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月人》 第1章 云之牢 温酒醒来的时候,除了全身的别扭感,还有右眼持续传来强烈且清晰的痛感,像有利物在同一角度、用同样的力道,一次接一次地划刺过一样,非常痛楚。 躯体四肢触及之处,尽皆柔软,仿佛上一秒刚从温床大棉被中醒来一样。温酒奋力撑开眼皮,双眼在微痛中勉力扫视了自身所处,天花板、地板、围栏触目皆白,竟是置身用云筑成的牢房一般,倒极漂亮,但围栏上的花纹如鬼哭兽嚎,狰狞可怖。牢房大概十米见方,无床无炕,大概是因为地板非常柔软,触感就像冰凉的棉花一样,舒适异常。马桶桌椅倒是齐全,洁白漂亮,就是不知道牢里要桌椅有甚用处。有一口小窗,不蔽风雨,透过它能看到陌生的天空和冷漠的阳光。墙角雪白的瓦砾之中,长着几朵小小的蓝花迎风摇曳,颜色突兀显眼,颇有几分全白世界里,孤寂凄凉的味道。 “¥%&&%……&*” 空气中传来一道朦胧难辨的声音,似是在说话,又完全听不懂 温酒感到嗓子很干,说话很费劲,匀了一下呼吸,哑着嗓子问道:“有人在和我说话?” “……” 声音沉寂下去,温酒暂时也没有心思好奇那么多,因为身上的别扭感越来越严重,好像自己的脑袋里面被人挖走了大片东西,极其难受。 “小屁孩?”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却垂垂老矣,温酒依旧辨别不出声音的来源,但感觉自己初来乍到,不方便高调,疑惑道:“跟我说话?……你……你好?” “……”苍老声音发出古怪的嗤笑,问道:“小屁孩,你是什么人。” “没记错的话……我叫温酒……我……操!”温酒话没说完,愣了愣神,他终于明白这别扭感从何而来,他好像失忆了?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 苍老声音道:“小鬼,我瞧你七八岁模样,怎的说话如此没有教养?” 温酒挠着头努力回想,自己的记忆虽然缺失了,但似乎一直有一股铺天盖地的情绪笼罩着自己,情绪里全是撕心裂肺的悲痛和绝望,可是自己却明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而后在震惊和不安中沉默了很久,回过神,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两行泪水竟已顺脸颊落地……心中迷茫不已,恍若未闻。 如此无礼之人倒是少见,苍老声音颇不悦:“臭小鬼,你恐怕没有弄明白你的处境,在这‘云之牢’内,无论你以前拥有多么尊敬崇高的地位,多么不可一世的家境,都已经不复存在,你现在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蝼蚁。此牢千年以来,牢中人只能选择悄无声息地死或者严刑拷打中死。”老者顿了顿,又道:“古往今来,整个‘拏云大陆’有资格被关在‘云之牢’的人,不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是有执掌命脉之力……你可知老夫乃是何许人也?” 温酒擦了擦脸,他也许是天性豁达,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并没有让他特别惧怕。毕竟少年不知愁滋味,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被声音里提到的新奇事物吸引,也不知道向着哪个方向回话,只得仰头对空中好奇道:“终极杀人王火云邪神?” “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何须于你多言。”空气中的声音戏谑道。 温酒白眼一翻,有些没好气道:“那你废个什么话!” “小鬼头,你说着我没听过的语言,不过七八岁模样入‘云之牢’,你是何身份?”空气中的声音问道。 温酒低头迟疑了一会,说道:“实不相瞒……我好像是失忆了。” 空气中声音奇道:“好像失忆?” 温酒的声音中带着沮丧和焦虑,缓道:“唔……我记得吃过什么东西、看过什么电影、学过什么知识,却不记得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朋友是谁……” 空气中的声音好奇道:“有意思,你这个状况更像是被人抽走或者说删除了部分记忆……电影为何物?” “跟你一个与社会脱节的老头也说不着!”温酒毕竟少年心性,很快适应了当前处境,警惕道:“怎么你能看见我,我却看不见你?莫非你就是抓我到这里的坏人!” 空气中的声音嘲道:“你这黄口小儿若是被老夫擒入‘云之牢’,早就扒了你两层皮先教你学会以礼待人。老夫是你一墙之隔的狱友,不过你这臭小子出言不逊,讨厌的紧,还不配做老夫的朋友。能看见你,能让你互通我们的语言,是因为老夫的‘命力’” 温酒露出更加困惑的神情:“?” 空气中声音也是奇道:“竟有人不知【启元命力】?” 声音那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继而解释道:“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力量,有人凭空觉醒也有极少人通过血缘传承。老夫的‘命力’,名唤【心灵旅途】,简单来说可以将心灵的力量开发到极致。如今的‘心灵旅途’既可探查你的‘心灵力量’,亦可连接你的‘心声’。现在你我正处于‘心声相连’的状态,自然可以看到你小崽子长什么样。” 温酒心想:整这花里胡哨……不就是把恶魔果实加血继限界之类的一顿硬抄?又想到一事,问道:“我操,那我长什么样?” 空气中的声音愈发好奇,道:“连这个都能忘?”语毕似乎对着温酒端详了一会儿,认真道:“长得像个妖魔鬼怪。” 温酒心里一紧,急忙站得笔直,问道:“什么叫像妖魔鬼怪?” 空气中声音笑道:“一头浅蓝色的鸡窝头发,从眉心骨越过右眼至右颊,还有一道一分粗三寸长的刀疤,眉眼看起来还成,浓眉大眼的,但是两个瞳孔居然颜色不一样,伤眼是黑色,左眼是蓝色。身型不胖也不瘦,眼神看起来倒是像个小大人。” 温酒惨叫一声,脸色难看:“我长得好浮夸啊!” 空气中声音噗嗤笑出声,肆意嘲笑。 温酒心情大坏,气急败坏:“你这个人说话半文半白娘里娘气,我根本不信你!” 空气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牢室突然显得格外寂静。 温酒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心想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刻薄,要是有哪个人说自己娘里娘气,那自己肯定也很生气,肯定气得要在那人脸上写个“我爱郭苟攵明”、“家父李莲英”之类的大字,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才行。 (果然小男孩的男子汉气概,终将体现在霸凌。) 温酒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但少年心性自尊心强,不愿轻易服软,只好硬着头皮硬着嘴皮道:“那……那什么,老前辈作为当代火云邪神,肯定是世界知名猛男。” 那头没有回应,一阵尴尬的沉默。 温酒实在忍不住好奇,又问道:“前辈,这‘云的牢’到底是啥。” “是‘云之牢’,你这没文化的后生。”那头声音轻哼了一声,喜怒不知,道:“云之牢,建牢千年,起初本只是为了封印当年为害人间、横行无忌的洪荒妖兽,汇聚皇族神力以及人间神鬼莫测的智慧,打造了这个悬于万丈高空之上的千古第一奇牢,随着后世修炼天才的辈出和科技的迅猛发展,上古妖兽也不再是不死之身,‘云之牢’逐渐变成‘人间乱象’的牢笼,据每朝掌权者所言,囚于‘云之牢’内皆为世间大奸大恶之人,但没有人知道真相因为……从来没有人从云之牢出去过。” 温酒有些难以置信,惊愕道:“我他娘的居然还能是大奸大恶之人。” 空气中声音嘲道:“真相只活在赢家之手罢了。” “咦?”温酒不禁想问:“老前辈是为什么被逮进牢的?”空气那头的老前辈,似被引起来一些思绪,直到温酒又道:“我知道了,你本来是一个科尔沁草原的半人马,本本分分地在对抗羊头人,结果有人非要诬陷你是黑社会大佬!” “什么乱七八糟的。”最怕狱友突然的关心,空气中声音沉吟道:“老夫在这牢中的原因,倒也不是遭人诬陷……只是事关重大,暂不可轻易告知。” “你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坦诚!”温酒明显有小孩情绪:“‘拏云大陆’又是什么?我已经不在中国……不在地球了吗?” “……地球?你来自地球?”即便声音源自空气中,也难掩它的惊诧,喃语道:“难道是玲珑先祖以前提到过的地球……” 温酒心想,你这声音听起来都一百多岁了,你的先祖不得已经是个化石了吗,化石怎么跟你提我们地球的。 空气中声音深吸了一口气,缓道:“小子,如果你所言属实,你也算有点来头。” 温酒恢复了行动能力,行至牢门口,握住看上去也是用云制成的柱子用力摇了摇,发现柱子虽然白得像云一样漂亮,却坚硬如铁纹丝不动……叹了口气:“有没有来头我不知道,我比较关心这日子还有没有盼头……” 第2章 剑斩浊世,新生难至 “拏云大陆历史不算久远,尚算绚烂,当年……” 温酒急忙打断空气中的声音:“等等,你想干嘛?” 空气中声音有些疑惑:“跟你讲讲拏云大陆……”温酒没礼貌打断道:“那不完犊子了吗,都说了黄金三章是不能介绍世界观的。” 空气中声音大概理解世界观的意思,气笑了:“那不是你自己问的么?” 温酒一抿嘴,不尴不尬的:“也是。” 据记载,约1200年前,那时的拏云大陆还沉寂在一片混沌,没有秩序,没有文明。 也不知某日,本是朗朗晴空,忽的幻成金芒万顷,橙彩凌空,绚丽非凡夺人眼球。万丈金光之中,一柄飞剑,声势惊人,刺裂碧霄,在天空中撕开一道巨缝。巨缝中玄光流离,似有人影闪动,而后无数柄飞剑从巨缝中乘云而出,首尾相接直指地面,久久不息,竟是任飞剑在天地搭成了一座衔接云泥的恢弘大桥。 待尘埃落定,巨缝中一男一女相互搀扶而出,但见身前一束发青年男子,一袭白衫,背负长剑,迎风眺望,虽长衫略有褴褛却端的是气度超凡,身后一貌美女子…… 温酒苦于在牢里行动有限,无法当面拆台,急得白眼翻个不停:“等等等等,这花里胡哨的场景你说得跟亲眼见过一样就算了,人一男一女在万丈高空看得出个锤子的气质超凡啊!!!” 隔壁声音已然习惯温酒的言语方式:“哼!拏云大陆的历史自古由我唐家玲珑先祖嘱人记载,我……老夫自小生在唐家,且熟读正文野史,对此如亲见一般又有何不妥?” 温酒继续翻白眼:“你唐家玲什么祖什么乌拉乌拉的跟你亲见毫无关系啊!你的逻辑好混乱啊!” 隔壁声音对温酒的无知逐渐麻木,道:“……那日剑桥之上二人,男的白衣剑客叫云绝羽,而他身边的貌美女郎便叫唐玲珑。” “噢!打扰了,前辈继续。” 隔壁声音道:“云绝羽其人,诸如云彩上第一剑仙这一级别的称号,在后世流传也极多,但每每提到云绝羽这个名字,人们心中都会先想起那堪可概括他一生的两个字,【云帝】。而云绝羽和唐玲珑踏足与剑桥接壤的云彩那一刻起,便为这拏云大陆风雨飘摇的1200年历史,拉开了序幕。”声音里带着浓烈而又有些拘谨的孺慕之情。 少年人喜欢故事的天性并未随着记忆一道抹去,温酒的好奇心蹭蹭上涨,道:“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这会儿要是能从哪弄点吃喝来就好了!这破牢伙食怎么样?会送酒来喝吗?”隔壁声音也笑道:“怎么小小年纪还有酒瘾,你父母也不用棍子管管你么。”温酒笑道:“开玩笑,我们老温家……”语音未毕,忽感万针刺心,胸口一阵猛烈的剧痛,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第二次清醒过来似乎很快,精神头恢复也较之前迅速一些,只是胸口依然隐隐作痛,醒来的温酒迷茫不已。这时隔壁声音又至:“小子,你两次昏迷之时,我发现了两件怪事。” “什么怪事。” “第一,你刚出现在牢里的时候,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依常理认知中的致命伤,便多达6处,更遑论其余大小200内外伤。老夫本以为你不过将死之人,谁知现在你就像没事人一样,除了右眼的那道疤,半点痕迹也无。” 温酒嘴巴微张,满脸惊讶。 “第二,这云之牢,当年由八位学识贯通古今的【大咒师】联手封印,牢中一切生灵,皆不可用神通,这也是云之牢千年无人生还的原因之一,囚云之上,众生平等。但是……在老夫心灵旅途的勘察下,能感受到你身体里蕴藏着澎湃的命力,并且极活跃,丝毫没有被封印的迹象。” “这个好理解,很明显我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温酒正经道,而后一拍脑袋,又问:“不对啊,既然啥神通都不能用,你这个心灵旅途怎么使出来的!” 隔壁声音解释道:“当年那八位【大咒师】中,有三位皆出自我们唐家……封印此牢的‘涤罪结界’,老夫略知一二,不过也仅仅可以使用大概一小指甲盖的命力。其实这云之牢,除了皇室的建牢之方、押囚之法外,于我唐家几乎无甚秘密可言。”温酒不禁道:“家大业大啊,你们家族要是搁我以前那个世界,搞搞黑社会什么的应该很猛。” 隔壁那头似乎思考了一会,琢磨道:“你惊人的自愈能力想必跟这古怪的命力很有干系,小子,跟老夫讲讲你的命力,这云之牢千年铁律或许有一个打破的契机。”声音中已经带着一股兴奋劲儿。温酒点头认同:“值得一试,说到老子的命力那可真是…………那可真是说!个!锤!子!啊!!!启元命力这个花里胡哨的名词都是你前几个小时刚刚告诉我的!!我能跟你讲个屁啊!”隔壁声音不甘,追问:“岂有此理,难道你的命力可以不受思想控制,自行为你疗伤吗?”温酒白眼狂翻,道:“我知道个香蕉腊肠茄子精啊!我他妈现在连新手村都没出,还失忆了!”隔壁大失所望,像小孩一样埋怨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温酒无奈:“我们学校又不教这个!再说就算我真有这么个自愈能力,跟逃出去又派得上个屁的用场!” 隔壁声音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温酒心想:这老小孩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一天天地琢磨些不着边际的事。转移话题道:“不行,你这信息量太大了,就不能一条一条来吗,先把拏云大陆讲讲明白。”隔壁声音再次叹了口气,似乎已全无兴致,但又迫于社交压力不得不回应道:“……拏云大陆的起始,该从两个故事说起。” 温酒精神一振:“说!” “第一个故事,便是从【云帝】云绝羽和先祖唐玲珑,破碎虚空,万剑筑桥,踏足这雪白大陆开始的。” “虽说正史都逃不过政权的把控,但玲珑先祖一生正直无私,所以由她为主导编纂传承的历史,该当客观真实。” 温酒表面认可道:“合理。”内心毫不关心,也并没有察觉到这段解释的主观漏洞,只想快点听故事。 隔壁声音道:“云绝羽,和他的妻子唐玲珑,来自一个叫地球大宋的远方。那年云帝怀揣着一身惊人业艺和大宋三百年的繁荣文明,说是降临这片混沌大陆不为过,三尺青锋怀天下,一袭白衣开皓疆。本已心灰意冷的年轻云帝,在此地重拾一腔豪情,带着他的云氏一族,降妖兽,宣六术,研医药,种五谷,编律法,传宗派,盛文明,造社会,将这个混沌野蛮的荒芜大陆,在短短的不到一百年间,发展成初具繁盛规模的法制社会,并将这片大陆命名为【拏云】。 但世人只知云帝天神下凡,殊不知云帝在那个叫大宋的地方,一生多苦多难,郁郁不得志。 传说中,云帝生来便是绝世的练剑奇才,满月识剑;三岁练剑;十三岁精通师门【天罚剑派】全部剑法; 十六岁剑术登峰造极,一人剑挑蓝灯邪教三大魔头,镇压邪教谋划百年释放的上千血狱凶兽,将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化为无形,虽重伤濒死为玲珑先祖所救,却闯出了个【少年英雄剑】的大名头;同年,与少女唐玲珑相识并结下不解之缘; 二十岁,时值南宋末年,蒙金屠宋,战火侵天,百姓苦不堪言,云绝羽满腔热血,立志为生民谋太平,却因此初窥人神权争的黑暗深渊……; 二十七岁深感一己之力在浊世中的渺小,周旋于多方势力多年,无功;同年,与唐玲珑先祖在权争的漩涡中心成婚,得贤助,也得到了苦难的开始;次年,抵雷劫、登天梯,从此仙凡两界畅通无阻,盖因与玲珑先祖至死不渝的信念,被视作仙界禁忌; 三十四岁,相传混沌大荒神盘古的“开天神力”早已悄然出世,创世神的力量足以令世人梦寐魂求,而指引“开天神力”之处的线索,就在云家。云氏一族本应代代守护的重大机密,遭内鬼泄漏,妖各界举世皆惊,风光无两的云氏一族,于一夜间成为全界公敌。双亲辞于乱世的云绝羽,在举族倾灭之际接任族长,查内鬼,战群魔,抗仙盟,在一片血海中护住了一个庞大家族的最后血脉。 千里无非逃难客,来年谁是看花人。云绝羽四十四岁之时,回首十余年的逃亡生涯中,眼前是大半亲人死伤殆尽,自己身负重伤无暇医治;身后是襄阳城破、蒙军屠城,崖山兵败、十万军民蹈海而死。也算是大地沉沦数十秋,烽烟滚滚血横流,国破家亡的云帝在悲愤中,做出了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彼时的温酒,还没有完成九年义务制教育,不然肯定会疑惑,为什么一个生于中国宋朝的人,会自称来自地球…… 第3章 世界以痛吻我,我日你哥 温酒听得兴致正好,突然反应过来一事,打断问道:“这云绝羽在地球已经四五十岁了,你为什么说刚到拏云大陆的云绝羽是年轻云帝啊?” 隔壁声音:“得窥天道之人,其寿数早已跳脱于自然桎梏,据记载云帝退位时,已近两百岁。” 温酒咂舌:“……那确实挺年轻。”忽感饥火又至,起身觅食,随口问道:“云氏一族的大秘密是啥,听起来最离谱的就是这个。” 隔壁声音严肃道:“老夫少时也对此事极有兴趣,曾翻阅千书万卷,从未见任何一史一籍对此事有记载,年事稍……稍长后,终于我唐家祖训中得见,仅有一句话,由我玲珑先祖亲述,当作不得假。” 温酒奇道:“是啥。” 隔壁声音:“祖训上说,‘不能无缘无故告诉其他人’!” 温酒心里有一个冲动,就是踢塌这堵棉花一样毫不受力的破墙,去隔壁把这个皮老头的胡子全拔光,但世事皆不如人意,只好礼貌而有涵养地向长辈表达了被吊口味的无奈:“你姥姥的!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 隔壁声音传来诡异嘲笑,接着道:“言归正传,那年的云绝羽,实不忍再见自己的族人家人随自己饱经磨难,流离失所。在无计可施之下,决定用云氏一族的秘密换取仙界的庇护,和仅剩族人的安居之所。但往往天不遂人愿,云帝和玲珑先祖万万没有料到,多年以来在纷争中,仇恨与贪婪的种子早已在战火中成长为参天大树。 这个影响四界平衡的云氏一族机密,注定在面世那天为这个乱世招来腥风血雨。机密即将易主的消息传出,致使妖魔两界首次结成联盟,于云帝与仙盟相约“和谈”前夜,对云氏一族和仙盟发动了奇袭,摇摇欲坠的表面和平彻底破碎。 仙盟乃是仙界豪门大派临时缔结而成,本就彼此顾虑颇多,因而远没有妖魔联军齐心,更何况妖魔中人,行事都没有太多道德束缚……” 温酒觅食无果,相当暴躁,插口问道:“意思一帮老神仙组团被教育啦?” 隔壁声音似乎露出一丝赞同,道:“唔……大战前半段,不可一世的仙盟确实是全面败退,暂时逃过妖魔联军毒手的云帝及云氏一族亦同加入仙盟抵御入侵,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场恶战直厮杀到尸骨成山,日月无光,高高在上的仙盟在几年间颜面扫地,当仙盟监守正义的最后一颗头颅被妖魔联军挂在城墙的那一刻,所有仙界群豪都撕下了道貌岸然的面具,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终于让一面倒的局势勉强平衡。说起来也可笑,你死我活的事情,居然想装仁义道德。” 打小爱听故事的温酒一向自诩见过“世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故作高深道:“听起来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世界啊。” 隔壁声音不禁直言赞同:“是的……谁又能想到,撕下面具的仙界,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对妖魔联军进行反击,而是绑架了云帝的长女云卷,折其四肢,百般凌辱,意图逼问云氏一族的机密……” “我去你妈的香蕉茄子腊肠精……”闻言及此的温酒不禁破口怒骂,骂完只觉甚不解气,仍补骂:“这帮老神经是把屁眼当良心长,献祭了全家的狗命修炼成仙吗?”一展当代文豪风采。 隔壁声音淡淡道:“云帝和玲珑先祖得知此事以后惊悔交集,深陷绝望。本来仙界群豪这条毒计已几近成功,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两点他们漏算了。”遥想云绝羽和仙界群豪对峙的那一天,隔壁声音似乎停顿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一是云帝和玲珑先祖皆为万古人杰,他们生的孩子,就算是女流,又岂是无胆之辈,那夜仙界群豪挟天女妄图威胁云帝,怎料在万众瞩目之下,饱受折辱的长女云卷只说了一句‘风云儿女,岂容于黑夜。’便冲破禁制,自绝经脉而亡。” 温酒已被云绝羽长女的气节深深折服,此时心提到嗓子眼儿。听得隔壁声音道:“二是仙界群豪低估了云帝本身的实力和一个人在绝境中的潜力,那夜云帝在悲愤中大开杀戒,在杀戮中悟得自身御剑巅峰,一招一式间,威力之大直逼天劫。后人形容那晚,称云帝之剑,剑出千命殒,剑收无完魂。可人力有时而竭,杀戮可以泄愤却不能长久保护自己的妻子和族人,偌大的世界其实早已无容身之所,满心疮痍的云帝在玲珑先祖的帮助下,终于在力竭而死前,一剑刺开虚空,携云氏一族向虚空中遁逃,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拏云大陆。” 温酒心中触动,奈何文化水平实在有限,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牛……牛逼。” 隔壁声音长叹一声,似乎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也有些意难平,又道:“拏云大陆的第一个故事便到此为止。没有文明的蛮荒大陆让云帝重拾豪情,既然世界那么令人厌恶,那就自己打造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自此云帝和玲珑先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时逾百年创造了如今这个繁华的墨云王朝。近一百年的时间里,云帝和玲珑先祖对这个充满期待的世界进行了细致的探索,揭开了拏云大陆令人惊叹不已的独特地理风貌。首次见到拏云大陆独特地理风貌的云帝和玲珑先祖生出了两个截然不同,但对后世影响至深的想法,这便是第二个故事的开头……”话音未落只听到温酒又“啊”的惨叫一声,只道这毛头小孩又昏了过去,遂运命力查探究竟,只见温酒好端端瘫坐在地上,屁事也无,神情诡异,斥道:“瞎鬼叫什么!”温酒一脸苦相,就地一躺,奄奄一息:“老子真的好饿啊……这破地方跟哪找吃的啊!” 自打昏迷入牢以来,温酒粒米未进,加上七八岁年纪,正值“饿”年,俗称吃长饭的年纪,一顿不吃都是极大的考验,何况已不知昏迷了多少天。隔壁声音见状笑道:“你细瞧这牢中,当有一‘藐生杯’置于方桌上。” 牢中空空荡荡,温酒仅一眼便锁定目标。一四方白桌,造型无甚特别但材质非石非木,想必也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奇怪材料相制。桌上置一漂亮小白杯,花纹古朴精致,透着温润之意,杯中盛有小半杯晶莹剔透的液体。温酒顿感生无可恋,本意“藐生杯”这么猛的名字,不求装着什么德式脆皮大猪肘子、超级无敌海景佛跳墙!怎么说有几粒老干妈炒饭也行啊!到头就小半杯水!含恨而饮,但觉一股清凉之意随口腔穿过食道直至五脏六腑,折磨自己多时的饥饿感和疲劳感转瞬消逝,四肢百骸力量充盈。更神奇的是,藐生杯中被一饮而尽的液体,又渐渐凭空从杯底出现,直没至饮之前的深度,如同没人喝过一般。温酒再怎么想装得老成,此时也只能目瞪口呆道:“还有这么屌的科技!?”隔壁声音道:“这云之牢悬于万丈高空,又在偌大一层封印命力功法的结界中,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每日往牢里送食物,岂不舍本逐末。所以当云之牢不再用于镇压妖兽,领命重建以后,便为每个关押人类的囚室一一置入了‘藐生杯’。这杯中琼浆,不仅可以饱腹安神,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温酒本来心中对有人往牢内置入“藐生杯”一事充满感激之情,听到“延年益寿”四个字,差点又文豪附体,心道:这人是缺心眼还是魔鬼啊! 待身体大致适应“藐生杯”的效用,此时温酒也算吃饱喝足,回想从恢复意识到现在为止的巨大信息量,突然惊呼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肯定就是云绝羽那个老逼!”隔壁声音被温酒的逻辑和脑洞蠢笑,骂道:“你是不是猪,这云之牢就是云帝亲建,老夫自己关自己是何苦来哉?”温酒对那个在故事里豪气干云、挥剑成河的云绝羽,极有好感,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地球老乡。心中已自作多情地将云绝羽看成自己的多年好朋友,闻言很失望,说了句:“哦。” 隔壁声音轻咳一声,换作严肃口吻:“老夫命力已透支多时,须长眠恢复,这之前还有两件事当说与你知晓。”温酒挠头想了一下,注意到老头的声音似是显得有几分倦意。老头接着道:“一是你右眼上的伤疤……很诡异,你身上所有的其它伤口都通过命力自愈,没留下一丝痕迹,唯独留下这条伤疤。且它表面似乎已经愈合,但在疤痕之下的肉体,实际上是从未有过一丝恢复迹象的新伤!最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伤藏在疤痕下这么长时间,看起来却永远像是上一秒刚刚受到的伤。” 温酒想到右眼从未停止传来的疼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未知惧意。老头又道:“老夫阅尽千万古籍从未见哪位先贤圣人有知道此事,直觉告诉老夫,它或许和你的身世有些关联……二是你在牢中的第二次昏迷,似乎是即将要回忆你的家人时,疑似强行中断。记得你说记得曾有的经历,却记不得与其相关的人,如此老夫推测,你被删去的记忆似乎就是为了掩藏你的身世。” 温酒心中赞同,但是一想到就在几分钟前自己堂堂男子汉差点被活活饿死,这些重要的信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啊!!而后一转念,万一哪天走了绝命好运真的出去了,是得找个机会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破牢,于是起身作了个揖,正色道:“多谢前辈指点。” 隔壁似乎顾不上惊讶温酒身上突然出现的礼貌,声音中难掩疲态:“我的老师在当世对启元命力的研究,无人能出其右,我将老师对命力的研究和探讨的记忆筛选出来,用心灵旅途分享给你,待我长眠以后可自行在脑海中参阅。”话音一落,温酒只觉得很多无以言表的东西涌进自己脑海,脑袋变得奇胀无比…… 第4章 星劫 眼前的建筑高耸入云,皓壁素檐,隔远遥望如皓佛出世,极尽壮观。这望而生畏的巍巍城堡,便是千古第一奇牢,“云之牢”。千年以来,除了筑牢之人,从未有一个活物能从此牢离开。盖因此牢,顶衔苍穹,底悬深渊,就算逃得固若金汤的牢门和“涤罪结界”,也只能在深渊的无尽坠落中饿死或者……老死。 这座小城堡悬于万丈高空, 可谓是真正的“天牢”。虽然云之牢雪白夺目,仙气缭绕,不可谓不好看,但细想始终是一个生机殆尽,令人畏惧的地方。 透过牢窗,隐隐可见一个蓝毛生物,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再近细看,还有一只普通人拳头大小的白色……小鸟?很难形容这个画面,小鸟喙尖眼圆,通体雪白,羽毛蓬松将身体裹成球状,煞是可爱。但两只鸟爪精准地盘住了蓝毛生物的眉毛,双翼张开,翼末翅尖处竟然握成了如人类般的小拳头,一挥一舞之间,正对着蓝毛生物的脸部……拳打脚踢! 小白鸟神情甚是亢奋,鲜红的尖喙一张一翕,彷佛念念有词!?就像人类地痞打架时,咬牙切齿地喷着垃圾话一样。 横在地上一直挨打的蓝毛生物突然间像听懂小白鸟的垃圾话,怒上心头,跳将起来不顾鸟爪撕扯两拨眉毛的剧痛,一把抓住小白鸟毛绒绒的躯体用力扔向牢窗,含怒大叫道:“真是他娘的岂有此理!老子堂堂龟派气功第76代传人,湖南长沙井湾子知名战神温酒!能让你这鸟中肥猪欺负了!?……呃啊啊啊!”狠话还未说完,只见小白鸟被扔出去后,像一个回旋镖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残暴的弧度再次撞向温酒的面部,继续骑在温酒头上暴揍温酒。 这是温酒在牢里的第八年,其实有没有八年温酒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时常晕过去的情况下要把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实是强人所难,总之清醒的日子算上来,该有八年了。 八年中,温酒不忘初心,一直狂躁。毕竟谁也没有想到,隔壁的糟老头在宣布进入长眠以后,一睡就是他娘的八年!这是她娘的什么睡法啊!是不是要睡到寿终正寝了啊!! 除了被放鸽子(自以为)的愤怒以外,主要的狂躁其实来源于,从未经历过的巨大孤独对温酒精神上的蚕食。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孩,受困于万丈高空中不过十米见方的密闭房间,唯一可以排解寂寞的狱友长辞人世(不省人事),每日与寒风星光、剧痛眼伤相伴,其中艰难和痛楚,想必要远超这个年纪的意志力来承受。 幸好隔壁老头还留有一大段他老师的记忆,关于这个世界启元命力原理成因的详解和个人启元命力发展方向的构想,算是温酒在牢里唯一可以依靠度日的救命稻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经过多年的研习,温酒以小学生辍学入牢的语文水平,将这些零零碎碎共享过来的记忆归纳总结为《黑科技——启元命力入门解析大全》、《论提升启元命力对个人的自我修养及社会的深入实践》两大巨着。虽然在社会实践方面遇到了较大的阻力,但并不影响温酒俨然一副大学毕业的样子。 大概在隔壁老头不省人事的第二个年头,温酒已经圆熟地掌握了自身命力的使用,毕竟……很简单,只需要感知到命力以后,在脑海用意识控制就行。 丰富的理论知识告诉温酒,这个世界的能力修炼体系,可归纳为四种。 一是“启元命力”修炼者。俗称“命修”。“启元”之意源于血之传承,并非是可以通过血脉传承命力(不排除极少数可以传承),而是指命力的觉醒极依赖血脉和天赋。有幸觉醒者,将会利用周身能用到的所有资源来提升命力。因为命力威力奇大,作用无穷。而且不像很多其他的修炼方式,讲究根骨、悟性、缘法等苛刻的条件。只要能觉醒命力,便有无限的舞台。更何况修炼命力的回报周期极短,实力提升极快,常让其他修炼者眼红。 二是修道者。和温酒的常规认知里的修仙一样,修道者这类人虽无法觉醒命力,但他们定拥有超出常人的根骨和悟性!因为登天大道的门槛,向来令人仰止!由于修道之不易,回报周期极长,所以他们会比命力修炼者更易获得较长的寿命。 三是逆命者。逆命却超绝。这世上除了“命修”外,多数人的命力,从觉醒之时到人生终点,都无法通过修炼提升。这类人中天资聪颖者,自会选择修炼登天之道,如修道者一般。待道术大成,命力对于他们来说,好比一个修真者,突然觉醒了功能各异的超能力,虽然无法提升命力的威力,但作为意想不到的辅助能力,往往使对手头皮发麻,应对不及!被好事者称之为当世十大美人的百里听画,便凭着名唤“凄光碎”的命力,在比斗中,凭借命力可以吸收光的特性,屡胜知名强者,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四是双修者。当然不是老色批想的那个双修……而是“道、命双修”!那些百世难遇的绝顶天才,同时满足“道、命”两大神通的修炼天赋!仰仗一身盖世无双的天赋,选择“道、命双修”,谱写云上传说!当年云彩上第一剑仙云绝羽,便是此间王者。当然那其实是极个别的天才,据隔壁分享过来的记忆来看,更多选择“道、命双修”的人都庸碌一生……因为记忆里说,修道、修命两者间的心性本极相斥。修道者的天赋更接近心如止水、循序渐进。而在修命力可有大成者,更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无视规则的跳脱思维。 这一条其实温酒暂还领悟不到,当知识点记了下来。 话说回来,试问命力虽强,但一朝得道,突破仙凡桎梏,平白多个几百年寿命谁又不贪心呢……尽管隔壁老头的老师在记忆里曾推测,当年闹得山河变色的云氏机密,和云帝的命力应有偌大关联,然无实据,且知者甚少,是以拏云大陆之上,对修道成仙一事,仍趋之若鹜。 温酒运气算极好,通过巨着《论提升启元命力对个人的自我修养及社会的深入实践》确认了自己命力的基础修炼方式。当然,修炼命力,倒不是因为温酒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多大野心……而是不能修炼命力的牢狱时光真的好无聊好难熬啊! 好在了解自身命力,以及修炼增长命力的过程中,总有意料之外的新奇事物层出不穷,成为温酒聊以度日的良方之一。在漫长的命力求索生涯中,他发现自己这身命力的作用,保不齐已经是空前绝后的独特……为什么会有让人变成一滩水这么蠢的能力啊!更蠢的是,为什么只能让自己变成一滩水啊!! 温酒本来天真地以为,变成一滩水,以液体透明且无孔不入的特性,自己好歹可以成为潜行的绝世高手……但是自己变的这滩水,根本他娘的不能动!别说渗透云之牢的地面逃出去,这滩蠢水若不借助风力等外力,行动力还不如一棵树! 还有一事很特别……自己可以通过命力凭空凝聚出……一团水。别的不说,这团水用来洗澡洗衣服,是真的特别干净……顺道因此揭秘了一个跳脱顽童,多年来在没有父母管教的生活里,竟然保持自身清洁的真实原因。不是道德的沦丧也不是人性的泯灭,是纯粹地因为有特异功能。 不过有一方面确实如隔壁老头所言,温酒多次确认了自己的自愈能力。 准确来说是命力的治疗能力,一方面命力一直在潜意识里自行恢复右眼的伤,可惜亦如隔壁老头判断,旧伤既愈,新伤即至。一方面被小白鸟暴揍的皮肉伤确实可以通过命力迅速恢复。总之经过早几年在牢里的摸索认证,温酒义无反顾地给自己启元命力正式命名为“基本没卵用力”。 暮去朝来,时光荏苒。 温酒在牢里的大概第四五个年头,每日研习命力的平静生活不出意料再度稀碎。这日清晨温酒刚睡意半消,蒙蒙睁眼,窗外又是一个阳光轻柔,云淡风轻的好天气。舒爽的懒腰还未伸完一半,眯着眼看到窗外隐约一个小黑点,转瞬变成一团黑影未来得及反应,“嘭”地一声巨响砸在自己脸上。高空坠落的巨大冲击力并未因为温酒脸部的缓冲而抵消,而是毫不留情地带着温酒后脑勺狠狠撞向地面。 温酒直疼得眼冒金星,嗷嗷惨叫。还好“没卵用力”辛勤运转,从不懈怠,迅速自主为温酒疗伤。温酒忍痛起身,抬手捂住狂流不止的鼻血,正欲破口大骂,定睛一看是一条浑身血迹的白胖“鸟尸”,双眼未瞑,半闭着流露出一丝痛苦,羽毛除血迹外的部分洁白无瑕极是好看,翼末不时微微抖动,显是对死亡的强烈不甘。眼见及此,温酒心中一软,也不顾自己满手鲜艳的鼻血,轻轻捧起还有一息尚存的“鸟尸”搁在方桌上,说道:“瞧你一只鸟能胖成一头猪一样,能动的时候肯定是个贪吃精,赏你一口藐生杯神水,死后做个饱死胖鬼吧!” 话音一落只见“鸟尸”一阵急剧的抽搐,鸟眼用力圆睁后向上翻白,好像受到刺激而极度愤怒。鸟喙流下惨兮兮白沫似的液体,也不知道是晕厥还是去世,再也不能动弹。 温酒:“……” 你大爷,藐生杯的水有这么不好喝吗!反应也忒大! 自觉失了待客之道的温酒心中略有愧意,正感无助,瞟见“鸟尸”身上除了自带的血迹,还满满盖上了一层自己手上的鼻血,心中“嘿嘿”一笑,有些不大好意思,无比娴熟地在空中挥动手指,凝聚出一团“没卵用但是洗澡很干净”水团,泼向“鸟尸”以净血污。 然而匪夷所思的奇事出现了!“没卵用洗澡水团”并没有倾盆淋下,而是将“鸟尸”裹在中心,浮在空中波光流彩、暖意充盈!一丝丝湛蓝明亮的水光在水团中交替飞舞,绚烂夺目!杯裹在水团中的“鸟尸”血污尽褪,一身洁白羽翼光亮照人,小白鸟渐渐睁开眼睛,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少时,水团中的小白鸟也没有溺水窒息感,而水团逐渐向中心收缩、变小,好像被小白鸟吸收了一般,最后化作一颗蓝光,在小白鸟周身闪烁数时消失不见。 温酒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小白鸟在吸收了水团后变的精神奕奕,在空中扑棱几下翅膀,毫无迟滞生涩,落地将翅末握成小拳头向天花板上下挥舞,虎虎生风!哪像几分钟前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样子! 温酒虽然没搞明白原理,但是看到一个濒死的生命被自己的“没卵用力”救活,心中也甚是开心,暗暗惊叹:“我日你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原来老子这么牛逼。”感受到小白鸟眼中的善意和感激之情,这些年倍感孤独的温酒心有所动,略有得意地向小白鸟发出了口头上最诚挚的好友邀约:“你这小胖鸟运气还不差!遇到了老子这个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还不快点叫爸爸!” “胖鸟”二字刚出,小白鸟脸色剧变,眼中的善意瞬间溃散,凶光暴涨!它怒视着温酒,双翼向身后急挥,蹬地而起,伴着一阵狂风眨眼间骑在温酒头上,将翅翼像人类一样握成小拳头!对着温酒狠狠揍下,嘴中似乎还发出了只有人类才能说出来的拟声词:“嚯!”“哈!”…… 温酒躺在地上,心中很想生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慨,但,生不出。 这也不是最苦的。 最苦的是,他一直以为,一个人类打不过一只拳头大的小肥鸟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更离谱的是,在天杀的云之牢里,被一只天杀的鸟中肥猪活活揍到了第八年…… …… 自打小肥鸟在那年收到温酒的好友邀约后,便没有了离开的意思。虽然小肥鸟常借小巧的身躯穿过牢房,无端消失好几天,但总会在一个诡异的夜晚,骂骂咧咧地出现在温酒头上,举起小拳头…… 这些年来一人一鸟的交流倒也不多,常是寂寞难耐的温酒主动发起沟通并结束: “你这胖鸟作为一代文豪温酒的跟宠,带出去总不能每天胖鸟胖鸟地叫,要有个体面名字。老子看你…………通体洁白不输雪顶,羽绒贵气不弱火凰,眼神有力不惧众生,就叫你旺财吧!自然是跟爸爸我姓温!呃啊!……” “呔!蠢鸟!为父如今新招大成,必须治治你这没大没小的毛病!该让你尝尝苦头了!看我长沙郭靖的宰猪十八戳!呃啊啊!……” “成天搁牢里瞎晃个什么劲!能不能干点稍微正经的事!祖国统一了吗?帮爸爸找到越狱的路吗?减肥成功了吗?呃啊啊啊!……” ……总之回到现在, 温酒一如既往地硬嚎几声佯装,有本事反抗,毕竟输人不输阵,然后一如既往地被小肥鸟骑在头上暴捶。只是这次觉得,怎么小肥鸟的出拳似乎越来越慢?我操!难道我堂堂九米猛男,这些年被一只肥鸟打成了抖m?不对不对,怎么还不疼了呢?温酒得隙睁开眼睛,只见小肥鸟呆呆地看着窗外远方,眼中满是迷茫和惊恐。 温酒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般景象,心中同样涌起巨大的惊恐,恍惚间喃喃道:“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三体人终于打过来了吗……” 但见整个天光一暗,一颗遮天蔽日的陨石,带着无数陨石碎屑,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向云之牢冲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第一颗陨石碎屑已率先而至,直击云之牢,说是碎屑,实则体积已不比这巍峨天牢小多少。 撞击产生的剧烈震动让温酒和小肥鸟在牢中上下翻腾,左碰右撞,一时间牢内四壁上已沾满了温酒的鲜血……和呕吐物。然而陨石碎屑远远不止一颗,声势惊人的碎屑雨接踵而至,纵然云之牢牢壁固若金汤,在天外之力的连续撞击下,早已危如累卵。 但是在牢壁粉碎之前,相比在没有牢壁保护之后,被陨石砸死,温酒还得解决一个更大更先到来的难题……地板已经出现了巨大裂缝!据说云之牢的底下是万丈深渊,老子真的要在下坠中活活饿死这么奇葩吗!还没来得及绝望,地板“咔”地一声完全碎裂,温酒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遍布全身,只好闭目等死。 不料坠落不过两秒,温酒感觉自己左手手指被一股巨力提住,虽然极痛,但好歹停止了下落。抬头一看,小肥鸟双爪死死钳住了自己左手手指,双翼挥舞控制身体躲避着锐利的撞击碎屑,一人一鸟悬在空中左支右绌,暂时保住了性命。温酒心中一暖,暗道:还好蠢鸟讲义气!一时好奇低头看去,只觉背脊发凉,冷汗不止。变成齑粉的地板之下,除了呼啸而过的陨石碎屑和偷漏出来的阳光,真的空空如也,一望无际…… 狭小空间中因撞击而飞舞的锐利碎屑越来越多,小肥鸟虽然自身小巧敏捷,无奈此时拖着一个身形已近成年人的温酒,躲闪能力大打折扣,撑得一时半会,一粒也不知是陨石还是牢壁的碎屑正中胸口,鲜血横飞。温酒见状急忙催动“没卵用力”为小肥鸟疗伤,也不知是急切间用力过猛还是其它原因,这次凝聚的水团竟较之前大了数倍! 小肥鸟眼见那凭空出现的巨大水团,径自向自己裹来,惊怒交加:“为什么要救这头猪?!” 果不其然,“溺水”的小肥鸟当场失去了飞翔能力,一人一鸟倏地急速坠落。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水团的吸收速度远超以往,小肥鸟在水中挣扎不过几息,水团消失,伤痛不翼而飞,且气力充沛更胜之前。温酒仰头看到这一幕也觉费解,想是封印命力的“涤罪结界”在星震的冲击下支离破碎,失其效用,得以让一人一鸟喜获生机。 此时一人一鸟处于云之牢正下方约百米处,昔日高高在上的天牢在二“人”惊畏的注视下,瓦解崩塌,废石横飞。温酒在短暂喘息后,一拍脑门,想到还有个鸽了自己八年的老瓜皮现在生死不知,忙向小肥鸟示意。 当小肥鸟得知,温酒要怂恿自己飞回最危险的崩塌中心,救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时,当即就想松开鸟爪,送爪下的傻逼去他该去的世界。无奈真的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失去这个奇葩,是这个离奇世道的遗憾。双翼猛振,正欲向上空飞去,急切间但见一个红色的事物迎头砸将下来,忙拎着温酒侧身躲避,不料爪下温酒急探手而出,捞住了这个红色事物,定睛一看,竟是个血人…… 温酒仰头遥望已久,手上费劲攥紧的血人,正是从隔壁牢室和自己一样,地板碎裂而坠,直入深渊。 电光石火间,急忙伸手捞住了这个鸽了自己八年的老瓜皮,只觉隔壁老头的手冰凉且诡异,冲血人大喊了几声,毫无回应,不禁破口骂道:“他妈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天塌了都还没睡醒!”。也来不及细想触手的冰凉,和浑身是血的多处重伤,是不是真的早就死去……左右手同时运转“没卵用力”,上凝小水包,为小肥鸟保驾护航,及时治伤;下聚大水团,替老瓜皮缓冲碎屑,汹涌续命。 一人一鸟一“尸”成了真正意义上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说三只蚂蚱团结起来就可以活下去,而是此时的他们就像三只蚂蚱一样渺小无力。因为真正的天灾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那颗遮天蔽日的陨石,带着茫无涯际的黑暗和惊世骇俗的气浪,终于来到温酒面前…… 感受到命力地急速消耗,在失去意识前,温酒的心中还有一句怒吼:“老子不要完结啊!!老子连一毛钱稿费都没赚到啊!!!!!” …… 第5章 归来仍是少年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微风摇。 拏云大陆溯安四十四年,大地翻暖,初春夜至。山河复苏,城野同乐。整片大陆盛景焕临,白日照春空,绿杨垂袅风,瀑水结烟虹,纤云漫奇峰。唯有这横逾百里的荒凉殒坑和陨石,美中不足、大煞风景。 此处殒坑,远离市井,人迹罕至,距繁华的墨云王朝已是天各一方。本是奇禽蛮兽栖居的好山水,此时地貌尽毁,生气全无。 也不能说全无。 因为温酒好不容易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就感觉很生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额头上一个肥硕洁白的鸟屁股! “温旺财!我日你大……” 温酒张口便骂,眼角余光瞟见一个女孩模样的生物,耀眼生花,一时心中惊慌,不知所措。 眼前女孩与自己年纪相仿,方当韶龄,长发披肩,肌肤胜雪,双瞳剪水,衣着朴素却难阻容光倾世。她本来秀眉轻蹙,心事重重。见温酒苏醒又失魂落魄的样子,双颊微红,含羞展颜。这一笑正是:素颜立春风,月下芳华浓。 温酒看呆好半天,张口磕巴道:“你……你是谁” 女孩将发丝向耳后轻捋,浅笑盈盈,晶莹可爱的嘴唇不见张合,却有一道极耳熟的苍老声音从心底响起:“臭小子、乖后生,身体可还无碍?” 温酒万没想到,与自己有着多年革命友谊的老瓜皮狱友,居然是一个同龄的女孩,并且戏弄自己这么多年,实在令人惊讶和不可思议。而后又恍然,想必“心灵旅途”的命力不是传输声音,是将自身想法用任何声音在他人心底呈现。回想在云之牢时,这人莫名其妙的语气和情绪,半文不白的对话,还有最后从牢中坠落时诡异冰凉的小手……温酒又羞又气,脸胀得通红,正欲发作。 女孩深知温酒脾性,调皮一笑,张口道:“可别乱动,虽然现在你伤远不如在牢里时严重,但你的自愈命力正在枯竭边缘,情形比那会儿危险多啦。” 声音字字清脆,声声婉转,虽不脱少女稚气,却仍是悦耳动听。这世界的语言本就多半源自古宋,且这些年温酒在女孩留下的老师记忆中,已将拏云大陆的主流语言摸索得七七八八,此时已然可以轻松听懂少女所言,闻言一惊,忙活动脖颈往下看,只见自己被缠成一个木乃伊斜躺着,四肢虽无明显痛感却也无甚力气,催动“没卵用力”治疗,发现确如女孩所言,力源枯竭,无力可用。 女孩俏生生立在一旁,美目流转便知温酒心中不解,轻声道:“坠落震动的内外伤,多亏‘鸣煜’帮忙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命力的话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恢复的。像你这般傻傻地用命力,一般人早就力竭而死啦……” 温酒一头雾水:老子怎么傻傻地用命力了?“鸣煜”又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就是拏云大陆吗?娘的……老子来到这个世界八年了,终于能看看这个鬼地方…… 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眼前这个令人目酣神醉的缤纷世界,闻名不得而见的拏云大陆,很快牵走了温酒的思绪。 目力及远,暖日当空,群山绵延,簇簇的彩色花朵汇成徜徉小河。阳光像醇蜜一样洒下,透明而芬芳,所有生灵应约而染,幻化成游离浮动的光点。目光及近,树木葱茏,溪流潺潺,和风伴着花香在林间轻奏,伴着少女体香拂过温酒脸颊。 花河林海,色彩斑斓,打破了温酒对这个世界只有白色的认知。但温酒还是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白色……?看到身下白茫茫的一片,感受到软绵绵极舒适的触感,温酒不禁问道:“难道拏云大陆真的在一片云上面?” 女孩看一眼雪白的“土地”,掩嘴笑道:“也不算是,拏云大陆本身就是一片很大……大到没有边际的云。” 温酒张大嘴巴:“云上真的可以承载树木和人类吗?” 女孩歪着脑袋笑道:“如你所见呀。原理好像也不复杂,记得当年玲珑先祖有记载过,只是我那会儿年纪太小又兴趣缺缺,了解不太多。”心中却若有所思:也不知真实的地球和传说中有多少相近? 温酒扭头看向身后的殒坑,心想这云可真结实,连陨石都砸不穿,难怪可以长出森林孕育人类。还好温酒压根没有成型的理科知识体系,没有了刨根问底的动力,心中讶异于原来地球上诗人说的“乘风舟,泛云海”居然是真的,忽觉额上一轻,原来是一直在头上呼呼大睡的小肥鸟翻身从额上滚落。他才想起问道:“它没事吧?你……到底是谁…………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女孩忆起牢中时,温酒曾猜测自己是什么凶巴巴的杀人魔王火云邪神,俏皮一笑道:“它很好。我叫唐悦兮”。贝齿轻咬下唇,而后俏脸微红,道出温酒昏迷之后事情经过。 那日唐悦兮甫一醒来,杏眼微睁,便看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骇人场面:一颗遮天蔽日的庞然陨石黑压压欺将过来,距离近到鼻尖都已经触碰到陨石表面一般。唐悦兮毫无反应的空隙,在二人一鸟被压成肉饼千钧一发间,近乎本能地使出“心灵旅途”,带着二人一鸟进行短距离瞬移,来到了当时情形唯一可以停靠的“陆地”——陨石表皮正上方。 唐悦兮的“心灵旅途”成因复杂、功用极多,这探查周遭环境,进行小范围瞬间移动本是极难掌握,耗力极大的招式。幸而温酒的命力性质特殊,居然可以将自身庞大的命力通过“治疗水团”提供他人使用,同时在昏迷中亦不间断。饶是如此,巨大的惯性让二人一鸟在陨石表面翻滚了好几十回才终于保持和陨石的相对静止。 接触到陨石表皮,烫人的高温让唐悦兮猛然惊醒:按理说陨石坠落时,与空气激起剧烈摩擦,应是烈焰滚滚的火球才对!他们二人一鸟早就应该烧得连灰也不剩……怎么会只是烫得令人坐立难安? 只是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唐悦兮虽然自小成熟,心智远超同龄人,但此等骇人景观毕竟人生初见,好容易平静下来,发现当年的蓝发怪小鬼双眼紧闭似已昏迷多时,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被一只雪白小肥鸟牢牢攥住。 少女虽知事早,却是第一次与陌生异性有身体接触,心中又羞又急。不知为何,那温酒气力远超以往,任少女聪慧过人,此时也无法挣脱温酒的手。少时,唐悦兮情绪稍定,无奈审视当下。温酒模样倒是没有太多变化,蓝发眼伤如旧,比入牢时高出许多。坐起身一瞧自己,似乎身高也有变化,不知上次因命力消耗殆尽沉睡了多少年。察觉到被牵住的小手一直有生机勃勃的命力传渡过来,心中若有所思,该是通过温酒的命力助自己恢复,终在千钧一发之际提前苏醒了过来。这小子命力果然古怪,按理说,昏迷应是命力耗尽之相,这蓝发怪小子居然在昏迷中还能输送如此磅礴的命力。 虽然暂时续得半条命,但仍远未脱离险境,这颗巨陨如果不能坠落到拏云大陆,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就算落向拏云大陆,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中又该如何自保? 唐悦兮心乱如麻地看着另一边摔得晕头转向同样昏迷的小肥鸟,见它羽绒洁白,憨态可掬,又是好看又是可爱,天生喜欢好看事物的少女不由心生怜意。人力有时而竭,纵使唐悦兮以往博览群书、学究天人,此时亦无计可施,只得听天由命。 在天外来物上飘得半晌,释放出去的“心灵旅途”终传来好消息,似乎受撞击到拏云大陆外万丈高空中固若金汤的云之牢和涤罪结界影响,这颗巨陨按推算竟恰好将落在拏云大陆边缘,成为千百年来第一颗登陆的陨石。 唐悦兮哭笑不得,在之前还指望陨石可以着陆,不至于在无尽的坠落中饿死,这会儿反而希望陨石在空中多飘会儿……温酒虽然还在昏迷,但似乎受到感召,双手释放出从所未见的巨大水团,将唐悦兮和小肥鸟包裹住。 唐悦兮转瞬明白,巨大水团可以极大程度缓冲陨石坠地的冲击力,同时水团还有迅速治疗的能力,这双重保障应该是坠落时唯一的生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好运气,水团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居然可以给身体供氧,不至于摔死之前就溺死。 唐悦兮心下稍宽,扭头瞧见温酒右眼血流如注,直吓得花容失色。 这个从未痊愈的眼伤,此时伤情加重只有一个可能——温酒的自愈命力使用到极限了,大量的命力消耗都用来凝聚水团保护小肥鸟和自己…… 最关键的是!水团并没有将温酒自己包裹进来!唐悦兮心急如焚,拼命向水团外游去,想把温酒拉进水团,无奈水团体积实在过大,且自己水性不佳,扑腾了半天距温酒仍遥不可及。 “轰”地一声巨响,这颗巨大的天外来物终于坠地……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唐悦兮被一阵鸟叫声吵醒,运命力自视,果然如坠落前所料,无甚大碍。忽见小肥鸟砸向自己胸口,翅膀指向一旁那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温酒,两眼泪汪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煞是招人怜。唐悦兮反应过来,忙运“心灵旅途”翻译小肥鸟所言,也不知是物以类聚还是近墨者黑,小肥鸟看起来可爱讨喜,一开口,竟然和九年义务素质教育漏网之鱼的温酒一个语气:“快快快!怎么救我蠢儿子!” 唐悦兮打起精神:“去帮我找东风苓、阴蛾翼、阳蛾腹、止戈参、血荞……”说着说着美目中闪过一丝绝望,短时间去哪找这么多珍贵药材啊……却见小肥鸟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小小的身躯竟发出成年凶禽的啸声,不一会儿无数飞禽走兽纷纷来到小肥鸟面前,作臣服状,其中不乏有恶名昭着的稀世凶兽,皆恭恭敬敬伏于地面听由小肥鸟指手画脚。唐悦兮来不及震惊,忙补充道:“还有贪欢子、葬仙金槲、旧山云根、煳角、仟雪泥、澄薯……止戈参要越小的越好,长在大慧草附近的千万不能要;旧山云根至少要八层金须;澄薯一定是悬云蒂震位第二颗……”又恐人兽名词不一,交流障碍,将药材形状、颜色明细述与小肥鸟。 鸟兽纷散,小肥鸟亦同时消失在空中。昼夜轮转,万兽复至,虽带回来大量错误药材,但好在正确的药材一个不缺。唐悦兮心中稍定,但其实温酒早已生机全无,唐悦兮对古籍中记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方也不是信心十足,向万兽讨来许多药材其实是三味药方的药材,只为保险更多一分。 怎知三味药方无一显用,温酒被灌下三碗药,依旧反应全无。唐悦兮心凉不已,看见小肥鸟面无血色瘫坐在地,眼眶一红,心有不甘:“这三味药都缺一药引,传说中天圣兽‘鸣煜’之血,只是这天圣兽‘鸣煜’是否真实存在尚且不知。就算有幸得见一面,也断无可能取这万兽之祖的鲜血……”话毕,心知温酒断无生还可能,想到此人虽奇模怪样、不学无术,却是个重义轻生的男子汉。一股好人不长命的不甘萦绕胸口,眼含泪光,樱唇紧抿。 小肥鸟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地骂骂咧咧道:“去你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居然要用老子的血救儿子,真是岂有此理嘿嘿嘿。”当即剌开自己的翅膀,将血液滴在剩余药液中。 唐悦兮万没想到,记载中展翼遮天,长啸唤雷,天地间一等一威风的天圣兽,居然长得这么萌…………素质还这么低。而后恍然,想必自己是首次于古籍外,见到幼年期鸣煜的人。遂于小肥鸟鸣煜焦急催促之下,将剩余滴有鸣煜血的药液,喂温酒吞饮。 不多时,温酒的心脏奇迹般地迎来一丝跳动,唐悦兮和小肥鸟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此后一月时光,每日一人一鸟,驱兽寻药,精心研药,滴血入药,直至温酒苏醒的这天。 这月余时光,由于唐悦兮命力“心灵旅途”的奇特能力,一人一鸟已经在闲暇时间完成了所知情报的交换。得知早在云之牢崩塌时,幸得温酒拉了自己这个“老前辈”一把,而免于坠亡,少女捋顺这灾难间的纠葛,心中泛起涟漪。 温酒听毕,笑道:“老子的命真硬,嘿嘿,不愧是我。”看一眼累得呼呼大睡的小肥鸟,心里一热:“温旺财这个蠢儿子毕竟没白养哈哈哈哈哈!” 唐悦兮若有所思,想到那日险象环生,二人一鸟各显神通互助互救,嫣然笑道:“这世间因果并蒂,哪有命硬之说。” 欢笑间忽闻“咕咕”作响声,一股熟悉又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袭来,直抵胸腹,温酒暗自幽怨:“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忘记把‘藐生杯’救回来了……为什么人类总要被饥饿难倒啊淦!!”说到后面情绪爆发,愈发大声。唐悦兮心中好笑,啐道:“瞧你那点出息,头回听说有人好不容易出狱了,竟然还惦记着牢里的伙食。” 温酒大翻白眼,嘴硬道:“你懂个锤子,这种吃饱不用洗碗的不知道是魔法还是科技的玩意,简直就是人类之光……”话音刚落,鼻腔间充满了令人食欲迸发的肉香,歪头一瞧,唐悦兮正捧着一碟摆盘朴素、原料未知但闪耀着金光(已疯)的菜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温酒一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坐将起来,接过菜肴狼吞虎咽。 唐悦兮被温酒粗鲁不堪的模样吓了一跳,但眼见这蓝毛怪小子恢复一定行动力,心中不甚欣喜,眼光落在温酒右眼怪伤,出言分析道:“命力恢复速度这么慢,想必都耗在这眼伤上啦。”回想那日命悬一线时,温酒凝聚的巨大水团,又道:“其实你的命力储量极大,只不过平日里无休止地恢复眼伤,消耗同样很大。” 温酒满嘴菜肴,口齿不清,再加上对拏云大陆的语言尚不算熟练,只听得道:“#……“#¥%好&¥”#吗¥&?” 唐悦兮运转“心灵旅途”才明其意,俏脸一扬,不禁有些得意道:“当然是本小姐亲手做的,算你命好,我爹都还没尝过。”其实命好之说,倒并未夸张。唐悦兮虽然空有惊人的知识储备,却毫无实践经验,这三汤五割的技艺又岂是能靠理论知识能够支撑的,温酒昏迷的月余时间,唐大小姐初识烹饪,从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到略有心得、手艺渐精,恰好在温酒醒来前不久。 温酒面露敬佩,吃饱喝足后又有些自惭形秽,问出了此时心中最大的疑问:“为什么你懂这么多知识啊,好像上过几百年学一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当年入牢还在我之前,哪来的时间懂这么多东西。等等,难道是牢里有什么科技可以上网课吗……”发现自己逻辑很离谱后,话语声越来越小,何况就算真的上网课,明明这货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在睡觉…… 唐悦兮闻言,明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黯淡:“‘金宫矞唐家’千年以来,繁华不败。固然有族内能人辈出,团结无二的原因,但究其根本……是因为每隔约三代人,也可能是两代,‘心灵旅途’总会觉醒在新的唐家新生儿中。有了这‘心灵旅途’,在不太见得光的斗争中,窥探人心,刺探情报,高效传递军情,窃取重要物资这些……活儿,都像吹风晒太阳一样简单……” “这些能力,须由大量命力支撑,那天我用心灵旅途,将我们瞬移到陨石表面,便借助了你体内的庞大命力。这招叫‘心所向,身往矣’,研发这招的慕霜前辈,应该是个很浪漫的人吧……心里想要去的地方,就会到达。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后来的人用来窃取物资啦……” “当然,心灵旅途最……‘了不得’的地方还不仅如此。每一代觉醒心灵旅途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会继承上一代,也曾拥有过心灵旅途前辈的学识、认知、和部分记忆……就好像每个觉醒者身体里都还有有一个,甚至几个穿越而来的灵魂。从我出生不久,这些灵魂就抢占了我的人格,我很多时候其实并不太知道……我到底是唐悦兮?还是唐芷前辈?唐昭颜前辈?还是唐慕霜唐十九前辈?……” 见温酒低头不语,唐悦兮调皮自嘲:“还好心灵旅途只会在女婴身上觉醒,若不然我这人生,按一些老顽固的话来说,可能有伤风化,嘻嘻。” 温酒这才反应过来, 言辞肯定道:“你明明就是唐悦兮!就是那个在牢里占老子便宜的坏女孩!”唐悦兮不禁莞尔,心结稍展,想到自己就这般毫无顾忌地将事关唐家兴衰之秘说与这蓝毛怪小子知晓,俏脸微红,轻轻“哼”了一声。 少女此时虽稚气未脱,但曼妙身材已显,国色之姿亦露,一颦一笑间的风情瞧得温酒两眼呆滞。温酒不知其理,只觉脸上发烫,想赶紧转移话题,遂又问:“那……你是怎么被坏人抓到牢里去的?” 唐悦兮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明白……应该和我老师的研究有关吧……” 温酒道:“你的老师?” 唐悦兮道:“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金宫矞唐家’当代家主唐瀚章,拏云大陆上最博学的人。他极为看重心灵旅途,耗用了大量精力时间对启元命力和心灵旅途进行研究,得出一个很吓人的成果……并秘密为这个成果开展了‘承天计划’。”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父亲从心灵旅途的传承特性中,研究出了一条遗传定律,可以让新生婴儿从出生起,便直接复制其父方或母方的终身修为,注意是复制而不是获得。每个新生儿无论资质如何,都注定成为一个更加青出于蓝的一流高手,且一代强于一代……这意味着‘承天计划’的开启,在很多有心人眼里,本就称雄一方的唐家更像一个庞然大物……” 温酒:“我操!还说你们不是黑社会!” 唐悦兮啐道:“我唐家世代为民谋福祉,千百年来为老百姓贡献了无数的便民事物、利民学问,一心只为更多人过上平等安定的生活!再瞎说烧了你一头的蓝毛!瞧它不顺眼很久啦!” 温酒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形象是哪来的执念,赶紧认怂转移话题:“那怎么到云之牢来啦?” 唐悦兮秀眉轻蹙,回忆道:“因为心灵旅途的原因,父亲可以将他的记忆传输给我,就好像那天我昏睡前将父亲关于命力基础研究的记忆传输给你一样。那年我才3岁,觉醒了心灵旅途都会变得比较早慧……最后的记忆,是父亲刚把‘承天计划’和多数唐家事宜的记忆传输给我。我由于年纪尚小,对大量信息的承受能力不足,昏迷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云之牢啦。唔……” 温酒心里不满,撇嘴道:“……又昏……又睡!!你就是老唐家终极睡觉精吗!!” 唐悦兮揣着几世心灵旅途前辈的记忆,早慧而知世,一天之内被一个啥都不懂的怪小子冠上了“坏女孩”“睡觉精”这些离奇称呼,心中好笑,反击道:“那也不知道是哪头蓝毛怪,刚睡足了一个月才醒,一醒来还诬陷别人能睡。” 温酒被面前漂亮女孩的言论惊呆了,大声道:“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小睡一个月而已!你可是一口气睡了八年啊!!”唐悦兮不禁莞尔道:“后来想了一下,那日在‘涤罪结界’中透支命力其实特别危险,还好你这个……小蓝毛命力奇特,居然可以渡之他用,不然后果……”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道:“你的命力着实古怪,若不是本小姐对你算知根知底,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庞大的命力储量,简直就像是‘承天计划’下的第一批孩子。” 凉风习习,吹响繁森风铃,吹散夕阳余晖,吹过温酒灼痛的右眼伤疤,和女孩凝脂生辉的雪白肌肤。拏云大陆的夜晚不甚寒,也不甚亮,众星闪烁却无月光。唐悦兮拾来柴草,聚一拢篝火,点亮一汪云团。火光将红霞映照在唐悦兮的面庞,愈发显得娇俏可人。发丝袭肩,抱膝而坐。 两人,一个记忆繁多,需得闲整理;一个记忆缺失,内心不安。唐悦兮对于温酒身世的猜测,触动了温酒心事。此时二人得脱天牢,恢复自由,温酒却对自己身上的谜团一无所知,于是入夜几分,一时无话。 “嗷~嗷嗷!嗷!!”随着一声舒坦的猪叫,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温酒神色古怪地看着苏醒的小肥鸟,很难想象一只体型娇小,外型可爱的小动物,仅仅因为伸个懒腰,就突破物种限制,释放出这么粗鄙的猪叫声。但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欣然道:“温旺财!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快滚过来让爸爸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 天圣兽作为万兽之尊,但从不携武自重、恃强凌弱,甚至因其血液有救死扶伤之效,常有助人度难的传说,是以极受人类尊敬。饶是唐悦兮好几世记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是被温酒嚣张跋扈的模样惊呆了。相处月余,知晓小肥鸟其实顽童性格,并无令人讨人厌的习气。但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对“天圣兽”指手画脚,何况如此出言不逊。 小肥鸟鸣煜见到温酒清醒,本不胜欣喜,怎料温酒狗嘴里硬是吐不出象牙。想到自己居然为了救这个小白眼狼,起早贪黑、运药放血、累死累活,气就不打一处来,握紧的小拳头向着温酒那张欠揍的臭脸便飞了过来。温酒说完还是很后悔,倒也不是因为出言不逊,而是想到自己此时,明明一动也不能动,点解要进行一轮自取灭亡的发言,岂不是白白挨顿打吗。想到在牢里挨的揍,温酒一时间眼皮狂跳。 然而求生的潜力不会让人失望!生死关头,“没卵用力”瞬间充斥百骸!温酒有如神助,心想应避其锋芒,伺机反击,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身……用脸堂堂正正地接住这一记恶拳。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翻了数十个跟头飞了出去,撞断了几十棵老树树干才停下,丛林里一时枝折叶飞。 在唐悦兮的惊呼中,尘埃落定,小肥鸟和温酒双双面露惊疑,隔着老远,借着星光遥遥相看。唐悦兮看见温酒没事人一样慢慢走回来,松了一口气。 而温酒小肥鸟一蓝一白两个奇异生物,带着满脑子疑问,不自觉齐齐看向唐悦兮,温酒的一头怪毛里还夹着几片碎叶、半根断枝,模样甚是滑稽。唐悦兮噗嗤一笑,心里会意,歪头想了一会,道:“你们的情况都很古怪,书里没有明文记载。但我推测嘛……蓝毛怪的启元命力明显展露了两个新特点,一是拥有罕见的‘锻体’能力。顾名思义,随着命力的增加,命力主人的躯体、四肢、五官甚至某个脏腑都会因此而受到强化,因人而异,各不相同。现在从结果上来看,云之牢的涤罪结界对你还是有一定束缚,不然在牢中时,心灵旅途就会察觉到这一点。” “二是你这命力,不会因消耗光而衰竭,在恢复的同时居然还涨了好多,所以命力锻体效果水涨船高。小鸣煜渡了‘星劫’,力量远超以往,你一个从未苦修也从未求道的小毛孩,在一个渡了劫的天圣兽手……爪……翼……翅上!能承受一击而安然无恙,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啦。” 小肥鸟鸣煜面露恍然,温酒则吓了一跳:“渡劫?渡什么鬼劫?我儿子这就成仙啦?” 唐悦兮道:“说来话长。我先织一个‘同心灵结’,这样方便你也可以跟鸣煜对话。这个‘同心灵结’可以通过意识开关,当你们不想用的时候,心中默念关闭就好啦。”说完凝神闭眼,温润的黄色光芒乍现,萦绕指尖,手指飞舞,不一会儿缠出两个形状古朴的绳结,光芒若隐若现。唐悦兮睁眼审视,很是满意,纤指轻送,两个荧光绳结分别缓缓印入温酒、小肥鸟正额心,消失不见。 温酒惊叹不已,急于跟小肥鸟对话以试效果,不料小肥鸟身子一转,背向温酒,高高昂着小头,并不理会温酒。温酒心中有些丧气,转而继续向唐悦兮求解心中疑惑。 唐悦兮将一蓝一白的幼稚情状看在眼里,只觉这一人一鸟又古怪又可爱,道:“小鸣煜很可怜,那年浑身是血,莽头莽脑地掉进云之牢,是因为被亲生兄弟追杀……” 温酒:“亲生兄弟?” 唐悦兮道:“嗯。还不止吧,六个哥哥,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什么的,一大帮亲戚帮凶。无路可走之下一头栽进云之牢这个死地。它的哥哥们自然不愿意和它一起同归于尽,更何况那时它已经身负重伤,绝无生还之能。” 温酒难以置信,眉头一挑:“无法无天!你把这些亲戚也介绍给老子认识认识!”一旁小肥鸟无动于衷,依然背对着温酒。 唐悦兮心中泛起波澜,抱过小肥鸟,在怀中温柔轻抚。那小肥鸟倒似转了性子,安安静静并不抗拒。 只听唐悦兮调侃道:“怎么,温大侠刚刚才被一拳揍飞,立马就长了不少本事想替人出头啦?”她神色一黯,接着道:“小鸣煜还未出生就背负着深渊里的黑暗。它的母亲乃是天圣兽当代着名掌政者,锦玑女王。那年女王诞卵七颗,六颗纯白色正,唯独小鸣煜的蛋壳是全黑的。当时族群地位最高、和善可亲的老巫祝预言,小鸣煜的出生即是克母灭族之灾。这个老巫祝的预言从无错判,一时间族内猜测纷起,均对小鸣煜如临大敌。天圣兽女王力压众议,乱象暂缓。直到三十年后天圣兽女王无故失踪,老巫祝的预言成真,再也压不住族内的声音,要将小鸣煜赶出族群。那时三十岁的小鸣煜,换成人类寿命就和六岁顽童差不多。 为找到失踪的母亲,年幼的鸣煜在族内忍辱负重好几年。直到老巫祝的第二个预言又传了出来,预言中说,小鸣煜是‘罪命星奴’转世,不久后必遭天罚星劫,若不将小鸣煜赶出族群,全族必受牵连,直至灭顶。可如果离开族群,只怕再也找不到妈妈失踪的真相,小鸣煜只能苦苦哀求。此时更过分的是,小鸣煜害死自己生母的谣言也甚嚣尘上!污名加身,又引众怒!悲愤交加的小鸣煜终于还是大打出手,仿佛更是坐实了它的莫须有的罪名,以致被族群追杀多时……最后无意中逃到有进无出的云之牢。追杀它的族亲只道它重伤满身又进了这鼎鼎大名的云之牢,定有死无生。没想小鸣煜反而死地求生,被你救啦。” 温酒勃然大怒,义愤填膺道:“它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瞧这一天天的!万恶的资本主义都干不出这事!”突然发现盲点,问道:“咦?它们既然能飞,按理来说明明不受涤罪结界的限制,为什么也会怕云之牢?” 唐悦兮回忆了一下,解释道:“早些年关在云之牢的凶兽大都天生有飞行之能,云帝设置的‘逆七业风’结界,还比涤罪结界更前。所有想要飞出去的生灵,都会被撕天裂地的狂风所阻,绝难逾越,无法可解。”又叹道:“小鸣煜这事有不少蹊跷,从结果上来看,所谓的星劫虽然确实存在,而且危险。但小鸣煜的实力明明因此也提升了很多很多。” 温酒:“这些都是我昏迷的时候,旺财跟你说的吗?” 唐悦兮白眼一翻,啐道:“那不然还能是书上看到的吗!不要老是瞎叫别人名字!天圣兽一族常为苦难中的生灵自愿献出鲜血,是非常伟大善良的种族!你这个蓝毛怪小毛孩还不配跟人家嘻嘻哈哈!” 温酒心想可能是这个道理,但嘴硬:“……你想想你刚才说的话啊!这一族人……鸟!看起来像是有一个是没疯的吗!” 话虽糙,倒也不太能反驳,唐悦兮轻轻叹了一口。 温酒突然一拍大腿,大声道:“我操!星劫!?你是说那颗陨石……是温旺财招来的?!”唐悦兮点头道:“和人类的求大道渡天劫一样,有些极特别、极稀有的命力在成长突破时,同样要遭遇劫数,算是天道对命运的破格干预。还有殛劫、风劫、地劫、荒劫都是如此,星劫倒是头次听说。而且能者多劫,这种大场面说不定还有机会看第二次……” 温酒满脸惊怖,目光呆滞地看向横逾百里的陨坑,又将视线从大陨坑中转回来,一口老血:“蛇精病啊还第二次!一个破日本也接不住两颗原子弹啊!!”一脸正色,语调严肃地对小肥鸟道:“我认为你们家老巫祝,说的真没错……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地离别和错过!”手一指那骇人陨坑,“你看看这个大宝贝!落你们家,能跟落在这的结果一样吗!” 唐悦兮急道:“你这人怎么还落井下石!”温酒更加震惊:“等于说已经渡劫成功了!?我儿子已经是个鸟中胖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素质这么低的神仙!”唐悦兮也微微吃惊:“原来你们是知道自己的素质低呐。小鸣煜没有飞升,常理来说只有你我这样的人类才有可能觉醒命力,其余生灵则不会,因为它们大多会通过血脉继承非凡能力,比如天圣兽一族便都有着天生的‘大煜血脉’,只有极少数的生灵会和人类一样觉醒命力,那时便是真正的‘天妒之力’,你看这陨石就是上天忌妒的证据,小鸣煜的命力只怕更加特殊…这都还没有任何命力的迹象,老天便忌妒得发狂啦。” 温酒脸一黑:“你们这老天像是弱了智。” 小肥鸟转身看着陨坑,神色复杂,对这陨石的威力感到后怕。它瘫坐在地,圆滚滚的肚子受力轻弹,极是可爱。沮丧道:“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对我说过一句话:‘浩劫将至,燃星救世’。那会儿那么小,话又没头没脑,怎么能听懂,直到被大哥……哼!我既已被逐出族群,他们便不再是我的哥哥姐姐!” 唐悦兮奇道:“咦,那咱们要怎么称呼才分得清谁是谁,谁对你做了什么样的事儿?有名字吗?” 温酒还在心中感叹心灵旅途的神奇,居然真的能让自己听懂小肥鸟说的话,闻言忙道:“这个好办,就叫它们一蛋二蛋三蛋,要是长一辈就叫一毛二毛三毛,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你说个二舅七大姨咱俩也分不清。” 唐悦兮噗嗤一笑,漫云生花,心想:要论不正经,好几世记忆中的人都及不上一个蓝毛怪。小肥鸟却相当认同,一拍肚皮,称好道:“没错!就叫一蛋!那天一蛋带着五蛋六蛋、还有三十四毛至八百零九毛追杀老子!” 温酒很是眩晕,点破道:“我擦!就算你们家人丁是有点过于兴旺!收拾你一个小朋友犯得着出动一个师的兵力吗!”小肥鸟道:“你懂个蛋!老子从小武力超群,这帮毛蛋哪次打架不是一拥而上!”温酒想到这些年来挨的揍,‘武力超群’四个字倒着实不太算吹牛逼。小肥鸟又道:“被一蛋他们追到了云之牢后,保得一时平安,却也无处可去。想到我娘说的‘浩劫将至,燃星救世’,难不成便是告诉我,我要渡一个很不得了的劫数,只有找到一个叫‘燃星’的老逼,才有可能活下来? 而且‘鸣煜之神’,就是我们的先祖,历千劫而不死!早有传言被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关在云之牢。这不就是天命?看来只有老子亲自出马,解救先祖!顺便请教一下他老人家渡一千次劫都没死的实用技巧! 之后干脆每日在牢中寻找先祖踪迹,这云之牢不愧千古奇牢,内里居然如此广阔!老子花费多年时间探寻!除了一具尸体一个蓝毛怪,真的一根毛都没有!他娘的香蕉茄子腊肠精,一个臭牢什么都不关,修得跟海一样大是凑的什么劲啊!是不是一个个的有毛病啊!”小肥鸟说出多年郁闷,发现自己可能显得情商有点低了,转向唐悦兮又道:“噢不好意思,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是具不会腐烂的尸体。” 唐悦兮哭笑不得,心想这一人一鸟两父子……两兄弟素质低就算了,还一并不学无术、毫无文化,这‘燃星救世’怎么能理解到是找一个叫‘燃星’的人……鸣煜之神”历千劫而不死,很明显说的是人家掣电乘风又饱经坎坷的跌宕生涯,哪是什么渡一千次劫都不死……哪有什么生灵要渡一千次劫! 何况这天之牢关押鸣煜一事也不太合理,以人类对鸣煜一族的尊重,以及鸣煜一族本身的强大实力,显是更像谣传。 更别说怎么会有本姑娘这么好看的尸体! 咦……说起来牢中不是关押了很多叱咤拏云的洪荒凶兽么……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谜团太多,唐悦兮陷入沉思。 …… 温酒对小肥鸟嘲讽的肌肉记忆直接启动:“莫名其妙!你这傻鸟在牢里转悠了少说三四年,哪有这么大的牢房?明摆着你就是一个超级路痴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温酒脸色大变,鬼知道自己随便一嘲居然他奶奶的全猜对,小肥鸟握紧的拳头,带着三分恼羞成怒的炙热,和七分“今天非得锤死你这个嘴贱蓝毛怪”的杀意,向温酒砸将过来。 这低素质一人一鸟的组合,星劫过后,各有奇遇。小肥鸟虽然渡劫之力尚未开发,但暴涨的实力已初显端倪。 温酒奇特命力的锻体效果同样出人意料,力量、反应、感知都已今非昔比。 此时的殴斗,已不似牢中温酒被小肥鸟摁在地上,单方面的殴打 ,而是能被追着撵个好几里地…… 唐悦兮初时还有些担心,转念一想,反正挨打的那个,确实很有些挨打的天赋。便不再理会,深思自己的心事。 时至深夜,星闪风摇,叶垂林歌,一人一鸟早已力竭鸣金,疲倦袭来各有睡意。夜空中几道闪亮的光芒划过,唐悦兮仰头望去,轻轻地“咦”了一声,原来是几颗飞瀑般的流星。温酒躺在地上,顺着唐悦兮的目光看去,打着哈欠道:“在我们地球,看到流星,必须要许一个最遥远的愿望。”唐悦兮温柔一笑:“在我们拏云大陆这也一样。”说完闭目垂首,虔诚落愿。 躺在温酒肚皮上的小肥鸟也有样学样,闭目许愿。温酒想到小肥鸟的悲苦身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心想以后不再很过分地嘲笑它。见小肥鸟学着人许愿的样子呆萌可爱,不禁莞尔:“温旺财,说出你的梦想!”小肥鸟回身瞪了温酒一眼,道:“老子当然要找到娘亲,洗刷冤屈!然后在这帮冤枉我的蠢货屁股上,每个人(鸟)都狠狠踢上两脚!那脚印没老子的命令可不能消退!” 一时间仿佛大仇已报,温酒心中畅快,叫好道:“那也算体力活啦,要是踢累了可千万记得叫我也出份力。”小肥鸟肚腩一抖,道:“废话!老子一个人能踢得过来吗!老子又不是属蜈蚣的!”郁气稍解,一人一鸟哈哈大笑。小肥鸟突然变得有些兴奋,眼睛发光:“终于可以回去啦!不知道捧砂橘那傻鸟这些年怎么样!” 温酒一脸疑惑:“捧……啥玩意儿?橘?” 小肥鸟情绪好转,耐心稍长:“傻逼!捧砂橘!你爹我最好朋友的名字!” 温酒听到小肥鸟最好的朋友另有其人,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又想到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怎么在意,倒很惊讶问道:“我擦?你们居然有名字!那你叫啥!” 小肥鸟点点头:“那我郑重介绍一下。”然后头高高扬起,都快够得着星星,笑道:“扶霄岸边,钦云木上,拏云第一帅鸟!姓温名酒亲爹,正是本鸟!” 温酒:“……我日你大爷!” 唐悦兮嘴角含笑,眨着盈盈如水的大眼睛问道:“蓝毛怪,你许的什么愿?”温酒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坦然道:“说起来咱俩多少算得上有些缘份,你的记忆太多,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是谁;我的记忆缺失,时常忘了自己是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回到地球……我的身份和记忆应该都丢在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唐悦兮深深看了温酒一眼,柔声道:“如果真的有那天,祝你一路顺风呀。” 温酒道:“你呢?希望早点回到父亲身边吗?”唐悦兮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只希望这世间的人们,不再分三六九等,人人相敬如宾。所有的病痛疾苦不再烦扰生灵。所有的利益纷争……最终都可以结出和平的果子。” 温酒和小肥鸟对视一眼,惊到下巴双双掉在地上…… 第6章 散星云丛 翌日清晨,有柔和阳光、花草清香、鸟儿欢唱,但唤醒温酒的是浓郁的菜肴香和小肥鸟吧唧嘴的巨大噪音。温酒刚醒时睡眼惺忪,不一会儿怒从中来:“温旺财!你恰独食!!素质好低!!”小肥鸟揭竿而起:“我独你大爷!兽肉是我猎的,素菜是我采的,餐具菜肴都是老唐家睡觉精辛辛苦苦做的!你丫睡了一个多月光吃白食,什么事也不干!好意思说老子恰独食!”温酒被说得一怔,随即赔笑:“哦嘿嘿嘿!” 虽然认清了,在当前这个三人小社会,自己只是一个不劳而获,容易被人唾弃的底层人民,但温酒还是恬不知耻地爬了过来,想要窃取劳动人民的果实。昨日入睡前尚未注意,原来餐桌是一方新截树桩,看年轮,生前应该也是见过不少风雨的老树。树桩上有木碗石碟,做工不甚细却干净整洁,溢着满满的温馨感。碗碟中各盛有温酒从未见过的菜肴,虽是早餐,但素荤两全,香气四溢。温酒再忍不住,同小肥鸟风卷鲸吸,将菜肴一扫而光。吃完才想起,没给唐悦兮留一丝半点,温酒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唐悦兮美目中笑意盈盈,一身素衣不掩倾国之姿,步伐轻快地又端来两盘菜肴,不禁赞道:“睡觉精,你的手艺还不错!” 唐悦兮甜甜一笑,心中有些得意:“那当然,不能像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小肥鸟道:“还有点六神无主七窍生烟。” 温酒气得语言功能丧失:“老子那是失忆的原因!你俩这八竿子打不着九泉之下的外星人!” 唐悦兮失笑:“可拉倒吧,明明你才是那个外星人。” 温酒一想也是:“丢!” 唐悦兮看了温酒一眼,道:“外星人,本小姐在外耽搁多时,该回家啦。” 温酒:“你这都离家出走多少年了!还耽搁多时,说得好像只是去网吧通了宵一样。” 唐悦兮说完也自觉好笑,又道:“虽然你的伤已痊愈,但是作为一个外星人,对本地的大道、小路肯定一无所知。何况你要找的路连本小姐这个十几年的本地人都不知道。” 温酒诧异道:“我要找什么路?” 唐悦兮道:“回地球的路呀。” 温酒:“……也是” 唐悦兮接着道:“所以你不妨先和本小姐一道,回金宫矞唐家。家父学究天人,是拏云大陆一等一的学者,整个拏云大陆应该只有他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说完不经意看了温酒一眼。 温酒脸色一变,道:“什么?难道一开始你是打算丢下我这个老人家,一个人跑路!?” 唐悦兮心里涌起一丝异样,双颊染上淡淡的红霞,噘嘴道:“也不知道昨天是哪个外星人,对着流星许愿说想要回家!” 温酒看向小肥鸟,道:“你呢,你去哪?” 小肥鸟不屑道:“老子才不跟你俩二百五去劳什子金宫矞唐家。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回去欺负捧砂橘那个傻鸟!老子要王姐归来!”说完头也不回,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二人视野里。 二人目送小肥鸟远去。唐悦兮心中有些不舍:“鸣煜家族中那么多是非蹊跷,也不知道这一去是福是……”话未说完,只见那道白光复又出现在视野里,在湛蓝的空中一个急刹车,转而向温酒的头袭来。随着一阵风猛烈吹过,小肥鸟脸色古怪地出现在温酒头上,双爪死死盘住温酒一头杂乱蓝毛。 唐悦兮心如明镜,掩嘴轻笑,对小肥鸟道:“听说天圣兽一族栖息在拏云大陆东方的一个世外之境,我们现在身处拏云大陆边界最东北,由此去金宫矞唐家,经九契峡、始安丘、溶戈平原,应该正好路过你们家族的栖息地——扶霄岸边“钦云木”。不然你就先和我们同道走吧,也不耽误行程。” 温酒也“哦”地一声反应过来,这可是在一个小小的云之牢都能迷路多年的顶级路痴啊!正准备不顾唐悦兮的眼色,出言嘲讽,岂知小肥鸟已料敌先机,率先发难,一人一鸟又扭打作一团…… 拏云大陆的边界,就像云的边界一样,是深不见底的未知深渊。墨云王朝坐落于拏云大陆较中心之处。 从温酒一行人暂栖之地,前往墨云王朝最繁华处的金宫矞唐家,路途甚远。好在拏云大陆景色极美,又有同龄好友相伴,本来枯燥乏味的行程,倒成了二人一鸟玩闹猎奇的新鲜旅途。 按以普通人的脚力,这段旅程该要长达两三年。幸得星劫以后,温酒和小肥鸟各有奇遇,行动力远超普通人。现如今温酒飞奔速度极快,且由庞大命力支持,从不知疲累为何物。这其间只有唐悦兮行动力趋近普通人,好在少女冰雪聪明,采林间结实藤条,编织了一个足以载两三人的大篮子。体力不济或是风景平平时,往篮内一钻,哄骗小肥鸟提着篮子赶路,虽有摇晃感,但视野开阔,美景翻新,喜不自胜。亲身行路时,就用美食诱骗温酒背负大篮子,好不轻松自在。盖因大篮子亦用于存放唐悦兮平日里的烹饪食材,温酒对此事倒是任劳任怨,一改好吃懒做习性。 二人一鸟穿过层峦叠嶂,穿过烟波浩渺,穿过繁花似锦,穿过草长莺飞。不仅温酒见到了不会溶于雨水如土地般的载人青云;见到了可以揉成团、用于生火燃烧的橙色硝云;见到了可以拾之生吃,亦可用于滋养耕地的粉红果云;见到了五颜六色可以打磨成砖的坚硬岩云。就连自称十几年拏云大陆原住民,拥有历代人杰多世记忆的唐悦兮,也是目不暇接、啧啧称奇。 这旷野森林中,本有凶兽猛禽无数,迫于天圣兽鸣煜的威压,倒也无事发生。温酒一会儿跟小肥鸟斗嘴抬杠,一会儿听唐悦兮讲解科普,长路漫漫,但颇不寂寞。 又过月余,一日晌午,一行人沿山涧向西南步行,越过青森,豁然开朗。唐悦兮催动心灵旅途粗略探查,歪头道:“这里的地貌好奇特,倒真的像古籍中记载的天圣兽栖息之地。” 二人一鸟复又前行,奇景映入眼帘。只见离地丈许处,升起朵朵白云。或大如屋棚,或小若锅碗。或厚如床垫,或薄若丝巾。着眼上观,云上有云,高无止境。 更奇特的是,这些浮在半空中的云朵,有的竟生了大树,在空中飘摇;有的覆满花草,灿烂魔幻;有的甚至由高至下,有水流从一朵云注入另一朵,形成九曲连环小瀑布,精致且震撼。温酒从下往上看,层云高低错落,互有遮挡,目不及远,无法将奇景尽收眼底,心痒难耐。瞅准一块本空中的云朵,向上一登,竟稳稳站住。低头一看,虽有浅浅脚印,但与平日里行走踩踏的拏云大陆本体云一般无二,有痕无迹,秽不能染,洁白如新,触感如故。 小肥鸟生怕温酒一眨眼跑远了,忙追上温酒,用双爪抓住温酒的头发,死死拽了回来,疼得温酒嗷嗷直叫。对着唐悦兮道:“是此处。” 唐悦兮带着满脸惊叹的表情,点头道:“古人诚不我欺,以前看到匪夷所思的记载,我还以为多少有些描述是夸张的。” 小肥鸟看爪下温酒张牙舞爪准备跟自己大干一场,正色道:“别他娘地乱动!‘扶霄岸’的这些‘散星云’随风而动、变化无常,光芒都会在这其中迂回百转,是一道保护‘钦云木’的天然屏障。寻常生灵擅入,只有丢失方向,受困终生这一个结局。” 温酒急道:“不动不动!放老子下来!!”小肥鸟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盘着人头发,双爪一松,温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温酒站起身,不禁奇道:“那你怎么回家去,你连那么小一破牢都能迷路七八年。” 小肥鸟脸色一黑:“放你姥姥香蕉茄子腊肠精的屁,老子是回家高手!” 唐悦兮笑着挥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管你是天圣兽还是小肥鸟,我们都是最好的伙伴!珍重!” 小肥鸟看了唐悦兮和温酒一眼,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不发一言,消失在散星云丛中。 温酒心中涌出一丝不舍和失落,但一想到接下来的旅程,是和唐悦兮两人共渡,心里瞬间被紧张和悸动填满。扭头一看唐悦兮,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老脸一红,生硬地岔开话题道:“你……我……对了!你总说什么……金宫矞唐家?这个金宫矞到底是啥。” 唐悦兮眼睛一亮,脆声道:“拏云大陆其实分两个主体,一个叫紫殿霄,一个就叫金宫矞。还记得当年和你说的拏云大陆有两个故事吗?这紫殿霄和金宫矞,就是拏云大陆的第二个故事。” 话题转移成功,温酒心中一宽,忙道:“快说快说!” 唐悦兮歪头道:“让我捋捋……那年文明初成,秩序初定,云帝和玲珑先祖卸下不少担子,携手出游……啊!”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极快的黑风,发出“????”的怪笑声一闪而过,将唐悦兮娇弱的身躯卷走远去! 温酒又惊又怒,发足狂追,随黑影一道冲进了“散星云丛”…… 第7章 你就是反派吗! 那黑影初时只道是两个小孩,荒郊野外想必迷了路。此番有机密军要在身,虽淫欲大炽,劫了一个貌美少女,但也不愿多造杀孽,何况杀人岂不耽误和美人相处的大好时光? 哪知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家传“顺天德地”功跑了多时,一扭头,那个一头诡异蓝发的二愣子像疯狗一样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还有人这么赶着送死?”黑影心中又是轻蔑又是焦躁,杀念大涨:“那小爷怎会不成全你?” 唐悦兮从惊怕中反应过来,心灵旅途逆天的感知能力已将周遭情形全数反馈于大脑。正思考脱身之计,察觉黑影神色有异,急忙使同心灵结向温酒传音:“这人训练有素、神功护体,不能冒进,很危险!”这同心灵结在一定距离以内,可零延迟传递任何消息,温酒活过的网络时代高效数倍。 但黑影不给温酒反应的机会,借上层的散星云落脚,将唐悦兮搁于云上,反向一蹬,几乎就在一眨眼之间出现在温酒面前,对其胸口重重击了一掌。 温酒惨叫一声,像断线风筝由高往低坠去。 唐悦兮捂嘴惊呼,眼眶泛红,狠狠地看着跳回来的黑影,抬手一掌便扇。纤手挥在半空却被黑影握住。那黑影淫笑道:“小娘皮还挺辣,乖狗狗摔死了不用太心疼,小爷来疼你!哈哈哈哈哈哈!”好事将近,放声大笑。左手微一运劲,唐悦兮右肩的蔽体素衣瞬间化为齑粉,露出雪白香肩和大半酥胸。 唐悦兮又羞又恼,眼泪直打转,自己虽自小入牢,却冰清玉洁,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眼见黑影大手一挥,正要行那不堪之事,如今之计唯有先行拖延之法,再寻隙脱身。危难中少女用手遮住香肩酥胸,急中生智道:“放开你的脏手!我知道你是谁!” 那黑影本就眼馋如此貌美的少女,泄露的春光更是让他饥渴难耐,只是自己的身份实是心中最紧绷的那根弦。黑影闻言怔了一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沉声道:“我是谁?” 唐悦兮见敌人中套,脑中飞速运转,缓声道:“当朝第一人,如日中天的右相,兼军机枢密使,冠绝五曜之一,邬珺朝。其邬府中,除开网罗了堪比朝堂的无数人才外,最着名的便是家传神功‘顺天德地’,威名赫赫,战绩骄人。” 黑影不置可否,“嘿”了一声,等待下文。 唐悦兮见情势稍缓,察言观色,这才看清来人面目。只见这恶人,未作蒙面,面目俊朗,身材修长,一身黑衣劲装,看起来年纪也未超过二十,眉眼间总会闪过一丝阴鸷之色。美貌少女心中冷笑,意图拖延时间道:“邬相府臣,‘天地玄黄’四大家将各有神通,‘顺天德地’乃是家传功法,是以你并非出自四家将门下。” 黑影低着头,不动声色。 唐悦兮又道:“邬相膝下育有两子一女,此世人皆知。长子邬泰安,年逾半百,于朝中身居要职,想来不会明目张胆做这无耻行径。次子邬从容,自幼于‘震宇剑楼’习艺,师承名门,家传功法或有兼顾,也必无法如你这般纯熟地将品德家风一并败坏。幼女邬落落,身居幽府,传言甚少,但就算从小耳濡目染,也没法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成为强抢民女的采花大盗吧!”唐悦兮说到采花大盗,双颊微微一红,此时心中有气,仍字字带刺道:“笨贼,溯安二十六年,墨云第一美人杨氏,带孕嫁入邬府!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举世皆知,却再没有杨氏之子的踪迹音讯。没想到十八年后,那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凭空消失的孩子,居然长成了一个小淫贼!” 此人正是当朝右相邬珺朝之子,邬惊澜。其父邬珺朝,乃是当朝第一人,权势滔天,覆手云雨。溯安二十六年秋,邬惊澜出生在邬府。自小身居幽府的每一天里,他恨每一个人。 他恨生母杨氏不洁身自好,让他在邬府的高墙里,是冰冷的耻辱;在高墙外,是烫人的嘲笑。他恨大哥官居要职,却处处与己为难,不过是见父亲一面都要百般遏止。他恨二哥时运过人,被拏云大陆第一剑派“震宇剑楼”看中,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被二哥压着一头。他更恨小妹独得全家之宠,若不是命运不济,这万千宠爱本来都是他邬惊澜的。 他唯一不恨的,应该就是让他又敬又怕的父亲邬珺朝。那个对他忽冷忽热,却又将“顺天德地”功倾囊相授的人。此次秘密谋划,虽事关重大却已十拿九稳。父亲首次松口让自己暗中参与执行如此重要的事务,定是要给自己不堪身份一个正名。 邬惊澜本就对自己的身份深以为耻、敏感至极,没想到眼前的貌美少女如此聪颖,仅凭一面便看出自己功法、来历,面目狰狞道:“知道小爷身份又如何!乖乖让小爷享受,明早给你留个全尸!”那淫贼说完,面露凶相,正要施暴,忽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向后退,仍是慢了半步,脸部传来剧痛,整个人随着一股巨力向右上方飞去,直到撞上一棵散星云上的合抱大树,才停住去势。 邬惊澜又惊又怒,捂着脸,忍着剧痛回眼看去,居然是之前毫无抵抗被自己轻松杀掉的蓝毛小鬼。竟然有人可以承受自己直指要害的全力一掌,而且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 目光下移,看到蓝毛小鬼光着的脚丫,忙看向刚捂着脸的右手手掌,掌中又黑又腻又粘,甚至于还有一小块状似脚皮的玩意。邬惊澜虽一生不得志,却也是大富大贵家中娇生惯养、有点轻微洁癖的主,活这么大哪见过这么恶心的大场面。一时间觉得脸上的污黑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啊!!”的一声,发出痛苦又愤怒的惨叫。 这边温酒好容易追上来,以眼还眼偷袭了这厮一脚,本消了不少气。一看身后的唐悦兮酥胸半露,眼眶泛红,虽然在看到自己颇有天赋的一记凌空飞踢,和小淫贼满脸污渍的狼狈模样后,“噗嗤”笑出声。温酒早也是气得横眉竖目,向邬惊澜发起一轮battle邀请:“他娘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哪里冒出来的黑皮小乌龟!你的乌龟爹没教你一点点礼义廉耻么!” 要不说骂人这事确实看天赋,这一番污言骂战直指心灵。“他娘”、“小乌龟”,俩词,直把邬惊澜内心最脆弱的伤疤撕开,血淋淋地晾在人前。“黑皮”更是栽赃嫁祸,邬惊澜继承其母拏云大陆第一美人杨氏之颜,皮肤白净,男生女相,只因此时面有黑污,被强冠以黑皮知名。“乌龟爹”则是当面羞辱邬惊澜生平最敬重的父亲。四个词不至于让偷偷运功行气的邬惊澜走火入魔,但还是把他的心脏戳得血流不止。 只听唐悦兮皱眉道:“你这外星蓝毛怪,从哪踩的这么脏的脚丫。”温酒嘿嘿笑道:“追得太急,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鸟粪啥的。”唐悦兮捏住小巧可爱的琼鼻,笑着嫌弃道:“恶心坏啦!快洗洗!”温酒闻言,催动没卵用力,凝聚一小团水,将双脚冲洗干净。想到自己脚上沾满鸟粪的样子甚是滑稽,与少女相视一笑。 邬惊澜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本来英俊的脸上,现今全是鸟粪和臭脚印,心中酸怒交迸,冲温酒咆哮道:“小爷杀了你们全家!” 只见那邬惊澜全力运转家传神功,向更高处一跃而起,直至化作一小黑点。蓦地在空中出现一个金光幻化的巨大卷轴。卷轴徐徐展开,变成一张长逾四丈、宽约两丈的华美地图。那由金光换成的巨幅地图,异彩交织又清晰透明,端的是华丽无匹。 唐悦兮轻掩樱口,吃惊道:“这黑皮小乌龟,十八岁年纪就将顺天德地功修到如此境地。” 温酒感叹道:“小乌龟的技能好帅啊……什么功?” 唐悦兮皱眉道:“‘辉耀社稷图’已成型,你我已被锁在这破地图里啦。” 温酒一头雾水:“啥玩意?” 唐悦兮道:“顺天德地功练到大成,便可以幻化这‘辉耀社稷图’。这个独特的功法,可以将方圆数百里的地形、生灵,幻于图中。生灵被载入地图后,将会被顺天德地功锁定气机。” “气机被锁定,意味着我们此时任何的行动都会被提前预判。接下来小乌龟所有的攻击我们都避无可避……而且施法者只要向社稷图中,幻化成我们模样的小人施放术法,这些术法就会出现在我们头上不远处,快速袭来……” “施展‘辉耀社稷图’时,将获得短暂的浮空能力。浮空越高,地图幻化的真实方圆里数更大。而功力越深厚的人,浮空的持续时间越长久。” 温酒点点头,恍然道:“懂了,意思是我们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时机,这厮往天上跳的时候我就应该追上去一脚踢烂他的王八壳。” 唐悦兮眨着大眼睛,也点了点头。 温酒抓狂道:“你倒是早说啊!!打断施法前摇这么简单的技巧你都不知道吗!!” 唐悦兮脆声辩解道:“本小姐又不会打架!” 说时迟那时快,传说中避无可避的进攻,化作漫天的白金两色光芒雨,向温酒覆盖过来。 第8章 斗法 那邬惊澜悬于空中,想到这蓝毛小子中了自己含怒一掌,全没事人一样,实是不可思议。是以这番进攻,同时祭出“泣骨镖”和“渡烽金雨”两记杀招,以物理和术法两种形式,以求找到对手防御能力的破绽。 温酒当下的战斗经验,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好歹在牢里挨了知名凶兽(误)那么些年的毒打。而且由于命力锻体,连反应能力一并提升的原因,此时只觉得敌军小乌龟的出招,来势并不太急,甚至觉得颇有空闲,让直承不会打架的唐大小姐跳进背上的大篮子,再行闪避。 在漫天光雨即将命中之时,温酒背负唐悦兮一跃数丈,停至另一朵散星云,心想这反派技能华而不实,还没有小肥鸟温旺财下手一半狠。 然而扭头一看,那漫天金雨竟似没有惯性一般,并未如认知中,直直击向地面,而是一个急转弯,继而向温酒袭来。 温酒脸色一变,骂道:“这他娘的什么武功,红外追踪导弹!?小李飞刀都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吧!!”再不掉以轻心,负着唐悦兮向后躲逃。 但见那金的白的光光点点,每每方向改变,如急转弯后,来势更猛,光芒更盛。 温酒急中生智,往一颗四五人合抱的大树后钻,想借掩体阻挡攻势。唐悦兮见状急道:“不可!气机一旦被锁定,任何掩体都是虚设!” 温酒闻言只得继续奔逃。果不其然,那金白光点毫无迟滞地绕过大树,来势比之前已迅猛了数倍有余,心中对自己的自作聪明大翻白眼的同时,不禁狠狠骂上了两句:“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一个反派的技能又帅又猛,老子堂堂一代大侠长沙郭靖,就会弄个水团!是弄出来给人搓澡还是洗脚啊!!”。 眼见金白光点经过几番巨幅增速,转眼就要追上自己,才想起照这般跑法,这些光点必会先击中背后的睡觉精唐悦兮。温酒一想及此惊出一身冷汗,别无他法,心一横转过身,没有任何反应时间,漫天金白光雨悉数击中温酒全身。 无数“泣骨镖”如雪崩而至,将温酒扎成一个人形刺猬,依附道力凝成的“渡烽金雨”更是把温酒砸得血肉横飞。 唐悦兮见温酒转身而对,拟是温酒已有应对之法,哪知竟是这般光景。饶是知晓温这人一身惊人自愈能力,此刻依然吓得俏脸苍白,急用“同心灵结”传音道:“快运命力疗伤!” 不等唐悦兮的传音完毕,温酒身上的雄厚命力已自行运转,所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扎在身上的泣骨镖“簌簌”脱落坠地。唐悦兮本有不少心理准备,仍担心道:“泣骨镖上有喂有剧毒,传言此毒不害血肉,直蚀人骨。中镖的人只要被擦破血皮,剧毒便能蔓延到身体里最近的骨头,从而融化人身上所有的骨头,特别恶毒。你站起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温酒依言起身,但觉除了一些许久未见的疲劳感,毫无异样,又欣慰又兴奋,道:“他娘的!原来老子这么吊!”信心大增,昂首道:“睡觉精你先躲起来,本大侠一会就把这个飞天小乌龟宰了喂王八!……喂狗!”唐悦兮失笑:“温大侠一身挨打的本领确实世间少有,但你半点术法武功也不会,难道要靠挨打,活活累死小乌龟吗。”温酒白眼猛翻:“怎么还灭自己人威风……伟大的思想革命家毛嗲嗲告诉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纸乌龟!本大侠现在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唐悦兮正待挖苦两句,脑海中电光一闪,蓦地想起一事,纤手半掩樱唇,面露担忧之色。温酒察觉到唐悦兮脸色异样,问道:“怎么啦?眼睛瞪得这么大。”唐悦兮摇了摇头,说出心中所想:原来少女是想到了那日在陨石上,温酒命力耗尽,自愈能力丧失,右眼伤疤血流如注的景象。面有忧色分析道:“反复疗伤应该会加剧命力消耗,所以你一身磅礴命力依然在短短一二时辰内消耗殆尽。现今大敌当前,没办法帮你推算恢复伤势所需命力,消耗递增的成因、倍数更是不得而知,‘不败之地’这种轻敌的想法可万万不能有。” 温酒想到起身时那阵阵疲劳感,已知其理,仍问道:“那锁定气机是什么意思?”唐悦兮道:“短时间内解释不清,你可以理解为小乌龟用辉耀社稷图锁定了你的生命迹象,并且可以预判这个生命迹象的活动轨迹。只要你还活着,小乌龟的攻击术法就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温酒眉头一皱:“天涯海角?如果我给你渡命力,然后你用心灵旅途瞬移呢?像之前瞬移到陨石上一样。”唐悦兮道:“渡那么多命力的时间,我们早就被打成筛子啦。”连瞬移都逃不出去,温酒只好放弃了逃出辉耀社稷图覆盖范围的思路。 唐悦兮似乎察觉到温酒几分想法,说道:“我想了一下,逃是没有办法的,而且逃得越远,渡烽金雨的威力越大。其实要是一流的高手,多少都有些正面的化解手段,不至于像我们只能仓皇逃窜。 ”说完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后悔那年晕过去之前,只考虑到温酒的命力可能可以帮助越狱,没想到越狱没靠命力直接帮上什么忙,越狱后倒是遇到不小的麻烦。早知道晕之前还能给温酒传点什么威力巨大、神乎其技的古籍秘笈,以这个蓝毛外星人的命力浑厚,哪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生怕温酒又冒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又补充道:“辉耀社稷图这招成名已久,虽然小乌龟在用这招进攻时,人会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但是其周身将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御结界。一流术法都难以伤他分毫,何况你这个新手大侠。” 温酒闻言只无能狂怒:“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这反派也太吊了!” 那邬惊澜同样也看呆了眼,从洋洋得意到大惊失色只用了不到一秒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正常人类受了这么重的内外伤,跟小姑娘聊着天扯着皮,就自己痊愈的。这个蓝毛生物是哪个上古妖兽幻的异形么? 邬惊澜心想:“被大哥二哥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瞧不起就算了,就这荒野村夫家的嘴毒蝼蚁,也敢对我百般羞辱?”脸上的污渍到现在还不知如何擦去,邬惊澜实是怒不可遏,咆哮道:“那就看是你的自愈速度快还是小爷的攻势快!” 说完咬牙切齿地用双手对着辉耀社稷图狂挥乱舞。只见无数的金银光从邬惊澜手上闪现,再没入辉耀社稷图,下一秒全部凭空出现在温酒头上丈许处! 温酒脸色一变,骂了声:“我擦!这么多!……这么近!!”一把抄起装着唐悦兮的大篮子,扭头狂奔。只是一味逃跑依旧只解一时之急,逃出困境还需另觅他法。温酒跳至右手边一朵散星云,观察追来的“泣骨镖”和“渡烽金雨”运动轨迹,心生一计。 刻不容缓间,唐悦兮看见温酒催动没卵用力,左右手的水团迅速膨胀融合,形成一个体积较大,包裹住两人绰绰有余的大水团。这次水团和以往较有不一,其形稳定浑圆,可以称之为“大水球”。 大水球中,两人仍然可以保持呼吸。但如此一来,岂非自折双翼?水球中如何躲避敌人术法?若是用以缓冲敌人攻势,进行防御,那水球的厚度未免太也不够?唐悦兮心中不解,但见温酒头昂首直视漫天杀机,眉头微皱,眼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俏脸一红,倒也不出言相询。 第二轮金白光雨迅猛袭来,包裹住两人的大水球竟然应声旋转,而后径自往东南向的上空飞去。好在散星云丛的云朵立体遍布,也较密集。水球撞向一朵散星云后,以不规则的方向,弹向另一处散星云。在这数以千万记得散星云丛中,不规则弹跳,循环不息。弹速极快,但水球中的唐悦兮温酒二人却稳如磐石,半点晃动也无。 唐悦兮恍然大明白,温酒左右手凝聚的水团各不相同,一只手用以结成外层旋转的空心水球。另一只手,则是用以凝聚内层装载二人的实心水球。两个水球中隔有一层空气,用命力催动外层空心水球高速旋转的同时,也能让内层水球不受影响。不至于一边驱动水球逃命,一边“ruerue”呕吐。 温酒左手运命力“驾驶”旋转水球,在数次碰撞弹跳间已飞速掌握其中门道,操控水球弹跳方向的经验诀窍也悉数掌握。唐悦兮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危急情形下,温酒对命力使用的想象力,心中由衷赞叹这个蓝毛外星人驾驭命力的惊人潜力。 只是依着邬惊澜术法每变向一次,便迅猛数倍的特性。大水球在散星云丛间来回弹跳,这来势汹汹的金白光雨早就如万钧雷霆般骇人。只一霎,云丛间只剩一星蓝光和无数金白光点,盛势交织,令人目眩。 邬惊澜在上空中虽目力不及,但辉耀社稷图中已将战况如实显现,心中冷笑:“自寻死路!”蓦地心中警兆顿生,只见那蓝色大水球,携着自己全力施放的金风白雨,向自己直直撞来。 邬惊澜并无惧色,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荒郊野外的低等生物,不知天高地厚。小爷的防御结界,一流高手的成名绝技都不敢说有把握打破,就凭这一戳就破的绵软水球,也敢妄想和小爷同归于尽?”既已料敌先机,邬惊澜全无顾忌,只待温酒自取灭亡。 哪知上一眼还在数里外向自己奋力“飞奔”的大水球,下一眼竟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邬惊澜圆睁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这水球为何在一瞬之间行逾数里地之遥?为何竟可通过自己的防御结界,出现在自己面前?邬惊澜心中又惊又怒,还未来得及思考对策,那蓝毛怪物温酒,收起水球,一拳挥来!直击邬惊澜面部! 原来温酒释放水球原因有三,一是利用水球成形时的无规则撞动,拖延邬惊澜辉耀社稷图锁定气机,对人运动方向的预判。二是两人在水球中,利用水球的机动性逃跑,便有空通过实心水球给唐悦兮渡送命力,得以使用“心所向,身往矣”,瞬移至邬惊澜面前。三是必须借用水球撞动后的巨大惯性,否则瞬移到空中后也只能直直坠落下来。 好巧不巧,邬惊澜高挺的鼻子是脸上为数不多干净的地方,在温酒眼里特别显眼,这一拳毫不犹豫直击鼻梁!邬惊澜受痛惨叫,头部向后一仰,但仍未放弃施法!漫天杀机依旧如潮水般涌来! 温酒见状,使出经命力锻体后,超人的力气。一把抓过正在施法,行动不便的邬惊澜,转身面向那金白光雨,将邬惊澜如同人质般挡在自己和唐悦兮身前! 那辉耀社稷图对气机的锁定,连神仙都躲不了。无论挡在被施法者面前的是岿然巨山,还是浩瀚大江,都不可能阻挡被击中的命运!邬惊澜狞笑道:“蠢钝无知!天堂有路你不走!小爷此番若不让你们粉身碎骨,小爷名字倒过来写!” 邬惊澜虽被挟持,但从小在邬家耳濡目染,侵入骨子里的杀伐决断不会让他有半丝仁善之心!对温酒毒舌脏脚之恨,和刚刚的拳击鼻梁之痛,让他当场施法,解开辉耀社稷图的防御结界,力求此次进攻,威力不减半分! “轰”的一声巨响,金光四散,烟尘弥漫!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景象,也没有传来温酒或是邬惊澜身中术法的惨嚎。 待烟消云散,只见邬惊澜身上虽无伤无痛,但被温酒像小鸡一样拎着满脸汗水,唇齿间还有一些轻轻地颤抖,表情极其复杂,像是又惊又怕又悔又气。 唐悦兮见恶人伏诛,松了一口气,从大篮子中跳将出来。目睹了温酒从有死无生的败局中,奇思妙计反败为胜,对温酒之前莽撞无比的印象大有改观,微笑道:“外星人,适应能力还不错嘛!” 原来温酒先前在躲逃术法追击时,曾观察到,泣骨镖和渡烽金雨每回转向之前,都是在掩体前,只差几近半厘一豪的距离才转向。这意味那时温酒挟持邬惊澜作质,泣骨镖和渡烽金雨要击中他,也必在距离邬惊澜极近的距离才会完成转向,转而击杀温酒。 所以温酒挟持邬惊澜面向追来的术法,一是希望引诱邬惊澜自信解开防御结界,二是当邬惊澜解开防御结界,漫天的金白光雨汹涌而入时,以自己为饵,让这些术法可以瞄准那个真正的目标——辉耀社稷图。由于术法极限距离才转向的特性,必定击中辉耀社稷图。 早在逃亡时,温酒已向唐悦兮暗中求证,辉耀社稷图确有物理形态,非是投影仪幻出来的假把式。但让温酒没有想到的是,辉耀社稷图应声而碎,靠道力凝聚的渡烽金雨也随之消失,可那泣骨镖却是一枪一个眼的真枪实弹! 术法已失,惯性犹在! 好在那辉耀社稷图着实巨大,须呈于较远处才可一窥全貌,用起来得心应手,让温酒在千钧一发之际有反应的时机。那邬惊澜此时仿佛是要遭到报应般,挡在温酒身前替他受下这致命一击!同时也被水球的瞬移、绝技的破功、鼻梁的剧痛,连番冲击乱了阵脚,手足无措,呆滞在当场。 此时辉耀社稷图功法已破,邬惊澜的浮空能力已失,但下坠之势远不如泣骨镖的来势快,温酒来不及多想只好拎着邬惊澜向下一抛,免了邬惊澜万镖穿身之痛、融骨腐髓之苦。自己也随着引力向下摔去,过程中虽无力加快坠势,中了数镖,但好在命力保留还较多,远没有那会儿从陨石上摔下来危险。 本来若邬惊澜心态未受温酒影响,没有解开防御结界,再不济也是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结果,温酒乐得看戏,没想到结果之好远超预想,让一直挨打的温酒也扬眉吐气了一回,将邬惊澜朝地上一扔,稚气难脱道:“龟乌小!服不服!” 文豪一出口,便知有没有。这句“龟乌小”直气得邬惊澜暴跳如雷,把这个没有太多父爱的失足青年,从悔恨羞愤的复杂情绪中,迅速拉回到了纯粹的愤怒。其言下之意自是邬惊澜连名字都被剥夺,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乌龟了。更甚者,全程被一个有着天仙之姿的貌美少女看在眼里,实是邬惊澜生平奇耻大辱,。 邬惊澜心想,此次机密军要,自己身份已失,且受辱于一个尚幼自己两三岁的荒郊野种,若不将此二人灭口于此,自己无颜苟活于世便罢了,还要害父亲邬珺朝大事功亏一篑,亦断无生理。 一想及此,早忘了自己刚才幸得温酒援手,捡回一命。催动顺天德地功,含恨出手,起身再次一掌向温酒挥去! 温酒涉世未深,未想这恶人歹心未死,仓皇躲避。幸而辉耀社稷图已破,以邬惊澜目前的功力,短时间内无法再使出第二次。 但邬家祖传功法,顺天德地功威名赫赫,又岂是好相与的,敌人的气机一旦被锁定,无论是术法还是拳脚招式,依旧可以对敌人进行多重预判,从而达到必然命中,例无虚发的效果! 温酒见来掌竟向自己的落点袭来!大吃一惊!自己人在半空中已无从躲闪。依旧硬受一掌,向后飞去。 邬惊澜见轻松一击便已建功,重拾自信,面露狂喜道:“下贱蝼蚁!小爷虽声名难显,但早已是当代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你以为凭你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便可以在小爷跟前捡回这条狗命?”说完目光恶狠狠地锁住已落地的温酒。 而温酒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没事人一样,只是面有怒色。 邬惊澜早有不少心理准备,见到此景,仍是脸色一变。杀意狂涌,心中迷茫,只道不能给敌手喘息的机会,全力施展脱胎于顺天德地功的精妙武学“凛日掌”,狂风暴雨般向温酒轰来。 谁知这第二掌未至,邬惊澜脑海中警兆狂响! 顺天德地功非仅是进攻威力绝伦,防守同样无懈可击。身怀此功者,在遭遇敌人袭击时,依旧可以用准确无误的预判,提前知晓进攻者的出招意图和方式! 邬惊澜第二掌还在半空中,脑海中响起的剧烈警兆生平未见!正欲收掌回防,小腹吃痛,被温酒一脚踹飞老远!心中惊怒交集,爬起身挥掌反击。没想到半点绝学也使不出来,被温酒狂风暴雨般一顿拳打脚踢。明明知道这一拳要打向自己哪里,偏就是来不及闪躲! “嘭”的一声,伴随骨头裂开的脆响,邬惊澜被温酒一记“天山折龟手之不用手偏用脚”掌(脚)法,重踢胸口,喷血飞滚,倒在树边。 那邬惊澜捂住痛处,面容扭曲,想是肋骨脏腑皆伤。被人一脚踢得失去反抗能力,心中寒意顿生:“没想到赖以横行的顺天德地功就这么被破了,怎么会有人的速度快过我的反应!?小爷我难道真的要落败于这个蓝毛野种吗?……” 温酒见自己一击命中,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远处唐悦兮,传音问道:“不是说这小子很能躲吗?这战斗力还没有我儿子温旺财一根毛厉害!” 唐悦兮早就接受自己转职“战斗情报分析师”的设定,见温酒出手命中,惊喜道:“小乌龟平日里娇生惯养、声色犬马,虽然辉耀社稷图颇有其父邬珺朝几分威风,但对于自身的锻炼肯定懈怠得很。二是根据你没卵用力的特性,每承受一次致命伤,命力都会巨幅增加,锻体效果也水涨船高。总之此消彼长,小乌龟不是你的对手啦!” 其实也不是邬惊澜对自身锻炼的疏忽懈怠,只是温酒平日里的对手是天圣兽鸣煜,何况小肥鸟“星劫”过后更是非比寻常,以致于温酒在长年累月的挨打生涯中,逐渐有了一点点百炼成钢的气质……虽然神乎其神的术法一个不会,但是你一拳我一脚的流氓打架倒是颇有几分威力。 温酒哈哈大笑:“原来老子这么牛逼!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敢情老子不是长沙郭靖,是苏八赛亚紧卡卡温特!”一拍脑门,后悔道:“早知道老子有这套武功,就让小乌龟多杀我几次,就当做做针灸,卡个bug!” 唐悦兮:“……” 温酒又道:“咦?那平时是不是只要你没事扎我两刀,我的命力也会快速增长?” 唐悦兮“噗嗤”一笑,道:“那以本小姐的刀法,没日没夜地扎你,扎个两百年想必能帮你提升一星半点儿。这得看你的伤势一次得消耗多少命力,得有巨大的缺口才能提升。本小姐扎你一刀,你的伤口和消耗的命力几乎同时恢复,就好像把一片树叶扔进大海一样!你这外星人真是傻了吧唧的。” 温酒失望道:“淦!” 第9章 居然有这种操作 温唐二人见大局已定,才想起小肥鸟离去时的警言。这偌大的扶霄岸,满目苍皓且随风而动的散星云丛,要寻一条回去的路,实在是毫无头绪。何况当时情急,追击邬惊澜一路上哪还来得及记住来时的方向。 二人缚好邬惊澜,在散星云丛间上蹿下跳,左右蹦跶,来回转悠,齐齐泄了口气。要知道这散星云丛随风而动,好容易识得东西南北,只一阵风便方向大乱。再者这散星云,除了大小形状,承载物不同,基本长得一模一样就罢了,更是会上下飘动,温唐二人仿佛身处于究极魔方版中国重庆,高德百度并用尚且够呛,何况连个指南针都没有,二人望云兴叹。 其间温酒尝试渡命力给唐悦兮,再次使用“心所向,身往矣”的瞬移能力,不料数次失败,唐悦兮分析乃是自己无暇修炼命力的原因,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知道多少天能用一次,要是好几天才能用一次那可麻烦大了。另外这由散星云丛组成的扶霄岸这般辽阔,岂是那颗大陨石能比的,瞬移的距离是否够用也尚未可知。 温酒百无聊赖,只捉弄邬惊澜为乐。寻一根不知哪来的青黄羽毛,脱了邬惊澜华贵长靴,在他脚底可劲挠痒。挠得邬惊澜脸色青赤分明,眼眶泛红似有泪珠打转,恶狠狠地盯着温酒。 并不是邬惊澜不想破口大骂,也不是温酒用粗布掩住了邬惊澜口鼻,而是早几次邬惊澜放声大骂时,已知文斗这一行,自己却是颇有不及。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倒不必去自取其辱,想到这个蓝毛怪物与己文斗时,眼中闪烁的妖异而又兴奋的光芒,心中一阵后怕,打了个寒颤。 温酒见挑衅无功,心中失望,转而向唐悦兮问道:“睡觉精,这里没有江河也没有大海,为啥叫什么什么岸?” 唐悦兮苦思出路无果,解释道:“传言散星云丛的中心就是天圣兽栖息的‘钦云木’,而‘钦云木’与散星云丛中间还隔了一片广阔的云海,所以这散星云丛就是云海边的‘扶霄岸’啦。不过这是真是假我也没见过,得向小鸣煜求证。” 温酒苦着脸道:“这破地怎么这么大,岂不是找不着方向还会跑到更容易迷路的大海去。” 饶是唐悦兮通古博今冰雪聪明,此时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温酒知道自己现在孤陋寡闻、爱莫能助的“外星人”身份,不再打扰唐悦兮。只是警兆忽生,听到头上隐隐有破空之声,抬头一看,一柄巨大……巨大都不足以形容!一柄遮天蔽日的庞然巨斧出现在自己头上,携开天辟地之势向自己劈来! 温酒情知危急,下意识抱过唐悦兮向后飞蹿。唐悦兮也知温酒好心,但被温酒突如其来地抱在怀中,仍旧羞红双颊。 那巨斧一击未中,将温酒落脚的散星云劈为两半,复又蓄力而劈,威势骇人。温酒目测自己的身板竟还没有斧柄的十分之一粗!巨斧虽未击中他,掀起的大风都吹得他双颊生疼,不禁骂道:“这他香蕉茄子腊肠精的什么鬼世道!!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无奈自己毫无反击巨斧的手段,只能抱着唐悦兮没命价狂奔。 但往往事与愿违,温酒双脚着地时,忽觉甚不受力,吃惊地看向地面。只见自己脚踏处的云朵,变得软绵而充满粘性,就好像一脚踩进了大年糕一般。半息不到的犹豫时间,“年糕云”已没过双膝,温酒想用力将双脚抽出,发现这“年糕云”漾起湖面般的波纹,却死死贴合住温酒的双脚,毫无松动迹象。 更恐怖的是,这“年糕云”像是活物一般,从温酒的双脚逐渐向上蔓延,束缚住温酒的全身关节和怀中的美貌少女唐悦兮,让温酒再使不出力气挣脱。那柄骇人巨斧也适时地向温酒头顶正中心落将下来…… 温唐二人双双闭上眼睛,心想这次小命真的休矣,不料时间悄然流去,那柄巨斧却一直停在温酒头顶半分处,一动不动。温酒与唐悦兮面面相觑,虽不知其意,但终于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距离和姿态过于暧昧,唐悦兮早就羞得别过脸去,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跳。温酒于此事稍显迟钝,只是这少女吐气如兰和淡淡的体香萦绕不去,也是面红耳赤地不知道看向哪里。最尴尬的是,两人此时都被“年糕云”死死盘住,行动力全失。 “少主!卑职救驾来迟!”两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只见三个黑影一闪,落在大老远邬惊澜身边,单臂撑地,半跪于前,尊声道。 温酒唐悦兮对视一眼,心道:“原来是小乌龟的帮手。” 温酒受命力锻体后,目力见长,老远看那三个黑影落定身形,竟是身形怪异两人和一只小黑狗。当先一人蒙着面,又高又胖,身长竟逾丈许!起身后一只手一直握着巨斧的斧柄,想来使斧之人便是此獠。这人无论是半跪还是起身,手中的巨斧纹丝不动,这其中的天赋和苦功,当真令人惊叹。 另一人同样蒙面,只是是正常成年人身形,不胖不瘦,腰间别一副黑色羽扇,眉眼间闪过一丝精光。两人同邬惊澜一般,黑色劲装裹身,护在邬惊澜身前。 最后那只小黑狗倒是没蒙面,圆头圆眼还颇有几分可爱,鼻子一张一翕,似乎正等着主人的夸奖。 唐悦兮听了温酒的转述,心中已知晓来人,向温酒传音道:“这两人是右相邬珺朝手下,‘天地玄黄’四大家将中,黄将皇甫献的手下。高的叫宋儒恩,是少见的命道双修。他的命力叫‘握浪手’,可以将触碰到事物随意改变大小。他师门的‘均乾真气’,则是世间对力道的一流修炼法门,功成以后,号称可碎山填海。瞧这番光景,这厮的造诣已经炉火纯青。 别羽扇的叫蒯择,大概是个命修,这恶心乎乎的‘年糕云’自是他的手笔。我父亲给我的记忆中,关于这个人的不太多,应该是十几年前刚加入邬府不久。” 温酒示意明白,暗暗盘算如何逃生反击。 现在情势逆转,那邬惊澜仍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小爷松绑!”宋儒恩见已制住温唐二人,催命力收回巨斧。刚还硕大无朋的巨斧,在在场多人的注视下,变为袖珍小斧,将其收入囊中,依令给邬惊澜解绑。 邬惊澜重获自由,略一活动关节,忽的向宋儒恩、蒯择二人猛力扇去两个耳光。耳光声音响彻云间,宋、蒯二人蒙着面看不见表情,虽吃痛,却并不捂住痛处,而是恭敬折膝,低头任之。邬惊澜脸色铁青,大声斥骂:“两条废狗!要等你们的双亲入土了才来吗?小爷我半个时辰前便释放了信号,就算等你们的双亲入土,也不会死得这么慢吧?” 温酒目睹这一幕,嘴巴微张,继而皱眉道:“这小乌龟怎么看着好让人讨厌啊!”唐悦兮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令人讨厌的不是这只小乌龟,以后你就会见到的。” 那邬惊澜余怒盘结,怒目瞪视随宋、蒯二人而来的小黑狗,狠狠道:“错了,是三条废狗!领路领这么久!要你何用?”说罢一脚踢向小黑狗。这一脚含怒而发,小黑狗年幼体弱且无防备之意,被踢的飞出丈许,鲜血狂流。 温酒见到此景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龟乌小!有事冲你温酒爷爷来!拿你的结义狗大哥撒气算什么本事!” 邬惊澜见温酒受制于自己,嘴巴还恁毒,气得七窍生烟,咆哮道:“蓝毛小野种!小爷现在就来亲手炮制你,看是你的嘴巴毒,还是小爷的手段辣!你不是打不死么?让你求死不能倒不用多费什么劲!” 虽然邬惊澜的辉耀社稷图,威力远比他的拳头要大,但是大多数人在生气的时候,亲手挥上两拳,永远比大老远遥控导弹轰炸解气。邬惊澜理智半失,暴跳如雷对宋儒恩、蒯择道:“还不快把那对狗男女给小爷我弄过来!小爷要当着这个蓝毛野种的面,奸杀他的漂亮姘头!哈哈哈哈!” 温酒脸色一变,倒没想到这邬惊澜能如此卑鄙。此刻自己手脚被缚,动弹不得,难道真的要看唐悦兮受辱于眼前? 那宋儒恩只纵身一跃,便到了温酒面前,落地扬起无数灰尘。他打量了温酒两眼,心中疑惑:“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蓝毛小孩,邬府少主虽私德败坏,确是拏云大陆年轻一代叫得出名号的高手,居然被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毛孩揍得半死不活?” 丈许高的巨汉宋儒恩,单手擒住温酒僵直的手臂,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欲拎回邬惊澜身边。温酒和唐悦兮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焦急和无助,若是渡命力的时间不那么长就好了! 唐悦兮心中还想到一层,要是自己不是出生不久,便被关在云之牢就好了,有那十几年时间修炼命力,大可轻易使用“心所向,身往矣”瞬移,哪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正懊恼间,心生感召,仰首看见蔚蓝的天空中,一颗小小的白色流星,势头极劲地向自己和温酒撞来! 那巨汉宋儒恩亦早早察觉,心中只道是温唐二人救兵的术法,只是这光芒不显、威势不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记术法,凭什么在我“握浪手”宋儒恩面前劫人?宋儒恩自信满满,运力一拳,击向那颗不起眼的白色流星。谁知那白色流星与自己的铁拳相撞后,宋儒恩只觉巨力难挡,更掀起一股猛烈的气浪向四周散开,声势惊人。 宋儒恩甫一交手便收起轻敌之心,知是遇上了劲敌。怎知那白色流星被宋儒恩一拳拦下之后,竟还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转向蓄力,二次击来!竟是如此精妙的御物术?宋儒恩一边专心防御一边散开神识寻找白色流星的施法者,不料神识探鞭方圆百里竟毫无灵力波动。宋儒恩心下一惊,相距甚远而又操控如此精妙的御物术,难不成竟是当世“冠绝五曜”之一的哪位大宗师到了?! 没有太多空隙给宋儒恩寻思,宋儒恩逾丈高的身材,反而让他应付这个迅捷小巧的流星略有吃力。何况白色流星的盘旋撞击愈加猛烈,去而返之,角度刁钻,不胜其扰。宋儒恩心烦意乱,怒吼一声,伸手入怀掏出袖珍小斧,瞬间变为遮天巨斧,使出自己最生平最得意的伎俩,向白色流星砍来。只是这庞然巨斧反而被迅捷小巧的白色流星牵着鼻子走,战局对宋儒恩更加不利。 一边邬惊澜远远看到变数忽生,急命蒯择上前相助。蒯择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见到宋儒恩掏出斧头时,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句:“蠢货,这玩意是敌是友都不明了,一开始明摆着冲着着那小屁孩去的”。遂大步上前,来到宋儒恩左近,运命力控制“年糕云”,助宋儒恩限制白色流星的机动性,只是这白色流星实在太快,“年糕云”虽然出其不意,从四面八方都能冒出来,仍始终无法捕捉到白色流星。 而那白色流星向上空蹿去,宋、蒯二人没有御空之能,只得暂时收手,静观其变。那蒯择见白色流星来历不明,虽是进攻姿态,却无甚杀意,正寻思这记术法出自何人手笔,忽然脸色一变,说道:“调虎离山?” 果不其然,白色流星复又出现在众人视野,直指大伤未愈的邬惊澜。宋、蒯二人急忙回身相救,可惜蒯择反应虽快,实是远不及白色流星的速度,两人在惊悔中看着白色流星撞向正寻隙疗伤的邬惊澜。 唐悦兮见温酒看清白色流星模样,知他心中惊喜,要大声呼喊,忙用同心灵结传音制止。 那白色流星正是小肥鸟,其速度确实疾如雷电,只一霎便已停在一脸惊恐的邬惊澜头上,双爪牢牢抓住邬惊澜头上,疼得邬惊澜嗷嗷乱叫,手舞足蹈。 宋、蒯二人见少主邬惊澜被挟作质,暂不敢轻举妄动,要知少主若是丢了性命,他二人可不是挨两记耳光那么简单。不是家底尽抖半作质,又怎可能入得邬府门第? 其时天圣兽虽善名远播,备受人尊敬,但知晓天圣兽模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在人类有数的认知里,天圣兽鸣煜体型巨大,威风无二,从未有过这等可爱灵动的印象。宋、蒯二人虽非见识浅薄之人,但此时也只道是小肥鸟乃是丛林妖禽,未多疑心。 蒯择见那邬惊澜虽疼得嗷嗷叫,但暂无性命之忧,情知可能是对牛弹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擒我等少主,不知所谓何事。”本想再威逼利诱两句,但觉此举应极蠢,缄口未言。 哪知小肥鸟竟似听懂人言,将头高高一昂,姿态颇不屑地用翅膀一指温酒等人。蒯择心想原来有所求,双方底牌既然差不多,那便好办。既然有了不少底气,蒯择故意高声道:“阁下既然有一笔交易要做,那定是知道这一物换一物的道理。你手中不过一人,要换我手中两人怕是少点斤两。” 那邬惊澜听了此言,虽知是蒯择救自己的从权之计,仍是狠狠剜了蒯择一眼:小爷这么金贵的身份,换两个皇太子都够了! 小肥鸟闻言,面露狠毒之色,轻蔑一笑,将大伤未愈的邬惊澜朝地上重重一摔,双翅握成拳头,就要向邬惊澜头上砸去! 蒯择同时疯狂催动命力,“年糕云”迅速蔓延。温酒、唐悦兮俩人仍旧无法动弹,任由“年糕云”缠住自己脖颈,寒意侵体,窒息难受,唇色苍白。他虽心中焦急,但此时也只能满脸凶悍之色注视着小肥鸟。好在小肥鸟看到温、唐二人的模样,收回了拳头。蒯择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只见小肥鸟阴险一笑,双翅一挥,数支看着锋锐无匹的白色羽毛,脱翼而出!向着蒯择的方向射来! 蒯择先是一惊,这丛林妖禽竟不顾这俩人生死,向我出手!而后细一微查……这数支羽箭竟是瞄准身旁的蓝发怪小鬼来的!? 第10章 那梁子就结下了! 原来小肥鸟在左近时,唐悦兮凭着心灵旅途非凡的感知能力,早已知晓。见小肥鸟对着自己二人冲来,她心中瞬间知悉小肥鸟的救人计划。当前温唐二人被挟作质,无论多不可一世的正面营救,都是极被动的局面,若让对方敌友难辨,方有可趁之机。 但这个计划有个难点,阻止温酒与小肥鸟相认不难,难的是让温酒扼制“没卵用力”自行疗伤!否则以这惊人的自愈能力,一切剧本都难以奏效。另外邬惊澜在之前是否有时间与宋蒯二人沟通温酒命力特点也很重要,但此时权当放手一搏,再不好的结果也不会比当前境地被动。 幸好邬惊澜当时见温酒轻易受制,以为大局已定,得意忘形,并未舍得多与自己麾下,宋蒯两个“低等人”多说几句,导致蒯择战场信息缺失。 说时迟那时快,小肥鸟挥出的数支“羽箭”,悉数命中温酒身体,鲜血飞溅,将蒯择的衣物都浸湿大半。温酒疼得放声大叫,表情痛苦。本来唐悦兮担心温酒这个直肠子不太会演,但此时一看实是多虑,毕竟疼是真的…… 其实对于温酒来说,疼倒是还好,已经快习惯了……但阻止命力自行自愈倒是第一次,生疏得紧,又生怕露出马脚,是以格外努力。一边暗骂小肥鸟下手狠,一边拼命遏制命力,尽管演技浮夸,痛苦的表情倒确实有九分真实。 蒯择看着自己被温酒鲜血浸湿大半的外衣,心中惊疑不定,又看见那边小肥鸟一脸残忍阴狠的笑容,再次用翅膀指了指温唐二人后,作势握拳向地上的邬惊澜捶去!蒯择根本顾不上去想自己为什么能看懂一只鸟的表情……只记起这妖禽刚出现的时候,确是向着当时宋儒恩手上的两个人来的!当时自己还怪宋儒恩粗枝大叶,敌友未辩就草率动手! 这个观点一旦先入为主,蒯择总算觉得这一切都已说通,连忙高声道:“且慢动手!给你两人便是!” 小肥鸟表情颇为不屑,冷哼一声,示意蒯择先交人。蒯择虽已中计,但好歹也曾在江湖数十年风雨中经多见广,仍警惕道:“交人没问题,若是阁下不信诺当如何?” 小肥鸟心想这人既已中计妥协,想必不会有什么幺蛾子,正准备将邬惊澜一脚(爪)踢飞过去。脑海中突然响起唐悦兮的传音:“不可!这个人很狡诈,他还在试探你!”这才警醒,若是听之先交人,一反自己凶恶常态,势必暴露自己救人心切!小肥鸟暗道好险,心中对阴险的人类很是气愤,含怒一拳,锤得本就有伤的邬惊澜眼冒金星。 这一拳可比温酒的力道不可同日而语,邬惊澜伤上加伤,喷出两口老血,痛比摧心,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两条大蠢狗!不先救小爷,看小爷回头怎么炮制你们!你们家住何处,妻小父母,小爷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姓蒯的!听说你的女儿才五六岁,但是个少有的美人坯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皱紧了眉头。宋儒恩、蒯择两人低下头,看不见表情,沉声道:“谨遵少主之命。”宋儒恩得蒯择示意,将温酒、唐悦兮二人一把扔向小肥鸟。小肥鸟登时喜笑颜开,任性一脚踢飞邬惊澜,用力扯碎缠住温酒和唐悦兮的“年糕云”。 温唐二人重获自由,一想到之前虽身陷险境,温酒一直抱着唐悦兮,感受女孩令人怦然心动的体温和不明所以的淡香,气氛很有几分暧昧。两人偷偷看对方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偷偷看自己,双双红脸别过头,羞意甚浓。 蒯择见到小肥鸟表情,心直往下沉,还好小肥鸟信守诺言将邬惊澜踢了过来,只是没想到自己纵横江湖数十载竟被一只小肥鸟耍得团团转!脸色铁青,满眼都是要生吃小肥鸟的愤恨。本想含恨出手,将对面两人一鸟尽数诛于此地,只是现下当务之急是给少主邬惊澜疗伤,以免有性命之忧,何况自己二人还另有军要,此间只怕不能多有耽误。 被宋儒恩接住的邬惊澜只觉颜面扫地,目眦欲裂看着温酒,眼神怨毒咬着牙道:“蓝毛狗眼的小野种,小爷记住你了,报上名号来,下次见面就是让你十倍受辱的时候!” 温酒丝毫不惧,大声回应道:“那你可得记好咯!爷爷大名温酒!江湖人称‘云之牢宰乌龟第一高手’!行走江湖多年收了不少义子,下次骂你爷爷野种的时候,可别忘了问问你爹邬……”假意回头大声问唐悦兮:“邬那个啥来着?” 唐悦兮也不示弱,想到自己竟差点受辱于这邬府小淫贼,俏目圆睁,粉面生威,誓要让邬府颜面扫地,脆声道:“当朝第一人!三军龙头军机枢密使!如日中天的右相邬珺朝!” 温酒笑道:“噢对!问问你爹老乌龟,看他乐意不乐意!” 邬惊澜又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恨自己怎么忘了万不可让这厮逞口舌之快?宋儒恩和蒯择两人见温酒辱及恩主,尽皆怒目而视。三人心中开始盘算,无论如何都要尽早杀了在场两人一鸟,保全邬府颜面只不过其一,更重要的此次军要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邬府的行踪!蒯择与宋儒恩对视一眼,负上邬惊澜,消失在温唐二人视野。 唐悦兮不像温酒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看着敌人退去,心知自己既然惹上了当今世上第一大势力邬府,那都得要开始思考对策应付以后可能遇到的棘手情况,大不了把这个“邬”烟瘴气的鬼地方也给想办法收拾了!哼!……这邬府毒瘤本来就对拏云大陆的生民们荼毒已久,可不是为了哪个横冲直撞的外星人! 唐悦兮心中正盘算着,突然听到温酒“哎哟”了一声,探眼看去,也反应过来是为何事,心中担忧,下意识轻捂樱唇。只见温酒面色有焦急之色,来到之前被邬惊澜提的奄奄一息的小黑狗面前,运命力在双手凝结出一个大水团,包裹住小黑狗。这没卵用力确有神奇之处,不过半刻时间,命在旦夕的小黑狗便圆眼缓睁,生机尽复! 温酒唐悦兮看到小黑狗站立起身,一脸迷茫地看着温酒,眼睛又圆又大,黑多白少,颇有可爱之意。两人相视一笑,都能感受到了对方的高兴。唐悦兮又担忧道 :“‘扶霄岸’里地形错综复杂,我们尚且找不到出路,这小黑狗只怕更是无处可去。何况侥幸出得‘扶霄岸’,外面妖兽猛禽不计其数,它……” 小肥鸟冷眼看着二人,冷漠道:“无妨,本帅鸟将要王姐归来,正好缺个有个性的坐骑以衬身份。” 唐悦兮闻言觉得也算合适,心中为小黑狗有着落而欢喜,笑吟吟道:“也好,那应该给它取个新名字呀!”温酒急道:“我来!我喜欢取名字!”小黑狗神色复杂,看了众人一眼,匍匐着身子,小尾巴轻微摇了摇,伴随着几道悉数覆盖在它身上的紫色柔光,消失不见。 温酒在拏云大陆多少有些时日,依然没见过世面一样地吓了一跳,向唐悦兮问道:“什么武功!?”唐悦兮若有所思:“这个蒯择居然是‘驭灵丘’的人……居然也是个道命双修。”说完看见温酒一副“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在拏云大陆就是个二傻子吗说清楚一点不好吗非要闹到让我下不来台这步田地吗?”的表情,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刚刚你看到将小黑狗传送离开的光,就是‘和灵丘’独有的驭兽法门。‘驭灵丘’的人,以驭兽通灵之术闻名天下,上到九霄烈凰,下至四海神龙,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伙伴,作为他们的‘仙蕴之灵’,与他们一起作战。这小黑狗便是蒯择的‘仙蕴之灵’之一,这人城府居然这般深,保留了不少实力。只是听说‘驭灵丘’的人都有善以为宝的美名,怎么会和小乌龟一家人同流合污?也不知是传闻的真假难辨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小肥鸟点头道:“‘驭灵丘’的人,和我们鸣煜一族也有些渊源,但愿不是有甚变故。” 此间疑问一解,温酒率先开杠,对唐悦兮和小肥鸟道:“你们懂个球,这就是偏见。一个族群出几个奇葩很正常!”一本正经地看了小肥鸟一眼:“你看,试问谁又能想到,世上有这么胖的天圣兽!这个变故不大吗!” 唐悦兮看一蓝一白两个幼稚鬼,不出意料地又扭打在一块,回回见面就掐,无奈中又觉得有些好笑和可爱。那温酒似乎在与邬惊澜的斗法中,长进不少,不得不说逐渐有了一些挨打的章法,竟然无师自通了一些化解力道的方法。这个外星人对文斗(嘴贱)武斗(挨打)着实有些不寻常的天赋,唐悦兮心想,嘴角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温酒终被按在地上受殴,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为什么你飞走了那么久还能知道回来救我们?这不合理!这是个严重的bug!” 唐悦兮爆栗敲温酒猪头,笑道:“笨!同心灵结的传音就你一个人听得到吗!我们和小乌龟相斗用同心灵结说话的时候,小鸣煜就听到啦!”忽然想起一事,俏脸微红,小声道:“都说啦,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你都能听到我说的话。” 温酒“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不服什么,但就是很不服地对小肥鸟道:“那你来这么慢!” 小肥鸟也挥起翅膀对着温酒头上狠狠拍了一掌,骂骂咧咧道:“一个白捡的蠢儿子,丢了就丢了,老子有啥好急的!”其实小肥鸟察觉事情有异时,便立时半道折返,只是这扶霄岸实在辽阔,且温酒小肥鸟两方的位置永远不会相对静止,找起来实在是极难。 温酒正要反驳,又想起一事,问道:“为啥你这么路痴,在这个散星云丛里却不会迷路?”小肥鸟淡淡道:“回家的路还能忘么?”温酒倒也不是非要杠,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若有所思道:“实不相瞒……我真忘了。” 唐悦兮:“……” 小肥鸟:“……” 温酒一晃脑袋,站起身提起大篮子说道:“不管了!总之先带我们离开这个鬼扶霄岸吧!” 哪知唐悦兮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不走。” 第11章 行,算你帅! 唐悦兮知温酒肯定迷惑,解释道:“你想小鸣煜自小长于此,对这随风而动的散星从云尚万分谨慎,如履薄冰。那三个邬府的人竟然可以轻松全身而退,来去自如,实在太蹊跷了。” 温酒和小肥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唐悦兮接着道:“若这三人是仅仅一主两仆的关系,断无着装如此齐整之理。这个阵势看着像是另有恶首,早有预谋。邬府在我金宫矞唐家眼里,本就声名狼藉,搅得天下不太安宁。本小姐怀疑,这次是邬府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只凭直觉猜测,多半是冲着扶霄岸中心‘钦云木’的鸣煜一族……莫非是对传说中天圣兽世代守护的‘燃星泉’起了贪念?听说‘燃星泉’是全拏云大陆离星光最近的地方。它日夜受星光洗礼,和星光之力有神秘的联系?但记载中有幸喝过或是接触过‘燃星泉’的生灵,无论人类还是飞禽走兽、妖魔圣仙,全都当场暴毙……”唐悦兮大眼睛带着些许疑惑看向小肥鸟。小肥鸟想了想,道:“和我听说的也差不多……那泉水很诡异。”唐悦兮柳眉轻皱,道:“那还是不对……嗯……邬珺朝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为了查无佐证的传言兴师动众……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何图谋,是何居心,但肯定不会是来大行善事的。小鸣煜若是贸然回去,极可能身陷险境……” “哼!阻止恶人为祸人间,本就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的行事风范,何况我们已经得罪了邬府的小淫贼少主,干脆先下手为强,试着捣毁他们的计划!若不能阻止他们作恶,再不济也得知晓他们到底所谋何事。到时候收集物证,出席人证,揭破他们的阴谋,让邬府身败名裂!” 虽然唐悦兮知道邬府权势滔天,得罪邬府已和得罪整个墨云王朝无异,但多世的记忆并不影响少女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梁子结下了,那就让这群“邬”合之众知道!不是我们得罪了邬府的私生少主,而是邬府的大小乌龟,得罪了本小姐! 那温酒听了唐女侠的计划,心想不愧是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等的人!受她的豪气感染,热血上涌,向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本要拍手称好,但又觉得此举颇幼稚,不符合自己外星人高冷的身份。装模作样道:“我就说!这又是命力又是修仙的,没个大反派怎么得行!温大侠今天终于要替天行道了!嚯哈!” 小肥鸟也觉有理,但有一事不明,问道:“人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还怎么追得上?” 唐悦兮调皮一笑,道:“早就给他们下了‘如影随形印’啦,驭灵丘的蒯择看起来很机警,不适合动手。那大个子宋儒恩看起来呆呆的,中了本小姐的标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酒和小肥鸟面有笑意,虽是去仗义行侠,但这俩幼稚鬼都有种做坏事的刺激感。大概“捣蛋”这个词,对于少年人永远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双双振臂高呼:“出发!” ………… 那宋儒恩和蒯择,一路上还要给重伤的邬惊澜寻隙疗伤,行进速度缓慢。温酒一行人的行程倒是快得多,这一路风景依旧甚美,唐悦兮带着一蓝一白两个怪物,跃云海,攀云峰,眺云瀑,有了小肥鸟这个向导,顺便就把寻常人穷极一生也难看到的扶霄岸散星云丛奇景,一一尽收眼底,同时与宋蒯二人保持安全距离,宋蒯二人一边赶着回组织复明,一边给邬惊澜疗伤,对跟踪他俩的三小只实是无从察觉。 一晃十数日,温酒一行人能明显感觉到,扶霄岸的散星云之间,无论上下还是左右,间距渐已拉大,给人一种散星云丛变得稀疏的感觉。小肥鸟自跟踪宋、蒯二人以来,心中担忧每日愈增,看到这里,不禁出声道:“睡觉精说得不错,这俩人对扶霄岸的了解,比我还熟。” 又过半天,已是傍晚,滤过夕阳红霞的柔光,可以看见散星云分布更加稀疏,但眼前忽的豁然开朗。与散星云丛“接壤”的是茫茫云海,虽无波光粼粼,却是仙气升腾,波涛往复,迎风聚散,绵绵无绝。波涛亦是绚丽奇景,有东西两面,东染晚霞残阳红,西自云海皓然雪,红白分明,向天边蔓延。 再着远望去,一棵参天巨树出现在温酒一行人眼前。这棵巨树,高耸入云,枝繁叶茂,霞光披洒。只因太高,上空的翠绿枝叶同片片白云几已相融,却又青苍分明,在夕阳洒下的霞光中,相映成趣,令人安心而又神往。巨树主干,占地极广,隔着绵绵云海,遥遥望去,竟仍庞然无比,像一座名城城墙,恢弘肃穆,又有丝丝仙气环绕城外。 唐悦兮不禁赞叹道:“传说‘钦云神树’叶可通车马,枝能承楼房,飘然世外,自成一城。现在看来传说都将它说小了,那颗要命的大陨石撞在‘钦云神树’身上,只怕叶子都不会掉几片……” 这棵钦云神树实在巨大,巨大到让温酒怀疑“棵”这个量词是不是都不该这么用。小肥鸟见温酒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骄傲且嫌弃道:“没见过吧!乡里别!” 温酒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你们这个拏云大陆实在是太神奇太好看了!”手向前下方一指,问道:“说起来这片云海又是什么物理形态?能游泳吗!” 唐悦兮轻笑一声:“可千万别!这片云海同样是钦云神树的天然屏障,保护着钦云木和鸣煜一族。它就和你常规认知里的云一样,还请珍惜生命。”温酒“哦”了一声,难掩失望,又问道:“那咱怎么过去!?”唐悦兮古灵精怪地看了小肥鸟一眼,嫣然一笑,不再作答。 小肥鸟看着这一男一女,骂骂咧咧道:“妈的!你们到底对我们天圣兽有没有一点尊重啊!!”温酒哈哈大笑。 唐悦兮忽一皱眉,示意温酒和小肥鸟噤声,闭目运命力细细查探。温酒和小肥鸟相视一眼,心知事情有异,静待结果。过的半晌,唐悦兮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扑棱,一脸疑惑地歪着头,好像要向温酒和小肥鸟提出疑问一般。温酒更加迷惑,不知其意,只听唐悦兮轻声道:“跟我来!” 跟着唐悦兮的指路,一行人来到了一块比之以往所见,大了数倍的大型散星云面前,纷纷跃将上去以后,三人表情变得极为精彩。眼前竟有一座数丈宽的大桥,固定住脚下散星云的同时,连接到了云海对岸的钦云神树。更离奇的是,这座大桥丝毫没有刀刻斧凿的痕迹,浑然天成!竟似自己凭空长出来的一般! 三人面面相觑,大感吃惊,小肥鸟率先摇头道:“老子在这里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没听过这么离谱的玩意。” 温酒白眼一翻:“还说老子是乡里别!”心生好奇,想要往桥上踏两脚,被唐悦兮一脸凝重地拉回来。唐悦兮谨慎道:“如影随形印显示,小乌龟三人从这座桥已经直达钦云神树。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让小鸣煜驮着我们飞过去,一来这木桥来历不明,不如飞过去安全保险,二来从桥上通过不便隐蔽行踪。” 三人达成共识,由小肥鸟提着温酒,温酒背着大篮子,绕开大桥,越过云海,向钦云神树飞去。还好小肥鸟渡星劫以后,实力暴涨,提着俩人毫不费劲,只是这片云海远比想象中大,到达钦云神树脚下时,已经入夜多时。 如同一座城市般宏伟的钦云神树,像生长于云海中心。树脚下的老根,漫漫粗长如碧涛巨浪,连绵盘结如重峦叠嶂,以钦云木为中心向云海蔓延出去。多亏这天然成型的道路,否则小肥鸟还得一口气再提着两人向高处飞个一天一夜,寻个枝丫落脚。 温酒站在树脚下向上看,得是近距离才能知道,自然的震撼和自己的渺小。粗壮的主树干直入云霄,一望无际,甚至连枝叶都看不到,尽数被云层遮挡。他咽了口口水,吃惊道:“这他娘的回个家也太难了,你们家有没有考虑多发展下科技,整个高铁啥的。” 唐悦兮跳出大篮子,脸色凝重道:“别贫啦,快跟我来!”温酒小肥鸟相视一眼,不知何意,跟上唐悦兮脚步,向之前大木桥的方向走去。 这老根盘绕交错间,高低错落,颇能藏人。唐悦兮带着温酒、小肥鸟伏在一根巨大树根后,小声道:“你们瞧。” 温酒和小肥鸟双双好奇探出头,同时脸色大变。只见前方稍远处,从钦云木的巨大老根中,又齐整长出无数新枝,将方圆近百里铺成几如平地。平地上满满当当扎了不计其数的行军营,军营边巡逻操练的人,全是和邬惊澜等三人一样的服色! 唐悦兮担忧道:“刚刚用心灵旅途探过了……数是数不太清,估摸着来了上万个邬府的精兵。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弱,且不乏气息强盛者,应该还有邬府招揽的江湖好手。”温酒道:“我擦?一万个我这样的高手?”唐悦兮白他一眼:“你算哪门子高手!”温酒看着被邬府大军铺平的道路,问道:“这大小乌龟想干嘛?真的来造高铁吗?你们拏云大陆的坏人就干这种坏事为生?”唐悦兮懒得理温酒,自言自语道:“带着这么多好手潜入,歹意不言自明……只是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呢?唔……那远处的几个大营也有些古怪……”温酒问道:“不就大了一些,有什么古怪。”唐悦兮轻声道:“它还高,比普通的大营高了两三倍……再喜好排场,也不必如此浪费军队行动力啊……” 小肥鸟不以为意,打断道:“区区一万跳梁小丑,能兴起什么风浪?当我们鸣煜一族吃素长大的么?” 温酒奇道:“咦?那你们平时吃啥?” 小肥鸟道:“吃素。” 温酒:“?” 小肥鸟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不知道放什么狠话。” 唐悦兮哭笑不得,说道:“你俩真是!……有没有想过,这一万人是怎么通过扶霄岸的散星云丛,到达钦云神树的!”温酒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小肥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微微一呆,眉头渐紧。 唐悦兮又道:“这些人能兴起什么风浪皇且不论,重点是他们现在掌握了主动权,若嫌风浪不够大,大可以继续派人,老乌龟邬珺朝掌管三军,府中能人异士颇众,较起真儿来,届时可就不止一万好手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三人各自盘算对策,看来这场豪气干云的行侠计划,没有想象中简单。三人正犹豫未决间,异变又生! 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炫然天至,气势逼人,不偏不倚竟降落在邬家大军寨营与温酒三人中间位置,狂风鼓荡,扬起一阵灰尘。 邬方众人道是来者不善,深夜敌袭。肃杀军营中,岗哨齐响,烽火燃天,全营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数队军士从营中涌出,持戈列阵,将那道惊人白光团团围住,不管来者何人,只一声令下便将其乱枪格杀。 温酒一行三人本不知这白光是敌是友,此时众兵围住白光处,更是无法知晓内里是何妖孽。没心没肺的温酒急于看热闹,不禁小声骂道:“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这帮人素质也忒低,围这么严实不让看热闹是什么意思!”小肥鸟难得认同温酒的观点,连连点头,又嫌弃道:“老子自己飞上去看了,你们两个不能飞的低等生物不要拖累老子!”温酒急得跳脚:“带上我!做人……鸟……做啥都不能不讲义气!”小肥鸟骂道:“带你这么大个人,还一头这么扎眼的蓝毛!那还看个屁的热闹!放他娘一晚上的烟花都没咱俩热闹!”温酒无言以对,拿自己头发撒气,骂道:“淦!这头发真的好离谱好烦啊!!” 唐悦兮边听他俩斗嘴,边倒是想出来一法儿,朝温酒伸出秀窄修长,又有些婴儿白的可爱小手,俏眼含笑道:“渡命力给我!”掌微垂,手心向下,突然发觉自己这般伸手好像在邀请温酒牵手一般,忙把掌心一翻,作索取状。脸上则抿嘴仰头,赶紧看向别处掩饰羞意。 温酒看到唐悦兮伸来的白皙小手,心中咯噔一跳,不知为何竟变得局促。依唐悦兮所言,在手中聚起小水团,靠向她的纤手,让水团覆盖住两人手掌。温酒抬眼看了唐悦兮一眼,少女绝美的面庞上,似笑非笑的星眸徜着丝丝娇羞,明明是可爱动人的一个抬头,温酒却感受到了少女摄人心魄的美。心跳持续加速,牵住这只柔荑的冲动愈发猛烈,可那天仙般的倾城容颜,又让温酒看得呆了。 小肥鸟看着这一幕,撇嘴摇头,相当嫌弃道:“呕!狡诈的人类!” 唐悦兮偷瞄到温酒呆呆地看着自己,娇羞的同时又在心底泛起甜意,感受到温酒源源渡过来的没卵用力,才想起正事。片刻后命力已足够,唐悦兮催动心灵旅途,一张由七彩霓虹幻成的半透明画卷出现在温酒、小肥鸟眼前,画卷上光束交错,逐渐汇成一个个立体的极真实的影像:持戈列阵的士兵、杀气凛然的军营和身处烟尘的不速之客。这些影像生动又清晰,前方战阵中的对峙细节,一览无遗! 温酒和小肥鸟纷纷瞧得目瞪口呆,唐悦兮解释道:“这也是同心灵结的作用啦!只是本小姐命力不太够,得借助外星人的奇怪命力。”温酒咂舌道:“真的怀疑我其实就在地球……大概只是往后穿越了50年……这不就是实时全息3d投影吗!!这不比……比钢铁侠的还清晰!!你们管这玩意儿叫命力?!这明明是抓了只贾维斯!!”唐悦兮和小肥鸟对温酒的外星语已经见怪不怪,一同翻了个白眼。 前方烟尘散去,三人见那画卷中,一个奇异少年,负剑而立,甚是扎眼。这少年年岁似乎稍长温、唐二人一些,身高也较温酒高了半个头。只见他白衣猎猎,傲立风中;白发飘飘,束为马尾,虽身材较瘦弱却气度非凡。腰间系着赤龙戏祥云腰带,家底殷实可见一斑。白色的发丝非是年迈者的灰银色,而是如奶般的纯白。器宇轩昂的剑眉下,是炯炯有神的星眸,修长挺拔,温文出尘。 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一定共同之处,这白衣少年竟和邬惊澜有几分神似。唐悦兮赞叹道:“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看一眼温酒的杀马特蓝头发,轻笑道:“看看人家!都是一头奇怪颜色的头发,怎么人家那么好看,你就像个妖魔鬼怪!”温酒气得要张牙舞爪,但自己也着实不满意这一头莫名浮夸的发色,无力反驳,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战阵中走出来一人,正是老熟人邬惊澜,好几日未见,似乎伤已痊愈。他见到这个和自己年岁相仿,却似乎远比自己俊朗的少年,实是颇为不爽,本意乱枪捅死了事。可毕竟他只是邬府私生少主,这次重大军要,另有主帅,自己也须听命于人。那主帅命自己先弄清此人来意,再围而杀之,岂不是多此一举!? 邬惊澜一边腹诽不已,一边从命高声道:“来者何人!自觉报上名号,再自己挑个死法!” 那白衣少年看了邬惊澜一眼,不甚在意道:“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是来送死的。” 邬惊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戏谑道:“那不知是有何贵干?若是来相亲确实来对了地方,这儿可有上万的老爷们,保管你相到满意为止。”这番话辱人之意过甚,寒气森森的列队邬府士兵亦肆无忌惮地发出讥笑声。 白衣少年却只皱眉,轻轻摇头道:“不用,我是来收拾恶人的。”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温酒身在暗处,下巴往下掉…… 孤身一人! 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 独自面对高手如林的万人大军! 小肥鸟诧异道:“哦?还有这种傻子?” 温酒则无比震惊:“好……好像是有点他妈的微帅……” 第12章 谁会不喜欢从天而降呢! 围住白衣少年的一众邬府精兵中,也混有好几个江湖高手,听了这话已经忍不住纷纷叫嚣道:“操你妈!哪来的野种,敢在爷爷面前大放厥词!” “小王八犊子!老子看你是花岗岩打灯笼上茅房!硬找死!” “孽子,是都怪你妈妈每晚只顾舔你爹的大宝贝,对你疏忽了管教么,这么对你爹说话?” 这帮江湖恶汉,也不顾彼此间辈分混乱,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极尽辱人之能事。邬惊澜见白衣少年口风有异,似是知道己方一行人所图何事,谨慎试探道:“阁下何出此言?我等一行人不过游山玩水、途经此地,可没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白衣少年道淡淡:“你们邬家人向来恶事做绝,上至朝堂,下至万民,哪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没有你们?这小人毕集的阵仗,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么?” 一旁3d全息投影画卷前的唐悦兮本一直皱着眉头暗暗观察,听到这番话微微一笑,赞道:“骂得好!” 邬惊澜见白衣少年口风紧实,无计可施下,渐有些心浮气躁。心想这人既然一心找死,何不成人之美?况且自己初入军营,这帮不长眼的狗东西虽不明言,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尤其是那个姓蒯的废物,踢死他一条狗居然敢皱一下眉头?!要了他的女儿岂不是都敢大声跟小爷说话了?今天正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这帮废物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好教那姓蒯的日后死在自己手上也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邬惊澜心中盘算到得意之处,不禁笑出声来。暗运顺天德地功直直浮向空中,已蓄势待发,将这个讨人厌的白衣少年一举格杀。那白衣少年看着邬惊澜面前缓缓幻化出来的炫目地图,点头道:“辉耀社稷图,确实颇为神奇。”邬惊澜心想:“亏你知道我邬家山河社稷图的威名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大声喝到:“凭你能见到我邬家的功法,算是祖辈积德之福!下去记得给你的祖宗们多磕几个响头!受死吧!”说完故技重施,漫天的泣骨镖和渡烽金雨汇成一道绚烂长河,向白衣少年倾泻而至。 温酒在暗处看到邬惊澜又使出这招,曾让他苦不堪言的辉耀社稷图,一拍大腿道:“该去提醒这个白毛白皮之终极白灼虾之小白脸的!别让小乌龟轻易上天!”一时间对白衣少年颇有感同身受之意,隐隐有些为他担忧。小肥鸟闻言白眼翻上天,讥讽道:“人跟你熟吗?瞎他妈起外号。” 那白衣少年脚尖轻点,向后退去,姿态飘逸出尘,甚是好看。只是辉耀社稷图中,邬惊澜的术法避无可避,白衣少年尝试闪避两次后,对辉耀社稷图的特性已心中有数。当即长袖一挥,从他周身五六步处,升起阵阵的白色飓风。这些白色飓风竟像有形态一般,肉眼可见,气势逼人。以白衣少年为中心,飞速旋转,只一瞬,一个半径约莫两三丈的半圆形风球将他笼罩住,与地相接,严丝合缝。 在场观战众人不知这风球何意,但见邬惊澜声势浩荡的漫天术法,触碰到半圆形风球时,竟被悉数弹开! 金光四射,左近众兵忙不迭躲闪来自同阵营的术法,狼狈不已。白衣少年收起防御风球,迎风静立,昂首看着空中的邬惊澜,似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招。邬惊澜见到这番手段,心中惊怒,短短数天之内,自己引以为傲的独门绝技竟连着两次失手!他脸色一沉,收起轻敌之心,计较又生,双手快速在辉耀社稷图上方比划,数量倍增的第二轮进攻已如暴雨般骤至! 唐悦兮皱眉道:“小乌龟也变聪明啦!不知道这个白衣小鬼有没有应对之法。”温酒不屑道:“哪里变聪明了,不还就这一板斧吗。”唐悦兮轻轻摇头,示意温酒继续看。 只见白衣少年同样长袖一挥,再次用防御风球笼罩自身,只是这次,防御风球内里隐隐有金光闪耀! 温酒立时懂了,道:“好阴险!小乌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唐悦兮赞同道:“辉耀社稷图在幻化的地图中,可以将术法凝聚于进攻目标极近的位置,用这种方法越过对手的防线,实在难防。何况此时此刻,白衣小鬼若继续使用防御术法,便无法躲避风球内极近的进攻。倘若收起防御术法,便要被风球外的进攻包围。” 白衣少年也知道此时进退维谷的境地,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剑。只见剑长约四尺,剑身皎白却流虹萦绕。剑气浩然,直逼苍穹,万丈高空之上的白云都为之退散,仿佛宝剑出鞘,要将天也斩开了似的。围观的邬营士兵和邬府群雄见到此景,纷纷脱口赞道:“好剑!” 唐悦兮看清宝剑的样子,微微一怔,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白衣少年宝剑在手,身若游龙,蹑影追风。竟借宝剑之利,舞动密不透风、迅如奔雷的快剑,将邬惊澜势在必得,如狂风暴雨般的进攻,轻松写意地一一斩落! 围观众人见到白衣少年高超的剑术造诣,心中倍加震惊,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后生,竟如此厉害,仅凭用剑挑落这漫天暗器的手法,便令在场多数人自叹弗如。邬惊澜此时的震惊已远大于愤怒,自己明明是拏云大陆年轻一辈中实力超群的高手。被一个蓝毛野种歪打正着地破了绝技就算了,怎么会有一个年岁跟自己相仿的怪胎可以如此轻松化解自己的进攻!是了!这人定是个防守天才,却不大会进攻!邬惊澜一想及此,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下一眼便看见白衣少年鬼魅般地站在了自己辉耀社稷图的防御结界前一步的距离处! 邬惊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岁的白衣少年,一时间已不知所措。 温酒看到这一幕,同样惊呼道:“这人怎么也会心灵旅途!”唐悦兮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眉头紧锁,摇头道:“他不是瞬移,他是……很快。”温酒释然道:“哦,那他应该是比较厉害,火云邪神说的……他怎么会飞!?”唐悦兮看着白衣少年在空中,衣袂飘飘,随风浮动,明显不同于邬惊澜悬浮在空中的一动不动,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般,轻声道:“不错……他会飞。” 只听那白衣少年自顾自道:“顺天德地功,攻防皆是当世甲冠,果然名不虚传。这‘捌佛禅思阵’的防御结界当真坚不可摧。”邬惊澜闻言狂喜,心想这小子虽然厉害,但还好有缺陷,只听白衣少年又道:“若不是有这把剑,今日分出胜负当在数十合之后。”邬惊澜脸色大变,心中升起茫然慌张之感。那白衣少年右手持剑,舞了一式看起来平平无奇,谁也叫不上名字的剑招,直直向邬惊澜刺去。邬惊澜虽对自己的“捌佛禅思阵”拥有深入骨髓的极度自信,但此时仍近乎本能地用尽全身功力凝聚成渡烽金雨,去对抗这看起来威力全无的一剑。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气浪横飞,金光迸裂。遥遥可见,一身黑色劲装的邬惊澜,伴着满身鲜血,像断线风筝一样向下飘落。 这个之前一直追着温酒打的邬惊澜,被人三拳两脚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小肥鸟本来想借此机会赶紧挖苦温酒几句,都是同龄人,怎么差别这么大。没想到话没出口,看见温酒一脸欣喜,两眼放光,又是羡慕又是佩服道:“这也太牛了!!”见嘲讽无门,只有继续隐忍,再觅良机。 围观众军终于反应过来,只道邬惊澜已被白衣少年杀害,纷纷高声嚷道:“快救少主!”“杀了这个小贼为少主报仇!”“他在空中先用远程术法把这厮打下来!”一时间光怪陆离的远程术法、各式各样的剑羽暗器纷至。白衣少年在空中闪转腾挪,从容写意,竟未被伤及一片衣角。他瞅准时机,持剑天降,探身入人群,锋出刃回,便有三四人倒地失去战斗力。 温酒想了想,心中赞同,道:“放弃高空优势……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实际上很合理。一对一的话空中活动范围更大更立体,肯定是优势,但少对多的时候,在空中确实是活靶子,深入敌阵反而可以利用敌人的身躯作掩护,自己无所顾忌的同时,敌人反而畏手畏脚。”小肥鸟同样赞同:“不错,此消彼长,老子要是他,哪人多往哪里钻!思路清晰,神剑指路,难怪这小子敢当着群豪口出狂言。”唐悦兮哭笑不得,心想:可能这一对幼稚鬼唯一正经的时候,就是打架和去打架的路上啦! 这边白衣少年果然如温酒所言,深入敌阵反而如鱼得水。利用敌军人数“劣势”,和快到匪夷所思的身法,贯彻小肥鸟总结的方案,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偌大军营竟被一人搅得人仰马翻。敌军虽是邬家名军,但又混入不少桀骜不驯的江湖群豪,调度间难免有迟滞之处,但仅是这一息迟滞,便足够白衣少年大展身手。 温酒在上帝视角观战,颇有些心折,赞道:“这人好像对行军列阵也很了解,每次转移游击的时候,都是很合理的判断……我操!什么东西!”唐悦兮和小肥鸟顺着温酒指的方向看过去,都是瞪大了眼睛,不知何物。 人群中,白衣少年眨眼又斩落数人,突然一股不知来自何人的灵力,肆虐暴涨,大地竟随之晃动!数根粗壮无比、枝干模样的巨木,破土而出!齐齐向白衣少年刺去。 白衣少年察觉到灵力波动,心中警觉,欲先退开,弄清来者何人再行反击。不料那巨木来势极快,以他的身法速度竟甩之不及,隐隐有被追上之势。更令人胆寒的是,巨木根本不顾人群,敌友不辨,透体而过,血肉横飞,数十人当场毙命,场面极其血腥!看得唐悦兮轻捂樱唇,不敢置信。 那白衣少年皱紧眉头,顾不得人群中的惨叫,只因巨木眨眼已至身前!他振臂一划,神剑斩向巨木,针锋相对,竟有“铮铮”之声。幸而神剑锐不可当,巨木应声而断。众人见如此粗壮的巨木竟被一剑斩断,心知这少年对自己一等人竟留有余手,难怪之前被他伤倒的兄弟皆无性命之碍。一想及此,心中情绪复杂。 白衣少年数根斩断巨木,听见惨叫声依旧不绝,知道还有源源不断的巨木向自己逼近,当机立断向高空跃去,一来降低巨木对普通人的伤害,二来这巨木皆由地底涌至,扩大视野理应更好应付。 果不其然,巨木数量再多、移速再快,毕竟智能从地底生出,况且平白增长了弹道距离,凭白衣少年的身法已是应对自如。巨木尝试多角度进攻,皆再未对白衣少年造成威胁。见僵持不下,离白衣少年最近的被斩巨木,新生一枝,渐长成成人高低,竟幻化成一个绝世美女模样,身材傲人,烟视媚行,嘴角含笑看着白衣少年。幸而双脚还是木化,与巨木相连,否则白衣少年的神剑早就指在她的脖颈上。 唐悦兮看到木化美女出现后,下意识偷瞧了温酒一眼,只见温酒像个大傻狍子似的又是挠头又是皱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 温酒疑惑道:“睡觉精,你笑啥。” 唐悦兮俏脸微微一红,悄悄顺走话题:“果然是皇甫献来啦。这么说那云海上的木桥,和树根上的平地,便能解释得通啦。” 温酒问道:“黄斧县?啥玩意?” 唐悦兮道:“邬府四大家将,‘天地玄黄’,这皇甫献就是黄将。这四人威名赫赫,个个老谋深算、武力通神,在他们邬府中的地位仅此于邬珺朝,比老乌龟的亲生儿子还要有地位。” 温酒当场暴露智商:“哦!靠!原来这个字念fu!我还以为是念pu!” 唐悦兮早对温酒的文化水平见怪不怪,笑道:“传闻这个皇甫献是个纯粹的命修,但命力之强已臻化境,动荡时期随老乌龟征战四方,未逢敌手。他的命力叫‘春满九月’,这个命力本身就极是难缠,号称是全天下进攻手段最为繁复的命力。” 温酒奇道:“不就召几根破木头?没怎么瞧见很有创意的招式啊!” 唐悦兮迟疑了会,说道:“本小姐也不太清楚,但是父亲传给我的记忆肯定没错……这‘春满九月’可使沙土生新绿,大漠化绿洲,甚至愿意的话可以让一年四季都是春天。这也是‘春满九月’名字的由来。现眼前巨木所化的……女子,是皇甫献的成名技‘木化身’,用‘木化身’和敌人对战,敌手永远找不到皇甫献的真身,从而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温酒嘀咕:“怎么听着又是抄初代目的味道……” …… 钦云木树脚下。虽是半夜,但月朗星稀,脚下火光通明,倒也能将战事看得清清楚楚。那白衣少年在空中随风上下浮动,衣袂飘飘,像是融在风中一般,清逸绝尘。听得他朗声道:“大名鼎鼎的邬府黄将,听说你本该在汤襄谷,率军抵抗新生的僵螺蝎群,怎的有闲心来这扶霄岸做坏事?” 皇甫献闻言心中一惊,心道:“这小子明暗皆知,小小年纪实力气度都不同凡响,不知是哪家哪派的青年俊杰……跑到这儿来送死。这柄剑的气息如此熟悉,莫不是竟在哪见过?”表面不动声色,媚声道:“哟~这是哪家名门的风流公子,竟在这么多人前,称要收拾奴家,真不知羞。敢问公子,是要用手中宝剑收拾奴家,还是用你的身子呢?”声音软糯,眼波勾人,极近撩人之能事。底下一众军将亦是首次见到这大名鼎鼎邬府黄将的真容,纷纷看得呆了。 唐悦兮饶是有好几世唐家人杰的记忆,听到这番话也不禁小脸一红,心道:“不知羞耻!”美目流转,偷看温酒,好奇他的反应,只见温酒皱着眉道:“这老娘们瞅着果然不像好人!”小肥鸟也点头赞同:“这老娘们瞅着甚至都不像人。”心中偷笑,这俩幼稚鬼真是啥也不懂。 空中白衣少年视若无睹,只淡淡道:“你是恶首。那便只宰你一人。” 此言一出群豪只道是这少年竟不屑对自己一等人下杀手,恼羞成怒,纷纷骂道:“狗娘养的小杂种!你道爷爷刚刚出了全力么!来来来给你个机会下来舔爷爷的脚丫!” “不孝子!到了下面跟你娘直说,正是你爹我大义灭子,免得在人世间丢人!” 皇甫献妩媚一笑,艳态尽显,心中却道:“一群废物只会嚷嚷,竟拿不住一个黄毛小子!本以为这些江湖群豪神通五花八门,此行中该有不少益处,没想到反是累赘!”嗲声道:“公子为何一直以偏见看待奴家,奴家在江湖上可是颇有些善名呢。” 白衣少年眉头大皱:“恬不知耻。溯安十六年,你率三万‘黄旗’大军,行至湛虞大雪山。明面上兴修水利、调和北疆矛盾,背地里搜刮民脂民膏,迫使百姓为你挖掘雪山珍宝、名贵草药,为财伤民,乃一罪。逆天而行,致倾天雪崩,横死百姓逾数万!乃二罪。” 皇甫献笑道:“那不过天灾偶至,怎可怪在奴家头上。” 白衣少年脸色一沉,接着道:“溯安二十一年,震惊当朝的‘夜哭魔枭’掠人事件,整个陵定城的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一月之内尽数被所谓的‘夜哭魔枭’掳走。后虽救回不少人,但生还者或手足残废,或眼耳具失,或半疯半傻,无一人健全。城空惨案,哀绝全朝,世人只道妖魔可恶,却不知这只是皇甫大将军为求实验出功力突飞猛进的法子,差手下伪装为之,乃三罪。” “溯安二十八年冬,峰首、海羲、浦化三城,四千婴儿……” 温酒等人听到这里血气上涌,义愤填膺。温酒捏紧拳头骂道:“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这个老女人确实很欠揍!” 皇甫献本来一脸笑吟吟地看着白衣少年,心中倒有些疑惑:“这些事本天衣无缝,怎的这小子全知道得不差毫厘。不过若只是寻仇的话……嘿。”直听到白衣少年说到“婴儿”二字时,皇甫献脸色大变,顷刻间杀意铺天盖地而至!只因事涉绝密,若任由白衣少年将此事说出,今番带来的这一万邬府将士都一个留不得! 杀意已决,当机立断!无数巨木再次从地面涌向空中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早知这皇甫献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警觉已极,巨木袭来时已有完全准备,挥剑劈去。 那巨木虽不挡宝剑之利,应声而断,奈何数量极多,如此耗将下去,总有力竭一天,找到那皇甫献真身方能解此局。白衣少年主意已定,一边与横飞巨木周旋,一边暗中探寻皇甫献真身所在。 地上群雄见双方动手,早就按捺不住,在乱哄哄的叫骂中,施展术法暗箭,与皇甫献的“春满九月”相互夹击白衣少年。 好在皇甫献控制的巨木,虽无可奈何白衣少年的锋利宝剑,却在群豪、众兵的术法暗箭中显得坚不可摧。白衣少年借灵巧身法,反而利用被斩断攻势,悬停在空中的巨木做掩体,在险象环生的万人夹击中游刃有余。只是嘈杂不绝的叫骂声实在不堪入耳,白衣少年本可以故技重施,冲入人群化解困境,却只皱紧了眉头在空中闪转腾挪。 毕竟是“拏云百科”唐悦兮口中,进攻手法最为繁复的命力,怎可能只仅仅巨木的蛮力冲撞。只见那被斩断的巨木竟然绽花生叶,一时间白衣少年周身充满了诡异的花香和杀意。 白衣少年惊叹道:“‘春满九月’不负盛名,竟能在此处生出极西沼地中的‘空绸花’。此技若用于正道,本可泽被苍生。” 就近巨木松动,又长出一皇甫献“木化身”,蔑笑道:“公子还是先顾好自身吧。既识得空绸花,万不可沉溺于花的美色哟。” vip观战位中,唐悦兮道:“成熟的空绸花,花瓣会迎风脱落,在空中飘摇,迟迟不会落地……”温酒疑惑道:“那有啥用?不就一蒲公英,最多让人多打几个喷嚏。远点看还挺好看。”唐悦兮道:“但空绸花的花瓣极其锋利,可裂金断石……恶名为盛时,有无数老百姓丧生这令人着迷的美丽之下。”温酒道:“……我擦?那老女人的这命力能有卵用?泽被个锤子的苍生?”唐悦兮轻声解释道:“那命力既能生出生长条件那么苛刻的空绸花,当然也能生出些能治病救命的稀奇草药啦。你定要记住,向善之心是千万不能丢的!”温酒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的《建南教你种道德之花》,就是用来给这种人看的!” 果不其然,空绸花的花瓣纷纷脱落飞出,弥漫在天空,欲包围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心知危险,下意识向更高处升去。但魔高一丈,皇甫献早有预料,已趁二人对话之隙,暗中从目力所不及的远处,升起无数巨木。此时突然发难,巨木长将出来竟遮天蔽日般,将白衣少年的去路封死。任凭白衣少年宝剑再锋利、剑术再高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从这巨木穹顶中挥砍出一条生路。 还没完。在白衣少年身下不远处,先前被斩断的巨木重又生长出多根诡异柔软的紫色藤蔓和密集如沙的蓝白色浆果,齐齐向白衣少年射来。那紫色藤蔓柔韧灵活,一击不中竟能候在一旁,伺机再至;而蓝白色的浆果虽容易躲闪,但一旦闪过,浆果会击中身后的巨木,当场炸裂,汁水飞溅。这些汁水仅一两滴附着在坚硬如铁的巨木上,尚发出“滋滋”声,将巨木融化凹进去一大片,若是肉身沾之,后果定是极为瘆人。 看见白衣少年身陷天罗地网,温酒和小肥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爪子),心中都希望白衣少年无恙脱身,把这个诡异的老女人揍一顿。 只见那白衣少年身法确是灵动无比,在如此高密度的险境中,仍是片叶不沾身。只是随着巨木越来越多,可移动的空间愈小,躲避难度愈高,白衣少年额上已有细密汗珠,想是体力受到了很大的考验。白衣少年心想:“如此只挨打不还手,与坐以待毙无异。”左掌一挥,数支白色半透明的旋风又至,围绕白衣少年,形成了之前抵御邬惊澜辉耀社稷图的风球。此时白衣少年人在空中,防御风球自然是一个完整的球形。这招立竿见影,花瓣、藤蔓、浆果,纷纷被风球弹开,无懈可击! 飓风包裹住白衣少年,无法看清内里情况。围观两拨人等得都有些心焦。又过得片刻,飓风消散,只见白衣少年已无法站立,从高空摔将下来,途中撞到停止攻击的巨木,弹向其他巨木,东碰西撞,磕磕绊绊。虽生死不知,倒不至于直直摔成肉泥。 唐悦兮突然掩嘴轻呼:“糟糕!”温酒倒颇关心,忙问:“怎么回事。”唐悦兮道:“中计了……你仔细瞧,那停着不动的大木头上,是不是还长出了奇怪的小花?”温酒定睛一看,被斩断的巨木上,确实新长了一些小花,花的颜色竟和巨木一般无二,再加上这花小如米粒,极难察觉到!温酒隐有预感,犹豫道:“这花?……”唐悦兮担忧道:“这花儿名叫‘隐岚邪莲’,花香有剧毒。虽然花香蔓延不快,但极难察觉,它有个外号叫‘来生识香’,意思是只要能闻到这花儿的香味,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花儿,便已经死掉啦。这皇甫献好歹毒精妙的算计,用数种进攻手法吸引白衣小鬼的注意力、诱使白衣小鬼使出这招防御风球、风球自会引发极强的气流、加速‘隐岚邪莲’的花香蔓延。”聪慧少女越说越笃定:“另一方面白衣小鬼明明擅长这么强的防御手段,却不常用……本小姐虽然没听过这是什么命力,但这招应该要消耗大量命力完成。如果命力大量消耗,对剧毒的抵抗能力也会骤降。这番进攻环环相扣,皇甫献连真身都没露出来,便使出这么多奇诡的手段和心计,邬府‘天地玄黄’,果然名不虚传。” 温酒和小肥鸟听完这番分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纷纷捏紧了拳头。 邬府群豪见白衣少年失去抵抗力,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等待白衣少年坠地,捡了尸体讨个奖赏。那白衣少年度过了巨木的缓冲,直直落下。众人见他坠落的方向,竟正巧是己方主帅大营,不甘地齐齐叹气,看来自己与这小小的奖赏都无缘。 不对!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哪有这么巧刚好往主帅大营降落!果见那白衣少年落至半空时,一翻身,如一道骇人的白色落雷般,掣剑直指向,下方“皇甫”字大旗威风傲立的主帅大营! 以白衣少年的绝快身法,加上高空落势,快上加快。众人反应不及,只大声叫道:“主帅担心!”守在营边的宋儒恩颇是警惕,反应迅速,只见那柄遮天巨斧眨眼间已升至白衣少年身前,要与白衣少年的宝剑相接。 怎料没有想象中的宝剑被巨斧逼停,也不是巨斧不挡宝剑之利,被斩为两半。而是……巨斧还未接触到宝剑,就已经被宝剑周身的气浪震碎!铁块铁屑四溅! 这一切皆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几无甚反应时间。白色落雷般的宝剑,携着惊人气浪,脱手而出。白衣少年借力向远处一跃。只见宝剑穿过主帅大营,气浪横飞,将营边守卫尽数震飞!大营瞬间化为齑粉!而宝剑去势不绝,长驱直入,竟将地下的钦云木巨大树根,凿出了一个直径半里、深不见底的骇人黑洞! 温酒喜出望外,拍手道:“还有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唐悦兮也松了口气,道:“看来那宋蒯二人,是皇甫献的得力手下,竟守在他营边。”小肥鸟的心思也早就随战局变化而跌宕,道:“这一击威力如此惊人,也不知结果如何。” 那白衣少年跌落在一旁,气喘吁吁,虽觉累极,但俊朗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边黑洞旁,被气浪震飞的主帅营卫兵,包括宋蒯二人。在气浪中是无法立足,却也只受了几处轻伤。微一调整,陆续起身,加上外围大军,齐围住了疲态半显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丝毫不惧,淡淡道:“恶首已除,你们散了吧。”那宋儒恩蒯择两人,互望一眼,脸上双双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只见宋儒恩一跃而至,举起拳头喝到:“受死吧蠢小鬼!”白衣少年心中微惊,身高如此之巨,也这般灵活。其实这普通一跃在白衣少年那周旋于万人精兵中的精妙身法眼中,实在平平无奇。白衣少年虽略为惊讶,但并不放在心上,正待躲闪,忽觉双手双脚竟不能动弹!低头看去,手足早被年糕一样黏糊的云朵缚住!使不上一分力!情急之下聚起最后一丝命力,在胸口凝聚一个小小的白色旋风,旋转着形成一个小风盾。 那巨人般的宋儒恩狰狞蔑笑,有意挑衅。砂锅大的拳头朝着那白衣少年的小风盾而去,不费吹灰之力碰碎小风盾,重击他的胸口。 白衣少年发出一声闷哼,喷出大口鲜血将地和白衣,具都染红浸湿。宋儒恩见自己一拳竟没有让这个小鬼归西,脸上挂不住,又重重扇了白衣少年一个巴掌,森然道:“操你奶奶的蠢东西,宝剑呢?赶紧给爷爷交出来!”白衣少年面如金纸,神色极是痛苦地摇了摇头。宋儒恩重重哼了一声,反正台阶已经下了,正要再次挥拳,结果了这个重伤的小鬼,听得一声妖媚的娇笑声道:“且慢动手。” 白衣少年直到此时终于脸色大变,露出满脸惊愕和一丝绝望。只见眼前再次从脚底钻出一小节巨木,幻化成皇甫献模样! 那皇甫献木化身笑道:“这招‘弃剑袭营’威力甚大,想必耗尽了你的命力。就是不知是哪个小人,竟告诉公子奴家就一定在主帅营里?害公子功亏一篑,真是讨厌呢~”心中却想:“还好老娘留了一手,不然今番丧命于此,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情形急转直下,白衣少年心知今日于己,已是死局,懊恼片刻,渐已释然。倒是更有些后悔自己不太会骂人,不能痛快地噎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女人两句。只淡淡嘲讽道:“皇甫将军这样身份的人,竟藏着不敢见一个后辈,倒是有些令人失望。” 皇甫献笑道:“公子激我何用?以公子现在的重伤之躯,就算找着奴家的真身,又能济得了什么事呢?” 白衣少年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皇甫献微笑道:“公子也瞧见啦,今日你确已活不成。不过在你死之前,奴家还有一事相询。敢问那‘隐岚邪莲’究竟是如何被公子察觉到的?” 白衣少年坦然道:“那有何难?常人只道这些巨木一模一样,但在我眼中,它们都很独特,有一星半点儿变化我都能看出来。” 皇甫献道:“未请教原因?” 白衣少年道:“自是我记忆力过人,这些木头有任何变化我都能一一记住。” 皇甫献一时分不清白衣少年说的是实话还是在戏弄自己,但既然已确定不是自己计谋的纰漏,便不再关心,“哼”了一声,道:“公子这般年纪,修为已是非同凡响,险能与奴家为敌。若非命丧于此,日后定有无量前途……其实以公子这样身份的人,何必孤身来犯险呢。若如公子所言,奴家也不过取了些贱民的性命。蝼蚁之贱,何足道哉。”言下虽是带着惋惜之意试探白衣少年的身份,但这番言语让唐悦兮气得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白衣少年沉默片刻,肃声道:“我不知道现在的人已经丢失了什么,自私自利,漠视生命,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这世界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唯有奋力一搏。” 皇甫献冷笑嘲道:“你们?公子命在旦夕,可并不见有何同道之人来相救,怕是公子自作多情了些。”暗中向手下使个眼色,差人探寻是否还有强敌环伺左右。 白衣少年道:“这世界自有人不忿与蛆虫为伍。可惜某命不久矣,无缘得见,是我自己的问题。” 皇甫献眉毛挑了一下,问道:“还请问公子姓名家门。奴家手下从不曾取无名之辈的性命。” 白衣少年道:“你确不配知我姓名。” 皇甫献脸色微变,阴森森道:“既如此,你去另一个世界奋力一搏吧。”说完,右手幻化成数十柄狭长的锋锐木剑,向白衣少年胸口狠狠刺去! “哇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一道莫名其妙的奇怪叫声传来,由小变大,由远及近! “报!!”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探子模样的士兵,半跪在皇甫献面前,急声道:“有强人闯营!” 皇甫献心想:“莫非还真有同党?”停下手中长剑问道:“敌军几人?”那探子道:“仅一人!”皇甫献冷冷道:“一帮废物!乱枪杀之便是!何须如此慌张!”探子颤声道:“杀……杀不死……” 皇甫献脸色一沉,心中怒不可遏:“何谓杀不死!?岂有此理,我邬府万人大军竟形同虚设?”探子应道:“那人已身中千箭万枪……一路溅着血往里硬闯……就是杀不死……”皇甫献闻言脸色大变,喝道:“怎……” 话音未落,只见从人群中,跃起一个浑身是血的蓝发妖人!那妖人一边像个弱智一样鬼喊鬼叫,一边高声骂道:“我操你奶奶……嗷嗷嗷!的丑逼老树妖!呃嗷嗷……吃爷爷一击大脚!”皇甫献勃然变色。众所周知,以那妖人的天赋,这句话自是颇能触及皇甫献的逆鳞,此番真怒已动,杀意狂涌。见那浑身是血的蓝发妖人从空中向自己一脚踢来,皇甫献喝道:“找死!” 皇甫献提手将锐剑刺向蓝发妖人。那蓝发妖人身处空中,无法闪躲,倒也没打算闪躲,就想踹飞这个老树妖,出一口恶气!只见眨眼皇甫献的数十柄幻化的锋锐木剑,齐齐刺入蓝发妖人的腿脚。血溅数十步!但去势不止!蓝发妖人这一脚竟未被群剑拦下!义无反顾地踢在皇甫献的脸上,威力犹盛!皇甫献又惊又怒,骂道:“小杂……”“碎”字还未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便化作了漫天木屑! 此番情景着实血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白衣少年见到这一幕,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蓝发妖人瘫坐在白衣少年较近位置,见自己一脚建功,大感痛彻骨髓和心情通泰,对白衣少年哈哈笑道:“操你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疼死爷爷我了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这个星球,一根丑木头不过年纪大了点,也要跳出来作妖整活,真是离谱大了!”他双腿被皇甫献刺得骨肉稀烂,只剩骨沫肉屑和一地血水。走是走不动了,蓝发妖人以手衬地,慢慢悠悠爬到白衣少年身边,大声道:“睡觉精说了!是因为这世界的人丢了羞耻心!不以善为荣,不以恶为耻!每个人自以为比别人聪明以后,只想着为自己谋取利益!你瞧这个老树妖,树皮做的脸就是不一样,做了一大档子恶事,还在那嬉皮笑脸!”这番道理现阶段的他没法了解过深,但他心中深信不疑:睡觉精讲的不会错! 蓝发妖人不知道皇甫献的分身会从哪出现,又仰头挑衅道:“倒是再整个分身出来啊老树妖!不会以为爷爷现在让你两条腿,就宰不了你了吧?!” 白衣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蓝发妖人是在解答之前自己“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的疑问,暂未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只略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半死不活却认真说话的人!没想到竟真的蹦出来了一个舍生忘死的人试图来救自己!看年岁还与自己相仿!他心中同样涌起万丈豪情!朗声道:“不错!皇甫老贼!扶正灭邪,我辈义不容辞!” 此人正是温酒。 众所周知,温酒是九年义务制教育漏网之鱼,且丢失了很多记忆。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自小熟读金庸作品全集,对世界本质上的认知是远不如同龄的唐悦兮,不过这一颗小小的侠义之心早已根深蒂固。他见到白衣少年落难时,本来就只是个凭一腔血性行事的人,哪顾得上那么多,毫不犹豫便朝战场中心冲将过来!“嗷嗷”怪叫倒不是因为失了智,是因为温酒没有白衣少年迅捷如风般的身法,一路过来叫了多少声……就至少挨了多少的打。 当他听到白衣少年身负重伤,仍朗声道:“……我们唯有奋力一搏。”的时候,身心沸腾!! 早将白衣少年视作自己人的温酒,更深觉同仇敌忾! 别说了,老子就是这白发小靓仔的终极战友!!! 全忘了白衣少年和皇甫献斗法时,那天摇地动的术法和摧枯拉朽的声势,自己在其中只是一个无助的低级小兵!仗着一身自愈能力和满腔热血,硬生生受住群豪密如雨点的招式,冲到皇甫献木化身面前!不过看起来是颇有信念,其实疼也是真的疼,云之牢锻炼的意志力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了,没给千古第一奇牢的名头丢人…… 唐悦兮自打瞧见白衣少年出手后,便一直微微蹙眉,似乎在寻思什么问题,而且白衣少年和皇甫献的战况跌宕起伏,引人注目。直到看见温酒浑身是血地踢到皇甫献木化身,才意识到这个外星人的莽撞实是超出了她的认知,吓得花容失色。以她多世人杰记忆的阅历和修养,竟不禁有些六神无主,不无责怪地对小肥鸟嗔道:“你怎么都不看着点!” 小肥鸟心中委屈:“他奶奶的这关老子屁事!这个外星猪干些出格的事跟本能一样……你第一天认识他吗!”但不跟弱女子计较是一个王姐的基本素养,何况这事源头在温酒身上,小肥鸟只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然而更糟的情况接踵而至,失去了温酒命力的传渡,唐悦兮洞悉全局的实时观战系统也无力支撑,画面支离破碎,逐渐消失。一女一鸟只剩万般无奈和干瞪眼。 第13章 动个奶头! 白衣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温酒。他久居深山,虽然在长辈的教导下算是颇有见识,但对于温酒这样莽撞粗鄙的同龄人,实是首见,瞪大的双眼中,除了讶异,还有几分好奇。 那丈许高的巨汉宋儒恩,和下线已久的邬惊澜,此时倒又惊又喜。尤其邬惊澜,喜笑颜开道:“快快快!来人把这个蓝发小王八给小爷我绑了!还有这等好事!今天不管这个小王八的肉有多酸多臭,小爷我都要把这贼斯鸟煮了开荤!”浑忘了自己之前连话都不敢和温酒说。 有人邀请温酒文斗,那自是天下一等一开心的事,温酒哈哈笑道:“龟乌小!才几天不见,这么快就想爷爷啦!倒不必这么假模假样,当年收你作义子的是我家大黑狗老邬!爷爷跟你的感情确实也没那么深厚!” 这番话攻势凌厉又带着些俏皮,险境中,白衣少年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邬惊澜看到温酒嘴唇一动就有些后悔,听他说完差点又气得吐出两口血,急道:“还愣着干啥你们这些蠢猪!快把这个小王八绑了!!快!!!把他的嘴一定堵得死死的!!小爷今晚就要在他舌头上割伤一千刀!!一万刀!!!” 温酒虽然命力储量磅礴无比,回复速度也远超旁人,但vip观战费用高昂,已消耗不少;肉身闯营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何况还顶着当世一流高手的进攻,硬碰硬!此时自愈能力已然大打折扣,已有些动弹不得。 白衣少年见这个来相救自己的蓝发血人,似是早与对方结下梁子,心中也颇同仇敌忾,更增好感。只是那一拳重伤自己的巨汉带着数十人围将过来,心不住往下沉……自己本就重伤将死,此番还要搭上一个好人……心中不由得竟有些迷茫,这个世界到底为何总是让人充满疑问?…… 但迷茫只一瞬,白衣少年因温酒的拼死相救爆发出了强烈求生欲!就算自己难活,也要为这个古怪的同龄人争取一些求生的机会。脑海中飞速运转,但求不漏算一丝生机。忽然手上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低头一看,竟是那蓝发血人牵住了自己的手!? 怎么还有恶心的湿漉感!! 这么大个水球!?是这个人的手汗吗我的天!!! 白衣少年心中感到极其费解:“这是做什么?等等!自己一个患有严重洁癖的人,居然还没有下意识挣脱掉这只手?……怎么回事……好强的命力!” 白衣少年感受到手上传来水球里,冬阳般温暖的绵绵命力,身上疼痛感骤消,呼吸霎时间变得顺畅!运力自查,身上重伤竟一瞬间已好了七八成!但此时无暇更多惊讶,翻盘的机会仅有这么一瞬! 白衣少年当机立断,再次运命力召唤出白色旋风形成防御风球,将自己与温酒二人包裹住。而此时皇甫献的木化身再次出现,且共有十个!这皇甫献亦是怒火中烧,欲动全力格杀白衣少年温酒二人。 十个皇甫献木化身纷纷将双手幻化成武器,或是利剑或是长枪,与巨汉宋儒恩及一干将士,围住防御风球进行正面硬攻! 白衣少年受困于要保护暂不能动弹的温酒,无法撤盾进攻。这盾外围正猛攻的一众高手,只攻不守,威力更盛。白衣少年维持防御风球的命力消耗更加剧烈,只见防御风球层层减退,不过片刻,已透明至可看清内里二人模样! 皇甫献的十个木化身状若疯癫,狞笑着宣判二人死期:“两个狗娘养的小杂种!!去死吧!!去死吧!!!”十个木化身同时高高举起手中利刃,向温酒、白衣少年劈来! “嘭”的一声巨响!防御风球全部碎裂!皇甫献木化身手中的尖兵利刃,距温酒、白衣少年二人只差毫厘。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木化身的进攻却突然停了下来!情景十分诡异,十个木化身仿佛被同时按了暂停键,变得纹丝不动。而后逐渐染为灰黑色,白衣少年对着最近的一个木化身轻轻吹了口气,木化身随风飘散,化作尘灰!同时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宋儒恩和蒯择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蒯择心往下沉,嘶声道:“你看住这边,我去救大帅。”未等宋儒恩回应,“嗖嗖”几声剑啸破空而来,只见白衣少年那把消失不见的宝剑,不偏不倚回落到他手中,剑身通红!覆满鲜血! 宋蒯二人惊怒交集,这个白衣小鬼竟然会御剑之术!?竟然有如此高深的道行?! 原来白衣少年掣剑袭大营时,已察觉皇甫献真身不在营内,懊恼自己草率之余,只有再次将计就计,运起更强猛的命力,将大地(钦云木树根)击穿,掩护神剑找寻皇甫献所在地。没想到这钦云木的树根如此坚硬,一口气将它洞穿,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命力。 这皇甫献老奸巨猾,空中地上都没有她的影子,恰巧这老贼一身命力跟草木息息相关,只能去地底下碰碰运气!还好宝剑实在锋利,慢慢穿透钦云木树根,不需要消耗太多真气。 于是白衣少年一边与木化身对话周旋,一边暗度陈仓寻找真身。他所料不差,皇甫老贼的真身确实藏在地底,只是这老贼极其谨慎,神剑窥伺多时却毫无进攻良机,若贸然出手,这最后一丝机会也将白白丧失。白衣少年知道自己九死一生,索性主动言语激怒皇甫献,使其露出破绽。动怒的皇甫献果然降低了警惕性,不过可惜的是白衣少年的力量已经弹尽粮绝,这微小的机会稍纵即逝。 没想到不知道从哪杀出来一个蓝发奇人,不止轻易地彻底激怒皇甫老贼,还能久旱逢甘霖般给自己输送命力!机不可失,白衣少年心中盘算……出招诱惑皇甫献全力进攻!这般正是皇甫献防守姿态最为松懈的时刻! 得温酒之助,白衣少年状态尽复。而皇甫献这方,一是盛怒已极,二是自觉无论如何都胜券在握!有心算无心,长剑自然饮血而归! 温酒观察宋蒯二人反应,虽不知道原理,也猜到一些,惊喜道:“把老树妖宰了吗!”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这厮实在警觉。这番良机已堪称完美……也只断了她右掌和半只耳朵。再不把剑唤回来,只怕我们俩还是得先被吞没了。” 温酒微觉遗憾,但并不气馁,道:“淦!” 没想到堂堂邬府皇甫大将军,领衔万余好手,竟折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鬼手里!那宋儒恩气急败坏地催动命力,唤出两柄硕然巨斧!向温酒、白衣少年含怒斫来! 白衣少年此时气力尽复,神剑在手,毫不畏惧,起手两剑轻易化解攻势。扭头看见温酒仍然躺在地上,纹丝未动,和自己两眼相对,场面十分之监介。心里一沉,担忧道:“你还……你不能动吗?” 温酒的命力,为了给白衣少年治疗濒死重伤,实已在枯竭边缘。自己身上的伤反而迟迟无法自愈。他尝试抬动双腿,同时发出“咿呀、嗷嗷嗷、呃啊、一给我里giaogiao”等奇怪声音和痛苦表情,面部青筋暴起后又坦然放弃道:“动……动个奶头!” 以温酒现在的实力怎能撑住皇甫献一招?何况他有心控制保存命力给白衣少年治伤,此时还能说话,全凭匪夷所思的命力和命大。毕竟他只要脱险,痊愈的信心还是有的,但脱险的信心全来自白衣少年,傻子都知道这会儿恢复的一丝命力给自己用还是给白衣少年用合理。所以在温酒体内,除了他控制不了的大部分命力正疯狂给他的重伤续命,另一小部分被他悄悄积蓄以防白衣少年再次重伤。 到底是一个健康的自己有用,还是健康的白衣少年有用,温酒心里难得有数。 白衣少年哭笑不得,矮身一把抄起温酒,负在自己肩上,挥剑抵挡狂怒的宋儒恩和一万邬府将士。虽然白衣少年的鬼魅身法,本是不太惧怕围攻,但此时肩负一人,灵动大为削减,何况心忧肩上之人安危,更稍显笨拙。还未过片刻两人再次身陷险境。 温酒只觉得无数刀枪剑戟,从自己肌肤衣物毫厘处擦过,汗毛都不知道被削下来几亿根,又刺激又紧张又清凉,叫道:“你妹啊!你不是会飞吗!飞啊!!” 白衣少年本是觉得,若飞入空中岂不是万人集火的活靶子。但又一想,那远程攻击至少还有飞行弹道,比这一枪一剑好歹多些反应时间,况且这深夜漆黑无比里,往高了飞这些远程进攻看得见自己都不一定,那还能有多高的命中率。总之情况不能比现在更差吧……遂扛负温酒一飞冲天。 哪知这一飞到半空中,各路数远程手段追来不算,竟还有极其高明的照明之术!一时间半个夜空都被照亮成白昼般!两人在空中极其打眼!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当夜空被照亮,还照出一只雪白的小肥鸟抓着一个美貌少女飞了过来!! 小肥鸟带着唐悦兮本来在夜空中盘旋,隐蔽得极好,伺机准备抢救温酒和白衣少年二人。岂知这夜空突然被照亮!一女一鸟的行踪暴露无遗! 小肥鸟怒发冲冠,大声骂道:“蠢温酒我日你大爷!怎么他妈的还给皇军带路!这日子是不是他妈的没法过了!!!” 温酒则火急火燎对白衣少年道:“快快快,往睡觉精和我儿子那儿飞!快!”白衣少年虽不知温酒还有何奇招,也不知这睡觉精和他儿子是谁……试问谁又能在危急关头,想得到到有人会说一只鸟是他儿子呢!……九鼎一丝瞬间,白衣少年只能凭他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向唐悦兮和小肥鸟飞去。 暴雨般的光点和暗箭眼看就要将空中数人湮灭!幸而白衣少年的速度实是世所罕见,千钧一发之际,温酒一把牵住了唐悦兮的小手!传渡最后一丝,为了节省下来,努力控制连自己伤都不治的命力,三人一鸟同时消失在夜空中! 邬惊澜暴跳如雷,骂道:“你们这帮蠢东西!狗废物!!又让他跑了!!又让他跑了……”大是沮丧,毕竟是个没有父爱,又不过18岁的苦娃娃,情绪如洪水决堤,语气中有些哽咽。 第14章 第二个故事 温酒不出意料又昏迷了好几天……理论上来说,他对这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体验应该早不算陌生。 但是醒来的时候! 还是感觉! 很陌生! 比如本该柔情脉脉,双眼泛红的美艳少女唐悦兮,刚看见自己醒来,就对着自己头上狠狠敲了一记爆栗!嗔道:“臭温酒!臭外星人!本小姐是很有义务救你么!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之后每声重音,都伴随一记重击,温酒险些又被敲晕过去。 小肥鸟对此很是喜闻乐见,很愿意积极参与,趁乱冲来补上两脚:“叫你给皇军带路!叫你给皇军带路!” 温酒捂住头,自知理亏,只好转移话题:“温旺财你少张口就来!凭你知道个锤子的皇军!你大爷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做人做事这么不严谨!没有读者老爷赏饭吃的!……啊啊啊错了错了,再也不乱跑了!知道错了!!” 此时一人,白发如雪,健步向前。来到温酒面前,身子微躬,拱手道:“这位兄弟,在下云舟,承蒙相救,不知如何称呼。”正是白衣少年,只是衣物上全是血迹,已然泛黑,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却仍不掩脱俗气质。 唐悦兮、小肥鸟闻言纷纷停手。温酒还未来得及答话,唐悦兮看向白衣少年云舟,俏脸含霜,冷冷道:“哼,你果然姓云!你背上‘天罚剑’守护拏云千年,斩恶如麻!若你们家先祖看到如今的拏云大陆,不知道会不会要气得亲手折了这柄神剑。” (温酒没插上话,但在心里朝着另一个次元骂道:“你这个笔者能不能要点逼脸真的太鸡毛离谱了!‘西昆仑’的热度都蹭!!还天罚剑!!老子要发脾气了!!!”) 云舟心中一惊,这个少女似乎对自己家事颇为了解。先前温酒昏迷这几天,这美艳少女就对自己隐有敌意,此时发声更似有所指。他本不在意少女对自己横眉冷眼,但少女话中有影射自己先辈之意,少年人血气方刚,还是想据理力争一番:“姑娘何出此言?如今拏云虽朝有奸佞,但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偶有妖兽作乱,也猖獗不得几日。如何对不起这云帝佩剑?” 唐悦兮似是被气笑了,冷道:“也不知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还是只有你们紫殿霄的百姓叫百姓,金宫矞的百姓就活该是孤魂野鬼?” 云舟听到“紫殿霄”和“金宫矞”,再联想到当日美艳少女带着温酒和自己脱离险境。蓦地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金宫矞唐家失踪了数十年的心灵旅途传人!” 唐悦兮冷嘲热讽道:“这就是你们云家关心所在?百姓水深火热,流离失所,你们就只在意金宫矞唐家的动向?” 云舟本意关心当年“拏云第一学者”唐瀚章痛失爱女之事,现在只觉此女夹缠不清,回击道:“不是你们唐家目无大局,又是闹分家又是‘承天计划’,搅得满朝风雨。紫殿霄和金宫矞哪有横逾数百年的矛盾,如若百姓真的水深火热,你们唐家就担不上一点关系吗!” 唐悦兮毕竟口齿伶俐,反驳道:“无知愚昧且短视,云家政权早已腐化不堪,若不是我们唐家勇敢争先,破而后立。你当金宫矞的百姓们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眼见两人已有剑拔弩张之势,温酒虽听不懂二人到底争执所为何事,但若放任他俩吵将下去,自己岂不是左右为难!赶紧打断二人道:“我们现在是到哪了?老树妖呢?” 唐悦兮毫不掩饰地横了云舟一眼,转头对温酒道:“我们已经藏在钦云神树的某根树枝上啦。那晚情急用心所向,身往矣瞬移逃跑,但危急之下传渡的命力不够,而且带着两个人一只鸟,负荷远大于平时。瞬移的距离并不太远。还好皇甫老树妖被……被你们重伤,少了那些巨木的空中拦截,小鸣煜又熟门熟路,才算脱离了险境。” 唐悦兮说到这里就来气,又给了温酒一个爆栗,嗔道:“都怪你乱跑!幸亏那万来人还有个不会飞的硬伤,要不然我们早就成钦云木的养料啦!” 温酒摸摸头,尴尬地讪笑两声。起身观察所在之处,只见这钦云木连一根普通的树枝都如同大马路一般宽敞且漫长不见尽头。向下看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因钦云神树繁茂的枝叶,已与漫天的白云相接,云中有叶,叶亦载云,壮观又浪漫。三人一鸟此时处于钦云木枝叶处,最底部一层,只因这里面积最大,就算皇甫献一行人真上树追来,也极难找到温酒等人的行踪。 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结束,温酒感觉到空气中火药味明显没有削减,赶紧又道:“云!……你叫啥名来……哦云舟!老云!我叫温酒!实不相瞒,我已经是你们当地小有名气的外星人了!嘿嘿嘿,看你也很有来头的样子!报上家门和师承来听听!” 云舟虽心中讶异,但对面前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尿性也算多少有些了解,微笑道:“家父云遮苍,师承倒没法说。恩师身份神秘,我学艺多年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也不得知。” 温酒道:“我擦!那你这一身本领是上网课学的吗!” 云舟不知网课之意,但知温酒疑问,笑着解释道:“家师授艺时,只闻其声,不见其身。” 唐悦兮脆声道:“哼!你听他胡扯!云遮苍就是当朝先帝,他就是当朝二皇子!也是当年云帝云绝羽的后人!家学渊源,哪还用得着其他的老师教他什么本领!” 云舟摇头道:“家世身份非是自愿选择,我自幼离宫,随恩师学艺,一届普通人罢了。恩师确有其人,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只是不愿相告身份。你们若有兴趣,可日后随我拜见恩师。” 唐悦兮又轻哼了一声,仍不信,但云舟的一句“不过是一届普通人罢了”,降低了绝美少女心中对他的一些恶感。心中又想到:“敢情皇甫献这个见多识广的老狐狸,没猜出这臭小子的身份是因为这人自小就不在紫殿霄。而这老贼常年驻扎金宫矞,对紫殿霄历史和渊源的了解,必远不及我唐家。” 温酒不明就里,以为二人又要激烈battle,道:“赶紧把来龙去脉正经说来听听,让本大公平给你俩品品到底孰是孰非!”云舟心道赞同:“若不将问题和矛盾沟通清楚,恐多有变故,难结伴而行。” 唐悦兮冲温酒一翻白眼:“就你还大公平,也没见着把自己身上的事多整明白几件。” 温酒笑道:“害,旁观者清嘛。” 唐悦兮道:“这事说来确实话长……唔,还得从拏云大陆的第二个故事说起。” 温酒一拍大腿:“是哦!事不过三,这次总能把第二个故事讲完了吧!算下来我勒个擦欠8年了!” 唐悦兮想到回回刚要讲到这第二个故事的时候,状况频出,俏皮一笑道:“是你自己倒大霉听不着,可不算本小姐欠你。”转头横了云舟一眼,水盈盈的眼睛里仍全是敌意,淡淡道:“竖着耳朵听好啦,到时候可别像个小孩一样耍赖。” 云舟哭笑不得,席地而坐,示意但说无妨。 温酒催到:“快快快,别整幺蛾子啦!” 唐悦兮美目流转,从记忆中整理出思路架构,娓娓道来: “唔……仍是近千年前,准确些来说,墨云王朝已建百余年。那时的墨云王朝,一切都处于高速发展期,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玲珑先祖向云帝提出:彼时的通讯手法和设备,远及不上她所需要的信息量。要维护这个自己喜爱的世界,远比创造它重要和难。仅凭历史经验和一腔热血,充其量不过延缓王朝的衰败罢了。两人在王朝中心,终一叶障目。治世者,还需亲身游历天涯海角,了解各族各地的风俗、文化、生态、需求的形成和发展。 云帝向来尊重玲珑先祖的主张,此次玲珑先祖的见地,云帝甚颇以为然。 彼时的拏云大陆,妖兽肆虐,危机四伏。玲珑先祖虽是千古第一奇女子,但于武道仙法一脉实无太高造诣。二人伉俪情深,云帝自不放心她独自前往,幸而其时二人子嗣皆有所长,可堪大用。 二人长女云卷命丧大宋,长子、次子、小女皆长于拏云大陆和平之年。无双武艺传于父,盖世文韬承于母,皆是当世人杰,不落乃父母之风。云帝命三子各司其职,暂掌其政,自己则与爱侣同游,共赏烟云。另一方面也确隐有考较三子之意,若一朝繁华无人可传承,终不过婆娑泡影。 要事交代已毕,云帝与玲珑先祖二人择日启程。一路鉴山阅水,确是为墨云王朝日后的和平稳定收获极大地信息和拥趸。但令玲珑先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是分裂和腐烂的开始……” 温酒自作聪明道:“我懂!肯定是皇位争夺大赛拉开序幕了!” 唐悦兮娇嗔道:“争你个头!云帝三子个个胸襟坦荡、德厚流光,怎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毁坏自己父母的心血!安静听!” 温酒颇是不服,奈何欲杠无门,只老老实实闭嘴。 唐悦兮幽幽道:“只因那日天光忽暗,云帝和玲珑先祖抬眼看见一片云……那片云,改变了拏云大陆历史的走向。” 温酒:“……我不信,这个世界哪哪都是云,那云肯定是个npc,强行触发任务。”唐悦兮白了他一眼,接着道:“那片云,面积极大,后世测量,知近有十万公顷……而云之下,是云帝和玲珑先祖从未见过的一片荒凉和黑暗。 这片真正遮天蔽日的庞然巨云,生根于此,以致下方拏云大陆同时亦有近十万公顷的面积,常年因它而无光无雨! 这日本阳光晴好,和风拂面,但云帝和玲珑先祖二人眼前的拏云大陆,充斥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衰败、阴诡。那时玲珑先祖对云帝道:‘这遮天云好不讲理,不给别处留一丝活路……’ 云帝道:‘走,瞧瞧这遮天巨云什么来头。’说完抱着玲珑先祖径自向那遮天云飞去。以云帝功力,尚且飞了约莫个把时辰,可见那片遮天云有多高。二人接近遮天巨云才知晓,这巨云竟如拏云大陆一样,竟也可承载山川河流、树木人类。 二人复又向深处飞去,历经数月,抵达中心。二人待的时光越长,越心惊。这片巨云竟拥有几乎百倍于下方拏云大陆的物产和资源!灵力充沛,仙居无数,更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栖息之所。最令人心动的是,此处妖兽凶禽极少,偶有妖兽,也从不成群结队进行扫荡捕食,几无外来之忧。云帝叹为观止,道:‘若将我拏云大陆子民迁居于此,岂不是人人丰衣足食,再无妖兽侵袭、天灾横降之扰。’ 玲珑先祖闻言笑道:‘主意甚好,刚好我时日无多,剩下的清闲日子就每天看着另一个百岁糟老头负着人一个个送上这来,还挺有趣。’ 云帝也笑道:‘夫人多虑,我可研一代步法阵,花费时光不过月余。到那时,百姓可借法阵之力,安然抵达此地。自比糟老头子卖力背人安全多啦。’ 其时玲珑先祖与云帝,皆已是百余岁之人,但云帝修为登峰造极,早脱出寿命桎梏。二人互相戏称糟老头子,其实云帝不过三四十岁模样,玲珑先祖更是驻颜有术,不知情者还道是刚出嫁的黄花大闺女。 玲珑先祖又道:‘如此拏云大陆已有两块陆地,须得为它们想个名字才好。’ 云帝道:‘这遮天云霄,虽灵气充沛、物产富饶,但又高高在上不可亲近,就像前朝皇宫一般华丽贵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便叫它紫殿霄吧。’ 玲珑先祖捏着鼻子笑道:‘咦!是喜新厌旧让你变得一身俗气么?底下的岂不是要被你叫成土屋云、黑坑雯,怎么讨厌怎么来?’ 云帝也笑道:‘自不是,那是我们墨云王朝火苗燃烧起来的地方,是起源也是光芒;是理想也是芳华。叫它金宫矞(yu)吧!’” 温酒打断道:“丢!!!原来你们一直在说的金宫矞(yu)唐家,是这个意思!老子还以为你们唐家做房地产生意,招牌项目是个金色的公寓啥的!” 唐悦兮自认识温酒以来,被迫掌握了无数新技能,“翻白眼”这一项,用得尤为熟练,已臻化境。此时都想用白眼淹死温酒,又道:“此后,果不出云帝所料,二人回到金宫矞后,仅一月时间,那个自当年起便沿用至今的‘引苍法阵’,横空出世。 初代的引苍法阵,首次试验,便将数十名云家族人,安然无恙地送至紫殿霄。然而这远远不够,以云帝那惊世骇俗的修为,当日也不过启动七八次引苍法阵。意味着一天下来,当世最强者累死累活也就顶多送上去不到一百人。” 温酒发现盲点:“咦?难道你们拏云大陆的修道者都不会飞!?” 唐悦兮奇道:“难道修道者就应该都会飞?”温酒给整蒙了,发现盲点的自信瞬间稀碎:“就……御剑飞?或者硬飞?”唐悦兮脆声道:“你是不是傻!要人人都能飞,云之牢费那么大劲儿建在高空干嘛!……咦?我好像记起来了,玲珑先祖曾说过拏云大陆的重力似乎较强于地球,她刚来的时候差点命丧当场……可能这个所谓的‘强于地球的重力’,就是不能飞的秘密。” 温酒将信将疑,看向旁边云舟:“那?……” 云舟微微一笑道:“我的命力和家传功法都有御空之能。于常理中,所谓飞行确实少有人能办到。御剑之术门槛极高,其一是它修炼法诀世间少有,我所知道的拏云大陆名门大派,无一家存有御剑法诀,全凭御剑者自身造诣和领悟。其二就算哪家有幸存有法诀,修炼也极难,一万个一流高手中,不一定有一人可修炼成功。其三是修炼者还需找到一柄与自己亲和度几乎完美的宝剑,这其中解释起来有些繁难,简言之就是修炼者要能感受到剑的生命力。” 温酒:“……意思就你还挺牛逼。” 云舟道:“牛逼且帅。” 小肥鸟闻言,极不屑地缓慢摇头,用鼻孔看着众人道:“人类这种低等生物,连飞都不会!”唐悦兮“噗嗤”一笑,道:“所以我们能从云之牢逃生,小鸣煜算首功。”小肥鸟将头昂得更高,改为用下巴看着众人。 唐悦兮嫣然一笑,道:“当然也有人天赋异禀,可以用命力腾空,不过那大多数都是短暂漂浮或者横移数里。像云帝那样直入九霄的御空之能,是世所罕见。 言归正传! 云帝当然也察觉到如此效率,恐怕几千年过去了也是在原地踏步。当即决定兵分两路,让已崭露头角的二子一女,在紫殿霄创立新的政权,为先一步到达的墨云王朝子民保驾护航。自己则与玲珑先祖留在金宫矞,改良引苍法阵,同时继续将百姓传送至紫殿霄。 春去秋来,眨眼十多个念头。引苍法阵在云帝和玲珑先祖的共同改良下,已可每次传送近三千人。 但风雨终至,云疆历一百六十七年,一代奇女子唐玲珑先祖,溘然仙逝…… 同一年……云帝失踪…… 持续一百六十七年,由云帝当政,史称‘盛云天下’的云疆历,蓦然结束。最先出现问题的,便是那个将王朝一分为二的引苍法阵。” 温酒的好奇心被勾起,有些紧张地问道:“我猜猜!出交通事故了吗!那法阵没有云帝的护持,导致传送百姓的丧生……我擦,那可真是大问题。” 唐悦兮摇摇头道:“不是。法阵安全得很,千百年来从未有一个百姓因此丧生。” 温酒松了口气又更加好奇:“怎么回事!” 唐悦兮道:“法阵少了云帝的护持确也是问题之一……虽然云帝三子修为高绝,任何一人都是当世顶级高手,但是三人加在一起仍不如云帝。那引苍法阵自云帝失踪后,需三人合力才可开启一次,且要调息恢复两日才可开启第二次。” 温酒道:“太不争气啦!” 云舟摇头道:“并非如此,是只怪云帝修为高深骇人。” 唐悦兮不置可否,接着道:“引苍法阵乃是失踪云帝的遗愿,为促成此景,三子确不遗余力。继续改良法阵的同时,也加紧对自身的修炼。云帝三子不愧是云彩上第一剑仙之后,又过十年,那引苍法阵已可同时传送五千人,且一日一次。 但是……当年云帝初至拏云大陆,从未见过如此辽阔的疆土,是以一开始便鼓励生育,一家五六胎,甚是常见。而本来就原住民众多的拏云大陆,经过一百六十多年的繁衍,金宫矞的人口早数以亿计。每日的新生婴儿已远超引苍法阵每日可传送人数……” 温酒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唐悦兮道:“迁民大计摇摇欲坠,云帝三子颇为沮丧。三人中年纪最幼的小女,名唤云眠。她心中甚为自责,决定闭关苦修家传功法,寻求更高的突破以相助迁民大计。怎料这一闭关便再也不见踪影……传言她为强行突破,走火入魔,形神俱灭。 云帝还留在人世间的后代,仅剩两人。幼妹云眠踪影不见,不止让两位兄长愧疚自责不已,更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这数十年来,已经入驻紫殿霄的百姓,心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既然迁民大计已无法成功,这无穷无尽的资源和物产,由自己这些‘先入为主’的天命之人独享,岂不美哉?虽然引苍法阵仍能将下方金宫矞的居民传送上来,但紫殿霄居民心中的自私和优越感已悄然滋生,渐对迁民大计产生了抵触心理。 那时紫殿霄面世已有数十年,那高高在上、如同神仙住处的大名,已传遍整个拏云大陆。是以没来得及坐上引苍法阵引渡上去的金宫矞百姓,心中也逐渐失衡。凭什么我就不配享受紫殿霄的神仙日子?凭什么有人可以享受到,而我就偏偏享受不到? 嫉妒和自私产生的矛盾,像野草般蔓延。恰好政权重心早转移至天上的紫殿霄,不过两三年时光,底下金宫矞的百姓们,已是颠沛流离、兵荒马乱。只为了争取到紫殿霄的名额,拉帮结派、各自为政。那时候好荒唐啊,都是拏云大陆的百姓,一头人血流成河、白骨千里;一头人风花雪月、大笑赏戏。 云帝二子见父皇离去以后,好好的墨云王朝被自己二人治成这般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嫌隙已生。 那云帝长子,名为云舒,生性纯良。若当时选择带兵镇压,逐一击破气候未成的金宫矞群枭,大是可行。可惜这个云舒,优柔寡断,以不愿伤及军民性命为由,放弃镇压。反而接受了紫殿霄一个辜姓大臣的建议……” 连云舟听到此处,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温酒问道:“什么建议?” 唐悦兮轻轻叹了口气,道:“让底下金宫矞的百姓们,每过一个周期,通过比武,决出胜者。决胜者便可通过引苍法阵来到紫殿霄……这是招极其阴险的祸水东引,并彻底将紫殿霄居民从拏云大陆分割开来,成为独一档的居民。从此金宫矞的百姓便活在这个虚假的公平协议里,只消战胜与自己平阶层的人,就能去到梦寐以求的地方。名额次数虽有限,但总比之前全无公平可言的随机挑选好。 此计果然效用不错,金宫矞的百姓们在虚假的公平中,放弃了明争,全部化为暗斗。但无论如何,确实消解了战争。 而云帝次子,二皇子云啸。听闻了云舒的决策以后,勃然大怒,当面怒斥其兄饮鸩止渴,贻害无穷。一气之下,带着几名得力手下和重要亲属,重返金宫矞! 金宫矞战乱平息之后,那个之前提议的大臣,心怀叵测地找到由头,逐日削减引苍法阵的传送次数和人数。金宫矞百姓虽有微词,但一来温水煮青蛙,不沸腾则难以察觉,二来矛盾早已转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与自己竞争名额的‘贼人’身上。 从紫殿霄带人回到金宫矞的二皇子云啸,认为这一切祸端都来自于兄长的妥协、引苍法阵自云帝离去后的失败和二人对金宫矞的不重视!他落地于金宫矞后,一面既以一己之力继续完善引苍法阵,也召集‘大咒师’帮助已初有恶人受押的云之牢建立涤罪结界;一面在金宫矞建立全新政权、开宗立派、启发民智。奈何在面积十倍于紫殿霄的茫茫金宫矞,云啸势单力薄,又不愿强硬伤及平民,终只建立起小范围势力。 又过六十年,皇天不负,云啸竟凭一己之力真的研发出了,一次可引渡十万余人的引苍法阵!他欣喜若狂,放下己见,尝试联系那位生性纯良但迂腐无为的兄长。没想到的是,久未联系的兄长,已悄然逝去……大感遗憾的云啸,复又尝试联系兄长的儿女子孙,迁民大计的成功就在眼前。谁知他得到的消息是:紫殿霄的皇族政权,竟直截冷漠地拒绝了他! 云啸万分生气,暗中潜入紫殿霄,探查被拒原因。他悄无声音进入紫殿霄的皇宫,发现他兄长云舒的子女们,不知为何,大都变得高高在上、倨傲无理,对百姓生死极为漠视,只追求和自身相关的东西。而紫殿霄的百姓,更匪夷所思,一个个自以为是人上人,是生来远高于金宫矞平民的天选之人。 云啸深感绝望和愤怒,一气之下,从此改叫唐啸!和母亲唐玲珑一个姓,为了和这些令人作呕的、在偏见里滋生优越感的人划分界限!” 温酒才反应过来,呆呆道:“搞了半天……你俩还是亲戚?” 唐悦兮气得又是一个爆栗,重击温酒猪头,嗔道:“白听了是吧!千多年前就划清了界线!再瞎说以后没有本小姐的饭吃!”温酒素来无畏,尤其在知道自己很难被打死以后,更是无法无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对唐悦兮生不起气,而且仅有的几个弱点皆已被冰雪聪明的唐大小姐死死拿住,当场认怂:“错了错了!我和他才是亲戚!”唐悦兮再次举手重击,道:“你也不是!!” 云舟眉头紧皱,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唐悦兮冷笑道:“怎么?想要为你们云家怎么狡辩?” 云舟若有所思,皱眉道:“这段历史,和我熟知的相差无几。只是我从小知道这些事,却没人和我说这些事背后的意义。如今听来,于我很是受教。但我所知道的故事结尾,你和说的不一样。 我们史书上说,唐啸为一己之私,重返金宫矞。建立新政权,想要分割墨云王朝……本来安定和平的墨云王朝,被唐啸搅得天翻地覆。” 唐悦兮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气得不轻。无奈近千年之前的事,文献已无法相证史实,一时间也掏不出更有力的物证来反驳。心想:“这云家小子一副理性探讨的样子,本小姐也不好狡辩,否则显得理亏。真是气人!” 温酒好奇道:“那如今墨云王朝到底是啥样?” 唐悦兮和云舟同时答道:“乌烟瘴气!”“白璧有瑕。” 温酒:“……” 唐悦兮冷冷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紫殿霄上拥有充沛灵气修炼的人。实力突飞猛进,把两个地域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更让紫殿霄那丑恶的优越感根深蒂固。且常别有用心地指派高手下来,为非作歹、挑拨离间。破坏金宫矞各势力间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和平。” 温酒打断道:“那差距到底有多大?” 唐悦兮若有所思:“也因人而异。若是普通条件、普通天赋、普通命运的二人,分居于紫殿霄和金宫矞,两年内差不多是你刚认识小鸣煜时候的差距;十年内差不多是你和云家小子的差距;五十年以上吧……应该是你和皇甫献的差距……最令人心有不甘的是,多年后人们发现,在紫殿霄上,非修道中人的寿命,也比金宫矞多上二三十年。” 温酒:“……那他喵的也太离谱了。” 云舟摇摇头接上话题:“经常派人下来是因为要帮助金宫矞的百姓抵抗妖兽。实力若是较强劲,自然有这份责任在身上。只是可恨皇甫献之流,明行善,暗作恶!”说完捏紧了拳头。 温酒虽平日里没心没肺,但也知道自己的社会阅历、人文见识远不如唐、云二人,此时仍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想法:“那……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没有了解拏云大陆的全貌。就好像各自在大山的东西两边的山脚,一起登往大山顶峰。直到不同时段阳光遮蔽的阴阳两面一一呈现,才能看到对方另一边的世界。”又想了想,挠头道:“你们都还年轻,应该再从另一面下山!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客观地认识整个世界,才能明白问题根源,才能解决问题根源!”越说越自信,说完皱眉噘嘴,长长地“嗯!”了一声,表示对自己的肯定。 云舟对温酒不甚了解,沉思半晌,赞同道:“温兄弟指教的是。” 唐悦兮心知是有几分道理,略有些意外和惊喜地看了温酒一眼。自己确实从未亲身了解过高高在上的紫殿霄,但又放不下面子与云舟和解,扬首轻轻“哼”了一声。 温酒见二人关系出现转机,欣然道:“跟上跟上!你俩刚出新手村,先由本大公平教你俩下本打怪!” 第15章 那就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先! 唐、云二人矛盾暂缓,唐悦兮一展手艺,随手烹煮烤几样好菜,馋得温酒直欲将粗制的木盘一同暴啃。 既商定一同出发,且双方目的也算接近,一个是阻止邬府大军作恶,一个诛杀恶首皇甫献。一行人便稍作休整,互相共享主要信息。云舟这才知道,这一行人看似不起眼,其实来历非同小可! 金宫矞唐家大小姐,心灵旅途传人! 天圣兽鸣煜,虽未成年,但渡星劫,隐已解星辰之力! 蓝毛的……奇怪外星人! 云舟先问道:“温兄弟你命力磅礴,锻体之能亦超出生平所见,想必实力远在我之上。当日却不见你出手,不知是何缘由。” 温酒甚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哈说得跟真的似的!那个被你一招秒……制服的小乌龟,前些天还追着我锤,好狠,追了两百多条街,差点将我和睡觉精杀了。” 唐悦兮闻言俏脸微红,心想:“那小淫贼追我可不是为了杀我……” 温酒将那日与邬惊澜周旋之事,尽数说与云舟听。云舟心觉惊奇,道:“温兄弟,命力能发挥多大力量,特性和本质是基础,想象力才是它的关键。好比皇甫献的‘春满九月’,本质是可以在想要的地方生长出绿植,这些藤蔓、巨木、毒花,便是她的想象力。 温兄弟的命力储备在拏云大陆年轻一辈中,几可说是傲视同侪,一流高手恐也有不及者。这‘没卵用力’的锻体之能,亦是出类拔萃,我见过不少仅能锻体的命力,似乎尚不及温兄弟这没卵用力。” 温酒虽没脸没皮,但从小肥鸟到小乌龟,他好歹也是被人一直追着锤的过来人。此时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要这么聊,我就要把你当好兄弟了!” 云舟笑道:“不会任何搏击之术才使你暂陷窘境,此间事了不妨我去恩师处修习,定大有助益。” 温酒失望道:“靠!那不是跟没说一样!” 云舟微笑道:“发挥出命力的威力才是目前提升的最佳途径。因你的命力储量惊人,远比修习搏击武功提升快得多。这就和我之前说的想象力有关,譬如你凝聚的水团,大可以发挥想象力,让它成为进攻手段!”说完颇为期待地看着温酒。 温酒若有所思:“这招我也想过,毕竟我可以聚起那么大的水团!要是从天而降砸中敌人,威力应该……不容小觑,理论上来说跟海啸的祸害原理接近。这样老子一记天外飞球把老树妖砸得支离破碎!……然后那水球当场把她奶好!满状态复活!” 云舟:“……” 唐悦兮:“……” 温酒微觉沮丧:“难道老子其实是个奶妈……”倏地想起一事,惊喜道:“老云!有你在,可以帮我卡bug了!” 云舟问道:“何谓……卡……爸葛?”温酒想起那日唐悦兮说道,自己的命力,有耗尽则暴增的特性,作为拏云大陆当代苏八赛亚紧卡卡温特,可不能放过这个轻易提升实力的机会。当即直言自己的思路,并向云舟道:“总之一剑杀了我吧!!” 云舟现今才了解到温酒这人有多奇葩,摇头道:“天罚剑不斩无罪之人,何况你还是我得救命恩人。” 温酒道:“擦!那你用力揍我一两拳也行!试试!”云舟道:“莫说拳脚是我的薄弱处,就算我善于此技。凭温兄弟现在的锻体之效,和命力储备,怕不是尚未将你命力耗尽,我便先累得半死。只因你的命力恢复速度亦快于我。再者说,我虽难称迂腐之人,但亲手伤害一个于我来说正直勇敢的救命恩人,实是强人所难。” 温酒叹了口气,脑子一抽,对着小肥鸟道:“那你来!……我操!不要!……” 小肥鸟等这时刻实已望眼欲穿,爆发出来的杀气,云帝再世怕也心惊不已!狞笑道:“老子忍你很久啦!!”握紧小拳头对着温酒就是全力一击!温酒在空中翻滚了足有十几圈,脸朝地,向众人落脚的钦云木巨大树枝较远处撞去。 温酒气极,跳起身来厉声道:“温旺财!老子今晚必吃烤鸣煜!拔光你的鸣煜鸟毛生火!”发力跃将过去,发现自己竟用力过猛,远超自己预想的位置,又一头撞向另一边的钦云木主干! 这两下撞击声势倒也不小,温酒却无甚疼痛,这才明白,自己经老树妖皇甫献一役,命力定又暴涨。这四肢力量、五官感知巨幅提升,身体承受击打能力亦一同增长!先前一跃近两丈,此时竟有四五丈,和星劫后的小肥鸟扭打在一起,已颇有不落下风的势头。 待温酒、小肥鸟打闹过后,唐悦兮突然道:“我倒有个法子……大可将我击成重伤,让外星人用命力医治……” 云舟赶紧摆手道:“怎么总让我做这般恶事。” 小肥鸟白眼一翻:“老子什么身份的鸟!岂能对一个人类弱女子出手!”说完赶紧朝高空飞去。 温酒吓了一跳,忙道:“不行不行,那万一我的命力失灵了怎么办!”唐悦兮听温酒言下之意,是这重伤在他身上,倒不怕命力失灵。在自己身上,则生怕万一。心里一甜,面上却颇可惜地轻叹一口气。 温酒没察觉出自己异样,只恐唐悦兮再出奇招,忙转移道:“老云!为什么你又能飞又能打!”云舟与温酒已俏生默契,赶紧接话道:“能打不敢当,是仗着神剑之利才能伤着皇甫献,邬府天地玄黄四家将,声名赫赫,道行确实高深。御空之能其实准确来说是御风……师父说我这命力叫‘葬劫灼神风’,可操控厉风,可融于疾风。像这样。”说完运命力演示给温酒看,只见他迅速飞入空中,迎风飘立,潇洒帅气!左指轻挥,一阵白色大风吹向众人头上的钦云木枝叶,一时间狂风凌厉,枝叶被吹得“呜呜”作响。 温酒立时明白:“噢!原来那个防御风球就是控制风急速环绕全身!看起来是化解进攻,实际上还能借风力反弹!……难怪身法这么快,你自己就是疾风,哪有人还追得上你!” 云舟淡淡道:“那招叫‘九巽舞’,这样说也有道理,但能比我快的人肯定大有人在,一来我修炼不精,二来风也不是世界上最快的元素。可惜我平日痴迷剑术,于真气、命力修炼不甚上心,否则面对皇甫老贼不至于这般狼狈。 家师曾言,这真气、命力才是一切实力的根底,若没有这些根底,什么高超精妙的剑术掌法,都和花架子一般。但若有这些根底,招式哪怕强一分,便也多十分胜机。” 温酒自行翻译:“知道,什么真气命力就跟内力查克拉一个道理!只是用它们施展的招术不止有独孤九剑、小李飞刀啥的,还有掌心雷、龟派气功!” 小肥鸟复又飞回来,重重拍了一下语言功能再次错乱的温酒,打断道:“再磨叽!老子的胡子垂下来都要比你们人高了!那属木头的皇甫老妖怪在这边乱生根发芽怎么办!总之要快些让我回家,通知族人要有应对入侵之法。”温酒、唐悦兮二人心知小肥鸟虽已众叛亲离,被赶出族群,但其实内心一直割舍不下它的家族。况且温酒命力耗尽,昏迷也耽误好些天时间,天知道皇甫献那边已经什么进度了。 云舟见到小肥鸟颇是焦急,宽慰道:“据我推算,邬府军队应是要依赖皇甫老贼的命力,凭空造梯,环树而上。否则地方焉能上这钦云木千丈高的巨枝?但那老贼已被我重伤,耽误的行程应不比温兄弟昏迷的时间少。何况以我等行动力,本也比邬府大军数万人快得多。” 唐悦兮轻叹一声,缓缓道:“怕没那么简单……这几天我好像想明白一个事儿。”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担忧道:“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儿需要确认,你是如何畅通无阻地穿过扶霄岸,来到这儿的?”说完看了云舟一眼。 云舟道:“我对风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任何迷宫只要能通风,便难不倒我。” 唐悦兮点了点头,幽幽道:“那就有个最大的问题,这邬府大军数万人……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小鸣煜尚且如履薄冰的天然迷宫扶霄岸,来到这钦云木树脚下的?……极有可能在天圣兽一族中,出了内鬼……” 小肥鸟脸色一变:“不可能!天圣兽怎么可能和愚蠢的人类……不可能!” 温酒、云舟听了唐悦兮的猜测,皆知并无实证相佐,但都觉得似乎唯有这么解释才合理。唐悦兮接着道:“当时我也无法用心灵旅途去确定,因为敌人数量众多,一个个确认的话,把外星人的命力全搭上肯定都不够……如果推断成立,那这问题……可能远比想象中严重。一是我们从邬府大军手中逃生那晚,漫天的照明术法,小肥鸟的行踪极大概率已经暴露。因为叛变的天圣兽要给大军引路,必定在营中……或者至少在营中待过。对了!那古怪的特别高的大营!应该就是天圣兽在里面的证据,只因成年天圣兽的体型远比人类巨大!” 小肥鸟想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抱住温酒的头狠命乱捶:“叫你给皇军带路!叫你给皇军带路!!”温酒隐约觉得自己闯祸了,不好意思还手,求饶道:“嗷嗷嗷!错了错了!你大爷!没办法了嘛!!” 唐悦兮嗔道:“别闹啦!拿出点成熟的模样来!”这一人一鸟性子本无所畏惧,唯独对唐家大小姐颇有顾虑。小肥鸟气愤地松开温酒,温酒被锤得头晕眼花,摔倒在地:“熟熟熟,成熟……不是!我也没动手啊!” 唐悦兮接着道:“二是内鬼应不在少数……扶霄岸的散星云丛虽大小不一,但面积最大也不过同时承载五六十人。意味着仅有一两只天圣兽给万人大军带路肯定不够,否则极易失散。如果用一朵云接着一朵云的方法跟随,这样队伍极长,风一大,便散星云丛无规则散开,几乎要全军覆没。所以有多个天圣兽为他们分别带路的可能性极高。 那为何会同时出了这么多内鬼,并且很有默契地同时为上万人引路?这样看来已经不止是出了内鬼……应该是一场有组织有纪律的叛变…… 这两个严峻的问题加在一起,几可等于一个噩耗。我若是皇甫献,现今必让叛变的天圣兽,悄然先一步返程。在钦云木可歇脚处布下天罗地网,提前拦截我等。同时让部分天圣兽向未叛变的族人造谣,把我们说成别有居心的不速之客。 因为外星人昏迷几天,他们必定已步步为先。不过前一招还好,如果我们没有识破叛徒一事,可能确实要自投罗网。既然已识破,小心避开即可。关键是后面那条毒计,小鸣煜本来就众叛亲离,遭受全族的敌视。这谣言只要编得不出格,我们几乎已无计可施。” 温酒没想一到正事环节,自己就毫无征兆毫无抵抗地接了两个锅、挨了一顿打,心中委屈。云舟听完这一通分析,身处劣势却并不畏惧,不禁在心里认同道:“料敌先机,将门虎女。” 温酒没心没肺也没想到,事情经聪慧少女一分析,居然相当严重,问道:“那咱怎么办?”唐悦兮略一沉吟道:“为今之计,大概有两个思路,一是弄清皇甫献带这么多好手来这钦云木到底是何目的,这样可以从根源上阻止他们作恶;二是潜入钦云木深处,赶在谣言蔓延全族之前,辨别并联合尚未叛变的天圣兽,说明敌情,和它们一起抗敌!” 温酒道:“第二个方法虽然时间紧迫,总比第一个方法无从下手好。……等等!你们应该不会还藏着一手迷魂大法摄心术之类的武功,可以让皇甫老贼哭着把目的说出来吧?” 唐悦兮和云舟双双失笑。 按年纪来说,三人一鸟都还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闯生涯。既决定携手大闹一场,唐悦兮坦然向云舟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云家本就高手辈出,麾下无论‘断霆军’还是‘青鸾魂骑’实力都强绝天下,足以和邬府大军抗衡。为什么你堂堂天朝二皇子,没有任何帮援,还要亲自涉足险地与恶人相斗?”她问完,长长的睫毛掀起来,认真地看着云舟。 云舟知道这次回答的重要性,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获得团队的信任,沉吟道:“我本离宫久矣,且历练在外。路见不平,自当负剑而阻。送信请援尚路远已极,更遑论亲自回宫,向家兄秉明此间凶险,再携军前来……怕是皇甫献早早得逞,踪迹全无。”云舟突然脸色一白,像是内心中经过了天人交战,显是豁出去道:“而……而且这样比较帅。” 纵然唐悦兮聪慧绝伦,这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樱唇微张,一脸茫然。 温酒和小肥鸟同时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双双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云舟知此行如鱼游釜中,九死一生,但大丈夫既信念已生,怎会贪生怕死?何况温酒只是一介外乡……外星来客,尚且如此高义,自己堂堂墨云王朝二皇子岂能甘居人后?心中豪气万丈,面上却如信步海边般轻松,眉头轻挑,淡淡道:“事不宜迟,这便出发吧。”三人纷纷起身,做好赶路的准备。 小肥鸟见三人齐齐看着自己,显是问路之意,倒比自己急得多。它深吸一口气,警觉道:“我知道一条近路,既可以避开埋伏我们的……叛徒,又可以更快地到达钦云木深处。” 第16章 潮汐知月谣 一行人蹑云逐日,扶摇直上。 之前的大篮子在抢救温酒和云舟的时候,已被迫弃掉。如今有了云舟的加入,大篮子若还在倒也显得累赘。小肥鸟提着唐悦兮,云舟提着温酒,目标也比先前要小得多。 一路上果然如唐悦兮所料,一些看上去明显在巡逻守路的成年天圣兽,警惕地提防温酒一行人偷渡。还好小肥鸟和云舟一个胜一个灵活机变,在已料敌先机的情形下,安全避过监视。 但唐悦兮料得越准,就意味着结果可能越糟糕。几人的心都直往下沉。温酒见这些成年天圣兽,果真与小肥鸟的外型大不一样。它们身量巨者,宽高几丈;身量小者,亦需仰头看之。且无论身型大小,颜色各异,皆雄壮威武,大有睥睨众生之傲。与小肥鸟的憨态可掬、萌动身形大相径庭,尤其那圆滚滚的小肚子,煞是惹人喜爱。 温酒、唐悦兮、云舟三人不约而同向小肥鸟的大肚腩偷看去。虽是偷看,但又有些肆无忌惮,把小肥鸟看得老脸一红,骂骂咧咧道:“我日你们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三人难忍笑意,纷纷笑出声。唐悦想到古籍中一个很有意思的记载,向小肥鸟问道:“听说钦云神树中,枝为街、藤为道、果为庭、叶为岸、花为楼。这棵钦云古木,其实叫钦云城更贴切。以天圣兽一族的繁荣文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给这些枝叶取名字?” 小肥鸟嫌弃道:“那不然我们怎么分清哪里是哪里。你们人类真的……好蠢哦。” 温酒奇道:“真的假的。那我们刚刚路过了啥地方?”小肥鸟道:“人民东路啊。” 温酒:“……” 唐悦兮:“……” 云舟:“……” 温酒仿佛唤起前世的记忆,道:“有毛病啊,你们哪来的人民啊!你们是鸟啊!!别跟我说这就是到哪个城市都有人民路的设定!!” 小肥鸟更加嫌弃:“乡里别进城,不要这么大惊小怪。钦云木由下至上分为五个大区。暖岛区离扶霄岸最近,适宜狩猎也是对侵入者的第一道防线;春港区不受风雪侵扰,适宜耕种;康阳区冬暖夏凉,四通八达,最宜居住,是人(鸟)口密度最大的地方;海崖区灵气充沛,神光普照,是最适合鸣煜修炼的地方;寻星区静谧雅致,是鸣煜一族灵感迸发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文化、秘术、科学都院子寻星区。” “啊?”温酒愕然:“我滴个龟龟……还有城市规划啊。” 钦云木落地为城,实是巨大辽阔无比,就算小肥鸟率队抄近路,仍需几日路程。温酒大部分时间都被云舟提着赶路,初时还大有兴味,往后便深觉无聊,四处寻话题。 “温旺财,云之牢相隔两个房间你都能迷路!回家居然甚至还能记得近路!我觉得你是有迷路的天赋,但还没有发挥到极致,未来可期啊!” “睡觉精!那年你昏睡前给我分享的《启元命力入门解析大全》到底有没有卵用啊!为什么我要学一身被人追着打的理论知识啊!蛇精病啊!!” “老云!你们这个星球姓云的太多了,回头咱肯定互相整不明白谁是谁,还是叫你老舟吧!为啥你堂堂王朝二皇子,也不酒池肉林,也不荒淫无度,一天天的一件正经事也不干!对你好失望!” 也就云舟暂还不知道温酒的尿性,笑道:“岂有此理,那怎样才算干了正经事。”温酒道:“比如没事上街强抢个民女啥的,听说以前的皇帝老干这事。”云舟严肃道:“温兄弟莫拿此事开玩笑。我自幼离朝,随恩师修炼,与一般百姓无二,朝中诸事皆有家父、家兄打理。恩师常说,无论王公贵族、山野修士,皆应以匡扶正义、保护百姓为己任。万做不得鱼肉百姓之事。” 温酒对云舟的正经模样不以为意,笑道:“你这人受得什么教育,开个玩笑都上纲上线!” 云舟叹了口气道:“非是我矫情,我生在宫墙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温兄弟的潇洒自在,只能深感羡慕。” 唐悦兮挖苦道:“刚还说与一般百姓无二,一般百姓可不会羡慕这个坐井观天的外星人。”想了想又对温酒柔声道:“外星人,可不要和云家小鬼学,这世间众生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自以为聪明的人类,都是平等的。万物只有善恶,没有高下,人类则总想分高下,总要自封天命。” 温酒看着她粉妆玉琢的面庞,想到那天在流星前,美貌少女许下“世界平等”的愿望,不知怎的,竟觉得她眼睛是如此亮,像灯像太阳。温酒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局促和心慌,认真道:“好。” 云舟见唐悦兮虽出言挖苦,但巧笑嫣然,已无甚敌意,心知只是自己出言有失严谨,留下可趁之机。听闻她后半段话,其实心中颇有赞同,只好反驳前半句:“唐小姐前言差矣,温兄弟的无拘无束和洒脱坦荡,属实令人称羡。” 温酒笑道:“我肯定是假洒脱,一失忆的人还能跟啥过不去!哪天我想起来什么,全部一个个计较回来!” 一行人复又攀升数十里,云舟突然道:“温兄弟,既然你无师自通了命力外放,不妨允我再传你两个技巧。以你的天赋掌握它们定不费吹灰之力,届时面对强敌,也更有一战之力。” 温酒精神一振:“有这种武功!不早说!快教我!” 云舟面有笑意:“也是刚想到不久。另外冥冥中我总觉得,你我之间隐有些说不明的联系,或许是命力有些相通性的原因。这本‘潮汐知月谣’,家师曾嘱我定赠予人生第一个朋友,我始终不解其意,但知送你无错。” 唐悦兮扮个鬼脸,嘻嘻一笑:“哪有这么离奇的嘱咐,云家小鬼肯定是嫌你这个外星人太吵啦!思前想后好几天,终于想出来让你安静的方法。”温酒杠劲上涌,大翻白眼:“嫌我吵是吧!信不信老子现场就给你们表演一套终极肥魔之富士老山之蛇形乱爬之惊雷广场舞!一群乡里别,我看你们才吵!” 几日相处,云舟已知晓温酒语言能力定时失控的规律,不多在意,道:“这套‘潮汐知月谣’极特别。这世间命力的修炼和运转,其实远比真气简单,这也是命力易速成的原理之一。普通命力的提升一般有二,要么冥想;要么长时间使用、练习,也可快速提高。‘潮汐知月谣’相较普通命力,这些修炼方式都没用。” 温酒大感费解:“闹哪样?也不要整的太花哨啊!这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啊!!不至于让我参加花样游泳、铁人三项之类的才能提升这鬼没卵用力吧!!已经很没卵用了,不要再整更没用的玩意了!!!” 云舟受到温酒脑回路的强力冲击,哭笑不得道:“哪跟哪,唱歌就好了。” 温酒和唐悦兮一同奇道:“唱歌?” 云舟缓缓道:“不错,我曾粗略读过一些。书上总纲提到,歌唱即为语言,需在歌里恰好完整地释放情绪,便可大幅提升命力。这法子当比强要耗尽命力提升来要安全得多,须知你命力尽时,无论重伤难治还是强敌环伺,都是极危险的时刻。”说完将一本蓝皮纸书抛给给温酒,补充道:“不过我才疏学浅,这书上标注的音符、乐理,实是全然不大明白,全看温兄弟你的悟性了。” 温酒接住蓝皮纸书,只觉入手充满了亲近和清凉之意。封皮上五个字体很眼熟的白色小字:“潮汐知月谣”。他翻开一看,愣了三秒,表情变得极为精彩!情绪激动道:“这!……这他喵怎么是‘微软雅黑’的字体!?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不对我操!这音符怎么用的do、re、mi、fa、sol、si!!” 云舟、唐悦兮全不明白温酒何意,只当他又疯言疯语。温酒又激动道:“叠……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这歌词认真的吗!!老舟!!你师父也是从我家……我们那穿越来的吗!!”言语间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狂喜。云舟答道:“倒应无此可能,家师虽常有惊世见解,却始终以一个墨云王朝人自居,对王朝历史、文化风俗皆知之甚详,如数家珍。而且我能明确感觉到恩师对这拏云大陆,爱则加诸膝的眷恋和归属感。” 这个形容实已超出了温酒的学术认知,但他还是明白了大概意思,极其失望:“淦!不合理啊……不对啊!什么原理啊!”百思不得其解,头都快挠秃噜皮了。 唐悦兮看温酒一脸痴相,轻声开解道:“云家小鬼不是答应你,事了后一起去见他师父吗?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啦。” 云舟也微微点头:“自不食言。” 温酒抓耳挠腮道:“老舟!实不相瞒我觉得这个皇甫老树妖长得还挺像个好人的!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我们不如先去你师父那吧!感觉很急!” 云舟:“……” 又复行半日,业已傍晚。夕阳如血,层林尽染,碧叶红霞在眼前交错,相映成趣。得亏早已脱出叛离鸣煜的巡逻巡视圈,不然就温酒这东一嗓子《好运来》,西一嗓子《难忘今宵》,一行人早已化作钦云木的肥料。 温酒练功动静之大,实是让其余人不堪其扰。不过这过程中,云、唐二人发现,这个不学无术的蓝毛外星人,竟有两个优点。 一方面无论是云舟先前提到的两个命力技巧,还是《潮汐知月谣》上记载的运力要点,温酒均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不到个把时辰已炉火纯青,连自幼顶着不世出修炼天才之名的云舟,都有些自叹弗如。另一方面,这个不学无术的外星人,唱歌居然极好听!虽嗓音中仍不脱稚气,但歌声清亮,择音准确,节奏情绪皆收放自如,颇有些遏云绕梁的味道。何况《潮汐知月谣》中记录的修炼歌谣,全是旋律动人,脍炙人口的好听歌曲。这一路练习过来,唐、云二人多数时候倒也愿意安静聆听。连杀心最重的小肥鸟,都对温酒偶有好脸色。 温酒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心中已大致摸透这《潮汐知月谣》。唱歌本来就是表达和释放情绪的最好方式之一,《潮汐知月谣》便是通过释放的情绪类型、多少,掌握命力的多种施放方式,以及增长命力的储量。这其中规律已渐被温酒逐步掌握,比如唱《好汉歌》,情绪越是慷慨激昂,命力增长越快;要是《心太软》,就……没有卵用!因为他发现自己到目前为止,悲痛的记忆似乎也被一并删除了!如果当下没有歌曲需要的情绪,便毫无效用。反之,则可一日千里! 以温酒现有的深厚命力根底,这些时日仍能感受到命力的精进,证明这本《潮汐知月谣》确实受用无穷。快乐激动时,唱唱歌儿,也颇符合温酒本性。关键是除了要诀上记载的歌曲,一些温酒极爱听的流行歌曲,同样可以颇有助益。所以命力的增长快慢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好玩! 这会儿温酒刚准备来一首意气风发、情绪饱满的《我爱台妹》,试试新歌种的路数。只见小肥鸟神色有些紧张,低声道:“轻点声,到了。” 一行人彻夜奔波,此时已在钦云木极高处,既近星辰,也近黎明。这日也无甚光照,阴云密布,连神树钦云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云舟、小肥鸟、温酒连夜赶路倒是无甚困顿之象,仍精力充沛。苦了这位本该娇生惯养,但从未娇生惯养过的唐大小姐,赶路这几日没法睡一个好觉。得亏温酒的没卵用力还有助人修神定心的功效,否则唐大小姐早就意识模糊。只是得温酒传输命力时,还要被这个蓝毛外星人嘲讽:“看!这就是你在牢里睡了八年不理我的报应!现在没得睡了吧!”唐悦兮气得想一把火烧了这个白眼狼碍眼的蓝头发才好。 她这些时日也没闲着,如今强敌在外,能增加一些实力总是好的。虽自小入牢,被涤罪结界隔绝命力,耽误了好些年修炼时间,但少女天资聪颖,博古通今,又有数十位唐家人杰先祖的记忆传承,对命力心灵旅途的修炼也是精进神速。这时听到小肥鸟说道目的地已至,施命力一探,心中了然,问道:“此间密道通往何处?” 小肥鸟沉声道:“晗往庭。以往族中逢大事发生,娘亲便会召集尊位长老、掌事要员于此庭,共议族中大事。这些叛徒如今兵多将广,所图不小,无论是集中造谣,还是大张旗鼓地掀起暴乱,这个聚集族中所有重要人物的地方应是必争之处。” 唐悦兮轻轻点头,赞同道:“如果我是这些坏人,必然先派内应,想法子聚齐首要人物,一举擒获。再指派大军由外包围,里应外合。那时一来群龙无首,二来战场分割,两方都孤立无援,军心易溃。皇甫献便可兵不血刃,控制整个钦云木,那他真正的阴谋便可轻易得逞。” 云舟轻声道:“只希望没来迟。” 温酒心知自是唐悦兮用命力探测出密道。环顾四周,满眼尽是星露奇景。此处虽如先前叶茂云深,别无二致,但片片肥厚宽大的叶片上,都盛着晶莹透亮且硕大如球的露珠!这些露珠大小不一,大者如车盖,堪盛三五成人;小者亦有车轮般大,温酒双手捧之仍有勉强。它们或于叶心儿摇晃萌动,或聚于叶尖儿摇摇欲坠,或随风滚落于另一方翠叶,凝而不散,弹跳不停,极是有趣! 温酒看到这番景象本玩心大起,正欲跃起抱住一颗大露珠,就被唐悦兮一把抓住后衣领,拉回身后,外加一颗爆栗子正中前额。唐悦兮美目一瞪,娇嗔道:“还想着玩儿!本小姐是白跟着你们受累的吗!” 云舟、小肥鸟情不自禁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对方的意思:“好强的料敌先机……这就是女人吗!” 温酒被一个女孩制住,感觉很尴尬。没有抵抗之力,感觉更尴尬,嘴硬道:“哪有玩儿!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密道入口!不信你让我去!” 唐悦兮笑道:“好呀那你去,要不是入口的话,哼,以后自己在路上舔石头啃树皮,别指望有香喷喷的饭菜吃啦!” 温酒大怒,喝道:“岂有此理!我错了!” 云舟和小肥鸟不禁莞尔。小肥鸟心有牵挂,道:“随我来。”一行人跟随小肥鸟回到钦云木主干处,见一方翠碧巨叶垂落于与主干相接的钦云木树枝上。与大多巨叶无二,这方垂落于树枝上的巨叶,亦盛有如轮露珠。小肥鸟一头钻入露珠,消失不见。余三人面面相觑,皆觉惊奇。云舟和温酒交换了一个眼神,由温酒拉着唐悦兮率先向露珠里跃去,云舟随后跟上。 温酒踏向露珠后,竟觉一脚踩空,向下快速坠去。他心里一惊,又恐手中柔软少女有失,下意识将唐悦兮抱入怀中,用力护住。两人坠落数丈后,重重摔在硬地板上,双双睁开眼,发现对方正担心又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禁齐齐脸红。温酒只觉怀中的软玉温香让自己心神激荡,但又暂还不知自己心中为何还有一丝尴尬,聪明地进行了一轮更尴尬的发言:“啊自从来了拏云大陆以后就没摔得这么疼过了,好怀念这种梆硬的地板,哈哈,哈哈哈……睡觉精你好重啊!” 唐悦兮自然远没有温酒这般没脸没皮,听到温酒这番话更羞难自抑,啐道:“臭外星人!不会说话就老老实实闭嘴!”俩人起身,正待环顾四周,看见小肥鸟正一脸坏笑看二人笑话,唐悦兮又羞又气,但心底不知为何泛有一丝甜意,作势要打,脆声道:“温旺财!是不是嫌自己身上毛长多了!” 小肥鸟吓得一缩脖子,心想:“人类永远邪恶。” 此时云舟乘风而至,稍一四顾,点头道:“原来如此,这颗露珠并非是透明,而是反光映出上处景象。几乎完美地遮挡住密道入口,若非事先得知,自无人可以想到这颗透明的露珠竟能掩盖入口,巧夺天工。” 小肥鸟道:“幼时贪玩,无意中知晓此地,也不知这密道作何用处。” 唐悦兮道:“现下无暇探究密道过往,赶紧到晗往庭才是,比敌人早一步释放消息,此行便多一分胜机。” 这密道入口处尚有光亮,再往里走便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已被黑暗吞没。好在小肥鸟生于此间,轻车熟路,且这密道似乎仅有一条路可走,众人并未遗失方向。这一路摸黑潜入,又隐是向上而行,最关键的是,这条密道因是为天圣兽鸣煜所建,根本没有阶梯!唐大小姐这些时日连番遭遇体能上的考验,实是苦不堪言。 密道宽敞且长,一行人虽目不能视,带路的小肥鸟也是路痴,但倒不担心有走岔道之虞,毕竟有唐悦兮心灵旅途兜着底。路程过于悠长,温酒左右无事,正准备嚎两嗓子,突然感觉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带着一股淡淡的香风伸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只听唐悦兮轻声道:“别出声,这密道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第17章 恩怨 在后方的云舟也赞同道:“不错,我原道是临近出口,风流紊乱。现下看来确如唐家小姐所言。” 唐悦兮自是不会质疑心灵旅途反馈给她的信息,道:“嗯……不,不是人。是几只天圣兽有成年的也有……幼年的。”众人心里一惊,要是密道出口已被叛党天圣兽守住,那岂非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早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众人此时的处境便已几同绝境。 唐悦兮亦知众人心中所想,解释道:“不是向着我们来的……但是已经对着我们冲过来了!” 温酒、云舟和小肥鸟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得破空声迅速逼近,想是成年天圣兽来势极快。密道里半分光亮也无,目不能视,唐悦兮闷哼一声,似乎突然受到撞击,向后翻滚而去。温酒反应甚快,一把抓住唐悦兮手臂,没想连带自己也飞了出去。黑暗中唐悦兮再没有动静,温酒急叫了一声:“睡觉精!说完低头你怎么了!”忙催动没卵用力给唐悦兮。稍时,唐悦兮似是缓过劲来,涩声道:“我没事,这小东西没有恶意……我可以开灯啦!你们都稍微准备好别闪到眼睛。” “开灯!?”温酒、云舟、小肥鸟齐齐问道。 只见密道之中,以唐悦兮为中心,半径五尺左右的距离内,缓缓泛起淡黄色的光,将密道照亮。光芒柔和温暖,让人新生亲近。温酒按捺不住好奇,问道:“牛哇睡觉精!什么武功!早点用出来嘛。” 唐悦兮无奈道:“‘醉雨心灯’,进密道以后就在研究。刚学会的,还多亏你没卵用力。”低头瞧去,怀里一只和小肥鸟体型相差无多的幼年鸣煜。它没有小肥鸟胖嘟嘟的小肚腩,倒显得更小巧些。同样一身雪白的羽毛,但头顶还有一丝粉意。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全是慌张和惊恐,还有泪珠在打转,蜷缩在唐悦兮怀里瑟瑟发抖。 这小东西实在是惹人恋爱,唐悦兮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它。小肥鸟停在唐悦兮香肩上,突然出声道:“凝黛橘,是你么。” 唐悦兮怀里的小东西闻言浑身一颤,大眼睛看向上方的小肥鸟,眼神从迷茫,到惊喜,到惊惧,颤声道:“摇曦太子!是……真的是你吗!快逃!” 小肥鸟道:“是我,发生……”话未说完,被几声张狂的大笑打断,从密道阴影处飞出来三只体型巨大的成年天圣兽!身形虽大,行动却极迅速,三只成年天圣兽呈三角之势,将一行人围在中心。 温酒、云舟二人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有唐悦兮心中一紧。天圣兽鸣煜威名在外,虽然它们始终与世无争,但天圣兽的凶猛战力向来不输拏云大陆任何一个妖兽族群。若是它们为祸人间,四大凶兽里必因此除名一个。 为首一只天圣兽,全身羽毛纯白,但双足间生出不少碧绿色羽毛,突兀且惹眼。它身长两三丈,高约四丈,魁梧威风,气势惊人。那轻使巨斧、高逾丈许的宋儒恩,在它面前也不过顽童一般大小。它此时显是心情极佳,喜悦溢于言表,狂笑道:“真的是摇曦太子!!独麓大人布下天罗地网没抓到,没想到派我等抓获圣巫之女,居然双喜临门!捡了西瓜还能捡个人参果!哈哈哈哈哈哈!” 为防温酒听不懂此间对话,唐悦兮早早将“同心灵结”备好,实时给温酒提供翻译。小肥鸟沉默少时,抬头深深看了为首的成年天圣兽一眼,“嘿”了一声。直到此时,亲眼看见圣巫之女凝黛橘被追杀,才终于相信族里真的出了叛乱,缓缓道:“小桂由,我记得你。” 温酒忽然觉得此时的小肥鸟,全然不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温旺财”,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心中有些担忧又有些高兴。 当年小肥鸟还未离族时,身份确实显贵,但一来身负“灭族”诅咒;二来传言其母锦玑女王的失踪,与小肥鸟脱不了干系。所以当年小肥鸟早已颇不受全族待见,何况如今这个被亲兄弟追杀、扫地出门的小肥鸟? 那为首的成年鸣煜,名唤桂由。它听到自己竟被称为“小桂由”,脸色一黑,冷冷道:“听闻当年摇曦太子和圣巫之女凝黛橘,乃是人人称羡的一对青梅竹马?但可惜太子不争气啊,偏偏害死自己母皇,偏偏要和长兄大打出手,被赶出族群。不过我觉得更精彩的是,罪命星奴和灭族弑母这两条预言,全是圣巫祝亲自颁布的。哦!就是凝黛橘的生父蕴霁籽!” 母亲失踪之谜、自己无故背锅一直是小肥鸟的心头大事,此时被戳中痛处,气得浑身发抖。 温酒与云舟两人,一边小声地交换信息,将小肥鸟的往事互通有无。一边密切地关注小肥鸟的动态,务必保证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能够最先揍到这个叽叽喳喳好不烦人的绿脚贱鸟! 小肥鸟虽被戳中痛处,但在文斗这一行也算耳濡目染有了些底蕴,正准备学着温酒的样子,给这个小桂由来一套血溅五步的说辞。但又忍住,心想出气并不急于一时,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万不可失,自己一方迄今为止,敌军因何叛乱、叛乱人数几何、叛党以谁为首、叛党与皇甫献大军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皇甫献一行又所图为何,谜团重重,一无所知。小肥鸟在脑海中飞速整合已知信息,微微吸了一口气,试探道:“小桂由,听说你父亲当年被独麓先生关押在腐青崖,面壁思过百余年。不知道现在放出来没有?还是你父亲思过这些年,唯一想明白的问题就是你们一家人都非常适合做独麓先生的狗腿?” 生父当年因政见不和,曾被独麓大人发配腐青崖思过,确是桂由多年来耿耿于怀的心事。桂由阴笑道:“摇曦太子对我家老东西好不了解,原来当年好好的太子不做,叛逃出族群,其实是为了给我家那个老废物做干儿子!” 小肥鸟道:“你父亲一生勤政为民,虽无高明政见,却一心都扑在鸣煜一族的生存和未来上。没想到老了,生了个只爱跟着政敌独麓一起捣蛋的蠢娃娃。真是晚节不保。” 桂由森然道:“好过堂堂摇曦太子,和几个人类幼崽厮混在一起,还妄图通过密道,将这几个下等种族的幼崽带入晗往庭。给高贵的钦云金顶留下人类的污秽足迹,真是万分光荣啊。” 小肥鸟冷笑一声:“敢情我带几个人类幼崽就丢人,你们带着万余精挑细选的人类渣滓来钦云神树,反而是建功立业?” 那桂由闻言一惊,心中本就对摇曦太子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此时听得小肥鸟之言,似是已知晓一些内情。又听得小肥鸟道:“到时候你的父亲面壁回来,看见自己家蠢娃娃投靠了大敌独麓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看着这个傻儿子带了一万人类臭虫来钦云金顶吃喝拉撒,搅得乌烟瘴气!我要是你父亲,一定把你翅膀打断,毛拔光,就留着脚上那两搓绿毛,最后和你干的事比一比,看哪个更丢人!” 桂由心中大怒,喝到:“放你妈的屁!悠善那个老废物!只知道对人类这种下等种族一味退让!害得我们堂堂天圣之翼,被人类逼得只能在小小的扶霄岸里飞翔!干了如此丧权辱国的事,也配说我丢人!?等独麓大人大事一成,率领鸣煜一族入驻邬姓人类许诺的十座城池!我倒看看是谁来拔光谁的毛!” 悠善这个名字自是属于桂由生父,只是这时对温酒一行人没有显然失去吸引力……没想到这皇甫献带着一万邬府好手,来钦云木竟是襄助“独麓大人”叛变,事成之后竟还答允将人类居住的十座城市送给鸣煜一族掌政?! 此等交易实是闻所未闻,唐悦兮突然给小肥鸟传音道:“这买卖有不合理之处,算下来邬珺朝这种老狐狸平白出了人力物力,却什么都得不到。” 小肥鸟心领神会,嘲道:“你们家独麓老贼确实聪明,把狡诈奸猾、唯利是图的人类耍得团团转,竟为了我们鸣煜一族无私奉献到这个程度。” 桂由森然道:“人类那点龌龊心思怎么瞒得过独麓大人。那邬姓人类说了,事成以后,鸣煜全族须得帮助他夺取墨云王朝!让这天下改姓邬!”看见自己同来的两个成年天圣兽脸色有异,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怒之下说漏了嘴,它狞笑道:“摇曦太子还是那么会耍小聪明,其实大可不必,直接问我就好了!我对死人是不会费心思去隐瞒的。” 唐悦兮怀中,被小肥鸟称为凝黛橘的幼年小可爱,感受到绿毛脚桂由释放出来的杀意,心中万分害怕,却又鼓起勇气,抬头颤抖着声音对小肥鸟轻轻道:“摇曦太子……你们快逃……我拖不住它们多久,幼年鸣煜和成年鸣煜地实力差太多啦……” 小肥鸟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发问:“你咋拖……”只见小可爱凝黛橘用力挣脱唐悦兮的怀抱,向着绿毛脚桂由冲了过去,速度极快!当场就施展了一套自杀式头槌! “我擦!!” 温酒和小肥鸟只来得及嚎了一声!连向来温文尔雅的云舟也脸色一变,差点将国粹脱口而出。只瞬息的时间,凝黛橘就被成年鸣煜一掌击飞!带着几丝血线飞向一旁!还好云舟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凝黛橘撞向密道墙壁,受二次伤害前的空中,抱住了小可爱。 小肥鸟勃然变色,大声斥道:“岂有此理!连族人都伤害!你和卑劣自私的人类又有什么差别!” 那绿毛脚桂由本来也觉得自己出手过重,心中微微有些后悔,听到小肥鸟的话以后,恼羞成怒,喝到:“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来就要将你和这几只人类幼崽一并杀了!多杀一个圣巫之女又如何!”说完率先发难!向小肥鸟扑将过来。与绿毛脚同行的另二只成年天圣兽,亦同时发动进攻! 温酒、云舟、小肥鸟快速对了一下眼神,几乎在同时应声而动。 温酒接过云舟抛过来重伤的鸣煜凝黛橘,另一只手拉住唐悦兮,向包围圈外撤去。云舟横剑拦住两只追向温酒的不知名成年鸣煜,同时利用超绝的身法与两只成年鸣煜缠斗,敌追则扰,敌守则退。小肥鸟则迎头赶上,与绿毛脚桂由正面相抗! 温酒带着两个没战斗力的女孩,没命价狂奔,一口气奔出去数十丈。停下来一边给凝黛橘用没卵用力疗伤,一边心中盘算:“入口处那么隐蔽,那应该不会再出现敌情。出口处也不会有人从我和老舟、旺财的眼皮底下溜过来。那此处应该安全。” 凝黛橘虽然伤势颇重,但它体积甚小,医治起来反而比人类身上一些不重的伤更快。温酒看到凝黛橘已无痛苦之色,心中急于加入战场帮助以一敌二的云舟,便对唐悦兮道:“它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带它找个地方躲一下,有别的情况尽快用同心灵结通知我。我要去帮老舟揍它们丫的!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鸟!” 唐悦兮哭笑不得,但此时狭路相逢,已只有拿下正面硬仗才能谈其它!她点了点头,嘱咐道:“不要大意,天圣兽久居这灵气充沛的修炼圣地,寿命也长于人类。虽然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多变复杂的进攻手段,但其难缠程度绝不下于人类修士,你想这小……小摇曦,才不过幼年……” 温酒嘻嘻一笑,摆手道:“不用担心,我跟这些傻鸟打架有经验!” 唐悦兮一想也是,这人跟小肥鸟在牢里打了几年的架,不算吹牛,看着温酒充满少年气息的背影,不禁莞尔:“说了你那最多叫挨打的经验!” 温酒心中着急,三对三的场面怎么能缺阵!他一眼望去,与云舟缠斗的两只成年天圣兽,见温酒甚是滑溜,已转将围攻主动挑衅的云舟。云舟以一敌二,且尚是首次与天圣兽鸣煜一族对战,并无经验,一时间守多攻少,极为被动。 这成年天圣兽体型巨大,一举一动都虎虎生风。重击在密道木壁时,感觉整个钦云木都在震动!攻击范围极大,且无论撞击、啄击、翼击、爪击的威力,比起“青年俊杰”邬惊澜的拿手绝活只强不弱!更过分的是……如此巨大的身躯!竟然无比灵活!以云舟葬劫灼神风那般灵动飘逸的命力身法,都迟迟挣脱不了它们的夹击圈。 幸好云舟天罚剑出,无人可硬撄其锋芒;更有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护得云舟暂时无忧。温酒知道鸣煜大都通晓人类语言,大声叫道:“老舟!我挑这个斗鸡眼的傻鸟!” 云舟快速扫了一眼两只成年天圣兽,立时会意,朗声道:“不妥,不如这只屁股大的更容易一击必中!”其实两只成年天圣兽都没有所谓的斗鸡眼,云舟也并不知道谁真的屁股更大。两人的这一轮言语攻势妙就妙在:“斗鸡眼”这个二鸟都没有的外貌特征,必定吸引二鸟的注意力并产生短暂的疑惑。而“屁股大”这个说辞,更不是让二鸟去对比自己和另一方的屁股,是让二鸟无法猜出温酒将要进攻的对象! 在即将遭受伤害的急切间,本就缺乏互相照应默契的二鸟,心中生出一丝迷茫。这让它们极大可能下意识里选择,一个分辨温酒进攻目标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回头看温酒! 一切都如云舟所料,两只成年天圣兽“默契”扭头。机会难得,云舟运十足命力,连天罚剑都染上一层白色旋风。只见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天罚剑剑身通红,浸血而归!但温酒、云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费解! 原来两人都看到这一剑直捣黄龙,分明刺入成年天圣兽的身躯,几已奠定胜局!但剑过之后,两只成年天圣兽皆只在臀处受了一道皮外伤! “是‘大煜血脉’!”远处传来唐悦兮清脆的声音:“鸣煜一族为光而生,是世界上和光最亲密的生灵!煜就是光照的意思,‘大煜血脉’便是鸣煜一族的种族天赋!让它们拥有掌控光的能力!云家小子刚刚出剑后,它们知道躲闪不及,便利用‘大煜血脉’创造了逃往别处的光幻象,以致云家小子一剑刺歪。但这一剑余威犹盛,剑风凌厉仍伤及……它们臀处。” 两只成年天圣兽虽逃过一劫,但身处这一幕甚是滑稽和狼狈。如同他俩一同回头,只为了确认谁的屁股更大,却被人同时刺伤了屁股……二鸟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奸诈的敌人,也从未受过受过如此戏耍和屈辱!双双暴怒,发出“嘎嘎”怪叫声,全身突然变得极亮,光芒四射直至看不清身形,只剩两个如同盛夏烈阳般的光团! 温酒一眼看去,只觉双眼刺痛,一股猛烈的眩晕感迅速吞噬大脑!尔后闭眼扭头,差点吐了出来,不敢直视。正要张口对着罪魁祸首骂几句,只觉胸中遭到重击,整个人受巨力向后飞去,撞向密道木壁,传来轰隆之声。 ………… 这边绿毛脚桂由和小肥鸟在半空中交战多时。桂由交手时间越久越是心惊!一只体型尚不如小猫小狗大的幼年鸣煜,凭什么可以硬碰硬化解自己的每一记攻势!要知双方这体型相差,就好像一只蜂鸟和一直大雕在互殴,但是蜂鸟接住了大雕的每一拳……桂由心想这绝不可能!就算它是生于金顶的摇曦太子也不可能!! 桂由愈发不服气,每一击中饱含惊怒!鸣煜一族天生武力不凡,这桂由更是被那称作独麓的天圣兽委以重任,定也是族中佼佼者。此时全力出手,招招威猛无铸。 小肥鸟初时尚能招架,随着桂由含怒出手,出招频率和威力大胜从前,渐力有不支。它虽然在温酒唐悦兮的帮助下,渡过了天崩地裂般的星劫,实力突飞猛进,但毕竟仍是年幼,耐力、经验皆远不如身经百战的桂由。尤其对战经验这一茬,小肥鸟短暂的生涯确实好勇斗狠,可惜这九成以上的精力全只能用来和温酒菜鸡互啄…… 又过数合,那绿毛脚桂由佯装疏漏,成功诱得小肥鸟冒进,左翼狠狠正中小肥鸟背部!小肥鸟吃痛,垂直向下坠落,重摔在地,喷出半口鲜血。绿毛脚桂由得势不饶人,乘胜由上而下一记“巨鸟猛坐”,欲将小肥鸟压成一滩血水。小肥鸟忙使出从温酒那学来的为数不多几个打架技巧,一记“驴打滚”飞快滚走。桂由反应也极快,立时改作贴地飞行,继而向小肥鸟撞来! 小肥鸟浊气未吐,行动已大是迟缓。眼见要被绿毛脚桂由撞成肉泥,情急之下挥出数支羽毛化作的箭矢,射向桂由双目,以图化解攻势。 桂由脸上露出不屑和狞笑!只见每枝羽箭的朝向前,都突然出现一个餐碟大小的鹅黄光盾,将羽箭一一吸收……又幻化出相同数量的羽箭!向小肥鸟射来! 小肥鸟心道“糟糕”,是大煜血脉的“知湮镜”!能在敌人的进攻轨迹前幻化出任意大小的“知湮镜”(鹅黄光盾),吸收每个有弹道的攻击,并投射出一模一样但威力更胜一筹的相同术法反击回去!几乎是所有远程进攻的克星!这一招极难有鸣煜可以领悟,没想这绿毛脚桂由偏就会。小肥鸟躲闪不及,反而身中数箭,被钉在地面上! 那桂由狠命撞来,大有风雷之威。小肥鸟心知以桂由的力道,无力闪避这记攻势的话,今日怕是不能幸免了,心想:“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没想到老子这么不禁打。也不知道温酒那个蠢儿子会不会机警点,带着睡觉精跟那云什么的小屁孩赶紧逃……就会逃个屁!这蠢儿子肯定只会嗷嗷嗷地冲过来给老子报仇!然后被他娘的绿毛脚一锅端了! 没想到我堂堂天圣兽摇曦太子,就这样被结束了使命……族群分裂我没有阻止……娘亲不见了我也没有找回来…… 娘你在哪里……这世界真的变得好奇怪…… 哥哥们驱逐我、追杀我……族亲们讨厌我、排挤我……独麓那个疯鸟竟然还要和卑鄙狡诈的人类勾结,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连凝黛橘都要追杀…… 娘……为什么鸣煜一族会自己残害自己的族人……是因为你说过的,世间最可怕的仇恨吗?可是族亲之间……为什么会有仇恨呢?……你说‘浩劫将至,燃星救世’,是,我见到了,再没有比族群分裂、亲人间自相残杀更大的浩劫了……可是这燃星……” …… 时间仿佛静止。 桂由跌落在地上,它怔怔地看着小肥鸟,脸色难看之极。 只见不远处的小肥鸟,仍被自己的羽箭钉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是它的全身!已经被湛蓝色的流光包裹住!小巧的羽翼上,细微却耀眼的星纹在阵阵闪烁!但桂由不是被这绚烂的光景吓得不能动弹,而是它……就是不能动弹! 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身上无一物,却感觉有万斤重物死死压在自己身上! 好重! 这是什么?!大煜血脉中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招式功法! “嘎嘎嘎!!”桂由不甘心地使出全身力气,状若疯狂,想要从这个诡异的状态中挣脱而出,但纹丝未动。它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看不见的重物将它压得如此齐整?自己的脖颈、双翼、背腹可使出的力道各不一样,按理说总有一处可以抬起来一些……可是偏偏每一处可以使上劲的地方都恰好用尽全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桂由眼中满是惊怖和难以置信。它看见小肥鸟费劲地拔掉身上羽箭,鲜血止不住地四溅,深红的血光和身上湛蓝色的流光,一时间交映成妖异的红紫色。踉踉跄跄地走到它身前,神色冷漠地看着它。 小肥鸟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它感觉哪里都好痛!它也有好多疑问!想问娘亲,想问睡觉精,想问……身前惊愕慌张的桂由。 小肥鸟疲惫已极,瘫坐在绿毛脚桂由的面前,情绪复杂但越想越是愤怒。心念一动,只见身躯硕大的桂由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一栽,恰巧匍匐于小肥鸟身前,下巴磕在地上。一时间竟隐隐有种臣服于小肥鸟的味道。小肥鸟死死盯着桂由,突然上前“啪!”地一声,扇了桂由一个巴掌。不重却极响。桂由心中愤怒又惊惧,挣扎了几下,还是不能动弹。只听小肥鸟愤声道:“小桂由!这么些年,你是和你们家疯独麓天天在粪坑里吃喝玩闹,玩傻了吗!为什么要杀凝黛橘!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族人下这种狠手!” 桂由其实本意并非是要杀死凝黛橘,只是此时颜面尽失,心中又颇是不服气,狠狠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独麓大人大业将成,死个把无关紧要的反对者,有什么关系?” 小肥鸟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出自自己族群之口,一时间瞠目结舌,愤怒已极!长啸一声,身上的蓝光暴涨!星纹急速闪烁! 桂由只觉身上负荷的重量又翻了数倍!惨嚎一声,痛晕了过去。 小肥鸟怒意未消,只想上前再对昏迷的桂由拳打脚踢一番,一解恶气!但温酒、云家小子那方似乎还在激战,事有轻重缓急,须得去瞧瞧战况。 它心想:“云家小子身手不凡,多半无碍……自家儿子又蠢又呆,让成年天圣兽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吊住一口气……” 小肥鸟已负重伤,还好两处战场相隔不甚远。一眼看去,云舟这边果如自己所料,刚巧结束战斗,正待观察两边战场,恰与小肥鸟目光对视。 当今拏云大陆,要是有好事者给这些少年修炼者排个排名,剑术高超、家学渊源的云舟必然傲立榜中。虽然他不注重道法和命力的修炼,缺点显而易见。 但他隐世学艺多年,甫一入世! 便于万军丛中,重伤威名赫赫且成名多年的超一流高手! 邬府四大将之一,“春满九月”皇甫献! (并且安然遁走) 与云舟对战的成年天圣兽,体格强壮,一招一式都威力惊人。只是与皇甫献相比,实相去甚远。云舟在熟悉了天圣兽的作战体系以后,很快占到了上风。 那两只天圣兽,趁机使出大煜血脉中,使人目不能视、方向尽失的“曜目神光”。再分别对云舟和温酒发动猛攻,本可扭转战局。可惜……偏偏云舟的葬劫灼神风,可以通过风的流动准确感知敌人的位置,就算暂失视力,亦毫无影响。他天罚剑势如破竹,迅速制伏对手。 云舟和小肥鸟对视一眼,见对方战场都已尘埃落定,无需相助。双双将目光集中到温酒那边……表情变得很古怪。 温酒正骑在另一只成年天圣兽的头上,一只手揪着它头顶的毛,一只手捏紧拳头正用力地来回锤它的头。一边还恶狠狠地喊:“服不服!服不服!” 小肥鸟很生气,准备大骂温酒:“士可杀不可辱!搁着服不服你妈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啊!”,只是身负重伤,有心骂贼,无力回天。这时唐悦兮抱着凝黛橘,莲足轻点,匆匆小跑过来。小肥鸟赶忙问及此间发生。唐悦兮在较远处虽也受到曜目神光的波及,但毕竟有心灵旅途的感知能力,将此间原本说将出来。 原来那时,天圣兽的曜目神光施展开来之后,温酒瞬间丧失还手能力。两只成年天圣兽分头进攻温酒和云舟。 温酒有着和小肥鸟多年的打架经验,闪转腾挪、有来有回,本应不是问题。哪知那天圣兽还偷师了天津饭的太阳拳!失去视力,同时还有强烈眩晕感的温酒,当场就被干得云里雾里!温酒一边用最毒的脏话骂作者,一边挨最毒的打。 不过这些时日,习练潮汐知月谣,实力(挨打力)确有精进!这成年天圣兽的力道极大,此时受来,感觉竟还不如与小肥鸟玩笑打闹时可怕! 而那个下毒手的天圣兽,只道温酒已经失去抵抗力,又心系身处下风的同伴。全不料正待转身援助同伴之际,温酒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温酒挨打时,心想:“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这他妈去哪找个裁判抢墨镜!这他妈都啥赖皮招数哇!!这他妈怎么打!!!”国骂三连击,突然福至心灵,心生一计:“老子把这旋转烂灯泡呆鸟的眼睛也戳瞎!……猛揍它一顿再治好不就完了!”于是开始盘算如何快速戳瞎敌方双眼,但又骂道:“这他妈咋戳啊!看见人就先一套‘太阳拳’把我弄瞎,我还能快过光速!?……诶?那不如?……” 温酒站起身! 就算是阴险狡诈的人类,也会受思维惯性的影响,认为一个被自己全力殴打,但全程光挨打不还手的人,定是无力抵抗、斗志全无。那天圣兽一时大意,背对着温酒,全没注意到他的动静。温酒一跃而起,一招“蛤蟆抱树”,死死贴住天圣兽背部,再借力向上爬去。 那天圣兽猛然发现这个蓝毛人类幼崽竟还能反抗,一回头,看见他正爬在自己背上!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任何鸟类的背部都几乎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因为受种族天生身体结构影响,背部是翅爪皆无法触及的地方。天圣兽无法可施,惊慌中将背部大力撞向后方密道木壁,以图赶走温酒。 此时正是温酒难得的制胜良机,自不能轻易放弃。但如若被天圣兽撞晕,或是手脚被挤压成肉泥,都无法继续攀附在天圣兽背上,仍将功亏一篑…… 这一撞去势极快,温酒急切间想到潮汐知月谣总纲上提到过,“牵涓流以蹈江海,方能力随意至”,心念一动,感觉全身细胞、血液乃至毛发都在催动命力,只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水球包裹住自己! 最令人惊异的是,这个水球没有从小到大的凝聚过程,而是凭空出现! 要知这世间所有的术法,除了一些本就有物理形态的暗器飞剑,凝聚成可操控形态,无论多快,凝聚过程总要花费时间,只是因个人修炼长短不一罢了。温酒这招突然领悟的无读条的施法,为温酒将来兵荒马乱、烽鼓不息的生涯,创造了不止一线生机…… “嘭”地一声闷响…… 巨大水球带来的减震缓冲,加上温酒学习潮汐知月谣以后精进的命力,和水涨船高的惊人锻体效果。 温酒首次展现了历史性的一幕! 硬接进攻而毫发无伤! 只不过那天圣兽看不见背后的情形,霎时间觉得背部湿漉漉、冰冰凉,脸色铁青,颤声骂道:“你们人类怎么这么无耻!!!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吐口水!!”身上隐隐有一丝颤抖……应是气极。 温酒这孩子从小就受不得委屈,闻言差点破防,叫道:“你他娘的才吐口水!你是不是有毛病!老子就搁这原地一直不停吐,吐个三十几年也吐不出这么大一滩口水好吧!!”同样气极,一跃而起,骑在天圣兽的头上,高举小拳头想要击晕它。 哪知一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原来温酒的体魄虽然已经远超常人,一拳一脚也颇有威力……但是他根本不懂得技击格斗之法!根本不知道如何将敌人击晕!这成年天圣兽的体魄更是远非 疏于锻炼的邬惊澜可比!这一拳下去,天圣兽只疼得“嗷”了一声,便没有别的反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天圣兽又气又痛,恰好温酒跳到了自己头部,双翼轻松已够得着,毫不犹豫发动猛攻。就算在别人看起来自己像个猛锤自己头部的傻逼也不管了!! 温酒本以为完美地解决了灯泡鸟的“太阳拳”,没想到核心问题就不是“太阳拳”!现在骑虎难下,特别尴尬!又硬挨了好几拳,匆忙间握住一根羽毛,计上心来,大叫道:“住手!!你再不停手别怪我把你头上毛拔光!让你变成一只秃头灯泡怪!以后你再用那个发光的技能,别人一眼就能看见你闪亮的秃头!!”情急间也没考虑到那“曜目神光”明明是让对手啥也看不到。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那天圣兽立时呆住,背脊数道凉意直透内心。但温酒仍是没有让天圣兽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方法……于是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温酒一边装作恶霸的样子(也可能就是真正的恶霸)尝试击晕天圣兽,一边挟鸟毛以令鸣煜…… 温酒看见小肥鸟、云舟、唐悦兮一行人向自己走来,终于绷不住,求救道:“奶奶的谁来帮我打晕它!我累了,厌倦了……”哭丧个脸,模样甚滑稽。 云舟轻轻跃起,用剑柄敲击天圣兽后颈,天圣兽应声而倒。温酒一脸无语:“老子怎么就锤不晕!”云舟道:“要准确地击打在颈总动脉……” 小肥鸟身上的湛蓝流光和闪烁星纹,逐渐黯淡隐去,只剩下一身红黑色的血迹伤痕。它有气无力又粗鲁地打断道:“你他娘的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先给爸爸治伤!!” 温酒才发现小肥鸟都变成了小“红”鸟,语含关切道:“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弱鸡!被人揍成这样!你看爸爸我一点屁事都没有!”说完还嘚瑟地摸了摸自己的杀马特头发,再靠过来运命力、聚水球,给小肥鸟治伤。 小肥鸟直气得七窍生烟,正盘算伤好之后,怎么暗杀这个贱人温酒。这时听见一直不太敢说话的凝黛橘涩声道:“摇……摇曦太子……” 凝黛橘内心受到的震撼极大,心情复杂已堪比鲁班锁中锁之连环大密锁。当年它只听闻好友小肥鸟的噩耗,悲痛欲绝。多年来甚是不明白,以守护光明为己任、团结友爱的鸣煜一族,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今天本是凝黛橘一个有些特别的日子,却没想到曾经温馨的家园动荡忽起,族中全面决裂,父亲生死未卜,自己也差点沦落恶人之手。 就在以为万事皆休的时候,那个传言中早已去世的摇曦太子,如天神下凡般不可思议地救了自己。 摇曦太子它……以竟幼鸟之躯,击败了独麓大人的得力手下桂由。和它一起的人类幼崽,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伏了成年鸣煜;一个虽然看起来脑子有问题,但竟能一挥手就治好自己的重伤……不能这么说自己的救命恩人! 凝黛橘突然看向温酒,施了个礼,诚恳道:“对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小肥鸟心有牵挂,问道:“凝黛橘,今天不是你生日么?它们为什么要追你,族里发生什么了?你爹老神棍呢?独麓为什么会想要和人类勾结在一起?”温酒不禁道:“你妹啊!你也太双标了,别人叫勾结人类,你这就叫和人类达成友好联盟了吗!”小肥鸟不屑道:“切,老子只是认贼作子罢了!”温酒气得一捋袖子准备大干一架,叫道:“你奶奶个香蕉……嗷嗷嗷疼疼疼……”只见唐悦兮揪着温酒的耳朵,把他拉到一旁,免得耽误正事。 小肥鸟还不忘嘲讽一句:“哼!弱鸡!” 凝黛橘听到“生日”两个字和后面的一连串问题,大眼睛瞬间变得水汪汪,泪珠子簌簌往下落,将事情原本说出。 原来小肥鸟被追至云之牢以后,短短五六年内,族中发生了两大档子事。前任掌政者失踪、其指定继承者(摇曦太子小肥鸟)“离世”,必然需要一个新的掌政者维持族群的安稳。 这时便出现了两派意见,一是以大长老独麓为首的派别,想要拥护大皇子“驰瀚”继任。大皇子“驰瀚”,也就是小肥鸟的长兄,锦玑女王的长子,血统矜贵,名正言顺。二是圣巫祝一派,也就是一凝黛橘的生父为首,主张锦玑女王行踪成谜,生死不明,须得暂缓继任一事,以寻找锦玑女王为重。两派多年来分庭抗礼,争执不下且愈演愈烈。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则是……钦云神树的生命力正在悄然流失……早有博古通今的鸣煜推测,钦云神树的生命力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有黯淡的迹象,恰巧在这些年,枝朽叶黄,新绿难返,大家才注意到这课奇迹般的古树生病了。这意味着,可能不用多久,慢则七八年,快则十几年,鸣煜一族将失去这个曾让它们栖息千年,有着扶霄岸作天然屏障隔绝掉世间烦扰纷争的宝藏家园! 一个矛盾、一个问题,加上锦玑女王的失踪。整个族群的秩序分崩离析,族中大多数鸣煜从此笼罩在不安和迷茫地阴影中。 就在凝黛橘生日,也就是今天。那名唤独麓的鸣煜,突然召集族中所有担任重要职务的成员到晗往庭,道是有要事协商。大家本以为又是为了帮助大皇子驰瀚继任,想到了新说辞。圣巫祝一派养精蓄锐,早准备了数十套说辞,要将“保皇派”说得丢盔弃甲、颜面扫地!哪知道待圣巫祝一派主要成员刚一到齐,便从这个密道中冲出来无数独麓长老手下的精兵强将!要将圣巫祝一派一网打尽! 圣巫祝蕴霁籽眼见大势已去,命其余族众抵抗,自己则趁机将这几十年来,族中一个重大秘密告知凝黛橘,再用成年鸣煜地巨大身形掩护凝黛橘从密道中逃跑。不过仍被眼见的独麓发现,遂派了桂由一行前往追捕。 独麓虽不知凝黛橘带着重大机密撤退,但知道如果有圣巫祝蕴霁籽的宝贝女儿在手,肯定会软下来不少。是以派出了百倍于凝黛橘的战斗力前往追击,后与温酒一行人狭路相逢,便发生了后来的激战。 小肥鸟听到独麓的人事先埋伏在密道中,冷哼了一声:“看来独麓老贼几十年前就暗通了这个密道,那时我母亲还在,不知道这老贼打得什么鬼主意!”想了一想,觉得气不过,又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独麓老贼狼子野心!想薅老子王位的羊毛,等老子王姐归来……一定把这个老贼的屁股踢成菊花那么多瓣!” 唐悦兮白了小肥鸟一眼,说道:“别打岔!”低头向怀中的凝黛橘问道:“你父亲暂时应该无恙,独麓这般重视你,定是要拿你要挟你父亲……唔,是什么秘密,你父亲这般重视。宁愿自己身陷险境也要让你带着逃出来。可以告诉我们……或者告诉小摇曦吗?也许能帮助我们相救你的父亲。” 小肥鸟暴跳如雷,张牙舞爪:“不救!救个锤子!你们他娘的知道那个老神棍整些莫名其妙的预言把我害得多惨吗!!” 温酒向云舟低声解释,当年小肥鸟在族中受尽冤枉和敌视,全因为族内叫蕴霁籽的圣巫祝。两条所谓的预言,将锦玑女王失踪、族中大乱全部归结在小肥鸟的诞生。 凝黛橘眼眶又是一红,眼泪带着无数委屈“嗒嗒”往下掉,将唐悦兮的衣袖都浸湿,低泣道:“都是摇曦太子的秘密……” 事涉小肥鸟,众人都打起精神静待下文。只听凝黛橘接着道:“父亲跟我说是个很久远的事情啦……那时我也没有出生,是摇曦太子破壳而出的前一天,锦玑女王受了极重的伤……” “什么!?”小肥鸟脸色一变。 云舟眉头一挑,和唐悦兮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神色亦惊讶,心道:“家师早言锦玑女王的实力登顶当世多年,大煜血脉的修炼超凡入圣。只是声名不显,但足与人类冠绝五曜之一相匹敌。何况鸣煜一族向来群居,在整个族群的保护下……如何重伤?” 凝黛橘接着道:“重伤之事,当世仅有三人知道,除了女王自己和凶手,便是我父亲。那晚父亲受召相见女王,震惊而后相询是因何重伤,只记得女王说过,是一个实力超绝的人类,但并非是人类冠绝五曜之一,只因冠绝五曜威名煊赫,女王尽都知晓。那日重伤她之人,并未做任何遮掩,显是全不担心身份暴露。” 唐悦兮和云舟暗暗心惊:“除冠绝五曜之外,还有这等高手?”唐悦兮又想:“既然锦玑女王如此肯定非是冠绝五曜之一,那便不是邬珺朝这个老乌龟,皇甫献大军的动机仍毫无头绪……除了对鸣煜一族有重大图谋的邬家,还有哪个绝顶高手不顾身份要行此等恶事?” 凝黛橘又道:“女王将我爹唤来以后,便对他说:‘今番竟遭算计,恐是有人对我族有大图谋。只怪本王思绪已乱,还须请你劳神卜上两卦……本王知卜卦良机未到,且连卜两卦损伤甚大,但本王实是不安,还……’我父亲摇头打断道:‘但凭女王吩咐,尚不知要为何事占卜,还请明言。’女王道:‘一卦自是瞧我鸣煜一族兴衰未来,还一卦……替我孩子算一算,就是那个黑色蛋壳的孩子。’ 女王温柔一笑,道:‘这个孩子生来有些不一样,想必要比别的孩子多担着一些。’ 我爹担忧女王伤势,不禁道:‘女王不替自己看上一卦吗……’ 女王摇头道:‘冷暖自知,何苦浪费这宝贵一卦。’ 我父亲早猜到女王深夜召见,多半与算卦有关,自是备齐了卜卦用具。当下拿出‘惊苍叶’、‘融涛枝’,只我们鸣煜一族会用的卜卦占星道具,替族内未来兴衰和还未破壳的未来太子卜了两记通晓未来的‘遥光神卦’。” 小肥鸟摇曦冷笑一声,打断道:“算出了老子罪命星奴、克母亡族?真新鲜,头回听说!” 凝黛橘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委屈巴巴实是惹人怜爱。唐悦兮横了小肥鸟摇曦一眼,示意它闭嘴。凝黛橘委屈道:“不是的。首卦说,鸣煜一族浩劫将至,气数必尽于……今日。后一卦说,摇曦太子是‘曙星炫凰’转世……‘罪命星奴’什么都是编的……摇曦太子其实是鸣煜一族首个无法继承大煜血脉……却能觉醒启元命力的鸣煜。若是渡星劫而不死,濯星泉而不亡,安然成长。或可为族内浩劫带来一丝转机。” 小肥鸟摇曦又疑惑又气,忍不住大骂道:“真是气死我了!!那你的神棍爹……”发现唐悦兮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重新措辞,转而嘟嘴小声道:“造我的谣干嘛……” 凝黛橘也小声道:“是锦玑女王的意思……” 小肥鸟摇曦:“……” 凝黛橘道:“女王和我父亲看到两卦结果,神色凝重。女王苦笑道:‘千年前神迹中提到的‘曙星炫凰’转世竟就是这苦命孩子,哪有如此巧法……它没出生就注定苦难相伴,还要为族里担下这许多,就好像摇摇欲坠的黎明晨光一般,便叫它摇曦吧。’我父亲心忧族群将来,不知如何接话,只听女王又道:‘我们须得做两手准备,一是立摇曦为下任皇权继承者,将来它若可带我族趋吉避害,赐它名正言顺,民心所向。二是我伤重一事仅你我可知,不得声张,再暗中寻找治伤妙方。若本王痊愈,浩劫来临时,定更有助力。’ 我父亲担忧道:‘族内独麓长老为仇恨蒙蔽双眼,意图建立新的政权,为此已谋划百年。下官担心,若此时贸然确立太子,恐将摇曦太子毫无防备地推向独麓的对立面……虽然难以置信,独麓它似已打破千年铁律,暗中做了一些……事儿。下官正暗中查证。’ 女王道:‘竟已至此?……圣巫所虑极是,唔……现在族中受仇恨蒙蔽者不在少数,如若本王不治身故,摇曦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终是本王对不住它……不妨先向族内散布假消息,大可转移独麓的注意力…… 若干年后如果本王尚在人世,则是最好的结果,那时你我一同澄清,谣言不攻自破;独麓无机可乘,仍老老实实蛰伏;摇曦在本王的庇护下,成长觉醒,无惧星劫,自能独当一面。若是本王不幸离世……’ 我父亲叹道:‘那便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独麓长老无人制掣,独揽大权,我族内乱。摇曦太子身负污名尚不足,作为预言中我族唯一的火种和希望……唔,鸣煜一族自‘靖朝原’一战后,万众一心、患难与共,任何鸣煜难言轻易离族。届时老朽只怕还需再颁布一条假预言,逼得太子离族而去,免受内乱荼毒……如此就算预言成真,也可保一命为我族延续最后生机……只是若女王不在了,那传闻中的第一道星劫降临,无人护持的太子仍无生还之理啊……’又摇摇头道:‘太艰难啦,离族而去的太子又岂能在无恶不作的人类眼皮子底下生存。’ 女王眼神深邃:‘本王其实知道一个去处……’女王长出了一口气又道:‘恰巧本王亟需确认鸣煜之神在人类云之牢的传闻是否属实!届时人事已尽,但听天命……可怜摇曦孩儿尚未出生,就要为族里,为你我担着这许多。但本王最担心的是,若本王最终身故……这孩儿如何在仇恨火海中保持清明……不与独麓之流同流合污。’ 我父亲又道:‘此计周全。那老夫定与独麓周旋到底,阻止它蛊惑族群。若全族皆受仇恨荼毒,我族亡矣。’” 要是锦玑女王知道,它寄予厚望的摇曦孩儿,最终是在地球小有名气的文斗奇侠温酒身边……耳濡目染又沆瀣一气……是否痛心疾首,当场爆粗。 小肥鸟摇曦咬牙切齿道:“我说这个老神棍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又给老子补上一刀……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那我娘后来为什么失踪了?” 凝黛橘轻声道:“女王缘何失踪,我父亲并不知晓。它只记得,在那三十年后,女王失踪前一天,再秘传家父。说已找到治伤之法,须亲身前往。从此再杳无音信……” 一行人这才豁然开朗。 原来这一切都在锦玑女王和圣巫祝蕴霁籽的精心筹谋中。那年女王重伤难愈,巫祝年迈无力,独麓颇不安定却没有实证。族外似有一场对天圣兽一族蓄谋已久的阴谋近在眉睫。届时锦玑女王伤退,独麓权倾朝野,无论它是暴力掌权还是用蛊惑人心那套,都将使摇曦太子举步维艰……甚至身陷险境。 是以女王和巫祝谋划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将摇曦太子逼入凶名赫赫的云之牢,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一来既遮掩了独麓的耳目,也能确保摇曦太子安然渡过漫长时间而成年,更有机会找到鸣煜之神为一切带来转机。 这般看来小肥鸟坠入云之牢,借星劫逃生又因祸得福,是锦玑女王甘冒奇险的一次豪赌!理清此节,唐悦兮了然于胸,对锦玑女王的胆识和应变佩服不已,只是可惜小肥鸟寻找鸣煜之神的使命尚未完成。美貌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女王不愧锦玑二字。小肥鸟受到族群追杀而坠入云之牢,竟是条暗度陈仓的妙计。咦……也就是说小肥鸟在族中是还有帮手的!” 温酒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天圣兽大都天性善良,更有绝不能伤害同胞的铁律。心想找个机会把那个恶贼独麓收拾掉不就完了,这堂堂一族女王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多憋屈。再又说回来,小肥鸟“命丧云之牢”之后,帮它恢复声誉不就好了,非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鸟。不禁向唐、云提出自己的疑问。 云舟和唐悦兮齐齐摇头。唐悦兮睫毛轻扇,笑道:“笨呀你!小摇曦又不是真的死了,都知道它是坠入了云之牢。提前说出真正预言帮它恢复声名,岂不是告诉独麓,它只要暗中派往军队死死守住云之牢,便立于不败之地!而最受全族信任的圣巫祝,想出来这个自毁公信力的计策,自已不在意自身公信力的坍塌,但坍塌定要选在万无一失的时候。” 小肥鸟摇曦心中满是迷茫和低落,想到娘亲三十多年来一直伤病缠身,自己从不知晓也未好好尽孝,只知道捣蛋闯祸、惹是生非。又想到自己出生以来,承受的排挤、孤独、白眼全是最爱的娘亲一手缔造。自己的大哥驰瀚,和它率领那些族亲,发了疯地追杀自己。若不是自己侥幸跌落云之牢,应该早就死掉了吧?还想到真正的预言里,让自己去拯救这个大难将至的族群……一时间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一开始只想回来证明老神棍的预言是荒谬,让这些年排挤欺负过自己的族亲、哥哥们给自己认错道歉啊…… 众人知小肥鸟摇曦情绪低落,都不愿触及伤心事,空气间变得安静。只有温酒没心没肺,左右无事正将要凝黛橘和小肥鸟摇曦的对话,转译给云舟。 云舟知其心意,摆手道:“无妨,我能听懂。”温酒奇道:“啊?你也会心灵旅途了吗!”云舟笑道:“不是,我已经学会了天圣兽的语言。虽然不能发声和它们沟通,但已无碍我听明白其中语意。”温酒难以置信:“这娃好端端地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云舟道:“很简单的,我的记性真的很好。”众人想到云舟和皇甫献博生死之时,凭惊人的记忆力,分辨出只能草草扫过一眼的巨木上,生出了剧毒花儿——“隐岚邪莲”。何况那毒花本身便有极强的隐蔽性,搁温酒来,打着放大镜看,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发现差别。一时间不禁啧啧称奇。 唐悦兮见小肥鸟颇是一蹶不振,尝试转移话题道:“小摇曦,你怎么突然一招制住了那个绿毛脚桂由?” 小肥鸟其实也有颇多疑惑,回忆道:“很奇怪……我只记得当时感觉可以控制……可以控制桂由的重量,让它变得很重。所以它疲于负荷自身的重量,便无力对我进行还击。” 云舟赞叹道:“果然是星辰之力!繁星游于天际,进而无悔,约于周期。对‘力’的感知和使用,远超我们这些凡俗生灵。我只道人间‘执星门’一心修炼可以控制星辰之力的道法,已是奇特,没想到竟有人……有天圣兽可以将星辰之力觉醒为命力。” 温酒:“……听不懂!说人话!” 唐悦兮笑道:“这世上有恒星周而复始地运转,也有流星一往无前地燃烧。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驱动星辰?便是小摇曦觉醒的命力。” 温酒道:“靠那不就是重力!牛顿老爷子是白让苹果砸的吗!整这么花里胡哨!还星辰之力!”翻了个白眼心中又有些悲伤:怎么连一只鸟觉醒的命力都这么牛……只有老子左一滩水,右一滩水,完了自己再变成一滩动不了的水……回头再有人嘲讽我打架的时候还养鱼……能不能他妈的删号重练啊!!! 唐悦兮见小肥鸟已稍微打起精神,小脸一扬,正色道:“事不宜迟,我们还得通过密道去晗往庭,阻止鸣煜一族内乱。事情应该没有简单……有一个不合理之处本小姐还一直没想明白。” 云舟认同道:“不错,所谓灭族卦象,如今看来应是与内乱无关。” 温酒、小肥鸟齐齐问道:“为什么?” 唐悦兮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将心中疑虑说出:“因为就算是内乱的话……也会有独麓一派的鸣煜活下来呀。预言中所说的灭族……难不成这个独麓连拥护自己的鸣煜都要全部害死……” 小肥鸟神色凝重,眼睛扫过眼神同样郑重的云舟、轻轻皱眉若有所思的唐悦兮和没心没肺的温酒,缓缓道:“管他什么卦象,既然我们来了……那就随便跟命运讲一讲道理!” 云舟早有此意,微微点头道:“大闹一场。” 温酒听说要一起捣乱,那可太来劲了,简直喜不自胜:“闹他妈的!” 唐悦兮笑着摇摇头,似是又无奈又有些欣喜。 小肥鸟神色仍是凝重,但心中一暖。想到一个一直牵挂着的事儿,不禁想凝黛橘问道:“你哥哥近来还好吧?”凝黛橘闻言眼眶又是一红,更加低落道:“捧砂橘哥哥失踪一年多啦……”小肥鸟脸色一变,激动颤声道:“怎么回事!” 温酒、唐悦兮对小肥鸟的情绪略知一二,纷纷动容,也将目光集中在凝黛橘身上。凝黛橘又难过又害怕,泫然欲泣:“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想去找哥哥聊天,只看到房间有些凌乱,地上有几支哥哥的灰白羽……但是看不到哥哥,那以后再没见过哥哥……” 小肥鸟面色难看至极,跌落在温酒头上…… 第18章 光影 一行人本已离通向晗往庭的出口不太远,绑好三只昏厥的成年天圣兽以后,匆匆赶路。不出半个时辰,已至出口处附近。 唐悦兮招呼众人先莫轻举妄动,让温酒渡命力给自己,再次展示了心灵旅途奇特绝妙的侦查之能。温酒、小肥鸟、云舟,就连新加入队伍的凝黛橘,眼中同时浮现了逼真清晰、任意调整宏观微观视角的3d直播画面! 云舟叹为观止的同时,还想到原来当初自己英勇(中二)又热血地向皇甫献挑衅时,早被温酒、唐悦兮看得一清二楚……一向淡漠的云舟,此时不禁有些老脸发烫。 感受到最大变化的是温酒,此番观战多了云舟和凝黛橘,命力消耗成倍增长!如果不是习练潮汐知月谣大有精进,温酒觉得说不定这次就可以被唐悦兮榨干,然后利用力竭则触底反弹的特性,变身超级赛亚人!心中可惜,早没想到用这招?…… 只有小肥鸟和凝黛橘心系晗往庭情形,凝神看去。 小肥鸟离族后,坠牢狱,历星劫。也算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终于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想起幼时娘亲常带自己前来晗往庭,旁听族中大事商议,心中百味杂陈:幼时不解,现下想来娘亲是多么希望自己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温酒从vip观战位一眼看去,不由赞叹造物神奇。密道由主干入,自由主干出。透过密道出口,便窥晗往庭全貌。只见这晗往庭,宽厚绿叶相叠为穹顶,坚实粗枝遥伸为地面。黎明间充满生命力的阳光,透过绿叶穹顶洒将下来,淋在身上好不舒适。地面仅一根粗逾三四百里的钦云木枝干!看起来就像在平地上一样。枝干上还生有五彩鲜花、盘缠藤蔓、俏皮新枝,将安静的生命力蓬勃展示。 这晗往庭面积极大,以成年天圣兽这样的体型,容下数千只恐绰绰有余。 此时晗往庭中两只体型较桂由更为巨大的成年天圣兽正在交手,彩光横飞,气浪四散,威势骇人。 一只天圣兽,几是通体雪白,但红喙红爪,尾部更是由鲜红色的羽毛簇成。看起来威风凛凛又有些妖异。双眼凶光毕露,攻多守少,占尽上风。 小肥鸟向温酒、云舟道:“红屁股的是独麓老贼。”温酒和云舟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郑重,轻轻点头。 另一只天圣兽看起来垂垂老矣,且隐有重病缠身。一身羽毛虽洁白柔和,但几无光泽。身处下风却毫不露怯,使出大煜血脉的独有神通,顽力抵抗。 “这便是凝黛橘的父亲,圣巫祝蕴霁籽了。”众人齐齐想到。凝黛橘眼眶一红,又快哭了出来:“我爹当年为锦玑女王连卜两记‘竞天卦’,难逃天罚,元府受损,至今未愈……又怎能敌得过独麓长老……” 晗往庭中,除了正在厮杀的独麓和蕴霁籽,还有近千只成年鸣煜。它们分别围在战场中心不远处全神贯注于战况。身强体壮又为数众多者,自是独麓一派。它们虎视眈眈,志在必得。 另一方仅寥寥数十者,虽气质中有些常年身居要职的不怒自威,但精气神仿佛还是差了许多。它们一个个表情凝重地看着圣巫祝蕴霁籽,想必本打算来口诛笔伐,却到碰上了真刀真枪的独麓一帮强兵,气氛颇是紧张。 只见蕴霁籽双翼护在胸口,硬接一记重击,喝道:“独麓长老,这些年你为了政变夺权,罔顾道义,不择手段!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改之心么!”声音苍老却洪亮,倒不显得身怀旧疾。 独麓好事将近,眼神里难掩兴奋,闻言嗤笑道:“早听闻多年前,你这个老东西不知因何伤及元府,没想到竟是谬传,其实是伤了脑子!” 蕴霁籽不理独麓的挖苦,又道:“独麓,你年少时也有志为鸣煜一族带来繁荣昌盛和光明自由。如今为了一己私欲,戕害同胞,为祸族群,将族里搅得内忧外患!老夫可真替当年那个小独麓臊得慌!”一旁随蕴霁籽而来的温和派元老们,齐齐叫了声“好!”,随后也大声喝骂,指责独麓狼子野心。 独麓听到“一己私欲”时,内心勃然大怒,冷冷道:“锦玑女王离开我族后数十年,人类对我族的迫害便每年愈增!在退回扶霄岸之前,我族每年的伤亡数已达两千之多!我们天圣兽的生育繁殖能力哪有人类和老鼠那么强盛!这么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都看不见,要说本尊狼子野心!你们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以独麓为首的激进派,群情激奋,含怒跺足,发出震天响!几已按捺不住情绪要一拥而上。独麓见恰是时机,又大声道:“若非我独麓率族内精锐‘铉阳军’抵抗镇压!到那时,你们这些迂腐不化的老废物才是几万鸣煜亡魂眼中的笑话吧!” 蕴霁籽突施反击,凝出数道黄白色惊鸿,向独麓射去,喝斥道:“我鸣煜一族乃是天选的慈光继承者!万物生而有责,我们注定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若是由你这种残忍无道、意气用事的鸣煜来掌控政权,岂非是族里民不聊生,族外生灵涂炭!” 温酒小声向唐悦兮询问道:“这俩人……鸟!是不是都有问题!尤其这个老神棍……自己整个族群都泥菩萨过江,还拯救苍生……自己族群难道就不是苍……”看一眼扁着小嘴的凝黛橘,突然情商大增,竟略有些于心不忍。唐悦兮叹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下怀里凝黛橘的蓬松小头,倒直言不讳:“舍生而取义者令人折服,迂回而求成者亦令人钦佩……其实各有信念,并无对错。” 此间矛盾竟显是与人类、鸣煜两个种族之间的恩怨相关联。温酒想起,唐悦兮曾说过传说中鸣煜常为挽救人类于病痛,甚至濒死中。而人类也极尊重这个天性善良、心怀苍生的种族,为它们冠上了“天圣兽”的尊称。温酒不禁心中疑问,向小肥鸟问道:“人类和天圣兽到底咋了。”小肥鸟冷哼一声,像小孩一样(本来也是)拿温酒撒气,重重给了温酒一下,愤然道:“那还不得问问你们人类自己!”温酒被拍得向前一个踉跄,心中委屈:“……老子一个外星人怎么尽给这些本地土着背黑锅!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唐悦兮知此事沉重,只是仍不禁被两个幼稚鬼逗笑,微微抿唇,道:“天圣兽的血液配合金精玉液的珍贵药材,几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效用……” 温酒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怕是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以怨报德的自私者趋之若鹜……又想到从云之牢逃回拏云大陆时,自己已命悬一线,小肥鸟很是讲义气地用自己的鲜血帮助唐悦兮抢救自己!心中只觉热血上涌!哪知头上又挨了小肥鸟一记重踹,小肥鸟还念念有词道:“罪魁祸首!当场踹毙!啊哒!” 云舟闻言摇摇头道:“此其一罢了。近些年鸣煜血液的功效被传得神乎其神、尺水丈波。诸如延年益寿、功力倍增的传言甚嚣尘上。鸣煜一族肉体强韧,又有大煜血脉的神通加持,实力超绝,令那些恶人觊觎又忌惮。可是恶人如果能在贪婪面前擒纵自如,那便不叫恶人。他们……由一开始假装受伤,骗取栖息附近的天圣兽同情,再忽施毒手,取血夺命。到组队成团,合力猎杀。到组建军队,设伏围剿……变本加厉!恶贯满盈!”说到此处,云舟的手已下意识握紧天罚剑的剑柄,双眼闪动怒火,又道:“我本以为皇甫献一行人,又是对鸣煜的大型围剿。但他们竟潜入钦云木树脚,若说是对全族产生了觊觎之心,仅凭万余人又显得不自量力……不过此獠从无善行!虽实力高深,必力除之!” 温酒听得血脉偾张!拍手叫好道:“打烂那个老树妖的豆豉蛇头!老子忍她很久了!” 唐悦兮一翻白眼,心中好笑:“你温大侠什么时候忍过?”又若有所思,对温酒正色道:“外星人,有时候纷争不一定因仇恨而起,但仇恨一定会引起纷争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卷入仇恨旋涡……一定要记得……这世间永远光影交错,有些影子生来就在,有些影子却是在光照下出生……”声音温柔好听,只是以温酒的阅历还远无法明白。云舟隐隐猜到是说向善的两面性,但不知其所指,也是一知半解。 独麓挥翼从容化解蕴霁籽的进攻,轻蔑一哂:“老巫祝何苦在此作无用的口舌之争,本尊大权在握已是定局。到那时一定让诸位看看,锦玑女王无故潜逃后,本尊是如何让邪恶丑陋的人类臣服于我天圣兽一族!让他们这些卑劣的种族尝尝我们受过的屈辱!”它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妖异而又凶狠的红光。 蕴霁籽听到“锦玑女王无故潜逃”,脸上青气一闪,嘿然道:“二十九年前,你秘密召集‘沿炎垒’、‘折光盾’两家,暗中开发‘舍魄九门阵’。此阵虽用以防御人类军队的围猎威力极大,但你明知施此阵者必遭反噬!轻者遗失记忆,重者半生疯癫!好好的两家被你害得近百个失忆疯狂者,比家破人亡犹有过之。 十六年前,你为了炼制禁药‘炽王浆’,不惜让族亲替你试药!可怜我族被你蛊惑的族亲们,为获得所谓的短暂实力提升,光替你试药便当场暴毙了九位族亲,瘫痪了七八十有余! 六年前!我等本依女王遗计,暂将摇曦太子逐出本族,以护它周全。哪知竟被你偷偷知悉,一边向大皇子驰瀚挑拨,让它对摇曦太子怨恨生隙;一边对摇曦太子暗下毒手,让它以为已遭众叛亲离,向族亲大打出手!以致最后命丧连‘鸣煜之神’都无力逃脱的云之牢……更别说这么些年来,数百个因政见不和,被你囚禁在腐青崖的无辜老臣。我看你没有让人类吃什么苦头,倒是让族里惨案连连、哀鸿遍野。”蕴霁籽想到自己深负女王重托,泪如雨下,愤声道:“是了!今天老夫便要为摇曦太子正名!” 温酒一行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小肥鸟被放逐,还有此种内因,细想确实更合情理。 蕴霁籽的一番言论在鸣煜一族中听来,实是骇人听闻。独麓的激进派士兵此时已有些不易察觉的窃窃私语,只是瞒不过洞察过人的独麓,它心想:“绝不能让这老废物坐实了自己的恶名!否则军心涣散,功亏一篑!”当机立断,彩光迸射,翼足并用,向已显败象的蕴霁籽发动猛攻! 本已是苦苦支撑的蕴霁籽,顿时又受数记重击。搁一般对手身上,此时早已眼神涣散,面露痛苦。但独麓一眼看去,蕴霁籽面容坚毅,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警惕暗生。 果见蕴霁籽生受重击后,一声不吭瘫倒在地,全身发出痛苦的颤抖。一束柔和却无所阻拦的白光,不知怎的直直穿过了巨叶交汇的晗往庭顶,聚拢在蕴霁籽身上。独麓脸色一变,红色的鸟爪居高临下指着蕴霁籽,急声道:“你这个老废物想跟本尊同归于尽!?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说完奋力向远处跃去。 这边凝黛橘也吓得花容失色,陡然挣脱唐悦兮的怀抱,一个劲向战场中心猛冲,带着哭腔道:“爹爹不要!”唐悦兮急道:“外星人!快拦住它!”温酒应声而动,一个猛跃向前,将凝黛橘揽入怀中,再失了惯性倒地。但凝黛橘仍旧疯了一样向战场用力扑腾,以温酒现在的锻体程度,差点没兜住一只正常的幼年鸣煜,给凝黛橘拖出去几米。好不容易稳住情况,温酒骂骂咧咧道:“什么情况!怎么还把我们这边给整疯了一个!” 唐悦兮心有不忍,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轻声道:“想来是大煜血脉中的‘折元自伤法术’……所有的神通中都有这种法术,威力既大,也极易练成……因为只需要献祭自己余下的所有寿命……”众人这才明白凝黛橘救父心切,但更明白若是放任凝黛橘奔赴战场中心,也只是多一具无关紧要的幼鸟尸体罢了……一时间都沉默不语。温酒感受到怀里撕心裂肺的扑腾,好像突然掌握了一点共情心一般,用手掌拦住了凝黛橘的目光。 强光惊人。蕴霁籽骤然已燃烛殆尽,对独麓微微叹息道:“鸣煜一族从不残害同胞,锦玑女王离开后竟一至于斯……独麓,你诸恶加身,死有余辜。老夫虽是除恶,但同罪哉。这般看起来双双命尽此时,于你我也算善莫大焉。” 独麓只见一道白光幻成的骇人长龙,带着斩开天庭般的威势,从空中向自己落来!更可怕的是,自己无论如何移动,这记蕴霁籽的拼死一击都始终瞄准自己!它心知此劫躲是躲不过了,一声怒吼,拼尽全力面向白光长龙的方向凝聚出三层庞然光盾!自上而下分别是方方正正可御山岳的“苍穹陨盾”、通体浑圆可吸万物的“知湮镜”、形似八卦令人类闻之色变的“舍魄九门阵”。如此阵势已是祭出了独麓一生中最强的防御手段!怎知那白光长龙不过在三重金汤防御前,迟滞了不过半息时间,便将三重防御击碎,直把独麓吞没! 气浪翻腾,声势经久不息。烟尘散去,奄奄一息的蕴霁籽看清烟尘里的身影,面如死灰。只见独麓安然无恙地站立其中,身旁竟还站着两个人类!一个人类中年模样,其貌不扬,腰间别把羽扇;另一个身形巨大,快赶上体型较小的成年鸣煜,手持撑天巨斧,姿态狂傲。正是老熟人蒯择和宋儒恩二人! 那宋儒恩对独麓冷冷嘲道:“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圣兽,大开眼界,不知道被人类救下的命还高贵么?”独麓劫后余生,还有些惊魂未定,闻言大怒:“谁允许你们这些臭虫踏足晗往庭的?”一向城府极深的蒯择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威风!什么晗往庭,不过一根来去自如的树枝罢了!若非鄙人的‘摩诃玄尾’替你捡回一命,你道你现在还能说出一句话?自诩高贵的天圣兽便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这“摩诃玄尾”性质特别,施将出来,抵天劫也抵得一次,抵小儿针扎也仅抵得一次,是蒯择家乡的独妙秘法。它本是蒯择拟用来抵御天劫的宝贵法物,一生仅可用两三次。现今事急从权,平白为一只出言不逊的恶鸟消耗一次,心痛不已。 他二人与独麓对话时,都不自禁用左手轻抚左耳,显是有什么军用通讯法宝在替二人翻译独麓的语言。 晗往庭有史以来都是鸣煜一族象征最高决策权的议事大厅,以往只有王权指定参议者才可入内。现今竟被污浊不堪、卑劣无耻的人类亵渎,一时间蕴霁籽保守派的鸣煜们纷纷大怒喝骂,群情激奋;独麓的激进派军队也是目瞪口呆,难以接受。 事到如今,独麓已感觉到事态隐有脱离自己控制的趋势。心想曾迟则生变,须雷厉风行了结此间才好。运力大声道:“天道沉浮,拏云激荡,我鸣煜圣族虽天命相倚,却实已至生死存亡之际。现只有破而后立,激流勇进,才可保我族重铸昔日天圣之名!巫祝蕴霁籽!本尊知你心系我族,只可惜迂腐不化,目光短浅!对我族的光明未来百般阻挠,罪不可赦!赐你一死,以儆效尤!”说罢升至空中,向蕴霁籽扑来,想要给予老巫祝最后一击。 蕴霁籽身后的族中元老,虽全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行动艰难。但此时见自己最敬爱的老伙伴、老战友将受害于眼前,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待要齐齐撞向独麓! 然而奇变忽生! 飞在半空中的独麓,竟再也无法向前半寸! 仿佛被空气锁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而后迅速坠落!眨眼摔在地上,去势极重,整个晗往庭都摇晃了几分!激起的狂风四溅,直吹得人眼睛睁不开。 待动静消停,只见奄奄一息的蕴霁籽身前,赫然站立着两个奇怪的人类幼崽! 一个白发飘飘,背负长剑,气质出尘如仙!虽是漠视着对面的独麓和宋蒯二人,但分明看得出他瞳孔的火焰已成熊熊之势! 一个蓝发不羁,瞳色不一,右眼的伤疤仿佛由邪恶和桀骜狠命刻成。身上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和愤然坚毅的眼神,交织成了妖异的气场! 二人中间,一只体型极小的幼年鸣煜,若无其事地飞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星纹。它不甚惹人注目,但全场的目光全集中在它身上! 伴随黎明稚嫩的阳光,温暖正向庭中悄然扩张…… 蕴霁籽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又难以置信,颤声道:“摇……摇曦太子果然还活着!……老夫竟不负女王所托……我族有望……”一口气既松,再撑不住眼皮之重…… 第19章 没卵用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本来听到独麓作的恶,和小肥鸟受到的委屈时,以云舟再好的修养,也早就要忍不住想和张牙舞爪的温酒一起,跳将出来大闹一场。只是这也是同伴小肥鸟的家事,不可贸然僭越。 他俩看着小肥鸟,听到“女王脱逃”时捏紧了拳头;听到独麓对族群作恶时,气到发抖;听到独麓道貌岸然宣词,要对蕴霁籽的父亲行最后一击时,小肥鸟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心中都是如释重负!颇激动地一齐冲了出去。 只是约好的计划是,由云舟、小肥鸟正面抗敌,以掩护温酒,温酒乘隙设法抢救蕴霁籽。哪知道这情形,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宋儒恩连狠话都没放就举着巨大斧柄向温酒扫了过来! 温酒矮身闪过,骂道:“这个人形香蕉茄子腊肠精就交给我了!你们去收拾那个红屁股恶鸟和臭水沟年糕!”这一句话骂遍三人,“人形腊肠精”更是直戳宋儒恩痛处。他自幼高瘦,外形奇特,生平恨极了替他起绰号之人,何况温酒这一开口便是直指要害,字字见血。那宋儒恩气得像疯了一样对温酒发动连续猛攻! 温酒此时也非吴下阿蒙,战斗经验飞涨,锻体效果亦增,潮汐知月谣的运力法门也悉数掌握。面对宋儒恩的进攻,闪转腾挪,运力抵御。眨眼过去,两人已交手了数十回合,温酒虽是全力防守,但毫无险象。宋儒恩初时以为,自己不过十招便可轻松宰了对面二人一鸟。谁知当日不过自己一合之敌的蓝毛怪物竟变得如此难缠!心想自己堂堂邬府知名高手,竟无法轻松拿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蓝毛野小孩?不禁愈发急躁,攻势愈猛。 温酒闪过两轮力劈,他虽然看上去有一战之力,但几轮攻势化解下来,心里有苦自知……迄今为止仍是没法掌握有效制敌的进攻手段!这个人形腊肠精又是几乎赖皮的作战手法,明明是一身冷兵器的近距离招式,偏能倚仗那随意更改武器大小,名唤握浪手的命力,将攻击范围和距离延展到极致。而温酒目前唯一(可能)有杀伤力的招式,无非一拳一脚……能否近身都尚未可知,更遑论近身后,这三脚猫功夫能否有效命中成名江湖十几载的一流高手…… ………… 云舟避过横扫过来的巨斧后,心念电转……鸟命关天!得想办法让温酒腾出空来治疗蕴霁籽。凭着超绝的身法速度,快速向巨人宋儒恩欺近。刚一启动,头顶忽生警兆。抬头看去,两条年糕一样的白色物体正朝着自己快速逼近。云舟早和温酒交换过信息,晓得这就是那个缠住人,让人有力使不出的“年糕云”。 敌人能力古怪,云舟不敢掉以轻心,回身一剑,斩向年糕云。年糕云应声而断,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那断掉的年糕云如同蚯蚓分身般,仍不失鲜活生命力,霎时间变成四条年糕云向云舟包抄过来。 云舟向后避去,心念一动,九巽舞已然环绕在身边。年糕云去势忽止,并未撞向九巽舞,而是将云舟连同九巽舞的防御风球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年糕云球!云舟心道不妙,这厮定是在自己与皇甫献对峙时,早暗中观察分析了自己的善用招式。此刻仅一招便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九巽舞无懈可击,也耗力巨大。这般用法,不过数刻便是力竭受缚的结局。若是贸然撤去九巽舞,正合敌意,九巽舞外面虎视眈眈的年糕云只会将他瞬间吞没。 一步错,步步错。云舟万料不到自己施展九巽舞时,几乎不能移动的弱点,都被这个狡诈的蒯择察觉到。不由再次微微后悔:早该听师父的好好修炼命力啊…… 蒯择在数十丈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云舟,心中难忍得意,重伤当世一流高手皇甫献将军的不知名小鬼,在自己手上也非一合之敌。自己早就观察到这个小子一身惊人业艺确实难缠,但似乎及远乏力,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罢了。 云舟被两层术法隔绝在内,对外界目不能视,不过他葬劫灼神风的命力,依赖空气流动进行感知,于云舟对于当下处境的了解并无大碍。云舟感觉到这些天,自己对命力的恶补修炼,颇有成效。但命力的流失速度还是不容乐观,同时还需驱动命力探知敌人位置,更是雪上加霜…… ………… 独麓见到肮脏的人类连续出现在至高无上的晗往庭,且自顾自地交上了手。毫不将自己这个鸣煜一族未来的王放在眼里,心里大怒。再一看,竟连早该死在人类云之牢的摇曦太子也出现在眼前,又觉惊喜交加。本想一声令下,令自己的激进派军队一拥而上,将擅闯晗往庭的四个肮脏人类狠狠撕碎,既解恨,也防止节外生枝。转念又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亲手结果了当年臭名昭着、祸及全族的摇曦太子,稳定军心不说,自己在族中的威望和名声更不会受蕴霁籽三言两语影响。 当下拿定主意,缓缓升空,澎湃的杀意瞬间淹没小肥鸟小小的身形。 小肥鸟感受到独麓的挑衅,毫不畏惧也正有此意,战意沸腾,随独麓一同升空,撞碎庭顶的巨叶而去…… ………… 温酒一记“弱鸡打滚”,惊险闪过宋儒恩的“面子挂不住生气九连劈”,心中恼火:“他奶奶的香蕉茄子人形腊肠精!这鬼拏云大陆的人,打架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老子难道是小说史上最憋屈的外星人。” 岂知宋儒恩也是一肚子火,他从未见过任何对手用如此滑稽的动作闪躲自己的进攻,偏又没法命中一次!竟看起来如同对方是故意做出如此可笑的动作,以此挑衅自己般!他哪知道温酒几乎是和一只鸟学的“屠佛宰神之……本能闪躲神功”!逃命全看反应,哪顾得上什么姿势! 宋儒恩遭到温酒“两连嘲讽”,心中恨极,再顾不上自己成名高手的身份,双手同时掣出两柄巨斧!以握浪之力对温酒进行遮天蔽日的夹击! 温酒头皮发麻,压力倍增,不出两招,左腿险些被当场斫成两段。侥幸脱险,大腿仍是连肉带血被劈飞一大块!温酒疼得直骂娘,虽然潮汐知月谣中的“牵涓流以蹈江海,方能力随意至”帮助他习得了举世无双的瞬间凝聚命力法门。但他就算凝聚起水团,在宋儒恩的两柄锋锐巨斧面前,仍于事无补。 左腿的剧痛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这一瞬间疼痛的迟滞,温酒已来不及避开两柄巨斧一左一右的夹击。生死一刻,温酒突然想到唐悦兮让自己试验没卵用力的治愈能力临界值。 他记得很清楚那实验结果,没卵用力可以让断尾的黑花鳞壁虎(一种拏云大陆较常见食用壁虎)瞬间长出新尾巴,也可以让濒死的珍珠鱼(一种拏云大陆较常见食用鱼!)眨眼变得活蹦乱跳。甚至可以让刚刚气绝的六香紫纹豚(一种……拏云大陆较常见的食用猪!)逐渐复苏生机。但是对于碎裂的石头,和枯黄的老叶,却绝无效用。 唐悦兮当时分析道:没卵用力的治愈之能,确实独步拏云。同时令人惊奇的是,这份能力隐隐有随着命力增长而提升的迹象。但就目前而言,应该有三个不可忽视的致命弱点。一个是已知的,只消命力耗尽,温酒则和普通人无二。一个是对于无生命体征,或是长时间失去生命体征的生物,毫无效用。再一个是,倘若温酒真的被人大卸八百块……或者被毁天灭地的术法轰成肉沫齑粉……那时命力少了运转的媒介和储存的容器,理论上必死无疑。 为什么说应该有这三个缺点呢,因为唐大小姐还没有想到实验辩证的方式,如果沿用之前的试验思路,万一试验成功……(本书完,那也太草率了吧!) 总之唐悦兮曾俏脸肃然地警告温酒,切不可一味依赖没卵用力的治愈之能,无论它多可靠,但只要出现一次意料之外,便再无转机。何况在温酒身上早就出过一次意外…… 温酒一想及此,右眼伤疤里陪伴了他七八年的苦楚,仿佛被突然放大,疼得他右眼直抽抽。可是此时哪顾得上!这人形腊肠精的两柄巨斧挥砍过来,根本不是被砍成几块的问题啊!这至少要有天圣兽的体型才配被叫做切块吧!! 温酒只觉眼前一黑,倒不是低血糖,是左右巨斧实在巨大,将温酒笼罩在阴影中……他无处可去,只好拼尽全力运起命力…… 一阵阵刺耳的“铿铿叮叮”声,此起彼伏,振聋发聩,经久不息。待声音停止,宋儒恩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温酒站立的地方。 只见温酒毫发无伤地呆在原地,脸上亦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身旁是摞成小山般壮观的铁块堆!铁块大小不一,但无一不是充满了密集细小的长孔,仿佛是被什么尖利之物刺穿一般。共有两堆铁块小山,一左一右生在温酒两旁,与之前巨斧的位置如出一辙。 不错。这铁块小山,就是宋儒恩的两柄庞然巨斧!也是温酒的杰作! 温酒在危急时刻,想到了云舟在给他潮汐知月谣的同时,还传授给他两个命力使用技巧。分别是“拟型”和“汇空”,它们一个可以帮助温酒将命力外放时,凝聚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一个可以让温酒控制形成物理形态的命力,在空中或者任何自己可控方位内,保持静止以待命,不受引力的影响形成下坠。 唐悦兮当时也赞同道:“水的形态千变万化,这两个技巧确实大有助益。”温酒对于打架一事本就颇有天赋,更得益于在云之牢中,整日无事,被迫研究唐悦兮父亲有关命力的记忆。轻松便掌握两个技巧。之后又领悟到潮汐知月谣中的“力随意至”,命力凝聚成物理形态都是瞬间完成,不具备任何过程。 温酒在两相辅佐之下,创造了将宋儒恩两柄庞然巨斧击碎的“没卵用针”! 当时万分危急之际,只见温酒周身突然围满了淡蓝色半透明小针!众所周知,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这“没卵用针”依赖温酒储量惊人的命力,形成了数以亿计的极致锋锐小针,持续四散射去。虽不能及远,但巨斧近在咫尺,足以穿透之! 温酒也没有想到这招“没卵用针”威力如此巨大。它之所以被温酒称之为“没卵用针”,是因为除了不能及远外,还有个既离谱又合情理的弱点……根本无法对敌人本身造成伤害!没卵用力凝聚的物理形态,穿过肉体的一瞬间就将伤治好了!! 这也是温酒压根没想到还有这招的原因之一。运气倒还不错,病急乱投医竟然发现了“没卵用针”可能唯一的作用,破坏武器!温酒惊喜的同时,也心道可惜:“这招要是可以伤敌,奶奶的,还怕什么皇甫献、豆沙馅!噢不对!先想办法把这个人形腊肠精收拾了!”温酒稍一琢磨:“这厮兵器没了,该正经打一架……我擦!” “铮铮”两声,两支巨大得不可思议的红缨长枪,突然已指到温酒眼前。温酒脸色一变:“这人的本体是哆啦a梦吗!这他妈的是怎么掏出来的!” 倒不怪温酒的不解其理。其实宋儒恩是花极大的心思打造了数把袖珍武器,平日收在怀中。逢敌时,只需拿将出来,用握浪手变作自己符合需求的大小,便是杀伤力极大的趁手兵器。只是作为一个命力特殊的神兵收藏家,宋儒恩随身携带的兵器,不仅是防身对敌之用,也用作闲时观赏把玩。现今平白被温酒毁了两支最爱的长柄斧,宋儒恩心痛不已,新仇旧恨一起算,恨不能生吃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野种! 但是愤怒和仇恨已经让此时的宋儒恩彻底失去了理智……还是“铿铿叮叮”的一阵乱响,红缨长枪双双碎在温酒身旁,化作垃圾堆。宋儒恩目眦欲裂,刀剑棍钺、戟矛钩锤层出不穷!温酒也不嫌累,来者不拒,以致于“没卵用针”用得越来越熟练,有效距离比之第一次使出来时,长了近三倍! 宋儒恩心里滴血已经滴得麻木,化作无情的白给机器,机械化地从怀里掏出大宝贝,不停白给。直到一把捞空,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温酒榨干了…… 温酒不知底细,被宋儒恩这套“无限扔破烂大法”整懵了,一边高高跃起向宋儒恩逼近;一边阴阳怪气道:“你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想堆破烂活埋老子!也太阴损了吧!” 宋儒恩被气得眼冒金星,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他妈杀了你全家!金宫矞的贱种安敢如此猖狂!!”同时也向温酒发足冲去。神兵纵然已失,宋儒恩凭着师门绝学均乾真气,仍是力大无穷的当世一流高手。他招招带恨,一拳向温酒挥来,别说这砂锅大的拳头,激起的拳风温酒都不敢硬接。 温酒忙向一旁闪过,斜眼看去,地面都被宋儒恩的拳风刮出道道凹痕!他向知挨打是没有尽头的,心中早有对策!银蓝色的微光闪动,密如星斗的没卵用针已包裹住温酒!这招虽不能伤人,却有摄敌之效! 果然,宋儒恩只道这招威力极大,连自己的百般神兵都不能多做抵抗。心生迟疑,暗催全力,横行江湖的均乾真气附着于双拳,欲与这可恨的小刺猬硬碰硬! 温酒虽不知宋儒恩心中打算,但人形腊肠精那一瞬间的迟疑,尽如温酒所料。他全身的没卵用针只是幌子,暗中在宋儒恩背后凝聚的没卵用针才是第一道进攻!潮汐知月谣中的“力随意至”,已被温酒掌握得炉火纯青,并命名为“还是稍微讲点武德之术”。这时无声无息,凭空出现的没卵用针,如同暴雨般,轻松命中宋儒恩。虽然造成的伤害会在一瞬间被治好,但针针刺背的痛感和突然受袭的恐惧,皆让宋儒恩猝不及防! 温酒见宋儒恩的巨拳停在半空中,知计策奏效,信心大增。第二道进攻接踵而至。只见无数没卵用针从宋儒恩脚底破土而出!自双足贯穿筋骨、脏腑至天灵盖!与宋儒恩背后的没卵用针一样,持续冲击,经久不息!不过他也知道,这异常的疼痛却没有一丝血水飞溅,时间稍长,宋儒恩必能察觉其中蹊跷。 全身剧痛实难言喻!宋儒恩疼得仰天哀嚎,双目通红。这两招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确防不胜防。只是宋儒恩不愧为皇甫献手下的一流高手,战意不退,目光仍死死锁定温酒,忍痛出招,欲要发出致命一击,大不了拼着双手俱废!也要将温酒捶成一滩血水! 温酒心想:果然没有实质伤害的疼痛不会持续太久,再加把劲!周身早凝聚好的无数没卵用针至此才全力发射。 温酒这几轮进攻炫目而急促,宋儒恩并没有时间内视自身伤情,虽然对自己深受如此严重的致命伤却无碍运转命力产生了疑虑。但剧痛感如此真实,下意识间难免仍是对这密密匝匝的银蓝色小针产生畏惧。温酒一开始就摆在台面上的凛冽杀招,更成了宋儒恩防守端最为重视的一步棋。他早有准备,全力运转均乾真气。在正面也要被万针侵袭之前,终祭出了师门绝学“千玄气盾”!气盾一前一后用以遏制没卵用针的暴雨攻势。 令宋儒恩和温酒都没想到的是,这名动江湖的防御绝学“千玄气盾”,竟非没卵用针的一合之敌!一眨眼功夫气势磅礴的巨盾被没卵用针的暴雨攻势吞没!温酒本意在宋儒恩专心正面抵挡没卵用针时再行最后杀招。此时全没想到居然能正面突破,但以防万一,温酒还是毫不留情地使出计划中最后一着! 宋儒恩眼前,除了千千万万即将穿过他肉身的没卵用针,还有温酒处心积虑、务求命中的没卵用针!它凭空出现在宋儒恩双眼前不过半寸处!虽是这般极近的距离,但只要在一流高手的视野里出现,就有时间去作反应。温酒运用“痛傻你这个腊肠人战术”,连番破坏宋儒恩的心防,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关键是的,没卵用针出人意料的破坏力,让此时的宋儒恩心神因为挫败、恐惧、无奈等情绪的冲击,已接近涣散!眼前的偷袭似乎还没有全身要受到的“重伤”可怕…… 中国现代思想解放先驱,伟大的周树人(可能)曾说过:犹豫,就会败北! 就算温酒命力特殊,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可眼睛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旦受到剧痛,就一定会下意识闭上! 只有让这个人形腊肠精闭上眼睛!才能越过那些战斗经验、精妙杀招,让温酒有一个“公平”战斗的机会! 随着宋儒恩一声惨嚎,温酒松了一口气,心中又不禁有些小得意。一跃至空中,准备学着云舟的样子给宋儒恩后颈来一记如来神掌!他兴奋又幼稚地叫了一声:“啊哒!……哎呀?” 这一掌居然挥空了! 但宋儒恩庞大的身躯还是变得无力软瘫,轰然倒下。原来宋儒恩闭上眼睛后,随着他最为在意的,来自正面的没卵用针全数命中。黑暗中剧痛、惊恐、挫败都被无限放大,直至心神俱裂,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温酒自来到拏云大陆后,首次打架不全依赖小聪明击败强敌!心中喜不自胜!虽然有颇多侥幸,但温酒心知还多亏云舟、唐悦兮提供给他的帮助甚大。除了救了老命的潮汐知月谣和两个运力技巧,还有诸多唐大小姐的严谨思路。 比如越是在离敌人越近的地方凝聚没卵用针,越是容易被敌人察觉并干扰。又比如不可能在敌人身体里直接凝聚命力,会遭到敌人轻而易举切断自身与命力的联系等。 总之越数级挑战的战果,非是一日一人之功。 温酒抬头看了两眼云舟和小肥鸟的战况,才想起一事:“我操!老神棍死没死?”忙向圣巫祝蕴霁籽瘫倒的地方跑去。 第20章 灵渊泽世 蒯择冷眼看着在年糕云中,已无生机的云舟,眉头微挑,察觉到云舟意图。不屑冷笑,心中哂道:“这招曾在我眼皮底下重伤皇甫献,已是生平奇耻大辱,我若再为此招所伤,哪还有颜面在邬府待下去?” 蒯择看准时机全力向空中跃去。果如他所料,天罚剑从他脚下破“木”而出!去势迅猛,直逼空中的蒯择。 蒯择腾空的势头已尽,飘然下落,但面带微笑,毫不在意这无坚不摧的天罚剑即将把他刺个对穿。只听“铮”地一声,天罚剑停在半空中,而蒯择安然落在一旁。 原来蒯择的命力叫做“因果云”,可以随意念操控,命力所至的云朵。让这些形态各异的白云,软硬随心,形状如意。而且众所周知……拏云大陆最不缺的就是云!整个大陆就是云!所以蒯择的实力极强!更观察细微、城府极深,比之宋儒恩的难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年糕云虽然没有信心硬化成盾,在正面阻挡天罚剑摧枯拉朽的进攻。但他机警地运命力,控制年糕云缠住剑柄后再硬化。一个小小的使力技巧,将天罚剑凌厉的杀招巧妙化解。 蒯择一直在小心戒备云舟的天罚剑,此时终于将最后一个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招数轻易拿下。心中不禁想:“这御剑神术只听说当年‘云彩上第一剑仙’的云帝用过。这不知道哪家名门的蠢小鬼竟也能轻松驾驭。”他向来认为自己实力不输皇甫献,只是入邬府的时间相较甚晚,这才始终低人一头。虽喜不形于色,却越想越兴奋:“重伤皇甫献的小鬼被我轻易拿下,这柄利剑自也易主于我!名利双收!神剑在手!天不亡我‘驭灵丘’!” 蒯择想到得意处,终忍不住“哈哈”放声大笑。只忽觉下巴传来剧痛!他惊怒交集,斜眼向下看去,正是本该被他困在年糕云里的云舟! 云舟原是打算御剑施袭,伤及蒯择更好。如未建功,也能助他暗度陈仓! 悄然打通地道其实很难,但以天罚剑之利,再加上云舟自幼爱剑,又对御剑、使剑之道天赋异禀。控制天罚剑在逼近蒯择的同时,暗中为自己凿出了可容下一个身位的通道。 云舟身法奇快,且完全出乎蒯择意料,一击命中,绝不手软,乘胜追击!拳脚并用,蒯择胸腹头瞬间又受十几记重击。云舟虽自幼好剑,不擅拳脚,但好歹也是名师高徒,身法、真气也俱臻一流。直揍得蒯择头晕目眩,吐血三口。 蒯择被云舟踢向半空,又被云舟追至空中一记漂亮的回旋踢!踹得重重摔在地上,声响极大,蒯择在剧烈的疼痛下,精神力大是松懈,天罚剑脱离年糕云的控制,回到云舟手上。 云舟掣剑在手,飘在空中冷眼看着蒯择。下手毫不留情的原因,倒不是他“只除恶首”的信念发生了变化,而是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心想:“大不了辛苦温兄弟再给他把伤治好!” 蒯择吐出半颗血淋淋的碎牙,抬头看向云舟,鲜血从嘴角流下。左眼青肿但凶光毕露。阴恻恻对云舟道:“好,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舟淡淡道:“云舟。” 蒯择心里产生一丝迟疑:“姓云?御剑术?……”但只一瞬,他双眼闪烁刺骨寒意,压迫感惊人地看着云舟道:“姓云的,大爷给你最后一次逃命的机会。” 云舟道:“好,我也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蒯择气极狂笑:“哈哈,你的修为谋略在这个年纪确属上乘。只可惜尚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你诚心求死,这招‘荒水灵祭’面世还应晚十年。便先让你这井底之蛙开了眼界吧。”掏出腰间的羽扇,真气狂涌。 “读条不打断,空血可劲浪,偷家不回防,不如找个厂。”云舟脑海里,响起了温酒唱的诡异歌谣,虽一知半解,但时不我待! 掣剑如虹,云舟极快的身法让他眨眼间来到蒯择面前,剑指心脏。蒯择一哂,他对云舟几了如指掌,在天罚剑刺来的方向,凝出一团极厚的年糕云保护自身,专心结阵。 “噗”地一声轻响,天罚剑轻易刺入厚厚一层年糕云,直没剑柄,却无法再向前半寸。云舟思索道:“原来如此,以柔克刚。这年糕云变得再硬也难挡天罚神威,却可以用又软又粘的形态卸去我剑上的劲力。”感觉到劲力石沉大海,云舟心念电转,将葬劫灼神风附着于天罚剑上。效果立竿见影,年糕云或被弹飞或被割裂,再无法包裹住天罚剑卸去云舟的劲力。可是年糕云极厚,凭云舟一剑一臂的长度,远不够透过年糕云伤及蒯择。 这年糕云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云舟绕到蒯择身后,年糕云如影随形,保护周全。云舟眉头一皱,这年糕云对他生平引以为豪的近身剑艺甚为克制。思虑间,身后数十注年糕云乘风袭来,云舟九巽舞不能快速移动的弱点也已经暴露,他只好倚仗其疾如风的身法,先撤出背腹受敌的险境。 这年糕云速度不快,却源源不断,极是难缠。剑只有一柄,云舟挥剑斩年糕,便无暇再次御剑施袭。只好暗待时机。 蒯择取出腰间羽扇,闭眼吟咒。扇尖拖着一尾紫光,在空中画出一个朴素小法阵。云舟记忆力惊人,心中已知大致底细:“‘灵踪印迹’,道命双修!皇甫献手下居然还有驭灵丘的强者!不知要召唤什么上古凶兽。” 如云舟断言,蒯择来自闻名拏云的“驭灵丘”。 那儿的人血脉奇特,与万物生灵天生亲近。所以在驭灵丘的人,都擅长修炼通灵、召唤相关的功法。拏云大陆的妖孽凶兽本就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更何况驭灵丘的功法,在千百年来的完善蜕变下,可通灵的生物战力非凡、神通广大不说,修炼至强者甚至可以召唤数只为祸一方的魔物神兽前来助战。 与来自驭灵丘的人作战,永远是以一敌多,极难取胜。所以“驭灵无弱者”的名号,在拏云大陆上至紫殿霄,下至金宫矞,几乎响彻云霄。 云舟万没想到,竟还有个似乎比皇甫献更难缠的敌人。他眉头大皱,寻思道:“此獠仅凭命力已几可胜我,若是再召几只凶妖恶兽那还得了。这慢吞吞的年糕云奈何不得我,却恰好克制天罚之利。只能搏一搏了,总好过坐以待毙。” 蒯择结阵完毕,将羽扇收回腰间。面前的“灵踪印迹”法阵,迸射出七彩炫光。一时间妖风狂卷,烟尘四起!一只庞然凶……哦不是,一只可爱的半透明水蓝色小香猪从“灵踪印迹”法阵中钻出,看起来娇小可亲。要是唐悦兮在场,定两眼放光,恨不得一把将小松鼠揽在怀中贴贴抱抱。 淡然如云舟,看到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蒯择轻哂道:“无知蠢货。此乃伏谛云界的上古‘五灵圣元兽’之一,‘灵渊泽世豚’。由‘五灵圣元’的水圣元所化!湮洲海啸,毁天灭地,不过是它一眨眼的功夫罢了!老子在伏谛云界凄风苦雨二十余年,焚月巨犀的汗也喝得,暗玉魔蛟的粪也吃得,终寻得这‘灵渊’………………我日你妈!!!!”只见蒯择双眼血丝交错,眼珠子仿佛要爆出眼眶般,怒吼一声看向“灵渊泽世豚”跑去的方向。 那灵渊泽世豚从法阵中出来以后,漫不经心地伸个懒腰,突然神情兴奋地看着另一方。晃着圆润亮堂的小屁股,向温酒跑去! 温酒刚碰了一鼻子灰,正一脸不忿地准备来相助云舟,倒没太在意这个看起来,既无敌意,也无威胁的水蓝色小猪。那灵渊泽世豚一个猛子向温酒怀中扑去,温酒没感受到敌意,下意识伸手去抱住灵渊泽世豚,却捧了个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灵渊泽世豚像是没有实体般,逐渐没入温酒的身体,消失不见。 云舟看到温酒,心中高兴。看向之前温酒与巨人宋儒恩的战场,一地的“破铜烂铁”,心中已知晓大概。但替温酒开心的同时,仍不禁疑问道:“温兄弟,怎不前去相救老巫祝?” 温酒还在疑惑刚刚那诡异的一幕,听到云舟的提问,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回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气死我了!那帮老鸟把小粉鸟的亲爹围住,不让老子救!搞得老子像是来偷鸟肉吃的一样!” 云舟恍然大悟,心道糟糕:“在蕴霁籽一派的势力眼中,他二人身份不明,敌友未知。最重要的是温兄弟超凡独特的神通它们也无从得知……若蕴霁籽悄声离世,摇曦太子身上的冤屈再无洗刷之能,这场鸣煜一族的浩劫怕是……” 温酒瞧云舟神情,宽慰道:“睡觉精和凝黛橘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应该还有转机,先揍飞这个臭水沟年糕!”云舟轻轻点头。 那蒯择本与灵渊泽世豚有着超紧密的感应,随着灵渊泽世豚没入温酒身体后,感应完全消失。心中又惊又怖,想到自己含辛茹苦、付诸一切的豪赌,突然间烟消云散,霎时间又被绝望和愤怒充斥全身。蒯择眼神中全是毁天灭地的煞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向温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婪魂谷’的人?!” 温酒压根没明白发生了啥,本能道:“我是你爹。” “啊!!!——”蒯择仰天悲嚎一声,心中已将任务计划、家族兴亡全部丢在脑后,一心只想将眼前两个荒野杂种给碎尸万段!“疾!!”蒯择口中念诀,手指一挥,漫天的年糕云破开晗往庭庭顶!向温酒、云舟淹来! 温酒吃过年糕云的苦头,脸色一变,没卵用针已经凭空出现,包围住蒯择,向他刺去!“噗呲”声此起彼伏。但蒯择已近癫狂,心中只有一个杀光世人的念头,竟如同丝毫感受不到万针袭体的痛楚般! 漫天的年糕云瞬间将温、云二人吞噬! 温酒尝试在周身凝聚没卵用针,向袭来的年糕云射去,以图阻挡年糕云的攻势。只是这以柔克刚的年糕云,连无坚不摧的天罚剑都无可奈何,没卵用针自也无法建功。只见没卵用针“噗噗簌簌”地穿过年糕云,果然毫无卵用!年糕云如初次相见那般,缠住温酒全身关节,继而硬化。温酒再也使不出一丝劲儿。 这还没完,年糕云承载着蒯择的全盛杀意,控制住温酒后,后续的年糕云全部硬化!凝成竹笋模样,只见成千上万的锋利尖尖儿,毫不留情地全数向温酒刺来。 温酒看到硬化后的年糕云,那尖尖儿上的逼人寒意,如梦初醒地“咦”了一声,复又催动没卵用针。果不其然,硬化后的年糕云反而在没卵用针面前不堪一击!温酒赶紧用心神控制那没卵用针,将束缚住自己关节的硬化年糕云全部击碎。 想到第一次碰到蒯择时任人宰割的境地,和现在自强逃生的小小喜悦,不禁为自己实力提升感到庆幸。他回头一看,骂了句:“操!想活埋老子!?”满目远比之前壮观的年糕云,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再次涌来! 温酒撒腿就跑! 好在年糕云的速度实在不算快,温酒乘隙探眼找寻云舟,想看看他那边的状况。按温酒的认知来说,这年糕云追上自己都够呛,以云舟的身法,定早就好整以暇地准备反击了。不料看到云舟时,温酒大惊失色! 此时的云舟已被年糕云团团裹住!无数硬化成尖兵利器的年糕云,正反复向裹住云舟的球状年糕云刺去!鲜血早将硬的、软的年糕云染得通红!只有天罚剑横在云舟身前,真气和命力化作白灰两道光环绕在天罚剑剑身,仿佛在蓄力一般,告诉温酒云舟尚在人世。 温酒急得直跳脚!因为云舟是被困在天上!!这他娘的怎么救!!!他本想利用躲避邬惊澜辉耀社稷图时的大水球,弹到云舟附近,但一来没有星散云丛借力,二来就算能靠运气不停尝试弹过去,云舟也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无奈之下,温酒想到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凝聚没卵用针,粉碎掉向云舟刺去的硬化年糕云!好在这招似乎颇有助力,那些硬化的年糕云尽数受阻,不多时,天罚剑隐隐作鸣,挟惊雷之势!向蒯择刺去! 蒯择其实在“因果云”建功那一刻就心知肚明,云舟是故意为自己“因果云”所困!这小子想完全放弃防守,跟自己拼死一搏!天真!他御剑神术一直受控于御剑者,所以素有“例无虚发”的煊赫大名! 但……越是威震千古的招式,弱点也更是透明。世人也皆知,有两招法子可以化解这例无虚发的强攻! 一是毁剑。无论是用最强防御手段,逼停飞剑,或者是用更强进攻术法,将飞剑轰成齑粉,此术自破。 二是杀人。将施术者的性命取了,一切例无虚发都是空谈。 蒯择本对云舟的性命志在必得,没想到自己的“炽阳云笋”竟没有当场拿下云舟,那柄神剑始终指着自己,寒意不散。想必是被困住的云舟用什么手段护住了要害,不过困兽之斗罢了。直到自己的“炽阳云笋”被温酒所阻以后,才感到一丝惊慌! “道命双修”、“驭灵丘生人”这两个响当当的名头,不论放在哪都是令人敬畏的高手代名词。蒯择多年来声名不显,实有他的原因。而他实力之高强,实远超他现今躬身邬府的地位。 但蒯择现在头皮发麻!因为这柄天罚飞剑,附着了云舟的一场豪赌!葬劫灼神风全部命力!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蒯择的因果云聚起白茫茫一片,如同与天罚剑之间隔着一条银河。没料全无济于事,这些因果云,硬则不抵神剑锋利;软则不敌神风卷袭! 空中紫光白光相撞交错,刺目已极,温酒扭头闭目。 声威惊人,却只有一瞬。 再看去,蒯择已踪影全无,一条干枯深黄的尾巴状事物从蒯择的位置由上往下飘落。那边包围云舟的因果云也纷纷散去,云舟亦直直摔将下来。因果云命力自动解除,结局不言而喻。温酒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下云舟,没卵用力狂涌而出,凝成治疗水团。 云舟此时血人一个,白色的头发被自己的鲜血染成粉色。衣衫也早被蒯择的炽阳云笋刺得粉碎,飘落下来时在空中散做血花。他一丝意识尚在,感受到温酒传来的命力,嘶声道:“兄弟……需先救老巫祝……” 温酒看云舟一副撒手人寰交代遗言的样子,眼角抽搐,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懂个卵!你管老子先救谁!!” 第21章 它们 虽然老巫祝蕴霁籽那头,拒温酒于千里之外,确实也无法施救。但温酒也只是纯粹地分不清“轻重”……肯定救好朋友优先啊! 救人这项业务,温酒再熟练不过,只是之前情势紧张,温酒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现在局面稍缓,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个大问题! 自己的命力回复速度,骤降!也不是……是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偷偷地吸走自己的命力一般……温酒心里一紧,涌起不详的预感:难道是之前那头水蓝色的老猪! 温酒摇了摇头,心道:不像啊!那头老猪看起来那么友善,一点都不像坏猪。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日后再跟“百度女侠唐悦兮”讨个答案,问题不大。就是这般治疗速度也骤减……云舟的康复疗程怕是多了三倍有余……只能希望我胖儿子别再出啥幺蛾子。 温酒抬起头,向战况更加激烈的天圣兽之战看去。 ………… 空中实已激战多时,温酒这才发现,晗往庭由巨叶自由长成的庭顶,已支离破碎。阳光透过碎叶洒下来,光影交错,绝美中融着几缕凄凉。也不知道是因为独麓和小肥鸟的大动静,还是因为先前蒯择不顾一切从穹顶地注入年糕云。若是因为蒯择这个害人精……倒也算理解了蕴霁籽一派对人类的敌意…… “嘭”地一声巨响,小肥鸟和独麓的两记翼击相撞在一起,声势令所有在场鸣煜动容!只是画面略显诡异和滑稽,以独麓和小肥鸟的体型,就好像空中陨石与鸡蛋相撞般。明明应该是鸡蛋被撵得齑粉也无,却双双抵消力道,相安无事。独麓心中更加惊怒,族中身手一流的成年鸣煜都罕有自己的十合之敌!这一个未成年的摇曦,凭什么和自己有来有往数十回合?还有一股什么诡异的力量让自己仿佛极其沉重!挥击跃避都较以往迟缓了数倍! 殊不知小肥鸟心中也早就开骂,它本以为觉醒了“星辰之力”以后,收拾独麓就跟收拾温酒一样简单。天知道这个独麓强到连星辰之力只不过让它动作迟缓罢了! 小肥鸟本就天赋过鸟,觉醒命力以后更是如温酒一般获得了超强锻体之效,实力已突飞猛进。只是在那以后首次遇到的对手,就是实力直追当年锦玑女王的独麓,这才于自身几无察觉。但在在场所有鸣煜眼中,早就颠覆了它们对实力的认知!仅幼年尚且生猛到可以和当世最强鸣煜独麓交手,数十回合不落下风,这若是成年……必定能达到锦玑女王的高度! 其实小肥鸟有苦自知,与独麓每一记拆招看起来不落下风,实则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俗话说得好,近墨者黑,近温者脏话一堆。它毕竟是和温酒相处那么长时间的鸟,和独麓这样的强者交手,都能保证自己每吃一次疼,独麓就有一个“妈妈”离世。(也可能是其它亲人。) 天圣兽之间的交战向来比人类纯粹得多,首次得见如此场面的独麓城府再深,也不禁怒火中烧。但无论如何场面功夫须得做足,威望不可失,独麓重重哼了一声:“摇曦太子好大威……”话音未落,心中异样忽生,暗道不妙! 原来小肥鸟灵机一动,突然撤去了星辰之力的重力压制。独麓立觉如释重负,却出招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以致破绽顿生。小肥鸟心知机会难得,下手毫不留情!翼喙并用,暴风雨般往独麓身上招呼!独麓接连吃痛,一时间暂失了抵抗力,被小肥鸟揍得重重摔在地上。灰尘激扬,地面上被砸出一个大坑,独麓洁白的胸口也挂上了彩。 小肥鸟正要乘胜追击,只见躺着独麓的大坑中,一道白中带着骇人猩红的强光射出,令人不可逼近。独麓展翅归位,并不急着向小肥鸟还击。面色阴鸷道:“不愧是锦玑女王生的杂种东西。”它其实心中怒极,本自重身份,不愿动用大煜血脉。但被一只幼鸟击飞,实是生平奇耻大辱! 辱及生母,小肥鸟亦是怒不可遏:“不愧是杂种生的纯种东西!” 独麓眼角一抽,心中已有了不少答案,森然道:“杂种就是杂种,作为光之后裔,连大煜血脉都没有便罢了。竟然还觉醒了下贱种族的启元命力。鸣煜一族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你这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肥鸟毫不示弱:“不错。戕害同胞,乱政夺权,以一己之力将族群搅得乌烟瘴气。千百年来确实独你一人!” 独麓猩红的眼中杀意难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就让你这个没有大煜血脉的杂种看看,什么叫光之子!” 温酒听到“光之子”,吓了一跳,脸色难看道:“是《重生之我是我自己》作者,光速娶女大学生之术创造者,历史着名双标大师的那个光之子吗!?” 云舟醒转少时,已恢复得七七八八,闻言问道:“那是何人?” 温酒面如土色摇摇头:“也不是非得知道……晦气!” 空中传来“噼啪”巨响,打断二人的闲聊。独麓浑身羽毛苍劲直立,红白两色的绚光交错环绕,耀眼之极。 小肥鸟感受到独麓暴涨的灵力和威势,情知恶战将至,毫不犹豫催动所有星辰之力向独麓施压。它浑身湛蓝色的星纹再次亮起,在满目的红白光彩中,缀上一颗辰星……成王败寇就此一举。 一股骇人心魄的滔天重压,向独麓淹去!就连远在地上的温酒、云舟和一众心系战局的两方鸣煜,都能感到一阵阵惊人的重压正席卷独麓同时,还有余力侵入整个晗往庭! 但温、云二人不约而同低呼一声:“糟糕!”谁知小肥鸟倾尽全力的一击,甚至未能撼动独麓一根羽毛。云舟声落身动,饶是如此迅速的反应,仍是没来得及。温酒几乎没看的清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小肥鸟一副意识模糊的样子,被独麓用一只爪子拎在半空中…… 局势瞬间变得极其被动,最重要的摇曦太子被生擒!温、云二人心直往下沉! 独麓此时面上的表情,在红白绚光萦绕下,仍是看不太出来有何差异。但活捉了摇曦太子是独麓远没料到的意外之喜,心中难免有些志得意满。它看到小肥鸟勉强睁开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和不服气,微哂道:“可笑,区区人类的肮脏命力怎可能与大煜血脉匹敌?更何况是本尊的‘役惶血统’?” 小肥鸟自然知道所谓的“役惶血统”,它眼里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想向独麓吐口血沫以示不屑,然而力气全无,血沫从嘴角流向脖颈。独麓本就是深红的眼睛中,血光大炽,森然道:“这役惶血统的确不负盛名。世间只道,光是明亮辉煌和温暖和畅,却不知光芒背后的阴影、仇恨、杀戮有多强的力量。掌握不了阴阳两态,终究只是一半的力量罢了!” 小肥鸟心中涌起了强烈不祥预感。独麓看着小肥鸟愤怒的双眼,露出了更阴森骇人的笑容,小声道:“你是在好奇都有谁帮助我获得这阴阳双全的役惶之光?不错,你当然相识相熟,要不然告诉你又有何意义?只如今你我对它谁更熟悉,还未可知了。本尊可是知道它们血肉的味道……叫什么来着?捧砂橘?老神棍虽阻我大事多年,但它大儿子的血液实在是味美如烹、效用如神。尚能容老神棍一条全尸吧。” 役惶血统。在鸣煜一族中,几乎无人(鸟)不知晓。但它并非恶名昭彰。因为它首次出现,是在六百年前的经鸿大将军,采弦君。那年偷猎贼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施袭活捉了近百只外出涉世的幼年鸣煜!经鸿大将军采弦君,率十几名亲信好手千里追击。那一战极惨烈,敢大批量围捕天圣兽的败类自然都乃当世实力出类拔萃的超一流高手,甚至极可能接近大宗师。何况如此缜密精准的围捕,更是显得这帮贼人实力非同小可。 采弦君以濒死之身,和十几名亲信无畏绽燃的性命,夺回了惊惶绝望的近百只幼年鸣煜。那些重见光明的小鸣煜们,不知道任何医疗手法、回春神术,眼见最后一个救命恩人经鸿大将军也奄奄一息,几乎本能般,不约而同地将自己久负“圣”名的鸣煜血,灌入采弦君口中。那以后,采弦君进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再一睁眼,已过去十年。正好碰上当年围猎幼年鸣煜的贼人卷土重来,这帮贼人招兵买马,誓要把新仇旧恨一并算上。采弦君机缘中,初得役惶血统,阴阳合一,以一己之力将高手如林的人族败类杀得片甲不留!从此役惶血统名震天下。与锦玑女王的“惊宸血脉”、浣芙圣巫的“悟英之遗”并称为大煜三圣血脉。 役惶血统被采弦君称为是可以奴役恐惧的力量,但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意思。独麓也根本不在意,这个不用血缘传承,可以后天觉醒,又可以将光的力量阴阳并用,几无敌于当世的能力。才是独麓真正想到得到的。它丧心病狂、千方百计地利用族人的血液做实验,终于找到了觉醒役惶血统的方向:吸收拥有圣巫血脉的幼年鸣煜血液! 此乃是之后惨剧的源头…… 捧砂橘、凝黛橘是小肥鸟在族群中唯一的好友。捧砂橘憨厚善良,却天生有智力缺陷……它与小肥鸟一样在族群中饱受欺侮和排挤。但不一样的是,它永远像一个小太阳一般,对身边每个接触到它的人永远温暖相待,好像可以融化世间所有冷冰冰的事物一般。 小肥鸟听到这个消息,肝胆欲裂,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它想起那个傻鸟在自己孤苦泪流的时候,傻笑着逗自己乐;想起母亲失踪后,那个傻鸟永远傻笑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起承受族里所有的谩骂;也永远忘不了自己和族群大打出手后,那个傻鸟明明一拳都挨不了,却一脸傻笑地挡在自己面前让人揍到遍体血红…… 独麓看到小肥鸟悲愤的泪水,志得意满。它拎着小肥鸟,向在场所有鸣煜朗声宣布道:“叛徒摇曦!六年前便对族群大打出手,伤及一众同胞!明知身负灭族诅咒丝毫不顾我族安危!实是族群毒瘤,亡我族之心不死!现终伏法,天佑我族!” “独麓圣尊!鸣煜隆恩!定能率我族百世长存!”在地上待命迟迟未动的独麓激进派,此时群情激动,好像就即将要一起创造鸣煜一族新纪元一般!声音齐整,不停重复“独麓圣尊”之类的口号。 独麓大功将成,难免意气风发道:“摇曦太子,你本不配死在本尊手里。只因你母亲锦玑女王也是个孬种,竟在本族生死存亡之际弃我等而去!本尊须得取你等性命!” 温酒头回见这般能泼脏水的恶鸟,气得直破口大骂,想吸引独麓的注意力也顺便出点恶气。可惜独麓与小肥鸟的战场实在拉得太远,声微不及。没卵用针虽然破坏力极强,但水聚成的物理形态,以温酒目前的水平,根本不能及远,更是没法在如此远的距离凝聚出来。 但云舟已复全盛!持剑指天!距离太远,他故意将天罚剑的威势狂泄!以吸引独麓的注意,引它被迫防守,从而停止对小肥鸟下毒手。这威势果然惊人,不料独麓仅微微冷笑,并不在意。 只见独麓激进派军队中,簌簌飞出数十只成年鸣煜!惊鸿掠影般瞬间几乎将云舟去路封截,它们极有默契,一边堵住云舟的去路,一边全力攻击云舟。云舟心中大怒,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既不能大开杀戒伤及无辜,又还不一定对付得了这近三十只成年鸣煜。饶是他身法独步云霄,也再次陷入险境。 独麓杀伐决断,身上环绕的红白绚光夺目已极,爪下发力,小肥鸟命悬一线。但它突然感觉到天光一暗,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天上凭空出现了不计其数的成群鸣煜!如乌云般遮住了天空的光亮! 当先一只白中带粉的幼小鸣煜,提着一个人类小女孩,向独麓飞来。独麓定睛一看,暗里大骂:“废物养的废物桂由!三只成年鸣煜竟抓不住一只幼鸟!?”它不知其中曲折,只道桂由办事不力,心中怒极。 来者正是唐悦兮和凝黛橘。计划中由温酒、云舟和小肥鸟去正面战场拖住独麓,唐悦兮和凝黛橘由密道潜回,将此间大事通报全族。此计对于两路人马尽是难点,温酒一行须得凭自身实力拖住独麓大军。而唐悦兮一行,则是机动性完全不够!这钦云木如此巨大,通知全族简直难如从云之牢逃生!好在出了密道以后,算是给唐悦兮搭好了舞台,心灵旅途的传声之能大显神通!虽然没有温酒的命力作为后援,但唐悦兮这些日子赶路途中,一直在默默苦修。以唐大小姐的冰雪聪明和知识底蕴,心灵旅途的进步远超各位想象!要不然只怕是带着全族不明就里的鸣煜来给温酒一行含泪收尸。 茫茫如海的全族鸣煜已聚集此间,但情势并非想象中好转。因为唐悦兮的传音中,虽如实大概说明了事件原委,可没有圣巫祝的亲口证词,谁又能相信区区“邪恶人类”的一面之词?何况早在第一时间,唐悦兮就收到了温酒同心灵结传来的关键信息:……没法救蕴霁籽!! 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唐悦兮理清思绪,为确保在场所有鸣煜都能听见,故意用心灵旅途笑道:“独麓老贼!还不快动手!杀了摇曦太子灭口!便再没有人知道你的恶行啦!” 独麓闻言一愣,心中不由大骂:“好卑鄙的人类!本尊若再动手,岂非坐实了灭口一事!名不正言不顺如何统御我族!”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哦?我天圣兽一族什么时候轮得到肮脏无耻的人类来指手画脚了么?” 唐悦兮见独麓虽反击有力,但实已中计,暗暗松了一口气。示意凝黛橘将自己带到温酒身边。对独麓道:“不错,人类肮脏不堪,独麓长老最清楚不过。想必独麓长老勾搭数十万人类高手在钦云木树脚,应该是要以身作则,向下布善,净化人类吧?”这番反击故意夸大事实,偏独麓又无法解释,总不能生气地辩解:“本尊明明只勾搭了一万人类!” 全场鸣煜众议哗然!脾气火爆者已经愤然开骂。 独麓一想及此更是火大,这帮人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全忘了之前从蕴霁籽的折元自伤法术逃得一命,是出于何人相助。它略一思忖,众鸣煜群情激愤反而是好消息,证明它们对真相仍一无所知。独麓微一冷笑,计上心来:“与邬珺朝的交易乃是族史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功。迟早通告全族知晓,且录入史册。此时全族汇聚晗往庭,正是天赐良机!”深吸一口气,运劲大声道:“诸位,我族千百年来与世无争,于世为善。为何被一个恶贯满盈的种族,逼到绝路。他们恩将仇报,囚禁鸣煜之神,对我们族亲百般残害!锦玑女王在位时,人类变本加厉!一度逼迫我们蛰守于钦云木,夺走本该属于我们的天空、云朵和自由!”一番话声情并茂,从利益、尊严、仇恨、自由多个痛点进行情绪煽动,感染力十足。 续道:“短短数十年间,我们的族亲锐减大半!如此血海深仇你们都还记得吗!救过最多人类性命的临哲长老,被囚禁在人类府邸七十余年,竟被用作研发实验!饱经折辱,甚至在实验下生出异性的生殖器官!最后状若癫痫而死! 春港区迎樱弄的祝潮等十几家族亲们,找到它们的时候只有一地羽毛、鲜血和白骨!它们家的孩子连展翅都没有学会! 驻守暖岛区的八千曙光军!一夜之间成了八千具干尸!亡魂无处去,尸身也回不了家,只能葬在云海里!”全族历历在目的世代大仇,几乎让在场所有鸣煜感同身受。悲伤、愤怒、不甘,像病毒一样蔓延。 独麓语气一变,激昂道:“我族对人类退避忍让数百年,除了得到他们的变本加厉,什么也没有得到!如今钦云木也寿数将尽,我等还能退往哪里?事已至此,本尊也不再相瞒!那一万人类,乃是本尊与人类的交易!诸位与本尊勠力同心,杀了这一万人类死囚,一解心头之恨!还能获得人类十座城市作为栖息地!让人类为奴,为阶下囚!本尊以万世光芒和自己的性命立誓,没有一句虚言!”它心中阴笑:“只需将这邬府一万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也不留。民心尽收。到时只消跟邬珺朝那个老匹夫谎称,夺政之战极其惨烈,他派来的人尽数牺牲即可。一举两得!” 以光芒立誓乃是鸣煜一族最重的誓言,独麓话音一落,全族鸣煜几欲沸腾!已有半数鸣煜摩拳(爪)擦掌(爪),情绪极度高涨!另半数鸣煜,听到钦云木寿数将尽也是悲从中来,怒里有哀。 唐悦兮哪顾得上打扰独麓的激情演讲,时机难得,终于来到温酒身边。温酒一把拉住她的手,边传渡命力,边带着她发力跑去。唐悦兮知道事态紧急,仍是不住羞意涌上脸颊。 这其中最急当属凝黛橘,比温、唐二人快上许多,淌着泪一头扎向蕴霁籽的保守派“包围圈”。有了凝黛橘从中调节,温酒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几无生命体征的蕴霁籽。分秒必争,他早就备好了命力全力相救,一把抓住蕴霁籽的大爪子! “我了个大操!!”温酒惊慌中大骂道。 他只觉自己几乎就要被榨干了! 一直以来被唐悦兮、云舟夸赞的命力储量,在他甫一接触到蕴霁籽的大爪子后,转瞬便已见底! 解释起来也很简单。 蕴霁籽身上不止有来自最强天圣兽独麓的多处重伤,还有折元自伤法术献祭自己全部阳寿的伤害,更何况还得加上多年前替锦玑女王逆天卜卦遗留的旧伤!这些伤势,但凡有一条在身,都绝无生理。蕴霁籽全凭着看到了摇曦太子的强烈信念,硬撑到如今。若是温酒精通医理,自可避免这个被老鸟榨干的境况,但众所周知,温酒不学无术!只能放任他的命力自由发挥了! 所以看起来像是温酒在治疗蕴霁籽,其实不是。 是温酒在和阎王爷拔河! 温酒心中着急,自己的命力恢复速度虽快,却远远赶不上这般急剧的消耗。更何况在之前,治疗云舟的时候,命力恢复速度便只有以往的三分之一!这样下去,自己就算可以变成超级赛亚人,也救不了蕴霁籽这个老鸟!儿子旺财岂不是一辈子都洗刷不了冤屈! 第22章 王姐! 情况危急! 温酒下意识想到了这段日子相助甚多的潮汐知月谣……一股莫名其妙的洪荒之力涌入脑海,牵动唇舌,激荡喉结!燃点起我温爆心中的一团火! 在这里唱歌,不一定是神经病!我温爆感觉到在嘞个哞们,要爆了! 他张嘴嚎道: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 前进!进!” 温酒在毫无思考时间的紧迫关头,脑海中只想起了那一首被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歌曲!这首歌铿锵有力,激昂无双!温酒命力暴涨!勉强可抵得阎王爷那头的力量。 温酒越唱越起劲!但发现自己越用力,声音越小,而后竟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原来温酒越唱越大声,直至几乎在场的鸣煜都听到了这首歌。温酒的同心灵结自动翻译功能实是传达精准,除了“中华民族”一词确是难以翻译外,其余的歌词在所有鸣煜耳里,不仅词意清晰,还感同身受!毕竟刚好情绪也在愤怒中到达燃点! 深入人心的歌词和澎湃动人的旋律,还有温酒不合情理好听的歌喉。竟在温酒一遍遍的歌唱后,引发了全场大合唱!一时间声浪滔天!地动山摇! 云舟在全场的合唱声趁机逃得自由,来到温酒、唐悦兮处,实是不明就里,问道:“什么情况?”唐悦兮哭笑不得,简单解释。云舟不禁有些担忧,道:“岂不是正中恶鸟下怀。” 好在唐悦兮心思活泛,怒火被煽动起来对此刻也不一定是坏事。她美目流转,向云舟问道:“以你的身法,可有机会趁机把小摇曦救回来。”云舟星眸扫向独麓,心忖这恶鸟实力着实惊人,未开启役惶血统时自己尚有一战之力。眼下这情况不知能在它手下撑几回合,何况从它手底下抢人?心中不甘嘴上却淡淡道:“可舍命一试。” 唐悦兮吓了一跳,忙宽慰道:“唔……无妨,我来解决这边,你看着点外星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只能你来。” 聪明人之间总是有些说不明的默契和信任,云舟点头示意,便不再忧心“合唱盛况”,倏地消失不见。 一边独麓没想到自己的这番动作,奇效一至于斯,看着全场鸣煜满怀愤怒地纵声高歌,暗里喜不自胜。如此既要了蕴霁籽这个老混球的小命,又兵不血刃收服了全族鸣煜的民心,实在是无上功德。忽然心有感应,低头看去,正是先前“助力”自己一举获得全族民心的人类小女孩。独麓心情实是大好,竟冒出了饶她一命的想法,微笑道:“多谢盛情相助。邀功的话不妨稍等,只消此间事了,本尊愿赏你一条全尸。” 唐悦兮心里“呸”了一声,不理它的嘲讽。她多次用同心灵结向小肥鸟确认情况,没得到任何回应。虽然早用心灵旅途确认小肥鸟暂无性命之忧,但看着它浑身血淋淋,不知为何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且斗志全无的模样,心疼不已。 独麓将唐悦兮关切小肥鸟的眼神尽收眼底。它面容阴鸷道:“提醒的是,这个害我族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是应早些了结了好。” 唐悦兮秀眉微蹙。她心思细腻,看到独麓并未急着立即伤害小肥鸟的性命,已将独麓心中所想猜得七七八八。这恶鸟的心态其实有了些变化。虽然它在暗中无所不用其极,但从未明目张胆违反过“不得伤害同胞”的铁律。就算蕴霁籽,它也是死于自己的折元自伤法术。如今大功既成,自己小心翼翼维持的形象,何必为了已然臭名昭着的摇曦太子产生一丝瑕疵?可是小摇曦始终是独麓心腹大患,以这恶鸟的心胸怎可能久留小摇曦,定是另有毒计。 唐悦兮心如明镜。得温酒这个“充电宝”补充命力后,气力尽复,稍作调息。为确保在场鸣煜都能听见,仍是用心灵旅途脆声道:“独麓长老为了鸣煜一族,用心良苦,动人至深。何不趁此良机,请出驰瀚皇子继位正统,由此带领鸣煜一族重返辉煌?”心灵旅途的声音都是直接在心中呈现,即使在场鸣煜情绪高涨,纵声合唱,仍是将唐悦兮动听的声音得清清楚楚。涉及族中政权大事,在场鸣煜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到独麓和唐悦兮的对峙。 独麓本意是让大皇子驰瀚作自己的傀儡,名正言顺地暗中侵蚀政权。以它现在的基底,只需大皇子驰瀚登基王位,不出两年,便可从中作梗,大权在握!可不知为何,那驰瀚皇子突然有一天像被蕴霁籽灌了迷魂汤一般,将自己大骂一通,还扬言要相助蕴霁籽寻回摇曦太子。独麓只得一不做二不休!它心中怒哼一声:“那蠢傀儡早就失心疯,岂能让它出来坏我大事。”独麓不知道蕴霁籽只消将当年两记“遥光神卦”的真相告知驰瀚,并让它识得真假,自会离独麓而去。独麓对此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只因它对当年的两个卦象无从知晓。 独麓暗自后悔刚刚得意忘形,没有尽快除了这几个摇曦带来的人类臭虫!它杀心暴起,喝道:“驰瀚皇子身体抱恙,还需休息数日。待驰瀚皇子健康归来,定领我族向人类报仇雪恨!”在场所有鸣煜齐齐发出长啸,响应独麓的号召! 唐悦兮心惊不已,没想到仇恨的煽动能力如此可怕。一向以德报怨、天性善良的鸣煜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性情大变! 那独麓又道:“摇曦太子祸我族群,乱我朝纲,本应囚于腐青崖,永世不得重回我族!”画翼成拳,指着一片狼藉的晗往庭顶,怒道:“可它不知悔改,竟给卑贱的人类引路,踏足神圣不可侵的晗往庭不说,还将晗往庭毁成这副模样!” 唐悦兮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一通栽赃不可谓不厉害。看向一旁蕴霁籽的保守派鸣煜,虽已有凝黛橘倾力解释,但仍一副懵懵懂懂,敌友不分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们偏见,确实人类近百年来作恶多端,何止鸣煜一族受到荼毒……人类自己都深受其害。 独麓再森然道:“这恶贯满盈的摇曦太子,本应直接处死!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族也有从不伤同胞的惯例,且留它一命吧。携木!剧邱!”军队中飞出两只极强壮的鸣煜,显是独麓口中的“携木”“剧邱”。独麓接着道:“我已替恶贼摇曦选好归宿,将它送入‘燃星泉’吧。” 唐悦兮心往下沉。拏云大陆向有“一剑二源神”的传说,指的是剑神云绝羽和两大源神“圣光神兆”、“瞳神”。燃星泉,传说中鸣煜曾与“圣光神兆”取得联系的地方,亦是鸣煜的信仰之一。独麓此举看来是毁去鸣煜一族传统认知的重要一步,这天儿可能真的要被独麓掀了去。何况传说中燃星泉的泉水,在古籍中有记载,连实力强到修炼成仙的道者,喝了它也逃不过当场暴毙的下场。将小肥鸟送入燃星泉,焉有生理? 看着独麓将小肥鸟抛给携木和剧邱,唐悦兮心道糟糕。她本笃定独麓就算要取小肥鸟的性命,也不敢当众动手,没料到还有此等毒计。深悔大意,早知就先与云舟拟定救小肥鸟的计划了。现在就凭自己心向身往的瞬移命力,也无法从两个成年鸣煜手上夺下小肥鸟。就算运气好抢到了小肥鸟,这两只成年鸣煜再次夺回去也不费吹灰之力。 她向来算无遗策,此时情况走向已远远出乎自己所料,心中难免有些慌乱。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好个独麓长老,口口声声说不取同胞性命,不过与你政见不合而已,这便要食言而肥了么?” 独麓心中轻蔑一笑,面上却淡淡道:“摇曦太子命数使然,怎可诬陷本尊食言而肥。你可曾见本尊何时伤害过同胞?” 唐悦兮心中恚怒,焦急道:“独麓老贼!我可以用你的家人跟你换摇曦太子!”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来不及眨眼,随着唐悦兮一声尖叫,独麓已到了唐悦兮面前,巨大的鸟爪将唐悦兮按在地上!爪尖嵌入地面尺许,它面目狰狞,盯着唐悦兮几息,阴森道:“你说什么?”眼中的杀意直瞧得唐悦兮浑身冰凉。 唐悦兮感受到如山一般的巨力压在自己全身,根本喘不过气。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她也不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死亡,虽然没有力气说出话来,但可以运命力用心灵旅途传声,硬着头皮道:“松开我!我知道你家人的下落!” 独麓的眼中,寒意刺骨却透着一丝狞笑。唐悦兮心知要糟,果然独麓咬牙切齿小声道:“本尊家人的下落?在一百多年前,本尊就亲手把它们一个个全杀了!哈哈哈哈哈哈!”狂笑数声,爪下愈发使劲。 唐悦兮头皮发麻,心中叫苦。她本在途中向凝黛橘打听过,独麓性情大变的时间节点,和它的家人突然消失较接近。没料到临危盲猜,完全起了反效果。但也无他法,唐悦兮只能忍着全身剧痛道:“愚昧无知,世间生灵的灵魂各有归处,你有想过它们的灵魂去了哪里吗?你有想过它们的灵魂……想要和你说什么吗?” 独麓突然暴怒道:“无稽之谈!灵魂一说根本荒谬无比!!……” “呜……”一声痛苦的长啸伴随东南方一束耀眼的蓝光传来。晗往庭和燃星泉都在钦云木的顶端,距离不甚远。独麓看到蓝光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冷笑一声道:“正好,你瞧瞧摇曦太子的灵魂会去哪里,能跟你说什么?” 唐悦兮也猜到了那头发生了何事,俏脸本因重压而显得通红,此时竟透着一丝苍白,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向耳边。仍冷冷道:“和本小姐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和你无处可去的家人们可大有话聊!” 独麓逆鳞屡次受犯,心中实已怒火滔天,仰天大声喝道:“人类污浊不堪!本尊实难相容!受死吧!”它愤怒中再次开启役惶血统,想要爪下发力,将唐悦兮踩成一滩血水! 唐悦兮心知就算使用心向身往瞬移逃走,也不过多活几息罢了。但临死前,谁又愿意轻易放弃一丝求生的机会?正是生死一瞬间……唐悦兮却突然觉得独麓的鸟爪用力越来越轻,竟慢慢地放开了自己。她就地一滚,暂离独麓爪底。逃得大难,小脸圆鼓鼓地拼命喘息,疑惑地看向独麓。 只见独麓满眼惊恐和不可置信,浑身僵硬就像一个雕塑一样。更离奇的是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细绳,正拉着这个雕塑,以极慢但均匀的速度向后拽去。 独麓的表情渐转为痛苦和愤怒,大吼一声,身上役惶血统红白双色光刺目已极,直指天际!但仍无动于衷!仿佛是一轮暗劲的比斗结束,独麓终惨叫一声,轰然倒地,庞大身躯卷起气浪直要将唐悦兮掀走!尘埃落定,睁开眼睛看到,独麓正对着自己趴在地上,脸上是几近癫狂的不甘和不可思议。 一道白色流星,拖着湛蓝色的小尾巴,落在唐悦兮的肩膀上! 唐悦兮已猜到一些眉目,仍惊喜道:“小摇曦!干得漂亮!” 小肥鸟在唐悦兮肩上,眉头紧皱。一身湛蓝色的星纹不再是附着在羽翼上若隐若现,而是仿佛蒲公英一般,在它身边轻轻飘浮围绕!众星捧月一般!它微微松了一口气,向唐悦兮问道:“受伤了吗?云家小鬼呢?……我儿子呢?”可能觉得这么问不太酷,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又道:“叫我儿子过来见见老子!老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看他还敢跟老子没大没小?!” 唐悦兮摇摇头:“大家都没事,就是不知道老巫祝还能不能有好消息……”小肥鸟顺着唐悦兮的眼神看向蕴霁籽和温酒,轻松笃定道:“有傻儿子在,老巫祝不止能活过来,还能年轻个几百岁。”唐悦兮白它一眼,又有些担忧问道:“是……燃星救世?”小肥鸟向知唐悦兮聪明过人,仍还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唐悦兮一眼,轻轻点头。 唐悦兮看小肥鸟的反应,生气地敲了它一个爆栗,道:“那不是好事么!叫的那么惨!我还以为……我!……你能不能稍微像个小男子汉一点!” 小肥鸟心中委屈,靠在唐悦兮耳边,向团队大脑解释自己的遭遇。 当时,小肥鸟还未从好友的噩耗中恢复清醒,神志和意识都还在模糊空洞中徘徊。突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向它包围而来,下意识的求生欲终让它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要被独麓处死了! 小肥鸟心中腾地一下燃起熊熊怒火!怎么可以没给捧砂橘那个傻鸟报仇就死掉! 可是在这个诡异的燃星泉中,为什么会使不上一点力气?为什么会毫无浮力?小肥鸟心中大惊,无论如何扑腾,自己只是直直往下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睡意!每下沉半尺,这眼皮就要重上几分。 小肥鸟再没有什么逃生经验也知道,这眼睛如果真的闭上,那就神仙也救不了了。它当机立断,用翅膀撑住自己的眼皮!只是少了双翅的扑腾,下沉的速度则更快,更无法控制。小肥鸟想用同心灵结向唐悦兮和温酒传音,询问逃生之法。却发现根本没有回应,自己的星辰之力也根本没有一丝存在过的迹象! 小肥鸟心想:难道我真的就这么随意地命丧于此了吗……卦象里不是说我觉醒了星辰之力就可以回来救大家吗……老神棍这个逼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啊?…… 它只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再次离自己而去,突然看到泉底似乎有一丝蓝色的光点在闪烁。小肥鸟再次想到母亲锦玑女王跟它说的:“浩劫将至,燃星救世”。它心念一动,难道母亲就是要自己来这燃星泉里寻找答案? 越是向下沉,那个蓝色光点越是耀眼又诡异。小肥鸟心想大不了就当活马医了!我娘亲总不能留一句要我命的话吧!想通此节,便顶着越来越难以抵抗的困意和窒息感,向泉底游去! 小肥鸟在没有浮力的泉水中,向下游反而毫不费力。不过片刻便来到了蓝光闪烁处。 第23章 王姐归来! 小肥鸟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幕,明白过来。 这个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这个黑色的蛋壳!娘亲说过我的蛋壳和所有鸣煜都不一样!这蛋壳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它一直在冒着蓝色的光? 正是一个破碎的黑色蛋壳,静静立于眼前。裂纹处阵阵温和的蓝色光芒,在缓缓闪烁。像是指引小肥鸟向这边靠近一样。 小肥鸟鬼使神差地摸进蛋壳,坐在蛋壳正中心。霎时间,困意和窒息感双双消失。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肥鸟只觉得精神大振,气力也充足,恨不得马上回去把老贼独麓揍成稀碎! 突然间,蛋壳裂纹上的蓝光一闪一灭变得急促!所有的黑色蛋壳碎片不知道从哪凭空出现。纷纷向小肥鸟飞过来。像时光倒流般,只一眨眼,黑色蛋壳碎片沿着裂缝痕迹回到原位,严丝合缝,把小肥鸟关在蛋壳内! 黑色蛋壳变得就像小肥鸟从来没有从中破壳而出一样!蓝色闪光也随着裂缝一齐消失不见。 小肥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它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倒是觉得自己被关在蛋壳中很温馨,很安心。它挪动了一下身子,心想:有点挤倒是应该的,自己都这么大了。 “摇曦孩儿。” 这声多年未听见,却又最为熟悉的声音从小肥鸟耳边想起,它先是颤抖抽泣,转瞬嚎啕大哭、泪如泉涌:“娘亲是你吗娘亲!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那声音“回应”道:“故事有些长,以你的性子可能听不玩,但一定要听完。” 小肥鸟状若疯狂,一边止不住哭泣,一边用力撞击蛋壳。它只道娘亲锦玑女王在蛋壳外和它说话,想要冲破蛋壳,与娘亲相见。 那声音自顾自道:“你会来到燃星泉底,触发这个‘三生星轮’的记忆结界。证明本王所料的两个结局同时都发生啦。” 小肥鸟只一个劲地哭泣和魔怔一般地撞击蛋壳:“娘亲你在说什么摇曦听不懂……娘亲你在哪里娘亲……” 那声音道:“这两个结局,一是我已经死了,没有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对吧?还有一个就是鸣煜一族的灭族之祸,已近在眼前啦,对吧?要不然你怎么会绝望地想起娘亲刻意留给你的‘浩劫将至,燃星救世’? 你可能痛苦、悲伤又绝望,但你一定要把娘亲最后的话认真听完。 一定一定。 在近一千年以前,人类初建墨云文明时,便尊称我们鸣煜一族为天圣兽。两族生灵常互帮互助,他们有方外异士、朝中能人相助我们建立家园,完善文明;我们也常与他们并肩作战,一同抵御妖兽,抵抗骇人邪疫。那时他们热情善良,心怀希望。那时我们无拘无束,登界游方。 甚至在那遥远的历史中,鸣煜虽是群居,但还散落在拏云各地。东至旋关、西至沉林、北至冰顶、南至苍沼,皆有我族栖息之地。 事情的恶化,是从三件事开始的。 人类的政权不知何因,突然分崩离析。黑暗无序的时间很漫长,直到他们终于把拏云大陆划分为了金宫矞和紫殿霄,似乎重新建立了新秩序。但那以后,紫殿霄的人类骄横冷漠、面目全非;金宫矞的人类贪婪易妒、卸下伪装。此其一,乃是根源。 当年还天真的鸣煜一族,并不了解人类是如此复杂的生物。拏云大陆绝无仅有的独特地形,竟可以让一个种族之间的地位差距,恍若云泥之别。云端上的人们保名护利,泥土间的人们争名夺利,而我们大煜血脉中,那个可以百效回春、益助修行的秘密,正是他们眼红的最大利益之一。可悲的是这个秘密,早在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这个复杂的种族……此其二,乃是缘由。 约摸又百年,京玄,至死都没有放弃重建两族和平的鸣煜之神,失踪了。只有每一代鸣煜的王,才会知道。鸣煜之神京玄,是百般信念加身,带着与人类协商和平共处的法子,孤身入深渊……那之后举族皆怒,誓与人类不共戴天。不过数夜时间,所有的鸣煜受感召纷至,团结在一起,向人类反击,宣泄怒火。初时我们势如破竹,一方面金宫矞的人类政权混乱,简直不堪一击。一方面不顾一切的鸣煜团结在一起,那股力量实是毁天灭地。 可事后有变,初历大规模战争的鸣煜实则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不算鸣煜自身难免有伤亡,就连看到无耻的人类在惨嚎,竟都动了恻隐之心……但最致命的,是一个实力极强的人类使者,送来了一根鸣煜之神独有的玄晶羽毛。并扬言想救鸣煜之神,来紫殿霄的‘靖朝原’。当时所有的鸣煜都被人类的猖狂,惹得出离愤怒。料想一个小平原,虽不利鸣煜作战,但也无法埋伏大量兵力,愤然应邀。 鸣煜举族到达‘靖朝原’,据传那里八方敞亮,确实不可能对我族进行设伏……但那一役我族覆灭过半……大家都想不明白那潮水般的人类军队,究竟是如何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难道是人类终于掌握了和空间相关的秘术么? 我们并没有见到鸣煜之神的踪影,只能从人类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损失了过半的同胞,我们在悲痛中猛然惊醒。虽无实证,但从鸣煜之神失踪到设伏围剿族群的时机,似乎能串成一个极恶毒的阴谋。当时族群决策者当机立断决定,不可冒进,退守钦云木再行议事。那撤退时的艰辛和纠缠,便不提啦。自此鸣煜一族与人类彻底决裂,永世无修。 此其三,乃是因果。” 小肥鸟哭也累了,撞得也疲了。听到祖上被人类如此算计残害,悲愤不已。又听得声音道: “摇曦孩儿,若本王尚在,我族安然,你本不必知道这些……可惜世间事向不尽如所愿,为娘也知晓你的秉性,切记不可走极端。就像他们人类仍然存在温良有识之士,努力聚集微小的力量保护我们;我们也从不会落下一个无辜无助,将被病魔伤痛吞噬的人类不管一样。” 小肥鸟本自满腔怒火,听到锦玑女王的“留言”,一想自己的蓝毛外星儿子、唐家终极巨能睡尸体、云家小莽夫确如娘亲所言,心中隐隐添了一丝平静和暖意。 “留言”道:“如果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为娘会尝试帮你解答几个。这也是为娘最后要告诉你的事情啦。 现在你听到的声音,是为娘通过‘三生星轮’的记忆结界,给你留下的最后话语。只有你摇曦靠近这个蛋壳,才会触发。燃星泉是我族举族迁至钦云木后发现的重大机密之一。这一汪从树身涌出的泉水,每个生灵接触到它,都会被迫吸入泉中储蓄的万年星光,终因无储能之方,爆体而亡。所以此间秘密,定只有你才知晓。 传说无错,‘光之源神’圣光神兆,千年前确在燃星泉处展露神迹。他曾向我族传喻,他座下爱徒‘曙星炫凰’将在千年之后,转世为鸣煜。届时务必待得它成年后,入燃星泉传承星辰之力,以护世间星光下所有安宁。 幸而当年老巫祝蕴霁籽不惜小我,卜出了你是‘曙星炫凰’转世这个关键卦象,所以燃星泉中,藏着仅你可承受的蜕变力量……哎……也不知老巫祝这些年身体是否还硬朗。 还有一事,为娘瞒你已久。那是多年前,为娘为一个实力强绝的人类高手所重伤,至今难愈。此人……极可怕。初与我动手时,我便知他身有数处旧疾,定无法使出全部实力。怎知此人身负如此重创,仍能与我两败俱伤,且从容遁走。而我孤身与他相见的原因……是因为他拿着一支,鸣煜之神独有的玄晶羽毛,并告知本王需单独约见…… 相信你听到此时,仿若有千丝万缕的思绪即将串在一起,一细想却仍摸不着头脑……为娘也一样。只可惜那个人类高手确认我孤身前往之后,一言不发便要取我性命。让我毫无机会获取更多机要。好在为娘不惜一切夺回了这根鸣煜之神的羽毛。在与老巫祝蕴霁籽的秘密研究之下,发现了羽毛上藏有的重大秘密……这上面居然有鸣煜之神京玄亲自留下的‘皓境福佑’!且附有鸣煜之神的注解:可习此福佑之法,无恙往返燃星泉。这便是你在燃星泉中安然无恙的原因啦。你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由最疼你的老巫祝蕴霁籽,祝上了‘皓境福佑’。 若为娘尚在,你成年时当亲自引你来此处。可如果事情有变,你如何承受这可怕的力量,为娘心中实在担忧。何况一个背负了千年血仇的种族,突然获得了改变格局的力量……是福是祸亦不可知。只得为你留下一句‘燃星救世’,终究还是看你与这世间的缘法如何。” 小肥鸟听到这里,心底一松,两行眼泪再次涌下。轻松感是因何而来,它却不得知。 声音渐变得空旷,似在离小肥鸟渐远:“摇曦孩儿,你生来命途多舛,孤单久伴,是娘亲的过错。告诉你这些秘密,也不是让你获得光之源神指引的力量以后,替为娘报仇。是因为我族兴衰安危全系你手,若为娘如今不在你身边,定要加倍提防那个人类,他似是一个极少见的‘大咒师’……”声音带着些轻微的哽咽:“那个人类高手实是神通广大,今日再次以鸣煜之神的玄晶羽毛约为娘单独相见。本王明知此去九死一生,但若寻回鸣煜之神,于我族之团结意义重大。何况万一是鸣煜之神又有惊人消息要传递……留下这个记忆结界后,本王便要赴约去了。望你能渡星劫,扶兴衰……” 声音渐愈发微小:“摇曦……你性子再不要那么偏激啦。对捧砂橘那个孩子不要那么严苛,多软一些……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还有很多路要走,会遇上更多真心待你的朋友,替娘……感谢他们……” 一股不舍的情绪将小肥鸟的心脏死死缠住,本又忍不住要大哭,但全身毛孔瞬间涌入无数肿胀的力量!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啸…… ………… 小肥鸟说着说着眼眶又是一红。唐悦兮轻抚它的洁白小头,以示安慰,忖道:“小摇曦的星辰之力明明是因为星劫觉醒,且那圣光神兆说的是,待小摇曦成年以后才来传承燃星泉中的力量。不知这乱套的一切是否有难以预料的后患……那个重伤锦玑女王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他明明坏事做尽,却又带来了传递关键信息的羽毛?……”以唐悦兮的聪慧,一时间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嗷!!!”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传来,正是面目狰狞的独麓。它双眼中的猩红之色实是骇人,竟将正午时分的阳光,映得如傍晚夕阳般! 小肥鸟和唐悦兮同时一惊。小肥鸟眼神转而坚定,道:“没事,老子刚好有笔账要跟这个老贼算算!”唐悦兮看着小肥鸟坚定无惧的眼神,心中有种小肥鸟长大了不少的感觉。嫣然一笑应道:“好。”再以同心灵结向小肥鸟简单带过自己这边等人的状况。小肥鸟心中有数,点点头,向独麓头顶飞去。 那独麓浑身颤抖,碗大的汗滴坠在钦云木枝天然成型的地板上,在役惶血统的光芒中一如滴滴鲜血。它仰天长啸一声,用力起身,直到完全站立时,全身羽毛竟如尾翼般已是朱赤遍布,再无半点鸣煜的纯白。通红瘆人。 而在场的全族鸣煜,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小肥鸟似乎就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摇曦太子!它叛族而去多年,怎么毫无征兆地又回来了?当年圣巫祝的预言一直没有实现,难道摇曦太子是带着诅咒回来的吗?…… 小肥鸟感受到一股巨力将自己猛往后推,知道是独麓挣脱了星辰之力,反馈于自身的作用力。心下大惊,自己得娘亲相助,吸收了燃星泉千百年累积的星光之力。虽是远来不及将这些力量完全掌控和融合,但实力早就突飞猛进。否则也无法从盛怒的独麓手中救出唐悦兮。没想到……这独麓似也并未展示全部实力……独麓岿然而立,全已不受那星辰之力,狂态毕露:“好得很,不愧是锦玑女王留下的杂种。” 独麓地位尊崇又自视甚高,两次被小肥鸟施以星辰之力,于众人面前轰然倒地,狼狈不堪。它心中已狂怒无比,再顾不上表面功夫,直欲当场置小肥鸟于死地,冷声道:“这世间得失并蒂,你既有幸见到了役惶血统的全貌,便失去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小肥鸟嘴上不甘示弱:“不错,你既然失去了你的亲人,如今便得到了和你亲人相聚的机会。”心下仍隐隐骇然,这独麓的全盛实力,似乎比起儿时印象中的娘亲已不遑多让。忽听唐悦兮传音道:“役惶血统可以吸收对手的恐惧,转化为自身力量,切勿自乱阵脚。”小肥鸟一凛,转念又想,那时的娘亲重伤未愈,这独麓不过是个伤害族人获得力量的跳梁小丑罢了。暗暗给自己打气。 独麓被触及痛处,盛怒之下,出手便是最强杀招! 在小肥鸟头顶数丈,脚底数丈处,同时没出无数黑洞模样的光晕,将小肥鸟笼罩住。小肥鸟尝试飞行转移,以逃脱这些诡异黑洞的笼罩范围。但这些黑洞就好像长在它的周身一般,小肥鸟停在哪,黑洞便跟在哪。片刻后,这些黑洞齐齐喷涌出眼花缭乱的光柱,声势骇人。小肥鸟凭本能闪避一二,看见无数光柱越过自己,射向晗往庭的庭顶和地面。光柱所及之处,灰飞烟灭!不过眨眼功夫,曾经鬼斧神工、自成洞天的美丽晗往庭,已快支离破碎。 这些光柱密集且极快,小肥鸟躲闪不及已多处挂彩。它临危不乱,查看伤势时注意到印有星纹的羽翼似乎无惧光柱。心念一动,只见它羽翼间的星纹,像泡泡一般飘出无数蓝、白、黄色小星星,向黑洞缓缓移去。这些小星星逐渐变大,飘往黑洞的途中,切断、阻挡了黑洞喷涌的光柱。小肥鸟压力骤减,而那些漂亮的小星星最终幻成与黑洞般大小。将所有黑洞全数覆盖,就好像用什么柔软韧性的事物堵住了独麓的枪口一般,动静骤停。 独麓难以置信,役惶血统威震云海,最强的杀招竟被区区幼年鸣煜如此轻松地化解!它怒吼一声,将生平的得意杀招一股脑向小肥鸟砸去! “凝光重箭”、“抖翎阳羽”、“赤翼击”、“惧生大枷锁”、“子午运晴术”!声势动静之大,直要将天也掀翻了去。 这一个个让在场鸣煜惊叹的术法,任谁练成一个都难的顶级杀招,竟被独麓一股脑使将出来。在场所有的鸣煜,无论是否尚武,都被独麓展示出的实力所折服。但更令它们惊讶的是,摇曦太子不过幼年之身,竟有勇气与实力如此超绝的独麓长老正面抗衡。它们大都心想:就算摇曦太子身负诅咒,因何用如此大的阵仗相对,此番过后,成年鸣煜中的一流高手都全无生理……鸣煜同族之间又何以下得如此毒手? 而令它们此生都无法相忘的画面出现了……小肥鸟原地不动,从身上星纹中又射出五颗星星,依然在途中缓缓变大。直至撞向独麓的五大术法,竟将独麓的攻击手段反弹了回去! 唐悦兮在被迫观战区看到这一幕,一边惊叹于小肥鸟的成长,一边想明白了这个反弹的原理:“星光就是反射了太阳光呀!所有的光都会被星星反射吗?这星辰之力岂非是所有大煜血脉法术的克星……” 独麓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景象,这“凝光重箭”、“抖翎阳羽”、“赤翼击”、“惧生大枷锁”、“子午运晴术”五大术法的威力,它自己最是了解不过,这世界绝对没有哪个生灵可以正面同时承受这般进攻!它的知湮镜修为同样高绝,但知湮镜只能吸收反弹有真实物理形态的进攻,对这五大术法束手无策。最令它冷汗涔涔的是,小肥鸟防不胜防的星辰之力再次向它施以前所未有的重压!已经无法移动分毫! “轰”地巨响声浸过整个晗往庭,经久不息。独麓颤颤巍巍地睁开血红双眼,看见自己周身遍布五个巨大的深坑,呈五芒星状,才知自己逃过一劫。 小肥鸟暗道可惜,反弹之后的角度、精度控制实是太难。唐悦兮却知道小肥鸟获得力量以后,根本无暇练习,进步如此之大足以令人瞠目结舌,这只怪独麓运气太好,命不该绝。 独麓忙运劲挣脱星辰之力的重压。两轮交手后,它对小肥鸟的能力也摸着不少门道。这力量强得离谱,却受抵抗之力、持续时间、施术距离的影响,并非毫无喘息之机。独麓并未明白自己术法突然“打道回府”的原理,稍加思索,暗悔鲁莽。何不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个杂种? 小肥鸟正暗喜这星辰之力“斗转星移”的效用,这般看来自己岂非立于不败之地?眼睛一瞪看见独麓像一只飞天海狗一样直楞楞扑向自己,大骂一声:“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天知道这个老贼策略一变,想要他娘的跟自己肉搏。先前本就不敌,现在还是一个全面觉醒役惶血统的老无赖!最关键的是,自己的星辰之力要达到相救唐悦兮时候的压制力,需要一个较长时间的蓄力,近身打起来……那他娘的还是先逃……先拉扯! 按理说,小肥鸟在吸收燃星泉的千年星光后,命力猛涨,肉体强度亦随之有不少提升。但役惶血统实在强横无匹,凭命力的锻体实是难望其项背。只见满身血红的独麓化作一道深红极光,数记翼击眨眼轰至小肥鸟面前。小肥鸟硬接是早已不敢,仓皇躲避,怎料自己竟抵挡不住这一招带起的气浪!被气浪掀得翻起几个跟头重摔向地面。小肥鸟心中骇然,这一击砸自己身上那还得了?眼见天空一黑,独麓瞬间追至身前!它灵光一闪,压制不了一整只飞天大海狗,不如压制它一条狗爪子试试? 小肥鸟情急中运星辰之力集中压制独麓的左爪,只见独麓向左一倾,坠击落空。小肥鸟趁机拉开距离,也找到了应对之法!集中压制独麓身体的某个部位,可以打乱它的进攻节奏!完全可以弥补肉体强度的差距,找寻反攻的机会! 本次武装夺权本一帆风顺,直到这摇曦太子出现,枝节横生。而这让自己计划百般波折,又让自己多次出丑的罪魁祸首迟迟没有受制,独麓心中愈发焦躁。它终没忍住,放下一些身段,怒声道:“逆影军听本尊号令!围剿叛徒摇曦!” 第24章 瓦解 老巫祝蕴霁籽悠悠醒转,睁开眼的那一霎,居然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围在它身旁的各个鸣煜具都老泪纵横。凝黛橘更是一头扎进它的怀里,放下一切大声哭泣。老巫祝运力自查,心中惊骇程度不亚于在场任何一只鸣煜!自己的新伤旧伤,为锦玑女王强行卜卦的天恨之伤,竟已好转到这个程度!几乎有六七成!体内伤处覆盖着很多温和的水球,而一个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又更有些弱智的人类幼崽,正源源不断地向自己输送生机澎湃的巨额命力,似乎正是这个人类救了自己! 蕴霁籽还未来得及问明情形和道谢,转头看见开启了役惶血统的独麓和它手下的“逆影军”正围攻还未成年的摇曦太子!心胆俱裂!正要起身相救,却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拉住!正是那个奇怪的人类幼崽!它使出全力想甩开人类幼崽,发现自己和人类幼崽居然纹丝未动! 但温酒其实早就在命力的反复榨干中,接近意识模糊,狰狞的表情是和阎王拔河最后的倔强!此时全凭一个奶妈的自我修养和肌肉记忆在替蕴霁籽疗伤,全然不知现况如何。 蕴霁籽无暇震惊自己竟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一个人类幼崽的控制,因为再不想法子,摇曦太子就要灰飞烟灭了。它心急火燎道:“鸿羽卫何在!速去保卫摇曦太子!”刚一说完,暗骂自己老糊涂,“鸿羽卫”驻守钦云木暖岛区,怎会出现在晗往庭?不由心生绝望。 一道嘹亮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逆影军!听我号令!捉拿逆贼独麓!”这声音稍显稚嫩却自有一股威严。正全军围捕小肥鸟的逆影军听到这个声音齐齐愣住,看向声音来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同时一股白色旋风卷进逆影军中,气浪呼啸,云舟一头白色长发披散,护在小肥鸟身前。 “可算来啦!”唐悦兮喜出望外,心中分明松了一口气,却娇声叱道:“你们云家人办事,真的千年来都改不了磨磨唧唧这个臭毛病!” 云舟还有些回味刚刚登场的暗中微帅,被唐悦兮噎得无语。他深入敌腹、巧计施救、神剑断后、安然脱身、不负使命、帅气救场,却被嫌弃来得好慢。心中直叹:“毕竟知我者只有温酒兄弟。” 鸣煜一族间的恩怨情仇和族史秘辛中,实是让温酒一行人,有太多难以置信和疑惑不解。但这并不影响唐悦兮几世记忆带给她对于大局的观察和理解。自打进入晗往庭,她便心有不解,为何与独麓相勾结的鸣煜大皇子驰瀚,一直不见踪影?唐悦兮虽未想通此结,但她知道很多时候直觉其实就是经验的体现,她直觉这是个关键变数。冰雪聪明的唐大小姐早早催动心灵旅途,探查大皇子驰瀚的下落,只是钦云木何其雄伟广阔,就算唐悦兮的命力修为于此事游刃有余,也远非几日之功。毕竟探查任意一只鸣煜的位置可能不太难,但在成千上万的鸣煜中探查出大皇子驰瀚的位置,实是难如登天。 幸而几乎全族的鸣煜都心系“晗往庭事变”,齐至晗往庭。唐悦兮心灵旅途的探索范围瞬间缩小,大有可为。之前好比大海中捞一只叫驰瀚的浮游生物,现今好比在……荷塘里找一只叫驰瀚的蝌蚪吧。总之皇天不负有心人,唐悦兮惊喜地发现大皇子驰瀚竟已被囚禁,被绑缚在一处密室。密室外还有八队成年鸣煜在看守!这么看来只有可能是独麓所为。 心思敏捷的唐悦兮当即决定设法救出驰瀚,并与云舟协商完善计划。这便是小肥鸟惨遭围攻而云舟迟迟没有现身相助的原因。为防万一,唐悦兮还用心灵旅途中的“小鸿书”之术,将自己一行人所得知的种种真相,用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幻化在“书”中,让云舟带去给驰瀚,望它了解真相后能走回正道。 云舟生性善良,受独麓蒙骗蛊惑的单纯鸣煜何其无辜,他自不愿伤及。总之这期间,云舟被几十只成年鸣煜追得披头散发便略过不提,最终他不辱使命,带着驰瀚回到晗往庭。途中以唐悦兮心灵旅途的感知能力,早有预料,直到驰瀚出声相助小肥鸟,唐悦兮心上的一颗大石头这才落地。 在场一众鸣煜见到出声者是大皇子驰瀚,都惊讶不已,一时间疑窦丛生,议论纷纷。 驰瀚比小肥鸟体型稍大些,矫健挺拔,毫无圆滚滚体态。同是幼年,却与小肥鸟有着天壤之别的气质。一支灰色翎羽自翼根延向足部,颇有几分倜傥。虽羽毛狼藉,但眉宇间自有威严。唐悦兮噗嗤一笑,晕染双颊:“正经长大的幼年鸣煜原来是这副模样,温酒这个害人精!” 当时,蕴霁籽好不容易渗透独麓对驰瀚的层层“保护”,将两记遥光神卦的真相告知于驰瀚。驰瀚难以置信,它万难想到如圣亲旨的遥光神卦,竟被生母锦玑女王和圣巫祝联手掩盖真相。此事匪夷所思,但与之后驰瀚亲历的族中变故竟能一一对上。尤其当驰瀚回忆到那件自己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女王密旨时,顿时觉得这一切的谜团明亮了不少。那条密旨曾道:“吾儿驰瀚,亡族悲卦竟至,须亲自将你胞弟摇曦逼至人类云之牢。事关全族,切记此秘。”如此一来,母亲实则是在暗中保护胞弟摇曦,驰瀚便对当年真相已信了七八成。 它对独麓日渐变本加厉的行事和隐瞒,早有不满。这日驰瀚本想与独麓坦诚相见,以填心中隔阂。怎料独麓愈发敷衍,闪烁其词。驰瀚心凉不已,隐隐觉得已铸成大错,羞怒难当间对独麓恶言相向,不欢而散。当晚驰瀚本意寻蕴霁籽追根究底,以窥全貌,才发现身边竟早已遍布独麓的鹰爪。它愤怒已极但亦知不可莽撞,奈何已身处天罗地网之中,终遭了毒手。 驰瀚得人类相助逃脱,又从人类之口(唐悦兮命力“小鸿书”)中知悉晗往庭近况以及独麓的所作所为,才知事态已经崩坏到如此地步。它怒火中烧也心如刀割,向逆影军下令后,与云舟一同冲入战阵中心,展翼护在小肥鸟身前,愤然道:“逆贼独麓,你竟真的为了一己私怨而枉顾天道,残害同胞,置本族兴衰于不顾!囚禁我驰瀚也就罢了,还妄图置摇曦太子于死地!罪大恶极,令人发指!”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鸣煜更震惊不已,从议论纷纷到愤然开骂,蔓延整个晗往庭穹顶。 独麓也是当代枭雄,见阴谋败露仍不慌不忙,仰天狂笑数声,猩红的双眼和觉醒多时的役惶血统直瞧得人心慌可怖。它森然道:“一己私怨?很好,大皇子不妨问问在场诸位,又有谁的亲朋友好或是自己,不曾被人类这个下贱肮脏的种族伤害过?”声音不甚洪亮却清晰有力,在场其余鸣煜闻言具都沉默下来。 驰瀚语塞,自己也一直怀疑生母锦玑女王极有可能受害于人类,心中凄凉,一时无法反驳。看着逆影军虽暂停了对摇曦的围攻,却也全没有执行自己的命令捉拿独麓,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小肥鸟遭受围攻时,本在暗骂温酒、云舟两个死没良心的还不来帮自己。在云舟披头散发又莫名微帅地登场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万没料到,当年亲自将自己逐出族群的大哥驰瀚,以幼年之身不自量力地挡在实力深不可测的独麓面前。也正是这个无情的大哥,害得自己与一个粗鄙不堪,智力还有缺陷的傻儿子,孤苦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依地度过了四年灾难时光。它也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绪是什么,只觉眼眶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 虽然当年锦玑女王有意让小肥鸟与其它族亲疏远,以防逼它离族而去时节外生枝,但鸣煜一族千百年来团结一体的羁绊实是至深,小肥鸟与驰瀚对视一眼后,竟有冰释前嫌之感。 蕴霁籽见摇曦太子危急暂解,一身灰色羽毛都似乎焕发出了生机。但它了解整个族群单纯质朴,涉世未深,被独麓煽动实是轻而易举之事。其实蕴霁籽在温酒没卵用力的治疗下,已几近康复,只是不知为何竟始终挣脱不了一个人类幼崽的手掌,仍无法自主行动。时机刻不容缓,它务求在场鸣煜都能听清,也运力大声道:“人类迫害我族多年,罪不容诛。可你堂堂独麓长老,为了一己私怨竟然将胁迫、绑架、诱骗、刑罚、殴打、残害施加于同胞之身!这与人类想必,又有何区别?” 独麓先前听到蕴霁籽发号施令时,只道那是它命绝于此的回光返照,此时听到蕴霁籽如此中气十足地反驳自己,心底不禁又惊又怒:“老神棍这般伤重竟也有不死之理!?难道老天是当真瞎了眼么。”它恨意狂涌,默默咬牙切齿道:“既然要如此坏我大事,那老天不妨再把锦玑女王叫回来。正好一并全宰了,定能获得无耻邬府的全部信任!” 蕴霁籽这才注意到,几乎全族鸣煜都到了晗往庭。它虽不明其理,但机会难得,索性声泪俱下,将锦玑女王重伤、遥光神卦预见全族危难和摇曦太子其实为‘曙星炫凰’转世的真相、因何又与女王密谋制造假象保护摇曦太子、以及多年来独麓对同胞犯下的滔天罪行和自己殚精竭力找寻留存的罪证,一五一十尽数公之于众。 事情不算曲折,却个个骇人听闻。在场鸣煜面面相觑,从难以置信到出离愤怒,终于点燃了整个晗往庭! 蕴霁籽委曲求全数十年,好不容易将真相全盘托出,激动得每一根羽毛都在微颤。它忽然感到一阵失重,原来是那个人类幼崽终于松了手。蕴霁籽低头看一眼,发现温酒神识已清明,学着人类的模样向温酒真诚抱拳道:“承蒙援手!待逆贼受伏再来重谢!”说完“腾”地一下向逆影军和小肥鸟处飞去。 温酒刚苏醒,本也不算特别清醒,和阎王爷拔河更累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肚子怨气。突然听到有人向自己道谢,好像自己真的帮上了大忙一样,心花怒放又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故作豪爽。正要装模作样地回应两句,刚好被蕴霁籽腾空后掀起的气浪灌满口鼻,难受得很。 唐悦兮早在一旁相候,她纤手捋着柔美发丝,不让气浪吹散,但看着温酒的狼狈模样“噗嗤”一笑,终是让发丝迎风飞舞。少女本就楚楚动人的天仙容颜,和大风中更具风韵的婀娜身段,让这一幕如同云海芙蓉般明艳无双,直将温酒看得呆了。 唐悦兮看温酒这副傻模样,一颗芳心又羞又甜,挥动粉拳敲了温酒一下,娇声道:“你这个外星人怎么越来越呆了!” 温酒回过神来,也自觉羞赧,难得一见的无言以对。 唐悦兮岔开话题,说道:“老巫祝真的被你治好啦,你自己有什么异样吗?”温酒口干舌燥,正准备向唐悦兮示意自己安然无恙,脸上却逐渐露出了有点惊恐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唐悦兮察觉到异样,秀眉轻皱关切道:“怎么回事?”温酒咽了口唾沫,涩声道:“我他娘的……好像又动不了了……”唐悦兮忙催问详情。温酒身体不能动,眼珠子倒转得挺灵活,上下左右到处瞟了几眼,无奈道:“我好像只剩个头了……我……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各个部位,就是不能控制它们。” 唐悦兮思索半刻,心中哭笑不得,自己十几世的阅历和知识,本应囊括整个拏云大陆的奇闻异事,偏偏温酒碰到的邪门事情在自己脑海中从没见过一次先例。唐家大小姐断定与没卵用力成功救治蕴霁籽有关,但其中因果和医治之法实是毫无头绪。 温酒瞧唐悦兮神色便知无法可解,道:“先别管我了,我儿子和老舟什么情况?红屁股大鸟被揍飞了吗!”唐悦兮看温酒眼珠子仍是到处乱瞟,才知道是在关心小肥鸟和云舟的情况。模样虽滑稽却让她不禁温柔一笑,快速精简地将温酒救治蕴霁籽之后的事情说给温酒听。 温酒听到形势一片大好,但独麓仍未伏首,直觉局势未定,内心不禁有些急躁,偏又无法动弹。唐悦兮灵光一闪道:“要不然你先唱会儿歌吧?”温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有道理!确实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唐悦兮笑道:“还好唱得不算难听。”温酒心想既不能上前相助,便给他们唱一首《好汉歌》助助威吧!正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嚎,却听唐悦兮突然掩口惊呼:“你……你的眼睛!” 第25章 生和灭 这边云舟、小肥鸟、驰瀚已在蕴霁籽揭开历史真相的同时,悄然撤出逆影军的包围圈。一人二鸟看着在场鸣煜在知道真相猴,由难以置信到茫然失措到怒不可遏,亦心中振奋。 这些鸣煜对独麓伤天害理的行为实难容忍,但它们显然更了解独麓实力的可怕之处。而小肥鸟以幼年之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拥有恐怖实力并且觉醒了天圣兽三大血脉之一役惶血统的独麓长老打得有来有回!似乎更加坐实了圣巫祝那遥光神卦,那千百年来从未出过差错的预言。 更何况在位期间一直被众鸣煜奉若神明的锦玑女王,亲口指定的摇曦太子,就是眼前这个埋头战斗的小肥鸟。这个从头到尾都在默默承担,默默战斗的预言之子。这个独自面对泯灭良知的独麓和数百逆影军,却没有一只鸣煜曾愿站在它身后的年幼战士啊! 一时之间,众鸣煜惭愧又愤懑的啸声响彻晗往庭!一只又一只鸣煜,和蕴霁籽一般,冲往小肥鸟身边,并肩而战之意,不言自明! 逆影军这才注意到摇曦太子和大皇子驰瀚已退出包围圈。而它们身边站满了几乎全族的鸣煜,令最强武装军队逆影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它们重新列阵,等待独麓发号施令。 驰瀚在逆影军并未执行擒逆贼之令时,便心知肚明那独麓暗中囤积的势力远比自己想象中惊人。它早早用皇族独有的光影传讯之法,向族内其它军队传递指令,却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直到蕴霁籽来到它左近,才将这噩耗向小肥鸟、蕴霁籽相告知。 蕴霁籽得信后,心也直往下沉,脸色一暗,分析道:“难怪独麓竟任由老夫宣告真相,原是早就有了暴力夺政的打算。糟糕……军队之中近十几年来最是受人类残害荼毒,又少了锦玑女王的威望镇压,确实是族群中最易被独麓‘仇恨论’煽动的天真孩子们啊……” 老巫祝话音刚落。暖岛、春港、康阳、海崖、寻星区的驻守军队全部熙熙攘攘涌进晗往庭!辽阔大气的晗往庭都显得拥挤起来。 ………… 空中剑拔弩张,而全场唯二两个不能飞行的“局外人”,既帮不上什么忙,也各自摸不着头脑。 温酒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了,倒是印象中从未见过唐大小姐有过惊慌失态的模样。就算被“龟乌小”邬惊澜掳走时,也未发出过惊呼。虽事关自己,仍是好奇远大过担心,问道:“我眼睛咋啦?” 唐悦兮美目中全是惊异,轻掩娇唇道:“你……你的右眼,也变成蓝色啦。” 温酒这才记起,原本自己双眼瞳色不一样。这还是刚入云之牢的时候,“老前辈”唐悦兮告诉自己的。下意识想提手摸一摸自己的右眼,又发现自己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动!无奈叹了一口气,失望道:“大惊小怪,我堂堂外星人眼睛变个色咋了,别人氪星来的猛男眼睛里都是能放激光的好吧!咦?……”温酒也终于感觉到了异样,一时间有些呆住。 唐悦兮关切道:“怎么啦?” 温酒道:“我右眼伤疤的疼痛感好像在逐渐……变得没那么痛。”唐悦兮点头道:“对呀,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道伤……很奇怪的。”她捋了捋又道:“你这身堪称妖异的自愈能力,连老巫祝的三重致命重伤都可以治愈,却对右眼这小小的斫伤无能为力。当年还在牢里的时候我便知道,不是命力治不好,而是治好之后的瞬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斫伤。长此往复,从未停歇。” 这么离奇的事情温酒当然记得,迫不及待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唐悦兮心想这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人的疼痛,实在恶毒,也不知是何人在温酒不过七八岁年级时对他狠下如此毒手。思虑间,白腻的纤手下意识触碰到温酒右眼的伤疤,那烫人的温度从指尖到心尖,两人齐齐脸红。唐悦兮心底小鹿乱撞:自己怎的如此不知羞?迅速平复情绪道:“你命力的痊愈速度变……更快了。快到超过了不知名力量斫伤的速度。快到痛感还没有传递出来,就被治好了……唔,但是你右眼的伤疤仍然没有痊愈,那只能是在你觉醒命力之前受的伤啦。” 温酒震惊道:“我屌!那我岂不是屌中屌之一顿狂屌!这还有谁能伤我!?”要不是动不了,甚至能跳起来打一套咏春以舒展激动之情。 唐悦兮摇头道:“是变强了,但还是不强。一来痊愈速度如此快,是因为你右眼的伤势极轻,只不过它性质特别,才让你的自愈命力无能为力。二来这世上的纷争又不是简简单单的你一拳我一脚,防守再强也只是挨打,敌人大可以将你擒住火烧油炸折磨你。对你亲人、在意的人牵挂的人下毒手。” 温酒听得心惊胆战,骂道:“我日他娘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咦?那不对啊,我明明记得之前这命力的恢复速度下降了很多啊……” 唐悦兮抬手狠狠敲了温酒额头一下,娇嗔道:“以后不许在本小姐面前说脏话!”看这个温酒抿嘴无辜的样子,又觉好笑,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体内的灵渊泽世豚在拼命吸食你的命力。” 温酒愕然:“灵……什么破玩意儿!?是那头水蓝色的猪吗我瞅着它不像坏猪啊!” 唐悦兮笑道:“当然不是坏猪。你在救治蕴霁籽的时候,本小姐就用心灵旅途替你检查过了。你能活下来还多亏它。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好运气?这小猪似乎有极强的命力调配能力,蒯择召唤它出来,应当是协助自己施放威力极大的术法,结果被你莫名其妙拐走了。” 温酒想起自己被猪附身这么丢人离谱的事情居然被唐悦兮知道了,长叹一声,简单“复原”当时情形道:“总之就是就是那个臭水沟年糕怪(指蒯择),打不过老舟,突然从怀里(指传送法阵里)掏出来一个跟我儿子差不多胖的绝命生化手雷(指灵渊泽世豚),应该是一个很邪恶的招式,大有可能当场把老舟变成一头猪。说时迟那时快,在下一记梯云乱纵,跳到老舟面前替他挡下这记杀招!”温酒心底始终不愿接受自己被猪附体这种事,实在过于损害自己一代大侠的形象。 唐悦兮娇笑不停,心中已推出事情经过,敷衍道:“是是是,干得漂亮。唔,这蒯择居然能召唤如此级别的灵兽……照理说定是和灵丘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我们能胜他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道理?……和灵丘召唤的灵兽竟能无视契约,置原主于不顾?”一时间拏云百科唐悦兮也毫无头绪,只寄希望于回唐家向其父请教,道:“算啦,先说重要的。这灵渊泽世豚在你体中,吸食大量命力成长,你之所以不用命力的时候无法察觉到它,是因为你的命力恢复速度实在太快, 它一边吸食,你一边极速恢复。而当你治疗身怀三重逆天伤的蕴霁籽时,命力恢复速度当然难填沟壑啦。按理说,当你命力消耗殆尽时,你就会命绝于此。但第一次接近命力耗光时,你体内的灵渊泽世豚突然化成了一根经脉,让你的命力恢复速度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突飞猛进。那之后你的命力损耗速度和恢复速度逐渐持平到被反超。救下你和蕴霁籽的命……没错,还有个奇怪的事,你的心脏到左眼处……平白多出来一条经脉。” 温酒听得晕头转向,差点脱口而出道:什么莫名其妙又没卵用的设定啊!是能让我变得比以前好吃了吗!?但这话一出口更像一头猪,温酒还是憋住没问。 唐悦兮蓦地想明白一事道:“我明白为什么云之牢的涤罪结界不能限制你的命力了!唔……也明白你为什么动不了啦” 温酒抬起半边眉毛,不屑道:“不就我的没卵用力只有阳力没有阴力嘛。” 唐悦兮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酒。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这小子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怎么能明白这个层次的原理? 温酒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看我!你也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哪个睡觉精,丢下两本《黑科技——启元命力入门解析大全》、《论提升启元命力对个人的自我修养及社会的深入实践》,然后放老子鸽子,一放就是八年!害得老子在破牢里每天除了和胖鸟打架就只能看书!” 唐悦兮笑得花枝乱颤,才想起那年在云之牢,自己透支仅能使用的半丝命力以致昏迷八年之久。昏迷前的神识早就恍惚,一股脑将父亲大研究家唐瀚章关于对命力的研究解析,用心灵旅途传渡记忆的方式塞给温酒。所以温酒融会贯通可能还要大几十年,但对命力基础原理的了解实已登峰造极。想通此节,唐悦兮笑吟吟道:“好呀,考考你。什么是阴力阳力之分?” 温酒孩童心性,听到是考验,精神为之一振:“不知道哪个老逼说的!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盈缺相衡。”头上“咚”地一声又挨了一下,唐悦兮没好气道:“那是我爹说的!”温酒眼皮一跳,续道:“……命……命力也一样,道法也一样,任何力量的源泉都由阴阳两种性质组成。阳主生,俗称生之力;阴主灭,俗称灭之力,利用命力不同性质施放术法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 唐悦兮微笑道:“比如呢?” 温酒脸色一变:“……那我知道个锤子!我又没有用过完整的命力!”本来难得显摆,结果唐悦兮第二个问题就问倒了他,光速挫败。 唐悦兮道:“比如云家小鬼的九巽舞,御敌一流,却极难主动进攻伤敌,便是明显的阳力招式。而他那招从天而降的剑法,威猛无铸,则是主灭的阴力招式。当然这只是个例,一流的高手,阴阳两力运转自如,才能面对瞬息万变的险恶战场。” 温酒恍然道:“我懂了!我的命力只有阳力,所有的进攻招式都只会把这帮恶人奶得更加健康。” 唐悦兮笑道:“对啦,这也是云之牢涤罪结界不能限制你命力的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便是涤罪结界的年纪太大啦,将近一千年前的结界创造者肯定无法预料到,后世偏偏会有个只有阳力的人,偏偏又进了云之牢。” 温酒得意道:“果然老子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唐悦兮笑着摇头道:“不,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啦。” 温酒连番遭受打击,脸色难看:“啥意思。” 唐悦兮道:“因为你的阴力也回来啦!”温酒大喜过望:“展开说说!!”唐悦兮道:“本小姐给你捋捋,虽然不过是推测,但差不离能参考参考。”看温酒一脸期待模样,像个傻子一样盯着自己,心中涌起些许羞意,接着道:“你稍做些心理准备……从目前所知的信息来看,首先你的命力,毫无疑问和双眼息息相关。你六七岁那年,初觉醒命力的时候,应该是刚巧被恶人……控制住了。那个恶人或是那群恶人,不知出于何原因,用极狠毒的手法夺走了你的右眼。于是你刚觉醒的阴力也随之消失。这帮恶人极有可能也是封印你记忆的同一拨人。那时候你刚觉醒了稚嫩的命力,只能再生了一颗普通的右眼。经过这些年的储备和成长,以及之前治疗老巫祝的反复‘磨炼’,命力一日千里,达到了可以再生一个完整右眼的程度。也就是说,你自己治愈了你没有阴力的伤。” “虽然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何他们要夺走你的右眼,却留下了左眼?又比如他们为何刚好在你觉醒命力的时候伤害你?你为何在地球遭遇了这一切,却来到了云之牢?但是有关于你命力的推测应该是接近真相的。我用心灵旅途替你看了,你体内缺失的阴力已经在蓬勃复苏。这样你不能动的原因也很好解释啦,只需要等你的阴力复苏到可以和阳力相持平,达到阴阳协调,便能恢复行动啦!” 温酒听得脑仁疼:“我擦……这么复杂。那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去帮我儿子去打架!” 唐悦兮大摇其头:“倒也没什么希望啦……躺着老老实实唱会儿歌吧。你的阳力储量属实多得匪夷所思,云家小鬼如此强的实力,命力可能还不及你十分之一。之后又经历一些变故奇遇,抢救老巫祝反复力竭,命力较初识时成长何止好几倍? 大多数人都是控制自己的命力在阴、阳两个性质间转换,攻防自如。但那始终是阴阳相融的同一份力量。你这个还比较少见,现阶段是阳力、阴力各自为两股力量,也就是说等阴力复苏到和阳力持平……以你现在的命力还得翻一倍。算你运气还不差,没有灵渊泽世豚帮你,怕是要月余时间才能恢复完整……现在看来有这个神兽在,约莫三四天便能赶得上。 不过关键的是……就算你恢复好了,它们都在天上打架,你还是只能干瞪眼嘛。” 温酒向来擅长听喜不听忧,竟喜笑颜开道:“这会儿命力成长好几倍了吗!我就说刚刚迷糊间有只小鸟想从我手中挣脱,一清醒发现小鸟还挺大,吓我一跳,赶紧放了。”温酒受金庸笔下的侠义江湖熏陶已久,对高来高去的大侠生活向往不已。更何况从云之牢入世以来,整日被人没命价地追着锤。这回听到自己实力大进,而且终于有希望找到自己的有效进攻方式,就算没有学成一招一式,仍乐得跟大傻子似的(可能本来就是)。 一旁凝黛橘突然气鼓鼓反驳道:“不是小鸟!” 唐悦兮知道温酒爱乱开玩笑,老巫祝蕴霁籽的体型在鸣煜一族中都算是巨大,展翅可遮天,比独麓都不遑多让,竟成了一小屁孩口中的小鸟,不禁啐道:“呸!脸皮忒厚!都没有人家最短的羽毛高!” 说到身高实在是温酒的软肋,他每天早上醒来就会暗中跟唐悦兮比较一番,但每次自己都堪与唐大小姐持平,只能喟然长叹自己毫无男子汉气概。虽然他也不明白男子汉气概和身高到底有没有关系。只觉得一代大侠萧峰看起来高大威猛,自己也应该高大威猛。一时间温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唐悦兮刚开始还以为这臭小子觉得自己好看,偷偷看自己。后来才知道这个幼稚鬼在悄悄比个头,又好气又好笑。她对温酒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笑道:“怎么温大侠还犯愁啦,是个子不高让大侠的一身武艺施展不开吗?” 温酒想到高自己一个头有多的云舟,仗剑行侠,武艺高强,帅得不屈不挠又知情达理。实在是让人羡慕,不禁又长叹一口气。 唐悦兮从未见过温酒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噗嗤一笑,心软宽慰道:“哎呀,个头这种事,后来者居上是常有的嘛,你这才多大年级。而且吧,有人虽然停止生长,但通过命力或者其他修炼方式改变自己体型,也不是个例啦。” 温酒全没想到唐悦兮对自己的困扰了解如此清晰,极是窘迫,满脸通红,苍白道:“老子才不……你……你说今天,可恶啊!今天这天怎么这么亮!”刚过晌午的太阳,桀骜不驯地照着他的尴尬,又道:“真的太亮了……等等,你说我的命力挺多,有没有个什么等级或者境界能概括我现在的实力啊?要不然显得你们拏云大陆很业余啊!” 唐悦兮失笑道:“很多年前是有的,现在大家都不太当回事啦。”温酒问道:“咦?为啥?”唐悦兮道:“命力的深厚程度确实影响招式的威力大小,但在实力占比中,最多不过两三成罢了。你想,对敌经验、作战思路、命力巧思、神兵法宝、近身招式、外界环境、敌我信息差,这些因素中只怕任意一个都能成为一场战斗中的重要决胜因素。比如……邬惊澜这个小乌龟当时如果知道你命力的诡异特点,凭你当时的实力恐怕我们俩早就……糟了毒手。再比如,你的命力几乎十倍高于云家小子,可有几分信心可以击败他?” 温酒大感沮丧,本以为自己这次苏醒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只要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就可以打出大结局。心想:好想做一个随时乱开挂的大侠啊……唐悦兮又道:“真实的生死之战,是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不是去拼境界高低或者术法威力。你这身奇特的命力呀,也祸福相依。虽然让敌人捉摸不透,可以出奇制胜。但也让自己捉摸不透,是否有更好的施用方式全凭自己慢慢摸索。跟你说句话,可千万别飘起来,其实在我这么多世的记忆中,你这外星人的战斗天赋确实近乎无与伦比。唔……只要把路好好走下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无所畏惧的外星大侠!” 温酒从未想到唐悦兮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胸腔里热血沸腾,两眼发光地看着唐悦兮,坚定道:“好!我知道!” 唐悦兮不禁莞尔,知道这外星人脸皮厚,但还是猜不到他能说出一句“我知道”。温酒精神大振,又问道:“我其实还有个问题,困惑我很久了。这云之牢悬在这么高的高空,牢底又是深渊,还有封印所有命力的结界在……所以我们……和我们历史上那些狱友们到底是怎么被关押进去的。我们是逃不出来……但是又有谁,用什么法子能把我们送进去?” 唐悦兮道:“紫殿霄皇族,也就是和云家小子一样,住在我们头上的那帮人。”温酒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天空,唐悦兮续道:“这帮老小子不学好,将唐啸先祖帮助金宫矞百姓引渡至紫殿霄的引苍法偷工减料,研制了一个全新的传送法阵。通过这个法阵,可以将紫殿霄的人传送至拏云大陆任何已知地点。但这法阵有两个缺陷,一是需要大量时间积蓄道力,尤其传送的人越多,蓄力时间越长。二是需要皇族云家保管的神器‘云如意’才可激活。这个新的小破阵,起初用来传送囚犯至云之牢,而后用来干过什么脏事,恐怕只有他们云家知道啦。” 温酒问道:“咦?那岂不是只有皇族云家的人才能把咱俩关进云之牢?” 唐悦兮脸色微变,点头道:“这事我设想了几个可能,都需要回到唐家才能知晓,眼下还是先解决……”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此起彼伏令人振聋发聩的惨叫声,猩红的血雨倾盆而下! 第26章 战争吗?我好像经历过 温酒、唐悦兮当时亲眼所见,独麓身败名裂,小肥鸟众望所归。在场鸣煜更已表态,隐有拥小肥鸟立新王之意。而后还有六大区的鸣煜军队涌入晗往庭,只道大局已定。是以二人心无旁骛,沉迷科研。 此时空中的景象令温、唐二人胆颤心寒,终身难忘。 温酒的瞳孔放大,嘴巴微张,惊恐到呆滞。只见那数万鸣煜已分成两个阵营,正血腥厮杀。午后时分,天光竟已暗了下来,赫然一片空中修罗场。厮杀极是激烈,鲜血天降,如淅淅沥沥的暴雨般,早将温酒染成猩红一身。 唐悦兮脸色微变,倒不是残忍血腥的战场让她胆寒。她虽也是首次亲临战场,但那强塞在她脑海的十几世记忆里,早已见过世上最超出想象的屠戮场。只是她从没有见过温酒如此恐惧的模样。印象中这个胆大包天的外星傻子,一路走来也经历的好几次生死大难,也从没有如同现在一般眼神空洞,牙齿打颤,满脸的鲜血虽看不到脸色,但想必也是苍白无比。 躺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温酒,恐惧地看着一颗颗“雨滴”由小变大,坠在自己脸上、口鼻中、眼睛里……空气中、周身上弥漫的浓郁血腥味,像强风一般灌进温酒的鼻腔。一股剧烈的反胃感从丹田直冲温酒咽喉。厮杀声此起彼伏,血影错落,好像希望的阳光再已无法穿过空中修罗场,照亮温唐二人。陆续有鸣煜直直摔向地面,生死不知,那巨大身躯轰然坠地,溅起血水撞击在温酒脸上,冰凉绝望。 温酒变得分不清身在何处,或许在现在,或许是记忆松动的八九年前。一样的暗无天日,一样厮杀惨叫,一样的刺鼻血腥,一样的寸步难移,一样的绝望旋涡。温酒空洞的双眼流下两行泪水,喃喃道:“睡觉精我好奇怪……我好像经历过一样……” 唐悦兮猜到温酒见到相似的情景,封印的记忆可能有所松动。细一想,温酒被“删除”记忆时应未满八岁,那样的年纪要经历怎样的变故才会见到如此恐怖景象……在唐悦兮庞杂的人生阅历中,本极欣赏温酒这个二了吧唧的赤子心,现在却多了一丝难言的心疼。但眼下并非考究温酒记忆的时候,若不快些转移到较高处,只怕不等温酒命力恢复,就要被这漫天血雨汇聚江河淹没了。唐大小姐边拖着死猪一样的温酒缓缓移动,一边用同心灵结向小肥鸟确认状况。 原来那六大区的驻守军队,并非大皇子驰瀚的支援,反是被独麓用人类仇恨支配的半傀儡大军!这些军队中的鸣煜,眼睛都和独麓一样冒着明暗不定的红光。据老巫祝蕴霁籽推测,应该是役惶血统有着奴役恐惧和仇恨的特殊能力。 虽然鸣煜中的普通百姓有着数目上的绝对优势,但军队的作战经验、排兵布阵、统一调度、临场反应、战斗意志却远强于普通百姓。不过半晌,以小肥鸟、驰瀚、云舟、蕴霁籽为首的百姓阵营已呈节节败退之势!从空中坠落的重伤鸣煜反倒是普通百姓占了八九成。 同心灵结的声音共享于结印的三人,温酒同样听到了小肥鸟对战况的阐述,从混乱的记忆梦魇中惊醒。他的经历至今为止也算曲折离奇,却仍是个未见世面的少年。战乱生死在小说、电影中看到不少,多时不以为意,直到亲临战场,全身溅满鲜血,才知道生命的重量会以如此骇人的景象消散。 温酒泪迹犹在,茫然失措地看着唐悦兮。向来智计百出的唐大小姐,此时也知道,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两人同时冒出了如出一辙的绝望想法:难道鸣煜灭族之灾的预言真的没有办法扭转吗?……老天非要让这个善良淳朴、甘愿奉献的种族消失在世界上吗……温酒看着最近的一只鸣煜,这只鸣煜已然鲜血淋漓,失去意识,突然咬牙道:“小睡觉精……把我拖到那边去。”眼色向那鸣煜一使,“能救一只是一只!” 唐悦兮心中一酸,不说那只鸣煜是否还能得以生还,就算被温酒医好,也摆脱不了献祭给战争的命运……她将温酒的手搭在生死不知的鸣煜身上,半晌动静也无……两人神色惨然。其实以温酒的阅历和性格,本无法对战争的残酷有清晰的认知。此时也不知是心灵旅途之因,还是身临其境之近,温酒和唐悦兮二人能在一片厮杀呻吟声中,清楚听到对方在战场冲刷下的沉重心跳声。 “there''''s a ce in your heart,and i know that it is love……” 是,是歌声? 温酒的脑海中“嗡”地一下,冒出来一句熟悉温柔又亲切温润的歌声,仿佛来自突然松动的遥远记忆: “温老幺!你他妈的!又偷老子酒喝!你一个四岁的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能来事啊!!”温酒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是……是哥哥的声音,是哥哥在骂我。温酒涕泪横流嘴角却是傻笑的形状。 那话音落毕,响起哄堂大笑,纷乱的笑声清晰又遥不可及,陌生又分外熟悉。而后响起一道反驳:“我他妈的不就是你他妈的!温大头!有你这么蠢的哥哥我他妈的真是服了你他妈的!”声音奶声奶气,正是四岁的温酒自己。 麦田倒向月光倾往的方向,篝火被夜风吹得温馨微凉。哥哥“温大头”,当众被自己人小鬼大的弟弟怼到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再亲近这个弟弟,也必须要动手揍他一顿!不多时,四岁小温酒骂骂咧咧道:“温大头,你就这点出息,不就比我长个十岁么!你看十年后我他妈不揍得你他妈明明白白的!”言下之意自是他温酒十四岁的时候,他哥哥“温大头”仍只有十四岁。而这番话气势越足,越显得被“温大头”单手拎着手舞足蹈的模样越是滑稽。 哥哥“温大头”忍俊不禁,他身后一个高大人影也发出爽朗笑声:“温老幺这孩子要不是天赋惊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温家的孩子。老温家哪冒出过性格如此恶劣的娃娃。”一道温柔又不失力度的好听女声传来:“温如玉!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温酒这孩子是不是老娘亲自生的,还要给你写篇论文辩证一下么?” 高大人影温如玉忙不迭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怪我嘴笨。” 小温酒一边也奶声奶气地拱火道:“就是!你这个老头子不想养我就直说!阴阳怪气地编排谁呢?一个温如玉一个温酎!我看你们这帮姓温的除了我以外没一个好东西!” 温如玉忍俊不禁:“怎么你姐姐温盏不疼你吗?” 小温酒脸色不变:“你们这边姓温的男的除我以外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哈哈”篝火旁十几个人影再次发出哄堂大笑。“温大头”温酎把小温酒往身后稻草堆一扔,笑道:“边儿玩去!” 温酒技不如人,相当郁闷,趴在稻草堆听大人们聊天。 温如玉正色道:“魔云滔天,我族行踪亦遭泄露,世界覆灭在即,在场诸位可有良策?”温酎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世界因何糟烂到如此地步,又因何人人都只想奴役它,没有人愿意治愈它……”篝火旁的人影脸色皆是一黯,温酎又道:“在下不过一介武夫,但听各位前辈使唤,也愿为治愈世界奉献一切。只是出谋划策非在下所长,先行告退了。”看向微微点头的温如玉,温酎跃至温酒身旁。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抚着温酒的小脑袋,低声哼着一首歌,旋律静谧好听,仿佛对世界的期盼已经全部融入在歌里。温酎心想:要是时间还够,这个天赋和性格都离谱的臭弟弟,应该真的有机会治愈世界吧? 小温酒在治愈的歌声中沉沉睡去,霓虹飞散,像通过了一条光怪陆离的绚烂通道。待小温酒再睁眼时,浓烟和乌云在空中黑压压对峙,没人能分得清这是什么时光。狂舞的火焰席卷每寸土地,周身铺天盖地的焦炭味儿和血腥味儿,竟让温酒觉得有些熟悉。 唯一不变的,是耳边熟悉好听的旋律一直没有停过。这是哥哥温大头最喜欢的曲子,他说这首歌能让人看到还有人在为这个世界努力,能让人回想起这个世界本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哥哥明明已经倒在地上了啊。哥哥的嘴唇也没有动,半边头都没有了怎么能动?歌声是从哪里来的呢? 哥哥不是他们常说的五十年后第一人吗?要死也应该是在五十年后啊?温酒一时间已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多年前的小温酒,还是刚从云之牢醒转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但痛到撕心裂肺的温酒。 ………… 唐悦兮在一旁已猜到温酒正经历何事,看着他如梦呓般目光呆滞,又泪如泉涌。既心疼地想唤醒温酒,又担心温酒错过恢复记忆抱憾终身。此时别无他法,用心灵旅途勘察温酒的身体状况,惊喜发现温酒的阴力恢复速度飞涨,按原来的进度恐怕月余时间温酒才能恢复行动能力,而现在的温酒可能只用数天时间!虽然远水还是救不了近火,但已经是极好的消息了。 记忆幻境中,小温酒边哭喊着边想要跑到哥哥尸首旁,抱住哥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移动,半步,这才注意到自己脖颈处凉意袭人,一柄短匕正抵在自己喉头上。抬眼望去,持匕人竟是父亲温如玉。 温如玉,双眼已是两个血洞,鲜血臼臼往外冒,极其可怖。但他依然温润如玉笑道:“还是被发现了,阁下不愧为这六界大敌。你……”温如玉的表情已难辨别,只声音中突然难掩绝望:“你竟然连这种力量都掌握了……当真是要乾坤覆灭吗……” 绚光流转,又是一段光怪陆离的画面闪过。小温酒已来不及看自己又身在何处,一道强烈的银光划向自己右眼,剧痛伴随着小温酒的惨叫,仿佛在震颤夜空。小温酒只觉得自己的右眼被生生地剥离出去,耳边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这命力果然奇特,取下一只眼睛尚且如此费劲……想来天道负我太多,终愿还此一报。” ………… 唐悦兮总算看到温酒眼神渐转清明,正要将阴力恢复一事相告,见温酒神态凄然道:“睡觉精……我……不想回地球了。” 唐悦兮心底心花怒放,而后从温酒的表情中反应过来,温酒定是在记忆裂痕中大受打击,产生了逃避之心。她猛烈摇头,道:“你不能畏惧真相,逃了一次就会逃一辈子。不要怕错,如果有东西错了,那就去证明错的不是自己而是世界。男子汉一生坦荡磊落就不会错的。” 温酒心中刺痛:“你又不知道我到底面对了什么……凭什么让我要有勇气去不怕错……”想到哥哥的惨状和父亲指着自己喉咙的匕首,一向无法无天的温酒心里充斥着阴霾和恐惧。他刚欲反驳,又想到唐悦兮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自小被关在云之牢,同样面对着匪夷所思的疑惑,她又为什么从来不迷茫呢?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应该怎么解决问题一样? 唐悦兮对温酒心中所想猜得八九不离十,柔声道:“我始终坚信我是对的……你看……这战乱……不就是要勇敢站出来去消弭的错误吗?” 温酒看着唐悦兮的俏目,好像明白了一星道理,心想:“切……老子现在好歹也是半个超级赛亚人,绝不可能输给你这个睡一觉都要睡八年的……”想起来又气,重重道:“哼!睡觉女侠!” 唐悦兮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有人老爱给女孩子取新外号? 只听温酒又道:“我想到一个……一个办法,我想试试能不能拯救这个惨烈的战场,你说……少林功夫加唱歌跳舞有没有搞头?” ………… 空中战况已达白热化,好在鸣煜一族的战斗皆重守轻攻,战损较一般战争颇有不及,伤亡暂未扩大到难以控制。 此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扬清朗的歌声,有些熟悉又有些动听。 there’s a ce in your heart and i know that it is love and this ce it could be much brighter than tomorrow and if you really try you’ll find there’s no need to cry in this ce you’ll feel there’s no hurt or sorrow there are ways to get there if you care enough for the living make a little space make a better ce heal the world make it a better ce for you and for me and the entire human race there are people dying if you care enough for the living make a better ce for you and for me…… …… 这首《heal the world》,由地球上一位心系天下、热爱和平的歌手所创作,由不知名蓝毛且躺在地上动不了歌手翻唱。起初此歌是为了关爱全球儿童而传颂,后因歌中词意大爱无疆,可引人向善并对真善美充满神往,常被用来表达对和平对爱的追求和向往。这位歌手叫michael jackson,他曾享誉全球,几乎以一己之力为温酒以前在的世界带来了无数积极向上的能量。而素质教育知名漏网之鱼温酒此时能将这首歌完整地唱出来,全归功于哥哥温酎给他的耳濡目染。 歌声虽无伴奏,但旋律动听抓耳朵,歌词更有激发听者善念的奇效。尤其那几句“为何我们仍在扼杀生命,伤害地球,扼杀它的灵魂。”“营造一个更美好的地方。拯救这世界,让它变得美好。”“我们曾经信赖的世界,会再次闪烁祥和的光芒。”“我们可以在天空高高飞翔,让我们的精神不灭。”通过唐悦兮心灵旅途的双重“翻译”,精准地将原作者对爱和善、对和平的呼唤,传达到每个鸣煜的耳朵里! 待一曲听毕,整个晗往庭空中的鸣煜,全都不自觉地停下了争斗!独麓方各区军队中的鸣煜,眼中的红光竟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它们从独麓的役惶血统和来自人类的仇恨蛊惑中逐渐清醒过来,眼中充满了迷茫、悔恨、愤怒,都在想,自己明明是对人类的暴虐行径充满愤怒,为什么自己会对亲朋好友下此毒手?这被自己伤害的鸣煜,明明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伙伴和亲邻啊!他们明明是自己最初拿起武器,加入军队,想要保护的族亲啊! 这世界上的情绪本就大抵如此,激烈时义无反顾,只道错的是世界。平复时才知道后悔,在万般不情愿中承认错的还是自己。独麓的役惶血统正是利用这点,对被仇恨挑起的强烈情绪波动进行操控。 大皇子驰瀚和圣巫祝蕴霁籽见状,知机不可失,齐声道:“众军受独麓蛊惑而倒行逆施,速速醒转,弃暗投明,将功补过!” 此刻被蛊惑的鸣煜全数清醒,转身而怒视独麓,反噬一触即发! 独麓惊恐交集,再次运起役惶血统中“惶徒受令”,企图重新掌控所有军队而逆转局势。怎料那歌声始终不停,所有本该受独麓控制的鸣煜眼中始终清明无比,愤怒而视。直至此时独麓终觉大势已去,心中气苦,突然像疯了一般长啸一声道:“是他妈的谁在唱!是谁……”而歌声始终萦绕不绝,独麓用力锤自己的耳部,像要锤聋自己般痛苦道:“不要唱了……求求你了……不要唱了……”两行泪水淌下。 一股熟悉的重压袭体,是小肥鸟终于想好名字的大杀招:“繁星注目”!将所有星辰之力集中成一百零八个点!带着耀眼的蓝光星纹贯穿独麓巨大身躯!独麓“轰”地一声摔在地上,它睁眼看见两道白光瞬至,一名白衣白发的人类幼崽和通体雪白星纹点缀的摇曦太子,漂浮在自己眼前。 重伤的同时,一柄锋锐神剑指着它的喉部! 第27章 人形灾厄! 更巧的是,独麓眼前,就是最后一步毁掉它全盘计划的人! 温酒看着梦碎晗往庭的独麓趴在自己身前,本来心里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摧毁别人的梦想。一时间竟然还有点想出言安慰:“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但这样有可能暴露自己就是那个唱歌的人,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还是算了。 只有唐悦兮还记得另一件大事,正要出言质问独麓,却听蕴霁籽落地而来先开口道:“独麓长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独麓此时已褪去了役惶血统,恢复正常模样,显得斗志再无。它神情漠然,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枭雄独麓,闻言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温酒好奇道:“这红屁股大恶鸟到底被人类怎么样过,哪来的这么大仇。噢难道这个屁股是人类放火烧红的!”独麓怒视着温酒,像要吃了他一般。这一人一鸟,一个趴着一个躺着,相互对视,好不滑稽。 唐悦兮一直关注着温酒体内阴力的恢复情况,他歌谣唱罢,恢复速度又一次飞跃。这般下来,完全恢复的所需时间,已经由初见端倪的数月光景,到灵渊泽世豚辅助以后的三四天,再到现在可能只需要几个时辰便能恢复……那从整体看来,云舟神秘师父给温酒带来的《潮汐知月谣》已经数次帮上了大忙。唐悦兮不禁想到云舟那时那句:“家师曾嘱我定赠予人生第一个朋友”,心中对这个奇人产生了极复杂的情绪,好奇、不解、担忧和……恐惧。 晗往庭一众鸣煜这才想起,还有不明来历的人类在它们的最高议事厅,但这些人类似乎关系非同寻常,不少鸣煜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蕴霁籽看着独麓的狼狈模样,沉默半晌,颔首道:“独麓长老年轻时,文能科研兴族引领繁荣,武能调兵布阵独当一面。为我族的进步安定带来不可磨灭的卓着功勋,那时它一心壮大我族,只愿族群强盛,不惧外敌。 直到那年……那又久远又似在眼前的一年。与独麓长老交好的一个人类……唔……那竟是一个还可以与人类交好的年头。那个人类知道独麓年纪最大的孩儿天生心智有缺陷,苦于无药可医。向独麓传来消息,说寻觅到了医治良方。独麓长老携一家子欣然赴约,到人类好友住处以后只看到了好友及其一家的碎尸。才知好友离世,自己也身居伏圈中心。 此事全族尽知,因为独麓长老在那消失了十余年。那十年独麓长老历经何事……无从知晓。只知道独麓长老的家人没有和它一起回来,而它也再没有提到过它的家人。似是从那以后,志比天高的独麓就成了玩弄权术的独麓长老。”蕴霁籽不禁又叹了口气。 独麓被提及往事,不堪入目的回忆纷纷引入眼帘,近百年来藏在心底的情绪一股脑涌将上来,化作满腔恨意。又想到六大区的军队及逆影军明明都和自己感同身受,对人类充满了仇恨,却突然像遗忘了这些事一般,那股滔天的愤怒和不甘几乎要塞爆自己的胸膛,低吼道:“好……本尊就让你们知道……人类到底有多罪不可赦。”可怖的眼神扫过在场诸位人类,恨声道:“你们或许见过人类残害同族,那你们见过人类为了残害同族,还要践踏其它族类的生命和尊严么?……我那好友阿华,正是因为暴露了可以与我族保持联系的秘密,惨遭全家分尸。这个秘密可能在你们眼里无关紧要,但是在人类眼里……那就是一张通往世界顶峰的藏宝图。那群人利用阿华联系到本尊,将本尊诱骗至埋伏圈。 若当场杀了本尊,食我肉,饮我血便罢了…… 他们竟然……擒了我爱妻爱儿,一边威胁本尊吐露更多族群栖息地的秘密,一边用它们的肉体……做研究! 他们在我的三个孩儿身上!下蛊!喂毒!拼接其它生灵的四肢和器官!长成谁看了都害怕的怪物……让我的爱妻沐霞……和其它低等生物……交配……让她生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孽种!让她不堪折辱到神志失常!”独麓双眼流下红色的液体,疯魔般看着温酒身旁的唐悦兮道:“你不是知道本尊家人的下落么?本尊也知道,在那群歹毒的人类被仇人偷袭覆灭的那天,本尊趁乱逃出来以后,亲手结果了沐霞和三个可怜孩儿的性命……岂有不知他们下落之理?” 这番遭遇实是过于悲痛残忍,一行人闻言皆低头缄默。只有温酒,本想这恶鸟有恶报,脑海中没心没肺道:“哼!你们这些邪恶的人类!本外星人还是相当嫌弃你们的!”不知为何他又觉嘴唇和心一样已重若千斤,万难说出口。 时光已静淌过,阳光还剩不多。残阳的余温想要融化一整个晗往庭的凄凉,又显得信念不太够。绿意盎然的最高议事厅已成了暗红参半的悔恨战场。也分不清这红,是残阳对黑夜的懵懂,还是战乱遗留给世界的惊恐。 温酒到目前为止看到的都是天圣兽一族的惨剧,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受到了一定冲击,不禁小声向唐悦兮问道:“温旺财它们一家……一族,怎么日子过得这么惨……不是天圣兽吗?不是还有很多其它生灵都臣服于它们吗?不是明明实力都很强吗?” 唐悦兮幽幽道:“其实那些生灵不是臣服它们啦……鸣煜一族依靠大煜血脉的免毒疗伤的特性行善世间,得道多助,愿意受鸣煜召唤来的生灵都也是感其恩惠的善良灵兽。你想,当你重伤绝望时,有只又白又威武的大鸟儿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治愈你,你会不会也很喜欢它们。可惜人类和普通生灵不一样……实力越强,越不一样……贪婪随着实力和权利的拔高而增长,他们的纷争自然更多,自然更觊觎这传说中甚至能复活白骨的鸣煜血……只有实力极强的人类,才会对鸣煜一族进行残忍迫害……越强,越残忍。”心中却想,如果温酒这身奇特命力,暴露给那些站在巅峰的恶人知晓,只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或许会被抓走,受到胁迫成为治疗机器吧?……这孩子难以杀死,又血性十足,怎么胁迫他呢……那就是折磨他最在意的人呗…… 温酒听得有些呆了,本想问道:“不是应该……实力越强,越要站出来匡扶正义吗?……”被阵阵整齐的呼喊打断。 “新王摇曦!请受臣等效忠!”大皇子驰瀚和圣巫祝蕴霁籽突然商量好了一般,向小肥鸟行礼宣道。起初这效忠词声量微小,但一遍遍从未断绝,每一遍都有新的鸣煜加入宣告,掀起新声浪!不多时已响彻晗往庭,如山崩海啸般席卷全场! 小肥鸟本就是锦玑女王的正统传承,又有大皇子驰瀚和德高望重的圣巫祝护持。最重要的是,小肥鸟为了族群一直在默默战斗,早就被鸣煜百姓看在眼里,此刻的呼声,可谓是真正的王者归来。只有独麓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肥鸟的内心茫然失措,它本来只想回到族群洗刷冤屈,把陷害自己的混蛋全部揍一顿。谁知道这一切几乎都是母亲锦玑女王为自己铺设的道路,心中的委屈和不甘,早已在所有鸣煜百姓飞往自己身旁,义无反顾向独麓和军队对抗时,烟消云散。而那时在战乱中,看到自己的支持者纷纷重伤甚至陨落,更加仓皇和不解,不停地问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小肥鸟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冲温酒大声骂道:“温酒你这个呆逼!还不起来救人!躺那嘻嘻哈哈跟猪一样!是不是不把我当爹了!”它还不知道温酒不能动弹,想到自己那么多族亲生死不知,又急又气! 众鸣煜闻言纷纷惊呼:“什么?摇曦……新王未成年就生孩子了!?世风得下成什么样才能让堂堂天圣兽干出生人类这么离谱的事!……哎!!!都怪我们当年畏惧预言,对摇曦太子关爱太少啦……” 温酒最受不得委屈,丝毫不顾场合回道:“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老子要是能动早就把你揍得再胖八十斤了好吧!” 这时蕴霁籽落在温酒身边,凝黛橘早就忍不住一头撞进父亲怀里。蕴霁籽极通世故,知晓这些人类与新王摇曦关系紧密,诚恳道谢:“多谢小友出手救治,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医疗之法。老身多年顽疾、新旧重伤皆不药而愈,我们只道自身大煜血脉已乃此中圣手,如今看来是我等短视了。” 温酒心中得意但还是被夸得不好意思,尤其想到唐悦兮说自己脱离星劫的危险以后,也得亏小肥鸟的大煜血脉救回来一条命,脸上露出傻笑。 “爹!小橘!……摇曦!是你吗摇曦!你回来啦!” 小肥鸟看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鸣煜缓慢向自己飞来。这只鸣煜背部两点棕色羽毛显得有些娇憨可爱,飞行的姿态更是憨态可掬。小肥鸟泪如雨下,大骂道:“我操!大橘!你他妈的没死啊!”像流星一般扑向成年胖鸟,两只胖鸟相撞,温馨中带着些搞笑。这成年胖鸟正是小肥鸟的挚友捧砂橘,它憨笑着疑问道:“咦?我怎么会死,独麓长老只是不让我回家,隔一阵儿用奇怪的针扎我而已。” 独麓仍旧面无表情道:“开启役惶血统不过是需要老神棍家族的血液罢了。” 小肥鸟惊喜无比,向捧砂橘问道:“那你怎么回来的!” 捧砂橘挠头憨笑道:“是你哥哥找到了我。”小肥鸟看向驰瀚大皇子。驰瀚点点头:“就在我寝居处左近,我原不知那里关的是谁,脱离独麓的控制后才想明白。是以早有措施。”小肥鸟心中感激,兄弟二人已无隔阂。 捧砂橘亦多年未见挚友,正高兴问道:“摇曦!你……”只见它话没说完,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坠在地上!天上所有的鸣煜,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像捧砂橘一般!它们齐齐不受控制般堕下,重摔在地上。落地的闷响,和疼痛中的叫唤此起彼伏,场面极其诡异。 温酒看见近处的小肥鸟、蕴霁籽、凝黛橘也纷纷倒下,苦于不能动弹,急道:“温旺财!你他娘的咋了!”小肥鸟也是首次遭遇这等奇事,检视自身,有些呆滞道:“老子……没卵事,但是好像……飞不起来了!” 云舟第一时间施展傲人身法,将小肥鸟提至温酒手上。温酒忙运没卵用力凝出水球给小肥鸟治疗,不多时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又尴尬又迷茫。 唐悦兮看温酒、小肥鸟的脸色便知,没卵用力的强大治疗之能首次遇到了大坎!她用心灵旅途查探小肥鸟体内无果,灵机一动释放心灵旅途探查远处,随即释然又更加不安,凝眉道:“不必费劲啦。是结界。” 云舟眉头一扬,问道:“是云帝当年为云之牢设置的‘逆七业风’结界么。听闻那结界确实可以困住所有御空之能的猛禽妖兽。怎会凭空出现在此处?” 唐悦兮摇头道:“‘逆七业风’结界我见过,并不会使生灵失去飞行能力……咦,那你还能飞起来吗?” 云舟闻言,催动命力飞向空中,毫无迟滞。云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确信:是一场针对鸣煜的阴谋! 未等二人琢磨应对之策,更可怕的场面已……森然而至! 地板开始剧烈摇晃……不,是钦云木在剧烈摇晃!温酒只觉得自己就像躺在遭遇滔天海浪的小船上!随时都要被掀进海里!铺天盖地的钦云木叶子飘落下来……落在地上换成人形!是那邬府的一万军队!他们一个个眼神空洞,浑身年轮和叶纹,像用树枝和树叶塞成的僵尸一样,看起来阴森可怖! 这些邬府的树叶僵尸,一落地便迅速结阵,将所有失去飞行能力的鸣煜包围在一团!邬府图谋的真相几乎就要浮出水面! 久未出声的独麓此时业已冷汗涔涔,心中涌起难以掩盖的不祥预感,仍大声道:“本尊与邬府的交易已经结束,皇甫献,带着你的人滚出钦云木去吧!” “噗嗤”两声,两根锋锐木桩从地板穿插而出,瞬间贯穿独麓的巨大身躯。独麓发出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不知从哪传来软糯的媚笑声,道:“奴家大功告成,独麓长老还是收起些威风吧。”正是邬府大将皇甫献,她声音中不失张狂,很是得意。 皇甫献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她难掩得意道:“……唔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只会飞的小苍蝇。” 云舟腾空而起,仰头朗声道:“原是恶首到了,这次堂堂邬府大将还是躲在千里之外等着被砍耳朵么?不妨痛快些出来受死吧。” “哈哈哈哈哈!”皇甫献纵声狂笑。众人虽瞧不见皇甫献的表情,但谁都能想到她脸上的狰狞。她的威名响彻拏云,就算是拏云大陆公认的五大至强者“冠绝五曜”,也绝不会如此视她于无物。而云舟一个初出茅庐的野小子,竟在实力全不如自己的情况下,重伤自己一臂一耳!又在他人的帮助下,从自己的万人大军包围中凭空逃脱!实是皇甫献平生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皇甫献大功告成的喜悦都被冲淡一些。她嘿然道:“公子对奴家的思念实是让奴家受宠若惊,可是公子,奴家就在你眼前呀。” 大敌当前,温酒却还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又不能帮云舟上前打架,又成了云舟孤军奋战,又确实找了半天没看见皇甫献真身所在,闻言没好气挖苦道:“原来不是我们眼瞎,是皇甫大将军神功大成,把自己练成了一个大臭屁。是我们境界太低了,要不然一个臭屁在我们眼前本来是应该要看得见的!” 皇甫献想到要揭秘自己身在何处,心中极是兴奋,倒不太在意温酒一时的挖苦,缓缓道:“非也!历时十五天,奴家终于将这钦云神木和我的肉身融为一体啦!”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色变!云舟、唐悦兮、小肥鸟等一众鸣煜尽都背脊发凉、难以置信!只有温酒第一时间相信并且痛苦地接受了皇甫献所言,毕竟在温酒眼里,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离谱又合理的。 不过温酒于众人中显得最痛苦……并不是因为皇甫献融合了钦云木后,让所有人都身处绝境……他急得脸上青筋暴起,边暴怒大骂,边呕吐道:“你个老树妖是不是有毛病啊!呕……做个人不好吗,跟这钦云什么木合什么体?搞得老子现在一动不能动是硬要躺在你身上一样!呕……”温酒生无可恋,面如死灰。 皇甫献这一生受过无数风浪,却从没有被一个金宫矞的低等野种如此羞辱过。只见天光一暗,一根长宽各十余丈,手指模样的巨木,遮住天光,带着凛冽狂风压向温酒!好在云舟天罚剑锋锐无匹,将巨木手指斩飞。否则温酒自愈能力再强,也会成为一滩只能不停自愈的肉泥。 众人这才相信钦云神木已和皇甫献融为一体!就是说这如城市般辽阔无际的钦云大树,已经完全受皇甫献命力掌控,成为了皇甫献最强的矛和盾!刚刚的牛刀小试虽然被云舟神剑所阻,但是她随意出手的压迫感令所有人感到心悸。 一瞬间每个人都觉得,好像脚底下的大地,是自己的对手一样。每一分一秒都面对着世界坍塌倾覆的猛烈危机感! 唐悦兮恍然醒悟,头皮发麻,心想:“难怪这伙人明显不安好心,却来了钦云木十余天了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在琢磨这手恶棋……邬珺朝果真心狠手辣,独麓这恶鸟原也是他们的废子罢了。”她越想越清晰,陷入没有早发现这毒计的自责中。眼眶一红,美目中已有莹莹泪珠,向皇甫献声音的方向,愤声喝道:“恶贼皇甫献,你们邬府压根没有和独麓做交易的打算!只是这个幌子,既可以催化独麓做出内乱的傻事,又可以获得越过散星云丛,潜入钦云木的方法!什么借助鸣煜的军事力量造反,什么事成以后给鸣煜一族十座城市作为栖息地,全都是骗人的!” 皇甫献本想快速解决此次任务,但一来好奇唐悦兮是否能猜出邬府真正的计划,二来初获盖世神通,难免自信又手痒,是以饶有兴致问道:“不错,接着说。” 唐悦兮银牙紧咬,气得小手都在发抖:“所以支使蒯择、宋儒恩两大高手提前潜入,阻止老巫祝与独麓同归于尽,就是为了保证这场内乱如你们计划进行!内乱必然吸引所有鸣煜的注意力,而内乱时间越长,你对钦云木做手脚的计划越万无一失。”顿了顿,向之前皇甫献的声音来处怒目而视,冷声道:“邬府狼子野心,居然真的想要围捕整个天圣兽一族。而吸收钦云木的力量,自然是你老树妖一石二鸟的小聪明。只是我不明白,费这么大精力布下了让鸣煜无法飞行的结界,明显是希望将它们生擒,为何又诱使它们内乱,不怕它们生灵涂炭,前功尽弃么?” 皇甫献阴笑道:“活鸣煜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钦云木和完成任务奴家都想要!”言下之意是只要有活的鸣煜交差便可以,管它死没死多少个。皇甫献见唐悦兮对自己一干人行动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将计划的精妙之处也一一说出,心中极其得意。仅有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小女孩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在此行中获得了多强的实力。心痒难耐道:“更妙的是,在这里诞生了一个让冠绝五曜都为之忌惮的,拏云大陆第六大高手!哈哈哈哈哈哈哈!而这既可限制大煜血脉战力,又能消弭鸣煜飞行能力的‘忧叶烦花结界’,不枉本将军费了数十只鸣煜的命潜心钻研!”她首次自称将军,可见内心兴奋。 云舟眉头紧锁,深恨自己实力未够,让这恶首多活了几十天。如今实力差距怕是已成云泥,刚刚那巨大木化手指,一剑挥斩过去已极是吃力。这还是仅是皇甫献意在生擒,担心误伤鸣煜的情况下从而颇收敛威力的招式。难道真如皇甫献所言,连冠绝五曜都会对这个状态的她有所忌惮?糟糕……如果是钦云木,岂非更难找到这恶贼的真身。 唐悦兮愤然啐道:“是么?胡吹大气,我看邬珺朝那个老乌龟王八蛋就不怕你,甚至都没有影响到他的一个小小私生子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邬惊澜一个毫无功绩、威信的废物私生子,被安插在皇甫献手下以积攒军功,本就令皇甫献心中不悦。何况这小子不过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尚可,竟敢不受军令私自劫人以泄淫欲,在营中也傲慢无度甚是可恶。若非不明确这个私生子的地位,确是早就想杀了这个小王八犊子,就说他葬身乱军中,焉有大碍? 唐悦兮一边气恼皇甫献的卑鄙狠毒,一边思索:“皇甫献将钦云木与自身融为一体,夺走了鸣煜一族的栖息家园。既能让实力一步登天,又能把鸣煜一网打尽…… 这般境况,所有人几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或许皇甫献翻转手掌抖抖肩膀,就能摔死在场所有不会飞的人……这一万绿油油的邬府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怪瘆人…… 如今之计,唯有用心向身往的瞬移能力带着大家逃跑。可是就算这个能力神通广大,且命力够用的情况下……属实从未听过哪一位唐家前辈施用者能带着一万多个生命一起转移。另外又如何能让身陷包围的一万鸣煜的肢体相接,接受自己的命力覆盖呢?” 更糟糕的是,皇甫献暴起发难,不留给唐悦兮思索的时间! 今时不同往日,皇甫献费尽心思融合了钦云木,从某些层面的实力来说,确实已经接近拏云大陆传闻中实力最强的五个人,冠绝五曜。常言道“一力降十会”,如今辽阔无际的晗往庭都不过皇甫献一只手掌大小,她只稍一动身,便是山崩海啸般的人形灾厄!好在如今这已到手的功劳她反而珍惜了起来,鸣煜被活捉的数量变少一只都会心疼。是以她并未使用极暴烈的手段进攻,否则覆手间便是大结局…… 第28章 火种 “嗤嗤嗤”数声,“地底”钻出树根硬木,缠住温酒和唐悦兮。这些硬木在二人身上严丝合缝,就像从他们身上长出来一般。 不过这已难不倒温酒,他正想用没卵用针粉碎这些巨木,唐悦兮突然用同心灵结传音道:“脱困暂时也没有用,反而吸引皇甫献的注意力对付我们,不如正好趁此机会寻思对策。”美目担忧地瞟了云舟一眼:“只希望云家小子能撑久一些……”她虽然对云家每个人都大有嫌隙,但云舟已与她和温酒久处同一战壕,且云舟此人并无任何不良习气,很多时候唐悦兮已将云舟当作温酒的一个好朋友看待。 皇甫献察觉到温酒、唐悦兮、云舟在场,已急不可耐暴起发难。在她心中,漂亮女孩虽然讨厌,但擒住稍后慢慢折磨,定能消解这半盏茶时间的不愉悦。而另一件错过就会抱憾终身的急事实在得赶紧办了……这个废了自己一臂一耳,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低等野种怎么还没死!? “隆隆”声此起彼伏!皇甫献的致命杀招已遮天蔽日! 云舟悬停空中,皇甫献对他毫无顾忌。而且又是含怨出手,生怕云舟多活了一秒。霎时间密集如雨的巨木接踵而至!且不同于之前那一战,那时皇甫献命力控制的巨木仅从一个方向施压,而这次……不管天上地下,但凡云舟肉眼可以看见的角度,全是致命巨木! 避无可避,云舟催动命力,立时用九巽舞撑起一个乳白色圆球,用以御敌!只见漫天巨木与白球相撞,发出一阵阵“滋滋”噪声,仿佛有十万柄锯子同时在高速锯木头一般,令人心神不宁。 云舟看见巨木撞在自己的九巽舞上,心中暗惊,算是首次见到了九巽舞无法弹开来物,一股随时会被击破的直觉涌上云舟心头! …… 另一边的战场更是紧迫。 万余邬府精兵vs万余鸣煜,数量虽不相上下,形势却可是一边倒。这两队人马若是以单对单的形式作战,那可能是鸣煜一族的完胜。毕竟鸣煜本身实力高墙,大煜血脉本身也是超凡神通。可惜一来失去了最重要的飞行能力,也被皇甫献所谓的“忧叶烦花结界”大幅削弱了战力。二来军民混合,从上空坠落更遑论排兵布阵,无从合理指挥以对抗敌阵。三来邬府大军有心算无心,甫一出现已是合围之势! 以皇甫献如今的实力,虽极强,但生擒全部鸣煜仍是极难。毕竟大煜血脉的恢复能力和守御能力天下皆知,如果将不伤及肉身而将所有鸣煜击晕,只怕要花的时间近十余天,到那时怕是早几批被击晕的鸣煜都醒过来了……更遑论将它们全部重伤带走,手下这帮翠幽鬼卒只是会拼死战斗的行尸走肉而已,根本没有帮助给鸣煜治伤续命的能力,到那时怕是运回去一万腐烂的臭尸体。 所以皇甫献用了一个极恶毒的法子:支使翠幽鬼卒在鸣煜大出血的伤口上,刺入“蚀智秽莲”。这种被赋有肮脏名字的小花,有着让失血严重的生灵,迅速昏迷的功效……仅如此哪称得上恶毒?“蚀智秽莲”可以让重伤者在昏迷中快速恢复伤势,可一旦醒来……伤者将变成脑子一片空白的植物人…… 几已是死局……不停有鸣煜倒下,包围圈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小肥鸟被排挤了这还不长的一生,首次感受到族人大家的爱和支持,它越是往一线冲,越是有曾对它无比冷漠的族亲挡在它身前,冲往它将要去的危险战阵!危机中大家不会阻拦小肥鸟面对危险,只是大不了比它先洒更多的热血! 小肥鸟热泪盈眶,似乎看到了娘亲锦玑女王就在身后支持者大家一样。长啸一声,冲杀更勇。好算身材娇小,又是结界限制不到的星辰之力,最终冲过族亲的奋力保护来到生死线! 到底是已经成长到能和役惶血统下独麓掰手腕的实力,小肥鸟一腔孤勇,奋力杀敌!只是越杀越心惊……这些明明重伤倒地的邬府士兵,居然过得盏茶时间就能站起来,和没事人一样重新作战!真是岂有此理!小肥鸟大声怒骂:“温酒我日你大爷!这帮绿油油的阴兵怎么他娘的跟你一个鬼样打不死的!赶紧他娘的起来帮你爹打架!!”它无助时先想到温酒,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温酒心焦如焚,表情极度痛苦,大声吼道:“他娘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就来了!!啊!!!!”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他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眼中布满血丝泛起妖异的紫光,仍是一动也不能动。 不停有鸣煜在绝境中倒下,还有温酒撕心裂肺的模样,都让唐悦兮心疼不已。“打不死的绿色阴兵”这句话钻入她耳朵时,她的心脏像被巨锤重砸一般,在重压下支离破碎。她俏脸苍白,向皇甫献怒声质问:“皇甫老贼!你把这些邬府高手和士兵都炼成了‘翠幽鬼卒’了么?你……你还是人么?” 皇甫献心中有一瞬间诧异这个小女孩懂的如此之多,却还是被高涨兴奋替代,狂笑道:“不错!翠幽鬼卒!他们不是打不死,而是……早就死了!”声音带着戏谑又道:“难道有人以为凭这一万个废物就能助我生擒全部鸣煜么?这帮废物唯一的作用就是守护奴家融合钦云木罢了。哦?也是有了钦云木的力量才能炼成翠幽鬼卒,唔,他们死得其所,死得高贵。哈哈哈哈哈哈!” 唐悦兮闻言已明白当时情形。一万邬府士兵为皇甫献布阵,守护她融合吞噬钦云木,功成以后皇甫献立刻心狠手辣地将士兵们全部杀害。炼成翠幽鬼卒。所谓翠幽鬼卒,是古时大学者提出的一个可能性:将逝去士兵的尸体重新利用,炼成完全受控且杀不死的不死军团。他们能保留生前的实力和作战经验。 这本来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大学者提出来的初心是用以对抗边界肆虐的猛禽妖兽。只是此道过于冷血,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抑或自己,战死后被炼成僵尸。是以此理论大受抵制,埋没在历史长河中。也不知道皇甫献这个老贼如何做到这许多可怕的事情。 唐悦兮十几世的记忆都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冲击,谁知那皇甫献明知此间终无人生还,毫无顾忌再道:“第六曜和翠幽鬼卒已成!全族鸣煜在手,承天计划唾手可得!墨云王朝二十年以内终将不再姓云!哈哈哈哈哈哈!”言语中狂妄至极,已将自己比作冠绝五曜后的第六曜。 “轰隆”一声,唐悦兮听到这里,仿佛中了晴天霹雳般呆住。不多时背上的冷汗已将衣衫浸得湿透。 承天计划! 那不是父亲唐瀚章毕生研究的最高成果吗!邬府的人怎么会知道? 以唐悦兮的冰雪聪明,此刻也觉得思绪杂乱无章。所谓承天计划,是唐家当代家主唐瀚章的绝密研究,不知怎的,竟成了邬府口中的目标。当年唐瀚章天纵奇才,藉由唐家最独特的启元命力:“心灵旅途”得到启发。 心灵旅途除了是个极强的神通之外,还有令拏云大陆任何一个势力都为之狂热的两大特点。第一,心灵旅途上代觉醒者离世以后,十年内新生的唐家女孩中,必然会有一个女孩再次觉醒这个命力。要知道自从启元命力被纳入研究以来,极少有命力可以重复出现在人身上。常人觉醒命力都难,何况唐家可以一直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命力。这个命力作用于正面对敌,也少有敌手,只是唐大小姐命途坎坷,还没有时间修习。 第二是,每代觉醒者的认知和记忆,都会通过这个奇特命力传承给下一代觉醒者。这意味着,心灵旅途每一代的持有者,都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 当年唐瀚章,正是突发奇想:如果将心灵旅途可以传承的特性作用于更多命力,岂不是可以大大缩短世界前行的进程?甚至如果可以将命力的修炼程度也传承的话,让新生婴儿几乎就能拥有上一代人的全部实力!那岂不是可以让金宫矞的百姓不再羡慕紫殿霄的丰富资源和修炼环境!一举填平金宫矞和紫殿霄之间矛盾鸿沟,从而完成唐家先祖的遗愿! 唐瀚章无愧是拏云大陆第一科研家,怀着完成先祖遗愿的信念潜心研究数十年。终于在唐悦兮出生三年后……用自己亲生女儿,当代心灵旅途觉醒者唐悦兮的鲜血,创造出了这跨时代的科研成果。也只有这么偏执又疯狂的科学家,才能研究出改变世界的计划吧。 …… 唐悦兮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承天计划……自己不就是承天计划的火种吗?承天计划,不就是昏迷前,父亲传渡给自己唐家最大的秘密吗?而昏迷后自己就到了云之牢……这其中到底如何关联? 而且……既然是承天计划,那邬府的人应该先要找到自己……这个火种才对啊,为什么要大举活捉鸣煜一族?难道是…… 唐悦兮轻“啊”了一声,眉头紧锁,逐渐找到一些思路。是找到了更好的替代!鸣煜一族的大煜血脉,虽然向来不被定义成启元命力,但同样有着可以传承的特性!而且它们的血液有祛毒疗伤的奇效,可能拥有更高的传承成功率…… 糟了……皇甫献一行人如此确信地围捕鸣煜一族,只能证明他们的承天计划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难……难道是父亲被他们擒获了,屈打成招说出了承天计划的秘密?……荒谬,邬府实力扩张再怎么迅猛,也不可能生擒父亲。或者是唐家跟邬府同流合污了?……那更不可能,就算唐家跟皇族云家不对付,勉强说是有共同敌人,但以父亲的文人风骨,怎么可能跟下三滥同一条路? 不对……唐家出了内鬼!不然邬府都无法知道承天计划这个绝密! 唐悦兮想起父亲给自己传渡的记忆!由于父亲没有心灵旅途,传渡记忆需要复杂的阵法和仪式,只选择了多半重点记忆传给自己!这正是问题所在,就算传渡记忆需要的时间很长,父亲也完全应该有时间把所有记忆传渡完成!导致父亲只选择重点传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唔,是为父一意孤行的失算,这承天计划竟要成为天下大乱的源头么?……万幸为父想到了一个可靠的地方。”这是唐瀚章传渡记忆的最后一句话,唐悦兮恍然大悟!那肯定是父亲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想要背叛唐家,却无法笃定是族中何人……总不能将族里所有怀疑对象全杀了或者全囚禁吧?最终是内鬼出逃!父亲没来得及拿下内鬼…… 承天计划如果被外界得知,自己则是世间恶人争抢的首要目标!到时候的纷争……定然成为拏云大陆千年以来最大的灾难。那时自己就算能在全世界恶人都虎视眈眈的境地中活下来,也只能过着如履薄冰、暗无天日的生活……父亲索性将自己送进云之牢!那个在云家皇族守护下,只能进不能出的死地云之牢! 其实当年唐瀚章由于不知内鬼去向,将觉醒了心灵旅途的亲生闺女送入云之牢一事,昭告天下。以阳谋破阴谋,换来拏云大陆近十年和平,但凡知内情者,都会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好手段!” 而心灵旅途觉醒者入云之牢一事,世人皆知。唐悦兮身边的人,诸如温酒小肥鸟之类,偏偏勉强都算不上世人……唯一正常人云舟自幼随名师入山学艺,比之温酒连世人的一丝习性都没沾上,何况这世间庞大的信息量。是以他同样无法将“唐瀚章亲手送女儿入云之牢”一事向唐悦兮告知,否则以唐悦兮的聪明才智,早就将自己在云之牢的原因推算得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无情又充满魄力,也只有唐瀚章啦!”唐悦兮一念及此,眼眶通红:“若不是出了内鬼,唐家暗中用承天计划培养高手无数,还愁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么……如今内鬼泄露消息,任何一股势力都想获得这可怕的力量。既害得鸣煜一族突遭横难,又让唐家陷入了众矢之的的境地……”唐悦兮突然反应过来,心道:“不对,邬府肯定想要独吞承天计划的成果,内鬼无论出于主动还是被动,都不会将计划泄露给全拏云大陆……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暗中保护自己去云之牢的路上,一定是最艰难的时刻……唐悦兮想到父亲一边保护自己赶路,一边描阵以尽量让自己知道更多原委,心酸不已,流下泪来。又想到,数百年前上云层紫殿霄已经不再对唐家开放独有的传送法阵入口,父亲能将自己送入云之牢保护,想必在紫殿霄云家有能人相助,从而接应父亲…… 唐悦兮这么一想,觉得云家应该也有好人存在。对云舟的恶感不知觉间又下降了几分。想到云舟,思绪跳转,记起云舟初次与皇甫献对峙时,说道:“溯安二十八年冬,峰首、海羲、浦化三城,四千婴儿……”时,皇甫献那骇人的杀气,恍然大悟!原来邬府暗中研发承天计划证据确凿!竟是夺人婴孩行恶!! “这帮披着乌龟皮的人渣!”唐悦兮气得银牙紧咬。 这般看来,唐悦兮几乎已对邬府的全盘计划了如指掌。也几乎可以肯定当年唐家的内鬼,与邬府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当年邬府从内鬼处得悉承天计划的消息,便开始谋划豪夺承天计划的阴谋。不料父亲反应迅速,托人将自己送入云之牢,邬府等人只好另做研究,发现鸣煜大煜血脉的替代性。一边明里诱惑独麓引发内乱,一边暗里派皇甫献实行寸草不生的围剿! 天空中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云舟的九巽舞终于抵不过皇甫献实力暴增后的重压,瞬间破碎。温酒和唐悦兮在“观战区”直瞧得心里一紧。但巨木包围圈骤缩以后,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淅淅沥沥从缝中滴下,而是爆射出炽热夺目的白光! 巨木迎光而碎,洒落一地! 云舟神色淡然,白色长发随衣袂飘扬,不变的出尘飘逸,变的是左右手分别都握着一柄剑!万分危急之时,饶是云舟的性子也在心中泛起波澜,暗松一口气:“终于来了……” 除了右手天下闻名的云帝曾用配剑——天罚剑,左手握住的长剑竟锋芒破浪,如与天罚剑同有神鬼莫测之利! 就算皇甫献再眼拙,此时也知道了云舟来历非凡!虽然她现在体型巨大,但对战场一直洞若观火。第二柄分明是从巨木包围之外飞进来,与云舟手中之剑里应外合,撕裂巨木,方使云舟逃得困境! 而这第二柄剑,式样古朴,与天罚剑一般长短却有着大相径庭的模样。没有霞光流彩萦绕,也没有傲然剑意直指苍穹。它通体漆黑,夕阳下竟看不到一星反光,好似深渊中的冰冷死水。振剑的嗡鸣声内敛而悠长,像是同世界宣告它的年迈和漠然。 常年替邬府图谋不轨于下云层金宫矞的皇甫献,直至此刻终于在内心掀开了久远记忆:“天罚渊罪!云家的人怎会知道……云遮苍是你什么人!” 云遮苍自是云舟的父亲,也是墨云王朝当朝皇帝!云舟手掌微张,两柄神剑却未如想象中向下坠,它们一左一右悬于云舟双肩三尺处,剑尖傲指皇甫献!云舟朗声道:“云某不过是万千除恶者中,最普通一人。” “御双剑!”皇甫献心中已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单御一柄剑已是自云帝后几乎失传的剑术绝技!习得御剑术之人,无一不是站在世界顶点的大宗师!而他们甚至一生也只能操纵一柄剑!面前这人年纪最多不过十八十九,竟有如此高的御剑造诣?!皇甫献暗道:“……十几年前江湖传言,云家二皇子云舟,刚出生时便显异象,九名剑悬空环绕襁褓,意似臣服。被称之为含剑而生的绝世修剑天才,所有人都认为他可能是千年以来唯一有望见到云帝境界的人,而后音讯全无,渐被遗忘……原来是藏在金宫矞这肮脏之地,难道竟是云家暗中培养的底牌么?” 云舟身份一事大是出乎皇甫献意料,她惊疑不定,想到云舟甫见面时,便一一数落自己的罪行,更是心中一沉:“竟遣二皇子亲往险地……难道云家对我邬府所谋早有知悉,糟糕,不知道还有何后手?”皇甫献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邬府大将,略作沉思便心中有数:“绝无可能!就算有援兵,也无法穿越散星云丛的天然屏障!若是援兵早已埋伏在左近,连整棵钦云木都是奴家自身,又岂能逃过探查?” 皇甫献一念及此,更毫无顾虑。有援兵又如何?谁又能是我万余翠幽鬼卒和钦云神将的对手?在她心中,已擅自邬府“黄将”已更名为“钦云神将”,纵声道:“天罚渊罪?今天本将军就要掀了这苍天,填了这深渊!替云家收了这两柄神剑!”她狂态毕露,心知纵使这番谋划被云家二皇子知晓,也无所顾忌。 因为不可能有人能生离此地! 渊罪剑的出现让唐悦兮也是樱口微张,颇为震惊。这两柄神剑虽然名震拏云,但千年前便已随着云帝的失踪而音讯全无。唐悦兮首次见到天罚剑的时候,只道神剑雪藏云家,传人终于现世。可是这渊罪剑明明是玲珑先祖亲手封印的!自唐啸先祖立足金宫矞以后,唐家自己都失了这柄剑的踪迹,怎么可能被云家的一个后生小子得到? 记载中,当年云彩上第一剑仙云绝羽,一生中共用过三柄长剑。第一柄便是天罚剑,承自师门,替云绝羽划破长空,从南宋末年来到了拏云大陆。第二柄便是这渊罪剑,云绝羽来到拏云大陆后,这里妖兽横行,除之不尽。他不由感叹手中的天罚剑,与人论道或天下无敌,而斩尽妖兽还嫌杀意不足。是以云绝羽和唐玲珑夫妻俩在拏云大陆寻找天材地宝,穷尽巧思,熔炼了这柄“渊罪剑”。 而后王朝初建,和平渐至。登基大典上,唐玲珑央求云绝羽将渊罪剑赠予自己。云绝羽向来对唐玲珑有求必应,遂赠之。其实唐玲珑从不用剑,行此举已使人摸不着头脑,而后渊罪剑彻底失去踪迹更是令人疑惑。唐悦兮脑海中,“唐慕霜前辈”的记忆力,的确在玲珑遗书中曾见玲珑先祖提及封印此剑一事,封印缘由和封印之处却一概未提。 温酒的命力持续暴涨,偏偏不能动。不过他的感知能力也提升迅速,头一次感受到传说中的杀气感觉还挺奇妙。皇甫献的杀气如一叠叠带着点狐臭味的滔天海浪,压着人喘不过气来。弥漫在整个肉眼可见的空气间又不得不夸它确实很猛。而云舟手上渊罪剑的杀气,从浩荡妖血中洗涤而出,一声声妖兽的悲嚎咆哮,仿佛就在温酒耳边。 温酒又是羡慕又是高兴。羡慕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最向往的大侠,就是这样仗剑走天涯,逮着恶人就赏一顿毒打!高兴是感觉老舟掏出这第二把“猛男黑剑”之后,感觉挺有谱。虽然有点担心这把剑恬不知耻地抄别人名字,但是终于有点全村人希望的样子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躺在地上ob全场,温酒又充满了危机感,前人有云:赢团不可怕,缺谁谁尴尬,自己好歹也是拏云大陆新晋的不知名一代大侠,岂能因为“躺赢”这种事被钉在小肥鸟的嘲讽耻辱柱上。“我操!”温酒突然反应过来,就算云舟突然开挂,能跟皇甫献掰掰手腕,也就最多跟皇甫献battle啊!这下边一万杀不死的阴兵还是没办法啊!!! 涌起了强烈使命感的温酒,继续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地用力起身,其实也就是看来用力,因为温酒体内阴阳不平衡,是使不上力的。 岂知异变再生! 皇甫献迫不及待向云舟发动杀招,巨木林立,直指云舟。云舟这次对皇甫献的实力早有准备,凭身法寻空隙仓皇逃窜,倒无危险,蹊跷的是他并未使用两柄神剑进行反击。 只见那柄渊罪剑下沉至翠幽鬼卒的包围圈,在万余翠幽鬼卒的背后,极速掠过。没有想象中对翠幽鬼卒造成巨大伤害,甚至都没有沾上一个翠幽鬼卒的破烂衣角。还来不及质疑渊罪剑的诡异行为,神剑已经沿着包围圈划过一圈回到起点。只见渊罪剑划过的痕迹上,白光绽放!绚烂无比!而后生机凛然,耀眼的白光竟幻化成一个个皓盔银铠,长枪临渊的威武士兵!一瞬间数千士兵出现在翠幽鬼卒的背后,与包围圈内的鸣煜成了夹击之势!虽然这近两千的士兵在人数上比翠幽鬼卒远远不及,而且也没有翠幽鬼卒那样无法击杀的可怕能力。但是两千士兵的武备傲视拏云,实力亦是拔尖!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骚扰偷袭,令翠幽鬼卒背腹受敌! 一时间鸣煜一族的压力骤减!小肥鸟和驰瀚皇子见状,不约而同大声令道:“外圈者不可拼尽性命,负伤立即退往内圈!由内圈预备战士顶上!”这样一来,在一线保得性命,退往内圈的战士,还可以由大煜血脉进行治疗。鸣煜一族的伤亡程度终于得到极大缓解! 皇甫献和温酒同时亮色大变!皇甫献想的是:真的有援军!?怎么能凭空出现!!温酒想的是:我擦嘞!?真的要用不上我了吗!! 最后一丝白光落在云舟身后方。缓缓幻成一个人影。这个人影与之前大不一样,个头远比那些威武士兵娇小,与唐悦兮、温酒相若…… 第29章 替天行罚,代渊涤罪 种种异象皇甫献都看在眼里,她老谋深算,知道不管如何,解决这个敌方最强战力永远都不会出任何差错。何况这小畜生跟自己还有血海深仇。她出手加倍凌厉,直逼得云舟险象环生。 待白光散尽,众人才看清这最后的人影,竟是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女孩!她极美!朱唇皓齿,香肌玉肤,眼波盈盈,是雕琢之美!她就像两万个资深lsp,在现代游戏中历时50年,极尽挑剔之能事,研发出来的完美捏脸参数!不同于唐悦兮的倾城甜美,是造物者精心雕琢后的无瑕和完美! 那女孩左手捧着一个如意模样的事物,落地尚未站稳,一袭鹅黄月华长裙仍迎风轻舞。她急声道:“逆贼皇甫献!胆敢向墨云二皇子动武!是活腻歪了么!”与她绝世仙容有巨大反差,女孩的声音就算是生气也又嗲又软,更像在撒娇。 皇甫献注视着地上的小女孩,攻势却未减半分。温酒和唐悦兮也双双将目光投了过来,打量着这个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奇女……孩。 皇甫献狐疑道:“云珂公主?” 那漂亮女孩也还不知如今的皇甫献身在何处,粉首轻抬,凝眉道:“很好,你认识我,那便不须多费唇舌。皇家断霆军精锐尽出,劝你还是趁早自尽,给自己留个体面” 皇甫献或许身在局中,还未反应过来,但心思细腻的唐悦兮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云珂公主在唬人。她的大眼睛划过云珂公主手上的“云如意”,怔怔的有些出神,但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全局。 唐悦兮眼波流转,偷瞧了温酒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对最后出现的那个美貌女孩很在意,依然只是表情痛苦地想要爬起来,俏脸微红。集中思绪,认真谋划起来:“变数既生,当寻转机。原来云家小子也并非和外星人一样傻头莽脑的。推算下来,这小子应该是那日独闯军营前,便尝试了与外界联系求援。只是对自己的联系手法,以及那边的增援能力没有信心,才略过不提。以防我们对结果乐观。哼,云家人果然都不大坦诚。” 如唐悦兮所料。御剑报讯乃是云舟唯一的通信手段,云舟不仅对这次请援没有信心,连事后还能不能找到被支去报讯的渊罪剑都不知道。幸好自己争气,神剑不辱使命。若是以皇甫献对武道的了解,听说云舟一边与自己恶战,一边还能精密操控第二柄剑于千里之外求援,定会重新估量云舟的实力。 温酒通过同心灵结听到唐悦兮的分析,一边挣扎一边骂道:“妈的,老舟这逼老是一个人偷偷帅。” 唐悦兮目光落在那式样温润古朴的“云如意”上,接着道:“所以云家小子不是隐藏实力,是第二柄神剑另有奇用。倒亏他能想得出来……该不会就是控制神剑,在云珂公主面前的地板上,一笔一划写的救救我吧……”作为心灵旅途传人,当代通讯大师,唐悦兮对云舟拙劣的通讯手段相当嗤之以鼻,又道:“云珂公主收到信以后不能马上支援,因为从皇甫大军的路线过来,无法越过散星云丛的天然屏障,也没有法子从钦云木的树脚来到高处。所以最合理的方法,就是给渊罪剑附上接引印记,待渊罪剑返回后,相当于在确定的传送地址上有了印记。便可以通过返回途中,提早蓄力的‘云如意’,将这两千断霆军传送过来。” 温酒一愣:“等等……” 唐悦兮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把我们传送进云之牢的‘云如意’……我也没有想明白,难道唐瀚章在云家的内应竟是当朝明珠,云家三公主?不对呀,瞧这小公主的年纪,似乎在当年最多也就刚好出生。怎么可能成为唐家的内应?” 温酒煞有介事道:“以我的了解,有没有可能从娘胎里就可以培养间谍的说法!”唐悦兮翻了个白眼道:“没个正形,这般说你要是能从娘胎里就学会说脏话骂人,那还得了?”温酒正准备反驳自己可能真的从娘胎里就会……听唐悦兮又道:“这云如意的传送和心灵旅途的心向身往大不一样。需要长时间的蓄能,蓄能时间越长,传送时可携带的人员则越多。这样两千人的传送,花费的蓄能时间应该不下于十天。不像心灵旅途只有命力足够,随时可以带接触到的人或物进行转移。关键是,云如意的传送目的处,须有提前准备好的传送印记。否则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任意传送一个军队,那云家真的是所向披靡啦。” 温酒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全部援兵了,略失望道:“那按这套逻辑来说……不是应该让云家的高手倾巢出动吗!!派两千个美国队长也还是只能跟灭霸五五开啊!!” 唐悦兮睫毛轻颤,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听不懂温酒的胡话,而是对温酒提出问题的无奈:“云家强者如云,能将这两千断霆军替换成云家全部高手,再来一百个这样的皇甫献也不足为惧。只是一来高手向来云游散漫,这么短的时间内,与其召集十来个高手,应该远不如两千断霆军来的迅速可靠。二来这是他们皇族与生俱来的骄傲,所以云家的思维向来是人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天知道这次皇甫献所谋划的就是要把这天都掀了,挑战云家千年来的地位。三来……那可是将近二十天前请的支援……那时候的皇甫献可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温酒已全然明白,道:“那我还有最后一个很费解的问题……”唐悦兮道:“唔……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没太明白……”二人心中迷惑,公主很快解答了他们。 云舟听到女孩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时,直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大声吼道:“小瓜子儿!谁给你的胆子!把自己也传送过来干什么!” 那云珂公主听到自己哥哥当众呼喊自己乳名,大感羞赧,绝美的脸庞变得粉嘟嘟。她一跺脚,娇嗔道:“臭云舟!就许你出宫修习玩耍,却不让人家出宫看看大千世界么!”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撒野! 看大千世界没有必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看啊! 云舟:“……” 唐悦兮:“……” 温酒:“……” 连小肥鸟都不禁夸赞:“精彩精彩,怎么你们人类中像我儿子这么离谱的玩意,其实是能有两个的吗……”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云珂公主脚下“地板”剧烈震动后,徒然载着云珂公主向空中升去!而空中两跟巨木迎面夹击,措手不及间明艳动人的公主就要成为一滩血水! 云舟抢救不及,这才反应原来皇甫献还能从地面施展可怕手段。后悔的同时,认识到自己当下拥有不依赖地面作战的能力,可能唯一有希望对抗这个人形灾厄的人。 所有人都不禁闭眼,难忍看这惨剧。哪知动静和想象中不一样,只听见了巨木相撞的声音。云珂公主竟从小小腰囊中掏出一柄七彩长剑!向空中舞出两道黄色飞虹,使巨木偏离了方向!脚步也极轻快,脱离上升的“地板”,落地虽略显狼狈,却不妨碍众人在心中称了声好! 云舟惊喜交加!原来这个妹妹早不是当年离宫时的瓷娃娃了,小小年纪将“苍难敝”练到第三层,已是惊人业艺了! “苍难敝”,来头非同小可。源是当年云绝羽师承宗派,最强功法。也是云绝羽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他后来将苍难敝融入了自己所有心得进行改良,成为了为数不多传承给云家子弟的瑰宝。功法的名字虽然奇怪,但是很好辨认。剑光会随着“红橙黄绿青蓝紫”改变,越往后境界越高。寻常云家子弟,突破一层也难。而云舟的妹妹在十四岁的年纪竟已到达三层“铭黄境”,论天赋只怕已不输自己! 云舟道:“三层啦?是皇兄将澄烟剑传予你,还是你耍小聪明自己偷拿。”虽属质问,语气中却难得听到一丝喜意。 云珂公主大眼睛弯成月牙儿,却又嘟嘴道:“哼!要不是嫌绿色的剑光难看,小瓜子儿三天前就能四层啦!澄烟当然是皇兄给我的,皇兄还让我跟你说,就算政见不一,也要多回宫看看!” 云舟闻言沉默了一会,道:“说的是,待大事一了,我便回宫给皇兄还命。” 云珂公主气得一跺脚:“又孩子气!!”仿佛要将气撒在外人身上似的,转身向皇甫献恶狠狠道:“逆贼皇甫献!非得让十万断霆军一人一刀把你砍了当柴烧是吧!” 皇甫献当然不受恐吓,因为阴谋败露的她,根本没有退路!况且这岂不正好,云家两兄妹,一个杀了解恨!一个逮了作质!心下歹念横生,翠幽鬼卒始终在不败之地,拿下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杀了唯一的变数,云家二皇子! 战略已定,皇甫献森然道:“便让尔等见识钦云木的真正天威。” 唐悦兮注意到云珂公主的说辞,其实心里还是欣赏她的急智。用云如意传送过来,站稳那一刻便看清了危险局势,立即谎报兵力意图让皇甫献投鼠忌器。只可惜皇甫献如今已是亡命之徒。听到云珂公主说“把皇甫献砍了当柴烧”,倒涌起一些思路,就是如果真的烧得起一场灭世大火,在场诸人、鸣煜一族和皇甫献只怕都无人幸免。 所以摧毁限制大煜血脉和鸣煜飞行能力的“忧叶烦花”结界,至关重要。一旦成功破坏,才有机会让这个善良又悲苦的族群有一线生机。 唐悦兮运起心灵旅途,盘算不在皇甫献眼皮底下的战斗力……温酒命力的恢复还不知道尽头在哪里……那只好自己来了!她用同心灵结向温酒道:“外星人,用你的没卵用针帮我解开着破藤。” 温酒肢体不能动弹,命力却汹涌蓬勃,当即依言为之。也用同心灵结问道:“你要干啥去,不要把我老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怪孤苦无依的。” 唐悦兮起身,轻笑道:“怎么,多陪陪你是能救小肥鸟一家人还是能救我们?” 温酒感到十二分的扎心,长长叹了一口气,运没卵用针替唐悦兮悄悄刺碎木藤。 唐悦兮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心灵旅途探查的结界能源点潜行而去。她心知鸣煜一族、翠幽鬼卒和皇家断霆军交汇的地下战场战况激烈,温酒帮她解除封印的小小命力波动定无法引起皇甫献的注意。自己解开忧叶烦花结界一事大有可为。 没料行进路程还未脱离小温酒的视线,唐悦兮便碰到一个老熟人。老熟人俊朗的面庞泛起阴邪的笑容,肆无忌惮地打量唐悦兮尚在发育却初俱风姿的身形。唐悦兮心直往下沉,面上却盈盈一笑道:“龟乌小,上次在大营中像个女孩一样哭哭唧唧地样子,还挺可爱的。原来邬家的私生子还有这样的风采。” …… 虽已是第三次交手,早有心里预期,但云舟额上仍已是密密汗珠。纵使他的身法迅如鬼魅,也需要有空间施为。在皇甫献融合钦云木之后,随手一击的威力较之前大了何止数倍?连自己御敌无数的九巽舞,都被重压挤破。而更无奈的是,皇甫献的每次出手,覆盖范围更漫天盖地暴增数十倍!潇洒自如的身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狼狈不已。 云舟的感受很直观,好像自己面对一座举世高山。这座山特别不怎么安分,不仅要跳起来碾压云舟,还要伸出万千只硕大无朋手掌,把云舟当成苍蝇一顿猛拍! 当闪躲空间被压缩到几无可避。久违的渊罪剑终于完成了为云如意传送断霆军的使命,破浪而归!那柄玄墨长剑在忽临的夜晚中,实极不显眼,但它勇往直前,碎裂拦路巨木的惊人气势,足以令皇甫献动容! 在与融合了钦云木的皇甫献首次交手中,云舟吃尽了大亏,九巽舞破碎,身陷险境。当时便因己身笼罩于皇甫献的可怕攻势中,背腹受敌,避无可避。最终由从巨木包围外来的渊罪剑粉碎包围圈,获得一线生机! 此时云舟故技重施!挥一剑,御一剑!手中的天罚剑附着葬劫灼神风的稀世命力,正面挥刺,剑意袭人!空中的渊罪剑借着师父亲传,苦修近十年的四层“渡仙诀”,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若是和灵丘高手蒯择看到云舟这番远近攻防皆运转自如的模样,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这其实也是云舟最擅长的应敌方式。他自幼展现惊人的习剑天赋,又是身兼道命双修的绝世天才。被送到师父那儿苦修的第一天,他的师父就好像曾揭开过世界运转的规律一般,早就为小云舟准备了这两柄云帝遗宝。 在常人看来,剑术、道法、命力,这其中任何一项能练到登峰造极的份儿,都能成为拏云大陆举世闻名的角色。只是到那样的境界极难,普通人难望项背。历史上的天纵奇才那么多,而千年来传说中的大人物仍然凤毛麟角,这是有客观原因的。 但小云舟的师父不这么认为。小云舟自跟随师父学艺以来,一日作三日用,连日苦修,剑、道、命三修,从不间断。而小云舟从不抱怨,却向自己的师父提出过一次疑问。他问:“师父,为什么我要练的东西这么多?”他也永远忘记不了师父的回答:“历史倒退,秩序溃烂,善恶却同源……真相离你为时尚早,你只需要记住,是因为你真的都能练好。只有当你和将来的朋友们都站在峰顶以后,才有一丝机会击垮荼毒历史的荒谬。” 小云舟当然听不懂,能记住这句话纯粹是靠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打小立志造福百姓,要让拏云大陆每一个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温饱无忧,老有所依的小云舟,懵懂间,又有了个需要穷尽一生之力击败的对头。 所以现在云舟用两柄神剑接住的每一招,都令皇甫献暗暗心惊!即便这只是皇甫献使出真正杀招前,掩人耳目的幌子;即便还有两柄云帝神剑护身……云舟这御双剑的一心二用之功,这道命双修的惊人修为,都是皇甫献在十七岁这个年纪遥不可及的境界。 二人第一次交手时,皇甫献的漫天巨木就不敌天罚剑之锐。而在她融合了钦云木之后,招式威力倍增,差点一击便结果了这小子的野种命。谁知道这小子还藏了一柄神剑,使将出来,两柄剑内外配合,竟让本以为轻易拿下的进攻无功而返。皇甫献费尽心机融合的钦云木远不如一柄轻巧得来的神剑及用,只觉心中又妒又恨。 其时已入夜,好在繁星灿月格外地想挣脱夜空,光亮洒满战场。空中巨木趁着夜色袭来,骇人又阴森。而云舟双神剑护身,一改先前险象环生战况,愈战愈勇。前后夹击他的巨木,纷纷被斩断于剑下。 但云舟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与其说皇甫献与钦云木融合,不如说是皇甫献吸收了钦云木。否则这些被云舟斩断的巨木,不应该明明有着钦云木的坚硬程度,却在断裂后没有给皇甫献造成一丝伤害…… 云舟一边倚仗身法在险境之中闪转腾挪,一边环顾四周。他能清晰看见,被斫断的巨木中,既有皇甫献春满九月命力召唤的巨木,也有皇甫献吸收钦云木后,很明显属于钦云木的枝节。云舟心中思考道:“既然折了钦云木的枝干对皇甫献没有任何影响,那自然与先前理解的‘皇甫献就是钦云木’大有偏差。也是,如果都皇甫献成为了一整棵钦云木,岂非自断一臂?如此笨拙的身躯怎堪与高手一战?”云舟想到这里不禁拧住眉头:“那便是身处钦云木中……将这参天古木当做了盔甲。是了,先前一次交手,这贼人便久藏真身,说不定真身就是她最大的弱点。须得尽快找到弱点所在,如果无法对皇甫献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云珂妹子岂能在皇甫献手下撑过三招?……” 想通此节,云舟越发笃定,这如城市般巨大的钦云木,已经是皇甫献铜墙铁壁般的坚固盔甲。这几乎确定了皇甫献的真身位置,也几乎没有任何卵用。就好比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北京,你花个十几分钟找出来吧。而且这个“北京城”里,还有无数城管、居民、黑社会的人马,悍不畏死地阻止你! 云舟本想将这个发现告知唐悦兮,看她能否有良策。可惜没有唐悦兮的同心灵结,也不可能再让渊罪剑找到唐悦兮,颇闲情逸致地在地上比划给她看…… 正一筹莫展之际,皇甫献阴森的声音传来:“便让你尝尝钦云木的真正力量。”云舟心中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只见漫天的巨木突然分出一条条枝丫,这些枝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直至幻化成皇甫献手持长剑的模样!就如同之前皇甫献的木化身,但这次……同时出现了无数个木化身! 是真的数不清! 更可怕的是,在无数持长剑的木化身身后,还有端长弓的木化身!这样的包围比常规的军队威力更大,因为这些木化身……根本不必在意对友军之间的伤害,肆意进攻。 若非生死之间,以皇甫献的媚骨和身段,这番场面倒是奇诡中透着香艳。成千上万的皇甫献木化身同时阴冷一笑:“皇家断霆军算什么?我一个人,就是一个军队。这招‘一人之军’神通初成,让你死前开开眼吧。” 云舟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木化身都能完全继承皇甫献的经验、学识和武力!自己现在要面对的是数不清的皇甫献!而且同她的翠幽鬼卒一样,无论杀死了多少个木化身,全都能用命力重新召唤出来! 更绝望的是,这招如果用来对付已在险境中的鸣煜一族…… 云舟从未面对过如此强劲可怕的对手,面色凝重,再也不是凡事都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心知好在皇甫献还是顾忌鸣煜的性命,没有用春满九月中不可一世的毒技。也幸亏这木化身并不能继承皇甫献的命力,否则……化身借命力再化身,无穷尽也……皇甫献或许真的可以凭一己之力覆灭墨云王朝…… 这些“木化身军队”借助巨木做载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机动性远超普通军队。霎时间云舟已身陷重围,他先前本在犹豫是否舍命一博,弃防守而全力一攻。当时只道自己一条命只有一次机会,赌错了皇甫献真身的位置便葬送全局,哪知道现在连用性命赌一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中不由懊悔。 “我不能输。”云舟此时所见,已全是杀意蓬勃的皇甫献木化身。他拳头捏紧,灵魂似已与思绪分离。他看到了从心底涌出的,第一次见到的,属于自己的巨大恐惧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对战败的慌张和畏惧,像黑色雾气从心脏周边,乖张蔓延向四肢百骸,但似乎和自己毫不相关一样。 云舟感觉自己伸出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黑色雾气便缓缓消散,他凝视着自己的心脏说:“有侠义心肠的温酒兄弟,有立志救世的唐家千金,有重情重义的摇曦太子,有天性善良的鸣煜一族!吾道不孤,岂能言输?” 灵魂剥离这瞬间,左掌和右大腿已中五箭,血花绽放。云舟眉头紧锁有强烈的痛感却又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无关,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七岁时的稚嫩童声: “师父……我好累呀,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这么不普通……” 师父那头传来温柔笑声,答非所问道:“傻孩子……当年你父亲隐退太早,只由你最敬爱的皇兄早早当家。你从小早慧自由,可看到的只有皇兄疲于周旋各方势力,根本无暇顾及普通百姓。爱混迹于市井的你,有幸见过普通百姓的真实和善良,也更有幸见过他们掩藏的呜咽和怒吼。所以你生于皇室,却立志做一个帮助普通人的普通人。你怎能普通?” 画面拉得稍远,刚刚从四轮远超承受范围的体能苦修中解脱,小云舟汗流浃背,满脸痛苦道:“师父……我问的不是这个……” 师父道:“六岁那年你才知道,还有比紫殿霄广袤几十倍的金宫矞。你去说服皇兄同意你去看看底下世界的那一天,中了奸人毒计,差点用一碗毒汤亲手要了你皇兄的命。虽然宫中的妙手神医替你皇兄捡回了这条命,但他自此瘫痪半身,经脉俱废。这个天赋甚至在你之上的一代新君,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你却觉醒了启元命力……唔,那是你首次面对愧疚和恐惧,你痛苦迷茫过却没有一蹶不振。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是,那以后你没有决定呆在宫中,用一生来保护成为普通人的敬爱皇兄。毅然决然远离宫阙,去你想要去的世界。” 小云舟低喃道:“皇兄不用分心保护我,那还有谁能伤及他……” 师父道:“你知道你皇兄为何终答允你随为师习艺吗?” 小云舟茫然摇头。 师父笑道:“你皇兄说:‘我成了废人以后才知道,这孩子的胸怀不是王朝,是世界。阻碍他成长的不是宫墙,而是我们的保护。他很好,信念牢靠,可扶王朝百年不倒。’”说到这师父好像变得严肃起来:“所以你问你为什么不普通?当然不是你皇兄觉得你不普通。而是世上每一个人,只要他燃烧的原因,是为了这个世界的肮脏不公和恶潮汹涌。他就一定不普通!或许你和他们还只是一颗星火,半盏残烛?可你们就是混沌中的希望,因为你们都勇敢发光。” 在此时皇甫献眼里,自己的重重木化身中,突然从它们交替的身影缝隙里射出耀眼白芒! “命力突破?……”皇甫献的声音愈发森冷。她对“命力突破”这个名词,远比在场每一个人熟悉。因为她这一生,早已经历过很多次“命力突破”。所谓的“命力突破”就如字面意思所言,在启元命力这股力量中的境界,有了质的飞跃!而这个飞跃,可能是命力的储量,可能是命力的威力,甚至有可能是命力的性质!皇甫献在钦云木中某一处盯着云舟,面色阴鸷道:“这小子今日不除,日后必也是心腹大患!” 其实这万千木化身,论剑术的修为不一定比云舟高,毕竟皇甫献赖以自豪的神通仍是命力“春满九月”。可一人对万人,拼的哪是剑术!就算云舟的剑术修为比皇甫献高了数十倍,也无法在水泄不通的包围中施展作为。 所以云舟清楚得很,这不是拼命的云舟,这就是破釜沉舟! 他感受到体内突然爆发的汹涌命力,可根本来不及研究自己能否倚仗这股力量,去开创新的招式改变战局。云舟只知道自己多了一股极猛烈的蛮力!此时百剑千箭加身,他在刻骨之痛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身可死,星火不可灭!” 白光携着丝丝剑意冲破重围,与星月相映。只见鲜血淋漓的云舟双手分持天罚渊罪,身躯一横,向钦云木原先的主树干刺来!神剑激起的剑风已足有毁天灭地之威,剑尖都未触及木化身,剑风便已将左近木化身撕成齑粉! 剑光与血光融成一道冰冷长虹,舞破夜空直指躲在钦云木的皇甫献! 皇甫献见到这命力突破后的一剑有如此威势,心知如今这副身躯避是肯定避不了了。忙起势使出一招“完生花”!只见在云舟剑势所指出,生出一朵硕大无朋的绿色奇花!这奇花最小的花瓣也有一只成年鸣煜般巨大!花蕊处隐有绿气萦绕,似有剧毒。原来皇甫献对神剑的锋锐已了若指掌,早知硬碰硬难有结果。于是融合钦云木以后,便研发了此招“完生花”。此花拥有不可思议的韧性,花蕊中的绿气更是拥有腐蚀一切坚硬的强酸!皇甫献祭出此招,是想以柔克刚,化解神剑刚猛无铸的威势。 完生花一出现,云舟不愁反喜。从皇甫献的重视中,能看出来自己极有可能猜对了皇甫献的真身藏匿处。这老贼奸猾谨慎,对于感知能力极强的命力早就做好了屏蔽壁垒,唐悦兮的命力根本无法渗透入壁垒中,对真身所在一筹莫展。云舟只有通过每次皇甫献每次出手时,命力波动最大处进行判断。他的感知之能实属下乘,是以拼死一击时,并无信心。 令人意外的是,两柄神剑卷起的剑风,轻松吹散完生花花蕊中的强酸绿气……这道冰冷长虹没有带起什么声响,贯穿了完生花…… 皇甫献脸色剧变。 第30章 破局? …… 站在唐悦兮面前这人。正是老熟人邬惊澜! 邬惊澜看着唐悦兮绝美的容颜,又听到她那句“龟乌小”,心中邪火翻腾!暗道:“今天不在你情郎面前把你先奸后杀,老子邬惊澜三个字倒过……操!”越想越是抑制不住邪火,俊朗的面庞却微笑道:“姑娘似乎对在下有甚误解?在下……” 话音未落,唐悦兮率先发难!一点黄芒直指邬惊澜左胸! 邬惊澜万没想到,数十天前在自己手上还毫无抵抗力的绝美女孩,能使出如此犀利的刺击,仓皇闪过! 唐悦兮足部一蹬,侧身跟上,将手中的小木匕首划向邬惊澜喉部。这个小木匕首是赶路途中,云舟用天罚剑就地取材,劈了一截钦云木粗制而成。钦云木的木质可远比一般钢铁坚硬,又在天罚剑的耐心打磨下开锋,邬惊澜仅一瞥便看出木匕首的锋利程度不容忽视。 邬惊澜只好矮身躲过,反手一记家传绝学凛日掌十二式“负长河”,挥向唐悦兮。而唐悦兮从容避过,继而挥舞木匕首直逼邬惊澜项上人头。 邬惊澜恍然大悟,对方招招压制他上半身,明显是不给他使用辉耀社稷图升至半空中的机会!终于明白,原来唐悦兮对自己的一招一式都颇了解,而自己对她则一无所知!邬惊澜不经意间隐约听到唐悦兮低声道:“恍神间隙。”,之后便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停止了一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唐悦兮的木匕首竟已在自己左眼前!邬惊澜立时躲闪,木匕首仍划过左额切下小半块皮肉,连带着大片头发! 邬惊澜惨嚎一声,跌落在地。虽不是重伤,却是邬惊澜小半辈子从未受过的疼痛和羞辱。只见他头发少了小半边,左额鲜血淋漓登时将脸庞染得狰狞可怖,俊朗不在。 唐悦兮暗道可惜,心中却也小小松了一口气。她确实有着十几世不同人杰的记忆,与那些记忆中经历的大风大浪相比,这只是家常便饭般的小场面。可这也始终是一个心思无比细腻的少女首次和敌人短兵相接,难免有些紧张。这些时日,唐悦兮有心对自己的修为进行恶补,效果显着。刚刚的“恍神间隙”便是她通过修炼命力掌握的首个作战技巧。这个招数可以使敌人在相斗时,出现短暂的失神。在邬惊澜看来,就好像自己的时间突然被偷走了半秒一样。正因为这个特性,被温酒称之为:“诱惑敌人当场刷抖音之术!” 恍神间隙可以对敌人的作战节奏进行强有力的干扰。这招看上去威力并不直观,但是极强,因为越是高实力的对决,越是惧怕这样的干扰!而随着唐悦兮心灵旅途修为的提升,干扰时长、范围、人数都会增加! 而木匕首的刺击之术,则来自唐昭颜前辈记忆里,她老前辈当年被世人誉为“逝噩女侠”,一手暗器、匕首的修为堪称当世顶尖。唐悦兮向来苦恼心灵旅途强塞给她的所有记忆,直到遇见温酒后,才开始正视心灵旅途带给她的益处。 温酒作为当前战场对于平躺最有经验的人,看到邬惊澜落于下风,兴奋的不得了:“睡觉精牛逼!!今晚宵夜的‘炖小王八汤’记你首功!!就等老舟把大柴火砍过来了!” 对恶势力决不能心慈手软这件事,唐悦兮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她眼神一凝,挥动木匕首向邬惊澜心脏处刺去。却没有看见鲜血飞溅,木匕首似乎遇到了极硬的铁板,无力深入。唐悦兮再一使力,木匕首的刃尖向下卷了半边。 唐悦兮立时反应过来,定是邬珺朝给他这个首次上战场的私生子准备了护身宝物。十多年前邬府的扩张便令人警惕,过去这么久,他们能席卷到的天材地宝定难以想象。小小一件护身软甲,实属情理中,当时擒住邬惊澜时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唐悦兮虽感懊悔,但哪有空专心懊悔,只见邬惊澜一脚踢向自己小腹,她下意识后退,而后邬惊澜的双掌向自己胸部袭来! 唐悦兮挥断匕格挡,心里微觉有气:“这小乌龟实在可恶,得让外星人抽他二十个大嘴巴子才解……得让外星人那张毒嘴巴骂他个二十来天才解气!” 谁知邬惊澜只是佯攻,意在逼退唐悦兮。唐悦兮果然中计退去几步,邬惊澜趁机向半空中升去,金光刺目,熟悉的辉耀社稷图再次出现在邬惊澜面前!绝学在手,邬惊澜重获自信,本想仰天狂笑,刚一张嘴,头上的伤口本就没有愈合,鲜血臼臼流进口喉中,当场呛到弯腰咳嗽,狼狈不堪。 情形其实已然危急,辉耀社稷图一旦使将出来,以唐悦兮目前的修为几乎无从抵抗。温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是十分确信,唐悦兮不会使用心向身往的瞬移神通独自逃走。他心里不禁焦急,只想出来一个先吸引敌人注意力的办法,大声道:“龟乌小!其实我也是一只老王八!” 邬惊澜明知温酒嘴里不可能有好话,还是忍不住看向温酒。温酒道:“你头上半边没毛的样子,很像我很久没见的龟孙子!爷爷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别飞那么高,快下来让爷爷看看,你是当年的哪一颗小王八蛋!” 邬惊澜七窍生烟,但心里还是知道报仇只是一时的事,清除可能的危险才是当务之急!奋力压住心中的怒火,泣骨镖和渡烽金雨汇成的金白光河,眨眼间已到了唐悦兮面前! 这股金白光河,只因邬惊澜心中对貌美少女还有念念不忘的邪念,是以威力有所压缩。但仍非唐悦兮手中一柄断匕可以阻挡。眼见唐悦兮就要殒命当场,数十道耀眼剑气拦在那金白光河之前!两招相撞激起轰鸣,光浪四射! 只见仙颜下凡的云珂公主站在唐悦兮身前半步,手中澄烟剑剑势凛然,裙子激荡在气浪中,气质动人。 两个绝美的女孩首次近距离相见,虽是战况难解时,仍互相多看了几眼。唐悦兮较云珂公主高了半个头,而云珂公主却胜在身段更具风情。两个女孩站在一块,感觉这世界一半的光都还没有她俩的容光夺目。 邬惊澜生性下流,即便有足够的的财力阅尽繁花,也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场面,一时间看得呆了。 唐悦兮初见云珂公主时,对她的急智颇为赞赏。后来见她自己和云舟在皇甫献惊人的实力威胁之下,并没有驱使皇家断霆军保护她兄妹二人,仍在为鸣煜一族的安危着想。而且此时仗义出手,也不像上面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冷漠麻木,唐悦兮难得地对一个初识的云家人产生些许好感。 云珂公主同样也在想:“这就是金宫矞的下等人吗?这就是二哥哥‘最喜欢’的普通人吗?哼!普通人也能和本公主一样好看吗?”她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以往周遭的环境告诉她,金宫矞的下等百姓生来就会被紫殿霄的百姓看不起,何况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三公主。可这个笑容甜美,眼神温柔又充满力量的小姐姐明明就是会让人心生亲近。 怎么好像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但云珂公主最难以明白的,还是自己的二哥哥云舟,竟然让自己来保护一个从未谋面的下等人。和这个肮脏小贼交手,平白脏了大皇兄最宝贝的澄烟剑!云珂公主一时间有些懊悔,向邬惊澜生气道:“哪来的小丑贼!澄烟剑的剑气也是你配看到的吗?赶紧把眼睛挖了,扔脚下自己踩烂!”说完,云珂公主又歪头对唐悦兮道:“我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还不跪下来谢谢我?” 唐悦兮不禁莞尔:“谢谢你,但是跪拜礼乃是等级差别的标志。你和我都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帮助和贡献的人,以后或许有,但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这声道谢当然是不能跪下来和你说的。”说完却感到一些犹疑,这云珂公主的言行,不正是充满优越的紫殿霄生人吗?不正是自己往日最讨厌的人吗?怎会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这些? 云珂公主美目圆睁,正要反驳:“本公主怎会和你一个下等人没有差别?”邬惊澜却恰逢其时地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那泣骨镖和渡烽金雨汇成的耀眼长河,分别向唐悦兮、云珂公主二人袭来。二女齐呼一声“小心!” 情急之下,云珂公主催动家传功法苍难敝,挥剑拦在唐悦兮面前。而唐悦兮却下意识想要拉住云珂公主的手,使用心向身往宝贵的一次瞬移带小公主转移战场。但还未拉住云珂公主的手,奇观忽生!只见云珂公主灵力暴涨,手中澄烟剑凌空挥舞,霎时间数道碧绿剑光袭往邬惊澜处。这些剑光,劈波斩浪般轻易吞噬邬惊澜引以为豪的进攻法术!撞向邬惊澜在半空中的防御结界,轰鸣阵阵。 这两记剑招威力惊人,哪知云珂公主神情却好像要哭出来一般,眼睛里满是委屈对唐悦兮道:“都怪你……害我突破到第四层‘荧绿’,以后不知道多少年,本公主的剑光都是绿油油的差劲颜色,难看死啦!”说着说着大眼睛雾气蒙蒙,双唇紧紧抿住。 唐悦兮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毫无恶感,是因为她在紫殿霄那么恶劣的环境中生活十几年,依然是一张纯真的白纸。偏见这样可怕的东西,影响了她的认知,却没有改变她的本性。她仍有舍己为公的勇气,和善良内心的美丽。唐悦兮不禁疑惑这代云家人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一个想做普通人的二皇子,一个比普通人还纯真的三公主。 可惜急怒攻心的邬惊澜不会给唐小姐琢磨的时间。原本邬惊澜对这两个仙容玉姿的女孩一股子邪火,想要生擒以行淫邪之事。怎知这当朝三公主,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却有如此修为。邬惊澜隐隐有些急躁,如果收拾这两个女孩子还要皇甫献分心相助,事成回府后,自己无论多大功劳在身,都仍是全府的笑柄。一念及此邬惊澜狠劲上涌,先前还只想拿下二女以作他用,是以下手留有分寸,现下他只想尽快取了二女的性命! 邬惊澜脸上泛起黑气,他知这二女无论如何不可能生离此地,唯一的差别就是死于自己之手还是皇甫献之手!心一狠,最强杀招已祭出! 只见邬惊澜从腰间取出一副乌丝金线手套,戴在双手,握拳竟向自己面前的辉耀社稷图砸去!这个戴着手套的拳头没入图中不见,却以成千上万倍的体积出现在唐悦兮和云珂公主的头上!二女抬头看见一个比成年鸣煜还大的黑手套拳头向自己二人压来!这招“只手遮天”当时在与温酒斗法时,尚未使出,便因一时大意败于其手,一直让邬惊澜懊悔不已。 云珂公主知二人早已错过闪躲时机,蓄力挥剑,数道碧绿剑光撞向黑手套拳头,被悉数弹开!心中也猜到这是邬家的法宝,配合辉耀社稷图这个奇妙功法,使邬惊澜实力大增!这时云珂公主突然感觉有一只温软小手,牵住自己空着的左手,听得唐悦兮低声道:“跟我来,我有办法。” “轰隆”一声,本身就在隐隐晃动的地面,受到邬惊澜的重锤后,震感极强,灰尘激扬。邬惊澜通过辉耀社稷图看到这招“只手遮天”的威力,心中极是满意!他正待再挥几拳,以防节外生枝,忽觉眼前一暗,一道熟悉的绿光从头顶降临!骤然击碎他面前的辉耀社稷图! 邬惊澜惊恐交加,抬眼望去,一柄环绕彩霞的利剑已架在他脖颈上,正是小手相牵的唐悦兮和云珂公主!此时三人都没有御空飞行之能,向下坠去。这时邬惊澜才惊醒,原来当时导致自己落败的瞬移神通不是那个打不死蓝发妖魔!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绝色女孩!邬惊澜出于思维惯性,在唐悦兮被自己劫持毫无还手能力之时,便以为这个女孩压根只是一个聪明的普通人!殊不知唐悦兮不会轻易使用瞬移神通,是因为神通的使用机会极其宝贵! 唐悦兮故技重施,带着云珂公主瞬移至邬惊澜头顶。只因邬惊澜专注眼前的社稷图,一叶障目,再次落败。 落地的“扑通”一声后,是邬惊澜“嗷嗷”的惨叫。二女为防摔伤,只得权且借用邬惊澜的身躯,减缓坠落的冲击……简言之就是踩在邬惊澜身上落地。邬惊澜痛得眼泪狂涌,喷出一口鲜血,也不知道是伤着哪块内脏。他首次随大军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出战三次便败了三次。心中委屈、懊悔、愤懑、无助、恐惧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眼泪倒似止不住了。 二女互望一眼,都心有余悸,若不是唐悦兮对邬惊澜的功法和作战逻辑深有了解,否则正面迎上这招“只手遮天”,焉有赢面?邬珺朝独创的功法由邬惊澜这个半吊子使出来都有这般可怕威力。二女均想那不愧是拏云大陆的顶级强者,冠绝五曜之一。 云珂公主这才知道宫外的世界远非自己想象。其实以邬惊澜在年轻一代中佼佼者的实力,正面对敌是绝无可能落败于唐悦兮和云珂公主之手的,好在邬惊澜的对敌经验不算多,但杂念还挺多,使二女幸免于难。 云珂公主回到地面站定后,眼中尽时嫌恶对邬惊澜道:“你怎么还不自我了断,脏了我的剑还脏了我的鞋,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邬惊澜差点气绝当场,吐出两口血却说不出话来,心中凄然:“你们踩着我落地,还嫌我弄脏了你们的鞋?!” 俄尔阵阵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就好像数万个瓷器陆续摔在地上的动静,又夹着一些破空的簌簌之声。漫天的花瓣和碎叶洒将下来,定睛看去,却又不是钦云木巨大花叶的形状!而是大家最熟悉不过的模样! 邬惊澜瞳孔扩散,神情呆滞竟停止了洒泪,喃喃道:“结……结界破了吗?明明已经拦住了这里的人,还有谁能靠近结界阵眼?……难道真的要功败垂成了吗?” 唐悦兮也看着这场“花叶雨”,只觉得这本应躁人的碎瓷声,无比悦耳!她眼睛笑得像弯弯月牙一样好看:“成了!” 云珂公主歪着头奇道:“什么成了?” 唐悦兮眉飞色舞道:“幸好独麓这老小子是有良心的!算戴罪立功!” 原来早在鸣煜一族纷纷坠地时,唐悦兮便在思忖如何破局。只是皇甫献的后招一个个接踵而至,而自己方本就在实力上与皇甫献一方有着云泥之别,关键时刻还瘫痪了一个(指温酒)。还好云珂公主带着两千断霆军神兵天降,解了燃眉之急。可是让云珂公主支使两千断霆军去寻找忧叶烦花结界阵眼几无可能,一来在皇甫献眼皮底下过于兴师动众,二来怕是还没有找到阵眼,鸣煜一族便要中了那阴狠的“蚀智秽莲”而全军覆没。以唐悦兮的超绝感知之能,很早就察觉到了邬惊澜潜伏左近,贸然动身将身陷险境不说,错失唯一逆转战局的机会那才要追悔莫及。 是以唐悦兮思前想后筹谋出这样一条计划,说服独麓长老去偷袭结界阵眼!自己则主动吸引邬惊澜的注意力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独自面对邬惊澜,本来也有八成把握。只是唐悦兮算到了思维惯性,算到了“恍神间隙”的威力,却漏算了木匕首无法穿透邬惊澜护身法衣。好在云珂公主及时出手相救,双双逃离险境。 而计划中最难的一点,在于独麓长老!并不是如何说服独麓长老相助。唐悦兮洞察力惊人,在皇甫献自曝所有阴谋时,她便察觉到独麓长老的雄心已被挫败感覆灭大半,悔恨而迷茫。唐悦兮在计划决定执行以后,只向独麓长老传音了一句话,独麓长老便毅然起身,看着它要去的方向! “你真的想要鸣煜一整个族群,都陪你承受罪业吗?” 然后真正艰难的,是独麓长老已经身受重伤。是不知阵眼在何方。是粉碎的信仰。是它也同样失去了大煜血脉的力量…… 独麓凭肉身的力量,挣脱将它钉在地面的木桩,明明痛入骨髓,它却神情冷漠不发一言。唐悦兮的一个疑问,给了它黑暗中的一丝信念,和一些模糊的答案。强如心灵旅途,此时也暴露了一个关键弱点:如果心灵旅途的命力拥有者,自身修为不够高,是无法对修为更高超的对手进行完全探查的。更高修为的对手只需要有意识地,用自身的命力去阻止心灵旅途的入侵,或者对自己将要掩盖的信息形成一个命力阻碍层。心灵旅途的拥有者便很难突破。 以皇甫献的老奸巨猾和丰富经验,不止大范围地设置了命力阻碍层,以防感知命力的探查。还高密度地设置了虚虚实实的假阵眼,以假乱真!以唐悦兮之能,通过自己的学识和判断,也仅替独麓长老筛选了近三百个阵眼所在的可能之处。 皇甫献没想到的是,借助钦云木的力量才凝练出的忧叶烦花结界,有个百密一疏的破绽!就是自小生长于钦云木,又学识渊博的独麓长老!独麓长老对钦云木的了解,更胜于平常鸣煜。当年关于钦云木生命力正逐渐流失的重大发现,便是独麓首个提出。所以若论对钦云木的了解,独麓堪称族中第一,甚至连钦云木的丝丝脉络也一清二楚。 冥冥中应是自有因果,若是皇甫献在一开始对独麓对鸣煜一族曾有过善意,或许会有另一个故事? 唐悦兮的感知中,独麓依靠对钦云木的了解和渊博的学识,很快到了阵眼前。阵眼在一处木瘤,长着两三新叶,叶脉灵力涌动,却毫不起眼。唐悦兮知道独麓重伤之躯,又没有了大煜血脉的力量,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生命阻止结界源源不断地释放力量。一想到独麓长老的家人曾受到来自人类的荼毒和虐待,不知为何,竟为独麓感到丝丝心酸。 独麓瞳色本就赤红,此时看着这个要将自己族群结束在历史某一页的结界阵眼,说道:“吾虽罪,焉同人类?”带着满腔不甘和决然,向坚硬如玄铁的阵眼木瘤一头撞去! 云珂公主此时知晓前因后果,情不自禁拍掌叫好,一时间又忘了自己本应该是要看不起这个“普通人小姐姐”的。 二女还未来得及多高兴一会儿,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血人,“扑通”一声坠在两人眼前三四丈远处。这个血人四肢扭曲,血肉模糊!甫一落地便溅起满地鲜血,似已气绝! 云珂公主花容失色,瞳孔中像是塞满了全世界的惊惧,悲戚而绝望地哭喊道:“二哥哥!” 那血人正是云舟。防身的两柄神剑也不知去向。 只听空中亦传来一声怒嚎,正是大发雷霆之怒的皇甫献!她直似要云舟粉身碎骨般,瞬间在空中用数千根巨木凝成了一个横逾数丈的巨大拳头,再次向生死不知的云舟砸下! 第31章 孤独的路 伴随着轰鸣声的巨响,云舟知道自己倾尽全部力量的舍命一击,已正中目标。这是他命力突破之后的最强……也是最后一剑。 云舟此时绝望又高兴。 绝望是因为,皇甫献本体所在处,终究还是猜错了。最后一剑对自己来说虽是舍命,对皇甫献却并不致命…… 高兴却是因为这一剑虽然对皇甫献的生命没有威胁…… 但!破了她的功! 先前云舟根据皇甫献灵力波动处,判断的皇甫献本体,其实有误。那实则是皇甫献与钦云木的力量还未完全融合,正汲取钦云木力量的部位。要知钦云木这样的远古神树,所蕴含的能量,又岂是皇甫献临时起意,短短十几日便可以吸收融合的。即便当代最强的冠绝五曜,备齐法器灵丹而来,也需数月时间。当然是个比方,冠绝五曜的命力道法并不具备融合钦云木的能力。 如果皇甫献彻底融合,身形当可大可小。用时如一人一城,收时也可藏迹于尘。正因如此,皇甫献想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既然没有时间完全融合,那便“借”过来。偏偏云舟的赌命一击是冲着贮存能量的仓库而来!偏偏这个仓库就是皇甫献“一人之军”的力量源泉! 仓库的摧毁意味着皇甫献再也没有能源借用,使出足以令各个势力色变的“一人之军”!皇甫献作为一个在战阵和武道上成就都极有建树的高手,一人之军这招的助益对她来说可以称之为举世无双。如今竟被一个实力远不如她的小杂碎毁去,自然怒不可遏! 皇甫献将巨木凝练成铁掌!一掌挥向云舟!这一掌没有丝毫武学可言,纯粹的含怒而发,威势却直令天地变色! 云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失去了抵抗之能,在空中生受这一掌,立时肢骸尽碎,痛不欲生。每个毛孔都在喷薄鲜血,要将夜空也染红一般! 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小小的无奈,本来拼死一击时还有个考量,计算了力竭落地后,差不离正好能落在温酒身旁。那到时候或许依靠温酒兄弟的神奇命力,还能有再战之力。谁知道皇甫献含怒出手,一掌把自己拍飞老远就算了……云舟甚至觉得整个人都被拍散了……兴许自己左右手已经离了千百丈的距离…… 仅这一掌,当然难解皇甫献心头之恨!她盛怒之下,高高扬起钦云木化作的手臂,挥拳向云舟砸下。边破口大骂道:“云家的小杂碎!早先还好奇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当朝皇子,为何要如此上赶着送死?原来你口口声声为世道除暴安良,实则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皇位的一条走狗罢了!就算你察觉到了我等计划又如何?一条不自量力的走狗罢了,也配坏我大事?” 云舟坠在地上,四肢百骸已经快碎成泥浆,还好筋脉仍有完好处。九巽舞瞬间撑起,罩住云舟的伤重残躯。 巨拳电至! “嘭”的一声巨响,巨拳击在九巽舞上,九巽舞立时烟消云散。但皇甫献的巨拳也被向后弹了几寸。云舟脸色一黯,命力突破虽然使他实力大增,但终究与如今的皇甫献相差甚远。且瞬间消散的九巽舞并没有完全抵消巨拳的冲击力,余力直抵云舟的五脏六腑。 云舟受力惨哼一声,从口中、眼角、鼻孔臼臼喷涌鲜血,令人心惊。 更骇人的是,他的四肢,如同没有关节没有骨头一般,歪七扭八地瘫软在地! 皇甫献向上收起拳头,倒不是她突然心软,而是如果不调整一个大幅度的全力挥拳,又怎能解她断耳破功的心头之恨!?此时她听到云舟用尽剩余力气说出来的一句话:“一生都在腐烂的地方,自然以为世界没有光。像你这样的蛆虫,确实只配舔乌漆墨黑的脓疮。” 就算邬惊澜这样的傻子都能听明白,这是对皇甫献的小人之心极尽挖苦之能事,顺道也可能嘲讽了她和邬府的狼狈为奸。皇甫献听完这句话,或许先前还犹豫要如何折磨这个云家小杂碎,现在却无比坚信自己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要他死! 快点死! 高举的庞然巨拳,凝聚皇甫献所有的暴怒,攒力向失去行动能力的云舟砸去! …… 另一个战场也发生了剧变。 随着忧叶烦花结界的破碎,鸣煜一族的飞行能力和大煜血脉已逐渐恢复。但这时,赶来支援的两千断霆军反而成了累赘!因为鸣煜一族如果在此时径自飞向高空,那将会陷断霆军于危局!一个以两千对万余的危局!纵使鸣煜一族可以在空中进行远距离支援,偏也对这杀不死的翠幽鬼卒无能为力。 而古道热肠的鸣煜一族,怎么可能放弃在最危急时刻赶来相助的断霆军。是以小肥鸟和蕴霁籽商讨决定,集中火力突破翠幽鬼卒的包围,与断霆军汇合。再由断后的鸣煜掩护,或抓或驮,总之用最便捷的办法带着断霆军一起飞走! 好在大煜血脉的恢复,让鸣煜一族拥有了本身的实力。虽然鸣煜一族战至此时,已经牺牲了很多同伴,数量锐减,但掩护和带走全部断霆军还是绰绰有余。 令小肥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皇甫献居然可以控制数万根柔软又坚韧的木头,载着这些翠幽鬼卒向空中的鸣煜一族和断霆军追去!就像蛇发女妖无限延展的头发一样!诡异而阴森!这样一来,本来擅长空中作战的鸣煜一族因为驮着或抓着断霆军,在对敌时难以协调,别扭难当。更因为要顾忌这些救命恩人的安危,束手束脚,施展受限。 局面霎时间变得危急万分,小肥鸟只得指挥携带断霆军的鸣煜退居二线,自己则带着剩余鸣煜冲向翠幽鬼卒,主动迎战。万幸的是云舟牵制了皇甫献的注意力,并且将她最可怕的“一人之军”彻底摧毁,否则再加上一万皇甫献的木化身……焉有不败之理? 按理说鸣煜一族实力尽复,又是主场作战,当是优势。只可惜此时牺牲的同伴过多,还增加了暂不能参战的伙伴……最关键的是,翠幽鬼卒的不败之身依然没有破解之法……长此以往,仍是死局…… …… 云舟几欲闭目等死。他心中是有很多遗憾,没有看到皇兄将乱政的奸臣收拾掉,没有帮助墨云的百姓讨回公道,没有看到世界往正道稍微回调。但是他知道自己尽力了…… 云舟心想:“希望下辈子投个轻松一些的胎……这辈子就算值了吧,至少看到了唐家千金和温酒兄弟这样还在为世界努力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他们也会和我一样在这里死掉吗……”云舟早就被鲜血糊住视线,意识也在溃散边缘,此时隐约听到一个软糯又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二哥哥,你不要倒下……不要让大家的愿望都扑空……不要……” 云舟直听得心胆俱裂,定睛一看,正是云珂公主挡在自己身前!哭红了双眼向皇甫献高举的巨拳挥舞荧绿剑气。 巨拳遥遥与剑气相撞,纹丝不动!原来云珂公主看到云舟落难,在远处向皇甫献的巨拳便释放了数道荧绿剑气,妄图阻挡进攻,结果当然如石沉大海。云珂公主心系哥哥安危,她只道断霆军定然来不及,只有自己能保护哥哥,慌乱中哪里考虑过实力差距,义无反顾往云舟身边奔来。唐悦兮当时根本拉拽不及,心向身往也已经使用过,只急的跺脚。云舟心痛又生气,想把妹妹骂走,却无力说出一句话。 只听云珂公主又哭道:“那年在歧蜷大蛇的腹中撑了六天六夜,为救方阿姨的小儿子伤残过。在蓝灯教的蟾蝇毒沼中藏了两个月,为了皮老爷爷孙媳妇冤死的真相,毒瞎过。寒湮冰原上为含冤流放的龙副将求‘蝎王雪泪’,医治他被寒毒冻废的双腿……跪下过。大皇兄说特别佩服你,一个人完成这么多壮举,从来没有倒下过!” 皇甫献盛怒之下的巨拳,威势足以令天地色变,它伴着呼啸的妖风,向云舟云珂兄妹处击落! 云珂公主不敢再看,低垂臻首,双手将澄烟剑向上而举,作刺击状,紧闭眼睛大声道:“二哥哥!你这么了不起!不会倒下的!” 云舟也绝望闭上双眼,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此时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悔意。他心想:“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可是匡扶正义有什么错?小瓜子儿又有什么错?……” “叮”地一声,当朝成名百年的云家澄烟神剑,与巨拳相撞,瞬间成了齑粉,随拳风飘散不见。 唐悦兮茫然无助地掩口闭眼,不忍再看…… “咚!!!” 云珂公主不敢睁开眼睛,她不敢看到云舟和自己死去的情形,可是等待死亡的时间真的好漫长……而且为什么死掉是没有痛感的?她强烈的好奇心逐渐覆盖对死亡的恐惧,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睁开大眼睛,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云珂公主腿一软,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最崇拜的二哥哥,此时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水球中!她看到云舟的血和水球的颜色相融,成了令人心悸的紫色!云舟的伤势在水球中似乎已有好转。云珂公主看见自己的二哥哥嘴唇翕动,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因为一向温文尔雅的二哥哥,居然在说脏话!他似乎在说……“我他娘的就知道我没有错!” 而更可怕的是,云珂公主顺着与水球相连的一只人类手臂看去,是一个蓝色头发的……下等人!这个人半蹲着,表情丑陋已极、痛苦扭曲! 但他! 举着右手,一拳抵在皇甫献的巨拳上! 那么小一个拳头,挡住了皇甫献的进攻吗?!云珂公主心中比见到了云绝羽再世还震惊:“是……是这个人救了哥哥和我吗?” 云珂公主不禁仔细打量来者。他的头发像蓝色火焰一样向上竖起,随风摇曳。神色凶狠而丑陋,双眼爆射出来令人心惊的冰冷蓝光!浑身上下都狂涌着无比磅礴的妖气!一时间甚至分不清皇甫献和他到底谁才是反派! 这人自然是温酒。 温酒很痛苦。 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渴望过力量。 其实温酒这个人,因为丢失过记忆,远不像唐悦兮和云舟这俩人一样,拥有极强的使命感。但又由于丢失记忆的原因,温酒在来到拏云大陆之后,受唐悦兮和云舟的影响甚深,尤其是唐悦兮。 温酒目前唯二的两个人类朋友,由于他们自身经历的关系,一个立志要让世界平等,消除战争;一个想要墨云王朝的每个百姓生活在公道和富足中。而温酒不知道他们的经历,只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有一些耳濡目染。内心其实佩服这两个朋友想要做的事,只是没有自己的使命感。 被命力困住,一动不能动的这些时间。温酒看到唐悦兮为了拯救落难的鸣煜一族亲自设计使自己身陷险境,看到云舟一人两剑独自面对实力接近世界巅峰的皇甫献。 可他还是一动不能动。 温酒好急好痛苦,他第一次见到了人是为了自己的使命和信仰拼命的。直到他看到云舟被皇甫献一掌击落,在地上奄奄一息时,他心中好像明白了。他是丢失了部分记忆,但记得自己自小向往小说里,大侠逍遥自在的故事。 也记起来了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些故事……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有个叫马伯庸的作家说过:“为什么人都喜欢看故事?因为故事里,好人可以有好报。” 是的,温酒现如今的经历告诉他,他就是想要看到好人有好报!! 那时夜凉如水,淙淙而流的月光像是有仙子一瓢一瓢舀出来,泼在温酒身上,激起空灵绝美的湛蓝水花! 灭之力,恢复完毕! 唐悦兮看到温酒爆发出来匪夷所思的力量,竟用肉体挡住了皇甫献的巨拳,喜极而泣。一颗芳心终于放下。然而此时还远不是松懈的时候,唐悦兮立即使用心灵旅途向众人传达自己的新推断。 皇甫献最是震惊难当,这一拳下去,本应将地面都击穿!怎么可能被人拦下?!什么?又是那个打不死的蓝发妖怪!难道这人在十几天前的闯营时,掩藏了真正实力?绝无此理!! 殊不知温酒的命力本就储量惊人,在经历了治愈蕴霁籽身上的三处逆天致命伤以后,再度暴涨,恢复速度超越了右眼反复受伤的速度。以致终于可以身上莫名消失不见的阴力,也是俗称的灭之力。而灭之力需要与温酒身上海量的阳力(俗称生之力)达到完全平衡,才可以改变身体瘫痪的僵局。这意味着,温酒此时的命力,较先前又翻了一番! 当然,就算拥有如此可怕的命力储量,也并不是温酒可以挡住皇甫献铁拳的原因。真正的奥秘所在,是温酒的命力得天独厚的锻体能力!这样随着命力增长而暴涨的锻体效果,是唐悦兮十几世博闻强识的记忆力都没有见过的惊人效果。 另一方面皇甫献还控制着极大部分的力量,用以承载调度数万名翠幽鬼卒。此消彼长之下,竟让初出茅庐的温酒挡下了这盛怒一拳。只是好景不长,温酒算有一腔孤勇,却没有得当的用力技巧。他全身蛮力打在这铁拳后,并没有支撑多久,整个右臂在巨拳的重压下,“嘭”地一声消失不见,变成一抹可怕的血雾! 千钧一发,温酒连痛叫都顾不上。他左手正在给云舟疗伤,无法腾出来面对巨拳,只能顺势一倒,躺在地上,伸出双脚再次抵住巨拳!温酒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一看云舟的妹妹还呆在原地不动,只想破口大骂。忽见一白一黑两束孤光疾速飞来,一左一右停在温酒双脚边,同温酒一起奋力抵住巨拳。正是天罚和渊罪两柄神剑。 温酒的压力骤减。 温酒赶忙看了一眼云舟,那云舟全身血迹已被水球洗净,伤口痕迹也消弭得七七八八。他心里有些吃惊,又转眼看自己粉碎如雾的右臂,正飞快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温酒这才知道,自己实力的突飞猛进! 云舟的伤势如温酒所料,已好了七八成,匆忙催动道力,御使两柄神剑前来相助温酒。只是皇甫献实力过于强大,二人额上的汗珠蹭蹭往外冒。温酒见云舟似乎有话要说,赶忙控制水球给云舟的嘴巴腾了个说话的地儿。云舟对云珂公主急声道:“小瓜子儿!快用云如意将大伙儿接出去!我和温酒兄弟断后!” 云珂公主摇了摇头道:“将断霆军和这么多鸣煜一齐传回去,云如意光蓄能几乎便要月余时间,就算时间充裕……云如意也无法在‘仰镜台’以外的地方进行蓄能呀……”她看着云舟额上的汗珠,噘嘴道:“不要想支开我……你保护你的普通百姓,我保护你!” 温酒听得莫名其妙,正准备质问云舟,能不能对面前这个要命的大拳头上点心!只见云舟转过头,因吃力而咬着牙,向温酒道:“温酒兄弟,不知你今年岁数几何?” 温酒闻言一愣,自打知道自己丢失部分记忆以后,倒从未研究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完全不知如何作答,只费劲吼道:“你他妈能不能先专心打架!!老子的墓志铭上面写老子几岁是现在考虑的事情吗!!”双腿上巨大的压力让温酒根本力不从心,他只道自己命不久矣,猜想云舟可能是在考虑自己死后,在自己的墓碑上到底写享年几岁?毕竟云舟确实是个比较严谨的人。 云舟看着温酒拼命抵挡巨拳,五官都要拧在一起的模样。心中不由想到这个半道结识的同龄朋友,两次舍命救自己,天生的侠义心肠!与这样的朋友为伍,生有荣焉,死也无憾!想到这云舟不禁热泪盈眶,用力高声道:“兄弟!你我极其投缘,今天便结为兄弟如何!我较你成熟,作你大哥!你作我兄弟!今后一起和黑夜对峙,和世界抗争!” 温酒听得热血沸腾!早在云舟第一次孤身闯营,惩奸除恶时,温酒便对云舟钦佩不已。只是十几岁的大男孩是不可能将这些情感表达出来的,温酒只有内心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也想成为云舟这样信念坚定到不得了的人! “好!!!”温酒涌起万丈豪情和骄傲,扯着嗓子大声回应道。 云舟喜极,费劲道:“黄天在上……” 温酒涨红脸扯着嗓子打断道:“大哥!别黄天在上了!现在是要想办法送皇甫献去天上!!” 云舟道:“好兄弟!你再撑一会儿,我马上能破这一拳!”云舟心里其实也根本没有底,因为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两柄神剑抵在什么事物前,而不是将其刺穿!云舟曾听师傅说过,有很多高手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用以外放的命力或者道力,堪比神兵利器。这般看来,皇甫献这一拳便是此理。 这时温酒突然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虽然是在骂他,但实在宛如天籁:“笨外星人!快用命力!用没卵用力!” 第32章 倾世浪 对哦! 温酒这才恍然大明白,自己的命力又不是健身的私教课!只能让自己变得“比较强壮”!他心念电转,无数根晶莹剔透的没卵用针密密匝匝覆盖在巨拳之前!蓄势待发! 由前所未有过的灭之力凝结的没卵用针,看起来寒光阵阵,杀意凛然! 温酒毫不犹豫,催动无数没卵用针向巨拳轰去! 对!就是轰去! 那场面就像数万把冒蓝火的加特林,齐齐瞄准皇甫献的巨拳进行火力压制!虽然这无数没卵用针在击中巨拳以后,并不能如之前瞬间穿透宋儒恩的战斧一般穿透这巨拳。毕竟是天罚渊罪都无法刺穿的可怖之物,每根针在触碰到巨拳以后,引起微小的震鸣便消失不见…… 但架不住这是加特林的火力啊! 只见一波又一波的没卵用针,气势恢宏地反复轰向巨拳!巨拳竟在受力之下,缓慢地向后退去! 云舟也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同样疏忽了命力!其实每个人在命力突破之后,都要花时间为自己突破后得到的巨大力量,来开发物尽其用的新招式。但以云舟的战斗天才,这一瞬便已灵感爆棚! 先前云舟由于喜爱剑道,而对命力一途疏于锻炼,直到被皇甫献逼入绝境才有了极大突破。现今他的命力虽然还远不及温酒浑厚磅礴,但也可以同温酒一样将命力在体外凝结成形使用!云舟心念一动,只见温酒凝结的没卵用针出现了异变! 每根没卵用针的针尾部,全部隐隐现出了一个超袖珍的半透明螺旋尾翼!高速旋转的螺旋尾翼,蠢蠢欲动!仔细看去,这些螺旋尾翼原来没有实体,就是一股股高速旋转的小型龙卷风! 云舟看出来温酒的没卵用针威力奇大,但由于数量庞大的进攻方式,大面积分摊了他这招的冲击力!是以云舟想出来用小螺旋尾翼的法子,在高速旋转中增强没卵用针的推进力! 当带着螺旋尾翼的没卵用针,爆烈轰向巨拳时,温酒和云舟心里同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一种特别的和谐感。二人不自禁互望了一眼,均不知这感觉因何而起。 而令二人……令在场所有人张口愕然的是,随着一道蓝白辉映的强光掠过深夜夜空,那曾令所有人绝望的巨大铁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化为纷飞碎木屑! 温酒和云舟看着如大雨般坠落的漫天碎木屑,难以置信。两人的合力一击竟有如此威力?一时间偌大战场只剩下簌簌风声和目瞪口呆的两人。 “别愣啦!再发呆就要来不及了!”唐悦兮的声音竟然从脑后方传来,温酒和云舟齐齐回头看,瞅见凝黛橘不知何时偷溜过来,提着唐悦兮的销售在空中扑棱。唐悦兮另一只手拉着呆呆的云珂公主,神情焦急对云舟道:“伤势怎样,能飞吗?” 云舟点头,抓住温酒的手,随凝黛橘、唐悦兮、云珂公主方向飞去。刚一离地,皇甫献重新凝结的巨拳再次袭来!温、云两兄弟对视一眼,故技重施,将巨拳又一次粉碎在半空中。留下不知真身何处的皇甫献暴跳如雷。 凝黛橘边引路,边哭诉道:“唐悦兮姐姐,大家快撑不住啦……” 天圣兽鸣煜一族千年以来首次出现将人类称呼为姐姐时候,足见唐悦兮一行人已深的鸣煜一族的信任。温酒云舟二人实力皆有重大突破,尤其温酒一至于斯,大家心中本喜出望外。此刻听到凝黛橘的哭诉,只心底一沉,毕竟就算他二人强如皇甫献,也没有办法解决掉那万余杀不死的翠幽鬼卒。 唐悦兮灵动的眸子环顾了四周,冷静道:“忧叶烦花结界破坏以后,鸣煜一族和翠幽鬼卒的战场向上空转移,此时还有一些路程,我来给大家简要整合重要信息。” 智囊发话,没心没肺如温酒,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聆听。唐悦兮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清脆的铃铛:“鸣煜一族损失已过半,现在还能在前线抵抗翠幽鬼卒的鸣煜熟练已不足三千……我已经让小摇曦转告驰瀚皇子,派出一部分因携带断霆军而失去一定战力的鸣煜,向钦云木左近曾受过鸣煜一族恩惠的其它猛禽妖兽求援。不知会不会有好消息……” 唐悦兮轻叹一声,皱眉看着温酒云舟二人:“你二人的命力合击,倒像是一个好消息。似乎特别像……我唐家玲珑先祖在遗训中提到过的……” 云舟本就在思考为何他与温酒的命力合击能有如此威力。当他听到唐悦兮之言,脑海中一道尘封的记忆,仿佛被平地惊雷掀开,几乎下意识打断道:“那个秘密?” 唐悦兮微微点头道:“传说中的事情已无从考证,我也没法完全肯定,但似乎只有这样才合情理。” 温酒不明所以,纳闷道:“你俩怎么还有小秘密!”唐悦兮笑道:“是大秘密。还记得当年和你说的,导致云帝一族被追杀数十年,最后绝境逢生来到拏云大陆的云氏家族机密吗?”温酒哪知道牵扯如此遥远:“果……果然是大秘密。”唐悦兮接着解释道:“云帝当年艺成后却无力救国,心灰意冷游历世间,机缘中有幸见到了‘盘古魂碑’,碑文中所述竟可以解答他云家先祖留下的‘及天十问’。那‘及天十问’其中的一个答案,便是这个大秘密。这一切是由云帝失踪前,亲述于云舒、云眠、云……唐啸三子,当无虚假。那‘盘古魂碑’的碑文冗长繁杂,云帝漫长的一生中,对碑文所述中除大秘密外,其余事迹进行过一一验证,均无差错。是以云帝对碑文所述深信不疑,更对这个影响自己一生,也穷尽一生找不到答案的秘密耿耿于怀。” 唐悦兮冷哼一声:“就算是真的,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无法证实的可能而已。满朝神佛,漫天妖魔,就为了当年那个虚无缥缈的秘密,将一个无辜的家族逼入绝境……”云帝在大宋的事迹,于拏云大陆广为流传,众人几乎耳熟能详。想到云帝当年的冤屈和承担,尽都默然。 唐悦兮道:“秘密中说的东西更是虚无缥缈,若非今天所见,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当年云帝在盘古魂碑中,解读出一个对启元命力的猜测。猜测中说道:世间有五个很特殊的命力,这五个命力互为相生,可以互相激发各自的潜力。因为它们都源自当年盘古的开天之力,这开天之力看似一分为五,实则羁绊极深,可相辅相成。当这五个命力汇集在一起时,甚至可以成为独立于‘混沌’之外的力量……大概就是一种不被规则束缚的力量。”唐悦兮歪着头想了一下:“具体什么是‘不被规则束缚’我也不清楚,但我所知道的命力、道法,其实都是在规则之中。比如水可以灭火,比如斧可以斩木,都是力量的规则。” 以温酒受到不多的现代教育,根本无法理解所谓的“规则”,他疑惑道:“那岂不是没有一点卵用……难道汇集这五个命力就是为了水灭不了火,斧头砍不断木头?”唐悦兮摇摇头:“都说了我也不清楚!但你和云舟使用的合击之力,威力远超想象。当时我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想到了这个可能,哎呀就当是我的直觉好了。似乎你们俩的命力真的有一些有趣的联系。” 云舟内心不知为何极有同感,他看向温酒微笑道:“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本来就是兄弟。” 温酒自从有关亲情的记忆被封锁以后,便丧失了对亲情的认知。只从苏醒的一丝记忆中找到了半分模糊感受。听到云舟这么说,温酒只觉心里涌进一股陌生又亲切的暖流。 云舟道:“对了,这是舍妹云珂。有些骄纵脾气,但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唐悦兮想起先前和云珂公主的相处,会心一笑道:“是个好孩子。”云舟看着云珂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温声问道:“小瓜子儿,没伤着吧?还不多谢我这义弟的救命之恩,以后你得叫他温酒哥哥。” 云珂的世界观已经遭到了极猛烈的冲击。她万难想到,自己的二哥哥,堂堂皇朝骄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和一个怪模怪样的下等人结为异性兄弟!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叫自己乳名!还让自己称呼这个下等人为哥哥! 虽然这个蓝毛妖怪,救了自己……也救了重伤濒死的二哥哥,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似乎是有一点点帅……云珂想到这儿不知为何觉得脸上有些微热。 但他始终是个要被嫌弃的下等人! 云珂心里又气又委屈,乌溜溜的大眼睛变得雾气蒙蒙,大声道:“我才不要!” 云舟知道自己妹妹从小娇惯,理解她的想法向来是个大工程,略显尴尬和无奈。只有唐悦兮猜到了云珂的内心,一反常态地觉得她可爱,嫣然一笑。温酒本来觉得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美少女叫哥哥,极其之无比之一段乱尴尬,此刻松了口气,开心道:“好巧,你妹妹叫小瓜子,我以前有个小弟叫小瓜皮。” 众人:“……” “你大爷香蕉茄子腊肠精的瓜皮温酒!!快来帮你爹打架!”温酒、唐悦兮的同心灵结传来小肥鸟歇斯底里的咆哮。 唐悦兮正色道:“翠幽鬼卒借助皇甫献钦云木的支撑,仍能追击空中的鸣煜一族。好消息是陨落的鸣煜并没有失去生命,而是中了蚀智秽莲的剧毒,陷入永久昏迷。如果我们能逆转战局,以外星人的奇特命力大有可能帮助它们健康而愈。但坏消息是……这些翠幽鬼卒……真的无法击败……” 战场信息传递间,众人已接近鸣煜和翠幽鬼卒的战场。没想到的是,温酒一行人转移的速度已经极快,皇甫献的追击还是转眼便至。 皇甫献当然不会放弃追击,稳稳拿下鸣煜的战场,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处理云舟温酒这两个变数才是重中之重! 只见天地间寒意森森的巨木再次向一行人涌来!皇甫献对融合钦云木之后的命力掌握愈发圆熟,这些看上去就令人窒息的巨木变得极为灵活,它们交替伸缩,阴险无比。温酒和云舟都心道糟糕,不同于先前的巨大木拳,刁钻奇诡的偷袭对他二人命力配合的默契是个极大的考验!何况就算能对付皇甫献的追击,也定没有余力去帮助鸣煜一族。 无论如何只能先解决眼前之危,温、云两兄弟对视一眼,催动命力! 不料二人的反击还未发动,所有的巨木竟突然停住!二人恐其中有诈,将左近的巨木轰得粉碎,而巨木依然纹丝不动。温酒和云舟面面相觑,不知缘由。 唐悦兮脸色一变,贝齿轻咬下唇,缓缓道:“是独麓长老……”众人仍是不明所以。唐悦兮虽然心中大是遗憾,但只能快速向大家解释心灵旅途的探查和她的猜想结果:“皇甫献老奸巨猾,心灵旅途已经完全无法穿透她对感知的防护,这是我从最后的信息推测的。独麓长老本想用肉体和忧叶烦花结界的阵容同归于尽,怎料它肉体强悍,并未当场死去。结界破碎以后,它的实力同样恢复很多。于是它潜伏在暗处,一边想办法恢复伤势,一边利用自己对钦云木的了解探查皇甫献真身所在。” 众人惊喜道:“那找到了吗?” 唐悦兮点头道:“找到了……独麓长老瞅准时机向皇甫献发动了折元自伤法术……只可惜这个法术威力奇大,却依赖施术者的剩余寿命。独麓长老重伤在身,对皇甫献造成了伤害却根本不致命……” 温酒暗道可惜,本有些失望,但一想独麓之前还跟自己方你死我活,如今却为了鸣煜一族的安危甘愿牺牲,一时默然。 唐悦兮知道温酒心中所想,宽慰道:“其实独麓长老知道它的偷袭不能对皇甫献造成有效的威胁。” 云舟心有疑惑:“那它何不隐忍一时……原来如此!” 唐悦兮轻叹一声:“是的,它是用折元自伤法术冲破皇甫献对感知命力的隔层,将重要信息传递出来……我已经知道了皇甫献的真身所在,独麓长老是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如若伤了皇甫献,也能为我们争取时间。”说完,环顾了一圈周围停滞的巨木,心中有些唏嘘。 温酒大半生在牢里度过,记忆还被封锁了大半,阅历实在有限。听到独麓的行事,心里只觉大不是滋味,有些急道:“不知道皇甫献多久能缓过来,不能浪费时间了!” 恰好众人已来到了战场西侧。温酒举目望去,满目疮痍,极是惨烈。 每只鸣煜脸上都是无尽疲惫,反观翠幽鬼卒虽然神情木然,但杀招凌厉毫无迟滞。这些翠幽鬼卒倚仗皇甫献命力化作的巨木承托,高来高去,灵活至极。鸣煜飞行的优势荡然无存,局面极其被动。小肥鸟浑身是血,穿梭在战阵中的身躯早已失了往日的锐气和凌厉,只剩眼神中还有坚毅的不认命。 温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力,已经可以在如此远的地方看到小肥鸟的眼神。只看到小肥鸟已经成了小“红”鸟,边飞行抗敌,边洒着鲜血。飞行的轨迹时常偏离预想,显是已在力不从心的边缘。 温酒气血上涌,大声吼道:“爹来了!!!”但敌军人数众多,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又吼道:“你们这帮猥琐毛毛虫!有本事冲你们温酒爷爷来啊!”这些翠幽鬼卒借助皇甫献的巨木移动,倒真有几分像长条毛毛虫。只是他们对温酒的挑衅不为所动,一心对鸣煜一族发动猛攻。 温酒急得直欲跳脚,发现自己被云舟拎在空中,连跳脚都跳不着,急道:“老舟!快带我过去!我要去帮我儿子打架!”温酒这人毛毛躁躁,也不通礼法,与云舟结义后并未改称呼为“大哥”。而云舟偏偏最不喜他人看重身份,是以二人的相处方式全没有任何改变。 云舟虽觉直接加入战场不妥,但此时也热血翻涌,颇想拎着温酒一同跃入战场杀个痛快。他正要回应温酒,只听唐悦兮嗔道:“打打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你俩敢动一下,本小姐把你们腿打断信不信!” 二人吓了一跳,但知道唐大智囊这般发话,想必已心中有数,遂安静等候。 只有云珂的世界观持续受到冲击,一个下等人竟然可以凶自己的二哥哥!? 唐悦兮凝眉道:“你们看,这帮阴兵的行动明显迟缓了很多,他们全凭自己杀不死的本能作战,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杀伐凌厉。” 温、云二人仔细看去,确实如唐悦兮所言。云舟道:“原来如此,独麓长老的拼死一击,不仅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还争取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唐悦兮道:“不错,皇甫献的性格谨小慎微,受伤后的第一决断肯定是自我疗伤,而不是顶着伤痛去拼命。何况治伤的能力本身也是她春满九月的长处之一。所以她现在一定是在专心疗伤,疏于对翠幽鬼卒的掌控。这本身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温、云二人赞同地点点头。 唐悦兮接着道:“这帮阴兵无法杀死是最大的麻烦,但是……你们看,翠幽鬼卒的行动力完全建立在皇甫献的操控下。没有这些和他们相连的巨木,就没有载体帮助他们追杀高空飞行的鸣煜。” 云舟已大致明白,提出最后一丝疑惑:“是这个道理,只要将承载翠幽鬼卒的木头斩断,他们便很难对鸣煜造成威胁。可是要一一斩完这数万根与翠幽鬼卒相连的木头,时间大不允许……而且待皇甫献疗伤完毕,大可以重新用命力召出这些木头。” 唐悦兮道:“除根!你们看,如果将整个承载翠幽鬼卒的那根木头都斩断,这些阴兵会怎样!” 温、云二人看去,这才明白唐悦兮指的是要将原先是晗往庭地面,现今成了皇甫献手掌一般的巨型树枝斩断!原来从宏观来看,相当于皇甫献将晗往庭化作了自己的手掌,用手掌拖着万余翠幽鬼卒追击鸣煜一族!只要斩断这只手掌……所有恶翠幽鬼卒便会坠入钦云木树脚边的云海!从而解决困境! 唐悦兮的眉头却拧得更紧,道:“只是这样的话……那中了蚀智秽莲的大半鸣煜们……便要随着翠幽鬼卒一起永远沉入云海啦……” 云舟和唐悦兮看着躺在地面大几千已经失去意识的鸣煜,心中沉重……这条计策实施极为困难,不说成功了也是两败俱伤……真的斩去皇甫献的一只手掌又谈何容易? “我……”温酒突然开口,他的眼神中本来微有迟疑,瞬间变为果敢坚定,紧锁着眉头道:“我有办法。” 在温酒没出现之前,皇甫献春满九月的恢复能力便闻名大陆。虽然不能断肢再生,但疏通经脉,修复脏腑之能堪称大陆顶尖。 皇甫献此时已痊愈如初,她看了一眼独麓,心头恨起,又是数百根硬木“噗”“嗤”贯穿独麓,而独麓一声不吭,已气绝多时。皇甫献微一冷笑:“窝囊废,可惜没有命数看着你的全部族群世代为奴,生不如死的模样。”她将视线投往翠幽鬼卒的战场,脸色一变! 这些翠幽鬼卒居然只呆呆地向鸣煜张牙舞爪,而与翠幽鬼卒相连接的巨木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未向高空的鸣煜追去!皇甫献只道自己疗伤疏忽了对命力的控制,以致于这些巨木竟“消极怠工”。皇甫献与钦云木融合以后,其实是将左手化为巨木,承托翠幽鬼卒。此时向左手猛催命力,却只看到巨木摇摇晃晃,以极缓慢的速度向上空升去!以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一只鸣煜造成威胁!而战阵中的鸣煜,早已乘隙四散逃窜! 皇甫献只觉得自己左手被十几座大山压住!无比沉重! 这当然是小肥鸟摇曦的星辰之力!小肥鸟此时浑身星纹围绕它高速旋转,显是已拼尽十二分的力气,它闭目咬牙骂道:“蠢温酒!我日你个香蕉茄子腊肠精!还没好么!你爹我要顶不住了!!!” 温酒的模样更是令人惊异,几丝若有若无的蓝色气体在周身环绕,头发如同蓝色火焰般在空气中摇曳。他虽然被云舟单手拎着,但双手高举,双掌向天,掌心中湛蓝光斑暗自闪烁。温酒听到小肥鸟摇曦的骂声,回应道:“别吵吵!顶多久是多久!!”温酒的声音,因拼尽全力运转命力,九个字中破音了五个,他目露凶光问道:“老舟你怎么样?!” 云舟也是首次挑战使用全部命力背水一战,只不过他好歹有名师指点,远比小肥鸟和温酒有风度,他云淡风轻道:“不成功……便成仁!!!” 温酒特意摆了个双手向上的pose,本来想喊个“十倍界王拳”或者“元气弹”什么的,结果天知道倾尽全力时根本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他看着漫天寒意,心中充满遗憾…… 皇甫献对天发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么这么大的浪!! 凭空而起!遮住了视野里能看见的半片天空!却诡异地毫无声息!由上而下,向承载着翠幽鬼卒的巨木拍去!这巨浪背后,还有千万股白色劲风,在推波助澜! 这是他娘的空中海啸!! 皇甫献迅速反应过来,这几个臭小鬼是想要让自己的翠幽鬼卒全部葬身云海!她惊怒交集,同时运转全力,在翠幽鬼卒上方百丈处伸出数以万计的巨木,盘缠交错,瞬间结为一个巨大木盾,用以抵抗巨浪! 巨浪雷至,拍在巨盾上,声势大到好像末日来临!只见木盾如同受到导弹轰击一般,在巨浪中炸开,化作纷飞木屑!但巨浪同时也失去威势,在与木盾相撞后,成了淅淅沥沥的暴雨,洒向战场。 皇甫献心中长松了一口气,嘴角全是不屑:“蝼蚁用尽全力又有何用?”话音刚落,听到那个可恶的蓝毛小野种说道:“成功了!”皇甫献不禁大骂道:“成功什么?你他妈的懂不懂成功啊?”话是如此,皇甫献仍不知为何下意识抬头看去。 “我操你妈!”皇甫献气急败坏骂道。 只见夜空中,更高的空中,还有数不清一道又一道的倾世巨浪! 向着翠幽鬼卒的战场拍下! 第33章 呐喊 皇甫献自然只能用全力对抗巨浪,以保全自己的翠幽鬼卒。她不停地在空中召唤巨木凝结巨大木盾,但那倾世浪仿佛带着鬼神之力,根本无法阻挡。 这本质上,其实是皇甫献与温酒、云舟、小肥鸟之间的一次命力对决。当然,就算温酒实力暴涨,云舟命力突破,小肥鸟燃星觉醒之后加在一起,论命力的浑厚程度肯定也及不上融合了钦云木的当世顶尖高手皇甫献。 不过这其中,有两大变数。 一是温酒命力的恢复速度!虽然储量仍不及当世高手,但就这一场对决而言,温酒命力的消耗量完全在恢复能力承受之内。所以单就这么看来,温酒与真正高手的距离已经有些接近了。 二是温酒、云舟、小肥鸟冥冥中似有天意,使他们的命力配合相得益彰。星辰之力的控制,巨木伸展凝结受阻,木盾成型极慢,同时重压之下,让本就笨重的钦云木躯体极难躲避倾世浪的覆盖范围;葬劫龙神风的推波助澜,和盘古魂碑中所说的不被规则束缚的力量,倾世浪的威力又何止倍增。如此一来,控制、增幅、输出三合一,竟有奇效!初出茅庐的三小只拼尽全力,仿佛看到了深夜里本无法存在的一丝曙光…… 天地间只剩下了倾世浪拍击战场的怒吼声!一浪接一浪,含二人一鸟之怒,携天崩地裂之威!誓要将这深夜的黑暗冲刷干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倾世浪溅起的水花逐渐消散,就算事实已透亮地摆在眼前,在场诸位的眼中依然是无尽的难以置信。 原钦云木最粗壮的枝干之一,晗往庭,彻底消失于视野。众人只看见与晗往庭相连的主干处,剩下一个宛如天坑般的断面!断面粗糙狰狞,完全浸湿,仿佛有一个与钦云木等高的水之巨人,野蛮粗暴将晗往庭枝干撕扯至粉碎一般。当然,与晗往庭一同永远消失的,还有那一万杀不死的翠幽鬼卒! 生还鸣煜、断霆军、云珂公主停在半空中看着眼前这副景象,全都眼睛瞪圆,嘴巴微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一个未成年鸣煜,两个人类小鬼,能做到这般程度。 短暂的寂静后,骤然爆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欢呼和长啸。是断霆军劫后余生的欢呼,和鸣煜一族大仇得报的长啸。只是对于剩余鸣煜而言,心中更多的是复杂,虽然残害它们的翠幽鬼卒终于埋进地狱,但它们还失去了诞生过无数安民利族决策的晗往庭,也失去了六七千的同胞…… 那啸声愈发悲怆,所有鸣煜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向人类报仇!向这个夺家弑亲的皇甫献报仇! 所有的鸣煜都仰天悲啸,响彻夜空,这也是它们对皇甫献宣战的号角!谁知啸声越来越大,仿佛从身下响起了无数共鸣!竟要将自己的啸声盖了过去!一众鸣煜怀疑地看向自己身下方,一时愣住,而后泪如雨下,向下方飞去! 只见身下白茫茫一片!那被翠幽鬼卒用蚀智秽莲残害的六七千鸣煜,安然无恙般向上涌来,与自己的族亲汇合! 所有鸣煜都热泪盈眶,找到自己相熟的亲人伙伴,相拥、围绕、盘旋,这一幕甚为感人,云珂公主弯弯的睫毛已挂满泪珠。 温酒本来一直很紧张,当看到茫茫多的鸣煜从下方飞回来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同样快累虚脱的小鸟,明明心里很得意,但不知为何语气中有些颤抖:“妈妈……的,老子还挺有卵用。” 小肥鸟想不到温酒真的可以完成这样的奇迹,救回了族亲的性命,亦止不住泪水道:“有用有用……不愧是老子的超级外星儿子……呜呜呜……” 只有唐悦兮在为自己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高兴。温酒的成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无关倾世浪的威力,而是温酒这次胆大心细的计划。温酒到如今,虽然恢复了完整命力,也成功使用灭之力与云舟合力死里逃生,但这滔天倾世浪……并非是用灭之力凝聚,而是最熟练的生之力凝聚而成。就是那个无法造成伤害,反而使对手更健康更有活力的生之力……因为温酒的思路很清晰,反正这帮阴兵又打不死,从头到尾都是零战损!灭之力固然威力更大,那帮阴兵又不吃这套……顶不上什么用。 更重要的是,生之力可以救中了蚀智秽莲的鸣煜们啊! 当时温酒想得很清楚,用生之力凝聚倾世浪,既能拍垮晗往庭,又能救治中毒鸣煜!唯一的担忧是如果大浪直接拍下,中了蚀智秽莲的鸣煜们在没有痊愈清醒之前,便和翠幽鬼卒一起坠入云海……所以最令唐悦兮惊喜的是,温酒断定皇甫献会用防御手段抵御巨浪,借用皇甫献的防御手段作为缓冲,将第一波倾世浪化作暴雨!这样救回所有鸣煜的概率又极大提升! 唐悦兮笑中含泪,看着因累趴下而躺在蕴霁籽厚背的温酒、云舟、小肥鸟摇曦,心中喜悦又感慨:经历过那么多世记忆的悲伤……也许这一次的希望真的不一样? 皇甫献接连失去“一人之军”和“翠幽鬼卒”两个她最为倚仗的绝世神通,发出震慑天地的怒吼声,竟隐有盖过万只鸣煜长啸之势! 可鸣煜们岿然不惧!它们井井有条疏导阵型,已经决定和皇甫献决一死战! 但在决战之前,族中以驰瀚皇子为首的数百名各个掌事、长老或地位甚高者,纷纷随驰瀚前来蕴霁籽身旁,看望自己一族的救命恩人。它们各个眼中含泪,突然动作齐整,忍痛一把摘下自己头顶的软羽,向它们的摇曦太子,和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温酒、云舟两人,毅然将刚摘的软羽泼去! 这是鸣煜一族极崇高的“摘羽誓”,这是在像行誓的人表明:赌上我们最接近光的羽毛,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和我所辖鸣煜最信任珍视的人! 在所有的鸣煜眼中,经历了千年动荡却依然团结的它们,信任和珍视一定最高的认可。它们在这一日间遭遇的战火荼毒和生离死别,全来自于人类的恶毒阴谋……最后拼尽所有,舍命相救的仍是人类。戏剧的结果让它们似乎认识到了,其实恶从不属于哪个种族,因为种族永远是由个体组成的。 温酒眼中只见白羽飘荡,像极了躺在了儿时记忆里的芦苇花丛中,他感觉到有记忆在松动,本能促使他去回忆曾失去的最亲近的东西。但他瞬间警醒!温酒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用水球手(翼)相连的云舟和小肥鸟,嘴角一撇,松了一口气……要是想到亲人而头痛晕厥,那这会儿可完犊子了! 驰瀚收翅落在二人一鸟左近,双翼合于胸前,做抱拳状,首部微垂向二人一鸟道:“全族大恩!没齿难忘!”它与小肥鸟分别多年,有同族之义却无同胞之情,此时才对这胞弟充满感激且心服口服。 老巫祝蕴霁籽虽然看不到在自己背上的一幕,但兄弟和睦、全族无恙,早已使它泪流满面。它相信,其他鸣煜对于摇曦太子和人类如此亲近的质疑,一定烟消云散;也相信,摇曦太子终不负锦玑女王所托,带领全族回到那充满光的故乡。 蕴霁籽心情激荡,纵声长啸以抒胸臆,神色都仿佛少了沧桑无力,发出一道坚毅而沉稳的呐喊:“该反击啦!” 小肥鸟摇曦和驰瀚皇子,所有在场的鸣煜听到蕴霁籽的呐喊,眼神中都透出无比的坚定,齐齐大声道:“反击!” 皇甫献仍然想不到,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会失败! 是的,她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少了翠幽鬼卒的兵力,皇甫献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捕获所有鸣煜回府。而鸣煜一族在此次危机之下幡然惊醒,一定百般防备他们邬府对鸣煜内部的渗透,甚至下一个藏匿的地方也将无从知晓! 暴露在外的承天计划宣告破产,邬府即将面对的困阻她皇甫献都已经来不及考虑了!因为她自己,正在面对近一万成年鸣煜的怒火! 邬府……那个光是想到就令人胆寒的名字……邬珺朝!皇甫献登时从头顶凉到脚掌,那邬珺朝的怒火其实比鸣煜一族的更可怕。皇甫献头皮发麻,眼中爆射出无尽凶光:杀光所有鸣煜!承天计划有这么多鸣煜血液,至少能成功第一批! 一方是破釜沉舟的拼死一搏,一方是悲怆和怒火交织的全族呐喊,决战一触即发!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云舟和小肥鸟摇曦身上时,温酒却感觉有一双大眼睛,正把自己摊在实验桌上解剖研究! 温酒实在被盯得全身不自在,忍不住向大眼睛叫道:“你干嘛啊!!” 云珂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对这个模样和行事都和常人大不一样的温酒已经产生了许多好奇,不由自主地怔怔看了温酒两眼,竟然被他发现并说破。云珂蓦地双颊微红,仙颜含羞正如冰川生花海一般,美艳得不可思议。云珂轻哼一声:“你这个下等人好丑哦!”声音娇软好听。 温酒气得差点跳起来,他还不知道拏云大陆的一些约定俗成,只道这个漂亮小女孩在搞种族歧视!哦也可能是地域歧视!歧视自己是外乡来的……外星来的!更可气的是,自己虽然脸上有伤疤,发色瞳色也很奇怪,但好歹也是唐悦兮眼中很有男子汉模样的形象!居然被人说好丑! 温酒正准备发挥文豪本色,跟这个漂亮公主一顿battle,突然又想到他的哥哥云舟,御剑闯营,义薄云天。自己跟云舟一比,似乎确实显得不怎么帅!温酒气得牙痒痒,心中天人交战,遍地荒芜,只说了一句:“淦!” 说完以后温酒犹如经历了一场大败,躺在地上生无可恋,又发现另一道熟悉的目光也看着自己。温酒心中紧张又有些难言的滋味,正是唐悦兮,她弯眉抿唇,笑吟吟地投来目光。 “唰”地一声,皇甫献的树根巨木掠过蕴霁籽身旁!蕴霁籽虽从容闪过,但它背上的众人却被这势头带向一旁。 驰瀚皇子和蕴霁籽将近万成年鸣煜化为星月十六营,并分别指挥。星十一营分散在钦云木周身,由驰瀚指挥,以游击之势对钦云木(皇甫献)进行骚扰和破坏!月五营则由蕴霁籽指挥,正面牵制对抗钦云木(皇甫献)。 皇甫献内心完成了“活捉所有鸣煜”到“不杀完这些鸣煜我也活不下去”的转变,连鼻毛都散发出了几分邪恶气息!她催动命力,只听见钦云木的树叶在摇曳中发出“簌簌”声,又随着风穿过叶间的低吟哨声变幻节奏,竟成了天然动听的曲子。 这曲子如同魔音一般,令战斗中的鸣煜们动作变得迟缓,进攻也变得疲软。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鸣煜都失去了斗志,在战场上已经险象环生! “暖春梵音!”唐悦兮脸色微变,这招是皇甫献的沙场绝技,可以使听到这些声音的人产生幻觉,丧失求生欲!是极可怕的诛心之技!唐悦兮料到了皇甫献心态的转变,没料到皇甫献融合钦云木之后用出来的招术范围如此之大,威力如此可怕。 唐悦兮下意识看了一眼温酒,灵机一动,想到办法,小跑到温酒身边,莲足轻轻踢了他一脚:“快唱歌!” 温酒愣道:“唱啥歌?” 唐悦兮娇嗔道:“我怎么知道你脑子会什么歌!……反击的歌!唱反击的歌!”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冈万丈高 河东河北高梁熟了 万山丛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 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 温酒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这首《保卫黄河》,扯着嗓子嚎了出来!这首歌旋律激昂,节奏热血,演唱者又是个情绪永远饱满的温酒。最关键的是,皇甫献的所作所为,和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帮人几乎可同罪! 歌声引起了所有鸣煜的全情共鸣!与之前如出一辙,引发了壮烈大合唱!皇甫献的暖春梵音当场消解!所有鸣煜的斗志甚至更超以前! 皇甫献在战场中心,于微观处不甚了解,只道这是鸣煜一族独有的应对之能。她屡试不爽的沙场绝技,首次遭到破解,暗生急躁。她思路一转,再次释放命力。 只见钦云木的各个粗壮枝干上,慢慢长出许多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新枝,开出花朵。那些紫色花朵惹眼之极,花蕊中明目张胆地析出紫色香气,融入空气中,神秘而邪魅。 温酒看着席卷而来的紫色空气,向唐悦兮问:“这回又他妈啥?狐臭攻击?”他看很多新枝生长的角度,和人的腋下颇有相似,不胜其烦。 唐悦兮秀眉微蹙,也不知道是对皇甫献犯难,还是对温酒的嘲讽嫌弃,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大概是融合钦云木之后创研的新招。” 蕴霁籽突然道:“是剧毒,前线战士已将战报传回,吸入不过一息时间便几乎致死。幸好大煜血脉是剧毒克星,已经吩咐交替治疗,暂无伤亡。” 温酒心中吃惊:“好猛烈的狐臭!”此时云舟和小肥鸟摇曦纷纷起身,显是在温酒没卵用力的传渡下,已经完成了对透支命力的恢复。温酒看着云舟和小肥鸟摇曦安然无恙的模样,心中不禁得意:自己这给人又回血又回蓝的,感觉自己这身没卵用力已经逐渐有卵用了! 云舟刚一起身便扶摇直上,在高空传音道:“叫大家伙向西南转移!我能对付这剧……这狐臭!”蕴霁籽赶忙将战迅传递。云舟一身白衣早破败不堪,血迹斑斑,但气质依然出尘。他在空中双手合十,全力运转命力,蓦地左手落下,右手向前一指。 只见一股灰白的蔽日飓风,从云舟身后向钦云木涌去! 风力其实不甚强,但为了保证能吹走所有的毒气,这股飓风的覆盖面极大!那些毒气杀伤力固然是世间顶级,蔓延速度和致命速度任何一项都令人胆寒。偏偏这毒气经不住风吹……皇甫献也万难想到,自己一身奇技,却在战役中始终束手束脚! 其实皇甫献也是一叶障目,若她闲余时间,梳理出此次几近完美的计划功亏一篑的原因,是温酒、唐悦兮、云舟和一只未成年的小肥鸟从中屡次作梗。只需尽早解决这三人一鸟,便可以避免所有问题。只可惜就算云舟早早引起了她的注意,也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三人一鸟的“捣乱小团伙”,在一起配合上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此刻远处看来,云舟用命力唤来的飓风,就像一只灰白色的大鹏,撵着一只紫色的大虫向皇甫献自身缠去。皇甫献大骂:“岂有此理”,好在她研发此招时便有免疫之法,不至被毒气反噬。 只是皇甫献两大自信奇招皆无战果,心中愤怒难当。再加上之前一人之军和翠幽鬼卒这两大足以令世界变色的杀招也被彻底毁去,想起更气得歇斯底里。她几乎理智已失,“嗷嗷”怪叫,此行已败的念头在潜意识里悄然蔓延,让这个不可一世的邬府黄将想到:“难道我皇甫献今天竟大败不归,命丧于此!?”她只攻不守,出手间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无数巨木、飞花、藤蔓、利枝包含着狂怒和杀气地向鸣煜们攻去! 皇甫献一招一式威力极大,可就算融合了庞然大物钦云木,也毕竟是一个人的力量。鸣煜星月十六营团结一心,又有大煜血脉的超强伤愈之能,应对起来井井有序,并无险象。 正面迎敌的月五营鸣煜,终于也结阵完毕。只听蕴霁籽扬声道:“真日盛典!灼十方妖孽!”那月五营中,每一营都出现一个金光相连的五芒星阵,待蕴霁籽令毕后,齐齐喷涌出耀眼灼热的强光,轻易击中巨大笨拙的钦云木。 伴随着皇甫献的一声惨叫,一截如同她手臂般的蔽日巨木,轰然坠落! 唐悦兮轻轻松了一口气道:“这恶人命数不长啦。”一丝微光洒在她凝脂般的脸庞上,缓缓晕开成了金黄。唐悦兮看着黎明第一束暖光,纤手梳理散乱的长发,在微亮的天光中明艳动人。 云舟落回温酒左近,对温酒和小肥鸟摇曦道:“这亡命之徒余威犹盛,你们随我前去一战,以防鸣煜仍有伤亡之虞!” “好!”温酒和小肥鸟两个好战分子等这一刻很久,下一刻却同时看着天空眼神呆滞。 云舟没见过温酒和小肥鸟这副呆滞的模样,正待相问,温酒破口大骂道:“又他妈来!?”云舟忙转头向温酒目光处探去,只见遥遥碧空中,有一星红点。那星红点,虽极远,但隐隐扑面而来的热浪已经让云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小肥鸟也骂道:“这次怎么他娘的还是带着火的!” 唐悦兮反应最是迅速:“这次察觉得早!快……快叫大家转移!”她本来想说赶紧大家一起转移就好了,但一想这既是小肥鸟的星劫,定然和所有劫数一样,是靠转移逃不了的。 这正是小肥鸟的第二次星劫。它在吸收了燃星泉积赞的星光之力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完全掌握吸收。而是在力竭时,于温酒命力的帮助恢复之下,也就是刚刚,终于全数吸收完成。于是全新的小肥鸟和全新的星劫同时出现。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坠落的陨星似乎还包围着熊熊火焰! 情况紧急,唐悦兮将其中利害传达给蕴霁籽。怎料蕴霁籽神色凝重,迟疑半会,施令道:“所有鸣煜保持阵型,轮流断后,向南撤离!”自己却纹丝不动。 更离奇的是,星劫的消息传递以后,所有的鸣煜都并没有依令果断撤离。不多时,驰瀚折回,它看着自己的胞弟摇曦道:“我等与新皇共存亡!” “我等与新皇共存亡!”所有鸣煜都热血喷涌,齐声道 是啊,如今在它们心里,摇曦太子是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候,担着所有冤屈替它们默默无闻地战斗!凭什么摇曦太子有危难时,还要让它独自承担啊! 温酒看到这一幕又哭又笑道:“他妈的,老子不想跟你踢它们的屁股了!它们都好他妈的讲义气啊!” 小肥鸟比温酒更想痛快哭出来,只是它知道自己要有成熟的模样才能让大家相信它的决定。它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喊道:“皇命不可不从!尽快撤离!本王用娘亲锦玑女王的名字发誓!一定活着回来,本王还要和大家一起找到新的家园!” 一众鸣煜心中也极是感动,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肥鸟摇曦的话。蕴霁籽声音沧桑而有力道:“绝不容王上孤身犯险!” 小肥鸟摇曦见状,差点急道:老子真的是要抱着你们这帮榆木脑袋摇一摇,看能不能掉下树叶来!还好唐悦兮突然大声道:“我乃金宫矞唐家家主唐瀚章独女唐悦兮!我会与新王摇曦共渡此劫!必护新王生还!” 云舟接着唐悦兮的话道:“我乃云王朝云家二皇子云舟!以云家之名立誓,鸣煜新王,劫后无恙!”云舟首次以二皇子自称,却是为了鸣煜一族的安危。 温酒已经猜到了他二人的意思,虽然自己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但吹牛逼是一个文豪的基本素养:“老子宇宙第一外星人!拳打终极弗利萨,脚踢宝石小灭霸!保护我儿子渡个劫洒洒水啦!” 他三人在此行早已结下了身后的作战情谊,何况事到如今,怎么也不愿意看着鸣煜一族再次陷入险境。唐悦兮情急之下想到,只有让鸣煜觉得这几个留下来陪小肥鸟渡劫的人,越有来头,越能相信小肥鸟会安然无恙。是以她自报家门,直到温酒这一通胡搅蛮缠,她阻之不及,哭笑不得。 谁知道鸣煜一族大都天真淳朴,对温酒的大吹法螺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 蕴霁籽趁热打铁道:“不错!我等数量众多,只会耽搁新王渡劫!须依阵型快速撤退!”而后载着云珂公主,亲自指挥一众鸣煜向南有序撤离。 小肥鸟摇曦看着刚还是个红点,如今已经快遮住半边天的火焰陨石,对温酒、唐悦兮、云舟三人郑重道:“你们也快撤,我已经想好法子渡劫了。”说完便准备把自己正拎着的唐悦兮扔给云舟,云舟带着两个不会飞的人撤退。 云舟摇头道:“大丈夫在世岂可言而无信,况且……”他作为宫廷生人,难免有些斟酌用词的习惯。唐悦兮甜甜一笑接道:“况且这破地儿这么大,当然速度越快越好。” 小肥鸟这才明白自己渡劫的法子,被大家猜到了,它眼前白光一闪,便感觉到自己被拎着脖子向钦云木树脚飞去! 皇甫献其实没想明白为什么鸣煜一族突然放自己一条生路,开始有序撤退,心中狂喜,倒也没多加纠缠和阻拦。只是理智恢复以后,注意到头顶的轰鸣声和惊人热浪,才怒骂一声道:“操!谁说天圣兽一族善良又淳朴的!!!” 皇甫献自以为“中计”,只道这个火焰陨石是鸣煜祭出的“大招”,边大骂鸣煜一族卑鄙,边奋起全力对抗陨石。 而让皇甫献产生陨石是冲着她来的这个“错觉”,背后的原因正是云舟拎着小肥鸟摇曦和温酒、唐悦兮向钦云木树脚飞去,计划利用皇甫献如今笨拙的身躯抵挡陨星。 毕竟连温酒都知道,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先顶上! 很明显皇甫献融合了钦云木以后,实在长得过于高了。而更关键的是,唐悦兮通过独麓拼死传递出来的信息,知道皇甫献真身所在,于是她示意云舟停留的位置正好与皇甫献、陨星成为一条直线,这样便是一条无懈可击的阳谋! 转眼间,火焰陨星已经近在咫尺。本来以皇甫献如今的实力,在提前注意到的情况下,抵抗一颗陨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可惜偏偏这颗巨大陨石还有层层的火焰围绕,恰巧皇甫献一身老柴可以给这个陨石再添上几把火力! “轰……” 精灵古怪的阳光,终于穿透厚厚的烟尘洒在身上云珂公主,动静结束以后,她乘在蕴霁籽的鸟背上,和所有鸣煜回到现场。看见昔日庞然神秘的钦云木已消失不见,那个承载着一个种族历史和牵绊的古城轰然坍塌,只剩下一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树根。在烟尘弥漫的巨大树根上,云珂看见了那个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下等人”漂亮姐姐,她笑起来好温柔呀。也看到了鸣煜一族曾经的摇曦太子,现在的新王摇曦,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天圣兽!还有最喜欢的二哥哥和奇怪的蓝头发“下等人”,他们相视傻笑,我怎么长这么大都没有看到二哥哥傻笑过? 从独麓到皇甫献,历时一天一夜的战斗,至此拉下帷幕。鸣煜们回到战场左近,有的盘旋于空中,有的驻足远观,虽然家园的坍塌让它们悲伤,但是它们更担心恩人和家人是否无恙。直到蕴霁籽扬声道:“新王、恩人皆无恙!”它们才纵声欢呼,腾空而舞!在这荒凉的废墟残垣中,扬起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云珂悄悄走过来,本来想钻入二哥哥的怀里撒个娇,却注意到那个蓝头发的下等人,本来还在傻笑的脸,变得神情呆滞,看着茫茫云海,在晨曦阳光的轻语中,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差点下意识走过去问那个怪人:“你怎么啦?”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和下等人主动说话?也不知为何,竟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唐悦兮本也不解温酒因何闷闷不乐,顺着温酒的眼神看去,心中豁然开朗。她莲步轻移来到温酒身边,拉住温酒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手心,柔声道:“其实他们在成为翠幽鬼卒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于皇甫献之手啦。沉溺云海,反是解脱。但你也要知道,就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那也是不顾道义只为私利的入侵者。如果对恶人心慈手软,那等同于对善者的百般迫害。” 温酒抬眼看到唐悦兮,见她在逆光处发丝飞舞,容光动人,脑海中蹦出来一个词儿。这个词远不配形容唐悦兮,却又是唯一勉强能形容她的词:“女神”。 虽然温酒电影、小说看了不少,但第一次出手伤人,便“杀”了一万多人。心中自然极其复杂,认知被颠覆大半。他看着云海激流入陨坑,复又平静如前,没想到自小便向往惩恶扬善的自己,其实……挺懦弱的吗。 唐悦兮看见温酒两颗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便不再打扰他思考。抱膝而坐,安心享受从云海中吹来的微风。 这时蕴霁籽身后跟着数百只一身洁白又各有模样的鸣煜,乌泱泱来到温酒一行人面前。蕴霁籽施礼道:“鸣煜一族死而复生,承蒙大恩。老朽蕴霁籽,携二百掌事及全族鸣煜,向诸位恩公拜谢!” 只见数万鸣煜,早已纷纷寻好落脚处,齐齐向温酒一行人躬身拜谢!温酒从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极是不好意思,连忙使眼色向小肥鸟摇曦求助。结果转头看到小肥鸟的时候,发现小肥鸟也拜在浮木根的地面上,朝向自己、唐悦兮和云舟。 小肥鸟把头埋在阳光里,身躯有些微微发抖,它身下的树木根上,有几滴湿痕。温酒哪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不自在极了,只用骂声掩盖自己的惶恐:“温旺财!你他妈是不是又在打老子什么鬼主意!” 小肥鸟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却破涕笑道:“怎么总觉得我这个做爹的会害你?” 温酒第一次见到好朋友小肥鸟笑得这么开心,颇受感染。只是嘴上仍不示弱。抬起手臂,指向云舟跟小肥鸟说:“这是你爹现在的大哥,叫大伯!” 小肥鸟同以往一样扑将上来,跟温酒扭打在一块。只是这次他们俩的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唐悦兮、云家兄妹、所有在场鸣煜看着嬉闹的一对好友,脸庞笑意徜徉。 打闹一阵后,蕴霁籽又道:“劫后余生,本想邀请几位恩公参与全族大宴会微表酬谢,只可惜家园被毁尽,好酒好菜也随之一并陷入云海啦。”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失落,在淳朴的鸣煜一族中,用最好的酒菜宴请恩人,是它们心中最诚挚的感谢。 温酒听到“好酒”时,精神大振,结果很快又跌落谷底。唐悦兮看温酒神色,担心他又说出什么情商极低的话,忙岔开道:“小摇曦,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小肥鸟摇曦道:“我要带领族亲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重建家园。” 唐悦兮认同道:“嗯……钦云木一倒,资源尽毁,就算还有散星云丛的庇护,此地也非久居之地。何况邬府得了承天计划,野心极大,又知晓你们藏匿之所,尽早迁移为好……糟糕!” 众人知道唐悦兮不会无的放矢,忙问何事。唐悦兮凝眉道:“给偷跑了一个人。” 温酒一拍大腿:“是哦……天知道一个属乌龟的跑这么快!草率了!”唐悦兮点头道:“邬惊澜这个小淫贼回到邬府通风报信,邬珺朝一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万全之策。本小姐还以为他邬家阴谋被唐云两家同时撞破,算是他们命数已尽。” 云珂突然糯声道:“邬府狼子野心,我回宫后秉明皇兄,定让他们没几天好日子过。” 唐悦兮心想:跑了邬惊澜,邬府只需一口咬定是皇甫献的主意,只怕也没有太多办法。她看了一眼云珂粉嘟嘟的小脸,不愿泼冷水,转移话题道:“我也需要尽早赶回唐家,实在有太多疑团。”她本来还想向云珂询问云如意一事,但只消回到唐府便可明了,而且关于云家和唐家的秘密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听。 云舟也道:“我得面见家师,汇报此间一事,再有不少疑惑请求解答。” 这时问题来到了温酒身上…… 他应该去哪……或者说应该跟谁走? 和“温旺财”小肥鸟一起寻觅栖息之地,重建家园。如同隐居山林,远离纷争,再无远虑近忧可以安心快乐地活下去。 和大哥云舟一起去面见他学识渊博的师父,一定能解开身上很多谜团,也许能获得实力的提升? 和睡觉精唐大小姐一起回唐家,可以见到拏云大陆最繁华的地方,不枉外星人来这个世界一趟…… …… 第34章 哀莫大于心死 “皇甫献堂堂邬府顶一流高手,又利用吸收上古神树将实力提升到了勉强与冠绝五曜匹敌的程度。本来她也极可能成为拏云大陆的新传奇,谁知道这么快就陨落在你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傻子手上。”唐悦兮看出来温酒的犹豫,又接着对他道:“你们的名字很有可能会传遍拏云大陆。而你的结义大哥云舟,有名师指教,也有整个皇族的力量保驾护航。小摇曦远离世俗和宵小,也有亲密无间的族亲患难与共。只有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外星人,不仅和邬府这个全大陆最可怕的势力结下死仇,还偏偏招摇过市,你当那些想一战成名的眼红之辈能让你过上安生日子嘛?” 云舟心想:“义弟若有为难,自己岂会置之不理。”不过他知道唐悦兮话中深意,是以缄口不言。 温酒不解道:“我擦?他们想干嘛?他们不会有‘杀了温酒便等同于打败了皇甫献’这么危险的思路吧?” 小肥鸟摇曦落在温酒头上,接话道:“人类历史上,被人排着队杀害的盛况真的出现过好几回,你比他们惨,你太难杀了。” 温酒色变:“想烦死老子!” 云舟出声附和道:“也有来暗杀不打招呼的,前几年名噪一时的刺客冷德翔,从茅坑涌出来成功刺杀目标,震惊拏云,人送外号‘绝命神蛆’……”最后感觉几个字眼都带着味儿,云舟眼角抽搐了一下。 温酒菊花一紧,由衷问道:“你们说我现在去救皇甫献还来得及不……” 唐悦兮、云舟、小肥鸟摇曦同时正色道:“去变强吧!” 温酒恍然,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和大哥云舟去提升修为,固然必要,但是他丢失记忆以后好不容易又遇到了患难与共的朋友,心中哪舍得其中一个离开? 唐悦兮看温酒呆滞郁闷的模样,压下心头不舍的酸,轻声说道:“你大哥云舟的师父似乎有一些先知的神通,直觉告诉我那位师父说不定能解答你身世,甚至能解答和地球相关的问题。” 温酒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想起云舟师父给自己的《潮汐知月谣》,里面记载了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分明来自地球!温酒才知道原来大家心中都有答案,最后挣扎道:“那……藐生杯没了,你也走了……我,我吃啥?” 众人齐声大笑,只有云珂不知道在想什么,嘟喃了一句:“哼……下等人!” 大道已定,小肥鸟摇曦先来告别:“这一别再难有相见之期,人类国境于我族如业火地狱,难有踏足之地。但举族之恩,永世不忘,待我族定居以后一定设法知会秘址!”说完红着眼圈捶了温酒一拳:“他妈的记得来找我玩!” 温酒也心头一酸,强笑着回了一拳道:“欠他妈一顿宴会就这么跑了!!” 唐悦兮出声叮嘱道:“尽快寻觅安全之地,我担心邬府不会对承天计划善罢甘休。” 鸣煜一族因担心偷跑的邬家私生子传递信息过快,是以大战以后并无喘息的时间,热情者向温酒等人高呼大恩,腼腆者则诚挚凝望。总之在它们心里留下了一生难忘的记号,便匆匆向东南迁徙。虽然这个命途多舛的种族迷茫了上百年,但没关系,它们的方向是有曙光的方向。 温酒目送鸣煜一族离去,心中担忧且不舍。突然看见小肥鸟高翔半空,声音传向全族:“躲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我鸣煜一族虽不涉仇恨之业火,也不惯来犯之恶意!须自强自立,茁壮其身,让恶人不敢再犯!让来犯者知难而退!” 一众鸣煜闻言热血沸腾,齐声应好,温酒、唐悦兮也相继受感染,相视欣慰而笑。 云舟看了一眼云珂,便猜出她心里的小九九,笑问道:“不想回宫?” 云珂小脸一粉,正准备狡辩,只听唐悦兮道:“你们俩路上相互有伴,就让云珂妹子陪我回唐家吧~”云珂闻言心里乐开了花:“就是,头发短见识短!唐家姐姐可是一个人!怎能安全越过蛮荒云野回到‘怀安圣城’?” 作为云家生人,云珂对当年唐家“弃紫殿,入金宫”的历史当然了如指掌,而此时唐悦兮又愿意相助自己晚些回宫,自然而然在心里强行把漂亮姐姐排除了下等人之列。云珂十四岁年纪正值叛逆,又因为二哥云舟的影响,对金宫矞充满了好奇。她嘻嘻笑道:“快点滚蛋吧!再说有两千皇家断霆军在,本公主安全得很!” 云舟心想,唐家大小姐智计百出,加之断霆军实力高强,妹子应是安全无虞。这任性妹妹平日里娇惯成性,见见世面磨练性子确实也无妨。而且确如云珂所说,唐悦兮一个人怎么可能穿越妖兽横行,猛禽漫天的蛮荒云野?最重要的是唐悦兮既然开口帮云珂说话,定是思虑妥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段时间的生死患难,云舟和唐悦兮,这两个因为温酒而相识的两个立场,默契和信任早有基础。云舟点头道:“到了城里可用引苍法阵回紫殿霄。” 唐悦兮深深看了温酒一眼,似乎满怀心事,缓缓道:“最多应该是十四年……睡了太久我也记不太清啦。唔……金宫矞,怀安圣城唐家,记得快点来!” 温酒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丝不安,但自己的直觉向来不准,也没往心里去。他笑道:“好,外星乡里别也想快点进城。” ………… 再目送唐悦兮、云珂和皇家断霆军离去,这片云海废墟只剩下了温酒云舟两人。不待温酒心情平复,云舟道:“兄弟,你想好要向家师询问何事了吗?” 温酒迎着阳光站起身,迟疑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大哥。” 云舟撕下身上破碎不堪极显累赘的衣袍,看了温酒一眼笑道:“但说无妨。” 温酒羡慕地看着漂浮在云舟周身的天罚、渊罪,问道:“睡觉精说她的梦想是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等。那……大哥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啥?” 云舟颔首正色道:“我希望拏云大陆的百姓,不会再有一个人受到权贵欺凌,不会再有一天苦日子过。” 温酒低头沉吟,半晌眼神中像是确信了什么:“我也想好了,我希望你们的梦想都他妈能实现!我就想看到好人有好报!……大哥,带我去变强吧!” 云舟心中有些激荡,神色仍平淡道:“走!” …… 这一路风景极盛,云森绵长,常沐阳光。在二人互述生平趣事中,几乎平安地到达这处奇地。要说为何是几乎平安,只因温酒就算实力较之前已天壤之别,却没有什么机动性上的提升……意味着快速赶路始终要求助于云舟。 于是就出现了空中挂支剑,剑上挂个人的画面。 以温酒这脾性哪肯老老实实地挂在剑上,当然要爬上剑身假装御剑飞行啊!! 极速飞行中的神剑又哪有那么容易站稳!所以温酒这一路为了满足御剑飞行的情怀,不停坠机……有两次好巧不巧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同样赶路的“烈嚣神雕”。这烈嚣神雕凶名赫赫,本来大发雷霆想要锤死温酒,当时气氛剑拔弩张!哪知温酒对误伤了别人的雕头一事,心中愧疚不已,一个劲地挠头道歉,竟让脾气出名暴躁的神雕骂骂咧咧地放过了他…… 云舟知道自己这兄弟行事向来难比常人,虽有惊奇但无意外。当时他心中想的是……外星人跟人……跟雕打交道难道挺有一套的? 温酒依然沉浸在剑上站稳一事…… 囧事不表,温、云二人向西北而上,跋涉月余,两兄弟的衣物早就烂得连布条都不剩,仅余俩贴身裤衩在风中扞卫尊严。毕竟在大战中洗礼,肉身都几乎烂了几次,何况这衣物。又是在荒郊野岭,一个出身王族,一个不知世俗,哪会修补制衣之术。还好拏云大陆的北方和地球不一样,并不是寒冷极地,气候相当宜人。 这北地甚是奇特,与温酒先前见过的拏云大陆全然不同。在温酒最先见过的东部,地面像是晴天的积云,一脚踏上去,触感柔软可爱,有种踩上了超大块的感觉。而这北方的地面,像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每个脚步都伴随着丝丝仙气,蔓延及腰身。踩到实地的触感,大概和大型橡皮糖差不多,弹力十足。温酒每次落地歇脚时,都要在这“宇宙第一大的蹦床”上翻腾个老半天才罢休。 在贴身裤衩都要顶不住风吹日晒的最后一刻,这难民两兄弟终于到了一处“龙卷风”面前。 这“龙卷风”高耸接天,体积庞大,却并不骇人。它周身环绕了青白色的仙云和透明的果冻状云块,层层相叠,以缓慢的速度旋转着。更奇异的是整个“龙卷风”毫无声响,仿佛关闭了声音在看电影特效一般,壮观而奇诡。这般景色,就算在博闻强识的唐悦兮大小姐面前,都是稀世奇观,何况这个外星乡巴佬温酒。 温酒听云舟道:“家师便在这‘依心小阁’中静养,我们师门并无世间的繁文缛节,随我入阁觐见家师吧。”温酒便有些紧张道:“这么随意吗……我们要不要考虑周全一点比如说……”云舟毫不担心道:“无妨,这龙卷风是家师布置的结界,不会对我们有任何伤害。”说完拽着温酒向“龙卷风”冲去。 温酒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云舟拽进龙卷风中!他一边螺旋升天一边勉力道:“不~是~啊~啊~啊~我们~的~内裤~哪~顶得住~这么~大~的~风~啊啊啊~呕……” 上天很快,两兄弟最后果然赤诚相待。温酒准备大逆不道地骂自己大哥几句,谁知道被云舟的果体镇住,心中不禁道:“大哥果然很大。” 接下来一道声音彻底让温酒生无可恋:“咦?你们回来啦?让我对对时间!”声音温柔动听中带着些惊喜,分明是女声!!! 温酒虽然记忆缺失,但中国传统文化的根从来没丢过,他内心满目疮痍:“我操!我脏了……” 第35章 一些秘密 云舟找来两件旧衣裳,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便遭温酒抢走含恨换上。说是旧衣裳,其实纹龙绣金华贵无比,温酒穿在身上都有了几分公子哥的模样。 云舟察觉到,刚刚声音中的措辞是“你们”二字,不禁疑问道:“师父早就知道我义弟会一起来吗?”那温柔女声笑道:“那可太知道啦!” 有了衣物的保护就有了勇气,温酒打量四周,这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像是隐藏在龙卷风的梦幻游乐场。脚下不知是何材质,透明金黄,隐如梦幻,一脚踏上去不会扬起灰尘,却会留下脚印。整个地面有一些像细腻的金黄流沙,始终如一地以阁楼正中心方向汇聚盘旋。 温酒、云舟所处的地方,正是龙卷风(依心小阁)的顶端。整个龙卷风就像一个极高的阁楼,透明和青白色的风壁,便是阁楼的墙和围栏。透过风壁向外看,苍茫风景尽收眼底。 有趣的是,温酒对于高处的风景见得太多了,室内的奇妙景象其实更吸引他。除了奇特的金黄流沙,还有浮在半空中的黄金流云。黄金流云动静不一,有的静止不动,有的时而闪烁,有的无序飘散。 云舟讲解道:“这叫‘小金朵’,届时你如果修炼身法,应该会和我当年一样,用到这些‘小金朵’。”云舟抬手向不远处一指,续道:“流沙旋涡的中心可以通往依心小阁下一层,小阁不大,只有十一层高。往下各层依次有锻体、内修、兵刃、冥想、百科、奇思的修炼典籍和试验场所。也有休憩娱乐、模拟比斗和自取外界信息的楼层。这全都是师父用命力巨细无遗打造的世外阁楼。当年我还想不明白为何会有模拟比斗的地方……原来是早有先见之明。” 温酒心里上一秒确实想的是:“这么多遮挡物在这里,老舟他师父应该不至于一眼就能看光我吧!!”下一秒马上被云舟讲解的新鲜事物吸引。问道:“模拟比斗不应该是你师父教训你揍你的地方吗哈哈哈哈。这好看的云居然不是用来吃的?练身法?什么原理?” 分布在温酒近处的黄金小云,似乎听懂了温酒的话,只看见金光一闪,温酒便被六朵小金朵撞得人仰马翻!滚出去好几米贴在风壁上。 打死温酒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被云朵暴打的一天,他疼得直咧嘴,问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就躲这几个小云的撞击是吧?那不几天学会的事。” 云舟道:“是所有的小金朵。” 温酒看着楼层中成百上千,星罗棋布的小金朵,破口大骂:“@#%@#……¥%#,这玩意动起来跟瞬移似的!躲得掉个******啊!” 云舟认真道:“持之以恒!” 温酒翻个白眼:“你当年练多久?” 云舟笃定道:“两天。” 温酒:“你是人吗?” 云舟:“我天赋比较好,特别帅的东西我练起来都很快。” 温酒脸色铁青:“?” 云舟眼中充满了鼓励,意思希望温酒也稍微帅一点。温酒咬牙切齿道:“老子干嘛非要躲啊!老子又打不死!练这个干嘛!” 这时那温柔女声道:“可别弄错啦,小温酒。这世界上有能力杀死你的大有人在。否则你也不会被我送入云之牢啦!” “轰!!”温酒脑海中出现了一声巨响!!他面无血色,颤声问道:“是……是你封印了我的记忆?” 温柔女声道:“是呀。”温酒脸色又白了一分,犹豫道:“那,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温柔女声道:“那倒不是,我哪能打过你们温家。而且把你送入云之牢是为了保护你呀。” 温酒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后,疑窦又起:“我不相信你!你到现在连人影都见不着!” 云舟正经道:“家师……确实没有影子。”温酒心想:这时候你杠个锤子杠杠杠。那温柔女声道并没有感受到冒犯,耐心道:“你这小鬼头……九年前我就死啦,难道还能见过灵魂有影子。” 温酒目瞪口呆,看着皱眉沉默的云舟,心中信了几分。又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温柔女声道:“我也姓云,叫云眠。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叫云绝羽的人,他是我的父亲。我本来也渡劫飞升,长寿已极。谁知道九年前为了救一个小鬼头被……杀了。” 云舟听到这也如遭雷击,最尊重的师父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以后是叫师父还是应改叫祖宗…… 云眠完全能料到温酒、云舟现在难以置信的模样,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在她心里早就洞若观火,本意也是趁现在,向两个孩子讲述当年的秘密:“我的娘亲,唐玲珑……用她的话来说,她其实是一个穿越者。” 温酒心想:这还有谁不知道,当年不就是云绝羽唐玲珑两夫妻在地球被逼入绝境,穿越到了拏云大陆?……忽地脑海中闪过当年唐悦兮在云之牢跟他说的那句话:“他的妻子唐玲珑,来自一个叫地球大宋的远方!” 地球!? 宋朝的人连世界是球体都不知道,怎么会自称来自地球! 温酒脱口而出道:“睡觉精的祖宗是我那个地方……我这个时代的人!” 云眠笑道:“不错,如果你说的谁谁谁的祖宗就是我娘亲的话。你这孩子可别瞎取外号,我们还是统一称呼名字吧。我娘亲唐玲珑正是从……唔,这个数字很特别,很难记错。从2020年,先穿越回到了地球一千多年前的大宋。再和云帝云绝羽相识相伴十年,来到了拏云大陆。再又活到了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你们想啊,云绝羽和唐玲珑的认知迭代相隔了一千年,在大宋患难时互补互助都没有任何分歧,来到拏云大陆和平以后却因为一件事出现了端倪。这算是后来一切灾难的小伏笔吧。” “之后呢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当年出卖云家的叛徒,并没有死。就是那个将云绝羽得到盘古魂碑真秘泄露给天下,导致云家颠沛流离,也……导致我姐姐云卷,受辱自尽的叛徒。她是云绝羽的小妹,我的姑姑,和云家一起来到了拏云大陆,后来嫁给了这里的当地居民。” “唐玲珑后来知道了,当然也能理解云绝羽的心软。但是你们想啊,如果是你们,穿越一千年,又穿越一千光年……哦那也是娘亲告诉我的词……或许并没有这么远?……总之远离家乡父母的孤独让唐玲珑心中渐敢不安。更何况,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受辱自尽,最信任亲近的丈夫却瞒着自己放过了大仇人……对于她唐玲珑而言,可以不计较,没法不难过呀。” “再后来,初步成型的小社会,繁荣安定而人口激增。云绝羽率领云家人为拏云大陆的原住民开拓疆土,一柄渊罪剑将妖兽魔禽杀得溃不成军。让原本只有方圆数百里的居住地域,扩充到了如今金宫矞三分之二的面积。这趟征途,史称‘凌疆远征’。” “本来无论怎么看,凌疆远征都是千古伟业。直到我的出世……” “我与生俱来的命力,可以看到所有萦绕不散的冤魂……那年娘亲携着恰好十岁的我,去往金宫矞西南的远樱江赏春,我被漫天满江的冤魂……吓昏了七天七夜” “就是那几夜里,母亲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以我昏迷的脑海为媒介,竟和那远樱江的所有冤魂进行了对话。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伟大的凌疆远征,不仅为人类带来了无边辽阔的丰袤疆土,也为人类染上了无边深重的杀戮罪孽……因为这些萦绕不散的冤魂,全都是在远征中丧命的妖兽魔禽。” “这些所谓的妖兽魔禽,同样拥有不俗的智慧,拥有炙热的情感,拥有珍爱的家庭,拥有难舍的至亲,拥有向往的远方,拥有完整的生活……它们在我的脑海中向娘亲哭诉,惨叫,辱骂。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娘亲流眼泪,直到浸湿我的床沿。” “仅十岁的我不懂娘亲为何会难过。娘亲告诉我因为在她那个年代,无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怎样十足的个性,一定会有个共性,那就是无比痛恨侵略者……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为她那个年代一百年前一样的侵略者。比那更可怕的是,侵略她国家的坏人失败了……而自己和丈夫作为侵略者,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前面说过,娘亲来自她口中的2020年,而云绝羽生于千年前的大宋。这一千年难以逾越的鸿沟,终于在这件事上露出了端倪。当云绝羽听到娘亲的转述以后,丝毫不以为意。对于当年的云绝羽来说,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自己的生命尚可牺牲,何况‘只是’些妖兽?娘亲倒是通透无比,就算再难过无助,整日以泪洗面,也理解云绝羽的和自己的天堑鸿沟。” “只是事情坏也坏在娘亲的通透……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她萌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果能再穿越回去一次,岂不是就能救回那难以计数的冤死生灵?拥有一次穿越经验的娘亲,笃定这个决定也只用了一个念头的时间。” “然而上一次穿越时空并非是娘亲主动完成的,她钻研多时仍是一头雾水,发现这世间的一切力量都无法脱离时间和空间两个绝对规则的掌控。于是她终于想到了当年盘古魂碑提到的‘脱离规则束缚的力量’。所以她向云绝羽要来了用盘古魂碑熔铸的渊罪剑……既可以阻止神剑伤害无辜生灵,也可以暗暗琢磨穿越之法。” “当年盘古魂碑的秘密间接害死了我姐姐云卷,且战乱纷纷,急需一柄大开大合的利器冲杀战阵,是以云绝羽夫妻二人用拏云大陆已知不多的稀世材料为辅,盘古魂碑为主,熔铸这柄神剑。娘亲本以为盘古魂碑既被熔铸成神剑,自然早已没有碑文。谁知道偏偏我的命力……可以看见‘净莲之火’都融化不了的神秘碑文和守玄子。” 云舟也很紧张后面的故事,但还是表情平淡地为眼下没见过世面的义弟解释道:“师父的命力叫做‘咫尺阴阳’,上可通举头神明,下可诉深潭幽冥。所有我们无法看见捉摸的圣、灵、魂,师父都可以看见,可以沟通,甚至可以召唤。玄妙之盛名不亚于心灵旅途。” 云眠待云舟解释完,接着道:“哪有那么唬人。不过我确实还用命力看到了被封印在渊罪剑内的狂人守玄子……之所以把守玄子称之为狂人,是因为封印他的人正是他自己。这人被封印了几千年,自然孤寂已极,见有人可以和他对话,毫无保留地将盘古魂碑的原委告诉了我。” “原来盘古魂碑第一次面世,便是由这个狂人守玄子起出。那时的魂碑连晦涩艰深的文字都没有,全是不曾传世的鬼画符。守玄子用了半生时间查阅存世古碑,调研解析出来魂碑的意思,并将当世的文字刻篆于魂碑上。” “其实就算咫尺阴阳能看到未被融化的特殊碑文,我当时也看不明白那远古的文字。好在守玄子实在爱聊天,告诉我其实那也是他留下的玄机。特殊碑文其实是一小段注解,关于前文提到的‘不被规则束缚的混沌之力’,被分化成了五种力量。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五种力量其实就是五种自然觉醒的命力。它们分别是雷、火、土、风、水……” 温酒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好像听着听着自己的没卵用力逐渐没有那么没卵用了!心想:难道我真的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云眠接着道:“你们猜得没错,这水和风,就是如今的你们。那神秘碑文还说了一个更重要的秘密,就是这五种力量只会出现在世界将要毁灭瓦解的时候……所以守玄子将这五种力量称为‘末世五灵’。更荒唐的是守玄子为了验证自己花了半生时间研究的碑文能否属实,干脆将自己封印进碑中,按他的说法,还能防止被被仇杀避免已经几百岁的自己早夭……只是他也没法料到,刻有如此重要奇闻的古碑,最后会被熔铸成一柄剑……一代狂人最后成了你手中渊罪剑的剑灵。” 云舟:“……” 温酒:“……” 剑灵守玄子:“……” 云眠叹了口气:“说偏啦。守玄子当年告诉我,这个神秘碑文本来需要同时经历火烧、雷击、土蚀、风卷、水淹五种灾难才能被发现,谁知道有人通过灵魂的交流先找到了他。但是这个激活神秘碑文的法子却给了我娘亲唐玲珑一个思路。娘亲消失前跟我说,她用所谓的‘现代人’思维,从那个思路中实现创造了一个‘小混沌之力’,这个力量真的帮助她觉醒了和时间有关的命力……她说她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回去一趟。如果可以成功,能救下的不止拏云大陆冤死的生灵,甚至还有姐姐云卷的厄运……当然我很多年以后才想明白,娘亲对当时的世界、生活和云绝羽其实已经不再眷恋……” 穿越时空回去拯救世界对温酒实在太有吸引力,温酒忍不住道:“然后回去了吗!成功了吗!” 云眠没有直接回答,又道:“娘亲消失以后,我感到很害怕,便将事情原委很快告诉了云绝羽。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云绝羽茫然失措的模样,他瘫坐在地上,神色极其痛苦,嘴里一直念叨着‘糊涂啊,糊涂啊’,也不知道是说自己糊涂,还是说娘亲。云绝羽后来跟我说,想要穿越时间,必须真正脱离时空规则的束缚。娘亲只是得到了窥视历史的能力……这样贸然进去,一定会困在时间长河中。她消失了,拏云大陆没有变,冤死的生灵没有变,世界没有任何的改变就是直接的证明。” “虽然以云绝羽的天才,早就摸到了规则的门槛,从地球来到了拏云大陆。但那远远不够。痛失爱妻的云绝羽最后也想到了盘古魂碑提到的力量。挣脱规则,应该才是救回娘亲唯一的办法。于是云绝羽踏上了寻找末世五灵的路。” “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当然不会有任何结果。我真正地感受到云绝羽的绝望,是那天晚上他看着星星发呆,说了一句:‘你说那碑文如果真的没骗我,那我亲自来毁灭世界,是不是就能找到所谓的末世五灵?’” 温酒和云舟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同时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云眠道:“那晚后云绝羽突然意识到,去到盘古魂碑出土的地球寻找末世五灵,似乎更有希望。于是云绝羽和我兵分两路,他再次回到地球,而我继续在拏云大陆上寻找。万幸的是云绝羽说完那番疯话之后,我便留了个心眼,支使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紫默魂’跟随在云绝羽身后。这个‘紫默魂’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云绝羽的道力发生剧烈波动时,知会我……并且让我和‘紫默魂’交换位置。此后近千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 “直到九年前……紫默魂传来信号,云绝羽的道力波动前所未有地猛烈。我立即运转命力通过紫默魂来到了云绝羽身旁……来到了一片修罗场。云绝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了你们温家的隐世之所,想要夺走刚刚觉醒命力的你。那场大战我也没来得及看到全部,我只看到一地破碎不堪的尸身和温氏一家数千条悲愤难平的亡魂……但我知道那场战争的规模足够震惊六界……云绝羽在地球组建了一个叫‘罪之最’的组织,那是一股可以掀翻世界的邪恶力量……就是为了夺取末世五灵的力量,也是为了对抗得道多助的温家。你们温家虽避世多年,但在仙凡两界有诸多实力惊人的高人好友。那一战,应该要刻在地球历史上近百年来最显眼的位置。” “你父亲向死而生,用杀掉你,以致云绝羽永远得不到你命力的法子,保护你到了最后一刻,直到我来到那处修罗场。” “这么多年以来,我当然想象过云绝羽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是不到最后仍无法相信,他已成为如此可怕的大魔头……我的修为即便道命双修,渡劫入圣,仍是远远不如,死在他手上再正常不过。幸运的是,咫尺阴阳这个命力自有妙用,让云绝羽误以为我当场殒命,这才捡到了万分之一的机会将你救回。” “其实算你小温酒运气极好,阴力和阳力居然是先后觉醒,让云绝羽以为那浩瀚饱满的右眼已是你的全部命力,否则他当时如果夺走两只眼睛,抑或是先觉醒的是另一只阳力眼睛,那任谁来都回天乏术。” 云眠这一番阐述过于轻描淡写,这其中暗含的父女关系决裂,云绝羽从舍不得惩罚亲妹子到无情杀害亲女儿之间的转变,在云眠心中也实在不愿提及。 一番话结束,依心小阁陷入无边死寂。 不说温酒,云舟也万不能接受那个万人敬仰一心只为社稷百姓的云帝云绝羽,会为了一己私欲屠杀一个家族,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若非到最后云眠都没有称云绝羽一句爹爹,云舟甚至都要对最敬爱的师父产生质疑。 云眠又道:“以云绝羽无敌于人间的实力,天下应该再没有人可以保护你的性命。是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险中求生,借用云绝羽全然不懂的魂界通道,和偷借来的云如意……也不算偷借,云如意本来也是给云家用的嘛。总之把你送往到了云之牢,云之牢隔绝一切信息,又是云绝羽最熟悉的地方,当时情急,只能赌一把那个魔头暂时猜不到这个地方。” “之所以用魂力封印了你的记忆,是因为那段记忆应该过于悲痛……之后你不知道还要在那冰冷的云之牢住上多少年,怕你失去活着的……希望。如今替你解开封印,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温酒早有预感自己身世的复杂,仍没有想到事实如此难以接受。在云眠用不知道什么方法解开记忆封印时候,那些如同梦魇般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像是自己的倾世浪一样轰炸身上每一处感官,每一根神经都在撕心裂肺地疼痛。他记起整日引诱自己学习的爸爸温如玉,整日担心自己欺负同学的妈妈秋暖,整日带自己疯玩的哥哥温酎,整日跟自己讲大道理的姐姐温盏。这些回忆最后都变成了脑海中只剩半边身体的温酎,和双眼变成两个黑洞,臼臼流血的温如玉。就像温酒第一次在牢里想到家人一样,痛得昏了过去。 …… 温酒醒转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知道了疼痛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八年前便该完成的残酷成长,还是如约而至。温酒躺在地上发愣,眼泪又不争气地向耳边流下。 云舟拎过来两壶酒,拍拍温酒的大腿。见温酒无动于衷,便安静坐在他身旁。 温酒躺了好一会,也坐起身,眉头略微舒展开,瞳孔中好像有什么在发光,显得格外湛蓝:“大哥!我要把你们家那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王八羔子揍一顿,揍到他哭鼻子认错!” 云舟毕竟年级稍长,成熟很多,他看了温酒一眼,也很坚决道:“嗯,尽早清理门户,不能让那个丢人现眼的老东西继续为非作歹。”两兄弟分别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噗哈哈哈哈!” 云眠笑得大声而放肆,她觉得她肉身还在的话,此时应该会笑出泪花。一方面这两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在她的年龄和眼界看来,着实滑稽可笑。一方面……这两个孩子的品质和表现远超她的期许,是发自内心满意的痛快大笑。她笑道:“云绝羽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渡劫入圣,成为云彩上第一剑仙,何况这一千年以来为了救回娘亲的钻研和修炼。也不怕打击你们,云绝羽极可能掌握了一定的时间规则……他取走小温酒的右眼,便是用了时间的力量。这也是能在如此强的自愈能力上留下伤疤的原因。所以他要杀掉小温酒也很简单,大概用时间规则锁住自愈能力就行啦。” 云眠本以为这么说会让两个少年心生敬畏,以免将来付出年轻气盛的代价。谁知道一番话下来,云舟眼里全是“邪不胜正,倒下我一个帅男,会有千千万万个帅男来制裁邪恶”的坚决,和温酒眼里全是“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就是要把老王八羔子揍到哭”的决绝。 云眠接着道:“我死了以后,开始寻思,为什么云绝羽非要下这样的毒手?找到那觉醒末世五灵的人,请求他们帮助自己不就好了吗?后来和守玄子聊到这个事,才得出一个合情理的原因。守玄子猜测,云绝羽这样的天才,在漫长的千年等待中,连毁灭世界逼出末世五灵这样偏激的念头都能冒出来,肯定不会毫无作为地干等。 因为连我这样的凡俗之人都会想到,如果通过自己的力量领悟到穿越时间的法则,岂不是凭自己就可以早早救回娘亲?而云绝羽和我有个最大的差别,就是他真的能够悟出来……然而这种连真正的神都无法掌握的力量,又岂是能仅凭天纵之才能获得的……所以守玄子推测,云绝羽一定遭到了极强烈的反噬。他需要真正获得传说中的力量救自己的命……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对于末世五灵的命力,云绝羽从借助,变成了强取。” “本来我们对这个推测也不敢抱有太多信心,只是这些年来云绝羽沉寂无声,也没有对小温酒继续追杀……哦忘了说,云绝羽迟早发现自己夺走的命力只有阴力,一定会再来找你的。可是九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只能证明守玄子的猜测很接近真相。云绝羽正躲藏在某处,治疗反噬。 这样的话注定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云绝羽被困在反噬的牢笼中一辈子,二是……他重返人间的时候,就是他初步掌握了时间规则的时候……” “到那时候,云绝羽再来攫取末世五灵的力量只怕更是予取予求。但我最担心的,不是云绝羽最终通过盘古魂碑提到的力量,最终完全掌握时间规则。而是云绝羽在了结我性命之前,说的那番话实在令人不堪细想……” \"也许只有在我自己眼里,我才是为了公道阻止父……阻止云绝羽制造杀戮的人。在那晚的云绝羽眼中,我应该是个沽名钓誉,阻止他拯救娘亲的人吧。\" “云绝羽用不知道什么力量,在手中幻化出一柄极耀眼的银色短刃。他用短刃指着我的脑门,轻描淡写说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唔,云绝羽说:‘原来杀人如麻这般令人痛快?也许当年将我们云家赶尽杀绝的各界名仕圣人,只是在享受一种喜好吧?……眠儿,这世界一直很可笑,营私者作威作福,掌权者贪得无厌,逾距者无法无天,庸碌者趋炎附势。而你娘亲这样一心只想修补世界的可怜人却……’他嘿嘿笑了一声,接着对我道:‘真的很期待这个世界还能荒诞成什么模样。你说,等为父掌握了盘古魂碑的力量,让每个人的时间都在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带着记忆循环往复,那样该多有意思?如果你同样遭遇的娘亲能看到这一幕,应该能解解闷吧。’” 这一番话确实骇人听闻,温酒云舟双双呆若木鸡。 云眠又道:“所以我终于知道,原来失踪的娘亲是被困在了一个很可怕的时间循环里,在无尽地重复痛苦。虽然不明白云绝羽是如何知道这一切,但这应该是他性情大变的一部分原因吧。他最后跟我说:‘你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对这世界有诸多误解,为父还是用这‘时之刃’帮你解脱吧。不必有太多牵挂,被你舍命相救的那个孩子,命力既失,焉有生理?一切尽归虚妄。’” “哎,我这命力过于特殊,被杀了以后成了自己当年最害怕的孤魂野鬼。万幸的是,我在很久以前便为了收留云上冤魂创造了这依心小阁,自己成了冤魂之后通过命力媒介回到了这里。要知道灵魂状态已超脱六界大部分规则,对时间、空间的定义已不同于生前,这是我当年用命力创造的灵魂世界,除了我允许的生灵和云绝羽那样实力的人,是全然无法知晓此处的。” 温酒吓了一跳:“什么?还有很多冤魂在这里吗!?”云眠肯定道:“是的。”温酒生无可恋道:“师父你还是杀了我吧……”云眠不知温酒何意,但听到温酒突然叫自己师父,心中有些欣喜回到:“不杀不杀。”温酒瘫在地上,大是悲愤:“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老子光屁股的模样岂不是被看得干干净净……”云眠噗嗤一笑:“是的,他们说你挺可爱的。” 温酒把头埋在黄金流沙中,僵硬地蠕动抽搐,大概1800光年外的三体人看到他都会替他尴尬。 云眠对温酒道:“对了,在这里知道的事情都是绝密哟。我早就中断了你和同心灵结的联系,等你哪一天艺成,可以凭本事离开依心小阁,自然会恢复与同心灵结的联系。” 第36章 三年 温酒这才发现自己和唐悦兮、小肥鸟失联已久,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云舟突然拱手道:“师父,徒儿此次入世的遭遇奇特,有颇多不解之处,还请师父指点。” 云眠道:“快说来听听。” 云舟便将此次所见所历一一讲述,从他偶遇邬府万人大军,结识温酒一行,鸣煜族内情仇历史,邬府承天计划,皇甫献融合钦云木,和温酒、唐悦兮、小肥鸟及鸣煜一族合力击败皇甫献,悉数转达。云舟平日话不多,其实口才甚好,温酒作为亲历者都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一方面的原因是温酒听了云舟的叙述,才知道自己在整场事件中,或者说在云舟眼里,其实这么有卵用。 云眠静静听完,不待云舟提问,便道:“原来这般曲折离奇,为师知道了。你心中大概有四个疑问,且看为师猜得对不对。一是锦玑女王的去向,以及锦玑女王的重伤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件事无论从距离还是时间来说都太过遥远,为师没有任何评判依据,无法给你们答案。稍后为师自会询问各位‘魂友’,若他们也全无所知,几乎只有锦玑女王自己知道真相了。” “二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灵渊泽世豚,对吧?这倒确实不失为一件趣闻。命力区别于道力的长寿,也有自己的两大优势。除了众所周知的成长速度之外,还有就是每个命力都可能有自己的‘问道本命灵兽’。这‘问道本命灵兽’因何而生,功用为何暂无人知晓,因为历史上遇到了自己‘问道本命灵兽’的人屈指可数。不过据他们所言,‘问道本命灵兽’可以替命力觉醒一种‘可能’。可以通俗地理解为,遇到这‘问道本命灵兽’以后可以让命力多一项不可思议的能力。譬如有着‘药神’之名的徐大胖子,他的命力本来只是可以识别天下间所有的毒物,而遇到了他的‘东海三公主小龙女’以后,他的命力便能将毒物转换成延年益寿的神物,且事物越毒,转换效果越神。这‘问道本命灵兽’天生会被命力吸引,但必须要在它对命力的感知范围内。当时蒯择想要召唤这神兽对付你,天知道这神兽偏是小温酒的‘问道本命灵兽’,偏偏又将这普通人十辈子也求不来的机缘送到了小温酒面前。这倒也证实了末世五灵这一说法的可信度,毕竟连‘问道本命灵兽’都是如此境界的神兽……嗯,小温酒目前还有没有觉醒‘问道本命灵兽’带来的‘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理解到。命力在这世间包含所有的机缘,都是理解之下的结果。” 云舟心下了然,这一路凶险异常,必然有非凡的好运气帮助他们走到这里。温酒突然道:“师父你是可以和所有的冤魂对话吗……” 云眠道:“是的。” 温酒犹豫道:“那我的爸妈呢,哥哥和姐姐呢……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云眠沉默一阵,道:“有。但是我不知道。他们魂归故里,而我遣返拏云,相隔实在太遥远。不过我记得他们最后的眼神,似乎是要我也相信,还有希望。” 温酒道:“师父我不明白,你和我爸妈好像都在为一个目标拼命,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 云眠笑道:“仅这一个问题为师教不了你,但不久你也会知道,因为很快你们俩就要去了解这个世界。你二人……天赋盖世又大相径庭,届时随为师修炼,不可懒惰也不可图快,需依为师的安排循序渐进。” 温酒、云舟齐齐点头。温酒猛地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师父,那本‘潮汐知月谣’……”云眠道:“猜得不错,‘潮汐知月谣’正是你父亲临终前托付于我,当时我肉身已毁,只得用命力‘灵魂印记’烙印在脑海中带回拏云,又花了好些年时间将它原封不动印回书籍。” 温酒心道:那岂止是原封不动……连微软雅黑的字迹都一点不差!师父这个命力也太神奇了。 这时云舟恍然大悟:“无怪师父让我向云之牢坠落的方向去一探究竟。” 云眠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温酒从怀里掏出这本潮汐知月谣,轻轻摩挲。低头眼眶一酸,心知这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云眠看到温酒的模样,遗憾自己没能带回原本的同时,出声宽慰道:“你父亲和云绝羽纠缠了四天三夜,最后关头只将潮汐知月谣传予你,一定有他的深意。” 温酒沉默半晌,似乎不愿再提,岔开话题道:“师父,我的没卵用力真的有卵用吗?” 云眠大概猜到温酒的心事,笑道:“你们地球人说话的方式好奇怪,当然是有用的。你现在觉得你还不厉害,是因为你对自己的了解,对命力的理解,连门槛都没有跨入。” 温酒心里有些不服气,他心想:这一路过来都揍了这么多人了,怎么可能连门槛都没入! 只是温酒的心事向来藏不住,云眠笑问道:“听你们俩的转述,你们一起挨了这么多次揍,小温酒一次‘化灵’都没有施展过吧?” 温酒:“…………啥是‘化灵’。” 云眠道:“根据盘古魂碑的记载和守玄子的分析,末世五灵可以分为六个阶段。分别是‘化灵、临苍、居元、引命、归神、逢圣’。这六个阶段一定程度可以象征你们命力的实力,但并不全是。它并不是传统道力修炼中的元婴啊金丹啥的一样,一层一层往高阶段递进。这些阶段更像拼图,是可以同时拥有的,所谓化灵正是末世五灵的一片拼图,拼图越齐全,实力越不同凡响。小云舟~” 云舟应声而起,如第一亮相时,腾在空中,衣袍鼓荡,身形摇曳。云眠解释道:“这就是小云舟命力化灵的模样,此时的他就像风儿一样轻灵。”云舟心中有些惭愧,接过云眠师父的话道:“大哥我疏于对命力的锻炼,只能展示到这个程度。依师父所言,完全掌握了化灵的境界,我是可以像风儿一样摸不着的。” 温酒咧嘴讶异:“像风儿一样摸不着?那不是和我一样无敌!” 云舟摇头:“想偏了。化灵以后仍然有实体,命力的存储器官就是实体。” 温酒:“都成了一阵风,哪来的器官?” 云舟:“有的,不过化灵状态可以有效地掩藏自己的命力存储器官,在对战中极大增强命修的存活能力。命力的存储器官又叫做‘命源’,每个人的‘命源’都不一样。像你的‘命源’,很明显就是你异于常人眼睛,而如此明显弱点在和高手作战时,将极其被动。因为‘命源’一旦被破坏,对命修而言于死无异。” 温酒渐渐清晰,好奇道:“咦?那老舟你的命源是啥。”这番话无疑在问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在何处,但凡世故者都不会这般发问。而云舟并无犹疑,坦然回道:“就是我的心脏。”温酒翻个白眼:“靠!那化灵以后,藏了不跟没藏一样!哦不对,谁知道你这一阵风的心脏在哪。” 云眠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道:“命力在化灵后可以任意改变命源的位置,到时候可能真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说着嘴角一咧,又道:“随着命力的增强,化灵以后的体型、形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另外不得不告诉你,化灵并不是末世五灵独有的境界,比如作古的皇甫献,融合钦云木,幻化木化身等等,本质上都是化灵。” 温酒猛地脑海中闪过,在云之牢研究自己的命力时,可以把自己变成一滩没卵用的水!动都不能动的一滩水!当时觉得自己又搞笑又无助,所以给命力取名叫没卵用力。 云眠继续道:“你俩都得谨记,越往后的境界确实越能拥有非凡的实力,但千万不能迷信境界,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太多啦。” 云舟垂首抱拳道:“弟子铭记。”温酒虽然听唐悦兮说过大抵类似的言论,也有样学样和云舟施了个礼。云眠笑道:“小温酒的命力按储量而论,其实已经接近第三境界‘居元’顶峰,距离突破可能也就一步之遥。还有惊人的气运,得到了‘问道本命灵兽’,可以说第六个境界‘逢圣’也有了极大的突破机缘。可是见解啊、经验啊、拳刃啊、术法啊、身法啊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凡事祸福相依,小温酒这张白纸在作战时拥有的无比想象力和严谨逻辑,都令人惊叹。” “小云舟的剑术造诣远超同辈,身法托福于命力也是当世翘楚。在不知情者眼中,道命双修的天赋想必也惊才绝艳。可偏偏疏于命力的研习,所有的决胜时机全部依赖于剑术和道法。是以往后你师兄弟二人的修炼方向既大不一样,也殊途同归。” 温、云二人齐声道:“弟子明白。” 云眠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若没有其他问题,可尽早休息。你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千年前就没有对手的云绝羽,接下来的修炼为师不会给你们多一丝喘息的时间。” 温酒想了一下,说道:“师父,真的还有个问题。” 云眠:“但说无妨。” 温酒问道:“师父你到底多少岁啊?寿命这么长每年过生日会过得不耐烦吗?” 云眠不禁莞尔:“早就不过生日了,岁数的话也记不大清。” 温酒又道:“我的命力有这么强的治愈能力,能不能帮你恢复肉身,然后复活啊?” 听到这个问题,云舟脸上也隐隐有一丝期盼。云眠却沉默良久,笑道:“能,但是来不及啦。” 其实云眠心知根本不能,自己只是灵魂,连触碰到温酒命力的媒介都没有,谈何借助命力复活?这番说辞是为了激励温酒这个善良的孩子更努力提高修为。她接着道:“为师早就没有命源,所有的命力用一分少一分,等你修炼到可以复活为师肉身那一步,为师早就命力耗尽灵魂消散啦。” 果然温酒顿感责任深重,湛蓝的眼眸中隐约多了一丝成熟,只是以温酒的性子,心中不免得意起来:“终于我也可以有点卵用了!师父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云眠道:“安心休息去吧。准备迎接你们人生最后……最轻松的几年。” 第37章 怀安城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三年时间在厚重的历史面前不值一提,但对晦暗苍茫的人间却是浓墨重彩的一记“伏笔”。 所有的老百姓都想,年号溯安,圣城怀安,应该还是有很多人在为向往的美好而努力吧? ………… 溯安四十七年,拏云大陆金宫矞,怀安圣城。 拏云大陆建立文明以来,这怀安圣城便是云上第一大城。后来紫殿霄仙境面世,迁都上云层,那新都堂皇有余,论繁华仍不及怀安城二分之一。只因为怀安城坐拥全大陆趋之若鹜的交通枢纽——引苍法阵。 就是那个导致云唐分家,下云层百姓唯一达到上云层的传送通道。千年以来无数世家、势力、宗门前仆后继勾心斗角想要争夺的“仙境入场券”。 怀安城占地六百万亩,常住人口近四百万,坊市娱乐应有尽有、学堂医馆遍布各区、街楼规划尽善尽美,当之无愧的尽揽云上繁华。外城紧接田野果园,内城政治文化昌盛。倒不是刻意分为外城和内城,是因为早期为了抵抗妖兽侵袭,曾设高耸城墙。随着怀安城面积增长和墨云王朝领地扩张,城墙便作观景和区分内外城之分。 金宫矞唐家,便坐落内城之中。 由于金宫矞和紫殿霄之间距离甚远,也无交通可往来,是以墨云王朝的皇权统治几乎仅集中在紫殿霄。金宫矞名义上归属云家的统治,实际上多年来的管理不善,已悄然滋生了很多势力、规则和新政权。 而金宫矞唐家,可称得上这圣城中的霸主势力之一。唐家根基久远,底蕴厚重,人才济济,几乎囊括整个拏云最具巧思的科研和最丰厚的经济资源。 只是这三年来,成了整个金宫矞的“众矢之的”。 因为在三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邬府黄将的陨落,拏云大陆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绝世高手离世了。同时可以使任何后代继承实力和神通的承天计划,一夜之间不知为何举世皆知!明眼人都知道,动荡的序章可能已然开始着墨。 而承天计划的真正火种,唐家长女唐悦兮,回归金宫矞!这唐家长女唐悦兮,背后是心灵旅途传承者、金宫矞霸主唐家、第一财阀长女、姿色倾国倾城、承天计划火种等种种身份聚于一身。任谁提到“唐悦兮”三个字,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娶她!” 第二件事,则是唐悦兮回到怀安城时,是由天之骄女,墨云三公主云珂以及两千皇家断霆军护送入城!这更惊世骇俗,无论紫殿霄还是金宫矞的宗门、势力、世家、军阀,不约而同都在猜测一个结果:难道云唐两家千年来水火不容的关系,要在这一代破冰啦? 总之这尽揽繁华的怀安城,随着唐悦兮的回归,三年来风云际会、暗流涌动。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豪门子弟、老不正经……像……蝗虫一样涌入。 …… 清晨阳光落在沉玉金木雕花茶几上,映射出两个可爱小人在嬉闹。这是“冰芸入梦几”的独有景象,这副茶几随着阳光注入的角度迁移变幻,会将阳光自然呈现出小人模样,金光灿灿,可爱浪漫。这是去年唐大小姐17岁生日,不知道哪个世家费尽心思送来的观赏珍品。 茶几上的檀香袅袅消散,阳光随着时间流转,向茶几认真铺展。直到阳光照在一只雪白的纤臂,反射而回的光彩竟让阳光也在犹疑自己是否闪亮。 纤臂上枕着青春少女的绝美容颜,青丝披洒,漫屋生花。少女虽是闭着眼,但弯如月牙,霞飞双颊。好像有什么极高兴的事情要发生,却不好意思睁眼看。 “小姐,今天咱还去吗?”屋外的婢女轻声问道。 那貌美少女笑意更浓,长长的睫毛轻颤一下,笑着回道:“去,当然要去!”说罢起身,微微伸个懒腰,曼妙身姿一览无余。她向着门口笑盈盈道:“紫絮呀,今天会有一个很奇怪的傻子来见本小姐!快来拿出你十二分的功力给本小姐梳妆一番,本小姐今天一定得是这十几年来最漂亮的一天!” 婢女紫絮推门而入,她对小姐的高兴事儿早有耳闻,眼中也全是好奇和惊喜,问道:“可是小姐越是打扮得漂亮,那帮号称非唐悦兮不娶的烦人精只怕越难以打发。” 貌美少女将一袭青丝撩往肩后,笑容动人:“无妨,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多少忍得一些吵~” 这正是等了三年的唐悦兮。 以唐悦兮的见识,都没有猜到自己在回到怀安城以后的境地,比在云之牢还像坐牢……只要唐府大门一打开,就能看见提亲的队伍从府门夸张地排到外城。这些队伍中人还本就互相认识,此时新仇旧恨一起算账,常闹得不可开交。偏偏这帮人还不是普通的流氓宵小,不能一并驱逐也不能拉偏架。 拏云第一学者唐瀚章,也是唐家当代家主,知晓整个大陆的奥秘,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清静一点……而唐悦兮一旦离开唐府,更是离了个特朗谱,就算她用心向身往的命力突然消失,但只要还在怀安城内,不出一刻必定有一窝求偶者蜂拥而至。不夸张地说,怀安城里哪只蚊子掉了哪根腿毛,这帮人心中都有数。 还好除了唐府,还有一处净土——“冠曜楼”。 “冠曜楼”,也是唐悦兮离开唐府唯一的去处。怀安城最大的酒楼兼瓦市,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餐饮酒吧夜总会,商务宴请搞聚会,电影综艺演唱会,任何能跟玩沾上边的项目在这里应有尽有。 这冠曜楼,占地近千亩,楼高九十九层,极尽宏伟奢华。“穿越者”唐玲珑当年没有将地球现在智慧的“电梯”带入拏云,所以这九十九层的高楼,全靠“小行云”将客人带往想去的地方。“小行云”状如小帆船,漂浮环绕楼外,如同公交车一般按时按点出发到站,一旦乘客站稳其中,便高速运转以方便乘客自取所需。饶是如此,想要逛完这冠曜楼,据说也要月余时间。不过最重要的是,冠曜楼,是冠绝五曜之一鲁不栋最自豪的产业之一,敢在这里捣乱,便是开罪拏云实力顶峰之一,所以再大的色胆,也不能拿自己一家性命开玩笑。 好几辈子前就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唐悦兮,当然不是来这吃喝玩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怀安城以后开始喜欢上了烹饪料理厨房技艺。每日里除了修炼命力,最上心的就是烧一道好菜。 其实以唐府的家学家业,就算是学习厨艺,也够普通人学几辈子都学不完。可唐大小姐实在聪明过人,仅靠自己家的书本和大厨教导,很快就到了瓶颈。这才想到来冠曜楼碰碰运气。倒不是说碰运气别人愿不愿意教,而是碰运气这里的厨子技艺有没有那么不得了。 唐大小姐本着“有钱能使鬼推高铁”的学习精神,获得了冠曜楼厨子的一致认可,在后厨的出入相当自由以后,终于寻着了让她无比钦佩的冠曜楼总厨老箭。 老箭身材比唐悦兮还矮半个头,满脸皱纹苦相连连,腰间常别着一副耐人寻味的空箭鞘。只有时而精光爆射的眼睛会让人记起,他不仅是冠曜楼的总厨…… 还是冠绝五曜鲁不栋的师兄! 老箭眼前,唐悦兮明明在做着清理柴堆这种平日里最讨厌的脏活,嘴角却挂着微笑,轻轻哼着歌。老箭脸上的褶子又厚了几层,很是嫌弃道:“哼得也忒难听。今儿来这么早作甚?” “难听”两个字倒是唤起了唐悦兮的回忆,她甜甜一笑道:“今天有个特能吃的大傻子要来,这几年跟您学的厨艺终于派上用场啦!”迟疑了一下,低下头道:“那大傻子唱歌倒确实挺好听的~” 老箭“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仅一个音节中溢出来的好奇,任谁都听得出。这唐大小姐从未正眼看过哪个人,也从未表达过对何人的赞许,更是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朋友。如今言语透露出有个久未谋面的老友便罢了,言下之意小丫头这些年跟自己学厨艺吃了这么多苦头,甚至是为这个朋友吃的?荒谬! 唐悦兮灵动的大眼睛一抬,向老箭问道:“老师父,楼里的‘别苍原’今年拆了吧?” 老箭瞪了唐悦兮一眼,嗔道:“拆你个头!就想拆祖业了是吧! ” 唐悦兮调皮一笑,不再搭话。她其实察觉到了冠曜楼的重大机密,在试探老箭师父是否知情。“别苍原”天下闻名,在冠曜楼集养殖、畜牧、观赏为一体,可以理解为现代世界中“拥有庞大养殖畜牧产业的动物园”!这里能为楼中提供日常食材的供需,也能为游客提供珍禽异兽的赏玩。 之所以是用的“原”字而不是动物园的“园”字,是因为别苍原在整个冠曜楼中便占用了十一层之广! 头顶一阵鼎沸的喧哗声传来,经久不息。 老箭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大烟杆儿,嘬了一大口,嫌恶道:“小女娃子返城以后,这‘鉴道台’真他娘一天吵过一天。” 唐悦兮笑道:“您这老总管快去盯着些吧。这冠曜楼里能出的只能是大事。” 老箭起身道:“你和我一块。” 唐悦兮大摇其头:“那不得更乱了……何况我还要抓紧时间烧菜呢!” 老箭语气坚决:“不行,你不在眼皮底下实在不放心。” 唐悦兮委屈道:“躲在后厨不就好了嘛……” 冠曜楼一至七层都是大众娱乐场所,任何阶层的老百姓都有消费能力。再往上三层便是餐宿及后厨,也是总厨兼“楼管”老箭久居的地方。 而第十一层,正是老箭先前所言的“鉴道台”。 鉴道台的初衷本是百家争鸣时期,为金宫矞各世家豪门,各修仙宗门打造的论道擂台。可同时容纳十万观众席的设计,在当时也堪称商业奇迹。受邀前来的论道高手在擂台一较高下,于普通老百姓的观众而言,次次论道都紧张刺激,可以大饱眼福。于台上论道的高手而言,声名鹊起,扬名拏云这些往日一生的追求,都可以在擂台上实现。 随着时代往后推移,拏云大陆的秩序名存实亡。各个势力间的矛盾和摩擦在仇火中飞速扩大,这鉴道台上的“点到即止”成了“只分生死”。只要上了这个擂台,必须有一方殒命才能罢手成了擂台上的潜规则。 这场修仙界的选秀节目因此变得更加火爆,唐悦兮时常想不明白,大家喜欢看这样的比擂是在期待什么?是想看到高高在上的修道者如同蝼蚁一样殒命,还是在等待一个实力高强的英雄出现? 唐悦兮叹了口气,她现在和老箭一同在这名为鉴道台的十一层。为掩人耳目,二人同处奢华秘阁中,从外面看来,只道是不知哪家贵公子哥也来观战了。 如今的鉴道台比之以往更加复杂。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唐悦兮大小姐,整个怀安城的人口都激增。而拏云大陆的娱乐活动又不像地球这么丰富,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个电影上个网,按摩搓澡麻将馆,潮牌新品一顿逛,半瓶啤酒吹一晚上。所以实在有限的娱乐活动中,各位青年才俊和富家子弟不约而同选择来到鉴道台撕逼。城府深沉者在此打探对手信息,心狠手辣者趁机暗算往日仇家,脑筋活泛者拼命拉帮结派,不择手段者已经挑拨了好几家竞争对手。 当然还有一个汇集在此的重要原因,就是大家都知道每个月唐大小姐会来楼中学习厨艺。虽然碍于冠曜楼的轨迹,后厨是万万不能进。但人就是这样,永远相信自己的运气比别人好,一定能在冠曜楼中碰到自己的梦中相好! 擂台位于十一层的中心,用最最坚固的“衡云砖”搭建,纯白如新,显是维护及时。擂台周边的观众席人满为患,群情激奋。 唐悦兮定睛看去,以她的修养和阅历,也控制不住阵阵怒火喷薄而出。 擂台中心,仅仅两人。并不是唐悦兮想象中的来了一帮硬茬,敢在冠曜楼造次。 一个身着金黄锦衣的贵公子,脸上溅满血污,狞笑阵阵。他单手握剑,边嘴角念念有词地辱骂着,边向地上一人插去。 而地上,先是一滩血泊引入眼帘,血泊中躺着一个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身体已经惨不忍睹,两寸之内必无完肤。贵公子每一剑都避开要害,却又丧心病狂地刺肉透骨。小男孩痛昏又疼醒,泪流满面且惨叫连连,却没有一声求饶。 唐悦兮急道:“老师父!这你都不管管!” 老箭面色如常:“入擂即自愿。何况小娃娃伤成这样,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唐悦兮怒道:“岂有此理……”被门外一声“请见”打断,推门而入一名冠曜楼差役。差役抱拳道:“禀报老总管,缘由已探明……是那孩子……先行邀战!” 老箭满脸皱纹抽了一下:“速报原委。” 那差役口才了得,在极短时间内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唐悦兮、老箭二人。原来持剑行凶的贵公子是怀安成家独子,名叫成炮晖。成家是怀安城内近十年扩张极迅猛的新兴家族,家主成苟僓的背后倚仗,正是我们的老熟人皇甫献。皇甫献倒台以后,成家并没有随之一并销声匿迹,证明这成家后台之硬远超想象,极有可能就是当今最盛军阀邬府的在金宫矞培养的势力。 小男孩确实年仅6岁,父母早年双双亡于“绥云九海”,那也是轰动一时的重大事件,因为那次溺亡的人员不止小男孩的父母,还有四千名正当壮年的老百姓。溯安四十二年春,皇甫献带领军队驻扎金宫矞“绥云九海”海岸,抵御拏云大陆最大未知海域的海兽侵袭。在那年史无前例的海兽暴动中,皇甫献拼尽全力保护了近十万的百姓,只有四千人遗憾葬身海腹。可惜偏偏小男孩的生父母都在那四千人中。 那场战役让皇甫献的声望到达了巅峰,人人称道。 时间线回到三年前,溯安四十四年。皇甫献全军覆没于扶霄岸钦云木,除了趁乱逃走的邬惊澜。是以得到最新消息的邬府,第一时间对朝廷称“皇甫献将军为保护天圣兽一族,与成了精的‘钦云木妖’同归于尽,成功保护天圣兽一族迁徙新居。居功至伟。” 年幼稚嫩的云珂公主带来的证据难以服众,终是没有揭开邬府在老百姓眼前的面具。而害死“伟人”皇甫献的唐家大小姐、云家二皇子毁誉参半。唐悦兮受到各大世家门阀的追捧,在更多老百姓眼中确实千夫所指。 这是一部分背景,父母双亡的小男孩被好心人收养,自幼聪颖好学,未来可期。直到知情人将他父母的真正死因告知于他,才萌生了这个不啻于送死的念头。 那差役禀报完毕,突然双膝跪地,眼泪决堤:“大总管,出手救救小盐吧!” 老箭面无表情道:“他已经死了,这是他自己挑的。” 差役柳则生,正是收留名小男孩的好心人之一。柳则生给小男孩取名小盐,带回冠曜楼由大伙一并抚养。小盐吃了几年百家饭,稚年早熟,孝顺明理,深得包括老箭在内的一众人喜爱。这些年柳知生明察暗访,替小盐探查到他父母的真实死因。原来当年皇甫献看似驻守边疆绥云九海,实则是大批量捕猎珍稀海兽以敛财,那自然引起了海兽的剧烈反抗。 那皇甫献毕竟是当代名将,用极其血腥的物理手段镇压了海兽的反抗。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看来一次稀松平常的灭口,成了她离世以后许多大事的导火索。当年皇甫献武力镇压以后,为保名声不损,将猎兽时征来的两千余苦力残忍杀害,祸水东引给了暴动的海兽。另一方面向来行事谨慎的皇甫献,还担心这些有可能之情的苦力将消息传递给亲密之人,是以赶尽杀绝,就有了之后“在暴动中难以保全”的四千条冤魂。小盐出生不久,借住年迈祖父家中,逃过一劫。 当然,半个月后,包括小盐的祖父在内共三百名百姓,皇甫献以“暴动中趁乱奸淫良家妇女”为由,处以极刑,晚节难保。 柳则生道:“是他挑的,他挑错了么?” 老箭道:“没有挑错,死也没错。” 唐悦兮急道:“打什么机锋,这孩子……”话音未落,擂台上冲出来一个人影,护在小盐身上。贵公子成炮晖一剑刺穿两人。待看清那人影,老箭眼中精光一闪。 成炮晖向来无法无天惯了,何况是来者先坏了擂台的规矩,他狞笑更盛:“正愁杀一个不解恨,幸甚幸甚。” 那叫小盐的小男孩,本已疼得意识模糊,看到扑在自己身上挡了一剑的人,是冠曜楼最受爱戴的账房彭桐阿姨,心如刀绞,绝望疲声道:“桐姨,你快走,不要在这里!”那桐姨受的剑伤显是波及脏腑,张嘴时虽然没有吐出鲜血,但小盐分明看到桐姨本来洁白的牙齿已染得通红,定是将鲜血咽回了肚中。桐姨脸色苍白,笑道:“傻娃子,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呀。为了这些坏人不值得。” 成炮晖仰天狂笑:“脏野种,激怒小爷就是为了送命么?挺会叫唤是吧?小爷承诺不变,继续骂。你骂一句小爷便赏你一剑,放心,小爷的‘清馥咒’能保你再被折磨三天不死。哦当然,你这擅闯擂台的阿姨也一样。” 小盐泪如雨下:“桐姨……我不服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要替恶人背负罪名死去,为什么恶人死掉还要让好人遭受谩骂……”话中自然是指自己的祖父晚节不保和唐悦兮、云舟等人被世人的曲解。 成炮晖道:“不明白就多想想,不用搭上两条性命来丢人现眼。” 小盐怒道:“我不是要丢人现眼!我是要让所有人看看!这世界是有人可以觉得不公平的!是有人知道唐家姐姐是英雄的!” 看台秘阁内。 柳则生听到这里,心中满是悔恨道:“桐姨也……都怪我……” 老箭嘲道:“怪你什么?怪你替小盐查到了真相?” 柳知生泪如雨下:“怪我……怪我们说到底只是一介商人罢了。没有立场替小盐沉冤昭雪。如果他但凡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希望,小小年纪又怎会如此偏激……” 擂台上,成炮晖听到“唐家姐姐是英雄”,登时脸色一变:“英雄是吧?想让世人看到不公平是吧?很好,便让世人瞧瞧,觉得不公平是什么下场。”说完高举长剑,要向小盐的眉心刺去。 眼见小盐和桐姨就要暴毙当场,观众席上的数万观众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在心里为弱小的小盐鸣过不平,也在传闻中质疑过皇甫献的事迹,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理解过,一个六岁的孩童,为什么要以死明志? 大多数人都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忍心看下去。 还有极个别人张着嘴巴开始想:为什么要觉得不公平?难道真的可以觉得不公平? “铮”地一声,一支半透明短匕拦在长剑前。成炮晖看着眼前阻挡自己之人,欣喜若狂! 这可是他成炮晖做梦都想杀的人啊! 第38章 闪亮登场! 当年在搭建鉴道台时,为了保证擂台上的公正比拼。搭建者别出心裁的为参赛者搭建了一个禁制。 这个禁制的名字叫做:“共生笼”。 常人看不到,也触碰不到“共生笼”。签了生死契上台的比斗双方,同样无法感知到“共生笼”。只有破坏比斗规矩的人,贸然登台动武的人,会受到禁制“共生笼”的影响! “共生笼”一方面可以隔绝命力、道力的控制,令擂台外的人不得远程相助场内。 另一方面,“共生笼”通过绝妙的情绪感知,判断出破坏比斗规矩的闯局者心系参赛者哪一方。 也就是说“共生笼”能判断出重上擂台的人是哪一方的人。而一旦被“共生笼”判定为同一阵营的人,将被动遵守“共生笼”中的两条法则。 法则一是,同阵营者,伤势共享!意思是无论第一个人受了多重的伤,在这个人的盟友进入擂台想要救他的时候,“共生笼”的禁制将复制第一个人的伤,“粘贴”到第二个人身上。比如小盐的一身重伤,很快就会出现在桐姨身上……这也是小盐绝望的原因。 法则二是,援助越多,伤势越盛!如果援助者的实力高于受助者,伤势翻倍!人数越众,伤势也越重! 所以这第三个冲上来救小盐的人,当然要已经受到了三倍于小盐的重伤! 就算唐悦兮今非昔比,可以纯熟地较高频率使用心向身往,进行短距离瞬移。但就算当面面对那么可怕的皇甫献时,也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她用匕首挡住成炮晖的长剑,眼神依旧凌厉,粉面含霜瞪了小盐一眼道:“唐家姐姐不是英雄,鲁莽送命的更不会是英雄。” 唐悦兮这一番举动和亮相,全场鸦雀无声。连向来波澜不惊的老箭,此时都张大嘴巴,鼻涕都有些往下挂。 金宫矞唐家的天之骄女!竟然舍命相救一个等同于死透了孤儿!难道她不知道共生笼的禁制吗…… 奇变突生,成炮晖却狂喜难抑。因为害死皇甫献的那一行人,就是他们成家最大的仇人!成家几十年来为邬府做尽了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邬府却因皇甫献的倒台,拒不承认,过河拆桥。甚至差点成为弃子。“钦云木一役”,他们成家几乎精锐尽出,本来指望这一役立功甚巨,成为邬府的核心势力。只是没有人想到皇甫献这一战是怎么输的,偷跑回来的邬惊澜自然也不会将那一万大军被皇甫献炼成了翠幽鬼卒的秘密告诉成家。这一切代价自然都要怪在唐悦兮一行人身上。 而唐悦兮一行人定然还是皇甫献在钦云木行恶的重要证人,他成家已经在“钦云木一役”元气大伤,如若皇甫献声名坠地,他们成家作为皇甫献旗下名头最响的“狗腿子”,到时便意味着数十年的努力和发展尽付诸东流。 所以成炮晖也算金宫矞诸多贵公子中,并不贪图美色和家世的一股清流……他只想要杀了唐悦兮!皇甫献身虽死,但她的作为一件都不能泄露! 也是这个原因,成炮晖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受小盐的挑衅,堂堂正正地弄死这个乱嚷嚷的小杂碎!成炮晖心中恨意狂涌,那小杂碎居然在冠曜楼中逢人就向皇甫献泼脏水,在知道他成炮晖的身份以后变本加厉,当众激他上鉴道台。 冠曜楼内没人敢闹出纷争,小盐主动邀请上鉴道台,正中成炮晖心意。上台后,成炮晖本也想一剑斩杀小盐,以免节外生枝。谁料在台上被这个小杂碎处处先发制人,成炮晖也是在观众台上传来呼天抢地的骂声 ,才隐隐认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进入小杂碎下的套。这个小杂碎先是以“急于灭口”之名,阻止自己将他当场格杀。再是夸大皇甫献和成家的罪行,诱使自己折磨他泄愤。最终引起整个鉴道台的群情激奋。 鉴道台的观众以平民百姓居多,成炮晖在首次见到平民百姓敢向他成家破口大骂的时候,逐渐清醒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应该将小盐“杀之而后快”。谁知世事难料,正当成炮晖恼火不已时,看到了眼前重伤加身的唐悦兮! 成炮晖当然知道共生笼的禁制,更知道自己在盛怒之下让那个小杂碎受了何等重伤!他欣喜若狂!成炮晖虽然天赋平平,战绩也不多,但仗着家族中势力颇广,丹药利器、名师指点、珍稀秘诀在成家也是应有尽有。是以成炮晖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很有名头,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的设定中,有钱有势,就是多少有些实力的。 尽管如此,成炮晖看到唐悦兮时,下意识还是有一丝警惕。毕竟心灵旅途盛名在外,且唐家远比他成家有钱。只一转念,又想到就算是冠绝五曜,受如此重伤,也就最多比唐悦兮多拦下自己一剑罢? 杀了这个唐家大小姐,既消灭了皇甫献恶行的认证,又给成家三年来的辛酸报了大仇!成炮晖心知肚明,下手一定要快!唐悦兮终于在冠曜楼露面,她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追求者一定蜂拥而至。虽然肯定不会为了唐悦兮甘冒共生笼的风险,但在那些追求者佯装正义的胁迫之下,定只能眼睁睁错过最后的良机。 所以一定要快! 成炮晖激动地狞声道:“仁义黄将在天有灵!竟将这大恶人唐悦兮送至我成炮晖面前!定横剑斩之!不负所托!”说完向唐悦兮头顶一剑劈下,竟是要将唐悦兮斩成两半! 唐悦兮半蹲在地,护着桐姨和小盐。听到成炮晖的宣言,抬头冷冷看着成炮晖。成炮晖不知为何背脊冷汗突发,只是箭在弦上,定挥斩到底! “铮!!”又是一阵刺耳的声响,伴着若隐若现的白蓝光芒,成炮晖手中利剑的瞬间成了齑粉!飘在空中荧光闪闪! 紧接着成炮晖头上一黑,抬头看去一片巨大的阴影向他压来! 通体棕玄,火红翼尖,烈嚣神雕! 成炮晖的震惊已经赶不上疑问自己的利剑为何凭空粉碎!这凶名赫赫的猛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冠曜楼!当年拏云南洲最负盛名的丹修宗门“真炼山庄”,出动了整整一个坛的修道者,被一只烈嚣神雕当场击杀死人,重伤十一人,悠然遁走。只是烈嚣神雕尤以喜爱攻击修道者为主,境界实力越强,越是深受其害,普通百姓反而不受其扰。只有在观众席中的不少道修命修,此时看到烈嚣神雕尽都冷汗涔涔。 更令在场所有人惊异不止的是! 随着烈嚣神雕裂窗而入的,还有个蓝色头发的青年! 那蓝发青年从空中向鉴道台落下,一边朝烈嚣神雕骂骂咧咧:“你这个臭鸟!再凶老子老子真的要还手了!!”一边对地上的成炮晖大声嚷嚷:“哪冒出来的阴阳大香蕉!你再说一句皇甫献是好人试试!!” 那烈嚣神雕闻言怒气更盛,全身化作一团巨大火焰!朝蓝发青年猛撞过去! 蓝发青年在空中闪躲不能,硬受烈嚣神雕一击,发出惨叫,坠在鉴道台。随着蓝发青年一起落在擂台中的还有一柄古意盎然,通体黝黑的神剑,悬在半空。 谁知这蓝发青年连众人的反应时间都不给,立马起身跟没事人一样。他先是对黝黑的神剑道:“辛苦了辛苦了,你先去吧!”那黑剑闻言,呼啸一声破窗而出,消失不见。而后蓝发青年又向唐悦兮问道:“睡觉精你这什么场面,什么情况?” 唐悦兮看到来人,心情稍有好转,就是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冷若冰霜道:“先救这一老一小,再去给我揍烂这个阴阳大香蕉!”稍顿又道:“你怎么到哪都带着一只鸟。”蓝发青年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这他妈的是什么鸟命啊。” 蓝发青年正是温酒。他和云舟离开依心小阁以后,第一时间便用多年前唐悦兮给他的同心灵结,与唐悦兮取得联系。所以唐悦兮看似反常鲁莽的的背后,实则胸有成竹。 成炮晖从未在金宫矞见过比他还嚣张的年轻人!一边被烈嚣神雕追杀,一边还叫嚣这揍自己!自己穿了一身金黄锦衣,分明华贵无比,气质无双!居然被这个蓝发怪人说成阴阳大香蕉!? 成炮晖出离愤怒!这蓝发怪人年纪比自己还轻上几岁,能有什么实力?这些年有名有姓的少年高手屈指可数,从没听过有哪个蓝色头发的!就算是哪个不知名的后起之秀,有共生笼的公平禁制在,这小子第三个入场,按照法则伤势更又加一倍,没有当场暴毙肯定也是强弩之末! 成炮晖对温酒猖獗道:“下辈子投胎,千万别又是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说罢从腰间“乾坤囊”取出一柄全新的利剑,向温酒要害刺去。 温酒背对着成炮晖,向唐悦兮道:“没事,三个一起救。”伸出右手凝聚水球,将唐悦兮、小盐桐姨一并笼罩其中。听到成炮晖的污言秽语,回头平静地看了成炮晖一眼。 成炮晖跟温酒对上眼神,心中惊怖,明明是一个平静的眼神,为什么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就在成炮晖一瞬的迟疑中,手中的利剑再次化为齑粉。然后他胸口一阵剧痛,感觉自己凌空飞出了鉴道台,在昏迷前,成炮晖心中有个巨大的疑问:共生笼的禁制突然失效了吗…… 共生笼当然没有失效,只是温酒可能是全天下唯一不怕共生笼的人,这个道理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不知道…… 一脚踢飞成炮晖,危机并没有解除,杀气腾腾的烈嚣神雕再次化作一团火焰向温酒撞来!温酒左手捏个法诀,催动没卵用力。“嘭”地一声,一个巨大的水蓝色莲花出现在烈嚣神雕和温酒中间。这水蓝色莲花高约两丈,厚约五尺,看起来明明是波纹摇曳的清水,却在空中凝成莲花状。妖异而绚烂,引起台下阵阵惊呼。 那烈嚣神雕义无反顾撞向水蓝色的莲花,一时间白雾升腾,滋滋声四起。烈嚣神雕全身的火焰迅速熄灭,而水莲花也化作水蒸气消散无形。烈嚣神雕“嗷嗷”怪叫,显然更加生气,它落在擂台上,张开双翼猛烈扇动! 只见那巨大双翼扇出来的风,红光四溅,热浪腾腾,竟是席卷千里的火焰之风!温酒瞧这阵势脸色也是一变,如果不挡下来,不止身后的唐悦兮等人命丧当场,就连火风所至的看台数千观众也要一并华为灰烬! 温酒骂了一句:“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沙雕!”再次催动命力,从左手绽放出较先前大了三四倍的水蓝色莲花!正面抵御那狂野火风。 一时间擂台上,白烟升腾,气浪翻滚。看台的观众不知其中凶险,还纷纷说笑值回了票价。 火风气势愈发猛烈,温酒命力也喷薄狂涌。如果是这般耗下去,无论是温酒深如大海的命力,还是“自古对波左边输”的铁律,温酒都稳操胜券。只是他看到烈嚣神雕的无差别攻击,是真的有些生气。 突然耳边传来唐悦兮的轻语:“我先带小盐和桐姨离开,你速战速决。”温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治疗之能也今非昔比,转眼这三人的重伤都恢复如初。温酒扭头,看见叫小盐的小男孩看自己和唐悦兮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在看一桌好酒好肉的满汉全席一般。刚想对小盐说:你妈的你这个眼神看起来要冷静一点啊!就不见了三人的踪影,想是被唐悦兮用心向身往脱离了战场。 温酒收回右手的治疗水球,认真看着狂躁的烈嚣神雕,道:“你他妈再不住手,老子真的要拔光你的雕毛!啊呸!我他妈在说啥……” 那烈嚣神雕似乎听懂了温酒的威胁,暴怒难抑,拼命扇动火风! 温酒脸一黑,心道这三年文斗技艺多少有些荒废,连个大笨鸟都说服不了。他右手得空,与左手合并用力,竟顶着巨大的莲花盾,一步步向烈嚣神雕走近! 烈嚣神雕看得傻了眼,它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如此怪招,生平最得意的进攻招式此时久未建功,急躁不已。它下意识地拼尽全力向温酒输出火风! 可惜于事无补,温酒前进的步伐并无迟滞半分。其实烈嚣神雕只需腾空而起,便可与温酒再战五百回合。虽然最终也是战平的结局,毕竟谁都奈何不了谁。 只是这烈嚣神雕一来颇具轻敌之心,二来温酒用言语激得对手“上头、降智”也不是一两回了…… 随着温酒举莲花大盾前进到烈嚣神雕面前。一声“噗滋”巨响,擂台上白雾迸裂,经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看台的观众们,都同时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斗殴画面:只见温酒骑在身形大于他数十倍的烈嚣神雕脖颈上,左一拳右一拳地胖揍烈嚣神雕。而凶名赫赫的烈嚣神雕全身湿漉漉的,没有一丝火焰,成了“落汤神鸡”,而它此时满脸委屈的用双翅抱住头部,颇有些可怜地哀嚎着。 温酒倒像个大恶人,右眼的伤疤显得更凶神恶煞。他一边揍着大雕,一边念念有词:“还追不追,还追不追老子!!”说着说着好像自己心里的委屈也涌了上来,咬牙切齿补充道:”说了老子不是故意的!老舟那根破剑是真的很他妈难站稳!不信你自己来站一站试试啊!!” 原来好巧不巧,三年后从依心小阁前往怀安城的路上,温酒依然心有不甘。他再次尝试站在云舟御空飞行的渊罪剑上,再次从剑上摔了下来,再次砸在烈嚣神雕身上……再次砸了两次。所以温酒这一路是抱着渊罪剑被追杀过来的。 烈嚣神雕听到这里,抬头看一眼温酒,眼神里全是委屈:意思你三年前站不稳掉下来骑老子两次,三年后又骑老子两次,都是巧合!? 温酒心想这个巧合是很难解释清,略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又很生气,毫不留情再锤一拳,道:“你管是不是巧合!找我一个人不就完事了!搞他妈这么大阵仗,人看台上的老百姓得罪你了吗!骑你了吗!老舟说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一代大雕,误伤百姓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好意思干吗!!” 烈嚣神雕低下头去,似乎已经被温酒说动。温酒瞧它这副模样,停下了殴打。又观察了一阵烈嚣神雕的反应,相信它已经知晓其中利害,从烈嚣神雕的脖子上跳下来,对它道:“明白了就自己溜吧!这么大个雕了说个道理真他妈费劲!” 烈嚣神雕用翅膀做了个挠头状,起身的样子似有些憨态可掬,正准备向之前撞碎的窗口飞去,只听温酒又道:“等等!”它回头看着温酒,温酒也挠了挠头道:“掉下来砸到你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破剑设计得有问题。”烈嚣神雕:“……” 目送烈嚣神雕离开以后,全场哗然! 多少老看客,看了一辈子热闹,也从没有见过无视共生笼禁制、让重伤之人起死回生、把知名猛禽当场揍服气这等惊奇的场面。至此他们最大的好奇,全部集中在台上的蓝发怪人身上。 这温酒着实也引人注目! 他衣饰虽然普通,但明眼人早已看出用料全是拏云顶级材料,除了皇朝云家,能用得起的没几家。离谱的是,如此高级的衣料,被温酒穿得支离破碎,破布飘荡。五官中除了两个蓝色瞳孔令人惊奇,本也是其貌不扬。只是从眉心骨越过右眼至右颊,一道一分粗三寸长的刀疤,与那罕见的发色、瞳色一起,形成了一股妖异的气场! 台下众人对温酒来历的猜测和打探已经暗嘲汹涌。毕竟从没有听过哪个少年高手能单独面对凶名赫赫的烈嚣神雕,再顺道一脚踹晕同样实力不俗的成炮晖。 温酒再迟钝,也感觉到自己已是全场十万观众议论的焦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难为情。求助似的看着一旁笑吟吟的唐悦兮。温酒在赶路前往怀安城的时候,唐悦兮便通过同心灵结讲述了鉴道台的情形,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只讲个大概。是以温酒其实一大堆问题要问唐悦兮。 当温酒看到唐悦兮领着桐姨和小盐,向自己慢慢走过来时,心中涌起了猛烈的危机感! 他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唐悦兮,面无人色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也长高了!!”。温酒这三年来最期待的事就是自己突飞猛进的身高,再怎么样也要比那睡觉精高上两万个头!谁知道三年后甫一见面,这唐大小姐依然和自己等高,当场心如死灰。 唐悦兮“噗嗤”笑出声,这一笑直如暖雪生花,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心中都想唐家大小姐的容颜果然不负倾城之名。唐悦兮还未来得及笑话温酒,那小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唐悦兮和温酒抱拳道:“孤儿小盐感谢两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声音稚嫩却声声挚诚。 这小盐和账房彭桐竟然真的和没事人一样,台下观众发出阵阵惊呼。 温酒被“少侠”两个字夸得如腾云中,脸上妖异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一脸笑呵呵的傻乐。唐悦兮记得温酒的语言系统时常失控,赶紧拉住温酒的手,捏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向小盐道:“你先起来,姐姐要和你说两件事。” 小盐激动又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唐悦兮。唐悦兮笑着道:“你很勇敢也很有血性,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因为和恶人对抗一定就要有打倒恶人的智慧。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想啊,你温酒哥哥和我也要一起对付恶人的是不是?那你如果失去了性命,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将来就少了一分对抗恶人的力量?”这番话听得小盐热泪盈眶,重重“嗯”了一声。唐悦兮又道:“唐悦兮不是什么英雄,痛揍恶贼皇甫献的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和一只鸣煜。其中的那个鸣煜,就是现在天圣兽一族的新皇摇曦。而那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朝云家的二皇子云舟。另一个,就是你面前的温酒哥哥。” 小盐闻言呆若木鸡,终于赶到台下的老箭和柳则生同样也呆在当场! “轰”地一声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开! 如果说,对任何追求者都不假颜色的唐悦兮,竟然当众牵了一个异性的手,这是一阵山崩海啸的话。那当世超一流高手,邬府黄将在三年前被两个未成年的小鬼和鸣煜合力击败,则是天塌地陷的认知颠覆! 温酒一天能不好意思两回,也实在难得,他挠着头笑道:“说这干嘛,难道我们要开始走爽文路线啦?” 唐悦兮眨眼道:“你猜我为什么让你俩来冠曜楼。” 温酒道:“那不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吗!” 唐悦兮白眼一翻:“吃你个头!来冠曜楼是因为这里人多!” 温酒喜笑颜开:“我们要吃人吗!” 唐悦兮恨不得一棍子敲晕这个外星人,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们要把火扬起来!让这个世界受到压迫欺凌的人看到火光!有火光就有希望!” 温酒低头看着小盐,问道:“你看到火光了吗?”小盐热泪流淌,稚声坚定道:“嗯!看到了!” 第39章 让火扬起来! 随着唐悦兮在鉴道台的亮相,这冠曜楼的十一层源源不断地在涌进人群。自然是唐大小姐在怀安城内的一众追求者,对于他们来说,接近唐悦兮的机会实在难得。 唐悦兮当然知晓这“盛况”,只是有温酒在身边,她才懒得在意许多。目送柳则生带走小盐和桐姨后,唐悦兮向温酒问道:“你的结义大哥呢。” 温酒抬头回忆了一下:“他进城后突然说去办点事,就带着大白不见了。然后让小黑带我过来找你。” 唐悦兮眨着眼好奇:“大白?小黑?” 温酒一指刚渊罪剑飞出去的方向:“喏,小黑刚走。” 唐悦兮不得不把大白、小黑和旺财联想到一起,敲了温酒一个爆栗子:“啧!” 温酒头回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挨揍,刚刚建立的“少侠自信”就被难为情掩盖,麻溜地岔开话题:“那小孩怎么受那么重的伤。” 这倒提醒了唐悦兮,她一把拉住温酒的手,开心道:“不在这耽误时间,带你去吃好吃的!准备了好久的,边吃边讲。”向台下的老箭挥手道:“老师父!我们先去‘叠月庭’啦!” 老箭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老箭这样的大人物也来到了现场! 唐悦兮正准备施展心向身往,带着温酒去“叠月庭”尝尝她这三年学到的手艺。异变突生!只见温酒再次手聚莲花,挡在二人面前! “噗呲”连响,那莲花盾上溅起朵朵水花,温酒脸色一变,拉住唐悦兮向后跃去。而他俩之前的原位,十几道银紫色的光针透入地面,直抵目力所不及的深处。 “松开你的脏手!跪下自刎,可免活罪!”台上走来一个身着纤紫拔染印花长袍的高瘦男子,他长发飘逸,眉目俊朗,只是眼神中透着浓烈的妒恨之意! 温酒向唐悦兮问道:“你熟人啊?” 唐悦兮叹了一口气:“真的不熟。” 来者正是唐悦兮回怀安城后,对她追求最为极端的曾骁筹。这曾骁筹乃是怀安城北曾家大少爷,人称“城北曾大少”。 怀安城中除了屹立城央的唐家,还有城北曾家、城南谈家、城东萧家、城西成家,并称怀安五大家。这五大家的势力涉及军阀、宗门、漕运、商行和朝堂,有利益之处则几乎无孔不入。虽然五大家以城央唐家为大,余四家也各有千秋,实力雄厚。 这城北曾大少身边从不缺投怀送抱的美女,却被唐悦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击中了心脏。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情根深种。 唐悦兮现身鉴道台后,曾大少第一时间便得到消息来到台下。当看到唐悦兮受到共生笼的重伤,命悬一线时,曾大少心如刀绞,却也没有勇气登台救美。直到温酒登场以后,彻底唤醒了曾大少的“勇气”! 尤其是在看到温酒和唐悦兮言笑晏晏、亲密无间的模样,心底那股酸妒之意再也抑制不能!曾骁筹心想:这个小瘪三怎么可能是邬府皇甫献的对手!?充其量在现场给云家二皇子呐喊助威罢了!本大少今天就要撕下这个小瘪三的面具!让他当众身败名裂! 温酒没顾得上想明白自己的“水莲盾”怎么被轻易穿透的……他更在意曾骁筹的言语,那久违的感觉……成功激起了一个文斗大师dna的躁动! 温酒对曾骁筹道:“原来是你!” 曾骁筹一愣:“你认识我?” 温酒笑道:“还装不熟,昨天我用这只手掏鼻屎,只有我、手、鼻子和那颗消失不见的鼻屎知道。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脏手,只能是那颗鼻屎成的精。要不然怎么知道我这是脏手,不合逻辑啊!”说完还把手摊开给曾骁筹看。 台下轰然大笑。连唐悦兮都一脸嫌弃,拿刚刚牵过温酒的手,在温酒肩上塌下来的破布衣裳上抹了一抹,巧笑嫣然:“恶心死啦!”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唐家大小姐虽然言语透露着嫌弃,举止却与这蓝发人亲昵无间。曾骁筹又气又酸,发了疯一样向温酒攻来! 唐悦兮不慌不忙看了一眼温酒:“看看你这三年有没有白瞎,我先去老箭师父那待会儿啦!”“唰”地一下消失在温酒视野里。 温酒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有自信。毕竟他云眠师父允许他离开依心小阁的条件,是十场比斗中能胜云舟四场。所以半年前温酒看到云舟的脸都有点想吐,天知道被一个人连续揍了半年是什么体验。不过温酒最好的战绩,也不过十场之内胜了一场半。之所以会被云眠师父放出来,是因为有天云眠师父突然对自己说:“比斗则云舟远胜,搏命则尚未可知。你这小滑头的适应能力如此之强,真是不知是好是坏,还是去经历江湖的险恶吧。为师能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随后温酒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感觉身体一轻,人已在依心小阁那巨大龙卷风之外。 而温酒在这惨烈的比斗战绩中,还能有实力上的自信,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云舟真的很强!自己好歹能赢过几场,实力当然不算差! 同样是银紫色的光芒,如暴雨向温酒袭来。温酒正琢磨对手什么路子,脑海中同心灵结想起唐悦兮的声音:“这颗大鼻屎名头很大的,跟那个炮灰不一样,切勿掉以轻心。金宫矞年轻一辈中,这曾骁筹当年甚至有呼声和你结义大哥齐名的。”唐大小姐看似潇洒离场,其实难免希望温酒打个漂亮仗。 温酒这边刚扬起斗志,就发现苗头有些不对! 自己身上竟然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银紫色光斑!他娘的看着是真恶心。这些光斑由银紫色迅速变幻为纯紫色,激起诡异的波纹,当场穿透温酒的肉体!连温酒身后的地面都贯穿至深,碎屑飞溅! 场下观众惊呼连连,难道这个奇怪的蓝发少年就这样暴毙啦? 没有! 他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 温酒心中颇是惊异,对敌人的进攻方式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突然中招了!?这招式怎么连弹道都没有?岂不是白瞎了跟师父和老舟练这三年的身法!这他喵的怎么躲啊! 曾骁筹更是惊呆了。这招“瞳刺”从面世以来从无失手,对手无论多高强的实力也是当场暴毙!再不济也是重伤倒地,惨叫连天。怎么可能血都不流一滴?! 连唐悦兮都“咦”了一声,她对温酒最了解不过,难道温酒的自愈能力已经快到连血都流不出来啦?不对!他对命力的开发更成熟了! 无怪唐悦兮都不知道温酒的状况,毕竟这是末世五灵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实力! 温酒如今的没卵用力,属于完全地掌握了“化灵”境界。虽然在“化灵、临苍、居元、引命、归神、逢圣”这六大境界中,化灵还只属于第一层。但完全掌握一个境界,对于只会野球拳的温酒来说,已经极大的提升。 另外温酒其实还提前完成了最后一个境界:“逢圣”。就是当年的蒯择送来的究极快递“灵渊泽世豚”,拥有自己的问道本命灵兽!不过温酒至今仍不知道这对自己到底有什么用…… 以唐悦兮的感知能力,很快便明白了温酒的毫发无伤的原因!曾骁筹的“瞳刺”分明命中温酒身体,而温酒在被命中的一瞬间,将身体“化灵”为水!所以当时“瞳刺”在温酒身上如同雨丝穿入湖面,荡起波纹却毫发无损!心下惊叹温酒的没卵用力果然越来越有卵用,而且这小子比三年前细心很多,将灵化的时机和范围控制得恰到好处,竟然在有意识防止被对手察觉到“化灵”的奥秘。 曾骁筹没有唐悦兮这样世所罕见的感知能力,理所当然地傻眼了。只是他的作战风格,不容许对手有任何喘息之机。曾骁筹眼中紫光暴涨,向温酒发起第二轮狂风暴雨的攻势! 温酒果然……没有喘息之机。虽然曾骁筹这漫天花雨般的攻势,对温酒并没有一丝实质上的伤害,但温酒需要集中精力将身体化灵,几乎没有还击的空隙。 然而令曾骁筹绝望的是,三轮攻势下去,温酒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进攻!一开始温酒还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承受曾骁筹的进攻。现在的温酒,已经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缓步向曾骁筹走了过来! 曾骁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丑,羞怒交集之下,顾不得透支的副作用,拼尽全力要将温酒轰成渣滓。只见曾骁筹双目迸射出两道阴森紫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聚为一道,笼罩住温酒。 温酒被照得跟个人形茄子似的,心里有气:老子就不配有个帅一点的聚光灯吗!?而后脑海中再次传来唐悦兮的声音:“这曾骁筹的命力叫‘无尽玄瞳’,非常难缠。所有的招式都依赖他的双眼,只消他能看到的地方,就能用命力瞬间摧毁!” 温酒点头赞同:“哦操,这他妈不是聚光灯,老子岂不是死定了!”温酒毕竟很清楚,自己就算全身化灵为水,也没有办法避免最重要的命源受到攻击! 脑海中唐悦兮的声音略显焦急:“快别儿戏啦!” 温酒鼻头一皱,胸有成竹:“那还不简单,看我戳瞎他的大狗眼!没卵用针!” 温酒倒没有真的想戳瞎曾骁筹,是以没卵用针还是用的阳力,只要曾骁筹吃痛闭眼,就能脱离困境。只见曾骁筹眼前瞬间浮现百十根水蓝色小针!温酒催命力向曾骁筹双眼刺去!令温酒意想不到的是,没卵用针穿入无尽玄瞳的紫光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曾骁筹阴笑道:“雕虫小技也想毁我双眼?这世上能穿透‘瞳幕’的命力还没出世呢!去死吧!”原来曾骁筹自知弱点所在,早有防范,任何逼近自己双眼的命力招式,都无法穿过他的“瞳幕”。攻防兼顾,这也是曾骁筹年少成名的实力和原因。 这“瞳幕”其实出招极快,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滋啦”一声巨响,温酒身前的一片空地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细细长烟和一片圆形深渊,如同被激光切割了一般! “咦!”全场同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疑问。 打偏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曾骁筹的无尽玄瞳,只要目光所至,则必定命中!就算突然得了近视眼,也不可能分不清地板和对手啊! 温酒“诶嘿”一笑,这招还真有用!还得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招式更强。原来温酒只是用命力在自己和曾骁筹之间,凝聚了一个厚两丈的透明水墙而已。众所周知,光线从一个透明介质到另一个透明介质,会发生一个神奇的现象:折射! 所以对于曾骁筹而言,透过水墙看到的温酒位置,永远不是温酒真实的位置! 主要还是唐悦兮的讲解给了温酒灵感。温酒冒险一试,卓有成效,心里更多鬼点子冒了出来。半空中浮现出无数大小不一,厚度不均的透明水球!包裹住曾骁筹,水球之间又随机变换位置。 曾骁筹透过水球看温酒,仿佛一会儿戴着近视镜,一会儿戴着远视镜一样。更难受的是,这些“眼镜”,距离忽远忽近,度数忽高忽低。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抵曾骁筹的脑门。他“哇”地一声,呕吐了出来。以曾骁筹的实力,本可以运命力驱散温酒同样用命力凝聚的水球。可是偏偏他需要看到敌人的招式,也就是那些水球,才能有的放矢。一看水球偏又眩晕无比,无法聚力。陷入了死循环。 曾骁筹最后一次尝试聚力,感觉在自己脑袋中,有人用食指顶着自己的天灵盖,转!手!绢!花! “rue!!!!!”伴随一声惨烈的呕吐声,曾骁筹吐晕了过去。温酒也没料到对手突然放弃抵抗,跳在空中的一记飞踢当场踏空。 全场呆若木鸡。 堂堂金宫矞至少前五的少年高手,就这么输啦?! 全力交手,不到三回合就输啦!? 一时间,震天响的欢呼声和叫骂声,同时在鉴道台掀起巨浪!欢呼声,是因为在场老百姓,全程目睹温酒顶着成炮晖、烈嚣神雕同时进攻,救下来濒死的小盐和桐姨。在他们眼里,或许多少对无助的小盐有一点代入感吧? 而叫骂声,是唐悦兮行踪泄露以后,陆续赶到的世家子弟及他们的随行们。与唐悦兮举止亲昵的温酒,显然第一时间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场下的声音震耳欲聋,只有唐悦兮充耳不闻。她对温酒还是依赖小聪明作战这件事,又好笑又无奈。唐悦兮环顾四周,看着台下明里暗里盯着温酒的人们,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决策。只是使命在身,时日无多,义无反顾。她悄悄叹了一口气,来到温酒身边,柔声道:“走吧。” 温酒素来喜欢看热闹,只是此时被别人当成热闹看,实在无甚兴趣。何况还有一早说好的丰盛大餐,待在这!温酒正要拉上唐悦兮的纤手,退离此地,变故又生。 “咻”地一声,一道白光降临在温酒、唐悦兮二人面前。 温酒一看来者,难掩喜悦,本想大骂:“你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干他妈啥去了,现在才来!”。话未出口,看见来者杀气腾腾地盯着唐悦兮,心中一紧,张开双手拦在二人中间,向来者疑惑道:“你干嘛呀?” 来者正是云舟。长途跋涉之下他的衣物虽不如温酒破烂邋遢,但也风尘仆仆,毫无往日飘逸潇洒。一头白色长发和温酒的蓝发在一块很是惹人注目,只是那白发比以往显得晦暗不少。天罚、渊罪两剑悬在他身后,缓缓旋转。云舟此时满面怒容盯着唐悦兮,从轻微抽搐的面部肌肉可以猜到他因为愤怒狠狠咬住的牙齿。 第40章 六度 温酒从没有在哪个场面有如此紧张过,战战兢兢又不知所措。他看向云舟,一副要把人生吃的模样。再看唐悦兮……居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不给温酒反应的时间。云舟的双手已经动了! 只见云舟的双手,向唐悦兮用力一抱拳,眉头紧锁道:“是我错了!” 唐悦兮早就猜到了云舟来意,脖子一扬,傲娇地“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云舟的发言。原来云舟首次来到金宫矞最繁华的怀安圣城,心中最记挂的当然是三年前和唐悦兮的赌约。是以他操使渊罪剑领温酒与唐悦兮汇合,自己则化灵微风,在怀安城中悄然探查百姓们的生营。 “岂有此理!” 这是云舟暗访后,心中仅有的声音。都城繁华之下,云舟看到了贫民难自蔽,残幼无所依,也看到了为官沆瀣一气,为富欺压良民。看到了卖子卖妻维持一家生计,也看到了养活亲弟自甘沦落娼妓。看到了荒野弃尸衣不蔽体,也看到了含冤百姓自沉湖底……这还仅仅是衙门卷宗能记录的事迹,那些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发生的惨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会远比卷宗上的多。再结合云眠师父独特命力的强大消息网,事实纵有偏颇,决不失公允! 都城尚且如此,边城岂非甚之?! 云舟虽自幼闲云野鹤,但内心始终灼热。一番探访下来气得肺也炸了,按捺不住内心的强烈冲动,来到温、唐二人身前。 温酒一看这架势,心中喜悦,似乎是这俩人和好的契机?在温酒心中,这俩人本就有着极深的渊源,又共厉大难和生死。只是因为祖上的恩怨和累年的偏见,导致二人一直不太对付。温酒正窃喜中,看见唐悦兮柳眉半挑,生怕她又要出言挖苦,赶紧跳过来又捂住她的嘴。 云舟双目冒火,坚定道:“你们都来帮我吧!” 温酒和唐悦兮听到此言都愣了一下。温酒道:“好,但是帮啥?”唐悦兮挣开温酒的手,锤了温酒一拳,神情认真对云舟道:“不是帮你,我知道你远不能代表你们云家。但如果你个人还愿意为这个世界努力的话,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伙伴!” 云舟如释重负,只是形势没有任何改变,心情依然沉重。他和唐悦兮对了对眼神,两人都神色肃穆,轻轻点头。 唐悦兮想到刚刚温酒对自己这么粗鲁,气不打一处来,又锤了温酒一拳,娇嗔道:“邋遢死了你!洗没洗手!” 温酒扁嘴嘟囔:“那不是嘲讽别人瞎说的……我这没卵用力你还不知道,每分每秒都在洗手……” “是天罚剑!!” “是云家二皇子!” “御双剑!!九剑转生的云家二皇子!!” “这就是紫殿霄……这就是天上的人吗……” 台下的惊呼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云家唐家作为紫殿霄和金宫矞最大的两个政权和势力,近千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而如今两家新生代的青年俊杰竟似乎结成了同盟! 另一方面似乎也证明,先前唐悦兮所言相关皇甫献所为,更接近真相。只是众人依然想不明白,就算云家二皇子和这个蓝发少年实力远超同龄人,那到底是邬府“天地玄黄”四大超一流高手之一的皇甫献啊!怎么可能被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击败?…… 台下一众虎视眈眈的世家子弟,本来还在伺机而动。自打云舟入场后,纷纷打消了急切想要踩在温酒身上崭露头角的念头。 “形势居然如此复杂……”这是所有世家子弟这一刻的心声。 人群突然死静。十一层鉴道台入口处,人群仿佛一个巨大幕布,缓缓拉开一个通道直抵鉴道台。温、唐、云三人向通道看去,当先一个小厮模样的冲出来,神色极是紧张,宣道:“六度代表到!” 一时间,人群的目光早忘了温、唐、云三人,纷纷转向那通道! 温酒一瞧神色,云舟和唐悦兮似乎都下意识要跟自己解释什么叫“六度”,赶忙摆手道:“等等!我早就算半个本地人了好吧,这不就金宫矞论实力最强的六个宗门噻。冠绝五曜,九臻六度,前面是拏云大陆个人实力巅峰的五个人,后面是紫殿霄九个最猛的宗门和金宫矞六个最顶的宗门。紫殿霄的整体修炼环境和条件都远远优于金宫矞,但金宫矞总也有奇山异水孕育修炼天才。反正就被这六个宗门的老逼找到了,经过几百年的勾心斗角和潜心运营,名头大到和紫殿霄的九大猛男宗门差不多。” 唐悦兮噗嗤一笑:“倒还挺通俗,多少有点自己的理解。” 温酒不屑:“太他娘俗套了,哪本小说不会整点这个。” 通道仙气缭绕,六度代表,刚好六人,向台上缓缓走来。他们身后浩浩汤汤跟着数百人,自然是自身门派的高手,随行护卫。 唐悦兮向另二人使眼色,悄声道:“这六大势力往日并无交好,甚至互有过节。如今一同现身……” 温酒、云舟心领神会:“那还能有什么破事!” 六度代表行至三人面前,竟都是青年俊杰,想必这六大派有意让自己门下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扬名世间。当先一人气度不凡,向唐悦兮抱拳道:“唐姑娘,在下崇麒海幸安宁。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莫要被一些人面兽心的恶贼做戏相欺。” 这幸安宁身材高瘦,赤裸上身未着上衣,露出黝黑的肌肤和匀称的肌肉。身形虽然偏瘦但有着明显的苦修痕迹,较之前的世家公子哥曾骁筹气质截然不同。他见唐悦兮笑意盈盈,不为所动,继续道:“这位温酒仁兄,三年之前便与‘瑰桃宫’的天之骄女姚诗荞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这几日他二人的娃娃刚好学会叫父亲。” 温酒“咦”了一声,倒不在乎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有这种好事?现在混社会,还管分配老婆和孩子的吗!”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嘿嘿”笑了两声。 就算幸安宁听不懂温酒的胡言乱语,傻子也能看出来温酒的嬉皮笑脸和满不在乎。幸安宁微一冷笑,向身后一人使眼色。 那人从幸安宁身后侧身走出,引得全场阵阵惊呼。其实她早已吸引了全场注目,一身桃红长裙尽显傲人身段。和唐悦兮少女体态的娇美不同,是一种让人充满冲动的诱惑美。她的容貌更是与凹凸有致的身材自成风情。及腰的青丝更显得肤色白皙,最要命的是那双桃花眼,睫毛轻扇,眼波迷离。论容貌五官的精致,些许不如唐悦兮,可若论少女的风情和对冲动的吸引力,唐悦兮便远远不如。 “小女子瑰桃宫姚诗荞,幸会。”红裙少女向唐悦兮、云舟、温酒三人轻轻作揖,声音温柔软糯,动听中带着魅惑,转身向幸安宁道:“小女子与这位温酒少侠素不相识,不知幸师兄何以污我二人清白。” 这下出乎幸安宁预料,一张俊脸显得有些阴沉,深深看了姚诗荞一眼:“原来姚师妹这么爱开玩笑,不知今年的‘引苍大比’是否会认真些?” “姚大美人要攀上云家二皇子,届时你我在引苍大比上争得你死我活,姚大美人正倚在二皇子身上看我等热闹呢。”出声之人亦是六度代表之一。只见这人相貌极为奇特,从面容到身体竟是分为黑白两种颜色!左半身阴森惨白,右半身诡谲乌黑,而头发的颜色又正好相反,黑白颠倒。他五官倒甚是俊朗,此时神情带笑,笑容有些阴恻恻。 温酒看清这人,差点脱口而出:“这他妈是真正的阴阳人……” 姚诗荞闻言嫣然一笑:“余生师兄和幸安宁师兄怎地如此着急将小女子许人婚配,小女子不才,既不敢高攀,也不劳烦二位师兄操心。” 幸安宁心下恍然,他本与姚诗荞等人私下协议。若姚诗荞助他搞臭温酒,迎娶唐家大小姐,自己则代表崇麒海一派,放弃即将到来的“引苍大比”并力助她姚诗荞和瑰桃宫一派在大比中获胜。虽然放弃大比,便意味着失去了直升紫殿霄,一飞冲天的可能。但大比竞争激烈,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与唐家结盟,以崇麒海自身的实力和唐家的助力,十年后下次的大比岂不是稳操胜券?只是幸安宁没有料到,云家二皇子居然会出现在金宫矞,令姚诗荞当场反水。确实相比还要有损她姚诗荞一定名声的元几乎,嫁给云家二皇子定是上上策。何况她们瑰桃宫对男性本来就有着匪夷所思的吸引力…… 幸安宁城府颇深,被姚诗荞摆了一道却不动声色,他知道“九定玄府”的余生与姚诗荞向来有些不对付,此时不妨静观其变。 温酒这才注意到,这个叫余生的六度代表,眼睛比自己还奇特!他白色半边身子的眼睛,和头发一样全是黑色,而黑色半边身子的眼睛,则全是白色。相比起来自己这蓝色的头发和瞳孔简直稀松平常。 余生没有再理会姚诗荞,眼神如饥似渴地盯着唐悦兮,突然咧嘴笑道:“听说心灵旅途的传人都活不……” 唐悦兮眼中冒着寒光,厉声打断道:“闭嘴!” 余生仿佛试探成功一般,笑容更显诡谲:“跟我睡,只有我能救你。” 温酒哪容得下有人如此侮辱唐悦兮,一股强烈的不安夹杂着唐悦兮被侮辱的愤怒席卷全身,他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除了身旁的云舟和唐悦兮之外,他想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 这股情绪愈发浓烈,好像在燃烧自己一样,痛快又痛苦。 直到一抹微凉的温软接触到自己的手掌,温酒逐渐清明。他看见唐悦兮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柔声道:“不能这样,这不是你。”温酒有些疑惑,因为他第一次看到唐悦兮的眼神里有一丝紧张和惊恐。 温酒缓缓看向周围,连大哥云舟都带着一丝惊异看着自己。 周围的观众、六度代表,死一样的寂静。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上一刻还嬉皮笑脸的蓝发怪人,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气! 余生的感受最直接,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暂停了几秒,周围的气温骤降如凛冬深夜。再接着“啪”地一声脆香,余生白色的那边脸火辣辣地疼,浮现出一个手印。 当然是同样生气的唐悦兮用心向身往给了余生一个大嘴巴子。唐悦兮俏脸含霜,对余生道:“再有下次,舌头难保。”这句话在心向身往的短距离瞬移能力之下,极具威胁。那余生却置若罔闻,眼神盯着温酒唐悦兮二人,仿佛挑衅似的用舌头舔舔嘴唇,默然不语。 姚诗荞眼波流转,嫣然一笑:“打得好,唐家妹子好俊的身手!”容光摄人心魄。 “姚姐姐过奖啦!”唐悦兮甜甜一笑,心中当然知道这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无论男女,肯定没有一个善茬。 “你就是温酒!!”声音粗犷无比!六度代表一行中跃出一人,情绪甚是激动,盯着温酒。 温酒抬头一看,来者身材高大,体型魁梧,怕不是有四五个温酒重。浑身更是肌肉虬结,仿佛随时要将衣物撑开。此人造型同样奇特,头顶没有头发,盖着不少带着新鲜绿枝的樱桃,樱桃一串一串相接落于腰间,倒就像长发一般。他面貌平平无奇,只是此时穿着粗气死死盯住温酒。 温酒不知其意,礼貌回答:“老子叫温酒。” 那魁梧壮汉又道:“是你让烈嚣神雕灰头土脸地飞走了!?” 温酒道:“是啊。”想想又解释道:“妈的它先动真格的!老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魁梧壮汉情绪更是激动:“皇甫献是你杀的!?” 温酒老实道:“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严格来说感觉当时…其实也没有击中皇甫献的要害,但实在也没法说那个老树妖不算死在咱手上……” 全场再次哗然,毕竟首次听到这个这少年亲口承认,是他害死了邬珺朝最信赖的亲信之一,当世一流高手皇甫献! 那魁梧壮汉闻言更是激动地跳起来,张开双臂竟想抱住温酒!温酒忙化灵躲过。 魁梧壮汉看见双臂抱住温酒,却感觉像是捞起一捧清水般,根本无法接触到温酒。他急道:“你让我抱抱!” 温酒惊了个绝世大呆:“抱你妹啊!” 在场众人这才看明白,脸上无不露出惊异的神情。温酒竟是可以将身体无实体化!?岂不是物理形态的攻击都可以免疫!?幸安宁脸色更加阴沉。 温酒向来对唐悦兮的教导铭记在心,当年唐悦兮在《多维度分析之小型战役制胜元素》的课程中向温酒明确指出:拏云大陆由于命力的存在,战斗千变万化。了解敌人能力的本质和可能性,会成为战斗中取胜的重要因素。 所以温酒对自己命力信息也有着相当程度的保护……只是保护失败了!如此离谱的场面!根本控制不住本能啊! 或许是被魁梧壮汉的身形遮住了阳光,总之温酒现在两眼发黑一脸慌张。面对那么可怕的皇甫献都没有紧张过,此时却如临大敌,张牙舞爪道:“你不要过来啊!你打不过我的!你奶奶的!” 场面过于滑稽,不仅场下传来一阵哄笑声。唐悦兮也是难忍笑意,上前解围道:“那你就是真炼山庄的陶小颗?” 魁梧壮汉陶小颗奇道:“姐姐怎么会认识我?” 温酒大受震撼:“你们他喵的管这种体型叫小颗!?”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陶小颗魁梧的身形。 唐悦兮眼角含笑,对陶小颗道:“听闻真炼山庄这些年有个……很有特别的小朋友。年仅八岁便想出了一个奇妙的丹方,消除了‘白纹樱桃’荼毒南洲百年的祸患。” 陶小颗两眼放光,自豪道:“是七岁零十个月!白纹樱桃最大的危害,就是让普通百姓只消看到它的白纹就会产生极严重的致幻,轻则卧床半年,重则疯癫半生。我和大师兄一块儿炼制的五千颗‘铭神丸’,用半年时间按量投入南洲各大流域,那以后只要喝过南洲水的百姓或者其它生灵,便不再惧怕白纹樱桃。甚至看到那白纹,还有凝神解乏之效!” 温酒惊叹:“卧槽,牛逼!” 陶小颗喜笑颜开:“那抱抱!” 温酒脸一黑:“滚!” 唐悦兮接着道:“听闻真炼山庄与烈嚣神雕素有仇怨?” 陶小颗气冲冲道:“烈嚣神雕常年潜入庄内果园!偷食珍果!”唐悦兮一指温酒,笑道:“所以刚刚他把烈嚣神雕揍得灰头土脸,替你们出气啦。” 陶小颗点点头。唐悦兮又问道:“那皇甫献呢?”陶小颗捏紧拳头,咬牙道:“皇甫老贼……她的命力春满九月,可以在我们的药田、果园中生长出各种药性相克的毒草,从而轻易摧毁庄中前辈呕心沥血栽培的灵药!仅如此我们也可以鱼死网破,不受威胁。可如果这些灵药毁于一旦,南洲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丧命于恶虫毒障!”说着竟流下泪来:“那恶贼对山庄予取予求,后来又逼迫很多师兄弟替她脏事做尽。宅心仁厚的黎师叔不堪受辱,默然自尽。被皇甫献发现后,竟将黎师叔的尸体炼成浑身翠绿的活死人!整日操控黎师叔的尸体对我们百般折辱!” 这些惨事对真炼山庄而言几乎颜面扫地,一番秘辛道出,愈发坐实皇甫献的恶名。远比唐悦兮一人之言具有公信力。 一旁醒转的成炮晖听到这段,脸色又青又白,再次气晕。 陶小颗一擦眼泪,正欲向温酒拜谢。温酒伸手拦住,又嫌弃又心疼:“那你直接道谢不就完了!抱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啊!” 陶小颗拨了拨头上的樱桃,面色突然有些腼腆:“想……想和你做朋友。”拏云南洲素有“抱礼”,正面相拥乃是对朋友最信任的行为。 “哦就这!”温酒一拍陶小颗的肩膀,开心道:“你好啊新朋友!你这身猛烈的肌肉咋练的,八岁就能练成这样!……怎么练的!教我!” 唐悦兮俏脸微红,打断温酒:“不许练!丑死了!” 温酒发出直男疑惑:“哪丑了。你咋当面说人丑。” 唐悦兮心中无奈,横了温酒一眼:“你新朋友现在不和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酒更一头雾水,正欲询问陶小颗,六度中又迎上来一人。这人相貌更是奇特,温酒都不太确定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人,他向来者道:“我靠,你长得……你是个啥玩意。”那人一把推开温酒,说了句“滚”,毅然走向云舟,挑衅道:“虽然可能会费点劲,但我等会要宰了你。鄙人‘苦宗’凌万古,你必须死得明白,不能白死。” 此话一出,更是吸引了全场震惊的目光。这凌万古的身高与陶小颗相近,却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是真的只有一副骨头!没有皮肉,没有经络,是一个行走的骷髅人。细一看骨头倒是比常人粗上几倍,缘于没有血肉之躯,看起来仍是瘦骨如削。最奇特的是他的头骨,居然毛发茂盛,束得板正直立如同一个石碑形状。搭配全身来看,倒像极了一个墓碑。眼眶中悬浮着两颗乌黑眼球,虽然好看,但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最令人震惊的已经不是如此形象,而是这个叫凌万古的六度代表,竟然要向云舟发起挑战!在场之人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算要挑战云舟,也不能在这共生笼之中发起挑战!因为很明显在共生笼的机制中,云舟和这个叫温酒的人联手,几乎是无敌的! 这番挑衅在百姓眼中难免惊世骇俗,在六度等一众年轻高手中倒可以理解。毕竟云舟从无大庭广众之下的实战成绩,又是墨云王朝的当朝皇子,给自己造声势也不用些理所应当的名头,击败邬府黄将皇甫献?真是像极了爱慕虚荣的皇家纨绔。 温酒被凌万古随手一推就滚出去一米多,心中讶异。要知道在他没卵用力的锻体效果之下,肉身强度已经远超同龄人想象。此时竟然被人像竹竿一样推倒!但温酒显然对斗嘴更有兴趣:“那我不信,你还能砍赢老舟?摆明了就是想碰瓷,回头被老舟打得散架了去医院一查,龟龟,十多年的骨质疏松病史。” 云舟被温酒堪称肌肉记忆般的拱火闹得只想扶额,向凌万古道:“‘苦宗’能人辈出,又贵为六度实力之首,必不会滥杀无辜。这位兄台是对小可有甚误解?” 凌万古狂笑:“就滥杀这一次,往后便不杀了。” 第一次见识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云舟眉头微皱。这时六度使者中最后一人总算亮相,他上前拦在云、凌二人之间,向凌万古抱拳道:“凌师兄切莫冲动,否则在下须得先杀了你,再向云家表忠诚,岂不是伤了和气?” 凌万古没有眼皮,瞪眼大笑:“怎么?找好靠山了?” 最后一人道:“正是。”转身向云舟躬身道:“在下怀运,愿代表‘识天狱’向云家效忠。以我宗‘识天狱’的影响力,可为云家在金宫矞平添两倍的统治力。” 云舟对政治交易并无好感,皱眉道:“我不代表云家决策,也不需要效忠。” 六度最后一人,识天狱怀运起身看了云舟一眼,转身向凌万古道:“那便无所谓,凌兄想杀便杀吧。你我之间的和气甚是重要。” 此人的言行异于常人,唐悦兮不禁跟温酒掩嘴打趣道:“这世上还有比你皮厚的人。”温酒闻言反倒挺开心。对于温酒而言,他一直为自己浮夸的蓝色头发在心底有些自卑,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奇形怪状还心怀鬼胎的人,简直让温酒如沐春风,满面春风。 温酒很有耐心地观察了怀运很久,心中失望:“这个人长得好普通。”如温酒所言,怀运的相貌确实极为普通,除了腰间别着一块大玉佩引人注目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特点能让人记住。 凌万古一整个白骨造型,没有皮肉,表情实在不怎么生动,但温酒还是感觉出来这个“骷髅人”正咧着嘴蔑笑。“骷髅人”凌万古杀气暴涨,眼睛好似要突出来一般对“普通人”怀运道:“甚好。”又对云舟道:“来领死吧。” 这凌万古言语之间,齿缝中都有凛冽寒风喷薄而出。不是口臭,是真的寒风。 温酒忙招呼陶小颗:“快来这!要打架了!你打架还行不?” 陶小颗一个魁梧巨汉,手舞足蹈地来到温酒身边,喜笑颜开又有些激动:“没……没怎么打过,但是行!!”他知道温酒不会骗他,但真实地感受到:偶像这么简单就接受自己这个奇葩朋友,还要和自己并肩作战,心底是亢奋又紧张! 温酒同样也高兴,三年前的他,只能在困惑中更怀疑,怀疑中更困惑。幸而在云眠师父的依心小阁中,恢复了往日记忆。这才使温酒的性格完整而立体。作为昔日地球温家村的孩子王,在拏云大陆上,其实有朋友。但唐悦兮多数时候是引导这温酒的成长和也有着更多的异样情愫。与小肥鸟摇曦大是臭味相投,可是它重任在身,不到大结局似乎都无法相见了。而大哥云舟第一次登场的风姿太令温酒心灵震撼,二人虽为生死之交,温酒也常在口头上没大没小,但在这心头上从不愿对云舟有一丝失敬。所以温酒自始至终还是没有一个“玩伴”。 温酒兴奋地跳起来一拍陶小颗的肩膀:“别瞎他妈吹牛!不行就我罩你!”陶小颗激动地把头一顿暴点:“不吹牛不吹牛……罩我!罩我!” 云舟按以往的性格,对凌万古这样的挑衅自是漠不关心。在三年前“钦云木”事件以前,他对于修炼一途几乎全凭天赋,随心所欲。直到在皇甫献面前,被温酒两次舍命相救,云舟才意识到自己要走的路有多么艰难遥远。是以三年来,云舟对于修炼的认真和刻苦比之温酒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温酒在依心小阁时与云舟的比斗,始终输多胜少的原因之一。 而这挑衅如此蛮横,也令云舟怒气渐生。不是因为感觉到被冒犯,而是因为这天底下所有受到欺凌的老百姓,都是面临着同样的蛮横! 云舟正待接下这场挑衅,眼前红影掠过,一阵香风袭来。正是瑰桃宫,红裙少女姚诗荞。 姚诗荞隔开云舟和凌万古,留给云舟一个香艳勾人的背影,向凌万古道:“凌师兄何以如此盛气凌人,苦宗贵为六度之首,难道栽培的都是凌师兄这样滥杀无辜的人。” 事涉宗门声誉,凌万古倒是愣了一下。 这一边大家都知道,温酒也是九年义务教育知名漏网鱼,向来不擅长记名字,这次一口气登场了这么多人,更是向温酒的社交生涯发起了全新挑战。所以他暗地里早就给六度代表,除了新朋友陶小颗外,全部编排好的简单明了的绰号。凌万古全副“骨”装,阴气森森,自然是“骷髅人”。肤色黑白对半极其诡异的余生,说话也阴阳怪气令人生厌,当然就是“阴阳人”。还有跟他们一比真的很普通的怀运,那就是“普通人”。最后是上来就诬陷温酒嫖娼未遂……哦不是,是诬陷温酒始乱终弃的幸安宁,被温酒标记了“喷粪人”的大名。 这时“喷粪人”幸安宁终于找到机会上前,冷冷道:“姚师妹果然是攀上了云家的高枝,以致忘了被这位温酒兄弟玩弄感情的伤痛往事。”向凌万古使了个眼神:“凌兄放心,在下生平最恨背信弃义的荡妇,自不会坐视不理的!” 姚诗荞粉面含霜:“幸师兄命不久矣竟还不忘了替凌师兄出头,狼狈之情令人感佩!” 半黑半白的“阴阳人”余生,突然像一个幽魂一样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他神情无比激动:“终于翻脸了!!老子今天可以睡到两个绝世大美人!!”他淫邪地舔了舔嘴唇,谁知舔到了自己激动的泪水,一时大感不适,恶心地“呸”了几声。显得更加恶心。 六度六人,阵营即分? 阵营都分好了,那这场大战…… 第41章 危楼 所有人都以为混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警兆降临。 鉴道台中心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寂。 “骷髅人”凌万古率狂躁不已,先打破沉寂:“还有何人想要碍事?” 就连感知能力远不如众人的温酒,也是察觉到了异样。他问唐悦兮:“怎么感觉很压抑?莫名其妙突突然然的。” 这“突突然然”又是个什么自造词,唐悦兮尽翻白眼。她释放心灵旅途向四方探去,轻轻“咦”了一声。 温酒和云舟猜得事情不简单,静静等候唐悦兮的信息。 不多时,唐悦兮收回命力,神色严肃,道:“这回真的麻烦了,冠曜楼居然被封印了……” “什么!?”温酒包括在场的六度纷纷注视着唐悦兮,神情惊讶。唐悦兮恢复往常神色,接着道:“很厉害……不仅察觉到了心灵旅途,还能阻断心灵旅途的探查。他们封印了整座冠曜楼,倒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个封印……噢那可大有来头,也算老熟人的手笔了。” 温酒心道:“……我他喵,初来乍到,到处坐牢,哪来那么多老熟人!搞得我这几年天天不务正业到处交朋友一样。不就跟那么几个……哦!小乌龟来了?那完全不用紧张啊!” 当年同心灵结的缘故,只要二人愿意,随时可以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心声。唐悦兮听完敲了温酒一下,娇嗔道:“再不正经两天没饭吃!” 温酒面容抽搐,心中惨嚎:“嬲……” 唐悦兮解释道:“这封印是步悬兵的‘千镜大阵’。‘千镜大阵’倚仗步悬兵本人的命力,和他麾下‘玄旌营’共同结阵。当年虞不同百万军队都破阵无能,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温酒忙问:“啥玩意。啥意思。”唐悦兮道:“就是我们被很厉害的阵法关在楼里出不去啦。能不能认真听!”温酒倒不是没认真听,是难以置信,他一口老血:“老子真是日了……怎么到哪哪坐牢啊。” 除温酒外众人惊呼:“步悬兵来这里作甚?!” 唐悦兮道:“辛棣也到了。” 众人更是一脸愕然。云舟向唐悦兮询道:“要启用千镜大阵封印如此恢弘的冠曜楼,‘玄旌营’三十万人莫不是全军出动?”唐悦兮点点头:“嗯,而且预谋已久,否则不能一蹴而就。” 温酒白了云舟一眼:“就不能先问重点,什么步……什么辛棣到底是个谁,连英文名都来了,也都不姓邬啊!” 众人更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温酒。还有这种孤陋寡闻的人?! 唐悦兮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皇甫献姓邬吗!”温酒恍然大悟:“哦!” 云舟缓缓道:“玄将步悬兵。地将辛棣。” 温酒一拍大腿:“好家伙!给老树妖报仇来了!”唐悦兮和云舟对望一眼,感觉温酒的结论直接又合理,但隐隐觉得不能如此简单。 “报仇倒显得小家子气。只是邬府威名有损,还需向二皇子讨个说法。”鉴道台下又走来三人,迫于威势,不可一世的六度代表也不自禁退让。这三人为首的竟是一年轻公子。这贵公子身着深玄暗黄蝉纱鹤氅,乘云绣彩华贵长靴。面容是惊艳的深眉金眸,加之颀长匀称的身形,论气质相貌不输云舟,正是方才出言之人。 那贵公子向云舟微一欠身:“不知道人人敬仰的皇甫献大将军何事曾开罪二皇子,竟差皇家断霆军暗伏皇甫将军于拯救天圣兽一族途中?” 此言一出,脸皮厚如温酒也不禁“嘶”地吸了一口冷气。唐悦兮冷冷讽道:“皇甫大将军含辛茹苦地搜刮民脂民膏,锲而不舍地为虎作伥,品质实在难得,着实令万人敬仰。” 贵公子道:“唐家千金对我府误会颇深,日后嫁入我府,可莫怪我这当丈夫的对你调教过于严格。” 唐悦兮也没想到邬府还打着这般肮脏的主意,愣了一会儿,正要嗔怒回击,只听温酒道:“不对啊,我上次看见皇甫献随地拉屎的时候,明明大家都在骂他,没有人对他特别尊敬啊。难道你们邬府特别尊敬随地拉屎的人才?” 文斗皇帝既然出马了,唐大小姐自然乐得轻松在旁掠阵。温酒这两段话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实则深谙《键盘侠皇城大战之究极奥义》的精髓。对于向你泼脏水的人,千万不要尝试去擦干脏水,只有向对方泼去更脏的脏水,才是取胜之道。 试问一个深居简出,沉迷修炼的军阀贵公子,斗嘴怎么可能斗得过二十一世纪的键盘侠?贵公子差点被空气呛得咳嗽,他心中惊怒交集,这番话一细想,竟然无从反驳,难道要像无赖小儿一般说道:“皇甫献才没有随地拉屎,你才随地拉屎!”更抓狂的是,温酒的后半句正暗指邬府上下真的都随地拉屎。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纯粹的丢人。 饶是贵公子城府再深,此时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有些咬着牙道:“哪来的小瘪三,自掌一百可留你全尸。” 温酒装模作样道:“救命啊!杀人灭口啦!你不去管好皇甫献乱拉屎,却要堵天下人之口,太不讲道理啦!”正得意自己文斗的天赋间,下一眼就发现自己身前已经站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贵公子身后人之一。他的身形比之新交的好朋友陶小颗,似乎还要壮硕一倍。 温酒心中一寒,感受到以前所未有的惊人压迫感,即使正面面对融合了钦云木的皇甫献时,也没有如此可怕的压迫感。那硕大身影一拳向温酒挥来,温酒预感到这是绝不容小觑的强敌,下意识抬手凝盾格挡。这时云舟也又同样预感,九巽舞撑起,向那一拳挡来。 三年来的修炼中,云舟的九巽舞精进极大,已经拥有了多种形态可供各种战况灵活使用。比如此时就是像两把旋转的白色小伞一样,拦住了那一拳。 令温酒和云舟同时震惊的是,可以弹开所有进攻的九巽舞,并没有弹开这一拳!静止少顷后, 九巽舞竟然就这么消失在空中!云舟见状一剑挥来,谁知那黑影又凭空消失。 只听唐悦兮急声道:“身后!”云舟、温酒急忙回头,那身影就如此简单地抓住云舟的手臂,云舟心中警钟嗡鸣,本能般地想要将手臂化灵以挣脱那只巨手。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云舟发出一声惨叫!谁也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云舟的右边肩膀以下空落落的,手臂凭空消失了! 温酒意识到敌人的可怕之处,急忙拉着云舟唐悦兮向后撤去!陶小颗也随后跟上。那硕大黑影倒也没有继续追击。 温酒忙向云舟催送命力,治疗手臂。命力澎湃激扬,但温酒的心却坠到谷底!没有用!为什么没有用!温酒看着自己猛烈的命力围绕云舟断臂处生生循环却毫无反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巨大黑影已经对温酒云舟失去兴趣,向贵公子身后另一人道:“比预想中快一些,得去了。”贵公子身后另一人点点头,两人一同招来一朵小行云,向上极速飞去。 温酒双眼血红,大吼一声:“别走!把手臂还回来!要么把命留下!”他只道是恶人夺走了云舟的手臂,所以没卵用力无法治愈。 那两人齐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温酒的口头威胁和突然变成紫红色的眼睛。是温酒莫名爆发的惊人杀气,令两人同时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要不是要事在身,好像得先弄死这个小崽子。 贵公子向二人示意道:“正事要紧,这边有我。”二人闻言径自向高处飞去。 温酒红了眼一跃而起向二人追去,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块镜子模样的东西挡住,就像用头撞在透明墙一样,鼻血狂流,狠狠摔在地上。 贵公子此时占尽上风,心情极好。他好整以暇风度翩翩地向唐悦兮道:“原来我还没有介绍一下,本公子正是你未来的夫婿,邬从容。” 此时看台百姓们还不知千镜大阵一事,只知其时由上入下易,由下而上难。从紫殿霄到达金宫矞的渠道有很多,可是从金宫矞回到紫殿霄,即使是第一军阀邬家这般大的势力,也依然要遵循引苍法阵的运行周期,时限到了才能回去。 这意味着“天上”的人“下凡”也是要付出较大代价的。云舟生活在金宫矞的消息倒是三年前就传开了,邬家二公子带着地将、玄将同时出现在金宫矞,是个傻子也能意识到,这其间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当朝二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卸了条胳膊?所有的百姓们都感觉到这场“热闹”已经发展到不能看的程度,整个道场被笼罩在强烈的不安之中。 一旁的老箭看到地玄二将乘云而去的方向,心中虽不信他们的目的直指自己,但无论责任还是直觉都告诉他,应该阻止这两个人的行动。这时唐悦兮突然向老箭大声道:“老师父!不用管我!去追那两个人!他们肯定有问题!” 老箭心中一紧,招来小行云正欲追去。一柄金色长剑已经指在他的喉前!老箭的心直往下沉,因为持剑的正是一脸蔑笑的邬从容。 邬从容冷冷道:“冠曜楼藏匿洪荒凶妖,意图大乱社稷,使生灵涂炭!我邬家既知此事,自然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 老箭脸色阴沉下来,杀气横飞:“在这个时候翻脸?你会死的。” 邬从容面不改色,咧嘴笑道:“我不会。”语毕,长剑全力向老箭的喉咙刺去!怎知金色长剑纹丝不动! 邬从容警钟大作,向后退去。再看老箭,只见老箭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苍老佝偻的气质完全消失,现在的老箭浑身泛着淡淡的白雾,那个不显眼的空箭袋漂浮在老箭身后,压迫感比刚刚那地玄二将只高不低! 只这一瞬,邬从容额上已经冒着密密的汗珠,他仍笑道:“不愧是冠绝五曜鲁不栋的师兄,实力果然惊人。”负剑站立,眼眸深邃:“只可惜二十年前道元受损,外强中干罢了。” 老箭瞳孔扩大,隐隐有些猩红,表情好像要生吞了邬从容一般:“原来你们早就查到了……” 邬从容笑容诡异,打断道:“当年你们让邬府丢的面子,是要十倍还回来的。” 老箭神情渐有些呆滞,既然邬府先行翻脸,不禁担忧问道:“老仙鹤有甚变故?它孩子呢……” 邬从容笑得更放肆:“一会儿取你狗命时,你自知晓。” 老箭突然跪在地上,垂头狂笑,越笑越是让人感到无比凛冽。过得一阵老箭抬头,已是泪流满面,虽对着邬从容,嘴里却说道:“好个邬珺朝。很不得了。” 邬从容继续挑衅:“那当然,我一直很费解,这么愚蠢的鲁不栋是凭什么和家父齐名的?凭世人见识短浅么?” 老箭悲痛中带着些阴狠:“听说你小小年纪,已经深得‘十宙一剑’真传,震宇剑楼十五年后指定继承人?” 邬从容道:“不错。怕了?” 老箭突然阴沉一笑:“这么优秀的儿子邬珺朝一定很宝贝很珍惜吧?” 邬从容道:“那就不劳冠耀楼关心了。”语气轻描淡写,只是谁都能从他的金色瞳孔中看到一丝警惕。 老箭咬牙切齿:“真希望邬珺朝对你的心疼是出自真心。”话音一落,身后漂浮的小小空箭袋中,竟然涌出来一支长约两丈粗约三尺的青铜巨箭! 这一箭含怒而发,又是老箭生平最强杀招之一,眨眼便要到了邬从容跟前。邬从容这时的神色虽也难掩紧张,却不进不退仍背负长剑,好似在等死一般!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天花板突然破开一个巨大洞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红色长龙!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什么招式像一条长龙,是一条真正的红色神龙!有鳞有爪,盘旋半空!这条神龙体型巨大威猛无匹,双眼和鳞片一般通红,发出愤怒的龙啸时连空气都在震动。场下的观众在仅一声龙啸之下便有近半数失去意识,生死不知! 一时间看台的百姓们终于知道它们的不安从何而来,恐惧和哭喊充斥在看台上。 红色神龙神情愤怒地拦在邬从容面前,眼看老箭的青铜巨箭就要击中神龙时,巨箭突然停滞消失。原来是老箭强行撤去了杀招。本是含怒全力一击,情急之下撤回,加之隐疾在身,老箭受到猛烈反噬,瘫倒在地。他的双眼鼓出,面色酱如猪肝,喷出一大口鲜血! 邬从容又恢复了从容的微笑:“寒天赤隐龙,千年前作恶多端被云帝亲斩于剑下!你们冠曜楼居然将它藏匿楼中,暗中复活,妄图让凶兽为祸人间!如今证据确凿,还是伏首认罪吧。”邬从容盯着老箭痛苦的神情,露出满足的笑容,又装模作样道:“不太妙。这恶龙如此猖獗,偏偏整座楼的百姓又被大总管老箭囚于楼中。看来只有邬府地玄二将合力斩杀恶龙,拯救百姓于生死存亡之际了。” 那寒天赤隐龙似乎听到邬从容的话语,愈发愤怒,再次仰天一声龙啸,整个鉴道台都被震得粉碎!台上所有人都是一个趔趄,才发现脚下最坚固的衡云砖成了一堆白色碎石! 只是一声龙啸便有如此威力,邬从容皱着眉头大声道:“地玄二将何在!”声音传去却没有回应,这时终于连邬从容都不从容了,冷汗从额头刷刷流下。 事关重大,否则数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老箭拼着最后的力气咆哮道:“柳则生!倾全楼之力保护寒天赤隐龙!去楼外拦着‘玄旌营’的邬家牲畜!阻止他们进楼伤害寒天赤隐龙!” 邬从容意识到计划没有想象中顺利,闻言在心底骂道:“……狗娘养的老东西!” 而此时,寒天赤隐龙显然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它扫视了一眼台上台下,似乎是在看着一群折辱伤害过它的血仇敌人…… 第42章 弑真令 温酒已经快疯了! 重度依赖命力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命力无效的绝望!他像着了魔一样拼命向云舟肩膀伤处送去海量生之力,而那根本应该在无敌治愈能力下恢复的胳膊却无动于衷,衣袖依然空空荡荡。 温酒感觉好像又进入了那个世界,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可恨,好像杀掉全世界的人会令他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似乎在师父云眠帮自己恢复记忆以后,自己就有一直有这样的症状。 温酒双眼的紫红色越来越旺盛,温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直到一张温暖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温酒的瞳色才恢复正常。一看是云舟,他的表情已经和没事人一样,向温酒宽慰道:“兄弟,没事,少一只手罢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温酒眼神转为清明,才意识到这个地方,似乎就要成为比温家村可怕一万倍的修罗场。 唐悦兮本来看着温酒和云舟,心中极其担忧,看他瞳色恢复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云舟看着一地狼藉和凶猛巨龙,眼神如刀:“原来别苍原饲养那么多危兽凶禽,是为了掩藏这巨龙的气息。如此处心积虑……”唐悦兮沉吟道:“先不管这些,现在楼里的百姓不能无辜送命。啧,他们不仅无辜,将来极有可能都是邬家作恶的重要证人……一定要把他们救下来!” 说到这里唐悦兮和云舟对视一眼:邬府作恶向来严谨低调,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又是封楼又是地玄二将齐出……莫不是本身就打着让一整座楼里生命,全部殉葬灭口的主意……想到这里以二人的胆魄和见识都双双流下冷汗。 要知道冠曜楼中,共九十九层高。仅鉴道台这一层就有近十万百姓,如果邬府的包藏祸心真如唐、云二人所料,这其中杀孽之重实在是令人发指! 温酒知道情况紧急,但实在是心中疑惑:“这个龙真的好大……我但凡能拖住它一根爪子我都不会这么问……就是,这他娘的怎么救啊!!这玩意谁拦得住啊!!” 眼见寒天赤隐龙就要大开杀戒,血染高楼。唐悦兮同样头皮发麻,跟温酒云舟道:“我有一个猜测需要验证,你们不要管我,如果对了便峰回路转。” 唐悦兮毅然向寒天赤隐龙……身旁的邬从容走去。邬从容此时虽然阴沉着脸,但还是被唐悦兮看出他眼神中的一丝复杂和犹豫。唐悦兮冷声道:“蒯择没教你其它的口诀吗!” 这一问直如一道闪电劈往邬从容的内心,他先是瞳孔放大一阵愕然,而后杀气凛冽一剑挥向唐悦兮,神情极为骇人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唐悦兮使心向身往后移两步,看到邬从容的反应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叱道:“还犹豫什么!这个距离最先死的是你自己!” 那寒天赤隐龙受邬从容的杀气激发,再也按捺不住狂态,高举龙爪向邬从容和唐悦兮压来! 危急时刻,唐悦兮面不改色死死盯着邬从容。而邬从容在与唐悦兮的对视中,神情变幻数次。直到龙爪离二人距离不过数尺时,邬从容的眼神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急速念了三句在场所有人都听不懂的短咒。 寒天赤隐龙竟好像突然失去灵魂一般,蓦地全身瘫软,摔倒在地。眼珠翻白,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唐悦兮见邬从容每一步都如自己所料,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她凝眉质问:“你们邬府封楼在先,引诱赤隐龙发狂在后,居心何在!” 邬从容嘿然冷笑:“这赤隐恶龙天性残忍好杀,被‘富绝’鲁不栋藏匿于冠曜楼,诸位想必都看到了。封印冠曜楼自是防止恶龙造更大杀孽,唐小姐何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构陷未来夫君?” 其实唐悦兮也全无实证,只是凭往日所闻以及今日所见的一些巧合,从而推测出邬府阴谋的一角。冠曜楼内藏匿凶兽,以心灵旅途的感知能力,早有察觉。唐悦兮只是对楼中所藏何兽,所图何用毫无头绪。唐家与冠曜楼素来交好,她自不希望冠曜楼误入歧途,是以多次向老箭探寻口风。老箭纵横江湖多少年,岂能让唐悦兮三两句话套出重要信息? 直到寒天赤隐龙破楼现身,老箭收术自损,邬家以往处世为人,汇集在一起。加上一个重要前提,温酒刚一“放”出来就迫不及待骂骂咧咧地将当年云帝误杀妖兽,与唐玲珑产生隔阂,以及后续所有跌宕起伏的恩怨节点,全盘告知于唐悦兮。 所以在唐悦兮来看逻辑很简单:赤隐龙是善是恶无史料实证考究,邬府恶贯满盈倒是相当知根知底。就算这里边冠曜楼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要先给邬府把帽子扣好! 面对邬从容的辩驳,唐悦兮冷笑笃定:“冠曜楼中可供邬府所图的,就是他们的万贯家财吧?用驭灵丘的密咒诱使赤隐龙发狂,差使地玄二将劫掠冠曜楼巨额财富。赤隐龙屠戮整座楼的生灵以灭口,事后轻松嫁祸给冠曜楼,财名双收。只可惜地玄二将迟迟不现身,想必低估了富绝鲁不栋的实力,双双命丧其手。你等不到地玄二将的援手,玄旌营又被拦截楼外,犹犹豫豫被迫启用了最后的备用计划:和灵丘高手蒯择给你的应急密咒。”唐悦兮事先当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应急密咒,可以让赤隐龙失去意识。但以她对邬府算无遗策的了解,既然启动了这么宏大的阴谋,肯定会有多项应对措施。 唐悦兮趁热打铁:“密咒既然生效,赤隐龙也失去意识,便是证明这一切的铁证。” 这里只有老箭清楚,地玄二将只怕不是低估了师弟鲁不栋的实力,而是有重大变故。这莫名发狂的寒天赤隐龙已经说明事态远超自己想象……老箭听到唐悦兮的分析,心头涌上层层阴霾。 邬从容眼中精光爆射,这个唐悦兮仅凭一面便猜出如此多缘由。本想不顾唐家暴怒,当场将其格杀!转念一想,反正这冠曜楼内也不会有人生还,何不彻查这漂亮女孩竟得知己方重大机密的原因。是邬府有叛徒,还是有哪一处计划有过破绽?邬从容缓缓道:“你们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可活,不妨坦诚一些聊聊。” 唐悦兮脸色也沉了下去:“密咒效用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邬从容:“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真省事。唐小姐不能嫁入邬府而丧命此处,可惜。” 唐悦兮怒斥:“你们劫掠他人财富,为何要害死一整楼的无辜百姓!” 看台的百姓们这才确信,堂堂拏云第一势力邬府,竟是一帮夺财害命的强盗,甚至满楼二三十万无辜性命在他们眼里也是予取予求。而且他们是要将祸事嫁祸给冠曜楼,无怪乎肆无忌惮地断了当朝二皇子的一只手臂! 一时间整个看台悲从中来,充满了讨饶和哀嚎。 邬从容戏谑地环顾四周,百姓们磕头如捣蒜的画面令他心情愉悦,答非所问道:“我其实一直挺好奇,这种只会哇哇大哭的蝼蚁,存在和消失又有什么区别呢。”邬从容突然向看台百姓大声道:“你们对自己要被杀掉灭口,是有什么不满吗?是很生气吗?” 整个看台十万百姓,先是噤如寒蝉,再是哭声更沸!这幅画面给温酒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张狂,如此草菅人命的人。也不知道十万人之众,竟然会对于一个人惧怕如此程度。 温酒嘴巴微张,向唐悦兮问道:“他们就要被人杀了,都不会生气和反抗吗?”这一问更是问到唐悦兮心中的痛处,唐悦兮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他们不是不生气,是以为生气没有用。”不知道为什么,温酒好像第一次从唐悦兮口中听到了一丝沮丧。 邬从容看了一眼云舟的断臂,笑容阴鸷:“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们这手臂为何治不好,你们告知我如何知晓这密咒和寒天赤隐龙。将死之人,应多点坦诚。” 温酒怒从中来:“老实交他妈代!” 邬从容含笑讥讽:“你以为你那治愈命力无所不能?再强横的命力也在时空规则的掌控之中。辛棣的命力名唤‘地苍海寿’。这个命力触碰到的任何事物,都会被轻易控制它的时间增长。简单来说,他用命力让你这只手变成了一万年以后的手。嘿,你能活一万年吗?你的手在一万年以后是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温酒目瞪口呆:“所……所以这不是伤……” 邬从容淡淡道:“当然不是伤。只是这只手的时间在一瞬间流逝光了而已。”温酒和云舟闻言,才明白当时地将辛棣的手触碰到九巽舞时,为何是那样诡异的情景。原来是辛棣的命力让九巽舞的时间也流失干净,所以才导致九巽舞凭空消失。温酒懊悔不已,喝道:“那他妈的怎么才能治!” 邬从容眼神像看一个小丑一样扫过温酒:“没得治。” “你他娘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温酒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爆捶邬从容,但被云舟一把拽下。云舟淡然宽慰温酒道:“是没错的。就算有人能使时光倒流,也不能单独让一只手臂的时光倒回去。‘地苍海寿’的威力一至如斯,还感谢这位邬公子解惑。” 邬从容显然更关心另一个答案,眼睛死死盯着唐悦兮。唐悦兮亦冷冷地看着邬从容。邬从容又道:“唐小姐倒不用指望拖时间等救兵。玄旌营虽然有办法瞒得唐家一时,确实也瞒不了太久。只是这都于事无补,因为封印此楼的千镜大阵么,步悬兵不死不解。” 唐悦兮闻言斜了邬从容一眼:“哼。心灵旅途,可以与任何拥有心灵的生命达成沟通。但是寒天赤隐龙……我甚至看不到它的心灵,我只看到它的理智全都被仇恨和愤怒替代,这是其一。”唐悦兮确实有意将语速放慢,不仅是等唐家的援军,同时也在思考对策。敌人有心算无心,准备充分,还有顶级战力地玄二将。当年一个排位最后的黄将,都是倾天圣兽全族之力勉强将其击败。何况这边还有几个敌友难辨的六度代表。情形对自己一方而言极其恶劣。 唐悦兮轻描淡写道:“其二,是我们曾在你弟弟小乌龟手下,救过一只命苦的小黑狗。” 邬从容沉吟道:“蒯择那只莫名其妙的饮浊犬……” 唐悦兮心想:原来饮浊犬小时候长这样。又道:“小黑狗当时向我提了一个要求,我没有答应。它说它会无缘无故变得很生气,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它希望我们可以杀掉它。” 邬从容恍然:“百密一疏……那不妨和你们说明白些。蒯择这条小虫子很有些偏才,依靠邬府的资源研发出了一个堪可颠覆世间的咒术,叫‘弑真令’。这个咒术可以让除人类外的生命,逐渐进入狂热状态,虽然失去理智,但是实力较之前会暴增。这对驭灵丘的整体实力来说,又岂止是突飞猛进可以来形容的。当然这小虫子还有个私心,如果‘婪魂……’唔。”说一半突然停住,向唐悦兮笑道:“唐小姐的心灵旅途这般神奇,想来传递信息也是有独到手段的?” 唐悦兮暗道可惜,似乎不能套到更多信息。不过心灵旅途并不能穿过“千镜大阵”将信息传递。这个鬼封印实在棘手,唐悦兮早就数次向外释放求援信息,命力一靠近大阵就会被反射进楼内,极其诡异。唐悦兮知道就算解释信息传不出去,邬从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理由和必要,这时温酒突然打断思绪道:“先聊点正经的,这个老头感觉要升天了都,到底是不是好人到底救不救。”温酒手一指重伤的老箭,老箭没什么中气但是很生气:“你……他……娘……的……才……要……升天……了!” 唐悦兮特意大声道:“当然得救!地玄二将肯定被楼内其他高手牵制住了,我们救好老师父一起去收拾他们!赶在寒天赤隐龙醒过来之前,杀了步悬兵才能解开封印,让大家活下去!” 老箭语气又急又慢:“谁……能……救……我……快……他……妈……救……我” 唐悦兮一边观察六度代表的动静,一边大声道:“云家小子沿地玄二将的方向先去,外星人去救老师父!” 温酒、云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悦兮要这么安排,将自己一人置于险地,但三人默契已深,对唐悦兮的信任已出于本能。两人纷纷应声而动。怎料空中突现一副骨质巨网,遮住了云舟的去路;温酒面前同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闪电般向温酒胸口挥出一拳,这一拳威势惊人,温酒忙启用化灵,将胸口化作一片透明的清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一拳击中温酒化作清水的胸口后,没有激起任何水花!而是停留在胸口中间,一阵蓝光闪过,清水凭空消失了!整个画面看起来很诡异,温酒的胸口变成了一个空洞,透过这个空洞可以看到温酒身后的事物! 温酒大吃一惊,向后退去。运命力结束化灵,胸口恢复原状,一股异样的感觉却涌上温酒的心头。面前之人正是高瘦黝黑的崇麒海幸安宁。 温酒急道:“你不会想趁老子赶着救人的时候找我打架吧!” 幸安宁偷袭失败,眼神仍是透着一股轻蔑:“不是,鄙人只是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寻花问柳的衣冠禽兽。” 另一头,骨质巨网中杀气森严。云舟看着一脸狞笑的凌万古向自己走来,知道这一茬不得善了。凌万古满面狰狞:“别急着给地玄二将送死,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第43章 神通 “唰” 还是那袭红裙,挡在凌万古面前。正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姚诗荞,姚诗荞面向凌万古,却是对身后的云舟道:“云公子放心破网而去,此处交给小女子便可。” 凌万古凶神恶煞道:“小娘皮活腻了,你们瑰桃宫那套对我可真不管用。” 云舟迟疑了一下,温声道:“有劳姑娘,我确是要事在身。”语毕,准备抬剑破网而去。 幸安宁这边同时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压迫感,来不及思考,转身便运劲于双手抵御。不料细看竟是两串葡萄!?幸安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全力抵挡!只见葡萄撞向幸安宁的双手,一股骇人的气浪爆炸开,伴随着飞溅的紫色强酸,破坏力令人色变。 而幸安宁的双手竟化作两条蓝色小龙,小龙腾舞之间尽数遮挡住了溅往幸安宁肉身的强酸。强酸发出骇人的“滋滋”声,一阵烟雾过后,幸安宁的双手恢复原状,只是掌面有些发黑,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幸安宁向一旁战意满满,一脸兴奋的陶小颗怒吼:“你们真炼山庄要替一个淫贼出头?” 陶小颗本来还一脸兴奋,听到“淫贼”两个字怒从中来:“你们崇麒海的一个个连衣服都不穿,还说温大哥是淫贼。我看真是淫者见淫。” 幸安宁听到这个诡辩差点气得掉线,崇麒海立派海边,向以赤膊健壮为美,头一回听说不穿上衣还淫者见淫。 温酒见状大喜,对陶小颗道:“牛逼!你先帮我揍一会儿!我救完人过来帮你!” 陶小颗也喜不自胜:“你放心救!我用全力揍!” 六度代表各有千秋,虽难说必胜,但拖住时间自不成问题。本以为局势已受控制,哪知变故又生。 对手都是与自己齐名的少年高手,姚诗荞与陶小颗自严阵以待,不容对手喘息,雷霆一击蓄势待发!突然两人双双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陶小颗明明有清醒的意识,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了自己的身躯和四肢。他的表情由愕然变为愤怒,叫骂道:“怀运你这个没出息的低能儿!你们识天狱祖师爷留下来唯一一张‘定天符’,赐给你保命用的!现在对我俩用是什么意思!” 那“厚脸皮”的怀运并不理会陶小颗,向邬从容跪地拱手道:“在下愿代表识天狱投入邬府麾下,唯邬公子马首是瞻,做邬公子最好使唤的狗腿。” “嘿。”邬从容奸笑一声:“嗯,再考虑考虑,还得看看你们表现。” 陶小颗怒骂道:“识天狱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又想到自己刚刚才答应温酒帮他揍人,现在就被人偷袭困在原地,心里委屈、屈辱、不甘齐齐涌上来,毕竟还是一个8岁大的小孩,一时间眼眶中已经有两颗硕大的泪珠不停打转转。 温酒看陶小颗堂堂一个究极肌肉巨汉,快要当众哭出来,迅速权衡了轻重,向陶小颗宽慰道:“没事你就摸个鱼,让我收拾这个喷粪裸男,也不能耽误多少时间。” 幸安宁额上青筋暴起,他作为崇麒海第一天才,相貌气质皆令世间倾慕,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蓝毛野种冠以“喷粪裸男”的称号!实在是怒不可遏!当即一脚向温酒踢来! 温酒先前与幸安宁的短暂交手中,虽未受伤,但化灵的清水消失不见是他从未遭遇过的状况。即便是个小状况,如今的温酒也不会掉以轻心,双手交叉在胸口,拦下这一脚。 感受到这一脚惊人的力道,温酒双手发麻,却是放心不少。没有其他幺蛾子,温酒哪会怕一脚两脚的力道,以他没卵用力带来的强横肉体,加上更加蛮横的自愈能力,温酒甚至想说:“我要打十个!” 确实救人要紧,温酒也不打算留手,心念一动,没卵用针已经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幸安宁!当然温酒并不想取幸安宁的性命,这成千上万的没卵用针其实避开了幸安宁的要害,只须将他击倒,失去战力即可。 谁知银光爆闪,没卵用针透体而过,幸安宁竟没有一丝痛楚的表情,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丝伤痕!温酒感觉就好像将银针投入了大海一样!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幸安宁嘴角泛起一丝神秘莫测的怪笑,画拳为掌再次袭来。温酒急忙闪身躲避,四五掌过后,竟伴随凌厉掌风。这掌风似乎随幸安宁意动,角度刁钻,轨迹变幻莫测。温酒避之不及,心想刚刚一脚的威力也不过让自己双手微微发麻,这掌风硬接又如何。仍是挥手格挡。 意料之外的是,两声清脆的“咔擦”响起,剧痛袭来!以温酒现在的肉体强度,居然被两道掌风斩至骨折!好在生之力也依然澎湃,下一刻便治好了骨折。 幸安宁高高跃起,双手小臂至手掌处,再次化为两条蓝色长龙!长度已逾之前十倍之多。两条长龙迅猛向温酒轰来,温酒对对手一无所知,而对手的手段又实在诡谲,只得先规避防守,伺机寻找突破口。此时温酒再次聚起水蓝色莲花盾,与蓝色长龙相抗衡。 蓝色长龙眨眼便撞击在莲花盾之上,谁知硕大无比的莲花盾也瞬间消失!两条蓝色长龙电光石火般直指温酒心脏!长龙灵活多变,温酒闪避不及下意识再次使用双手格挡,霎时间鲜血飞溅,温酒的两只手掌包括小臂,都被轰成了一滩肉泥!散落脚下! 温酒震惊之余向后跃去,双手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完好。他首次遭遇这样进攻、防守全都无效的情景,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崇麒海的海修很特别!”心中传来唐悦兮用同心灵结传来的心声,有场外帮助,温酒赶紧用心听:“跟你见过的云海不同,崇麒海是拏云大陆真正的海洋。那里水产富饶,海域辽阔。他们是依赖这片大海修炼的宗门,索性便给自己冠用了同样的名字。而他们之所以被世人称之为海修,是因为他们的道力源自海洋。你的命力虽是末世五灵,但也和水息息相关,症结可能就在这其中。” 以唐悦兮对拏云大陆命力的了解,其实很快就能推测出温酒苦战的原因。只是她现在汗毛倒竖,没有时间替温酒操更多的心。 唐悦兮感觉到一股阴森恶心的气息已经到了自己身后,急忙转身后退。只见半边黑色半边白色,被温酒称为阴阳人的余生,漂浮在自己身后。唐悦兮秀眉紧皱:“九定玄府以后二十年,真的要靠恶心死每一个敌人么?” 余生置若罔闻,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道:“嘶……真香,这就是大美人的发香吗。真的好想和你睡觉啊。” 唐悦兮十几世的修养也没法压住心底的恶心和怒火,反手一个巴掌挥去,随后瞳孔放大,透露出少见的惊恐…… ………… 温酒听到唐悦兮传来的情报,回想喷粪裸男跟自己交手几个回合,一招强于一招,心中冒出来一个答案:“你他喵不会是吸收了我的招式,当场提升自己吧!” 幸安宁眼中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嘿然笑道:“我承认你的命力很强,这一攻一防之间就让我获得如此强的实力!哈哈哈哈!” 温酒骂道:“那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的还不给我交学费!素质好差!” 幸安宁道:“小淫贼还敢口出狂言?我们‘海修’正是取天下汪洋之水,修炼登天之道。你命力的所有招式,恰好是我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速速认罪受死吧。” 温酒骂得更大声:“……那他妈的还打个锤子!” 幸安宁更加得意:“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要你死么?” 温酒:“我他妈知道个锤子!” 幸安宁面露凶狠:“因为唐家大小姐……必须嫁到崇麒海!” 温酒哪能理清中间的逻辑,尝试问道:“啥……啥玩意?睡觉精为啥要嫁到什么海?哦!难道是你们宗门和唐家包办婚姻成功了,杀个老百姓助助兴?那不合理啊,睡觉精怎么被包办婚姻……而且还不告诉我。” 幸安宁又哪见过脑洞如此离谱的人,不禁歪头皱眉,一脸费解:“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尝试理解对方的发言。幸安宁眼神轻蔑:“唐家大小姐天仙般的人物,竟然……竟已心有所属。”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不服和不愿承认。 温酒则如遭雷击,脸色先白后红,结结巴巴问道:“她……她喜欢谁啊。” 幸安宁只道温酒得了便宜卖乖,心中愠怒,长啸一声,气势倍增。只见他双手本是化作两条长龙,此时道力猛涨,蓝色长龙一分二,二分四!总共八条蓝色长龙悬腾空中,显得温酒尤其势单力薄。 幸安宁怒吼一声:“取你狗命!”八条长龙身躯延展,向温酒猛扑过来! 温酒心里骂了一声:“我日!”,赶忙起身狂奔,这他娘打个锤子?什么招都不管用……温酒一边被追着上蹿下跳满地打滚,一边拼命回顾记忆中那套无敌禁咒!温酒仰头大喊:“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唔……呜呜呜……” 话音刚落,一条长龙空降而下,正中温酒头顶。“轰”地一声把温酒往地面摁进去数尺深…… ………… 唐悦兮完全没空听温酒和幸安宁扯皮,不然再危急也会用心向身往来温酒身边给他个爆栗子。这阴阳人余生,倒没什么杀意,只是真的恶心猥琐极其轻薄! 唐悦兮也不明白为什么九定玄府这样的名门大派,会着重培养一个色胆包天又丢人现眼的弟子。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敢在怀安城内对自己如此无礼。 余生像一条鬼魂般,无论唐悦兮如何使用心向身往转移位置,永远不紧不慢漂浮在美貌少女身边。唐悦兮不胜烦,掏出匕首对余生连刺数下,余生都轻松闪过。最令人惊恐的是,这个余生每次都要深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陶醉享受的表情,以极其恶心的言语赞美自己的体香。 实在是……比杀了我还痛苦,唐悦兮心想。 余生跟随了一阵,旧事重提:“唐小姐何故一直退避,速与在下交合,在下确有治疗你身上千年顽疾之策。” 唐悦兮对此事本就讳莫如深,更不愿有人将此事当众提及,一时间都没在意“交合”这种侮辱性极强的字样。她有着十几世杀伐征战的记忆,注定不会有着像温酒一样不谙世事的心慈手软。 唐悦兮心中真正升腾起了决绝的杀意。那余生也能清晰察觉到,仍是挑衅:“唐小姐可想清楚,杀了我便再没有人可以救你的性命。诶不过也没事,因为你杀不了我。在下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心灵旅途的瞬间移动固然厉害,实则有较长的使用间隙。它就像储能一样,事先存好的五六个当然可以连续使用,可一旦使用的频率超过了恢复的频率,便会暴露出现阶段你的致命缺点:长,且有规律的施放间隙。” 直至此时唐悦兮不禁感到真正的震惊,仅这么一些时间,猥琐阴阳人便将自己三年来的重要修炼,琢磨透彻,甚至连目前心向身往的储能次数都估算明白。九定玄府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门道。 唐悦兮内心何等的骄傲,自然不会被这些困境吓倒。何况三年来唐悦兮目的清晰地修炼提升实力,以她的天资、资源、条件,只会在童子功方面有些欠缺,论实力早已是金宫矞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 云舟虽然断了一臂,但是天罚、渊罪两柄神剑的威力实在堪称无可匹敌,在凌万古的“围攻”之中还是并无险境。 只是云舟始终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与这苦宗的天之骄子结下了深仇大恨的。这凌万古每次出手都凶狠无匹,一心取自己性命。 云舟对凌万古的师门苦宗,一直有着很好的印象。 苦宗在整个拏云大陆十分特别,因为苦宗的修炼功法看中的天赋与所有修炼宗派都不一样。苦宗的功法,不需要任何悟性,不需要任何资源,不需要任何奇遇。唯一的门槛,就是身子骨硬朗,生命力顽强。所以苦宗一边扶弱济贫,一边接纳穷苦百姓的孩子们入宗修行。 乱世之中,除了尸体和冤魂,最多的自然是穷人。苦宗这些年依赖上述条件,发展迅猛。而苦宗势力越大,受到其庇护的穷苦百姓则越多。云舟独自游历期间常听说苦宗弟子的侠义美名,对苦宗向来敬仰。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苦宗后起之秀中首屈一指的高手,竟是如此蛮横无理,草菅人命。云舟心里的生气多过费解。 凌万古自小骨相出众,在宗内声誉极高,当代宗主敖梆硬,赞其为“千冰燃百年,道阻惧骨坚”。当时宗内无人领会这两句评价的真意,直到凌万古随宗主修炼五年以后,神骨外长,天生双骨,才明白了那后半句的含义。 要是温酒了解到一块知识领域,只会吐槽:所以长那么多骨头到底是有啥用。年纪大了碰瓷会有双倍敲诈额度吗! 云舟显然更明白对于苦宗来说,凌万古这样的天赋有多么旷古烁今! 凌万古虽然没有和云舟交手的经验,但云舟似乎不用借助任何道具法宝就能飞行的特点早就暴露。是以凌万古第一时间便在半空中布满了“雪骨森网”,抬眼看去全是尖刀般的白骨密布空中,阴森骇人。云舟若是想飞行强行突破,那与送死无异。最无奈的是,这些骨网分明不敌天罚渊罪的锋利,挥剑即断,却偏有极强的再生之能! 越砍越多! 若要一心破网,定难防凌万古伺机偷袭。云舟扫了一眼陷入苦战的温酒和唐悦兮,心间涌上一丝急躁,战意也愈发浓烈,他直视凌万古道:“苦宗的‘金刚入圣骨’用来滥杀无辜,敖宗主知道吗。” 凌万古面色一沉:“只要你永远说不了话,师父怎么会知道。”只见他双手伸向自己胸口,竟握住两根肋骨“咔嚓”一声掰断下来!两根肋骨一展开,竟化为两柄阴森森的白骨长剑!凌万古手持双剑一跃而起,向云舟跳劈过来。 云舟想要速战速决,也不拆招,天罚渊罪意动剑至!毫无征兆地斩在白骨长剑上。令云舟没料到的是,无坚不摧的两柄神剑,第一次遇到了斩不断的硬茬!凌万古双手一挥,将神剑逼退,阴恻恻笑了一声:“金刚入圣骨,遇强则强。云帝亲至也不可能斩断它!” 云舟正要欺近身去,感受到头顶猛烈的杀意,原来那“雪骨森网”中的锋锐骨刺竟还能向下伸长。骨刺迅猛无比,好在云舟身法飘逸快极,擦身躲过。骨刺刺入地面丈许深,快速收回至骨网处,数十支骨刺再次如雨下刺向云舟!原来这“雪骨森网”不仅是阻拦云舟去路的法阵,同时也是凌万古的凌厉杀招。 此时的画面,成了凌万古在一旁骨剑飞舞以对抗凌空双剑,云舟亦在一旁闪转腾挪与骇人骨刺周旋。两人仍无正面接触,却已过了数十招。 云舟虽被骨刺逼得惊险万分,只是他身法实在了得,加上命力的化灵可以时刻规避极大部分的物理型伤害,已经逐步来到凌万古跟前。 凌万古见到云舟鬼魅般的身法,知道被近身以后自己一定处于下风,只见他不慌不忙,做出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在“御双剑”的威胁之下,抽出空隙用右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头,用力拧了下来! 更恐怖的是,凌万古动作没有任何影响和迟滞,甚至将右手上自己的头骨,向云舟扔了过去! 那个头骨,在半空中极速生长成一个与凌万古一模一样的骷髅人!同样持着两柄白色骨剑,眨眼便刺到了云舟的喉前!紧急时分,云舟运转命力化灵,全身化为一阵轻风,让骨剑刺空。 看似应对自如,云舟却大感不妙。就以凌万古现阶段的进攻来看,全身化灵可以轻松闪过的进攻。云舟和温酒二人在三年内的修炼中,都纯熟地掌握了“身躯化灵”的状态,但云舟深知自己的命力远没有温酒那么浑厚,无法撑起高频次化灵所需要的大量命力。 而另一个更不妙的原因,已经被对手凌万古察觉到了。 凌万古不愧为苦宗的天才弟子,看到云舟化灵躲过自己一剑时,心里虽然震惊却也知道,就算是全身的化灵,也是有命源存在。换句话说,就是云舟化作一阵轻风时,命源也在轻风中,只需要找到并击破命源,云舟一样会命丧当场。 不过这都不是让凌万古最兴奋的破绽。凌万古在与自己的“双生骨命”合击云舟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云舟的左右身不协调!御剑的道力和闪身的命力也不协调! 云舟看到凌万古自信的笑容,心里有苦说不出。被人断了一臂后,还没来得及适应,命力、道力的运转双双出现了迟滞。偏偏对手“以二敌一”,左右夹击,愈发暴露了自己不适应的问题。 凌万古此时得势不饶人,向云舟的断臂侧发动猛攻。云舟只好依赖身法和九巽舞被动防守。凌万古自信胜券在握,向云舟挑衅道:“老子是千年一遇的双生骨命。你们这些天上的人知道什么是双生骨命么?” 云舟极不喜欢被称为“天上的人”,眉头一皱,并不接话。 两个凌万古同时道:“如你所见,双生骨命便是有两副骨躯!我修炼宗门的所有功法,都是两倍效果!” 云舟这才明白,难怪这凌万古如此厉害。以这样的天才,即便是在金宫矞修炼,只怕也要比紫殿霄的大部分人强上数倍。 看到云舟表情凝重,凌万古逐渐面有得色:“你知道什么叫无敌吗?嘿,我的骨躯不仅可以快速再生,而且只要你不能同时杀掉两个我,另一个我都会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云舟心头一沉,不仅是因为双生骨命的难缠,更是因为凌万古如此自曝命门,证明他已有了立即取胜的法门…… 第44章 论生死 果不其然,云舟脚下异变突生,遭寒天赤隐龙震碎的鉴道台,突然也生出来一个雪骨森网! 凌万古冷声道:“同样的招式,双生骨命也可以交错使用。威力何止倍增?” 话音一落,地面上的雪骨森网也射出数十根骨刺!与空中的骨刺相互填满空气中的缝隙!就像大鲨鱼的四排牙齿在咬合一般,而云舟就是牙缝中的一只小虾米! 凌万古咬牙切齿道:“原来杀天上的人这么爽,真是还想再多杀几个。” 云舟知道这个覆盖范围的进攻,就算是全身化灵,命源也依然停留在这近百根锋锐骨刺中。只得再次撑起不愿使用的完整九巽舞。在经历了与皇甫献大战之后,云舟明白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就是每次使用完整九巽舞时,便意味着自己要面临光挨打不还手的被动局面。九巽舞的防守能力再无解,也是等命力耗尽,苟延残喘罢了。 凌万古占尽上风,猛运道力,只想快些结束对峙,取了云舟性命。上下两片雪骨森网射出的骨刺更加猛烈,撞击在九巽舞上,发出“嘭嘭”巨响。这时白色旋风球里,突然传来云舟的声音:“你不怕寒天赤隐龙醒转,取你性命,更祸及无辜百姓吗?” 凌万古猖狂已极:“寒天赤隐龙有多厉害?能是双生骨命的对手?” 云舟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只是蛮横无理,这一番交手之后,似乎能感觉到你有备而来。” 凌万古道:“不错,你我无冤无仇,只怪你命不好,必须死在我手上。” 云舟道:“但问缘由。” 凌万古狞笑:“取你性命,名扬拏云!” 云舟不禁讽道:“扬这滥杀无辜的恶名作甚?嫌不够给敖宗主丢人?” 凌万古脸色一黑,似是被说中心事,狂态大发:“杀了高高在上的云家皇子有何丢人!”猛然发力,上下两片雪骨森网向中间合拢!骨刺的出击速度更快上了几倍!云舟在两片巨大骨网之间,就像贝壳中的一颗蚌肉。 正当凌万古以为胜券在握,忽然命源一震,感觉到两片雪骨森网失去了控制。与此同时,两片巨网伴随着刺耳的风啸声,化为片片白雪,从空中凋零,煞为壮观! 凌万古震惊已极,他一边继续用双手的古剑对抗云舟的天罚渊罪双剑,一边喃喃道:“怎么可能!金刚入圣骨连神剑都伤不了分毫……” 云舟从白骨化作的漫天纷雪中走出,潇洒至极。台下还没吓晕的女观众倒是很纠结,一方面想抛几个媚眼尖叫几声,吸引云舟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又着实怕把寒天赤隐龙吵醒。 云舟环顾一圈,确认骨网都化作“飞雪”,心道好险。这金刚入圣骨确实连天罚渊罪都无法一击而破,但……只需要集中一个点,进行多次反复地削砍,就能逐渐击破。就和“铁杵磨成针”一个道理,云舟看似用九巽舞被动防守,实则在掩护自己命力葬劫灼神风,幻化成“小风刃”对骨网的各处关节进行狂猛地反击! 是骨头就有关节。关节必然是骨头相连接的薄弱处。当然骨刺也同样高频率地出动,关节则同样也随之不停变幻位置,是以就算有人明白了这个弱点,也无法破解凌万古双生骨命下的“双雪骨森网”。而云舟毫不起眼的“小风刃”,能够精准地进攻在同一点,全靠云舟匪夷所思的记忆力! 一边消耗大量命力阻挡雪骨森网,一边用妙到毫巅的精准控制“小风刃”摧毁雪骨森网!可见三年来云舟对于认真提升命力的信念可见一斑。若非被人断了一臂,命力调用尚未适应,云舟也不会被困,平白浪费这些时间。 但这还远不是云舟全部的修炼成果,因为“小风刃”只是云舟平日闲闷里的小游戏,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取。接下来,才是云舟这三年修炼的真正实力! 只见两片雪骨森网再次凭空凝聚在云舟头顶,极速向云舟包夹过来。凌万古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要给云舟多次击打的空隙! 而云舟竟然闭上双眼! 他眉头紧皱,白色长发向上倒竖,就像身处飓风之中,衣袂猎猎鼓动直至将整个上衣炸裂成碎布,露出宽阔的胸膛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云舟才缓缓睁开双眼,仔细一瞧,他的瞳色竟然成了淡淡的灰色,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云舟更为冷漠。全身仿佛被包裹在狂猛的气流中,不时有呈线条状的白色流光环绕闪现。 云舟此时披头散发,比以往从容淡漠的气质多了好几分狂野。那头顶的两片骨网转瞬便要将一动不动的云舟刺得千疮百孔,却见那骨刺伸及云舟肌肤约一尺半处,出现了明显的减速!而近两寸处已然全部停滞! 以凌万古极丰富的实战经验,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加大力度催动雪骨森网向云舟挤迫,不料骨网先是一阵颤抖震动,而后就像撞在了一个无法刺破的皮球上,竟旋转着向外弹飞出去! 凌万古虽然满脸骨头,不太有脸色,但脸色一变。而云舟鬼魅般的步法一经启用,瞬时来到双生骨命的“第二个凌万古”身前!一掌击向“第二个凌万古”面门。 “第二个凌万古”忙向后退,又将双臂交叉,幻化为阴森雪白的巨大骨盾。他的金刚入圣骨连当年云帝的两柄神剑都无法斫出痕迹,这全力凝聚的“霜墓经年盾”抵挡这肉身一掌自然不在话下。 谁知云舟这一掌,仿佛穿过一块豆腐一般轻松穿过了凌万古自信满满的“霜墓经年盾”!他手掌过处,似乎都没有触碰到那骨盾,厚厚的骨盾便如同溶出一个掌洞,让云舟的手掌通过,直直击打在“第二个凌万古”的面额上! “噗”地一声轻响,“第二个凌万古”的骷髅头好似化作了绵绵的一对骨灰,随风散去。而他的“骨躯”如提线木偶断了操控线一般,软趴趴地瘫在地上一团。然而眨眼时间,这一团诡异的骨头竟又一个关节接一个关节拼接在一起,竖直站立起来,连那颗化为齑粉的骷髅头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丛白骨中重新生长出来! 云舟恍然,眼神变得锐利,原来双生骨命确得同时击败两个凌万古。 凌万古这才知道云舟不仅有绝顶剑术天赋之名,还是命力如此强大的道命双修!关于云舟的命力,凌万古的金刚入圣骨在一线战场用血和泪的经验传来了重要情报。 原来云舟早在与皇甫献大战之时,便意识到自己命力修炼的不足。这不足之处除了命力修为不够,还有命力的招式也单一。似乎除了飞翔身法、九巽舞、附着命力于双剑,便没了有威胁的招式。云舟虽然天纵奇才但所擅颇杂,是以琢磨出一招化繁为简的命力使用招式,取名为“湮雷衣”。 顾名思义,他将命力外放,像战衣一般包裹住全身。就像皇甫献的命力春满九月外放时,成了遮天巨木一般,云舟的葬劫灼神风外放时便是各种形态、神威莫测的狂风。云舟不仅需要控制命力,让这些狂风不会相撞抵消,还需要让狂风因势利导相辅相成。 因此,这湮雷衣实则是在极小范围内,又极汹涌的循环狂风!所以当两片雪骨森网贴近湮雷衣时,被狂风卸去力道,脱力弹开。相比三年前的九巽舞,既不遮挡视野,更多了以柔克刚。抵御能力甚至可以面对实力远超自身的敌人。 而湮雷衣最巧妙的是,它同时还是一个万能的进攻神技!只因湮雷衣名字虽是“衣”,但按温酒的说法应该叫“湮雷木乃伊”更合适。毕竟只有木乃伊才会将人包裹得如此严实。云舟在湮雷衣状态下,拳掌或脚踢,全部附着着湮雷衣! 看似简单的一掌,实则包含着数以亿计的狂风切割!必要时还能舍弃防御,将所有湮雷衣集于一掌,那威力足以令天地动容。 当然湮雷衣的缺点也显而易见,除了只能近身对敌人造成威胁之外,便是剧烈的命力消耗。云舟本以为祭出湮雷衣便可以摧枯拉朽地解决战斗。 只是一来凌万古的双生骨命拥有极强的生命力,需同时击溃两副“骨躯”才可获胜,便意味着凌万古拥有几乎只攻不守的优势。二来云舟初断臂,命力运转不适应且单掌进攻,招式易老。更要分心御双剑拖住另一个凌万古。 一时间二人激烈缠斗,难分高下。 温酒时常调侃云舟是“钦云木卡卡西,蓝少得一逼”,云舟听不懂但也自知爆发极强而不擅消耗。 不过凌万古却并不知道!他反而看着云舟一脸淡漠的表情,愈发心慌,只道这就是“天上之人”的实力和自信。凌万古低吼一声:“那就让你做第一个死在‘金佛阴阳碎’之下的天上人吧!” 凌万古想到临行前,一向潇洒豪迈的宗主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忧虑。凌万古本以为宗主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去闯荡江湖,却听宗主说道:“万古啊,情丝未断乃是难入化境,情苦未甘乃是阴阳动荡。此番游历江湖,若过不了这两关,非生死大劫,不可使用本门金刚入圣骨的阴阳境。若不尊教诲……轻则重伤不愈,重则爆体而亡。” 凌万古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心道:“师父,倘若这记‘金佛阴阳碎’可助我过关渡劫呢?” 云舟正思忖如何快速解决战斗,听到两个凌万古同时低吼了一声,异象突现。凌万古身上的骨头“哧哧”向外生出新的骨头!一生二,二生四!盘结交错,快速覆盖全身!云舟猜得又有变数,一连数十掌就近劈向凌万古,骨头迎掌而碎,但复又长得完好如初,丝毫不影响新骨头的生长速度。 云舟果断放弃无效进攻,施如风步法趁机撤出“两个”凌万古的包夹之势,专注积攒道力和命力以拆招迎敌。 凌万古的骨头层层外长,直至两个凌万古的体型都大了五六倍才有止势。两副巨大的骨躯和先前的骷髅人模样判若两人,那些外生的骨头如同长在凌万古身上的甲胄一般!威风八面,压迫感惊人。最截然不同的是,这层庞然巨骨,一扫先前阴森之气,泛着一层夺目的金光! 两个巨大的凌万古成型完毕,也不给云舟应变之隙,双双抬起右掌,再呈夹击之势向云舟压来! 之所以说是“压”来,是因为这一掌几乎就有两个云舟高。幸而云舟也是在皇甫献的手下见过世面的,甚至觉得这两掌还挺小……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云舟岿然不惧,正要用附着湮雷衣的左手与这双掌对上一掌。忽然左手传来阵阵剧痛!云舟反手一看,面露惊疑之色!原来自己的左手已经鲜血淋漓,向外长出了数十根近尺许的红白细骨!极是诡异骇人。 身体构造大变,湮雷衣立时出现破绽,已无法覆盖在手掌上。云舟只得放弃正面格挡,依身法迅速避过巨掌拍击。 凌万古看到云舟神色,不禁得意:“命力外放这种小伎俩,也配在金刚入圣骨面前装神弄鬼?” 云舟低头看着自己左手,心中着实有些惊恐。这一根根沾着鲜血往外冒的白骨分明就是从自己手心长出来的,这究竟是何道理? 凌万古一边挥舞巨掌穷追不舍,一边嘲讽道:“跑得再快又何用?再有一刻钟,金佛阴阳碎‘领域’下的所有骨头都将由我控制。到那时,嘿,让你的左胸第四第五跟肋骨朝心尖生长……你也能躲掉么?” “领域!”云舟心里豁然开朗,同时也不由生出些钦佩。苦宗不愧是金宫矞第一大派,竟然培养出了如此卓越的弟子。 领域,顾名思义,便是指定空间中的条件、元素甚至气运,都将被施术者剥夺操控权。比如凌万古的道力是控制自己骨头,在“金佛阴阳碎”建立的领域中,他甚至可以控制云舟及领域中任何人的骨头。所以如果领域一旦成功完全施展,对于施术者的提升近乎有判若云泥。 但云舟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变数。凌万古在得意忘形之下,透露出这个领域的施展还有一刻钟才能完全展开,这对云舟来说是极宝贵的信息!这意味着凌万古的“金佛领域”并非掌握至十分纯熟,留给了云舟最后的反击时间! 云舟将两柄神剑唤至眼前,双掌合十,凝神运力。 凌万古看着两柄神剑,满脸哂然:“盛名之下原来只是两块废铁,连金刚入圣骨都伤不了,何况我这全力施展的‘金佛两仪骨’?”话音刚落,凌万古的脸色突变!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伴随着惊人的风唳之声,明明是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凌万古心里却响起了一个疑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只见云舟周身气流汹涌,狂风咆哮,夺目且刺眼。云舟单掌上提,捏个指诀,所有的狂风便汇往双剑,如同将海啸飓风压缩包裹在剑身一般。不过少倾,风静声停,天罚渊罪两剑覆盖着一层淡白朦胧的流光,又不似流光温润光滑,这层“流光”狂野躁动,如同千万只风之猛兽在咆哮,在挣脱牢笼! 三年前融合了钦云木的皇甫献,给云舟带来的无力感一直是云舟想要克服的问题。如不是机缘巧合觉醒了与温酒的命力合击“倾世浪”,如不是摇曦太子命力突破后第二层星劫恰巧降临,如不是鸣煜一族齐心鼎力相助。皇甫献那种近乎无敌的姿态,怎么可能被击败。 云舟深知以后遇到的敌人只会比皇甫献可怕难缠,是以创造了这一记将命力、道力结合,追求极致破坏力的招式:将全盛湮雷衣的命力汇聚在两柄神剑的剑尖! 从两个小小剑尖传来气势惊人的风啸雷鸣,难怪凌万古这样的狂人会感受到了恐惧和压迫。凌万古用咆哮掩饰他的慌张:“没用的!领域一成,杀你易如反掌。” 云舟抬眼看着向自己袭来的两双巨大金色骨掌,缓缓道:“这招第一次用,名字都没想好,便叫它‘湮雷斩佛剑诀’吧。” 凌万古听到“斩佛”二字,愤然怒吼:“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双掌抵上双剑! 凌万古的金色骨掌如同顽童的沙雕一般,风一扬,便成了随风飘散的金色砂砾! “啊!!!”漫天黄“砂”伴随着凌万古的惨叫中,两副巨大的金色骨躯小时不见,只剩恢复原状的凌万古瘫在地上。而天罚、渊罪两剑分别悬停在凌万古的咽喉和心脏处。凌万古看着云舟缓步走来,眼中全是不甘和愤怒。 云舟道:“其实你大可以等领域完全施展后,忽施突袭,将我一击格杀。” 凌万古同时也想到这一点,后悔而愤懑:“你也大可以一早使出这招剑诀!” 云舟心想其实不是,这招剑诀威力太大容易波及无辜,更重要的是命力消耗过盛,还有个看起来更棘手的恶贼怕是要坐收渔利…… “还是请教凌兄,为何非杀我不可。”云舟仍对苦宗的得意弟子是滥杀无辜之人感到超出认知。 凌万古愤然嘶吼道:“你们‘天上人’做了什么脏事,还需要问我么!?”虽是怒吼,眼眶却有泪水沿着骨颊流下。 云舟凝眉,身旁一道声音传来:“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漂亮姑娘。”云舟心想:棘手的来了。只见邬从容面带笑意向云舟走来,道:“本来是英雄美人的佳话,可惜那个漂亮姑娘落在了‘香雨城’手中。” 云舟疑惑道:“香雨城?” 邬从容笑得越发邪性:“看来二皇子确如传言所说不好女色。连‘誉’满天下的香雨城都不曾听闻。那可是紫殿霄所有嫖客心中的圣地。”邬从容边观察云舟的脸色,边挑衅似的继续道:“没错,云家在位期间竟然容许一座‘娼妓城’的存在。最令嫖客们称道的是,城里的经营者通过紫殿霄的特权,去往金宫矞劫掠漂亮女子送回紫殿霄。对于这些被劫掠的女子来说,便等于一辈子已经搭进去了。因为她们逃不出妓馆,也逃不出香雨城,更逃不出紫殿霄。” “本公子这趟下凡做足了功课,特意去香雨城体验了几回。”说一半,邬从容又将眼神投向凌万古,咧嘴道:“程新玥对吧?你的眼光很好,确实容颜身姿都是上乘。最可贵的是,为了生活非常卖力,工作细节都处理得很体贴。以本公子的阅历都不禁和她多来了两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万古双眼竟留下了两行血泪,怒不可遏又有些悲凉地嘶吼道:“我他妈杀了你!!”可惜与云舟一战已经负伤力竭,一动也不能动。 “紫殿霄与金宫矞之间的信息本就闭塞。这条偏执的骨头蠢狗当然会以为,紫殿霄掌权者云家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邬从容蔑视着凌万古:“如果你真的杀了云家二皇子,本公子倒愿意替你赎一赎程家的漂亮姑娘。可惜你只是一个废物。那看在你替本公子消耗了二皇子不少实力的份上,亲手结果你吧。程姑娘那边倒可放心,本公子定多多介绍贵客,保她生意兴隆。” “唰唰”两声,天罚、渊罪两剑齐齐指向邬从容咽喉。邬从容看了云舟一眼,淡淡道:“听闻二皇子自小性格怪异,爱与蝼蚁厮混,如今还想救这一心杀你之人?” 云舟眼神如刀,表情虽冷漠,却任谁都能看出他已出离愤怒。 邬从容有恃无恐,拔出背后一柄青色长剑,右掌在剑柄轻轻摩挲,浑不在意咽喉处的威胁,注视云舟道:“二皇子以为我的实力如何。” 云舟声音冰冷:“天下第一剑楼继承人,青阎戌剑千里认主,十六岁将十宙一剑融会贯通。” 邬从容又道:“比之你如何?” 云舟坦然道:“盛名无虚士,论高下,我并无必胜把握。” 邬从容笑容逐渐狰狞:“不错,可如今二皇子断了一臂,又消耗颇巨。而本公子韬光养晦,洞悉先机,再比你又如何?” 云舟沉默片刻,缓声道:“此消彼长,我必输无疑。” 邬从容哂然一笑,天罚、渊罪二剑竟不受云舟控制,从空中直直坠落! 云舟倒仿佛意料之中,问道:“邬公子艺成以来,首次踏足江湖吧?” 邬从容警惕道:“什么意思?” 云舟淡淡道:“邬公子深谋远虑,又是天之骄子,想必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遇过半点挫折。” 邬从容道:“是又如何。” 云舟道:“论实力高下,现况下的我当然不如邬公子。”略一停顿,云舟眼中寒芒闪过:“但论生死存亡,今日我们必除恶首!” 邬从容心里警钟狂响!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扭头都来不及,只觉脸上剧痛,一股猛烈的重击将他卷往空中,翻了数十个跟头直至撞在寒天赤隐龙的龙腹上才消停。脸部受袭对邬从容来说实乃从未受过之屈辱,没想到那从右后方袭击自己之人还大放厥词:“咦?我这一脚踢这么重,不会误伤到那条寒天什么龙……红色大肥龙吧?” 第45章 临圣而泽苍生 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响起:“误伤你个大猪头啊!把寒天赤隐龙踢醒了,这么多无辜的老百姓都要被你害死啦!!!” 那袭击之人诚惶诚恐:“哦对对对,这条大肥龙是很猛。是我那个……踢的时候没找好角度。” 邬从容脑中一阵眩晕后暴跳如雷!自己堂堂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连当朝皇帝都不曾对自己有过重罚,这区区一个金宫矞的小爬虫!也敢对自己下此重手?!而且还是用脚袭击自己金贵的面庞!! 来者自是唐悦兮和温酒。 唐悦兮焦急道:“时间耽误太多啦。需要快点找到地玄二将解除千镜大阵,否则寒天赤隐龙一醒我们大家都完啦。” 邬从容在屈辱中清醒过来,看了看生龙活虎的温酒,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唐悦兮,心中甚费解:“这俩人不应该被九定玄府和崇麒海的人收拾掉了么?” 时间往前划拉一阵,温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烦的人! 然后烦的主要原因,是拿这个人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好他妈克啊! 自己的命力居然就是他的能源!吸星大法啊! 咦?吸星大法? 温酒一边躲避幸安宁凶猛水龙的鞭笞,一边开始噌噌冒馊点子。当年令狐冲是怎么打败任我行的?哦好像没有打败他,那货后来自己病死了。温酒一想到这,有些同情地看着幸安宁:“还搁这作啥妖,都没几年好活了!” 幸安宁只当温酒另有所指,怒火中烧:“我杀了你!”出招更不留情。 温酒脸一黑,算自己多嘴。与幸安宁也交手了数十回合,那八条水龙远近可及,温酒又没有云舟那样潇洒自如的身法,早就被痛揍了好几回了。 没想到学艺三年,这么快又回到了扛揍的老本行,温酒不禁心烦意乱心中长叹:“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啊。” 当然,挨揍也是比以前有进步的。温酒早就察觉到了一个毫无卵用的细节,就是每次温酒背后受伤,没卵用力去治愈的时候都很顺畅,并没有被幸安宁吸收…… 幸安宁则越战越狂热,他惊喜地发现这个看似难缠的温酒,竟是自己的“练级神器”!二人同时都察觉到,温酒的命力每次自动痊愈伤势时,都会被幸安宁的水龙吸走部分以转化为幸安宁自身的能量。 此消彼长,再拖下去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于是温酒着急忙慌地在心里盘算,还有什么招式可以解除一下困境。 想想这三年的修炼,潮汐知月谣?那只能用来日积月累提升命力,不适合临时抱佛脚。没卵用针和身体化灵?已经帮助这个喷粪男多长出六条水龙了,没必要没必要。师父结合潮汐知月谣替自己磨炼的近身搏击之技?这他喵怎么近身啊,近身也没用啊! 那岂不是只剩下…… 温酒想到了师父当年召来自己和云舟,跟自己兄弟二人推测道:“末世五灵作为命力过于特殊,历史上从未听闻过可与之类比的神通。前一阵为师与守玄子进行过几番探讨,认为你们命力境界的突破,似乎和命力对自然元素的亲和度相关。现阶段你们还停留在依靠命力自身来凝聚相应的元素而作战,往后突破极有可能是感应自然界本身就存在的元素。” 温酒当然听不懂这么拗口的推测,云眠又解释道:“通俗来说就是为师也不明白怎么帮你们提升命力,你们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学多看多练多碰运气。” 温酒:“???” 当时是不懂,现今想起来,温酒好像摸到了一丝线索。其实刚一出依心小阁,温酒就曾想到过这个思路,只是赶路途中假装会御剑飞行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浪漫,哪会记得验证那个想法。 温酒想到这里,眼看着八条威猛水龙向自己猛扑而来,突然原地一动不动,像放弃了生还一样。 幸安宁狂喜不已,这八条水龙的威力势必重伤温酒!趁温酒用命力治愈时,自己的“百川归海诀”定能全数将他的命力吸干!化作己用!到那时,自己的实力岂止是突飞猛进!?幸安宁再也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下一刻幸安宁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究极尬笑,尤其台下观众都用很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时,一股强烈的社死感驱使他看清了事实。 八条水龙居然停在温酒面前纹丝未动,那一瞬间幸安宁以为时间都静止了,他疯狂催动道力控制水龙向温酒猛扑,水龙仍无动于衷。 而温酒此时的身体正悄悄发生变化。 在他眼前的八条威猛水龙,脉络、纹理、道力运行路线、成因、薄弱处,无一不清晰可见! 温酒感受到身体内的命力欢快活跃,充满了生命力!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身,只见自己全身的毛孔中“嘶嘶”地向外冒着淡蓝色的蒸汽,热情洋溢的蒸汽! 这是不是,就是“临苍”境界? 温酒大着胆子向八条水龙的薄弱中心挥去几拳。“嘭”地一声,八条水龙像几个小浪潮一般坍塌在已化为白云碎片的鉴道台上。一地湿润。 幸安宁惊怒交集,发出一声低吼:“游龙迎海!!”再次从背后蓄起长龙! 这次还是八条! 更不同的是,八条长龙虽然还是通体淡蓝,但“它们”头上的龙角各不相同,耀眼夺目!分别是青白色,雷电环绕;土黄色,泥浆筑型;乳白色,狂风呼啸;湛蓝色,水花飞溅;金黄色,锋锐坚硬;棕青色,龙角如木;赤红色,火焰沸腾;黑白相间,道力腾舞! 最令人惊骇的是,这八条长龙腾往空中,交织盘旋时,竟隐隐有雷雨乌云交汇之声!就像真正的四海神龙在此处聚集一般! 幸安宁嘶吼道:“看你还有什么妖法解我这‘游龙八式’!” 只见白条龙气息暴增,同时仰头向天,龙嘴中凝聚起八种颜色的光球!直至足有好几倍温酒体积那么大!幸安宁狞笑道:“‘游龙八式’的每根龙角都可以凝聚独有属性的寻道月!雷、土、风、水、金、木、火、阴阳!大罗金仙都扛不住这全力一击!” 温酒有些呆滞地看着八颗炫彩夺目,硕大无比的“寻道月”,真诚发问:“这八条龙本质上不还是水凝聚的吗?真的有那么猛吗?” 幸安宁眼神凶狠无比:“拿你的狗命一试便知!” 温酒替幸安宁感到尴尬,抿唇道:“拿你的狗命试一试也行……” 最尴尬的画面出现了! 被幸安宁称之为“游龙八式”八条巨龙,齐齐将凝聚的光球“寻道月”,对向幸安宁自己! 幸安宁抬头看一眼,差点吓得当场泪流满面。 温酒在远处向幸安宁招手:“大傻子!收了神通吧!!” 幸安宁尝试最后一搏,祭出一生的修为催动“游龙八式”,那八条巨龙毫无动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自己。幸安宁面如死灰:“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温酒自己也在摸索阶段,哪能解释得清,这个场面又不能露怯,只好装模作样道:“以你的智商恐怕很难跟你解释……” 而按照云眠当年的推测来讲,没卵用力按“化灵、临苍、居元、引命、归神、逢圣”划分的六张拼图,温酒已经集齐了“化灵”、“逢圣”和击垮幸安宁的“临苍”! “化灵”自然就是将身体元素化,规避大部分物理形态的攻击。“逢圣”指的是当年那只本命灵兽小猪猪,属于拿到了拼图但根本不知道怎么拼上去的情况。 “临苍”,则是温酒现今的命力阶段。在“临苍”之前,温酒使用的没卵用力,都是凭借命力的奥妙和阴阳之力,凝聚出物理形态的招式。而掌握了“临苍”状态的温酒,命力对于自然元素的亲和与了解,上升到了新的层次,可以通过与当前空间的自然元素共鸣,对这些自然元素进行掌控。 也就是说,幸安宁召唤出来的“游龙八式”,由于本质上还是水,立即被温酒夺走了控制权。 与凌万古“领域”相似,也大不相同。领域是在一定空间内,同原理元素皆可转化为施术者的招式作为进攻。而“临苍”状态下,是命力通过元素间的共鸣,达到吸引、吸收的效果。施术者借用外界的能源作战,从而大幅降低自身的命力消耗。 所以以温酒的命力储备,“临苍”状态下属实是如虎添翼。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那八条长龙一副欢喜的姿态向温酒腾来,由大变小,包裹着温酒,逐渐消散不见。 幸安宁看到这一幕万念俱灰,心想自己这一番奇遇难道竟是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但他信念坚定不移,誓要除温酒不可。既然双方的招式都对对方毫无效用,那便只剩下……肉搏! 崇麒海的海修独步拏云,最早创始者便是在那片神秘海域中,无意间寻觅到了海中的“崇瀚真炁”。能够被云床承载的海洋本就奇特,海里的“崇瀚真炁”更是独一无二的世间瑰宝。当地人不仅可以通过共鸣“崇瀚真炁”,使海修吸收大海的力量,自成一派。还养育出崇麒海附近极丰富的物产资源,贝肥鱼鲜,福泽甚广。 而“崇瀚真炁”对于肉身的提升极大,崇麒海每个修道者都拥有极其强健的体魄。想到这,幸安宁的信心逐步回升:既然双方的术法和招式都无效,那比拼拳脚还有人能赢过崇麒海!? 说时迟那时快,温酒已经高高跃起,向幸安宁猛扑过来。幸安宁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不会是想要骑在我头上揍我吧?”越想越气,怒啸一声:“ 长鲸厄难之身!” 只见幸安宁黝黑健美的胸膛上几道湛蓝色纹路,从边缘逐渐汇往中心,片刻后一个鲸鱼模样的文身,文身闪烁着淡淡的湛蓝光芒。 现场观众虽然笼罩在无处可逃的绝望中,看到幸安宁的“长鲸厄难之身”仍是发出了不少对其天才的赞叹: “没想到崇麒海这一代出了这样的天才……” “是呀,听说习得长鲸厄难之身之后,不仅拥有神龙之力,虎鲸之躯,连道力的修炼速度都有十倍于以往的提升。此子的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量”字话音刚落,温酒和幸安宁的两拳相接。由于温酒跃起由上向下的缘故,“嘭”地一声闷响,幸安宁被锤进鉴道台近丈深! 全场有闲心观看比斗的观众,下巴一律掉在地面上。这个叫温酒的蓝发年轻人竟然硬刚“长鲸厄难之身”的肉身,似乎还占有上风!一时间所有人愈发相信:难道皇甫献真的是被…… 幸安宁被摁在地里面,灰尘弥漫,无比狼狈。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双手阵阵发麻,脑中阵阵眩晕:“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妖怪?长鲸厄难之身比之金刚入圣骨,坚固虽不足,韧性却远胜。对方却只是一双平平无奇的肉拳而已啊……” 温酒倒不知道别人心中的议论,他的感觉更直观:“擦,不能附着没卵用力的拳头好像没啥劲啊。这个什么破海修真鸡毛赖皮。” 幸安宁从坑里一跃而起,刚见到温酒又听到他的吐槽,感觉心脏直抽抽。脚下愤然发力,逼近温酒身侧,一记崇麒海绝学“叠浪裂魄掌”,直取温酒命门。 若是三年前的温酒,即便有如今的肉身强度,遇上如此精妙的近身武学,定毫无招架之力。 但如今! 温酒已经很有实力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理。 三年来云眠师父教的拳脚招式丝滑身法,都他妈的,一学就会! 温酒秉着技多不压身的核心思路,在依心小阁几乎是看见什么学什么,根本不管什么贪多嚼不烂,嚼不烂就猛嚼!又不是在嚼口香糖,那有什么嚼不烂! 更关键的是,温酒的化灵早已炉火纯青,只要幸安宁的拳脚不威胁到命源,都如同在对着大海拳打脚踢一般,只能溅起一些水花。更遑论温酒还有匪夷所思的自愈生之力。 二人交手极快,眨眼数十回合,幸安宁从来没想到过,对方的招式远不如自己镇派绝学的精妙,但自己就是拿对方毫无办法。 温酒知道幸安宁有力使不出,自己却也是拿他精妙拳招没法子的场面。 不能用命力……自己拿这个喷粪怪也没办法啊! 又拆十几招,温酒比幸安宁其实更需要打破对峙的僵局。毕竟他作为团队中唯一的“奶妈”,如果被切被控被拖住,对于整个团队的打击很可能是致命的。 实在无计可施之下,温酒只好尝试在最擅长的言语中寻找突破:“为啥睡…唐家大小姐必须要嫁到崇麒海?”这本来是温酒心里就想问的问题,毕竟唐悦兮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关心的人,问完发现自己有点跑题,补充道:“是因为你们崇麒海没有漂亮女孩了吗?那也太惨了……那你妈妈是不是也长得很丑?” 煞有介事的抹黑向来威力甚大,何况抹黑对象是每个人生命里都最在意的母亲,这下三滥招式立竿见影。温酒明显感觉到幸安宁的出招又急又怒,不过温酒说完心中甚是后悔,这种网络无脑黑子的行为,会让任何正常人出现生理上的不适。 就算是对方水军率先挑起的事端……温酒想起幸安宁的八条大水龙,心里吐槽:“还他妈真是水军”,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像真的有法子了! 根据九年义务制教育中,对于“如何在修仙世界开挂作弊”一章中提到的,关于空气的组成中,有0.03%的水蒸气!水蒸气不也是水的一种形态吗!虽然这0.03看起来并不多,但从这个思路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云!本质上不也是水吗! 想通此结,温酒自信心极度膨胀,甚至露出了反派的嘴脸,对幸安宁道:“凡人,快给老子道歉,不然马上就把你揍成香蕉茄子腊肠精!” 幸安宁闪过两脚一拳,并没有被恐吓到,想到自己使命在身,出招愈发凶狠。毕竟是正统大派的武学,拳脚凌厉招式精妙,几回合又逼得温酒连连回防。 温酒装逼失败,开始尝试用“科学”打败道法。他感受到临苍境界带给自己对水元素的亲和力,甚至隐约感觉到空气中的水元素,充满了欣喜和快乐的情绪!只一瞬间,那些快乐的水元素在临苍境界的作用下,向温酒蜂拥而至。温酒的毛孔、脉络就像在和这些元素一一打招呼示好,顷刻打成一片。 温酒好似全身都洋溢在温暖阳光的氛围中,享受片刻,正准备大喊“超级赛亚人变身!!”却发现根本理解错了这些水元素的意思!也理解错了临苍境界的作用! “嘭”“啪”两声,温酒挨了两记暴打,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原来临苍境界并不是吸收这些环境中的水元素,成为自己的命力。而是可以使用环境中的水元素,代替自己的命力去凝结招式和术法! 那…… 温酒想到自己先前发现的,一个很没有卵用的细节:幸安宁似乎不能吸收他视野外的命力?准确来说,幸安宁是不能吸收他察觉不到的命力。因为当时身上处于幸安宁视野盲点的伤处,在被没卵用力治愈时,并没有被幸安宁吸收过。 不对,第一次交手时,自己的没卵用针也从喷粪人背后袭击过,被他从容吸收。 难道?……明白了! 温酒心念电转,“噗”、“噗”、“噗”、“噗”四声,幸安宁的手心脚背血花绽放!四根没卵用针透体而出! 原来温酒终于意识到,这个喷粪人,是利用海修的特性吸收他的命力,但那其实是在幸安宁有意识有防备的时候!并非是幸安宁的身躯可以免疫自己命力的进攻。而临苍境界下,温酒利用环境中水元素凝结的没卵用针,虽然威力不如自身灭之力缔造的没卵用针可怕,但却是节省了命力凝结时间和过程,极其隐蔽的进攻! 果如温酒所料,利用环境中本身存在的水蒸气,凝聚没卵用针进行奇袭,防不胜防! 二人近身搏斗实力本就相差无多,此时幸安宁吃痛,更主要的是来自未知的恐惧,还有从胜券在握到不明白对方用何种手段使自己受伤导致的落差。种种原因叠加,也使幸安宁的斗志断崖式下跌。 温酒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他等这一刻很久了!一记“太祖长且普通拳”,击中幸安宁小腹,趁他落入下风,又是一记“大力金刚石头锤”,撞得幸安宁晕头转向,倒在地上。温酒身子一矮,用双脚压住幸安宁的双臂,朝他脸上连锤两拳:“服不服!道不道歉!” 幸安宁意识到自己最终真的被温酒骑在身上爆锤,眼眶通红,几乎流下屈辱的泪水。他愤然大骂:“狗贼!崇麒海可怜的百万居民,就要因为你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啦。” 温酒吓了一跳,停下揍他的双手疑惑道:“啊?” 想忽悠我是吧!温酒下意识想往裤子口袋掏个手机出来,打开“国家反诈中心app”查询一下。 然后温酒又揍了幸安宁一拳,凶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手机的!” (分明已是在欺负人。) 第46章 天弃之子 幸安宁怒目圆睁:“崇麒海就要干涸啦!世界上最好吃的‘厚雪鲷鱼’也要灭绝啦!” 温酒也生气道:“说得好像我他妈的听得懂一样!” 幸安宁死死瞪着温酒,悲从中来:“崇麒海海域,自古以来海域内上百万的百姓,都依赖着崇麒海的丰饶物资和丰沛灵气生存。如果崇麒海干涸,鱼贝殆尽,百姓将无以为生。而海里的崇瀚真炁也会消散,不再滋养海域生灵,那时食不果腹的百姓贫病加身,恶疾难治。整个崇麒海都会变成荒芜地狱。” 温酒虽然仍没有扯明白关系,但不禁问道:“那,那,那崇麒海为啥会干涸?” 幸安宁气道:“不知道!唯一有可能帮助我们阻止崇麒海干涸的,只有金宫矞唐家。以唐瀚章的博学多闻和唐家的财力底蕴,一定能找到解决崇麒海干涸的办法。所以我一定要代表崇麒海,娶到唐家大小姐,以此获得唐瀚章及唐家对崇麒海的全力支持!” 原来在幸安宁看来,拯救崇麒海干涸的唯一办法,就是获得金宫矞唐家的襄助。可是人家固然家大业大,又凭什么要为崇麒海去尽心竭力,倾尽财力呢?那可是治愈一片大海啊……唯一的可能就是娶到唐悦兮! 是以唐悦兮和温酒在鉴道台上亲昵无间的模样,被幸安宁暗中观察到以后,便想到了这条栽赃温酒的毒计。一方面为了崇麒海的父老乡亲们,一方面可能还暗中观察到了唐悦兮大小姐比传闻中还要漂亮动人。 以温酒的情商,肯定是绕几天也绕不明白,这中间幸安宁和自己的恩怨。在他的视角,对幸安宁的行为和逻辑也是大为震惊:“那,那有没有可能,你可以直接向唐家求助呢!那不是简单得多吗!!” 幸安宁冷笑道:“无亲无故,凭什么……”话说到一半,幸安宁突然眼神迷茫地看着温酒,温酒站起身,干脆背对着幸安宁,不再多看他一眼,留给幸安宁一个骂骂咧咧的背影:“神经病啊搁这浪费这么多时间!睡觉精什么样的人真的是!……你直接跟她说有很多老百姓要受难,她比你急多了好吧!” 幸安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 唐悦兮的眼神从没有如此冰冷,内心也从没有如此愤怒过。这个叫余生的阴阳漂浮男,不仅充满了轻浮和猥琐,还自以为是地拿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威胁自己。 若不把他收拾了,本小姐就不姓唐! 哼! 话是这么说,唐悦兮心里还是知道,这九定玄府虽然在六度中名声最不显,但凭他们的“两知狂想录”,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难缠的对手。 唐悦兮美目中彩光流转,可以使对手产生瞬间失神的“恍神间隙”已施展开来。 只见余生一黑一白的双眼,出现了明显的呆滞。唐悦兮再使心向身往,瞬间出现在余生身后,挥匕首直刺其心脏要害。 这一套连招看似威力不大,实则杀伤力极强。要知这一切,几乎只在一瞬之间完成,任你多强的功法、多横的命力,都只是极简杀招之下的云烟而已。 这也是唐悦兮选择研习匕首刺击的原因之一,既然拥有得天独厚的近身神通,那自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还有比匕首更快的近身兵刃吗? 谁知这一刺,并没有入肉的阻滞,竟然被躲开了!? 那余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避开唐悦兮的攻击范围,飘向数丈开外。竟一脸紧张和疑惑向唐悦兮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只不过要和你睡觉罢了,我还能救你的命。” 唐悦兮粉面含霜,显是极愤怒:“大庭广众之下尚且不知廉耻!背地阴暗处不知害了多少可怜女孩!”心下飞速运转,对方的反应时间理应只有片刻挥舞匕首的刹那,九定玄府的功法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诡谲难测。 一击不成,多试几次自然也是徒劳无功。唐悦兮向喜谋定而后动,盛怒之下并没有失去理智,平白浪费命力。 但余生并不会给唐悦兮推测分析的时间。因为特别原因,他的求生欲望其实远甚于常人,差点命丧当场带来的后怕,让他心态发生剧烈转变。 唐悦兮没想到余生一改原本的轻佻模样,眼神凌厉,爆发出浓烈的杀意。更可怖的是,余生白色的半边身体渐隐消失!只剩下另半边黑色的身体! 寒风掠过,只剩半边黑色身体,却有着白色的瞳孔和头发,惊悚程度直追日本恐怖电影。更惊悚的是,余生的半边身体,一抬手,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光? 这是一团,以现代科学很难描述的东西,像是一团立体的黑影,鼓鼓囊囊,漆黑无比。 这团黑光迅速膨胀,向唐悦兮迎面笼罩而来,唐悦兮当然不敢硬接,施心向身往转移。 只见黑光从上而下坠落,像是泼水一样裹在地上。而满是碎砖的地面在黑光的覆盖下,悄无声息地融化消失,直接洞穿地面,看到下层楼旅客密密麻麻惊恐的眼神。 见多识广如唐悦兮,记忆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招式。一种不像是破坏,更像是吞噬的招式。这种让人直接消失的威力,恐怕中招以后,连让温酒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一轮交手之下,对唐悦兮而言已经暴露了对手不少的信息。她在脑海中摘选情报:“九定玄府成名最早,四百年以来其独门功法‘两知狂想录’威名远扬,却从没有被外人摸索出门道。幸好唐十九前辈曾与九定玄府四代府主交好,与唐十九前辈说过,‘两知狂想录’最神奇之处,就是可以驾驭世间所有被遗弃的力量……唔……想那四代府主花漫漫何等奇女子!怎么能让自己门下出现这么变态猥琐的人!哼!” 眨眼间又是两团黑光袭来,唐悦兮仍施心向身往闪过,地面上已经有了三个大洞。照这样下去拆了整栋冠曜楼怕是要不了多久。唐悦兮赶忙接着在心里分析:“被遗弃的力量?什么是被遗弃的力量?咦?想起来了,九定玄府当代府主游胄,二十年前收养了一个弃婴,听说便是这个黑白分明的异象之躯。一向低调神秘的九定玄府突然向外界宣布,他们找到了改变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唐悦兮不禁愕然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天弃之子’?” “改变世界”之言当然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任何关注和波澜。但是在唐悦兮眼里,偏是一定会引起她注意的言辞。二十年前唐悦兮虽然还未出生,但在上任心灵旅途拥有者的传承中,“改变世界”是个特殊的记忆点。 唐悦兮通过唐家在金宫矞庞大的消息网,对那个黑白分明的弃婴有过一段时间的探查和了解。此时想起来,内心其实多有触动。 这个叫做余生的婴儿,出生因模样奇怪被父母抛弃。后冻死街头,肉体被世间抛弃,灵魂被阴间抛弃,被当代九定玄府府主救下来之后,成为了绝无仅有的“虚体”。 没有肉体,没有灵魂的“虚体”。 究竟是怎样的生命形态,大概只有余生自己知道。 “我们都是被遗弃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杀我?”余生的情绪波动很大,似悲鸣也似怒吼:“我只想活着,只想证明我正活着!” 唐悦兮“呸”了一声:“用欺侮女孩子的方式证明你活着?还是趁早死透得好。” 余生的半只眼睛爆发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彩:“我不会死的,我是永恒且无敌的虚体。” 唐悦兮心知棘手,面上却嗤之以鼻:“嘁,什么无敌的人会被一柄匕首吓得惊魂未定。” 余生正要辩解,眼中一白,感觉大脑再次陷入迟滞。 原来唐悦兮趁机又一次发动了恍神间隙,仍是闪身到了余生身后,对他的心脏处发动刺击。她推测第一次的失败是因为自己挥匕还不够快,给了余生反应时机。毕竟这个阴阳人第一次和自己会面,便展示了惊人的感知能力。 总结了先前的经验,唐悦兮这次的刺击比先前更快上数倍!果不其然,匕首这次扎扎实实刺进了余生的心脏处。令唐悦兮不可思议的是,匕首那端没有任何刺入肉体的反馈回来。也没有见到一滴鲜血飞溅。 唐悦兮感受奇特,脑海冥冥中闪过一丝灵光,却还没有捉摸透彻。 余生飘向一旁,留给唐悦兮一个气到发抖的背影:“那就让你感受面对无敌的绝望吧。” 片刻间,黑光如同巨浪一般升腾至顶,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将唐悦兮彻底包围住。余生控制黑光,迅速缩小包裹范围,直至黑光中只剩下自己和唐悦兮。 余生道:“你知道什么叫被世界遗弃的力量么。起风时,静止就是遗弃之力。燃烧时,灰烬就是遗弃之力。光照时,阴影就是遗弃之力。修习两知狂想录根据每个人的天赋,获得的遗弃之力也不一样。修习者体悟到遗弃之力,便可以将遗弃之力强化自身,增幅术法。而我的遗弃之力,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没有肉身……无法获得遗弃之力对肉身的强化。但是我能悟到夜晚的神光之力,和……” 唐悦兮恍然大悟:“和白昼的黑暗之力?” 余生的半颗头点了点:“你我都是被世界遗弃的人,这才将秘密告知与你,可以做个明白鬼。你的瞬移在这个时间段应该用尽所有使用次数,接下来就被黑暗吞噬吧。” 还是无声无息!唐悦兮在一片黑暗中,仅能凭命力感知到,包围自己的黑暗之力在极速缩小! 这时唐悦兮终于想明白了一个关键! 为什么余生明知自己是没有肉身的虚体,再锋利的匕首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却对自己的两次攻击表现出惊恐。 惊恐的不是自己对他肉身有威胁! 只有一个可能!恍神间隙对他心灵造成的冲击,超出了余生对战局的把控! 当时两次进攻,唐悦兮便隐约察觉到,恍神间隙对余生的影响时间,似乎比常人较长一些。黑光的缩小速度极快,眨眼便要吞噬唐悦兮。唐悦兮心想:“其实心向身往的使用次数还有一次,但这余生情绪波动极大,青年之身举手投足间却似稚童。多条可能性指向一个结果……与其多逃一次,不如放手一搏。” 黑暗中本是看不到唐悦兮的眼神,此时却有一丝彩光,照亮了她动人的双眸!同时余生只剩下的半边身体,心脏处也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华彩! 赌对了! 唐悦兮松了一口气,她的人生不允许有一次赌错。 这个余生果然如她所料,心灵意志极其薄弱。此时唐悦兮已经进入了余生的内心世界。这招叫“须弥观心”,通过心灵旅途的命力,进入对手的内心世界,从而对对手进行精神上的击溃! “须弥观心”,不战而屈人之兵。看似神通广大,实则施用条件极苛刻,最关键的便是需要双方的心灵意志的巨大差距。如果是温酒这样,从幼年时期就几乎一个人在牢里,硬生生扛了八年的坚定意志,即便唐悦兮有着十几世记忆带来了磨炼和同样八年的牢狱生活,也无法对温酒使用这样的招数。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唐悦兮不敢轻举妄动的,那就是余生的猥琐程度可能是两千年的嫖客化石都及不上的程度。这要怎么让一个黄花大闺女有勇气进入他的内心世界!?还好在余生的话语中,唐悦兮察觉到一个疑点,当时余生也自承是没有肉身的“虚体”,那……怎么去……怎么对女孩子干坏事? 须弥观心的时候,时间是很漫长的,几个时辰也不过是心灵外世界的一眨眼。唐悦兮在余生的内心世界越观察越好奇。 这个猥琐到匪夷所思的阴阳人,内心竟然几乎和白纸一样……出于余生身体的特殊性,他的梦想或是说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好好活下去,证明自己是个生命,是个完整的人。 作为世间绝无仅有的虚体,就算拥有比化灵更为无解的防御姿态,在没有疼痛和触感的生活中,大部分时候都像一个幽灵一般。感受不到佳肴美食,也感受不到节奏音乐,没有任何乐趣的人生,确实也是“天弃之子”。 其实很可怜,这个到处找漂亮姑娘交配的人,甚至连男性女性的差别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年幼时听府中门房大爷吹水:“只有娶了亲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余生幼小的心灵便以为,真正的男人应该差不多就是真正的人。 唐悦兮心道侥幸,如果余生心智成熟一些,此一战自己怕是惨败。这人不仅能力堪称通天,作战天赋也惊人,仅凭感知能力竟几乎算准了自己心向身往的使用间隔。而且理论上来说,余生还有另一半,关于黑夜的遗弃之力没有使用。 从余生的内心世界退出来,唐悦兮看到黑光已全然消散。余生已经恢复先前黑白各半的完整模样,如孩童般眼泪汪汪向唐悦兮求饶:“能不能不要杀掉我,我真的好需要活下去。呜呜呜。” 唐悦兮心中好笑:“可以不杀你。”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但是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能和任何人说!” 余生忙不迭应道:“不说不说。” 在了解到余生人格的本质以后,唐悦兮美目闪过一丝俏皮:“你以后听姐姐的话,姐姐可以想办法帮你凝练实体。唔,可能本质上还是独一无二的虚体,但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知道什么是好吃,什么是好玩的,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余生这时看着唐悦兮的眼神就像看着天使姐姐和观世音菩萨一样!谁知道唐悦兮狡黠一笑:“如果不听姐姐的话,姐姐就告诉你师父,你刚刚把你们两知狂想录的秘密说给外人听了!” 余生听到这两句差点又哭了出来。 唐悦兮道:“须弥观心对精神的冲击时间不会很长,等会就恢复啦。姐姐还有烂摊子要收拾,先乖乖躺会吧。”她扫一眼现场,恰好注意到凌万古自诉惨事,邬从容残忍叫嚣,心底腾起三分怒火。暗暗盘算好了一个主意。 此时温酒丢下茫然失措的幸安宁,来到唐悦兮身旁,有些担忧地向她问道:“这个阴阳人说可以救你的性命是怎么回事?” 唐悦兮抿唇盯着温酒看了会儿,似乎想在他蓝色的瞳孔里找到脆弱的理由,可唐悦兮自己知道,命运不认可任何理由。顷刻后,唐悦兮温柔一笑:“那个小朋友疯疯癫癫的,他说的话怎么还往心里去啦?” 温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朋友?” 唐悦兮拉住温酒的手,岔开话题:“快给本小姐恢复命力!本小姐想到个法子收拾姓邬的罪魁祸首!” 第47章 萤火 回到现在。 邬从容本来是对温酒这种小杂鱼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想击败云舟,证明自己才是拏云大陆唯一的剑术天才。但脸上和精神上同时受到历史级羞辱,已经让他出离愤怒。 都得死!看见这一幕的人也都得死! 唐悦兮顾盼流转,对当前形势已有初步判断,心里琢磨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玄,真的这么年轻练成了十宙一剑?” 温酒当然没有乘胜追击,在这浮躁匆忙的社会,他坚定初心,坚守岗位,坚持做一个好奶妈。蓬勃的生之力已经凝聚在双手,就要向云舟递去。 然而就在此刻! 温酒突然! 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温酒此时纯黑又纯洁的大眼睛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大声道:“咩!!(你大爷的什么屌东西!)” “终……终于来好牌了。”一个普通的身影来到温酒身旁,抬脚将温酒踢飞数丈远,好整以暇说道。 温酒毫无还手之力,心中费解怎如此剧痛?他现在被人踢翻在地,四脚朝天一阵猛烈扒拉,发现自己纹丝未动,愤怒道:“咩!咩!!(救命啊怎么肥四啊!)” 那个由普通面容和普通身材组合起来的普通身影,正是行为诡异当场投靠邬从容的怀运。他来到温酒面前,把玩了一会胸前的玉佩,露出了一个普通得意的笑容:“这张变羊卡,最玄妙的是,你现在就是一只真正的绵羊。没有命力也没有道力,无论锻炼过多强悍的肉体也不复存在,直到变羊效果消失。而变羊的持续时间只与每个人的抗性有关,长则四五月,短则两三天。” 怀运一脚踩住温酒的绵羊头:“劝你早早投降,邬少主岂是你这种凡人惹得起……我了个擦!?” 怀运满脸震惊地看着脚下的温酒:“你是什么妖怪!” 只见温酒已经恢复了正常身躯,一把抓住怀运踩在自己头上的脚,用力摔向远处。站起身骂骂咧咧:“你奶奶的今天结下梁子了!!踩老子的头!!真的他妈不讲卫生!!” (全忘了自己踹别人脸的时候,有次甚至没穿鞋。) 正要跳过去暴揍怀运,异象再生! 温酒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威压,全身上下就像背负了亿斤重物一般,剧痛无比又动弹不得。温酒只道怀运又使出了什么诡异招式,却见怀运同样动弹不得,面露痛苦。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邬从容身上。 邬从容用温酒无比熟悉的姿势,加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缓缓升向半空中。每升一分,威压便重一分。温酒心中向唐悦兮传音道:“二乌龟还是比小乌龟有实力。” 唐悦兮回应道:“这股威压相当厉害,也不知道传闻是否属实……二乌龟真的练会了十宙一剑?” 温酒本想扭头看看唐悦兮,哪知道这股威压之下连头都动不了,只能问道:“那到底是个啥。” 唐悦兮:“传说中连神仙都练不会的剑术。古往今来的时间,被古人称之为‘宙’。剑法创始者认为只有不同时空的绝世高手才有可能战胜它。” 温酒咂舌:“这么狂。” 唐悦兮接着道:“一旦掌握了十宙一剑,便是当前时空中的剑王。时空中所有的剑都会臣服于剑王的权威之下。不过那是传说啊,有没有那么邪乎本小姐也不知道。” 温酒想到先前看见云舟的两柄神剑俱都坠在地面,原来是这个原因。温酒心中一凛:“那他喵的……这让我们动不了的能力是什么原理。老子又不是剑。” 唐悦兮解释道:“是老乌龟家传的辉耀社稷图,你熟得很。本小姐的意思是二乌龟的辉耀社稷图都练到这个程度了,如果真的还会十宙一剑,今天的麻烦可就大啦。” 温酒心中还疑惑:“辉耀社稷图不就是上帝视角加开挂自瞄?怎么能让老子动不了……”还没来得及出声质疑,四肢关节处传来剧烈疼痛!好像双手双脚都被利刃切开了一样! 温酒惨哼一声,他的头仍然不能转动,但令人魂飞魄散的剧痛感和血腥味让温酒可以确认,自己已经让人大卸八块了。只听头顶有人说道:“小杂碎!敢当众辱我,小爷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酒剧痛难当,赶紧运命力愈合自己。令他心生恐惧的是,自己的命力是明确感应到还在的,却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或者说能受控制的量已然变得极少!以致于温酒第一次感受到了正常人受伤的绝望,伤口几乎没有自愈的迹象。 温酒尝试用同心灵结向唐悦兮问询办法,却根本联系不到。温酒心想,看来命力失效的人不止是自己一人。 “噗嗤”数声。 邬从容又在温酒身上连续含恨出剑,温酒惨叫数声。没有了命力的加持,温酒已经处于真正的濒死状态。 云舟同样感受到命力和道力受到极大的限制。同样在威压之下不能扭头探寻温酒的状态,只听得温酒的惨叫声,向邬从容怒斥:“杀我一人便是,何必折磨他人!” 邬从容闻言,轻蔑一笑:“杀你一人?不好意思,今日冠曜楼内,不会有一个活口。” 此言一出,看台上的群众群又传来一阵阵呜咽声。 邬从容一边对温酒施虐,一边对云舟发出嘲讽:“堂堂云家二皇子,不务正业,整日与蝼蚁为伍,难怪墨云王朝沦落至今。” 温酒察觉到自己的惨叫只会令敌人更加得意,用超强的意志力咬牙忍痛道:“堂堂绿毛二乌龟,好好的臭水沟不待,非要学别人往上飞,难怪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乌龟府里屎尿多……唔!”温酒舌头和下颚一阵剧痛!原来已被邬从容一剑刺穿! 邬从容面色狰狞:“继续说,别停。” 温酒当然不会停:“唔唔唔!唔唔!!(老子扒了你的乌龟皮!)” 邬从容转向云舟,在云舟头上,语带嘲弄:“你们云家便是太把蝼蚁的生命当回事,以致于政权分割,管理无力,最后两头不讨好。我从未见过你父亲和你哥哥如此失败的当权者。” 云舟心底亦被激起滔天怒火,冷冷道:“自以为是,蔑视生命,难怪邬珺朝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是一个人人唾骂的权臣。” 邬从容深深看了云舟一眼,嗤笑一声:“人人唾骂?”他环伺一圈,向看台的百姓大声道:“你们对邬府有意见对吧?来,本公子就在这里,骂几声来听听。” 一时间看台上噤若寒蝉。 邬从容笑意更浓:“不妨告诉你们,你们骂我也是死,不骂,也是死。千万不要以为,现在不出声骂我,就有可能活下去,那只会显得更可笑。所以何不趁机过过嘴瘾?” 看台传来一阵短暂的窸窣声,随之更加寂静。 云舟眼中寒光阵阵:“畏惧死亡是每个人的天性……”这时唐悦兮也在威压之下突然脆声道:“恃强凌弱才是弱者的行径!” 邬从容扫视二人,满目嘲意:“可笑。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弱者,不,真正的蝼蚁。”他居高临下,扬声向看台百姓道:“这样吧,你们大可以向本公子求饶。本公子可以在你们之间选一百个,唔,最声情并茂的可怜人,饶他们一命。” 刹那间哭喊声如雪崩袭来,此起彼伏。云舟和唐悦兮同时都明白了邬从容的鬼把戏,脸色铁青。 一切如所料,邬从容听着满场哭喊声,神采飞扬:“哈哈哈本公子甚满意。但这些都是骗你们的,你们终将与冠曜楼陪葬,因为今日楼里的真相不能有任何意思可能传出去。” 受到如此羞辱,看台上百姓的哭喊声愈发猛烈,充满了愤懑。邬从容向脸色铁青的云舟、唐悦兮二人耻笑道:“看。世界上还什么样的生命,受到羞辱都不会生气?只有蝼蚁。哦,我的辉耀社稷图可没有对蝼蚁使用威压。没有这个必要。” 邬从容极度沉迷这种玩弄人心的快感,又向看台百姓道:“你们既然做了对的选择,那死的时候就不会有痛苦。”瞥了一眼温酒三人,接着道:“这里有墨云王朝的二皇子。金宫矞最大世家的大小姐。和一只讨厌的蓝毛杂碎。” 邬从容每介绍一个称呼,就往温酒身上扎一剑。此时温酒背脊处又增三处重伤,幸好他肉体强悍,若是普通人如今已被分尸多段。 温酒疼得闷哼几声,怒火中烧又无能为力,偏偏舌头还被钉在地面,只能“唔唔”乱叫。更是气愤。 邬从容道:“这三人不仅最可笑的是,不仅想反抗邬府,甚至想要救你们这些蝼蚁的命。这种荒天下之大缪,必然是死得很惨。”他对温酒脚踢自己俊朗面目一事耿耿于怀,此时祭出自己的青阎戌剑,亲手斩下,“唰唰”两声,又割断温酒的两双脚掌。 温酒伤口处鲜血狂喷,他好不容易在威压之下凝聚半星命力,此时竟选择治好自己的舌头,大着舌头骂道:“小乌龟犊子!爷爷要打爆你的王八头!”舌头一经言语,上下蠕动,再次被先前那柄剑割得血肉模糊。 邬从容脸色一黑:“小杂碎,想要求死解脱?本公子岂能让你如意。”青光一闪,青阎戌剑又挥斩掉温酒四根手指! 这一幕幕血腥可怖画面全被看台百姓收入眼中。反抗失败的下场令他们恐惧更甚。尤其是温酒的模样,越愤怒,越凄惨。 “快…放开温少侠!” 台下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温、唐二人猜到来者,同时心中一紧。 此时一个雪白干净的小男孩向温酒奔来。他的脚步踉踉跄跄,浑身因害怕止不住地颤抖,眼眶早已通红,但眼神中是任何一个成年人看到都要钦佩的坚定! 唐悦兮心情极其复杂,既欣慰于世界上还有勇者,又悲怆于可贵勇者的殒命。唐悦兮心中怆然,不忍道:“小盐快回去!这个世界比我们更需要你!” 温酒记得这个小男孩,是头一个称自己为少侠的孤儿小盐。此时温酒心里同样焦躁不安,大着舌头急道:“小屁孩快滚回去!本少侠马上就揍飞这个榴莲绿毛龟!给我这个高手一个面子!” 被人砍得七零八落,还自称高手的人,纵观中国垃圾小说史,应该也就温酒一人了。 邬从容心底腾起一股邪火,小盐的出现便是对他“蝼蚁论”的驳斥与挑衅!邬从容的面容已然扭曲,心念电至,小盐“扑通”一声倒在温酒身旁数丈处。 小盐哪受得起邬从容的威压,此时他的五脏六腑均已破碎,鲜血从眼眶、耳孔臼臼流下。通常人在濒死一次以后,便会失去面对死亡的勇气。但小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上了鉴道台,他明明怕到浑身颤抖,也记得唐悦兮刚刚给他的告诫:和恶人对抗,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小盐就是出现在了邬从容和温酒面前,就是出现在了鉴道台十万观众的面前,用一个六岁男孩能用出的所有力气喊了一声:“我们不是蝼蚁!你才是一条飞天大黑蛆!” !!! 连邬从容自己都愣了片刻,狂怒直冲天灵盖,瞬间聚满这辈子的所有修为,要让这只口出狂言的蝼蚁化为灰烬! “我们不是蝼蚁!”恍惚间,邬从容似乎听到一个女声又喊了一声。这一声仿佛是根引线,引燃了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怒嚎。邬从容再次环顾四周,只见整个鉴道台的老百姓都群情激奋,一同向邬从容发出“我们不是蝼蚁”的呐喊。邬从容在辉耀社稷图的探侦之下,发现那一声“引线”赫然正是冠曜楼的账房桐姨。 邬从容仰头向天,怒极反笑:“好好好,小爷今天受点累,亲自送你们给鲁不栋那个废物陪葬!‘千脉凋零’!!” 只见在场除邬从容外所有人,头顶四尺处紫气环绕,渐渐凝结出一柄剑的模子,令人胆寒。 唐悦兮不禁有些吃惊:“杀气凝剑,十宙皆为剑。这二乌龟居然有如此天才。” 情形危急,温酒这回是真急了,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竟暂时挣脱了邬从容的威压,命力喷涌而至,伤处迅速愈合。 辉耀社稷图中这招“千霄问心术”,本是威力极强的大范围神通。通过辉耀社稷图中对对手状态的感知,持续释放压制命力、肢体、精神的震荡波,使敌人能力尽失,不战而屈人之兵。 邬从容感受到温酒的失控,更为愕然愤怒。殊不知温酒的身体抗性极强,一身雄厚没卵用力对肉身的锻造,远超邬从容的想象。另外更重要的是,温酒幼年牢狱生活对意志力的打磨,是邬从容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无法体会的,任何对心灵上的无解攻击,于温酒而言,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温酒如今的自愈速度,即便身上的伤再重十倍,也是转瞬即治。但他第一时间必须选择抢救濒死的小盐,所以温酒还是无助地大喊道:“大哥!!我没辙了!!” 云舟闻言哭笑不得:“我也不多啊!”却听一声剑啸传来,黑影掠过,邬从容面前的辉耀社稷图应声破碎!辉耀社稷图既毁,千霄问心术的威压瞬间消散。 邬从容惊怒交集,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舟咆哮道:“不可能!十宙一剑之下,凡人无剑可用!”一柄乌黑润泽,古意盎然的利剑,回到云舟身旁。正是击破了辉耀社稷图的渊罪剑! 云舟站起身:“这不是剑。” 邬从容吼道:“这是剑!” 云舟摇摇头:“这是剑灵。” 邬从容无法自控:“剑灵也是剑!” 云舟淡然道:“剑灵是灵。” 云舟转身向渊罪剑略一施礼:“感谢前辈出手相助。”那渊罪剑振出“嗡嗡”剑鸣,却隐有人声传来:“老夫心里苦啊,千百年前老夫好歹也是恶名远扬又知书达理的一代杀神。如今却要在一柄剑里帮几个小鬼头打架……呜呜呜,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狗东西会把解答‘及天十问’的盘古魂碑练成一柄剑啊……” 这正是被封印在渊罪剑中的守玄子。守玄子因逃避仇家追杀,又好奇盘古魂碑所述预言,原本计划自毁肉身,将魂魄藏入盘古魂碑沉睡。谁料盘古魂碑碰上了拥有现代思想的鬼精灵唐玲珑,丝毫不在意碑文中所说的末世五灵一词,阴差阳错将盘古魂碑炼成了威震八方的渊罪神剑。苦命的守玄子也成了渊罪剑的剑灵。 云舟在千霄问心术的威压期间,一边趁机恢复与凌万古对战消耗的实力,一边向沉睡的守玄子发起沟通。这个守玄子自称生前无恶不作,其实据云舟了解,守玄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能睡。不然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老窝被人从“碑”炼成了“剑”都不知道。幸好这守玄子唯一关心的,就是身为末世五灵的云舟和温酒,否则按常理来说,他也没有在关键时刻“醒过来”的必要。 邬从容七窍生烟:“放你妈的屁!哪来的狗屁剑灵!顶多就是个剑人!” 温酒治好了小盐,嘱咐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正要凌空一脚,用同样的姿势偷袭邬从容。谁知刚一跳起来,又以同样的姿势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温酒不胜其烦,破口大骂:“咩!咩!!!!!!(你大爷的非要跟我结下梁子了是吧!!)” 那怀运倒也不是非得等这个时候出手,而是他也刚刚才解开了天龙知运术的威压……怀运对温酒道:“不不不,作为邬少主的狗腿子,主要是为少主排忧解难,遮风挡雨。不是非要跟你结梁子。” 这时温酒心里,终于传来唐悦兮可靠可爱又可亲的声音:“这小子是个很厉害的怪才。识天狱一派是拏云大陆最强的符修流派。他们门派炼制的神符,可以说是造极想象力之巅,功用无穷尽。但凡是能用脑子想到的用处,都有可能用识天狱的神符实现。” “我擦?”温酒目瞪口呆:“上帝?” 唐悦兮道:“这小子更是符修中的变种,自称为卡修。” 温酒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在强悍的肉体抗性之下,恢复了人类正常身躯。这次他出手果断,密密麻麻的银色没卵用针瞬间包裹住怀运。温酒这次要给这个烦人的怀运一个教训,关键处的没卵用针都用上了灭之力。 命力一经催动,只见那些没卵用针竟悉数绕开怀运,向他身后一个紫铠蓝身的怪人身上飞去。这个怪人凭空出现,除了格格不入的紫色铠甲和蓝色肌肤,还有一尊兽头,头上两支长长的犄角颇是威风。 那些没卵用针撞向紫铠怪人,竟没有对怪人造成一丝伤害! 温酒终于确定心中不好的预感,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自己人是吧!” 怀运连忙摇头:“那哪能,我对邬少主忠心耿耿。” 温酒不依不饶:“不是那个,你他妈这什么屌东西!魔法免疫是吧!嘲讽牌是吧!辟法龙人是吧!!还他妈的卡修,炉石传说就炉石传说,卡你姥姥个锤子的修。”温酒仗着在地球时对游戏的一定了解,瞬步来到紫铠蓝身的辟法龙人面前,一脚将其踢碎。 怀运全不理解温酒的疯言疯语,一把扯下他胸口的玉佩。那玉佩隐隐白光一闪,齐刷刷五个数丈高的巨型怪物,出现在温酒四周!遮天蔽日般地包围住温酒。 温酒抬眼一瞅,分别冰蓝深寒的怒雪巨人、巍峨如峰的山岭巨人、岩浆喷溅的熔核巨人、铜皮铁骨的发条巨人和流光溢彩的奥术巨人!温酒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他妈的这五张牌也是能一起出的吗!” “呼哧”两拳,山岭巨人和发条巨人挥舞着海沸山摇和穿云裂石的巨拳向温酒砸下!温酒当场认怂,化作一滩清水,将命源位置调整在双拳之间的缝隙中。 在看台百姓眼中,则成了两个巨人挥拳砸在了水洼之中,清水飞溅,震天动地,整个鉴道台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震得向上一弹,但温酒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温酒利用化灵境界的神通,一出溜从巨人的包围圈狂奔出来。比起清场这五个可怕的巨人,傻子都能看出来,直接揍飞这个超级狗腿王更有谱! 虽然远不及云舟迅捷,但温酒发足狂奔的速度也不容小觑。先前的没卵用针已证实了会被嘲讽牌转移并免疫,那必须要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高手了! 猝不及防间,温酒已经到了怀运身前一步远。温酒大喊一声:“吃老子一记‘西域战神阿凡提……啊不行,外星战神阿凡达之帅真帅帅拳’!” 泛着残暴蓝光的拳头,就要落在怀运身上。 在与幸安宁对战时,温酒因为二人之间的能力互克,无法使出三年来修行的真正实力。这一记明显临时瞎取名字的老拳,其实是温酒琢磨已久纯熟招式。当年面对宋儒恩千钧一发之际领悟的没卵用针,取巧偷袭有余,而正面拆招不足。于是温酒在云眠的指导下,利用没卵用针的两个原理以及潮汐知月谣中独特的命力引导,研发了这套“名字花里胡哨拳”。 与末世五灵命力相关,没卵用针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一是在空中凝聚出清水,并化成极细的针状。这本已极难,需要用精密的命力控制,运命力包裹住细针,从而使细针至发射以后都能保持定型。大抵也只有温酒那浩瀚的命力可以支撑这般招式,云眠称当世除温酒外无第二人可想。但实则维持时间也极短,是以每次温酒都要在敌人身旁凝聚没卵用针的原因之一,且甫一凝聚,便要发射出去。 二是没卵用针的推进力,需要更雄厚的命力,在空中推动无数根没卵用针发射。推进的命力越强,没卵用针的威力越大。 这反而都是没卵用针的弊端。 试问如此大量的敌对命力,在自己周身突然浮现凝聚,哪个经验老道的对战者会察觉不到?所以没卵用针在对付宋儒恩的巨型兵刃时颇具奇效,但是面对相当有实力的高手时,没卵用针则战绩平平。 奇袭如果频繁用在正面战场,那便不是奇袭。 温酒借鉴当年云舟将命力附着在天罚剑上的思路,同样使没卵用针附着在自己的拳脚上。以温酒的创造力,当然不会满足于如此朴实无华的招式。他又根据命力的四种流动形态和特点,奠定了“暴雨揍”、“瀑布踹”、“旋涡戳”、“海啸扇”四个拳打脚踢招式的基调。 而现在这一拳,就是暴雨揍! 暴雨揍并不是让出拳像疾风暴雨般密集快速,而是只有这一拳。但这一拳里蕴含的磅礴命力,将在一瞬间对敌人造成暴雨一般的连续侵蚀! 看似一拳,实则亿拳! “呃啊!!!”一声惨叫。怀运被亿拳揍得重伤在地,符修本就最为轻视肉身的锻炼,而温酒命力加持下的拳头威力非同小可,怀运险些被一招揍得失去意识。 好在温酒并未存杀心,仅用了不到两成力。温酒本意转身奔云舟处而去,毕竟邬从容才是他发自内心想揍的人。怎知怀运胸口的玉佩再次白光一闪,飞出一张棕色古朴纸牌,贴在怀运额头上,又渐渐消失。 怀运通体舒泰,发出一声不知廉耻的娇喘:“呃啊~”。 更令温酒惊异的是,接下来怀运胸口的玉佩白光中,陆续飞出来近百来张古朴纸牌,贴在怀运额上又消失!怀运的伤势如同重伤过的温酒一般!迅速愈合! 温酒赶忙从中抢来一张古朴纸牌,只见纸牌中心画着两颗果子似的图案,而纸牌上方赫然写着:“桃”! 温酒一口老血:“这个世界!!有没有他妈的正常人啊!!!三国杀和炉石传说也能一起玩啊!!!《艾泽拉斯序章:我和孟德斗地主》是吧!!!!” 第48章 糟了个他妈的大逼糕啊 事情是很离谱,只是留给温酒吐槽的时间并不多。 那五个九丈巨人看似笨拙,实则狂野又灵活,对温酒的追击后脚立马跟上。其中山岭巨人和发条巨人凶狠为最,每一拳都会把地面砸到颤抖。怒雪巨人和熔核巨人的出击更是带着可怕的毁灭属性,这边一巴掌是侵蚀生命的暴风雪,那边几十脚都是融化天地的岩浆泉。最后一个奥术巨人虽然不太怎么动手……那是他攻击根本不用手,眼睛一睁一闭就是两束七彩激光,轰在地面上便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且不说激光的速度是理论上最快的速度,最令温酒头皮发麻的是这两束光的横截面积大到十个温酒都填不满! 若不是温酒末世五灵独特的化灵境,换做其他对手,早就哭哭啼啼地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但不得不说,场面真的很滑稽。五个粗壮的成年男子,拼尽全力追着撵一只小蚂蚁,成年男子很暴躁,小蚂蚁也很暴躁。 温酒被撵得头晕目眩,五个庞然大物也有了先前的经验,总之不会轻易给温酒近身怀运的机会。温酒被迫只能硬着头皮先行面对五个巨人。 无间炼狱般的战场,以温酒的小聪明其实早就想到,如果用当年绝境中和云舟共创的“倾世浪”,逆转形势恐怕并不困难,但整栋冠曜楼怕也没有几个百姓可以生还。 又是一阵暴风雪的拳风,冻得温酒牙齿直打颤,一度想去抱抱另一边的飞溅的岩浆。 咦!?是哦!温酒在冰火两重天中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风雪和岩浆这两个完全相斥的属性,竟能始终配合得毫无破绽,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自己所处的战阵中心,永远是五个巨人最佳的输出位置? 想通此结,温酒当即毫不犹豫向自己相距最远的奥术巨人冲去。因为温酒要找的突破口,只有面对奥术巨人最为安全,面对其他任何一个巨人,虽然距离更近,但是都要背对奥术巨人可怕激光的追击!防不胜防! 五个巨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温酒的思路,攻势愈发猛烈!谁知温酒根本不躲不闪,直线向奥术巨人狂奔,甚至唱起了歌!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希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 我们想漫游世界,看奇迹就在眼前,等待夕阳染红了天,肩并着肩许下心愿!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 随风飞翔有梦作翅膀,敢爱敢做勇敢闯一闯! 哪怕遇见再大的风险再大的浪,也会有默契的目光!” 匪夷所思的是,一首简单的《奔跑》,让温酒的奔跑变得极其不简单!每次巨人的拳脚袭来,或穿金裂石,或冰火莫测,都会有一个淡蓝的巨大波纹从温酒身旁升起!拳头触碰到巨大波纹,便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温酒之所以突然尬唱,便是在使用潮汐知月谣上记载的“自在不动法”!所谓“自在不动法”,意指这个功法可以在温酒感知到危险时,自动为其升起防御极强的阻隔。 那淡蓝色的巨大波纹,便是“自在不动法”为温酒升起的阻隔,看似薄薄的一层波纹,实则是用浩瀚命力凝聚的一汪透明小海洋。阻隔的原理也很简单:面积越大,阻力越大! 如果是一柄利剑一把快刀,反而可以让“自在不动法”的波纹效用平平,但温酒现在面对的偏偏是五个巨人!一招一式都是铺天盖地的巨大面积!使者“自在不动法”,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温酒到达他心中的目标位置,不会被巨人击飞或阻隔! 当年云眠为温酒解析“自在不动法”时也不禁感叹:“你父亲温如玉想是一代奇人,切要珍惜他拼命给你留下的瑰宝。” 怀运也根本弄不明白温酒的招式,只觉得自己那发条、山岭、怒雪、熔核四个巨人每一击分明都确实落在温酒身上,却都像泥牛入海。或有涟漪,或有腾腾蒸汽,或有碎冰满地。 温酒只顾绕开奥术巨人的激光,终于来到了这华光流彩的巨物面前。他一个外星人打滚,从奥术巨人的脚底间溜到身后。其余四个巨人虽然也算灵活,毕竟还是不如温酒“小巧”,此时一一落在温酒和奥术巨人身后!而这正是温酒的挣脱困境的思路,利用奥术巨人庞大的身躯,短时间地隔绝其余四个巨人的猛攻,形成一对一的形势。 尽管另四个巨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再次形成包围圈,但对于现在的温酒来说已经足够了! 奥术巨人两眼的激光威力惊人,但显然此时抬脚踩死温酒更加轻松。“轰隆隆”一声,奥术巨人抬起小山般的右脚就向温酒狠命踩下! 温酒解开了只能防守的自在不动法,再次做出惊人之举,只见他立成自以为很帅的姿势,身处右手手指,指向即将踩踏自己,小山般的巨人额脚掌! 用手指对抗巨人脚掌!?他是不是疯了!? 怀运包括在场所有老百姓,同时冒出来这个合理的想法。 只见温酒中二又羞耻地大喊道:“‘旋涡戳’!!!”手指甫一与巨大脚掌相触,那奥术巨人八九丈高的偌大身躯,如同一张纸片被卷进了龙卷风一般!高速旋转飞往天空!撕成碎片直至完全消失! 这一幕实在惊人,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看得呆了……那可是一拳就足以震颤整层楼的怪物啊! 这正是温酒自己命名的“外星战神阿凡达之帅真帅帅拳(以后简称‘花里胡哨拳’,笔者累了)”中的旋涡戳。灵感来自于梁萧后期绝技,碧海惊涛掌中的旋涡劲。温酒将命力化作吞噬一切的深海旋涡,附着在手指尖上,越是集中一点,威力越可怕! 游击战效果立竿见影,温酒故技重施,将剩余四个巨人的阵型和站位调整为一线,先后展示了花里胡哨拳余下两个招式。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跳到熔核巨人头上,一记“瀑布踹”,竟然将堂堂熔核巨人融化在自己脚底。他的“瀑布命力”,不仅拥有地球上第一瀑布安赫尔瀑布的离谱冲击力,还拥有瀑布最可怕的特性:永不枯竭!一旦受力于温酒的瀑布踹,便要一直承受这强悍的力量直到力竭。 当然温酒也为这一脚付出了代价,毕竟是满身熔岩的高温巨人,温酒现在已经只有一只脚有鞋子了,另一只脚乌漆嘛黑还冒着烟。 怒雪巨人则是被温酒的“海啸扇”一巴掌拍得烟消云散。海啸扇反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就是单纯的天灾之力碾压。 随着巨人被逐一击破,温酒得了空隙瞅一眼怀运。看到怀运正神情抓狂,全神贯注地摆弄自己那块愈发引人注目的玉佩……温酒不禁突然产生了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直觉:“这厮不会在通过玉佩操纵五个巨人帮他揍我吧?” 因为怀运端着玉佩的姿势,跟自己小时候看哥哥玩switch的姿势好像一模一样啊!! 解决掉最后的山岭巨人,温酒跳到无助的怀运面前,嘴角不自禁流露出一丝坏笑。怀运神情慌张看着温酒,有些结巴道:“你…你不要嚣张!我马上就能抽到更猛的牌!” 温酒一把夺过怀运手中的玉佩,端详一眼,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玉佩分明就是个掌机的造型!只是款式比想象中古旧,不是switch,是一个gbsp。虽然无论哪个掌机用来玩三国杀都很离谱,但温酒他乡遇故知,还是兴高采烈道:“还他妈说不是自己人!还能有哪个神经病会去做一个翻盖的破玉佩!” 怀运大感茫然,更加紧张道:“什么自己人,我跟你不是自己人,我只当邬少主的狗腿。” 见怀运神情不似作伪,温酒有些失望,这时唐悦兮的声音传来:“我快部署完了,你先来给我传命力,那个玉佩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温酒在心里回了一声好,又瞪了怀运一眼:“喜欢给反派做狗腿!作案工具老子先给你没收了!” 怀运快哭了出来:“啊?……”玉佩正是他用以施术的重要媒介,失去玉佩的怀运只怕连三年前的温酒都不如。 温酒来到唐悦兮身旁,将命力传渡给她,感觉到这次唐悦兮需求的量远大于认知中她会用到的量,不禁问道:“这次有啥新主意。” 唐悦兮冷笑一声:“哼,给全楼的看看邬府的真面目。” 温酒瞬间明白:“现场直播啊!” 唐悦兮继续解释:“我已经向楼中的所有人强行投送了‘如影随形印’的观阅影像,然后你和云舟身上都种了‘如影随形印’,等命力一够,所有人都将被迫看到你和云舟亲身所历。不仅仅这第十层的百姓,是整个冠曜楼九十九层的人都可以看到。” 温酒头回当大主播,有些紧张,但还是很支持唐悦兮:“好,我,我多少有个唱歌的才艺。” 唐悦兮笑颜如花,又白了温酒一眼:“怀运那小子家庭完整,应该不是地球来的。问题出在玉佩。”看温酒大失所望,唐悦兮敲了温酒一下:“干嘛?地球来的就不分好坏了是吧?” 温酒嘿嘿一笑:“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很沉迷当狗腿,但这人确实没做什么坏事……不对我操!我的新朋友还在这小狗腿子手上!” 唐悦兮斜了温酒一眼:“那还真不是,‘定天符’定住的是他们的生命状态,在时效范围内,不仅没有任何伤害,疾病啊伤痛啊都不可侵犯。如果时效够长,可能最后寒天赤隐龙醒转,反而只有你们的两个新朋友可以活下来。” 温酒赞叹:“还挺牛……那玉佩是?” 唐悦兮拿过玉佩,稍一审视,沉吟道:“玲珑先祖在生平趣事中曾提到,在她穿越回大宋认识云绝羽之前,阴差阳错带走了自己好友的重要玉饰,本来玲珑先祖对玉饰保管甚好,直到在拏云大陆上连日战乱中悄然遗失。想必是多经辗转到了怀运这小子手里。我这么推测的原因有二,一是怀运的神情确实不似作伪,二是玲珑先祖提到的重要好友,在你们地球时自称‘宇宙第一大玩家’。” 温酒心中嫌弃又好笑:“……倒像地球人吹的牛。” 唐悦兮感觉到温酒传来的命力已趋近够用,叮嘱温酒道:“地玄二将和鲁不栋均未露面,我推算是三人在楼中某处互相牵制,你和云舟还是尽快解决眼前事前往相助鲁不栋。按理来说地玄二将应不是冠绝五曜的对手,但邬府出手向来下作,用什么把柄威胁鲁不栋或者下其他黑手也不奇怪。” 温酒道:“好,说起来那个鲁不栋到底是什么人,一定得帮他吗?” 唐悦兮略一沉思:“什么人很难说……不是,傻啊你,不帮鲁不栋,将来岂不是要独自面对地玄二将!他们实力肯定在皇甫献之上的。” 温酒一想到当年给皇甫献整够呛,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和事态的严重。 ………… 邬从容的辉耀社稷图被云舟轻易击碎,短时间内无法再凝聚。云舟一是有着断臂新伤,二是凌万古一战命力消耗巨大。是以二人几乎是在纯粹的剑术比拼,交手到白热化的战况也远没有温酒这边动静大。 二人均为拏云大陆不世出的剑术天才,动静不大,但一招一式间都远比温酒的战况惊险。更惊险的是,云舟虽然唤醒了剑灵守玄子,形成了二对一的有利局面,但十招中有九招都在自保。原因很简单……渊罪剑现在不能作为一柄剑,而只能作为剑灵战斗,而操控这柄剑的守玄子……剑术并不怎么样。 而云舟如果通过御剑之法去操控渊罪剑,则会使渊罪剑在“十宙一剑”之下成为一柄废铁…… 惊险万分之间,云舟向守玄子问道:“前辈,你到底有何擅长的技击之术。” 守玄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臭小子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点不尊重老人家!” 云舟哭笑不得:“不是,您看现在跟我现学几招精妙剑术有兴趣吗?” 守玄子骂骂咧咧:“不要吵,再给老人家一点时间,马上就有用了!” 邬从容本占据绝对优势,奈何云舟的身法实难琢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计上心来。云舟如今相当于空手比剑,能发挥的实力只怕仅三四成,正琢磨如何突破困境时,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左手小指被削去半截! 云舟大吃一惊,若非渊罪剑阻挡及时,自己这左手只怕也要凭空被削去。刚刚那一瞬间,云舟分明看到对手剑的来势,在没有任何命力道力影响之下,无法控制自己进行闪躲!云舟不禁忍痛向邬从容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一击得手,胜券在握,邬从容露出满意的笑容:“凝远三剑,小爷自创的,服么?” 云舟问道:“何谓凝远?” 邬从容刻意挖苦道:“如此低劣的悟性也配称天才?无妨,你知那天上的月亮,看似不动,实则是以每刻数百里的极快速度移动么?” 云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将我比作高速移动月亮,只是从远处看来便如同不动一般。凝远三剑,如此惊才绝艳。”心中一阵后怕,生死确实就在一瞬间,来不及使身法闪避便罢了,竟然连化灵的间隙都没有。 邬从容闻言猖狂大笑,提起青阎戌剑,正要给云舟最后一剑,了结他的性命,谁知这一提剑突然慌了神。他低头一看,手中的青阎戌剑突然失去了神剑光泽,如同十宙一剑下的对手之剑一般,成了废铁模样,坠在地上。 这青阎戌剑之威力完全不输云舟的天罚剑渊罪二剑,只是声名没有云帝佩剑那般煊赫,如今突然变成废铜烂铁,邬从容心中惊怒交集,几欲抓狂。他嘶吼道:“你使了什么妖法!!” “说来惭愧,在守玄子前辈的帮助下,我也学会了十宙一剑。”云舟神情一松,简单包扎了一下伤指,闻言摇摇头道。 邬从容双眼都要喷出火光:“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小爷我勤修不缀十余年,每日有仙师传功,仙药相辅才练成十宙一剑!你不可能学会,只有我才能学会!” 云舟淡淡道:“十宙一剑名头这般大,说是剑法、心法、功法,都不如说是一种封印之法。” 邬从容听得呆了,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不……不可能,你怎么能知道。” 不怪云舟突然开挂,这一切都要从剑灵守玄子的说起……原来守玄子并不是他自称的恶贯满盈的江湖大盗,把自己封印入盘古魂碑的真正原因也不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守玄子其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一根筋的渊博学者,当然换个说法就是书呆子。 守玄子验证了盘古魂碑的“及天十问”,作为一个学者,对碑文中最后一问提到的末世五灵对世界的改变,实在不能自拔。同时他自己又是个性格偏执,无亲无朋的孤单之身。只因为碑文上最终还提到,盘古魂碑会见证末世五灵向世界证道。总之就不合情但略微合理地,终于把自己封印在盘古魂碑中。 而守玄子作为一个学者,在一众与社会发展相关的学科上都……毫无建树,唯独对封印机关这种“旁门左道”上的研究独步古今! 是以守玄子作为渊罪剑的剑灵,与邬从容交手第一回合时,便察觉出所谓十宙一剑的秘密。这从无败绩而名满天下的“剑法”,实际上是通过道力和十分高明的封印术,暗中将对手武器腐蚀的下作手段。在发展到邬从容前几代弟子时,十宙一剑的封印术愈发高明,已经可以直接将对手的兵刃无效化,是以十宙一剑的名头响彻整个拏云。 十宙一剑中的封印术,对于守玄子而言,不说班门弄斧,也算知根知底。只是要跟云舟讲明白原理并与他合计出克制之道,着实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一个简化版的十宙一剑,条件比较苛刻,需由渊罪剑触碰到青阎戌剑才可将其封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到邬从容现今的反应,云舟激道:“自创凝远三剑之才,是我不及你。但我破解了你引以为傲的绝技,又让你一只手,单手胜你,服是不服。” 邬从容也知道,少了青阎戌剑,便不能使用凝远三剑,对云舟而言他确实已经站在不败之地。只是遭受了巨大的挫败感之后,又受云舟言语刺激,邬从容心态彻底破防,他充满愤懑地仰天怒吼,斗志全无,浑身破绽。 云舟正要一掌解决战斗,这边温酒刚好帮助唐悦兮传递完命力,赶过来飞起一脚又踹在邬从容脸上。这次温酒的脚不仅没有鞋子,还被熔岩巨人烧得乌漆嘛黑。 破防状态下的邬从容看到这一脚,当场气晕了过去,恰好躲过了温酒第二脚。 温酒第二脚踢空,有些没想到,不自禁“哎呀”了一声。再看到云舟血崩的左手小指,忙又过来用生之力替云舟疗伤,并道:“这二乌龟看起来嚣张得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收拾了。哦睡觉精说我们得快点去找那个鲁不栋。说起来总觉得这个人的名字有点诡异。” 云舟看见温酒赶来,松了一口气。再确认了邬从容失去意识以后,自己的天罚渊罪两剑“嗖嗖”回到身边,悬空旋转着。刚想回应温酒说没问题,突然脸色一变看着温酒身后,喉咙隐隐上下打颤。 温酒一看云舟的神情就猜到不对,淡然如云舟,居然会盯着自己身后紧张得咽口水!?温酒也瞬间紧张起来,转身看去,张大嘴巴道:“我日……糟了个他妈的大逼糕啊……” 第49章 偏要【一】 温酒和云舟同时看到的,是一双碧蓝大眼睛。 比他们两个人拼在一起还要大的,充满愤怒杀意的大眼睛! 温酒也不禁咽了口水,向云舟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它这条红色大肥龙,其实没有什么起床气……” 唐悦兮将纤手放在樱唇两旁,用尽力气向二人大喊道:“快堵住它的龙嘴,不能让龙息喷出来!!!”声音焦急不已。 云舟脸色一变,心道:“说的是,龙息喷将出来老百姓岂能生还!?” 温酒脸色一变,心道:“说的是什么背时玩意,不应该是快跑吗!?” 寒天赤隐龙龙首一抬,嘴巴中已隐隐冒着骇人寒光!眼见下一刻即将喷薄而出,几乎所有人都想闭上绝望的双眼,不愿看到自己的灰飞烟灭和生灵涂炭的惨剧。 在最绝望的那一刻,一蓝一白两道分别从上下两个方向,击中寒天赤隐龙的上颚和下颚。让它嘴里的凶险寒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白光自是御剑天降的云舟,他重重踩在寒天赤隐龙的上颚之上,看似潇洒无比,其实额上密密的汗珠早已暴露了他的紧张。蓝光当然是奋力向上跃起的温酒,他飞起一脚踢中寒天赤隐龙下颚,然后重重摔下,砸在云砖石碓中。 全场齐齐发出紧张的惊呼。 气息微弱的老箭突然出声道:“不要伤害他……” 温酒心中一暖,看向老箭:“感谢关照……你他妈的是对我说的啊!老子命都要没了你让老子别伤害大肥龙!?” 寒天赤隐龙吃痛,眼神中充满暴虐,一晃脑袋便震开了云舟,第二发龙息瞬间向台下的百姓喷去! 这道龙息威势骇人,迅疾无比!没料云舟比这龙息更为迅捷,他催动命力,将身法运转到极致,竟后发先至追上了这道冰冷龙息!双剑凝聚湮雷衣,竟没有一丝阻滞,直接穿透龙息。这意味着……云舟只来得及用肉身挡住龙息! “九巽舞!”“……嘭!” 云舟直直坠落地面,显是伤上加伤,失去意识。远远看去似乎是极严重的冻伤。温酒本想上前传渡生之力,奈何寒天赤隐龙的第三道龙息业已蓄势待发!这次正对着让它吃痛的温酒! 说时迟那时快,温酒对付巨大身形的对手已拥有了宝贵经验,埋着头就向寒天赤隐龙的视野盲点——龙腹下跑去。寒天赤隐龙视线追向温酒,还没反应过来,温酒猛力一跳,抓住寒天赤隐龙腹部的鳞片,迅速向上爬去。眨眼又来到了龙背上,已是较安全处,但温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踉踉跄跄没命价继续狂奔! 寒天赤隐龙杀意无处释放,“嗖”地一声腾往高空,口含龙息就要对看台密集的人群施以屠戮。蓦地头顶一痛,一阵持续的眩晕感袭来。 正是温酒已跑到了寒天赤隐龙的龙首头顶!温酒看见寒天赤隐龙又要施放龙息,情急之下就是一脚全力“瀑布踹”向龙头踹去! 非是“瀑布踹”的威力不够,这寒天赤隐龙的龙体防御,与怀运召唤的五个巨人且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当年皇甫献来施展这一脚,也不一定能给寒天赤隐龙造成更大的伤害。 但温酒不知道这个道理,只吃惊于自己的新招竟几无效用,只暂时打断了巨龙的施法。眼见寒天赤隐龙也暂时拿自己没办法,心中暴虐只能向看台百姓释放,温酒一句“操……”都没有骂完,一纵向下跃去!双脚挂在寒天赤隐龙的上颚唇部凸起处,双手伸出狠命抓住下颚处的龙须! 场面滑稽又凶险,温酒倒挂下来,拼命包住了寒天赤隐龙的唇部,让它一时无法张开嘴巴! 温酒涨红着脸,显是费了老力,缓缓地不忘初心骂道:“这他妈的红色大肥龙……不会是吃槟榔长大的吧……这嘴巴也太有劲了!”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寒天赤隐龙愤然一声龙吟,高高举起龙头,而后猛然嘴巴朝下,挟着风雷之威向地面撞去! “轰!” 烟尘弥漫,所有人只知道,飞溅而出的粉碎云石全都成了粉红色。只见寒天赤隐龙又抬起头,眼中红光更盛,显是更加愤怒。嘴上一团血肉模糊的温酒,虽已血肉模糊,仍死死抓住它的嘴巴没有松开! 寒天赤隐龙彻底狂躁,坐落地面,六爪撑地,疯狂用嘴巴向地面怼去! “嘭!嘭!嘭!……” 每一声撞击都引起地面的猛烈震动,也撞到了所有老百姓的心里……什么人竟然要这样保护我们?……什么样的人能承受这样的伤害?…… 还是那句老话,温酒如果没有云之牢带给他的意志力,早就松开双手,痛得昏过去了。虽然生之力可以持续恢复他的重伤,但是痛感是实打实地降临在温酒每一根神经上。 老百姓们并不知道温酒的自愈能力,为温酒的孤勇产生了很多复杂情绪,悲悯、歉疚、后悔和一丝本该有,却一直没有的愤怒! 随着最后一声撞击声传来,寒天赤隐龙勾着头,眼冒红光,死死盯着地面。一时整层楼安静地可怕,只有寒天赤隐龙隐隐的喘气声。这时一声熟悉的中气十足的骂娘声打破宁静:“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老子等会不把你这个狗头大肥龙揍得叫爹,老子就不姓温!!!” 整栋楼同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在唐悦兮命力作用下,大主播温酒还活着的画面传入整栋楼百姓的眼中,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昂扬亢奋的情绪从何而起,但就是!很高兴! 寒天赤隐龙气得两眼发晕,感觉就像嘴边一直有只苍蝇在嗡嗡叫,甚至还唱起了歌……嗯?唱起了歌?!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谁的身影穿梭轮回间,未来的路就在脚下 不要悲伤不要害怕,充满信心期盼着明天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 微笑面对危险,梦想成真不会遥远 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要知道潮汐知月谣的最大特点,就是运功时一定要唱出来。温酒最担心的是这样重伤的情况,如果命力透支,出现救老巫祝蕴霁籽那样的情况,几天几夜不能动那还得了!是以趁寒天赤隐龙喘息之机,调动潮汐知月谣辅助命力运转。 当然这首歌并不是潮汐知月谣记载的曲目,辅助命力运转是极基本的法门,温如玉当年并没有为此记载一首歌曲。这首《奇迹再现》是温酒一时兴起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歌,毕竟歌中表达的无畏无惧和向往黎明,是任何时候都让人热血沸腾的精神!谁知一曲歌毕…… 那寒天赤隐龙实在气得无以复加!正要腾空而起,飞到最高处给予温酒致命一击!只觉爪下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竟无法向上空升去! 场面太大,怀运一时都惊呆了,是有什么奇异的魔力,竟然提前解开了师父都无能为力的定天符?…… 一声稚嫩而充满力量的怒吼响彻楼层!真炼山庄的魁梧巨汉陶小颗,竟用双手一把拽住寒天赤隐龙的尾部龙爪!致使骇人巨龙无力腾空! 温酒倒挂在巨龙嘴巴处,正好能瞧见这一幕,狂喜道:“我操!兄弟,你他妈的居然这么猛!”陶小颗闻言,由于特别吃力,胀红着脸半天憋出来几个字:“必!须!猛!的!” 只是那巨龙之躯又岂是凡人可以轻易撼动。寒天赤隐龙龙尾一扫,正面击中陶小颗。陶小颗就算满身肌肉也只是凡人之躯,被龙尾击中以后发出一声惨嚎,瞬间全身鲜血淋漓!但陶小颗依然屹立不倒! 陶小颗抽出一只手,差点被寒天赤隐龙掀了一个踉跄,而后从怀中掏出一颗淡黄色的丸状事物,张口吞下,大喊道:“金刚榴莲!!” 只见陶小颗全身突然生出了如同榴莲硬壳般的黄色尖刺!巨龙龙尾扫来,与龙鳞相撞出金石之声。那寒天赤隐龙心中也是一凛,竟有人类凭肉身就能透过的龙鳞让自己感到疼痛!? 温酒这才想起,唐悦兮之前就和自己说过,自己这个新朋友是真炼山庄的天才丹修,但熟知陶小颗的人都知道,陶小颗的天才之处就是其独创的“果修”! 年仅八岁的陶小颗,借用拏云大陆的各种奇异果实凝练神丹,服用后或长久或暂时获得极其玄妙的神通。比如这颗“金刚榴莲丹”,便是让陶小颗的身躯暂时获得如同金刚榴莲般的尖刺外壳,有相抗龙鳞之威。 然而为了控制住寒天赤隐龙,不让它腾空猛击温酒或是伤害百姓,陶小颗始终也只能被动挨打。那龙尾扫击之威扛得住一两回,在寒天赤隐龙盛怒之下,龙尾已瞬间来回挥舞数十次!即便是金刚榴莲之躯,亦在狂猛撞击中摇摇欲坠。 温酒看到陶小颗每受一击,金刚榴莲丹凝聚的尖刺外壳便多一道裂纹,碎壳飞溅中担忧大喊道:“榴莲壳快顶不住啦!快整点新招式!!!” 话音刚落, “嘭”地一声,深黄色的金刚榴莲壳彻底崩裂。壳中间的陶小颗,竟然从半丈魁梧巨汉,变成了一个不到五尺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头粉色短发,头顶处一个樱桃模样的发卡。全身肌肤白中透粉,细腻光滑似比唐悦兮犹有胜之。一双灵秀的大眼睛晶莹剔透,从紧皱的柳眉和紧抿的嘴唇中,能看到无与伦比的坚决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小女孩仍是双手拽住寒天赤隐龙的龙爪,嫩白的小臂和衣物上尽是斑斑血迹,显是在撞击中受伤不轻。此时情形极其危急,陶小颗需要空出一只手来服用丹药,但适才全盛时腾出一只,险些让寒天赤隐龙挣脱,如今身受重伤再腾出手,必让巨龙腾空而起,再无机会将它困于地面。 陶小颗的视线逐渐模糊,也不知是鲜血流入左眼,还是巨龙之尾即将拍向头顶的原因。只是她的眼神依然坚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勇气,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温酒要为素不相识的所有人做到头破血流的程度一样。 陶小颗抬头直视龙尾的最后一击,明明一句话没有说,但似乎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的心里话:生受一击又何妨?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不愿看到这个鲜血淋漓小萝莉的最后殒命……“当啷啷!”一阵奇异的金铁相交之声传来,睁眼一看,满目耀眼金光! 两具金佛两仪骨,拦在陶小颗面前! 一具双手交叉,向上格挡,恰恰停住了拍击的龙尾!一具相隔数十步,一记怀中报妹杀狠命抱住了巨龙尾部另一只龙爪! 正是苦宗凌万古!明明是两具金黄骨躯,却给人一种大汗淋漓的感觉,“两个”凌万古同时扭头向陶小颗道:“速服丹药!” 陶小颗右手伸入腰囊,掏出两颗橘粉丹丸,送入口中后立即对凌万古道:“张嘴!”声音也不再是先前的成年男子腔调,完完全全的小女孩娇软声。 凌万古虽有疑虑,但也依言张嘴。只见陶小颗粉臂一挥,三颗纯白丹丸、两颗橘色丹丸依次飞入凌万古口中! 凌万古没想到一口气这么多颗丹丸,好在此时他身躯巨大,心想吃都吃了管它的!一阵猛嚼,脸色大变!一会绿一会白,伴随着全身的猛烈抽搐,不禁颤声骂道:“什么破玩意这么酸!呃啊……”而后一股奇异的舒适感贯穿全身!先前与云舟大战的重伤似乎已经在慢慢痊愈! 陶小颗吞下两颗丹丸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脆声回道:“酸的是‘大橘丹’,治伤的是‘冰莓融春丸’!” 凌万古道:“酸丹作何用?” 陶小颗道:“你看那龙鳞!”凌万古挡住龙尾一记之后,便拼命将龙尾也一同拽住,为防龙尾继续撞击,自己重伤下的金佛阴阳骨也承受不住。此时感受手中的龙鳞,似乎已远不如先前坚硬!竟给人一种酸软无力的感觉!凌万古惊喜道:“这是为何?” 陶小颗擦去眼中的鲜血,道:“‘大橘丹’可以为原本的道力附上极强酸的性质,无论多坚硬的质地都会被大橘子酸得软趴趴!”凌万古心道:“那岂不是我苦宗骨修的克星……”陶小颗接着道:“凌师兄,我们撑得越久,寒天赤隐龙的防御力便削减得越厉害!” 唐悦兮听到这一番话也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不错!小姑娘很聪明。” 第49章 偏要【二】 寒天赤隐龙如今多处受制,心中狂躁无处宣泄,发出阵阵低沉愤懑的龙吟。那“大橘丹”带来的酸软异感让寒天赤隐龙的情绪中更多了一丝癫狂。 凌万古神色紧张:“治伤的丹药效果极好,但我先前消耗过巨,还是撑不了多久。” 陶小颗同样觉察到,即使在“大橘丹”的帮助下,有效地缓解了巨龙强横肉身的压力,但寒天赤隐龙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听到凌万古的阐述,陶小颗瓷娃娃一般的肌肤沁出层层细密汗珠:“那……完啦,难道整栋楼的老百姓真的都没法生还……” 温酒在龙首处被撞得头晕目眩,听到二人的对话也想不出来什么辙,开始胡言乱语:“有没有什么清新口气的丹药,大肥龙的口气太严重啦!没有的话我也要顶不住了……呕……” 陶小颗和凌万古面面相觑:“……” 寒天赤隐龙本想仰天长啸,无奈嘴巴被温酒死死抱住,只能不尴不尬地仰天闷哼一声。温酒和陶小颗、凌万古三人同时感受到寒天赤隐龙的的剧变,他们三人能接触的龙鳞片及龙肌肤,变得寒意凛冽。凌万古和温酒都还好,一个骨躯对寒冷属性有不错抗性,一个肉身强悍自愈能力超强。尽管如此,二人也是冻得直打哆嗦。 唯独陶小颗整个身体都贴合在龙爪处,一瞬间冻伤的表皮占据全身大半肌肤。 这股寒意极强,整层楼只眨眼间变得就像极北寒冬一般,一些普通百姓已经冻得涕泪横流,喷嚏连天。 陶小颗顾不上冻伤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心想:“自己都被冻成这般模样,时间一长,那老百姓哪受得住。”而在老百姓眼中,温酒和凌万古便算了,竟然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可爱小女娃站出来保护他们。一时间心中俱都五味杂陈。 拏云大陆的人文发展是在两个极端矛盾中,碰撞延续下来的。既有着云氏家族承袭自北宋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也有着唐玲珑自二十一世纪大信息时代的新奇认知。两种思想在千年以来的碰撞中并不会完美融合,而是发展出各地特色的极端信仰。 简而概之便是越接近王权集中之地,思想越封建古旧,譬如这怀安城内的百姓们。而越是远离繁华中心的偏远山野,则深得唐玲珑远游造化之功,思想百花齐放。 在一切情绪都被羞耻心蒙盖时,他们终于忍不住了。一个明显的成年男声响起: “那小女孩……快走吧!” 陶小颗闻言心里一暖,谁知那男声又道: “让区区女子救命,还不如葬身龙腹的好。” 一石激起千万个莫名羞耻心,越来越多的成年男声纷纷叫喊道:“快下去吧!莫要以为你一个小女孩真的可以救我们!”“就算你为了救我们而牺牲,我们也不会感怀你的!是你自己不自量力而送命!”“姑娘家家的不要拖两位少侠的后腿!” 也有一些替小女娃鸣冤的声音,其音甚微。 连温酒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听到这番言语都嘴巴微张,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处于和巨龙激情肉搏的险境。他本想大喊:“你们他妈的管这叫拖后腿!?是长了鱼的脑子还是蛇的眼睛!?”但也不禁好奇自己的新朋友陶小颗会作何反应。 陶小颗低着头,任由不知好歹的声音充斥整层楼。她的双手仍紧紧抱住一只龙爪,毫无松懈。叫骂的人见陶小颗无动于衷,不知为何再叫嚷了几句反而言辞不再激烈。陶小颗缓缓抬起头,看向嘈杂的人群,她脸色被冻得发白,神色却是嘴角一咧,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笑容。 她鼻翼耸了耸,甜声道:“偏要救!” 叫嚷众人纷纷愣住,不知陶小颗何意。陶小颗嘻嘻一笑:“你们越是看不起姑娘家,越是要让你们成为被小姑娘救过命的笑柄!”言语间透露着一定能阻挡寒天赤隐龙的充足信心。话音一落,台下已是骂声连连:“卑鄙无耻!”“好歹毒的女娃子!” 陶小颗显然冷得牙齿有些打颤,仍笑着道:“本姑娘就爱用‘人参果丹’化作成年男子模样,张扬行善。救过的如你们这般看不起女孩的无用之人,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啦!略略略!” “无用之人”一词显然充满杀伤力,一时间那些叫嚷之人全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激烈辱骂之词喷涌而出,攻击对象便是这个八岁的小女孩。 温酒不禁觉得自己的新朋友又酷又投缘,但不知为何,似乎能从陶小颗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苦涩。他心想:或许也没有那么酷,装扮成成年男子的模样,会不会又是失望透顶的伪装? 温酒“啧”了一声,想到自己八岁的时候也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他妈的没听说过有让哪个八岁小孩坐八年牢的!一时间不由对陶小颗充满的共情。想到这里,温酒恰好又被寒天赤隐龙往地面狠狠怼了一记重击,他反应迅速,趁机尽情地惨叫一声,然后扯着嗓子用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顶不住啦!!还有没有什么‘一键通关大补丸’帮帮我,小樱桃头!” 原来在温酒单纯的认知中,扭曲事实就是最大的委屈,虽然不明白世俗和偏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山,但只要事实浮出水面,就不会受委屈。温酒以一己之力堵住巨龙龙息,实力毋庸置疑,他此时向陶小颗求救,无疑是打全场偏见的脸。 陶小颗听到温酒的惨叫和声音,又是担心又是欣喜又是羞赧,一跺脚:“不是小樱桃头!” 温酒“哎哟”一声,毫不做作,因为真的被撞得很疼:“都差不多!”陶小颗有些急道:“法子还有,但使不出来!”温酒问道:“那是为啥!”陶小颗更急了:“腾不出手来呀!”温酒下意识要一拍脑门,发现自己也腾不出手:“也是!” 陶小颗正思索间,忽然一阵香风飘来,一双白玉凝脂般的纤手搭在自己双臂,传来融融暖流。陶小颗偏头一看,正是那袭娇艳红裙的姚诗荞。 姚诗荞帮陶小颗解了冻之后,双手擒住龙爪,对陶小颗柔声道:“这里交给师姐。” 陶小颗毫不犹豫:“多谢师姐!”脱离龙爪的束缚,陶小颗向温酒处狂奔,跑得两步又折回来,从腰囊中掏出两颗丹丸,都来不及看清式样颜色,就塞进了姚诗荞嘴里。 姚诗荞一脸震惊地瞪圆眼睛,只听陶小颗边跑远边解释道:“‘金椰小丸’可以让肌肤坚硬且阻隔严寒,对抗寒天赤隐龙可以少受些苦!‘彩霓果丹’能让道力的回复速度翻倍,我们撑的时间越久,才有希望找到解决巨龙的办法。有时限的,不会一辈子都这样!” 姚诗荞哭笑不得,虽说六度之间常有联络,但她与陶小颗并无私交。给对于首次谋面的人,服下来路不明的丹药,实在过于唐突。而且姚诗荞对花果也有涉猎,知道“彩霓果”和先前的“冰莓”都是世间少有的仙果,炼制出的丹药更已是稀世珍宝,这般大手大脚便给他人使用,这真炼山庄的天才娃娃将来应该是位轰轰烈烈的奇女子吧。 感受到两颗丹药带来的巨幅提升,姚诗荞竟产生了寒天赤隐龙也不过如此的错觉。她一双桃花媚眼扫过对着陶小颗仍不住叫嚷的人群。人群不由得被姚诗荞这艳绝全场的风姿所吸引,定力稍弱者已经流了一地哈喇子。 姚诗荞略一冷笑道:“我瑰桃宫的‘飘摇凝玉诀’素来以修炼者在世间的受追捧程度决定修为高下。修炼者越是受到欢迎和喜爱,实力越强。在座各位有谁为我的‘飘摇凝玉诀’增添了修为,小女子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叫嚷群众具都愣住,不知姚诗荞这段自报家门是何意。姚诗荞接着冷笑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一面向救命恩人泼脏水,一面馋救命恩人的身子,实在是集天下之污浊猥琐于一身!” 瑰桃宫的“媚修”名扬拏云,自不会有人质疑姚诗荞胡言乱语。一时之间,那些先前对陶小颗激烈叫骂的群众百姓,被周围的人看着一副满脑子羞惭恼火,又无法反驳的模样,丢人丢到姥姥家。 这寒天赤隐龙体型极大,陶小颗由龙尾处,向龙首处的温酒狂奔。看似距离不长,实则隔着数百丈,跨越了大半个粉碎的鉴道台。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陶小颗几乎以直线的方向在奔跑。这便意味着,陶小颗还要独自面对寒天赤隐龙的大半个身躯的阻拦和压迫!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向陶小颗头上笼罩而来。陶小颗抬头一看,正是寒天赤隐龙的第三只龙爪,正狠命向陶小颗拍来! 陶小颗差点两眼一闭,当场等待灭亡,不料那巨爪猛然悬停在半空中,爪尖有些抽搐,仿佛在挣扎一般。 一声用尽全力的嚎叫传来:“陶师妹!等你长大了可以交配的时候,先和师兄睡一觉怎么样!!!”正是九定玄府的余生。余生半个身子都在向后仰,双手外展,掌心向上,仿佛大老远地托着那神龙巨爪一样。余生神情凝重又痛苦,显得极其吃力。 唐悦兮突然冷着脸脆声道:“让你帮忙就帮忙!再胡言乱语半句,本小姐就把你剁了做肥料!” 余生闻言吓得一个哆嗦,但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得委屈得闭嘴。陶小颗致谢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多谢师兄相助,啥是交配?” 余生再也不敢多说话,他用两知狂想录感应到了“龙影”的力量,正全力通过掌控寒天赤隐龙影子的行动,用以控制巨龙的行动。这是余生的绝技之一,常言道“影随物动”,就是影子都是随着事物而移动,只有余生才知道,事物也随影子而动。通过两知狂想录的神通,控制影子,也等同于控制了事物本身。 只是寒天赤隐龙太过于巨大,余生再天赋异禀,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能够控制着一只龙爪,已是不负六度天才之名。 余生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顶不了太久!”陶小颗闻言也不顾好奇,继续撒腿狂奔。 即便此时寒天赤隐龙有三爪一尾受到牵制,情势仍岌岌可危,巨龙的狂躁情绪无处释放,变本加厉地高频率撞击温酒。而凌万古、姚诗荞、余生三人均为强弩之末,也并不可能永久地限制巨龙行动。 陶小颗本想翻上龙背,在龙背上行走便不会受到巨爪威胁,谁知龙背极寒导致身法僵硬便罢了,那巨龙一晃龙身,陶小颗便被当场掀了下来,反而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心中虽有沮丧,但陶小颗目标清晰,只一个劲地向温酒跑去,却看见温酒一边被寒天赤隐龙用头来回猛砸,一边还站着先前交过手的两个人,幸安宁和怀运! 温酒头晕目眩,狼狈得很,感知到二人的注视,有气无力但嘴硬道:“边儿玩去!没看你们温爷爷正忙吗!” 幸安宁眉头一皱,背后再现八条水蓝色长龙,此时与寒天赤隐龙相比,倒是像八条蓝色小泥鳅。幸安宁早就看出温酒的眼神有些溃散,但他心里反而有些惊佩,从不敢想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在巨龙的残暴施虐下,满身重伤,还能保持清醒。 如此长时间的施虐,眼神都溃散已久,还是没有松开双手! 输给这个人,或许真的不冤? 又是一记从天而降的猛击,幸安宁分明看到温酒的手指有脱力迹象,怒喝一声,跃至龙首下方,八条水长龙抵在龙吻四周。谁料寒天赤隐龙身上的寒气着实惊人,八条长龙瞬间结为冰龙,在寒天赤隐龙龙首下坠的冲击下,碎成齑粉! 幸安宁反应迅速,双掌向天,竟用肉身结结实实拦住了一次重击! 以温酒目前的思考能力实在没想到事态是这样发展,心中竟一暖:“他妈的!非来看老子的笑话是吧!” 幸安宁此时感觉五脏六腑纷纷错位粉碎,他皮肤本就黝黑,吃力更是胀成了猪肝之肝中肝色,根本没有余力理温酒。只心想原来这一击如此可怕,竟有人可以生受如此之久。 温酒强打精神,瞟到幸安宁的双眼眼角已淌出鲜血,他最清楚寒天赤隐龙的撞击有多猛烈,不是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他温酒早就与世长辞了。没有自愈能力的幸安宁哪能再受一次重击?眼见寒天赤隐龙再次抬起头,以温酒无比熟悉的姿势再次撞下!温酒生气大喊:“他妈的就知道你是来添乱的!”一狠心,分出一半生之力凝聚的巨大水球,连同自己随着龙吻向幸安宁撞去! 令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大水球甫一触碰到幸安宁,幸安宁就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暖意贯穿全身!不仅内伤瞬间痊愈,还用从未见过的充盈力量包裹住每寸肌肤和筋骨! 幸安宁得此奇遇,力量暴涨,双手再次抵住龙首!这次虽然仍无比吃力,但全身无一处受伤!幸安宁来不及欣喜,猛一催力,背后伸出十六条蓝色水长龙!要知水长龙和幸安宁的实力挂钩,意味着他的实力已较先前翻了至少一番!这次的水长龙比寒天赤隐龙仍远不及,但威猛雄壮,粗了两三倍!水长龙向上攀附,狠命缠住了龙首。 寒天赤隐龙爆发出更猛烈的寒冷气息,十六条水长龙不敌寒冷仍是结为冰龙,受力撞成粉碎,谁知幸安宁早有预料,待冰龙被寒天赤隐龙粉碎后,无缝再次召出十六条水长龙!再次缠住巨龙上下鄂! 反复多次,幸安宁已确认此招可有效拖住巨龙,向温酒大声道:“此处交给我!你去屠龙!” 温酒压力骤减,四肢直接脱力,从龙首处摔至地面。 怀运紧张兮兮地小跑过来,他现在实在慌得六神无主。刚以为抱上的大腿,就被人揍得不省人事,赖以为生的重要玉佩又被眼前这个“匪人”抢走,在寒天赤隐龙这庞然凶物身边,确实毫无安全感,毫无自保之力。 温酒不胜其烦,对怀运道:“你又干嘛!你主子不是我打的啊。” 怀运想到今日连续抱大腿都是功亏一篑,有些哭丧着脸,不知所措。温酒怀疑道:“你他娘的这次不会是想当这红色大肥龙的狗腿吧!?”怀运闻言眼睛一亮:“诶?有……有搞头吗?这倒是真没想到。”温酒怒道:“有你妈个野猪臭鱼烂螃蟹的搞头!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的狗腿打成八十段!”怀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别别别……那我……那玉佩真的很重要,能不能还我……” 温酒倒真忘了这一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样:“哦嘿嘿,不是抢你东西,是有急事忘记给你了。” 越解释越像个土匪,温酒干脆闭嘴,往怀里找玉佩,越找脸越黑……尴尬道:“就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好像弄丢了……真不是黑你的东西!等会解决了大肥龙我帮你一起找!” 怀运嘴角抽搐,神情极其委屈。突然唐悦兮用心向身往来到二人身旁,给温酒翻了个白眼:“喏!真是个傻子!”说完把玉佩递给温酒。温酒这才想起是给唐悦兮瞅了几眼,急着赶战场便忘了拿。 玉佩到手,温酒相当的有了底气,伸手递给怀运:“别他妈一副被老子欺负的鬼相样范。”怀运接过玉佩便向唐悦兮一跪倒,声泪俱下:“我们识天狱可以做唐家的狗腿子吗!”温酒顾不得局势紧张,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他妈就不能做个人吗!非做狗腿!”唐悦兮毕竟见多识广,直言问道:“识天狱遭遇了什么变故吗?” 一股心酸涌入怀运心头,好容易忍住没哭,颤声道:“‘辨须弥崖’的最后一朵‘叠梦玫瑰’要凋谢啦!大家天天吵,天天打,师父的腿都被打瘸啦……” 第49章 偏要【三】 唐悦兮闻言心中一紧,猜到一些苗头。原来“辨须弥崖”便是识天狱开宗立派的地方,那是拏云奇险。不仅仅识天狱的道者,还有数十万居民百姓,都居住在“辨须弥崖”的崖壁上。那里生存环境之恶劣,举世皆知。在悬崖峭壁上求生,没有良田水产,没有畜牧林业,只有每日都要面对脚不着地的惶惶终日。要知在悬崖峭壁之中居住,任何一条裂纹,都可能是峭壁崩裂之危。 “辨须弥崖”的百姓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生存,除了崖间浆果,偶过飞禽,最重要的便是识天狱的符修们。识天狱自在此开宗以来,创造了一个奇妙符咒——“春回锦绣符”。该符咒可以在悬崖峭壁上长出茂密的“盈生灌木丛”,而“盈生灌木丛”中结出的浆果,既可以饱腹充饥,也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同时这些浆果还能吸引更多珍禽来崖间觅食。最重要的是,灌木丛的根会深入崖壁裂缝,将其抓牢,如同缝合裂缝一般,使崖壁稳固如新。 但是这关键的“春回锦绣符”,需要一个很重要的原料用以制符,那就是即将消失的“叠梦玫瑰”。这便是识天狱一宗如今最大的困境,“叠梦玫瑰”同样生于辨须弥崖,本就极其稀有,自十几年前突然不再生长,玫瑰的七彩花瓣,用一瓣则少一瓣。 从那时开始,识天狱的符修们便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极力研究叠梦玫瑰再生之法,永驻危崖,与崖间百姓共存亡。一派主张携数十万百姓,十年内逐步撤离危崖。那时两派虽有争辩,却不致失和。直到七年前,出现了第三种声音。 七年前不知何故,本应在“盈生灌木丛”加固下万无一失的崖壁,突然坍塌了一大片,整块整块的岩壁脱落,导致有近万百姓丧生。 其中还包括怀运的生父母。 自那以后流言四起,流传最深的便是那条:识天狱的修道者们,明面上用“叠梦玫瑰”造福百姓,背地里却大量攫取“叠梦玫瑰”据为私有。 此事对识天狱中老一辈修道者的冲击极大,他们自开宗立派数百年以来,在辨须弥崖间修云梯以便交通,施圣手以救伤亡,创神符以防天灾,呕心沥血为一众百姓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没想到竟会遭到如此误解。为自证清白,开启宗门自查,这一查偏就查出了七十三年前的元顺一百九十九年间,南言师伯盗用整整两朵叠梦玫瑰的记录。 虽有知情人解释当年大敌入境,宗门覆灭之际,南言师伯情急之中借用叠梦玫瑰施展禁术,以护宗门。但此事一旦传入民众之口,必然成了掩盖识天狱私吞叠梦玫瑰事实的借口之词。一时间民愤四起,至今仍有怨民朝识天狱大门泼洒粪便。 识天狱门规再严,也架不住年轻一代弟子的义愤。时至近些年,以血气方刚的年轻弟子为首,提出应弃百姓于不顾,宗门独自搬迁。这一想法虽然得到七成以上人数的肯定,却也有一部分年长的修道者并不认同。 对于不愿抛弃百姓的年长道者来而言,一来对故居友邻感情深厚,相信迟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二来离开了叠梦玫瑰的奇妙助益和辨须弥崖的充沛灵气,宗门也必然走向衰败。 然而无论多长远的目光也会被现实击败,在崖间百姓每日的辱骂、泼粪中,越来越多的年长道者也逐渐加入了年轻弟子的阵营,怀运的师父便是这其中之一。也正是宗门大乱的导火索。 整个宗门不愿抛弃百姓的年长派,都以识天狱狱主为首。识天狱的狱主,劳为景,偏是个不通世故又有些顽固的武痴,盛怒之下本意杀鸡儆猴,打断了怀运师父孟冬道人的双腿,引得门中更大怨怒。而后劳为景自己愧怒攻心,岔气重伤,卧床不起。 狱主劳为景这一卧,直接开启了宗门内乱。堂堂金宫矞六度之一的识天狱,门外鸡飞狗跳,门内怨声载道。 怀运是极少数生于辨须弥崖的识天狱弟子,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与世故打过交道,其实心性单纯。他以为认了邬家当靠山以后,便要努力做好一个反派。 在怀运刚成年这短短的小半生中,经历了父母双亡、师父残废、宗门大乱等惨事,哭着鼻子偷偷溜出辨须弥崖,想要寻求外界帮助。哪知算他运气好,先是被第一个靠山云舟拒绝,然后是看着第二个靠山被打倒,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次向唐家发出狗腿申请。 唐悦兮当然不能知道得如此之详尽,她只是从核心资源叠梦玫瑰的耗尽得出一些符合逻辑的猜想。此时情况紧急,唐悦兮听了怀运的求助,抿唇沉吟一会儿便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再作恶,不再与邬府之辈同流合污,此间事了我愿意向我父亲寻求方法解你宗门燃眉之急。” 温酒倒是欲言又止,心想:“啊……答应得太快了,我还给你在那什么快干涸的海揽了一个大活儿……” 怀运感激涕零,向唐、温二人一拱手,转身跑去。温酒脱口道:“诶往哪跑!方向不对啊我看你不像送人头的人啊!”唐悦兮没好气地捏着温酒的脸:“还不恢复自己的命力!”温酒在与寒天赤隐龙的激情肉搏(激情挨揍)中确实消耗巨大,再又分了海量命力给幸安宁,赶忙默念潮汐知月谣,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啦?” 唐悦兮微微翻个白眼:“这不给你把玉佩送过来么!拿了别人东西不还成什么样子!”语气转而幽怨:“让全楼的人看到你俩‘如影随形印’的影像实在太费命力啦。本来还想再用心向身往把你带到陶小朋友那儿,现在完全使不出一点劲啦。” 温酒脸色大变:“什么意思!?那你还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干嘛!”说完一把拉起唐悦兮的手,就要先带她脱离这个危火连天的地方,这可是寒天赤隐龙龙首下。唐悦兮挣开温酒的手,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本小姐又不是没有命力就不会走路啦!你专心点恢复命力!”说完立即大步跑远,再回眸看了温酒一眼,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娇羞。 这边陶小颗奋力狂奔,哪知距温酒越近越是危险。寒天赤隐龙仿佛预感到不可让她与温酒汇合般,龙身一拱,最后两只龙爪齐齐向陶小颗拍来! 陶小颗心知这回横竖没得跑了,只好向温酒大喊,意图将手中的丹药大老远抛过去,但自己又不是暗器名家,自然需要温酒在那头知晓自己用意,并设法接住。怎料温酒正用潮汐知月谣更快速恢复命力,充耳不闻。 如果停下来对抗巨爪,那就等于被寒天赤隐龙牵制住,一切功亏一篑。事已至此,陶小颗知道头上的黑影越来越浓厚,只将心一横,向前冲就不回头! 但还是难以控制心中好奇,陶小颗回头看了一眼。因为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巨爪黑影变成了五彩光芒,照亮了陶小颗前方的碎路! 陶小颗在忍不住的好奇中,看到了高大威猛的炉石五巨人迸发出五彩元素之光,给她的小樱桃头撑起了一片小天。陶小颗惊喜道:“怀运师兄!”瞟了几眼却没看到怀运的身影。 怀运当然隔得老远操控五个巨人,以他的速度哪能来到陶小颗身旁,还好只要玉佩在手,也不需要他来到陶小颗身旁。怀运灵感一到,从玉佩中飞出两张牌追上陶小颗,彩光一闪,陶小颗摇身一变已坐在浑身似火的神驹赤兔上,神采奕奕!那两张牌正是“桃”和“赤兔-1”! 陶小颗有了神驹相助,提速何止数倍,不一会儿终来到温酒身边。陶小颗跃下神驹,重重对着温酒后背拍了一掌:“你这人好没谱!怎么叫你都不理人!”温酒被拍得原地转了个圈,这才知道陶小颗到了,惊喜到:“我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好法子收拾大肥龙,快跟我说!” 陶小颗不失所望,掏出两颗丹丸,解释道:“最后一颗‘大大大大大大大大橘丹’,用一千颗世上最酸的橘子凝练的,功效比大橘丹猛几百倍!然后还有一颗师父赠的‘增元横宇丸’,能让接下来一刻钟时间,服用者使出每一招的威力都翻倍!你吃!” 温酒生平极是怕酸,想起凌万古先前的表情,头皮发麻:“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吃了这个丹,我会死得比大肥龙更快。” “少啰嗦!”陶小颗直接跳起来把丹药往温酒嘴里塞。 温酒惨叫一声,心中即便明白这“破甲”、“增攻”的思路一定有奇效,但酸丹入口实在抽象到一给我里giao。陶小颗才不管温酒被酸得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拖住酸软的温酒,原地旋转个四五圈,将温酒向寒天赤隐龙的龙首甩去!样子像极了拏云匹斯首届铁饼冠军的健美模样! “你给爷爷等着你这个臭樱桃头!!”温酒嘴里灌着风大喊,然后“绑”地一声撞上了三四丈高的龙角,这还没完,在下落途中,温酒的上衣恰好挂在龙角上,场面极其滑稽。 情急之下,温酒全忘了唐大小姐还给他开着现场直播,一把撕掉早已破烂的上衣,向龙首继续坠去。看着越来越近的龙首和之前受到的折磨,温酒心里越来越生气,脱口道:“你姐夫的弱智大肥龙!老子现在就揍哭你!!” 只见温酒周身再次升腾起蓝色氤氲,眼中闪烁着清澈又妖异的蓝色光芒,紧握着的拳头更是因为命力充沛附着的原因,就好似划破长空的超大流星般闪耀! 在全场人眼中,竟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人的模样,倒比寒天赤隐龙更像凶兽…… “嘭”地一声巨响!温酒诸多加持,全力一击的“暴雨揍”,打在寒天赤隐龙头顶正中心!暴雨倾城,灾厄之拳!这一拳气势之足,直让人觉得就算是固若金汤的巍峨皇城,也会在此拳之下化为粉碎。 谁知一击而中,温酒竟被弹飞出去! 毕竟是远古神龙,危急之中的霸体防御一至于斯。 也毕竟是温酒的全力一击,虽然自己被弹飞,但寒天赤隐龙终于双眼泛白,疼得眼角溅出泪花,轰然倒地! “噢!!”“哇!!”整座楼都爆发出大难不死后真心实意的欢呼!俱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触。 温酒被弹飞数丈远,摔至地面连滚了十几个跟头终于消停,伤是没有伤,就是脑阔有点晕。摇摇晃晃站起身,看见陶小颗一脸喜悦地盯着自己,扑棱的大眼睛似乎正闪着光,全没了强行给自己嘴里塞丹药的蛮悍。温酒抓狂道:“那究极馊橘子丹你自己有吃过吗!”陶小颗小嘴一撇:“吃过啊,哪那么夸张。”温酒想到那味道还打了个酸颤,头一次感觉碰上了说不过的人,只道:“等会再找你算账!”说完向云舟坠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云舟替东南角的老百姓硬挡一记巨龙龙息,生死不知。温酒急匆匆赶过来,发现云舟身上全是冻伤,两柄神剑也陷入冰封。想是当时为了保护无辜老百姓,用剑气与龙息以攻对攻,强行化解,导致自己身受重伤。但温酒渡入生之力之后,发现云舟的伤势已经在有效恢复,不禁奇怪地“咦?”了一声。云舟眼皮都冻肿,难得跟温酒一样狼狈,向温酒身后示意:“你的新朋友挺好的!” 温酒回头一看,陶小颗正笑嘻嘻地跟在自己身后,恍然大悟,一定是这小樱桃头第一时间就来给云舟喂食了疗伤丹药。温酒惊喜不已,老气横秋地摸了摸陶小颗的樱桃发型:“还可以啊你!小樱桃头。” 陶小颗本来满面得意和开心,听到那个称呼后脸色潮红,一把甩开温酒的手道:“不是小樱桃头!啧!信不信用大橘丹把你给埋了!” 温酒脸色一绿:“有话好好说,不搞铺张浪费!” 唐悦兮随后而至,听到二人斗嘴,紧锁的柳眉舒展开,“噗嗤”一声轻笑。云舟听到唐悦兮的笑声,睁开冻肿的双眼问道:“找到地玄二将的去处了吗。”唐悦兮轻叹了一声:“只有模糊的方向,以这二人实力,隔绝我的探查实在太容易啦。”云舟道:“不解开千镜大阵,冠曜楼内百姓的性命始终悬在剑尖上。” “我……知……道……他……们……会……去……哪……” 三人齐齐将眼神投向声音的来源。 第50章 人祸【一】 老箭回顾自己叱咤风云的一生,从来没有如此不堪过,奄奄一息躺在稀碎的地面,无人问津。眼睁睁看着一帮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的后生,毒打自己等人数十年的心血。又眼巴巴看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保全了无辜的百姓和冠曜楼的声誉。在老箭眼中,六度代表和云舟、温酒、唐悦兮一干新生代所表现出来的各方面实力及潜力,都令人惊叹。当然还包括刚结下梁子的邬从容。 老箭心中感慨万千。 温酒这才想起自己一早是来抢救这个老头的,被幸安宁偷袭以后一茬接一茬,自己都顾不上,当然只能把老箭丢在一旁(不是)。温酒循着声音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真的把你给整忘了,不是因为你知道怎么找人才来救你的。”运起生之力,手握水团向老箭递去。 唐悦兮听了直翻白眼,心想是什么样的人格能说出这种又憨又坏的话。 也不知老箭是否在意,他稍一恢复力气,便招来几朵小行云,向靠过来的唐悦兮道:“老夫替你等指路,边赶路边治伤。”言辞间透着一些急切。 唐悦兮抿唇点头:“不谋而合。” 温酒闻言想起一个急需确认的要事,向远处扛龙爪扛到累瘫的余生道:“那阴……那老是飘来飘去的小子,别看了就你!别躺了,有话问你!” 余生多少感受到了温酒不太好惹,而且大克星唐悦兮和这温酒的关系,怎么看都不一般。余生思路清晰,但又累得不行,像一条横趴在半空中的蠕虫一样,臀一翘腿一收,飞速拱到温酒身边。温酒向余生小声道:“你说可以救睡觉精的命,到底什么意思!” “睡觉精是?……”余生反应过来,不禁瞟一眼唐悦兮,只见她笑颜如花,但眼神中两道寒光直剐自己心脏,咽了口口水道:“那是战前攻心,虚张声势,你怎么还往心里去。” 温酒当然不信,但在多次传渡命力的时候,确实从未有发现唐悦兮身体有任何异常,无从反驳。这时云舟拍拍温酒肩膀:“纠缠无益,且平眼前事。” “带上我!解除千镜大阵我肯定能帮上忙的!”余生正要告退,听到这娇滴滴的女娃声,抬眼一看正是陶小颗。凌万古也搀着幸安宁踉踉跄跄走来,拱手道:“我等亦愿一同前往。”音落后,香风阵阵,姚诗荞上前施礼道:“小女子当舍命相助。”她仍姿态婀娜,只是脸色已苍白,任谁都能看出已近力竭。 “都闪开!你们这些业余狗腿!”怀运匆忙赶至,神情真挚,恨不得一把抱住唐悦兮和温酒的四条大腿并郑重其事:“带带我。” 余生着急忙慌又忐忑犹豫,道:“那……那要不我也一起……” 唐悦兮正要摆手婉拒众人,只听温酒恬不知耻道:“你们都被大肥龙揍成这熊样了还能帮个锤子忙。”一时间众人羞怒交集,向温酒怒目而视。尤其是陶小颗,跳起来用白生生的小胳膊肘,狠狠勒住温酒的脖子,凶道:“你少啰嗦!我就没受伤!怎么不能去帮你们!” 温酒喉头一紧白眼一翻,只能发出“呜呜”声。唐悦兮拉住陶小颗的胳膊,示意她松开温酒,对陶小颗柔声笑道:“还得请真炼山庄的灵丹妙药替大家伙治伤啦。”又转身向六度代表一行诚声道:“若有需要,一定向诸位求助,还请诸位放心,静养疗伤。” 陶小颗心想也是,若是治好了大家的伤势再行相助,定强于现状。唐悦兮弯腰俯身,少女体态毕露,向陶小颗耳边轻声言语几句,没人听到其中详细。陶小颗闻言小脸微红,点头道:“好!” 唐悦兮莞尔一笑,向老箭道:“老师父,别瞒着啦,带路吧。” 老箭心知这冠曜楼的秘密已被唐悦兮琢磨了个大概,“哼”了一声道:“扶老夫乘云……啊!?”话未说完,老箭只觉得全身一轻,竟被温酒一手掀上小行云。老箭还未怒斥温酒不懂尊老爱幼,温酒反而跟着跳上小行云,率先嫌弃道:“耽误老子学御剑……”老箭气得要当场掐死温酒:“就你这熊样还能学御剑!?”温酒另一只手把唐悦兮也拉上小行云,闻言飘飘然道:“差点就会了!” 云舟跃上天罚剑,向老箭笑道:“晚辈随后就到。” 老箭摇摇头,示意云舟弃剑乘云:“路途复杂,非此云不达。” 云舟依言一同乘上小行云,极速腾空,越栏而出,环楼向穹顶而去。 温酒正欣赏攀楼妙景,整个怀安城的园林屋宇、坊市长街尽收眼底,没察觉到云舟和唐悦兮对了个眼神。只听云舟突然出声道:“晚辈等人心中存疑,还望老箭前辈指点迷津。” 老箭漠视云舟唐悦兮二人,“嗤”了一声:“小女娃子知道多少了?” 唐悦兮甜甜一笑:“什么都不知道。” 老箭瞪了唐悦兮一眼,这时温酒也不禁问道:“对哦你们养头这么凶的大肥龙干嘛?难道还做龙肉生意,业务也太猛了吧。” 老箭一边接受温酒的治疗,一边看着温酒就来气:“做你妈个头的龙肉生意!”说完叹了声气:“多谢不杀神龙之恩。”温酒心想:这人说话跟喝汤一样,那大肥龙是我这样的普通外星人能杀掉的吗!揍它一拳把我弹得快吐出来。 唐悦兮本想调笑温酒,说那还真得感谢感谢温酒,这傻外星人手上可是有着一万多条人命呢,可又怕触及温酒痛处,哪怕那一万人其实是死于皇甫献之手。打消这个念头,唐悦兮凝声道:“寒天赤隐龙本性如何无从求证,但是此次凶性大发,皆缘于邬府阴谋,我们当然不可滥杀无辜。”声音渐转柔和,接着道:“况且冠曜楼建立以来,所敛钱财少为私用。世人皆道鲁不栋贪财如命,却不知这赚来的钱尽数给‘火烧云’的苦命百姓用了。” “唔。”老箭变戏法般掏出一根大烟杆,深深吸了一口,也不吐烟,眼神微微向上游离的一小会儿,透露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悲愤:“我师弟鲁不栋,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个阉人,你们都知道。” 拏云大陆受唐玲珑来自现代的影响,早将封建王朝大违人伦的宦官制摒弃,是以鲁不栋身为冠绝五曜之尊,却是屈辱的阉人之身,在拏云大陆几乎无人不晓。 老箭掀开了不愿提及的前尘往事,替温酒一行人解答为何楼中蓄养凶龙,邬府之人又何以处心积虑将冠曜楼逼上绝路。 这当然不是个跨越千年的故事,但时间还得前溯到唐玲珑未失踪的千年前,云绝羽为保百姓平安,率军四处屠戮妖兽。在长达十数年,近百场战役中,以“火烧云盆地”击杀寒天赤隐龙一役最为知名。只因寒天赤隐龙实在强大,若此龙没有受弑真令抹除心智,仅凭六度代表和温酒现今的实力,远非其敌手。 寒天赤隐龙虽少有恶劣行径,但其神通惊人且脾气暴躁,在那年看来,无论如何都是灾难级的隐患。而上古神龙自那一役后失踪不见,酿就了这段故事的源头。 居住在拏云大陆西北方“火烧云盆地”的老百姓,并没有因为寒天赤隐龙的消失而过上安稳日子。地如其名,这片区域的地面并非是洁白柔软的白云,而是火红滚烫的火烧云。在寒天赤隐龙消失之后,“火烧云盆地”的光照猛烈,温度逐年上升。 与地球不同,拏云大陆没有太阳。传说中,两大源神“圣光神兆”和“瞳神”,分别掌管能源和生灵,与云绝羽并称“一剑二神”的两位源神,也是大部分拏云大陆原住民虔诚的信仰。 因此在酷热难当,粮物难缠的严苛环境下,当地居民却都认为是源神“圣光神兆”赐予光明的吉兆。 老箭和鲁不栋,都是生于火烧云盆地的苦孩子。距今约一百一十年前,年仅弱冠的鲁不栋拜入“掣仙塔”与老箭相识,学艺数年便声名鹊起。然而火烧云盆地的气温一日高过一日,千年下来已如同天灾,盆地人口因此锐减到千年前的一半。 颇有侠肝义胆的鲁不栋和老箭立志拯救家乡于水火,然而努力数十年,天难遂人愿。距今约九十年,一个来自紫殿霄的意外,让火烧云盆地的气温,甚至达到了下个一千年的高度! 误闯火烧云盆地的那个意外,是一只名不见经传,却非比寻常的仙鹤。仙鹤不知为何,极其易怒,好在并无恶意,相安无事多年。直至那一日仙鹤遭袭,强强对决中的术法,瞬间引爆火烧云盆地的高温隐患,熊熊烈火自西向东席卷,更可怕的是仙鹤每一举一动都会掀起剧烈狂风,将火势赋予了无穷的生命力。 那便是拏云史上凶名赫赫的“殆北之灾”,无以计数的平民百姓在灾难中化作焦炭,那以后火烧云盆地便正式更名。鲁不栋和老箭在大火中一边拼命灭火,一边寻找火势来源,终于与仙鹤相遇。 那时仙鹤已将强敌勉力击退,自己也奄奄一息。鲁不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也罢,一场大火几已让家乡陷入绝境,他盛怒之下就要当场击毙仙鹤。就在下手的那一刻,鲁不栋和老箭同时察觉到仙鹤的异样。原来仙鹤通体晶莹,腹部微鼓处更是泛着生命之光,它已怀有身孕。 鲁不栋心中悲愤,连声斥问仙鹤何以为祸人间。而仙鹤乃是紫殿霄隐世不出的“皓晶神鹤”,不能言语,却能以翅书写人类文字。是以鲁不栋这一问,竟真的问出来缘由。 这皓晶神鹤暴躁易怒的原因,乃是遭同族的曾相好雄鹤始乱终弃。而前来袭击皓晶神鹤的强敌,便正是它的相好雄鹤。那相好雄鹤得知皓晶神鹤怀有自己子嗣,不顾自己始乱终弃,也不顾神鹤强烈反抗的意愿,欲迫使神鹤与自己一同回族内,只为传宗接代。 皓晶神鹤天生高贵,怎能容此羞辱,是以两鹤大战,引爆大火。 “渣鹤!”听故事的温、云、唐三人,心里暗骂。 知晓原委的鲁不栋心中迷茫,已不知如何对奄奄一息的皓晶神鹤下手。皓晶神鹤对灾情其实满腹愧疚,便向鲁不栋透露了一个可以拯救火烧云盆地的推测。鲁不栋首次得知两件极重要的事,一是在紫殿霄,这个资源百倍于金宫矞的地方,有种叫做“真凛石”的珍贵矿物,由“归雪寒层云”凝结而成,平日多用于宫廷避暑,降温之效极为卓越,或可用以拯救火烧云高温。二是当年失踪的寒天赤隐龙,其实乃是火烧云盆地的守护神龙,一身寒冰龙息正是高温火烧云的克星,如若能找到寒天赤隐龙,便能找到火烧云盆地百姓的未来。 这两条消息给濒临绝望的鲁不栋和老箭带来了曙光,他二人当即在大火熄灭以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边由老箭率领众多亲友,寻找当年寒天赤隐龙的踪迹。虽然花费苦功无数,但终在皓晶神鹤伤愈后加入“寻龙”大队,找到了重伤残喘的寒天赤隐龙。 而另一边的鲁不栋则极其坎坷。要想得到真凛石,只有登上高不可攀的紫殿霄。要想登上紫殿霄,只有在引苍大比中胜出。鲁不栋那时年仅而立,虽天纵奇才但远非现今冠绝五曜的实力。几经波折,历尽艰辛,成为了那些年最受瞩目的“天渡者”。 所谓天渡者,便是通过引苍大比获得引苍法阵渡往紫殿霄的人中龙凤。而鲁不栋之所以万众瞩目,是因为他在大比中风度翩翩,招式华丽,自己更是有着颠倒众生的美貌。竟然收获了紫殿霄上无数少女、美妇的青睐! 这份荣耀在金宫矞百姓的眼中有多耀眼,在紫殿霄的贵族眼中,便有多刺眼。身为至高无上的“上等人”,平日里求而不得的貌美女性,竟对一个无根无底无势力无背景的“下等人”如此追捧!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第50章 人祸【二】 而掌管宫廷真凛石用度的大内云司城,正是最为嫉恨鲁不栋的上界人之一。这位云姓司城,多年求而不得的佘姓女子,偏偏和年少轻狂的鲁不栋发生了露水姻缘。所以当鲁不栋找到这位嫉妒到发狂的云姓司城时,也算正中恶人下怀。 那位云姓司城早已探听到鲁不栋所求何物,想出来一条阴狠无比的阳谋。他让人向全拏云的人宣布了一个消息:只要鲁不栋挥刀自宫,便愿意售出一部分真凛石。 对于多数人来说,此路不通,再寻办法便是。只是那时的鲁不栋哪受得了这个鸟气,他单枪匹马来到云姓司城府上,本意胖揍此人一顿,出口恶气。谁知这一切都在云姓司城的预料之中,待得鲁不栋寻到他时,他大开府门迎接鲁不栋。 鲁不栋仗着实力小有所成,无所畏惧。刚一进那云府,便被数股堪比火烧云高温的热浪逼退,原来府中腾出了大片空地,蓄了一场惊人大火。正当鲁不栋迟疑对手是何用心,云姓司城竟从大火中缓步而出,若无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三颗黝黑小石子,随手向火源最猛处抛去。 只见大火由盛转衰,片刻消失无踪,府邸中霎时间清凉逼人。那黝黑的小石子也变得火红,似是已至极限,“嘭”地炸为齑粉。 鲁不栋被真凛石的灭火奇效惊得呆住,时机恰好,云姓司城好整以暇地行至鲁不栋跟前,拿出一柄小刀和一张金纸,纸上誊写了自宫的大致方法。 鲁不栋看着云姓司城脸上的阴笑,才知道他所选择的道路即将要承受如何的苦难。 “等等,你说那龟孙子姓云!?”温酒突然反应过来,打断老箭问道。 老箭答道:“不错。” 温酒和唐悦兮闻言,齐齐看向云舟,恶狠狠地瞪着他!云舟对此事也极为震惊,不禁扼腕道:“鲁前辈聪明过人,怎会上如此恶当?”老箭眼眶泛红,回道:“你们……可曾见过连着天的火海?可曾见过铺满地的焦尸?每晚一分拿到真凛石,百姓就要多承受一分苦难。换做是你,你急是不急。” 温酒心中仍有疑问:“那为什么不带着大家离开,非要跟这火烧云死磕干嘛。” 唐悦兮小声道:“那不都是固有认知惹的祸……”看一眼老箭的脸色忙改口道:“因为人在毁灭之前,都舍不得自己的家乡啊。他们的先辈,甚至可能是父母都葬在这里。排除万难获得的家庭和功业都留在这里。相互牵挂的亲朋和好友都生活在这里。选择离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就是选择放弃一切。最重要的是,在那大火来临之前,不会有人能预料自己将要生活在地狱里的。” 温酒又问:“那大火来了之后,幸存下来的百姓们就不能迁移吗!” 唐悦兮不禁轻叹:“路都被烧断啦,那场持续十数年的大火,把火烧云盆地烧成了火烧云孤岛。我们唐家为火烧云盆地输送的物资、降温器材,都是用‘撑乾倚坤机’投过去的。仙鹤失踪以后,连鲁不栋自己都要用‘撑乾倚坤机’投回火烧云盆地。他带着唐家‘撑乾倚坤机’的制作图册,在火烧云盆地也制出了一台‘撑乾倚坤机’这才得以往返。如不是鲁不栋这样的修为,普通人哪承受得起‘撑乾倚坤机’的冲击力。弹出去的那一刻就血肉横飞啦。” 老箭“嗯”了一声,道:“仙鹤,倒不是失踪的。” ………… 鲁不栋知道云姓司城也是紫殿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又是行商之人,言而无信对于他来说乃是自绝生路。是以终是决定向云姓司城讨要私房,以自行宫刑。谁知云姓司城竟要求鲁不栋在他眼皮底下行刑。 鲁不栋何等人物,既已决定走这条路,当众自宫又何怵。他小刀一挥,鲜血横飞。分明是无人能忍的剧痛,鲁不栋却只皱眉无声,凝视着云姓司城。 那云姓司城奸计得逞,开怀大笑,命人把五花大绑的佘姓女子拖了出来。原来他要求鲁不栋当众自宫,便是为了让那与鲁不栋有过一段关系的佘姓女子亲眼看到这一幕。云姓司城不停地用肮脏言语羞辱佘姓女子和重伤的鲁不栋,再当着鲁不栋的面一剑杀害了佘姓女子,对其撂下一句:“和下等人交配的恶心东西。来人啊,把她的尸体和那三头发情的‘离恨妖犬’关在一起,改天一起看看热闹。” 鲁不栋在一众下人的哄笑声中赫然而怒。而他越是愤怒受辱,那云姓司城越是满足,终于道出来恶毒阳谋的最后一环:可以把真凛石出售给鲁不栋,但价格是市场价的二十倍。 “我他妈这个暴脾气!”虽是过往之事,温酒听了仍不禁无能狂怒,骂骂咧咧。唐悦兮同样愠怒道:“以真凛石的稀有,本就千金难求,二十倍的价格分明就是逼人上绝路。” 老箭眼眶微红:“那还不是绝路,绝路是当时的我们发现,原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句话,居然是个笑话。” 那之后,只有皓晶神鹤愧于自身错处,又敬于鲁不栋侠义,与鲁不栋、老箭二人结为至交,互帮互助于解救火烧云盆地火灾之中。 而鲁不栋被皓晶神鹤接回到火烧云盆地后,并没有成为老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原因很简单。对于不熟知皓晶神鹤的百姓来说,它就是那场噩梦大火的罪魁祸首。而不通人情世故的鲁不栋、老箭二人,偏与皓晶神鹤日益交厚的同时,提出火烧云盆地乡亲们一同集资购买真凛石的希冀。在因为灾情而怨天尤人的老百姓眼中,这更像是鲁不栋自导自演的骗财大戏,能降温的神奇石头更是子虚乌有。 老百姓们不仅没有丝毫感恩之念,甚至常讽刺鲁不栋为了敛财,把自己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温酒猛掐自己人中:“哎哟我真是气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帮人也他妈没啥好救的。”老箭闻言只摇摇头,接着往下讲。 鲁不栋当然没有因为这些误会而放弃,他只埋着头一个劲地想法子挣钱,这期间还是有一些交好的乡亲给鲁不栋提供过帮助。日久见人心,愿意相信鲁不栋的人仍极少,但越来越多。直到鲁不栋凭着匪夷所思的经商天才,向云姓司城买来第一批真凛石,这仅有的九颗真凛石,让老百姓们亲眼见识到了火海变绿洲的奇迹。 那以后,火烧云盆地幸存的百姓们,为了自救,几乎都心甘情愿以鲁不栋为首。鲁不栋从中挑选了不少天赋各异的青年子弟,随自己同经商,学武艺。直至在怀安城创建了冠曜楼,源源不断的金钱送入冠曜楼,又送入云姓司城的口袋,再加上唐家对于降温资源和思路的资助,终让火烧云盆地的人口止住了猛降的趋势,缓而回升。 情形持续好转到五十八年前。那日皇天不负有心人,皓晶神鹤兜兜转转奔波数十年,终于在堪虞大雪山往北六百里处,寻到了鲜为人知的“蒙光池”,也就是重伤的寒天赤隐龙藏匿之处。 皓晶神鹤知会相距最近的老箭,一人一鹤见到寒天赤隐龙心神狂喜,拥抱庆贺。只是全没想到,还有一拨人几乎同时找到了此处,目标也同样是寒天赤隐龙。那拨人约莫七八号人,比老箭到得稍晚片刻,于暗中率先发动袭击。 老箭机警无比,第一时间便察觉到有人偷袭,但他还是没料到这拨人的修为竟如此之高。那场遭遇战横逾昼夜,要说胜者,勉强可判给老箭。暗中偷袭者方,六死两伤退,而老箭重伤不愈至今,带着身孕的皓晶神鹤更是为掩护老箭不知所踪。万幸鲁不栋救援先至,二人一同带回了寒天赤隐龙。 温酒表现得很吃惊:“我擦,这头绝命大肥龙是你俩硬生生扛回来的啊!”老箭冷笑:“不然?”温酒双唇一抿,做乖巧状:“失敬失敬。” 唐悦兮想到察觉到冠曜楼藏匿凶兽的秘密时,对老箭师父的一丝怀疑,心中羞惭。老箭扫了唐悦兮一眼,淡淡道:“乱世没有净土,人人都是亡命之徒。” 一方面由于寒天赤隐龙当年为云帝所伤,彻底染上污名,为防节外生枝,实以暗中救治为上策,一方面也是为了赚取更多经济购买真凛石,又过数年,冠曜楼兴建完成。此时的鲁不栋已晋为当世最年轻的冠绝五曜,也是唯一一个背后受人藐视的冠绝五曜。因为似乎在所有时代,失去了性能力,就失去了身为男人的尊严。何况鲁不栋更常以“重利富商”的面目示人,是以更难获不解实情之人的尊重。 而鲁不栋不仅表面不风光,背后里也实是疲累之极。他整日操持冠曜楼的运营、火烧云盆地的降温,还要给寒天赤隐龙治愈重伤,寻觅皓晶神鹤的踪影,半年来修为不进反退。如此艰难的岁月里,鲁不栋和老箭的心中却多了很多宽慰。 因为随着火烧云盆地的日渐好转,理解信任鲁不栋的老百姓越来越多。每次与老箭二人回到火烧云盆地,都由被冷眼相投成了万人簇拥。老百姓们其实淳朴得很,明明一年下来收成无几,还愿献出八九分给鲁不栋二人以弥补心中愧疚。鲁不栋自是大方收下,再或明或暗以其他名义相还。 冠曜楼落地一年后,红火的生意引来全拏云的注目。这天夜里,永远不会缺席的邬府使人,夜里秘密拜访了鲁不栋。 温、唐、云三人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重头戏在这里。 邬府来使开门见山,希望鲁不栋及其冠曜楼的全部势力,与邬府一同共谋大事!并将他们得到的仙鹤踪迹告知鲁不栋,以示诚意。 对于邬府而言,鲁不栋的实力、财力、势力自然都是极为值得拉拢的对象。最重要的是,鲁不栋一生最大的仇家,就是云姓大官。是以不出所料,两方一拍即合,结为同盟。 云舟看到自己结义“好”兄弟温酒,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心中感叹:这小子是真的只有灾难时才把我当大哥啊!转而向老箭抱拳道:“如此大事前辈愿坦诚相告,想必还有变故?”老箭道:“不错。” 鲁不栋与邬府在同盟四个月以后,关系实以亲密到无以复加。五十七年前,正是溯安元年。邬府首次邀请鲁不栋和老箭入府内相谋大事。然而正是这次密约,老箭在府中匆匆一瞥,看破了邬府的秘密。 虽是极黑的夜里,那人又帽帘面罩、长靴手套,遮得严严实实。但老箭还是一眼看出来,此人正是当年找到寒天赤隐龙之时,那伙偷袭者的为首之人。因为那人的呼吸每八息必漏掉半息,正是中过自己独创绝技“叱息箭”重伤不愈的特征! 如此一来,老箭很快想明白,为什么邬府提供的皓晶神鹤踪迹和线索分明掷地有声,却每每寻之无果。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只要皓晶神鹤在他们手里,制造真假难辨的线索便易如反掌。这般看来,结盟一事也没有那么简单,或许邬府对寒天赤隐龙仍与当年一样有所图。 老箭立即与鲁不栋互通有无,鲁不栋得知后也是按捺怒火,密谈中暗暗向邬珺朝套问是否有暗中搜寻上古凶兽一事。那邬珺朝老奸巨猾却也没想到鲁不栋二人心中真实打算,言辞间将自己邬府的重要图谋遮挡得严丝合缝,也正是如此,瓦解了鲁不栋和老箭对结盟的信任。 鲁不栋何等人物,邬府戏耍自己便罢,重伤自己敬爱师兄,又绑架自己挚交仙鹤,此等大仇焉能忍气吞声?那夜鲁不栋和老箭有心算无心,如天神下凡般,连伤府中数十位高手,劫了邬珺朝最疼爱的小妾扬长而去。 这也是邬珺朝视为生平最为屈辱之事,两方势力从此结下梁子,不再来往。冠曜楼同属冠绝五曜的势力,实则与当世第一的军阀邬府相去甚远,还好寒天赤隐龙在鲁不栋手上,令邬府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多年来明面上还是相安无事。 “难怪邬府选择在今天动手。”唐悦兮听完这段故事,想起刚刚那生龙活虎的寒天赤隐龙,恍然道:“邬府的人知道最近鲁不栋会治好寒天赤隐龙!掐准了鲁不栋最虚弱的时候。”老箭叹道:“小女娃子确实聪明过人。” 温酒、唐悦兮、云舟这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耗尽修为的鲁不栋独自面对如日中天的地玄二将,冠曜楼中两万同门要抵抗楼外玄旌营三十大军的入侵。 整座危楼几乎已经是个死局。 这时温酒作为死局中唯一变数, 的三分之一,他突然骂道:“操!” 第51章 诛心【一】 随着温酒的一声国骂,老箭也发出一声令人眼角猛烈抽搐的呻吟:“啊(声调)~~~”。温酒汗毛倒竖,急忙将自己手抽回,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失望:“治好了这么重的伤,为啥对我的命力没有一点提升……” “因为你已经今非昔比了呀,同样的命力消耗量,已经无法触及你命力容量的极限啦。”唐悦兮想到当年温酒为了提升命力,让自己和云舟帮他“卡霸葛”的呆萌逻辑,紧张的情绪稍有缓和:“你怎么还这么呆。”她看着温酒略有失望的模样,又觉好笑又觉欣慰。在唐悦兮心中,从最开始在陨石上耗尽命力给自己治伤,暂失自愈能力,还靠自己和小肥鸟摇曦相救。到现在治愈老箭的数十年重伤,几以不费吹灰之力。温酒的进步实则可以用日进千里形容。 老箭这半生不愈的顽疾,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怪小子手中康复。他本有一些心理预期,此时仍控制不住狂喜,心想:“唐家女娃念念不忘的小鬼头,果然有些不凡。”老箭其实观察温酒多时,只是现在才算正式打过交道,他向温、唐、云三人抱拳道:“解今日危局还需三位小友鼎力相助,我师弟不栋危矣,则冠曜楼和楼中百姓危矣,火烧云万千民生危矣!” 云舟眉头一挑:“义不容辞。” 温酒眼冒凶光:“必须打死!” 唐悦兮巧笑嫣然:“是邬府先找我们结的梁子。”她和云舟都知道,温酒始终不能释怀地将辛棣 让云舟成了独臂残疾,是以想到地玄这二人,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都不禁一个拉了拉温酒的手,一个拍了拍温酒的肩膀。 老箭垂着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三位大义,冠曜楼铭诸肺腑!”温酒和云舟闻言都有些热血沸腾,只有唐悦兮心想:邬府的阴谋实已算无遗策,想要给这已成定局的情势翻一翻,谈何容易?自己一行三人可能是邬府唯一没有算到的变数,可是修为差距的鸿沟要怎么逾越呢。 冠曜楼之宏伟属实震古烁今,小行云向楼顶盘旋攀升,速度已然极快,仍是等到老箭说完鲁不栋的故事才堪抵楼顶。 温酒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冠曜楼九十九层一定出乎自己想象,满怀期待一脚踏入,却发现这禁止任何人入内的九十九层,素墙旧灶,糙椅破桌,平凡得还不如普通民居。老箭嘬一口烟:“师弟与老夫平日蜗居此层,陋室如洗,见笑了。” 老箭看三人神色,知晓都猜到不会这么简单,接着道:“我不动师弟平日在‘下九层’行功治疗寒天赤隐龙,而我们的起居室正是通往‘下九层’的唯一入口。此处” 唐悦兮替温酒解释道:“下九层应当就是冠曜楼一层再往下九层,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地下室。”老箭点头示意唐悦兮没说错。温酒奇道:“这么复杂的藏匿路线,邬府的人咋能知道。”唐悦兮略一思索:“也不奇怪,玄将的命力神通广大,仅凭千镜大阵,鲁不栋和寒天赤隐龙的藏身处便瞒他不住。”老箭的眼角全是懊悔:“是老夫疏忽。”云舟提醒道:“速去往下九层,迟疑不得。”老箭手一挥:“随老夫来。” 一行人明明可以径自而去,老箭却骑着小行云,领三人左拐右绕,大费周章地来到了楼层东南处。这儿有一扇凭空悬立的木框纸窗,古怪而惹眼,老箭一指木窗道:“踏准我‘掣仙塔’的阵法,才能见到此窗。此窗直通下九层,坐稳此云,可莫摔了。” 只见老箭老手一摆,纸窗毫无反应,四人乘着小行云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老箭呆了一会,大骂道:“操邬府这帮孙子奶奶个熊!”唐悦兮本有疑虑,听到老箭的骂声这才想明白,掣仙塔的迷阵肯定是被地玄二将用高深的修为直接破坏掉了,否则他们又如何进入密道去寻找鲁不栋? 唐悦兮不禁哭笑不得,敢情老箭带着他们左拐右绕,一顿功夫全白瞎,还耽搁不少时间。 老箭骂骂咧咧推开窗,一个失去隐秘性的密道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人随即乘云入窗,密道不太明亮,众人像是跃入了一口深井,气息冰冷而陌生。 还有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温酒下意识去抓紧小行云,却发现扑了个空。为掩盖紧张,温酒装作怀念道:“上次这么刺激的下坠,还是他妈从云之牢掉下来的时候。”说完想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自己紧张,一眼就看见老箭脸上的紧张和惊恐比自己犹有胜之,心一宽正要出言嘲笑,只听老箭大骂道:“他妈的邬府小人提前做了禁制!让唯一能进来的小行云融化了!” 温酒一呆:“啥意思?” 老箭怒骂:“我们从九十九层摔进下九层,都要摔成肉泥了!” 温酒:“你这个老人家真是一点谱没有,还好老子会帅真帅帅之御剑帅飞。”这时云舟不禁道:“略帅,主要还是我帅一点。” 老箭满脸的皱纹在失重之中扭曲变形,饶是如此仍是能看见他脸上一喜:“对对对,赶紧御剑拉一把。” “嗖、嗖”两声,天罚渊罪双双现身,云舟拉上老箭,踮脚轻落在天罚剑上,风姿无双。温酒则拉着唐悦兮,一边跟云舟挥手:“高了高了,我牵着个睡觉精不方便爬,你得让小黑低到我脚边。”渊罪剑小黑随即下降一尺,堪至温酒脚边。 唐悦兮甩开温酒的手,白眼一翻:“什么意思,嫌本小姐拖累你是吧!”而后自行踏上渊罪剑,侧身坐在剑柄处。温酒昂首挺胸,装模作样踩在剑尖,一脸得意跟云舟道:“你再多练几次,我就会御剑了!” 老箭目瞪口呆,大声怒骂:“你他妈管这叫会御剑飞行?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温酒当然不服:“你懂个卵,伟大的思想家毛嗲嗲说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唐悦兮示意温酒闭嘴,不要打断她思考,略一沉吟,向众人正色道:“玄将步悬兵的神通实在棘手,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他眼皮底下。” 温酒问道:“为啥,啥意思。” 唐悦兮道:“按他们第二阶段的计划,应该是邬从容和发狂的寒天赤隐龙杀光楼中百姓,等待地玄二将归来汇合即可。若非知道我们的行程,设置这个让小行云消失的禁制纯是多此一举。” 众人闻言心中赞同,云舟道:“有理,所以好消息是在地玄二将眼中,我们算有能力改变战局的人。” “那坏消息是?”温酒问道。 “阻止我们到达下九层的禁制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云舟和唐悦兮相视苦笑。 话音刚落,骇人的压迫感从密道深处席卷而来。此处狭窄深邃,难以躲闪,若有偷袭只能正面硬挡。温酒二话不说凝聚出蓝色水莲花,一个巨大而充满安全感的“盾牌”挡在众人面前。哪知这安全感还不到一息便消失无踪。 温酒惊到:“是辛棣那个假洋鬼子!他让我的莲花盾随时间超速流逝了!” 老箭沉声道:“原来如此,小行云也是这般消失的。” 唐悦兮有些担忧:“有些糟……这人的命力影响范围竟然如此广阔。如果他用命力让天罚渊罪二剑消失……” 云舟回想与辛棣那短暂又令人记忆深刻的交手,宽慰道:“也许有实质的事物,需要近距离触碰到才有效。” 众人不禁都看了一眼云舟的断臂,温酒气性一来,还没来得及开骂,只见密道深处密密麻麻的银色尖锐物向自己一行人淹来!那尖锐物弹在密道坚壁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令人恐惧且烦躁。 眼看着那尖锐物就要将众人淹得千疮百孔,温酒、云舟二人只束手无策,命力凝聚的招式会瞬间消融,唯一的两柄实物神剑又要做承担四人的载体,否则摔下去只会死得更快。 “小辈就是小辈。”老箭突然发出不屑的嗤笑,不慌不忙祭出他随身携带的,看起来空落落的老箭袋。那箭袋下沉到四人身前,袋口向下,只听老箭淡淡说了一声:“星罗箭雨。”从袋口中喷涌出和银色尖锐物同样密集的黝黑箭头!一时间密道中金石相撞声不绝于耳,终是老箭更胜一筹,将银色尖锐物往前压制回去。 老箭多年未与人大动干戈,如今旧伤初愈,状态神勇。一行人在老箭的保护下,极速行进,盏茶时分,鲁不栋给寒天赤隐龙治伤的出口已近在眼前。 云舟令双剑一鼓作气,冲入下九层,哪知四人刚一冲到地面,还没看清任何情况,一股可怕的撕裂感直扑众人面门。老箭毕竟是老江湖,眼疾手快一把拎过同乘一剑的云舟,扔向一旁的温酒,将温酒和唐悦兮撞飞好几丈远。 云、温、唐三小这才明白先前的阻击都是幌子,重点是在密道出口这个必经之处的陷阱。只见老箭神色凝重,显是已经祭出刚恢复的所有修为在和陷阱对峙。他向不远处体型一大一小的二人冷声道:“老夫久未踏足江湖,还能得二位如此看重。只可惜这两道结界过于无用,只消半个时辰老夫便可如入无人之境。” 那体型一大一小二人,正是地玄二将。体型壮硕者,便是先前与温酒云舟交过手的地将辛棣,他足有四五个温酒高,头发极长,向前披下遮住了面庞,也不知他如何视物,只从他体态大概知道是一个中年壮汉。辛棣冷漠道:“竟有人治好了你的旧伤?可喜可贺。” 温酒和云舟齐齐撞飞,两人起身审视传说中的下九层。这里极其开阔,否则也无法藏下一头身形巨大的寒天赤隐龙。而传说中的下九层,并非是地下九层,而是这一层的高度正好与冠曜楼普通九层楼的高度接近。楼壁想是为了治疗寒天赤隐龙特殊处理过,壁上通体雪白却泛着柔和的淡黄光芒。地面则明显经历了激烈的战斗,裂痕无数,铺满碎屑。 直看到长发壮汉,温酒一眼便认出来这个大仇人。他一生中首次如此记恨一个人,双腿一蹬人就要跳向辛棣,打开揭幕战。哪知唐悦兮和云舟早就注意到温酒的动静,齐齐大喊:“不要动!” 可还是晚了一些。 温酒一惊,察觉到一股极其阴诡的气息似乎正在吸收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尽管自己命力磅礴,自主地抵抗这股气息,仍是蹬出去两步的一瞬间感受到多年未见的疲累感。唐悦兮大眼睛中已隐隐有些泪花,她又气又急:“别乱动!”温酒第一次见唐悦兮如此焦急模样,不禁愣道:“怎么?”唐悦兮恨不得爆锤温酒猪头,咬唇道:“不是早跟你说了!辛棣的命力可以让任何事物的时间快速流逝!包括人的寿命!这是他的‘辰封结界’!结界中的人动作越大,寿命流逝越快!……你忘了云舟那只救不好的手了吗!”云舟也神色凝重,少见地对温酒怒声道:“不错!不可妄动,刚刚这两步可能已经让你丢了三四年寿命!” 温酒冷汗直冒,呆在原地。 老箭的情况实则更加糟糕,在地玄二将眼中,他自然是威胁最大的角色。是以除了可怕的“辰封结界”,还有步悬兵的“镜中画”,只为困住老箭的行动。 “都是明白人,虚张声势何用?”与辛棣有着强烈反差的步悬兵嘲笑道。他佝偻着身子约莫三尺高,披一件极长的黑色长袍,拖曳于地面。步悬兵的面相更是奇异,两只可怕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脸上三分之二的面积,将面皮挤在剩余的三分之一中,挤出深深的皱纹。步悬兵一脸阴笑对着老箭道:“你师弟的‘十八法相’如今已只剩最后一相。不说你不可能化解‘镜中画’,就算你真的能半个时辰脱困,那也恰好给鲁不栋收收尸。” 老箭面色平静如常,心底却如惊涛骇浪,即便地玄二将趁虚而入,也不可能将鲁不栋的“十八法相”逼到只剩最后一相…… “哈哈哈!” 众人循着笑声看去,终于见到了冠曜楼楼主,鲁不栋的真容。 第51章 诛心【二】 鲁不栋一身粗布衣席地而坐,虽姿态潇洒,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重伤加身。半白的头发和淡淡的皱纹都盖不住他的丰神俊朗,他神态轻松咧嘴一笑:“仅剩一相又如何?杀了尔等无耻宵小,半相也用不着。” 辛棣、步悬兵二人闻言纷纷蔑笑,露出了看小丑的神情。鲁不栋浑不在意,向老箭笑道:“师兄,待我用‘苦航天尊相’收拾了这两条邬珺朝养的小鱼,还烦请你带我和赤隐神龙回到火烧云。” 老箭心中一紧,他知道鲁不栋提到“苦航天尊相”,便是跟自己明示了死志,也是提醒自己大局为重,须得让寒天赤隐龙回到火烧云盆地拯救乡亲们,千万不可让邬府夺走。 与此同时,辛棣、步悬兵与鲁不栋的气势暴涨,最后一战一触即发。老箭大声打断道:“且慢!邬府的两条狗奴才,睁眼瞧瞧,老夫手中是何物。” 地玄二将转头冷眼看着老箭,杀气凛然。老箭轻蔑一哂,竟伸手从箭袋中拎出一人!地玄二将看清这人,脸色微变。 老箭拎着的这人正是被云舟揍昏迷的邬府二公子,邬从容,也不知是何时被老箭悄悄收入“囊”中。老箭敏锐察觉到地玄二将的神情,咧嘴阴笑道:“你们说我拎着这小孽畜,左抛右扔的,会怎么样?”说完做出一副要将邬从容扔出去的模样。 地玄二将当然知道邬从容如果被扔出去会怎么样,因为此时邬从容同样身处“辰封结界”中。以老箭的修为,这一扔,邬从容当场化作一副白骨! 辛棣和步悬兵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被心细如发的老箭察觉到。这让老箭心中一凉,因为他在二人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慌张。辛棣叹了口气道:“老邬家生的娃娃没有一个不蠢的。” 步悬兵将手伸入长袍,嘲道:“用它来换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废物吧。”说完从长袍内拎出一只体型甚小,不过双掌大的半透明白鹤!又淡淡道:“这是老鹤当年诞下的唯一子嗣,想必是值得你们用小废物交换的。” 鲁不栋突然拍手大笑,神态既疲惫又兴奋:“师兄妙招啊!终于让这两个小乌贼心甘情愿交出来了!” 老箭怒哼一声,挖苦道:“原来如此,二位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在我师弟耗尽修为时乘人之危便罢了。居然还携故友之子作质,好一个名家风范。” 辛棣冷笑道:“可惜世人只知道冠曜楼蓄养云帝亲斩凶兽,邬府地玄二将识破阴谋,轻取祸首。”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不不不,二位乌贼失算啦!现在楼中数十万百姓都在亲眼见证邬府的恶行!”众人目光投来,正是唐悦兮。步悬兵脸色微变,默运千镜大阵内视冠曜楼,只看到如唐悦兮所言,楼中所有百姓群情激奋。若是千镜大阵还能听到声音,整栋楼的骂声会让步悬兵的脸色更难看。 “解气!”鲁不栋察言观色已经知道唐悦兮所言非虚,问道:“唐家女娃子我是知道的,另外两位小朋友气度非凡,不知是何人。” 老箭答:“一位云家二皇子,一身正气,当时我旧伤未愈,还多亏二皇子出手拿下邬府小孽畜。”鲁不栋听到“云家”二字时,眼皮明显抖动了一下,听老箭又道:“另一个是唐家女娃的心……” “老师父!”唐悦兮急着打断,脸上七分羞赧和三分少见的娇憨,“别瞎说!” 老箭续道:“唐家女娃的新朋友,聒噪得很,老夫一身重伤承他相救。” 鲁不栋喜道:“三位小侠高义!鲁不栋铭感此生!” 步悬兵两只诡异巨目充满嫌恶,嘲道:“你这一生还有片刻便到尽头。不知道的还道是能记多久。”手下一发力,年幼的皓晶神鹤发出一声惨鸣,他注视老箭不耐道:“换是不换?” 老箭淡淡道:“鉴于二位的无耻行径,还需先交还小鹤以示诚意。” 步悬兵看了辛棣一眼,辛棣点头示意。步悬兵糙手一挥,将小仙鹤向老箭抛来,老箭稳当接住,却没有任何表示,冷眼看着辛棣、步悬兵二人。 步悬兵阴鸷着脸:“还不交人?” 老箭道:“老夫生平从不对小人讲信用。”反手掏出一支羽箭,便往邬从容的心脏处扎去! 辛棣、步悬兵齐声骂道:“卑鄙狗贼!”话音刚落,老箭的神情充满了惊愕和苦楚。场面过于惊人和离奇,一旁的唐、温、云三人都不禁张大嘴巴看着老箭。 只见老箭额头青筋暴起,显示痛苦到了极点,他的小腹处出现了一个碗大的血洞!鲜血汩汩狂流!而始作俑者正是已经染得血红的小仙鹤! 老箭痛苦倒地,看地玄二将一脸蔑笑,才知道这是二人设好的局。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但目的分明就是重创自己,好专心对付师弟鲁不栋最后的拼死一搏。老箭悔恨交加,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邬从容拼死,却只能发出两声惨哼。原来小仙鹤似乎在替步悬兵看守老箭,老箭念头刚动,小仙鹤便如同流星锥一般穿透老箭双掌! “师兄!!”鲁不栋始料未及,愤而怒吼。只见鲁不栋周身早已金光闪闪,身形极速膨胀,一眨眼功夫成了怒发冲冠的恢弘仙尊!这正是鲁不栋名扬拏云的绝学“十八法相”,向远古仙尊借用道力和神通,每练会一个法相,便拥有一个神仙的修为。而鲁不栋自身的修为越高,从仙尊处借用的道力则越高。 现今的“苦航天尊相”,身高数丈,道袍飘扬。由鲁不栋使将出来,已是半仙之体,一举一动中充满了仙尊的威严!寒天赤隐龙出现时的压迫感,在“苦航天尊相”面前,恐不足十分之一。 准确来说,这里已经是神仙级别的战斗。 用仙尊道力凝聚的肉体,似乎使鲁不栋并不惧怕辛棣的命力,直直一拳向地玄二将挥来。地玄二将知道避无可避,架势一摆,正面硬接。 “嘭、嘭”两声,地玄二将双双吐血向远处摔去。 鲁不栋却知道自己强弩之末,招式威力相去巅峰甚远。他双手合十,就要祭出拼死一击!只见“苦航天尊相”的双目金光爆射,口中念念有词,身后空中漂浮着三颗葵花大小的阴阳鱼。下一刻,三颗阴阳鱼喷薄出足有六尺粗的红、黄、蓝三色天雷!直击地玄二将。 步悬兵早有预料,身前结好了九重“垂虚镜之门”。九道水晶镜子模样的四丈大门,立在地玄二将面前。那红、黄、蓝三色天雷击中“垂虚镜之门”,竟反射出同样的三色闪电,抵挡住来自“苦航天尊相”的三色闪电! 只是鲁不栋的半仙之体终究技高一筹,对峙了不足片刻,三色闪电声威骇人,吞噬掉“垂虚镜之门”反射的闪电。之后势如破竹,层层击碎九重“垂虚镜之门”,轰在地玄二将身上! 温酒等人第一次见到威力如此可怕的术法。那三色闪电轰在二将身上,圣光迸裂,热浪翻腾且经久不息!好像将地玄二将串在避雷针上,对着漫天闪电活活轰了一整天那样震撼。温酒云舟同时想到了当时二人的命力合击“倾世浪”,似乎只有气势可以稍加比较。 又过一阵,那三色闪电终于消停,地玄二将已经被轰得全身乌黑,散发着浓稠的焦炭味,躺在地上已是重伤垂死。 步悬兵因使“垂虚镜之门”而命力透支,伤情尤为严重。他奄奄一息道:“人间唯一仙尊的实力果然非同小可……只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死……”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温酒等人眼前,占尽上风的鲁不栋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地瘫坐在地。血肉模糊的地玄二将却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容。 只见步悬兵从焦黑的袍子里拿出两块鲜血淋漓的肉块,递给辛棣一块,二人也不顾肉块还有刚刚三色闪电烧糊的焦炭,将肉块狼吞虎咽起来。 温酒三人包括倒地的老箭,哪见过如此血腥骇人的场面,差点干呕出来。步悬兵将生肉嚼得鲜血横流,一边森然道:“难怪你们如此珍视皓晶神鹤。这鹤肉确实鲜美可口。”说完装模作样要扔一块给鲁不栋,接着道:“你也试试?” 鲁不栋闭目长叹,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绝望和悲愤。辛棣率先吃完鹤肉,故意打了一个长长的嗝,站起身竟如同没事人一样,那毁天灭地的三色闪点似乎只在梦中存在过。辛棣兴奋地搓了搓手,一副胜者的口吻向鲁不栋道:“不愧是神鹤之肉,这伤得越重,恢复竟然越快,修为提升越多。如今你的十八法相耗尽,我们神鹤肉也吃完。该做个了结了。” 老箭闻言才明白,原来这地玄二将每被鲁不栋十八法相重伤一次,便生啖神鹤之肉以疗伤和提升修为。活活将鲁不栋耗至现状,属实是卑鄙无耻之尤。更有甚者,地玄二将生食故友之尸,对鲁不栋、老箭二人而言,分明是诛心之举。 想到这诸多情节,以及二人为老百姓奔波一生竟不得善终,老箭疲惫的眼眶中充满了屈辱的泪水。 鲁不栋突然睁开双眼,露出可怕的血光,只一瞬,他笑道:“鲁不栋愿携冠曜楼全体,投入邬府门下,惟邬珺朝马首是瞻,只要你们愿意放过寒天赤隐龙……” 辛棣嗤笑了一声,将身上被鲁不栋电得焦黑的衣物一把扯掉,凝视了鲁不栋片刻,道:“令人失望。堂堂冠绝五曜,竟然为了火烧云盆地区区下等人的性命,屈尊入我邬府。看来就算修为超凡入圣,也改不了那骨子里只热爱秽物的卑贱呐。” 步悬兵此时也恢复全盛,含恨挖苦道:“鲁楼主既名‘不栋’,自应该老老实实做个普通百姓,何苦为了成为天下栋梁而丢了子孙根。我要是你生父,一定掀了棺材板回来扇你两天耳光。”说完与辛棣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大笑。 鲁不栋对这番恶毒之言充耳不闻,只笑道:“在下一介孤儿,名字乃是火烧云的父老乡亲所取。他们那么些年将我拉扯大,我鲁不栋只求能报养育之恩,天下栋梁之名与我又何干。” “原来如此。”辛棣阴笑一声:“只可惜寒天赤隐龙于邬府有大用,可没法归还给火烧云盆地。为表歉意,送你个小礼物。” 鲁不栋脸上笑意渐失,双眼凝重地看着辛棣。 辛棣向步悬兵使个眼色,但见步悬兵又从灰色长袍中拎出一只白色半透明小鹤! 步悬兵神色兴奋道:“这才是真正的皓晶神鹤之子,你瞧。”他用力扯下一把羽毛,小仙鹤疼得惨叫连连,步悬兵又道:“为了看到你死不瞑目,本将军亲自表演一个生吃小仙鹤吧!”说完拎起小仙鹤竟真的往嘴里送去! 鲁不栋目眦欲裂,以他的阅历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残忍恶毒之行。眼见小仙鹤就要被步悬兵吞入口中,一声凄厉又有些好听的声音传来: “不要!!” (传来一声少女悲呼。) 地玄二将齐扭头循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两柄神剑在空中极速向二将刺来,正是天罚、渊罪二剑!辛棣不屑地抬了抬眼,道:“御剑之术?难怪老邬家的小废物给人收拾了。剑倒是好剑,飞过来居然没有化作两条锈铁。” 步悬兵放下拎着小仙鹤的手,冷笑一声:“凭这小儿科的伎俩?只怕人和鹤一个都救不了。” 令地玄二将,和整栋楼中观战的老百姓没想到的是!步悬兵话音刚落,便与辛棣一起,被一双黑色的脚丫齐齐踢中面部!鼻血当场喷涌飞溅,两个化作红黑的大蛆撞向远处砖墙! 飞往砖墙的地玄二将,在空中首先想的是:怎么会有人移动了如此远的距离,而没有丧命于辰封结界?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他二人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踢人只踢脸的鲜明个人风格当然就出自温酒,他含怒出击的两脚“瀑布踹”威力不容小觑,踢得辛棣、步悬兵掩面惨叫,趁机一把夺过了小仙鹤。温酒正要上前追击,此时云舟也到了他身旁,一把拦住温酒道:“没有人可不借兵刃与这姓辛的恶贼交手!你去揍姓步的!” 温酒咬牙切齿道:“好!” 云舟也是少见的相当暴躁,心疼地看了温酒一眼,他那发色已沧桑不少,二人齐道:“往(他妈的)死里揍!” 第52章 凋零 那声揪心的“不要!”,源自唐悦兮绝望的惊呼。 因为她没有拦住愤怒的温酒,向地玄二将冲出去,根本不顾可怕的辰封结界!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机会只有这一次,否则三人只能永远地被困在辰封结界中,直至地玄二将腾出手来杀掉三人。既然温酒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那已经只能用好这个机会。 一看到温酒高高跃起,云舟反应甚快,控制两柄神剑便向地玄二将直刺。他故意释放惊人的杀气,以达到吸引地玄二将注意的效果。当然最关键的是,唐悦兮在最佳时机发动了恍神间隙!就算神仙来了,第一次碰到这招也要愣一愣! 只是辛棣的辰封结界属实可怕,温酒这一跃一落之间,原本湛蓝清亮的发色,多了五成令人心悸的银白!迎风坠地时,脱去的头发像柳絮一般在空中飘荡。这一切温酒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也不会忘记,无论救人救鹤,还是救自己,都很重要! 鲁不栋使用苦航天尊相与地玄二将做最后死斗时,唐悦兮趁机用心灵旅途探知到辰封结界的阵眼,就在辛棣左额上“x”形刀疤中。这个阵眼已经被辛棣藏得极其隐蔽,任谁也无法想到他长发底下的刀疤竟是阵眼。只可惜唐悦兮心灵旅途的感知能力同样举世无双,何况在她的观察中,辛棣受到三色闪电如此可怕的狂轰滥炸中,还在支使命力保护面部,实在令人怀疑。 是以温酒这次充满羞辱的脏脚飞踢,也是情有可原的。辛棣下辈子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绝技辰封结界竟会以这样屈辱的形式被毁坏。 “啊!!!!!!!!!!!!” 众所周知,只要温酒一出手,任何人都会气得哇哇乱吼。辛棣的绝技被破固然令他心痛,但明显步悬兵受伤更甚。只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大,温酒这大半个黑脚都踹进了眼窝,也无怪堂堂邬府玄将叫得跟杀猪一样惨。毕竟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耶稣当年也没能顶得住。 步悬兵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只想使出两百分的修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下等杂鱼万倍地折辱而死! 辛棣相对冷静一些,他只想到了九千多个折磨温酒的法子,就慢了这几步,被云舟先行拦下。云舟指了指自己的断臂,向辛棣宣战道:“断臂之仇,取尔狗头。”辛棣面色阴鸷,命力滔滔向云舟席卷而来! ………… 温酒还在密道时,已经和唐悦兮、云舟讨论过如何对付这成名多年的两位强敌。脑中预想的交手画面多到可以拍一部电视连续剧,但还是没有想到这等实力的高手,会像一只生气的绝地呆头鹅一样向自己拱过来! 就连步悬兵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双拳势同雷霆万钧,转瞬便到温酒跟前。 “嘭”地一声沉闷巨响,与温酒双拳相撞。步悬兵大吃一惊,即便近身搏击并非自己长项,但也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决不能正面硬接之威,这才正眼打量片刻温酒。 而温酒突然想明白心中疑惑,露出来一个反人类的邪恶笑容。 其实当温酒看到自己脱落的白发时,感受到身体机能老化而气喘时,听到唐悦兮绝望的惊呼时,内心也产生过迷茫和惧怕。但一瞬之后,都被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淹没:管他的!先揍了再说! 幸运的是,辛棣的命力是可以让寿命流逝,但寿命流逝的本质是人体随着时间而逐步流逝的健康和机能。温酒的生之力偏偏可以治愈健康和身体机能!若没有实力本身的差距,理论上来说温酒一根白发也不会长。 当时那简单的一跃一落,其实经历着看不见的命力对抗。温酒的生之力在对抗结界中,数次耗尽而又复生,竟让他的修为得到了惊人的提升!只是代价也相当惊人。 想通此节的温酒,内心狂喜!但是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温酒的狂喜源自于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两三百岁的“老人家”。 世上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年龄的增长而惆怅焦虑,只有温酒这种真正幼稚且离谱的人,会因为自己可以做所有人的爷爷而快乐!总之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白活了”几百岁年龄,有着少年心智和身体的大傻(消音)出现了。 知道温酒内心真实想法的唐悦兮,猜到温酒的命力可能让他的寿命远比修道者还要长,仍是气得顿足叉腰:“大傻……冒!” 温酒如今对邬府的人极为深恶痛绝,既兴奋又生气地大声道:“瞪你爷爷干屌!没大没小!”命力暴动,成千上万的没卵用针瞬间扎向步悬兵。谁知那没卵用针刚一没入步悬兵的长袍,便调转针尖,向温酒刺来! 预料之中,温酒化灵肉身相避,根根没卵用针透体而过。心想果如唐悦兮所言,这个老贼“真镜万迭”的命力会像一面镜子,将对手的招式反射回来。 三年前的皇甫献虽然四将排名最末,但是融合了钦云木之后那毁天灭地的无力感和绝望感,也没有摧毁过温酒的意志。步悬兵这类似慕容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通,温酒不仅觉得没什么创意,还在心中辱骂作者抄袭。而且众所周知,慕容复只不过仗着他老子的名头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实际战斗力,尤其在萧峰面前,最多也就黑猫警长的实力差不多。所以如今的温酒,首次单独面对“天地玄黄”这个级别的对手,内心有点紧张,但不多。 毕竟少年的心性,就是擅长总结自己命很硬。 不然温酒也不敢顶着结界,生出这令人心疼的半顶华发。与步悬兵交手一合,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命力久违地暴涨,那威力惊人的花里胡哨拳,刚使出不到一半的命力,就震退了眼睛比金鱼还大的老贼,温酒更是心花怒放。 然而下一刻,温酒直接傻了眼。 在温酒、步悬兵二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无论相貌身形、发色伤疤、眼神姿态,全部和温酒一模一样! 根本不给温酒回神的时间,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温酒”动作远比想象中迅猛,双拳直轰温酒面门,正是温酒最为熟悉的“暴雨揍”! 温酒慌忙使出“暴雨揍”接招,只见两个温酒拳头的落点惊人的一致!无一例外全数碰撞在一起,发出摄人心魄的“嘭嘭”声。而在观战者眼中,画面十分诡异,温酒就像在和一面镜子交手。准确来说,是温酒在和自己的镜像交手。 而令温酒最为震惊的是,这个镜像的命力之深厚,肉身之强悍,战意之高昂,全不弱于自己!温酒当然猜到这是步悬兵命力“千镜万迭”的招式,但全不能料到世间还有如此无解的招式。可以复制每个对手的镜像,形成多对少的局势,这步悬兵岂非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而重伤的老箭看到这两个温酒,终于明白自己千方百计骗来的小仙鹤,竟只是步悬兵命力创造的镜像…… “糟糕!”温酒的紧张终于多了几分,心想:“这金鱼老贼要是用镜像拖住我,自己游过去找睡觉精的麻烦怎么办。”偷眼瞧向退在安全距离的步悬兵,温酒看到他正一脸狞笑地向自己施术,反而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拉仇恨的本事,始终是天花板级别的。 “我操……”温酒还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无与伦比的拉仇恨天赋,左胸一阵剧痛!温酒低头一看,两柄长剑贯穿了自己左胸!这两柄长剑如镜面一般能清晰地投映出温酒那震惊的脸,明显非是真实的剑,而是步悬兵命力所凝结。可怕的是这还没完,两柄剑上映出来温酒的脸,突然诡异一笑,竟从剑中一跃而出!又出现两个温酒的镜像,双脚一同踹在温酒的面门,而后化作幻影消失! 而温酒吃痛是全然真实的,他向后翻滚出去数丈远,这才明白自己面对的何等级别的对手!正面是一个可以长时间存在,并复制自己所有能力和招式的“假温酒”,虽然还没有证实,但这个“假温酒”极有可能一并还拥有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换言之,这已经是一个温酒永远无法击败的对手,由“假温酒”在正面牵制,温酒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令所有冠曜楼观众绝望的是,温酒同时还要面对步悬兵各种死角的偷袭。偷袭他的兵刃,还会幻化出短暂的镜像对他进行二阶段进攻! 无人能防! 温酒闪过“假温酒”的一记瀑布踹,心想:“防什么防,老子大不了硬扛!”左胸的剑伤很快被生之力治愈,温酒突然想到自己既然命力暴涨,那“常态化的化灵之境”是否已足够支撑? 心念电转之间,两柄命力凝聚的镜面长剑再次从温酒的视野盲点穿胸而过!然而这次没有留下一滴鲜血,而是溅起朵朵水花,温酒安然无恙。 步悬兵看见这等画面,瞳孔微微地缩了一下,不屑道:“似乎确实有些实力,只可惜这招也只能为你的狗命延得一时半刻。” 温酒当然也知道“常态化的化灵之境”需要巨量命力支撑,此时他的肉身就如同一滩清水,任何攻击都只会穿过这滩清水,能够激起水花,但不可能对清水造成伤害。这“常态化”比温酒以往施展的化灵效果几乎一样,但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用温酒的注意力在对手的进攻之上,也就是说,即便是偷袭的招式,也会在温酒不知情的情况下,依然无力地穿过这滩清水! 除非命源被找到。 步悬兵尝试着连发数招,银光纵横间发现并无效用,诡笑道:“有意思,你以为本将军需要浪费时间去找你的命源么?” 温酒被自己的镜像追着撵,扯着脖子大喊:“埋你都浪费土地,浪费点时间怎么啦!” 步悬兵脸上隐现青气,只听“唰唰”数声,数以百计的巨大镜子凭空出现,从九方而至拼为一个半圆球体,包围住温酒。温酒抬头一看,咽了口口水:“我操!”原来那数百个大镜子全部投映出了温酒的影像! 温酒这回真急了:“你不会真的对我这个老人家不讲武德吧!”话音刚落,数百个温酒镜像从镜子一跃而出,对着温酒这个“虚假的老人家”一顿拳打脚踢。 这谁顶得住啊!温酒心念一动,凝出没卵用针向那数百个镜子轰去,不出所有人所料,没卵用针没入镜子后调转针头,齐齐向温酒刺来。好在温酒始终保持常态化化灵,虽然被揍得水花四溅,但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伤害。 步悬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离温酒最近的镜子里,阴森可怖。他煞有介事道:“你这命力确属难缠,可惜一介下等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接着阴冷一笑:“本将军生平最是喜欢你这样生命力顽强之人,越顽强,越经得住折磨。放心,待你命力耗尽便可入本将军的‘镜中画’,届时让你真正明白‘折辱’二字。” 温酒相当暴躁:“入你妈个头!‘镜中画’什么屌东西!” 步悬兵按捺心中鄙夷:“下等人属实孤陋寡闻。”他右手食指一抬,伤重的老箭突然穿过层层镜面,漂浮到温酒面前。温酒细细一看,老箭竟是躺在一个镜面中,整个人竟成了一个平面或者说是一张纸!!温酒内心狂涌,这他妈还有降维打击!! 步悬兵对温酒的反应很满意,右手食指中指一并,两柄镜面剑凭空出现,插入老箭的双膝!老箭神色痛苦地惨叫,却没有声音传出来。步悬兵接着道:“画中之人便如此,任我宰割。”令温酒惊怒交集的是,步悬兵如数家珍般亮出数千张镜中画,画中有正受凌辱的裸体美女,有正被野兽吃掉半边的枯瘦老人,有被串在一杆铁枪上的数十个婴儿娃娃,哭相惨到天地动容! 步悬兵道:“哦?竟有闲情替他们生气。他们其实早就死了,为他们保留生前最灿烂的影像,不应该感谢本将军么?” 残害无辜之人便罢了,竟还让他们的尸身画面成为自己藏品,供人观摩! 如此阴毒残忍之人,温酒已怒发冲冠,刚要破口怒骂,突然脸色大变,一股凉意直袭脑门。 步悬兵诡计得逞,阴笑道:“终于察觉到了,不错。在本将军的‘凋零之镜’中,这些镜子创造的镜像,都是吸收了你的命力幻化而成的。” 凋零之镜肯定就是这个镜子组成的半球体了,温酒面色凝重,刚刚正是察觉到了自己命力出现了大量流失,因为自己常态化化灵之境已经撑到极限。如果真如步悬兵所说,自己的命力是被数百个“假温酒”吸走,那此消彼长,自己哪能是一百个自己的对手!而且阻止不了命力的耗尽,如同几年前一样只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任由这个金鱼老贼把自己封入“镜中画”? “嘭!……”绝境比温酒想象中来得更快,化灵状态一结束,温酒全身十几处连遭重击!饶是他肉身已极强悍,仍被揍得五脏六腑乱飞,当场重伤。更绝望的是他命力锐减,生之力自愈的速度不及以往百分之一。 那一百多个镜像乘胜追击,招招狠毒却不致命。温酒几无还手之力,惨叫连连,重击之下双手双脚被轰得只剩下一地骨沫和血水,只剩头部和半个身子还有人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步悬兵自然极满意这个画面,阴鸷道:“伤目之辱必百倍报之。”右手手指再一挥,一个半透明的方正镜面缓缓飘向温酒。 “停手吧!” 温酒被困在“凋零之镜”中,满眼全是自己,看不到声音来处,只凭印象知道这是鲁不栋的声音。 步悬兵看向法相尽毁,油尽灯枯的鲁不栋,露出不屑的笑容,等待下文。 鲁不栋冷淡道:“放过这几个孩子,我告诉你冠曜楼的财富藏于何处。” 步悬兵神色玩味:“有意思,真凛石不买啦?火烧云的下等人不用救啦?” 鲁不栋也不知道心里为何会冒出这个想法,他忽然觉得,今天自己定身死此处,财源也定因此而断,那又能为火烧云百姓拖得多久?……还不如保全这几个孩子,求他们去改变火烧云盆地,似乎这几个特别的孩子……真的会有一些法子。鲁不栋坦然道:“我救这几个孩子,他们感我恩情,自会替我完成遗愿。何况他们也曾救故友之子一命,老夫的选择全然合乎情理。” 步悬兵“哈哈”嘲笑:“一代人杰到老,施恩图报,无耻可笑。” 鲁不栋不为所动:“世间人皆有所图,你们邬府图财图权图尊严。我鲁不栋只图一报父老乡亲的养育之恩罢了。” 步悬兵面色阴沉了一会儿:“财宝并未藏于楼中?”鲁不栋点头称是。步悬兵道:“难怪我千镜大阵始终未能找到……唔,我凭什么信你不会说一个假的藏匿处。” 鲁不栋的神色更是淡漠:“我现在告诉你,你速派人查明,如有见到财宝,立即放人。” 步悬兵突然阴诡一笑:“论勾心斗角你还是太稚嫩。若你诚心想要救这个小畜生,定然是让本将军先放人,确认他们安全后再将真实地点相告知。若先透露真实地点,只不过是为几个小畜生拖延时间罢了。” 鲁不栋突然笑道:“不错,但是已经足够了。” 步悬兵脸色大变:“什么!?”猛回头看,凋零之镜中,一百多个温酒的镜像,全部消失了! 连带着温酒也不见了! 步悬兵隐隐有些冒汗,不可能,凋零之镜的结界未解,神仙也出不去! 第53章 小怜 步悬兵展开他的千镜大阵,命力狂涌,寻找温酒藏身之处,可还是一无所得!千镜大阵便是步悬兵生平绝技之一,不仅可以限制阵中所有人的自由,在大阵范围之内,布满可以洞察一切且隐而不见的“侦知镜”。连刁钻隐蔽如下九层密道,都被千镜大阵片刻识破,偏偏现在找不到一个特征极其明显的温酒! 温酒其实也想了半天,才搞明白自己在哪里。 原来当时温酒身处绝境,残废之躯,命力也快被吸干,唯一能动的就是他那颗来自地球的小脑瓜。温酒飞速回想这些年自己掌握的招式,回想自己还有可能使出来的招式。 无论怎么想,都是刚刚掌握的“临苍”境界有着最多的未知可能性。当时用控制命力所及范围内的水,成功在与幸安宁一战中脱困,并反败为胜。 控制水?对了!人体中不都是水吗!如果让金鱼老贼身体的水分脱离,岂不是当场让这厮一整个焦干! 温酒想到这里,猛催动最后为数不多的命力,想要让步悬兵脱水而死。结果当然是他异想天开,除了让步悬兵的血压稍微高了一点点,毫无卵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温酒没卵用力的作用,还是之前激情文斗的作用。 温酒很失望,但没时间失望。心想大概人体中的水是不受控制的,只能控制自然环境中的水?妈的这没卵用力真的好水啊…… 咦?自然环境中的水? 水蒸气也是水啊!九年义务制江湖不是有传闻,空气中虽然湿度不一样,但一定是有水蒸气的啊……嘶……咦?水蒸气总不能也有镜像吧!! 温酒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终于命力随心意而动!还没有掌控水蒸气,自己倒先成了汽化状态!变成了肉眼难辨的水蒸气! 步悬兵的千镜大阵原本与心灵旅途一样,都是拏云大陆顶尖儿的感知命力,可惜太过于依赖视觉的信息,如此一来倒真被心灵旅途比了下去。 因为唐悦兮便能知晓温酒的变化。 虽然云舟也在苦战,但唐悦兮一颗心都放在温酒身上。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温酒的蜕变,心生一计。迅速用“心声”与鲁不栋取得联系,希望鲁不栋可以帮助温酒拖延时间。唐悦兮自己当然不愿意吸引到地玄二将的注意力,以免这两个奸恶老贼拿自己作质,就算能用心向身往逃几次,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自己一不留神可能还是会拖后腿。 情急之下唐悦兮当然无法向鲁不栋说明详细情况,是以鲁不栋在懵懂中为了拖延时间,说的话确实发自肺腑。 温酒现在感觉很奇妙,他的临苍境界再次提升。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蒸气,给了温酒全新的感知能力! 原本困在这个由镜子拼成的穹顶中,温酒连步悬兵所在何处也不知,而如今在水蒸气的裹覆下,整个下九层的战况和细节,温酒几乎一清二楚。 也很痛苦。 因为汽化的温酒,总感觉自己好像抱住了步悬兵这个老贼球,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命力所及的范围内,所有人都是被水蒸气包裹住的。也正是因为温酒成了肉眼不见的全新化灵状态,步悬兵“真镜万迭”创造的温酒镜像,在一瞬间全数消失。 温酒因此解困,解了被自己围殴之困。 步悬兵能够明显感觉到,温酒正藏在某处疯狂地恢复伤势和命力,可偏偏感知不到温酒的所在。但他经验老道,知道只要“凋零之镜”不解,敌手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怎料下一刻,步悬兵就看见温酒黑着脚丫从天而降!又要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给自己的大眼睛造成同样的伤害!! 步悬兵惊怒交集,大吼道:“杂碎找死!”他迅速将凋零之镜的命力撤回,以祭出全部命力,凝聚一击,誓要取温酒性命!只见天上地下同时出现两面浩瀚大镜,极速向温酒压迫而来。这正是步悬兵生平最强绝技“天地一画”,一旦两面如同山川湖泊般巨大的镜子闭合,温酒便会成为步悬兵“镜中画”的悲惨傀儡,终生失去自由和尊严! “啪”地一声轻响,两面巨大镜子瞬间闭合。步悬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接下来的景象惊得双眼瞪圆!圆中圆之无比乱圆! 只见温酒竟然无视步悬兵的生平绝技!就像幽魂一样径直透过两面镜子,一脚踹到步悬兵的大眼睛! 步悬兵心生畏惧,下意识紧闭双眼,谁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眼睛并没有传来一丝痛感,却觉得全身一凉!随后一股撼天动地的巨力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失控喷涌的鲜血,感觉自己脊骨和内脏都已飞向天边,带着自己向前猛翻几个跟头! 而一阵开心的笑声传来:“哈哈!一身老排骨的弱鸡!” 贱兮兮的嘲讽,自然是温酒。 步悬兵痛楚难忍,从地上爬起来愤声吼道:“这他妈是什么低贱妖法!” 温酒装腔作势道:“你懂个卵,老子是高手。” 其实当步悬兵解开凋零之镜时,便已中计。因为当时他看见的黑脚温酒,其实是唐悦兮用心灵旅途创造的幻觉!这招叫“若光小愿”,可以使受术对象在脑海中产生不自知的幻觉。施术条件极其苛刻,幻觉的呈现,需要受术者经过的真实画面,且施术者同样知道受术者的经历。而且幻觉持续时间极短,也极易打破。 偏偏碰巧,今日的步悬兵符合了这么苛刻的条件!他对于“下等人”小辈的实力本就心存轻视,自无兴趣多去了解,温酒、唐悦兮的命力而又独具一格且充满可能性,是以步悬兵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一天。 而温酒临沧境界和化灵境界的全面提升,感知能力突飞猛进,最重要的是,他全新的化灵(汽化)自己之后,可以在命力所及范围内任何位置有水蒸气的地方,用水蒸气重新凝聚自己的本体。意味着,温酒如今,几乎也掌握了如同唐悦兮心向身往的瞬间转移之能! 可能在顶尖的对战中,本体汽化再凝聚本体的过程还是比心向身往漫长很多,但是依赖视觉感知的步悬兵面前,已经足够了! 是以温酒在步悬兵中计解除凋零之镜以后,早早通过这招“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出现在步悬兵身后。待唐悦兮告知幻觉解除,步悬兵心神失守的那一刻,一把掀掉他灰色长袍,再一记瀑布全力踹狠狠出个气! 之所以要掀掉步悬兵的袍子,不是温酒仇人相见分外变态,而是因为唐悦兮和温酒当时分明都看见步悬兵这个老贼球,顺手将小仙鹤收进了长袍中。温酒要救小仙鹤,总不能熊抱住步悬兵,在他身上一顿狂摸吧!就算有变态喜欢看,笔者也没法变态到这么写啊! (愿世间没有变态) 总之找到小仙鹤的温酒,第一时间递了一团生之力过去,却没注意清醒过来的小仙鹤,懵懵懂懂地向辛棣的方向飞去! 温酒领悟了临苍和化灵的全新境界,脑中歪点子层出不穷,他控制命力将步悬兵周身空气中的水蒸气转移抽干。果然看到步悬兵大眼紧闭,惨呼一声。这招“无情干眼术”,果然对付步悬兵的离奇大眼睛有着离奇的效果。温酒再用“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出现在步悬兵身后,一记老拳给他揍趴下,不出意料地骑在步悬兵身上,一顿解气爆锤。 唐悦兮在一旁看着温酒这时候都不忘了用小孩子的把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先叫停打斗,狠狠地赏温酒几个爆栗子才好。 冠曜楼中的百姓,在“现场直播”中看到这一幕,震惊到了极点,也兴奋到了极点!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紫殿霄人!那可是高高在上的邬府大将军!那可是在高高在上的世界都横行霸道的绝世高手!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宫矞小毛孩骑在头上暴揍! 步悬兵虽然不善近身作战,但堂堂邬府玄将怎可能被温酒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半裸的干瘦身躯浮现出能投映画面的诡异“镜斑”,这些“镜斑”飞速扩大直至包裹全身。 温酒看似大有气势,实则每一拳打在这些“镜斑”上,都会有相同的力道反弹回来,刚好抵消温酒的锤击。 步悬兵似乎忘了身受“掀袍骑头”之辱,突然咧嘴邪笑:“你很像老夫的一位故人。” 温酒“呸”了一声:“不用像,老子就是你爹!老子是真后悔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生了你这个没屁眼的老金鱼。” 步悬兵横行拏云多年,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挖苦自己的容貌,气得牙齿都快咬碎,强笑道:“很久了已经,本将军初值不惑之年,嘿……被一个小子囚禁了整整四年。那个小子和你很像,差不多年纪,一样好打抱不平,眼神中也时常冒着一股子邪性。” “邪你妈个头!老子正得一笔!”温酒双手生气猛锤。步悬兵咧嘴一笑,接着道:“那小子很有意思,出身名门,小小年纪在江湖便颇具侠名。溯安二十六年的那场海难中,救了老夫女儿一命,和老夫女儿情愫暗生,我们三人相处得其乐融融。那时老夫在邬府虽深受器重,却未居高位,直到他向老夫提出卧底邬府,替他家族打压邬府气焰。老夫心想,这小子连如此机密之事竟也知道,这才起了疑心。” “老夫佯装答应,开始暗中观察这小子的行径。你猜老夫发现了什么?原来老夫第一次见这小子时,便中了他的命力。他每每行侠仗义也都是早怀预谋,为的就是对获救之人施加命力。这小子的命力生来就是干大事的胚子,被他施加命力的人,会对他的人格产生无法克制的喜爱,会对他感恩戴德推心置腹。” “若非老夫命力的‘镜心自省’恰好对他命力有极强的抵抗之能,只怕也要被他蒙骗一辈子。那小子发现我撞破他的秘密以后,当场便要取我性命。说来惭愧,那年老夫长他二十余岁,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用凋零之镜将自己圈起来,他进不来,我出不去,就这样被他囚禁了四年。” “那小子为了逼老夫就范,每日在镜外奸淫老夫十二岁的女儿。偏偏老夫的女儿小怜,无法抵抗他的命力,对他任打任骂,唯命是从。也佩服他极高明的远见,从未取老夫女儿性命。” “那小子手段百出,老夫也非等闲之辈。在镜中不吃不喝忍辱负重四年,终于境界大涨,破镜寻仇之时,那小子果不其然挟小怜的性命换了他的性命。老夫心中恨极,确也无能为力救走小怜,好在那小子有了顾忌,也再不敢虐待小怜。又过半年,小怜竟为那小子诞下一子,终于给了老夫报仇的灵感,老夫也因此明白了这小子世间罕见的天赋,何以四年之内毫无精进。” “原来这小子有了那独一无二的命力,风流成性,对世间女子予取予求,渐而沉迷女色。老夫知道后大喜过望,在茫茫人海中,煞费苦心寻到了曾与他私会过的女子。将他的私生子一一掠来,一来适当折磨以解心头之恨,二来用作罪证以换我女儿小怜的自由。怎料还是低估了那小子的邪性,他竟然用小怜换回私生子以后,抄起府中铁枪便将八个娃娃一击毙命。” “那画面实在太美,即便都是他的孽种,老夫还是不禁收录在了镜中画。” 温酒听得愣住,每回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不少世面,总有人站出来让他大开眼界。他反应过来,先前那其中一幅镜中画,一根铁枪串了八个孩童、娃娃在嗷嗷啼哭,便是因此而来。回过神来的温酒对着步悬兵后脑勺怒砸一拳:“老子堂堂一代中侠,能像这种人!?白他妈长这么大的眼睛。”温酒虽然平日在云舟唐悦兮小肥鸟面前自称大侠,但在外人面前,只敢自称“中侠”。 步悬兵口吻一变,嘿然笑道:“太像了,这种充满邪性的眼神,本将军生平只在你二人身上见过。” 温酒:“少他妈废话,老子……”只见步悬兵扭过头,全是镜面的脸上露出嘲笑,说道:“当然不是废话。”说完凭空消失!温酒一拳锤空,砸在地面上,砖屑飞溅。 温酒忙起身,发现步悬兵已身在数十丈开外。温酒心念一动,瞬间汽化施“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来到步悬兵身后,迅猛一掌拍向其后背。怎知一掌挥空,温酒向前踉跄几步。那步悬兵就像一个影像,一阵晃动消失不见。 温酒的感知能力已今非昔比,恍然大明白,仰头骂道:“还能整自己的镜像是吧!影分身之术是吧!刚刚是想口遁爷爷我是吧!” 如温酒所言,齐刷刷五个步悬兵出现在十丈开外,将温酒围在中心。其中一个步悬兵道:“不说几个废话,怎么趁机用‘镜影’调换本将军的本体?” 温酒道:“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虽然很气愤,但又不禁问道:“那个叫小怜的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了。” 步悬兵面皮抽搐了一下,哈哈大笑:“还有把废话当真的蠢东西。”眼神却死死盯住温酒,好像真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一样。 温酒道:“哦,行,你大爷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没大没小!” 步悬兵脸色沉下来:“下等后生,能见识到本将军的‘镜之玉’,你算是小辈中第一人!” 温酒不禁道:“我擦?五个都是真身?”他早在用水蒸气感知步悬兵的真身,想先下手为强,发现步悬兵命力创造的镜像竟然都有实体。接下来的变幻让温酒更加吃惊,步悬兵的五个镜像分别爆发出惊人而又各不相同的气势!温酒愕然:“什么他妈的招式!说来听听!” 五个步悬兵蔑视着温酒,齐声道:“告诉你有何妨。你所见到的五个‘镜之玉’,既是本将军的分身,也是本将军的实体。五个‘镜之玉’分别吸纳了当代冠曜五绝的成名绝技。” 温酒只见五个步悬兵,虽然是个大眼干瘦的老头模样,却分别迸发出儒圣、枭雄、剑尊、巨侠、佛爷的迫人气势!夹在正中间的温酒直感觉空气都被抽干,躬着身子难以呼吸。 步悬兵知道结局已定,淡淡道:“这‘镜之玉’乃是本将军在与五曜交手时,用命换来的至强绝招。死在‘镜之玉’之下的小辈,历史会考虑记住你的。” 温酒被阵阵气息压迫到快趴在地上,艰难地一字一句道:“少啰嗦……上次自称有五曜实力的……照样打爆她的狗头!” 枭雄气势的步悬兵大声狞笑道:“看你嘴硬到几时。” 整个冠曜楼升起无边的绝望,尤其常年在鉴道台观看激斗的百姓更加见多识广,他们看到确属于冠曜五绝的成名绝招:“终末书”、“辉耀之殛”、“千真大士法相”、“锁凡”、“定云手印”,一瞬之间便齐齐轰至全身僵硬的温酒身上! 连一丝血沫都见不到,温酒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烟阵阵中,地面只剩下一个横逾数十丈的无底黑洞! 众人心中都想:五曜亲来,也捱不住这一下吧?…… “我打!!”一道贱兮兮的声音传来,五个气势不同的步悬兵几乎在同时仿佛被什么人踢了一脚,向前一个踉跄。只见温酒站在一旁,摆出了每个中二少年都会也只会的李连杰版黄飞鸿经典起手式,嘲讽道:“力量点满,不点命中有个卵用!” 步悬兵惊怒到极点:“什么他妈的招式!说来听听!” 温酒心想:老子真没有义务跟你讲义务制教育的问题。如今温酒已经熟练掌握汽化状态的化灵境界,只要在命力所及范围内,几乎可以实现无限制无成本的瞬间移动。换句话说,他在战场的机动性,甚至远超云舟当年! 他少年心性,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当然要得意两句:“说了你真没法懂!这叫科学!” 步悬兵咆哮道:“少他妈装模作样!五绝的绝技还能收拾不了一个下等的小杂碎!?”温酒毫不示弱:“你才少他妈装模作样!五曜当年收拾你这个小杂鱼,难道还需要出全力?!” 这句直戳到步悬兵的心窝,正是需要对手对他使用,“镜之玉”才能得以复制存储这些招式。当年步悬兵巧施诡计,在与冠绝五曜的比斗中“偷”得招式,最大的遗憾就是只能偷到他们的普通招式,远不是冠绝五曜的成名绝技。 但即便是五曜的普通招式,威力又岂同凡俗?萧峰的降龙十八掌,一掌也够打耶律齐一百八十掌啊!此时步悬兵狂怒之中,驱使五大“镜之玉”对温酒狂轰滥炸!将地面轰得一片狼藉,如同现代战争的惨烈战场一般。整栋冠曜楼地动山摇般令人畏惧,可温酒仍然毫发无伤。 步悬兵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但是! 温酒同样露出了无比尴尬的表情。 他也发现自己全力猛击的花里胡哨拳法,对步悬兵并无作用!“真镜万迭”这个命力,不仅可以反弹无实质的千万术法,也能反弹任何有实质的招式,而反弹回来有实质的招式,恰好抵挡温酒施放的力道。 二人顷刻间交手数十回合,光芒绚烂飞溅、危楼摇摇欲坠,就是谁也无法奈何谁。 在整栋楼的百姓眼中,温酒竟与堂堂玄将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已经是匪夷所思的精彩。但在温酒眼中,自己真的面临着一个究极尴尬的场面。 因为温酒早早注意到,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云舟,被地将辛棣逼得险象环生很久了。 第54章 不灭 云舟这些年日夜与温酒相处,没有把温酒带入正轨,反而有点跟着温酒一起跑偏。堂堂墨云二皇子,现今衣物破了也不管,吃相粗野也不管,反而觉得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还有点微帅。 但他的初心一直没变。 云舟向来认为自己是个身份特殊的普通人,普通帅人。身份也只是给了他特殊的责任而已,如果站在所谓的高处,只看见眼下的欢呼,看不见远方的疾苦,那实在枉为云家人。三年前,云舟经历了一次猛烈塌房:创造了拏云千年文明,被无数云家子孙视为信仰和神明的云绝羽,竟已是为一己私利屠戮温酒全族的恶魔凶手。那其实对云舟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却又从未动摇过他的初心。 因为云舟对身为云家人的自豪,不是源于千古一帝云绝羽,而是源于恩师云眠,及如今执政整个墨云王朝的亲生大哥。 这也是云舟费解又生气的原因之一,明明三年前已设法将邬府的种种恶行和狼子野心知会给皇兄,为何过去三年之久,皇兄和皇廷毫无动作?以致于邬府如今仍肆无忌惮作恶。 皇兄不管,那就我来管! 云舟可不是温酒那样,热血一冲,老子就烂命一条,惹老子生气的也都要被揍成烂命一条。云舟的热血越是汹涌,脑子越清醒冷静。他当然知道自己与对手辛棣的差距,三年前对抗的皇甫献,在四将中排名最末,仍几经波折,集鸣煜全族和自己、温酒、唐悦兮之力,才勉强与之抗衡。若不是摇曦太子的星劫恰至,与温酒同时领悟奇招“倾世浪”,胜负尤未可知。 与辛棣的第一次交手,便被他轻易毁去一臂,云舟看似轻描淡写,那是为了控制温酒的情绪,其实云舟心中的震撼极大,不是云舟没有见过高手,是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强横不讲道理的高手。辛棣这“地苍海寿”的命力,竟可以让他接触到的任何事物加速时间流失。要知道这世间还未出现过永恒的道力或者命力,意味着只要他辛棣愿意,任何道力或者命力都会一瞬间消散! 但没关系,无所畏惧地跟所见不平事死磕到底,是每个热血少年的基本素养。 时间稍往回拉那么一会儿,云舟刚从温酒面前截过辛棣,愤而宣战道:“断手之仇,取尔狗头!” 辛棣本来眼见大功告成,此时却遭阻滞,自己傲视拏云的辰封结界更是一朝被破。听到云舟不知死活的宣战,狂怒而笑,不置一词,蓄满命力的一拳眨眼已轰至云舟鼻尖! 云舟大吃一惊,没想到辛棣全身横肉,两丈魁梧之躯,一招之间竟如此迅疾!他后仰闪身,堪堪躲过。 二人一息之间,便在拳剑相交之下过了数十招。云舟吃惊更甚,自己是仰仗命力的独有特性,才拥有无与伦比的身法和速度。这辛棣竟仅靠肉身锤炼,便隐隐胜过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如风极速! 还不止如此。 自小苦学,闭关苦练的每一记精妙剑招,一一被辛棣的普通直拳化解! 云舟心中震惊无以复加,招式无用还可以理解,一双肉做的拳头怎么可能抵挡无坚不摧的传世神剑?即便是温酒那样的强悍体魄,凭肉身抵抗神剑也绝属妄语。 眨眼又过数十招,云舟再闻噩耗。剑灵守玄子着急忙慌道:“不行!渊罪剑不可再用!小老头子要遭不住了!”云舟询道:“为何?”守玄子着急解释:“这厮的命力太邪乎,再多碰两次渊罪剑,我的灵魂都要消逝了!”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永恒的灵魂,守玄子的灵魂消逝,于他而言便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云舟赶忙收回渊罪剑,这一来单手单剑应敌,立即险象环生。好在云舟终于明白辛棣用肉拳抵挡神剑的秘密,并非是他肉身强悍如斯,而是他“地苍海寿”的命力不仅能让神剑上附着的命力流失,还能让挥动和御使神剑的力道流失! 每一招每一式落在辛棣的拳头时,就好像轻轻搭在他的拳头上一样!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还要承受他拳头的重击! 云舟心道不好,以这命力之威,几立不败之地。果然,命力道力全无作用的情形之下,云舟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到处逃窜拖得时间以思考对策。 对辛棣而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突然问道:“二皇子就不好奇吗?我等一介下臣,何以胆敢以下犯上,对当朝二皇子动手。” 云舟一愣,他虽清楚自己身份,却向来不放在心上。辛棣突然有此一问,云舟只觉得令人发笑,嘲道:“邬府一向盼着给拏云换个天,辛将军若不如此一问,我还道大家都是习以为常的。” 辛棣嘿然:“云家千年以来鱼肉百姓,恶贯满盈,我邬府取而代之乃是顺应天意,二皇子大不必对天意冷嘲热讽。” 云舟怒极反笑:“我云家在位千年,虽力有不及远时,但受云家恩泽的百姓无不幸福安康,口口称颂!” 辛棣拳脚并用,猛然加大攻势,云舟仓皇躲过,还好辛棣暂未展露高深的可及远术法,云舟尚能逃得一时半会儿。只听辛棣哈哈大笑,似乎刚才听到一个极有趣的笑话,忽又冷声道:“二皇子心系百姓,令人佩服。不愧是当年逼得慕容皇后,也是你大哥的生身母亲,挥剑自刎之人。邬府对此恩情确是铭记于心。” 云舟如遭雷击,颤声道:“你……你怎知……” 辛棣道:“怎知这宫廷极深之秘?嘿,你道本将军愿意知道你们云家的丑恶事迹么?若非你云家将第五一族近千人关押至深宫密室,本将军又凭何以能见到这许多云家趣事。” 云舟喃喃道:“第五一族?” 辛棣察言观色,但觉云舟神态不似作伪,接着道:“二皇子对民情的体察看来是有些粗枝大叶,一个近千人的大家族,凭空消失,竟没有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不说云舟那年尚未出生,就算出生了不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也在情理之中。辛棣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只是眼见大仇将报,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要将自己与云家的恩怨和盘托出。 众所周知,报仇雪恨时是一定要让仇人知道自己高姓大名的。冻鱼战神高启盛是一个前车之鉴,但那也只有地球居民才知道。 辛棣横肉颤动,眼中泛着令人生畏的狂喜:“那年,第五一族的血液可以使非族中人功力大进的秘密,竟已传入云家耳中。” “你们云家作为剑仙之后,再未出过剑仙。又是当朝掌权者,对于修为的提升自是狂热无比。你们将第五一族全数捕获于秘牢中之后,每日像蚂蟥一样无休止地吮吸第五一族的人血。只是人血的再生速度如何能及得上人心贪婪的滋长速度?堆积成山的一具具干尸让你们云家很快意识到,想要永久地索取这宝贵血液,必须要将这一族人圈养起来,要让他们像畜生一样繁衍。” “但那还是不够快,出生的血液远没有消失的血液多。于是你们云家人想了个法子,喂药,嘿,喂春药。每个人都被掐着下颚,灌着全拏云药性最猛烈的春药。之后第五一族的人,忘掉了伦理,忘掉了亲人,忘掉了自由,每个人都成了麻木的交配机器。” “很快有个叫第五歆的孩子,便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中。” “稍过些时日,云家人发现这个叫第五歆的孩子,觉醒了一个命力。一个可以直接作用于他人的修为上,使他们的修为瞬间增长数倍的命力。云家人各个都想要成为世界上第二个剑仙,对于第五歆这个孩子的‘使用权’,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心思。” “因为多用一刻这个孩子,便比其他人多一分机会先成为云彩上第二个剑仙。” “好在第五歆这个孩子也十分乖觉,他意识到了云家人的心思,将计就计,先帮助云家人猛增修为,取得他们的信任。再暗中挑拨,对正受命力增长修为的云家人,称自己受另一个云家人指使,不可全力助他增长修为。” “挑拨小人之间的关系,效果自然立竿见影,何况他们关系本就不睦。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云家人地位举足轻重,在贪欲的驱使下大打出手,很快引发了你们云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内斗。那场斗法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被第五歆找到了机会逃出云家的控制。” 云舟默然片刻:“你就是第五歆。” 辛棣眼中充满了滔天恨意,死死盯着云舟:“你说云家人,该不该死?” 云舟呼出一口气,朗声道:“今日虽必取你狗命,但若你所言属实,我……本王许诺保第五一族幸免于难。”云舟这么说,已然相信了七八成,他很久没有用上类似“本王”这样的自称,心境正悄悄发生变化。 辛棣的笑容更加瘆人:“二皇子属实会收买人心,竟还愿意保一族死人,本将军差点就要对你感恩戴德。” 云舟眉头紧锁:“什么?” 辛棣道:“获得自由那晚,你猜本将军第一件事会干什么?躲起来不让你们云家找到?嘿。”辛棣的面容逐渐扭曲,极为愤怒:“老子自然是回到那秘牢,一把火烧了全世界最污秽的地方!” 云舟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又无话可说,或许死亡对于第五一族人正是解脱,迟到的正义和自由才是枷锁。 辛棣收拳而立,面色恢复如初,好像刚刚讲述的是旁人经历般,道:“难怪皇甫献那个骚娘们和老二这个小窝囊废都折在二皇子手上。道命双修,剑技精湛,论速度在整个拏云也是首屈一指。”云舟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赶紧恢复力气,寻思对策。只听辛棣接着道:“本将军确实只擅近身制敌,傻子都知道越近越是不安全,但你猜本将军为何命力大成以来,从未受过一次伤?” 云舟哪愿意跟这人硬聊,敷衍道:“猜不到。” 辛棣道:“因为在‘回首阵’中,所有人的斗志都会被本将军的命力化解,成为一条瘫软的蠕虫,任人宰割。即便你的修为再高,斗志也不可能是永恒的。” 云舟大惊:“什么?”他反应过来,辛棣趁刚才述说往事之际,暗中施展了所谓的“回首阵”,依辛棣之言,阵中的自己会被他化解斗志,那还得了!辛棣一拳过来,难道自己会躲都懒得躲,直接被打得烟消云散吗?! 说时迟那时快,辛棣这一拳隐含风雷,眨眼便到了云舟鼻尖!谁知云舟虽然吃惊,但还是一个闪身躲掉了辛棣的进攻。 两人大眼瞪小眼,双双愣了一下。 云舟不禁用上了三年来一直没学会,但自以为学得很像的温酒嘲笑口吻,向辛棣道:“吹牛逼啊?” 辛棣惊怒交集,喃喃道:“有这种事………”他深知此番任务解决得越快越好,迟则生变,偏偏这云舟像一只小泥鳅,滑腻不留手。是以辛棣使出从无败绩的“回首阵”,在此之前,所有的敌人无一例外在“回首阵”影响之下,成了毫无求生欲的活死人。这个云家的二皇子……凭什么不受任何影响!?难道真的有不灭的斗志?! 辛棣不再发一言,浑身的横肉闪烁着淡淡银光,片刻后银色的火焰纹路包裹着他全身。 云舟感受到了百倍于先前的压迫感,知道这是“地将”辛棣的完整实力。 辛棣的头部也完全覆盖上银色的火焰纹路,他面无表情道:“可惜本将军的寿命没有修道者那般漫长,否则如邬府主一样增添一万年修为……你们云家焉能安稳活到今日?” 云舟冷汗涔涔,他震惊的不是辛棣再增加个无视一百年修为,而是他言下之意……是已经用命力让邬珺朝增添了一万年修为……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辛棣狞笑一声:“虽然提升自己的修为稍微麻烦了些,但就剩片刻便要结印完成,连三成实力下二皇子都只能仓皇逃窜,凭什么取本将军的性命?本将军从不听人遗言,但云家人的遗言今天一定要破例听一番!说吧!” 云舟感受到辛棣猛涨的气势,心里感叹这“地苍海寿”的命力的实在神通广大,竟还能使自身的修为直接暴涨,只要不超过自己的寿命,便没有上限。 而自己……实在没招了……云舟回想自己一生所学,其实早温酒很多年便掌握了化灵、临苍两个境界,一手御剑的修为也是强横无匹,三年前便曾出奇重伤皇甫献。可偏在强敌辛棣面前,所有的招式都形同虚设…… 但那又如何! 就算自己在三成实力的辛棣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又如何! 这不是自己能不能赢的问题! 这是无辜百姓的性命,就归自己管的问题! 这就是自己,帅得一比的问题! 辛棣的“祭真印”已完全结成,如他所言,便是用命力使修为增长了近一百年,如今他真正的实力三倍于前,速度快到云舟已完全看不清。 云舟看着这银光闪闪的直拳势如破竹,知道自己的胸口,或者自己的性命就要和自己的右臂一样,在辛棣的命力下烟消云散。而他好像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空荡荡的右臂…… “嘭!!”一声惊人而又沉闷的巨响,辛棣和云舟,双双无比震惊地看着辛棣那铁锅般巨大的银纹拳头! 只见与辛棣拳头相抵的,是一个白色半透明,映有生生不息螺旋淡纹的手臂!手臂一头紧握成拳,正与辛棣对峙,另一头则连在云舟的右肩! 这是一条用命力凝聚成几乎有实体的手臂!充盈着跃动的葬劫灼神风! 云舟理解自己内心不服输的劲驱动着命力,但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条完全是命力的手臂,没有被辛棣化解!甚至还能对抗拥有全盛实力的辛棣! 辛棣脸上的震惊不少于云舟,喃喃道:“这世上……真的有永恒之力……”然而他面色瞬间转喜:“并没有啊。” 原来那条半透明的白色手臂似乎也受“地苍海寿”的作用,肉眼可见地萎缩,力道大减。 云舟刚看到希望又要破灭,心中大急,猛催命力,却毫无效果,半透明手臂越来越透明,充满生机的螺旋纹也蔫了大多数。 然后变数再生! 被温酒解救的羸弱小仙鹤,扑棱着小翅膀,摇摇晃晃地向辛棣和云舟的方向撞来! 二人同时注意到,激烈对峙中还未反应过来,小仙鹤撞向云舟的胸口!云舟本以为自己要被撞飞,谁知小仙鹤化作一束白光消失在胸口。 云舟一呆,接下来更是大惊失色!那小仙鹤消失在胸口后,自己全身涌起了一股无法抵抗的无力感,好像命力在一瞬间就被掏空!抵住辛棣的拳头也毫无征兆地消失! 辛棣见状大喜,他的心里早就有了“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的肤浅念头,而此时恰好云舟命力全无,若不全力出手,更待何时?!遗憾的是,事态变得比辛棣的拳头、念头都要快! 那支半透明胳膊终于再次出现!辛棣连反应时间都没有,被半透明胳膊一拳揍飞! 第55章 我擦这玩意 辛棣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全部卷在一起,自命力大成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痛苦!他愤而起身,观察云舟的变化。 云舟的反应也很快,因为有温酒讲述过的经验,他瞬间想到了,当年师父提到那末世五灵中六大境界,其中之一的“逢圣”。 小仙鹤是自己的本命灵兽! 云舟感觉到自己的命力从未如此澎湃过,如他所察,葬劫灼神风已经变天翻地覆般之化。 先前那一瞬间的掏空命力,正是小仙鹤在吸收和反馈。与温酒当年的“逢圣”不一样,小仙鹤有幸得温酒生之力相助,在与云舟的“相逢”中,命力融合速度远比当年温酒快。然而这不是云舟命力质变的原因,云舟命力的质变,是在绝境中领悟的“永恒之力”! 什么是“永恒之力”,云舟也在快速摸索。辛棣的“地苍海寿”,本质上是使对手的命力或道力,提前到达数年甚至数百年以后,试问有什么力量在被释放出来以后,可以存在数百年?所以任何力量一旦接触到“地苍海寿”,都会消弭于无形。 除了“永恒之力”。 只有信念从不动摇的人,才会领悟永恒之力。顾名思义,永恒之力一旦被释放出来,只要施术者愿意,它便不会消失。所以这份力量并不只免疫辛棣的命力,更是让葬劫灼神风的威力暴增数个档次。 一阵飓风,便可以掀起海啸,可以毁灭数个村庄。 若是这一阵飓风可以吹上数百年,数千年呢? 若是这一阵永远不会停的飓风,后面还跟上了数千阵飓风呢? 这就是云舟的力道明明与辛棣相去甚远,却能凭一条用命力凝聚的胳膊挡住辛棣一拳的原因。只是云舟与辛棣的修为差距又何止是天差地远,所以即便是威力惊人的永恒之力,在首次抵抗辛棣时,仍然命悬一线。 直到受生之力洗礼的小仙鹤与云舟相融,澎湃的命力终于帮助云舟一拳击飞辛棣。 云舟理顺这一切的同时,心念一动,将小仙鹤从体内召唤了出来。小仙鹤先后受温酒生之力和云舟命力的滋养,病态全无,生机满满,停在云舟半透明的右臂上,憨态可掬。云舟恭敬道:“小鹤兄,还请助我降敌!” 小仙鹤双翅一振,猛烈的妖风席卷楼层。云舟明显感觉到小仙鹤缠于手臂时,自己的“风力”倍增!突然便想明白了,当年那老皓晶神鹤肯定也是翅膀一振,掀起猛烈的狂风,受狂风一激,火烧云的烈火当然会越烧越旺…… 本来永恒之力就让云舟的命力和招式质变,如今还有本命灵兽加持,威力再翻一倍!云舟毕竟天赋异禀,在极短的时间已经与小仙鹤形成了默契交流,虽然这其间隐约听到了温酒在远处温文尔雅的惊叹:“我擦这玩意……”听不清也没法深究,因为狂怒的辛棣已经再度攻了过来! 云舟将已蕴有永恒之力的葬劫灼神风附着于天罚剑,形成全新的湮雷衣!一跃半空,挥剑刺贼!这一剑包含他对邬府种种恶行的全部愤怒,只攻不守,只胜不败! 然而事态未如云舟所料,云舟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眼、鼻、口、耳鲜血狂涌,显然内脏全数重伤,整个人像断线了风筝飘然摔落! 云舟全身被瞬间染红,坠地时唤来双剑,撑住自身,半跪在地面。即便永恒之力能抵消辛棣的可怕命力,却挡不了辛棣纵横天下的全力一拳。云舟重伤到神志溃散,双眼仍是死死盯着辛棣的方向! 而此时!整栋楼的惊呼一浪盖过一浪!透过密闭的楼壁传到下九层!老百姓们在“直播”中不仅看到了云舟的重伤,还看到了……同样血淋淋的辛棣! 那可是天底下有数的顶级高手,邬府地将啊! 辛棣看着自己右肩“臼臼”狂涌的鲜血,愣在原地。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铺天盖地的屈辱,都没有让他晃过神来。自己竟然,真的被一个小辈斩断了右臂!?艺成以来,连跟头发都没有掉过的自己,竟然被云家小辈斩成了残废!? 云舟双眼鲜血止不住地死死盯住辛棣,岿然不惧,那眼神与先前无二,充满了令辛棣厌恶的信念感。 与温酒那头,谁也拿谁没办法不一样,云舟与辛棣的战斗中,谁都有机会杀死谁! ………… 说到谁也拿谁没办法,温酒这头实在是,好生气……还有些好无聊,各种法子和招式都用过,就是打不烂步悬兵的“镜子王八壳”! 当然步悬兵也狂怒难止,两人看起来是旗鼓相当,但自己堂堂成名多年的一代高手,对方只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杂碎,战成平手显然是奇耻大辱。 这还不是最生气的,最令人步悬兵憋着火的是,明明谁都拿谁没法子,偏偏二人的对战看起来就像是温酒一直骑在自己头上揍自己一样! 还要对自己进行言语上的侮辱! 还在分神留意另一个战场! 温酒正是一筹莫展时,偷瞧云舟这边, 恰好看到云舟与小仙鹤并肩作战,一招一式间通过小仙鹤的加持,威力倍增!温酒终于惊呼:“我擦!这玩意原来能叫出来的啊!老子有招了!” 而缺少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步悬兵,至今想不明白,温酒的镜像为何一召出来便消失!现在的年轻小辈真是花里胡哨,好不讲尊老爱幼! 这时听温酒兴奋大叫:“哈哈出来吧!根本记他妈不住名字的蓝色大水猪!”只见温酒的胸口真的“冒”出来一头蓝色小猪,由虚影到实体。温酒对着小猪的猪头“duang”地就是一下猛敲,喜笑颜开:“原来老子当时硬冲辰封结界,没有脱力倒地,是你在帮忙啊!” 蓝色小猪神态紧张又气愤,从胸口出来以后抓着温酒的脸便爬上他头顶,一双前蹄死死按住温酒的太阳穴,双眼也是害怕得闭紧,“哼哼”了几声。 “哼哼”声没人能听懂,传进温酒的耳朵里之后,竟自动成了娇憨可爱的女童声音:“知道还揍我……” 温酒一想也是,可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代入了和小肥鸟摇曦一样的相处习惯。本想不好意思地道个歉,但一想起自己的面皮被它猛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起来应该很像一个弱智。对这个小水猪的行为实在很费解:“你他喵扣住我太阳穴干嘛!作法啊!?” “我害怕……”小水猪害怕到闭眼,埋头道:“你才是大水猪!我可是很了不起的灵渊泽世豚啊。” 温酒想翻一白眼,但眼皮被死死拉住,两眼一斜扯成“\\ \/”型,根本翻不了,真的好弱智,急道:“快,你有啥用,我是不是已经会如来神掌,我已经感觉到了!我就是万中无一的绝……” 灵渊泽世豚打断:“你会个屁!快去救伤者!” 温酒一头雾水:隔这么老远救个锤子…… !? 温酒只觉自己身体好像凭空多出来一个本能,茫然间已经下意识已经使将出来。只见他双手平挥,双掌指向云舟的方向!澎湃的生之力凝成水柱,向云舟“嗤嗤”喷涌。水柱到了云舟周身,自动分化为细流,缠绕云舟身上伤处,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飞速治愈云舟一身重伤! 温酒自己的震惊大过在场所有人!要知道他生之力的治疗能力已神乎其技,但有两个最大的弊端,一是需要凝聚生之力水团,包括温酒本人在内,与水团一同接触到伤者才能实施治疗。二是治疗的同时,温酒与伤者几乎都是无法移动的状态,倘若在治疗时,敌人发动进攻,那温酒与伤者不外乎全是活生生的呆逼靶子。 如今两大弊端被灵渊泽世豚一举解决,温酒的惊喜可想而知,他右手抬上头顶,对着灵渊泽世豚一顿狂撸,开心道:“牛逼啊!拏云大陆第一奶猪!” 灵渊泽世豚:“???” 这时云舟大声提醒道:“别管我!先救两位前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酒还在找鲁不栋和老箭的位置,辛棣、步悬兵同时怒吼道:“休想!”辛棣直接抛下云舟不顾,一个飞跃,便已踢到温酒身前! 同时步悬兵的“镜刺”漫天纷布,银光扎眼,对着灵渊泽世豚疾速刺来! 温酒暗道糟糕,自己可以雾化瞬移,灵渊泽世豚不能啊!哪知这小水猪乖觉得很,迅速爬回温酒胸口,化作以往那不动声色的经脉。温酒赶紧一个“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躲开三丈开外,哪知辛棣的速度几乎不比自己的瞬移慢,温酒正要呼唤灵渊泽世豚,辛棣的银纹铁拳又已挥至面前,温酒无奈再次转移位置。 这样一来,温酒在两大顶级高手的追杀逼迫下,仍然没有空隙去帮助鲁不栋和老箭恢复伤势。云舟深知领悟永恒之力乃是极好的运气和极深的机缘,温酒肯定是不能用命去堵这个机缘的。此时温酒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下,早已险象环生。云舟伤势恢复如初,正要提剑上前,谁知双眼一黑,同样的天罚、渊罪两剑向自己刺来,拦住去路! 正是步悬兵命力凝聚的“云舟镜像”!云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破解之法,被拖住方寸之间,想到温酒因为自己的提示陷入两大高手夹击的险境,着急不已。 温酒则有种一瞬之间又成了难民的体验,疯狂逃窜。令他无比震惊的是,辛棣就跟妖怪一样,死死跟住自己瞬移之后的位置,最可怕的是,有两次竟然提前站在了自己选择的瞬移落点!要不是领悟“汽化状态”后感知能力暴增,差点就殒命当场。 温酒这才知道云舟面对的是什么怪物,看见辛棣鲜血淋漓被斩去的右臂,心想:他妈的不愧是老舟! 殊不知辛棣这番追杀下来心中同样震惊:这小子竟也如此难缠?! 鲁不栋和老箭看到温酒的险状,纷纷出声相激,想替温酒争取时间:“妙啊!两条老爬虫被一个后生小子耍得团团转,好些年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景色啦!”“师弟啊,那蓝头发的小子还有一招御剑之术没使出来,一会儿好生见识一番,砍下地玄两颗老狗头着实易如反掌!” 唐悦兮看到灵渊泽世豚出现的时候,便知晓时机已到,只是辛棣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致战局瞬息万变,焦急的唐悦兮并未等到合适的机会。直到鲁不栋和老箭大声相嘲,终于出现了使用“恍神间隙”的宝贵机会! 对于辛棣、步悬兵这个级别的高手,恍神间隙又是第二次使用,效果已不及首次使用的三分之一。 但是!唐大小姐觉得够了,那就肯定够了!! 唐悦兮垂下头,心灵旅途向暗处传音道:“现在刚刚好!” 就在辛棣、步悬兵同时发呆的一瞬间,凌厉白骨、黑暗光团、鲜红长绫、狂舞蓝龙、赤粉樱果、五彩巨人,也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齐齐袭向辛棣、步悬兵二人!这数击出乎意料,又是蓄谋已久,几乎在同一时间完全命中辛、步两人! 随着辛棣、步悬兵的惨痛怒吼传来,所有人都用尽全力向温酒大喊道:“快救人!” 原来唐悦兮深知地玄二将的可怕,早就暗中将密道告知在鉴道台疗伤的六度一行人。六度等人的初心虽各有所求,但相处过程中,各自都对云、温、唐三人生出来难得的好感和信任,此时一听唐悦兮的求助和计划,均知义不容辞。 这六人的实力肯定远不及地玄二将,好在云舟和温酒的苦战他们都看在眼里,对地玄二将的招式大有了解。而地玄二将平日眼高于顶,当然对六度代表的实力一无所知。是以在恍神间隙的帮助下,六人的暗中偷袭一举成功! 温酒情急间肯定搞不清状况,但是那数声“快救人”中,他分明听清了唐悦兮的声音,当下头也不回,再不多看地玄二将一眼,召来灵渊泽世豚,太阳穴一紧,两眼一斜又扯成“\\ \/”型,开始救人,并道:“撑住!马上就好!……啊……” 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好,虽然温酒的本命灵兽帮助他领悟了极远距离的治疗,生之力够用的情况也不用傻傻地在原地不能动弹。 但这可是堂堂冠绝五曜之一啊!濒死的冠绝五曜,身上伤势之重可想而知,以温酒的目前的命力怎么可能够用。所以几年前的名场面再次出现,温酒再次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经脉中的生之力源源不断地通过头顶灵渊泽世豚向鲁不栋传去! 辛、步二人毕竟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高手,即便被六度偷袭得手,以二人的应变能力和江湖经验也并未受致命伤。步悬兵起身看清来者,冷笑一声:“金宫矞六度的小朋友好啊,看来是下定决定要和邬府作对啦?” 这一问立时浇灭了所有人大半热血,是啊,和邬府作对的人从来没有过好下场啊。 不过沉寂片刻,白骨外生的凌万古,看了一眼仍与镜像缠斗的云舟,神色冷漠道:“无妨,你们邬府倒行逆施,与大义背道而驰,焉能有好下场?” 步悬兵闻言还未发作,只听赤裸上身,肤色古铜的幸安宁阴森地挖苦道:“都说和邬府作对的没有好下场,那又怎样,这世道里难道不和邬府作对就有好下场?” 陶小颗此时又恢复了肌肉壮汉的伪装,她年纪最小,最是不屑:“金鱼头!爱记仇~略!”余生飘出来,神色正经:“我姐说,真男人就是敢揍金鱼头。”姚诗荞则是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护二皇子安危,小女子在所不辞。” 连胆子最小的狗腿王中王怀运也弱弱道:“你们邬府的主子太弱了……几剑就被人砍翻啦。” 辛棣怒极反笑:“看来确实活腻了,莫不是以为本将军解决几位会花上几刻钟功夫吧?” 凌万古、陶小颗及六度等人,闻言压力暴涨,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远不是地玄二将的对手……但就如云舟所想,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是他们一定要站在温酒云舟面前的问题! “解决我应该还是够花功夫吧?” “轰”地一声雷鸣在辛棣、步悬兵脑海中炸开!这熟悉的声音和陌生的气势……这全盛的十八法相……这,这么快!? 鲁不栋飘然而至,来到辛棣、步悬兵二人面前,向身后摆摆手道:“小朋友们先退下吧,感谢你们出手相助,此处尽管交给……本尊就好了。” 六度等人闻言迅速退下,这一退才在猛烈地喘气中知道,温酒云舟单独面对地玄二将有多令人钦佩! 辛棣看着头顶鲁不栋刻意展示的十八法相,雄伟浩然,心惊不已。他二人前来偷袭之际,也未见过鲁不栋在命绝之际同时使出十八法相!这十八尊法相漂浮于上空,仪态万千,如同十八神佛同聚此楼的盛会。光偷看一眼都只觉自惭形秽想低下头。 法相释放的气势更是惊人,辛棣分明感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法相气势压迫下,成了酸软无力的废肉,他装作轻描淡写不屑道:“装腔作势,鲁楼主当年伤重,大罗金仙也救不好,凭一个金宫矞的小杂碎就能在片刻之间恢复如初么?” 鲁不栋微微一笑:“一试便知。”众人第一次见到站起身的鲁不栋,他星目含笑,背挺肩宽,洒然出尘,样貌气质均令人心折,连见惯大世面的唐悦兮都不禁偷偷赞叹:“真好看。” 受温酒生之力洗礼的鲁不栋,一息之间便尽数掌握自身修为变化。鲁不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掌,于绝望处获新生,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番奇遇,那一定是老天还没有放弃火烧云吧!现在还来不及庆幸,先让邬府两个趾高气昂的老贼就地伏法。 “一试便知”四个字刚传到辛棣和步悬兵两人耳中,差点让两人膝盖一软直接跪下!漫天十八神佛一同出手,霞光四射,妖魔湮灭!地玄二将最后才想到:自己二人被两个小辈拖得筋疲力竭,鲁不栋比全盛时更有突破,此消彼长,自己二人岂不死…… “轰!!!!!!!!” 剧烈声响后,烟尘和彩光在下九层激荡迸裂!待耳明目清时,看见辛棣和步悬兵鲜血淋漓地瘫软在地,双目翻白,显是失去意识多时。 温酒目瞪口呆,在神佛境界的绝对实力面前,不可一世的命力竟然也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老箭打破所有人震惊中的死寂,对鲁不栋骂骂咧咧道:“下他妈这么重的手,非要把自己家业拆了是吧。老子真是想给你两脚。” 鲁不栋心中快意,笑道:“师兄教训得有理。” 老箭来到温酒身旁,看他躺在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似的,踢了温酒一脚道:“有点实力嗷小子,多谢了!”谁知温酒根本不经踢,这一脚直把温酒踢飞数丈远。老箭心里一惊,但面上强装冷酷,冷笑连连,看向云舟也示意感谢。再一想:完了,小女娃子要来折腾老子了。 唐悦兮还没发作,温酒率先开骂:“你他妈偷袭老子别用脚好吧!脚滂臭!”他嘴里还有不少碎石沙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进去的,口齿不太清晰。 温酒这一骂,不知觉中将众人从生死大难的气氛中缓和下来。陶小颗看出来温酒命力透支,跑过来一把掐住温酒的嘴巴,猛灌丹药。温酒急得“呜呜”直叫,当然还是拗不过陶小颗,只能将嘴里的砂石和丹药一同咽下,生无可恋地看着陶小颗:“吃砂石会便秘吗?你这药管便秘吗?” 陶小颗一捏鼻子:“恶心心。” 唐悦兮、云舟二人一同过来,确认温酒“老毛病发作”,并无大碍,算是喜事。唐悦兮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酒:“那么关心那个叫小怜的女孩子干嘛?” 温酒一愣:“啊?那是谁……哦!”他变得有些紧张,竟结巴道:“没,没有啊没有很关心,吧……” 鲁不栋待他们好友间稍叙,飘然而至,向温酒三人抱拳道:“冠曜楼、火烧云盆地谨记唐家千金与两位少侠之恩。” 唐悦兮与冠曜楼素有交情,笑盈盈道:“怎么本姑娘不算少侠?” 鲁不栋也笑道:“是在下口舌笨拙。”他对地玄二将自称本尊,在温酒一行人面前则以“在下”自称,颇有相尊之意。 云舟叹气道:“不敢当,尽力弥补云家过错罢了。” 温酒若有所思,道:“别叫少侠,叫老子中侠。”鲁不栋奇道:“何谓中侠?”温酒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郭靖巨侠是巨侠,杨过大侠是大侠,老子肯定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然后老子今天好歹也是个两百来岁的老人家,叫‘少侠’显得装嫩,叫‘老侠’听起来就很弱,嘿嘿嘿,诶,这么想叫我‘中侠’真的是好合理。” 众人:“……” 鲁不栋听不懂温酒的疯言疯语,只道是温酒为了他与老箭,不必对他的牺牲抱有愧意,心中对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愈发生出好感。 温酒感受到掏空的身体正在汹涌地恢复,对云舟道:“老舟,我感觉我现在好屌,屌中屌之一顿乱屌!” 那时从辰封结界冲出去后,温酒流逝近两百年寿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当时有多热泪盈眶,此时就有多火冒三丈。陶小颗当场没忍住,气得锤了温酒一拳,并用温酒的口吻骂道:“屌你妈个头!” 唐悦兮叹了一声气,两行清泪已然滑落:“大家都命苦,就你嫌命硬是不是……” 温酒没想到大家的反应是这样,赶紧安慰唐悦兮:“白头发帅啊,你看老舟就帅在白头发。” 云舟也是没好气:“老子……你大哥我是帅在气质!”温酒看着云舟,脑袋灵光一闪:“咦有没有一种可能,以我现在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你的大哥!” 云舟眉头紧锁:“滚!”温酒心里不服气:“哦。” 气氛搞得更加沉默,温酒偷瞄唐悦兮,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模样,一时不知所措。 第56章 一代中侠 鲁不栋担忧寒天赤隐龙的状况,唤来小行云,带着众人去往鉴道台。有了先前寒天赤隐龙开的路,众人回去倒是方便快捷得多。从九十九层往下,一条宛如龙身般粗大的窟窿,直抵鉴道台。 鲁不栋和老箭相视苦笑,手一挥,小行云载着众人向下而落。 温酒躺在唐悦兮身旁,紧张得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冥思苦想出来一条究极冷笑话,正准备向唐悦兮讨两下白眼,却被一阵阵潮水般的欢呼声淹没。 所有人都是一呆。 欢呼声突如其来又振聋发聩,原来是看到温酒一行从窟窿返航,全冠曜楼数十万的游客百姓全都拼命挤到窟窿旁边围观他们的救命恩人!直到温酒一行出现,始才爆发欢呼声! 老箭忙招呼楼外的小行云来到窟窿旁,纷纷围成六尺小墙,免得窟窿边的游客百姓被挤得摔下去,乐极生悲。 毕竟在唐悦兮有意为之之下,温酒的一举一动都在心灵旅途的“直播”中。他与六度和解,一同阻挡恶龙发狂;他不顾寿命强冲结界,与云舟智计百出,各自抵抗地玄二将;他力挽狂澜,治好冠绝五曜奠定胜局时,热泪盈眶又提心吊胆的当然不止唐悦兮一人。 “温中侠!新发色帅得不行,和唐家大小姐郎才女貌天仙配啊!”“温中侠,替我们金宫矞的小老百姓出了口恶气!”“温中侠,一会儿来我们家整顿好的,就在兜峪街麒麟巷大梧桐树旁第二户人家!”“温中侠唐小姐!让小女嫁给你们家做妾啊,小女虽不如唐小姐天人之姿,但也是细腰大臀好生养的!”“爹!!温中侠……你倒也可以看看小女子……” 温酒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夸赞、铭感大恩中,被夸得飘飘然,正要像个气球般向上飘去,被一只温软小手一把拉下。温酒一脸傻笑看着唐悦兮,唐悦兮则是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掐了温酒一下。 唐大小姐一开始打的算盘很简单,既然自己是全拏云的焦点,那就……趁机让大家都认识认识温酒!让这个世界知道还有温酒这样的人,让温酒去感染愤怒的人,让温酒去点燃麻木的人! 天知道最后邬府上赶着帮忙造声势,让这场盛会完全超乎想象,让……代价也完全超出预料。唐悦兮想到这还是叹了口气,收了“直播”的命力,以免所有人都看到温酒的傻模样,也不能让太多女孩子惦记这个外星傻子,哼! 鲁不栋虚弱时遭地玄二将偷袭,之后便一直与之周旋,并不知外界境况。这一路老箭向鲁不栋简单讲了讲,当鲁不栋得知寒天赤隐龙也是为温酒等人救下,既觉意外,又觉得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到这么了不起的事。 在简单确认寒天赤隐龙并无大碍之后,鲁不栋向老箭道:“走,去会会邬府的玄旌营,也不知道孩子们能顶到什么程度。” 老箭掂量了一把那个什么都能装下的箭袋,道:“速往。” 众人这才想起,原来地玄二将大军压境,是冠曜楼中的子弟们在外抵抗。温酒急道:“带我一块儿啊!”老箭奇道:“你他妈自己跟上来不就好了?”温酒更急:“老子他妈的还动不了!” 云舟猜到意思,笑着拍了温酒一下:“还学会拐弯抹角的。”温酒得到回应,喜笑颜开:“嘿嘿嘿”。 渊罪剑应声而至,停在温酒身旁,温酒喜滋滋一个“王八翻身”,翻到渊罪剑上,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坨人,趴在剑身,下巴磕在剑柄处,扬起一张傻笑脸。 御剑,可能是地球少年才懂的情怀。唐悦兮、陶小颗见状具都面红耳赤,微微低头,以认识温酒这种傻子为耻。 鲁不栋见状哈哈大笑,道:“来吧。” 没走几步温酒又嚷嚷:“慢慢慢不对头!”众人看向温酒,温酒急道:“老舟你这个手法不对,怎么能让我屁股对着外面向前飞,这他妈看起来好弱智啊!”众人齐声哄笑。 云舟道:“也是。”他手指一挥,渊罪剑掉转箭头,剑柄架着温酒的傻笑脸,向外飞去。 唐悦兮和陶小颗的头又不知觉低了一两分。 楼中这一乱,不算漫长,但也刚过傍晚。此时黄昏渐退,夜色微凉,众人一出大门,正瞧见冠曜楼子弟与玄旌营浴血奋战。 玄旌营乃是步悬兵呕心沥血培养的精兵强将,架海擎天,攻无不克,最可怕的是每个人都身着步悬兵命力凝制的“玄晶铠”。“玄晶铠”沿袭了步悬兵的命力特点,在受到进攻时,会生出相同的力道反馈于进攻者,在战场之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幸而玄旌营野战无敌,攻坚并非顶尖。 冠曜楼的子弟们几乎全数生于火烧云盆地,本就团结,更有鲁不栋师门“掣仙塔”的神算机关、玄奇阵法,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 最关键的是,玄旌营攻楼不到半个时辰,便突然出现了神秘第三方势力在玄旌营后方,与冠曜楼形成了合围包夹之势。是以在如此悬殊的兵力之下,玄旌营仍未迅速攻破楼门。 此时冠曜楼楼门自行打开,玄旌营正要全军突破,只见鲁不栋怒目而立,左右手分别拎着辛棣、步悬兵的尸身。他双手一抛,将两具尸体向玄旌营人群中重重扔去。 步悬兵倒还好,就是一个干瘦小老头,那辛棣一落地真像一坨大翔丢进苍蝇堆,来不及躲闪的苍蝇们被砸得“嗷嗷”惨叫。 鲁不栋怒声道:“恶首已伏诛,宵小贼子尽早退了吧!” 眼见此景,那神秘的第三方势力也迅速让出一条路,意思很明白:战局已定,赶紧灰溜溜地滚吧! 一个玄旌营副将模样的人上前,用手指着鲁不栋,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阉人!真敢坏我邬府大事!” 唐悦兮小声跟温酒说道:“这是个老熟人,叫成苟僓。他儿子成炮晖不久前才被你揍了。” 温酒恍然大悟,却听唐悦兮又疑惑道:“有些不对劲……”温酒问道:“咋了又。”唐悦兮歪头想想,道:“你想啊,这人就算是在邬府此次行动中终于得到重用,仍是个实力差劲的小狗腿。凭什么敢对鲁不栋这么嚣张?就算有邬府庇佑,他全家可都在怀安城中,邬府在紫殿霄天高地远的,哪有同在怀安城的鲁不栋近?鲁不栋真要收拾他,邬府哪来得及保护他。” 温酒一想也有道理,瞎猜道:“难道邬府搬迁来金宫矞啦?要么就是这狗腿任务失败,自暴自弃。” 唐悦兮摇摇头:“都不太合情理……糟了,你说邬府其实会不会有别的阴谋?冠曜楼闹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且这个阴谋极有可能已经成功了……否则这人凭啥这样不知死活?” 温酒心想:这不为难人么,你都没有答案,我凭啥知道为啥! 众人以为成苟僓揭了鲁不栋伤疤,鲁不栋定然愤怒之下大开杀戒,谁知鲁不栋闻言只微微一笑:“得这位温……温中侠相助,本尊如隔世再生,已是一个完整之人。” “什么?!”成苟僓脸色一变。 连温酒都没有想到,生之力的治愈之能竟如此神奇,连多年前的旧伤都可治愈。转念一想又觉合理,毕竟与生之力以往治过的伤相比,宫刑确实仅能算小伤。 成苟僓阴狠一笑:“就算成某信你,这世界永远都道你是个阉人,因为你永远无法向任何人证明。” 鲁不栋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世人的眼色,能不能证明本并不在意。谁知温酒听了气不过,出言呛声道:“那有什么不能证明的,是老子就裤子一脱,绕着怀安城跑两圈,要么让鸟小的人闭眼,要么让鸟小的人闭嘴!” 这一番言语过于惊世骇俗,鲁不栋闻言,神色从惊疑不定到喜上眉梢只用了一眨眼时间,哈哈大笑道:“有道理!”说罢双手将衣物一扯,竟真的将匀称健美的肉身完全裸露! 唐悦兮、陶小颗双双惊呼捂住眼睛,鲁不栋丝毫不顾世俗眼光,放肆大笑,一把抓住温酒,大声道:“温酒兄弟,借你一用!” 温酒傻愣地一挑眉:“借老子干啥?……我操!?!!!!!” 只见鲁不栋拎着温酒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身躯,开始向外裸奔! 鲁不栋本来速度极快,但为了让世间的人们看清他到底有没有“鸟”,跑得故意慢了几分。绕城一圈裸奔完成,回到冠曜楼,只见到风中凌乱的温酒神情呆滞、生无可恋。 此时玄旌营的敌人已退去,温酒盯着鲁不栋,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弱智遛鸟侠!裸奔就裸奔,逮着老子是干什么啊!!!” 鲁不栋恶气尽除,心情通泰,闻言挠头笑道:“第一次裸奔,有点不好意思,找温兄弟陪一陪,壮壮胆。” 温酒气得七窍生烟:“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别叫老子兄弟!老子现在要是能动绝对你一拳打爆你的狗头!!” 鲁不栋奇道:“话可是温兄弟自己说的,何致生气?” 温酒埋头抓狂,手脚乱舞:“裸奔是裸奔,被一个裸男拎着到处跑那能是一回事吗!搞得我们俩有什么他妈的不正当关系一样!” 人群闻言齐齐大笑。 此时一人从人群中越出,微微笑道:“鲁兄是真赤子,此番奇遇既痊愈了旧伤,修为也有极大突破,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只是下次莫在小女面前耍流氓,有失前辈体面” 鲁不栋穿好旁人递来的衣裳,闻言欣然:“原来是唐兄率人解了玄旌营之围,还未及道谢。贵千金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是小弟举止鲁莽,定无下回。” 来者方巾雅袍,身形瘦长而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折了腰一般的体型,却不怒而威,意志稍差者都在他面前失了抬头相望的勇气。 此人与鲁不栋寒暄完毕,正凝视着丢了魂的温酒。唐悦兮轻步来到温酒身旁,向那人道:“唐瀚章,我的事情你现在少管!” 全场惊呼,原来此人正是唐悦兮的生父,金宫矞最大势力的家主,冠绝五曜之一唐瀚章!唐瀚章平日沉迷科研,深居简出,是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此时所有人都不禁惊叹,这趟来值了,两位冠绝五曜的会晤,是何等罕见难得的大场面! 唐瀚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温酒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他僵硬道:“唐叔叔啊,哈哈哈……你这个,小山羊胡感觉很帅啊。” 在场所有人都同时低下头,扶住额。他们现在可都是“九(酒)月(悦)”cp的cp粉,在他们看来这可是温酒第一次见岳父老子,一开口都说了个啥啊! 温酒脸色突然大变,他好像也发现了问题,但方向和大家的不太一样。他着急道:“等等!我和这个不着调的变态真的没有关系!我今天才认识他!”抬头向鲁不栋急道:“快放老子下来!!”鲁不栋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放。” 温酒更急:“你不要以为你是个老人家我就不能揍你!我他妈现在也是个老人家!” 众人被温酒的胡搞逗得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唐悦兮本想掐温酒一下,但又怕显得太亲昵,面有羞意,少有地展露小女儿作态。 唐瀚章突然开口道:“你是……温酒。” 温酒想到自己被一个裸奔的变态拎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绕城跑了一圈,听到这个问题只好回答道:“很难跟你解释我其实并不想是温酒……” 唐瀚章也是一乐,又端详了一阵温酒,道:“可惜。” 温酒如遭雷击,不知所措。鲁不栋颔首道:“唐兄莫以貌取人,这位温酒小兄弟热血仗义,聪慧无比,潜力无穷,乃是佳婿的上好人选。” 唐瀚章摇摇头:“鲁兄误会了……” 唐悦兮一跺脚打断道:“都叫你少管!要错也是你当年错在先!” 唐瀚章默然半晌,对唐悦兮笑道:“记得早些回家。”又对鲁不栋正色道:“鲁兄,还需借一步说话。” 鲁不栋正好想替温酒再使把劲,点头赞同。他把温酒放回渊罪剑,转身用修为向楼中数十万游客百姓大声道:“诸位受惊,乃是冠曜楼招待不周!今日冠曜楼宴请所有朋友,各位一切用度全免,一切吃喝尽管拼命点!把冠曜楼的厨子累死一个算一个!” 此言一出,全楼众人更加欢呼。只有冠曜楼的子弟们,神情在大难不死的庆幸中,还透露着满面凄凉,想必正是司职厨房的年轻孩子。 而此时厨房总管老箭,神情淡漠,缓缓掏出那支老烟,向嘴边送去,却怎么样也嘬不着…… ……是手太抖了,其实冠曜楼确实不缺这个钱,但往日里节省惯了,老箭一时间有些失态。 温酒在陶小颗丹药的辅助之下,恢复速度较上次已大幅提升。此时虽虚弱但已有些力气起身行走,正要拉上云舟、唐悦兮加入狂欢的盛宴,恰迎来了六度年轻代表的道谢与道别。 金宫矞六大派的这几个帮年轻人,偏激过,迷茫过,无知过,但无论如何都是当代翘楚。他们的在冠曜楼与温酒、云舟、唐悦兮相遇后,意志观点和目标都悄悄然逐渐转变。也知道了想获得救赎的真正道路。 如今依旧保持神秘的大美人姚诗荞,莲步轻移,向云舟施礼道:“云公子日后去往何处?”云舟感她相助制服寒天赤隐龙,坦然相告:“待义弟无恙,即日回宫。”姚诗荞脸色一白:“即日启程么?”云舟道:“刻不容缓。” 凌万古闻言有些犹豫,正要开口,云舟率先道:“此去锄奸,定给凌兄一个公道。还望凌兄坚守苦宗初心,除尽天下苦。”凌万古俯首抱拳:“铭记于心,后会有期!”转身离去。 陶小颗最是不舍,恢复壮汉模样的她仍是双手向温酒一伸:“抱!”温酒心中早已将陶小颗当作共经生死的伙伴,难得温声皱眉道:“抱你妈个头啊。”他看见陶小颗的壮汉模样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禁又恶心又心软,一把抱住“壮汉”:“就这一回啊,长大了就不能抱了。回家以后琢磨点正经的,比如怎么把那丹丸炼得好吃些……真的太,他妈难吃了!”陶小颗闻言破涕为笑,她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少女姿态,安心向温酒告别。 幸安宁也上前抱拳道:“还请温酒兄弟宽容大量,原谅小生胡诌之词。”他这一番修为大涨的奇遇算是颇得温酒恩惠,想到初时对温酒造谣中伤,心中有愧。温酒大声嘲笑并回应:“没人信你那瞎叭叭的!”与幸安宁和解,温酒又将一旁有些紧张的怀运招来,对二人一同道:“看,这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拏云分萨,你们叫她唐姐姐。” “唐……唐姐姐”幸安宁和怀运较唐悦兮其实都大上好几岁,叫人姐姐是心甘情愿,但当众如此称呼,两人都是不好意思,脸色涨得通红。 唐悦兮敲了温酒一个爆栗子,对二人柔声道:“不必如此称呼,你二人所求本小姐略有耳闻,唐家虽然能力有限,但金宫矞的不平事,就是唐家的不平事,二位大可放心。” 幸安宁和怀运这才长舒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 这时余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姐,那我呢。” 唐悦兮笑颜如花:“你回去问问你师父,要是你师父愿意的话,就来随姐姐修行几年吧!”温酒闻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向余生凶道:“啥?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老子可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余生吓了一跳:“啊……我……我也有时候看我不顺眼……” 唐悦兮拉过温酒,向六度余下几人摆手道:“大家先行休息吧,本小姐要得去用晚膳,饿坏啦!”温酒喜道:“吃!冲!” 唐、温、云三人乘坐小行云向叠月庭缓缓飞去,这一路看到楼中百姓载歌载舞,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禁相视欣然。 …… 怀安城西,绛萝亭,四面环水,悠然隐秘。 唐瀚章替鲁不栋斟了一杯新茶,叹道:“引苍法阵易主邬珺朝,乱世近矣。” 鲁不栋皱眉道:“邬府竟要夺那引苍法阵?” 唐瀚章摩挲着手中茶盏,道:“他们此行一石多鸟,劫掠冠曜楼之巨富,必定引得全世瞩目,而天将趁机率领‘破天军’和地将麾下的‘地终千骑’一举夺得引苍法阵的控制权。” 鲁不栋恍然:“难怪围我冠曜楼的只来了‘玄旌营’……邬府向云庭宣战了么。” 唐瀚章点头道:“引苍法阵是金宫矞和紫殿霄的唯一的通行要道,想来邬府是在金宫矞储备了惊人的兵力,需要引苍法阵将兵力渡至紫殿霄,以对抗云庭。” 鲁不栋抚掌冷笑:“还可以收买人心,届时有心前往紫殿霄之人,定对邬府俯首听命。好极,狗咬狗……”唐瀚章微笑打断道:“鲁兄不说气话,战事一兴,百姓只会更苦。”鲁不栋问道:“唐家已决定插手?”唐瀚章拱手道:“只是唐家力量微薄,还望鲁兄共议天下太平。”鲁不栋面色犹疑:“帮云家?” 唐瀚章笑着摇摇头,还未回答,鲁不栋的嘴角也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助苍生啊!”很快收起笑容道:“帮谁都绕不过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唐瀚章相问:“鲁兄有何疑虑?”鲁不栋眉头一皱,缓缓道:“辛棣用地苍海寿的命力给邬珺朝那老乌龟增长了一万年修为。唔,当时那情境,他是不必大吹法螺的。” 以唐瀚章的阅历和修养,闻言都愣了会儿神:“一万年修为啊……” 鲁不栋突然笑道:“但不知道为何,鲁某人还是有些信心。” 唐瀚章惊喜道:“此一战鲁兄精进千里,想必已无惧天劫。” 鲁不栋摇摇头:“再如何精进也不过匹夫之勇……唐兄,小弟见到了磅礴汹涌的后浪,像是要掀翻这世代的可敬后浪。” 两人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鲁不栋正色道:“结盟前,有个要紧事,还望与唐兄达成共识。” 唐瀚章同样正色:“但说无妨。” 鲁不栋道:“我那温酒小兄弟是真不错。” 唐瀚章哑然失笑:“我知道,不怪他,过错在我。” 第57章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温酒这顿饭吃得,就像三年来没吃过一顿饭一样,唐悦兮一边好笑,一边轻拍温酒的背喜道:“这么好吃呀?慢点儿!” 温酒抬眼看唐悦兮:“你真是魔鬼,别人都可以直接吃,只有我还得等你磨磨唧唧折腾大半个时辰才做好三个菜,你看这桌子都给我饿得干了两口……”察觉到气温降低,温酒说着说着也没了声,缩着脑袋,慢慢扒拉碗中菜肴。 唐悦兮扬起雪白的脖颈,瞥一眼银玉桌上的离谱牙印,淡淡道:“那你是不要吃我做的菜咯!” 温酒大感恐惧:“那那那那不是……那不敢……那不行。” 温酒、唐悦兮、云舟三人位于冠曜楼中心的第五十层,本是唐悦兮向老箭要来的专属私用包厢,“叠月庭”。听名字也知道,这“包厢”不仅是一个小房间,而是堪称山明水秀的一个小庭院。庭中有奇石瀑布、彩云池塘,有星光漫漫、鲜花斑斓。连云舟第一眼见到都不禁赞叹:“论静谧优美,不输宫中‘织景广兰园’。” 此时门外大声嚷嚷:“温中侠!该喝酒啦!” 这也是唐悦兮又好气又好笑的原因,叠月庭门口沸沸扬扬,根本没有安静一说。整栋楼怕是有一半的人都想找温酒喝几杯!大家对这个小救命恩人似乎不全是尊敬和感恩,而是更想和他交朋友? 温酒如蒙大赦,回应道:“喝喝喝!谁养鱼谁孙子!”正要心虚地硬着头皮溜出去,被唐悦兮一把拎住耳朵,嗔道:“给本小姐吃完再去!”温酒只好又大喊:“再等老子扒拉两口饭!你们别他妈自己先喝趴了!”门外传来阵阵哄笑声。 又有人起哄道:“温中侠家教太严,难怪不能自称大侠!”温酒骂道:“少他妈啰……你们说得对!”他看一眼唐悦兮脸色,立即改口,乖巧地坐在桌前老实扒饭。 唐悦兮扬声道:“急什么急!本小姐眼皮底下还能给你们温中侠跑了?” “哦~~~~”庭外起哄声更响亮,唐悦兮脸颊微红,一跺脚,对温酒凶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还有好几个菜呢!” 温酒眼眶一凹,可怜道:“快……快一点……”想到二人刚从云之牢逃生,全靠唐悦兮那半吊子厨艺撑到钦云木。如今唐悦兮悉心学艺多年,用的又是冠曜楼厨房的顶级食材,那味道说神仙难求也不为过,只是越好吃……越难等啊!温酒头搭在紫玉桌上,急得抓心挠肝,眼神已经进入弱智状态。 云舟瞧着好笑,伸手托过一盘软糕,道:“你先吃我的。”哪知被他命名为“扶摇臂”的新右手,因是永恒之力凝聚,力道极难控制,甫一触碰到盘子便将其连糕带盘地整个绞碎,炸在温酒脸上,好不狼狈。 温酒面如死水,看着云舟缓缓说了句:“你奶奶的。” 云舟更忍不住笑:“你自己夹点吃吧,感觉都快饿傻了。” 温酒气不过:“我他妈哪敢啊!”把头一别,另一边脸趴在桌上,不看云舟。听到“哗哗”的清脆水声,又拗不过好奇,看回云舟。只见云舟面前已盛好了两碗美酒。酒香猛烈,琼浆玉液,是老箭特意着人送来的珍藏好酒。 云舟端起一碗,示意温酒也举“杯”,道:“我要回宫了。” 二人一饮而尽,温酒道:“哦,行,就是去你家作客蹭饭呗!”突然反应过来:“我擦?不带我啊!” 云舟赞了声“好酒”,点头道:“这一路可能危机四伏,宫内更是龙潭虎穴,等事情处理好再来我家作客,吃喝管饱!” 唐悦兮端着一碟金光灿灿的“盘龙寻雾饺”,递至温酒桌前,向云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是吧。”低头看到温酒满脸碎糕,惊呼:“呀,邋遢死了!” 温酒唤出没卵用力,将面部碎屑清洁干净,急着道:“危险还不带上我!?” 云舟一想,怪自己草率,劝这个义弟哪能用常人思维。这时唐悦兮解围道:“是烦你添乱,你大哥的修为回个家能有什么危险,堂堂邬府地将都差点让他一个人收拾了。” 温酒道:“我能添什么乱!” 唐悦兮笑道:“你看你到哪,哪不乱。” 温酒:“……” 云舟也笑道:“云家家事牵连甚多,少碰为妙。”趁温酒不注意,夺来一颗饺子,惊艳赞叹:“好吃!” 唐悦兮看着温酒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欣喜:“那可不,看你俩兄弟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她自己也拎过一颗“寻雾饺子”,听云舟突然道:“你当年还真猜对了,雾也是水的形态之一?” “哪是我猜的是,书上教的,说了我是读书人!”温酒白眼一翻,当年在师父云眠的帮助下,确认自己的命力就是最常见的“水”,温酒立即提出了水的“固、液、气”三种形态,希望自己能够有个性点,不那么普通。 云眠再见多识广,也无法去认知超出自己世界知识体系的原理,但温酒提出的观点还是给云舟留下来深刻的印象,是以有此一问。 二人经此一战,各有突飞猛进。 云舟与剑灵守玄子一同破解“十宙一剑”,剑道领悟一骑绝尘。命力更是同时获得“逢圣”、“居元”两大境界,小皓晶神鹤相辅之下,云舟命力每一招一式的威力都倍增,水涨船高。而永恒之力本质上就是“居元”境界的命力特质,云舟温酒二人都知道,所谓“居元”境界,便是可以使命力凝聚实体,永恒存在的实体。比如云舟用命力凝聚的“扶摇臂”,境界更深以后,甚至可以凝练自己想要的任何兵刃。 永恒之力,则似乎比魂碑中记载的“居元”境界要更高一筹,因为通过永恒之力释放的招式,不死不休,恒久不灭。意味着以后云舟每领悟一个新招式,其破坏力都远超表象,他的命力在这番大战中,确实得到了匪夷所思的质变。 温酒同样掌握了两大境界,在与灵渊泽世豚的配合之下,本就出神入化的治疗神通,拥有了远距离输送命力治疗患者的能力,这让温酒一举成为了战场中心的可怕掌控者,只要温酒不死,温酒一方的战斗力可能永远不会损失。 偏偏温酒也很难死! 自愈神通和惊人体魄便罢了,如今还在灵活联动“临苍、化灵”两大境界中,顿悟了瞬间移动,四式花里胡哨拳的威力更足以撼动任何强敌。虽然温酒没有领悟永恒之力,但心思巧妙地开发出命力的第二种形态,就潜力而言只怕比云舟更胜。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简单把“地玄二将之战”做了复盘,云舟不禁问道:“那你命力的第三种形态是怎样,现在应该也能启用了吧?真的是‘冰’吗?” 温酒双手一摊:“用个锤子,一点头绪没有。” 云舟沉吟道:“许是机缘未到。”看一眼温酒没心没肺的模样,笑道:“治好鲁不栋,你的命力该又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有空多琢磨,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说不定都能一拳揍翻老乌龟。” 温酒哈哈笑道:“老子现在就感觉能一拳揍翻老乌龟!” 唐悦兮“噗嗤”一笑:“你俩一壶酒都没喝完,就吹成这样啦?”端来两碟佳肴,一是“九圆金汤”,一是“彩珍小糕”,向温酒努努嘴:“喏,吃完这俩才能去和门外那帮人喝酒。” 温酒喜道:“好!” 唐悦兮忽然将糕碟向身后一收,“哼”了一声,对温酒道:“先夸我!” 温酒道:“不愧是宇宙第一睡觉精!烧菜的手艺也是宇宙第一!”唐悦兮不禁莞尔,啐道:“吐不出象牙!” 这一夜尽兴畅饮,温酒酩酊大醉。 翌日温酒醒来时,床头放着云舟的留信。信中大概意思是,待云舟要事一了,自会邀请温、唐二人前往紫殿霄游玩。温酒看完信当场就骂了句:“老舟这个傻*!邀个锤子请邀请,这是邀请的问题吗!邀请老子老子就能飞上天了吗!” 再多骂几句,也掩盖不下心中的不舍和失落,温酒悻悻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换了一身衣裳。抬眼望去,这屏风摆件、窗台茶几极尽奢华之能事,温酒虽说不出这些物件奢华在何处,但就感觉阵阵富贵的气息直扑面庞。 唐悦兮掀开门帘进来,笑吟吟地看着温酒。她也换了一身淡纹青花裙,披着正午的阳光入门来,明艳动人。 温酒瞅着貌美少女,又羞又喜:“你替我换衣服啦?” 唐悦兮霞飞双颊,重重敲了温酒一下:“你这外星脑袋能不能琢磨点正经事,小盐都比你聪明多啦!” 小盐跟在唐悦兮身后,此时冒出来,语气钦佩又诚挚:“温酒哥哥好!” 温酒哭笑不得,想到自己大概是被这个小毛孩扒光了衣服,深觉抬不起头。唐悦兮轻笑道:“小盐快去伙房帮忙吧,姐姐有话要和温酒哥哥说。”小盐眼中虽有不舍,但依然很听话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唐悦兮颔首“哼”了一声,道:“怎么跟你那么斯文的大哥相处了三年,反而越来越粗鲁了,三句话离不开脏字儿。”温酒一愣:“不知道啊,就是总是感觉自己很生气。”唐悦兮略一沉默,俯身而来坐在温酒身旁,微微低头道:“我爹……唐瀚章传了些消息来。” 温酒一听是唐瀚章,立时有些紧张:“他他他,说啥。” 唐悦兮歪头一笑:“你还记得我们跟邬府怎么结的梁子吗?” 温酒回想当年散星云丛中,自己差点被邬惊澜和蒯择等人杀掉,那时唐悦兮血性一扬,单方面宣布与不可一世的邬府结下梁子,实在是又飒又热血又令人倾慕。 唐悦兮猜得几分温酒所想,俏脸微红,接着道:“邬府昨晚在紫殿霄夜袭‘登旸城’,正式向云庭宣战啦。于公,这场拏云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中,饱受苦难的一定是普通百姓。于私,邬府恶事做尽,在我们手上两次损失惨重,算是血海深仇。” 温酒喃喃道:“所以这场战争……” 唐悦兮道:“所以这场战争,胜者是谁不重要,但败者一定得是邬府!” 温酒道:“好!” 二人并排坐在床上,唐悦兮不禁看温酒一眼,笑道:“好什么好,很难的!”一想温酒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主,也不知道自己跟他说“难”是能怎样,接着道:“邬府谋算向来算无遗策,我们早就吃过不少苦头啦。他们敢在昨天向一千多年历史的云庭宣战,听起来可能不可思议,但老乌龟一定是有了极大的把握。” 温酒脸色微变:“我擦,那老舟那个傻*这时候回去……” 唐悦兮道:“所以我们也需要更快……这次邬府叛乱,有个很大的疑点,其实已经被我们撞破。当年那个蒯择,驭灵丘道命双修的高手,记得吧?” 温酒连连点头:“恩人啊!把绝命大水猪给我送来的绝命好人!”这时灵渊泽世豚竟然自己从温酒的胸口幻化而出,气鼓鼓地爬上温酒脑袋,两只前蹄对着温酒的太阳穴重重一锤,然后消失。这一锤力道甚重,锤得温酒头晕眼花。 唐悦兮掩嘴轻笑:“让你瞎白话吧。对,就是那个蒯择,当年驭灵丘的人与邬府有勾结时,本小姐就觉得不对劲。” 温酒揉揉脑袋:“我现在也不太对劲。” 唐悦兮爬上床,跪在温酒身后,把他双手嫌弃地丢开:“笨手笨脚的,喝那么多酒,对劲才怪。”纤手一抬,在温酒头上轻柔地按摩,又想此举好像有些过于暧昧,赶紧接着道:“驭灵丘和婪魂谷这两个地方在拏云大陆很特殊,你不了解。” 温酒感受到唐悦兮的冰软小手在自己头上,左一划又一抓的,极是舒服,差点发出很羞耻的呻吟,逼自己转移注意力:“那俩到底是啥地方。” 唐悦兮道:“驭灵丘和婪魂谷呀,别听名字这么陌生,其实这两个地方在拏云大陆中,是独立又相邻的两个世外桃源。那里人杰地灵,但关系很特殊……按理说邬府是不可能说动他们相助叛乱的。” 温酒道:“啥关系很特殊?” 唐悦兮接着解释道:“这两处世外桃源相距极近,仅一山一江之隔。他们与世无争,但驭灵丘和婪魂谷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你死我活的死敌。数百年来便一直如此,且随着厮杀的累积,仇便会越结越深。” 温酒感叹:“听起来大家都很暴躁。” 唐悦兮摇摇头:“不算是……哎。总之你想,如果你是他们任何一方,你要带大量兵力去参与邬府的叛乱,那你的家园是不是立马失守?家人也危在旦夕?都会被一山之隔的世仇,在最短时间内侵略覆灭吧。” 温酒一想:“有道理……但咱们不都亲眼看见那谁,和小乌龟一起做坏事了吗!而且他们乌龟家就不能把两个地的人一同招揽到大军中嘛?” 唐悦兮失笑道:“你愿意养两个天天对着干的小弟呀?这俩小弟天天只顾着打自己人,花了钱还白养。如果我是邬府,我便威胁他们任意一方,说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帮你对家!”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想,这两家争斗了数百年,从来没分出胜负,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始终保持平衡,这时邬府扬言要帮你的对手,你担不担心。” 温酒明白了,但又有疑问:“这不还是跟老乌龟合伙了嘛!” 唐悦兮摇头道:“有共同利益目标才叫合伙,把别人利益安全拽在手里叫胁迫。” 温酒大手一拍,恍然道:“合伙的关系一般都比较坚固,但如果是胁迫形成的关系……就会被我们破坏掉!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驭灵丘和那,那啥谷对吧?摆老乌龟一道!” 唐悦兮噗嗤笑出声,双手扶助温酒的下巴,稍一用力让他看着自己。温酒不知道唐悦兮何意,见她长发垂肩,也低头温柔地看着自己,美到温酒心脏“嘭嘭”狂跳。 唐悦兮凝视了温酒一会儿,松开他的下巴,缓缓道:“对也不对。是你一个人去。” 温酒大惊失色:“那你呢?” 唐悦兮嫣然一笑:“那不得收拾你给我的烂摊子去,也不想想是谁在那胡诌八扯地跟六度朋友们说,什么,哎呀唐家睡觉精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这种闲事她可太爱管啦!”温酒委屈地小声叭叭:“……哪有那么阴阳怪气。”唐悦兮道:“那怎么办呢,你话都给我放出去了,我总不能做不到吧!” 温酒欲哭无泪,唐悦兮又道:“崇麒海呀、辨须弥崖确实很需要帮助,本就岌岌可危,万一还受到战乱波折,无辜百姓真的苦不堪言。再说我也有些小的私心,真要让邬府输,我们可能也很需要六度的帮助。” 温酒一想到自己就要成为孤独上路的空巢老人,很不是滋味:“好想反驳你,又觉得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唐悦兮宽慰道:“放心,你只是先去了解情况,驭灵丘和婪魂谷的势力,远比拏云上的大宗大派都要错综复杂。到时候本小姐这边的事情一办妥,就会去找你的。随时用同心灵结保持联系嘛,路上也能聊聊天。” 温酒一脸麻木:“行。” 唐悦兮道:“你这个外星幼稚鬼,记得千万不能惹事!不要毛毛躁躁地老跟人打架,别人惹你,你也不要还手,反正挨打你可在行啦。” 温酒生无可恋:“啊?……打架都还不行了啊……” “哎呀气死我啦!”唐悦兮重重敲了温酒一下,双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揉,把他蓝白的头发搞得杂草丛生、乌烟瘴气,笑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 温酒把气都撒在邬珺朝身上:“都怪老乌龟作妖,一天天的该吃不吃,该睡不睡。” 唐悦兮心中也不舍,才与温酒相聚一天,又要分离……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世界本可以贪图享乐,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贪图享乐。十九岁的少女温柔一笑:“所以和平可贵嘛。我的任务可比你重,一会儿就得先走啦。你看那襄璃茶几上,有盏小酒杯,那是给你一人上路准备的储物小宝贝。里面的东西,全是本小姐给你精心挑选的,有常用的也有唐府这些年最新的研学成果,路上自己多琢磨,不懂的就用同心灵结问我。” 温酒的注意力一下被好奇心拿走:“我操……终于出现了,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 唐悦兮白眼一翻,站起身:“先走啦!你一会儿记得别从冠曜楼正门走。” 温酒问道:“咦?为啥。” 唐悦兮回眸一笑:“走正门?现在怀安城里怕是一半的人都把你当好朋友,不让你醉满一个月,也想出这怀安城?当然只能悄悄溜出去啦!” 温酒小声道:“那不正好,喝他妈个……走!走后门开溜!” 唐悦兮“哼”了一声,施心向身往离开,临走不忘回首瞪了温酒一眼。 一时间房内充满了不舍和孤寂,温酒拿起小酒杯端详,是个湛蓝色半透明的方形小盏,精致漂亮,唯一的缺点是,根本不会用啊! 温酒鼓捣半天,正想问问睡觉精,突然酒杯中波纹荡漾,其中有什么物事一一浮现在温酒眼中。温酒心中涌起一股不敢相信的甜意,难……难道是只要想到睡觉精,就可以使用这个炫酷小酒杯…… ………… 温酒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代中侠,临了还要偷偷摸摸畏畏缩缩地找后门开溜。冠曜楼中千回百转,好在下楼只有一个方向,温酒好不容易来到后门前,一推开门,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似乎等自己有好一阵时间。 温酒脸色一变:“你们想干嘛!你不要以为穿了衣服老子就会原谅你!” 鲁不栋失笑道:“听闻温兄弟远游在即,特来送行。”老箭冷笑道:“少啰嗦,求你办件事。” 温酒道:“老子他妈啰嗦啥了,就说了一句话!”老箭冷哼一声:“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一句话老子都不爱听,怎么了?”温酒道:“……行,你他妈说的有道理。” 鲁不栋摆手笑道:“去驭灵丘的话,顺道帮我们查查弑真令何解,那寒天赤隐龙现在每天像少吃了二十年饭一样,叫叫嚷嚷地烦死人。” 温酒道:“这我理解,我也受不太了红色大肥龙。”鲁不栋赶紧顺着温酒的话道:“那多谢小兄弟!事成以后,兄弟可愿入我掣仙塔习艺?习斩龙掣仙之术,平拏云万般不平事。” 温酒道:“还学?老子又不是移民你们这读书来的,几年后手上两本毕业证。一本‘依心体育院校甲级毕业证’,一本‘掣仙职业技术学院找后门进的毕业证’。妈的吃喝玩乐一个没占,感觉我像个外星大冤种,不学了。” 鲁不栋扼腕道:“可惜……这样吧,老夫观你与步悬兵一战,招式刚猛有余,精妙不足。”从怀中掏出一本红皮封本,道:“这本‘诸天正法拳谱’乃是老夫生平绝技十八法相中凝练而成的‘天尊拳法’,送你观览习练,定能在拳脚上助你精进一二。” 老箭瞧着温酒无奈接过“诸天正法拳谱”,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威胁道:“这拳法你要练不会,老子会追着你爆砍两条街。” 温酒其实也是一时暂忘了还有个大仇人,相当敷衍道:“……行行行。”将拳谱向腰间的小酒杯一扔,消失不见。 看着温酒离去的背影,鲁不栋和老箭相视失笑,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会对冠绝五曜的生平绝技不屑一顾。 ………… 紫殿霄,莘远大殿,东偏殿淳宁书房。 “啪”地一声巨响,几案和摆放的奏折被拍得猛烈跳动。 深夜深宫里,没人知道平日斯文儒雅的摄政王,会有如此震怒的一面。他指着刚刚回来的云舟,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你的右臂呢!” 云舟怒极反笑:“皇兄对邬府放纵不顾,自有我辈来惩奸除恶。一只手臂换冠曜楼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何错之有?” 摄政王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无知!短视!对于邬府,不除恶斩根有何意义?若他们行恶一次便用手臂换一次,你还能换几次?” 云舟冷冷道:“为世间不平慷慨赴死,我辈义不容辞。” 摄政王道:“好,不是这些年对邬府放纵不顾,而是对你太放纵不顾!从今日开始,你便禁足宫中,唯我亲令才可解除禁足。” 云舟目视自己皇兄,淡淡道:“行。” “吵吵吵……每回见面就吵,背后又天天说别人怎么怎么好。”一道娇娇糯糯的声音传来,正是三年未见的小妹云珂。 摄政王、云舟二人闻言都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云珂掀帘而入,三年没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月光下的漂亮女孩更显得白嫩水灵,她正要乳燕归巢般投入二哥哥的怀抱,却怔在半路,泫然欲泣:“二哥哥,你,你的手……” 云舟运命力凝出“扶摇臂”,臂上风纹激荡,神华内敛。他向云珂柔声宽慰道:“换了一只更好看的手。” 摄政王突然软声道:“皇弟,你可知父皇去世多年,本王为何只摄政,不登基?” 云舟沉默不答,只哑叹一声。只听摄政王又道:“如今你也成年,若将云帝的‘苍难敝’修至圆满,本王便将当年母后亡故的真正原因告诉你。” 云舟吃惊道:“哪还有真正原因,不就是因为我……” 摄政王摇头道:“自然不是。” 云舟沉默一阵,又道:“‘苍难敝’我不练了,这天罚剑不用也罢。” 摄政王、云珂闻言齐齐大惊,问云舟缘故,兄妹三人月下长谈,云舟将云绝羽当年性情大变,所行之恶娓娓道来。 故事讲毕,云珂怔怔托着腮,喃喃道:“原来那个蓝头发的下等人这么可怜……” 摄政王沉吟一会,道:“你既以云帝为敌,苍难敝和天罚剑更需了解透彻,不练一事予以驳回。” 云舟还想辩驳,只听云珂突然道:“二哥哥,你不都和那个蓝头发下等人形影不离的嘛。他在……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呀。” 云舟看着云珂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惊喜多过担忧,失笑道:“真的假的你。” 第58章 仙蕴之灵 小酒杯中为温酒准备了很精准的地图,温酒如今的脚程也已极快,气化状态的“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虽然移动距离不过三四丈,但架不住命力深厚一个劲地玩命用,和同心灵结中唐大小姐的玩命催。 总之温酒丢下了沿途的风景,日夜兼程,不过三五日便到达目的地。 当然也是在路途中,温酒发现自己这个瞬移,凭自己深厚的命力,没有使用间隙是个优点,但好像并不能卡bug。温酒本意尝试向天空瞬移,虽然止不住下降,但是下降速度自然没有瞬移快。可是越往高空去,瞬移的距离便会大幅缩短,直到几乎是原地瞬移,温酒直直坠落下来,才打破碎了温酒向天空连续瞬移,硬装御剑的梦。 除此之外,还有个严重弊病。 “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不像唐悦兮的心向身往,心中若有目标位置的模样,那便可以精准到毫厘不差。温酒这个……也可以精准,但经常自己都猜不到自己能去哪。因为最搞笑的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蒸气,确实可以给温酒感知到那个方向是否有阻滞之物,但如果完全没有阻滞物,温酒也完全不知道! 这一路过来,瞬移到泥潭上空摔一身泥,瞬移到村民厕所尴尬逃难,都算了。最痛苦的那次瞬移到了悬崖中间,摔成怎么样倒也不至于,温酒本来皮糙肉厚,这拏云大陆的地面也大部分都软嘭嘭的。 主要是,从悬崖跌落以后,路都白赶了,又要重新爬! 温酒这边生不如死地嘻嘻哈哈,唐悦兮那头听说了也是笑出泪花,二人将同心灵结当视频电话使,一路有说有笑,分享彼此。 直到温酒到了传说中的驭灵丘,终于笑不出来了。 驭灵丘与婪魂谷之所以被称之为世外桃源,是因为两地所处位置在金宫矞更下一层的云层。地理位置如同地球地下城世界,金宫矞便是这世外桃源的天空,但若要说这两处是地底,偏又风景宜人,昼夜分明。 地处隐蔽,当年云绝羽和唐玲珑都未发掘此地,是以此两地居民几乎都是纯粹的拏云原住民,后世与外界虽有交涉,但受拏云文化影响亦不多。 两处世外桃源仅一山一江之隔,而山中的“孕辉林”是两地的主要光照来源。林中生满了“孕辉树”,此树每日结出核桃般大小的金色“灿阳果儿”,这“灿阳果儿”成熟之后会脱离枝干,向上空飘扬,千千万万颗“灿阳果儿”凝在一起,便是这世外桃源的小太阳。果子在空中燃烧殆尽后,夜晚则如期降临。 为什么先聊这个特别的小太阳。 因为温酒,恰好瞬移到了小太阳上头,烫得他嗷嗷猪叫,还好水在高温中本也会变成水蒸气,温酒顺势继续转移。只不过这也错过了驭灵丘与金宫矞相接的唯一道路,直直从万丈高空摔下来。 要不说温酒还是成熟了许多,摔下来时担心砸坏了别人房屋或者砸伤了人,在空中一个劲地向上闪,减缓下降的速度,直到确认脚下无人,温酒这才放心的砸在地面。 驭灵丘的“云质(同地质)”特别一些,温酒坠地没有扬起灰尘,而是将地面挤压出一朵朵巴掌大的小卷云。 小卷云不一会儿随风消散,温酒终于发现自己在万众瞩目之下,摔了个屁墩! 温酒捶捶腿,揉揉屁股,站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露天戏台中央,这戏台用白云搭建成,大得吓人。而自己恰好踩在一朵特别云块儿上,云块儿颜色多彩,隐隐还有金色纹路闪耀,纹路似乎组成了一幅大眼睛的图样,时不时还有氤氲仙气散落。台下熙熙攘攘满是人……和似人非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身后一大群体型各异,张牙舞爪的妖兽似乎也被温酒吓了一跳,相互倚靠着,张嘴看向温酒。 与乌泱泱一片不同的是,温酒面前瘫坐着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 少女极美,一顶奇异的半透明轻纱,漾起波纹如同徜徉深海,从臻首笼至纤腰。瘫坐在地却难掩傲人身材,袭地的蓝白长裙与温酒的发色极相近。她肌肤白到有些病态,琼鼻樱口,眼神极其复杂。 此时少女泪眼朦胧,语气满是不甘和难过,对温酒道:“你……你怎么是个人……” 别说语意,温酒甚至没听明白这句话中的重音:“啥意思?我怎么不能是个人?”他看了轻纱少女一眼,感觉少女的难过和自己大有关系,震惊道:“不是,我都不认识你,你就人都不让我做啦!?” “哈哈哈哈哈哈!”阵阵哄笑声传入温酒耳中。 温酒循声看去,从轻纱少女身后走来一二十号人,年纪亦都相仿,相差最多也不过上下两三岁。为首一男一女甚是惹眼。 男子身形肥胖,眉眼中正,双手白毛绒绒,像是白熊爪。他一边夸张大笑,一边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居然有人的‘仙蕴之灵’是个普通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他笑得肥肉乱弹,洋洋得意。 女子明眸粉唇,容颜甚美,与轻纱少女的柔弱不同,女子肌肤光泽有弹性,肌肉线条流畅又健美,头顶两个小鹿角轻颤,更显青春活力。鹿角女子对轻纱少女道:“水一一,你本来就笨,‘先天灵躯’是个奇葩废物水母也罢了,如今认来的‘仙蕴之灵’又是个普通人,你真的太没用啦!” 轻纱少女水一一紧抿双唇,看着嘲笑她的一众人,眼中充满不服气,又不知如何反驳。白熊爪男子和鹿角女子身后的一众同龄人,也纷纷出言奚落、嘲笑水一一。 白熊爪男子又道:“明日‘启慧大典’上我可是会狠狠揍你的,免得你不知道斤两,日后上了修罗场才知道丢人现眼。”爪子一指温酒接着道:“到时候你盼了四五年的‘仙蕴之灵’加上你自己,也不够婪魂谷几顿吃的。” 温酒不禁道:“你们这旧社会啊?还吃人?!” 白熊爪男子冷冷看温酒一眼,不予理会,仍是对水一一道:“这‘废物之灵’光是听到就害怕了,你还要带着它上战场么。” 温酒知道白熊爪男子意不在自己,但用词总让人听起来有点生气。温酒正要开口进行battle,水一一猛然站起身,拉着温酒的胳膊便道:“我们走。” 白熊爪男子冷漠道:“明日可别认怂不敢来,带上你的废物小伙伴来挨揍。”目送二人走远。 温酒被水一一拉着走了好一阵,心中一大堆疑问,尤其听刚刚那段不是很友好的聊天,“仙蕴之灵”、“先天灵躯”、“启慧大典乌拉乌拉叭叭叭呱呱呱”什么的陌生名词层出不穷。除了唐悦兮一早跟温酒提过的,驭灵丘对妖兽极亲密,向来用“灵”字替代“兽”字,其余的一概不知。温酒赶紧用同心灵结询问唐悦兮,结果又!失!联!了! 温酒无语,要说这视频电话好用也好用,就是容易信号不好……不对,不是信号不好,好像是自己的问题!温酒内视之下,发现自己的命力已经使不出来了! “我擦嘞!”温酒不禁惊呼。 水一一回头看一眼温酒,轻纱下的眼神满是幽怨:“你干嘛?”温酒并没有什么防备道:“老子的没卵用力怎么没用了!”水一一奇道:“咦?……启元命力吗?你是我的‘仙蕴之灵’,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有启元命力?” 温酒无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提出问题是想得到答案,而!不!是!更!多!的!问!题!啊!” 水一一拉着温酒继续前行,并道:“作为我的‘仙蕴之灵’,未经我的允许,你当然不能自行使用命力呀。”温酒已经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哦,那什么是他妈的‘仙蕴之灵’?我为什么是这个什么灵。”水一一更加疑惑道:“因为你就是我向‘瞳神’祈愿得来的重要小伙伴呀!只是一般大家的小伙伴要么是猛虎雄狮,要么是蛟龙怪蟒,这么弱的普通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擦嘞!?”温酒再次惊呼并且听明白了:“我他妈是你的召唤兽啊!” 水一一委屈道:“怎么你还不情愿的……你们不都是自愿和‘瞳神’签订契约的吗?” “瞳神”、“圣光神兆”是和云绝羽一样,备受拏云大陆尊重的远古尊神,一剑二源神的传说温酒倒是有所了解,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骂道:“签你妈个头啊!老子不是你的召唤兽啊!” 水一一眼眶一红,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她命途多舛,本来盼着今年“祈灵之愿”仪式,向瞳神求来仙蕴之灵以改变命运,谁知这个仙蕴之灵不仅是个普通人,还性格恶劣满口脏话,动不动就凶她。好在水一一自小便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强,她红着眼眶和温酒争辩道:“你就是!不然为什么会自愿进入我的‘蕴灵之瞳法阵’!又怎么会因为我没有解除‘凝运咒’而使不出命力!” 无论是“自愿进入”还是“使不出命力”,温酒都无法反驳,但还是从水一一的话语中推测出,自己是因为误入她的“蕴灵之瞳法阵”,从而使水一一掌控了自己命力的“开关”。温酒只好道:“行!就算是,那你解开那个什么破咒,干嘛不让我用命力!” 水一一道:“当然不行,你这么不听话,用命力捣乱怎么办!用……用命力逃跑怎么办。”语气到后面又有些哽咽。 所以温酒只好黑着脸,被水一一拖到了目的地。 二人来到大山山脚一处。温酒仰头眺望,大山洁白如云,巍峨高耸,峰顶倒不甚尖,顶处冰雪流淌,蓝光煜煜。如同温酒记忆里的富士山,只是颜色由蓝白相交,风景极是好看。 山脚的景色更是奇异,地面同样洁白柔软,随意散落着透明的小帐篷。透明帐篷悬浮在数尺高的半空,蓬布随风荡漾起阵阵波纹,篷顶圆润光滑竟让人生出一种帐篷很可爱的感觉。 帐篷中住着的生物,也完全出乎温酒意料。每个篷内,几乎都住着一只或三五只小动物,它们有些生鳍有些生翼,有的绒毛多彩,有的体表光滑,显然不是同一血脉的生灵。 这些小动物们本来在各自嬉戏,也有些在呼呼大睡,直到察觉水一一出现,无一例外鼓着大眼睛向水一一扑来,“嘤嘤嘤”地拱头撒娇。 水一一心情这才好转,笑颜如花地跟每个小朋友打招呼,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温酒也被牵动好奇心,正要发问,被远方传来的问询打断。 “一一回来啦?成功了吗!”从远处走来一人,温酒这才注意到还有正常人类住的大帐篷,也不透明,只是隔得甚远一时没察觉。 水一一立刻苦着脸,向来人道:“成功啦……” 温酒注意到来人应该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头发隐隐有些棕色,面容阳光帅气,一身棕色铠甲极为惹眼,直把温酒看呆,不由喃喃道:“好酷啊!” 铠甲男子走近道:“成功了怎么还哭丧着脸,大白熊又欺负你啦……咦?这位是?”铠甲男子注意到陌生且没有动物体征的温酒,问道。 水一一脸色更难看:“就是我的仙蕴之灵……” 铠甲男子一脸愕然和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对温酒道:“你你你好,我是一一的哥哥,不是亲哥哥,叫郑棕……怎么称呼……阁下?” 温酒像个大爷:“老子叫温酒。” 二人算是打过照面,铠甲男子郑棕还是难以置信,悄声问水一一:“这位……温酒阁下有什么绝技在身吗?” 水一一脸色更苍白:“没有……用‘凝运咒’都探查好几遍啦,没有特殊血脉也没有任何绝招……就是个普通人。” “啧!!”温酒好不容易混成了一代中侠,此时频繁被人称之为毫无卵用的普通人,心里着实不太爽,发出了烦躁的抗议:“啧!!!你们懂个……” 郑棕和水一一同时感受到异样,扭头看去,只见大山正猛烈震颤!山顶如仙气般的白色浓烟哗哗往外淌,就像……就像火山爆发的前兆!水一一反而一改往日柔弱,神色变得坚定而勇敢,与郑棕对视一眼道:“这次好剧烈,速去居民区……” 郑棕神色郑重,眨眼已在数丈开外,遥声道:“孩子们还是靠你啦!” 温酒不禁问:“这山到底是咋了。” 水一一召集着小动物们向自己身旁聚拢,双手合十似要施术,简单解释道:“冰山要爆发啦!” 温酒更费解,只听过火山爆发,冰山爆发是个啥。只听“嗡隆咚”的巨响传来,那“冰山”的山顶就如同火山喷溅熔岩般,开始向外迸发巨大冰块! 温酒急道:“快帮我解开命力啊!砸我就算了,砸到这些小朋友……哦我操!砸我也不行,我没有命力了!……快给我解开啊!!!” 哪知水一一置若罔闻,她如临大敌,头顶的悬浮轻纱旋转着极速向上飘去,越向上轻纱变得越大,直至笼盖住所有的小动物和温酒。说时迟那时快,从“冰山口”迸射的巨大冰块已砸在轻纱上! 这些冰块小的都有三四个温酒大,大的仿佛南非巨象从天而降!直将轻纱砸得向下猛凹,但轻纱似乎有着极好韧性,并未因此破裂。只是巨大冰块每落在轻纱上一次,水一一的眉头就痛苦地紧皱一次。 温酒知道水一一用她特殊的能力在保护小动物们和自己,此时自己使不上命力,大气也不敢出,比水一一还紧张。再一看,簇拥在她身旁的小动物们更加是,瞪着紧张的大眼睛,瑟瑟发抖。 水一一不是第一次这样保护孩子们,这次冰山爆发的剧烈程度似乎更强于以往,不仅冰块硕大无朋,连降落的频率也是以往远不及。巨大冰块砸在轻纱上,与直接砸在她身上无二,剧烈的疼痛只能她自己生受。 是以当冰块一块比一块大时,当冰块坠落频率加剧时,当痛到意识模糊时,水一一心底涌起了生平最沉重的绝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那一刻,她向温酒看了一眼…… 温酒当然早就知道水一一会向自己求助!但是他根本没想到,水一一即便最后自己晕过去了,还!没!有!给!自!己!解!开!命!力! 以温酒的脾性,高低得大骂水一一几句,但现在确实来不及。看着轻纱缩回原来体型,回到水一一头上,那些惊慌的小动物们哇哇大哭,温酒只能硬着头皮向最近的冰块跃去! 好在命力虽无,没卵用力天生强横的锻体效果还在,何况冠曜楼一战后,治愈鲁不栋顽疾的温酒命力再上一层楼。如今的体魄已堪称猛男! “我打!!!操!” 一块眼见落地就能让温酒全军覆没的巨大冰块,在温酒的尽力普通一拳下,受力向上飞去,将后续坠落的冰块阻挡了一时半会。 温酒知道自己一不能飞,二没有法子变出一个超大的拳头,一口气阻挡所有冰块,所以他的思路是就近选择最大的冰块,用蛮力将其向上击退,以此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一拳收效颇是可观,但温酒在没有命力加持的情况下,拳头也已皮开肉绽,鲜血飞溅,显然并非持久之道。更糟糕的是,虽阻得冰块下降速度一二,但冰块相撞间横飞的冰屑,又哪是温酒顾得上,哪是小动物们承受得了的。 时间一长,如饮鸩止渴。 下方频频传来小动物们的呻吟和惨叫声,温酒自责又羞愧,只是别无他法,只能盼着“冰山”的爆发能早一刻结束。此时他双手已经露出泛红白骨,无力挥举,若不是意志力惊人,只怕早也像水一一昏了过去。 温酒虽然在心里将笨蛋女孩水一一骂了几千句,但还是拼了命地向冰块跃起,正要用后背再顶开一块冰块,发现自己头顶出现了一片巨大鳞片。温酒扭头一看,似乎是郑棕正带着一群人向自己这边靠来,心防一卸,也累昏了过去。 …… 温酒一醒来,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作为一个绿巨人模板的打架新秀,居然也有被人用绷带包成大粽子的一天。不过这绷带还挺舒适,大概是用类似“云”材质的事物织成,蓬松柔软又透气。此时躺在帐篷中,棚顶巨大,仿佛就是郑棕的巨大鳞片,以温酒的阅历已猜到一二。 一转身,吓了一跳,正是被他当时骂了几刻钟的漂亮女孩水一一。水一一还未醒转,也没有被绷带包成大粽子,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像是累坏了。 三只橙羽毛光滑,小麻雀模样的橙红色小鸟,察觉到温酒醒转,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向温酒扑来,温柔地在他头、手、腿附近蹭蹭。温酒猜想这些小动物和温旺财一样是通人性的,并未阻止,哪知篷帘一掀,近百只模样可爱的小鸟小兽全都向温酒扑来! 温酒脸色大变:“我擦!你们克制一下!会他妈的很热的!!唔……唔唔……”然后被淹没。 郑棕随后而入,看到温酒狼狈的模样,失笑道:“还说不是仙蕴之灵,哪有普通人会被这些‘小兽灵’这般喜爱。”然后关心道:“阁下恢复得如何?” 温酒大粽子一跃起身:“屁事没有!是你救了我吗?救我是一回事,再说老子是你们的召唤兽,老子真的要翻脸了!” 郑棕连连摇头:“是阁下救了我等莽夫的未来。” 温酒道:“老子实在是忍不了了,一大堆问题!” 郑棕失笑:“但问无妨。” 温酒不停拨开身上的“小兽灵”,道:“这边太闷,你带我外头边溜达边聊聊。” 郑棕吃惊地看了一眼温酒伤处,温酒翻个白眼,一瘸一拐地先走出帐篷,也没想明白自己脚是何时弄伤的。 此时天色已晚,无月无星,但四周聚着一堆堆篝火将山脚照亮,晶体的巨大冰块尚未融化,将火光映的分外好看。温酒一出帐篷,便被这奇景吸引。 郑棕一边跟族人打招呼,一边解释道:“这些坚冰实在巨大,为了无碍生计,只好架火助融。” 温酒示意明白,问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疑问:“有什么当地特色小吃吗?还有酒水啥的。” 第59章 轮不到你 郑棕爽朗笑道:“恕在下招待不周。”招手让人准备些吃食,又道:“阁下谈吐气质倒异于常人。” 温酒道:“就当你在夸我了。你这个铠甲也挺帅的,家里还有没有备用,等我伤好了也借我帅几天。” 郑棕大惊失色:“啊?这这这是天生的,没有什么备用啊。” 温酒道:“那你身上这件到时候借我穿穿。” 郑棕脸色更加无助:“也,也脱不下来的啊。” 温酒不理解,嫌弃道:“抠别!” 不一会,郑棕的族人端着一盘盘晶莹剔透的“小吃”呈到温酒面前。 这些小吃精致可爱,芬芳诱人,有绿色糕点溢着清新竹香,有绿色厚叶像果冻一样软弹摇晃,有绿色花汁荡漾着不知是酒酿还是靓汤,不一而足,看得温酒双眼发绿:“大哥……有没有肉啊!!” 郑棕神色诧异:“我们不吃肉啊……哦!果肉行不行?” 温酒怒道:“果肉也配算肉?!”一把抓起一片绿色厚叶往嘴里塞去,神情尴尬:“还,还挺好吃。” 郑棕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里有点担心这个奇怪的仙蕴之灵不喜欢这里。只听温酒问道:“破冰山这么危险,非住这附近干嘛,为啥不搬走啊?” 郑棕叹道:“这就是最安全的居址。” 温酒挑眉疑惑:“你们……是不是对安全有什么误解啊!” 郑棕同样也疑惑道:“阁下是……真的毫不知情吗?” 温酒没好气道:“你们这是‘复仇者联盟一百零八汉大战阿凡达弗利萨联军之我要当海贼王’的故事吗!非得全世界的人一出生就知道吗!” 郑棕喃喃道:“可是仙蕴之灵确实一出生就知……”看到温酒要砍人的眼神,郑棕忙解释:“这是离‘婪魂谷’最远的东丘。” 温酒根本没听明白,示意郑棕接着讲,郑棕又道:“只有远离‘婪魂谷’,才好保护这些‘小兽灵’不会像它们的父母一样。” 温酒问:“它们的父母又怎么了?” 郑棕低下头:“被‘婪魂谷’的人一一吃掉。” 温酒一愣,好像事情和自己无关,又好像自己已牵连其中。郑棕颇有触动,接着道:“不仅这些孩子们(小兽灵),在下和一一妹子的父母也在十几年前被那些恶人吃掉……” 温酒目瞪口呆:“……真的吃人!?” 郑棕神色沉重:“我们也想不明白,都属人类,他们却邪恶如斯。或许在恶人眼里,我们这些‘先天灵躯’也不算同类吧?我在战场曾亲眼所见,婪魂谷的人茹毛饮血,饿起来的时候将小兽灵手撕生吞……” “啊?……”温酒想到这些呆萌友好的小朋友,惨死的模样,一时默然,转开话题:“‘先天灵躯’是啥来着。” 郑棕很快接受了温酒啥也不懂的设定,应道:“我们驭灵丘族人,大部分一出生便保留着兽灵的体征,比如这样。”郑棕指了指一身让温酒艳羡不已的威武铠甲,道:“我的先天灵躯便是‘棕璃穿山鳄’,出生时便几乎继承了‘棕璃穿山鳄’的特点,坚甲无双,碎石震山。且随着修为增长,先天灵躯赋予的神通威力也水涨船高。” 温酒咂舌:“感觉你们很有实力啊!”郑棕又道:“我族先辈,有龙凤麒麟之躯,拏云十方无人可阻。那才真是令人敬畏的实力。” 温酒脑中闪过水一一的一些画面,顿道:“哦!水一一的先天灵躯就是个笨水母!”郑棕被温酒的话和酒水呛得猛咳,温酒若有所思道:“那感觉她也厉害的,可以保护很多小朋友。啧!……擦!那逮着老子当召唤兽是干嘛!” 郑棕看温酒的眼神闪动了一下,道:“刚说的是大部分,还有小部分族人是无法觉醒先天灵躯的普通人。为求自保,当年的族中先辈开创了‘蕴灵之瞳法阵’,用以向伟大的瞳神祈求强悍的兽灵伙伴。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蕴灵之瞳法阵’每年启动一回,一一到今年已经是第六次了……那些兽灵伙伴有的是交好的威猛兽灵,也有少数的是瞳神亲自挑选神选兽灵……等等,你作为一个凭空出现的仙蕴之灵,肯定也是瞳神挑选的,真的不知道?……” 温酒暴跳如雷:“挑你妈个头,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那个姓瞳的也揍了!” 郑棕对温酒惊为天人:“瞳神好像不姓瞳……那那那啥,数百年来,我们与婪魂谷的争斗愈发激烈,一方面我们需要保护自己和兽灵不会惨遭他们毒手,一方面我族认为抢救被婪魂谷圈养的兽灵伙伴迫在眉睫。” 温酒奇道:“他们圈养兽灵干嘛?……哦!我操!” 郑棕叹道:“是的,那都是他们圈养的食物……兽灵本就是驭灵丘一族最重要亲密的伙伴,岂能容婪魂谷如此迫害。我们只能千方百计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对抗可怕的婪魂谷。所以近百年来,很多拥有先天灵躯的族人,不得不也向瞳神祈求仙蕴之灵。” 温酒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唧唧哇哇的小朋友,都是从婪魂谷那头救下来的。它们的父母都已经被……” “也不全是。” 温酒和郑棕同时回头,看到脸色苍白的水一一向他们走来。水一一头上的轻纱已不像刚识时灵动柔软,此时软趴趴地耷拉在水一一臻首上两寸处飘动,显得和水一一一样沮丧。 三人坐在一处篝火旁,水一一的双眼水波盈盈,幽怨地看了温酒一眼,似乎始终意难平。温酒正要凶巴巴地瞪回去,只听她幽幽道:“还有些小宝宝是丛林捡回来的。它们生父母或许死于婪魂谷的围猎,也可能死于丛林的弱肉强食。” 郑棕笑道:“同病相怜,一一最是看不得小兽灵无家可归,每次去丛林搜救小兽灵都是最积极又最弱小的。” 温酒也忍不住嘲笑:“哈哈哈哈哈最弱小的!” 水一一气得脸上涌起两片潮红,她的眼神从迷茫怨怼到清明坚定,轻咬贝齿道:“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像大家保护我一样保护大家!” 那些五颜六色毛绒绒的小兽灵,听到了水一一的宣言,纷纷蹦到水一一身旁,围绕着她仿佛在说:我们相信你! 郑棕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你,这帮小兽灵也早就死在‘寒怒山’下啦。” 水一一站起身一跺脚,嗔道:“都怪婪魂谷的恶人,” 温酒像个大粽子一样,被水一一起身的势头掀翻在地,闻言好奇道:“怎么你们非要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搬走不就好了吗?” 水一一气鼓鼓道:“我们能搬走,丛林的无辜小兽灵能搬走吗!千年来死在他们手中先辈的万千尸骨能搬走吗!” 温酒本想说:“尸骨当然能搬走啊。”后来一想好像水一一主要是表达跟婪魂谷的千年宿怨,又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水一一扶起大粽子温酒,眼神透着似乎只在云舟身上看到过的坚定:“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大家不被吃掉,才能让恶人低头认错!” 温酒想起今天与水一一初相逢时她的遭遇,问道:“大家这么不喜欢你,今天人家还说要把你揍得叽里咕噜花,干嘛这么想要保护大家?” 水一一道:“那是一帮没长大的小屁孩罢了,哪懂大人的担子。再说外族侵略一到,首先受难的可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是极好的人。” 温酒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挑眉道:“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水一一只道温酒又要冷嘲热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温酒道:“他是我们那的名人,好多人都认识他。他生于乱世,自小父母双亡,被村里其他孩子歧视、欺负,但他仍然立志当村长保护村里的人。他的一生很坎坷,失去过挚友和恩师,被仇恨支配又放下仇恨。解救第四次世界大战见证了人世间的灾难动荡,最后如愿成为了七代目……村长。” 温酒第一次,这般正经地跟人解释只属于他那个世界的故事,顿了顿又道:“前一阵大哥向我证明过,只要信念不灭,就他妈可以做到不可能的事!” “rua!!”温酒热血沸腾,握拳长啸,但在水一一和郑棕眼里,他现在就是个手舞足蹈的大粽子,还怪可爱的。水一一撇嘴道:“怎么是不可能的事,真不爱听你说话。” 温酒被一盆凉水浇傻,很是无语:“你这脑回路是……算了你赶紧给我解开命力的限制吧!!” 水一一低头抚摸着一只粉色羽毛的小兽灵,瞧了温酒一眼:“我不,你一点都不听话。” 温酒急得抓狂,空有一身绝强的治愈命力,此时却只能靠药物绷带给自己疗伤。抬头一看,天空泛白,已是黎明时分,想起自己要事在身,正要打探邬府的情况,水一一道:“‘启慧大典’要开始了,你叫啥来……哦温酒!你跟我来。” 温酒道:“‘启慧大典’又是闹哪样!” 水一一将透明轻纱下的长发束好,眼神依旧坚定:“‘启慧大典’每年举办一次,在族中年轻一辈中遴选最有潜力的战士。这些战士可以得到族中长老的认可和指示,更先一步拥有对抗婪魂谷恶人的机会!” 温酒道:“怎么选,打架啊?” 水一一回头看了温酒一眼:“……是比武。” ………… 路面的阳光已经有些耀眼,花草悠闲摇曳,温酒随着水一一来到举办启慧大典处。以温酒有限的词汇量,只能形容此处像一个古罗马斗兽场。斗兽场白砖灰瓦,高墙围筑,龙纹交错,恢弘无比。入场后倒与冠曜楼的鉴道台无差,四周是可容万人的观众席,中间是云砖搭建的坚固擂台。 擂台划分了八块分擂台,想必是每年参赛者较多,为节省时间,多名选手可以在八块擂台同时比斗。 此时观众席几乎已满座无遗,氛围相当热烈,看得出来驭灵丘一族人对启慧大典极为重视。 温酒在选手等候区,闲暇观察,发现确如郑棕所说,驭灵丘族人的外表几乎都带有动物体征,有野兽的搞大威猛,也有小妖的灵动可爱,自己这蓝白发、刀疤眼倒显得没有什么个性。 和温酒、水一一同处等候区的人,一个个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确也都是年岁相仿之人。 水一一将温酒拉过来,指了指台上一个杵拐杖的老人,小声道:“我的排号很靠前,一会归爷爷宣布大典开始,我就要去对应的小擂台啦,也不知道会是先和谁比。” 温酒睡着水一一白到有些透明的手指一看,激动不已!他有些颤抖道:“这这这这不是龟仙人吗!!!我就知道你们这个世界不太对劲!!”只见台上的归老爷子,杵着上粗下细的拐杖,背身佝偻,脖子以下丹田以上都被包裹在绿棕色的大龟壳中!分明戴着墨镜,但温酒仿佛可以看到他色眯眯的眼神! 水一一无奈道:“什么呀都是……” “驭灵之躯,生于危世。诸位既立志护我族太平,保兽灵生息,那便尽情在今日一展风采吧!”归老爷子低头咳了一声:“启慧大典,灵佑开幕!” 温酒正要吐槽这龟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被水一一拉着手臂道:“我们在‘坎云台’,快和我来。” “行。”温酒不禁又问:“等会怎么打?” 水一一道:“你在台边边等我。” 温酒听不明白:“等你干嘛?” 水一一道:“等我打完呀。你啥也不会,在台边边安全一些。” 温酒抓狂道:“你他妈倒是给我解开命力啊!!……不是,你为啥笃定老子啥也不会啊!” 水一一奇道:“从你自愿入蕴灵之瞳法阵时起,我便可以用‘凝运咒’查探你的性格爱好、战斗经验、所学技能啊,你确实是什么也不会呀。” 温酒更加抓狂:“有没有可能老子根本不是你的召唤兽,所以那个什么破咒对我压根没用……只有一个封印命力的作用啊!”温酒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水一一:“而且既然你觉得老子没有用,那为什么又要带着老子来参赛!!” 水一一薄唇一抿,认真道:“既然你选择做我的仙蕴之灵,不管你多么弱小,我都不会抛弃、远离你的。” 哪里选择你了……苍天啊……温酒生无可恋:“要不你给我解开命力一次吧,我很有实力的!” 水一一歪头想了一会儿:“那你答应我,会一直跟着我。” 温酒闻言也想了一想,犹豫道:“不行……不是啊,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要回地球的,一辈子跟着你那还得了!” 水一一“哼”了一声:“那就不给你解!” 温酒跪地长啸:“#¥……¥#%&%#……%呃啊!好气啊!!” 二人随路引来到“坎云台”,台上一人已等候多时。水一一和温酒看到那人,齐齐扶住额头,那人正是昨天对水一一大放厥词,要胖揍她的白熊爪男子。 观众本来对“坎云台”满怀希望,一看到水一一登场,立时纷纷将目光头像其余分擂台。其中原因一方面水一一的弱小确实举族皆知,另一方面白熊爪男的实力也确实在年轻一代中首屈一指。 倒也不是大家不关心水一一,只是作为看客而言,一眨眼就分出胜负的比斗,确实不太会有吸引力。 那白熊爪男子,生自驭灵丘中名门望族“华氏一族”。华氏一族以熊罴体征扬名,族人几乎都有着巨熊的动物体征,后世几经联姻进化,常有异种出现。白熊爪男子便是天赋极高的一种之一,先天灵躯为“寒冰破魔熊”,不仅拥有巨熊的骇人怪力,还有着水火不侵的无敌抗性,几乎对宇宙中一切自然元素的影响都处于免疫状态。 水一一登台以后,白熊爪男子双眼放光,兴奋道:“水一一,你真敢带着‘废物之灵’来挨揍啊!”水一一毫不示弱:“小屁熊崽子,怎么和姐姐说话的!又想挨华姨的大竹板子是吧!” “大竹板子”自然是白熊男子生母的爱の专武,此言一出无疑是当众揭短,白熊男子胀红了脸咆哮道:“揍死你!!”言毕发难,他左右丈地闪进,熊掌上下横举护住面庞和胸口,显是盛怒中全力以赴。 温酒老实地坐在擂台边边,自他获鲁不栋指点以后,对于近身搏击的理解一日千里。这白熊爪男子行进节奏精妙,攻不失守,让人无路可退,温酒不禁惊叹:“难怪小屁熊崽子那么嚣张。” 水一一额顶的透明轻纱迅速延展,横在二人中间,硬接住白熊爪男子的连续冲拳。令温酒目瞪口呆的是,这轻纱可以接住那么密集的冰块雨,却在白熊爪男子的冲拳下迅速进入濒临崩溃的状态。 看水一一秀眉紧皱,神色痛苦地抵抗猛攻,温酒忍不住提醒道:“你倒是反击啊!” 水一一闷头抵抗,根本没法抽空理会温酒。温酒脸色微变:“我擦!你这笨水母不会只知道挨打吧!” 白熊爪男子闻言狂笑,攻势稍缓,向水一一出言讽道:“你这样的即便上了战场能有何用?笑掉敌人的大牙么?” 温酒甚至在心里赞同:“这样的实力确实上不了战场啊……上赶着给恶人送业绩啊……” 水一一猛抬头,面若冰山,眼神凌厉,艰声道:“我能保护大家!不比被婪魂谷恶人吓得哭鼻子的小屁熊厉害么!” 白熊爪男子再次惨遭揭短,怒从心起:“你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攻势刹那翻倍! 水一一依然只靠轻纱抵抗攻势,这轻纱虽然极大程度承受了白熊爪男子的力道,但毕竟也是水一一身体的一部分,与水一一亲身承受无异。 擂台上一攻一防两个极端,对峙良久,台下各观众反倒越来越多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往“坎云台”。 白熊爪男子也不知道为何水一一今日如此强韧,久攻不下,更注意到观众席灼热的目光,让他羞怒交集。白熊爪男子仰天长啸,只见他掌部的白毛迅速向全身蔓延,眨眼覆盖全身。獠牙和利爪野蛮生长,一道耀眼金纹从头顶延伸至熊尾,成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金纹大白熊! 多久没见过这般年纪便可以“全兽灵形态”的天才了!观众席对白熊爪男子的天赋惊叹连连。但问题也来了,如此修为怎么会久久无法淘汰水一一…… 金纹大白熊心中才是最难以置信,“全兽灵形态”的自己怪力是成倍增长,为何还是无法击溃水一一!这水一一分明早已到达忍耐极限,为何还能一次次承受自己的重击! 金纹大白熊獠牙颤动,阴森森道:“好,你说你可以保护大家?那先保护你的废物之灵给我看看!” “什么!?”温酒和水一一同时色变!只见金纹大白熊一扭头便向擂台边的温酒奔来!水一一的速度哪及得上大白熊,她急得快哭出来:“不要!他的伤还没……” “嘭”地一声,熊掌重击在温酒胸口! 温酒喷出一口鲜血,身上为痊愈的伤口悉数崩裂,瞬间将全身的绷带染红!温酒在剧痛中暴怒,吼道:“你他妈有病啊!” 金纹大白熊也没想到温酒这个废物如此不堪一击,稍一愣神,水一一赶了过来,展开轻纱将自己与温酒裹住,眼神决绝地看着大白熊。大白熊看到水一一的眼神,心中一凉,随即想到水一一竟如此拼命地要保护一个陌生男子,越发怒不可遏!他双掌持续发力,分别重击轻纱下的温酒和水一一! 原来水一一的轻纱若只集中御守一点时,极其强韧,一旦有数道并发之力袭来,便与昨日抵抗寒怒山爆发一样,承受力会被多点分担。 此时要分神保护温酒,抵抗能力大打折扣,不过数掌,水一一便已嘴角流血。她的神情极其痛苦,轻纱虽尤残喘,人已被震飞数次!若不是最后的执念,水一一早翻滚下台了。 公正擂台,胜败由人。 何况这本就是为族内筛选强者的重要擂台,但很奇怪,越来越多的观众竟隐隐希望水一一能够改变结果。 或许是水一一不停挨打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刚来拏云大陆时境况。 或许是水一一有个了不起的梦想,向世界简述过热血青年的勇敢。 温酒不知死活地爬起来,眼神透露着不容抗拒,他对水一一道:“轮不到你来保护老子!” 此言一出,近万人的全场一时鸦雀无声,他们不知为何,仿佛感觉到极寒的空气笼罩住了驭灵丘!每个人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野兽的直觉向来灵过人类,大白熊压着心底渐涌的不安,看着温酒。 温酒接着道:“给老子解开这个他妈的限制。” 水一一痴痴地应了一声:“啊?” 温酒道:“给他们看看你的仙蕴之灵有多屌!” 第60章 族史载之 水一一回过神来时,已在心底念完了“凝运咒”,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心底涌起,好像温酒刚刚的话语真的是无法抗拒的一样。 “血粽子”的绷带一根根飘落,众人才看清温酒的模样,没有任何动物体征,不胖不瘦身高适中。他眉头紧皱,右眼的剑疤和摇曳的蓝白短发中迸裂着妖诡气场,直逼得人睁不开眼! 温酒此时命力尽复,赶紧凝聚一团生之力给瘫倒的水一一渡去。从金纹大白熊的角度看去,只道温酒伸手正在猥亵水一一的胸部,金纹大白熊出离愤怒中激活全身潜力,双掌合成一拳,仰天向温酒砸去! 这一砸的威势直如开天辟地!闻声而来的归老爷子也不禁举杖遥阻:“不可伤及性……” “啊……”随着一阵惊呼,全场静到落针可闻。 只见温酒单手接住金纹大白熊的抱拳!他那体型在大白熊面前显得极单薄,是以这一幕在众人眼中充满了冲击力,双掌对峙掀起的气浪更是波及整个擂台。 温酒皱着眉头,对大白熊凶狠道:“你先逮着笨丫头欺负的,别怪老子欺负小朋友!” 金纹大白熊闻言怒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敢说欺负我华雄!”他本想爆捶温酒,却发现自己被温酒钳住,一动不能动。 温酒道:“老子现在……啊,你他妈叫华雄?”心底不禁一乐:“行,老子今天也客串一下历史名场面。” “轰!”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看清温酒如何出拳,只看到华氏一族以怪力着称的天才华雄,被温酒一拳击飞出场!飞出了整个启慧大典的现场! 后世驭灵丘族史有载:水一一绝境逢生,温酒斩华雄! 温酒也没想到这一拳这么猛,想来确实治好鲁不栋以后命力再次暴涨,便也没有打过架,力道失控好像也合理。 归老爷子杵着拐杖,也呆了好一会儿,才宣布道:“水一一胜!” “耶!!!”水一一喜不自胜,她的伤早已痊愈,只是同样被温酒的表现惊呆,此时听闻胜迅,才惊喜地跳起来,一把抱住温酒。 温酒第一次感受到少女躯体的柔软芬芳,紧张起来:“你你你你克制一下!” 水一一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温酒道:“我他妈本来就很厉害!”他本来还有些气水一一,回头看到水一一笑眼闪着泪花,不禁道:“但我一开始也老挨揍,然后会有很多朋友帮助我……然后就变厉害了,我懂了!回头把鲁不栋那个变态的拳谱给你,你也会慢慢变得很厉害!” “好!”水一一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只是闻言又一愣:“鲁……鲁不栋?” 温酒从小酒杯掏出《诸天正法拳谱》,交给水一一:“写得确实挺牛的。”言下之意好像在品评一本精彩的小说般,察觉到水一一的神情,解释道:“是那个很有名的鲁不栋,很讲情义,但是也真的好变态。” 想到被鲁不栋拎着裸奔,温酒脸一黑,不愿多提。 然而水一一双手捂嘴,难以置信道:“冠绝五曜的鲁不栋?……” 温酒只好黑着脸继续道:“是是是……他打架是挺猛的……啧,是真的猛,老子跟步悬兵那个非洲烂金鱼缠斗了大半年,结果鲁不栋一掌就给丫拍死了……所以他这个拳谱你认真研究,以后肯定也很能打,想保护谁就保护谁!” 全场一片死寂。 不论是水一一获得了鲁不栋的拳谱,还是这个最多二十出头的“仙蕴之灵”居然和邬府玄将交过手,全都超出了驭灵丘的常规认知。 难以置信,但又好像有些可信,毕竟温酒已经展示了一拳揍飞华雄的实力。 水一一更觉得温酒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般落在心间,愣了半天才痴痴道:“谢……谢谢你……” 温酒一摆手:“那倒没啥……不要再关掉我的命力了!!” 水一一小声道:“那你不许跑……”她苍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一抹潮红,显得娇羞可爱,声音像蚊吟般小:“你不要离开我……” 温酒其实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一旦解开了命力的限制,立即用瞬移逃走,结果事态发展全然出乎意料,何况现在也搞明白了,就算用瞬移撤走,水一一还是能随时限制他使用命力。 这时想起自己正事还没有任何进度,温酒附耳向水一一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们驭灵丘怎么和邬府合作的?” 水一一又是一惊:“啊?我们和邬府合作啦?” 温酒失望道:“你不知道啊!” 水一一想了想道:“这些事一般只有族长和大长老才知道。” 温酒问道:“那去哪找这俩人。” 水一一噗呲一笑:“倒也不用怎么找,每年启慧大典最厉害的几个新人都要觐见族长的。”温酒道:“啊?我们这都不算最厉害?”水一一道:“那当然不是,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厉害,但是启慧大典还没有比完,族长不知道呀!” 温酒一拍手:“原来要打很多场啊!” 水一一笑道:“是的,最好能一直打到冠军!” 温酒自信道:“明白,那老子给这个大典整热闹点,整夸张点!” 接下来的比斗,给温酒累够呛。倒不是难打,温酒照样给这些驭灵丘的年轻人一拳一个带走。只是抽签轮次结束以后,自由挑战的赛段,来参加启慧大典的全部年轻人几乎全数向温酒发起挑战! 温酒这才知道不只水一一一个人不畏险峰,迎难而上……而是这个战斗民族的民风就是这么坚韧剽悍!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初生的大圣甚至不怕如来佛祖。温酒这个修为高强的小青年,就是对驭灵丘的年轻一辈充满了吸引力! 水一一也累够呛,她又忍不住想要翻开温酒所赠拳谱好生探研,又忍不住红着脸偷瞧温酒的作战身姿。总之心猿意马,思绪翻飞。 启慧大典结束后,温酒“一拳超人”的名头响彻全族。 话说回来,虽然罕见,但驭灵丘族人们并没有质疑水一一的仙蕴之灵为何是个人类,人类和兽灵不分彼此,是驭灵丘亘古至今的观点。 ………… 温、水二人回到寒怒山左近,郑棕早早闻讯相迎,他也抑不住讶异和笑意,向温酒和水一一笑道:“我猜想温酒阁下有过人之处,竟还是没想到阁下如此不同凡响。” 温酒经历了一天的震惊和夸赞,已经相当麻木:“整,整点吃的……就各种各样的草也挺好的。” 水一一毕竟喜事连连,蹦蹦跳跳兴奋道:“棕哥哥,他不仅厉害,还越来越乖啦!” 温酒精神疲惫,半拉着眼皮,扭过头正要表达不满,同心灵结传来唐悦兮的消息。温酒大呼完犊子,自己失联了这么久,恢复命力后居然还忘了主动联系大小姐,这不得头都被她敲烂?哦!敲不着!嘿嘿。 那边唐悦兮刚联系上温酒,果不其然凶了他几句。随后二人各自汇报了近况和进展,唐悦兮已经到达崇麒海,对崇麒海的干涸状况有了初步判断和三个实施预案,顺便说到幸安宁感激涕零,希望追随唐悦兮出行各地。 温酒听到这里心中涌起强烈不满,急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这小子要做什么离谱大梦,让他来驭灵丘,老子一泡尿滋醒他!” 唐悦兮听到这里始才发出久违的笑声,道:“你少操心!本小姐这趟任务艰巨,多捎几个苦力怎么啦!” 温酒脸一黑,默默地给幸安宁记本子上。那边唐悦兮又叮嘱道:“还有个老朋友的下落记得打听打听。” 温酒一拍大腿:“哦!蒯择!”唐悦兮道:“对,邬府的计划啊,弑真令啊这些谜题,很有可能通过蒯择找到突破口。” 时近傍晚,驭灵丘的夕阳倒别是一番风景,要等灿阳果儿黯淡凋谢,最后坠落。风轻扬时,还没有完全黯淡的灿阳果儿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夜空,每一场日落,便也是一场流星雨。 水一一凯旋归来,寒怒山山脚的大部分居民陆续前来祝贺……和围观,毕竟水从全族知名的弱小逆袭成启慧大典头名,她多年来好不容易获得的仙蕴之灵一定是很了不起,很令人大开眼界的! 所以温酒胡吃海塞的吃相,已经令围观群众大开眼界! 温酒也不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但确实是头一回被这么多好奇的人围观。不止人,那些叽叽喳喳吭哧哇哇的小兽灵也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等待温酒的答疑解惑。 温酒一改往日自在,被看得头皮发麻,外强中干道:“你们他妈的,要不有问题就直接问啊!!”又扭头对水一一大声道:“他们就算了!你也像个痴呆一样的看着我干嘛!” 水一一不自觉地和大家一起围观温酒,她嘴角弯弯,眼神痴迷,听到温酒之言后,一噘嘴道:“你再凶我,关了你命力哦。” 温酒:“……” 这时围观群众忍不住发问,一个头顶长着紫色犀牛角的长须老者道:“孩子,你是来自金宫矞或者紫殿霄吗?” “啊……”温酒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地球你知道吗?我他妈不是拏云大陆的人。” 驭灵丘常年与世隔绝,更遑论与唐玲珑有过密切联系,自然不知道何谓“地球”,一时间众人惊呼纷纷,只道是瞳对神水一一青眼有加,从异世界给她挑来仙蕴之灵。 接下来诸如“年龄几何”、“是否婚娶”、“职业规划”、“志向何处”的问题层出不穷,场面逐渐成了令人社死的大型婚恋相亲市场。 好在温酒坦诚而皮厚,边吃边答,问题不大。硬唠了小半个时辰,许是投缘,也许是被驭灵丘一族人的热忱和良善打动,温酒和水一一的族人们熟络得不行,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一群人会跟邬府同流合污,不禁再次问道:“你们为啥会和邬府一起做坏事?” 众人一头雾水,纷表并无此事。 温酒奇道:“咦?那蒯择不是你们这的人吗?” 听到“蒯择”二字,众人似被揭开了久远了的记忆,神色各异。那紫色犀牛角老者问道:“孩子,你怎认识蒯择?” 温酒便将在钦云木与蒯择几度死斗,以及蒯择帮助邬府为祸鸣煜一族的经历简单阐述,他口才相当一般,好在亲身经历,表达也相当真诚,在场众人听了沉默了大多数,并没有人质疑。 紫色犀牛角老者叹道:“蒯择那孩子,一步错,步步错啊。” 温酒吐槽:“你怎么逮着谁都叫孩子,搞得像创造了什么二十一世纪生育奇迹一样。” 紫色犀牛角老者愕然:“在老朽这么一大把年纪面前,你们自然都是孩子。” 温酒嗤之以鼻:“那也不定,老子现在也是理论上两百来岁的究极老人家。” 众人闻言更是错愕惊呼,温酒又将在冠曜楼与自己相关的大致经历简述,讲到自己怒发冲冠,硬闯辰封结界后,共情心强的听众已是热泪盈眶。水一一更是捂住樱唇,鼻头发酸。 温酒看众人反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了宽慰的那个角色:“其实也没啥,老子这个命力可能是能让我活很长,两百多年寿命丢了就丢了。关键是白头发真他妈帅啊。” 众人一开始只觉得温酒是个性格怪异颇有个性的仙蕴之灵,没想到听了好一些故事,心中对温酒生出越来越多的钦佩,不少同辈的年轻人都激动得叫出了声。也有驭灵丘族人向温酒高举杯,示意由衷佩服,遥遥敬酒。 温酒乐得一一回敬,继续向紫色犀牛角老者问道:“那蒯择到底怎么回事。” 紫色犀牛角老者道:“驭灵丘自有载以来,能被族史记住的天才不多,蒯择那孩子便是其中一个。他既有着‘极乾九尾狐’的先天灵躯,也觉醒了‘因果云’的命力。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在五年启慧大典上,连续获得了五个仙蕴之灵后,竟然自行掌握了蕴灵之瞳法阵。自此蒯择畅游拏云,可以凭自己的意识选择助益最大的仙蕴之灵。那年的蒯择,才十五岁,和水一一这个孩子一样,还是个乐观向上的大好青年。他那时最大的志向,便是让他最喜欢的兽灵伙伴们,永远有个安定的家。如今寒怒山山脚下,帮助失孤小兽灵的‘大愿救援司’,也就是我们这帮人所在的组织,就是蒯择当年一手组建的。” 族中很多年轻人也是第一次听蒯择的故事,被蒯择的这份天纵之才惊艳得连连赞叹,也因为自己在山脚下与蒯择的渊源心潮澎湃。 温酒则有些疑惑,记得当年与蒯择对抗时,他仅仅使用命力“因果云”便把自己和云舟缠得欲仙欲死,并没有展露过老犀牛所言的惊奇天赋……哦!好像有!云舟惨胜后,蒯择消失不见,留下了一条枯黄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狐狸尾巴的尾巴! 没有什么大变故的话,那小子便是在生死存亡之际也没有使出全部实力,他需要向我们隐藏什么吗?……不对,他是在向邬府隐藏什么? 连温酒都没注意到,暂时脱离了对唐悦兮的依赖,自己才会拥有这种思考和洞察。紫色犀牛角老者接着道:“也正是因为这份天才,蒯择自小便将很重的担子扛在肩上,那可怜孩子认为自己必须要改变驭灵丘一直以来的绝境。哎,人力有时而尽,大族千年恩怨岂会因一人之力消弭。很令人遗憾,蒯择二十岁那年,父母相继失踪在与婪魂谷争斗的战场。也是从那时起,蒯择被身上的重担压垮,他疯了一样投身研究,希望找到让婪魂谷一举灭族的法子。” 故事说到这里,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温酒不禁问道:“那他成功了吗?”人群中发出善意的哄笑,如果真的成功了,如今的驭灵丘哪还需要每天如临大敌,风兵草甲。 紫色犀牛角老者摇头道:“他成功了。”这一句大出所有人意料,都安静下来等待后文。老者接着道:“婪魂谷的恶人,不是常年捕猎兽灵以进食么?他们甚至会吃掉我们的仙蕴之灵,转化成替他们作战的‘悲魂战士’,变本加厉地欺压我们。蒯择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可以让兽灵或者仙蕴之灵的心气郁结,继而发狂失智,状若疯癫。你们想……如果婪魂谷的恶人们,吃下了这样癫狂的兽灵,会变得如何……” 一想到那癫狂的场面,众人噤若寒蝉,重要的是……这个法子欲要杀敌,需自损自毙啊。紫色犀牛角老者自然明白众人思虑,叹道:“再后来蒯择的消息就不多啦。听说他最疼爱的那五个仙蕴之灵,在他魔怔一般的研究下,全部成了狂暴弑杀的凶兽……从此蒯择便从驭灵丘消失,大家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温酒心中了然,想必这就是让红色大肥龙发狂的“弑真令”,或者是“弑真令”的雏形……这他妈的,人造狂犬病病毒啊。好像比狂犬病狂多了…… 水一一听到这里,呆呆道:“那他这样可……可不对。” 夜半篝火纷纷燃起,寒怒山脚下的居民从来如此,帐篷篝火,流星蹉跎,苦中洒脱。温酒还想打听蒯择去向,一想,那就是加入了邬府。 人群外一阵喧哗声传来:“都让让都让让!水一一呢?”只见人群让出一条道,华雄带着三五随从来到水一一面前。此时华雄已恢复常态,神色扭捏,撇着嘴看向其他方向道:“你明天来参加族会,不得缺席。” 众人见到华雄扭捏的样子,发出一阵哄笑。水一一也笑道:“怎么,输了比斗连看都不敢看我啦?” 温酒对华雄的印象本来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每日逮着穷苦大众子弟欺负的那种人,没想到华雄此时一屁股墩坐下,嘟嘴扭头就是不看水一一,气鼓鼓道:“你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要看你!你就是运气好,废物之灵突然变得很厉害!” 众人均想:华雄这傻孩子,水一一多好看啊! 水一一走过来,撩起轻纱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华雄更是气愤:“根本就不是实力!你就是作弊!你害我在爷爷面前老丢人了!” 众人更想:华雄这傻孩子,不会以为自己很让华老爷子骄傲吧! 水一一为难道:“那实在也不能怪我嘛……改天上你家帮你劝劝华老爷子。” 华雄直接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嗷嗷乱叫:“你不能去!每次你去我家,糟老头子就琢磨着怎么让我可以娶到你!不要去不要去!!” 众人目瞪口呆:华雄这傻孩子,不会以为娶水一一是他受了多大委屈吧!! 水一一想到身后温酒也在,不知为何俏脸一红,岔开话题道:“明天族会,华老爷子还有交代其他事项吗?” 华雄才想起要事在身,平缓情绪,正色道:“明日族会事关重大,我爷……族长和十六位大长老都会到场,全族修为顶级者也不得缺席,包括近几届启慧大典表现卓越者也必须到场。总共四百七十一人参会。” 水一一、郑棕等一众人都在心里惊呼,这次族会竟然这么大阵仗? 华雄又道:“族会地址在‘憎界山阳倚峰’上的‘归神坪’……我还要往下传讯,你们自己琢磨吧,拜拜。” 直到华雄离开一刻钟,众人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全场寂静到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温酒忍不住好奇道:“你们咋了,我怎么不能像你们这样吃惊得不得了?” 郑棕闻言喃喃解释道:“‘憎界山’就是将我们驭灵丘和婪魂谷隔开的大山……山上‘阳倚峰’的‘归神坪’,是千百年来驭灵丘和婪魂谷交战最多的地方……也是驭灵丘族人死得最多的地方。” 温酒终于也感到震惊:“我擦,你们开会需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水一一小声道:“往年就在族内开的,这是头一回……” 一阵沉默,温酒又问:“那远吗?需要大早去吗?可以睡懒觉不……” 水一一等众人用更加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温酒,温酒解释道:“昨……昨天就起很早,没咋睡啊。” 第61章 新的计划 温酒果然没有睡成懒觉,很痛苦。寒怒山山脚这块住址,本来就是为了远离婪魂谷而被迫开发的栖息地,转换过来说,寒怒山几乎是离憎界山最远的地方。 温酒自从掌握了“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以后,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地走路了,如今已无数次羡慕过唐悦兮的心向身往,可以带着人瞬移。 如今同行之人,倒是超出温酒预料,除了郑棕和水一一,一行的还有二十余人,从中看来驭灵丘还是很重视寒怒山脚对失孤兽灵的保护,这二十余人中,不仅有族长委派的顶级高手,还有自愿前往的族中强者。 行至目的地前,水一一突然红着脸过来,悄悄对温酒道:“温小酒,一会儿就先把你收起来啦。” 温酒下意识就反驳道:“我不!”然后自主意识反驳道:“温什么小什么酒啊!你这样瞎取外号让我堂堂一代中侠很没面子的!” 水一一纤舌一吐,扮个鬼脸:“对啊,今天到场的都是族内一等一的高高手,到时候他们以为我还不知如何将仙蕴之灵收入‘真元两仪卷’,会很没面子的!” 温酒道:“那他喵又是个啥。” 水一一解释道:“嗯,就是将你寄存在一个特殊的精神空间吧,需要你的是时候再将你召唤出来。”说完纤手提起胸口的晶莹宝珠,展示给温酒看:“我的‘真元两仪卷’就绘在这珠子里,也就是说把你收在这里面。” 温酒道:“擦,真把我当宝可梦!我不!我要人权!我要自由!” 水一一争取道:“在里面可以随时偷偷睡懒觉!” “那行。”温酒想了一下:“那你帮我打听打听,就是邬府不是向墨云王朝宣战了吗,对你们驭灵丘和婪魂谷到底是什么打算。” 水一一道:“没问题,一会儿见到族长华老爷子就帮你问问。”说完纤手一挥,胸口的宝珠迸出金光照在温酒身上,下一刻温酒便来到全然不同的世界。 “真元两仪卷”中的世界全由水一一的想象组成,这里虽然并不巨细,但绚烂多彩、辽阔无垠,一眼就能感受出水一一内心世界的真诚和阳光。温酒在这个世界能看到水一一视线所共享的画面,脑海中也能听到水一一的声音,仿佛和水一一建立了一个精神完全相联的世界。 此时水一一与同行者已到达族会地址,憎界山阳倚峰的归神坪。在精神世界中,似乎视野远比常态辽阔自由,温酒看到这山峰的名字虽恶,但风景甚美。拏云大陆没有泥土,即便是山峰,本质仍是这些可以承载万物的神秘之云。这些由云形成的山峰,毫无棱角,看起来软彭彭宣乎乎,最有趣的是大风起时,山峰还会随着风向轻轻摇晃。 温酒这时回忆起为数不多的物理和地理知识,终于明白,难怪寒怒山喷的是大冰块而不是岩浆,却又更费解,所以这拏云大陆的云到底是什么质地? 参会人依数到齐,众人相熟者不禁交头议论,此番族会令众人身涉险地,实是不明其意。 “孩子们,都静静。”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语气虽缓,力道却足。众人闻言都一同恭声道:“族长崇安!” 温酒的视角也随着水一一的视角看去,一位苍建老者赫然屹立人群,老者身形魁梧,鹤发长须,头顶长着一对可爱的棕色熊耳朵。温酒已经知道,这就是华雄的爷爷……华负生,也是驭灵丘一族的现任族长。 华负生身后同行十六人,具都看起来有些年岁,想必也是参会的重要人员,十六大长老。温酒斜着眼睛一瞄,昨日的龟仙人也赫然在列。 华负生的神情复杂,却不掩坚毅,他朗声道:“孩子们,族中的栋梁,你们或已是,或不久的将来是。今日族会,实有要事相宣,老朽与诸位长老已议定……”他回头看看众长老神色,众长老缓缓点头以示支持,华负生接着道:“由紫殿霄邬府做公证,今日我族与婪魂谷一族议和。” 驭灵丘众人闻言纷纷瞳孔地震,温酒也吃惊道:“我了个大擦!” 岂不是跟睡觉精猜测的完全不一样!温酒心里想。不对……两个族群近千年来的大仇,如果能和解,早应该在几百年前就和解,杀戮随着战事越久,仇恨也只会越来越深,怎么能突然之间达成和解? 温酒琢磨着,脑中不停回忆唐悦兮的猜测分析,又观察着华负生和十六位长老复杂的神情。一个本不该是温酒想出来,但现在又被温酒想出来的结论,慢慢在温酒脑海中成型:难道他妈的,是邬府胁迫驭灵丘议和? 老乌龟一家龟,刚对老舟家里发起战争,这边就偷偷做好事?不他妈对劲啊。 温酒赶紧给唐悦兮拨通“视频电话”,正要探讨心中疑惑,只听唐悦兮先问道:“咦?你这是跑哪去啦。” 温酒道:“我没跑哪……哦!擦,就水一一那个笨水母,非要把老子关在精灵球里!” 唐悦兮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数落道:“对一女孩子那么粗鲁干嘛!” 温酒道:“男女平等!我对谁都不咋礼貌。” 唐悦兮嘴角又挂上一抹笑意:“我看你对唐瀚章那个老学究还挺礼貌的。” 温酒道:“他他他他看起来就是会让人比较礼貌。” 唐悦兮不禁莞尔,催促温酒快说要事,她哪有功夫闲聊。温酒便将今日所闻,心中猜想一一告知。唐悦兮听完,甚是欣喜道:“果然男孩子还是越独立成长越快嘛(温酒小声嘟囔:老子不是男孩子,要也是男爷爷男中侠)。我赞成你的推测,邬府用支持对立面的方式,胁迫双方议和。之所以说是双方,是因为婪魂谷对议和一事,大有可能也是不情愿的,战争是不可能只让一方受苦难的。” 温酒一想也是,驭灵丘在近千年的反抗中,肯定也对婪魂谷造成过伤亡。唐悦兮接着道:“这场议和只会成功,不会失败。因为两族议和,邬府在战场上便可调动两族战力对抗云家王朝。”温酒犹豫道:“那我要……破坏和谈?……岂不是变得跟邬府一样,为达目的,不太择那个手段。” 唐悦兮笑吟吟地看了温酒一会儿,道:“自己琢磨,见机行事,本小姐忙去啦!” 温酒虽然没向唐悦兮求道正解,但不知为何受到了很多鼓励,不禁傲娇道:“行。” 此时华负生已将会议事项逐一吩咐下来,温酒看到水一一脸色有些难看,便问:“你咋了?” 水一一脸色微微发白:“怎么……有个女孩子在我心里说话……” 温酒奇道:“咦,你能听到啊?”然后恍然,既然在水一一的精神世界,自己的心声与她相通自然正常不过,解释道:“就是睡觉精,你俩迟早能认识。她很牛的,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 水一一不知为何又羞又恼,泪水在眼眶打转:“那你出来!” 温酒更费解:“行,出来就出来……但是为啥?” 水一一眼睛紧闭,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美到让人心疼。她在心里向温酒吼道:“因为我不要你在我心里和别的女孩子说话!” 温酒自然摸不着头脑:“那你倒是让我出来……我操!不行我不能出来!停停停!”温酒赶紧叫停自己身上的金光,因为他向外界瞟了一眼,看见乌泱泱的一片人正在靠近,而领头的二人中,正有个老熟人。 水一一不明白温酒何意,忽听华负生道:“一一,你过来。” 只见华负生正向水一一招手,水一一乖巧地移步华负生身旁。华负生慈眉善目道:“华雄那小子昨天被你教训啦?” 水一一意兴阑珊:“那孩子就是长不大。” 华负生抚须笑道:“听说你新得的仙蕴之灵是个极少见的人类,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唤出来让老头子们都瞧瞧吧。” 水一一道:“回头吧,华爷爷,那个人一点都不懂礼貌,怕他贻笑大方。”闻言众人具都发出善意的轻笑,只道水一一不仅获得了实力高绝的仙蕴之灵,还与之相处和睦,打心底里为水一一高兴。 归神坪占地千余亩,极其辽阔,坪表崎岖,树木也在常年的战乱中变得稀疏。但坪上鲜草香花丛生,凸起的云块形状可爱,将战场的残酷都覆盖在一片柔和下。 此时这片柔和,正在被慢慢掀开。温酒看见的那乌泱泱一片人,已来到驭灵丘族中精英左近。为首一人,身姿婀娜显是少女,水袖长裙衣饰华贵,通身黑金色交织,气质清冷凛冽。一张杏仁小脸,双瞳如乌丽晶莹的黑宝石,乌亮的长发垂至纤腰,与一身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反差。 驭灵丘众人见到来者均想,这女娃娃的美貌倒是和水一一各有千秋。 温酒注意力却在乌衣少女身旁的英俊青年身上……还是一样的黑色劲装……一样的黑色长靴……一样的黑脸淫笑……擦!邬惊澜这个小乌龟! 熟人之间心有灵犀,邬惊澜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就向温酒投来了灼热的目光和匪夷所思的淫笑!哦不对!温酒反应过来,邬惊澜看不到自己,他是在对水一一淫笑。温酒忙跟水一一道:“卧槽,不要靠近那个小乌龟,这人真的好猥琐,好变态……让你们族的所有女孩都不要靠近小乌龟!” 又是乌龟又是人的,水一一听得一头雾水。这时乌衣少女上前,向华负生等十六位长老略一施礼道:“诸位好,此番议和,有邬府玄旌营以正公明,若有破坏议和者,邬府绝不轻饶。” 华负生回礼道:“邬落落小姐考虑周全,我族尽全力促成议和一事。” 温酒心想:他喵的阴魂不散啊,来了一卡车熟人……这么一大帮邬府的人,来做这种不扬名的好事,不应该啊!总不能是老子对他们有偏见吧。 邬惊澜的视线不再注视水一一,与邬落落一同与驭灵丘众人寒暄,想必此次行动同为掌事者。 未过多时,西边林子人影纷至,到场的同样有三四百人。 温酒头一次看到婪魂谷的人,感觉他们好像比驭灵丘整体偏瘦小一些,并没有驭灵丘独特的动物体征,每个人体表有着或多或少的文身。与其说是文身,不如说是闪闪发光的纹路,这些纹路颜色各异,位置也各不相同,有的好看俏皮,也有的凶猛狰狞。 婪魂谷族人面上的神情,出乎温酒意料,紧张、防备、怨怼、不甘,倒和驭灵丘一样,看不太出是驭灵丘口中的施暴者。 当先一人,年逾古稀,佝偻着身形,双眼浑浊又有神,额上的粉色纹路庄严夺目,依稀可以看出是兽灵的图样。老者抱拳道:“小老儿欧行典,携‘尊魂谷’一众赴约,邬府二位小老儿识得,请问‘盗灵丘’的掌事何在?” 这番话语一出,驭灵丘众人脸上均有怒色,好像只要华族长一声令下,便誓要将对方全数斩于归神坪。 温酒这才明白,原来在双方眼中,对方是“婪魂谷”和“盗灵丘”,自己是“尊魂谷”和“驭灵丘”。这个似乎连睡觉精都不知道,这么推测下来,当年唐悦兮对云下两地的了解想必也是出自“驭灵丘”之口。 华负生冷冷讽刺道:“老朽便是驭灵丘现任掌事,哪位跳梁小老儿问话?” 果不其然婪魂谷也是举族盛怒,随时都要大开杀戒。温酒见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一头雾水又喜忧参半:这和谈哪还轮得上老子出手啊?谈不成也好,总觉得和谈也算是罪过的保护伞,婪魂谷对驭灵丘造成了这么大的杀戮,岂能因为和谈而磨灭了罪行。 邬府众人倒淡定如初,邬落落纤手一摆道:“诸位稍安勿躁,议和这便开始吧。”心中其实也颇有些吃惊,这般情形下双方竟没有叫嚷开骂,素养堪比拏云大陆任何一支精锐铁骑,父亲的眼光永远不会错。邬落落转首给邬惊澜示意:“你主持一下,我去准备了。” 邬惊澜嘻嘻一笑,对双方大声道:“各位别这么大火气嘛,我杀你一家,你杀我一群,本来就是你们这些下等生灵的常态。不妨齐心助我邬家,届时邬家做了拏云大陆的主,会赏你们机会来紫殿霄做几天上等人……的狗嘛。还是安安心心和谈吧!” ……我擦,温酒惊了个大呆,这他妈也能叫主持和谈,这要进入我们拱火界,我一代文豪也甘拜下风好吧!! “嗷!!!!”两族所有人瞬间进入暴走状态,愤怒的嘶吼此起彼伏。驭灵丘一族纷纷化成狂暴兽态,同时唤出的仙蕴之灵亦是状若癫狂,似乎只有一个要将天地都撕碎的念头。婪魂谷一族同样形同疯魔,他们身上的多彩纹路竟然脱离表皮,浮往空中幻化成了巨大妖兽,这些妖兽凶恶异常,全身呈半透明状态,就像兽的灵魂一样。这些灵魂同样咆哮怒吼,杀气汹涌。 一向温和开朗,最疼爱妹妹的郑棕,竟扑向最近的水一一疯狂撕咬! 好在水一一的水母轻纱咬破了可以再生,并未受重伤。但一向柔弱的水一一也完全变了个人,化作青色透明水母,四处喷射毒物。 温酒在水一一的精神世界更是惊骇不已,原本七彩美好的精神世界,化作血浪滔天。好像有无尽的悲伤无尽的愤怒得不到宣泄,只能在内心翻起阵阵血浪。下一刻血浪拍在温酒身上,肌肤传来的湿漉感和鼻尖传来的血腥味,猛烈冲击温酒的意识,温酒才意识到水一一或者两族众人的危况! 两族人疯狂撕咬,甚至自相残杀,显是已完全失去自主意识。温酒着急但毫无办法,水一一这情况难道还能清醒地放他出来?过了又极漫长的一刻钟,两族人突然齐齐晕倒在地,情形诡异无比! 这时温酒听到邬惊澜道:“怎么就收了?还没看够呢,这群下等猪猡,死一两个误不了什么事。” 邬落落淡淡道:“劝你收起大意狂妄,毁了钦云木的承天计划便罢了,还想毁了云下两族的‘弑真计划’么?” 邬惊澜忍气吞声争辩:“两族核心战力已然全数受控,两族与外界联系出入口也完全切断,五万邬府大军将你的‘弑真令符印’送到每个下等猪猡身上,最多就三天时间。尽情死几个下等猪猡,又有何妨!” 邬落落轻蔑道:“兵力弥足珍贵,这两族是下等人不错,本身实力已不容小觑,且在弑真令的激发下能释放十倍以上的战力。死一两个误不了事?届时用他们作邬府的头阵兵,少一个,就少消耗云家十个兵力。明白么?谁都可以看不起下等人,只有你不行,败给下等人也罢,还是败在唐悦兮的姘头手下,若非父亲阻止,三年前你逃回家时,我便杀了你助你投个好人家了。” 温酒震惊无以复加,自己和睡觉精在连续捣毁邬府重要计划之后,似乎有些大意了。原来邬府的真正阴谋是用弑真令让两族人全部和红色大肥龙一样癫狂,一方面可以激发他们的实力,将来作为对抗老舟家的究极勇猛炮灰,为自己节省大量邬府兵力。另一方面,邬府似乎找到了控制弑真令下发狂两族人的方法,难怪两族人这般狂态却从没有对邬府势力出手。 这他妈完了个大犊子!弑真令解救无门就算了!自己还被关在水一一血淋淋的精神世界里……温酒一屁股瘫坐在血泊里。 邬惊澜阴沉着脸,扫视一圈,看到水一一后咧嘴道:“这个水母妖我拿去玩玩,不伤性命。” 邬落落嫌恶道:“烂泥扶不上墙。” 邬惊澜这次毫不掩饰,阴狠地回了邬落落一眼。水一一此时因晕厥已恢复常态,她头悬轻纱,樱唇微张,美艳不可方物中,又带着楚楚可怜。邬惊澜兽性大发,看着水一一玲珑的曲线,激动得浑身颤抖:“好久没有操过这样的极品……” 邬惊澜抱起水一一,向林中深处走去,嘴上喃喃道:“用哪一个法子好生折辱一番呢……十几个都用上的话,就怕玩死了给邬落落告状的机会啊。嘿……总有一天这十几个法子要用在邬落落那个婊子身上才好。” 第62章 偏见 温酒头一次知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怎么个急法。他扯着嗓子猛喊:“笨水母!”“呆水母!!”“水一一!!!”“大水怪!!!!”就是不能让水一一清醒半分,感觉头皮都要被自己挠得稀碎。 苦试无果,口干舌燥,温酒绝望地看着邬惊澜,比水一一受邬惊澜折辱强暴更难过的是,自己只能亲眼看着水一一被邬惊澜折辱强暴…… 温酒愈发焦躁和气馁,一拳砸在“地上”,真实的触感传到指节。温酒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精神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或者我的命力有可能对精神世界造成影响,甚至治愈?…… 时间紧迫!管他死马活马,求你了能被我医的都是绝世究极大帅马! 温酒双掌抵住“地面”,从未如此急切地输送磅礴的生之力! 邬惊澜抱着水一一,择了一处静谧平坦,形状颇像床铺的方形云石,将水一一横陈其上,对她柔声道:“姑娘,醒醒。”见水一一并没有任何反应,邬惊澜心中后悔忘了让邬落落解开弑真令,和一个没有意识的女孩交合,即便她容颜再美,也无异于奸尸,那在脑海反复高潮过的数十种折辱方式也变得毫无意义。 邬惊澜失望不已,但娇滴滴的美人在前,与其等待她苏醒,不如先泄几发兽欲再慢慢折辱。邬惊澜急不可耐地将水一一的长裙亵衣脱卸,即便再急色者,见到水一一这美绝的胴体,也错愕地欣赏了片刻,正反应过来要放肆把玩一番,邬惊澜惊喜地发现,水一一睫毛微颤,睁开了那所有男人都会忍不住疼爱亲吻的朦胧泪眼! 她醒了! 温酒比邬惊澜更惊喜,急忙向水一一传话:“快让我出来!我去揍小乌龟,你穿衣服!快快快!!” 水一一来不及震惊自己的处境,下意识已对充满信任的温酒言听计从,神念电转。 一阵金光闪耀,遮住了水一一的身子。邬惊澜正说,这就是仙女自带的金光吗?就被一脚摁在脸上飞出去数十丈!这屈辱感无比熟悉,无比印象深刻,邬惊澜不顾疼痛和体面,也要赶紧爬起来看看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温酒这一脚直抒胸臆,实在是忍这个小淫贼太久,站在原地仰天长啸:“爽!!!!!”只恨自己这几日得水一一照顾,风尘洗净,这一脚没再给邬惊澜摁个乌黑脚印出来。 邬惊澜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也不知是因为痛不欲生,还是喜极而泣:“终……终于又见到你这个小杂种了!苍天不负,小爷今天双喜临门!一个先奸后杀,一个先杀后奸!” 温酒都已经蓄好力,马上下一拳就要揍到邬惊澜身上,听到这句“先杀后奸”,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啊?” 这一愣神间,邬惊澜已经祭出辉耀社稷图,浮在半空中。当年邬惊澜被温酒的以巧破力击败后,痛定思痛,对温酒的作战方式和思路日思夜想,同时也付出了百倍于以往的辛勤去学习毁天灭地的招式,就是为了再遇见温酒时,报仇雪恨……这份努力,其实也算是打心底里认可了温酒。 邬惊澜仰天狂笑:“受死吧小杂种!这招‘浑天魔廻气剑’,天底下没有人受得住半分!看你在辉耀社稷图的锁定下能逃多久!!”只见邬惊澜头顶蓄起一柄庞然巨剑,威势惊人,凛凛剑气刮得人脸颊生疼。连温酒都感受到,邬惊澜现今浑厚的道力已今非昔比,这一剑下来,就算是当年钦云木形态的皇甫献,也一定被扎个对穿! 最关键是,邬惊澜吸取了当年教训,在邬珺朝的指点下,这招“混天魔廻气剑”与辉耀社稷图同属“气聚体”,不会对邬惊澜自身及辉耀社稷图造成任何伤害。换言之就算温酒故技重施,邬惊澜也是无敌应对之身。 说时迟那时快!“混天魔廻气剑”便已遮住天光,向温酒刺来! 说时迟那时更快!温酒再次出现在邬惊澜头顶! 邬惊澜面露阴笑,正要讽刺温酒几句,只见温酒只是挥出普通一拳,便击破他的防御结界,直达他已经断裂的鼻梁。再之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涌起彻骨之痛,邬惊澜还没认识到自己苦练三年仍败得如此简单,便昏了过去。 在邬惊澜看来,虽知当年皇甫献兵败,但逃走后的他肯定只认为是鸣煜一族奋起反抗的结果。而如今虽知地玄二将身死,却不知冠曜楼内曲折跌宕的复杂战况。全冠曜楼的百姓都知道温酒的事迹,可对于邬方,初报信之人是个只看见全盛鲁不栋的成苟僓,邬惊澜自然只道是地玄二将中了鲁不栋的奸计。 温酒结束战斗之后还不敢回头看,问道:“收拾好了不!”却没听到回应,使出气化形态的感应能力,意识到水一一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也察觉到了更危险的信息!忙回头对水一一道:“得先走!乌龟大军察觉到这边的波动,已经向我们赶来了!” 水一一红着眼睛,她仍是执意要杀了这个登徒子,温酒急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商量对策,如果我们俩也沦陷敌手,驭灵丘可能就真玩了!” 水一一双唇一抿,终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找不到。” 二人随即向远处撤离,约莫个把时辰,水一一将温酒带至憎界山山腹一处极隐蔽的山洞,洞口藤草相覆,若非有生于此地的兽灵相引,绝难发现。 水一一一路闷闷不乐,也一声不吭。温酒在洞中升起篝火后,才看见水一一的眼泪束成银线直往下流,火光映着面庞,娇柔可怜,温酒这样的玄铁直男,也不禁有些心软,想转移她注意力道:“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水一一哽咽道:“小时候不懂事,一个人来救失孤小兽灵,被婪魂谷的人察觉后追杀,其中一个好聪明的小猕猴宝宝带我们来的。” 温酒心想:我擦,这么弱还敢一个人来救失孤小兽灵!正要接着话往下说,水一一埋着头哭道:“也不知道山脚下的小宝宝怎么样了……它们这么小就受控发狂,长大肯定会有很大阴影的……万一还伤害到伙伴,一生都在后悔中度过怎么办……” “还被登徒子看了身子……你看了吗!……他…他对我…下手了吗?” 温酒慌忙摆手:“我哪看得到,他没来得及下手,你醒得很及时!” 水一一大哭:“哪有那么巧,你就是在安慰人家……” 温酒无言以对,想了想又将对邬府阴谋的猜想告知,妄图转移其注意力。水一一闻言越发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悲天动地。她今日受到冲击委实巨大:族人癫狂且全族都濒临毁灭危机,自己被歹人看光了身子甚至惨遭猥亵。更从温酒的话语中了解到:“弑真令会让先天灵躯、兽魂、仙蕴之灵都癫狂”,而在场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弑真令的影响,意味着温酒真的不是她的仙蕴之灵…… 悲痛过重,水一一晕过去片刻。温酒只好传渡生之力将其唤醒,水一一醒转后又要大哭,温酒“灵机一动”,就要当着水一一的面脱掉自己上衣。水一一这回真的愣住,停止哭泣,问道:“你…你干嘛!” 温酒语出惊人:“别哭了,被看光又没啥,丢人的不是受欺负的人,而是品行不正的人!你看我,不丢人。”说完已脱得只剩底裤,他其实颇感羞耻,只是在依心小阁丢过一次人,心态渐成熟,为了鼓励水一一振作,正要一闭眼把底裤也掀了,只见水一一闭眼尖叫:“滚!你出去!!” 温酒尴尬又庆幸:“好,滚……”他抱着衣服匆忙离开,谁知没多远,一脚踩到了一个似乎比云更柔软的东西,随之一声痛呼传来,温酒和水一一同时高度紧张…… 这洞里,还有人啊!! 温酒已经成了这样的性格,他大部分时间相处的都是唐悦兮、云舟这样极度靠谱的人,所以对身边的人一旦产生信任之后,便将此人的判断也一并信到底,赤忱天真,即便此时也没有后悔初进山洞时,忘了用命力探查感知一番。 温酒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向后一跳,问道:“谁!!” 那人二话不说,侧身闪过温酒,寒光阵阵,径自向水一一刺来。哪知没跑得几步,便被温酒拉住手臂,动弹不得。那人无暇震惊温酒的反应和力量,胸口橙紫色的纹路光芒绽放,一只长约两丈,粗约三尺的柱状兽魂,横浮空中! 水一一惊呼:“婪魂谷的恶贼!” 那人怒声道:“你们盗灵丘的贼人还好意思先泼脏水!” 话音刚落,温酒和水一一咦了一声,神秘人的声音愤怒中还带着温柔动听,竟然是女声? 半空中的柱状兽魂毫无征兆向水一一暴起发难,温酒将神秘女子双手反扣,交给水一一,跃起一拳便将巨大的柱状兽魂打翻在地。 控制住局面后,温酒脸色有些难看,瞅了几眼地上肥糯糯、白乎乎的柱状兽魂,更是一阵反胃:“我日,好他妈大的蛆。” 神秘女子气道:“那是蚕!‘笨笨’是个可爱的蚕宝宝!!” 温酒审视了一下“笨笨”,觉得神秘女子好像没骗人,有些尴尬道:“我日,好他妈大的蚕。” 蓦地水一一身形闪动,握拳成剑,直指神秘女子心脏。温酒又忙拉住水一一的手,二人同时开口道:“你干嘛!?”温酒是吓了一跳,水一一是相当暴躁。 温酒吃惊地看着水一一,水一一不知为何有些羞意,焦急道:“不杀她,就会杀我们的!” 温酒道:“杀不了杀不了,她跟你一样弱。” 两个女子一同激愤道:“你什么意思!” 将神秘女子绑缚后,温酒和水一一才借着火光看清女子的脸。她年纪看着比水一一还稚嫩几分,衣着是朴素淡雅的裙裤,眉清目秀,肌肤洁白红润,身形在受缚状态下依然看得出较水一一丰腴,婀娜又秀美。不知是否因为左眼角下一颗泪痣的原因,让人感觉女子在委屈愤怒的情绪中,还是有着丝丝温柔。 水一一竟也被这容貌打动,心想:原来恶人中也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她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神秘女子咬牙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展枝!当年在归神坪以一当百的展不义,正是家父!” 水一一惊呼:“大魔头展不义……”声音中充满愤怒和惊惧。 神秘女子展枝嘲道:“怕了么?” 这一问反而激起水一一外柔内刚的本性,冷声道:“展不义身嵌十九兽魂,当年在归神坪以一己之力拖住我族八十六位高手的围攻,确实修为惊人,那又如何?最后不还是重伤于我族‘围魏救赵’之计?” 展枝“呸”了一声:“无耻小贼,竟以为荣,无怪遭人猥亵后还要与刀疤丑男野合!” 温酒惨遭暴击,毕竟温酒现代人的思维里,永远不会忘记:强只是几个版本的事,帅才是一辈子的事。此时文豪被动已然下线,向展枝道:“那,那,那不是刀疤…是剑疤。”也不知道是在解释个什么劲。 展枝这番话连揭带泼,字字扎入水一一心中,即便轻纱少女内心坚强,此时也气得暂忘言语。 原来展枝先水、温二人一步深入山洞。这洞穴其实可连通两族,只是知道此洞者,两族中也仅有水、展二人。且洞中生有“松云壁”,拏云大陆中,山洞的洞壁是蓬松柔软的云自然正常不过,而“松云壁”较特殊,与常态的云外表没有任何差异,一旦与滚烫的血液接触,便会成为地球上的云一般,毫无承重和阻隔能力,任何人都可以轻松越过。 这松云壁,在墨云王朝刚建立时,其实在大陆随处可见。那时唐玲珑设法,云帝领人,经过漫长的勘验和排除,将大陆百分之八十的松云壁剔除,是利民大功。否则常有人稍不慎便坠落深渊,与世永隔。 当然松云壁剔除后会留下空洞,唐玲珑再设法补救已是后话。如今展枝便是无意中触发了松云壁,来到了水一一这边的相通的洞穴,从此便迷了路。当展枝察觉到有驭灵丘族人来到左近时,心中害怕,早早藏好,所以水一一与温酒的对话展枝听得一字不落。 其实展枝对水一一的遭遇,潜意识中产生了不少同情,只是激愤中,任谁对“仇人”都会恶言相向。 此时稍占上风,展枝紧绷的心神稍有松懈,不禁“嘤咛”一声。 温酒奇道:“咦,你受了很重的伤。”正下意识伸手凝出生之力,水一一嗔道:“不许救她!” 以温酒对世界的认知,想到一开始展枝分明离自己最近,却绕过自己只冲着水一一去,犹豫道:“我感觉她不是恶人……” 水一一一跺脚:“她就是!”看着温酒未予置信的神情,水一一蹲下身子埋头哽咽:“我的父母都被他们吃掉啦!” 展枝脸色一变,气得发抖:“岂有此理!你们这些恶毒贼人,掠夺偷盗食物害我族人饥荒遍地,竟然还要造谣中伤我们吃食同类!” 水一一抬头怒视展枝:“兽灵可是我们最好的伙伴,最亲的家人!你们以兽灵为食,如此丧尽天良的恶行竟赖以为生,与吃食人类何异?那对你们来说,吃食人类又有何做不得?” 两人针锋相对,均是盛怒,温酒自然相对小声:“吃兽灵好像确实不,不对,它们被吃掉以后,留下的孩子就挺可怜的…” 展枝一愣,她确实从未想过此事,不过显然她的注意力更执着于水一一,怒斥道:“我问你,你们不吃兽灵么!” 水一一冷笑连连:“小人之心,我们驭灵丘之人从不伤害婪魂谷以外的任何生灵!” 展枝又是一愣,在她们族中,向来认为盗灵丘是一帮无恶不作的强盗,虽不掠夺财物,却总是想方设法掠夺尊魂谷的食物。但即便盗灵丘的人不吃兽灵,也是害他们一族饥荒遍野的元凶!展枝仍然面容阴沉:“肉呢?你们连肉也不吃么?” 水一一道:“自然不吃,驭灵丘一族只食用花草瓜果之类的食物。” 温酒想到那一盘盘绿油油的宵夜,小声道:“这个我可以作证……不是,吃肉也不行吗?我我我还挺喜欢吃肉的。” 水一一站起身锤了温酒一下:“当然不行!普通兽类就没有自己的家人孩子,爸爸妈妈吗!都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伤害它们!” 展枝哂然笑道:“那你又怎知那些花草瓜果不是鲜活的生命?它们是没有生育就凭空出现的吗?它们是和顽石海水一样,永恒存在的吗?” 水一一争辩道:“花草瓜果又没有思维,又没有情感,又不会沟通建立联系,如何能与兽灵一样被称之为生命!” 展枝更是不屑:“这不过你狭隘的主观认知罢了,你又怎么知道它们没有思维情感,它们不能通过沟通建立联系?” 水一一道:“自然是因为我们不能向它们传递想法,它们也不能向我们表达想法。” 展枝道:“更加可笑,那为何你们吃不能传递想法的花草瓜果就吃得,我们吃不能传递想法的兽灵便吃不得?” 水一一本觉得展枝不过诡辩,越想越不知如何反驳,呆在当场,而展枝只冷笑连连。 温酒的三观受到冲击,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他想起年少时第一次见到父亲温如玉杀鸡杀鱼,那时不知哪来的共情心,只觉得老鸡老鱼都无比可怜,眼眶也为它们红过,可是一到吃它们时,心中全然忘记了它们的死状,只记住了口感和肉香。 三人沉默一阵,展枝突然又问:“你们既然不吃兽灵,每年从我们族中掠夺那么多兽灵作何用?” 水一一呆呆道:“当然是帮它们找到亲人和归宿,如果找不到就好生陪伴它们……” 展枝的眉头也在无意识间拧作一团,心神微散,晕了过去。 温酒反应过来,急道:“真的要救她了,不开玩笑!”以温酒冲动的性格,还没有出手相救自然是因为水一一可以随时关闭他的命力, 水一一喃喃道:“她会死吗?” 温酒跳起来:“这不废话!哦你不知道她伤得多重……你自己来看看伤得多重!!” 水一一又将头埋进双膝,片刻后轻声道:“你救她吧。” 第63章 有缘人 展枝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红润消退不少,温酒和水一一才知道,先前的展枝是强忍内伤而将脸色胀红。 展枝猜到自己得救,运力内视,发现身上多处重伤竟完好如初,随后心里一紧,问道:“多谢…我昏迷了多久?” “我治了多久?”温酒对这个世界的时间实在没概念,将问题抛给水一一。 水一一起身撇嘴道:“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吧。” 展枝震惊得无以复加,看向温酒的眼神有些呆滞:“这么重的伤……”温酒道:“也不算重……当年老巫祝那身伤才是真的……”展枝起身向温酒施礼道:“多谢恩公相救,先前是小女子无礼,恩公…恩公不丑的。” 温酒两眼一黑,展枝这个找补,但凡有点诚意也不至于说“不丑”吧!夸老子一声帅很违背良心吗!!温酒没精打采问道:“那你们和解了吗?” 二女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温酒:“……怎么我身边的人老是互相看不惯。”展枝道:“可不是看不惯,这可是血仇,即便盗灵丘这人又呆又傻,也是逼死我父亲的族人。”水一一不甘示弱:“即便婪魂谷这人又憨又笨,也是吃掉我父母的嫌凶!” “行行行。”温酒一个头两个大,生怕刚好转的气氛又急转直下,打岔向展枝道:“我们是逃难的,你来这山洞干嘛?怎么一身重伤,也被小乌龟一家追杀啦?” 展枝一细问,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两族彻底沦陷为邬府傀儡,展、水二人可能是唯二的幸存者。打击甚重,展枝喃喃道:“原来这场戏背后的真实目的是如此,那卢伯伯一家难道当时已……” 水一一突然向温酒发问:“咦,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那你也可以治大家吗?” “应该没搞头……”温酒回想一下,问展枝:“你们的兽魂也是和精神世界相连接的吗?” 展枝点点头,长发披下,掀起一阵香风。温酒转向水一一:“弑真令应该是直接破坏你们两族人的精神世界,因为那个召唤法阵,我只能接触到你的精神世界,所以应该只能帮你恢复。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我能不能救治大家,是他妈的邬府始终有这么大个军队控制着云下两地,即便我真的救好了大家,他们转眼还是能继续控制两族,简直就是‘没卵用之救’。” 展枝眼眶一红,颤声道:“恩…恩公,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先救救我弟弟……”温酒和水一一将好奇的目光投来,展枝终将她所经之事,言简意赅地向温酒阐明。 展枝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的生父展不义虽是驭灵丘的大魔头,却也是尊魂谷的大英雄。展不义去世那年,展枝十岁,弟弟展叶七岁。姐弟俩作为英雄之后,在族中既受疼爱,也受爱戴,只是展不义去世一年后,姐弟俩走上了不同的路。 弟弟展叶血性十足,因为展不义之死,对驭灵丘恨之入骨。为报父仇,于修炼一途数倍于往日,本身也继承了展不义的惊人天赋,小小年纪便可以和族中高手一较长短。 而展枝,她虽怀恨在心,却在荒年中,生出来一个很奇怪很天真的想法。父亲展不义是因保护族中储食而死,那如果储食多到不用担心丢失时,是不是便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有人想要,大不了给他们一些就是。是以展枝则立志,想要带领族人去获得更多的资源。 不仅是年幼的展枝,极大多数的尊魂谷族人都认为,驭灵丘与他们的核心矛盾就是争夺资源。 可惜矛盾的本质,是隔山的偏见。可惜罪恶的本质,并不只有贫穷。 可惜云下两地受地域之限,资源确远不如金宫矞丰富,展枝的思路由“探索”转变成“创造”,憎界山山中的这个隐秘山洞,便是展枝平日研究创造“新资源”的地方。展枝自小热爱奇技淫巧,天资聪颖又立志于此,如今的年龄早已对这个世界的科研颇有建树,可对于“使用常见资源代替兽灵为食”一项始终处处碰壁。展枝愈受挫愈不甘,这日便是再一次实验失败,造成猛烈爆炸,展枝在爆炸中受重伤,飞迸的鲜血碰巧融化了松云壁,之后见到了温、水二人。 温酒问道:“那你弟弟怎么了?爆炸的时候也在一块,受了重伤?然后失散了?” 展枝摇头:“我们尊魂谷虽然在邬府的威逼利诱下被迫议和,但仍有少数一部分人宁死不屈,誓要和盗灵丘抗争到底……” 水一一嘲道:“就知道你们不会诚心议和!” 展枝冷冷看着水一一:“那又如何,你们便对议和推心置腹了么?” 温酒赶紧制止二人:“然后咧然后咧,你弟弟到底怎么了。” 展枝接着道:“展叶便是反对议和的数十人中,最为激进的那一个人……邬府为了防止他们破坏议和进程,将他们悉数关押,称议和成功后再行释放。” 温酒安慰道:“那应该还是安全的,照如今这情况推算,也是被弑真令控制失去理智,不会丢掉性命。” 展枝颤声道:“可…可是我听说邬府,将展叶他们软禁起来,只给金宫矞人类的常见粮物以进食……” 温酒不禁道:“那不是很合理嘛……哦好像也不合理,以邬府丧尽天良的程度,居然管吃管住。” 展枝低下头:“可是展叶练的功法……偏门又霸道。只要七日之内不进食兽灵,将遭兽魂反噬,轻则瘫痪一生,重则形神俱灭。” 水一一本想挖苦道:“恶人有恶报!”只是看到展枝的悲苦模样,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温酒则道:“瘫痪应该能救……形神俱灭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那你应该去想办法给小老弟送…食物啊!躲在山洞里干嘛?” 展枝道:“大约半个月前,温厚朴实的卢伯伯一家四口,在一夜过后状若疯癫,狂怒伤人。邬府很快派人将他们一家接管,并将消息封锁,对外只称卢伯伯一家突发失心疯。只有我和展叶才知道,那夜卢伯伯一家吃的兽灵已隐有不对劲,因为那晚我和展叶也在卢伯伯家。其实卢伯伯也注意到了那只兽灵的眼神有异,只是饿得紧了哪会想到这么多。那晚我和展叶只拜访卢伯伯家,并未同进晚餐,一来我牵挂研究,展叶牵挂修为。二来我们也不愿在荒年中,与对我们甚好的卢伯伯家人争抢食物,这才逃脱一劫。” 温酒和水一一对视一眼,心中都道:“难道是蒯择的弑真令!” 展枝接着道:“我姐弟二人自小吃百家饭长大,是以成年后常去各叔伯家中探望,自那晚以后我们发现各家圈养的兽灵眼神都异于往常……只可惜荒年中是顾不得那么多的。再之后展叶就被关进邬府啦。我察觉到可能整个尊魂谷的储食都出了问题,更一心投入到研究中。我在这洞穴中,就是要研究出可以替代兽灵为食的食物。” 温酒和水一一不约而同道:“成功了吗!” 展枝垂下头:“失败了。” 温酒皱眉道:“那……即便救出你弟弟展叶,也,也没有东西吃啊……”看到展枝和水一一的神情,一个沮丧一个迷茫,温酒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承担起睡觉精一样的责任,成为二人的主心骨。他想了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把邬落落逮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展枝喃喃道:“让她放人……” 水一一接着道:“还让她解了弑真令。” 温酒道:“那时间比较紧迫,还有几天展叶的功法才会反噬?”展枝焦急道:“最多一天……”温酒震惊:“不是有七天吗!”展枝小声道:“今天已经是被关押的第六天了呀……”温酒这回也急了:“那你们知道邬落落在哪里吗。”展枝迟疑了一下道:“我带恩公去,邬府在我族地界中设营,此时他们形势大好,邬落落和邬惊澜二人应不必要藏匿行踪。” 水一一担忧地看着温酒:“可是如今云下两地都是邬府的人,他们难道不会派人全力搜捕你吗?” “倒有法子让他们看不见我。”只见温酒化作一团白雾,再一眼白雾消散,温酒凭空消失,二女齐齐捂住嘴,惊咤不已。不一会儿温酒如水中虚影般再次出现在二女面前,心中犯愁:“可是你俩怎么办。”他与水一一已甚是熟稔,向其直言:“要不你在这等我,感觉更安全。” 水一一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要去的,不会让你孤身犯险的。如果你执意独行,我也会悄悄跟着你,再不管如何,如今我也是驭灵丘唯一清醒的人,我也是为了族人们最需要闯龙潭的人。而且你看。”水一一双眼一闭,轻纱飞扬,渐幻化为淡淡青碧色的小水母。小水母保留着大眼睛长睫毛,神情煞是可爱,再一皱眉发力,全身化为透明,只有隐隐的光线折射视觉,若不细看极难发觉。 温酒不禁道:“擦,你在擂台上挨揍的时候怎么不用这招!” 水一一现出曼妙身形,噘着嘴:“躲起来怎么拿第一嘛,还不得遭人耻笑。” 温酒道:“……行,也有道理……不是,用这招又不是躲一辈子,隐藏起来伺机发动进攻,还是比挨打强啊!” 水一一“啊”了一声:“行,也有道理。” 温酒又问展枝:“你会不会这样隐蔽的招式,方便我们潜行,没有你带路,我们跟闭着眼睛找邬落落差不多。”展枝闻言摇摇头。水一一见不用与展枝同行,倒颇心喜,她始终提醒自己,对展枝不能放下敌意。 温酒蹲下身挠头:“睡觉精在就好了……直接带着我们飞到目的地。”咦?想到唐悦兮,温酒突然想到她临行前送了自己一个宝贝,当时赶路中草草看了几眼,许多物件未琢磨明白其用武之地,只隐隐记得简述的功用。温酒脑海灵光一闪,从腰间小酒杯中掏出一彩色事物,听见展枝惊呼道:“‘莲芯盏’!” 展枝初时只觉眼熟,直到温酒从小酒杯中掏出体积远大于酒杯体积的物件,这才反应过来。展枝的神情,远比自己重伤得救时激动:“‘唐家天工志’中的‘莲芯盏’!是唐悦兮姐姐用‘心灵空间学’研发的储物技术集大成者!她在‘唐家天工志’中提到过,‘莲芯盏’到时候会送给和她心灵相连的有缘人!”展枝震惊又崇拜地重新打量温酒:“你就是唐悦兮姐姐的有缘人!” 温酒奇道:“你怎么叫她姐姐,你认识她啊?”展枝的杏睛闪烁着小星星,闻言连连点头。温酒回顾自己与唐悦兮的相识相处,道:“那也没毛病,我跟她实在也太有缘了,又是狱友又是生死之交。” 展枝脸色潮红,激动得自言自语:“我的恩公竟然是唐悦兮姐姐的心上人!!”温酒好奇道:“你怎么认识她?”展枝更激动:“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唐家大小姐!她三年前创办‘唐家天工志’刊物,用自己的见解,将唐家以往卓越的科研成果逐一分享给读者。为无数金宫矞老百姓开民智,解难题!为金宫矞的民生、粮收、看诊提供了莫大的帮助!而且她只有二十岁,真的好厉害的!” 温酒心底也极赞同:“她确实很牛逼……所以你到底怎么认识她的!” “啊?”展枝愣了一下:“就是在‘唐家天工志’认识的啊。人家对于‘可生产粮食替代兽灵为食’的研发,就是唐悦兮姐姐在‘天工志’上提到的思路呀。” “擦……网友啊!”温酒想了想:“也不是,就是她迷妹啊!” 水一一也极受震撼,她脸色苍白道:“唐悦兮就是那日你在……在我精神世界里对话的人么?”声音有些抑不住的颤抖。 温酒道:“啊是,就她。”水一一闻言,低头沉默不语。温酒将先前的彩色椭圆事物交给展枝,道:“你瞅瞅……” 哪知展枝毫不客气,双眼放光地一把拿过,惊喜道:“‘析光小蛋’!”温酒抿了抿嘴:“……你又知道。”展枝如数家珍:“‘析光小蛋’原本需要通过道力催动,可以将世上的光线滤过,让使用者成为不反光的隐形人!通过唐悦兮姐姐的改良,让这个法宝只需要阳光驱动,根本不用道力,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可以驾驭它!”展枝爱惜地抚摸着析光小蛋,崇拜道:“为了解决老百姓生活上无端的困难,将仙家法宝改良为平民使用,诸如此类的成果数不胜数,都是唐姐姐一手研发的!她真的好了不起。” 展枝将析光小蛋悬于头顶,只见析光小蛋微微晃动了一下,便与展枝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温酒见状道:“咱们赶紧出发吧。”三人齐齐随展枝指引而去,路上三人各有思虑,温酒对邬落落身旁战力稍一盘算,印象中没有“天地玄黄”那个级别的对手,此行颇有把握。展枝则在一直偷看,这个其貌不扬的恩公,居然是“偶像”的有缘人,他肯定还有很多很厉害的地方!水一一最是沉重,心想那唐悦兮如此才华横溢,应该不会长得很漂亮吧?…… 三人由憎界山一路向西,路上果然已重重把手,全为邬府士卒,除了并入邬落落手下的玄旌营,还有一行人马同样精锐无比,军威甚宏,不知道是邬府哪一号人的手下。 进入婪魂谷地界,白云连绵,苍翠点缀,风景同样极美,但是温酒和水一一根本无心关注。只因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晕倒在地,瘦骨如柴的婪魂谷居民。这对温、水二人心中婪魂谷的恶人印象造成了极大冲击。 展枝看二人模样,心痛又不忿道:“憎界山以西,阳光偏少,水源也是下流,粮收畜牧均远不如盗灵丘!这些年我族正经历着数十年难见的荒年,连灿阳果儿都向东边坠去,可你们盗灵丘还要煞费苦心地掠夺我们圈养的兽灵!”她虽瞧见水一一脸色苍白,仍忍不住道:“看!这就是你们盗灵丘做的恶事!连阳光都偏爱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 这一路确实惨不忍睹,哀声连天,最关键的是他们几乎都已受邬府弑真令控制,温酒现身救治也不敢尽全力,否则他们一旦有力气醒转,或许又会自相残杀。何况温酒能救的,也只是因饥饿引发的病症和劳累,真正的饥饿,最终只有食物能医治。 对于两族恩怨,温酒也不明是非,一方残害一方的伙伴亲人导致生灵流离失所,一方又掠夺一方的食物导致饥荒饿殍。似乎都对,也似乎都错,只好缄默不言。 约莫一个时辰,三人临近邬府大营,营门守卫森严,地上散落着蝇蚊的虫尸,看来是真的连苍蝇也不能放进去一只。温酒三人明知无人能看见自身,仍是紧张噤声,轻步入营。 入得营门,温酒边往前走边催动命力向营中蔓延,想要通过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蒸气替自己侦测邬落落所在,结果侦测效果远不如预想,原来他的命力只能探查到哪里有人,能具体到位置,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温酒心想那就往中心去吧?中心位置传令调度应该是最方便的。正要回头跟展枝水一一传递心中想法,直惊出一身冷汗! 我擦! 有没有可能三人一入营就走散了……因为守卫森严又不能说话,都是隐身的也互相看不见在哪! 温酒虽然是没有头皮的气化状态,仍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这么一来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擒贼擒王,找到邬落落并威胁她解除弑真令,释放展叶以及云下两族族人。 然而来到军营中心,温酒并未如愿找到邬落落,只看到了令他更触目惊心的画面,以致于放缓了脚步,呆在此处。数以千计的云下族人被关押在此处,他们大部分处于晕倒的无意识状态,少部分则被刻意唤醒,这些被唤醒的云下族人,不仅正面临着割肉剔骨、抽血喂毒的酷刑,每个人的面部都会在最终被烙上一个“邬”字,重而晕过去。 两族的精英高手们,竟然就这样被烙上耻辱一生的奴隶印记。且遭邬府反复施刑,以测试激发最大力量的药剂,即便邬府为了保存战力,用了高效药替他们恢复伤势,但其中的痛楚折磨又岂同等闲。毕竟邬府派以此处施刑者,有近百人。 此时一名探子模样的邬府士卒,低着头匆匆路过。温酒强忍着施命力救人,大闹一场的冲动,跟着探子向营北去。 探子果然领着温酒来到主营帐篷,看到篷里景象,温酒更是如雷轰顶。只见水一一和展枝早已纷纷被擒,水一一仍是一个小水母的形态,此时身体裙边均有崩裂,显是已遭酷刑,生死未卜。 温酒心中后悔,暗骂自己愚蠢,那命力分不清谁是谁的模样,还能分不清一群人类中一个飘在空中的水母么。再看展枝,秀发被削去一半,十指纷纷脱落于地上,全身趴在血泊中,眼神眼神全是悲痛、愤怒和恐惧,死死盯住几步远外的邬落落。 邬落落依旧黑衣玄裙,手持书卷,风姿动人,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对展枝道:“还是不愿说么?分明三人潜入我军,还一人到底去哪啦?” 邬惊澜在一旁向邬落落大吼道:“你真是无药可救!如此漂亮的姑娘就不能让小爷操了以后再动刑么?” 邬落落冷冷地看着邬惊澜,眼神中看来也是动了怒:“猪脑子,若不是你色欲熏心,能闹出这般大的变故?”再看向展枝,轻笑道:“挺硬气的小女孩,酷刑毁容都不怕,那失身之辱或也还受得?你也看见了,这里有个精虫上脑的蠢东西忍了很久。如果把他整累了还不说,也没关系,我军中十五万将士快月余未碰过女人了,他们是些有胸有洞就行的粗人,更不会在乎你的丑貌。” 邬落落微笑着说出这一番骇人听闻的话语,眼见展枝因为剧痛和恐惧而颤抖,心满意足。突然灵光一动,嘴边笑意更盛:“哦?终于忍不住啦?” 温酒怒极,正要瞬于邬落落身后,一举擒获,闻言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强烈的危险惊惧,再下一刻好像自己的内心受到重击,无数记忆中的悲伤痛苦涌入心头:父母惨死、八年牢狱……控制不住脱离气化状态,摔在地上。 全局终于尽数掌握,邬落落轻蔑地看着温酒:“刚刚那番话说给你听的,逼你露出破绽罢了。”细细打量两圈,更是蔑笑:“你便是唐悦兮那个贱人的小姘头?” 温酒用尽全力想要反击,仍是动弹不得,心中如坠冰窟。 第64章 久违 邬惊澜见到温酒受擒,更是狂喜,迫不及待一脚狠狠踢向温酒的头部,直将温酒踢得鲜血狂流,翻了几个跟头撞在地上。可惜他重伤未愈,力气不足,大是不解气,一脚重踩在温酒头上,狠命摩擦,破口大骂:“小野种终于落在爷爷手上了!”说罢又踩又踢,极是狂躁。 温酒感受到面部的踢伤正迅速恢复,一颗心稍放,看来命力虽被压制,尚有可用,只是想不太明白,明明己方三人都是隐形之身,因何而被察觉。 邬落落眼里寒光阵阵:“你居然在疑惑?你果真半点儿也不了解我?” 想到邬落落的所作所为,温酒咬牙道:“不了解!老子又没去过地狱,能有什么渠道了解你这乌龟妹妹。”一番话夹枪带棒,温酒这才知道自己的文豪被动,原来只对行恶之人有效。 在邬落落的世界里,她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生于一手遮天的邬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两个哥哥也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当然除开邬惊澜)。邬落落自小在人们眼中,便是最高不可攀的天女,无数青年才俊的梦想,即便皇朝的云珂公主,话题度也远不如邬落落。 直到三年前,从云之牢得脱自由的唐悦兮横空出世,区区一介金宫矞的下等人,连番毁坏邬府大计不说,装模作样地为民请命,收买人心,竟然连紫殿霄的一帮狗奴才,也天天唐小姐这唐小姐那。不过是个心灵旅途的短命传承者罢了。 邬落落一想及此,心中更对唐悦兮涌起宿敌之感,因为她的命力亦与唐悦兮的心灵旅途极相似,称作“心弦法典”。一旦催动命力,便可以极大程度共鸣他人的心灵,从而对受术者的内心世界造成影响,但凡受术者意志稍差,在“心弦法典”面前甚至没有一丝秘密可言。最重要的是,通过“心弦法典”施为的弑真令,威力和成效都令人惊叹,这也是“弑真计划”由邬落落主导的主要原因之一。 温酒三人入营初始,邬落落的心中便有新的共鸣示警,自然知道三人行踪,只是温酒的潜行没有实体,这才最后中计落网。此时温酒正是被邬落落的“极悲牢笼”所控制,这招的厉害之处在于无论受术者修为多高深,都对此术没有任何抗性,那年邬落落年幼顽皮,对其父邬珺朝曾使用“极悲牢笼”,强如冠绝五曜也哭了一天一夜才解开此术,那还只是十岁的邬落落,初掌握此术不到一个月。 里外公私,邬落落都对唐悦兮和温酒恨之入骨,她当然知道温酒命力的特殊,普通手段不能伤其肉身分毫。邬落落冷冷一笑:“好得很,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了解本小姐。”她臻首微抬,向下人嘱咐道:“去找找那个叫展叶的小狗,带上来看赐个什么死法会有趣。” 温酒和展枝闻言皆是一惊,原来展枝见温酒也受擒,心防崩溃,被邬落落用心弦法典轻易看透内心,转眼便想到了折磨二人的毒计。 不多久,两个邬府下人将展叶抬入帐内,只见展叶瘫软无力,双眼只漏出半边眼白,嘴角还有未擦净的白沫,想是也受折磨久矣。 展叶虽是昏迷状态,脸色发型也均是糟乱,仍看得出与展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面部线条更加刚毅,像个器宇轩昂的小男子汉,双臂满满的兽魂纹路满溢着他修炼上的天赋。 邬落落使唤二人将展叶抛下,莲步轻移,照着展叶头部重踢一脚,见展叶毫无反应,漠然道:“需要吃兽灵才能治好是吗?那可真是有一出好戏码。来人!将这几人绑往演武场!” 邬惊澜心中不舍,又不敢出言制止邬落落,只赶忙对着温酒又重踢几脚,指使下人抬走。 演武场中,邬府将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行军时间本就没有什么乐子,如今美绝拏云的邬落落亲自主导大戏,军中任务业已大成,焉有不看乐子之理?甚至不少营中的科研人员,也牵着云下两族的俘虏乘兴围观。 邬落落命人将温酒、展枝牢牢绑缚,遥坐高处观武台,戏谑地向展枝道:“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兽灵?一会儿么,解了你弟弟的弑真令,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弟弟自己啦。” 温酒和展枝如遭雷击,难怪没有绑住展叶和水一一,原来是想让展叶为了自救而吃了水一一! 温酒勃然大怒:“属乌龟的臭婆娘!你他妈是疯了吗!” 看到温酒气急败坏,邬落落和邬惊澜均是得偿夙愿,面露笑意。邬惊澜灵光一闪,未经邬落落授意,带着一脸恶毒笑容来到温酒面前,狠狠扯起温酒的头发,道:“不愿意是么?求我。” 温酒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哪有老子求儿子的道理。” 邬惊澜脸色一变,抽了温酒两耳光,复又笑道:“不求也行,小爷跟你一样喜欢看同伴被生吃的戏码。” 温酒气得肺也要炸了,他心里隐隐知道,这似乎不只是新朋友死在面前的问题,如果水一一真的被展叶吃掉,那云下两族多年的死仇,便更无化解之理。 其实温酒心里也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婪魂谷吃人的印象,已早早先入为主。温酒看着邬惊澜恶毒的笑容,垂下头,道:“求你了。” 邬惊澜嘴角咧得更高:“求我什么?” 温酒丧气道:“求你放了他们。” 邬惊澜摇摇头:“不不不,是求小爷给你一泡尿喝。”他看着温酒不能置信的表情,越发心满意足道:“你喝几口,我便放几个。”说完将裤子一脱,肆无忌惮地露出下体,似乎吃定了温酒。 温酒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只悔自己大意中计,受制于人。温酒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我喝。”话音刚落,一泼滚烫膻臭的黄色尿液已淋在温酒头上,即便有一些心理准备,遭受这般奇耻大辱仍是令温酒一呆,再反应过来时,邬惊澜提起裤子,正欣赏温酒的狼狈。 邬惊澜心中奇爽,对温酒道:“哎呀,一口没喝到啊,对下等人来说这般宝贵的圣水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惜啊。” 演武场边围观的邬府将士也爆发出阵阵哄笑,他们平日里虽也看不过邬惊澜的做派,但这种少见的乐子实在很好看。 温酒闭目抿唇不语,邬惊澜更是狂笑:“小爷向来一言九鼎,既然一口没喝,那就一个不放啊。” 邬落落同样露出了笑容,她心神一动,展叶已悠悠醒转过来。展叶的双眼迷茫中,偶有一丝清明,早已饿极,瞟到身旁遍体鳞伤的小水母,下意识抓在手中就要往口中送去。 “不要!!” 展枝泪水倾涌而下,崩溃大喊。她连受酷刑,早已到达承受极限,又目睹恩公受辱,亲弟弟更在死亡和为恶之间徘徊,内心实已满目疮痍。 展叶听到姐姐的声音,才注意到展枝也在,看到展枝短了半截的十指和消失的半边秀发,展叶又惊又怒:“姐!你怎么了!是盗灵丘的恶人么!我杀了他们!!!” 展枝流泪道:“我没事,不要管我,你不能吃她!” 展叶一愣:“……我好饿……好难受。”他突然感觉一阵猛烈的眩晕感,手臂上十个兽魂纷纷飞往空中,极乐蛟、环纹冰虫、龙硫鹫、裂引鹿、化意碧雾狮、月禅粉嚣毕方、金鼎狸、清绝獒、离火素暗蟒、伏暗巨鸾……竟全是太古凶兽!这些凶兽暴怒且贪婪地看着展叶,伺机而动。展叶呆呆地抬头看一眼,喃喃道:“我好饿……我不吃,就会被吃掉……” 展枝眼泪簌簌,却睁眼坚定道:“父亲传你功法时,那些教导你都忘了么!” 展叶喃喃道:“夜空展翼,只斩不义!” 展枝掩面悲声道:“展家人宁死不伤无辜之人!”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坚持这个该死的原则,展叶也是个无辜的小男孩啊! 展叶看着手中的小水母,更迷茫:“可这不是人啊……”小水母长着人类的眉眼,大眼睛已经泪水盈盈,可怜至极。其实水一一在温酒受辱后,便已醒转,只是全身重伤,所见更是骇人,自己竟然要被面前这个英俊少年生吃掉?她呆滞而无助。 展叶虽然从不敢违背展枝和展不义的教导,但此时饥饿的无助、濒死的恐惧、三观的迷茫已经让他失去了当今神智和往日思考,他仰天怒嚎,仍是一低头向水一一咬去! 温酒也忘了自己一身膻臭,红着眼眶咆哮:“不要!!” 水一一心中绝望,濒死前卸下所有防备,渐渐化为人形。这下意识的放弃抵抗,却改变了两人的命运,展叶看到怀中的兽灵竟变成了一个衣物破碎、楚楚可怜的极美少女,不由得再次怔住。 可是那上古凶兽却不会等待展叶,龙硫鹫红影一闪,便撕下了展叶的左耳,嚼得满口是血!环纹冰虫也已附在展叶的太阳穴,钻进去一半虫身,开始吸食脑髓! 剧痛来袭,展叶崩溃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展枝哪看得了这一幕,她宁愿自己替弟弟去承受百倍的痛苦,却无能为力,绝望地闭上双眼,流下血泪。 水一一天性善良,见到有人如此惨状,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便撑开自己的轻纱,竟在阻止展叶被凶兽扑食!然而以她的实力怎么可能拦得凶兽半分,反而吸引到十大凶兽的注意力,凶兽受压制数十年,此时只想吃掉能看到的一切,径自向水一一扑去! 展叶疼痛暂缓,恢复一些意识,看到自己的上古凶兽竟要去吃一个无辜的人,心中悔恨,直接扑在水一一身上,想要保护这个柔弱又支离破碎的女孩! …… “!” 邬落落本来心满意足地欣赏这一幕好戏,突然心中响起轰然骇人的警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更令她吃惊的是,无论她再如何催动命力,都没有用了! 只见下一刻,温酒已然起身,肆意爆发的杀气震慑全场!要知道整个演武场都是征战多年,满手鲜血的精锐老兵,此时光看看温酒的背影都瞬间冷汗涔涔! 温酒瞬身至水一一和展叶身前,挥拳想要赶走众上古凶兽,然而它们凶性已发,对着温酒冲来连温酒也想一并吃掉。温酒怒横了凶兽们一眼,凶兽们竟立即打道,对展叶进行啃食。 即便赶走两三个凶兽,仍然顾此失彼,时间紧迫,温酒只好祭出生之力先行抢救展叶和水一一。喜欢吃?你们他妈的能吃多少,老子就能帮他再生多少! 邬惊澜反应过来,暴怒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动!”看向邬落落,谁知邬落落已不见踪影! 邬落落看到温酒眼神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决定撤回幕后,惊惧是一回事,她不知道温酒八年牢狱人生给了温酒怎样的意志力,而这常人不及的意志力正是她命力的克星,因为再巨大的悲痛,也不是信仰的对手! 温酒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信仰,但他记得,他想要好人有好报,不想让一个好人死掉! 邬惊澜再次聚起为了杀掉温酒而苦练的“浑天魔廻气剑”,哈哈狂笑:“救!接着救!要么你死!要么你们一起死!” 温酒见过这一剑的威力,冠绝五曜也无法生受,自己硬接一定会命源粉碎,命丧当场。可是一旦逃走或者迎击邬惊澜,展叶和水一一便会被活活吃掉!温酒将心一横,环顾场内一周,对邬惊澜冷冷道:“不要跑,老子一定把你们都杀了!” 邬惊澜用大声掩盖内心的惊惧:“死到临头还嘴硬!” 只见浑天魔廻气剑破空而出,带着粉碎世界的威势,轻易破开温酒唯一的防御招式“莲花盾”,径自向温酒斩来! “轰!!!!” 这一剑竟然斩歪了! 整个演武场被拦腰削去一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骇人深坑!温酒等四人毫发无伤! 邬惊澜一屁股坐在地上:“怎…怎么可能,辉耀社稷图中不可能有偏差。”然后用尽全力咆哮:“你们这帮饭桶还在看什么!还不他妈一起上,把这个野种杀了!”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全场邬府将士只觉得自己双腿灌铅!怎么样也动不了!心中愈发恐惧:“有妖术?……” 诡异的寂静中,温酒眼前的众上古凶兽,渐渐已啃食结束,竟重回展叶手臂,成了彩色纹路。温酒来到展枝身旁,向她传渡生之力,直到手指和头发全然复原,憋着的一股气终于有机会释放! 他一跃而起,来到最近的邬府将士面前。这个邬府将士上一刻还是威风凛凛折磨云下两族的科研人员,此时已是瑟瑟发抖的待宰羔羊。 温酒看着此人的双眼,道:“不跑是吧。” 那人心中委屈:跑不动啊…… “嘭!”温酒盛怒一击的暴雨揍,仅一招,面前十几个邬府将士在一瞬化作一团巨大的血雾!随风淋在左右将士,所有人都露出了无比惊惧的神情。 这是温酒自在钦云木杀活死人翠幽鬼卒以来,第一次用拳脚杀人,眼睛也不知是被面前血雾染红,还是本就杀红了眼,他心中渐渐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 爽! 杀了! 全他妈杀了! 展枝和水一一也同样惊呆了,全没想到温酒这样凶狠残暴的一面,明明上一刻还是拼命救人的善良英侠。 一个白色的天外流星打破了可怕的沉寂,白色流星停在温酒头上,伸出翅膀竟捏成一个拳头,爆锤了温酒一拳,在温酒心里生出一道声音:“你他妈干嘛呢!” 只见一只如雄鹰般大小的洁白飞禽,神情嫌弃地看着温酒。这洁白飞禽浑身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与圆滚滚的小肚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展枝和水一一更是同时惊呼:“天圣兽!” 温酒扭头一看,眼眶逐渐退却红色,眼神亦转清明,他喜出望外大声道:“温旺财!你他妈的!是你救了我们啊!” 洁白飞禽正是小肥鸟摇曦。 小肥鸟三年来成长迅速,当年还是鸽子般大小,如今的身形已如雄鹰般健壮,若是不说话,倒极像是个振兴天圣兽一族的新王! 温酒见到老友,实在喜不自胜,对着小肥鸟一顿狂捏:“我说他们怎么不动!还以为老子练会了传说中的王霸の气,操!你他妈怎么来了!大家都还好吗!” 小肥鸟虽然烦温酒,但心里确实也高兴:“好得很,不像你动不动就会被杀掉。” 温酒哈哈大笑:“牛逼牛逼,还得是你!”小肥鸟一脸疑惑又嫌弃:“你他妈怎么一股子尿骚味。”温酒脸一黑:“少他妈啰嗦!”赶紧聚起大水团给自己冲洗了一阵,骂道:“他奶奶的小乌龟,老子要把他的乌龟壳揍稀碎!” 谁知一眼望去,看见自己那一拳轰出来的血雾,心中闪过一瞬的迷茫:这是我干的吗?……然后才发现,邬惊澜不见了!擦!邬落落也不见了! 温酒捏紧拳头:“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走,一起去逮那个臭婆娘!” 小肥鸟别过头示意道:“内俩咋办。” 温酒向展枝和水一一大声道:“你们先隐身逃出去!我们一会儿去想办法解决这屌弑真令!” 水一一担忧道:“就你们两个吗……邬府可是有十五万人……” 展枝有些惊慌道:“呀……析光小蛋被他们拿走了……”水一一凝视着展枝,犹豫道:“我…我护着你一起。”展枝樱唇微张,看着水一一不知如何作答。 温酒遥遥向水一一竖个大拇指,大赞道:“靠谱!” 哪知两人头顶忽然涌起无数黑影,水一一和展枝一同向前翻滚避去。一声巨响,她二人齐齐回头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展叶醒转站立,控制十大凶兽向二女袭来!更可怕的是展叶似乎在重生以后,实力日进千里,这十大凶兽体型较先前已巨大了一倍有余,细看之下竟已凝成实体! 尊魂谷的传说中,只有将道力和兽魂修炼到极致,才有可能将兽魂凝成实体! 展叶这次突逢奇遇,竟有了十个实体兽魂! 然而展叶实力暴增,却对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展枝和先前舍命相救的水一一袭来! 展枝崩溃大喊:“展叶!你疯啦!!” 展叶双目通红,神情略有迟滞,攻势更加迅猛! 水一一拉着展枝就狂奔:“没用的!我知道他现在的内心,他恨世界,恨所有人!”展枝愣道:“你怎知……”水一一道:“我也遭遇过啊!大家现在都这样,所以你恩公说要去想办法解决弑真令啊!” 下一刻,温酒和小肥鸟一同赶到,小肥鸟孤身截住空中的极乐蛟、龙硫鹫、月禅粉嚣毕方、伏暗巨鸾,而温酒一拳将环纹冰虫揍成一滩软泥,愤然道:“忍你很久了!绝命大蛆!”他双手各环抱一个美少女,搂在腰间,向远处撤去。 展枝和水一一都是首次被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何况这个男子还如此特别,二女具都俏脸绯红,同时又想:“这人怎么看啥都是蛆。” 哪知环纹冰虫竟然和温酒一样, 伤处极速复原,如同新生!原来兽魂拥有实体后便意味着永生,只有它们的主人道力耗尽或生命枯竭,才会消失。 但是! “展叶只是受弑真令控制,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肯定不能杀。” 温酒用同心灵结迅速与小肥鸟交流境况,话音刚落,一股凉意纷纷袭上心头,温酒、小肥鸟扭头一看,乌乌泱泱九百近千人正蜂拥而至! 全是受弑真令控制的云下两族人!要知道被纳入邬府大营中的云下两族人,几乎都是憎界山中议和的两族顶级战力。左右后方还跟着数不清的邬府将士!定是邬落落下令,全军围歼温酒一行! 小肥鸟向温酒怒骂:“你他妈!每次搞这么大场面!” 水一一突然哽咽道:“不怪他,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大家……” 温酒奇道:“咦,你能听懂它说话吗?” 水一一含泪道:“啊?难道你们都听不懂吗?” 展枝焦急道:“别讨论这些啦!你们…先逃吧?” 温酒更是奇道:“我们?那你呢?” 展枝低头道:“展叶都这样啦……我一定要救他。” 温酒向小肥鸟示意道:“看见没,有俩傻子。”小肥鸟点点头:“行,她们会不会打架?”温酒道:“基本不会,弱得一笔那啥。”小肥鸟:“老子就他妈不该来找你!” 人潮汹涌,转眼就要将几人一鸟吞没,温酒仰天长啸:“少啰嗦!闹他妈场大的!” 第65章 见你妈个头啊! 一人一鸟配合极默契!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在绝境中求生! 温酒在地面迎战突围,有了之前的经验,对邬府士兵已不再手软,护不住二女时便将二女抛给空中的小肥鸟。小肥鸟则在空中用星辰之力替温酒控制发狂的云下两族高手,穿梭在术法和人群中,时刻指导温酒何处包围薄弱,向何处突围。 一人一鸟边护边打边撤,从演武场乱战到了校场。校场地势开阔,小肥鸟心知是计,看来敌方是有意将它和温酒引至校场,地势一旦平坦开阔,合围则更加容易。 果然到了校场,温酒压力骤然倍增,向小肥鸟大喊:“妈的!之前那控制一卡车人的王霸の气呢!再使使!” 小肥鸟道:“你懂个卵……懂个胚胎!云下两族人在弑真令的控制下太猛了!老子只能尽全力管他们!” 也就是说,小肥鸟正以一敌近千的顶级高手,而温酒,即将以一敌十五万! 邬府此次行军的十五万将士,乃是玄旌营与皇甫献手下的“抚澜缠风骑”,两军精锐合编,不仅有着步悬兵反弹进攻的玄晶铠,还有着皇甫献当年命力特制的“奇生战枪”。“奇生战枪”虽为木制,其坚硬锋利远胜金铁,最难缠的是,这枪可以随使用者心意,变形转弯,刺击角度永远出乎对手所料。 所以即便温酒如今既能化灵躲避物理伤害,又能瞬移奇袭,在如此海量的兵力合围中,只有一个结局:反复受伤,力竭晕倒,最终受制。 况且一来邬府将士没有小肥鸟的控制,结阵抵抗,二来温酒少了暴怒和杀意的加持,出招间已失去了一拳让十数个精英战士瞬间爆成血雾的能力。对付这些将士,要比先前多费很多周折。 对小肥鸟而言,它更是有苦自知,先前替温酒拦下那毁天灭地的“浑天魔廻气剑”,其实已耗去了大半命力。当时情况紧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救最蠢的儿子,早知道就跟温酒那傻儿子续一下命力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小肥鸟露出了轻描淡写又铁青的面色。 水一一听到对话,才知道温酒和他的天圣兽伙伴是为了不伤害自己的族人,而陷入更艰难的苦战,她心中惭愧:分明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保护族人,为何此时却躲在他人身后畏缩不前? 水一一想要挣脱小肥鸟的铁爪,发现无力挣脱。小肥鸟却以为自己抓疼了水一一,急道:“先忍忍!老子也控制不好力道!”水一一羞愧道:“我也要参战!”小肥鸟有些疑惑:“能行吗?你能打几个?”水一一有些不好意思:“一,一两个吧……”小肥鸟爪子捏得更紧了:“那你还是冷静点。”水一一眼睛一闭,硬着头皮道:“能打一百个!” 这时展枝也突然道:“我也去!我们一起能打一千个!”水一一闻言略带惊讶地看着展枝,展枝亦同时与水一一对视,似乎都从双方的眼里看到一丝坚决如铁和一丝冰消雪融。 小肥鸟保持着天圣兽的单纯天性:“这么屌?那比我能应付的多!”说完爪子一松,任水一一和展枝往下落,它哪知道,就算水一一和展枝真的可以面对一千邬府战士,跟它同时对抗近千个狂暴的云下两族精英,又岂是同一回事。 展枝极速坠落中,正紧张如何安全落地,水一一一把拉过她的手,同时轻纱旋转向上撑起,成了个降落伞模样,保护二人下坠。展枝唤出自己的兽魂,哪知这被温酒称为“大蛆”的蚕宝宝,已然成茧,茧身满是裂纹,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二女都是一惊,此时邬府将士们已然察觉到二女入场,较近者立时对二女发动进攻。水一一见展枝呆住,只好轻纱半展,护住展枝。 展枝心中焦急,终于心意一动,明白了兽魂的变化。只见那长茧的裂纹中金光爆射,铺满校场,蓦地化作金色齑粉,一只体型堪比雄鹰的金色大蝶振翅长空,很是威风。 金色大蝶极是灵活,穿梭于敌军中用金色巨翅痛击敌军,一时间断肢横飞,血染金翅。不多时,金色大蝶似乎热身完毕,也似乎适应了新生的身躯,直升半空,振翅呼风。只见那对巨翅掀起的金色狂风,向敌营压去。这些邬府士兵不知底细,吸入狂风中的金色细沫,眼中立刻露出狂态,竟举枪向左近的邬府将士刺去。 原来金色大蝶释放的细沫可以使人致幻,眼中看到的都是敌人,虽远不如弑真令霸道骇人,但在混战中足令敌人防不胜防。 如此一来,敌军战阵大乱。即便敌军反应已足够迅速,扯下袖袍、头巾以遮住口鼻,仍不能完全阻挡金色细沫,一旦露出缝隙让金色细沫有机可乘,依然会让邬府士兵自相残杀。 温酒顿时压力骤减,而水一一也突然爆发! 她本意祭出先天灵躯保护大家后路,没料自己经脉中涌出的力量远超以往,那绝美的半透明水母,竟成了一个头顶轻纱、人首鱼尾的人鱼仙子!端庄而透着美艳,圣洁又不失娇怜。 水一一福至心灵,圣手一挥,八个半透明的古海凶兽呈八卦方位出现在水一一身旁!水麒麟、碧玉犼、纹潮玄武、云中鲲、玄角蛟龙、嗜血海马、狂夜鲸、无支祁,虽都是幼年形态,那古海凶兽的压迫感又岂是凡人轻易可以承受的。水一一一声令下,八大海兽上一刻还是面向水一一的撒欢宝宝,下一刻已冲入战阵,凶性毕露,所向披靡! “我操!” 温酒和小肥鸟同时惊呼,小肥鸟骂道:“‘极皇轮回蝶’和‘萱海娘娘’!你他妈管这叫不能打!?” 温酒也是惊了个大呆:“我他妈不知道啊!” 看到不久前还需要自己舍命相救的伙伴,全都在绝境中成长为了不起的模样,温酒的思绪飘向过往。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要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可怕,温酒记得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就,也只是在村里做过孩子王啊。从初逢邬惊澜到血战步悬兵,每次面对的对手,都是举手投足间便可以杀他个八百多次的顶级强敌,不是自己以弱胜强,而是自己由弱变强。 对了,还有一直在变强的伙伴们,永远在帮助自己。 温酒纵声长啸,斗志昂扬,穿梭在大军中,应对围攻的经验愈发充足。他心中想到当年和云舟的命力合击“倾世浪”,如果能在此时使出来,真是再合适不过,可惜老舟也不在。咦?不是,以老子的聪明才智,就不能想出来几个究极aoe的招式吗! “嘭嘭嘭!!!!!” 温酒手一抬,面前伴随着几声巨响,出现了一条宽两丈,长十几丈的骇人血路!血路中只零星看见粉碎的邬府战铠和兵刃,人影是悉数不见! 以邬府将士的素养,竟也对温酒投以恐惧的目光,愣了半会儿。再看温酒,同样鲜血淋漓,好在他生之力翻涌,立时治好重伤。原来他想到了久未使用的没卵用针,如今的温酒,在治愈了鲁不栋的重伤后,命力又有激增,他心意一动,灭之力创造的没卵用针在眼前凝聚成一条冰蓝长柱,向敌军源源不断地喷涌!长柱直径两尺,长几十丈,所及之处寸草不生!数以亿计的没卵用针,在庞大的灭之力支撑下向敌人喷涌,那威力可想而知! 而温酒身上的重伤是因为玄晶铠实在厉害,将他的没卵用针反弹回来了有百分之七八十,饶是如此,新招式的威力依然无人能挡! 温酒方三人一鸟,反倒倒更像进攻方,只想在大军中拼出一条血路。可惜十五万之众远比想象中可怕,不过半个时辰,极皇轮回蝶已被乱箭射穿双翅,掀起的金色狂风也愈发疲软。萱海娘娘召来的古海凶兽,毕竟也只是幼年时期,此时各个伤痕累累,动作迟缓。 邬落落忽然出现在数十里外的升云台,遥望三人一鸟受大军围攻,面露微笑。 温酒刚一看到邬落落,心里就警兆狂响。突然发现自己再次动弹不得,心中分明没有之前的巨大悲痛感,只觉得全身似乎被无法抵抗的重物死死压住…… “噗……” 心脏处巨大的疼痛再次袭来,和先前的剧痛不一样,这次好像是物理层面的疼痛……温酒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已被贯穿了一个血洞! 贯穿血洞的是一只通体鲜红,身影熟悉的飞禽……飞禽一扭身,瞳色猩红,狂态毕露,接着向温酒撞来。温酒从头顶凉到脚心,弑真令!温旺财! 邬落落微微冷笑,她有备而来,水一一已率先中招倒下!正是让温酒不能动弹的“极悲牢笼”。展枝和极皇轮回蝶也受弑真令影响,双目猩红,齐向温酒送来杀招! 温酒情急之中,将身体化灵,只见小肥鸟、展枝、极皇轮回蝶纷纷如穿过一小片瀑布般,在温酒身上扬起水花,并未造成任何伤害。温酒见这招有用,心念一动,“嘭”地一声,化作白雾凭空消失在所有人视野! 温酒正以为逃得些许空隙,得以思忖对策,听得邬落落用命力传声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藏起来看。同伴的死状,越近距离欣赏越精彩。” 温酒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肥鸟一声凄烈的惨鸣,双翅已被邬府将士削去,坠落在地。那邬府将士将长枪高举,作势要将长枪刺向小肥鸟头部,一脸阴狠的笑容,似乎正等着温酒现身。 邬落落笑着发出指令:“动手吧,一个能忍得住没关系,后边还好几个呢。”话音刚落,邬落落的瞳孔突然放大,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只见暴怒的温酒已经瞬身来到邬落落面前,扬起高高的拳头! 温酒的头上还伏着一个水蓝色的灵渊泽世豚,这次灵渊泽世豚没有害怕和紧张的神情,它的眼神和温酒一样充满愤怒,充满温酒的生之力的水柱,早早向小肥鸟笼罩而去! 邬落落的双目竟露出一丝可怜,这一丝可怜不知为何,让温酒心里生出了一刻似曾相识的感觉。温酒高举的拳头犹豫了片刻,正是这片刻的迟疑间,邬落落的神情转而狂怒,一拳直击温酒胸口。温酒反应迅速,这一拳再次激起水花。 此时温酒耳边突然传来邬落落诧异又愤怒的声音:“极悲牢笼也没用,‘痛楚幻知’也没用!你到底是什么人!”温酒一阵恍惚,只见面前的邬落落白光一闪,成了水一一!温酒立时明白,并非是邬落落的招式没有用,连连庆幸,连道好险!原来自己早就中了邬落落的命力,在心中产生了幻象,将水一一当成了邬落落,若不是她眼神中那丝熟悉的楚楚可怜,温酒便在暴怒中亲手杀掉了无辜的水一一!好恶毒的阴招! 邬落落并不知道温酒那只是片刻的迟疑,只道自己的命力全无作用,巨大的挫败感中,只想要温酒快一点死!一刻也等不了! 小肥鸟已康复至全盛,在弑真令操控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星辰之力,以温酒如今的体魄,几乎要被压得筋骨尽碎!小肥鸟更是俯冲之势,直冲着温酒的双眼而来! 温酒命源所在之处,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小肥鸟正是其中之一,一旦命源被毁,再无生之力!也再无温酒此人! 温酒大骂:“温旺财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真的想杀了老子!”说完正要化灵消失,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温酒面前,吓得温酒魂飞魄散! 人影身形窈窕,绿裙飘荡,光是背影就已美到令人神魂颠倒。人影似是对此间情形已颇有了解,喜出望外道:“呀!小摇曦!好久不见!”而温酒只心胆俱裂道:“我操!!睡觉精!!见你妈个头啊!快跑啊,我儿子已经变态了!!!”只恨自己被星辰之力压住,不能冲上去保护唐悦兮。 人影正是唐悦兮,她脸上还留着赶路的疲惫和风尘,对温酒的担忧充耳不闻。只见她双手一挽,竟将攻势无人能挡的小肥鸟揽入怀中!唐悦兮掌心泛着炫彩微光,轻抚着小肥鸟湿漉漉的头顶,柔声道:“没事啦没事啦!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要一起让这个世界变好的!” 温酒顿时感觉到浑身轻松,终于脱离了小肥鸟的星辰之力。 只见小肥鸟双眼褪去猩红,一头埋进唐悦兮怀里,身体颤动。唐悦兮笑道:“好啦好啦,你现在可重啦,本小姐可没力气一直抱着你。”小肥鸟抬头看一眼唐悦兮,示意感动和感谢,挣脱怀抱,来到温酒身前,翅膀捏成拳头,对着温酒头顶就是一拳:“你他妈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对不起啊!” 温酒气得跳起来:“你他妈香蕉茄子腊肠精!道歉还要打老子!”说完向唐悦兮奔去,抓住她的手,正要渡去生之力,谁知唐悦兮将他的手一把甩开。温酒一愣:“你干嘛!”唐悦兮回头看着温酒,眼中似要滴出水来:“不知道!就是生气!”温酒哪明白唐悦兮的心思,急道:“少啰嗦!脸都累白了!”一把拽过唐悦兮的手,渡过生之力,向小肥鸟道:“掩护我们!” 小肥鸟以天圣兽之躯,爆发出罕见的杀气:“你看谁敢近身来?” 唐悦兮感受到温酒掌心的温度,双颊一红,借用温酒的生之力,将自己的命力尽最大可能向更远的地方散去! 只见若有若无的炫彩微光,逐渐洒满战场!这微光如同春风般轻柔,直抚进云下两族人的心里,不过片刻,弑真令全数解除!他们泪流满面,遥望唐悦兮炫彩流萤的少女身形,心中不约而同生出来一个念头:原来这个世界,还会有女仙子来救我们啊…… 展枝惊喜若狂,就像追星成功一般,尖叫:“唐悦兮!唐悦兮!!展叶你快看!那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展叶清醒后第一时间来到展枝身旁确认她的伤势,见到展枝完好无伤,还在发愣,闻言也看向唐悦兮。 水一一的神色则极其复杂:“原来那个女孩子这般美……”她其实论美貌不输唐悦兮,曼妙身姿犹有胜之,只是此时得唐悦兮所救,心中自惭形秽,也有些自伤自怜。 展枝和展叶来到水一一身旁,展枝本想调侃挖苦几句,见状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展叶对水一一躬身抱拳,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铭记大义!”水一一垂下头,默然不语。 “原来是你这个唐家的贱野种!”邬落落的声音已怒不可遏。 温酒也是腾地一下火上来了:“人家是闭着眼睛都能赢你的唐大小姐,麻利地滚过来给她老人家磕俩响头,老子友情帮你劝劝她,可以少赢你两回!” 唐悦兮立时绷不住,拍了温酒一巴掌,娇笑道:“你才老人家!哎呀你还真是……”这一幕在云下两族眼中,倒像是女仙子在向温酒撒娇。此时危急暂解,唐悦兮大致知道温酒这里的变故,并不理会邬落落,向温酒分析道:“你的命力好像比想象中更厉害,不仅仅是让你自身濒死状态后有极大突破,任何濒死状态的人,受到你命力的治疗都会获得很大突破。”温酒“啊?”了一声,反而露出失望的神色:“没想到我拏云大陆卡卡罗特的人设,这么快就有点站不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凭什么解了我的弑真令!!”空气中传来邬落落愤怒而失态的咆哮声,显然已经被温酒避重就轻的文斗技法刺激到破防。 对邬府的恶行,唐悦兮同样心中有气,正要针锋相对,只听一人道:“邬小姐的弑真令么?……这弑真令的罪业还是由在下认了吧,不劳贵府担责,在下可早与邬府划清界限。”此人身形灵活,快速窜入战场中心,护在唐悦兮面前,众人这才看清,此人大概中年模样,样貌颇有些沧桑,依稀可见年少时的英俊,身后八条如同火焰般向上窜的鲜红狐尾,煞是引人注目,只有腰间一柄黑色羽扇,和身旁一只通体深黑的凶狠大狗,令温酒隐约觉得眼熟。 邬落落怒声道:“狗奴才!你竟没死!” 唐悦兮冷笑:“解弑真令有何难,你能用命力损毁大家的内心、精神和认知,本小姐就不能用命力替他们修复么?”原来唐悦兮有备而来,通过蒯择的分析和讲解,温酒生之力的相助,对解除生之力已有九成把握,她的命力没有心弦法典那般强的渗透力,却能通过建立联系接触众人的精神世界,唯一要赌的就是生之力能不能治愈损毁的精神世界。 这时驭灵丘族中早有人认出来,纷纷道:“是蒯择!”“蒯择那孩子回来啦!”“怎的尾巴少了一支……可是受了不少苦吗?” 蒯择遥向乡亲们一拱手:“稍后向诸位请罪!”原来蒯择在三年前用“摩诃玄尾”救下自己一命,藏身邬府疗伤,无意中察觉了邬府的真正阴谋,并非真心助他拯救族人,而是骗取他弑真令的雏形,利用邬落落的命力特性研发改良,用以如今的弑真计划。蒯择立时决定逃回驭灵丘,揭开邬府阴谋,可惜邬府手眼通天,将蒯择捕获囚禁。在邬落落弑真令艺成以后,一边出发立即执行弑真计划,一边下令斩杀蒯择。幸好几年前邬落落秘密前往金宫矞,在金宫矞完善弑真计划,否则唐家真的只有通天之能,才能救下蒯择。 自当年饮浊犬小黑向唐悦兮透露一些信息后,唐悦兮便支使唐家眼线大范围探查邬府阴谋和蒯择所在,这才在蒯择命悬一线之际,将其救下。蒯择面向东南方向道:“邬小姐好算计,借用弑真令狂化云下两族,届时利用两族对抗云庭军队时,替邬府在一线作炮灰作替死鬼。”他意在道出邬府阴谋,联合两族协力作战,求得一线生机。 邬落落何等心机,接茬道:“怎么?用弑真令让婪魂谷一族灭族,不是正是你从始至终的打算么?”弑真令已然失效,岂能让两族调转矛头指向邬府大军。 此言一出,战场内的尊魂谷族人一片哗然,破口大骂。而驭灵丘,自然不甘示弱,愤声回敬,一时间两族之间的仇怨愤恨彻底爆发! 生死存亡之际! 两族竟拔刀相向,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第66章 得道多助 温酒乖觉得很,早就悄悄在给小肥鸟恢复命力。此时齐齐瞪着兵戎相见的云下两族,温酒一本正经道:“一会儿真打起来,你把他们都得控住!”小肥鸟道:“控你妈个头!怎么这外星脑子比几年前还抽象!老子有这实力早就一统拏云了!” “赶巧都在啊,那就全宰了吧!”尊魂谷现任族长欧行典释放出自己的兽魂,一头“混元披璟雄狮”跃然半空。雄狮浑身粉红,兽毛极长又纤柔,就像一袭粉色披风盖于狮背,气势逼人。尊魂谷众精锐闻言纷纷唤出兽魂,歼敌在望。 “正有此意!”那边华负生已化身“赤靛双头熊”,愤然应战。这熊无论体型还是威风,都比华雄的大白熊威猛十倍不止,通体黑色,只有两个熊头一红一蓝,此时啸声震天。驭灵丘一族精锐也同时祭出先天灵躯和仙蕴之灵。 邬落落早在水一一身上测知,弑真令一旦解除修复,再无施为可能。弑真计划既已全盘落败,任由两族自相残杀,不耗费一丝兵力自然是极好的结果。一念及此,她悄然释放命力,弑真令虽已无作用,心弦法典唤起人们心中的仇恨和愤怒还是轻而易举。哪知命力蔓延,在每个云下两族人的心房都触碰到了厚厚的抵御屏障。 原来唐悦兮早已料到,此时一攻一守,两族在明处对峙,二女也在暗处悄悄较着劲! 这一头,混元披璟雄狮和赤靛双头熊的生平杀招已然迸发!本就是含恨的舍命一击,一旦触及便极有可能两败俱伤,怎知一道纤弱身影出现在两方重击的中间! 不出所料是水一一!竟想以性命阻止二人血拼! 欧行典并不识得此人,他只愿报仇雪恨,不愿伤及无辜,而华负生更是不愿族中又善良可爱又潜力无穷的孩子英年早逝。可惜舍命一击又岂是能轻易收回的力道? 要么那纤弱身影香消玉殒! 要么两位老族长同归于尽! 无论如何都是两族残杀,邬府奸计得逞的结果! 温酒和唐悦兮脸色大变又心意相通,纷纷瞬身赶至!唐悦兮抱住水一一,再施心向身往转移。 温酒则闪到两个老族长中间,双手分别抵住狮爪熊掌!顺便还冲水一一吼了声:“你他妈疯啦!” 水一一抱着必死之心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见是唐悦兮救了自己,二女眼神一对,便了似乎有了独有的默契。水一一又羞又惭,低头小声道:“你……怎么救了我?” 唐悦兮叹了声气,复又笑着轻抚水一一的头顶,笑道:“这么小就不惜命,保护大家需要靠方法的,一味地拼命哪有用呀。” 水一一没忍住眼泪:“可是我没有姐姐聪明……” 唐悦兮柔声道:“多向前人学习就好了,我也不聪明的,只不过内心是个苦命的老人家……”说到“老人家”,抬眼横了温酒一眼。 温酒自然没看到,他的内心只有无数个:“操操操操操操!”这俩老贼球!这么他妈的猛!虽然没有辛棣地苍海寿触之即亡的霸道效果,但是修为力道绝不输辛棣步悬兵二人。而且这边欧行典的掌力蕴含极致阴阳双力,那边华负生的掌力则释放生猛冰火道力! 四种相似又相远的力量在温酒体内如同过年一般,到处放烟花!经脉也炸,骨血也炸!幸好小肥鸟的星辰之力也向两位族长猛然发动,抵消了极大道力,不然温酒可能就要在这十五万大敌的战场中,耗尽命力而昏厥过去。 然而这一突变间,却给了邬落落可趁之机,心弦法典再次向云下两族的内心渗透,诱发心中的怨恨和怒火。负面情绪的累积会逐渐吞噬理智,何况一切仇恨的源头就在眼前,霎时间两族人又有失控的迹象。 “华爷爷!他们其实不吃人的!”水一一突然大声喊道,其实在她内心中,对婪魂谷一族是否吃人一事并无证据,只是在与展枝相处的短暂时光里,所见所闻早已颠覆了水一一的往日认知,而且两个善良的女孩始终对世界的美好更加向往。此时虽然同样遭受心弦法典的入侵,但似乎并不能阻止她想要完成的事。 “什么!?”华负生吃了一惊,水一一这孩子似乎在替敌人说话? 水一一接着道:“他们…他们只吃兽灵……”华负生暴怒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忘了兽灵们给过我们什么样的帮助,什么样的恩惠了么!”水一一垂泪摇头:“我怎会忘……可他们好像不是有意作恶,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兽灵们总要被吃掉…可是我去山那边看过,他们饿死了好多人……” 华负生等驭灵丘族人闻言更怒:“荒天下之大缪!”他们本想,婪魂谷的恶人捕食兽灵,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行,倘若真的饿死许多人,不正是报应么?水一一这孩子到底在为敌人辩解什么? “可…可是我也不希望大家吃不饱啊……”水一一埋头抽泣:“如果哪天大家也饿很久肚子,我也会恨那个掠夺我们食物的人啊……” 驭灵丘众人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呆住。 另一边,几乎在水一一大喊的同时,展枝也向欧行典急道:“老爷子!他们救过展叶!” “!!!” 尊魂谷族人全都满脸诧异地看着展枝,展枝姐弟是尊魂谷大英雄展不义的后人,全谷都承展不义大恩,对展枝展叶有着超出一般晚辈的羁绊。展枝便将邬府当时逼迫展叶生吃水一一、展叶遭十大上古凶兽反噬、水一一以德报怨护住展叶简述给众人,当时现场还有不少尊魂谷族人在,虽然受控于弑真令,但记忆尚在,此时听完水一一的简述,纷纷证实此事为真。 即便内心如何充满愤懑,尊魂谷众人也被水一一舍命相救展不义之后打动,何况那还是水一一知晓展叶身份之后的所为。 在一片缄默中,展枝接着道:“盗灵…山那边的人连肉都不吃,其实并非是要掠夺我们的食物,而是想要保护他们的至亲伙伴不被我们伤害……”说着说着也垂下头:“我也不知道错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们没有错,他们好像也没有错……” 唐悦兮见状,颇是欣慰地小声跟温酒道:“你新交的朋友还挺不错嘛!” 温酒得意道:“那可不!”一看唐悦兮脸色又冷下来,连忙噤声,不知道哪说错了话。 唐悦兮运起命力,向云下两族人传声道:“诸位好,小女乃是金宫矞唐家独女,此行目的正是希望助贵两族化解恩怨,展枝妹妹说的对,错的不是大家,错的是别有用心的恶人!” 话音一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展枝就欢呼雀跃,重重拍了展叶一下:“她说我说得对诶!!”展叶无奈:“对对对。” 邬落落突然道:“一群可笑的井底之蛙,随邬府飞黄腾达不选,非要被邬府围剿此地。玄旌营、抚澜缠风骑听令!将云下两族人全!数!格!杀!”她心里其实震惊已久,心弦法典的命力明明生效,却被展枝、水一一两个普通女孩几句话逼退,早知如此,当时捕获二人时便应直接赐死! 只有唐悦兮知道,邬落落败于何处:心灵旅途和心弦法典最大的差别,一个是在自己心灵开发力量,一个是在他人心灵开发力量,自然是天差地别。 邬府十五万大军像潮水般涌来,眨眼便要吞没云下两族,而华负生和欧行典两位族长却仍在皱眉对视。二人的眼中闪过质疑、紧张、犹豫到坚定,终神色一振,齐声道:“孩子们(小的们)听令!随老夫合力斩邬贼!” “杀!!!” 似乎终于迎来众望所归的指示,两族人群情激昂,祭出全盛实力向邬府将士迎去!棕璃穿山鳄、极皇轮回蝶、萱海娘娘、赤靛双头熊、混元披璟雄狮、饮浊犬、上古十大凶兽等等等,五光十色的凶猛兽魂兽体在战阵中肆意厮杀! 令两族人万万没想到,多年来交手的经验,一旦共同抗敌,竟有着无可思议的默契!红霞漫漫,战事拉锯,邬府大军十五万人,竟对仅仅两千精锐久攻不下,无怪邬府对两族战力如此渴望,如此费尽心思。 当然战地医生温酒,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为两族联军提供了长足的耐力。 只可惜终究兵力悬殊,邬府大军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接替伤者,而两族联军只能被逐渐蚕食。温酒和灵渊泽世豚早已累得精神恍惚,灵渊泽世豚像条海狗趴一样在温酒头上,温酒像条海狗一样趴在地上。然而还没休得半刻,又要强打精神冲向濒死的伤者。其实温酒更想投身战场,与邬府恶贼决一死战,只是看到有云下两族人受创,便情不自禁上前相救。 蒯择当年擒获灵渊泽世豚,本意借用神兽之威,替自己突破道命双修的瓶颈,如今看到温酒与灵渊泽世豚配合无间,相得益彰,一次次将濒死的族人从鬼门关就回来,更想到那时温酒一行差点命丧自己之手,蒯择心怀长愧。幸好那时小黑唤醒了与虎谋皮的自己,否则今日自己就是害死全族的罪魁祸首,蒯择不禁向浴血奋战的饮浊犬投去欣慰而感激的目光。 唐悦兮与邬落落的命力较量虽已胜出,但心弦法典的可怕之处就是它始终就像无孔不入的病毒一般,需要时刻警惕,无法松懈。这时注意到默默守在自己身旁的蒯择,才一拍脑门想起,原来蒯择在研发出弑真令的雏形以后,也是重伤在身,实力大减。唐悦兮对蒯择道:“你将仙蕴之灵唤出来,我们能治。” 蒯择此时已对唐悦兮计行言听,依言召唤仙蕴之灵。这五个仙蕴之灵狂躁多年,疲惫已极,唐悦兮借来温酒的生之力,用心灵旅途向五个仙蕴之灵渡去,立时治愈。蒯择多年后重返全盛,热泪盈眶,更是感激唐、温二人治好了自己珍视的伙伴。 战阵中,展叶、蒯择两代云下天才如雄鹰破空,各施神通,均有以一当千之势。华负生、欧行典两位族长老而弥坚,又久经沙场,各自威震一方。小肥鸟不必再替众人擦屁股,两度星劫后的星辰之力无人能挡,怀着对邬府的旧怨全力释放,陨星之力将敌人压得血肉横飞,当场毙命。只是众人纵再强,依旧不能是十五万大军的对手…… “撑住!我们来啦!!”声音不属于云下两族,也不属于邬府大军,情绪饱满又熟悉,穿过战阵直抵中心! 温酒闻言与唐悦兮对视一眼,一个激动,一个欣慰。 温酒扯着嗓子大喊:“撑得住撑得住!不是,有没有搞头啊!怎么就来你一个人!”他疲惫又兴奋,唐悦兮哭笑不得,温酒这干嚎怎么可能穿过厮杀战阵,传出去。 “真炼山庄携焰果堂前往助阵!已抢占离位!” “苦宗携紫骸码头前往助阵!已抢占乾位!” “识天狱甲字牢前往助阵!已抢占艮位!” “崇麒海覆鱼门前往助阵!已抢占坎位!” “九定玄府全府助阵!已抢占坤位!” “瑰桃宫珍桃仙子座下全员助阵!已抢占兑位!” “云下两族全族参战!已抢占巽、震两位!” 残阳未退,一声声振奋人心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随着陶小颗“金桔助声丸”下的一声呐喊,金宫矞六度在唐悦兮的安排下,与云下两族里应外合,竟对邬府大军形成了包夹反击之势。 华负生和欧行典两位族长闻言都是一惊,全不知道这唐家的女娃子用了什么仙法,竟能让势同水火的两族人携手驰援。 其实唐悦兮哪有什么仙法,她只是借助温酒的庞硕命力,解除两族弑真令的同时,将此间不平事真诚地传递出去罢了。 六度此行精锐尽出,一来报冠曜楼明灯之义,二来报唐家驰援各地之恩。在温酒只身赶往云下桃源时,唐悦兮支派唐家各门类深耕学者,前往六度门派所驻之地,或解燃眉之急,或除多年弊病,已和六度掌事者建立深厚联系。当时唐悦兮从温酒处得知邬府发动弑真令的真正阴谋时,便已向各地六度求助。 大义当前,六度精锐各显神通,与云下族人共从八个方位对邬府军队合围,刀光剑影、冲阵厮杀间,仿佛已逐渐蚕食十五万大军的优势。 温酒兴奋地不行,一扫疲惫神情,哇哇大叫:“这么他妈的有实力!”唐悦兮也松了一口气,心想:可惜唐府势力散落金宫矞各地,还在集结之中,否则逼退十五万大军应非难事,毕竟邬府的主战场还是在天上。 不过关键的是,邬落落肯定不知道唐家军队的动向! 唐悦兮故作轻松,用命力传声道:“多谢诸位施以援手!待我唐府援军一至,必叫邬府宵小授首!” 邬落落虽气极,但也不得不考虑到此行战果的问题,弑真计划全盘皆输已成事实,倘若再无端损失兵力,于邬府大局实在无益。这金宫矞六大派作为援军而言,实力高强却不通战阵,只消时间一长,也并非邬府敌手,可若是时间一长,拖来唐府援军那就有些不妙…… 异象再生,一道青影由阵外直蹿入营阵,翩若惊鸿,矫健无双。所经之处,邬府将士均无抵抗之力,当场暴毙! 那青影身形之快,以温酒如今的实力,也只勉强看得面容,竟是一完全陌生的英俊男子。英俊男子在邬府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更奇异的是,邬府大军往日恶贯满盈,却似乎对英俊男子不忍下手般,仅犹豫的一瞬间,便已遭英俊男子掌毙。 唐悦兮看清来者路线,暗暗心惊:“此人莫非知道邬落落藏身之地?”只见那人轻松闯入三军阵眼,停在一处斜坡上,宛若战神,一众邬府军士竟不敢近身。 那英俊男子缓缓道:“邬家侄女,还请罢手吧,辜家‘识非三旗’全军出动围困云下两地,邬府此行败退已成事实。” 云下两族人听闻又是援军,更是士气大振,蒯择展叶连连长啸,更觉酣畅。 邬落落并未露面,只命力传音道:“辜连昇!?你辜家在金宫矞布局十万‘识非军’便是为了和邬府作对?!……收起你那臭不要脸的命力!堂堂邬府天女岂会中你这下三滥的妖术。” 英俊男子辜连昇似是强压怒火:“邬府为一己私利,为祸世间,连掀战乱,天理难容。我们辜家不是为了与邬府作对,只是替天行道。”他一举一动风度翩翩,令人心折,仿若一个年轻的鲁不栋鹤立战场。 温酒道:“卧槽!出现了!跟老舟一样帅的猛男!”悄悄用手肘轻碰唐悦兮,问道:“辜家又是啥?”唐悦兮也是满腹疑团,但困局已有解法,欣喜地向温酒解释道:“这世上除了邬府和云庭,势力最大的便是他们辜家。只是他们久在紫殿霄,未曾亲见,传闻辜家与邬家在朝堂之上常针锋相对,朝堂之下也常令邬府寸步难行,只是邬府作恶向来是在暗处,所以辜家的义行也声名不显。这十年来整个拏云祸事不断,大多惨绝人寰令人侧目,往里深究,但凡这些祸事有邬府作恶的踪迹,就有辜家善后的影子。不过这都是由唐家线人递呈的蛛丝马迹中,反复推测的结论。证据最充分的一次,是当年金宫三城共有四千婴儿一夜消失,轰动一时,满城皆是哭喊声中,一个神秘的六人小队将二十余幸存婴儿遣返,六人小队当时各个鲜血淋漓,显是经历了连番恶战。这六名义士完成使命后,相继重伤而亡,城中百姓将其厚葬,据当时线报称,六人所佩剑饰皆出自辜家。” 温酒一时哑然,唐悦兮思忖道:“辜家行事向来低调,如今公然对抗邬府,不知是何打算。”温酒道:“这我懂,打死这帮龟孙是每个人类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是我这么多年下来,肯定也忍不了了。”唐悦兮失笑,敲了温酒一下:“哪那么简单。” 辜连昇的讨伐声刚落,邬落落反而冷静:“辜家要助云庭?” 辜连昇道:“辜家要助大义,要助世间太平。” 邬落落闻言冷笑连连,心中思忖:邬府志在云庭,此行既已落败,保存实力则是首要,拼得两败俱伤仅不过平自己一时意气罢了。当机立断传令:“邬府众军听令,此战无果,依序撤离!” 邬府大军令行禁止,云下两族和六度精锐也纷纷罢戈。邬落落心有不甘,道:“唐悦兮,我们的账来日再算。” 唐悦兮看向邬落落的方向,应道:“你们可以走,但得给本小姐留下一个人!”云下两族和六度精锐不知觉中,都以唐悦兮为首,不知其意,但遂其意。 邬落落闻言心中一紧:局势已完全失控,如果唐悦兮要留自己作质,日后对抗邬府岂不糟糕?哼,倘若这帮人如此不识好歹,免不了鱼死网破! 第67章 最速投胎の魔王坛说 唐悦兮当然不会做这种扩大战事的行径,只听她道:“把邬惊澜这个小乌龟留下!” 邬落落大喜,转念又想:这邬惊澜虽然讨厌无用,毕竟也是随自己出来办事,如果丢了命,在父亲那不好交代。出言问道:“要这废物何用?” 唐悦兮冷冷道:“给我半个时辰,不伤其命。” 邬落落杀伐果决:“来人!把邬惊澜绑了给人送去!”话音刚落,响起邬惊澜狂怒的声音:“邬落落你这个臭……唔唔唔!” 不多时,两名邬府士卒将五花大绑的邬惊澜送到唐悦兮面前,邬惊澜看着这个三年前还任自己摆布,如今却对自己手拿把掐的美少女,心中涌起一丝后悔。 唐悦兮俏脸含霜,一把扯下邬惊澜口中麻布。邬惊澜正要破口大骂,“啪”地一声,脸上传来剧痛。邬惊澜眼神呆滞又惊惧地看着唐悦兮:“你…你干嘛?” 连温酒都没有见过唐悦兮如此愤怒的模样,只见唐悦兮居高临下,双目火光跃动,接连又是两个耳光,扇得邬惊澜口吐血沫,牙齿扇飞了一颗。 邬惊澜暴怒:“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个小婊……”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变得小了下去。 展枝突然也明白唐悦兮的意思,她柳眉倒竖,一扭头,对身后一人凶巴巴道:“展叶!脱掉裤子!朝这恶人脸上尿尿!” 展叶难以置信:“啊?”然后一咬牙:“好!” 邬惊澜看着展叶解裤带,气得脸色发黑:“下等野种,你敢……唔呃,咳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一大坨黑色的固液混合体恰好塞入口中,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羞辱感充斥着脑海。 小肥鸟从邬惊澜头顶飞过,合翅落在唐悦兮怀中,冷冷道:“正好赶路的时候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赏你罢了。”回头看一眼展叶:“你们这些凡人真是磨叽。”展叶羞红了脸,为恩人复仇竟因羞耻犹豫,枉做大丈夫。 温酒这才知道大家是要帮自己出气,只见唐悦兮抚了抚小肥鸟,道:“你见过没壳的乌龟吗?” 小肥鸟冰冷道:“现在见见。”它看着邬惊澜的眼神,倒不像生性善良的天圣兽,更像狂躁的洪荒凶兽般,要将此人生吞活剥。 展叶闻言自告奋勇:“我来!”三下五除二将邬惊澜的衣物扯得精光,比解自己的裤腰带快得多。在场女眷如展枝、水一一、陶小颗等人全都羞红了脸扭过头去,只有唐悦兮仍着俏脸含霜,看向邬惊澜,咬牙道:“小瘪三。” 邬惊澜哪受过这般折辱,他又吼又叫,状若癫狂。唐悦兮向云下两族及六度精锐抱拳道:“邬家为一己私利,搅得天下不得安宁,诸位暂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华负生早迫不及待,咳出一口浓痰吐在邬惊澜脸上,道:“作恶多端!”骂着邬惊澜,眼神却看向邬落落的方向。 华老爷子开了个头,众人纷纷跟上,半个时辰转瞬即逝。但对邬惊澜而言,被人吐了半个时辰的浓痰和口水,已是度日如年,早早闭嘴不敢开骂,怕万一误食浓痰,被人拖走时,已然意识模糊。 目送邬府大军循序退去,华负生向辜连昇道谢:“辜公子作客我族中实是见笑了,此番仗义相助,驭灵丘一族感激已极。”辜连昇垂头拱手,忙道:“通讯‘识非三旗’驰援花了些时间,万幸来得及。” 温酒在旁跟唐悦兮悄悄赞道:“感觉很靠谱啊!”唐悦兮若有所思,轻轻“嗯”了一声。此时温酒终于得空,正要问小肥鸟为何突然造访此地,只听一阵阵此起彼伏又齐整洪亮的声音响起,瞬间将他吞没: “唐家小姐,温少侠在上,驭灵丘(尊魂谷)全族拜谢二位!再造之恩,没齿不忘!” 言毕,只见云下两族,在场近三万人,纷纷跪地行礼,朝温酒唐悦兮拜去。原来战事一停,水一一和展枝便将几日见闻迅速汇报族内,两族各精锐在战场上本就受温酒救治之恩,知晓这几日温酒的斡旋拖延,唐悦兮的缜密破局后更是均感其义。 温酒皮再厚,也被这样的大场面吓得脸色有些难看,紧张得向唐悦兮求助:“救救孩子……不是,救救我老人家。”唐悦兮向温酒啐道:“老你个头!”牵过温酒的手,运命力向云下两族各人传音道:“诸位,莫在施礼,是我金宫矞唐家更需要两族的相助。” 云下两族人闻言又是一拜:“唐家重恩!我等万死不辞!” 唐悦兮脑海中好几世的记忆,其实都见惯大场面,只是在与温酒的日渐相处中,已愈发地活明白自己内心的模样,此时她不禁俏脸潮红,强自镇定。这番模样在云下两族人眼中瞧来,反而显得女仙子可亲又可爱。 唐悦兮赶忙道:“军阀邬珺朝已向云庭宣战,发动了千年以来首个军事政变,两强对峙,战事经久,天地必祸,百姓长哀。家…家父唐瀚章携手掣仙塔鲁不栋组建‘折霄盟’,金宫矞六度侠义之士业已称盟,不求硝烟中割据为雄,只求乱世中为民请命!小女子任盟中‘十二掌事’之一,诚邀驭灵丘、尊魂谷两族结盟,未来多年时间,和世道谈一谈,和云上人好好谈一谈!” “好!”辜连昇俊脸激动,扬首称赞:“只可惜在下并非辜家家主,否则定领辜家千年基业求得同盟,共商要事!”他一脸向往的神色,仍不失迷人风度。 唐悦兮看了辜连昇一眼,微笑道:“承蒙辜公子抬爱。”向云下两族接着道:“仅代表折霄盟,望贵两族化解误会,暂放仇怨,结为义盟。”六度新生代代表,幸安宁、凌万古、陶小颗、姚诗荞、怀运、余生相熟的六人也纷纷出列,来到唐悦兮身后,抱拳低首,向云下两族扬声道:“仅代表折霄盟,望贵两族化解误会,暂放仇怨,大义结盟!” 云下两族人本意其实极默契,恰逢两族多数人在场,想报谢大恩之后,便就此仇杀另族!其实经水一一和展枝的简述,二族之间的误会已理清少许,只是数百年来两族中人你杀我挚交、我屠你亲属的血仇又岂是因化解误会可以消弭的,是以众人闻言一时迷茫,纷纷抬眼看向自己的族长。 唐悦兮当然知道促使二族和平,远比面对邬府大军要难,先缓和气氛道:“诸位还请起身吧,莫再折煞小女子。”众人这才先后起身,唐悦兮欣喜道:“诸位……” 华负生打断道:“折霄盟的大义和心意,我族都明白,只是这戮族食灵的血仇在前,若不将血肉偿还,岂能平我族心中之愤。” 欧行典冷笑连连:“正是如此,我族敬折霄盟之义,感唐小姐之恩,却也永不忘盗灵丘之恨!这一丘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害我族饥荒连年,饿殍百里。此族不灭,实难解恨!” 唐悦兮闻言愁眉紧锁,正寻思如何作答,听温酒小声道:“睡觉精,我其实理解他们,我也不能接受跟云绝羽那个老贼联手对付什么敌人。就算天塌下来,我肯定也忍不住是先揍云绝羽一顿。”唐悦兮樱唇微张,担忧地看了温酒一眼,不知如何置词。 两位族长既已表明立场,双方杀气喷涌,虽未动手,早已忍不住相互怒骂。水一一和展枝各自站在自己的阵营,遥遥相望,她们好像在从对方的眼睛寻找什么答案。 水一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澈透彻,直达展枝耳中。她向展枝问道:“你说你们不吃人,那我的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这番话似乎有些奇特魔力,破口大骂的两族人闻言竟不由静下来,像要旁听什么故事。 展枝不知为何,鼻头微酸,她认真道:“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水一一亦悲从中来:“家父水久鸳,家母宁慕笛!”郑棕、华雄在人群中,闻言更是心中一紧。 展枝心直往下沉,只因觉得两个名字耳熟,但确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闻。展叶突然从展枝身后走来,他神色痛苦中又不失坚毅,沉声道:“水宁夫妇,鲳鲼两身,尊魂戊字纪元年间,七月十三日误害于橙渚滩。家父‘截恶卷’中有载。” 此言一出,气氛凝重。水一一失声流泪,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展叶脸色极难看,水一一舍身保护自己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沉声答道:“那年家母宇文氏病重,家父于橙渚滩上寻觅‘太兆仙鱼’以求为母治病,巧遇水宁夫妇正救治一对新生的‘太兆仙鱼’。家父见是…贵丘之人,三言两语后本欲强取,却听水宁夫妇道,此鱼并非救命良药,家父乃受庸医误导。家父岂有轻信之理,便与水宁夫妇大战,水宁夫妇拼死掩护‘太兆仙鱼’逃走……家父寻药无果,悲痛归家,不过半月家母病重而逝。只因在下自小体质羸弱,那怪病带走母亲后,又感染了小可,所幸‘圣指神医’宫言先生游历至我族,为在下治病,不过三天便已痊愈。那之后家父才知道,治疗此疾,确实不用‘太兆仙鱼’。此事令家父后悔终生,在他重伤临逝前,曾向我们姐弟提及此事。水姑娘,令高堂之死乃家父展不义之过错,如今家父已逝,水姑娘又曾救在下性命,展叶愿替父偿还罪孽,将这条命还给水姑娘。” 言罢,展叶从旁抽出一利剑,便向脖颈处抹去。展枝惊呼:“不要!”伸手制止,但她哪有展叶蓄谋已久的动作快,惊急攻心,一时晕了过去。 两族众人更是被这罕闻恩怨和当前情形惊呆,不知所措。只听水一一尖声道:“且慢!”展叶愣愣停手,看向水一一。水一一双目通红,咬牙道:“你的小命,该由我亲取!” 展叶释然,坦荡道:“言之有理。”他转身向尊魂谷众人道:“多年来感谢各位长辈的养育之恩,今日展叶替父还罪,问心无愧,只是有劳各长辈对家姐再照顾一二。”说完便挺胸提剑,向水一一走来。 众人不知觉让开一条路,凉风袭面,自有一股萧瑟之意。展叶来到水一一跟前,双手递剑,最后看一眼水一一那我见犹怜的娇美中,泛着一丝丝狠厉,闭目等死。 温酒本欲上前阻止,却被唐悦兮一把拉住,温酒惊异地看着唐悦兮,唐悦兮只道:“只能相信你的朋友们。”温酒脑中一团浆糊:“相信什……”蓦地脸色大变,只见水一一夺过利剑,愤然刺向展叶胸口,一团血花爆开,展叶当场瘫软在地。 水一一大仇得报,神色凄厉地看一眼尊魂谷众人,不置一词,挥剑又向自己脖颈割去!血光一闪,与展叶瘫倒在一起。 霎时间殒命二人,见到此景,唐悦兮的雪白香额上也冒出密密的汗珠,她终于松开了温酒的手。 “轰隆!”数声巨响!异变再生,在场众人只觉天摇地晃,猛烈骇人的震感袭来,非身法过人不能站稳,多数人已被震翻在地。 唐悦兮收回命力,脸色惨白:“糟了!” 华负生艰难支撑,察觉到唐悦兮的异样,不禁问道:“唐小姐可知发生何事?”欧行典上前抱拳道:“还望唐小姐解惑。”二人各自承担一族兴亡,自是更为焦急。 唐悦兮眼有悔意:“只怪小女大意……邬落落竟已在云下桃源与金宫矞接壤处设下三千多道‘倾山禁制’……” 两位族长齐问:“‘倾山禁制’?意欲何为?” 唐悦兮道:“‘倾山禁制’一经启用,便可造成威力惊人的爆破效果,掀翻几座大山也轻而易举,如今邬落落设下这三千多道‘倾山禁制’,一旦全数启用,恐使云下桃源与金宫矞彻底脱离,坠入无边深渊……” 华负生、欧行典二人闻言呆若木鸡。 唐悦兮脑中飞速运转,心中却后悔不已,以邬府狠辣的行事风格,云下两族既不能为其所用,定是要彻底消灭的,只怪自己更牵挂两族和平,疏忽了邬落落的动态。她知刻不容缓,向辜连昇道:“辜公子,敢问辜家‘识非三旗’何在?” 辜连昇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在下并未联系到‘识非三旗’,只是虚张声势,逼退邬落落罢了。” 唐悦兮秀眉一挑,不再理会辜连昇,转身向六度代表道:“‘折霄盟’成军以来,首次联合出动便逢生死大难,诸位可有信心一同破劫,绝处求生!” 六度代表齐声道:“但凭掌事吩咐!折霄同心,越天请命!” 唐悦兮道:“邬府妄图彻底抹消云下两族,‘倾山禁制’必分布于云下桃源界壁之中,定由上而下触发,解除禁制困难重重尚还来得及,诸位敬请献计献策。” 怀运当先抱拳道:“桃源界壁为两族疆土边界,距此处最近也少说七八百里,兵贵神速,家师赐我‘星驰神行符’,可助我军片刻前往分布桃源界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蓝黑相间的纸符,与唐悦兮交换眼神,径自退入六度援军中,施以“星驰神行符”。怀运自“傍上了”唐家及折霄盟的大腿后,近些时日又得唐家科研解决了识天狱的可怕隐患,一心想要为唐悦兮献上全力,此时内心兴奋更多于惊恐。 陶小颗更是对唐、温二人充满信任,与唐、温二人一道行侠拏云正是她的最大梦想。她如今已换了一副彪形大汉模样,络腮胡激动得一抖一抖:“我有‘酸枣正清丹’,服用后神识感应之能倍增,可助联军第一时间确认每一个禁制的地具体位置!” 余生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飘然出列,道:“‘倾山禁制’乃是九定玄府‘殛玄十诫’中的一个旁类禁制,变通不多,在下这便去将最快解除之法传遍全军。”相处日长,他已渐知道,行善愈厚,这世人便愈发能记得他的好。能记住自己的人越多,不越是能证明自己真的存在么?如今余生对唐悦兮的衷心感谢和忠心拥护,除授业恩师外不做第二人想。 幸安宁与凌万古对视一眼,一同出列,分别道:“大海可容万秽、铁骨可撑万顷!”一同抱拳接着道:“已经触发的‘倾山禁制’威力极大,只由崇麒海(苦宗)前往阻止危害扩散!”他二人最为成熟,如今心结一解,自然已步入正轨,实力亦突飞猛进。 但实在过于危险,唐悦兮不由叮嘱二人:“小心应对,宁伤莫亡……”下意识向温酒看一眼,道:“无论伤得多重都是可以救的。” 幸安宁、凌万古神色坚毅:“不辱使命!”随后领军出发。 华负生突然上前道:“还请恩公们让我族也出一份力!”欧行典也道:“正是!大义在前,私仇在后,如果害得救我族于水火中的恩公们命丧此地,实是天理难容。”两族众人齐齐大声道:“不顾恩义,天理难容!” 唐悦兮果决道:“如此极好!我军队地势地形尚不熟悉,那‘倾山禁制’若多设于界壁高处,正需要各位指引登高之法。”言毕,示意余生领两族人追随先行部队而去。 “瑰桃宫擅迷惑心智,可前往上方拖延引爆禁制之人!”红裙翩翩,大美人姚诗荞拱手自荐。唐悦兮轻轻点头:“此任最艰,我与姚家姐姐同去。”言罢,招呼温酒、小肥鸟动身。 借用“星驰神行符”,唐、温和瑰桃宫迎着极强震感,来到云下桃源和金宫矞连接的唯一甬道。不料甬道已遭毁去大半,难堪通行。这甬道本狭长,即便不毁去,也不可能帮助云下两族人在这么短时间内逃出生天,唐悦兮和温酒对视一眼,都看了对方眼中对邬府的愤怒。 姚诗荞焦急道:“诸位同盟都在浴血奋战,我等岂能无所作为。”她仰头看着天上,眼中满是无力。 小肥鸟突然对唐悦兮道:“这简单,老子拉她们上去。” 唐悦兮和温酒闻言具都眼前一亮,是哦,小肥鸟当年便已力大无穷,揍得温酒找不着北,一别三年,以小肥鸟的惊世天赋和成长速度,自然今非昔比! 于是一只雪白胖鸟拖着近千人向天空飞去的奇观出现了,即便拖着这许多人,小肥鸟的速度依然不慢,很快便突破入口,带众人回到金宫矞。 甫一落地站稳,众人心中警兆狂响,循源望去,惊人的杀意竟来自一个三岁孩童!那孩童通体青棕两色相间,未着衣物,见到温酒等人不由分说变发动进攻! 孩童的双手化作巨木,向温酒袭来,温酒闪过并出拳讲巨木击碎。虽然轻松化解,但温酒、唐悦兮、小肥鸟心中惊骇溢于言表。 唐悦兮由分轻重,向姚诗荞道:“姚家姐姐携瑰桃宫同门先去,此处交由我们即可。” 姚诗荞觉出异样,见到唐悦兮、温酒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知事态有变,领命率人而去。 那孩童并未停下进攻,双脚向下一震,巨木参天,向温酒、唐悦兮劈来。温酒挡在唐悦兮身前,再忍不住,开口骂道:“皇甫献!你他娘的投胎也太快了吧!!!” 这熟悉的命力正是当年毁天灭地的“春满九月”,唐悦兮、温酒、小肥鸟自是再熟悉不过,只是为何出现在一个三岁孩童身上,唐悦兮和小肥鸟用同心灵结始终没讨论出结果。温酒一边护着唐悦兮对抗巨木,一边强行加入讨论道:“别讨论什么可能性了!这又能穿越又能修仙,再来个重生之我是大反派的情节也不是很离奇啊!” 唐悦兮哭笑不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忽然脑海电光一闪:重生?三岁孩童?她见小肥鸟似乎也同时想到,一人一鸟对视一眼,齐问道:“承天计划?” 温酒大为失望:“好像有点合理。” 小肥鸟凝重道:“驭灵丘与我族有故,本王来此地,便是听闻这里曾出现过我娘亲的气息……真他妈晦气,一打开同心灵结就发现老子的大蠢儿也在驭灵丘。”它心中烦郁,又问:“承天计划……真的非我族血液不可成功么?” 事涉锦玑女王,温酒也收起嬉皮笑脸,唐悦兮沉吟道:“你怀疑锦玑女王受制于邬府?” 小肥鸟气血上涌:“否则承天计划如何成功?难道是你暗中相助贼人?” 唐悦兮知道此时小肥鸟情绪燥动,思维偏激,仍道:“确实可疑,但也有些说不太通,你想锦玑女王当真被困于邬府,当年邬府又何必去围攻钦云木?” 温酒突然向那三岁孩童一指,大声道:“那个绿巨婴!会说话么!”三岁孩童“哇哇”乱叫,对二人一鸟施展的攻势更加猛烈。 温酒有些着恼:“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先把这个绿巨婴逮了,到时候会说话就问话,不会说话就给丫解剖了!” 小肥鸟道:“好!逮他妈的!” 第68章 如果有一天 唐悦兮叮嘱道:“速战速决,可别误了云下两族人的性命。”退开一旁,在心中开始整理线索和已知信息:重现逝者的命力,确是承天计划无疑。可这三岁孩童分明心智不全,并不像拥有皇甫献的记忆,与唐府记载的承天计划大有出入,想来是为战事而有所更改?毕竟唐家承天计划的初衷是为了人们可以迅速累积智慧,更快推动世界发展和历史进程。三年前皇甫献去世,三年后春满九月便出现在三岁孩童上,时间实在巧合,其中到底有何隐情?若邬府成功掌握承天计划,也应是将战力投入紫殿霄与云庭的战争,何以在此处提前现身,泄露消息? 越想越是理不清,唐悦兮鼓了鼓粉腮,凝视那三岁孩童,轻轻“咦”了一声。只见三岁孩童虽与温酒、小肥鸟纠缠交战,但似乎更焦急进入云下桃源。这更费解,邬府都已设下毁天灭地的三千禁制,何必再浪费兵力前往诛杀云下两族? 温酒和小肥鸟本就心有灵犀,两大命力配合更是相得益彰,最重要的是对春满九月这个命力了如指掌。果如唐悦兮指示,不到半刻钟时间,温酒便拎着“绿巨婴”过来,道:“这小子看着没有皇甫献聪明。” 唐悦兮一翻白眼:“那还用看么。” 那绿巨婴极度狂躁,“哇”个不停,忽然间头部以下化作棕皮巨木,迅速延伸。温酒和小肥鸟见状同时一惊,齐出拳将绿巨婴击晕,巨木的延伸才停止。一人一鸟对视一眼,都在怀疑:“难道这小子刚刚是能变成一棵钦云木!?” 唐悦兮叹道:“看来只能送回唐府研究啦。”小肥鸟愁眉不展:“这小子身上似乎真的有我娘的气息……”唐悦兮安慰道:“放心,查到任何线索便立即展开搜寻。” 三人分头行动,小肥鸟与唐悦兮同行,温酒则单独前往相助瑰桃宫同门。启动如此多的倾山禁制,自身也易陷入险境,是以邬府留下的兵力不甚多,只是相隔较远,费时费力。幸好在星驰神行符的加持下,众人的机动性远超以往,温酒和小肥鸟更是一个瞬移一个飞行,不到半个时辰,已将最后的邬府士卒完全击退。 尽管如此,云下桃源与金宫矞接壤处已有多处坍塌,唐悦兮急命人探勘,所幸救援及时,未伤及根本。 众人回到云下桃源,流星点点,夜幕披临。温酒本已习惯拏云大陆的特别,此时仍是产生了疑问,他问唐悦兮:“原来云真的会往下掉啊?那为啥天上那块云,就是老舟他们家住的那块就不会自己掉下来啊?” 唐悦兮被温酒时不时冒出来的天真问题逗笑,答道:“玲珑先祖早就探查明白,承载金宫矞和紫殿霄的其实另有其物,叫‘云核’。你要把拏云大陆想象成一个好大的芒果,芒果的果肉果皮是不是都依附凝聚在果核上?我们接触到的大部分陆地都是果皮果肉,把果肉削下来,自然就掉了。而果核就是‘云核’,那才是真正支撑拏云大陆漂浮在高空的动力源头。” 温酒若有所悟:“听,听馋了…芒果多好吃啊。”唐悦兮莞尔,敲了温酒一下,化险为夷又成功解救云下两族,她的心情极好。脚步声簌簌,二人回头看,是华、欧两位族长安置好族人之后,带着三五亲随前往拜访。唐悦兮歪头一看,“已故”的水一一和展叶也赫然在列。 展叶急不可耐,上前向温酒一拱手,诚挚道:“已欠恩公两条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温酒连忙摇头道:“没有,不欠,笨水母压根就没有要杀你,她刺你那剑避开了心脏和肺叶。”展叶闻言,嘴巴微张,看向低头不语的水一一。 华负生、欧行典两位族长也再次向折霄盟及唐、温二人的仗义相助致谢,华负生道:“短短几日内,竟蒙二位两次出手相助,全族命运才得以延续。”欧行典道:“折霄盟一事尚有疑虑,但二位永为我族座上宾,还望在我族停留几日,好让我族民设宴道谢。” 唐悦兮笑吟吟道:“尊魂谷这大荒年的,还是别为我们铺张浪费的好。” 欧行典瘦猴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和无奈。他突然看向水一一,神色变得有些严厉,道:“这位姑娘,为何扬言报仇,又不刺要害?” 水一一眼眶微红,低头道:“我也……”感到小手被另一只纤柔却温暖的小手拉住,愣愣抬头。只见唐悦兮一把拉过水一一的小手,真诚道:“一一姑娘心地至善,令人钦佩。” 水一一蹲下身,掩面哭泣:“我只是没用……”随行而来的郑棕、华雄闻言脸上均露出不忍之色。华雄一屁股坐在水一一身旁,神情迷茫,倒显憨厚。郑棕则弯腰轻拍水一一香肩,以示宽慰。水一一哽咽道:“这些天的际遇就好像毁掉了以前的我,原来令我们又怕又厌的大恶人,也是可怜人……不报父母之仇,错在不孝,误杀无辜之人,错在不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去分辨对错,只是不想做那个错的人……” 众人这才纷纷明白,水一一为何刺展叶之后,又提剑自刎。 唐悦兮温言道:“你没有一点错,错的是这个世道。上天既赋予我们生命,又赋予我们夺取万物生命的本能和欲望,唔…所以我们生来就要用智慧对抗命运,用气度对抗偏见,用良知对抗欲望。一一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我对你确实发自内心的敬佩。” 水一一红着眼与唐悦兮对视一眼,心想:“你对我素不相识,我却早就认识你啦。” 唐悦兮则悄悄看了温酒一眼,心想:“我家外星人似乎真的,总能遇上一些了不起的人…呸!什么我家……”俏脸不易察觉地一红,接着想:“这位姑娘身陷血仇,却勇于做率先化解仇恨之人,挥向自己那一剑,看似逃避是非,实则是在两族坚若铁壁的千年血仇中,斩出了一丝裂缝。” 话题都到了这,华负生拈着自己的八字白须,出言向展叶相问:“这位展家后人,老夫也不禁想问问,当年展不义可是在我族百位高手围攻下,重伤而亡。恨及全族,你又因何自愿命丧一一之手呢?” 展叶眼里闪过一丝怅然:“自然是恨你们一族的,邬家行恶之前,在下每日每夜都盼着将你们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华负生重重“哼”了一声:“痴人说梦!”展叶接着道:“可在下神智尽失,将惨死于凶兽餐食之际,也是你们族中的一一姑娘舍身相护。” 水一一想到当时自己见到了尊魂谷的饥荒惨状,长久以来的认知和坚持正经历猛烈动摇,而那个叫温酒的人,亦并非自己的仙蕴之灵,还隐隐与另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子有着远比自己亲密的关系……从而动了一些轻生之念。 一想及此,水一一羞到将头埋进自己怀里,嘤咛道:“因为你姐姐展枝,宁肯你独自面对苦难,也不愿你伤害无辜的人。” 展枝听到这几番对话,心中触动极深,不禁道:“水一一,你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水一一抬头看着展枝,眼中闪烁着惊异,梨花带雨地笑道:“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吧?” 华负生拈着白须,闭眼沉思,看起来颇有心事;欧行典则是双手负于身后,扬首看着夜空,似乎难以决断何事。 唐悦兮适时道:“两位族长,化解两族纷争,便从族中的年轻一代开始吧。小女子也知这千年来血仇连连,岂能轻易放下心中的恨意,可我们恨的本不应是只想保护伙伴的仁者,也不应是只愿族人不再受饿的义士。折霄盟再次诚邀两族入盟,暂放旧恨,一同为拏云的不公请命!”见两位族长眼神似有松动,唐悦兮从腰包中捏住两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种子,向两位族长展示,接着道:“这是家…主唐瀚章潜心研究多年的‘万生藤’种子,种植浇灌后,会结出‘万生瓜’。‘万生瓜’的成熟周期仅需三月,关键是‘万生瓜’的果肉与兽灵的熟肉相似,食用后供给的能量也极相近,当可以替代兽灵之肉为食。” 展枝掩唇惊呼:“真的被研究出来啦!”华负生双眼尽是惊异,喃喃道:“倘若不再伤害我族兽灵伙伴,确实倒难生新恨……” 欧行典却长叹一声,道:“唐小姐有所不知,我族以兽灵为食,不仅是为填饱口腹,还因为我族所修之兽魂,大部分取自兽灵……失去兽灵便也失去了全族命脉,我族届时将拖了折霄盟的后腿便罢了,只怕自保也难。” 这一番话将整个种族的弱点都尽数透露,足见欧行典心中和解之诚,其实两族人之间的恩怨今时已不同往日,不仅有水一一和展枝各自向族里化解偏见,又共同协力对抗邬府十五万大军、解除三千倾山禁制,更是亲眼见证了展不义、水久鸳两家两代人的恩怨和结果,早已对两族间的怨恨生出了新的认知。 华负生脸色凝重,似是终于做了一个极难的决定,缓缓道:“兽魂……去我族‘仰灵祭堂’取吧。”此言一出,水一一惊呼了一声,华雄脸色大变,急道:“爷爷,那可是祭奠有恩于我族的兽灵前辈的安魂堂……”郑棕也是一拱手,急声道:“族长三思!” 华负生摆手道:“逝去的终不如生者重要,倘若一朝化解千年战争,老夫相信前辈们也更期盼自己的后辈可以生活在没有纷争的岁月里。”他转向欧行典,凝视着这个瘦猴般的,熟悉又陌生的老头,道:“唯有一点,你族人需向天立誓,对堂中兽魂世世尊敬,绝不怠慢。” 欧行典向华负生用力一抱拳:“华族长气魄盖世,小老儿心悦诚服。” 华负生回礼,道:“彼此!” 唐悦兮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不禁道:“那这么说……” 华负生与欧行典对视一眼,同向唐悦兮抱拳诚声道:“驭灵丘、尊魂谷愿为折霄同盟,越天请命!” 话音一落,在场的两族随行人已泪流满面,虽然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轻易放下仇恨,但是所有人似乎都看见了未来的不一样。 两位族长还需将此事商议,用合适的方法向所有族人传达,任重而道远,纷纷向唐悦兮、温酒请辞,温酒却突然叫住华、欧两人。 温酒踌躇道:“等等!还有事情很重要,你俩得帮我一忙。” 华负生、欧行典齐道:“温少侠但请吩咐!” 温酒急道:“就这事,不要叫我少侠,老子是一代中侠!记得告诉你们族里的其他老铁,别搞错了,很重要的!” 华负生、欧行典下巴掉下来:“啊?” ………… 众人退去,只剩展枝展叶和水一一还在,展枝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温酒猛使眼色。温酒一翻白眼,对唐悦兮道:“给你正经介绍一下,这是展枝展叶姐弟。就这个展枝,是你的超级迷妹,喜欢你已经喜欢到完全变态。”看着展枝发光的大眼睛,温酒不禁又道:“你克制一下!不要太变态了!” 展枝终于找到时机向唐悦兮一表崇敬之情:“唐姐姐,你真的好了不起。”两位少女一同入画,美不胜收,唐悦兮较展枝高了半个头,是以二人明明年纪相仿,唐悦兮却像展枝的姐姐一般。唐悦兮笑着摸了摸展枝头,心中也欢喜,笑道:“你们才了不起,千年恩怨一朝得解,整个拏云大陆的历史,都会记住你们这场了不起的壮举。” 温酒又招呼水一一过来,对唐悦兮道:“她叫水一一,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仰天长叹一声,正要接着说,唐悦兮笑吟吟地打断道:“本小姐知道,是你的‘主人’嘛。”温酒像被连扎十刀,生无可恋。 水一一羞红了脸,小声道:“不是的……你的蕴灵之瞳法阵已经解除啦,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温酒哪懂女孩心思,闻言脸色一变:“啊?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唐悦兮本来就含笑注视二人,闻言也连忙道:“一一妹子,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盟友,也是我们患难与共的伙伴,怎能说没有任何关系呢。” 水一一呆呆地看着唐悦兮,心中思绪万千,突然听到“嘭”地一声脆响,一个彪形大汉从天而降,将温酒一头栽进脚下的云里,水一一“啊”地惊呼了一声。 温酒狼狈起身,气愤无比,指着那彪形大汉骂道:“你大爷的!小樱桃头!下手有没有点轻重啊!” 那彪形大汉竟有些扭捏,有些娇羞,嘻嘻一笑道:“抱!” 温酒脑门发黑:“抱你妈个头!绝交了!” 彪形大汉自然是前来支援的陶小颗,她注意力已被唐悦兮怀中的小肥鸟牵走,惊喜道:“呀!你就是当年和温酒、唐姐姐一起击败皇甫献的摇曦太子吧!你长得好漂亮!” 小肥鸟被夸得鼻孔朝天,鸣了两声:“就是这么牛逼,叫哥!” 陶小颗当然听不懂小肥鸟说了什么,只道自己终于见全了杀死皇甫献的恩人,喜不自胜。 温酒到想起一事,向小肥鸟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锦玑女王的气息。”又转小声:“是鸣煜一族现在搬到这附近住吗?”小肥鸟不耐烦道:“族中事务暂交皇兄驰瀚代管,老子出来找我娘的消息。天圣兽一族与驭灵丘一族向来交好,本来是过来打探打探,碰碰运气……”想到这就来气,锤了温酒一拳:“哪壶不开提哪壶!烦死了!” 唐悦兮知道这俩活宝吵起来定没个完,笑着打断:“诸位还请歇了吧,明日再聚,一醉方休!” 众人闻言,纷纷辞别。唐悦兮则在温酒的强烈要求下,来到冰山山脚下,两人并肩席地而坐,欣赏灿阳果儿蜕变的流星。 温酒将这几日的见闻细细说给唐悦兮,说到两族的核心矛盾时,心中始终没有答案,向唐资悦兮问道:“你说……吃肉到底对不对。” 唐悦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尊重生命是对的。复杂的是,对于一些种族而言,如果尊重鸡鸭牛羊的生命,有时便是不尊重自己的生命。食物链是很难深究的,你不吃,别的物种还是会吃,他们也会吃别的物种。”温酒第一次在唐悦兮这里没有得到答案,想了想笑道:“我记得在地球的时候,看过一个日本的剧…的故事,他们用一种使命感来塑造自己的善良。就是给自己的食物,赋予一个使命,说这些鸡鸭牛羊,天生就有着被他们好好吃掉的使命,一定要用最精致的心思和手艺去料理它们,才能够对得起它们的使命。”唐悦兮自然也不知道日本是何物,闻言只是觉得好笑:“他们也太无耻了吧!” 两人相视而笑,温酒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唐悦兮突然靠近温酒耳边,吐气如兰:“你知道为什么当年一一姑娘的父母,水宁夫妇,明明伤于展不义之手,最后却尸骨无存,甚至还传出来尊魂谷吃人的谣言吗?” 可能声音和香气传进耳朵,也可能是星光将夜色缀得暧昧,温酒像有什么情绪被撩拨起,直冲天灵盖,终又被好奇心牵走,小声问道:“啊?对啊,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唐悦兮沉吟道:“没有,只是有个无端的猜测,当年水宁夫妇舍命救下的‘太兆仙鱼’,我曾在一本《云海奇谈》的古籍中见作者提到过。书里说,‘太兆仙鱼’擅长亲近和讨好人类,一旦人类将信任和亲近交予‘太兆仙鱼’之后,似乎都无故消失了。” 想到水宁夫妇的尸骨无存,温酒被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意思?是那鱼把……笨水母的爸爸妈妈吃掉了吗?” 唐悦兮轻叹一声:“都说了是没有证据的无端猜测啦……仔细一想,如果‘太兆仙鱼’利用水宁夫妇的善心,来替自己逃难,也挺……” 温酒呆若木鸡,才想到人类虽捕杀较自己弱小的其它生灵,但也常命丧于凶兽海怪之口,原来这世间本有一个生存法则在制定生灵的行为。唐悦兮清脆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啦……故事还长,一起找找办法吧。” 温酒亲历了这种族矛盾,心中不是滋味:“也是,故事还长……万一故事不长呢!” 唐悦兮偷偷瞄着温酒,只见温酒低头沉思,全不似三年前不识愁滋味的模样,既可爱又可靠,以她的修养,也感觉心中的悸动已愈发按捺不住,脸上已浮着丝丝红晕,柔声道:“如果有……” 温酒猛然抬头,湛蓝的双眼闪烁着真挚,他对唐悦兮道:“如果有一天,我被杀死……好像也不太现实,但反派肯定越来越凶猛,总能想出害死我的办法。真有那天,你千万不要替我报仇。” 唐悦兮有些吃惊地看着温酒,温酒又道:“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个道理,报仇也没啥用,而且哪个老贼要是真害死了我,给我报仇一定比害死我更费劲。以你的神通你的本事,把时间精力花在报仇上实在大材小用,报仇也不过是泄愤,我觉得还是世界和平,人人平等更重要,对吧?嘿嘿……”温酒说到一半,突然傻笑起来:“再说嘿嘿嘿,老子已经是一代中侠了,活得已经很值当了!老子真屌。” 唐悦兮的心脏“噗通噗通”猛跳,不知道温酒是突然成熟还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双眸不禁流下两行眼泪,她将头依偎在温酒今渐宽厚的肩膀上,尽量控制声音不出现颤抖,轻轻道:“好。” ………… 这夜温酒沉沉睡去,唐悦兮却彻夜未眠,她将温酒抱回寝房,坐在温酒身旁发了好久的愣。唐悦兮思绪渐悠远,又盯着温酒的头发,发现他穿越辰封结界后出现的半头白发,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原来这个臭外星人,和我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唐悦兮突然低头掩面,又有些许泪光从指缝滑下,但没有声音,似乎将不甘和遗憾狠狠咽下。再松手时,睫毛还有晶莹的泪珠,但脸上盈盈一笑,神情仍是那个古灵精怪又矜奇立异的唐家大小姐,她温柔地看着温酒那头蓝发,细细将其抚顺。 第69章 人菜瘾大 翌日清晨,温酒被阵阵熙攘吵闹声唤醒,他看见邻床的唐悦兮已不见踪影,铺盖睡枕凌乱,显然也是未来得及收拾,便匆匆离去。温酒心中一紧,忙起身出帐。 掀帘而出,朝霞悠悠,清风徐徐。看见唐悦兮的背影就在帐前不远处,温酒心中松了一口气。 阳光洒下来,映得唐悦兮的侧脸更是美艳无暇,尚未收拾的秀发凌乱中更显可爱亲近,她哭笑不得向面前众人道:“小女子只是一介凡俗,圣女的身份是万万遥不可及的,诸位切莫再要说笑了。” 温酒这才注意到唐悦兮面前乌泱泱地围满了人,有相识的华负生、郑棕、蒯择、十六大长老等人,也有很多不认识的人,这些人基本都有兽灵体征,是驭灵丘族人无疑。 华负生摆摆手向族人道:“大家莫要强求,唐仙子使命之重,远超想象,区区我族圣女的身份,自然是远远配不上唐仙子的。” 唐悦兮“呸”了一声,巧笑嫣然:“华老爷子,少来这套,做圣女哪有做大家的朋友好,小女子才不要这么疏远的名头。”她眼中却不由对华负生流出一丝敬意,只因华负生的眼里布满血丝,昨晚定在连夜洽谈和解,及“仰灵祭堂”一事。这其中艰辛和困阻难以想象,为了云下和平,与族人的未来,华族长定是暗自背负最多的人。 “呀!那就是一一说的温酒吗?”“跟传闻中好不一样诶!”“哎他的眼神和气质都好特别呀~” 众人已经发现温酒的存在,年轻女孩们最是惊喜和好奇,纷纷侧目。华负生也拈须笑道:“温中侠也醒了。” 温酒一竖大拇指:“靠谱!”华负生自然知道温酒所夸是自己口中“中侠”的称呼,失笑道:“小事,小事。”温酒问道:“大清早的过来这多人干嘛?” 华负生正要将希望唐悦兮做一族圣女之事如实相告,唐悦兮忙打断道:“我们的新伙伴们都琢磨好啦,正午时替咱们设宴,一来庆贺败退邬府阴谋,二来共祝各位成为盟友,无论哪一件事都值得一醉方休。” 温酒喜道:“好好好!”突然又脸色一变,小声对唐悦兮道:“他们都不吃肉的,要不你给我整俩肉吧……”唐悦兮掐了温酒一下:“入乡随俗!”温酒哭丧着脸:“想家了……” 华负生忍俊不禁,而后神情肃然,向唐悦兮一拱手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请。” 唐悦兮诚然道:“尽小女子所能。” 华负生沉声道:“还请唐仙子出面,邀请尊魂谷的…同盟们,一同参与我族大宴。老夫也知他们正是荒年,既共患大难,又诚心议和,便借此盛宴行破冰之实吧。” 此言一出,刚还呜呜嚷嚷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要知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血仇,又岂是一夜之间便可化解的,不说心怀芥蒂,众人只不过是暂时将心中的不忿选择性遗忘,此时华负生的言论无异于将打破和平的假象。 唐悦兮全没料道华负生如此激进,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华负生的苦心,趁着共患难的情谊尚温,共难容的仇敌尚存,共相敬的恩人尚在……诶?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总之趁热打铁,迈出这艰难的第一步。 驭灵丘众人既迷茫又慌张,对于他们来说,一山之隔的敌人,短短几日内从洪水猛兽成了同经苦难的盟友,自然没能接受得那么快。 温酒拍掌笑道:“好啊!那都用不着睡觉仙子的面子,我去叫他们!” 华负生微微一笑:“有劳温中侠。” 唐悦兮心里也释然:谋划那么多,哪有真诚有用?看了温酒一眼,道:“我和你一块去吧,难得来到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多走走看看。” 温酒喜滋滋地拉住唐悦兮纤手,向驭灵丘众人挥手道:“中午见!”突然感觉头上一沉,知道是小肥鸟也到了,不禁嫌弃:“温旺财,你特么怎么重得跟猪一样!” 小肥鸟挥“手”就是一拳,骂道:“你他妈头臭得跟猪窝一样,也配嫌老子重?!” “老子这几天哪有空洗头洗澡!”温酒在唐悦兮面前被揭短,大落下风,忙打岔:“诶,我突然发现了,你就是肉啊!又白又肥的上等肉啊!牺牲你一下啊就!” 小肥鸟揪着温酒的头发:“这孙子真是大逆不道,连爷爷的肉也想吃,今天爷爷就要揍得你认祖归宗!” 温酒高声道:“你大爷的温旺财,几年前仗着肚大脖子粗的天天揍我,老子现在是堂堂一代中侠,打起来别怪老子欺负晚辈!” 小肥鸟“手”上更用力,对着温酒头发一顿猛揪,并叫嚣:“来啊!你先动手啊!” 温酒被扯得脸皮都要连着掀掉:“你他妈先放开我头发!” 小肥鸟道:“不放!” 唐悦兮知道这俩“兄弟”好久未见,自然忍不住嬉笑打闹,但再不制止,丢人都要丢到自己唐家去了,哭笑不得道:“温中侠、摇曦新皇,请自重,这么多新朋友看着的!” 温酒、小肥鸟齐道:“大伙儿看我怎么揍这儿(孙)子!” 唐悦兮嗔道:“小摇曦,你再撒泼,本小姐可就用命力录成影像,到时候你们一家一族都会问,这幼稚的小肥鸟,不会就是它们的新王吧?” “你录!现在就录!”小肥鸟一边嘴硬,一边赶紧收手束翅,昂首挺胸立在温酒头顶,摆出一副俯瞰历史、展望大局、凝视拏云的做作模样。 唐悦兮秋波流转,看了温酒一眼:“你再撒泼就不管饭。”温酒招架不住:“走走走,快去那边山谷,都别磨叽。” ………… 二人一鸟往返两地,吵吵闹闹,开着玩笑,时光美好也飞快流逝掉。回到驭灵丘已近正午,大宴别出心裁地设在憎界山下,忧远江畔,这里曾经是隔阂两族的天堑,如今也是两之族间最近处。 江风阵阵,白云悠悠,华负生一声令下,答谢宴成了万人大宴,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缀在三里江景中,菜香热烈酒香悠扬。 驭灵丘参宴众人,见到温酒一行,去时二人一鸟,回时依然二人一鸟,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或是阴霾。随唐悦兮前来的金宫矞六度一行也融在席中,与驭灵丘方既共经生死,又意气相投,已很是熟稔。 温酒见众人看着自己发愣,仰头高喊道:“看什么看!老子要开喝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同举杯,遥敬温酒一行,齐道:“驭灵丘全族躬敬恩公!躬敬折霄同盟!” 温酒嘴角咧到天上,急忙端起一杯美酒,大喊道:“少他妈啰嗦!别他妈养鱼!”唐悦兮也微笑举杯,示意共饮。 众人哄笑,一饮而尽。然而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温酒看上去豪迈爽快,名字中还带着一个酒字,却是两杯下肚就红着脸开始撒酒疯的……幼稚鬼? 只见温酒正红着脸,大逆不道地掐着天圣兽鸣煜的脖子,急赤白脸道:“你他妈的喝不喝!”小肥鸟挥“拳”乱打:“你他妈放尊重点!!!!喝!喝!!!” 又是两杯下肚,局面瞬息万变,温酒和小肥鸟都红着脸,盯上了“巨汉”陶小颗,一记“老鸟归巢”和一记“老树盘根”,锁住陶小颗。温酒嗷嗷道:“喝不喝!!”小肥鸟也发出了超物种语言:“嗷嗷嗷!!” 陶小颗急道:“人家才不到八岁!未成年人怎么能喝酒!!”再一眨眼,陶小颗已褪去巨汉的伪装,回到小女孩模样,脸色潮红,醉眼朦胧,更显粉嫩可爱,对着温酒“汪汪汪”了几声,一边抗议一边加入。 蒯择道命双修,天纵奇才,却苦修半生,漂泊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离谱欢乐的场面。见到初具规模的劝酒小分队来到自己面前,蒯择心中紧张,苦思对策,不等温酒叫嚷,先发制人道:“喝喝喝,感谢温中侠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罢连喝十杯,以示诚挚,当场睡了过去。 劝酒小分队本来还想将蒯择摇醒,死磕到底,毕竟当年被蒯择揍得可惨。温酒却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向忧远江投去,他转头一看,江中扁舟摇曳,舟上二人正是展枝展叶姐弟! 温酒大喜,招呼展家姐弟过来。展枝展叶二人首次踏足驭灵丘,颇有些腼腆,向驭灵丘众人拱手道:“诸位不计前嫌,设宴相邀,展枝展叶铭感在心。” 驭灵丘众人对展家姐弟的印象极深,展枝自小立志于研发可替代食材,本质上便是对兽灵的一种保护,展叶更是快意恩仇,愿用生命化解仇恨,最了不起的是二人还是青青少年,便已有如此担当。此时众人也许是酒意上涌,也许是胸怀释然,尽都放下心中担忧,向展家姐弟表达欢迎,道不明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温酒看展枝先行跑到唐悦兮身边,便不管她,组织劝酒小分队向展叶发动包围! 温酒:“喝!” 小肥鸟:“嗷嗷!!” 陶小颗:“汪汪汪!!!” 展叶傻了眼,但心中无比敬佩的恩公温酒让自己喝酒,岂有不应之理!展叶端起酒杯,豪气道:“感谢温大哥两度救命之恩!小弟先干为敬!” 温、陶、鸟高兴得语言系统已经完全失控,只“嗷呜嗷呜”乱叫。 展枝看到这副模样,掩嘴向唐悦兮悄声问道:“唐姐姐,我们来晚了吗?怎么都喝成这样啦?” 唐悦兮感觉有些缺氧,心里已经后悔到了当年在云之牢时,跟这个外星大傻愣子搭什么话呀……她捂着胸口道:“没晚没晚,你最好就当看不见这几个傻子……” “噗通!”一声,展叶脸朝地径自倒地,好在脚下的云软绵绵,不会有任何刮伤。 唐悦兮担心道:“展叶?……”展枝也有些紧张:“家弟的酒量向来是不济……” 只见展叶迅速爬起身,俊秀的面庞也已通红,一噘嘴:“嗷呜!!!”温酒、小肥鸟、陶小颗看这景象,兴奋得像仨猴儿,也是“嗷呜嗷呜”个不停。 唐悦兮和展枝一同扶额,不约而同道:“我们再去讨论讨论万生藤的细节吧?……” 此时一声老迈洪亮的声音从江面传来:“小老儿欧行典,携尊魂谷族人应邀叨扰!还望诸位切莫嫌吵。”只见忧远江上,密密麻麻能有数千叶小舟,正缓缓驶来。 华负生高声应道:“贵客远至,荣幸之至!”心中不知为何也松了一口气。 欧行典其实收到邀请后,更是紧张,深思熟虑后才应邀,从族中挑了近两千人赴约。这两千人中,几乎都是与驭灵丘族人在战场中有同袍之谊的精选之人。而且欧行典还考虑到一点,尽量选到年纪偏小的族人,虽然他们年轻气盛,但离这千年的恩怨也相对陌生。 尊魂谷一族登岸后,气氛变得有些低温,有些尴尬。抛开以往仇怨不谈,两族之间的人也几乎都是首次相见。 华负生、欧行典两位族长在江岸会面,礼貌寒暄地同时,也注意到如此盛大宴会,气氛迅速降温到冰点,各自心中琢磨,如何让氛围暖一些。 接下来一幕,令在场两族人瞠目结舌,毕生难忘。 只见两位族长中间出现了一个人影,伸出双手分别环住华负生、欧行典的脖子,将两位族长勒得满面赤红、上气不接下气。 这人影红面蓝发,正是撒酒疯的温酒。温酒不顾两位族长的挣扎,凶巴巴道:“小瘦猴!大胖熊!你们他妈的一起打老子那一掌,打得老子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这账怎么算!”三人身形相去甚远,被温酒一人盘住,模样甚是滑稽。 两位族长初时不解其意,闻言纷纷道:“向…向温中侠致歉!” 温酒神情更凶狠:“他妈的!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华负生哪懂“警察”何意,只急忙道:“那但凭温中侠吩咐!”欧行典也憋得满脸通红表态:“小老儿定遂中侠心愿!” 温酒闻言瞬间收起凶巴巴的模样,喜笑颜开,大喊道:“小樱桃头!文身狂魔!”陶小颗、展叶纷纷红着脸大声道:“在!”两人一人抱着一坛足有两尺高的云瓷罐上来,摆在温酒面前。展叶偷瞧远处的水一一一眼,低头小声补了一句:“不是文身,是兽纹……” 温酒向两位族长道:“给老子干了这两坛酒!老子就放过你们!” 两位族长连连应声,温酒这才松了双手,跳落地面。华负生看着眼前的一大坛“沉萝烟雨”,沉吟了一会,豪言道:“好!老夫自罚一坛!美酒再好也醉不了仇怨,洗不了血污,是以老夫饮下的不是美酒,是偏见业果与悔恨之泪酿就的忘川酒。喝完此酒,过往烟云散,从此心向月!” 驭灵丘众人大受族长感染,也纷纷举杯大声道:“喝完此酒,过往烟云散,从此心向月!” 欧行典闻言也是热血上涌,内心触动,同样豪声道:“那小老儿这一坛便是自负业果与无知之泪酿就得孟婆汤!喝完此酒,千年一杯饮,从此恩仇泯!” 尊魂谷随行的年轻人心知族长的苦心,举杯诚声道:“喝完此酒,千年一杯饮,从此恩仇泯!” 好酒饮尽,华负生欧行典二人相视哈哈大笑,不止因为两族关系破冰,更是因为似乎真的看到了两族和平又美好的未来。再扭头一看,温酒早已不见踪影。 温酒这边晃晃悠悠带着壮大的劝酒小分队到处逮人,一会儿要借水一一的轻纱戴一戴,一会儿按着郑棕要剥掉他的盔甲。最过分的还是抢了辜连昇一双鞋袜,留贵公子赤着脚在风中凌乱。 展枝不禁感叹道:“温大哥真是赤子呀。”唐悦兮看了展枝一眼,眼里的惊异毫不做作:“啊赤子?不是傻子嘛……” 香风阵阵,是水一一端着酒杯来到二人面前,三美齐聚,美不胜收。水一一眼中一改往日柔弱,坚决无比,对唐悦兮道:“唐姐姐,可不可以……教教我。我也想要变成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展枝“哎呀”了一声,道:“那不行,得教我们俩,可不能只有一一变厉害啦。” 唐悦兮大败邬府阴谋,战场中力挽狂澜,坐镇三军运筹帷幄,早令展、水二女折服。展枝自不用说,水一一才知道原来女孩,也可以是扭转局面之关键。她对这个美貌不输自己,聪慧才华远胜的同龄女孩生出了极复杂的情绪。 而唐悦兮其实心里知道,自己不过仰仗命力的奇特,比常人多出一些阅历;也不过仰仗唐家的渊源,比常人多出几分底气。比起这两位美貌女孩,一个自强自立,弯路走遍也要自学研发可替代食物;一个坚韧善良,敢于直面过往,敢于挣脱偏见,敢于告别是非……是以唐悦兮对两个女孩也寄予了厚望,打心底里希望她们会成为盟军中不可或缺的伙伴。 唐悦兮便不再自谦,认真道:“你们若有此志,明日可随我回唐府。” 展、水二女都有些激动道:“拜谢师父!”便要屈膝拜去。唐悦兮忙拉住,笑道:“那可担不了这么老的名号,我确实只是多几分阅历而已,教不了你们太多。”展、水二女闻言面露失望。唐悦兮臻首轻点,微笑道:“随我回唐府是打算让展枝妹妹能跟着唐瀚章多多研学。一一妹子既然机缘巧合下学了鲁不栋前辈的拳法,那自然更适合追随鲁不栋前辈精修掣仙之术。” 三美之间的谈话,早就引两族年轻一辈注视,此时一听展、水二人竟得唐悦兮引荐,拜入两位冠绝五曜门下,纷纷大声庆祝:“傻人有傻福呀一一!加油!”“一一要努力啊!以后再回来,我欺负的可就是冠绝五曜的弟子啦哈哈哈哈哈!”“展枝一定要好好学啊!”“展枝以后可就是文豪门生啦,可别回家了跟族长犟嘴还犟不赢呀!” 就连温酒的劝酒小分队,也在人群中鬼喊鬼叫起着哄。 宴会结束时,温酒躺在唐悦兮身旁,早早睡得不省人事,又是打呼又流哈喇子,那模样却似乎没人觉得滑稽,只看到不属于这个世道的一些率真。辜连昇一一向众人请辞,最后来到唐悦兮和温酒面前,向唐悦兮拱手道:“唐辜两家素来有旧,怎的折霄盟这等大事未知会我辜家。” 唐悦兮微微笑道:“一是刚成立不久,二是辜家孤立于紫殿霄,倘若邀请辜家入盟,岂不是陷辜家于险境。” 辜连昇剑眉一颦:“唐小姐莫小看我辜家,辜某人这便设法知会家中,折霄盟定要给辜家留一席之地。” 唐悦兮道:“辜公子三思。” 辜连昇深深看了唐悦兮一眼,不再多言,径自离去。 温酒突然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句:“这个人好酷啊,你们以前就认识了吗?”唐悦兮笑吟吟地盯着温酒看了一会儿,看他是真醉还是装睡,幽幽道:“对啊,他以前可能还抱过我呢。” 温酒不知怎的一下子就醒了八分酒,坐起身,神色紧张道:“什么!?为什么?!怎么肥四!?……不对啊不可能啊,你几乎一出生就在云之牢里,怎么会在老子之前还认识别人!” 这么一说,唐悦兮心中也“呀”了一声,原来这个外星大傻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唐瀚章以外,认识的第一个人呀。想到这,只觉俏脸有些微烫,她赶紧笑着掩饰:“也不想想,当年云之牢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唐家又离开紫殿霄那么久,当年唐瀚章凭什么悄悄去往紫殿霄,又能悄悄把本小姐送进那天牢里?” 温酒愣愣道:“啊…不是唐老爷子神通广大吗?” 唐悦兮“噗嗤”笑出声,心想这个温酒平时从不见对哪个长辈放尊敬过,一向都是“老头”来“老贼”去,对这唐瀚章倒是客气得很。她否定道:“想什么呢!当然是有人接应唐瀚章啦,而那个接应唐瀚章的人便是辜家中人。所以才说有可能抱过我嘛,只是那时我也是昏迷的,唐瀚章也没有和我详聊过,至今也不知道将我送入云之牢的人是谁。” 第70章 溯安的最后一年 云下桃源事了,唐悦兮、温酒及六度众人,陆续返往怀安城。不日后,驭灵丘、尊魂谷两族也出使数十人前往怀安城,详谈结盟一事。 这一天上午,唐悦兮与温酒、小肥鸟在一处雅致茶楼品茶,二人一鸟身处五楼之高,唐悦兮看着楼下接到熙熙攘攘,思绪飘向远处:如今这金宫矞第一城,已是暗潮涌动,明面上政权仍属邬府成家所有,然而民心已在冠曜楼事件以后彻底流失,老百姓被欺压的怒气也彻底点燃,人人都更希望获得唐家的庇护,与邬府划清界限。 唔,向唐家求亲的名门之后依然络绎不绝,但自己早不用如以往躲躲藏藏,可以大大方方在城中闲逛。 当然是因为温酒时刻在身旁啦! 唐悦兮悄悄看了温酒一眼,从唐府至茶楼,这蓝发蓝眸的外星人倒比自己更受欢迎,一路上几乎有一半的人看见温酒便喜笑颜开。他们一边调笑温酒自称中侠,一边又热情邀请温中侠去自己家中做客喝酒。温酒当场就点头哈腰地全部答应下来。 温酒和小肥鸟正皱眉托着腮,也瞧着楼下街道发呆,倒真像一对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不对劲),唐悦兮不禁莞尔,原来这对跨物种父子还有不斗嘴的时候,她向温酒调侃道:“在想你的水母姑娘还是楼下哪个漂亮女孩呢?” 温酒脸色一变,唐悦兮以为被自己说中,正要娇嗔,只听温酒急道:“我擦!别打岔!正在记哪一天去谁家吃呢,一会儿全乱了。然后是……段老板,刘老板,邹嗲嗲,金老太爷,盘师傅,秦拳王,马大帅,大象阿姨,鲤鱼妹妹……” 唐悦兮敲了温酒一下,忍不住道:“鲤鱼妹妹是哪来的!” 温酒惨叫一声:“完了,全完了,记不住了!少蹭一个月的饭。” 唐悦兮更是好笑:“怎么嘛?本小姐没管你饭?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啦?” 温酒连求饶:“那不敢那不敢,人家盛情难却嘛。” 唐悦兮这才放过温酒,两人见小肥鸟依然闷闷不乐,唐悦兮不禁道:“绿巨婴的研究分析已经有结论啦。” 小肥鸟果然扭头盯着唐悦兮,其意不言自明,唐悦兮柔声道:“承天计划已经确认出世,不过呢……似乎并没有完全成功。那个小娃娃继承了皇甫献的所有命力,甚至是融合了钦云木的命力……”小肥鸟和温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只听唐悦兮又接着道:“但是小娃娃却没有皇甫献的作战经验和成熟思维。其实唐瀚章当年执行承天计划的初衷,便是为了让世间学识、社会经验快速传承给新生儿,成为每个老百姓都能享受到更多科研成果开创的‘大科研时代’。到那时,好的生活条件便不再是富户的专利。” 唐悦兮轻叹一声,又道:“当时唐家中已有很多长辈反对,认为启用承天计划实是祸福难料。如今看来,在世道没有太平之前,所有的科研成果都会用在战事中。不过好消息是,小娃娃身上的承天计划跟鸣煜的血脉没有任何关系,锦玑女王的气息更像是与小娃娃共处过一地,并非是女王受害于承天计划。可惜小娃娃心智未成,查不出任何与锦玑女王相关的记忆。” 小肥鸟松了一口气,心中仍是不甘心娘亲的踪迹又没了线索。温酒突然道:“诶?当年你不是说回家查唐家内鬼,查到了没。” 唐悦兮摇摇头:“没有一点儿线索。”温酒道:“那好奇怪,当年就是内鬼给邬府泄露了承天计划对吧?导致了皇甫献大军入侵钦云木,最终失败,证明这个内鬼只知道承天计划这一茬,不知道承天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但是几年后承天计划突然还是成功了,总不能是这个叛出唐府的内鬼突然自学会了承天计划吧!” 唐悦兮一愣,缓缓道:“咦你这么一说……”随后又没好气道:“都怪唐瀚章你知道吧,本小姐老觉得他知道谁是内鬼,但就不想让我知道!” 温酒犹豫了一下,道:“怎么感觉你有点讨厌你老爸。” 唐悦兮美目翻个白眼:“也没有很讨厌,主要是恨!……恨但也尊敬。” 温酒和小肥鸟闻言都眨巴着眼睛等待唐悦兮的下文,对他俩而言,过早失去了直系亲属的感情,当然好奇又费解唐悦兮对唐瀚章这样离奇少见的情感。 唐悦兮甜甜一笑:“俩小毛孩,少关心大人的事。”此言一出,温酒和小肥鸟那是相当不服气,正要扛旗举义,唐悦兮话锋一转:“考考你们,为什么我们要组建折霄盟。” 小肥鸟不屑道:“不就是想要造反。” 唐悦兮忍俊不禁:“那我们干嘛要造反?” 温酒接过话茬:“看不惯天上那帮人,干嘛不造反!” 唐悦兮笑意更浓:“你结义大哥,可是云家二皇子,正经的天上人。” 温酒道:“哦老舟啊,他已经下凡了,啊不对,他已经入土了,也不对,他已经变态了。” “行。”唐悦兮笑道:“你俩早都自动入盟了,知道吧?” 温酒和小肥鸟齐齐翻白眼:“那不废话,你都直接在盟里掌事了!”小肥鸟又接着道:“我可不服管教啊!”唐悦兮歪头笑道:“不撒泼就行,撒泼就录个影像给你的族亲们看。”小肥鸟直言道:“我操!” 唐悦兮接着道:“作为同盟中人,盟规什么的……日后慢慢了解吧,现在得大致知道一些情况。”她走到楼外围廊,轻抚雕花栏,正色道:“还记得跟你提过的引苍大比吗?汇集整个金宫矞的修士,在怀安城举行的武斗盛会,武斗胜者将获得通往紫殿霄的资格。一个看似给予资源,实则纷乱世间的荒谬比斗。四个月前,金宫矞六度掌门联名致信唐家,希望集众人之力一举罢免引苍大比,六度掌门与唐家在书信中将意向达成初步一致,并于数月后出使门中翘楚相聚怀安城详谈,就是我们在冠曜楼中遇到的那几个捣蛋鬼。” 温酒忍不住打断:“啊,原来他们来是有正经事的啊!” 唐悦兮笑道:“你以为就光过来捣乱是吧?”温酒正儿八经的点点头,唐悦兮接着道:“偏在此时,邬府夺取引苍法阵的控制权,正式发动政变向云庭宣战。知道为什么邬府要夺取引苍法阵吧?” 温酒想了想道:“知道,引苍法阵是金宫矞和紫殿霄的唯一途径,他们想垄断拏云大陆的物流生意。” 唐悦兮笑着敲了温酒一下:“垄你个大头鬼,邬府自然是有很多在金宫矞暗中培养的势力,需要通过引苍法阵传送到天上的战场啦。”温酒道:“我就知道!”唐悦兮接着道:“但更巧的是,邬府被我们连着撞破了冠曜楼和云下两族的阴谋,这便导致邬府在金宫矞臭名远扬,受骗助拳的金宫矞势力断然告辞。” 温酒恍然大悟:“所以老乌龟一家白忙活了!” 唐悦兮道:“也不全是,但成立折霄盟确实是想让他们白忙活。唐瀚章与六度掌门接到邬府政变的消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意味着将来拏云大陆要么保持水深火热,要么比现在更水深火热。唐瀚章当机立断说动六度掌门、掣仙塔结成折霄盟,将折霄盟大本营就设立在怀安城中,为的就是截断邬府潜藏在金宫矞的势力,不让其支援天上的战场。” 小肥鸟隐隐有些兴奋:“那就是直接向邬府宣战了。” 唐悦兮笑道:“当然!在钦云木底下,跟邬府结梁子的时候就说啦,早晚收拾他们。” “牛逼!”温酒和小肥鸟齐喊,他们听得热血沸腾,不顾公共场合也不顾生物品种,一个劲“嗷嗷嗷”怪叫。唐悦兮哭笑不得:“别吵别闹,还没说完。”待温酒小肥鸟消停兴奋劲,接着道:“盟中现在还没有确立盟主,暂由唐瀚章和鲁不栋分管盟中内外,如果是他俩人都决定不了的重大事件,便由盟中十二掌事投票决议。这十二掌事除了你俩熟悉的冠曜楼鲁不栋、老箭,唐府唐瀚章和本小姐,还有苦宗宗主敖梆硬、真炼山庄一柯道长、九定玄府当代府主游胄、瑰桃宫秋霖和冬阳两位仙子、识天狱狱主劳为景、崇麒海海圣聂鸿珑、掣仙塔掌门人王举川。他们可都是金宫矞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你俩作为晚辈都得记一记,毕竟人家都知道你们俩的。” 温酒撇嘴道:“老子堂堂一代中侠, 知道我的人那么多,哪能全记过来。” 唐悦兮又敲了温酒一下,嗔道:“少开这样玩笑,六度各派或多或少都受唐家相助,除祛门中难言之痛,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们唐家很傲慢的!” 温酒小声道:“那把记忆直接用心灵旅途传给我不就好了……” 唐悦兮忍不住狠狠掐了温酒的胳膊:“做人要真诚一点!” 小肥鸟问道:“那现在折霄盟有什么重要谋划么?” “看看人家小摇曦!”唐悦兮气鼓鼓地瞪了温酒一眼,接着道:“你们想,既然折霄盟的初衷是和天上的人谈谈,怎么谈,总不可能邀请他们下来和我们谈吧?” 小肥鸟沉吟道:“明白了,那就只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究极帅鸟,鸣煜一族当代新王摇曦,可以代表折霄盟去紫殿霄和他们谈判。原来是想邀请本王做折霄盟的盟主,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突然很有觉悟啊!” “觉你个头!”唐悦兮哭笑不得:“你一个天圣兽单独上去,不是给人送鸣煜汤么!是要夺取引苍法阵的控制权好不!” 小肥鸟和温酒俩傻子相视嘿嘿一笑,温酒又问道:“以如今折霄盟的这么猛的实力,抢个引苍法阵不是容易得很!” “很难的。”唐悦兮摇摇头:“你们把引苍法阵看成一个连接两地的通道好了,通道的入口在我们这一头,叫‘方仪关’,确实占下来不会费劲,但是出口的那一头怎么办,我们鞭长莫及,邬府一夫当关。况且邬府在出口那一头一定派重兵把守,防止后院着火,否则到时候邬府哪愿意承受折霄盟和云家的包夹之势。” 温酒和小肥鸟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齐问:“那怎么办?” 唐悦兮道:“得等。” 温酒一头雾水:“等邬府良心发现?”小肥鸟更加离谱:“等邬府神经错乱?” 唐悦兮白眼一翻:“等唐家找到悄悄打开出口的方法,等……云家败退。” “啊?”温酒听到云家败退还是有些担心云舟的处境。 唐悦兮道轻轻点头:“引苍法阵直达紫殿霄东北之极,边城戍凡,距云家所在的王城极远。邬府的最终目的自然是王城,是以云上四十城,只等邬府拿下半数城池以后,分散兵力戍守战线,主要兵力向王城靠近,我们才有机会突破引苍法阵的镇守。” 温酒担忧道:“云家这么不经打吗?老舟不会顶不到咱们去救他吧?” 唐悦兮笑道:“不会那么简单,据唐家情报网结论和唐瀚章分析,邬府拿下半数城池后极有可能陷入僵局,云家千年来的基业岂是一朝可以覆灭的,何况我们都知道邬府的狼子野心,云家定然早有防备。是墨云王朝确实积弊已久,民心已失,邬府这才有了与云家分庭抗礼的机会。” 温酒奇道:“那我们不也没法知道天上的战况吗?打到什么进度了全靠猜啊?哦,还是有辜家的老铁会给我们消息?” 唐悦兮道:“以前还有可能,引苍法阵易主后跟辜家算是彻底失联啦。”她看着温酒和小肥鸟满脸的疑惑,笑道:“唐家当年决定举家迁址金宫矞之前,其实对紫殿霄颇留有牵挂,先祖唐啸将‘圣目检天阵’遍布紫殿霄隐蔽处,以此获取紫殿霄的重要信息。时隔千年,‘圣目检天阵’的布施之术虽已失传,阵法的失效数也已过大半,但获取城池易主信息还堪堪够用。” 温酒猜到那“圣目检天阵”应该就差不多是个监控器的设定,稍放下心来,抿唇道:“那我们就干等,好无聊啊。” “何必干等,可以先练练拳啊温兄弟。”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二人一鸟纷纷侧目,见是鲁不栋登楼而近,温酒脸色大变,直言道:“练你妈个头!变态的拳法老子练不了一点!” 鲁不栋道:“就知道你没怎么上心!裸奔的主意可是你出的,不要混淆是非。” 温酒气道:“混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没让你拎着老子跑啊!!!!” 鲁不栋哈哈大笑,不再理会温酒,向唐悦兮躬身施礼道:“火烧云高温已得控制,鲁不栋替火烧云全体幸存百姓拜谢唐掌事解弑真令之恩!唐掌事大义!”言毕已是虎目含泪,竟要向唐悦兮行跪拜之礼。 温酒毫不客气,就是一脚踢向鲁不栋。鲁不栋何等实力,擒住温酒的脚丫,后退半步,奇道:“温兄弟这是何意?” 温酒道:“你他妈的注意点你的身份,要拜也只配拜老子这个两千多岁的老人家。” 鲁不栋一愣,会意后哈哈大笑:“温兄弟确乃奇人。”唐悦兮也笑道:“这外星人的脑子和我们不太一样,但他的意思还望鲁前辈理解,我辈本分便是尽应尽之责,除应除之恶,前辈再莫要折煞我等。” 话已至此,鲁不栋并非矫情之人,便作罢此事,他又道:“火烧云孤岛先后受唐家相助太多,如今火势已止,衔接金宫矞的横空大桥也多亏唐家匠人修建,实是感激不尽。” “诶?”温酒闻言,突然嬉皮笑脸地凑近鲁不栋跟前,道:“要不你带我们去火烧云转一转,玩一玩!” 鲁不栋失笑:“火烧云灼热艰苦之地,有什么好玩的。” 温酒道:“啧,那可是火烧云啊!你们这些本地人真是啥也不懂。”他想到儿时在地球上,哥哥温酎领着自己东追西赶玩累后,躺在草坪上沐浴晚霞,小小年纪便被那火烧云绚烂的色彩迷住,可能对云霞的向往,是地球人独有的浪漫吧。想法一旦滋生,便再也控制不住,温酒突然一脸兴奋,转头对唐悦兮道:“干等多没意思,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唐悦兮闻言呆住,旅游? 自她出生承载所有心灵旅途的记忆以来,每一任心灵旅途持有者无不忙碌终生。她们自打娘胎里便带着“天下大同”的重任来到世间,生活的每一分一刻都在为了理想的世道付出所有。唐悦兮向每一任心灵旅途持有者的记忆中索求,没有找到一丝和玩乐享受有关的碎片。 温酒见唐悦兮呆住,以为她心动,又道:“总要带我这个外星人见见你们拏云的风土人情特色景点吧!!而且温旺财刚要也要在各地寻找它娘亲的踪迹啊。” 小肥鸟的鸟头一歪:“倒也是这个道理。”然后一拳猛捶温酒:“你他妈才叫温旺财。” 温酒又道:“再而且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去,说好管饭的!” 唐悦兮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两年不会是干等,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协调盟中事宜,要参与唐府科研,要苦修心灵旅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温酒那张兴奋幼稚的脸,脱口而出:“好!咱们一起去旅游!” 鲁不栋闻言哑然失笑,温酒和小肥鸟则是兴奋得“嗷嗷”乱叫。唐悦兮嫣然一笑:“本小姐向盟中交代一些重要事情,你俩收拾收拾准备准备,下午就出发!”又问鲁不栋道:“鲁前辈同行吗?” 温酒也兴奋道:“老变态!走不走!” 鲁不栋摇头笑道:“自然不行,折霄盟哪能容两位掌事告假,你们放心去吧,若是途经火烧云,可寻一名唤卫同远的修士,老夫稍后便书信知会卫同远兄弟,好生招待各位。” 温酒、唐悦兮和小肥鸟相视一笑,都看到对方的兴奋和期待,齐道:“出发!” ………… 这一游,再回到怀安城已是两年后。这两年间,邬府胶着于紫殿霄的兵争,金宫矞反而再无祸事,二人一鸟游遍了拏云美景。从火烧云到七彩祥云,从寒湮冰原到远樱江,从寄闻界碑到金涛云亭,从辨须弥崖到崇麒海,全都融成温酒心中最珍视的回忆。 可惜的是两年来,依旧没有锦玑女王的消息,这也让二人一鸟更加笃定,锦玑女王是在天上的紫殿霄。温酒也在两年游历的闲暇时间中,将暴增的命力逐渐掌控自如,意外突破了“居元”境,这才回忆起原来当年冠曜楼中,云舟用命力凝成的“扶摇臂”,其实也是一只脚迈进了“居元”境。 但多年以后,温酒在地球上,与一见如故的安知夏、夏二夫妇敞开心扉时,说到这两年,永远都是双目遥望,心神激荡:“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两年……” ………… 溯安四十九年春,距唐悦兮决定出游已是两年后。 两年后的唐悦兮,甜美一如以往,风姿更胜从前,旅途的疲惫没有带走任何灵气,旅途的脚印却为她带来了金宫矞第一美人的盛名。 两年后的小肥鸟,没有遭遇新的星劫,只是似乎身躯又稍长了一些,仍是喜欢踩在温酒头上当窝,也不知身躯再长一些会是什么光景。 两年后的温酒满身风尘,一头蓝发也有些沧桑,唇边也有了胡茬的印记,但眼中仍如当年无畏……但现在就透露着紧张和担忧。因为他刚一回到怀安城,就看到了来自紫殿霄的老熟人。 老熟人的年纪并不老,比温酒唐悦兮都要小上几岁,她抱着仙气环绕的云如意,怯生生地站在二人面前。而她身后足有数百位身着折霄盟服饰的护身保镖,显然是她身份特殊又尊贵,让唐瀚章不禁担忧她的安危。 “云珂公主!?” 温酒和唐悦兮纷纷惊异道,阵阵不安开始在温酒心中蔓延。 第71章 为什么要处死我? 云珂已脱去不少稚气和婴儿肥,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粉嫩的肌肤仍让人看起来像是精致的瓷娃娃,但女孩身躯傲人的曲线很难让人意识到这是年仅十九的少女。她那冰雕玉琢的娃娃小圆脸上,铺满了复杂情绪,看到唐悦兮和温酒后,眼眶一红,乳燕归巢般投入唐悦兮怀中。 如今怀安城虽是折霄盟的立足之城,但明面上也是还未撕破脸皮的邬府下辖城池,政权仍在成家手中,是以当唐瀚章知道云珂公主只身来到金宫矞时,不得不派出折霄盟精锐保护云珂的安危。 唐悦兮一边提纤手轻轻安抚云珂,一边回想到与云珂的相处记忆。当年与云珂也算共患难的生死之交,虽然云珂在人前表现出对金宫矞的厌恶,但内心其实与白纸一样单纯。二人从皇甫献手中逃出生天后,结伴回到怀安圣城的路上,相处已如好友。如今五年未见,云珂公主没有任何设防地投入自己怀中,单纯一如从前。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悦兮和温酒对视一眼,都没有从对方眼里找到答案,只得静静等待。 “唐姐姐……”云珂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些奶音,听起来犹惹人生怜。唐悦兮轻轻应了一声,只见云珂缓缓挣开怀抱,对着温酒一脚踢来。温酒猝不及防,云珂的香足正中腰间,只是以温酒如今的锻体效果,非是邬府四大将级别的杀意,都不能伤其分毫。 云珂见温酒一动不动,又羞又气,厉声道:“你这个下等人!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来紫殿霄!” 温酒傻眼:“我咋来,紫殿霄到金宫矞今年开通高铁了吗?” 云珂自然听不懂温酒的胡言乱语,对着温酒又是一通毫无道理的拳打脚踢。唐悦兮见状柔声道:“云珂公主,是云家出什么事了吗?” 云珂闻言心气一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二哥哥强行破境,性命垂危,宫里所有的御医、高人看过了都没用!二哥哥说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你能救他啦……” 温酒大吃一惊,急声道:“什么?!怎么回事?” 两年来紫殿霄战事频发,云舟为平战事,急于在修为上获得突破,竟遭猛烈反噬。云舟本就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修炼天才,无论剑道还是命力,只消循序渐进,来日终为一代宗师。九个月前,云舟灵感忽至,一旦成功践行,剑道境界一日千里,葬劫灼神风的第五个境界“引命”,也可以一举突破。若做不到还好,偏生云舟天纵奇才又见识过人,竟然真的破境成功,可问题是他本身的道力和命力均没有达到足以支撑两境的程度。 云舟破境以后,在身旁便凭空出现了两柄“魔剑”,这两柄魔剑由云舟的命力所化,不受云舟操控便罢了,更是每日都在与云舟拼死相搏。九个月来,云舟疲于对抗两柄“魔剑”,从未进食也从未合眼,而“魔剑”却是击败了又可以“复原”,此消彼长下,云舟受困于“天武宫”,性命垂危。被自己的命力追杀,奇诡之极,所以在常人看来,确是如同走火入魔。 云舟眼见一兄一妹方法用尽,日渐绝望,二十多天前,曾出言宽慰二人,称这世上还有结义兄弟温酒能救自己,其实云舟自己心中也不确定温酒是否有此能,更重要的是全没有料到云珂似乎更比自己相信温酒有此能,当即夺了云如意直达金宫矞,怎料那时温酒和唐悦兮外出未归,幸好唐瀚章及时察觉到云珂的行踪。云珂向唐瀚章说明来因后,便在唐家的庇护下等待温酒归来。 听到云舟此番大难,温酒也有些慌乱,毕竟夺取引苍法阵也不是一日之功,没有引苍法阵便无法通往紫殿霄……咦?温酒想到一件事,不禁向小肥鸟急道:“快带爸爸飞上去!”小肥鸟骂道:“飞你妈个头,是不是傻!”温酒气道:“什么意思!”小肥鸟给温酒一拳:“真是啥也不懂!紫殿霄那么小气的地方,对我们这种高贵的生命做了很多限制的好吧!当年我们举族飞往靖朝原时,飞了一个多月!”温酒更气:“那还废什么话!快啊!”小肥鸟吼道:“你他妈是没看见这儿有个来去自如的人吗!!!” 温酒终于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哦嘿嘿,也是哦,小洋娃娃!快带老子上去找你二哥哥!” 云珂正要牵过温酒的手,催动云如意,唐悦兮忙上前制止。众人疑惑地看着唐悦兮,唐悦兮倒不着急解释,抿唇沉吟半刻,道:“小云珂,这云如意还能使用几次?” 云珂一愣:“还有两次。” 唐悦兮又问:“仰镜台给云如意的蓄能时间极长,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也只能有这两次啦?” 云珂点点头又摇摇头:“三五年内也只有这两次啦。” 唐悦兮接着向温酒问:“救治云舟你有几成把握?” 温酒担忧道:“没有把握……又不是什么重伤,但不是说我俩的命力是一家的吗?应该能找到法子帮他。” 唐悦兮笑道:“也好,于公来说,云舟爱护百姓,公正无私,是折霄盟将来谈判的重要助力。于私而言,云舟是我们共经生死的重要伙伴,无论如何也需全力相助。” 温酒精神大振:“走!出发!” 唐悦兮俏目含笑:“但是……只能你和小云珂一同去。” 温酒脸色大变:“我擦!又为啥!” 唐悦兮解释道:“因为你这趟去紫殿霄,还有另一件事得去办,知道吧?” 温酒恍然大悟:“去占领天上的引苍法阵!” 唐悦兮哭笑不得,掐了温酒一下:“占你个头!去打探一下情况就好啦,两年来折霄盟一直没有取得最后的突破,刚好你这趟紫殿霄之行去探个究竟。本小姐和小摇曦要是一同去的话,也太招摇了吧!一旦让邬府察觉到,再突破引苍法阵便真的难如登天啦。”她虽是叮嘱温酒,却一直在偷瞧云珂的神色。 温酒知道唐悦兮这两年虽然在旅途中,仍时时关注盟中进展,只不禁长叹:“果然高手都是比较孤独的。” 唐悦兮对云珂施一礼,正色道:“云珂公主,小女子代表折霄盟还有一不情之请,倘若温酒成功救治云舟皇子,到时需借你云如意一用,助温酒回往金宫矞。”云珂毫不犹豫答允,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欣喜和期待。唐悦兮又叮嘱温酒道:“‘戍凡城’在邬府的统辖之下,切莫引人注目,探听到关键之后再回云家王城,寻云珂公主相助回金宫矞。” 温酒有些紧张,向云珂问道:“你们家大业大的,到时候不会跟我区区一个下等人收路费吧?” 云珂重重“哼”了一声:“要收十倍的!” 温酒转头就跟唐悦兮道:“借我钱!”唐悦兮笑着“呸”了一声:“不借!快滚!” 云珂催动云如意,只见云如意飘然于云珂胸口,萦绕着悠悠清风。云珂向唐悦兮投来一个眼神,唐悦兮也向云珂示意“保重”,与小肥鸟一同退出那悠悠清风结成的浑圆阵法,下一刻青烟消散,云珂和温酒消失在视野中。 唐悦兮和小肥鸟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温酒的同心灵结消失了!小肥鸟冷冷道:“你们折霄盟的计划完犊子了。”唐悦兮没好气道:“什么你们折霄盟,是我们折霄盟!”小肥鸟又讽道:“连同心灵结这么隐蔽的联络方式都可以杜绝,紫殿霄对金宫矞的防备可真是杜微慎防。”唐悦兮闻言也只能苦笑自嘲:“你们哪懂,人类最擅划分族群,但凡族外之人,若不诚服,则是死敌。” ………… 云如意的传送极快,心理准备都还没做全,二人已来到传说中的紫殿霄。 温酒来到这堂皇庄严的紫殿霄王城时,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我操!” 这王朝宫殿确实已远超温酒的认知,以往清宫戏里见到的富丽堂皇和美轮美奂,与此时的盛景相比,终究还是显得凡俗。 拏云的皇宫,本称“纯羲皇城”,占地极辽,宫殿极众,圣云萦绕,错落有致。令温酒最为震惊的,便是错落有致的“致”。目之所及的宫殿,金瓦素砖,极尽辉煌;苍廊云柱,仙气飘然;古雕绛檐,作作有芒。一众宫殿里,不可思议,细想又合情理的是,一众宫殿尽皆乘云浮空,如望仙宫,且越是向上仰望,那宫殿越是夺目震撼。 众仙宫由云桥、烟廊相连,宫中仆役便依此来往各宫殿。温酒东张西望一会儿,看到宫中人不甚多,但神情都一片祥和,相谈甚欢,不禁向云珂问道:“你们怎么看起来都这么轻松,不是在打仗吗?” 云珂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不要说话,被发现带着下等人进来圣宫,本公主可丢不起这人。” 温酒:“……” 云珂又道:“打仗怎么了,不过死几个下等人罢了,难道邬府还真能打到圣宫来。” 温酒愕然,至今日他才明白金宫矞和紫殿霄天堑般的思想鸿沟,他不禁又问:“那些将士不也是紫殿霄的人吗?怎么也是下等……” 云珂打断温酒,并再次示意噤声:“圣宫以外的都是下等人啊,你别说话了。” 这番言论对温酒的冲击堪称五雷轰顶,心中隐隐涌起一些怒气,听云珂道:“前边就是‘天武宫’啦,这几日里面的剑气愈发可怕,本公主也近不得百步以内。” 温酒抬眼看去,“天武宫”三个字苍劲有力横在远处殿门,宫殿恢弘又森然,传来阵阵剑击金鸣之声,宫外周遭无一人在侧,大概已提前安排仆役远离,防止“下等人入宫”的消息走漏。温酒便不顾云珂,直接瞬身至殿门,才觉四股凌厉的剑意直裂苍穹!那想来仆役在侧也确实活不了片刻。 温酒推门而入,只见云舟正在大殿中心,双手执剑,浴血而战,确如云珂所言,状若疯魔,望而生畏。云珂在百步外看着惊人剑意全然阻不住温酒,心中暗暗惊喜,一时也分不清是在为温酒的惊人实力惊喜,还是在为云舟的绝境逢生惊喜。 云舟早已战得五感远矣,只感到饿困难耐,重伤侵身,大限将至,忽地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全身!云舟精神大振,喜道:“好兄弟!你怎么来了!” 温酒祭出灵渊泽世豚,正遥遥将生之力度给云舟,心中极是震惊,往日立竿见影的生之力,如今却如同涌入无底洞般!温酒惊道:“我操!啥情况!” 云舟也察觉到异样,剑眉紧锁,不知何因。好在虽没有解决根本,但云舟一身剑伤却瞬间痊愈,温酒掏出唐悦兮相赠的小酒杯,从中选出不少干粮、酒菜,对云舟道:“怎么着,想法子先吃点?” 云舟站定,他之前是为了节省道力而放弃御剑,如今得温酒相助,自能重施御剑术,天罚渊罪两剑脱手而去,浑身顿感轻松。温酒乖觉,瞬身来到云舟身旁递出酒菜,兄弟二人举杯饮尽,云舟问到冠曜楼自己回宫后温酒所经何事,温酒便将云下桃源及折霄盟等事简而告知。 云舟听闻后,不禁勃然大怒道:“糊涂!” 温酒被吓了一跳,云舟在他印象中向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未对自己如此盛怒,温酒疑惑道:“啊?” 云舟愤怒难抑:“战乱两年!成千上万的百姓颠沛流离!你们折霄盟想要趁乱入局,只会让普通百姓的死伤更加触目惊心!” 温酒解释道:“我们主要是砍老乌龟的人,肯定不会误伤老百姓。”他倒是明白云舟的脾性,既不关心他们云家王位是否稳当,也不关心折霄盟一定程度上在协助云家对抗邬府,一心只希望老百姓不受牵连。 谁知云舟稍有分神,左肩立时崩坏,伤口倒不似剑伤那般干脆利落,更像某种酷刑将云舟的血肉绞碎,鲜血飞溅,将半头白发染红。温酒看不到那两柄魔剑,只能凭空感觉,此时见云舟又伤,一边上前治伤,一边道:“你先别气那个,先集中精力砍这两把不知好歹的呆剑!” 云舟沉声道:“……砍不过。” 温酒怀疑道:“这俩呆剑是不是……比我刚进来之前更强了?”云舟道:“它们脱胎于我自身的命力……我越强,它们越是成倍地强。”温酒头皮发麻:“那我他妈的怎么救你!”云舟赌气道:“别救了!去发动战争,害死更多的老百姓!” 温酒也直接撒气:“那我能怎么办!折霄盟又不是我去建立的!我都是自动入盟的,自动啊!睡觉精的原话!睡觉精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不可能有一点不听她的话!” 云舟道:“退盟!” 温酒骂道:“退你妹啊!老乌龟一家老子砍定了!能不能先想法子解决你这俩呆剑!” 云舟道:“没有办法!” 温酒焦急地转了几圈,踌躇道:“那你搁这撑住,老子先去开了那个破引苍法阵,到时候叫让睡觉精来,她点子多!” 云舟命力激荡,竟隐隐有赶上温酒深厚命力的趋势,正要再出言相阻,只见温酒已经溜走大老远,给云舟留下一句:“少操心有的没的,真要误伤到老百姓,伤多少老子救多少好吧!” ………… 离了天武宫,温酒本意直奔戍凡城,发现云珂仍在烟廊尽头处焦急等待。温酒虽非细腻之人,但刚刚确实不受控制说了一句“退你妹”,心想对云珂多少有些冒犯,是以来到云珂身旁,正要称“不好意思”,只听云珂先开口问道:“二哥哥好了吗?怎么那魔剑的剑气更加可怕啦?” 这么一问,温酒更加不好意思,直言道:“没毛病,老子当时一个生之力的究极注入,那俩魔剑的威力直接翻了几倍。” 云珂满面惊恐,双手下意识捂住樱唇,如同看见一个魔鬼一样看着温酒。温酒才意识到自己表达有误,连忙又道:“但但但也治好了老舟的伤……以他的实力再受个把月的折磨应该问题不大!” 云珂差点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温酒盘算道:“我尽快去打开那法阵,睡觉精来了一定能有办法。”说完就要向戍凡城逐步瞬身而去,却突然两眼一抹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那边城在何处,只能又向云珂问道:“你认得路不……” 云珂摇摇头:“不认得……但可以用云如意……”温酒连忙制止:“用不得用不得!最后一次用了老子怎么跟大部队汇合。要不你随便找几个人问问路?”云珂狠狠摇头:“大哥哥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跟我说宫外相关事宜的。”温酒道:“那老子自己出去找人问路。”云珂下意识拉住温酒的手,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发烫,立即松开手,垂下头小声道:“你一个下等人擅入紫殿霄就罢了……还敢找人搭话,别人不理你都算轻的,一旦有人发现你,而我又不在你身边,肯定都要处死你……” 温酒对这个魔幻的世道直接傻眼:“老子除了素质低了一点,没做过一件错事,为什么要处死我?” 云珂小声道:“你文化程度也低……”温酒瞪了云珂一眼,云珂似乎有些心虚,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接着小声道:“你家里要是蹿进来一只老鼠两只蟑螂什么的……你当然也会想要打死它们啊……” 换做常人听到这番比喻,定然大感受辱,愤然离去,温酒却只争辩道:“老子又不偷你们家大米!确实不爱洗澡但又没有携带一身病毒细菌,不欢迎就不欢迎,打死老子干嘛!”言下之意,甚至已经开始共情老鼠。云珂“哼”了一声,道:“上等人处死下等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温酒闻言,立时回忆起了所谓“上等人”的那些不可理喻,不胜其烦,只道:“那怎么办!” 云珂只觉脸皮愈加发烫,轻轻“哼”了一声:“当然是本公主和你一起去,本公主来问路的话,又有谁敢不答?” 温酒道:“也有道理……不对!那戍凡城不是已经被邬府占领了吗,你跟我一起去也太危险了。”云珂闻言心里一甜,只听温酒又道:“你要跟我一块出点什么事,老舟真的会砍我,我看他刚刚就有点忍不太住。” 云珂粉唇一嘟,显得有些委屈,她本就向往宫外的世界,此时更有些别样的小心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云珂眼睛一亮,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可是我知道怎么破解引苍法阵!” 温酒一惊:“你知道?” 云珂道:“现在还不知道,只要去‘御墨阁’查阅相关古籍,就肯定有法子啦。” 温酒犹豫道:“等等,我们虽然不做坏事,针对的也是老乌龟一家,但你知道我们本质上是在造反吗?” “知道一点儿。”云珂想了想,歪头道:“但二哥哥说,唐姐姐和你都是很不一样的好人。” 温酒厚着脸皮:“那也合理。” 云珂又道:“再说你们一些下等人能掀起多大浪?” 温酒:“……” 两人立时动身前往“御墨阁”,未走几步,云珂又有些担忧道:“‘御墨阁’离主殿太近,那里那么多人,肯定会注意到咱们的。”温酒也不想节外生枝,便道:“那好办。”说完全身进入雾化,从云珂视野中消失。云珂惊呼了一声,放下心来,“领着”温酒攀廊穿桥而去。 皇宫景色虽然猎奇,温酒却也很快失去了兴趣,紫殿霄果然如传说中灵气澎湃,难怪全拏云的修道者都要争这天上一隅。天武宫平日多喧嚣,是以离主殿甚远,温酒虽然心急,但一不认路,二来自己先到了也进不去“御墨阁”,只得老老实实跟在云珂身后。此时路过一处,温酒心中不知为何涌起强烈的异样感,不禁现出人身,向云珂问道:“这是哪?” 云珂有些惊异,答道:“这可是‘镇霄皇陵’。” 温酒奇道:“皇陵?岂不是埋你们祖宗的地方?” 云珂小脸涨得通红:“出言不逊!” 温酒恢复气态化,看向皇陵的威严高墙,从未有过如此异样的感觉,好奇心起,催动命力向陵园探去,谁知神识刚越过高墙,温酒便受到重击,那是一股生平仅见的恐怖力量!幸好温酒反应及时,护住命源,否则命丧当场。 即便如此,温酒还是瞬间重伤,不受控地脱离汽化形态,瘫在云珂身旁,脸色煞白。云珂不知发生何事,神色紧张道:“怎么啦?怎么回事?”温酒命源无碍,生之力已自行恢复重伤,不禁问道:“陵园不应该都是死人吗?” 云珂虽有不悦,仍答道:“当然都已安息。”温酒喘息道:“里面有个活人,好厉害的活人。”云珂神色一变:“陵园重地,哪会有人擅闯?” 温酒不答,他心中竟有些后怕,这似是他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感受到死亡威胁,温酒有预感,幸好自己没有触碰到陵园里“活人”的秘密,否则刚刚自己应该在劫难逃。 第72章 脏蛮人 二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言,温酒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里对命源所在轻易暴露一事,警惕到了极点,默默琢磨着原因,再反应过来时,云珂已从“御墨阁”中得讯而出。 云珂小声道:“好消息是戍凡城的方向有眉目了……坏消息是,引苍法阵好像只有夺取控制权才有开关之法……”她也不知道汽态化的温酒在哪,心里更加忐忑。 温酒待云珂屏退左右,现身道:“怎么去,屌阵法等老子到了那边再研究,问题不大。” 云珂扭捏道:“说也说不清楚……我们一块去,本公主亲自给你指路。” 温酒连连摆手:“去不了一点!别说老舟会砍我,睡觉精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云珂重重“哼”了一声:“那本公主便不跟你说!” 温酒焦头烂额:“还救不救老舟了!”云珂道:“凭什么只有你能救,本公主便救不得!”温酒本想说:“因为老子打架很厉害”,一想不久前差点被人秒杀,严谨道:“因为老子打架比较厉害!” 云珂闻言,默默摘下束发的发簪,任由柔美青丝垂向腰间,神色坚定地看着温酒。温酒不知何意,只见那七彩晶莹的发簪,幻化成了云珂手中的澄烟剑。七彩剑光围绕着这云上仙子,云珂长长的睫毛迎风晃漾,精致绝美的容颜在剑光照耀下更显得如仙女下凡,令世间男人着迷的傲人身形更是一览无遗。温酒再是也不懂,也发自本能地看呆了。 云珂被温酒看得俏脸有些发烫,又重重“哼”了一声,道:“瞧好啦!”只见云珂横握澄烟剑,那七彩剑光大盛,直有吞风吻雨、斩妖降魔之意。温酒自然不懂这是云珂的剑术已融会贯通“寥寥七层”,只明显感觉到这剑气的威力,竟不输两年前苦战辛棣的云舟! 当年云珂便展现了惊人的剑术天赋,她比之云舟更专精剑之一道,五年来更是勤修不缀,比起云舟的剑术早已有了奋起直追的迹象。 温酒心中有些敬佩,再次从小酒杯中析光小蛋,想了想,递给云珂,并道:“那你可得听老子的指挥,不能瞎搞。” 云珂见温酒终于松口,狡黠一笑,连道:“好!” 一个只会意气用事的人,指挥着一个不谙世事的人,这便结伴出发了…… ………… 其实以温酒不停瞬身的脚程,到达戍凡城不会花太多时间,只是一来担心出现掉下云下桃源的情形再次出现,那到时候掉下金宫矞那就好他妈尴尬,二来云珂小公主又没法子跟上。所以这几日不少紫殿霄百姓纷称,看到了百年一遇的七彩祥瑞:一条蓝色大鲨鱼,嘴里叼着一个蓝发野人,驰骋在七彩祥云一路向东,碎云飞溅,流光溢彩。 蓝色大鲨鱼自然是云珂的爱宠,她戴着析光小蛋骑在鲨鱼身上,人们便只能看到饱受屈辱的蓝发野温酒。温酒肯定不想被鲨鱼叼着走,但是云珂公主千金之身,岂能与下等野人同骑大鲨,到时候磕磕碰碰拉拉扯扯地多不像话。 跋涉近十日,到了戍凡城,温酒才知道云珂对于邬府叛乱的自信,是有道理的,政权易主且距离王城数千里的遥遥边城,竟然还有云庭内应,光明正大地接应云珂公主入城。二人大摇大摆地从城门而入,接应二人者是城内一家普通酒楼的普通掌柜,虽自称小陈,面相却有些许深纹,看着是四五十的模样。 二人随小陈掌柜落脚“泊风客栈”,各自入房,稍作收拾。温酒一介粗人,只不过放些行李,很快便来到客栈庭院,见小陈掌柜也在,便上前打哈哈道:“小陈老掌柜,生意还行啊,跟你打听些事。” 小陈掌柜早就在心中琢磨,与当朝公主同行之人,虽说举止如下等人一样粗俗,但怎可能真的是下等人?小陈掌柜别说防备之心,连一丝怠慢之意都不敢有,闻言连道:“公子只管问。” 温酒道:“引苍法阵在哪里?” 小陈掌柜心想居然如此直接,云珂公主定是没把自己太当外人,激动道:“此去向东,约十八里处,平地升起‘乾审楼’,楼外有邬府重兵把守,便是引苍所在。”他似有所思,又缓缓自话:“以往‘乾审楼’中乌烟瘴气,充斥着污秽的‘脏蛮人’,没想到邬府贼人掌控引苍法阵后,倒是清净不少。” 温酒奇道:“脏蛮人?那是什么人?” 小陈掌柜道:“公子久居深宫自然不知,这些金宫矞的下等人妄图在紫殿霄占有一席之地,实是令人可恨,我们便称他们为脏蛮人。” 温酒脱口道:“哦!就是那个啥,那个天渡者。” 小陈掌柜疑虑地看了温酒一眼,但很快又打消心思,道:“那是脏蛮人愚昧的自称,实是可笑。” 温酒心中好奇:“你……我们为啥这么讨厌这些金宫矞的人?” 小陈掌柜道:“这些狼子野心的脏蛮人,无时无刻不打着紫殿霄无上灵气的主意,就像一群乞丐,在我们的府邸讨吃寄生,还妄图求得府中一席之地,脱去他们卑劣的奴役贱籍。”说到后面,已渐有些咬牙切齿,又突然笑道:“可惜他们始终只是下面的脏东西,公子可知道只有何物才会永远在下面?那自然是茅厕中的排泄秽物,哈哈哈哈哈哈。” 温酒向来不以金宫矞人自诩,可是来到拏云大陆至今,诸如唐悦兮、展叶、幸安宁、陶小颗、小盐、鲁不栋等好朋友,全是所谓的金宫矞下等人,所以小陈掌柜之言已暗暗激怒温酒。所幸温酒牢记唐悦兮叮嘱,万不能节外生枝,收起了自己文斗的冲动。 “走!本…本小姐带你去法阵那儿。” 一声又娇又甜的女声传来,温酒和小陈掌柜不禁看去,只见云珂公主已作布衣民女打扮,莲步轻移,向温酒走来。 温酒一看,云珂虽作民女打扮,但肌肤白嫩耀眼,气质超凡脱俗,身形更是普通女孩远不及的丰腴诱人,不禁吐槽:“有点多此一举了啊姐姐,你这就差把‘老娘不是普通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云珂闻言有些暗喜,佯嗔道:“那怎么办,本小姐天生丽质嘛。” 温酒把析光小蛋再向云珂一抛:“还是用这个吧。” 云珂接过析光小蛋,不情愿道:“这儿又没人认识本小姐。” 温酒道:“就是突然出现一个这么引人注目又没人认识的漂亮女孩,才是大问题啊!!” 小陈掌柜直看呆了,心里琢磨,敢对云家公主这般大吼大叫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会是先帝云遮苍投胎吧…… 戍凡城如今乃邬府辖地,温酒担心有“熟人”识得自己,入城前便拾掇了一顶小帽,遮掩一头蓝发。温酒、云珂二人出了客栈,便向东而行,其时心系危在旦夕的云舟,温酒并无兴致赏玩城中风景,然而一路走来目之所及实令温酒大开眼界。 戍凡城虽仅为紫殿霄边城,却占地四百万亩,也是数得上名头的大城。城中泾渭分明,鉴炘长街以北是原住于紫殿霄的高贵“上等人”,金屋玉檐,繁华热闹;鉴炘长街以南则是居住着从金宫矞引渡至紫殿霄的天渡者,也是饱受嫌恶的脏蛮人,这里更多狼藉旧屋,愁云惨雾。 鉴炘长街,在戍凡城中接东门引西门,也正是温酒直达乾审楼中引苍法阵的必经之地。温酒正急匆匆地走在宽阔又冷清的鉴炘长街上,云珂隐身于后。 温酒走着走着越发觉对不对劲,左手边的繁华富人区还好,他们极嫌恶脏蛮区,是以街边常年罕见人迹,右手边的脏蛮区却是人头攒动,远比以往热闹。此时这些来自金宫矞的天渡者,纷纷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温酒。 整条街中,只有温酒一人在行走,温酒被盯得大不自在,不禁疑问道:“你们是在看我?我他妈有这么帅了吗?” 人群中有的立即眼神闪躲,也有的欲言又止,没有一个人与温酒搭话。似乎有些担心温酒,又更怕与温酒扯上关系。 温酒一头雾水,只向前而行,不过几里路,脏蛮区围观的天渡者越来越多,温酒快要忍不住向身后隐身的云珂问问什么情况,一声稚嫩又不失坚决的声音传来: “蓝眼睛哥哥!那里不能走,快回来!” 此声一响,人群顿时惶恐骚乱起来。温酒循声望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衣着较常人更加污秽破烂,身形瘦弱不堪,但眼神清澈坦荡,难免令人生起好感。小男孩身旁还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显是关系亲密非常,小女孩较男孩低了半个头,与男孩竟有七八分相像,她发丝杂乱,一如温酒,神情紧张而忐忑,只是似乎更为温酒担忧。 此时骚乱的人群对小男孩纷纷指责、埋怨、担忧、叹息:“小洋葱你是不是疯了!”“快住嘴小洋葱!你不想活不要牵连我们!”“小洋葱!你可是要害了你可怜的妹妹啊……” 温酒也相当不满,对小男孩道:“那都不重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叫什么哥哥,得叫叔叔!”心中还暗爽,趁唐悦兮不在摆摆丢失寿命的谱,这小洋葱叫自己爷爷更合理,嘿嘿嘿。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用看千古第一傻逼的眼神看着温酒,更是为“小洋葱”为一个傻逼搭上自己的性命感到惋惜。 小洋葱和他妹妹更是对温酒惊为“天人”,但是他们好像更担心温酒的处境,小洋葱一咬牙,冲上鉴炘长街,一把拉住温酒的手便要向脏蛮区冲去。 这与温酒的目的地背道而驰,温酒当然不会让小洋葱拉动,对小洋葱道:“不是,别闹,老子有正事。”这时小洋葱的妹妹见哥哥义无反顾地冲上,将头一埋,也冲上来,拉住温酒另一只手。 这时天渡者们更是人人额头冒汗,惊呼连连,也有理智者极力招呼大家冷静,不要惊动街那边的“上等人”。 温酒眼见着动静越闹越大,预感局面快要失控,只好卸了力任由小洋葱兄妹莫名其妙地拉进脏蛮区……温酒哭笑不得,下意识回头看云珂,才想起云珂隐着身,只看见似乎有不少人正悄悄替小洋葱清扫他闯入鉴炘长街的痕迹。 一路狂奔,温酒倒没忘了观察四周,脏蛮区没有想象中如平民窟般脏乱污秽,只是确也不像紫殿霄传说中的繁华堂皇,甚至不如金宫矞的普通村落。这里的天渡者们更是神情迷茫,人人脸上都挂着麻木、惶恐。 穿过平楼旧屋,温酒来到一方小木屋,木屋形状参差,颜色不均,显是修修补补多年,屋内用具简朴,可堪够用。此时温酒和小洋葱大眼瞪小眼,温酒正要问个来龙去脉,云珂突然现身娇嗔道:“二哥哥情形那么危险,你这个下等人怎么还瞎跑!” 云珂一现身,小洋葱和他妹妹都吓了一跳,温酒更是头大,不理云珂,向小洋葱凶道:“干嘛带老子跑这么远!” 小洋葱眼中充满惊疑:“我们天渡者可是不准上鉴炘长街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酒道:“什么破规矩,街不就是让人走的吗!” 小洋葱担忧道:“天渡者一旦被发现逾界,就要被立即处死的……” 温酒心中有些吃惊,倒不是对动不动就处死的规矩吃惊,是想到当时这个毫不相识的小男孩竟是冒死来救自己?温酒不忍辜负小洋葱的善意,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天渡者?” 小洋葱一撇嘴:“你这副模样难道还指望有人把你人称‘上等人’……” 温酒:“……” 小洋葱眼神惊恐地看向云珂,声音有些发抖道:“这位姐姐……倒…倒很像……” 温酒直言:“这小跟屁虫还真是所谓的‘上等人’。” 小洋葱和他妹妹闻言惊恐的同时膝盖一软,瘫坐在地,双目欲泣,看得出来先前冲上去拉住温酒,已是用光了所有勇气。 云珂见到小洋葱兄妹如此“尊敬”自己,见怪不怪,轻轻“哼”了一声。温酒忙解释道:“她虽然是上等人,但不是坏人。” 小洋葱兄妹哪会轻信,只觉手足冰凉。云珂见状颇不耐烦,向温酒大声娇斥:“还去不去乾审楼!” 温酒道:“小声点!没察觉到帘后还有人在休息吗!” 小洋葱心中吃惊:原来这两个奇怪的哥哥姐姐早就知道了。他心里更加后怕,下意识后退,用身子护住床帘。小洋葱的妹妹更是眼眶通红,颤声道:“你们可以不可以放过妈妈……” 温酒哭笑不得:“我们真是好人……咦?你们娘亲生病了么?”小洋葱紧张地点点头,温酒自信道:“让我来,老子救命可比打架屌得多。” 小洋葱兄妹哪敢让温酒靠近娘亲,如临大敌地守着娘亲。温酒运生之力聚起小水球,不由分说裹住小洋葱妹妹先前跌破的膝盖。在小洋葱兄妹震惊的眼神下,血迹斑斑的膝盖瞬间恢复如初。 温酒得意道:“屌吧?”小洋葱兄妹喜出望外,妹妹更率真地直言:“哥哥!你果然没有救错人!”温酒笑道:“老子叫温酒,这个小跟屁虫叫…什么不重要,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洋葱激动又礼貌道:“温酒哥哥,小跟屁虫姐姐好,我叫阳璁,她叫阳瑾。”妹妹阳瑾天真道:“小跟屁虫姐姐,你好漂亮。” “小跟屁虫姐姐”云珂正要撒泼,听到阳瑾天真的夸赞,立时“哼”了一声:“那可不!” 以温酒的文化程度,对两个名字果然听不懂一点,只道:“行,洋葱,让老子看看你娘亲的病。”阳璁引温酒来到窗前,将帘一掀,见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妇人。妇人虽衣着简朴,闭目蹙眉而睡,却一眼便能瞧出,妇人神韵尚在时定是倾城美人。 云珂见了更是暗喜,想到阳瑾小妹妹有着如此美丽的娘亲,还夸赞自己漂亮,自己果然漂亮得不得了! 温酒将生之力向阳阿姨渡去,不多时,露出一脸尴尬:“老子好像突然不屌了。” 阳璁、阳瑾兄妹毫无城府,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木屋外一人推门而入,关心道:“阳姨的病……”看到阳璁兄妹的神色,便住嘴不言。 温酒早知道木屋外围着大群天渡者,既关心阳璁兄妹的安危,也观察着温酒云珂的作为。推门而入之人颇有人群领袖之风,只是没想到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那人较温酒高了一个头,俊朗中透着风霜坚毅,长发向后束作发髻,衣着中毫无华贵布料却隐隐有着翩翩少年的气质。他与温酒互相打量几眼,又看到云珂,不禁愣了片刻,向温酒道:“这位公子,在下平三权,肩上扛着许多天渡者的希望,请恕在下容不下来路不明之人。” 温酒道:“明白,老子这就走。” 平三权伸臂拦下温酒,道:“还望公子告知来意明细。”用词虽然客气,语气却容不得抗拒。 温酒问道:“你是好人不?” 平三权一愣,道:“是。” 温酒又问阳璁:“这小子是好人不?”指了指平三权。 阳璁也是一愣,回答道:“三权哥哥可了不起啦,在戍凡城里哪个天渡者受了屈辱,都是三权哥哥暗中相助的。” 平三权闻言语气一软:“小洋葱,这些事不能告诉外人的。” “了解!”温酒立即放下本就不多的防备心:“我的来历说起来很复杂,总的来说,我是从金宫矞来的,然后我们搞了个组织叫折霄盟,主要是为了教训老乌龟一家,就是那邬府。但是我们这不上不来嘛,所以派老子上来研究怎么打开引苍法阵这一头的出口,但他妈的现在情况有变,老子需要直接打开引苍法阵,很急。” 这番毫无保留的话一说完,感觉整个世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平三权心中风起云涌,哑声道:“温公子莫要说笑。” 温酒道:“谁跟你说笑,老子这么急。”平三权质疑道:“既然引苍法阵再未开放过,公子又是如何上来这紫殿霄?”温酒朝云珂一努嘴:“这小跟屁虫有个什么玩意可以带我上来。” 平三权向云珂道:“还请这位小姐出示,何物竟能载人前往紫殿霄。”云珂哪会理会“下等人”的要求,“哼”了一声,抬头用下巴蔑视着平三权。 平三权疑惑更甚,又问:“那你们所谓的折霄盟,有多少人马?” 温酒诚恳道:“不知道。” 平三权脸上涌起怒色:“公子莫非要戏耍在下!” 温酒当然没有耍平三权,但也不知道怎么向其解释,忽地心中想起警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异样。平三权慎重道:“两位藏好身形,那边……来人了。” 云珂突然疑惑道:“为什么要我们藏好?为什么突然相信我们?” 平三权沉默了片刻,道:“因为你们相信我是好人。”言罢转身便出门向那警兆迎去。阳瑾连忙拉着温酒和云珂的手,将二人带至衣柜,示意二人躲进衣柜。二人无法拒绝阳瑾充满真诚的大眼睛,只能躬身藏入衣柜。 阳瑾关上柜门,过得一会儿又将柜门打开,只见她怀中抱着一些碎糖和两块不完整的烙饼,对云珂甜甜一笑道:“那边的人一般都折腾比较久,哥哥姐姐要是躲得饿了,就是先吃这些。” 云珂本来想要呵斥阳瑾,凭什么给本公主吃这些糟烂玩意?但看着阳瑾烂漫的笑容和动人的梨涡,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碎糖烂饼。 阳瑾看见云珂接过碎糖烂饼,似比自己亲口吃下还高兴,将柜门带上便满足离去。 温酒和云珂在阴影中对视一眼,阳瑾的神色越轻松写意,他二人心里越是发凉,同时冒出一个疑问:折腾比较久……是怎么折腾? 第73章 难道这个叫温酒的其实是一头猪! 要说安全藏起来,自然是隐去行迹更安全,待阳瑾安心离去,温酒和云珂纷纷出了衣柜,隐身跟去,门外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更是印证二人的担忧。 “诶?你们都还好吧?不会这点伤就死掉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孩,看年纪似比阳璁稍幼,他左右的随从众多,各个孔武有力,眼含精光,显然都是高手。男孩笑容可亲,蹲在一个伤者身旁,很是关切伤者。 这条通往木屋的路已与温酒来时大不相同,此时路边躺满了重伤的天渡者,臼臼流淌的鲜血将路面染成触目惊心的粉红色。平三权正跪在贵族男孩的面前,低着头,看不见神情。贵族男孩对平三权视若无睹,走到一个天渡者身旁。 这名天渡者的双脚已被齐膝削去,泡在自己的血泊中,痛楚至极。贵族男孩扬起一脚便狠狠踢在天渡者的断膝处,天渡者发出锥心的惨嚎,要知那贵族男孩脚上穿的可是尖头上翘的硬靴,靴头如倒钩般扯出几片碎肉,常人光是看到这一幕都不忍心。而贵族男孩脸上挂着浅浅微笑,满意道:“好好好,就应该这么叫,不叫怎么让大家知道这其实是很痛的。” 贵族男孩起身,扬声道:“都还是不肯说是吧?拖延时间只会让你们白受罪,整个‘脏蛮区’的出入口已被我狄家封锁,况且你们又能拖多久?看看这一路来,弄残了几千只臭虫,我们有很费劲么?”扭头吩咐随行侍从:“学到了吗,对这些脏蛮人得这样,但又不能弄死,弄死了也太便宜这帮恶心的臭虫。”一名侍从阴笑道:“遵命,他们不招的话正好,自从云家小鬼自由出宫后,再没有这么痛快地折辱过臭虫了。” 温酒的汽化状态,其实五感皆在,他将一切瞧在眼里,心中的震惊一浪盖过一浪。紫殿霄的人随意凌虐天渡者,简直跟别人故事里丧心病狂的反派一样。而那些伤残的天渡者,面对如此残暴的施虐,竟然没有一个人供出小洋葱兄妹。自己在鉴炘长街被小洋葱义无反顾地拽下来时,明明是在众目睽睽中啊! 平三权和一众尚未受伤的天渡者,均跪在地上,仿佛待宰的羔羊,神色畏惧且悲切。直到贵族男孩再次发令施虐,平三权突然道:“狄公子,还望明察,我等区区一介天渡者,怎敢逾界踏入鉴炘长街。” 贵族男孩狄公子微微笑道:“哦?倒不像,你们居然还敢自称天渡者。”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森然寒意。 平三权心中暗悔,又道:“小人失言,我等脏蛮人,万万不敢逾矩。” 狄公子再笑道:“听说你们能来到紫殿霄的各个也算是金宫矞相当卓越的蛆虫,从金宫矞拼了命向天上爬,是因为天上的粪便吃得更香么?” 平三权的头埋得更深,片刻后道:“自然是因为天上的大便……吃…吃得更香。” 狄公子身边的侍从闻言纷纷发出哄笑,狄公子又道:“那你们怎么自称脏蛮人,虽然本公子年岁尚不大,但也知道人是不吃粪便的。” 平三权道:“多谢狄公子指正,我等不过一群仰人鼻息的蛆虫罢了,自不敢……” 狄公子突然厉声打断:“可你们敢得很!”平三权浑身一颤,立即噤声,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只见狄公子一脚踏在平三权的小腿上,眨眼将小腿踩得鲜血喷溅,碎骨纷飞! 以温酒以往的性格,看到这时决难忍住冲动,要将这杀人诛心的狄公子往死里揍,可如今温酒身上担着的一边是盟中通天重任,一边是好友生妹在险境中的安危,只能强按着暴躁,藏身暗处。接下来一幕更令温酒心弦崩至极限。 “是我!……是我,是我不小心踏上了鉴炘长街……对不起是我错了……” 阳璁从跪地的人群中冲将出来,向狄公子哭喊着说出实情。小洋葱这一冲,不仅温酒咬牙色变,跪在地上的千千万万个天渡者,心中都如遭重击。 狄公子嘿然道:“本公子听说,敢踏足鉴炘长街的臭虫子,足有三条呢。”阳璁到底心机尚浅,闻言背脊发凉,下意识看了一眼跪在人群中的妹妹阳瑾。狄公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那就对了,这里一个,屋里躺了一个。便是这三人。” 仿佛被一句话抽干了所有空气,所有天渡者如坐针毡,难以呼吸。 阳璁吓得浑身颤抖:“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狄公子向侍从递去眼色,片刻便将阳瑾和尚未醒转的阳姨缚来。平三权疼得豆大的汗珠连连坠地,见状急道:“狄公子可有…可有疏忽,这位昏迷的阳姨十年前便未醒转过,如何能踏足那鉴炘长街。” 狄公子“唔”了一声,笑道:“那装睡谁还不会?” 阳璁哭道:“没有装睡,娘亲是真的很多年没有醒过……” 狄公子道:“看得出来你很想证明你娘亲没有装睡?” 阳璁连声称是,狄公子嘴角一咧:“那便如你的意。”说完暴起发难,一掌劈在阳璁头上,只见阳璁脑浆迸裂,当场暴毙。狄公子哈哈大笑:“看来是真的昏睡,儿子死了都没有一点动静。” 杀意骤起,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温酒。 若能看到温酒的模样,此时他已面如土色,魂飞天外。 这是温酒第一次独自面对艰难的选择,他本可以出手相阻,救下阳璁,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他想不明白,如果暴露行踪去救阳璁,折霄盟的大局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冲动失败,他也想不明白,狄公子是不是就那么心狠手辣,当场会取了阳璁的性命,他还想不明白,自己突然怎么了,怎么会犹豫? 就在前不久,阳璁还是那个眼神清澈,将自己也认成天渡者,义无反顾想要救自己命的可爱小男孩,而现在已成了温酒眼前的一具死尸。 自己救过那么多人,却让一个小男孩死在自己眼前? 他只是善良而已啊…… 温酒开始后悔,锥心刺骨地后悔。如果不带着云珂来就好了……就不会因为担心丢失彼此的踪迹而不敢隐身潜入。如果向小陈掌柜多问问“上等人”的规矩就好了……就不会图近走上这个屌毛破长街。如果没有侥幸心理就好了……那个狄公子分明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惯了。如果……如果一开始便杀了这个杂碎就好了! 杀意寒冷而窒息,汹涌流淌。 狄公子蔑视地扫了一圈众人:“哦?难得有人不服气。”他与随行的侍从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阵哄笑,狄公子走到阳瑾身旁。阳瑾正抱着哥哥阳璁的尸体哭泣,听见脚步声,吓得想要抱着哥哥的尸体后退,却气力不足,动不了半步,瑟瑟发抖。 狄公子狠厉道:“蛆虫踏足鉴炘长街,便是打本公子的脸。要不是……你们以为打本公子的脸,只是死了这么简单么?”说完再次挥手,便要掌毙阳瑾。当所有人都为阳瑾提心吊胆那刻,狄公子突然看着阳姨呆了一会儿,奇道:“咦?……本公子倒是想起……” “狄家世子啊,想起什么丢人的事啦?” 声音遥遥传来,狄公子闻言脸色大变,眉间结起阵阵黑气:“蔡校尉,怎么闻着脏味就过来了,狗鼻子都没有你的灵哈。” 狄公子身后的随从纷纷让出一条路,从中探出一个人影,正是狄公子口中的蔡校尉。此人衣着奢华,年仅弱冠便司职校尉,来头也必是不小,他闻言针锋相对道:“诶,怎么是闻着脏味,狄公子可莫要自污。” 与蔡校尉随行的人数也不少,尽都身着官服,与狄公子的随从有些暗中较劲。原来狄公子名唤狄之裴,乃是戍凡城中大世家狄家二公子,有钱有势更是邬府的忠心走狗。蔡校尉则名为蔡铿,家中原在云庭为官,邬府向云庭宣战后,戍凡城当先沦陷,蔡家第一时间向邬府臣服,之后虽得以在城中司原职,家中势力仍大不如前。 狄、蔡两家虽同为邬府效力,但其实不和久矣,只因狄家明里暗里都在蚕食蔡家的势力,这鉴炘长街的管辖权便是狄家想要抢占的重要一环,一旦拥有了鉴炘长街的管辖权,便是掌握了对天渡者最大的剥削权。 莫看狄之裴才十余岁的年纪,自小便是可怕的淫虫,与蔡铿常在风月场所争风吃醋,私下也早早结下梁子。 蔡铿早就收到报信,此时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当年名动一时的狄家荡妇,藏在这在脏蛮之地。” 狄之裴闻言脸色一黑,杀意沸腾:“蔡校尉,管好你的狗嘴,莫要多生是非。” 蔡铿本意就是要奚落狄之裴,岂会善罢甘休:“妙极,看来狄公子早就知情?当年狄素卿可是城中第一美人,多少青年才俊对她趋之若鹜。谁知这荡妇不顾千挠万阻,非要下嫁脏蛮之地,让狄家百年威严在一夜之间成了笑话。” 狄之裴道:“往事难追,蔡家为云庭效力也近百年,一封书笺便转作邬府狗腿,何尝不是一夜之间成了笑话?” 蔡铿嘿然:“非也,几年后将私奔的阳狄夫妇押回狄府,狄家恼羞成怒,将阳炳分尸成碎肉,逼迫阳炳生前交好的脏蛮人吃下;而已怀有身孕的狄素卿在私牢中被狄府下人轮番奸污,诶,奇妙的是狄素卿凭着保护孩子的执念,硬撑着那口气没死,最后从私牢中消失,如今带着狄家所有的耻辱,出现在了狄家永远想不到的地方。依本官看,还是这番故事更值得一笑。” 狄之裴眼中向蔡铿投去杀人的目光,要不是并无取胜的把握,否则拼得违反城中新律,也要杀了这无耻贼人。 蔡铿对狄之裴的愤怒大感满足,接着问道:“狄公子不好奇本官如何知道这许多明细么?”狄之裴咬牙切齿盯着蔡铿,不置一词。蔡铿蔑笑道:“因为当年掩护阳狄夫妇私奔、揭发阳狄夫妇藏身处、帮助狄素卿从狄府私牢逃生的,都是我们蔡家。十多年来,初心不改,就为了看你们狄家的笑话。” 狄之裴这才知道不止他们狄家想要蚕食蔡家的势力,蔡家早就从十几年前便开始算计他们狄家。狄之裴盛怒之下,一把扯过平三权的头发,拖出来一条血路,正要施虐以发泄怒火。平三权小腿尽碎,脸色因失血而苍白,此时却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狄公子,鉴炘长街在下可未逾半步,这条命您还得给在下留一留。”狄之裴盛怒大叫:“来人把这条臭虫扔在鉴炘长街上!本公子倒要看看今天能不能要他的命!” 狄之裴一腔邪火无从发泄,又将目标盯上经历重大变故,且刚巧得知父母惨剧的阳瑾。狄之裴来到悲痛欲绝的阳瑾面前,露出一丝邪笑:“荡妇生的女娃长得倒也标致,不知……”话说一半,竟将自己的裤带解下,任由裤子脱落在地,向阳瑾吼道:“不知道是否也能跟那个骚娘们一样浪!给我舔它!” 阳瑾吓了一大跳,眼眶早已哭得通红,她突然昂首向狄之裴问到:“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哥哥?要这么对我们的爸爸妈妈?……” 狄之裴一愣,然后哈哈狂笑:“因为本公子就是可以这么做啊!”说完,便扯住阳瑾的头发,向自己的下体按去! 平三权将脸一扬,眼中精光爆射,再无半分卑微,事情发展早已远超他预料,他心中后悔不下于温酒,暗中已拿定主意,哪知几道刺眼彩光劈向狄之裴,片刻后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啊!!!!!!!!!!!!!!” 彩光消散,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狄之裴按住阳瑾的手,和那污浊不堪的下体,已被齐齐削去!狄之裴反应过来时,几已被剧痛和绝望击穿神智。 与此同时,平三权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命力涌向自己,顺着命力的方向看去,一只可爱的蓝色透明小猪正在拼命释放命力。平三权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难道这个叫温酒的人,其实是一头猪? 澄烟剑已染红! 云珂公主悄然而立,神色冷若冰霜,她将阳瑾像是小妹般护在身后,向狄之裴的数千侍卫愤然而视:“你们最好上来护着你们的主子,因为本公主下一剑便要取了这狗奴才的性命!” 本公主!? 众所周知,全拏云大陆,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称本公主!在场所有天渡者、狄家侍卫、蔡铿及蔡府衙役,不约而同目瞪口呆。 云珂极其愤怒,她的一生经历过无数的谄媚、讨好、宠爱、希冀、畏惧、尊重,却从来没有一次感受到单纯的善意。当她知道阳璁将温酒拉走的原委时,内心已有一些些触动,而阳瑾带着世上最甜美的笑容送来碎糖烂饼时,也曾慢慢融化云珂的冷漠麻木。 直到阳璁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云珂最后一根心弦终于被点燃,原来“下等人”的性命并非无关紧要,是以狄之裴向阳瑾施虐时,云珂再也忍不住,一怒出手! 云珂心里的愤怒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温酒,云珂没想明白,怎么救了温酒命的阳璁都死了,还不出手教训这帮恶贼?还让本公主听他指挥行动,这指挥简直乌七八糟,毫无道理! 而温酒听到云珂那句“本公主”后,心下彻底绝望,越发后悔,早知如此,阳璁绝不能死! 蔡铿突然神色无比激动,话里每个字都按捺不住兴奋:“是云珂公主!是云珂公主!!天佑我蔡家啊,小的们!随本官一同擒获公主,成为邬府心腹已指日可待!!” 狄家侍从更是一拥而上要为狄之裴报仇,一时之间四千侍从竟与蔡家四千衙役联手合围云珂。云珂没想到交代公主身份居然会陷入更大的险境,心中有些慌乱,她牵着阳瑾因害怕而颤抖的小手,心中突然迎来一片安定。云珂将先前那碎糖烂饼拿出来,递给阳瑾道:“不要怕,漂亮姐姐收拾他们会需要一点时间,等得累了就先吃着。” 阳瑾含泪接过,颤声道:“谢谢姐姐……” 平三权震惊于自己一身重伤竟眨眼好转,也震惊于云珂公主分明是往日最傲慢的皇族人,怎会为了保护阳瑾妹妹暴露于邬府势力之下?正寻思,是否要隔岸观火,看“上等人”狗咬狗,忽地鼻子一阵剧痛,鼻血狂飙,是温酒含怒一拳锤来!平三权正要发火,突然感觉自己衣领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温酒提起来。温酒眼眶通红,向平三权吼道:“你他妈还在看什么!还不上去帮云珂!” 平三权冷冷道:“我们天渡者往日遭受的虐杀、羞辱,还不够么?为什么要去帮他们上等人?” 温酒气极,他左手拎着比自己尚高半个头的平三权,右手还染着平三权的鼻血,忽又狠狠地再给平三权抽了一巴掌,怒道:“你他妈管她是什么人!她是好人!” 平三权俊朗的脸上泛着剧痛,一些火辣辣的剧痛,他看向身陷重围的云珂,只见云珂虽然修为高深,剑术精绝,但是面对高手如云的侍从衙役,以一敌八千,且永远将阳瑾永远护在最安全的位置,此时已经举步维艰,衣物破损,娇躯挂彩。平三权忽觉脸上更加火辣辣。 温酒又吼道:“快他妈的去帮忙!老子要是到时候被老舟砍死了,就他妈的先砍了你!” 平三权平静下来,感受到温酒的崩溃,问道:“你为何不帮?” 温酒大吼:“老子要去救小洋葱!你们能救吗!!” 平三权闻言不再理会温酒,仰天大喊道:“‘指天会’的兄弟们!时候到了!把封锁出口的狗腿和这里八千蔡家狄家的人全杀了,一个不留!保护云珂公主安全!” “杀!!!!” 杀伐声竟震天而响!原来平三权早设法拖延时间,集结帮手,这“指天会”的人,全是孤身活在紫殿霄的天渡者,他们往日饱受欺凌,却个个也是从金宫矞万里挑一而来的有名高手,此时尽都含恨出手,威力非同小可! 蔡铿闻言突然脸色煞白,他似乎终于想起来,这里近十万唯唯诺诺的脏蛮人,以前也都是实力惊人的高手…… 平日里自己一冲动,唐悦兮和云舟心中的痛苦,算是因为云珂而终于感受到,但温酒的崩溃不是因为这个。温酒的崩溃,是行踪暴露,计划几已等同失败的愧疚;是好友亲妹身陷敌对阵营,生死两难的愧疚;是因为一时犹豫导致阳璁暴毙眼前,滔天悔恨中的愧疚。 温酒旁若无人地抱起阳璁的尸体,魔怔般地拼命渡去生之力,然而他生之力终究不能起死回生,渡去的生之力如泥牛入海,动静全无。温酒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面庞淌下,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心中再次涌起无限恨意,双眼通红,扫视着施暴的狄家、蔡家众人,将他们全杀光的念头再次充斥脑海,难以抑制。 突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兄弟……让我试试…应该还来得及!” 竟有人在毫无察觉之中近了自己身!温酒猛一回头,好猛烈的命力!好…好大的肚子!半蹲的温酒一转头便撞“进”了来者的肚子! 来者不顾温酒的无礼,蹲下身双手扶住阳璁覆满鲜血的面庞,命力流转。温酒再次瞠目结舌,大肚子来者的命力浩瀚汹涌,比自己竟隐隐远胜之!温酒不禁重新打量来者几眼,只见此人半蹲于地,身形颇显福态,瞧面相和自己年纪相若,明明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模样,却眉浓而有锋,目圆而有神,给人一种狡黠聪慧之感。 更令温酒震惊的是! 死亡多时的阳璁,双目竟缓缓睁开,眼神也渐转清明! 阳璁看着温酒,犹疑道:“大哥哥,我,我没死吗?”突然后知后觉,悲痛道:“啊……大哥哥你也死了啊……” 温酒激动道:“没有,不是,我操!你他妈的复活了!!!” 第74章 硬着来! 温酒当时在冠曜楼重逢唐悦兮时,也远没有当下这般兴奋激动!他情难自禁,一把搂住大肚子青年的脖颈,语无伦次:“兄弟!我操!你他妈简直是亚洲旋转牛逼王!太屌了!!”对于温酒而言,阳璁的死而复生既抹平了他的悔恨、自责和迷茫,治愈了阳璁的性命,也治好了温酒的心病。 所以在温酒心中,这大肚子青年其实便如同救了温酒自己的性命一般。此时温酒兴奋得狂撸救命恩人的大肚子,问道:“兄弟,我叫温酒,你还没说你叫啥名!” 大肚子青年大汗淋漓,缓了半天才道:“…………温酒…兄弟……我叫袁堵……” 阳璁这会儿终于搭进话,感激道:“袁堵哥哥,感谢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言下之意似是早就认识此人。 温酒“咦”了一声,一开始以为袁堵是因为被自己勒住脖颈喘不过气,但眼下看着袁堵苍白的脸色,终于反应过来,如此浩瀚深厚的命力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勒得喘不过气?温酒急忙将生之力向袁堵渡去,这一渡,让温酒确认了两件事。 一是袁堵作为温酒的同辈之人,命力之强确实远胜自己,要知温酒的命力已属世间罕见,强如辛棣、步悬兵,亦是对温酒命力的深厚暗自心惊。可见天下之大,山外有山。 另一则是袁堵虽然身怀惊人命力,却没有温酒般无穷无尽的恢复能力,是以阳璁起死回生之后,消耗了大量命力的袁堵落得无比虚弱。 随着温酒大量生之力涌入之后,袁堵的精力、脸色尽复,他惊喜道:“温酒兄弟!你这命力可真了不起!” 温酒连道:“不不不,你的命力才屌得不行!”二人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温酒又道:“我操,我们两兄弟联手岂不是究极无敌的反派克星!叫这帮反派再也害不了一个好人!”袁堵心中也极畅快,激动得连连点头。 温酒想起一事,更加激动:“我操,老舟好像有救了!兄弟,等老子解决这边的事帮我去救一个人,那人也跟你一样屌,也是我兄弟!” 袁堵不知为何,心里对温酒已极信任,豪气干云道:“好!肯定能救的!”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其实不是很屌……” 温酒哪管这自谦之词,想到另一个“很屌的兄弟”的宝贝妹子正被数千人围攻,心急如焚,向袁堵撂下一句话便消失在视线:“兄弟你先护着小洋葱,老子要去那边把那帮上等孙子一顿暴砍!” 留下傻眼的阳璁,和傻眼的袁堵,阳璁呆滞道:“袁堵哥哥……你不是不会打架吗?”袁堵究极呆滞道:“是……是啊!” ………… 云珂在温酒心中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倒不是因为云珂为可怜女孩阳瑾出头,搞得局面混乱又复杂,是因为看到一口一个不顾下等人死活的云珂,其实跟几年前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局面真的混乱又复杂! 云家三公主的行踪已然暴露,驻守戍凡城的邬府兵力即将源源不断汹涌而至,而面前这八千多的侍从衙役也不愧是紫殿霄的修行者,各个实力非凡。以温酒如今的实力,在人群中自保或是护着云珂自是并无困难,但若是摆脱纠缠并击退所有追兵,那也是天方夜谭,更遑论他还有解开引苍法阵的艰巨重任。 平三权聚集来的“指天会”众人,皆是天渡者中修为高强者,只是本就人数较少,且当时决策中为防消息泄露,平三权安排的更多战力在“脏蛮区”界限左近,施援本就不便,一旦邬府出动兵力,更要陷入被合围之势。 温酒瞬身来到云珂身旁,见她身后阳瑾毫发无损,自己已负有几处刀剑之伤,娇嫩精致的面庞上似被暗器所伤,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渗下血来。云珂的神色,些许稚嫩中透着满是坚毅,她似是终于明白她二哥哥云舟这么些年以来,对普通百姓存亡所做的努力。 温酒一矮身子,头发仍是被云珂削去一撮,他急道:“姐姐,祖宗,先让我给你把伤治一治!” 云珂并未正眼瞧温酒,只冷冷道:“本公主错看你了!既救不了二哥哥,也救不了小洋葱!” 在袁堵未出现之前,温酒听到这番话定然被刺得遍体鳞伤,如今自然已是恢复常态的温酒。温酒一手撑开波纹莲花盾,阻拦前方兵力,另一只手聚起生之力便拉过云珂的小手并道:“少啰嗦!先治伤!” 云珂只是心疼阳璁阳瑾兄妹,并非是真的对温酒彻底失望,此时被温酒牵过纤手,俏脸有些发烫,堂堂三公主可是第一次被除亲人外的男子接触到肌肤。 此时平三权率三五好手突破重围,杀到温酒身旁,看到温酒便骂道:“你有病啊!把小洋葱和圆肚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就不管了!” 温酒还以颜色:“你才有病!他俩不就好好地在那吗!……”似是察觉到一些不对:“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他们丢在那?” 平三权怒道:“圆肚老弟手无缚鸡之力,替你治好了小洋葱,你怎么能将他丢在险地不管不顾!” 温酒脸色一变:“我操!什么叫圆肚兄弟手无缚鸡之力!?他不会跟我几年前一样只会挨打和救人吧?!” 平三权狠狠瞪了温酒一眼:“我已经知会‘指天会’的兄弟接应好圆肚和小洋葱,你这自称的好人能不能有点谱。” 温酒这才放下心来,云珂闻言更觉脸上发烫:原来他竟已将小洋葱救回? 平三权的身手极好,无奈在此等兵力碾压之下,几人仍是破局无望,他神色甚是踌躇,反叛“上等人”的欺压,本就是置身绝境,胜可生,败必亡。平三权组建“指天会”,意在联络孤身受欺的天渡者以互相帮助,随着会中成员渐多渐强,他们互助之外,也常暗中相助更多会外的天渡者,是以“指天会”在戍凡城颇得人心。 数百年来,实力不够挣脱控制的天渡者们,一直困在这“脏蛮区”,岁月悠长,天渡者们常有相互结合,诞下后人。这平三权、阳璁、阳瑾以及袁堵,便是在紫殿霄的新生代天渡者,既不算来自金宫矞的天渡者,亦不被紫殿霄的上等人认可。 幼时的平三权,便亲见自己的父母,在对抗紫殿霄强权中受辱惨死,换作是平常小孩,定然从此将紫殿霄强权视作,较常人更为畏之。但平三权天生弯不下腰杆,染着无穷的血性野蛮生长,他不求自己一时的尊严,只求有朝一日撕下这帮可恨强权的一丝尊严! 直到不久前,平三权得知折霄盟的消息,即便这消息从一个跟靠谱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人口中说出,即便那个联盟听起来毫无实力比自己还要异想天开,即便自己早就有把握不痛不痒过完这一生。但……也许是阳璁兄妹的惨状,也许是云珂公主为下等人仗义执剑,也许是自己本就烂命一条,总之平三权早就觉得燃烧的时候到了,该到了! 平三权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父老乡亲们!这世道是很荒谬,我们也是可以低头,也可以低一辈子头,但孩子也要一辈子低头,一辈子受辱吗?”平三权心中一痛,这些话他早亡的父母当然不会亲口对他说,可他又怎忘得了,父母临死前夜争吵到和解的一字一句?平三权继续吼道:“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曾以为是改变命运的终点,我们迷茫,我们畏惧,我们妥协,我们认命。我们真的要认命?今天我们指天会的兄弟们就要粉碎这枷锁!大家如果还有顾虑,那也没关系,那就等我们回来!等我们得胜班师!” 众紫殿霄的侍从衙役闻言一惊,偷眼向其余天渡者望去,只见他们眼中虽有屈辱、愤怒、不甘、同情,却一动不动跪在原地,无一人响应平三权。 云珂突然运起道力,冷冷道:“你们竟能眼睁睁看着小阳瑾受人欺侮而无动于衷,难怪是什么货色都能羞辱的下等人。”声音软糯好听,说出的话却如此刺耳。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眼眶微红,还有人缓缓垂下头,也攥紧了拳头,似乎已被深深地刺痛。 被平三权的问话整得热血沸腾,温酒同样扯着嗓子大喊:“你们他妈的!就不想揍这帮蹬鼻子上脸自以为是的人吗!” “想!!!”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 只见阳璁胀红了脸,站起身,遥遥地向温酒挥拳头:“想!!我想揍这帮欺负我妈妈我妹妹的恶人!!!” “想!!!”人群所有的天渡者纷纷站起身!他们眼眶通红,身形摇晃,疲累不堪,但陆续都怀着一个决心。 温酒双拳紧握,拼命大喊:“那就揍他妈的!!!!!!!” 蔡铿与一众侍从衙役此时终于色变,兵力优势瞬间逆转不说,这帮“脏蛮人”通过引苍大比来到紫殿霄,即便如当年鲁不栋那般卓绝的极少,也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而那些通过“脏蛮人”结合而生的后代,也是自小吸取紫殿霄灵气生长的“野种”! “杀!!!” 狄之裴刚来时,严刑逼供的近千人已被温酒暗中疗愈,此时新仇旧恨一起算,杀得分外用力。这边杀伐声响震天,整个“脏蛮区”的天渡者纷纷闻声而来,声势愈发壮大。 云珂一柄澄烟剑横空,与一众天渡者里应外合,所向披靡。温酒坐镇中心,袁堵游离战阵,二人配合无间,力保天渡者无伤无亡,很快蔡铿及八千随从已势危。 平三权突然掏出一支匕首,阴沉着脸走向阳璁,匕首锋芒难当,亦是罕见利器。阳璁看到平三权,心中一紧,鼓起勇气道:“三权哥!不要……” 只见平三权神色悔恨却坚决,挥起匕首,由上而下,只见血光染目,平三权竟已将自己左手小指削下! 阳璁捂着嘴,愣愣地看着断指,不知所措。温酒也是一惊,知会灵渊泽世豚,将生之力凝聚的水柱向平三权指来,平三权心念一动,竟在身后凝出一个紫金相融的庞然巨盾,将温酒的生之力挡下,任由断指落地,鲜血臼臼流淌。平三权看着阳璁,嘿然一笑:“小洋葱,哥哥对不起你,那狗日的蔡铿是哥哥托人叫来的,本来是为了指天会的兄弟聚集拖延时间,没想到这狗东西……嘿,不知死活要将你们家的旧事托出……” 阳璁“哇”地一声哭出来:“三权哥,不怪你的……” 平三权打断道:“多说无益,做哥哥的先行不义,断指以赔罪,倘若此役后苟得性命,再偿还剩余!” 温酒闻言甚是激动:“妈拉个香蕉茄子腊肠精的!硬!!!” 平三权将匕首向天一指,激昂道:“兄弟们!父老乡亲们!今日举火指天,一往无前!” “举火指天!一往无前!” “举火指天!一往无前!” “举火指天!一往无前!” 口号传唱整个“脏蛮区”,正如革命之火的蔓延,将狄之裴、蔡铿等人吞没,燃烧殆尽。然而一众天渡者脸色却没有什么喜色,满是郑重地看着温酒。 温酒向平三权问道:“都看着我干嘛?” 平三权深深看了温酒一眼,沉声道:“邬府军队到了,调来了三十万大军,甚是看得起你。” 温酒一口老血:“那能是看得起我吗!”看了一眼云珂,没好气道:“小跟屁虫!你看看整了个多大的场面!”云珂心头涌上一些愧疚,但她偏不后悔,只轻轻“哼”了一声,并不正眼看温酒,蹲下身为阳瑾整理凌乱的发丝和衣服,甜甜一笑道:“不怕,糖好好吃,剩下的还你。” 阳瑾脸上满是灰尘血污,本来瑟瑟发抖藏在云珂身后,听到云珂的安抚立时觉得没有怕了。阳瑾看向云珂,问道:“姐姐,那要怎么办?好多好多人……” 云珂一努嘴,示意阳瑾看温酒,道:“那不关姐姐的事,你看那个蓝头发的人,看他说怎么办。” 温酒算是碰着了克星,被云珂这一句哽得头皮冒烟。他与平三权对视一眼,从平三权微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样的意思,再又看了一眼真正的“救命稻草”袁堵,同样是坚决无比的肯定。温酒心烦意乱,眼睛一闭,大喊道:“不管了,就他妈硬着来!!硬闯乾审楼!!今天就非把这个傻*引苍法阵整明白了!!” 平三权等的就是这句话,心神激荡:“好!”转身向所有天渡者道:“今日覆没或是解脱,全在此一战!所有愿同行者,在下仅一条战令!拼死掩护温酒兄弟到达乾审楼!” 众天渡者群情激愤,纷纷怒吼回应: “从令!誓死相护!” “痛快,老子今天丢了这命又怎样,砍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 “家小速往中心靠,莫碍着老子跟这帮上等人拼命!” 人群迅速有序地形成保护圈,将家小和温酒一行围在中心,又有人吵嚷道:“覃老四!你他妈残腿断脚的冲那么前作甚!让老子来!”“左大呆子你给老子让一位置!你他妈亲儿健在凭什么在老子前面!”“刘兄弟,今日我们为黎明联手一战,虽死犹荣!” “你们他妈的!少啰嗦!”温酒在人群中心,听得热血沸腾,不禁大吼道。所有人都抽空回看温酒,只见温酒仰天咆哮:“你们他妈的一个都不会死!在老子的故事里,再也不可能有一个好人因为老子牺牲!” 此言一出,全军军心振奋,喊声震天,连小阳璁都在人群中挥着拳头大喊:“好!不死就不死!” 温酒唤出灵渊泽世豚,让其趴在自己肩上,如今的灵渊泽世豚也随着温酒的命力成长颇巨,早已不用锁住温酒太阳穴,将他的脸拉成滑稽的“\\ \/”型,一人一猪神色坚毅,空中徒然聚起一片湛蓝的巨大云层,片刻后云层洒下冰蓝雨滴,淋在天渡者身上,瞬间治愈所有天渡者的伤势! 平三权和袁堵看着这一切,心中震惊无以复加,岂不是只要温酒不死,就可以打造真正的不死军团!?袁堵对温酒赞道:“兄弟!你这也太牛啦!”平三权则信心大增,发号施令道:“冲!此战必胜!” 温酒福至心灵,突然唱道: “出发啦,不要问那路在哪!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出发啦,不想问那路在哪!运命哎呀,什么关卡! 当车声隆隆,梦开始阵痛,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彩虹!” 当年华语天花板乐队纵贯线创作的一曲《亡命之徒》,在温酒的少年腔中传唱,歌声情绪激昂地传入天渡者耳中,众人只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斗志高昂无惧任何敌手!虽然温酒将原曲中的“迷宫”改成了“彩虹”,大大降低曲中内涵,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品鉴文学艺术的时候,“彩虹”则更直白易懂,激励人心。 云珂站在一旁,看温酒为了保护众人拼命的模样,长睫毛轻颤,一时间竟有些发痴,似在沉思又似是回想,脸上偶尔染上些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天渡者战阵中可战者约六七万人,在温酒命力的支撑和平三权的调配指挥下,稳步向乾审楼推进,邬府三十万精锐竟阻不得半分。约莫半个时辰,天渡者战阵无一人伤亡,甚至有不少人在短短一个时辰内突破瓶颈从而修为大增,杀伐兵重,终是来到了装载引苍法阵的乾审楼。 楼中已有重兵把守,显然温酒及天渡者一行的目标已被邬府隐隐料中,好在乾审楼当年的建设者并没能未卜先知,看到数百年后有人率领革命者攻楼,因此乾审楼的设计仅为美观,四通八达,毫无驻守防御之能。 平三权领温酒入楼,这乾审楼是每个天渡者来到紫殿霄的必经之地,因此大多数天渡者对此地熟门熟路,很快占据主动。乾审楼实共有四楼,四楼依东西南北而立,屋檐各雕四象,古朴精致,寓意镇守中心。中心处,正是闻名已久的引苍法阵,法阵甚是辽阔,金线纵,紫纹横,温酒虽然看不懂阵法,但其中澎湃涌动的道力直令温酒心灵震撼。 更触动温酒的是,原来天渡者来到紫殿霄以后,便是在乾审楼中搜身问话、接受洗脑、流放住处,饱受欺凌和羞辱,才能获得紫殿霄原住民的一定信任,得以共处。 平三权看着呆滞的温酒,急道:“开始啊!” 温酒反问:“开啥?” 平三权看温酒宛若智障:“启动法阵啊!” 温酒也觉得自己像个智障:“我不会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将目光投给两人,只见平三权脸色大变,双手并为一掌,举向苍天,似是要聚全力狠狠揍一顿温酒。温酒同样脸色大变,低头皱眉,双手直抵平三权胸口,似乎是在求对方不要打死自己。 那画面实在变态又震撼,更震撼的是夜空突然被照明,一道……一道直径超百丈的黑色惊雷瞬间轰至!所有人还没来得及闭上绝望的眼睛,平三权手中命力喷涌,聚成一颗颗透明方砖,方砖在惊雷将至之前,以更快的速度拼成了一大片半透明城墙,护在众人头顶。 “轰!!!!” 一声巨响,透明城墙被黑色惊雷击得粉碎,好在惊雷也同时消弭,平三权和温酒齐齐从七窍喷洒鲜血,倒在地上。温酒倒是恢复得快,中气十足骂道:“你他妈的,不是说你的命力什么都能挡下来吗!” 平三权脸色通红,很是难看:“这不是挡下来了吗!” 这百丈粗的惊雷实在惊人,倘若没有平三权的命力护持,七万天渡者可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众人心有余悸,后怕得浑身颤抖,烟尘散尽,有人眼中露出死灰般绝望,颤声道:“是……是他,是那个怪物……” 众人随着出声者手指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见黑色夜空中,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黑发老者,盘腿坐在一片黑云上!老者黑发束作发髻,双眼闭合,似是无视众生,座下黑云闪着电光! 如同一个坐在劫云上的死神! 平三权呆滞道:“连……连天将都来了。” 温酒也呆呆地看着黑发老者,天将?那个勾一下手指就能召唤八十一重雷劫,眨一下眼睛便能让百万生灵消弭的天将? 那黑发老者竖起三根手指,淡淡道:“哦?竟能拦下一道雷劫?那试试‘湮极三劫’吧。”三根手指轻轻向下一挥…… 三道黑色惊雷交错!三颗陨石遮天蔽日!三片……三片倾世浪般的海啸凭空覆来! 第75章 劫皇 雷劫有多可怕? 那可是人与仙之间最难逾越的天堑。 强如手撕地玄二将的鲁不栋,在面对雷劫时,那也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道难关,一道生死未知的大关。 而这位黑发老人的命力被称为“劫皇”,远不止召唤雷劫这么简单,凶名赫赫的海劫、震劫、烬劫,鲜为人知的星劫、圣劫、荒劫,只要是存在于世间的大劫,都可以为其所用! 黑发老人在邬府的地位极尊,可说是仅次于邬珺朝,因其命力的威力实在过于惊世骇俗,向来只有非同小可的局面才会出动,也就是说,温酒的名头在邬府看来,已经非同小可。 温酒当然不知道,温酒只会看着那令人绝望的“湮极三劫”大骂:“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再整点货出来啊队长!” 平三权脸色凝重,借用温酒的命力再次凝成庞然城墙,却听温酒道:“城墙不行!没有别的什么货吗!”平三权闻言愕然:“城墙已经是在下平生见过最坚固的防御工事……” 二人之所以有此对话,是因为平三权的命力“众生平等”,乃是世间第一等的防御命力。“众生平等”顾名思义,在平三权创造的防御招式面前,所有的进攻招式都只有命力深厚的差别,换句话说就算是核弹来了,只要平三权命力管够,只要创造的招式够强,便也无法击穿他创造的“盾牌”! 温酒急道:“城墙真的这么顶吗?就不能整个什么振金盾牌?反浩克装甲?须佐能乎?平底锅什么的吗!!!” 平三权额头青筋暴起:“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命力只能创造我见过的物事!” 温酒直跳脚,心想要是唐悦兮在就好了,直接用心灵旅途将画面传递帮忙传递给平三权,灭霸来了都不怕……咦?想到唐悦兮,温酒想到了一个思路,急忙问道:“涤罪结界你见过没有?就是以前封印云之牢的涤罪结界。” 平三权眼睛一亮:“那当然见过,以往对我们天渡者使用的涤罪结界可不少……” 温酒道:“见过就行,少啰嗦,快快快!”又叮嘱道:“记得是向天上用的,别整反了方向那就真的完犊子了……” 话音未落,一个如同青瓷大碗的涤罪结界竟然真的被平三权向天撑起,在温酒的命力支撑下,“青瓷大碗”迅猛撑大,与此同时黑发老人的“湮极三劫”骤然发难,这一切就如同电影画面一般,惊雷、海啸、陨石一同砸在青瓷大碗中,竟然真的遭遇阻滞,并未伤害到一位天渡者! 只是温酒和平三权脸色都涨成猪肝色,分明瞬间就到了极限,任谁都能看明白,不出片刻,青瓷大碗就会被砸碎,此间所有人都要命丧黄泉。 温酒别无他法,吃力道:“小跟屁虫……快想法子打开……法阵……” 云珂抱膝半蹲在引苍法阵中心,神色发愣,闻言回应道:“早就在开啦……”温酒这才注意到法阵彩光辉映,已是默默运转,他脸色一变,问道:“我擦……这个法阵不会……要……开个老半天吧……”云珂点头道:“半个时辰可以运转完成。” 温酒差点两眼一黑,平三权更是牙齿打颤道:“不是……到底有没有谱啊……而且金宫矞那头……有没有打开啊……”温酒闻言更是惊呼:“我擦……忘记这茬了……如果那头没反应过来,我们他妈的……”平三权终于骂了出来:“你他妈的……要不现在就放弃吧……在下想死得体面点……” 云珂似是回过神来,缓缓道:“启动引苍法阵需要云家后裔的血……”她低头看着刚划破的白嫩指尖,仍有血迹,俏脸突然一红道:“原来如此……唐姐姐肯定一早就知道,因为金宫矞那头的法阵定是用唐家的血液开启……所以她自是全都料到……”说到这里更觉羞不可抑:“料到…本公主会随你来…甚至料到今天的局面。”这也是云珂发愣的原因之一,但她心中有一事更为吃惊:引苍法阵既然需要云家血液开启,那邬府夺取引苍法阵,又是要如何启用呢…… 黑发老者亦察觉到引苍法阵已然开启,缓缓道:“哦?原来还有云家人藏迹其中,倒是意外之喜。” ………… 金宫矞,折霄议事庭。 折霄盟十二位掌事齐聚此间,这十二位掌事除了唐悦兮以外,任谁都是名震天下,傲视拏云的大宗师。而此时能让十一位大宗师面色凝重,各自深思的事,自然是悬而未决,且又一等一的大事。 唐悦兮哪能真的料到如今的局面,她猛然起身,向庭中余十一位掌事一一鞠躬,悔恨道:“只怨小女估错形势,才导致折霄盟陷入当今的被动。” 一剽悍中年,长得人高马大,胡子拉碴,正是苦宗当代宗主敖梆硬,他收回神思,大手一挥道:“务须多言,既要齐心折霄,谁还要管先前过失,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这番话虽糙,但豪气干云且精辟在理,其余掌事纷纷表达赞同,凝重气氛稍缓。一个好听女声传来:“既然圣目检天阵已监测到姜离天遁入戍凡城,那打开引苍法阵上头的‘大微关’岂不是已成煎水作冰之谈……”声音温柔却不失宗师气质,正是艳绝天下的瑰桃宫大宫主,秋霖仙子。 唐悦兮咬牙轻声道:“还…还有一线机会。” 众人闻言只道唐悦兮挂念心上人,心中不忍。鲁不栋踌躇道:“天将姜离天,老夫曾在紫殿霄见过此人,他只是不争五曜之名罢了,修为实则比老夫更早步入冠绝五曜……我那温酒兄弟确是世间仅有的天才,奈何二十几岁的年纪……是无论如何越不过这道天堑的。” 言下之意已是清晰了然,唐悦兮急得咬白了嘴唇,心中本想说:可是那个外星人真的已经创造过很多奇迹啦……只是这话说出来只会显得自己幼稚无能,更容易失去众人的信任。 只听鲁不栋又说道:“但不知为何,老夫实难压住心中的这个念头,倘若我等向天上放手一搏,温酒兄弟一定打开了‘大微关’,正等着我们相救。” “甚好。”一柯道长仙风道骨,拈须而笑:“贫道本来正踌躇,弃我盟大局不顾,前往相救温中侠是为不忠。但置恩人生死于不顾,是忘恩负义。如此多谢鲁楼主相劝,成全真炼山庄忠义之道。” 鲁不栋闻言微笑回应,再又看向老箭和掣仙塔掌门王举川,二人显然都以鲁不栋的意见为首。 一个戴笠披蓑,渔夫模样的中年男子,摘下斗笠长叹道:“说来惭愧,崇麒海得唐小掌事相助,宗派命脉才得以延续。我聂鸿珑是无路如何也要报这如山大恩的。” “识天狱应如是。”出言的正是识天狱狱主劳为景,他亦是一身道者装束,沉声道:“识天狱、辨须弥崖的门人百姓皆受唐小掌事大恩,自与唐小掌事同心戮力。”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缓缓笑道:“我盟已自称‘折霄’二字,倘若最后连紫殿霄都没去成,那样闹的笑话也太大了。今番天将既来坐镇,便已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都应放手一搏。”老婆婆的白发甚是奇异,向空中悠悠飘荡,正是九定玄府当代府主游胄。 两个体型相差极大的熟面孔,上前抱拳齐道:“我二人新任掌事,经验尚是不足,但若不顾温中侠的安危,实难从命!”正是后来加入折霄盟的驭灵丘、尊魂谷两位族长,华负生与欧行典,他二人神色坚毅,不容质疑。 唐悦兮闻言惊喜交加,心绪难定:“谢谢诸位前辈…那…那我们……”小肥鸟虽无掌事之责,但常随唐悦兮出入,众人早已习惯,此时它终于忍不住道:“算你们这帮老呆逼识相,要是连我儿温酒都不救,趁早埋了你们这帮老东西得了,搁这逼逼赖赖磨磨唧……”话未说完,被唐悦兮尴尬地捂住鸟嘴,发出“呜呜”之声。鸣煜一族的语言在座众人自然听不懂,只道在表达赞成,驭灵丘、尊魂谷的两族族长听得明白,却不自禁地露出会心一笑。 唐瀚章肃然道:“如此,我盟十四掌事之意已决,背水一战,夺法阵,渡紫霄!” ………… 温酒和平三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只是那黑发老者的命力强到离谱,二人又盼着引苍法阵快些打开,实是度日如年,煎熬至极。 平三权有苦自知,他与天将的实力相距甚远,七窍不住地流血,五脏六腑如同被屠户拿着屠刀猛烈狂剁一般。要不是有温酒的命力相助,早早已爆体而亡。温酒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以往遇上再强的敌人,也有迂回婉转的余地,遇着这天将,直接陷入对抗命力的境地,再一次深刻感觉到强敌的恐怖。 如今局面甚为被动,所有人都被牵制在平三权的保护中,一开始还有不少天渡者祭出杀招袭击天将,只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些杀招都无济于事,眼见保护大家的青瓷大碗出现道道裂纹,久而久之也消磨了大半斗志。 温酒大汗淋漓,已隐隐察觉到生之力的恢复速度越来越追不上消耗速度,这样一来怕远无法等到引苍法阵开启了,到时候自己暴毙身死便罢了,还要连累这近七万无辜的天渡者。想到一筹莫展之际,温酒突然感受到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抵住自己后背,随后充满澎湃生机的命力向体内涌入。 温酒精神大振,回头喜道:“兄弟!原来你的命力也可以传出去!”袁堵一愣:“难道不是都可以吗?” 袁堵的命力一到,青瓷大碗的裂纹不仅消失不见,还撑厚了一倍有余,众人不禁大喜,似是看到了生路。只有温酒和平三权知道,袁堵的加入,意味着如今三人的命运已经牵在一起,要么同生,要么共亡。 温酒看到袁堵大汗淋漓,神情似是远比自己和平三权痛苦,不禁道:“兄弟,你咋这么菜,你是怎么做到又屌又菜的。” 平三权闻言大怒:“你他妈少说风凉话!圆肚兄弟的命力有着先天残缺,承受的疼痛要比我们多千百倍!” 温酒脸色一变:“什么?” 平三权冷笑道:“挥一挥手便能救好重伤濒死之人,你就以为你很了不起么?像圆肚这样每次都要承受惊人痛楚的那才了不起。即便如此,圆肚兄弟自小心地善良,看不得一点伤痛,连饱受狄家虐待的流浪猫都要去连夜相救。你知道金宫矞曰木一岛的海豚湾么?那里的人为了经济繁荣,每年会进行长达七个月的海豚捕杀,数以万计的无辜海豚死于残忍围捕。”温酒心想,大概就和邬府为了承天计划捕猎鸣煜一族一个样。平三权又道:“圆肚兄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生之年能去海豚湾拯救无辜的海豚。” 温酒听完肃然起敬,激动道:“兄弟!我就知道你屌得不得了!” 袁堵确如平三权所言,一旦使用命力便会承受极大的痛苦,此时在满面大汗下勉强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我……不行…” 平三权又道:“圆肚兄弟的父母更是了不起……他们本是金宫矞‘修阎医神谷’的天才医神,本以为来到紫殿霄便可以医术大进,从而救治更多苦难之人,谁知这紫殿霄是如此腌臜之地,那些所谓的上等人竟然将这对天才医神囚禁私宅之中,为他们做私人府医。夫妇二人忍辱负重,在府中仍是钻研出来一张药方,那张药方倘若一经问世,便可叫天下所有穷苦百姓都治得起病。你道后来怎样?上等人根本不愿让这药方流传世间,否则到那时谁还会来买他们的高价药材?是以他们当夜便格杀了神医夫妇,并将药方烧毁。得亏当时府中还有受奴役的其它天渡者前辈在,冒死救出了圆肚兄弟。” 袁堵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勉力道:“其实…这世道……是最需要医治…” 温酒心中掀起万丈波涛,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道:“我操!”说完感觉腰间剧痛,一看原来是云珂板着脸踢了自己一脚,温酒痛得龇牙咧嘴,气道:“小跟屁虫!你干嘛!” 云珂不甘示弱道:“你们下等人怎么这么没有骨气!总是被欺负!” 温酒总觉得云珂的话好没有道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在拏云大陆斗嘴向来没输过,唯独总是在云珂面前受尽憋屈。温酒直接摆烂:“受欺负怎么了!错的又不是受欺负的人!” 袁堵颤抖着挤出半句话:“别闹啦……有点…不对…” 温酒一看,也是两眼瞪圆,急道:“小跟屁虫!还要多久能打开法阵!” 云珂犹疑地看着引苍法阵,道:“应该很快了,怎么……”她突然也捂住双唇,一脸惊疑! 只见平三权嘴角淌下白沫,双眼翻白,已然几乎看不到瞳孔,意识早在崩溃的边缘! 倘若平三权失去意识,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用命力支撑青瓷大碗般的涤罪结界! 温酒这才反应过来,袁堵兄弟命力特殊,使用时需要承受极大的痛楚,长此以往对疼痛一定拥有相应的抵抗力。自己则是在云之牢中,忍受了八年的孤独,磨炼过常人不及的意志力。但平三权不同!平三权大概率是首次遭受如此反复碾碎内脏,持续修复,又反复捣烂筋骨,再持续修复的可怕折磨! 其实能撑到现在已极是令人敬佩,但终究不能撑到胜利的那一刻…… 众人绝望地看着那借以求生的涤罪结界消散眼前,唯一庆幸的是瘆人的“湮极三劫”已被涤罪结界化解,只留一些命力碎片在空中飘散。 在劫云上的黑发老者淡淡道:“转眼数十年,竟然还能见到接下‘湮极三劫’的人,难怪邬老头子这般小题大做。”他如同藐视众生的天神般,俯瞰着众天渡者,道:“那再来一道,你们还能接住吗?” 温酒头皮发麻,别无他法,只能祭出老本行:究极硬拉仇恨。他使劲大喊道:“那老头,跟人说话坐那么远干嘛?一点礼貌教养也没有!下来给爷爷磕两个!” 一众天渡者都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温酒,这小子疯了吗!? 黑发老者闻言,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并不言语。 温酒只硬着头皮继续道:“哦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口臭,要不然怎么坐那么远,难为你了嗷,表达欲那么强,只能大老远干聊。” 黑发老者依然不置一词。 温酒又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口臭天尊!失敬失敬,那还是给你几分薄面,容你在大老远跟爷爷说话吧!” 黑发老者似是深深看了温酒一眼,终于微笑道:“你想拖延时间对吧?” 温酒心中一紧,盯着姜离天道:“当然不是,多年未见孙儿,当然想要和我离天孙儿多唠会儿。怎能曲解爷爷对孙儿的思念之情!” 黑发老者姜离天笑道:“你以为区区这点命力的涤罪结界真的能挡住老夫的湮极三劫?”温酒不知其意,只见姜离天的身旁突然聚齐了漫天劫云!劫云的直径足有百丈!漆黑深邃,骇人的雷电缠绕其中,缓缓向四周分散开,瞬间使得整个天空漆黑无亮,只有隐隐闪耀的电光偶尔照亮人间。 温酒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只听姜离天又道:“老夫也在等待引苍法阵启动的那一刻,届时这八十一道‘皇吟雷劫’齐降法阵中心,妙哉妙哉,精彩精彩。” 温酒心直往下沉,他已然明白中计,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无能为力过,原来天将打得是请君入瓮的主意。他将这雷劫布好,只等引苍法阵开启传送那一刻,便可以将到达紫殿霄的折霄盟一举歼灭……就算鲁不栋、唐瀚章两位五曜实力的高手有机会存活,其余的人岂有逃生之理,那湮极三劫已可怕如斯,这八十一道皇吟雷劫只可能远远胜之…… 到那时,唐悦兮、小肥鸟,六度那些不打不相识的朋友,驭灵丘、尊魂谷的朋友,在这条奸计中无一幸免,全怪自己自作聪明…… 咦?等等……雷劫? 抬眼看那八十一朵劫云,已然蓄势待发,只等法阵开启便将这天地一并崩毁,温酒突然道:“口臭天尊,爷爷知道你的弱点!” 姜离天淡淡道:“哦?愿闻其详。” 温酒道:“你少装逼,看起来动一动指头就能整个大场面,其实这些招都消耗巨大,根本不能连续释放!” 姜离天沉默半晌,道:“你叫温酒?” 温酒道:“正是爷爷。” 姜离天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有人说你必须死。” 温酒心中甚是紧张,但并不露怯,也笑道:“那无所谓,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吃了没读书的亏!”话音一落便向人群外瞬身而去,不多时已离引苍法阵数十里开外。 一众天渡者从脑门凉到心底,没想到温酒竟是弃众而逃的懦夫! 姜离天嗤笑一声,还未来得及讥讽,引苍法阵光芒爆射,整个地(云)面开始猛烈震动!姜离天心知时机到了,左手三指向法阵中心挥去! 劫云爆烈炸响! 黑色惊雷转眼便要毁天灭地! 突然从下而上八十一道水柱喷涌而上!直抵劫云! 姜离天眉头一挑,还不知这是何意。他突然看见温酒在远处,左手叉着腰,右手向他挥手,脸上笑嘻嘻大喊:“老子他妈的也有知识碾压的一天哈哈哈哈!水能导电,不懂了吧!” 姜离天心道:什么?! 只见那八十一道黑色惊雷携毁天灭地之威,仅下一眼,便全数偏离轨道,全数轰在温酒身上! 这是温酒最后的法子,他本也想将水柱导在姜离天身上,但那风险实在太高,不仅容易引起姜离天的警觉,更担心姜离天万一明白导电的道理,选择星劫、炎劫其他什么花招,那就真的没辙了。 万幸的是!修真的世界,人们总愿意相信雷劫是威力最强的天劫。 不幸的是。 温酒死了。 灼热、疼痛、撕裂、痉挛,温酒最后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很心急,他好像看到唐悦兮哭成小花猫一样, 向自己奔来,也不顾这八十一道雷劫有多骇人。 第76章 是哪个好人给外挂续的费! 一众天渡者心中的惊骇一浪高过一浪,原来温酒是要用肉身替所有人挡下雷劫! 这一道,便有可能要了冠绝五曜命的雷劫! 温酒挡下了八十一道!! 即便再强的自愈能力,也要依靠命力支撑,温酒的命源都在八十一道雷劫中粉碎,自然是已无生理。 溯安的最后一年,第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出现了,拏云大陆千年以来,第一次出现将紫殿霄整个击穿的可怕术法! 冒着浓烟的庞然巨坑,一眼望不到底,也是温酒尸身坠落的地方。此时一个大腹便便的青年男子踉跄着向巨坑奔来,他神情悲痛,泪流满面,嘴中嚷嚷着:“让我去,我能救温酒兄弟……”他奔至坑边,正要一跃而下,左手被人一把拉住。 拉住他的人正是平三权,平三权强忍热泪,大声道:“圆肚兄弟!” 袁堵回过神,呆呆看着平三权。平三权咬牙道:“你这般跳下去,就算能够侥幸活下来,又凭什么在茫茫云陆中找到温酒兄弟的尸身?” 袁堵恨恨地向地上猛砸一拳,平三权仰天呐喊道:“指天会的兄弟们!所有天渡者兄弟们!随我一同杀了姜离天!为温酒兄弟报仇!” “杀!!!”所有天渡者都涨红了双眼,疯了一般向姜离天冲去。 姜离天此时的脸色很难看,短时间内他确实无法再使用命力,况且他也知道金宫矞有几个棘手的人物……当机立断,乘着劫云没入夜空中。 溯安四十九年春,距离温酒尸身坠入金宫矞,已过去十日。 这十日内,整个紫殿霄的局势连续多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折霄盟成功登陆紫殿霄,虽然只有约七成兵力,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戍凡城控制权,并将城内所有邬府势力清算出局,在紫殿霄成功建立了一个只有“天渡者”的城邦。原戍凡城备受欺凌的天渡者本就有不少出自金宫矞六度,此后归入折霄盟,与众人并肩作战。 而折霄盟仅有七成兵力到达紫殿霄,是因为第二件剧变,引苍法阵毁于一旦。天将姜离天趁夜色撤离之前,暗中给引苍法阵留下“亡火自焚劫”的延时禁制,撤离后以最快的速度引爆。幸运的是唐瀚章察觉及时,折霄盟并无伤亡,只是再也无法从金宫矞调遣兵力。 在戍凡城成为世界焦点的同时,云庭察觉到三公主失踪,摄政王云峦震怒,提前启动三千枚“油中雨”,对邬府势力进行猛烈反扑。邬珺朝没料到己方潮水般占领的城池中,竟然还藏着如此多的云家势力,如“油滴”般从潮浪中浮现,阵脚大乱,不得不调用大部分兵力应对云庭的反扑。 ………… 纯羲皇城,天武宫。 正门露出一丝裂缝,金光渗入,长风涌入,摄政王云峦乘着轮车推门而入。云峦看着正疲于应付两柄魔剑的云舟,叹了声气,道:“‘油中雨’提前启动了,没能达到设想中一锤定音的局面。” 云舟剑眉紧皱,“嗯”了一声。“油中雨”计划的推动,云舟也有参与,本意是拉长邬府的战线,用最小的战事波及化解邬府暴动。 云峦又道:“与戍凡城的折霄盟取得了战略联系,他们确认没有三妹的踪迹。三妹有云如意在手,去留如意,如今杳无音信怕是凶多吉少。” 云舟心往下沉,如同撒气般地向两柄魔剑猛劈,碰撞出来的气浪将整个天武宫都震得摇晃。 云峦接着道:“联系折霄盟时意外得知,你在金宫矞结交的好友,死在天将手中,尸骨无存。” 云舟一愣神,差点被魔剑削去脑袋…… ………… 戍凡城,昭莲楼(原乾审楼处)。 平三权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本意将乾审楼更名为“温顾生莲楼”,却遭到这个漂亮女孩子的激烈反对。为什么她的反应这般奇怪,当时引苍法阵光芒迸裂,只有她不顾雷劫余威,冲往劫下深坑旁,哭得撕心裂肺。那画面实在凄厉,狠如自断一指的平三权,看了也觉不忍。 平三权已是折霄盟第二个年轻掌事,天渡者全部相关事宜均为平三权掌事之责,压力骤增。而如今戍凡城的境地,已令所有人都难以接受:戍凡城本就是被众城围困之势,当今整个折霄盟的兵力,竟被仅仅一个天将拖住,连城都出不了,遑论讨伐邬府势力。 这日午后,平三权忧心忡忡地走在东晟街上,自姜离天孤身围城后,他便时刻保持警惕,昼夜无休,以防姜离天偷袭戍凡城。这姜离天不仅修为惊人,也实在奸猾无比,藏下禁制毁灭引苍法阵,彻底断了折霄盟的支援。这意味如今折霄盟的兵力极为珍贵,一旦有所损失,便无法补足。 姜离天使阳谋,孤身困一城,已名传千里,何况城中还有两名站在顶峰的冠绝五曜。姜离天藏身远处,遥遥向戍凡城施以天劫,不求伤及根本,只求折霄盟投鼠忌器,无法出兵邻城,使得折霄盟与云庭夹击邬府之势消弭于无形。 天劫之威远超常人所能承受,万幸平三权曾在绝境中得温酒命力相助,实力大增,已可自行抵抗天劫,折霄盟中便由鲁不栋、唐瀚章及平三权镇守城中三方,勉力为众人抵抗时不时降下的天劫。倘若有人冒险出城,则鲁、唐、平三人也无能为力,遥不可及。 唯一破局之法,便是找到姜离天藏身之处。此法也极难,一是姜离天可借由小劫云藏身半空,浮空之能于拏云大陆实是罕见,整个折霄盟仅有小肥鸟摇曦可以前往空中搜寻天将踪迹,力有未逮。二是姜离天谨慎奸猾,每每唐悦兮用命力探索到姜离天施术的踪迹,他便已施术完成,隐匿气息转移,不说根本来不及追寻,能与姜离天一战的鲁不栋、唐瀚章二人只能被迫留守城中,抵御天劫。 这两日似乎能感受到姜离天的作战策略有变,他的天劫释放频率降低很多,但隐隐在集中攻击平三权镇守最薄弱的西南方,鲁不栋和唐瀚章不能确保是否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妄动。同时戍凡城的邻城:淅庐城、抑清古城、师则远城、绥城,纷纷出兵强攻戍凡城。一时兵临城下,折霄盟不得不分派掣仙塔掌门王举川、苦宗“战狂”凌万古、尊魂谷“撼魄彩狮”欧行典、驭灵丘“摄天震山熊”华负生带兵出城相阻。 幸运的是战阵混乱,姜离天不可能不顾敌友,释放天劫掌控战局。麻烦的是,一旦两军起了正面冲突,定避免不了伤亡。而伤亡对于折霄盟而言,几乎可称致命。 即便在唐悦兮心灵旅途的精确情报下,折霄盟已巧妙安排克制明显的四股兵力应对四城大军,即便折霄盟中各个以一当十当百,在残忍的战阵中仍避免不了损兵折将。在缺乏生力军的局面下,仅仅依靠真炼山庄的丹药和袁堵的神奇命力止损,然而袁堵的命力似是会对自身造成极强的损害,每况愈下。 平三权路过阳璁阳瑾兄妹的居所,当日与温酒共进退的热血举事还历历在目,分明是十日前的事,已恍如隔世。只见那居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缓缓走出两名绝美女子,阳璁阳瑾兄妹随行身后,眼中充满了激动、兴奋、感动。 当先一名绝美女子,正是折霄盟另一位年轻掌事,唐悦兮。平三权虽对其仍有介怀,仍礼貌点头示意。 唐悦兮形容已是难掩的消瘦,见到平三权,也点头施礼。她身旁的美妇身姿款款,亦对平三权微笑示礼。 平三权定睛一看,有些结巴道:“你…您是…阳姨?” 那“阳姨”轻声道:“正是妾身狄素卿,这位定是平三权平公子,还没来得及多谢这么多年平公子对阳家一双二女照顾有加。”此言甚诚,言毕已要跪身相拜。 平三权连忙上前相阻,疑惑道:“您的病?……”眼神转向一旁的唐悦兮。 原来狄素卿昏迷不醒的病甚杂,其中多为心病,当时在温酒生之力下已然治愈了身体的痼疾,迟迟不醒的原因正是饱受屈辱折磨的心病。唐悦兮得知温酒在戍凡城的经历后,便一直惦记着这家可怜人,今日总是得了一点点空闲,前来用心灵旅途助其疏导,终治顽疾。 平三权得知缘由,对唐悦兮欲言又止。唐悦兮则是魂不守舍,并没有多搭理平三权的意思,独自一人向远处走去。 倏忽间,唐、平二人心生警兆,不约而同向天上看去! 平三权喃喃道:“这是什么……” 唐悦兮双眸依稀有了往日神采,沉吟道:“好像能猜到姜离天这两日打的什么主意啦……” 平三权看着天空中那横逾百万亩,几乎能将大半个戍凡城笼罩的幽幽黑洞,咽了口口水:“这是要将整个戍凡城都直接轰塌?……这老贼能有如此修为?” 唐悦兮摇摇头道:“若论公平对决,如今的鲁掌事十招之内必能拿下姜离天;若论毁灭能力,姜离天确实独步拏云,凌驾于五曜之上。” 姜离天的声音,遥遥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都是同样的话语:“‘末日’已至,尔等臭虫还有半个时辰,想想遗言吧。”明显在掩盖行踪,但语气甚是猖狂。 唐悦兮黛眉紧锁,叹道:“果然四城出兵讨伐我们,只是给姜离天祭出‘末日’的幌子罢了……这‘末日’是何等招数,从未听闻。” 平三权已很有经验,叹道:“猜也猜得到一些……他想必知道此等动静是无法偷袭的,故意这般示威。” 唐悦兮道:“平掌事,时间不多,昭莲楼唤众掌事合议吧。” 平三权冷汗涔涔,但也健步如飞:“在下前去知会。” ………… 温酒睁开眼时,隐隐看见一个绝美女孩,女孩眼角还有泪痕,浓密的长睫毛上也是晶莹点点。温酒正要高兴招呼道:睡觉精?你怎么……然后发觉不甚对劲,唐悦兮的身材哪有这般丰满突出?……似乎身上的香气也不太一样……我操!? 温酒终于反应过来!绝美女孩不是唐悦兮,是云珂那个小祖宗!她似乎亦饱经苦难,原本精致白嫩的面庞满是尘土,衣衫褴褛,赤脚跪在温酒身旁。 温酒涩声道:“我日…老子死在哪了?老子死了吗?” 云珂闻言分明喜不自胜,却重重“哼”了一声,娇声道:“臭下等人!你能醒来啊!” 温酒自然不懂云珂的情绪转变和自身境地,突然脸色大变:“小跟屁虫!你有病啊!”已逐渐恢复中气,显是已无大碍。 云珂闻言脸色刷白,一时心中委屈、后悔、嗔怒齐齐涌入,起身狠狠踢了温酒一脚,气得差点哭出来道:“你良心被狗吃了,醒来就骂人家……” 温酒仍不解,急道:“不骂你还得了!?你喜欢跟着老子就算了,我操这黄泉路也是能跟着来的吗!老子非被老舟追着砍个三天三夜不行……咦不对?老子已经死了老舟也砍不到我……还是不对,我死了那老舟的命力也没救了,肯定过一阵就来黄泉路砍我了,我日啊!……咦又不对,我都死了还怕老舟砍我干嘛……” 云珂心知这是被电傻了,打断温酒的胡言乱语:“你没有死,本公主也没有死。” 温酒逐渐恢复理智,道:“我操……我们不在黄泉路?那他妈的怎么这么冷啊……”他环顾四周,心中涌出奇怪的感觉。 这里? 好眼熟…… 温酒寻思半天,确认自己是在一处冰丘的弧顶处,四周极寒,云珂原本雪白的赤脚现已被冻得通红。温酒大概猜到那日情形:八十一道雷劫轰穿了自己,轰穿了命源,也轰穿了紫殿霄,自己的尸体肯定是坠在了金宫矞某处,然后不知是哪来的主角光环强行没有死,在云珂的照料下日渐清醒。 温酒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谢谢你啊,小祖宗。”云珂将小脸高高扬起,让温酒看不到表情,情感充沛地“哼!!!!!”了一声。温酒平躺在冰丘,由下往上看到云珂傲人的身姿,竟觉面皮有些发烫,连忙移开视线。 原来那日温酒硬扛八十一道雷劫……其实准确来说也就扛了不到十一二道,剩下数十道都是在激情鞭尸。以温酒那日的实力和作战天赋,也是能有机会与天将迂回牵制、掰掰手腕的,可惜局势自始至终便被姜离天牵着走,温酒无奈在被动中以命破局。 所有的命力持有者,一旦“命源”破碎,便意味着体内命力消散,几乎与凡人无异。而“命源”一说本书中提及甚少,此时为了主角开挂的逻辑自洽,着墨稍加解释。 如同内力蓄于丹田、真气存于经脉,命力则源自于身体中的“命源”。但“命源”因人而异,并不固定于某处,或附着于器官毛发,或存储于骨髓血液,温酒的“命源”前文有提到,附着于双眼之中。 且是罕见的双“命源”,分掌生灭之力。 从前文所言,温酒首先觉醒灭之力,被云绝羽残忍夺取,而后被云眠接往云之牢途中,觉醒生之力,再往后钦云木苦战,机缘巧合下,生之力治愈再生了灭之力的右眼,自此重新拥有了温酒认知中“完整”的命力。 实则并不。 时间追溯到当年云之牢崩塌,温酒、小肥鸟、唐悦兮星劫下求生。那时情形危急,唐悦兮在携带温酒、小肥鸟瞬移到陨石背部时,其实已然心生怀疑:为何坠落的陨石没有燃烧成火球,仅仅只是表皮有些烫人? 这便是温酒命力的神奇之处,虽然当时温酒仍处昏迷状态,但他的生之力已提早感知到,高温燃烧的陨石将要在一瞬间把温酒燃烧殆尽。是以再生之力超强的自我防御机制和无解的再生能力下,竟将水的三形态中,本有的“冰”形态,分离再生成第三个完整又独立的命源,附着于陨石之中,化解了陨石高温燃烧的险境。 这也是当年那颗陨石,并未燃烧且保留了大部分球体坠落拏云大陆的原因。也是温酒掌握“化灵”、\"临苍\"境界后,可以雾化却一直不能“冰”化的原因。 简单来说,就是温酒当年无意识中为求护得大家性命,将一份真正完整形态的生之力命源,备份在陨石中。 近十日前,云珂看着温酒被电成焦尸从紫殿霄坠落,看着哭成泪人的唐悦兮绝望地奔向温酒坠处。几乎下意识地启用了云如意最后一次传送,去寻找温酒的尸身。万幸找到了温酒,不幸的是温酒浑身焦黑,双瞳空洞,已然气绝多时。 云珂悲从中来,掩面哭泣,忽觉寒风阵阵,抬眼见不远处草木皆冰。云珂心中惊奇,春分期间竟一片冰天雪地,那些被冰冻住的草木,分明裹着厚厚的冰壳,却绿意盎然、生机分明。不由心中涌出一个想法:将温酒的尸身冻于此处,日后唤来那大肚子下等人施以命力,或许能挽温酒一命。 主意一定,便拖着温酒的焦尸向最寒冷处行去。那最寒冷处,正是如今令温酒眼熟的“冰丘”,也是当年附着“冰之命源”的陨石! 温酒靠近陨石后,“冰之命源”顺理成章地落叶归根。温酒全身奇迹般地缓慢痊愈,死皮褪去,焦发复苏,骨血重生,双眸复湛。更是连彻底烟消云散的双命源,也全然修复。温酒又在云珂十日来精心照料下,终于迎来如今的清醒,说是靠云珂捡回一条命并不为过。 温酒连忙展开内视,身体说不清道不明地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好像突然拿回了寄存在不知何处的一半修为,命力雄厚几已赶上袁堵兄弟。他一时福至心灵,念头还未转完,方圆百里受他命力影响而形成的坚冰,均随他心意而动。再念头一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冰筑的微波炉! 这一瞬间,温酒已完全领悟了“居元”、“引命”两个境界!原来早在冠曜楼,大哥云舟便已领悟“居元”境界。 当时地将辛棣的命力可以流逝一切接触的事物的寿命,所有人都对这个可怕命力束手无策,几已是绝望中,云舟领悟“永恒之力”,注入命力凝聚的扶摇臂,终于扭转了艰险局势。 而“永恒之力”,正是“居元”境。准确来说,“居元”境并不特指领悟了某种开挂的力量,而是给自身的命力注入独一无二的性格。云舟生来信念坚定、一往无前,他的命力在踏入“居元”境之后,便拥有了“永恒”的个性。 温酒一生热血任性、不拘一格,所以领悟“居元”境以后,给没卵用力这份特殊的悸动,命名为“乱来之力”。盈则容之,缺则附之,他感受着身体内兴奋躁动的没卵用力,第一次体会到新境界给命力带来的惊人质变,实在是……太乱来了! “引命”境界,则是通过运转命力,凝聚一件永不消散的事物,并拥有独立的自主意识和蓬勃的完整生命,如同修炼成精的小妖一般。这个事物正是将云舟死死困在天武宫的两柄魔剑,本来两柄魔剑诞于葬劫灼神风,应拥有与云舟同心协力的独立意识,如今成了被魔剑追杀的局面,自是因云舟强行破境而起。 此时的温酒,已经有信心用一百种方法暴打姜离天!虽然刚刚还在赔笑脸,给自己一时兴起凝聚的冰微波炉赔笑脸,求求它变成一个有点卵用的模样,否则自己这个“引命”境算是白整了。好说歹说,微波炉骂骂咧咧地化作一道软绵绵的蓝色长方体物事,束在温酒腰间。也得亏冰微波炉还未吸收足量的命力成长完全,否则带着微波炉上战场的疯癫传说,能让一代中侠生无可恋。 再一细想,温酒狂喜道:“小跟屁虫!我肯定可以救老舟了!之前是因为命力差他两个境界,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作用,现在保证没问题!” 云珂睫毛轻颤,幽幽地看温酒一眼,道:“可是我们回不去啦。” 温酒摆手道:“开什么玩笑,不是有云如意嘛?……”自行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我擦!最后一次已经用……” 云珂乖巧地点点头。 温酒心念电转:“那引苍法阵!我们费这么老大劲打开的……” 云珂打断道:“已经毁啦……或者永久失效啦,本公主的血液再也没有感应到过法阵。” “啊!?” 温酒两眼一黑。 第77章 版本答案 没我怎么行! 温酒连获两境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发凉的背脊和焦躁的思绪。姜离天那个老疯批,捻指睁眼间便可以造成数万数十万的伤亡!没有自己的生之力救死扶危……那会导致多少人的大小伤势成为牺牲…… 温酒双眼隐隐泛着紫光,咬牙问道:“老子昏多久了?” 云珂有点被温酒的样子吓到,轻声道:“明日就有十天啦……” 温酒重重锤了地面一拳,这一拳之威,将陨石砸出数十道看不见尽头的裂纹。云珂吓了一跳,捂嘴担忧地看着温酒,柔声宽慰道:“你们折霄盟那么大志气,一定有能人治得了姜离天的……” ………… 黑洞浩瀚而深邃,四溢着惊世骇俗的能量,已遮蔽所有天光。 鲁不栋脸色铁青,单手捏着一个俊俏后生,运力向天大声道:“老乌龟这回可打错算盘啦,生个小杂碎,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几年,送到震宇剑楼培养十几年,好不容易文武双全、出人头地,结果死在你姜离天手上,妙极妙极。” 被捏在手中作质的邬从容与鲁不栋大是同仇敌忾,同样大声道:“姜离天你这个狗奴才!小爷早就知道你生了异心!” 姜离天淡漠的声音传来:“一边是败事有余的废材纨绔,一边是大军后方的长久安宁,孰轻孰重,二公子须体会得。” 邬从容无能狂怒:“放你妈的臭狗屁!你这个没屁眼的阴阳人!日你******************!” 鲁不栋心烦意乱,只觉邬从容聒噪,将其头朝下方,径自塞入脚下云中,看了看一众掌事,心中憋屈焦躁,轻叹一声。唐瀚章一袭唐装,沉吟道:“这几日好容易将‘佛吟慈悲结界’细密布置,当为我盟拖得一些喘息时机。” 众掌事闻言均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用神识探查一番,察觉到整个戍凡城上空笼罩着一股祥和道力,颇感安心。“佛吟慈悲结界”替唐府阻挡了数百年的风雨,佛吟慈悲之声萦绕其中,擅化解任何命力、道力,声名之盛几已是唐家的“定府之宝”。况且结界之实由唐瀚章道来,更令人多一分放心。 鲁不栋阴沉道:“还得找到老贼藏身何处,才能化解今番危局。” 唐悦兮神色恍惚,幽幽道:“姜离天命力太强,我还是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唐瀚章突然呵斥道:“唐笑笑!你若再振作不起来,便从我唐家除名,找个普通人嫁了吧!”此话虽是唤的乳名,但其怒甚重,所有人都有些担忧地看着唐悦兮。唐悦兮低头默然,不置一词。唐瀚章察觉到异样,问道:“摇曦圣王何在?”唐悦兮仍低着头,平静道:“它已冲入云霄,寻到姜离天踪迹便要为温酒报仇。” 唐瀚章沉声道:“胡闹!”冬阳仙子正要缓和一下气氛,众人只觉脚下猛震,不由齐齐看向头顶黑洞,只见那天空群星陨落,烈焰喷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佛吟慈悲结界正伴随着空气轰然震动。 唐瀚章与鲁不栋对视一眼,心里都道:“奸猾老贼,半个时辰之言果然是个幌子。” 姜离天在暗处,看到唐府结界,蔑笑连连。他心中难免有些自傲,折霄盟中能人辈出,各个身怀绝技,若论正面比斗,包括当代两位冠绝五曜在内,他姜离天不敢直言稳胜的当有五六位之多。但最终,都只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罢了。 烬劫、星劫、震劫三种覆盖范围最广的天劫齐下,用最极致的进攻,逼迫折霄盟群雄毫无还手之能。 “轰!!!” 星劫、烬劫合而为一,一颗颗火流星已砸在佛吟慈悲结界上,虽然暂未撼动结界的抵抗,但整座城传来的强烈震感、结界外火星迸裂的景象,让人心惊胆颤。 下一秒,众人的头顶,佛吟慈悲结界便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裂缝! 一向云淡风轻的唐瀚章,突然微微色变,抚掌道:“糟了…漏算一招。” 王举川和游胄最先反应过来,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二人乃是拏云大陆数一数二的道学大家,这几日与唐瀚章一同钻研改良布置“佛吟慈悲结界”,对结界的深浅了如指掌。 这里只有平三权经验尚浅,茫然相询:“几位掌事此言何意?” 唐瀚章面有愧意:“姜离天竟能料到我等启用佛吟慈悲结界?老夫本以为这结界,只不过在金宫矞略有几分薄名,没想到…嘿。” 鲁不栋一拍唐瀚章肩膀,哈哈笑道:“没想到这紫殿霄的‘上等人’不仅听过结界的大名,还预料我们一定用此结界抵御天劫,是以这些天劫中还藏着罕见的‘震劫’。” 唐瀚章被拍得苦笑一声,接着解释道:“相传‘震劫’将牵动劫数所在的所有(空)气,使气发生山崩地裂般的震动,修士、道者一旦置身‘震劫’中,将在瞬间被碾为齑粉。‘震劫’带来的震动虽然不能在短时间内直接结界,但结界在如此剧烈的震动下,运转周期、道力脉络、结阵布图都将大受影响,从而导致……结界的效用骤降。” 话音刚落,天上已经出现一个巨大豁口!三颗火流星冲破结界,已然遮天蔽日,来势汹汹! 鲁不栋一马当先,浑身金光爆射,霎时间十八位天尊、上神、巨佛的半透明法相赫然凌空,怒目圆睁!十八法相愤然出手,齐齐勉力撑住了十八颗火流星。 平三权心念电转,青瓷大碗已补齐结界的豁口,然而平三权终究与姜离天有着不小的命力差距,漫天的火流星犹如蝗虫般涌入青瓷大碗,在抵消大半后,平三权七窍爆血,昏倒在地。 一柯道长连忙上前,将几颗丹丸按进平三权口中,自己的身形猛然暴涨,如擎天大树般挡在众人身前,徒手拦住两颗火流星!几是同时,唐瀚章垂头默运命力,空中升起五本摊开的小小书卷,书卷墨光湛然,迎着火流星翩然而上,竟以小小的书卷之身,抵住了十颗万亿倍大的火流星! 劳为景捻指诵咒,周身不知何处冒出来成千上万的七彩符咒,极速涌向火流星。符咒虽然近火即燃,却用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抵住五颗火流星。 秋霖、冬阳腾空舞动,正是瑰桃宫绝学“禁忧舞”,其曼妙双人舞姿,如天仙下凡,仪态万千。舞姿中,道力凝聚的玫瑰花瓣飘然半空,阻滞了整整三十颗火流星的降落。但那火流星并非停滞空中,而是如同花瓣般缓缓飘下。 华负生、欧行典最是干脆,二老唤出兽神、兽魂,齐跃空中,迸发出撼山之力,将数颗硕大火流星击得粉碎。老箭亦如是,束气成箭,连珠九发,将一串五六颗火流星轰至无形。 游胄双掌合什,飘荡的白发倏地坚如利剑,道力喷薄之下,两颗火流星竟反其道而行之,与随后坠之的火流星相撞,化作纷纷碎屑。聂鸿珑最是仙风道骨,竟踏起两道巨浪,腾空迎向火流星,一双“太极挪海掌法”,凝出深海旋涡在手,既湮灭熊熊火焰,又将流星拍得左右横飞,撞碎数颗火流星。 敖梆硬骨翼张扬,腾空结出凛然骨网,那骨网之巨足以拦住十几颗火流星,只是敖梆硬大汗淋漓,显是已拼尽全力。 王举川终于出手,他取下玲珑宝塔形状的耳环,祭往空中,宝塔迅速伸长为正常大小。只见那宝塔的塔顶流光溢彩,数道彩光照向火流星之后,空间一阵扭曲,火流星肉眼可见地缩成鸡蛋大小,被吸入宝塔中。 种种神通惊艳绝伦,但也消耗极巨…… 唐悦兮自是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不成样子,但她好像就是醒不过来,好像就是想不明白。那天看见温酒在八十一道雷劫中陨落,唐悦兮泣不成声,差点就魔怔地一脚踏入“天坑”,寻温酒去了。 悬崖勒马的唐悦兮心中满是迷茫。本小姐的人格,怎会如此感情用事? 出生以来,唐悦兮便有记忆,便有着十几位历代心灵旅途传承人的记忆和人格。这些特殊的记忆给她带来了博古通今的学识、七窍玲珑的智慧、绝对理智的思维,但唐悦兮都不想要,她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谁。所以当唐悦兮明白自己是唐瀚章的试验产物,是唐瀚章给自己强行赋予的心灵旅途时,她恨透了这个胸中只有天下兴亡的父亲。 唐悦兮看着拼命保护戍凡城的众掌事,自己分明也是重任在身的折霄盟掌事,却好像事不关己般,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与温酒相处的所有回忆。 这些回忆里有义气为先,奋不顾身;有热血直拳,力证是非;有结伴成行,嬉笑怒骂;有各自发光,互为支撑;也有……儿女情长,心心相印。唐悦兮突然明白了,与温酒这些年的相处中,他在帮助自己一点一滴成为自己。他们一起创造的回忆,一起做下的决定,一起战胜的险恶,都是在让她唐悦兮成为一个,只有她唐悦兮才能成为的人。 所以自己会伤心欲绝,会后悔莫及,会不知所措。 但是现在不会了。 唐悦兮睁开双眼,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她却露出豁然的笑容。她会继续后悔自己杞人忧天,不敢与温酒表明心事;会继续憎恨剥夺自己普通人幸福的唐瀚章;会继续为了天下平等,万世和平而努力。但不会再迷茫,唐悦兮早就是唐悦兮啦! 温暖又爆烈的橙光一闪,唐悦兮压抑已久的命力陡然爆发!一位身长三丈的“女神仙”赫然出现,这位“女神仙”面容藏于轻纱之下,身形婀娜,气质清冷,橙光流转,显是命力凝聚而成。这便是唐悦兮突破心结,命力大增后想到的第一个招式:“心灵女武神”。 心灵女武神受唐悦兮意志支配,几乎可称是拥有实体,力大无穷,最关键的是,可以使用历代心灵旅途传承者的所有绝招!只见心灵女武神双手一扬,一张半透明的橙光大网向天空飘去,那大网越往上越是巨大,正是唐千玥前辈的“心网恢恢”! 片刻后,唐悦兮似乎忘了同心灵结,垂头闭眼,用此生最大的力气呐喊:“小摇曦!!找到啦!!!” 小肥鸟盘旋于黑洞之中,与火流星周旋久矣,收到唐悦兮传来的位置,热血上涌,朝黑洞中心冲去,原来姜离天就藏在大城正上方的天劫中心,正欣赏自己的杰作。 小肥鸟很愤怒,它没有唐悦兮那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它就是很愤怒!它要让这些戕害它亲人的罪魁祸首全都血债血偿!然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令它心中一寒:“哦?天圣兽?妙啊,正好这些时日消耗甚大,竟在此时送来大补的天圣兽,上天待甚为老夫不薄。” 话音一落,小肥鸟只觉自己被两座无形的大山夹在中间相撞!瞬间鲜血四溅,内脏具碎,只剩骨骼还能撑得一二。正是姜离天杀人于无形的可怕震劫! 小肥鸟重伤加身,却没有一丝惊恐,它愈发愤怒!拼了命地向黑洞中心靠去! 老子肥霸天,哦不能,老子摇霸天! 不顾一切也要宰了你这恶贼! ………… “唐笑笑!摇曦圣王可有建功?”唐瀚章早不是风度翩翩模样,额上青筋暴起,显是接近力竭。毕竟天劫之威,且在场一众掌事均被迫以己之短,攻彼所长,此时筋疲力竭下只能将希望寄于小肥鸟。 整个折霄盟中人,还有戍凡城余下平民,都将目光集中到唐悦兮身上。 唐悦兮咬唇不语,小肥鸟瞬间重伤的情形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此时士气低落,她怎敢擅言。 折霄盟一众掌事,浴血奋战中察言观色,心都只往下沉,然而下一刻,他们一同看见唐悦兮的脸上竟浮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笑颜? 唐悦兮确实在笑! 她听到一连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越来越大,透着一股兴奋和惊喜,所有人都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十日前被八十一道雷劫击穿的巨大黑坑中,撑起一道道冰晶闪耀的蓝色阶梯!一个熟悉的蓝发野人,光着上身,背着个娇滴滴白生生的漂亮瓷娃娃,从阶梯由下往上狂奔!那阶梯眨眼又延伸至上空,几乎要靠近黑洞。 蓝发野人大喊道:“睡觉精!小跟屁虫先交给你!!” 唐悦兮本来喜极而泣,当场想要向那人表明心迹,看见那人背着漂亮女孩,心情变得好笑又好气,嗔道:“你去干嘛!” 蓝发野人将背上的瓷娃娃向唐悦兮扔去,大喊:“有没有人受伤?” 唐悦兮莲裙飘扬,卸去抛来的重力,双手接着云珂公主,见她面色红扑扑,安然无恙,向蓝发野人回道:“没有伤者,流星都被盟中掌事们拦下来啦!” 蓝发野人心中敬佩,热血上涌:“我操!!牛逼!!!那别管我,我要上去暴打老贼狗头!”唐悦兮笑着叹了一声气,运命力告知姜离天位置。 冰晶阶梯,自然是典型的温酒思维,他实在也没法子了,当时急得宁愿秃头龅牙一脸痘,也想换来云舟御剑乱飞的能力。可惜并没有这种好事,万幸他命力恢复了冰形态,温酒脑袋里还是涌出了冰晶阶梯这个离奇灵感。 当时念头一动,爆炸喷薄的命力便向上空凝成阶梯,当然是有防滑齿纹的阶梯。 温酒一咬牙,背着云珂就攀上了天梯,一方面冰晶阶梯在没卵用力作用下,也是极速上升,另一方面温酒的脚力和信念都已无人能挡,硬生生跑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紫殿霄。 鲁不栋看到温酒,哈哈大笑:“温兄弟,大难不死,会须痛饮!”唐瀚章也看出来者是温酒,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亮色。 余下众人,熟悉温酒者,眼里都是欣慰居多,不熟悉温酒者,都惊了个老呆!且战事已久,动静又煊天,更事涉自身存亡,这战场的中心早已全城瞩目。无论是戍凡城中高高在上的本土居民,还是金宫矞引渡上来的老朋友们,都惊了个老呆! 身中八十一道雷劫,摔下金宫矞,都安然无恙! 还用楼梯爬上紫殿霄! 哪来的神奇楼梯! 哪来的妖路! 从古至今紫殿霄和金宫矞就是上位和下位之间永不能逾越的天堑!而今这道天堑,就这样被一个蓝发狂人跨越啦? 温酒已然清楚姜离天所在,也知道小肥鸟身陷险境,心急如焚。然而姜离天也明显察觉到温酒所在,无形又猛烈的震劫眨眼便压迫到温酒周身! 三劫的厉害之处,温酒早在同心灵结听唐悦兮讲明白,此时他岿然不惧,蓝光暴涨,淡蓝色的海水瞬间将温酒包裹其中。那神明禁行的震劫,在温酒周身数十丈远处激起猛烈浪花,却不能阻止温酒半步。这是招是温酒边爬阶梯边琢磨的“深海之心”,早已纯熟无比,任何同级别的冲击类、爆炸类、震动类的术法在“深海之心”面前,都如同撞毁在海面的撑天巨轮般,最终被海水吞没。 温酒的作战方式和他的肠子一样直,想出“深海之心”这招,其实是当年“自在不动法”的增强版。当年被怀运召唤的五大巨人暴打时,依靠潮汐知月谣中的“自在不动法”,硬顶巨人五种元素的猛攻,强冲阵型,一举扭转劣势。但温酒对“自在不动法”中的弊病有很大意见,施用时不仅要保持当众尬唱,还只能挨打不能还手。领悟居元境界的“乱来之力”后,温酒几乎将以前的招式全部更新加强,与当年已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实力。 震劫遇上克星,火流星转瞬便至! 姜离天老道的经验已然将温酒目前展示实力的原理分析透彻,不仅想用熊熊烈焰烧干温酒浩瀚的深海之心,还调用后续的火流星轰向温酒的冰晶阶梯! 唐悦兮等一众无力参战的折霄盟中人,看着无数火流星轰往温酒身后阶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任凭温酒如今什么实力,倘若触不到姜离天,一切都做无用功。 只见温酒从腰间掏出一个深蓝色事物,向空中抛去。细一看,那深蓝色事物形如方枕,蓬松弹软,又如蓝色棉花。升至空中,迎风而展,瞬间撑至百丈长宽,灵活腾挪,竟将轰向温酒的火流星一一接住! 这便是温酒引命境界赋予的“神器”:“疯癫海绵”。“疯癫海绵”被火流星砸得深深凹陷,蒸汽腾腾,但并未被火流星穿透,火流星亦如同沉没在大海中一般。 温酒早就看透了,就算给他一个神器,也不可能是爽文男主那种诛仙弑神的无敌兵器,再说自己刀枪棍棒一个也不会,屠龙宝刀还不如指甲刀实用,所以那天的冰微波炉最后定型成了这块形状普通的海绵。海绵由温酒生之力凝聚的“水纤维”组成,以柔克刚,几乎能承受世间所有的重物,自然便能接住这些可怕的火流星。 而之所以称之为“疯癫海绵”,是因为海绵拥有自主意识,全然不用温酒分心支配,自行便能替温酒拦下有威胁的火流星。 姜离天心里渐有怒意,传音道:“雕虫小技!跳梁小丑!” 温酒毫不示弱:“跳梁老丑!” 姜离天愈发怒极,手指一弹,命力凝做万千神兵利器,将矛头对准大海绵,以利克柔,必将海绵撕成碎片,正是横扫千军的“刃劫”! 然而那疯癫海绵比温酒还无所畏惧,寒风凛冽,立时成了凝固的冰冻海绵,如遮天冰云一般!那万千利剑、名刃,要么触及冰云撞成碎片,要么还未触及便已冻成冰块,坠在“冰云”上。 姜离天十日前因施雷劫而失利,导致未能阻止折霄盟登天,一时对雷劫暂失信任,如今终是想起来这人神共惧的招式来,只是他连番发动天劫,消耗巨大,劫云凝聚的速度较以往满了些许。 温酒却是早就防着这一招,疯癫海绵重新化作松软状态,腾至劫云附近,竟像一个超大苍蝇拍一样,上下挥动,霎时将劫云拍散! 无敌拏云的神威天劫,就被这么简单化解,姜离天怒不可遏,但眼见温酒的冰晶阶梯已然伸至自己身前,姜离天不得不重做打算,毕竟近身缠斗乃是自己弱点中的弱点。他当机立断便要乘云离去,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涌到天灵盖。 怎么浑身上下仿佛被千山万壑死命压住,动弹不得?……姜离天斜眼看去,一只浑身是血的天圣兽正一脸狞笑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宰了你炖汤喝!” 这是心地善良的天圣兽!? 更令姜离天胆寒的是,那巨大冰云已恢复初始大小,就像一块冰冻的窑砖,被握在温酒手中。姜离天知道这块冰冻的“窑砖”绝不是窑砖那么简单,但还没有思考对策的时间……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只剩“嘭”地一声闷响,在空中飘荡。 第78章 曾像夜那么黑 消息几乎在一瞬间传遍拏云大陆紫殿霄。 只身困住拥有两名冠绝五曜的顶级高手,邬珺朝麾下第一高手,劫皇姜离天。 被一个蓝发妖人,用砖头开了瓢。 作古正经的开瓢,那一窑砖下来,鲜血化作冰碴子四散飞溅,姜离天的头都被拍矮了半截。 若说以前黄将、玄将败于此人之手,于紫殿霄而言还有传讹之嫌。那今日之后,温酒败三将的大名终于响彻云霄。 当然拿砖头拍人的恶名更是响亮。 ………… 耳边“嗖”、“嗖”的声音传来,正是温酒从高空坠落的声音,他心情甚爽,这一板砖拍得大出恶气。温酒正要跟小肥鸟猛吹几句牛逼,只看见小肥鸟双眼猩红,周身缠绕着红白相间的半透明仙云。 温酒一晃神,才想起,这特么不是当年独麓老贼的造型吗! 原来早在当年鸣煜一族从钦云木原址撤离时,捧砂橘和凝黛橘便在驰瀚的允许下,悄悄趁小肥鸟沉睡之时,喂小肥鸟饮下了它兄妹二人的血液。自那以后,小肥鸟身上一直潜藏着觉醒役惶血统的潜力,只是没有遇上可以激发这份潜力的对手。直到温酒“暴毙”,全折霄盟中只有小肥鸟自己有机会与天将一战时,又惨遭震劫毒手,一身重伤,这才初步唤醒了役惶血统,在关键时刻修为暴涨,帮助温酒一击得手。 温酒招呼道:“温旺财,你过来治伤啊先。” 小肥鸟还呆滞在“自己为什么会觉醒独麓的绝招”中,一傻一愣地向温酒扑棱过来。温酒将生之力渡去,役惶血统瞬间成长到峰值,一人一鸟同时傻眼。 但傻眼的原因不是小肥鸟实力再次突飞猛进。 而是…… 天光再次一黑,两颗一如当年云之牢见到的陨星,已由小见大,缓缓向戍凡城压来。 真正的星劫! “你他妈又来?!”温酒肌肉记忆般,对着小肥鸟破口大骂。 小肥鸟反(shuai)应(guo)迅速:“关老子屁事!谁让你给老子治伤!” “#%……¥%¥#%”温酒又气又急,身体一轻,小肥鸟依然拎着他向那陨石冲去。温酒不禁疑惑道:“我们干嘛去?我们是要比地上的兄弟死得早一些,好少挨两句骂是吧?”小肥鸟吼道:“死你妈个头!一起去把那两颗陨石拆了!”温酒又骂道:“拆你……好!拆他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 唐悦兮最是清楚上空的惊变,小肥鸟修为大进,竟然还会迎来第二次星劫……此时她也只能攥紧粉拳,替温酒和小肥鸟忧心和祈祷。 小肥鸟拎着温酒迎星而上,到了较近处一比较,才发觉姜离天唤来的火流星可能也就真正星劫的十分之一大!一人一鸟头皮发麻,但困境中最是能激发潜力,小肥鸟仰天长啸,红白色的仙云极速运转,它的役惶血统通过役使人们恐惧的力量而化为己用,先前三劫齐降时,役惶血统存储的恐惧力量便初具规模,经温酒生之力治疗之后,已远超当年独麓的境界。 这番蓄势爆发下,小肥鸟的星辰之力、燃星泉之力、役惶血统完全融会贯通,它双翼急振,命力遥指两颗陨星。只见陨星如同坠在看不见的天网一般,缓缓静止,竟悬停在半空中再也不动! 温酒正要大赞一句“牛逼”,就被小肥鸟双爪一提,向陨星甩去! 去势甚急,但温酒愈加冷静,他左右开弓,从双掌迸射出两贯寒意凛冽的冰柱,攀附在最近陨星上,借此稳住身形后,用力向上空翻,势尽后又向上瞬身大段距离,再迸射冰柱巩固位置,继而反复往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陨星顶处。 温酒站定身形时,整个陨星竟也成了被寒冰彻底包覆的冻凝陨星。温酒再次从腰间抽出疯癫海绵,此时的疯癫海绵,早化作亮晶晶的冰冻窑砖形态。 盟中目力好的、侦测能力强的,此时都看着温酒一头雾水。 难道要用窑砖拍陨星? 没错,温酒单手将窑砖举过头顶,浑身迸发的命力连鲁不栋、唐瀚章都不禁侧目。下一刻温酒已挥砖拍下,偌大的陨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齑粉!随风而散,踪影全无。 众人瞠目结舌,这块冰凝的窑砖到底是何等神器?要知道这陨星包含的铮铮陨铁,乃是千古以来炼制神兵的珍稀原料,其刚韧坚实又岂是普通岩壁能比的,何况这陨星之巨大目力也难及,照这么换算,这窑砖一拍之力下,七八座巍峨大山怕也是眨眼灰飞烟灭。 ……这么说的话,姜离天倒死得不冤。 温酒也被这一拍的威力惊呆了,这一切若说是“神器”了得,其实仅占一部分,核心原理乃是温酒活用了居元境界觉醒的“乱来之力”。以往温酒的主要进攻方式,分为“暴雨揍”的高频率击打之力、“瀑布踹”的经久不息之力、“旋涡戳”的牵引搅动之力、“海啸扇”的天灾碾压之力,领悟“乱来之力”后,温酒在“水”的特性中还思考出了一些新的命力形态。 无孔不入之力,世间万物一旦产生缝隙,流体便有入侵的机会,专寻可乘之隙,猛攻弱点。 盘缠附着之力,就好比人一旦被水沾湿,若无风干、烘干之法,便再也无法将其甩脱一般,附骨之蛆,伺机而动。 而真正的“乱来之力”,则是将这所有维度的命力,巧妙地合融为一,汇聚在腰间海绵中,借由海绵的自主意识,于适逢其会时,巧妙绝伦地转换命力性质,呈现出疯魔般的毁灭能力,这也是“疯癫海绵”名字的由来。 (当然漏说了一个,先前抵御震劫的容纳沉没之力,用大海的宽厚吸收一切撞击,它更适用防守,温酒自然没有将其融入在疯癫海绵中。) 简言之,就是这看起来简单的一拍窑砖,其实是在一瞬间释放了浩瀚壮阔,同时包含了六种性质的命力,且六种性质的威力各自轰天震地,又互为相辅相成,最终则呈现了一砖拍碎陨星的骇人画面。 待温酒解决一颗陨星,小肥鸟压力骤减。它的成长来得比较突然,还没来得及琢磨出新的招式,看见温酒如今这般修为,心中惊喜兴奋,又有些不甘示弱。小肥鸟念头一转,命力贯彻周身,双翅上扬,只见剩下那颗陨星缓缓动了起来。 但不是向下坠,而是向上升! 只见那颗陨星周身包裹着红白相间的淡光,摇摇晃晃向天空升去,速度愈来愈快,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 温酒小肥鸟都是惊喜交加,为对方如今的成长感到高兴,相视哈哈大笑。温酒更惊喜地发现,自己周身也包裹着红白相间的淡光,飘荡在半空中,他不禁问道:“温旺财!你可以帮老子飞起来了吗!?那以后咱俩联手作战,就算再来一百姜离天,都能闭着眼睛给丫打哭。” 小肥鸟翻白眼嫌弃道:“那老子劝你还是睁开眼睛好,闭着眼睛容易做梦。”原来小肥鸟的星辰之力只能帮助温酒不下坠,抑或是控制温酒抛射出去,倘若是控制温酒在空中与高手对战,占用自己九成的注意力不说,温酒自身的实力在被控制的同时又能发挥出几成? 温酒大失所望,与姜离天的对抗中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自己如今攻防兼备,机动性也不落人后,可偏偏拿这天上飞的敌人没有太多办法。听小肥鸟这般说,心道只能另想法子。 待温酒、小肥鸟缓缓落地,偌大戍凡城都发出了雷动般的喝彩欢呼声。折霄盟一众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心中的士气已跌落低谷,毕竟结盟以来,首战便几乎沦陷于一人之手,本来即便最终赢了姜离天,也是一场让人抬不起头的战果。如今这战果又大不一样了,折霄盟不过派出一人一鸟便轻松拿下邬府最强大将,且这一人一鸟并非在盟中任职高位,这样一来,反倒显得邬府灰头土脸。 更何况温酒和小肥鸟一同展现的实力,也让大伙热血又亢奋,彻底打消了“登天”以来,潜藏在内心中最后的不安和迷茫。 此时众人围着温酒和小肥鸟,包括六度不打不相识的年轻朋友、冠曜楼中一醉方休的各路酒友、云下两族共经生死的奇怪战友,脸上纷纷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并无人上前搭话,似在等待着什么,温酒和小肥鸟面面相觑,不知何意。过了一会儿,唐悦兮从人群中款款而来,温酒一眼就瞧见,心里如释重负,喜道:“睡觉精!老子牛逼不牛……”话音却逐渐小了下去,背脊已经开始发汗。 唐悦兮俏脸含霜,来到温酒面前,胸脯一起一伏,任谁都看得出唐大小姐的情绪早在爆发的临界点。下一刻,却只看见唐悦兮扑向温酒,抱着一脸呆滞的温酒失声痛哭,情感真挚,围观众人无不恻然,只有云珂公主悄然垂下长长的睫毛。 温酒、唐悦兮二人,两年来身高虽然见长,但一直是持平的模样。唐悦兮伏在温酒肩膀上抽泣,少女的体温、热烈的情感、突变的相处模式,让温酒一时间无所适从,他正要抚一抚唐悦兮的长发,唐悦兮突然仰起头,反手捏住温酒的耳朵,娇叱道:“臭外星人,你再乱来!下次再乱来本小姐把你埋了,什么好吃的都不给你,每天就只能喝露水吃泥灰。”她其实心中更懊悔的是,自己其实猜到了温酒和云珂最终会打开引苍法阵,也知道温酒当时于大局而言别无选择,但唐悦兮就是抹不去心底这个自私的念头,就是不希望这个牺牲的人是温酒。 “错了错了错了不敢了痛痛痛!”温酒并没有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但好汉必不能吃眼前亏,一个劲地认错。见唐悦兮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又急道:“你轻点,你这样那样的,一代中侠好没有尊严的。” 以幸灾乐祸的小肥鸟为首,人群终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取笑声、欢呼声、调侃声,不绝于耳。大家心中其实都一直有个奇怪的看法,唐家大小姐天资聪颖又博学多才,家门煊赫也能担大任,既有国色天香之貌,又有博施济众之善,普天之下应该再不能找到与之相媲美的奇女子。反观温酒,相貌平平且面有伤疤,言辞粗鲁兼发色奇葩,胸无点墨还总是嘻嘻哈哈,除了莫名其妙总是有好人缘之外,实在没有一点配得上唐家大小姐。 可他俩在众人心中,却似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倘若最后吃的不是他二人的喜酒,想必比邬珺朝做了拏云大陆的皇帝还令人难以接受。 鲁不栋在人群外,右肘顶了一下唐瀚章的肩膀,神色有些揶揄:“我温酒兄弟不赖吧?”唐瀚章抬头看鲁不栋一眼,不禁莞尔:“唐笑笑看人,自不会走眼。”此话一出,鲁不栋的眼睛如灯笼般发亮,唐瀚章无奈道:“非得做这媒人?”鲁不栋笑嘻嘻道:“甚是荣幸。”唐瀚章摇头长叹:“甚是幼稚。” 唐悦兮听到众人起哄,脸皮有些发烫,本来一时冲动想要跟温酒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酒感觉唐悦兮手上的力道有所减轻,这才抬头偷瞄唐悦兮的神色。其实以温酒如今的躯体,哪能被唐悦兮捏痛,但是唐大小姐震怒,他小小温酒怎敢造次,去争辩对错更是自取灭亡,不管他温酒错没错,唐悦兮都永远是对的。 温酒这直肠子,此时心中所想自是被唐悦兮猜得七七八八,唐悦兮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人哪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何血液总是这般沸腾,一想到这,心底又有些释然。唐悦兮松开纤纤素指,娇嗔道:“先前是骗你的,盟中平三权平掌事受伤不轻,快去替他治伤吧。” 温酒如蒙大赦,经指引来到平三权休养处,看见正趴在床上静养的平三权,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背上,放肆嘲笑道:“弱鸡啊队长,被揍成这熊样!” 当时佛吟慈悲结界被姜离天轰出一个缺口,平三权为防伤及无辜,行“补天”壮举,被姜离天的命力轰得五脏六腑俱损,此时温酒还重重一掌拍来,平三权差点一命呜呼,但他看见温酒无恙归来,大败天将,色如赤土的脸上挤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这个猪头怪胎,在下打心底服了。”话未说完,已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暖流裹住自身,通体舒泰。 温酒席地而坐,双腿向内而盘,笑道:“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姜离天那龟孙闹起来比本拉登凶多了,结果最后就伤了你这个弱鸡队长,肯定还是我袁堵兄弟牛逼啊。” 平三权脸上浮现一丝愕然,神色有些茫然:“圆肚兄弟……自然…”没说完,突然钢牙紧咬,双眼紧闭,胸口剧烈起伏,不再说话。 温酒再迟钝也看得出异样,他环顾四周,随行而来之人,脸上都露出凄然、不忍之色。不祥的预感就像刚刚的陨星压在自己胸口一般,实难喘过气。唐悦兮抱膝半蹲,拉住温酒的手,轻轻摩挲。温酒更是心慌,问道:“我袁堵兄弟呢?” 唐悦兮看着温酒的双眼,轻轻道:“袁堵义士他,已于一日前故去……” 温酒如遭重击,愣道:“为什么?……” 平三权咬牙哽咽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等着他来救,谁来救他?”唐悦兮有些担心温酒,解释道:“袁堵义士的命力虽然浩瀚无垠,但似乎有着先天残缺,并不能自行恢复。自我们拿下戍凡城以后,淅庐城、抑清古城、师则远城、绥城连番从四方向我盟发动攻城,即便当时我们已尽力将损失降到最低,袁堵义士还是着魔一般使用命力去挽救阵亡的将士们……盟中所有人都劝过袁堵义士尽力而为,袁堵义士只说,他只要让这里没有牺牲的人,他那个兄弟了不起的故事就不会结束,他那个了不起的兄弟就没有死。” 温酒已是泪流满面,问道:“他现在在哪……” 唐悦兮捏一下温酒的手,道:“我带你去。”心向身往发动,下一刻二人一同消失在众人眼中,来到了袁堵的墓前。还有一对孩童在袁堵墓前,面容凄怆,看见温酒后齐齐乳燕归巢般投向温酒的怀抱。 温酒红着眼眶,拍拍两个孩童的背,涩声道:“阳璁阳瑾……”还未说完,阳璁大哭道:“温酒哥哥,你那么厉害,还能不能救救圆肚哥哥!” 温酒心中又是一痛,心道自己如果能早来一天该有多好。他坐在袁堵墓前,一言未发,从腰间的小酒杯取出一壶好酒,自己饮了一口,又在墓前倒了半壶。其实温酒根本不懂这些行为的意义,只是心中不舍,好像这样袁堵就还没有离去一般。 他与袁堵之间,虽无极笃之交情,但二人同为善者,皆以救人为己任,互相钦佩欣赏,实已是至交。 唐悦兮心中虽然担忧,但还是将袁堵临终前说的话,用命力传到温酒的脑海。 那时袁堵自知大限将至,施救完最后一个重伤盟友,收回最后的命力,洒然笑道:“我这一生,其实胸无大志,但我那天遇到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开口称我兄弟,他说在他的故事里,再也不会有好人因他而死的时候,像是一道很清澈的光,淌去了我内心的迷雾。既然我还做不了我一生该去做的事情,那便先帮他实现这个了不起的宣言。可能只能帮这一小程,可说不定因为这一小程,故事就不会消散在风中呢?” 温酒一边听一边将头埋在云中,呜咽道:“兄弟……你真他妈是个傻球啊……呜呜呜……” 唐悦兮静静守在温酒身旁,不多时,察觉到异样,温酒身上闪着阵阵紫光,似乎正在蚕食他的理智。温酒猛地站起身,果然如当年般,双眼成了妖异的紫色,形同疯魔。唐悦兮掩嘴问道:“你要干嘛?”温酒狠狠道:“我要找这帮上等人打他妈的一架!” 此时天空传来一声兴奋的禽鸣,原来小肥鸟开启役惶血统在空中盘旋,这个好战分子想是已等候多时。温酒和小肥鸟心意相通,这便向着城外冲了出去。 唐悦兮哭笑不得,本也在等待一个反击的节点,不妨就趁这会儿吧……她迅速将温酒、小肥鸟的动向传达给十四位掌事。唐瀚章与众掌事简单商讨后,当机立断下令,由鲁不栋、华负生、欧行典、敖梆硬、游胄率领各自麾下精兵,前往西南门支援温酒,半刻钟后,折霄盟分别又东门、北门、西北门倾巢而出,趁邬府正面军力还在与云庭纠缠,折霄盟志在一举拿下淅庐、抑清、师则远、绥城四城,该给不可一世的邬珺朝一个下马威了。 号角吹响这天,“窑砖大恶魔”的不死之名,开始在拏云大陆流传。 据那日投降的幸存者说,当时夜空中毫无征兆地闪起两道光芒,甚是耀眼,一道红白相间,一道紫中含青。那紫光降临以后,脚下一道道凛冽寒冰迅速向全城蔓延,不到半个时辰,脚下云面和四周城墙全然冰封!城中实力稍弱者,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坚冰封锁,只剩脖子以上涕泪横流。实力稍强者,想要蹿逃出去,却感觉全身如负万斤之重,根本不能动弹分毫,连同吓出来的热尿一同被瞬间冰封。 最可怕的是,剩余近千名将士修士,平日都是一方豪强,横行霸道的精锐好手,一齐围攻那恶魔,竟不能对其造成一分伤害!威猛术法一旦靠近那恶魔便凭空消失,神兵利刃则如同刺入深潭般从恶魔身体穿过,铁拳钢腿更是只能轰在如城墙般坚固的森然冰盾上。 就算偶尔偶尔在那恶魔身上划出几个伤口,伤口也会在眨眼之间愈合。 不过片刻,终是在重力、寒冰的双重控扼下,丧失抵抗能力。整个抑清古城中,只剩下嚎啕求饶声,和寒风呼啸声。 寂静而吵闹。 恶魔提着冰蓝色的窑砖,走向一个个被冰封的人,问:“降吗?” 古城霍家家主,霍予焰,曾也是统帅八万“仗剑营”的威武将军,被一个举着窑砖的下等人问降不降,哪能受得如此屈辱?霍予焰吼道:“降你妈个臭蛆皮!老子杀人如麻的时候你还在……” 所有都可以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凄惨的死法,霍予焰话还没说完,没有飞溅的鲜血,也没有痛苦的惨叫,在窑砖拍下的瞬间,威武将军变成了散落一地的深红色冰碴子。 “你呢,降吗?” 温酒走向下一个人。 第79章 努力!奋斗! 早早投降的生还者们,后来还说,看到本是死敌的冠绝五曜鲁不栋来俘虏他们时,就好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他们作威作福的一生中,是第一次如此向往被鲁不栋俘虏。 他们其实知道那个大恶魔做的事情,远没有他们自己平日里十分之一残忍,但是当时真的不知道为何,会那般恐惧一个下等人。 对了还有一个天圣兽……那哪能是天圣兽?那么可怕的狞笑,天邪恶兽怕是贴切得多。 ………… 鲁不栋带领折霄盟大半兵力入城后,被这个场面惊呆。 那边温酒苦大仇深,恨不得杀光天下人的神情,一窑砖一条人命。这边小肥鸟,骑在动弹不得的邬府军士头上,一脸狞笑地拷问锦玑女王的踪迹,那邬府军士就算能听懂天圣兽的预言,又哪能知道锦玑女王的消息,被小肥鸟活活虐杀而死。 鲁不栋一时分不清哪边才是正义之师,大喊道:“温酒兄弟!摇曦圣王!”哪知声音传过去,一人一鸟根本无动于衷。 温酒确实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心中的恨意和快意随着他每杀一个敌人层层递增。 原来屠杀恶人真的这么爽! 温酒看着满地深红冰碴子,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在疯涨!杀!全杀了!为什么会有些懦夫要降?真是卑鄙啊,投降了就可以他们的罪行吗? 要不就,投降的也杀了吧! 杀! “你要一直做那个了不起的人,不要犯傻。”少女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片温柔软糯贴住温酒的后背,安宁的体香涌入温酒的鼻腔,纤白的玉臂穿过腋下环抱住温酒,正是那个唯一可以让温酒停下来的人,唐悦兮。 唐悦兮将臻首轻轻靠在温酒的肩膀,静静聆听温酒的悲愤。 温酒浑身颤抖,双腿一软,跪在原地,失声哭道:“这世界好不公平,好荒谬……” 唐悦兮也随之半蹲,闻言轻声道:“对啊,所以总有人要为了正确的世界而努力。你已经很努力啦,先休息一会儿。” 温酒像听到不得违令的圣旨般,心中一轻,沉沉睡去…… 这一役折霄盟名声鹊起,来自下界的低等种族,不仅斩杀了邬府姜离天,还一举拿下五座城池的主权。戍凡城正式更名为“折霄城”,向如日中天的邬府、根深蒂固的云庭宣布强势搅局。 ………… 温酒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袁堵的离世对他打击极大,生之力再强,也治愈不了心灵和精神上的溃损。再醒时又是深夜,迷糊中已感知到屋顶有人起身离去,那身形气质分明是小跟屁虫云珂。 自打再次回到紫殿霄以后,云珂公主姿态复回眼高于顶,似与温酒没有半分交情的模样,温酒唤了几声,没有回应,只觉摸不着头脑。 唐悦兮推门而入,嘴角挂着浅浅笑意:“醒啦?瞧瞧谁才是睡觉精。” 温酒嘿嘿一笑,二人一别十数天,遭遇各异,同心灵结又无法联络上,温酒自是急着跟唐悦兮讲讲登上紫殿霄的奇特经历。从云舟被魔剑追杀、皇陵附近差点丢了命,到结识阳璁阳瑾兄妹、平三权、袁堵大闹戍凡城,到碰巧坠落陨星附近、再云珂的帮助下重获完整命力,温酒讲得兴致勃勃、唾沫横飞。 唐悦兮默默聆听,看了温酒一眼,笑意盈盈道:“臭外星人,你的小跟屁虫公主倒是对你重情重义。” 温酒一拍大腿:“都忘了谢她!难怪不高兴理我啦。” 唐悦兮对着温酒腰间狠狠掐了一下:“一点儿都拎不清!”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事,不解气地再掐了温酒两下。二人一路瞎转,复又走上了鉴炘长街,数十日前还是可怕的阶级分界线,如今已是再普通不过的长街。黎明第一束阳光洒在唐悦兮面庞,轻风扬起青丝,二十二岁的唐大小姐已经美得摄人心魄。温酒赶紧狠命摇晃自己的脑袋,正色道:“我得去找老舟,已经耽搁了好多天。” 唐悦兮看一眼朝阳,笑颜如花:“倒也不用去啦。” 温酒不知其意,正要相问,忽觉朝阳处迸发着惊世骇俗的剑意,一个御剑而行的人影渐渐清晰。温酒狂喜,正要打招呼,一金一清两柄魔剑含破天之威向温酒御空刺来! 温酒反手抽出腰间疯癫海绵,“铮铮”两声抵住魔剑剑尖,撞击引起的气浪,波及百里。温酒手腕再催命力,终将两柄魔剑弹飞,骂骂咧咧道:“你大爷的,搞这么大场面,显着你了是吧!” 来人白衣白发,俊朗出尘,正是云舟。云舟落在温酒身前,冰冷道:“哪有你一人屠城的场面大。” 温酒嚷嚷道:“瞅你那没文化的样!老子那能叫屠城吗,老子不仅没有伤害一个无辜的百姓,还将他们都保护得好好的好吧!” 云舟道:“你怎么确保杀的都是邬府士官?” 温酒一副就知道你啥也不懂的样子:“你见过哪个老百姓,兵败的时候还特意去穿邬府的军服啊?老子都是先逮着穿军服的人收拾的!” 云舟失笑:“嘴硬也没用,现在都传你这个大恶魔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连生吃小孩的时候都是整个整个的吃。” 听到云庭那边的传闻,唐悦兮也忍俊不禁:“瞎说,整个整个地吃小孩早就噎死啦,本小姐分明看着大恶魔边吃还边佐着不知道哪偷的美酒。” 温酒:“#¥%@¥%……#¥#¥你们真是好变态。” 云舟看向温酒手中瘫软的海绵,问道:“这…这蓝色米糕怎么杀的姜姓恶贼?” 说到生平最佳战绩,温酒心情大好,疯癫海绵眨眼成了冰蓝窑砖,温酒举着冰蓝窑砖作势向下一挥,得意道:“就这样拍死的,帅吧!” 云舟看在眼里,漠然道:“微帅,比我差一老大截。” 温酒笑道:“你少装,这两柄魔剑最后怎么收服的?”这新的一金一透明两柄魔剑,看得温酒艳羡不已。 云舟道:“我跟它俩讲了好久道理。” 唐悦兮、温酒:“……” 原来云舟终日苦战中,渐渐察觉到是自己陷入误区,两柄魔剑问世时,确实是伴随着自己破境而生,加之先前多次对阵强敌,云舟都是倚仗命力取胜,是以全然没想明白缘由。直到那日温酒去往天武宫,云舟发现自己的命力强一分,魔剑更强一分,他无论如何都已无法战胜自己命力凝聚的魔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何不尝试道力和剑术击败魔剑呢? 云舟想通此结,毕竟是拏云大陆旷世无匹的剑术天才,在凶险的以战养战中,总算找到了魔剑失控的原因。 与温酒的引命境界不同,云舟因为道命双修的原因,这两柄魔剑虽生于命力,却受命于道力。云舟只有通过自己的剑心才能与两柄魔剑建立沟通,简单来说,就是云舟不能像使用命力招式那样使唤双魔剑,而是需要像御使天罚渊罪那样,将魔剑当作真正的兵刃来使用。 所以最终云舟以“御四剑”的天才之姿,化险为夷,修为一日千里。 温酒急眼道:“你再跟它俩讲讲道理,来一柄跟我一代中侠混几天。” 云舟摆摆手:“跟你混不了,这剑只服首屈一帅的人。” 温酒更是急眼:“你他*********香蕉茄子腊肠精的*********!” 天空传来一声长啸,小肥鸟盘旋半圈,一脚踩在温酒头上。温酒烦躁得很,双手在头上一顿猛薅,想要赶走小肥鸟,根本赶不动。 小肥鸟趾高气昂道:“本王的恶名有没有传出去,什么通天永圣大帝,什么太昊超帅仙尊,什么绝智乱屌上神之类的。” 云舟想了想道:“那倒没有……有,原来‘恶霸大肥鹅’说的是你,一开始没对上号。” 小肥鸟也急眼了:“你们他*********香蕉茄子腊肠精的*********!” 唐悦兮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对云舟正色道:“现在我们立场可不一样,折霄盟最终一定要和你们云家谈谈的。” 云舟同样正色:“王朝的将来,也很希望见识见识贵盟的真知灼见。” “真知灼见抑或是拙见,半年后便可见分晓。”唐瀚章一身澜箔唐装,从朝阳处走来。云舟温酒二人一见面闹那么大动静,众人早就高度警觉,若非云舟很快与温酒相谈甚欢,众人只怕早已刀剑相向。 “别来无恙啊云家小道友,冠曜楼时承蒙相助,今日总算如愿当面致谢啦!”鲁不栋风风火火走向几人,喜形于色。 云舟抱拳道:“前辈大义,拯救火烧云百姓本应是云庭职责,幸得前辈挽狂澜于既倒,应是我云庭感前辈大恩。”又转身向老箭施礼:“铭感前辈大恩。” 老箭不屑地冷哼一声,算是回应。鲁不栋哈哈大笑:“云家竟出了你这样的子嗣,甚是有趣。”这几日战事并不吃紧,折霄盟众掌事已纷纷到场,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王朝二皇子,毕竟立场难辨,一时间各路人马已将云舟团团围住。 云舟正要自明“温酒大哥”的身份,唐悦兮上前与云舟并肩而立,明眸浅笑,向折霄盟众人道:“这人不请自来,小女子且向诸位盟友先做介绍。此人名唤云舟,既是紫殿霄传闻最不着调的云庭二皇子,又是我盟闲散人士温酒的结义大哥。”顿了一下,笑吟吟地看了云舟、温酒各一眼,又道:“也是小女子的同生共死的好朋友。” 这一句“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传到云舟、温酒耳里,实乃寒冬暖阳般化解以往所有磕碰坚冰。云舟与唐悦兮二人,本应是你死我活的死敌立场,却因温酒当年夜空中一声热血惨叫而结缘相识。一路走来共陷凶局也共经生死,其实早在吵吵闹闹、相互扶持中摒弃了往日成见,早已将对方看作人品端正且值得信赖的重要伙伴,唯一跨不去的鸿沟,便是二人的身份家世,二人终将敌对的立场。 而如今云舟孤身前往折霄城,已展现了逾越鸿沟的足量诚意,足令唐悦兮动容。 两个聪明人相视一笑,又齐齐笑着看向温酒。温酒目前的社会阅历哪懂二人的意思,被二人看得发毛,众目睽睽之下问道 :“你们要…?你们想…?你们是…?你们也好久………………喝…喝点?” 云舟不禁莞尔,唐悦兮也是被气笑,朝温酒腰间掐了一下,凶道:“一天天的从不为盟里干些活儿!去,把盟中掌事一一介绍给你结义大哥认识!” 温酒如蒙大赦,跑到唐瀚章面前,他神色颇显尊敬,竟微微躬身,向云舟正色道:“这位唐老爷子是睡觉精的爸爸,折霄盟明面上的扛把子,老文化人,学识甚屌。而且基本确认了,就睡觉精她不是遗传的问题,是有睡觉的天赋……” “臭外星人你再瞎编排本小姐!”唐悦兮俏脸飞红,银牙紧咬,脑海中已经闪过十几种收拾温酒的法子。 唐瀚章微微一笑,对云舟道:“云唐两家渊源甚深,不知云公子此番前来,是敌是友?” 云舟对上唐瀚章眼神,缓缓道:“不敢有瞒前辈,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 唐瀚章微笑道:“云家所谋何利?” 云舟笃定道:“百姓安居,世间太平。” 唐瀚章又问:“这是云家立场还是你一人之言?” 云舟道:“我将代表云家拨乱反正!” 唐瀚章深深看了云舟一眼,略一思忖,抚掌笑道:“剑意无双,志在拏云,折霄盟欢迎云公子。”鲁不栋上前笑道:“唐兄,如何?二十年后拏云大陆第一人,这便是我同你说的另一位少年英才。” 云舟闻言连忙要称“不敢”,温酒用手肘撞了撞云舟,问道:“你代表云家是啥意思?你当皇帝啦?”云舟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铲除乱党邬贼之后,自将担起这份重责。” “二哥哥!你终于决定啦?”云珂的声音娇糯欣喜,像是盼了很多年的愿望终于得偿所愿。她的两位哥哥感情极深,多年以来却矛盾不断,其缘由正是这二人都不愿继承帝位,先帝云遮苍去世以后,长子云峦只摄政,不登基。次子云舟更是“离经叛道”,宁愿在下界金宫矞行侠仗义,也不回皇城。 温酒听到云珂的声音,高兴道:“小跟屁虫,原来你在这里!” 云珂将小脸一扬:“干嘛?和你又不熟!” 温酒愕然:“啊?…没干嘛,就是谢谢你救了我。” “哼!”云珂已然转身,并不再理会温酒。 温酒向云舟投去疑问的眼光,云舟好笑道:“兄弟,你自己的劫只能自己渡。”温酒更加摸不清头脑,又领着云舟来到鲁不栋、老箭、王举川面前,道:“老变态和老变态他师兄你都见过,这位戴耳环的普通男子是掣仙塔的掌门人,别看很年轻,辈分比那俩老头都高。” 鲁不栋哈哈大笑,老箭则气得都想用脸上的皱纹夹死温酒,咬牙道:“小兔崽子,总有天弄死你。”王举川并无掌门架子,在云舟拱手施礼后,微微点头示意。 温、云二人又来到欧行典、华负生面前,温酒道:“老白熊和老跳猴,云下桃源两族的新朋友,别看一个瘦一个憨的,打架巨猛,而且为了后世和平、族人安宁,勇于放下偏见。要搁我们地球,那都是值得被写进书里的牛人。” 两位老族长不仅习惯了温酒没大没小的称呼,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待云舟向两位族长见礼,温酒又领云舟跟郑棕、水一一、展枝展叶兄妹相互介绍,到蒯择时,也算是旧相识会晤。 知道温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六度掌门如同等候宣判一般等待温酒的“短评”。只听温酒道:“苦宗宗主敖梆硬,凌万古那小子的师父,掰手腕天下无敌,好狠,老子两个手都掰不过。” 敖梆硬冷笑道:“少给自己贴金,你那叫两个手掰不过么,你那叫两个手都掰不过老夫一根指头。”(温酒气得跳脚,疯狂挑衅敖梆硬。)云舟向敖梆硬见礼,并与凌万古稍作叙旧。 温酒又道:“这是瑰桃宫的两位仙子宫主,知名老艺术家,据说舞跳特别好。其实主要你们拏云大陆不太卷知道吧,一般来说光会个跳舞,不会唱、rap、篮球,根本上不了台面。” 两位仙子相视莞尔,秋霖仙子摇头微笑道:“温中侠,还是多琢磨琢磨三公主因何不理人吧。”一旁云珂听到这番话,俏脸有些微红,扬首又“哼”了一声。 “两位小英雄,真炼山庄永感大恩。”一柯道长不等温酒开口,主动上前自荐。温酒道:“这位喜欢穿拖鞋的长胡子老头就是一柯道长,传闻棋下得特别好,其实是吹牛逼,跟我下一次没赢过。” 一柯道长拈须笑道:“温中侠的‘艾泽拉斯火焰山量子大爆炸之五子棋’,规则繁复,棋理深奥,老夫一时间还未摸索透彻,改日多多请教。” 温酒不屑道:“菜……”还未说完,陶小颗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将温酒踢翻在地,并猛揍:“对我师父放尊重些!”温酒:“¥&¥%@##¥……” 胡闹片刻,温酒顶着狼藉的头发和衣裳,又领云舟介绍:“这位游胄老婆婆是九定玄府的府主,别看年纪挺大,其实素质很低,总是酿假酒给我喝你知道吧。” 实在连唐悦兮都听不下去:“臭外星人,自己酒量不行,喝半杯就追着牛屁股啃,好意思诬陷游府主的美酒!” 游胄慈眉善目,微笑道:“温中侠要这么说,以后可喝不得老婆子的酒啦。”温酒急道:“那不行,给我喝,不能让假酒流入市场,危害世人。” “你这人假公济私,油嘴滑舌,唱歌难听,真服了你这厚脸皮敢自称中侠。”愿意跟温酒较真的,除了同辈的陶小颗,自然就是同龄的平三权了。平三权神情嫌恶,看着温酒直摇头,稍显刻意,但又有九分真。 温酒同云舟道:“这平三权,一个小瘪三队长,本中侠的黑粉头子,不认识也没啥问题。”云舟哪能真的不认识也罢,笑道:“平队长带领指天会为民谋权谋利,在下心中敬佩。”平三权对云舟客气甚多:“二皇子牵挂百姓,常以一己之力撕开强权,我等原戍凡城居民都是听闻过的。今日有幸一见,果然盛名不虚。” 温酒向最后二人一指,道:“喏,识天狱的牢头,劳为景。崇麒海的海贼王,聂鸿珑。一个辨须弥崖上的掏鸟蛋老年道士组冠军,一个崇麒海里的先天逮鱼虾圣体,再加上老子湖南长沙雨花区井湾子街道红星小学二年级三班绝命弹珠王,就是我们折霄城里的奥运三圣,任何竞技项目找我们都给你包赢,就是掰手腕不算竞技项目。” 劳为景、聂鸿珑原先都是有些倚老为尊的,与温酒相处过一段日子,如今只觉忍俊不禁,一一与云舟回礼。 听温酒这般介绍,怀运、幸安宁只觉老脸丢尽,羞耻之极,无奈自己的师尊都愿与温酒平辈相交,这日子实在难过,对视一眼,还是觉得得想法子暗宰了温酒最好…… 云舟最是哭笑不得,折霄盟各个掌事几乎都是名动一方的大宗师,被温酒儿戏般地介绍……好像……真的很快拉近了距离?……没成想我拏云大陆二十年后第一帅,居然跟这样的活宝义结金兰。 唐悦兮也是强忍着笑听完温酒的胡闹介绍,此时才跟云舟道:“来吧,说说你的来意吧。” 云舟轻轻点头,向诸位掌事诚挚道:“晚辈今日不请自来,确有一事相商。”折霄盟诸位掌事自然知道云舟无事不登三宝殿,静静等待下文。云舟正色道:“朝中共议,愿与折霄同盟,还世间太平。” 唐瀚章悠悠道:“二皇子可知,我折霄盟,折的可是哪片云霄?” 第80章 尘埃落定 剑指盛阳,云舟带着云珂离开折霄城,温酒看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些不舍。唐悦兮两只小手背在后腰,笑吟吟问道:“怎嘛?是舍不得哪一位?” 温酒惆怅道:“舍不得我的剑……老舟这个抠别,四把剑了都不肯分我一把。” 平三权不禁问道:“你这么喜欢剑,唐府那么多名工巧匠,给你打一柄不就完了?” 温酒道:“老子是头猪?老子要的是那能自己飞的剑!” “……”平三权惊呆:“你真是头猪。” ………… 一天前,随着云舟回答唐瀚章的那句:“这云霄上充满臭虫污水,折了又何妨,晚辈相信诸位前辈想要的都是曾经令人向往的云端。”后,尘埃落定,墨云王朝正式与金宫矞折霄盟,缔结“除邬”盟约。 邬府痛失“天地玄黄”四大将,又遭云庭、折霄盟背腹夹击,往日不可一世的气焰终有所收敛。 众人都知道邬府不可能因此沉寂,都在未雨绸缪地等待邬府反扑,然而转瞬半年已逝,邬府仍没有任何大动作。半年里,折霄盟在云庭的配合下,陆续再从邬府领地夺下六城主权,史称“折霄十一城”。 “窑砖大恶魔”和“恶霸大肥鹅”的凶名传遍紫殿霄,但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当时邬府军士极其下作,常劫持平民以求保命,而温酒大部分时候赶战场,是为了抢救被误伤的平民百姓,不得不暴起杀害无耻求生的邬府军士。 小肥鸟的恶霸之名倒相当真实,一来它为了迅速提升役惶血统的力量,几乎有战必出,只因战场上是最易产生恐惧的地方,倘若有人悍不畏死,小肥鸟就把人活活揍到害怕。二来小肥鸟打架多年以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合理又变态的习惯,将人摁在地上毒打。很难想象一个兵匪,被一头大肥鹅模样的天圣兽一拳一拳锤到绝望,怎么样才能不觉得它是个恶霸。 不过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半年来折霄盟御下的十一城,真的实现了男有分,女有归,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百姓生活蒸蒸日上,便民科技层出不穷。但紫殿霄的其它百姓甚至乞丐、流民,都并不羡慕折霄十一城,因为再怎么样,上等人被下等人统治,焉有尊严可言? 温酒这几日本来脑洞大开,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拏云霸主,尝试用命力控制整个拏云大陆,结果究极失败。归根结底,拏云大陆的云其实并非是真正的云,跟水蒸汽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真的云,也不是真的土,但可以认知为一种材质特殊的软弹棉花,靠着神秘的动力漂浮在空中。 总之温酒,只能一天天地眼睁睁看着小肥鸟吸收恐惧之力,越来越猛,打不过小肥鸟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说起来这一人一鸟已经很少打架了,不是因为成熟不少,是因为现在打起来地动山摇,影响不太好。何况在唐悦兮眼皮子底下,谁都不太敢造次。 唐瀚章遍览唐家遗本,重建引苍法阵,使金宫矞紫殿霄两处往返自由,只是如今金宫矞再无邬府为祸,紫殿霄反而战乱频发,并没有太多平民百姓选择前往动荡的紫殿霄。温酒还将水一一介绍给鲁不栋,成为冠绝五曜的真传弟子。自己的五大境界也融会贯通,比之当时急匆匆地去拍天将的脑壳,已不可同日而语。 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直到这天,两场史无前例的地震,正式宣告拏云大陆已经进入暴雨侵袭、电闪雷鸣的前夜。 第一场“地震”,其实是霄震,拏云大陆上至紫殿霄,下至金宫矞全体的生灵,都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震感长达一炷香时间。这场霄震唤醒了每个人的惶恐不安,因为在拏云大陆上人人都知道,倘若脚下的云陆分崩离析或者坍塌陨落,拏云大陆上将无人生还,一个短暂却灿烂过的文明将彻底抹消。拏云大陆的文明繁衍至今,承载大陆漂浮于深渊之上的动力始终成谜,无数的鸿儒学士名家对齐从未停止过探寻,却从无进展。 是以这场霄震,彻底掀开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 第二场“地震”则是一个消息,墨云王朝的二皇子云舟,宣布大婚,新娘是紫殿霄有艳绝云霄知名的美人,辜连橙。 “那又是啥意思,辜连橙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还有点耳熟。” 温酒这日刚教会陶小颗和平三权打斗地主,就被唐悦兮捏着耳朵拖走,在城中的荷塘水榭接受教诲,扭头问小肥鸟:“什么什么橙的,是不是你家亲戚。” 小肥鸟想想道:“一般来说,我们族群是不会选择跟丑陋的人类结合的,除非疯了。” 温酒道:“也是。” 唐悦兮道:“当然耳熟,因为这个辜连橙是本小姐失踪多年的哥哥,前些日子才从棺材里捞出来。” 温酒和小肥鸟纷纷好奇道:“老舟为啥要和你哥哥结婚?”“这人为啥要跟尸体结婚?” “因为……”唐悦兮低头唤出心灵女武神,不顾温酒小肥鸟一脸愕然,重重两拳把一人一鸟摁进地面,道:“因为本小姐忍不了你们俩了!” 片刻后,温酒和小肥鸟狼狈地从坑里爬起来,唯唯诺诺地并排而坐,乖乖巧巧地听候发落。唐悦兮“哼”了一声,接着道:“我们在云下桃源碰到的辜连昇公子还记得吧?” 温酒和小肥鸟连连点头。 唐悦兮道:“辜连橙,就是辜公子的幼妹,年方二十,仙姿佚貌。传闻与云珂公主的美貌各有千秋。” 温酒紧张道:“明白,意思是比你还稍微差点点。” “噗嗤”一声,这番话听得唐悦兮心花怒放,其实论美貌唐悦兮与云珂自是平分秋色,但温酒这般一说,如同当场投诚。唐悦兮笑道:“平身吧平身吧,臭外星人如今甚是会讨哀家欢心。” 温酒和小肥鸟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温酒是哪句话说对了。温酒站起身,问道:“老舟也上次没说跟谁谈了恋爱吧,我懂了,俗套狗血的政治联姻出现了!为了中国足球的未来,为了阻止灭霸和三体人入侵,为了林则徐在虎门成功销烟,老舟他,终于卖身了!” “……”唐悦兮无奈道:“行吧,辜家这些年韬光养晦,对邬云之争一直是中立的态度,这番联姻,便意味着紫殿霄第四大势力,也已向邬府宣战啦。” 温酒一拍手,兴奋道:“那老乌龟不得急眼!” “老乌龟急眼了可不是好事。”唐悦兮黑宝石般的眸子中透着一丝忧愁:“邬府连夜调动二百四十万大军猛攻巍阳仙城,倘若巍阳仙城沦陷,那邬府便可以势如破竹拿下武宁城、遂誉城,直指纯羲皇城。届时纯羲皇城孤立无援,云家危矣。” 温酒愕然:“那咱们折霄盟好歹赶紧支援一下啊!” 唐悦兮摇头道:“军队是越不过邬府防线的,本来我盟与云庭将邬府的领地夹在中间,慢慢蚕食他们的势力,现在邬府却成了横在中间的一道大门,让我们两方无法相互支援。” 温酒和小肥鸟文化层次甚低,于兵法更是一窍不通,面面相觑等待下文。唐悦兮又道:“刚刚唐瀚章掌事已经折合众议,下令我盟分三路奇袭邬府势力下的禧虹城、汾野州、瑞沙古郡,围魏救赵,吸引邬府回防,不过……” 温酒悟性倒也不算太差,迟疑道:“不过也没啥用?感觉老乌龟已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唐悦兮点点头,叹道:“战事加剧,苦的都是百姓。” 温酒道:“我们也苦。” 唐悦兮笑道:“我们也是百姓,当然苦。” 小肥鸟不屑道:“本王是屈尊与你们这帮凡人暂且为伍,总有一天鸣煜一族将称霸拏云大陆,统治你们这些凡人,请你们自重。” 唐悦兮和温酒忍无可忍,将小肥鸟盘在怀中,嘻嘻哈哈“毒打”一番,直到小肥鸟无奈求饶,二人才松手。温酒又向唐悦兮问道:“那我们是要随大军出征吗?” 小肥鸟兴奋道:“出征!杀光全人类!” 唐悦兮、温酒:“……” 唐悦兮又给了小肥鸟一个爆栗子,感觉这个素以善良闻名的天圣兽,已经变态到快超越物种了。她招呼温酒、小肥鸟近些来,轻声道:“不,我们有秘密任务。” ………… 向众人请辞已有三日,唐悦兮领着温酒小肥鸟出城朝西而去,奔波连日,已入邬府统辖势力范围内。 温酒本以为心灵旅途已探知到邬珺朝所在之处,唐悦兮领着他和小肥鸟擒贼擒王,让老乌龟知道知道他外星恶霸的厉害,谁知这一路压根没往城里去。二人一鸟淌过小溪、越过云野、登过梯田、渡过长河,来到一处诡奇之林。 “北霨密林?”小肥鸟惊疑地向唐悦兮问道,鸣煜一族在经历动荡岁月之前,此处乃是它们的故居地之一。 “唔……”唐悦兮也是首次亲见“北霨密林”,心中赞叹。 北霨密林的奇景,连唐悦兮都在赞叹,温酒自然只有震撼。无数庞大奇伟的彩虹,接壤云陆,纵横交错,光怪陆离,而密林中的树木,全都倒长在彩虹的内弧上,枝繁叶茂,鸟语花香。 温酒第一次见到视野这般开阔的森林,心神激荡,问道:“快快快揭秘,来这里到底是要干嘛?” 唐悦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同心灵结传声道:“不要吵闹,北霨密林可是紫殿霄上魔禽神兽最喜爱的栖息地,可能随便碰上一个,都跟寒天赤隐龙一样可怕……” 话音刚落,小肥鸟纵身飞向高空,一声响彻寰宇的啸声,几乎将整座森林唤醒。 唐悦兮和温酒顿时傻眼,温酒不禁又问:“它们这些猛兽……有可能可以讲道理吗?”唐悦兮幽怨地看了小肥鸟一眼:“你看你儿子讲道理嘛?” 众魔兽听到小肥鸟的啸声,一时间山林耸动,叫得上名字的紫卦麒麟、巅蒙毕方、九韶转涅蛟、滔滔梵露猩、万仞烈飘犀、金雕黑筋貘、闇黑黄鹫……还有一大圈叫不上名字的阿雕阿鲲阿龙阿凤,已将温酒一行团团围住。 温酒和唐悦兮本来心中多少有些紧张,谁知这一大圈魔兽似乎在和小肥鸟有说有笑,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唐悦兮不禁感叹:原来天圣兽在紫殿霄这个圈子也是颇受尊敬的。温酒忍不住道:“我儿子在叽叽喳喳地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它说话了!” 唐悦兮解释道:“小摇曦将同心灵结关闭了嘛,不想让你听到。” 温酒立马反应过来:“那肯定在说老子坏话!” “它们似乎在叙旧,我们先往前走吧。”唐悦兮拉着温酒往密林深处走去,温酒一脸震惊道:“叙旧?我儿子为什么会跟他们有旧!” 唐悦兮俏皮一笑:“那本小姐帮你听听~”命力展开,众魔兽的声音渐渐转化为心声传入唐悦兮脑海。 温酒感受到众魔兽看自己的眼神正大幅度变动,从警惕到怀疑到震惊到充满祥和,充满慈爱……温酒已经猜到了一些苗头,气得颤声道:“孽子啊……” 唐悦兮笑得花枝乱颤:“还真猜对了,大家都当你是小摇曦的儿子。”突然俏脸一红,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肥鸟道:“小摇曦,我看你确实有些欠收拾啦!”小肥鸟听到动静,给唐悦兮回了个贱兮兮的眼神。 天圣兽鸣煜,在受到人类觊觎之前,本是独立于生物链之外的存在。它们从不伤害其它生灵,且常用大煜血脉救死扶伤,是以在众生灵心目中地位超然。极早年间,鸣煜一族更曾在北霨密林栖息数年,如今小肥鸟的到来,如老友重返故土般,几乎引来了密林所有魔兽的在意和关心。 温酒一行在一众魔禽神兽的嘘寒问暖和强势围观下,又步行一日,来到了北霨密林的极深处。林深处有一方旷地,仅有一弯小彩虹置于旷地中心,中魔兽至此已全数告别散去,似将此处视为不可侵扰之地。 唐悦兮环顾四周,收回心灵旅途,缓缓道:“那差不多就是这里啦。” 温酒见那小彩虹,比之北霨密林中任何一弯彩虹都小,挂在眼前,仅比自己高了两三个头。温酒刚要发问,小肥鸟突然疑惑道:“咦这彩虹……好像很熟悉……” “嗯?”唐悦兮惊喜道:“那再好不过,不然本小姐也没辙。” 温酒嚷嚷道:“别卖关子啦!到底是来这么远的地方闹哪样!” 小肥鸟充耳不闻,神色恍惚地走向那道小彩虹,只见彩虹与地面之剑的空气荡漾着波纹,小肥鸟抬起左翼,像推开一扇门一般打开了这道拱形彩虹门。 唐悦兮喃喃道:“走…咱们去一探究竟。”温酒骂骂咧咧:“探个毛啊我们是来春游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温酒旋转的尖叫声,二人一鸟踏过彩虹小门,竟是一脚踏空,直直向下坠去,直到小肥鸟良心发现,这才拎住唐、温二人,向下平缓地降去。这里四周都是洁白的云壁,云壁明亮夺目、光源充足,越是往下,越是耀眼。 约莫飞了两个时辰,总算落地,也不算落地,一行人自上而下看得真切,此地如同仙界洞天,地势极辽,云烟升腾,全貌天然,没有任何人类踪迹和雕琢痕迹,除了中心处两柄顶天立地的权杖。 这两柄权杖长短大小尚难度量,只知道权杖交叉而立,撑起了这个洞天。一柄权杖的杖身材质如木,古意盎然,杖顶则是一颗明耀夺目又巨大的璀璨明珠。另一柄则是白云如注,杖身的材质明显与云陆的材质一致,蓬松柔软,却能支撑起诺达的世界,和杖顶的漆黑宝石。一行人落在巨型权杖的交叉处,自然不算落地。 温酒再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原木,不禁道:“没想到钦云木那么大的老木头。” 唐悦兮和小肥鸟齐向温酒翻了个白眼,唐悦兮分析道:“从我们下坠的时间来看,这儿已经是紫殿霄的云心处。” “行。”温酒显然不在意唐悦兮的分析,嘟囔道:“那我们是来救火云邪神的还是来练九阳神功的!” “都不是……什么呀!”唐悦兮特想塞点什么东西到温酒嘴里,有些娇嗔道:“我们是来找云核的!” 温酒和小肥鸟面面相觑,“云核”这个词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不及再问,倏忽间一行人心中同时警钟大作,一阵刺目的强光瞬间吞没二人一鸟,再之后恶心、眩晕感充斥脑腔,温、唐、小肥鸟齐齐晕了过去。 温酒在失去意识之前,隐隐听到一句怒斥:“大胆匪人!连……” ………… 张灯结彩,举觞称庆! 纯羲皇城中一改往日清肃,到处洋溢着千欢万喜,今日云舟大婚,紫殿霄各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齐聚皇城,甚是热闹。 关于这场摆在明面上的政治联姻,坊间议论纷纷,抛开联姻的目的性,王朝二皇子和辜家千金确实是一对谈资不断地璧人。 大宴设在皇城中心的重肇大殿,略去水字数的繁文缛节,九百九十九桌贵宾均已入座,席间热络的寒暄后,相熟之人间便忍不住低声感叹: “听说辜家小姐自幼便倾慕于二皇子,如今得偿夙愿,当真羡煞旁人。”出言的年轻女子一身奢华服饰,面庞稍施粉黛便已极美,只是语气中有些幽怨,显得心中五味杂陈。 “嘿。”一位贵公子模样的长发俊生接茬道:“曾姑娘这话有些酸了。” 曾姑娘幽幽道:“皇城之中,又有谁不想嫁给二皇子呢……” 长发俊生也有些惨然:“‘琼霄三美’中,邬落落随父叛乱,日后定无好下场。辜连橙嫁给当朝二皇子云舟,绝了所有人的念想。就连最高贵神圣的云珂公主,听说也是被一个金宫矞的低等野种纠缠不清……世风日下天理难容啊!我等紫殿霄千万上等好男儿,读圣贤书、行长征路、习天人之道,竟无一人得‘琼霄三美’之青眼……” 此言一出,左近十几桌的青年俊杰似是都被说中了心事,齐齐发出哀叹声。那曾姑娘心中幽怨倒是被这滑稽场面带过,掩嘴轻笑。 “吉时已到,请新娘入殿!” 婚乐喜奏,礼花缤纷,只见红毯如水幕般从天淋落,红毯一头遥指神情肃穆的云舟。而令一头,一位红妆美人款款而来,她一身奢华嫁衣,纤腰楚楚风姿绰约,正是天下女子无不称羡的辜连橙。两大荒古神凰在空中为其奏鸣,出嫁风头之盛,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上座为当朝摄政王云峦,和辜府当家主母龙氏,二人相谈甚欢,喜悦溢于言表。侧立一旁的云舟,神色陌生中又有些熟悉,一如结识温酒之前的淡漠。 众宾客正煞有介事琢磨新郎的神情,只见倏忽间云舟的眉头大皱,眼神如刀。不少年轻贵宾心中都涌出淡淡的不屑和鄙夷,堂堂二皇子,再不满意这场政治联姻,也不能在这般场合展露心思,如此城府,既不配做二皇子,也不配迎娶辜连橙。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筑建整个纯羲皇城的云砖、云壁、云路,缓缓由白转黑,平日里洁白庄严的皇城,眨眼之间乌云密布。 一名黑衣女子缓缓落在红毯中间,恰好拦住了辜连橙的路,恰好遮住了云舟的视线,也恰好落在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反贼邬落落!”眼尖的人早早惊呼。 来人正是邬落落,她一身冷艳黑裙,绝美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甜笑,开门见山道:“云舟哥哥如今连馊橙子都愿意娶回家,想来是对战局有些着急了呢。” 这话听着隐隐有股酸意,众宾客心中震撼,心想不会是二女争夫之绝命狗血三角恋的超粑粑级情节吧?就知道这个作者一点鸡毛实力都没有,辣鸡啊! 未等云舟回应,辜连橙掩唇惊呼道:“啊,怎么是邬家姐姐来啦。” 邬落落冷笑一声:“酸臭难堪的馊橙子,少装了。” 此时不少人都反应过来,反贼如何能自如地出入纯羲皇城?这纯羲皇城对外建立了三十二道“天障”,没有城王的许可,即便是大罗金仙、上古巨神也无法可入,除非……想到这里,无数眼光暗暗投向摄政王云峦。 云峦摄政多年自有常人难企及的威严,他身披黄袍端坐上位,身形颇有些高大,相貌芳容与云舟有七分相似,唇边留有两撇八字胡,成熟睿智。云峦心中最是知晓邬落落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恶,心中还在极速盘算,只听一声粗豪的嗓音呵斥道:“大胆叛军妖女!竟敢擅闯皇城……” 云峦看到出言之人,乃是自己最信任的近卫宫惊弦。宫惊弦此人实力高绝,当年与皇甫献血战两昼一夜才憾然告负。他正要愤然起身,没有任何命力、道力的波动,没有任何法宝、神器的出现,只看见宫惊弦话音刚落,舌头和双腿就崩裂般飞了出去!鲜血伴随着宫惊弦的惨叫四溅,没有淋到任何一个人的眼中,却洗去了每个人心中的乐观和侥幸,只剩下恐惧。 “不出声,不动身,便可以活。”一声苍老又中气十足的赦令,从天上传来,众人仰望而去,正是那个让拏云大陆天翻地覆的大魔王。 大魔王浑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淡淡道: “尘埃落定,王朝,更姓。” 邬珺朝浮在空中,睥睨着身下的众人,就好像三界真主在俯视人间的麻雀和蚯蚓一般。 第81章 旧的云 “是谁在装逼!好刺眼!” 温酒刚一清醒,便发现自己很羞耻地被捆绑着,缠住自己的“绳子”根本不像绳子,像……光凝成的绳子。这光绳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明明形似虚无,却锁着自己不能动弹半分。更离谱的是眼前有个奇怪的人,看不出年纪样貌体态神情,就是一团无比刺眼的“人形白光”。 “人形白光”看似极生气,斥道:“快老实交代!为什么要破坏云核!交代完了就杀了你!” 温酒犟嘴道:“那我肯定不交代!交代了就会被杀掉!……”然后反应过来:“交你妹啊!老子没有破坏云核啊!” “人形白光”似乎缓和了一些,那白光也黯淡不少,问道:“哦这样,那你们来这里干嘛?这一块比较冷清,一般没人知道。” 温酒实诚道:“我们好像是来找云核的。” “人形白光”再次爆发炽热之光,斥道:“你耍我!?” 那股令人呕吐的晕眩感再次袭来,温酒赶忙闭上眼并解释:“我没有!” “人形白光”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是好人吗?” 温酒斩钉截铁道:“那不废话!不管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的角度,老子都是铁好人!” “人形白光”有些埋怨道:“早说嘛。”全身的白光随着话音落下,由亮转暗,消失无踪。 温酒忽觉身上一轻,缠绕自己的光绳凭空消失,心中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没有心思回想是为何,直楞楞向“人形白光”问道:“那你是谁啊?” “人形白光”实诚道:“我也是好人。” 温酒白眼一翻:“我晓得,我是问你的名字叫啥。” “人形白光”道:“名字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后来认识我的人多了,就都叫我圣光神兆。” 温酒扁嘴嫌弃道:“这么长,叫你小白得了。小白,老子叫温酒。” “人形白光”圣光神兆道:“好的,温酒。” 温酒扭头想看看唐悦兮是否醒转,只见唐悦兮右手捂住樱唇,瞪圆了美目看着圣光神兆。温酒察觉到有异,问道:“啥情况?”唐悦兮无奈起身,向圣光神兆行了个晚辈礼,幽幽道:“据说在拏云大陆还没有建立墨云王朝之前,瞳神和圣光神兆便是这世间唯二的神,后来云绝羽斩破虚空,从地球来到拏云大陆,才有了‘一剑二源神’的大名。” 信息量有点大,温酒有点惊呆:“我操!神仙!” 唐悦兮点点头,二人一起瞧向圣光神兆,待圣光神兆的光芒完全黯淡,这才窥见其全貌。此人是丰神俊朗的成年男子模样,不着衣物,漂浮于周身的白色光斑以蔽体,缓缓行走时,发、眼、指、足处拖动着白光余辉,确实乃是常人中难以得见的样貌。 温酒还是难以置信,问道:“那怎么个神仙法,是那种天赋异禀又努力修炼,几百个老婆几千个知己,手拿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的究极爽文神仙吗?” 这什么离奇传说,圣光神兆听得都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唐悦兮也哭笑不得:“本姑娘和神仙也不太熟呀……”突然反应过来温酒的提问特别不礼貌,掐了他一下又道:“但圣光神兆与拏云大陆一同降诞,应该类似盘古女娲那样的神仙吧?” 温酒长大嘴巴:“我擦……”对圣光神兆又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崇拜你,但是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 圣光神兆好奇道:“签名是什么意思?” 唐悦兮连忙拉了温酒一把,示意别再捣乱,整理好思路向圣光神兆问道:“还请问前辈,为何突然袭击我等?” 圣光神兆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误会一场,我以为你们来破坏云核。” 唐悦兮心念电转,吃惊道:“莫非前些时日的霄震,便是因为有人暗中破坏云核?” “我是这么猜的……说来惭愧,云核异动已有些时日,我一直没有排查到缘由。”圣光神兆有些讪讪道:“外界影响已经这般大了吗?让云绝羽看笑话啦。” 唐悦兮和温酒面面相觑,唐悦兮谨慎道:“云帝离开拏云大陆很多年啦,前辈与云帝相识?” 圣光神兆面露喜色:“那自然,云绝羽可是我多年好友!” 话音刚落,唐悦兮就预感不妙,果然温酒已瞬身到圣光神兆头顶,抄起窑砖就向圣光神兆脑门拍去。唐悦兮惊呼都来不及,只见下一刻圣光神兆也原地消失,来到唐悦兮身旁,温酒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被光绳锁住。 圣光神兆奇道:“你干嘛?咦你的力量很独特啊。” 温酒怒道:“你居然跟云绝羽是好朋友!那你肯定不是好东西!” 唐悦兮急忙解围:“臭外星人你是不是傻!跟云绝羽有关系就是坏人吗?那我家玲珑先祖也是坏人吗?” 温酒发愣:“哦也有道理……”随即又警惕道:“那也不能证明这个老坏蛋是好人!” 唐悦兮跺脚道:“你少犟!” 圣光神兆惊讶道:“我不是老坏蛋,你们相信我。” 唐悦兮心中其实已有大致的判断,这圣光神兆虽然与拏云大陆同岁数,但语言诚挚质朴,显然少与人勾心斗角,大概率是远离世俗的纯良之人。只是温酒对云绝羽过于敏感,本身又是个易冲动的性子,主要也不是揍神仙的问题,主要还是特别不礼貌。 唐悦兮心中明镜似的,接着圣光神兆的话往下说:“不知前辈何以识得云帝?” 圣光神兆陷入回忆:“这么说起来有很多很多年了……”唐悦兮心道:“那可不很多年嘛。”圣光神兆接着道:“我与云绝羽见过三次,第一次时,我尚沉睡,神识却探知有空前的道力波动,赶赴波动之地后,看到云绝羽带着他们云氏族人气势汹汹降临拏云。我以为外敌来袭,当仁不让出手相抗,那年云绝羽初窥神力,却深陷通则,远非我敌手。与云绝羽不打不相识之后,才知道他们逃难至此,狼狈可怜,并无恶意。” 唐悦兮点点头,默默在心中对上时间线。 又听圣光神兆道:“第二次相见,乃是云绝羽初抵上界,我感他气息,与之相见。那时他意气风发,我见他不仅自身修为大进,且在短短百年内引领拏云建立秩序,奔向繁荣,心中不禁十分钦佩。欣然将‘通则之源’相授,希望他有更大的突破,帮助拏云的生灵过上更好的世道。在那以后我便隐居此地,不再过问世间纷扰,一心守护云核。” 唐悦兮心想:“那就是云绝羽第一次发现紫殿霄,与圣光神兆故人相见,那时云绝羽确实还一心一意要做万世明君。‘通则之源’又是什么?大概是神仙才懂的力量吧?” 圣光神兆接着道:“第三次见面时,他好像有些老了,我也记不清大概是什么时候,他联系到我说他好像做错了一些事,他想来找我帮他弥补。我问他发生了何事?他说有些后悔发现了这个灵气充沛的紫殿霄,王朝和百姓似乎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在发展,人人都挤破了脑袋往紫殿霄来。我那时没有太细想这有何过错,只答应与他联手创造了一个‘神阻’,让整个拏云的人类都难以飞行。‘神阻’施放以后,他便匆匆告辞。临行前,云绝羽曾说,质疑他做错的声音越来越多,但是他一定会证明他是对的。” 最后这段听得唐悦兮目瞪口呆,原来拏云大陆的修行者无法御空而行,竟是云绝羽释放的“神阻”,这“神阻”定然是结界之类的术法,是神仙境界才得以支撑的结界术法,是以多年来只有精通云家心法“苍难敝”的云舟可以自由御空飞行。只是这时间线已然不清楚是在何时,也不知这时玲珑先祖是否已失去踪迹。 “他证明他对个********的*******他*个*********”温酒已经保持礼貌的极限,听完才愤然开骂:“老子真是*******把他*******” 一连串的消音不绝于耳,唐悦兮先是安抚了一下温酒的情绪,再又向圣光神兆简述云绝羽的所为,用客观的视角讲到云绝羽为百姓开拓疆土,领军屠戮妖兽;误杀妖兽,与唐玲珑争执决裂,导致唐玲珑困在时间循环;为得到力量追寻唐悦兮踪迹,屠杀温酒满门等事。 圣光神兆心思单纯,对唐悦兮所言深信不疑,听完脸色难看,道:“没想到……云绝羽又遭这么多变故……”随即后悔:“糟了……那我还教他‘通则之源’……” 温酒只气道:“都怪你!” 圣光神兆沮丧道:“都怪我……” 温酒指责道:“‘通则之源’是个啥!你他妈是不是给老子增加报仇难度!”此刻画面有些滑稽,明明温酒被光绳缚在空中,却在严厉指责像闯祸小孩一样手足无措的圣光神兆。 圣光神兆有些紧张道:“可…可能是……这世间所有的……九成九的力量其实都在‘通则’之内。参透‘通则之源’,便意味着跳脱于世间法则,彻底激活命力或道力的全部潜力。通俗来理解,也可以说就是神仙和凡物的差别。” 温酒还是不明白,又问:“不对啊,当年云绝羽来拏云大陆之前,不就已经成仙了吗?怎么还要你来教。” 圣光神兆耐心道:“那当然不是神仙就明白‘通则’的,神仙也需要继续思考继续学习的。” “哦。”温酒大概清楚了,又凶道:“那你也教老子!老子不能吃亏!” 圣光神兆有些犹豫道:“你好像……你的力量本身就不在‘通则’之内。” 温酒道:“啥意思!不肯教是吧!?老子……”正要恶狠狠地威胁这个实力远超自己的圣光神兆,唐悦兮打断道:“你们末世五灵的命力是比较特殊……人圣光神兆老前辈肯定没骗你,不在‘通则’之内的话,那可能真的跟当年开天辟地的盘古有关系,否则记录末世五灵的碑石怎么被称为盘古魂碑?对吧。” 温酒一时间理不清其中逻辑,只想不依不饶向老实神仙圣光神兆讨些好处,被唐悦兮提前制止。唐悦兮向圣光神兆问道:“老前辈,您这千年来都在此处守护云核吗?” 圣光神兆肯定道:“没错。”温酒奇道:“咦?那云核在哪?”圣光神兆也奇道:“就在你们脚下,你们原来不知道云核是啥啊。” 温酒唐悦兮齐齐惊讶地看向脚下,二人分明站在两柄巨大权杖的交叉处,这才纷纷惊呼:“云核就是这两柄巨大的权杖?” 圣光神兆点点头,解释道:“这两柄权杖一直在产生能源,支配上界(紫殿霄)和下界(金宫矞)漂浮的能源,我也记不清多少年前,发现两柄权杖的能源逐年削减,倘若置之不理,这上界、下界恐怕早就坠落,消失在茫茫宇宙中。那以后我便在此地用自己的力量维护能源的稳定,不知不觉确实很多年啦。” 在一个无人之地,孤独地待上几千甚至几万年……温酒直接共情这匪夷所思的坐牢生涯,态度立刻好转:“我操原来你才是伟人啊,默默在保护大家的家园。” 圣光神兆松了口气,总归不叫他老坏蛋了,笑道:“那不是,工作职责所在嘛。” 温酒又道:“牛逼,又没五险又没薪水的,是老子早就掀桌子不干了。”圣光神兆算是勉强听懂了温酒的夸赞,两个憨“人”挠头憨笑,冰释前嫌。 唐悦兮关心道:“老前辈,我们这位鸣煜朋友为何一直没有清醒?” 圣光神兆自然不知道这千年来的变故,鸣煜与人类成为朋友是多么难得,只简单道:“我师父正在醒。” “你……师父!?”唐悦兮和温酒满脸难以置信。 圣光神兆道:“我也是把你们盘晕后才知道的。”说完发现温酒还被自己吊在空中,赶忙放下来,接着解释:“唔……拏云大陆诞生之初,也是我刚刚苏醒,开始尝试认知这个世界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生灵,就是我师父。” 唐悦兮和温酒嘴巴微张着,看着圣光神兆有些发傻。 “那时候的拏云还远没有孕育人类这种生命,用你们的话说,还都是妖兽、魔禽。当我还懵懂无知,还在探索生命的时候,是师父将我引上正确的思考。那时众生灵尚未开化,尚未拥有理性和智慧,凭着本能在这片大陆上捕猎残杀,赖以生存。”圣光神兆的神情浮现一抹追思:“我和师父相识的那天,正好一同目睹了一群‘绯齿雀’捕猎‘观空重御龙’,实是残忍血腥的一幕,师父满脸迷茫地问我:‘难道生命的延续,一定是靠伤害其它生命吗?’” “我自然什么也不懂,只老实问道:‘我算生命吗?我没有伤害过其它生命。’师父便一脸惊异地看着我,看了很久,我又问它:‘那你伤害过吗?其它生命。’师父神情迷茫,有些无助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定义生命,但应该是伤害过。’” “那之后我们互相熟悉了解,才知道它的族群叫做鸣煜,以素食为生,而它乃是族中特别的一个分支,后世称它们为‘曙星炫凰’。师父也第一次知道还有我这样依靠光能源为生、成长的‘生命’。我因为对未知的好奇,师父因为对生命的善良,从此结伴游历,为了寻找让每个生命都可以依靠光能源生存的方法。遗憾的是直到师父去世那年,也没有实现这个梦想,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利用光能源治愈伤病的道路,师父将其化作‘大煜血脉’,在鸣煜一族中传承下去。” “师父寿命之终,我实在有些不舍,将它的记忆灵魂封存在无人可抵的燃星泉中,实在没想到还有如今重逢的一日。” 听完圣光神兆所言,唐悦兮这时终于想到了当年老巫祝蕴霁籽的预言,说小肥鸟乃是“曙星炫凰”转世,原来这个故事终于在此处有了回响。其实圣光神兆称小肥鸟为师父,更多是因为当年被“曙星炫凰”启迪过思想,自谦以表尊重,这一鸟一神分明互为亦师亦友的关系。 温酒骂道:“早说是转世这么蠢的设定啊!我特么还以为时间线都开始混乱了,一会儿时空特警就要来把我们全按了。” 唐悦兮问道:“那小摇曦,就是我们的鸣煜朋友现在正在苏醒以往的记忆?” 圣光神兆点点头:“还有它自己开创的大煜血脉。” 唐悦兮有些惊喜又有些失落道:“不知道恢复记忆的小摇曦,还会是那个小摇曦吗?”温酒听出她话中意,笃定道:“我不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儿子那个臭脾气。” “嗷!!!” 还是那声熟悉的粗鲁的嚎叫,小肥鸟在众人注视下懒懒苏醒。令温酒惊诧的是,小肥鸟的气质似有转变,平白多出一丝万不可能的成熟,周身萦萦而绕着白色光芒,想是觉醒大煜血脉的原因。小肥鸟扫视一周,看见圣光神兆正要惊喜地向自己问好,赶紧大声道:“你别!再叫我师父我真的会揍你!说了老子啥也没教你!” 圣光神兆一时有些懵:“啊?”多年前师父说话是这样的吗? 小肥鸟飞向圣光神兆的肩膀,左翼轻轻抚住他的头部,情绪饱满缓缓道:“老朋友,好久不见。”圣光神兆心中一暖,笑道:“好久不见。” 小肥鸟腾往空中,面向温酒居高临下道:“叫爸爸,老子现在强得可怕!” 温酒论打架只服云舟,面对小肥鸟的挑衅向来来者不拒,拉开架势便应战道:“来来来,你这个倒行逆施倒反天罡的大肥鹅,爸爸今天非得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唐悦兮冷冷道:“打,怎么用力怎么打,把老前辈守护万年的云核打坏,把拏云老百姓的家园打坏。” 温酒和小肥鸟立即抿唇收兵,小肥鸟乖巧地站在温酒头上,温酒乖巧地站在唐悦兮身旁。唐悦兮心中好笑,却故意叹了一口气。温酒不禁对如今的小肥鸟有些好奇,向它问道:“我突然有一个小问题。” 小肥鸟不耐烦:“有屁快放!” 温酒道:“你还想杀光全人类吗?” 小肥鸟神情变得兴奋又激动:“杀!!全杀了!!” 温酒:“……” 唐悦兮:“……” 圣光神兆:“……” 唐悦兮不理一人一鸟,向圣光神兆问道:“前辈,您当时认定我们对云核抱有恶意,是否与多日前那场霄震有关?” 圣光神兆立即正色道:“实是费解,多日前云核确实遭到了多次破坏,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说来惭愧,这多次破坏竟然能躲过我的神识,倘若此人一心破坏云核,想是多日前拏云大陆便已不复存在。” 二人一鸟脸色剧变,心中都有些后怕,圣光神兆又道:“你们要知道光有多快,我就有多快,但那人每每破坏云核,我赶到现场时,都没有看到那人踪影……”圣光神兆整理了一下这些时日的思路:“这人既不彻底损毁云核,又屡次三番暗中破坏,就好像在了解,在试探云核是否承载着拏云大陆一般……似乎云核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唐悦兮凝眉沉思,问道:“前辈,按理说此地也并非一般人可随意进出之地。” 圣光神兆肯定道:“不错,除了曙星炫凰后人可通过血脉感应开启彩虹之门,便无人可进入此地…除非……” “除非那个人已经参透空间的法则,进出此地便不难……”唐悦兮心直往下沉:“可我想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温酒奇道:“咦?是什么人?你已经猜出来啦?” 唐悦兮幽幽地看温酒一眼:“你最想揍的那个老贼,千年之前便可以斩破虚空,任意穿梭理想之地。” 温酒如遭雷击,云绝羽!? 第82章 旧的且不体面的云 唐悦兮脸色再变,脱口道:“糟了……” 温酒呆呆道:“怎么了又?” 唐悦兮凝重道:“邬府猛攻巍阳仙城原来是暗度陈仓之计,刚刚收到消息,邬珺朝已经杀入皇城啦……” 温酒震惊道:“什么?……他们皇宫应该高手如云吧,随便一个侍卫都可以暴打五六个老乌龟的那种如云?” 唐悦兮哭笑不得:“做你的大头梦!恐怕一个能跟邬珺朝过招的都没有。” 温酒更加震惊:“这是什么皇宫啊!弱宫吧!” 唐悦兮摇摇头:“不是云庭弱……是如今的邬珺朝太…可怕了。” 温酒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唐悦兮道:“折霄盟已经动员全部高手,极速赶往皇城,我们也快动身。”说完看着温酒有些犹豫,一时竟猜不出他的想法,这个臭外星人应该是最着急的呀。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温酒神情矛盾,有些艰难道:“我…我想在这里等云绝羽出现……我想揍这个老贼。” 唐悦兮嗔道:“你疯啦?” 温酒神色痛苦:“两件事我都一定要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肥鸟对着温酒脑袋狠狠拍了一下,急道:“这件事你不做,以后总还有机会做,那件事你不做,你会一辈子后悔没有做!”唐悦兮沉吟了一会儿,接道:“而且你也打不过云绝羽。” 温酒听得气血上涌,旋即又觉得有理,莽撞的匹夫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大都含恨而终,只能强压心底仇恨:“好,我们快赶路去皇城。” 三人这便告别圣光神兆,立即动身,温酒突然又道:“等等。”在唐悦兮和小肥鸟的注视下,温酒命力涌动,在云核权杖的交叉处,出现了坚冰凝固的七个蓝白大字: “云”“绝”“羽”“吃”“大”“狗”“屎” 温酒解释道:“打是打不过,先骂他几句解解气。” ………… 纯羲皇城。 云峦本就形同废人,却在邬珺朝的道力压制下,身形摇晃,吃力地冷笑:“好厉害的乌贼,神不知鬼不觉便只身潜入了皇城。” 在场众人,要么曾与邬珺朝同朝为官,要么也曾与邬珺朝有过数面之缘,此时心中都想:这大魔头怎的变了模样? 邬珺朝看起来已极苍老,双目微闭,皱纹横陈,鹤发飘扬,一身笨重的黑色甲胄都穿得有些力不从心。但…却没有一丝风烛残年的感觉,面对这样一个老头的形象,大家只有发自内心的惧怕。邬珺朝不疾不徐道:“挟了家小,倒不算只身,本尊已无敌于拏云,去留随意。本来可以直取尔等狗命,但还是对故人有几分想念,稍作叙旧。” 无敌? 云峦脸色铁青,忽见人群中一人神色闪躲,再一细看,怒火攻心:“云明端!原来是你!” 那“云明端”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见已暴露,索性起身阴笑:“小摄政王,识时务者为俊杰,将这王位拱手相让吧。” 云峦怒斥:“云明端!你堂堂云家后人,本朝最信任的司城之一,竟叫本王将千年王朝拱手相让?” 云明端低下头,带着恨意冷冷道:“云家人?最信任的司城?”手恶狠狠地向云舟一指,歇斯底里道:“倘若你们真的当我是自己人,能千方百计的让他继位?” 云峦黑着脸,冷声道:“什么意思?” “全拏云都知道,云家的老二是个疯的!”云明端嘶吼着:“他想要干嘛啊?成天帮着贱民对付云家,从出生开始就没消停过。削减税收、削减宫中用度,难道我们上等人还要跟下等野种过一样的日子么?老子好不容易搜刮…收集来的真凛石、珍暖炭、各种名贵药材,全被这个疯子送给贫民贱民,血本无归啊。他还要解散所有的青楼,我们他妈的赚那么多钱去哪里玩女人?去玩这个疯子的屁眼吗?前些年回宫,甚至连金宫矞的下等野种也管,说要让下等野种过上紫殿霄能过上的好日子,想干嘛啊?想要云家人给整个拏云当奴才?我问问在场的各位,你们想要这种倒反天罡的疯子当主子?” 云舟任由云明端疯言疯语地辱骂,公道自在人心,他更在意如何破这危局,只稍微遗憾地想:要是温酒在,肯定能骂得这个疯狗吐血倒地。 云峦面色铁青,又向邬珺朝问:“关闭皇城三十二道天障的秘钥,分别交由皇朝最亲信的三人保管,他们不可能同时背叛我朝!” 邬珺朝闭目不言,邬落落突然嫣然一笑,道:“云自扰确实忠心耿耿,铁板一块,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可是倾慕本姑娘很久了呀。”云峦闻言,心中又是一沉,云自扰的小儿子云囿他有所了解,一身反骨不甘人下,果然听邬落落接着道:“本来只是想约云囿这小子见一面,用心弦法典控制了再从长计议,谁知这小子野心大得很,看不惯他亲爹愚忠云庭久矣,一心想要邬家掌权,给他云囿封王拜相…当然也想娶本姑娘,做这新王朝的驸马……”说到这,邬落落稍一停顿,妩媚地看了云舟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哼道:“儿子算计老子,那还费什么功夫?对吧。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云自扰便被心弦法典控制住啦!” 云舟心中微微有气,冷冷道:“不知道,没算过。”云峦示意云舟按兵不动,又冷冷问道:“云千流呢,那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凭你心弦法典也能侵入?” 此时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出现在邬落落身旁,没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现的,心中不由震骇。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身邬府衣着,气质沉着稳重,时不时有冷光爆射,显是修为惊人。他轻轻抚了抚邬落落臻首,向邬珺朝禀报道:“孤城已成,父亲登基之前,云庭再无援军可近此城百里以内。” 邬珺朝微微点头,不多言语。而一众宾客里眼尖的已经认出来,此人正是唯一得邬珺朝修为真传的大儿子,邬泰安。 邬泰安面向云峦,回答道:“云千流的修为,当世属实罕见。” 云峦自知还有后文,只皱眉静待。 邬泰安道:“倘若在下支人辱其母、淫其妻、奸其女呢?”此言一出,全场都“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只听邬泰安又道:“倘若一天不够,又十天,又百天呢?倘若一人不够,又十人,又百人呢?” 迎着众人惊骇的目光,邬落落甜甜一笑接道:“那时你们有何人守得住心防呢?” 云峦将桌案一拍,怒道:“你邬家用此等下作手段夺天下,必受千古唾骂!” 邬珺朝哂然,似已对云峦失去耐心,冷冷道:“问完了?本尊倒问你……”他一指云舟,神色突然暴怒道:“此子害你生母殒命,害你中毒残废,为何多年来一直不杀他!” 云峦云舟双双色变,心中都想此事乃皇家绝密,邬珺朝又如何得知? 原来云峦、云舟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先帝一生仅娶两名女子:杨氏和慕容氏,云峦云珂皆为慕容氏之后,独云舟乃杨氏之后。 邬珺朝似是神情不属,脸上恢复平静,悠悠道:“云遮苍这个人啊,真是到死都不肯承认他的平庸……嘿……” 云遮苍正是故去的先帝,云家三兄妹的生父。众人听到邬珺朝提及先帝云遮苍,极度紧张的内心中…又带着一些死到临头还可以吃个陈年大瓜的兴奋。 “折圣索!”“镇噩瓶!”“祭神琴!”三件护朝重器,同时现世,打断了邬珺朝的回忆,挟着裂云惊风的威势向邬珺朝释放绝招。三件护朝重器各处云中一角,释放出斑驳陆离的夺目术法,一瞬间封锁了邬珺朝所有撤离路线,直娶其命。 皇武之隐出手了! 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丝侥幸,皇武之隐可是宫廷中名副其实的最强武力,传闻中各个不输于冠绝五曜,千百年来出手次数虽不多,但从无失手。 然而这次失手了。 只见护朝重器释放的三束迸裂彩光,停在邬珺朝周身两尺处,霎时如尘土消散。三位白发苍苍却面如土色的老人,佝偻着身躯从三处缓缓飘向邬珺朝。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人知道邬珺朝如何出的手,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多摇半分。邬珺朝并未正眼看三位老人,只嘲道:“好久不见啊三位,空有别人几辈子的高深修为,连‘神威’都看不破,趁早投……”“胎”字还未出口,邬珺朝脸色微变,看见邬落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邬泰之也神色痛苦地跪在地上,勉强抬眼关切地看着自己。而邬珺朝自己,只觉胸中剧痛,竟喷出一口血来。 邬珺朝再看见云峦眼角流露的惋惜之色,恍然明白,皇武之隐乃是明牌,云峦经脉俱废后练成的“心之刃”才是暗招。邬珺朝轻轻吹了一口气,云峦霎时七窍流血,身子前倾,朝邬珺朝而跪。 云舟和云珂同时急道:“大皇兄!” 邬珺朝一哂:“放心,你们的命都会留着看最后的好戏。”向邬泰之嘱咐道:“泰儿,自行恢复,照看妹妹。” 邬泰之“嗯”了一声,神色已如往常,只是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邬珺朝俯视着云峦,道:“当年云芜大帝天纵奇才,悟出只需心脏凝聚道力,便可施放的心之刃,竟然被你这经脉俱断的残废练成,你的天赋确实在你弟之上。可惜无用,终究是神威之下的招式罢了。”他中气十足,心之刃造成的伤势早已恢复如初。 云峦气息已极其微弱,任由鲜血流满脖颈,咧嘴一笑:“可惜只能用一次,否则你们邬贼今天好歹给云家赔上一条命。”有些遗憾地看了邬落落一眼。 邬珺朝顺着云峦的话,出言辱道:“可惜只能用一次,不愧是云家千年来空前绝后的唯一废物,想让邬家赔一条命实是自作多情。” 云舟钢牙紧咬,已气得颤抖,无奈在邬珺朝的道力中,根本动弹不了半分。修为差如此远便罢了,连邬珺朝招式的底细也一无所知。为何会动弹不得?神威又是什么意思?云舟正焦急思索间,看见邬珺朝的眼神已投向自己,心往下沉。 邬珺朝冷冷看着云舟:“你是她的孩子……可惜也是他的孩子。” 云舟大概知道邬珺朝言下之意,在场众人也几乎猜得到,只因云舟的生母,名唤杨醉烟。既是当年的皇妃杨氏,也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名头的杨醉烟。杨醉烟十几年前,不知何故以皇妃之身,突然改嫁邬珺朝,此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是紫殿霄二十余年以来,酒楼茶肆永远的谈资。 云舟也冷声道:“少装作缅怀,拜你邬府所赐,我娘嫁入邬府后几年便去世,我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好好好。嘿。”邬珺朝罕见地张嘴笑了一声,只任谁都听得出这笑声中骇人的怒意,邬珺朝突然双目圆睁,脖子前伸,歪着头凝视云舟:“拜我所赐……拜我所赐!” 天地之间的漫漫乌云,都随着邬珺朝的愤怒而震动,转眼之间,邬珺朝已来到云舟一步前! 云舟看着邬珺朝眼中无尽的愤懑和恨意,面上自然岿然不惧,心里却从没想过,自己的信念居然会有动摇的一刻。 邬珺朝扬起老皱的右手,便是“啪啪啪!”三声响亮的耳光,云舟霎时满脸鲜血,面上的皮肉均被扇裂,深可见骨,五六颗血淋淋的牙齿左右横飞,惨不忍睹。 邬珺朝微微泄恨,神色如常道:“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么?” 云舟闻言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邬珺朝拍拍衣袖,咧嘴笑道:“本尊和你们的父皇,云遮苍……可是举世莫比的好兄弟。”众人闻言均是不解其意,邬珺朝自顾自道:“我们年岁相仿,自幼相识,孩童时便一起踢天弄井哄闹学堂,弱冠以后更是志同道合扶持多年。在他四十岁那年,我们通力合作杀了他亲哥‘和韵王’,助他登上帝位,从此我们一君一臣跋扈数十朝野年。” “直至本尊遇到了……你娘亲,杨醉烟。” 云舟身躯一震,看着邬珺朝发愣。邬珺朝哂然一笑,环顾四周:“你们以为是横刀夺爱,兄弟决裂的戏码么?”全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应邬珺朝之言。邬珺朝脸上更是充满讥讽,对云舟道:“云遮苍这个人,一生只爱过他自己,这是你娘亲口跟我说的。” “我与醉烟相识半年,情投意合,恰逢那时本尊功成愿遂,也生过一些退隐之心,醉烟便劝我远离朝野是非,既往不咎,和她开始新的生活。” “本尊欣然应允,在和云遮苍告别时,他震怒反对的样子,当时意料之外,如今倒是情理之中。那时我退意已决,云遮苍百般威逼利诱,终是拦不住本尊归隐。” “平静了二十多年,醉烟陆续为我诞下了泰儿、容儿,本尊只道此生足以圆满,谁知那日雨夜,云遮苍一身蓑衣找到了本尊。他没有带一个随从,说是与本尊叙旧。本尊见他诚意十足,便邀他入院对饮。” “推杯换盏间,云遮苍有意将话题往年少岁月引,本尊念及旧日情分,也未舍得打断。三分醉意后,他话锋一转,自倒苦水。称他这三十余年来,从未得到一位忠臣的尊重和认可,这些老臣私底下唱反调便罢了,还不停向后人向世人传他云遮苍德不配位、弑兄夺权、庸碌无政。” “云遮苍又说,世道太平无事,百姓歌舞升平,难道没有那些名垂千古的政绩,不应该是好事么?只怪本尊没有看破他的真面目,那夜我见他酒意越浓,哭得伤心,便不顾醉烟的阻拦,答应替他暗中做掉两朝重臣付立心。付立心影响力当朝无二,又是最敢反对云遮苍之人,与我也有多年旧怨,杀之,倒也不冤。” “本尊自然也有一些防备,打算杀了傅立心以后,便与醉烟、泰儿、容儿从此隐姓埋名,不再与王朝有任何瓜葛。是以那日屠了付立心一族后,星夜兼程赶回山中竹院,你们猜如何?堂堂一朝之主竟趁四下无人,重伤我儿,掳走我妻,留下一封书信。” “信上写着你们云家百年来最大的笑话,云遮苍竟将他不受满朝文武待见的原因,嘿,归结于本尊。云遮苍在信中质问道:为何当年杀和韵王一案乃我君臣二人共谋,骂名只由朕一人担着?你邬珺朝却可以隐退山林安然享福?为何这帝位朕主你辅,世人只道你邬珺朝乃万世之才,朕却是等闲凡胎?” “那时本尊才知道,云家的嫉恨之心原已埋了七十余年。信在本尊眼前自焚,云遮苍自是不能留有证据,自此云遮苍挟家妻安危,明面替本尊官复原职,暗中胁迫本尊替他杀光所有反对他的重臣。不是杀鸡儆猴,是杀光。” “溯安二十八年照原节的那日早朝,满朝文武,颤抖如鸡,寂静如鱼。本尊以为苦难告一段落,谁知云遮苍突然宣布将迎娶…嘿,迎娶皇妃杨醉烟。” “本尊自不信醉烟变心,可终抵不住关心则乱,独闯云遮苍寝宫。半只脚刚踏入,便遭这三条狗腿重伤。”邬珺朝轻蔑地瞟了皇武之隐一眼:“本尊说过,欠的终要还的。”只是皇武之隐三位老人白眼半翻,失去意识久矣。邬珺朝接着叙道:“再醒来时,本尊已遭云遮苍五花大绑、封住经脉,云遮苍煞费苦心的大计终于得逞,他在本尊面前,一边神色兴奋地奸淫醉烟,一边向本尊和盘托出他的小计划。” 邬珺朝述说这段往事,神情越是平淡,众人越是胆寒。只听邬珺朝神色如常续道:“以云遮苍平庸的资质,琢磨这条毒计也算是让本尊刮目相看。他逼迫本尊血洗拏云,成为世间人尽皆知的大魔头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本尊那夜所经之事,他云遮苍要每日每夜地对本尊用刑,每日每夜地奸淫醉烟,让本尊恨他,恨到一定会举兵造反,恨到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云家覆灭。最后将本尊发配边城,只待本尊兴师问罪兵临城下那刻,将我邬家一举剿灭,那他云遮苍再也不是历史上最平庸的帝君,而是祸乱世道的救世之主。” “那晚本尊哭着求他,说自己一定会反,一定让他功绩卓着。他却笑着说本尊不懂,本尊既然还会求他,那便是不够恨,他要本尊像一头窥伺猎物的饿狼,不嚎不叫,只有扑食的渴望。他说着,神色抑制不住更是兴奋。啊…那八百一十三天,真是一段难忘的岁月。” 这一声感叹,直令在场众人心惊胆裂,其中恨意之深,已无人胆敢猜想。 云峦静静听完,岿然无惧道:“无耻叛贼,你以为编一段声泪俱下的虚假故事,泼云家一身屎尿,便能为你窜朝谋位正名了么?” 邬珺朝若无其事地扫过云峦一眼,淡淡道:“你以为云遮苍真的能销毁所有证据?”云峦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凝眉盯着邬珺朝。邬珺朝接着若无其事道:“报应不爽,云遮苍将这阳谋设计得无法可解,却在施暴时,突然暴毙于本尊眼前。那晚本尊身负重刑之上,又使不上一身修为,为护醉烟安全,只来得及将他那身下赃物损毁,趁夜出逃。否则本尊说什么也得将云遮苍医活,掳走慕容皇后,效法他云遮苍所为。” 先帝云遮苍离奇暴毙,竟是在行此等荒唐暴行时突然离世……众人心道临死前能听到的,果然是惊天动地的大瓜…… 一个黑物从空中摔下,众人细看是一黑纹金绢蚕丝袋,足有普通成年人那般大,蚕丝袋剧烈蛄蛹,自行解开,露出一张迷茫畏惧又英俊的脸,竟是熟面孔邬惊澜。邬惊澜难以置信地看着邬珺朝,颤声道:“爹……”一个字都未说完,邬珺朝一脚踏在邬惊澜脸上,死死堵住邬惊澜的嘴。 邬珺朝仍是一副此间事俱与他不相关的神色,缓缓道:“你们看这小畜生,是否与云遮苍的宝贝二皇子有七分相似?” 云舟和邬惊澜同时大惊失色,接下来邬珺朝的话更是让二人呆若木鸡: \"云遮苍对醉烟长达数年的侮辱中,让醉烟生下了这个姓云的小杂种,暴毙后本尊挟醉烟潜逃时,又怀上了这个小孽畜。”邬珺朝冷冷地看着脚下崩溃的邬惊澜,就好像看着一条令人作呕的臭虫般:“是以他们俩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第83章 不堪 邬惊澜本以为,邬家将云家取而代之的那一刻,自己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拏云皇子。他无数个兴奋的夜晚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但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多年来,在邬府没人待见的原因。 原来他以为的家里,并没有一个他的亲人。 最向往最尊重的父亲,只当自己是一个证明云遮苍有罪的污秽证物。 邬珺朝双眼止不住淌下泪水,想要放声大哭却被邬珺朝踩住嘴巴,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也不知道是嘴唇被踩烂的痛苦,还是胸口迷茫无助的痛苦。 ………… 云舟的瞳孔已然失去了一切,空洞、崩塌、倾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身世如此“肮脏”,比平凡人还要多出甚多不堪。 一时间所有曾被云舟不愿提及的回忆,纷纷如浪潮般涌入脑海:毒废敬爱的大皇兄、逼死皇兄皇妹的生母,慕容皇后、不顾皇兄独揽朝政的艰辛,固执出走金宫矞半生。那些年,年幼的云舟如疯了一般,与世间不义、不正、不平之事抗争,直到遇见了恩师云眠,遇见了唐悦兮和温酒,才改变了他的人生常态。 但这段疯魔的岁月,在云舟心中深深烙下了一个信念,就是天命不凡的云家后人,本就该庇护拏云大陆上的每一个善良生灵。 可现在,不是了。 云家不再是那个启千年盛世的云家,云舟也只是个在恶浊阴谋中诞生的孽子罢了。多年来慷慨赴义、荡妖除魔的自尊和信念,已然土崩瓦解;刚正不阿、但行好事替他建立的骄傲和向往,也已荡然无存。 那信念竟如此脆弱不坚? 云舟垂下头,心想:也许我本就不配与这世界有什么关系吧? ………… 邬珺朝看着云舟的反应,心中甚是满意,脚下对邬惊澜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向云峦添油加醋地挑衅道:“当年你皇弟给你送的那碗毒汤,正是本尊悉心准备的,本来想看看你们云家兄弟阋墙的好戏码,谁知…嘿,我邬珺朝对你们云家只瞧得上一人,那便是你云峦。” 云峦不动声色,只回以冷笑。 邬珺朝突然咧嘴一笑:“本尊得向你虚心请教,为何你这废物皇弟逼死你生母,又害你残废一生,你却对他从不下毒手,还坚持将皇位相让呢?这是何等的气量?”他深深看了云峦一眼,似要挖出云家最深的秘密一般,那一定有着邬珺朝都想象不到的肮脏故事。 云峦不禁皱眉,心中盘算邬珺朝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要将自己云家的不堪掀给天下人看,以报当年受辱之仇,他云峦自然不能让邬珺朝称心如意,沉默无言。 邬珺朝似乎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松开脚下的邬惊澜,对其命令道:“起来,脱掉一身衣裳。”邬惊澜惊恐地看着邬珺朝,颤抖着依令行事,在众人面前将衣物和尊严扔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站在众人注视中。邬珺朝冷冷道:“去,去干你们云家子孙最擅长的事。” 邬惊澜还没明白邬珺朝言中之意,顺着邬珺朝的手指看去,正是气得眼眶泛红的云珂公主。邬惊澜脸上竟立即露出了笑容,这不是他当年为数不多的几个想睡而没有睡到的倾国美人吗?难道…其实爹还是念叨着我的? 云珂看到邬惊澜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向几个邬姓人怒目而视,心中渐感绝望,平日里最护着她的云峦、云舟两位哥哥具已受伤……这邬珺朝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妖术,大家都动弹不得……难…难道那个人不会及时出现吗…… 邬珺朝见好戏即将上场,向云珂阴损道:“听闻三公主的喜好甚是罕见,对一个金宫矞的下等野种情有独钟?” 云珂美目噙泪,闻言突然嗔怒道:“住口,他才不是…才不是下等人!你们这几个卑鄙无耻的恶贼,连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这一句话,直接勾起邬姓二人心底的私怨,邬珺朝精心布置那多个阴谋的告破,均有那人的参与,最得力干将“天、地、玄、黄”的阵亡也均与其脱不了干系,天将更是直接惨遭此人杀害。邬惊澜更是不用说,与那人交手多次,次次受到诛心的侮辱。 邬惊澜像一具丧尸一样,五步并做一步,冲到云珂面前。云珂看着一丝不挂的小淫贼逼近身前,绝望地偏过头,任晶莹的泪水滑下脸庞。而云珂越是惹人怜惜,越是激发邬惊澜的兽性,他狂笑几声,伸手去撕云珂的衣物,只听一声怒吼道: “住手!” 云峦颤颤巍巍地盯着邬珺朝,似是刚刚那声吼已花光他所有力气,喘息道:“我说。” 邬珺朝森然一笑:“你其实拖再多时间也无用,即便皇家断霆军从天边赶回来,也进不来你们自掘坟墓的三十二道天障。” 云峦心直往下沉,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听是不听?” 邬珺朝拍手高兴道:“自是要听。” 云峦担忧地看了云舟一眼,叹道:“本也应早些告诉你,说不得幼时的你会少些偏激。”云舟置若罔闻,两眼仍是呆滞。云峦心痛道:“本王的娘亲,慕容皇后,当年不是被你逼死的。” 云舟眉头轻轻抖动,仍是无动于衷。 云峦续道:“本来宫城中任谁也不会防着一个几岁的小孩,可那偏偏是你。你从小早慧,记忆惊人,慕容皇后担心你,一旦知道你亲娘杨氏身故之事,小小年纪就受悲痛折磨,严令所有人谈及杨氏。那些年整个宫内都对杨氏讳莫如深,然而越是如此,你越好奇,越是好奇,这千年深宫便越是容不得你……本王之只后悔当年未将你严令禁足,才致悔恨一生。你翻遍宫内都见不到杨氏的身影,开始涉足禁地,终于找到了御墨阁的‘锁典密室’门口。那夜我母后…那夜慕容皇后怀揣一柄匕首,在门口待你多时,你修道天赋惊人,慕容皇后自然阻不得你,无奈之中她以死相逼,自刎于门前。你自那以后遭受巨大打击,再也不敢近密室门口百步。” “可你不知道的是……慕容皇后其实早就…求死久矣。” 云舟瞠目疑惑而视,只见云峦神情苦涩,不像是编造以慰藉自己。云峦又道:“父皇当年…行那见不得人之事,慕容皇后俱都明如指掌…皇后她生性良善,既看不得苦难,又无力阻止那苦难,负疚极深。” “皇后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我们三兄妹能够脱离苦痛,健康成人。是以父皇离世那一小段时间,是她最开心的时光。好景难长,父皇种的恶果终只能让慕容皇后承担,只因她是那时唯一知晓所有内情之人。当皇后知道你已查到御墨阁的密室时,向我交代了几句话后又命人看住我,便匆匆向那密室而去。” “当年我还不明白,皇后为何道‘你们兄妹三人和睦,乃是王朝延续的关键’又为何道‘舟儿此去凶多吉少,为娘亏欠他最多,再不能因此遗憾’。年幼如我,哪能意识到那已是遗言?” “皇弟…”云峦凝视着云舟,柔声道:“不是你逼死了慕容皇后,是慕容皇后宁愿一死,也要保住你。密室门后的秘密,为兄已猜到七七八八,待此间事了,自会与你分晓。” “可笑,哪有密室之谜,想用这般法子拖延时间,未免白做了这些年摄政王。”邬珺朝听了实在畅快,只因云峦所言,无疑是承认云遮苍当年为恶之事,向邬惊澜催促道:“快!去释放你小孽畜的本性,本尊已迫不及待要看云遮苍的后人兄妹相奸,甚好,甚妙!” 邬惊澜早已饥渴难耐,他的人生早已破碎不堪,现下还能毁掉高贵三公主的人生,岂不美哉?他污浊的右手已抚上云珂绝美白皙地脸庞,伸嘴便要吻去。然而一股凌厉的杀意直指他背心,邬惊澜不禁看去,只见云舟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这似是很简单的事,但苦练顺天德地功的邬惊澜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他怀疑地看向邬珺朝,只见邬珺朝眉头微动,似乎也在意料之外。 云舟的世界还在猛烈坍塌,他本已不配与世界任何因果扯上瓜葛,但最爱的妹妹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含污受辱,出自本能地想要拼命保护妹妹。云舟脚步蹒跚地向邬惊澜走来,任谁一眼都能看出云舟不过强撑而已。邬惊澜却如临大敌,色厉内荏喝道:“给小爷停下!”云舟自不会听其施令,仍是踉跄前行。邬惊澜见状,挥手祭间出最强杀招,浑天魔廻气剑,杀气撕咬,凛冽惊人。 邬珺朝面无波澜地看着云舟,实则心中难掩惊异。他这招“寰宇全画”,乃是在辉耀社稷图上开创的绝招,真正神仙级别的绝招,也无怪一登场就宣称自身无敌。邬珺朝当年的修为,便在五曜巅峰久矣,利用地将的命力平白暴涨一万年修为以后,早早拥有神仙的实力。 “寰宇全画”此招,如同筑建了一个绝对领域,领域早就包覆了大半个纯羲皇城。而这领域中,神威有二,其一乃是只有神仙级别的实力,才可在领域中自由行动,这也是所有人动弹不得的原因。其二则更加骇人,邬珺朝会免疫所有领域中的术法和招式,且,领域中的所有人,未经邬珺朝许可,永远无法自行脱离领域…大罗金仙也不可,圣光神兆也不可,主角光环更加不可。 当然邬姓几人除外,邬珺朝自然没有必要对这几人施术。 关于神仙的定义,其实并没有那么精准,不像其他小说中那样,修炼到哪个境界,或是修炼了多少年,便可以由作者颁发神仙结业证。在本书的世界观里,神仙抛开高深的修为不谈,只有两个本质,一是突破年岁的桎梏,与天地同寿。二是生成了自己的神格,所谓神格,便是修炼者入世以来,所行之事难免有受人敬仰,受人钦佩之事,而平凡人对修炼者的敬仰越深、信仰越多,终会慢慢为修炼者滋生神格。 邬珺朝既能承受一万年修为,那自已突破寿命桎梏,邬府那数百万大军更是唯邬珺朝百纵千随,那神格早已趋于完美。 而云舟……邬珺朝盯着云舟踉跄的步伐,眼中闪过一丝阴晴不定。他对寰宇全画最是了解,对画中人不能行动的妙法,源自于神格对于平凡者的神之威压,是真正上界于下界的绝对威压。 云舟看着邬惊澜色厉内荏地神色,心中感慨万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缓缓道:“错的既不是你,切莫再行差踏错。” 邬惊澜一愣,先前的色厉内荏彻底褪去,滔天的暴怒喷薄而出,大吼道:“错的既不是我,那丢人现眼的为什么是我!饱受折磨的是我!”说完再无犹豫,振臂一挥,那浑天魔廻气剑便猛然向云舟轰来。 云舟无奈,他早悄然调用不少命力和道力,本意奇袭邬珺朝,此时却不得不先对抗邬惊澜的绝技。然而云舟还未出招,心念一动,不由看向邬珺朝一眼,只见邬珺朝食指微抬,一股不知何处的巨力瞬间将云舟击成重伤! 一瞬间!化灵、九巽舞、御剑格挡全来不及!待云舟反应过来,已血洒当场,重伤倒地,他忍着剧痛再看邬珺朝,邬珺朝似是在冷笑道:“安能给你们云家一丝机会?” 浑天魔廻气剑接踵而至,这招威猛无铸,全盛的云舟也需尽全力才可硬接,此时从气剑之下逃生,已是天方夜谭…除非……除非还有人能救他? 谁能穿过被邬泰之掌控的皇城三十二道天障?连邬珺朝如今的修为,都谋划数年,费尽心机才得以侵入。 谁能在寰宇全画中,无视邬珺朝的威胁和压制,前来阻挡这一记浑天魔廻气剑? 没有人。 云舟想最后看一眼皇兄皇妹,眼前却被一片红光,遮住了所有视线…… 一抹鲜艳的红光。 邬惊澜一脸愕然,邬珺朝的眉头也微微一皱。 云舟更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一位红裙女子以肉身凡胎之躯生受这记威猛无铸的绝招!云舟端详红裙女子,但觉眼熟。只见那女子腹部已被洞穿了一个大洞,神色痛苦,口喷鲜血,即便如此狼狈,却仍是掩不住那艳绝之身,倾国之貌。 云舟终是想起那个并不熟稔的名字,神色慌张道:“姚…姚诗荞姑娘,你何以在此?你…你何故如此?” 红裙美人正是与云舟在冠曜楼结下一面之缘的姚诗荞,姚诗荞心有所属,早就被瑰桃宫两位宫主安排在纯羲皇城中以作内应,邬珺朝奇袭皇城的重要消息,便是姚诗荞暗中通报于折霄盟。她与云舟有着无人知晓的牵挂,是以云舟大婚这天,姚诗荞早早藏身宫中。 姚诗荞惊鸿现身,在场好事者即便大难临头,仍是忍不住将其与琼霄三美比较美貌,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原来金宫矞那般荒芜之地,也能生出如此惊艳的美人啊…… 云舟分明可以直接唤出姚诗荞之名,姚诗荞却皱眉柔声道:“云公子,你…不记得我啦?”她的声音在重伤之下仍是娇媚动听,话音一落,沉默良久的辜连橙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颤抖了一下。云舟闻言更是疑惑,凭他的记忆力,如何能忘掉一个在人群中如此瞩目之人?只听姚诗荞艰声道:“云公子,溯安三十四年,冤死的姚诗栗你还记得吗?” 姚诗栗…皮老爷子冤死的孙媳妇……云舟一愣,茫然道:“记得……”姚诗荞泪眼朦胧,抿唇道:“那年云公子还没有你手中的天罚剑高,却在蓝灯教的蟾蝇毒沼中藏了两个月,宁愿毒瞎了一双眼睛,也要还素不相识的姐姐一个清白。” 原来是她……云舟心想,那个可怜姐姐的小妹妹,认识那年还穿着开裆裤……他越是记忆惊人,越是难认出这女大十八变的红裙女子。 姚诗荞又道:“蓝灯邪教那年势大,又仗着藏身毒障中难以清剿,和邬府一直以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恶家乡多年。”邬珺朝闻言倒是微微一笑,并不辩解。姚诗荞道:“家姐嫁与皮东楼本是人人称道的天作之合,皮老爷子德高望重,热情助邻,人人爱戴,迎亲当日方圆百里都称喜道贺。那蓝灯教竟以未收到请柬,蔑视他全教上下为由,将两家闹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迎亲当场,蓝灯教教主孟为宸不请自来,诬陷家姐身患那…那花柳之症,称家姐水性杨花,必须处死以防祸害乡里。姐夫皮东楼自然起身为家姐证其清白,哪知孟为宸直接命教众扒光了姐姐的衣服…缚在一条足人长的巨大蜈蚣身上,供在场人观瞻姐姐的下体……那时众人见到姐姐‘确实’患有脏病,具都缄默不言,只有姐夫愤而上前与孟为宸拼命,遭孟为宸击毙…姐姐更惨,当场遭那大蜈蚣啃食……” 故事骇人听闻,即便是下等人的遭遇,也让在场宾客心中凄然。 姚诗荞知自己重伤将死,却丝毫不放心上,眼神含情地看着云舟,道:“云公子那时孩童之身,听闻皮老爷子的惨事,愤然入局,两个月后终于在毒沼中发觉了蓝灯教炼制的邪术,掌握证据后替家姐重获清白。那下流的邪术可以轻易让任何一名良家妇女染上脏病,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妇女的名节、健康、一生……蓝灯教借此威胁贵妇、良民搜刮民膏,获取情报,无恶不作。” 云舟听到此时,叹了口气:“我记得。姚姑娘不必再多……” 姚诗荞眼神坚决,打断云舟道:“蓝灯教阴谋败露,急于将知情百姓灭口,云公子一剑断千毒,闭眼坐镇芒双县,将堂堂四千教众的邪教逼得一天无法入城,终于在力竭前等到了邬府驻金宫矞援军,我等平民总算苟下一条生路。” 哎,云舟又叹了声气,向邬珺朝讥讽道:“原来那些年邬府还愿为百姓主持公道。” 邬珺朝哂道:“那时神功未成,民心尚算有用。” 云舟强压怒气,又看姚诗荞,心中一软,无奈道:“姚姑娘,即便如此,你也大不必平白搭上一条性命。”他于人情关系向来淡然,此时却不知觉中为姚诗荞感到惋惜。 姚诗荞似是等着这句话一般,宝石般的眸子突然光亮闪闪,正色道:“云公子,我问你,倘若当年,你明知会毒瞎双眼,明知可能会命丧芒双县,你便不会仗剑出手吗?” 自然忍不得……云舟哑然,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的东西正悄悄地新生。 姚诗荞不顾腹部臼臼流淌的鲜血,只道:“小女子只是一介凡人,对抗不了强权,改变不了世界……但我可以选择向往的世界,也可以选择拥护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所以云公子你知道吗?这不是我搭条命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向往的世界可能要崩坏了,一定要为那份向往拼尽全力的问题!”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直轰云舟心间,他下唇微张,有些呆滞。 连邬珺朝也不禁赞道:“原来如此,有此等信念,加之瑰桃宫擅纳人心的功法,难怪在那一瞬间形成了小半神格。” 姚诗荞的气息已几乎难以察觉,明亮的眸子也快失去所有光芒,云舟看着面前这个奇特的女孩子,心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坍塌,又似有什么东西在新生。 好像很着急,又好像很平静。 邬惊澜突然状若疯狂道:“小娘皮慢点死!先让小爷爽一爽!”婚宴众宾客闻言都是一阵反胃,眼看着邬惊澜向姚诗荞扑过去,云珂眼角含泪,大声斥道:“小乌龟!放开那个女孩子!” 这倒提醒了邬惊澜和邬珺朝,邬珺朝等着看云遮苍后人兄妹相奸的戏码久矣,赞同道:“不错,还是公主更为重要,去吧小孽畜。” 邬惊澜心中剧痛,他狂怒地恨着每一个人,凭什么只有自己烂透?凭什么?邬惊澜只剩一个念头,他向云珂扑来,要让这个如今在拏云之上最尊贵的女人,和自己一样烂透! 第84章 入画来 云舟的心中逐渐明亮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即将气绝的姚诗荞,就好像身处黑暗波纹中,看到了一束光,一束将破碎的信念重新凝聚的光。 借着救赎光亮,往日的热血行侠、苦痛伤疤、嬉笑怒骂全数浮现在云舟脑海。原来自己不是因为云家皇子的责任而挑战世间的不公平,而是那不公平在那里,自己就会为了扶正它而拼命。 破碎的不是信念。 破碎的只是画中剑! 一股熟悉的暖流涌遍全身,云舟竟然站起身,在心底吼道:“我有一剑镇云海,寒光审恶入画来!” 声落剑出,滔天剑意直骇得邬惊澜一动也不能动,一瞬之后,邬惊澜爆发出痛楚的惨叫,众人都未来得及看清,两柄神剑分别将邬惊澜的双腿刺穿,没入云中,正是渊罪天罚! 双剑威力令人胆寒,掀起飓风直令众人一时半会睁不开眼。待风平尘静,云舟、云珂和濒死的姚诗荞均不见踪影,众宾客不禁都“咦”了一声,看向邬珺朝。 邬珺朝掩不住笑意,看向红毯的东南方,在场中贵宾也不禁顺着他眼神看去。 一个白发少年,身着大红喜装,神色疲惫却淡然屹立,就好像刚经历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在他眼里再没有任何剧变可以影响他的道心。白发少年狼狈如此,仍有着一股出尘如仙的气质,手中抱着一位红裙女子,女子容颜绝美,脸上挂着三分羞意、三分惊喜、三分温柔和一丝如梦初醒,正是瑰桃宫姚诗荞。 一个蓝发少年,其貌不扬,顶上一头蓝色小猪的造型更是罕见,唯独眼神轻易令人深陷。他一只眼负刀疤,深深刻着抗衡困苦的不羁,腰间悬着小酒杯和湛蓝方砖,诡异的搭配和褴褛的衣物直衬得气质狂放,初一眼看去,比邬珺朝更像一个魔头。云珂公主趴在蓝发少年背上,嫩白藕臂环住少年的脖颈,精致玲珑的面庞上羞难自抑,却又任谁都看得出公主美眸中的甜意。 两位少年中间,则是一只世间罕见的天圣兽。天圣兽的形态似乎还未成年,但兽身爆发出来的力量,即便自称无敌的邬珺朝,也不由细细打量了几眼。天圣兽通体雪白,双眼眼眶覆盖着金黄的细软绒毛,正是最纯正大煜血脉的标志。尾翼羽尖处,冒着寥寥赤烟,则是役惶血统已炉火纯青的迹象。 “小跟屁虫,你是不是偷偷胖了!”蓝发少年回头,向背上的绝美少女问道。 云珂又羞又气,奈何动弹不得,眼前这人身上少年气息浓烈又熟悉,更是让云珂浑身发软,只嗔道:“臭温酒!快放我下来!”众所周知,云珂公主向来对紫殿霄的所有男子没有好脸色,对温酒的这声嗔骂分明羞怒交集,但在众贵宾眼中竟如同撒娇卖俏般,看得人眼睛发直。 “哦好。”温酒依言放下云珂,束指一挥,一层直径约莫三丈,半圆的湛蓝冰层笼罩住四人。庇护之意不言而喻,云珂“哼”了一声,却是又甜又心虚,歪头疑惑地环顾四周,怎么唐悦兮姐姐没有来? 温酒与云舟对视一眼,不禁会心而笑,两兄弟终于又要联手战强敌。 云舟察觉到小肥鸟命力远胜往昔,惊喜道:“摇曦王又有突破?”小肥鸟长啸一声,兴奋道:“老子现在强得可怕!消灭全人类最多用半个时辰。”温酒笑道:“你少吹牛逼,大哥,这就是嫂子吗?……咦怎么是姚姑娘!” 姚诗荞向来风情万种,此时尽显小女儿姿态,睫毛半垂,脸色娇红,不敢直视云舟、温酒二人,低声道:“温酒公子,好久不见。”她与温酒虽同为折霄盟中人,但平日接触极少,并不熟稔。 云舟摇头否认:“莫胡说,坏了女孩子家的名声。” “哦好。”温酒又笑道:“不是,那你抱着她紧张成什么样子。” 云舟轻轻放下姚诗荞,正色道:“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无意间与姚诗荞对视了一眼,姚诗荞急忙垂下臻首,云舟亦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温酒贱兮兮道:“那我也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子。”小肥鸟不甘落后:“我也是一个很特别的鸣煜子。”云舟笑道:“少来,我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二皇子。” 温酒和小肥鸟一转头,语带奚落道:“还有个很特别的老王八羔子。”正是看着邬珺朝的方向,云舟一同望来,死战一触即发。 邬珺朝自打温酒出现以后,似乎心态有所缓和,遥遥看着温酒道:“温酒?等你很久了。”虽然等温酒自投罗网久矣,但邬珺朝心中有一疑惑,须得这个恨之入骨的蓝发野种才可解,邬珺朝缓缓道:“温中侠,为何本尊看不到你的神格,你却不受这寰宇全画的神威压制?” “切,”温酒眼神中极尽不屑,看着邬珺朝:“想学啊?我教你啊。” 邬珺朝脸色阴沉等待温酒的下文。 温酒当然不会告诉邬珺朝自己在圣光神兆手上已经吃过一次大亏,圣光神兆临别前也与温酒一行简单讲解过,这神仙境界与凡人之间的一些重大差别。温酒此时只顾自己骂得痛快:“神威是什么屌东西?也太敢把自己当神仙了吧。就你这样的小人,搁你温爷爷以前那个世界,不过是那些白读了几年书的大学生罢了,跟‘复旦十八驴’那几头杂种差不离吧。比别人多努力读了几年书,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多读那几年书和你这一万年修为真是像极了,‘礼、义、廉、耻、信’一个字都不他妈的认识!” “圣光神兆认识吧?算了,谅你这种阴沟里的蛆虫是没有见过光亮的,人家才是几千几万年的大神仙,不拿一分公家俸禄,不吃一分公家粮,兢兢业业为大家守护云核,哪会像你一样叫叫嚷嚷地祸害人间?老子以前那个世界为你作了一首无比贴切的诗:‘哥谭市里你最狂,扑克牌里大小王,麦当劳前你站岗,马戏团里你最忙’!你也配称神仙?你就是个小丑!” (圣光神兆如果在现场:啊?别这么说其实我也不需要俸禄啊公家粮什么的……) “好!”云舟、云珂两兄妹在温酒身旁纷纷叫好,大为出气:“骂得好!”云舟虽然不知道“复旦十八驴”为何物,但既然被温酒拿出来与邬珺朝相提并论,那一定是极脏极不要脸的东西。此时心中有个很大的感叹:果然任何时候吵架都不能少了温酒兄弟。 邬珺朝一向城府极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没成想听了温酒几句嘲讽,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好在这顿骂不算白挨,邬珺朝对这三个年轻敌人的奇特境界已了然于胸,云舟是在姚诗荞舍命相救的情形下,重铸信念,激发潜力,本就有雏形的神格正愈发完善、成熟。天圣兽的血脉融合后新生,又有不知道哪位高人助它觉醒神格,实力修为已超越云舟温酒二人。温酒的境界更是罕见,是传说中未曾所见的“大愚者”,从他没有神格却能指着自己鼻子骂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大愚者”不以任何一种身份加之众人,对世间所谓的身份均一视同仁。是以有人称“大愚”,也有极少极少的人,称为“大智”。 邬泰之突然来到邬珺朝面前,黑着脸似要汇报何事。温酒对邬珺朝的辱骂无异于句句骂在他脸上,邬泰之特意大声道:“父亲大人,落落已将唐家小姐的位置告知儿臣。” 邬珺朝“嗯”了一声:“落落伤势如何?”邬泰之答:“性命无碍,但仍需修养。”邬珺朝道:“速将唐家长女杀之,留以全尸,届时剥光了城门示众。”温酒和小肥鸟闻言脸色微变,只见邬珺朝阴恻恻地朝温酒一笑:“那让我们看看,你这位知道礼义廉耻信的一代中侠,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尸身受辱将会如何?谁才是真的小丑?” 邬泰之受令,疾步向东南而去。温、云、鸟三个老战友默契十足,一眨眼飞云掣电冲之至邬泰之身旁,将其包围住,一出手具是天地变色的杀招! “四诫饮!”黑、白、金、清四神剑,破空齐至,天地色变,道命双修的极致,先前邬惊澜那浑天魔廻气剑的气势在云舟的全新杀招对比下,如同过家家一般。 “六脉神砖!”秒杀天将、拍碎陨星的疯癫窑砖,事后温酒给这招硬是想了个更疯癫的名字,六大乱来之力在急切间已迸发至顶峰! “怒星阵!”小肥鸟在圣光神兆的唤醒下修为再次暴增,凭空觉醒了曙星炫凰的神格和记忆,融合星辰、圣光、恐惧的灭神级绝招,漫天的星索和光枪,流光溢彩,声威震天。 此等招式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场宾客的认知,任谁也想不到两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个未成年的天圣兽,举手投足间便使出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光是支撑这些招式而展露的修为,就已令众人心灵震撼。 然而更令众人瞠目结舌、惊心破胆的是,连神仙都会被碾成齑粉的三大杀招,竟没有对邬泰之造成一丝伤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多染上一粒灰尘…… 温、云、鸟大惊失色,见邬泰之愈走愈疾,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向邬泰之攻去,而无一例外,这些招式就像轰在魂灵身上一样,匪夷所思地从邬泰之身体穿过,不留痕迹。温酒纵身一跃,只寄希望于肉身阻拦邬泰之,结果“嘭”的一声像是撞上了透明的墙一般,直直坠落,他狠命向前撞去,皆无力突破,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邬泰之离开视线。 那难受别扭的感觉…就好像早期3d游戏中的空气墙一样……温酒心中焦急,来此地之前,唐悦兮已将部署和计划全盘告知,没想到计划第一环就出了纰漏……他心中不服气,高高跃起,手中疯癫海绵保持窑砖形态,全力向空气墙砸去。“嘭”地一声闷响,只见温酒被弹飞老远,而空气墙仿佛微风轻抚,纹丝未动。 温酒、云舟和小肥鸟都是一脸青黑,束手无策。 ………… 唐悦兮从心灵旅途收到邬泰之向自己赶来的消息,心里一紧,但还是安慰温酒道:“没事啦,本小姐现在手段多得很,你们还是安心应付大王八羔子吧。” 说是这么一说,唐悦兮心里免不了压力骤增,这邬泰之在拏云成名已久,论修为、战绩皆不输天将姜离天,只不过邬家招揽到天地玄黄以后,便转幕后,极少出手。哎……唐悦兮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这一身命力可以不用于战斗,专心造福世间呢…… 除了要应付即将到来的强敌邬泰之以外,唐悦兮还有个更艰巨的任务,直接关系到温、云、鸟主战场的胜负。 原来当时唐悦兮一行向纯羲皇城赶来时,唐悦兮便感知到了有人在向自己释放重要信息,这人不仅开发出了惊人的心灵力量,还料定自己这个心灵旅途传人正在赶往纯羲皇城。要不是心中传来的信息是毫无伪装的男声,唐悦兮几乎以为是邬落落在故布疑阵。 传来的声音一是求援,二是给出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和猜测。是以唐悦兮第一时间便了解到皇城中的对峙危况,并根据声音中的猜测制定了初步计划。声音中称,当时皇武之隐联合出招,实力已是超五曜级别,仍无法突破寰宇全画的压制,但自己的心之刃却可以对邬珺朝造成一定影响,亦可以穿透寰宇全画与唐悦兮取得联系。声音主人以此判断,唐悦兮的心灵旅途乃是此战破局的关键。 而声音主人,正是凭着一介残破经脉,将心之刃练到极致的摄政王云峦。当时云峦示意皇武之隐奇袭邬珺朝,借此获得更多情报,并掩护自己尝试与心灵旅途寄主取得联系。禧隆一百二十二年间,云芜大帝凭着对心灵旅途的向往,开创了奇绝万古的心之刃,用心灵凝聚的力量,于无形中穿透任何防御。最重要的事,心之刃遗本中记载到,云芜大帝将此招练至圆满,竟可以跨越道力与命力的界限,与当年的心灵旅途传人取得联系。 云唐本是一家,对于心灵力量的天赋,更加印证的唐悦兮的猜测:这份充满传奇色彩的命力,是由先祖唐玲珑在战乱中带至拏云,这也能从侧面证明,玲珑先祖已然身故,而不是困在什么时间循环中。否则自己的心灵旅途从何而来……但如果心灵旅途真的是从玲珑先祖传来,那为何自己唯独没有玲珑先祖的记忆…… 唐悦兮越想越乱,微微一叹,还是处理面前这不得了的两件大事吧。 ………… 温酒一想,真的好久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连邬珺朝的一根毛都碰不到,无论用什么法子瞬身,都会撞上空气墙。 “邦”地又一声闷响,温酒撞得眼冒金星,重重摔下,扬起阵阵云花。 邬珺朝神色漠然,仿佛自语般:“如此看来,越天障、入画来的能耐,与尔等小贼确实没有干系,全仰仗唐家长女的心灵旅途。”温酒当然知道自己和小肥鸟是在唐悦兮心向身往的帮助下,才进入皇城,及时赶到云舟身旁。邬珺朝又喃喃道:“历来传闻心灵旅途是最接近造物主的力量,若确有其事……难怪历代心灵旅途传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温酒闻言一怔,指着鼻子大骂:“放你妈的串串地沟油骨折老王八屁!” 邬珺朝漠然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越是强横无匹的力量,越是难免先天不足。” 温酒心中有气,学着邬珺朝一脸冷漠的模样,道:“老子看你教养这么不足,天之道也没有给你补很多个野爹啊?”他本来想专打痛处,说:“老子看你绿帽子这么有余,天之道也没有帮你少戴两顶啊?”但怕误伤大哥云舟,及时换了个说辞。 饶是如此,邬珺朝脸上青气一闪,暂已失去羞辱云家的兴致,急需杀了温酒以解心头之恨。众人这时终于看清邬珺朝出招,他轻轻向前伸出一拳,隔着五六十丈之远,温酒突然仰天喷血,受力向后翻滚数十圈,将满地乌云染成黑红色。 温酒反应过来时,上半身的骨头已然粉碎,内脏更是早就化作血水。生之力汹涌治愈着重伤,心中不禁震骇,当年自己的肉身强横程度,已勉强可抵钦云木皇甫献的崩天一拳,难道说邬珺朝这一轻轻一拳远超那年的皇甫献…更费解的是,根本无法察觉邬珺朝的力道从何而来,但凡有一丝反应时间,自己也可以化灵避之。 邬珺朝看在眼里,虽然早有预料,心中也不禁赞叹温酒命力的神奇,这一拳即便是任何一个冠绝五曜来承受,也定横死当场。这温酒竟能立即站起来,难怪天地玄黄四将会在他手上栽跟头…没想到对付这几个小辈,已经需要多拿出来几分实力来了。 ………… 这心灵旅途几乎能想到的每一招,都要消耗巨量命力,唐悦兮知道自己命力不足的缺点,使用心向身往助温酒、小肥鸟前往云舟身旁之后,立即撤至如今的位置,都借用了温酒无穷的命力,并没有过多消耗。 此时唐悦兮正藏身皇城东南偏远一处普通民居小院中,说是普通民居,能容身于紫殿霄皇城的繁华之中,其实也贵气满满,树栽花团、小桥池塘、马厩书房应有尽有,只是朝中大乱,房主想必携家人、卷细软往远处避难去了。 “你不逃?你在等我?” 唐悦兮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桥上刚到的邬泰之,笑道:“逃什么逃,我们要赢。” 邬泰之深深看了唐悦兮一眼,他一身黑色长袍笔挺而立,颇有儒生气质,容貌与邬从容有七分相似,少两分轻狂,多一分沧桑。邬泰之略一沉默,道:“即便你真的能赢又有何用?区区一个短命鬼。” 唐悦兮脸色一沉,讽道:“活得长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个受尽白眼,无亲无朋的孤家寡人?” “好。”邬泰之的脸上也明显闪过一丝厉色,挑衅道:“看看你凭什么赢?” 二人的早已是拏云大陆响当当的人物,无论修为深浅还是命力特性,是一个普通百姓都可能津津乐道的公开程度,所以这是一场“明牌”的死战,也是唐悦兮迎战以来,始终绕不开的弱项。 多年前钦云木下,唐悦兮单方面宣布和邬府结下梁子时,便已未雨绸缪地从各方各界搜寻调取邬府所有信息。邬泰之此人,自出生以来便资质鲁钝。作为邬家长子,二十五岁时都未将顺天德地神功练至入门。而在二十八岁那年,邬泰之的大婚现场,被订婚三年的鞠家大小姐以“废物”之名当场退婚,从此血脉觉醒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仅获得命力“乾坤易主”,家传功法也在一息之间修至炉火纯青。 那以后乌泰之终于明白,自己是万中无一的退婚流天才,往后十年,凭借邬府的权势,邬泰之反复与紫殿霄各大豪门的世家千金订婚再退婚,实力一跃成为拏云大陆顶级宗师,甚至凭借脑海中强行出现的灵感,开创了比顺天德地功更适配自身的超绝功法。 然而一个如此实力的双修天才,却无人愿与之为伍,不仅是因为邬泰之神功大成以后,助纣为虐,更多的是因为他近乎无赖的提升方式,让无数人又酸又不耻。 邬泰之一身惊人业艺可以说是取之于女人,却对唐悦兮毫无半分心软,一出手便是漫天神情狰狞的血棕色“斗相邪棕蜂”。 唐悦兮看那密集的“斗相邪棕蜂”,头皮有些发麻,她当然知道这“斗相邪棕蜂”的厉害。这数不胜数的邪蜂由邬泰之的特殊道力凝聚而成,藉由邬泰之独创的“恐怖如丝”操控,一旦其中任何一只邪棕蜂蛰到自己,邬泰之便可以发动命力“乾坤易主”。 那时自己向邬泰之释放的任何招式,不仅对他无效,还会瞬间成为他邬泰之的招式,自己也将再也无法使用! 邬泰之自知胜券在握,默运道力,支使密如星斗的斗相邪棕蜂,向唐悦兮强扑而去,心中漠然念出这绝招的名字: “斗棕强蛰!” 第85章 环中环 温酒头一次感觉到敌人开了锁血挂的无助和绝望,他和云舟对视一眼,脸色都极难看,似乎都看见对方在感叹:毕竟是有史以来最强敌啊…… 小肥鸟更是疲于应付邬珺朝杀招的同时,猛拍温酒的脑袋在逼他想法子。 温酒这会儿既担心唐悦兮的安危,又是头一回碰上这种“超尊贵神圣王者vip”级别的无情外挂,自己在这个外挂面前仿佛区区一个刚建号的普通卡拉米,脑袋空空,直接宕机。无论是小肥鸟晋级神格后,召唤来的“瞬光陨石”,还是自己和云舟释放出,威力数十倍于当年的“倾世浪”…… 都…… 伤不到邬珺朝的一根头发……甚至一块衣角。 白光炽热的庞然陨星、狂风剧催的黑纹海啸,这两个远超众人想象,足以毁天灭地的绝招,就好像一阵轻风吹向邬珺朝,在即将吹入他一丈范围内的瞬间,“啵”地轻响几声,全然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温酒、云舟、小肥鸟以往费尽心思琢磨的防御招式,也毫无效用,若不是温酒有着生之力和灵渊泽世豚的帮衬,二人一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这一切胜利的希望,都赌在不受影响的心灵旅途上,赌在唐悦兮身上。 ………… 压山填海的斗相邪棕蜂已堵死了唐悦兮的退路,好在心向身往借用心灵之力,不需要任何物理媒介,凭空瞬移。 唐悦兮暂时脱险,还没来得及喘息,血棕色的封群嗡然而至,她心想:“恐怖如丝”的“斗棕强蛰”果然非常人可挡。唐悦兮无奈,只能继续施心向身往另觅藏身处。 谁知无论转移何处,斗相邪棕蜂都如影随形,至多不过半刻时间,便追随而至。对手的难缠早在唐悦兮预料中,她此时在心间默算阵法的成效时间,谁知在使用心向身往进行第五次瞬移的时候,刚一落地,眼前竟已全是斗相邪棕蜂!唐悦兮反应不及,左腿终还是遭到了一记斗棕强蛰,酸麻之下,心跌落谷底。 “传闻唐小姐智计过人,难道仅只于此?”话中客套,实则字字挖苦。邬泰之飘至唐悦兮面前,接着道:“唐小姐以庭树为中心,奔麒麟、愈煊、天魁、囿云、雄躬五星位,欲暗结‘幽辰软星阵’,封我‘视闻听嗅思’五识。一旦阵成,在下便会成为空有满身修为,却瘫痪不起的一介废人。对吧?” 唐悦兮忍痛凝眉,静静听着邬泰之陈述,心中了然,难怪棕蜂群会提前在此处埋伏自己。唐悦兮低头看了一眼被蛰伤的腿,伤口臼臼流着绿色荧光的脓,显然剧毒无比,羊脂凝玉般的长腿已不堪入目。 邬泰之又道:“此阵一旦生效,确实神仙也难挣脱,可惜阵眼毁去了四个,唐小姐若是还有其他手段,不妨让在下快些见识。”邬泰之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诚然,他神功大成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哪位高人,中了斗棕强蛰以后,还有反败为胜之能。 唐悦兮知道自己将面对如何紧迫的局势,接下来自己所有的招数都只能再使用一次,使用无效不说,甚至反为邬泰之所用……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使命力?唐悦兮默默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酒杯,正是她在冠曜楼时送给温酒的“莲芯盏”。唐悦兮想到当年温酒独自前往云下桃源之时,自己还担心他那莽撞性子状况百出,特意将自己毕生的奇思妙想送给他,谁知那个臭外星人,鼓捣了半天就会用一个析光小蛋,还是给展枝妹子用。 这次猜到要对付邬泰之,唐悦兮未卜先知地向温酒讨回来小酒杯,从中取出析光小蛋,消失在邬泰之的视野中。 邬泰之心中不屑:雕虫小技。下一刻却看见一柄巨大的绿色苍蝇拍,从天而降,将自己的蜂群拍散,这苍蝇拍似乎有类似涤罪结界的作用,竟将道力凝成的蜂群驱散。邬泰之心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又无法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不对劲在何处,因为唐悦兮自然不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他二人此刻身处城中无人街道,邬泰之环伺一周,街道两旁的民居商铺前,已然升起数千柄连弩,将他困住。邬泰之脸色微变,他几乎拥有无敌的防御手段,偏偏只能对命力和道力生效。 连弩和苍蝇拍自然都是小酒杯中,唐悦兮自己的研究发明,她这些年除了努力提升心灵旅途的修为,更致力于“民用法器”的开发。强者唯尊的仙魔世界,没有修炼天赋、没有觉醒命力的普通百姓,永远过着卑微苟活、任人拿捏的生活,上等的资源和为人的尊严都遥不可及。唐悦兮为此困扰久矣,那年在冠曜楼中研习烹饪技艺时,突发奇想,倘若去创造很多平民百姓也用得起的“民用法器”,是否能为现状作出突破? “苍蝇拍”名叫“流澹祛毒扇”,本意为平民百姓于毒障毒沼中取药材时,辅助驱逐毒虫之用。扇叶为“革箔灵叶”,扇骨为“浇茧全木”,皆是毒虫克星,以“冥宸墨”绘制“归凡三阵”,对命力、道力有着出色的压制作用。唐悦兮只是推测此扇对邪棕蜂有效用,没想到立竿见影。 “千机空空弩”则是替郊远地区的百姓守卫家园用,金宫矞地势极辽,至今仍有大片山野未能建立城区,那些聚人为村的偏远小镇,常受无知凶兽袭扰,倘若借此“千机空空弩”布防,想来那些居住地的百姓们享得安枕而卧。 然而,造价售价过高、宣传信息闭塞、使用习惯固定等问题,无一不持续打击着唐悦兮的布局,最终她只能将这些功用强大的“民用法器”收藏在小酒杯中。“民用法器”的布局,也随着唐悦兮将制作方法和思路公布在刊物《唐家天工志》里而告终。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最后的不甘心,为多年后“民用法器”的普及,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邬泰之对唐悦兮的命力几乎了如指掌,但对这凭空出现的“民用法器”一无所知,此刻千弩齐射,竟是凭借机理和空气凝聚的神奇“空气箭”,透明难辨,威力远超弩箭,任哪一位二十一世纪的文凭超过小学的人看了,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句:“环保节能,天才发明!” 千柄连弩齐射的破空之声,凄厉骇人,邬泰之不愿硬接,他挥手使出“泣骨镖”和“渡烽金雨”,从周身迸发,一时间箭镖互撞,“噼啪”之声响彻长街。即便唐悦兮消失于视野,邬泰之并不慌张,辉耀社稷图藏于袖中,唐悦兮的气机自然早早被锁定,向东北方疾步而奔,眨眼便欺身而至,他狞笑一声:“往哪逃!”一掌直劈唐悦兮胸口。 谁知“嘭”地一声,邬泰之仿佛一掌击在大团棉花上,定睛看去竟是一个青白相间的大型软枕,软枕受力炸得棉絮横飞,邬泰之却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这青白软枕名为“恍然香梦枕”,唐悦兮创造此枕,本意帮助为生活苦命忙碌的百姓们安然入睡,一是可以极速入睡,免去失眠困扰,二是可以极大程度缩短睡眠时间。那些为多挣几份工钱,身兼数职的百姓们,不仅可以使用此枕省出很多时间,更是在睡眠之后可以精力充沛、恢复如初。 “恍然香梦枕”碎于骇人掌力,不再持续供能,邬泰之立即清醒,心道好险,侧身后翻闪过唐悦兮三记刺击,再次欺身而至,他并未轻敌,此刻全力一击扫腿,倘若踢中,唐悦兮必如腰斩般横死。 然后又是“咚”地一声巨响,邬泰之又看见一个成人高的巨鼓被自己踢飞,更意料不到的是自己突然从小腹涌起两股热流,就算邬泰之脸色由青到红,由红转黑,由黑变白,仍是没忍住当场屎尿齐流。 这便是“安肠鸣便鼓”,一旦鼓声通过骨传导传入击鼓者耳中,击鼓者便会自行将体内所有的毒素杂质不洁之物通过大小便排泄而出。唐悦兮研发此鼓的本意,是为了帮助平民百姓保全健康,常年拥有不易受伤病袭扰的体魄。也是没有想到…如今使来羞辱敌手…… 邬泰之呆愣当场,他这一生如履薄冰,越是努力获得修为,越是让人看不起,于尊严二字看得远重于生命。此时竟中奸计当场失禁,若让此女活着回去,自己的头一辈子都抬不起来!何况此时还听到这个毒女嗤笑了一声:“好臭好臭!” 唐悦兮确实忍俊不禁,这些“没用的”法器在此时派上用场,她心中很难不憋着一口气,邬泰之正好撞枪口上。然而逞口舌之利焉能取胜?邬泰之狂怒之下,全然不顾风度形象,如同一只癫猫又嚎又疯地向唐悦兮猛攻。 唐悦兮一身上乘的近身搏击技艺与邬泰之相比还是差距甚远,又不敢轻易使用命力,只借析光小蛋的遁形能力与邬泰之周旋。邬泰之成名久矣,唐悦兮也拥有数十代女侠记忆,二人搏击经验不分上下,但邬泰之一身道命双修的强横体魄几乎碾压唐悦兮的凡人之躯。这也是心灵旅途最大的弱点之一,几乎没有锻体之效。 唐悦兮被逼退数十步,守多攻少,手中匕首再利,也难以对邬泰之造成有效伤害。瞬息又过了十来招,邬泰之探臂向自己腰间凿去。唐悦兮心道:看来狂怒确实能有效影响高手的判断。她挥匕相迎,果然在邬泰之右臂割开一道二尺长的深疤,鲜血长流。然而唐悦兮却背脊一凉,邬泰之拼着手臂受伤,原来是为了抢夺自己腰间的小酒杯!此人佯装失去理智,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逼迫自己无暇使用小酒杯,最后夺取小酒杯。 这一切在文字的维度看来很漫长,实际上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博弈。 邬泰之阴沉着脸悄摸摆弄了几下小酒杯,发现并不会用,森然道:“还能使出其它的雕虫小技么?” 唐悦兮确认析光小蛋在辉耀社稷图中几乎没有效用,终是显出仙姿玉貌,小脸俏生生道:“雕虫小技没有了,雕小乌龟技倒……” 邬泰之自然不是来和唐悦兮聊天的,话音未落,再次猛然攻来!唐悦兮猝不及防,下意识使出心向身往转移,甫一落地,心道糟糕!果然邬泰之如影随形而至!从唐悦兮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唐悦兮按在地上。 邬泰之狞笑道:“终于劫到手上了,传说中最接近造物主的力量,果然匪夷所思!”言下之意正是自己同样使用了心向身往,瞬移至唐悦兮身后。 唐悦兮只觉一阵猛烈的窒息感袭来,还没想出对策,双肩又传来剧痛,只听邬泰之在身后恶狠狠道:“若不是父亲大人要留你全尸,焉能留你这双招子这副嘴?你敢辱我至此,便怪不得我百倍还之!” 话音一落“滋啦”一声,唐悦兮只觉后背一凉,已然露出凝脂白玉般的后背和亵衣,这是她始料未及的,莫非那邬泰之要白日施暴,玷污自己的清白?士可杀不可辱,唐悦兮当机立断,即便筹码会越来越少,也必须脱离此险境。她默运命力,对自己使出一招“梦幻泡影”,全身化作淡淡虚影。邬泰之一爪抓空,急忙又向唐悦兮挥手擒去,却如同抓在影子上一般,穿透影子,空空如也。 “梦幻泡影”的灵感,来自于温酒命力中的化灵境界,唐悦兮结合心灵旅途研创此招,可以使对敌之人暂时成为虚无的幻影之人,丧失所有的攻击性。此时在邬泰之“乾坤易主”命力的影响下,对邬泰之肯定是毫无效用,灵机一动便对自身使用。此时唐悦兮总算脱离了邬泰之的遏制,趁机大口呼吸,这来之不易的氧气像是烈日灼烤百日中的一洼甘泉,美妙无比。 然后唐悦兮并未脱险,“梦幻泡影”也瞬间被邬泰之劫走,成为他手中利器,而邬泰之使用心向身往再次瞬间来到唐悦兮身后!唐悦兮这番早有准备,又使出“朦朦之月”,将自己幻作鞠家大小姐鞠浅樱年轻时的模样。而“朦朦之月”本来是使敌手如中幻术,看眼前人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无法遗忘的白月光。唐悦兮当然不知道邬泰之情根深种于何人,只能凭他人生的重要节点而推测,幻作了鞠浅樱的花容月貌。 邬泰之果然略一愣神,劫下此招,化作了温酒的模样。 即便全在自己的预料中,唐悦兮仍忍不住脸上一烫,她唤出现今阶段威力最强的心灵女武神,欲与邬泰之拼死一搏。女武神出手风驰电掣,长剑已刺往邬泰之面门。 邬泰之本能闪躲,女武神的长剑从他侧脸划过,竟刺出一条血线!原来心灵女武神并不算是对邬泰之直接使用的招式,是以竟可将其伤之! 唐悦兮神色一喜,瞬时又黯淡下去,因为心灵女武神突然不听使唤,站在邬泰之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唐悦兮自己。 邬泰之擦拭着左脸的血迹,冷笑道:“多来些花招,老子还没见识够。”唐悦兮根本不理会邬泰之,食指一竖,又对自己使出一招“九入忘川”。 “九入忘川”本非迎战之技,唐悦兮那日开创此招,乃是为治疗久病在床,心灵受创的阳璁之母狄素卿。狄素卿凄苦半生,备受打击,心中郁结,唐悦兮了解到大致情况后,灵机一动死马当活马医,用心灵旅途创造“九入忘川”,对昏迷的狄素卿使用。这一招直接将狄素卿记忆深处所有的痛苦放大数千倍,无限刺激她的内心,最终将其唤醒。 此时唐悦兮脸色一白,邬泰之只道她心生绝望,电光石火间已劫下“九入忘川”并释放。 只听“噗通”两声,唐悦兮和邬泰之双双捂着胸口跪下! 邬泰之心中疼痛难忍,痛楚的受辱回忆纷纷涌上心头,利用退婚增长修为而受到的鄙夷,替父出征作恶而受到的敌视,蛰伏邬府不出而受到的嘲讽……往事历历在目,如同千根毒针反复扎入心脏,邬泰之意识到自己似乎中计,终于反应过来,唐悦兮之所以脸色发白,正是在强忍痛楚避免自己察觉到。邬泰之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奸计……” 唐悦兮亦是痛彻心扉,她才懒得跟邬泰之解释,只是默默地感谢了云峦提供的重要信息。原来云峦当时偷袭邬府一家的心之刃,不仅企图伤害邬珺朝等人,还趁此窥探到了邬泰之脆弱的内心。向唐悦兮传递道:邬泰之此人内心支离破碎,只有如此脆弱狭隘之人,才会成为退婚流派天选宗师,此秘或可成为突破口。 唐悦兮也正是得到这些许多消息,才设计引邬泰之入瓮。是的,唐悦兮一直以来的劣势都是环环相扣的策略,精准把控到邬泰之的心理,引诱邬泰之夺走这柄带毒的刀,刺向自己。如果敌人可以免疫并夺走你的所有武器,那唐悦兮能想到的制胜之方,就是给敌人一柄带着剧毒的武器。 只是现在唐悦兮自己也遭受着剧毒的折磨……或许邬泰之因为无数人的鄙夷、轻视、嫌恶而痛苦着,看起来早应是大厦之将倾。但唐悦兮十几辈子都传承下来的痛苦记忆,在“九入忘川”的刺激下,其实远胜邬泰之…… 两人现在都无暇顾及对方,痛到极致的汗水颗颗下落,这场生死之战最后成了意志力的比拼。谁先失去意识,谁就是败者。 ………… 温酒这边的对峙倒是一边倒,感觉自己很快就是败者。 这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怎么打!温酒、云舟、小肥鸟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伤不了邬珺朝分毫,任何招式靠近他三丈内便会“啵”地一声消失,想用其他法子靠近邬珺朝更是天方夜谭,处处都是“空气墙”。 而邬珺朝似乎意识到温、云、鸟隐隐有着潜在的威胁,下手均是全力施为,那凭空出现,威力撼天的拳招早将温、云、鸟杀得七零八落。若不是温酒同样超模的生之力,就这么算下来,小肥鸟死了至少八次,云舟死了能有十一次,温酒……死了至少两百多次。 从次数也可以看出,邬珺朝分明已察觉到杀掉温酒才是制胜的关键。 当然温酒也分明已察觉到,自己察觉不到制胜的关键。 还是那句老话,这香蕉茄子腊肠精的怎么打啊! ………… 唐悦兮也分明察觉到,邬泰之早已是承受极限,偏偏吊着那最后一口气。殊不知邬泰之的内心虽然经年来破碎不堪,但倘若败北便可能导致邬家大计失败,是以最后那刻爆发出了唐悦兮难以想象的意志力。 唐悦兮心想不能再拖了,自己可没有温酒那样的意志力,她心念急转,决定再给邬泰之添把火,搅动他的道心,遂催动命力传音,将自己如何计划筹谋将他折磨如此的事实转告邬泰之,言之凿凿,讲得遗憾满满,但凡邬泰之在她计谋中有一丝冷静,都可能导致她计划失败。 邬泰之果然心中惊悔交集,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唐悦兮明明有驱散斗相邪棕蜂的法子,却仍是直接中了斗棕强蛰!他不禁用尽全力大吼,以释放心中怒气:“你们这些窥探人心的杂种!!!” 话音一落,意识崩溃,一头栽进云中。 实力声名与天将齐平的邬泰之,终败于唐悦兮之手。 ………… 皇城中所有人都同时察觉到,三十二道天障已然打开,曾短暂拥有控制权的邬泰之……难道死了? 邬珺朝面色阴沉,他已无暇顾及邬泰之如何能败北,他需要在第一时间彻底解决眼下的变数。邬珺朝本来打算让全场宾客都留着活口,让他们将云遮苍的丑事传扬出去,此时计划已变,邬珺朝森然道:“紫炁九臻,现身护阵,本尊要葬画了。” “紫炁九臻都到了!?”众宾客从心凉到脚底,紫炁九臻便是紫殿霄的九大修真大宗门!且紫炁九臻中,不仅有两位与邬珺朝齐名的冠绝五曜,余下宗主的修为都与五曜的实力仅差一线之隔!早有传闻他们暗中投靠邬府,如今算是彻底证实了。 话音一落,九个压迫感十足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第86章 打击吧! 温酒那边刚收到唐悦兮的胜报,这边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葬画?”温酒疑惑地看着云舟和小肥鸟:“你俩知道葬画是啥不?” 云舟沉声道:“邬珺朝此举容不得变数,想必是要将整个寰宇全画中的人都杀了。”温酒道:“那严格来说,我外星人不算人,算异形。”小肥鸟也到:“你那严格个屁,老子严格来说才真的不是人,死吧你们!”云舟哭笑不得:“你俩真是没正形。” 温酒又问道:“他一个人收拾我们也不费劲,还叫九个猛男出来干嘛!”他与小肥鸟对视一眼,突然一身冷汗,叫道:“我操不会是叫去找睡觉精的吧!”小肥鸟也一脸惊恐:“完他妈大球!这九个杂种!”突然警兆同生,温酒、云舟、小肥鸟齐齐警惕道:“小心!!” 上空中,凭空出现一团青黑的……墨水?!青黑墨水如同瀑布一般向人群倾泻,温、云、鸟早有预料,第一时间撤离。青黑墨水覆在云面上,倒没有什么可怖之相,只是溅起的一滴墨水,不易察觉地沾在云明端的衣袖上。 云明端看到紫炁九臻现身,心中正是兴奋热烈,一想到他马上就是邬家天下的开国功臣,金山银海,美妾成群的日子,比之司职司城这等肥差的日子一定远胜之。全没在意向自己飞溅来的一滴墨水,云明端眼角刚瞟到衣袖沾上墨水,还没来得及皱眉,没有任何声息,堂堂一个九尺高的大汉,化作一团墨水,坠在云面,再无动静。 温酒被这一幕惊呆,心想这人虽非良善,但也因自己一行人受到误伤,唤出灵渊泽世豚,向云明端注入滔滔生之力,谁知云明端那滩墨水毫无反应……死透了? 云舟脸色发青:“比死透了还可怕,简直就是直接被抹去了存在……” 显然,所谓的葬画不止是这样一团青黑墨水,此时乌云密布的上空,淅淅沥沥下起了令人绝望的墨雨。 ………… 邬泰之失去意识后,唐悦兮立即解除了自身的九入忘川,这一战实是惨胜,她内心饱受折磨,双肩也被邬泰之折断,好在迫于形势,命力的消耗不算大。唐悦兮勉强起身,从夺回的小酒杯中取出一套备用衣物,遥望着乌云密布的皇城中心,脸色闪过一丝迷茫…… ………… “嘶……”这是云舟带着不甘的惊叹,他金清两柄魔剑的带着绝世剑意斩向上空墨雨,又将永恒之力运到极致,凝出阵阵飓风,却都丝毫撼动不了墨雨的雨势。这些招式在墨雨面前,仿佛去撼动钢柱的纸片般,轻飘飘地撞上去,被轻飘飘地弹飞。 “操!”这是小肥鸟充满不甘的怒啸,它的修为已明显强于云舟、温酒,完整的大煜血脉、纯熟的星辰之力、暴涨的役惶血统,然而它召来的流星都无法影响一滴墨雨的轨迹,直接被墨雨洞穿,就像钢签洞穿鱼丸那样简单。 “我************的*******你****个*******的***********他********!!!!” 这是最懂水字数的温酒,字字不甘,并且无效的辱骂。不仅辱骂无效,他全部思路都无效,本来想用命力凝聚一个巨制大冰伞,飘向上空替大家遮雨,墨雨果然肆无忌惮穿透冰伞。没卵用力又唤来阵阵大雨,温酒尝试着用雨水中和削弱墨雨的威力,谁知自己唤来的大雨根本无法与墨雨相融,还将大家淋成落汤鸡。 场面极混乱,众人惊慌失措地寻找屋檐避“雨”,但那墨雨不仅吞噬人类,还会将房屋一并吞噬,意味着遮蔽物正极速减少。而地面被逐渐蔓延的墨水占据,可供站立的地方也在极速减少。 好在温酒、云舟二人命力特殊,身形可以化灵为水和风两种自然元素,形态万千,正好可控避过墨雨。他二人在阻挡墨雨无果后,只得先帮助行动缓慢的无辜宾客进入房屋中苟全一时性命。 云舟这边化作灵动清风,穿行于墨雨,倒也一时无碍。他看见红毯旁有一人半跪在地上,全身都暴露在墨雨的覆盖范围内,眼见就要遭墨雨覆灭,云舟极速冲去,拉住那人来到正殿东南角,正要再去行救,突然背后遭到一击重拳。云舟无防备下,差点被一拳打入墨雨中,还好温酒来得及时扶住了云舟。温酒扶住云舟后,又瞬身到拳袭云舟之人的面前,将此人一拳揍趴,吐血连连。温酒对这人凶狠道:“你个小乌龟不要不识好歹!”随即又化灵冲入墨雨中,继续救人。 小肥鸟不能化灵,只能呆在殿中接应,此时见到有人找茬,第一时间飞到云舟身旁,不屑地盯着趴在地上之人。 拳袭云舟的,正是邬惊澜,他在邬珺朝降下墨雨时,彻底死了心,彻底认清了自己不过是邬珺朝留下羞辱云家的罪证罢了。他本来在墨雨中生无可恋,默然待死,谁料有人如风一阵般将自己拖入暂时安全处,邬惊澜看清这人是云舟,心中霎时腾起一股无名盛火,恶念丛生,便要将云舟害死墨雨中。 云舟站定,冷冷看了邬惊澜一眼,不欲理会,正要再次化灵入墨雨,抢救更多人,谁料邬惊澜腾起身子,也不顾自己被温酒揍出的内伤,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云舟衣领,吼道:“你他妈救我?你他妈为什么要救我?不要以为你真的是我哥,你这个出身不正的杂种!” 云舟怒从心起,本想一巴掌抽飞邬惊澜便前往墨雨中救人,突然不知为何,沉默片刻,叹了一声气,道:“即便娘亲在重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认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弟弟。” 邬惊澜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和羞怒,听云舟又道:“但你必须知道,出身或许能决定一个人的种,但一定不能左右一个人的魂。即便我云舟是一条生在溃烂臭水沟的蛆,我也会选择向往彩虹和星光。” “啊!!!!!!!”一阵阵难抑的羞耻和狂怒充满邬珺朝的脑海,他疯了一样大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云舟拨开邬惊澜的手,道:“你杀不了我。” 邬惊澜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就像道心破碎的模样,突然沙哑道:“你们赢不了邬珺朝。” 云舟自不理会,正好要撇下邬惊澜,只听邬惊澜又道:“在寰宇全画中,你们只是区区一介画中人,画中之人,凭什么战胜画外的神?” 云舟剑眉一挑:“什么意思?”那边通过小肥鸟同心灵结共享到消息的温酒,反应难得更快。温酒不禁错愕道:“我了个……不会是……网文版降维打击吧!”温酒拎着三个人,重新现身于云舟身旁。 此时大殿中不少人都受温酒、云舟帮助,苟得一时性命,对温酒这个下等人充满了羞耻和控制不住地关注。 小肥鸟看了温酒一眼:“说击不说吧,文明……” 温酒神色少见的正经,打断道:“文你妈个头,别吵,让老子想想。”他越细想,越是汗毛倒竖,无论如何冲不破的空气墙,无论如何伤不到邬珺朝的进攻……这什么寰宇全画!?这就是二向箔!!温酒冷汗涔涔,强作镇定向云舟小肥鸟解释道:“现在解释维度这个东西比较麻烦,你们就这样想,我们确实被邬珺朝关在他的画里面了,画里面的小人儿用出什么样天花乱坠的招式,也只能对画里的小人儿有用,对于画外的邬珺朝不可能造成任何影响。一个正常的立体的人类,要是想‘杀’掉一幅画里的纸片人,该怎么办?一张张撕掉当然可以,但是太慢了,只要将墨水向画泼去,毁掉这幅画,画里的人和物就他妈这样不复存在了。” 邬惊澜突然道:“便是如此。” 众人看着马上要融塌大殿的墨雨,心里绝望,总算明白了为何邬珺朝敢自称无敌,因为确实是无敌…… 小肥鸟心想:完了完了,老子刚刚开挂升级,本来屌中屌之一顿乱屌,没想到一次逼还没装就要完犊子了。 温酒也心想:完了完了,这本书完了,侵权抄袭占完全了。 云舟向邬惊澜喝道:“此招当真无解?” 邬惊澜低着头,道:“无解,此招一旦施放,便由邬珺朝的万年修为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绝无中断之理。” 云舟捏紧拳头,看着破败的大殿金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温酒听到“源源不断的支撑”,心中倒是涌起一个疑问:咦?难道与二向箔其实有不一样的地方,不是说当年歌者文明的清道夫,只是随手向地球抛出一个二向箔,没说还需要持续操作那个二向箔啊…… 大殿的金顶已被完全融化,整个寰宇全画中,最后可以遮挡墨雨的屋檐不复存在。 瓢泼的墨雨再也无处可躲。 死亡和消逝突如其来,众人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云舟、温酒和小肥鸟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倾世之浪、纷纷陨石交错上空,仍是阻不了那墨雨半分。 肆无忌惮的第一滴墨雨,竟是要坠在云珂脸上,云舟和温酒心里绝望,别无他法,怒吼着向云珂上空闪去,只寄望于帮她遮下这雨滴。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那滴墨雨凭空隐去,再也不见踪迹。 温酒心想难道邬珺朝又有变招?结果一眼看去,整个天空的墨雨全在一刹那消失!甚至连邬珺朝带来的漫漫乌云,连同当时脚下一并染黑的乌云,全都渐渐褪去黑色,复作初时纯白洁净的白云! 以邬珺朝的城府,此时也不由面露错愕,他反应迅速,温酒、云舟、小肥鸟反应更是迅速!一息不到,二人一鸟已齐齐出招至邬珺朝面前。邬珺朝却似是早预料他二人一鸟的动作,连正眼都没有瞧温、云、鸟一眼,闪出十丈开外,道力涌动! 温酒等人后悔不及,上天赏赐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眼看邬珺朝就要再次唤出寰宇全画,二人一鸟不甘心,又再次攻去,谁知邬珺朝呆在当场,左肩竟中了温酒手中窑砖的愤然一拍! 窑砖与万年修为的护体真气相撞,激起骇人气浪,将二人一鸟震飞,不仅如此,左近的宾客更是被震得飞出数十丈开外! 邬珺朝右手扶住左肩,吐出一口鲜血,神色痛楚又呆滞,显然温酒的愤然一击已经伤到了邬珺朝。但令所有人不解的是,邬珺朝倏忽间变成了傻子,全然不知为何。 邬珺朝确实呆住了,他本要再次使出寰宇全画,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温酒喝得大醉抱着柱子呕吐的画面!邬珺朝使尽力气在脑海中搜寻催动寰宇全画的记忆,越是回忆,越全是温酒呕吐的记忆! 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 这当然是因为! 机智聪敏美丽大方灵气无双全宇宙最特别的唐家大小姐,不负众望,找到了寰宇全画的破解之法! 其实也不算破解,如若唐悦兮被困在画中,一样无所作为。万幸的是,她心灵旅途的力量,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维度,无论在画里画外,都是可以对邬珺朝造成影响的。最大的难题,是唐悦兮并没有有效的进攻手段,毕竟在邬珺朝五曜的实力上,还有这一万年的修为,冒然进攻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反而陷入险境。 画里面温、云、鸟险象环生,画外面唐悦兮焦头烂额,直到同心灵结传来邬惊澜的讲述,和温酒那句“不着边际”的疑问。唐悦兮终于找到了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关键,寰宇全画,并不是一次施放,便可永久生效的招式!它依赖施术者提供源源不断的道力支撑,本质上乃是不能中断的持续性施法! 略施小计打断邬珺朝的施法,或许能立刻想到一些法子,然而唐悦兮要的不是打断一次施法,因为施法被打断,依然能够重新施放。 唐悦兮要的是,这招寰宇全画对大家再没有威胁! 她想到好些年前,便研创了一招“忆境置换”,本想快到时候了,便悄悄给温酒这个大傻外星人用上,没成想此时此刻竟借用此招救命。“忆境置换”虽然几乎耗尽了唐悦兮的命力,但实则并非什么威力强大的招式,唯一的作用就是替换受术者的记忆,使受术者永远忘记一段记忆,一段唐悦兮不希望受术者拥有的记忆。 当时情急万分,唐悦兮来不及多想,祭出“忆境置换”的一瞬间,便将脑海中温酒醉酒呕吐的画面输入邬珺朝心中,从而替换了寰宇全画所有的运功记忆! 这也是邬珺朝呆在当场,一想到使用寰宇全画,就会看到温酒呕吐画面的原因!邬珺朝此时痛苦万分,彻底失态,竟大吼大叫。 温酒见状,道是唐悦兮多半已建功,但她迟迟没有传音,心中有些担忧,向云舟小肥鸟道:“我去看看睡觉精,你们顶一哈!”云舟示意放心,小肥鸟则面露狞笑:“顶你妈个头,老子要把这些杂碎全杀了!” 众人虽然听不懂,但看着小肥鸟那杀气凛然的模样,不禁都吸了一口凉气,这真的是天圣兽鸣煜吗…… 圣光神兆要是在场,也会吸一口凉气,这真的是当年的曙星炫凰吗…… “想走?”邬珺朝森然道:“紫炁九臻听令,今日皇城内,不留一个活口!” 紫炁九臻此番随邬珺朝入城,已是同命相连,本应被邬珺朝牢牢掌控的局势竟已出现失控的迹象,九位大宗师自然要全力为之! 谁料小肥鸟早蓄势待发,升至半空,全身浮现金红相间的星纹。邬珺朝话音刚落,连带紫炁九臻一同,只觉一阵骇人的巨力压迫全身,根本动弹不得!小肥鸟凶狠地威胁道:“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下?” 这场面过于震撼,众人都像看着天神一般看着小肥鸟,竟有人(鸟)凭一己之力,压制住包括三位冠绝五曜在内,整个拏云大陆最顶级的十位宗师动弹不得!? 小肥鸟确实实力大进,这波也确实被它装到了,但以一敌十肯定是天方夜谭,此时只不过偷袭得手,十位大宗师又恰好不知道小肥鸟的命力特性。它自己知道利害,来自十位大宗师的反制已瞬间让它大汗淋漓,力不从心。 云舟、云珂、姚诗荞同样反应迅速,暴起发难,擒贼擒王,剑指邬珺朝。如此犀利的决断,本应当场建功,奈何邬珺朝利用地将命力而增长的万年修为,实在过于强大。在一瞬之间,邬珺朝不仅挣脱了小肥鸟的压制,还将其震得大吐鲜血。云珂、姚诗荞虽然都是年轻一辈中翘楚,但在邬珺朝这样级别的对手面前,还是难有作为,被邬珺朝遥遥一掌震飞,趴在地上几乎昏迷。 紫炁九臻同时脱困,他们还未出手就在小肥鸟手上吃了暗亏,在众人面前折了颜面,心里或多或少有羞怒。此时九位大宗师也纷纷寄出生平最强法器,将云舟和小肥鸟围在中心! 按说平日,任何一位大宗师都放不下颜面与这样的小辈对峙,只是在生死面前,任何颜面都虚无缥缈,任何规矩都形同虚设。 云舟和小肥鸟背靠背,危如累卵,却也岿然不俱。谁知白光微闪,竟又有二人凭空出现在紫炁九臻的包围圈! 二人手拉手,正是伤愈的唐悦兮和无畏的温酒。 唐悦兮和温酒的一同出现,让在场邬珺朝除外的人一阵恍惚,分明绝色倾城的唐悦兮,竟与平平无奇的温酒如同一对璧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二人身高持平,气质截然不同却又琴瑟和鸣。一个美若天仙,一颦一笑皆甜得令人永远向往美好;一个邪气凛然,眉眼如刀便像要砍翻一切不公和世俗的闯将。 三人一鸟在合围中集结,一如当年迎战钦云木皇甫献的模样:道阻且长,再不可战胜的敌人和难以翻越的高山,终将在自己身后狼狈不堪! 唐悦兮浑似瞧不见紫炁九臻,只遥遥对邬珺朝甜美一笑:“老王八犊子,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么?” 这一幕堪称荒谬,分明是唐悦兮一行势单力薄,被紫炁九臻围困一处,唐悦兮却扬言胜负已分。邬珺朝神色阴晴不定,嘿然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因为你们邬家和本小姐结了梁子。”唐悦兮眼波含笑,声音却清脆肃然:“真是搞不懂你们,五年之前,钦云木下,区区一家邬府,也配得罪本大小姐?” “嘶………………” 猛吸凉气的声音,源源不断从四周传来。这是平权对强权的挑衅,是凡人对神仙的挑衅,是金宫矞对紫殿霄的挑衅。 只有温酒和云舟知道,唐悦兮一反常态地高调,不仅是要说给邬珺朝听,还要说给整个金宫矞、紫殿霄的人听! 邬珺朝冷冷施令:“动手。” 紫炁九臻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道力,齐齐直取中心唐悦兮一行。温酒、云舟正要使出防守招式护住唐悦兮,只见自己一行的头上,横空出世一个青瓷大碗,竟凭一“碗”之力将紫炁九臻的杀招阻拦在外! 温酒兴奋道:“队长牛逼!!” 正是平三权,他不知何时来到现身温酒身旁,双手向上撑起青瓷大碗,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仍咬牙硬气道:“牛什么,区区紫炁九臻,不过如此!” 几个年轻人闻言,都不禁会心一笑。 “唰、唰、唰”数声,近十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内,站位围成一圈,似将紫炁九臻包围在内。当先两人,一个健硕如熊,一个精明如猴,正是华负生、欧行典两位族长,他二人向圈中抱拳道:“温中侠、唐小执事,恕我等脚力不济,马尘不及。” 余下黑影自然是苦宗宗主敖梆硬、真炼山庄一柯道长、九定玄府当代府主游胄、瑰桃宫秋霖、冬阳两位仙子、识天狱狱主劳为景、崇麒海海圣聂鸿珑、掣仙塔掌门大师兄王举川、冠曜楼老箭。 温酒喜笑颜开:“终于轮到我们人多势众啦!” 谁知还没完,又五道身影降临,向云峦跪拜道:“断霆五将救驾来迟,摄政王恕罪!”云峦微微一笑,故意道:“事有仓促,不知不怪,断霆军可有随五位将军归朝?” 来人正是墨云王朝的断霆五上将,领皇家断霆军镇守五方,为首的“仁御将军”名唤冷万间,施礼应道:“断霆军在巍阳仙城与折霄盟盟军会合,正围剿二百四十万邬府大军,只待功成归朝。” 云峦笑道:“甚好,五位将军还请相助折霄盟众执事,今日须必取贼首。”“仁御将军”冷万间、“义守将军”齐炜、“礼卫将军”肖爻、“智戍将军”查厚德、“信坚将军”沙无赦齐齐抱拳道:“末将受令!” 众宾客此时总算看到了生还的希望,对他们而言,金宫矞的一代宗师,自然不如紫殿霄成名多年的断霆五上将。正觉侥幸,一阵阵刺眼金光从上空袭来,众人不禁抬眼看去,纷纷惊呼: “十八法相!”“无尽之卷!” 正是鲁不栋和唐瀚章也到了。 第87章 穹顶恶战【一】 今日冠绝五曜齐聚,紫殿霄、金宫矞所有大宗师在场,众人心中有数,一场载入史册的混乱对决即将上演。 无论是观战者寻思,还是参战者自知,这都是千年以来,下界对上界的首次越界攀战。 究竟是上界将下界的尊严碾压荡平? 还是下界将上界的强权拉下神坛? 有人紧张观望,有人拭目以待,有人暗里盘算。 有个唐家大小姐心中早知道答案! ………… 唐瀚章扫视当下,没有见到想象中惨烈的伤亡,又多看温酒一眼,不禁感叹爱女的识人之能。 温酒根本没在意那些,眼见支援一到,立刻跃向邬郡朝开战!小肥鸟和云舟随之跟上,折霄盟众执事与断霆五上将则剑指紫炁九臻,这场全拏云大陆顶级高手的旷世大战,正式掀开帷幕。 那邬郡朝身形诡异,温酒、云舟、小肥鸟招招瞬至,都摸不到他衣角。温酒大感费解,突然想起一事,冲鲁不栋招呼道:“老变态,那个姓云的老贼被老乌龟害死了,老子都没来得及揍。” 鲁不栋心中疑惑,眉头一挑:“云明端那个奸贼?” 温酒道:“好像是这个名字,长得龇牙咧嘴的一看就是个杂之大种。” “嘿…”鲁不栋本来一声轻笑,又被“温氏语言”逗得哈哈大笑,向邬郡朝坦然道:“没想到你乌之大龟也行善事。” 邬郡朝同时应付着温酒、云舟、小肥鸟的围攻,还未回应,听温酒接道:“那不是,老乌龟就那么顺手一害,没想做好事。”鲁不栋不禁再次哈哈大笑,少倾向温酒正色道:“你们暂且稍退,由老夫和你未来岳父来对付这老乌龟。” 唐悦兮倒是俏脸一红,远远娇斥:“为老不尊!” 温酒闻言也是显得不自在,撤后数步,指着鲁不栋骂了句:“少管闲事,这老乌龟壳,今天我们掀定了!”复又欺近,与邬郡朝缠斗。 鲁不栋意料之中,劝道:“你们未来可期,切莫冲动行事。” 邬珺朝一掌直抵温酒的右肩,谁知温酒的右肩生出一朵白色小伞,与邬珺朝的掌力相抵,迸发惊人气浪。白色小伞受力粉碎,余力激得温酒翻滚数丈,并无受伤。 温酒抬起头只一副嫌啰嗦的模样:“不是冲动,得罪了我们睡觉精,那能给他好果子吃吗!”唐悦兮听了心中好笑:那能是光惹了本小姐一个人的事嘛? 云舟下手极重,语气却风轻云淡:“搅了你大哥的婚事便不算事吗?”温酒嘴一撇:“你自己也没见多当回事…嫂子叫啥名来着?……”云舟眼皮一抽:“啧!” 邬珺朝心道:“几个小辈胆敢大放厥词,稍时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鲁不栋闻言有些犹豫,他在冠曜楼事件之后,修为便已达到渡劫顶峰,但那时唐瀚章私下寻他结盟,为天下平民共谋大事,鲁不栋心想渡劫有失败风险,求稳中压制修为,并未渡劫飞升。直到折霄城(原戍凡城)时,一众高手被姜离天压得抬不起头,鲁不栋才寻思此劫非渡不可。何况也算沾姜离天的光,见识到雷劫之威,胸中把握更多。 渡劫之后修为再次质变,正因如此,鲁不栋对邬珺朝那万年修为更加忌惮,对温酒等人也更为放心不下。 “鲁兄。”唐瀚章微笑着拍拍鲁不栋肩膀:“你看这后浪磅礴汹涌,那便看看他们是否能掀翻这世代。” 鲁不栋沉吟片刻,眼中似乎闪着坚毅,笑道:“掀个屁,我这小兄弟就想掀王八壳这点出息。” 唐瀚章也笑道:“得去会会恶秃驴和剑楼楼主呐。” ………… 温酒、云舟、小肥鸟的组合早已默契无间,虽然这些年来各有际遇和成长,但初心不变羁绊越深,联手作战时已不惧世间任何强敌。 云舟腾空瞰之,视野尽揽,四剑齐发,永恒之力贯彻始终。瞬息之间凝出白色小伞般,如今已可以随意施放的九巽舞,时刻保护同伴。已从当年依赖速度、剑术贴身而战的天才剑客,转变为弹指间灰飞烟灭的青年剑仙。 小肥鸟远近交攻,进可星辰之力碾国贼,退可大煜血脉慑神尊,手段层出不穷,随手便能唤来几颗货真价实的小陨星,论实力已是组合中最强,控制输出俱全,上古神魂附体,早使邬珺朝束手束脚。从当年只凭借蛮力追打的小肥鸟,蜕变为神格在身的摇曦新皇。 温酒临锋决敌,时而化灵,时而瞬身。左路冰阵纵横,右路浪潮遮天,还有寰宇无双的乱来之力,神威骇人的同时亦源源不断,逼得邬珺朝不能硬接。终于从当年流着热泪淌着热血却只能救人的古怪外星人,成长为追着拏云第一人打的正经外星人。 但是牛皮吹了这么多……二人一鸟的组合也压着邬珺朝打了这么久……却是越打越让二人一鸟心惊。因为“温稀(曦)粥(舟)”组合如此密集不容喘息的进攻,竟没有一次击中过邬珺朝! “邬家的‘天龙知运术’!”温稀粥组合的耳中,同时传来唐悦兮的快语速讲解:“寰宇全画被毁了,辉耀社稷图还在,你们在辉耀社稷图中,任何出招、动作甚至思路都会被‘天龙知运术’提前预知。” “我了个大擦。”温酒眼睛一瞪:“果然最终boss都会设计好几个阶段,那咋办!!” 心中传来唐悦兮的声音,语速更快更清晰:“不知道,自己想!” 温、云、鸟:“……” 温酒心想:万变不离其宗……不就是预知未来的动作吗!不就是抄了个见闻色霸气吗!我……咦那我一顿乱来不就好了?这老子擅长啊,我他妈…我大傻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你老乌龟凭啥知道! ………… 旷世之战刚一触发,唐悦兮便悄然退居二线。 哎…… 这场穹顶恶战艰险已极,还得是本小姐来坐镇总指挥! 紫殿霄的各宗门本就神秘,金宫矞能获得上界的消息更是封闭,这场不公平的血战中间有着巨大的信息差。 但是! 秀外慧中的唐大小姐,早就未雨绸缪地搜集过紫炁九臻及其麾下宗门的情报。紫炁九臻再神秘,也抵不过唐悦兮千方百计有心算无心,其根源来路、功法绝招均已在唐悦兮心中。 当唐悦兮知道紫炁九臻露面时,第一时间便将她搜集的情报用命力传送给折霄盟众执事,只是众执事未见紫炁九臻其人,无法对号入座,更别谈在短时间内领悟出化解之法,终是要依赖唐悦兮的排兵布阵! 傍晚时分,天空升起三轮诡异的巨大金月,幽幽月光渗透空气,折霄盟众将虽有心理准备,此刻心头仍涌上一层不安。 唐悦兮心下明朗,“三烽净月”先出,至此双方的试探已结束,由“全月教”圣女步之瑶率先将战局推入白热化! 步之瑶本身形佝偻、皱纹满面的老妪模样,每有一颗金月升起,她的样貌便年轻数十岁。此刻三月当空,步之瑶已是身披月纱,年华二八,容颜如花,形夸骨佳的夺目美人。神术已成,步之瑶素手一挥,只见月光下的折霄盟众将纷纷出现异变! 苍老、重病、眩晕、饥渴等一系列干预战斗状态的衰败情形,不一而足,出现在折霄盟众将身上。折霄盟众将难免实力大退,几是一瞬之间,屡屡呈溃败之势! 唐悦兮决断如流,传音道:“平三权!遮月亮!”战事瞬息万变,她为了简洁清晰,摒弃职务,直称大名。 平三权毕竟修为尚浅,与一众准五曜级别的高手混战,能化盾自保已是自身极限,此刻听令,只略一愣神,立即撤下防护自身的“万里墙”,“嘭嘭”两声闷响,他胸腹均遭重击,想是那肋骨五脏已无完形。平三权失力跪下,双手却向天上用命力撑起一个青瓷大碗,足有以往数百倍大,堪堪遮住了三轮金月的光芒。 霎时间“三烽净月”带来的可怕衰败消失无踪,折霄盟群雄缓过气来。 何其狂浑身肌肉虬结,赤膊的上身竟已覆满鲜血。他几乎三倍高于平三权,此时看着跪下的平三权更是居高临下。何其狂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嘴唇,问道:“你五脏俱损,不过多弥留片刻,那月光迟早还要照下来。你想坚持什么?” 我在坚持什么?平三权剧痛攻心,这一生受过的屈辱,见过的不公,扬起的誓言,喷薄的愤慨齐齐涌向心间。他声音沙哑无力,说出来的字句却如撼泰山:“老子在…坚持等到…你们知错的那一天!” “蠢驴。”何其狂已对平三权失去兴趣,哂道:“你等不到了。”音节一落,何其狂早已瞬身至平三权耳边,右拳已在平三权心脏前两寸。他这一拳蕴含全力,杀任何人,他何其狂都会用全力,他可是太喜欢看这些蝼蚁“嘭”地一声化作血雾了。 然后这一拳,无法再递进半分。 何其狂低头看去,一个戴笠披蓑,渔夫模样的中年男子,轻飘飘伸出一掌,截住了自己的全力一拳! “无战破血?崇麒海聂鸿珑领教。”中年渔夫护在平三权身前,宣战道。 何其狂正是“无战破血派”的一派之主,他眼中爆射出狠厉和兴奋,撤回几步,歪着脑袋咧嘴一笑。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柄万字符(卍)模样的黑色刀刃,刀刃在何其狂宽厚的右掌下高速旋转,他凝视刀锋,下一刻却将刀锋抹向自己的脖颈! 鲜血横飞! 聂鸿珑却不慌不忙,挥手唤出四条碧蓝小海浪,在半空接住何其狂的鲜血,再推向远处。何其狂收起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聂鸿珑自然也是受到唐悦兮的感召前往相助,对何其狂的功法神通了然于心。“无战破血派”的道法甚是邪门,以血为战。不仅任何招法都需献祭自身鲜血施放,且与强敌对战时,都要先自残,越是将自己逼至濒死,越是所向披靡。聂鸿珑向身后平三权抛来两颗雪白丹丸,背身道:“温中侠暂不能脱身,这是一柯道长的灵丹妙药,速服以解燃眉之急。” 平三权勉力服下,剧痛暂缓,命力渐复,不愧是真炼山庄的灵丹妙药。 唐悦兮这头听到“温中侠暂不能脱身”是又好气又好笑,此时温酒正尝试破解“天龙知运术”,完全放空自己的意识,一举一动像是有什么智力障碍,跟邬珺朝纠缠不停。 一柯道长还不知道自己的灵丹已建功,这边正被“上古真神”追得抱头鼠窜。一柯道长的心已沉到谷底,这等货真价实的“上古真神”,恐怕连邬珺朝也不是对手。 “上古真神”的出招密如骤雨,一柯道长几乎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心道:修为差距过大,贫道只能撑得一时是一时,倘若能争取一些时间,也是有用的。 谁知念头刚结束,左腿便被一股开山之力折断。一柯道长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心中却只念着再如何拖延一些时间。“上古真神”紧追不舍,眼见就要向一柯道长使出致命一击。谁知空气中飘来一股异香,上古真神和一柯道长齐齐愣住。 “道长稍作休养,此间强敌交给瑰桃宫便是。” 正是瑰桃宫冬阳、秋霖两位仙子到了,秋霖仙子玉手一挥,阵阵粉色花瓣护住了一柯道长的伤处。 一柯道长只觉剧痛大缓,又有些忧心道:“二位仙子,此人修为实……”话未说完,心底想起唐悦兮的声音:“道长不必担心,此间还有一件大事急需道长相助!”一柯道长闻言,立即向二位仙子抱拳,正要诚挚道谢,被秋霖仙子打断道:“道长速助大局,切莫多礼。” 一柯道长拖着断腿便向远处撤去。 上古真神倒不急着追去,他似乎对两位仙子更感兴趣,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哂道:“连卖笑的娼妓也要上战场,折霄盟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 秋霖仙子温婉一笑:“古前辈雄姿威然,小女子今日得见,乃是生平幸事。”冬阳仙子更是裙摆翩翩,低头施礼道:“还请古前辈赐教。” 上古真神淫邪一笑:“正好府上三百旧妾已然腻味,今日纳新,甚妙甚妙。”心中却暗暗思忖,两位女将虽然貌美如仙,一个热烈美艳如枫火,一个淡然雅致如寒梅,但在挑衅前波澜不惊,要么胸有成竹要么暗招汹涌,须得警惕应对。 秋霖、冬阳同时交换了一个眼色,不仅初定了战略计划,也确定了此战若胜,定叫这古为今跪于折霄盟前卖唱至死的战略结果。这“上古真神”,其名古为今,乃是“荒古神殿”掌门,修为超凡绝伦,实战更是紫炁九臻第一。古为今及其“荒古神殿”门人,所习功法“大梦方觉”,堪称玄妙惊人。其“大梦方觉”修炼者,都会在不同时间节点或不同修为层次之时,觉醒一尊甚至多尊上古真神转世附身!完全拥有上古真神的修炼记忆、比斗经验、完整肉身以及所有修为! 而古为今更是“荒古神殿”建派以来天资第一人!三十六岁之身,觉醒了四尊上古真神于一体!“爆阳舒仙合欢至圣”、“奇邃肉身成神天尊”、“昼海夜焰邪王”、“千里追雪真孽冰凤凰”四大真神,虽然辞世已久,但万幸名号又臭又长方便唐悦兮查重……总之在唐悦兮的努力下,四大真神的主要能力和特点基本水落石出。 古为今有着四世真神的对敌经验,已远非老奸巨猾可以形容,他浑身彩光爆射,由“爆阳舒仙合欢至圣”化作“奇邃肉身成神天尊”之形,易攻为守,静待局势。 ………… 这边苦宗敖梆硬和云下灵族的华负生、欧行典已经战得翻江倒海。 敖梆硬本独自苦战冠绝五曜之一的乐杀和尚,琵琶骨差点旦夕粉碎,幸得鲁不栋及时接下“刑具”,侥幸脱身。在之后接到唐悦兮的传音,前往西南战场处相助云下灵族的两位族长。 冯合股爱,芸芸大千帮一帮之主,也是紫殿霄最为人多势众的宗门,帮众遍布紫殿霄,几与苦宗不相上下。但芸芸大千帮的帮众与苦宗门人所行之事大不相同,苦宗门人义气为先,锄强扶弱,在金宫矞可是人人颂赞的侠士。 而芸芸大千帮广收帮众,是因为帮中上至帮主,下至弟子都修习“量天万象归一”之故。“量天万象归一”这一秘术堪称旷古绝今,可以将“量天万象归一”看作一台全帮共享的云服务器,所有帮中之人都可以从这台云服务器中“上传”和“下载”招式。上传的招式越珍稀、越高深,则开放的下载权限越多。所以帮主冯合股爱乃是全帮绝招之最。用温酒的吐槽来说就是:“这什么究极缝合怪大数据功法!” 然而大部分入帮的之人都是从零开始,如何能上传精妙招式呢?这也是芸芸大千帮遭人嫌恶的原因,他们利用遍布各地的帮众,暗中观摩道者的比斗、切磋、研习,从中偷学各派绝招。当然这也是“量天万象归一”的另一大秘辛,只要习得“量天万象归一”秘术,便可以精通探知、分析、记忆之能,轻易偷学绝技不在话下。 冯合股爱天生异象,筋脉三倍多于普通修士,更是十八只手臂长于一身,每只手臂皆有一丈长,乃是“量天万象归一”秘术天生圣体,同时释放十几路绝招易如反掌。 敖梆硬自诩骨相奇特,背生魔骨翼,头发也是一根根细小骨链披下双肩,在这冯合股爱面前,几乎可以称之为正常人形象,至少还像个人。他仓促加入战场,便与欧行典、华负生二人组成三角阵苦苦支撑,这边已然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雷暴、飓风、星焰、剑阵、镜盾、毒花、飞符、尸魂,数不胜数术法充斥其间,这些术法既眼熟,又似是而非。 敖梆硬撑起骨翼,扇开暴雨般的腐蝇,大声问道:“两位老族长,此间可有解法?” 华负生瞳孔迸发隐隐白光,正潜心释放绝招要搏命,欧行典代他向敖梆硬回应道:“有一些思绪,敖宗主你……”声音渐小,也不知是故布疑阵还是担心被冯合股爱听了去。 第87章 穹顶恶战【二】 ………… 王举川年纪不过稍长温酒几岁,见识阅历却与温酒这鲁莽小子不可同日而语。他八年前便已厌世已极,默然归隐,此番受鲁不栋、老箭相邀,被自己这两位老师叔扛着扔进折霄盟,连王举川自己都没想到,他对“和天上的人谈谈”这件事,由淡漠抗拒渐转变为狂热期待,好像逐渐唤醒了厌世归隐前,那个碧血丹心的自己。 恃强凌弱、豪横跋扈的神仙,被掣仙塔称之为“疯仙”,掣仙塔的修炼使命,本就是斩尽“疯仙”,所以王举川本意冲着四大仙尊转世的古为今而去,无奈收到唐悦兮的示意,前往东北方相助九定玄府的游胄老婆婆。 游胄其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纪千秋杀了四次之多,局势反而越杀越劣。只因“唯命门”的门主纪千秋,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温酒区区那些治愈之力,在纪千秋面前仅是小巫见大巫。 纪千秋生得红彤彤的鸭蛋脸,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浓发披肩似是温柔可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紫殿霄又出了哪位惊艳绝伦的女娃娃。知道她底细的人,只会猜她年岁是否有两三百。纪千秋所修功法正是千古第一奇功,“旧命绵绵”。精通此功者,便可视作已得长生不死之道,只因此功一旦大成,无论是在决敌中不幸惨死,还是在不慎中意外身亡,都将立即重生!带着所有记忆的重生! 当然并非所有时间线都与之重置,而是纪千秋个人的时间线会重置,这也是游胄分明杀了纪千秋,却只看见纪千秋的尸体凭空消失,一个新的纪千秋又凭空出现的原因。 “旧命绵绵”修习越深,纪千秋选择重生的时间节点越多,所以在世人看来,只要纪千秋愿意,她理论上可以预知所有未来,推翻所有历史,成为一个只会狂胜不会败北的人,成为一个真正的主角光环拥有者。 这又不得不引用温酒的经典吐槽来形容:“缝合怪只是无耻……这种属于玩家只有一条命,但是boss可以存档读档的他妈的抽象游戏啊!!!这谁玩得过你啊!” 这次纪千秋明显又有新的“残害玩家攻略”,她不动声色间,只听见王举川惨哼一声,一根根淡黄色的丝线穿过王举川的腰间,染成鲜红血线!王举川腰间的“镇妖葫芦”也被丝线穿透,裂成碎壳。 游胄见状还未来得及惊呼,血光一闪,自己的一双手腕竟被削断!被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出现的何其狂削断!何其狂速度快如鬼魅,作案成功后极速消失,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游胄与王举川艰难的互看一眼,冷汗和鲜血都止不住,心沉入谷底…… 纪千秋突然对王举川娇声笑道:“小后生心思还挺灵敏,想用那破葫芦封印姐姐的记忆,好让姐姐重生后不知所措,还好姐姐技高一筹呢。” 王举川虽然不知道在纪千秋的上一条时间线发生了什么,但自己……确实有想到从记忆下手,没料到自己法子还没有想出来,便已让敌人轻松破解…… 果然师叔师伯说的都没错,厌世,是因为自以为对这个世界了解,却全然不了解啊…… ………… 今日参与婚仪的一众宾客,在断霆五将的协调指挥下已全数退散安全处,但眼前的穹顶恶战,千百年来都难得一见,更是见证拏云历史走向的重要时刻,大多数好事者明知危险,却也难捱这场旷世之战的吸引力。 剑光铮亮,灵卷翩翩! 眼前就是颜持锋、唐瀚章两位冠曜五绝生平仅见的舍命之战! 臻宇剑楼楼主,颜持锋,也是老朋友邬从容的授艺恩师,身材修长,容貌俊朗,年岁不知是一副中年剑客的模样。上额中心有块显眼的伤疤,隐隐像是一柄铜剑。颜持锋多年前创出“十宙一剑”后,手中长剑便破千阵斩万敌再未尝败绩。一柄“明剑”所向披靡,借助剑中高明的封印之术,可破天下所有神兵法器,可解天下任何奇术绝招。一柄“暗剑”才是让颜持锋成为冠绝五曜人人敬畏的“神剑”,“暗剑”无影无形,术成则可链接寰宇,出剑即毙敌。 唐瀚章还是那副中年儒生模样,作为冠绝五曜中最没有杀气的大宗师,气势并不输颜持锋。他双眼深邃,似已通透未来,长衫如清风,气质如华光。周身飘荡环绕的青、橙、紫、赤、玄五色光华书卷,正是唐瀚章的命力“混沌书”。所谓“混沌书”,意思便是混沌大千,皆在书中,唐瀚章的命力特殊,只要是他读过的书卷、秘籍、画卷,便可以通过命力唤醒书中记载的功法、招式,为自己所用。所以作为全天下最博学的宗师,唐瀚章即便很少出手,也无人敢轻视半分。 二人成名多年,多少也算知根知底,是罕见的“明牌”大战。 既明已牌,那绝不容喘息。 唐瀚章心知不可让颜持锋的“暗剑”出手,手掌前推,五色混沌书向颜持锋环围而去,环围阵势一成,五色混沌书引爆光华,从书页中劲射出耀眼神通,只见锋芒当空,竟是当年“云彩上第一剑仙”的赫赫剑招!五柄虚幻的“天罚剑”在空中,仅一劈、一划、一刺、一撩、一绞,释放的“悔云剑气”便直破苍穹,均有毁天灭地之威。 颜持锋丝毫不惧,他右手的“归一甲剑”长约五尺,青光萧瑟,剑花一出锋芒煊天。颜持锋出剑之快令在场无不震撼,所有人只看见颜持锋化作五道幻影,挥剑连点混沌书,一瞬之间便将云绝羽的剑招化解。 上一刻还吞噬天地的悔云剑气,眨眼消失,这便是颜持锋的十宙一剑,比之当年邬从容的十宙一剑宛若云泥。倒不是颜持锋藏私,而是境界差距如此,初窥门径岂能与炉火纯青争锋? 颜持锋站得笔直,陡然将归一甲剑向身后一插,两柄从他身后偷袭的“天罚剑”被拦腰斩断。颜持锋冷眼道:“如若云绝羽在世,那云彩上第一剑仙之名也须易主颜某。唐家主借用他人之招,也配与颜某齐名?” 唐瀚章手捧竹简,温声微笑道:“错也,世间苍苍时代茫茫,若不将前人的智慧传承下去,文明如何长足勃兴?若不为为往圣继绝学,如何为万世开太平?” 颜持锋难掩轻鄙:“唐家主宁愿巧舌诡辩,也不愿意创造智慧成果让后人传承么?” 唐瀚章面色如一:“颜楼主自创自立自然令人钦佩,只是见识稍短了一些,竟不知剑之一物乃是由九黎兵神蚩尤所造,也不知筋脉丹田运转道力乃是女娲娘娘所创。” 颜持锋一时语塞,心中恚怒,正要反手拔剑,谁知竟一把拿空,他回头看去,无往不利的归一甲剑已化作一滩绿水,却听唐瀚章笑道:“封印解封之术,唐某也略懂一些。”颜持锋心思急转,已明白那两柄偷袭身后的“天罚剑”并非是为了取自己性命,而是暗藏封印,毁去自己的趁手神兵。情形已变,五色混沌书再行包围之势,眼看那令天地色变的悔云剑气即将轰至颜持锋,颜持锋却并不慌张,双手一挥,喝道:“乾坤万剑!” 只见天地之间目之所及处,尽是半透明的归一甲剑!密密麻麻,令人窒息,悔云剑气再次被化解于无形。 攻守逆转,颜持锋左手食指轻挥,漫天的归一甲剑向唐瀚章刺来!颜持锋嘲道:“没料想尔等鼠辈对十宙一剑的谋划已到了如此程度,那这招将拏云万物都可化作‘十宙一剑’的‘乾坤万剑’,又了解多少呢?” 唐瀚章暗暗心惊,他虽然猜到颜持锋盛名之下定藏有绝招,只是这绝招凶猛骇人如斯,仍是超出预料。唐瀚章心念电转,混沌五书已闪至自己周身,释放守御屏障,以抵抗乾坤万剑。 然而下一刻,颜持锋如同宣判死刑的口吻道:“暗剑已生,唐家主领死吧。” ………… 即便面对恶名昭着的乐杀和尚,鲁不栋仍是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同样是冠绝五曜之战,这二位与唐瀚章、颜持锋之战全然不同,刚一照面便祭出全力近身肉搏,拳拳相撞,血脉偾张。 其实乐杀和尚所习功法本是鲁不栋的克星,但鲁不栋渡劫成圣,境界隐隐压过乐杀和尚一头,自身掣仙之术亦修到极致,全盛的十八法相已拥有实体,凭那十八位神尊、魔王的威压,便几乎令在场所有人不能抬头直视。 乐杀和尚身形肥胖又壮硕,袒露的肌肤由面至足全然漆黑,若是深夜无月时,竟难察觉如此肥硕的身形。他此时被齐名的鲁不栋死死压制,心中惊怒,无往不利的“地狱刑具”已遭摧毁半数,神情阴狠道:“听闻鲁楼主的家乡水深火热,此间事了,老衲自应前去布道施法。” 鲁不栋不禁冷笑:“贼和尚,你们‘恶来寺’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本尊便来做尔等鼠辈的天谴。” “恶来寺”,倒不是只有做了功课的唐悦兮知之甚深,其恶名自建寺以来便拏云皆知。传闻当年的乐杀和尚还是“大乘自暨庵”的一名普通弃徒,而乐杀和尚被宗门排挤的原因,正是助他登顶五曜的功法雏形。 大乘自暨庵乃是紫殿霄声势最盛的佛宗,庵中得道高僧数不胜数,世人皆知,越是得道高僧,越是需要摒弃自身的恶念、邪欲。当时还未显出端倪的乐杀和尚,于佛法不甚精通,却天赋异禀地可以吸收被一起的恶念和贪欲,转化为自身修为。 乐杀和尚被赶出庵门,也为时晚矣,须知得道高僧越多,摈弃的恶念和邪欲便越多,乐杀和尚早已通过此法拥有了绝顶的修为。甚至通过恶念和邪欲的指引,可以自由出入人世间和“沧阎地狱”。也就是在“沧阎地狱”中,乐杀和尚获得了令人胆裂魂飞的“地狱刑具”,这些“地狱刑具”本来在地狱中拷打着来自人世间的恶念、罪孽、祸心、邪欲、贪愿,之后被乐杀和尚收为己用,与高手对阵时祭出“地狱刑具”折磨敌手的灵魂,使敌手饱经无尽痛苦,易如反掌。那些本应在“沧阎地狱的”恶念、罪孽、祸心、邪欲、贪愿更是直接化作乐杀和尚的修为。 那以后的乐杀和尚正式更号“乐杀”,创立“恶来寺”,广收门徒,扩充势力,没料到供门徒和自身修炼的恶念居然供不应求,乐杀和尚便组织门徒实行“造恶计划”。 所谓“造恶计划”,便是教唆良民行恶,让原本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体验到欺行霸市、以众暴寡、奸淫掳掠、巧取豪夺却不用付出代价的快感,将人性中本受道德、律法制约的恶,激发到极致,那样为非作歹的恶念,就像瘟疫的传播一样无法阻挡。只经过数年的荼毒,“恶来寺”便成为紫炁九臻中成名最短,名头最响的极恶势力。 是以鲁不栋此役,对乐杀和尚丝毫不手软,十八法相神通尽显,列阵于乾坤,将乐杀和尚锁在一副棋盘中,各大法相如同攻百势变的车、马、炮、相、士、卒,而乐杀和尚就像一粒光头老将军,在阵中孤掌难鸣,遭受围剿。 鲁不栋调度十八法相,逐步蚕食乐杀和尚的立足之地,而乐杀和尚在阵中大汗淋漓,用以抵抗十八法相的地狱刑具所剩无几,阴狠暴戾的眼中流露疲于应付的神色。片刻之间,乐杀和尚已被鲁不栋锁在阵心,避无可避,坐以待毙。 鲁不栋杀伐决断,渡劫后首次亮出“唯一真我风流相”,只见他全身光芒迸射,身形涨了三五倍,已如十八法相般巨大,但气质与那十八座神尊、魔王的慑人威严全不相同,众人只觉“唯一真我风流相”的鲁不栋潇洒自然,令人倾慕。 本相出世,鲁不栋欲要奠定胜局,喝道:“仙不见天!”而后越腾至上空,与十八法相同时祭出灭世神通,或指拳掌,或术阵令,彩光夺目须臾之间,便要给乐杀和尚判生死。 谁知就在众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时,鲁不栋突然脸色一白,与十八法相同时愣在半空! 乐杀和尚神情终于一松,死里逃生的机会岂能放过,蜷缩的身子如同被掀开,肌肤血肉更是绽放出十八个鲜红豁口,从中祭出红光莹莹的地狱刑具,一一向十八法相飞去!乐杀和尚怒吼一声,十八法相已遭地狱刑具纷纷锁住。 “鸿才惠德大圣”被装进“叠苦重阴桶”,覆满甜奶粪便,遭到地狱红蝇和地狱长蛆的反复噬咬。“正卿玄天尊”被裹入“焚嗔铜牛”,在青铜牛腹中受沧阎狱火烘烤极刑。“锐黎开霁魔王”全身关节处锁满“血墓双头叉”,动则粉身碎骨。“康伯和光妖尊”所有的孔洞都被塞入“万恨铅滴”,五识幻灭,苦痛攻身。“浩荡星文魔君”四肢脖颈均环绕着“紧愤刺冥圈”,无数“冥刺”深深扎入法身,凄然嚎叫……十八法相均遭极刑,不一而足。适才胜券在握的“棋盘”,情形瞬间逆转,已然仿若小型的沧阎地狱! 乐杀和尚露出狠厉的笑容,双手端着一柄红光长锯,来到鲁不栋摔落的身旁,二话不说便向鲁不栋的天灵盖锯来!鲁不栋神色已极是痛苦,脑袋甫一触碰到红光长锯,也不禁发出一声痛哼。 与此同时。 折霄盟所有参战的大宗师们,包括温酒、云舟、小肥鸟和勉力支撑的平三权,均出现了鲁不栋的怪相! 温酒只觉自身命力忽软忽瘫全然不听使唤,充斥着匪夷所思的别扭,霎时间被邬珺朝欺身猛攻,险象环生。 这边没能及时制住何其狂,甚至还让何其狂有空隙偷袭重伤游胄老太太,聂鸿珑心中本就惭愧屈辱,此时道力紊乱,更是即刻便要惨死何其狂之手。 秋霖、冬阳两位仙子本已估测到古为今的薄弱点,突逢剧变,已被“爆阳舒仙合欢至圣”真神形态的古为今双手掐住脖颈,岌岌可危。古为今更是直接爆衣,露出丑恶下身,意欲当场施暴。 敖梆硬、华负生、欧行典算是运气不错,正好三人一同在“道骨立地蛋”中避难,“道骨立地蛋”乃是由敖梆硬自身的圣骨生长而出,并非道力支撑的术法,不受怪相影响。只是在冯合股爱的猛攻下,骨蛋也是摇摇欲坠,令人紧张滴汗。 王举川、游胄亦是生死一线,二人本已重伤在身,此时道力均不受控,被纪千秋的透明丝线死死绑缚住全身,稍迟便遭勒成肉块! 唐瀚章更是五书尽破,瘫倒血泊之中,颜持锋居高临下地站在唐瀚章身旁,饶有兴味地寻思如何折磨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弱者”。 最可怕的是,平三权抵抗三妖月的青瓷大碗眼见就要烟消云散!到那时候三烽净月的衰败月光洒下来,折霄盟再无半分生机! “赏罚无间狱!” 第88章 折霄【一】 覆灭之际。 折霄盟全员,听到唐悦兮歇斯底里的一声传音:“劳为景狱主……” 传音还没说完,用“匿身无息符”隐身在战场中心的识天狱狱主,劳为景现身仰天怒喝:“‘赏罚无间狱’!” 劳为景双掌撑天,由臂至面至腿足皆青筋偾张,只见净月之下、青碗之上的半空笼罩下来一片淡淡黑色符文,覆盖整个穹顶战场,再下一刻,战场里的空气化作清莹透亮的双色火焰!橙色火焰从脚底影子升起,燃向折霄盟众将;青色火焰则是从天而降,包覆着紫炁九臻和邬珺朝。 “啊!!!……快住手!什么妖法!” 惨叫声传来,紫炁九臻各人脸色都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色变,他们不由得同时将目光投向战场一处。 劳为景的上身道衣,已在施放“赏罚无间狱”之时,被自身道力震碎,露出中年道者精壮的上身。这也是折霄盟众将首次见到劳为景祭出全力,他双手仍是撑天,胸前漂浮环绕着四张耀眼的金光神符,神符上写着“狱”、“主”、“真”、“符”,腰间同样环绕四张神符,上书“惩”、“恶”、“扬”、“善”。 于劳为景身前三丈处,一人浑身裹着青色火焰,在地上翻滚惨叫,宗师风范全无。定睛一看,此人身形佝偻,年约七旬,正是紫炁九臻中最神秘的嬴莹。 什勒错影堡,第三代堡主,嬴莹,拏云人称“毒影老妪”。极少有人知道嬴莹的神通,只知道地下世界的任何脏事,诸如暗杀、窃密、劫质、烧府之类,只要交由什勒错影堡来办,从无失手。 若非唐悦兮未卜先知,劳为景对症下药,折霄盟此番全员便折在此人手中。原来嬴莹的神通名唤“妄形悖影”,其功甚为奇诡,修至高深可参破世界界壁,与凡人眼中的浮光掠影建立沟通。嬴莹最擅神通便是与所有道者的影子取得信任,不仅能从道者之影中获得重要信息,更能通过暗中向影子施以“命毒”,从而导致道者的功力紊乱,最终萎靡而死。 向影子施“命毒”一道,防不胜防,只因无论道者还是命修,先天的洞察神通,皆存在于自身五识和经脉,绝无可能防范到自身之影。 这也是劳为景藏匿身形的缘由,无形则无影,在暗中与同样隐身的嬴莹交锋已久。直到“赏罚无间狱”的符阵成型,这场“阵地术法”之战,终于由识天狱狱主带来捷报。 既称“识天狱”,狱主自然也是参破界壁的大宗师,劳为景临危受命,始创“赏罚无间狱”符阵,橙色符火用以协助折霄盟众将逼出邪祟,全力而战;青色符火则是抑制紫炁九臻的功力运转,此消彼长。 幽幽符火,已经燃起了反攻的令箭! 平三权的意识已然到了坍塌的极限,天空的青瓷大碗摇摇欲坠。于平三权而言,折霄盟众将的战况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多撑一刻,折霄盟的胜率就能多一点,让天渡者重获尊严的可能就会多一分。然而平三权重伤难治,一柯道长送来的丹丸,倘若在平时静养,还能助平三权修补伤势,可此时众人都仰仗平三权的命力对抗空中净月,无论多神妙的药丹,也仅能缓解一时之痛。 “撤碗。” 平三权在意识模糊中蓦然惊醒,只见平日满脸愁苦褶子的老箭在自己身旁,双眼圆睁,明亮坚定,矮胖的身形竟迸发着真仙气势。平三权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意识模糊时,全力抵抗三净月,是老箭护着自己保全于步之瑶的轮番轰击之下。 老箭横持神弓,弦含“攻神九箭”,气势几如天神下凡!不耐烦地对平三权斥道:“让你撤,你就撤。干他妈的老妖女一炮。” 平三权自无不信,卸下命力,只觉浑身瘫软,当场昏迷。那青瓷大碗凭空消失,眼见妖邪月光洒向折霄盟众将,却见“攻神九箭”更快!伴随着步之瑶愕然惊骇的神情,硕大遮天的三烽净月被“攻神九箭”无声穿透,下一刻激荡深空的爆炸引得所有人侧目。全月教赖以横行拏云的神器,三烽净月,就这样粉碎在历史长河中。 老箭气势全消,颓然坐在平三权身边,满脸不屑地看着步之瑶。步之瑶粉嫩的娃娃脸已气得通红,尖叫一声,掌心如月,向老箭射出两道冰蓝月光,任谁都能看出这两束含恨出手的月光,不仅可以轻松洞穿力竭的老箭,其威甚至可以洞穿紫殿霄直达金宫矞! 老箭神色如常,还是那些淡淡的不屑,拍了拍昏迷的平三权:“年轻甚好,倒头就睡。”平三权当然无法回应,两道月光眨眼已至,却见老箭头顶显现一个五星法阵!惊世骇目的两道月光竟被五星法阵折射向深空他处。 步之瑶更是惊怒,看向结阵完成的断霆五上将。 五星法阵全名为“摘月无光阵”,由断霆五将针对全月教研发创制。这也是步之瑶越斗越是心惊的原因,断霆五将从老箭手中接管死斗,竟然招招压制步之瑶。 步之瑶心想,即便三烽净月被毁,自身吸收“月力”已久,修为早已不输五曜,区区五条云庭的鹰犬,凭什么让自己仅剩招架之力!?…… “因为早在五年前,摄政王便令我等实施‘碎月计划’,务必捣毁全月教,尔等祸乱世间的妖人务必一个不留!”仁御将军冷万间显然看出来步之瑶的疑惑,不由冷眼宣判道:“全月教教众无德无良、行事阴毒,为一己私利视,将世间秩序、礼教规则、人情信任均毁于一旦,比之恶来寺危害更深。万恶皆有容,全月留不得!” 步之瑶背脊发凉,此次遭人有心算无心,败象已露,不禁心生退意…… ………… 聂鸿珑趁着何其狂受“赏罚无间狱”压制,得了喘息之机,但他心中仍知自己大限将至。那何其狂根本不是人类,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妖兽!聂鸿珑看向自己左肩右臂双大腿,全是撕咬的齿痕和伤口,回想前几刻被何其狂轻易近身,用血盆大口在自己身上咬下那些血肉,在口中咀嚼狂笑的模样,实是不寒而栗。 况且这何其狂,越是受伤,越是迅猛肆虐,以聂鸿珑大宗师的修为,甚至无法看清何其狂的动作,任由何其狂在自己身上啃噬。何其狂每吃下一块肉,自身的伤口便瞬间愈合,如同在吮吸聂鸿珑的生命力一般,任谁碰上这等灭绝人性的敌手,都会心惊胆寒。 何其狂体质妖异,受“赏罚无间狱”影响极少,片刻便已恢复全盛,他看到聂鸿珑惊骇的神情,咧开血盆大口嘲道:“你这肉虽有嚼头,但始终是婴儿肉来得鲜美。” 聂鸿珑明知对方在故意激怒自己,心头仍是涌起一阵邪火,如同释放了什么未知力量一般,眼见何其狂手持卍形“无生锋”,瞬时从数丈开外已临近聂鸿珑喉部肌肤半分处。然而再也无法行进半分,何其狂神色难掩吃惊,随后一阵窒息感更是让何其狂瞪大了眼睛。 聂鸿珑单手掐住何其狂的脖颈,掌中发力,将何其狂震得鲜血爆裂,飞出极远。聂鸿珑再也压不住自身的邪火,仰天怒啸。崇麒海人民在与天灾对抗的漫长岁月中,人人都有着骨子里的蛮性和血性,为了生存下去,是常顾不上君子之德的,这也体现在当年那一幕,幸安宁与温酒初相识便是一顿栽赃陷害。 何其狂狂态毕露,舔了舔溅到唇边的鲜血,狠厉道:“好大的狗胆,爷爷跟前还敢保留实力……”话音未落,一股咸湿感包裹全身,再之后便是更强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充斥何其狂的所有感官!何其狂只见着眼处一片黑蓝,与聂鸿珑的战场已经成了一片真实存在的海域! 聂鸿珑怒喝道:“恶海之怒,生灵尽覆!井底之蛙只道吃人为恶,可知我‘恶海之力’千年来吃过多少人?”语中怨怼,聂鸿珑自领悟“恶海之力”以来首次用以对敌,只因他对“恶海之力”痛恨之极。崇麒海人民依赖海中资源而生,也因天灾海难而丧生,若非绝境,聂鸿珑绝不愿意施“恶海之力”。 何其狂也非等闲之辈,很快适应了海中恶劣环境,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遭半透明的巨型海兽包围!恶海麒麟!东流钩蛇!吞天缥缈鲲!千丈无支邪!尽是凭恶名便震慑拏云的深海恶兽!何其狂仍无惧色,在海域中无声狂笑,道力喷涌,只见黑蓝的海域逐渐染成紫红色! 海域vs血域!两大宗师的领域之战!究竟是恶海淹没狂血,还是狂血吸噬恶海,在多年以后好事者无数次的争论中,都没有分出胜负…… ………… 古为今化身“爆阳舒仙合欢至圣”的真神形态,双手掐住秋霖、冬阳两位仙子的脖颈,已迫不及待爆衣裸身,侵犯两位倾国尤物。但见两位仙子脸上笑意相迎,并无惧色,心中却暗暗警惕:此二人莫非在施媚功迷惑本尊心智?……念头未断,秋霖仙子“嘭”地一声轻响,化作纷飞花瓣,消失在视野。 “幻术这等小伎俩也敢在真神眼前作妖?”古为今冷笑一声,化作“昼海夜焰邪王”,一道真火锁链横空,再次缚住十几丈开外的秋霖仙子。 秋霖仙子纤腰被缚,柳眉微蹙,并无半分狼狈,只让人心生怜爱,看得古为今邪欲焚身。秋霖仙子只轻声道:“真神锋芒,自不敢挡。”接着又抬头一笑,千娇百媚道:“‘爆阳舒仙合欢至圣’主攻,修为高绝,出招则摧枯拉朽,神佛难挡;‘奇邃肉身成神天尊’主御,以肉身之躯化解世间所有术法,硬扛世间所有力道;‘昼海夜焰邪王’主明,夜焰真火一出,照遍六界宵小,敌手无处遁形;‘千里追雪真孽冰凤凰’主生,倘遇强手不敌,借凤凰真神之身涅盘重生,不死之躯可克万难。” 古为今越听越是惊骇,自己觉醒的四大真神附身竟已被对手了若指掌!而眼前两名妖女的功法特性,自己却一概不知。此时古为今心中闪过一丝阴霾,因为他不仅对瑰桃宫一无所知,还发现“昼海夜焰邪王”的洞察真火失效了!古为今仍没有找到幻术之外,冬阳仙子真身所在何处。这令生性谨慎的古为今更是不敢轻易出牌,他不动声色道:“只可惜,这世上能让本尊使出真孽冰凰涅盘之力的人,还没出生。” 秋霖仙子神色难掩痛楚,却笑道:“想必已经生了,只是尚在成长中。” 古为今脸色微变:“就凭你?” 秋霖仙子温婉一笑:“神尊误会,小女子得胜时,只怕神尊来不及用上冰凰真身。” “口出狂言!”古为今道力喷薄,缚住秋霖仙子的真火锁链全力收缩,比起白昼宣淫,古为今此刻更急着杀掉这个让自己不安的妖女。那边秋霖仙子的一声痛呼传来,古为今同时感受到来自右手的一阵凉意,凉意从掌至臂直冲脑门!古为今扭头一看,终于明白洞察真火为何看不破冬阳仙子的幻术,冬阳仙子压根没有用幻术!一直便以肉身承受自己右臂巨力带来的折磨,隐忍至此发动奇袭。 古为今怒吼一声,锁链发力,将秋霖仙子拦腰勒断,秋霖仙子便如断线纸鸢般向下飘落。古为今本欲立即向冬阳仙子再下杀手,怎料那股清凉之意到达脑门后,古为今只觉头疼欲裂,求死不能,他钳住冬阳仙子的右手终于松开。 冬阳仙子立即唤来万千花瓣包裹住秋霖仙子的断口,再喂其服食续命丹丸,丹丸乃是一柯道长战前为众人准备的灵丹妙药,可解一时之需。冬阳仙子心疼流泪,却不能贻误战机,冷眼看向古为今:“古为今?你到底是何人?” 古为今神色痛苦,状若疯癫,闻言大喊道:“本尊自然是…王…凤凰…圣……古……”精神错乱,不知所言。 冬阳仙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她二人了解到古为今真身转世之身的绝密后,便猜到了唐悦兮的用意。瑰桃宫功法最擅参透人心,能击败真神的也只有真神,所以二位仙子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使这“千颜惑语咒”,唤醒四大真神的自主意识。试想这四大真神如何能容忍与他人共享一副躯体?于是便有了古为今当场疯癫这一幕。 秋霖仙子为了迷惑取信与古为今,以身作饵,终是帮助冬阳仙子骗过洞察真火,成功施咒。 令好事者唏嘘的是,本以为能听到到秋霖仙子的“浮生望舒音”,能见到冬阳仙子的“络花绣风舞”,本以为能见到双方绝技的盛势苦战,没想到最后以这样的结果草草落幕。 这一战秋霖仙子重伤,冬阳仙子力竭,几乎彻底失去战斗力。 这一战古为今神智错乱,彻底失去战斗力。 ………… 第88章 折霄【二】 欧行典率先冲出“骨蛋”,华负生紧随其后,二人从水火之势到如今同经生死,已生出难言的默契。面对冯合股爱不容喘息的攻势,欧行典祭出兽魂的极限体,粉色半透明的“混元披璟雄狮”傲然横空,几如寒天赤隐龙那般巨大,掀起阵阵狮吼。欧行典盘坐雄狮心脏中,燃烧命力硬扛冯合股爱的密雨狂攻。 华负生同样爆发仙蕴之灵的极限体,“赤靛双头熊”如大山一般的体型骇然登场,屹立天地间,承受着冯合股爱另一大半的猛攻。 他二人本意牺牲一人,为另一人创造反攻的机会,得知敖梆硬受唐悦兮之令前来相助后,双双决意燃烧自己的寿命,为敖梆硬铺路。相比华负生以自己肉身硬拼,极为疼痛难忍,欧行典的兽魂则是燃烧更多的寿命和命力,此时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向高高在上的冯合股爱扑去。 冯合股爱见到两位老族长送死般发动反扑,不由哈哈大笑:“臭鱼烂虾,不知死活!”随手射出八张“渔网”,意图阻拦二人。这八张“渔网”乃是冯合股爱防御手段集大成者,如同他密如骤雨的万千进攻一般,八张“渔网”也是上百种防御绝技,诸如盾、甲、壳、壁、结界、护罩“拼凑编织”而成!以冯合股爱自身之矛,攻这“渔网”之盾,亦难以攻破,这也是冯合股爱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 谁知“混元披璟雄狮”与“赤靛双头熊”神通盖世,视若无物般,穿透了八张“渔网”,直抵冯合股爱护身结界面前!两双巨大兽爪拍向结界,震得冯合股爱一阵炫目。冯合股爱心中震骇,难以接受此等画面:“怎可能……” 两位族长亦不通原理,但欧行典惯会言语攻心,怒吼道:“区区‘偷学’、‘缝合’的微末技俩,焉能与灵魂之重相提并论!” 冯合股爱闻言突然失态,破口大骂:“放屁!放屁!取世间精华融为一体才为王道!” 敖梆硬心中同样惊骇,两位老族长以“兽魂”和“仙蕴之灵”自称灵魂,竟然真的就这般突破了冯合股爱的防御大阵,念头电转,似乎想明白了一向神机妙算的小唐执事,其实在赌?……她赌的应该是,抄袭偷师、东拼西凑这类没有骨气的软蛋,在硬骨头面前,必然不堪一击吧! 想通此节,敖梆硬道力激发,自身仍处“骨蛋中”,却见“混元披璟雄狮”与“赤靛双头熊”周身缓缓覆盖上一层“分光霸骨甲”!“分光霸骨甲”环绕着黑白两色气体,正如骨气化形,无坚不摧! “混元披璟雄狮”与“赤靛双头熊”心领神会,一同向冯合股爱发动猛攻。形势瞬间逆转,被夹在遮天巨兽中间的冯合股爱,果然放弃了所有进攻,神色苍白地苦苦支撑。 ………… 王举川和游胄皆以身负重伤,对视一眼,心知这一定是生涯最难之战。面对即便死了也能带着记忆重生的纪千秋,不仅要以重伤之躯诛杀此人,还要有奇门神技阻止此人带着记忆重生…… 纪千秋身姿婀娜,容貌冶艳,只是眼神中充满狠厉,令人不敢轻易接近。她显然对游胄更为忌惮,艺成以来,首次遭人连杀四次,往日之战,均只需复活一次便可拿下敌手。纪千秋左手一挥,名震天下的“昨日烦恼丝”,无色无形,瞬时发力,便要将受缚的游胄切成肉块! 游胄脸上布满震骇,但她并非是震骇于纪千秋的狠辣手段,游胄实力高绝,在所有“遗弃的力量”中,她独掌“无为之力”,举世无双,唐瀚章曾多次直言论实力可能与游胄不分上下,但论生死,他唐瀚章最多只有一成机会。 “无为之力”本不存在世界上,直到人们开始有了不息纷争,有了正邪之分。惩奸除恶为“正”,祸乱世间为“邪”,两不相帮为“中”。“正”、“邪”、“中”三方皆不用之力,皆视为无用之力,便是游胄老婆婆的“无为之力”。就好像举筷夹菜、轻风抚叶、翻书拈卷、蜻蜓点水、摇锅颠勺这等世间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的薄弱之力,人人使来均无威胁,但九定玄府的功法“幕后经”,正是可以吸收使用这世间一切的“无为之力”,聚沙以成塔,屹立拏云巅。 游胄心底震撼,向王举川投去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王举川则眼神坚定,示意游胄刻不容缓!游胄不再犹豫,悠悠吟唱道:“向死而生!”滔天的无为之力一刹那涌向纪千秋,伴随着纪千秋不屑的冷笑,再次将纪千秋碾成一滩血沫。 游胄呆呆地看着那滩血沫逐渐消失,心中竟有些希望看到纪千秋再次出现,然而游胄最终也只能落寞且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如鲠在喉地看向王举川……果然王举川也一并失去了踪影。 唐悦兮独览战局,业已察觉到游胄的异样和王举川的失踪,不禁有些急切地用命力问道:“怎会如此,王举川掌事何在?” 游胄神色落寞,将王举川的计划一一道来。原来纪千秋展现的实力远超王举川和游胄所料,最令王举川震骇的细节,便是纪千秋已然“复生”四次,而游胄身上来自纪千秋的伤势只增不减!这意味着,纪千秋重置的时间线由她自己主导,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随着她对自己时间线的主导而改变!这样的神通简直闻所未闻,几已同世界之主宰一般。 王举川原本的计划与唐悦兮如出一辙,用耳坠“修古玲珑塔”封印纪千秋,然而在见识到纪千秋如同主宰一般的神通以后,王举川在骇然中深思,就算“修古玲珑塔”可以封印纪千秋的行动,也可以阻止纪千秋自杀以挣脱,但如果……纪千秋在塔中活到自然死亡呢? 折霄盟众将的捷报一一传来,只有王举川冷汗涔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游胄传音道:“游老婆婆,我师尊师叔伯常批评我偏激厌世,这回正好趁得这个机会,用你们都看不到的视角,重新看看这个世界。” 游胄终于明白,王举川打算以身入局,施展掣仙塔的上古神通,侵入纪千秋的灵魂和元神并带着自己的记忆附着其中!在纪千秋死后,随着纪千秋一同卷入时间轮回,如同在纪千秋脑海中生成另个一属于王举川的人格,从而影响纪千秋的对是非善恶的判断,影响纪千秋的所作所为。 用王举川自己的一生一世,对抗纪千秋的生生世世! 游胄和唐悦兮默然又紧张地看着原处于纪千秋的空地,再没有纪千秋的气息……那意味着王举川的策略成功了吧? 唐悦兮不禁担忧地看了“神志不清”的温酒一眼,忆起之前温酒得知袁堵力竭而死的噩耗时,状若疯魔。心想这个外星人对“好人有好报”的执念千万不要跑偏了才好…… ………… 一向风轻云淡的唐瀚章,此时正额上冒汗,他知道颜持锋的“暗剑”为何物。“十宙一剑”研修至顶峰,便创造了这招“继灭一剑”,也就是所谓的“暗剑”。“暗剑”一旦蓄势而发,则天地之间一花一草一水一风均成颜持锋之剑。颜持锋只需挥剑,唐瀚章周身的空气亦会凝锋成剑,将唐瀚章洞穿! 但“继灭一剑”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是,无论唐瀚章身处千万光年外的地球,还是眼前的拏云紫殿霄,只消颜持锋挥剑前刺,唐瀚章依然会当场中剑身亡。 唐瀚章四十九道护体罡气一招破碎,难挡继灭之锋锐,重伤倒地。颜持锋将剑一横,正要结果了唐瀚章以防节外生枝,谁知全身如陷泥沼,动之艰难。颜持锋一惊非小,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已置身于滔滔墨海中。墨海浪涛激荡,而后狂风骤止,墨海退潮,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大“执”字。颜持锋便如同困在“执”字中,动弹不得。 唐瀚章抚着胸口重伤处,嘶声道:“原来剑楼楼主一生只陷于一个‘执’字。”颜持锋神色低沉,未置一词。唐瀚章接着道:“此乃‘天地一笔’,与楼主的暗剑相通,只是继灭剑立决生死,而天地笔待人自陷。” 原来此间已化作二人的领域之战,颜持锋陷于“执”字不能动弹,正如唐瀚章无法闪避继灭一剑,都是各自领域的神通在斗法。二人甫一交手,便已使出了生平最强绝招,只是唐瀚章的“天地一笔”较晚找到破绽,关键时刻终于由领域中的墨海自行悟出颜持锋的执念,便在“执”之一字,将其困住。 “如此说来,传闻竟有几成可信。”唐瀚章有些唏嘘,又有些喘道:“传闻楼主原名单名一个‘执’字,年少时踌躇满志,仗剑紫殿霄,斩落不少为祸一方的恶人。然终是势单力薄,遭人拖进‘痛剑谷’,含垢忍辱地做了十年剑奴……” 颜持锋听到此处,深深低下了头,只觉额上一阵刺痛。 唐瀚章接着道:“再后来,颜执杳无音信,不知又过去好些年,颜持锋横空出世,修为高绝可惜专与邬府助纣为虐。想必是抹得去额上的奴隶印记,抹不去心底的奴性吧。” 颜持锋半跪在地,将头埋进胸口,浑身剧烈颤抖,半晌后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可惜唐府主命不久矣,看不到折霄盟全员日后为奴的盛况。” 唐瀚章自知重伤难治,只淡淡道:“错也,此战唐某虽处下风,折霄盟却要拨云见日。”颜持锋一哂,正要出言讽刺,打探消息归来的神识让他心中一沉。唐瀚章又道:“是以唐某看似落于下风,只需苟活便为胜,而楼主看似占尽上风,要做的却是……脱困逃命。” ………… 鲁不栋托“赏罚无间狱”之福,脑袋没遭乐杀和尚锯成两半,暂获一线生机。只是强如十八法相,此时已纷纷遭地狱刑具锁住,能看得见的面容,全是痛苦不堪的神情。 是以鲁不栋仅剩“唯一真我风流相”与乐杀和尚拉锯,不容乐观的是,即便鲁不栋已渡劫成圣,如今法相遭锁,能使出来的的实力已不足两成,而乐杀和尚除了刑具被毁大半,几乎还是以完整修为应敌。 好在整体战场的局势已然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折霄盟众人由唐悦兮第一时间汇报战场情报,均知形势占优,只要在自己的战局保持不落败,便距黎明仅一步之遥。 鲁不栋当即调整策略,与乐杀和尚周旋于战局,避免所有正面招架。在众人看起来,就像乐杀和尚技高一筹未给鲁不栋任何喘息之机,实则是鲁不栋以妙计牵制住乐杀和尚。 鲁不栋心中盘算,如此拖延,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奠定折霄胜局。一想及此,鲁不栋心中畅快,正欲高声长啸,却猛然发觉自己喉部震颤无声,这一惊非小,还没内视出缘由,一股可怖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分明还能感觉到肺部的鼓颤,却没有一丝气息从鼻腔贯入,情势瞬时逆转,鲁不栋瞪大双眼,狼狈闪过乐杀和尚五连锯砍。 糟了……如此剧变,鲁不栋心中变得焦急万分,不仅是因为喉肺失常,连着四肢也彻底失控,本应使出七八分力的双腿只能使出三四分力,本应收着三四分力的双臂却又送出七八分力。 最焦躁的是,倘自己一旦落败,便意味着折霄盟好不容易确立的优势要因自己功亏一篑!将有一个冠绝五曜级别的强敌扰乱战场,不费吹灰之力破坏僵持住的平衡…… 鲁不栋面色铁青,众所周知高手对决间,一个指甲盖少缩了半分,都可能立分胜负,何况他四肢五脏均已失控!很快“咔嚓”一声,鲁不栋左足被连根锯断,跌坐在地面,下一锯仍是冲着他天灵盖而来。面对如此绝境,鲁不栋想的只是如何拖延半分也好,死也不能这么快死! 然而失控的双手,此时已不能抬起来格挡那血色长锯一二。就在鲁不栋将要绝望闭眼时,一道长须素服的干瘦人影拦在血色长锯前,单臂挡住长锯,另一只手连鲁不栋都未看得清,便将几颗药丸塞入鲁不栋嘴中。 鲁不栋艰难咽下药丸,才看清来者是销声多时的一柯道长。一柯道长显然不知道血色长锯的厉害之处,以为用强化肉身的“砺臂固骸丸”便能阻得半分,谁知地狱刑具只消触到肉身,便催力猛烈地折磨灵魂。 一柯道长分明痛苦万分,手臂创处也鲜血淋漓深可见骨,却只尽力平声道:“小唐掌事料事如神,是老道来迟。” 鲁不栋和乐杀和尚均未反应过来,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三人身旁竟又多了一个人影,身型苗条娇美,着一身若隐若现的淡黄轻纱,此刻正匍身于地,颤抖着尖声道:“贼老道…使的什么……” 话音未落,反应过来的乐杀和尚暴怒撒气道:“董妖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来这正是“悠悠知微观”当代观主,董微,也是紫炁九臻最后一位大宗师。董微的绝世神通名唤“端即须弥”,可以将修炼者的身形易型至极微小,并可以施力轻易进入敌手的经脉、五脏等处,将敌手从“内部”瓦解。 董微这手神通在混战中实乃防不胜防,以心灵旅途的洞察之能,亦无法探知董微所在,是以唐悦兮一早便在着手应付此人。而一柯道长最初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董微时,也两眼一抹黑,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唐悦兮回忆起,当时温酒似乎对时空以外某一人的辱骂:“丐版蚁人啊!你他妈就这实力好意思嘲讽别人山寨抄袭缝合吗……”这才灵光一闪向一柯道长转述自己的想法:“道长,要不就当此人是条身体内的小虫儿吧,届时我们只需相助大家驱虫治病即可。” 论打架恶斗、兵戎相见,真炼山庄确实并非长处,若论悬壶济世、驱虫治病……那实在是一柯道长这辈子最热爱最擅长之事。一柯道长当即在折霄盟众将的掩护下,隐匿一旁,取出随身携带的“治世古鼎”和“群星药囊”,开始了他的制药传说。这也有了后世传颂的辉煌战绩:“穹顶群雄皆苦战,克敌机先祭灵丹”。 鲁不栋知晓是一柯道长治好了自己的“毛病”,眼看着一柯道长还在恶和尚的屠刀下饱受折磨,怒吼一声,只觉全身道力喷薄,心中微微暗喜,道是自己竟在绝境又有精进! 成圣之体,气势惊人! 虹之下、云之间的所有气机向鲁不栋身体涌来,十八法相更是在一声声悲嚎中挣脱了地狱刑具,狼狈起身,用想象不到的怨毒眼光看着乐杀和尚!是的,十八尊普度众生的神佛,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乐杀和尚,至此十八法相已蜕变成“十八残魔相”。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神佛更可怕?那自是在地狱受过折磨的神佛! 乐杀和尚看着十八位实体愈发清晰的残魔法相,差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 邬珺朝,权倾朝野,修为通神,名至实归的拏云第一人。 在今日之前,还没有人敢对邬珺朝袒露一丝不敬,而此时竟被三个年轻小辈逼得狼狈不堪。虽然天龙知运术仍助邬珺朝立于不败之地,但面前二人一鸟给他的压迫感实是生平仅见。 压迫? 邬珺朝心中狂怒,这数十年来,只有他邬珺朝压迫世间! 最可恨的就是面前屡坏自己大事的温酒!此子命力深不见底,迸发的奇劲威力骇人,堂堂仙躯亦如虫蚁般仅可远避,时不时还有无色透明的水针、寒气奇袭自己,稍不留神便筋脉俱断或是遭冰封原地! 最棘手的则是区区一只未成年的鸣煜!肉身强悍如神便罢了,既可以让自己沉重如山、画地为牢,又可以御光而动,出招迅疾无常。除了鸣煜的种族神通,似乎还有其它异变血脉之力,力量无穷无尽。 最无耻的便是云家老二!竟然飘在半空,一副高高在上之姿对自己施以强攻!四柄飞剑容不得半点小觑,白剑天罚剑气无双,以这小子如今的修为使来,斩平山头不费吹灰之力;黑剑渊罪压制无形,不知为何在这小子手上竟有化解道力之能;金剑和清剑以命力化形,有阴阳之分,金风属阳,任何有形之物、无形之力,都遭金剑弹回!清风属阴,贯彻永恒之力,出剑即不死不休。 邬珺朝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尤其看见温酒为了破解自己的天龙知运术,翻着白眼流着口水使用的“白痴乱打战法”,邬珺朝不得不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自己已经拿这二人一鸟根本无能为力。这二人一鸟不仅手段繁多且各个刁钻难缠,最重要的是二人一鸟默契十足,看似毫无章法,实则互相保护,根本……无懈可击。 一念及此,强如邬珺朝也心生退意,大不了蓄势再来,无论如何,云家、云遮苍已然身败名裂,只消撤离此役,胜者终将是邬家。 邬珺朝向来果决,正要施令掩护撤退,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错愕地看着胸口,被一柄血白剑尖洞穿了,复又疑惑地看向温酒、云舟、小肥鸟,只见他们的胸口同样被一柄长剑洞穿,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神色…… 第89章 面目全非 温酒为了击破天龙知运术,已经完全失了智,要不是唐悦兮用命力一阵呵斥,温酒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胸口已被长剑贯穿。 事情来得蹊跷,但温酒显然不是在乎的人,他正要无所屌谓地拔下长剑,等没卵用力自行恢复,却发现这柄长剑根本取不下来。长剑凭空刺贯,自己如同被叉起来烤的一条小鱼,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更料想不到的是,长剑刺穿的伤口没有自愈,没卵用力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流失!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当然是在同心灵结跟无所不能的唐大小姐求救,温酒失智久矣,甚至连折霄盟的战况都不知道:“啥情况了又!” 不巧的是,连唐悦兮也茫然不知,她倒是趁着温酒清醒,将折霄盟众将的战报一一简述。 温酒听完肃然起敬:“太屌了!我就知道这帮老登西各个猛得一笔。刚刚那几声‘救救孩子’其实是温旺财喊的。” 小肥鸟:“我喊你******个绝命大*****!” 温酒又问道:“大家伙挨揍的伤势严不严重,好烦啊这破玩意,啥也干不了。”说完又尝试拔去胸口长剑,疼痛异常且徒劳一场。 唐悦兮苦思无解,安慰温酒道:“有一柯道长的灵丹妙药,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言语间隐去了王举川的行踪,凝声道:“你俩少嘻嘻哈哈,今天这场恶斗只怕远比想……” 声音中断,再无后文。 温酒和小肥鸟对视一眼,同心灵结也失效了!温酒一颗心直坠谷底,难不成……传音暴露了睡觉精的位置,这破剑也把睡觉精给…… 想到唐悦兮此时可能也遭长剑折磨,温酒不免急躁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无论是折霄盟众将、紫炁九臻,还是今日在场的近万贵宾,胸口尽数被长剑洞穿,或躺或坐或趴,皆不能动弹。温酒再耿直,也不禁怀疑……莫非还有人想坐收渔利? “你大爷家门口沟里被蛤蟆骑的缩头老王八!”温酒破口大骂,将天赋发挥到极致:“老子就没见过比邬珺朝还乌龟的王八!躲在暗地里拿针扎小人是吧?人邬珺朝至少还是个铁头乌龟,干什么坏事都明着来,从不把头往壳里缩。老子真是长见识了,头回瞧见有人做乌龟还做不赢的!” 邬珺朝闻言盛怒之下又有些赞同,正要辱骂温酒,余光突然扫到人群中的摄政王云峦,恍然大悟,冷声嘲讽道:“好啊,原来是摄政王下得一手妙棋。” 一时间所有人顺着邬珺朝目光看去,只见云峦在人群中安然无恙,并未被长剑贯胸。 温酒气从心底起,骂道:“你他妈的不是大哥的大哥吗!我*******的那*****!快给老子把这破剑给解了,信不信老子把你祖宗的棺材全掀了,挖出来串在签上烤着喂鲶鱼吃!” 云峦仍在座椅上,对温酒的辱骂和挑衅充耳不闻,眉头紧锁似在沉思,脸色逐渐阴沉。 云舟的脸色也很难看,听温酒骂得极是难听,出声制止道:“莫对皇兄无礼,皇兄不会如你所想那般。” 云珂心知此刻不应引人注目,也忍不住对温酒娇叱道:“臭温酒,说什么呢!”果然话音一落,众人也发现云珂公主并未受长剑贯胸。 温酒这辈子服的人也不多,既然云舟这么说了,立刻老实很多:“哦好的。”向云峦又道:“对不起啊大哥的大哥。” 云峦更是置若罔闻,似乎想到了什么极恐怖之事,额上汗珠密布,双肩轻轻颤抖。下一刻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大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云峦抬眼看去,正是自己心中那个答案,全身僵硬如坠冰窟。 人影刚一现身,邬珺朝的瞳孔便急剧收缩,脸色唰地灰白,牙也快咬碎,眼神迸发着难以置信、悔恨不甘、怒不可遏。 那人影按捺不住兴奋,仰天长啸,来到邬珺朝面前,神色激动道:“老邬啊老邬,你总是斗不过我的。” 邬珺朝双目通红,咬牙道:“无耻老贼…这么多年来,你都在假死?” 那人影忍不住掩面狂笑:“谋士以身入局,想要斗赢你,朕岂有留手之理?” 朕!? 迟钝如温酒,现在也终于听明白,这个人影竟然是“先帝”云遮苍!也是云峦、云舟、云珂、邬惊澜的生父! 云遮苍一身素衣,褶皱几许,想是多年来藏匿踪迹,早已不在意衣着装扮。他身形与邬珺朝相差无几,年岁不过三十的模样,证明修为已臻化境。面容虽不如鲁不栋那般潇洒绝伦,亦可称俊朗,只是面颊有些消瘦,眼神充斥着癫狂和阴森,不免给人多了些差印象。 温酒脑中记忆闪现,惊道:“原来是你这个老蚯蚓!” “你记得朕?”云遮苍神色闪过一丝狠厉,随即爽朗大笑:“说来听听?” 温酒天不怕地不怕,指着云遮苍鼻子骂道:“个老蚯蚓!那天在皇家太平间偷袭老子!差点弄死老子!”皇家太平间其实是那天与云珂公主一同路过的“镇霄皇陵”,温酒一下子想不起这个词,只好用地球人思维替代了一下。濒死的感觉对温酒而言甚是罕见,这也是温酒记忆深刻的原因。 云遮苍对温酒的印象更深,以他布局之谨慎,本也至少待到邬珺朝气绝前一刻再现身。谁知遭温酒怒骂两句,心中改了主意,他云遮苍倒要让世人看看,到底是不是云不如邬,让世人看看,到底谁才是拏云第一人! 更何况早现身,就能更早看到邬珺朝这副精彩的模样,这专属于我云遮苍的人间至乐,实在是不舍得错过半分半豪啊! 云遮苍收回神思,嘴角透着一分狡狯,向温酒问道:“你可知当时,朕为何不杀你?” 温酒“呸”了一声,丝毫不掩对云遮苍的轻视和厌恶,粗鲁道:“老子知道个屁!老子会关心吗?你这个老蚯蚓天天躲在自己祖宗的坟里拱泥巴,老子难道还有闲心去打探一条小虫的终生梦想吗?你要是找条老蛆近亲结婚,老子还要挖开你祖宗的坟头声泪俱下地阻止你吗?”拏云大陆自然没有泥巴,温酒正气头上,根本没考虑语言逻辑,只图个痛快。而温酒生气的原因,不止是云遮苍的诡异功法正在折磨唐悦兮,还因为如今情形愈发证明,邬珺朝初来时所宣秘史,并非诳语。 论邬、云二人各自的罪孽,其实邬珺朝更胜之,只是云遮苍刚好撞温酒枪口上,喜提这一顿好骂。温酒语毕后,邬珺朝看向温酒的眼神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云遮苍从未见过如此粗鄙,如此无礼,如此不知死活的小辈,这一通好骂差点给云遮苍噎得失态,他强压心中杀意,皮笑肉不笑道:“一会儿命力被朕彻底吸收,希望你还能继续逞这般口舌之能。上天瞎眼,这等万寿无疆的神异命力,竟然觉醒在一个下等野种身上,朕堂堂一代拏云真主,还要挖空心思来夺取此等命力。” 温酒脸色不变:“吸你妈个头,属蚊子是吧到处追着人吸,恶不恶心。”心中却已然翻江倒海,吸干老子的命力?那不完他妈的大犊子。运神识内查,果然命力在汹涌流逝……莫非老蚯蚓当日不杀我,是为了今日夺取我的没卵用力? 嘶…… 那当日直接吸收掉我的命力不就好了?……啊,那不对,那就是说应该跟“吸星大法”不一样,并非随时随地予取予求,施放条件可能比较苛刻,老蚯蚓在等一个拏云大陆高手云集的时候,将所有高手的神通一网打尽!可是他当时又为什么不直接将我擒住,只等今日一并发难就好了,何必要赌我会不会来…… 因为小跟屁虫那天也在!老蚯蚓担心假死一事暴露,从而影响今天的大阴谋。温酒这才恍然大悟,目光悄悄扫过云珂、云峦、云舟兄妹,看到只有云舟被长剑贯胸,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邬珺朝毕竟久经风浪,已复如常,冷笑一声。云遮苍深深看了邬珺朝一眼,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兴奋道:“别偷着乐,这么多年不见,有什么开心好事怎么能不跟老朋友说。”邬珺朝闻言只冷冷地看着云遮苍,不置一词。云遮苍更加兴奋难抑:“爱卿定是以为朕丹田气海有限,容不下今日在场所有大宗师的命力和道力,届时爆体而亡吧?”邬珺朝不动声色,心底却不由吃惊,只因云遮苍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云遮苍一个箭步来到邬珺朝面前,双眼突然变得狠厉,一把薅住邬珺朝的头发,向地面猛砸,边砸边森然低吼:“说了你斗不过朕!说了你斗不过!!懂不懂!懂不懂!!!!”每咬牙吐出一个字,便将邬珺朝的脑袋狠砸一次。 邬珺朝的面庞早已血肉模糊,此时虽然跪在云遮苍面前,却面无表情,眼神中甚至有着淡淡的不屑,他知道越是如此,越能不如云遮苍的意。 云遮苍瞳孔闪过一丝青气,然后又心生一计,对邬珺朝笑道:“有件事,你可能误会甚深。当年并不是朕要在你面前奸淫杨醉烟,而是杨醉烟那个骚婊子,哭着喊着求朕在你面前交合,她说那样才带劲。”说完故意淫邪一笑,等候邬珺朝的反应。 果然邬珺朝双眼渗血,勃然盛怒,大吼道:“老匹夫,放你妈的臭狗屁!”邬珺朝当然相信杨醉烟忠贞不二,他愤怒的是,这个世道的妇人女子,一旦被当众造了黄谣,无论她这一生多么冰清玉洁、恪守妇道,都将身败名裂,永无洗冤之日。 “哈哈哈哈哈哈!”云遮苍如愿以偿,大感快意,喜极欲狂道:“这十数年朕在皇陵卧薪尝胆,早已渡劫入圣,自悟自研出‘界王剑阵’,如今剑阵已成,云上云下再无敌手!”他戏谑地看了邬珺朝一眼,更为心满意足:“邬爱卿的‘寰宇全画’确实天纵奇才,可惜难敌‘界王剑阵’半分。此剑阵一生可能一生仅能施用一次,但一次足矣。诸位的命力、道力甚至魂力、咒力都将奉献给剑阵中的每柄圣剑,并封存于圣剑中,日后朕对敌时只消祭出圣剑,便等同于祭出诸位毕生最强神通。” 邬珺朝闻之心惊,难怪这厮不惧气海破损、经脉炸裂,原来是将偷来的神通存封剑阵之中。温酒也是一反常态,震骇到头皮发麻,心想:狗屁界王剑阵搞这么狠,这他妈卡卡罗特来了也没辙啊。 云遮苍将所有人绝望的神情尽收眼底,故作潇洒道:“最妙的是,届时在场诸位惨遭邬府屠杀,各个身消命陨,史书便会记载道,千古一帝云遮苍扶王朝之将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终是护住了墨云命脉,开启溯安盛世!诸位也莫灰心,虽然历史会遗忘诸位,但本王的剑阵将替这盛世永远记得诸位的奉献!” 这番话,无疑是宣判在场所有人的死期,一时间众人追悔莫及,哀鸿遍野。 姚诗荞虽然剧痛无比,但幽幽的凝视中,更加担忧云舟的处境。 云舟心中确实复杂难明,云遮苍于他而言,未负教导之责,也无养育之恩,更无相伴之情,除了一层避无可避的血缘,二人甚至可称毫无关系之人。这层血缘关系亦是令二人不耻,于云舟乃是屈辱,于云遮苍更是可笑。从这界王剑阵中便可看出,云峦、云舟、云珂三兄妹,仅有云舟遭长剑贯胸,云遮苍之意不言自明。 胸口的鲜血臼臼流淌,云舟看着倒不知疼痛,恨不得它流干了才好。听闻云遮苍对在场众人的宣判,这才明白当年“皇陵九雷显圣”一事,原来是云遮苍匿于其中悄然渡劫。 云遮苍看着发愣的云舟,以为他大受打击,饶有兴味道:“莫太想不开,你不过是杨醉烟留下的脏种而已,平白得了二十余年皇子生涯,焉能不知足?” 云舟抬头看向云遮苍,眼神从茫然到失望到轻鄙,淡淡道:“没有想不开,只是在想……到底杀你不杀?” 这番话大出云遮苍意料,又或许是云舟的眼神,云遮苍心头阵阵火起,他故作大度地哈哈大笑几声,本想问“为何杀朕”,一想答案有些显而易见,云遮苍便好整以暇,高深莫测地问道:“为何不杀?” 云舟略一沉思,无惧道:“为天下大乱除首害,本无犹疑,只是即便此害死有余辜,也是一对无辜兄妹的生父。”他口中的无辜兄妹自然指的是云峦、云珂,并不包括他自己。 云遮苍阴狠一笑:“好,那朕便勉为其难先杀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赃种吧!” “等等!” 云遮苍向声音处看去,正是温酒咧着嘴大喊大叫。 温酒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略带嘲意道:“别别别,先杀老子,多活一秒就要看你这个丢人玩意多一秒,太痛苦了!”说完又做作地假装捂胸,神色浮夸道:“啊!真是痛苦!” 大老远的鲁不栋似乎猜到了温酒激怒云遮苍的用意,闻言也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哈温酒兄弟所言甚是,看着这个癫公在这里兴风作浪、坐收渔利,实在是憋屈难受。云家老匹夫,先来杀老子吧,谢天谢地!” 折霄盟同气连枝,一时间纷纷向云遮苍极近阴阳怪气之能事,表达自己的求死之意: “这堂堂皇城怎么一滴海水也没有,真是好难过啊!那什么鬼王,别再作妖啦,先杀了我吧!” “老婆子这头发一天天的直往天上飘,生不如死呐……还是先来杀老婆子吧!” “哎哟老夫这身贱骨头,就是求杀,快,求杀。” …… 最狠的是一柯道长,不愧为陶小颗的授业恩师,一出声,周遭人不喝水都要被呛几口:“老道痔疮多年来未能治愈,还请圣上赐老道一个痛快,斩痔也好,斩人也罢,总之速斩。” 云遮苍大吼一声,无端暴怒。他想不明白,这些人的小命明明都已被攥在自己手里,为何竟不向自己求饶,还将自己当作小丑一般调侃?他们最大的强敌邬珺朝,分明已经被自己踩在脚下蹂躏羞辱,他们为什么还不尊重自己?还不畏惧自己!?云遮苍再难掩怒色,眼神阴鸷地审视着云舟、温酒二人,咬着牙道:“如你二人所愿。” 暗流涌动,看不见却人尽皆感的凶猛道力扑向云舟、温酒二人。云、温二人痛苦万分,头顶竟冒出颤动的透明虚影,就像二人的魂魄正被抽离出身体一般! 一道身影闪过,“噗通”一声跪在云遮苍身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掩面啜泣道:“父皇……不要……” 来人正是云珂,她心神早已崩溃,此等家丑剧变实非常人可承受,云舟、温酒的命在旦夕更是让云珂茫然无措,她所经世事无多,此刻甚为无助,只本能般冲至云遮苍面前求饶。 云遮苍大感羞辱,怒视云珂一眼:“竟为此等淫妇余孽、下等野种求情,朕看你这公主是做昏了头!”犹不解气,一脚将云珂踢开, “小瓜子\/小跟屁虫!”云舟、温酒齐齐惊呼。 云遮苍狞笑道:“死到临头还……”话未说完,突然眼睛盯着云舟、温酒二人发直。众人亦随着云遮苍的目光看去,均看到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云舟和温酒竟然伸手拉住了自己的魂魄虚影,正往自己身体里拉! 云舟和温酒一试便知已是赌赢,心照不宣,拼命将自己的魂魄往回拉。原来二人早有察觉,所谓的界王剑阵可以吸收众人的力量,其实是在通过蚕食众人的魂魄而吸取力量,剑阵将众人的力量拓印在魂魄中,再以长剑为躯体储存魂魄,从而达到吸收神通为云遮苍所用的目的。 然而魂魄一物玄之又玄,温酒和云舟又为何能掌控一二?这便不得不归功于,整个世界最擅长,且每天都在和游魂打交道的云眠师父了。当年师兄弟二人在云眠师父身边耳濡目染,自身又命力特殊可以化灵成为灵体,竟以灵识魂,跨越了人间与魂界的天然阻隔,见识到了魂灵的世界。 云遮苍数十年潜伏于陵园,几乎以同样的方式感受了魂灵的存在,以他惊艳之才,研创出界王剑阵,为他的阴谋布局画上完美句号。 但此时的场面,已经开始变得不完美。 云遮苍阴沉着脸,寻思莫非中计?这二人分明故意激怒自己,在为其余人吸引火力,可这二人到底凭什么能制止魂魄脱离? 温酒和云舟确实打得这个主意,在场只有他二人略通魂灵之事,不管能不能扛下云遮苍的盛怒,反正先搅局!当然温酒一开始考虑的是,可以缓解到唐悦兮的压力,只要唐悦兮保持清醒,肯定能想出破局的法子。然而自始至终还是没有唐悦兮的消息,温酒深感骑虎难下。 云遮苍也发现自己骑虎难下,界王剑阵中除阵主外,绝不可能使用其余道力、命力,他已经意识到温酒、云舟二人只是凭着意志力拖延魂魄离开自身。真是荒谬!云遮苍心底暴怒,凭意志力也能与成圣道力相抗衡? 云遮苍来到温酒、云舟二人面前,一把掐住二人脖颈,森然道:“朕倒要看看,失去意识的你们还有没有这般意志力。” 温酒、云舟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慌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破绽!没有命力的二人与普通人无异,在渡劫成圣的云遮苍面前,岂有反抗之能。随着云遮苍暴怒发力,二人很快感到一阵可怕的窒息和眩晕感,与二人模样相同的魂魄虚影,从二人头顶疾速向云遮苍涌去! 片刻后,温酒却感觉云遮苍的力道消失,疑惑地睁开眼,看见云遮苍也满脸震惊、愤怒、不甘地看向自己胸口,而云遮苍被一柄血淋淋的长剑贯穿左胸。 而这柄长剑,正是无坚不摧的天罚剑。 云舟脸色煞白,喃喃道:“不要…不能这样……” 第90章 祸根 云遮苍狂嗥着:“你疯了?孽畜!” 他身后持剑那人,沉默良久,叹气道:“是你疯了。”又向云舟投去安慰的眼神道:“这弑父的恶名还是我来担更好。”向温酒又道:“感谢你治好了我的残腿。” 温酒也被这一幕震骇:“我操,大大哥果然牛逼!” 那人苦涩一笑,正是摄政王云峦。云峦其实踌躇未决久矣,他的内心比在场每一位都煎熬痛苦,令他下定决心出手的那个瞬间,是他眼看云遮苍就要将温酒的能力吸收完成,到那时,任谁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云峦来到云遮苍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云遮苍,心知其实以自己的修为绝不可能一击而就,“心之刃”对同样成圣之躯的邬珺朝并不能造成实质伤害,对云遮苍肯定也只能打草惊蛇。若非天罚剑之利,若非温酒到场便治好了自己的腿疾,若非云舟、温酒引起云遮苍暴怒与之对峙,若非云遮苍对自己这“残躯”无甚防备……云峦又叹了声气,幽幽道:“父皇,你不该回来。” 云遮苍的眼神中充满着无限怨毒:“长大了,会舍不得皇位了?” 云峦道:“不会,这皇位向来便不是儿臣之位。”云遮苍显然不信,死死盯着云峦等待下文。云峦道:“母后身故于锁典密室门口那日,她担心日后我们兄弟失和,便将她知晓的所有秘辛,尽数告知儿臣。” 云遮苍怒道:“放屁!那日朕……”随机收口,神色阴晴不定。 云峦叹道:“那日你便在锁典密室之中对吧。”见云遮苍不予理会,云峦向云舟道:“那日你要硬闯锁典密室,遭母后阻拦,正是因为父…云遮苍藏身密室中,你若进入密室撞破他佯死之局,定无生还之能。” 云舟怔住,一股悲伤之意涌向鼻头,只听云峦又道:“是以母后当年,并非为你相逼而自尽,而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云舟听到这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眼已止不住泪水,颤声道:“母后……都怪孩儿痴傻……” 云遮苍森然道:“前后矛盾,那日皇后既当场殒命,又如何将一切转告于你?” 云峦知道云舟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心结,怒视云遮苍道:“若非你的监视,母后生前又何苦受到那般折磨!”云遮苍脸色微变,显是没料到以皇后之尊,又有谁能折磨她?云峦胸口微微颤抖,接着道:“母后身故前,曾在我手中写下‘床褥有秘’四字,我急忙去母后寝宫寻她所谓之秘,发现她床褥中果然藏有半截断匕。当时我不得其解,整日魂不守舍,直至母后下葬前一夜,我突然想去母后寝宫再一探究竟。仿佛上天指引般,我竟在床褥下的床板,发现一处精巧活槽,往日不用时,可隐秘无痕地藏在床板中。我将随身携带的半截断匕扣入活槽,竟嵌合无误,我大为震惊,独自去往灵堂,忍着悲痛揭开这段天机,原来母后每夜里,将偷藏的匕首嵌入活槽中,以背为纸,断匕为笔,伤疤为字,脖颈以下腰以上,写的全是你云遮苍血淋淋的阴谋!” “好好好,慕容鱼这个疯妇…朕那年还困惑一时,怎的她突然有了早起泡药浴的性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那贱婢霓裳怎么也哭丧个脸?竟是替慕容鱼清洗被褥上的血污,心疼她的主子呢。”云遮苍认为自己被慕容皇后摆了一道,满脸黑气,瞋目切齿地讽刺道:“这疯妇原本生性单纯,又手无缚鸡之力,为了坏朕大事竟这般煞费苦心。甚至考虑到用‘床褥有秘’四字,而不用‘背后有字’……” “住口!”云峦双目圆睁,他自然知道母后的良苦用心,如若当场告诉自己背后有字,自己便在云遮苍的监视下发现秘密,从而难求自保,而于母后身故数日后再揭开此秘,云遮苍自然不会再监视一具冰凉的尸体。云峦见云遮苍仍是执迷不悟,愤然道:“母后胸怀天下,岂容你这等小肚鸡肠之人妄言。” 云遮苍狂怒:“胸怀天下?疯妇坏朕大计,教唆皇子刺杀生父,难道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云峦神情萧索,否认道:“母后从未教唆刺杀之事,杀你,乃是儿臣自行主张。”云遮苍实难置信,面色阴沉:“为什么。”云峦道:“因为你正要毁掉王朝的未来。” 云遮苍虽奄奄一息,闻言仍忍不住暴怒,喝道:“朕就是王朝的未来!” 云峦又叹了一声气:“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拼命向父辈祖宗证明自己不平庸的小孩罢了,真正的未来,是他。”云峦抬手指向云舟,云遮苍顺着方向看去,怒极反笑,正要破口大骂,引起一阵猛咳,心中一片悲凉。云峦道心底再次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正色道:“当你不顾百姓生计,不顾拏云太平,为了政绩不择手段的那日,母后便已对你心生绝望。王朝积蔽数百年,在位者早已忘了玲珑先祖的祖训,各个贪图享乐、自私自利、挟命不凡。也算天佑拏云,数百年的懒政后,竟然生出了一位一心向着老百姓的云家人,母后在世时,将他视作拏云最后的希望,拼尽全力将他教导成人。” 唐瀚章等人闻言,不仅赞叹:“倘若王朝有续,慕容鱼皇后真乃丰功硕德之人。”折霄盟众将纷纷表达赞同。 云遮苍始终无法明白自己败在何处,他瞪着眼睛,看了看云峦,又看了看云舟,在无声中结束了他的篇章。 云遮苍一死,众人的束缚立解,感受到先前被抽走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回体内。温酒与云舟交换了一个眼神,唤来灵渊泽世豚准备为折霄盟一众人疗伤,而云舟持剑横指、小肥鸟腾至上空,与邬珺朝将要做最后的决战。 邬珺朝慢悠悠地盘腿而坐,面无表情地看向对峙的云舟小肥鸟,又看向了温酒,不明其意。 “我擦!” 随着温酒的一声惊呼,在场众人亦纷纷察觉到异样,先前被云遮苍抽离的力量确实已然返还,但不知何故,仍是无从使唤。也就是说,众人除开锻炼的体魄外,突然成了空有一身神通的普通人! 鲁不栋向唐瀚章投去疑问的神色,唐瀚章皱眉喃喃道:“倒确实很像唐……” “好险好险!”一位英俊不凡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翩然而至,微微笑道:“差点让先帝坐收渔利,幸好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温酒看到来人,面露喜色:“啊是你!那什么那个谁!” 英俊青年脸色一僵,他自诩容貌、气质出众,从未有人与之会面后能将他忘记。英俊青年答也不是,应也不是,只能装作充耳不闻,向不远处红妆新娘道:“妹子受委屈啦。” 红妆新娘子揭下盖头,果真极妍尽态,艳绝拏云,只是弯弯的长睫上挂着些许泪珠。她大步流星来到云舟面前,将盖头向云舟脸上一摔,而后“啪啪”两声耳光响起。 云舟坚毅的面庞瞬间出现两个红掌印,他只面不改色道:“抱歉,辜小姐。” 辜连橙贝齿紧咬,美目中透着恨意:“你便这般喜欢,这般离不了低贱之徒?”云舟轻叹一声,闭口不答。辜连橙气极,转向另一处奔去,云舟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啪啪”两声传来,云舟惊呼:“辜小姐莫向他人置气……” 这两巴掌显然更为激愤,姚诗荞被扇得飞出去丈许远,却仰面看着辜连橙,眼中带着三分骄傲和七分不屑,道:“你本也不配!” 辜连橙更怒,扬手就要掌毙姚诗荞,白影闪过,云舟已站在二人中间,劝道:“辜小姐,错不在她。”辜连橙冷着脸,连扇云舟实数个巴掌,冷笑一声:“好,看今日低贱小人死尽,你待如何。”一转身,向称她妹子的英俊青年走去。 云舟见事态已缓,扶起姚诗荞,向最近的温酒置气道:“也不拦着点!” 温酒错愕:“啊?两个都是大嫂,我他妈哪敢拦!” 云舟气得险些失态,道:“没有两个大嫂!就这个!不…不是,还不是你大嫂!” 温酒“哦!”了一声,道:“早说不,我又不知道!!”随后满脸凶恶状,向本已扬长而去的辜连橙喝道:“大胆妖妇!无法无天!竟敢掌掴我大嫂,奶奶个香蕉茄子腊肠精的,速速跪下向我嫂子道歉!” 姚诗荞直听得双颊泛红,一时集柔弱、羞态、魅体于一身,极尽风情和美艳,将在场一众单身汉字看的两眼发直。 云舟则两眼发黑:激怒这姑娘作甚,今天算是要死在这兄弟手上。 果然辜连橙转身怒视着温酒,正要发作,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将其打断。 “辜小姐,可别因为一时冲动,坏了贵兄长的大计。”唐悦兮笑盈盈地来到温酒身旁, 看到辜连橙、英俊青年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异色,心中已然笃定当下局势。 英俊青年便是在云下桃源,曾与温酒有过一面之缘的辜连昇,也是辜连橙的胞兄。当时辜连昇孤身冲入邬府战阵与邬落落对峙,并逼退围城大军,温酒对此人其实印象深刻,只是忘记了姓甚名谁。 温酒看到唐悦兮,只觉似乎有一个世纪未见到她,不禁道:“你怎么才来。” 唐悦兮笑道:“你难道能用命力吗?”温酒摇头:“不能啊。”唐悦兮道:“那不就是,本小姐那么大老远的只能一步一步走过来,能不慢嘛?” 温酒也笑道:“那是你腿短。” “嘁~”唐悦兮粲然一笑,扬起大长腿踢了温酒一脚:“怎么嘛?那你快说说,是看上了哪个长腿姑娘啦?” 温酒面无血色:“不不不……小的不敢。”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结伴远游四下无人之时,而是大庭广众之下,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帮苦战身经的盟友等着自己救治,赶紧道:“快看看这命力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云…那个老……就反正临死前释放了便秘病毒,让所有人的命力都便秘?” 在场所有人:“……” 云舟和云峦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心里的苦笑:能看到这小子对云家先帝的尊重,但不多。 唐悦兮微微摇头道:“不是。”随后冷眼看着辜连昇,充满敌意道:“此中缘由,倒要请教辜公子了。” 辜连昇迎着唐悦兮的冷眼,终藏不住狂热大喜之色,兴奋道:“在下正是为此而来,无偿替诸位答疑解惑。” 温酒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辜连昇道:“啊?你原来是个反派?” 辜连昇自然也记得温酒,当年在云下桃源初逢时,他便曾向温酒施放命力,使得温酒对他印象甚好,本意用作某日伏笔,怎知今日一试,自己的命力其实并未生效,这个怪胎只是纯粹地对自己当日在云下桃源的事迹有着好印象。虽然惊疑,但辜连昇心知于大局不关痛痒,似笑非笑道:“万不可误会,辜家素有善名,怎能行反派之恶事,温中侠不信的话,大可以随意寻人一问究竟。” “行。”温酒一扭头,真就对着身后一众劫后余生的宾客问道:“他真的是好人吗?” 众人纷纷避开温酒的眼神,不作回应,只因众人心中一清二楚,辜家素有善名不错,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辜连昇此行必有所图啊!! 唐悦兮冷笑嘲道:“辜家数百年煞费苦心地收买人心,便是为了今天吧?” 辜连昇笑道:“唐小姐慧眼如炬。” 温酒问道:“那你今天到底是要干嘛。” 辜连昇激动难抑,却又装作漫不经心:“两件小事罢了,根除拏云最恶毒瘤,消弭拏云纷争祸根。” 温酒道:“你他妈的……你方不方便说人话。” 唐悦兮与温酒并肩而站,对温酒的插科打诨感到好笑,对辜连昇的惺惺作态感到更是好笑,不由道:“邬府祸乱世间耳目昭彰,看来辜公子对拏云的毒瘤祸根是有些新的见解?” 辜连昇道:“不错,纵观拏云千年,邬府只不过扰乱一时,而云绝羽、唐玲珑及其子孙孽种,早已祸害一世!” 唐悦兮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冷冷等待辜连昇的下文。温酒也算明白了辜连昇的来意,不禁看向云舟道:“你们家干啥了,怎么谁都看你们家不惯。” 云舟苦笑着叹了声气,不知如何作答。云珂闻言倒是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下等大傻子怎么总是没长进。” 温酒点点头:“也有道理。” 辜连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欲加之罪?你们云家即便到了今天,仍然一如当年那般目中无人。” 云珂道:“哪般目中无人!”说完心中不服气,小嘴一嘟。 “嘿。”辜连昇扫视在场所有的云姓人,缓缓道:“云绝羽多厉害、多威风,云彩上第一剑仙,一剑斩破虚空,天神般降临拏云,从落难逃犯摇身一变成了千古大帝。史书只会记载丰功伟绩,不会告诉尔等,当年本就生于拏云大陆的原住民,有多么痛恨姓云的入侵者!” 拏云大陆的原住民?众人皆是一愣,似乎消失于记忆很久了。 “胡诌八扯!”云珂气愤道:“云……云帝当年感恩原住民在其落难时的收留,替他们铲除妖兽、广授学识,诚恳切友好地与原住民建交,何来入侵一说。” 辜连昇露出一抹嫌恶的冷笑,讥讽道:“三公主阁下,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愚蠢,当年云帝以云彩上第一剑仙的姿态降临拏云,您认为原住民有胆量拒绝收留云一氏族么?就算敢拒绝,又有什么实力将云式一族赶回大宋?”看着云珂发愣的神情,辜连昇更是难忍嘲意:“铲除妖兽倒全然属实,但若……那些死去的妖兽本就受原住民驯化养育,只行护卫之责,从不伤及无辜呢?倘若那些妖兽是原住民相依为命的伙伴、战友呢?” 温酒和云舟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同时想到了云眠师父提到过的一事,当年云绝羽和唐玲珑便是因为屠戮妖兽一事生出的分歧,这么看来辜连昇的说辞倒并非空穴来风。 唐悦兮冷冷道:“辜家便是当年的原住民之一。” 辜连昇脸色阴沉道:“正是如此!” 唐悦兮道:“这便说得通了,你辜家原本在拏云大陆好好地当着土皇帝,云绝羽一来,你们失权失势,难怪痛恨云家。” 辜连昇眼泛凶光,瞪着唐悦兮道:“错了,云家只是对我们不住。辜家真正恨的,还是处处针对辜家的唐玲珑。” “也对,你们也跟云家也算沾亲带故。”唐悦兮其实心中已大概有数,只是在印证猜测,又道:“且瞧瞧辜公子又要如何向玲珑先祖泼脏水。” 辜连昇道:“唐小姐心知肚明又何必混淆视听。那年云绝羽一心要做万世圣君,自然要与原住民稳固建交,将其胞妹许配给辜家,那时我辜家只道云帝心诚,哪能猜到这其中包藏了怎样的祸根。” 记忆算是久远,温酒仍是很快回忆起,当年在云之牢时,唐悦兮用装作老头口吻跟自己讲述,云绝羽还在大宋时,正是他的胞妹泄露了“开天神力”的线索,以致云家成为众矢之的,间接导致云绝羽的流亡生涯和长女的受辱丧生。温酒脱口而出道:“哦!出卖魂碑秘密的那个邪恶小老妹!”唐悦兮大是白眼:“什么小流氓措辞。” 辜连昇眼中满溢着仇视:“先祖母那年尚年幼,只因受奸人蒙骗而吐露机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云绝羽也早已谅解释怀,偏唐玲珑那贱人不依不饶,自先祖母嫁入辜家以后,处处针对辜家,打压辜家,孤立辜家!要不是我辜家先祖忍辱负重,只怕早就消亡于千年前。” 唐悦兮微觉有气,不由道:“受奸人蒙骗?荒谬。倒像是云朵朵这个奸人在蒙骗你们这些愚昧后人罢。云朵朵此人乃无耻之尤,踏入拏云之前,便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的兄长云绝羽。之所以将云氏机密泄露外人,皆出于对玲珑先祖之妒恨,受有人心诓骗,竟以为合二人之力便可掌控‘开天神力’。更可笑的是,云朵朵以为创世神之力能使她随心所欲,能让玲珑先祖从所有人记忆中抹除,能让云绝羽对她死心塌地。云朵朵与诓骗她之人兜兜转转数年,连盘古魂碑的影子都没见过,致使诓骗人一怒之下将云家‘及天十问’的秘密,经恶意夸大后流传于世,云家终成众矢之的。云朵朵愚不可及,在诓骗人贺孟维被云绝羽亲手斩杀后,才知道是自己犯下弥天大错,之后流亡辗转到了拏云大陆,心灰意冷嫁给了辜胜己,也就是当年你们辜家的老家主。这便要问到辜公子了,像云朵朵这般无知蠢笨之人,害玲珑先祖的长女受辱身死,也害云氏满族一度陷入绝境,玲珑先祖对其多有提防,如何不行?” “诸位都听好了,这可是唐家后人自己承认的,当年那唐玲珑心胸狭隘,对辜家实施诸多不公之政。”辜连昇阴冷一笑:“先祖母嫁入辜家后安分守己,日日行善,却还是遭到唐玲珑每多针对,甚至连带…老家主瘫痪不治,抱憾而终。” 唐悦兮气极反笑:“安分守己?辜公子以为史书不载,便无人知晓么。云朵朵嫁入辜家后,见识到你们辜家独创的‘大咒法’之后,惊艳称奇,贼心又起。她与辜胜己合谋,针对玲珑先祖的命力研创出‘降命之咒’,并悄然施于玲珑先祖经络,届时玲珑先祖一旦全力调用命力,便会命力错乱、失控而亡。谁知盛世久安,玲珑先祖并未大量使用过命力,直到…直到近百年后,玲珑先祖受妖兽冤死之困,决意力挽云绝羽之杀孽,重启命力,消失在时间长河中。此毒计理应天衣无缝,奈何云绝羽的修为已窥天道,即便是将玲珑先祖从本该存在的时间段直接抹去踪影,也被云绝羽查出了时间裂缝中的蛛丝马迹。云绝羽悲愤难忍,将云朵朵囚入大牢,辜胜己则乱剑斩杀。” 温酒这才听明白,原来导致云绝羽性情大变,戕害自己一家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的胞妹云朵朵和辜家先祖,眼睛不禁瞪得老圆,诚恳地骂道:“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辜连昇难掩惊愕,面色阴沉地盯着唐悦兮,欲言又止。唐悦兮冷冷道:“辜公子是想问,这般极秘之事,本小姐如何得知。调查这般久远极秘,自然要花费漫长的时间,那本小姐又是何时对你辜家起疑的,对吧?你辜连昇的命力,作恶时向来神鬼不绝,疑点全无,又怎么会引起本小姐的注意,对吧?” 辜连昇神色惊疑,不知如何作答。 唐悦兮冷冷道:“因为我们都记得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小怜。” 似乎很熟悉的名字……辜连昇一时无从忆起,眼中闪过迷茫。 第91章 错棋 “步悬兵那个短命鬼…死都死了还要坏我大事。”辜连昇已然想起“小怜”二字耳熟的缘由,满腹疑云道:“你等与邬家乃是生死大敌,步悬兵何故将此等家丑机密告知于你!” 唐悦兮冷哼一声:“因为天理昭昭吧。” 温酒和云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步悬兵当时所说的邪性奸贼,便是辜连昇。那个道貌岸然,强抢民女,囚禁小怜,为了销毁罪证一枪挑死八个私生子的邪性奸贼。唐悦兮在首次听闻时,便对这个命途多舛的小怜印象深刻,对其遭遇既同情也愤懑,自然也对那个声名不显的奸贼早有警惕。试想,那人以一己之力,将傲睨一世、老奸巨猾的步悬兵耍得团团转,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即便将来没有再搅弄是非,也一定是折霄盟的潜藏威胁。是以唐悦兮对“唯一的线索小怜”多上了几分心,登上紫殿霄后从小怜查到邬府,从唐家问到云庭,越了解越是震惊,终于将辜连昇及其背后的一些动机挖了出来。 辜连昇此人乃是更为罕见的“咒命双修”,不仅将家传的“咒法”融会贯通,还有着名唤“凡凡坤坤”的奇诡命力,受命力影响之人,心智会在不知觉间遭受侵蚀,从素不相识飞速转变成辜连昇的崇拜者、追随者甚至忠实信徒。该命力于普通女性更是无往不利,不仅骗得鱼水之欢,还可使众人自发地为其行为辩解、拥护。这也是辜连昇作恶多年,却未恶名远传的缘由之一。 唐悦兮将一切娓娓道来,听得温酒直发愣,半天才震惊道:“这我懂,地球上很多小仙肉明星也会这个命力,难怪他妈的饭圈文化搞得跟邪教一样。” 迎来唐悦兮一个大大的白眼,温酒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我咋用不出命力了。”唐悦兮点点头:“他们辜家人人都是大咒师,使了一个类似涤罪结界的咒法罢了。” 唐悦兮表面与温酒对话,实则暗中一直观察辜连昇的反应,越观察越觉不安,因为辜连昇并没有被拆穿伪装的惊愕,也没有被看透一切的慌乱,而是愈加兴奋,狂热地盯着唐悦兮,直看得唐悦兮一身鸡皮疙瘩。 辜连昇狂态难抑,大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掩人耳目至如今,唯一知我者乃是唐小姐这样的大美人!何其幸哉!” 倏忽间,唐悦兮只觉眼前的辜连昇怎么看怎么顺眼,自己也变得呼吸急促,面庞发烫,竟生出了上前拥吻辜连昇的冲动!唐悦兮心道:“糟糕,命力不堪用时才知道此人命力的厉害。”当下集中精神全力抵抗“凡凡坤坤”对心智的侵蚀。只是看着辜连昇由远及近,带着狂笑向自己走来,心中不免仍是慌张。 哪知“嘭”地一声响起,辜连昇被温酒一脚踢飞去老远。辜连昇捂着英俊且剧痛的右脸,惊怒交集地看着温酒,心想:此人凭肉身之力就将全盛修为的自己踢飞,世上竟有如此强横的体魄!? 温酒只道辜连昇不服气,啐道:“你这个人真的太变态了。”只听身后唐悦兮甜声道:“臭外星人,你过来。”温酒应道:“好。”正要转身向唐悦兮走去,忽觉一阵香风袭来,两片粉嫩的柔唇在自己左脸轻轻点了一下。温酒瞪大眼睛看着负手而立的唐悦兮,也正满脸柔情笑意地看着自己,下一刻,温酒只觉满脸似火烤,唇齿打架似的结巴道:“你你怎么…什么什么情况。” 唐悦兮亦是俏脸绯红,笑盈盈道:“表现不错,赏你的。”别看唐悦兮现在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已吓得失魂丧胆,倘若自己意志力稍差,失了清白事小,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般丢人之事,不仅唐家颜面无存,折霄盟同样也威严大损。还好温酒轻易化解危局,唐悦兮喜不自胜,“凡凡坤坤”这邪性命力从此于唐悦兮无效,可能也和饭圈一样,一旦脱粉了,就再也无感。 鲁不栋见此情状,嬉皮笑脸地看向唐瀚章,折霄盟中一众同辈的执事亦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唐瀚章,唐瀚章只摇头苦笑。 辜连昇觊觎唐悦兮美色久矣,对温酒恨极,正要趁温酒命力不能用之时,将其击毙。然而他心念一动,业已感应到那位神尊之威,与辜连橙齐齐转向,低头虔诚施礼道:“恭迎圣祖。” 温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重肇大殿的中心,人群瞩目的中心,凭空出现了一个形态森然可怖,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人的人。众人这时也察觉到此人现身,一眼看去,惊骇到鸦雀无声。 “圣祖”除头部外,浑身上下支离破碎,定睛细看,每个关节都并未相连,其间间隔二三寸,有淡淡的半透明青线牵引。头部更是骇人,右上太阳穴至左颚处,一条触目惊心的青线针脚赫然分割面庞,宛若遭人一刀劈开头颅,再使那青线缝合过一般。由远及近看,圣祖悬浮于空中,仿佛破碎纸鸢,随风摇曳。 辜连昇喜色难掩:“圣祖既至,大事成矣?” “成了成了!”圣祖双眼一睁,激动难抑:“本尊出手能不成吗,你看!”指节一勾,一方淡青囚笼凭空出现在他脚下,囚笼四方平整、严丝合缝,好在笼壁半透明,其中乾坤通透可见。 辜连橙见状喜极而泣,辜连昇拍拍妹子的肩膀,红着眼眶安慰道:“终究是没有辜负父亲的遗嘱。” 温酒见那笼中白光闪闪,甚是眼熟,脱口而出道:“我操!小白!!”那笼中白光听见温酒的叫唤,拼命地向温酒这边的笼面扑腾,根本听不见声音,只凭唇语猜测:“温酒!救救我!” 圣祖见状奇道:“咦?你们竟然认识?” 温酒怒道:“认你妈个头!快放了我儿子的朋友。”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鹰隼怒啸,温酒和小肥鸟前后夹击地向圣祖扑去。 虽使不出命力,但这一人一鸟的强横体魄威力仍是非同小可,然而人鸟组合甫一腾起,便如同中了定身术般锁在半空,随后宛若被当场肢解,各个关节如同落地蛋壳般散开,似是为了听到温酒和小肥鸟的声音,淡青囚笼并未出现,任由温酒和小肥鸟在空中零碎。 圣祖浑不在意道:“稍安勿躁,圣光神兆是肯定不能放的。” 众人呆若木鸡,原来囚笼里的“人”,乃是与云帝齐名的二源神之一!那这所谓的圣祖……到底是何方神圣…… 温酒此时只剩一个头仍是完整,忍着全身被肢解的持续剧痛,饶是他意志力惊人,也不经“张牙舞爪”道:“为什么不能放!” 圣祖“啧”了一声,道:“那能放吗?放了他,本尊还如何破坏云核?”温酒脑中电光一闪,恍然大悟骂道:“我了个香蕉茄子腊肠精的大操,原来你才是那个暗中破坏云核的老贼,害老子以为云绝羽回来了!你他妈有毛病啊非要破坏云核。”圣祖听到“云绝羽”三字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怖,而后满是抑制不住的恨意:“本来只是想,将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外来者从拏云赶出去,但那样很慢,很等不及。如果破坏金宫矞的云核,让金宫矞和所有的外来者一同坠入宇宙深渊,那就很快。” 温酒气得大骂:“神金啊!2025年了还搞地域歧视,外地人他妈的怎么了!” 唐悦兮摸清楚脉络的同时,心也后悔莫及,沉到谷底。只因为“圣祖”出现之后,她本来算无遗策的一手妙棋,成了自作聪明的一手臭棋。其实在知道辜连昇当年的所作所为时,唐悦兮便着手考究过如何对付辜连昇。“大咒法”虽然起源于辜家,但发扬于唐家,当年云之牢的涤罪结界便是由唐、辜两家联手完成。是以有心算无心,唐悦兮对辜连昇的手段悉数有知,今番辜连昇使来镇压全场的“剿神凶阵”,其实唐悦兮早有解法,“圣祖”入局前,她已设机关在各阵眼处,以最快速度化解凶阵,届时凶阵一解,折霄盟便可掌控全局。令唐悦兮万难想到的便是这个“圣祖”的突然出现,连源神之一的圣光神兆都非其对手,折霄盟众人越没有威胁反而越安全,一旦凶阵失效,那几乎才宣判众人的死期。 唐悦兮头皮发麻,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一人,心想只有趁凶阵未解之前,寻思出破局之法。她暂稳心神,不动声色:“辜胜己,你这法子不严谨,金宫矞上的人丁可不止是外来者,原住民繁衍至今,后人也不少的。” 圣祖向唐悦兮投来赞许的目光:“唐玲珑的后人果然玲珑剔透,这般快便洞悉本尊身份。可惜却会错了本尊的意,本尊要的不是原住民全留下,要的只是外来者全滚蛋!那金宫矞的原住民命有此劫,与本尊有何干系?” 无论是紫炁九臻还是折霄盟终将还是重肇大殿的所有贵宾,脑中都是平地响起一声炸雷!原来此人竟是云绝羽同时代的绝顶宗师,辜胜己。千年前便已难逢敌手,千年后的修为实是令人难以想象。 唐悦兮心知此人已满怀恨意,此间绝无善了之理,也已了然辜连昇所谓的两件大事:一是夺取皇权,让辜家掌控拏云大陆,二则定是覆灭金宫矞,以泄辜家对“外来者”之恨。唐悦兮一心搅局,道:“紫殿霄的外来者怎么办?慢慢筛选慢慢杀?”见“圣祖”辜胜己正要张口,打断道:“辜老祖满腔怒火,依本小姐看是发错了地方,杀来杀去,就是不杀一切的始作俑者,云绝羽。” “云绝羽早……”辜胜己神色一滞,眼中闪着复杂的凶光疑道:“云绝羽还活着?” 唐悦兮冷笑道:“辜老祖可别自欺欺人啦,你被斩得七零八碎尚能从云绝羽剑下苟活,那斩你之人岂有早死之理?”这番话自是她的推测,从当年两家恩怨和如今辜胜己的模样联想一二,并无佐证,无论猜对与否,于唐悦兮搅局的思路都有利。 辜胜己只道云家、唐家后人本应知悉实情,“哈哈”惨笑:“好好好,云绝羽身在何处?” 唐悦兮道:“不知道。” 辜胜己脸色一变:“你敢挑衅本尊?” 唐悦兮倒也真怕惹急了辜胜己,连连摆手道:“小女子岂敢,云绝羽于我等也是大敌,只恨没有老祖那般实力,既从云贼手中逃出生天,又突破修为瓶颈与云贼有重战之力。”她哪知道辜胜己的修为究竟突破到了哪般地步,只是辜胜看出己的自信顺水推舟。 辜胜己被唐悦兮的示弱彩虹屁哄得兴奋无比,与云绝羽的斗争正是他漫长生涯中最为自豪之事,堪称被唐悦兮聊到了心坎。辜胜己狂热道:“事发之后数十年,本尊都以为云绝羽再也不能发现唐玲珑失踪的奥秘,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突然怀疑到本尊和云朵朵夫妇。那夜云绝羽将亲妹子云朵朵送入云之牢,再将本尊愤而斩成这般模样。好在云贼还是将人小瞧了,他云绝羽能一剑斩破虚空,侵略拏云大陆,本尊又何尝不能参破‘空间法则’,死中求生?” 参破“空间法则”……不仅唐悦兮心中一紧,折霄盟一众大宗师、云峦、云舟具都难掩忧色。唐悦兮看了一眼飘在空中“七零八落”温酒和小肥鸟,面色凝重。只听辜胜己又道:“虽然那日云绝羽刺出第一剑时,本尊就自知仍非其敌手,当即将心脏等要害以‘逆道解天咒’与他云之牢亲妹妹的心脏互换。云绝羽再修为通天,也想不到那日肢解的是本尊,杀的却是他亲妹子云朵朵!” 这一段秘辛似乎连昇、橙兄妹也未曾听闻,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辜胜己又道:“说起云朵朵那个贱人,实是令人感慨,云家真的是个尽出杂种的家族。那云朵朵下嫁于本尊,从未有一日倾心于本尊,每日只惦记着那些旧情,害我辜家处处遭唐玲珑针对便罢了,最后还算计利用本尊的‘大咒法’为她实现谋算唐玲珑的奸计。” “本尊一计多得,既借云绝羽之手除了妖妇,又将自己的要害深藏云之牢,更早将解救自己之法和‘逆道解天咒’传于后人,让我辜家后人只消修为足够,人人都可以凭借‘大咒法’参破‘空间法则’!” “云绝羽再如何自负天才,也决计料不到,本尊最后赢在‘传承’二字。我辜家子孙,资质虽鲁钝,却始终不忘辜家要重掌拏云大权的使命,总算在那年生出了天资卓越的奉儿。” 唐悦兮通晓天地,立时从“奉儿”二字想到了失踪久矣的辜家当代家主:辜奉,也正是辜连昇、辜连橙兄妹的生父。唐悦兮看向云舟,云舟亦点头回应,二人同时确认了对方的猜测:辜奉此人,才是串联千年恩怨的主角。 辜胜己接着道:“辜家没落已逾千年,奉儿危局中卧薪尝胆,做成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第一件便是掌握‘逆道解天咒’以后,重制出了未被云家占用的‘云如意’和‘仰镜台’,从此天上地下通行易如反掌,不再需要消耗大量咒力,极大地加快了计划进程,并从云之牢中救出了本尊偷藏千年的数个要害。” 唐悦兮反应迅速:“所以云之牢中本应关押的荒古妖兽,其实是被你们辜家转移了!”她一直疑惑,当年云之牢的坠落现场为何没有妖兽尸骨,此刻终于找到答案。 辜胜己深深看了唐悦兮一眼,道:“不错。” 温酒则反应迟钝:“哦操!原来老子跟你还算是狱友,造他妈的大孽啊!” 辜胜己和温酒对视一眼,双双啐道:“晦气!” 辜胜己似是很想将辜奉的功绩昭告天下,又道:“第二件事,便是复活了本尊,即复活了你们未来的王。”(“哕!!!”温酒在旁干呕)辜胜己置若罔闻,道:“奉儿创出‘丝连咒’,以空间之力穿针引线,将本尊的尸块和要害一一缝补上。然而奉儿将本尊缝成这副模样后,久不见本尊醒转,复活一事大违天道,岂是一些奇思妙想便能轻易做到的?之后奉儿阅遍古籍、远溯博索,终于拟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既然鸣煜血液可以为本尊的尸块保存如新,那如果用修为更加高深的鸣煜血,或可……” “修为高深的鸣煜之血”……反应慢如温酒,听到这里,心中也如晴天霹雳猛烈轰鸣般响起四个字: “锦玑女王!?” 温酒、唐悦兮、云舟脱口道出,短短四个字中蕴含的悲愤,以及那声最难抑的悲啸,为皇城穹顶覆上了冰凉阴霾。 辜胜己却如同逢着知己般,满脸兴奋道:“不错不错,算天佑我辜家,千年前被天圣兽奉为救世神的鸣煜之神,在死之前苦苦哀求奉儿,将它的几根羽毛送回当今鸣煜一族的藏身处。奉儿看在它鸣煜血为本尊尸身保存了千年的情分上,答应将其羽毛送回,顺便蒙骗锦玑女王入瓮。若非那鸣煜之神的玄晶羽毛,让一心追回前辈踪迹的锦玑女王投鼠忌器,负伤累累的奉儿还未见得胜过锦玑女王。” “那锦玑女王的修为确实强横,几乎不下于两三个荒古妖兽,奉儿费尽千辛万苦将其掳回,再炼成一抔精血,伺养本尊尸身,终于初见生机,可那还远远未够。奉儿终于明白,鸣煜血不过是药引,要成复活大事,还需顺应天道,以命易命,当即纵身跃入祭炉,以自己的性命换来本尊的复活!那可怜的孩子啊……” 温酒怒不可遏地骂道:“我可你妈个臭嗨的怜!你们几个姓辜的臭杂种!” 云舟修为全无,仍是握住天罚剑向辜胜己一指,气得脸色发青:“今日不除你这恶首,我云舟枉称人。”云峦心知情势极危,拦在云舟身前想要将他的剑意和敌意暂压,然云舟无动于衷。 二人盛怒之下,心生感应,似乎能看到对方心中滔滔翻涌的风浪,一扇古朴厚重的大门,在风浪的猛烈拍击下,隐隐震开了一条缝隙。 唐悦兮亦是怒火满腔,俏脸含霜地讽刺道:“精彩精彩,我看辜老祖还忘了说第三件事。”她其实只猜到六七成,只是强忍怒火拖延时间。 “哦?”辜胜己和辜连昇闻言一同略带讶异地看向唐悦兮,辜胜己惊喜道:“唐玲珑后人果然聪慧得令人讨厌!不错,托你父亲唐瀚章的福,当年在用新制的云如意送你入云之牢时,奉儿知悉了承天计划的秘密。”说到此处,辜胜己戏谑地看了唐瀚章一眼,接着道:“那日奉儿的本意,是脱离唐瀚章的势力范围后,便截获尚在襁褓的唐小姐,尽早利用唐小姐这个火种启动承天计划。幸亏唐小姐命好,奉儿当时盘算形势,大可不必冒着得罪唐家的风险引起全拏云的注目,何况那时我辜家……” 辜胜己突然邪恶一笑:“那时我辜家,最不缺的就是鸣煜血。” 唐瀚章背脊直冒冷汗,良久叹道:“唐某谨慎一生,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 唐悦兮咬着牙,向辜连昇问道:“所以那日云下桃源见到的‘婴儿皇甫献’,是你们辜家的?” 辜连昇咧嘴笑道:“瞒不住了。”辜连橙亦娇笑一声,道:“我辜家的八十万‘承天大军’,此刻正在巍阳仙城外,围猎云庭、邬府、折霄盟三方大军,清算所有敌对势力,仅需一日之功。” 八十万……八十万个皇甫献以上实力的强者组成了军团! 这番话实在惊世骇俗,连邬珺朝这等枭雄听了,脸色都微微发白,难掩震骇。 唐悦兮突然问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不解,望辜老祖解答。” 辜胜己神色殷切道:“知无不答。” 唐悦兮道:“鸣煜之神失踪数百年,辜家是如何能寻到的?” “缘由其实简单,那所谓的鸣煜之神就是因为本尊而失踪的。”辜胜己的眼中,泛着变态热切的光芒:“云绝羽踏上了孤独的寻妻之旅,置墨云王朝于不顾,正是本尊瓦解王朝的最好时机,一方面本尊便假意向其子云舒献策,每年通过‘引苍大比’选取有资格通往紫殿霄的天渡者,人们从一夜之间学会通过争斗获得利益,撕去了盛世下淳朴祥和的假面,即便性格再不争的普通人也无法避免其中,因为不争,就意味着被夺取。另一方面本尊着手向紫殿霄居民宣扬了一个论调,大概就是主张生在紫殿霄的人才是天命正统,金宫矞上来所谓的天渡者,其实只是低贱的偷渡者罢了。” “这两个布局顺利得不可思议,甚至让本尊以为,即便不去引导,这二者现象也将自然发生。那几年的拏云动荡混乱,若不是云绝羽突然杀回来,这天下姓辜的时间,早就比姓云的长。” “世间变得残暴嗜血,总有那不知好歹的以为要站出来改变时局,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救世主’是一群畜生的领袖,自封鸣煜之神的愚蠢领袖。它引领所有鸣煜团结起来,反抗人类的暴行,恰恰正中本尊下怀,嘿,只因那时本尊正需要一笔战功重振辜家声威,更何况动荡年代里纷争不断,堪比疗伤圣药的鸣煜血乃是价值难以衡量的硬通货。” “是以本尊略施小计,在靖朝原以‘逆道解天咒’设伏,看似一马平川的辽阔平原,实则以本尊的咒力随时可以凭空传送数十万大军,对天圣兽一族进行围击。那一役捕获了近半数的鸣煜,为辜家如今的雄厚实力打下了敦实基础。只可惜人力有时而穷,那鸣煜之神以一己之力断后,掩护鸣煜从空中撤退,没能将这群傻鸟一举拿下。” 这一切都通了……辜家才是将拏云生灵推向混乱无序的罪魁祸首。唐悦兮感觉到心底有血液在燃烧,她更知道倘若连自己都无法抑制愤怒,那几个热血青年能惹出多大的乱子。 啧。 唐悦兮感到从所未有的急躁,巍阳仙城外,三军混战本就损耗极大,还要面临被辜家承天大军坐收渔利的险境,那时大军溃败,是真正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眼下更是全面劣势,己方无一人能用,对方还是参破空间法则的千年老妖怪……而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手棋啦。 正心烦间,看到辜连昇带着微笑向自己走来,唐悦兮不由眉头紧锁。 辜连昇的微笑中,带着洞察一切的自信,向唐悦兮款款欠身道:“唐小姐似乎在疑惑,剿神凶阵至此时理应化解,何以众人的修为仍是无从用起,对吧?”唐悦兮心中一惊,没料到还有变数。辜连昇捕捉到唐悦兮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心知全局在握,微笑着解答道:“既然唐小姐一早便知道在下的身份,在下自然要对唐小姐百倍提防,早早暗中消除了唐小姐化解凶阵的禁制。唐小姐也莫要再掩藏,其实当你出现的第一刻,我等便知道唐小姐是解除了凶阵对自身的限制,再而前往此处。” 辜连昇看出来唐悦兮强作镇定,有些得志地奚落道:“千百年来,心灵旅途被传得神乎其神,依在下看也不过小丑伎俩罢了,否则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时,还将希望押在这人身上?”他眼神带着戏谑,看向还在空中,挣扎且破碎的温酒。 唐悦兮脸色一变,正中辜连昇下怀,辜连昇其实并未猜到唐悦兮的对策,只是碰巧试探。辜连昇喜道:“可惜唐小姐押错宝了!” 话音一落,辜连昇以在场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食指向温酒一扬,轻描淡写道:“焚烟环寂法。” 唐悦兮脸色惨白,失声道:“不要!”然而众人只看见温酒的血肉瞬间绽放出黄白脓液,再而化作浓烟,伴随温酒惊恐的惨呼,一并消失在当场,尸骨无存! 辜连昇满意道:“这小子有点妖道,只好赐他个最稳妥的死法。焚烟环寂,让他的每一厘血肉都病变化脓,每一分白骨都焚化成烟。”他享受地看着众人神情,残忍一笑:“大罗金仙亲临此法,也留不下一颗舍利子。” 温酒……没有命力可用啊。 就算有命力尚存,此刻连同命源也化作浓烟,焉有生还之理? 辜连昇面不改色,忽地食指又指向沉寂久矣的邬珺朝:“以防万一,你的老命也留不得!” 浓烟喷薄,搅风弄雨的一代枭雄至此结束了他的传说。邬落落悲难自已,双膝跪地,掩面痛哭,邬惊澜亦悲从中来,呆呆地看着一切,似乎已心无所恋。 辜连昇、辜连橙兄妹齐齐扬声道:“恭请圣祖登位,激浊扬清,重振盛世!”辜胜己哈哈狂笑,扫视众人道:“折霄逆贼搅弄风云,当论首罪,本王将亲自赐死!邬家后人嚣张跋扈、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云家后人扰乱朝纲且尚不知耻,死,全都给本王死!哈哈哈哈哈哈对了,还有紫炁九臻,尔等在本王长眠时,各个都仗着邬家声势,欺侮过辜家后辈,那便由不得你们不死!” 辜连昇满脸狂热道:“禀报吾皇,待承天大军剿灭叛军,便自行前往破坏云核!”辜胜己与辜连昇对视狂笑:“死!全都要死!哈哈哈哈哈哈!” ………… 悲痛挤满胸腔,万般喧嚣也扰不了最后念想。 温酒死了?云舟呆呆地看着那屡浓烟,悲痛而后怒极,为什么自己总是保护不了那些相信自己的人?慕容皇后也是,结义兄弟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有人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仗势欺人?邬家也是,辜家也是……云家也是。为什么奸恶之徒总是逍遥法外,无辜良人总是含恨而死?温酒兄弟为什么要这般死去……他只是个一心希望好人有好报的无忧少年啊。“嘭”……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声音,心里那扇古朴厚重的大门,似乎终于在悲怒的冲撞下打开了……无尽的不明力量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 温酒死了?小肥鸟终是没忍住两行热泪,娘亲的噩耗传来时,即便再有心理准备,也被那噩耗轰穿脑门,空白一片。没想到温酒也这样仓促离去,温酒为什么会死呢?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他他妈的就不是祸害,他可是老子对人类最后的善意啊……也好,甚好,那老子大可以无所顾忌地杀光全人类!杀!杀! 温酒死了?唐悦兮面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心想原来这宿命,真的逃不开,真的真的不该让这个笨外星人知道,本小姐喜欢他啊…… 第92章 告别 温酒死了? ………… 温酒醒来时,脑海中也有着这样疑问。他睁开双眼,不知所措,天空中炫彩流光,啊那是小白和辜胜己在斗法,还有个人是谁?好像是小白的帮手,我操,也好猛啊! 这边又是什么情况,辜连昇这厮不是猖狂得很吗?怎么看起来满头大汗,这么紧张?这俩兄妹背靠背盘腿而坐,一看就憋着坏水,想个法子捣他们一乱。 老舟怎么了!?怎么他妈的……被无形的大力撕裂了吗?肯定是辜胜己的狗屁空间法则,把老舟伤成这样,老舟只能用他永恒之力将自己勉强缝成人形……他妈的老子这命力怎么还不能用! 温酒尝试唤出灵渊泽世豚,想要尽快给云舟疗伤,却发现自己仍是使不上命力。他再环视四周,发现折霄盟一众相熟者都在看着自己,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似喜似悲,只有唐瀚章闭着双目在流泪。 唐家大叔?…… 嘶…… 温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感觉空落落的,好像突然找不到了什么重要物事。 “哼!她想让你忘却所有,我偏要你永生痛苦!” 一道清脆好听,却又泠然陌生的女孩声音从心底想起,温酒大惊,脱口道:“谁?谁在说话?”然而没来得及听到任何回复,一阵阵特别熟悉的能量涌入温酒的脑海,如浪潮般汹涌扑腾,直将他又冲撞得昏迷过去。 温酒刚开始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后来听到那声音,知道那是残忍无比的事实。 那声音跟温酒说: “嘻嘻,臭外星人,又想起本小姐来了吧?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什么样的际遇让你揭开了这份记忆封印。没办法嘛,你难过魔怔的样子就是很可怕,都跟你说了不能被仇恨掌控,你袁堵兄弟离世时,你还是如疯如魔,那就不能怪本小姐封印这些记忆了哈。 其实不怪你,面对仇恨本来就是无能为力的,本小姐也是因为没有正确答案,才只能封印你的记忆嘛。 你现在娶妻生子了吗?宝宝可爱吗?嘻嘻……好遗憾啊。” 温酒在梦里明显感觉到,那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哭腔。那声音又说: “又要和你讲故事啦,怎么老是本小姐来讲,真希望能活到听你来讲故事的那天啊……你应该察觉到了吧?本小姐对唐瀚章,既尊敬又痛恨,尊敬是因为他真的为了每个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倾注了其一生的心血。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资源只会向少部分人倾斜,只会越来越倾斜。普通老百姓便只能在奔波劳碌的生活中越来越劳碌,老百姓想要获得资源,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提高更多的认知、积累更多的思考、获得更多的信息,可他们没有时间,他们最终都在日复一日的劳碌中过完自己的一生。 一开始唐家先辈为了改变现状,广设学府,普及教育,然而收效甚微。生活苦难那么多,既得利益比长远投资实在有吸引力太多。 到了唐瀚章上任家主时,他心想既然如此,那直接让学识、认知那些东西,长在老百姓的脑子里不就好了? 这也是承天计划的雏形。 唐瀚章苦心研究十数年,承天计划是成功了,不仅能将学识、认知传承给后人,甚至命力、修为都可以复制传承。但也失败了,因为唐瀚章发现,承天计划一旦公布方法,只会让拥有资源的少数人积累更可怕的资源,从而更加压榨没有资源的百姓。 可笑吧?其实错的不是唐瀚章,错的是有利益就会惹起争斗的世道。 而本小姐恨他的原因,也正是这承天计划。唐瀚章自作主张地将心灵旅途传承在本小姐身上,那可是心灵旅途啊……那可是每代宿主都活不过三十岁的心灵旅途啊……” 温酒心中一阵刺痛,似乎想起来很多层忽视的细节。 声音接着道:“心灵旅途与所有的命力都不一样,它的命力总量是恒定的,不能通过修炼而提升,修炼能做到的只是开发它的更多用途,即便运功恢复当前消耗的命力,下次使用也会不受控地多倍消耗。而一旦命力总量一旦耗尽,就是寿命耗尽时。 其实唐瀚章天纵奇才,将心灵旅途传承在本小姐身上之前,是有详尽计划规避这个命力缺陷的,也就是说他本可以让本小姐获得完整的心灵旅途,不会因为耗尽而丧命的心灵旅途,只是最后失败了。本小姐后来也看过那份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不知何处出了岔子。 不过不重要啦……也不是不重要,可不能以为本小姐没有努力活下去,可偷偷尝试过不少法子的,这倒也没什么好详说的,只有一个确实有趣,你还记得九定玄府的余生吧?他当时不是说有法子救我嘛,你猜怎么,他要将本小姐的肉身销毁,意识活在梦境中,真是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怪他幼稚,对于他来说确实只要活着就行。 回想起来,那年从云之牢一同坠落以后,本小姐就有些喜欢你啦。你肯定也是吧!其实不是也行啦,哼,本小姐知道你们这些小男孩都是很迟钝的啦。这个秘密本应该一直藏下去,短命鬼嘛,是不配有某些感情的。 你这个外星人,是本小姐十几世记忆中最独一无二的人。性格怪异,命力特别,可能这也是本小姐决定用‘心灵逆旅’救你的原因吧?说出来不怕你不高兴,其实本小姐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好救你的,因为‘心灵逆旅’这一招吧,需要耗尽所有的命力,将一个不喜欢的生命结局逆转成任何我想要的阶段。哎呀,也就是说你现在听到的都是本小姐的遗言啦。 救了你,这个拏云世界会重新得到一个莽撞又疯魔的臭外星人,从而失去了知晓天地、运筹帷幄、为生民立命又聪慧美貌的本小姐。任谁都想,这不得是个亏大本的买卖嘛?但本小姐知道,这个世界或许需要抗争,或许需要研创,或许需要奉献,或许需要革命,但最需要的,一定是治愈。 懂了吧? 一定不要忘了你的信条呀,在你的故事里,好人一定要有好报! 那就这样啦,你再慢慢放下这段回忆,它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再见,外星人。” 温酒终于从昏迷中彻底醒转,他形容枯槁,口中颤抖地喃喃道:“它重要…它重要……我不放下……”更难受的是,一些有关的回忆,一些唐悦兮的话语不受控地强闯脑海,温酒痛苦地双手捂头,跪趴在地。 那些话语说:“都说啦,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你都能听到我说的话。” “如果真的有那天,祝你一路顺风呀。” “外星人,可不要和云家小鬼学,这世间众生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自以为聪明的人类,都是平等的。” “如果有一天,你也卷入仇恨旋涡……一定要记得……这世间永远光影交错,有些影子生来就在,有些影子却是在光照下出生……” “唔……只要把路好好走下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无所畏惧的外星大侠!” “对啊,所以总有人要为了正确的世界努力。” …… “呜呜呜……”温酒抱着头发出了轻声呜咽,心中只觉又空又痛,再压不住那股浊气,仰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看到温酒那样一个莽撞青年,突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心中不知为何同样感到漫漫悲恸,均生出不忍之感。只有折霄盟、云舟等人知道温酒与唐悦兮的感情,大是替他感到伤痛。 云珂看着温酒无助的模样,早已流下泪来,她本想上前抱住痛哭的温酒,但无论如何又走不出这一步。 不知哭了多久,痛,还是很痛,温酒痛得想要用手把心脏掏出来,就不要这个破心脏了,可是他的体魄实是强横,仅凭臂力指力根本无法破开胸膛。温酒只能用力的锤自己胸口,锤了好久,终于察觉到,自己先前感应到的那扇古朴厚重的大门,早已被锤开了,无尽汹涌的力量向自己涌来。 与之同时,还有着唐悦兮用残存命力,最后留给温酒的一小段记忆。原来当时温酒惨遭辜连昇毒手之后,云舟痛失义弟,率先爆发突破末世五灵的最后一境:“归神”境。一旦踏入“归神”境中,便会自行吸收世间相关的灵元素,成为自身的命力。这世间的风灵元素何其之多?海陆之间、天地之远,一举一动皆有风起。 所以这个境界相当简单粗暴,灵即世界,世界即灵。 然而这般还不够,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云舟体内后,量变引起质变,他自小修炼的苍难敝功法也水涨船高,剑意直指穹霄,当场便有天劫要证他因果。 辜胜己本想趁云舟无暇应付之时,轻松让其灰飞烟灭,谁料云舟的天劫,乃是风、雷、剑三劫合一,其威毁天灭地,辜胜己都自忖难挡其威,便将云舟渡劫一事当作乐子看。 更令辜胜己难料的是,云舟运金、清、黑三剑护身,白剑竟直指穹霄天门,一剑将天门刺碎!那时云舟极度悲愤,冷冷向上天嘲道:“天不作美,神无作为,云某耻于与尔等同类。”言下之意是他云舟即便有了神级修为,却拒绝神仙的审判,也拒绝成为神仙。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所料,连已然渡劫飞升的鲁不栋都看得嘴巴微张。 辜胜己更是仿若看见了当年云绝羽的背影,他眼角闪过恨意,咒法随意念而出!然而云舟一来时刻警惕着辜胜己,二来修为猛进,六识剧增,更是能明确感知到空间的异动,他瞬间化作疾风避开了辜胜己的偷袭。 云舟本意杀了辜连昇为温酒报仇,只是在辜胜己这等强敌面前,绝无可能分心行其他之事,况且辜胜己杀心强烈,必须阻止他杀害折霄盟众将。 是以云舟御剑遥指,与辜胜己斗作一团。初时云舟尚能与之周旋,斗了约莫半个时辰,始终无法攻破辜胜己的阵地,反而逐渐被辜胜己找着破绽、设计制敌。 眼看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在即,圣光神兆请来的援手终于出手了。也就是温酒看到,在空中与圣光神兆联手对抗辜胜己的陌生面孔,瞳神。 从天地灵气中孕育的两位源神,实力毋庸置疑,这才将局面拖到了温酒所见的一幕。 其实瞳神收到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根本难以置信,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偷袭一束光?怎么可能有人能囚禁一束光?直到他听闻贼人已经参破空间法则,这才神色凝重,决意入世,前往皇城。瞳神来到皇城时,碰巧辜胜己也刚到,心中庆幸,辜连昇布置的剿神凶阵可以限制命力、道力,恰好对上天孕育的神力一无所知,否则堂堂源神之尊,这一趟下来也是千里送人头。 然而囚禁圣光神兆的逆道解天咒,让两大源神都一时束手无策,直到圣光神兆提出,自己在囚笼中,拜托到光芒向释放瞳神释放求救信号时,有着明显的时间延迟,就好像操控到了极远处的光芒一般,而非是平日里存在身旁的光芒。 当时境况已然惊险万分,圣光神兆还是觉得很滑稽,因为瞳神分明距离他不过数里,而拜托光芒向瞳神发出的沟通信息,几乎过了半刻钟才收到。两大源神如同顶着惊人的网络延迟在进行语音通话一般。 瞳神显然正经很多,很快便推测出其中奥秘:囚笼的神奇之处,是将圣光神兆真实存在的空间割裂出来,与远处的某个空间调换了位置。所以圣光神兆看似在皇城现场,其实是在没人知道的极远之地。所以圣光神兆在牢笼中尝试向辜胜己发动的进攻不是释放不出来,而是释放之后都因为到达距离太过遥远而失效了! 想通此节,瞳神认为不如找到圣光神兆的真正囚禁处,寻求解救之法。瞳神作为拏云大陆的生灵掌管者,号令大陆上所有的非人类生灵助他确认圣光神兆的位置,又从牢笼中泛出的绿影,将搜寻范围缩小到四处山泽之地,终于在长满青苔的“蔓兰仙洞”中找到了被调换的皇城空间。虽然受瞳神号召的仙灵、妖兽也无法触及空间的奥义,但是让那处空间的咒力暂时失控,都各有神通。 所以在最后关头,瞳神救出圣光神兆,两大源神联手怒战辜胜己。对于圣光神兆而言,任何妄图破坏云核之人都无法饶恕。对于瞳神而言,千年之前云绝羽“凌疆远征”已是他忍耐的极限,辜胜己这等直接让大半数生命消失的恶念,实在天理难容。 ………… 温酒接受完这些记忆,却接受不了凶猛涌入体内的水灵元素,这就像献祭那个命苦女孩获得的力量,令人愧疚不忍、直刺心窝。然而温酒如何抗拒,如何嚎叫,全然阻止不了“归神”境的到来。他绝望地躺在地面,顾不上天上的三神之战,像一条在火海中炙烤的蛆,翻滚着无助地只想逃离这些灼热的疼痛。 既无神智,也无斗志。 然而辜连昇却知道,温酒是他的此间心腹大患,他猜到温酒极可能如云舟一样,通过吸收外来的莫名力量,冲破了剿神凶阵的限制。辜连昇也没料到,剿神凶阵有这等破绽,只能限制计划之中的原有修为,倘若有人在阵中突破境界,从突破中获得的修为便全然不在凶阵的限制中……怎么会有人在无修为可用的情况下突破修为!? 辜连昇没时间埋怨,局势已经快失控,只因为他还是低估了唐悦兮,低估了心灵旅途。 唐悦兮暗中施放“心灵逆旅”之前,为防止辜连昇察觉并阻止她复活温酒,特意向辜连昇揭幕了自己的真正谋划。原来先前被辜连昇化解的禁制,只是唐悦兮的障眼法,她真正用以破局的,是早已逃离纯羲皇城的原居民们。唐悦兮广布命力,向他们展示了辜家入局直至邬珺朝被害的景象,并向他们传授了解开剿神凶阵的方法和条件。唐悦兮当然不是赌这些人中有着云家或者邬家的拥趸,会冒死前往险地,解救他们的主子,这些自大自傲自私的天上人,怎么可能为了以前的主子拼命。唐悦兮真正赌的是,这帮人有趁辜家弱势时,欺凌过、强压过辜家,他们自然不愿看到辜家得势,尤其看到辜胜己对紫炁九臻的记仇之后,更是背脊发凉,从而终于有人潜返皇城,破坏剿神凶阵。 辜连昇不得不联手胞妹,向剿神凶阵持续施放咒力,以保持凶阵效用,否则一旦凶阵失效,他兄妹二人将面对折霄盟众将的制裁和紫炁九臻的怒火。直到亲见温酒复活,辜连昇才明白自己在这看似阴谋实则阳谋的计策前,根本束手无策。 辜连橙脸色难看,把心一横,咬破自己的手指,成倍释放咒力,好让辜连昇腾出手来。辜连昇得到其妹示意,又看到她不惜燃烧生命维持凶阵,就是为了让自己得空处理这个复活的变数。辜连昇也知道,趁温酒还沉浸伤痛中,将其一击毙命乃是最好机会。 辜连昇正要凝聚咒力,向温酒指去,一扭头却吓得个心惊胆碎。 原来温酒已经就站在他身后,他散发着森然寒气,突然歪头向辜连昇问道:“你想杀我?” 辜连昇吓破胆,差点带着哭腔道:“我……”还没说完,便被温酒打断:“你没有资格杀我,我的命不是我的,是睡觉精给的,明白吗?”辜连昇心知只有拼死出手才有生机,怎知念头刚起,一股压迫感堪比圣祖的冰冷命力袭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布局一生的辜连昇、辜连橙兄妹瞬间化为两座翻着白眼的冰雕,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 剿神凶阵立解,温酒唤出灵渊泽世豚,将折霄盟众将一一治好,不顾神色尴尬的紫炁九臻,来到唐瀚章面前,低头拜去。 唐瀚章早知温酒何意,仰天长叹,扶住温酒,尽量保持平静道:“是笑笑自己的选择,贤侄与其愧疚,不如替她好好活下去。”唐瀚章是真心的不怪温酒,本想好言再劝,却知有更紧急之事,他向紫炁九臻抱拳道:“诸位,邬贼已亡,再争斗已无意义,何不罢手同去云核处,阻止辜家大军毁坏云核。” 紫炁九臻没了主心骨,下意识看向修为最高的乐杀和尚和颜持锋,先观望此二人的反应。乐杀和尚冷笑一声:“云核与我等有何关系?不过死些低贱之人罢了。” 鲁不栋气极反笑:“好好好,老夫今日真是非揍你个二佛升天不可。” 唐瀚章淡淡道:“大师莫忘了,云核乃是整个拏云的命脉,倘若折霄趁此机会掌控拏云命脉,再往后尔等怕不是都要仰仗折霄鼻息而活。” 乐杀和尚脸色阴沉,余下人城府稍浅者皆微微色变。颜持锋故作淡然道:“适才斗得你死我活,此时却要勉力合作,如何能相信你们不会临时变节?” 唐瀚章缓慢道:“不用相信,请诸位随时保持警惕,我们之间仍是死敌。” 乐杀和尚森然一笑:“好。” 鲁不栋看向那边的温酒,有些担忧道:“此间当如何?” 唐瀚章也看了温酒一眼,释怀一笑:“他们现在是有牵挂的少年,已不会败在罪孽前。” “可笑。”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众人带着不安向天上看去,果见辜胜己向下抛来两个黑影囚笼,冷冷道:“尔等之意,本王会败?” 囚笼中正是瞳神和圣光神兆……众人心直往下沉,两大源神联手抗敌都败了!?到底是……怎么败的? “区区无知贱民,妄图阻拦本王大计。”辜胜己语带不屑:“尔等但凡能悟出一丝空间的奥秘,也能明白本‘空间之神’为何无敌。” 一只橙红小鹦鹉突然飞入人群,呆板道:“‘空间之神’是无敌,但你不是‘空间之神’,你只是咒……” 辜胜己立即反应过来这是瞳神召唤来向众人传话的鹦鹉,本想直接用空间挤压让鹦鹉暴毙,但那会显得他“空间之神”有些心虚,只用咒力将其转移,并装模作样道:“聒噪。” 瞳神一脸怫然,锤了一拳牢笼,众人这才注意到瞳神的模样,原来是一位容颜绝美的女神仙,只是额中心如二郎神一般长着一颗竖状的单眼,这才是被称为瞳神的原因。 乐杀和尚想来厌恶自高自大者,不禁嘲道:“空间之神?此间数十宗师联手,再来几个空间之神怕也不是对手。” 辜胜己微微一笑:“诸位且看。”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自己竟已不在皇城内!紫炁九臻、折霄众将全都消失不见,周围取而代之的是茫茫多的……承天军团!?单兵作战能力下限皇甫献的承天军团! 辜胜己狂笑的声音从遥不知何处传来:“尔等多多尝试突破包围,届时历尽千辛万苦汇合,本王再将尔等转移仍是一眨眼的功夫。嘿。尽管享受空间神的折磨吧。”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承天军团向众人攻来! 第93章 年少难免走一遭 温酒将生之力向云舟、小肥鸟传去,毫无任何恢复迹象,正思索间,便遭转移到了此处。 温酒环顾四周,满目的惨状哀嚎!这里竟是巍阳仙城外的大战现场。此刻折霄、云庭联军和邬府大军已然惨败,遍地残尸,被眼熟的尖木刺穿。温酒胸口如炸膛般难受,猛催命力散向四周,想要治愈友军。只见命力所至处,所有人的伤口迅速恢复,然后意识也即将恢复前,地面瞬时窜出数根尖木,将他们刺回原形,甚至伤上加伤。 辜胜己突然出现在温酒面前,还是那副狂热的笑容:“没用的,留他们的命不是等着你来救的,是要将他们炼成本王的翠幽鬼卒!将来他们都是对本王唯命是从的傀儡,吸收这三家的兵力,才是拏云真正的王!” 温酒怒视着辜胜己,爆发出轰天烈地的杀意,心底暗忖:此附近没有承天大军,这老贼看来是想单独解决老子。 辜胜己根本熟视无睹,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就是你趁本王不备,害了昇儿、橙儿?”温酒其实并未取二人性命,只是将二人冰封,此刻若告知实情等同于示弱,温酒正要点头自承,突然心间一阵剧痛,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辜胜己何等见识,一眼就看出,温酒正突然渡劫!而且是只存在传说中的“心劫”!他暗自震惊,原本拏云大陆渡劫飞升者寥寥无几,短短数日间竟见到了这般好几位,甚至有俩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渡劫。 当时云舟渡劫后,虽然最终败于辜连昇之手,仍是给辜连昇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此刻他吃一堑长一智,自然不会再等温酒渡劫成功,当机立断祭出最强杀招:“两界轰”! “两界轰”,控制两座恒定的空间向温酒挤压而去,这两座空间不仅有两个小世界那般巨大,更有仙凡不可抗之力。 温酒剧痛攻心,意识仍在,只是又觉这意识不受自己控制。他看到辜胜己对自己出手,然而他浑身无力,只想任由辜胜己宰割……温酒仿佛听见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嘟囔,在反复地告诉自己: 自己不应该活着, 自己亏欠那个女孩所有, 自己烂命一条,凭什么让那么好的女孩子替自己死…… 自己就该死! 该死? 温酒疑惑地问自己,我该死吗?…… “老子不该死!”随着温酒双眸渐转清明,归神已成,渡劫完成!温酒眼神坚定,自言自语道:“除了睡觉精,没人能决定老子的生死。” 辜胜己满脸震惊地看着温酒,他不是吃惊温酒渡劫成功,而是震惊温酒几乎转了几个念头就化解了传说中无解的“心劫”!从没有人渡劫如此之快! 温酒重掌意识,发现身旁有异,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他身旁站着全力运劲的两位熟人,凌万古和幸安宁!原本几人受命前往奇袭邬府大军,谁知被承天军团做了黄雀,在承天军团碾压般的实力下,只得藏匿身形、苟且自保,恰巧温酒和辜胜己一同转移此处,进入了几人视野。当温酒渡劫的那一瞬间,正是他最危险的时间,二人不约而同地跃向温酒身旁,祭出十二成功力替温酒挡住了“两界轰”! 只见温酒左边是金白交错的庞然骨盾,右边是浩渺无垠的湛蓝海墙,虽然在“两界轰”的压迫下摇摇欲坠,但偏又勉强撑住了温酒这一分半刻的安全。 其实以凌万古和幸安宁原本的实力,绝不可能顶住“两界轰”半分,只是二人各有机遇。凌万古来到紫殿霄以后,见到了旧爱程新玥最后一眼,血洗最大淫窟香雨城,放下情劫终成绝世高手。幸安宁则是受益于温酒命力影响,治愈增幅远超旁人,只因水、海本为一家,来到紫殿霄后饱满的灵气更是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无人能挡。 最关键的是,二人服下了陶小颗为其专门研制的新时代十全大补丸,“黑枣补钙膏”和“西瓜补水冲剂”。看名字也知道这两剂药对凌万古和幸安宁乃是究极大补,是以二人的修为再成倍增长,堪堪有了如今的修为。 只是“两界轰”的威力连神仙也难挡,二人早早到了极限。幸安宁扯着嗓子怒吼:“你他妈倒是趁机会动手啊!” 温酒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脸尴尬:“我…我好像被他关在笼子里了。” 辜胜己不由庆幸自己谨慎,使出“两界轰”时便顺便囚禁了温酒,此时温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凌万古和幸安宁根本听不到温酒说话,只看他神情便齐齐急骂道:“你他妈的!废物啊!” 温酒心里也着急啊,这特么不是又白搭上俩人性命吗!不是,老子刚刚才开挂突破的境界啊!就算没有虎躯一震霸气一漏银河一统的套路,好歹也要有张教主光明顶爆砍六大派的实力啊!这什么屌空间法则到底什么屌玩意啊!温酒站定,才来得及感受如今全身的命力,充盈的力量足令风云变色,他双拳合撞于胸口,爆发的能量竟引起黑色囚笼轻微摇晃! “咦!”温酒察觉到囚笼的摇晃,心念电闪,大喊道:“你们再撑一会儿,老子好像有点苗头了。”凌万古和幸安宁听不到温酒的大喊,只是现在不撑也不行,纷纷怒吼以释全力,景象甚为骇人,凌万古覆盖全身的坚骨一无不出现裂痕,伴随着他每一声怒吼,都有碎骨屑纷飞!幸安宁更是浑身涔涔渗血,显然筋脉已然爆裂,即便这般他也没让保护温酒的海墙变薄半分。 二人明显早已撑到极限,全凭意志力硬顶,眼看随时都要爆体而亡,两张似曾相识的纸牌飘向二人,贴在二人眉心,随即又消失于眉心。 温酒似乎想到了什么,果然不远处绵绵不断向二人飘来数百张纸牌,牌中心写着那个大字赫然在目:“桃”! 数百张桃! 您已获得成就:“桃他妈的大仙”! 凌万古、幸安宁二人瞬间有如神助,重伤尽复。温酒大喜:“他妈的!就知道是你小子!”只见“牌龙”尽头,正是怀运,他正襟危坐且满头大汗,就算能听到温酒的声音也没空搭理他。怀运眼神向辜胜己一扫,又是“哗哗”的“牌龙”从玉佩中喷涌,这次是十万张“杀”。可惜这般凶猛的招式,只从辜胜己胸口穿过便消失,并无任何效用。这也正常,毕竟辜胜己转移这些进攻招式易如反掌。 然而令温酒吃惊的是,怀运竟然不知死活地冲向辜胜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分明记得他符修的肉身可是极脆弱的。 只见怀运停下脚步,对着自己脸上就扇了一个大比兜!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右手捂着脸,左手指着辜胜己道:“老贼,你已经中了‘铁索连环’,现在我们受到的伤害共享,杀了我就等于杀你自己!” 辜胜己脸色阴沉难看,他的右脸确实在怀运扇了巴掌后,一阵火辣剧痛。怀运又道:“不信?你大可以杀我试试!”辜胜己森然道:“你以为本王不敢?”说完咒力一送,便听到怀运一声惨叫!再一看,怀运的双手已然凭空消失!辜胜己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只因为他也感到双手一阵剧痛,只是他可以使咒力让双手回归原位。 辜胜己惊疑不定,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仅凭这几个小辈的默契配合竟能拦住他的“两界轰”?还有温酒笼中的那丝震动,符修小辈的异术,更是令他心生不安。辜胜己暗忖:“将这阻挡两界轰的几个小辈转移各处,再将这个符修小辈控制住,杀了蓝发杂碎,最后逐个击破也罢。”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状况,是辜胜己穷尽一生也难以预料的。辜胜己咒力一发,指尖喷出两注清水,浇向凌万古、幸安宁二人。 凌万古骂道:“哪个老东西往老子头上尿尿!”幸安宁也骂道:“辜家老贼,我崇麒海堂堂‘双龙戏珠’神通,被你用成了小便失禁,真他娘丢人!” “什么!?”辜胜己被骂得一头雾水,咒力的失效更是令他瞳孔巨震。辜胜己再一挥指,两颗只有鸡蛋大小的金黄菠萝飞向凌、幸二人,这时辜胜己终忍不住破防大骂:“什么妖术!什么妖术!!!” “不是妖术,是掀桌!”凌万古、幸安宁、怀运以及终于现身,严阵以待的余生,齐声回答,这正是他们精心布置的乱局! 当年唐悦兮向余生提出一个想法,她认为生命实体的出现,一定遵循某种生命秩序,因为人类生命皆有骨、血、肉等必然组成。参破这些生命的形成秩序,才有可能自行凝练实体。余生接受了这个建议,这些年拼命参透生命秩序,功夫不负有心人,参透了秩序遗弃的所有力量:……极致的混乱! 余生因祸得福,凝练出混乱之躯,与常人大不一样,但好歹也是真实的实体。而刚才所说的“掀桌”,便是余生的最新绝招,让在场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命力或道力随机互换!这也是辜胜己连续使出幸安宁和陶小颗招式的原因。 将这牌桌掀了,谁也不知道谁该有什么牌! 这就是传说中的! sb克高手! 而余生连续使出“掀桌”,就是为了将辜胜己的咒力随机到自己身上,一旦确认咒力到了自己身上,便可以控制咒力,救出温酒! “就是现在!”余生咬牙大喊,这时从尖木后又窜出一个人影,正是彪形大汉模样的陶小颗。温酒感受道囚笼的消失,正要上前跟辜胜己好好比划一下,只见陶小颗握着颗不知何用的丹丸就要往他嘴里塞。 温酒脸色微变,惧怕道:“我不要!”陶小颗急道:“少啰嗦!不酸!”温酒将信将疑,咽下丹丸,问道:“这是什么药,干啥用。”陶小颗安心道:“这叫智慧果,主要提升你的智力。”温酒脸色大变:“我感觉你在骂我!” 话还没说完,一股清气直冲脑门,温酒瞬间回忆起各个信息节点:“空间法则”、“不是空间之神”、“大咒师”、“灵即世界”等等,不由一拍掌道:“我明白了!” 智慧果乃是陶小颗提前炼好,是以不受“掀桌”影响,陶小颗闻言甚是欣慰:“明白了就好!” 温酒用交友不慎的眼神看着陶小颗,气急败坏地嘴硬道:“老子本来就快想明白了!!” 陶小颗笑道:“行行行。” “掀桌”实是太耗道力,余生力竭倒地,在场众人道力、命力纷纷归位。余生知道接下来自己已无大用,跟身旁的怀运闲聊道:“为什么‘杀’可以整出来十万张,‘铁索连环’就只能这两张,多搞几张跟他同归于尽得了。”怀运大翻白眼:“以我的肉身强度有可能跟这种老怪物同归于尽吗!而且摸牌这种事……一直都看运气啊。” 温酒对他们的相助自然心存感激,只是感激的话要留在打败辜胜己以后,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他们……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的眼睛就瞪得老圆,骂了一句:“操!” 原来六度五小,眨眼便已被辜胜己传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扔到承天军团的包围中心遭老罪去了。事已至此,唯有快速击败辜胜己才能保护大家。 温酒和辜胜己仇人相见,已是水火难容,同时出招!天地之间霎时化作百里冰蓝,寒风刺骨,目之所及处的尖木、云面、尸身全然结为坚冰!然而寒域中心的辜胜己并不受任何影响,他将自己关入囚笼中,等同于转移至不知何方的遥远安全处。 与此同时,辜胜己故技重施,爆发出逆道解天咒的全部力量,要将温酒再次分解破碎,并囚禁牢笼。谁知全力施为的咒力,全无效用,温酒满面寒霜,再次将双拳合撞于胸口,震出骇人气浪,对辜胜己冷冷道:“果然如此。” 辜胜己色变:“果什么然?” 温酒双眸再次染上了妖异的紫色,道:“空间是恒定的,咒力是有限的。”辜胜己难以置信,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温酒愈发确信自己的推测,发出一声闷哼,双手向外撑开,仿佛在抵抗什么极重的物事。 辜胜己看到温酒仅凭双手便抵住了自己的两界轰,脸色微微发白。温酒森然道:“你并非自由掌控空间的神,只是在用咒力偷换空间罢了。”辜胜己大叫道:“又有什么差别!”温酒道:“空间无穷尽,咒力有穷时。差别可大了去了,你用咒力调动的空间永远有上限,当老子成为世界的时候,你那点破咒力自然不够控制老子!” 这番话无疑宣布辜胜己不可一世的逆道解天咒正式被破解,辜胜己气极:“世界?你成为世界?” 温酒道:“废话,整个世界的水灵元素组成了老子的境界,老子这体量不是世界是什么。” 辜胜己仍不服气:“那又如何,连两个小世界都臣服于本王的咒力!” 温酒“切”了一声,道:“老子这个世界又不是傻的,就不能运转我的命力对抗你那点破咒力么?” 辜胜己低头沉默,温酒冷冷道:“我俩就搁着干耗着,看是你的咒力先耗尽还是老子的命力先用完。”辜胜己突然阴森一笑:“看是你的命力先用完,还是你的盟友、伙伴先死完?”温酒闻言微微色变,辜胜己又道:“本王随时可以施咒力传走,你们的云核却一动也不动地等着承天大军去毁坏!” 温酒深深看了一眼辜胜己,分明是辜胜己的优势局面,却看得辜胜己心里有些发毛。突然,温酒转身双拳都面向两界轰的右侧小世界,全然不顾左侧的小世界!辜胜己心中不明所以却按捺不住狂喜:“给本王死!!” 只听“铮铮铮铮”四声,温酒身后的小世界竟被惊天剑意斩成碎片!而温酒身前的小世界竟也被温酒推远,温酒趁机拿出腰间的冰蓝窑砖,奋力向前拍去!一阵巨响传来,这边的小世界也轰然坍塌! 辜胜己面如死灰,只见黑、白、金、清四柄飞剑直插保护自己的牢笼,竟如刺穿豆腐般干净利落,将牢笼刺破!下一刻,温酒依然瞬身至牢笼面前,再次挥砖拍来,牢笼也应声而碎! 辜胜己念头转得极快,只能先逃去安全之地,到时候借助无限兵力再行翻盘。他正要转移自身,又听两声呵斥传来:“奕生锁!”、“明光缚!”,再一看自己的脖颈、双手、双脚处均已被紫光长锁固定,而躯体则是九根圣光长锁死死绑缚! 最后一声怒啸传来,辜胜己只觉全身重逾亿万斤,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辜胜己看着眼前陆续现身的云舟、瞳神、圣光神兆、小肥鸟,感受到身上光明和重力的双重极致物理束缚,和匪夷所思的生命力束缚,身心俱疲,神色反而趋于平淡。 小肥鸟根本不管那么多,扑向辜胜己就是一顿“拳”打爪挠,不多时已经将辜胜己揍得血淋淋。 云舟拍拍温酒的肩膀,有些沉重道:“你回来了。”温酒长舒一口浊气:“嗯……不会再轻易离开了。”云舟知他心事,轻叹一声,转移话题道:“是怎么帮我们解开这些咒法的?”瞳神和圣光神兆也感好奇,纷纷看向温酒。温酒摇摇头,将六度五小如何破局一事简述给众人。 众人正要夸奖六度五小,只听辜胜己突然哈哈狂笑:“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么!痴心妄想!本王死也要拉你们垫背!要让整个拏云给本王陪葬!‘全宇轰’!!”说完便昏了过去。 众人闻言纷纷色变,感受到一股天地色变的压迫感即将从天而降。瞳神怒道:“这人彻底疯了!他想燃烧生命换取咒力,以整个宇宙之巨毁灭拏云!” 这番解释听得温酒、云舟头皮发麻,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已生,同时祭出所有命力,一蓝一白的两条长龙在夜空中汇合,下一刻便化作一柄缠绕着白色剑气的冰蓝巨剑! 这正是二人的末世五灵命力,获得完整境界后,全新的命力合击!二人双手虚握,控制绝世巨剑向天空挥去!“全宇轰”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但夜空已经被剑意刺破,划出一道骇人裂缝,裂缝中有彩光洒下,也不知道是打扰到了哪个世界的安宁夜晚。 然而谁也没等到绝世巨剑和“全宇轰”的碰撞,巨剑挥到一半,便收住消失于夜空,那彩光裂缝也慢慢愈合。只因为这时辜胜己已然耗尽生命,剩最后一点残念,“全宇轰”骤然消散。温酒和云舟面色骇然地看着对方,刚刚那一剑若不收,好像溢出的剑气都足以斩去半片拏云。 辜胜己看着温酒、云舟二人,眼中尽是不甘和愤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一身本应无敌的修为,最后为何败给了几个寂寂无名的小辈。 温酒对辜胜己恨极,虽然收了绝世巨剑,但心中阴郁,忍不住森然一问:“老贼,你以为是辜奉献祭生命复活了你?其实是辜奉占领了你的意志你的身体吧?” 辜胜己闻言果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残念尽消,溘然长逝。 辜胜己的暴毙,显然让小肥鸟极其不满意,它仰天怒啸,久久不息。 温酒此时没有唐悦兮的同心灵结,已然无法听懂小肥鸟的语言,想到这里他亦心中一痛,深觉与小肥鸟感同身受,同样挺胸大喊:“杀!杀光全人类!杀!!” 瞳神闻言色变,虽仰仗此人战胜大敌辜连昇,但此人若是新一个大魔头,那须得先下手为强,她正要发作,只见云舟挥剑拍了温酒的头一下,淡淡道:“杀你个头,摇曦皇说的是快去云核阻拦承天大军,不然要出大事。” “哦……”温酒有些尴尬,然后又很震惊:“啊?” 第94章 天下无辜 温酒犹豫了一下,对大家道:“你们先去,我将大家的伤治好就来。”随即唤出灵渊泽世豚,先将命力渡给怀运。此刻没有辜胜己的咒力影响,温酒的没卵用力再次立竿见影,眼见怀运双手瞬间恢复。 圣光神兆倒毫不含糊,说了声“好”,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于夜空,云核对他至关重要,丢了云核就是丢了工作。瞳神狐疑地看了温酒三眼,亦随圣光神兆的脚步而去。 小肥鸟突然暴跳如雷,双爪拉着温酒就要向二源神的方向飞去。那力道可想而知,温酒被扯得有些急躁,叫道:“温旺财!别瞎搞!”小肥鸟显然更加焦急,叽叽喳喳一顿训斥,又对着温酒拳打脚踢。 云舟一看温酒脸色,就知道俩幼稚鬼要打起来了,打起来自己肯定得劝架,如今不比当初,二人一鸟的组合均已是半神之躯,连邬珺朝、辜胜己这等神仙修为都被斩于马下,真的互相打起来岂不是误了大事,何况小肥鸟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云舟不禁拦在温酒和小肥鸟中间,解释道:“摇曦皇说它接到老巫祝传讯,鸣煜全族出动,通过引苍法阵传至紫殿霄,在云核处以一万兵力抵抗十万承天大军……” 温酒傻眼:“什么!?”终于反应过来,云核至今没有坍塌的震感,原来是有人在负重前行。温酒不禁向云舟问道:“怎么办?” 云舟心中为难,看小肥鸟急躁的模样,不由翻译道:“摇曦皇倒是说,人类的命哪有鸣煜重要……” 温酒:“……”回忆起以前看过的科幻电影,虽有怀疑,但不得不冒险一试了。他示意云舟、小肥鸟稍等,猛然调动全身命力,约莫半盏茶功夫的蓄力,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双拳再次合撞于胸前,一股无边的凛冽寒意向四周爆发。几乎在一瞬间,这股骇人的寒意便将整个靖朝原冰封!所见之处,无论是地面还是叛军、联军,已全是晶莹湛蓝的冰块。强如承天军团、紫炁九臻,由于注意力不在此间,又各自与强敌周旋,竟也无一人抵挡住温酒的冰封。 这一幕直看得凌万古等人惊呆,没想到自己实力突飞猛进时,温酒的修为也在一日千里。 众人这便启程,各显神通,向云核处赶去。 陆续到达云核处时,本以为此地应该血流成河,一片狼藉,谁知全然不是,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发愣的圣光神兆和瞳神,然后也站立左近,一同发愣。 温酒正不知所措,好久不见的水一一、展枝、展叶一行纷纷前来照会。展枝更是突然向温酒一拜,双眼噙泪,颤声道:“展枝拜见师公。” 温酒虽然粗俗无礼,但也知道拜礼轻易受不得,赶紧往地上一趴,歪着脸问:“啥?搞什么工程?什么施工?” 原委要从两头说起,这一头是早在云下桃源唐悦兮与展枝分别时。当时唐悦兮极欣赏天赋异禀的展枝,暗里收她为徒,将自己毕生所学通过心灵旅途的命力,以记忆的形式,传输给展枝。唐悦兮一早知道自己的命运,更希望自己有限生命里获得的知识和经验,随时都能传输给展枝,所以二人一直有类似同心灵结的方式保持联系。 另一头,则是在唐悦兮看到圣光神兆被辜胜己“绑票”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在思考保护云核的对策。当时联军受困,众执事及温酒也无法脱身,唯一能想到的生力军,便是隐居的天圣兽一族。唐悦兮果决无比,将云核位置、向天圣兽鸣煜求援等数件要事,一同传输给展枝。展枝因修为一般,并未参与联军决战,又唤来半个月前在战场重伤,如今本该在病床恢复的展叶和水一一,一同前往金宫矞寻觅鸣煜一族隐居处。恰好鸣煜一族与小肥鸟失联久矣,且金宫矞已脱离邬府掌控,全族出动,逮捕不务正业的新王。展枝一行与驰瀚在怀安城左近相逢,这才来得及同往云核处阻拦承天军团。 只是按理说,以十万承天军团的可怕战力,即便鸣煜一族的兵力再乘以百倍,也难说可以阻挡如此之久,究竟是哪个道理让云核完好无损,让金宫矞所有百姓绝境逢生?这也是眼下一幕看呆众人的缘由。 只见一万鸣煜竟包围住十万承天军团,那承天军团中,意志稍强的还有些蠢蠢欲动,余下的竟以一种和善无比的目光看向一众鸣煜。 小肥鸟看到这一幕才明白,承天军团是藉由锦玑女王的血液研创而生,军团中每个“人”,都可以说是流着锦玑女王的血,秉承着一定锦玑女王的意志。 而那些意志中,永不可忘的,是“鸣煜从不伤害同族”。 ………… 危局尽破以后,折霄盟众将纷纷解冻,鲁不栋领衔敖梆硬、华负生、欧行典等人,将温酒逮了一顿胖揍,一边揍还一边碎碎念:“你冻老子干什么!你冻老子干什么!?”当时折霄众将得温酒命力治愈重伤,修为各自大进,在承天大军的围攻中尚可自保一时,均无伤亡。 而紫炁九臻等人,悉数负伤又无温酒治愈,步之瑶、董微、何其狂在被承天军团围攻中战死,其余人除乐杀和尚外均已向折霄盟投降,乐杀和尚当时反抗激烈,无奈温酒、云舟、唐瀚章、鲁不栋严阵以待,伏诛于鲁不栋之手。紫炁九臻的门人,大部分也被折霄盟收编。 此后一段时间,温酒、云舟联手,将辜家遗留的承天军团制造基地一并捣毁,也救出了被辜家关押的上古妖兽。这些妖兽当年便蒙冤被关押于云之牢,后来更遭辜家偷窃虐待,被救出时对温酒云舟二人甚是感激。 同时辜家余孽悉数伏法,邬家后人及叛军也一一判刑。承天军团与小肥鸟照面以后,竟脱离原主控制,受小肥鸟调动,成为了鸣煜一族的忠心护卫者。 温酒本想替那个女孩尽孝堂前,却被唐瀚章屡次赶走。唐瀚章最后一次拒绝温酒,是告知温酒:“你如果替笑笑感到遗憾,应该继续完成她的梦想,而不是想尽法子留在何处。”从此后温酒了无牵挂,浪迹拏云,偶尔看看云舟,偶尔看看小肥鸟,偶尔看看共经生死的新老战友。 ………… 七年时光转瞬即逝,拏云大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引苍法阵加设三处并向所有老百姓开放,曾经高不可攀的紫殿霄再也不是人人挤破脑袋想去的宝地,而是现在拏云大陆最盛名、最负历史底蕴的旅游胜地。 唐悦兮的奇思妙想在展枝的努力下,开枝散叶,遍布拏云,造福百姓。火烧云孤岛的燎天火焰,也在温酒和寒天赤隐龙的合作下,彻底化解,只保留了一部分地区的火烧云,作景区以供观光。 紫殿霄之下的荒芜之地,在唐瀚章、圣光神兆、瞳神的多次磋商下,引入光源、生机、灵气,也成为了全新的宜居之地。 云核之谜仍未破解,但是保护云核,人人有责。云核在两源神、两新神修为的加持守护下,成为新历六年以来最受欢迎的拏云景点,每日排队观光的百姓络绎不绝。 新历七年的初冬,鹅毛白雪已在山顶飘零,金宫矞西北冰顶的雪招山山顶甚辽,厚雪满满,银树耸昂。冰蕊月季和湛玉香桂的芬芳弥漫山间,白雪清新之香则从容点缀,令人神驰。 温酒刚至山顶,一头扑进厚雪中,稍作歇息,两柄神剑破空而至。温酒一抬头便看见云舟云珂兄妹。其时在圣光神兆的帮助下,解除了“神阻”,人人都有可能学会御剑飞行,然而温酒似乎并没有什么天赋,仍是学不会。 云舟、温酒容颜并无太多变化,只是神情中,一个多些无可奈何,一个多些无法释怀。云珂则出落得更加水灵,拏云第一美人的名头已盛传多年,她琼鼻冻得有些微红,轻轻踢了温酒一脚,嫌弃道:“挑什么破地,可真冷。”她一举一动全是常人不见的小女孩作态,搁拏云大陆任何正常男子瞧了,都会受宠若惊、欣喜欲狂。 温酒只视而不见,又将头埋进雪里。 云舟坐在温酒身旁,将提来的两坛酒放下,揭开封口,任由酒香弥漫山顶。温酒果然打起精神,坐起身抱过酒坛,牛饮好几口,不忘评价:“这酒甚屌。” 云珂就不爱看温酒这颓废面孔,揉了一团雪球向温酒狠狠砸去,见温酒仍是没有反应,心中情绪更甚,重重“哼”了一声。 云舟也饮下几口,见温酒已经满脸醉意,微笑道:“酒量倒是一直不见长。” 温酒气愤道:“也没咋有机会喝啊!” 云舟又道:“云下桃源与金宫矞的‘自由之桥’在昨天已经竣工,共修了十二道,此后云下两族百姓不再与世隔绝,通商、建交、自由往返都指日可待。” 温酒点点头:“小展枝现在不得了,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她,再过个几年,拏云大陆的科研发展说不定就赶超三体,直指歌者文明。”云舟这些年耳濡目染,已经大概知道“三体”、“歌者文明”之类的瞎白话,闻言笑笑。温酒接着道:“但你知道让我吃惊的是啥,小展叶跟笨水母结婚了!生了一对兄妹,水灵灵胖嘟嘟的。” 云舟更是笑道:“那才更了不起,两族间的仇怨勉强放下于联手抗邬,两族间的隔阂逐渐消弭于这桩联姻。” 温酒问道:“蒯择那个老小子是不是被你给逮了。哦还有平队长,怎么都没消息了。” 云舟失笑:“‘珍兽收容场’真的需要一个领导者,不然那么一大群上古神兽相处时产生了矛盾、冲突,还有谁能一一调解?蒯场主真的是国家花重金请来的。平三权和凌万古都在‘国安府’担任要职,‘国安府’已经收编了指天会和苦宗大部分弟子,他们如今遍布在拏云各处,维护百姓治安。” 温酒又喝两口,砸吧嘴道:“和平年代,还要维护啥治安。” 云舟看出温酒其实心里高兴,笑道:“治安时时都要的。” 温酒道:“也是,上个月才听说幸安宁那个小黑子跟大鲸鱼打起来了。” 云舟忙道:“那可不算‘国安府’的职责范围。崇麒海的海底资源虽然被开发出来,周遭渔民的生活不再紧缺,但是打扰了深海海兽的清净日子,这属实是件头疼事,改日还得请蒯场主前往调解。” 温酒道:“我要是那大鲸鱼就绝不接受调解,扰民还揍鱼,不给个合理的说法老子就天天祈祷飓风海啸搅得你们不得安宁。” “少添乱。”云舟提酒坛与温酒碰“杯”,笑道:“没见识了吧,现在建立了‘天灾九定府’,能预见所有的无端天灾并执行干预,百姓已经有很久不受天灾困扰了。” 这确实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温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问道:“那还得是游胄老婆婆牛逼。” 云舟摇摇头:“游老府主和敖宗主都已渡劫飞升,于世事过问极少,是余生那个鬼才小子,九定玄府三年前便更名为‘天灾九定府’,比之以往更加造福拏云。识天狱和真炼山庄也一同收编为国家部门,符、丹一道妙用无穷,又几乎没有使用门槛,既能使百姓生活便利,又能为国家产生营收,一举多得。” 温酒寻思道:“小樱桃头我倒是见过几回,不再伪装成抠脚大汉,都长成漂亮大姑娘了,说自己在单位连续三年拿了‘先进炼丹技术标兵’,勤劳致富,好多人跟她师父要提亲,都被她无情拒绝。怀运呢,应该也是国企领导之一了吧?” 云舟笑道:“没有,那小子沉迷游戏,人都没咋见到,听说已经胖到两百多斤。” 温酒目瞪口呆:“他妈的,猜不透这小子啊。” 两兄弟牛饮,眨眼酒已见底,云舟突然有些肃然道:“有个跟唐小姐相关的事,你听否?” 温酒浑身一震,将坛中酒一饮而尽,再次埋进雪地,传来沉闷支吾声:“听你妈个头。”云舟缄默不语,谁知又一道沉闷支吾声传来:“你他妈怎么不说了。”云舟失笑道:“如今拏云大陆的样子,其实啊,是按照唐小姐的设想来的。当年她听你说你原来的世界有个美食评价的风气,人人都喜欢在一个信息共享的平台上,发表自己对同一美食的各种观点,并根据自身喜好赋予其评分。” 温酒闻言又坐起来,疑惑道:“巨众点评?” 云舟笑道:“不知道,总之唐小姐听说了以后突发奇想,既然美食、餐馆可以由百姓评价并给出客观评分,那医馆、学府甚至衙门、朝廷,为什么又不能让老百姓来评价评分呢。如果一旦这些地方在百姓中的大众评价被公开,那是否就能让这些部门严格监守,更自愿地为百姓谋福祉呢。” “我操!”温酒已然惊掉下巴:“所以你解散了云家的王朝,将权利下放给所有的重要部门,完全由各部门自己主导,从此他们只服务于百姓,而百姓又拥有这些部门的真实评判权,他们只能更加用心服务百姓!” 云舟道:“也不完全下放权利,以唐瀚章、皇……云峦为首的数人还是拥有兵权以及最终领导权。” 温酒道:“明白了,这样即便各部门没有加入市场竞争,但是迫于最高领导人的压力,还是不能摆烂,还是要以百姓的好评为目标工作……那也不对,如果老百姓不信任最高领导人怎么办?” 云舟叹了一声:“如果唐小姐还在的话,用她的命力施放‘两心相知’,那招作用下的双方都可以看到对方透明的真实的想法,任何对最高领导人持有怀疑的人,只要选择自己也愿意完全向人袒露真实想法,便可以看到最高领导人的真实想法。” 温酒:“……不愧是奇幻小说啊!” 云舟:“可惜是奇幻小说啊。” 温酒又想:“还是不能够啊,这样的话在国企干活完全成了苦差事,哪有真正的人才愿意来受罪啊。而且民智未开,认知层次和维度都不一样,即便开放大众评价,也不能保证评价结果是客观的吧!万一还有恶人煽动情绪,抹黑各部门,引导差评,那也不公平啊!” 云舟道:“所以也是冒险一试,万一呢。万一有更多的有志有识之士愿意造福百姓呢。万一教育普及,百姓的认知更加理性呢。万一这些前提都做到了,拏云再也没有不公,没有好人变成坏人呢。” 温酒不禁道:“他妈的,太变态了。” 云舟起身,拍拍身上的落雪,正色道:“还有件要事,回地球的裂隙已经被我找到了。” 温酒更加震惊,下意识看了看云珂的神情,有些犹豫道:“我去了地球,可就回不来了。” 云舟道:“无妨,待拏云事毕,我自会去那边找你,一起会会云绝羽。” 温酒心底豪气暗生,想到云舟不同云绝羽当年,随手一挥剑,去到哪逃命都是去,要找到通往地球的裂隙肯定是消耗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不禁问道:“怎么找到的?”云舟淡淡道:“砍错的裂隙就记下来,反正我记性好,多砍几次就砍出来了。”温酒发自内心的竖起大拇指:“牛逼。” 离别之际,温酒还想到一事,对云舟道:“这些年我去找过师傅,我是觉得我现在的修为,说不定可以帮师父重炼肉身……但是一直没找到师父。”云舟闻言也是心中一沉,按常理推断,师父云眠应该命力耗尽而……他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又舍不下心中一丝希望。云舟对温酒道:“你放心去,我继续想法子找师父。”温酒轻松了一些,笑道:“好。” 云舟天罚剑一挥,一道蓝光璀璨的裂缝出现在温酒眼前。温酒看着那裂缝良久,就好像看着一面深渊般的镜子,映照出他前半生的不甘和遗憾。 温酒迟疑了一下,对云舟道:“帮我跟我儿子带个道别,就说,就说老子永远是它的大爹。”云舟眼皮一抽:“……这话我,真带不了。” 第1章 故里【一】 (出乎意料离开的人,将在本卷出其不意地回归) ………… 霓虹夜空有晶莹冰雨,初春微风也有侵人寒意,但这都只存在大气层以下的六千四百公里的天空中,因为再往下三十米的冰面上,是任何寒冷都盖不住的观众热情。 三十万演唱会观众的热情! 2034年的3月12日,既是国际植树节,也是人界、妖界和平建交40年重大纪念日。这日,将由地球上三大共存族群,仙、妖、人各界社会知名之士共同举办欢庆盛典,耗时两天的文化经济交流已经进入尾声,将随着最后的“和之唱晚会”一同落幕。 随着地球各界长此以往的文化融合,曾经诸如“格莱丑”、“超级缸”之类的娱乐盛典已退居为小国自嗨,而“和之唱”已是如今全球最为瞩目的流行艺术演唱会。这场全球同步直播的盛会中,观众将享受到仙界、人界、妖界(排名不分先后)的顶流巨星献上自己生平最精彩的表演。 除此之外,今晚还有一个甚嚣尘上的传言,一个令全球公民翘首以盼的大瓜,一个令政商两界谨慎以观的猛料。那就是,“沙拉牛油国”的正统大皇子,极有可能在今晚向“妖界小歌后”宣又甜求婚。 沙拉牛油国占地面积不大,但盛产石油和灵石等稀缺资源,乃是当今地球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国,妥瑞切皇子作为皇族长子,年少多金,形容俊朗,乃是万千名媛真正的美梦。 而宣又甜不仅是红极一时的“妖界小歌后”,更是妖界地位举足轻重的少女,年少成名时,知名度已响彻三界。 妥瑞切皇子追求宣又甜多年,在世间已是人尽皆知的谈资,倘若这番求婚成功,于大众乃是一段霸占头条的爱情佳话,于商政两界更是堪称见证历史的一段联姻,此后沙拉牛油国将为主导,引领人界、妖界商路大通,奠定妖界石油市场的领路人之位。 是以这场晚会,即便已群星璀璨,此刻小歌后宣又甜的登场,无疑仍是将晚会氛围推向新的高潮。 宣又甜不愧为三界娱乐圈顶流,她孤零零立于舞台中心,虽身着大红霞披以御寒,却不掩窈窕身姿,寒风拂过,披帛轻扬,丝丝若有若无的苹果清香向台下飘散。她臻首别了一朵苹果花,由顶至腰披洒,长发乌黑中染着淡淡玫红,一双大眼睛明澈似水,又流露着古灵精怪的神采,使她妩媚娇俏、可爱灵动于一身,气质举世无双。 一曲唱毕,蓄谋已久的烟花和霓虹竞相登场,十架“朗月武装飞艇”凭空出现在夜空,同时大开舱门,向舞台曝洒“碧盈玫花瓣”,妥瑞切皇子乘着魔毯,穿越漫漫花瀑,从夜空中降临。 这场别出心裁的出场方式,粗暴地展示着沙拉牛油国顶级的经济、军事实力,以及皇子的个人魅力。妥瑞切皇子身穿东欧古袍,身材高挑修长,面庞英俊,线条硬朗,风度翩翩,手持一捧当世最金贵的“碧盈玫瑰”,缓步行至宣又甜面前,笑容灿烂语调温柔道:“宣小姐,今夜寒风喧嚣,小可愿用一生伴你风和日暖。”说完,两位随行人员递来一件金贵裘衣,便要向宣又甜肩背披去。 台下不少观众都面露笑意,妥瑞切皇子这番表白竟以中文道出,对宣又甜的情真意切倒可见一斑。 那金贵裘衣还未披上,一声不疾不徐又不容抗拒的男声传来,将将打断了妥瑞切皇子。 “且慢。” 热闹越来越大,众人向声音方向又看去,果然不令大家失望,一名男子脚踏青色仙云,施施然登台。待看清来人,一众看客已经快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那是一种在和平年代,将要吃到刺激大瓜的兴奋! 来者脚踏仙云,分明是东方道者,谁知竟是金发碧眼的模样,西装革履的的装扮,此人正是华美混血的“仙二代”,崔晚驺。崔晚驺位列东方天庭上仙,其父崔武乃是大名鼎鼎的“九天通达星官”,掌管世间货物配送大权,同时也是天庭最大的物流公司董事长。 崔晚驺不仅是全球知名的“仙二代”、“富二代”,同时他年少有为,一生致力于全球和平事业,曾取缔神仙界多项大规模杀伤术法,为全球和平稳做出过巨大贡献,更是“诺宝尔和平奖”得主之一。诸多盛誉加身,崔晚驺自是气度非凡,他亦行至宣又甜身前,碧蓝的瞳孔中闪着自信光芒,微笑道:“崔某亦仰慕宣小姐久矣,还望宣小姐也给崔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此言一出,演出现场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仙、妖两界的结合自古以来不是没有,但两界名门之后却从未出现过结姻,倘若这番先河一开,那便是仙、妖两界关系堪称里程碑式的进展。 这便意味着,如今宣又甜选择哪一位年轻俊杰,于妖界而言都是丰功伟绩之举,足以永载史册。 当所有人都以为宣又甜重压在身,左右为难之际,只见宣又甜盈盈一笑道:“承蒙皇子、公子的抬爱,只是小女子深思熟虑后深感……二位也配不上小女子呀。” 嘶……妖族行事果然惯会惊世骇俗,在全球瞩目之下直接拒绝便罢了,何以出言如此不留情面……众人边吸冷气边想。 妥瑞切皇子眼角闪过一丝尴尬,崔晚驺倒是优雅微笑,眼神流露着狡黠,向宣又甜问道:“宣小姐玩笑话,妥瑞切皇子这等俊杰还配不上小姐,那还有何人配得上?” 宣又甜再行惊世之举,她从台下拽来一位男性清洁工,大大方方笑道:“他就蛮好,你们非要给他做小,也要问问他的意见。” 清洁工明显反应不及,从懵逼地上台,到紧张地压低帽檐,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听到“给他做小”那半句后,总算明白自己是让大明星推出来当了枪使。清洁工心中全是懊悔,回想定是今晚,看这个大明星在北极之地冷得发颤,分她一壶烈酒从而引起她注意,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做你妈个头的小,你有病啊!” …………全场,可以说是全球都陷入了时间暂停般的寂静。宣又甜也被突如其来的辱骂惊得一脸呆滞,她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重话都未曾听过,遑论这般当面出言不逊。 妥瑞切皇子和崔晚驺本就被宣又甜羞辱式的拒绝搞得下不来台,满腔邪火无从发泄,这时清洁工跳出来自取灭亡,便不能怪他二人手段狠辣了! 二人正思考着如何体面地收拾掉这个清洁工以一雪前耻,夜空中剧变忽生! 一阵阵强光照亮夜空,还伴有爆炸的巨响传来,原是给妥瑞切皇子撑排面的十架“朗月武装飞艇”忽地悉数炸裂,火光四溅,气浪翻腾。 妥瑞切皇子愕然地看向夜空,即便他沙拉牛油国国库再充盈,这十架“朗月武装飞艇”的销毁仍是难以估算的损失,更疑惑到底是何方势力,竟能一举摧毁顶级武装力量…… 崔晚驺则反应迅速,作势拦在宣又甜身前,保护她不受坠骸冲击,顺道瞟了一眼,果然那不见面容的清洁工早已逃得不见踪影。他暗中放出神识探测场内状况,一颗心沉至谷底,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晚会场馆已被未知结界封锁,要知道现场中比他这个仙二代实力高强者几乎寥寥无几,自己都对这结界毫无头绪,那意味着今夜三十万观众均已遭囚禁。 阴谋的味道昭然若揭,崔晚驺提一口真气,向全场传音道:“既有高人布局,还请现身,好让我等晚辈觐见受教。” 果然席中腾起五束彩光,至半空渐消散,于场馆五芒星位显现五个身影。崔晚驺心道果然,这帮人早已潜伏在人海之中,暗里布下结界,将全场一网打尽。 “五……五戒魔党的……啊!!……”观众席中明显有眼尖的人识破了来者身份,下意识唤出他们的来历,只是话未说完,一柄狭长戒尺从他口中贯穿后脑,钉死在地上。 崔晚驺在阵阵惊恐的尖叫声中,看清了戒尺正是出自空中人之手。那出手之人,戴着一副小熊面具,显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从身形看去,倒像是一个纤瘦女孩。 只听那面戴小熊面具之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是五戒圣党哟,诸位不要像这人一样口误,会惨死的。” 如同一盆冰水泼在所有人身上…… 崔晚驺脸色微微发白,只因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更了解今日大敌,五戒魔党。这个组织的成员自称“圣党”,乃是近三四年兴起的大型组织,其吸收成员的速度,历史上任何一个知名邪教都自叹弗如。该组织的教义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所谓“五戒”,竟是“戒读书学习”、“戒运动锻炼”、“戒早起早睡”、“戒坚持不懈”、“戒收敛欲望”。 当东方天庭首次接触到“五戒教义”时,举天震怒,一方面天庭里众多财阀、资本家族的高层普遍认为,如若凡人中全变成这般不上进、不自律、不健康、不坚持的“废人”,那还有谁来给他们当创造收益的牛马?一方面天庭高官也担心,如若人间被“五戒教义”思想荼毒,那再没有人愿意进步,社会的发展、文明的进程都将随之停止。 所以东方天庭曾暗中派兵,多次探寻魔党基地以围剿,却均以铩羽而归告终,最惨烈那次,天庭近两千仙兵神将形神俱灭,连魔党背后高层的面具都未曾见到。自那以后,五戒魔党被天庭视为重中之重,绝不姑息。 崔晚驺尽量保持神态如常,向空中拱手道:“五位前辈的神采令人心折,不知今夜因何事降临晚会?” 那小熊面具的少女嘻嘻一笑:“也不是大事,先把你们杀光,再嫁祸给妖族那群二傻子。你们三界之间的和平,实在已经太久啦。” 此言一出,不少反应迅速之人已然打开手机直播,只见果然直播信号早就溃散,此地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宣又甜“呸”了一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二愣子族?” 小熊面具少女似是顿了一下,冷声道:“多杀一个妖族倒也不影响嫁祸大计的。” 宣又甜面无惧色:“五条臭鱼烂虾,一会儿可千万别求饶,我安大哥即刻便至!” 安大哥是谁?……众人心中寻思,啊,应该是那位英雄之后,他既有一战之力,又有可能被宣又甜称之为大哥…… 隔着小熊面具,众人都能感受到少女的笑意,她道:“正好,今夜第二件要事,便是引那人到场,顺手除之。” 众人闻言,心头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立刻破灭。崔晚驺虽被吓破了胆,但在宣又甜面前决不能露怯,他向小熊面具少女佯装无惧道:“五戒……党既要办此等大事,想必到场的正是传说中一同创办五戒党的‘五戒首’?”崔晚驺一心想要拖延时间,毕竟全球直播信号中断,很快就会在各界暴露问题,自己背后的势力以及三界的治安部门定会派人驰援。 另一角,蝙蝠面具之人缓缓道:“崔公子向来是有见识的,不错,我等正是‘五戒之首’,天庭这些年对我党围追堵截,不胜其烦,崔公子心中应该也是有数的。”其声音覆盖了胸腹腔混振,似是现场有人能认出“他”的声音。 崔晚驺只好硬着头皮道:“所以五戒党筹划嫁祸大计,将天庭的目光移向妖族,以此掩护五戒党暗里扩张、韬光养晦……可诸位戒首真的认为,凭五人便可一瞬之间杀光在场三十万人么?” 东南角蜈蚣面具之人接话道:“崔公子真的认为,我等做不到么?”声音嘶哑,不知是否刻意为之。西南角贝壳面具之人讥讽道:“还得多谢崔公子这样为和平奔波努力之人,和平的时日久了,只会生出这三十万肥蛆和吸血鬼,绝不会生出一个像样的战士。倘若五十年前,有崔公子这样的上仙在场,今日大计我等也需多琢磨些时日,只可惜时代变了。” 崔晚驺怒道:“岂有此理!和平无错,直播信号中断已久,天庭援兵早已在路上!” 最后一位仙人掌面具的戒首,“嗤”地一声发笑道:“错的应该不是和平,是尔等举和平之名,自作聪明、沽名钓誉之辈。此间晚会场馆本就搭建于北极孤岛,与世隔绝,再者‘差时结界’中,尔等不仅出入无门,且在结界中无论度过多长时间,外界仅仅只会过去一秒钟。也就是说在外界看来,直播无故中断了一秒后,你们便突然死干净了。所以崔公子想拖延时间?显得十分可笑。” 话音一落,五戒首同时发出几声嘲笑。 崔晚驺双眼通红,如同打游戏被堵在血池杀了半个小时的破防小学生一样,气得浑身发抖,却始终不敢动手。 小熊面具少女嘻嘻一笑:“和平年代的神仙,还没有人家养的小蜗牛有血性……”她突然纤手一指,对崔晚驺厉声道:“让开!本戒首先杀了这个小妖女!” 崔晚驺心胆俱裂,待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真的下意识向旁移了一步,意志彻底崩溃,跪倒在舞台中心。 宣又甜倒机灵得多,那戒首少女话音未落之时,她已拔腿就跑,只可惜实力差距过大,没几步便遭诡异的戒尺生生钉在地面,宣又甜痛呼连连,鲜血淌满一地。小熊面具少女冷嘲一声:“跑得出方寸,跑得过时间么?”宣又甜脸色苍白,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小熊面具少女,咬牙道:“你既想嫁祸妖族,便不能杀我。”小熊面具少女嗤笑道:“你们妖族行事怪诞,且又向来各自心怀鬼胎,同族相残实在太正常不过。” 同时,五大戒首神通汇集,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正式开始,惨叫、痛呼声不绝于耳,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政商要员、社会名流在此刻无一不成了伏地求饶的老百姓。 漫天的血雨浸染夜空,横飞的断肢堆积如山,仿佛上天也被这惨相激怒,一道直径足有数十米粗的金色落雷,劈在舞台中心,将小熊面具少女震飞! 待金光散尽,宣又甜身旁赫然站着一位冷面男子。男子面貌奇特,一头金色长发隐隐有电光环绕,如棵棵小竹笋般向上倒刺。双眼明亮而张狂,更是极少见的金黄色瞳孔,面庞、鼻梁、唇形都宛若刀削,处处透着不羁和坚毅。身着黑色冲锋衣裤,凌乱污秽不堪,与金亮的头发、瞳孔形成鲜明对比,倒像是正旅着游呢急匆匆地赶忙而至。 宣又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此人盼来,带着些哭腔道:“安大哥,你终于来啦。”金发男子冷冷地看了宣又甜一眼,道:“等会儿再来收拾你。”宣又甜小嘴一撇,更是委屈。 五戒首似是等候此人多时,同时收手,严阵以待。仙人掌面具之人拨了拨面具,缓缓道:“安知夏,好久不见。” 金发男子安知夏,正眼也没瞧那面具人一眼,平淡道:“什么臭鱼烂虾,别跟老子装熟。” 嘶……众人心中都想,这人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狂得没边。他面对的可是,东方天庭都束手无策的五戒魔党啊! 小熊面具少女想到自己在这般优势中,仍被安知夏轻松震飞,心有不服,道:“‘神之怒’不愧为天下最快的异能,外界仅仅一秒的停顿也能被你察觉有异,只可惜今日仍是你的死期!” 安知夏抬了半只眼看看面具少女,甚是不屑:“说了那不是异能,那叫命力。” 第1章 故里【二】 蜈蚣面具人难忍不忿,沉声道:“任你天雷威力再盛,在此地安敢全力施为?误伤无辜不说,倘若融了这泱泱北极,水淹全球,这三十万人没了立足之地照样活不了!” 安知夏恍然大悟:“难怪选了今日搞这些大场面。”宣又甜心中一紧,暗忖难道真的是自己害了安大哥?只见安知夏嘴角上扬,双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没事,不用命力,一样砍了你们。” 五戒首齐声怒斥:“口出狂言!”正要合力祭出此番最强杀招,一眨眼便看见安知夏已挥刀跃至蜈蚣面具人头顶!那柄金黄昆吾刀夺目至极,金电缠绕刀身并“滋滋”作响,刀刃未至,刀意带着金光已照亮半个夜空。 余下小熊面具、仙人掌面具、蝙蝠面具、贝壳面具急忙施术驰援,然而安知夏动作之快已是神鬼莫测,那闪电一刀劈至,蜈蚣面具人从头顶裂至下身一分为二,鲜血瞬间蒸发,残躯截面都是焦黑如炭。 全场众人包括失去斗志的上仙崔晚驺看到这一幕俱惊愕失色,不可一世的五戒首之一,就这样被斩死了一位? 剩余四戒首也瞠目而视,对于安知夏“神之怒”的命力他们早有准备,此刻的差时结界中机制特殊,其实已将安知夏的速度缓慢了近三倍……竟仍是如此之快! 而安知夏并无得手之喜,同样心中惊骇无比,只因眼下的两截蜈蚣戒首正在合二为一,褪去焦黑血肉,如同电影的倒放镜头一样,在安知夏眼中“复活”如初! 自愈!? 安知夏化作惊雷,瞬身来到小熊面具少女面前,又是一刀劈下,只见小熊面具少女以同样的姿态复原如初!他再化作惊雷,轻松避过五戒首的致命法宝,停在上空,确信道:“周老头说的真没错,偷时间的勾当是你们在干。” 五戒首并不作答,彻底狂暴的杀气笼罩地球北极,仿佛已经默认安知夏的推测。 安知夏暴怒道:“五个杂种!”挥刀冲向五戒首,以一敌五,斗作一团。虽然五戒首拿安知夏神鬼莫测的瞬身暂无对策,安知夏也拿五戒首“时间回溯”般的自愈毫无办法,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然而令安知夏被动的是,五戒首同时可以分心操控法宝屠杀现场之人,倘若不能及时破局,便是败局。 宣又甜看着一旁的崔晚驺,着恼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小神仙,就不能去帮帮安大哥么!” 崔晚驺脸色涨红:“在…在下是和平主义者。” 宣又甜气极,讥讽道:“好好好,和平主义就是眼看着恶人屠杀无辜百姓而无动于衷。”崔晚驺闻言,脸色又有些发白。宣又甜本意再讽,空中战况突然急转直下,看得她惊恐交集,嗓子发干。 差时结界的穹顶处,坐着一只弹吉他的棕熊,正制造着焦虑噪音,干扰安知夏的气血和命力运转,显然是小熊面具少女预谋已久的阴招。穹顶外还有数千只深蓝蝙蝠,向安知夏释放着普通人类无法感知的超声波,这是极为阴毒的声波,暗中破坏安知夏的感知能力,一旦他感知能力失衡,便再也无法驾驭他无双极速。 当然还是穹顶外,巨型贝壳、巨大仙人掌正不间断地向安知夏和场内观众释放“爆炸珍珠”和“虹吸针刺”,不仅将场馆炸得烈火轰雷,还有极难察觉的针刺大肆吸收包括安知夏在内所有人的命力! 而场馆中心,还有一条长达五十米的骇人大蜈蚣,正对安知夏围追堵截、死亡缠绕。这条大蜈蚣每根蜈蚣足都戴着剧毒的拳击手套,虽然模样滑稽,但似乎对雷电绝缘,逼得安知夏不胜其烦。 果然如五戒首开局所言,是安知夏的死局。 安知夏一生战无不胜,大大小小数百次战斗,击垮敌人均如摧枯拉朽,是以如今这般困境算是首次遇上。此刻他身中剧毒,左肩被轰去半块,命力也所剩无几,五戒首于他而言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安知夏只能凭最后的力气苟延残喘。 仙人掌面具人不禁感叹:“一切都是命运啊。当年三界和平几由你父亲一手缔造,如今六界大战的导火索由你之死点燃,承上启下,美妙啊。” 安知夏本想破口大骂,沉默片刻,笑道:“五个臭鱼烂虾。” 蜈蚣面具人骂道:“看你是嫌死得不够快!”仙人掌面具人倒是好奇问道:“不可惜么?你父亲倾尽心血拼来的和平,这便要毁于一旦。” 安知夏躲过三处爆炸,嘴角一扬:“毁了就毁了,重建不就好了?” 仙人掌面具人一时语塞,蜈蚣面具人厉声道:“大言不惭!一个死人也敢大言不惭!” 安知夏眼露轻蔑:“死了我一个人有什么影响?我们执……”话未说完,一阵猛烈窒息感包裹住他,原来那超大蜈蚣终于还是将他死死缠住。安知夏本可以化作惊雷脱身,只是此时命力被仙人掌针刺大量吸去,经脉运转又遭噪音干扰,终是脱身无能。 蜈蚣面具人显然不能容忍安知夏多活一刻,控制蜈蚣挥“拳”向安知夏全力轰去,叫嚣道:“死,给老子死!” “不要!”一声凄厉的尖叫穿透夜空,正是绝望的宣又甜。宣又甜后悔得泪如雨下,无助哽咽道:“那个清洁工大叔!你能把所有人都治好,就不能帮帮安大哥吗!” “什么!?”五戒首闻言一惊,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大敌安知夏身上,此时释放神识探查全场,才发现他们杀了半天,三十万人居然一个人都没死!连之前在“朗月武装飞艇”的沙拉牛油国工作人员都安然无恙! 全场所有人此时也很紧张,自己被杀了半天都没死,生怕这个结果触怒了五戒首,默默地反复被“杀”又反复被救,一声也不敢吭。 一向从容的仙人掌面具人终于也忍不住吼道:“怎么他妈的回事!” 那个胆敢当众对宣又甜出言不逊的清洁工,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这个漂亮女孩看在眼里,他此时出现在宣又甜身旁,对她道:“那五个臭鱼烂虾很麻烦的,老子没什么把握啊。” 宣又甜水汪汪的眼睛全是不解和愤怒,焦急道:“没有把握就只能躲在后面吗?就只会看着安大哥拼命吗?你是废物吗!” “小屁孩啥也不懂,做事情莽莽撞撞,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清洁工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乱糟的蓝色头发,叹道:“但你也没说错,我确实是废物。” 安知夏明显已察觉到清洁工大有些来历,一时忘了自己自身难保,下意识道:“兄弟小心!”话音未落,五戒首的阴毒神通早已向清洁工狂轰滥炸而去。清洁工倒是不慌不忙,突然消失于众人视野。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五戒首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们全神贯注找寻着清洁工的踪迹,不多时,发现清洁工正坐在巨大蜈蚣的头顶!更令五戒首惊愕的是,巨大蜈蚣瞬间被湛蓝冰块包裹,彻底失去意识! 只听清洁工道:“你们几个臭鱼烂虾,结界和时间回溯的能力都是那戒尺给你们的吧?” 安知夏感受到一股暖流悄然环绕自己,猜到是清洁工的神异命力,只是这命力竟隐隐传来亲近之意,令安知夏一阵惊奇,当他听到清洁工那番话时便立即明白,清洁工在转移五戒首的注意力,趁机给自己治伤。安知夏当即接口嘲讽道:“凭这几个臭鱼烂虾哪能参破时间之力,不过是有高人赠他们法器,用这戒尺将受伤的身体回溯到未受伤之时罢了。以他们的修为,可用的次数也所剩无几。”心底同时啧啧称奇,自己这般重伤和这身剧毒竟然在几句话的时间便连同命力恢复全盛。 五戒首闻言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清洁工和安知夏所言全然属实,然而令他们更加惊恐的是,那清洁工从腰间掏出一块蓝色窑砖,轻轻一拍,便将巨大蜈蚣拍至粉碎!蜈蚣面具人还未来得及心痛,只听清洁工对安知夏道:“你用全力吧,这北极融不了,这三十万人的性命我也能保。” 安知夏眼中闪着异样神采,道:“能接住老子全力出手的人,老子还没见过!”清洁工奇异的瞳孔泛着蓝光,认真道:“你放心,在我的故事里,再不会有好人死掉。”安知夏似是极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同龄人,痛快道:“好!”他束手束脚的憋屈一扫而空,长啸一声,下一瞬便是十万玄极神雷,将北极夜空彻底照亮,轰向五戒首!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安知夏能召来这般天雷,那神仙雷劫在这般天雷之下,就像毛衣在干燥天气摩擦出来的小静电一般。 清洁工看到这般场景,情不自禁道:“我操……”心里有点后悔话说早了,忙聚起全部修为保护百姓和北极冰岛。 浓烟阵阵,骇人的仙人掌、贝壳、蜈蚣、吉他熊、蝙蝠均已烤成灰烬,却没见到五戒首的尸身。三十万人和北极冰岛安然无恙,清洁工环顾一周,突然变色大骂:“我操!人呢!” 安知夏降落在清洁工身旁,遗憾道:“用那戒尺跑了……他们背后的高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清洁工一把揪着领口失态大骂道:“你妈的,老子这么相信你!辣鸡啊!!” 安知夏疑惑道:“兄弟跟这些人早有恩怨?” 清洁工气道:“这些人不配,我找给他们那戒尺的人!”他毕竟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松开安知夏,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刀疤,叹气道:“我这伤,肯定是他们背后那个老贼弄的。” 安知夏看着那疤痕,心想以此人的修为,定然不会区区一条伤疤那么简单,背后定然有漫长难言的故事。安知夏对五戒首的逃离更加愧疚,道:“改日就逮了他们给兄弟送回来。” 清洁工看他有诚意,松口道:“你说的啊,你欠老子的!” 安知夏有些好笑,点点头,又道:“兄弟怎么称呼。” 清洁工道:“老子叫温酒。” 安知夏喃喃道:“温家的高手……咦……” 温酒极其敏感,道:“咦什么?老子向来低调……你知道我家?!” 安知夏皱眉思索一会儿,谨慎道:“不是很确定,要找个时间问问无比啰嗦但是无所不知的周老头。”说完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温酒催道:“现在带老子去,老子不怕啰嗦。” 安知夏摇头道:“那还不行,要周老头允许,你才能去见他。”他见温酒脸色一黑,一副要翻脸的样子,只觉此人竟有些有趣,笑道:“有个办法一举两得,你直接加入我们‘执月人’。” 温酒“啧”了一声,道:“不加,那什么破玩意。” “主要周老头这些年几乎只见自己人,加入‘执月人’就可以向他寻根问底。”安知夏笑道:“我们很牛的,加入我们又不丢人。” 温酒道:“你们搞黑社会?” “你有病啊!”安知夏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叫温酒的绝顶高手竟然是不知道“执月人”为何物,又好笑又好奇,解释道:“制法者都不一定有我们遵纪守法好吧,你就当我们是开了一公司得了,周老头就是我们创始人兼董事长。” 温酒道:“行,那加入你们的话工资有多少?” 安知夏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个严重的漏洞,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被温酒惊觉,温酒脱口道:“打他妈的黑工啊?”安知夏有些迟疑道:“……也不至于吧。”温酒追问道:“加班三倍薪水吗?买五险吗?”安知夏逐渐心虚:“要……要有也可以有。”温酒再问:“签劳动合同吗?”安知夏神色尴尬,缄口不言。 温酒骂道:“你们他妈的这叫遵纪守法吗!?” 安知夏没料到自己一个不严谨的比喻,让全公司……全执月人背上了违反劳动法的黑锅。执月人成立多年,从未见过温酒这样的奇葩,不禁疑惑道:“你很缺钱吗?” 温酒脱口道:“缺啊!不缺钱老子他妈的能在这个鸟地方吗!”心中又想,这他妈是缺不缺钱的问题吗,老子缺不缺钱你们都不能违反劳动法啊! 第2章 回忆如困兽 温酒回地球这些年,过得很惆怅,以前跟着大哥吃喝不愁,跟着睡觉精更是锦衣玉食,到了地球头一次过上了自力更生的日子。 本来以温酒这身命力,去任何一家正规医院,都是宇宙第一的外科手术专家,以他的工作效率,不说挣得盆满钵满,至少早就买车买房。但是很不幸,他求职永远被拦在了第一步:学历。试问哪一家医院能接受一个没有学历、杀马特发色、脸上有不明伤疤的人?温酒当年甚至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就遭遇重大变故,被师父救去了拏云大陆,莫说学历,现在连户口、身份证、出生证明都没有,是一个努力遵纪守法的黑户。 很惆怅,真的很惆怅。 自己以为到了地球,就像到家了一样,其实根本不是,时代跃进迅猛,新兴产品层出不穷,一切都无比陌生。 温酒只能展现惊人的“清洁异能”,应聘上了国内最大的“懒得搞卫生绝对没有责任有限公司”,凭借他没卵用力无限的水资源和超强的冲洗能力,迅速成为了公司顶级优秀员工之一。之后公司承包了三界和平纪念日的清洁业务,这才随清洁团队来到了北极,来到了和之唱晚会现场。 …………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安知夏竟然想让温酒丢了自己好不容易糊口的工作,去加入他的什么屌“执月人”公司,简直比温酒这一生见过的所有反派还要邪恶。 温酒破口大骂道:“你快滚他妈的犊子。”又故意高八度说话,似是故意让在场同事听到一样:“我对公司一片忠心,苍天可鉴!” 安知夏又好气又好笑:“兼职行吧!来兼职!” 在场各界社会名流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执月人!? 传说中的执月人! 跨越国家政权、守护三界秩序的最高执法组织!一旦加入执月人,便意味着社会地位堪比大国首脑,人人望而敬之。安知夏作为执月人倒是合情合理,这个清洁工是为什么,宁愿要几毛钱工资,拒绝了至高无上的执月人身份! 温酒看着安知夏,根本无动于衷:“兼你妈个头,不兼,老子干嘛要无缘无故增加自己工作量。” 安知夏对温酒惊为天人,他从没想到过执月人的邀请会困难重重,念头一转,又道:“你不是找人么?迄今为止还没有执月人找不到的人。” 温酒好奇道:“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安知夏正色道:“伟人立于山巅则迎风执炬,烈士身坠沟壑而临渊执灯,凛凛长夜之中,见证黎明之前,我们是继承他们光亮的战士。” 温酒听得一愣一愣:“说人话。” 安知夏道:“惩奸除恶,舍生取义,只求照亮世间一切黑暗之地。” 温酒下巴掉在地上:“……牛逼。” 安知夏笑道:“这个职是不是值得一兼?” 温酒不置可否,脑海一阵恍惚,眼前这个使命感爆棚的同龄人,让他想起了那个形神俱灭,却永不能忘的特别女孩……心中阵痛,温酒低头道:“为什么非要我加入?” 安知夏叹道:“我也是今天看到这五条臭鱼烂虾才明白,为什么半年前周老头就提醒我多多留意不曾入世的高人,确实出现了有点棘手的麻烦……我们可能需要帮手。” 众人心中的惊骇一浪高过一浪,这个其貌不扬的清洁工竟然是执月人需要的帮手!? 温酒深深看了安知夏一眼,想起自己血仇在身,最后确认道:“老子可是个大麻烦。” 安知夏眼中金芒闪闪,自信道:“这世间还没有令执月人害怕的麻烦。” 温酒沉默半晌,道:“好。” 安知夏喜不自胜:“就知道没有看错人!”他左手随意打个响指,一道耀眼惊雷劈在他身前,金光退却后,惊雷化作一辆狂拽酷炫屌的雷霆摩托!造型是经典杜卡迪1299s,只是金光四射、闪电环绕,堪比顶级未来科幻大片中的特效。 温酒大惊失色:“搞他妈这么帅!?” 安知夏一脚跨上雷霆摩托,不屑道:“帅有屌用。”温酒笑道:“这话你得跟老舟说。”安知夏奇道:“那是谁?”温酒道:“一两句说不清,以后你们肯定会……认识的。” 安知夏点点头,道:“上车,去我家喝两杯,明天带你找周杀愚那个老东西。” 温酒早想上前感受一下无敌炫酷摩托,闻言大喜,正要跳上车,只听身后有人焦急道:“安大哥,别丢下我呀!”声音脆甜动听,正是被晾在一旁多时的宣又甜。 宣又甜听着安知夏与温酒的对话,心头也是翻江倒海,震惊不已,憋了一肚子疑问想问二人,结果听到安知夏要载这个清洁工回家,无情抛弃自己而去,不得不焦急出声。安知夏闻言冷冷道:“你给我捅这么大篓子,还想搭我顺风车?”宣又甜赶紧撒娇道:“不是啊大哥,那两个人欺人太甚嘛。”安知夏脸色更难看:“好啊你倒是说明白,崔公子和妥瑞切皇子能欺负得了你?”宣又甜狡黠一笑:“大庭广众之下诶!你确定要我现在说嘛,到时候绝不能怪我捅了更大的篓子咯?” 安知夏听得脸更黑,实在拿这个妹子没辙,只冷笑了一声,左手响指再唤来一道惊雷,霹雳摩托竟幻作三座摩托,宣又甜甚是乖觉,跳上摩托后座才想起姿势不雅,侧身坐之。 温酒一屁股坐进侧座,接触到这命力化作的实体摩托,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这个安知夏的命力,正是末世五灵中的“雷”!如此末世五灵已然现世其三:“没卵用力”、“葬劫灼神风”和今日首见的“神之怒”! ………… 那雷霆摩托实在太快,以温酒如今的感知能力,几乎什么路都没看清,便到了眼下这处居所。居所堪称奇幻,悠然坐落于沙漠之中,而沙漠中有一汪茂盛绿洲生成天然庭院,那便是安知夏的居所。庭院极大且应有尽有,热带绿植、湛蓝小湖、秋千桌椅、花圃风铃,繁而不乱,目不暇接。庭院中心的古树木屋,想必就是安知夏口中的家,这古树木屋粗壮高耸,年岁应是不小,顶处枝繁叶茂,阳光洒落,美不胜收。木屋上下三层,间间装潢精致,想是主人用心维护之果。 安知夏领着二人向木屋行去,跨过灌木丛自然生成的小栅栏,正向木屋招呼道:“老婆……”便遭宣又甜打断,宣又甜喜难自禁,向木屋挥手道:“嫂子,我又来蹭饭啦!” 那一楼木屋门应声推开,一名美妇拎着锅铲就出来,不耐道:“每次都不报餐,没你的饭吃!”宣又甜连忙上前,双手环住美妇纤腰,头贴在美妇胸口,糯声撒娇道:“不要嘛,最喜欢嫂嫂做的饭啦!”美妇显然习惯了这架势,像拎鸡仔一样将宣又甜扔进里屋,打量了安知夏和温酒一眼,问道:“死姓安的,又捡了哪里的乞丐上家里吃饭么?” 安知夏不禁好笑,看着温酒“嘿嘿”了两声,回道:“不是,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温酒。” “什么?!”那美妇初时不觉,回过神时大惊失色,大大的杏眼瞪得老圆:“你说什么?朋友?” 安知夏点点头:“很奇妙,一会儿跟你说,家里还有牛肉和炽翎鸽吗?想吃你的拿手菜。” 美妇抬头想了想道:“牛肉没啦,你去买些。”心中还是难以置信,想上次这死姓安的要吃这么隆重的好菜,可是周杀愚带着一家子来做客的时候。 “好。”安知夏道:“那酒……”美妇道:“上次瑶池蟠桃宴的‘浮花阑珊酒’还剩两缸,小妖皇二婚时的‘千秋液’也冰着好几瓶。” 安知夏看了温酒一眼:“够不?”温酒诚实道:“那哪够,老子可是中华喝魔!”安知夏哈哈大笑:“这就去讨酒,等我回来,喝个痛快。”言毕便化作一道惊雷,消失于面前。 宣又甜从里屋出来,抱住美妇,使劲撒娇:“嫂嫂可偏心啦!”那美妇此时也没绷住,笑道:“当然偏心,你这小讨嫌鬼哪有人家重要,我认识你安大哥三十多年,头一次听他说有朋友。”宣又甜心道确有其事,不禁又好奇地多看温酒一眼。 温酒这才注意到,宣又甜本就高挑,比那美妇还是矮了半个头,虽作家庭主妇装扮,却难掩大美人之姿,之前绷着脸时眉宇间分明有英武之色,此时笑颜如花又显得爽朗可亲。美妇同样好奇地打量着温酒,只觉此人越是其貌不扬,越是令人难以猜测,向温酒问道:“我叫夏二,这位中华喝魔如何称呼?”温酒本想自称一代中侠,只是怕那伤心往事不停往心头蹿,只道:“老子叫温酒。” 美妇夏二莞尔道:“进屋稍坐。” 温酒随夏二步入木屋,这里屋也甚开阔,装潢精致而温馨,基础家具均以木制,悠悠木香渲得人心旷神怡,最特别的是,整座木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可亲的生命力。温酒择一藤制躺椅,大咧咧趴下,忽地“咦”了一声弹起来,疑惑地看着躺椅,又疑惑地看向夏二,难以置信道:“这……这……这活的?” 夏二美眸一亮,心想此人果然有过人之处。宣又甜一脸自豪地炫耀道:“对啊,它们如今都被嫂嫂养得快生龙活虎啦!”温酒着实费解:“啊?”宣又甜接着解释:“它们本是将要修炼成精的小树小枝、小叶小花,修炼途中出了差错,即将暴毙之际被嫂嫂救了回来,现在就在小树屋中休养生息,随意化作了自在的模样,这么紧张干嘛?刚刚‘藤洛洛’正要抱抱你呢。” 温酒一脸嫌弃道:“我擦!那我还是坐地上吧。” 此言刚出,夏二面色一寒,看向温酒的眼神冰冷万分;宣又甜也是惊怒交集,好似与温酒有切骨之仇;就连那藤椅也微微颤抖,似是委屈难过。 宣又甜一指温酒,厉声道:“你看不起我们妖精?你滚出去!否则杀了你!” 温酒察觉到一树屋的敌意,有些费解道:“和你们妖怪有什么关系,谁他妈能跟陌生人搂搂抱抱啊!?何况老子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万一我一老爷们跟一不认识的女孩子搂搂抱抱上,那他妈跟小乌龟那个淫贼有什么差别?” 这番话说得二女愣在当场,还是夏二反应较快,心想似乎说得在理,再一细想,这番话反而像出自一个懵懂无知之口,一个从不知妖、人两族有何差别的懵懂无知之口。 夏二正要尝试出言试探温酒的本心,谁知温酒再出惊人之语:“咦?你们妖精,你也是妖精吗?”这实在是超出二女认知,宣又甜的妖族身份,整个地球上应该只有未出土的千年化石不知道,还未反应过来,温酒又向夏二问道:“咦?那你也是妖精吗?”夏二愣愣道:“我……倒不是。” “哦。”温酒又想到一人,脱口道:“死姓安的呢?也是妖?” 一阵金光闪过,安知夏提着肉、酒出现在温酒身旁,朝温酒背上大力重拍,哈哈大笑:“你是真有病,是妖是人分那么清楚能有什么用?” 温酒道:“那倒也是,就是好奇,现在地球上妖怪很多吗?” 三人闻言,看向温酒的目光倒是像看妖怪一样,安知夏半开玩笑道:“你刚来地球吗?”温酒摇摇头:“也有好几个月了吧。”安知夏更加好奇:“神奇,要么你是刚到地球就被打晕了几个月?不然哪能不知道现在人界、妖界早已平等共存多年?”温酒甚是无语:“……老子又要上班又要找人,很忙的。” 宣又甜本来还有些生气,闻言“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心想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这么热爱那份清洁工的工作,正暗暗好笑,一阵寒意袭来,看见安知夏眼神冰冷地正望向自己。 安知夏严厉道:“老实交待,人跟你求婚,你作什么大死?” 宣又甜“哼”了一声,似是心中不服气:“被求婚就要答应么?” 安知夏有些动气:“少偷逻辑,不愿意就婉拒,给人整得下不来台做什么?” 宣又甜冷冷道:“他们当众求婚,下不来台就是他们自找的。”看着安知夏咄咄逼人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解释道:“那牛油国老外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你们还能不知道么,去年以通商之名约见小妖皇,恬不知耻地向妖皇索要一百个漂亮女孩做他庄园女仆,满足他对妖族奇怪的癖好,心里的脏主意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姓崔的更加是个一心扑在功名身上的小人,想以和平之名,创造仙、妖两界的首次政治联姻,无所不用其极,半年前与他的结发妻子闹离婚闹得净身出户,那以后就有人传我是小三的八卦,天知道给我泼了多少脏水。” 安知夏无动于衷,斥道:“那又如何,他们再不堪,也不能耍一时意气给他们当面难堪,你站在那个位置时,便是代表整个妖族与仙、人两界交涉,任性妄为只会导致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 宣又甜极是不耐烦,打断道:“和平到底怎么了,和平有什么用?和平了这么多年,我们妖族不还是遭人歧视?不还是被隔离在‘自治界’?不还是在三界联合会谈中没有一点话语权?在没有和平之前,我们妖族还可以奋起反抗,我看这和平不如不要,当年安老爷子就应该……” “闭嘴!”夏二突然厉声道:“宣又甜,向你安大哥道歉!” 宣又甜吓了一跳,其实她话说到一半已然有些后悔,只是情绪上来了不吐不快,此刻遭夏二打断,才察觉到安知夏神色有异,一时间又委屈又心疼,杵在原地茫然无措。 树屋中一阵沉默,忽地几声“咕嘟、咕嘟”的饮水声传来,宣又甜和安知夏夫妇齐齐看去,竟是温酒早就抱着酒坛一人喝得醉醺醺,恰好打了一声悠长的酒嗝。 只听过客随主便,没见过客这么随便的,宣又甜和安知夏夫妇三人神色讶异。温酒酒意上头,不禁道:“小屁孩,和平还不好……没见战场吧……没失去过重要的人吧。” 这番话自有一股凄凉,宣又甜看着眼前的落魄清洁工,回想起先前他在晚会拼了命地救人,分明修为高到连安大哥也认可,却自认废物。少女没来由地一阵心酸,霎时心中偏激全然消散,不知如何作答。 安知夏见温酒这副模样实在好笑,心中阴霾荡然无存,学着温酒的模样席地而坐,一把夺过酒坛,仰头牛饮几口,大喊痛快。温酒满脸错愕,头回有人从他手上把酒抢走的,气道:“你他妈的,你自己的酒呢?”安知夏哈哈大笑,连拍温酒后背以抒酒劲,问道:“你真的不是地球人?你家在哪个星球?” 世界已无奇不有,但确实还未存在和外星文明接触建交的先例,安知夏显然也有了几分酒意,兴冲冲地等温酒给答案。 “我已经没有家了。”温酒也没想到,在拏云大陆时,自己是外星人,回到地球后,仍被认为是外星人。果然一个没有家的人在哪都被认为是外人,温酒心想,看到三人心疼、怜悯又很是期待八卦的目光,忍不住笑道:“他妈的!一顿饭,就想让老子讲这个世界上最精彩的故事?” 安知夏不禁也笑道:“哈哈哈哈你他妈脸皮也太厚了。” 温酒半醉之中,本想添油加醋一顿乱吹,把前半生的莽撞生涯讲成丰功伟绩,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高手了,要努力维护住这个人设,便实打实地娓娓道来。温酒文斗甚强但口才一般,好在故事跌宕时惊心动魄,波折时热血沸腾,直扣几人心弦。 讲到钦云结义、大败皇甫献时,安知夏啧啧称奇、连连称羡,恨不得身历其境,与众人一同惩奸除恶,守护鸣煜一族。 讲到受困危楼、一怒生白发时,宣又甜不禁掩嘴惊呼,看向温酒的眼神少了几分费解与隔阂,多了几分敬佩和心疼。 讲到云下两族、化解千年怨时,夏二瞪了宣又甜一眼,又捏了捏她的粉脸,好像在跟她说:看看人家,知道和平的宝贵了吧? 讲到冰梯登天、云邬辜三家旧怨,讲到折霄战九臻、三小战真神时,树屋三人更是听得大气不敢喘,既惊叹于三家的爱恨情仇,又惊艳于巅峰大战的造化神通。只是事涉记忆深处最刻骨之痛,温酒对结局只草草带过,提及拏云天下太平和大同之治,提及拏云众人皆已实现胸中之志,却没有提到心底唯一的光芒消逝和遗憾之至。 讲到最后,杯盘狼藉,宣又甜见温酒和安知夏二人早已喝得神驰目眩,终是按捺不住那丝不满和羞怯,向温酒问道:“那个聪明绝顶的唐家大小姐呢?你……你们成婚了吗?” 夏二阻拦不及,以夏二、安知夏的人生阅历,多少能猜到温酒何以不提那个女孩,却又对那个女孩的结局抱有一丝侥幸,既然宣又甜这般相问,安知夏夫妇不禁也有些莫名的期许。 温酒垂头沉默,每多沉默一秒,树屋三人便多沉重一分。正当宣又甜有些后悔时,温酒突然抬头笑道:“都说了,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安知夏也给了宣又甜一个嗔怪的眼神,岔开话题:“难怪你说你是个大麻烦,如果一切信息属实,你找寻之人确实已无敌于六界。” 温酒也不愿停留在痛苦的回忆里,闻言挤兑道:“怕了吧。” 安知夏嘿然道:“之前不明白你我之间的命力为何有着奇妙的亲和力,是因为云绝羽将盘古魂碑的秘密带到了拏云大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知道了。” 温酒举杯问道:“知道什么了?” 安知夏碰杯一饮而尽,答道:“我们天生就是他妈的自己人。” 第3章 执月人 两个醉汉四仰八叉地一觉睡到晌午,呼噜打得震天响,也不睡床,口水乱淌。 温酒朦胧睁眼时,似乎瞧见宣又甜蹲在身旁正盯着自己,神情似笑非笑,看到自己醒来后有些惊慌,小脸一红,清嗓道:“咳咳,终于醒啦!快收拾收拾出发吧。” 夏二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忍不住逗宣又甜:“我说怎么有人平日不修边幅,今天倒精心打扮了快一小时,原来是要一起去哈?” 这番话意有所指,宣又甜天生丽质,平日确实从不梳妆打扮,只有在重大活动时才邀化妆师替自己造型、上妆。而今日宣又甜仿佛性情大变,不仅亲自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更是对一身穿戴搭配挑选了近一小时之久,此刻她像是被戳破了心思般,嗔了夏二一眼。 安知夏逐渐醒转,看到宣又甜这等惊艳装扮,下意识道:“嗯?你今天有什么盛大活动是吧?要去快去,我可不送你。” 宣又甜嘻嘻一笑:“不是啊,你们不是要带着清洁工大叔去见周老头嘛?我也一起去!” 安知夏一副懒得理她的神情,不耐道:“去干嘛?” 宣又甜眼神狡黠:“我也要加入执月人!” 安知夏、夏二夫妇齐齐惊愕道:“啊?” 温酒也惊愕道:“大明星也要做兼职啊?” 安知夏皱眉道:“你不够格。”宣又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辩道:“你说了可不算,你又不是周老头。”安知夏冷笑道:“我可比周老头了解你。”宣又甜不甘示弱:“我可比你了解周老头!” 夏二对这二人的吵嘴不胜其烦,赶忙圆场道:“一起看看周老头也好,小甜也有大半年没回去过啦。”宣又甜立刻挽着夏二的手,向安知夏示威:“哼!就是。” 安知夏只得妥协,又想起一事,问道:“不对你……叫我大哥,叫他大叔?倒反天罡?” 温酒最爱火上浇油,趁机道:“这个我能解释,我天生就适合做长辈。”安知夏捶了温酒胸口一拳:“你他妈的。” 宣又甜道:“思想古旧,少拿你的架子!我们各论各的有什么问题,再说人家当时为了救人,早就两百来岁了……”回想起昨晚听到的往事,心头那份异样的感觉愈发悸动。 安知夏嘲讽道:“那你怎么不叫他爷爷?” 宣又甜小脸一红:“他只是岁数大,又不是老!怎么嘛?仙界那么多几百来岁的少年,你见着都要叫爷爷么?” 安知夏自暴自弃,冷冷道:“行,姑奶奶。” 温酒真诚道:“其实你们叫我爷爷也行……长这么大还没做过爷爷。” 安知夏脸色大变,宣又甜小脸更红,齐道:“滚!” ………… 执月人总部位置隐秘,安知夏没和温酒细说,电光一闪就到了大门口,温酒也没来得及看清,总之下一刻,一行四人已到了总部内。 温酒环顾四周,身后便是总部大门,明显能感知到有结界在外防护并遮掩整个总部,大门外竟是沙滩和海洋,风景甚美,心情自在。总基地内部,也和温酒的想象也出入很大,既不是科幻电影中结构森严的无敌堡垒,也不是奇幻电影中神秘威严的宫廷城堡,像极了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幼儿园。 独角兽代步车、彩虹桥、糖果鹅卵石小路、七色大风车、各种小动物造型的建筑,映满眼帘,看得温酒一脸呆滞,向安知夏问道:“你再说一遍执月人是要干嘛的来着?” 安知夏太懂温酒的疑惑,他成为执月人的第一天,也曾坍塌过信仰,解释道:“一开始是想按着北京大学的占地结构来建的……然后有个创始人觉得这里不能古板无趣,就偷偷给设计图纸加工加料,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周老头也很崩溃。” 夏二和宣又甜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一同道:“这样挺好的。” 温酒不禁有个疑问:“咦?你们创始人不止是周老头一个人?” 安知夏点头道:“共有四位创始人,不过一位在寰宇探索生命法则,相当于隐退;一位沉迷网恋,早就不见了踪影;一位在缝缝补补规则漏洞,应该是很早不在地球了。现在倒只有周老头还在主事。” 温酒目瞪口呆:“都还挺有个性的。” 安知夏笑道:“那可不。” 温酒又道:“不是,个性有毛用,你们都修建大学了这么有钱,也不给职工发工资吗!抠别啊。” 安知夏无奈道:“以后可能要考虑这个问题,主要……说实话,够格加入执月人的有识之士,没听说过哪个是缺钱,或者说挣不着钱的。” 温酒自尊稀碎,脸一黑:“什么意思?……可恶啊!感觉被你们辱骂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还嘴……他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安知夏、夏二、宣又甜几人相视莞尔。 向基地内行得两三分钟,温酒能明显察觉到自己一行极是引人注目,一路来探头相望的、微笑相迎的、挥手致意的人纷至沓来,温酒心想:跟大明星一路还真是招摇。穿过一条短路,进入了主园区,疑似办公楼、执政厅之类的建筑逐渐出现,只是这些建筑的造型仍是充满童趣。 安知夏跟温酒介绍道:“刚刚园区外的小伙伴大多是工作人员或者执月人家属、执月人预备役,也是基地住户的大部分人员。现在园区内的小伙伴,便都是正是执月人,大家多数时候都在这里整合信息、接发任务、商议要事……” 话未说完,一声兴奋的尖叫打断了安知夏的讲解:“‘惊霆者’回来啦!!!”随后一大群“奇形怪状”的人纷纷向安知夏围来,眼神或多或少流露着崇拜和尊敬。 安知夏小声道:“‘惊霆者’就是我的工作代号。”温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大明星招摇,是这个死姓安的招摇啊。 “啊啊啊啊啊!!!”一名脸上有着小鹿文身的美貌少女发出阵阵尖叫:“‘惊霆者’和‘司夜将军’好久没有一块回来啦!” 温酒不禁又问:“‘司夜将军’?”宣又甜娇笑道:“那是嫂嫂的‘执月代号’,也是她当年混江湖时候的艺名。”温酒震惊道:“牛逼。”既吃惊于夏二的执月人身份,又震惊于这对夫妇还有cp粉。 安知夏牵着夏二的手,笑对众人,只听又有人道:“宣大歌星也好久没见啦,幸亏那晚你能第一时间联系到惊霆者。” 宣又甜笑着回应道:“那当然,安大哥可是保证过,一生护妖族无恙的!” 一位皮肤苍白的赤脚男子,神情激动道:“到底是最强执月人,太牛啦,一人救下三十万政商要员,一己之力击退仙界都无可奈何的‘五戒首’!” “那必须的!”一个七八岁的卷发孩童兴奋地附和道:“安大哥可是‘天等华月’最强,实力无限接近创始人的!” 安知夏蹲下身,摸了摸卷发男孩的头,笑道:“不会,实力较四位创始人还有着一些境界的差距。”而后站起身向一众执月人正色道:“诸位,晚会恶战,非是在下一人之功,若非这位温酒兄弟助我,三位‘天等华月’可就只剩两位啦。”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温酒,这时宣又甜突然上前挽住温酒的胳膊,一脸骄傲道:“大叔可厉害啦!三十万人无一伤亡,安大哥绝境翻盘,全靠这位大叔!”温酒向来没什么礼貌,被众人注视久了更是不太自在,将宣又甜不留情面地甩开:“你少来,不搞爽文那一套。” 宣又甜俏皮一笑,毫不在意,背手站在一旁,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温酒。夏二在安知夏身旁,看到这一幕,嘴角有些藏不住笑意。 众人更是震惊无比,何曾见过宣又甜对哪位陌生男子这等亲昵? 温酒这些年在暗处寻人,早就不习惯被大众围观,尴尬地岔开话题,问道:“死姓安的,‘天等华月’是个啥?” 安知夏道:“执月人的一个评级,加入执月人你就知道了,会根据功绩、修为、威望综合考量,将各位执月人分为‘五等荧月、四等明月、三等辉月、二等耀月、一等煌月、天等华月’几个等级,一等煌月和天等华月几乎便是最高等级。”看到温酒眉头有些微皱,想到昨晚醉聊时,温酒对平等的重视,又解释道:“主要是为了任务分配的高效,会有一些特权,但绝不是分三六九等的。” 温酒正点头示意明白,突然便感受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开始逐渐变态。要知道刚才的对话中,傻子也能听出来两个信息,一就是执月人自成立以来,安知夏要首次为组织里引荐新的执月人,正是眼下这位温酒。二则是安知夏和夏二相识三十多年来,这位温酒是第二个直呼安知夏为“死姓安的”之人。 一时间温酒俨然成了最受瞩目之人,众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蓝发杀马特充满了好奇和善意。若是以前的温酒,早就嘻嘻哈哈跟众人打成一片,把自己一代中侠的身份吹得天下皆知,此时他却只不耐烦地摆摆手,皱着眉道:“别烦老子,老子谁都看不惯。” 安知夏失笑道:“连我也看不惯?” 温酒道:“看不他妈的惯。” 安知夏笑道:“我怎么了?” 温酒本想装作恶狠狠地让安知夏滚蛋,随即又释然笑道:“你让人嫉妒。” 安知夏明白温酒心结,自己确实家庭美满令人羡慕,夏二笑着向众人挥手道:“诸位先去忙吧,我们先去见见周老头。” 哪知众人根本不愿离去,纷纷道出自己摸鱼的借口,要一同前往请见周杀愚。夏二无奈,只得引得大阵仗一路同行,直抵“故月庭”。 “故月庭”不大,石桌木柜置放有序,古意盎然,只是那办公用具倒挺现代化,电脑、音响、档案袋,石桌上还有半杯温热咖啡,看得温酒蛮觉得新奇。 更新奇的是,一个难以忽视的老头,躺在庭院东侧的秋千上睡着了,睡相极是难看,哈喇子早把一身名贵西装淌湿,油亮亮的光头也极是惹眼,仿佛那才是庭中小月亮。 老头似是被嘈杂的脚步声吵醒,本来睡眼朦胧,一看到来了这么多人立马精神,跳起来一拍桌子,指着众人骂道:“干什么干什么?!老子说了不退休!来再多人也没用……咦?小甜怎么来了?” 宣又甜甜美一笑:“来看看老头嘛。” 安知夏上前一步,解释道:“老头子,不是来逼你退休的,是想推荐他加入执月人。”说完拍拍温酒的肩膀。 “哦。”周杀愚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向温酒道:“你想加入执月人?” 温酒道:“也不是特别想,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周杀愚道:“行,问完问题就滚吧。执月人不需要没有使命的人。” 温酒一愣,道:“好,你认识温如玉……或者秋暖吗?” 周杀愚前一秒还是颓废老头的模样,下一刻却是气势骇人,双眼精光爆射地盯着温酒,缓缓道:“不认识。” 温酒心中失望:“打扰了。”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周杀愚喝道:“站住!”温酒狐疑地回头,只听周杀愚问道:“你找这二人作甚?” 安知夏瞧着这事不简单,分明胸襟坦荡的二人此时竟然遮遮掩掩地互相试探,他试着缓和气氛,道:“老头,这位温酒兄弟……” 周杀愚突然眼神狠厉地打断安知夏,咬牙道:“你说他叫什么?” 温酒已然十分确认,这个老头肯定知道什么,转身盯着老头道:“老子叫温酒。” 周杀愚同样凝视着温酒,心想当年那件事毕竟轰动一时,再如何掩盖终究还是被有人心知道,只是此人冒充温家的动机实难揣测。周杀愚眼露凶色,凝声道:“你可知道当年,温如玉,乃是执月人多年来第一个叛徒。温酎……嘿,是第二个。” 温酒还没来得及反应,围观一众执月人纷纷惊呼! 执月人居然出过叛徒! 一连安知夏、夏二、宣又甜都是满脸惊愕地看着温酒。 “切。”温酒眼神中满是不屑,虽然父亲和哥哥都是执月人让温酒吃惊,但温酒只会相信他们的选择:“那我觉得你们执月人该反省反省自己……”话未说完,周杀愚浑身气机暴涨,温酒自然无所畏惧,只是下意识命力涌动,还是流露出防御姿态。 众人不明就里,但也明显意识到大战一触即发,正待周杀愚一声令下便将此人拿下,怎料周杀愚突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杀愚一边狂笑,一边泪如雨下:“潮汐……潮汐知月谣!温如玉那小子聪明啊,这都有法子将潮汐知月谣传下去……哈哈哈哈哈哈,聪明啊聪明,可惜啊可惜……” 温酒一脸愕然,吃惊的同时感觉思绪很混乱,谁知下一刻更令他震惊的事情接踵而至,周杀愚一个龙跃虎扑,将温酒抱住痛哭。周杀愚哇哇大哭道:“你这小子居然能活着!居然活着!!!!”温酒极其不适,一个劲地想推开周杀愚,奈何这个老头像条巨蟒将温酒死死盘住,温酒不禁骂道:“周先生,你他妈的请自重啊!” 周杀愚更是又哭又笑:“好好好,性格就和温酎说的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温酒眼眶微红,恶狠狠道:“你真的认识他们!” “认识?”周杀愚畅怀大笑:“小温酒,你知道潮汐知月谣为什么叫这个名么?”……什么?温酒脸色发白,愣愣地看着周杀愚。周杀愚笑道:“这本功法,是老子跟你父亲温如玉一同研发的!” 温酒如遭雷击,这个疯老头能直接说出潮汐知月谣的名字,便几乎可以确定所言非虚,只是温酒仍难以置信,他眉头紧皱,眼眶已有湿意。 周杀愚看着温酒右眼的伤疤,喃喃道:“时之刃,错不了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酒已直觉周杀愚没有恶意,坦然道:“我师父救了我。”便将当年云眠师父如何锁定云绝羽所在,如何用魂系命力将温酒转移至拏云大陆,简单道出。 “好好好。”周杀愚松了一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才放开温酒,拍拍了温酒道:“小子,加入执月人,老子跟你讲讲当年的事。” 温酒脸色一变:“你他妈的,刚刚可是你让我滚蛋的!” 周杀愚:“此一时彼一时,年轻人要多多适应时代的变化。” 温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适你妈个头的应,老子加不加入你都得跟我讲清楚当年的事!” 周杀愚神色一正:“当真不加?” 温酒实在是不耐烦:“不加!……你他妈又干嘛!?你松开!”温酒一脸惊愕地看着周杀愚,只见周杀愚趴在地上,竟然恬不知耻地抱住温酒大腿,哭丧道:“苍天啊大地啊,温家的独苗不愿意加入执月人,老头子愧对温家啊!呜哇!!老头子不活啦!!” 温酒这半生大风大浪见的着实不少,仍是被这大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发自内心地质疑道:“你他妈认真的吗?” 周杀愚根本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地哭嚎,哭得温酒尴尬无比,温酒只好不耐烦地敷衍道:“加加加,加行吧。”周杀愚立即止住胡闹,站起身拍拍温酒肩膀,笑道:“说定了!” 温酒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发现身后众人、安知夏夫妇和宣又甜,全都面带笑意,仿佛对这一切司空见惯,温酒这才反应过来:“我了个大操,你套路我?” 周杀愚肃然:“世界十大文豪之一的鲁迅先生说过,走的人多了,套路也是路。” “我日你姥姥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温酒回想起了当年小肥鸟对人类的刻板印象和辱骂之词,如今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类确实是匪夷所思的无耻,他内心不禁有一些掐死这个老头的冲动,但听老头道:“温如玉这小子侠义心肠,胸怀天下苍生,执月人自成立以来,他乃是第一位天等华月。温酎那孩子更加不得了……当年大家都说,只要给他时间,那孩子一定会成为五十年后第一执月人。” 此等机密,一众新生代执月人也都未曾听过,此时不由面露诧异。 周杀愚接着道:“那年云绝羽来得突然……你们一家本隐居山林,突逢云绝羽暗袭,温如玉惨败,却听云绝羽道了句:‘还未出生?……竟有这等差错。’便收手而去,暂留了你们全家生路。” “温如玉何等明白人,霎时便知,云绝羽定是冲着尚在胎腹中的你而来。那时云绝羽展现的实力让温如玉极是惊慌,他一边隐藏受袭大事,一边找老头我研创提升修为的方法,不出几年便编写了那本潮汐知月谣。其实以他的才智,要掩藏一事易如反掌,只是关心则乱,他还是在老头子面前露出了一丝破绽,只可惜……只可惜老头子无能,并非第一时间察觉到。” “潜伏在最危险前线的执月人传来暗报,说魔界横空出世了一个叫云绝羽的人类,凭强横的实力一统魔界大小势力,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听闻这个消息的温如玉明显神情有异,几日后带着温酎一意孤行地宣称退出执月人。那年执月人正值青黄不接时,四位创始人仅剩我这个废老头尚问世事,新加入的孩子们确实还未成长起来,但与那魔界势力拼得鱼死网破又如何?只是温如玉深知大魔头只是冲着他一家而来,不愿见到无辜者牺牲,便用叛离组织的方法妄图掩盖那一切。” “幸好那魔界的暗探及时传递军要,云绝羽率军而动,直指温家隐居之地。我等召集三界援军,赶到战场时,温如玉正死命抵抗,他为人慷慨仗义,平日结下极多善缘,并不是孤军奋战。那仗极其惨烈,双方皆元气大伤,我们重创了云绝羽但……失去了太多。” 这一切温酒都有心理准备,后面的事他也知道,深吸了一口气,半晌道:“云绝羽当年似乎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生?似乎也知道我……出生后会获得这身命力?” “匪夷所思但……”周老头皱眉道:“老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此人甚至多年前便掌握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真是费劲啊……云绝羽现在藏在哪里?”温酒又问道。 “藏在魔界某处恢复伤势吧,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周杀愚叹了一声气,打量了温酒一眼,问道:“你心中有恨,向找云绝羽复仇?” 温酒点了点头:“老子要揍哭他。” 周杀愚哑然失笑,叹道:“口气不小,你修为如何?” 温酒道:“很能打。”安知夏对温酒的表达习以为常,笑着解释道:“不在我之下。” 众人虽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仍是发出阵阵惊呼,惊霆者安知夏向来狂得没边,从不谦虚,能从安知夏口中听到“不在我之下”这般话语,简直比当年人类听到登月成功还要稀奇。 周杀愚眼睛一亮,向安知夏道:“说来听听。”安知夏便将那晚自己如何陷入绝境,温酒如何护得所有人周全如实简述。众人听完纷纷动容,连周杀愚都有些惊疑道:“他能在‘神之怒’全力施为下,护住那三十万人?”安知夏坦然笑道:“不太费力。” “小瘪三……”周杀愚看着温酒,温酒立马回了一句:“老瘪三。”周杀愚置若罔闻,眼眶有些发红,抑制不住激动道:“好好好,温家的小瘪三果然不给温家丢人,要是你哥哥还在……你哥哥没有说大话,你的天赋可能真的在他之上。” 温酒并不为这番夸奖感到高兴,只想到记忆里哥哥温酎半边身子的模样,一阵默然。 周杀愚正色道:“小瘪三,正式加入执月人之前,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真有一个。”温酒难得有些迟疑,道:“你们创始人不应该巨猛吗?为什么感觉你这个老瘪三这么弱……老子一拳少说能打死八十几个。” “他妈的小瘪三!”周杀愚不禁笑骂道:“太他妈嚣张啦。怎么,修为不高就一定是弱者么?” 温酒全然不在意众人神色,恍然大悟:“也是,确实……”似是想到某个故人,神色有些恍惚。 安知夏拍了拍温酒的肩膀,正色道:“老头子是遭遇了一些变故……倘若全盛时期,老头子一拳少说能让你哭八十几天。”温酒笑道:“行,牛逼。”安知夏也笑道:“以后有机会跟你讲老头子以前的故事,担保你听了心服口服。” 周杀愚突然肃穆:“执月人温酒,想一个你的执月代号吧。” “啥玩意?”温酒有些奇怪,随即反应过来:“哦!就是工作代号,嗯……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不知温酒为何突然忍不住发癫狂笑,只听温酒指着安知夏和夏二大笑道:“原来你们什么惊霆者、司夜将军的代号是自己取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弱智了哈哈哈哈哈哈。” 受这笑声感染,众人皆面露笑意,夏二莞尔道:“怎嘛?非得老娘揍你一顿,见识见识本将军配不配得上这称号是吧?”安知夏倒是面露愁容:“你不懂,老子当年狂砍两条街的时候,本来叫‘电魔大砍王’的,后来被……喏”有些委屈地向夏二努努嘴:“被她改成了这么羞耻的代号。” 夏二哭笑不得,温酒也是满脸惊愕:“不是啊,‘电魔大砍王’什么屌东西啊!你稍微感恩戴德一点啊!” 宣又甜突然甜声道:“快些想想你的代号吧。”她背着手,满眼期待地看着温酒:“‘一代中侠’是不是还挺好?” 温酒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了宣又甜一眼,道:“‘清洁工’吧,老子的代号。” 宣又甜心中一喜,在她看来,这是温酒向过往告别的决心,少女的心思藏得极深,众人都被温酒略有神金的代号吸引了注意,安知夏不禁感叹道:“兄弟真是不忘初心,这个代号一听就工资不高……” “你他妈……”温酒骂了一半又感觉这番话不无道理:“那怎么,错的又不是这三个字,错的是资本家。” 周杀愚打开电脑屏幕,熟练地将温酒录档,宣道:“执月人温酒,代号‘清洁工’,位列天等华月。你们赶紧认识认识熟络熟络,别耽误执行……别摸鱼了都!!老头子困了先睡会儿。”说完倒头就睡,老脸摁在键盘上也不嫌硌得慌,下一刻鼾声传来,哈喇子流满键盘。 温酒大开眼界,对安知夏道:“老瘪三确实挺有个性。”安知夏道:“也不是,可能上年纪了都这样。”温酒看了一圈众人惊异的神色,不禁又问:“你们第一次见到老瘪三这样睡觉吗?” 宣又甜笑着接话道:“他们震惊的是,有人刚一加入执月人,便位列天等华月啦。” 安知夏也笑道:“老头对你是有些偏爱,多少在‘执月人预备役’从小培养的孩子,五大考、八大测全过了都不一定能加入执月人,你倒好,这还什么功绩都没有,居然成了最高荣誉获得者。” 温酒道:“给老子捧这么高,难道要整什么执月人内斗的戏码。”众人闻言都相视莞尔,宣又甜更是“噗嗤”笑出声:“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之人可入不了执月人好吧,大家虽然性格迥异,但各个襟怀磊落,我看你才最像那个要发动内斗的小人。”温酒闻言,对一众执月人倒有些佩服,叹道:“看人挺准,很明显老子就是那个心胸狭窄的漏网之鱼。” 众人纷纷发出善意的哄笑,安知夏也不禁对宣又甜笑道:“你这么懂执月人,便由你向新伙伴介绍介绍大家吧。” “好呀。”宣又甜倒巴不得,向温酒“如数家珍”道:“呐,除了四位创始人,最厉害的就是天等华月啦。现在由于你的加入,天等华月也将好四位,另两位代号‘宝皇’和‘阿司匹林’,听说常年在各界执行机密任务,就算周老头也很少见到他们二人。天等华月向来单独执行任务,且是组织里最艰巨的任务,同时又是执月人的牌面,要知道作为六界执法者,牌面和影响力都是很重要的,这些年‘宝皇’和‘阿司匹林’销声匿迹,‘惊霆者’分身乏术,导致执月人的影响力有所下降。所以嘛,人家大胆推测一下,周老头让你担任天等华月肯定还有个原因,就是看中了你莽撞不羁的性子,要你把执月人的影响力闹起来,把执月人的牌面撑起来。” 安知夏和夏二都有些惊喜,心有灵犀想到:咦?这小妮子怎么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温酒心中惆怅:老子怎么在人眼中还是莽撞不羁啊……老子明明成熟稳重啊! 宣又甜又道:“一等煌月坐镇三界各处繁华中心,共有九人,论修为打架各个顶尖,论处世调解人人都要向他们递烟,论……” “论精神状态每天都在发癫。”一名满脸皱纹身材佝偻的耄耋老人,上前越过人群打断道,他看起来苍老已极,甚至随身携带着骨灰盒,此时老人抚着他的骨灰盒,笑着对温酒道:“在下的辖区突然出了乱子,一等煌月‘巨婴’先见过‘清洁工’,这位新同僚看起来实在有趣,希望日后有机会共事。” 温酒也笑道:“好,那你得晚些进你那骨灰盒才行。”此话大有冒犯,众人闻言却发出哄笑,老者“巨婴”佯作生气:“……晦气,这进不去骨灰盒的日子,在下可是一天都受不了!”说完自己也难忍笑意,向温酒告辞:“再会。”温酒挥手回应:“再会。” 宣又甜偷瞧温酒的样子,知他是真不明所以,笑道:“‘巨婴’他是‘轮回族’人,自然寿命都有一千多年,别看他一百多岁,其实还是小朋友。”温酒奇怪道:“那也太显老了。”宣又甜道:“‘轮回族’出生就是苍老模样,随着年岁增长会越来越显年轻,每个‘轮回族’人都希望自己的年纪快快长大,可偏偏他们寿命都极长,所以刚刚‘巨婴’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温酒一拍手,笑道:“刚认识新同事就开错玩笑啦。”宣又甜看到有一男一女越出人群,想是也有紧急任务,示意温酒向二人看去:“‘啃老王爷’和‘至尊莹’,加上夏二嫂嫂,这样今日在场的一等煌月你都见过啦。”温酒向二人道:“你们好,你们这艺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人。” 二人中,一短发女孩皱眉道:“只说对一半,我很正常。”她穿着简单,戴副黑框眼镜,留着短发齐刘海,初一看就像普通大学生,再细看竟极美,五官难掩精致,身形充满了青春气息。她向温酒解释道:“叫‘啃老王爷’是因为平日里爱写写小说。” “哦!……”温酒倒是也知道,写小说的本质就是啃老,然后反应过来:“啊!原来您才是王爷啊,失敬失敬,那这位‘至尊莹’?……” 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型男笑道:“在下‘航州第一深情’至尊莹,幸会。”他男模般的身材,从发型、衣着、步履无处不透着精心设计的极致魅力,磁性的嗓音更是一出声便扰乱着异性荷尔蒙。至尊莹优雅笑道:“宣小姐,等你等得太苦啦,今晚可否赏光……” 宣又甜显然习以为常,笑道:“滚蛋!” 至尊莹又向啃老王爷深情道:“段小姐,我爱你。” 啃老王爷段小姐置若罔闻,只向温酒道:“重任在身,有缘再叙。”随后消失于人群中。 至尊莹看向啃老王爷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不舍、遗憾和宠爱,一转头,满眼深情地看着温酒,看得温酒面如土色道:“你快忙去吧,我怕我忍不住辱骂你。”众人闻言纷纷哄笑。 宣又甜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接着道:“别看他们没什么谱的样子,在三界中威望极高的,至尊莹那个小油物便常以人类贵宾身份受邀参加仙界最大盛会蟠桃宴,那可是多大的面子。他忙起来也是经常放仙界鸽子的。”温酒笑道:“明白,表面还是维持一个体面。”宣又甜也觉好笑,又道:“二等耀月和三等辉月则是执月人的中坚力量,修为依然超群,他们常以三五为组,听从一等煌月调度。四等明月和五等荧月中实力惊人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有些潜力巨大但心智尚未成熟,有些偏才绝艳更适合经侦后勤。总之不管是哪一等执月人,都是在三界备受尊崇的正义之士。” 温酒在宣又甜的引见下,与在场众执月人礼貌结识,场面难免荒诞滑稽,闹腾一阵,众人先后退出庭院,各司其岗。夏二有些担忧,向安知夏小声道:“似乎是有些不太平,竟然有三个一等辖区出紧急任务……”安知夏轻轻点头。 温酒也听到,不禁问道:“内不正常的工作安排吗?” 安知夏解释道:“其实各界本都有自己的执法者,当事情严重到各界执法者都无能为力时,才需要最高执法人介入。只有当漫天神佛都束手无策时,才会需要一等煌月主持公道。” 温酒倒没想到执月人的影响力这么大,有些吃惊,不禁道:“懂了,弗利萨扛着两百个灭霸来了,执月人就给他们安排了。” 安知夏:“……有点太夸张了。” 温酒叹道:“这样太高调了,我本来想偷偷打听云绝羽在哪,好找个机会奇袭他的。” 安知夏笑道:“你只知道云绝羽是你一人的仇人,不知道云绝羽一直是执月人的敌人,既然已经找到组织,就该为组织引蛇出洞了。” “有道理……”温酒只好认可,又问:“不对啊……作为一个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岂不是要安排一统银河系这种级别的任务给老子!?”突然脸色难看,深觉上当:“我这可是兼职啊!” “噗嗤”一声,夏二没忍住笑,白了安知夏一眼:“兼职这种鬼话都被你说出来啦?原来是这么把人骗过来的。”安知夏也忍不住发笑,安慰温酒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温酒对于自己的下场实难置信,长叹一声:“遇人不淑啊。”他已发自内心地认可“执月人”这个组织,只是忧于生计,日后工作压力定然也不小,心中愁苦。 “五戒魔党影响之恶劣已经令人发指,得召集所有执月人给他们连根拔除。”说话的是周杀愚,他清醒得很突然,嘴角还挂着口水,缓缓道:“惊霆者、清洁工听令。” 安知夏立即正色,身形笔直,右手握成立誓状,搭在心口,等候指令,瞟一眼身旁的温酒,才想起温酒还没受过岗前培训,不知自己举动有何含义,只用眼神示意温酒照做即可。 温酒显然不知何意,宣又甜笑盈盈地来到温酒身旁,握住他右手将手指折成立誓状,移往心口,解释道:“这就是‘执月之誓’,代表着誓死完成任务的信念。”温酒哭笑不得:“很中二,很羞耻啊!” 周杀愚道:“立‘执月之誓’者,纵身深渊而明一方,藏身乌云而烁穹苍,屈身沟壑而曜天光,你懂我意思?”以温酒的文化程度,只能为难道:“我不懂啊!”周杀愚道:“就是我们容不得这世上有他妈一点暗无天日的地方,无论那不平事藏在多么阴晦幽黑之处,我们都要拼了他妈的命去给他照亮了!” 安知夏笑道:“当你有坚守之誓、坚定之道,那便不会觉得羞耻。” 温酒听得一阵恍惚,想到那个故去的女孩,她才是天生的执月人啊…… 周杀愚道:“惊霆者、清洁工,你二人今日起负责歼灭五戒魔党,可调用执月人全员为助力,稍后老头子会通知全体执月人。”安知夏、温酒齐齐应是,周杀愚又道:“从你们那晚亲身经历看,有没有觉得那其中一个戒首,就是熊面具之人,似乎对小甜有些私人恩怨?” 宣又甜闻言连连点头,安知夏与夏二交换了眼神,点头道:“确有此疑,本想依此作为线索,摸排五戒首的真实身份。”然后又瞪了宣又甜一眼,道:“看看你平时得罪了多少人!”宣又甜不以为意,笑得格外甜:“那人家这么漂亮,什么事都不做也会得罪人啊。” 温酒心想不是这个道理,他可见过一个天上地下最漂亮的女孩,却受人人敬仰喜爱……按温酒以前的性子早就口无遮拦地拆台,如今为了维护自己成熟稳重的人设,仰头抿唇,死死憋住。 “这倒有些麻烦……”周杀愚沉吟道:“小甜的身份特殊,于公于私她的安全都不容有失。” “好办。”安知夏对宣又甜严厉道:“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小树屋,哪都别去,等我们把五戒魔党彻底清剿了你便安全无虞。” “我不!”宣又甜虽然明言拒绝,但眼中藏不住的兴奋却不由引起在场余四人注意,只听她略带撒娇的语气道:“人家很忙的诶每天那么多通告,再说当年让我去抛头露面,以妖族身份成为娱乐明星可是你的主意,你自己说这样可以慢慢消除妖族的特殊化,消除人类的偏见噢!” 安知夏心中无奈,只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若是被恶人所害反倒前功尽弃,你是不是傻……”话没说完,被一旁的夏二拉了拉手心,安知夏微微侧头,看到夏二示意他停嘴,突然明白了先前宣又甜眼中闪过的那丝光芒。 果然宣又甜笑道:“人家可以雇一个很厉害的贴身保镖嘛!” 见四人都面含笑意地看着自己,温酒愕然道:“他妈的,我啊?” 宣又甜脸上泛起一丝苹果般微红,笑道:“怎么嘛?不愿意?” “啧。”温酒才不会惯着小女孩的心思,皱眉道:“滚蛋!” 宣又甜不愿放弃,睁着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嘛?” 温酒不耐道:“都说了,不搞爽文那一套。”开玩笑!老子堂堂一代中侠,岂能躬身给一小姑娘当贴身保镖!? 宣又甜失落道:“噢……可是我开很高工资的。” 温酒一拱手,正色道:“主子在上!奴才愿为主子效他妈的犬马之劳!”宣又甜喜不自禁,“噗嗤”笑出声来。温酒明显吃一堑长一智,谨慎道:“咱们签卖身契不是…签劳动合同的吗?” 周杀愚看到这一幕,不禁向安知夏问道:“这孙子入伙是不是入得草率了一点……这他妈也太容易被金钱腐蚀了。” 安知夏叹道:“君子忧道不忧贫……穷到极限真不行。”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明白,执月人既然是六界最高执法人,那这六界到底都是哪六界?”温酒其实一直有些疑问,此时终于有空隙一一提出。众人均知温酒对地球尚不熟悉,便由宣又甜耐心解答道:“地球几乎便是整个人界,地球往天空有几块隐蔽的天外天,算作仙界,包括北欧神话、希腊神话中的神裔都算在仙界。这几十年来仙界与人界密不可分,其实本来这两族也没太多差别。” 温酒认可道:“和我了解的一样,神仙不过是修为高一些的人类。” 宣又甜惊喜地看了温酒一眼,又道:“然后我们妖界是五十年前独立出来的,原本与人类混居,听说混居时代的妖、人两个种族间,矛盾冲突不断,整日都在嫌恶、械斗甚至厮杀。直到……大英雄站了出来嘛,化解很多恩怨和偏见,又从地球硬生生创造了‘自治界’这样的地方,供妖族群居生活,那以后两族间的矛盾逐年化解,直至如今的和平。” 温酒道:“‘自治界’……相当于凭修为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供所有妖族生活的巨大空间?地球中又有一个互不干扰的小地球?那也太屌了吧。”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么理解也行,宣又甜幽幽道:“当然厉害……只是代价也好大的啦。”安知夏和夏二夫妇知道宣又甜的心事,均投来安慰之意。宣又甜接着道:“魂界嘛,永远相安无事,毕竟大家都是无所求的魂灵,平日里看看其它几界的乐子,最多吵吵嘴,从来不需要执法者的介入。” 温酒道:“噢!那我知道,我跟魂界还挺熟,都是些游手好闲的老人家。” 宣又甜接着道:“魔界又称‘罪界’,与‘自治界’相同,亦是独立创造的空间,只是成因神秘莫测,千百年来持续吸纳、收留不容于其它五界的罪人、恶人,乃是执月人紧盯严防之地。” 温酒心想,这个算是俗套中的俗套,又问:“还剩最后一个?”宣又甜有些犹豫道:“‘地界’,又称‘奴界’……这个好像很复杂……” 周杀愚打断道:“‘地界’暂不讨论,等往后数十或者几百年,执月人笃定了自己的答案再说吧。有件事……啧,当年温如玉一家惨死,影响太过恶劣,我们有意封锁消息同时也不愿提及,所以你们这些新生的执月人并不知晓。”他深深地看了温酒、安知夏、宣又甜一眼,接着道:“世间缘法总是出人意料,该和你们说说当年‘执月三杰’的故事啦。” “执月三杰?”安知夏和宣又甜面面相觑,问道:“不是执月双杰吗……” 周杀愚叹道:“当年缔造两界和平的大功臣,除了安无恙、宣饮花夫妇,还有便是温如玉、秋暖夫妇,秋暖那孩子未能加入执月人,所以那时由安无恙、宣饮花、温如玉并称执月三杰。温如玉有一些特殊原因,难以抛头露面参与和平大事,因此世人只知大英雄安无恙和旸圣女宣饮花,不知行者温如玉。” “安”、“宣”二姓较为少见,温酒已知其然,此时愕然又疑惑地看向安知夏,道:“难道我们俩真的……他妈的?” 安知夏反而不如昨夜自信,也愣愣地接话道:“天生……就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