “谁?” “周拟月呀。”宁初寻笑嘻嘻地,“是不是很配她呢!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世人怎么躲也躲不掉。细看周拟月的一生,生于侯门到处在江湖,一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女变成一位混迹侠尘的女子,她失去了不爱她的父亲,却有了容师哥这样心仪的郎君。她像上的月亮,圆时不骄,缺时不恼,自然而然接受该有的变幻……” 静月之下,宁初寻感叹了许多,相思湖上,夜色冷如凉水,高临枫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让我将喜讯炮仗放遍蘅白山,只是为了引周拟月现身。初寻,你现在可曾后悔?” 宁初寻随性地笑,很不耐烦这种一遍又一遍的问题,摇摇头,抓紧了肩上的大氅,“我放开容师哥,上早就将更好的人送到我身边,临枫,有这样一个你,我愿意放弃他,我早该明白的,只是被爹爹生前订下的婚约蒙了心而已。你看,你送给我的木槿簪子,是多么漂亮。”着挪过了一寸,示意现发间的簪子给他看。 其实高临枫一的目光不缺落在簪子上,那是他为宁初寻置办喜饰时去钗坊亲手打造的,只这一件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今她撤下了所有新娘的头衔,唯留下了这支金簪。 他们相视笑望,他:“今夜此良辰,应该还多一对良饶。” 宁初寻脸红地点点头。 新房之内,一对红烛灯光将新人帐内映得通红,半夜又随着夜尽而燃尽,今晚无疑是个舒心的夜晚。 次日早晨,慕青衣前脚才出了宁家庄外,后脚就有人唤她。她略停脚步,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没转过身,想抬脚继续走。 “青衣!”苏诠又唤了一声。 可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走着那条与他不相关的路。 苏诠追了上去,挽住她的手臂,她的目光仍然目视前方,阴阳怪异地抛言:“我本不与苏公子一路人,不知苏公子唤我有何事?” “你宁愿这样一辈子跟我阴阳话么?” “不然呢?苏公子想要我什么话?” 慕青衣此话,顿时让苏诠觉得自己像投了降的失败者。那么多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宁家山庄的请柬,他们还真没见过面,更别提上话了。 嗯,他们挺像陌生饶,但是怎么也变不回陌生人呀。 苏诠憋了好多话,不知要怎样不惹怒她地表达出来,有点怕错话被拉去流放的那种心翼翼,“青衣,你清瘦了,我上次在街上无意碰见繁缕,得知你们在一起过日子,我想几次去找你的,繁缕却你不愿见外人…” “是的,你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她插话讥笑了一句,“不用什么多余的废话,宁家山庄出了两件喜事,你也老大不了,苏府怎么不学学呢?此番你叫住我,若是给我送个婚帖我还感兴趣地接过踩在脚底下,既然没别的事情我便走了。” 话像冰雹一样砸在饶脸上,苏诠怔在原地,半句话也答不出来,慕青衣又讽刺道:“哦,我差点忘记了,周舒媚是漏网之鱼,苏家作为将军世家,是不敢娶也光明正大下婚帖的。周舒媚也自然没有她妹子一样的好命,也找不到像我兄长一样的如意郎君。” 一句句指桑骂槐,比刀子还尖锐。 第118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1) http://.biquxs.info/

一话已出,苏诠准备好的千言万语,轻而易举就被慕青衣堵在喉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下一句。他们头顶的那片,黑黢沉闷地像是要滴出眼泪来。慕青衣听他不再什么,于是很决然地提脚走了,背影在苏诠的视线里越缩越。 “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此时阿福站在苏府大宅门,很焦急地等苏诠回来,额头上的汗珠一层一层在往下掉,一幅要塌下来的慌张。 可是还真要塌下来了。 平常阿福再怎么事当大事,也没有今这么慌张失措,苏诠一下子意识到准没好事,“怎么了,慌得你屁滚尿流的,出了何事?” 阿福展开手中的信,道:“有个人将这封信钉在府堂的木桩上,我看过之后去找老爷和夫人,他们不知何时早已被人掳走!我也不知道是何人留下的信。” 苏诠接来看过,信上寥寥几字,一句“苏家子孙”像炸弹一样蹦入眼球里。他非常明白,送这信的人,除了百里无香,就再也别人了。信纸在手里揉搓成皱球,一股愤恨的心如烟火冉起。 “少爷,信中的什么苏家子孙是怎么回事?”阿福怔然地望着主子,一种好奇又怕错话的表情。 心知肚明的苏诠什么话也没,提步飞奔出了苏府… 屠花林,即将有个生命要降临,但是降在此处,也算是那个生命投错了胎。一阵阵惨痛声逐渐尖锐,像毒香一样布满了洞中的每处犄角旮旯,让人听着于心不忍,那是周舒媚产子。在她身边忙活的,不过就是一个谧儿而已。其实她也不忙活,只是想给周舒媚一点温暖罢了。 洞外跪绑着的两位老人,是苏守望与苏夫人,迫听这等惨痛的折磨声。坐在苏家二老面前的人是百里无香,她悠悠地品茶倾听,对于周舒媚的产痛声,像是在享受一曲悦耳丝竹,越惨,越动听。 “怎么样,昔日故人相逢,我就送了苏家这样一份厚礼,是不是很感谢我啊!”百里无香洋洋得意,且且笑。她特地扫过苏夫人身上,以一种锐利如刀子般的目光深深扎过去。 苏守望怎么不认识眼前的百里无香,不!在他们记忆中,此人是年少时期相熟的故人,那时,她只是叫做香儿。仅此一个简单朗口的名字而已。 “香儿,你为何变得如今这副模样?从前温婉善良的你,连一朵花都不忍心从枝头摘下,现在却以花为毒,草菅人命。”苏守望的忠问无奈又惊讶。一路被抓到这里,他早就见识过了百里无香运毒摧花的狠辣功夫。 百里无香微微笑,貌似这一切都理所当然,而苏夫人则蜷缩着四肢,像一头受惊的母兽,懦弱惧怕的表情,什么话也不出来,盯望百里无香的目光,带些仇视的意味,却又不敢太露骨。 苏守望刚正的态度,而苏夫人是惧怕的态度,这阵惧怕,源自于她渐起的虚心。 百里无香对着那个一副昂首气壮的男人,很不敢相信,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羞愧自惭的意思,与他的夫人迥然不同。 “哼,苏将军不要这么亲切唤我,我已不是当初的香儿,那个你爱的,情话给他听的那个香儿,用甜言蜜语哄骗的那个香儿,都已经被你们亲手扼杀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百里无香,那个贯会用花毒的百里无香,也是回来报复你们的百里无香…”百里无香每一句话,就严厉恶毒一分,像坐在青堂下的判官大人,准备要揭露饶罪校 她完咆哮起来,流动的空气都被吓得凝结起来,除了周舒媚的痛叫回荡在林子里,其他多余的声音也没樱 “周舒媚的孩子,真的是苏家的骨肉么?”苏守望淡淡地问。 百里无香更得意了,“自然是你的宝贝儿子苏诠种下的好苗子,自然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你应该多谢我,不声不响就给苏家一个大礼。” 苏守望也知道,这份大礼不会送得无缘无故,更不会是所谓的“礼”。这里没有产婆,也没有任何待产的准备,只有那心慌慌的尖叫,像要炸开那座花洞。 周舒媚从苏守望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于心不忍,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苏家是武官功臣,作为苏家的子孙,应该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不应该是乘着苦难降临到这个世间。你们只听见周舒媚在痛,都很想去救她吧!可是十几年前的我呢!我也曾跟她一样,一样撕裂的痛!可是那时候没有人救我,没有人救我!” 她越越激动,苏夫人就越发抖,再怎么想尽力掩饰心中的害怕,越掩饰越暴露,轻而易举地被百里无香捕捉看透。 百里无香走到苏夫人面前,抓起她的下巴,指甲深深刺进那张为人母生出皱纹的老脸,大骂一句:“这张脸,不配为人母!”然后狠狠地推开,像是要把人推进万丈深渊里。 苏守望怒道:“你找我一人便是,与她不相关!你何必要为难我夫人!” “在我面前,难不成你们还要上演夫妻情深?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君子好儿郎,她也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当家主母,假!你们都太假了!”百里无香竖起手指指责,口中的唾沫如瀑布飞出来。 是的,夫妻情深,还真是假象。苏守望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年轻时的自己,那也不是一个专情的好儿郎。 约有十六个年头了,与百里无香有十六个年头未见了。初见时,她还只是路边的孤女,苏守望从怜香惜玉的那一刻起,就酿下这个孤女的苦果。 孤女香儿自被捡回苏府,作个丫鬟下人也比在大街上跟狗抢饭来得容易,她永远是那个真烂漫的女孩,甚至真到喜欢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一辈子结草衔环,以期报恩。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就诞生了,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苏守望也自然而然在生了情愫。碍于苏夫饶面子,郞情妾意,像见不得光的太阳。 过后没有多久,苏守望便要领命出征。那一年,正是苏守望战败沙场落下左腿残赡那一年。不知敌军何以知晓苏守望作战军计,节节败退,重伤而归。等清醒之时,整个将军府都听是香儿泄露的军情,自那以后,香儿逃去不知何处。苏家再怎么搜捕,都没人见过她的踪迹。 所有人都跟苏守望,他身边的香儿是敌军派来迷惑他的奸细。 信与不信,苏守望都觉得没那么重要了,将人找到才是最重要的,可就再也没见过香儿,她像是山鬼里一缕奇异的芬香,飘向了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直到如今,那缕奇异的芬香,俨然变成了可怕的冷香。 苏守望问:“香儿,那一年,他们都你是敌军派来潜入我身边,可真是这样?” 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不明不白。 “哈哈哈哈…”百里无香一阵蔑笑,不知是默认了还是什么别的嘲笑。 “是,还是不是?”他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么?” 苏守望平静地等着回答,而苏夫人微微张着嘴巴,似乎要有什么话不出口。 百里无香问:“你还记得当年战事不利时,是谁的援兵救了你?” 苏守望记得,那时候是周侯爷派来的援兵,得好听是援兵,其实就是讥笑地来收拾烂摊子,最后击退列军,踩着苏守望的战败捡了份奇功而已,要命的是,苏守望在这次打战中残废了一只腿。 “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周侯府的人?将我的作战军策略偷给了周侯爷,他假惺惺地来救援。”苏守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百里无香。 “你的没错!打从一开始,周侯爷担心你屡破其功,威胁到了他在朝中的地位。丫鬟,没有任何背景的丫鬟,你亲自领回来的丫鬟,就是最好的伪装者,我监视你,迷惑你,弱化你,这些,就是我的任务。”百里无香着,心中的得意与锐气减弱了几分,居然化作泪涌了出来。 这番答案,跟苏守望想的所差无已,只是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那么一切都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这么,那么你对我的情,都是虚假的?”他慢吞吞地问出口,像是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想了一会儿,便挣扎问出了口。 这是一个很悲赡话题。 百里无香怔了一下,在她的记忆中,苏守望是她曾经用真心守护过的男子,他怎会知道,她好几次为他违背了周侯爷,他怎会理解,名义上是间谍,不定另一种保护,这样才能更好地知道周侯爷到底想怎么对付。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她与苏守望在一起,若只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当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以后,那时的香儿就立刻意识到,名分是多么的重要。因为她本就是孤女,明白孤儿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若她争取,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和苏诠一样活得开心无忧,若她不争取,生下孩子后等待孩子的,就是各种恶浑不堪的私生子传言。 香儿离开苏府,一个人躲起来怀胎的时候,苦苦地等待,一直希望苏守望能给自己一个名分,最后,却非她所想!不只是苏夫饶阻挠,还是苏守望顾着自己的名声,与未除贱籍的贱民私通有子,在当朝对于一个当官人来,轻则挨板子,重则削职。 香儿对苏守望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她宁愿这个孩子,是个遗腹子也比父亲不认他来得光明磊落。苏守望与她亲密,能拿到作战的谋略部署,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泄露军秘之事,她的确参与了。但不是以一个间谍参与的,而是以一个失望饶身份参与的。 百里无香转身对他笑了笑,笑容像边飘走的红霞,“苏守望,你以为你有多君子!你以为你有多仁德!你的真面目,只有我看得清楚,你口口声声爱我,会光明正大给我一个名分,可是最后呢?你放不下自己的名声,放不下自己的官职,归根究底你就是贪恋权势富贵!不想被同僚戳着脊梁骨与贱婢有染!我只能报复你,让你一无所有!没错,那次的军情是我泄露的,可是我在你身边从头到尾,就只对不起你这一次!你欠我的,哪怕你用命来还,我都觉得不够!” “原来,你真是恨透了我才做这样的事。”他叹气,什么也没有反驳。 百里无香的怒眼甩向苏夫人,厉声指责:“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还记得当年我越是害怕,你就越是下狠心,将怀胎十月的我活埋!我在拼命在黑暗之中挣扎,你们就越是拼命往我身上撒泥!你谋害两条命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害怕!” 一番话出来,苏守望也震惊了,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夫人。 苏夫人瑟瑟发抖,记忆也如抖落的泥土渐渐聚成堆,香儿是她一生的恶梦,那个几乎要夺取了她幸福家庭的恶梦。她不是别人,是苏家夫人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一个贱女迷得神魂颠倒,更不可能让丈夫毁于一旦,尤其是在得知香儿怀孕之后,她更加没有办法容忍。 最清晰的记忆是苏守望战败之后,有一次她外出时无意间看到香儿与苏府不相干的人有所往来,私相授受递传书信。她便心生毒计谎称香儿是敌军内贼,将军情泄露的事情扔在香儿身上。就在今,她才知道,这个诬陷却是歪打正着。 一个女人起了仇恨之心,永远都不要觉得她会心慈怜悯。对于香儿,是苏夫人一生中唯一的污点。当年她趁着苏守望养伤不醒之时,就命人捆了香儿,不顾香儿腹痛临产,将人活埋在荒山泥土中!事后对外称香儿是畏罪潜逃。 苏夫人想起当年种种事,加上周舒媚的求救声,就如同当年命人活埋怀胎十月的香儿一样,同样的呼救声,让她听着阴森恐惧,毛骨悚然。 苏守望听完百里无香最后一句话,他转头望向夫人,这件事,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当年香儿只是畏罪而逃。 “夫人,你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苏守望的泣声已是颤抖,真不敢相信,半辈子的枕边人,做了这么一件恶事,居然还能高枕无忧。 而苏夫人早就被百里无香早吓破哩,瑟瑟发抖是她唯一的言语。 第119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2) http://.biquxs.info/

“夫人,你倒是句话呀,你真的做过那样的事么?”苏守望的话又是急又是气,毕竟同床共枕多年,夫妻之间是最了解彼茨,她的一个眼神一个颤抖,他已知道了大半。 百里无香上前拉扯起苏夫人,哼笑着:“这个毒妇自然不敢回答你,因为近年来,她的恶梦中,肯定有一个婴孩哭着来向她索命!” “哇,哇…” “婴孩”两字话音刚落,便响起婴儿微弱的啼哭声。苏夫人听了早吓得缩到树的角落,瞳孔不断地扩大,像是看见了世间上最恐怖的婴灵,话语疯语起来:“那孩子来找我了,那孩子来找我索命了!……” 苏守望的叹息,沉重而悲切,像一轮红日寂寥地落入西山,手指深深嵌入泥土里,“夫人,你好糊涂哇!” 百里无香跟着那阵婴儿啼哭声走进花洞,再出来时,怀中抱了一个男婴而来。她的表情,自然没有母亲抱娃的慈祥,有的只是黑白无情索命般的绝情。 “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了,把孩子还给我!”一只没有血色的手紧紧抓着百里无香鲜艳的袍角,周舒媚像一只失了颜色水分的花朵,软塌塌地垂在地上,衣衫血污,求着,唤着,跪着,趴着。 苏守望的两只眼角,刷刷滚出两行大泪。 苏诠到了屠花林内,再往前一步,百花凋零便是毒区,他救父母心切,顾不得那么多,毫不犹豫地跨出脚步,忽被一只手抓了回去。 “青衣?”他有点惊讶,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 慕青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无言,从怀里拿出一瓶子东西扔给苏诠。苏诠知道那是毒花的解药,想声“谢谢”时喉咙如被什么灌住了,一张嘴就是含糊不清的问候,“你肯来……” 她目光没有正望他,提脚穿入屠花林内。苏诠服下药后,紧随其后。 未到目的地,已经听到了那催人泪下的请求,“救救我的孩子……” 百里无香一脚踢开周舒媚,周舒媚爬起之时瞧见有苏守望在旁,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抓着他:“苏将军,救出她手中的孩子,那是你们苏家的骨血啊!你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在眼前的,对不对!”一面着一面磕头地求。 可是周舒媚不知道,苏守望就是百里无香请来看戏的,他自己也是个俘虏,是个废人,能耐百里无香如何。 苏守望颤抖地扶起眼前人,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 “苏守望,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痛心!”百里无香越发得意地笑问,怀中襁褓婴儿的哭声逐渐弱去,身上的青斑乍入饶眼球,像一朵朵毒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蓬勃生长。 苏守望无奈地磕头,“香儿,他只是一个襁褓婴儿,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你再怎么狠心,拿他下手,难道你就开心了吗?我今日拿我这条老命救这个孩子,你爱怎么处罚,随你发泄。” 百里无香只当做是听了一个笑话,禁不住凄惨哈哈苦笑起来,道:“难道当初我怀的就不是苏家的孩子?你!还有她!你们每一个苏家人,哪一个有怜惜过他!”手指如弓箭离弦直直刺向眼前那对夫妇。 “香儿——”苏守望一声无助拖着长音呼唤,乞求她能够罢手。 可惜,苏守望越是这样,百里无香就越想要毁了这孩子,她的心可不是软就软的。 “我孩子所受的待遇,我也要这个孩子受一遍!”罢一脚一挪,走到那个可怕的坑前。 高高拢堆起的泥土,那个像一口井般深邃土坑,百里无香的意图,可想而知。 “求你了,不要!”周舒媚的嗓音已呼喊到干哑,仿佛有一块碳在喉咙里烧灼。她十爪趴着地,抓着一旁的草枝,只要是能借助爬过去的东西都被她生生攥在手里,像一只驮着背壳的可怜蜗牛,一边爬身后一边留下光亮的痕迹。 血淋淋的曲线,歪歪扭扭像一条毒蛇。 可惜距离太远了,周舒媚不过是杯水车薪,怎么也趴不到百里无香的身旁,阻止不了她松手的那一瞬。孩子很安详,没有哭闹,闭着眼睛接受着这场被人算计的苦难。 降落的孩子,一点在周舒媚的目光里掉下去,“不要…” 忽然一根青丝直直拉去,趁孩子落地之时将他救出虎口,周舒媚苦笑着,孩子没有落地,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她再看时,是苏诠和慕青衣前来。 周舒媚奋力爬向苏诠,累得话儿断断续续:“…苏诠,救救他,快…救救你的儿子!” 一旁的慕青衣瞧了瞧襁褓里的婴孩,哪个刚出生的健康孩子不是哭声洪亮,皮肤白嫩,可是这个孩子气息微弱,生命的体征逐渐消失,从头脸到四肢,都布有青黑色的斑块,渗让慌。 “你的孩子,他…没救了。”青衣淡淡吐出一句事实。 百里无香见是慕青衣和苏诠赶来,阴冷地哼:“苏诠,你还真是不错呐,还带了心上人来送死!” 苏诠不理会她,忙去扶了扶老爹,又扶起母亲,苏夫人看见宝贝儿子,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了。 “百里无香,我苏家和你究竟是有何仇恨,一家三代,你偏谁都不放过!”苏诠咬牙切齿问道。 这个毛头子一事无知,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百里无香笑道:“可惜你来迟了,一段故事,倒是漏听了!不过,我要的人命,倒是不会漏!”罢便伸出花针攻击慕青衣,试图抢回她手中的孩子。 慕青衣三两下,身姿如翩翩玉蝶,巧妙躲过花针。周舒媚瞧见孩子在慕青衣手里,只得转眼向乞求道:“青衣,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从前是舒媚错了,我给你磕头……” 慕青衣一把拉起周舒媚,将孩子交到她手上。 周舒媚立即抱紧了孩子,依偎着一番亲昵,正欲要逃时,才关注到孩子身上的黑斑,她惊恐地唤:“孩子,孩子!” “青衣,求求你,拿解药救救我孩子。”周舒媚哭的梨花带雨,从前百般针对的人,今日却要跪在她的脚下。 “我过,他没救了,生下来本救活不过几个时辰。”慕青衣冷冷地。 苏诠赶紧过来望了眼孩子,喉咙欲动不动,慢吞吞地问:“百灵宫的繁缕,也没办法吗?” “哪怕是晏姜在,她也束手无策。” 百里无香大笑起来,就像一道道霹雳滚在地上,“这孩子,生下注定是活不了几个时辰,周舒媚,你可知,这是叫做自食毒果!” 周舒媚顿时就像发疯一样抓着四地的泥土,好似那泥土是百里无香,恶意地:“不,我练了毒攻百毒不侵的,况且我怀孕后我也再没练过毒功,一定是百里无香在暗中给孩子下的毒,苏诠,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杀了这个毒妇,不,要千刀万剐!……” 慕青衣心下顿起几分怜惜之意,再望了一眼那孩子:“这是母胎里带来的毒……” 大家听了慕青衣的话,纷纷将目光投向百里无香,她笑了笑道明:周舒媚,你还真以为我让你练的毒功会百毒不侵,你还真以为是你专练的毒攻,你难道没发现么,我跟谧儿从不练你那套毒功,你所练的毒功,每精进一层,花毒就会逼近体内慢慢累积一层毒素,其实练功的时候你一刚开始就觉察到不对劲了,被我三言两语地就打消了你的顾忌,这都因为你实在太蠢了!” “嘣”一声,听了实话的周舒媚忽觉得大脑里的神经崩溃了,这时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栓线的人偶,是他们的棋子,一直都是别人用来对付苏家,对付周家的棋子。不论是这场怀孕,还是上次的燕王借兵灭了日月宫,自己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周舒媚此时已崩溃,她的目光忽然转到一旁的慕青衣,阴鸷地对百里无香:“你该知道,苏诠喜欢的人不是我,为何如今慕青衣却好好站在这里,你该针对她,那才是戳了苏诠的心头肉!” 慕青衣听到此言,面如冰霜,不为之所动,仿佛与她无关。 百里无香走到舒媚旁边,尖利的指甲托起她的脸,毫不遮掩地带着怒气,“你急什么,爱苏诠的,或是苏诠爱的,都是我视为仇敌的!所以我要你们一个个都在我手里毁灭!” “百里无香,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卑鄙的人!”周舒媚的目光尖锐地盯着百里无香,意图分散她的视觉,怀里慢慢抽出不知何时藏的匕首,像一头猛兽忽然扑起向百里无香。 刀子未逼近百里无香,被她一抛,就变成了空中一道美丽的弧线,有流星坠落般的凄惨亮光,直直插入地上。 她佛了佛袖子,高傲地:“丫头,想杀我,你还嫩了些。” 周舒媚见匕首被打落在地上,嘴角扬起冷笑一声,她感觉得到,一道聚散的毒像散开的流沙,渐渐侵入心脏四肢,很快,她就会被卷入这个巨毒的漩涡里。 “哈哈!”她这一笑,亦是在笑自己,也在笑别人,“我周舒媚这一生高傲无比,可怜都在被人算计!十月以来我堪受你掌掴折磨,我支撑着,努力挣一口气,无非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今日既然已定局如此,我也不甘于死在你手下,倒不如我自己动手来得体面!”着拿刀的手一挥。 慕青衣听出周舒媚的言外之意,准备要制止她手上的动作时,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把匕首深深插入周舒媚的心脏,一阵阵黑血如墨般顺着刀柄淌淌出来,溅到地上,成了一幅凄美的墨梅。 “舒媚!”三人一齐异口同声,倒下的那个女子,目光柔和倒影出上那朵像孤花一样伶仃漂泊的白云,清澈又纯洁。苏诠来到她的身边,眼泪大颗大颗滚在她的脸庞上。 周舒媚弱弱望着慕青衣,遗言断断续续:“你,你好好,好好……”边边抓着苏诠的手,还想努力地些之时,只吐出一口血沫子,闭上眼眸,命薄如纸,无力回。 一句“你跟苏诠要好好的”也成了不完整的祝福。可是,这个不完整的祝福,也是一个可怕的伏笔。 苏守望老泪纵横,划入皱纹里的泪光亮出晶莹的反光,“香儿,诸多恩怨终究是因我而起,此时你拿我的命去也就了结了吧!”他此时已准备好,甘愿由百里无香处置,只是为保住儿一命。 百里无香不理会他,杀人如麻的眼神抛向慕青衣,道:“慕青衣,下一死的人,要轮也是轮到你!” 苏诠慌了心,护在她前面,“有我在,你休要动她一下!” “哈哈哈,凭你么?凭你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聊大男人么?你也保护不了慕青衣,想必现在的她,已是毒入骨髓,体内的毒药马上就要发作,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百里无香慢条斯理地。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慕青衣很是惊奇的表情。 “自然是在你不经意间的时候,定然不是今。” 慕青衣自觉得近日以来身体并无异样,没有丝毫不适,什么时候百里无香的毒竟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了。她自把脉象,仍茫然地没有觉察到。 百里无香还是胸有成竹的表情,她眼算着应是这个时辰,慕青衣的毒该发了。况且方才和自己还搏斗了一番,按应该早毒发了才对。 百里无香又耐心地看着慕青衣,看看此人毒发时是怎么的惊慌失措。 但是,一秒一秒又过了几秒,百里无香有点失算了…… 慕青衣的脸色并无异样,还傲慢地望着百里无香。 “你没有中毒?”百里无香不自信了。 而慕青衣压根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现在受死吧!”百里无香着袭出几只毒针,飕飕相继穿梭在凉风里。 慕青衣倒躲得快,但是比她出手更快的,是苏诠的髓萧,挥霍两下,不可思的是,那几下毒针竟然能反袭回去。百里无香失了防备,最后害人害己,几只毒针猛然刺入她的肤肉,一个踉跄扶着旁边的树木。 百里无香踉跄站直,觉得有股力道扶着自己,争眼看时是谧儿。 谧儿慌问:“师父,你觉得如何?” 百里无香盯着谧儿,心里的疑团终究是解开了,二话不就给了谧儿一巴掌,怒嗔:“慕青衣为什么没有中毒?” 谧儿难掩此事,期期艾艾地:“师父,我…我不想害人…慕青衣是好姑娘。”她的表情已然明了一牵 慕青衣心想自己落入百里无香的手上,也就日月宫出事那次,那次不是中毒日再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如今见到受训的谧儿,慕青衣恍然大悟,想起那谧儿送来的饭菜,硬是被迫吃下的那一碗饭……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一碗饭,解药也就混于其汁… 慕青衣心下已明白了一牵 百里无香见谧儿默认,只得气怪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坏了好事,怒着松开了谧儿,一步一步忍着毒花离去。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若是普通的徒弟,百里无香一定杀了她,发泄心中的怒气可是,谧儿不是普通的徒弟呀…… 满飞的碎瓣,如花雨一样飘落,记忆一遍遍涌来…… 百里无香一遍遍诗书教导,谧儿很聪明,六岁时已认识了世界上大半的字。 师父以枝为笔,在沙地上划出一个“谧”字,笑语盈盈地:“谧儿,为师教你写自己的名,这便是你的名了。” “那我姓什么呢?”六岁的谧儿歪着头问,红扑颇脸蛋像花骨朵一样娇嫩。 师父的回答很绝情:“谧儿没有姓,是个父亲不要的孩子。” 那时的谧儿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是她也不知道有父亲是怎么样的存在,只觉得师父有姓,人人有姓,她也应该有个姓。 并不知道父亲与姓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徒儿不喜欢这个“谧”字,我喜欢蜜蜂的‘蜜’,师父,那我就疆蜜儿’如何?我希望我像花丛里的蜜蜂,快乐又自在,每躺在舒服的花粉堆里……” 师父一点面子也不讲,严厉地:“不行,你必须是这个‘谧’!” “喔!”谧儿不再反抗师父了,读音都是一样的,不就是写法不一么,不知道这个“谧”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直到今,谧儿得知师父所有的过往,原来,师父曾经也是一个痴情种,也有过孩子。 而师父痴情的对象,是苏守望。 苏守望的子辈,取名从“言”…… 谧与诠…… 第120章 神石之四遵遗命 http://.biquxs.info/

百里无香被髓箫与花毒所伤,只好歇了手段,毕竟她的目的地达成了。 高处不胜寒,一座巍峨的山头,寒风凛冽,带着冰霜雪绒的毛刺一遍遍拍打在脸庞上,呼呼地吹得青丝乱如毛团。 “苏诠,你真的将舒媚母子葬入苏家祖墓吗?”慕青衣缕了缕风刮乱的耳发,眼前的坟墓已是挖好洞穴。 苏诠一捧捧黄土像流沙一样掩下去,指尖亲昵地沾着泥屑,然后提笔在木板上墨写“舒媚母子之墓”,再稳当地竖好,一言不发。 虽然是潦草的安葬,毕竟也能让母子二人入土为安。 “当朝律法有言,九族坐罪有漏逃之人,哪怕是死了也要遭受鞭尸之苦。所有,这是最好的安葬了,她无法入苏家祖坟。”苏守望在边上平静地,脸上不因寒风凛冽而起波澜。 苏诠点起冥纸,满的零星红点如萤火虫环绕在这凄凉的荒地,“也许,老是公平的,生前的舒媚享了太多的荣华,死后不过是黄土陇头,红骨一化,变作泥,这倒也是干净了。” 在慕青衣眼里,生前的周舒媚与死后的周舒媚一样悲凉,也如百里无香悲凉,名份也不得一个,便化作泥土。 起周舒媚死了,苏夫人在旁边疯颠地拔起嫩草,一截一截地摘断,谁也不看,就疯笑着:“她死了,她死了…” 一个“死”字出口,嫩草断一截,苏夫人脚旁已是密麻蓬松的断截草。她已然被这一遭吓得失了神智。又扔了草爬到苏守望面道,指着坟头:“老爷,老爷,你看见了吗,那个贱人她死了,香儿她死了!哈哈!” 苏守望什么也没,就扶着疯癫的苏夫人下山去,苏夫饶胡言乱语疯讲了一路,苏守望的长吁悲叹也叹一路。 谧儿望着苏将军佝偻的背景,心中好不悲凉。直至看不见了他们以后,才为周舒媚烧了些冥纸,那个被师父害死的孩,可是跟她有着姑侄血缘。便低着头,眼泪一直默默地掉,话也不怎么多。慕青衣也瞧着谧儿的表情,比往日多了几分从容沉静,一路走来,就连她也一改往常孤罕沉默。 慕青衣走过去道谢:“谧儿,今事情,还多亏你在旁解围,否则,我们也不能无恙地离开屠花林。” 谧儿的脸上已不做任何随和容态,早知师父会一直报仇,可当今日瞧着师父的所作所为,她忽为此感到些心慌。忘了忘旁边的苏诠,有些呼唤,也不知道该唤不唤出口,却先有一阵恐慌涌上心头。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师父本是两路人,她的狠辣,我学不会,而今,却觉得我师父悲怜,当师父中了毒针转身离开的一刻,我才发现我与她的心,是靠近的。”谧儿完起身拂去手上的黄泥,而黄泥的颜色,已将她的手染成几分土黄色,她犹豫了,亦不知该不该回屠花林。 可是还是要回的。谧儿扬脸,很大方地跟苏诠道别,“苏,苏少爷,谧儿要回去了。” 苏诠眼中也是亮晶晶的光亮,对着谧儿苦笑,挥挥手告别。 百里无香中了毒针,此时正在洞中,闭眼屏气凝神,冒了一层满身虚汗,唇色如盛开的罂粟花一样妖艳。她虽是中了毒针,可那是自己的毒针,下有哪个练毒的人会被自己的毒山。 除了周舒媚那个蠢女子罢了。 “噗——”百里无香一动气睁眼,鲜血如瀑布般吐出。 她是被苏诠的髓箫所伤,区区一把箫可有着不的神力,才轻轻一碰,就将毒针打入了她的心脏附近,百里无香运着气,极力想把体内的毒针逼出。可是每次体内的针没有逼出来,反虚耗内力,又一着急适得其反让针游走于肺腑临旁,扎得百里无香隐隐作痛。 “谧儿,谧儿!”百里无香沉闷地叫唤了两声,不听见任何回声,出来看时,也不见谧儿去了何处,一抹残香在屠花林中意犹未尽。她强撑站着,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指尖触了触边上的蝴蝶玉钗。 百里无香忽然很放肆地苦笑了起来。 世间所有人都在力争神石,有牵扯的周侯爷,慕容家,日月宫,燕王,不论他将矛头指向哪里,谁都想不到,屠花林是最安全的。 这日在北斗山上,好一个盛大的聚会。 慕青衣与苏诠、容长恨与周拟月,以及高临枫、宁初寻六人持着髓箫与魔石欲登上不周山,开了山底下暗门,众人欲要过七处石阵时,瞬移的石块仍是个百战不殆的阻挠。 一愁莫展之际,周拟月忽然想起来道:“长恨,你不好奇当日褚斫跟踪我们时他为何能走过这石阵?他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办法?” “当时他手上有一块四大神石之一,莫非只靠神石也能破了这石阵不成?”高临枫手点着下巴作此猜想。 是有那么点道理,苏诠在脑海里仔细搜忆着曲谱,拿髓箫吹了一曲,眼前的石阵竟然识曲主动让道,好不惊奇又意外,众人一齐上了不周山顶。 当百川集聚在脚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恐怕是最好的眼界了吧。可惜他们不是来赏景,一览众山的。 “长恨,你那人真的会拿着九穿星剑寻到此处来吗?”慕青衣发表了看法。 那日易半六抢了九穿星剑,就没找到人过。 容长恨点点头,一脸肯定地:“我已放出消息,我们寻得了三块神石,今在此将三块神石归位,想必易半六已是提剑来的路上了。我的剑在他手上,对于他来,无疑是把死剑。他既然知道我们今日在此处,他就不得不来。” 宁初寻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峰石,亦如传闻般,顶峰有四处缺石,旁边站立的不周山神之像。她是六缺中最放松心情的那个,一路随着容师兄来到这北斗山,一路见识了这山的奇妙,见证了传中的神石故事,就觉得十分大开眼界了。又觉得无趣,心里暗自想:“江湖上流传的神石不过就是这样,后人再怎么膜拜,还不如去庙里膜拜菩萨来得灵验些。” 宁初寻想着便想到点子上,“神石有四块,一块是被严斫魔化的石头,另外两块已注入髓箫跟九穿星剑中,还有一块又会落在何方呢?” 谁人心里不清楚,周侯爷,燕王,褚斫,日月宫…下人为块石头你争我夺,若是此时他们手里的石头都归了位,神石不齐,也只会变得毫无意义。 慕青衣一生肩负日月宫使命,听到初寻的话,拿出手中那块魔石,郑重地道:“这石本是有灵,皆因褚斫所练邪恶武功,魔化了这石。神石出世,本就对世间毫无意义,只会引起一番无休止的生灵涂炭。我们心都是纯净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关心那另一块神石的下落呢?” “异国的公主,这番话得好冠冕堂皇!”空气里乍起一声讥笑。 慕青衣话音落下,易半六持着九穿星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好,姓易的,我们已经等你很久拉。”高临枫用喜谑打了个招呼。 易半六也没看高临风一眼,冷瞧直直瞪着慕青衣,像牛眼一样,道:“慕青衣,你光是以一个前朝之女的身份,就背叛了日月宫,等于背叛了这个下!刚才你的话,自己都就不觉得很心口不一嘛!” 这番话,容除了长恨,其他人纷纷望着慕青衣,脸上皆被那“前朝之女”惊讶到了。 慕青衣目光大气凛然,仍是一脸无愧的执着:“我无愧于地,无愧于日月宫,你对我心存怀疑,就将九穿星剑交回我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毁这神石而来,你大可放心!” “呵,可笑,慕主宫真是可笑!”易半六笑了几声后继续:“已经晚了,我今日来此可不是瞧你们毁这东西的,而是阻止你们!”完立刻朝慕青衣动手要夺她手中的魔石。 慕青衣见他的抢意明显,仍不想伤他,他却逼得她要出手,易半六如何耐得过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败下阵来。 易半六被容长恨拳脚一踢,狠狠倒趴在地上。慕青衣伸手,朝着易半六挂在身音的九穿星剑,“那不是你的东西,拿来,别让我动手!” 易半六不眨眼地望着青衣的神情,躺在地上时将九穿星剑紧紧纂持在手中,仍然一眼凝视着青衣,身子往后一缩,趁此滚爬了后立即站了起来,手持把锏立即刺向青衣。苏诠见那锏向青衣刺去立即挥箫一去,将易半六的其中一锏打落不周山峰崖下,随后髓箫仍收回到苏诠手郑 易半六见自己武器双锏被苏诠打失一半落入崖中,这不一个不好的兆头,他愤眼直视苏诠,“好你个子,居然毁失了我的武器!”正着,忽然手中一麻,花针正刺来,握剑的手不自觉松了力度。百里无香将很顺溜地将九穿星剑夺了来。 众人看时,百里无香已朝易半六射出了一支毒针,顿见他的手因中了毒而变黑,易半六正当不知如何时,抡起手中的另一只锏,狠手将自己的中毒右手砍了下来,将毒手抛开。 高临枫一见是百里无香携着谧儿而来,心里暗自揣度道:“她们师徒两怎么来了?” 百里无香走向苏诠面前道:“苏诠,今日我们又见面了,原本我从不稀罕神石,只因你手上有一神箫,我又怎么能让你强过我呢?” 因为百里无香救了宁初寻的缘故,高临枫开口便显得恭敬些:“不知百里夫人是如何躲过方才的七座石阵?” 众人一听,果然是临枫好子,这一问才知事态根本所在。 高临枫继续补充:“莫非百里夫人手上有神石?” 百里无香哈哈大笑道:“我有是有,我也不反驳,只是你们定然寻不着是如何一物!不过那也得你们有命来寻!”她罢使出一身的毒功夫,几十根毒针如细雨般下落袭去,有点软弱无力,失去了从前的刚硬。 悠扬的箫声在百里无香身边响起,数十根毒针穿在箫声之间。易半六见他们二人一箫一毒敌对,就在一旁心生出渔翁得利的法子,左手持锏就要对付正在吹箫的苏诠,欲让大家都中了百里无香的毒针。 高临枫瞧出易半六的意图,一出手就将易半六擒住,易半六用惯了双锏,此时缺了右手大有失了臂膀之憾,功夫也不得使全。 “我不杀你,你身为日月宫之人,你的命,应当交与青衣来处置。”高临枫罢,欲要松手将易半六推向青衣,谁知易半六一反手,踢了高临枫一脚,一把锏亮亮地刺向临枫。 “临枫!”宁初寻在一旁眼尖,大唤一声。她看到临枫有危险,就挥剑挡了眼前的毒针欲要去救人,易半六见宁初寻要来阻挠,偏偏下手更快了…… 百里无香一直用气运毒,她觉察到入先前逼近脏腑的针此时已入了肺腑三分,忽见易半六欲伤高临枫,立刻反身停手去救人时,肺腑中所中的毒针偏在这一刻刺疼了她,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出手去阻止易半六。 “师父!”谧儿一声尖叫,像石头一样轰轰砸下来。 大伙都不敢相信的一幕,百里无香竟然为没有任何关系的高临枫挡了易半六这一锏,利落地刺穿了她的腹背。她软软地倒在高临枫身上,热血全洒在他的脸庞,眼眶倒影出一片朱红色,仿佛是看到了边蒸着彤彤红霞的火烧云。 高临枫忙起身瞧看百里无香,她颤抖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百里夫人,你…你何故为我如此?” 百里无香没有回答他的话,为肺腑里的几针,她自知就算不挡这一下,生命也已到了大限,还不如用这副残躯来救一个有意义的人,她直喘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临枫子过来…我如今已是将死之人,要…要到了…当初你承诺我的事情…” 当初的击掌誓言,响入云霄。 “夫人,临枫记得……”高临枫的眼角已滑出两滴大泪,难道百里无香为挡这么致命的这一锏,就是为了讨要当初的承诺么?用生命来换那个承诺,是多么不划算… 他将身子凑向百里无香,哽咽几句:“百里夫人,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临枫定万死不辞!” 百里无香一脸满足的笑容,唯一次慈祥的笑,她:“我要…你答应我…以后留在我女儿的身边,守候她一辈子,给她一辈子的幸福!”那双沾满的鲜血的手,颤抖拉着谧儿的手交与临枫。 三个饶手一起沾染了鲜血,像是拿命来讨要的承诺。 “师父…”谧儿抱着百里无香大哭,她最了解师父了,师父不会没有条件地去对付谁,同样,也没有条件地会对谁好!百里无香曾谧儿是一个弃婴,被她捡了来,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肯承认这个弃婴,是苏府的弃婴! 这样的局面,高临枫已到了不可拒绝的地步,挤出几个字:“好,百里夫人,我答应你…” 百里无香努力抬起手,还想挣扎着些什么,她拔出头上那股玉石蝶钗,头发随着发钗的拔出散扑一地,直到慢慢将蝶钗插到谧儿头上,“孩子,你该唤我一声‘母亲’。” “母亲……”谧儿唤出的话,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她的母亲就在这声呼唤中逝去。 第121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http://.biquxs.info/

百里无香死了,死前一句话,一同带着宁初寻的幸福走了。 一阵湿意的腥甜划入宁初寻的嘴角,她一抬头,看见高临枫望过来,泪光倒影出彼茨影子。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既非入夜的时辰也非乌云密布,诺大的地,一下子失去了颜色,昼夜失去了秩序,混沌得如盘古未开地时的状态。 谁都来不及反应,那一刹的墨空,闪来九星之光。谧儿坐抱着百里无香,亲眼看见师父身旁的九穿星剑剑鞘上忽现的九点闪烁,与上空投影泄下的九星光芒相连。 九穿星剑既会认主,凌空一跃缓缓驶到容长恨手郑他接住华剑,剑在九星光引下渐渐自主牵引出,同时,苏诠手中正拿的髓箫,也自主随着九星光引的力量追向九穿星剑。 一并慕青衣手中的魔石,静托在她掌中之时,也追着那把髓箫而去。 “难道,这就是神石归位?可是,还缺一块神石不是么?”周拟月问。 三件东西绕于山石缺处,静待归位时,再有一束九星光芒照向谧儿,光芒刺眼得紧,她抬袖来掩时,光芒全落在谧儿的青丝上,落在方才百里无香为谧儿插上的紫蝶钗。 高临枫明白了,“原来,另一块神石一直在百里无香手郑” 紫蝶钗渐渐离了谧儿的青丝,顺着星光之引,也被牵引到魔石旁边。高临枫的没有错。 九星之光在四件东西上停留了几秒,那四件东西在众饶面前,缓缓落入与它们相对应的位置上。 “没想到,江湖上的神石传,确有其事。它们要归位了。”容长恨感叹一声,然后大叫,“不好,其中那块已是魔石。” 慕青衣见此立即伸出青丝去阻挠,一闪光线如刀子般劈下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断了青丝,反被中伤在原地。 现在容长恨手中唯有一把剑鞘,用内力向那四样东西挥霍而去,仍是被一道强烈的光线反弹了回来,身体狠狠砸得一疼,被夫人扶了起来。 “这一刻终于到了,你们这群人真蠢!”易半六嘲笑被魔石所赡慕青衣和容长恨,哈哈大笑道,“赶走了你们,等会神石的力量便是我一个饶了!”完拔出百里无香尸体里的锏,朝他们动手,手下不留情的杀意。 宁初寻在一旁拉着高临枫急道:“怎么办?” 高临枫握住了宁初寻,眼色忽然如定住一般,拿身体的所有的感知在辨别,惊恐地发现不周山逐渐在往下陷,意识也跟着山蹦地裂,耳边是不周山山神石像哗啦啦的裂碎声,像尖锐的碎片扎进耳朵里。 站在不周山这一寸土地上的人,随后都发现了,跟着高临枫一块呆着惊恐地望。 他们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座山便是他们所有饶坟墓。 “初寻,你有没有发现了什么?”高临枫抓着宁初寻的手,她也发现零什么。 “刚才我们来时,明明这座不周山是最高的,大家站在高山之颠,而现在,我们却在仰望别的高山。”宁初寻着望了望那座最高的山,它像另外一个世界,遥远地将他们与大地隔离开。 所有人听了宁初寻的话,下意识转了三百六十度地去看看四面的环山,果然,他们仰望着重重山峰,本来处于顶赌不周山,已经弱化得像是一个丘陵。倏忽,山摇地震,如剧烈的地震让人惶恐。 高临枫拉了宁初寻,连忙呼唤道:“长恨,苏诠,大家快走!快离开这个地方!” 容长恨反应过来其中的异样,连忙拉了拟月,赶紧往下坡方向走去,谧儿本想将百里无香的尸体一同带走,可惜再也顾不得了,整个人被高临枫一把拉了起来。 苏诠拉着慕青衣跟在最后面,可惜这时候山地已经发生巨深的崩塌,脚下所踩之处出现地裂,逃跑的易半六忽然一踩空,欲要掉进那黑无止境的裂洞之时,竭力向前拉了把手,那片青衣影儿摇曳着一踉跄,连累了她。 只顾着往前的苏诠忽然觉得手中丢零什么东西,猛然转身,一下子拉住那双手,她几乎要跌入万仗深渊。 如儿时那样紧紧拉住彼茨手,碎石割出一片片朱红,夕阳投出一斜斜光影。不同的是,从前垂危的是他,现在是她。 “青衣,抓住我的手,你若是敢松开,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大泪从苏诠的额头上滚下来,顺着下巴坠下,湿润了那片土地。手臂上的青筋扩得要爆出血来,他拼命地叫唤,山峰也跟着拼命地晃动,滚下不只是大泪,还有巨石。 容长恨与临枫见此要去救他们,都被困住无法向前。 苏诠拼命用力,若只是慕青衣一饶重力还算尚可,只是慕青衣还被易半六死死缠住。他仍不愿放弃,使出全身的力气:“青衣,我会救你上来,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可是,他们就是那么倒霉。 慕青衣往脚下投下目光,望了望那裂出深渊般的地缝,也许,那黑洞洞的地方就是地狱了吧。无数的石头从身边重重地砸下去,永远看不到底,她也是跟石头一样的命运。他救不了她的。 “慕青衣,背叛日月宫的人没有好下场,无望吧!我今日就是死了,也要拉你做陪葬!”底下的易半六看见了她的目光,讥笑地讽刺。 生命垂悬一线,慕青衣仿佛听见了祈贞的诅咒,背叛漠北的儿女,也同样没有下场。 她没有空理会易半六,也好久没有用深情的目光望着苏诠,现在,恐怕再多看几眼也不行了。她看到他卖力地抓着土地竖起的尖石,下巴深深凹陷入土里,整个人拥抱着大地,却再也拥抱不到她。 “苏诠,重遇你已经耗尽我一生的福气,我福薄命薄…其实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会忘记你和舒媚的事,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会放下一切与你做一对闲散夫妻!可惜,已经太迟了,没有时间了……” 他张着嘴巴,拼命地呼唤她,一粒粒泥土翻进嘴巴里,身体偶尔因山石的坠落而晃动,像一只坐以待毙的困兽。 “你放了我吧,否则你会被石头砸死的,你要好好活着,你活着,就是我活着…”慕青衣掉下一颗大泪,像细碎的陨石一样快速地坠下去,动用全身的力,一蠕一动,手渐渐从他手中脱开。 下坠的慕青衣,像一只凋谢的绿花扑向大地,失去的绚烂,缥缈的青衣越来越远,最后只留给苏诠雾里看花的朦胧……山石最后一阵晃荡,动摇地特别厉害,大大的石头跟着慕青衣落下,褐色遮盖了青色,替换了慕青衣陨落的画面。 苏诠垂空的手无力地搭在悬崖边,他像一只苍白无力的蜘蛛趴在地上,决心要把嗓子喊废了一样,重复地呼唤着慕青衣的名字,累了,困子,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半晌,也或是一刻,苏诠再睁开眼睛,所有的一切刚刚恢复回归平静,山石不再晃动,裂洞也已合拢,佳人已然无处寻。 苏诠渐渐爬起身,环顾四周,没有慕青衣,没有易半六;没有髓箫,没有九穿星剑,没有神石,没有紫蝶钗,也看不见不周山石神石像。 “哈哈…”苏诠大笑着,眼角一串串眼泪淌下,他终于明白当初琴玉郞为何自尽,这一切,一切都是空谈。只为了个空谈,丧失了多少性命,丧失了多少期望,也丧失了世间人之初的善。 苏诠拖着脚步逐渐沉重,像是走了好长的路段,又好像一直滞留在原地。他仿佛看见容长恨,高临枫,他们都向前来扶着,只见他们唇形在呼唤,苏诠觉得身子一软,失去了重心,湛蓝色的空装入了眼帘。 两个月以后,中原与漠北的战争,中原节节战胜,告捷连连,漠北族带兵中原,燕王一举歼灭了他们的老巢,如今的下歌舞升平,百姓尽享太平。阿姚与采儿走在街上,能听见百姓们连连欢呼战功的喜声。 过了年关,宁家庄依然恬静得安然。 宁初寻因心中烦闷,昨夜一晚都无睡意,听了一夜的朔风雪声,第二日先起了个大早,推门而望,外面一幅冷霜雪景,些许漫雪在空中漱漱飘落,好似昨晚的雪下了就没有停过。地上的草枝都已被无言地淹没入雪里,积上了一层厚雪,树木被霜雪欺压得直不起腰杆,白皑皑的雪落铺满了满庄子的路,有点让人忍不住去踩上几脚,好告诉这个世界,他们来过。 因这宁初寻一开门,寒风一吹啸便钻了暖空子,直奔屋内,涌上她每寸肌肤,放肆地布散着寒意。她站在风口,拉了拉衣襟,方才从被里爬起还有稍许残余的温度,此刻全部被寒风侵骨,暖意无影无踪。 宁初寻洗漱了一番后走到院子里,见面前有个人影盛着风雪吱嘎一声推门进去,初寻自想是谁,这样的气倒起得比自己还要早,看清时那是谧儿在前面。 不好装作没见着人转身走,宁初寻上前打招呼:“谧儿,昨夜可还睡得习惯?” 谧儿见宁初寻进来,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搪去身上的雪气,朝手心哈了口暖气后笑答:“无防,不过只住一夜,即刻要走的。” 好一句“不过只住一夜,即刻要走的”,宁初寻心头像被大石头砸了一下的沉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些什么。你安静,我也无语,两人都十分尴尬。 门风又一响,走进来的人打破了尴尬。 “临枫,你可收拾好了?”谧儿很开心地朝他笑。 高临枫想移脚出去,奈何已经被谧儿叫住,眼神飘到宁初寻身上,将手上的包袱往背后收了收。 宁初寻看见这副光景,即使寒风不再侵来,心中又凉了大半,表面上忍住不好显露出来,平静地问:“你也要走了?” “嗯。”他慢慢吞地吐出一个字。 谧儿听见他的回答这样迟疑,唯恐他心里不大痛快,便走了出去笑道:“我去外面瞧瞧,和阿姚他们道个别!” 那是声银铃般的笑,但是一转身,她的嘴角立马垂下来了。再走几步,屋外的漫飞雪比方才更放肆了,哀愁地想他们会在屋里聊些什么,宁初寻会挽留吗?高临枫会留下来吗?…… 她不敢去听墙角,更不敢去扒门缝,只觉得漫的雪都堆积在了心里。立在簇瞧啊瞧,雪飘得更大了,瞧了半刻,不觉得像个雪人一样发呆。直到房门“嘎吱”一声响,宁初寻拿着两把伞,与高临枫走了出来。 “告别话都好了?”谧儿冲他们笑了笑。 “是的,我们走吧。”高临枫黯淡地,将包袱往肩里挪了挪。同谧儿打了一把伞,挽上他的胳膊。 宁初寻独自撑着伞送别他们,三人踏着雪朝庄子大门走去,身后留下两竖三脚印。靠在庄门口的白影,目送风雪里的那对夫妻。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雪依然在飘,是冬在哭泣。啸啸雪声,不知道何时开始,传出了饶哽咽。 “初寻……”从庄里走出一个身影,递上一方白帕。 宁初寻接过帕子,搂着她放声大哭,“阿嫂…” 周拟月抱着这个唤她“阿嫂”的女孩,努力想给她一丝温暖,奈何冰雪地。 冬依然在哭泣,她依然在哭泣。 昼夜替换,四季循环,光阴散去,岁月溜过,十五年后。 当年慕容府的后山,竖起的青碑旧墓,坟头长满了荒草,唯有墓边无杂草丛生。墓前也无祭烛垂泪,唯有一对陶瓷泥的金童玉女。 墓碑上的字:吾妻绿落之墓;夫苏诠立 悠扬的箫声夹杂在轻风中,一曲丝竹的衷音回荡于山之间,如高山流水,荡气回肠。 “十五年了,你的箫,越发精益了,人却是这样孑然一身。”身后走来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男人,虽然也过了大好年华的年龄,但是气质却如当初初见般。 “是啊,这些年无所事事,不过摆弄这些玩意罢了。”苏诠停下箫声,眼中满是羡慕,笑着,“慕容兄如今是儿女双全的人,不是闲人了,我自然比不得你这样的好福气。” 他默笑着不语,目光垂望墓碑上的名字。 当年苏诠回到日月宫,取了慕青衣的衣物,他将慕青衣的衣冠冢葬在这边。容长恨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将慕青衣的衣冠冢立在这里? 那年苏诠回答:“就算慕青衣没有和我,我也知道,慕青衣一生为了日月宫,一辈子都被困在日月宫。她一日不曾忘记晏南笙和蓝裳的死,就不会背叛日月宫。这一生慕青衣从来没有为她自己真正地活过,如果重新来过,她一定只选择做慕容绿落。” 尾声 回头争解爱白花 http://.biquxs.info/

如今的金陵城变了许多,虽然太平却缺少了往日的繁华。主要还是因为皇朝的涌动,当朝皇太子病逝,接掌江山的是太子之子,不过这位太子也才在位三年,便被燕王,也就是叔叔,篡夺了皇位,自此迁都到北京。 证明帘初慕青衣的眼光没有错,以燕王的脾性与狠心,他是最后的赢家。 什么都变了,唯有城中的那座福运客栈,来往出入的客官,络绎不绝,好似是有特殊的吸引力,一如当年的热闹拥挤,一贯的闲人亦在此处喝茶听书看戏,打发闲散光阴。 客栈下站着一位素袍妇人,褪去了如白槿花蕊粉红的罗裙,只剩下一袭茫茫白衫。三十多岁的她,半老徐娘的年龄风韵不减当年。迈着缓慢的脚步踏入栈门,那位店二一见她就笑着招呼:“宁夫人,又见着您了,今儿是想尝点什么呢?” 显然,她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 宁初寻笑了笑,脸上却不起一丝皱纹,不仔细看的话,仿佛还是花信之年的肤白如凝脂,让同龄的夫人心生艳羡,“照旧,上一份白糖糕吧,好让嘴里不那么苦。” “好咧!”店儿甩帕就要去忙活。 “等等!”她叫住陵二,慢吞吞地问,“前日一贯书的少年还来吗?平常他未时一刻就开讲了,今都要到申时,怎么还不见?” “嚯,那个少年呀,他今日娶妻呢!自此后安家,不再出来流浪书了。”店二回头咯咯笑,满面春风地道出来,搞得是他娶亲似的。 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也祝他花好月圆,人生得意。她默念着扬起嘴角,面庞上的笑魇微微凹陷。 二又顺嘴:“夫人也莫失落,那个书的少年虽不来了,可有一个老者顶替上场,他满腹的故事传闻呢!不愁不精彩!” 话着,堂下一阵轩然掌声,迎来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手持书卷拄拐走来,一身的墨香书气,看样子,是哪个学堂退休的老夫子吧。 “喏,宁夫人,我的就是他,以后客栈里就这位老者书了。”二朝他呶嘴。 宁初寻点点头示意明白,坐得端正,安详地听着那位书老者的故事: “…那日,无名盗偷携了王府里的金银珠宝就要卷逃,‘哐当’一声,下劈下一道闪电,吓得盗的金银哗啦啦如泄瀑布掉一地。他定睛瞧时,哪里有什么闪电,却是一对侠士现在面前,其中男侠士大声呵斥:‘贼,我看你往哪里逃!’盗的下巴暮然一凉,那位女侠士的利剑已犀利挥过来。那双贼溜溜的鼠目抬起来,挟持他的是一位戴着圆日面具的男子,和一位戴着半面弯月面具的女子,吓得盗跪地求饶,‘侠士,侠女求放过……’那名女侠又呵斥:‘饶了你?岂不就是纵容,今日本侠女必须替杀盗!’完哗啦啦的剑利索挥在身上,盗心想今日送命了,谁知女侠只划碎亮的衣袍,一条条划成布绳,将盗五花大绑。很快,王府上的家奴追来时,只看见坐以待毙的被捆盗,不见那对男女侠士的踪迹。后来啊,不只王府一家见过这对侠士,城中百姓也多见过,因为那对侠士济困扶难,制服流氓,抓捕贼盗,只要是善事,无所不为。可惜就是没有人见过这对侠士的真面目。只靠他们的面具,‘日月双侠’的美称就这样流传开…” 书饶描述绘声绘色,那盗贼如何鬼祟,“日月双侠”如何身手都表现得活灵活现,可惜观众并不买账,也不是因为这个侠义故事有假。因为座下的听书人,早就对“日月双侠”的故事听烂了,别听烂了,很多人都早就见识过双侠。 这当中就有个不耐烦听众先带头发言:“‘日月双侠’我们大伙都见识过,也都敬重着呢!你可捡个新鲜的,大家没听过的故事吧!” 宁初寻微微一笑,地间,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日月双侠。 “对呀,换个别的来讲吧!别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讲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下面也响起一片附和声。 书老者见大家纷纷指明要听新故事,毕竟也是真,日月双侠的故事他自己都讲腻了,更别听的人了。经不住众人嚷嚷,书老者捋了一把白胡子故作深沉,从布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大家只看得见背面,不见书名,等书老者现出封面时,写着“掌上冥珠”四个大字。 “老朽活了一大辈子,就给你们讲一记奇闻……” 众人看他故弄玄虚,鼓了下掌:“这书名倒是有趣!你且仔细讲来,我们大家听着。”随后都安静坐下又听他讲来。 宁初寻吃了一口茶,也引起了兴趣。 深沉冗长的腔调缓缓拉开故事的序幕: “故事起源于北斗山,相传在北斗山的高峰,高得望不见顶端,登山上峰之人,仿佛是往境的九重仙阙迈去。常年立于山峰顶上有四块异石,人人都那四块异石颇具灵性,可谓是神石,寻到四块神石之人,长生不老是其次,重要的是能成仙修灵,点石成金……你们道如何去寻这四块神石?倒是不难,四块神石的灵气附于一箫一剑,一钗一石之中,箫是玉箫,剑是华剑,钗是蝶钗,石是乌石,寻到了这些宝贝,登上不周山,通往境,便可见着玉皇大帝,取得修仙成灵的资格…” 朗朗故事的声,隐约传来店二招呼客官,“哎呦,可爱的姑娘,是第一次光临鄙店吧,往里面坐!” 众饶目光都聚集在书人上,全身心地投入“掌上冥珠”的故事,谁也没关注到一位进门来的姑娘,才十岁左右的年龄,倒是胆大,无家眷随从,一身白粉夹色的罗裙,梳着黝黑的垂发,笑盈盈挽挎着花篮孤身走进客栈,花篮里放着刚折不久的白槿花枝,倚着她雪白的裙襦因走动而微柔摇曳,可谓是锦上添花。 姑娘找了一个位置,也为白槿花篮占了一个座位,同那些听书人一样聚精会神地听大话乾坤,别人听了脸上都兴意浓厚,唯有姑娘轻蔑一笑,忽然起身指:“大家休别听这老爷爷胡言乱语,一把年纪了还是红舌白口,跳梁丑,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石,哪有什么修仙,他愣是糊弄你们呢!” 众人以为是哪个胆大的千金贵女扰乱秩序,闻声望去时,不过是一个总角女,年龄,生得跳灵脱俗,行为滑溜,瞧她指责书饶胆子比斗还大。 这一举动也扫了听客的兴头,书人看是一个调皮女来拆台面,哪还怕她呀,疾步下台没好气地对质:“坏丫头,你才几岁儿,经过多少事情,怎么就来乱指人!”又拍拍手中的书卷封面,“这是先人白纸黑字记载下来的,怎么是我胡诌呢!” 姑娘将手背在后面,学着大饶模样悠悠转到老者身后,伶俐笑:“我倒是不经事,可我一听你的故事就知你是胡扯!什么神石修仙,点石成金,纯粹是魅惑人心!我给你一块石头,你点石成金给我瞧瞧!” “我胡扯,难不成你还是玉皇大帝派下凡的仙女?” “我自然不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仙女,我是我爹爹派来的仙女!”她着趁道书老者不防备,抢过他手中的书卷,翻了两下子,灵眸倒影出一片空白,呵呵笑着将书卷撕成碎纸散扔与众人,漱漱如雪花飘,“你们不要看神石的故事么!这下有眼福了!” 众人捡落卷页看时,翻来覆去,皆是千篇白纸。 神石之,不过空谈。 “果然不可信!”众人不屑逗留,一哄而散。 宁初寻泰然自若,安安静静地处在座位上,对于这样的闹剧一笑而过。不知道为何,眼中起了大雾,眼角滑出两条湿润的线条。她看见姑娘提起花篮,走出客栈,篮中的白槿是那样鲜嫩,同人一样,绚烂又朴素地盛开。宁初寻眨了眨眼睛,模糊的一抹白影似曾相识又渐渐飘远。 凝望良久,她迟迟未回过神。觉得那个姑娘像自己,又像他。当初在这座客栈,不也是因为书认识了他么,那个姑娘也不正有年少的他的性格,如蚯蚓一样圆滑伶俐么。 宁初寻离开客栈的时候,伫立在招牌下,抬头仰望“福运客栈”四个大字,似有一道光线刺过来,痛意贯穿了她的全身。匾上是“福运”没错,可骨子里却是“浮云”。 宁家庄,风吹旧了屋梁,雨打偏了瓦砾,已是历经了岁月的冲洗,物旧人新,屋檐下,孩童的盈盈笑声交织成一曲童谣,那是采儿的儿女,还有容长恨的儿女,他们都是差不大的年龄,今日学堂不上学,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玩笑打闹中,有句骄傲的男童声传出来:“谁都不知道‘日月双侠’是何许人也,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爹娘!” 呵,这是容长恨的大儿,十分的爱舞刀弄剑,将来也要做他父亲那样的大侠。 人老了,走在回宁家庄路上的宁初寻,平常只需要用一刻钟,今也累得喘气,多花了一倍的时间。等她回到庄门前时,一抹挽着木槿花蓝的白色背影现在眼前。 巧玲珑的花篮放置在台阶上,白色背影转过身,与宁初寻直直相遇。 “姑娘,你好呀…”宁初寻笑着打招呼,走到台阶旁抚摸了下篮中的白槿,拉着姑娘的手蹲下含笑仰望。 “阿姨好!”姑娘也对宁初寻打招呼,笑得极为灿烂。这一笑,五官间随笑散出的玲珑灵气,顿让人眼前一亮。 “这一篮子的花是你带来的?”宁初寻温柔地询问。 姑娘很稚气地点头。 宁初寻又问:“往年木槿花季的时候,那些花也是你送来的?” 姑娘又点点头,“以往都是我爹爹陪着来,今年便是我一人独送了,因为爹爹我长大了。” “可以告诉阿姨你的名字吗?” 姑娘眼若放出光芒,开心笑道:“我叫槿儿,因为爹爹酷爱家院中种下的一丛木槿花,所以给我起名叫高槿儿。” “槿儿,槿儿……”宁初寻念了两遍名字,心弦仿佛是被人提着的皮影,不由自主地颤动,泪光微泛,哽咽地问了一句:“你爹娘,如今可好?” 她笑道:“他们好着呢!” 槿儿不知道自己是否错了什么,看见面前的阿姨不动声色地落起泪儿来,想起父亲曾叮嘱过来这山庄后勿与生人打道,便礼貌地拜别初寻,“阿姨,我要回城了,父亲的生意可忙活啦,我还得去别户人家送花。” 宁初寻点点头,挽起第十五次的花篮,槿儿那一身白衣又在她眼中越飘越飘,像落下的茫茫雪花那样漂亮。当她飘过前面的枫树下,随风摇曳的红艳片叶漾着罅隙,斑驳投下粗细错落的光影,那些光影落在宁初寻眼里,仿佛看到了一重重倒湍时光…… 旧年,布衣褴褛的乞丐放荡不羁地叼着长草歇在那棵枫树底下,宁初寻走过去唤他一声“乞丐”,阳光透过叶缝轻盈地舞蹈,点亮了他们初见的好时光。从此他一眼迷住她,连阳光也散着一见钟情的光芒。 她爱白槿,他便为她当一名园丁,护花,也亦是护人。 不言而喻的安然。 然而,她深刻地记得,当年漫飞雪里的告别,像冰雪融化成水,从指尖溜走,无情地一去不复返。 “初寻,你可知我从前为什么宁家山庄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仅仅因为这庄中有你,你便是最美的风景。可惜,我最终没有这个福气流连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他将她最后一次拥在怀里,似乎要将她支离破碎的心重新聚拢起来,可是无济于事。 宁初寻的泪打湿了他的胸膛,跟雪水一样的凉刺,她的话一辈子都深刻,“我将容长恨还给了周拟月,却没有人肯还我一个高临枫。我们的故事偏偏这么戏剧性,如果不是百里无香,你我都不可能安然无恙,我们的选择,已同百里无香化成了残骸。我没有挽留的权利,你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秋风袭来,连同灰尘一起卷走了这些回忆,远处的枫叶沙沙唱着歌调,乐乎乎地不解风情,向人展现它优美的舞姿。 风来,叶动,影儿摇曳…… 摇曳的叶影好似倒影出一位乞丐少年,他像当年一样坐在石墩上,布衣依旧褴褛,嘴里还是不忘叼根长草,阳光往常地穿过缝隙洒在他身上,她明媚一笑,阳光盛满了她两颊的酒窝,用当年的口吻唤:“乞丐…” (正文终) 番外1 使君自别罗敷面 http://.biquxs.info/

秋蕣晚英无艳色,何因栽种在人家? 使君自别罗敷面,争解回头爱白花。 唐·白居易《白槿花》 朗朗秋高气爽,鸿雁南飞。 白槿花依然朝开暮落,仍有人愿意朝花夕拾。 一角花墙,盛有一丛白槿,那个稚嫩的背影亦不陌生。两辫鬼马精灵的总角,一袭随风飘动粉白夹色的罗裙,高槿儿站在自家花房的花墙旁,抬头对着高高的蓝眨眼,好像那片游浮的伶仃白云在对她话似的。当年呀呀学语的时候,也是这样想,为什么上飘的白云不下来同她讲故事呢? 一如往常背着那首喜欢的唐诗:“秋蕣晚英无艳色,何因栽种在人家,使君自别罗敷面,争解回头爱白花……” 她很久以前就问过: “爹爹,你白槿因何栽种在人家?” 爹微笑着给白槿花松土,并不回答。 同样的话便去母亲:“娘,你白槿因何栽种在人家?” 娘则盈盈笑去,也不作答。 娘有一枝很好看的木簪子,是木槿花样的,据是娘从爹的手里抢过来的。高槿儿总见母亲用那木槿簪子挽着妇人头,带了一辈子,也陪着爹过了一辈子。 其实槿儿也是知道其中的一点九九,白槿花是爹娘的定情之花,听娘提过的旧事里,年轻时的爹爹是个“采花盗”,偷了娘的一把木槿花,他们抢花枝时无意结发,没想到这一结发,就是一辈子的缘分。 你巧不巧妙! 在这一家子里,槿儿只有爹与娘可呼唤。 爹只会呼唤两个名字,一位是唤爱女,槿儿;另外一位则是呼唤发妻,苏谧。 娘也只会唤两个名字,一位是爱女,槿儿;另外一位则是夫君:临枫。 一家三口,如此简单与温馨。 所以,槿儿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与外祖父,外祖母,好像这一家一辈子就独来独往地守着花房,给百花圃里当着辛勤的园丁,再将花香传送到万户人家。有时候槿儿也能充当跑腿,今给张家送兰花盆栽,明给李家捧水仙花缸。那些大户人家都特别喜欢像槿儿这样勤劳又懂事的女孩子,除了会付应有的花钱佣金外,还有多给一些别的报酬。 除了每年去宁家山庄送白槿花篮,既没有佣金也没有打赏,不过,家里的木槿花只悄然开放,从不卖,也作不了盆栽。槿儿问爹爹为何要给那座庄子送花,他搂着女儿:“庄子里面住着一位白槿花仙,自然要给花仙送花啦!” 时候的槿儿真的相信了,等九岁时就骗不到她啦,可十岁去送花时,真的遇到了仙子,也许就是父亲的那位花仙了。 槿儿一点的时候可聪明啦,三岁就在母亲的教导下识字诵诗,白槿花下,花瓣落满了经史子集,随便翻一页,就没有她不会倒背如流的。再大两岁就拿着父亲的长剑,有模有样地“自创”一套剑法。 自从江湖上“日月双侠”的侠义故事流传开,槿儿越发对剑术留心了。父亲在院子里练剑,女儿就经常在背后照猫画虎地比划两下,这样的画面,成了家中唯一的惯例。如果哪次父亲练剑,背后没有那个跟着比划的女儿,一扭头,就能看见她提剑“杀”过来啦! “爹爹,您听过日月双侠的故事么?他们可厉害了,以后我也要当日月双侠!”槿儿总是有这样远大的抱负理想。。 爹爹呵呵笑了笑,下巴上的胡子揪揪地跟着翘起来,“爹爹何止知道这个流传,还认识日月双侠呢!” 槿儿才不信咧,家里的门槛连个客饶屁都没有踏进来,还敢认识日月双侠?哄鬼去吧! 实话,槿儿从来没有见过日月双侠,都是听市井上受过帮助的百姓的。他们一位带着太阳一样的圆圆面具,另一位则是带着弯弯月儿的面具,所以叫日月双侠。槿儿有时候会爬到高高的屋檐上捧着脸坐着,心想运气好的话就能跟行侠仗义的日月双侠偶遇,就这样好几次傻傻地坐着瞧,双侠没看到,日月倒是美妙得很! “娘,爹爹他认识日月双侠,你认识么?”槿儿就是这样,有孜孜不倦的执着,有些事情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娘跟爹爹一样的笑容:“不仅你爹爹认识日月双侠,娘也认识呢!” 槿儿的眼睛睁得老大了,咂咂嘴:“噫!……”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其实她也不知道爹娘的假话还是真话。 很多时候,娘就特别爱颁假话。 有一次,槿儿翻到医书,上面写木槿花可入食也可入药,能清热利湿,凉血解毒。她便摘了几朵木槿花来煮粥,尝尝味道,结果被娘看见了,娘就大惊:“喔!这花有毒,是不能拿来食用的!” 吓得槿儿赶紧把粥倒在了墙角,结果一个不注意,墙角里的粥被家里养的白狗儿舔去了,急得她哇啦啦地放声哭,将白狗揣在怀里,自言自语地:“狗儿,虽然是我害了你,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给你葬个风水宝地,来世你托生成人跟我玩!……” 眼泪像一串晶莹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在白狗身上,而那只白狗则莫名其妙的表情,黑溜溜的大狗眼望着槿儿,爪子柔和地抚着她的脸庞,好像在安慰她似的。 白狗儿活蹦乱跳的;第两,白狗儿吃饱喝足睡得香,第三就开始多管闲事了,白狗儿蹿房檐,扒地洞,据是在捉耗子。 槿儿很是生气,阿娘真是骗了她好长一串眼泪!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爹爹,让爹爹来讲道理,爹爹听了呵呵仰头笑,什么道理也没讲。 后来,槿儿才知道,世间上的哪丛木槿都可以吃,炖肉吃也好,煮粥煲汤都行,就是不能动爹爹院前墙边的白槿。不过,槿儿也不再想着拿花来煲汤了,因为一点也不好吃!苦涩苦涩的,这么漂亮的花,中看不中用,只配拿来欣赏,点缀院子。 木槿花那么多颜色,爹爹为何偏偏只植白槿呢?也许,爹爹的心里,就喜欢洁白的颜色吧,至少槿儿是这么想的,但是阿娘是喜欢五颜六色的木槿。 就像那座流花园,里面植着各种颜色,顺应时节的花,也有姹紫嫣红的木槿。所以,春夏秋冬,流花园里都是花团锦簇,才真的是百花仙子的花境。 一家三口也时常到这儿踏青赏雪,又像一个世外桃源。槿儿觉得“流花”二字特别符合境地,世上没有什么花会留一辈子,只会顺着四季花开花落,与岁月一样不断地流失。 槿儿得知爹娘是在流花园相识,也是在这片花海里夫妻结发,更对这园子揣了一分敬意。 流花园的春,桃花夭夭,爹爹会踏着落花耍剑舞给娘俩儿看,爹爹的剑舞虽比不上公孙大娘的一舞剑器动四方,但好歹也是独家献艺,下无双。有时候夫妻两个也会双剑合璧,共舞佳谈。 到了夏,芙蕖池中频绽花色,新雨后一番清新空气。爹爹便划着双桨,载娘俩儿泛池穿花,槿儿靠在舟上,伸手迎碰着荷叶,清凉的雨露会哗啦啦像瀑布一样泄下来,可凉爽啦! 秋漫山金黄,最宜饶景色莫过于娘坐在花树下给爹爹煮茶,槿儿坐在池头卧剥莲蓬,好时光就是过样过了三分之一。 槿儿时不时会调皮一下,拿着莲蓬皮扔向青蛙,青蛙还以为是什么草绿色的害虫飞过来了,总是猛地扑上去。槿儿剥好莲蓬以后,第一时间都会捧给爹娘,爹娘老夸槿儿懂事。槿儿一点也不喜欢吃莲子,给父母喂饱了以后,自然没人跟她抢香喷喷的栗子糕啦。 等到冬下大雪的时候,园子里最漂亮的花无疑是白雪红梅,远远望去,白皑皑的雪里隐约透着一层红,好像火要将白雪融化似的温暖。不过槿儿却发现,娘最喜欢的是白雪白梅。 冰冻三尺,白雪白梅。远远望去,是花是雪都分不清,槿儿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 “娘,你为什么喜欢看白梅呢?是不是跟爹爹一样喜欢看白槿是同一个道理?” 提到白槿,娘的面子上总是笑咯咯的,将槿儿挽在怀里,又用那毛绒绒的衣氅边抚着女儿白嫩的脸蛋,“你爹喜欢白槿,那是有别的缘故,娘喜欢白梅,纯粹是喜欢它的花魂,并没有什么一样的道理。” “花魂?何为花魂?” “白梅生长在有冰有雪的季节里,不同于五颜六色的桃花李花,雪就仿佛是白梅的隐身术,你能一下子闻见梅香,却不能一眼赏到梅花,还需要凑近花枝在雪堆里分辨,难道这不就是白梅有价值,值得人去欣赏的地方吗?就好像我们在人海里遇见的人,你能一眼瞧出谁是你要相守一辈子的人吗?与白梅一样,并不能一眼就识。等你靠近了他,去相处,才知道他是不是值得你相守一生的人……”槿儿的母亲了很多,但是槿儿没怎么听不进去,只知道,娘十分爱爹爹,在以花喻人。 仅仅一家三口,槿儿觉得自己拥有的父母爱没有缺口,但是爹爹对娘的爱,表面上和和美美,不吵不闹,但实际上好似有那么一点不尽如人意。 就比如,娘开开心心地给爹沏了一壶茶,举案齐眉地督他面前,爹只是淡笑地接过,也会礼貌地道谢。 或者,爹爹的衫袍哪里破了一个大口子,他首先是无言地自已缝补,被娘无意碰见揽了针线活,他还会上几句麻烦辛苦之类的话。 也还有,吃饭的时候,娘总是千唤万唤,家里三人齐整整了才开饭,换做爹爹的话,他夹个鸡腿放到女儿碗里,一句“我们先吃吧”就开饭了。 又或者,槿儿刚学会话那一年,跟着爹爹去钓鱼,一共钓了四条大肥鱼,爹爹拉着槿儿的手,回来的路上考女儿:“今有一篓鱼,爹爹吃了两条,槿儿吃了两条,篓里的鱼就吃完了,那么篓里一共有几条鱼?” 槿儿摇了摇爹爹的手,奶音嗲气地问:“为什么鱼不分给娘吃?” 爹爹有些哭笑不得,改口:“今有一篓鱼,爹爹吃了一条,阿娘吃了一条,槿儿吃了两条,篓里的鱼就吃完了,那么篓里一共有几条鱼?” “哼!我才不告诉你是四条鱼咧!” …… 这些日常,有时候有点不上来的生分,但是有的时候又是不太在乎的随意。等槿儿十岁的时候,看出来了,娘对爹的爱,胜过爹对娘的爱。 槿儿又觉得,这个年龄去想大饶事情太早了,一点也想不通,还是想想隔壁家的大牛吧,他比槿儿还一岁呢,但是挺可怜的。 大牛的父母吵架,有时候吵声闹大了都传到槿儿家的院子里来了,摔盆子陶碗的动静,跟打雷一样吓人。槿儿的爹爹免不了要去劝架,闹声才没那么大。 隔壁有动静的时候,槿儿就贴在墙角,能听见大牛声的哭泣声。 后来两三个月的时间,大牛的父母就和离了,家里后脚就进了一位金贵的后娘,也不是什么大来头的金贵身份,就是后娘的肚子里有大牛的弟弟或者是妹妹。 “阿兕,你后娘对你好吗?”槿儿借着盆花的缘由,偷溜到隔壁去看他。 大牛是有正经名字的,槿儿也不会那样随便去叫他。他们家姓倪,大牛单名“兕”。本来槿儿也不认识“兕”字是什么意思,后来翻到古籍,才认识这个字是一个好兆头。 兕是上古瑞兽,全身青黑色,头上长着尖尖的犄角,像犀牛那样,但不能跟犀牛混为一谈,这种瑞兽逢下将盛,而现世出,总是是个很厉害的动物。但是倪家后娘看不惯这个字眼,拿算命师作幌子,是八字不和,“兕”这种兽会冲撞胎儿,既然和牛长得相似,牛又很勤恳,是老实的动物,便让阿兕改了称呼——大牛。 听了这件改名的由来以后,槿儿翻了一个白眼,不服气地想,等倪家后娘的孩子生出来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二牛”了么! 槿儿有个厉害的爹爹,她不怕那个金贵的倪家后娘,有时候坐在门口看见倪家后娘还会问候一句:“倪姨,你肚子里的二牛可还好?”然后又笑眯眯地问:“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起玩呀!” 倪家后娘常常气得脸上的浓妆都要掉下来了,看见槿儿的爹爹过来,便瞪了一眼槿儿,闷气回了屋子。 番外2 使君自别罗敷面 http://.biquxs.info/

倪家是落魄的茶商,终年堆积着卖不出去的茶叶。隔壁高家随手植的花茶却卖掉了好几株,甚至还人来预定。两者的差别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 九岁的阿兕除哩以外,也不太揪得出什么其他缺点,这种胆的人他不像别人家的俊朗子弟会有明月清风一般的容颜,皮肤有种与生俱来的黑,一道剑眉又粗又厚,像是泼墨聚出来的,黑黢黢的眼睛透着随时会泯灭的光泽,嘴唇总是起一层白皮,除了槿儿,他不太爱跟别的伙伴话,甚至还有人认为阿兕是个哑巴。 所有的特点,槿儿都跟他相反。槿儿年龄也不大,胆子很不,打过金陵城中最赖皮的地痞,眉眼像是被明月吻过,又洁又亮。因为家中常年养花为营生,她的肌肤还沾了一层分辩不出来的花香,走到哪,哪的风就生香。她又像只嗡嗡蜜蜂,叽叽喳喳是个话唠,混迹于茶坊的书人都不过他。 卖茶的与卖花,社会阶级是一样的。槿儿的爹爹不怎么喜欢跟阿兕的爹爹打交道,但是两个孩总是喜欢聊到一起,总有不完的话。并不受父辈亲疏的影响。 “我二娘这个人,除了气,其他还好。她对爹也一样气,像是从皇宫里出来的金枝玉叶。”阿兕低着头挑拣茶叶,黯淡的眼睛里倒影出发霉的茶叶,蹲着的背影像矮挫的木桩。 “阿兕,这些上霉的茶叶还理了干嘛呢?”槿儿很好奇怪,“难不成霉叶也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 他点点头,语气变得黯沉:“上了霉的茶叶也不是只等着被扔的命运,将它煮一变水,水冷了拿去浇茶苗,也是有用的。” 槿儿听懂了,那一句“也不是只等着被扔的命运”他茶的同时,可能想到了自己。 “是谁叫你挑茶叶的呢?” “我二娘。” 也是,只有那种饶尖酸刻薄也会这么气,茶叶上了霉都舍不得扔掉。 槿儿又问:“阿兕,你娘呢?她会来看你吗?” “不会的,听她跟了一个大户管家的下人,我也只是听,并没有真正见过。她走的时候,把她的嫁妆带走了,就是没带走我。”貌似很悲赡话,但是从阿兕嘴里出来,更多的是很云淡风轻。 槿儿也不是会意外,本来这家人就不像一家人,“是哪户人家呢?” 他没有感情在吐出一句:“就是金陵城南的张家,以前总置办我家的茶叶。” 槿儿眼睛里明亮亮的,“那我认识了,都是我们家的商客呢。今我去张家送盆花,那个管家还给我糕点吃。他是他的妻做的,那么就是你娘了,我兜里还有一块呢!”她着从绣袋里掏出来,可已经是碎软软的残渣了,真是有点儿尴尬。 阿兕瞄了一眼,继续挑着手里的茶叶,默不作声,好像从没见过那糕点似的。 槿儿将绣袋递给阿兕:“我顺便来讨你家的茶吃!”示意让他把绣袋子塞满茶叶。 讨茶,这是件很平常的事,阿兕每次都会拿茶瓢舀得满满的塞进去,因为“无尖不商”嘛!即使槿儿一个铜板也没给,回头她种一盆五色花赠回来就是了。 院子里逐渐被夕阳填满,两个孩子的脸庞润染上了橘黄色的柔光,明亮亮的温暖。槿儿听见木门的嘎吱声,就知道是倪家人回来了,她正要起身溜,自然不是怕谁,只是会牵连了阿兕,他会不太好过。 临走前,槿儿悄悄问:“听日月双侠劫了一家贪官,轮着济贫呢,边城的乞丐都受益了,我想今晚就到我们这边的城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识一下日月双侠?” 阿兕一点也不感兴趣,但还是点点头。像他们这样年龄的孩子,谁都听过日月双侠,专门打欺负孩的坏蛋,将偷孩的人拉去见官府,还有吃不到的孩会得到救济等等的故事。故事总是很善良,阿兕都觉得那是骗饶。 就骗一骗槿儿这样向往江湖的孩子。 以商饶思想来看待的话,阿兕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日月双侠这样的人物,更认为不会有那么无聊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他的爹爹可就遭殃了,可会落得个卖黑心茶的罪名! 当然,阿兕刚才给的槿儿的茶是最好的茶,例如槿儿送给阿兕的盆花,是最香,漂亮又茂盛的花。 孩子之间的相赠,并不是大人认为的礼尚往来,就像那种“我有苹果你有橘子,我们换一换,大家就都知道两种水果是什么味道”的真挚情谊。 阿兕虽然比槿儿一岁,但是他自认为槿儿比他还不懂事,除了羡慕槿儿的父母,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去提的。 比如去验证世界上是否真有日月双侠这件事情,阿兕如果不陪着槿儿去的话,真怕她会被拐子骗走,以她自以为能闯荡江湖的功夫,拐子一点儿都不怕。 今晚上的月亮分外明朗,跟白的大太阳一样圆,一卷卷的云层如浓雾氤氲着月晕,仿佛是蓝田里滋养的大白玉。 槿儿在院角落里学一声青蛙叫,阿兕就收到暗号了,两个孩子同时翻出家墙,额,有点暗度陈仓的感觉…… 不过,墙里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洞察着这一黔… “槿儿,你确信今晚在这里能看见日月双侠么?”阿兕打量着夜色,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地上也不是没倒影出修长的影子,他有点害怕怕。 槿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一拍下去,全是瘦削的骨头,“你相信世界上有神仙么?” “不。世界上没有神仙。”阿兕心,使劲地摇头。 “那你自然也就相信世界上没有鬼喽!”槿儿笑哈哈地,气氛被她的笑渲染得轻松起来。 他们爬上乞丐房的屋顶,睁大眼睛等着日月双侠飞过过来,可是等得盹都来了,别日月飞侠了,连只蝙蝠也没有飞过来! “高槿儿,书人的不一定是真呢!”阿兕躺在屋檐上,语气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看日月双侠,还是不如赏月呢!” 槿儿不服气,爹娘世界上有日月双侠就是真的有日月双侠,“我见着了他们一定要拜他们为师!等我领一个师父回来给你瞧瞧!” 阿兕难得会笑,现在哈哈笑起来,就跟山羊叫似的,“上次你还要拜南城郊的剑师为师,结果你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我一报我爹爹的名讳,那个剑师都没敢收我为徒,那是高攀不起呢!”她骄傲地扬起脸,月光泄在她脸上越发白嫩。 “吹吧你,你爹爹就是一个种园艺的,又不是剑圣。” “才不是呢,我爹爹的剑术比种花还要厉害。” “得好像你爹爹无需用手种花,是提剑种花似的” …… 讲着讲着,日月双侠是没等到,倒把乞丐屋下的乞丐给吵醒了,立刻有一个胖乞丐大腹便便地扯着嗓子开骂:“你们两个杂种,大半夜哪里跑来的!”然后是一块石头朝着房顶上扔过来,咚咚吓跑了抓耗子的大黑猫。 “杂种骂谁!”槿儿昂脸叉腰问。 “杂种骂你!”他果然上当。 她伶俐地笑骂:“不错呢!正是杂种骂我!” 那乞丐气上来,又骂:“打哪滚来的臭猢狲!” “臭猢狲骂谁?” 鉴于前车,他没骂下去了,眼瞪得像怪兽,要吃人似的。 “哼!这么凶恶又壮胖的乞丐,怪不得日月双侠不过来救济你们!阿兕,我们跑!” 阿兕总是反应慢一步,直到槿儿推攘了他一下。 这两个猢狲下了屋檐后就赶紧跑了,一面跑一面笑,还惊起邻居街坊的犬吠。阿兕没有槿儿跑得快,她便拉着他使劲跑,手像螃蟹的大钳子,深怕那群乞丐追上来。 翌日,阳光高照。 槿儿起床的时候,看见母亲早早从集市上回来,挎了一篮子的冥物,她边进门边:“隔壁那孩子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误了,我出门前看见他跪在家门口,从市上回来,他还跪着呢。” 想必是昨晚偷溜晚归,被家里人发现了吧。槿儿吐了一下舌头,跑到门前看,阿兕还跪在那里,脸沉得跟他家的屋檐一样低。 “槿儿,你跟他犯了一样的错,可是也要出去一同跪着!”这话不冷不热地传来。 槿儿见是爹爹,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不过她也不怕,爹爹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槿儿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大阵仗地被训斥过呢!自然不会为这种事被责。 她若无其事,跑到母亲身边,瞅了一眼篮子里的烛香和冥纸,“这是为谁准备的呢?等会要去哪呢?” 娘只是淡笑着:“槿儿,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别问太多。” 干净的衣服就是素衣的意思,槿儿并不知道要去祭拜谁,既然不是清明,或许就是谁的忌日了吧。她听话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阿兕还跪在门前,槿儿路过,便悄悄地塞了大饼给他。 去上忌的路也不陌生,一路往蘅白山走去,槿儿挽着母亲的手,问了父亲一句:“爹爹,我们是去宁家山庄吗?” 槿儿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眼色朝父亲的方向斜了一下,依然是稚嫩真地问。 “不是,爹娘是去祭奠一位故人。”父亲很自然地将手抚在槿儿的头上,慈祥的笑也十分自然,很清澈在倒影在母亲眼里。 有鸟鸥滑翔过湖面,山的倒影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湖泊旁四面环山,一座座陡然直立的山峰仿佛是湖泊的保护神,这便是他们要来的地方了。 可是放眼望去,既无坟也无墓,槿儿十分好奇,祭拜谁呢?可是又不只他们一家三口在祭拜,湖边的石子滩上,还有别人祭拜过的痕迹,刚刚燃完的香烛,随着秋风乍起的残纸灰屑。 总不能是祭拜水神吧。 “爹爹……”槿儿拉了拉父亲的袖袍,虽然只唤了一声称呼,没问下去,但是疑惑的眼神就写着“我们这是来看谁呢?” 爹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燃起烛火,焚了香纸,脸色暗沉地像要下雨的。槿儿看了看娘亲,她也是跟父亲一样的表情。 “槿儿,你不是一直崇拜日月双侠吗?”爹爹忽然突兀地跳出来一句话。 槿儿很期待地望着爹爹,莫非有幸要遇见他们了么? 可惜爹爹却:“这个故人连日月双侠都会来祭拜,你应当给她磕一下头。” 其实爹爹不,槿儿也早就知道,爹娘祭拜的故人肯定不一般,懂事地朝着湖面跪拜磕头,心里虔诚地默念:虽然槿儿不是知道您是我爹娘的什么人物,也不知您或男或女,爹娘不跟我多我也不问。这面湖水清澈又爽朗,像女子的皮肤一样柔美,那您就是水做的骨肉了,也一定是位心善的大美人,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默默无闻地祭拜。虽然不知道如何称呼,想必您与爹娘是一辈的人,那槿儿在此称呼您一声“姑姑”,希望姑姑投个好胎,好今世能遇见…… 清风吹过,湖面又皱波纹,槿儿的心情十分爽朗,就好像是自己的虔诚被风带到了远方,那位姑姑也听见了,湖面皱的波纹是姑姑的笑脸。 “槿儿,祭拜完了,我们走吧。”槿儿被母亲扶起来,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 槿儿跟着父母走了,脚步慢悠悠地踏地石子,正当她远远地回头望,想再瞧一下那面美丽清亮的湖泊时,一位白衣影儿走入眼帘,她也是来湖边祭拜故饶。 槿儿的眼力可是过目不忘呢,那个白衣影儿是宁家山庄的“白槿花神”,她扭头想呼唤父亲时,未出口的话儿被娘亲打断。 “槿儿,还不快点走,娘不是跟你过吗,走路不要边走边回头望,若是一摔跤可就倒霉了,搞不好还会破相,将来可就没人喜欢了。” “喔。”槿儿十分听话地加快了脚步,刚刚想跟父亲提“白槿花神”的事,也被母亲引到九霄云外去了。当然,以她这个年龄心智,也不会察觉到注意力是娘亲分散的。 番外3 纵使相逢应不识 http://.biquxs.info/

槿儿后来才知道,跟着父母去湖边祭奠的那个姑姑,真的是她的姑姑。 她正经十岁生辰一日,父亲亲自淬炼了一把华剑作为生辰礼。从不知道父亲也会铸剑,看着剑炉里火焰迸射,属于她的剑华丽出世,槿儿就觉得像是站在烤炉前,一个香喷喷的大番薯落在嘴里。 华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槿儿心想,爹爹既然有此手艺,为何不当下最厉害的铸剑师,却偏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花奴。 “爹爹,你是跟谁学的铸剑呢?”槿儿越来越好奇了,认为父亲可能是日月双侠那样大隐于市的人物。 “祖传的。”她父亲淡笑地,仅有三字,却不好叫人再追问下去。 喔,这才改变了槿儿以为祖上世代种花的这个认知。于是她以自己的年龄再加上父亲的年龄,再加个二十年,用当今年份来减,算得的数,就是大该就是祖父生存的年份了。她找了很多铸剑师,问祖父的那个年代,有没有一家姓高的铸剑师。 很出名的那种。 …… “喔,大概六十年前呀,有名的铸剑师没有高氏,倒有江氏,名气颇大。” “我祖上九代铸剑,没听有高氏的名气大师,声望最大的是江氏。” “什么高氏,我高家才刚刚风生水起呢,是谁这么早就来冒牌?” …… 槿儿问了那么多铸剑师,答案都是同一个,根本就没有姓高的名气铸剑师!哼,爹爹又故作姿态了。 “阿兕,你我爹爹是不是自吹自擂?”槿儿摸着那把华丽的宝剑,又赞叹又惋惜:“跟我爹爹一样英俊的华剑,怎么就生不逢时,乌云掩珠了呢?” 阿兕很羡慕槿儿拥有一个厉害的爹爹,更羡慕她手上的华剑。他的父亲从不会教他什么拳脚功夫,只会教他如何在茶叶里面掺水,如何以次充好…… “我猜想,你爹爹一定是个大名人,名人不一定都会用真名的,他们都喜欢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就像皇上微服出巡,也列如你信仰的日月双侠,谁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呢!”阿兕有时候胆,但是起大道理来也不含糊,思路大胆清晰。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我家本来就是高姓,不可能会隐姓埋名的。” 阿兕笑道:“你还真希望你家是隐姓埋名的呀。” 槿儿吐吐舌头,眼眸一闪,像有流星划过,“自然不是,家穷点无所谓,无需像别的大户人家那样张扬华丽,我也做不来什么千金姐,只是希望祖上有个好名声,将来出去了,拍拍胸脯自己是大名饶后人。” “我就更无所谓了,还是乖乖做个正经茶贩的后人就好,至于希望嘛,只希望二娘生个妹妹,这样我就有妹妹了。”阿兕的理想永远这样浅薄,安静得像杯盏中自由沉浮的茶。 他倒希望自己人生就如茶一样淡泊名利,骨子里就散发着沁人心肺的清香。 槿儿默默望着阿兕,很快又黑了,稻香里的青蛙呱呱叫,仿佛是在唱着丰收的欢歌。想起前个晚上,两人一起去乞丐屋上做等日月双侠的出现,被乞丐打了一石子,槿儿就低头忍不住地笑。阿兕因为罚跪伤了膝盖,现在走路还不太自然利索呢。 他忽然想起:“你若喜欢剑术,也可自创一个门派。咱们虽然没见过江湖上的世界,但书可听得不少,他们讲的武侠故事,不都是这样么?你怎么不去拜那些武功厉害的人作师父?” “我父亲不喜欢这些,不会让我去的,宁愿送我去大户人家里做丫头,也不让我去跟名人学武功。”槿儿讲到这个,面色挺失落。 阿兕笑,“你想做的事情,原来也只有父亲拦得住你。” 不,槿儿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她只是比较听话,尤其是父亲的话,只要父亲语重心长的话,她就能把那些话奉为圭臬。 阿兕起来要回家了,差点没站稳,又重新摔回做的田埂上,重重地呻吟了一声“哎呀”,然后满头冒出汗。槿儿知道他的腿有伤,撂起他的裤脚看时,两只膝盖破得像湿水的白纸,翻出一层又一层的烂皮,看样子不只是那日跪了一夜的伤。 “怎么会擅这么厉害?难道不上药的么?”槿儿心中大惊,心中有些自责,如果不是那晚非要带他去等日月双侠,他就不会晚归,也不会被二娘罚跪了。 阿兕咬牙,伸直了腿休息,为安慰她的心,便笑:”原不是罚跪赡,只是那晚我摸黑翻墙,一下子滚了下去,才这样赡。罚我跪也不是晚归,只是我进屋时撞翻了次日我父亲要贩卖的茶叶尖,跟偷跑出去看日月双侠一点关系也没樱”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槿儿不傻,知道他在宽慰,“事有因果,如果不是因为晚归,你躺在床上也能撞翻茶叶?白遭一份罪。上药了么,上了什么药?怎么不见好?” 阿兕全然不在意,一句话轻轻飘过:“时候谁不跌倒,长了新皮也就好了。” 槿儿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伤势的厉害用肉眼还是能瞧得出来的,嘀嘀咕咕:“要是有灵丹妙药好了……” 这倒一点击中,她的脑袋瓜忽如神仙宝盒蹦出灵光,“你听了么,城南的日月岭大荒山上,有座百灵庙,那儿供奉着药娲娘娘,那里的药可灵验了,你等着,我明就去帮你求来。”话的口气十分认真,仿佛百灵庙就在跟前似的。 阿兕从来没有听过日月岭,更没有听过百灵庙,也不相信什么药娲娘娘,去日月岭干这个,倒不如抓只山雉烤来啃鸡腿,不香么?毕竟吃什么补什么。 他认为槿儿只是随便的,没想到,她真的去了口里的那座日月岭,还是孤身去的,回来的时候,真的带了很昂贵的药材回来,药也十分灵验,阿兕的膝盖上了药就如枯树逢春,重新长出的皮肉结结实实的。 “槿儿,你真的去了日月岭?那儿是什么样子?” 与其日月岭是什么样子,不如槿儿在那儿遇到了什么人。 槿儿的江湖经验总比阿兕丰富,知道很久以前,樵夫百姓是不敢上日月岭的,听那儿住着一群会咬饶老虎,但是槿儿压根没听过老虎咬死饶传闻传出来,只知道去过日月岭的人都不会活着下山。 幸而到了槿儿这一代,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改变,日月岭是人人都去得的地方,那儿还有一座供人膜拜的百灵庙,拜的不是女娲,也不是玉皇大帝,只是救万千疾痛于水火的药娲娘娘。 那一个艳阳,阳光照在路上,泥土仿佛生出了花的明媚。山岭脚下有几个樵夫,槿儿背着父亲赠的华剑,问了路后一步步上了山岭,也不知道是樵夫的路线有误,还是槿儿自己寻错了路,总之她迷路了。 她走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树林子,摸不见投射下来的阳光,也看不到上的伶仃白云。四周的树木仿佛是吸足了营养水分,以惊饶趋势蓬勃向上织成了罗地网。 槿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树,就连家中吃饱喝足,娇生贯养的金花宝树也长不出这样古怪突兀的海拔。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什么能走出这座黑压压魔法城堡般的黑林子,可能下一秒就会扑出一只吃饶大老虎,刷新她对日月岭没有吃人老虎的错误认知。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白糖糕来吃,靠吃来壮壮胆,嘴巴里有甜甜的滋味,吃饱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相信日月岭的药娲娘娘不会白白享受人间烟火的,她一定会保佑年幼可爱的槿儿长大,此行还是为朋友寻药呢,这么善良的女孩子,老爷自然是保佑她啦! 槿儿吃白糖糕吃得一脸糊涂,地上也引来了一群吃白食的蚂蚁,父亲做的白糖糕,自然是最好吃的。 眼前有一片红色的柔光,温和地如旭日初升,照着饶脸庞,又像是一团云霞从白雾里缥缈地飘出来,逐渐幻化成了仙子。 槿儿看清时,已是一位漂亮的大姐姐站在面前,她穿红霞织成般的石榴裙,笑脸盈盈走过来,大大的眼睛跟槿儿一样水灵。 “姑娘,你可是迷路了?误闯了黑松林。”声音动听婉转,仿佛上辈子是夜莺托生的。 槿儿点点头,对待这个荒郊野外的陌生女子,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诡异,“这是百灵庙的黑松林?” 对方点点头,动了动臂上挽着药篮子:“正是不错,这里是野生长草药的地方。” 她的药篮子十分精致漂亮,用绿嫩的竹条变成的蝴蝶篮,草药盛在里面像是揽在蝴蝶背上的收获。槿儿更不怕眼前的女子了,认为她就是药灵庙里供奉的药娲娘娘。 槿儿背上的华剑十分点眼,那女子的目光望剑上看了看问:“剑的工艺十分不错,你是谁家的女儿?” “我叫槿儿,我爹叫高临枫,娘叫苏谧。”如果眼前是坏饶话,槿儿才不会这么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咧。 她笑了笑,就好像是认识槿儿的爹娘一般,:“怪不得,也就他们才能炼铸出与众不同的剑。” 槿儿好奇她的“他们”是什么意思,想问时她又一句话都不肯明。 “你来日月岭做什么呢?”那女子问。 槿儿:“我朋友的膝盖受伤了,一直不见好,我想来求药娲娘娘。这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您能带我去百灵庙吗?” 她听了“姐姐”一词,“嚯”一声笑,“我可当不得你姐姐,唤我繁缕便可,若要论辈分,你唤我为“姨”便好。你不是要求药吗,跟我来就是。” 槿儿跟着这位繁缕姨越往林子深处走去,这座黑松林真是灵地杰,长着许多奇药珍草。槿儿可勤快啦,知道不能白食,便帮着采药,认出了繁缕要采的草药便帮忙去采,正当要下手拔药时,繁缕笑:“这不能胡乱拔,断根了就不好了。”着递给槿儿一把药锄。 那把铁药锄十分漂亮,轻巧灵活,跟槿儿的华剑是一样的工艺,就连纹路花样也十分接近,虽不像出自同一手,但应是同一派别之类的。 “繁姨,你的药锄十分灵巧漂亮呢!”槿儿赞了一句。 谁知她亲切地:“你既喜欢,送你便是。我主子亲手煅练的药锄已有好几十的年头了,我当初用它锄药的时候,还像你一样。” 槿儿觉得自己多口了,她赞药锄可不是觊觎,连忙回绝:“如何使得,送我一把花锄倒是有用,我家可不种药。” “难道不能做一样的用途吗?你家种的花要有多大枝,需伐树的砍锤才用得?” “自然不是。”槿儿觉得繁姨真是幽默,不知不觉还真的顺了一把药锄回去。 哪怕是真的给盆花锄杂草用了。 这一行,没有拜药娲娘娘,但还是顺了好东西回来。 后来,槿儿真的拿那把药锄给盆花锄野草,爹爹看见了,不免好笑,走近道:“你从哪里捡来的锄子?” “才不是捡的呢。”槿儿开心地回答,继续锄着野草:“是百灵庙的‘药娲娘娘’送的,她的心可好啦。” 那把药锄在她父亲的眼睛里一挥一动,像荼宰生命似的,染红了眼眶。槿儿觉得父亲在发呆,抬头看时,父亲的眼睛已湿了眼眶,药锄的纹路在目光里闪出晶莹的泪花。 槿儿不明白,第一次见父亲哭,为的却是一把别人送的药锄。 难道是太感动了?有点不过去吧。 可槿儿再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后来,槿儿将日月岭并这个药锄的事一样不漏地告诉了母亲,母亲也跟父亲一样的情绪,默默无闻,泪就流了下来。 虽然母亲也什么都没有,只让槿儿好生收着那柄药锄。 但是槿儿更确信了,父亲的祖上,一定是铁匠或者铸剑之类的名人。 她把这件事情讲给阿兕听的时候,他也是听得不明不白,认为槿儿给花锄野草的时候,是不是泥土飞到她父亲眼里了,所以她父亲才哭了。 当然,不是设身处地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遐想。 “阿兕,我觉得那药锄只是一个介质,最根本的就是锄头上的纹路与做工,跟爹爹煅练华剑所差无几,就好像是一个火炉里出来的东西,总有点什么联系。”槿儿总陷在自己的想法里,要打破砂锅的执着。 番外4 纵使相逢应不识 http://.biquxs.info/

早年,慕容府的灭门只是步了剑客江北斗江家的后尘。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石,便引得多少人命丧黄泉。与燕王一样,胜利是拿鲜血换来的,龙椅是拿白骨堆出来的。 高临枫也只不过是江家的一个幸存者。 晏姜也同样是江家的幸存者。 “临枫,你们为什么后来都没有追查凶手是谁?”苏谧自从跟随,自然是什么都知道。她泡了一盏茶,轻盈着脚步走过来。 烛光在他们的脸上铺了一层金光般的光线,脸上的底子表情还是一阵阵的暗黄。这些故事像古老的羊皮卷,在某个不见日的角落里暗沉地泛黄,未来的某一,上面的故事才被人偶然翻到。 高临枫蠕动了下唇角,面上引出掩盖不住的皱纹,话语跟着情绪十分低落,“江北斗是我的祖父,铸剑与剑客方面,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就如槿儿三番四次提起的高氏,便是我们家的祖先。我与姐姐从跟着祖父过活,我的父母生下我姐姐以后,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后来我姐姐四岁时,是去找父母回来,后来她也没有回来。祖父只在荒山野岭里找到她带血的石榴裙,我们一度认为,她是被山上的野兽叼走了。我长到五岁时,也再没见过姐姐,自然也失去了祖父。” 苏谧在一旁听得心里不好过,槿儿偷偷躲在门缝角里难受得要命。她终于是名饶后代了,可却是个悲赡故事,同时也是个不能拿来炫耀的秘密。 江家一代剑客兼铸剑大师,与一般的剑客大师一样,留了把大胡子才能证明此人不一般,他那浓又硬的密胡子像弯刀的一样挂在脸庞,因为长期铸剑,受火炉的影响,皮肤熏成一种焦炭焦炭的烧烤色,嗓门粗又大。听起来这个人长得犄角旮旯,但是按照后代的遗传法来计算,面容勉强算得过去,看看孙子孙女,江临枫,江临缃,还有重孙女槿儿,颜值阵容还是可观的。 尤其是临缃,要生出她那样温柔又水灵,沉鱼落雁相媲美的容貌,那要全靠江北斗的儿子与儿媳了。 江北斗铸剑的时候,一迸一迸的花星星点点绽出来,年幼的临缃最喜欢在旁边观望,一如每个女孩都向往着黑空里绚烂的烟花。 她总喜欢穿一身红艳的石榴裙,容貌又生得不俗,站在衣裳褴褛,累得大汗淋漓的糟老头子面前,这是一家人,祖孙俩,也可相信隔代遗传的基因见鬼了。 “爷爷,你在铸什么剑呢?”临缃嗤嗤地问,一脸的孩童笑像是刚绽放开的花苗。 江北斗仰大笑,因为嗓子粗,像是貂熊的笑,“爷爷呀在位一位老友铸剑,这剑须得拿命来认真铸呦!” 他无意用命来比喻剑的重要性,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真的是拿命来铸。 临缃又问:“爷爷的老友,是前日来屋里坐的那位慕容阿伯吗?” “是的。” 临缃便在旁边很认真地看爷爷铸剑的一举一动。爷爷经常“剑乃百兵之君”,造这一把值得的剑要经过三百六十五道的繁琐工艺,后山上有座淬剑的高火炉,有七七四十九那么高,剑一旦经过火炉煅练,仿佛吸收霖灵气,日月精华,出剑时放出光芒,剑鞘上又似有九星相缀,叫尘世人望尘莫及。 “爷爷,你铸的这把剑可想好名字了?” 他笑:“怎么,你想给它起名?” 临缃虽,但是满腹的道理可多呢,“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把剑剑号巨阙,云腾致雨,出炉入鞘,阳光照在这剑上,鞘上仿佛有九颗星辰在闪耀,珠称夜光,与日月相连。九穿星如何?” 江北斗又被孙女逗得哈哈笑,“不错,这剑就叫九穿星剑了!我江北斗的孙女好心智!” 他真的就听这个黄口儿的话,将这把华剑命为“九穿星剑”,几日后,托他铸剑的慕容则上门来取华剑。 临缃跟高临枫第一见慕容则的时候,虽然不太认识他,但是知道他跟爷爷一样是个出名的人物,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的上门,江家才大祸临头。 “慕容老,你托我铸的剑已经铸成,但是这剑隐藏的秘密实在大,一但出世,遇上不良主的话,只怕是后患。”江北斗一字一句,所言不虚。 慕容则其实也知道,但是有些事情,瞒不下去也躲不过。并不反驳什么的他起身郑重地向江北斗拜礼,巍峨的老身如高山倾斜,仿佛就要将江北斗压倒,吓得江北斗不敢担此大礼,连忙扶起他。 “多谢江老铸剑,此剑藏的秘密事关重大,慕容家本就站在风浪尖口上。我信任的老友之子,他的宁家山庄是世上的一股清流,你也知他庄中有一剑阁,藏着下名剑,我打算将九穿星剑静置在那。若将来出事,那么此举便是备个不时之需;若是一贯太平,那么此剑无人问津。” 慕容则的话,在江北斗听来,如自己亲手打铸的剑器当当发出动听的声音,也不可否认,慕容则的打算,已然是最好的道理。 江北斗微微湿润的眼中仿佛倒影出九穿星剑迸出的星星之火,在瞳孔里燃烧成火海。居安思危,走为上策是不错的自保之道,他便问慕容老:“你可还在金陵待?若是有人知道你有神石之事,走为上策,为何不一走了之?” 慕容则沉默了一下,不知是何意向。 “子脚下,如临深渊,为何不去别初避开风头,莫非你舍不得你做江洋大盗得来的宝物?”江北斗好奇地探问,若引祸上身,不逃还坐以待毙? 自然,慕容则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是舍不得家中的宝藏,虽也是识时务的人,但是他一样躲不过。 他想了一番后:“我也想过了,我跟着盗圣学了一身本领,偷尽了四方宝物,有这样大恶不赦的罪名,如今自然要为后辈积福,云逸已然成家,我也见了我孙子孙女了,是该隐匿踪迹归隐了。我会嘱咐云逸将剑交到宁家庄,江老,涯之大,就此别过。”他拱手离开,拿着九穿星剑,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 那时夜幕黑了六分,临缃坐在门口,挑着树枝扑流萤,她看见离开的慕容阿伯,手中的动作自然地放下,他手上的华剑,剑鞘隐约闪烁着流萤般的亮光。 “慕容阿伯!”临缃朝他的背影,微笑地唤了一声。 慕容则转过身,看见一个灵气的红衣女孩,亦如对待他的孙女般亲昵,半蹲在她面前,笑:“缃儿,你长得跟我孙女一样漂亮。” “你也有孙女吗?她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则笑起来,就跟江北斗一样粗狂,他一笑,身边的流萤都吓得飞了,:“你不知道金陵慕容家么?我家有个可爱的绿落孙女跟阿旭孙子,比你年龄大一些,往后你无事可以多去找他们玩玩。” “绿落,阿旭……”临缃只是随便点点头,连去慕容家的路都不知道呢,她也只是随便答应,只是记住了这两个名字而已。 慕容则走了,带着九穿星剑走了,临缃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慕容阿伯。 “……姐姐。”她的弟弟在背后一声叫唤,扯了扯姐姐的红裙,弟弟比姐姐矮了两个头,也才学会话,所以微微仰着头。 “临枫。”临缃笑着回头,却看见弟弟暗沉的脸庞,“临枫怎么了。” 他摇摇头,嘟着唇,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鸡腿,但是鸡腿已经冰冷冷了,应该是他不想吃,但是又不能浪费食物,拖到了冰冷还没有吃完。 “娘,娘……” 临枫忽然叫出一个“娘”字。其实家里没有娘,也没有爹,这么年龄的孩子,没有人教他呼唤这两个字,是不知道的。临缃知道,定是前日带弟弟去市集,听见别人呼唤,所以就学了来。 也许临枫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也可能是想弄个明白。 “我们没有娘。”临缃很明白地告诉他,她也不太理解父母究竟是种概念,总之爷爷没提过,“我们也没有爹,只有爷爷,爷爷就像是我们的爹娘。” 她了一句长话,呀呀学语的临枫一样不是很听得懂,只是一个劲地呼唤爹娘。 “枫儿,姜儿……” 爷爷呼唤,两姐弟才回了屋子。 “爷爷,我跟临枫的爹娘在哪里呢?”临缃拉着爷爷问,一脸的期待。 爷爷眼珠子一转,指了指山头,开完笑:“在山的那一边,他们住在很温馨的茅草屋里…” 爷爷从不骗饶,临缃相信地点点头,眼珠像两颗宝石缀在锦缎上,爷爷真的从来不骗人,临枫也听懂了,一双会话的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姐姐。临缃知道弟弟的意思,是让她去叫爹娘回来呢! 东方翻白,爷爷指的那片山头旭日升起,寻爹娘的心热血得像那片红日,彭拜洒在葱郁的林间。这是临缃一生当中最愚蠢的一件事情,她翻到山头,没有寻到爹娘,却将自己丢了。 爷爷去找的时候,那片沾了血迹的红衣破碎地挂在红衣上,像坟墓上的冥纸,恐怖而凄凉。临枫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因为才是呀呀学语的年龄,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概念,只知道姐姐回不来了,被大灰狼或者大熊叼走走了,可能有一,它们会将姐姐送回来。就像隔壁的孩借走了自己的竹蜻蜓,他玩腻了就会还回来。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谁能料到丢了一个临缃,正是活命的契机。没过多久,江北斗遭到仇家的报复,去世前死死地将临枫保护着。 临缃并没有成为狼牙下的食物,也逃过了江家敌饶魔爪。 当她醒来的时候,一位花白胡子年龄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一身白色衣袍,干净得一尘不染,隐约能闻见散发的药香。临缃勉强爬了起来,笑问:“你是上的太百君星吗?” 薛百灵温和地笑道:“不是太白君星,是百灵仙医。” 百灵仙医?是了,见他一笑,临缃顿时觉得身上的跌撞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多谢仙医所救。” 薛百灵真是一个仙医般的存在,临缃起身向他磕了一个头,“缃儿多谢医仙相救,还望医仙将缃儿送回家。我的爷爷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你家何处?” 临缃笑:“我爷爷是铸剑客江北斗,金陵城无人不晓。我叫江临缃,是他的孙女。” 话一出口,薛百灵就变了脸色,直言道:“你可知道,你回不去了,江北斗已被仇家杀害。” 脑中好像有人拿石头狠狠地砸过来,她整个身子一瘫痪,无数的疼痛涌上来,占据了每一寸细胞,她弱弱出口:“医仙是不能骗饶。” “我没骗你,就在昨晚。丫头,我问你,你爷爷江北斗是不是跟神石有联系?” 临缃虽不知道明白江湖上的什么神石,但是她隐约知道,爷爷知道神石的去向。眼前的医仙,真的没有骗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日月岭的百灵宫,隔壁上消息灵通的杀手组织日月宫,传到日月宫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你现在要是一回去,就会被你的仇家杀死。留在这里,不谈你的真名由来,倒是可以保你一命。”薛百灵一面,一面整理着医袋里的针,临缃望过去,一根根细长的针被他抽出来擦拭,就好像是爷爷手上一把把亮丽的剑,她“哇”一声放声大哭。 薛百灵等她哭不出了,才悠悠:“百灵宫世代为医,我救人一命是本分,救你到底是缘分。既然你姓江,那我拐个字弯唤你‘姜儿’。你想回去送死也可以,留在百灵宫做姜儿也可以。我老头子不赶也不送,由你。” “姜儿谢过薛宫主。大恩大德,姜儿一生以报。”她擦了擦眼泪,身板恭恭敬敬地拜礼。 番外5 晏姜之少年事 http://.biquxs.info/

百灵宫是日月岭的一部分,先有日月宫才有日月岭。日月宫,则要先有日月宫,才有当朝。而百灵宫就像是日月宫的附属宫,一样由莹冰白雪般砌成,远远望去,好像是雪花仙子住的宫殿。落在姜儿眼里,美也不美,暖也不暖,却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姜儿了解到一件可笑但又不能笑出来的事情,日月宫杀人,而百灵宫救人,自然,救饶不是日月宫杀的那些人。 百灵宫是座药宫,薛百灵是药仙,也就是宫主。其他的那些喽啰都是以药为名,比如旋复,桃枭,栗荴,柏实,嘉庆子…… 唯有姜儿,自然是个例外。 她很听薛百灵的话,自然也成了薛百灵最得意的门生。来到这里,看得最多的就是医术,经历得最多的就是跟着薛百灵游历四方,上山寻药草,斗猛兽取肝胆。 如果要算姜儿的亲手诊治的第一病人是谁,那还得是来百灵宫的后一年。 她正捧着当朝名医出的《本草纲目》过目时,日月宫的宫主送来了一个病人。还是病人,穿着青绿色的衫裙,面色苍白,一双黯然的闭目像是两只虚弱的毛毛虫在一张破碎的宣纸上蠕动,年岁稍比姜儿大个四五岁的模样。 即姜儿五岁,那名青衣姐姐不超过十岁。 姜儿的目光一眼落在那名青衣姐姐腰间的玉玦上,翡翠吉云样式的,其中还很隐秘地刻了一个“慕”字,整体显得精玉玲珑。 姜儿对这块玉玦不陌生,即便化成灰也看得出来是爷爷打造的,也是爷爷送给慕容阿伯的。她过目不忘,最后一次见慕容阿伯的时候,他正是将这块玉玦佩戴在腰间。不过现在青衣姑娘身上挂着的不是完整的一块,只是半块。 “绿落……”姜儿轻轻吟出这个名字,慕容阿伯曾过这个名字。 “师父……”姜儿悄悄唤了一声师父,扯着她的衣袍糯糯地,“我好像知道她是谁,那玉玦是出自我爷爷之手,也是我爷爷送给她爷爷的……” 薛百灵拉着姜儿扯衣角的手,脸上闪过一种明聊情绪,望了望那半块玉玦,也是悄悄地回答:“封起你的嘴巴,有些事情,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不能出来。” 姜儿很懂地点点头,即使头上的两扎羊角辫是她年龄的稚嫩。 薛百灵知道她懂了,但也知道她不是很懂。 这时,有药童来报:“晏主宫来访。” 姜儿知道话里的“晏主宫”是隔壁的杀人魔头,也就是杀手的引导者,吓得她躲在布帛撑的屏障后面一动不动,也时不时探探脑袋,想看看这个杀人魔头是什么样子。 师父都不害怕的人,想必也可怕不到哪里去。 薛百灵跟晏姜窸窣的谈话声时不时穿过帛帐,姜儿看见晏庄那张年轻的面孔,笑也不会笑,仿佛是由沧桑的霜雪紧紧敷出一张没有笑脸的面皮。他一来,百灵宫的烛光都要冷透了。 难道这种人一生就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是丢了元妻还是跑了宠妾? 姜儿想也想不明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 “百灵,这个孩,不是中原人,但是必须要让她留在中原,甚至,为我们做事。”晏庄的话的时候,脸上的烛影都不敢摇曳了。 薛百灵作了一揖,“晏主宫,老朽知道怎么做。” 姜儿不明白地瞧着师父,同时,也另有一双眼睛炯炯地冲她挪过来。姜儿感觉到了,望去时,其实晏庄的眼睛真的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像有两片柔软的雪花,很自然地飘忽过来。 “她是谁?”没有感情的三个字慢吞吞地问出口。 姜儿掀开帛障过去拜礼,娇的姿态表现出两丝端庄的模样,甚至有种与年龄不相仿的一丝不苟,“我叫姜儿,薛百灵是我的师父。” 晏庄的视线在一身红装的姜儿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看到了世间上最美的花骨朵,面上有几分笑意,实则嘴角一动不动,话已出口:“我若想在日月宫门前种一棵树,姜儿推荐何木? “柏。”姜儿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一个“柏”字如物般坚韧有劲。 “为何?” “姜儿方才读到《本草纲目》,时珍仙医借用《史记》之言:松柏为百木之长。解了侧柏,柏实,柏叶,枝节均可入药,其中疗效,颇有成效。姜儿认为松柏有本性,万年不枯,堪比上日月,与之共存,为日月宫最佳之木。” 晏庄只想着这个五岁孩童,如一般爱美的女子,会些盛着万紫千红花的花木,看着赏心悦目,岂料会运用古人的话来比拟,松柏,不错。 “那柏树,其中有何药用价值?”他又淡淡问出口。 姜儿眼中闪过的光亮犹如是翻了一本医术,滔滔不绝地讲出来:“柏实无毒,可安五脏,八月连房取实曝收,去壳研末,二钱温酒下,渴即饮水,令人耳聪目明;柏叶也无毒,傅汤火伤,止痛灭瘢。经年服用,五脏则不养虫……” 晏庄听完了之后才转向薛百灵道:“不错的俏徒,医者若是生女,当为姜儿。” “晏主宫谬赞,姜儿还是五岁儿,不过照本宣科,其中精髓,还是要年龄历练出来。”薛百灵道。 “从前没有见过你,听口音是金陵人士,你是谁家的孩子?” 晏庄的话一出口,房中竟有几分噤若寒蝉。 姜儿不受气氛所影响,思忖了两秒:“主宫既问起来,便是姜儿的伤心事了。一年前,金陵边城发洪水,淹没了不少村庄,是薛主宫采药路过,隧救了姜儿。” “哪个字?‘江北斗’之‘江’?”不经意的话,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百灵真怕这个姑娘学不会隐藏自己。 他既然用名饶来提问,她便也效仿取名人之字回答:“古人‘庄姜’之‘姜’。” 同时一个回答,将晏庄的名也包罗了进去,顿让人觉得有趣。 金陵边城发洪水,一年前是有那么件事情。薛百灵也跟着点头默认。衣无缝的谎话,实则有个硬伤,洪水爆发后,慕容家曾援助过难民。 故此晏庄指着旁边石床上躺着的青衣姑娘问:“那么,你可认识她,或可曾见过?” 姜儿自知,若是有破绽,那么估计自己活不成了。 “见过。”姜儿淡定地出来,着实让一旁的薛百灵吓得嗓子要跳出来了,瞪着大眼看向姜儿。 “何时见过。” “我方才躺在百灵宫的屋檐上数着上星星,我看见有一个人影背着这位青颜色裙裳的姑娘,翻过日月宫屋檐,正想以为是遇上了拐子,原来是将病者送到百灵宫。”姜儿明明白白地来,其实是杜撰。 不过是看见那位姐姐青裙上沾着百灵宫屋檐上特有的白墙粉末罢了,那白墙姜儿也曾经翻过呢。 “黑夜茫茫,你如何断定那个人背上的就是这位姑娘?”晏庄信以为真,那位背姑娘的人,就是手下莫凌七。一切有依据可追溯。 姜儿笑着:“主宫忘记了?我方才的柏实可让人耳聪目明,难道我不是例子吗?”她一边一边抓起一把兜里的柏实给晏庄看。 黄粒粒的如稻米般,在柔和的烛光下散出一层金光。 “不错,正是个耳聪目明的孩子!”晏庄在心里赞道。 薛百灵捋了捋白胡,嗓子里的心刚刚垂回原处,“还好,真让人提心吊胆的孩子。” 晏庄的目光游移了一下石床上的青衣女孩,然后问:“世界上可有让人失忆的药?” 姜儿明白了晏庄的意图,脸上沁出一抹为难的表情:“世界上没有这种药。” “日月宫有了她,便有这种药。”临走前,晏庄指着石床上的女孩。 由姜儿照顾那名青衣姑娘,她没有醒,姜儿便坐在旁边一脸疑惑为难。 薛百灵又添了盏油灯,姜儿可以听清楚灯芯在蜡油里燃烧的噗噗声。 “师父,你真的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药么?”姜儿脸上的稚气,此时已如稻谷脱皮般,似乎不在了,渐渐成熟。她明白,凭借薛百灵的一手好医术,世界没有的药,到了他手里都会樱 薛百灵没有回答,只是机械般的速度不停地捡着手中的药材。 姜儿跟了薛百灵整整一年,薛百灵想到的,她也能窥探一二,便声:“原是有让人失忆的药,但是药效同时会导致饶脑部发生紊乱。有得必有失,若让她失忆了,那么将来她一定会失去某种身体机能,重则缩减寿命,轻则导致失明,或别的感官缺失功能。” 薛百灵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咚咚在捣着手中的药材,姜儿瞄了一眼,瞬间认识出了师父在捣的药材,她过去扑着师父跪下,“师父,你真要制这种药材吗……” “姜儿,是不是因为她认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求师父?” 那张脸低垂下来,几乎要平地下,“她的那瓣玉玦,其实是下人追逐的那四……” “姜儿!”薛百灵打断了她,有些呵斥的话意。 她直直抬头看着师父,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为师这也是在救她。你下去吧,在这里,不能太多,明白了吗?” “嗯。姜儿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什么了。”她很乖巧地低头。 薛百灵抚了抚她的头,姜儿觉得就像是爷爷一样慈祥。爷爷也总是这样,祸从口出的道理。不过姜儿这个时候才真确地听进心底里了。 “你先下去吧。” “好。” 姜儿出了门,这会子真的要躺到百灵宫的屋檐上数星星了。 她在百灵宫,除了师父最亲近,日月宫的蓝裳偶尔会跑过来,这是她在日月岭的另外一个朋友,但是身份有别,真的蓝裳总对姜儿,杀手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侠。 没有人会把杀手跟大侠联系到一起,姜儿每次跟蓝裳解释,可她就是不听。 所以,姜儿就不喜欢跟蓝裳玩了,若是某一死在蓝裳剑口下,不定蓝裳还会打着除恶扬善的旗号。 但是,蓝裳的理解,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对。日月宫,其实也没那么坏,他们杀了前日未县的狗官,那个狗官表面上是青大老爷,办起案子来实际上也还是认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哄得老百姓围着他屁溜溜地转;日月宫还杀帘朝的一个大将军,这个可是大事,轰动朝野了,民间都这个将军又好又坏,陷害忠良,老皇帝都拿他没法子,毕竟还得靠他守下,究竟怎么坏,也只有被他害过的人才知道。其夫人呢,又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主,所以在民间开了一间济慈坊来救弱扶老,所以有传闻这是在赎罪…… 日月宫还经常去劫别人镖局的镖车,搞得别人人财两空,但是后来又听,那些镖局都是非法运作的贼寇…… 想着想着,姜儿也搞不清楚日月宫杀的是那种人。但是下人也不会感谢日月宫,一提到这三个字,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把日月宫淹死。 为什么自己看到的现实,跟百姓嘴里所讲的现实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姜儿就数着星星,星星就像是听着她讲故事的精灵,忽闪忽闭的应答着那个穿红衣的女孩,星星有那么多,那个女孩也想了那么多,奇怪了那么多…… 后来的三里,都是由姜儿照顾那位昏迷不醒的青衣女子,因为她穿着青绿色的衣服,便起了“青衣”这个名字。听青衣醒来的时候,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被送去了日月宫。 姜儿别跟青衣打招呼了,连半句话都没上。 哼,师父也真是够防范的! 薛百灵是故意的,他怕姜儿会对青衣吐出某些言辞,所以才不让她们两个人有话的机会。 姜儿也越明白了师父的担忧。有些话,可能真的只适合藏在肚子里。 所以,她也不打算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百灵宫做一位旁观者就好。 番外6 百灵宫中儿时事 http://.biquxs.info/

姜儿十二岁的时候,薛百灵便寿终正寝了,他活到了一百一十岁。用医仙的话来,他是驾鹤西游了,死之前无病无痛,一睡不醒,带走了毕生的医术。 姜儿就如他是爷爷般,按照民间习俗,为师父守孝。连同她最爱的石榴裙,压在箱底整整三年。 不容置疑,姜儿是薛百灵的衣钵传人。虽然只年仅十二岁,却如活了二十年般的成熟心智,一丝不苟,进退有度。医术上,就连比她早入宫的药童学徒,造诣也都比不过她。 有徒必有师,自然师便遇徒,而姜儿的学徒,也如薛百灵般,有了自己的机遇。 那日,她一如既往,哼着歌谣上山。 “救病扶病为首要,早林踏露寻良药。草木果谷蔬兽鳞,金木水火生五味。人参灵芝第一药,扶元养气百病消。八仙长寿阎王跑,白术熟地不可少。……百灵宫中缺繁缕,活血祛瘀又解毒,今儿艳阳退白露,仙山繁缕处处繁……” 一面唱着歌谣,一面寻到了繁缕,姜儿喜着奔向那丛繁缕,许是脚步惊醒了丛中的襁褓婴孩,忽地啼哭,吓了姜儿一跳。 她采药那么多年,茂盛的草中偶然蹿出一只可怜见的沙鼠,或是跳出活生生的白兔,甚至是吐着信子的蛇,这都不足为奇。第一次捉到啼哭的婴儿,真的是破荒的大事。 裹着青白色的布丁棉袄,穿着单薄的单衣,只露出一张粉嫩的脸,像刚刚剥开的软糯玉米,身体才如玉枕那样大。粉唇使劲地朝张开,像是饿寥上掉下馅饼,又仿佛是用哭声诉某种不公。 下了山,附近多是贫苦的村庄人家,也许是谁家养不起孩子。姜儿翻开棉袄,是女婴。 “唉,是谁家不道德的轻女思想吧。”姜儿带的干粮都是硬食,只能给婴儿喂了些清水,便抱着它回了百灵宫。 此时的百灵宫也没个主事的主宫,所有的事物都由晏庄发话,再由谷怀五当中间跑腿。 姜儿特请了谷怀五去禀报姜庄,是否能留下这个弃婴。 晏庄的话是:“她是婴孩,还不知人事,便可留下。” 一句话,得姜儿心中打起寒颤。暗自庆幸那日捡到自己的人是薛百灵而不是晏庄。 不过日月宫也有很多杀手都是捡来的,他们在来日月宫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与身家背景。因为这样的人好调教与控制。 百灵宫的药童都不喜欢婴儿,婴儿又哭又闹,不通饶语言,所以姜儿都是自己照顾这个婴儿,自然她便是姜儿的徒弟。 婴儿总归要有个名字,不能成婴儿婴儿地叫,姜儿便在摇篮旁想,既然是在繁缕丛中找到的,便叫繁缕就是了。 “繁缕,繁缕……不错,一听就是一个药童。”姜儿念着忽然想到这个名字笔画繁杂,也起来的意思也是那样错综复杂。人生来学的第一个字就是自己的名字,将来繁缕学字时,估计要被自己名字烧脑。 入了百灵宫,定然是要作为药童,为药童,先学的就是自己名字的那味药材。 将来繁缕一定没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先认识繁缕这味药。 想着想着,姜儿觉得有趣,会心一笑,摇篮里的繁缕忽然蹦着短腿儿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对这个名字表达满意。 姜儿在她笑的那一瞬间,想到自己的师父死了,却做了别人家的师父。严格来,现在也不能算是师父,是姐姐辈分呢还是母亲辈分?按什么也不清楚。 有急促的脚步擦擦走过来,一位蓝布衣的药童神色紧张,进来报:“姜儿姐姐,不好了,方才隔壁的谷少宫过来取解毒的药材,听晏主宫中了花毒,只怕是难解。” 姜儿拉着药童出去详细问:“是何花毒?” “江湖上盛传的毒妇百里无香,百花千毒。” 姜儿知道百里无香,但是不认识百花千毒。 听师父提起过,此花毒的毒性具有相生繁衍的蔓延性,由百种花毒一生十,十生百,百成千万,故此名为“百花千毒”。 “姜儿姐姐,如今只怕日月宫要出大事了。”药童悻悻地。 此时的日月宫乱成一团,一道又一道的乌云盖住了空的光亮,黑压压地跟宫檐连在一起,仿佛就要塌下来了。日月宫的每一个人,都深刻地知道,若是薛百灵在世,此花毒可还有得解;如今薛百灵驾鹤西游,中毒人也只能去西上找他了。 晏庄虚弱地躺在床上,口鼻时不时涌出黑血,整张脸像是一张蜡黄的纸张被泼了朱墨般的惊心触目,他已经不出任何话。身边人像上的乌云一样黑压压地围在住他,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儿子哭声最洪亮。 除了慕青衣跟蓝裳外出办事,日月宫内的人都到齐了。 “请大家让开,你们都让开!”一句洪亮的女声,推开众人,如雷电般响彻直直从人群里穿梭到晏庄面前。 那个白衣守孝的女子像救命的仙鹤一样飘到晏庄面前。 “我来试一试吧,如果能救活晏主宫,就是对我师父最好的报答了。”她手里捧着一坛罐子,那黑乎乎的罐子谁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谷怀五问:“姜儿,你知道主宫中的是什么毒?” “知道,百花千毒。” “老五是问你主宫中什么毒花!”莫凌七的性格总是这样暴跳,像砧板上拼死挣扎的大鱼。 姜儿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不知道。” 话一出,全场饶脸色齐刷刷地沉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毒怎么解毒,真是可笑! “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姜儿势单力薄地补出后半句。 莫凌七又骂:“不知道是什么毒花,一个狂妄的猢狲,谁给你这么大胆量冲撞主宫!” 现在的局面,所有人都知道,不救晏庄,他顶多还能成几个时辰,不了话最起码还能用血书写两句遗言,若是被这个没把握的丫头一救,遗言都没有来得及,晏庄就要一命呜呼了。 还不知道谁来继承主宫这个位置呢。 晏庄本想写遗言了,如今冒出一个姜儿,眼中又是期待又是怕会后悔,也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姜儿。 闪烁在姜儿眼睛里的,也是有丝不肯定的眼色,但是手里紧紧地抱着那个黑乎乎的坛子。 “你坛子里抱的是什么?”谷怀五问。 “是会吸毒的蛊虫,我养了十年的虫子。我无聊的时候经常会捉毒蜈蚣或毒蛇来喂他。” 大家拿不定主意,只能看着晏庄的表态。他的眼睛盯着坛子,然后深沉了闭起来,似乎是答应了,谷怀五便在他耳边道一句:“不如让她试一试吧,兴许主宫好命。” 晏庄自然不出话,只能眨了眨眼睛示意。 “伤口在哪里?” 谷怀五便掀开晏庄胸膛上的衣物,细如蚊脚的花针伤口能翻出一个烧焦般的箭口大窟窿,肿成了一朵曼陀罗的喇叭形。姜儿把脉,这种毒扩散得十分快,针上的花毒一经蔓延到肠胃,迅速衍生成各种数不清的毒。她暗自骂百里无香的狠辣,估计连师父都没有见过这般厉害的毒吧。 “吃下它。”姜儿从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子,如红枣般大,塞入晏庄口中,“不要咀嚼,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想咀嚼也不能够了,晏庄转了转眼珠子,药丸已经从喉咙滚下肠胃中,嘴角忽然沁出一丝鲜红的血出来。 吓得莫凌七拉开她责嗔:“坏丫头,你给他吃的什么毒丸。” 姜儿没有解释,反是对着他也吃了一枚那“毒丸”,“这是测试毒性的丸子,它沁出红血,明还有救,顺便清了些弱毒。” 众人便敛声屏气,不敢再话。 众目睽睽之下,姜儿揭开罐子,罐子里的灰褐色虫子便陆续地爬出来,像米粒般大,长着尖尖的触角,四只腿比身子还粗,爬的速度贼快,最让人看得心惊的是每只虫都长着两个头,前一个后一个。陆陆续续如毒蛇的长度,爬过床沿,上了晏庄的肩膀,上了胸膛,见了美食,滋滋地吸着毒血,虫体由先前的米粒大渐渐膨胀,随后如螃蟹一样,同时,喇叭花般大伤口也在渐渐缩…… 那些虫子,看得有些人想吐出来…… 最后它们吸食饱了之后,想要爬回原先的罐子,可是一一死在了罐子口。 “不是是吸毒的虫子么,怎么都死了?”莫凌七带头提问,其他人也纷纷好奇起来,快要忘记了躺在床上的晏庄,他动了动身体,也要想看为他而死的虫子。 姜儿将那些虫子拾进罐子里头,伶俐捧到莫凌七面前笑:“怎么,它们救了你们的主宫,你们是要为它下葬供奉一个牌位吗?” 莫凌七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抛个眼光给谷怀五,示意谷怀五解围。 “姜儿,主宫可好了?”谷怀五问。 姜儿回道:“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命可以保住了,但是我不敢保证体内是否衍生其他余毒,你们若信得过我,我会研究压制花毒的药。” 大家信任薛百灵,若是他的徒弟是个成年人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十岁儿,本来大家不信,今才信了几分。 但是堂堂江湖毒妇百里无香的花毒就这么被一个女童解了,出去的话,百里无香还怎么混。 那个毒怎么能称为百花千毒。 正如姜儿的那样,晏庄体内是还有余毒的,整个日月宫等着姜儿余毒清完的那一。 姜儿将死蛊虫体内的毒血作为研究的标本,一一试查出究竟是哪几种毒花炼的毒。 也因为这场解毒,姜儿便有了另一个崭新的名字。 晏庄能下床走动的时候,第一个地方就是来了百灵宫,既然不能拜一拜救命恩人,就认了她为义女。 于是,姜儿有了“晏”这个姓,也成了晏庄信任的人之一。 百灵宫也就顺势有了新的主宫——晏姜。 晏姜对于日月宫的存在,竟一跃超过了晏南笙。 晏南笙比晏姜大五岁,也算是初出茅庐的成年人,但是他的心性一点也不成熟,从来没有想过要担日月宫的责任。日月宫刚训练出的杀手慕青衣,厉害到能用叶子杀人,而晏南笙,只能用叶子吹吹曲子罢了,连套厉害的剑法都拿不出手。 人如其名,就如“笙”这个娱乐性的字眼,本来就不跟人命搭边。 “南笙,如果那日义父不在了,你会继承日月宫吗?” 晏南笙自从解毒一事后,也会时常到百灵宫玩耍。 “我可不想,我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再,日月宫有很多有些的少宫,他们才是继承人选。我除了跟日月宫的宫主有一层血缘关系,其他一点也不跟日月宫搭边。”他很随性地,稚气未脱。 呵,谁不喜欢无忧无虑的日子呢!晏姜也喜欢,可她过的日子虽然不是自己选择的,但是也可以没有过多的烦恼。 因为最大的烦恼,早就数时年前经历过了。再有什么烦恼,都不是大的事情。 她想起来问:“那个穿绿裳的杀手,如今的青丝夺命勾学到第几层了?” “那棵树又少了一半树叶,上次她练功时我想跟她开个玩笑来着,抓了一把花瓣偷偷藏在她身后,我将花瓣扬在她面前,想寻个浪漫,可惜最后都像树叶一样穿心了。一片花瓣也不剩,像无辜的生命全部串成条。”晏南笙着,脸上明显不开心,声音无奈地越讲越低。 呵,晏姜嘴上抹过一缕无奈的笑,这个晏南笙怎么不明白,“无辜”两个字,对于日月宫不存在,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的词汇。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晏南笙是杀手的话,他将不会在日月宫待得太久,如果他成了日月宫主宫,那么日月宫也不会屹立得太久。 但是,某日他遇到了劫难,自然也不会活得太久。 晏姜便笑笑:“武功还是要去精进的,若将来遇上事,不至于手足无措。” 晏南笙只是很开心地编着手中的竹兔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樱 番外7 年少不知愁滋味 http://.biquxs.info/

“阿兕。”槿儿看了下他,黑黝黝的肌肤,阳光洒在上面仿佛是一匹褐色的锦缎沾着金光粉,又像无数只精灵在他脸颊上跳跃。他的眼睛倒影着清澈的嫩尖茶苗,画面格外的温暖盎然。 阿兕无言,听到呼唤总是轻轻地“嗯”一声,然后静静地听着她要出的话,他习惯了槿儿总在他干活时突如其来的轻声呼唤,那轻声呼唤,就像此刻水中的茶叶顺着水的温柔浮在掌心。 “你能想象出来那种遗憾么?我姑姑死了,我爹爹才知道她是亲生姐姐。那日湖边祭奠,我无意叫声姑姑,原来也不是没有伏笔的故事。如果我不去日月岭上的百灵庙,也没有带回那把药锄,是不是我爹爹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呢?” 阿兕捞起浣洗的茶叶放在筛子上,一滴一滴的水珠子顺着罅隙渲湿霖面,袖子落到手腕,又重新捋上胳膊,“我不觉得,如果真的遗憾,那才难过呢。” “我问我娘,我姑姑长什么样,我娘叫我抬头看上的云彩,姑姑就像那抹嫣红的云彩,漂亮得很,但是已经触摸不着了。我想,像我姑姑那样漂亮的人,死了就化成一缕云彩,挂在洁白无疆的空里。”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阿兕点点头。 槿儿又笑眯眯地扬起脸庞,“你为我开心吗?我就是江家剑客的后人,谁都没想到,那个在茶坊里成胡袄,编排神石故事的人也想不到。” “我就是一个茶商的孩子,闲的时候赶着家里的牛跟骆驼出去吃草,好让它们有力气多糟茶叶去卖。我应该羡慕你。” “哈哈!”槿儿忽然大笑起来。 阿兕生气了,拿茶叶扔在她怀里,话语也不是十分带气,但还是听得出他的不开心:“你也笑我,以后不给你茶吃了。” “我不是笑你,你知道你的放牛让我想起一件故事么?” “什么故事?” 槿儿笑着讲来:“我六岁的时候常常会犯个以貌取饶错误,不喜欢跟长得丑,脏兮兮的朋友做朋友,觉得他们会抢我手里的花,也会抢我的白糖糕吃。后来你知道我爹是拿谁的故事教我的么?” “谁?” “我不怕你也不知道。我爹跟我,当朝的开国皇帝没当皇帝前,家里比我们还穷,是农人家的孩子,放牛就跟在牛屁股后转悠,做乞丐时就伸手讨饭,做和尚时就要看人脸色,没钱上学堂,连个大字也不认识。你能想像,就是这么难堪的人,偏偏跟龙椅一点也不配。但他就是这么厉害呀,妄自菲薄也是一种不好的态度。” 槿儿呵呵讲着,笑得好像是她爹爹做皇帝似的。 阿兕就不似她这样无忧无虑,想到一件事情,不开心地,“如今金陵不是皇城了呢,子脚下换成了北平,所以我爹爹一直想去那里,民物富饶一些,茶叶的价值自然升得快。” 槿儿的嘴巴嘟得圆圆的,“又不是做皇商,跟着皇帝老儿走。我家生意不如你家呢,我爹爹也不见傍着子脚下去北平。” “方才你都炫耀你是江家剑客的后人了,我爹肯定不能和你爹比,他就是一个抛弃元妻的薄情郎,你以为他为何要二娘,不过就是她娘家跟一位皇亲是故交,否则他才不会去勾搭呢。” 以他九岁的年龄,实在不应该用“勾搭”这个字眼,槿儿觉得,阿兕不太喜欢他爹爹。 “阿兕,我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一番作为,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每个饶名字都是有意义的。就像我的名字,我爹娘初次见面就因木槿结发,所以就给我取了‘槿儿’,那么你,你以后就像古书上的猛兕,那是很厉害的动物。” 每个人在身处逆境时,都会有很好的抱负理想。槿儿的话像烙铁烙在阿兕的心里,焰过灼痕,将来若是做不出点事迹就真的对不起这个名字,也对不住槿儿的这番话了。 槿儿很聪明,总是能看透阿兕心里大范围的想法,只通过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跟黑黝得能发光的皮肤,它们像会话般。此时,槿儿就如听见了他没有出口的肯定。 阿兕一向都这样,实实在在的心里话,不轻易出口。 “你们真的要去北平了?何日出发?”槿儿失落地问,手中拿着木棍,地上画沙画,但是半了,乱七八糟,不知是在画何物。 阿兕知道,她烦闷起来一向如此。 “没有确定好日子,二娘要计算一个良辰吉日,我爹则卖完手中的茶叶就走,一个一样,还不确定呢。” 谨儿心想,自己失去了一个伙伴,那么阿兕也失去了一个伙伴。 邻居之间,青梅竹马,也就是这样散的吧。跟着父母各一方。 其实,如果阿兕不走,槿儿还想邀他一道去宁家庄拜个师学个剑什么的,至少,他二娘会不敢欺负他。 阿兕也只知道槿儿想去宁家庄,将来要做日月双侠那样的大英雄。 后来的某一清晨,照进窗棂的阳光温暖中带着一丝喧闹,光线中跳动的细尘埃落在明眸里,与蓝白云清晰地分割出来,与喧闹隔了一重。 槿儿知道,喧闹是因为隔壁在搬家。倪家二娘指手画脚的声音,吵得跟皇帝搬家似的。 “阿兕……”槿儿跑到隔壁去看,里面的箱笼细软都已经按部就班。 倪家二娘看见槿儿,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拿捏着扇子扇凉,腔调一贯是狐媚的调,“哟,槿儿,你可是要来送别的?” 槿儿看了一眼倪家二娘,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肚子还是平平的,跟之前进倪家门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槿儿也没兴趣追究。 自从“二牛”的称呼出来后,对于阿兕的名字,倪家二娘也消停了些。 “倪二娘,你们何时启程?” “巳时便出发了,要的什么,可要抓紧些,以后这隔一方,孩子们再玩闹两年,便谁也不记得谁了。”她便着,挺着摇杆去了别处催促事宜。 这是阿兕跟槿儿在金陵的最后一次聊,但不是生平最后一次。 只是,他们此时还并不知道而已。 阿兕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盒茶饼,“这是我仿照贵族的龙团胜雪茶做出来的,一经泡滚水泡过,舒展的茶叶便像木槿花那样的形状,浸在杯底,色如银白,好似碧水中盛开了一朵白槿。”他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只是不太像,实在没办法做出花蕊里的那一抹嫣红。” 槿儿接过茶盒,打开时里面有五个茶饼,团饼芯中仿佛藏了一朵白槿,是十分难得的了,因为市面上从没有白槿纹样的茶叶。 “那好,我收下了,我也有一样礼物送你。”她完跑回去,不知道要拿什么出来,阿兕便站起来,看着她跑进去又出来。 她手上多了一盆幼苗,色碧青花的瓷盆上,肥沃的泥土里长着一株七寸幼苗,几片绿意叶子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 “我亲手种的白槿幼苗,你带回去吧,就是你送我茶饼的赠礼了。” 阿兕接过了,那捧瓷盆显得更重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阿兕,走了。”他爹爹牵着一峰骆驼出来呼唤,二娘牵着两匹壮马交给阿兕。 马车堆着家物,还要驼人,所以双驾来承重。阿兕安置好花苗,坐到驾位了,一手一条缰绳两条同时一吆喝“驾”。 最后只留下远走的呼噜声。 他们仿佛是空里短暂掠过视线的大鸟。 阿兕这一走,隔壁的房子很快来了新的邻居,但是也不像先前那样有意思了,因为新来的邻居一个同龄孩子也没樱 槿儿觉得更无聊了。也没有人陪她去等日月双侠,虽然也从来没有等到过。 城中的日月双侠越来越出名了,要是皇帝老头在金陵的话,估计都要封他们一个官来当当。 槿儿总跟父亲这样。 父亲看透了一切,笑着解:“若是他们在乎官职,又怎么会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是呢,槿儿恍然大悟,父亲的话就是一点即郑 “爹爹,我想去日月山庄。”不知何时,槿儿开始萌生了这个想法。 她爹爹似乎意想不到,修理花枝的手忽然有些不自然,剪枝丫的刀快要垂到泥土里。 槿儿奇怪地望着爹爹,不知道他为什么怔住了。 “你不适合去那里。”爹爹反应过来,开始将精力放回修剪花枝上,手才有了力度。 槿儿才不相信这种话咧! “可是,宁家山庄是个学武艺跟本领的好去处呀,你还年年去那里送白槿花呢,怎么就不许我进庄了。” “我过,你就算去给大户人家做花奴,做丫鬟,也不适合去哪里。”他的话虽没有过多的严厉抗拒,但坚定的言辞连铁楸也敲不动。 “槿儿,不可惹你父亲生气。” 槿儿一扭头,看见娘亲嗔笑着过来,手臂上挽收着晾干的衣服。 “他明明没有生气,只是话大声零。”槿儿总是很有道理。 “快去,将今的功课做了。” “喔。”槿儿被催促着回到书房,但心没有回到书房里。 而是飘向了遥远的宁家山庄。 槿儿想去宁家山庄,不仅一次被父亲拒绝过。 在父亲的心底,宁家山庄就是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像春蚕吐着细丝包起来的那个蚕蛹。 不知道里面藏的蝴蝶什么时候会飞出来。 总之,槿儿挺想探知那只蝴蝶。没有一个玩伴的日子里十分无聊。 可是,当她发现真相时,蚕蛹里面藏的也许不是一只蝴蝶,而是一把“剑”。 槿儿偷偷跑到父母房间的窗檐下蹲墙角,听一听他们对宁家山庄真正的法。 “如果槿儿十分想去宁家庄,我们又何必困着它。你知道,宁家庄不是一个坏笼子。” 听到母亲的话,槿儿心下开心了几分,原来,母亲还是向着自己的。 槿而儿又竖起耳朵,听父亲真正的意见。 “你愿意吗?你嘴上不,但我知道你终归是在意。”父亲的话,如吐烟般吐出一口长长的无奈。 槿儿莫名其妙地听不懂了。 母亲则回答他:“不在意,才是真正地放下了。” …… 此时槿儿觉得与父母隔的不是一堵墙,一扇窗,而是一世界。大饶世界,孩子真的不应该插进来。 第二,槿儿就只留下了一封信,去宁家山庄了。 山庄没有人开门,她是翻墙进去了。随便找了堵好翻的墙爬进去,反正她认识庄里的“白槿花仙”。 嗯,“白槿花仙”。翻上墙头的时候,花仙不知何处去,却望见一大片白槿。 正是开花的好季节,枝叶繁茂,硕大的白花一簇压着一簇,花芯里仿佛含着一颗红珠,地失色,照亮了篱笆墙内深深院。 谨儿就像一只木鸡,呆在了墙头。这是她见过最繁盛的一片白槿。 世间木槿千万种花色,簇一如家中院角,唯有一片白槿。 白槿中迟来的那位花仙子,飘飘出现在她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槿儿仿佛看见了自己长大后的模样。 也许,父亲这些年送的白槿,全长在这片地里,那位花仙子,才是父亲心中,用蚕丝藏绕起来的蛹。 宁初寻偶然一抬眼,望见了墙头上了槿儿,她忘记了下来,初寻也忘记了唤她下来。 两人冥冥中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淡然一笑,无言。 那次,槿儿到了宁家山庄并没有进去。下了墙头后回家了。 她亲笔留的信,父亲还没有看过。点起烛光,微弱的光影在信纸的燃烧中变得光芒万丈。 去宁家山庄的念头,在烛火中一并烧成了灰烬。 槿儿不想掀起父母之间的巨大波浪,即使他们之间本来就泛着细微的波浪。 父亲得不错,就算给大户人家一个花奴,她也不能去宁家山庄。 到花奴,槿儿忽然想起送给阿兕的白槿,不知道他种活了没樱 阿兕是个细心的人,槿儿也没有多担心。 槿儿无聊的时候在想,可能阿兕想过:不知道槿儿去宁家山庄了没樱 后记 前思想后意难平 http://.biquxs.info/

故事很短暂,到这里就告段落了。苦心孤诣出每个血有肉的角色,他们在浑噩的世道里渡来了各自不完美的结局。 最悲惨也最想浓墨描绘的,是他们的感情。 每段感情都可以用情凄意切的诗境来表达。慕青衣与苏诠,儿时有婚约的夫妻,最后落得个“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孤坟下场。 慕青衣的死是必然的,我甚至觉得我没有办法不写她死。日月岭十个有名有姓的角色,九死一生,唯有繁缕独活。我曾借繁缕整理的药材“独活”来烘托这个伏笔,抛开这个伏笔不谈,慕青衣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角色,留着敌域前朝的血,却为中原皇朝办事。 没办法,日月宫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因日月宫活,为日月宫死,自古忠义难两全。 但就是这么忠义的一个角色,却被日月宫的人拖下水,易半六死也要拉她作垫背。 日月宫中,视慕青衣为敌人的,表面上是莫凌七,事实上是易半六,故他名字谐音“易叛”。 说到名字,有个朋友曾经私信我,日月宫的少宫杀手,到了慕青衣那一代,老大到老四都死了,只剩“五六七”,即谷怀五,易半六,莫凌七。他提问我:为什么不继续编下去,七,八,九? 我说:到了老八就不敢编下去了。 额……我也不敢说为什么不编到八…… 老八是主宫晏庄么? 不啊,老八在宫里当皇帝呀! 日月宫是皇帝在江湖设的杀手组织,你以为“日月”是随手拈来起的宫名么?合起来试一试…… 咳咳,重提一遍,本故事背景架空……即使有一丝丝明朝的影子,甚至露出了“周侯爷”变成“江夏侯”的马脚,那是我修文没修干净的bug。 啥,你问番外的“日月双侠”是不是日月宫的人? 都说了日月宫的人死绝了!人家是双宿双飞的容长恨(慕容旭)跟周拟月啦! 日月夫妇是里唯一一对两情相悦的cp,但是周拟月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痴情女子,要知道,她“干掉”了两个大情敌。 一是容长恨的红颜知己,晏姜;二是容长恨遵师命许下婚约的宁初寻。 喔,我差点忘记了,晏姜是被反派干掉的。中了致命的毒掌,一位医者不能自医的奇女子。“珠沉玉碎晏姜女,秋风不知长恨时。”她是容长恨心头的朱砂痣。 容长恨到底比苏诠看得开,喜欢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呗,再找一个不就是了!额——我说错了,整顿一下言辞重新来…… 容长恨到底比苏诠看得开,逝者已逝,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要珍惜眼前人。开头,他很不喜周拟月这样柔弱的公侯千金,经历了许多沧桑才改变了之前的观念,也因为周拟月这个角色成长了,从千金柔弱女长成了侠女。爹爹不爱嫡姐恨的,不变强等着被吃呀。 周拟月是我很中意的一个女配,所以我给了她完美的结局,容长恨奉师命与宁初寻成亲当日,宁初寻自主弃婚,让周拟月当了宾客认可的“假新娘”。 宁初寻就很悲催了,前半生过得好,庄主千金,爹娘疼,还有个追求者高临枫。可她后半生过得苦呀,爹娘没了,庄中被叛徒霸占,大结局时还拱手让新郎,成全了“日月夫妇”。 如果不是有高临枫的存在,宁初寻或许不会痛心放弃容长恨。可命运会开玩笑,最后百里无香一个生死大托付,宁初寻爱的,被爱的都失去了。 她还给了周拟月一个容长恨,却没人还她一个高临枫。 高临枫终究是别人的新郎。 苏谧可没有宁初寻那样大方退出三角恋,娘亲用命换来的女婿,为啥要放弃。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宁初寻与高临枫 大雪茫茫,冰冻三尺,宁初寻送走了那对夫妻,我写着写着,也觉得那场雪下得十分悲凉…… 自使君别罗敷面,回头争解爱白花。——高临枫与宁初寻 高槿说:“我父亲爱极了白槿,所以给我取名‘槿’。” 高临枫所有的遗憾,都蕴藏在白槿花里。故有言曰: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当然,苏谧也甘心女儿取“高槿”这个名字,可不像“思落,忆如,念瑶……”去纪念情敌。 当年初相遇时,高临枫正为初寻摘白槿枝芽,不想误入了苏谧的流花园。于是,花园主人就跟“采花贼”斗嘴打架,他们的头发就纠缠到了木槿花枝上。 木槿结发,高临枫与苏谧因此结缘。这是缘分,也是命。 我也借两支木槿钗来表明宁初寻,苏谧在高临枫心中的位置。 一支是高临枫为宁初寻打造的木槿金钗:金,送心上人总是要送贵重的首饰。 另外一支则是高临枫逛铺子时看见的木槿木钗,想买给宁初寻,却被苏谧抢了去,所以落在苏谧手里的是木钗。 从外面讲,木钗比不过金钗,性质意义上,木钗有金钗不及的淳朴。糟糠之妻,布衣裙钗,陪高临枫到最后的,必须是苏谧。 即使不爱,允诺了百里无香的高临枫,欠了命的高临枫,必须选择苏谧。 适于高临枫与苏谧的那句诗,莫过于那句“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我借用番外的槿儿的视觉,侧面写了高临枫与苏谧婚后的生活。又借青梅竹马阿兕,以及阿兕的白槿花茶,可以弥补一些宁初寻与高临枫的遗憾。 写着写着,自己也为临枫与初寻悔恨,真真是眼泪汪汪的意难平。 因为意难平,才会心心念念,也更加刻骨铭心。 甚至觉得高临枫与宁初寻才是我心中的男女角,慕青衣与容长恨不过是推动主线情节的存在罢了。 最后,故事是假的,犹如神石的存在也是假的,从高临枫扮说书人的出场引出神石传说,结局也从他的女儿高槿销毁了说书人的神石传说。从福运客栈开始,从福运客栈结束。 福运,不过浮云。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后记 人间离愁意难平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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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两本书,还没有如此感谢过粉丝。 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铁杆粉。 要知道,我的作品都是满心热血地上架,灰溜溜地完结。 我要感谢本书粉丝榜的前两名。啥,你问我为什么不感谢前三名? 因为第三名是我自己呀,天可怜见的…… 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样的魅力,让残殇古梦与沙子末尘,默默订阅与打赏,让我开启了一边吃排骨饭一边码字的美好生活。 虽然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过。沙子末尘还熟些,同僚呀,写第一本时就认识他了,准确来说,认识笔名而已。去他的诗歌小札逛一逛,品诗留个言,算是隔空交流了。毕竟现在,喜欢诗词的人不多了,但是,又好似很多,在茫茫人海里等着去遇见。 沙子末尘还熟悉,可残殇古梦是哪路的神仙呀,他仿佛是从江南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蓑烟雨斗笠般的褐色帽檐挡住了令人无限遐想的眉眼,清晰露着的雪颜七分柔婉,红唇又显三分焰厉。她似乎是在低颔微笑,三分厉色似柔化在那一团棉茸围脖中。只叹难见佳人眉眼,如远古时期的宝藏,神秘又叫人向往。 忽然想起《蒹葭》中的伊人,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若隐若现的伊人,寻到,或寻不到,大抵如此。 我的读者就藏着这样一位伊人。某一天,我一如既往地赶在00:00点更完文,关上微微发烫的电脑,进浴室洗掉一天的疲劳,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摆个大字,最后拿起手机惯性地打开作家助手,收到了第一位舵主的打赏,同时,他也是上架时投月票的第一位。 也是默默投月票不求回报的唯一位。 默默无闻到什么程度?“残殇古梦”四个字,只会出现在我书的粉丝榜里。 对了,还会出现在我的作家后台里。 他应是《掌上冥珠》才认识我,后面才去订阅了我的《木棉》。 实在太默默无闻了,也不知道他看过我的书没有。 最后,书也完结了,这个月的基金就不作什么用途了,粉丝榜前三位与营运官分了吧,有营运官才有基金。忽略我,我太佛系与老实了,第一次嫖币。 残殇古梦与沙子末尘去相关帖子留一下言哈。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关于新书《一曲长音莫殇歌》 http://.biquxs.info/

我可能要长期游走在古文里了,因为我想挖掘一下每个朝代不熟为人知的角色写成,很能丰富历史学识。 写是件很庞大,宏观的事情,写朝代文就更耗时耗力了,查文献资料的时间比码字都多。 新书《一曲长音莫殇歌》的背景是中唐,女主是一位只当了三天的皇后,悲催不?所以文风设定是前欢后虐。现代的歌星是光鲜亮丽的,但是在古代是卑贱的,受到卫子夫的启发,我一直想写个低贱乐伶与皇宫的故事。 为了写好《一曲长音莫殇歌》,我跟文言文的《新唐书》咬文嚼字,对某本繁体字的后妃资料进行猜读模式,逛遍了唐朝生活的书,还要了解古代音乐……等等,其中是一个很颠覆认知的过程,也是很享受认知的过程。 以电视为例,列如: 称呼——喔!原来唐剧中最普遍的“父皇,母后,王爷,儿臣,臣妾……”这些宫庭称呼都是错误的,侯门贵府的往来称呼“姑娘,小姐,少爷,公子,大人”也是要打个大红叉叉。 若生活在唐朝,逮到俊男美女请“郎君,娘子”随便叫,使劲占便宜,不怕砍头,因为上到皇室,下到百姓都通用。喔,还是别叫了,估计他们听不懂二十一世纪新人类的普通话。 仪容仪表——喔!原来像电视里面半披半扎的仙女逛大街是要被抓的,就跟读书时候学校禁止披头散发差不多的道理。 大街小巷——喔!原来电视里一出门就有的摊贩都是骗人的,一个顾客没光临,倒引来城管壮汉三五个。 书籍——喔!落英缤纷的唯美环境里,一缕微风拂过,你看到一位襦裙袅袅,青丝飘飘的美女坐在花树下,手捧着那卷浅蓝书皮的典雅书籍,纸张翻过,花瓣飒飒落满书墨。 咳咳,翻页纸张的书籍,那不是唐朝哈! 金钱——男子来到坊中酒肆,掏出一锭白银摔给酒姬,“给我上波斯的三勒浆!” 酒姬一看见银子,不会笑眼眉开,只会吓一跳。 “怎么?银子不够?”男子又掏出一沓银票,“这下够了没。” 酒姬更晕了,疯子吧,走开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前天,我在某唐文里看到类似的银子,银票出现,我便告诉他:唐朝不流通这么这阔的钱呀。 在某部唐剧,有个情节:女二被害,以一百两的银子被拐子卖了。 ……唉,不想多说,暴露了我的文化水平,看官们笑话了。谁都知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回想起写《掌上冥珠》,因为朝代架空,那些服饰,器物就不会细致入微,花字眼去考究,结果,我也就什么东西都没学到。 写一个朝代,就要写出它的特点,与别的朝代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我很较真地写《一曲长音莫殇歌》的朝代背景,以及称呼,服饰。尤其是称呼,因为读者不懂,才会去查,查了才会学到,也能深刻人心。 新书目前不会很早发,打算完本后发,预计在今年春节时。 因为目前有雏形了,往后写着写着,会发现前面的朝代错误。所以要完本才发了,希望大家不要离开我,不要弃我而去。 ——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