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遗仙》 第1章 北山弘 天武十四年,三月春,春雨淅沥沥的下着,大地湿润了起来,武都,这座恢弘,气势,磅礴,仿若集于一切的雄都,闪耀的黑芒,永远都是那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大武王朝,一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王朝,大武王朝崇武尚文,国力鼎盛,天下无一不叹服大武王朝的丰功伟绩。春雨巷,似乎就是为了春雨而准备的巷子,所有人都在桌上放了一盘炒豆,饮着一壶热酒,驱散春风之中还是冷凛的寒气,望着春雨滋润着大地,心里想着又是大好一年。 吧嗒,吧嗒,吧嗒,春雨巷虽是武都之中的巷子,可是石板依旧没有铺满,下起雨来路上依旧泥泞不堪,已经没有人愿意下雨的时候走在春雨巷的路上,可是现在他却是走在了路上。泥泞粘稠的污泥,在他鞋底粘的越来越多,每一步走动都会耗费很大的力气,每一次落脚在汇聚的水潭之上,都会吧嗒溅起雨水,他走的很慢很慢。他面容清秀,约莫二十四五,身上的白衣儒衫已然湿透,明明路边的屋檐之下,可以避雨,但他没有。 “这位小生,如此雨天,怎能在外溜达,来这里吃盘炒豆,喝壶热酒可好?”一位身着花色长裙的妇人,从巷子之中的屋中,探出了她的头颅,朝着雨中狼狈不堪的身姿说道,只是此言一出,身后一个汉子却是将其拉了回去,然后将木门狠狠的关上。 “你这婆娘,你可知他是谁?”大汉怒道。 “你这泼皮,怎能这般无情,三月春雨,依旧寒重,瞧那小生,身影枯瘦,若是着了寒,怎能了得,一盘炒豆跟一壶酒,值几个钱,用你这般小气?”望着大汉的怒意,妇人却是一脸不屑的讥讽说道。 “你这婆娘,你可知他便是那北山弘。” “北山弘?”妇人一惊,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立刻朝窗户望去,巷子之中,他那瘦弱的身姿,如同七老八十的老者,步履蹒跚的走着,周围巷子之中的人,再也不曾有人要请他饮酒。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那位秀气的儒雅男子,脸色略显苍白,有些病态,雨中独行,除了那位妇人,再也无人愿意朝他说一言一语,而望着他的身子,眼中满是冷漠之色。 “不错,便是那北夷蛮子北山弘。” “听闻北夷蛮子,都是五大三粗之辈,这北山弘怎的这般秀气,倒像是一个秀才?”妇女却是有些讶异的说道,武朝北方,乃是北夷,北夷蛮族总是劫掠武朝,每一年都会用大军镇压,所以武朝子民无一不痛恨北夷蛮族,在他们的想象之中,北夷蛮族都是身高八九尺,青面獠牙以及茹毛饮血缺乏教化的蛮野之人,哪会有这样清秀的小生。 “你这妇人,小心祸从口出,武都谁不知道他有着周家的血脉?”大汉一脸不悦的看了一眼妇女。 “周老爷子,想来是镇守北夷清苦,一时不忍,才会留下血脉,当真是糊涂至极。”听到了此言妇女则是一脸不满。 “闭嘴吧,若是传到了靖武侯府,你这妇人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大汉立刻叱喝,生怕这妇人无知,祸害了全家。 靖武侯府周家,乃是武朝有名的望族,爵位更是世袭罔替,尤其是靖武侯府每一代人,都会出现一个人物,所以在武朝之中,靖武侯府的地位堪比亲王府,地位尊崇,而且前后已经有五位武朝公主嫁入了靖武侯府,此等恩宠在武朝可谓是独一份。而周家则是历代都要镇守武朝北境的,偌大的靖武侯府所有的功劳都是来自北境,尤其是上一代的那位靖武侯,曾经击退了北夷进犯,杀的北夷那是丢盔弃甲,此等战绩原本是可以封亲王的。谁知那位靖武侯,竟是在北夷与一位北夷蛮族女人生下来一个儿子,与蛮族结合更诞下血脉,这可是最令人不齿之事,奈何先帝知道靖武侯功大,也不能随意发落,便不赏也不罚,准许他将北夷的那个儿子接回靖武侯府,此子便是如今看到的这位北山弘了。 北山,乃是蛮族之姓,老靖武侯,一直想要北山弘认祖归宗,可是家族之中人人反对,他们觉得周家乃是武朝贵族,更是时常与皇族联姻,此等殊荣,怎能够让一个卑贱的蛮族之人血脉玷污周族的血液。周族的族长,甚至周老太公都不肯,老靖武侯无论怎样争取,他们都不肯松口,所以北山弘不能录入周氏族谱,便只能以母之姓。而姓了北山,周家又岂会认他周氏血脉,若不是当今的靖武侯是他亲兄,他为人仁义,不愿看到兄弟在外受苦,将其养在了靖武侯府,所有人都知道,北山弘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淅沥沥的春雨,虽然算不上是瓢泼大雨,可是依旧足以让一个人成为了落汤鸡,北山弘走在了道路的中央,尽可能的远离两边的那些巷子屋檐。他的脚步走的很慢很慢,就算是一个拄拐老头,也许也会比他走的快上许多,可是他绝不会停顿,虽然看到了周边那些坐在了屋中,通过了橱窗冷漠的看着他在雨中独行之人,但是没有回头,也绝不会回头。他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雨水沿着沿着他那清秀的脸,流到了他的脖子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服,但是他的背脊挺得十分笔直,他的身躯似乎十分坚毅,雨水,泥泞,疲倦,劳累,饥饿,似乎都不能让他屈服,也永远不会屈服。 “你这样可以进去吗?”靖武侯府门前的石狮子十分的威武,铜环大门缓缓打开,门前的石板路,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如同镜子一般明亮,而他敲开了靖武侯府的大门。他只敲了三下,这似乎是一种礼貌,也似乎是一种习惯,铜环轻轻的敲击三下,咚,咚,咚,十分的有规律,然后他就会在门口等着,等着人来开门。那样轻轻的敲击铜环,也许很难让人听到,可是他必须要这么敲,这样里面的人就会知道他回来了,若是听到了便会开门,若是没有开门,他只能等着,等着里面的人什么时候开门,他才能够进去。单薄的长衫已经完全湿透了,春雨之中伴随的乃是一阵阵轻风,可是吹在了他的身上,就跟寒风无异,尤其是站在了这里,没有了雨水的浇灌,似乎就连身体也更加的寒冷了一分,好在这次他没有多等,因为他曾经在门前等过四五个时辰。而开门的乃是一个身着管家常服的老者,老者的脸庞古井无波,眼神之中的冷漠透出了几分不屑与厌恶,冷漠的语气哪怕就是面对下人也不会如此。 “从后门走。”这位管家名叫周安,乃是靖武侯府的总管,周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归他管,他只是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无情的关上了大门,不让北山弘踏入其中。无论什么样的人,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几分怒意,可是北山弘依旧挺直了身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再次踏入了雨中,靖武侯府是一个十分庞大庄严的府邸,就算从前门绕道后门,也是需要走很长的一条路。 靖武侯府的后门很窄,门上有着一株绿色的爬山虎落了下来,将整个院门罩住,也不曾有人修剪那院门,因为这院门已经许久没有人进出过了,仿佛这院门就是为了北山弘进出而准备的一般。北山弘在那里站了许久,雨水顺着爬山虎的叶子,一点一滴的滴落了下来,落在了北山弘的头上,可是北山弘犹如木桩一般站立,后门之上没有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木门之上也没有铜环,所以他只能轻轻的敲了三下木门,然后就站在了木门之外等着,这次他等了一个时辰,也不算太晚,似乎是他曾经等过的时候,最短的时间了,开门的只是一个小厮,可是小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来一抹厌恶的神色,丝毫不曾掩饰一分。北山弘虽然是靖武侯府的二公子,可是没有人叫过他一声二公子,整座靖武侯府之中,除了那位侯爷,似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对他有好脸色,就算是府中那些奴仆,哪怕是倒恭桶的小厮,见到了他都会是一脸厌恶的神情。 小小的院子方圆几丈之宽,院子之中长着徐徐青草,刚从大地之上吐出了嫩芽,春天的气息已经弥漫在了侯府之中,虽没有达到鲜花争艳的地步,但侯府之中,已经拥簇着许多的鲜花,侯府哪怕是在凛冽的寒冬之中,庭院之中也会摆着鲜花,所以在三月春天里,摆着盛开鲜艳的花,丝毫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侯府之中还有这样的院子,哪怕是侯府的马厩,也会比这个院子宽敞许多,地上的青草杂乱无章,显然便是杂草,没有人在乎这里的杂草,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在他们眼中也是杂草。屋中,陈设十分的简单,只有一张雕花木床,一张方桌,两条长凳,以及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而这些家具已经有些发黄,显然是多年不曾补漆掉落所致,屋子打扫的很干净,那是他自己打扫的,这样的屋子,打扫起来自然是费不了他多大的力气。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单薄,身上披着一件袍子,便倒在了那一张雕花木床之上睡觉。 北山弘,还没有吃晚饭,望着略显暗沉的房间,方桌之上只有一套廉价无比的茶壶,茶碗,北山弘知道里面根本就没有茶,只有水,而且是冷水,他从来不会有热水,屋子之中没有灯火,也没有人会在乎这里有没有灯火,也没有在乎这里究竟能够有多黑暗。他看了一眼方桌,知道今天自己的晚饭没有了,他的晚饭好的时候,也许跟下人的伙食一样,不好的时候,饭都是馊的,他已经习惯了挨饿,当然他也不需要吃饭了,但是若是有,他会吃,若是没有,他就不会吃,曾经府中的人,四天四夜不曾给他送饭送水,都不曾将北山弘饿死,所以靖武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位拥有北夷蛮族血脉的少爷,就跟这地上的杂草一般,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第2章 英雄归来 西风,古道,清泉,黄昏,枯藤却是不见昏鸦,狭长的古道之上,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粗衣麻袍,穿在了他的身上,仿若是一个侯爷的紫缎长袍,傲然挺胸,昂首阔步,每一步都是重重的踩在路上,从他的步子就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极其稳重的人。 灰白的胡须显示他的岁月沧桑,他背负着一柄宽大的铁剑,剑净重三十二斤,江湖之上,能够用这般重剑的人物,本就十分稀少,大多数的剑法,都是以轻灵为主,一般战场之上的人,才用重剑,可是像他这般重剑,哪怕是战场之上,也不会有人用。粗衣麻袍在风中摇曳不止,夕阳的余晖洋洒在了他的脸上,岁月的刀锋已然在他脸上留下了许多的痕迹,可是他依旧一往无前,因为他的背后,永远没有回头路,有道是一入江湖岁月催,蓦然回首已无路,江湖从来都是如此。 江湖,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每一个人都是在熔炉之中提炼的铁矿,每一个人看待江湖都不同,每一个人眼中都有不一样的江湖,就像是一团云,有些人看着像是绵羊,有些人看着像棉花,有些人看着像鱼,有些人看像人脸,同样的一团云,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的,江湖亦是如此,而江湖在他眼中,是一个纷乱的江湖,一个充斥着不公的江湖,而他只能执剑行侠。这便是他的江湖,他叫方正,铁剑方正,有人烧杀抢掠,他会仗剑行侠,有人奸淫掳掠,他会执剑行侠,有人为富不仁,他也会执剑行侠,他以此为乐,他的夙愿便是用背后的铁剑,扫平天下不平事。 这是一个伟大的理想,天下间许多人都曾经怀揣这样的一个理想,可是这样的理想不是永远可以坚持不变的,能够不忘初心,守护自己心中正义之人,本就极少,而能够做到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物,江湖是一个大熔炉,能够在这里称得上一个人物,似乎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情,而他却不曾骄傲。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事情,他学武便是为了锄强扶弱,不求虚名,他叫方正,为人也是方正,所以他是个人物,江湖之上,提起他的名字,许多人都会竖起拇指。 “残阳古道,本该清风相伴,孤影单只,却不曾想也有人不甘寂寞,可是。”方正没有说下去,同样的古道,夕阳,残晖,一人站在了那里,一身洁白的道袍,仿佛不愿意沾染一丝灰尘,髯须虽不及关二爷那般,可以是也同样到了胸口,手中的一柄拂尘,同样是洁白的拂丝,在风中如同发丝一般摇摆,迎风而动的道袍,将他衬托的像是一个得道仙人一般,缓缓抚摸着长髯,和煦的笑容,始终悬挂在了脸上。 “可是怎样?”道袍老者却是眉宇一皱。 “可若是站在了这里的乃是一个白雪长裙的秀丽女子,我的心情一定是美极了。”方正却是一脸遗憾的说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又何必执着如此?”老者却是淡漠的说道,言语之中似乎没有丝毫的温度,古道之上,二人遥遥对立。 “可偏偏是一个老道士拦路,而且还是一个有洁癖的老道士,谁的心情都不会好的。” “阁下认识我?”老道士倒是一愣。 “大名鼎鼎的乾坤道人,江湖传闻杀人不见血,方某还不至于孤陋寡闻。”方正却是一脸慎重的说道,眼前的这个老者,道袍整理的十分整洁,他早年用的是一对乾坤笔,乾坤笔乃是一种多变的兵器,他又是一个有着洁癖之人,所以手中乾坤笔更是不愿见血。因为以杀人总是以手中的乾坤笔点人死穴,故名杀人不见血,直到他武功臻入化境,抛弃了手中的乾坤笔,只带着一柄拂尘,一袭白衣道袍行走天下,手中一柄拂尘丝毫不亚于当年他使用的那一对乾坤笔,甚至尤为可怕,虽然是乾坤笔的功夫,却是被他融入到了拂尘之中,依旧是杀人不见血,江湖之上,威名一世,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之上行走了,所以能够认出他来的人,显然是极少的,而方正能够将其认出,倒是令他有些诧异。 “想不到,阁下竟然认得我,既是如此,那我便会让你死的好看一点。”乾坤道人却是一脸沉声说道。 “你我有仇?” “无仇。”乾坤道人摇了摇头说道。 “你的朋友与我有仇?”他同样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杀我?”方正一脸不解。 “奉天承运,万道归心。红莲业果,唯我独受。”乾坤道人立刻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食指与中指如同剑一般伸出,尾指与无名指交叉弯曲,拇指落于尾指与无名指中间,这个手印难度虽然不大,但也需一番练习。而乾坤道人说出此话之时,手印掐起,犹如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一出口,站在了那里的方正立刻变色,仿若是听到了最为可怕的东西。他立刻拔出了铁剑,凌空一跃,凌空四五丈飞了出去,长剑一劈,俨然便是一招普通的力劈华山招式,可就算是这招普通的招式,在方正手中使出来,剑势却如同涛涌大河,让人避无可避。重剑本就是以势压人,方正的重剑更是佼佼者,他的剑势已然达到了如同山洪狂狼,摧枯拉朽的境地,一招一式如同天人下凡,神威滔天,可是乾坤道人却是轻微一抖,拂尘丝席卷而来,拂尘丝延伸而出,卷裹方正的腰上,轻微一抖,那方正的力劈华山之势,竟是在瞬间被化解的消失而去,而方正立刻斜剑挥砍,想要斩断拂尘丝,然后再次砍下刀势。叮,只见铁剑的刀锋斩在了拂尘丝之上,却是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方正一愣。 “金蚕丝?” “不错。”乾坤道人低沉一声,随手一拉,方正的身躯便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拂柄快速点出,方正身形落地,拂柄已然点中了方正的京门穴,速度之快犹如鬼魅,乾坤道人的点穴功夫,那是天下顶尖的,对于他而言,任何的穴道都可以致人死地,因为穴道可以救人,亦可以杀人,只是力度不同,救人与杀人仅在一线之间罢了,而乾坤道人学的便是杀人一线,方正的身体一僵,神情抽搐,立刻倒了下去。他知道乾坤道人的可怕,可是没想到自己他死的这么快,面对这等点人死穴的武功,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方正的尸体,就这样倒在了古道旁,乾坤道人的身形消失在了残阳的余晖之下,对于江湖人而言,这样的死法着实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奉。。。。。。天。”就在方正的身躯倒地那一刻,似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吐出了这两个字,而此时那位乾坤道人的身影,已然在夕阳残晖的照映之下,越走越远,最终化作了一个小点,似乎消失在了天际之下,沉寂的古道,西风依旧徐徐吹起,清泉依旧蜿蜒山涧之间,谁都没有想过一位江湖之中,仗剑行侠的大侠,便以天为坟,以地为棺,落寞无比的躺在了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躯便会在这里腐烂而去,因为古道很少有人会走这里,被人发现不知何时,也许不会被人发现,他的身躯会成为山中猛兽嘴中之食。 “今日怎的这般热闹?”武都,西街有一座庞大的茶楼,名为风云楼,故得名天下风云皆缘此,此刻的风云楼汇聚着形形色色的人物,这里有着许多人,他们都会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江湖的事情,武朝崇武尚文,可江湖却远离武都,所以为武都的所有青年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江湖之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似乎就是他们故事的来源,武都也时常能够见到江湖人,而这些江湖人,都会来的风云楼,分享自己行走江湖的故事,当然也分享别人的故事。 “听说今日有两个消息,所以许多人都来凑热闹了。”人群之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拥挤在了这里,许多人都是一番江湖儿女的打扮,但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江湖人,就犹未可知了,因为江湖离武都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这里的许多人都不曾见过江湖,他们心中的江湖,不过是脑海之中的想象罢了,但是江湖之中的那些风云之辈,又是他们十分向往的人物。 “诸位,首先先是感谢诸位对风云楼的光顾,其次便是今天诸位都关心的事情,比如江湖之中发生的大事,江湖之中发生最大的事情,便是那位铁剑方正惨死于古道之上的消息了。” “什么?铁剑方正,东家说的是那位河朔大侠铁剑方正?”人群之中有人立刻发问。 “不错,便是这位铁剑方正,这位大侠的英雄事迹,在风云楼讲的已然不少了,想来大家都略知一二,此人为人方正,最是见不得不公之事,每每遇见不公之事,都会拔剑相助,所以人人都认为,天下大侠,这位铁剑方正算是一位。”风云楼的东家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是当然,方大侠铁剑劈七虎的事情,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不知凶徒是哪位,敢对方大侠动手,此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不错,一定要将此贼五马分尸,告慰方大侠的在天之灵。”群雄激愤不已。 “诸位稍安勿躁,方大侠为人侠义,江湖之中朋友很多,受其恩惠之人更多,听闻方大侠的遭遇,已然有武林群雄在江湖之中寻找凶徒,只是至今不知下手者乃是何人,着实有些遗憾。”东家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立刻整座茶楼都安静,所有人都显得有些低沉了下来,江湖之大,茫茫人海,他们都知道那个凶徒是极难找到的,那位方正大侠,一生仗剑行侠,最终就连死在何人手中都不得而知,着实令人们心中不是滋味。可是他们虽是激愤,但也知道江湖离他们太过遥远,想要帮忙也是不能,而且江湖之中那些死于非命,又不知凶徒为何人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有发生。 “我们虽不能替方大侠找出凶手,可也能替他焚香祈愿。”东家接着说道。 “不错,明日便去城外寺庙烧香,祈愿方大侠得以安息。” “不错,不错。”立刻有许多人附和点头。 “诸位,这虽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但今日还有有一个好消息的,咱们武朝那位英雄要回来了,这个消息想来足以振奋人心吧?”东家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喜悦说道。 “武朝的英雄,东家所言莫不是靖武侯要回来了?”人群之中有人诧异的问道。 “不错,靖武侯周侯爷戍边十载,将要回来,周家镇守北境,每一代人都是响当当的武朝英雄,当今的这位周侯爷,十二岁戎马,大小战役不知打过多少,曾经打退了北夷三次大规模的侵略,这武朝英雄当之无愧吧?” “那是自然。”人群连连点头,江湖之中风云人物辈出,可武都之中,能够被天下人冠于英雄的人物却是少之又少,可这位镇守北境的周侯爷便是其中一位,任何人都不敢说他不是一位英雄。只是想到了这位周侯爷,他们同时也会想到另外一个人,那位周侯爷的弟弟,拥有北夷蛮族血脉的北山弘,这个人生来便是对周侯爷的耻辱,说是周侯爷的弟弟,简直就是抹黑了靖武侯府的赫赫威名,可是人们想到了现在的时刻,自然是不愿意想到那位北山弘的。 第3章 周小玲 春风斜阳,官道之上,扬起了一阵尘土,沉重的漆黑战甲,坚硬的就像是龟壳一般厚重,与胯下之马的战甲,形成了相应的对比,战马也是披着漆黑的战甲,跟人一样沉重,且又给人纵跃无敌的感觉,江湖之上,绝对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骏马,整个大武王朝,只有极北之境的北境,才会有这样神骏如龙的骏马,而这些便是北境的铁骑,虽然只有十几骑,可是那种沙场厮杀的沉闷血腥,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 偌大的官道,遇见了他们,无论是什么人都要避开他们,让他们的骏马在官道之上健步如飞,只因为他们来自北境,为首之人,亦是一身漆黑的玄甲,体形孱弱,似乎这一身的重甲足以让他行动不便,可是他依旧在战马之上稳如泰山。他叫周小玲,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可是他不是女人,他是男人,一个比任何男人都强大的男人。周家五代人丁兴旺,可是却没有一个女子,老周侯爷想要一个女儿,想得那近乎是疯狂的,周夫人怀着周小玲的时候,便期待他是一个女儿,所以早早定下来名字,而且是女儿的名字,谁能够想到却是生下来一个儿子,想要改名已然是来不及,因为那个时候老周侯爷又要戍边了,所以他的名字就上了族谱,当周氏族人看到他名字之时,以为是女儿,都来瞧上一瞧,却不曾想是一个男子,只能败兴而归。 周小玲,他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十二岁就将家传的扶风刀法练得小有成就,与老周侯爷上了战场,可谓是身经百战,如今更是成为了北境的战神,当代的靖武侯爷便是他,此次戍边回归,北境可以修养一段时间,他也是要娶亲了,已然年近三十的他至今都不曾娶亲,要知道在大武王朝,十四岁便娶亲之人大有人在,十六岁便成家立业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可周小玲却是年近三十,都不曾娶亲,当然这不是他愿意如此,而是因为周小玲镇守北境,很少回家,所以耽误了,至于另外一个,那位人人侧耳的北山弘,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大武王朝谁愿意将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拥有蛮族血脉的人。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凉亭之下,一个形如浪骇的男子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眉宇之上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坐在了那里,凉亭之下乃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而池中游动着许多锦鲤,院子之中清香飘逸,让人感到了一阵无限的悠然。而找到他的人,却是一个年芳十八的芬芳女子,一身华丽的长裙显得十分尊贵,粉黛妆梳更是十分鲜艳高贵,秀丽的脸庞一看就有种贵气扑面而来,她便是如今大武王朝的长公主,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妹妹安平长公主武筝。 “也只有了解我。”男子却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遇到了你不能做主的事情,你总是躲在这里。”武筝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这位浪骇公子一般的人物,却是当今武朝的那位皇帝陛下武离,他一身紫缎长袍,金丝绣龙,却始终衬托不出那种帝王之气,反倒是一个身处花丛的浪骇公子,无论谁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是皇帝。 “靖武侯回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武筝的眼眸一凝,她知道朝中发生了,靖武侯戍守边境,劳苦功高,满朝文武无一不敬重他的为人,已然年近三十的他,至今不曾娶亲,皆是为朝廷所累,那么朝廷自然要为他觅一门亲事。而这亲事自然便是皇族与周家的联姻,皇族已经有五位公主嫁给过周家,可是那些虽是皇族宗室,但只是在嫁前受封,只能算是一种恩宠。此次满朝文武都上书要将安平长公主下嫁周小玲,无论武离如何不愿意,都阻挡不了满朝文武的意志,本来武离也想如同以前,从皇族宗室之中寻找一位女子,封为公主下嫁周小玲,可是周小玲对北境的付出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功劳已然足以封王,可是武朝已经许久没有封过异姓王了,所以只能嫁一位公主,而且是一位地位尊崇的公主,可是武朝地位尊崇的公主只有一位,便是这位安平长公主。 “是皇兄对不起你。”武离无奈的拿着一壶酒,一饮而尽。 “身为皇室,许多事情本就不如人愿,而且那位靖武侯乃是人中之龙,自然配得上我。” “可是我失言了。”此时他已然不敢自称朕,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曾经答应过武筝,要让她自己选择心爱之人,只要她喜欢那个人,无论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武离都将促成她的婚姻,可是如今她却不得不嫁给周小玲,周小玲可是整整比武筝大了十岁,而且周家总是戍守边境,很少在武都,老侯爷更是耐不住寂寞,与蛮族苟合,生下了一个北山弘成为了朝野的笑话,武离是不愿意武筝嫁给周小玲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短短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帝王之家的无奈与辛酸,他们都沉默了,望着荷花池中的游动的锦鲤,望着夕阳的余晖,望着吹起的轻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那些不好的都埋葬在了他们的心中。 “夷都,西昌城。”身高九尺的大汉,站在了那里,如同山岳一般高大,他的身躯挡住了官道,周小玲的铁骑被他挡住了,他手中拿着一把砍刀,刀锋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寒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他们都沉重的望着眼前的大汉,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样的一个人,听到了那个话语。夷都,意思便是北夷的国都,而北夷的国都便是西昌城,此人是在说明自己的来历,而说出了自己的来历,自然就是要不死不休了,北夷与靖武侯本就是宿敌,本就该不死不休。 “你是谁?”周小玲沉声问道,这里离武都不远了,可是那个大汉如同怒狮一般,只是凝视着周小玲,除了那几个字,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周小玲知道能够从北夷进入武国的北夷蛮族,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当然他也知道一个蛮族想要从北夷来到这里,是十分艰难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来了,拿着刀,眼里有着怒狮一般的杀意,他沉默,是因为他该说的已经说了。 “大统领,让我来。”身后的一个人眼眸之中寒意肆掠,似乎想要将那个大汉的血肉都要吃下去一般,可是周小玲抬手制止了他,而是伸出了手,后面的人立刻递给了他一把朴刀,刀背之上,雕刻着金龙,漆黑的刀锋之中,沉重,寒意,锋芒,血腥,似乎都结合到了一起。周家的绝技扶风十二式,乃是单刀刀法,若是战场厮杀,周小玲拿出这一把沉重,又一丈有余的朴刀,那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可是面对一个敌人,选择朴刀似乎有些愚蠢。而那位大汉已经拿着自己那一把大砍刀,那一双远比常人要大的双手,也紧紧的握住了刀把,他的双腿缓缓打开,他已经准备好随时挥出手中的砍刀。他的刀,砍下一个人的头颅,绝对要比切开一个西瓜要简单许多,银亮的砍刀,如同镜子一般映出了他的脸庞,他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怒狮一般的神情,他十分的满意,周小玲的刀抵在了地上,刀锋落入了泥土之中。 沉重的刀,将刀锋压入了泥土,已经陷入了三寸之深,战马漆黑的眸子,散发出来一股一往无前的勇,马蹄扬起,尘土卷起,嘶......,朴刀拖动泥土,响起了一股沙沙之声,咴,战马嘶鸣,前蹄仰天,巨力似乎都落在了天空之上,拖在了地上的朴刀,已经被周小玲拎起。大汉的大砍刀也挥了出去,他的身形如同狂狮一般扑向了敌人,刀便是他的血盆大口,毫不留情的撕咬敌人的咽喉。叮,呛,刀断了,他的交锋输了,刀锋砍入了他的骨头,砍断了他的砍刀,他们的交锋如同两头雄狮一般,奋力搏斗,大汉的砍刀挥出,若是周小玲被他劈中,人跟骏马都会被劈成两半。可是面对的乃是周小玲的一马拖刀斩,这种刀法乃是战场之上的刀法,武圣关二爷的绝技,骑马拖刀,仰马压刀,人马合一,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间落在了刀锋之上,足以劈石裂地,斩断大汉的砍刀,砍入大汉的肩骨,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周小玲挑起了朴刀,大汉的尸体如同飞鸢一般,轻松被他挑起,最后一甩,轰的一声,身体立刻被他甩飞落在了官道的远处。 “此人是蛮族无疑。”身后的一个副将,立刻上前来到了周小玲的身前。 “的确是蛮族。” “大统领,这个蛮族从西昌城来到这里,千里之遥,路上关隘众多,想要顺利度过那些关隘,只有......。” “闭嘴。”周小玲立刻怒喝一声,阻止那位副将再次说下去,他当然知道那位副将究竟想要说什么,能够将一个北夷蛮族从夷都西昌城送到武都之外。需要的是怎样的力量,那是通天的力量,而武朝之中谁的力量是通天,只有一个,自然是那位武朝的陛下,所谓功高盖主,如今朝中想要靖武侯死的人,也只有那位坐在了帝位之上的陛下。 “大统领。”副将也是沉声说道,他们戍守边境,北境的苦寒都不曾让他们心生退意,可是眼前他们望着那不远处的武都,这座雄都在他们眼中,远比那苦寒的边境之地更加的凶险不已。 “哪怕是,身为臣子,我们就不能揣测,知道为何这次我为何只带了你们?”周小玲沉重的声音,就像是清泉一般,涌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在他们眼中,这位年仅二十八的靖武侯,便是他们的那片天,整个北境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稳若泰山。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为此话,在这些桀骜的戍边将领心中,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繁华的武都之中,金銮殿之上那一个龙袍加身的人,却是离着他们十分遥远,所以他们认为北境的王,便是眼前的这位大统领。 “因为你们都是北境的守护者,你们守护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天下百姓,我希望你们懂的自己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自己守护绝境长城,为了什么?”周小玲的声音,充斥着一种磁性,渲染着每一个人的耳朵,他们都沉默了,鲜血依旧沾染着刀锋,天空立刻暗沉了下来,黑夜悄然而至,他们都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 夜,寒气弥漫,小小的破庙之中,篝火如同绚丽的灿花,黑夜之中呼啸的风,如同天地的韵律,卷动着所有人的心情,他们都围坐在了一起,他们的战马都在破庙之外,承受着寒风的呼啸,已然取下了战甲,他们都是北境的守护者,都是亲如兄弟的人物,可是他们都明白,这次回来朝着有些人是不会放心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靖武侯周小玲回来,那位陛下将要当众赐婚,而赐婚的乃是他最疼爱的那位妹妹安平长公主武筝。这位皇家最尊崇的公主,本该嫁给一个更加出色的人,倒不是周小玲不够出色,只是周小玲乃是一个武人,周小玲没有文采,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识字之人。他读过的书,基本都是兵书,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位长公主,而且周小玲还比那位公主大了整整十岁,所有人都觉得这门婚事不相配。 第4章 暗杀 咯吱,破旧的庙门应声而开,虽不是雪夜,但冷冽的寒风却是吹起了地上的荒草,冲入了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庙门口,不由自觉的握住腰间的腰刀,他们都是战士,他们对危险的敏锐如同狼一样,他们已经卸下了战甲,他们的身躯会更加的轻盈,速度也会更快,刀法也会更加的凌厉。至于他们的刀法,究竟是哪门哪派,他们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的刀法乃是自己练出来的,而且是杀人练出来的,所以他们的刀法凌厉且又狠辣,可谓是十分无情的刀法,在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战场跟江湖本就是两个格格不入的地方。 吧嗒,竹竿敲击地面,一个身着破旧棉衣,凌乱的头发披散着,驼背的老人手中持着竹竿,敲击在了庙中石板之上,这个老人的棉衣已经破旧不堪,不仅驼背,凌乱的头发如同乞丐一般,似乎连眼睛都看不到,而身边一个女子搀扶着他,女子颤颤巍巍的搀扶着他的左手,生怕那个老头随时倒下去一般。而那位女子,面容清瘦,似乎是长期风餐露宿,导致身体不良,面容也差了几分血色,一件长裙,已经洗的发灰,不过女子的发髻倒是梳的整齐,只是用一根木簪挽住了发髻,长发披散在了后背,令人一看显得有些精神,可是孱弱的身子,却又给人娇怜花朵一般摇曳。 “这里有人?”老人苍老的声音,似乎有着些许的病态,哪怕说出这句都显得有些艰难,而那位女子则是看到了庙中围在了篝火之旁的十几个北境将士,尤其是其中的周小玲,清秀的脸庞倒是有着几分秀气,谁能够相信这位便是北境战场之上,纵横千军万马的那位战神。听到了老人的问话,女子却是没有言语,而是摊开了老人的手掌,立刻在上面写字。如此黑夜,破庙之中出现一个瞎眼的老头,还有个哑巴的孱弱女子,这似乎显得没有多么奇怪,毕竟这世上没有归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江湖飘摇之中,夜宿破庙做客,本就不会奇怪。 “原来有人,诸位叨扰了。”这位老人倒是十分客气的拱手作揖。 “老人家客气了。”周小玲站了起来,虽然那位老人看不见,但是他也起来回礼,而那些将士也将自己的手从腰间刀柄放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这两位老人与女子,似乎没有一丝危险的信号,毕竟这位老者是瞎子,那位女子是哑巴。无论是怎样的人,遇见了这样身患残疾的人,心中总是要怜悯的,毕竟这种人的生活总是要比常人来的更加艰难。 “人总是要客气一些的。”老人的脸色十分的沉重。 “诸位可是从北境回来的十三铁骑?”老人接着说道,只是老人问出此话的时候,那些将士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凝重,他们当然是从北境回来的,而且他们不多不少刚好十三骑,加上周小玲刚好十三骑,而这个老人似乎不该知道他们,所以破庙的气氛变得沉闷了下来。老人依旧拿着竹竿,拄着地面,女子依旧面无表情,清瘦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变化,身形也是依旧那样孱弱,可是他们都站了起来,而且握住了刀,刀已经被他们拔出了五寸。 “老人家问这作甚?”周小玲小心翼翼的问道。 “因为不想杀错人。”老人的话语立刻变得十分笃定了起来,此言一出,那位女子的身形立刻飘忽而出,呛的一声,身旁的一位将士腰间宝刀立刻出鞘,他的刀丝毫没有留情的劈了出去,他练的刀本就是杀人的,刀法也是大开大合,力道千钧。面对他的敌人,他永远不会有一丝的仁慈之心,他是战场的将士,他见过的鲜血远比江湖之人来的多,所以他眼睛都没有眨,只见那个女子袖间一条蚕丝如同长蛇一般飞出,不仅缠上了那个将士的刀,那一条蚕丝更是穿透了那个将士的咽喉。手法之快,干净利落,就连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将士都吸了一口凉气。而女子轻撩脚下的长裙,一物从长裙之中飞出,被她稳稳抓在了手中,赫然便是一把琵琶,女子环抱琵琶,纤细的手指落在了琵琶之上,似乎准备随时弹奏一曲。 “你们是江湖人?”周小玲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江湖跟朝廷从来都是互不干涉的,江湖极具神秘的色彩,江湖的高手,犹如地上的山川沟壑,传闻天下的大江大河,明镜山川,都会有一个高手成名,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与江湖扯上关系。 “不错。”老人承认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周小玲冷声说道,若是江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想来还是有所顾忌的。 “靖武侯周小玲,因为知道所以来了。”老人没有丝毫的避讳,而是坦言。 “江湖人,各色各样,有人爱名,有人爱色,有人爱钱,而我便是爱钱的那类人,而你的头颅却很值钱。” “你是说,有人在江湖之上出钱买我的命?”周小玲终于明白了,那个北夷的大汉便是警告,可是他无视了警告,竟然无视警告,那么就要取命了,所以他们是早已等在了这里,等着自己出现,然后出手,杀掉自己。 “是谁?”周小玲接着问道。 “告诉你这些已然是坏了行规,谅你是守护北境的英雄,所以我的话才多了一些,你该明白的。”老人却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也只能说这些了,因为他们这行的规矩,本该是一个字都不该透露的,透露了一个字都要死,可是现在他已经说了许多,若是别人他早已不会如此废话,既然他是英雄,自然要给他一个英雄般的死法,这是老者的仁慈。 “多谢。”周小玲由衷的说道,因为哪怕是来杀他的人,都承认他是一个英雄,他的心情立刻愉悦了许多,所以他感谢。而那些将士已然抽出了刀,他们知道眼前的老人与女子是江湖人,而且是杀人的人,江湖人永远是最令他们头痛的,尤其是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出手,他们的一个伙伴还倒在了地上,尸体渐渐变冷。他们的心情也变得凉了起来,就在他们要冲上去拿住这个孱弱女子的时候,女子的双指立刻弹奏琵琶。 一首琵琶行被她弹了起来,显得十分忧郁,杀人的时候弹奏琵琶行自然是愚蠢的行为,可是这首琵琶行自然不是寻常的琵琶行,因为这首琵琶行虽然好听,可十分刺耳,琵琶的声音就像是尖锐的剑,仿佛要将他们的耳膜刺穿一般,他们只能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捂住耳朵。就连周小玲亦是如此,那个女子手指不停的拨弄,一道道音律却像是无形之剑,刺入了他们的肺腑之中,江湖之中有一种武功伤人于无形,这种武功叫做音波功。他们在战场杀敌,哪里见识过这种武功的玄妙,此时个个都是双手捂着耳朵,倒在了地上翻滚,甚至有些人的眼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周小玲双手捂住耳朵,身形也是半跪,眼眸之中却是十分不甘,可是在音波功之下,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周小玲知道对付这种音波功,必须拥有深厚的内力,周小玲戍守边境,每一天都要上阵杀敌,哪里有时间修习内力,此时扶风十二式也变得十分无用。 “啊,我杀了你。”只见一个将士似乎疯狂了起来,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了手中的刀,犹如是一个疯子一般,砍向了那位老人,他在地上翻滚,却是滚到了离老人最近的地方,所以他砍向了老人。而那个女子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施展她的音波功,而就在那位将士冲到了老人的身边,那一根竹竿却是穿透了将士的喉咙,干净利落,老人缓缓抽回了竹竿,鲜血已然染红了竿头。那毫无锋刃的竹竿,被他捅入将士咽喉,就像是捅入一个南瓜一般轻松,这个老人的武功远比这个女子来的更加恐怖。 就在那个将士出手的时候,周小玲也知道,若是继续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个女人的音波功之下,所以他也放开了捂住了耳朵的双手,瞬时那音律如同长剑刺穿了他的耳膜,他的耳朵立刻流出了鲜血,他抽出了刀,一刀出手,便是周家的绝技扶风十二式,清风拂柳这一招他已经用过很多很多次了,武功练到了极致便是一种艺术,而想要达到这种艺术的人便是顶尖的高手。周小玲自然不是顶尖高手,这一招清风拂柳被他使出,刀锋凌厉,刚猛无比,这扶风刀法贵在清淡二字,讲究的乃是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白羊挂角无迹可寻,高手过招本就是让人捉摸不透,若是敌人摸不清你的招式与套路,又怎么防避招架,自然也就打赢了,可是这周小玲已然将扶风刀法练成了另外一种味道,刚猛有余,变化不足,战场杀人得心应手,江湖对敌自然是落了下乘,只见那位女子一个避实就虚,身形一转,轻飘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立刻被打倒在地,鲜血直吐。 周小玲虽然被一掌打到,倒是打断了那个女子继续使用音波功,这音波功本就是极其耗损内力的霸道武功,此时被人打断,女子的脸色也是有些潮红,显然是气息紊乱气血翻涌所致,只是脸上的的变化立刻被她压制了下去,此时其他人哪里还有还手之力,他们依旧双手捂住耳朵,眼睛,嘴角,鼻孔,耳朵都是流出鲜血,神情扭曲夸张,在地上翻滚着,似乎是疯癫了一般,这便是音波功的厉害之处,不仅仅伤人七窍,更能够毁人心智,此时除了周小玲的心智不损,这些人都已经算是疯了,只能在地上疯狂哀嚎,哪里还能够御敌。周小玲明白,对方出动的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对于他们而言,这些江湖高手本就占据了上风,如今更是这样的高手,他哪里还有活路,那位老人缓缓上前,他自然是要结果周小玲的性命,举起了那竹竿,这竹竿虽不是剑,可是在他手中,要比利剑杀人更加的干脆,他刺了出去,突然身前白光闪耀,刺出去的竹竿却是空掉,老人是瞎子,自然不会被白光闪眼,可是那位女子却被闪眼,而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位周小玲已经不见了,老人的竹竿也已经刺空了。 “怎么回事?”老人立刻说道,地上还有那些将士在哀嚎,可此时那位女子眼珠瞪得比牛眼还大,那本该死在老人竹竿之下的周小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是真的消失,仅在光芒的瞬间,天下间哪怕是最绝顶的轻功,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如此快速的带走周小玲。可现在周小玲的确是消失了,只是一阵白光闪烁,他就消失了,这只能用神鬼作祟来解释了。女人本就是哑巴,就算不是哑巴也没有办法解释,她的心中惊骇不已,难道是他们要杀武朝的英雄,武朝的神灵显灵了,女子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更是呆立在了当场,她没有想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一天也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黑夜,无星,暗沉的天空可以说是不见一丝的光芒,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雕花床榻之上的北山弘,伸手一指,一阵白光就这样从他手上闪耀,如同闪电一般照耀了一下他的脸庞,依旧是那么清秀的脸,似乎已经熟睡,可是手上的光芒立刻从手中发出,穿过了头顶的屋檐,消失在了北边的夜空之中,漆黑的夜,没有人看到这阵光,也没有人相信,这位满朝都厌恶的北山弘,会发出一阵光,而且这阵光居然救了还在百里之外的那位北境战神周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