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江湖谁来歌》 第一章九极玄真引恩怨,四海八荒多情仇 第一卷铁情葬剑录 第一章九极玄真引恩怨,四海八荒多情仇 天覆九极,地盖八荒,海瀚七界,扬我神明…… 九极?天之极也,八荒?地之尽也,七界?你猜…… 在幽云十六州极北,繁山困林之处,有一人烟稀少之城,名曰:广陵城。广陵城往西三十里,乃是一片开阔野草地。每当春秋变更,寒来暑往,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大雁来此歇脚,久而久之,当地百姓便称之为落雁坪。落雁坪的西边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林子,常年青翠变换,四季如新。可是林子里却格外的邪门,旁人大着胆子走将进去,运气好的绕个两三日就能出来,运气稍差些的,便永远的消失在了里面。 时间一长,当地的人们便说这里面闹鬼,因此敬而远之。 其实一开始这里并没有这片林子的,只是后来这林子后面来了一群人,这群人自称玄真教徒,门派全名叫做九极玄真教,不仅远离中土,教中门徒更是鲜有出谷。直到后来这教中吸引来了一位人物——“邪剑”欧阳飞。 欧阳飞的剑,天下无敌。自江湖中出现了他这个名号之后,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各种其他门派高手被他打败的消息。他不仅打败别人,还要杀别人。如今加入了九极玄真教,那些名门正派便将一切的罪过都扣在了这个妖言惑众的门派头上。于是,八百里的参天大树就全被聚到了此处。讲起来,已经差不多是十来年的样子了。 它,不仅收揽各种“妖魔邪道”,甚至还把堂堂武林盟主独孤鸿幕也蛊惑下水,拉入其门。于是乎,这九极玄真教,便在中原被各大名门正派贴上了魔教的名号。 “欧阳飞,今日你难逃一死!” “恶贼,你害我教主,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只见那静谧的参天古林中突然蹿出来七八号人,前者手执一柄血红长剑,后者各有神通,急急追赶。 他们的突兀到来,顿时就惊得鸿雁漫天。 “大家有话好好说,欧阳兄弟不是那样的人!”说话之人从林中急忙赶来,手中也盘着一把长剑。他的身后是一位绝美的女子,一身宫装,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把金针。 “鸿幕兄,你别被这墨族妖人蛊惑了,他来我神教,为的就是手中那柄圣剑!”这人着一身紫衣,头发胡须也是尽紫,双袖迎风,两手空空。他的身旁依次立有四人,由左看去,柳绿长袍、虎纹金丝、火红长衫、青墨束衣。四人手中也是刀兵铮亮,曰:龙鸣剑、扬威***、朱雀九魑刃、玄武日月环。 “欧阳兄弟,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哈哈哈哈!”那阴邪的男子哈哈大笑,扬了扬手中剑,道:“你要我怎么说?今日在此,我欧阳飞百口莫辩,我只能说,教主并不是我杀的。” “还敢狡辩!你看这是什么?”只见紫衣人由袖中展出一张小纸条,喝道:“这纸条乃是你飞鸽传与教主,约他相会之物。如,你可还敢说你不是为了教主的宝剑而害死了他?快说,教主现在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紫衣人名叫冷逸天,在教中担任副教主一职。他的话刚一说完,其他四人就紧紧地握住了手中兵刃,踏前一步。 “欧阳兄弟,我相信你没有杀害教主,但你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啊。你如此带着族中圣剑出谷,又教我等如何说服各位兄弟手足?”这锦衣华服的人,便是独孤鸿幕,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宫装女子,则是他的妻子,九极玄真教教主的女儿,柳如是。 “大哥,今日我拿不出来证据,也不能束手待毙,倘若我今日死在这里,教主失踪的事情就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哈哈哈哈,欧阳飞,你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认为你一个人就能从我们七个人一起的联手之下逃脱吗?”柳绿长袍者也站了出来,他叫做柳乘风,是教主的亲儿子。父亲的突然失踪,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二哥,就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事实摆在眼前,要我如何相信?” “好吧,那就只有打了,打过便知。”说着,欧阳飞伸手由背后又取出了一把长剑。 只见这柄剑通体幽兰,其上彷有寒气流转。隐隐一声龙吟传来,右手拿着的那把血红宝剑也颤动着发出了一声虎啸。 “小心,他的剑法异常阴邪!上!”冷逸天首当其冲,其他四人也是连忙跟上。独孤鸿幕和柳如是看了看,也是无奈的加入了战局。 落雁坪上早就围满了众多玄真教徒,他们手中皆是刀兵,眼中皆是恨意。 本来教中一直安宁,可是自从欧阳飞一来,所有的东西就慢慢的变了味道,如今教主更是无故失踪,不知死活。而欧阳飞又正好拿着教主的佩剑,这一切,不怪在他的头上,又怪在谁的头上? 虽然众教徒心中愤恨,但场中八人的战斗又岂是他们能够插手的?这八人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之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在场的随便拿一个名字去往中原,都能令那群名门正派兴师动众,脸红筋涨,心惊肉跳,大喊杀贼。 场中欧阳飞双剑伴身,龙吟虎啸之声绵延不绝,与之对敌的七人莫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是敌手。 八人从左边打到右边,从西边打到东边,两个时辰眨眼过去,竟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眼看日头渐西,七人的心里都是越打越急,心中一边惊讶这欧阳飞武功高强,一边又不停的苦苦思索着战胜之道。 不过欧阳飞哪里会让他们得逞,他心里非常的清楚,倘若再这样喋喋不休的打下去,明年的今天一定会是他的忌日。 于是在七人都有些疲惫时,只听他猛然一声大喝,长剑如龙,横取柳乘风。 见他如此拼命,柳乘风只好横剑格挡。 “嘡啷”一声脆响,手中剑便被斩做两截,随后便见欧阳飞飘逸而去,即使冷逸天发足狂奔,也只能一掌拍在那扬起的尘土高上。 “三十年后,欧阳飞再来拜会各位!” 看着那朝着雁荡涧飞奔而去的背影,冷逸天猛然挥手,道:“追!” 听得此话,独孤鸿幕却是一挥手止住了众人,道:“欧阳飞在江湖之中臭名远筑,便放出消息,说他已经不属我玄真教门人。他不过才出了八成之力,此番兄弟们却都疲惫不堪,如此追去,徒丢性命罢了。” 众人停在野草坝中,冷逸天回过头来,莫名的瞪了他一眼,一甩袖袍,道:“也罢,咱们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便随我出谷,定要抓住这个叛徒,为教主报仇!”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一口咬定教主死于欧阳飞之手,虽然教主失踪,但教主一定就死了吗? 渐渐地,玄真教徒重新隐入了这片密林,这片林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九幽魔林。林子后面有着大片的土地,大片肥沃的良田。还有大片的房屋,穿着各色衣物的教徒行走在其中。 书房中,独孤鸿幕还是不解,为什么欧阳飞要带着那柄宝剑出谷。也不解,好好的兄弟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怎么了,还在想你兄弟啊?” “我和欧阳兄弟相交甚久,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爹爹全力的血毒摧心掌,纵使是欧阳飞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接下。倘若爹爹被害,能够害他的就只有亲信之人。欧阳兄弟,他也不会干那种从后面偷袭的事情。” “你也相信不是欧阳兄弟所为?” 第二章玄真道门不幸事,落花镇外有来人 第二章玄真道门不幸事,落花镇外有来人 “嗯。”柳如是点了点头。 “那咱们快去给他们说!” “你这武林盟主怎么时不时就会犯傻?现在他们都还在气头上呢,你这么说不是火上浇油吗?何况,你我也没有证明欧阳兄弟清白的证据。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柳如是一边说一边娇嗔,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独孤鸿幕本是愁眉不展,见她笑颜,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还不是被你迷得鬼迷神窍了。”虽是笑,但眉间的愁容还是挥之不去。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柳如是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于心不忍。双手,轻轻地攀上了他的额头。 “小烛我已经让人送出谷了,咱们明天就去中原吧。” “你不怕吗?”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回首看了看这个伊人,当年江湖中人都说他是被鬼迷了心窍,放着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当,偏偏要加入这个魔教,可又有谁知道,那个被常人所不齿的魔教里,住着一位仙女,一位善解人意的佳人。 “睡吧……” “你先去,我整理整理一些。” “嗯。” 佳人翩翩离去,独孤鸿幕也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伸了伸腰,就着月光看着这片世外桃源,此时人生寂静,四野虫鸣。走出来时,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圣主,副教主请你去一趟百花谷,说是有要事相商。”小厮在道旁站着,想来是等待良久。 “容我去给夫人知会一声。” “副教主说十万火急!”小厮紧低着头,语气却格外的严肃。 独孤鸿幕心中一虑,转念又释然,道:“既是十万火急,那便走吧!” 百花谷在山谷的南边,由浩然岭过去也有七八里的路程,不过二人都是脚手轻快之人,不多两刻钟,便是来到了此处。 由于此处地处山腹,常年雨水滋养,又因种得有四季繁花,便称之为百花谷。 刚来到谷外,冷逸天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面人,见他如此,独孤鸿幕也连忙拱手作礼。 “鸿幕兄弟,我找到了教主的下落了!” “啊?”听得此话,独孤鸿幕不禁满脸喜色。忙问道:“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唉……跟我来!” 两人并排对着谷中走去,那小厮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排厢房,这些厢房,一直都是用来给谷中的教徒们居住的。 “这边。” 独孤鸿幕跟着冷逸天直直地踏进了其中一间,打火一看,那屋中的墙壁却是破了一个大洞,耳中还不停地传来湍急的水流声。 “鸿幕兄弟,你看!” 孤独鸿幕不疑有诈,举着火烛就朝着那破洞靠去,然而地下河落地太深,哪里又看得见什么。 “冷兄,这洞里就只有……”忽觉身后一阵寒风,孤独鸿幕连忙凝气全身。 冷冷一掌袭来,手中的火烛也朝着那汹涌的地下河坠去。 “浩然金光罩?尝尝这个!” 暗中独孤鸿幕只觉得肩头一阵刺痛,如此一泄气,那护体神功也消散一空。 “怎么样,唐门奇毒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哼,冷逸天,你果然不怀好意!” “知道已经晚了,今日你在劫难逃?” 黑暗中,独孤鸿幕凝拳于胸,静静地寻找着冷逸天的位置。 “岳父早就说过你狼子野心,当时我却不信,真是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你……”就在冷逸天得意忘形之际,孤独鸿幕却是猛然一拳,暗中听得一声“啊”叫,转身夺路便逃。 然而刚一出门,便见那院中,墙上,屋顶,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长刀。 “杀!” 一声沉,孤独鸿幕也是不再顾忌那些虚伪的兄弟教徒之情。猛然夺路出谷,情急之下也是不敢回浩然崖,心想柳如是乃是教中圣女,料想冷逸天也不敢肆意妄为。想通此节,便一路披着月光,对着谷外而去。 “追!”冷逸天一身喝,众人也提着雪亮的寒刀跟了上去。 他们奔跑如风,口中却不曾发出一身呼喝。 日头缓缓地由东边升起,柳如是一直喜欢看这初升的太阳,所以自从嫁给独孤鸿幕之后,她便要求父亲为他们在这最东边的浩然崖上修葺了一处住所。 “找到圣主了吗?”她是教中圣女,她的男人,自然就是圣主。 “没有。”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 “启禀圣女,小的……都问过了。” “再去找!” “圣女……” “教中没有便到教外去找,中原去找!” “是!”教徒灰溜溜的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四五个周身是血的教徒又相互搀扶着拜上了浩然崖。 “属下无能,无颜面见圣女。” 柳如是看着他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你们这是……” “属下刚出广陵城,就被人在雁荡涧里堵住了去路,我等一路厮杀,一直到今天才夺得生路,逃了回来……” “我儿子呢?”柳如是猛地从座中站了起来。 “被……被抓走了……” “他们是谁?” “小的……小的不知……” “天杀我也,天杀我也……啊!”只见她一声长嘶,轰然朝后倒去。待众人把她扶到座上,一番掐捏人中之后,这又才重新醒转。 “我……我要去找我丈夫……告诉他,告诉他我们的孩子……” 柳如是从那座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几人,看了看大堂,却是夺路朝着大门而去。 几个教徒正准备将她拦住时,她却是一抚袖,扬手抓出了一把金针。只见那金针根根寒光闪闪,谁人又敢挡她的去路。 常言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仅江山如此,这江湖亦是如此。 元朝末年,朝廷无道,群雄并起,天下杀伐,民不聊生,怒火滔滔,血流千里,百姓生不如死。至正十一年(1351)五月,白莲教“明王”韩山童于颍川振臂天下,明王的死,牵动了全天下敢于反抗的不屈人民。紧接着,“红巾军”足迹遍布四海,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己亥岁二首·僖宗广明元年 作者:(唐)曹松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驾!驾!” 一阵铿锵音,只闻马蹄声。黄沙遮天起,不见人马影。待得片刻,这才见人从远方缓缓而来。 那一人一马闯将而来,硕壮的马蹄直把道路踏得飞沙走石,一阵狂风掠过,只觉残影一闪即逝,徒留道两旁的枝叶兀自摇曳不停。 来人骑着快马,着一身皂色束服,头顶挽一鬏宝华发,肩上背负着九个崭新的麻袋。在这姑苏之地如此匆忙的赶着路,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 不多时,这人便来到了一座小镇之外。远远可见半山之下小镇静谧,奇怪的是,来人如此匆忙赶路,到了镇子却又不进去。索性还把马儿随意放开,自己则靠在树荫下乘起了凉,嘴里叼着根野草,两只眼睛望着远方恍惚出神,模样甚是怡然。 那马儿甚是乖巧,不仅不撒欢离去,反而是静静的吃着野草,一人一马就如同心有灵犀的老朋友一般,相隔不远,走得不近。 时间缓缓过去,这人却一直都不曾挪动过地方。若不是他时不时的眨巴两下眼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过去了。 又过得大半晌,打西北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马蹄之声。这马蹄声由远而近,越近便越觉得零乱,零乱之中还不乏传来喝哈。那喊声一长一短,一刚猛一深沉,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两人并肩而行。 树荫下的男子嘴角微微一扬,转过身来,就见两匹快马来到了山边。 马儿还未停住,马背上就跃下来两人。两人一文一武,斯文者如教书先生;粗犷者似深山樵夫。相同之处便是身上皆穿得破破烂烂,跟眼前的汉子没法相比,就连肩上背着的九个麻袋也是破破烂烂,简直就是一在平地一在天。 第三章丐帮自古分两极,净衣主外污主内 第三章丐帮自古分两极,净衣主外污主内 两人稳将落地,急忙就来到了男人身前,双手一拱,单膝跪地,喝道:“见过副帮主!” “两位长老辛苦了,陈兄,箫兄,快坐。” 两人也不是拘谨之人,见这泥地更是不加在意。随意一坐,便听男人开口问道:“不知其他长老何时可到?” 听得问话,较为粗犷那位便回道:“别提了,那些个直娘贼懒驴上磨屎尿多,谁他娘的知道啥时候才能来啊。” 听他说起来甚是舒服,旁边的两人却是只能干瞪着眼。见他还要再说将下去,一旁斯文的那位便伸手阻住他道:“箫兄弟净爱说些玩笑话,回副帮主,诸葛兄、郭、卢、文、武四位长老正兵分四路而来,君山由帮主和罗有成罗长老镇守,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五天以后就能在剑城大仁分舵和我们三人一起汇合了。” “嗯,这样的话情况比较棘手,时间也很紧急。这次东海三十六派在落花镇召开‘神龙大会’,看这趋势好像是对着我丐帮而来。” 原来此三人乃是丐帮之中的元老,这皂色素服的中年乃是副帮主朱贵,斯文那位姓陈名才英,粗犷的那位名叫箫敬东。三人年纪轻轻便已是丐帮之中的长老级人物,看来当真是不简单啊。这箫敬东是个浑人,江湖人送绰号“阎王敌”,如此看来,他这鲁莽的性格那可是出了名的。 这不,朱贵话音方落,他便接过话茬喝道:“他奶奶的,就那些海边打渔淘沙的虾兵蟹将,三十六帮又如何,三百六十个帮一起来又如何。你只管教他来,爷爷我手中的囚龙棒那可是来一个杀两个,来两个杀两双的!”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那模样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能提上兵刃,先杀他个三四百回合再说。 “呸!你这莽货,忘了上次就因为这德行得罪了诸葛全,被他放了一堆蛇围在树上三天三夜的事情了吗?”听他吹牛,陈才英一脸幸灾乐祸的嘲讽道。 眼见自己的丑事被掀开,箫敬东的一张老脸也是挂不住,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憋出了一句道:“你个死牛鼻子,就他娘的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经他这么一闹,原本严肃的氛围也瞬间消失一空,两人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甚是好看,过了半晌,朱贵这才尴尬的笑道:“箫兄,还是不要轻敌的好。东海三十六帮虽说都是些鱼龙混杂的人物,但也不乏那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我就知道一位,东海沧澜派的少门主——周天海,江湖传闻,此人不仅轻功了得,而且还将门中的绝学‘沧澜剑法’学得是滚瓜烂熟,青出于蓝。” “不仅如此。”一旁的陈才英补充道:“还有那海沙帮,沙老儿一口气生了三仔,他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浑人。而且这东海诸帮,明面上说是打渔淘沙,实际上干的都是那杀人越货的海盗勾当。所以啊,劝你一句,最好还是不要太轻敌的好。” 两人一喝一哈,直听得箫敬东两眼发懵,不知所措。不知道的两人还以为他是害怕了。索性目光相对,皆在那心里乐得开怀。 转眼日头已挂在山霄,三人在这半山上也坐了将近一下午。看着山下的落花镇,也不知道这一次是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还是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走吧,再是龙潭虎穴也得探他一探。” “副帮主,依属下看来,还是先去大仁分舵为妙。” “哦?何以见得?” “东海三十六帮齐聚落花镇,肯定会有探子前来打探,咱们如此贸然前去。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还有可能遭人暗下毒手。还是先去大仁分舵,等其他长老到齐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来不及了,时间如此紧迫,再有十天就是东海三十六派的‘神龙大会’,倘若不去打探一二,敌暗我明,束手束脚。这样吧,你二人先去大仁分舵,我去这落花镇,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谨遵副帮主法喻,朱兄,那你可得小心谨慎为好啊。” “陈兄勿念。”说完,朱贵缓缓起身,一打口哨,那不远处的马儿就连忙跑来,正欲下山去时,身后的陈才英又叫住了他。 “陈兄还有何事交代?” “朱兄,你的功名袋。” “多谢陈兄提醒,背得习惯了,却是忘了这一茬。”说着,朱贵将身上的九个麻袋取了下来,向着陈才英双手一拱,又道:“那就劳烦陈兄先替朱某人保管一阵子啦。” 陈才英也是双手一拱,接过他手中的布袋回道:“朱兄客气,好去好回才是。” “告辞!” 当下三人互礼而别,待朱贵走远之后,一旁的箫敬东却气哄哄的坐到了一旁。 见他盯着自己手中光鲜亮丽的功名袋,陈才英当即明了,呵呵一笑,故意问道:“兄弟你这是被石头砸脚了,还是被土蛇给咬了啊?” “哼!你这臭道士也要戏耍我?” “哪里哪里,贫道怎敢戏耍箫大龙头呢。”说着也坐了下来,转手将那功名袋放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烧饼一扳两半,将一半递到了他面前道:“来,吃点,解解气。” “哼!”箫敬东怒哼一声,将那烧饼抢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就咬了两大口。看他这模样,好像吃的并不是烧饼,而是敌人的血肉,吃得那叫做一个仇恨。 “他……他们也他娘的配叫做丐帮中人?你看看他穿的,哪一件不比那些贫民百姓的好?我倒是觉得他不应该是丐帮,而是官老爷,达官显贵的皇帝老爷!” “蛮子,又说胡话,丐帮自古便是净污两派。一主内,一主外。而且帮主长老只能在污衣派之中选举……”陈才英话未说完,箫敬东便抢道:“那他娘的怎么会是副帮主?”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陈才英道:“朱兄乃是赵副帮主的弟子,他的职位也是赵副帮主亲自封的,而且封他的时候你我也都在场。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朱副帮主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咱们丐帮?你还敢说他有一点私心吗?” “呃……” “哼,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三人是怎么答应赵副帮主的。” “老子当然不会忘!要是姓朱的他娘的敢反水的话,老子第一个先杀了他!”箫敬东说得激动,说到激动之处时竟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叹道:“唉……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赵副帮主去了哪里?你说他怎么就狠得下心呢?帮主还那么小……” 听他老子娘们的叫唤,陈才英本来是想收拾一下他,没想到再听得后一句。两个大老爷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挂在这半山腰上,怔怔的望着山下那个镇子出神,也不知道明日该当如何,也许该来的总会要来吧。 那,不该来的到底是会来还是不会来呢? 落花镇乃是烟雨江南的一个小地方,地处中原中腹,既有北人粗犷之豪迈,亦有江南温柔之存情。往西数千里可去无风城,往东数百里可去剑城繁华之地,此处景色秀丽,天气怡人,深秋已过,却是不觉寒冷。 朱贵倚在窗旁,心有所虑,毫无睡意,回想起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以及帮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那眉头不由得就拧了起来。 此时天色尚早,道路上空空荡荡,万籁寂静,倒是两旁的蛐蛐蟋蟀不知疲倦,啼鸣了一夜那“乐器”却是不曾磨损。 第四章天明闻客起威武,两帮相斗耍威风 第四章天明闻客起威武,两帮相斗耍威风 天空顶上斜挂着一轮弯月,弯月下面是一座温馨的小镇。但如此和谐温暖的氛围却觉得掩藏了无数的危机。好像是暗地里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这气息鱼龙混杂,既有贪婪与仇恨,亦有正直与热诚。 “笃笃笃。”一阵有气无力的敲打声传来,循声望去,乃是个打更的老汉。 老汉手敲竹筒,睡眼惺忪,一边敲打一边低沉的自语。 “三更天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天了……”一声长叹,朱贵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深邃了几分。“师父,您将如此的重任托付于我,却未曾考虑过弟子能否胜任。一剂销魂散,断却了三生情啊……左右辗转,前后皆是磨难……” 朦朦胧胧中朱贵又重新躺了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是天明,眨眨眼,侧耳一听,屋外人声杂乱,像是有人正在争吵。 开窗一望,好家伙,原来是两伙人正在大街上对峙。两边人马相差无几,提刀弄棒,吵闹不休。细细听来,净是些污浊之语,无非就是提n带l子,祖宗十八代。 朱贵轻蔑一笑,继续倚在窗旁往下观望,权当无聊的打发。 两伙人吵闹半天,一直不见动静。左边人马前边摆一把太师椅,椅子上高坐一老光头。老光头横穿一截鲨鱼皮,露出了大半个n子,他那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隆起,就好像是凭空镶在身上的一样,两个臂膀浑圆粗壮,一缕花白胡须飘扬于下巴尖,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行走在风霜里的横练高手。 他这模样虽然搞笑,旁边那位更是滑稽几分。那是一位青年,青年横剑于胸,怒目相视,身材高大,圆头圆脑圆肚子,那圆圆的脑袋顶上一片虚无,徒留一圈稀疏的头发悬挂在周围。 若你以为这便是最滑稽,那接下来肯定能刷新你的视野。只见与之对峙那三位更是奇葩。居中者中等身材,手拿一柄双头狼牙棒。他那兵器甚是奇异,一般的狼牙棒上的钉齿不过两三寸,再长者四五寸,他这柄神兵上面的钉齿却是将近尺许来长。 居左者身材魁梧如山岳,虎背熊腰,手使一柄三尖探海戟。那戟乃金铁打造,柄粗若儿臂,一般人估计都搬不起来。 居右者身材矮小,若他与左边那位相比,估计才到人家大胯。只见他腰别双叉,两只圆鼓鼓的小手紧紧的按在上面,怒目圆睁,从头到脚圆得像是一个小皮球。若是打远观望的话,定然会一眼看差。 两伙人身上的穿着都与中土之人大异,不是露腿就是露肩,鼓囊囊的臂膀黑黢黢的,应该是常年待在海上的人才会晒成这般模样。而且远远还能闻到一股大海独有的咸腥气息。 “沙氏三雄?沧海秃鹰?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看来应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朱贵喃喃着,竟是乐呵呵的为自己倒上了一碗茶。 待重新回到窗旁时,大街上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变化。 两方人马也是居海上呆得太久,互不相让,谩骂了如此之久还是不见动手。周围看热闹的北方大汉们早就等不及了,一个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更有甚者直道:“他奶奶的,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口水,当真聒噪!” 好像是被人群激动,只见站在海沙帮前头的这三位一捏兵刃,齐齐的向前踏了一步。 三人整齐如一,说是一步便是一步,绝对不会多出半步或者是少出半步。 脚方站稳,领头那位便道:“周老雕,当真是冤家路窄,说说吧,你把我爹打死的事情该怎么算?” “对,该怎么算?”领头的刚说完,那模样如皮球的那位便抢道。 这边刚说完,那魁梧大汉便道:“三弟,你说朝前了!”看他马着个脸,好像还十分的不高兴。 见他如此,模样如皮球那位忙一边赔着笑脸,一边道:“二哥,这不是等不及了嘛,来来来,你先说。”说着,他还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嘿嘿。”壮汉嘿嘿一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着顿了顿嗓子,道:“我大哥说的对,周老雕,这事情该怎么算。” 他这边刚说完,那像皮球那位便又抢道:“我大哥和我二哥都说得对,该怎么算!” 这三人对话甚是搞笑,三人还未说完,引来的却是众人一阵轰然大笑。 “笑,笑什么笑!我那死去的爹生前便给我家三兄弟定了规矩。大小有规矩,万事排大小。” “对,我大哥说得对!” “对,我大哥和我二哥都说得对!” 见三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眼看这闹剧变成笑剧,这边被叫做周老雕的老光头也缓缓的站起来,笑道:“沙大柯,沙大霸,沙大豪?”他叫一个名字指着一人,三人叫完又道:“你爹有你们这三个衰仔,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大哥,老头啥意思?” “他骂咱。” “大哥,三弟,你们又不按规矩!” 三人一阵窃窃私语,眼中虽是怒火,那嘴巴却叨不出来半句反驳之语。 这边周老雕又道:“去年你海沙帮劫我沧澜派宝船,若不是老夫我事先安排人手,恐怕此时我沧澜派早已成为你海沙帮的喽啰了吧?要问你爹死了怎么算,老夫倒想问问你们三个衰仔想怎么算!” 周老雕不愧是一门之主,一席话说完,那花白的胡须竟是无风自动,模样莫名增添了几分威风。 这边三人当即一怔,对目一视,如皮球一般的沙大豪直接将腰间的鱼叉拔了出来。 “周老雕,老子说不过你,要怎么算,你问问我手中的‘霹雳玄风刺’吧!” “对,大哥说得对,还有我的‘三尖探海戟’!” “对,二弟三弟说的都对,还有我的‘水火双龙棍’!” 眼见这边发了难,周老雕也知道这是三个浑人,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只见他伸手将那大背太师椅往地上一杵,再提起来时已变作了一块横板。这横板上面有勾有刺,有刃有锋。若哪位有闲心肯做一兵器谱,这玩意肯定是排名第一的怪胎。 他就挥着这么一块横板杀入了人群,一圈一绕便将沙大柯和沙大豪接了下来。 沙大霸瞬间一愣,待回头看时,他那憨厚的脸嘴又笑了起来。 “嘿嘿嘿,周天海,听说你小子剑法不错,咱俩练练!” “乐于奉陪!”徒留一圈宝发的青年“锵”一声拔剑出鞘,也是加入了战局。 五人的招式皆是勇猛,大开大合之间喝声不断,一见这阵势,两边的小喽啰们赶紧后撤,瞬间就给他们腾出了一大片宽阔的场地。 江湖陌路佛道僧,奇门兵者莫欺凌。此话乃是说,行走江湖看见打单的道士,僧人,还有使用奇门兵刃的可千万不要欺凌,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这话不假。 自古以来,这江湖之中只要是使奇门兵刃的,那肯定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场中周老雕一块横板舞得风声乱起,沙大柯的水火双龙棍直如一团旋风,周天海那剑法也是大开大合,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刀法,只见每一招每一式皆如那奔腾的波涛一般,由远而近,先发先至,后发先至,每一次出招仿佛都能赶在沙大霸的前头,隐隐一听,仿佛还有波澜壮阔的波涛之声。 第五章 奸计夺去周父命,沧澜一战现危机 沙大霸也不是凡物,他那三尖探海戟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八,每每使将出来,只觉风雷之声直灌双耳。虽然周天海的剑法凌厉,但是他也不曾后退。大戟横抱于胸,剁刺勾片探挂掳,磕冲砍横下劈刺。斜勒截割钉壁挂,通挑直劈铲乾坤。 沙大豪就更为有趣了,他这霹雳玄风刺像极了笔架尺,却是都开了锋,使的好像是早已失传了的峨嵋刺一路。招式阴险,出手更是毒辣,再加上一身犹如鬼魅一般的地堂功夫。一会儿从这边刺向周老雕,一会儿又从那边叉向周天海。二人不仅面临强敌,还要分出心来应付这玩意,当真是打得心惊肉跳。稍有不慎,那后果肯定是不敢想象。 看着大街上的乱斗,朱贵更是沉吟。虽然已猜到这东海三十六帮肯定藏龙卧虎,但却不曾知道光是这两派就有如此的高手。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天下从来就不曾缺少爱看热闹的人。此时这周围的阁楼窗户也基本上全都打开,朱贵端着茶碗,挨着看去,倒是有一些奇妙的发现。 东边的窗口,只见那里站着数人,居中者那张脸拉得老长,眉目之间威严不已,隐隐还有些摄人心魄的气息。见此,朱贵慌忙一收神,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些许的疑虑,轻酌一口香茶。再望去,只见那人左首站一仙风道骨的道人,右边一人威武不凡,再往后看,后面那人也刚好看向了这边。 两人一对视,朱贵只觉此人浑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气息,那一双眼睛更是犹如来自地狱里的幽魂的一样,杀气弥漫,冰冷透骨。让人一见便即不敢直视。 “晃荡!”一声轻响,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的茶碗已打翻在地。深吸一口凉气,朱贵的心中更是忌惮了几分。 再看不远处,那扇窗户半开着,隐隐约约可见是四位着装奇异的侠士,四人服饰与中原大异,与街上那些东海流派的也是大异。居中者一缕长须,左右首各是一名青年侠客,倒是最前面的那个小男孩略为奇特。只见他紧紧的立着脚尖往外观望,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好奇。 再过去,却是一扇半开半掩的窗户,从这里看不见是否有人。但朱贵敢肯定那扇窗户后面一定有人。 虽如此看了一圈言语繁杂,但这也只不过是四五个弹指之间的事情,紧接着,朱贵又将视线看向了大街上的战团之中。 此时五人越战越勇,两帮的喽啰与旁边的看客们也是越站越远。五人大开大合,就在这场地之中肆意着。 又得百合,只见周老雕抽得一个空着,手中横板格下沙大柯的水火双龙棍,微一弯腰,狠狠一掌便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沙大柯的胸腹推来,虽然沙大柯慌忙间将那水火双龙棍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人却不由自主的朝后飞去。砰一声狠狠的砸在街旁的土墙上方才停了下来。 经这么一撞,一瞬间那屋顶上也掉下来了许多碎石瓦砾。这些土石对着沙大柯扑头盖脑的打来,一下子就把他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一掌击退沙大柯,周老雕连忙回身横挡,巧巧的又接下了沙大豪志在必得的一击。暂时没有沙大柯在场,周老雕当即发扬老骥伏枥的强悍精神。 一块横板被他舞得呼呼生风,对着地上不停打滚的沙大豪就是一通乱砸。 沙大豪见势不妙,一边妈呀娘呀的叫唤,一边在地上不停的躲避。他这地堂功夫可真绝妙,虽是摸爬滚打,但每每周老雕的横板砸来,他总能提前巧巧的躲过。 周老雕这边打得畅快,周天海那边就不如人意了。刚开始他还能一路快剑抢占先机,逼得沙大霸没有还手之力,但是时间一长,他的剑锋便慢了下来。他这边一慢,瞅得空机,沙大霸当即往后一纵,紧接着便是一记当头棒喝。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他这三尖探海戟不仅比周天海的长剑要长,而且粗若儿臂,倘若扔到火炉里烧炼开来,再打成周天海手中的这种长剑,没有五十把那亦有三十八。再加上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如此当头一棒,周天海那是不敢轻易去接的。躲将过去,便失一招,一招失去,沙大霸这边当即左一招,右一式,招招式式相连;前一挑,后一铲,前前后后皆有杀招。 无奈之下,周天海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轻身功夫与他纠缠,绕着他左支右挡,手中虽有剑,却是一个杀招也使不出来。 周老雕方才一通乱砸,除了将附近街上的石板搞得一片狼藉之外,甚至都没有粘到沙大豪的衣角。他虽然老当益壮,但在如此强烈的消耗之下,体力也是和年轻人无法相比。 待他缓下来歇气的时候,在地上不断翻滚使着地堂功夫的沙大豪当即一个懒驴打滚,手中双刺一晃便加入了沙大霸和周天海的战团。 他这一加入,方才周天海还能勉勉强强的和沙大霸周旋,一转眼,便处于下风,不仅如此,更是处处危机。 一般来说,使这种巨型兵器的人都是喝声震天,这沙大霸却是不声不响,一招一式灌足了力气,牙齿紧咬,闷声发着大财。再加上沙大豪步步紧逼的阴险招式,才七八个回合周天海便一个不慎,被他一个地堂腿扫在了场中。 见此良机,沙大霸当即大戟高举过顶,狠狠的又是一记当头棒。 周老雕在沙大豪加入这边战场时,便拔足奔来。眼见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命丧当场,他当即运足全身内力灌注在横板之上,狠狠地就朝着沙大霸的后心袭来。那心里还不停的呐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沙大霸手中的三尖探海戟突然刃锋一转,下一刻就刺在了周老雕的胸口之上。 周老雕还未来得及反应,沙大豪一个懒驴打滚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两把闪着寒光的叉子在手中一转,转瞬就插进了他的双膝。他刚发出一声惨叫,那胸前又突然迸出了四五根带着鲜血的冷锋。往后看去,正好是刚赶过来的沙大柯阴险一击。 眼见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眼前死得如此凄惨,周天海手抓长剑,爬将起来,脸上满是痛苦,一双眼睛迸发着愤怒的火光。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海沙帮血债血偿!” “哼,那就得看看你有多少斤两啦!” “大哥说得对!” 沙大柯沙大霸说完,当即加入战场,站在最后的沙大豪却是一跺脚,骂道:“奶奶的,你们等我说完会死?大哥二哥说的都对!”说完,他这才加入进去,仿佛不说完便会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方才周天海与沙大霸对峙便处下风,现在以一对三,没几个回合那身上便负了几处伤。 也不是说沙氏三雄如何厉害,而是沙大柯手中的兵刃,他那水火双龙棍两头都装有一尺到一尺半不等的长刃。周天海手中的长剑不过三尺一寸,以之相对剑未及而刃已至。如此仓促间大意了两三次,身上挂点彩那是难免的,再加上沙大豪的招式招招都是攻敌下盘,招式毒辣阴险,周天海又如何与之为敌。 看着周天海强撑着抵挡,周围的看客们早就看不下去了,有些正义之士更是悄声议论不休,不过却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第六章 路见不平有来人,来人英姿又勃发 第六章路见不平有来人,来人英姿又勃发 周天海的沧澜派一直都在沿海一带出没,在这中原地区应该没有多少朋友,不然的话,应该会有人出面为他鸣不平。 就在周天海快要奔赴他父亲的道路时,楼上终于传来了声音。 “堂堂海沙帮,三个打一个,啧啧,真是让天下英雄笑话。” 这边话音方落,那边又有人道:“兄台说得正是,不过我看他海沙帮也就只能做这种以多欺少的作为了!” 听得有多管闲事之人,沙大柯当即喝道:“我海沙帮还不需要旁人指指点点,什么人,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大哥说得对!”沙大霸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对,我大哥和我二哥说的都对,有种的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呼啦啦!”一阵风响,便见楼上的窗户跃出一男子,男子着一身素服,虽像道士,却又与道士大异。 他刚落地,楼上又跳下来一个小孩,小孩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粉嘟嘟的小脸,人还在半空中,口中就喊道:“二哥,我来助你!” 男子随意一伸手就将他稳稳的接在手中,随后往肩头一放,转过头来喜爱的问道:“天涯,你连‘三山连环剑法’都还没有学会,你拿什么助我啊?” 虽然周围人数众多,小孩也不怕生,伸手往后掏出一个打鸟的弹弓拿在手中说道:“这个!” 见着来人,不仅沙氏三雄愣在当场,就连窗口边的朱贵都不免一愣。方才说话的乃是两人,前者已经出现,后者却是迟迟不现。想着,朱贵便将眼光看向了那扇半掩半开的窗户,方才那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没想到祁连山的祁连剑派也来了。” “呸,我当是什么人,要打便打吧!想死爷爷就便宜你!”沙大柯伸手一揽水火双龙棍,压根就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 接着,又是沙大霸和沙大豪的大哥说得对,大哥二哥说得对,这三兄弟,若不是太作恶多端,说不得也真心有点意思。 男子将头缓缓的转了过来,就在这时,那半掩半开的窗户也“吱呀”一声轻轻打开,随后从屋内纵出一人,来人稳稳落在街上,着一身白衣,头顶君王髻,手中一把折扇。咋一看,仿佛是那天外的仙人,又仿佛正是这世间的君王。 男子见之,把小孩往地上一放,拱手道:“多谢兄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台客气,要谢也该当这位仁兄谢我才是。”说着,白衣男子看向了伤在地上的周天海。 见得有人出手相助,周天海也是喜出望外,不过他却硬挺着身子站起来道:“多谢二位侠义出手,不过这乃是我沧澜派的分内之事,旁人轻易不好插手。”说着他又抓起剑指向沙氏三雄,道:“沙大柯,今日我沧澜派与你海沙帮势不两立,沧澜弟子听令,给我杀!” 这边周天海刚下令,那边沙大柯也是不甘示弱,只见他手一招,道:“小的们,给我上!” “大哥说得对!”沙大霸一声大吼,竟是寻上了周天海的霉头。 常言道,柿子挑软了的捏。软柿子被他选了,余下两人也只好去找剩下人的晦气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沙大柯一指素服男子,手中水火双龙棍棍随意一挽,出手便是杀招。 素服男子也不退避,长剑一荡,微笑道:“连天碧。” 他说话时不卑不亢,天生就流露着一种正气浩然的气息。他的话音方落,身后便传来一嫩生嫩气的声音道:“还有我,我叫段天涯。” “我大哥说得不错,还有你,也报上名来!”沙大豪双手一叉腰,两柄叉子在他的手中一上一下的挑动着,那模样倒是像个小孩子在戏耍路人。 白衣男子也是轻轻一笑,手一转,那折扇便由左手跑到了右手。 “八荒,萧天仇。”他身随话动,话音方落,折扇便朝着沙大豪猛然打开,“嗤嗤”一阵破空之响,却是打出了数枚飞镖。 这飞镖一共五枚,出手不仅快,而且两人相距不远。飞镖眨眼便到,也不见沙大豪如何动作,那两柄叉子在他小小的手中转得就像是两个盘子一样。 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碰响,这五枚飞镖就被他轻而易举的化了过去。 见此,萧天仇也未有何不悦的表情,这一招就好像他仅仅是为了试探对方一样。如果连这个都挡不下,也不配让他再出其他招式了。 转瞬单挑变成大伙的的群架,事不关己的看客们也是慌忙怪叫着躲避风头,一时间大街上乱成一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好在两边的门人都没有那不起眼的小厮。乱战一起,一直都不曾有人来打扰他们几位的雅兴。 场中沙大霸闷声发大c,对着周天海一戟连着一戟。虽然周天海此时身上有伤,但手中的沧澜剑法可是一点都不逊色于方才。而且在经过他父亲的死之后,那剑招之间隐隐还比刚才有过之而不及。 剑起“海怒惊涛”,一剑横来,却是狠狠的与沙大霸硬挡了一招。“当”一声巨响,沙大霸连退两三步方止,周天海却是一步都没有后退,紧接着又见他荡剑而来。这是一招斜剑式,待得与敌相对,那蓄势待发的剑锋便从右下斜到左上,又从左上转左下斜到右上的招式,此招一共一百三十六个变数,不管从那个方位发出就好像是给对手画上一个大叉。 此招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狂荡四海”,眼见周天海携带着惊涛骇浪之势而来,沙大霸虽然自持天生神力,但也是连忙沉心面对。慌忙间横戟一挡,“当”一声巨响,自己也被震得一下子朝后飞去。“砰”一下砸在地上,横抱大戟一望,方才那格挡之处便出现了一个“x”型的深痕。 如此怎能让他不心惊,就连望着周天海的双眼也带上了几分忌惮。 连天碧一路奇山连环长剑,他这剑法甚有特色,一招连着一招,一式带着一式,招招式式连绵不绝,就仿佛某个巨人扛着无数的大锤飞快旋转,把自己的周围照顾得那叫做一个水泄不通。 他这把剑也当真算得上是长剑,剑长四尺五寸,相较一般的短剑都能当上两把。虽然沙大柯奇门兵刃,但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再加上身后段天涯时不时用弹弓飞来的石子,此时沙大柯的心里是崩溃的。 “啪”又一颗石子横空而来,下一刻沙大柯的额头便出现了一个小血洞,伸手一摸拿到眼前,就别提心里的那个气了。 “啊,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他一声呐喊,气势如虹,然而刚与连天碧对得四五招,又被段天涯的一路石子砸将回来。再一看,那脸上又中了一招。 场中萧天仇一把折扇,只要沙大豪敢施展地堂功夫,那折扇里便会射出数道精光。也不知他这宝贝扇子里到底藏着多少家底,射了那么久还不见枯竭的趋势。 如此一来,沙大豪也是被打得束手束脚,看家本领用不上,拎着两柄叉子也只能恨得牙根发痒。 又过了几十个回合,眼见手下们的乱战也是打得七七八八,沙大柯索性心一横,喝道:“哼,今日就此作罢,过段时间老子再找你沧澜派的晦气,小的们我们走!” 他一发令,大伙儿仿佛得到了赦令,一声吆喝,属于海沙帮的喽啰们便全退了下来。 沙大霸与沙大豪两兄弟也是求之不得。 第七章 战退海沙义金兰 偶然闲游闻轶事 第七章战退海沙义金兰偶然闲游闻轶事 “大哥说得对!” “大哥二哥说的都对!” 一开始几人还强作镇定的往后撤退,待走得十来步之后,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喊。这海沙帮从帮主到副帮主再到最底下的喽啰全都内力灌注于足底,一个个要了命似的狂奔,一边奔跑还一边大喊大叫。 那声音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多,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高兴还是焦虑,看来啊,这海外来的人果然是随性不羁。 一场恶战匆匆收场,“咣当”一声便见周天海的长剑砸落在地,紧接着他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周兄!”一声轻呼,却是在半空中被连天碧接了下来。三人站在当场,这时那小脑袋也从连天碧的腋下挤了出来。 “大师兄,你看他叫周天海,他呢叫萧天仇,你叫连天碧,我吧叫做段天涯。既然咱们四个都是天字辈的,那我们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结拜为亲生兄弟怎么样?” 他这一提意,余下三人皆是眼冒精光。连天碧也是止着笑意道:“那叫做金兰兄弟,不叫亲生兄弟。”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大乐! 当即四人一合计,把个排名先后定了下来,这且是后话,倒是连天碧位排第二让段天涯有些不太高兴。他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叫了那么久的大师兄,以后得叫二哥,那当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一转眼,街上也消停了。等了许久的商贩们也连忙将摊位给支了起来,咋一眼忙忙碌碌,若不是亲眼相见,谁人又能相信今日这里就发生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事已完结,朱贵也一翻身收拾了起来。说来惭愧,一大早就被这事吸引,到现在他这脸可都还没有来得及打理。 收拾完毕,走出门来,今日的天气倒是格外的舒适。这九月的天气就是怪异,既不冷又不热,时而闷如蒸饭,时而又凉爽得一批。大街上来来往往,行人络绎不绝。这天下的商人可算是走在风间浪头上的人物,什么风都逃不过他们的眼光。只要这江湖哪里有事,哪里便会出现一批各式各样的商人。这以后也不必派出无数的帮众去打听事情了,直接就看哪里突然聚集商人就好。 此时朱贵的心情格外的好,虽然不知道九月九的“神龙大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此时他也不曾担心。看来这次东海三十六帮的聚会应该只不过是一场闹剧,如此一来,趁此机会,倒不如在这异乡小镇游荡游荡,散心散心。 虽然洞庭君山离此不过数百里,但朱贵也是很久都没有出过君山了,如今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放松放松。 人生需常乐,谁人独忧天?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是来到城郊。如今天下大乱,朱元璋,张士诚还有陈友谅三人打得是不可开交,这天下到底是姓甚名谁,还当真是不得而知。再说江湖中人只谈论这江湖之事,谁人又有闲心去管那朝廷的破事。 走过院墙,隐隐便听到了一些响动,朱贵连忙沉心静驻,一只耳朵轻轻的靠在了墙边。 “大哥,叫我何事?” “你把这封书信交到平江王府的王爷手上。”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人交给王爷啊,他在我们的手中,我总感觉有些害怕,你看他那张脸和那双眼睛……” 听声音好像是那小厮一边说还一边发起了抖,不过他的话却被另一个人打断道:“他娘的,怎么就这么点出息了,你懂个屁。如果我们直接交给王爷,王爷府还没进去,便被十两八两的银子给打发了,如果是王爷亲自来的话,这辈子咱兄弟们就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你我兄弟说了算。” “大……大哥,这个人真的这么值钱吗?” “哼,说你见识短浅你还不相信,你知道这是谁人吗?”说着,此人将那声音压得极低,朱贵虽然屏息静气,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听到。 “知道了吧?” “大哥,真的这么悬啊?” “嘿嘿,想当年我可是在他的麾下当过兵的。” “好的,大哥,那我去送信了。” “记住了,一定要交到王爷的手中,王爷亲手打开。” “知道了。” “平江王府,张士诚?会抓了什么人?”微微沉吟,朱贵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忽闻“吱呀”一声门响,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嘿嘿。”朱贵刚准备要走,那院里却有传来了声音。 “这位小哥,你们去平江王府,可是去找那个张士诚?” “是又怎么样?” “嘿嘿,你们放了我,他能给你多少,我朱某人可以给你们十倍。” “啊!” 听这惊呼,看来里面的人应该很激动。 “当真?” “那还有假?吾乃小明王亲自册封的吴国公,向来一言九鼎。” “你在那里跟他费什么话呢?”这时,方才那人又传来了声音。看情况好像这里领头的便是他。 “老大,他说他能比王爷多给十倍。” “呸,这姓朱的说的话也能相信,做梦去吧,少和他说话,小心他的迷魂汤把你小子给迷住了,快去看好了,出了什么事情,拿你是问!” “是,是是!” 院内那人的计策没有得逞,却是传来了一声长叹。 朱贵本来要走,却是又被这些话语吸引了。 “张士诚?姓朱的?” 想着,他却微微一笑。 “这张士诚去年才刚和我丐帮结下梁子,没想到今天让朱某人给碰上了。而且这里面落难的人也姓朱,说不得还能算得上是我远方的一房亲戚。” 如此一思索,朱贵当即决定要助这人一臂之力。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朱贵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 看了看墙头不过丈许,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下一刻便轻巧的搭在了高墙之下。探头一望,我勒个乖乖。 只见这院子方圆不过二三十方,却是站得有四十几人,这些人全都手提钢刃,眼神之间迸发着精光,看来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正当朱贵要抽身离去时,突闻一声大喝:“谁?”话音方落,朱贵连忙一缩头颅,再探头看去时,只见方才那里被钉上了七八枚飞镖。这些飞镖奇形怪状,中原甚是少见。 心下唏嘘之余,也看见了十来个人正朝他此处奔来,眼见不能全身而退,朱贵索性直接从墙头跃下,左手揽日,右手牵月,猛然冲向人群。 他如此决断可不是真傻,要知道,如果直接离去,不仅里面的人救不了,他反而还要被追杀。从刚才那些飞镖来看,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用暗器的好手,而且那飞刀的刀刃之上蓝幽幽的,肯定是萃了不少的剧毒。但是直接冲入人群就不同了,他精炼丐帮武功数十载,自创的一套“大阴阳神掌”更是精妙无双。而且敌我混在一起,那些鼓捣暗器的人也只能投鼠忌器。 这边众人见朱贵不退反进也是惊奇,不过他们也都是一群在刀口上讨吃食的人物。眼见朱贵猛然而来,提刀便上。这群人的刀法惊奇,一路路全都是追求快准狠,刀也很是怪异,说是刀却像剑,像是剑却又只有一面开锋。每一招每一式全都是稳打稳扎的杀人路子,刺,劈,动作简单明了,就是想要要你的命。 方一接手,朱贵不由一惊,这些招式他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人皆是黑布蒙着面门,口中喝哈的净是一些听都听不懂的鸟语。再加上方才的那些怪异飞镖,略一沉思,朱贵便猜想这些玩意应该是游荡在沿海地区的东瀛剑客了。 第八章路见不平拔刀助 两手阴阳显真章 第八章路见不平拔刀助两手阴阳显真章 这些东瀛剑客自称浪人,看得出来,招式与行事风格倒不是一般的浪。 这次东海三十六帮聚会,看来这些家伙也是趁机来打秋风的。 相通此着,朱贵的手上便又加了三分力气。嘿嘿,既然不是我中土之人,那打死打伤也应该没有顾虑了。 心有此意,招随心出。 丐帮镇帮神功除了“降龙十八掌”以及“打狗棒法”之外,名下便是那“擒龙手”与“控鹤功”。这“擒龙手”与“控鹤功”精炼之处的高深就在于可御敌**里之外。 说是千里之外,其实大成者最多不过一两尺丈。何为千里御敌?便是这隔空取物。 只见场中朱贵左手擒龙控鹤,右手大阴阳掌蓄势待发。这群浪人刚刚冲上来,莫名其妙的就是身体一空,下一刻不是被朱贵抓住衣领就是被捏住手腕脉门,紧接着便是一掌直击面门。 听得砰一声,便见那人的整个面门都是鲜血,甫一落地,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看着这套路还算犀利,朱贵当即更是得势不饶人。他在人群之中仿似如鱼得水,这边拍死一个,那边震伤几个。 这群人被他打得又惊又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退避,明知道被朱贵抓到就是非伤即死,可一个个还都是大叫着往上冲。 这可又一次超出了朱贵的预料,不过他也不是善男信女。 “你们既然要来送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又杀了四五人,这时那屋内便纵出了一黑衣人,来人也是黑布罩面,见他一来,其他的浪客连忙整整齐齐的退到了两旁。 只听得他一阵呜哩哇啦的鸟语,紧接着,他便指向朱贵道:“阁下武功高强,佩服佩服,但我们‘飞鱼堂’与阁下素未谋面,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井水不犯河水,敢问阁下为何对我等发难?” 他的话声听不出任何一丝番外的调调,但刚才他一番鸟语和身上的装束,朱贵当然也认定他是一个东夷之人,便道:“嘿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一个姓朱的堂兄落在了你们的手上,我来接他回家。” “嗯?敢问阁下何人?”黑衣人不由得惊奇。 “不才,在下也是姓朱。” 他这边话一说完,那边黑衣人却是沉吟了半晌,半晌才道:“这位姓朱的我们不能放,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只有一战了。” 朱贵没曾想他会这么回答,本以为他呆半天是在想什么下三滥的计策,没想到却是准备开战。浪人就是浪人,连开战都说得如此的彬彬有礼,冠冕堂皇。 “那就放马过来吧。”说完,朱贵又是左右手运气,两个手掌平平伸着。 “朱朋友不用兵刃?”黑衣人有些意外,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的手也显得犹豫了几分。倘若不是他黑布罩面,应该还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几分尴尬。 “我的双手便是我的武器,阁下请便吧。” “多谢。”话音落下,黑衣人也不是个繁杂细碎的人,只听刀响,便见他双手把刀,横空一切,便是一道凌厉的刀气袭来。 隐隐破空之声炸开,朱贵慌忙退避,再一望方才所站的位置时,只见那里便有一道很明显的印子。 如此一来,朱贵不由得便深吸了一口凉气。 但见方才那人也不上前,而是笑道:“此乃狂刀斩,运内力于兵刃所发,千里伤敌谈不上,但一两丈倒是可以。” “好刀法,不知阁下是……” “在下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 “喔。”朱贵没听说过这么一人,当然,他也不可能在后世听到那宫本村的奇迹。 见到方才对方的强大,朱贵也连忙谨慎了起来。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朱贵自持武功高强,但他也不是一个莽货。 二人又战在了一起,佐藤三藏长刀直来直往,朱贵左右躲挡,虽然手中没有兵器,但是他也不曾落个下风。两人相较不下,一时间却是平手之势。时间一长,朱贵的心里还有一些惺惺相惜的奇怪想法。 这武之一道,并不是常人所理解的爱恨情仇一刀解之,所谓武为何物,这却是众多江湖中人追寻着,却又不知道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二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倘若此时周围的那些浪人顷刻出动的话,朱贵肯定瞬间就会变成一堆肉酱,不过奇怪的是那些人都远远的站着,一动不动,好像谁人都没有这种心思。 虽然心里安心了不少,不过朱贵也清楚此处不宜久留。当即他又狠狠的连劈两掌,身子向后一纵,却是门户大开。 佐藤三藏一见有机可乘,连忙长刀直出,向着的正是胸腹之间。二人虽然心中都有惺惺相惜的奇异感情,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想着要置对方于死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朱贵横空一掠,那身形犹如鬼魅一般那么一闪,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佐藤三藏的左边,此时佐藤三藏空门大开,稳稳的就吃下了朱贵的强悍一掌。 “砰!”一声闷响,佐藤三藏直接被击飞了两三丈。紧紧落地,下一刻就是一口老血,蓬勃而出。 见他中计,周围的浪人慌忙拔刀将朱贵围了起来,一个个的口中全都是卑鄙无耻的骂声。 这些人也当真可笑,却是不知道射人先射马,骂人先骂娘的道理。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大脑还未开发透彻,所以跟着我大中华学了这么久还是只能学到些许皮毛之术。 “退下,都退下!”这时,从后面传来了佐藤三藏的闷声,只见他拨开人群走将进来,然后道:“朱朋友的武功高强,我虽然中了他的计,但是却心服口服,一直以来都听说中原大地地大物博,人皆聪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听他这么一说,朱贵的老脸差点一红,不过兵不厌诈,此时救人要紧,谁又管得了这些。 被这么一声喝住,那些愤怒着围上来的浪人也全都听话的退了回去。 佐藤三藏缓缓的走上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朱朋友,你的武功很高强,看来今天在下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绝技了。” 朱贵微微一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将两手一伸,左右摇移,摆的乃是大阴阳掌的大阳刚起势。 大阴阳神掌一共分两路,一路名为大玄阴掌,掌法运转,玄阴真气流动,暗掌凌空而出,伤敌五脏六腑于无形;大阳刚掌一路刚猛,近敌相战,摧筋断骨。 此时大阳刚掌一开,他那衣角当即无风自动,眼神坚毅,双掌蓄势待发。 佐藤三藏虽然奇怪对手突然间变得强悍,但他也不是那种畏惧的人。只听得“锵”一声脆响,一把长刀又被他取在了手中。他两手把刀,无形之中朱贵也感到此时的他比方才还要厉害几分。看来两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朱朋友,这是近来在下刚刚发明的双刀流,微薄之技,还望朱朋友指点一二。” “锵”两把刀在空中随意一碰,下一刻便一左一右的向着朱贵袭来。眼见两把刀就像是两个人使用一般,慌忙之间朱贵连忙抽身退去。 佐藤三藏双刀狂斩,这院子里却是升起了无数无形的刀光剑影,他一路快刀斩乱麻,朱贵一路左闪右避。转眼已过四十招,两人却是连一招都没有对上过。 佐藤三藏知道一定要欺身向上,朱贵也知道此时对手强势,必须退避锋芒。两人心中都有算盘,一路急追,一路急跑。虽然两人都没有受伤,但却苦了这院子里其他的浪人。 第九章 双刀狂斩满院跑,智救堂兄远上行 第九章双刀狂斩满院跑,智救堂兄远上行 朱贵一路就专挑那些人多的,柱子多的地方狂奔,他一跑,佐藤三藏就在后面双刀急斩,拔足狂奔。浪人们一见两人如疯狗般冲来,当下也是聪明的朝远处躲避。 碍于佐藤三藏的命令他们不敢对朱贵来阴的,但也不想傻傻的成为无辜的受害者。如此一来,便见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跑着,或直跑,或弯跑,或乱跑。 又得七八十回合,一路狂刀双流的佐藤三藏也慢了起来。那刀那么长,光使一把就觉得费力,更何况还是两把。 眼见对方又从后追来,朱贵嘿嘿一笑,当即反身大喝,大阳刚掌横出,巧巧的推在了佐藤三藏的左刀之上。随后暗劲一发,却是将这刀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被他这么一吓,佐藤三藏猛然一惊,突然,又发现自己左手的刀不仅被对方轻易的抓着,而且还夺不回来,暗暗运力,那刀便仿佛镶进了对方的手里一样。 如此又怎能令他不心惊。 他们浪人所使用的长刀长到不行,虽然左边被擒,右边还能活动,但是两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那右边的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眼见朱贵大阳刚掌对着他的面门便拍,慌忙之间他刀锋一转,却是以刀柄抵向朱贵的掌心。 一见他的刀柄上还立着个尖尖的角,朱贵又哪能让他得逞。随即将捏住他左刀的右手往上一提,然后左掌又出。不仅轻而易举的挡下了佐藤三藏的刀柄,那左掌还紧紧的拍在了他的右腕之上。 如此猛然一击,佐藤三藏右手的刀险些脱手,眼见朱贵旧招复用,这次他也变聪明了,不再使用刀柄,而是直接用紧握刀柄的手成拳直轰。 我们一般所说的拳指的乃是空手紧握的拳,如果在捏拳的时候手中有一点东西捏着的话,就会感觉比空手捏的时候还紧,但是这种情况下的捏拳也是最容易受伤的。 此时佐藤三藏就是这种情况,直拳轰击,再打上朱贵的掌上时,顷刻之间自己的拳就仿佛掉进了大海里一般无力,紧接着又仿佛掉进了大海深底,然后击在了一块石头之上。 剧痛从指关节传来,闪电一般便掠过全身,一眨眼那股剧痛又全都消失不见了。佐藤三藏当即愣在当场,他呆呆的看着朱贵的眼睛,却莫名其妙的看见那里面莫名其妙的表达着一种失望。 眼见朱贵一掌又来,佐藤三藏当即大喊:“朱朋友请高抬贵手,是在下败了。” 佐藤三藏的表现终于令朱贵有些许满意,方才他有意饶过对方,但见对方不为所动之后他便想痛下杀心,然而招还未使,佐藤三藏便反应了过来。 听得他这么一说,再想下杀手也不太好意思了,传将出去,朱贵丐帮的副帮主也不要做下去了。自古以来这江湖之中的正道之人就是麻烦,畏三畏四,怕这怕那,到处都是约束人的东西,他娘的,难怪有那么多的人参加魔教。 朱贵一阵腹诽,但见佐藤三藏将两把刀双手一拱,走到朱贵的身前来,单膝跪地道:“朱朋友,你胜了,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朱贵猛然一诧,笑道:“朱某从方才来就说了只是为了来救我的堂兄,什么时候又说过了要要你的兵器啦?” 佐藤三藏听他这么一说,握着双刀的手情不自禁的就紧上了几分。不过他又不死心的道:“我天国决战,输或是刀,或是死。既然朱朋友不要我的刀,那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朱贵又是一惊,喝道:“你国的规矩是你国的,但现在是在我万朝华夏,我中原大地,从不曾把生命当成草芥,就算是只蝼蚁,也能得到安生。你我方才只不过是切磋一二,这输赢一事又怎么能当得上或刀或命?” “这……”佐藤三藏显得十分的疑惑,就好像眼前的人不要他的命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一般。 “朱朋友大恩大德,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没齿难忘,既然朱朋友不要刀也不要我的命,那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半晌,佐藤三藏才释怀道,看他那表情,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认命一般。紧接着他又朝身旁的人一招手说了一堆叽哩哇啦的鸟语,那人刚反驳得几句,却是被他一声“八嘎”,随后又是一大嘴巴子。 得了如此奖励之后,那人才灰溜溜的钻进屋子,不一会儿,便将一个脸长得仿似马脸鞋底的中年人押了出来。 来人被押到朱贵身前,朱贵这才微微一笑。这人他见过,而且就是在今天早上的楼上。 今天沧澜派和海沙帮在街上大战时,此人正好在他的对面窗户。没想到心血来潮想救的人会是他。 想到此处,朱贵不由得嘿嘿一笑,一手拉过长脸男子的手高兴的道:“堂哥啊,你没事吧,走,咱来接你回家了。” 长脸男子微微一愣,转眼便笑道:“堂弟啊,多亏你了,不然哥哥就得在这里吃亏了。” 二人一阵胡言乱语,直把佐藤三藏听得心里犯迷糊,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做的乃是一件天下间最为大不敬的事情。 “朱朋友,你堂兄今已归还,在下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看着佐藤三藏从一而终的如此客气,朱贵的心里也是想法良多,倘若二人不是立场不同的话,这同桌共饮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这佐藤三藏是个异国之人,但朱贵的心里却是有了几分其他的想法。 只见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告辞了。” 刚要准备离去,身后却传来佐藤三藏有些仓促的声音道:“朱朋友请留步。” 听得此话,朱贵当即一愣,他本是拉着长脸男子的手走在前面,听见佐藤三藏呼声留步,转过身来一手就将长脸男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才道:“不知阁下还有何事?”话一动,那两手也灌满了大玄阴真气。 “朱朋友误会了,在下只是有个事情请教。” “哦?”朱贵缓缓收回真气,然后道:“何事?” “也没有其他事情。”佐藤三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沉吟了半晌才道:“方才叫朱朋友为在下的双刀流指点一二,不知道朱朋友可愿指点几分。” “哈哈哈哈。”朱贵突然大笑,没想到这异国之人还真是有些意思。从佐藤三藏叫他留步到现在,他一直精神紧绷。倘若此时佐藤三藏一声令下,众人出动,他肯定瞬间就会被这群人砍翻在地。此时听得了佐藤三藏的真实想法,又怎么能让他不大笑出声。 “阁下的刀法惊奇,但是轻身功夫却是不济,倘若能习得些许上层轻功,阁下的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的,告辞了!” 说完朱贵拉着长脸男子便走,头也不回。待出得门之后,内劲灌注足底,拔足便奔,一纵便是丈许,直远远的跑到落花镇外方才停足。 回过身来,身后的长脸男子早已气喘吁吁,脸上青一阵子白一阵子煞是好看。 “好了,这些人应该是不会追上来了。” “呼,呼,不知兄台如何知道朱某被劫之事。” 长脸男子呼呼的喘着长气,一句话硬是被他说成了七八半截。 当即,朱贵便将自己如何偶然得知的事情来龙去脉全都给他说了一遍。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朱贵便道:“你且在此稍候,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小河边,弯腰捧水,先畅快的洗了个脸,然后又取来一大片荷叶接了一些。待准备回身往回赶时,忽闻一声大喝,便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第十章 小丘快意且过招 酒席深处迎盛会 第十章小丘快意且过招酒席深处迎盛会 朱贵慌忙将手中的水往身前一抛,随后大玄阴掌凌空击去,掌风所及,玄阴真气肆掠而去,眨眼间那半空中的水就平白无故的变成了冒着寒气的冰块。 这些碎冰渣滓有棱有锋,有尖有角,却是变成了绝佳的暗器。 来人一见如此突发之事,不由得一声大咦。虽是惊异,但见他不慌不忙的一拂衣袖,巧巧的将这些碎冰打落在地。 一着即定,转眼他那双手又快如闪电的向着朱贵抓来。这一快一慢只见收放自如,朱贵也是连忙小心应付。 玄阴真气大开,身旁的温度都不由得冰冷了几分。双手虽然应敌,脑中却是不断的思索这是哪位仇家。 眨眼已是五十合,面对如此强劲之敌,朱贵一边谨慎应付,一边却是担心起了方才也和他一样姓朱的那个长脸男子。 偷眼望去,这一望不打紧,直恨得他牙痒痒。那长脸男子不仅没有危险,反而还一脸乐呵呵的瞧着这边。只见他的身旁还有两人,左手威武不凡,右首站一仙风道骨之人。 再看看眼前相斗之人,眼神凌厉,仪表中杀气飘飘。原来却是那长脸厮的家丁到了。 这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举手便打。朱贵又哪里能让别人欺负,想通此节,当即用上了自己最强的阴阳双劲,左手大玄阴真气突袭,右手大阳刚真气蓬勃而开。 如此一来,阴冷男子又哪里是敌手,方得三回合,他便大叫:“徐达,徐哥,速来相助!” 他一喊,后面那威严男子便大笑着飞步前来。他虽未带兵刃铠甲,但这行走之间自是英气逼人。 当下朱贵以一敌二,大阴阳掌左右互换。两人虽然联手,但是莫名其妙之间那出去的招便会打向自己的同胞。 “常遇春,你他娘的干啥?” “呸,老子还想问你他娘的想干嘛呢?” 突然,两人神情一定,皆是诧异的看向了朱贵。此时朱贵刚好又是擒龙手一抓,叫做常遇春的阴冷男子的手就“啪”的一伸抽在了叫做徐达的威严男子的脸上。 “他会妖术?”二人异口同声,随后又异口同声道:“你会妖术。” 战局不战自解,见两人愣在场中一动不动,朱贵也没好意思再欺负他们了。 “这是我丐帮神功‘擒龙手’,大成之后,可隔空取物。” 此功夫虽然神奇,但是擒龙手出也只是能控一下那些比自己的内力低上无数倍的人,倘若是相同内力的两人出手,这奇妙的功夫便派不上多少用场了。 不过修习这门功夫的大好之处就在于,倘若是自己独自躺在床上而又想拿到不远处的东西却又刚好在不想起床的情况之下时,那简直就是神技了。 徐达,常遇春二人的名头朱贵早就听说过了,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弟子遍布天下,打听消息的功夫那可是天下第一绝。 此两人的出现,再加上方才那人又正好姓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位坐镇在应天府的江南中书省平章政事朱元璋了。 朱贵心头一乐,没想到今日在此遇到如此贵人。应天府距此七八百里,听说此时正与张士诚打得不可开交,他怎么又会有闲心跑到这里来了。 “大哥,你的这位堂弟武功高强,可是一位好汉啊!” “是啊,大哥!” 前面两人呵呵大笑,这边仙风道骨之人便道:“恭喜大王,喜得良将。” 四人有说有笑的看着朱贵,听着他们方才的对话,朱贵这才明白,原来徐达和常遇春是为了试探他。 “鄙人朱元璋,方才你我在院子里堂兄堂弟的叫了半天,还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大王客气,在下朱贵。” “哈哈哈哈,方才多亏兄弟侠义相助,如此一路奔来,倒是不曾有机会相谢。你我几人就近寻一酒馆,好好的喝上一回如何?” “大王客气了,在下乃江湖莽撞之辈,还有些许琐事,恐怕要扫您的雅兴了。” “兄弟你这就是见外了,方才我这两个好兄弟想要出个丑,求了我半晌我才答应。怎么样,这回他们高兴了吧,走吧,兄弟你救了我,也该给哥哥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啊。” “是啊是啊,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大哥待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隔远了不觉得,近了多待些时日你就会知道了。” 几人盛情邀请,如此盛情难却,朱贵想了想也只好答应了下来。他心里知道朱元璋有心招揽,但是他也不便明说,你不说我不说,那就都烂在肚子里。 小楼风雨飘摇,去年昨日烟云。琴声意绵绵,多少情仇?万千零落此深秋。 小酒馆生意不错,五人落座,徐达和常遇春勾肩搭背的坐在一方。 美酒飘香,小菜精致,这南方的珍馐确实就像南方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样,样样美丽,件件漂亮,而且味道极佳。 众人举杯,朱元璋却端起一碗茶道:“兄弟,朱某人戒酒多年,今日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大王多虑,叫花子可从来没有得到如此的款待过,今日在下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也不顾几人的想法,开手便动。酒一杯接着一杯,菜一口接着一口,那筷子夹不了多的就直接用手。此时又哪里还是方才那番文质彬彬,器宇不凡之人。 见他如此,四人当即咂舌,那眼光看着朱贵就像是看着一个落魄多年,又或是饿了好几天的穷难之人。 此时四人诧异难受,朱贵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那群污衣派的家伙们为什么吃饭喜欢用手抓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全身的束服都退了下去,就好像刚出生时的全身光溜溜,自由奔跑,畅意大叫。 看他如此的糟蹋着,四人也吃不下去了。四双眼睛八道目光,整齐划一的照在朱贵的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毛孔。就仿佛他已经剥光了摆在四人的身前一样。 “咯……” 过了很久很久,朱贵这才他抬起头来,舒服的一个饱嗝,随后抱拳而道:“多谢大王款待,叫花子这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他也不管众人更为诧异百倍的眼光,提步便走。 朱元璋不为所动,徐达和常遇春却是摩拳擦掌,好像是随时都要站起来一样,然而在朱元璋的眼神示意之下,二人又很快坐了下来,稳稳当当的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待得朱贵走了很久之后,一直都不曾说话的仙风道骨中年才道:“大王,为何迟迟不提招揽一事?” “哈哈。”朱元璋突然发笑,半晌才道:“刘先生怎会不知,倘若不是元廷无道,朱某人也愿意当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啊,方才朱兄故意邋遢,便表明了他的想法,我若是明知故问,岂不是自讨没趣。如此逍遥自在的朋友,多一个肯定比少一个要强。朱兄如此不羁,堪称逍遥王是也!” 听得此话,三人当即大笑,余下又叫小二上来收拾桌面,重摆了一桌。吃着江南珍馐,看着江南美景,在这烽火乱世的年代,像这样平淡的快活日子,又能有几场。 一转眼已是九月初九,九九重阳,这落花镇却是迎来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热闹。 只见大街上商摊林立,行人来来往往,脚尖抵着脚后跟,挤得是个水泄不通。 大伙儿都洋溢着笑脸,一列列一队队的全向着村外而去。 有提刀佩剑的,有舞枪弄棒的,亦有两袖清风。 第十一章 三十六帮迎盛会,高台之上始作俑 第十一章三十六帮迎盛会,高台之上始作俑 朱贵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虽然已大概猜到这东海三十六派的“神龙大会”不会对着丐帮而来,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如此刚刚好遇到的盛事,前去看看热闹也是挺好。 他身旁跟着两人,左首是一邋里邋遢的老者,老者不仅留了一个山羊胡须,模样也是长得像山羊一般,他的肩上还背着一堆破破烂烂的麻袋,粗略一数,却是有九个之多。右首那人铁青着脸,衣服虽然破烂寒酸,却是洗得发白。身负九袋,手中提着一根黑黢黢的大铁棍子。 他这兵刃通体黢黑,暗淡无光,棍身之上坑坑洼洼,就像是一根未烧尽的木炭一样。 两人可都是有些来头,左首者江湖人称“蛇王”诸葛全,乃是丐帮的传功长老,据说他的家里到处都是蛇,房前房后,屋里屋外,光是那群蛇吐信的声音都能传出很远。 右者郭三通,江湖人送绰号“断魂棍”。二人与朱贵、陈才英、箫敬东合称丐门五将,那早已是多年前闯出来了的名头。 众人如潮一般向镇外涌去,场面就像是过大年一样。出镇口,过小桥,一座小小的石桥直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那小桥上行人密布,仿佛都能听到它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响声。心地善良的人估计都受不了,要是那些稍有闲心的诗人看了,估计又是数首流传于后世的小韵。 过了小桥,人群又向着高山而去,再行二三里,便见那一大片平地里到处都是人。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穿红的着绿的应有尽有。 场中虽然人数众多,但众人都会意的将中间腾出了一个大大的空处。 当下各门回各派,一路望去,整齐划一。 站在场中,方觉这人在世间的渺小。 “兄弟!”一声大喝,回过头来,便见朱元璋一伙正向着这边挤来。 徐达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负责开路,余下三人则跟在他的身后,嘴角仿佛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大……”朱贵刚发出声,朱元璋连忙出声道:“此地乃张士诚地盘,你我兄弟相称便好。” “是。”朱贵手一拱,又道:“大……哥你也来了?” 朱元璋听得朱贵也叫自己大哥,当即眉心一舒,畅快的笑道:“逍遥兄弟,我们这次江南一行,遇见如此的热闹又怎么能不不插上一脚呢?” “逍遥兄弟?”见着朱贵疑惑,话急的常遇春便抢着凑头低声道:“我家大哥看你逍遥快活,特封你为‘逍遥王’,哈哈哈哈。”说完他又是一阵大笑。 朱贵也笑道:“兄台说笑了,在下叫花子一名,哪里谈得上什么逍遥快活。对了大哥,这两位是我丐帮的长老诸葛全,郭三通。” “在下朱元璋。” “徐达。” “常遇春。” “刘伯温。” 诸葛全与郭三通一听,两人神情突然一愣,待要出声时,朱贵连忙道:“朱大哥他们行踪江南,大家不必拘束,待此事过去再礼不迟。” “谨遵副帮主之令。” 听得两人称朱贵为副帮主,朱元璋几人的神情也是一变,不过转瞬又重归于平静。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从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句大喊:“朱朋友,好久不见!” 寻声望去,朱贵不由得一乐,待看向朱元璋时,他脸上的表情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不一会儿那人就挤了上来,咋一眼,不是那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又是谁。 “哈,来了?” “朱朋友,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你,太好了。”佐藤三藏的脸上乐到不行,模样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转脸,他便看到了朱元璋,这一眼,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 “朱朋友堂哥也在,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回着。 忽闻一阵鸟语,好像是自己的手下想要对朱元璋再次动手,便听他一声“八嘎”,倘若不是人多的话,估计又会是一大嘴巴子。 当下众人簇拥着朱贵站立,众人眼神无异,却见朱元璋的眼光流转,好像是想要表达某些东西。一见此,朱贵连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旁,然后不经意的向后退了半步,如此一来,他的眼神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 “东海自古以来都是荒芜之地,兄弟伙们在血与火之中拼搏着。”听有人声,便见一斯文之人朝着场中空地踏步而来,他一动,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身着铠甲,手执大宝剑的卫士紧紧的跟着。 来人走到场中,继续道:“各位不辞辛苦的远道而来,张某人感激不尽。我家吴王安排在下接待众位,并在此召开咱们东海三十六帮的盛会,此盛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听得他一阵絮絮叨叨的叨叨,翻来覆去全都是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直到大伙儿都听腻味了,他还是一口一个我家吴王。 那张士诚投靠元廷的事情乃是天下皆知,从诚王到个吴王也只是顷刻之间易如反掌的事情。 如此一来,朱贵一行人也明了这次东海三十六帮在此召开盛会的目的了。无出左右,肯定是那劳什子的吴王张士诚想要招揽人手。江湖门派虽然人数参差不齐,但是各门都有各门的存活之道,在江湖中的关系也是犹如蛛网一般错综复杂。 自古以来这朝廷对江湖人士便抱着招揽之心,每朝每代都是想着安抚。但真正能招揽到的又有几人?当然,也不缺乏那朝廷一心想将之置于死地的帮派,比如白莲教便是首当其冲的大另类者。 何为江湖,江湖人者,不以朝廷为盼首,只心沉于快意中。一剑一酒,这便是江湖;爱恨情仇,这便是江湖;人情世故,这便是江湖。 “既然大家伙都来了,那肯定不会让大伙都白来。”接着,又听那人说道:“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呢,我家吴王是想给各位一条升官发财的康庄大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场中大伙都不由得大笑开怀。有笑他愚昧无知的,有笑他胆大妄为的,更有甚者直接说道:“爷爷我在这帮中当帮主当得快意自在,谁他娘的想去给张士诚当狗腿子啊。你们爱去便去,这劳什子的‘神龙大会’,不参加也罢。” 眼见将要散场,那人便连忙道:“今日设下擂台,取胜者可任东海之王,赏金万两!”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先前那准备离去的一听到有钱可拿,转眼间又不走了。也不唏嘘,直接便道:“那怎么个打法啊!” 一见大多数人都眼冒金光,场上之人不免一番得意。 “要怎么打,那得看大伙的意见了。” “怎么打,难道你们真打算投奔他这伪朝廷了?” “嘿嘿,投奔倒是说不上。但是这东海自古以来都是各门各派乱斗不休,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选出一个东海三十六帮的盟主,那岂不是一件美事?” “哈哈,选盟主不选盟主,都没有你的份,你凑合个什么劲。” “呸,这盟主大位当然是有德者居之,但推举盟主这么一份功劳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忘掉。” “哈哈哈哈,你小子打的倒是好主意。那依你之见,何人能担此大任啊?” “沧澜派周天海,除了他别无二人。” “呸,依我看还是青鲤门有这个把握。” “我呸,好不要脸!那我海沙帮又当如何?”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相争不下,说来说去,全是将那好处往自家门派的身上招揽。 第十二章 蛇王擒龙又控鹤,布下蛇阵显神通 “既然嘴巴说了不顶用,那便打吧。东海一直都是不太平的地方,依我看啊,咱们选出来的盟主不仅要德高望重,而且还得武功超群。” “对,对,正是!” 话音方落,便见一厮跳入场中,手中柳叶刀一划拉,喝道:“长河帮马国立献丑了!” 他方落场,马上便有一巨鳄帮的好汉跳了出来。二人相持半晌,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直把众人看得犯迷糊。待得百回合之后,马国立方才寻一空着,将那巨鳄帮的打翻在地。 这边刚把巨鳄帮的人拖将下去,那边人中又马上跳出一人。 “青鲤门狄青。” 二人一拱手,也不见狄青如何动作,一掌便将马国立推了出去。 一招制敌,大家伙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狄青裸露着上身,一条青色大鲤鱼从前胸一直纹过身后。那鲤鱼,面目狰狞,正好像龇牙咧嘴的逆游而上。 当下,又有人不断的上场,但是却都被狄青给打了下来。 眼见他连斗八场,每场都是一招制敌。见此人如此凶猛,一时间那想出风头的人也不由得掂量掂量起了自己的斤两。 眼见半晌无人上场,海沙帮这边的沙大豪便跳了出来。 “狄青小儿,待爷爷来会会你。” “得罪了。” 沙大豪虽是浑人,但在打架骂人这一快一向都是先下手为强。 他也不拔兵刃,往前一纵便是一大步,一转眼却是来到了狄青的身后。 “呃。”一声闷哼,狄青却是被截了一掌。 他没有看清楚沙大豪是怎么到他的身后的,但是场外的人却是看得真切,那沙大豪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 莫名其妙吃得一亏,狄青连忙大安心神,也不见他慌忙转身,只是将那两手一伸,凝掌便往后打。 见来掌凶猛,沙大豪亦是不惧。他一路快掌连袭,自持身高优势,一直围着狄青的下盘团团转。直把狄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是真正的没有还手之力。而是这沙大豪的身高才不过狄青的腋下,而且他的轻身功夫和地堂功都远胜于狄青,狄青想打却是不太好打中啊。 又得七八回合,沙大豪身形一转,两手往腰间一扒拉,下一刻那双刺便插进了狄青的两个腿弯之间,迎风又是一转,霹雳玄风刺就闪电一般插进了狄青的两个膝盖。 见他出手如此之毒辣,众人的心里都不由得唏嘘。看狄青的受伤情况,估计这辈子都不要再想站起来了。 “沙大豪,你竟然如此歹毒,从今往后我青鲤门与你海沙帮势不两立!” “哈哈哈哈,有本事就上来和老子打上一架,没有本事的就赶紧滚蛋吧!” “你!”青鲤门一众直被气得哑口无言,打又打不过,理亦无处说,此情此景,当真是想骂上两宿。 “好,既然如此,我青鲤门今天倒要看看这盟主的宝座落谁之手,也好为我青鲤门伸张大义!” “哈哈哈哈,还有谁人胆敢上来与我一战!” “哼哼,沧澜派周天海。” 一声冷哼,便见秃顶大腹的周天海轻步走来,他这模样甚是滑稽,尤其是那头顶上的一圈宝发,一直都被他宝贝得不行,就连刚与他结义的几人也一直以此取笑他。 “锵!”一声长剑出鞘,周天海便横剑指道:“沙大豪,今日便让我会会你这阴险小贼。” “哈哈,就凭你?还早两百年呢,看爷爷的双刺!” 两人方一接手,使的都是以快打快的功夫,周天海长剑狂荡,招式凌厉,直如狂涛巨浪,沙大豪胜在身手灵活,左右蹦跶,却是不敢与之相接。 说得也是,他两柄叉子短小精悍,一寸长一寸强,又怎么敢轻易的去接周天海的长剑。 又过得三十个回合,沙大豪不由得暗中叫苦。周天海一上场早已是抱着满腔的怒火,那剑招招招置敌于死地。 眼看险象环生,沙大豪连忙一抽空大喊:“大哥,二哥,快快相助!” 他一大喊,沙大柯与沙大霸便不顾人道主义的加入战局。顷刻间以一敌三,左叉右戟中长刃。周天海却在这忙碌之中大喊道:“二弟,三弟,切勿误了规矩,不得上来!” 他这一说,场外的连天碧与萧天仇也只能望而生叹,摩拳擦掌却是不能出手。 眼见周天海危在旦夕,朱贵这边微微一笑,回头微微一招手,便见诸葛全与郭三通会意的提兵便上。 “一直便听说海沙帮沙氏三雄有三杰之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诸葛全呵呵一笑,口哨一吹,那肩头却是爬上了一条竹叶青。 “呃。” 见来人陌生,沙氏三雄当即停下了攻势,谨慎的问道:“哪三杰?” “不忠,不孝,不要脸!” “大哥?” 看着沙大霸看着自己无辜而疑惑的眼睛,沙大柯不由得一阵恼火。 “呆子,他在骂咱们。” “那咱们打他。” “二哥说的对!” 话音方落,沙大豪已奔向了诸葛全,看这老头四五十岁,瘦骨弱劲的,应该好打! 紧接着,沙大霸也像看宝物似的怼上了郭三通。看来这使长兵器的生来便喜欢用长兵器的人。 当下六人战做一团,场外之人赶紧连忙阔地与之。高台之上的官员目中精光一逝,虽见场中有异,却是没有出声阻挡。 沙大豪地堂功夫一绝,但对上了诸葛全之后却是毫无作用,只见诸葛全左手龙爪,右手鹤翼。 丐帮神技“擒龙手”与“控鹤功”先前便已说过,那修炼到大成之后可是有隔空取物的神通。众人只知“擒龙手”与“控鹤功”,却是不知道这“擒龙控鹤功”。 道理虽然简单,把两者相加不就是如此“擒龙控鹤功”了吗?可不其然,虽要领是如此,但若想要将这一擒拿功夫和一柔云掌糅合在一起,没有个几十年那可是不值一提。 丐帮五将,人人有一手,这话可是不假。朱贵自持有一手大阴阳神掌,而诸葛全的绝技便在这里,而且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绝那便是玩蛇。何也?且看。 场中沙大豪犹如小皮球一般左右翻滚,两手霹雳玄风刺左右划拉,诸葛全却是稳步不动,每当沙大豪想要接近时,或龙爪,或鹤翼,或是一声口哨。 他口哨一响,那通体翠绿的竹叶青便如弦上之箭一样直射出去。一见到那绿油油的东西,沙大豪只吓得双脚发软。 又得五十合,他一声大骂,拔步便奔。却是逃也似的跑向了周天海。 周天海与沙大柯用的乃是以礼相待的打法,两人你不近我我不近你。周天海凭着轻功优势,左右游走。沙大柯凭借手中水火双龙棍的惊奇,反正就摆在那里了,撞不撞由你。 这边沙大豪突然加入,周天海也是瞳孔一放,待斜眼看向诸葛全这边时,这才会意一笑。 他本以为沙大豪这边加入是因为诸葛全败下阵了,一见诸葛全好模好样的站着,这才放下了心。 要知道这乃是东海三十六帮的聚会,不是这东海之派的人上场便是不合规矩。所以他才大喊制止自己的结义兄弟上场,方才此二人虽侠义相助,但是这坏规矩的事情肯定是跑不脱了。 虽是坏了规矩,但对两人周天海亦是由心感激,见之没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沙大豪逃逸,诸葛全也不追赶,他一阵口哨,每吹得一声那口袋之中便会蹦跶出来一条。 这些蛇落到地上也不乱跑,也不乱看,一条条直直的盯着前方。就连吐信的动作也是整齐划一。 第十三章 招揽不成露杀心,丐帮大义助群雄 第十三章招揽不成露杀心,丐帮大义助群雄 “嘶嘶,嘶嘶……”看向这边的人也都一个个背冒凉气,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朱元璋一伙更是一阵心寒,没想到此人身上鼓鼓囊囊的麻袋之中乃是群蛇,想到方才就站在他的旁边,一想,那头皮更是发麻。 沙大霸和郭三通打到现在一直都是大开大合。一个三尖探海戟,一个断魂棍。两根金铁之棍叮叮当当,相击之下直打得风雷大动。两人路数都是刚猛,时间一长,却是郭三通先慢了下来。 一招慢,招招慢,不久便只剩下了防守之能,而无还手之力。 这边诸葛全逍遥自在的布着蛇阵,那边两人却在苦苦的支撑。又过半晌,却是郭三通先支持不住喊道:“老山羊,你那边好了没有?” “郭兄,莫急,莫急,过来便是!” 听得如此一说,郭三通这才横出一棍,夺路便逃,一转眼却是跑到了诸葛全的身后。 看着周天海还在奋力抵挡,诸葛全便叫道:“周兄,快到此处一会。” 听见呼声,周天海连忙抽神一看,这一看,直吓得双腿双软。 “诸葛兄,不必了。” “周兄自管过来便是。” 又得二三十合,眼见在沙氏三雄的强攻之下坚持不住,周天海也只好一硬头皮,转身退入了诸葛全的蛇阵之中。 三人失去对手,一抬眼皆看向了诸葛全,再看到密密麻麻的群蛇,那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好。 “这他娘的是个啥?” 沙大霸长戟一荡,却是打了一个空。 “咻!”一声口哨,群蛇轰然而动,下一刻沙氏三雄就被围在了场中。 三人也是浑人,当下举兵便打,嘿嘿哈哈一路急攻,却是连一根蛇毛都没有碰着。 “我东海帮派盛会,诸葛全,你丐帮为何插手?” 突然,沙大柯醒悟过来。 “哈哈,没想到沙家浑人还知道老夫的名号。” “哼,‘蛇王’诸葛全,谁又不知。” “哈哈,尔等在我丐帮地界闹事,我丐帮又岂能有不管的道理。老夫劝你三人还是早早退去,否则老夫群蛇一动,定咬你个死无全尸。” 听得如此,三人当即也是知道诸葛全此话不假,他这些蛇条条都不是凡物,不仅会躲会闪,而且那眼神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恶魔。 此时僵持不下,眼见一场盛会就要如此匆匆收场,高台之上的人便高声大喊道:“东海的同胞们,咱们在此召开盛会,却是被一群叫花子捣乱了兴头,来人啊,把这两个乞儿哄下去!”乞丐这种身份,果然不论老少,在达官显贵的口中永远都是乞儿。 “我看何人敢动手!” 一声大喝,只见朱贵拔入人群,朗声便道:“鄙人丐帮朱贵,各位远道而来,朱某未曾远迎,多有得罪。”说着他一揖又道:“各位东海的江湖朋友,大家在江湖之中也是成名已久的英雄。怎么今日却是落入了张士诚的圈套之中了?张士诚投靠元廷,早非我大中华之人。他只不过是想招揽各位去当元廷的走狗,当他的踏脚石罢了。我看各位乃是金钱眯了眼睛,鬼迷了心窍。” “他是谁啊?” “丐帮副帮主。” “天下第一帮之主。” “朱帮主说得有道理,东海的兄弟们,虽然我们各门各派之间经常有点小争斗,但这便是江湖,你们有谁愿意去受那朝廷的鸟气吗?” “没有。” “谁想去谁是小狗!” 大家伙一阵议论,一时间众人也是义愤填膺。 高台上之人一见事情巨变,马上就大喊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家大王不客气了!来人啊,杀无赦!” 此令方下,便见四周山野之上兵甲林立,铠甲鲜亮,寒锋烁烁。一见如此阵势,方才那些争先喝叫的人便静下了心来,一个个像鹌鹑一样,埋着个头,生怕别人看见了他一样。 也正是这时,只见人群之中朱元璋爬到高处,大喊道:“各位朋友莫慌,听我号令,大家从东面杀出,逍遥兄弟,劳烦断路!” “是,大王!”朱贵双手一拱,不用他示意,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和周天海他们早已聚众而来。 “咻——” 一阵急促口哨,方才那些群蛇早已穿入了山林之中。 “大王,请先后退!” 大伙儿一个劲的朝着山口出路直奔,没想到刚到此处便即喊声大震,弓羽漫天,一时之间惨叫连环,呜呼哀哉,把个大地直惊得颤抖。一转眼,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地方此时却变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 “不好了副帮主,前面的出口好像有埋伏。” “这落花岭可还有别的出路?” “没有了,就那么一个山口,张士诚好心歹毒,竟然来了个瓮中捉鳖。” “莫慌,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估计还有半个时辰。” “这样的话。”说着朱贵不免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对周天海和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拱手道:“两位兄台,在我丐帮还没来之前有劳二位了。” “朱帮主不必客气,兄弟们,走!”周天海一招手,便将自己的人马全都带到了左侧。身旁的佐藤三藏也是一阵鸟语,不一会儿他的门下也摆好了阵势。 “逍遥兄弟,为何不等他人相斗片刻,你我再坐收渔利?” 朱元璋一话,顿时便迎来了一大片异样的目光。 见众人如此,朱贵忙一摆手道:“大王不知,这江湖与打仗不尽相同,东海的朋友们在我丐帮地界出事,这事若传出去的话,我丐帮又有何颜面立足。” “原来如此,却是愚兄久在沙场之中了。” 当下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方才那些刚冲出去的人也被打了回来。 官兵们将大伙围在一起,凌空箭雨,长枪直出,箭雨一阵接着一阵,每一阵肆虐而下都会传来一片哀嚎之声。 “诸葛兄助我!” 一声大吼,只见朱贵凌空而去。这边诸葛全也连忙一阵口哨,随手又从布袋中掏出了一截竹筒。竹筒迎天一打,先是一记响箭,而后又在空中炸成无数火花。 朱贵猛然落入官兵群中,左右手横出,使的乃是大阳刚掌的套路。见他冲入人群发威,一群好汉也争先恐后的加入战群。 郭三通,周天海,连天碧,萧天仇,常遇春,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 那海沙帮却是不见人影,估计是运气好,得以跑出了山。 众人闯入敌群,一时间敌我难分,敌方也只好停止了弓箭。虽然缓和了下来,但这也只是一时半会而已。 眼见山口处的官兵们越来越多,如潮一般正往这边赶,看来这张士诚是铁了心的要将众人杀个干净了。 朱贵他们在敌群里大发着神威,奋力的保持着这个圈子的安全。 他大阴阳神掌的厉害之处大家伙先前也是见识过了的,其余几人众人也是熟悉。此时若论谁人杀敌最多和最凶,到是要数这诸葛全。他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他人虽站在圈内,双手背在身后,但每一声口哨之后都会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叫。时间一长,只要听得口哨,那些官兵便连忙缩头收尾,小心谨慎,如临大敌。 有他的蛇阵牵制着敌人,大家伙身上的担子这才轻上了几分。虽如此,但官兵们的攻势却是越来越猛。 敌人源源不断,我方伤一人便少一份力,死一人便少一份功。眼看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朱贵的心里不由得腹诽起了陈才英和箫敬东这两位龙头。 就在这万分火急的时刻,忽闻山外一声炮响,便听到了一阵又一阵连绵的吼声,回头看时,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奔来,不是那天下第一的大帮丐帮又是何门? 第十四章 丐帮英杰义相助,天下归心明朝立 第十四章丐帮英杰义相助,天下归心明朝立 领头者手持囚龙钵,右边囚龙棍,正是那陈才英和箫敬东两位龙头。 “杀啊!” 官兵们一见众丐来势凶猛,一时间也只有退避的份。 这时,只听得朱贵一声呐喊:“诸葛兄助我!” 见他以万夫不可挡的气势又杀入敌群,诸葛全忙镇定的口哨急吹。 朱贵的目标明了,正是那万军从中的大将,方才他意气神威,如今却是抱头鼠窜。突然,却是一下子撞到了朱贵的大手之中。 朱贵一得手,竖掌变爪便爪住了他的脖子,喝道:“下令让路,不然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快让路,快让路!” 自己的长官在敌人的手中,官兵们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远远开出一条大道。朱贵一伙人殿后,其他人便趁机朝着山外疾奔。 朱贵一直捏着此人将之带到山口之处,到了山口,朱贵便道:“回去告诉张士诚,告诉他这就是他偷袭我分舵的代价,倘若再有下一次,朱某定当亲自到平江府去问候他老人家,滚!” 甫一放手,那长官当即瘫软在地,低眼一瞅,裤裆湿得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众人大笑着朝山下而去,一路上倒是没有一个官兵再来骚扰。 行至山头,便见朱元璋一伙正在相迎,大笑着,朱贵便带着众长老礼了上去。 众人并排拱手,口中皆道大王。 朱元璋也是笑吟吟的道:“倘若不是这宿命,愚兄也想加入你这丐帮逍遥一番啊。” “大王说笑,这天下乌云渐去,青天白日待出,还需要您前去主持啊!” “哈哈哈哈,逍遥兄弟,看不出来,你不仅武功盖世,而且还是位博览群书的大贤。” “大王您客气了!既然已到此处,不如到我丐帮游玩几天。” “逍遥兄客气。”朱元璋一拱手,道:“不瞒你说,此次见张士诚一心招揽东海朋友,看来他是强弩之末了。” 话即如此,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为止,不必猜疑,亦不必深究。 “那在下提前恭祝大王大捷,当下在下也要重建我丐帮大义分舵。就只能在此目送大王了。” “好好好。”朱元璋一连三好,又道:“逍遥兄,你可还欠本王一顿酒啊!” “朱某谨记在心。” “告辞!” “后会有期!” 众人目送朱元璋一群人远去,心中各有所思,这时,那周天海也带着门下走了过来。 “朱帮主,多谢了,此次若是没有丐帮,我等可能已经葬身在这落花坡了。” “周门主客气了,若是没有你们之前的苦苦支撑,我丐帮前来也仅仅是为我众人收尸而已。” “朱帮主,承蒙大恩,今后若有用得上我沧澜派的,还请吩咐!” “朱某谨记在心。” “告辞!” “后会有期!” 一伙人又缓缓散去,这时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也带着一众浪人走了上来。方才他们“八嘎”“鸭子”的叫得甚凶,打得也是很猛,所以这一看,倒是受伤最重的门派。 他来到朱贵身前双手一拱,道:“朱朋友,在下也告辞了。” “宫本兄。” “不知朱朋友有何吩咐?” “你帮人手充足,为什么不直接叫做飞鱼帮,而是飞鱼堂?” “朱朋友有所不知,我‘青衣楼’分堂无数,这飞鱼堂仅仅是其中一席。” “哦,那宫本兄一路顺风。” “多谢,告辞!” 看着宫本小五郎佐藤三藏一行人向远方而去,朱贵不由得陷入沉吟。这青衣楼可是江湖之中失踪已久的神秘门派,听说此门善于培养杀手,各朝各代的王公大臣的死都与他们有着分割不清的关系。所以经常就是江湖中人所不屑以及朝廷重兵剿灭的对象。没想到如今又是死灰复燃,看来这江湖又要有无数的纷争了。 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五月,朱元璋颁发《平周檄》声讨张士诚。同年十一月,杭州、湖州先后投降朱元璋,平江成为孤城。于是朱元璋便以重兵包围平江,发动平江战役。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九月初八,朱元璋率军攻入平江城,张士诚则展开巷战相抵抗。其间,朱贵也带领着丐帮上下奉君王之邀加入了朱元璋的麾下付出了绵薄之力。最后,张士诚被俘,解往应天。处死,时年47岁,东吴灭亡。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朱元璋命汤和为征南将军,讨伐割据浙东多年的方国珍。后命胡廷瑞为征南将军,何文辉为副将军,进攻福建。同年,方国珍投降。 至正二十七(1367年)十月甲子日,朱元璋命中书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25万,北进中原。北伐中发布《谕中原檄》,文告中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纲领,以此感召北方人民起来反元。朱元璋对北伐又作出了部署,提出先取山东,撤除元朝的屏障;进兵河南,切断它的羽翼,夺取潼关,占据它的门槛;然后进兵大都,这时元朝势孤援绝,不战而取之;再派兵西进,山西、陕北、关中、甘肃可以席卷而下。北伐大军按计而行。徐达率兵先取山东,再西进,攻下汴粱,然后挥师潼关。朱元璋到汴梁坐镇指挥。 明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于南京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大封诸将为公侯,部份追封为王。 1368年八月,明军进逼北京,元顺帝带领三宫后妃、皇太子等开健德门逃出大都,经居庸关逃奔上都,弃城而走,全部逃往蒙古草原。其余库库帖木尔、李思齐等手握重兵勇于内战的军阀,在明军攻来时,全部逃跑。 据此,蒙古在中原98年的统治结束,明朝取得了在长城以内地区的统治权,中华再次回归到大汉族建立的王朝的统治之下。 天下大势所趋,洪武皇帝不仅大赦天下,就连天下英豪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其中尤其是助了朱元璋一臂之力的朱贵所带领的丐帮一脉。 一卷黄锦入君山,君言之事需连绵。 就这样,朱贵在朱元璋的一卷圣旨之下来到了应天府。应天以前叫做金陵,那可是三江五海的脉门之地,洪武大帝便是据此而得天下也。 走大殿,行过道,匆匆忙数里之地。要知道,那丐帮总舵从忠义堂到大门也不过才数百丈。 君王在上,匍匐在地,天威浩荡。 “草民朱贵参加皇上,祝皇上洪福齐天!” 第十五章 三跪之才万户侯,暗流汹涌起风云 第十五章三跪之才万户侯,暗流汹涌起风云 这些礼仪方来京城时便有专人传授,此时说将出来确实是有那么些绕口。 “爱卿平身,快快轻起!”朱元璋说着,竟是从龙椅上跑了下来,没想到他做了皇帝,还是如此的亲近。一时间,朱贵的心里也改观了不少。 紧接着,朱元璋又吩咐左右走将上来。 眼见一老宦官走将上来,一封圣书,开口便道:“朱贵听旨,上前觐见听封。” “草民在。”说着,刚站起来的朱贵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年朕与你金兰落花镇,口称逍遥王吾弟,今日册封你为‘逍遥王’,赐黄金碗,赏万户候,钦此!” “草民……”朱贵刚开口,朱元璋便打断道:“都已封王,何来草民?” “是,微……微臣谢过皇上。” “叫皇兄。” “是,皇兄。” 朱贵在丐帮之中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在这大殿之中却是恩宠相加,内心惶恐不已,看来这便是皇恩浩荡,宠辱若惊了吧,天生便会让人惧怕。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道:“微……皇……皇兄,在……在下不要这万户侯,但求皇兄可赐我丐帮分舵之地,以求安生。” “这有何难?快先起来。”朱元璋将朱贵扶了起来,又招手吩咐左右道:“搏朕江山图过来。” 不久,便有两佩刀卫士居图上殿。 “哈哈,兄弟,看看咱这江山,你看看想要何处?” “多谢皇兄。”此时朱贵也恢复了几分镇定,虽然心头有悸,但比方才好了十分不止。 “启禀皇兄,剑城南郊、广陵西郊、无风北郊、安康南郊以及巨池城西郊。” “只此五处?” “皇兄不知,此五处乃是我丐帮数百年来便存在了的分舵之地,由于战乱,此时仅有安康和剑城还在我帮手中。还请皇兄降恩,在下感恩不尽。” “好说好说,朕不仅将这五处封地赏封于你,朕还要赐你一件更宝贵的东西。”说着,朱元璋往龙椅之上走去,直至坐定,方才笑道:“逍遥王朱贵听令。” “朱贵在!”说着,朱贵又跪了下去,朱贵朱贵,这一天已是三跪也。 “朕封丐帮为天下第一帮,封你为天下武林之首,天下人百家食你丐帮尽可食之!” “谢皇上!” “哈哈哈哈,设宴庆功!” 一跪得王公,再跪万户侯。三跪天下满,丐帮皇家人。 此小调乃是洞庭附近所传,三传两不传的便叫各地的人都已知晓。当年朱贵得此封赐,简直就像是洪武大帝朱元璋直接给他封了一个皇帝一般。 得此赦令,丐帮转瞬便是起死回生,不仅五舵尽归,而且人丁兴旺。不仅是破衣烂衫的穷家弟子前来讨口要饭,就连那锦衣玉食的贵家公子也专程赶来拜朱贵逍遥王的名头为师。 丐帮自古以来都是净污两派,净衣主外门生意,污衣一来主门内安定,二来继承祖业乞讨要饭。然而净衣派在丐帮之中一直都是不得地位,最多时也不过是乔峰乔帮主时代。其他帮主的时代时,基本上最多就占一个分堂,而且不能参加九袋长老以及帮主的任选,所以净衣派在丐帮之中的地位一直以来就相当于是负责数钱的大掌柜一般。数得手软,却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是自己的。 如今改朝换代,朱贵承自己师父的遗命,又得洪武大帝的一番册封。如今在丐帮之中的地位简直如日中天,再加上帮主年幼,帮中决策之事一直都是他与陈才英和箫敬东三人商议。一开始三人还挺和睦,但时间一长,朱贵也一改之前的谦虚作风,换上了独断独行的行事风格。他甚至还在君山总舵之中修建了一座比忠义堂还要富丽堂皇数十倍的大殿,专门用来安排自己和贵家公子徒弟们。 既然净衣派不可参加九袋长老以上的任选,那收徒弟可不犯法吧。心有所想,短短两年时间他的弟子便已过千,所以在丐帮之中这群人便被其他不爽的污衣派暗地里叫做“三跪帮”。 大明朝新国初立,朝纲动荡,国库不免空虚。内有官僚争权之辈,外有边贼寇匪之患,更有元朝残余雄踞北方,虎视中原。 洪武大帝朱元璋铁血雄兵,于应天府称帝之后便即征战八方。战乱连连,农耕荒废,百姓虽已安定,但不聊生者数不胜数。 时年夏降大水,中原无家可归者多如累孚;时年秋天降大旱,土地龟裂,遍地浮尸,颗粒无收者数不胜数。 自此, 浮尸无人领, 百姓易子生。 国库无鼠蚁, 官家谷满堆。 富家神堂香火胜, 穷者橱柜碗生疮。 曾言天无绝人路, 如今食土恨路遥。 轰隆隆——巨雷迎空而降,吓坏了官家人门口所养的狗,却吓不倒穷苦人家家里还未满月的伢仔。 在这大雨如倾盆,万人皆深沉的时辰里,一座漏着小雨的破庙檐下却还有两个小孩在互相的打闹。 只见两人以手相抵,口中各自念念有词。 “你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哈哈,我使的可是丐帮的无上神功——降龙十八掌!” “哼,吹牛吹得不怕脸红!你学的怎么会有我的弑魔神功厉害?” “我呸!你还真当你是“邪剑欧阳飞”的传人了?” “嘿嘿!知道厉害就赶紧收功,或者是求饶也行,俗话说拳脚无眼,一会儿不小心伤到了你可是不太好。” “吓我呢?我刘永舟可不是吓大的!” “好!既然你死要面子,那我欧阳小烛就只好奉陪到底啦!” 话音突然而止,小庙门口只听得那时不时的闷雷和着呼呼的风雨。 两个小孩的手还是紧紧的相互抵着,一动不动,嘴里念着各自的“咒语”。只可惜风雨声太大,难以听清。 外面卷着铺天盖地的大雨,破庙里也不停的滴答着簌簌的小雨。好在天见可怜,那破庙内还有些许干燥的地方。然而干燥的地方还横着好几具虎背熊腰的身躯。 老天爷好似想要将几个月都忘了下的雨一起下足一般。拼命的下着,一直下着,不知道要下到个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刘兄,看来这一次你我还是难分高下,不如这次还算平手如何?” “欧阳兄此话甚是有理,那么刘某便行先撤功了,咱们下次再来分个高低!” 小乞丐说完,当下便装模作样的收回了手掌,然后又在胸前划了一个太极鱼,最后再由口中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在这位叫做刘永舟的小乞丐收好“功”之后,叫欧阳小烛的那位也赶紧有样学样,然而却在胸口多划了一圈。 刘永舟一看,心想:比我多一圈,这不是在说你的“武功”比我还高吗?那可不行!想到此处,连忙又卷起双手在胸前连划了两次。 欧阳小烛一见,心中大骂:你个鳖孙犊子,胆敢学我!立刻不甘示弱的又划上了一圈。 两人这样又斗了起来,一圈一圈的比划着。比拼完了“内功”,又该到比拼“收功”的时候了。 “停!”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声,又或是两人一起喊出的声,又或是一人先喊而另一人不服弱的跟着喊了出来。 但这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如果非要争执下去的话,那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 “永舟,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丐帮弟子啊。”两个小家伙刚刚进庙里找了一个小角落躺下,欧阳小烛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十六章 横空之世有不平,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十六章横空之世有不平,人间正道是沧桑 “恩……”刘永舟思索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故作深沉的回道:“等着吧,吴老大说了,只要我们交齐十八个馒头作为‘介绍饭’,他就会帮我们加入丐帮的!”小孩的语气非常的肯定,对此好像从未怀疑。 “那得多久啊?”欧阳小烛有些抱怨,道:“我们每人都给他七个馒头了,这些天来,都快气死老子了!” “嘘!你小声点!”刘永舟焦急的阻止道,说完又连忙爬起来向破庙里头最干最宽的那里看了一眼,待发现那伙人还在熟睡时,方才回过头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好像是再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如此的事情。 “唉,等着吧……我先睡了。”刘永舟说完便将身子转向了一边。 “反正我不管!等给了他十八个馒头之后,如果再不带我们去丐帮,我就不在这里呆了!”欧阳小烛过了半晌才将心中的愤愤不平说了出来。等说完再看刘永舟时,才发现他早已进入了梦乡。 没有了倾听之人,欧阳小烛也只好闷闷不乐的靠进了草铺之中。 大雨终于是缓缓的停了下来,静静的夜里荒芜的大地之上胡乱的刮着冷冷的风。孤独的人儿何方为眠,惨白的月牙儿好像也有了一些冷,每次乌云飘过时,它都会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但那月牙儿却坚强的明亮着,亮着地上人儿的嘴角,人儿的嘴角缓缓流露出微微的笑容,好似是在做着一个梦,梦里找到了自己的家,家里还有慈爱的父亲和母亲。 太阳像一只丑陋的鸡一样爬上了山岗,新的一天又这样开始了,虽然老天给予的阳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但是它却不知道,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是该生还是该死。死倒是好死,但生又将如何继续。用句名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照到的阳光都是二手的。 欧阳小烛像往常一样一脚将旁边的刘永舟踹了起来,然后两人一边小吵小闹一边跑到河边喝了个大饱。最后再跑回庙里拿上自己的行头——竹竿、破碗,这才一路屁颠屁颠的欢乐着向那经过了一夜摧残,已经变得泥泞不堪的小路跑去。 夜半卧听鬼私语,天明独现神吹灯。 繁时不见风携雨,闲来却有惊雷声。 善念当得善事与,恶心定有恶种生。 牛行虎步马生羽,野鸡化凤傲九重。 鼠得一子惊宇内,龙虽九种落下乘。 乱世颠乱乱事有,讪笑不语鬼停声。 穷人家无仓无谷,定然是一谷难出;富人家有谷有仓,亦是一谷难出。这世间便是如此的奇怪,穷者尽穷,富者也尽穷。 不过好在欧阳小烛在乞讨方面的技巧甚是高明,每天除了能吃饱喝足是问题之外,得到一点点打牙祭活命的残羹剩饭倒是不成问题。 每每在街上遇到形形ss的人,听到形形ss的事便是他每天感到最高兴的事情。 被人赶出大门,被人放狗咬,甚至是因为上门乞讨而被主子家的狗腿子殴打,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没有资格将一些事情放在心上。好似官家欺负平民,强者殴打弱者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因为没有人指责,甚至还有人喝彩。所以在小小的欧阳小烛的心里,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早点加入丐帮,学会一身的好功夫,然后背上一把长剑,每天都去大街上收拾那些欺负像他这么小的乞丐的丑陋的人。 两人来到山前,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都停了下来。 “小烛,加油哦,今天也要拿下!” “拿下!” 紧接着刘永舟对着西边小镇而去,欧阳小烛则是一头钻进了林子。 老杨包子铺在无风城中一直都很出名,他不仅用料厚道,而且每天都起得很早。 刘永舟刚来到路口时,那杨大叔就已经在开始燃火烧水了。 “小舟,来了啊!” “嗯,大叔我来吧!” “好!” 那一日两人在城中相遇,老杨便同意了刘永舟每天早上过来帮忙换取一个馒头的要求。 刘永舟做起事情来从不含糊,别看他小小的个子,搬柴提水就像是个大人一样,并没有存在偷奸耍滑的样子。 老杨在一旁和面上馅,他则是洗净双手从头至终的打着下手。眨眼热笼出蒸,闻着那热腾腾的香气,刘永舟不由得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好小子,今天你拿两个!” 看着老杨乐呵呵的用纸包了两个热馒头递过来,刘永舟却一摆手,道:“杨叔,说好的一个就是一个。” 两人推了半晌,老杨还是拗(niu)不过他,这孩子,他打心眼里喜欢,做事情踏实。心里想着自己的脚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待那想要收养的心情浮上来时,刘永舟的身影早已经隐入了山间。 “嗨,这小子,上工,上工咯!” 日头渐渐放晴,林子里还不停地传来“嘡嘡嘡”的声音。将近晌午,欧阳小烛才扛着一捆柴禾从另一边山走出来。 此时他的额头虽然满是汗水,却也是来不及擦拭,看了看山下偌大的无风城,找准方向便下了山去。 琢然客栈在无风城中只能算是一个中等风雅处所,欧阳小烛一路赶来,却是来到了客栈的后门。 “胡大哥,胡大哥……” 轻轻喊了几声,便有一个十七八岁的跑堂小二由门内钻出头来。 “你来了啊?” “嗯,你看!”欧阳小烛狠狠地点了点头,得意的指着身后的柴禾,好像是说:今天的柴禾不错吧! “来!”小二说着,由门内递出了一个馒头,却是没有收柴的意思。 “胡大哥,这柴?” “掌柜的昨天知道了我拿馒头换柴的事情,他说不划算,以后都不要了,我……我一会儿也要走了。” “走了?去哪里?” “嗯,去其他地方,这里不好干了。对了!”说着,他又从门内递出来了一把铜板。 “没记错的话,你还差十二个馒头就能加入丐帮了吧,这是十二个铜板。你加入丐帮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练功哟!” “胡大哥……我……” “拿着吧,我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能要,大不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正在两人推来推去时,客栈里却响起了一声呼喝。 “胡晓飞呢?胡晓飞,你他娘的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听得呼喊,小二不禁浑身一颤。 “小烛,老板喊我了,我先走了!” “哦……” 看着这捆柴禾,欧阳小烛的嘴角也耸拉了下来。他把手中的馒头轻轻地藏入怀中,又待了半晌之后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去。 那捆杂枝并茂的柴禾也被随意的扔在了墙角,像这样似的柴禾,扔进火炉里不到屁大的功夫就会化成飞灰,别说是烧热锅里的水了,估计也就只能温热一下那锅底。 西山顶上的太阳好像比早上的时候丑陋了许多,它像一位九十八高寿的老人一样,挂在山巅摇摇欲坠,欲坠不坠。 “永舟!永舟!”转过山角,眼尖的欧阳小烛便发现了刘永舟一个人孤独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之上,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远远瞧着倒像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欧阳小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刘永舟跟前,见着他的衣服残破得不成样子,脸上又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脸上的笑容也凝了下来,此时不用想也知道了,他应该是被别人欺负了吧。 “永舟,你这是怎么了,是……是别人打了你吗?” “我……”刘永舟刚说了一个字便哭了出来,模样委屈得不行。 第十七章 何人上下以求索,日暮话别讨活路 第十七章何人上下以求索,日暮话别讨活路 “我今天的馒头被一个大乞丐抢了,他还打了我……后来我走遍了无风城的每一条街道,他们都舍不得施舍给我一个馒头,半个都不给,呜呜呜……小烛,小烛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呜呜……”话到此处,刘永舟简直泣不成声,眼泪和着泥土将他的脸庞染得脏兮兮的,像小花猫一样。 欧阳小烛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亦是怒向胆边生,恶由心中起,不过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放弃为刘永舟“报仇”的打算。 最后,也只好坐在了刘永舟的身旁,本来想安慰几句,又是不知道到底该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哽咽和诅咒,想想平时的神功绝武,那心里对武功的追求更是越加的深沉。 刘永舟嘬泣了半晌,哭着哭着,却是更加的伤心了几分,一边哭还一边不停的絮叨道:“打了我也不要紧啊,但是为什么要抢我的馒头啊。如果今天我没有馒头交给吴老大的话,那我就永远都不能加入丐帮了……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打死这个王八蛋……” 见他连哭带骂,连骂带说,欧阳小烛的心里更是不好受。 “永舟,永舟。” 欧阳小烛拉了拉刘永舟那残破成布条的衣袖,咬了咬牙,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递到刘永舟的面前说道:“永舟,别哭了好吗。你看!我这里还有一个馒头,你先拿去给吴老大吧。” 见到馒头,刘永舟连忙停止了抽泣,他缓缓地伸出双手不敢相信的捧住了欧阳小烛递过来的馒头,小心翼翼,好像捧着的并不是一个馒头,而是皇帝老儿头顶上那颗最好看的珠子。就连断断续续的抽泣也停了下来,好像是已经不值得再哭了,又或是眼前的东西让他达到了目的,忘记了哭泣。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呢?” “我悄悄告诉你啊,你可不能随便跟别人说哦。”说着,欧阳小烛故作神秘的靠近了刘永舟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今天一共要到了两个馒头,本来打算留下一个等明天再交的,但是现在兄弟都有难了,就先拿来帮你好了!” “真的吗?”刘永舟非常的惊喜,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大上了几分,虽然那脸上还划着无数的泪痕,但是已经不能分辩是悲伤至极还是喜极而泣了。 “当然了,骗你干嘛!”欧阳小烛说道,还故意的拍了拍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胸怀。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听完这一番话,刘永舟这才彻底的止住了哭声,使劲的抹了抹脸,虽然是笑着,但那脏兮兮的脸却还是有几分微肿,这几分微肿甚是有几分难以言表的委屈。 “恩!小烛,谢谢你啦!” “有什么好谢的!咱们兄弟之间谁跟谁啊。走!今晚咱们再比试比试,昨晚可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呢!” “好!舍命陪君子!” 两个小孩勾肩搭背,一路背着夕阳面朝希望。夕阳斜斜地洒在这山谷之中,奋力的想要温暖那垂落在林间湿地上半腐半朽的落叶以及那两个一路向东的瘦小身影。 不久,两人就回到了破庙,还未到门口,便见一个颅骨奇高的大乞丐斜倚在庙门的门槛之上。看他那张脸,长得就好像是一匹牛马投错了人胎。 大乞丐嚣张的翘着二郎腿,身旁还有两个乞丐一左一右的“护驾”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两人一见,当即赶忙上前单膝跪地。 “吴老大,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久等了!” 原来此人便是两人口中的那位能够帮助他们加入丐帮的吴老大,看他一副泼皮模样,两人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吴老大摆了摆手,扭了扭脖子懒洋洋的说道:“不好意思就不用了,今天的‘介绍饭’怎么样啊?” “在这里!”吴老大话音刚落,刘永舟就连忙从怀中掏出了欧阳小烛给他的馒头,然后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吴老大一挥手,便有一名乞丐过来拿走了馒头,然后献媚似的送到了吴老大的旁边。 只见他一把抓过馒头,往口中一递便咬去了一大口。三两下咀嚼吞之入腹,直看得旁边的两个跟班不停的往肚中咽着唾沫。 三五下吞去一个馒头,吴老大又斜起眼睛看向了欧阳小烛,轻蔑的问道:“你的呢?臭小子!” 欧阳小烛咽了口唾沫回道:“吴老大,我……我今天没有要到。不过我保证,我保证明天一定能够要到两个馒头!” 听到此话,刘永舟连忙看向了欧阳小烛,但是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呸!敢戏耍你家大爷,你还想不想加入丐帮了啊!”吴老大说完,一口唾沫就吐到了欧阳小烛的身上。 “想,当然想了,怎么会不想呢。吴老大,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要到两个馒头的!” 欧阳小烛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对自己身上的邋遢之物毫不在意。 但吴老大却不太相信他的保证,又怒道:“哼!傻子才会相信你!去,你现在就赶紧去给老子找一个馒头回来,否则你就别再想加入我们伟大的丐帮了!” 他放肆的大发着神威,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吴老大,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就让小烛……就让他明天再去吧……”刘永舟刚劝说得几句,吴老大便一口将话夺过,喝道:“妄想!如果今天交不上馒头,那就别想再加入丐帮了,这庙里也不要回来了,没用的东西,哪里凉快就赶紧滚到哪里去吧!” 刘永舟还欲待劝,却被欧阳小烛一把拦住,道:“永舟别说了。”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吴老大,道:“吴老大,你放心,我片刻就会带着馒头回来的!” 没想到泥泞的小路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竟然变得比早上还要难走。 两个瘦小的身影离破庙越来越远,突然,他们同时停了下来,好像是约好了一般。 “永舟,你回去吧,我没事的,我一定能够要到馒头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你只有一个馒头,为什么要骗我说有两个啊?” “不这样说你就不会要了啊,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兄弟啊?”欧阳小烛说得十分的轻松。 两人沉默了许久,又过了大半晌,刘永舟才道:“你知道,只有给吴老大我们才有可能加入丐帮,如果你今天要不到馒头,那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了,反正你武功比我好,你先加入丐帮之后,就可以为我介绍了啊,到时候你还可以罩着我,多好的事情啊。何况我都还没有去,你怎么就知道我要不到啊,说不定我还真的能要到两个呢,嘿嘿。” 欧阳小烛说得轻松,表情中完全没有将这当成是一件难事。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不了,快回去吧,再晚回去估计王八粥都捞不着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啊!好了,走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用担心,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刘永舟最后回去了,他走得有一些犹豫,但是他还是回去了。因为他知道回去晚的话今天晚上又得饿肚子,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欧阳小烛直到现在都还是饿着的。 第十八章 日日笙歌夜夜舞,无风巧遇红拂女 第十八章日日笙歌夜夜舞,无风巧遇红拂女 看了看天色,欧阳小烛不禁深深的打了个寒噤,望着西山渐起的黑云,他突然有了一些害怕。不过,这一切他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包括他自己。 他迈着坚定向前的步伐,越走就越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好像是被灌满了铁,灌满了铅一样。重若千斤,举步不堪。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咕咕的连串叫着,一声连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空得可以装下一整头的牛。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无风城,所幸城门还没有关上,不然的话这馒头可就真正的要泡汤了。 将相王侯庆钟鼓,日日笙歌夜夜舞。 酒池肉林迷忘返,醒在凡尘醉成仙。 仙叹诸侯富叹富,凡笑春心痴笑痴。 一个破碗,半截竹杖,一身残破零碎的衣服。他也忘记了这件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了多少个年头,好像从记事的那天起便一直穿着。破了缝,缝了破,破了又再缝。小了就随意加些布条,又或是多开几个口子。 行走在这纸醉金迷的繁华之上,小小的欧阳小烛是多么的无助与无奈。他的眼睛不停的寻找着,希翼的目光每当看到食物的时候,仿佛就闻到了那美妙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但是为了不被挨打,他的脚还是不敢停止,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的,一直走着,不停的走着,好像只要不停的走,他的馒头就能够得到,他的梦想也就能够实现了。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夜摊里的小贩叫卖得是多么的嘶声竭力。 喝酒的喝酒,看戏的看戏,没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这个角落里这个小小的无助的身影,这个孤零零的小小乞丐,他始终蜷缩地坐着。或许也有人看到了,只是心里没有看见。 欧阳小烛安静的缩在墙角里,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觉得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暖。而且这里可以及时的看到酒桌上的人什么时候离开,这样就可以赶在店小二收拾桌子之前抢得些许残羹剩饭。 突然,欧阳小烛眼前一花,他好像看到了一袭绝美的红衣向他走来。 这好像就是一个梦,所以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袭红衣翩翩而来,像仙女一般美丽,如画一般动人。 花种南山西,春生夏婷婷。 花开无人问,花落唯鸟啼。 本为多情物,奈何无情枯。 秋终风未尽,落在谁家里? 那是一袭火红,红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火红。 她就这样慢慢的走了过来,每当她路过时,所有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看向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放肆地去直视,好似她就真的是一位仙女。 她是那么的美,以至于有那么多的人低低私语;她是那么的美,以至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是那么的美,以至于她来到了欧阳小烛的身前时,而欧阳小烛还在直愣愣的望着她发呆。 “小朋友,你怎么不回家啊?” 红衣女子轻轻地问道,声音温柔得好似害怕惊吓到他。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好似春天,又好似是夏天。到最后好像是——她说是春天就是春天,说是夏天,那便就是夏天。 “小朋友,你怎么不说话呀?”红衣女子又问了一遍。 欧阳小烛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一张充满了稚气的小脸瞬间就如同清晨东边的朝阳一样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而害羞,还是因为突然而来的陌生问候受到了惊吓。 “我没有家,我是住在一个破庙里面的。”欧阳小烛小心翼翼的回答。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又道:“那么你怎么还不回你的小庙里去呢?” “我……”欧阳小烛不禁犹豫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道:“本来那破庙是我和永舟找到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三个大乞丐,大混蛋。他们不仅抢了最宽敞的地方,还让我们两个叫他做吴老大,每天还得一人给他一个馒头,说是什么加入丐帮的‘介绍饭’,不给就要被打,还不准我们住在那里。本来今天我是要到了一个馒头的,但是永舟的馒头被别人抢走了,作为兄弟,我当然要把我的给他了。所以我就没有了馒头,没有了馒头之后,吴老大就把我赶了出来。说是不要回一个馒头就不许回去,而且还不能加入丐帮……” 欧阳小烛愤愤不平的说着,好像是想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告诉给眼前这位突然出现,温柔得像是大姐姐一样的女子。 “那王八蛋吴老大,我说明天给他两个馒头,他就是不答应,真他娘的不是人……” 欧阳小烛像是倒水一样的倾泻着自己所有的牢骚,语多失误,便连忙抬起头来,好像是怕眼前的人厌恶自己说了不雅之话。见之没有生气,心里才稍微放下,但一张脸早已是红得透明。 红衣女子认真的听完,笑道:“哦,是这样啊。可是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找馒头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 欧阳小烛突然之间就焉巴了下来,肚子也咕咕咕的,好像是更饿了几分。 “要不然我给你一些钱吧,你可以用钱去买?”红衣女子说道,丝毫没有取笑他的意思。 欧阳小烛听后,不安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半晌后他才坚定的回道:“我不要钱。” “呵呵……奇怪的小家伙,既然你不要钱,那我可就走咯!”红衣女子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 欧阳小烛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红衣女子缓缓的走得几步,这时后面却传来了欧阳小烛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姐,你真漂亮,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红衣女子回过头来,顺手便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壶酒,搁于朱唇之下,长饮一口。笑道:“呵呵,油嘴滑舌的小鬼!你有胆子吗?敢的话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想要的东西。”说完也不管任何人,提步便向城外而去。被拿了酒的客人也不阻拦,好似此酒正配此女,此酒被取亦是万般荣幸。 见红衣女子走远,欧阳小烛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慌忙的收拾家当,一边幌里幌啷的追了上去。 月牙静静,静静的月牙将长长的月光洒到了人间,又将人间万物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罗刹。 红衣女子走在前面,手中的酒三步一小口,五步一大口,边走边饮,时不时的还传来一串银铃般的轻笑。欧阳小烛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她走快他就走快,她走慢他就走慢。头一直低低的看着红衣女子的脚跟,好像是那上面粘上了污泥,想提醒又不敢提醒,所以就只好这样一直看着。 一花一叶一世界,一生一死一迷茫。 无心无爱无挂念,半醉半醒半浮生。 红衣女子一边喝着酒,一边轻轻的吟唱着“一生一死一迷茫,半醉半醒半浮生……”她就这么放肆的唱着,一遍一遍又一遍。可能是今夜没有人能够打扰到她,也有可能只是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却什么也不懂的小乞丐。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欧阳小烛问得有些突兀。 “呵呵呵……” 虽然红衣女子的歌声被打断,但是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是长饮了一口酒,回过头来,露出迷离的眼神,道:“我打小就是一个人长大,我记事之后别人都管我叫‘红拂女’,唉,没有一个人叫我的名字,以至于我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第十九章 行山远去见茅屋,长空之下初做食 第十九章行山远去见茅屋,长空之下初做食 欧阳小烛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姐姐,我叫欧阳小烛,以后我可以叫你红姐姐吗?”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假的听懂,反正小孩子的世界,听得懂与听不懂也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他那声音稚里稚气,听着倒是十分的好玩。 两人一直迎着月色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应该是走了很久。 欧阳小烛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红拂女的身后,虽然肚中饥饿,脚也是酸疼酥麻,但他还是不曾喊苦。他不知道她要去到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她不会骗人,而且自己一定能够得到一个宝贵的馒头。 两人又走了良久,终于,红拂女停在了一座小茅屋前。 这是一座修葺在小山脚的茅屋,里面无灯无火,房门还大大的敞开着,看着不由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红拂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然后便走了上前,熟悉得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好了,小鬼。咱们到了,进来吧!”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亮起了柔和温馨的烛光。 荒郊野外,一间连锁都没有的茅草屋里面能有什么啊?鬼吗?欧阳小烛情不自禁的想着,但走了这么久,那腿都快断了,反正跑也跑不成,何不壮着胆子进去看看,再是鬼也得拔它两根鬼毛,回去也好跟刘永舟吹牛,也不枉走这么一遭了。 刚一踏进去,欧阳小烛就惊讶得呆在门口。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间小屋,里面竟会有如此多的家具摆设。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而且看那些桌子柜子椅子什么的应该都不是价廉之物,关键的是那房门还没有锁,难道不怕别人来偷吗? 欧阳小烛一边遐想一边审视着小屋里的东西,小屋的中堂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恭敬的放着两块灵牌,其左曰:“家父赵广武之灵位。”其右曰:“慈母史红石之灵位。”灵位之前香烛并列,冥纸贡果一应俱全。 桌上还放有一盘方方正正的桂花糕。芳香四溢,看得欧阳小烛不停的往腹中直吞着口水。 不过他虽然贫穷,但也是一个有规矩的人。紧接着,为了不被美食所诱惑,他便把目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只见,四壁挂满了各种欧阳小烛说不上价值来的山水虫鸟的名贵字画,见到此阵仗,欧阳小烛当即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甚至连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算是合适。 “欣赏”了良久的字画,欧阳小烛这才想起方才红拂女一进来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红姐姐?”他轻轻的喊道。 “红姐姐,你别吓我啊……” “红姐姐,我怕鬼,你在哪里啊?”念及如此,欧阳小烛的心里更是没来由的恐慌。 他急得都快哭了,咋一眼,目光又被那两块灵牌深深的吸引了过去。 就在欧阳小烛快要哭出来时,红拂女终于从内屋走了出来。 “饿了吧?这里有些桂花糕,先吃点吧!”红拂女笑吟吟的说着,伸手将八仙桌上那盘桂花糕拿到了他的面前。 欧阳小烛连忙将自己的行头放了下来,激动得连哭和害怕都忘记了。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得紧紧的,那桂花糕的滋味他是在前几年,也不知道是在去年还是在前年,在一场宴席中得以品尝半块。虽然忘了品尝的时间,但是那芳香的美妙味道他可是一直都记忆犹新。可是,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一整盘的桂花糕摆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全部都是他的了。 “你不喜欢吃吗?”红拂女疑惑的问道。 “啊,不,不是,红姐姐我能拿一块吗?”欧阳小烛有些担忧的问道,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担忧。也许,他是担心他的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了吧。 “呵呵,你要是喜欢的话,这一整盘就都是你的!”红拂女说着,又将那盘桂花糕递近了一些。 欧阳小烛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块看起来最小的桂花糕,轻轻地放到了嘴边。一口,两口。 “咳,咳……” 一阵咳嗽声将红拂女逗得呵呵直笑。 “这是水,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红拂女略带责备的说道。 欧阳小烛接过了水,满脸皆是感激:“谢谢你,红姐姐,从来都没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 “好了,好了。对了,刚才你在外面鬼叫什么,找我有什么事吗?”红拂女笑着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之上。 欧阳小烛连忙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怕那个。”说着,欧阳小烛将眼光看向了那两块牌位。 “呵呵呵呵……”红拂女忍不住站起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说道:“那是姐姐父母的神堂,他们可都是好人,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哦,红姐姐,那我能给他们祭……祭,磕头吗?”欧阳小烛请求道,应该是那祭拜搞不清楚,所以就直接说了磕头。 红拂女点了点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恭恭敬敬的燃香,上香,然后又是跪拜。红拂女微微的笑着,美若婵娟。 “好了,和我去和面吧!”红拂女说道。 欧阳小烛不禁疑惑,问道:“红姐姐,和面干什么啊?” “做馒头!” “做馒头要和面吗?” “是的!” 欧阳小烛尴尬的又摸向了自己的小脑袋瓜,咕哝道:“我一直以为馒头就是那样的,没想到还要和面啊。” 红拂女不禁又被他的模样逗乐,取过一盆水吩咐道:“呵呵呵,傻瓜。快过来,先洗手!” “哦,来了!”欧阳小烛答应着,转身拾起自己的家当便向内屋跑去。 红拂女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而来。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说小长老啊,你这家当是不是得先放上一放啊,本帮……本姑娘保证绝对不会贪图它们。” 欧阳小烛左手竹杖,右手破碗,虽然口中哦哦是是的答应连连,但手中的东西却是不知道该放到哪儿。 “来,给我吧。”红拂女微笑着接过了他的行头,丝毫都没有一点点的嫌弃。 欧阳小烛的脸又红又烫,倘若此时放一个鸡蛋在上面的话,一定会直接烫熟的,烫糊的可能性亦是不小。 “过来。” “把手伸出来。” “蹲下。” “还有那只。” 红拂女像个大姐姐一样,将欧阳小烛的竹杖破碗放在一旁之后,又将打好的水推了过来。 而欧阳小烛则是红拂女说一句,他动一下。叫蹲下便蹲下,叫伸手便伸手。 红拂女的手将欧阳小烛的手抓进了水中,每一次她的手轻柔的划过他的手时,欧阳小烛的脸就会更红一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这一天是他这一辈子都永远难以忘怀的。 欧阳小烛第一次有这么一双干净的手,从记事以来,干净得让他错以为这根本就不是他以前那双拿着破碗,伸到别人面前乞讨的手。 “好了,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先把水倒了。”红拂女吩咐完之后便端走了那盘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的水。 对此,欧阳小烛的脸刷的一下又红到了脖子根。 “哦。”欧阳小烛像一个乖孩子一样,取盆,取面,取水,和面。一直到放入蒸笼,他都没有一步落后,红拂女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而且他感到,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的吩咐还能听得这么高兴。 热腾腾的馒头终于出笼了,不过欧阳小烛却只要一个。死也不肯要第二个。 第二十章 四海极意若微风,如风乘雾似梦吟 第二十章四海极意若微风,如风乘雾似梦吟 “乞丐也是有乞丐的原则的,一家只能要一个,不可多贪!” “好吧,有趣的小家伙。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明天再回去。” “不行!如果今天不能将这个馒头交给吴老大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能加入丐帮了!”欧阳小烛十分坚定于自己的立场。 “你真的很想加入丐帮?” “当然了!” “那你加入了丐帮想做什么?” “嗯……”欧阳小烛摸了摸后脑勺,一字一句,肯定的把自己日思夜想的愿望说了出来:“学一身好武功,去制止那些欺负小乞丐的人。” 红拂女点了点头,这个孩子的身上,她好像看见了许多光芒和希望,莫名她又只好苦笑。 自己这是这么了,这小子一副孱弱的小身子,哪里能当那些繁琐的事。 “好吧!奇怪的小东西,你知道这个吴老大叫什么名字吗?” 欧阳小烛想了想,这才说:“他叫吴大志,他可是不准我们叫他全名的。” “哦?派头倒不小,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那,我送你回去吧!”红拂女道。 “不用了,谢谢你了红姐姐。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回去。”欧阳小烛回道。 “你认识路吗?” “我来的时候做了记号!”欧阳小烛拿起自己的家当,把馒头往怀中一塞,高兴地说道。 “小鬼!”红拂女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那么远你多久才能走到啊,我送你一程吧!” “呃……唔……”欧阳小烛有些吞吐:“红姐姐,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叫刘永舟,我能不能再拿一块桂花糕,他也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恩,可以!这里都是你的!”红拂女答道。 “我只要一块就可以了。”欧阳小烛说着,伸手拿了一块最大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就仿佛遇见了几百年才能遇见一次的喜事一般。 红拂女摇了摇头道:“恩,那好吧,走吧!” “对了,小家伙,你飞过没有?”刚走到门口,红拂女便故作神秘的问道,一伸手便搂住了欧阳小烛的腰。 “飞?怎么飞啊?” “四海极意!” 忽闻一声低喝,还没等欧阳小烛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的身体便被红拂女带到了丈许开外,紧接着,又是下一个丈许开外。 “啊!救命啊!救命!快放我下去!啊……” 在这处处蛐蛐音,风声阵阵的夜空里,平白无故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嘶声力竭的惊喊声,还有另外一串又一串得意的笑声。 “你再叫我就真的把你扔下去了啊!”红拂女话音方落,双足一顿之间便如一只大雁一样,又向前掠出了数丈。 “好,红……红姐姐……我……我不叫了,但……但是红姐姐……你这是什么……什么武功啊?”欧阳小烛吓得连话都颤抖得断断续续,手中的家当和怀中的宝贝却抓得相当的紧。 “这叫做轻功,你想学吗?”红拂女笑道。 “想!” 欧阳小烛做梦都想。 “好,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就教你。” 银铃般的声音在夜空中犹如一阵风吹过,从这边响起,却在那边才能听到。 夜色静静,整座无风城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些响动,也不过是小猫小狗一类的东西。 欧阳小烛静静地站在这个角落里,他始终都不敢相信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但这些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比如那被捏得不成模样的馒头,还有那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比如飞…… 自己真的是飞回来的吗?难道自己真的是飞回来的?自己真的能够学到这么厉害的武功吗? “哈哈哈哈。”想到此处他的心底里不由得就想大笑,幸福来得简直太他奶奶的突然了。 一大堆的问题困扰着小小的欧阳小烛,一想到自己能够有机会学到那么厉害的轻功,他的心里就会又一次无比的激动。他真的想学到如此的神功,还更想再次见到那一袭红衣,她现在回到那间茅屋了吗?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长夜漫漫,月牙儿也懒懒的斜挂到了最高的树梢之上。这夜从来就没有这么美过,有生以来这一天的夜是自己记忆之中最美的一个夜晚。如果红姐姐也在一旁的话。 欧阳小烛一边走一边想,想着想着,步伐也不由得迈得更加开阔了一些。走起路来,精神头也是一阵高过一阵。 “吴老大,吴老大!醒醒,醒醒。” 睡梦之中的吴大志突然被人推醒过来,美美的梦被人打碎本就让他愤怒不已,再一见到那一张可恶的嘴脸,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而来。 “小王八羔子,你活腻味了吗,敢来打搅你家大爷的美梦。”吴大志愤怒的骂着,一伸手便想要向着欧阳小烛扬去。 “吴老大,吴老大,你先别生气啊,这是你要的馒头,我给你要回来了。” 见这阵势,欧阳小烛连忙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被他捏扁然后又被大致捏回原形的奇怪馒头。 此话一说,方才还火冒三丈的吴大志瞬间便高兴了起来。这一见馒头,满腔的怒火也凭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扬起来的手也温柔的抚摸在了欧阳小烛的头上,下一刻又准确而无误的抓向了馒头。 “好小子,不错。倒是有些本事,馒头拿来,赶紧滚蛋!” 吴大志一把抓过馒头,胡乱的咬了一口,还没有等吞下去,头一沉又呼呼的睡了过去。 看着红拂女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馒头掉进了这土狗一样腥臭的嘴里,欧阳小烛不由得满腔怒火。不过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暂时还掌握在对方的手里,想想也还是算了。俗话不是常这样说的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哦。 “永舟,永舟,快醒醒。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刘永舟被人从甜美的香梦之中摇了醒来,所以显得有些不太耐烦。 他本来是想要发怒的,不过一看到那洁白无暇,芳香四溢的桂花糕,所有的怒气也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只见他猛地一回头朝着庙深处看去,这才低声问道:“小烛,你是怎么弄到的?”没想到这么迷迷糊糊的点上,他还能如此的谨慎。 “是一个大姐姐送给我的。” “这样啊,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快吃吧,如果让吴老大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小烛,谢谢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天明一大早,一早就天明。翻身醒来的欧阳小烛如往常一样一脚将刘永舟踹醒过来。两人一阵打闹,拾起家当正准备过着照常的日子时,却发现今天有些不对劲。 走出门来,只见这平日里连鸟雀都没有的门口站了一群奇怪的人。这些人虽然打扮得像乞丐一样,却是一个个站得笔直,精神抖擞,孔武有力,压根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东倒西歪的一般乞丐。 这些乞丐不一般,欧阳小烛在心里肯定的点了点头。 突闻一声大喝:“把他们围起来!”话音刚落,众丐提棍而上,很快就将欧阳小烛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几个乞丐弓身提棍,好像随时都会出手一般,他们各自的身上还背负着颜色各异,缝缝补补的麻袋。有两个的,有三个的。最不济的也背有一个,总之是人人手提棍,个个肩负袋。 而欧阳小烛他们则是吴大志领头,两个泼皮乞丐一左一右颤抖的护卫在他的身旁。还有两个小家伙瑟瑟发抖的藏在后面。 他们的身上别说是麻袋了,甚至连衣服都比人家的破旧寒酸。 这就是乞丐与乞丐的差别啊,这就好比几只小狗崽子想要龇着牙来硬抗一群成年大狼狗一样,完全没有丝毫的胜算与奇迹。 见此阵仗,欧阳小烛悄悄的拉了拉刘永舟的衣角,想叫他一起退后躲避。不过刘永舟却是一脸的茫然,好像是被吓住了。 第二十一章 收拾泼皮扬眉傲,同心兄弟有异心 第二十一章收拾泼皮扬眉傲,同心兄弟有异心 “这是丐帮的人来接我们吗?”欧阳小烛悄悄的说道。 “小烛,怎么办?”刘永舟所问非所答。 “没事,咱们现在不是还没有事情吗?先看看再说。”欧阳小烛说着,将刘永舟的手紧紧的抓进了自己的手中。 这时,随着众丐的散开,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乞丐缓缓地走了近来。对着抖抖擞擞的吴大志打量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玩味的笑道:“你就是吴大志?” “你是何人?胆敢在本长老面前放肆!”吴大志怒道。 “我丐帮何时有了你这么一个长老了?”中年乞丐喝问道,此人也是身背麻袋,粗略一数,竟然有九个之多。 “本长老,本长老乃是帮主亲自册封,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吴大志回道,虽然语气有些强词夺理,不过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有什么东西他没有见过啊。 “哈哈哈!好,既然你声称是我丐帮长老,那敢问长老的功名袋何在?”中年乞丐玩味的笑道。眼中却是散发着凌厉的目光,那眼神直盯得吴大志三人浑身颤抖。此时众丐将他们围在人中,看这阵势,一声令下当即就会被打成一摊肉泥。 天上燕雀飞过,不远处的老树之上还传来了几声凄零的鸦声。 吴大志一听,不禁一愣,他就是一介泼皮,哪懂得什么东西叫做功名袋啊。 不过这可难不住他,常言道,君子行大道,泼皮有泼招。 只见他双腿直定,挺胸抬头便道:“本长老闲背着麻烦,就把它放在家里了。” 此话不说还好,话音未落,那中年乞丐当即一声大喝,道;“放肆!” 此声如暴雷一般,当即就将吴大志等人吓得双腿打颤。 “大胆泼皮,我丐帮的功名袋岂是尔等小贼所能折辱的?”中年乞丐喝到,随即将双手朝天一拱,又道:“我丐帮乃范圣所创,历经数百载。我帮帮主,十袋功名。九袋长老、各方舵主,八代九州护法,七袋四海行者,六袋蛇头,五袋街头,四袋柱头,三袋乃内门第子,两袋是外门弟子,最不济者也是一袋记名弟子。尔等区区一介泼皮,连功名袋都不知,还敢自称长老,当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啊,把这小贼给我拿下!” 中年乞丐一声令下,众丐当即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将三个泼皮乞丐制服,吴大志更是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依此人所言,如果属实的话,那他身背九个麻袋,岂不是丐帮的一方长老,又或是舵主? “饶命啊,大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吴大志见大势已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当即长哭不起。 “闭嘴!再聒噪老子的耳朵,信不信割了你的舌头!” 旁边一个年轻的乞丐说着,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随手一招,却是掏出了一把寒气深深的匕首。 吴大志吃了苦头,连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再看看自己的两个随从,此时已是抖如筛糠。 “将他们带走!” 中年乞丐一挥手,当即便有几个人上来将三人押走,待几人走后,这中年乞丐却向着欧阳小烛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谁叫刘……刘永舟啊?”中年乞丐问道。 刘永舟一听,当即打了一个寒噤。小小的身子直吓得瑟瑟发抖,头也紧紧的低着,生怕被人认了出来。 欧阳小烛见此,悄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却硬着胸膛走了出来。 “我就是刘永舟!”欧阳小烛坚定的说道。听到此话,刘永舟不敢置信的轻轻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呵呵,那你们谁是欧阳,欧阳什么烛来着?”中年乞丐笑呵呵的又问道。 两人一听,连忙对换了一下眼色。这他娘的是哪一出啊? 不久,欧阳小烛硬着头皮又上前一步道:“我就是欧阳小烛!” “嘿嘿!”中年乞丐一捋颌下花白胡须,笑道:“既然你是刘永舟,那么你怎么又会是欧阳小烛呢?” “我叫欧阳小烛,你若找永舟有事,我就是刘永舟。你若想找欧阳小烛麻烦,那我就是欧阳小烛。反正你想找我们麻烦就得先找我!”欧阳小烛虽然打着颤,但是话音却是一声高过一声。 听得此番话,众人当即被逗得哈哈大笑。连中年乞丐也不住地手捋胡须,表示赞赏。 “好!不愧是我帮帮主看中的人,果然有些特别之处!”中年乞丐说完,又蹲下身子换了种语气说道:“欧阳小烛,本舵主问你,你可愿意加入我们丐帮?” “愿意!”欧阳小烛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爽快!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将来你定大有成就!”中年乞丐说着,将两手搭在了欧阳小烛的肩上。然后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小烛,那我们走吧,帮主她老人家还在舵中等着你呢!”中年乞丐说道。 “你要接我们去丐帮吗?” “正是!” “你不找我们的麻烦了啊?” “哈哈哈,本舵主可不曾说过要找你的麻烦啊!到了帮主那儿你这小家伙可不许胡乱说我坏话啊。”中年乞丐说着,忍不住又哈哈地大笑出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欧阳小烛简直是欣喜若狂,拉着刘永舟便高兴得又蹦又跳。这个愿望可是天天做着梦都在想实现的啊。 “永舟,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加入丐帮了,太好了!” “小烛,走吧。”中年乞丐道。 “恩!”欧阳小烛答应着,伸手将刘永舟重新拉了起来。 “我帮不收贪生怕死之辈!”中年乞丐目光如炬的说道。 听到此话,本来还高兴的刘永舟突然就像被人莫名奇妙的泼了一大盆冷水,他的双脚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整个人定在原地,脑袋也重新低低的垂了下来,眼眶里挤满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不一会儿便簌簌的掉落到了泥土之中。 “永舟,放心,没事的!” 欧阳小烛拍了拍刘永舟的肩头,然后懂事的向着中年乞丐拱起了自己小小的双手。 “大胡子叔叔,你就收下永舟吧,我们从小都没有爹娘,每天都是在一起长大,如果他不能加入丐帮的话,那我也不加入了。”欧阳小烛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你不是很想加入丐帮吗?”中年乞丐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的,但是如果永舟不能和我一起,他在这里还是会被别人欺负。今天走了一个吴大志,明天就还会有一个。所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欧阳小烛回道。 中年乞丐正自疑惑,听得此言,心中对欧阳小烛更是大为赞赏,眼中却是更加的深邃与莫名的忧虑,缓缓才道:“好小子!虽然你心地善良,但是切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对之和善的。好吧,既然如此,那本舵主就收下他了!”。 “谢谢大胡子叔叔!永舟,你也可以加入丐帮了,我们都可以加入丐帮了!”欧阳小烛高兴的说着。 刘永舟却砰的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头磕下去便道:“谢谢舵主!舵主之恩,刘永舟没齿难忘!” “不必谢我,你应该感谢小烛才对。”中年乞丐轻描淡写的回道,思绪估计还停在大胡子叔叔这个奇怪的称呼之上。 “小烛……”刘永舟想说什么,但却开不了口。 “没事了,你忘了我们是好朋友,是好兄弟了吗?”欧阳小烛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十二章 行将大义见世面,幸甚又遇红拂女 第二十二章行将大义见世面,幸甚又遇红拂女 “小烛,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中年乞丐道。 “恩,咱们走吧!”欧阳小烛一把抓着刘永舟,转身便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欢笑。这一天可当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啊。 幸福对于弱小的人来说,就是寒冷的时候,能有一缕阳光;饥饿的时候,能有半个不完全发霉的馒头;孤独的时候,破旧的住处能有一扇窗。一扇能够拥有阳光的窗。 行得数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了无风城西南角的一座大屋之前。 放在平日,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欧阳小烛和刘永舟可是不敢踏足的,更别提能站在门外偷偷地向内观望了。搞不好,一条油光发亮的大黄狗就会汪汪汪的飞窜出来。不是咬手,便是咬脚。 不过今时可不同于往日。今天的自己马上就能加入期盼已久的丐帮,咸鱼可算终于是翻身了。 房屋坐落虽然地处偏僻,但是门,槛,匾,柱,联却是一应俱全。 右首曰:竹杖破碗打恶人狗吃百家食。 左首曰:大义无畏降八方龙安万人家。 横匾金铭大刻,曰:大义分舵。 一进大门,便见一宽敞诺大的演武场。场中皆以青石铺地,石墩石柱整齐划一,刀枪剑戟直冲青云,一排排林木有序,那雪白的锋刃瑟瑟生寒。场上更是拳来脚往,喝声震天。 中年乞丐领着欧阳小烛一行人向内直走,每当与人相遇,旁人便会恭敬的走上前来对之行礼。 不过这些欧阳小烛可不在意,他现在就只想跑到演武场上去,先学个三招两式再说。 再往里走,便见两侧厢房伫立,朝前看去,乃是一座大殿如猛虎一般横卧于此,那门匾上头则高挂三个大字:聚义厅。 几人通过禀告之后,这才径直而入。 但见: 肩披麻袋腰挂壶, 手执竹杖荣辱枯。 两堂皆是文武秀, 胸袒宽张付忠骨。 虽然众聚于厅,四五六袋弟子如池之鱼,堂首还一左一右稳坐着两位发须花白,德高望众的九袋长老。但是欧阳小烛一眼却只看见那首座之上的红衣,就是那一袭红衣,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双眼直愣愣的看着。 红拂开,杨柳绿,三月春风,独裁一心。 仿佛还在昨日,她温柔的为自己洗手,她亲手为自己做馒头,还有她的笑,那如春风中的仙乐一般的声音。 红拂女,她正是红拂女。 “启禀帮主,属下段长兴已将吴大志等人带到。”拨开人群,中年乞丐便单膝跪于殿中,拱手而言。 首座上红拂女停下正在处理的事情,轻轻一抬手,不露声色的回道:“段舵主辛苦了,快快请起!” “将人带上来!” 原来这位中年乞丐正是这丐帮大义分舵的舵主段长兴,只听得他一声喊,两名三袋弟子便将那个妄自尊大的泼皮乞丐吴大志给押了上来。 “吴大志,你可知罪?”首座之上,红拂女拍案而喝。 这一拍直吓得欧阳小烛打了一个抖擞。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红拂女啊,只见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风范。旁人皆是低首顺眉,不敢直视。 当然,这殿上也就只有欧阳小烛敢这么胆大妄为了。 他的一双眼睛一会儿瞅瞅红拂女,一会儿又瞟向别人,时不时又抓抓自己的脑袋瓜子,好像是突然之间对什么东西都感到了困惑。 “小的知罪,小的罪大恶极,小的不该冒充丐帮长老的名头,用来坑蒙拐骗祸害他人。小的该死,求帮主娘娘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命吧。”红拂女刚一发话,吴大志便将他的脑袋磕得咚咚直响,自己的罪过也是一五一十,犹如连珠滚雷一般,噼噼啪啪的全部都倒了出来,连审都不用审。 “呵呵,你倒是爽快!吴大志啊,你可当真是无大志。本帮主还未对你用刑,你便将自己的罪行认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红拂女笑道。 众人听得此话,不由得也是一阵轰然大笑。 待众人笑罢之后,红拂女这才道:“好,既然你已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也省去了本帮主的麻烦。来人啊,拖下去!杀之以祭范仙!” “饶命啊!帮主娘娘饶命啊!我不想死啊,饶命啊!”求饶的声音长长的拖出了大殿,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大殿上越来越静,静得好像连空气都被冰冻了起来,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之不清。 过了大半晌,红拂女才道:“段舵主,把最近的账目给我看一下。” “是,帮主!”段长兴应道。 不一会儿,一名五袋街头便带着数本大大的册子走上殿来。将之恭敬的放在了红拂女身前的桌案上,随后又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殿上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殿静得只能听到簌簌的翻页之声。 见此,欧阳小烛与刘永舟更是大眼瞪够了小眼,半天也瞪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是说丐帮就是一群乞丐吗,怎么他们还会有什么账本啊?难道上面记着:于某年某月某日,讨得馒头四个、铜钱三文、外加三碗白米饭、肉丝数根、粉条半两、小咸菜七钱? “嗯,上个月的收成还不错。不过还请段舵主尽心尽力,吴大志这等事情本帮主不想看到再次发生!”良久之后,红拂女才将目光离开的那堆账本。 段长兴双手一拱,言道:“属下遵命,段某定当不遗余力,将大义分舵发扬光大。” “很好,文,罗两位长老和段舵主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去吧。” “吾等领命!”伴随着人群,两人也随之走了出来,一路上为了不被挤散,两只小手更是互相抓得通红。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演武场,也不用约定,那两双脚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这里。忽一对视,心中更是明了对方的意思。 看着这演武场上围满了人,一层又一层的。不时传来的鼓掌喝彩之声更是让两人难忍好奇之心。 挤将进来,看着场中人头涌动,方才压抑的心情方才好了一些。 定眼望去,只见场中有两个上身赤裸,虎背熊腰的大汉,两人挥拳伸腿之间只闻得风声大作,那拳头打在对方的身体之上更是砰砰作响,如同擂鼓一般。 两人打得生猛,人们也是喊得起劲。热血的气氛连两个小孩都不免有所感染。 突然间,两个壮汉都停了下来。 “打啊!打啊!怎么就不打了?”人群起哄道。 “我们凭什么要打给你们看啊,痛的又不是你们,奶奶的。”其中一个壮汉说道。 另一个壮汉也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们又不是傻子。不打了,不打了!” 两人刚才还打得火热,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打就不打了。 这停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欧阳小烛和刘永舟都觉得大是扫兴。 不过也没有办法,人们也朝四处散去,各忙各事去了。 两人静静的坐在演武场边上,一个望着一个,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永舟,我们这算是加入丐帮了吗?”欧阳小烛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现在就在丐帮里面坐着。”刘永舟回道,言语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激动。 “吴老...吴大志死了吗?” “不知道,我想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吧。” 两个小孩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太阳底下,周围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虽然有好奇的目光投过,但是却没有人上前来陪他们玩耍,哪怕只是打一个招呼。 第二十三章 一散往日落尘苦,红拂之女骗饮酒 第二十三章一散往日落尘苦,红拂之女骗饮酒 一个个皆是行色匆匆,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样。不过这与他们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关系,若硬要搭上什么关系的话,我想,也只不过是同处一片天空之下罢了。 两人不知道这样无聊的坐了多久,终于一位丐帮门人走了过来,此人身着破衣,肩上还背着五个缝着大补丁的麻袋,以麻袋的数量,他应该是一个街头,专门负责一条街道上所有乞丐的带领和在那条街上对乞丐的保护和“治安”。 五袋街头对着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哈哈说道:“哎呀!终于让我找到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了!” “恩……呃……”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快跟我走吧,帮主还在等着你们呢!”五袋弟子又道。 “哦,那有劳大哥了。敢问大哥怎么称呼?”欧阳小烛回道。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红旺是也!”五袋街头笑道:“快走吧,帮主该等不急了!” 不久,三人便来到了一间偏房门口。 李红旺伸手止住两人,当即便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恭敬的说道:“启禀帮主,欧阳小烛和刘永舟带到。” “让他们进来吧,辛苦李街头了!” 房内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仙乐一般,清脆动听。 “为帮主办事是属下的荣幸,帮主言重了,属下告退!”李红旺说完,又向两人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李红旺走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也不敢去推开那道房门。 “吱呀。”房门轻轻地朝内打开。紧接着便见一袭红衣探出头来。 “小烛,不认识我了吗?”红拂女笑道。 “红姐姐!”欧阳小烛连忙跑了向前,红拂女也不嫌弃他的衣服脏乱。双手一挽便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突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欧阳小烛差一点就醉了过去。他使劲的仰起头颅,眼中含泪的说道:“红姐姐,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刚才在大殿里,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欧阳小烛的两只眼睛红红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泪来,声音也是哽咽得不行,仿佛受尽了无数的委屈。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这不是见到了吗。来,快进来吧,咱们里面说话。”红拂女温柔地摸了摸欧阳小烛的头。脸上布满了笑容。 “小烛,快过来坐下。”红拂女招呼道。 欧阳小烛听后便高兴的坐到了桌旁,高兴之余也不忘招呼刘永舟道:“永舟,快来!” “小烛,你看这是什么?”红拂女从内屋缓缓的端出了一盘点心。 “桂花糕,太好了,谢谢红姐姐!” 欧阳小烛直高兴得手舞足蹈。 “永舟,这位就是昨晚给我馒头的那个姐姐,快叫红姐姐!”欧阳小烛一边将桂花糕推到刘永舟的身前,一边说道。 可刘永舟却至始至终都不曾坐下,也不去接桂花糕。一见红拂女出来,他便扑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 “属下参见帮主!” 红拂女先是一愣,而后便坐到靠椅上不在意的说道:“不必如此拘束,你既然是小烛的朋友,以后也可以像他一样叫我姐姐,快过来坐下吧。” “属下不敢!”刘永舟话语生硬,也不知道他是不敢叫姐姐,还是不敢坐下。 “无碍,快先起来吧。”红拂女有些不耐烦说道。 “谢帮主大恩!” 刘永舟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直直的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 反观欧阳小烛就不这样了,不仅桂花糕一块接着一块,而且坐也没有坐样,整个身体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哎!对了,红姐姐,你怎么会是丐帮的帮主啊,你真的是丐帮的帮主吗?”欧阳小烛一边往口中糟蹋着桂花糕,一边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问道。 红拂女则是一边自酌自饮,一边回答欧阳小烛永远也问不完的奇怪问题,甚至对于刘永舟将一块桂花糕悄悄的藏在怀中也当做视而不见。 “太好了,你是帮主的话,能收我和永舟加入丐帮吗?”欧阳小烛好像真的有问不完的问题。 “好啊!”红拂女感觉自己微微的有些醉了,突然,一个坏主意涌上了她的心头。 “小烛啊,如果你能喝下这一杯的话。我不仅让你加入丐帮,而且还收你为我红拂女的第一个弟子。” 红拂女满满的斟了一杯,稳稳的放到了欧阳小烛的身前。 看着那纤纤玉指,还有那张吹弹可破的绝美面容。再看看自己身前桌上满满的那一杯酒。 欧阳小烛想都没想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举头便一饮而尽。 “咳,咳咳。啊!好辣!” “哈哈哈,喝酒岂能牛饮,必须得慢慢喝才能品出其中的道理。”红拂女借着兴头又满上了一杯。 “来,再来一杯,方才那杯不算!”一杯酒,满满的又放到了欧阳小烛的身前。 不过这一次他可学乖了,小酌一口,初极辣,次而酸,再则甜。到最后到底是什么味道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再来一杯!” “好!” “不醉不归!” “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 “好多个红姐姐啊,永舟也是好多个好多个,房子怎么都在转啊……”欧阳小烛突然觉得眼前有千千万万个红拂女,酒杯也是千千万万个,房间也转了起来,所有的东西在这一刻都跳起了舞。 “今天你和小烛就在这里休息吧,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来的。”红拂女放下酒杯,缓缓的站了起来。 “是,属下遵命!” 刘永舟连忙站了起来,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得规规矩矩,丝毫不敢有一点点的放肆。 待红拂女离去良久,他才悄悄地从怀中取出了方才藏起来的桂花糕,捧起手来,缓缓地将那块桂花糕靠近了自己的鼻子。非常香,香得连自己都舍不得吃下。 “红姐姐……”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刘永舟回过头来看向了醉得像是一摊烂泥的欧阳小烛。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好像非常的羡慕欧阳小烛,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而且他对欧阳小烛好像还有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 一袭红衣在夕阳下越走越远,刘永舟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让你没有酒量偏要逞强,现在丢脸了吧。”刘永舟不停地抱怨着,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的伸出了双手。 这一夜,欧阳小烛在自己的梦中见到了跳着舞的红拂女,还有慈爱的母亲。他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感觉自己的手上没有一丝的气力,什么也抓不到。 “小烛,小烛你醒了吗?” 一大早,欧阳小烛就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 他奋力的睁开了双眼,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刘永舟。 他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虽然略显陈旧,甚至还有好几个补丁,但是比起以前穿的甚是一天一地。 “永舟,你穿这么干净要去干嘛啊?”欧阳小烛疑惑的问道。 “快起来吧,帮主让我们过去,还给我们送来了洗澡水和新的衣服。”刘永舟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 虽然恨恨不已,但是新衣在身,他的心中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喝不了还偏要喝,快起来洗澡了,一会儿水就凉了!”刘永舟又道。 第二十四章 初见福寿滑稽样,铜锣叮当莲花调 第二十四章初见福寿滑稽样,铜锣叮当莲花调 终于,在刘永舟不厌其烦的呼唤声中欧阳小烛才极不情愿的爬了起来。 清晨略显得有些冷,这水也是稍微冷了一些,刚踏进桶里,欧阳小烛就清醒了过来。 “小烛,昨晚你一直管帮主叫做姐姐。我知道你和帮主的关系好。但是你在人前如此称呼的话,不仅降低了帮主的威名,而且还有可能对你招来杀身之祸,你好好想想吧,你的衣服在这里,我在外面等你。”刘永舟说完便走了出去,大开方步,昂首挺胸。 刘永舟的话让欧阳小烛直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连洗澡的心情也没有了。他想了良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胡乱搓了两下,爬出浴桶。 日正当头,演武场上的喝哈之声直传入内院之中。 两人又被一路带到聚义厅内。 说实话,欧阳小烛对于这种环境实在是真的不适应。 他总感觉十分的压抑,压抑得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沉闷的。 听着众人议论,欧阳小烛只听得阵阵困意来袭。 一旁的刘永舟倒是站得笔直,直得好像就像是一尊泥塑,一个假人,连动一下都不会。 “好吧,文,罗两位长老和段舵主留下,其余兄弟先去忙其他的事情吧。”红拂女说完,又道:“李街头,这几天有劳你帮忙照看小烛他们了。” “属下遵命!” 听到这话,欧阳小烛就像是听到了赦令一般高兴。 很快,两人便跟着李红旺一起随着人流离开了大殿。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演武场。 “李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欧阳小烛疑问道。 李红旺笑道:“既然你们来了丐帮,虽然还没有正式入门,但早晚都会成为丐帮的弟子,所以这几天我就带着你们先熟悉熟悉帮内每天要做的事情吧。” 李红旺说完,又将自己的几个属下给召了过来。 不一会儿,便见两个肩负四袋,七八个肩负一袋,二袋,三袋的弟子聚了过来。 大家伙皆是衣着破烂,手执破碗竹杖,其中几人的腰上还挂着小锣小鼓,脸上贴了两撇长长的大胡子,模样甚是滑稽搞笑。 “兄弟们,锣鼓敲起来!歌声唱起来!”李红旺高声喝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几个打扮滑稽的乞丐熟练的将腰中的小锣小鼓取下,“丁丁咚咚”的敲了起来。伴随着锣鼓的声响,其他的弟子也高声的唱道:“卑田院的下司,刘九儿宗枝,落魄书生拜为师,传于我这莲花棍儿添风姿,抱柱杖走尽了烟花市哟……” 听得歌谣,欧阳小烛和刘永舟都不禁拍手叫好,大呼有趣。 “走着,兄弟伙!”众人一边敲奏唱调,一边打打闹闹出门而去,欧阳小烛和刘永舟也连忙跟上,脸上洋溢满了快乐。 不久,几人就来到了街上。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那莲花落的歌声却是不曾停歇。好像是搞得习惯了,大家伙都没有了那种害羞的感觉。不像欧阳小烛和刘永舟两人,跟在这队伍里,脸上就莫名其妙火辣辣的。 人们缓缓的聚集到了道路两旁,有看热闹的,有指指点点的,更有甚者还开口打着招呼道:“李街头,又来拜福寿啊!” “是啊,承蒙各位乡亲看得起,李某又厚颜无耻的来了!” 李红旺一一拱手回道。旁人也是一一还礼。 看着李红旺与人们相聊甚欢,欧阳小烛的心中不由得大震:丐帮的乞丐和不是丐帮的乞丐差别也太大了一点了吧。 几人敲敲打打,唱唱闹闹。走过了好几条街之后终于是停在了一座大宅之前。 众人停在门口,并排而立。便有一人上前问开了大门。 不一会儿,宅里的管家便带着五六个家丁迎了出来。 “胡大管家,别来无恙?”见到来人,李红旺拱手说道。 胖胖的胡管家也乐呵呵的拱手回道:“托李街头鸿福,胡某甚好。这是又来做福寿啊?” 李红旺道:“是啊,上月是朱大富家,这月就到这里了!” “哦,那有劳李街头了!”胡管家说完又行了一礼。 李红旺回了一礼后便招呼道:“兄弟们,唱起来!” “锣鼓轻轻那么一响啊,各位街坊听我乞儿讲。青天白云共相往,我拜福来你赐粮。白天守门除虫蚁,晚来保你避百邪。今天登门吉祥到,明日鼠贼窜头逃……” 几人边敲边打,说的唱的皆是那五谷兆丰年,阖家塘满钱的好言好语。围着观看的人们也是时不时拍手称好。就连胡管家也时不时的鞠上一躬,拜上一礼,倘若不是时不时的边塞征战,这简直就是那歌乐升平的繁荣太平时期。 几人忙乎半晌,曲调儿又转道:“老爷慈悲天地祝,福如东海寿如山。家庭和睦万事顺,事业有成步步升。黄金万两铺满地,五谷丰登粮满堆……” 起初欧阳小烛还觉得有趣,可时间一长,站在旁边连脚都站麻了。恨不得这拜什么的鬼福寿就此赶紧结束,然后找一个地方好好地坐下,歇上一会儿再说。 “今日福寿皆送到,保得家和万事兴。只愿主家客施舍,不枉乞儿我摆一场,白一场。” 最后这个白字可当真是画龙点睛之笔啊。倘若你主人家舍得施舍,那我方才说的就是真的。若一毛不拔,那就是白说。 不过胡管家可是明白人,今天不给,明日还会来,而且人数也会更多。洪武大帝颁下赦令,天下乞丐赐下金饭碗。这丐帮更是广聚人群,专挑大户人家下手,美名称之为“祝福寿”。今天不给,明日还会再来,而且这人数还会翻上一番,打发的钱银也是翻上一番。他们又不闹事,只管往你门口一站便叫你是有苦说不出。到时候不仅“白了一场”,而且还会给闹得鸡犬不宁,落人笑话。 与其被惹得鸡犬不宁,不如图个吉祥,反正几个月才有这么一次。这点钱也算不了什么,平日里看家护院打理物事喊到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推搪。如此也倒是个一举两得之事。 不一会儿,胡管家就令人端来了一小盘银锭。 李红旺收了银两后又福寿连绵的祝了一阵。最后,终于是两全其美,各得其欢。 得了钱财之后,乞丐们便即打道回府。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那莲花小调和锣鼓的声音也是一刻从未停歇。不过欧阳小烛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他不停地想着,但却想不出个什么结果。 倒是旁边的刘永舟比他悟性稍高,只见他也是低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会清楚了。 不久,几人便回到了大义分舵。一进门,当即有人上前问长问短。 对于这种场景,欧阳小烛更是反感,于是他便偷偷地拉了拉刘永舟的衣角。 两个人两双眼睛互相一眨,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很快,两人就跑回了昨晚睡觉的厢房之中。 一进房间,欧阳小烛便急不可耐的说道:“他们这种讨钱方式简直就是巧取豪夺!”说完还“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之上。 “你就省省吧,以前你我可敢到那样的人家乞饭啊。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你就别瞎操心的好。”刘永舟反驳道。 “这怎么可以!”欧阳小烛道。 刘永舟却冷冷一笑,道:“怎么不行,你没看到他们要到了很多钱吗?反正这次我可没有被打!” 第二十五章 离开大义赴总舵,沿途风光有意思 第二十五章离开大义赴总舵,沿途风光有意思 欧阳小烛想要再出言反驳,但听到他的话,自己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门吱呀的一声打了开来。往外一看,那一袭红衣就正好翩翩的站在门口。 “属下参见帮主!” “红……帮主!” 红拂女怔了一下便道:“这才出去一天就不认识姐姐了啊?” “呃,我如果喊你姐姐的话,会有损你威名的。”欧阳小烛迷迷糊糊一本正经的回道。 红拂女不屑道:“谁说的?以后你只许叫我姐姐,不许叫我帮主。听到了没有?” 听到此话,欧阳小烛不由得悄悄看了看刘永舟。不过刘永舟却将头颅埋得深深的。 “是,红姐姐。”欧阳小烛回道,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一些。 红拂女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说道:“这还差不多,今天李街头都带你们干什么去了?” 不等红拂女说完,欧阳小烛便迫不及待的回道:“今天我们去拜福寿了,李大哥带着我们在城东胡老爷府前唱了半天的歌就要到了很多钱。” “是吗?但是我看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啊。”红拂女别有意味的回道,那眼中狡黠的光芒亦是一闪而逝。 “红姐姐,你说这难道不是巧取豪夺吗?”欧阳小烛愤愤不平的说道。 “巧取豪夺?小烛,你可知道那些富贵人家为什么会给我们钱吗?”红拂女问道。 欧阳小烛摸了摸脑袋,装模作样的想了很久才老实的回道:“不知道。” 红拂女呵呵一笑,喝了一口水之后才道:“傻瓜,那是因为我们丐帮弟子人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啊,有我们在的地方,我们就要负责保一方的平安。但是我们也要吃饭啊,所以我们就会向富人去取,一部分我们用来存活,一部分我们用来接济穷苦的老百姓。而且富人家需要劳力的时候,只要打上一个招呼,我们就会前去帮忙,所以我们这是在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你懂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的。”欧阳小烛似懂非懂的回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可是姐姐,难道我们每天都要做这些吗?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练武功啊?” “恩,很快了!”红拂女回道:“再过几天我就会带你们回总舵,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开始练武了。” “真的吗?红姐姐!” “当然是真的啦!”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学武功咯!” 欧阳小烛高兴得拳打脚踢,这一高兴,一不小心又多喝上了几杯。 本来说好了就是几天便走,没想到这一呆便呆了半月。 这半月来欧阳小烛每天过得都是又窝火又气闷。想学武功,别人不教。想出去玩耍,又只能跟着那群乐丐去祝福寿。 一切都与原来的日子天差地别,以前每天只是为了填腹之物烦恼。现在倒好,心情不好,连饭量都大减了不少。 要不是每天红拂女都会按时前来探望,估计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刻也是有红拂女在的时刻。当然,如果红拂女不每次都“引诱”他喝得醉不知天地的话,那就更好了。 夜幕来临,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却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小孩爬到了围墙顶上,静静地看起了月亮。 “红姐姐,如果我也能这么叫你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天明清风过,朝阳万里阔。 一大早,欧阳小烛就急急的爬了起来,这是他来到这里起得最早的一天。 “永舟,永舟。快醒醒!” “急什么啊,往天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快点了,今天我们就要去总舵了!”欧阳小烛一边说一边光着膀子在床上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磨蹭半晌,这才将起床着衣。 出了门后,欧阳小烛像往常一样高兴的给众人打着招呼。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而是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一样,连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去。 “永舟,他们这是怎么了?”欧阳小烛疑惑的问道。 刘永舟看了看那些走远的人,然后平静地回道:“不知道,咱们赶紧走吧,帮主还在等着我们呢!” 就这样,一个困惑的问题又不言而终了,好像刘永舟每次都不屑于回答他所问的比较幼稚肤浅的问题。 吃过早饭之后,众人都被召到了演武场上。 段长兴带领着一众大义分舵的弟子排列得整整齐齐,红拂女手执着一根翠绿玉杖站在人前。 欧阳小烛和刘永舟站在她的左边,她的右边则站着两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好像一个是姓文,一个姓罗。名字是什么倒是不知道。 “兄弟伙辛苦了,我们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中门众以行侠仗义为本分,除暴安良为己任。虽然我们吃得差,穿得差,但这就是我们丐帮,江湖需要我们这么一群人。” “我帮自创立以来,每个帮众子弟都是以仁义之道行于天下,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中颂扬赞赏的门派……” 红拂女朗声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人们的耳朵,每一句话都在诺大的演武场上盘旋回绕着。 “但是这些年来,我帮在江湖之中的声望却日益低下,大不如前。更有甚者,将帮中弟子辛苦福来的钱财用于寻欢作乐,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我帮自古以来赏罚分明,各位皆是江湖中理智相并之辈,我手中的打狗棒乃是用来铲奸除恶的,我可不想有一天用它来斩杀同门手足!” “仁德治帮,智行于世,义大无边,信于天下,勇者无畏!”段长兴带头喊了出来。所有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红拂女高举着打狗棒,缓缓地将人声压了下来,说道:“打狗棒在此,若有乱我丐帮者,虽千里必杀之!” “若有乱我丐帮者,虽千里必杀之!”场中一时又是人声鼎沸,火热的呐喊连欧阳小烛也被感染得忘乎了自己。 小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磕磕绊绊的颠簸着,听着那吱吱呀呀的车轮声。欧阳小烛的心里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的确是离开了,难道这个让自己感到厌烦的地方,还会有可能让自己存有些许的留念吗? 见到欧阳小烛眼神迷离,红拂女便问道:“小烛,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啊?” “没有啊红姐姐,要离开了,我突然间想到我以前的那根竹竿了,也不知道李大哥有没有帮我收好,那可是柳爷爷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唉……”叹了一口气之后,欧阳小烛又问道:“红姐姐,我们还会回来吗?” “会啊,等你练好武功之后,想去哪里都可以。”红拂女轻笑道。 “太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背上一把长剑,和永舟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欧阳小烛高兴的叫道。 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红姐姐,到时候你和不和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啊?” “胡闹,帮主怎么可能会跟你去!”刘永舟用责备的话语说道。 红拂女却高兴地笑道:“我还以为没有我的份呢。等你把武功学好了之后,我就和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听着两人的对话,刘永舟的心里彷如刀割一样的难受。他悄悄的将手握了起来,然后暗暗的发了一个誓。 小驴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时,一个硬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帮主,已经到晓风镇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再往前的话,估计今天是赶不到了!” 第二十六章 洞庭湖水千万阔,君山小雅亦有姿 第二十六章洞庭湖水千万阔,君山小雅亦有姿 “好的。这一路上有劳两位长老了,所有的行程都由你们来安排吧!”红拂女回道。 不久,红拂女一行便在两位长老的安排下走进了一家旅店。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刚一进门,招呼的小二便迎了上来。 “来三间干净的屋子,再送一桌饭菜上来。”姓文的长老由怀中摸出了一锭白银吩咐道。 俗话说得好,有钱行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银两一打点,不一会儿所有的东西就都摆上了桌。 一道清蒸鲈鱼,一道东坡肘子,数道开胃小菜,更有两坛飘香四溢的竹叶青。 酒菜俱齐,几人也早就腹感饥饿。当下也顾不得客气,你来我往,交杯碰碗,不一会儿,一桌酒菜便被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就到了聊天的时候。 “红姐姐,今天你拿的那根绿棍子好漂亮啊,能给我玩玩吗?”欧阳小烛不识时务的说道。 “放肆!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也是你能侮辱的?”欧阳小烛刚说完,对面姓罗的长老便大拍桌子怒道。 “无妨。”红拂女道:“小烛他还小,不懂规矩是正常的,罗长老不必过责。” 接着,红拂女又转头向欧阳小烛解释道:“那可是从洪老帮主手上传下来的打狗棒,丐帮中就只有帮主才能带在身上的。这可不是姐姐抠门啊,因为有规矩的!”说完,又向着欧阳小烛眨了眨眼。 “哼,不让看就不看了,反正也不好看。”欧阳小烛嘟囔着,可是声音太小谁也没有听到。 “帮主,咱们这次在大义分舵大得人心,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三个分舵的支持。想必这回回到总舵,朱贵他也不敢再像往常一样放肆了吧。” 左边的文姓长老说完之后,右边的罗姓长老又道:“是啊,这回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两人说完,皆是一阵畅意的大笑。这二人姓文的叫做文采风,善使一对判官笔,姓罗的叫做罗有成,习的乃是一套闪电剑法。此套剑法本是电剑门司马家族所创,其剑招招招快似闪电,凌厉无比。相传此门代代单传,也不知道怎么的竟传到了他的这里。 “未必。”红拂女说道:“虽然我们人数占多,但是朱贵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夺啊。” “帮主,属下有一愚见,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文采风有些犹豫道。 红拂女点了点头:“文长老请讲。” “既然我帮有那无上的功法,何不传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呢?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又会多上几层。” 文采风说着,双眼竟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一旁正在玩耍的两个小孩。 “此事我也有考虑,但修此神功,十年才方有小成,岂是旦夕之力,仓促可成。唉……只可惜我非男儿之身,不然的话,岂容朱贵如此的放肆。” “帮主,属下亦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罗长老请说,几位长老一直都担待小女,本就是我叔叔伯伯之辈,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不必多虑。” “帮主,朱副帮主虽然近几年来性情大变,但是他以前可是一个好人啊。” 罗有成话音戛然而止,一旁的文采风想了想接道:“当年朱贵受洪武皇帝册封‘逍遥王’,因此我帮才能在数月之间收复失地,人丁兴旺。此乃朱贵一记功不可没的大功劳啊。” “两位叔叔所言小女亦是心知肚明,可是他大建逍遥ge,广纳富家子弟,大阔净衣派,此不是无故起争端又是何为。说真的,我红拂女何德何能,有时候我真想让出帮主之位。” 红拂女话音未落,两位长老便连忙打断道:“帮主切不可如此想法,朱贵乃是赵副帮主之徒,料他也不会对恩师之女动手。” “唉……” 一声长叹,红拂女却缓缓的起身走到了窗前,在那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驴车吱吱呀呀的在道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月,然后又换乘水路,转辗数日之后方才进入了洞庭湖水系。 小船沿着河道直入湖中,这可是欧阳小烛第一次坐船。不仅是第一次坐船,而且还是第一次坐在船尾巴上听青蛙叫。 阁下从没听见过青蛙叫?听好了,来了! “哇,哇……” 洞庭湖很美,真的很美。如果不是因为晕船而大吐特吐的话,对于两岸的风光欧阳小烛还是有许多赞美之词的。 然而现实却是几人嫌弃得离他远远的,一整条船他一个人就占据了一大半。 《洞庭湖》 朝代:唐 体裁:五律 作者:元稹。 人生除泛海,便到洞庭波。 驾浪沉西日,吞空接曙河。 虞巡竟安在,轩乐讵曾过。 唯有君山下,狂风万古多。 诗是好诗,可青蛙的叫声也太过销魂。 放眼一望,八百里洞庭,十万深水域,美如画,妙如诗。不到洞庭一观,便只能道听途说它的壮阔。 岳阳楼台横湖而望,便有一山犹如八百里洞庭手掌之中的明珠,秀丽,俊雅。像那文质彬彬的书生,又像那端庄典雅的淑女。 不久,众人便见到了它的全貌,没想到,此山是如此的美丽。山脚篷船闲游,山间郁郁葱葱一片绿,天上白云湖中水,青采秀丽是君山。 行得近些,便见众多的小船泊于山脚之下,岸上还有许多人不停地挥舞着手。 看来,这是终于到了目的地,丐帮的总舵——洞庭君山。 下得小船,岸上的丐帮门众们便刷拉拉的跪倒了一大片。 “吾等恭迎帮主大驾!” “众兄弟快快请起,各位都辛苦了!” 帮众夹道欢迎,欧阳小烛随着红拂女他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了君山。 翻过山头,便见一面锦黄大旗迎风招展,上书曰:丐帮总舵。 再近些,便见一大片宅院鳞次栉比地卧于山谷。远远可见丐帮忠义堂对角的一片广袤,那里全是一片琉璃之色,只此远观便可知那处的富丽堂皇。 不一会儿,几人便在帮中弟子的陪同之下进了院门。 一来到此,便见到了这些建筑的岁月和光辉,虽然那门柱都是陈旧不堪,败腐长苔,但是却掩盖不了它威严的气息,每一道刻痕仿佛都会有一个迷人的故事。 庭院两边各是一个可容纳数千人的演武场,中间则立了一座近两丈来高的铜像。 铜像右执巨棍,左手伸出两指直指山门,双目如电,盔甲披身。像极了征南战北的威武大将军。 欧阳小烛见此,当即便指指点点,评头论道。 不过,很快就有人制止了他。 “大胆!范圣神像也是你等小贼轻易指点?” 喊话人话音刚落,便见一袭红衣出现在了欧阳小烛的身边。吓得他连忙便道:“属下参见帮主!” “无碍,退下吧!”说完,她又亲切的对欧阳小烛道明了此物的来历。 原来,此像乃是叫花子的祖宗,丐帮上下都敬若神明的丐帮始祖范圣范丹。 相传祖师爷范丹曾帮助过一位落难在陈、蔡之间的人,这个人叫做孔丘。范丹给他钱花,请他吃饭。所以后来孔丘成名之后便帮助他开宗立派,这才创就了今天的丐帮。 “报,禀报副帮主,帮……帮主回来了!”一个小厮噔噔噔的跑进大堂之中。 看他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肩上却背着五个麻袋,这样的行头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 听得话语,首座之上正卧在椅中的那位肥大胖子这才缓缓的将他那硕大的头颅爬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净污两派之渊源,月下相知换交情 第二十七章净污两派之渊源,月下相知换交情 “慌什么慌啊?打扰老子的瞌睡,什么事?”胖子的语气充满了愤怒。 小厮一听,连忙回道:“帮……帮主她……她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胖子抖擞了一下精神,奋力的拔着自己摊进了椅子中的肥肉,但努力了半晌却是没有一丝的作用。 “帮主到,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到,文罗卢武四位护法长老到!”堂外传报声连连串串,话音刚落,便见一群老少各异,身着破衣,肩负麻袋的乞丐簇拥着红拂女走进殿来,当然,还有欧阳小烛和刘永舟这两个小家伙。 “参见帮主!”两侧的人虽然衣着光鲜,但一见到红拂女,还是连忙都乖巧的跪拜了下来。 红拂女没有理会众人,她只将自己的目光缓缓地落向首座之上。 只见方才的那个胖子还在奋力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好像肉被卡在了椅子里,移了半天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朱贵,你好大的胆子!见到帮主还不赶快起身行礼!”罗有成喝道。 红拂女却阻道:“无碍,这些日子以来全靠朱副帮主打理门户,休息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哈哈哈哈……” 此话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众人笑得畅快,大胖子朱贵的脸上却是挂不住了。看来这些年他甚是养尊处优,这一身的肥肉又哪里还看得见当年的风姿,旁人若见他此般模样,又怎能和当年那位两手阴阳神掌的大侠连在一起。 终于他是爬了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红拂女的身前鞠了一躬。言道:“还是帮主体恤朱某,能够为帮主分忧乃是朱某人的福分。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你也知道,朱某人老了,手脚也不方便,帮主不在的这些天,朱某可是天天想念着帮主啊!” 听得此轻薄之语,红拂女连忙退后了两步,脸上也洒上了些殷红。 见到红拂女被欺负,欧阳小烛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朱贵眉头一扬。暗道:好小子,有胆色! “掌棒,掌钵两位龙头到!”这时,堂外又传来了传报之声。 下一秒,两位壮硕的老者便踏进殿来。 左边这位手捧铜钵,那铜钵上边还连着一条长长的链子,走起路来哗哗啦啦直响。 右边那位遍生虬髯,手执丈许囚龙棒,这囚龙棒棒顶龙头镶着两颗名贵的红宝石,棒身则由熟铜所制,方一进殿,他便“哐”一声砸在殿中,模样甚是威风。 两人上得殿来,砰的一声就拜在了红拂女的身前。 “箫敬东,陈才英叩见帮主!” “两位龙头叔叔快快请起!”红拂女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将二人扶了起来。 两人乃是丐帮中的九袋掌棒龙头箫敬东和九袋掌钵龙头陈才英。 乃是帮中成名已久的元老,仅仅是站在这大殿之中,众人便突感压力倍增。 见得他们的到来,朱贵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不过他也是明智之人,知道自己现在讨不了好,所以也只得闷着气呆在了一旁。他虽然与丐帮众长老年纪一般,但这红拂女自从明事理之后便一直叫其他几位长老为叔叔,叫他一直都是副帮主。虽然他也知道按照他师父赵广武的辈分来排,他确实与红拂女是同辈,但如此共在一个屋檐下,其他的长老却好像一下子都成为了自己的伯伯、叔叔,想想,那心里莫名就会气得牙根发痒。 这时,红拂女才微笑着将欧阳小烛拉到一旁,自己则缓缓地走向了首座。 “各位兄弟们,近来都辛苦了!”红拂女一边说道,一边将那打狗棒“砰”的一声摆在了身前的桌案之上。 见到众人都吓了一跳,她才接着说道:“我丐帮自古以来便只有一个,我也坚信,堂堂丐帮不会分成两个。我现在对那些存有异心的人发出警告,如果再不加收敛的话,小心我手中的打狗棒不留情面!” 阳光静静的倾斜到了打狗棒之上,不由得让它变得更加的玲珑剔透,翠绿欲滴。那杖头上垂下来的金黄色的穗樱也缓缓地在微风之中摆动着,摆动着,好像是在对着微风招手。 朱贵带着自己那帮衣光鲜亮的人退去了。 待他走后,掌棒龙头箫敬东才愤恨的说道:“朱贵这狗日的越来越放肆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将那粗大的铜棍咣在地上。 “唉,算了吧!”红拂女叹道,不一会儿又换了一种语气说道:“既然今天几位叔叔都在,那小女子便将这帮主之位交出来吧!” 此时丐帮八大长老皆已到齐,听到红拂女提出让位的话语之后,人人的面上都是各有表情,心中也是各有所思。 “不可啊,帮主!”传功长老诸葛全连忙劝道。 诸葛全是丐帮中的传功长老,可想而知,他的话能占多少的分量。 “是啊,帮主,这个怎么可以,还望帮主三思。” 伴随着众人的呼劝,哗啦啦的又跪倒了一大片。 见此场景,红拂女连忙从首座上走了下来,连打狗棒都被遗忘在了桌案之上。 “众位同僚快快请起,若论起辈份来,小女还得称呼各位一声叔叔伯伯。大家可都是我娘亲的旧部,对晚辈也是恩重如山。如此,岂不是折煞了小女子了吗?” “帮主!” 听见声响,众人连忙看了过去,只见掌钵龙头陈才英上前一步言道:“依陈某所见,此事切不可急躁,只可从长计议啊。” “正是!”这时,掌棒龙头箫敬东也话道:“自从帮主带领了我们以后,我帮才不至于四分五裂。帮主何罪之有,竟要让出这个位置。何况就算是帮主您真的要退位让贤,我看这丐帮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帮主!” “箫龙头说的有道理!帮主,还请三思啊!” “没想到众位会如此的抬举我赵某人,这个位置是你们将我抬举上来的,既然大家如此拥护我,那我也不会再让各位失望了。” 红拂女说完又道:“今日我红拂女便在此发誓,除非我死,否则丐帮绝对不会分成两个!” “好!好!好!”叫好的声音像病疼已久的人一样,在痛苦中不甘地呐喊出声。声音直在大殿中环绕着,久久不甘溃散。 静夜悄悄来临,小星星们对着凡间眨巴着眼睛,好像是在嘲笑着愚蠢的凡人。 欧阳小烛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庭院之中。眼睛无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脑袋里胡乱的想着。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东西多了一些,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小烛!” 红拂女轻轻地走到了欧阳小烛的身后。 “小烛!” “啊,红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吓死我了!他……”欧阳小烛说道。 要不是他回头看清了人,估计那口中的脏话已经骂出来了。 “咚!”红拂女伸手便是一记脑瓜崩,道“不学好,学骂人。我只是刚刚到,又在想什么啊小家伙。” 欧阳小烛摸着脑袋使劲的揉着,想发脾气,却是没有脾气,半晌才道:“我在想,你白天在大殿的时候和现在为什么会不一样呢?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两个人,白天一个,晚上一个。第二天白天又是一个,晚上又是一个。一共是……是四个人。” “呵呵,小傻瓜。因为我是帮主啊,白天我要带领着这么一大群的人,所以就会和现在不一样了。”红拂女叹息道。 第二十八章 月下深情赋誓言,天明入门行大礼 第二十八章月下深情赋誓言,天明入门行大礼 欧阳小烛若有所思的言道:“做帮主好累啊!” “小烛,你想听故事吗?” “恩,想!” “好,那我就给你说。我的母亲叫做史红石,我父亲叫赵广武,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我的外公叫做史火龙,他老人家可是咱们丐帮的第二十五代帮主,我的母亲是第二十六代帮主。后来母亲被人暗中杀害,掌棒,掌钵两位龙头就将我推上了帮主的宝座。那年我才五岁,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想找到凶手,替母亲报仇。可是我找了十年也没有一丁点的头绪。这十年来,我一边追查杀害我娘亲的凶手,一边不想让丐帮分裂。但是事与愿违,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个朱贵是多么的狂妄。虽然丐帮净污之患流传已久,但是却不比如今,现在的丐帮说不定明天就会分成两个。” “红姐姐……” “我没事的。”红拂女说着,轻轻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因为丐帮的许多事情都要有人出面,而穿着破烂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就必须有人穿着体面去做这些事情。这就是净衣派的前身。当年朱贵本是我母亲手上的一员大将,但是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着净衣,横行无忌……” 听到这里,欧阳小烛忙道:“红姐姐,那我们为什么不把他赶出丐帮呢?” “因为他是丐帮的元老,多年以来,他不断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的丐帮估计有四成的人都听命于他,马首是瞻。不是姐姐狠不了心,只是不忍丐帮兄弟们手足相残,血流成河啊。” “红姐姐,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丐帮呢?”欧阳小烛疑惑道,在他的世界里,离开不就什么都不用去管了吗? “离开……”是啊,为什么自己不离开呢,可是……还有大仇……所有的迷都还未解开。 “小烛,姐姐何尝不想这样呢。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以后你会慢慢的懂的!” “哦。”欧阳小烛实在是听不懂,所以只好答应了下来。 “你现在啊。”红拂女说着,伸手摸了摸欧阳小烛的头。 “你现在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学好武功,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去想。总之啊,有姐姐我在一天,在这丐帮里就没有人能够欺负到你!” “红姐姐,谢谢你!等我学好了武功,我一定帮你找到杀害你娘亲的凶手!” 红拂女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打保证。虽然只是一个小孩,但是这种孩子式的保证好像就能够经得起风吹雨打。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摇了摇头,说道:“等你先学好武功再说吧,已经很晚了,姐姐走了哦!” 月牙儿悄悄的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所印射的人间皆是一片安宁与祥和。 “副帮主,今天这事……” “无碍,对于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属下愚钝,还望副帮主指教。” “今天所有站出来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也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敌人的藏身之处。” “所以现在是敌明我暗,任我宰割?” “任我宰割不敢说,时不时地揍他们一顿倒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帮主英明也!” “哈哈,你叫我什么来着?” “副……副帮主……” “不是!” “帮主?” “对!啊,这感觉真不错。再叫一遍试试!” “帮主!” “在此!” “帮主!” “哈哈哈哈……” 长夜漫漫,漫漫长夜之下,风起云涌之时。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小烛他们就被召到了演武场上。 到得前院,放眼望去,一侧是衣着光鲜的“达官显贵”,一侧则是破衣烂衫的邋遢乞丐。 红拂女站在范圣的铜像之前,手中高高的举着打狗棒。 陈才英和萧敬东则是一左一右。 所有的人都非常的严肃,脸上全是虔诚,当然,欧阳小烛是个例外。 只见他一边走上前,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小烛快过来!”刘永舟悄悄地招呼道。 看到刘永舟向他招手,他这才收起了一探究竟的好奇之心。 来到刘永舟身边,往周围一望,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正站在一群小孩子的中间。 这时,红拂女轻轻地将打狗棒放在了身前的桌案之上。 那桌案之上还有两根撑柱,稳稳地将那翠绿的打狗棒托在众人身前。 “新弟子入场!”伴着传功长老的吆喝指导声,欧阳小烛他们便随着十来个小孩走上了前,然后一字排开的跪了下来。 “报上各自的名号来!”传功长老诸葛全说道,他的声音绵绵长长,温和如山间清泉,又如徐徐暖风。 “我叫司徒云虎,今年七岁!”这司徒云虎,小小年纪,一开口却甚是洪亮。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这初生的虎犊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司徒云虎刚说完,挨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孩便接口道:“我叫司徒龙飞,是司徒云虎的哥哥,今年七岁零一小会儿,反正比云虎大。”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大笑。 众人笑罢之后,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我叫马元中,今年,今年……”说道这里,小孩急促的停了下来。 一边摸着脑袋,一边扳起了手指头,过了一会儿,好像这才终于想了起来。 “我今年,四岁……五岁,快五岁了!” 众人本以为他会一直卡住,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勇敢的说了出来,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坚定。 自报家门还在继续,听着这些岁数,欧阳小烛和刘永舟不禁有些脸红。 “我叫刘永舟,今年十一岁。” “我叫欧阳小烛,今年十岁。” 终于,所有的人都报出了自己的家门。一共有十三个小孩,十三个孩子横列一排。 “行入门礼!” 话音刚落,十三个小孩便在诸葛全的指引下行起礼来。 三拜九叩过后,众人终于能够站了起来。 “入我丐帮者,应以侠义行于天下。若有奸邪入我帮者,虽远必诛!若有奸邪流落江湖者,虽远必诛……” 在执法长老郭三通说完了一大长串这猪那狗的话之后,欧阳小烛他们便将前几日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像念经一样的给念了出来。 不过,欧阳小烛觉得,这就是一个假把式。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心中早已把那句“必当听从帮中的指令”,换成了“只听从红姐姐的号令。” 宣誓完了之后,各个长老又挨着一个又一个的碎叨。 欧阳小烛的耳朵早就听起了茧子,这根本没有往日里,左手竹竿右手碗,千家万户踏破鞋来的痛快和自在嘛。 八大长老一一道完之后,又是一大串的说法。最后终于有一列弟子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麻袋走了过来。 “为新弟子着功名!”一声呐喊过后。欧阳小烛他们就“被迫”的在脖子上挂上了一个麻袋。 当然对于其他几人来说,这可是荣耀至极的事情,但对于欧阳小烛来说,这就是一种被迫。 终于,所谓的入门大会从早上到大下午。总算是取得了一个圆满的完成。 大会结束之后,所有人又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 欧阳小烛却不理会众人,只见他缓缓地向演武场的角落走去。转过墙角,这里便是丐帮总舵的后院所在之处。 后院内有花有草,树木也是极多。更妙的是不远处还有一道小瀑布。在瀑布的边上还有一座小亭子。上书:风雨亭。 第二十九章 教门教规如律令,立下规矩再学艺 第二十九章教门教规如律令,立下规矩再学艺 欧阳小烛静静地趴在小亭子边上,一边是哗哗的水声,一边是唧唧喳喳的夏蝉。 “小烛,累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那一袭红衣在那夕阳下是那么的美丽。 “不是怎么累,就是感到烦,不自由。”欧阳小烛回道。 “呵呵。”红拂女笑着坐到了他的身旁,轻声道:“自由是强者才能够拥有的!小烛,你能忍受下来这些痛苦的,对吗?” “我……我不知道。”欧阳小烛吞吞吐吐的说道。 红拂女接着道:“你忘了吗?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杀人凶手的。” 欧阳小烛不禁脸红。 “红姐姐,我……” “姐姐知道,你能够做到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仗剑天涯闯荡江湖吗?但是你如果没有武功的话又怎么去呢?江湖是很大的。”红拂女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红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很努力的!”欧阳小烛大声的说道。 “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红拂女道:“那现在就赶快去吃饭,明天你们还要学xi门中的规矩呢。” “知道了,红姐姐,我马上就去!” 一溜烟,那小小的背影便在转角隐没得无影无踪。 红拂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心中的决定也更坚信了几分。 夕阳西下,晚霞如璀璨明珠,虽美,但近黄昏。 这时,一位四袋弟子走了上来:“启禀帮主,副帮主他们在忠义堂等您前去议事。”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说完此话,红拂女的眼神瞬间便冷如寒窟,虽未曾杀过人,但那气息却冰冷得令人窒息。 次日一大早,欧阳小烛他们十三个小孩又被召到了演武场。 十三人一字排开,惹得周围正在练功的人们议论不止。不一会儿,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便向他们走了过来。 花白胡须老者刚来到众人身前,所有议论的人便急忙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还没说完的话也全部半截半截的吞入了肚中。 “该练武的练武,该做福寿的去做福寿!” 花白胡须老者话音未落,周围的人就刷的一下散了个一干二净。一个个行走如风,好似老鼠见到猫,生怕被他逮住了一般。 “是,郭长老!” “老夫名叫郭三通,蔽任丐帮九袋执法长老。哎呀,新来的小家伙就是烦人,一点都不懂规矩。” “都给我站好了,你!给我出来!”郭三通大吼道。 十三个小孩瞬间被震得连动一下都不敢。这时,一个小孩颤抖的走了出来。 郭三通见到自己的吼声有些作用,不由得心中得意,再看到这个小孩时,他又气不打一处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郭三通问道。 虽然那小孩有些颤抖,但是他的眼神告诉了郭三通,他并不害怕。 “我叫欧阳小烛!”小孩大声的回道。 没错,这倒霉鬼正是欧阳小烛,他只不过是看了一眼那边练武的人。 “你,围着演武场先跑上十圈再说。”郭三通说完,便将眼神投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因为他好像有些讨厌那小家伙的小眼神。 “哼,跑就跑。”欧阳小烛嘟囔了一句便围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好了,这就是不尊重老夫的下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既然不懂规矩,那老夫今天就来教教你们规矩!” 接着郭三通便是一大长串的帮法门规。噼噼啪啪的直说得众人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太阳在他的话语中缓缓地爬着。几人虽然双腿站得发麻发疼,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做过大的动作。 突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启禀郭长老,我跑完了!” 本来郭三通说得行云流水,正值畅快,没想到这一声大吼却将自己肚中的话打了个七零八落。 郭三通狠狠地剜了欧阳小烛一眼,说道:“好吧,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说完,却是飘飘然的转身离去。 待郭三通走远后,刘永舟便走上前。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欧阳小烛道:“小烛,该说你什么好呢,第一天你就惹郭长老生气了……” “谢谢欧阳兄弟拯救我等!”众人异口同声,拱手而道。 刘永舟辛辛苦苦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也无疾而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欧阳小烛只得憨厚的打着招应。 “没事了,小意思!大家太客气了!哈哈哈……” 大家伙都在闹腾,唯独刘永舟却悄悄的离开了人群,他缓缓的走着,现在他只想远远地走开。 “红姐姐喜欢你,他们也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欧阳小烛……我好恨你啊!” 第二天,帮法门规。第三天,帮法门规。第四天……一连十天都是帮法门规。 虽然那些东西让人头疼,但欧阳小烛在十天中倒是有八天都被郭三通以各种理由让他去量了量演武场的长度,每次一量就是十遍。 虽然跑得脚软,但总比耳朵起茧子好得多得多。 这一天是帮法门规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帮法门规考核的时间。 虽然人人焦急自危,但欧阳小烛可并没有一丝的担心。 他可没有闲着,因为每个深夜都会有人教他。奇怪的是,郭三通教的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而那人教的他一听就会,如刻如铭。 “一,凡我丐帮人,信义立于身。二,凡我丐帮人,忠勇不可无。三……” 欧阳小烛每个字都念得慷锵有力。自然而然的,那所谓的考核便在郭三通吹胡子瞪眼睛之中轻而易举的通了过去。 通过了帮法门规的考验之后,所有人都放松了一整天。 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聊的全是奇里古怪的话题。 “小烛哥,你们以后都想做些什么啊?” “仗剑天涯,除魔卫道!”欧阳小烛说得认真。 刘永舟不屑于如此的话题,可是那心里却不停地念叨着:“我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只想有一身好武功!”司徒云虎说得憨厚,话音未落,满脸俱是傻笑。 未等司徒云虎说完,司徒龙飞便接道:“我嘛,我到是没有什么想法,过好每一天就是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这时众人的眼睛却都看向了坐在最边上的那个小家伙——马元中。 “你呢,元中。”欧阳小烛问道。 “我啊……”马元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我想有一帮永远都不会变心的好朋友!” 夕阳带着小孩子们的愿望悄悄的滑下了山,寸金难买寸光阴,这江湖在小孩子的眼里是那么的神秘与美好,可是,这江湖真的是如此的美好吗? 休息放松了一整天之后,第二天,十三个小孩又被聚在了演武场之中。 有了郭三通的教训,大家伙都没有再敢放肆。十三人站得笔直,一个个傻楞楞的,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两旁皆是出早操的呐喊喝哈之声,十三个小孩虽然都是跃跃欲试,但那双眼睛却连转一下都强制着不转,一个个也都只敢想想而已。 “要等多久啊?”司徒云虎有些不耐烦道。 司徒龙飞回道:“不知道……” 司徒龙飞还没说完,刚才的司徒云虎便抢道:“废话!” 此话顿时引来众人大笑。 见此场景,刘永舟不由得喝道:“都快别闹了,赶紧站好了!一会儿连累大家被罚了可不好。” 听此责备之语,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但是一个个那脸上全都挂着不屑,神色之间尽是轻蔑。 第三十章 莲花追龙诸葛传,夜深人静有人来 第三十章莲花追龙诸葛传,夜深人静有人来 “哎呀,管他呢!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欧阳小烛说着伸手一指,道:“你们快看那边那个人。” 大伙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正演练着一套丐帮中粗浅简单的武功。可能功夫还未到家,所以那模样甚是有些滑稽。 “喝,哈,喝,哈……”欧阳小烛边望边抖着自己的手脚。 司徒云虎见了,也不管不顾的跟着学了起来。 有人传染,必然就会有人感染,不一会儿,十三个人之中就有十二个练了起来。 刘永舟见此,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呵呵呵呵……”正在这时,一串笑声突起。听得此声,一时只觉得如山风微微,如清泉潺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长得像山羊,胡子留得像山羊的老者乐悠悠的晃了过来。 老者衣着破旧,但是却洗得发白。且看: 肩背九功名, 腰系青龙带。 手执仙风采, 足踏正气坤。 仙风道骨,面目慈祥,手中虽然不是执着仙风,但是确实是一条活生生的斑斓五花大蛇。 见到这奇怪的老头,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当然,畏惧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手中的那条蛇。 “怎么都不动了啊?嘿嘿嘿,我就喜欢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啦。”山羊老头坏笑着又上前几步。 “啊!”除了欧阳小烛之外,所有的小孩都在一声惊呼中吓得连连倒退。 “你不怕吗?”山羊老头问道。 “怕,但是你抓着的,所以不怕。”欧阳小烛大着胆子说道。 “嘿嘿。”山羊老头又道:“你不怕我放他咬你吗?” “怕!”欧阳小烛结巴道:“老……老爷爷,你……你可千……千万不要放手啊……我……我不捣乱了!” “哈哈哈,这才差不多,都站好了!”山羊老头清了清嗓子,笑道:“老夫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全字,江湖人送绰号‘蛇王’。担任丐帮传功长老。这段时间你们的入门功夫都由老夫来传授了。” 听着诸葛全慈祥的话声,所有人又慢慢地向前围了上来。一个个瞪着奇异的大眼睛,全都好奇的盯着那条大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诸葛长老,这条蛇会不会咬人啊?” “诸葛爷爷,你今年多大了?” “山羊爷爷,你的胡子怎么留的啊?” “山羊?”诸葛全摸了摸胡子道:“竟敢骂我?” 就在大家都为欧阳小烛祈祷的时候,又听诸葛全道:“不过这名字我倒是有些喜欢。” 听得此话,所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连欧阳小烛也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我帮中以行侠仗义为本,以仁徳行于天下。以辈份为重,以功名袋记功绩。”说道这里,诸葛全咳了咳。 一小会儿又道:“像我这种有九个功名袋的呢就就叫做长老,你们这种一个的呢叫做记名弟子。一个月后,我会对你们进行考核。到时候通过了的就能加两个功名袋,成为内门弟子,考不中的就只有一个,成为外门弟子。如果实在是太差的话,就只能一个都得不到了。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好好的学习,努力练功,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所有的小孩都非常的有信心。诸葛全也是高兴得呵呵直笑。 突然,他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中停了下来。 “近来身体不是太好,人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勤加努力,如果到时候还是一袋弟子的话,就不能呆在总舵,只能去其他分舵打杂拜福寿了。” 诸葛全半说半停,终于将话说了个大概。 “山羊爷爷,你咳得那么厉害,要不今天你先休息吧。”欧阳小烛劝道。 “无碍。”诸葛全摆了摆手道:“今天我先教你们一套入门功夫——莲花追龙拳!此功乃是一套强身健体套路,学到大成之境可有身强体壮之效。” “这套拳法一共有九招,每一招有五种变化。接下来我将演练一遍,你们一定要看仔细了!” 诸葛全说完,两只枯黄的手将那条蛇举到了身前。 “莲花追龙拳,说是追龙,其实是一种近身的小擒拿手法。当然,其中也不乏攻敌取胜的巧妙之处,接下来我们就以这条小龙为例。” “追龙第一式,直捣黄龙!”话音刚落,只见诸葛全将手中的蛇抛上了半空,接着右手迅速的以龙爪的姿势抓住了蛇的腰身。 大蛇方得自由,转眼又被抓住,一仰头便愤怒的啄向诸葛全的面门。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诸葛全的右手又飞快的抓住了蛇的颈部。“追龙第二式,双龙盘山!” 这时,那花蛇的尾巴又卷向了诸葛全。 诸葛全一边咳着一边说道:“追龙第三式,棒打七寸!” 只见诸葛全的右手松开蛇身,然后伸出两指,轻轻地点在了花蛇的七寸之上。顷刻间,那粗壮有力的蛇尾便像没了骨头的绳子一样垂了下来。 “追龙第四式,倒转乾坤!”话音刚落,诸葛全的左手松开蛇头,右手顺势夹住蛇尾。 堂堂的一条大蛇被如此玩弄,心中早就不服,见此机会,那巨口便随着身体的滑落咬向了诸葛全的小腿。 不过,诸葛全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右足轻轻一点,又将蛇头踢上了半空之中。 “追龙第五式,脚踢星斗!” 接着,诸葛全又抓着花蛇的尾巴甩向了空中。“追龙第六式,欲拒还迎!” 在那花蛇快要落下来时,诸葛全的右手突然从身后伸了出来,稳稳地抓在了蛇颈之上。“追龙第七式,远来是客!” 随后,他再次将蛇抛向了空中。待蛇又落下来时,诸葛全左手往右,右手往左,轻易地又将大花蛇抓在了手中。 “追龙第八式,尉门秦神!” “追龙第九式,龙口拔牙!”诸葛全说完,左手快如闪电的击向了蛇头,两根指头巧巧的夹住了花蛇的牙齿。 那大花蛇想咬,但是却怎么也咬不下来。 最后,诸葛全轻轻地摸了摸花蛇的身体,那花蛇经他这么一摸,暴躁的情绪顷刻之间便一消而空。就好像没有方才这回事一样,熟门熟路的就爬进了诸葛全身前的麻袋之中,不愧是“蛇王”啊,这袋里一伸手就是一条大蛇,那九只袋子该装得有多少条蛇啊? “山羊爷爷,那条蛇死了吗?”欧阳小烛问道。 “没有,它啊,像你一样活蹦乱跳着呢!”诸葛全说完又是一阵大咳。 “好了,接下来我们演练一遍!” 孩子们练得兴起,诸葛全也教得兴起。这一天可算是诸葛全和欧阳小烛他们最高兴的一天了。 不知不觉,日头西坠。高兴的一天便在汗水淋漓的喜悦之中慢慢的结束。 欧阳小烛今天可算是累得筋疲力尽。可一躺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时,屋顶传来了一连串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听见声响,欧阳小烛一骨碌便翻了起来,着衣着袜,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丐帮后院。 “红姐姐,你在哪里?红姐姐?”欧阳小烛轻轻地呼唤着。 “嗨!我在这里!”突然,欧阳小烛被抓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顿时,一股芳香便钻入了欧阳小烛的鼻子里面。幸亏是晚上,不然的话,红红的脸又要被人笑话了。 “今天你的武功学得如何?”红拂女问道。 “我练给你看!”说完,欧阳小烛连忙退出了红拂女的怀抱,哼哧哼哧地比划起来。 月亮的华光无私的撒在他那小小的身影之上,周围是大树,是一袭红衣。 第三十一章 赶泥踉跄情深步,入门弟子决资格 第三十一章赶泥踉跄情深步,入门弟子决资格 “呵呵呵呵……”红拂女笑道:“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走,我带你到外面玩去!” “可是那围墙这么高!” “翻出去!” “好!” 待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隐没在了围墙的另一边之后,突然,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转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牙齿也咬得咯咯发疼。从他的牙缝中好像挤出了几个字:“欧阳小烛……” 月色缓缓,缓缓地蛐蛐声如天籁一般动听。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地上亦是处处荧光闪烁。两人或前或后,在这月夜之下,仿佛此处正是一个永远都没有打扰的天国。 “小烛,你试着三步一呼气,五步一吸气。”(切记别乱学,伤肺的!在下是胡说八道也。) “好的红姐姐!” “记住!身如云燕,心如若水。手重脚轻,飞山过海。” “恩,红姐姐,我跑得快多了!” “不错,小烛,我们休息一下吧!” “红姐姐,这是什么武功啊?” “呃……名字有些不好听。” “是四海极意功吗?” “哪里那么容易,这叫做赶泥踉跄步,要学好这个才能学那上乘的四海极意功。” “红姐姐,你骂人……” “呸,臭小子!” 紧紧地捂着那被敲得生疼的脑袋瓜子,没想到长夜漫漫,总舵之外的风景比里面的甚是好看了许多。 “小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红拂女轻轻地说道。 欧阳小烛道:“红姐姐请说。” “我所教你的武功除非是在生死关头,否则决不可以轻易使用,你能答应我吗?”红拂女严肃的说道。 “我发誓!”欧阳小烛竖起右手三指道:“除非在生死关头,否则教我不得……唔……” 就在欧阳小烛快要说完之时,红拂女的手却捂住了他的嘴巴。 “傻小子,谁让你死不死的。”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能够相信嘛!” “我说我不相信你了吗?小烛,你要答应姐姐,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着。”说着,红拂女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还没等她准备感怀时,欧阳小烛却扯着嗓子指向了那神秘的夜空。 “红姐姐,快看那里,星星掉下来了!” 见他神色如此慌张,再听得此语,红拂女不由得是一阵头疼无语,道“那是流星,听说许愿是很灵的。” “那我们快许愿吧!” “嗯,好!” 两人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天的那边是月,月之角是人世间。 “红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那你的呢?” “我希望,我能早点学好武功,然后去帮你找仇人!我的说了,到你说了。” “我啊,我希望……不告诉你,走了!” 红拂女的脸殷红得犹如夏日之荷,不仅美丽而且别有韵味。 第二天一早,欧阳小烛便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之中醒了过来。 “小烛,小烛,快醒醒啊!” “啊,怎么了?” “传功长老正等着你呢!我们大家一起都在等着你呢!你还不快点!” “啊!我马上起!永舟,等等我!” “你可真行啊你,才第二天就睡懒觉!快点吧快点吧!”刘永舟一边说着,一边递衣服裤子。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也是把欧阳小烛当做是兄弟的。 不一会儿,欧阳小烛便顶着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出现在了众人之前。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诸葛全问道,但话语中并没有一丝责备,反而还是满满的关心。 “我……我昨天太累了,所以睡过了头。山羊爷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欧阳小烛忙道。他的理由很充分。 “哦,原来如此!”诸葛全道:“那就站好吧,咱们开始练武了。” 一个早上又在喝喝哈哈的呐喊声中结束。 吃过午饭后,诸葛全却找了一个“六袋蛇头”来教他们,而他自己则因为身体不适被人送回去休息。 从这天起,欧阳小烛他们就很少再见到诸葛全。 偶尔见到,也只是讲几句话之后,就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中被人搀扶回去。 就这样,欧阳小烛白天练武,晚上也练武。虽然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竭,但是他都乐在其中。 而且,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迟到过。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月。一个月前诸葛全说的考验也正是这一天。 对于这一天,勤奋好学的都满怀期待,而那些滥竽充数的却都一个个的如坐针毡。 欧阳小烛他们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集合在了演武场之上。 此时演武场上早已摆好了旗阵。帮主,掌棒,掌钵两位龙头。执法、传功两位长老,人群中还用白灰画出了一个大圈。 十三个小孩并列一排,首先说话的是诸葛全。 “今天,是对你们这一个月来的武功考核。考核很简单,就是两两相对,然后有五人能成为内门弟子,领三袋功名。其余八名淘汰了的只能成为外门弟子,领二袋功名,学拜寿伙房之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虽然只是一袋之差,但是却是天差地别。 众所周知,丐帮自开帮以来便以功名袋论功名。三袋弟子与二袋弟子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可见,这整天呆在家里是很难打拼得到功名的吧。 比武的规则是用抓阄来决出队伍的。十三人中抽出六对,抓到一号的直接进入下一轮。 那么第一轮就会淘汰六个,第二轮六人对决,抽到一号的进入下一轮。 也就是说到了第三轮时,就会有三个人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剩下的第二轮淘汰出来的那三个和抽到一号的那个必须两两相对,淘汰两个。 很快,大家都轮流在桌案上抓好了阄。 “惨了怎么是刘永舟啊……” “你对谁啊?” “我对马元中,哈哈!” 众人排队列次,欧阳小烛却尴尬的站在人群之中,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个人人渴求的一号。 在功名利禄之前,所有的东西都很难经得起考验。 这一点,小孩子们也难免于幸。一声震锣,孩子们踏入场中便发挥出了比平日里还要高上几层的水平,一个个都不肯落后。 场中刘永舟七八拳就把他的对手打翻在地,司徒龙飞也是功夫精妙,七八十回合就拿了胜筹。 司徒云虎却是声震山岳,每每出招都是大声喝哈,他的对手估计都是被他的声音吓退的。 小孩子的打擂确实没有什么看头,不一会儿,第一轮的结果便出来了。刘永舟,马元中,司徒龙飞、司徒云虎两兄弟。 还有两个和欧阳小烛他们的关系不是太好。一个叫做陈家才,一个叫做胡有深。 当然,欧阳小烛那个不算,打都没打,难免让大伙都有些不太服气。 “很好,很不错,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第二轮了……”诸葛全说着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红拂女见此,有些担心道:“诸葛叔叔,您身体不适,让人先送您下去休息吧。” “无碍,老了,不中用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能坚持下来的。他们是我教的,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帮小家伙了,就让我看完吧。”诸葛全恳求着道。 听着此话,红拂女的心里酸酸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一会儿,第二轮人员的分配也抓了出来。 马元中对胡有深,司徒云虎对陈家才,刘永舟对司徒龙飞。 还有一个抽到了一号,一号是谁呢?欧阳小烛啊,你看他正抓着头,满脸都是无辜。 第三十二章 兄弟相残出胜败,还过神来一废物 第三十二章兄弟相残出胜败,还过神来一废物 刘永舟悄悄的撇了一眼,但是有些东西恨也是没有用的。 第一场,马元中对胡有深,两人相斗二十来个回合,胡有深猛然一撞,马元中却灵巧一躲。一闪身,胡有深就冲到了白线的外面。 第二场,司徒云虎对陈家才。司徒云虎还是一贯的呼呼生风,五招,只五招陈家才就被司徒云虎吓到了白线之外。 紧接着是第三场的比试,刘永舟对司徒龙飞。司徒龙飞赢了,他赢得有些疑惑。 很快,第三轮的比试就开始了。欧阳小烛,刘永舟,胡有深,陈家才。 阄像是分好了的一样,也许老天终于顺了他刘永舟这一回。胡有深对陈家才,刘永舟对欧阳小烛。 胡有深与陈家才先交上了手,两人都是旗鼓相当,虽然刚打了三场,但是为了那唯一的名额也是拼了狠命。 你拳我腿,招招到肉。不一会儿,略为瘦弱的胡有深便被打下阵来。 俗话说,成王败寇,这赢的能笑,那输的也没有人不允许他哭。 不过那微弱的哭声却是阻止不了接下来的事情。 命运总是那么的爱捉弄人,这句话说得没错。 欧阳小烛的对面站着的就是他一直以来认为是最好的兄弟,那个和他从小一起入睡,一起起床,一起乞讨,一起挨打的兄弟。 他一直都把刘永舟当成是自己心目中最好的兄弟,但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上天会把他安排来站到了自己的对面。为了这唯一的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大打出手。 欧阳小烛看了看红拂女,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了红拂女的目光时,他连忙害怕地收了回来。 他做不了这个决定,他这样不断的告诉自己。 铜锣震响,比武开始。两人缓缓走进场中,目光交融,奇怪的是欧阳小烛眼中看到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刘永舟,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好友。 刚一开始,刘永舟便迅速地出手,稳占上风。只见他双手互换,连招不断,或是“尉门秦神”,或是“欲拒还迎”。一套“莲花追龙拳”被他施展得行云流水,英姿不凡。 欧阳小烛则是左支右挡,模样甚是狼狈。 虽然两人学的都是一样的武功套路,但是一个犹豫不决,一个狠打狠拼。 不一会儿,欧阳小烛就硬生生的吃上了好几拳。 其实并不是因为欧阳小烛的功力不够,他白天练,晚上练,即使是两个刘永舟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刘永舟是他的好朋友,他是不能出手的。 看着场中的欧阳小烛不断的挨打,红拂女就会不由自主的心疼。欧阳小烛每被打一下,她的心就会疼上一分,就好似刘永舟的手不是打在欧阳小烛的身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一样。 她一边不停地对着欧阳小烛使眼色,一边不停地在自己的心里呼唤着:还手啊,傻瓜,你赶紧还手啊! 可是,现实与愿所违。 就在两人交手到第三十八回合时,刘永舟抓住了一个破绽,眼露阴邪,狠狠地一拳就擂在了欧阳小烛的心口。 “砰”的一声,欧阳小烛当即向后摔去,心口一热,一口血当即就喷了出来。 “永舟,你……” 欧阳小烛不敢相信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欧阳小烛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是满满的,寒冷的夜月。 他蹒跚着爬了起来,缓缓的走上了熟悉的小径。 “砰!” “砰!” 眼前无辜的树干在他的眼中就好像是他的仇人。 打着打着,他又好像是在打自己。 对啊,自己没用而已。 本来武功就比他高,只是自己下不了手罢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伤心地哭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欧阳小烛便觉得自己的半边耳朵嗡嗡直响,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生疼。 紧接着,欧阳小烛便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自己也被紧紧地抱着,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啊,笨蛋。你不知道他是故意输给司徒龙飞的吗?他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朋友,更别说是兄弟了!”红拂女喝骂道。 “红姐姐,你抱疼我了。” 听到此话,红拂女不禁一阵面红。好在月色不明,难以看清。 红拂女缓缓地松开了欧阳小烛,说道:“傻小子,你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对他善良的吗?” “可是他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朋友啊。”欧阳小烛争论道,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兄弟这个词也让他有了一些疑惑。 “你啊你,活该被人家打得这么惨,把你卖了,你还数钱数得高兴呢!”红拂女气不过的说道。 这回换到欧阳小烛有些难为情了。 “红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啊?”红拂女还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欧阳小烛道:“我没能成为内门弟子,以后就很难再学武功了,这样就不能帮你找凶手了。” “傻瓜!”红拂女道:“这样就放弃了啊?这么没有骨气,以后怎么闯荡江湖啊?” “红姐姐,我……” “好了好了,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教你吧。”红拂女说完,又喃喃道:“这样也好,你武功用得少了,他们也不会怀疑了。” “怀疑什么啊,红姐姐?”欧阳小烛疑惑道。 “那些都不重要了!” 红拂女向后退了几步道:“这回就只有我教你武功了,那么你就应该拜我为师,小烛你愿意吗?” “愿意!”欧阳小烛想都没想,“扑通”的一声便跪在了红拂女的面前。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恩,快起来吧。光拜师还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红拂女说道。 欧阳小烛连忙问道:“师父请说!” “首先你只能叫我红姐姐,不能叫师父。其次我所教你的武功除非是在生死关头,否则你轻易不可使用。” “我答应你。”眼见他又要发誓,红拂女一把扯着他的手道:“且住!今天你受了伤,咱们过几天再练吧!”红拂女说着,缓缓地坐了下来。 欧阳小烛也听话的答应,轻轻地坐在了红拂女的身边。 月色静静,月色之下的人儿正期待着明天黎明的曙光。 一场比武,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第二天,欧阳小烛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很幸运的能够休息一天。 不过他本来就是好动之人,要让他好生的呆在这破旧的屋子里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于是他便在无聊的烦躁之中走出了房间。 看到演武场上人声鼎沸,欧阳小烛很快就被那五个新任的内门弟子吸引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的。 “小烛!”见到欧阳小烛,刘永舟便连忙跑了过来。 “小烛,你的伤好些了吗?昨天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刘永舟无辜的说着,眼中好像还泛起了亮晶晶的眼泪。就在欧阳小烛准备回答时,一声喝吼却炸在了两人身边。 “你赶紧闪开了,你把小烛兄弟伤成这样,还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 听见话语,欧阳小烛便知道是那司徒云虎。转过身来,司徒龙飞和马元中也赶了过来。 只见司徒龙飞指着刘永舟的鼻子喝道:“刘永舟,我们几个为你的行为所不齿。” 他的话说得像是大人一样,所用的词语也全是大人的。 一旁的马元中更是怒着腮帮子道:“对,小烛哥哥和你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你竟然会这样对他!” 第三十三章 大感轻松记名子,初夜兄弟来试探 第三十三章大感轻松记名子,初夜兄弟来试探 听着几人对刘永舟大肆说辞,欧阳小烛不由得为刘永舟辩解道:“没事了,昨天的事情不能怪他,大家都不要说他了,要怪也只能怪我的功夫不到家罢了。” 眼见欧阳小烛为刘永舟辩论,马云中的一双眼不由得大睁,道:“小烛哥哥,你竟然还为他说话,他都把你……他都把你打伤了,你以后……以后都不能练武功了!” “啊?” 得此消息,欧阳小烛不由得诧异。 “小烛,没想到我那一拳把你伤得这么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刘永舟伤感道。 看着众人,欧阳小烛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真的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欧阳小烛回道。 “小烛,你别骗我了!帮主都说了,我那拳打得太重,打坏了你的丹田,以后你都不能练功了,连平常的祝福寿都不能去,甚至是力气活都干不了。”刘永舟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昨天那一下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欧阳小烛不禁心想。突然,他灵光一闪,看来这是红姐姐在帮自己。这样的话,别人就更不知道他会武功了。 想到此处,欧阳小烛不禁感叹自己的红姐姐真是冰雪聪明。想着想着,更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见他怪笑,众人更是焦急,一个个那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担忧,又是疑惑,简直是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看到小伙伴们如此深情,欧阳小烛这才收敛心神道:“没事了,真的没事。”想通此节,欧阳小烛又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样的话,我就不用练武,也不用像你们一样吃那么多的苦了,而且还得清闲,整天有吃有住。这样不是挺好吗?” “小烛……”刘永舟可能有些内疚,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两眼直直得望着欧阳小烛。好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又好像是为了探查某些更深层的隐秘东西。 “小烛,小烛……”这时,比武输了的那几个划入外门的人也外出归来,大家伙围着欧阳小烛,一个个都是嘘寒问暖。 刘永舟悄悄地离开了人群,脚步轻盈,难道自己真的是开心了吗?难道看来自己是真的赢了吗? 从这一天开始,欧阳小烛的床铺就被安排到了外门弟子所住的地方。整个丐帮总舵,他竟是唯一一个肩挂一袋功名的记名弟子,甚至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静夜来袭,欧阳小烛悄悄地走出房门。 转过庭院,绕过大树,再转过一个檐角。便见一袭红衣亭亭如玉的静驻在姣白的月光之下。 “红姐姐啊,你可真聪明!” “嘘!走,看看你的‘四海极意功’学得如何!” “好!” 静夜之下,几声轻响之后,便见两条人影如飞鸟一般掠过墙头,瞬息过后,又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小烛,今天我教你一套‘控鹤功’,这套武功是丐帮内门弟子用来打基础的!它和擒龙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学到大成之后亦是有着隔空取物之效,接下来你可要看好了啊!” “是,红姐姐。” 红罗蝶影翩翩燕,花落花开惹人迷。 那倩影,在这广阔的月色之下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燕子。一会儿飞到左边,一会儿又飞到了右边。 欧阳小烛看得简直痴了,看得都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好了,到你练一遍!” “啊?” 欧阳小烛突然从遐思中惊醒过来。手足无措,口齿不清。 “红姐姐,我……” 见他这副模样,红拂女“咚”的就给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故作生气地道:“坏家伙!在给你演示一遍,这回可要看好了啊!”说完,又将刚才的武功套路演练起来。 这回欧阳小烛可不敢再走神了,只见他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好像是生怕自己错过了其中的一招半式。 “小烛啊,以后我不一定能天天来教你,所以我没来的时候你就可以休息一下,不用那么累知道了吗?” 欧阳小烛连忙回道:“知道了红姐姐,你对小烛真好,就像是小烛的亲姐姐一样!” “油嘴滑舌的小东西。” 说完此句,红拂女不禁叹了一口气。也许她是多么的想:就这样吧,放下一切,闯荡江湖……放下一切恩恩怨怨,身负三尺剑,与君共红尘。 自从红拂女宣布欧阳小烛不能练武和去祝福寿之后,他的日子别提有多么的幸福。 白天,心情好了可以去“审查审查”内门弟子的武功,顺便再偷学上三招两式。 又或者是与那些进帮十几载,身着两功名的外门弟子聊天吹牛。 你可别小瞧了那些人,他们除了武功不怎么样之外,一张嘴能从地上侃到天上,从天上再侃到人间。纵观华夏数千载,由三皇五帝,不用喝水一口气就给你说到如今的大明王朝。说风就来风,说雨便是雨。活人听了夸口赞,死人听了遍地爬。 心情不好的话也可以蒙头大睡,或是晒晒太阳,吹吹风。 亦或是撑起一根长杆,划一条小船,由东洞庭泊到西洞庭,再由西洞庭干到南洞庭,再由南洞庭自由的划到大通湖,最后再从大通湖,慢慢地,慢慢悠悠地划回来。 反正自由自在,天不管地不厌。 夜幕来临,也正是欧阳小烛最开心的时刻。虽然大部分时间红拂女都不会来,但是自己实实在在的是在练着武功。 当然,有红拂女在的时候,自己要练得高兴一些。 这一夜,欧阳小烛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自己的小破屋。 那屋子窄得只能容得下一张床。因此,虽然不漏雨,但是也只能用一个“破”字来形容。 出了房门,踏入后院,就仿佛与这片大树绿草融合在了一起,这条路估计欧阳小烛闭着眼睛都能走得稳稳当当。 “唉……”到得风雨亭,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嘀咕道:“又没来。”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现在的丐帮有那么多的事情呢? 想通此节,欧阳小烛便把自己满腔的烦躁宣泄到了身旁的那棵两人合抱来粗的大树身上。他和红拂女有约定,倘若她来的话两人便到围墙外面去,他不来自己就在这后院瞎胡闹。 “砰,砰,砰砰……”富有节奏的敲击之声让人不禁为这大树感到无辜。 让人乘凉,让人赏心悦目。最后还得让人打,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造了多少孽啊。 不过欧阳小烛并没有对此感到愧疚。每一招每一式,打得还是那么的标准。越打就会越加的高兴。 正当欧阳小烛打得热血沸腾时,突然,从那大树的后面伸出了一只拳头。 那拳头突然而来,欧阳小烛也是被吓得不轻。不过他这些时间的功夫可都没有白练。 只见他眼不急心不跳,轻轻往后一退,左手平伸而出挡住此拳,右手蓄势击向对方的小腹。 来人的必得一拳被挡了下来,不禁轻咦一声。 又见对方击向自己小腹的套路,当下更是大急。 慌忙中左拳右出护住小腹,右拳左出攻敌胸口。使的正是一招“尉门秦神”。 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又想到了红拂女交代的事情。欧阳小烛击向对方的右手便没有了力气,然后又用胸膛硬生生的挨下了此拳。 “砰!”欧阳小烛十分配合的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烛,小烛你没事吧!” 黑暗中的人影慌忙地跑了出来,来人正是那位欧阳小烛自认为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刘永舟。 第三十四章 月下续情变滋味,天明却闻诸葛逝 第三十四章月下续情变滋味,天明却闻诸葛逝 只见他的眼中充满了焦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无数的疑惑。 “小烛,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刘永舟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慌忙地将欧阳小烛扶了起来。 见到他这个样子,欧阳小烛也把戏演得十分之足。配合地咳了咳才摆摆手道:“没事的,你又没有使全力。如果你使全力的话,估计我现在都不能说话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好奇的话,就不会出这么重的手了!”刘永舟用忏悔的语气说道。 “真的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欧阳小烛宽慰道。 “你可真笨,不能练武就不要练了嘛,你这么折磨自己干什么。” “我只是想,或许练着练着我就又能练武了呢?” “哪有这样的事情啊,何况你的身体才重要啊!” 两人像儿时一样坐在月下,一个问一个答,一会儿又一个答一个问。 “小烛,刚才你出的那招好像是控鹤功里面的‘鹤戾东升’吧?” “是啊!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我以后都赢不了你了。”欧阳小烛说完,好像又回忆起了当年在小破庙里两人比试的场景。 “唉,别想那些了。”刘永舟劝道,但心中却格外的莫名畅快。“你是怎么会这招的啊?” 听到这里,欧阳小烛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会经常装作路过去偷看你们练功吗,所以我就一招半式的偷学了一些。” “你啊你……来我教你!这招应该是这样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刻在刘永舟的心里,欧阳小烛再也不能练武了,而且也不能再成为他的对手了。所以,教他一点又有何妨? 欧阳小烛也非常的乐于如此,只不过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 为什么有的人说变就变了呢?为什么有时候真心的对待换来的只是欺骗和伤害?也正是从这一天,欧阳小烛都没有在后院里练过武功。每个夜里,他都会远远地离开君山,一直跑到小君山腹地。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诸葛长老出事了!”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知道的人都莫名的惶恐了起来。 欧阳小烛得知这个消息时,估计所有的人都比他先知道了。 因为他是被惊闹声吵醒的,一大早的,他还以为是哪里着火了。 “街头大哥,是哪里着火了吗?” “着什么火,比着火还厉害呢!” “啊,那是怎么了?” “诸葛长老死了!快去看看吧!多么好的人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欧阳小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浑身背着蛇,长得像山羊,胡子像山羊的山羊老头。 不过欧阳小烛不喜欢蛇,所以与他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倒是司徒龙飞那小子和他走得比较近。 但是山羊老头是他见过除了红拂女之外,丐帮第二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所以,迷迷糊糊中他便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情绪跟着众人走向了诸葛全所住的地方。 此时诸葛全所住的地方早已围满了人。从人缝中瞅过去,帮主和一众长老都聚到了诸葛全的门口。只是不见朱贵那个肥大的胖子。 红拂女带着众人围在门口,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 想到此处,欧阳小烛便好奇的向房内瞅了瞅。 蛇,满满的都是蛇。红的,黑的,绿的,花的,应有具有,那数目估计不下于数百条。 桌上,椅上,地上,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背心发冷。 当首还有一条四尺来长的怪蛇堵在门前。 为什么说是怪蛇呢?因为这条蛇通体乌青,身后还有三条尾巴。 “大家退后,这些蛇无一不是剧毒之物。快退后!”执法长老郭三通吼完,又嘀咕道:“这老毒物,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此话刚一说完,那条有着三根尾巴的怪蛇刷的一下就立了起来。 它这一行动,所有的蛇也都摆好了战斗的架势,丝丝刷刷的声音让人听了更是不寒而栗。 “大家快退后!”不用郭三通喊,所有的人都识时务的连连退去。虽然脚步向后,但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些奇怪的蛇。 “那条蛇我认识,叫做‘三尾异丝’,传说是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奇物!” 听见话语,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文采风。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诸葛长老平日里豢(huan)养的蛇,它们组成这个蛇阵好像是为了保护诸葛长老。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快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文采风说完,众人便听话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就当道路让开之时,只听刷的一声,便见那条三尾异丝闪电一般的窜了出来,一瞬间便咬在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七袋四海行者的脖子上面。 那行者随即就倒在地上不停地扭动,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发出些痛苦的嘶喊。 “住手!”正当身旁的人想要帮那人解围时,一旁的文采风连忙喊出了声! 然后他又飞快的走到了诸葛全的门口,郎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各位蛇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人已现,诸葛兄的尸身还是早些下葬为好!” 文采风一段长话说完,那条三尾异丝便嘶叫了一声,好像是给他的回答一般。 接下来所有的蛇就好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如潮般嘶叫着爬出了房门,一条条都对准了刚才被咬中的那个人。 “不是我……不是我啊!是朱贵……是朱……”尖叫的声音很快就被群蛇给压了下去。 半柱香过后,群蛇便在三尾异丝凄惨的尖鸣声之中缓缓地散去,像潮水一般,一条也不曾回头。好像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它们再留恋的东西。 群蛇散去之后,地上便只剩下了一具浑身漆黑,面目全非的残尸。 “来人,察看一下这是何人?”红拂女伸手一指道。 “禀报帮主,此人乃是传功长老的亲传弟子——朱苟铭!” “哼,自己的师父也要加以毒害,简直是猪狗不如!” 红拂女说完又转首向一旁的郭三通说道:“郭长老,方才你可听清了此人所说的话?” “帮主,郭某认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郭三通拱手而道。 红拂女轻笑道:“加害同门者,废武逐帮!这加害于本门传功长老,不知道郭长老还要如何从长计议?” “是,帮主,郭某这就去办!”郭三通说完,一招手又道:“所有七袋行者都跟我来!” 郭三通说完之后,便带着十来个七袋行者离开了。 这时,场中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几位首要人物随着红拂女走进屋去,欧阳小烛也挤到了她的身边。 放眼一望,这诸葛长老的居所可当真是简陋,陋桌陋倚,各种家具皆是破旧不堪。诸葛全静静的躺在床上,风儿由陋窗处进来,不停的拨动着那残旧的青缦。 他安详如斯,慈祥的脸上闭目含笑,手中还轻轻的抓着一本古册。取将出来,只见上面题着几个铮铮小字——龙吟八音谱之蛇言上卷。 过了半晌,红拂女招过一位六袋蛇头安排好诸葛全入殓的事情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的两位龙头说道:“两位伯伯,朱贵阴险奸诈,你们还是去帮上一把吧!” “是,帮主!”两人微一行礼,不一会儿,也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第三十五章 三尾异丝得复仇,时光荏苒五年秋 第三十五章三尾异丝得复仇,时光荏苒五年秋 当下,收拾的收拾,感叹的感叹。红拂女在经过欧阳小烛的身边时,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丐帮总舵西面坐落着一幢富丽堂皇的大殿,名曰逍遥ge,乃是朱贵位及“逍遥王”之时为自己和众弟子所修的住所。 只见此处勾栏并列,楼台殿宇,当真算得上是丐帮总舵当中最为华丽的地方。 小湖中心筑有一亭,当箫敬东和陈才英两位龙头赶到时,只见郭三通横卧于地,口中唏嘘,十来位七袋行者无一幸免,死于非命。 风声阵阵杀人意,鹤戾莺鸣悲鸟啼。一个个像那残破的布条一样挂在亭桥之上。不过他们好像是被人追杀一般。一个个都背向着亭子,眼中尽是不信与不甘。 “红姐姐,怎么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红姐姐,你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烛,你说人怎么会这样的无情无义,为了某些东西争来争去,阴谋诡计,杀人如草芥。甚至连没有思想的畜生都比不上。” “姐姐……” 欧阳小烛想要再说些什么时,两位龙头突然扶着郭三通走进殿来。 “郭长老他怎么了?”红拂女急切的问道。 “帮……帮主……老夫无能……让……让朱贵给……逃……逃走了……”郭三通无力的说着,每说一个字他的脸就抽动一下,好像是十分的痛苦。 “来人,先扶郭长老下去治伤吧。两位伯伯,诸葛长老去世了,现在郭长老又身受重伤,帮中的事情还请两位多担待一些。” “帮主放心,我们两人定会不遗余力,全力辅佐帮主。” 自从朱贵从丐帮消失之后,所有的净衣弟子都格外的收敛,因此污衣弟子都不由得扬眉吐气了一番。 不到一年,刘永舟几人又加封了一袋功名,因此能够拜入九袋长老门下,学习更加高深的武艺。 马元中拜入了陈才英门下,司徒云虎拜入了箫敬东门下,文采风则收了司徒龙飞,陈家才拜在卢平阳门下,罗有成却收了刘永舟和一个后来弟子,叫做吴近雄。 后来,几人也相继的住到了各位长老师父的院中,因此,欧阳小烛与他们便没有了多少见面的机会。 他们的武功练得如何,欧阳小烛就更加无从得知了,他还是像闲云野鹤一般,每日里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从演武场路过,见有意思的,便像个官老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场外观望。 帮中子弟虽然羡慕嫉妒,但也没有人胆敢上来职责,毕竟谁都知道,这玩意乃是帮主亲自罩着的,惹大长老都比惹他要好。 时间一晃,五年便逝。 时光匆匆,有人变,有事变。 五年来欧阳小烛除了肩上还是一条麻袋之外,个子倒是长高了一些,穿的衣服也变得大了一些。 当然,这和刘永舟他们是不能比的,他们一个个不是街头就是柱头,刘永舟更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七袋行者。 比这些,欧阳小烛甚不是对手,但若要是比谁对洞庭湖熟悉的话,那他们绝对输个七八九十条街。 武功的话,这个是不能言传的,谁都知道欧阳小烛丹田尽毁、任脉阻断,不能习武,能活到哪天也说不一定。 所以内门弟子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屑中带着可怜,可怜中带着安慰。当然,除了那几个好兄弟。 外门弟子的话就不这样了。他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牛魔王”。因为他太能吹了,一壶水,一张板凳,他就能和你磕上一天。所以就叫做“牛魔王”,非常能吹牛的大魔王。 因此,在内门弟子的眼中,他又有了一个身份——就是个会说笑话的小丑,废物。而在外门弟子眼中,他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活宝。 当然,这并不值得用来炫耀。毕竟有些人的眼睛生来就是凡物,除了能看见外在的锦衣、玉食、宝宅、行驾等种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之外,其他的都是瞎。 朱贵他是很久没有看见了,还有一个人他也是很久没有见到,那就是执法长老郭三通。 听说他那次去抓捕朱贵时,受了很重的伤,所以一直都在养伤。 想到这里,欧阳小烛就不禁想放声大笑:自己不仅不用出操练武,而且也不用去祝福寿,没想到自己的待遇也是长老级别的。 这一天,欧阳小烛又像往常一样晃悠到了演武场。 正在练功的内门弟子们看见他来了之后,也一个个的故意地将喝哈之声喊得大大的,好像就像是在炫耀一样。 不过欧阳小烛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看着众人的套路,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比较着。这一招手要再抬高一点,脚踢得不对……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话他能用三招解决…… 正当欧阳小烛乐呵呵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场边,观看得津津有味时,一袭红衣却朝着他缓缓地飘了过来。 “吾等参见帮主!” 红拂女轻轻一笑,翩翩地来到了欧阳小烛的身边。 “红姐姐,你怎么来了啊?”一见红拂女,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小烛,姐姐想去一下西洞庭。听他们说你的驳船技术不错,所以想劳你送我一趟。” “好叻!” 被红拂女当着众人这么一夸,欧阳小烛深感怪不好意思的。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这群内门弟子是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甚至连练武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下,一个个都恨不得马上去学习怎么划船,怎么撑篙。 洞庭湖水天上来,鱼儿逍遥水中踩。 飞鸟衔木波纹荡,坚志平湖伊人归。 可笑青鸟徒劳力,鱼儿离水奈若何? 水天同阔,欧阳小烛轻举长篙,一条小船被他划得又快又稳。 红拂女站在船头,和风调皮的拂着她的发丝,长长的红裙也跟随着微风不停地舞动着,舞动着,像一只朝天高歌的鸿雁。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让欧阳小烛暗暗的在心中许下了无数次的誓言: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夕阳之下,天与水皆是一片火红。但是这一切与红拂女的红裙子相比起来,莫名的就苍白了几分。 “小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听到红拂女用如此认真的语气,欧阳小烛也认真的回道:“红姐姐请说。” “不管你以后武功有多高,权利有多大。但是请你记住,绝对不可以滥杀无辜,一定要保持你的这份善良。对所有有过过错的人都能够网开一面,你能做到吗?” “姐姐,我……我欧阳小烛对天发誓,如果不能做到这些的话,就让我七生七死,魂飞魄灭,不入轮回。” “好,但愿我赵谨没有看错人。” 红拂女说完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破旧的古册,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欧阳小烛的面前。 “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里面记载的是丐帮的无上神功——降龙十八掌。此套掌法非帮主不传,今日我传给你,等你练成之后,你就是丐帮的第二十七代帮主了!” “姐姐,这个怎么可以,我不想当帮主,我只想在你的身边……” 待欧阳小烛还想说更多推辞的话时,红拂女便打断了他,道:“你以为帮主是这么好当的啊,而且这降龙十八掌也不是那么好练的。一般人的话,十年以后才能够有所小成。等你练好了,我都老了。你忍心让姐姐每天都那么辛苦啊?” “哦,是这样啊……”听完红拂女的一番解释,欧阳小烛这才静下心来。 第三十六章 暗流涌起又争端,净衣弟子武场起 第三十六章暗流涌起又争端,净衣弟子武场起 过了半晌,他突然又说道:“姐姐,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不会老的!” “对了小烛,这卷古册你可千万不要带在身上,并且也不能放在你住的地方。你需要找一个别人永远也不会想到的地方藏起来。这样的话,别人得不到,你也不会有危险。” “知道了姐姐,我会找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把它保管好的!” 看着欧阳小烛如此的自信,红拂女也是非常的放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心中就是很稳妥。 寂静的夜里,有人在烦恼,有人在努力拼命的练功,也有人在做着龌龊的交易。 卢平阳是丐帮的四大护法长老之一,在四位护法长老之中,他的武功和拥护的人数都比其他三人高得多。传功长老诸葛全死了之后,他本来是很有把握成为新一代传功长老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红拂女却迟迟的不肯宣布这个事情。 想着这些烦心事情,卢平阳更是一阵鬼火乱起。 自己进帮数十年,征东战西,身背九功名。一双肉掌开碑碎石,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没想到最后会沦落到对一个小丫头的命令言听计从,叫往东不能往西。 想到此处,卢平阳又是狠狠地大呸了几口。就好像是嘴里吃进了草,又好像是要将胸中的恶气全部都给吐出来一样。 转过屋角,却是看见了一袭黑影,这黑影没来由的突然出现,不禁吓了他一个踉跄。 当卢平阳正准备将满腔的怒火化为折辱对方的咒骂时,悠闲的靠在墙上的黑影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数年不见,平阳兄别来无恙啊?” “朱……副……副帮主,你……你……你还活着?”卢平阳惊得连话都难以说清。 “平阳兄不必惊慌,朱某活得好好的呢!”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摘去了头上的斗笠,肥头大耳,正是五年前不知所踪的那个肥胖子朱贵。 只见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斗篷之中。身材和以前比起来,好像又肥胖了不少。 “帮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见到往日的主子,卢平阳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 寂夜静静,静静的月色之下,一间小屋中还时不时的发出些神秘的窃窃之声。 “帮主,见到你能够平安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您可不知道,这五年来属下亲自四处打探您的消息,但是却都是一无所获……” 溜须之人还待再说时,却被一个沉沉的声音打断道:“好了,我今天来并不是听你拍马屁的!郭三通怎么样了?” “他啊,那老铁板五年来闭门不出,简直就像神仙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很好,不错!你记着接下来我给你说的话。” “是,帮主!” “你明天这样这样……如此如此……都记住了吗?” “属下都记到骨子里了!” “很好!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属下先谢过帮主啦!” 静月荡空,莫名的让人感到丝丝的寒栗之气。乌云闭月,在这浩荡的苍穹之中偶尔还传来了几声鸦鸣。 “郭兄是否入睡,可愿与老友相会?” “谁?” “七经三十寸,任脉会阴穴。暗罗醉人香,百咳见阎王!” 黑夜渐渐逝去,再怎么黑也总会有天明的时候。 一大早,欧阳小烛就像只大鹅,昂首挺胸,迈着方步的渡出了房门。 此时演武场上的喝哈之声直如猛雷,吼声震天。 今日乃是一个月一次的内门大训,所有的内门弟子都会来参加演武,他怎么又会错过。缓缓渡步而去,便见四五十号人马在场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打得虎虎生风,领武的正是那司徒龙飞。 场中的人练得起劲,欧阳小烛在演武场边上也远远地看得起劲。 正当众人挥汗如雨时,不远处却摇摇晃晃的走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叫做童彦西,他进帮较早,以前是净衣派的,而且还是朱贵的首席大弟子。 自从他师父朱贵销声匿迹之后,他便带着一众净衣派的街头柱头换上了破衣烂衫。 红拂女见到他们如此的识时务,也就没有再究其责,所以才能苟且到现在。 没有了靠山,童彦西几人大改以前的飞扬跋扈,一直都是低调得可有可无。 没想到今天却成群结队而来,而且看那阵仗,好像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嗨,臭要饭的,你们这武功练得可真是烂啊!”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遭此莫名的侮辱,司徒龙飞他们便全都停了下来。 大伙儿怒目相对,司徒龙飞更是反唇相讥道:“说我们是臭要饭的,难道你们就是官老爷了吗?” “哈哈!”童彦西说道:“我们可是净衣派的弟子,怎么?不服的就来比试比试!谁输了叫爷爷?” “比就比,谁他娘的怕你!” 司徒云虎本来就是个爆脾气的人,他与他哥哥司徒龙飞的性格大反,一个过于谨慎,一个过于鲁莽。遭此大辱,拔开人群大步流星的就走了出来。 如此,却是正中童彦西的下怀。 “哈哈,就你?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童彦西说完拍了两下手,掌声方落,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便由他们的阵营之中挤了出来。 壮汉走出人群,二话不说,抡起砂锅般的拳头一拳就将司徒云虎砸翻在地。 接着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向了倒在地上的司徒云虎。 就在众人大呼不好时,司徒龙飞右脚横出,准确的将壮汉踢退了数步。然后又一勾,将自己的兄弟救了回来。 见司徒云虎没有大碍,他便左手长伸,右手握拳于身前,摆了一个控鹤功的起手式。 见此情景,童彦西不要脸的先说不要脸的道:“哼!果然是一群不要脸的臭叫化。大彪,上!” 大彪虽然被踢了一脚,但还是二话不说,抡拳就打。 两人交手数合,无奈大彪力大势猛。司徒龙飞虽然苦学了数载,但是这壮汉完全不理会他的招式套路。不管出什么招,他都是一拳一脚,呼呼生风。 数招又过,司徒龙飞的胸膛就硬生生的受了一拳。 司徒龙飞连退数步,虽然败下阵来,但那大彪却还是不死不休。 眼见司徒龙飞将赴他胞弟司徒云虎的后尘。这时一直说话不多,与众人关系都不怎么好的七袋行者刘永舟走了出来。 只见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后发先到,指勾成爪,一把便将大彪的手紧紧的扣在了自己的手中。 大彪硕大的拳头在他的手中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 忙活半晌,直把大彪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空中传来了“喀擦”一声碎响。下一秒,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彪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之声。 紧接着,刘永舟一招“脚踢星斗”,一下子就将大彪踹到了童彦西的身前。 童彦西他们离这边将近丈许的距离,大彪健硕的身体没有两百斤也有将近一百八,没想到刘永舟仅此一脚便将他踢了这么远,如此看来,这些年来刘永舟也是大有成就。 “你既然喜欢用拳头打人,那么以后你就别再用了。”刘永舟冷冷地说道。 他往那里一站,所有的人就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方才被他的武力所震慑,而且他的周围好像还升起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息。 “哟嗬!终于遇到对手了。你何不跟着我们净衣派混呢?以你这么好的身手,绝对会受到重用的!” 第三十七章 内门弟子决胜负,半路杀出卢平阳 第三十七章内门弟子决胜负,半路杀出卢平阳 听完此话,刘永舟不屑地回道:“哼哼,废话少说,要战便战!” “好!”童彦西怒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我来会会你!” 童彦西说完,昂首阔步,耀武扬威的走了出来。 风烟吹动,烟云四起。两人好像仇家相遇,一接上手便杀红了眼。 这边出一招“直捣黄龙”,那边“尉门秦神”来拆。那边出一招“披星戴月”,这边使一招“鹤戾东升”。 两人功力相当,如此以快打快的手法,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好看。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讲的便是如此。 这种以快打快的打法,比的就是外功的力量以及内功的深厚。 谁的力气大一些,便能占据上风,时间一长,那胜负自然就可见分晓。 一柱香之后,刘永舟便慢了下来。 突然,他卖了一个破绽。 童彦西一见,眼角冒喜,一招“直捣黄龙”便直直的锤向了刘永舟的胸口。 就在此电光火石之间,刘永舟一招“远来是客”擒住了童彦西的手,然后气聚足三阳,一招上踢式的“足踢星斗”狠狠地踢在了童彦西的心口。 “喀擦”一声脆响,童彦西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入了他们的阵营当中。 “死了!死了!”不知是谁一声大喊,童彦西带来的这群人便刷的一下散了开来。 待人散去之后,便见童彦西颤抖地躺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冒着鲜血,两只眼睛瞪得直直的,满含不甘。 看到如此,远处的欧阳小烛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而正在这时,一位满头乌发,熊眉鹰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只见他肩负九袋功名,开口便道:“是谁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敢在我帮总舵之中滥开杀戒!” 一见到此人,那些四散而逃的人便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刷的一下,一个个又全都围了上来,一只只肮脏的手指全都指向了刘永舟。说道:“卢长老,是他,就是他杀死了童蛇头。”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这几年来风头正盛的刘永舟刘大行者啊!”卢平阳阴阳怪气的说着,转而又道:“那好,跟我走一趟吧,我想帮主定会为此事定个是非曲直的!” “凭什么?对啊,凭什么啊?是童彦西他们先惹事再先,而且他还打伤了我们的人,像他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众人不依不饶的回道。 “凭什么?”卢平阳笑道:“就凭我肩上的这九个功名袋子!虽然童彦西滋事在先,可是他可没有杀人啊!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要问罪也问不成了。” 听见此话,刘永舟不禁轻哼一声说道:“没想到堂堂卢长老也是不分黑白的人!既然如此,那好,要想拿我,先赢了我再说!” 听得此话,卢平阳面上不禁一红,但还是硬声道:“有种!没想到我卢某人还会被十来岁的娃娃挑衅。那本长老就来会会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卢平阳说完,双手自然下垂,长袍无风自动,一股强盛的气势直震得众人胸中发闷。 “赐教!”刘永舟说着,也摆了一个控鹤功的起手式。 “既然你用控鹤功,那老夫就用控鹤功来会会你,也免得别人说老夫以大欺小!” 卢平阳说完,起手便是一招“鹤戾东升”。刘永舟连忙还了一招“乘鹤西去”。 这招是一招攻敌下盘的功夫,但刘永舟却一把抓向了对方的老家伙。若是让刘永舟把这招使全了,卢平阳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哼,无耻小贼!” 见对方用如此卑鄙的招式对付自己。卢平阳暴怒之下,心中更是大惊。暗想:奶奶的,差一点就真的乘鹤西去了。 知道了面前的小子无其不用之后,卢平阳不仅收起了小觑之心,甚至不杀了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卢平阳自踏入江湖以来,便以一套开碑碎石的碎碑掌闻名于江湖。 可能江湖之中的人听到卢平阳这个名字一时都会很难想起是谁,但是如果听到了碎碑掌,那么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绝对是他卢平阳。虽然此时他用的是控鹤功,但一双手却是犹如磐石一般坚硬。 刘永舟以硬碰硬,每次打在对方的手上就好像是打在石头上一样。 长此以往,卢平阳也不着急出招,只等对方出招,然后自己挡下便可。 “砰,砰……砰砰。” 刘永舟虽然双拳痛入骨髓,却还是死不退步,连一招都不肯延迟。 众人都是屏息相看,就连场外的欧阳小烛也连忙向这边赶来。 “哈哈,去死吧,小子!”这时,卢平阳突然一招“青羽缠手”,一把抓住了刘永舟的拳头,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向了他的胸口。 虽然刘永舟情急之下用自己的左手挡了下来,但是自己的右手却还在对方的手中。 紧接着,卢平阳的脚又一次踢向了刘永舟。 谁说仙鹤不会生气,生起气来它可不亚于其他什么鸟。 刘永舟的身体像折翼的大雁一样直直的地摔向人群。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但是让他更奇怪的是,自己却迟迟的没有发出落地之声。 “永舟,你没事吧?元中,帮我照顾好他!” 刘永舟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可能,他不是不能学武功了吗?怎么可能?一定不会是他的,不会的,不会的…… 欧阳小烛缓缓地走了上前,一伸手指平平的指向了卢平阳,说道:“以大欺小的无耻老东西,我要挑战你!”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没有武功的人想要挑战丐帮八大长老之中的其中一位。 “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卢平阳大笑道,但笑声中竟会莫名的有一些颤抖。在这颤抖之中,缓缓的浮起来的却是无穷的愤怒。 周围的人也会意的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这个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一个个直笑得岔了气。 “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在这丐帮之中还从未有哪个一袋记名弟子胆敢挑战于我,何况是你这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废物!” 卢平阳说完,往前一步大踏,气势也好像比刚才更强盛了几分。 “既然你这么没有帮规法纪,今日老夫便行这个先例,接受你的挑战!” 卢平阳说着撑场面的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这个丐帮中众所周知的废物,他竟然会有一些忌惮。 感受着这种气势,欧阳小烛的心中也是咚咚的打起了小鼓。 不过他倒没有退却,他在脑中飞快的回忆了一遍平日所学。然后左手平伸,右手抱拳于身前。 见到这擒龙手不像擒龙手,控鹤功不像控鹤功的起手式,对面死去的童彦西带来的那群虾兵蟹将又哈哈哈的大肆笑了起来。 虽然众人皆笑,但是卢平阳却郑重了几分。 丐帮擒龙,控鹤两套武功,若分开,则都是简单易学的强身健体的招式套路。说是大成之后可有隔空取物的奇效,但真正练到这一境界的也只有诸葛全一人。 “谁教的你?” “自学而通!” “好一个自学而通!”卢平阳说完,大喝一声,双足一顿便纵向了欧阳小烛。 欧阳小烛不慌不忙,左手“灰鹤晒月”,右手“直捣黄龙”。轻易地化解了卢平阳碎碑掌之中的“虎据山岗”。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全都笑不起来了。 招来式往越久,卢平阳的心里就越加的惊讶。 第三十八章 欧阳擒龙又控鹤,四海极意战碎碑 第三十八章欧阳擒龙又控鹤,四海极意战碎碑 八年前,诸葛全便是以一套“擒龙控鹤手”大战海沙帮的“沙氏三雄”。此战过后,他一举成名,‘蛇王’的称号也是天下尽知。 他死后,这套武功也被他带入了坟墓之中。没想到,五年之后,这套武功又出现在了一个一袋“废物”弟子的身上。 想到此节,卢平阳便吼叫道:“诸葛全五年前就死了,说!是谁教你的武功!” “自学而通!”欧阳小烛不仅骨头硬,嘴巴更是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听得这话,卢平阳更是气急,一套碎碑掌使得更是虎虎生风。 虽然欧阳小烛身手灵活,招式套路也是刁钻古怪。但是卢平阳横荡江湖几十载,又岂是他所能匹敌的? 不久,落于下风的卢平阳便凭借着深厚的功力将局面给扳了回来。 得此甜头,卢平阳更是碎碑掌大开大阖,直逼着欧阳小烛与之相对。 “砰!”突然两人猛拼一掌,功力不济的欧阳小烛便被震得向后退去。 见此破绽,卢平阳嘴露邪笑,不依不绕,巨掌长伸,对着欧阳小烛的心口又拍了过去。 就在卢平阳得意着幻想已经将此贼诛于掌下之时,却见欧阳小烛以一个鬼魅的步伐闪身到了另一边。 “四海……”卢平阳惊讶大叫,却是连忙收了口。心中不禁疑惑,暗道:四海极意功? 但欧阳小烛可不想给他更多的时间考虑。借着方才的余威,两手或掌或爪,又贴了上来。 卢平阳见到对方发狠,自己也不敢再多分心,一套掌法打得那叫一个认认真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注了,但是这一次却是一个耻辱。 虽然欧阳小烛身怀“四海极意功”的鬼魅轻功,但是此套身法十分的消耗气力。不一会儿,他又落处了下风。 卢平阳见此,心中更是大喜,拍出的巨掌也更猛烈了一些。 斗到此时,欧阳小烛早感全身乏力。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即使只是掌沿擦过,身上也会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突然,欧阳小烛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卢平阳倒了过来。 “去死吧!”得此良机,早就怒如疯狗的卢平阳大喝一声,举着开碑碎石的巨掌狠狠地就拍向了欧阳小烛那不大不小的头颅。 “完了,死定了……”见那巨掌越来越近,欧阳小烛连忙闭上了双眼。 “谁能救我?谁还能救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截翠绿色的玉杖横空而来,无巧不巧的抵在了卢平阳那布满厚茧的右手和欧阳小烛的头颅之间。 然后又见那玉杖巧妙的挑了几个圈,缠住了对方。最后一下轻敲,点在了对方的手腕之上。 顿时,卢平阳就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闪电般的就将手缩了回去,另一只手也连忙收回紧紧地捂着,脸上的青筋都疼得跳了起来。 “姐姐……”欧阳小烛惊喜地叫到。 “退下!”红拂女冷冰冰的说道,然后缓缓地收回了那根翠绿色的打狗棒。 “哼哼,看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是咱们的帮主啊!”卢平阳冷笑着说道。 “哼!”红拂女哼道:“卢长老以护法长老的身份,竟对一名一袋记名弟子下如此的重手?敢问,本帮主如何不分黑白了!” “你私自传他武功,这又该当何罪?”卢平阳复问道。 “呵呵呵。”红拂女道:“欧阳小烛会不会武功你还不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你也不配清楚。何况再说了,如果他不会武功的话,那么他今天不是就惨死在你的碎碑神掌之下了吗?” “你!你……”卢平阳气急得浑身颤抖,呆立了半晌这才将手一甩,愤恨的离去。 “姐姐,我……” “别说了,你们几个,马上跟我来。” 威严的忠义堂内,红拂女坐于首座,欧阳小烛跪于堂前。两侧四五六袋弟子比比皆是,司徒龙飞,司徒云虎他们一伙亦是静若寒蝉。 看着欧阳小烛直直地跪着,红拂女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难受。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救得了他了。 “欧阳小烛,你可知罪?”红拂女义正言词的问道。 “姐姐,我……”欧阳小烛不解的说道:“我何罪之有?” “你冒犯长老,与之打斗难道不该定罪吗?” “我……”欧阳小烛抬头看了看红拂女的眼睛。对一首曲子熟悉,你可以听着旋律到哪里就唱到哪里,对一个人熟悉,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你也能够知道她的心思。几年的相处下来,经过眼神,他们的确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姐姐,我认罪……”欧阳小烛说着,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听到此话,红拂女的心好像突然间被针刺了一下。 但是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好。既然你已认罪,那本帮主现在就将你逐出门派,今后你就再也不是我丐帮的弟子了!” 红拂女在自己的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道:傻瓜快答应啊!快答应啊傻瓜…… 听到自己要被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逐出门派,欧阳小烛顿时就像是被一根长长的冰冷的钉子从头到脚的钉在了地上一样。 “我……欧阳小烛大罪之人,虽万死不能辞其咎。多谢帮主宽宏大量,饶欧阳小烛不死,一切全听帮主吩咐。”欧阳小烛说完,长长的跪在了地上。 得到了自己的回答,红拂女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失落。 不过终于是救下了他,活着远比什么都好,难道不是吗? “哼哼,杀同门,偷学武功,帮主这么处罚也太轻了点吧?” 随着话声,便见一位身着素衫,长着一张铁面判官的枯脸老男人走了进来。 随他一起而来的还有十来个帮中弟子,其中还有四个人身背八袋功名。 那可是丐帮中最神秘的,专门做杀人放火勾当的人。 还有一个九袋长老,熊眉鹰鼻,碎碑神掌——卢平阳是也。 当然,这个铁面人欧阳小烛他们都认识,只不过是很久没有见到罢了。 “执法长老养伤数年,伤一好便来处理事务,当真是辛苦了,本帮主实在佩服。既然执法长老都来了,那敢问像欧阳小烛这一类事情该如何处理?” 没错,他正是丐帮八大长老之一的执法长老,“断魂棍”郭三通。 得到帮主的亲自恭维,郭三通可不是什么蠢人,红拂女话里话外他哪里又能不晓。当即双手一拱,大大咧咧的说道:“本帮规矩,偷学武功者,杀无赦!杀害同门者,杀无赦!两条罪他都得死,难道帮主不知道吗?”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红拂女轻笑道:“杀人者,刘永舟是也。欧阳小烛偷学武功,但他学的可是‘四海极意功’,我将他逐出门派,只是因为他顶撞了卢长老而已。”红拂女说完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郭三通。 “你竟然传他武功?”郭三通怒道。 “没错,欧阳小烛就是我赵谨的关门弟子,今天我在此郑重宣布!”红拂女也是勃然大怒而道。 “你凭什么将本门帮主才能学的武功传给一个不明底细的人?”郭三通又换了一个角度攻击道。 “我得到了两位龙头的准许,而且这方面还轮不到你郭长老来指手划脚吧?” “你!”一旁的卢平阳说着,狠狠地指向了首座之上的红拂女。 “没错,帮主当初让我二人提了意见,我们两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都同意了此事!” 第三十九章 小烛出手惹祸事,不依不饶战事起 第三十九章小烛出手惹祸事,不依不饶战事起 伴随着沉厚的话声,门外又大步流星的踏进来两位老人。两人走进来之后,那门外又闪进一人,此人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直定定的站在陈才英的旁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趁着空档还对着欧阳小烛眨了眨眼。 这三人大伙亦都是熟悉,左首一位,剑眉横云鬓,正气胸中绕。手中正正的端着一个大钵。那钵通体乌黑,边上还连着根长长的索链。来人将索链缠在手臂之上,举手投足之间便会发出“锵锵”的响声,正是掌钵龙头陈才英。 右首那位浓眉大眼,鼻梁高高隆起,一个下巴全部藏在虬髯密须的笼盖之中。手执一根儿臂粗细,丈许来长的熟铜巨棍,乃是掌棒龙头箫敬东。 而旁边那小家伙便是马元中,看他眼神狡黠,估计正是他去干的这番通风报信的巧活。 见得两位龙头到来,周围的人便恭敬的为之让开了道路。 “郭兄,现在你没有疑虑了吧。”陈才英和气的笑道。 “哼!”郭三通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没有疑虑,但是朱某人有啊,不知两位龙头可不可以为在下讲解一番啊。” 这时,门外又走进了一位身着斗篷,头戴斗笠,浑身粗壮的大汉。 “朱贵?”红拂女惊道。 “没想到帮主还记得在下,真是让朱某人好生感动啊!”斗笠人一边说着,一边揭了斗笠,露出了他的那张肥胖的嘴脸。 “朱贵,没想到你还敢回来!还敢对帮主无礼!来人,拿下!”箫敬东大喝道。 但此时殿内除了那几个内门弟子之外,就只有郭三通他们带来的那十来个人。 只见内门弟子们一个看着一个,而那几个八袋九州护法却是一动都不动。 “拿下?还不知道谁拿下谁呢?哈哈哈哈……”朱贵狂笑着,那笑声直绕屋梁,狠狠直钻屋顶,誓破穹霄。 “给我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郭三通他们一行人便动了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瞬间就围住了两位龙头,郭三通则冲向了红拂女。而一旁早已忍不急的卢平阳则一声大吼,瞄准了欧阳小烛。 这还真是躺着也受伤啊,刚才还聊得好好的,突然就打了起来,而且,对方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小烛,记住生死关头!” 红拂女惊惧之下还不忘提醒着欧阳小烛,她这一提醒,欧阳小烛便连忙收起了刚准备好的大招。 然后展开“四海极意功”,不停地和卢平阳兜着圈子,摆出了一副就是不与你对招,除非你能抓住我的架势。 “站住,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卢平阳一边追一边气急败坏的吼着。 朱贵看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战事要紧,他也没法分心。等完事了再收拾你,朱贵这样想着。很快,他也加入了战团。 此时两位龙头正不知该杀还是不杀,朱贵加入之后,陈才英就被分了过去。 眼看情况由不得犹豫,箫敬东当即一声大吼,粗长的囚龙棒一荡开来,非死即伤,瞬间就将数名功力不济的年轻弟子结果在了地上。 见此神威,方才还浪得嗷嗷大叫的几人便不约而同的散得远远的。再也没有了那番热血沸腾。 “哈哈哈哈……” 见有效果,箫敬东一串得意大笑,长棍一甩,便迎向了郭三通。 此时红拂女正处下风,得此强援,手中也是发了狠。一身无名火亦倾泻到了那些为虎作伥的小人身上。 大殿之中众人乱战,最郁闷的当属欧阳小烛。别人都是单挑,这卢平阳,堂堂一个九袋长老,自己才身负一袋,抓不到自己竟然还要找帮手。 众人乱战,数个吃了苦头的净衣弟子便将矛头转向了马元中他们这群正在看大戏的内门弟子。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那些个内门弟子没一个交手能上十个回合的。 眼见马元中就要成为下一个仇恨的替代品。 就在这时,一只不大不小的手掌从他的后面递了过来。 不仅准确的击中了对方伸来的邪恶之爪,而且还传来“喀嚓”一声碎响。 被击中的人乃是一个七袋行者,刚一接手,他就立马翻身痛哭,倒在地上想要骗人。 另一位一见,笑道:“这小毛头也能打伤你?看老子的!”豪言放完,只见他一巴掌便拍向了欧阳小烛。 见之袭来,欧阳小烛还是面不改色,心不加急。只见他左腿微曲,右臂内弯,左掌划一圆圈聚气于腰侧,最后将这乾坤之力推之而出。 当下只听得“喀呲”一声脆响,便见方才那吹牛皮的七袋行者像沙袋一样直直的朝后飞去,“扑通”一声便摔在朱贵的脚边。 “呀!”朱贵冷不由的踩在了他的身体上,身形一晃,如果不是多年来的功力扎实,说不得自己的脑袋就到陈才英的“大碗”里去了! “这是?怎么可能?” 目见欧阳小烛掌毙两人,卢平阳不信邪的跳了上来,开掌便是碎碑神掌之中最猛烈的“劈天裂地”。 不过,欧阳小烛可没有兴趣回答他,左脚微曲,右臂内弯,左掌划一圆圈聚气于腰侧,然后推出。简单明了,一招制敌。 “这是什么武功?”眼尖的朱贵发现了这边的战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若再僵持必定讨不了好。 朱贵乃是枭雄人物,这些事情他可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 当下只听他大喊一声:“撤退!”随后便带领众人退出了忠义堂。 卢平阳一见,这他娘的要卖队友啊。想到此处,当即便装晕死倒在了角落中。 “追!”被人扇了一耳光,不追回来说明有顾虑,会想事。被人扇了两耳光,能忍的说明心宽肚胖。被人扇了三四五六七八……耳光之后,是人都这么一句话:滚犊子,削他丫的! 当即,箫敬东就提着自己的大棒子追了出去,陈才英也是不甘于后。 红拂女见欧阳小烛没事之后也提着打狗棒追了出去。 “小烛哥哥,你真厉害!谢谢你救了我,从今往后我就叫你欧阳大哥了!”待众人离去之后,马元中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嘿!”欧阳小烛一个手刀将装晕的卢平阳打晕之后。才回道:“好,走,我们也出去看看去。” “欧阳……欧阳大哥我们……”马元中有些扭捏的说道。 “怕死不就完了吗?说出来就好了。”司徒云虎不屑道。 “你们跟在我后面就行了,走吧,姐姐……帮主他们还在外面呢!” 就这样,马元中,司徒龙飞,司徒云虎三人紧跟在欧阳小烛的身后走出了大殿,也正是这样,他们才会活着,有了今后的成就。 而其余那些,没有胆子的人是不敢去捡无主的机会的。 此时外面早已喊声大起,众人乱战一团,有“污衣”,也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净衣”。 郭三通对箫敬东,两人棍棒相交,咚当直响。一个是“断魂棍”,一个是“掌棒龙头”。 两人像是三世的宿敌,打得当是不可开交,难分难解,何况也没有人敢上前来相解。 陈才英大战朱贵,红拂女在一旁掠阵。 朱贵以一敌二,一时说着猥琐的语言,一时又做一些滑稽的动作。他那大阴阳神掌可当真不是盖的,空手接白刃,就好像是在捉弄两人一般。 污衣净衣相聚一堆,平日里说笑谈天的朋友兄弟提拳便打,提脚便踢。提刀就劈! 第四十章 朱贵失利又起计,海沙恶人由天来 第四十章朱贵失利又起计,海沙恶人由天来 这时,丐帮另外的三大护法长老也珊珊迟来。 其一手执判官笔,打扮得像一落魄书生的叫做“三妙书生”文采风。 又一斜举青锋剑,手捏剑决的叫做“霹雳剑”罗有成。 还有一位手执铁扇,姓武,名学刚。 三位迟来的护法长老一到场中,马上就加入了对朱贵的蹂躏。 朱贵一时间方寸大乱,破口就骂。什么不要脸的泼皮啊,无赖啊全都滚滚而来。 没想到他不但武功不错,骂人也是十分的拿手。 然而,让众喽啰害怕的并不是这几个护法长老,而是那个一言都不发的欧阳小烛。 他不停地护着几人,谁要是敢上来,伸手就是一招“亢龙有悔”。以至于别人一看到他的那个动作,远远的就跑了开去!如此闷声发大cai,他们几人在场中倒是是最安全的。 争斗眨眼间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突然,朱贵一阵大阳刚神掌狂拍猛扇脱离了战阵。 随后便听得他往空中一声大喊:“各位老友,难道要等着给朱某人收尸不成?” 听了此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场中静得直可以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如果不是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只神经病的夏蝉的话。 那家伙就好像是在看戏,高兴得奏起了进行曲。 “哈哈哈,朱帮主,沙大某这不是想给您机会,让您能够亲手清理门户吗?”话音刚落,便见一位黑袍客由大门方向的围墙上纵了下来。 接着,南边的墙头上也跳下了一人。此人身高六尺有余,肩扛一柄三尖探海戟.开口便大笑道:“哈哈哈哈,沙二某驾到!” 就在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北边的墙头又跃下来了一个小皮球。 为什么说是小皮球呢?因为他身高不过五尺,圆头圆脑,如果他肯蹲着的话,绝对就是一个小皮球。 “大哥二哥,沙三某来也!” “好你个‘三跪奴才’肥猪贵,竟然胆敢勾结名声臭恶的海沙帮!”见得三人,箫敬东便是暴跳如雷,指着朱贵便翻起了别人家的家谱。 三人来到人前,一字排开。虽然长相奇形怪异,但是这三人可是大有来头。 在极东辽海之地,有一片奇形怪状的岛屿,江湖传言有其中七十二位岛主。 其中有无数门派,到底有几个门派那是中原之人不得而知的了。每个门派都是占岛为地,靠打渔和劫掠过往的船只而生。 这海沙帮可是其中呼风唤雨,根深蒂固的大门派。 海沙帮中有三位当家,老大沙大柯,善使水火双龙棍。 老二沙大霸,用的乃是一杆长一丈二尺,重八十九斤的三尖探海戟。 老三沙大豪,手执霹雳玄风刺,地堂功夫炉火纯青。 江湖人称“沙氏三雄”,又或是“沙家三海寇”。 这时,沙大柯说话了:“朱帮主深明大义,深恨你们这群臭乞丐将好端端的丐帮搅得乌烟瘴气。我海沙帮见此也是格外痛心,所以这才前来助上一臂之力。” 沙大柯刚说完,沙大霸便道:“刚才我大哥说的,非常的有道理。我劝尔等还是速速投降为妙,不然一会儿我就用我的探海戟将你们一个个都戳穿!” 这边话还没停嘴,那边的沙大豪便等不急似的抢道:“二哥你干嘛说那么多!” 接着他咳了咳又道:“刚才我大哥和二哥说的都有道理,再不投降的话我二哥戳完了我再戳!刚才是谁说我海沙帮坏话来着?站出来,让我先戳我二哥再戳。哦,对了,大哥你戳不戳?” 三个怪人不仅模样怪异,说出来的话也是怪异无比,实在好笑,但是这当口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这三人本是亲生兄弟,一个比一个大十个月。从小便什么都争,以至于连说话都要争。 最后他们的老爹没有办法,就给他们定下了一个铁打的规矩:不管做什么都得按顺序来。 三人也是恪守孝道,不管是吃饭还是拉屎,都得按顺序来。甚至是说话,都得是一人一句,不准多也不准少。 见得三人如此飞扬跋扈,污衣派的弟子便忍不住的拿出了骂街的本领。 三人当下也是不服气,指手画脚的便翻起了家谱。以三人之力斗群丐之唇,完全不落下风! “我咒你爹……” “啊!”突然,沙大柯一声长吼,直震云霄。只见他从背后亮出了自己的水火双龙棍。 好家伙,只见此棒两头皆镶满了尺许来长的钢刺,每根钢刺上都是寒光梭梭。让人看了便先输了七分,打都不用打了。 “小的们,围上了,我要那个!” 沙大柯一声大吼,一群只穿着稻草裙子的人便由大门外跑了进来。转瞬间便将众污衣派围得水泄不通。 然后他便不管不顾的冲向了罗有成,一路上奇怪的是没有人敢做出什么动作来阻止一下他。 “我要他!”沙大霸指了指武学刚,也选好了对手。 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有了对手,怎么能不让沙大豪着急。 只见他左顾右盼,最后终于看到了文采风肩上的九个袋子。 “就是你了,哈哈哈哈……” 他突然像找到了宝贝一样高兴,急不可耐的便“滚”了过去。 为什么说是“滚”呢?你知道的……因为他长得像皮球。 沙大柯没人敢拦,沙大霸没人敢拦,这沙大豪就有人敢拦了。 只见一个五袋街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举起手中的钢刀死命就砍了下去。 没想到又有一个无知之人胆敢前来欺负自己的矮小! 想到此处,沙大豪口中当即骂娘,他一生之中最恨的便是这种人。 只见他皮球一般的身体突然往下一滑,巧妙的由对方胯下钻过。然后手中泛着寒光的霹雳玄风刺准确无误地就刺入了对方后背的命门穴之中。 结果了一个人之后,便没有人再来阻止他了! “给我统统拿下!” 这时,朱贵一声令下,自己也提身冲向了红拂女。 他这一动,所有人也都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首先动手的就是箫敬东和郭三通,两人可能真的是世仇,又或是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宿怨。 陈才英拦住了朱贵,红拂女则在一边负责掠阵,以二敌一。 沙氏三雄对阵三大长老。 欧阳小烛则带领着马元中他们对付海沙帮和净衣派的喽罗。 没想到一场内斗竟打得如此不可开交,血流成河,残尸遍地。 沙氏三雄使的皆是奇门兵刃。 俗话说:十八般兵刃,门道相通。这使奇门兵刃的,无一不专其功。 所以江湖中又有了这么一句不成文的话流传了开来:江湖莫问心,远避步行僧。路遇老道需繁礼,奇门兵者莫相欺。 你看,这苦行僧,灰衣道名列前茅,这第三者便是这奇门兵刃。 说者听,听者看。且看那沙氏三雄与丐帮三大长老方一接上手,个个就都占了上风。 沙大柯一杆水火双龙棍使得犹如有鬼神相助一般,和他对敌的罗有成一身精妙剑法全无用处,每一次狼牙棒挥下,他就只有闪避,连挡都不敢挡。 怎么不敢挡?那棒子上镶着的狼牙可都是根根尺许来长,挡下了棒子,那冒着寒气的齿刃就戳到脸上,除非手里还拿着一面金铁厚盾那还差不多。 场中与武学刚相战的是沙氏三雄之中的老二,沙大霸。他使的乃是一柄八十九斤重的三尖探海戟。人又长得五壮三粗,虎背熊腰。 武学刚使的乃是一把铁扇,虽然奇门兵刃对奇门兵刃,但是力气却差了对方好几条街。狠拼了几个回合,吃了些苦头之后他便连忙收起了小觑之心,稳打稳夺。 第四十一章 沙氏三雄逞威风,战情突变现危机 第四十一章沙氏三雄逞威风,战情突变现危机 像一个皮球的沙大豪用的乃是两柄短小的霹雳玄风刺。这种奇门兵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铁尺,又名“笔架叉”。不过他这俩柄却是都开了锋,模样像极了三尖戟上面的三尖,两边短,中间长,寒光烁烁。使的好像是中原峨嵋派早已失传的分水刺套路,不过近看又是大为不同。 只见他人虽然生得丑陋,身材也是滑稽,但是身形却是奇快。 两柄钢刺配合着他的地堂功夫,一会儿从左刺出,一会儿又从右划过。简直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文采风使的虽然是一对判官笔,但遇到了这样的对手也顾不得什么文采了。长袖一卷,也使出了丐帮的“沾衣十八跌”来。 要论地堂功夫,那这丐帮可是真正的鼻祖。 不过这“沾衣十八跌”修炼起来大是难看,招式套路也是不雅,所以这几十年来,丐帮中真正能懂得其中精髓的却是没有几个。 两人像泼皮一样在地上毫无章法的打着滚,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沾衣十八跌”欧阳小烛也会一些,不过却没有文采风使的这般厉害。 场中打得最猛烈的当数箫敬东和郭三通。 两人棒来棍往,大开大阖,从一开始便“咚咚当当”的响到了现在。 这他娘的哪像是受伤的人啊。人啊,好可怕的,为了一场阴谋,竟然能呆在一个小破屋里整整五年。 不远处是陈才英和朱贵,朱贵的一套大阴阳神掌柔中带刚,刚中有柔,刚柔并济,飘逸非凡,只是他的身躯实在臃肿,所以这才难以显现出来。 陈才英则抱着一个大钵与之对拼,时不时的用囚龙钵挡上一下也是心中大爽。 这时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为何当初不直接在上面也学着沙大柯一样镶点钢针呢?等这事过了,一定去干。 红拂女将打狗棒的功夫使得炉火青纯,身形飘忽不定,像一只火红色的蝴蝶一样在场中翩翩起舞。 斗得这久,那些海沙帮和净衣派的喽罗们早就对欧阳小烛这个小魔头恐惧了。 欧阳小烛他们也乐得安闲,反正只要你敢上来我就拍你一掌。 这时,朱贵突然调转方向,飞快的朝着欧阳小烛他们奔来。 红拂女大惊之下连忙发足狂追。 就在这一刻,朱贵突然一声冷笑,大玄阴神掌回身一击,狠狠地打了回来,下一刻便拍向了红拂女的肩头。 红拂女满心都是着急,受此突袭,一时更是收力不及。 当下身受一掌,整个人就远远地向后摔了回去。 刚一落地,一口殷红的鲜血便忍不住的喷了出来。 “无耻!”陈才英大骂一声,顾不得红拂女的伤势,举着囚龙钵便迎了上去。 “姐姐!”欧阳小烛也发现了这边的事情,自己的姐姐是因为着急自己才受的伤。 欧阳小烛不管不顾,凭着“四海极意”的精妙轻功,躲刀避剑,或滚或爬,这一小段路就好像是从地狱来到了人间一般。 终于,欧阳小烛终于来到了红拂女的身旁。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小烛你,你快带着他们走。” “我不,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扶我起来,帮我护法!” “哦……” 就在这时,沙大柯突然怒起,一杆水火双龙棍被他舞得风雷大动,两下子便将罗有成打得血肉模糊,不堪睹目。 随后他又长步大开,两三步就来到了武学刚的身后。 随后枪出如龙……哦,不对!应该是棒出如龙,瞬间便戳在了武学刚的背上。 这时,沙大霸也长戟而来,武学刚的胸前瞬间又多了三个窟窿。 两人解决掉对手之后,不约而同的奔向了沙大豪的对手——文采风。 戳,戳……文采风想都没有想过,自己自由自在的在地上打着滚的时候,竟会遭遇到这样的毒手,这死得也太冤了一些了吧。 不过,这还不算。 “老子说了,我大哥戳,我二哥再戳,最后到我戳!这是我那太上皇老爹说的!” 沙大豪一边用霹雳玄风刺在对方的身上戳着,一边自言自语。 可怜文采风大人,九袋长老满腔文。判官笔出论生死,乱用地堂惨断魂。 没有了欧阳小烛,周围那些各怀鬼胎的喽罗们又围了上来。 不一会儿,马元中等人的身上便挂了一些伤口。 不过三人都未曾退避求饶,尤其是司徒云虎,他就像战神附体一般,一把秋风柳叶刀横在胸前,紧紧的将受伤较重的司徒龙飞护在身后。 浑身是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就在三人浴血奋战的时候,欧阳小烛终于带着红拂女赶了过来,又或是说红拂女带着欧阳小烛而来。 有了两人的加入,很快就将那些喽罗赶走。 然后五人相互搀扶着,向着大门得方向开着一条艰难的血路。 “走!” “陈兄!”箫敬东一声大吼,手中长棍一甩,便是一招“横扫千军”。 这威猛的一招不仅一下子震住了沙氏三雄,连与之相对的郭三通也连忙借势滚去,左手手臂也不小心磕在了一柄刀上,成了暂时的负伤人员。 这一切箫敬东都看在了眼里,他可不是蠢人。清楚了一切之后,转身提起囚龙棒便冲向了朱贵。 朱贵哪敢迎接他这如洪水猛兽一般的气势,当即身形一动,明智的选择了退避三舍。 “走!” 箫敬东与陈才英一阵联手,不一会儿便与红拂女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留!”后面的朱贵暴跳如雷。 所有的人又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前赴后继。 这一刻,已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东西了…… 眼看红拂女一行人又要被重新给围起来。 突然,陈才英猛地一声巨喝,那磨盘一般的囚龙钵竟然被他给甩了出来。 囚龙钵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被他带着冲入了追来的人群当中。 只见他的双手往铁链上一扯,硕大的囚龙钵就被舞上了天空之中,转而砸落人群,卷起千层雪,不知何处霜…… 那东西就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魔,碰着即死,沾着便伤。 “快走啊!”陈才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嘶吼着。 “帮主,快走!” 箫敬东与陈才英相处了几十年,两人默契得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其意。 得到了陈才英无畏的支援,红拂女他们终于逃到了山门之处。 这时箫敬东却横刀大马的往门前一站,“咚”的一声将手中那儿臂粗,丈许来长的囚龙棒杵到了地上。 “帮主,你带着他们快走,这里由老夫来断后!”箫敬东义不容辞的说道。 “不行,陈叔叔已经……你不能再有事了,丐帮需要你!”红拂女急道。 箫敬东则笑道:“帮主,老夫年迈之身,早已是力不从心了。你快带他们走吧,复兴丐帮的任务全在他们几个的身上了!” 箫敬东说完,看向了司徒云虎和马元中。 “箫爷爷……我要你一起走!”马元中哭道。 这时,红拂女他们看到了陈才英那伟岸的身躯倒了下去。 “师父……”马元中大哭着想要冲回去,却被司徒龙飞拦了下来。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难道你们要让陈兄死不瞑目吗?”箫敬东急道。 “师父……”司徒云虎哭着喊道。 “好孩子,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以后帮主他们就由你来保护了!” “师父……” “走!” 第四十二章 龙头倒在君山处,深夜小烛独救友 第四十二章龙头倒在君山处,深夜小烛独救友 红拂女做了这么久的帮主,这许许多多的打打杀杀早已磨光了她的感性。 待几人拉扯着向山下逃去后,箫敬东这才安然地握起了囚龙棒。 他像山岳一般,像威武的秦琼和尉迟恭两位门神一样挡在了这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月色正浓,欧阳小烛他们乘着一艘小船毫无目的的在洞庭湖之上飘着。 他们的仇恨就像这宽广的湖水,多得可以装下满满的一洞庭。 船舱内传出马元中低泣的哭声,在这帮中,他和陈才英的关系特别的好,他们俩就像亲爷孙一般的亲热。 司徒龙飞和司徒云虎坐在一旁低沉不语,掌船的是丐帮最好的船夫欧阳小烛,红拂女则站在船头。 她像木刻的雕像一样一动都不动,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站多久。夜风轻轻的拂着她的裙摆,但她从始至终都木然着脸,没有一丝的表情。 这时,欧阳小烛缓缓地来到了船头。 “姐姐,你已经站了很久了,快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欧阳小烛说的声音很轻,因为他怕他的声音如果大了,就会打扰到她的心情。 “小烛,姐姐没事。”红拂女轻轻地回道。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寒冷。 “姐姐……我担心你。”欧阳小烛吞吐了半晌才道。 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子,红拂女的心中顿时填满了苦涩。 “小烛,姐姐是不是很没用啊?好好的一个丐帮就这样毁在了我的手中,小烛……” “姐姐……”欧阳小烛小心翼翼的拉住了红拂女的手。 “这一切都不怪你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我相信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 “小烛……” “姐姐,你要振作起来。你是我们的帮主,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还有陈长老和箫长老他们的尸骨未寒,大仇未报。” “对,我们要报仇……” 夜风凄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那天上有一**大的月亮,这地上也有一轮,而且比天上那个还要大得多…… “姐姐那里就可以靠岸了!” 不久,欧阳小烛便将小船靠了岸。 等众人都上了岸之后,欧阳小烛却将长篙一递,小船便飞快地直冲向了来时的方向。 “姐姐,永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放下他不管。你们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不来的话就证明我已经死了!” 欧阳小烛将船划得像离弦的箭一样,等红拂女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渡到了湖中央。 红拂女站在齐腰的湖水之中,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船,直气得牙根发痒。 “笨蛋,别人耍你你还当他是你的兄弟!” 小船像疯了一样从湖面掠过,水中大大的月亮也被撞得破碎。船上那人发疯一样的撑着长篙,夜风嚣张的玩弄着他的头发,那张脸看起来是如此的坚强。 “来来来,干杯,干杯!” “祝朱帮主终成大志,春秋永福!” “喝酒喝酒,不醉不休……” 这演武场白天还是血流成河,这一会儿的功夫,竟是变成了酒池肉林。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一副盛世和乐之景。热闹如斯,人神共愤。 欧阳小烛差点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不过还好,他可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救友的急切心情让他终于收起了眼中的愤恨。 欧阳小烛转过墙头,悄悄的向刘永舟的房间摸去。 “大哥,今天咱们为啥要放那娘们帮主逃走啊?” 这时,一间厢房内突然传出了讲话的声音。 听见与红拂女有关,欧阳小烛便连忙藏好身形,静静的聆听起来。 “哈哈,因为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啊?你不知道朱贵那厮有多么的生气,他娘的,看见他我就来气!” “他生气关我毛事啊?难道他敢打我?” “大哥,他打你的话我一定帮你!” “棒槌!” 这时房内传出了一声骂人的话语,好像是两人共骂一人。 “知道三国演义吗?” “知道,我上个月还看来着,里面的庞统长得就很像我。” “知道诸葛亮为什么不杀曹操吗?” “不知道。” “因为杀了他孙权就会对刘备不利,这样的话,他们就亏了。” “哦,大哥,那我们不杀那个娘们帮主和诸葛亮不杀曹操有什么关系啊?” “棒槌!” 这时,房内又传来了两人共骂一人的声音,吓得欧阳小烛连忙转身跑开,要不然再听下去的话,绝对是会笑出声的。 欧阳小烛找光了所有内门弟子的房间都没有找到刘永舟,正当他找得火急火燎之时,从转角那头却飘飘荡荡的滑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此人身着净衣,手提酒罐,走路的步伐都不禁带着些醉拳的套路。 当然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陈家才。 当初一起进帮,一起练武,最后成为内门弟子的那位。 今天在忠义堂里面的时候他没有跟着出来,原来是早已准备好了“弃贫投富”。 “唉,欧阳小烛,妄自一身好武功啊。”陈家才一边喝酒一边喃喃自语。 喝完打了个嗝后又道:“司徒龙飞,司徒云虎,马元中!你们都是傻子啊!” 陈家才一边说一边喝,仿如此刻自己才是这天地之间的真神。 突然欧阳小烛一个箭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虽然他们被你说得一文不值,但是他们比你有骨气!” “啊!欧……欧……欧阳小烛……” 陈家才一见此人,吓得连酒罐都掉到了地上。想到今天此人的掌法犀利,想着想着,连裤裆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湿了。 “你……你们不是逃走了吗?”陈家才不仅被吓得结巴,甚至连酒都被吓醒了。 “这你就别管了。”欧阳小烛说着掏出来一把匕首,道:“告诉我,刘永舟被你们关在了哪里?” “我不知道啊……”陈家才颤抖着回道。 见他不肯乖乖合作,欧阳小烛马上一亮匕首,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我给你来上一刀?” “这……这,我知道,你先放了我,我就带你去。” 见欧阳小烛动了真格,陈家才才老实了许多。 就当欧阳小烛放开他时,他就大喊了一声:“朱帮主!” 趁着欧阳小烛反身之余一趟便跑,简直快得像是兔子的亲生祖宗。 一边跑还一边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欧阳小烛在这里!救命啊!” 经他这么一声张,欧阳小烛顿时便大骂自己江湖资历浅薄。 不过此时可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 只见他几个腾跃便上了房顶,然后紧跑几步,一下便纵到了墙头之上。刚藏好身形,方才所站的小院当即就被火把照了个空明。 就在他正唏嘘之时,耳旁却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小烛,跟我来。” 黑暗中看到了自己要救的人救了自己,别提这种感觉是多么纠结的事情了。 “永舟你……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我醒来后便听到了无数的打斗声,但是自己有伤在身,所以我才一直藏在这里。” 刘永舟说完又道:“小烛,对不起,你们战斗的时候我只能躲着……”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一样,那他该是从很早以前就藏了起来,然后一直观看着今天所发生的战局,而后一直到发现欧阳小烛来找他。不得说,也算是一个巨能隐忍的人物。 “别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姐姐和元中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两人在夜色的笼罩下悄悄地伏在墙头边上。 看着院内不时经过的火光和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太多的惧怕,如果不是身处其中的话,估计都聊起了分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时间缓缓地过去,搜寻的人留了几个守夜的之后便如潮水一般的散了开去。 内院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亡命天涯奔巨池,客随主贫王八粥 第四十三章亡命天涯奔巨池,客随主贫王八粥 “走吧,永舟,姐姐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刘永舟只是点了点头,劫后余生的喜悦可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趁着月色,就着夜风。两人顺风顺水的回到了山下藏好的船中。 “陈龙头,箫龙头,武长老,罗长老,文长老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在墙头都看到了。” “现在就剩下姐姐,龙飞,云虎,元中,你和我,我们六个人了。” “我知道。” “永舟,你说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先和帮主他们汇合吧,听她的安排就是了。” 月牙儿悄悄的躲进了云层之中,宽广的湖面上,一只小船在上面孤独的飘荡着。 白门城子黑门楼,朱檐碧瓦龙角勾。 性相近者习相远,近朱者赤墨者黑。 援小人终成侏儒,礼圣人方得大道。 恭诸侯者得富贵,此名利腐如狗食。 白日升天黑云罩,追此名者长如江。 乱世颠乱乱事有,讪笑不语鬼停声。 不久,两人便与红拂女他们汇合到了一起,几人相对而坐,皆是悲从中来。 但是死者长已矣,活者还得偷生。 “小烛,你先休息一下吧。刘永舟,你跟我过来,我有事给你说。”红拂女说完,便朝着密林中走去。 走了半晌,红拂女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他们应该听不见了。说吧,朱贵给了你什么好处?” 听得此语,刘永舟慌忙跪倒在地,言道:“属下不明帮主所言。” “你难道没有被朱贵抓住?” “属下听见打斗声之后便藏了起来,朱贵不曾抓到过我。” “你好大的本事?”红拂女话中极尽嘲讽。 “如果朱贵抓住了我,小烛没有去救我的话,我也找不到你们。我想朱贵他再怎么精明也算不到小烛会去救我吧?” 听得此言,红拂女不免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她又道:“我暂且相信于你,但是请你记住,小烛一直把你当成是好兄弟。他是我的真传弟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以及伤害他,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有害他的想法,虽然是小烛不顾性命的独闯丐帮救出了你,我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 “望帮主明查,刘永舟从始至终都是忠心耿耿。属下只想在帮主的身前效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吧,我只是不想让小烛受到伤害。他说过,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红拂女转身离去了,独剩刘永舟一人孤独的站在这辽阔的密林之中。 “欧阳小烛真的有那么好吗?”念叨着,刘永舟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小的桂花糕,他轻轻的捏在手中,从牙缝之间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胜过他的!” 次日一早,六人便带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求生的道路。 几人依次在小路上走着,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帮主,我们要去哪里啊?” “从这里向西一直走,有一个城叫做巨池城,那里是我们丐帮大勇分舵所在的地方。” “姐姐,朱贵他夺了丐帮,难道大勇分舵的人没有归顺他吗?” “大勇分舵贫穷潦倒,离总舵又远,我想他应该看不上吧。何况再说了,大勇分舵的舵主是我母亲亲自册封,他应该还会念着些许旧情。” “好吧,那我们就去那里。”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会回来报仇的!” 数月来,几人背井离乡,风餐露宿,白日躲避,夜晚行路。 一路上虽然有些追兵,但那都是些虾兵蟹将,打发打发就行了。 几个人亡命天涯,那丐帮总舵里面却是日日笙歌,乌烟瘴气。 这一日,经过数月的逃难之后,一行六人终于是来到了巨池城中。 巨池城坐落于巴蜀之府,此处风土人情皆如那炽热的日光一样热情。 大勇分舵地处偏僻,在帮中一直都是不被重视的,所以红拂女才想到了此处。 一踏入巨池城中,街上的行人便被这一行奇怪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五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小子簇拥在一位周身脏兮兮的红衣女子身旁。虽然她也一路风尘,但那些风霜却是掩盖不了她的天仙之容。 所有人都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马上成为其中的一个,虽然穿得破,但可有美人伴身旁。 “闪开!”刘永舟大喝一声,随后伸手一抓,便将一个想占便宜的家伙给摔出了丈许远。 然后他又追了上去。 这时,司徒龙飞两兄弟也一左一右的做出了护驾的动作。 “你别打他啊,他连武功都不会呀!”见刘永舟又要动手,马元中连忙喊道。 但是他喊可没有用,刘永舟一招“直捣黄龙”接一招“足踢星斗”,一下子又干倒了一个。 “永舟,住手!”红拂女哧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很起作用。 “全都给我滚开!”刘永舟吼完之后便连忙来到了红拂女身前,双手一拱道:“帮主,他们……” “别说了。”红拂女打断道:“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不要惹事生非。” “是帮主!属下听命!” “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被打的人狠狠的指着这边说道。 听见那厮如此威胁,刘永舟又欲上前。 刚走得一步,那家伙撒丫子便跑,快得连命都不要。 一场小小的闹剧就此终了,经过这事之后,围观的人也呼拉拉的全散光了。所有人都偷偷的瞟着,连正眼都不敢再看一下。 几人又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对面的街上便呼啦啦的跑来了十来个乞丐。领头的那位肩负九袋功名,身旁还有两个四袋柱头,其余的清一色皆是二袋。 也难怪,地处偏僻,数年来难得有帮中人物降临。如今来的可是帮主,他怎么又会不高兴呢? 一群人向西而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少。 出了城,行得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是来到了一堆茅屋之前。 大大小小的茅屋犹如坟包一样胡乱摆在这片空地里,那最前面还有模有样的竖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牌坊,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些字。 走近一看这才见,右首曰:竹杖破碗,打恶人狗,吃百家食。 左首:大勇无畏,降八方龙,安万人家。 头顶上还斜斜的挂着一块破旧木匾,曰:大勇分舵。 那“门框”破旧无比,刻在上面的字也是斑驳残缺,有好些个地方都布满了杂草和青苔。 “帮主,请!分舵向来寒酸,让帮主见笑了!” 高大德一边招呼着红拂女他们,一边朝里带路。 “兄弟们,咱们的帮主来看望咱们了,大家快来觐见啊!” 唤声方落,便见茅屋外和茅屋内正在忙活的穷衫破衣们全挤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跪成了一片。 放眼望去,三十来个二袋外内弟子里夹杂着四五个三袋内门弟子。 身上穿的也是一个比一个寒酸,一个比一个破旧,有好几个的衣服都破成了条条。 风一吹来,所有的巾巾布布都随风摇摆。让人看之心酸,言之落泪。 不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因为帮主来了,好日子应该也就不会远了吧。 “大家伙快快请起,我红拂女何德何能,敢受诸位如此一拜,快快请起!” 红拂女站在众人之前,双眼红红的。 夕阳缓缓地向西划去,那一袭红在余晖的照耀之下是那么的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当晚招待众人的乃是丐帮之中鼎鼎有名的“王八粥”。 第四十四章 夜深人静除叛逆,山林虚度几日秋 第四十四章夜深人静除叛逆,山林虚度几日秋 何为王八粥?就是白天众乞丐沿街乞讨所得到的各种不同的剩饭剩菜,然后聚到一个大锅之中,加水煮至烂熟。 其中菜有肉味,肉有饭味,米饭之中又有肉的鲜气,菜的清脆。更有色香味俱全,营养全在其中的例汤。 此道美味可是很久以前丐帮的一位名宿所创,因其颜色像极了王八身上那绿绿的壳,所以美其名曰王八粥,又名“甲鱼汤”。 那粥刚端到欧阳小烛的面前,吓得他差一点就将这数月来所吃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都给交代了出来。 虽然他在没有加入丐帮之前就经常吃这东西,但毕竟都好几年没见到过了。这突然间一见,除了惊吓便只有更深层次的惊吓。 不过他乃是定力高深之辈,双手往碗上一靠,双足定于地面,目望前川,气聚胸腹。 一仰头,一吞咽…… 不喝还好,一喝之下,便觉所有的美味都凝聚到了味蕾之上,美妙久久不散。 米饭不硬,馒头不燥,青菜酥软,甚至还有一根半寸来长的肉丝。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大哥,再来一碗!” 听到这话,红拂女他们就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了他。 “你们看着我干嘛?” “没,没……没干嘛。” 虽然摆着手,但是面前的东西却是连看一下都不敢。 再见到欧阳小烛又要了第三碗之后,司徒云虎首先呆不住。 虎躯一震,大口一张便囫囵的吞了下去。 “妈的!”听他骂人,几人连忙疑惑的看了过来。 “太好吃了,哥……你吃这么快干嘛,我又不抢……” 听到这里,红拂女终于忍不住的尝了一小口。 “再来一碗!” “帮主,您这是第五碗了……” “姐姐,注意形象!” “哦……” 就这样,一大锅特别的王八粥让欧阳小烛他们饱餐了一顿。 若不是忌惮他们是从总舵来的话,众人肯定会单手叉腰,一手长指着大笑道:好你个饭桶,王八粥也能吃得这么香! 晚饭过后,众人又在“庭院”中生起了篝火,跳起了舞。 “数月前,朱贵联合海沙帮攻打总舵,八大长老两个背叛,其余六个全部身亡。我这个帮主做得失职,最后只带得他们几个逃出来。其他的污衣弟子生死不明,或投或散。” 红拂女说完便像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抖出了一根翠绿色的玉杖,随后将它有意无意的放到了桌子之上,然后又看向了正坐在一旁的高大德。 一见到打狗棒,高大德当即心中一颤,随后义愤填膺而道:“朱贵着实可恶,想当年史帮主就不应该救他的性命!” 说完,又换了一种口气道:“不知帮主现在有何打算,高某乃史帮主亲手提携,只要帮主一声令下,高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听到如此的回答,红拂女的脸上这才泛起了满意之色。 “侄女一直觉得高叔叔乃是大仁大义之辈,今日听到此番话,果然是不负其名。现在我只想寻一个安生的处所,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之时,重回总舵,报仇血恨!” “属下明白,只要帮主不嫌弃我等累赘,你在一天,这大勇分舵便只认你一个帮主!” 红拂女听完,缓缓地站了起来,笑道:“高叔叔有此心意当真是我帮之大幸,帮主不帮主的,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是夜,众人皆睡时,高大德的房内却传出了轻微的窃语之声。 “舵主,您难道真想尊那娘们做帮主?” “当年史帮主对我恩重如山,这可是我报恩的时候啊!” “帮主,您这叫做愚忠啊!您想想,当年你和段长兴一起升的八袋功名。那为何她老人家会派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巨池城啊?还不是因为你误手杀了一个人!她这是变相的将你‘流放’,镇守边疆!再说了,这赵谨。她当帮主的时候整天大鱼大肉的,咱们呢?吃的是王八粥!现在好了,一落难想起咱们了,你看她们吃王八粥的那个样子,像是饿了几十年一样,你觉得咱们现在跟着她还能讨到什么好处啊?” “呃……说得也是,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下药,把他们全部都杀掉,然后带着打狗棒去君山请功。” 好半晌之后,屋内又传出了声音:“黄雷,此事你知我知。你去办吧,记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属下遵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丝贪婪,仁、义、忠、信、勇……荡然无存。 黑暗中突听得一声轻响,一袭黑影转瞬间又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怎么样,我说过那些家伙没有那么好心吧!” “就是就是!” “帮主,现在怎么办?” “唉,真没想到啊。刘永舟,你拿我的打狗棒去杀了他!” 红拂女说完,别有心意的将手中的打狗棒递给了他。 “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屋内顿时又是一片冷静,半柱香之后,刘永舟便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走了进来。 那头颅圆睁双目,死不心甘,正是白日里招呼到位,傍晚又与之同处一席的高大德。 “帮主,属下不会使打狗棒,也不敢让打狗棒上沾上血污,所以我是用刀杀的。” “走吧,这偌大江湖,我就不相信没有一处容我赵谨立足!” 红拂女接过打狗棒,起身便走,毫无拖泥带水。 一行六人来到屋外,展开各自的轻功便朝着大山深处而去,好像要从此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江湖。 然而,真正踏入了江湖之后,又有谁还能够全身的退隐而去…… 大勇分舵的人们睡得正香,睡得正香的人是不会去多管任何闲事的。 几人一直在繁山乱林之中奔跑,也不知道奔了几个时辰,翻过了几座山头。 起初,大家还相距不远。后来司徒龙飞两兄弟便慢了下来,然后是马元中。 三人跑不动了之后,另外的三人也就停了下来。 然后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 欧阳小烛和刘永舟还非常好运的找来了许多野果和一只胖胖的兔子。 当夜,几人便在丛林之中度过了一个特别而又充满回忆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六人又像疯了一般。练功的练功,找吃的找吃的,完全不用吩咐。 就这样,几人每天除了对找吃的和身上穿的衣服发过愁之外,其他的事情就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白日练功,晚上往树上一挂便睡。无聊了可以对拼较量一番,对周围的景色厌倦了,就施展轻身功夫,狠跑一阵之后,又是一片充满了朝阳和霞光的美好之地。 每日里鸟鸣便起,力竭方睡。不知不觉之中,几人的武功都跟着有了许多的进步。 这一日,大伙像往常一样又换了一座山头。 此处风景怡人,正当几人准备布置安身之所时,司徒龙飞却跑了过来。“你们过来看,那山顶上好像有人!” 不用他说,众人也都看见了,那迷迷朦朦的高山顶上竟然有一缕薄薄的炊烟。 “我们过去看看!”红拂女招呼道。 几人转过山头,眼前却是一道绝壁横拦于此。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冷风拂卷上来,好像是从地狱直到人间。 那峭壁之上还横着些三尺来长,半尺来宽的木桩。 桩木上方下圆,有些不仅覆满了青苔,而且还残缺不全,看上去应该不是很好走。 这些木桩隔三尺远,一尺高便插有一根。往上直冲云霄,往下深不见底,见之便令人遐想,会不会是直接通向地狱? 第四十五章 断肠鬼道有隐者,千难万险见庙庵 第四十五章断肠鬼道有隐者,千难万险见庙庵 唐大诗人李白曾云: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倘若他看到了这样的道路,一定会大骂一声,拂袖而去。然后提笔而注:鬼道之难,鬼斧神工,难如登九重。心悬似欲碎将碎之瓶,身悬若三魂七魄不宁…… “姐姐,你说那上面真的住得有人吗?”欧阳小烛仰视着那直入云霄的木桩,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人会住在这上面呢?”红拂女说道,她的心中也是惊讶不安。 这时,刘永舟说道:“看来真的有人,你们听,还有钟声。” 听到此话,几人连忙侧耳倾听。果然,那钟声,声声远远而来,让人心平意静。 “会是谁住在那里呢?” 大家不禁窃窃猜疑。 “算了,再怎么猜也没有结果的,不如咱们爬上去一探究竟!”红拂女说着,眼中却闪起一丝惊奇的曙光:如此肯定是世外高人,倘若能够请到本尊出山,那就更好了。 红拂女在心中暗暗的鼓着气。 “帮主,那么高……” 马元中还未说完,司徒云虎便接过了话:“胆小的话,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听到此话,欧阳小烛有些不悦,红拂女更是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们都没有说出来。 “云虎兄弟,不得乱说,元中弟弟说的本来就有道理。” 听得此话,司徒云虎本想还嘴,却是被司徒龙飞拦了下来。 当下几人又仰头伸脖的看了一会儿,红拂女便吩咐道:“咱们去找些树皮来搓一根绳子,小烛走在前面,元中第二,龙飞和云虎跟上,然后是永舟,我负责断后。只要大家互相照应,应该没有事情的。” “遵命!” “姐姐……” “小烛,我知道,没事的!” “姐姐,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 不一会儿,几人便取来树皮搓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 欧阳小烛走在前面,他站上第一根的时候,第二根便会出现在他的前方三尺,上方一尺之处。 “嘿!”欧阳小烛往前一跳,便紧紧的抱住了那根木头。 然后爬了上去,使劲的踩了两下之后,才对后面的人说道:“可以过来了!” 本来望着不过数丈的距离,可这一踏上去便直从大早上忙活到了大下午。 不过还好,除了司徒云虎踩滑一脚之外,几人都没有什么大碍。那些木头棒子孤零零的插在这悬崖绝壁之上,从上面覆着的青苔便可知已经是年代久远,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结实。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爬了上来,刚一踩到平地,大家就不管不顾的往地上一躺。山风吹来,背心瑟瑟发凉。回想这一路上,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走上一趟。 远远望去,只见一座淡雅的木屋安详地静卧在这宽阔的平地之中。待得走近了些,才发现乃是一座小庵庙,取名为华静庵。 华静庵的门大大的开着,不时的从里面传出的念经诵佛之声,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娃儿忽然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一见几人,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 也难怪,在这穷山烂林之中待了数月,不说衣服残破,光是那一张脸也花得像是山魈野鬼一般。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时,从房内又颤颤巍巍的走来了一位手杵拐杖的老妇人。 老妇人平平庸庸,但在这荒山老林之中可没有人胆敢小觑于她。 “双儿,双儿,你怎么了?哭什么哭啊?有奶奶在,不用害怕啊!” 老妇人说着,缓缓地走向了地上的小孩,就好像是没有看见红拂女他们一样。 “奶奶,有……有妖怪……” “什么妖怪啊!”老妇人怪叫道。 小女娃听了便伸手指道:“你看……” “哦,几个泥娃娃而已,没事,没事!” 老妇人将小女娃扶起来后方才看向红拂女几人。 此时红拂女一行正站在门外,见这老妇如此无礼,刘永舟早就有些愠怒了。 不过,老妇人可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把拐杖往地上一杵,道:“你们几个泥娃娃打哪里来啊,有何贵干?” “我们……”刘永舟正欲答话,红拂女便抢道:“我们是从那边的‘栈道’上爬上来的,我们在山下发现此处有烟火,所以便想上来查探一番。如有打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哟嗬,能从‘断肠鬼道’爬上来,也算是了得之辈,只是你们为何会来到这断肠崖之下呢?” 老妇人乐呵呵回道,方才那种冰冷的感觉突然之间,消失一空。 红拂女道:“哪里,哪里,前辈说笑了。实不相瞒,我们是丐帮的门中弟子,半年前,帮中内乱,我们几个一路逃亡到此,说来实在惭愧啊。” “哦,我听说丐帮第二十五代帮主乃是一介女流之辈,姓史名红石。此人刚愎自用,置天下第一大帮于水深火热而不顾,然而生有一女,后为丐帮第二十六代帮主。姓赵,单名一个谨字。” 红拂女听后,当即大惊。 不过老妇人接下来又继续说道:“江湖传闻此女生来便喜红色,便自号为红拂女。如此说来,老身眼前之人便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现任帮主了。” 听完老妇所说之后,红拂女更是惊讶,要知道,她这名字除了帮中九袋长老知道之外,就连欧阳小烛也不曾知道。 虽然惊异,但是她也没有问这老妇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见她拱手便拜,道:“前辈明察秋毫,晚辈不可及也。现在,这帮主之名,名存实亡。晚辈亦不配做丐帮的帮主了,没想到诺大的丐帮竟毁在了我的手里。对了,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还请不吝赐下!” “既然你我有缘,告知你也无妨。”老妇人说着把腰挺直了一些,说道:“老身道号‘清风散人’,俗家名字姓柳名如是,江湖人送绰号‘千手观音’是也。” “啊,你还没有死!”红拂女听完,突然往后一纵。刷的一下,整张脸瞬间苍白,毫无血色。 经过这数月的相处,欧阳小烛他们早已是默契无二。一见到红拂女如此,几人当即便摆起了架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嗬嗬嗬嗬……没想到老身退隐了这么多年,在这江湖之中还有如此的威望。可惜啊,只可惜老身早已遁入空门,忘却了恩怨情仇,忘记了怎么去杀人……” 柳如是双手杵在手杖上,话音方落就是一阵长叹,好像是在感叹世事无常,又好像那心头藏了许多的悔恨。 见她如此,红拂女也连忙止住了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柳前辈,求求您帮帮小女,救救丐帮!” 几人一见,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 “赵帮主这又是为何?恩恩怨怨,打打杀杀。老身早就退隐山林,不再过问这江湖之中的烦心事情了。” 柳如是说完,拉着一旁的小女娃便往内屋走去。那小女娃不停地回头看着几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前辈,如果您不肯相助,小女便死在此处,反正活着也是痛苦!”红拂女说着便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小腹。 “姐姐!不要!”欧阳小烛连忙上前,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得一声破空哧响,红拂女手中的匕首便落在了地上,咋眼一望,那匕首旁边还躺着一枚小小的金针,难道这匕首是被这根小小的金针打下的? 第四十六章 相激不成反封穴,庙前烤肉快朵颐 第四十六章相激不成反封穴,庙前烤肉快朵颐 “痴儿,世事无常,天命大道,所指你行便可,又何必要逆天改命,自找无趣。” “不是小女执著,只是大仇未血,寝食难安……愧对先辈……”红拂女颤抖的哭诉着,好像要把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化作雨泪,流淌一空。 “痴儿,何不放下一切,自解轻松。” “小女放不下……小女永远也忘不了他们死去时的眼神……小女违背不了内心的自责……” “呸!什么千手观音,清风散人!我看你就是一个奇怪的老太婆。没想到你也是这么的贪生怕死,赶紧滚回去躲起来吧。从此化作一堆臭泥,孤独的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吧!” 这时,欧阳小烛突然跳了出来。他没来由的愤怒,他刚才差一点就失去了最亲近的人,或许是最爱的人。他并不懂得什么,是啊,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希望匕首刺的是自己。 就在欧阳小烛破口大骂时,柳如是却是双眼一定,直直的盯着欧阳小烛,沉吟良久,眼中也闪烁起了无数光芒。蓦然那目光一冷,随后伸指一弹。 一枚肉眼难见的小针电光一闪,转瞬就钻进了欧阳小烛的胸口。几乎就是在听闻破空声响的那一刹那,欧阳小烛便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手足发软,全身无力,胸腹之间犹如千万根针扎一般,遍体生疼。 “真像啊……”她喃喃着,转而又喝道:“可恶的小鬼,现在谁是烂泥啊!” 变故突起,刘永舟他们摆着架势,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红拂女跪在地上紧抱着软倒在地的欧阳小烛,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老前辈,我欧阳……欧阳大哥……他……他没什么事吧?”马元中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勇敢的发出了声音。 “着什么急啊,可恶的小鬼!内功低微,却强行去修炼至刚至阳的武功。虽然进界奇快,但不出三年,必将全身筋脉逆行。轻则筋脉尽断,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重则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 柳如是说完咳了咳,又道:“我只不过是封了他的穴道,暂时散了他的内力罢了。他现在虽然用不了武功,但倘若肯勤修内力的话,等到了一定的修为时,此穴自然会解。到时候,哼哼,说不得又会是一位武林名宿。” 听了此话之后,几人也和缓了下来,当即连忙把欧阳小烛扶得远一些,生怕他再乱说什么话,发什么神经,再受这脾气古怪的柳如是其他的小惩罚。 那柳如是,江湖人称“千手观音”,一枚小针就能将红拂女手中的匕首打落,若是再惹她发怒,估计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小女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他那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责怪我这老婆子。我可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做老太婆,哼!” “前辈……” “别说了,跟我进来吧。” 终于得到了柳如是的允许,红拂女当即安排好几人,自己独身跟了上去。 几人在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是双眼发懵,不知所谓。 刘永舟将欧阳小烛扶到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坐好,自己也坐在了一旁。就像是当年夕阳晚霞时,二人坐在那西山路口的时候一样坐着。 “小烛,你怎么样了?” 欧阳小烛摸了摸刺痛的胸口,“嘶”了一口才道:“不碍事,只是内力提不上来。”说着,又听他狠骂道:“呸!老太婆,下手真他娘的狠毒!” 刘永舟听后,连忙朝庙门处看去,待没有发现情况之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再看向欧阳小烛的眼神时,那里面却又多了几分别有深意。 从大下午,到日头西下染红了半边天,红拂女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倒是那小女娃跑来送了几回水。 几人无聊之际便逗她聊天。 小女娃除了第一眼被吓到之外便没有了什么恐惧,也不怕生,天生就是个话痨子。 往大石头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小肚子里的话噼哩啪啦的就犹如滔滔江水而来。 有问必答,不问也答。 我叫柳无双,今年才四岁,奶奶柳如是,父母不知道……家住断肠崖,相望峨嵋山,路行八百里,名曰巨池城……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几人在肚子里腹诽着柳如是,竟然忘了叫他们吃饭。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小姑娘,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小动物啊?比如野鸡野兔什么的。”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柳无双!” “好,好,那无双妹子,你可知道这哪里有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们肚子好饿,想抓几只烤来吃。” “很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 “那我们快去!” “小烛休息,元中和永舟捡柴,我们两兄弟去抓野兔。” 不久,柴禾拾来了。不久,司徒龙飞他们也回来了。 “这三只兔兔都是我抓的,厉害吧!”柳无双蹦蹦跳跳,手里紧拎着一只灰毛大野兔。 听到此话,刘永舟和马元中都对着这两兄弟投来了鄙视的眼神。 “飞针绝技!”司徒龙飞一本正经的回道,面无表情。 “厉害无比!”司徒云虎则是翘起大拇指,围着柳无双身旁,脸上堆满了佩服的笑容。 不过腹中饥饿,几人也是顾不得找这两兄弟消遣了。 当即,生火的生火,处理的处理,除了欧阳小烛之外,几人都忙得是不可开交。连柳无双都撸起了袖子,忙前忙后。 火苗像众人的热情一样炽热而又充满希望,三只野兔烤得金黄流油,滋滋爆响。 红拂女终于从庙宇内走了出来,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庙宇的主人——柳如是。 刚走到庙门,看到眼前之景,红拂女的三魂七魄瞬间就惊得四分五裂而去。 只见庙外烟火四起,喷香四溢。 马元中正在给欧阳小烛殷勤地捏着肩膀,两人嘴里有说有笑。欧阳小烛的手里抓着一只肉腿,不是说轻点轻点轻点便是说好吃好吃好吃。 司徒龙飞两兄弟也是没有一个好模样,四仰八叉,观风食肉,不时的还往火中添着些柴禾。唯独刘永舟独坐一旁,仰首观天,似是感慨,似是无穷回味。 最搞笑的当数坐在人中的柳无双,只见她小小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一块肉,一边流着泪哀伤的说着:“好可怜的小兔兔。”一边又大口咀嚼道:“好好吃,好好吃!” 红拂女是又好气又好笑,但碍于柳如是在此,她也不好怎么发作,一旁的柳如是直气得脸色苍白,身子颤抖。那手紧紧的捏在拐杖之上,直把拐杖深深的杵进脚下的泥土之中。 这时候,几人也发现了像老虎一样蓄势待发的两个女人。 没想到平日里疏于管教,这几人竟是干起了庙门烤肉的勾当。想到此处,红拂女的心里更是好气。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想笑,但是她可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哼!” “哐啷啷……”柳如是将拐杖使劲地往地上一甩,转身拂袖便走,那步履轻盈,身法矫健,哪里又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虽然心中愤怒,但暗地里却是一声笑骂:和那老东西一个德行。 柳如是走了之后,红拂女这才发起了神威。 唧唧哇哇,嘿哩哗啦。直吓得众人瑟瑟发抖,口呼求饶。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吃肉,否则有你们好看的!你们在那边平地上搭住的地方,我们接下来就呆在这里了!” 第四十七章 清晨逸笑欲拜师,中秋佳节徒念师 第四十七章清晨逸笑欲拜师,中秋佳节徒念师 这是红拂女下的死命令,没有人不遵从,也没有人敢违背。 第二天一大早,柳如是便惊奇的看见五人长跪于庙门,整齐划一,一副恳诚的样子。 这是他们昨天晚上讨论了一整夜的结果。 柳如是也是大度量之人,见这场面当即乐呵呵的笑道:“没想到几位少侠都是xingqing中人,老身当年浪迹江湖时最爱结交的便是这等义士。都快起来吧,庙前烤肉不过小事一桩,不碍事,不碍事的。” “前辈,我们不是来道歉的。” 听了此话,柳如是的一张老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旁的红拂女也是将笑容凝在了脸上。 “前辈,我们是来求您老人家收我们为徒的。” “我们帮主都出家了,我们也要跟着出家!” “前辈,求求您收下我们吧!” “尼姑做不成,我们做和尚也可以啊!” 几人说得是声泪俱下,声带哭腔,发自肺腑,无一不凄惨,无一不动人。 他们忙着说话,却忘了观望身前两个女人的表情。 虽然一老一少,但女人有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嗬嗬嗬嗬……”柳如是估计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红拂女却像是吃了一大口黄莲,想吐,又吐不出来。 “滚!姑奶奶何时说过要出家了!姑奶奶只是在此向柳前辈请教些东西。滚!统统给我滚!赶紧滚!滚!” 这可是红拂女第二次如此发飚,相较之下,比昨天还猛了十倍不止。几人一见,大事不妙,拔足便跑。跑得远了,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一个笑,五人和,笑声直震山林惊,虫鸟乱啼风呼啸。问,人生何快?有爱一人,有朋几个,有酒数坛,有月两轮…… 夜幕降临,刘永舟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终于,他推了推欧阳小烛。 “小烛,你睡了吗?” “那老太婆下手太重,疼着呢!你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聊一会儿天吗?” “好吧。”说着,欧阳小烛嘶嘶哦哦的爬起身来。 两人就着月色,却是向着断肠崖边上走去。 月光之下,两人并肩而坐,怀念的也是以前发生的一些巾巾碎碎,不值一提的小事。 “记得吗?那天你把你的馒头给了我,那一刻我真的好感动。” “嗨,咱们是兄弟啊,你老是提这个。” 两人聊了很久,刘永舟突然问道:“小烛,你好些了吗?” 欧阳小烛回道:“说是大碍,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内力提不上来而已。而且什么也不用做,说不得也算是一件好事。没想到我在总舵里是闲着,来到这里了也是闲着。” “内力提不上来还不是大事,这样的话,你怎么修炼那降龙十八掌啊!” 刘永舟说到那降龙十八掌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语气竟然有些颤抖。 欧阳小烛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只是缓了缓才叹道:“唉……慢慢来吧,姐姐刚才找过我,她叫我这几日不要忙着练武。” 欧阳小烛说得非常的无所谓,但是他的心里却恨不得现在就能把武功练成,然后好帮助红拂女。 两人又坐了很久,但是都没有了话说。 又过了一会儿,刘永舟说道:“小烛,这么晚了,你身上又有伤,要不,你先回去吧。” “也好,那你也早点回来休息。” 欧阳小烛走了,带着满脑的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刘永舟的眼中会有痛苦。 “砰,砰……”寂静的山林之中,一棵大树不停的发出怪叫,那是身体被人击打后所发出来的痛苦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都比不上他,他不是不能练武了吗?他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废物了吗?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啊……” 失心的人迷失了自己,他的问题连老天都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圆月浩荡,浩荡圆月之下,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八百里洞庭,君山与岳阳楼像两颗璀璨的明珠一样点缀其中。 隔湖相望,那君山之上歌舞声平,酒肉杂烩,甚至还有舞女诵曲之声。 如此的奢侈让在座的众人全都皆大欢喜,兴致高浓。 “来来来,大家举起杯来,不醉不归!” “小妞,来!大爷赏你一杯!” “帮主,属下敬您一杯,祝帮主鸿福齐天,寿比南山。” “滚!老子有那么老吗?都他娘的给我停下,老子有那么老吗?” “回帮主,帮主就像那常山赵子龙,燕人张翼德,西凉吕奉先一样年轻威猛!” “老子是带兵打仗的小卒?” “帮主休怒,帮主像那日月明珠,秦皇汉武与您难比,三国刘、吴、曹更是不提!” “去你奶奶的!还不是拐着弯子说我老!喝,赶紧自罚三杯再说!” “帮主,大勇分舵昨天传来急报,说是红拂女他们杀了高大德后消失无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小贱人……” 来人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呸!小贱人也是你叫的?” “是,是,属下该死。大勇分舵传来消息,还没有找到红拂女。” 来人说完当即一脸媚笑的看了过来,像极了那看见主人手里拿着骨头的癞皮三腿独眼野黄狗。 “无事,不用安排人手,本帮主早有安排,那小贱人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说着,好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一张肥口中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宴席没有要散的样子,舞女们奋力地扭着腰肢,那喧闹之声直冲上了九天云霄。 时间簌簌,转眼树叶们也在秋风的萧瑟之下簌簌而落。 大伙晨起而武,不用吩咐,毕竟在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大仇要报。即使是分开来,恩师陨落洞庭君山的那个场景,相信他们几人也不会忘记。 这段时间经由“千手观音”柳如是的指点和红拂女的监督下,几人的武功皆有飞一般的进步。 尤其是马元中,小小年纪便能在司徒两兄弟的连手下撑上三十多个回合。 欧阳小烛的话,这也是他最头疼的,他甚至连走路都不敢跨大步,一走快些,胸口便犹如有万千根针扎一般的刺疼。 每当此时,他总会在心中暗自的咒骂着。然而每个夜里,他都会幻想明天能够好起来,这样就可以练武了,就能帮助红拂女了。 他心里不好受,红拂女的心里也更不好受,每当见他嘶嘶着嘴时,红拂女的心也像是被人用针扎一般滴血的生疼。 刘永舟的进步也是神速,若论起帮助红拂女重回丐帮,报仇雪恨的心情,他和欧阳小烛也不差多少。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本就是一个美好的日子,阖家团聚的日子。 早晨醒来,马元中却是有些不开心。 朝阳洒在林中,晨起脆鸣无数,鸟儿们叽叽喳喳,或是短促的脆响,或是婉转的曲调。 “元中,怎么了?” 几人中马元中的年纪最小,因此经常受到大家的照顾。 “今天中秋,我有些想师父了,还有箫爷爷他们。” 听得此话,欧阳小烛只好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安慰到眼前的人。 “小烛,你们起了啊?” “唔!” “干嘛了这是?”司徒云飞打着哈哈走过来,也看到了一脸委屈的马元中。 “我想师父他们了……” 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司徒云飞也是不好受,他何尝又不想念自己的恩师呢? 这种感情是欧阳小烛体会不了的,当年自从升入长老殿,各自拜师之后,他们几个也住到了自己师父的院子。每天悉心的教导,耐心的解释,教他们德、忠、义、勇、信、智、礼……此时回想起来,那些记忆又仿佛檐角的雨点一样,一点一滴的滑落下来。 第四十八章 兄弟言开又和好,佳节美景与美食 第四十八章兄弟言开又和好,佳节美景与美食 “你们俩干嘛呢,大早上跟死了人一样?” 司徒云虎摇着个大脑袋,大摇大摆的挤了过来。 “我们想师父了……” “你……” 司徒云虎的眼角突然就红了,他瞪着两人,半晌才恶狠狠地吼道:“想有个屁用啊,还不如赶紧把武功练好,早日能杀回去!” 听得此话,司徒龙飞紧擦眼角停了下来,马元中却还是在小声的啜(chuo)泣。 “不准哭,你听到没有!”司徒云虎扬起手掌,又喝道。 “你和你师父关系不好,你当然不想他了,我想我师父,关你什么事啊!”马元中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你!”司徒云虎喘着粗气,脸色通红,就仿佛是别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样。 “你再哭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欧阳小烛和司徒龙飞连忙劝下他,把他往后拉。 马元中哭得两嗓子,又带着哭声道:“当时箫爷爷叫你走你就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恨他经常罚你蹲马步……” 那是一个摆设简单的庭院,箫敬东一直就住在那深院里,司徒云虎刚搬来时,甚至都没有一张多余的床。 “师父,都没有床吗?” “要他娘的什么床?难道这地上就不能睡了吗?去,去那边给老子先蹲上两个时辰的马步!” 司徒云虎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蹲在院子角落,脑中涌起了无数次要离去的念头。 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日暮黄昏的时候,便见着箫敬东扛着一张小竹床走了回来。 那张床竹板青翠,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 “我随便在后院拣了些竹条拼凑的,你小子就凑合着用吧。” “徒儿多谢师父……”抬起头来,恩师那粗糙的手上莫名多了两三道口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为了那张竹床受的伤吧。 箫敬东一直都是娘娘姥姥的挂在嘴上,自己只要做得不好,屁股上保准就会得到一脚。恩师的好是藏起来的,他总会在自己对未来恍惚时做出最正确的指引。那刻在骨子里的武学要领,那刻在心上的为人之道…… 想着这些,司徒云虎的眼中就滚落出了两大滴眼泪。 “让你说我师父,让你说!”他挣扎着想要去打马元中,却是被司徒龙飞和欧阳小烛紧紧地拉住,紧接着只听他一声虎喝,两人就被推得摔了出去。 “哎哟!”司徒龙飞倒还好,一屁股坐在地上,转眼就爬了起来,欧阳小烛却是被牵动伤口,倒在地上倒吸着凉气。 “我打死你!” 这边司徒云虎猛冲过来,那边马元中只吓得连连倒退。 虽说他武功进步不少,但切磋和真正的搏斗是有区别的。司徒云虎生得虎头虎脑,此时又是一脸凶相,他哪里又敢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只手斜了过来,巧巧拦下司徒云虎,而后往前一推,使的乃是一招“灰鹤晒月”。 “想要打架,我来找你。” “来啊!”见着刘永舟,司徒云虎的战意莫名就浓了三分。 当下两人打在一起,看着欧阳小烛躺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马元中也停止了哭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这才把他扶了起来,伸眼望来,这边的战斗也是快要分出胜负了。 才得二十来回合,司徒云虎就被刘永舟踹了好几脚,他哪里会是刘永舟的对手。 “来啊!”司徒云虎脸上挂着泪,虽然打不过,却是不愿退避。他把拳头握得紧紧的,表情恨不得能把对手生吞活剥了一样。 打着打着,刘永舟甚是有些心烦了,想着要下重手,又怕闹出事情不好收拾,但如此拖延下去,又不是一个事情。 “别打了,你们住手啊!”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三人劝得难解难分。司徒龙飞和马元中几次想要上去拉开两人,都是被打急了眼的司徒云虎乱拳轰了下来。 “你们别打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啊!”欧阳小烛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对着两人奔了过来。 “小烛,你快走开!”刘永舟大喊,如此分心,便是吃了司徒云虎两坨两拳。 他打完刘永舟还不心够,回手一招,欧阳小烛也被他摔了回来。 “嘶……” “小烛!”刘永舟想要抽身过来查看欧阳小烛,司徒云虎却是不死不休的缠了上来,一出手,尽是杀招。 看他如此,刘永舟也是没有了留手的打算。 当下只见他横伸臂膀,一路上前,狠狠地就撞在了司徒云虎的胸脯上,正要抬起脚加上一记狠招时,一截翠绿玉杖就朝着他飞了过来。 “住手!” “帮主……他……” “刘永舟,你好生了不得,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欺负同门吗?” “帮主,我……”刘永舟话未说完,脸上便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住口!”红拂女缓缓地收回手掌,眼前的她,周身寒气凛冽,吓得周围几人也不敢开口说话。 “帮主,是司徒……” “不用再说了!”红拂女打断马元中的话,伸手指着刘永舟的鼻子,道:“刘永舟,你走吧,赵某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帮主!”刘永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道:“您当年从无风城收了属下,刘永舟一直都跟随在帮主身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不敢有生二心,帮主今天赶我走,要我去哪里啊,帮主……我以后再也不和兄弟们打架了,我保证,帮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 “帮主,都是我弟弟不好,是他惹事在先,帮主,求您收回成命啊!”司徒龙飞也连忙单膝跪地,口中劝言。 “帮主,我们几个都是您带出来的,一个都不能少啊,帮主!” 几人一片哭声,红拂女的心也不好受,看着司徒云虎那微微肿起的脸庞,和一身泥土的衣服,正想再狠一点心时,欧阳小烛也跪了下来。 “姐姐,永舟是担心我才和云虎动手的,求姐姐不要赶他走,他现在去哪里啊,姐姐……” “哼……”眼看众人为他求情,红拂女也只好作罢,见她甩袖对着庙庵走去,欧阳小烛也连忙递眼色让马元中把掉落在一旁的打狗棒给送回去。 “好了,没事了永舟,我没事。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事情说不开呢,元中还小不懂事,云虎你要谅解他。” “是啊弟弟,你太莽撞了……” 经过两人苦口婆心的劝导,司徒云虎也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脑袋。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话:“那小子,就是嘴欠!” 一场闹剧,也白瞎了一个大好的早晨。吃过午饭,大伙便兵分三路进大山里去找今天晚上的食材。 一轮皓月高挂,华静庵门口也摆上了一大张八仙桌,宽阔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 有野山菌做的酥饼、素笋做的月饼,野菜做的数碟佳肴,紫荞芙蓉糕等等……直摆得琳琅满目,望之令人垂涎三尺。 柳如是这小庵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一番“狼吞虎咽”之后,马云中便跟着柳无双在草坝里做起了追萤火虫的游戏,其余几个则寻了一块草坪,望着头上近在咫尺的月亮。 峨眉山的月亮不是一般的大,大的让人误以为一伸手就能摸到。 “姐姐,这月饼真好吃。” “这算什么,可惜今天没有找到桂花,要是找到的话,做成桂花糕,别提有多好吃了!” 几人一听,也是来了兴致,一个个七嘴八舌的,皆是说自己以前吃到过的美食。 第四十九章 刘家永舟行踪迷,赵谨谨慎错伤人 第四十九章刘家永舟行踪迷,赵谨谨慎错伤人 刘永舟却双眼闪着光芒的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并没有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而埋怨红拂女,因为在他的心里,帮主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而且这群人里他的年纪最大,不仅没有照顾好兄弟们,反而还打起了架,怎么说都是他处理不当。 他的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什么大仇大事,这一生中,你快乐才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 时光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消逝,兄弟几人也是如往常一样勤学练武,不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刘永舟经常神出鬼没的,一到晚上就不见,第二天一早,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一长,红拂女却是记上了心头。 这一日,天还未亮,她便来到了几人的“住所。”这处陋棚是最近才刚刚搭起来的,本来几兄弟一直都住在树上,直到后来下了一场雨,一场大雨。第二天红拂女才笑弯了腰吩咐他们搭一所柴棚。 她依次将几人喊醒,几人迷蒙着眼睛看清楚是她之后,这才慌乱的扯过衣服,或挡上面,或挡下面。 发现此事,她也是红着脸走了出来。 “赶紧穿好衣服到外面来!”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提心吊胆的在柴棚前站成了一排。 “帮主,什么事啊,还这么早……” “我问你们,刘永舟呢?” “永舟?” 几人左右回首,这才发现刘永舟不在。 “还没起吗?”嘴快的马元中说完就钻进了柴棚,数个弹指又见那小脑袋探了出来。 “帮主,永舟不在!” “啊?他去哪里了?” 四人八眼相对,全是一脸发懵。 “他是从什么时候不在的?” “呃……” 看着几人这顾首盼尾的样子,红拂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永舟最近都是等你们睡着了就偷偷下山,趁你们还未醒时再回来,恐怕是……” “难道他会去告密吗……” “永舟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欧阳小烛肯定的说道。 听着他坚决的语气,再看他那一脸的肯定,马元中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元中说的不无道理,咱们现在势单力薄,倘若……倘若朱贵知道我们的下落,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几人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共同经历了君山的惨剧,回想起来,偶尔都会做噩梦。想着如果大敌来临,那又该如何是好。 正在几人不停讨论时,林间却传来了一声枯枝碎响。 “咔擦。”那声音如此的轻微,但在这寂静的黎明前夕,却仿佛如擂动洪钟一般响亮。 “谁!” 红拂女一声轻喝,不等她上前,马元中和司徒两兄弟就蹿了出去,等她赶上来时,便见刘永舟苍白着脸站在这大树后面,一只手,还紧紧的捂着胸怀,好像是藏得有东西。 “刘永舟?你到哪里去了?”红拂女喝道。 “永舟,你该不会是真的去告密去了吧?”司徒龙飞问道。 “我……我……我没有啊……”如此情形,刘永舟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吞吐。 “我……我起得早,想着没事做,就……就在林子里去练了会儿功,没想到却走得有些远了。”说着,他的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你这样已经多久了?”红拂女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帮……帮主,难道就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红拂女猛地喝道。 “我……属下对您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属下……属下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也不可能去告……告密啊。再说了,洞庭君山离这里数千里,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赶一个来回吧!” “哼,满嘴花花词,空口无凭,早就怀疑你图谋不轨了,自从中秋一过,你就神出鬼没。即使不能赶去君山,难道就没有探子替你传话吗?” “帮主,您是知道我的,这一路来到这里,刘永舟什么时候离开过您的视线?”刘永舟也是硬气的抬起了头,别人怀疑他都可以,就是你,不能怀疑我。我最忠心的人如果最先怀疑我,那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们晚上也有睡去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离开过吗?”红拂女继续追问道。 “有好几个晚上,你都不在。”马元中帮忖道。 那几个晚上,刘永舟都独自一个人望着天空之中的月亮,手里,捧着一块沁人心脾的桂花糕。 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去的。 “你可能反驳元中所说?” “不能。” “好,我赵谨也不是不明事理,不分是非黑白之人,你既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也没有准确的证据。今日倘若你能硬接我三掌,我便饶过你!你若是不愿,便可选择就此离去!从今往后,与我丐帮再无瓜葛!” “帮主……” “姐姐……” “此事不准再劝,否则就同他一样,也上前来受我三掌!”大树前红拂女满面怒容,君山之事,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再也输不起了。 “帮主,刘永舟愿意接您三掌,倘若您打我便能消除您对我的疑虑,证明我的清白的话,我愿意。” 刘永舟缓缓地踏步上前,将自己的胸膛挺了起来。 “姐姐!” “你们两个把他拉回去!” 听得红拂女的喝声,司徒两兄弟连忙拦住了想要上前来的欧阳小烛。 场中刘永舟的脸上决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红拂女也是踏步上前,气运于掌,红裙也莫名的无风自动。 忽闻一声轻咤,刘永舟便像一片无根的树叶一样被拍得倒飞而去,一大片白花花的糕点也从他的怀中散落出来,沁香的桂花糕散落一地,刘永舟也倒在地上,嘴角溢血。 “我……那日,听闻帮主说……说桂花……桂花糕的事情,便,便想去山下的小镇里……买,买一些。这些天……属……属下一直偷摸去镇里做苦力……才……才换来了这些,本……本想献给……献给帮……帮主……” 话未说完,他却是力气不支的倒了下去。 见他昏迷,欧阳小烛几人也大喊着跑了上来。 “永舟,永舟!” 看着这满地的桂花糕,红拂女的心猛然的一阵刺痛,眼角,也莫名的有些湿润。 就在大伙手足无措之时,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把他扶进庙里来吧,老身刚好懂得一些粗浅的诊治,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柳如是那苍老的背影也缓缓地隐入了林中。 如此一来,这华静庵里还是第一次住进了男人。 欧阳小烛他们呆在里面大为不妥,于是照顾的事情便落到了红拂女的身上。 推开静堂的门,轻轻走将进去,便见得刘永舟躺在这床上。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好像是特别的痛苦。 那一掌,红拂女下了十成十的杀心,倘若不是打在那桂花糕之上的话,倘若没有柳如是的救治的话。她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刘永舟,她的心里就会浮起一种讨厌的情绪。 “帮主……不要……不要离开我……” 床上的人呓语着,红拂女坐在窗前,看着他,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岁月的长河之中,也许,总是会流淌着一些遗憾吧。 刘永舟是傍晚的时候醒来的,睁眼看到红拂女的时候,他便是一种宠辱若惊的表情。 “帮主……您……” “快躺下,是柳前辈把你治好的,我……我错怪你了……” 第五十章 寻将千里不见君,不知君却带友来 第五十章寻将千里不见君,不知君却带友来 “在刘永舟的心里,帮主永远都不会错。” “你好好养伤,不要想那么多。” “帮主……”眼见红拂女要走,刘永舟连忙喊道。 “还有事吗?” “有些话,其实,其实已经憋在我的心里很久了……”刘永舟有些害羞,但还是勇敢的开了口:“帮主,我……我一直不敢说,但死过一次之后,我想,如果,如果我再不说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红拂女隐隐的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拒绝,沉默了半晌,只好轻轻地说道:“你说吧。” “其实……其实属下一直都喜欢你,我……”见红拂女没有生气,刘永舟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属下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是……但是属下是真心的喜欢帮主,不管帮主怎么看我,我……我一直都会在帮主的身边,保护你,帮你杀回君山,帮你报仇!” “大仇是我们一起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师父在天之灵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他会怎么想?何况,小烛他们几个也会和我一起,等待时机,杀回君山。” “我……帮主,你已经很久都没有笑了,属下只是想让你开心。” “遇到那么大的事,只有白痴才能再开心起来,倘若不能收复丐帮,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吧。” “帮主,其实你喜欢小烛,对吗?” “我……” “我一直都搞不懂,小烛到底哪里好,帮主喜欢他,元中他们喜欢他,就连长老们提起他时,也是经常夸赞……” “他……” “帮主,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小烛吗?” “你别想这么多了,小烛,他一直把你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 “唉……我想我总算是明白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良久,良久都没有声音。 “帮主,收复丐帮之后,您就能开心了对吗?即使不再做帮主。” “我……或许吧,报了大仇,总会开心吧。帮主不帮主的,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想开了。” “刘永舟明白了,以后都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嗯,那就好好的养伤,过几日……” “帮主,我一个大男人待在这庵里甚是不合适,柳前辈已经出手为我治好了伤,就吩咐他们来把我接出去吧。” 红拂女走出了房门,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第二天中午,司徒兄弟才把刘永舟接了出来,当下几人又是好一阵谈天说地,日子,也好像渐渐地重回到正轨之上。 眼看九月重九重阳将至,一大早,刘永舟又一次失踪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我们分头找吧,元中和小烛一路,剩下的分头去找。” 大家在密林中四散寻找,喊得口干舌燥。 正午十分,日头正盛,林子中间像蒸饭烹肉一般气闷。常言道秋老虎恶,这秋老虎可不是一般的极恶。 突然,欧阳小烛双眼一黑,软倒在地。 “欧阳大哥!”一见他倒地,马元中便惊得连慌带忙,对于欧阳小烛,他是打心眼里尊重,那不仅仅是他救过自己的命。 欧阳小烛这一晕倒,顿时便急得他哭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只会哭的人,很快他就找来了一些水。 终于,欧阳小烛缓缓地醒转过来。 一见他挣开双眼,马元中便高兴得喜极而泣,那眼泪也不知道是刚才剩下的还是现在新涌出来的。 一把抓住欧阳小烛便叫道:“欧阳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咱们快去找永舟,天这么热,林子又深,如果他也晕倒了那该怎么办啊?” 欧阳小烛挣扎着又爬了起来,没走几步,双眼一黑又倒了下去…… “唉,你这么着急他,他怎么对你你的心里又不是不知道……” 刘永舟没有找到,欧阳小烛却是被背了回来。 他幸运的住进了小庙之中,成为第二个进到这庙庵里的男子。 红拂女着急的坐在他的身边,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脸上满是担忧。 “小谨啊,你不用太担心的,他只是体力不支而已,再加之天气炎热,所以这才昏了过去,不久他就会醒过来的。” “多谢前辈,小烛他心地善良,而且又重感情,我只是担心他以后还会被旁人伤害啊。” “唉……善良是好,但愚善却会遭人拿短啊!唉……佛言真善,问世间应何而善……佛,又在何处?善人遭报,恶人逍遥,可笑,可笑……” 柳如是说着,缓缓离去,颤巍巍的身子莫名的又佝偻了几分。 “姐姐……” “小烛,你醒了!”红拂女非常的惊喜。 此刻任何东西对于她来说都已不重要了。不管是什么权势,也不管是什么仇恨…… “姐姐,找到永舟了吗?” “还没有,元中他们还在找,应该能找到的。” “姐姐,永舟他是走了,还是遇难了?” “我不知道,他有你这么好的朋友,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烛,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将他从总舵里面带出来的吗?”红拂女突然问道。 “是这样的……”接着,欧阳小烛将他怎么进总舵,又怎么被陈家才所骗,最后又怎么被刘永舟所救。 最后他还肯定的说道:“是的,本来是我去救他但是最后却是他救了我。” 听完欧阳小烛的讲述,红拂女沉思了良久。良久后她才道:“小烛,别想太多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刘永舟,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红拂女走了,带着无数的疑惑。 她走之后不久,一个可爱的小家伙便从门外偷偷的瞧了进来。 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黑得像宝石一样,光彩夺目。 机灵的小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冲天髻,一双手藏在身后,四望无人之后,这才偷偷摸摸的走了进来。 一来到床前,她便把手往前一摊道:“小烛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小铃铛啦,你生病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欧阳小烛一看,只见柳无双的小手之上静静的躺着一个金黄色的小铃铛。 欧阳小烛轻轻地接了过来,伴随着挪动,那铃铛便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 “既然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那送给我了之后,你不会心疼吗?” “不会。”柳无双大方的摆摆手道:“奶奶说过,帮助别人,自己也能收获快乐,所以我是不会心疼的。”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欧阳小烛便接了下来,笑笑道:“那我就谢谢你了哦!” “嘿嘿嘿……” 柳无双笑得开心,那是这世间最可爱的笑容。 “小烛哥哥,你和永舟哥哥的关系很好吗?” “是啊……”说着欧阳小烛说起了他们认识的经历和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 柳无双就像听故事一样,歪着个小脑袋,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撑着粉嘟嘟的下巴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小烛今天的话特别的多,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柳无双能不能听得懂。 他就这样说着,毫无保留的述说。 过了很久,欧阳小烛终于停下了声音。 柳无双一看,心里顿时窝火,要不是看他身体有恙,一定会赏他两针。 这人,没想到他竟然不顾听故事的人感受,作为说故事的人,竟然先睡着了? “唉,笨死你算了……” 时间过去半月,欧阳小烛每天的事情就是在马元中的陪同之下在无尽的密林中寻找着刘永舟。几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想让他难受。 欧阳小烛还是不停的找着,他坚信,他一定能够找到。 也许上苍是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所以这一天,刘永舟终于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熟人。 第五十一章 红拂不敌急跳崖,欧阳相随断肠人 第五十一章红拂不敌急跳崖,欧阳相随断肠人 朱贵,卢平阳,陈家才还有一群身着锦衣肩挂麻袋的人,那是丐帮里能说会道,熟识商财经义的净衣派子弟…… 他们皆是一身华贵,锦衣锦袖,面如粉玉,活像一群达官老爷。若旁人见之,哪敢说他们是丐帮的臭乞丐。 刘永舟此时正站在众人之前,一身打扮颇有贵家子弟的风范。 欧阳小烛不敢相信的站在他的对面,所有人都寒着心替欧阳小烛感到不值。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人曾经与他们并肩而行。 “永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小烛严厉的质问道。 但他不知道,此刻刘永舟正欣赏着他的愚蠢。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是因为仇恨吧……”刘永舟冷冷的回道,眼睛冷冷的盯着欧阳小烛。 “长老爷爷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 马元中想唤起刘永舟的潜藏的良心时,却被刘永舟的话打断了。 “别说了,你没有资格说我,来世记得投户好人家吧!” 这时只听朱贵一声大喝:“还废什么话啊,给我围起来!” 一声令下,几人就被一群衣冠华贵的喽罗围了起来。 “哈哈……怎么样啊我的小帮主,现在你肯跟我回去了吧!” “呸!你休想!”红拂女还未说完,欧阳小烛便挡到了她的身前。 红拂女则轻轻地将他拉开,然后从袖中抖出了翠绿色的打狗棒。 “朱贵,要战便战,死何足惜?” “好,够爽快!来人啊,给我上!” 说着,一帮人摩拳擦掌的便准备欺上。 “放肆!我看谁敢在老身庙门前拿人?” 伴随来话,只见庙庵内走来了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手扶拐杖,颤颤巍巍的走来,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老太婆!休要多管闲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卢平阳一声大喝,伸指便骂。 “佛祖慈悲以至割肉喂鹰,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劝尔等还是放下屠刀,早早退去。” “老太婆休得猖狂!你乃何人?报上名来!”卢平阳又怒指道。 “嗬嗬嗬……”柳如是把拐杖往地上一杵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千手观音’柳如是是也!” “啊?”听到此话,卢平阳便忙退了一大步。 “你是老魔头独孤鸿慕的遗孀?三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卢平阳惊道。 正当欧阳小烛他们准备松一口气时,便听朱贵笑道:“三十年前,‘千手观音’叱诧武林,雁荡涧一战,杀人无数,血染江湖!” 柳如是傲道:“知道就好,还不快滚?” “哈哈哈哈……”朱贵又道:“可是三十年后,‘千手观音’还有一千只手吗?” 听他如此一说,柳如是当即便沉默了下来,但她还是往前一踏,道:“是也不是,试过便知!” 听得此话,朱贵却笑道:“我丐帮与你九极玄真教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朱某还认识一个朋友,兴许那个人能知道你丈夫独孤鸿幕的下落也说不一定呢?” “你!” “倘若你今日不阻挠我丐帮清理门户,朱某便将这消息告知于你!” “哼哼,我丈夫早已死去多年,休得用此事来诓我,要战便战,老身多年不曾使用的金针,也不知道是否还锋利?”说着,只见柳如是挥手随意在空中一招,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金针,那金针像小扇子一样密密的攥在她的手里,根根闪着金色的寒芒。 “前辈不可!”红拂女急道。说着踏步上前,道:“朱贵,此事你我了断便可,莫要牵连无辜旁人。前辈,劳烦您帮我保护好这几个孩子!” 红拂女说完,大踏步地便下了阵。 柳如是则用拐杖将几人往身后一揽,言道:“小谨放心,老身拼尽此命,也要护得几人周全!” 朱贵当下也是毫不含糊,两袖清风,大阴阳掌真气灌注,空着两只蒲扇一般大的手便走上前而来。 两人方一照面,红拂女便施展出了打狗棒之中的“绕字决”,起手便是一招“棒打狗头”。 朱贵嘿嘿一笑,侧身躲过,伸手欲抓她的肩头。 但是红拂女哪能让他得逞,打狗棒急连翻转,转眼间又换了一套“缠字决。” 朱贵虽然功力深不可测,但那打狗棒法乃是丐帮之中代代相传的武功。其精妙绝伦之处又哪是一时半会儿能琢磨出来的。 而且朱贵也不着急,模样更像戏弄老鼠的猫一般。 两人相持不下,红拂女却有意无意的退向了断肠崖的方向。 “前辈,请替小女保护好他们!”两人又斗得几十回合,红拂女虚晃一招,夺路便向断肠崖边上而逃。 “前辈,前辈!快救救我姐姐!”欧阳小烛像发了疯一样的大吼大叫。 但是柳如是并没有理会他。 朱贵一见,也慌了神,拔足便追。 “站住!你再过来,我此刻便死!” 红拂女站在断肠崖边,手里紧紧的握了一柄雪亮生寒的匕首,匕首的锋芒此刻正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朱贵,望你看在我父母的份上,以我之死来结束这一场无谓的争端吧!今后丐帮就交给你了,还请你放过他们,他们几个都是无辜的。” “小谨,你不要做傻事,你只要答应我不再追查你父母的事情。”朱贵有些手足无措道。 “朱贵,你痴心妄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鬼主意吗?我赵谨,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红拂女说完,看了一眼那正挣扎着的欧阳小烛。 “永别了我的爱人……但愿来世,你我还能萍水相逢……”她在心里喊着,随后向着那天边的红霞跳了下去,像一片火红色的枫叶,那么的凄凉,那么的美,美得打碎了恋人的心。 突然,欧阳小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掀开了马元中紧抓着自己的手,夺路而来。 事出突然,在众人还没有从惊惧之中反应过来时,欧阳小烛已经跑到了断肠崖的边上。 “姐姐,不要啊!” 那一个眼神,那一张脸,曾经梦里灯火阑珊处…… 红拂女不在了……如果这个世间没有了红拂女,那留着我欧阳小烛干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 “刘永舟!第二棵树,第三根枝,第五个树洞!” 欧阳小烛吼完这些话之后,没有一丝犹豫的跟随着红拂女的脚步跳了下去…… “姐姐,等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欧阳小烛在自己的心中默念着,红拂女跳下去时,他的灵魂便跟着跳了下去。现在,只不过是将这具空壳扔下去罢了。 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 回神睁眼一看,抓住他的正是红拂女。而红拂女的另一只手正抓着打狗棒,打狗棒的一头深深的插在了岩壁之中。 “姐姐,你还没有死?”欧阳小烛惊喜的喊道。 他们两人的手紧紧的抓在了一起,比以往任何时候抓得都紧。 “小烛,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红拂女还是那么的温柔,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从她的眼中滑出,最后再从吹弹可破的绝世面容上坠落而去。 “姐姐,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欧阳小烛有些脸红。 “小烛,你能叫我一声谨儿吗?” “姐……谨……谨儿……” “小烛,我爱你,如果我们跳下去没有死的话,我就放下一切陪你闯荡江湖。小烛,你愿意陪我吗?” “愿意!” 两人紧紧的抱住了对方,他们的身体正往下降,好像真的是要直往地狱。 但是此刻欧阳小烛什么也不怕,他紧紧的抱着红拂女,却发现红拂女比他抱得更紧…… 第五十二章 铁情崖底落碎石,惊险之中有奇遇 第五十二章铁情崖底落碎石,惊险之中有奇遇 他们很平静,平静得只看见自己心里面所爱的人。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他们各自成为了对方生命之中的永恒。 华静庵前,刘永舟满脸怒容,朱贵却是有些失意,当他走过刘永舟的身边时,刘永舟却叫住了他。 “朱贵,你答应过的,不伤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啪!”朱贵收回手掌,轻蔑的说道:“你也配跟我提条件?”说着转过身看向了柳如是。 “三年前朱某在剑城东三十里的宝瓶谷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独孤云,或许,他能知道一些事情。” “此番事情了结了?”柳如是平静的问道。 “朱某人愧对恩师,打扰峨眉净土了,告辞!” 一群锦衣华绣鱼贯退去,刘永舟擦了擦嘴角血迹,看了看马元中几人,也转身跟随而去。 伴随着清晨投下来的余光,欧阳小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红拂女死了,她在最后的那一个瞬间将自己推上了半空之中…… 她说过,要一起的。她说过的…… 但是她撒了谎,骗了人。 “谨儿,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为什么……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谨儿……” 红拂女不会再回答他了,她毁了自己的誓言。 她的衣服还是那样的鲜红,那是被血染的,永远都不会褪去的色彩,不管是在眼前,还是在心里。 欧阳小烛就这么跪着,跪在红拂女的身前。 红拂女的身边开满了红色的花,整个断肠崖底下都是这种花,开得是如此的茂盛和鲜艳。 鲜艳得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欧阳小烛孤零零的缩在墙角,那么多人就只有她看见了他。 他得到了一个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是最特别的馒头。 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那天红拂女站在船头,夕阳洒在她的身上,微风吹动着她的衣裳。他第一次叫她姐姐而不再是红姐姐,她非常的高兴……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在最后的那一刹那,她反悔了。他将一辈子都恨她,恨她如此的狠心,如此的自私…… 下雨了,大雨下得无比的放肆。他动不了,他也不想动。 雨水打落在他的脸上,滑进他的嘴里,不知道是咸还是涩,也许不如死去吧。 欧阳小烛最终没有死成,红拂女的尸体就在他的身旁,举起来的石头却是一直都砸不下去。他还要报仇,他的世界里全是仇恨。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着,没有人能够理解,也没有人能够体会。 在那繁山密林中有一道断肠崖,崖底有一座孤坟,坟旁坐着一个断肠的人。 周围开满了红色的花,这种花的枝叶就像铁蕨一样坚硬,但花瓣却非常香甜柔软。就像是红拂女一样。虽然她总是板着脸装作很凶的样子,但是她的温柔永远长留心底。 “我将在痛苦中愧疚的过完这一生,谨儿,从今往后,我就改名叫做欧阳谨。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将为你而活……” 欧阳小烛——不,应该叫他做欧阳谨。他的身旁是一座小坟,坟里是红拂女赵谨,坟外是他。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两个不同的世界,也许这便是宿命吧。 黑夜中,无星无月。一个黑影悄悄地来到了丐帮后院之中,他注目望了望,然后径直地走向了一棵大树。 很快,他就在树上的某个小洞之中取出了一个油布包。 他迫不及待的取出了藏在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本古旧的小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降龙十八掌。(背面写着数个小字—建议零售价2元。) 时间一天天过去,欧阳小烛靠吃着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打发着时间。抬头往上看时,便只能见一线天空。 旁边插进悬壁里的木桩早已腐断残破,不堪踩踏。在大概四五丈的峭壁之上,紧紧地插着一根翠绿色的玉杖。 那是在丐帮之中流传了很多年的镇帮之宝——打狗棒。为了这根玉杖,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献出宝贵的生命和满腔的热血。然而它现在就这样插在了那里,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欧阳谨和红拂女最后便是从那里一起跳下来的,他们约好了,从那里一起去往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可是…… 想到此处,欧阳谨的泪水忍不住的又从眼眶中漫了出来。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流泪。他想要离开这里,然后不顾一切的杀上洞庭君山。 但是当他刚准备运气时,胸口便会传来了一阵像被千万根针扎一般的生疼。 他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的拍打着周围的峭壁,嘶喊着,一次又一次的从数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癫狂的修炼。 没有她在的世界里,昼夜没有了意义,万物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东西都跟着红拂女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她的离去,不仅带走了所有的快乐,所有的色彩,甚至,也带走了自己的灵魂…… 这一天,欧阳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练功,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练都没有作用。 他颓废的坐在红拂女的坟前,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到底是一天还是两天,五天还是半月,反正没有了红拂女,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他每天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她,无论天晴还是下雨。或许说,她也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他,他们是这世间唯一一对心意相通的人。 他不停的说着话,从自己记事以来的第一件事情开始说,说完了之后又重头再说。 待说到口干舌燥时,才会休息一下。 当欧阳谨还在梦中挣扎时,一声巨响却将他惊了醒来。 注目一看,却是那悬崖绝壁之上不断的砸落下来巨石。巨石一块接着一块的携带着风雷之声砸落谷底,荡起的巨大响声响彻四方。 欧阳谨一惊,情急之下连忙一头跑向了一旁的石壁。他本来是想找一个斜崖躲避一下,没想到却是一头钻进了一个石洞之中。 这巨石一直砸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方才停歇。再待片刻,直到崖顶不再掉落石头时,他才走了出来。 咋一看,这崖底遍布巨石和无数被砸断的木桩,不仅是他们砸落下来的地方,就连红拂女刚砌好的小坟也被夷为平地。 欧阳谨悲从中来,口中大骂着朱贵、净衣贼子。双手不停的移开那些石块,然后又重新将坟头砌好。 看着自己的两只血掌,此时此刻才知道是多么的无助。 回想起方才,也许是赵谨在天之灵才在那一瞬间显灵吧。想起刚才藏身的山洞,欧阳谨这才缓缓的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开在斜崖之下,又有无数的青苔杂草掩盖,怪不得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俗话说:瞎子毒,瘸子狠。这心死之人更是天地无俱。 欧阳谨想都没有想,举步便进。 方一进洞,豁然开朗。只见洞壁的一侧被凿开了无数的孔洞,温和的阳光投she进来,照得里面无比明亮。 咋眼一望,只见这里面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石桌上还放着一堆干瘪的果子,可惜这些东西年代久远,早已不能食用。 不过欧阳谨并没有泄气,对于床上那两件干净的衣服他倒是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看那衣服绸缎绸丝,却是用上乘的布料所做。 换了“新衣”之后,欧阳谨又在洞内搜寻起来。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得到其他比衣服更好的东西。最后,他看到了一面刻着字的石壁。 第五十三章 天见可怜遇神功,五年苦修终有成 第五十三章天见可怜遇神功,五年苦修终有成 只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第一行道:前月芷若与魔头张无忌成婚,张无忌人前毁誓,携元郡主而去。芷若大是伤心,召我来此,馈赠峨嵋神功。吾誓:习得神功,定杀尽魔头为芷若报此大辱。 看着这些字,欧阳谨不禁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往下看了下去。 昨日芷若见铁情花,甚喜。今日,吾便种满崖底,待繁花茂盛之时,芷若定能大喜。 看着,欧阳谨不免会心一笑,原来自己每天吃的花叫做铁情花,没想到这花不仅味道好,而且名字也非常的好听。 往下,石壁上刻写的基本上都是此人对他爱人的痴愿和为了让她高兴而做的事情。看着看着,欧阳谨又不禁触景生情,眼罩霜雾。 不曾想,此人也是一个痴情之人。不过自己比他好上了许多。他这个心上人总是对他爱理不理,自己的谨儿却时时对自己关怀备至。但是…… 欧阳谨调整了一下情绪,这又才看了下去。 今日芷若告之,赐吾之神功乃为丐帮降龙十八掌,吾问从何而来。芷若大怒,曰:不练便罢。吾心甚痛。 昨日练神功,身心疲惫,斗然晕阕,今日醒来,浑身寒冷,恐命不久矣。 下月上少林,拜“屠狮大会”,恐命难归,特遗下降龙十八掌全卷。若有有缘人有幸到此,习之望行善积德,切妒切恨…… 到此,欧阳谨对此人更是钦佩与惋惜,没想到如此痴情的人却爱错了人,到最后,落得没有好善。 往下看,刻的便是降龙十八掌的口诀和招式套路,每一招每一式还加上了此人修炼时的心得和经验。 再往下看,又见五行小字。曰: 吾视佳人如珍宝, 伊人视吾如芥草。 身死命残不足道, 断肠崖下断肠人。 ——宋青书绝笔。 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为了爱能够放弃这么多的东西,甚至包括生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可能真的只是一物降上了一物。 洞壁上的字是看完了,欧阳谨却像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过了良久,他突然对着洞壁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飞快的跑出了洞口。 他来到了赵谨的坟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谨儿,天见可怜,让我这僵死之人有理由活了下来。姐姐,今天我在那个山洞里发现了降龙十八掌的全卷。” “谨儿,我一定努力修炼,为你报仇!”欧阳谨在他的心底暗暗的下了决心。 他疯了一样奔回山洞,从此不分白昼。 石壁上刻着的降龙十八掌与红拂女给他的那册古卷简直天差地别。 据说丐帮帮主之位传到二十一代时由耶律齐当帮主。当时郭靖大侠亲自传他神功,但由于他功力不济,便只学会了十五掌。 后来传到了红拂女的外公史火龙时,史火龙更是只得十二掌真传,并由于强行修炼,导致走火入魔,功力反噬,落得半身不遂,而后才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写了这么一部传了下来。 欧阳谨在红拂女的教导之下,又在自己的勤奋下很快便学会了五掌,但第六掌却怎么也学不会。 后来又被柳如是使了一根金针封住胸前气海,浑身无力,这便耽搁了下来。 如今一见这石壁上的心法口诀,欧阳谨瞬间就如同醍醐灌顶,融会贯通。 体内停滞了很久的真气也缓慢的流动了起来。 得知如此,欧阳谨练得更是努力。 “亢龙有悔!”人身阳气集于督脉!气入丹田,通长强走腰俞,在“悔”不在“亢”。手发十分力,身留二十分。 “飞龙在天!”气走督脉行手阳明大肠经商阳,蓄力全身,纵云霄,攻敌上三路。 “神龙摆尾!”…… 时间如水,也不知道偷偷的逝去了几天,或是几月,又或是几年。 这一天欧阳谨突感到胸前有异。 刚开始还只是微微麻痒,到后来便转为了刺痛。一想到此伤,欧阳谨更是火大。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根针的话,也许那天他便死在了朱贵的掌下。 胸口的疼痛还在加剧,疼得欧阳谨也没功夫再想这茬子杂事。 他慌忙随地而坐,双手结印抱于腹间。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调动体内真气向胸前气海膻中穴冲去。 他的额头渐渐的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种针扎的疼痛突然又加剧了数倍。感觉整个身子都像被人用针扎一般。 欧阳谨狠狠地咬着牙齿,此刻他的眼神可怕得就像是即将发狠的狼。 疼,什么是疼?欧阳谨忘了,死吧,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然后一了百了…… “我不甘心!” 突然,只听得一声破空哧响,欧阳谨双眼一黑当即软倒在地。 “疼……姐姐……我好痛苦……你在哪里?……谨儿…” 欧阳谨是晚上醒来的,因为他看见了星星。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天晚上的星星。 他呢喃了几句,转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月头正盛,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风雨亭处,朱贵与卢平阳巍然正座,一旁伺候着的人,正是刘永舟。 局中落子迅速,眨眼间的功夫,朱贵已是把持“大片江山”。眼见卢平阳已落下风,他却是嘿嘿一笑,拱手道:“帮主棋艺精绝,属下认输了。” “哼哼,你啊你。还未见局,便已经输人三分,又如何能赢,如何能掌控大局呢?” “帮主教训得是,属下甚是不及也。” “罢了,你今天约我来此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嘿嘿,看来还是瞒不住帮主的睿智啊,但是近日找您的可不是属下,而是这位刘家小友。” “哦?” “永舟自从跟我们回到帮中,日日尽心尽力,不仅事情办得漂亮,而且对帮主也是忠心耿耿,所以属下斗胆为他向帮主求情。”卢平阳笑道。 “哦,求什么?”朱贵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了刘永舟。 “永舟!”卢平阳喊道,便见刘永舟扑通一声跪在了朱贵身前,双手一拱,正声道:“属下刘永舟想要拜入帮主的门下!” “哦?” “其实当年刘永舟便想拜于帮主,只是后来帮主因为离间被迫离开丐帮,刘永舟才不得不拜在罗有成门下,一晃五年,罗有成却是什么武艺都没有教与属下。” “既然你如此崇拜朱某,为何那时又要出手打死本帮主的大弟子童彦西?” “回帮主,且不论当年事出有因,您武功高强,大阴阳神掌绝妙非常,收的弟子却似童彦西那般脓包,如此,岂不是折煞了您的威名?” “刘永舟,修得胡言乱语!帮主,永舟这是……这只是……”卢平阳正欲要劝,朱贵却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折煞威名,刘永舟,你听好了,今日朱贵就收你为徒,你想学什么,只要是朱某人会的,统统都传授给你!”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刘永舟趴在地上咚咚的磕着响头,他每多磕一个,朱贵就笑得更得意一分。 夜,静静的。月,也是静静的。就连八百里洞庭的湖水,也是静静的。 欧阳谨是第二天的时候醒来的,睁开眼来,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根紧紧的钉在石壁上的金针。 那针不过寸长,通体金黄,上面还沾了些血丝。看那干涸的痕迹,应该是自己的吧。 想着昨日的经历,欧阳谨不禁又打了一个寒噤。 他突然觉得洞内好冷,冷得他想要出去,然后他便走了出来。 外面满是阳光与铁情花的芳香。 欧阳谨不由自主的将所学的降龙十八掌舞了起来,他只感觉全身精力充沛,体内好像有无穷无尽,用之不完的力气。 “姐姐,我已经学会降龙十八掌了!你说的,我十年以后才会有可能小成,现在我,我已经成功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欧阳谨从两三丈高的峭壁上失足滑了下来。 “砰”,一声闷响,只见他抱着半截木桩大笑不止。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如此身轻如燕的一天。 自从被封的穴道解开以后,他练得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努力。 每天除了练掌法,便是四海极意功大开,沿着峭壁上的突起和残破的木桩向崖顶进发。 当然摔倒是常有的事。你看,又来了。 只见他脚下一滑,怪叫着就由三四丈的地方摔了下来,待快要坠地时,突然他将自己的身体抱做一团。像个皮球似的在地上狠狠地滚了数圈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模样虽然没有以往狼狈,但一双手臂上也是多了好几道伤口。 秋风萧瑟,虽然有无数的落叶飘零而来,但崖底的铁情花却还是不见枯萎。 还是如昨日那般娇艳,不枯不燥。开满了坟头,铺满了整个崖底。这花可当真是奇怪,无枯无败,铁情铁心…… 这一天,欧阳谨终于抓住了峭壁之上的打狗棒。打狗棒还是那么的美丽,翠绿色的玉身,只是金黄色的樱穗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有些黯然消色。 第五十四章 路遇无双鬼精灵,华静庵门忆旧人 第五十四章路遇无双鬼精灵,华静庵门忆旧人 他虽然还有力气继续往上爬,但是他没有,他轻轻地松开了手,然后就这样坠了下来…… 曾经,从这里跳下去两个人。死了一个,活着一个。 现在,他又从这里跳了下去,但是他,还是没有死。 欧阳谨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她,曾记得昨日她说:小烛,我爱你,但愿来世我能放下一切,做你的妻子…… 铁情花旁死,春生秋也生。 断肠崖下葬,断肠崖下伤。 断肠崖下断肠人,心思伊人愁断肠…… “谨儿,我这就去为你报仇。等我把他们都杀光了之后,我就回来陪你。我会用所有仇人的鲜血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不算繁荣的大街上,突然从一家小饭店中倒飞出来三个乞丐。三人浑身皆是破烂,眼中满是无奈。 这还不算,就在店小二骂骂咧咧走进内屋,几人刚要爬起身来离去时,一伙乞丐气势汹汹的又冲了过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三个龟儿子,这条街是老子嘞,你们也敢到这嘎哒来要饭!给老子狠狠嘞打!” “你们不要打他,有种就冲你家大虎爷爷来!” 喝打声将三人掩没在了人群之中,他们紧紧地抱着头,祈望的只是这顿打能够早些过去…… “醉我兮,猖狂问世人。吾独醉兮,世人皆痴……” 歌声在断肠崖中毫无目的的飘荡着,传得很远很远,又好像很近很近。 欧阳谨把旧衣服撕成布条将打狗棒缠了起来,背在肩上。 他本来想收进袖子里的,不过却怎么也不习惯。手也弯不了,不时地还有一大截撑在肩头。所以就只能这样背在背上,也不知道当年赵谨是怎么耍的,她每次取打狗棒时都像是变戏法一般。 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位叫做宋青书的前辈留下来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不仅耐脏,还挺结实。 在崖底的日子欧阳谨也有洗澡的。什么时候?下雨的时候。 除了头发篷点,鞋子破点,倒也还像是个人。 不过,如果有明眼人看见的话,一定会看出些不同。 只见他步履轻盈,双目炯炯有神,行走在这日头正盛的繁山密林中连气都不用喘,甚至都没有一滴汗。 转过山角,突见一位身着鹅黄长裙少女,这少女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此时正在伏身注目,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见到活人,欧阳谨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请问……” “啊!问什么问啊!你赔我兔子!” 原来此女的不远处有一只灰毛野兔,欧阳谨这边一说话,那边便飞也似的逃了。 少女顿时大发神威,手里还抓着数枚金针威吓着。 知道自己惊跑了别人的猎物,欧阳谨连忙打躬作揖道歉:“实在抱歉,在下不是有意打扰姑娘的,在下只是想问个路……” 但那少女却是一口刁蛮话语:“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先赔我兔子再说!” 欧阳谨听完回头一看,见那野兔刚刚跑出两三丈开外,这便连忙双手一拱。 礼毕,便如一只扑食的恶兽一样冲了出去,转瞬间就来到了那只野兔身前。 就在那兔子欣喜地想要逃进土洞里去时,欧阳谨出手如电,一把便将它紧紧地拽入了手中。 “唉,这降龙十八掌抓兔子还当真是犀利。”欧阳谨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这时,见到了野兔,少女也不发飙了。双手激动的接了过来,眼里充满了贪婪的光芒。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朵小花,那花红艳艳的,十分美丽。 欧阳谨心头一惊,欲出手相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待拿到手中时,那花就只剩了下一截坚硬的花枝。 小姑娘捏着剩下的花瓣塞到嘴里,也不生气,七八下咀嚼囫囵的吞了下去之后,才道:“不就是一朵铁情花嘛,瞧把你给急得。这花可不简单哩,乃是大补之物,对于内功修为增益不少呢。行了,既然你帮本姑娘抓住了兔子,本姑娘就暂且原谅你吧。对了,你想要问些什么,赶紧的,本姑娘还忙着呢。” 这铁情花乃是欧阳谨临走的时候从断肠崖底下带来的,没想到刚一露面就只剩下了花枝。虽然心中酸涩,但对方又是一个小女娃娃,当下也是不好发作,这才只好问道:“在下想问问这附近是什么山,如今已是何年何月了?” “哦,这里是峨嵋山脚,从这里翻过去就到我家了。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奶奶,今年是……” 说到这里,女子数了数手指头,然后又抓了抓脑袋,最后才肯定地回道:“今天是洪武十年七月十六!整整的!” “啊!”欧阳谨一听,不由得惊呼出声。 洪武元年,自己加入丐帮。洪武五年,朱贵作乱。然后逃命,遇柳如是……坠崖那天正好是洪武五年九月初九。如今,没想到五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久久,欧阳谨才回过神来。 “xiao妹妹,你奶奶可是柳如是前辈。” “啊!你怎么知道?”少女咋呼道。 “我叫欧阳谨,五年前我叫做欧阳……欧阳小烛……” 少女刚听完,马上就高兴地说道:“小烛哥哥!你是小烛哥哥,你怎么还没有死啊!” “咳咳。”欧阳谨不免尴尬,缓缓半晌才道:“是啊,老天不让我死,可能是觉得我遭受的苦难还不够吧,想要再继续折磨我哩。”说着,欧阳谨不禁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呀呀!”少女明显没有听懂。喳喳叫道:“我是无双啊,柳无双!就是那个那个……走走走,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去,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还会赏我点好处呢,快走快走!” 没想到五年前的小丫头居然长这么大了,虽然娇花一朵,但那叽叽喳喳的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明显的,还加剧了很多。 “对了,小烛哥哥……” “我现在叫欧阳谨。” “行行行,谨……欧阳哥哥,你不是跳崖了吗?还有赵姐姐,你还活着,那她呢?” 欧阳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见欧阳谨半晌不回话,柳无双又换了个话题。 “你刚才刷一下那样,咻一下又那样,到底是什么武功啊?好厉害的样子!” 柳无双一路上连说带动作,那野兔拎在她的手里一会儿被甩到左边,一会儿又被甩到右边,直看得欧阳谨心生可怜, 一路上他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好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所以这才有些沉默。他不时的望着山路两旁幽幽的翠林,思绪不禁远飘千里。 对此,柳无双甚是介意。不过欧阳谨却不理会她,因此她就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嘴巴撅得都可以挂上一个三斤重的油壶。 不久,两人便来到了华静庵的庵门之前。 小庵的大门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大的开着,周围的景色没有一丝的改变。呢喃的诵佛之声让人心平气静,不同的是,此时门外只有欧阳谨一个人。 还记得那天六人像泥娃娃一样围在庙门,一起练功,一起打闹,回忆起来,历历在目,仿似昨日。虽然几人容身的柴棚还在,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死者长已…… 柳无双去禀报了,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吩咐欧阳谨独自进去,自己却双眼放光的跑去了另一个方向。 庙庵内装饰古朴,不管是墙壁上的画卷还是摆放整齐的桌凳,每一样视之都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第五十五章 再拜如是得下落,临别馈赠青龙令 第五十五章再拜如是得下落,临别馈赠青龙令 走过狭长的过道,绕过屏风,便见观音神像的座下安静的盘坐着一位华发尽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不戴僧帽,着一身粗布素袍,脸上满是虔诚与平静。 欧阳谨并没有上前打扰,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立在屏风的旁边。 一炷香之后,老妇人才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深着一揖。然后转过身来,一双深邃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神看向了欧阳谨。 “前辈,未死之人欧阳谨前来拜见,见您身体安康,晚辈甚感欣慰。” “欧阳谨……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跟我来吧……” 柳如是说完,颤颤巍巍的走向了一旁的厢房,她走得比以前更蹒跚和吃力了许多。 这间房也是素静无比,一桌两凳,桌上就单独的摆了一副紫砂老旧茶具。 “坐。” “多谢前辈!” “五年磨砺,没想到你却是不叫老身为老太婆了,那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如此说我啊。” 柳如是说完,竟笑呵呵的乐了起来。 欧阳谨则是老脸一红,连忙直身行礼道:“前辈说笑,当年年少气盛,口不择言,还望恕罪莫怪。”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身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而且你也吃了我老太婆一针的苦头,也算是扯平了!” “前辈大人大量,小子多谢,前辈的金针现今奉还。” 说着,欧阳谨从怀里小心的取出了一枚金针。 “可否容老身把上一脉?”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欧阳谨也没有推迟。 “前辈请便。” 厢房内柳如是颤抖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欧阳谨的脉门上。 看她六七十的年纪,一双手却不见怎么干瘪。 柳如是虽然在把着脉,一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欧阳谨手臂上月牙形的胎记。 当年初次相见的时候,柳如是看得不是十分的准确,今日,那多年来的疑虑也如石头一样沉了下来。 是了,他就是了,菩萨没有骗我,这数十年来的日日祷告是有用的…… 欧阳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仿佛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羁绊,血液,也交相流淌的感觉。 过了很久很久,柳如是才将手收回,擦了擦眼角的莫名泪水,这才把桌上的金针捏到手中。 她看了半晌,才叹道:“这可是我柳家传女不传男的独门绝技‘红袖封穴’,你父……我丈夫当年用了七年才将之解开。”说到这里,柳如是不由得一顿,见欧阳谨并未察觉,这才又道:“没想到你区区五年便解开了,快与老身说说你与小谨有哪些奇遇。” “谨儿……谨儿她死了。”欧阳谨慢慢的说着,从跳崖,到红拂女救他,到找到宋青书的遗物。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却是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唉……节哀顺便,身体要紧。”柳如是叹道:“小谨在天之灵一定会大感欣慰的。” 良久,欧阳谨这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道:“晚辈方才失态,让前辈见笑了。” “无碍,不知以后你可有打算。” “我要为谨儿报仇,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元中他们。”说到此处,欧阳谨话锋一转道:“敢问前辈,当年朱贵来袭,我与谨儿跳了悬崖,不知后来有没有为难他们三人。” “他们三个啊!”柳如是一听便来气,道:“当年老太婆苦苦救下他们,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天天吵着嚷着要下崖去找你们。老太婆没有办法,只得将那些栈道都给砸断,断了他们的去路,几个王八犊子又要下山去报仇,后来老太婆难忍聒噪,一人给了他们一根‘红袖封穴’,便全给打发下山了。不过老身都下了轻手,对了,无双那丫头知道他们的下落。” 听得那砸断栈道,欧阳谨才想起来是有些错怪了朱贵,再听得那“红袖封穴”,欧阳谨不由得眼角一惊心头一跳。 “感谢前辈当年相救之恩,他们三人得罪之处,晚辈在此替他们请罪了!”说着,他又直起了身子。 “罢了,罢了!也怪当时老太婆我重伤未愈,有诺在先,不然的话!” 说着,柳如是的周身蓦然遍布起了一股无形的杀气。 “前辈严重了,前辈于我几人早就恩重如山,晚辈还不知如何报答呢。” “唉……”一声长叹,那无形的杀气也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厢房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半晌,柳如是慢慢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老身的师尊当年为了救下我,向慕白神仙门所求来的灵药,如今还剩得有大半瓶,此药能治内外重伤,跌打断骨也可轻而易举的重新生好。你行走江湖,难免会有一些不测之事,带在身边,兴许能解一时半会的燃眉之急。” 在丐帮的时候,欧阳谨也曾听说过这慕白神仙门,据说此门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门中人丁稀少,但个个都是医术通神之辈。 既然是由此门所求,想必此药的药效也不是虚言,若真有此疗效,那定然是珍贵之极的宝物。 “多谢前辈厚赐!”欧阳谨心想,此物带在身上,到时候兴许能派上大用场。 柳如是点了点头,又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块玉牌。 此玉羊脂尽白,晶莹剔透,玉牌中央还有一条翠绿色的小龙蜿蜒盘桓,看玉色,看做工,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柳如是轻轻的抚摸着玉牌,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思念,但莫名的还有一丝怨恨。很久之后她才将玉牌递到欧阳谨的面前,缓缓道:“此物名叫青龙令,乃是我那死去的丈夫所留下来的,你此番行走江湖便带在身上作个念想吧。如遇手中不便时,兴许还能换得些许银两。” 柳如是说得轻松,但此玉在她的眼中却是无比的贵重。欧阳谨看得出来,与万金于她她也不可能会交换。 欧阳谨小心的接到手中,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推辞道:“前辈,此物如此贵重,晚辈怎敢收下,还请前辈小心收好才是。” 柳如是摆了摆手,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况物是人非,老太婆我将死之人,留在身边徒增伤感罢了。” 就在两人推劝之时,门外却不识时务的飘来了一阵奇香。油温方好,椒盐青葱,还有蜀川的秘制辣椒,肯定是那烤得金黄的兔肉! “柳无双!你个小鬼丫头又在老娘的庙前烤肉!” 柳如是大拍桌案,紧接着大袖一挥,话音方落,人就到了厢房门口。待欧阳谨追出来时,只见她正扶着庵庙的大门戳指喝骂。 欧阳谨摇了摇头,这前辈身手可当真是矫健啊。 很快,欧阳谨也来到了大门处。只见此时的柳无双双袖高挽,手里紧抓着一只肉腿,地上还有一堆燃烧的柴火,旁边竖着根木棍,上面穿着大半只烤得金黄流油的兔肉。 柳无双咬一口肉,然后含含糊糊的应着,不管柳如是如何诅咒她都不痒不痛。 直气得柳如是咬牙切齿而道:“欧阳谨,你走的时候记得把这鬼丫头也带走吧,不然她非气死老娘不可!而且这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那三个浑小子!” “这……”欧阳谨不免有些犹豫,刚想说话,柳无双便将手中肉一放,往前一站便道:“看不起本姑娘是不是?” 话未说完,只见她伸手拂袖,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待回过头来看时,欧阳谨不禁大吃一惊,背心也凉了半截。 第五十六章 七星踏月飞针技,巨池豪赌散千金 第五十六章七星踏月飞针技,巨池豪赌散千金 只见七枚金针一字排开,紧紧的钉在门柱之上。每一枚金针都是金光闪闪,每一枚相隔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丈量好的一样,无一相差。 欧阳谨为什么又会背心发凉呢?因为那柱子与他相距不过半尺,他这一生可不想再被什么针扎。 “怎么样?姑奶奶这手‘七星踏月’还能入阁下的法眼吧!” 柳无双说完,顺手又扯过了那大半只兔肉。 “厉害厉害,不愧是‘千手观音’之徒,这一手绝技当称为‘金针公主’,亦不为过。” “算你识相!” “你们走之前可以去华堂拿些东西,反正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去吧,缘起缘灭,解铃还需系铃人。”柳如是说完,颤颤巍巍的又走回了屋里,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方才那矫健的身影就是这具佝偻的身上所绽放的。 柳如是刚走,最高兴的莫过于柳无双,只见她将木棍往地上一插,拽着欧阳谨便向内屋走去。一边走口里还一边急促的催道:“快点快点!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欧阳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为了能够找到自己的三个兄弟,他也只好“入乡随俗”。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来不及指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也只能跟着她走。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间偏房,只见门匾上刻着两个娟秀大字:华堂。就在欧阳谨还待打量时就被柳无双给使劲的扯了进去。 “快点啊,你这个笨蛋!” 骂完之后她又轻轻的销上了门。 欧阳谨不禁长叹一气,唉……“忍气吞声”吧。 只见屋内设有一堂,上方有一块牌位,上书:亡夫独孤鸿慕之灵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上刻:不死亦当已死。 堂下一张紫檀八仙桌,上立香烛纸钱,供果供品一应俱全。四壁挂满了名书奇画,当首一幅最是显眼——八十七神仙卷,落款:画圣吴道子。 这时,欧阳谨也终于知道了“金针公主”柳无双所说的来不及到底指的是什么。 只见,周围箱箱柜柜排列整齐,白银茶具,黄金纱帐,一片金银之色直看得欧阳谨头晕目眩。 “快点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柳无双一边催促,手中却是一刻不停。 欧阳谨倒是简单,随便找了一块布给打狗棒换了件“衣服”就可以了。待弄好这一切再回过头来看柳无双时,他的下巴差点就砸到了脚背之上。 只见柳无双找来了一大块锦帛,金碗银杯玉如意,珍珠玛瑙红宝石。顺手便装,随手便拿,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终于是装不下了,柳无双叹息着,那模样好像是恨不得全部都拿走的模样。 摇摇头,欧阳谨又在华堂的角落里偶然发现了一本刀谱。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火云狂刀。 当他正准备研究研究时,只听柳无双下着命令道:“背着!”说完此句,又见她又从墙上取下来两把宝剑,一人一把挂在了腰间。出了庵庙,她竟然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烤兔子。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惬意,一个汗流浃背。 唉……为了兄弟,“忍辱负重”吧。 “柳无双……” 空寂的密林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气急破坏的怒吼,直震得山林颤抖,鸟兽乱惊。但是肇事者却早已经远走高飞,静驻半晌,这山上却再也没有了欢笑。四周是静静的风声,偶尔的鸟鸣也是令人心碎。 柳如是在这山口坐得良久,她的口中一直不停的默念着:“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活着,鸿慕,他还活着,像你一样……”说着,她又将头上结好的发髻打开,然后将手中自己丈夫独孤鸿慕的灵牌放在一旁,身体长驱而跪,长长的伏在了地上。 “菩萨啊,你大慈大悲没有让罪孽深重的我失去孩子,他长大成人了。鸿慕,我这就来找你,这就来找你……” 距离峨嵋山最近的城乃是巨池城,这一日,巨池城迎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一男一女,男的身背巨大包袱,满脸皆是头痛。女的着鹅黄长裙,一副悠哉无比的样子。 二人刚进得城中,柳无双便追上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随后,两人这才寻了一家旅店。一切才刚刚安排妥当,柳无双就嚷着要出去找当铺。 欧阳谨说不过她,最后又只得充当了苦力的角色。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惹来行人纷纷驻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柳无双大吼了一嗓子,吼完又低头吃起了手中的糖葫芦。 周围突然发出了一阵唏嘘,伴随着这声咋舌的怪呼,所有人都自控的转过了头。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家商户前。只见门前挂着一面大旗,上书:万福赌馆。 柳无双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就要准备进去。 欧阳谨虽然没去过这种地方,但也知道换东西的地方可得找当铺啊。 当即便道:“无双,咱们换东西得去当铺啊,这地方不能换东西吧!” 柳无双道:“你懂什么,这地方可比当铺好使多了,赶紧跟着我!” 欧阳谨由不得她,说着说着,便被柳无双连哄带拐的骗了进去。 刚踏入此间,便见各种押大小,猜点数,摇色子的占据了大厅中的各个角落,耳朵里满是各种热血沸腾的喝呼声。 “大,大,大……” “小,小,小……” 让人一进来便忍不住的血脉贲张,打开口袋,押上钱财。 这不,只听得“砰”的一声,柳无双就将一只银杯砸到了磨盘一般大小的“大”字上面。 负责摇色子的小厮当即一愣,有见过押房契地契的,也有见过押老婆孩子的,但是这押杯子的可还是头一回。 不过,一见那鹅黄色的衣服,小厮便高兴的打着招呼道:“柳女侠,好久不见啊!这次准备来输多少啊?” “赶紧开,别废话!”柳无双拍着桌子吼道,见她如此高撸衣袖,熟门熟路,想来应该是常客。倘若不是那根糖葫芦作祟的话,她的形象还会厉害几分。 “好嘞!”小厮当即喝道,然后他又捧起大碗,一边摇一边朗声喝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一二三,六点小!” 几乎是他报点的时候,赌桌旁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的碗里。 一局终了,有高兴的也有忧愁的,更有破口大骂的。 “我就不信邪了!” “砰!”一声巨响,一只金壶又被柳无双押到了小字上面。 “买定离手!五六六,大!”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输了,反正唯一的好处就是欧阳谨肩上的负担越来越轻。 “我押!”柳无双大喊着将最后一根镶金裹玉凤尾钗押到了大字上面。 刚一放手,欧阳谨就一把抄了起来。 “你……”柳无双喝道。 “这是最后一样了,留着吧。”欧阳谨说着,将金钗插入了她的发髻中。 “哦……” 听得此话,柳无双顿时像那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这时那位摇色子的小厮却不乐意了,调侃道:“陆女侠,还赌不赌啊,不赌的话我可就要开了!” “开开开,开你个喘喘!你等着,改天姑奶奶再来报仇!” 两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欧阳谨虽然满腹牢骚,但却是无法发作。 “现在……” “没事,我在附近还有一个朋友。” “我是说怎么找到元中他们。” “他们在九泉镇,与这里相距七百多里地呢。” “啥?” 欧阳谨不禁郁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九泉镇,记住,那根玉钗不能再去赌了!” “知道了,欧阳奶奶。” 柳无双突然变得很乖,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但至少她现在是这样。 第五十七章 路见不平义出手,兄弟九泉又复聚 第五十七章路见不平义出手,兄弟九泉又复聚 第二天一早,欧阳谨便牵来了两匹黄膘大马,又叫店小二准备了一些干粮,直折腾到大中午方才起身前往九泉镇。 九泉镇乃是巨池城附近的一座小镇,说是附近,其实也有七百里之遥。此镇靠近祁连山脉,江湖传闻,那大山之中还藏有一个神秘的门派,其名曰:祁连剑派。 一路走走停停,数日之后,两人才风尘仆仆的来到九泉镇之中。 九泉镇相比巨池城不知安静了多少,从牌坊处往里一望,零零落落的便只有几家商铺。街上的行人也是无比稀少。虽是古色古香,但两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游览。 两人急急的进入镇中,找了一家十分便宜的旅店。 打点好一切,柳无双便带着欧阳谨去找马元中三人。 他们与柳无双分别时曾告诉她,巨池城有大勇分舵,他们准备去九泉镇。 但这九泉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找起几个人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两人从中午找到日头下山,几乎走遍了九泉镇的所有街道,一直都不曾见到故友身影。 眼见天色已晚,欧阳谨便道:“无双,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找也不迟。” 但柳无双却不答应,可能是因为她答应了别人的承诺,但是她根本就没有许诺。 又走了许久,就在两人准备放弃之时,只见前面的大街上围了好些人。 人们不停的议论着,时不时的还发出嘲笑的声音。 “你们三个不是很有本事吗?来打我啊,站起来打我啊!”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狂傲的笑声,伴随着,还听到了几声痛喝。 很快,欧阳谨便带着柳无双推开人群,挤了进来。 这一看之下,欧阳谨当即大怒。原来是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富家公子爷正在欺凌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虽然是富人欺穷人,但欧阳谨也不应该如此愤怒啊。那么他为何又会如此愤怒呢?原来这三个乞丐正是…… 只见一个乞丐倒在地上,脑袋上全是血污,不知生死,另一个歪坐在地上,口鼻流血。最后一个跪在地上,口中哀求唤呼着:“不要再打了,再打他们就死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打了……” 但那个身穿紫衣的人对此并没有满意,只听他无比嚣张的道:“要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从我的胯下钻过,老子便饶了你们。”说完他便高声笑了起来,周围提刀挎剑的的十来个喽啰也是笑得猖狂。 跪着的乞丐听了,身子当即怔在了当场,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又转过头来看向了紫衣贵人。 “钻!钻!钻!钻……”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顿时就喊了起来,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只不过是看热闹的。对此,他们没有必要承担任何责任,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喊得很欢快。 “你钻还是不钻!”这时,紫衣人下了最后的警告。 跪着的乞丐缓缓地弯下了腰,他像狗一样向前爬着。一步,两步……脸上挂着的泪水一滴紧接着一滴落入土中,然后又被自己的身子碾过。 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并且还非常大胆的将他扶了起来。 被欺负的乞丐还没有抬头,便听得那人说道:“欺负三个受伤的人算是什么本事?” 被欺负的乞丐感觉到了一股冰寒的气息传向自己,但那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哟嗬,又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好啊,那本大爷今天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紫衣男子说着,狠狠一脚就踹向了欧阳谨。欧阳谨面不改色,此时他正背向此人,听见风声,就仿佛身后有眼一样,当即右手由左腋伸出,准确地推向了紫衣男子的脚底。 “砰!”不是欧阳谨的手与紫衣贵人的脚发出的声音,而是紫衣贵人落地的声音,欧阳谨只是蹲着便将此人轰入了人群当中。 此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中厉害的绝招之一,名唤“神龙摆尾”。那紫衣人瞬间便砸翻了好几个人,刹那之间人仰马翻,好不壮观。 紫衣男子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这么硬的钉子,他的随从将他扶起来时,瞬间就只觉得整条腿酸麻不已,好半天方才缓过劲来。 “给我上!”紫衣贵人一声怒喝,身后的十来个随从就拎刀提剑的冲了上来。 眼见刀剑近身,欧阳谨不退反进。两手或掌或拳,或抓或擒,以空手直夺白刃。 不过他这不算厉害,谁厉害? “哧!”一声破空哧响,便见一枚细小的金针将一个“弱小”的喽啰射翻在地。 随后又见柳无双伸手拂袖,紧接着又是一声破空之声。 第三根。 第四根。 第五针没有发,因为她刚伸手拂袖时,那一群人就跑光了,连他们的主子都丢下了。 紫衣贵人远远的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柳无双一见她,两只秀眉突然又立了起来。 正当她欲发针时,欧阳谨连忙拦住了她。 “滚吧!” 紫衣贵人虽然受了侮辱,但他也不是蠢门中人,知道斗不过,转身便飞速离去,连头也不回。不是他不回,待跑得远远的时候,才听他恶狠狠的喊道:“小子,咱们走着瞧!” 听见嚣张之言,柳无双拔足欲追,不过又被欧阳谨拦了下来。 “欧阳大哥,你怎么不让我一针结果了他!” 柳无双气得直跺脚,欧阳谨却没有给她解释,而是一俯身,轻轻的将那还半跪着的乞丐扶了起来。 “你是欧阳小烛,欧阳大哥,欧阳大哥你还活着!” 马元中直高兴得口难择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欧阳谨,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我现在叫欧阳谨,把他们先带回去吧,回去再说。” 马元中连忙答道:“是,没想到无双姐也来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姐姐,柳无双便喜不自胜,刚才所有的不快也消散一空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的话,她一定会再叫上一桌酒菜,先饮上三大白再说。 不久,几人连扶带背又有搀的便回到了所住的旅店之中。 欧阳谨给两人推拿疗伤,又给敷上了些止血消肿的药之后,马元中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了上来。 原来三人自从离开峨嵋山后便来到了这个九泉镇,不过身中“红袖封穴针”,全身内力不知所踪,打不过别人便只能一直以乞讨为生。被人打骂那是常有之事。 不仅如此,甚至还会被此处的丐群欺零,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如猪如狗。 今天,三人一起沿街乞讨,司徒龙飞一不留神撞到了那位紫衣贵人,紫衣人一怒之下就将他打成重伤。司徒云虎火气一上来便与他动手,三两下也是被他打得口鼻来血,最后的欧阳谨他们也看到了。 如果不是欧阳谨巧合的及时赶到的话,马元中这胯下之辱应该是逃不掉的了。而且胯下之辱受过之后,后面会有什么都还未知。那种人,生来无需父母,体内不流人性,喝血吃肉的牲口,也能算作是人吗?唉,这世间就是如此奇怪,人是人,人也可能是牲口,更奇怪的是,牲口也有可能是人,笑也。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马元中又询问起了这五年来欧阳谨的情况。 当知道红拂女去世之后,马元中直哭得鼻涕眼泪混做了一堆。 半晌之后,两人这才从悲伤之中重振起来。 待心情平复,欧阳谨才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玉如意和几锭金元宝。 “元中,明天你把这个当了,在这个镇上安排一个住处,然后再给云龙他们抓点药,顺便也给你们三个买些衣服。” 第五十八章 三人立誓学武艺,诺守终成出江湖 第五十八章三人立誓学武艺,诺守终成出江湖 一见玉如意,柳无双就像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直了起来。 “不是说赌光了吗?怎么还有!” “这是我的那份。”欧阳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回道。 柳无双这才吐了吐舌头,安静的坐了下来。 “无双姐,你们去赌了?”马元中有些惊喜的问道,如果他知道输了多少的话,应该就不会问得如此的心平静气天真无邪了。 “不能说,说不得,说不得……” 柳无双嘿嘿傻乐,抓紧机会,溜之大吉。 第二天一大早,马元中便高兴的回到了客栈,他交代在城北买了一座容身之处,说完又将一大袋银两摆在了欧阳谨的面前,旁边,还有一起拿去的三锭金元宝。 “你怎么没有买衣服?”欧阳谨问道。 马元中不好意思道:“欧阳大哥,我这身穿习惯了,穿好的衣服,害怕不舒服。” “这样……这些钱你先收着,估计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了,以后的开销都由你来掌管吧。对了,切记要注意这个丫头从你那里使钱。” “哦。”马元中不知道欧阳谨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但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便多了一个心眼。 晚上,欧阳谨又安排了一大桌饭菜。三人犹如狂风袭卷乌云。吃着吃着,马元中却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另外两个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元中,你怎么了?”欧阳谨疑惑的问道。 马元中红着眼睛回道:“欧阳大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没想到……没想到今天我还能吃到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颤抖得让人也跟着难受。 司徒龙飞道:“欧阳大哥,这几年来我司徒龙飞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轻生,但一想到大仇未报,师父和长老他们的尸骨未寒,我的心里便阵阵发疼。我们三个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实在是……” “实在是窝囊得连狗都不如,欧阳大哥,以后我司徒云虎就都听你的了!”司徒云虎口直心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紧跟着,其他两人也是跪了下来。 欧阳谨连忙伸手去扶,但是他们却都不起来。 “三位兄弟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谨……姐姐她走了,以后重担在你我四人肩上!” 欧阳谨说着也跟着跪了下去,四人抱头痛哭,惹得一旁的柳无双也是落了不少不知其名的眼泪。 大勇分舵换了新舵主,名叫黄雷。刘永舟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在已是丐帮执法长老。 这些都是三人利用乞讨时的便利打听到的消息。 “他现在是污衣派还是净衣派?”欧阳谨又自欺欺人的问道。 “净衣!现在丐帮的所有人都是净衣,除了我们四个……” 这一夜,直喝到不醉不归。这一夜,直喝到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夏日炎炎,炎炎夏日之下,密林之中不仅闷热,而且乱蝉怪鸣。 “当年帮主选了十三个人为内门弟子,她本来是想从其中挑一个基础好的培养起来,传位与他。可是后来出现了很多奸细,十三个人中有八……有九个是净衣派的内奸,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后来姐姐将计就计竞选内门弟子,将其他的都打入了外门。我虽然也被打入外门,但姐姐救了我,她不仅收我为徒,还传我武功,你们学的我都会,你们不会的我也会。她骗所有人说我不能学武,为的是要将我帮的无上神功降龙十八掌传授给我。” 欧阳谨说完,将身后的打狗棒取了出来,双手捧于胸前。又道:“五年前姐姐将我逐出丐帮,我现已不是丐帮之人,但姐姐临死之前将此物拜托于我,我不得不当此任……” 他的话还未说完,马元中三人便跪了下来,口中大呼:“吾等参见帮主!” “且住!”欧阳谨怒道:“我已不是丐帮之人,如今我只是姐姐的座下弟子。她传了我降龙十八掌,今日我便传与你们三人。” “欧阳大哥,降龙十八掌只有帮主才能学,我们三人怎么敢学?” “所以我要让你们在此立下誓言,以后不管你们三人中哪一人先学会了降龙十八掌,其余两人,一左一右,辅佐终生!如有反心,其二人可联手杀之。” “欧阳大哥……” “你们若不肯,我也不强求,今后你我各走各路,在下现在辞去便可!” “欧阳大哥,我们发誓!” “我发誓,我三人不管谁先学会神功,其余两人一左一右,终身辅佐!如违此誓,人神共诛!” 三个人像一个人一样发下了誓言。 “欧阳大哥,我也要学!” “这个女人不能学。” “为什么?” “因为会长胡子!” “你!” “还学吗?” “不学啦!” “那就做饭去,记住了,不许去赌!” “知道了!” 伴随着柳无双的离去,几人当即忍俊不禁。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开始了疯狂的修炼。 他们像是四个武痴,风雨无阻,起早贪黑,对于柳无双来说就是这样的。现在,她唯一的乐趣便是向马元中的兜里套钱,然后就是做饭洗衣服。 整天看着他们练功,恨不得一针一个,全戳死了解气。 苏皖之地,向来风景怡人,寻山过水,便见一小庙庵静静地伫立在竹林边上。门头悬挂“镜花水月”四字,像极了深闺之中的处子,亭亭玉立,朴实无华而又仙气灵动。 来人乘一匹青骢马,着一身朴素的僧袍。到得庙外,随手便把马放开,独身踏进了庙门。 庙内也是朴实典雅,摆设简单,清脆的鸟鸣声阵阵传来,与那呢喃的佛音刚好相合。 “弟子柳如是拜见恩师。”来人走到殿堂门口,却是拜在了门外。 “阿弥陀佛,为师知你不日就会前来。” “恩师,弟子已遵守诺言,在华静庵守静二十年。” “为师知道,当下,你又要重出江湖了吧?” 听得此话,柳如是没有回答。 “当年你血洗武林,惹来仇家,贫尼有缘将你救下,你也信守诺言,替我守静二十载,此番,也算是缘尽。也罢,既然你要重出江湖,贫尼也无法阻止,还望你少杀无辜,阿弥陀佛……” “恩师,弟子已得见自己的孩子,此生了无遗憾,此番前去,只是为了了结当年所剩下的恩怨。” 跪了良久,殿内却是一直都没有回话,又过了将近半柱香时间,只见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尼走了出来。 两人一见,当即佛手以礼。 “师姐,小妹比你晚一些日子拜在师尊座下,法号镜花,师父说与你的缘分已尽,不必相见,望你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师父……”柳如是听完,不禁泪流满面,恩师不愿相见,她只好长长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才抹去泪水,踏出庙门。 行到门口,一声口哨,那青骢宝马便嘶叫着奔了过来。 当下跨步上坐,扬长着往山下而去。 剑城烟雨三百里,流连忘返不知归。 剑城这个城的名字一开始其实并不叫做剑城,只因它的东边三十里处有一座山庄,名曰:弈剑山庄,所以后来剑城才被江湖人们称之为剑城。 剑城东北方向乃是江河堤口,此处悬挂了无数瀑布奇景,一直都是诗人雅士所津津乐道的地方。 第五十九章 宝瓶谷子不从母,玄真教约落雁坪 第五十九章宝瓶谷子不从母,玄真教约落雁坪 在那山谷深处,有一处形如净瓶所在的妙地,当地百姓称之为宝瓶谷。宝瓶谷三面环山,便只有西北边上有一处入口,谷内繁花迷蝴蝶,莺鸟乐天歌,端得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尤其是那最深处,正当中修得有一大座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楼台亭阁,古色古香。抬头望去,凌空三道悬瀑便如同白绫一样招展而来,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三道瀑布的流水汇聚到谷中,便形成了一条大河,名曰:云河。这云河高上整日飘荡着一只小舟,舟上坐有一蓑衣钓翁,江湖人称——“一剑三式”独孤云。 眼见那袭宫装夫人骑着青骢马朝着山谷奔来,独孤云也从小舟上站起了身。 “柳姨,看你健在,云儿心中甚喜。” “我找到了小烛,他还活着,我没有认他。”宫装妇人并没有下马,那马就这样乖乖的立在岸边。 “父亲在天之灵若能知晓,定能心安。” “我欲去广陵九极谷,你可愿随我一起?” “柳姨当年带走父亲,独孤云便只能孤独的在此为母守陵,父亲死后,您又带走无双,如今云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又何必与您去趟这番浑水?再者说寒儿已嫁与冷傲为妻,我做父亲的倘若去了,是对他们出手,还是对柳姨出手?” “哼,也罢,为报我丈夫之仇,柳如是还不畏惧那群猛虎豺狼!” 眼见宫装夫人乘马离去,独孤云又重新坐进了小舟之中,就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一样。 远远便见一座山门,门前站得有两魁梧之人,两人身形粗壮,孔武有力,手中皆握着一柄鬼头大刀。 “驾,驾……”一袭绝尘飞马踏影而来,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软到在地。一双手,各自紧紧的捂着那心口间一根小小的金针。 “来者何人?” 眼见这宫装夫人杀进山门,门中弟子们也是连忙冲将进来,一个个手提刀剑,远远地将之围在正中。 “二十年前,你崆雾门趁我重伤,设计害我,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你是何人?”崆雾门掌门说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你都不认识了?”宫装夫人伸手一招,一把金针就如同小扇一样被她攥在了手上。 “柳如是……” 宫装夫人并没有再多解释,金针飞掠而去,一时间如同牛毛细雨,场中崆雾门弟子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崆雾门从掌门人到守门人养的狗,全都躺在了血泊当中。 青骢马再次绝尘而去,徒留下一片寒鸦的泣鸣萧瑟在冷风之中。 一年多来,江湖中常常传出杀人魔头柳如是重出江湖的消息,那些曾经惹恼过她,追杀过她的门派,没有一个得以逃脱,全都是以灭门收场。 这消息,如同这个季节的落叶一样,呼啦啦一下就传遍了整个武林。就连与世隔绝的九极谷里,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柳长老,最近柳如是前辈的风声着实是紧啊,你可有什么打算?” 幽深的天宫深处,传来了一道声音,这声音悠远绵长,让人不知道它是发自何方。 “舍妹当年便是教中圣女一职,距今已是销声匿迹二十多年,如今又重出江湖,想必是为了独孤鸿幕一事。还望教主早做提防,舍妹自幼便得家父真传,一身暗器手法造诣精深,恐徒伤无辜啊。” “晚了……这是圣女的手谕,前些日子我便已经接到,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看约定之期越来越近,这才告知大家。” “我玄真教数万人众,难道还怕她一个人不成?”只见殿中走出一身着紫衣男子,开口便是狂言:“只要她敢来,定叫她有来无回!” 听得此话,柳姓长老明显有些不悦。 “大哥,我玄真教什么时候对同门出过手?何况那是我教中圣女。”高座上的人沉声道,那人也是一身紫衣,与殿中之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一头长发也是紫靛之色。 殿中之人正欲开口,一旁身着玄衫的人却站出来,道:“教主所言极是啊,倘若群起而攻之,不仅会贻笑大方,而且教中子弟也会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自己的道义。再说了,圣女也不一定是来寻仇,当年之事,尚无定论,依我之见,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啊。” “哼!”听得此话,那紫衣人一时无法辩解,只好一甩衣袖,站回了人中。 “奶奶这次回来,咱们应该将她迎回谷中,奶奶本就是教中圣女,这是我们玄真教徒该做的事情。当年之事也不能算在教主的头上,爷爷和我公公一同失踪,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倘若我们兵刃相见,不仅是老祖不愿看见,那谋害老祖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一袭红衣走到人前,说得头头是道。 “柳长老,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等了半晌,见没有人再开口,高座上的人才说道。 “既然舍妹约在落雁坪见面,也能看出她是不想徒增无辜,以她最近的手法,该是直接杀进来才是。九幽魔林于她犹如无物,她这番做法,乃是看在我等还是同门的份上。朱雀长老说的有道理,咱们以礼相待,看舍妹如何决断。” “好吧,明日你和我一同前去吧,一转眼二十多年了啊,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已是秋风夕阳萧瑟的季节,大片的鸿雁落到这宽阔的野地之中,叫声阵阵,莫名哀呦。 一袭宫装夫人就站在青骢马前,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冷傲见过柳姨!” “我等参见圣女!” “且住吧,如今各位又哪里还记得我,这九极玄真教又哪里还有柳如是的位置?” 柳如是走到人前,完全无惧他们人多势众。 “冷家小子,不错,听说如今你已经是教中之主了?” “承蒙各位叔叔伯伯看得起,将小子一手扶持。”冷傲说得不卑不亢。 “当年你爹冷逸天陷害欧阳飞,后又与我丈夫独孤鸿幕一同失踪,此番原由,你可能给我一番解释?”柳如是的声音从始至终的平静。 “回禀柳姨,当年我父之事,小子确实不知,这些年暗堂人马尽数派往中原,也是不得收获,小子也是蒙在鼓里,一头雾水。”她平静,冷傲也是无比的平静。 “呵呵,玄真教本是我柳氏一脉,为何会传位到你的手中?难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小妹,这你就错怪教主了,当年你们撒手离去,是教主苦口婆心的劝导各堂子弟,如此,神教才不至于走到四分五裂,手足相残……” “柳乘风,你住口,堂堂柳氏子弟,甘居下者,你有何颜面去见父亲?”柳如是戳指喝道。 “我神教一向便是以道义为先,不谋己私,德高望重者以立,教主之位,柳乘风何德何能得以居之?” 经他这么一说,柳如是也是不知如何质问,是啊,不谋己私,舍己为人;不谋己利,助人爱人……这么多年了,这些信仰,已经破碎了吧。 “柳姨,咱们是来接您回谷的,当年之事,甚有太多疑惑,也不知道柳姨这些年行走江湖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冷傲不是糊涂人,否则柳长老也不会如此的偏袒我。”冷傲将手一拱,恭恭敬敬。 在九极玄真教中,圣女的作用是用来与神明通话,在教中的地位就连教主都比之不及。 第六十章 冷狂夜上浩然崖,青骢马归宝瓶魂 第六十章冷狂夜上浩然崖,青骢马归宝瓶魂 “我……”柳如是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如何撕破脸大杀一场,可是自己离开九极谷的这些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冷傲是她看着长大的,举起手来,手心手背,哪里又不是肉。 “小妹,就先回谷吧,知道你要来,昨天寒儿都派人把浩然崖打理干净了。”柳乘风也趁着柳如是惆怅的时候说道。 “浩然崖……”柳如是抬起头来,眼中也多了一些泪花。 “你不知道吧,这些年来,那丫头不仅出任了朱雀一职,而且还嫁给了教主为妻。” “那我便回去看看吧……” “好,神教弟子听令,迎接圣女回谷!” “我等恭迎圣女回谷!” 那十来个教徒左右分散而去,留得中间一条走道,当下,三人便并排着踏入了九幽魔林之中。 柳如是并没有去所谓的教坛、圣址,而是直直的去往了浩然崖。两人将她送到崖上,见她满眼都是惆怅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留下了七八个守卫,便打道回了教坛,准备一些迎接圣女的事宜。 浩然崖是九极谷东边最高的一座山,与它相连的那座山名叫青龙坡。 青龙坡悬崖峭壁,便只有西南一处山道可通山顶,一直都是副教主所居住的地方。 只见一喽啰满脸窃喜而来,跑到堂中便在紫衣人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通。 “你确定这个消息不假?” “千真万确,属下怎敢诓骗副教主。” “好,你且附耳过来……” 当下两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半晌后那喽啰才欣然离去。 浩然崖上还是如以前一样静悄悄的,里面所使用的所有摆设也都没有变过。 柳如是慢慢的走过廊道,慢慢的走过拱门,慢慢的走进院子,慢慢的走进客厅……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在这些物件高上,一切都仿佛离开时的样子。 那一夜听闻丈夫与冷逸天一同失踪,自己的孩子也被别人抢走之后,她便急急的赶往了中原。为了打听消息,她几乎得罪了所有的武林正邪两派,后来那些人合起伙来追杀她,她险胜离去,又因身受重伤而被数十个宵小门派设计包围。若不是她奋力血战,又得峨眉华静师太所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今日这浩然崖上面的一切了吧。 “鸿幕,你看到了吗,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了这么久,为什么都找不到,你是死是活,难道就不会给我一个音讯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 长夜漫漫,漫漫长夜中却传来了一些不正常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蛐蛐停止鸣叫之时,柳如是还是趴在那八仙桌上。她好像是哭累了,又好像是真的累了。 来人将近四五十个,他们轻轻地,悄悄地,缓缓地围了上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就在将近五步之遥时,只见火光之下闪起了一片金光。 “啊……” 顷刻间,靠近的那七八人全都手捂面目,倒在地上不停扭动,嚎叫。 “拿下!”眼见喽啰们心生退意,冷狂不禁大喝出声。 “哧!”金针不断的由柳如是的手中打出,每一次扬手,皆有一到两个喽啰倒地哀嚎。 嗅着鼻中刺激的烟火味,柳如是知道这群贼子已经放火,他们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的了。 然而她也没有办法,这一路为了消灭仇家,她的金针已经用的所剩无几了。本来是想约那几人谷外决战,没想到却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进了谷,如今看着那不断涌进来的人。 也罢,就这样吧。 柳如是仿是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只见她抢过一把钢刀,提身便杀进了人群。 “杀死魔头,还我安宁!”进来的教徒们嘶声力竭的吼着,每一个都悍不畏死。 柳如是一生修炼的都是暗器手法,如今没有了暗器,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又何况来了这四五十人。 见她露出破绽,冷狂更是踏步上前,狠狠地一掌推在了她的肩头高上。 那掌力才将及身,柳如是便感觉全是血液莫名沸腾,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要不是柳乘风和冷傲来得及时,估计她已经被这些人砍成了碎片。 “住手!” 见得来人,教徒们也连忙停止了动作,眼见冷狂又欲动手,柳乘风鬼魅身影便挡在了柳如是身前。 “刷!”只见冷狂突然之间从怀中抽出了一块精致令牌,对着柳乘风喝道:“九极八荒诛魔令在此,谁敢挡我?” 看他挥刀斩向柳乘风,冷傲也从侧边赶了过来。只见他挥手一招,冷狂斩下的钢刀便断做了四五节,再左手一揽,那令牌也到了他的手中。 “冷傲你……”冷狂话未说完,就被冷傲一脚踹翻在地。 “天覆九极!”来人着一身虎纹白袍,肩上扛一把扬威***。 “地盖八荒!”来人着玄衫道袍,手执神剑。 “海瀚七界!”一袭红衣也翩翩而来,脸上,冷若冰霜。 “扬我神明……”紧接着,四色教众也从后面赶来。 “把他们全都绑起来,押回去听候发落!” “是!” “冷傲,我这是为了玄真教啊,我这是为了你啊,没有我你能坐稳这个位置……”声音越说越远,直至听之不清。 “柳姨,您没事吧……” “奶奶……” 眼见两人欲上前扶她,柳如是却推开两人,缓缓走出门来,一声口哨,一匹青骢宝马也嘶叫着来到了她的身边。 “浩然崖也看了,柳如是没有遗憾了,从今往后,我等恩怨,一笔勾销……” 一骑快马绝尘而去,众人只怅然的站在这崖上吹着冷风,待大家全都来到院子里时,三个月前修好的房屋也差不多烧去了一半,再扑灭,又有什么意思呢? 宝瓶谷那典雅的亭台楼阁之间,修得有一座小茅庐,孤独云就住在此处。 眼见熟悉的青骢马驮着一人朝着云河边上走来,他便如一阵风一样赶了过来。 “柳姨,您这是怎么了?” “无双……无双和小烛待在一起,你需要写……写一封信去吿诫她,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叔叔,我……我受了……受了冷家小子一掌,恐怕是命不久矣。你母亲与鸿幕……是夫妻,我与他也是夫妻,你能为母守……守陵三十载,可否也为我守陵三十载……” “柳姨……” “小烛……是……是我们愧对了他,今生……今……世,不可与他相认,你可……可愿意?” “柳姨,我愿意,我愿意做啊,柳姨……” 浅草落英缤纷的道上缓缓地走来一位女尼,来人见到此景,心中也是叹息。 “师父,恳请师父救我柳姨……” “唉……师尊唤我来此是为师姐送行……” “师父……”独孤云紧紧的抱着柳如是的身子,心里痛如刀搅。很久之后,他才说道:“不知道师父可能知道柳姨是为什么而死。” “心死而死,师姐一生都在追寻丈夫的下落,至死都不曾知晓。”说着,女尼蹲下身子摸了摸柳如是的脉门,又看了看她的脖颈,末了扳了扳眼睛,最后又当着独孤云的面揭开了柳如是的左肩。 只见那肩头上印着一个乌漆嘛黑的手掌印,掌印之上还有着丝丝血纹。 “这江湖之中只有一门武功能造成这样的伤势。” “还请前辈告知。” “九极玄真,血毒摧心。” “这不是血魔老祖的武功吗?” “正是。” “前辈,你可能有些误会,柳姨,她可是血魔老祖的亲生女儿啊。” 第六十一章 中秋佳节定大事,五年终返巨池城 第六十一章中秋佳节定大事,五年终返巨池城 “二十二年前,血魔老祖无端失踪,这才引起九极玄真教内乱,如今是谁使用了这血毒摧心掌,谁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冷傲,此仇不共戴天!”独孤云悲愤一吼,直震得整个宝瓶谷燕雀乱飞。然而眼前的女尼却是平平静静,仿佛是个聋子一样。 “施主还望保重,贫尼这就告辞回去给师尊复命了。” “晚辈失礼了,还望前辈莫怪,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姓名不过是一个称号罢了,贫尼法号镜花,平日里喜欢研究一些药理罢了,告辞!” “前辈保重!”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平民百姓收获庄稼,园丁护林人收获果实,就连牧场里的大叔都收获了无数肥硕的牲口,可柳无双却只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她这辈子宁愿没有看到或是因为丢失而没有收到的信。 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她总是在气柳如是,她们在一起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然而她就这样离去,永远的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还有,那整日放在心上的欧阳大哥,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叔叔,这种事情说将出去,常人也只能叹造化弄人…… 欧阳谨他们正在练功的关键时刻,柳无双把信藏了起来,像是平常一样洗衣、做饭。渐渐地,她把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渐渐地,她也很少说话,渐渐地她也将此事渐渐地抛在了脑后。 风雨无阻,日月如梭,这一瞒便瞒了五年,往后,她估计也会一直瞒下去,瞒到所有人都不记得为止。 五年时光,柳如是留在他们几人胸口膻中穴的“红袖封穴针”也相继拔出。尤其是马元中,两年前便解了穴,所以他现在已经练到了第九掌。 另外两个稍微差些,司徒龙飞第六掌,司徒云虎则只练到了第五掌。 虽然只练到第五掌,但也别小看这降龙十八掌的威力,想当初欧阳谨才会首尾难连的五掌便吓得丐帮九袋护法长老卢平阳装晕。 如今这五掌可是随心如意,指哪打哪,威力不同凡响。 柳无双在这五年也长成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不过在这几个只知道武功的“瞎子”面前,她却是没有找到自豪的地方,除了做的饭菜被夸奖之外,其他的地方就好像是一无是处。 这一日,乃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可是中原为数不多的家人团圆的日子。 为了庆祝,柳无双便在几人的恭维之下做了一大桌满满的好菜。并且还买来了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奇怪的是,她这几年虽然很少向马元中套钱,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哭过穷。 这五年来,几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每天不是勤学苦练,便是粗茶淡饭。即使是在饭桌上,说的也是武功套路,一招一式。 今日有此待遇,几人方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不一会儿,满满的一桌佳肴便被几人风卷残云,四分五裂,一扫而空。 柳无双一见此,顿时就气得牙根直痒,破口大骂。 “猪,猪。一群只会知道吃的猪!” 不过,三人完全没有反应,好像对于这样的辱骂早就习以为常。 “嘿嘿,无双妹子,你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再来一桌呗!” “是啊无双姐……” “不要叫我姐,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我哪里有二十!我分明才十九,这不是赌输了才叫你姐的嘛。再说了人家欧阳大哥都二十五了,你怎么不嫌老……” 马元中刚一说出口便暗道不好,连忙看向了欧阳谨。另外两人也当即看了过来,尤其是司徒龙飞,甚至还用责怪的眼神看向了马元中。 桌上的愉快顿时停了下来,看到这气氛,欧阳谨不由得尴尬的咳了咳,然后笑道:“无双,麻烦你再做一桌吧,我们几个也是很久没吃到这些个好吃的了。” 听得此话,柳无双却低下了头,害羞的嗯了一声之后就跑进了厨房。 “来来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等菜。” “欧阳大哥,我敬你一杯!” 不一会儿,一桌好菜又传了上来。 几人就着月光,或饮或酌。 “明天我们去大勇分舵。” 几人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个直瞪着双眼看向了欧阳谨,他们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欧阳大哥,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正是,八月十五好月亮。天好,景好,空气也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啊,少了那一袭红衣。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崖下可冷?铁情花是否一直从未枯萎? “无双,我这里还有些钱,你拿着,明天和元中去置办些东西。” “不用,我这里还有?” “你又去赌了?” 欧阳谨像极了家教极其严厉的父亲。 “欧阳老奶奶,人家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踏足赌馆啦!”柳无双嗲声嗲气,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逗得三人大笑。 笑罢过后,三人一同说道:“我们三人定不会让欧阳大哥失望的!” “还有我!” “你去干什么?” “你想见识见识我的‘含沙射影’吗?”柳无双说着,不见她怎么动作,手中便攥了一大把金针,那金针如同小扇子一样在她的手中排开,根根闪着晶莹的光芒。 相处了这么久,她的金针到底是藏在哪里可真是没有人知道。而且她这金针可是纯金打造,丢出去都是钱,看着都心疼。 “算了算了,‘金针公主’的名号现在在九泉镇之中可是如雷贯耳,还是不见识的好!再说了,你那金针纯金打造,太糟蹋钱了!” 欧阳谨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缓缓向后退去,待话刚落口,脚下“四海极意”,身如轻燕,转瞬消失无踪。 柳无双则顿足大骂道:“臭欧阳谨,你给我站住,总有一天,姑奶奶我定要让你好看好看!” 月正当空,正是佳景。华灯初上,百姓人家,赏月,赏花,忆岁月过往…… 次日一早,欧阳谨他们便当了大宅,换上五匹还能看的大马和一些干粮上了路。 五匹骏马一路上蹄不沾泥的奔驰,三日后,几人又一次来到了巨池城。 踩在青石板上,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寻得僻静而去,乃是一家名字叫做“一家客栈”的客栈。 小店招牌残旧,一共才只有七八间狭窄。所以大伙这也阔绰了一回,一人一间,全是雅字号。 一下子就包了这个小店一大半的屋子,掌柜的看着几人就像是看到财神爷一样。忙里忙外,一应招呼周到。 刚打点好一切,柳无双便嚷着要出去走走,不过最后被欧阳谨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切勿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气得柳无双摔门便走,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生着闷气。 虽然走的时候是生气的,但是一到夜幕刚降,她便高兴地挨个屋子将几个人都叫了起来。 “赶紧的,赶紧换衣服,该行动了!” 几人神采奕奕的来到欧阳谨的房间,刚一提议,欧阳谨便道:“不行,今晚先由我去打探消息。等我回来之后再商量对策,你们先静待片刻。”说完,欧阳谨又转头看向了柳无双。 “尤其是你,你们三个一定要看好她,可千万不能让她出去。” 欧阳谨离去了,他是由窗户出去的,无比的小心翼翼。 “看什么看啊,我去喝酒!”欧阳谨走了之后,柳无双又生气的摔门而去,又一次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六十二章 深夜欧阳探情报,无双立功得委屈 第六十二章深夜欧阳探情报,无双立功得委屈 马元中追了出来,刚想说上两句,那门便“砰”的一声将他的话打回了肚里。 “无双姐,欧阳大哥他也是怕你有危险啊,你别生气了。”马元中在外面像是个和事老。 “知道了知道了!”门内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一片漆黑,应该是吹灭了火烛。 再劝得两句毫无作用之后,马元中也悻悻的回了房。 但刚坐得一会儿他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紧接着,他又来到了柳无双的门前。 “无双姐,欧阳大哥叫我把他的打狗棒先交给你保管。无双姐……” 一息,两息……直过了十个瞬息的时间,里面都没有声响。 马元中索性心一横直接破门而入,掌灯一望。那床上除了一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之外又哪里去找柳无双的身影。 “这丫头……”马元中看着那大开的窗户,此时天空中正挂着一轮雪白皎洁的明月。 巨池城西南角,近几年来新建了一座大宅子。远远一望,龙挺凤角,样样俱全,当真是气派无比。 此时宅院内正大摆着宴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东座上稳坐一人,肩挂九个麻袋,他的身旁坐得两人。左边一个肩负六袋,满面献媚。右边那个虽然也是位六袋蛇头,但神色之间却满含厌恶的颜色。 看到这些,欧阳谨不免咬牙切齿。但此刻也不好发作,待又打量了一阵子之后,方才隐入了夜色当中。 “欧阳大哥,你可回来了,无双姐不见了!”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喝上口水,马元中就告诉了欧阳谨这个消息。 欧阳谨听后当即便愠怒:“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三个大男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女孩?” 他没来由的发火,话刚出口,便是发觉不妥,但此时也如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欧阳大哥,我们去找……” “不用了,没人能够找到她的。” “欧阳大哥,那我去门口等着吧。你先歇息一会儿,她回来了我就马上来告诉你。” 马元中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我们也去看看吧。”司徒龙飞说完,扯着司徒云虎也走了。 房间里霎时清静下来。 今天自己怎么会失态,难道是在担心她吗?曾几何时,原来自己真的担心了她。 时间悄悄的过去,转眼已是五更时分,就当欧阳谨差点睡着时,房门外鱼贯而入的进来几人。 首先进来的便是马元中。 “欧阳大哥,无双姐回来了!” “欧阳大哥,原来无双妹子是去打探消息了,你看她还抓回来了一个人!”司徒云虎说着,将手中拎着的小厮扔到了欧阳谨的面前。小厮落地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着恐惧,想来是被点了穴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将身着夜行衣的柳无双让了进来,说的说得高兴,听的也听得开心。 “砰!”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桌上,桌上的瓷壶都被吓得“哐啷”一声,颤了起来。 “谁让你擅自行动了?不是叫你不要出去的吗?如果你打草惊蛇怎么办?如果被那些人抓住了怎么办?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柳前辈交代啊……” 一大串责备的问话直如重锤一样对着柳无双袭来,每听得一句,她脸上的笑容就会少一分;每听得一句,她的头就会低一分;每听得一句,那眼中的泪水便会多一分。 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拼命的想阻止那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可是,那泪水还是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滚落而来。本来她以为得到的会是一阵夸奖,赞赏,能够让他高兴。可是……自从在山岭上遇到他开始,他从来都没有笑过,柳无双只是……只是想让他不要那么的累,让他也像正常人一样可以笑一笑,他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可是,自己还是把事情办砸了。 欧阳谨的责备终于变成了无声的粗重呼吸,看着他血红的双眼,柳无双只有选择伤心的离开房间。她知道留在这里没有什么作用,所有的解释也没有作用,现在她只想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尽情的把心里委屈的泪水全部哭出来。 马元中见事不妙,打了个招呼也连忙追了出去。 “欧阳大哥,我和云虎先带这个人下去审问了。”司徒龙飞说完便拽着正发着愣的司徒云虎走了,顺便还带走了地上那个正趴着愣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无双姐,你等等我!” “你别管我!他一点都不在乎我,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笑了,我只是想让他笑一笑。为什么这么难啊!为什么啊?” “无双姐,我知道你喜欢欧阳大哥,但赵帮主给他的回忆实在是太多了。他是关心你的,只是他害怕。” “他怕什么?” “我不知道,欧阳大哥知道你不见了之后。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着急,他从来都没有对我们发过那么大的火。” “你知道他和赵……赵姐姐的事情吗?” “知道一点。” “能说给我听吗?” “欧阳大哥是赵帮主带进丐帮的,他叫帮主叫做姐姐,整个丐帮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 夜色正盛,可月亮却煞风景似的躲进了西边的云层之中。 世人寄情于红豆,红豆安知相思苦?世人皆知相思,但真正痛受相思的又有几人? 柳无双静静的倚在窗头,她在想着那一袭红衣的美丽。 “赵姐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欧阳大哥。我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要像妹妹一样永远的陪在他的身旁……” 门“吱呀”的一声轻轻打了开来。 “这么粗心大意,连门都不销。”男子用责备的语气说完又轻轻的走到了床前。 月下的女子睡得并不安详,她好像做了伤心的梦,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男子轻柔的擦干了她的泪珠,然后又将被子给她掖好。 责备的语气伴随着一声叹息又响了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睡觉都盖不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司徒云虎就大笑着来到了欧阳谨的房间。 “欧阳大哥,那孙子特没有骨气,昨晚我们哥仨都还没问,他娘的就什么都说了。” “哦,他都说了些什么?”欧阳谨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司徒云虎把胸膛挺了挺说道:“那小子说大勇分舵现在是黄雷当舵主,就是以前给我们盛王……‘王八粥’的那个。还有两个六袋蛇头,一个叫做黄子杰,此人是个阴险小人,骗钱行乞,技高难敌。据说他可以将家里的七十岁老母,以及一众祖先亲友都拿出来让人问候,别人越骂,他就越高兴。倘若是别人不骂,他还会觉得难受。” “嗯?奇人也!不过你说这个是废话吧?” “嘿嘿……”司徒云虎笑着摸了摸头,又道:“我这不是钦佩此人吗?对了,还有另外一个蛇头有些厉害。叫做孙逸,那小子说他使一把火红大刀,据说此人曾经力斗数十人,以一己之力将黄雷那狗杂碎给救了出来,而且又是巨池城本地的人士。所以黄雷对他特别倚重,不仅加封了六袋功名,而且每天都是好酒好肉,招待周全。” 听完了司徒云虎的陈述,欧阳谨不禁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看来此番这人是一劲敌。” 想到这里,欧阳谨不禁面红。没想到自己查探了半晚上的东西完全一文不值。与此相比,自己得到的那些简直连皮都不是,只能称之为毛,九牛一毛。 第六十三章 无双军师出妙计,夜深人静杀人时 第六十三章无双军师出妙计,夜深人静杀人时 想到此处,他便道:“几位兄弟辛苦了,此战若能告捷,三位当记头功!” 话音刚落,司徒云虎便酸溜溜的说:“我们三个哪敢霸此功劳,也不知道是谁,人家无双姑娘辛辛苦苦的抓来一个俘虏,却是不问原由,披头盖脑就是一顿臭骂。” 司徒云虎一边说,司徒龙飞一边向他使着眼色,但这完全没有一丝作用。 只听他越说越气,话音却是大了起来。就当他说完时,另外三人却都看向了他。眼神里分明是在说:你这个锤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当司徒龙飞准备出口教训他这脑子转不过来的弟弟时。欧阳谨却把自己面前刚倒好的茶恭恭敬敬地端到了柳无双的面前。 “那么,无双军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此茶献上,还望军师大人原谅小人昨夜鲁莽才是!”欧阳谨说完,又起身行了一鞠。 这下柳无双可高兴坏了,只见她接过了茶,俏脸上早是绯红。 “军师我可不敢当,不过我到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柳无双说完喝了一口茶,霎时只觉此茶清香醇厚,入口回味无穷。 “军师请说!吾等洗耳恭听。”欧阳谨将戏演得很足。直逗得柳无双呵呵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妙计了,既然你们四个都会降龙十八掌,那么今晚子时我们就全体出动,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黄雷,其他的虾兵蟹将也就自然不攻而散了。” 柳无双说着又偷偷的喝了一口茶,她说得头头是道,几人也听得大为佩服。一个个都竖起了大拇指,直赞“巾帼不让须眉”。 不过几人虽然高兴,但还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欧阳谨。 “无双此计甚妙,这样的话不仅死伤会少一些,而且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大勇分舵,就按此计行事。” 欧阳谨说着,站了起来道:“明夜子时,我从正门潜入,云虎从南面,龙飞从北面,元中和无双由东面进入。”说完,他看向了马元中,紧接着,马元中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又像没事的人一样聚在了一起。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已到了八月二十几了,它挂在天上还是那么滴溜溜的圆,好像是想给予十五没有机会回家的人一些机会。 欧阳谨一行人出了门,他们像散步一样走在人群之中。这一夜,巨池城内格外的热闹,不过这一切与西南角的繁华比起来却显得有了那么一些单调,苍白。 只见:四面八方勾灯火,高朋满座呼入席。飞禽走兽笼中坐,推杯换盏乐宵夕。 一见种种,司徒云虎就想冲进去拉几个人出来解解气。不过大事重要,他还是有理智的忍了下来。即使就算他不顾一切,拦他的也有三人。柳无双这个不省油的小主嘛,那肯定是绝对不会拦他的。 几人随意的走进了一家小茶馆,点了一壶碧螺春。然后一边漫不经心的喝茶,一边看着西南角的那座宅子。 小茶店内也是人丁众多,堂上坐一位说书先生,此时正说着一曲“曹孟德八十万兵渡江东,周公谨连环计火烧战船。” 说书先生说得是唾沫横飞,听书人听得也是拍疼了手,喊哑了嗓子。 又过得数个时辰,只听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道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听得此句,人们这才悻悻离去,颇有几分难舍之意。不过又好像突然想起了方才的精妙之处,那脸上方才显了些许笑意。 待众人散去之后,却唯独一妙龄女郎,一素衣男子,还有三个身着破烂,模样甚是寒酸的壮汉。四男一女独坐一桌,说书先生见他们又不走又不给钱,心中暗怒:又是听书不给钱的滑头,待我好好收拾你们。 心中所定,他便走了过来,未到人前,折扇便打,道:“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夫堂上大费口舌,几位贵人该不是薄情寡义之辈吧!” 见说书先生到来,马元中便起身迎了上去。 “我们这不是还没走吗?放心吧老先生,不白听您的!” 说书先生一听,又见这几人穿着奇怪,暗道:难道不是那吝啬之人,那为何又穿着如此怪异?当真奇了怪了。 于是又道:“几位客官应该不是本地人氏吧?” “先生明眼,我几人确不是本地之人。”这时欧阳谨也一拱手,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说书先生见得此人,当即心惊。只见此人印堂高阔,一双剑眉横入鬓,耳正鼻端,双眼如电,但那脸角处却有一道伤疤。 那是欧阳谨小的时候被人打的,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是他永远都不愿意提及的。 “哪里哪里!老夫行走江湖多年,略懂察言观色罢了。”说书先生笑完又道:“老夫也略懂得些许面相之术,少侠虽为贵人之像,但却有几处不足,恐有灾害啊。” “哦?但闻其详!”欧阳谨拱手站直了身子。 说书先生道:“老夫观你印堂开阔,是为王候之像。剑眉拔张,乃有将军之勇。其鼻端耳正乃是为人正直之辈,但脸角旧疤却破了此大吉。” “其亲可亲,其亲不可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善于阴邪小人,四十寿终,死无全尸。” 说书先生手摇折扇,一边叹息的说着,一边走向了内堂,连钱都好像忘记要了。 说书先生早已不知所踪,但几人的眼光却还一直停留在欧阳谨的身上。 “欧阳大哥,你没事吧。别听他一派胡言,这等江湖术士就只会说大话来吓唬人!” “我没事,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欧阳谨说着,取了一锭白银放在了方桌之上。随后几人便离开了茶馆,没有一个回头。 月黑风高杀人夜,冷风呼号月避云。 待得万人熟睡,几人便分由东南西北掠入了大宅之中。 不一会儿,司徒龙飞便将一个睡眼模糊的人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司徒龙飞来到欧阳谨面前,一甩手便将此人摔到了地上。 “你们是何人?怎敢来我丐帮大勇……”此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龙飞一脚踹翻在地。 就在此时,司徒云虎和马元中也一人绑了一个。 欧阳谨见只是马元中一人前来,连忙问道:“无双呢?” 马元中道:“无双姐厉害着呢,你看,在那边来了!” 话音刚落,几人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十人全都双手高举,一路哭哭啼啼而来。 在这哭泣求饶声之中还夹杂着柳无双那刁蛮的声音:“都给姑奶奶我老实点,赶紧的!” 待快到人前时,又听她下了命令。 “都给我蹲好了,蹲整齐一点,不然姑奶奶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含沙射影’的厉害!” 小厮们听话的蹲着,一个个排得整齐无比。 等收拾好了一切之后,柳无双才高兴的跑到了几人身前。 “欧阳大哥。” 只喊了一声便包含了她所有要讲的话。 欧阳谨点了点头,望着人群道:“黄雷,黄子杰是哪两位?” “在下……在下是黄子杰。”欧阳谨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 司徒龙飞抓的那人也是扑通的一下跪着,拱手而道:“在下黄雷,不知各位大侠乃是何方神圣,来我丐帮大勇分舵所为何事?” “哈哈,这就不认识我了?”司徒云虎往他身前一站道:“丐帮污衣派司徒云虎是也!” “司徒龙飞!” “马元中!” “‘金针公主’柳无双!” “赵帮主座下弟子,欧阳谨。” 第六十四章 杂碎狗贼黄子杰,潜龙拿下狂刀人 第六十四章杂碎狗贼黄子杰,潜龙拿下狂刀人 几人依次报上了名号,听得一个名字,黄雷的脸就白一分,听到后面赵帮主三个字时,他的背心早已是一片冰凉。 几人的名字他虽然忘记了,但他曾经可为他们盛过‘王八粥’啊,这一看,越看就越是熟悉。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叹道:完了完了死定了。 他也想求饶,但是……他虽然是小人,但临死之前又何必再屈。 他不求,那有名气的黄子杰可求了起来,大爷大爹直喊得神鬼为之感动。 “嚷嚷你大爷!”司徒云虎一怒,当头便将他砍成两截跌倒在地。还踹了两脚道:“该死的狗杂碎,聒噪你家爷爷的耳朵!”鲜血飘然而起,吓得那些想求饶的人也全都闭上了嘴巴。 大院之中顿时鸦雀无声,正当人人自危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五个人,当首之人手提血红火云刀,肩负六功名,正是那孙逸。 孙逸一看,暗道不好,但还是站身上前,手中长刀一指道:“何人胆敢犯我丐帮!” “你就是孙逸吧?”司徒云虎说着欺身上前,手中提的正是刚才砍黄子杰的那把刀。此刻刀身上面鲜血淋淋,平白的就增添了几分威慑之力。 孙逸见来人不凡,长刀一挑,问道:“你是何人?” 司徒云虎也懒得答话,举刀便砍,打了五六个回合后才道:“打赢了我再说!” “好!孙某奉陪到底!” 这孙逸也是xing情中人,当下弓步上前,一招‘大浪涛天’犹如狂风卷云。 司徒云虎也不退避,横刀而出,使的乃是一记‘翻江倒海’。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两人互退数步,刚一站定复又拔步上前,打到了一起。 两人皆是大开大阖,直打了一百多个回合也未分胜负,相持难下。 打着打着,只听得“锵”一声脆响,司徒云虎手中的刀竟然断做了两截。而孙逸也被一股大力震得向后退去,连着退了六步方才止住身形。 这一停住脚,孙逸便只觉两臂酸麻,虎口生疼。 “哼,还以为你有多能打,只不过是仗着刀兵犀利一些而已。” 听着司徒云虎那酸溜溜的声音,孙逸可不服气了。 只见他把刀往地上一插,道:“既然刀功不济,那么孙某便领教领教阁下拳脚的厉害吧!” “好!够爽快!”司徒云虎说完,手中断刃随意一扔,右手食中二指屈伸而出,左手成掌。此招有一个名字,叫做“潜龙勿用”。 欧阳谨三人见他使出了降龙十八掌,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可能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有些鲁莽,“潜龙勿用”使得半招后却换成了擒龙手。 孙逸当即大惊,虽然只是半招,但也险些打在了他的胸前。 擒龙手见过,但这种擒龙手可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还好,这种奇怪的功夫只使一招后就正常了下来。 两人又打了个平手,半晌打得两百回合,司徒云虎终于是忍不住了。当下只见他右手屈伸而出,左手成掌劈下。 孙逸一见大惊,连忙后退,才闪过司徒云虎的右手,那左手便像长鞭一样袭来。 “砰”一声闷响,孙逸就被打了个正着,摇晃着身子硬在地上,突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厉害!看来我孙逸今日当死!”孙逸说完,举掌便朝着自己的脑门击去。 但是,他的手快要到脑门时却怎么也动不了,当他睁眼一看,只见眼前之人印堂宽广,剑眉入鬓,耳正鼻端。 正是那欧阳谨。 他的一只手虽然只是随意的抓住孙逸,但孙逸却感觉那只手上传来的力气奇大,自己的手好像被钳子钳住了一样,连动一下都不能。 “孙兄何必因为一式落于人下而轻生,在下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部刀法,孙兄学成之后可以再去赢回来。” 欧阳谨说着松开了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册古卷,上书:火云狂刀。 “这……”孙逸有些疑惑。 “我们是丐帮污衣派的,这刀法于在下本是无用,孙兄手执火红长刀,此刀谱又名为‘火云狂刀’,乃是与孙兄有缘啊。” “真的吗?”孙逸有些惊喜的问道,也不知道他问的是这套刀法能不能送给他还是能不能打赢司徒云虎。 “真的。”欧阳谨回到。 川蜀的人就是豪爽,只见他双手捧过刀谱,刷一下便向欧阳谨的脚下跪去。 刚跪得一半,又被欧阳谨一把给提了起来。 正当孙逸感激涕零,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七八个人,正是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刷一下,司徒两兄弟就欺身而上。 马元中见势也是来到了欧阳谨身边。 “你们是何人?” “吴近雄?”司徒云虎突然喊道:“你狗日的啥时候跑这里来了?” “云虎,龙飞?” 原来来人是老熟人,正是那个拜在罗有成座下,修习“闪电剑法”的吴近雄。 “老吴,你他娘的还是不是污衣哦?”司徒云虎说着,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看着眼前这种阵势,吴近雄也不是傻子。当即只见他扯下身上披挂,露出了里面的破布烂衫,笑道:“老子如果不是污衣那还能是什么衣啊?” “哈哈哈哈……” 当下几人互相引荐上来,听得此番是欧阳谨主持大事,吴近雄几人也是连忙弯腰作揖。 “老吴,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唉……总舵现在是一片乌烟瘴气,完全没有污衣弟子的活路,于是我便邀请苏川几个兄弟一起来这大勇分舵。”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马元中问道。 “大勇分舵力量最弱,乃是收复丐帮最佳的突破点。本来我与苏兄都已经计划很久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几个抢了先机!” “既然都是污衣兄弟,那咱们就一起大干一场吧!” “虽说是光复丐帮,但总得有一个领头的吧……”苏川似笑非笑的说道。 “当年你们武功便不如我几个,肯……” 正说着,只听得柳无双那边突然传来了“啊”的一声惊呼。 大伙连忙看去,原来是有人想要开遛,结果被柳无双一针给留了下来。 “给我回来,不然姑奶奶的针可不长眼。”此话刚一说完,所有蹲着的净衣人都抖了一下,好像是在同意如此的说法。 这时,欧阳谨他们也走了过来,只见这想要逃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勇分舵舵主黄雷。 “黄雷,你可知罪?”欧阳谨说着将背上的布囊取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解开了缠在上面的锦布,露出了打狗棒那翠绿色的玉身。 “打狗棒……” 他小心翼翼的解着,毫无理会旁人的意思,其他的人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 “帮主饶命!小的知罪……”黄雷喊出了求饶,可是回答他的是那根打狗棒。 打狗棒上面沾满了鲜血,这是欧阳谨第一次杀人。 他缓缓地擦着翠绿色的打狗棒,擦得一丝不苟。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死寂一般的沉默。 夜空中突然响起了欧阳谨的声音:“还是污衣派的就脱下你们的衣服,不是污衣派的就赶紧离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转眼间众喽啰便呼喊着抱头鼠窜而去,不一会儿,偌大的庭院中就只留下了三人。 欧阳谨道:“你们三个,报上名来!” “侯向明!” “苏川!” “吴近雄!” “马街头,记住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还是有血有肉的灵魂!大家跟我来!” 第六十五章 大勇狂刀成犄角,闲来无事无双事 第六十五章大勇狂刀成犄角,闲来无事无双事 欧阳谨走进了聚义厅,后面的人也连忙将火把带上,一瞬间便将整个大厅内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众人分两侧而立,欧阳谨则直直的上了首座,把打狗棒往桌案上一摆便道:“这次咱们成功夺下了大勇分舵,诸位兄弟功不可没。马元中听令!” “属下在!”马元中起身离座,往欧阳谨座前单膝拱手而立。 “见打狗棒如见帮主,今日封你为大勇九袋舵主,望你好生治理,待时机成熟,你我同上洞庭君山!” “属下领命!” “司徒龙飞,司徒云虎听令!” “属下在!”司徒两兄弟当即也是起身离座,一举一动都是十分的严谨。 “封你二人为八袋九州护法,今后与马元中同心同力,他日共赴君山!” “遵命!” “侯向明,苏川,吴近雄上前听封!” 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想:难道像我们这样的也有封赏? “属下……叩见帮主!” “在下并不是什么帮主,我只是赵帮主的徒弟欧阳谨,今后你们叫我的名字便可。今封你三人为七袋四海行者,从今以后望你们三人能尽心尽力的辅佐马舵主,待时机到来,就是我们攻上君山,为死去的污衣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吾等领命,多谢欧阳大哥大恩,他日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欧阳谨叫得一人,便有一人上前拜扣,但是,在座的除了孙逸,其他的人都得到了封赏,偏偏就是他没有。眼看着欧阳谨都要准备说其他的事情了,这他可就坐不住了。 只见孙逸抽身离群,上前两步便恭敬的躬身说道:“帮……欧阳大哥,怎么没有我的啊?” “哦?孙兄指的乃是?” “欧阳大哥,在下一开始虽然敌对各位,而且还出言不逊。但是孙逸可是诚心归顺于您的。其实在下早已对净衣派黄雷他们怀有不满,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所以,既然侯向明他们都有封赏,为什么偏偏就没有我的啊?” 孙逸问的不无道理,所有人都有所封,为什么偏偏他没有呢。 欧阳谨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然后又看向了孙逸,笑道:“孙兄啊,我听说你乃是巨池城的当地人,咱们污衣派可不比净衣派。不仅吃得差,住得差,而且你也看到了,你瞧瞧他们身上穿的,哪一个不是叫花子的模样。” 欧阳谨说着指起了马元中他们的衣服,顿时直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我能熬得住!我孙逸怎么就吃不了这种苦了!他们都能受得了,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孙逸朗声而道,那腰杆挺得直直的。 “你真受得住?”欧阳谨坏笑道。 “受得住!”孙逸又上前了一步,这一次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孙逸今生今世跟定你欧阳大哥了!” “哈哈哈……好!”欧阳谨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他站了起来,打狗棒也被他拿了起来。 “孙逸听令!” “孙逸在此!” “命你带领你的四名手下在巨池城中开立一个新门派,以后我污衣派收污衣,你收净衣。你与元中成犄角之势,待时机一到,咱们共赴君山!” 听得此消息,孙逸简直高兴坏了。那本刀谱他瞟了数眼,上面记载的招式套路比他以前学的不知道要精妙多少倍。而且这加入污衣还得吃穷穿破,如今可是一切都好起来了。 “属下领命!”孙逸说着,扑通的一声便跪了下去。道:“欧阳大哥,您可真是善解人意,我孙逸今生今世必定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孙兄过奖了,你我大家皆是江湖同路之人,从今往后你我皆是兄弟!” 巨池城西南有丐帮污衣大勇,西北处又新立了一座门户。其名曰:狂刀门。 据说此门门主善使一把火红长刀,其招式惊奇,威力惊人。而且招式套路之间也是帅气非凡,潇洒不已,一时间前来切磋与踢馆的不计其数。 拜入门下的也是奇多,而且有好些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富家子弟。 不过此门可不是有钱便能进,看钱收人。据说此门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入门之前必须立誓:学武只能为善。而且还规定,如果有人学成之后用去做了不仁不义的坏事,便会遭到满门的追杀。 虽然门规苛刻,但那前来求师学艺的才俊还是犹如车水马龙,那尺许来高的门槛才数月就给踩短了半截 自说欧阳谨他们夺回了大勇分舵之后,四人是励志图理,整个西南城被他们治理得是井井有条。分舵不仅收留附近流浪的乞丐,也收留穷家子弟。因此,虽然人数不比狂刀门多,钱财也差了一大截,但是那声誉和实力可也没有差上多少。 四人一心扑在复仇的大业之上,这一来二去柳无双就又被冷落了下来,她整日里除了做饭就是看着一大群“白痴”练武。 没人陪她,她就一个人逛遍巨池城所有的街,吃遍所有的小吃。当然,这期间也少不了去赌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心情总会影响手气。对于赌钱,她可是十赌十二输。 这不,欧阳谨又带着钱来赎她了。为什么是欧阳谨来呢?因为除了他没人敢来,如果来的话,估计连带来的赎金也会被她给再输掉。 时间匆匆而过,如今的大勇分舵早已有了上百号人丁。这一日,欧阳谨正在书房小憩。 突然,从门外跑来了一个小伙计。 小伙计是万福赌馆的伙计,这个人欧阳谨认识,但是他带来的消息却是有些火急。 “欧阳大侠,你们大勇分舵的柳姑娘今天在赌馆赌钱输给了别人,那个人将无双姑娘给带走了。” “什么?”欧阳谨一听,当即睡意全无,他连忙起身拿起打狗棒,道:“快带我前去!” 两人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吴近雄。 “欧阳大哥,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上哪里去啊?” 欧阳谨没时间给他解释,只是说道:“无双出了点事,我去找她。等马舵主回来了你告诉他,叫他按兵不动,好好练武,一切等我回来了之后再说。” 欧阳谨跟着小厮来到万福赌馆,刚走到门口,那小厮却说什么也不进去。 原来这消息他是偷偷跑来告诉欧阳谨的,所以他才不敢进去。 欧阳谨此时火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当即他便一人走入了赌馆之中。 一进馆内,各种赌具的清脆响声以及人们激动的呐喊声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此时欧阳谨正自担心,一遇此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天两人刚下山时被她拐到了这里面时的情景。 “我押大!” 好像是柳无双将一个纯金打造的茶壶押上了桌,但是,这里哪里又有她的人影。 “无双,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欧阳谨在心中暗道。接着,他径直走向了掌柜之处。 此时赌馆老板正美滋滋的聆听着金钱的声音,就好像听到了很多真金白银正在向他招着手。 突然“砰!”的一声震响将他从美梦之中拉了回来。 “哪个……”赌馆老板正要大骂,但一见是欧阳谨他便连忙停住了话头。 “欧阳大侠来此有何贵干?” “无双呢?” “哪个无双啊?” “砰!”又是一声震响。随后欧阳谨由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柳无双!” “哦,原来是那个小姑奶奶啊,他没在我这里。”赌馆老板不屑的说道。 第六十六章 欧阳急切出城去,胜券在手紫衣人 第六十六章欧阳急切出城去,胜券在手紫衣人 欧阳谨的双眼顿时一阵火起,双拳紧握,一股无形的杀气也笼罩在了他的周围。 紧接着,欧阳谨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有人告诉我,她被别人带走了,是谁?是谁带走的她?” “哪个王八蛋跟你讲勒哦?” “砰!”又是一声震响,这一次,那柜台直接陷下去了一个小坑。 这时,大堂内的数个角落都射过来了冰冷的目光。赌馆老板却摆了摆手,微笑道:“谁让那小丫头不识好歹啊,竟然输给了人家,你也知道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 “砰!”这是第四声震响,欧阳谨的眼里也泛起了杀气。倘若赌馆老板再给他打迷糊的话,他一定会把这里直接砸了。 “那人穿着一件紫色金丝镶边的衣服,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认识的人都叫他冷大爷。” 赌馆老板说完,顿了顿又递过来一封信道:“对了,这是他留给你的。” 欧阳谨接过了信,那信封之上并没有署名,打开看时,那上面只有一行行云流水,飘逸无比的小字:若想柳无双无事,在赌馆内大喊三声我是‘王八蛋’即有线索。 欧阳谨楞住了,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身着紫衣。 但是……他现在特别想念那个可爱而又整日里胡闹的柳无双,想起了她在赌馆里撸着袖子的模样,还有撒娇,有时候又会很乖巧。他知道她如此的胡闹只是想让自己多关注她一些,她每次都故意赌输,就是为了让自己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接她,然后两人一起走过铺满青石板的街道,还有自己碎碎絮絮,苦口婆心的念叨……无双,你在哪里?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是王八蛋!”第一声,所有的人都奇怪的看了过来。人们议论着,这人可真是有意思。 “我是王八蛋!”第二声,大家伙都莫名的笑了起来,看来终于找到了比赌更有意思一点的东西。 “我是王八蛋!”欧阳谨喊出了第三声,他的双手颤抖着。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闹剧,但是他只能照做,他没有选择。 人们笑得更放肆了,就在众人放肆大笑的时候,一个泼皮模样的人媚笑着跑了上来。 “啊!三声了,三声了!” 他的手里紧攥着一封信,一口气跑到欧阳谨身边。 “王八蛋大爷,我终于等到你了。冷大爷讲咯,这封信十两银子!不给银子就叫我给拿烧咯!” 泼皮摆了一副不怕死的表情:给不给你看着办吧。 欧阳谨眉头皱了皱,但是他还是掏出了一锭白银扔了过去。 泼皮得到银子,简直比见到亲爹还亲。这边双手一拱,把信奉上。那边头一转,跑赌桌上去了。 看来还是大小二字比其他东西来得更有意思。 欧阳谨可管不了这些,他火急的拆开了信。这照样是一个崭新的信封,上头也还是没有署名。里面也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六个猖狂的大字:老友相会,丹霞村见,单刀赴会,不见不散。 周围的人又把兴致转到了赌桌之上,这时,赌馆老板的桌子“嘭”的一声又响了起来。 “大侠还有何事?”赌馆老板瞟眼而视。 “丹霞村何在?” “此去九百里,九泉镇外,祁连山脚。” 欧阳谨出了赌馆,也不回舵中,随便买了匹马便由北门绝尘而去。 他心想,自己一个人跑得快。那神秘人行得慢,若能在半途遇之更好。如若不能,自己就先到丹霞村以逸待劳,绝对不能失于先手,伤到了柳无双。 一骑快马风驰电掣的朝着巨池城东郊而来,这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村民们勤劳在土里刨些吃食,有剩余的便拿到城里去换取油盐等生活必须品。 见得快马奔来,村民却是不觉得奇怪,一个个都还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对此并没有兴趣,又或是司空见惯的感觉。 来人入得村庄,翻身下马,快步就朝着村里更深处跑去。 这是一户略大一些的庄园,那柴门口竟然还有村民负责把守。 两个村民生得健硕,虽着粗布麻衣,却遮掩不了那种不凡的气息。 “胡令主!” 来人摆了摆手,道:“我找堂主有要事禀报!” 进得庄园,很快就来到了院中厅堂,堂中摆设浮华,高座上独坐着一位身着紫绣锦服的男人。 “属下参见堂主!” “怎么样了?” “那欧阳谨已经出了城,朝着九泉镇去了。” “哼哼,好,果然是个急性的人,你快吩咐下去,咱们也该赴约了!” “是!” 待得来人离去,紫衣人便走进了内屋厢房,打开房门,便见一位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子躺在床上。 这女子银牙紧咬,身体却又一动不动,好像是被人封住了穴道。 “你猜猜欧阳谨敢不敢来救你?” “你个魔教狗贼,我欧阳大哥肯定会来救我的!” “哈哈哈哈,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非但没有离开巨池城,反而还一直呆在巨池城呢?” “你……” “唉,多好的一个小美人啊。”紫衣人坏笑着慢慢的靠近。长裙女子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不要过来啊,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哈哈哈哈,现在你动都动不了,又怎么对我出手呢?” “你倘若敢欺负我,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如果我把你欺负了之后,再把你杀了呢?” 柳无双心头又是一酸,正色道:“你就是因为打不过我欧阳大哥,所以才拿我来要挟他,倘若,倘若你真的那样了,那我欧阳大哥早晚也会杀上门来,不仅要你的这个分堂的人偿命,以他的为人,还会去到九极谷,杀掉你魔教的所有人。” “你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紫衣人笑着问道,人却直直的坐到了茶桌旁。好像方才他就只是故意试探一样。 “我……”柳无双不敢回答,我对他重要吗?这个时候,她也不怎么 敢肯定。 “如果你对他重要的话,为什么他会任由你在城中赌钱、喝酒等等……” “那是,那是他相信我……”是吗,是这样吗?柳无双越说越小声,就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个理由。 “哈哈哈哈,你这个xiao妹妹倒是有趣,咱们打个赌吧,倘若你对他很重要,那我叫他做什么他肯定就会做什么,如果……” 紫衣人笑着看着柳无双,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 “怎么样,敢不敢赌?”紫衣人又道。 “冷狂,你休想拿我来要挟欧阳大哥,他肯定会杀了你的!” “哈哈哈,哈,那就得看你在他的心里占有多少的份量……” 眼见柳无双突然动作,冷狂连忙朝左边闪去,身形一动,下一刻又拍上了柳无双的腰间大穴。 “你这丫头,鬼灵精怪,我看你啊,才像是真正的魔教中人!”说着又是“啪啪啪”一阵连点,甚至连柳无双的哑穴都给封住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要不是自己一直小心谨慎,恐怕此番站着说话的就不是自己了。 丹霞村乃是九泉镇周边众多村子的其中一个,欧阳谨风驰电掣来到了九泉镇时,一路上都未曾遇到那劫走柳无双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得按计划行事。当即便打点些东西,问清了丹霞村的去处后便急急的出了小镇。 半日后便来到了丹霞村地界,进得村子,想着找家农户随便落脚。 放眼看去,这丹霞村却是贫困了一些,好在村上还有几家商铺。此时,那前面的小道上还围着好几个人。 第六十七章 侠义赠药治断腿,苦等终于有回音 第六十七章侠义赠药治断腿,苦等终于有回音 欧阳谨走上前去,却是一家卖棺材的铺子。人们围在道上,议论纷纷。 “哎哟,这老寡老鳏,这么多年都还没个孩子,如今又断了腿,该怎么活哦。” “他家生不来儿子,肯定就是卖棺材造成的。” “卖点什么不好哦。” “你看这个,常年和阴差鬼魂打交道……” 几人见得来人,话头却是突然打住,见着欧阳谨一脸不善,便即纷纷朝远处散去。 欧阳谨也不理睬他们,打量了一下这家铺子,刚好就对着村外,倘若能在此处,定能以逸待劳。 心下做定,他便走进了铺子当中。 屋子的左边整齐的摆着两口长棺,右边摆着的乃是一张尚未完工的半成品。 “有人吗,有人吗?” 听得人喊,那屋内便走出一位妇人,这妇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脸上却布满了泪痕,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有了许多污渍。 “客官你好。”妇人擦了擦眼角,问道:“是来买材子的吧?” 欧阳谨还未答话,妇人又道:“我丈夫前些日子被板子砸断了腿,做不了材子了,不好意思了。” 见欧阳谨看着那对整齐的棺木,她又道:“那是我丈夫为我们夫妻两人做的,我二人膝下无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不测,所以……是不出卖的……”说到这里,那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娘,您不要急,我不是来买棺木的,我是来这里等一个人的,想……想在您这里借住几天。您看付多少钱银合适?” “客官借宿为何不去镇上呢,那里有好多舒适的屋子呢?” “在下见这个朋友的心情急切,您这里又刚好对着村口,所以在下想在这里借宿几天,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见欧阳谨说话得体,妇人也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想了想,道:“客官只要不嫌弃我们这里寒酸,还有这些物事……借宿几日又有什么关系,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钱不钱的,就住下便好。” “这可不行。”欧阳谨笑道:“在下来此已是打扰,何况肚子也有些饿了,自然该我来付这个钱。” “借宿吃饭,本就是常事,何况只是加双筷子的事情……”妇人正欲再说,欧阳谨却连忙推迟道:“大娘如此客气,小子三生有幸,倘若大娘不收,小子也不好意思打扰了。” “唉……你,小妇人也不知道这些门道,要不容我问问丈夫,看他说收多少比较合适。” “大娘,我和您一起去吧。”欧阳谨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查探一下这屋子里有没有其他异样。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如今他做什么事都会显得格外的谨慎。 “也好,屋子里黑,你小心些。” “嗳!” 缓缓地跟随妇人走进内屋,这才看见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这家里窄得难以转身,床头边搭落下来一截白布,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 “大娘,大叔这是怎么了?” “唉,前些日子我偶感风寒,他便自己去搬材子,没想到,那材子倒将来,砸断了他的腿。” “没有请郎中吗?” “请了,县里面来了大夫,只是开了几贴敷药,唉……” 看着这家里家徒四壁,如今男人又倒了下去,想想,欧阳谨的心里便有些发酸。 “二花,来客人了?”床上的人说着,话声有气无力的 “不是来买材子的,是来借宿的。” “大叔,小子打扰了。” “对不住了,以后咱这里可能都打不出来好材子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大娘,可否允许我看看大叔?” “嗯,你看吧。” 欧阳谨走上前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照,一会儿摸摸男人的手腕,一会儿摸摸男人的额头。 “小伙子,你会行医吗?” “大叔,我能看看您的腿伤吗?” “看吧,看吧。” 轻轻揭开那被子,一股腐肉的气息便向着面门扑了过来,欧阳谨连忙屏息凝神,定眼看去,那条腿上紧紧的缠着白布,白布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大叔,小子这里有一瓶灵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治这个伤,但是要先解开您的伤口,能忍得住吗?” “小伙子,你就动手吧,我张大刀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吃疼……” “嘶!”张大刀话还没有说完,狠狠地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想到方才刚吹得牛皮,当即他便紧紧地叩紧了牙关。 待得欧阳谨把他腿上缠着的白布全部弄下来时,他的额头已是遍布汗水。 “大娘,劳烦您拿些热水过来。” “嗳!” 不一会儿,热水送来,欧阳谨又小心翼翼的为之清洗伤口。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此番见得两人,却是没来由的觉得亲切,闻着那腐肉的气息,看着这可怖的伤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嫌弃。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欧阳谨这才从怀中拿出当年下山时柳如是赠给他的那个小瓷瓶。 轻轻打开瓶子,便将那里面的药液小心的倒将出来,均匀的涂在了张大刀的腿伤处。 那药初及身,便感觉通体幽凉,内心平静。 “小伙子,你这药好啊。”待上好药重新为张大刀包扎好之后,他连说话都利索了许多。 “大叔,您就好好的养伤吧,希望这个药真如柳前辈说的那样,能够内外皆愈,肉白骨,续断筋。” “这世间哪里有这种……”张大刀说着却住了嘴,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大娘。”说着,欧阳谨把那小瓷瓶递给妇人,道:“这里还有半瓶,过些日子您再给大叔换药,说不定还真的有效果哩!” 看着这张脸如此的善良实诚,妇人赶忙恭恭敬敬的接了下来,脸上的泪也变成了喜悦的泪。 “大娘,这里有些钱……”见欧阳谨还要掏钱,妇人连忙一把压住他的手,口中急道:“小伙子你已为我丈夫治伤了,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钱,不就是住几天吗?只要我丈夫好起来,这房子送给你都可以,不可再拿钱了。” 张大刀也在床上半起个身子喊道:“二花,咱不能不厚道,这小伙子是个好人啊,爱住多久便住多久,咱可不能收人家的钱。” 两人推得半晌,身具降龙十八掌的欧阳谨硬是不是这叫做二花的妇人的对手,没有办法,他只能借口外出,傍晚的时候买来了一些酒菜。 如此,便是在这棺材铺有了落脚的地方。 每日天刚麻麻亮,欧阳谨就待在这门口,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棺材铺子的夫妻问他原因他也不说,最后也只好由着了他。 见他每天这样守在那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村口,妇人偶尔就凑上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一日,两人照旧正聊着些碎索小事时,只见街上走来两人,径直便站在了门口。 “师兄啊,你说今年的重阳节会好玩吗?”其中一个道。 另一个回道:“当然好玩了,怎么会不好玩呢!” “嘿嘿,反正只要比山上好玩就行!” 两人一个年岁应该在二十七八,另一个则差不多十五六七。穿着灰衣素服,目中神采飞扬。 正当欧阳谨竖耳静听两人的谈话时,大街上却吵嚷了起来。 咋一看,只见一匹毛发纯红的高头大马缓缓行来,此马通体血红,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一丝杂色。马背上端坐一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随从,十来个小厮正谨慎的看守着一辆被帘子蒙得严严实实的小车。 第六十八章 阴邪小人出奸计,连环双杰义出手 第六十八章阴邪小人出奸计,连环双杰义出手 来人面如冠玉,仪表堂堂。身着紫金勾丝服,玉诀环佩玲耳声。腰佩三尺明珠剑,路人皆望,无人不望。 “这人好生气派啊!”较年轻的那人说道。 “师父曾云,耀武扬威,肖小也!”年长的教训道。 “师兄教训得是。” “大娘你快进屋里,带着大叔藏起来!” 欧阳谨也不管她听清楚了没有,四海极意功运气足下,四五步就挡在了紫衣人的高头大马之前。 紫衣人在马上弯下身子,好像是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欧阳兄,别来无恙啊?” “无双在哪里?”欧阳谨一怒,眼神便像电光一样射了过去。 “欧阳兄何必着急,那姑奶奶可不好惹,哈哈哈哈。”紫衣人说完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招了招手。 当即一个随从就上来牵走了他的马,另一个则爬到车上挑开了车帘。 柳无双此刻正穿着她离开时穿的那条鹅黄色的长裙,坐得端端正正的,应该是被点了穴道。可是她的眼睛还看得见,只这一眼,她的眼睛便红了。 “你把她怎么了?”欧阳谨说着便准备上前。 “站住!”紫衣人刚喊,那负责挑帘子的随从当即就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我只不过是点了她几个穴道而已,你不用担心,来,把剑递给我。”紫衣人嘿嘿笑着伸出了手。 欧阳谨明知道不能给,但是他还是递了过去。 紫衣人接过了剑,“锵”的一声便拔了出来。 “好剑!”他赞了一声,狠狠地便朝着欧阳谨刺了过来。 欧阳谨可不是傻子,他的“四海极意功”可是练得炉火纯青,怎么可能会让他给刺中。 紫衣人一剑不中,嘿嘿笑道:“你能闪,恐怕无双姑娘不能闪哦?”紫衣人说完,第二剑又刺了过来。 剑来了,似毒蛇一般。欧阳谨有一百种以上的身法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他像一个傻子一样。 长剑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右肩之中,可能是紫衣人不想让他这么快死,所以并没有刺他的心脏。本以为自己以逸待劳,没想到自己第一步就输了,只要柳无双在他的手上,不管怎么样都会输。 紫衣人拔出了剑,鲜血随着剑刃的拔出缓缓的流了出来,他很欣赏自己的杰作,他很喜欢血的颜色,那颜色是多么的让人兴奋。 他扔掉长剑,像一条疯狗一样无赖。从他的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你现在走过来。记住!你还一次手,我就下令叫人砍柳无双一刀。” 欧阳谨知道,他不能束手待毙,但是他没有办法。他走了上去。 “摧心掌!” “很好,你这个人很守承诺,我很喜欢。现在你再过来,用跪着爬过来,要像狗一样。” 紫衣人好得意,他非常的欣赏自己。他的脸上盛满了笑容,因为,他的手掌已蓄足了力气。 欧阳谨爬着,像当年马元中一样往前爬着,像狗一样爬着。 可怜欧阳谨空有一声武艺,他咬紧了牙齿,他不甘的倒了下去。当他望向那边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柳无双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嘴巴微张着,似在呼唤,但是,却又没有一丝的声音。 “爬过来,像狗一样爬过来!你不是很厉害吗?哈哈哈哈……”紫衣人丧心病狂的叫喊着,一手拔出腰间配剑,一手沾满鲜血,仰天狂笑。 “师兄,你去劫车!”就当紫衣人手转剑想要结果欧阳谨时,一把硬弓却横了过来。 “叮”一声脆响,便听来人说道:“堂堂一个男子汉,却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当真无耻!” “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闲事?”紫衣人大骂,举剑便刺。 少年横弓拦过,道:“不才,祁连剑派段天涯!” 待紫衣人正要发威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小车已经被人劫持。也正是这个时候,欧阳谨颤巍着身子爬了起来。只见他右手横劈,口中沉吟:震惊百里。 顿时紫衣人就像个沙袋一样倒飞出去,扑通一声砸在泥土之中,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呼啦啦的连滚了七八个跟头方才止住身形。 爬将起来,蓬头垢面,周身泥土,那身金碧辉煌早已不成样子。 万幸的是,这一次他所带来的随从比上次的要负责任一些,至少还知道扛着他一起逃跑,只是那匹威风凛凛,价值连城的血红大马却被扔了下来。 而这时,欧阳谨也双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在最后的那一个瞬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欧阳大哥…… 那声音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啾啾啾……”大山里总是鸟儿的天堂,和风卷着云彩,郎朗天空,万里无限光彩。 看到欧阳谨终于睁开了眼睛,柳无双当即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欧阳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无双,无双,你压疼我了……”欧阳谨嘶着嘴叫道。 听得这话,旁边的人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无双这一抬头,那脸当即就红得不成样子。 “欧阳大哥,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真的?” “真的!” “不赌几年?” “永远不赌!” “这可是你说的啊。”欧阳谨说着,在柳无双的帮助下在床上半坐起来。 当即他双手一抱拳说道:“两位大侠侠义心肠,在下欧阳谨谢过救命之恩!” “欧阳兄不必客气,俗话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与我兄弟二人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一场。不必如此客气,安心养伤便是。” 此人说完,旁边那年轻的便道:“欧阳兄弟过谦了,兄弟能够为了无双姑娘挺身而出,在下实在是佩服得紧啊。当时欧阳兄弟昏了过去,所以我和二哥便自作主张将欧阳兄弟带回了祁连剑派中。哦,对了,那恶人的马我们也牵上来了。”说道此处,少年便笑了起来。看来,他也是一个爱马之人。 “不敢当,敢问两位大侠如何称呼。”欧阳谨忙道。 “在下连天碧,大侠可不敢当,我兄弟二人只不过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年长的回礼道。 年长的说完,年轻的也不失礼节道:“在下段天涯,欧阳兄弟那一掌可当真是厉害啊。” “两位过谦了,在下才是真正的功力不济啊。” 三人互夸互赞,聊着聊着,连天碧却问起了柳无双被人挟持的原因。 “嗨……”欧阳谨看了眼柳无双,无奈的说道:“在下是巨池城人士,前几日舍妹贪玩与人相赌,这便被劫了去,我接到消息后一路追赶,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如果不是两位侠义相救的话,后果当真不敢想象啊。” 接着,三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但柳无双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不久,两人让欧阳谨先歇着,然后便辞去了。 见到柳无双在一旁颇有心事,欧阳谨便问:“无双,怎么了?那人抓了你没有欺负你吧。” 柳无双心不在焉的回道:“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啦,不然的话,你也见不到我了。只是一路上点了我的穴道,不准我动也不准说话而已。对了欧阳大哥,你真的一直都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吗?” “是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不是亲妹妹,却甚是亲妹妹。”欧阳谨说着,嘴角挂起了微笑。 “哦,谢谢你欧阳大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煎药了。” 柳无双高兴的说着,脸上的快乐看着好像比以前快乐了许多。 第六十九章 祁连山门好风光,双英邀请赴东海 第六十九章祁连山门好风光,双英邀请赴东海 柳无双离去后,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欧阳谨终于好好的睡了一个这么些年来最好的觉。 是啊,想要睡美美的觉也只有受了重伤,在动不了的情况。 夜与月一起挂上了穹霄,柳无双却一个人爬上了屋顶的最高处。 对着皎洁的月光,她不禁喃喃着。 “我是你的妹妹,是啊……我只是你的妹妹……” “何物最相思,唯有红豆。何物最解忧,唯有杜康。不知柳姑娘这是叹哪门子的气?也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在下愿意替柳姑娘分担些许。” 听见话声,原是段天涯也爬上房来。 柳无双笑了笑道:“你这猴子,真是机灵。谁言红豆懂相思?凡物而已,通通都是凡物……”说着,柳无双又长叹了一口气。 “那便醉一场,去他娘的相思!” “好一句去他娘的相思,比马元中那家伙有趣多了。来,我们两打一个赌,倘若你输了的话,从此以后就叫我姐姐,怎么样啊?” “哈哈哈哈,乐于奉陪……” 转眼数日飞逝,欧阳谨又恢复如初,这一好了,他便想着要回去。 几人一听,又是劝又是留,最后柳无双一个杀手锏才把他留了下来。 “欧阳大哥,这祁连剑派说不定会是一个助力哦。” 祁连剑派坐落于祁连大山之中,祁连山脉横绝数千里。这一眼望去,有雪山、有荒野、有草地、更有无数的断崖密林。 望着悬崖,欧阳谨便有一种恐惧。这是祁连剑派后山的一处开阔地,此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柳无双在追逐蝴蝶,祁连两兄弟在比划着剑技。而欧阳谨就站在这悬崖边上,猛烈的罡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直响,却怎么也吹不散那眉间的忧郁。 “欧阳大哥,你看这里可真美!” 柳无双笑着,将一个刚刚编好的花枝招展的花环扣到了他的头上。 说笑着,连天碧二人也走了过来。 “欧阳兄,你看那片雪山,可像那扶遥而上青云的神龙!” “可不是吗,青云直上,扶遥万里。” “我们现在的这座山叫做祁连山,旁边那座叫做丹霞山,那一座叫做紫月山。所以我们门派的剑法就叫做奇山连环剑,师父说了,武将开来,就要有三山并驾齐驱的姿态。”段天涯一边介绍一边舞剑,连天碧却笑着将之打断。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怕欧阳兄弟笑掉大牙。” “连兄,非也,段兄弟这一路剑法看似普通,实则变幻暗藏,玄妙得很啊。” “二哥,你看到了吧,欧阳兄弟都在夸我呢!” 几人远远的望着那片雪山直看得痴迷。 在祁连剑派之中差不多呆了一个月,其间欧阳谨也写了几封信传与马元中。 虽然他一直担心君山会来滋事,但他却一直都没有等到这个消息。 欧阳谨也见过了祁连剑派的门主,祁连剑派门主复姓上官,单名一个荣字。 他也想得此助力,但话到嘴边却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原因无几,一来他不愿多增无辜。二来,这祁连剑派清贫乐道,上上下下四十来人,每日里皆是砍樵务农,也就是连天碧、段天涯和二师兄上官无为三人比较特殊一些。 所以,思及此处,他便准备辞别。正当他走出房门,想要去找连、段二人时,这两人却跑了过来。 “两位来得正是时候,在下……”欧阳谨还未说完,段天涯便说开了。“欧阳兄弟,正好要找你!” 段天涯道:“我们的结拜大哥从沧澜派来信让我和二哥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俩出力。” “这样啊,我们……”欧阳谨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欧阳兄,我们这位结义大哥也是为人豪爽之辈,既然此番他有事相请,而且欧阳兄也在我门中,所以我二人便前来相邀,不知欧阳兄可愿助上一臂之力?” “呃,其实我兄妹二人是准备来辞行的。这……”欧阳谨说得有些吞吐。本来二人于他有恩,此番是得帮上一把的,但是一想起巨池城的那些人正等着自己,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时柳无双开口了:“欧阳大哥,祁连二侠可是救过我们的人,这种事情咱们一定要帮啊!”她狡黠的对着段天涯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她的心里很害怕再回去。虽然现在他只当自己是妹妹,但是他还看得见自己,自己还能守在他的身边。 看着两人,欧阳谨也不好再拒,想了想之后只好答应了下来,随后他又写了一封书信让转交给巨池城大勇分舵。 而后几人整装理束,当天就辞别门主,离开了祁连剑派。 山川、名秀、佳景、古迹……也许这一路的美景便是欧阳谨这一生之中最平静而又安宁的时刻,只是莫名无端的觉得少了一个人。 那一袭红衣,仿佛还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如果她还在的话,如果,这一程是她带着自己走的,那该有多好…… 洞庭君山,整齐的房屋安安静静的卧在庭院当中。 屋外后园里的各种草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幽美恬静,当真像是那世外仙境一般。 绕过山来,便见一座观风听雨的小亭子。风雨亭外是一张从青云而铺下来的瀑布,亭内则是一老一少两位文雅之人。 两人推杯对酒,聊得十分欢愉。 “刘长老,三个月前马元中他们夺下了大勇分舵。帮主让你跑一趟你怎么却推说身有重病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大勇分舵的存在正好牵制了他的实力,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啊!” “哦,哈哈哈……听得此语,卢某人方才恍然大悟啊!” “哦,对了卢长老,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没有,回来的人只打听到了马元中和司徒家两兄弟的事情。那个人摔下了那么高的悬崖,难道还不死?” “他没有那么容易死的,我敢肯定他还活着!你还得多派一些人手,我一定要打听到此人的消息。” 小亭子内突然静了下来,半晌后又听老的那位道:“刘长老,现如今咱们已是人心大在,为何不直接风雷而行?” “唉,此事哪有如此容易,我们还需要结交一个朋友!倘若能够得到他的帮助的话,此事定然易如反掌。” “何人?” “掌棒龙头,郭三通。此人武艺非凡,只是太过孤僻,不近人情。在下也是毫无办法啊。” “哈哈,我当是谁,若是此人的话,又有何难?” “哦?还请卢长老赐教!” “七经三十寸,任脉会阴穴。暗罗醉人香,百咳见阎王!” “呃?还请卢长老明言。” “朱贵他有一种奇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毫无知觉,轻者连咳百日,五脏俱碎而死,重者当即一命呜呼。” “果有其毒?” “此物朱贵贴身而藏,若你能够拿来解药,卢某当此说客,三言两语之下定能将之请来。” “你是说他被朱贵下了此毒?” “不错!” 大半个月后,欧阳谨一行终于慢摇慢赶的来到了东海之边。 相传东海之上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岛屿,中原腹地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就都来到了这里。占山为王,据岛为派。子子孙孙,永不停息。很快,这一大片海域就林立起了无数的门派。七十二岛主,三十六洞主……岁月的打打杀杀中,那些早已成为了历史。现如今还能在此处站得住脚的便只有数十个门派。 第七十章 沧海秃鹰探海技,宴席无双论称谓 第七十章沧海秃鹰探海技,宴席无双论称谓 其一,乃是黄龙岛海沙帮,其二便是东海珠角的沧澜派。 这两家皆是世仇,平分海域,打来打去,你来我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的仇人了。 站在东海边上,不久,一艘比渔船大不了多少的船就直直的朝着岸边飘了过来。 船未靠岸,船上的那位壮年大汉便如大雕一样跃入了水中。 此人生得秃头大耳,脑袋周围还留着一圈滑稽的黑色长发,大大的肚子圆得出奇,长长的身材也是高得出奇。 只见他两手一张,就好似雄鹰展翅一般。纵身下水,不仅不落水中,反而是踏浪而来。 那船距岸将近两丈,没想到此人竟几步就渡了过来。 欧阳谨看得眼都直了,此人来到身前都已经半天,他都还未从震惊之中醒转过来。 “大哥,没想到你这‘苍鹰探海’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啊!”一见此人,段天涯便高兴的跑了上去。 一旁的连天碧也连忙走了过来,介绍道:“欧阳兄,这位便是路上我给你说的那位。我们的结义大哥‘沧海秃鹰’周天海。” 说完他又给周天海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邀请前来助拳的大侠欧阳谨,旁边的这位是他的妹妹‘金针公主’柳无双,柳姑娘。” “两位能够前来,敝派蓬壁生辉。周某这里先行谢过了!”周天海当即双手抱拳,瓮声瓮气说道。 没想到此人不仅奇高,而且那嗓门也是奇大。一句话,便将几人震得耳鼓生疼。 欧阳谨也忙还礼道:“周大哥客气了,我兄妹来此还不知会叨扰多久,出些绵薄之力自是应当。” 周天海听后点了点头,正在这当口,那喽罗也将船划了过来。 当下几人便上了船,一路飘风望水,不一会儿便上了一座岛。 只见此岛上面修有一座巨大的庄园,周围的喽罗兵甲直立。或站岗,或巡逻,或迎接。 这时,段天涯问道:“大哥,三哥可到?” “喏,来了!”周天海呶了呶嘴。 他头都没有抬竟然指得极准,好似他刚说完,那着白袍,执白扇的翩翩公子便从大门处迎了出来。 “三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四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大哥有事找我我当然要来得快了。倒是你,还是那么小孩子气,贪玩。”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携手向众人而来,刚来到人前,段天涯便又连忙做了介绍道:“欧阳兄弟,无双姑娘,这是我三哥萧天仇,江湖人称‘赛孔明’。”虽看起来像是给欧阳谨介绍,实则更像是为柳无双讲解。 “萧某见过欧阳兄。” 萧天仇折扇一收,拱手为礼。 欧阳谨也是连忙回礼,道:“幸会幸会。” 当下几人都是相聊甚欢,从大门口直聊到了堂屋都不觉得解气。 聊着聊着,周天海也说了此番请几人来的目的。 虽然信中说了一些,但是说得模糊。待周天海这般如此,如此那般的说了之后,几人方才拨开了云雾。 原来不久前周天海的属下在一座荒岛上寻到了一把宝剑。但是后来不知道消息怎么会暴露,在回来的途中被海沙帮的人劫了去。负伤侥幸逃回来的属下给周天海这么一说,顿时他便暴跳如雷,领着数十人就去上门说理。 刚说没几句,两边就打了起来。这边人丁单薄,而且又是在别人的地头上。那边‘沙氏三雄’一下命令,最后就只有周天海一个人逃了回来。 他回来之后还是不服气,而且是越想越气,当即他又结集了十来个岛派,一起去说理。海沙帮的说不过去,便定下九月初九重阳节,于黄龙岛立台夺擂,开“神剑大会”。哪家打赢,那把剑就是哪家的。 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周天海更是越想越气,不过喊去的那十来家都答应了,他也就只好生着闷气回来。 想着亲兄弟比野兄弟好,回家之后,他便两封书信将自己的结义兄弟们叫了过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四个人的计策可比一个人的厉害了许多。 这一大长串的话道来,几人虽然心中愤恨,但那结义的三个兄弟却眼光直直的看向了正在喝着茶的萧天仇。 萧天仇被几人这么看着,不免也有些不自在,他将茶碗轻轻的放了下来。想了想后才道:“昨日我和大哥也商量了一下,海沙帮开‘神剑大会’可不仅仅在于这把剑上。既然他邀请了东海诸岛的门派,那么他的野心不难看出,正是要各门派鹬蚌相争,然后好渔翁得利。” “三弟说得是!” “三哥厉害!” 他还没说完,三兄弟就夸了起来。 “他既然如此美想,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在‘神剑大会’那天埋下伏兵,一边参加打擂,一边等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海沙帮,正好报了大哥当年在落花镇的深仇,以绝后患。” “妙计也!三弟不愧‘赛孔明’。若你早数日而来,大哥就没这么头疼了。” “哈哈……大哥谬赞也,到时候出力的可还是你们。” 众人聊得畅快,不一会儿,各种海味,小虾小鱼便都上满了桌。 欧阳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鱼虾摆在一起,当下他也顾不得客气,在周天海热情的招待下便夹了一筷白灼虾。 放到嘴里面一咬,虽然鲜香溢口,但是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虾仁白玉烩、香煎小黄鱼、铁板红油蟹、豆腐海鳖宝…… 美美的鲜味再加上一杯醇酿的美酒,这人生,别提有多么的快意了。 酒至半酣,周天海就笑开了场。 “难得今日我等有缘相聚于此,欧阳兄,这一杯我来敬你。” 欧阳谨忙举杯迎了上去,一饮而尽。 这时,柳无双却对段天涯道:“小猴子,你大哥叫做‘沧海秃鹰’,你三哥叫做‘赛孔明’,怎么就你和你二哥没有浑号啊?” 听她这么一说,段天涯也抓了抓脑袋,半天才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无双姐啊,浑号嘛,要成名人物才有,估计我和二哥名气都不怎么大,所以这才没有。” 他这话直把几人逗得前仰后合。 这时,欧阳谨说了:“段兄太过谦虚了,依我看,在这江湖之中像段兄这么年轻而且武功又这么好的还真没有几个,更别说令兄长连兄了。” “是啊是啊,不如咱们现在就取一个吧。”说到有趣的话题,自然会有柳无双的声音。 段天涯当即拱手:“还请‘金针公主’赐下。” “嗯……”柳无双考虑了一下,道:“‘寒玉君子剑’如何?” 段天涯一听,双眼当即发光,对这名字他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而且取这名字的人他也是……估计她取个“弼马小瘟猴”自己都能格外喜欢。 “妙也,柳姑娘天生丽质,实在是冰雪聪明。”萧天仇停下筷子,挺起两个大拇指赞道。 段天涯虽然得到了威风好听的名字,但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二哥,当即强压着内心的喜悦,一拱手又道:“柳姑娘,可否为我二哥再赐一名?” “岂敢?”柳无双笑道:“连大哥行事光明,做人做事疏密有道,为人分寸得当,又师承于祁连剑派,就叫做‘碧云连环剑’如何?。” “多谢柳姑娘!”还没等段天涯搭话,连天碧就刷的拱起了手。虽然他稳重而喜怒不形于色,但从他的眼中却看出了深深的喜悦。 几人又缓缓地坐了下来,这时萧天仇却端起酒杯敬上了柳无双。 第七十一章 夜下总有相思苦,黄龙岛上神剑会 第七十一章夜下总有相思苦,黄龙岛上神剑会 “柳姑娘妙语连珠,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当言?” “萧大哥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我这绰号乃是大哥强加,在下也不是很欢喜,所以特此请求柳姑娘赐名。” “嗯?”柳无双和周天海一起转过了头,柳无双的眼里是疑惑和思考,周天海的眼里也是疑惑和思考。 一边的萧天仇却看也不看他的大哥,两只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柳无双,那里面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玉面狐狸!”柳无双思索半晌,得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这名字明显有贬低的意思,宴席中脸色最不好看的就是欧阳谨了。 只见他用眼神瞟了一下柳无双,然后站起来对着萧天仇诚恳的道:“舍妹年幼任性,并不是有意言损仁兄,还望萧兄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萧天仇激动的给柳无双一鞠,道:“柳姑娘简直……简直……在下都没有词来形容了,萧某正喜欢此名,多谢柳姑娘!” 萧天仇说完又是一大鞠,然后坐了下来,高兴地小声的念起了方才得到的名字。 这一下轮到欧阳谨尴尬了,他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旁的柳无双却得意的眨着无辜的眼睛,仿佛是在说:让你责怪我,现在出丑了吧。 这时周天海也笑着站了起来,拱手道:“我三弟师承六行八荒门,玄机谋略,性情多有古怪,欧阳兄多虑了,快请坐快请坐!” 说完,他又对柳无双道:“柳姑娘,既然我兄弟四人和你都有了浑号,不知柳姑娘可否再给欧阳兄赐上一名啊?” “他啊?他叫‘断肠客’算了!”柳无双说着自顾自的吃起了菜。 这不说还好,一说,便又勾起了欧阳谨的无边回忆。 一席酒宴终于欢颜而散。 夜幕来临,欧阳谨不仅认床而且心思烦乱,辗转难安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走在静静的小道之上,鼻子里闻着的和衣服边上飘过的都是微微发咸的海风,偶尔传来巨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也是让人的内心格外的宁静。 就着月色,欧阳谨漫无目的的在沧澜派的亭前院后闲游着。 “无双姑娘,你这又是在感怀什么啊?” “果然又是你这只让人讨厌的臭猴子!” “唉……在下可是鼎鼎大名的‘寒玉君子剑’啊!” “呸!给脸不要脸,我看你就是一只发瘟的小病猴!” “哈哈哈哈……” “带酒了吗?” “这里呢!” 酒从段天涯的身后像变戏法一样绕了出来。两人以月为景,以景为菜。笑饮江湖,大谈轶事。 月上枝头,段天涯的头好像有些晕了,他坐在亭子边上,手中拿着剩下的酒,脸上满是开心。 柳无双摇摇晃晃的踩在这一片天地里,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是手舞足蹈,直把段天涯逗得前仰后合。 “不行,不能喝了,不能喝了。今天……今天到此为止,我……我要去找欧阳大哥……找欧阳谨算账……算账去了……” 柳无双满口胡言乱语,段天涯也是有些慌了神。 他逐渐收起笑容,放下了酒。 “无双姑娘,不喝了,不喝了,咱们明天再喝。” “嗯?喝,为什么不喝啊?” “你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 “好,好,你没醉。来,我送你回去吧。” 段天涯扶着她,手握轻盈,就仿佛是捧着一朵小花一样。 两人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步步蹒跚。 终于是来到了门口,两人也默契的停了下来。 “无双姑娘……” “嗯?怎么了?” 段天涯想说,他真的很想说,但是他没有说。 “小猴子,我想我欧阳大哥,我好想他……” 不知道为什么,柳无双就这样扑在了段天涯的怀里。她哭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她哭的非常的伤心,哭得段天涯完全手足无措。 月夜下,一个身影悄悄的隐回了暗处,然后又消失无踪。 段天涯站在柳无双的门前,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他不知道柳无双为什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不仅骂自己,还打了他一巴掌,自己只不过是把她送了回来。他知道,那一巴掌并不算什么,他只是难过,他看得出来她很痛苦,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痛会牵扯到自己的痛。 “天涯,你跟我来。”连天碧从一旁走了出来,然后又从一旁走了过去。 “二哥……” “我知道你喜欢柳姑娘,但是你要知道欧阳谨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你我都惹不起的。” “二哥,无双她并不快乐,我只是想对无双好,让她能够快乐。” “柳姑娘喜欢的是欧阳谨,她对你只有普通朋友的情谊。” “二哥,我知道,但是我不后悔……”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她能够快乐我就会很快乐……” 连天碧转身离去,夜色正浓,也许只有皎洁的月光才能知晓他的痛苦…… 海沙帮在东海之北的黄龙岛上,此处岛屿繁密,奇山怪石错落有致。不仅如此,更奇特的是此岛除西南边有一个五六丈来宽的入海口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悬崖峭壁,飞燕难攀。 那入口处如龙口一般大张,岛上又多黄石,因此便取名为黄龙岛。此处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知道当初海沙帮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是如何找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的。 这一日,海沙帮喜庆连天,一路上各式各样的船只排成了长龙。大家说说笑笑,由黄龙口处一一登岛。 那黄龙岛的龙口登岛之处简直挤得船压着船,桨抵着桨,一大片海域直接给铺成了平地。 欧阳谨随着众人而来,上了岸后便在海沙帮喽罗的带领下向着一座小山行去。 众人绕过小山,放眼望去。便见那高山密林的林荫之下是一个有如城门般大开的山洞,此洞宽将近一丈,高最少也有三丈。洞顶刻着三个斗大的金字:黄龙洞,两侧各塑得有一只出海蛟龙。 洞前是一片宽广的空地,此时空地上早已用木头砌好了一个大大的擂台。擂台正中央站着三个身材怪异,手执怪异奇兵的中年壮汉。 左手一人袒胸露乳,身高六尺有余,手执三尖探海戟。居于当中的人身着灰袍,花白胡须无风自动,两手悠闲的背在身后,虽然比左边那人矮了一头,但威严并不输分毫。 最好笑的当数第三人,此人身材如斗,圆圆滚滚,像个皮球。两手叉腰,那腰间一左一右各挂了一把雪寒银亮的钢叉。 一见此三人,欧阳谨的眼神刷的一下就直了起来,全身的力气也一瞬间聚到了两只拳头之上。当真的没有想到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冤家路窄也。 这三人想必大伙也都没有忘记,没错!正是十年前在洞庭君山,丐帮总舵之中大逞神威的“沙氏三雄’。 看到了他们,欧阳谨的眼光也就离不开了,这几年来他做梦都想活剥了几人的皮,生吃几人的肉,怒饮几人的血。当年君山一战若是没有他们,污衣派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 柳无双第一个发现了欧阳谨的异样,她非常的担心,因为她自从今天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而且那眼皮还跳得厉害。 “欧阳兄?可是身体有恙?”这时,周天海也看了过来。 “多谢周兄关心,在下只是看到了几位昔日朋友。”欧阳谨说完,狠狠的收回看过去的目光。 周天海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倒是一旁的萧天仇时不时的看过来,然后又疑惑的思索着。 第七十二章 重阳共聚黄龙处,君子分神却中招 第七十二章重阳共聚黄龙处,君子分神却中招 这个时候,各个岛屿的门派也差不多到齐了。大家围在擂台三面,各家站各家的位置。为什么说是三面呢?因为有一面被海沙帮完全霸占了。 人多口自然就多,这口一多呢,自然就话多。这应该是各种有生命的东西无法断绝的小毛病。 人多语便杂,只听得众说纷纭。有论宝剑的,有论人的,更有论一路花费各做打算的。 这时,擂台上突然如打雷似的鸣了三通鼓。三通鼓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窃声议论,一个个都看向了高台之上的那三个模样怪异的人。 三人比起以前似乎苍老了几分,只见三人一同往前那么一站,后面的那一大堆海沙帮的喽罗便一起叽哩哇啦的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模样让人啼笑皆非。 “取剑来!”沙大柯一声令下,不一会儿,一个神巫打扮的人便捧着一把宝剑双手恭敬的奉到了他的面前。 沙大柯把剑接了过去后便道了此剑的来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拔出此剑,以显寒锋示于众人。 半晌后,说完了宝剑的来历,又说了比武的规则,才将此剑连着鞘竖在了擂台中央的一个小高台上。 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谁能打赢坚持到最后,此剑就归谁。 所有人都大喝,但段天涯却呸的一声说了出来:“呸!说得倒是好听,那明明就是我大哥的宝剑,好你个沙海狗,还真会颠倒黑白!” 刚说完,柳无双便接口道:“猴子,什么是海狗啊?” 段天涯回道:“那是一种海兽,长得像狗,所以就叫做海狗。这‘沙氏三雄’啊,老大长得像海狗,老二长得像海牛,老三则像那大乌龟。所以江湖中人都叫他们为沙海狗、沙海牛和沙海龟。” 听完此话,柳无双直笑得合不拢嘴。但是一看欧阳谨,她又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候,又是数通鼓响了起来,鼓停之后,人们也静了下来,期待着出头的鸟儿。 枪打出头鸟枪打出头鸟,这一般先上来的,不是来搞笑的就是在来准备搞笑的。 不一会儿,便有一虎背熊腰的壮汉爬上了擂台。此时沙氏三雄早就退了下去,宽阔的擂台上就只有一把散发着祥和的水蓝色气息的宝剑。 “我乃南鳄派大弟子牛三!”他的话刚说完,另一边就上来了一个人。 这擂台离地将近四尺,此人爬上来时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一爬上来,气喘吁吁便道:“在下神龙教李雄,请赐教!” 以往擂台规矩,报完姓名之后便是死战而分输赢,这两人倒是古往今来最例外的一次。 只见牛三左手使一虎爪,右手屈张不定犹如鹤翼,道:“我这招乃是断龙头,截龙尾的神技,名曰虎鹤双形。我劝你还是快快退下,免得遭此无端之苦!” 神龙教那位也没有示弱,只见他两手龙爪,亦道:“我这招乃是专抓鳄鱼的黑心龙爪功,孰强孰弱,要比过了才将知道。” 两人相距将近两丈有余,皆是不停的摆划,出声呐喊。场下笑声那是一浪高过一浪,一声胜过一声。 这时,一队人马却转身离台而去。场下的人还没急,场上的人便急了。 急的是谁?牛三啊,走的那一队人马可是他的门派——南鳄派的人。 当即他也不凭空相比了,口中喝道:“今天此战不算,来日方长,你我再行比过!”喝完这一句他便跳下台来,飞奔着去追自己的同门。 神龙教那老头则笑了笑,神气的捋了捋自己颌下的胡须,然后向场外人道:“还有……” 话未说完,一名壮汉就跃上了擂台。只见此人赤裸上身,那前胸到后背之间还纹着一条青色的大鲤鱼。 “青鲤门狄洪。” 此人来势颇凶,刚一上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两下便将神龙教那老头给抛下了擂台。也是他不愿生事,不然的话,这老头非被他打残不可。 紧接着,又有人上了台。时间过得越久,上台去的人武功也会更厉害一些。 有了热闹,爱热闹的人别提有多么高兴。 大千世界,有人好看,自然也有人好打。这不,见台上的狄洪连赢了五场之后,段天涯便忍不住了。 他的身法甚是奇特,动作特别像是兔子,三两步便蹿上了高台。 刚踏上台,他首先看的不是对手,而是擂台之下的那一袭黄衣,但是那人的眼神并没有在他的身上。 他转过了头,拱手说道:“祁连剑派,‘寒玉君子’段天涯。” “青鲤门,狄洪。”狄洪的话非常的少,他的招式套路也是极简。 招招犹如鲤鱼跃龙门,威猛难挡,段天涯走的乃是轻灵巧妙的路线。狄洪的手就好像被他粘住了一样,过得二十多回合,狄洪就被他轻轻的放倒在地。 胜负已分,人群当即叫好连天,但柳无双还是没有看向他。随着人们的叫好声,又一个身纹青色鲤鱼的人跃上台来。 “青鲤门狄浪,请赐教!” 段天涯回过神来,回了一礼。 “得罪!”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控制不了他的情绪,又或是他想要借此人来出气。 祁连剑派不仅剑法精妙,掌法也是奇特。这“八峰无极掌”一使将出来,就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一掌更比一掌的威力更巨。 三招两式,狄浪和狄洪就带领着自己二十多个青鲤门的人走了,他们临走的时候眼神里面满是遗憾。但是狄浪的眼神中却全是仇恨,因为他和段天涯只过了三招,他是被摔下来的,他是狄洪的大哥,新一代的青鲤门门主。 “这小子……” 台下的周天海想要责备,但现在段天涯可听不见。一旁的连天碧也将眼神转了过来,在这一刻,他的心也犹如被针扎刺。 亲眼目睹了段天涯如此神猛,顿时叫好的也不叫了,想要冒着一鼓子莽劲冲上来的也都被各自的门人拦了下来。 没有人上台,段天涯站在上面尴尬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这个时候,由海沙帮的那边传来了声音。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然不假。既然没有人敢挑战于你,那就容老夫来会你一会,海沙帮沙大霸领教了!” 此人说一句便踏前一步,话正好说完,人也正好跃上了擂台。 他刚这么一上来,段天涯顿感擂台晃动了好几下。本来听这话是该回礼,但还没等段天涯说话,那沙大霸就冲了上来。 此人身高六尺有余,虎背熊腰,给段天涯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小山冲了过来一样。杀气腾腾,来势汹汹。 段天涯使的是祁连剑派的门派绝学“八峰无极掌”,此套掌法招招相连,环环相扣。咋一看,好似那武当名门的太极乱环决,仔细那么一瞧却又大有异处。 沙大霸使的乃是海沙帮的“夜叉探海手”。这是一路分筋错骨的大擒拿手法,而他本人又是外功深厚之辈,使将出来甚是虎虎生风,光是那掌风擦过,段天涯便只感火辣辣的生疼。 段天涯不禁心惊,没想到此人如此的了得。在沙大霸如疾风骤雨的攻势下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时,他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鬼使神差的又看向了身后的台下。 那里他并没有看到所期待的那双关注的眼睛,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如蒲扇般布满老茧的手。 紧接着是第二掌,第三掌…… 第七十三章 欧阳复仇力出手,众侠乱起战海沙 第七十三章欧阳复仇力出手,众侠乱起战海沙 “四弟!”连天碧一声大吼横冲上台。随风而动,刚好接下了沙大霸的致命之掌。而后身形一动,将段天涯带了出来。 “祁连剑派碧云连环剑,连天碧。” 只见他双手一拱,趁此机会,周天海也将段天涯接回了沧澜派。 “哈哈哈哈,台上无生死,难道阁下不清楚规矩吗?” “既然阁下不论生死,那连某就来领教了!” 话不投机,二人便打。 沙大霸还是一如既往的横劈竖折,连天碧一套“八峰无极掌”却使得密不透风,丝毫不给沙大霸近身的机会。 “二弟向来只重防守,不是沙大霸的对手。” 场外周天海微微沉吟,一副随时出手的样子。 果然,不出五十回合,连天碧就在沙大霸如火如荼的强猛进攻之下步步紧退。又得七八招,一个不慎就被沙大霸一掌拍出。 “二弟!” 一声大喝,周天海欺身便上,他快,别人比他更快。 谁?欧阳谨,欧阳小烛。 没有人知道欧阳谨是怎么上台的,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只见他降龙十八掌一开,一招“双龙戏珠”,右手挡下沙大霸,左手将连天碧拉到身后,交给了迟来很久的周天海。 沙大霸连退了三步方才止住身形。 “你是谁?” 异变突起,沙大霸也是有些惊奇。 不过欧阳谨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身后的一根被布条绑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取了下来。 “周兄,我和此人还有一些冤仇,还请让之与我。” 一旁的周天海也是双目一惊,扶着连天碧,道:“欧阳兄弟小心,这厮有些棘手。” 然而欧阳谨没有再理会他,他一心慢慢的解着手中的物什,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与仔细。周围的人也渐渐的停止了声响,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好似想要猜测出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样。 翠绿色的玉身缓缓地剥露而出,渐渐的,渐渐的一整根都显在了人前。 那是一根三尺来长,浑身皆是翠绿的玉杖。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打狗棒。 欧阳谨将那打狗棒插在了擂台之上,他一直都不肯轻易拿出此物,每次拿出来时,就好像是要将记忆里的那个她请出来一样,让她能够亲眼看着,我,在报仇,在做你当年没有来得及做的那些事情。 缓缓地,翠绿色的光泽也让无数人的双眼泛起了贪婪。 他抬起了头,正正的看向了沙大霸。 见之如此无礼,沙大霸哪受过这种气,当即他便藐视道:“报上名来,本大爷不杀无名小卒!” “丐帮污衣派,赵帮主座下第一大弟子欧阳谨。” 为什么说一个第一,欧阳谨也不知道,也许他是为了红拂女赵谨所要的吧。 话落人动,他似那无声无息的孤魂,似那勾魂索命的死神。 自从练成降龙十八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与别人真真正正的过招。 有的人为了一件事会改变自己的性格;有的人,为了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一生,欧阳谨便是这样的人,他还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每一掌击出,周围的空气都不禁发出了颤抖的破碎之声。每一次沙大霸与他对掌,脸上就会瞬间苍白,然后又突然间一阵泛红,不一会儿又会变成苍白。 “二哥,接戟!” 这时,台下突然飞来一杆大戟。此戟三尖生寒,正是沙大霸平日里所使用的三尖探海戟。 这把戟刚到沙大霸手中,欧阳谨一掌就给他拍进了他的怀里。 沙大霸这杆戟重八十九斤,没有戟时他还能闪避腾挪,这大戟往怀中一抱,闪也闪不了,挪更挪不动。简直就是个累赘的摆设,欧阳谨的每一掌他都得硬生生的承受着。 突然,沙大霸发现欧阳谨不见了。他非常的疑惑。这时,他又好像听到了他的三弟在场外喊:二哥,头顶!头顶! 他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那是一只手,然后慢慢的看见了一个人。 他是怎么跳到那么高的?沙大霸很疑惑,以至于欧阳谨的手拍到了他的头顶他还没有搞明白。 “飞龙在天!” 他像突然没了骨头的软泥一样瘫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巨响,那是那杆三尖探海戟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你还我二哥命来!” 一个如皮球般浑圆的身体携风而来。 沙大豪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小,手中紧握着的霹雳玄风刺也因为愤怒而发着抖。 “周兄!”欧阳谨并没有理会沙大豪,他竟是朝台下喊去。 “我与海沙帮有些仇怨,今日对不住了。常言道,大仇不隔夜。沙大豪,该你偿命了!” “小子,你别太猖狂了!”沙大豪不待说完,圆滚滚的身子便如皮球一样滚向了欧阳谨,沙大豪的地堂功在天下武林之中乃是一绝,红拂女曾经研究过他的这门功夫。 只见欧阳谨不慌不忙,身子突然朝左边一斜,然后右脚旋身一转,却是从后面踢到了前面,正好踢在那沙大豪的屁股之上。 这一招以巧打巧,样子又是十分滑稽。两人在台上生死相斗,台下的人却笑了起来。 沙大豪当即更是气极,哇啦哇啦的又冲了过来。 这回欧阳谨可没有与他再戏,只见他连退了数步,脚尖一挑便将那三尖探海戟给挑进手中。 沙大豪的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在别人看来,就是他自己把自己的胸膛送到那杆三尖探海戟上面去的。 探海戟那三根闪着寒光的尖刃缓缓地从沙大豪的胸膛里抽了出来,但见那大戟上面此刻满是血红,腾腾杀气由那血刃之上传下来,让人望而颤惊。 自己连死了两个兄弟,沙大柯如何不急。他一边忙下着命令杀,给我杀!一个不留!一边提着水火双龙棍就欲前来寻找欧阳谨的晦气。 周天海也连忙登高大喊:“东海诸派常受海沙帮欺凌,今日天亡海沙帮,我沧澜派誓与之一决雌雄。” 不久,三束华光也耀上了明空,很快,远处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 “沧澜派门众听令,海沙帮一个不留!” “金针渡劫!” “飞燕三连!” …… 只见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金黄小针由柳无双的手中撒了出来,这种场面怎么又可以少下了她。 这一手绝技一出,跑来的敌人也都连忙跑了回去,跑不回去的也都连忙蹲了下来,不能蹲着的那就都躺着了。 当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连天碧一套“奇山连环剑法”直把周身围得水泄不通,萧天仇白衣白扇,不时还从扇中打出一记飞镖,周天海大吼大叫,“沧澜剑法”狂荡而出,虽是剑法,却似刀法。最为俊逸当属段天涯,虽然他方才身受三掌,此时却是弯弓在手,嗤响声中便是敌人应声倒地。 “无双!接住!”这时,欧阳谨将插在台上的打狗棒扔向了柳无双,自己却提着三尖探海戟冲向了一个人。谁?沙氏三雄的最后一人——沙大柯。 沙大柯见此人正朝自己而来,刷的一下,那脸就苍白了几分,不过愤怒的仇恨却让他连忙把自己的神兵也握在了手中。 刚握定,便见那三尖探海戟朝着自己探了过来。沙大柯连忙闪身躲避,仓促之余,只听得“锵”的一声巨响,那三尖探海戟直直的就栽进了山壁之中,霎时间尘土草屑簌簌而落。 沙大柯不禁呆了,本来那洞门之上一左一右各塑了一条出海蛟龙,可这时候却只有一条半了。 第七十四章 报得深仇陷绝地,害人之人终害己 第七十四章报得深仇陷绝地,害人之人终害己 然而他惊的并不是这个,那欧阳谨距他没有五丈,也有三丈八。这杆戟是他二弟所用,整整八十九斤啊,这得多大的神力啊? 沙大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这时,欧阳谨突然就像那大牯牛一样对着沙大柯冲了过去。 此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近身制敌之术,叫做“抵羊触藩”。 焦急之中,沙大柯连忙横兵相挡,轰的一下,沙大柯就被震退了丈许远。 距离一拉开,沙大柯便大喜的使出了他的独门绝技。 他的武器乃是一杆水火双龙棍,那上面镶着的钢刃每一根都将近尺许来长。他的武功套路乃是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里面坐第七把交椅的“霹雳火”秦明所传下来的狼牙棒法。 “来战吧!”沙大柯长举水火棒兜头便打。 只听得当一声震,原来是欧阳谨将那三尖探海戟给取了过来。 两人丁丁咚咚打得十来个回合,沙大柯眼看不好,一调头便朝洞内跑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欧阳谨哪里又能容他如此逃去。 “狗贼,站住,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 欧阳谨“四海极意功”徐劲薄发,两人一前一后就冲入了黄龙洞中。方一进洞,便见洞内灯火密布,两侧桌案齐备,桌上满堆肉果蔬食。沙大柯想逃也是没有任何去处。 听得后面风声接近,沙大柯慌忙转头一望,顿时就吓得背心发凉。突然,他停了下来。 老天怎么这么不公?此人轻功好,掌功好,一身力气也是如牛一般。 欧阳谨也停了下来。 “小子,你会后悔的!” “当年你们犯我丐帮时就应该想到会有如此的一天,不必废话,血债血偿吧!” 话不对头,两人当即又打了起来,欧阳谨直把那三尖探海戟当做大棍来用,完全没有丝毫爱惜的意思。 不仅对这探海戟不爱惜,对沙大柯手中的水火双龙棍更是大肆破坏。沙大柯的水火双龙棍两头上面的那些尺许来长的齿刃直被欧阳谨打得或折或弯,铿锵直响,直打得沙大柯的心疼得直滴血。 不一会儿,沙大柯那成名已久的神兵就被打得不成样子了。不仅那钢刃没有了,一根直直的棍棒差一点也被打成了一张弯弓。 此时沙大柯的心里更是无比愤怒,但是打不过别人又能有什么办法。突然他虚晃一招,抽身就朝着首座的方向拼命跑去。 欧阳谨拔足就追,突然,又听得沙大柯歇斯底里的喝道:“小子,你会后悔的!” “砰!”一声震响,沙大柯像疯了一样将那桌案一棍子打了个稀烂。 然后他就将自己手中的那杆弧曲得犹如一张难看到至极的弯弓的水火双龙棍给扔到了一边,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好似放弃逃生一样,双眼狰狞的望着欧阳谨,猖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子,偿命吧!” 欧阳谨疑惑的停了下来,他打量着沙大柯。突然,他好像明白了沙大柯所指的后悔究竟是什么。 欧阳谨只感觉地面震动了起来,山洞中嗡嗡直响。起初那种声音还很小,突然间“哼能轰隆”摧枯拉朽一般便炸了开来。 “轰!”一连串巨响,欧阳谨便见众多巨大的钟乳石由那洞顶之上直接砸了下来。 一见此,慌忙之间他便连忙躲进了一处凹岩,突然之间,又感到有一个东西朝着他扑了过来…… 整座山都颤抖了起来,大块大块的巨石铺天盖地的砸落。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此时外面打斗得正酣的人们也都相继的停了下来。 人们乱做一团,向后跑的,是逃命的;停着不动的是被吓傻的;向着前跑去的,是柳无双。 “欧阳大哥!” 她亲眼看着欧阳谨追着沙大柯进了黄龙洞,她拼命的向着山洞的方向奔跑,就好像看不到那些落下的巨石一样。 “危险!无双姑娘!”连天碧紧紧的拉住了她,他想将她打晕,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山上的石头疯狂的翻滚而来,如果冒然上前的话,神仙估计也会被砸成幽灵。 “放开我,我要去救欧阳大哥!你们快去救他啊!” 柳无双缓缓地软在了地上,她胡乱地哭喊着,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所有的生命都没有了一丝色彩。 “柳姑娘,不是我们不救,那落石砸将下来我们也只会无端送死。此处太危险了,咱们先退后一些吧。我懂得些占卜求卦之术,咱们先去卜上一卦,欧阳兄吉人自有天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天仇说着连忙从怀中取了些长短不一的竹签出来,捣弄了一会儿之后他便道:“放心吧,柳姑娘,欧阳兄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柳无双哭着问道,此时她满脸梨花带雨,模样甚是让人心疼。 萧天仇竖起三指道:“此卦乃上上之卦,山雨欲来风满楼,置之死地而后生。萧某所说倘若有假,来世甘愿为牛为马!柳姑娘,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待得山石停落,我们再一起去挪开巨石,将欧阳兄弟给救出来。” “欧阳大哥……” 眼看着柳无双不闹了,一旁的周天海则悄悄的对着萧天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山洞内缓缓地平静下来,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欧阳谨只觉得耳鼓嗡嗡直叫,脑袋里面也是昏昏沉沉。整个人都麻木不已,尤其是自己的左脚,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过得不久,欧阳谨的身体也恢复了些知觉。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左脚真的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紧接着,他缓缓地伸出手去…… 突然,他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在心里砰砰的直打着鼓,那东西软软的,好像是……紧接着,他又伸出了手。 这一回他终于摸清楚了,那是两只手,两只紧紧缠在一起的手。紧接着是一颗头,一颗还生在脖子上面的头。 欧阳谨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借着微微的光芒他不仅找到了一盏油灯,而且也看清楚了抓住他的那个人是谁。 唉……欧阳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临死之前都要想着拉自己垫背的人却为自己挨了这么多巨石。 倘若沙大柯最后没有扑过来的话,估计现在压在下面的就是自己了吧。 欧阳谨解开了缠在脚上那紧得犹如打了死结的双手,接着他又将周围许多被扑灭的油灯都亮了起来。 诺大的山洞中,满地都是破烂的桌子和那大小不一的棱石。食物和水果也是散落在地,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洞口被堵住了。黑黝黝的,不知道到底堵得有多严实。 “唉他奶奶的……报个仇把自己都给赔进来了……”欧阳谨一般都不骂脏话,但是这里没人,加上心情也是极其的郁闷。 再搜寻了几圈一无所获之后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随便在地上捡了些吃食,一边吃一边骂。 山洞内静悄悄的,欧阳谨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四处观望。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一些奇特。洞中那些被他给重新点燃的油灯每一盏的灯焰都歪斜着,左边的灯焰歪往右边,右边的灯焰歪往左边,所有的灯焰都好像是在朝着一个地方指着。 欧阳谨缓缓的抬起了头,在那石壁之上,他好像看见了一丝微光由一个小小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那处缝隙离地将近丈许来高,可能是沙大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所以这才裂开的。因为有空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这些焰火才会如此吧。 第七十五章 邪剑奇技有传人,乌烟瘴气洞庭山 第七十五章邪剑奇技有传人,乌烟瘴气洞庭山 欧阳谨本来不想去一探究竟,但是此时一不能出去,二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如此百无聊赖,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他便将好几根断了的桌椅腿在油灯中沾上油扔了上去。然后朝后连退了数步,突然身子一紧,转瞬间便犹如那捕猎的孤狼一样向着那处裂缝奔去。 在快要接近山壁时猛然一跃,两只手刚好就抓住了那处突出来的石头,随后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刚一上去,他便取出火折子将一截木棍燃了起来。这里是一处狭窄的小洞,狭窄得好像只是一处过道。 欧阳谨缓缓地向前走着,走得十来步后他便停了下来,然后开口便是一句他奶奶的。为什么会如此呢?因为已经没有路了,他的前面是一大堵墙,严严实实的一堵无情的墙。 “你……”(自行脑补不文明语言。) “嗯?还有字?” 欧阳谨将火光一近,那墙壁上却是刻得有一行精练的小字。 “出谷寻剑两萧兮,杀人如麻求道运。本为弑魔人封邪,血染江湖谁人惜?——邪剑欧阳飞绝笔。” 欧阳谨看得张大了嘴巴,大得……大得可以毫不费力的塞下一只拳头。 “欧阳飞?邪剑欧阳飞?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欧阳谨将眼光从壁上的字收了回来,那嘴巴半晌都没有合拢。 “唉,你倒是给我指个出路啊……” 这时,那燃着的木棍突然爆起了一个小火星,而那火星又刚好落到了欧阳谨的手臂上面。 “啊!”欧阳谨一声惊呼,那木棍突然脱手而出,“咚”的一声敲在了墙壁之上。 听得这么一声敲响,欧阳谨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了,他连忙将火棍捡起来,对着那刻字的石壁就用手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这声音从来没有如此的好听过,欧阳谨凝气出掌,轻易地就将墙壁打了个洞。 “你……”(自行脑补。) “这是什么?”欧阳谨把火棍插在了地上,然后又从那破口处取出了一把红得像烙铁一样的长剑,紧接着又取出了一本泛黄卷边的旧卷。 旧卷比经常使用的厕纸厚不了多少,打开一看,质地好像是苏杭的上等蚕丝锦帛,这东西可是皇家才能使用的。 但这些欧阳谨可没有心思去深究了,因为那古卷的首页之上正写着六个大字:弑神诛魔剑法。 。 “不会吧……这……” 这回轮到欧阳谨瞪大了眼睛了,想着小时候不懂事的大喊着自己乃是邪剑欧阳飞的传人,没想到这一日真的功德圆满了。 翻开古帛,这玩意就像一个漩涡一样,自己的思绪一瞬之间就被吸到里面。 脑子里都是剑招,眼睛里也全是剑招。一把一把的剑由各个方向划过他的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咚!”这一声不是欧阳谨又找到了暗阁。而是他一手提剑,一手握着古帛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墙壁上面。 欧阳谨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紧接着他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对着那面被他打了一个破洞的墙壁跪了下去,他整整拜了三次,当他站起身来时。 “啊!秘籍,秘籍……唉,你奶奶的哟……” 欧阳谨握着烧得只剩下一角的蚕丝锦帛,此时他的心里不仅仅是在骂娘。 再翻找了一下暗盒,却只找到一本手札。打开看时,上面记的只是这位大神的一些琐事。 余本墨族神主,为弥先人之憾,持渊虹入中原以寻赤霄。赤霄剑,柳长空所持,余赴九极谷,助之设逆九曲黄河阵,空应我之约,与吾月下论剑,期至而来剑不来人。玄真教徒言吾为剑杀人,疲奔中原,乱杀无辜,赤霄魔剑,乱我心弦。余虽得剑,身败名裂,无颜复归墨族,寻此东海荒岭,了却余生。可怜鸿幕兄,三十年期,欧阳飞自悔也…… “一剑起,荡尽千山孤魂。”这是多少年前的神话啊,当年有多少人对那场大战向往。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此时的欧阳谨完全融入到了方才的剑招之中。 虽然古帛被烧,但他还是记下了不少。他就像一个饥饿的孩子看见了西湖牛肉羹一样,吃相难看。 只见他左手棍,右手剑,在这洞中练得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就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被困在这里的一般。 他练累了就捡东西吃,吃饱了提剑便练。 突然,“锵”的一声,原来是长剑划过,一剑便将面前的一块巨石给拦腰斩成了两截。 如此异变,欧阳谨连忙把剑横到了自己的身前。咋一看,那剑上不仅没有缺痕,反而血红的颜色还鲜艳了许多,剑身之上赤霄二字更是如有鲜血涌动。 再一看那石头,切面平整,简直整整齐齐。 “厉害,不愧宝剑也!”欧阳谨赞道。 这时,只感那剑身一颤。在那剑身颤动的瞬间,欧阳谨仿佛还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虎啸之声。 欧阳谨不敢置信的捧着此剑。 “赤霄!好名字,好剑!” 第二声虎啸欧阳谨听清楚了。 欧阳谨爱不释手的将它捧在手中,像宝贝一样捧在手中。 洞庭君山,水乡佳景,在那大殿之中,突然,一个肩背九个麻袋,身着书生锦袍的人走了进来。 “帮主,近日来传功长老四处笼络人心,你看这……不得不防啊!” “他能奈何?他是我的徒弟,你切不可乱言!”首座上的人不屑的说道,他身上的肥肉堆得连那大凳子都容纳不下,溢得掉在空中,满处都是。 “帮主,帮主啊。近年来加入我帮的人越来越多,开销巨大,商铺给的福寿根本不够使唤啊……” “加大福寿,不给就闹,我想你应该自有办法,本帮主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逍遥王’,御赐金饭碗,向他们乞讨乃是圣旨,难道他们还敢抗旨不成?” “帮主……帮……唉。” “出去吧!” 报话人刚走出堂外,便见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在戏谑似的注视着他。 “刘长老。” “公孙长老,刘某视你为兄,没想到你却行小人诽谤之事,实在是令为弟的心寒啊。” “刘永舟,我知你虎狼之心,但我乃是丐帮之人,丐帮之人便该忠于帮主。倘若知而不言,能为人乎?” “哼哼,公孙树,刘某知道你乃是聪明之人。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孙兄何不弃暗投明?你看看现在这个丐帮,哪里还有天下第一帮的样子?刘某希望公孙兄好好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着想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刘长老,在下会考虑清楚的。” “很好,那刘某人就等着公孙先生的好消息了。”对于这样的穷酸硬气书生,刘永舟甚是难以对付,想着他也翻不起多少风浪,便也随他去罢。 “刘长老,在下告辞。” 人走了,锦衣男子由墙上撑起了身子,他懒洋洋的伸了个腰。 “帮主?呵呵,快了……” 无风城处于潇湘之地,潇湘之地,风土人情向来热烈。 走在这充满回忆的街道上,刘永舟甚是有些感伤。 只见他带着人直直的走向了一个包子铺。 “嗳客官,是要买上几个包子吗?” “滚开,我家长老怎么会看上你的包子?” “放肆!”刘永舟一声怒喝,只吓得那人一连后退了三步,脸上堆着媚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今天竟是拍到了马腿高上。 第七十六章 无风城探昔日情,黄龙岛显鬼神惊 第七十六章无风城探昔日情,黄龙岛显鬼神惊 “杨大叔,来两个馒头!” “您……好,好……”卖包子的小摊旁边摆着一副幡,上面写着老杨包子铺。 老杨这些年老多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传人,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学他这一行。 “客官,您的馒头……” 刘永舟从老杨颤颤巍巍的手上接过馒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 “多了,多了,客官,这可是给得太多了。” “老杨叔,是我啊。” “您……你是……” “我啊,永舟啊,杨叔,您都不认识我了。” “永……永舟,那……那个,你是那个……你看我这记性,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吗?” “好啊,老杨叔,我现在都是丐帮的长老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当初老叔还想让你传承我这包子的手艺,嘿嘿,嘿嘿。” “老杨叔,从今往后在这条街上如果有人欺负你或是占你的便宜,你就到大义分舵,提我的名字就好了。” “嗳,好,好,老叔记下了,记下了……” 黄龙岛上,巨石扬起的尘烟也缓缓地归于平静。 “大家动作再快一点!” “加把力气!” 在一座大山之前,那里落满了一块又一块如磨盘般巨大的石头。一群人飞快的用手里的东西撬动着,有的用木棍,有的用刀剑,还有的直接用两只肉掌。 人们忙忙碌碌,尤其是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更是拼命。她的两只素手早已被碎石上面锋利的棱角所划破,鲜血由她的手指粘到石头上,然后又从石头上粘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脸上早已粘满了泪痕,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滴如珍珠般晶莹从脸上滑落下来,实在是让人为之怜惜。 “欧阳大哥,欧阳大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柳无双麻木的说着,她的指间不停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是她却好像已经麻木,完全失去了疼痛的感觉。 “无双……无双姑娘你歇一会儿吧!”段天涯在旁边喊着,他的眼睛红红的,好似随时都会哭。 “不!我不能歇,欧阳大哥正在里面等着我!我不能停下……”柳无双嘶哑的说着,她的双手没有一刻停止。 “唉……大家再快一点!” 段天涯也壑出去了,虽然他每一次使力胸口都会传来如巨锤轰打一般疼痛。 巨石被一块又一块的往外挪着,但那山洞好像已经被堵死了一样,深不见底。搬开这一块,里面永远还有另外一块。 外面忙得火热,欧阳谨在里面却过得自在。他饿了就吃海鲜鱼肉,渴了就吃散落满地的果子。无聊了就练剑,再无聊呢也还可以继续练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困在里面这么久了,外面的人会不会担心自己?她呢? 想到此处,他这才第一次举起油灯来到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洞口处。 举灯一看,满眼尽是大块大块的棱石,堆得完全没有一丝缝隙。 看来这是海沙帮留下来与别人同归于尽的灭门招数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他在石堆之前站了良久,因为他在考虑一个问题,既然手中的赤霄宝剑锋利绝伦,那是不是也能用它来把这些都砍碎呢? 这个时候,他手中紧握着的赤霄剑仿佛听到了它新主人的心声一般,竟然莫名奇妙的颤动起来。而且这颤动不是一下便止,而是越来越猛烈,好似是要震脱欧阳谨的手离去一般。 “你能把这里打开?” 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虎啸之声。 赤霄剑颤动得更厉害了,那沉闷的虎啸好像那雄拒山林的猛虎一样,一声紧接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 突然,欧阳谨好像又听见了一声清明的龙吟。 “小心!” 山洞外,段天涯一把将柳无双扯到了一边,那把剑就像是贴着她的脖颈而过一般。 异变突起,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那把剑是此次“神剑大会”的主角。它一直被放在擂台中央,后来山洞突然倒塌之后,所有人就都没有管它。 没有人能够知道它为什么会凭空出鞘,而且它去的方向正好是方才柳无双所在的地方。 那把剑拖着长长的水蓝色光华,一转眼就消失于碎石沙土之间。留下来的震天锵响却让所有人如惊魂一样,一个看着一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山洞内突然就传出来了一声又一声“锵锵”的声音。好像是金铁斩在石头之上,刺耳,磨牙。 山上的巨石又开始滑落了。 “大家小心!快退后!” 段天涯吼了那么一嗓子,扯着柳无双便走,他平生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欧阳大哥……”柳无双只喊得一声,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段天涯缓缓地收回了手,这个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你醒来要杀我,也随你吧。 所有人都远远的站着,山上的巨石和着泥土不断滚落,但那沉闷的“锵锵”之声却像是打在众人心房上面的鼓一样。 所有人都直直的望着,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 一声龙吟,一声虎啸。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嘹亮。好似龙虎相争,龙不让虎,虎不惧龙。 欧阳谨不知道这把散发着祥和水蓝色气息的宝剑是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他只觉得右边的身子像是被一团火光笼罩,而左边身子却又犹如坠落在冰窟之中一样。一边极寒,一边极热。 他一手一剑,一红一蓝,两把剑犹如绝世神兵,一把炽热如火,一把深寒似冰。欧阳谨只觉得自己的丹田撑得好似要爆炸一般,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像砍柴切菜一般,两把剑在他的手中依次砍向巨石。眼前虽然是一堵阻挡了一切的乱石,但是他在自己的眼中却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仇敌。 一剑一剑又一剑。犹如砍瓜切菜,举起,放下,举起,再放下。 闷响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的望着。 “三弟,你在喃喃什么?” “虎形显,龙象生,王者归……”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突然一声轰隆巨响,当即霄穹为之震颤,大地瑟瑟发抖。那被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洞口终于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待得碎石渐歇,一位衣衫褴褛,浑身血污,一手一剑的男子便迎着那飞扬的尘土由漆黑的洞中走了出来。 男子走得非常的吃力,他缓缓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众人,然后他看到了那一袭鹅黄。再然后,他微微一笑,满足的倒了下去。 这是欧阳谨第几次昏迷了?到底是第几次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清晨的风温柔的从窗口遛了进来,欧阳谨睁了睁眼,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 他只感觉全身连骨头都是软的,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得需要休息很久很久,他将眼睛奋力的睁着。 这里是一间摆设典雅的小屋,此时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上的蚊帐上镶满了贝壳,所以他能肯定的一点就是自己还在东海。突然他觉得自己有些累,眼睛也是昏沉沉的,然后缓缓的,缓缓的他又睡过去了…… “三哥,欧阳兄弟没有事情吧?” “没事,欧阳兄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而已,休息几日,再抓几副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第七十七章 呕心终盼君子起,寒人一心只为物 第七十七章呕心终盼君子起,寒人一心只为物 “哦,那就好。”过了一会儿,段天涯又像感叹一样道:“没想到欧阳兄的武功如此高强,不仅一个人杀了飞扬跋扈的‘沙氏三雄’,而且还在那黄龙洞中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呵呵……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要你肯勤于练武,总有一天你也能这么厉害的。” “三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觉得啊……” “觉得什么?” “我觉得就算是我们四兄弟联起手来都打不过他一个人。” “呃……” 小房间里突然沉默了起来,这时,一位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由屋外走了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一块木托盘,盘里有一碗正冒着热气的药汤。 她缓缓地走了进来,不仅十个手指头上都缠着纱布,而且那额头上也布满了忧愁的关怀。 “啊……无双姑娘……你来了啊!” 见到段天涯失神,萧天仇连忙扯了扯他,道:“无双姑娘,既然你来了,那欧阳兄就交给你了。”说着他又对段天涯道:“四弟,我记得大哥找我们还有事呢,咱们快过去吧!” 段天涯疑惑了片刻,问道:“三哥,大哥什么时候说找我们有事了?” “走吧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萧天仇恨铁不成钢的将段天涯扯了出去,待两人离去之后,柳无双便轻轻的把门重新关了起来,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男人,然后又看向了窗外,这个季节,是快要到夏天了的那个春天的尾巴。 繁花迷蝶影,转角又见春。 叶绿花红杨柳戏,只把春报,不把春俏。 去年新芽生枝头,今朝视之,新芽又绿旧枝头。 蝶影翩翩,风舞成群莺鸳。 柳无双静静的坐在床前,左边是门,右首是窗。眼前,是那个无数日夜都在思念的心上之人。然而又是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就是自己的叔叔。 但是他还不知道,这世间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人知道,而那个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即使是面对面,她也不认识。倘若……倘若我谁都不说,谁都不告诉,那这天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吗,这样,可以吗……奶奶,你为什么又要让我跟着他下山。 窗外的春已到了四月,但那春色却还有些莫名的寒冷。好像它还没有忘记冬天,把冬天也带到了这里。 柳无双用银匙轻轻的撬开了欧阳谨的牙关,每一勺她都喂得非常的少,喂得也非常的仔细和认真。 喂完了药之后,她便将碗放到一旁,然后又打来水给欧阳谨洗脸、擦手。 她直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欧阳谨从始至终都一直闭着眼,他并不知道柳无双为他所做的一切。 柳无双好像有些累了,她缓缓地靠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耳朵轻轻的贴住了一颗并不属于她的心。 你如果醒来了,能不能放下一切,然后试着去喜欢我?如果不能的话,那你能不能永远就这样不要再醒过来?那样,至少你不会再离开我…… 她的脑海里还有那一袭红火似的红衣的影子,那个人是那么的美,美得填满了他的心。 “欧阳大哥……你真的不明白吗?” “无双,你,你怎么哭了?”久违的声音终于重新出现于耳中。 柳无双虽然惊喜,但一张俏脸也羞了个通红。 她急得连话都差点不会说了。 “我,我我……欧阳大哥,你终于醒了!” “嗯,辛苦你了。对了,你刚才……”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柳无双更羞了,脸也红成了一个大红苹果。没想到想了好久的话一下子全部都被咬回了肚中。 只见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药碗,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突然她急得像无水可游的鱼一样语无伦次道:“我……我我还有些事,欧阳大哥……休息。” 她又羞又急,急得连“你先”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无双连盘连碗一起拿了出来,刚关好门转身就是一跺脚。然后心里骂道:柳无双啊柳无双,你可真是没用…… 虽然骂着,但骂着骂着却满面笑容的对着厨房而去。 “唉……” 欧阳谨在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从她进来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一切他都懂。 只是,此生他注定为那一袭红衣而活着。因为,他叫欧阳谨。 窗外的飞虫好像勾起了欧阳谨的思绪,突然,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只能问柳无双。 “欧阳兄?你这是……” 欧阳谨刚颤巍着走出房门就被连天碧一把扶了过去。 “多谢连兄,你见到无双了吗?” “哦,刚才我经过厨房时见她在那里,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我找她有些要紧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扶你过去吧!” “多谢连兄!” “不必客气。” 两人一瘸一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厨房所在的地方。此时,厨房内正有一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鹅黄色的长裙,如丝涛一般乌黑的长发,不是那柳无双又是谁? “无双。”欧阳谨站在外面喊了一声,看得出来,他的脸色非常的苍白,而且挂满了焦急。 “欧阳大哥?”柳无双见到来人后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责备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吗?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欧阳谨对这些话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无双,我的打狗棒呢?”他的语气有些冰冷,冰冷得连一旁的连天碧也觉得冷。 “我帮你放着的呢,你快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去。” “你现在就带我去!”欧阳谨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对柳无双说话。 “我,你有伤在身,你先回房,我马上给你送过去不行吗?” “不行!”欧阳谨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柳无双气得将锅铲往地上一甩,直直的就对着自己的房间走。 这旁是柳无双含怒而去,那边是火上正浇着油。连天碧简直都不知道要先顾哪头,等到他将那火上已经烧成一堆焦黑的东西弄出来之后,庭院里哪里又还有欧阳谨和柳无双的身影。 柳无双没有扶欧阳谨,不仅如此,她走得还很快。 “砰”的一声,门就被她踹开了,看着欧阳谨那张苍白的脸她就来气。 “这是打狗棒,这是你那两把破剑,还有这块破玉牌。还有……这个铃铛怎么会在你这里?” 欧阳谨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双手紧紧的抓着翠绿色的打狗棒,就像是拉着自己心上人的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生一眼万年,眼中唯此,万般外物不可再入…… “那是……是你小时候送给我的,现在刚好还给你吧。” 欧阳谨说着,缓缓地将玉牌小心的放回怀中。 然后又抓起了两把剑和打狗棒,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柳无双的房间。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好像是忘记了这房间里还有一个正伤心欲绝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柳无双都没有再来过欧阳谨的房间。 欧阳谨自己清楚一切,但是他只能这么做。因为他还要去复仇,他不知道去了之后是否还能够回来,能够活着回来…… 闲了这么久,欧阳谨的伤也终于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这不,一大早他就在庭院中舞了开来,使的正是那在黄龙洞中侥幸得到的绝妙剑技。 “好!剑走轻盈,出其不意。没想到欧阳兄在拳脚功夫上不仅厉害非凡,而且在这剑艺之上也是大有精妙之处啊,周某实在是佩服得紧呐!” 第七十八章 月下伤情只求醉,月泪桥下醉情人 第七十八章月下伤情只求醉,月泪桥下醉情人 话音方落,一阵拍掌的声音便在这庭院的清晨之中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位秃顶高身,圆肚阔手,在那额头周围留得一圈滑稽黑发的人便由门洞处走了进来。 “周兄谬赞了!在下学艺微薄,哪里能登大雅之堂。” “欧阳兄实在过谦,这次海沙帮灭门,我沧澜派能够一统东海诸派,欧阳兄可是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大功啊,周某还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呢。” “周兄实在是客气,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丐帮红拂女赵帮主座下的弟子。十年前,就是海沙帮‘沙氏三雄’的插手,我丐帮污衣派才会被驱逐出门,死伤惨重。我与此三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是没有这一遭事情,在下也会将‘沙氏三雄’诛之而后快。” 说着,欧阳谨又拱手谢道:“其实这一次我能够如此轻易的击杀三人,还多亏有周兄做了在下的后盾。如果没有你们的牵制,恐怕再英雄的人物也会双拳不敌四手吧。” 听到此,周天海当下又连鼓两掌,一鞠身说道:“啊!听了欧阳兄此语,我周天海甚是钦佩。既然欧阳兄不肯居功,那周某便答应你一个条件。今后只要你有用得到我周天海的地方,尽管开口,周某定举沧澜派全派之力于欧阳兄座下听令!” “还有我,‘玉面狐狸’萧天仇!” “‘碧云连环剑’,连天碧!” “还有我,‘寒玉君子剑’段天涯!” 庭院下缓缓的走来三人,左侧两人腰挂剑,带佩环。右侧一人手执白纸扇,身着逍遥衣。此人不仅长得面若冠玉,仪表堂堂。手中的折扇之上还写着四个飞沙走石,追云赶月的大字——义薄云天。 天街小雨,小雨沙沙,风沙沙。 风中醉,随风,随雨,风雨相随。 月当空,小酌三两杯,朗朗繁星七八点。 对酒当歌,邀月共舞。 可怜可怜,孤残冷月不识趣。 “无双姑娘,你不要再喝了!” 段天涯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把,便抢过了柳无双手中的酒坛。 他也许只是偶遇,但从他的话中好像他已经来了很久,只是一直都在心中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站出来,因为这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但是却又关他的事。 “你别管我,滚!” 柳无双将酒坛夺了过来,她喝着,也骂着:“你们这些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那么为他,结果却比不过一根破棍子。在他心里,那根破棍子比我还要重要一百倍!” 柳无双喝得无比的放肆,骂得也无比的放肆,她好像有一些醉了。 “你别再喝了!” 段天涯是用吼出来的,他将柳无双的酒坛又抢了过来。 突然,柳无双伸手一拂袍袖,那手中就出现了一把金针,金针像小扇子一样密密麻麻的被她攥在手中,一转眼就横到了段天涯的脖子前。 数十根金针根根耀眼,根根生寒。段天涯咽了一口唾沫,脖子上的皮肤也不禁打起寒噤。 只听她冷冷的说道:“把酒还我,不然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段天涯喉头滑动,双手却将那酒坛抱得更紧了一些。他虽然恐惧死亡,但是他却没有退避。 他回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给!” 段天涯面无惧色,从小他就是一个倔驴脾气,他想要做的事情,谁也难不住。 “呵呵……呵呵呵……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杀了你他还是不会在意我。唉……我竟然比不上一根破棍子……” 柳无双好像是酒醉过后的胡言乱语,呢喃着呢喃着,她也不夺段天涯抢去的酒了。 只听一阵破空哧响,那数十根金针便密密麻麻的插在了亭柱上面。每一根相距的距离都是相差无几,好似是用那尺量丈度的一般。 然后她微一弯腰,由那石桌之下又拿出了一坛新的。 “好一手‘含沙射影’绝技!既然你要喝,那我就陪你喝个痛快!”段天涯也没有了办法,他举起了酒坛。喝下去的是酒,但却比那泪还要苦涩,还要难喝。 “绝技的确是好,酒也很好。不过我是为情而醉,而你又是为何而醉?” 柳无双是眯着两只眼睛问到。 段天涯没有回答,他干笑了一声。也许所有的话都在酒中,醉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是为情而醉,我也是为情而醉。只不过你是为了他而醉,而我是为了你而醉,而且我还不敢说。 你醉在了他的世界里,而我醉在了你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怪不得谁,只不过是自己心甘情愿而已。 倘若杀人就能让你爱上我的话,杀尽世间的恶人又有何妨? 柳无双睡去了,她的眼角还有泪水,看着让人格外的心疼。她不断的呓语着,每喊一声,段天涯的心就会痛上一分。 “咚咚……” 欧阳谨的房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敲门的声音。 “哪位?” “欧阳兄弟是否入睡?段天涯有话要说。”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段天涯的眼睛红红的,欧阳谨不知道他怎么了。所以他问:“不知段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此处说话不太方便,在下在月泪桥等候欧阳兄弟大驾。” 段天涯的声音冷冰冰的,听着让人感觉十分的奇怪。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欧阳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跟了上去,他也不得不跟上去。 段天涯出了沧澜派后,当即展开了祁连剑派的独门轻功“赶月追山步”。这“赶月追山步”乃是祁连剑派创派祖师爷研究出来的一套在山上如履平地的轻绝身法,使发起来就像是那正在拼命奔逃的野兔一样。一步丈许,数步十丈开外。 段天涯在前面不停地腾纵着,他每每回过头来时,便见欧阳谨不快不慢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快,欧阳谨就快。他慢,欧阳谨就慢。一路跟下来欧阳谨就好像是在散步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费力之处。 两人一前一后,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拱桥之前。 这里是一大片空地,每当幽静的夜风拂过来时,直直的就吹了过去。连一刻都不会停歇。 拱桥之上高挂着一轮明月,拱桥之下波光粼粼,就好像是苍穹上的月亮落下的眼泪一样。 美,有景,有物,有人。 “段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欧阳谨有些无奈。 “欧阳兄弟不愧武艺高深,轻功在下服输了,现在咱们比试比试剑法吧!”段天涯说完,一把剑就抛了过来,好像他一定知道欧阳谨并没有携带佩剑一样。 欧阳谨的确没有带什么兵刃,走得着急,甚至连时刻都不肯离身的打狗棒都没有带。 欧阳谨接过了剑,段天涯在这个时候也对着他刺了过来。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红,红得像是看见了血液的野狼。 “段兄……” “废话不用多说,先打过了再说!” “锵!” 欧阳谨剑出了鞘,为了朋友的尊严而出的鞘。 两人一个盲目猛攻,一个只防不上。但每一招都是精绝玄妙,皆是那江湖之中难得一见的奇技。 方一接手,胜负便分了出来。但是段天涯并没有自知之明,他像疯了一样,一把剑都使成了刀。 难道他真的没有自知之明吗?不,他很清楚,但是他必须战斗。 一转眼,两百多个回合过去了。又过了百来个回合,段天涯突然将他的胸膛撞向了欧阳谨的剑,同时自己的剑也对准了欧阳谨的咽喉。 欧阳谨不知道段天涯为何会使出这等同归于尽的招式,他和他并没有什么仇怨。 第七十九章 月下问情亦问心,神剑需得有缘人 第七十九章月下问情亦问心,神剑需得有缘人 如果此招落实,那最后只会是两个人孤独的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来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欧阳谨手中的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在半道上拦住了段天涯的剑。 两人瞬间发力,突然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两柄宝剑就同时从中断做了两截。 两截断剑簌簌落地,周围的一切又开始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段天涯明白,自己的剑是被他折断的,他手中的剑也是被他自己折断的。 蛐蛐开始放肆了起来,淘气的水花儿也不停地叮咚拍响。 “段兄,你……” 欧阳谨才刚开口,段天涯就刷的一下从身上取下了他的长弓,双指一捻,却是紧绷弓弦的对向了欧阳谨,紧接着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便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无双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你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被困进黄龙洞里面的时候,她为了救你冒着落石也要冲上去;为了救你,她每一根手指都被石子割破;为了救你,她差一点死在了黄龙洞前。她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后叫的名字是你,欧阳谨!她见到你躺在床上,忍着十指钻心的疼痛也要亲自为你熬药。欧阳谨啊欧阳谨,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段天涯越说越大声,越说越颤抖,说着说着却是软弱的哭了起来。 长弓也被他随意的扔在了一旁,整个人摊在地上,哭得让人心酸。 他只知道每问一句,心里就会疼得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每说一句,欧阳谨脸上的痛苦就会加剧一分。 欧阳谨万万没有想到他找自己是这个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因为他连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两个男人相隔不远,一个坐着哭,一个站着痛。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你对得起她吗?” 月色静静,水花叮咚,欧阳谨缓缓地走上了月泪桥。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被人遗弃的乞丐。我的记忆里并没有父母,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 “我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被别人欺负,被别人辱骂早就习以为常。后来我遇到了谨儿,也就是丐帮的帮主红拂女赵谨。我叫她姐姐,她很美,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 欧阳谨站在月泪桥之上,缓缓的转过了头,眼中满是泪水。 “她教我武功,教我念字。在丐帮里面只要我被别人欺负了,第一个为我出头的便是她。” “可是,后来……净衣派发起了阴谋,朱贵联合海沙帮血染了丐帮总舵,长老们都牺牲了……姐姐带着我们逃生,白天躲在大山里,只有晚上才敢出来赶路,找吃的。那是一段很艰难,很辛苦的日子,但是我们几个人每天都能逗彼此开心,每天都无忧无虑的笑着,打闹着。” “只可惜,好景不长,我们之间也出现了叛徒。姐姐为了不牵连我们选择了跳崖,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不让我死,我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替代她去死啊。” “唉……我现在还活着,只是还有大仇未报而已,当我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我就会回到断肠崖去,我离开她已经很久了。谨儿,你还好吗?” 欧阳谨越说,声音便越低,到最后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 “段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段天涯从失神的震撼之中醒了过来,一边收起弓箭,一边连忙回道:“欧阳……欧阳兄弟请讲!” “无双是一个好女孩,我明天打算回巨池城去了。此次离去,不知道是否还能够全身归来,我想把她留在这里。我知道你非常喜欢她,所以我想请求你照顾她一生一世,即使是她想要天山顶上最大的那朵雪莲花,你也要不辞艰险的为她取来。” 月泪桥上只留下了段天涯一个人,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手是麻的,脸是辣的,桥下的水还是哗哗着向东奔腾,蛐蛐还是放肆的无理取闹。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谨起来后便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行李也十分简单,一根打狗棒,一套衣服,两把比较特别的剑。 他将赤霄剑和打狗棒用布条缠好,然后又伸手取过了那把带有古朴剑鞘的宝剑,轻轻地将手扶到了剑柄之上。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把剑拔不出来了。不管他使多大的力气那鞘中的剑就像是死活赖住了一般,完全纹丝不动。 “这……” 欧阳谨将此剑举到了身前,这剑鞘上刻着一条五爪戏水苍龙,花纹的特色好像是秦朝的图案。那剑与鞘的相连之处也没有什么特殊,难道是有暗括? 正当欧阳谨捧着爱剑左右研究时,门外依次进来了四个人。 “欧阳兄,起这么早啊!” “欧阳兄早。” 欧阳谨一见四人,就好像见到了救兵一样。连忙将手中带鞘的剑示与众人道:“几位仁兄,你们快看,此剑不知为何,硬是拔不出来了!” 几人还以为欧阳谨开口就会说辞别的话,没想到说的却是剑的问题。 “不会吧?”连天碧疑道。 “劳烦连兄一试。” 连天碧接过了剑,右手五指缓缓的握住了剑柄。随后脚绷马步,两手紧握,双臂青筋尽显。直涨红了脸,那模样丑得几人是想笑又不敢笑。 虽然他如此拼命,但那剑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二哥,你牙都露出来了!” “三弟,你来试试。”连天碧说着将剑递了过去。 萧天仇接过剑后,也是一阵龇牙咧嘴,丑态并露。 这时,周天海可忍不住了,大口一张,“哈哈哈哈……”的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起了手掌。 萧天仇见自己的大哥笑得如此畅意,也不是省油吃素的灯。 “大哥,试试?” “好!” 周天海得意的伸手揽了揽耳上那一圈青丝,然后将宝剑接了过去。 “喝啊!” 这一声爆响直吓了几人一跳,只见他圆目怒睁,两手不停啪啪作响,突然他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 “哈哈哈哈……” “大哥,都说了你不行,在小弟八荒山门之中有典籍记载。相传这世间的神兵皆有灵智,有一些会改变使用之人的心性,而有一些则会认主。只有它认同的主人才能够使用,看来此剑正是如此了。” 宝剑重新回到了欧阳谨的手上,他一边听着萧天仇的话一边打量着手中的剑,突然,他看向了段天涯。 “段兄,我几人都试过了。来,你也试试。” “小弟才疏学浅,我看就不用试了吧,到时候出丑了可不好。” “段兄过谦也,试试又何妨。” 说着,几人都看向了他。 段天涯眼见几人都要看自己出丑,心一横也就豁出去了。 “那在下就献丑了!” 段天涯双手接过了剑,剑刚一入手,他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由那剑身之上汹涌袭来。 “锵!” 只听得一声金铁交戈,一柄通体幽兰,周身散发着祥和水蓝色气息的宝剑便出现在了段天涯的手中。 他使的力气好像大了一些,整个屋子里浸满了祥和之气,蓦然还好像听到了隐约的龙吟之声。 几个人的眼睛简直盯得要直了,这……这是什么? 光华缓缓地收进了剑内,段天涯横剑看去,只见那剑身上刻着两个古秦大字:渊虹。另一侧也有一行古秦小字:诛邪不沾污。 第八十章 宝剑相赠英雄人,席间欧阳道实情 第八十章宝剑相赠英雄人,席间欧阳道实情 段天涯将剑回鞘,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向了欧阳谨。 “欧阳兄弟,此剑太过贵重还请妥善收好才是。” 欧阳谨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而是一手紧紧的握着裹在布条里面的赤霄剑,因为刚才他好像感觉到了这把剑在颤动,奇怪的是他还能感到那是一种害怕的感觉。 “哦。” 欧阳谨接过了剑,当剑离开段天涯的手时,他的心中突然一空,好像是心爱的东西突然被人夺走了一样。 欧阳谨手中拿着剑,突然他反应了过来。 “方才萧兄不是说了吗,此剑乃认主灵物,非有缘人难出鞘也。既然你能拔出它,那就证明它选择了你,所以这把剑是属于你的,我若居之,岂不是夺人所爱?” 段天涯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但他还是有些为难道:“欧阳兄弟,这……这怎么能行,在下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怎么不行,昨天在下不是折了段兄的佩剑吗?这把就当我赔给你的了!” 欧阳谨说得诚恳,段天涯也不好再推搪。 他接过了剑,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激动。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欧阳大哥,小弟误会你了……从今以后,所有用得上的地方,我段天涯必定义不容辞!”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啊,快快起来。” 就在欧阳谨弯腰去扶段天涯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位怒气冲冲的女子。 此女刚一进门便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呢?姑奶奶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好你个欧阳谨,辞个别也能磨磨蹭蹭这么久!” 只见此女身着鹅黄色长裙,头插玉珠簪,长发乌黑如涛。双手叉腰,不可一世的模样不是那柳无双又是何人。经她敞开嗓门的这么一吼,包括欧阳谨在内,大家都愣住了。 欧阳谨想的是:她怎么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啊?另外四个想的是:这姑奶奶怎么说了,这可怎么办啊? 最后,还是段天涯先做出了反应。 “欧阳大哥,是我告诉大家的,对不起。” 这时,周天海也说了话:“欧阳兄,你来敝派周某照顾甚是不周,既然要辞去,那也得容周某招待一番啊!无双姑娘已经备好了茶饭,咱们先吃过再走,也不迟这片刻的功夫。” “是啊,无双姑娘做的菜……不行,容某先行一步了!”萧天仇还未说完,转身便走。 “站住!”连天碧喊着也追了出去。 周天海犹豫着高举两手,抖了几圈以后也连忙奔了去。 “连天碧!你们两个王八蛋,别动我的狮子头!” 几人都走了,段天涯怎么又站得住脚。 “欧阳大哥,快走吧,一会儿就没有了!”他说得非常的急切。 “是啊,欧阳大哥,既然你要走,那也得小妹我招待一番不是?走吧,吃完了好上路。” 柳无双轻轻说着,好似一阵春风迎面而来,拂之令人心旷神怡。 小厅内,其中的四个男人坐无坐像,歪躺斜倚。另一个男人却是如坐针毡,浑身不适。 柳无双斜着眼睛瞅着他们,心里真想一横,然后手拂袍袖,给他们每人都钉上个十根八根的金针。 不过萧天仇可没有让她发作出来,他看眼色的功夫简直通神。 “无双姑娘的手艺可真巧!” “做的菜天下第一!” “不仅人长得漂亮,武功也是十分厉害!” “金针手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 望着四个人八个大拇指,柳无双心里的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懒得理你们!一群无赖。”说着,她将头转向了欧阳谨。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心中的忧愁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菜过五六七八味,欧阳谨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见他如此,几人也非常默契的起身相视。 欧阳谨是一个执著的人,他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挡。他拱起了双手,道:“在下离开巨池城时日已久,也叨扰了不少的时间。这些日子各位关怀备至,让在下甚是感激。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巨池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在下前去处理。所以今日就在此别过。待在下打理好一切事务之后,定然前来与诸位痛饮一番。” 欧阳谨说得十分客气,几人也听得十分认真,所以那脸上都是微笑。 待得半晌,见他们不回话,欧阳谨又道:“在下离去之后还有一事请求诸位。” “欧阳兄请讲!”周天海笑道。 欧阳谨先看了一眼柳无双,然后才道:“舍妹无双年纪尚小,而且她也很久都没有出来游玩了,所以我想替她求个人情,希望周兄能够多招待她几天,让她在这东海珠角好好的游玩一番。” “嘿嘿嘿嘿。”周天海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此乃小事一桩,只是,周某虽然能答应,但是不知道无双姑娘能不能答应啊?” “无双……”欧阳谨刚叫出名字,柳无双就发起神威来了。 只听她喝道:“好你个欧阳谨!还真的把我当成累赘了!” 欧阳谨连忙辩解道:“无双,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当你是累赘呢?” “不把我当累赘的话,你怎么会把我丢在这里呢?难道你要去报仇我帮不上忙吗?” 柳无双的语气咄咄逼人,像极了愤怒的小狮子。 “我……” 是啊,这一次欧阳谨就是回去准备报仇的。但是,报仇是需要杀戮的,有杀戮就会有人死亡。他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他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或者是让她看到自己的死亡。但是,这些他都是不能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萧天仇出来解了围。 “无双姑娘,欧阳兄这是在关心你啊,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次他是去报仇的,常言道刀剑无眼,他只是怕你受到了伤害啊!” 柳无双何尝又不知道,她只是奢望能够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但是他没有说,而自己却已经准备好了时刻为他去死。 “欧阳兄。”周天海开了口:“既然要离去,就要开开心心的走。各位兄弟,无双姑娘,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送送欧阳兄弟!”说着,他向几人使了个眼色。 欧阳谨在几人的陪同之下走了出来,刚来到沧澜门庭,便见迎宾大树之下拴得有六匹高头大马。每匹马的鞍上还备了一个包袱和一个水壶。 “这是……”欧阳谨有些疑惑。 一旁的周天海却催促道:“走吧欧阳兄!你在前面带路。” “周兄,这是为何?”欧阳谨顿时沉下了脸。 “其实周某人也经常听到二弟和四弟谈论起巨池城的风土人情,所以对此城甚是神往。既然欧阳兄是巨池城人士,今日又要回去,咱们正好顺路,有人带路总比到处去问的好一些吧!”周天海刚说完,几人都会意的应和了起来。 “是啊欧阳兄,小弟八荒门地处偏僻,好不容易来中原一趟,是得玩个尽兴才是。” “这……” 欧阳谨心想,这不是无赖吗?我辞别你们是去报仇,你们跟我去了巨池城,那我还怎么去报仇啊? 几人笑罢后,连天碧说话了。 “欧阳兄,我兄弟四人结义之时,便是以义当头。这次欧阳兄帮了我大哥这么大的忙。如今欧阳兄有事,我兄弟四人又怎能置之不理呢?那岂不是不仁不义了吗?” 连天碧说完,周天海接道:“欧阳兄,周某深知你为人着想,不想连累我们,但是我几人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前去。行走江湖者便是以义当先。你既然不让我们去,我们也只能用这笨方法了。” 第八十一章 义薄云天四侠助,洞庭君山有风波 第八十一章义薄云天四侠助,洞庭君山有风波 “欧阳大哥,你对我们这么义气,我们早就准备好时刻为你两肋插刀了!”段天涯在一旁也接了一口。 欧阳谨听着几人的话,看来这次不让他们去他们也是非去不可了。唉……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柳无双。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和萧大哥打赌,说你不会说把我留下来的话,然后输了五十两。而且我身上又没有钱,所以我只能和他们暂时的合作了。” 柳无双耸了耸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但双眼却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我……多谢各位……” 欧阳谨说着就要行大礼,但那腰刚弯到一半就被兄弟四人给扶住了。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可难敌四手啊。何况这是八手。 “沧海秃鹰翱万里, 碧云剑客义连天。 玉面狐狸妙玄计, 寒玉君子手持剑。 金针公主无双技, 义薄云天谨拜情。” “好诗,不过还差一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好呢?” “金针公主才艺双全!” “就叫做‘义薄云天’吧,驾!” 六骑快马绝尘而去。马嘶人欢雁过关,江湖儿女有情,有义。 “臭猴子,你怎么叫我欧阳大哥叫做欧阳大哥了啊!” “因为他送了我一把剑!” “一把剑就把你收买了?你可真是有本事!不过他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爱送别人东西,你如果多讨好他的话,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传你个三招两式!” “我昨天刚和他打了一架,而且他送我这把剑也不是为了收买我,而是我……” “什么?你敢和他打架?你站住,看我不收拾你!” “无双姐,饶命啊!” 八百里洞庭,五百阔水域。在那三百开的小岛的凉亭对面便有一座俊秀雅丽的小山,其名曰君山。 而君山的山腰腹地之中,便是那中原天下第一帮的丐帮,总舵所在的地方。 这几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深夜之中探听此处的夜澜笙箫,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前来行拜师叩首之礼。 不过今日却是有些意外,只见那庭门大开,缺手断足的残尸倒得满地皆是,从大门到演武场的小道早已被鲜血染红。 喊杀还在继续,死亡还在上演,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同门手足相残,而且下手还这么的狠毒。 “朱贵!受死吧!” 这话之人乃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着一身金丝缠边的红衣,身后还系着一大块血红色的披风。 “哼!刘永舟,没想到你果然是狼子野心。让朱某人更没有想到的是,郭三通,卢平阳你们两个也甘愿同流合污!” “哈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刘永舟动了,在他动的时候,他带领的一众人也提刀提剑的冲了上来。 两边的人又狠狠的打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嘶吼的声音更高更大声,洒出的热血也更多更加鲜红。 “杀!” “去死吧!” 喊杀之声就像是来自地狱里诡怖亡魂的怒吼,深渊中凶残恶魔的呐喊。 刀光剑影,血影纷飞…… “刘永舟,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 朱贵有些疯狂,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都布满了血污,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哦?那要怎样我才算赢?” 刘永舟歪着头,笑着。 “老夫早就通知了信、仁、义、智四个分舵。待他们的人马到齐之后,再看谁生谁死?”朱贵说完,放声狂然大笑。 听到朱贵此言,刘永舟却比他笑得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 朱贵有些不解,问道:“刘永舟,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是个白痴啊。四个分舵都早已归顺了我,你哪里来的四个分舵?看,这是你写给他们的信,他们都交给我了!”说着,刘永舟由怀里取出了四封信件扔到了朱贵的身前。 朱贵的笑声突然转为了愤怒,他直气得浑身发抖,那正是他亲笔所写的信。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刘永舟,你以为老夫会心甘情愿吗?你以为老夫的一身武功是白学了吗?” “哈哈……”刘永舟又笑了起来。接着他摆了一个招式,邪笑道:“不知道降龙十八掌比你如何?” 朱贵恐惧了,他曾经看到过这个动作。那是在十多年前的丐帮总舵,那时,那人只是一个小孩。只是他虽然见过,却不知道那叫做——降龙十八掌。 丐帮总舵,演武场内,朱贵颠爬在地,口溢鲜血。他眯着眼睛瞟了过去,周围围着他的那些人曾经都是他的属下,点头哈腰……如今,却都对着自己亮出了深寒的钢刀。 刘永舟抓过来一把刀,缓缓地渡着方步来到了朱贵的面前。 他举起了刀,就在他快要斩下来的时候,朱贵说话了。 “咳咳……刘永舟,欧阳小烛会来找你的,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呵呵。”刘永舟冷笑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他手中的刀砍了下去,他砍的是朱贵的腿,两条大腿。 手起刀落,下一刻,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就传了出来。紧接着再手起刀落,朱贵就晕了过去。 “卢平阳!” “刘……帮主,属下在此!” “找人保住他的狗命,然后送到巨池城大勇分舵去,就说是我送给欧阳小烛的一份大礼。”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时,一旁又上来了一位穷酸书生,这书生的旁边,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刘长老,如今你也当了帮主,这总舵我也算是待不下去了。你不如高抬贵手,派我去剑城大智分舵,这样我公孙树就多谢了。”他自顾自说话,丝毫不在乎这场地里的血腥,也不在乎别人的异样表情,身旁的小孩虽然煞白着脸,但也不曾害怕的样子。 “这孩子是?” “这是朱贵的遗腹子。” “好吧,你便到大智分舵去享受一番太平吧,以后书写我刘永舟的时候,我刘永舟也能有九恶一善之说,不过这孩子就别让他姓朱了吧。就跟着你,姓公孙正好。”刘永舟的脸上挂着邪笑,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是打趣还是在当真。 “公孙树告辞了!”一身寒酸的公孙树牵着那个孩子,径直对着山门而去,脸上无喜无恶,步履平稳,气息淡定,就仿佛没有看见这群虎狼之人手中的染血之刃一样。 这一次没有游山玩水,所以欧阳谨他们的脚程十分飞快,不十日便重新回到了巨池城。 进城之后朝西南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勇分舵之前。 他们刚进城时,便有人通禀了马元中。 刚一到这里,放眼望去,马元中,孙逸,司徒两兄弟,该来的全部都来齐了。 “我等恭迎欧阳大哥!” “兄弟们,快快请起!”此时欧阳谨的心里十分的欣慰,他抬头看去,那里是四个金铭大字:大勇分舵。 当下便有人上前来牵过几人的马,然后又是一一介绍。 几人都是臭味相投,英雄相见恨晚,谈得也是非常投机。那手挽着手,都舍不得放开。 “无双姐,这一路上可有让欧阳大哥交赎金啊?” “马元中,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无双妹妹啊,您呢还是快去做饭去吧,这小半年来,我吃他们做的饭,都瘦了好几十斤了!” “扑哧。”柳无双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没人性,姑奶奶一路奔波,刚一下马就得去做饭,没天理啊!再说我看你都胖了不少嘛。” “我这是虚胖,虚胖而已。”司徒云虎一话,直逗得众人大乐。 第八十二章 狂刀渊虹切磋艺,四龙相争不曾闻 第八十二章狂刀渊虹切磋艺,四龙相争不曾闻 当天晚上,众人齐聚一桌。吃得开心,聊得对味,以至于都喝了不少。而欧阳谨,他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醉过了。 再次回到大勇分舵,见到每个人都是如此的神采奕奕,他的心里是真的高兴。 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打开门走出房间,诺大的院子里却安安静静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当然,除了他本人的情况。 欧阳谨不免感到奇怪。这时,他隐隐听到演武场的那边好像传来了呐喊助威的声音,于是他便寻着声音走出了小院。 很快,他就来到了演武场,那些热血的声音也正是从这里传开的。还记得以前刚拜入丐帮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经过演武场,想得此,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抬头看去,演武场上人山人海,好像是所有的人都来到这里了。有人见到欧阳谨,很快就把他给让到了前面。 往前一看,原来是这几个不省心的年轻人在此比试。 谁和谁?祁连剑派“寒玉君子剑”段天涯和狂刀门门主“火云狂刀”孙逸。 孙逸这绰号是他的门下帮他取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这个比较合适,而且他也十分的喜欢。 场边围满了人,着破衣的是丐帮污衣弟子,着素衣的是狂刀门人。 两人你来我往,有招拆招。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叫好的呐喊反正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且还一声高过一声。 这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段天涯奇山连环剑法中环中有套,套中有圈,或缠或打,奇妙不凡。孙逸一开刀便是狂猛奔放,那把火红宝刀在他的手中直舞成了一片火云。 这时,只见段天涯故意卖了个破绽,门户大开。孙逸一见,当即大喜。手起刀动,一招“夕阳断情丝”便欲取敌。所谓夕阳断情丝,乃是黄昏时天边的夕阳隔山断海,天地交合一处,渲染半边天,半边水。这情,就在这天水之间分成两半,但看起来又好像是连在一起,不曾断开,于是便以夕阳断情丝来形容此招出招时的速度,人被斩过,却要等到半晌才会断开。 段天涯见他中计,不禁心中一喜,剑抖一式“丹霞卷珠帘”,直取对方手腕。 孙逸一见,也是大惊。不过他修炼那“火云狂刀”也是有了不少的时日。当下也是连忙定神,那“夕阳断情丝”乃是从下往上,左圈一刀,右圈一刀。如今方使了半招他就换成了“红霞漫天”。 直逼得段天涯连忙回剑抵挡,只听“当”的一声,连退了三步,方才止住身形。 “段兄,承让了!”孙逸将刀一收,抱拳而道。 段天涯却连忙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宝剑,待见渊虹剑剑身完好无损,悬着的心这才将放了下来。也亏得是渊虹剑,要是其他普通的宝剑的话,此时估计已经剑毁人亡了。 “孙兄刀法惊奇,在下实在佩服。” “段兄何必谦卑,孙逸这刀法在下不出三招即可破解。”突然,场中响起了如此狂傲的话。孙逸的刀法众人可都是有目共睹,谁人敢说三招就能破敌,这么狂傲,谁? 哦,欧阳谨啊。 “欧阳大哥!”首先开口的是孙逸,他对欧阳谨的尊敬不知如何才能形容。而他从欧阳谨的眼中也看到了些许的责备,但更多的却是赞赏。 “孙兄看招!” 话音刚落,便见欧阳谨手捏剑诀而来。 孙逸一见,迎刀“火云纵三界”恭敬而上,笑道:“还望欧阳大哥手下留情。” 欧阳谨则微微一笑,掌风一动,巧巧的闪开了此着。随后身形掠动,右手袭向了孙逸的左肩。孙逸当即大惊失色,顿足往后便跃。刚一定身,便是一记加强版的“夕阳断情丝”。 “好俊的刀法!” 欧阳谨由衷而夸,双手一换,又是一记奇妙之技。 两人出招拆招,一人用手,一人用刀。但明眼人一见便知持刀者处于下风,更明眼的则是段天涯,因为欧阳谨使的正是他方才使的“奇山连环剑法”中的招式。 转瞬三招便过,孙逸的肩头已被拍了一下,看他龇牙咧嘴,估计是被打得不轻。随后便听他求援道:“马兄,司徒二兄,尔等还观好戏耶?” 听得此话,场外三人也是大笑着扑了上来。 “欧阳大哥,得罪了!” 只见三人一跃云空“飞龙在天”,一划左出“潜龙勿用”,一右屈伸而来,使的乃是“突如其来。” 见此三掌,欧阳谨不免腹中大骂,若被三人击到,估计以后都不要再混下去了。不过他可是欧阳谨,眼见司徒龙飞从天而降,欧阳谨连忙“龙战于野”挡下,随后“鸿渐于陆”、“利涉大川”连出拦下左右而来的两人。最后再一记“双龙取水”各拍向了司徒兄弟二人的肩头。顿时马元中孤身一人,不知欲退欲战。虽言语冗杂,但只在片刻瞬息之间。瞬息之间连出四招,快如闪电,动作行云流水。 三人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不思悔改,眼色互闪,当即只见三人齐声而动,动作亦是整齐划一。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脚踏乾位,左掌划一圆圈聚气于腰侧,随后将乾坤之力向外推出。 眼见三人坏笑着同时使出“亢龙有悔”,欧阳谨也是不敢怠慢,当即连忙有样学样。后发而出,就好似四人的“亢龙有悔”都是在同一时刻发出。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好像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随后便闻一声炸响。待一切烟尘散去之后,便见欧阳谨直直而立,马元中使劲的抹着一张灰脸,司徒龙飞眯紧着眼睛连退了七八步,司徒云虎则是吭哧吭哧地连忙从地上爬将起来。 见此情景,无人不惊。自古武林中又何尝见过如此“四龙相争”之景。 “哈哈哈哈,丐帮真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四位兄台之绝技当真令人神往大赞,大哥,二哥,不如我三人也加入如何?” 话音刚落,那手摇纸扇的萧天仇便大笑着攻向了马元中。他说那话好像根本就不是建议,而是我先去,你们随意的意思。 当下两人战在一起,周天海与连天碧皆是爱武之人,怎么又可能少下了他们呢? 随即,马元中对萧天仇,周天海选上了司徒龙飞,司徒云虎则大笑着迎上了连天碧,两对欢喜冤家的段天涯和孙逸也搅和到了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都收起了刀兵。 眼见四人对四人,欧阳谨左顾右盼之下却是没有了对手。 心中痒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串悦耳的声音:“欧阳大哥,想不想见识一下小妹的‘柳氏飞针’啊?” “啊,你来了啊,我看还是算了,飞针绝技,世间无双,天下无敌!”说着,欧阳谨连忙拱起了大拇指。 “哼!”轻哼一声,只见柳无双一摇手取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小针,那把金针在她的手上密密的排着,就好像是一把精致的金光闪闪的“小扇子”。随后便听她喝道:“你们几个再不停手我就闭着眼睛了啊,到时候扎着了谁本姑娘可不负责!” 一见那一把金光闪闪的东西,几人又哪里还有心情玩闹下去。只见一个个都停了下来,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手足不知所措。 “你啊你!不知道你这大哥是怎么当的,整天瞎胡闹!” “是,是,无双教训得是。” 第八十三章 远道而来相熟人,物是人事事休 第八十三章远道而来相熟人,物是人事事休 看着欧阳谨乖乖的耸拉着头,几人当即没心没肺的笑了开来,这一笑,整个演武场的人也都瞬息传开,那笑声轰然如雷,直震山岳。 一个早上就此耗去,晌午的时候,院外却来了一个传报的弟子。 “启禀欧阳大哥,门外来了一伙人,说是你的老友。” “恩?” 欧阳谨不禁疑惑,但一时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朋友。于是他一招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带着这个疑惑,众人紧跟着欧阳谨来到了前门。 只见门外站着四个身着净衣的人,他们每人的肩上都背着五个功名袋,眼神飘逸,有一个甚至还在发着抖,估计是见人太多了,有些怕生。几人的身后还有一副担架,担架之上背坐着一个苍老的中年,他的衣服破得简直不成样子,而且好像他也不得不坐着。 “你们找我何事?”欧阳谨说道,对于净衣派他没有必要礼貌。 几个净衣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几人不说话,司徒云虎当即大怒。他和孙逸的关系不好就是因为孙逸穿的是净衣,现在见到了自家门口来了净衣派的人,心里简直就像是满满的被塞了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炭。 只见他将手中的粗铁棍往地上一杵,喝道:“欧阳大哥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回答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他这一喝,四个强装镇定的净衣派弟子当即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另一个本来在抖的都被吓得抖得更厉害了。 “我们……我……我们帮主……让……让我们送……送……饶命啊!”最前面那人将话说的断断续续,理之不清。 司徒云虎的气更是来了三分,当即提步上前又喝道:“哪他娘如此絮叨,好生说话,快快说来,说得慢了,爷爷一人一棒,全送尔等归西!” 四人一听,扑通一下就全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道:“大爷饶命,小的们是来送人的。” “送人?送什么人?”司徒云虎问道,那净衣派弟子却只敢伸手朝后一指。 此人指的乃是坐在担架上背对着众人的花白乱发老者,司徒云虎点了点头。 见司徒云虎点了头,几人连忙爬将起来,泥也不掸,拔腿便走。 “站住!”几人刚走得几步,司徒云虎却喝出了声。 五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全部都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大爷还有何事?” 几人的模样看得司徒云虎心中暗爽,只听他道:“几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瞧我丐帮污衣派无人了吗?” “小的怎敢……”几人说得连舌头都开始发抖了。 司徒云虎也不理睬,笑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一人来吧!” 四人回过头来赔笑着伸手指向了担架上那人,意思是留了。 司徒云虎摇着硕大的脑袋,道:“那个不算,那个是送的。你们四个商量一下,留下谁吧!“ 说完他回首一望,大家伙都是乐呵呵的看着他逗弄几人。 四人听后当即一怔,眼神飘忽,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好像是在期待有出头之鸟,哦,出头之人。 “快点啊,你家虎爷爷等不急了!再不快点,全都留下!”司徒云虎又喝道。 他这一喝,站着的四人又全都跪下了。 见这情况,司徒云虎当即又要踏上。 但刚走得一步却被欧阳谨给拦下来了。 “我是欧阳谨,你们回去给朱贵说,在下多谢大礼!” “大爷,我们家的帮主已经不是朱贵了。” “哦?那换成谁了?” “刘永舟,刘帮主!” “呵呵,那你们就回去给他说吧,他日欧阳小烛定当赴会君山!” “是是,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四人又是磕头,又是答谢。爬起身来,逃之夭夭。要让带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记住,或者是记错。 紧接着,众人就将那担架上的人围了起来。 一见此人,欧阳谨脸上的和善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冰冷刺骨的杀气,他在杀沙氏三雄的时候,脸色就是这样。 马元中他们三人也是怒向胆生,几人能忍,那司徒云虎可不能忍,他怒喝一声就冲了上去。 “朱贵老贼,你也有今天,纳命来吧!”只一掌,那“老乞丐”就像一个没根的稻草人一样摔在了地上,顿时,那脸上就被摔出了一个血眼。鲜血长流如注,不一会儿,就将他的大半张脸染得腥红。 “你大爷的!腿呢?” 司徒云虎刚击得一掌,吓得往后便腾纵了一大步。 原来此人双腿已被人斩去,怪不得他一直背对着众人,摔在地上也不爬起来。虽然如此,但司徒云虎也不愿意放过此人,怒喝一声,举掌又欲欺上。 “住手!”见司徒云虎还欲动手,马元中连忙喝出了声。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司徒云虎仿如没有听见一般,狠狠一掌又劈向了倒地难起的老乞丐。 “住手。” 欧阳谨说着转身离去。 “把他带到我房间来。” 司徒云虎的眼里早已怒火熊熊,但是他对欧阳谨的话不敢不从。他这一生就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的哥哥司徒龙飞,一个便是他的大哥——欧阳谨。对于两者,即使是要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万死不辞。 被打的老乞丐正是不久前被刘永舟残害的朱贵,他的两条腿早已被齐齐斩断,也许这算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在做事时,老天爷都在冥冥之中默默的注视着。这话并不假,头顶三尺有明剑,多行不义必自毙。 “欧阳大哥,朱贵带来了。” “元中,你先下去吧。” “是!” 小屋的门轻轻的关上,欧阳谨无数个日夜不渴望痛饮眼前这个人的血,吃他的肉。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管你以后武功有多高,权利有多大,但请你记住,绝对不可以滥杀无辜,一定要保持善良。对所有的人都能够网开一面,你能做到吗?”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姐姐,他的谨儿对他说过的话,并且他也发了誓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叫赵谨叫做姐姐,而不再是红姐姐的。他忘了,因为他不敢再想。 此时朱贵脸上的血也停止了流淌,干涸的血液敷红了他的大半边脸,虽然鲜血能止,但是那残缺的双腿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小烛,你是在想到底该怎么杀了我才能一解你心头的大恨吗?” “不是。”欧阳谨道:“我现在正在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杀你。还有,欧阳小烛已经死在了断肠崖底,我现在,叫做欧阳谨。” “欧阳谨?……小谨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没有资格言论她!” 欧阳谨猛然的站了起来,两只拳头上青筋尽起,周身也是一股无形锋寒杀意。 “呵呵。”朱贵笑了,道:“我的确是没有资格说她,但是你有资格杀我啊,朱某不仅作恶多端,而且还为了帮主之位害死了自己恩师的女儿,自己的亲妹妹。这便是最大的也是最合理的理由,来吧,动手吧,朱某但求一死!” “哈哈哈!你当然该死!你怎么不该死?我无数个日夜不渴望着砍下你的狗头,无数个日夜不盼望着为谨儿和惨死在总舵的各位长老以及污衣派的一众兄弟们报仇。可是,现在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杀了你他们也回不来,如果谨儿还在的话,她也不会让你如此便宜的死去……” 欧阳谨刚开始是非常的愤怒,但说着说着,却无力的坐回了椅中。 第八十四章 欧阳排众保朱贵,聚义厅内英雄齐 第八十四章欧阳排众保朱贵,聚义厅内英雄齐 “哈哈哈哈……” 朱贵笑得格外的凄凉。 “没想到我朱贵会沦落到连求死都不能的地步。唉……看来刘永舟看错你了。” “他怎么说?” “他将我送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杀了我,说是送给你的一份大礼。” “他真是好心思,好计谋。我问你,如果当初不是他,你们能找得到峨嵋山脚的华静庵吗?” “找不到,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害死小谨,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我没想到的是她会如此的刚烈,这都是朱某人的错,我没脸再见师尊,对不起……” 欧阳谨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你竟然会不杀我,看来我真的是可怜到了连死都不能的地步了。” 朱贵话音刚落,从门外就冲进来了一位黑大汉。 “欧阳大哥不杀你,我来杀你!” 来人正是司徒云虎,他手里举着的正是从孙逸手中抢来的火云刀。 朱贵见此,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一种解脱的愉悦。他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期待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那样的解脱并没有到来。 一滴血“啪嗒”的滴落到了朱贵的脸上,冰凉,腥臭。然后是下一滴,像下雨天屋檐落下的雨滴。 朱贵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欧阳谨抓住了司徒云虎落下的刀,那鲜血正是由他的手中像泉眼一般迸涌而来,然后滴落,滴落到他的脸上。很快,他的脸又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放肆!欧阳大哥,你没事吧!” 这时,司徒龙飞也跑了进来。一见这种情况,一把抢过司徒云虎的刀,还顺势将他推到一边,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司徒云虎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转身也消失在了大门外。很快,马元中,柳无双,段天涯他们一群人也都涌了进来,一瞬间狭窄的小屋就被众人挤满。 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关切和心痛。 “欧阳大哥,我……” “没事,大家都先下去吧。元中,传我命令,今后谁若敢再对朱副帮主无礼,一律逐出本帮!” “是!” 众人缓缓地退了下去,小屋的门又重新关上了。 “小……欧阳……小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朱贵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感激。 “谨儿告诉过我,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要网开一面。” “我……”朱贵说着拱着手将半截身子弯了下去。 “朱某……朱某罪该万死之人,朱贵该死啊!” “你当初为什么要篡位?” “自从小谨被众长老推上帮主的位置之后,她一直都在利用帮中的人手在整个江湖打探自己父母的消息,为了不让她知道真相,我一直都在从中阻挠。后来,诸葛全知道了一些秘密,我……我便对他出了手,谁知道诸葛全养了一条通灵的‘三尾异丝’,这才坏了大事。我知道,小谨早晚会查到她父母的真相,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夺下帮主之位,把她禁闭起来……何况当时朱某也没有了退路,诸葛全之死全在朱某一身,小谨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你是怎么杀的诸葛全长老?” “‘七经三十寸,任脉会阴穴。暗罗醉人香,百咳见阎王。’前任副帮主,也就是朱某的恩师,小谨的父亲。他传了我半瓶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连咳百日,百日之后五脏俱碎而死。” “哼,够狠毒!那谨儿的母亲可也是为你所害?” “不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小谨也已经香消玉损,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是师尊做的,我师尊,就是赵副帮主,是小谨的父亲,叫做赵广武,与史帮主是结发夫妻。” “既然是夫妻,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史帮主女中豪杰啊,她操持着整个丐帮的大小事务。为人刚愎自用,很少会去听取别人的意见,任何事情都是自由主张。丐帮自从被陈友谅之辈搞坏之后,不仅名声日下,内部也是支离破碎。史帮主对赵副帮主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不管是在私底下还是在公开场合,她总会经常对副帮主辱骂责备,如此一来,丐帮的名声在她的领导之下更是日益趋下。实不相瞒,我是赵副帮主最信任的徒弟,有些内情我也是知道的。赵副帮主和她名义上是夫妻,但私底下却是分床而寝。于是赵副帮主在忍恨多年之后,最终还是亲手给他的妻子下了毒药。史帮主死了之后,他就离开了丐帮,将他的女儿交给了我和两位龙头。从此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不知死活。这件事情在丐帮中就只有我一人知晓,可怜赵副帮主,我的师尊,他的人是那么的好,唉……” 朱贵抬起了头,他直直的望着房梁。也许,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就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磨难吧。 “元中,你进来吧。”欧阳谨话音刚落,马元中就推门而来。一起进来的还有柳无双。再往门外望去,原来大伙都还一直守在门外,一个个的眼神之中全是关怀。 “欧阳大哥……”马元中唤道。柳无双却没有说话,只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纱布,低着头默默的给他包扎。 “你把朱副帮主带下去吧,记住,要好生招待。如果再有人还想要对他不利,到时候别怪我欧阳谨不看兄弟情义。”欧阳谨说的话冷冰冰的,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马元中点了点头道:“是,欧阳大哥,我会亲自派人保护他的。” 他的命是欧阳谨救的,欧阳谨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不管是对还是错。 接着,他走到了朱贵的身边,道:“朱副帮主,在下先送你下去休息吧。” 就在马元中准备去扶朱贵时,朱贵开口了。 “你真的要去丐帮总舵。” “这是宿命,非去不可!”欧阳谨平淡的说道,为他包扎伤口的柳无双却莫名的抖了一下手。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降龙十八掌。”朱贵说完,眼神里满是恐惧。 欧阳谨笑了笑,道:“那是我送给他的。” “你……他果然欠了你很大的人情。不过,我算是放心了!马小兄弟,有劳你了。小谨,罪人朱贵告辞。” 马元中他们离去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无双,谢谢你!” “没事的欧阳大哥,这只是小事情而已。” “无双。” “嗯?欧阳大哥,怎么了?” “明天你能不能多找一些人打下手,为所有的兄弟们做一顿最丰盛的饭菜。” “欧阳大哥,你真的要去吗?” “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哦。欧阳大哥,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下去安排去了。” 第二天,大勇分舵上下一片欢腾。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敲锣打鼓的,更有舞枪弄棒,花拳绣腿不计其数。 破衣的是丐帮污衣,素衣的是狂刀门,更有祁连剑派,沧澜派,八荒门,只是人数少了那么一些。 宽阔的演武场上摆满了桌椅,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有鸡有鱼,有猪有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种的,山里养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接暇,吃着这一筷,却后悔没有夹那一碗。 大伙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饱了的就到一旁打鼓助兴,喝高了的就演“武”开怀。 聚义厅外欢声四起,聚义厅内却肃然无声。首座上的人是欧阳谨,厅堂左侧是马元中孙逸他们,右侧是柳无双和段天涯等人。 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泣不领命,逍遥感恩道实情 第八十五章兄弟相泣不领命,逍遥感恩道实情 这时,欧阳谨道:“元中,你去把朱副帮主接来。” “是!”马元中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命人将朱贵抬了上来。 见朱贵上殿,欧阳谨连忙起身相迎,然后还欲把首座让给他坐。 朱贵哪能坐啊,就算他敢坐,有人也容不得他坐。 “让这老匹夫坐首座,欧阳大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同意!”司徒云虎捏着两个大拳头就站了出来。 欧阳谨刚准备怒喝,朱贵却阻止了他。 “小谨,此事万万不可,你留着我这条老命,还给我好吃好喝,有穿有住,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今天非要让我坐此位的话,罪人朱贵宁愿现在一死!” “这……那元中,你在我的旁边安排一个席位吧。” 欧阳谨说着,指向了首座的旁边。 朱贵在欧阳谨的坚持下坐了下来,他十分的不安,这种不安不是因为身体缺陷而不安,而是良心上那种强烈谴责的不安。 “各位!”欧阳谨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说道:“在座的各位有在下结识已久的兄弟,也有刚认识的义气相投之高朋,今日我召各位齐聚于此,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在下的用意。长话短说,明日我们就去洞庭君山!” “好!”厅内顿时人声如雷。 “难道大家都没有意见吗?”欧阳谨有些意料不到。 “欧阳大哥,我们等今天已经等了无数个日夜了!”马元中激动道。 司徒龙飞站了出来,道:“欧阳大哥,在下愿打头阵。”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司徒云虎的咆哮声:“欧阳大哥,还有我!” “好!那么‘义薄云天’四位大侠可有意见?”欧阳谨笑道。 周天海等四人一齐起身,拱手回道:“全凭欧阳兄做主,欧阳兄一声令下,我兄弟四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四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不仅话说得一样,连那动作都是一样的。 欧阳谨很高兴,也很感动。突然,他问道:“龙飞,你练到了第几掌了?” 听得此话,司徒龙飞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么多外人在场,欧阳大哥怎么问起这个来了。虽然心有疑虑,但他还是郑重的回道:“回禀欧阳大哥,龙飞不才,方到第九掌。” 欧阳谨点了点头,又向堂下问道:“云虎,你呢?” “我啊,我才第五掌。那东西太难练了,我大虎觉得还是大棍子比较适合我!” 司徒云虎说着,毫无心机憨厚的摸了摸脑袋。 他这动作,顿时便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欧阳谨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他又转头看向了马元中。 马元中不待他问,拱手便道:“欧阳大哥,我练到了第十一掌!” 欧阳谨顿了顿,然后他转手取出了一根被布条裹住的短杖。 一旁的朱贵抽了抽眼角,心想:难道这几人都会那掌法?他不知道的是,他猜对了。 欧阳谨缓缓地解着布条,他解得很认真,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得很认真,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小心。 布条终于全部解下来了,那是一根翠绿色的玉杖,长不过三尺,杖头还有一株金黄色的樱穗。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朱贵也看了过来。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平静,没有人有一丝贪婪的杂色,包括朱贵。 所有人都知道,得到这根玉杖就得到了丐帮帮主的宝座,但是他们并没有。 “朱副帮主,您昔日曾经是带领我们的人,现在打狗棒奉上,请您再次带领我们吧!”欧阳谨刚说出此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脸色大变,一个个狠盯着朱贵。而且司徒云虎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朱贵敢接,他定然要以一命换他一命。 朱贵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小谨,朱某老了,而且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该退隐了。倘若小谨尚缺人手的话,朱贵还能做些手上的活路,这带领一事,朱某年老色衰,请你收回成命吧,如若再如此,朱贵真的不如一死了之,了无牵挂!” 欧阳谨收回了打狗棒,然后又向着朱贵深深的施了一礼。 随后他双手捧着打狗棒来到了马元中的身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按照我们五年前的约定,谁先学好降龙十八掌,谁就是丐帮帮主。今日马元中已学成了十一掌,理应得到此承诺。龙飞云虎,你们可有异意?” “欧阳大哥,我们没有意见!以后定然会按照誓言辅佐于马兄左右!” “好!马元中接棒!”欧阳谨朗声道。 马元中“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道:“欧阳大哥,您这是杀我也,欧阳大哥数次救我于水火,元中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你这样做,你这样做岂不是等同于要杀元中于不仁不义,忘恩负义吗?元中并没有领略的本领,若当了这帮主,何日才能得报大仇,何日才有脸面踏上君山去祭奠死去的那些长老和兄弟们啊?” 马元中长跪不起,这时司徒龙飞他们一伙也全跪了下来。 “求欧阳大哥收回成命!” “帮主当年早就将我逐出了丐帮,我……” 欧阳谨也是难忍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本来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大厅,这一刻却哭做了一片。 “小谨啊,罪人朱贵有一计,不知可说不可说。” “副帮主请讲!” “依老夫之见,你先带领大家。等平定君山之后再论功行赏,到时候,他们就没有再推迟的理由了。” 这时,周天海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欧阳兄,朱前辈此言甚是有理,而且我几人也是特此来助。我看你还是依此行事吧,待事成之后,再定夺也不迟啊。” 周天海说得很委婉,他的意思是,我兄弟四人可是因你而来,名为助丐帮,实为助你,倘若你这样做的话,我几人又该如何。 欧阳谨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他将众人一一扶起,然后道:“既然兄弟们如此的看重我欧阳谨,那我便暂代这帮主之职。等到事成之后,我便将此位让出!” “我等参见帮主!” 众人刚被扶起,刷拉拉的又跪了一片。 欧阳谨又一次将众人一一扶起,然后才回到了首座之上。他把打狗棒放于桌案之上,转过头来对朱贵一拱手,说道:“朱副帮主,如今只有您对君山最为了解,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们说说,这样的话我们也好多做些打算以备不测。” 朱贵连连回礼,道:“小谨言重了,罪人朱贵到此,诸位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我怎么会不说。” 朱贵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诺大的大厅之中就只有司徒云虎一人怒目相视,但此刻根本没有人会管他。紧接着又听朱贵说道:“如今丐帮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所有人皆以刘永舟为主子,他们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当做奴仆。总舵里面除了刘永舟之外,就数卢平阳和郭三通有些棘手。其他的,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阿谀奉承之辈。四大分舵明面上虽然归顺,但是暗地里却深恨着刘永舟,他们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辈,不足为奇……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朱贵说完,将上身长长的伏向了桌案。 “多谢朱副帮主!”欧阳谨将他扶了起来,然后看向了右侧的萧天仇。 第八十六章 大勇分舵点兵将,洞庭水畔愁渡湖 第八十六章大勇分舵点兵将,洞庭水畔愁渡湖 “萧兄,你看此事我等该如何定夺?” 萧天仇起身上前两步,手中折扇一展说道:“如果朱副帮主所言俱实,那么刘永舟现在肯定是立足不稳,既然他立足不稳,那我们就轻装而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样的话,定然能够大获全胜。” “多谢萧兄吉言,请入坐!”欧阳谨说着,再次站了起来。 “诸位兄弟,可还有什么疑虑?” “欧阳大哥,发号施令吧,我们时刻都在准备着的!” “欧阳大哥,我们听你的!” “欧阳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云虎请说!” “郭三通当年一杆通臂断魂棍震惊武林,我要和他较量较量!” “准了!” “欧阳大哥,狂刀门上下皆听从号令!” “欧阳兄弟,‘义薄云天’四兄弟随时待命!” “好!”欧阳谨大喝一声,接着把打狗棒拿了起来。 “马元中,司徒龙飞,司徒云虎,听令!” “属下在!” “我仅代赵帮主传令,命你们三人分为左中右三路人马,明早天明一同出发,分三路包围君山!” “是!” “孙逸听令!” “属下在!” “命你带狂刀门前路探听丐帮总舵消息,三里一回报,十里一岗哨。即刻出发!” “属下谨遵法旨!” “义薄云天四侠!” “我等在此!” “你四人带领各自门人直往西洞庭,等候发令。” “我等领命!” “吴近雄!” “属下在此。” “令你带领百人人即刻出发,前往大仁分舵传我号令,共赴君山,违令者,杀无赦!” “属下领命!” “苏川听令!” “属下在!” “令你带两百人即刻出发,前往大义分舵传我号令,共赴君山,违令者,杀无赦!” “属下遵命!” “候向明!” “属下在!” “命你带五十人前往大智分舵,传我号令共赴君山,违令者杀无赦!” “是!” “还有我!还有我,你要是敢让我做饭的话,我一定给你们统统都下泻药!” 听得此话,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禁流露出恐惧,胆小的甚至连身子都不由得抽搐,而且所有人也都相信这事她一定能够干得出来。 欧阳谨笑着摇了摇头,道:“柳无双听令!” “柳无双在此!” “命你为‘掌棒玄女’,护卫打狗棒周全,与我一同前去斩杀刘永舟的项上人头!” “得令!” 柳无双双手高举,严肃的接过了欧阳谨递过来的打狗棒。 “朱副帮主听令!” 听得此话,朱贵先是一愣,随即便朝着欧阳谨弯下了头。 “朱贵不能叩拜,还望帮主恕罪!” “朱副帮主多虑,命你镇守大勇分舵,静候我等得胜佳音!” “朱贵领命!愿帮主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第二天一早,欧阳谨他们一行数千人就开出了大勇分舵。 人群之中有提刀的,有佩剑的,有扛抢背棍的,有着破衣烂衫的,也有粗布麻衣锦衣锦服的。更有甚者敲锣打鼓,莲花小调,惹得众多行人是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巨池偏远于中原,向来风调雨顺,平民百姓又哪里见过这等江湖大事。 只听:“竹板那么一打啊,你请听我乞儿讲。八月中秋是佳节啊,共邀赴君山。我扛枪的如赵子龙,提刀猛如虎。拿剑的都是豪侠客唻,敲锣我只管莲花调喽,莲花调……”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好勒!客官您听好咯,竹板又那么一打啊,莲花小调开。昔年范圣立大业,丐帮山门开。洞庭君山八百里,辉煌震武林。传位廿六代,如今到廿七。不说前任功累绩,单论今日行。欧阳谨唻人端正,人称大哥义如云……” 欧阳谨他们就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在去往君山的路上。一路上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唱小调的唱小调,一刻都未曾停止。 你听,那莲花落从炎黄涿鹿之战开始唱起,现在都已经唱到了秦始皇一统六国。 曾几何时,欧阳谨也幻想过重新踏上这一条路时的情景,不过那时他并没有想到带领众人的会是他。他想到的是那袭红衣,那一袭在脑海深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红衣。 “副帮主,兄弟们回报,帮主他们已经出城了。来,我扶您起来吧,地上凉,染上了风寒可不好。” 朱贵的身体长长的伏在地上,从欧阳谨他们启程的那一刻起他就这样一直趴着,别人劝他他也不起来。 “有劳小兄弟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将他扶了起来,然后骄傲的说道:“我叫苏小虎,我爹是苏川,他跟着帮主他们一起去了!” 朱贵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前方,虽然此时那里没有人,但是他知道,那里是巨池城东门的方向。 “唉……罪人朱贵无用啊。老天爷,我一生从未求过您,但今日我想求您一件事情。希望您能保佑小谨他们平安归来,他是个好人啊,应该得到好报。就算用我这将死之命来抵,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了……” “副帮主,您老就放心吧,帮主他那么厉害,而且又有这么多的兄弟伙,大家都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帮主他们肯定能够得胜的,而且老天爷也一定会听到您的祷告,站在我们这边的!” “但愿如此吧,小烛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是如此大仁大义之人。”朱贵长长的看着远方,突然,他一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他现在叫欧阳谨,已经不叫小烛了。走吧,我们回去吧,老夫给你看些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一个多月之后,这条如长龙般士气猛烈的队伍终于来到了洞庭湖畔,这里山清水秀,湖面波光粼粼,乃是那西洞庭的仙境之地。 欧阳谨吩咐安营下寨之后,就马上命人将马元中等人找来,商议渡湖之事。 要说这渡湖,那就得撑船。要说这撑船,嘿嘿,欧阳谨说排第二这群人中可没有人敢排第一。不过,此时人数众多,一条船又能渡得了几人? 君山之上,总舵之中。一个小厮像是被凶鬼狂追一样飞快的冲进了忠义堂之中。 “帮主!启禀帮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脚步声咚咚而来,那嗓门直把大梁上陈旧的灰尘都震了下来。 “滚!没看到本帮主正在逗鸟吗?” 说话之人着一袭血红色披风,手中摆弄着的乃是一只通体乌黑油亮的极品八哥。 小厮当即咯噔一下,转身便欲退出。 “回来!说滚就滚,你是猪吗?说,有什么事!” 着血红色披风的人正是当年那个为了一个馒头而伤心落泪的刘永舟,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丐帮的帮主,而且也是这总舵里所有人都不敢招惹的恶魔。 “启禀帮主,属下在西洞庭发现了一群恶魔……哦,不。是一群奇怪的人,那些人有很多都穿着破衣,属下怀疑……怀疑他们是死灰复燃的污衣派。” “哦?污衣派?有欧阳小烛吗?” 刘永舟好像只对欧阳小烛感兴趣。 “这个……这个……这个属下确实……确实不知。” “不知?” 刘永舟砰的一下就拍在了桌案上。顿时直吓得那小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帮主饶命,帮主饶命!这个小的确实不知啊!” 这时,那只乌黑的八哥怪叫道:“不知就去问啊!蠢货!” “哈哈哈哈……”刘永舟不禁笑道:“听到没有蠢猪,我的鸟都比你聪明!滚!” 小厮刚站起来,一屁股又向后坐去,最后终于连滚带爬,满头大汗的逃出了忠义堂。 第八十七章 正愁瞌睡无去处,老友却携枕头来 第八十七章正愁瞌睡无去处,老友却携枕头来 西洞庭人声鼎沸,正当欧阳谨他们讨论着是砍树造木排还是去给渔民借渔船时,帐外却押进来了一个人。 此人着锦加绣,仪表堂堂。马元中和司徒兄弟也都认识,而且欧阳谨也认识,当时他在丐帮总舵时差一点就吃了他的亏。 他是谁?十几年前他们可曾经都站在一起面对着范圣的神像宣过誓。 他就是当年从十三个记名弟子之中成功晋级为内门弟子的陈家才。 “哟,这不是陈家才,陈兄么?是哪阵风把你这贵人给吹来了?”司徒龙飞的话里十分的尖酸,让人听了非常的不是滋味。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如此的口吻说话,闻之令人忍俊不禁。 陈家才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死也不会来到这里。不过那是自家主子亲自所下的命令,他也是不得不冒这个险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里就不停的流着血。 “几位仁兄好久不见,好久不久啊,我……陈家才有礼了。” 说着他深深一揖,偷眼看向了首座。 一旁的马元中道:“客气客气。说吧,你投顺了刘永舟这么久,日子过得一定很好吧!” “哎呀,汗颜啊,求元中兄弟快别说了。” 陈家才的眼睛一边瞟着首座上低着头的人,嘴巴里一边敷衍着马元中,而心却在那君山之上。突然,坐在首座上的人抬起了头。 “啊!” 陈家才一见,连忙就向后退了数步,伸手一指道:“欧阳小烛?你真的没有死!” “大胆!” 司徒云虎从旁边刚准备上前,那孙逸却长刀一横,摆在了陈家才的脖子之上。 他的眼睛看着欧阳谨,杀陈家才很容易,只是他需要一个命令。 欧阳谨摇了摇头,他走了下来,然后摆摆手让孙逸放开了他。 “说吧,你来此作甚?” “刘永舟叫我来打听这里有没有你。” “你回去告诉他,有劳挂念,我很好。” “是!” 能坐下的就不要站着,能逃跑的就不要犹豫。 陈家才跑得很快,所以这两条他都掌握得很好。 一个多时辰后,他终于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丐帮总舵之中。他伫立在忠义堂外面,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他的腿走了进去。 “陈家才,你是废物吗?打听个消息也得要那么久?” “启禀帮主,我是亲自乘船过去的。” “哦?怎么样,那家伙还活着吗?” “他们的人可多了,而且每个看着都是武功高深之人,他还让我转告你,他活得很好!” “什么?” 刘永舟突然暴怒,不见他如何出手,便见那陈家才猛然向后摔去。 “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滚!” “是,帮主!” “回来!” “帮主……” “叫你用滚!” “是,小的滚,小的滚……” 看着像小丑一样的陈家才,刘永舟愠怒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黑幽啊黑幽,你说谁才是这个江湖上最厉害的人呢?” “帮主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一手遮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这鸟兽也难逃如此天地法则。 但是刘永舟没有欢喜,相反,他还很愤怒。只见他一把便抓住了那只叫做“黑幽”,全身羽毛乌黑油亮的八哥的脖子。 他紧紧的捏着,就像是捏住了他所憎恨的仇人的脖子。 “蠢鸟,这可不一定啊?” 解决了这只鸟之后,刘永舟的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缓缓地渡步来到堂后厢房,这里是帮主居住的地方。 房屋中摆设精美,红罗绣丝如云似雾的缠绕过去,中堂还摆着许多点心,一对红烛。 刘永舟微笑着将那红烛燃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来到床边,好像是生怕惊扰到床边坐着的“人”。 大红喜被的牙床上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这个“人”还被套上了一套新娘罗缦,头上,甚至还盖着一块绣着鸳鸯的红盖头。 “谨儿,小烛来了,小烛终于要来喝我们的喜酒了……” 那红盖头轻轻滑落在地,便见其下盖着的乃是一具雕刻精美的木偶。刘永舟坐在床边,拉着木偶的“手”,深情的望着它。 陈家才走出忠义堂之后,越想心里就越觉得窝火。当天夜晚,他便召来了自己所有的部下。 他们没有去做大义灭亲的勇猛,而是偷偷的跑下了山。 “郭龙头,郭龙头!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郭三通才刚坐定,外面便吵了起来,气得他大棒一提,几大步就踏了出来。 “回禀龙头,陈家才把我们的船都给偷走了!” “他偷去了哪里?” “西洞庭,污衣派。他们在那里已经驻扎三天了!” “什么?三天?你们快去找卢龙头,老夫先去见帮主!” 欧阳谨他们在这里已经停滞了三天,虽然他亲自带头砍树造木排,还从附近的渔民那里借来了不少的小船,但是这些还是远远的不够。 为了这个事情,他晚上几乎都没有怎么合过眼。当然,这三天三大分舵的舵主也都识相的带上人马前来集合,三大舵主也算是聪明之人,从来干事都是见风使舵。尤其是那大义分舵的段长兴,不仅全舵人马都带了过来,还好好的和欧阳谨续了一番旧。大信分舵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广陵城,所以欧阳谨并没有派人去那里。 夜幕降临,坐山观水,远望小君山。那里曾经是他的乐园,这一湖的水也载满了他欧阳谨的回忆。 “欧阳大哥。” “无双?” “嗯。” “你怎么起来了啊?”两人同时出口,两人亦同时停下了声音。 “我睡不着。” 说着,柳无双也坐了下来。 “你是为了渡湖的事情吧?” “是啊,我们只打造了一些木排,再加上那些买来的小渔船,渡湖还行,但若是人到湖中被人拦截的话,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欧阳大哥。” “嘿嘿,其实都怪我考虑得不周全,若是永……刘永舟的话,他一定会考虑到这些的。” “欧阳大哥。” “我没事。”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和他去街上乞讨,那是一家卖烧鸡的。我们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看了两眼而已,那伙计就提着棍子追了我们三条街。后来我和永舟一合计,他娘的,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嘛。于是我们等晚上的时候又跑到了那个店的门口,我和永舟找来了许多狗屎猫屎,满满的涂在了他的门上。那叫一个过瘾啊,哈哈哈哈……” 欧阳谨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泪水,一旁的柳无双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就在这当下,马元中却跑过来传了一个不坏也不算是太好的消息。 “启禀帮主,陈家才又来了。他还带来了五十多条大船,指名说了要见你。” “哦,走,去看看去!”欧阳谨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竟然急得连赤霄剑都没有带。 此时天色尚早,整个湖面都笼罩着一层薄雾,虽然如此,但岸上早已站满了衣着各式各样的人,马元中他们也在其中。 见欧阳谨来了之后,所有人都连忙行礼,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开阔雾蒙的湖面之上泊了五十多条大船,首船之人离岸三四丈,着锦披冠,笑脸盈盈,正是前几日才将见过的陈家才。 “欧阳帮主,在下是前来投诚的!” 说话之人正是陈家才,前天刚见过,大家怎么又会忘记他了呢? “家才兄,在下何德何能,你怎么想到来投我了。” 第八十八章 净衣派演滑稽相,众志成城围山门 第八十八章净衣派演滑稽相,众志成城围山门 “在下也是走投无路啊,刘永舟他……他太可恶了,我不愿意再继续为虎作伥了!看在咱……咱们当年也是一起入门的份上,还望欧阳帮主成全啊!” 这时,司徒云虎喊了起来:“你说你是来投诚的,可有什么投名状啊?” “投名状?” 陈家才不免一愣,不过他可是聪明之人。 “船!我把总舵的五十八条大船都开过来了!对了,还有!” 说着,只见他从靴筒中拔出来一把匕首,抓起自己的衣服裤子挥刀就割。不一会儿,那华贵的锦服就被他划得破烂不堪,条条片片,露ru露肚。然后他将匕首往湖中一扔,两只手高高的就举过了头顶。 “欧阳帮主,这就是陈家才的投名状!” 见到领头的动了手,那些跟着他来的人也慌忙的折腾起了自己的衣服,不过他们都没有像聪明的陈家才一样带得有刀啊。 那怎么办?用手撕呗。当即见到有用手撕的就有人用牙咬,见到有用牙咬的就有人把衣服脱下来在船帮子上死劲的蹭。 千奇百怪,各有模样,各有千秋。 岸上的众人只看得捧腹大笑,又是拍掌又是吆喝。 “好了好了,相信你们了!”欧阳谨强忍着笑意上前说道:“兄弟伙,接家才兄上岸!” “呵呵呵呵,恭喜欧阳兄,如此真是上天相助啊!” 萧天仇抖着折扇缓缓走来,两人相视,皆难忍心中畅意。 正当欧阳谨和萧天仇小声的商量时,一旁的司徒龙飞却将他的胞弟司徒云虎拉到了一边。 “哥?” “君山混战之时,你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那人。” “谁?” “那里!” 司徒龙飞伸手一指,转身就走。 “元中!召集所有兄弟,准备上山。” “是!” “周兄,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好,欧阳兄弟尽管放心!” “兄弟们,出发!” 船队浩浩荡荡的驶到了君山脚下,顺利得让人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此时箭在弦上,谁又能够回头。 “兄弟们,血洗我们深仇大恨的时候到了!杀啊!” “杀!” 一路上高岗明哨分布众多,但还没有打,那些守卫不是缴械投降,就是逃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陈家才,因为这些岗哨可都是他布置的。 “启禀两位龙头,大事不好了!” “唉……说吧,污衣派到哪里了?” “山脚,哦不,快到半山腰了!” 正当两人急得跳脚时,又一喽罗来报:“报!启禀两位龙头,污衣派的那些人快到山门了!” “啊?快去关紧大门!” 欧阳谨一行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负责敲锣打鼓的福寿乐丐们更是卖力,那一木锤子敲将下去,恨不得就能把那整面的铜锣打个破烂稀碎。 转过山头,便看见了那一排排整齐而又熟悉的木屋,宽阔的演武场,还有那庄严肃穆的山门。 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但是这里和以前比起来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门更破了一些,而且还关得紧紧的。 不一会儿,马元中,司徒兄弟,义薄云天四侠带领的队伍也都相继的出现在了山径之上。 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人阻拦,不然不会来得这么快,而且那刀兵之上也没有见到多少污痕。 三路人马很快就将丐帮总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一只苍蝇想要飞过去也得说明清楚自己的身上有多少花纹。 欧阳谨不免感叹,不过此时可不是感叹的时候,紧接着,他便带领着他的这路人马前往山门与众人汇合。 “欧阳大哥!” “欧阳兄!” “大家都辛苦了!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咱们直接打上去吧!” 司徒云虎手中铁棒一杵,却微微的向着司徒龙飞点了点头。 “不急。”说着,欧阳谨走到人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内便喊:“诸位丐帮污衣派的兄弟们,你们虽然穿上了净衣,但你们的心还是污衣派的吗?在下乃是赵帮主座下的大弟子欧阳谨,今日来此,我只想为死去的污衣派兄弟和前辈们讨回一个公道。常言道,刀兵无眼,在下不想看到我们丐帮血流成河,也不愿意手足相残。出来吧,倘若你们的心中还有气节的话!” 欧阳谨虽然只是对着那大门说话,但是里面的人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清楚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因为那好像就是站在他们的对面,说到他们的耳中。 不仅里面的人听得清楚,外面的人听得也非常清楚。 “元中!”欧阳谨道:“叫兄弟们喊话,就说我们一炷香之后攻打山门,到时候还没有投降的就杀无赦!” 欧阳谨说完转身往后,虽然他的心中不愿杀戮,但是有些人他永远只会臣服于杀戮,有些事情只能用杀戮来解决。 一将功成万骨枯,王者之路,就是一场杀戮。虽然他没有王者的野心,但是他必须报仇。 “里面的人听着,一炷香之后我们就会攻打山门,到时候如果还不出来投降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马元中带领着众人大喊,喊着喊着,大家却骂了起来。 有骂叛徒的,有骂刘永舟的,有骂郭三通的。反正只要是知道名字和他过去光荣事迹的都骂,不知道的编着也要骂。 那家谱翻得,上到老祖,下到断子绝孙,从来没有那么毒。 门内也传来了骂人声,不过那如蚊蝇般弱小的声音却没有多少威力。 内外骂得兴起,门内却炸开了花,只听卢平阳一声暴吼,手中囚龙钵一抖,瞬间就将一个准备要投降的身着净衣的丐帮弟子打得头破血流,死于非命。 不过他这一举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周围数十个人不仅没有弃甲而逃,反而是提着手中的刀剑和他干了起来。 卢平阳一见更怒,囚龙钵直挥,一转眼又杀了数人。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行动,这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呢,里面的人就先打了起来。 “开门!” 这边人狠打狠杀,那边的人却跑去将那山门大大的打开了。 “帮主……帮主,我们是污衣派的!” 山门打开,五六个人就先跑了出来,也不知道外面这一帮人到底谁才是帮主,反正先喊了再说。 见得山门大开,却没有一个人冲进去。他们一个个都看向了欧阳谨。 投降的人不停的跑出来,扔下兵刃就跪倒在地,然后又被人带到另一边。 里面的人还在打着,他们完全不顾外面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冲上来。现在,他们的双眼都是充满深仇旧恨的。 郭三通看到了欧阳谨,在他的眼中,欧阳谨长大了,他的眼睛里有仁义,也有无数的沧桑。 郭三通走了,他是向着丐帮后院去的,那里有很多的树,还有一张瀑布和一座凉亭。那座凉亭的名字欧阳谨也不曾忘记,叫做——风雨亭。 诺大的厅堂,独有刘永舟一人披着一大块血红色的披风坐在这里。他就坐在大堂中央的地板上,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块陈旧但是却保存得十分完好的桂花糕。 “谨儿,小烛他来了,你说这一次我能赢他吗?哈哈哈哈……我赢不了的……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他……你说对吗?可悲吧?” 他缓缓地将手指收拢,那桂花糕在他的手心里也跟着慢慢的破碎,直至碎得不能再碎,成为一堆齑粉,洒落在地。 “我会赢他的!” 第八十九章 由内瓦解净衣退,宿命仇敌终得见 第八十九章由内瓦解净衣退,宿命仇敌终得见 演武场上,卢平阳带领着他的部下们正在浴血奋战,可笑的不是他以一不能再挡十,而是他们的敌人此刻正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外,这些同吃同住了十几年的人却是先动起了手。他手中的囚龙钵是前任龙头陈才英的,估计是分量有些沉重,所以他使将起来不是怎么顺手。 门外的那些人还是没有进来,虽然一个个都凶眉恶脸,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都没有进来。 “卢平阳!” 突然一声大喝,卢平阳连忙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一只越来越近的手掌,他死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死掉。他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的卖命,最终竟会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欲滚便滚,留着何用?” 卢平阳缓缓的倒下了,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位着血红色披风的男子。此男子双眼冰冷,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一层腥红的气息。 “快跑啊!魔王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当下有奔跑逃命的,也有跪地求饶的。 那演武场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那山门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聪明的狗腿子又给重新关上了。 “是谁关的门?” “帮主,是……是小的!” 突然,刘永舟一掌袭来。 “呵呵,如果是小烛的话,他只会镇守大门,像箫敬东那老东西一样……” 他莫名的说着,还剩下的十来个喽罗早就像躲避恶魔一样跑得远远的了。不过刘永舟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山门。 “欧阳大哥,山门关上了,怎么办?” “没事,一炷香的时间过了吗?” “还差一点点。” “好,那就再等。” 所有人都很奇怪,但是他们都没有责怪。不是不敢责怪,而是从始至终的相信,于是,每个人的双眼都直直的盯上了马元中手上的那半截檀香。 此时这截缓慢燃烧着的檀香还有半寸来长,应该估计还有好一会儿。众人像盼星盼月一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震、惊、百、里!” 突然,门内传来了一声喝吼,就在众人还在奇怪之时。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便见那被重新关上的大门又被打开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彻底的打开了,因为那门是硬生生的被人从中打做了两截。 “这是?” 众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那大门就是这样平白无故的倒了下来。 巨门轰然倒下,不仅砸伤了好几个站得近的人,而且还卷起了一阵厚厚的尘屑。 待得硝烟散尽,尘归于土。便见一袭血红披风出现在了方才大门的方向。 他邪笑着一步一步的走来,丝毫没有把这么一众人马放在眼里。 他微微的笑了笑,然后道:“小烛,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欧阳小烛已经死了,他现在叫做欧阳谨。” 欧阳谨缓缓地走出人群,他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他曾幻想过无数种两人相遇的情景,但是却一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哈哈……欧阳谨也好,欧阳小烛也罢,只要你能打败我,你想叫什么都行!” 披着血红披风的男子正是当年和欧阳谨一起长大,一起为了存活而乞讨,而后又一起加入丐帮,一起出生入死。最后……当然,他也是现在丐帮净衣派的帮主——刘永舟。 还记得当年柳爷爷带着他们两个一起沿街乞讨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无助,在小小的年级里,每日里承受的都是别人的白眼,甚至于毒打……后来柳爷爷病死之后,两人便只能相依为命。 每日里晨起进城,饱是一天,饿也是一天。但每天回来刘永舟都会像大哥哥一样把那破庙里的稻草铺好,然后唤他入睡。 有时候他在夜里梦魇醒来,哭得一塌糊涂,刘永舟就会紧紧的抱着他,在他的耳边一直说不要怕,有哥哥在,有哥哥在……可是,现在这个哥哥就站在他的对面,一脸痴狂。 “元中,还差多少时辰?” 欧阳谨没有回头,他的双眼一盯上就收不回来了。 此时马元中手上燃着的香将近半寸长,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又看了看大门处的刘永舟。最后将心一横,把那半寸来长,还燃烧着的檀香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紧接着,他的眼睛就瞪了起来,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疼痛而扭到了一起。 “欧阳大哥,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的话有些不清晰,但他还是努力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欧阳谨也看到了。 “好,所有人退后。这是我与他的宿命,不管我能否生还,大家都不要插手!” 众人虽然担心,但这是他的命令,没有人敢不遵从。 “哈哈!看来笼络人心这一点我是望尘莫及了。来吧!既然你给了我掌谱,想必你自己也学得不错。那么,我们就先比试比试降龙十八掌吧!” 刘永舟自信满满,他的脸上挂满了猖狂与不屑。 “降龙十八掌?” 欧阳谨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我在断肠崖底寻到了完整的降龙十八掌,既然你只有十五掌,那么我就先来教你不会的那三掌吧。”欧阳谨说完,两只手缓缓的伸了出来。 只见第一掌,欧阳谨右拳左掌缓缓向前推出。 “履霜冰至!” 第二掌,左掌前探,右掌从左掌下推出。 “或跃在渊!” 第三掌,欧阳谨左拳右掌,虚实相换,变幻莫测。 “龙战于野!” 欧阳谨每演示一招,他都会轻轻的说出那一招的名字。三招演完之后他便道:“这三招你都不会,那么我就不使用这三招。也许,这样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公平了。” 刘永舟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好像突然之间看到了一个傻瓜,一个天底下最大而且又是最笨的傻瓜。又好像自己的嘴里突然被塞了一百块桂花糕,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过了好半天才回转过来,此时他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好吧,刘某人先谢过欧阳兄的大仁大义了。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刘永舟说完,左腿微曲,右脚踏于乾位,左掌划圈聚气于腰侧,随后猛然推出。 欧阳谨亦是如此,不过他推出的速度却要比刘永舟的慢上一些。 “砰!”一声震响,刘永舟直往后倒退了五步方才止住身形,而欧阳谨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挂着微笑,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慌乱。 “怎么会这样?” 刘永舟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亢龙有悔,不在亢而在悔,身有十成力,心留二十分。”欧阳谨淡淡的说着。 “你这是在教我吗?” 刘永舟疯狂的嘲笑着,身后血红色的披风也随着他的猖狂而无风自动。 山门外两人激斗,总舵里面却是大乱了套。 “郭三通呢?就是你!你给我过来!” “大爷,您找小的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到郭三通!” “没有,小的不曾见着。” “哼,没用的家伙,见到了郭三通记得来告诉我!” “是,是!” “郭三通,郭三通!你给老子滚出来!你奶奶的!乌龟!缩头乌龟!” 当年阻拦箫敬东的人,乃是郭三通,而箫敬东,正是他司徒云虎的师父。他没有管山门外的战事,而是趁着大伙不注意跑进了总舵之中,见人就问“郭三通何在?”手里提着根大铁棒子,不是东翻一棒,就是西戳一棍。 第九十章 降龙掌法输涂地,轻身纵腾山下去 第九十章降龙掌法输涂地,轻身纵腾山下去 “潜龙勿用!”刘永舟低吼一声,右手曲食中两指,半拳半掌的击向了欧阳谨的胸膛,左手成掌,跟在右手后面。 欧阳谨不退反进,使的也是一记“潜龙勿用”。 两人一触即分,但刘永舟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向了欧阳谨。原来是两人交手分开之后,他的左腕被欧阳谨给擒了下来。 手腕被擒,刘永舟连忙顺腕翻过,转瞬击向了欧阳谨的肩头。这一招叫做“见龙在田”,是一招专门用来反攻手腕被擒的套路。 眼见闪避难开,欧阳谨便将真气灌注于全身,用肩头狠狠地撞向了刘永舟。 这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抵羊触藩”,刘永舟见击中了对方的肩头,心中本来正喜,不料那肩头却是坚如磐石。刚一触到上面,便即传来了钻心的疼痛,紧接着,便见对方整个人都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刚倒在地上,刘永舟便连忙一个鹞子翻身爬了起来,一站住脚,那全身的疼痛差一点又让他倒了下去,不过此时可容不得他喊“不要”。 见欧阳谨贴身又来,他当下强忍疼痛,双手连划,使了“利涉大川”和“鸿渐于陆”两招,欲图逼退欧阳谨。 不过欧阳谨哪惧这个,眼见逼退不成,刘永舟又连忙使了“时乘六龙”,“密云不雨”和“损则有孚”三招。 “华而不实。”欧阳谨轻叹道,待刘永舟招落肩露,一招“突如其来”便将他重新轰到了大门的地方。 刘永舟缓缓地爬了起来,他啐掉了口里面的泥土,一不小心,还啐出了一口血。 此时他的发髻脏乱,身后血红色的披风也沾上了许多泥土,又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 “你强得超出了我的预料啊。”一边说着,刘永舟一边将那碍事的披风给扯到了一边。 “你也不错,只不过是太急于求成了。” 听完欧阳谨的话,刘永舟突然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从一开始加入丐帮我就一直被你踩在脚下,被姐姐所瞧不起。我不停的努力,我拼命的练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战胜你,她能用正眼看我一下。可是呢,可是呢?你不是被我打伤了吗?你不是永远都不能练武了吗?” “你没有资格提她,更没有资格叫她做姐姐,你不配!”欧阳谨冷冷的说道,他第一次对刘永舟露出了杀意。 “哈哈哈,我不配,我确实不配。她不仅传你武功,而且还处处袒护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她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我如果配的话,我就不会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了。我嫉妒你,也恨你!当然,我更恨她!”刘永舟呵责着,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欧阳谨静静的站着,也许,在岁月的尘埃中,是有那么一些东西被深深的埋了起来。 “无话可说了是吗?无话可说了我就来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报复你,从小就没有人瞧得起我,街上被人欺负,在破庙里也被人欺负,甚至加入了丐帮也会被人欺负。没有人帮助过我!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 刘永舟好像有一些疯狂,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他们都只愿意和你一起玩,从小都没有人愿意陪我玩。小烛你知道吗,你知道那种痛苦吗?” 欧阳谨有些愤怒了,他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他将心里压抑了无数个岁月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你自己自私,你时时刻刻想着的都是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这些,都是你自己愚蠢,是你自己的错,是你自己的错啊……” 欧阳谨的脸上全是痛苦。 “还有,我叫欧阳谨。欧阳小烛已经被他最好的兄弟——你,刘永舟!害死在了断肠崖下面,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是终于学会了怎么去欺负别人了吗?你是否直到现在都还当我是一个傻子啊?” 两人都静了下来,在场所有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永舟,放下一切,回来吧!” “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我还回得来吗?我还回得去吗?她说只要收复丐帮,她就能够开心,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我的方法有错吗?我现在不是收复丐帮了吗?可是,为什么她要跳崖,为什么,她死了之后,收复丐帮又还有什么意义?” “永舟……” “别说了,来吧!” 欧阳谨缓缓地收回了脸上的痛苦,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右手一请,冰冷的说道:“请出招!” 只见刘永舟深深一提气,整个人瞬间就犹如离弦之箭一样跃上了半空之中。随后右手成掌,左手握拳守于心间,直直的一掌坠向了欧阳谨的上三路——“飞龙在天!” 欧阳谨面不改色,就当众人为他惊呼之时,他飞快的蹲到了地上,掌随身转,由下而上击向了半空之中的刘永舟。 “神龙摆尾!” “砰!” 只一声,犹如鬼神惊。 刘永舟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次他一连吐了好几大口血。 他站得摇摇晃晃的,不过吐了几口血之后,脸色却是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半晌后,他终于站稳了脚。 “厉害!看来我的掌法是远远不及你。” “你的掌法只求威力,没有给别人留下一丝的退路,不给别人留一丝的后路也正是断了自己的后路。降龙十八掌乃纯阳之技,你如此修炼,不出三年就会走火入魔。轻则筋脉尽断,成为一个连走路都无力的废人,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指教!”刘永舟咳了咳又道:“虽然你掌法厉害,但不知轻身功夫如何?” “乐于奉陪!” “此处太窄,山下如何?” 欧阳谨紧了紧背上背着的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的宝剑,然后向后道:“诸位兄弟,借一条路过!” “多谢!我先行一步了!” 刘永舟微一拱手,脚下如飞,转瞬便穿过人群向山下疾奔而去。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容在下去去就回!”欧阳谨声起人动,到话全部说完时,人早已到了山边。 “四海极意功”尽开,不一会儿也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啊。不过大家伙可不会甘心的就在这里干等着。一方面心系欧阳谨安危,一方面如此的高手对决又怎么能够错过,傻子才会错过呢。 想得了此节,当即便有人施展了自家的轻身功夫朝山下奔去,一人动,十人跟,不一会儿刚才还人山人海的山门之外就如潮而散,漫山遍野都是那疾奔飞腾之人。 要硬说傻子,还真有一个。谁呢?司徒云虎,虎大爷啊,只见他手拎一根大铁棍,一会儿推开了这间门,一会儿又踹开了那扇窗。嘴里高声喝骂着:“郭三通,你他娘的你个老乌龟,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让你家虎爷爷好生的教训教训你……” 洞庭君山,山上刘永舟在前,一袭血红大披风迎风猎猎直响,那披风迎风大开,就好像是他平白生出来的一双血红色的翅膀。 欧阳谨不紧不慢的跟着,双眼满是冰冷的气息。他在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合理的充足的杀人的理由。 刘永舟越奔,心里便会越发的心惊。越跑,心中也就更加的愤怒。没想到,自己苦练了十多年的骄傲到头来却只是对方“玩弄”的对象。 此刻他就像是在猫爪下逃生的老鼠一样,以为逃生,其实不然。 第九十一章 弑神诛魔初次用,仇血常飘泪始终 第九十一章弑神诛魔初次用,仇血常飘泪始终 绕过山头,转过斜岭。转眼间刘永舟就来到了君山山脚之下的渡口之处。他的前脚刚刚站定,欧阳谨便停在了他的身后不远处。 两人相距不过丈许,一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而另一个则像没事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气都没有喘一下。 “佩服啊佩服!不仅掌法好,轻功也是一绝,‘四海极意’果然名不虚传啊!欧阳小烛,你到底得有多么的幸运,老天才会如此的照顾你?” “呵呵。”欧阳谨苦笑道:“这一切如果能够换回她,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哈哈哈哈……” 刘永舟直笑岔了气,笑出了眼泪。笑罢一阵之后他才叹道:“我在帮中得到了一部剑法,不知道你懂不懂得些许剑道?如果懂的话,你还可以再指点我,最后一次!” 看着刘永舟从身后取出来的剑,欧阳谨不禁感叹:“你果然还是没有改掉这个习惯。”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背上背着的剑囊取了下来,然后慢慢的解开布条。 他解得非常的慢,以至于刘永舟也在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呵呵……我前些日子在东海,机缘巧合之下也学得了一些微薄之技,既然你欲比剑技,那我便献丑了。邪剑欧阳飞传下——弑神诛魔剑法。” 剑上的布条终于全部解开,刘永舟看到了一把暗红色的利剑。虽然看不出来此剑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也知道这把剑一定不凡。 “这是你捡到的?” “正是。” “它可有名字?” “赤霄。” “好名字,天道不公也!” 刘永舟大喝一声,挥剑便刺向了欧阳谨。欧阳谨也好像是算到了他会有这么一招一样,横剑而挡,贴身就是一掌。 刘永舟肩头受痛,转身便纵上了一条大船。 欧阳谨亦不落后,当即紧走几步,一提身也跟了上去。 两人由船头打到船尾,由船尾又打到了船篷之上。 这渡口将近停靠了七八十只渡船,其间还不乏有木排和小渔舟。 两人剑来掌往,打得比方才凶险了数十倍。 刘永舟每一剑皆是势大力猛,欧阳谨则胜在奇招不断。不管刘永舟每剑出往何处,欧阳谨出的剑皆能后发先至,或缠或挡,或以刁钻角击,好像刘永舟每一剑的招式套路他都了如指掌。 这时,山上的人也纷纷地赶了下来。 第一个是周天海,他的三弟萧天仇紧跟其后。不一会儿,柳无双也跟了上来。 他们三人来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他的人方才姗姗来迟。再一看,那漫山遍野还全是人影。 众人在渡口旁观战,欧阳谨两人在船上不断的飞腾追逐。两柄剑“叮叮当当”,直响不停。或以快打快,或猛力相拆。 俗话说:刀剑无眼。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都受到了不少的牵连。 外行看热闹,内行偷学。来到渡口处的人们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欧阳大哥的剑技好像有些不敌刘永舟。” “傻子,你瞎啊?那是他在让着刘永舟那个乌龟王八蛋!” “那欧阳大哥为什么要让他呢?” “这个谁知道啊。” 虽然话说起来轻松,但刘永舟又何尝不知,倘若不是欧阳谨让着自己的话,恐怕从第三招开始自己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永舟,你悔也不悔?” “哈哈!我悔?我悔什么?我只恨这老天无眼,天道不公!” “刘永舟,你当真不悔?” “我刘永舟永世不悔!” “好!” 欧阳谨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充分合理的杀人的理由。 突然,只见他纵到了另一艘船篷之上,紧接着便见他提身而起,整个人转瞬间就跃到了半空之中。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一剑,仿若来自于地狱的哭嚎,深渊的呐喊。在这一刻,天地之间瞬间静止,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弑神式——飞仙!” 刘永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剑缓缓地朝着自己刺来,强大的气势压得他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大睁着双眼,来了,那一剑来了…… 刘永舟在最后一刻试图用自己的剑挡下此招,可是,他没有成功,他失败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 所有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疑问:这难道真的是人世间的剑吗? 刘永舟望着深插在自己胸口的赤霄剑,他的话有些颤抖。 “这……这是……咳咳……这是什么剑法……” “弑神式,飞仙戮天神剑!”欧阳谨将刺入刘永舟胸口的赤霄剑拔了出来,然后用手轻轻的扶住了他。 鲜血不停地从刘永舟的伤口之中流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刘永舟感到自己有一些冷。此冷不仅仅是来自于身上的阴寒,还有那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冰凉。 欧阳谨带着刘永舟跃下了船篷,刚一着地,顺势一带就将刘永舟踢跪到了地上。 “掌棒玄女何在?” “欧阳大哥!” 欧阳谨将赤霄剑随意往地上一插,一伸手便将柳无双双手捧着的打狗棒取到了手中。 刘永舟奋力地扬起了头,他非常的吃力,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 “小烛……你……你真的要杀我了吗?……对……对不……” 棒随身动,身旋棒往。无情的翠芒带着无数的仇恨轻轻的砸开了沉寂,砸向了刘永舟的头颅,砸碎了这一声迟来的道歉…… 一注鲜血冲天而起,打湿了眼角,打湿了记忆,也打湿了翠绿色的玉杖,湿得一片血红,翠绿色的玉杖也因为这一击断做五截,就像最当初的梦想,破碎不堪…… “啪嗒。” 一声轻响,最后一截打狗棒从欧阳谨的手中滑落,紧跟着,欧阳谨也无力的跪到了地上。 他亲手杀死了从小到大,自己一直认为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自己的哥哥。 他无比悲痛的大哭着,哭喊着…… “姐姐,我为你报仇了!” “谨儿,你看到了吗?” “我为你报仇了!” “姐姐……啊……” 就在这众人的面前,他哭得无比的声嘶力羯。 那是失去亲人的痛,那是十多年来的隐忍和悲凉,那是……那是思念,好似天边的那抹夕阳。那是如此的红艳,就好像当年的洞庭渡船之上,夕阳之下,一袭红衣,迎风飞舞…… 一场仇恨与复仇的磨难终于以刘永舟的死亡而告终,也许在以后回忆历史的岁月时,有很多人还能记得那个夕阳之下,独自坐在大石头之上,哭得像是一只小花猫的他。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学识,不同的衣食住行,甚至是不同的名字都会造成一个人的性格,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独一无二…… 人之初,性本善。只是现实的利欲熏住了人心,人心不古,蛇心不足,其言吞象。到最后,这只不过是一场惨剧,以悲伤而落幕。 仇恨落幕,在收拾残局之时我们也应该记住这一段血的教训。 胜利了,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论功行赏,有奖有罚。 “吾等参见帮主!” “司徒龙飞上前听封!” “属下在!” “封你为我帮掌钵龙头!望你以后兢业为之,以弘扬我丐帮为己任!” “属下谢过帮主,虽万死而不辞!” “司徒云虎听令!” “属下在!” “今封你为我帮掌棒龙头,内匪外贼,先斩后奏!” “属下谢过帮主!让我当这掌棒龙头是没有问题,但是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请言!” 第九十二章 大任交付马元中,东海珠角观光游 第九十二章大任交付马元中,东海珠角观光游 “如今咱们丐帮也算是收复回来了,我司徒云虎要去江湖中找郭三通那个老乌龟王八蛋!所以明天我就要去找那厮,不找到他,誓不回丐帮!” 欧阳谨不由得观望着他,一旁的司徒龙飞却对着司徒云虎连使着眼色,不过他却熊着两只大眼睛,假装做没有看见。 “准了!” “多谢欧阳大哥!” “苏川、苏小虎听令!” “属下在!” “封你为九袋执法长老,任命你长子苏小虎任净衣派八袋舵主,即日起开始筹建大礼分舵!从今往后,净衣派只可在大礼分舵竟位任选。若有狼子野心,胆大妄为之辈,你可一一处决。” “属下谢过帮主,谨遵帮主法喻!” “吴近雄!” “属下在!” “封你为我帮九袋传功长老,望你兢兢业业,弘扬我帮之正气!” “属下领命!” “候向明,段长兴,周涛,蔡升!” “属下在!” “封你四人任我帮九袋护法长老,不分前后。即日起携洪武大帝圣旨,代逍遥王传法喻,去往五大分舵,将我丐帮被抢夺、变卖出去的田地屋宅尽数归置回来。” “我等遵命!” “封周天海,连天碧,萧天仇,段天涯,孙逸,柳无双为义薄云天丐帮六大客卿长老。今后如若有难,丐帮必举全力相助!” “吾等谢过欧阳帮主大恩!” 堂上喜气洋洋,每叫到一人,便有一人叩谢拜恩。 这时,整个大堂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马元中听令!” “属下在!” 欧阳谨微笑着拿起一块精致的翠绿玉牌。 “三年前你我四人相约,本来在巨池城时我就欲传位于你。但纷杂碎索,依朱副帮主之言我暂代了帮主之位。”欧阳谨说着走下首座。 “当日众人在场,相约事成退位,如今大事已成,打狗棒又被我不慎毁去,便只剩下了这一截。我便找到了公孙树长老制成了一块令牌,从今往后,你便拿它代打狗棒发号施令吧!” “欧阳大哥,我……” 马元中本来是半跪着的,刚喊得一声整个人就直接跪了下去。 “不用说了,我去意已决,早已厌倦了这江湖。而且,我离开姐姐已经很久了。元中,我不会看错人的。丐帮的重任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 马元中泪流如注,叫他当个帮主好像比要他交出自己的性命还要困难。 他无奈的跪地向前,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付出一切。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接下了打狗棒制成的令牌。 欧阳谨微笑着拱手环视众人,道:“今日我欧阳谨代赵帮主,封马元中为丐帮第二十七代帮主。欧阳谨望各位尽心辅佐,共同弘扬我丐帮天下第一帮的威名!” “吾等谨尊欧阳大哥法喻!” “吾等参见马帮主!” “诸位兄弟快快请起!司徒龙头,请你传下我的命令。今后欧阳大哥如若有用人之处,我丐帮上下必须全帮出动,若有怠慢者,严惩不贷!” “领命!” 一场热血又冷却了下来,办完这一切的第二天,一大早,欧阳谨便与段天涯他们一起离开了丐帮总舵。本来欧阳谨是一心想要回那断肠崖,但耐不住柳无双的“软磨硬泡”。 她说:“上次去东海的时候你都没有好好的欣赏,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去看看。说不定赵姐姐她喜欢看海呢?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说给人家听啊?” 就这样,欧阳谨又跟着周天海等人回了沧澜派。而祁连双英则因为门中召唤所以回去,萧天仇也回了八荒门,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在九泉镇北,祁连山东,有一个小村镇,这里叫做丹霞村。丹霞村民风淳朴,正对着村口的乃是一家棺材铺子。 “二花,我这腿今日好像是能走动了。你扶我起来,我把那还没有完工的材子加工一下。再没有收成,我们夫妻二人就得饿肚子了。” 妇人不忍心他如此,但自己手里又没有什么讨饭的活计,所以只好把他由睡了两个多月的床上扶了起来。 见得丈夫颠着脚慢慢的走着,妇人不由得感叹那小伙子给的药的神奇。 “二花啊,那药你可要好生收好啊,没想到真的能治好我的断腿,你看,好像都能活动了。再过一些日子,我老张肯定又能生龙活虎了!” “就你嘴贫得紧,我收好的,收好的……” 秋尾巴上的季节处处都充满了萧瑟,也有一种散去浮华显归真的感觉。三个人水路转陆路,陆路转水路,摇摇晃晃了大半个月,方才重新回到东海珠角。 这一战,“金针公主”的名声可算是传开了,现在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欧阳谨,但是却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柳无双。 这一切都只因那飞针绝技,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当然,“义薄云天”四侠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沧海秃鹰”周天海“义侠”也; “碧云连环剑”连天碧称为“薄侠”; “玉面狐狸”萧天仇“云侠”; 而“寒玉君子剑”段天涯则被大家叫做了“天侠”。 他们四人也是非常喜欢这个称呼,以至于后来只要在江湖之中一提四侠两字,那深闺里的大姑娘,街头流浪的小童都能知道他们称谓如何,姓甚名谁。当然,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且说欧阳谨一行人来到了东海珠角的沧澜派之后,柳无双整天的事情就是想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留住欧阳谨,就连每顿饭里的珍馐小菜也是不停的换着花样。 他们看遍了东海每一座岛上的日出日落,吃遍了所有的海俗风物。乘风破浪,或沙滩漫游,或椰树乘凉。反正这一观海就将近观了大半年。 柳无双每天都在算计着日子,她不知道她还能留住他多久,所以她每一天都恨时间太短。她多么的希望,天晴就不要下雨,下雨请不要天晴。日出为何还要日落,月起为何又要月终。 柳无双的确是冰雪聪明,口齿伶俐。但是,有些东西抓不住永远还是抓不住的。 这一日,正是为欧阳谨践行的日子。饭桌上有周天海,有欧阳谨。欧阳谨的旁边坐着柳无双。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饭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动一下。 柳无双紧低着头,欧阳谨知道,但他没有办法。有些东西他没有权利去选择,因为那就是命。 正当几人尴尬着不知如何时,门外小厮却如及时雨般的传来了一张邀请函。 周天海接了过来,这是一张烫金大红贴。看了几眼之后,他就推到了欧阳谨的面前。 原来这是武当掌门左鸿真人所发来的,函上明言:近日贫道见魔教渐兴,魔头魔子打家劫舍,滋扰武林,残害同道,行端猖獗,无法无天。贫道虽本事低微,但亦愿以身作则,肩负除魔卫道之重任。为此特发此函,诚邀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兴师北狄,镇压妖魔。 贫道左鸿于武当山恭候诸位大驾。 柳无双也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份邀请函,她好像高兴了许多许多。 “欧阳兄,此事你怎么看待?”周天海借话道。 欧阳谨略一思索,道:“魔教复兴,除魔卫道是每一个武林正道人士的责任,周兄但去无妨。” “欧阳大哥,那你不去吗?”柳无双有些着急。 “武林于我,早就如同红尘浮物,丐帮之事已了,我在这里也停留了大半年,是该回去了。”欧阳谨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柳无双看向了欧阳谨,而他却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第九十三章 欲隐江湖又起事,武当解剑遇故交 第九十三章欲隐江湖又起事,武当解剑遇故交 “欧阳兄弟,话虽如此,但魔教行事乖张,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魔教当难,江湖正道中人,人人奋起,若每个人都如同欧阳兄一样洁身而退,那这江湖岂不凄惨?更何况欧阳兄武功与德才并兼。俗话说,人有多大力,便有几分任。倘若没有欧阳兄的加入,那这一次应该会死很多无辜热血的正道之士吧。” 周天海一席话说完,端起酒杯就喝。 欧阳谨静了下来,他先想到的是赵谨,然后又是血雨腥风的江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姐姐,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欧阳大哥。”柳无双说着给他倒了一杯酒。 “武林大难,匹夫有责,更何况是你这样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呢。周大哥也说了,你难道想看着那些人死于无辜吗?欧阳大哥,去吧。赵姐姐不会怪罪你的。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也会让你去的!” 欧阳谨将那杯酒喝了下去,酒从口入,经喉、到胸、最后缓缓的流进胃里。整个人就像是柴炭燃起来了一样,烈火熊熊。没想到,自己的武功是她教的,甚至连喝酒也都是她教的。 “周兄与无双教训得是,那我们即刻出发!” “好!” “不急不急,吃完饭再上路也不迟。” “哎呀,菜都凉了。” “来,换一桌!” “且慢!凉水透心,凉菜通胃,人生别总是太过热血。” 幽云密布,鬼影重重。充满了无数诡异与邪恶的大殿之中立有一九层登云梯,云梯之上,首座之中,独坐一人。此人生得英俊潇洒,影影绰绰的火光闪烁着他白皙的面庞。身着一件金丝镶边的宽大紫袍,不仅衣服是紫色,连一头长发也是紫色。 他的头发就那么披着,无拘无束,手中正拿着一把锉刀修整着自己修长的指甲。 这时,殿外却突然匆匆走来一人。此人除了一头长发的颜色与首座上的人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包括脸貌,身形,着装,都是一模一样。 紫衣人快速走来,三两步登上云梯,一伸手便将一张信函摔到了紫发人身前的桌案之上。喝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悠闲!” 紫发人不露声色,拿起烫金大红帖信函于眼前一过复又扔到了桌上。不屑的说道:“武当老左鸿发的邀请函而已,大哥何必如此在意?” “不在意?”紫衣人怒道:“难道我们要坐着等他们打来吗?” “那么呢?我命你在西川掌管分堂,你为何不经禀报便私自回谷?”紫发人的一双眼睛瞬间直了起来。 紫衣人顿感一股莫名压力扑面而来,他恨恨的将袍袖一甩道:“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我可不想就这样付之一炬,你不去我去!” “大哥,你的千幻掌方才练到第一层,听说你还练了摧心掌。你认为你到外面去能打赢几人?何况那些自诩为正道的人全都聚在了武当,你去了岂不是找死?” 紫发人说着自顾自的修剪起了自己的指甲,不再理会眼前的紫衣人。 紫衣人简直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砰!”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愤愤道:“那么就这样一直等着吗?这些年来我在西川风吹雨淋,你却在这天宫里享尽荣华富贵。如此大敌当前,却是悠哉无比,冷傲啊冷傲,你摆的好大的架子。” “唉……”紫发人终于坐直了身子,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 “这是父亲的紫极东华令,拿着它就可以号令轩辕殿的人马了。当年从你手中夺走,现在你便拿去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哼,替我照顾好旭儿!” 诺大的大殿之中又陷入了寂静,四周的火光好似撑不开那浓浓的黑暗,黑暗缓缓地吞噬而来,但一到紫发人的身前时又莫名奇妙的停了下来。 “父亲,孩儿答应了你,没有亲手杀害大哥。” 呢喃的话语在幽深的大殿之中好似鬼泣。 这时,从那角落里又走出来了一位老者。 此人身着绿柳长袍,不见他如何动作,不几步就来到了第六层台阶之上。 “青龙使者参见教主!”绿柳老者拱手而道。 紫发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他说道:“柳叔叔,您是教中元老,我想知道冷狂是怎么死的。这样的话,我告诉我父亲的时候也知道该怎么说了。” “属下领命!” 绿柳老者转身离去,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的轻盈,如风如雾,影影绰绰。 话说欧阳谨一行,当天议定汇聚武当的事情之后,下午就马不停蹄的朝着武当山而来。不几日,三人三骑带着三十来个沧澜派的门众就来到了武当山脚。 几人本来还以为他们来得早,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此时那山脚站满了各门各派的人物,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往此处而来的人马更是络绎不绝。 看来,这武林正道果然是人数众多啊。 几人将随员安排好之后便在武当接引使的指引之下跟着上山,一路上,山野奇景,数不胜数。武当山果然是不愧仙山之名,才到山脚,那美景就是如此的奇异。 不一会儿,众人转过山头,便见前面围满了一大帮子的人,看那模样,估计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合,所以才吵了起来。 远远便见一块巨石横立路口,上书“解剑”二字。 原来此处乃是武当派鼎鼎有名的“解剑池”。 三人上前一看,人中围着的那几个人身着草青逍遥衣,领头之人乃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大汉。略一打听,原来这行人乃是西边青城剑派的门中杰出之辈,领头的那个正是他们的掌门——胡青松。 吵架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什么呢? 因为几人不愿意解下背上之剑,所以他们便与武当的门人吵了起来。看这阵势,估计不久还有可能会打起来。 欧阳谨见此不禁眉头一皱,青城剑派他听说过,据说此门门中的弟子个个爱剑如命,甚至连睡觉都要抱着才能睡得安稳。不过如此不顾面子的在别人的山头上闹事,恐怕说出去不太好听吧。 念及此处,他又不禁微微一笑。紧接着,他便把背上的剑取了下来,布囊一开,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给半截半截的吞了回去。 因为,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把剑,一把通体血红的绝世宝剑。 欧阳谨也不知道这把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颜色。自从用这把剑打败刘永舟,沾上了他的鲜血之后,这把剑就变成了这种颜色。而且好像里面还有血液在流淌一般,他把宝剑交到了武当门弟的手中,用大部分人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此剑名为赤霄,三尺七寸,有劳道长了。”说着,他又施了一礼。 那道人当即连忙还礼,然后双手捧过此剑,小心翼翼的交给了旁边的下属。 见他如此,周天海也是嘿嘿一笑,走了上去。 “澜风剑,三尺五寸。” “锵!”只听得一声金戈交响,便见一把散发着祥和水蓝色光芒的宝剑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如果刚才那把赤霄剑让人忌惮的话,这一把就会让人突然之间平心静气,如沐春风。 “渊虹剑,三尺七寸!”来人说完话当即拜向欧阳谨,高兴喊道:“欧阳大哥,没想到你的真来了,我还……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欧阳谨还未说话,一旁又来了两人。 第九十四章 大师真人欲试人,众人齐聚武当山 第九十四章大师真人欲试人,众人齐聚武当山 “翠云剑,四尺五寸。” “白纸扇,不长不短。”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欧阳谨也是高兴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还在想着,柳无双却走了上来。 “臭猴子,有你欧阳大哥就把我们都忘了是吧?道长,来个大碗!” “无双姐,您这是哪里的话啊。” 段天涯连忙陪着小心,这时那道长也取来了一个碗,也许他理解了柳无双的用意,所以他拿的是一个大大的碗。 当下柳无双也没工夫搭理他,只见她的双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摸索着。不一会儿,便见那大碗之中密密麻麻的装了一碗细小的金针。 “这里总共是一千三百二十根,每根重一钱,根根都是纯金打造,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两,道长您可要保管好了,掉了你可赔不起!” 段天涯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解释,可是这一出口却变成了:“无双姐,不愧是有钱人啊!” 如果前面的三把剑让人震惊的话,那这一碗黄灿灿的小针则是让人眼露贪婪,不过这里估计也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因为。 “那就是‘绝世飞针’‘金针公主’柳无双了吧?” 所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欧阳谨几人也直盯盯的盯着她。 “无双,你……”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啊。赶紧的,上山!上山!” 一场闹剧终于停了下来,几人走后,青城剑派的那群人也灰溜溜的解了剑,捂脸而行。 刚上得山门,便见一位老道慈眉善目而立,他的左首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和尚,右首那人欧阳谨他们都认识,因为他已经跑过来了。 “欧阳大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马元中只说了一句话便欲俯身行礼。 欧阳谨则连忙将他拦住,道:“元中,你现在可是丐帮的帮主。人前不可低头。” 这时,司徒龙飞、孙逸、苏川他们也一起迎了上来。众人围着欧阳谨,却是把那老道和大和尚给冷落到了一旁。 “云虎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可有他的消息?” “听说他追到漠北去了,那家伙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众人一边叙着旧,一边感叹。这时,老道和大和尚也走了过来。 “马帮主,这位是?”老和尚有些奇怪,心想:什么人才能值得一帮之主人前躬身啊。 “哦。”马元中连忙介绍道:“欧阳大哥,这位道长是武当派掌门左鸿真人,这位大师是少林寺方丈慧明大师” 得知两人正是武林中南泰北斗的领袖,欧阳谨当即连忙躬身施礼,道:“晚辈欧阳谨见过真人和大师,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听得此话,两人却是对视一眼,不再理会欧阳谨。 “这位可是沧澜派,‘沧海秃鹰’周天海?” “正是。” “这三位可是八荒萧天仇、祁连双英段天涯、连天碧?” “见过大师,真人。” “这位女侠如何称呼?” “姑奶奶我叫柳无双!” 几人虽然不满,但还真没有生得柳无双的胆。 “咳咳,真人大师莫怪,小妹平日疏于管……” “无碍,早就听闻‘金针公主’柳无双之神技,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当世无双!” 听得此话,这行人不喜反怒。马元中当即道:“真人,我大哥欧阳谨远道而来,一路上路途劳累。我想借贵地先为他接风洗尘一番,所以就先行告退了。”他的话充满了怒气,甚至连礼都没有行。 “马帮主请行,贫道与慧明大师还有事务在身,所以就不远送了。”左鸿说完,微笑着行了一礼。 不过马元中他们可不领情,拽着欧阳谨就走,连回礼的机会给没有给他,看来当真是气得不轻。 待一行人走后,慧明方道:“真人方才不理此人,可是有意为之?” “呵呵呵,大师好眼力也!” “那贫僧就不解了,真人为何如此?” “贫道是想试他一试。” “哦?但闻其详。” “据说此人卧薪尝胆十三年一举平定了丐帮的内乱,然后又不贪图任何名利,一走了之,你说此人如何?” “世间少有!” “的确如此!方才贫道只言片语,只见此人沉稳大气,更是深得众人拥护,前途不可限量也。贫道眼拙,也只能看出这些了。” “真人过谦也,敢问真人,此次会盟,可有弘扬你我门派之意?” “试想试不想,一切应天道。” “真人此言差矣,你我两派,南泰北斗,若如此沉沦下去,恐怕真会再难有辉煌。” “大师此言甚差,贫道不敢苟同也。先祖张真人开宗立派,便教导门人行善积德。贫道只求这一次能够力挫魔教,让这江湖能够得到一份平静而又安宁的日子。” “阿弥陀佛,真人善哉,贫僧触犯戒律,羞愧乃无地自容也。” “大师言重了,大师只是为了门派着想,佛祖不会加怪于你的。明日贫道安排会盟,贫道想支持这位年轻人,不知大师何意?” “一切谨听真人安排。” 山下不停的往山上来人,不久之后,连诺大的武当外院也搭满了各式各样的凉棚。 人人皆乐,人人皆无穷。若说平日,如此多的英雄豪杰相聚一处,那简直是比星宿明月同照一空还难。但若有什么盛事,这爱看热闹的,好武好斗的就全都不远万里的聚到了一起。 如此行事,若对各路英雄没有什么好处的话,估计就没有多少人会不辞艰苦的来干这个出工出力不收钱的“苦差事”了吧。 “正是!其一,争芒露角,为门争光。其二,人数众多,不易伤亡。”说着,萧天仇抖了抖手,突然他感到有些不适。一看,原来乃是自己的扇子被人家给没收了。 欧阳谨举着一杯茶,道:“萧兄此言甚是,此乃武林之悲哀也。”说完,他的一杯茶却是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原来心情不好不仅影响食欲,甚至也会影响茶欲。 这时,门外却走来了一位道童。道童一一行礼后便道:“各位居士,我家师祖请各位到真武大殿相议此次屠魔事宜。” “小兄弟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前去!”欧阳谨说完将茶碗放定,几人也是未曾拖延。 真武大殿乃是武当门人平日里议事的重要所在。 殿门金铭大刻,殿内人丁众多。 首席左鸿,左侧慧明,其余各门各派两侧而居。 一进门,欧阳谨就被马元中给扯着上前,最后,他不得不在马元中和众兄弟朋友的强烈坚持下坐到了左侧第一位。这一排望过去,坐的基本上都是他们熟识的人。也难怪,他一个人就有五个门派,八个头目给他支持。其他人,哪里有这样隆重的待遇。 人多口杂,口杂语乱。众人纷纷议论,所说所言,或猜或设。 这时,见众人差不多已经到齐,武当掌门左鸿真人才道:“诸位应贫道之邀,不辞千里劳苦如及时雨般赶到,贫道甚是感激。修道之人粗茶淡饭,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包容才是。” 左鸿话音方落,大家伙当即连忙互道客气,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他又道:“昔年独孤盟主堕落魔教,从此武林安宁不存。如今魔头行事猖獗,滥杀无辜,贫道深恨无力除之。所以今日便邀了众人而来,意图共挫魔教,还武林一个公道。” “好!” “我等必当以此为己任!” “力除魔教,安定武林!” 左鸿还未说完,叫嚣的人就各种各样的喊开了,热血得好像马上就要行动一般。 第九十五章 豪侠力荐欧阳谨,无奈左鸿接此任 第九十五章豪侠力荐欧阳谨,无奈左鸿接此任 “好好好!诸位同道稍安勿燥,既然大家同心协力,那么我们就应该先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让这位新盟主带领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出师有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左鸿真人言之有理!” “对啊对啊!” “正是,正是!” 大殿上的人各说纷纭,慧明方丈也开了口。 “方才真人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选出一个德学兼备的人来担任新的武林盟主吧!” “我觉得青城剑派的掌门胡青松不错,此人不仅品德兼优,而且门中的剑法也是练得炉火纯青!” 听得有人夸赞自己,胡青松当即将他的大肚子收了收,身子往前站了站,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呵呵呵呵……既然胡青松被你说得如此天花乱坠,那么他敢站出来挑战挑战本姑奶奶吗?”随着话音,只见一位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子离坐而起,几步就走到了大殿中央,那刁蛮的语气不是那柳无双又是何人 胡青松本来想怒,不过一看到人是柳无双他就像皮球泄了气一样。 那姑奶奶可惹不得,惹了他不仅皮球会泄气,连人也得跟着泄气。 “在下觉得丐帮帮主马元中有这个资格,丐帮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分布极广,历来也是号称为天下第一大帮。这一点,我想没有哪个门派能够比得上吧。” “哈哈,武林盟主岂是人多了就行?再说了,听说丐帮历经十三年净衣之祸,如今刚平定回来,实力还有几层可还未知呢?” 听得有人调侃,马元中亦起身回了话:“马某不才,但方才那位仁兄所言甚是差矣。这次我丐帮有八百人驻于山下,五十人驻于山上。九极谷靠近广陵城,那里有我丐帮大信分舵数百来人。倘若我丐帮是靠人数为胜,恐怕只会让江湖中人耻笑吧!” 马元中缓缓说来,他说此话的意思是如若丐帮真的是以人数取胜的话,那么天下又有哪个门派敢不服输。丐帮总舵就有上千人,加上五大分舵,再加上各种记名弟子,门下小派,那岂是数十万人能计数。此话刚一说完,方才调侃那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只听马元中又道:“这次我丐帮虽然驱逐了净衣,但功臣可不是我等。而是前任帮主赵谨赵帮主之徒欧阳谨欧阳大侠。是他带领我等平定了丐帮,所以我以丐帮的名义推荐欧阳大哥!” 马元中的话刚一说完,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欧阳谨,当欧阳谨正欲搭话时,马元中却对着身侧的几人使起了眼色。 “丐帮掌钵龙头司徒龙飞赞成!” “狂刀门孙逸双手赞成!” “我沧澜派周天海赞成!” “八荒门大弟子萧天仇赞成!” “祁连剑派连天碧,段天涯也赞成!” “峨嵋派华静师太门下,柳无双赞成!” …… 感情他们几个都约好了。 欧阳谨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无奈,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到最后说什么都不是了。 “难得众人推荐,贫道也是极为看重欧阳少侠,不知大师意下如何?”左鸿说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慧明。 慧明道:“真人慧眼识珠,欧阳少侠深得人心,贫僧不得不服。” 两人说笑着定下了决论,这时,左鸿便道:“既然大家都如此看重欧阳少侠,那么贫道便恳请欧阳少侠带领我等,力挫魔教!” 欧阳谨连忙起身而道:“真人,大师,万万不可!在下一心退隐,怎奈武林又起风波,实在难当此大任也!还请两位前辈另择其他英雄才是。” 没想到,那江湖中人人眼羡的名位对他来说却是犹如浮云一般。 更没想到的是他说了这话,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接着他又道:“依在下之意,武当少林乃是江湖中的南泰北斗,担此大任最为合适不过。在下何德何能,怎敢蛇心于象?” 左鸿笑道:“大师,贫道昨日所言如何?” “真人明鉴,欧阳少侠仁德兼备,又不居功自傲,乃我江湖之大幸!” “好。”左鸿对着欧阳谨深施一礼道:“欧阳少侠,你太过谦了。你担此任最为合适,江湖是你们年轻一辈的,贫道不久于人世也,有心无力,恐坏大事啊。” “是啊,是啊!欧阳大哥!” 几人不停相劝,本来是一个权高位重的职责,没想到却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各位不用再劝了!我欧阳谨感谢各位对我的看重,但若要再如此苦苦相逼的话,在下也就只好告辞下山而去了!”欧阳谨说完就走,走得完全没有一丝停留。 大家伙顿时都愣在了当场,还好“玉面狐狸”萧天仇反应得稍微快一些。 只见他飞快的上前拉住了欧阳谨,劝道:“欧阳兄何必如此决绝?你走了我等该当如何?”说着,他又一拱手道与左鸿:“真人,既然欧阳大侠不愿担此坚任,那么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奔波一番了。” 左鸿也明白他的话,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此人一走,估计这殿上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剩一半的人还只是说得好听的情况。 “唉……”左鸿不禁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武林盟主果然是烫手山芋。 既然盟主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是研究研究怎么攻打九幽魔教了。 “九极谷前有九幽魔林作为屏障,繁林密布,毒虫众多,入口处又布满了深不可测的剧毒沼泽。简直是易守难攻,无处可攻。” “我们何不将之引到谷外?” “谈何容易。” 就在众人头疼之时,殿外却匆忙跑来了一位武当弟子。 “启禀掌门真人,山下来了百十来人,说是魔教之人,叫我们统统下山去投降他!” “什么?百十来人就敢闯我武当?放肆!” 尽管左鸿修养有加,此刻也是被敌人的狂妄所激怒。 “真人莫慌,让我青城剑派先打头阵吧!” 这时,很久没有说话的胡青松站了出来。 他打的倒是好算盘,武当山脚,大战魔教狂徒,首功。 “好,你且前去,我等稍后就来!” “是!” 胡青松高兴的领着自己的门人精神抖擞的离开大殿。 待他走了半晌,左鸿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向前来禀报的门下问道:“你可知他们领头的人叫什么名字?” “弟子不知,只是见他穿一身紫衣,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着绿柳长袍的老者。” “什么,大家快快准备一起下山,恐怕是那魔头冷傲与魔教四大神殿长老之一的青龙来了!” 武当弟子们可从来没见过左鸿如此慌张过。 很快,众人就相继下山。 跑得最快的一群人是欧阳谨他们,跑得最快的乃是欧阳谨。 胡青松带领着五六个门中子弟便下了山,于解剑池取了随身佩剑后当即就往山下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便见百来个身着金甲的人围在山下,领头之人身着金丝镶边紫衣,左首束手而立一老者。老者身着绿柳长袍,只是随意一站,便有一股莫名的强盛气势袭面而来。 如果不是身有斤两,谁敢站于此处,不过胡青松可没有长眼。 只见他几大步就站到了前头,开口便指道:“魔教妖人,尔等竟敢如此猖獗,见了本尊,还不快快束手待缚?” “哈哈哈哈!你是何人?”紫衣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胡青松将胡须一撇,道:“青城剑派掌门人胡青松!” “哈哈哈哈……” 紫衣人直笑得弯了腰。 “你又是何人?”胡青松疑惑的问道。 第九十六章 武当山下首战捷,九极玄真论武林 第九十六章武当山下首战捷,九极玄真论武林 紫衣人一声狂笑,拔剑便冲了过来,狂傲而道:“你还不配知道本大爷的名字!” 第一剑,削破了胡青松的长袍。 第二剑,斩断了胡青松的剑。 第三剑,刺向了胡青松的脖子…… “叮”一声脆响,在这万急的紧要关头,一把血红色的长剑挡下了此招。 在胡青松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欧阳谨就先救下了他。 “又是你这个欧阳谨!” 紫衣人的双眼充满了怨毒,紧接着,他一剑又刺了过来。 这时,马元中他们也相继赶来,众人不用吩咐,数个眼色之后就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那简直就是一场屠杀,一场屠杀直杀得众魔教教徒抱头鼠窜而逃。 百来人中,便要数那绿柳长袍老头稍微厉害一些,不过乱战一起,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甚至连他们的“教主”都不要了。 场中死的死,降的降,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紫衣人在欧阳谨的手下奋力顽抗。 想想也是好笑,这人一路都在给欧阳谨使绊子,就好像他能知道欧阳谨在哪里一样。从九泉镇一直就跟到这武当山来了。 两人剑来剑往,欧阳谨连一层的功力都没有用到。两人就这么打着,连旁边看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突然,紫衣人夺路就逃,欧阳谨连忙跟上,却没想他跑到了断崖边上。 一看到悬崖,欧阳谨的心就会被莫名的狠揪一把。眼见紫衣人纵身便跳,欧阳谨连忙奔了上去。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不要啊……” “欧阳谨,我冷狂死也不会放过你!” 欧阳谨站在悬崖边上,猛烈的罡风使劲的拂过他的脸庞。 丛林中一袭绿影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左鸿真人及马元中等人也都走了过来。 望着深深不可预测的黑黝黝的崖底,左鸿终于深出了一口老气,笑道:“原来不是那魔头,吓我一跳,如果是那魔头的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是对那个冷傲十分的忌惮。 边上的旁人想要开口询问,但一见欧阳谨一脸忧愁,一个个也都没有开口问将出来。 首战告捷,除了欧阳谨满面忧愁之外,众人都是喜上眉梢。傲慢猖狂的胡青松也低调了下来,对着欧阳谨是又拜又谢。 第二天一早,各大门派就在武当掌门左鸿真人的带领之下对着北方的广陵城而去。 一路上人欢马啼急,不久,又有各路后来的人马加入,所以这才走到半路,一开始的百数人就差不多到了千余。 幽黑大殿,灯火影影绰绰。首座之上稳稳的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衣头披紫发的俊年,九层登云梯的第六阶是一个方圆丈许的平台,平台两侧各站得两人。其一绿袍龙钟,其一虎纹虎背,其一玄青束衣,其一红衣倩影。再往下,是六级阶梯。六级阶梯之下拱立五队人马,五队人以五色而分。哪五色?紫、金、黑、白、青。 大殿之中人人肃严,甚至连呼吸都难听闻。 这时,紫衣紫发之人说道:“照柳长老如此说来,看来我哥哥他是真的死了?” “回教主,副教主自坠山崖,死无全尸。”绿袍老者双手一拱,脸色连一分都没有改变。 “唉……他是自己害了自己。那么,现在武林各派都要来广陵城,我们该怎么办?” “坚守不出!” 此话乃是身着玄青束衣的人说的。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身着虎纹长袍的大汉就道:“孙长老此言差矣!我九极圣教威名雄武,量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闻之也得抖上三抖。再者说了,正道良莠不齐,各家各派都只是为了争名逐利,说白了就是一盘散沙。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退避这群虾兵蟹将呢?” 紫衣紫发之人点了点头,说道:“白长老此言甚是有理。”紧接着,他看向了身着绿柳袍的老者。 绿柳老者微着一揖,回道:“启禀教主,白长老与孙长老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他们一是为了我圣教的安危,一是为了不让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两人都是为了我们圣教而着想,不分上下。” 见身着玄青束衣的玄武长老向自己看了过来,绿柳老者点了点头又道:“虽然如此,但这次武当少林集众而来,为的就是压制我圣教的力量。我们圣教早已没有出没中原,自从老教主去世之后,我圣教一直封谷至今。外面那些宵小贼子一直都打着我圣教的名号招摇撞骗,如今正道之士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来欺侮我等,我们又何必让人之锋?” 绿柳老者言毕,殿上的众人就异口同声的叫好起来。 到现在,大家也应该知道了坐在首座上的这位身着紫衣头披紫发的年轻人是谁了吧?没错,他正是那江湖之中令各大名门,江湖众人闻之恐惧,言之担忧的九极玄真教第二任教主,他在十九岁时便已将九极玄真教的“紫沄千幻掌”练至了第八重,不仅如此,这十多年来,九极玄真教也被他管理得更是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不过此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那武当的掌门左鸿真人也只是知道他姓冷单名一个傲字,身穿紫衣,江湖人送绰号“紫发魔君”。这也是他上次刚听到山下来的人穿的是紫色衣服时才会如此的慌恐,错将那冷狂给认成了冷傲。 冷傲平手伸出将众人的热血压了下去。 沉吟半晌,因为他想起了他父亲的教诲。 过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话:“柳长老,你说吧。我们不能再退避隐忍了!” 原来着绿柳宽袍的老者正是九极玄真教四大长老之中的轩辕神殿青龙长老,柳乘风,只见他双手一拱,说道:“教主圣明!正道武林,自谓清明,其实只不过是一些虚伪自私之辈。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不仁不义,手足相残。九极谷外乃是落雁坪,落雁坪往东便是广陵城。在两地的交界之处有一处险地,其名曰——雁荡涧。此涧宽不过三丈,全长五里,广陵城通往中原城市的来往商队走的就是这条路。” 柳乘风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冷傲听后心中先是一紧,随后他好像需要证实似的问道:“还请柳长老明言。” 柳乘风从小就在九极玄真教之中长大,可以说他身上的每一滴血和每一块肉都归属于九极玄真教。早些年和他一起闻名于江湖的人还有很多,但是现在都是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剩下的也没有了几个。 想当年,他也是一位能让中原正道武林人士,闻之心惊的人物,毕竟他的妹妹在江湖中被人称为“千手观音”柳如是。妹妹如此,哥哥又会差到哪里去?何况他还有两个结义兄弟,大哥是九极玄真教副教主,“飞天”冷逸天;二哥是神教圣主,“冥神”独孤鸿慕。 现在知道他有多大的名气了吧,好了,话不多说,请听他言:“禀教主,中原来的正道之人要想来欺压我神教就必须经过此涧。绕路的话,西从安康城过蜀国朽道;东越雁鸣山,行八千里到广陵北门。蜀道残破,雁山冗长。这两条道都不为人取,既然如此,老朽料定那些正道之士定然冒险由此通过,所以……” 柳乘风说着,又停了下来。 幸好他跟的主子不是死了没有多久的刘永舟,不然的话…… 冷傲突然笑了起来,他不仅笑了起来,反而还站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雁荡涧前拦退路,青城争执镖客人 第九十七章雁荡涧前拦退路,青城争执镖客人 “神农神殿白虎长老白林接令!” “属下在此!” “命你带领神农白虎堂,从迷沙瀚海走密道,于雁荡涧入口埋伏,待那些伪君子全部进入之后,尾随而入,片甲不留!” “属下遵命!” “共工神殿玄武长老孙黯然接令!” “属下在。” “命你带领共工玄武堂,于落雁坪雁荡涧出口埋伏,听见杀喊,死守道路,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不许退缩!” “属下……属下谨遵教主法喻。” “轩辕神殿青龙长老柳乘风听令!” “老朽在此!” “命你带领轩辕青龙、祝融朱雀两堂,于鹰坡和雁鸣山两侧多备羽箭、巨石。待那些人进得山涧,羽箭、巨石,密集而放!“ “老朽得令!” 待冷傲说完,那袭红衣倩影却不乐意了。只听她狡黠的笑道:“启禀教主大人,你们都去打仗了,难道要让小女子一个人单独守这个家吗?” 冷傲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这个女子,微笑道:“寒儿,你刚刚为我神教诞下霜儿和凝儿两个圣女,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者说了,那些都是些血影污浊,难道你不怕吗?” 还不待冷傲说完,女子就道:“怕什么啊,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些自以为是的正道的伪君子们到底是怎样的脓包。” 冷傲也没有办法,虽然他是一教之主,但是对于她他当真没有办法。 “好吧,祝融神殿朱雀长老独孤无寒听令!” “属下在此。” “命你带领天宫麒麟堂,与我一起于落雁坪观战!” “是!” 人们浩浩荡荡的都走下去了,去准备该做的事宜去了。 两个月之后,欧阳谨他们在武当掌门人,现新任武林盟主左鸿真人的带领之下终于是来到了广陵城城外的两百里之处。 这两月来,各地名门正派对那些宵小魔教全力出手,打着九极玄真教幌子的小门小派们全都没有讨得好处,更有甚者运气不好,直接就被手执刀剑的“正道人士”出手灭门。 随着队伍越来越大,麻烦也跟着越来越多,一路上因为各种各样小吵小闹的矛盾不知道耽搁了多久,这一次也不例外,眼看都快到地方了,整个队伍又停下来了。 往回之所以停下来是为了几个人争论动手,那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差点让左鸿忧虑得头痛欲裂。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比以往稍微大了许多。 什么事情呢?通往广陵城的道路只有一条,此路名叫雁荡涧,三十多年前,魔教因为内乱而在此大战,那一战,死伤无数,尸体多得差点可以填满整个山涧。甚至当时的正道之首武林盟主都被魔教蛊惑,叛离正道。 也正因为那一战,昔日辉煌的九极玄真教才会甘愿如此的一直龟缩于九极谷之中,养精蓄锐,一养就是三十多年。 众人停步而视,此涧宽不过三丈,那三丈宽的距离并排三骑而行都会稍嫌拥挤,何况这是数千之军。 几人互相斟酌,说着说着,一个个都望向了萧天仇。 此时他正手执白纸扇,双眼对着山涧左右观望,或是叹气,或是若有所思。 欧阳谨缓缓地走了过去,说道:“萧兄,你可看出些什么玄机了?” 萧天仇摇了摇头,过了半晌他才说出一句话:“此涧不能过!” 他没有给别人解释,也没有给别人回答。说完一句,他就这样走开了。 众人不免疑惑,一个看着一个,那心里简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萧大侠,此涧为什么不能过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一百七八九十个人,还是第多少个人这样问他了。 最后,把他问烦了他才回道:“此涧据说全长五里,弯弯曲曲。而且其中杀机四伏,杀气重重,不要命的话你就去吧!” 说完一句,他又走了,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时,左鸿来到了欧阳谨的身旁,此时马元中他们一伙也全都坐在这里。他直直的走向欧阳谨,看来是把欧阳谨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欧阳少侠,依你看,此涧过得还是过不得?” 欧阳谨怔了怔,过了半晌他才回道:“在下也不敢定夺,此涧看着甚是渗人。” 听得此话,几人都回首看向了那狭长的山涧。 狭长的山涧鬼影重重,丝丝寒气透骨而入,看得众人不由得个个背心发凉。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快要闹翻之时,不远处却晃晃悠悠的来了一行车队。 长队一共八辆马车,每辆车之上都用藏青色的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看那马匹四肢直绷,车上拉着的估计是些重实之物。每辆马车的两侧还各竖着两面大旗,大红锦旗高上上书四个金铭大字:镇东镖局。每杆大旗之下还坐有一武生打扮的人,那车后更是紧跟着四个汗流浃背,负责探路的趟子手。 原来这乃是镇东镖局的押镖队伍,看这模样估计是想要通过此涧,去那北边的广陵城。 镇东镖局没有几个人熟悉,据小道消息说,这家镖局乃是坐落于东边的剑城,总镖头名曰唐霸,乃是这家镖局的主人,此人身高五尺九寸,生得也是虎背熊腰,乃是巨池城的本地人士。又据其他人说,这人乃是巴蜀那个神秘的唐门中人,不过消息是否属实,这个就不为人所知了。 眼见镖车直溜溜的赶了过来,镖车上的人一个个都稳坐如山,虽然见到如此多执枪扛棒的人,但是每一个人却都没有丝毫的惊慌。 镖车越来越近,“镇东镖局”的镖号直震山岳。左鸿他们正打算着要不要去喊话时,那青城剑派的掌门人胡青松却自作主张的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胡青松喊道。 “你眼瞎吗?见到镇东镖局的旗号还不快快让路!” 镖车上的镖头可没有给他好脸色,话还未说完,腰中的剑就“锵”的一声拔了出来。 胡青松哪受过这档子的憋屈啊,他在门派之中的时候,那可是人见人尊,人见人敬。这刚一来到中原,一连三番两次无缘无故的就会受到些小觑。现在,就连着赶马的马夫也要欺凌自己,更何况这镖行的镖师一般都不是和气谦礼的吗? 想到这里他哪还沉得住气,只听“锵”的一声巨响,就见他拔出了自己的腰间新购的佩剑,紧接着一招“青采连城”便斜刺向了马车之上的镖头。 那镖头也不是和善之辈,见之出招。当下也是长剑直招,使的乃是流传于江南一带的“八步剑”。此种剑法稳打稳扎,只不过是平民百姓用来强身健体的招数而已。 虽然不知道青城剑派的剑法到底有多么厉害,但是门派的名字之中就有一个剑字,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人过得十来招,胡青松寻了一个空着,一招“清风拂袖”便刺向了马车上的镖头。 眼见此人就要被刺个透穿,胡青松的剑刚来到半路时却被一把通体血红的宝剑给拦了下来。 一见此剑,胡青松就连忙低下头来,说道:“欧阳大侠,您这是?” “路途相遇,便是有缘,为了两句无心之言就要惹下祸端,实在是不值得。”欧阳谨缓缓的说道,紧接着他仰头看向了那马车上此时正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镖头。 胡青松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欧阳大侠教诲!”说完他就站到了一边。如此看来,他也算是一个明白人,至少听劝。 第九十八章 看得镖行入涧去,欧阳大举进山头 第九十八章看得镖行入涧去,欧阳大举进山头 虽然他明白了,但有人不明白。谁啊?镇东镖局的镖头。 他不仅不明白,反而还将手伸到了怀中,一脸横肉的说道:“你是谁啊?你也要挡老子的去路吗?” 欧阳谨笑了笑,狮子是没有必要与一只老鼠过招的。 “在下哪里敢挡阁下的尊驾,请!” “哼!”马车上的镖头叫做唐霸,只见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当他准备想再说些场面话的时候,马元中,司徒龙飞和四侠,孙逸他们带着百来号人便向这边走了过来。 一见众人泛着火花的双眼,他准备好的狠话都被重新好好的塞回了肚中。 “咱们走!” 唐霸将怀中的手伸了出来,扬长一喊,不一会儿八辆马车就在“镇东镖局”的呐喊声与那马蹄嘶鸣的喧闹声之中扬帆起尘的朝着雁荡涧中一头扎了进去,再过得一会儿,便只见得尘土四扬,再也看不见马车的任何踪影了。 镖队走了之后,众人也安静了下来。再看那雁荡涧时,却是一眼比一眼顺心,连那些尘土也好像是在跳舞,处处弥漫着花香。 “镖车都能进去,咱们怎么不能进去呢?” “是啊!那镇东镖局不过是几个小杂鱼而已,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你们懂什么?那山涧深处可能有魔教的埋伏你们知道吗?” “就你懂,小胆鬼!” 渐渐的,渐渐的人们又吵了起来。有争论进得进不得的,有争论胆小不胆小的。 你说一言,我不落后一句。吵吵嚷嚷,热闹得就像是早摊的菜场一样。有卖白菜的,有买白菜的;有卖鱼的,也有买鱼的;有讲价要便宜的,更有那谢绝讲价的。当然,掉钱的,捡钱的,背娃的,带崽的,就连那鸡狗猫羊也有吵闹的。 面对如此的场景,左鸿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他娘的说谁胆小?我现在就进去给你看!” 这时,黑龙帮的几人扯着膀子就要准备进去。 这个帮派一共就只有八人,八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种地种田的农汉,前些日子听说这里举行“屠魔大会”,几人一商量,一合计。然后就把所有的家当都换成银两,扛着一个黑龙帮的招牌就来了。 几人刚准备行动,当即就有人说与了左鸿。 很快,欧阳谨他们就和左鸿急忙而来,一见到几人,左鸿就连忙喝道:“放肆,既然你们选我当了盟主,难道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几人当即愣在当场,不一会儿,便听他们的新任帮主说道:“盟主真人,咱们在这山涧外已经停了数个时辰了。说是‘屠魔大会’,但到了魔教的门口却又徘徊不进。既然不敢进,那还不如退去!“ 此话一说,余下七人当即叫好。 听得如此狂言,一位武当的道士当即喝道“放肆!家师真人乃是我们选出来的盟主,进与退全得听他的吩咐,岂是你们几人所能够斟酌的!” 此人姓阳名华,乃是左鸿的座下首徒。 阳华还未说完,左鸿便将他喝了下去,道:“贫道不过是众人抬举而已,休得无礼!” 阳华连忙回礼,然后恭敬退下。 这时,黑龙帮的八人又唱开了:“盟主真人,咱们退又不退,进又不进,难道要等着魔教的教主领着他们的人自己出来投降吗?” 左鸿默不作声,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欧阳谨。 欧阳谨则是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条山涧绝对不能过。 几人相对无语,人群里面却自顾自的吵了起来。 这时,只见马元中走了上来。他径直来到欧阳谨和左鸿的身前拱手说道:“欧阳大哥,真人。我看咱们还是过这雁荡涧吧。” 听得此话,左鸿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他急忙看向了马元中,期待着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元中。”欧阳谨道:“此涧狭长五里,涧内危机四伏,两侧高过百丈。一入,难出啊!” “欧阳大哥,这我知道,但是如果再不过的话,这些人估计就要打道回府了。” 马元中说着,伸手指向了那些正在争吵着的人。 欧阳谨与左鸿也看了过来,不同的是,欧阳谨的目光始终如此。而左鸿却由方才的期待暗淡成了无光,缓缓的又坠深渊。 欧阳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向了萧天仇,而萧天仇却将目光看向了另一边。 紧接着,欧阳谨又看向了周天海他们。 突然,他大吼了一声。 他这一声吼,顿时便吓得那些正在吵嚷着的人都停了下来。 人们也缓缓地朝他这边看来,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说!魔教教徒自古便是嗜血凶残之辈,他们性情古怪,滥杀无辜。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他们的存在,我们的中原武林就会没有安宁。既然我们是来除魔卫道的,那么我们就应该团结一致,服从于我们推选出来的新盟主——武当派掌门左鸿真人。如果我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岂不是一盘散沙了。与其说我们是来屠魔的,倒不如说我们是来让魔教耻笑的,让他们耻笑我们到底是多么的自私自利,到底是多么的勾心斗角!” 欧阳谨在人前说着,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从这一刻开始,他们都记住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欧阳谨。 “为了武林的安定!咱们准备出发!” “武林安定!” “出发!” “剿灭魔教,还我武林安生!” 人们又热血起来了,一盘散沙也缓缓的筑起了围墙。 紧接着,左鸿就准备吩咐了,就在他准备吩咐过涧的事宜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萧天仇却跑了过来。 他直直的朝着欧阳谨赶来,所有人不仅看向了欧阳谨,同时也看向了他。 “欧阳兄,如果真要在此时过涧的话,你必须将强兵安排在前方和后路,咱们过这条山涧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如果还没有出去的话……”萧天仇停了下来,因为他们这一行有个规矩,天机泄漏,必折阳寿。 孙逸带着狂刀门走在前面,随后是武当、少林和一众小派小门。欧阳谨和周天海他们紧跟其后,走在最后面的是丐帮。 这是欧阳谨安排的,他的手中紧握着赤霄剑,柳无双走在他的身旁,柳无双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会如此的紧张。 一入此涧,那山风袭来,便觉透骨生寒。两侧高山树木丛生,影影绰绰之间好似有那鬼影重重。 “大家全力疾奔!”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前面的跑后面的就都跟着跑了起来。既然所有的人都急着奔跑,那么又还会有谁去在意那话是谁喊的呢。 数千人犹如过江猛龙,呐喊与喝哈之声直震得两侧山崖颤抖。 很快,所有的人就都进入了这条狭窄的山涧。 众人奋力疾跑,人人都是刀剑出鞘,警觉万分。 “杀!” 声音不知发自何处,但见两侧山穹旌旗竖立,随之羽箭、巨石便铺天盖地的砸落而来。 羽箭无情,巨石无义。很快,就有无数的人倒于血泊之中。 “欧阳少侠……” “快!大家再快一些!” “欧阳大哥!后面有魔教的人追上来了!” 欧阳谨停了下来,他就在羽箭与落石之中停了下来。 “元中!带领人手跟我来!” 第九十九章 玄真设下天罗网,正道之人心彷徨 第九十九章玄真设下天罗网,正道之人心彷徨 眼看着欧阳谨提着剑就朝后跑去,马元中他们一见,心想:哪有这个时候还要杀回去的。 但是欧阳谨的话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启禀白长老!正道的人马冲回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百来人!” “好!孙堂主!劳你传下命令,咱们停下来,先打一场再说!” “是!所有人停下,布阵!” 不一会儿,欧阳谨他们就来到了九极玄真教负责追赶的白虎长老白林他们的阵前。 几人对视一眼,说打就打。 白林都还没做好开战的准备,欧阳谨他们就冲了上来。 那阵势,犹如快刀斩上了乱麻,只一个回合,两边的人就乱到了一起。 白林对司徒龙飞,马元中一人打十个,欧阳谨一人就不知道打几个了。 只见他手中血红宝剑左挑右刺,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奇怪的是手中那赤霄剑染的血越多,剑身就会变得越加的鲜红。 他使的乃是在东海黄龙岛上得到的“弑神诛魔神剑”之中的剑技,用此剑法来对付这些人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而且杀得还很容易。 场中最精彩的便数司徒龙飞和白林,两人一人使断背虎头劈山大刀,一人使磨盘般大的铜钵。 此钵乃是熟铜打造,净重三十斤。钵侧连着根儿臂粗细的索链,此链也是熟铜打造,通长七尺,也重三十斤。两个加在一起刚好整整的六十斤。 当然,此钵在丐帮之中也有一个神气的名字,因为它本就是丐帮的三大神器之一。 哪三大? 一为打狗棒,二为囚龙棍,第三就是这囚龙钵。 困龙钵一器两用,索链一收,乃是轰天锤套路。铁链一放,那就是风火流星锤的妙招。 这一收一放,一放一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奸邪小人死于此钵之下。 白林使的乃是“扬威***”,据说三国时期,蜀国五虎上将的黄忠使的就是这套刀法,但岁月长流,历史悠久,是真是假都是那人云亦云吹将出来的了。 此套刀法扬长避短,招招猛如下山之虎,势如山倾,力如莽牛。 两人从第一回合打到现在,白林不仅没有力竭的表象,反而还越战越勇,越打越猛。 刀来,钵往。快到碗里来! “阁下,何方人士,如何称呼?” “洞庭君山,丐帮掌钵龙头——司徒龙飞!” “哈哈,好名字,够气势!在下乃九极圣教,白虎长老——白林!” “你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像是躲在闺房里面刺绣的妙龄女子一样!” “名字乃父母所取,休得羞辱!” “打赢了再说!” 打着打着,两人却是聊了起来,好像完全都没有当做一回事。 山下打得热闹,山上却炸开了锅。 “柳长老,白长老和正道的人打起来了,他们全都混到了一起!咱们还放箭吗?” “什么?嗨!这个白林!都让他给坏事了!二位堂主,传我命令,停止羽箭和落石。你们赶紧召集人马随我下山!希望还来得急……” 身着绿柳长袍的柳乘风缓缓的收回目光,他刚才在人群之中好像看到了一把血红色的荡着深寒杀气的剑——一段在九极玄真教之中消失了很久很久的传说。 欧阳谨手握赤霄剑,此时他就像是一尊魔神一般。他的剑是血红色的,他的衣服也是血红色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好像只要他每杀得一个人,那心里就会痛快一分。 突然,他看向了手中的剑。此时赤霄剑的剑身之上沾满鲜血,但是那些鲜血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而是被这把奇异的宝剑给吸进了剑身之中。 “啊!”正当欧阳谨失神时,一个玄真的教徒狠狠的刺了他一剑。 欧阳谨痛惊而起,一招“诛魔式”便解决了此人。再看自己的伤口时,幸好只是刺在肩头之上,没有刺中要害。 紧接着,欧阳谨又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手中的赤霄剑。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猛虎愤怒的咆哮,那剑身之上沾着的流淌着的鲜血好像是这把剑正在发笑,狂笑。 孙逸和“义薄云天”四侠带领着各自的门人在前方开路,落石一起之后,他们就幸运的寻到了一个斜崖躲了起来。 此时落石羽箭突然停止,众人正在迷惑之时,却见武当、少林和其他小门小派也掺掺扶扶的走了过来。 左鸿和大和尚慧明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朝一线长空探望。 左鸿倒是没有事情,倒是他的首徒阳华在头上包了个大白布。一问之下,原来是被落石所击。也真是奇人也,被落石这么一击还能不死,甚至还能自己走路,前途不可限量。 “孙门主,你们可都还好?” “我们一直躲在这山崖下面,只是伤了十来个人。真人,你们怎么样?” “唉……”左鸿只是叹气,不曾说话。 这时,柳无双左望无人,右望不见之后她便焦急的问道:“左鸿真人,可有看到我欧阳大哥?” “欧阳少侠……欧阳少侠与马帮主断后,应该……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左鸿的回答有些勉强,因为他真的不能确定。 那落石与羽箭犹如蔽日之云般如此密集,又有谁人敢保证说没事。柳无双没有回话,她只是转身就朝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无双!” 段天涯只叫得一声就追了上去,紧接着孙逸,周天海,连天碧。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萧天仇和左鸿他们这帮人了。 “欧阳大哥,你不要有事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柳无双在自己的心底不停的呼唤着,不仅如此,她的脚下更是快了许多。 若论武功,可能柳无双稍逊这几人一分,但若论暗器的手法,在这江湖之中可能没有几人能敌。若论那轻功的话,她从丐帮总舵上面跑下来时,只有萧天仇和周天海跑在她的前面。 她虽然很厉害,但是在欧阳谨的心里,一直都只把她当做是小孩,xiao妹妹。时时的训教,时时的关怀。 她现在就要跑上去,跑上去对那个一直心瞎的人说:欧阳大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照顾我了,让我来照顾你吧! 虽然欧阳谨他们一个个都武功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人家的人数可是十倍于他们。 打着打着,很快就被对方给分割围了起来。 不过,虽然被围着,但是那些玄真教徒看他们的眼神却是满含忌惮。欧阳谨他们也是杀得兴起。以至于,他只要提着剑奔往哪里,那里围着的人便会不要命的四散而去。 这也能叫做包围? 司徒龙飞和白林打得还是如此的兴高采烈,白林大开大合,司徒龙飞一会儿使轰天锤,一会儿又使流星锤。手中索链一收一放,简直让人攻之难攻,防不胜防。 就在众人战得正酣之时,突然听闻一声轻诧:“尔等放肆!看我含沙射影!” 声音美妙,美妙声音刚刚落下,便见漫天飞针犹如牛毛细雨般扑面而来。每根细针金光闪闪,寒光烁烁。 中者痛,粘者伤,悄然死,谁人亡? 金针飞细雨,柔情绕指柔。 破空声入耳,不觉鬼神惊。 柳无双飞入人群,当即便是一阵金针飞雨。 顿时破空之声阵阵而来,惨呼哀嚎之声响彻山谷。她就这么随意,毫无目的的放肆。袖口、肩襟、腰带,不管是哪里,好像到处都藏满了无数的金针。 她就犹如那天外的仙女,一位杀人从来都不曾眨眼的仙女。 “柳魔头复活了,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第一百章 危机不减一战停,涧口又现九极军 第一百章危机不减一战停,涧口又现九极军 不知道他们喊的“柳魔头”到底是谁,反正他们就是这么喊的。喊着喊着,大家都四散的跑得差不多了。唉,可笑矣,这年头还有比魔教教徒还“魔”的人。柳无双是那么的漂亮,怎么又会是魔头呢? 要说那魔头,这场中确实是有那么一个。白林?不,是欧阳谨。此时他浑身浴血,手上是血,剑上也是血。他的双眼通红,站在浮尸之中简直就是一尊魔神,不是魔头,甚是魔头。 当然,马元中他们可没有当他是魔头,魔头只有白林一个。 此时白林也算是郁闷了,当年“柳魔头”的名号他也曾听说过,但他可没有亲眼见过啊。今日可算是开眼了,但那些脑子里面的传说真的都是真的吗? 他一个人自问着。 他一个人被几十个人围着。 站在对面的是司徒龙飞,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缓缓的,柳无双伸手一拂,取出了十来枚金针。 她并没有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十来枚金针如牛毛细雨,根根紧封白林的退路。往下蹲,有鹤顶双穴;往左,有脉门手三阳;往右,有右边的;往上,估计死得会更惨;往后……还不如就这么站着,死之前又何必白费力气。 白林就这么站着,山雷崩而面不改。他对着司徒龙飞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两人打着打着却是打出了感情,人生何憾?临死之前得一知己,无憾也。要硬要说遗憾之处,那就是武功还没有分出高低,酒量也还没有分出高低…… “叮叮叮叮……” 司徒龙飞手中的囚龙钵犹如磁铁一般,虽然像磁铁,但磁铁能吸金吗? 他应该去买只三足金蟾,听说那东西能。所以他的大钵不能吸金,不能的话,他的肩头就中了数针。 虽然他的铜钵滑到了地上,但是他挡下了射向白林致命之处的飞针。 两人同病相怜,一人中了两三针,剩下的全都在司徒龙飞的“大碗”之中。 柳无双微一诧异,紧接着又取出了十来枚,她的金针到底是有多少啊? 一见还有,司徒龙飞连忙将白林拢到身后藏好,双手一拱向欧阳谨急急的大喊:“欧阳大哥,前方出口处一定还有魔教的伏兵,我们可以要挟此人来助大家平安出谷啊!” 他说得很快,说得也很急。因为他害怕柳无双连他也杀了,他坚信,这丫头一定能够做得出来的。 此时欧阳谨也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白林,然后向柳无双摆了摆手。紧接着他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 你果然是一把魔剑!欧阳谨在自己的心里呢喃,没有人能够听到。 “孙兄,左鸿真人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伤亡很重,正在前面休息呢。” “恩。” 欧阳谨点了点头,看来这山涧果然过不得。但是,好像是自己召集众人过的。 “咱们先去与他们汇合吧!” 很快,欧阳谨他们就来到了左鸿众人所在的这片斜崖。 斜崖底下坐满了人,有的伤,有的死。有的哭,有的闹。左鸿、慧明和萧天仇走了过来。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天仇的眼里不仅满含哀痛,而且还有许多的怨毒。 欧阳谨的心里也不好受,不仅是他不好受,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好受。 “左鸿真人……” “欧阳少侠,你们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虽然选了他老人家当盟主,但是好像他什么事都得来问欧阳谨。 欧阳谨也不敢怠慢,他连忙拱手回道:“咱们先出山涧吧,我和元中他们在前面开路,你和慧明大师负责带着伤员跟在后面。” 左鸿回了一礼,说道:“如此有劳欧阳少侠了。” 众人很快就摆好了阵势,但是有好些人却不走了。原因无几,一进山涧就死了这么多人,这出山涧,那又得死多少人啊。 见众人临时掉链子,欧阳谨也没有办法,他是凡人,又不是仙神。 “诸位,咱们志不同不相为谋!就算只有我欧阳谨一人,我也要去那广陵城。再者说了,此处荒郊野岭,豺狼虎豹,魔子魔徒无数。元中,咱们走!” 欧阳谨他们走了,马元中带着丐帮的人众也走了,左鸿带着无数的伤者也跟着走了,就只还剩下些只会说大话临阵脱逃的废物而已。 “咱们走还是不走?” “走个毛!他欧阳谨都把我们丢了。” “那怎么办?” “回去!” 雁荡涧,五里长,三丈来宽见阎王。 “你们是何人? “九极玄真教青龙长老!“ “九极玄真教青龙堂堂主!” “九极玄真教朱雀堂堂主!” 欧阳谨他们这次走得很慢,反正走快也没有用,九极教四大长老之一的白虎长老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没有落石和羽箭就好。 众人依次而行,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欧阳谨他们此时正在商议事情,见此情况,连忙传话问询。 不一会儿,传话的喽啰就将消息传了回来。 原来是早先进入山涧的镇东镖局的八辆镖车停在前面,把去往广陵城的道路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欧阳谨他们连忙赶上前来。 很快,便见八辆货物满载的镖车将那三丈来宽的道路堵得死死的。 爬上镖车往前一看,那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得像是饺子一样塞在马车里面的人,不是先前入涧的唐霸等人又是何人。 再往前看去,只见山路两侧人山人海,人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领头之人玄青束衫,仪表不凡。 见这阵仗,马元中连忙令司徒龙飞将刚才抓到的白林给摆到了人前,然后又吩咐人将唐霸等人带到后面。 两边人隔着马车,一方阵脚大乱,一方投鼠忌器。 “孙长老,白长老在他们的手上,我们怎么办啊?” “先等一等。” 九极玄真教那边是这么安排的,再看欧阳谨他们这一边。 散沙,鱼目,简直不成体统。 人人自危,有好几个小门派的人拔腿便往后面逃奔。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后面…… “欧阳少侠……” “欧阳大哥……” 在家喊妈,出门喊欧阳大哥。 欧阳谨看了看镖车,然后他又看了看唐霸,最后,他看向了萧天仇。 萧天仇向他点了点头。 “唐镖头,你们马车里拉的都是些什么?” 唐霸他们一行进了山涧之后,一不闻山鸟,二不见虫蝇。当即他便下令全速奔驰。可他哪想得到,一来到山口,便出现了数千人将自己的镖车给全部拦了下来。十来个镖头和二十多个趟子手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他们几人还被绑在那油焖的马车里面。 此时他本来在打算该何去何从时,欧阳谨却问了过来。 他认得这个人,看别人看他的眼神,此人应该不是个小人物。 “回禀大侠,我们运的是两车‘苏油’和六车丝绸,这‘苏油’乃是我们剑城的特产,没想到我镇东镖局这次会在这里栽了跟头!” 欧阳谨听完点了点头,又道:“你这八车‘苏油’和丝绸价值多少?” “三百两,整整三百两!”唐霸恭敬的回道。在没有见识到别人的厉害之前,所有没有教养的人都会放肆的。 “无双。” 欧阳谨只喊了一声,柳无双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数锭黄金。本来还以为她会直接用金针的,既然没有掏出金针,那么估计她身上的金针在刚才应该扔得差不多了。 第一百零一章 狂刀飞来破前路,欧阳一剑保后 第一百零一章狂刀飞来破前路,欧阳一剑保后方 唐霸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金银,那眼神滴溜直转,好像是在怨恨自己刚才要得少了。 “元中,叫人把油淋在丝绸上面。然后点火,准备冲阵!” “是!” 火苗初起,转瞬间那火头就直窜得三丈来高。 熊熊烈火一起,马车之下此时正不知何去何从的骏马当即四脚直拔,飞也似的就朝着九极玄真教这边狂嘶着冲了过来。 怕人?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怕谁呢? 一辆、两辆、三辆…… 马车带着烈火,烈火迎着狂风,狂风卷积着乌云…… 骏马像瞎了一样,见人就撞,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 “杀!” 不仅是因为马车让九极玄真教阵脚大乱,那随后而来的喊杀之声更是让人忌惮。 只见: 迎风长刀血浸染,剑戟更添冰雪寒。 棍指江山断魂杖,银枪一点现寒芒。 不仅仅是正道武林这边杀红了眼,九极玄真教的教众们也杀红了眼。 正与邪,这本就是一对宿命的冤家。两者相见,又怎么能够不眼红呢? 马车胡乱的撞翻在山崖边上,那路口当首站得一人。 此人身着玄青素衫,身高六尺有余。手执一柄青锋宝剑,面不改色,风雷不惊。 “来者何人?” “狂刀门孙逸!” 孙逸可没时间问他多少问题,因为后面传来消息,好像魔教中人又来了,而且还来得不少。 当即,孙逸火红火云刀刀花一挽,起手就是一记“赤霞烈焰通天锻”。 两人一交即分,随后又复战于一起。 “欧阳大哥!后面有魔教的教徒!” “元中,带领人马,火速突围!” 欧阳谨说完,却是提着剑向后而去。 “杀!” “去死吧!” 山谷内喊声阵阵,阵阵狂喝直震得两侧山岭颤惊不止。 远远的,便见大队人马而来。 人马将那尘土扬得更加遮天蔽日。 突然,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前面,真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此人身着素衣,生着一张坚毅的面庞,最特别之处就是他手中紧握着的宝剑。 此时此剑通体血红,珠光殷红之下只见血光流转涌动。 “来者何人?”看来九极玄真教的人都只会用这句来打招呼。 欧阳谨没有说话,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面的领头之人。 对面之人身着绿柳长袍,模样仙风道骨,正是那九极玄真教四大长老之一的青龙——柳乘风。 见之不答话,柳乘风不禁又多端详了他几眼。 但看来看去,此人也就只有一把剑比较特别。 在山上的时候,隔老远他就看见了这把剑,此时隔近一看心里对此剑就更加的肯定。 “剑不错,可有名字?” “赤霄!” “赤霄赤霄,背负青天,膺摩赤霄。汉高祖携赤霄而斩白蛇,这位兄台携之又能做甚?我神教之剑流落你手,难道你也是我神教之人?” “哼,玄真宵小又怎能与高祖相提并论?此剑是否属于玄真虽难明察,但以魔剑杀魔子,实乃正道!” 一听此话,柳乘风的脸上顿时像多雨天气一样沉了下来。 紧接着他将袍袖一抖,愤愤的说道:“好大的口气,那么就让我先来会会你吧!” 两人姓名不通,家门不报,只两三句就厮打到了一起。 柳乘风本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一看到此剑他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毕竟,这把剑曾经是他父亲的佩剑,也正是因为这把剑,九极玄真教才会走到今天。 他使的乃是从少林寺流传而出的“龙爪手”,不过他这路却不是正派的龙爪手。只见,招招皆置人于死地,式式皆取人性命。每爪挥出,便闻那破空哧裂之声。 自半道不惹和尚道士之后,江湖武林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初门徒子手常剑,百年老生花飞叶。意思就是说,那些武功不怎么样的都喜欢随身佩带着武器,武功练到了高深之处的人都是两袖清风,柔嫩的红花和绿叶都是他们的武器。当然,最厉害的当属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挥泪斩马谡。 欧阳谨见对方手中空无一物,本也想收剑以拳掌相对。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后责任的重大时,他也就释然了。 两人你来我往,还好柳乘风后面的那一众着黑色和草青色教服的随从没有一拥而上。要不然的话,一百个欧阳谨也不够人家摧残、蹂躏。 自从柳无双被劫一事开始,欧阳谨就一直很少歇下来。这些年来他的武功修炼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当然,昏迷的时候是无法抵御的天灾,那个是不算的。 从黄龙岛得到“弑神诛魔剑法”密卷之后,他对于剑道的领悟也是一日胜过一日。在剑招上面的造诣也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招式之中还差点什么。但是到底究竟差什么,他也搞不太清楚。 两人相交差不多已有百来回合,柳乘风不愧是江湖中的名宿大家,龙爪手能被他使得如此的厉害也算是江湖少有,这和当初的“碎碑神掌”卢平阳可是不能相比的。 两人打得精彩,后面的人也看得精彩。 “小子,这剑法老夫瞧着眼熟,你可是邪剑欧阳飞传人?” “你也不赖,这龙爪手犀利非凡,阁下可是少林一门?” “好个犀利非凡,痛快!” 山后打得精彩,山前也打得不差。 孙逸一把狂刀,带领着自己的门人简直犹如一把开膛破肚的利刃。 虽然他被九极玄真教的玄武长老孙黯然牵制,但是他的门下子弟可是个个威风,尤其是他的儿子孙国风,年纪虽然不大,小小的手中却紧提着一把开山大刀,哪里人多就呜啦啦的怪叫着往哪里钻。 丐帮门众在马元中的带领之下也是犀利无比,就连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和尚道士们也是大开杀戒,杀红了眼,此乃真所谓逼急了人,菩萨佛祖也要杀人。 司徒龙飞呢?他和五花大绑的白林正在聊天,他的责任就是看护白林。 为什么说是看护呢?因为第一,他要防止白林逃跑;第二,他要防止别人杀了他,所以说是看护。 两边人都嘶吼着,谁也不让谁一步。 段天涯与连天碧为中流砥柱,两人带着门下弟子紧紧的保护着伤者,两人的身旁还站得一人。此人叫做上官无为,乃是祁连剑派门主上官荣之子,祁连剑派之中的二师兄。 只见他生得普普通通,全身上下都是普普通通,看来也真应了他的名字——无为。 周天海与萧天仇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周天海有个习惯,只要一使大力,就会大喝一声。每吼一声,萧天仇就会莫名其妙的被吓一跳。 所以那些九极玄真教的教徒一定是被他吼走的,不仅如此,连萧天仇也被他吼走了。 “三弟?” “你犊子的太聒噪!” 眼见大势已去,玄武长老孙黯然也连忙退出了阵。 “撤!” 只一声众人就如潮而去,看来这些穿着紫衣的魔徒等这个字已经很久了。 也难怪,三四十年未见烽火,战马也会疲惫,又何况是久居安乐的凡人。 “元中,欧阳大哥呢?”战事方歇,柳无双问的就是她的欧阳大哥。 “他?” 战事一起,四处混乱,他在哪里啊? 马元中急得红了眼。 “帮主,欧阳大侠一个人去后面了!” “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的,小人亲眼所见!” “你怎么不早说?啊!” 第一百零二章 力退魔教出深涧,初到广陵夜泣 第一百零二章力退魔教出深涧,初到广陵夜泣声 马元中一声大吼,拔步便奔。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谁? 柳无双。 大家伙又一阵烟似的朝后奔去。这一回左鸿他们也去了,但是唯独有一个人没有去。 此人身上的白衣早已被血污和泥土染得不成模样。 他将手里的白纸扇收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向了十来个人。 十来个人围在一起,在他们的中间还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躺着的人的胸膛上紧紧的插着三只羽箭,鲜血四溢,看模样估计是快要不久于人世了。 “少门主!” 见白衣人走来,十余人连忙见礼。 白衣人却摆了摆手,缓缓的跪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身旁。 “爹……”只喊得一句,白衣人就泣不成声。 “仇儿,爹没事,魔教的人被打跑了吗?” “恩……” “仇儿不哭,爹走了之后,八荒门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管,不许亏待了他们。” “爹,我不要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唉……仰头望天,谁人又能够逆天而行? 山前大队人马正在拼命飞奔,山后欧阳谨和柳乘风却战得正酣。 这时,欧阳谨心想:自己在此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了。想到此处,当即他便迅捷数招将柳乘风击退,拔身便欲离去。 柳乘风一见,宝剑要逃。一声大吼:“给我围起来!”只一声吼,欧阳谨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中间还有七八层,反正一时之间是走不掉的了。 一见被围,欧阳谨提剑就欲大开杀戒。突然,柳乘风连忙喊道:“少侠休惊,老夫与你作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打赢我,老夫放你安然归去,保证让你毫发无损。” “那我输了呢?” “你的剑,是我的。命,也是我的!” “貌似挺公平的样子。” “比还是不比?” “比。” 欧阳谨说完,手中赤霄剑往脚下一插。左手半拳,右手半掌。虚实交换,“龙战于野”。 柳乘风一见,不由得大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此人拳脚上面的造诣还在剑法之上吗?不过想归想,自己搬起来的石头,也得自己砸下去。 两人一使“降龙十八掌”,一使“龙爪手”。宛如两条神龙相斗,一乃渊潭青龙,一乃出海猛龙。 降龙十八掌,欧阳谨早已练至了滚瓜烂熟,早就达到了随心所欲,指哪打哪。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融会贯通,如影随形。 柳乘风的龙爪手虽然厉害,但对上了欧阳谨的降龙十八掌却是小巫见到了大巫,绿豆遇到了王八,遇上钉子了。 其实并不是欧阳谨的“弑神诛魔剑法”不够厉害,只是一进此涧他就消耗了太多的气力。而且那“弑神诛魔剑法”里面的威力大招都是大耗内力,如此,那体力消耗简直比背背篼爬山还要飞快。所以,柳乘风才会觉得他比较好欺负。 哪知道,这小子还留有这么一手,想到此处,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正当他心里正打算怎么处置欧阳谨时,只听得一声娇喝:“欧阳大哥!” 喊声方歇,便见无数金针如牛毛细雨般铺天盖地而来。 顿时,只闻那人群乱惊,哀嚎声连连绵绵。 很快,柳乘风便见到了来者何人。 来人着一身鹅黄色长裙,鹅蛋俏脸,乌丝如涛。一双芊芊素手或抛或撒,虽如仙女散花,但却杀人不留情。 好像,真像,真的是太像了…… 此女子身旁虽然围了无数的豪杰,但柳乘风的眼睛却只看见了她。 郎朗天空之中突然一声炮响,但见一片烟火缓缓凝成一只巨大怪物。此物龙首龟身,四足一尾,傲悬天际。虽是凡物,但却莫名的震慑了无数的人。 所有人都忘了战斗,他们一个个的抬头向着天上看了过去。 “青龙长老,教主下令撤退了!” “撤!”柳乘风往后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原以为他看的是剑,没想到他看的是人。 天空中的幻物渐渐的散去,众人围着欧阳谨,一个个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柳无双说道:“欧阳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左鸿真人,你们怎么样了?” “有劳少侠挂怀,我等无碍。” “唉,咱们先去广陵城修整修整吧。” “少侠所言极是。” 说着,欧阳谨往前踏去,刚走得两步一个踉跄就两眼一黑晕倒在了碎石尘土之上。 紧接着,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欧阳谨这人可真会挑时间,每次都是确定安全了才会选择昏迷。 静夜来袭,月牙与星星为伴,蛐蛐与花草为伴,流水与小桥为伴,英雄与谁为伴? 欧阳谨缓缓地睁开了眼,第一眼他看到的就是一张纯净的脸,一张美人的脸。美人的双眼紧闭着,脸上还有许多泪珠划过的泪痕。 “无双。” “啊,欧阳……大哥,你……你醒了啊?”说着,柳无双连忙将一封书信塞入了怀中。 “恩。” 欧阳谨缓缓的爬坐起来,再一看柳无双时,月色下,此时她的俏脸一片绯红。 “无双,你怎么了?” “我……啊,我没事,我去叫他们了,他们都快急死你了!” 柳无双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在她走路的时候,欧阳谨好像还听见了清脆的铃铛敲响的声音。 “唉……”欧阳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月亮。 月宫清冷,冷清之色令人忌惮。 “欧阳大哥!” 不一会儿,马元中,孙逸,司徒龙飞,“义薄天”三侠就涌了进来。连武当掌门左鸿和少林主持慧明也挤了进来。 众人嘘寒问暖,问这问那。看来人间真的比那月宫之上温暖。 “嘤嘤……”那是静夜里的哭泣。 “谁人在哭泣?” 欧阳谨问道,问完之后却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很久,段天涯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哥的父亲在过涧的时候为了救门人,不小心被羽箭射死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欧阳谨才道:“元中,扶我起来。” 马元中和孙逸扶着颤颤巍巍的欧阳谨缓缓的来到了萧天仇的住处。 小院里简朴得十分朴素,此时院内院外都挂满了白缟,厅堂之中正正的摆放着一具棺材,萧天仇正直直的跪在棺材之前。 欧阳谨缓缓地来到跟前,他伸手轻轻地推开了两人的搀扶,然后跪了下去,三拜九叩。 萧天仇缓缓的扭过头来,他通红的眼睛里面满是仇恨,也不知道那是对谁的仇恨。 “萧兄,节哀顺变。” “多谢欧阳兄关怀,在下只是伤心家父无辜惨死而已。”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不仅正道武林这边哀痛,九极玄真教那边也是混乱不堪。 “柳长老!为什么停止羽箭和落石?” “白林被他们抓住了。” “孙长老,你呢?” “白长老被他们挡在了前面。” “好你个白林!真是气煞我也!” “教主息怒,此时正道立足未稳,咱们还可以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此话乃是身着红衣的朱雀长老所说。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的脸在那影影绰绰的火光之下都是那么的虚幻。 “教主,此时万万不可,咱们已经损失了白长老。兄弟们现在人心大乱,这个时候应该先停下来整顿人心啊。” “唉……”冷傲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看向了柳乘风。 “启禀教主,正道那边有一少女善使金针,从她的招式和手法中我敢断定是她的传人。” “谁人?” “‘千手观音’柳如是。” “啊?” “看年纪,应该就是舍妹当年带走的那个孩子,也正是朱雀长老你的亲妹妹。” 第一百零三章 欧阳大义放白林,清晨却闻青鲤 第一百零三章欧阳大义放白林,清晨却闻青鲤祸 “闭谷不出!”冷傲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一丝的停留。 所有人都缓缓地退去了,诺大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一袭红衣。 “奶奶,你竟是如此狠的心啊。无双是你孙女,我独孤无寒便不是了吗……” 第二天一早,欧阳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连忙起床穿着,心想: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孙兄,何事如此慌张?” “欧阳大哥,不好了,萧天仇和司徒龙飞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怎么劝都劝不开。” “恩?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还不是因为那个魔头白林。” 两人一边急忙赶路,孙逸一边给欧阳谨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孙逸所说,原来是那萧天仇因为父亲的逝世,所以他要杀了白林一解大恨。但是司徒龙飞又不让,说是不管怎样,等欧阳大哥到了再说。 随后两人又争了几句,两句话一不对头就打了起来,而且打得还无比的凶猛。 很快,欧阳谨和孙逸就赶到了现场。 这里是一个小园子,园子边上早已围满了人,中间正是为了一个小矛盾正在激战的司徒龙飞和萧天仇两人。 两人像仇人一样,打得不可开交。 此地乃是丐帮大信分舵所在,众人一见欧阳谨到来,两边的人就连忙将两人强行给拉了下来。 这边马元中一喊就住,那边的萧天仇却像疯狗一样,不仅不服劝,反而还和周天海打了起来。 欧阳谨眉头不禁一皱,只见他几步就奔了上去。左手“潜龙勿用”,右手“鸿渐于陆”,轻易的将两人给化解开来。 萧天仇刚一被推开,打红了眼的他挥掌便击向了欧阳谨。欧阳谨当即一惊,当他欲伸手格挡时,周天海却比他还快。 只见周天海犹如一只雄鹰般拔地而起,先是一掌打开了萧天仇打向欧阳谨的手,然后又如闪电般迅捷的一耳光掴在了萧天仇的脸上。 “混账,放肆!” 得了一大耳光,萧天仇的思绪也缓缓的清明起来。一见到欧阳谨,他也连忙面带窘迫的退到了一边。 欧阳谨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兄,令堂大人仙逝,不仅你悲伤,我等也是十分的伤感。但是感情不能用事,你是明白人,白林虽然是我们抓回来的,杀了他很容易,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他,你认为九极玄真教就这么任由我们宰割了吗?”说着,欧阳谨转身看向了众人。 “各位,圣人曾云,凡事须给别人留一条后路,不给别人留一线后路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所以,在下请求诸位一件事情,那就是放了此人!” 此话刚一说完,人群不禁哗然。但是没有人反对,也没有敢出来反对。 因为司徒龙飞说道:“不同意放他走的你们尽管上来与他比试,不过拳脚无眼,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一场闹剧缓缓落幕,人无完人,事事无绝对。就像爱情,你成全了一个人,就会伤害一个人。爱情如此,人生亦如此。你帮助了一个人,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得罪了另外一个人。 深深大殿,鬼影火光重密。 “启禀教主,白长老回来了!” “啊?” 首座之上的冷傲先是高兴,突然,他又将喜悦的脸沉了下来。 “叫他进来!” “是!” 伴随着应答,穿着白衣的教众缓缓退去。不一会儿,一着白衣的壮汉便大步的踏进殿来。 来人往九层登云梯下一跪,朗声便道:“属下白林,参见教主!“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将军白林白大将军吗?说吧,正道那边给了你什么好处?” “回禀教主,他们把我放了。并没有给我任何好处,真要说得了什么好处的话,白吃三天饱饭不知道算也不算。” “哦?”说着,不仅是冷傲,连柳乘风几人也笑了起来。 白林此人,忠义一生。而且为人耿直,要让他说一句谎话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 “白大哥,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放你吧。” “他们那边有一个人说要给我留点退路,不给我留退路就是自断他们的退路。而且龙飞兄对他很是尊敬。就像,就像属下对教主一样的尊敬!” “哦,呵呵,此人叫什么名字?另外你口中的龙飞兄又是谁?” “属下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他们都叫他做欧阳大哥。这位龙飞兄乃是与在下不打不相识的好友。他是丐帮的掌钵龙头,而且算起来,他已经救了我两命了。” 白林如数家珍的说来,冷傲等人听着听着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难道正道之人不全是虚伪自私自利的小人? “教主,正道那边有一人还得到了我们神教丢失已久的圣剑。” “你确定?” “确定,属下亲眼所见,还与他过了招。” “如何?” “他不仅传承了邪剑欧阳飞的剑法,而且还身具一套招式深不可测的掌法,老夫不是他的对手……” 欧阳谨他们来到广陵城已经将近半月,这半月来他们曾数次前往九极谷。不过九极谷天险毒沼遍地,每一次不仅是大折人手,而且也是无功而返。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估计再有半月,这明面上坚不可摧,实际上缝隙遍存的“除魔联盟”就会一哄而散。 为了这个问题,几位首要人物想得都是焦头烂额。 这一天,几人又是煮茶一桌,话刚说得开头,大家就都闭上了嘴。 眼见茶水奔沸,蒸汽梦泽。这时,门外却飞快的跑来一人。 这是负责探听情况的武当子弟。 只见他匆匆而来,方到人前就道:“禀报掌门,青鲤门狄浪带着他们的人攻进九极谷去了!” “他们有多少人?” “五十来个。” “唉,这都是在干什么?快,咱们快去,看看还来不来得及吧。”左鸿这话说得十分勉强。 九极谷沼泽遍布,毒虫丛生,这救人谈何容易。 当下几人也是顾不了许多,随便准备了一些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九极谷。 九极谷距广陵城不过三十里,这里有一大块宽阔的空地。因大雁南飞之时会在此处歇脚,所以当地人就称之为落雁坪。 落雁坪西南方便是九极谷的入口,只见一道三里长的密林横劈落雁坪,那里,就是九极谷出入的地方。 咋一看,往九极谷这边是一望无垠的宽阔草原,往九极谷那边便是幽深诡寂莫测的密林。 很快,欧阳谨他们就来到了此处,这里还围着两千多名各门各派的武林正道人士。 见得他们到来,各个门派的领头人物便走了过来。行礼的行礼,还礼的还礼。 不一会儿,几人便清楚了事情的前前后后。原来是九极谷内的玄真教徒在林子里面挑衅,青鲤门的掌门人狄浪一时沉不住气便冲了上去,他的弟弟狄洪眼见大事不妙,带着所有的门人也追了进去。 就这样,一个怒着要杀人,一个急着要救人,然后就全部进去了。 欧阳谨伸头朝那林中一望,不由便觉鬼气深深,冰冷透心。 他动了动喉头,道:“真人,我带着几个人进去看看吧。” “欧阳少侠,这怎么可以,万一里面有魔子的埋伏怎么办?”左鸿忙道。九极教的教众像这样做已经很多次了,而且欧阳谨现在就是他老人家的主心骨,要是万一…… 柳无双也是连忙劝说。 不过却听欧阳谨道:“无碍,我想在下应该有能力脱身。” 第一百零四章 三人入谷寻朋友,情急引发沼气 第一百零四章三人入谷寻朋友,情急引发沼气腾 “这……”左鸿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时,马元中道:“欧阳大哥,我和你去吧!” 他一带头,段天涯几人也是不甘落后。 但是欧阳谨却摆了摆手,说道:“大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林中狭隘,人去多了反而会碍事,元中、周兄,你们俩和我去吧。” “好!” “是!欧阳大哥。” “大家勿慌,我三人去去就来!” 繁林密布,十来个身着黑衣的神秘人围着五六个奇怪的人不停的说笑着。为什么说是奇怪呢?因为他们的身子正在不停的,缓慢的,往下坠着。 原来此处是一潭沼泽,那沼泽上面长满了绿草绿叶,与周围的地面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你们看这群人多蠢!” “是啊,哈哈,就这样还想来‘除魔卫道’哩?” “真是笑话!” “我说,我们直接杀了他们吧。” “不用不用,你们不觉得这样看着他们慢慢的沉下去是一种享受吗?” “变态!” “谁?” “你他娘的发什么神经啊?” “那边好像有人!” “你开什么玩笑呢?” “没有,你看……啊!” 说话的人缓缓躺在地上,只见那脖子上钉着一把柳叶小刀,那是欧阳谨偷学来的。 “啊?” 见到同伴死亡,几人不禁慌乱,眼看神龙无首无尾,敌暗我明。十来人都紧捏着钢刀,双眼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啊……疼疼疼!他娘的,他们在那里!” 突然一个喽啰捂着自己的肩膀就大叫起来。 看来这刀又飞歪了,欧阳谨不作声色,身旁的两人却是强忍着满腔的笑意,双手紧紧的捂着嘴巴,两个肩膀使劲的抖动,直憋得肚子疼。 喽啰们叫嚣着冲向了欧阳谨他们的藏身之处。近了!近了!更近了!唉呀妈呀,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剑!三把剑!三把冒着寒光,渗着杀气的剑。 很快,三人就解决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然后又取来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将沼泽之中的人救了出来。一共就只救了五人,五人都是青鲤门的,狄洪也在其中,他的哥哥狄浪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几人安慰了几句,话还未说完便闻一阵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 “嘶嘶嘶……” “元中,是什么声音?” “欧阳大哥,好像是蛇!” “蛇?怎么办?” “呃,咱丐帮可是玩蛇的鼻祖。” “你会?” “不会。” “那还不赶紧走!” “估计是走不了了。” 几人也看到了,树上,地上,沼泽上……虽然不知道哪里才是沼泽和土地的分界,但是现在都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 “元中,你被打过没?” “小的时候经常被打,怎么这个时候问起这个问题啊欧阳大哥?” 听得此话,欧阳谨甚至都有狂掐马元中脖子的打算。 只见群蛇有红有绿,有黑有紫,一双双竖着的眼睛看着更是让人心中发慌,背心发凉。 “元中,周兄,咱们跑还是不跑?” “周某听说被蛇看见之后,你越跑它就会越追。” “周大哥说得没错。” 马元中在一边轻松的说道,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截大拇指粗细的檀香。 原以为他如此的淡定是因为吓傻了,没想到是早有所备。 “元中,这是……” 此时欧阳谨早已脸色苍白,他从小就怕蛇,所以这也是他和专门玩蛇的“蛇王”诸葛全关系不是很好的原因。 “哦,这是咱们丐帮专门用来驱虫赶蛇的驱虫香。”马元中说得无比的轻松。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你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欧阳谨几乎是低吼着说的。 不过马元中可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是轻松的说道“我忘了,刚想起来的。” 听了他这话,欧阳谨早已有了狂扁他一顿的冲动,不过此时事关特殊,他简直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试想一下,数百条蛇围着你,你可会脚软? “快点快点!给我来!” 欧阳谨见马元中动作优雅,伸手就欲抢夺。可是那火折子拿到半空之中时却是脱手而出。 火折子冒着微小的火苗从空中缓缓地落向沼泽,刚到沼泽上空,一股巨大的、炽烈的、炎热的、壮观的、能焦人头发及其眉毛的火焰当即爆裂开来,腾空而起。 “嘣!” 火炎一瞬即逝,群蛇早就被吓得落荒而去,独剩欧阳谨三人和狄洪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目瞪口呆。 “欧阳大哥,你真牛比!” “欧阳兄!牛比!” “欧阳大哥,你眉毛没了!“ “周兄,你的‘宝发’燃起来了!哈哈哈哈……” 只一瞬,几人都笑得找不到北,蹲的蹲着,坐的坐着,一个个手捧大肚,笑口常开。 欧阳谨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这么开怀的大笑过了,好像是十年,好像是二十年,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她的时候开始。 地面上还有些许火星,那火折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眉毛和头发都焦得一塌糊涂的欧阳谨一拍脑门,朗声说道:“我知道了,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走,咱们快回去!” 欧阳谨他们三人进入密林之后,左鸿和萧天仇等人就一直守在入口处望眼欲穿。 突然,只听得一声巨响,转瞬便见虫鸟乱啼乱飞,四处而去。 一见此景,段天涯便连忙跑了上来。 “不好,可能是欧阳大哥他们出事了!” “啊,那怎么办?” 第二个着急的是柳无双。 “我们去救他们!” 孙逸和司徒龙飞他们也跑了过来。 见几人说走准备就要走,萧天仇连忙拦住他们道:“万万不可,大家切勿急躁,欧阳兄武艺超群,行事有度,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紧接着,左鸿与慧明也劝道:“孙门主稍安勿燥,欧阳少侠一定不会有事的。倘若他们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能这样冒然而去啊。到时候,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还会连累到他们啊。” 经几人这么一劝,孙逸等人方才冷静了下来,但是那心里却犹如猫抓一般,无比担心。 惊鸟四处而乱,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林中蒸汽迷蒙,看什么都不是太清晰。 正当林外的众人急得正准备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时,由那密林之中突然钻出来了八个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人。 这八人互相搀扶,虽然衣服脏乱的程度不一样,但那头发眉毛却是烧得整齐。一个个发曲眉卷,尤其是沧澜派的掌门人周天海,那可怜而又宝贵的一圈头发直接就被烧去了一大半,当真算得上是焦头烂额了。 “欧阳大哥,你们这是……” 几人话还没问完就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连左鸿和慧明这样定力深厚的人也是忍俊不禁的笑得开怀。 众人皆笑得开怀,却唯独柳无双没有笑,她不仅没有笑,反而还哭了。 她没有顾虑众人的目光,一头扎进了欧阳谨的怀抱之中。 “欧阳大哥!你怎么那么不照顾自己,你要是有事了我怎么办,赵姐姐怎么办!” “没事了,放心吧,我可有你这尊活菩萨保佑的啊,怎么会有事情呢?”说着,欧阳谨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段天涯缓缓地走到一边,虽然他的心里是酸楚的,但是他却打心里高兴。 他是微笑的,他的微笑是真实的,他告诉自己。在这众人欢愉的时刻,还有两个人也躲到了角落里,一个黯然伤神,一个眼有不甘。 第一百零五章 一计火攻上心头,一袭书信传九 第一百零五章一计火攻上心头,一袭书信传九极 众人当天便回到了广陵城,回到广陵之后,欧阳谨他们先做的事情就是打理了自己的头发,所以这会儿看去虽然那头顶还有些瑕疵,但也不是不能入眼。略作休息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几个兄弟朋友和左鸿,慧明他们两人都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马元中也是像欧阳谨一样处理了一下,最痛苦的便要数周天海,一圈头发被烧得所剩无几,所以他直接就恨恨的剃了个大光头。 还别说,“沧海秃鹰”不秃怎行? 几人先是互相问候了林内林外的事情,然后又笑了一阵三人的新造型,再然后欧阳谨才道:“真人,在下想到了一计,可破九极魔林天障。” “欧阳少侠快快说来,贫道近日来,为了此事甚是茶不思,饭不想,简直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啊!”左鸿说得真切,几个领头的人物也是深有体会,这段时间为了这事,大家可都没少折腾。 “此计虽然甚妙,但是却大伤天和,荼毒无辜。在下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欧阳谨说道,从他的眼中,众人看到了恐惧。 “阿弥陀佛!”慧明双手合十道:“佛祖慈悲为怀,所以定下杀生之戒。但天下尚有大恶作祟,所以佛祖在座下又设了天龙八部、十八罗汉,专门做的就是除魔卫道之事。贫道深知欧阳少侠有慈悲之心,但对于魔教,人人得而诛之,少侠不必多虑,还请明言。” “是!”欧阳谨深回一礼,道:“诸葛孔明大破藤甲兵。” “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欧阳谨不管众人,继续说道:“九极谷三面峭壁,只北面密林笼罩。其间多毒沼深泽,虽然这些成了魔教的天然屏障。但是,物有一利,必有一弊。沼泽地密不透风,其间散发的沼气凝而不散。”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紧接着,欧阳谨又说了出来:“倘若我们烧一把大火,待火尽之后再取大量的长条木板铺开一条道路,这样的话,谷口密林毒沼天障可破,魔教可攻。” 欧阳谨停下了话,所有在场的人都各有所思。 因为这实在是太有伤天和,几人都不敢做这有损阳寿的事情。 过了大半晌,少林方丈慧明才道:“当年诸葛孔明一把火就烧了数万的藤甲兵,周公谨烧了曹操八十万人马,那陆逊更是烧了刘皇叔百万之兵,咱们烧这几颗树又算得了什么?” 听他这么一劝解,几人很快又释然了开来。没想到,这大和尚常年食素念佛,心还当真是够黑够毒。 这时,欧阳谨又道:“诸位且慢,虽然在下献了此计,但是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欧阳少侠请说!”左鸿简直高兴坏了。你想想,惆怅了半个多月的难题突然一下子解开,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欧阳谨双手一拱,道:“在下请求给魔教教主冷傲写一封信,我想与他相约决战于落雁坪,一决以定输赢。” 慧明沉思道:“欧阳少侠此计是为了减少荼毒无辜,虽然出自好意,但是那魔头诡计多端,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比赢了还好,要是比输的话,不仅欧阳少侠身有凶险,我等也是手足皆缚啊!” “大师言之有理,但是在下还是要恳求。假使在下不幸决输身亡,那么各位就按火攻之策。到时候,魔教教众必从密林逃生,一把火足已平定魔徒。” 欧阳谨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说得很清楚,赢了,天下太平。输了,只不过是这世间少了一个欧阳谨而已。 “欧阳少侠如此慈悲为怀,为人着想,贫僧实在惭愧,贫僧赞同欧阳少侠。”慧明说着,深深的鞠了一躬。 左鸿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欧阳少侠,假使魔头布施奸计,我等定然众人出动!”左鸿说得也很坚决,因为在坐的几人抱着的想法也是如此。 “不必了,欧阳谨但求公平一战。” 繁林密布,九极谷内一片安宁。在那幽幽谧静,鬼影重重的大殿之中,紫发紫衣人不停地来回渡着方步。 这已经是半个多月了,虽然每次正道的进攻都被堵在了谷口,但是他隐隐的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直觉。 “启禀教主,谷外的伪君子们都撤走了!” “哦?这是为何?” “属下不知,对了,启禀教主,属下在谷外还发现了这封信!”说着,喽罗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恭敬承上。 紫衣紫发人伸手接过,粗略一看,便将那信扔到了桌案上。 “教主……”这时,那位绿柳老者走了上来。 “一个叫做欧阳谨的小家伙邀请我与他在落雁坪对决。哈哈,当真是可笑。”紫衣紫发人大笑着回到了首座之上,眼神却是一刻都不能平静。 “禀教主,此人真叫欧阳谨?” “正是!” “副教主就是被他所杀。” “我哥哥不是跳的崖吗?” “当时逼得他跳崖的正是此人!” “几招?” “属下看来是半招不到,不过此人却与副教主对拼了数百多个回合。” “欺我玄真太甚!” 紫发紫衣人大怒一拍,接着又将桌案上的信给拾了起来。 绿袍老者刚想再说,但将这么一句:其实当时此人是想要留下他,给留在了腹中。因为,他相信他所效命的人并不是白痴。 欧阳谨在信中是这样说的:九极傲兄在上,在下常闻“紫发魔君”不仅仪表端正,为人也是爽快豪放。但,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下想了一计,可破九极之天障。但,不愿荼毒无辜。特,邀傲兄九月初九于落雁坪一决,你我二人正邪相对,输赢论事。若,仁兄不愿提尊足。到时,北风火起,东窗事发,九极谷破,九极殿塌,九极教亡,万人无辜,生灵涂炭。断肠之人欧阳谨拜上,望傲兄妥善思之。 欧阳谨在信中称自己为断肠人,可能他自断肠崖下醒来时,这世间便已不再属于他。 “这个欧阳谨说如果我不应战他就要火烧我九极谷,然后一举杀上九幽天宫来。” 冷傲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教主,如果到时候他真放了火……沼泽地密不透风,天热的时候都会自爆……”玄武长老孙黯然说道。 “柳长老,你怎么看?”冷傲问道。 “战未可,不战亦未可,教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必定赴汤蹈火。”绿袍老者说话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好!九月初九,落雁坪会,一决雌雄!” 时光匆匆,九月初九转眼即到。 这一日,武林正道高歌凯奏,众人相邀,携手而行。 落雁坪往东是一道狭长的山涧,往西八百里是蜀国栈道,往南其称之为九极谷,往北便是那广陵城。众人从广陵城鱼贯而出,络绎不绝,议论缤纷前往落雁坪。 为什么会这么热闹呢?因为今天这里将会上演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 远远便见数以千计的九极玄真教徒,九极玄真教徒分行而列,领头之人着金丝镶边大紫袍,一头紫发披肩过腰,随风摇摆,乘金龙大盖,面露邪笑,仪表堂堂。 身旁从左而起站一绿柳宽袍老者,一虎纹虎背壮汉,一玄青束服青年,一红衣倩影佳人。 四人身后又立五色劲装下属。哪五色?紫、金、黑、白、青。 九极玄真教众的队列鳞次栉比,每一个人都是精神奕奕,双眼如炬。正道众人方一见此阵仗,那气势就先弱上了三分。 第一百零六章 九月初九相决战,落雁坪上定输 第一百零六章九月初九相决战,落雁坪上定输赢 这时,正道这边也列好了阵仗。咋一看,不仅衣着杂乱各色,而且那队列也是横七竖八,东倒西歪。这个门派聚一堆,那个门派在一伙。好像就是来选一个舒适的地方准备看好戏的。 看到此处,几位头领也是无可奈何,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左鸿走出人群,朗声说道:“冷傲!你作恶多端,今日!还不快快束手投降更待何时?” 这边左鸿喊了过去,那边冷傲还未答话,一旁那虎纹虎背的壮汉就喝了出来:“左鸿老贼,你个牛鼻子老道大言不惭!敢与我白林大战三百个回合耶?” 此话犹如雄踞山林的猛虎般咆哮开来,那声音直震得山林虫鸟乱惊。 一句话就将左鸿给呛了回来。 “哈哈哈哈!杀鸡焉用宰牛刀,等你家虎爷爷来与你决一死战!” 听得话声,便见一黑大汉从远方蜀道纵马而来,虽然远,那声音却是众人皆闻。不一会儿,那黑大汉就来到了正道诸派之前。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单膝就跪到了欧阳谨,马元中和司徒龙飞三人的身前。 “欧阳大哥,哥,帮主,俺替师父报仇了!” 三个人,六只手缓缓地将他扶了起来,六只眼睛里都是激动的喜悦。 此人是谁?司徒龙飞的同胞弟弟,现今丐帮掌棒龙头司徒云虎。他当初从洞庭君山追着郭三通一路追到漠北,又从漠北追到了蜀地,前前后后将近追了一年,总算是终于让他得偿所愿了。没想到他也这么厉害了,虽然当初欧阳谨无私的帮助了他们三人,但是如果没有他们各自努力的话,他们也永远不会有这么的一天。 几人述说了几句前因后果之后,司徒云虎便往前一站,手中囚龙棍往地上一杵便道:“方才是哪个直娘贼要挑战老子来着,赶紧站出来。爷爷手正痒着呢!” 对面的九极玄真教白林也是一直在打量着他,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要问候家人。他这急脾气,当即抽出大刀就站了出来。 司徒龙飞一见自己的知己好友要与自己的弟弟过招,他便连忙凑到了司徒云虎的耳边,轻声说道:“弟弟,此人乃是为兄刚认识的朋友,你下手之处可得留意。” 司徒云虎不禁一愣,感情你是怕我把他打伤了。 “好!”司徒云虎摇着头,提着大棒子就往前走。 “我哥叫司徒龙飞,他说你是他的朋友,让我下手留情。来吧,让我好好的会会你!” 白林哈哈一笑,原来此人是自己好友的弟弟,难怪长得是如此的相像。当即他给自己的教主请了令,然后双手往正道这边一拱,朗声说道:“龙飞兄好意,白某先行谢过了。来吧黑大个子,让我白林好好的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紧接着,两人便刀棒相交的战到了一起。 眼见自己的属下都打起来了,冷傲便缓缓地走了上前,束手而立,说道:“欧阳兄是哪位?现在可以出来会面了吧?” 他说的话不仅傲慢,而且还冷冰冰的。 听着冷傲叫了自己,欧阳谨也走了上前。 他双手一拱道:“在下欧阳谨见过傲兄!” “哼,果然是伪君子!” 冷傲非常的不屑,但是欧阳谨并没有在意。他又上前几步道:“傲兄,既然你答应邀战,那么我们就先定下几条规矩吧!” “什么规矩?”冷傲质问道。 “是比刀兵还是比拳脚?” “我拳脚,你随意。” “好,那我也拳脚。在下使的乃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紫沄千幻手。” 冷傲越来越讨厌此人了。 “好,傲兄果然是爽快人。那么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得答应封谷四十年!” “哈哈哈哈……” 冷傲好像是突然间听到了这个世间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仰头大笑,简直都快笑岔了气。 他反问道:“手提魔剑,还妄自尊称正道。那么我赢了呢?“ “任凭处置!剑虽不正,人正便可,行事端正便可!” “好!好一个行事端正!我接受你的规矩。” “傲兄乃名誉之人,在下还希望你不要自食其言!” “先赢了再说吧!” 冷傲声起人动,话音方落就来到了欧阳谨的身前。方一对上手,皆是那以快打快的狠招。 眼见他们打了起来,孙逸也大笑着一指九极玄真教的孙黯然,道:“兀那匹夫,当时你我胜负未分,再来打过!” 孙黯然左右望望,亦是拔剑出鞘,走入场中。 他们三对打得兴起,段天涯他们虽然也想加入,但是又不知道找谁当对手,所以只好不远不近的观望着。 紫沄千幻掌分指功、掌功、拳功。冷傲那双手指就犹如铁条一般,但他与欧阳谨对上时却发现,此人的掌法纯阳深厚,招招力大势猛,而且内力也是源源不绝。打了将近百来个回合,脸色都未曾改变过一分。 欧阳谨的降龙掌早在十年前就已大成,这十年来除了昏迷的时间之外,他的武功可未曾放松过一天。那每一掌击出,隐隐都有龙腾吟鸣的咆哮之声。 而冷傲是直接打出了破空声响,他那手本来出的时候是拳头,但到人前时却换成了“抹布”,又或是“抹布”换成了“剪刀”。 “哧!”欧阳谨的衣服又被划了一个口子。 欧阳谨连忙两手互换,使了一招“利涉大川”将之逼退。 冷傲退得两步,突然,他停下来说道:“欧阳兄,你还要让着我吗?再让的话你的衣服可就全毁了!” “傲兄神功深不可测,在下怎敢存有轻视小觑之心,在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两人一边打,一边互相问候,这已经是第两百个回合了。 冷傲好像已经开始不是那么的讨厌此人了,突然,他往后纵了一大步说道:“谨兄,此招叫做‘子虚乌有’,指东打西,防不胜防。看好了!” 说完,只见他左手曲大小拇指,其余三指成勾。右手半拳半掌,或擒或抓。先出左手,左手到一半的时候右手快速擒敌,随后左手三指击敌小腹。 欧阳谨并没有事,因为冷傲是打在空处的,隔他可还有一丈之远。 “哈哈哈哈……” 冷傲笑着,欧阳谨也笑了起来。 紧接着,欧阳谨曲右手食中两指,左手成掌,或擒或击。随后左手击下,右手闪电般打出,就在右手刚刚收回成半拳时,左手刚好擒来,而后右拳如猎食猛龙般蠢蠢欲动。 “傲兄,降龙十八掌‘潜龙勿用’。”欧阳谨拱手而道。 “啪啪!”冷傲连鼓了两掌,道:“神技也!” 紧接着他又使了一招,只见左手伸五爪,右手成拳,拳出爪静,蓦然拳成掌击,爪由后出。 冷傲笑道:“谨兄!‘鬼影魔踪’!” 欧阳谨微微一笑,左右两手或掌或拳,幻影重重。 “傲兄!‘龙战于野’!” “妙!我又输了一招!” 两人相距一丈,一人演攻势,一人演破解之势。或精妙之处拱手称赞,或愉悦之时抚掌大笑。 两人虽然没有乱斗一处,但周围懂行的人却双眼瞪得溜圆,品足论道,或窃窃私语。 两边之人都安静的观看着这奇怪的两人,这两人好像是不打不相识,一开始还硝烟弥漫,现在却是称兄道弟,演招拆招。 两人已演了数百招,欧阳谨连小时候跟刘永舟打斗的方法都拿了出来。 眼见夕阳缓缓下山,冷傲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一百零七章 魔尊守诺四十年,众举盟主欧阳 第一百零七章魔尊守诺四十年,众举盟主欧阳谨 “李堂主!拿酒来!” 一桌酒宴突然就这样摆在了两人中间,这还真是看跌了众人的下巴。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谁也没有再提及比武的事情。 这边两人喝起了酒,那边司徒云虎和那白林却还是在狠打狠拼。 忽然,白林往后连退数步,开口道:“大虎兄弟,你看咱俩打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分出胜负,要不咱们先停下,改天再打?” 司徒云虎将那虎头往不远处一望,随后手中囚龙棍往地上一杵,回道:“如此也好,既然我欧阳大哥和你家那劳什子的教主都不打了,那咱们还打个鸟啊?” 说完,他又朝自己的大哥司徒龙飞喊道:“大哥,这直娘贼不是我大虎的对手!” 白林一听,不由得将手中的虎头断背刀紧了紧。要不是见司徒龙飞走上前来的话,估计他俩又要打起来了。 司徒龙飞快步而来,一手拉一人哈哈就笑。 “白兄,愚弟乃莽撞之人,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听得司徒龙飞给了自己台阶,白林便连忙下了,伸手拍了拍司徒龙飞道:“哪里哪里,龙飞兄的弟弟乃真豪杰也,要不是大虎兄让着在下,在下早就输了!” “我不叫大虎,我叫司徒云虎!大虎是我用来吓唬别人的名号!” “你个木头墩子!走,咱们喝酒去!” “去哪喝?这里不就有酒吗?” 两人拉着白林,转身便欲离去。白林却连忙将两人拉住,回首朗声而道:“李堂主,教主的酒可否分我些许!” 三人席地而坐,勾肩搭背,完全无视正道那些自诩光明正大的人们异样的眼,难道现在他们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见他们如此,孙逸和孙黯然两人也是没有了再打的兴趣。 那李堂主格外客气,一挥手,数十坛美酒就被教众们抬了上来,见得此,周天海大袖一挥。 “兄弟们,喝酒去!” 当即两边的头领人物就全聚到了一块,抬起大碗,仰脖便饮,好不痛快。 欧阳谨和冷傲正喝着酒。这时,柳乘风却走了上来。 他高举一碗,说道:“欧阳少侠,老夫敬你一碗,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说完,举头便喝。 欧阳谨也连忙喝光碗中之酒,道:“多谢前辈赐酒!前些日子在下的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柳乘风笑了笑,说道:“我敬此酒可不是为了让你赔罪。” “哦?但闻其详!”欧阳谨今天很开心。 柳乘风先望了自己的教主一眼,然后才道:“老夫想请求与‘千手观音’柳如是的孙女说上几句话。” 他的目光直直的,直得让人没有任何理由推迟。 “在下并不知柳如是前辈的孙女,在下只知道她的一个徒弟。” “是不是黄衣长发,善使金针?” “正是!” “那便是她!” “无双!”欧阳谨朝后面喊了一声,此时柳无双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她的手时刻准备好了取出衣袖中最后剩下的金针。 听得欧阳谨叫自己,她便走了上来。 “无双,这位前辈想要和你说几句话。”欧阳谨说完又转头向柳乘风说道:“前辈,你与她说吧。” 柳乘风此时早已呆在了当场,他的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突然,却是哭了起来。 柳无双起先被这么一个糟老头直愣愣的看着,心里难免就会窝火。这时见柳乘风哭泣,她也是莫名其妙了。 “前辈,你想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且跟我来。”说着,两人却是走向了远处。 “你叫什么名字?” “柳无双。” “柳无双,天下无双,她竟然不让你姓独孤了。” 紧接着柳乘风又问道:“她怎么样了?” “谁?”此时柳无双的脑子是乱的。 “你的奶奶,柳如是,又或者说是你的师父。”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奶奶?”柳无双警觉回道。 柳乘风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是她的弟弟,叫做柳乘风。” “你是舅爷?” “嗯。” “奶奶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也是收到信的时候才知道她是我的亲奶奶,我爹把她安葬在了宝瓶谷,我……我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祭拜……”柳无双说着说着,眼泪便缓缓地流了出来。 “唉……她……她曾可有话留下?” “她说,她说她错怪了你,还说欧阳大哥是她的孩子,也正是我的小叔叔,叫我千万不可以……” “唉……此事你告诉欧阳谨了吗?” “没有,我不敢给他说。” “你虽然记不得我,但论起辈分来,老夫也算是你的长辈,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若舍不得,将来他恐怕会身败名裂;你若舍得了,这又是老天对你的不公。此乃左右难为之事,你还是早做决定吧,舅爷也不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两人不久又走了回来,柳乘风长长一拱,却是叹气离去,一旁的柳无双看着欧阳谨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怪异和痛苦。 又过了半个时辰,冷傲缓缓地举起了一碗酒。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谨兄,今日冷某甚是畅快,我敬你一碗!” “傲兄客气,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一碗酒喝了下去,酒碗就被扔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谨兄,冷某告辞!四十年后你我再决雌雄!” 九极玄真教的人回九极谷去了,冷傲走了,白林也走了,所有属于九极玄真教的人都走了。 欧阳谨远远的看着,直到那袭紫袍消失在密林之中,再也难以看见。 江湖陌路,知己何有? 江湖陌路,知己难求。 九极玄真教所有的人都退回了谷中,他们的教主答应封谷四十年。 也许以后的四十年之内就真的不会再有九极玄真教的任何消息了。 欧阳谨束手立于人前,他一直站在此处,就像当初红拂女站在船头一样,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目送所有的九极玄真教教众离去。 夕阳下,一袭着鹅黄长裙的曼妙身影缓缓地走了上来,她本想去多陪陪一下这个孤单的身影。 可是,当她还没有走到的时候就被一声呐喊吓住了脚。她吓得双手发抖,因为她听到后面的那些人在喊。 他们喊什么?他们在喊:“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欧阳谨!武林盟主!我等参见武林盟主!” 所有人都不停地呐喊着,他们不仅在呐喊,而且还跪成了一片,一片,又一片,那是他们的心声。 柳无双是真的是被吓住了,她没有想到,本来以为会越来越近,但现实却又越来越远。老天爷……造物为何要如此弄人? 不仅是柳无双被吓到了,欧阳谨也被吓到了。他本来正在失神,但众人这么一喊,他的脑袋瞬间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林盟主!” “欧阳盟主!欧阳谨!” 虽然在场的每一个门派的人都放声大喊,但是却比不过丐帮、狂刀门、沧澜派、祁连剑派、少林、武当等门派的人。看来,这又是他们早就打算好了的“预谋”。 欧阳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就这样呆楞楞的站着。没有欢喜,没有忧愁。 冷傲他们走得还不算远,那声音远远传来,震耳欲聋。 九极玄真教的所有教众都跟着他的驻足停了下来。 “教主,此时正道的人正在欢庆,戒心不足,倘若……” “不可!”冷傲喝止了献计的人,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谨兄与我道同志和,为人也是和善敦厚,冷某输得心服口服,他做盟主,天下无双。” 第一百零八章 朱雀长老痴狂意,萧天仇子拦路 第一百零八章朱雀长老痴狂意,萧天仇子拦路人 接着他又转身向绿袍老者吩咐道:“柳长老,有劳你传下圣令,从今天起,九极玄真教封谷四十年。这四十年内谁若要敢私自出谷,那就当是叛教,教中也销去他的资格,不可再返回九极谷中。” 冷傲说完转身飘逸而去,徒留下四大长老与五大分堂堂主面面相觑。 落雁坪上空鸿雁南飞,空地之中人山人海,喊声如沸,震撼山岳。 “各位快快请起!” 欧阳谨将双手拱了起来,使劲的鞠了一个躬。待人们安静下来之后他才说道:“各位看得起我欧阳谨,你们的好意在下都心领了!但是,这个江湖在下早已甚是厌倦,退去归隐之意不是十天半月。各位还是收回好意,另请高明吧!” 欧阳谨刚说完,马元中就站了出来,道:“欧阳大哥,这武林盟主之位非你莫属,这天下也只有你才有做这武林盟主的才能和品行!” 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义薄云天”四侠,狂刀门门主孙逸等人也都站了出来。他们都没有说话,但目的却十分的明显——他说的就是我们要说的。 众人没有给欧阳谨推辞的机会。 马元中他们这边表了态,那边阿弥陀佛的少林主持、武当掌门也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武林盟主非欧阳少侠不可,少侠德才兼备,就请不要再推迟了。”慧明双手合十。 “欧阳少侠,你力战玄真教,不仅没有让武林流血,反而还让江湖武林得到了四十年的安定。如此丰功伟绩,这江湖武林何人能比?你就不要客谦了!”左鸿捻须长笑。 “欧阳兄,冷傲虽然答应四十年不出谷,但是他只答应了你,倘若你退隐江湖之后,他又出来了我等又将如何?难道你要让我们大家都跪下来求你吗?” 这话是萧天仇说的,他话音刚落,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紧接着,一大片又一大片的人又都全部跪了下去。 “我等恳求欧阳大侠担任武林盟主之位!保我武林安定!” 众人都是正道之人,各门各派,有老有少,甚至少林慧明大师和武当掌门左鸿真人都跪了下去。 欧阳谨直急得跳脚,这……这不是逼人“跳崖”吗。 唉……欧阳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也跪了下去。 “大家快快请起,我欧阳谨答应了!” “太好了!” “哈哈哈哈!” “大家快谢过我们的新盟主!” “谢过欧阳盟主!” 所有人都像过年过节一样高兴。 不一会儿,左鸿和马元中他们都走了上来。 左鸿高兴的道:“太好了,江湖终于又安定下来了。”说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唉……要是当年独孤盟主的青龙令还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所有人都疑惑了下来,但是欧阳谨却犹如被雷击一样定在了当场。 “青龙令?是不是……” 柳无双好像找不到词来形容,所以她飞快的从欧阳谨的怀中抢了出来,也没有给欧阳谨任何反抗的机会。 此物乃是一块羊脂白玉,在那玉下还系有一小段金黄色的樱穗。不过最特别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那羊脂白玉的中央有一条翠绿色的五爪青龙。那青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好像马上就要腾空而去一般。 所有人都被此物的精妙所震住,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话来。 幽幽大殿,火光影绰,鬼影重重。 冷傲独坐于首座之中,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很久之后,一袭火红倩影飞快的走了上来,此女子乃是九极玄真教四大长老之一的朱雀长老。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曾经的武林盟主“冥神”独孤鸿慕的孙女独孤无寒,当然,她还是如今九极玄真教教主冷傲的结发妻子。 “夫君。” “寒儿。” “夫君,你真的打算要四十年不出九极谷一步吗?” “恩。” 冷傲只点了点头,他相信他的妻子会理解他的。 “霜儿被我派人送出谷去了!” “你……你这是为何?” “我想知道我们神教的教主到底是在乎他的女儿多一些还是在乎他自己的名誉多一些。” “寒儿,你!你太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你要封谷四十年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 冷傲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因为,那些将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的人远比那些将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吃回去的人还要恶心。 两人十几年的夫妻,他也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是,她忘了,那是一个男人必须所拥有的尊严。 两人缓缓的陷入了冷战,整个大殿冷冷的,冷得刺骨。 正道武林胜利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去。北方风和日丽,久居南方的人谁又经常会有那么多的机会来此观望呢。 所以游的游,玩的玩。极度紧张过后,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观看这美妙的事物。比如美景,比如美人,再比如美食。 宽阔而碧绿葱葱的落雁坪,往东是山涧,往西太远没去过。 突然,由那郁郁葱葱,丰茂粗壮,繁密迷蒙的丛林之中急匆匆的走出了六个身着素衣的人。 这六人神色紧张,领头的那位手中还紧紧的抱着一个娇小的婴孩。 几人很快便出现在了雁坪之中,待左右观望无人之后便寻路朝西而去。 一战功成万骨枯,没有人愿意要这功名,但是却必须有人去为。刀兵相见,有生有死,生者何欢,死亦何哀?常人能够释怀,萧天仇却难以释怀。 从小,他的父亲就非常的爱护他,但是…… “唉,为什么都不听我的劝告呢?如果晚半月再进山涧,那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死亡了吗?都是你啊,你为什么要坚持进这山涧呢?你害死了我的父亲,你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此时萧天仇正独自坐在山崖边上远视着西边的那些破朽的栈道,他喃喃自语,谁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位年老的门人走了过来。 “少门主,此处山风猛烈,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老门主仙逝了,你一定要节哀顺变,打起精神来,咱们的八荒门可还需要你来打理。” “谢谢你司空师叔,我会没事的。” 这时,一个门人又跑了上来,此人比刚才那位较为年轻,一上到半崖,拱手开口便道:“少门主,爹。弟子在那边发现了六个奇怪的人,他们不仅行色慌张,而且领头的还抱着一个孩子。” 萧天仇听后不免一惊。 “司空师叔,走,我们去看看!” 山路之上,六个人不时的前后观望。行色紧张到了极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千万不要有人看见啊,不要有人看见。” 念着念着,十来个手执刀剑的人就被他念了出来。 “啊!你们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 说话之人手执白扇,双眼中满是仇恨。 “我们只是种田的农夫。” “种田的农夫?种田的农夫怎么会如此行色匆忙?你们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是……” “别跟他们废话,上!” 领头之人一声巨吼,拔剑便刺。 这一声吼之后,也让他怀中绑着的包袱发出了婴孩的啼哭之声。 剑尖迎面而来,萧天仇面露微笑,不闪不避。轻伸两根指头就将剑尖轻易的夹在了指缝之中,随后白纸扇往前一刺,瞬间就制服了此人。 他赢得轻松,其他人可都没有他这么优雅。十来人围着几人不是刀剑磕响,便是拳**加。不一会儿,剩下的五人就都被杀光了。 第一百零九章 他日武林再来会,路添小女名红 第一百零九章他日武林再来会,路添小女名红秀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了吧?” 萧天仇轻轻说道,不仅动作优雅,声音也是十分的优雅。 小厮颤抖着,说道:“务农之人!” “哼,不才有一套专门用来严刑逼供的摧筋断骨的点穴手法,看来你是想要试一试了。” 他刚说完,手中白纸扇轻挥便连点了小厮的两处穴道。那手刚放下,小厮便觉两边肩头酸麻不已,但这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哼哼。” 紧接着萧天仇伸手又点了他一个穴道。 “啊!” 突然,小厮却是痛叫了起来。一时间就只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像是被人砍了一般。 “我们是九极玄真教朱雀长老的家奴,她命令我们带上圣女去巨池城先藏一段时间!” “哈哈,真是百试不爽啊!”萧天仇说着,伸出手中白纸扇便拍开了此人的穴道。 “孩子留下,他日倘若有本事,便到中原武林来取人!” 深重黑影的大殿之中,冷傲与他的妻子独孤无寒还在冷战。这时,殿外却匆匆的跑来一人,此人刚一进殿,一边哭喊一边扑跪着就爬了到了九层台阶之下。 “启禀教主,启禀朱雀长老,小的……小的没用,圣女……圣女被人劫去了!” “啊!我的女儿!是什么人劫去的?” 小厮连忙将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话说了出来:“是一个身穿白袍,手执白纸扇的人,他说以后有本事便到中原武林找他……” 冷傲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头。 “冷傲,你还不去救你的女儿吗?” “她本无辜,只是她错有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娘亲。” 冷傲的心在滴血,但是,他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 “好,你不去我去!”红衣倩影绝然离去,大殿又静了下来。 冷傲圆瞪双目,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恨谁。 半个时辰之后,柳乘风、孙黯然、白林三人也仓促而来。 “启禀教主,朱雀长老她……朱雀长老她出谷了!” “由她去吧……” 冷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另两人都看向了青龙长老柳乘风。 柳乘风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说道:“启禀教主,朱雀长老不仅带走了伏羲琴,还带走了圣女凝儿。” “啊!杀我也!”冷傲突然一声大吼,喝声刚到一半就狂喷了一口鲜血。 “教主,我们要派人出谷吗?” 大殿内莫名的静了下来。过了很久很久,缓过气来的冷傲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柳长老,摆千蛇毒阵,九极玄真教,封谷四十年……” 柳乘风他们退下去了,缓缓的,诺大而幽深的大殿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欧阳谨,四十年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半月后,欧阳谨他们便离开了广陵城。 他们要去何处呢? 东海往西南,无风城往东南有一座城池,此城名曰剑城。剑城往东三十里处有一座山庄,其名曰弈剑山庄。 这弈剑山庄便是上一任武林盟主所居住的地方,但是当年武林盟主独孤鸿慕投身九极玄真教之后,这里就被荒废了下来。所以,他们此番要去的地方就是此处。 欧阳谨与柳无双双骑在前,后面各派掌门各带随从于后。一路上浩浩荡荡,有说有笑。 这一日,欧阳谨他们正停马于路边休憩。正当众人谈笑风生之时,却见五骑人马从后而来,五人行色匆忙,其中领头那位的怀中还绑有一个包袱。 几人着装虽然怪异,但欧阳谨他们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就当那五骑从一旁的大道之上飞驰而过时,欧阳谨却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泣之声。 “留下了!” 欧阳谨大叫一声就追了上去,四五个腾纵就跃到了领头那人的身后。紧接着,他便一把拽过缰绳,将那马给停了下来。 骏马突然受惊,两只前足当即高高拔起,转眼间便将两人给摔了下来。 不过这可摔不到欧阳谨,只见他于半空之中一个倒转,稳稳的就落到了地上,手中还紧紧的扣着领头之人的脉门。 经过这么一折腾,领头之人胸前的包袱也滑了出去。这时,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婴儿的哭泣之声。 娇小的包袱带着啼哭声从半空中飞快的落了下来。眼见就要落地,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柳无双一飞身扑了过来,巧巧的接住了装着婴孩的包袱。 紧接着她连忙打了开来,然后就从那包袱里抱出了一个包着紫色锦缎的小婴儿。 说也奇怪,那婴孩一到柳无双的手中就停止了哭泣。 这时,剩下的四个喽罗也反应了过来。 “锵!”四个大男人,四把锋利的大刀,他们的目标竟然是个弱女子。 呵呵,可笑,他们竟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 只见柳无双芊芊玉手往袖中一拂,随后便见四个人八只眼睛中都插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小针。 “啊!啊,我看不见了!” “呃……”闷哼声突起,原来是其中一个胡乱的挥刀杀了另一个,接着又是另外一个。最后,四个人都在他们领头的注视之下全死了。 欧阳谨颤抖的放开了领头之人的脉门,那人方一脱身,转身便跑,刚跑没有两步也是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无双!你……” “抢婴之罪,虽万死不为过也!”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抢的是谁家的孩子啊!” 柳无双也愣在了当场,这个时候,左鸿和周天海他们也赶了上来。 几人将事情的经过这么一说,人人当即都是傻眼。不过可没有一个人敢责怪柳无双,她那金针神技可不是好惹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都是看向了欧阳谨。 欧阳谨缓缓地从柳无双的手中接过了婴儿,看着那圆润的小脸,还有那黑黝黝圆溜溜的大大的眼睛,欧阳谨的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了一种幸福。 突然,那婴儿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天真无邪。就像是,就像是断肠崖下的铁情花,就像是当年无风城墙角遇到的那个美丽而又漂亮的身影,她的笑,也是这样的。 欧阳谨流下了泪水,那娇小的婴儿却懂事的伸起了小小的手,好像是想要为他擦去感伤的泪。 “从今天起你就当我的女儿吧!以后就叫你为红秀。” “恭喜盟主喜得千金!” 众人当即连连祝贺,柳无双却远远的站到了一边,刚才她在欧阳谨的眼中看到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那种目光,但是那并不属于自己。她还是不敢将那封信给他,她害怕给了他之后整个世界就都没有了。 众人一路风尘仆仆,两个月之后,大家伙终于来到了剑城,随意歇了一会儿脚之后就直奔弈剑山庄。 待得众人来到山脚之下,便见马元中、孙逸他们带领着各自的门人于山路两侧夹道相迎,他们是提前一个多月来的。 几人拱立山头,口中皆喝:“我等参见欧阳盟主!” “诸位兄弟快快请起!”欧阳谨连忙说道,紧接着他又转身向身后的武当掌门左鸿和少林主持慧明请道:“真人,大师,快请!” “欧阳盟主客气!走,咱们一同护送盟主进庄!” “启禀欧阳盟主,这山门门匾朽落,我们刚换好了一块,还未题字呢!”马元中拱手笑道,说完便指向了山门前的牌坊。 “哈哈,左鸿真人,晚辈甚是佩服武当太极剑法,还请真人不吝赐字。” “欧阳盟主说笑,贫道岂敢关公门前耍大刀,要论这剑法,欧阳盟主却是比贫道胜之千里。” 第一百一十章 弈剑山庄聚义处,剑冢奇观天上 第一百一十章弈剑山庄聚义处,剑冢奇观天上来 “真人过奖了,取剑来!” 欧阳谨双手捧剑,恭身立于左鸿身旁,又道:“晚辈雕虫小技,这题字一事,还得真人出力。” 眼见欧阳谨非要恭维自己,左鸿也只好接过了剑。 “既然欧阳盟主如此抬捧贫道,贫道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既然如此,贫道献丑了。” 左鸿真人今年七十有三,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只见他手转剑,使的乃是武当真传太极剑法,剑起阴阳生,两仪生四象。随后便见他脚下梯云纵,飞身而上,剑锋直往。 一阵金戈交响,便见“弈剑山庄”四个斗大的威严俊秀大字横于云端,那字如飞流之瀑,又如翱翔大鹏,转角勾连之间端得是妙不可言。 咋一眼,只是四个大字,凝神一看,又好像充满了无数的剑意。 “多谢左鸿真人!” “见笑了,见笑了!” 大家伙其乐融融,连天边那太阳都美得犹如太上老君的炼丹火炉。 众人在山脚便能看见半山腰之上的雄伟山庄,不一会儿,大家便来到了山庄之中。 这时,山庄的全貌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只见: 平地演武千人阔, 亭台楼阁鳞次比。 九九重梯升宇殿, 江湖万安记谨名。 欧阳谨坐在了首座当中,他莫名的感到十分的不适应,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初站在丐帮大义分舵聚义厅内听别人说话时的感觉。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马元中他们安排的,桌、椅、碗、盏……甚至连殿顶的瓦都是他们一块一块的垒上去的。 “启禀盟主!在下见山庄人丁单薄,所以请求将狂刀门八百号人马留驻弈剑山庄,从今以后天下就只有一个弈剑山庄!”孙逸说着,带领着自己的几个头领属下跪在了殿中。 不待欧阳谨答话,周天海也走了出来。 “启禀盟主,属下周天海愿携沧澜派一千六百门众拜于弈剑山庄门下,望盟主成全!”说着,他也跪了下去。 “祁连剑派连天碧、段天涯请求拜入弈剑山庄!” “八荒门门人萧天仇请求拜入!” “还有我,柳无双!”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帮主!要不咱们仨也加入弈剑山庄得了!” 所有人又跪成了一片,左鸿和慧明两人直笑得皱纹尽开。啊,江湖之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一群重义仁德的年轻人了。 欧阳谨答应了众人,因为他不得不答应。 “启禀盟主!我们在山顶还发现了一座剑冢,冢中的名剑不计其数!” “哦?走,咱们一同去看看!” 众人携手出殿,峰回路转,不久便来到了山顶。 此处乃是一块宽阔的空地,远远便见一座大墓筑于此处,那墓边还修缮得有围栏平台。只是岁月斑驳,芳华浸染,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虽然如此,却是丝毫不减当年的气势。 众人紧随着欧阳谨来到冢前,仰头一看,便见那门额之上高刻着两个斑驳的古秦大字:剑冢。 两个大字犹如灌注了鬼神之力,盯得没有一会儿便觉无数道深寒剑意袭身而来。 “啊!”左鸿大叫一声,赞道:“此乃鬼斧神工也!” 半晌之后,欧阳谨才收回看向两字的目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过半晌方才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欧阳谨话音方落,抬脚便进,后面的几人也连忙举火跟上。 几个火把顿时将冢内照得明亮,伸眼一望,便见那地上、墙上、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剑。 “元中,把火灭了。” “哦。” 马元中不明所以,但是他还是灭了火。 火光方灭,便见四面八方的名剑渐渐的泛起了各色的光芒。 红的、紫的、绿的、白的、黄的……犹如天幕中遍布的繁星一般。 “哇……欧阳大哥,你快看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好漂亮啊!“柳无双好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翩翩的飞舞于各色的荧光之中。 “欧阳盟……欧阳大哥,这也太漂亮了吧!” 众人见绝美景,一旁的左鸿却忧心忡忡的说道:“前任盟主独孤鸿慕夺剑无数,没想到他一把都没有带进九极玄真教。欧阳少侠,这些名剑没有一把不是名震江湖之物,还望你妥善保管才是啊。倘若流落江湖,后果不堪设想啊。” 欧阳谨恭敬一礼,回道:“真人教训得是,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众人在各色荧光之中缓缓地向前行着,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剑冢的中央。 这里除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东西,别说是剑,就连那些剑光都好像被挡到了外面。 “元中,举火!” 灿黄的火光跳动着照了过来,这是一块黑色的诡异的石头,为什么说它诡异?因为连那火光都好像被它挡到了外面。 “恩?”欧阳谨不禁疑惑。突然,一声沉闷的虎啸在这空荡荡的剑冢之中响了起来。 此声犹如雄踞山林的猛虎咆哮一般,蓦然想起,甚是摄人心魄。 所有人都看向了欧阳谨背上的布囊,他们知道,那里面装着一把血红色的宝剑。刚才那声虎啸就是由这里发出来的,而且还都知道那把宝剑的名字叫做赤霄。 欧阳谨将布囊取了下来,不一会儿,一把血红色的宝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把剑是那么的红艳,红得好像是鲜血一般。不仅如此,待众人细望之下,还能清晰的发现那血红色的剑身之中好像还有鲜红的血液正在缓缓地流淌。 这时,方才的那种猛虎咆啸之声又传了出来。紧接着,一声嘹亮龙吟划破天际。 众人连忙回头,便见段天涯两眼无辜的紧握着手中的剑。他的剑在不停的颤动着,好像是要挣脱束缚住自己的双手,脱身而去一般。 “欧阳大哥,我,我这……” 段天涯直急得满头大汗,欧阳谨却说道:“天涯,你把它拔出来。” “锵!”突然,炸雷一声金铁交戈,便见一把泛着水蓝色光华的宝剑出现在了段天涯的手中。紧接着一声嘹亮龙吟,一片祥和水蓝色的光幕便由渊虹剑的剑身之上凭空而开,转眼间就将大半个剑冢照得一片亮丽,而方才那些荧光在如此的光华圣威之下早已黯然失色。 龙吟、虎啸。虎不惧龙,龙不让虎。 一声龙吟,一声虎啸,此起彼伏,划破天际。所有人都呆住了,剑冢之中一半被照得血红欲滴,一半被照得水蓝祥和。一边是暴虐狂傲,一边是和善平静。刹那间,天地两极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两把剑,两把绝世的神剑。 两把剑就这么对峙着,大半个时辰之后,那光华与狂躁的声响方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欧阳谨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汗水,好像是刚刚劳累了一番。而一旁的段天涯更是不济,只见他在连天碧的搀扶之下才没有摔倒,一张脸苍白得就像是一张宣纸,完全没有一丝血色。握剑的手也是不停的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一样。 欧阳谨轻轻的抚摸着赤霄剑的剑身,那剑身好像还真的有鲜血在里面流淌。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打扰他,因为其他的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奇景之中还未从震惊里苏醒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曲铁情葬剑录,断肠崖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曲铁情葬剑录,断肠崖下断肠人 又过了大半晌之后,欧阳谨才轻轻的说道:“看来你果真是一把魔剑啊,我把你从黄龙岛带了出来,这是我对你有恩。你帮我打败了刘永舟,这是你对我有恩。既然你我相恩互抵,那么我答应不毁去你,但是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呆在这里了。这里有很多你的伙伴,希望你会喜欢。” 说完,欧阳谨将手中的赤霄剑狠狠地刺向了那块诡异的黑色大石。一声金铁交鸣,赤霄剑就刺入了石块之中,要不是那石块顶上留下的一个小小豁口,谁人能知道这其中会藏着绝世神兵。 众人方才从刚刚的震惊之中醒过来之后又不禁陷入了对欧阳谨埋剑举动的另一个更震撼的震惊。 任谁也无法轻易的将这么一把灵气十足的宝物封葬,但是他做到了,不仅他做到了,段天涯也走了上来。 他双手轻轻地捧着渊虹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渊虹剑放入了诡异黑石顶上的那个方才被赤霄剑刺开的豁口之中。渊虹剑缓缓地下坠着,但最后却留了一个剑柄在外面,紧接着,他又将那古朴典雅,雕着五爪苍龙的剑鞘放到了黑石之上。 欧阳谨疑惑的转过了头,但他并没有说话。 “欧阳大哥,英雄需有红颜,名剑亦需有伴。”说着,段天涯竟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柳无双。 不久,众人就离开了剑冢。在下山的途中柳无双突然说道:“欧阳大哥,现在你有了这么多的朋友,你以前的那一首打油诗是不是要改上一改啊?” “哪首啊?” “义薄云天啊!” “恩……‘金针公主’金针绝技天下无双,文才也是妙语连珠,还请赐教!” 欧阳谨就这么在道路旁拱手而立,他这么一停,所有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柳无双咯咯笑道:“恩,既然咱们的欧阳盟主如此的有诚意,那么就容本公主好好的细想一番吧!” 沧海秃鹰翱万里, 碧云剑客义连天。 玉面狐狸妙玄计, 寒玉君子手持剑。 金针公主无双技, 青衣帮主马元中。 云龙云虎沙场人豪, 狂刀孙逸,火云刀起结侠义。 更添千金名红秀, 义薄云天谨拜情。 “恩,好是好,但是叫什么名字啊?” “还是叫义薄云天啊!” “恩,但总感觉像是顺口溜。” “哼,难道你写的不就是顺口溜吗?” “哈哈哈哈……” 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1398年。洪武皇帝广收疆域,皇城内外一片安定,天下百姓安宁。洪武皇帝朝政治理得好,这江湖之中的欧阳盟主也治理得不差。 各门各派相处融洽,武林极少纷争。尤其是那剑城,仅几年光景就由当初一个破落的小县城足足阔大了十倍有余,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繁华的程度堪比京师皇城。 这一天,欧阳谨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心有所寄,所以他就将几人都召上了殿。 “欧阳大哥,你怎可离去,倘若……” “是啊欧阳兄,你离去了之后,我等该当如何是好啊?” 欧阳谨不由得郁闷,这几年来他把弈剑山庄治理得仅仅有条,殿下分义薄云天四大护法,左右分掌刀使者,持剑使者;孙逸及周天海两派的人马也分为了龙虎两堂。两堂之下更是有无数的分坛,就连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也得听从他的号令。 在他心里的确不止一次的有过离去的想法,但是才说得一个字,几人就把什么四十年之约啊,什么天下武林苍生啊,什么你离去了诺大的山庄怎么办啊等等等等稀奇古怪、刁钻得使人难以推迟的理由都给提了出来。所以,离去的事情他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一拖再拖,每每无疾而终。 但是今天他已经打好了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可不容得有丝毫的推脱。 “我只是想去一趟峨眉山脚,见一见断肠崖下的故人,与她叙叙旧,快九月初九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说。 “天涯,我离去的这些日子劳烦你打理了。”说着,欧阳谨将青龙令递了过来。 段天涯恭敬的接过了青龙令,俯身称是。 “天碧,劳烦你照顾小女。她还小,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 “欧阳兄放心,红秀既是您的女儿,也是我等的女儿。 “爹爹,你不带红秀一起去吗?” “秀儿乖啊,爹爹要去看望一个老朋友,去那里又得爬山又得下水,所以你要乖乖的听连伯伯他们的话。等我回来了之后一定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欧阳谨的眼中满是温柔,对于这个女儿,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小女娃扎着两个羊角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欧阳大哥,你一个随从都不带吗?” “姐姐他不希望有别人打扰她的。” 南风尽,北风萧瑟,瑟瑟秋风卷珠黄。 落叶翩飞,邹菊浅含笑。 雁阵南天,声声唳唳,更添叶落忙。 楼台人家,忆晓月玉蟾,独居广寒。 月起笙箫,却似月落笙箫。 欧阳谨随着那残缺腐旧的断肠古道往崖下走着,那些被岁月摧残的木桩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麻烦。 他的手中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盛满了香烛点心。那些精美的点心都是柳无双用她扔金针的双手亲自做的,因为她知道,她也许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远远便见那矮矮的坟头安静祥和的静卧在这崖底,坟上和周围都开满了鲜红灿烂的铁情花。 欧阳谨小心翼翼的从竹篮里往外一样一样的取着。 “谨儿,这是你喜欢的酸话梅。还记得那次在林中的时候,我们找到了许多,都吃到了牙齿酸,肚子痛。” “瑾儿,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本来我以为只有我喜欢,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东西。” “瑾儿,这是醉心酥饼。无双说了,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欧阳谨每取一样东西,他都会轻轻的说出那物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好像是生怕打扰到坟中安详入睡的人。 他悄悄的述说着自己的往事,看过的美景,不仅有东边蔚蓝的大海、美丽的日出,还有广陵落雁坪雁阵南天的壮阔,还有弈剑山庄美丽胜过夜幕繁星的剑冢…… 一只手缓缓的取了一片艳红的花瓣放入嘴中。 初及涩,再而苦,而后酸,最后甜……到最后,却忘了到底应该是什么味道。 是眼泪的味道吗? 在那幽长恬静的断肠崖底,断肠人静静的依偎在他恋人的坟旁。在那坟的周围,盛开着无数鲜艳美丽的铁情花。铁情花儿不争不俏,不娇不艳,不朽不枯。 那花瓣儿上面染着的那抹红,正是当年秋风夕阳之下,断肠崖边的那一袭红衣。迎着风儿轻轻起舞,轻轻的舞着,在不经意之间便舞湿了断肠人的眼角,舞碎了断肠人的心。 飞沙江湖谁人歌第一曲,曲终! 第一章 剑城新开平远号,东瀛小厮投暗镖 第一章剑城新开平远号,东瀛小厮投暗镖 “噼里啪啦……”爆竹连声阵阵,响彻四方,上门前来拜福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朱漆大门前,并排站有四人,居中者一身朴素,两眼放光,年纪仿似四五十,一身老练,让人见了就莫名的觉得稳重,办事可靠。 他的左边站着一锦服书生,右边那位着束服,劲装打扮,孔武有力,再往右那位腰圆膀阔,生着一对虎目金睛。 爆竹声落后,四人便双手抱拳与前来祝贺的人们回礼,并周到的将大伙请入院内。 抬头看去,门头高挂一块横匾,其上题字:平远镖局。 一剑生死两茫茫,几度春秋几度风烟,时光如逝,大明朝的江山也稳固在这神州大地之上达数十年。 天下太平,人们保人保物的需求也就多了起来,于是镖局这个行当也火热了起来。要问镖局哪家强,京师兴隆张黑五。 张黑五年轻时曾闯遍九州十五省,不仅在官场上结交了无数的朋友,更与七省绿林会的老瓢把子是结拜兄弟,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在京师开了一家镖局,题字:兴隆。 镖局刚起,他便凭着一身老练的铁拳功夫,打通了各个大城之间必经的狭窄多事路口,繁忙时候,甚至一个镖头两三个趟子手就敢走一趟镖。 每每山匪远远地望见兴隆镖局的镖号,大多数都是遥遥抱手恭送。生意兴隆,张黑五也不贪多,每次结镖银回来,他都会将钱财分为五份。一份募捐官府纳税,一份送与该条镖道上沿路的朋友,一份用来犒劳镖师伙计,一份用来发展生意,最后一份自己也不留下,而是用来接济贫民百姓。于是乎,在京杭一带,只要提起张黑五的名字,大伙都是高高的竖起大拇指,不仅如此,口中更是感恩夸赞,赞不绝口。 张黑五为人侠义,门中有名的镖师无数,但他最钟意的还是自己的三个弟子,大弟子跟随他跟得早,姓刘,名通达;二弟子王一平,乃是出师于君子门的人才。那君子门位于苏皖之地,向来知书达理,门中子弟,不仅剑技高超,对儒家论著更是张口便来,如数家珍。 三弟子唐霸入门最晚,但为人热忱,不仅与官道上的大人交往圆滑,与绿林的朋友也是相处得火热。也是最受张黑五喜欢,不过张黑五也最担心他这个弟子。唐霸生xing爱谋,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时常让人难分正邪。 兴隆镖局十几年来愈发壮大,前些年不仅在安康城和剑城东设下了通达镖局、镇东镖局的旗号,今日,又让二弟子王一平在剑城南领了一家。 这三家旗号打出去,一来增加人们对于保人保物的供求,二来张黑五也想看看这三个弟子到底谁更适合接管自己的事物。 虽然他铁拳威名远扬四方,但每一趟镖都是小则两三月,多则大半年,人到一定年纪的时候,走两趟下来也就愈发的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院内宾朋满座,觥筹交错,王一平却将恩师张黑五和二位同门请入了内阁。 刚进屋,一身横肉的唐霸便问:“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坐下说,师父,请!” 当下四人落座,王一平这才把原因说了出来。原来前些日子,他平远镖局的名头才将挂上时,便来了一位奇怪的人,说是要请人保一趟镖。但是货物有些奇怪,他不敢定夺,所以只好等师父一行来了之后做个参谋。 说得来龙去脉,其下三人的目光皆是游弋不停。张黑五是在感叹,自己这弟子还未开门,便来了生意;刘通达则满心恭喜之情,而唐霸则是意味深长,一时摸之不清。 他的镖号开在城东,与这里相隔不过二十来里,到底是什么人,要远远地来这城南投镖呢? “那人可曾说得其他言语?” “没有,我只是告知他局子未开,人手不齐,过两天给他回应。” “那人可曾答应?” “他说在翠烟酒楼落脚。” “今天在你府上宴请诸朋,不好离去,明日一早,你便将他请来。” “是。” “走吧,咱们这行最忌怠慢朋友,也不能让宾朋们晾在外面,都去认识认识,结交结交。” “是,师父!”三人异口同声而道。 第二天一早,王一平便将一位身材矮小的人领到了镖局。 当下张黑五领着弟子与之见面,说得几句,只听得这人口舌之间甚是绕口,好像不是中原之人。 “阁下不像是中原人士吧?” “我的东瀛的来人。” “哦。”听得此话,四人的脸色就变了一些。这东瀛人来自东边的倭国,倭国人时常于沿海一带兹扰百姓,一直都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洪武大帝更是称其为:不庭之国,不过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张黑五也是见得世面之人。 “听说客人想要找我镖局保物?” “你是何人?” “这是家师!”王一平正色道。 “哦,老镖师,在下确有货物要送往安康,听说中原镖局最讲信用,所以特来拜会。”他的话说得嗝嗝顿顿,听了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不知客人可有带货物前来,你也知道,我们这行需要验镖之后才将定价。” “你们不是有明镖暗镖之分吗,我保暗镖,银两大大的有。这次能合作的话,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合作愉快的话,以后我们还有大大的货物!”那矮小的人说得激动的站了起来,三个弟子听着五百两的巨款,也是心头大喜,六只眼睛也齐齐的期待的看向了张黑五。 “咳咳。”张黑五咳了咳,道:“客人打听得十分清楚,我们镖局确实有明镖暗镖之分,不过这暗镖一般都是要熟客才能押保,第一次的客人,我们通常都不接来路不明的货物。” “你!”这东瀛人性子甚是浮躁,听得此话,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瞪了起来,不过在场势单力薄,他也没有丧失理智的说些刁蛮之话。 “客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镖局,说起来也是生意人,所以这初次交易,我们需要知晓客人的来路,货物的来路,以及货物的去处。所以,还望阁下谅解。” 听得此话,三个弟子不由得有些气馁,但他们哪里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倘若这五百两是保一位朝廷钦犯,倘若这五百两是保一批huo国殃民之物,倘若这五百两是保一批价值连城之材。要是后面一样还好,大不了吃点亏,这里去了,自然会有来处;可要是前两样,轻则镖局关门,名誉扫地,重则押入大牢,定个窝藏罪犯的十恶不赦的大罪。 张黑五可不想自己清清白白大半辈子,到头来却阴沟里翻船,毁掉这一身名誉。 眼见那矮小的倭国人左右难决,张黑五这边也不急着催促。又过了将近一炷香时辰,他才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由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锦盒。锦盒打开,便见一枚核桃大小的丹丸躺在里面。 “其实要你们保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一味药材。” “这是什么?”活了大半辈子,押镖送镖,张黑五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可是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当下几人挨着传看,都是摇头晃脑,待传到刘通达时,他却沉吟道:“师父,这东西我在慕白神仙门见过,好像是叫做,叫做什么阿……阿芙蓉,对,就是叫阿芙蓉!” “什么是阿芙蓉?”张黑五问道。 “这是一种能够缓解疼痛的神奇的药物,但是……” 第二章 黑五愤恨怒出手,江湖萧萧侠客行 第二章黑五愤恨怒出手,江湖萧萧侠客行 “但是什么?” 看着张黑五黑着一张老脸,刘通达甚是有些畏惧,道:“如果食用或者是吸食它的话,就会令人功力大增,但也必须要一直服用,停得五时三刻,全身就会如蚁蚀咬,痛苦难忍,虽为解药,实为毒药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张黑五“砰”的一声就拍在了桌子上。 “大胆倭人,我恭敬待你,你却拿此毒物来害我!”说着话,人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拳打出去,身前的桌子瞬间就如同朽木一样四分五裂而去,随后身形如风,一拳就将这倭人杵翻在地。 只见他伸手由刘通达的手中抢过锦盒,“啪”的一下就甩在了倭人的脚边,又狠狠道:“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就当张某人不曾见过你,倘若他日再见,必取你项上人头!” 那倭人经此一番遭遇,也是心中后怕不已,当下拿了锦盒,颠颠撞撞的就朝着门外跑去,心头恐怕是想,倘若是逃得慢了,这小命也就交代了。 将倭人赶走之后,屋内的气氛也怪异到了极点。 三个弟子沉着气,不敢发声,整个屋子就只能听见张黑五气急的喘息。 过了老半晌,他才说道:“咱们开镖局的,绝对不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而去做一些huoguo殃民的事情。”这声音无比沧桑,也令听了的人受益匪浅。 “我等谨遵师父教诲。” “爹……”正在这时,由门外进来了一位女子。这女子的旁边还牵着一个小孩,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走路却不是太稳当。 “你怎么来了?” “逸风调皮,爱跑。” “爹,爹……”小孩一见刘通达,便甩开了女子的手,颠颠撞撞的跑向了刘通达。 张黑五一见,便想伸手抱他,谁知这小家伙却摇头摆尾的绕过张黑五,一心来到刘通达旁边。 “嘿,这小子,等大了些,老子非让你好好的蹲几天马步不可!” 听得此话,几人都不禁笑开了声。 “爹,这是怎么了?”女子指着那破得不成样子的桌子问道。 “刚才那人出口不逊,没事。”王一平站起身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师父,您就在这边多住些日子吧,刚好弟子也有许多东西想要请教您。安康那边,有师兄去就好了!”没有了桌子,师徒间的关系也好像亲近了一些。 “是啊师父,过几天你也去弟子那边看看,家里的兄弟们多久没有见到您了。” “也好,也好,我就多住一些日子。” “师父,那我明日就启程回去。”刘通达说道。 “你忙什么?反正现在又不是忙活的时令,你也不要事事都去亲为,也该叫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学着做做事情。” “知道了师父!” 刘通达为人豪爽,憨厚,不爱与人说些转弯抹角的话。唐霸看着他,眼中多了些莫名的笑意。 女子是张黑五的女儿,叫做张素心,那孩子并不是她的,而是刘通达有一次覆灭了一伙山贼,救下来的。孩子尚小,也不知道山贼们祸害了哪一家的妇女,于是他就带在了身边。 夜长夜凄凉,凄凉思人殇。 人殇若飞絮,飞絮话夜长。 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一三九八年六月二十四日。国内上下,举旗哀悼。因为洪武大帝朱元璋驾崩了,转眼九月,江湖众多英雄豪杰也是服丧拜孝。因为,武林盟主欧阳谨也在重九日这一天被奸人害死了,终年四十。欧阳谨,身具降龙十八掌以及弑神诛魔剑法两大绝世神通,问鼎江湖,何人为敌?但是他就是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会被害死,也没有人知道这天下还有谁能够害死他。江湖中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死,但是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他那一生为人刚正不阿,助人无私的身影。即使是路旁的乞丐,街边的小孩,只要是认识他的,都会由衷的喊上一声——欧阳大哥。 他生来就是一位大哥一样的人,像大哥一样会照顾、保护别人的人。 “义薄云天”四大护法——“沧海秃鹰”周天海,“碧云连环剑”连天碧,“玉面狐狸”萧天仇,“寒玉君子剑”段天涯以及持剑使“金针公主”柳无双,执刀使“火云狂刀”孙逸,丐帮三圣——帮主马元中,掌钵龙头司徒龙飞,掌棒龙头司徒云虎……他们都像疯至癫狂的疯子一样四处追查着凶手。少林,武当、唐门……乃至整个江湖乱得就像是一锅粥。 可是,尽管如此多的人手,到最后不仅没有查到一丝线索,反而是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的最后,归隐的归隐,失踪的失踪,独留下了一个分崩离析的弈剑山庄。 金钱名利虚伪狗,家有老母赛老虎。 利欲熏心臭难嗅,割袍断义永不休。 何为穷者何为富?心自安宁天自有。 身穿绫罗缎,心穷如犬猪。 四肢行如狗,枉然天地人。 妻失夫者弟失母,为逐名利又何苦? 无夫尚可续,无母孝何人? 九尺男儿汗,却独失心疯。 黄狗缺腿独难步,云龙碎鳞怒重生。 把话山花烂漫时,孰人悲欢孰人歌。 乱世颠乱乱事有,讪笑不语鬼停声。 “大哥!” “哦,不知三弟邀我何事?” “大哥且坐。” 宽阔的大堂外面乃是一座三丈来高的点将台,这点将台之上摆得一桌酒宴。说话的两人一人白袍白扇,仪表不凡;一人秃头大耳,那秃秃的脑袋周围还留下了一圈花白的长发。他这零落的头发随风飘荡,好不潇洒。 两人坐于席中,白袍白扇者却是拿出了一壶好酒。为何说是好酒?只见此壶金镶玉砌,且看壶便知好酒也。 白袍白扇者将酒斟满,零乱长发那人却不饮,沉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何事了吧?” “大哥莫急,先饮,先饮。” “哼!” 零乱长发者不仅不饮反而还怒目相视。 “大哥这是为何?” 白袍白扇者双手举在空中,场面甚是尴尬。 “盟主大仇未报,你我怎有如此的闲心雅兴?” “大哥,你好歹也是一门之主。当年沧澜派统领东海诸帮万人之上者,为何甘于如此?” “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你我几人拱手于登云梯之下时,便拜了盟主为大尊。欧阳盟主仁义之师,你我兄弟几人拜入弈剑山庄亦是不曾辜负这‘义薄云天’四字,难道你?” “大哥,不瞒你说。欧阳一死,江湖破碎。唐门突然重出江湖,青衣楼也是频繁踪迹。武当左鸿死了,孙逸兄弟也在黄龙岛遇难。这些还不够吗?你们还要追查下去吗?” “查,为何不查?就算人死光了也要查到底,难道要放任那宵小贼子逍遥快活?” 突然两人都静了下来,过了半晌,白袍白扇者拂袖而起。 “你饮此酒,我便告知你线索。” 中原万里,神州浩土,这弈剑山庄就犹如一颗明珠一样落在这广袤无垠之间。 “双儿,我回来了。” “天涯,你终于回来了,你能回来就好了。” “怎么会呢?我这次去了峨眉山脚的断肠崖下,在那里我不仅看了大哥和赵姐姐的坟墓,我还……” 紧接着,说话的人将声音压小了许多。 “我还找到了一些线索。” “天涯,别再查了……” “无双,欧阳大哥待我比亲大哥还亲,他死了,我如果不去亲手杀了仇人来为他报仇的话,我段天涯如何立足于这世间?” 第三章 天涯终惹大祸事,赵家村有恶人来 第三章天涯终惹大祸事,赵家村有恶人来 “唉……” 女子不禁叹了一口长气,她缓缓地走到了窗边。此时正是那盛夏时分,窗外开满了粉红素静的荷花,荷花之上还飞舞着许多美丽的蝴蝶。池塘边柳条摇摆,好似那人的思愁,繁如斯,密如斯。 “双儿,我……我怎么能……你知道的。我对欧阳大哥很愧疚。” “你既然愧疚,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娶我?” “我爱你,打从在丹霞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为了你,我情愿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说什么我也不能妥协!”男子说话的语气有一些重,他的脸是那么的坚定和坚强。 小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窗外夏蝉叽叽喳喳,窗内却静得如冰。 好半晌之后,妇人打扮的女子才道:“左鸿真人仙逝,孙逸兄弟死在了东海,大哥失踪了,二哥也回祁连山去了。现在就还有你一个人在追查,你不为了我,但也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着想吧。欧阳大哥死了,你以为我会比你们任何人好受吗?” 女子说完竟是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伤心欲绝,让人为之心疼。 男子缓缓地放下了手中古朴典雅的宝剑,他轻轻的走到床边,此时那床上正安详的睡着一个娇小的婴孩。那小孩子是那么的小,小脸,小嘴,小鼻……还有那紧闭着的小眼睛。 “唉……”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无双,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男子离去了,像风一样。他不是不爱这个家,而是每当他停下脚步时,心里就会愧疚到生疼。 女子静静的坐了下来,窗外的荷花正放肆的开着,但那根本不美丽。 女子是谁,在未嫁与人为妇之前她有一个绰号,那是一个江湖中人闻之色变,听之胆寒的绰号。谁?“千手观音”柳如是之孙“金针公主”柳无双是也。 欧阳谨去世之后,她本欲去死,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死成,也许是上天作弄,她选择嫁给了段天涯。他们成婚的第二天他们的二哥就辞去了。一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可是他的夫君段天涯还是在不停的四处奔波着,为的便是查找杀害武林盟主欧阳谨的真正凶手。 这次他说找到了线索,柳无双的心里隐隐的满是不安,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不安。 时间匆匆半月,这一天段天涯终于回来了,他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罗兄,劳烦你带着无双他们前往赵家村。” 紧接着,他又对柳无双吩咐道:“双儿,你到了赵家村之后找到赵信,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在那里等我三天。倘若,倘若三天之后我还没有来,你就带着孩子去青陇祁连山找二哥。” 他没有给别人一丝商量的余地,话刚说完,提着剑转身又冲了出去,还是像风一样。 亭台楼阁,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村口唯一的入口。柳无双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 微风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她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 她的心以前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现在她只专注于一人。 “天涯,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她喃喃着,没有人给她回答。 来了,来了。那是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骏马奔腾,好似一团火云。 “无双!” 就这么一声呼唤便将情人的眼泪唤了出来,那是喜极而泣的欢愉。 “你没事吧。” “没事,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整天就知道睡,一点都没有他爹的勇猛。” “才不是呢,我儿子这叫做沉稳,山雷摧崩而面不改色,这是做大事的人才能有的气质!” “美得你。” “他们追来了!” “谁?” “他!” “果然是他吗?” “恩!”说着,段天涯从怀中取出了一截半尺来长的断箭,这根弩箭非常的特别。乃是半截精钢打造的箭矢,那上面还有三条从箭头到箭尾的螺纹。 “飞羽箭?” “恩,他打造的。” “段大哥,情况怎么样?” 这时,一位着粗布素服的文士也走了过来。 “罗兄弟,此番多谢你了。”段天涯忙拱手回道。 文士一躬身连忙说道:“恩公说的哪里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当年要不是有恩公相救,我罗兴勇这条命早就归西了。如今能够在恩公身前做事,乃是在下的福分。” “罗兄弟言重了,你我乃江湖中人,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也!” “恩公教诲得是!” 素衣文士姓罗名兴勇,江湖人称“八臂罗刹”,乃是君子门出师之人。因为段天涯曾经救过他一命,所以就一直跟随在段天涯的身前为之效命。 这时,从内屋又出来一人。来人三步并作两步,一到段天涯身前便拱手作揖,言道:“赵某见过‘天侠’!” 段崇义当即还礼,回道:“赵兄别来无恙,这次多谢您了!” 此人正是赵家村的村长,相传他们这一脉乃是昔年三国时期蜀国五虎大将之一的赵云赵子龙的后代。 赵信又连忙恭敬的回礼道:“段大哥说的是哪里话,当年要是没有你,我赵家村早就不复存在了。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村子全力以赴也要助你!” “在下先谢过赵兄了。” 三人正续着旧,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童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攥着根大鸡腿,脸上满是喜悦。 他悄悄的看了过来,他觉得他爹今天好神秘的感觉。 “段大哥太客气了,进儿,你快去刘家村找你大舅,就说段大侠来我们村子了。” 见小孩走了过来,赵信连忙吩咐道。 赵信说得面无风波,但那小孩却疑惑的问道:“爹,咱们家啥时候又有一个大舅了啊?” “叫你去你就去,赶紧的!”赵信有些生气了。他不仅生气,而且还有一些着急。 小孩被莫名其妙这么一熊,拿着鸡腿就烦闷的出去了。 “大舅,大舅,谁给我生的大舅啊?” 小孩走后,赵信不由得尴尬的咳了咳。 “段大哥,自盟主走后,这大半年来江湖甚是不太平啊,前有‘神通门’门主海傲龙被人杀害,而后是武当杨自竹杨真人。” “还有八卦门的长老郝云天、七省绿林会的‘铁臂震嵩山’马全也是被人杀害,他们的相同点都是尸体被人偷走。”罗兴勇补充道。 “唉……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经一起帮忙追查过欧阳盟主的事情……” 夜来风静静,独闻鬼泣声。 来了,那是一群像勾魂使者一样的魔鬼,他们蒙着面,提着刀,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段大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快逃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赵信没有后悔,因为如果不是此人的话,他们的村子三年前就没有了。所有的村民也都没有后悔,他们义不容辞,义愤填膺。 “恩公,你快带着夫人离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罗兴勇今天定当以死报恩!” 那是一片火海,一片腥红的杀戮。 “杀!活捉段天涯,赏黄金万两!” 所有恶魔在金钱的驱使之下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他们放火,他们杀人,他们无恶不作。 角落里坐着一个发呆的小孩,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根肥美的鸡腿,他只咬过一小口而已。他将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身子紧紧的缩在墙角。 他害怕,但是他亲眼看到这些蒙面恶贼杀了他的父母,还有他养的那条大黄狗。所以他愤怒。但是他又没有能力报仇。不仅如此,他还不敢哭,他告诉自己:我不能哭,不能哭。 第四章 来人救下赵家孤,兴勇剑城投故师 第四章来人救下赵家孤,兴勇剑城投故师 可是不幸的是,恶魔们终于发现了他。 “黄舵主,这里有一个小孩,看样子也是赵家村的。” 姓黄的蒙面舵主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宣布了小孩的死刑。 “喝啊!”那喽啰好像是在向别人表演着一种艺术,一种杀人的艺术,他把手中的刀高高的举了起来,然后。近了,近了,更近了…… “锵!” 刀砍到了墙角的石块,那小孩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恩?” 喽啰不敢置信的哼了一声,紧着他的刀又横劈而来。 这次他看清楚了,小孩不退反进,一把便夺过了他的刀,然后手起刀落,那刀刃也被喽啰的鲜血染得通红。 小孩就这样拎着一把大刀站在人前。 “你们这些恶魔,我要把你们全部都杀光!” “有点意思!” 姓黄的蒙面舵主走了上来,他的手里也有一把刀。 一刀,两刀。小孩的刀掉在了地上。 第三刀来了。 “宵小,还不快快退下!” “庄……呃……”姓黄的蒙面舵主方说得一个字便被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给一衣袖拂倒在地。小孩真切的看到了一切,那就是衣袖抽的。而且蒙面舵主的面巾也被打了下来,那是一张狰狞的脸,他的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像蜈蚣一样爬在上面,令赵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孩不知道神秘人是怎么来到自己跟前的,而且还救了自己。 “你是神仙吗?” “不是。” “那你是好人吗?” “也不算是。” “那你是什么人?” “一半好一半坏的人。” “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 “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是恶魔,他们杀了我们村子的人,还有我的父母。”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仇,不是我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你可以学了功夫,然后自己再来报仇。” 突然,小孩“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求师父收弟子为徒,弟子……弟子要报仇!” “你叫什么名字?” “赵进。”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子,咱们走吧。” 神秘人带着小孩转瞬离去,无声无息而来,无声无息而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恶人”。 罗兴勇在那一日乱战起时就不幸被人打晕在了死人堆里。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胸腹特别气闷。他想离开,离开这里。 “呼……”由那泥土里爬将出来时,看着眼前之像,作为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他差点就湿了一裤裆。 只见这半坡上遍地都是崭新的坟头,自己也被别人当成死人埋进了土堆。朝山坡下看去,那里火光影影绰绰,想来是还留得有人看守。此时腹中饥饿,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几日。 待恢复了些力气之后,这才悄悄的顺着山后往江南而去。此番也不知道段天涯带着妻儿去了哪里,那追兵如此之多,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了吧……想到此处,他便随便在地上拣了一块棱石,一下又一下的刮在了自己的脸上。 自赵家村发生灭门惨剧之后,江湖之中又是一阵沸腾,为了追查杀害武林盟主欧阳谨的事情,江湖各大门派基本上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丐帮就不必说了,刚开始的时候,许多帮中护法、弟子都是接连失踪,就连护法长老周涛、蔡升也是落得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因此,丐帮便颁发了禁止离开洞庭的法令,眼见得了欧阳谨偌大人情的丐帮都如此,其他帮派的火热也就渐渐地熄灭了下来。 人死情淡,任凭当年恩义如山,人走茶凉,这便是现实。 转眼两个月时光飞逝而去,罗兴勇也靠着一路江湖路数来到了江南剑城地界。他的伤早已痊愈,如今又改头换面,便想借着这个方法来打听段天涯的下落。 剑城乃是武林繁华之所,要想打听到断天涯的消息,也只有这里是个好去处了。 夜深人静,小楼窗扉光芒四散。 “刘通达不除,你我就只能一辈子屈居脚下。” “师弟,此话怎敢乱说?” “师兄,你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师父和师兄帮我竖起镖号,我感激还来不及。以后这种话切勿再说,否则王某便告知师父!” “你我两家只是镖号,镖局还在师父手中握着,他迟迟不肯将镖局交给你我,便是因为刘通达那厮,何况,你不是喜欢素心妹子吗?有刘通达在,你觉得师父会将她许配给谁?” “这……” “师兄何必扭扭捏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事情办成,从今往后剑城内你管马华关东北,我管马华关西南,我们两家携手并进,互相扶持,岂不是比现在要好?如今师父央着刘通达在安康,坐守关中,天下八方皆可往。倘若不除,往后你我便只能死守江南这一块,不饿死也得瘦死!” “那便……谁?”屋内之人一声轻喝,待追将出来时,哪里又还有什么人? 第二天一早,罗兴勇便来到剑城西南边的小河旁,由这小河过去,便能到达丐帮的大仁分舵。他在这里,还有一位老师。 眼见恩师俯身在那林间作画,他也不敢打扰,远远地站着,恭敬有加。 作画之人年岁花甲,听得声响抬头一看,复又专心作画。 待得将近两个时辰,日头西去,他才站起身来,捋了捋颌下花白胡须,道:“阁下在此驻足良久,可是喜欢这处风景啊?”老人年岁虽高,声音却是洪亮。 “师叔……”罗兴勇失声喊道。 “嗯?”走进一看,这人面目不堪,遍布疤痕,却是不识。 “你是?” “师叔,我是兴勇啊,我是您的弟子罗兴勇啊。” “兴勇,孩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子?” “师叔……此事说来话长……” “慢慢说,走,跟我回家慢慢说……” 大仁分舵一向人丁单薄,当年辛辛苦苦拿回来的土地,为了维持生计,又被重新卖给了富户,所以舵中弟子的日子,过得甚是寒酸。 两师侄坐在角落的草席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诉说着遭遇,皆是忍不住泪来。 这老人乃是丐帮中的元老人物,同时也是君子门传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树字,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做“百艺老人”。当年刘永舟以铁血手段拿下君山总舵之后,他便请命来到此处,如今将近二十年一晃而过,他还是居于此处。 平日里靠卖些书画,替人写些书信为生。 当年他将朱贵的遗腹子带来,后来吴近雄又将之收于门下,如今那孩子改名司马雄,深得吴近雄“闪电剑法”真传,拜在弈剑山庄,前途不可限量。 “他来看过您老人家吗?” “他自有他的福气,每次他来我都把他赶走了。” “那以后弟子就陪在您的身边,还望师父恩准。” “你只要不嫌弃老夫这叫化窝里臭虫多,便可自便。” 自从拒绝了那一单倭人的镖之后,三个月来平远镖局都是门可罗雀。这可是急坏了王一平,一来镖号新立,二来有张黑五在此,他也想做一些事情的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是这前来保镖的人就像是躲网的鱼一样,越想他就越是不来。 转眼已是盛夏,这一天张黑五和刘通达一行正准备返回安康去时,平远镖局却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有人吗?”来人大腹便便,身上光是锦服就披了三件,四指宽的腰带上镶金裹铜,甚至还吊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龙纹玉佩。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样子。 第五章 周庄财主来生意,黑五通达助开镖 第五章周庄财主来生意,黑五通达助开镖 “有人吗?他奶奶的!”院中此时围了七八个练功的趟子手,来人却故意大声呼喝。 “这位爷,是保人还是保物?”毕竟大半个月没有生意了,趟子手们虽然心中不爽,但一个个皆是笑脸相迎。 “他娘的,这么大的镖局,连个管事人都没有吗?”来人又喝了一嗓子,这时,王一平他们也连忙围了上来。 “这位爷,在下是这家镖局的镖头,请问有什么吩咐?” 来人看了看王一平,咂咂嘴,开口道:“就你还算顺眼。”说着,又狠狠地剜了张素心一大眼。 “你他奶奶的有见过在这大太阳底下谈生意的吗?”来人嚣张无比,张口闭口皆是提人亲属。 “里面请,里面请!招待不周了。” 也难怪,这么大的日头裹着三件锦袍,别说是人,就是柿子也得捂馊了不可。 “还算是会些人事。” 当下王一平把人领进大堂,张黑五笑了笑便向刘通达说道:“走,去瞧瞧这位珠光宝气的爷。” “好。” 眼见张素心也想去凑热闹,张黑五却眼睛一瞪,吓得她抱着刘通达的儿子就去了另一边。 堂上那显贵正坐于厅,王一平则唤来茶水,一旁伺候。见得两人进来,那人便道:“他们俩是谁啊?怎么你这个镖局这么没有规矩。” “呃……这两位是家师和大师兄。” “哦,我的这趟镖就决定让他们俩保了!”显贵一拍大腿说道。 “这……”王一平也是尴尬了。 “这也无不可。”张黑五上前几步一屁股坐进椅中,道:“客人先告知姓名,哪里人氏,再告知货物,待我等查验过后,定了价钱,两边情投意合,这镖我张黑五便可以接!” “神拳无敌张黑五,久仰久仰!”来人一拱手,笑道:“沈苏,周庄人氏!想要找你家保送一批蓝田玉!” “沈苏……”张黑五不免一惊,沈苏何许人也?沈万三之后可曾知否?沈万三原名沈富,足下有三子,沈茂、沈旺、沈荣,沈荣之后名为沈森,这沈苏,就是沈森的小儿子。沈家虽然一直被朝廷压榨,但这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也难怪他会这副打扮了。 “货物可有带来?” “只要你敢接,明日我便差人拿来!”沈苏磕着茶碗,甚至还当堂翘起了二郎腿。 但是为了生意,三人也是忍了下来。 “好,你明日带货过来,老夫验过货物之后,便定价钱!” “爽快!早就听闻铁拳无敌张黑五为人大气,办事利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阁下谬赞了!” “好,那老子也不在你这破地方耽误功夫了,明日一早,这里,不见不散!” “恭候大驾!” 三人拱手门前,王一平更是一直将他送到镖局门口,见他像艘大船摇摇晃晃而去之后,方才回过身来。 一见自家师父,他也是喜不自胜。 “好了,这回你也不要整天一副拉不出屎来的表情了,咱们这行三月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你啊,要沉得住气,还差你师兄差得远哩!” “师父教训得是,只是这回师父和师兄回程又要耽搁一些时日了。” “怕什么,都是自家生意,只要把这位爷哄好了,以后你这平远镖局的旗号也就打响了。” “多谢师父,师兄。” “二师弟,你总是胡乱客气!” “嘿嘿。” “师父,那就让素心妹子先住在剑城,等我们回来再把她和逸风接回去吧。” “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门外便咯吱咯吱的来了一行车队。 那身裹三件锦服的沈苏也凑头从门外看了进来。 “他奶……” “沈大爷,早啊!”王一平哈哈一声笑,直把他吓了连退两三步。 “你奶奶的,起这么早,吓我一跳。兄弟们加把劲,把东西都拉进来!” “嗳!” 当下张黑五带着大掌柜等人开始清点货物,一一对账,一一估价,这些写来繁冗杂长,自是不提。 只说这趟镖乃是去往西城巨池,押银三百两,待镖物平安到达交货之后,再取五百两,共计八百两镖银。 别看这价钱唬人,由剑城押镖前往巨池城,而且又是重货,赶镖人夜不行路,一日最多就只能行六十左右啷当里,这也得看道路好走的情况下。等到交镖领钱之时,估计都到了寒冬腊月的年尾巴上了。 目送张黑五和刘通达带着四十来个趟子手押镖出了剑城之后,王一平也转回了镖局,他这镖局刚刚开张,人手正是不齐,很多地方都得他亲自来打理。 “爹……我要爹……” 一进门,便听得刘逸风正不停哭啼。听得声响,张素心也看见了他。 “这孩子就是这样,性子大。” “小孩子,这是常事。”王一平紧走几步,蹲下身来,笑道:“逸风,你乖的话,等你爹回来了就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嗯……”小孩带着哭腔答应着。 “如果你不哭的话,王叔叔现在就带你去买,你说好不好?” 小孩紧巴巴的望着他,抽泣着,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我们走吧,好不好?” “好。”说着,只见他伸过衣袖使劲的抹了一下鼻子。 “你还真有两下子!” 当下三人出门而去,日头也灿烂的跃上苍穹,光芒四方。 翠烟酒楼在剑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是个四通八达的好地方,小摊小贩,门头楼面就好像围着它摆开去的一样。 一袭腰圆膀阔的身影踏将进来,低头就在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 “那位客人在黄字第八号。” “多谢!”来人点点头,由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来人正是唐霸,虽然不知道他来翠烟酒楼所谓何事,但不久之后,镇东镖局也接了一单报酬丰厚的镖。 青山过去,万物枯黄,一转眼张黑五一行押着镖车在这条道上就走了将近五个月,也终于是进入了西川的地界。自古蜀道多艰难,放眼望去,遍地荒凉。 张黑五坐在首车上,正在给手臂换着药,刘通达拿着一根长长的马鞭,在他身旁伺候。这大徒弟他是由衷的喜欢,只是太过敦实木讷,处事不够三弟子圆滑,说话不像二弟子好听。 “通达啊,最近这道上不太平啊,以后为师百年归土,这镖局你可有什么打算啊?” “师父胡乱说话,弟子看您身强力壮,少说也得活一百四五个年头。” “休得打岔,这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常事,阎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 “师父,弟子一向木讷,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让我赶车押镖还行,若要我去打理这偌大的镖局,却是为难弟子了。二师弟师承君子门,知书达礼,文质彬彬,大事可托付于他;三师弟为人圆滑,黑白两路的朋友都给他三分薄面,但两人一向有隙,便让他们分开行事就好。至于弟子,弟子就只想守着师父的一份基业,留在安康便好。” “你啊你,还是这么不思进取!”张黑五故意深沉着脸,但见刘通达不好意思的直抓后脑勺。 “通达啊,为师且问你一事,你必须如实交代!” “师父请说。” “当年素心被山贼掳去将近一年,逸风可是她的孩子?” 听得此话,刘通达心头猛然一怔,但还是忙定心神,道:“师父也知道,逸风是我由另一伙山贼的手里抢来,两者相差了大半年,哪里又是素心妹子的孩子呢?素心妹子在山贼窝里并不曾被折磨对待,那些匪徒,抓了无数良家妇女,意图带去城中妓院贩卖。由于人数还未凑齐,所以素心妹子倒是一直纯洁。也是我赶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六章 斑鸠谷遇山匪劫,张素心得兴勇救 第六章斑鸠谷遇山匪劫,张素心得兴勇救 “唉……”张黑五摇了摇头,五年前,张素心曾被山贼掳去将近一年,刘通达寻访绿林朋友,终是查得下落,将人救出。这事情只有他父女二人和刘通达知道,但真相却只有刘通达一人知道。如今问了这么多年,刘通达永远都是这么回答,以后,他也不打算再问了。 “通达,你可喜欢我女儿素心?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喜欢,为师便将她许配于你。” “这……素心妹子那么漂亮,人又勤劳善良,谁人不喜欢啊……”说着,刘通达竟是羞红了脸。 这模样张黑五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那两侧山头不禁扬起了许多飞鸟。 “前面到什么地方了?” “斑鸠谷啊师父!” “嗯,过了这里,最多明日咱们就到巨池城地界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出发!” 斑鸠谷在西川地界,两侧方圆百里都是高山险要悬崖绝岭,就唯独这八丈宽的山涧能直通过去。 虽然涧内平缓,但两侧多高山,一直都是匪患山贼劫掠过往来人的绝佳地盘。 爷俩沉住气扬车赶马,长长的镖队就如长龙一样一头扎进了山涧之中。 镖队走得急切,过得两里路还未来得及喘息时,便只见两侧山头竖起了无数的旌旗。 “留下了!”道前也冲出七八十人马,人人手执刀剑,面露凶相。 “兴隆兴隆,兴隆兴隆!”见得匪人拦路,这边趟子手们也是连忙报上了镖号。 然而这群匪徒却是不给面子,不仅拦住了退路,而且还大胆的由两旁山道围了上来。 趟子手们虽然也亮出了家伙,但镖局向来讲究都是先礼后兵。很快,五十来人就被他们围在了涧中,想要离去,应该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了。 “大王是哪个路子的英雄好汉?我家兴隆镖局,可不曾得罪一二啊?倘若放我们安然归去,结镖之后自然会奉上厚礼。” “哈哈哈哈,七省绿林会马占北是也!”匪中头领大笑着扛刀出列,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属下也跟着他踏步上前。 “原来是湘北的马大侠,张黑五有礼了。阁下不知我与你们总瓢把子胡龙山可是八拜之交啊,还望兄弟……”张黑五站在车前,恭敬有礼。 “呸,胡龙山算是哪根葱,也敢从老子这里饶面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人出钱买你的命,今日你是插翅难逃,识相的话就乖乖提着脑袋到老子这里来领死,也不叫你家爷爷多费些力气。” “哼,找死!”听得来人满嘴污秽,刘通达“锵”一声就拔出了身旁腰刀。 看来是硬茬子,不过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仇家?眼见就要动手,张黑五连忙开口。 “且慢!是谁人买我性命?”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不过你得去找阎王爷问了,兄弟们,上!” 山匪来势凶猛,镖局这边也只好硬着头皮欺上。也不知道这趟镖是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还是今年八字倒运。大伙这一路上遇到了不下于十来伙山贼,每每恶战而去,人手便都留了些或轻或重的伤。就连张黑五,半月前手臂上中的一刀,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全,如今又是遇到了强人,唉,也真是流年不吉利。 山匪们训练有素,出手皆是凶残,想来是经常劫掠过往练就的功夫。想着此着,再回忆方才他所说的话,张黑五直叹大难临头。 “通达,找机会逃命!”说完,他便双拳紧握冲阵而去。刘通达也是牙关一紧,连忙跟上。 场中张黑五铁拳出击,拳拳到肉,只要被他打到,不是肋断就是骨裂。刘通达掠阵一旁,但有宵小偷袭者,来一个他就给一刀。 然而山匪来势凶猛,两侧山岭又不停地赶来人马,这当口,就将近多出了一两百号人物,漫山遍野,还是旌旗摇曳,人数众多。不到一炷香时辰,镖局这边就只剩得十来人死守车前。 “兄弟们,张黑五对不住你们了。” “老镖头说的哪里话,今日兄弟们拼死也要护你周全……” 深秋的时候,剑城里到处都是桂花芳香。一浑身伤痕的人冲jin平远镖局,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大堂门口。 众人慌忙围上,但听得一句:老镖头和刘镖头在斑鸠谷被贼人马占北杀害,之后便昏迷过去,不治而终。 一时间,平远镖局上下乱成一团,人心惶惶。那一镖队所押的蓝田玉价值何止千金,如今落得人财两空,面对巨额的赔款又该当如何。要不是唐霸及时赶来,王一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他焦头烂额,再见张素心梨花带雨的样子,唐霸只好一拍手,吩咐他带上人马,并把镇东镖局里的人手也全部抽调出来。兄弟二人翻身上马,带着二百来号人就扬言报仇,绝尘对着西城而去。 清河边上,河水悠悠,老柳树荡漾着残枝败叶,但见一女子引着一五六岁的小孩游荡至此,虽是踏秋,却不闻欢声笑语。 唐霸和王一平带着人赶去报仇之后,偌大的镖局里便只剩下了几个乱嚼舌根的掌柜和小厮。他们整日都在打算着以后的日子,对于张素心这个若有若无的主子,所有的话他们从来不避嫌。 张素心一介女儿身,哪里管得了他们的江湖事。索性便带着刘逸风走出了大院,游荡在这清河边上。 她拉着刘逸风的小手,慢慢的走在河边,想死,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 还怎么活?父亲死了,刘通达也死了,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这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那年在山贼窝里,她受尽凌辱,若不是刘通达,她早已不愿苟活在这个世上。 刘通达将她救出之后,便把孩子寄养在了一户农家,待大半年光景这才假意是灭杀一伙山贼夺得。这天下就只有他和自己知道,刘逸风是她的孩子。 她还没有嫁人,如果此事传将出去,不仅仅是她脸上无光,就连兴隆镖局也在江湖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刘通达一直守口如瓶,那伙山贼也没有一个人侥幸逃脱,所以这些年,她才逐渐的有了笑脸,可是,如今一切又都失去了。 她拉着刘逸风向着河中心一步又一步的走着,脚上,也栓了一块大石头。 “兀那女人,你欲何为?”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壮年大汉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四五下游到河中,把这对落汤鸡似的母子救了下来。 来到岸上,他还不停咒骂。然而女子就只是哭泣,小男孩则是铁青着脸,浑身打颤,好似吓傻了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 “师叔,你看……” “先把他们带到茅庐里。” “是。” 两人正是公孙树和罗兴勇,自从师徒俩凑在一块儿过日子之后,他们便搬离了大仁分舵,来到这风景宜人的清河边上搭了一座茅庐。 将这女人带到茅庐之后,罗兴勇又拿来了一些开水。 “姑娘,喝些热水吧,暖暖身子。” 不久之后,这女人也算是平静了下来。 看着这老人慈祥,男人丑恶,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罗兴勇的脸上虽然疤痕无数,但总比那山贼窝里的那些恶魔要顺眼许多。 “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还……”说着,罗兴勇看向了那孩子。 然而问了半晌,女人始终是不开口。她直愣愣的坐在一边,双眼无神。 第七章 清河边上道秘史,大漠深处有来人 第七章清河边上道秘史,大漠深处有来人 小孩也渐渐地缓了过来,接过罗兴勇递来的烧饼,过了很久以后才怯生生的说道:“素心阿姨说爷爷死了,爹爹也死了,我们也死吧。我想着她说得有道理,就和阿姨一起,这样在路上也有伴。” 听得此话,两师徒不禁一怔,双眼大睁,这哪里像是小孩子说的话。 “姑娘,你爹是谁啊?” “爷爷叫张黑五,我爹叫刘通达。” 罗兴勇回头看向公孙树,公孙树捋了捋胡须,道:“兴隆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人称‘铁拳无敌’,刘通达是他的大弟子,他还有两个弟子也在这剑城,叫做王一平、唐霸。” “王一平……”罗兴勇心头不由得一紧,这王一平乃是他同门师弟。君子门有个规矩,凡是武功论著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被安排到江湖之中磨砺二十年,二十年之后若不曾被江湖所染,便可回归门派,倘若心术变了,就不可回门。然而江湖之事,一入江湖深似海,何人又能够不被世俗沾染,因此门中弟子基本上都是一出师门难再回。 想得那日深夜探听之事,他不禁问道:“姑娘,可是这个王一平欺负了你?” “没有,王叔叔和唐叔叔去给爹爹他们报仇了。”小孩已七八下将那烧饼吃进了肚中。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我……” “不要乱说。”小孩正想开口,却是被女子打断。 “我爹和刘大哥被贼人杀害,尸骨不见,如今镖局不仅面临着丢失货物的赔款,还要被官府追加办事不力的责任,如此人财两空,我……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姑娘,切不可以这样讲……人活着,总比死了是要好的,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聊着聊着,小孩却是靠在女子的怀中熟睡过去。 听得张素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这孩子的事情一一交代之后,师徒二人不免震惊。 “姑娘,你切勿再有轻生的念头,你亲人尸骨未寒,大仇未报。我敢保证,那王、唐二位必然能拿回镖物。” “这……你怎么这么肯定?”张素心望着眼前这个满脸伤痕的人,甚是觉得他像刘通达。莫名错觉还以为是刘通达故意改头换面。 “姑娘若相信我,我便为姑娘安排,但有些事情在下不便明言,需得等到这孩子长大成人之后,罗某才能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我相信你。” “你即日便可回去镖局,不要听信宵小妄言,等到那两人回来之后,罗某便会亲自登门拜访。” 几人又聊了很久,宽慰之话直说得能把清河填满,待送走张素心母子二人之后,公孙树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罗兴勇。 “师叔为何这般看弟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还不成家立业?” “咳咳,恩公大仇未报,何况这张容貌也尽数毁了……师叔,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哦?”公孙树奇异道。 “徒儿在君子门中有许多师弟,那王一平正是其中之一。当时我侥幸不死,便想着前来投靠他,可事情有变,徒儿这才来了您这里……” 紧接着,罗兴勇便将那日偷听到的话说给了公孙树,二人都是嫉恶如仇之辈,知此因由,便连夜思索计议。 焱日俯世燃灰烬,黄沙弥漫野遍金。 身坠绝地无生死,天涯何方还待行。 一匹血红色宝马一路向西,它的背上稳稳的驮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娇小的孩子,天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一片万里无边无际黄沙。 马上两人遍染风霜,妇人怀中的小孩却是睡得香沉,可能是天生稳重,也有可能是天生呆滞,不然的话,在这快马颠簸的马背之上又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天涯……” “无双,对不起,自从你嫁给我之后,我就从来没有让你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天涯,能够嫁给你是我的福分,我无怨无悔。” “无双,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火云’虽然是良驹,但是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歇息了,如此下去,再是神驹也会吃不消的。” “天涯,那怎么办?”此时柳无双也完全没有了计策。 “你带着孩子前去找二哥,我来断后!这样你们娘俩才能够有幸存活。” “不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无双,请饶恕我段天涯对你不住,请求你想一下我们的孩子。无双,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他长大以后叫他不要报仇,好好活着!” 段天涯从马上跃了下来,他远远的目送着那一双伤心欲绝的美目离去。 血红宝马绝尘而去,卷起的黄沙就像情人那破碎的心。 “锵!” 段天涯从一把古朴典雅的剑鞘之中拔出了一把散发着祥和水蓝色气息的宝剑。 他横剑而立,像那赴死的豪雄。 一片黄沙铺天盖地而来,那是疾奔的马匹所践踏出来的。 “哼哼。”段天涯一声冷哼,却是将剑还于鞘中,然后一斜肩,将身后的硬弓取了下来。 双手一捻,弯弓射日。 “咻!”一声嗤响,便见一人从那马上直直而坠。不过来人众多,段天涯只得且战且退。 只可惜这是一片黄沙之地,不然他这弯弓搭箭的功夫定能出奇。 见他箭无虚发,追赶的人也放慢了脚步,更有甚者,直接从那马背上跳了下来。放弃奔马,选择步行。 一直都知道“天侠”段天涯武功盖世,没想到他一人一弓便阻挡了这么多人。 且看他英姿飒爽,箭无虚发,众人掠过这一片黄沙,在那后面就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然而天不遂人愿,时间一长,他的箭羽也消耗殆尽。 见此良机,不一会儿,二三十匹高头大马就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嘿,果然不愧是‘寒玉君子剑’段天涯啊,这搭弓射箭的功夫,确实是无人可及。既然射箭的功夫不能用了,识相的话就赶紧将那‘九转心经’交出来吧!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哥们儿几个手下无情了!” 说话之人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他高高的骑在马上,横瞪着一双鹰眼,连那鼻子也是一个大大的鹰勾。 “呸!司马雄,枉你名门之后,竟然为虎作伥!苟且偷生!”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这道理连你‘天侠’都不知道吗?” 叫做司马雄的莫名的猖狂的笑了起来,但那眼神之中却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涩。 他本是“电剑门”的传人,当年电剑门司马氏断子绝孙,便将一身绝技传与了异姓弟子罗有成,并话之,三代之后改姓司马。哪知道这罗有成膝下无子,一身绝技传与了吴近雄,没想到这吴近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改姓,便收了一个遗孤为徒,赐姓司马,这才有了他司马雄。话说这电剑门传男不传女,代代单传,只传子嗣。怎知这一传便三代全是外传,而且个个都是膝下难子,说起来也是一大笑柄。 这时,司马雄旁边的大汉突然开口道:“跟他费这么多话干嘛?” 此人身近六尺,生得浓眉大眼,身形粗壮,着黄布长衫,两条腿犹如梁柱一般。手握一根七尺熟铜棍,方一落地,便将那黄沙践踏得四处而分。 他刚一走上前,指着段天涯便嘲讽道:“段天涯?‘天侠’?‘寒玉君子剑?’喝哈哈哈,简直太好笑了吧!但是,不管我怎么看,你现在都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而且是没有主人的丧家之犬!” 第八章 天侠身死三人手,君子门人助母子 第八章天侠身死三人手,君子门人助母子 此人姓华名天,江湖人称“霹雳神棍”不过此人天生好赌好色,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所以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又都称他为“无耻银(和谐)棍”。 段天涯生性妒恶如仇,一见着他,心头的火瞬间就冒了三丈。 突然,他又看到了从人后走来一人。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四,身着火红宽袍,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一把火红色的大刀。年纪虽小,却是没有谁人胆敢小觑于他。 想当年雁荡涧一战,他年纪不过五六岁,便能提着把大刀跟随他父亲孙逸大战九极玄真教魔徒魔子。 段天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几年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但是为什么要躲着他呢?这个却又是一番说来话长。 “国风贤侄,为何你也……想当年你爹他可是……” 段天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这红衣少年打断道:“你没有资格提起他。我问你,他可是被你所杀?” 段天涯沉默了,他想起了东海黄龙岛上那个无眠夜晚。 “不错,孙兄确实是死在了我的手上,虽然他是先中了奸人的毒,但是他的确是死在了我的剑下,你杀了我报仇吧!” 原来此人正是“火云狂刀”孙逸之子,今年年方二十四,自小习武,四五岁时就与他的父亲孙逸行走江湖。到如今,在这江湖之中也是小有名气。 弈剑山庄,“小狂刀”孙国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围起来,可别让咱们的‘寒玉君子剑’‘天侠’大人跑了!”华天一声呐喊,剩下的二十来个喽啰呼啦一下就将段天涯围得水泄不通。 紧接着就见他提棍便上。几人也都是豪爽之人,说打就打,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华天长棍直荡,使的乃是一招“猛龙出洞”。段天涯一记“秋风不悔拂紫月”挡了下来,紧接着连使“丹霞卷珠帘”和“三仙会月”挡下了司马雄的“雷霆霹雳”和孙国风的“狂风如云”。 四人各使绝技,叮叮当当。段天涯虽然奔波千里,但以一敌三却是完全不落下风。 只见那祥和水蓝色的宝剑在他的手中翻转,忽而左挡右击,忽而长刺短挑,忽而又斜劈圈点,忽而又以刁钻诡异的角度狠狠而来。让人防不胜防,心有余悸。 一刀、两剑、一棍。或上下翻飞,或狂猛迅击。 几人喝哈着,不是仇人却甚是仇人。 四人之中段天涯剑走轻盈,其剑法轻盈绝快。 司马雄剑如霹雳,每一招每一式都像那闪电一般,来而无影,去而无踪。 瞧,那剑可真似闪电,每一剑袭来都仿似有风雷破空之声。 孙国风继承了其父孙逸狂刀之精髓,瞧那刀式如狂风呼卷积云,大开大合之间狂傲不拘。 华天霹雳神棍招招势大力猛,每一棍都犹如猛虎咆哮,卷起黄沙弥漫天地。遮住了火红的太阳,却遮不住蔚蓝的青天。 四人相斗直有五六百合,每个人的身上都受了些或轻或重的伤,而段天涯的衣服更是早已被鲜血和汗水加上黄沙染成了一团糟。 他犹如一尊魔神一样,手握剑,目视前方,义不容辞。上天没有给他任何一条退路,即使有,他也不能退。 “丹霞卷珠帘”,“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剑荡三山”……他把自己平生的剑道运转得犹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大哥,无双,孩子。每一个都是他不能退却的理由;每一个都是他的责任。 他像疯了一般长剑直取华天。 司马雄和孙国风都惊住了,他们本能的撑起了手中的刀剑。 段天涯就像是用自己的胸膛撞到了他们的刀剑上一样。 兵入,血出。散发着祥和水蓝色气息的宝剑也正好刺进了华天的咽喉。 鲜血喷薄而发,奇怪的是那幽兰色的剑身之上竟然不染一丝血污。 孙国风和司马雄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的兵器,但是段天涯的尸身却直直的站立着,屹立不倒。 华天也死了,他的尸体像一堆烂泥一样摊在了地上。 “哼,杀了你怎么能血我心头之恨!” 眼看孙国风提刀欲劈,一旁的司马雄却连忙将他拦了下来。 “段大侠天下人皆钦佩,而且你也曾叫过他叔叔,既然他已死去,所有的仇恨就都已经结束了。” 这是,西方的天穹上也掠起了一道狂风。那狂风扬起沙尘直上青云,很快就从小拇指粗细变成了屏风一般大小。 “不好,沙尘又来了,快,收拾东西退到早晨的那个绿谷去!” “是!” 喽罗得令,大伙扬马慌忙绝尘而去。记得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个沙暴,一起来的百十号人马就只剩下了这些。 转眼间万里黄沙漫天,但有这处绿谷作为屏障,大伙也淡定了下来。 “你们几个把这两人埋了吧,记住,华天的尸体要跪着埋在段天涯的坟前!”听得司马雄此话,孙国风不禁眉头一皱,不过转瞬他便释怀了。要是自己的话,不把华天分解埋成十七八处才怪。 “好了,这回咱们估计得呆上好几天了……哎呀我的妈呀,幸好我很少做坏事……” 司马雄话刚说得一半,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一口殷红的鲜血吐过之后,顿时便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转眼已是第二年春,王一平和唐霸也高高兴兴的带着镖银回了剑城。 这一日,平远镖局却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来人带着一封书信,自称是京师兴隆镖局老镖头张黑五的家奴。 王一平和唐霸是不怎么相信张黑五在生前会提前留下遗书的事情的,但见张素心和刘逸风对他如同亲人,又差人手上京查证,而且心中有鬼自是怕影,这才将此事承认了下来。信中明言,撤去兴隆镖号,其他镖号也全部变卖钱银,只留下镇东、平远和通达三家,唐霸分得镇东、王一平分得平远,通达镖局则留给刘逸风,但刘逸风年岁尚小,所以便由王一平打理,待成年之后,再行接管事宜。 眼见王一平独得大财,唐霸更是心中生隙,于是两家针锋相对,各自经营。而刘逸风,则是被那位自称老罗的人送往了君子门。 夕阳之下,一匹快马乘风而行。此马浑身通红似血,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一丝杂色。沙地、戈壁,它如履平地。过沙渡河,翻山越岭。 终于,它停住了。它四足僵立不动,任凭背上的主人如何催赶它,它都纹丝不动。 屋漏偏逢连夜雨,柳无双无奈的下了马,她的怀中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此时小孩睡得正香,好像小小的他除了睡就只知道吃。 柳无双刚落到地上站稳,那匹血红色的宝马瞬间就如同没有骨头的沙堆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火云……辛苦你了……” 世当乱道,皇家有皇家的忧愁,百姓有百姓的繁琐。连马都会尽忠,为何人却比之不上? 柳无双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举目四望。 只见,四方如水火,缥缈无人烟。在那青山之下独有一座小茅庐,茅屋残破荒芜,一扇斑驳的门大大的敞开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人家,请问有人吗?”柳无双快步走上前去,一只手环抱孩子,一只手里暗暗的紧攥数枚金针。 孩子没有了爹爹,我就是你的娘和爹。 “有人吗?请问。”柳无双又喊了一声。 突然,刷的一声。只见一个裸露上身的大汉从那黑漆漆的茅屋里面钻了出来。 第九章 小西村得人之路,祁连山无双托孤 第九章小西村得人之路,祁连山无双托孤 此人睡眼惺忪,估计是还没有看到人他就吼了出来。 “谁啊,敢叨扰本大爷磕睡。” 柳无双一见此人,心里的尊重瞬间就消失了一百二十分。 她成名的时候可以说是千人忌惮,万人钦佩。虽然偶尔和丐帮那群臭乞丐打打交道,但是那些人对她说话可是不敢带半个脏字。 “人家,有劳问路,此处是什么地方?到祁连山还有多远?” 懒汉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这回他清楚的看见了眼前的人。 哈哈,他在心里笑道,原来不过是一个乳小孩的妇女,妇孺二人,不是对手也。容本大爷好好的折腾折腾你,心有所定,懒汉便坏笑着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搓道:“什么七连山,八连山的,老子不知道!” 柳无双强压心头的怒火。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转瞬间便见十来枚金光闪闪的小针整齐的扎在了茅屋前乘凉大树的树干之上。十来枚金针烁烁发光,每一枚相隔的距离都好像是用笔尺量好的一般。 紧接着柳无双一拂衣袖又扔出了十来枚,说道:“这些针每根重一钱,根根都是纯金打造。你若能够取下来的话它们就都是你的,后山那边有一匹火红色的死马,你在今天之内必须把它埋了。还有,你要是敢告诉我错的路,我回来杀你易如反掌得就像是杀死一只蚂蚁!” 柳无双也是见过血腥的人物,虽然年轻时模样美得犹如天外之仙,但是她下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犹豫过。 此话刚一说完,懒汉便觉一股冰凉的气息笼在了自己的身上,瞬间便让自己冷得透彻,虚汗尽冒。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伸手往后一指,道:“从这里翻过这座山就能到清风镇,出清风镇左转行百数里到大王村,大王村往西边走三里,三里之后往西北边那座最高的山就叫做祁连山。据说上面还有一个门派,马的话,我现在就去埋!” 懒汉说完,飞一般进屋,然后又提着一杆小镐飞快地朝山那边跑去。此时此刻在他的身上完全就看不到一丝懒惰的痕迹。 朗朗大殿,灯明火亮,珠光宝气,日月生辉。 高高九层登云梯之上独坐一俊美男子,男子身着锦衣华服,手中缓缓的摩沙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壶,这茶壶小得就像是小孩子的拳头,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能装下什么东西。 “司马雄,找到他了吗?” “启禀庄主,他死了。这是他的佩剑,我们收回剑鞘以后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回话之人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额头之上长有一双鹰眼,不仅如此,就连那鼻子也是一个大大的鹰勾。他的手里高捧着一把紧插在古朴典雅剑鞘之中的宝剑,脸上挂满了无奈,眼神里却有许多的不甘。 “呵呵,此剑乃认主之神物,非有缘人不可出鞘也。上一任是段天涯,下一任就不知道是谁了。你把它放到剑冢的葬剑石里面去吧。”锦衣华服男子说完,待众人退去之后他又喃喃道:“渊虹剑,渊虹剑,诛邪不沾污……爹爹,你的大仇孩儿报了。” 祁连山脉位于青之东,陇之西。由多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平行山脉和宽谷豁口组成。 此处有千年不化之冰山,有万年腐朽之深渊,有郁郁葱葱之芬芳草地,有高荣繁密之繁森密林,亦有方圆千万里,一眼无边无际之黄沙。 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在那群山之中,一眼望去便见八座相连之山,其中最高的那座就是神秘的祁连剑派所在之处。 此处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乃是一处上好的修身养性之所。也正因为如此长期的处于这么美妙的仙境之中,门派的门人都是过得其乐融融,自给自足,从无争强好胜之心。 不仅如此,现今祁连剑派的门主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谁?二十年前洞庭君山一战“碧云连环剑”,江湖人称“薄侠”的连天碧是也。 此“薄”可不是薄情寡义之薄,而是那淡薄名利之薄。 门中一共四十来人,有练武强身的,有打猎捉兔的,更有耕田种地的。 门众一直过着清贫乐道的安静平淡日子,这一日,知客门童却忽然匆忙的由山门外跑来。路过演武场时,别人叫他他也不停分毫。 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这么急,这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事情。 知客门童气喘吁吁地直入大殿之中,殿堂之上高挂一块大匾,上书义薄云天四字。大匾之下独坐一位素袍中年男子,此人眉鬓和善,正是那祁连剑派的掌门人——连天碧。 眼见连天碧闭目养神,但事情仓促,知客门童也顾不了许多。他飞快来到连天碧身边,急急便道:“启禀掌门,山门外来了一位女子,她说他是小师叔段天涯的妻子柳无双。而且,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素服中年人突然圆睁双目,眼中精光蓦然一现。 “看来他终于下手了。”素服中年人叹完又道:“快快带我前去!” “快”字说出来时,他就站起了身。等到“去”字说出来时,他已经到了门外。 “这哪是我带你啊?”知客门童嘟囔一声,紧跟着也连忙跑出了大殿。 素服中年人如同过山之虎,演武场上的众人突然又全都停了下来。 今天是怎么了,知客门童如此匆忙,掌门人也是如此匆忙。这都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但见:山门虎口八方阔,两亭四门迎客松,青花石阶九重九,一袭黄衫催泪溶。 “无双!”连天碧只喊得一句,一张脸上瞬间老泪纵横。 曾记得,那时她只是一只翩翩起舞,时而快乐傻笑,时而忧愁烦恼的小蝴蝶。一袭黄衣,犹似天仙。 曾记得,黄龙海岛,一身倾慕,为救欧阳死不休。 曾记得,雁荡山涧,嗜杀血影,金针公主,柳无双。 曾记得,绫罗伞下,红喜字旁,吹歌奏舞,她已为人妇…… 天地造化,命运弄人。 “二哥!” 山门之外,石阶之上躺着的人正是那柳无双。她几经磨难,已经很累很累了。 “四弟呢?”连天碧颤抖的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抱着柳无双,他的心好痛。 不能爱你,所以找了一个比自己好的人去爱你,然而,你却还是没有得到幸福。 “天涯……天涯他为了让我们娘俩能够逃生,所以就留下来堵截追来的人了。估计……可能……”柳无双说到此处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无声的落着泪,心力交瘁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无双!无双你要坚持住,我……二哥会给你找全天下最好的郎中的!” “来……来不及了,二……二哥,无双知道,无双都知道……所以……无双想恳求您一件事……恳求你替我和天涯照顾好这个孩子。” 柳无双无力的说着,然后她又费尽全身的力气将怀中护得好好的孩子递向了连天碧。 连天碧轻轻的接过了孩子,然后交给了一旁的知客门童。 “无双,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你别再说话了,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去请郎中!” “没……没时间了。二哥,求您照顾好他,他长大以后不要让他去报仇,这是天涯找到的东西和我奶奶传给我的……我的‘柳氏飞针’秘笈。九转……九转……在……在孩子的身上……的……用……用血……” 第十章 三年驮儿求妇乳,秋去春来后山凉 第十章三年驮儿求妇乳,秋去春来后山凉 柳无双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她死了。 “啊!” 连天碧的怀中紧紧抱着的身体正慢慢的变得冰凉,他的手中拿着一本发黄的古册,还有一截半尺来长的箭矢。此箭矢通体金钢打造,从箭头到箭尾还有三条长长的螺旋槽纹。 知客门童怀中的孩子终于从睡梦中哭了起来,不曾想到的是,他那小小的身子哭的声音竟然会是如此的大。也许,也许小小的他也察觉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千山不见彩云累, 唯闻寂鸟化乌啼。 煽煽哀呦催情泪, 栩栩落下人皆悲。 这一天,祁连剑派上下人皆素诰。山门前一条指路白龙迎风摇摆,能指明去世了的人,却指不清活着的人。 柳无双被葬在了祁连剑派后山的一大片空地之中。此处乃是一处宽阔的平地,左边是冰封千里,悬崖绝地,万里深渊。右边是千山不改,绵绵苍翠,郁郁葱葱。往山下一望,那里正是祥和安静的祁连剑派。 曾几何时,她说喜欢此处,这话连天碧一直都未曾忘记。 他下令戴孝三月,三月之后,祁连剑派的人们又像往前一样过起了平静而又安宁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的人都发现他们的掌门人变了,变得更加的平易近人。每天都只见着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子,逢人就乐呵呵的笑着,那模样像极了得抱孙子的老爷爷。 山路上缓缓地走着一位素服中年人,中年人留着长长的山羊胡须,眼中精光四射,和善慕蔼。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呼呼入睡的小孩,手中还牵着一个扎着羊角小辫,模样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一只手牵在中年人的手里,另一只手却拿了根小棍子,时不时的就抽一下中年人背上背着的小孩。 小孩一被抽,就会从沉沉睡梦之中啼鸣几声。小孩一啼鸣,中年人就会和蔼的说道:“秀儿,不许闹。” 中年人一说话,小女孩就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没有打他!”一边说,一边还将另一只手里的小棍子给紧紧的藏在身后。 中年人正是江湖人称“碧云连环剑”的祁连剑派掌门人连天碧,他背上的孩子正是柳无双临死前托付给他的小孩,手中牵着的小女孩乃是他的义女,此女娃的来历也是一番曲折绵延。 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会在这山路上行走呢?因为,这孩子还在那待哺之期,门中又无妇孺,所以就只能去山下的小村小庄借上些许了。但是让自己的门下去办,连天碧又不放心,无奈何之下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时光流转,日夜如梭,连天碧每日都会背着这个孩子下山求食。风雨不停,不急不缓。 如此奇异的场景倒也成为了附近乡民们酒足饭饱过后的佳谈妙论。背地里有说是他的孙子的,也有说是他的私生子的。 虽然流言蜚语如稠密阴雨,但连天碧生性与世无争,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最终也都成为了过眼云烟的风霜。 风雨无阻,山雷不动,这一背就背了三年。 也是这孩子奇怪,别人家的吃过一年半载的也就断了。他就好像不会厌烦一样,除了奶啥也不吃。 害得“碧云连环剑”“薄侠”连天碧每次都是手里拿着钱两,然后厚着脸,拱手而道:“这位大嫂,在下祁连剑派门主连天碧,请问能否卖些奶水与我背上小侄。” 遇到其男人在家的倒还好,要是喂到了一半那妇女的男人才来,那就有得闹的了。 清明是个悲伤的日子,但是大诗人杜牧却写出了些许调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必须有酒,但那酒却是给予先人的祭拜之物。 大山苍密,高林阔木龙岭相围。远远便见一块美丽而诺大的空地,空地往西乃是万年不朽的冰封雪山,往东则是长绝千里的崇脉。往空地上是那一座安安静静的小坟,坟墓里沉睡着的是自己的亲人。 腾空乌雀啼,四面青烟起。 燎燎熏人泪,亲人为何离? 连天碧坐在柳无双的坟前,他小心翼翼的从身旁的竹篮里面取出些香烛贡品。 他没有说话,只是耳旁不时的传来两个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把一切都置办好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了那两个小孩。 小女娃不过十三四五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刚编好的花环。小男娃弱小得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只见他一手长长的指着小女娃手中的花环,两条腿一重一轻的踩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呼着:“秀……秀姐,给我,我要那个……那个花花。” 虽然他的模样可伶,但小女娃可还没有玩够。忽然她也不跑了,双足一定,一手将花环高高举起,说道:“小矮子,你如果能够够得着话就是你的啦!” 小男娃高兴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衣袖,另一只手也是高高的举着,不过他这高还真不算是高。 “红秀儿,快带跟屁虫过来。”这时,连天碧喊了话。 小女娃一听,无奈的将花环叩到了急得快哭了的小家伙的头上。那花环不大不小,仿似量身定做一般。 “走吧,义父叫我们了!” 小女娃说着伸出了手。 小男娃伸手一抹鼻涕,然后才伸出手去。得了花环,他可高兴坏了。 见他如此,小女娃嫌弃的揪着他的衣袖,扯着就走。 两个小孩缓缓走近,连天碧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跟屁虫,快过来给你娘亲磕头,好好的磕哦,不然她就不保佑你了!” “哦!”小男娃答应着又用衣袖拂了一下鼻子。这才刷的一下跪了下去,那小小的模样倒是非常的认真。 紧接着,小男娃跪拜好了过后就爬了起来,一手拉着小女娃,一边催促道:“秀姐,秀姐,到你了!” 小女娃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回道:“就你知道!”说完,也认真的磕起了头。 不一会儿,两个小孩又跑开了。 连天碧一个人坐在坟前,孤坟之前独坐孤人。 “无双啊,三年了,我没有让你失望。欧阳兄弟和你们的孩子我都有好好的照看着。无双,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岁月无声,芳华浸染。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回答活着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 如果世间真有轮回,那么你能否在奈何桥之前等上一等? “二伯,我娘为什么死的啊?”突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连天碧连忙转过头,悄悄的擦去眼泪之后才回道:“人有生老病死,你娘亲她是生了一场重病啊。” “哦,我就说是生病嘛,秀姐还不相信。”小男娃说完看向了后边的小女娃。 小女娃马上一个脑瓜子崩到了他的头上,道:“真是笨,谁让你问了!” 小男娃一被欺负,马上委屈的跑到了连天碧的身边,一双小眼得意的看着小女娃,意思好像是——有本事你再过来打啊。 小女娃鼻子一哼,也站在边上不动了——有本事你出来! “红秀,快过来!”连天碧呵呵笑着招了招手,然后把小女娃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他一只手牵着一个,三人就这样坐在柳无双的坟前。 “二伯,我娘埋在了这里,那我爹呢?”小孩子不知道其他什么,但有娘就必须有爹这是知道的。 连天碧差一点就又流出了眼泪,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你爹啊,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做生意去了,等到你长大了之后,他才能够回来。” “哦,是这样啊,那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我带好吃的东西呢?” 第十一章 坟前取名段崇义,五年时光不知味 第十一章坟前取名段崇义,五年时光不知味 “会啊,一定会的!”连天碧很肯定的说道。 “那他会带什么呢?”小男娃问得打破了砂锅。 “你最喜欢的糖人啊、糖葫芦啊、草蛐蛐啊……好多好多你喜欢的东西。” “哦,如果我爹真的带回来了,我一定不分给秀姐,因为她老是欺负我!” 小男娃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小女娃。在看到她生气的脸之后,一张花猫脸顿时像花儿一样笑了起来。 小女娃当即拳头一伸,欲待出手。 小男娃也不是呆板的人物,转身踉踉跄跄便急速奔逃。一边逃还一边不死心的回头做着鬼脸道:“你揍我我也不给!” 最后?最后肯定被打了嘛。这世间不是有那么一条真理吗?不作死,不会死。 “秀姐,我爹爹去做生意去了,那你爹爹呢?” 小女娃停了下来,她突然就从快要抓获的喜悦中转为了悲伤。她的眼里满是玉珠,紧接着,她看向了不远处坟前的连天碧。 但是连天碧却摇了摇头。 “我爹是大英雄!” 小女娃刚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小男娃一见,顿时便是手足无措。 “秀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能因为他还太小,不知道什么巧妙的词句,所以他只好一直说对不起。 “我没事了,走吧,咱们过去吧!”小女娃没有了玩耍的兴趣。 两个小孩又乖乖的回到了连天碧的身边。 连天碧喜爱的将两人搂在了自己的大手之下。 “无双,如果看到了他们两个,你一定会高兴坏的。”连天碧是笑着说的。 “无双啊,你走得匆忙,连他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你都没有告诉我,二哥我也不敢乱定。但是这小家伙已经三岁多快四岁了,是时候取个名字了。名字我都想好了,九转傲天,九九重一,天涯一生之中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义’字。俗话说子承父业,你看取名为段崇义如何?” 连天碧看向了万仞雪峰,很久之后他又笑道:“你不说话的话那就算是默认了啊。” “跟屁虫,你终于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做段崇义,你要像你爹一样,活得光明正大!” 小男娃高兴的抬起了头,道:“秀姐,二伯。以后你们都不准喊我跟屁虫了!我叫段……二伯,我叫段什么?” 连天碧讪笑着摇了摇头。 “段崇义!崇德傲智,义薄云天。” “红秀,崇义,快点,咱们回家了!” “来了,来了!等等我秀姐!” 听见呼喊,小女娃矫健的便跑了过来。小男娃却一手擦着鼻子,两条腿,一脚轻,一脚重。 连天碧一见,顿时更是笑得开怀。 只见他一手环抱一个,轻轻一举便将两个小孩放到了自己的肩头。 连天碧大步开阔,口唱歌谣,两个小孩互相嬉闹,咯咯笑个不停。 亭台阁楼风波雨,静夜卧听虫鸟声。 曾经花前浮生醉,如今月下醉浮生。 年少不知愁滋味,只身去把明月追。 楼上青云楼上楼,山外红尘山外山。 心尝千般苦中苦,何时方能得知足? 偶得少年寻欢物,却话巫山不见云。 不知愁,强说愁。如今愁,却还休。 愁更愁,愁更愁。愁白了一头乌黑青丝绸。 风雨骤兮风雷静,风雨停兮虫鸟欣。 浅月弯弯山边尽,紫气东来冉日升。 乱世颠乱乱事有,讪笑不语鬼停声。 日月争辉,光阴一去不复回。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段崇义亦有了八岁。 祁连剑派里面的门人一直过着清贫乐道的日子,但是自从……自从这个叫做段崇义的小恶魔来了之后…… “哎呀!臭小子,你敢扔我石头,站住,看我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扫地门生倒提着扫把,怒火三丈七尺高。 小小的人影含糊不清的笑着一头就钻进了院子的门洞之外。 “秀姐!秀姐,救命啊,扫地老王又要打我!” 扫地门生愤怒的追到了院外,虽然那张可恶的嘴脸近在咫尺,但是他却没有勇气下手。 因为那小恶魔,小坏蛋的旁边还静静的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此女身着粉衣,一张俏脸犹如出水芙蓉,吹弹即破。 少女往前一站,扫地门生就不敢造次了。谁不知道这祁连剑派上下,除了掌门人和神秘的上官无为师叔之外,此女可是打遍了祁连剑派的无敌手。 “红秀师妹,他……他。” 扫地门生本来是想要告状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要对这么一个小女娃告这么一个小屁孩的状,一想到这里,他的脸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所以,他才没有说出来。 虽然扫地门生不好意思说,但少女可是心知肚明。只听她说道:“崇义,快点儿给王师兄道歉。” 少女的声音如仙乐般动听,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听之如微风拂面。 调皮的小男孩非常的不情愿,所以他没有动。 这时少女又开口了:“你如果再不道歉的话,今天就别想再出去玩了!” “对……不……起……王……大……叔!”小男孩在心中斟酌了良久才说出了话,那声音托声摇气,阴阳怪气,怪异无比,让人一听就更为愤怒。 被扔了一石头,就得了这么一句不情不愿的对不起。唉,算自己倒霉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个小祖宗盯上了。 扫地门生倒拖着扫把垂头丧气的离去了,在他的心里,他恨不得把这小王八蛋抓来。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绳子吊起来,最后扒掉裤子,死劲抽。突然,莫名的他的脑海之中还传出了“啪啪啪”的声音。越想心中就不禁的越爽,扫地也有了许多精神。 大山高阔,天高云淡山风起,百鸟声声欢悦啼。 平地之中绿草如茵,如茵的绿草之中点缀满了无数各色美丽而鲜艳灿烂的小花。小花儿朵朵面露浅笑,像那安静的少女,一朵比一朵恬静安宁。 两人坐在草地之中,一会儿要去抓蜻蜓,一会儿又要去采摘漂亮的小花。 听到了好听的鸟叫声小男孩还会停下脚步,跟着旋律吹着口哨,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懂得怎么表达鸟语。 “秀姐,你有你爹爹的消息了吗?你说是我爹爹厉害还是你爹爹厉害?” 少女蔑视的看了过来,那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少女冷冷的回道。 因为她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模糊的身影。 坚毅的面庞,双眉入鬓,沧桑的眼神。 那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整个江湖武林血雨腥风;那个人的一句话也可以让整个江湖武林安宁;那个人的一句话就让一个诺大的教派封谷四十年。那个人……爹爹,你在天之灵能否告诉我是谁杀害了你吗? 少女虽然手中仔细的做着花环,但是她的心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远方。 “应该是我爹爹要厉害一些,二伯说他的绰号可是‘寒玉君子剑’,江湖人称‘天侠’。但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我长得还不算大吗……”小男孩喃喃着,慢慢的,慢慢的他也安静了下来。 两个小孩子都在思念,前人的罪莫名其妙的就降到了他们无辜的身上。 小了就是好,懂的不必太多,悲伤的感情也不必太多。过了半晌,小男孩就恢复了过来。 见少女还自怔怔出神,他便连忙说道:“秀姐,对不起了。其实应该是你爹爹要厉害一些。二伯说了,我爹爹还得喊你爹爹叫做大哥呢。而且我也得喊你姐姐!所以一定是你爹爹厉害啦!” 第十二章 七年作乐山头事,山村闻得贵人来 第十二章七年作乐山头事,山村闻得贵人来 听完此话,少女又回过头来无语的看了看他。 “啪!”少女将手中编好的花环狠狠的叩到了他的狗头之上,起身说道:“就你会说,走了,回去了,再晚回去小心义父又要罚你。这回我可懒得帮你。” “哦。”小男孩一听到罚字,身子都不禁抖了抖。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古册。 他将古卷递到了少女的身前,说道:“秀姐,这个东西给你练吧,这东西太难了,我懒得练。” 少女回过头来看了看,那古卷之上有四个娟秀小字:柳氏飞针。 “义父说过,这可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啊?”少女笑着说道。 “拉倒吧,二伯每天都逼着我练这个鬼东西,都快累死老……我了”小男孩还没说完,少女一个脑瓜子就崩到了他的头上。 “让你不学好。” “疼!”小男孩连忙揉了揉,又笑道:“秀姐,这个东西学了可好玩了,比如,比如我打扫地老王的手法就是在这上面学的!” 看着小男孩那张稚嫩的脸,少女将秘笈接了过来,我学好这个之后能为爹爹报仇吗? “你给我你不后悔吗?到时候我的武功比你高,还是照样欺负你。” “秀姐啊,你跟我谁跟谁呢?你现在每天不打我我都不自在了!” 小男孩哈哈的傻笑摇头晃脑说着,那模样把一旁陷入思绪中的小女孩都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山风缓缓,野花绿草飘摇。在那天高云阔的清明之上,一行大雁缓缓北去。在那水天相交的地方,有思念,有太阳对月亮那遥不可及的思念。 一转眼,七年又过。小男孩段崇义也长大了许多,他像他的父亲段天涯一样有着一张坚毅的面庞,还有挺拔而又强壮,专门用来翻山越岭去玩耍的身体。 “秀姐,你看那里!” 山上的开阔地之中,段崇义紧指着一堆草丛,悄悄的对一旁的粉衣女子说道,那里面有一只灰毛野兔。 灰毛野兔畅快的啃着花草,完全不知道危险来临。 粉衣女子正是红秀,数年的时光她早已变成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不过挨着这永远也长不大的段崇义,她也不愿意长大了。 “刷!”一块石头由段崇义的手中挥了出去,歪了。 受惊的野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蹭蹭两下就准备回家。 不过段崇义哪能让它得逞。 “秀姐!快!” 只见: 一袭粉衣翩翩起,飞蝗石出虫鸟惊。 一声破空哧响,便见那灰毛野兔乖乖的站在了原地。 那东西摇晃着不大不小的脑袋,估计是被打得不轻。 “哈哈!”段崇义手提灰毛野兔,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秀姐,老规矩!你先休息,我去拾柴。杀兔子也交给我!所有的粗活统统都归我!” 祁连山山脚之下数百山村,山村百姓皆是民风淳朴,其乐融融。这一日,小西村外头却缓缓的走来了一匹四肢矫健,颅骨高阔的黄骠大马。 黄骠大马之上稳坐一人,此人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一双眼睛如苍鹰一般锐利,一个鼻子也是弯弯的直如鹰勾。那模样简直是其丑无比,世间罕有。 黄骠大马带着它背上的主人很快就进了村子当中。 村中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与世无争。突然见此奇异之物,很多人就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潮水似的涌到了村口。 一个个直瞪着眼,有看马的,也有看人的。总之没看过什么就看什么。两样都没有看过的就两样都看。 马上的官人正是电剑门的独传之人,江湖人称“闪电神剑”的司马雄。 此番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从当年那场沙暴掩去大漠上的足迹之后,他们所追踪的人就失踪了,十几年来,整个江湖都不闻音讯,为了此事,这些年来他在这附近可没有少奔波。昨日到一处,今日又到一处。如此一来,这附近差不多都留下了他的足迹。风水轮流转,今天就到了这里。 炎炎夏日犹如那熊熊烈火,他马上所备的水也早就喝完。 此时人困马乏,又见这么一大群人像是看小丑一样围了上来,莫名的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无名鬼火。 但人多势众,他也不好大开什么杀戒。 见人群越围越多,司马雄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锭诺大的白银。 白银被他扔到了马前的地上,扑的一下,砸起了无数的灰尘。 “你们谁给大爷准备一桌酒菜,这锭银子就是他的啦!” 司马雄嚣张的话所有的村民都听见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挪动一步。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看着此人可笑的表演。 小西村的村民们的确是穷,但是也没有几个宁愿折腰来赚这种嗟来之食的佝偻者。 司马雄坐在马上,他挺起奇怪的鹰眼看着马下的众人,难道他们瞎的? 紧接着司马雄又扔了一锭,他又喊道:“给老子做一桌酒菜,两锭白银!” 还是没有人挪动,也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么一声,所有的村民就呼啦的一声全部散去了。 村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做着手中的活计,斜着眼有意无意的瞅着。 一万个人之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是不折腰的君子,但是也必然会有一个毫无尊严的无赖泼皮。 只见泼皮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他走路的模样像弱子一样一脚重一脚轻。看来是喝了不少,又或是闻着金钱的气味儿刚刚从睡梦之中醒来。 泼皮大大咧咧的走将上来,弯腰拾起两大锭白银,毫不客气也没有一丝含糊的塞到了自己宽阔的胸怀之中。然后一手抓过宝马的辔头,仰头媚笑,道:“这位大爷,小人家住西山那边,你看可否跟小人走上一趟? 司马雄终于微微的笑了起来,有人不折腰,自然会有人折腰嘛,不然这世间还怎么玩?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话果然不假。 “带路!”司马雄说得很有气势,好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泼皮微微一笑,他也不顾周围那些人们愤怒的眼光。反正只要是有钱赚就好,而且这次可是真金白银。哪像那次一样,虽然也是真金白银,但是却不如这次直接能够揣到怀里,握在手中。 泼皮拉着马,马驮着司马雄,径直出了村子。出了村子之后,泼皮却又拉着马上了山。 一见要上山,司马雄便问道:“为何上山?” “回禀大爷,小人家住西山,西山西山,不上山怎么能称之为山呢?” 司马雄瞪了瞪双眼,虽然心有愤恨,但是都走到这里了,且跟着前去一看便知。 泼皮拉着马上山过岭,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将司马雄带到了一座小茅屋前。 小茅屋残破不堪,看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屋前栽着一棵一人环抱来粗的大树,大树枝叶繁茂,绿意葱葱,倒不失为一个乘凉避暑的好地方。 泼皮将马停到了大树之下,然后又走到了司马雄的身边,笑道:“这位大爷,咱们到地方了,来,让小人先扶您下来吧!” 司马雄见他一身肮脏,摆摆手道:“我自己来,你赶紧去准备饭菜吧。” 司马雄纵身下了马,泼皮便连忙将此马拉到一边牢牢的栓了起来。 待泼皮回过身来时,却见司马雄站在破败的小茅屋之前皱着眉头。 “大爷,您快请进啊!” 司马雄心头不禁一苦,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能使来推磨的也都是些无赖小鬼啊。 第十三章 赚得小鬼来推磨,巧得金针之下落 第十三章赚得小鬼来推磨,巧得金针之下落 只见那小茅屋里头漆黑一片,残破潦倒的两扇门门口蚊蝇四起。想了想,司马雄便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 “不必了,你把你家里的桌椅都搬出来吧,我在这树下便可。” “得嘞!”泼皮吆喝一声,一低头又钻进了漆黑的茅屋之中。不一会儿便搬来了一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和两张古旧的大背太师椅,随后端端正正的摆到了树荫之下。 司马雄一见,感情的这家伙还想与自己同席而坐的样子。 “大爷,您老稍待片刻,酒菜稍后便到!” 泼皮说完又一头扎进了茅屋之中,叮叮当当响了好一阵子,半晌,便见泼皮一手端着一盘菜肴走了出来。 泼皮呵呵笑来,在他的蓝布腰带之上还斜斜的挂着一壶酒。 只见他将两盘佳肴往司马雄的面前一放,再把酒一摆,伸手又飞快的从怀里拿出来了两个古朴的酒爵。满满斟上一杯,一饮便尽。 “大爷,酒菜已齐,还请慢用。” 司马雄哪里还有胃口,看着这些个东西他就像是一个被奸商欺骗了的冤大头。 “锵!”一声脆响,只见司马雄拔出了腰间佩剑,一伸手便搭到了泼皮的脖子之上。 “大胆小贼,胆敢欺瞒你家爷爷?” 那剑快得出奇,快得直如闪电。 剑横脖颈,冰寒之气丝丝入骨。泼皮不禁打了个寒噤,浑身也是冷汗连连。 “大爷饶命,小的怎敢?小的处处服侍周到,还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大爷?” “这些个都是些什么啊?” 司马雄气势汹汹的怒指着桌上的两盘奇怪的菜。 泼皮一听,马上就不害怕了。他轻轻的推开了司马雄的剑,然后指着菜解释起来。 两盘菜左边的一盘是六个中指拇粗细的野萝卜,六个萝卜一边摆了两个,另一边摆着四个;右边那盘则是九根青菜,九根青菜美美的摆成了一个“美”字。 泼皮指着六个萝卜说道:“回禀大爷,此道小菜乃是萝卜腌制,味道酸甜可口,食之回味无穷。其名曰——‘双拳难敌四手’。” 紧接着他又指着九根青菜说:“此道乃宫廷秘制配方,青菜先汆过开水而后再用大火爆炒。不仅有青菜独有的清香,而且酥脆爽口,食一而欲再食二。名曰‘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也!” 虽然泼皮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司马雄也没有胆子去尝试这所谓的“双拳难敌四手”和“英雄难过什么的美人关”。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地将自己的佩剑收回了鞘中。斜眼一望,那泼皮竟自顾自的饮得正欢。 一见如此,他的心里更是无名火起。 “刷!”只听一声空响,便见司马雄将泼皮手中的酒壶给抢了过来。随即毫不客气的吩咐道:“快去给老子喂马!不然一会儿要了你的小命!” 泼皮一愣,心想:这人可真他娘的奇怪,在本大爷的地盘上也不知道收敛收敛。不过双拳当真难敌四手,泼皮自问还打不过这个长着一张鹰脸的家伙。 所以他闷闷不乐的喂马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呵呵的乐了起来,感情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你笑什么?”司马雄不禁心中发憷。 “没,没,大爷您安心用膳,小的只是想起了马肉的味道。” 泼皮摇晃着向司马雄的黄骠大马走去。 司马雄将握剑的手又松开了。 炎炎夏日,酷暑难耐。司马雄缓缓的举起手中酒壶凑近了自己的嘴。 酒方入口,他娘的就不知道到底掺了多少的水,感觉就像是水中掉进了酒的味道。 唉……司马雄又苦笑了起来。 他一边喝着这水不是水,酒不是酒的玩意,一边斜眼看着那泼皮。 突然,在他仰头又牛饮了一口水酒之后。借着辉煌的夏日余光好像在一旁的大树干上发现了一些奇异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东西,日头辉下,此物金光闪闪,闪闪发光。树干上还被蒙了一大块布,这块布的质地比泼皮身上穿着的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嗤!”司马雄一伸手就将此布给扯了下来。再一望,便见那布缦罩着的树干之上整整齐齐的排着数十枚这样金光闪闪的东西,每一枚相距的距离都像是用笔尺量好的一般,丝毫不差。 司马雄缓缓伸出两指,那东西仿佛生根在树干之中一样,随后司马雄猛一运气。 “咔擦!”一声碎响,那古旧的大背太师靠椅瞬间就碎成了一片残木,司马雄也被这反震之力给摔了一个大马趴。 “他奶奶的!” 司马雄大骂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举手一望,只见右手两指之间紧紧夹着的乃是一枚小小的金针。 金针,金针,“金针公主”柳无双?一连串的讯息犹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司马雄的思绪之中。 “喂!你过来,这是什么?” 听到呼喊,泼皮连忙跑了过来,一见自己家的古旧大背靠椅碎成了无数块,他的心里就不禁生疼。但是在司马雄的面前,他还是不敢发作。 “大爷,请问何事?”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司马雄一边走向了另外一张大背太师椅。 泼皮心头一紧,连忙便跟了上去。这两张椅子可是他的传家之宝,再坏一个,他绝对要杀人。除非,除非他肯赔。 一见金针,泼皮的眼睛也直了。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树干之上,在那上面,余光斜照,金光闪闪。自己的“遮宝布”也被扯了下来,所有的宝物都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大爷,这可是你拔下来的?” “恩。” “从那上面?”泼皮夸张的指向了身后。 司马雄还是稳重如山,风雷不惊的回道:“正是。” “那请您帮我全部都拔下来吧!这些金针可都是纯金打造,每根重一钱,这里一共有三十二枚,总共是三两二钱黄金,多谢大爷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都是谁告诉你的?还有,这些针是谁插在这里的?” 司马雄的问题犹如连珠炮弹一般问来,问得一个问题,手中的剑柄便会握紧一分。 他的手每紧一分,泼皮的心就会颤抖一分,所以他一连全部都如实而说:“这些金针是十五年前一位带着孩子的女人所留,她插的这些金针都是给小人的问路费和葬马费!这些金针小的天天都在拔,一连拔了十五年都没有拔下来一根,还请大爷不吝助上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司马雄不禁一笑,看来眼前这人见到什么都会拔上几分。竟然连鼎鼎大名的柳无双都被他敲了竹杠。 “她向你问了什么路?你为什么不把这树给一把火烧了。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等你得了这么一笔钱,估计这片山头都能买下来了。” “这颗树乃是我爷爷的爷爷亲手所栽,杀了我的头,我也不敢毁去啊!” 泼皮的话让司马雄不禁一愣,突然他反应了过来,道:“老子问你那柳无双向你问了什么路?” “什么柳无双?” “锵!”一声金铁交戈,司马雄的剑又拔了出来。 “方才你说的那个不但给你金针而且还不扎死你的女人!” 本来泼皮都被吓得扑通的一下跪下去了,听了这话,他又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清风镇,大王村,祁连山峦,祁连剑派。因为她用金针吓唬我,所以小的就骗她多绕了四百多里的山路。” 泼皮说得老老实实,司马雄却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也笑出了高兴的火花。 第十四章 问得祁连剑派处,山门佯装遇顽童 第十四章问得祁连剑派处,山门佯装遇顽童 “马呢?马在哪里?” “马皮在我家里,马肉我是腌了炕,炕了晒,足足吃了一年多!” 司马雄又是一阵无话,泼皮泼皮,不是厚皮便是无皮。然而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惹到了这些人,你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锵!”司马雄的剑又收了回去。当年他也怀疑追踪的人可能与这附近的门派有关系,但这附近百十来个小门小派,打听多年也是没有音讯。而且祁连剑派有连天碧坐镇,他也不敢让连天碧知道其中事情,并且祁连剑派虽然坐落在祁连大山之中,却是很少有人知晓门派坐落哪座山头。 祁连山脉横绝数千里,峰峦险峻成百上千,一一寻将下来,又是何年何月之事? “祁连剑派怎么走?” “从此去大西村,大西村往北行八十里到牛头村,出牛头村往西北一直走,逢人都能知道祁连山祁连剑派!”泼皮拍着胸脯,打着保证。 待司马雄走远了之后他这才欢愉的笑开了怀。 只见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大树之下,一手掂着两锭银子,一手品尝着自己发明的“双拳难敌四手”,缓缓惬意夹一口“英雄难过美人关”,畅然而道:“吓唬你家爷爷,感情你老子真不会让你多走上几十百来里的路哟!” 酒是美的,菜也是好的。 半日后,司马雄就来到了牛头村。出了村子朝西而去,直走了半月都不曾见到人影。后来终于到了一处无名小镇,随意找人那么一问,司马雄瞬间就有了一种回去杀人的冲动。 “大爷,您走错路了,从这里去祁连山得过八千里黄沙,翻山越岭最少也得四五载。祁连山得从大西村往西。出了大王村见最高的那座山便是祁连剑派的所在啦!” 司马雄沉住了气,他怕沉不住了自己也会气死自己。所以几经周转,这才终于来到祁连山。 他把马放在了一户老农的家里,随后狠狠大吃一顿,这才起身上山。 山路石阶石凳,两旁迎客苍松郁郁葱葱。低头一看,是那无数岁月的摩沙;抬头一望,是高阔树冠之间分割出来的万里无云的天空。耳旁欢鸟愉悦,一吸气,美美而纯净。 美景虽好,但司马雄现在的脑子里却只有五个大字——九转傲天决。这世上就只有这法决能救他的性命以及摆脱束,缚重得自由。 他是从山后上来的,只见山口上站着一个正在欣赏千仞雪山的喽啰,山谷之中正是那平平凡凡的祁连剑派。 司马雄的身形犹如鬼影一般鬼魅,喽啰是怎么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换了一声行装,司马雄不免大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山门外嘻嘻哈哈的跑来两个年轻人,女的一身轻黛,模样看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男的长相端庄,身着素服,年纪不大,但却比那女子高了半个脑袋。 两人携手而来,方到山门处那男子便停了下来。 着素服的男子正是几年不见的段崇义,粉衣女子则是红秀。两人从小到现在整天都是形影不离。一个像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像不想长大的孩子。 练剑,嬉戏,恶作剧……好一对竹马青梅。 整天不是去这座山头,便是去那座林子。若要问段崇义祁连剑派的奇山连环剑剑法有几招几式,每一招有几个变化,他肯定吞吞吐吐,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但若要问这祁连大山有几座雪山,有几道翠岭,哪座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哪座山上有什么好吃的。他一说开口便则是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秀姐,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着粉衣的红秀从后面赶来,还以为他停下来是有其他的事情,没想到却是问这样的问题。 “咚!”红秀一伸手,一个爆栗便赏到了他的头上,一张脸顿时也是羞红得不成样子。 “秀姐,你为什么打我啊?还有,你怎么还脸红了?难道你嫁给我你还会很害羞吗?” “傻子!”红秀噌怒道,举手便欲又打。 段崇义这次可学乖了,只见他连忙使出了门中轻功,刹那之间便像一只狡猾的兔子一样硬生生的躲到了一边。 虽然躲过一劫,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秀姐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你!”红秀的脸更红了几分,拔身她便朝山门进去。 “等你长大了以后再说,快点回去了。” 红秀恨恨的说着,但她却不敢将自己红热而又带着微笑的脸给后面那个坏家伙看到。 段崇义傻傻的呵呵直笑,他直直的望着前方的倩影,一颗心里甜得满满的,脑里,也全是她…… “啊呀!痛死我了!” 红秀听闻声响,连忙转过头来。一见他摔在山门的蠢模样,噗嗤一声又笑得开怀。 “笨死你算了!赶紧的,快走了,要不然一会儿义父又要罚你了!这回我是绝对绝对绝对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再帮你了!” 嘴里每次都说着不帮,但是每次都是从头到尾的帮着。 段崇义还是傻傻的笑着,好像是被摔傻了一样。 “咚!”又是一个爆栗,红秀教训完了他之后,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三丈开外。 段崇义一见这回是真的走了,起身连忙也奔了上去。 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呼声不断:“秀姐,等等我!等等我!”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院门口,一来到这里时,段崇义又停了下来。 只见他回身对着身后的红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入怀,却是取出了一块圆圆的石头。 红秀连忙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 段崇义哪能这么痛快的答应,他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摇了摇红秀的手,然后又好像悄悄的说了几句哀求的话语。 最后,红秀只好无奈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看来应该是说,不许打这个地方。 段崇义连连点头,两只眼睛都乐开了花。 俯身,提气,腕动,石出…… 一声破空响,鬼神犹畏惧。 这是“柳氏飞针”的最高境界,可惜段崇义还没有练到。 本来“柳氏飞针”得用金针来练,但是他俩没有那么多的金钱,所以就换成了飞蝗石。 飞蝗石脱手而出,带着风声和嘲笑的戏弄之声对着小院之中正一边漫不经心扫地,一边四处张望的扫地门生打去。 待那石头快要近身之时,待段崇义准备要大笑着逃命之时,那扫地门生突然闪电般的伸出两指,稳稳的夹住了这颗小小的飞蝗石。然后,朝这边飞快的奔了过来。 几个瞬息他就来到了段崇义的身边,倏尔一伸手,小小的段崇义便被他高高的提了起来。 “啊!快放我下来!秀姐,秀姐救命啊!” 段崇义疯狂的挣扎着,扫地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他的脖子,他感觉脖颈处一片生疼,大脑也是渐渐的昏沉。 他看到了一张猖狂的脸,鹰眼,鹰鼻,十分丑陋。 “锵!”一声金铁交戈,只见角落里突然蹿出来一位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将剑一指,紧张且愤怒的喝道:“快放了他,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扫地人缓缓的收回了几分力气,然后才将段崇义轻轻的稳稳的放到了地上。回道:“小姐不要生气,在下只是和他闹着玩玩罢了。” 段崇义得了解脱,一屁股随意坐在地上,双手紧捂着脖子便在一旁飞快的喘起了粗气。 粉衣女子正是红秀,她见段崇义没有事情之后这才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第十五章 山庄出入若行路,院后无为落把柄 第十五章山庄出入若行路,院后无为落把柄 一眼望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熟悉,但是猛一想又有些模模糊糊,难以记起。 “你是何人?扫地的王师兄呢?为什么我在门中从来没有见过你?”红秀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可惜所经风尘太轻,一句话就让眼前这个扫地人有了缝隙可钻。 只见扫地人一拱手,道:“在下乃是王师兄的把兄弟,他有事出山几天,所以便叫我来帮他办几天扫地的事情。” “哦,但是对崇义这么一个小孩子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吧?”红秀说着说着,转眼便说到了段崇义的身上。 “虽然是他做得不对……” 虽然这家伙调皮,她在私下也有过找人教训他一下的的想法,但是一见段崇义痛苦的模样,她就恨不得将眼前欺负他的人痛扁一顿。 “小的知错了,下次,以后再也不会了!”扫地人诚恳的说着,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戏谑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段崇义。 段崇义一见他如此,双眼一红,恨恨的由地上爬起来之后,一阵狂跑便对着山门直直而去。 红秀本来还想再问一些事情,但一见段崇义跑出去了,她也只得一跺脚追了出去。 扫地人鹰眼鹰鼻,何人?电剑门独后,“闪电神剑”司马雄。 “差一点坏了大事。” 他心中不免唏嘘,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年轻人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提着扫把朝内院走去。 “秀姐?欧阳谨半道上救下的义女红秀?都长这么大了?崇义?难道是段天涯的那个小家伙?奶奶的,都长这么大了。呵呵,还真是像段天涯一样讨厌。 段崇义一口气跑到了后山他母亲的坟旁,扑通的一声便跪了下去。一哽咽,那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无声,有泪。相思,无话。 粉衣女子缓缓走来,一俯身,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哭什么哭啊,长不大的鼻涕虫,有什么好哭的嘛。我都说了,常在沟边走,早晚得湿鞋。” “哼!那是他以大欺小!要是他也和我一样大的话,老子非把他打哭!” 段崇义愤恨的话音刚落,红秀一个爆栗就敲到了他的头上。 “啊!疼!” “谁让你说脏话的?” “我只是说了一个老……一个而已,你不知道做饭的蔡老头说得有多凶,你怎么不去打他啊!” “我?我又不是他的姐姐,我只是你的姐姐,所以只管你!”说完此句,红秀的脸上突然有些殷红。 段崇义努了努嘴,那表情应该是在说强词夺理。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 “秀姐,我饿了!” “咱们回去?” “不去!” “那你吃草吧!” 红秀说着,笑吟吟的从身旁拔起了一把绿意葱葱的小草递到了他的身前。段崇义张口便欲咬,待快要咬到时他又猛然的停住了。 “有兔子!秀姐,快!” 段崇义像小狗一样飞快的朝山上蹿了去。 红秀坐在坟前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这家伙怎么永远也长不大啊?” 司马雄由外门找到内门,从内门又蹿回了外门,他就在大白之天这样光明正大的将整个祁连剑派都找了一个遍,但是除了一身的火气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简直像进入了无人之境一般,手中倒提根扫把,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 紧接着他恨恨的又进入了一个内院,放眼一望,这里竟然是一片荷花池。 司马雄进进出出的找了一个大下午,此时腹中早是饥渴难耐,没想到竟会找到了一个荷花池。 “啪”的一声,他便把手中的扫把给远远的扔了出去。 突然,好像又听到了一丝叹息之声。紧接着抬头一看,这才见那荷花池上的小凉亭之中独自坐着一个老者。 老者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枯槁,手中拎着壶小酒。自饮自酌,好不畅快。 “该死的老头!我找了半天连半口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你还这么好的闲情雅致。” 司马雄咬牙切齿,紧接着,他压低身子悄悄地凑近了一些。 亭中老头饮一口,唱一口,唱着唱着又说上一句:“要是我当这掌门,祁连剑派怎么又会这样。哈哈,说是武林门派却整天去种田打猎,真是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 听着老头骄傲不逊的狂言,司马雄不禁微微一笑。 老头还在感叹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沉,估计是快喝到位了。 山上的荷花开得都会晚一些,而且是开得晚,败得晚。粉粉艳艳,美如玉琢。这和山下的是没有办法相比的,山下荷花太多娇艳,俗媚,生来也是为了讨好别人。 “欲当一门之主又有何难?何况还是这小小的祁连剑派。” 来人的声音非常的突兀,吓得老头连忙回身看来。 咋一看,鹰眼鹰鼻,正是那改身换面的扫地人司马雄。 老人一见来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门人,心里的颤抖就淡然了几分,借着酒意便反击道:“区区扫地小贼,也敢在老夫面前大话!” “哈哈哈哈!”司马雄狂笑一声,一伸手,缓缓地由自己的脸上撕下来了一小块皮。那是人皮做成的面具,行走江湖,改头换面,无人能知,无人能晓。 “啊!你不是本门之人?” 老头这一惊可不小,吓得连手中的酒都脱手而出。 酒壶落地而去,方到一半,便忽然掉头一转,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的来到了司马雄的手上。 司马雄长饮一口,赞道:“好酒!”说完便笑意吟吟的看向了满面惊惧的老头。 “你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与在下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祁连剑派掌门归你,九转傲天决归我。” “什么九转傲天决?” 老头目光如炬,但双手却莫名的颤抖。 “这个你也不用管,你只用回答我你愿意或者是不愿意就行。” 司马雄的眼神里满是戏谑之意,他就这样笑着斜视着老头。手中有酒,就是好酒。 老头直直的站在亭子中央,一身的酒意早就消散一空。今天祁连剑派中没有人,所有的人除了他都被连天碧那个掌门给带到山下种田去了。 “需要我怎么做?” “阁下这可是愿意了?” 老头点了点头,看来利欲这件事情与年纪并没有什么关系。 “当年掌门本来就是我的,只是不知道我爹为什么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这些年来我怀恨在心,早就……” 司马雄没有时间听他唠叨。 只见他两步便走近了老头,手一递就将手中的酒壶递到了老头的身前。 “很好!那让咱们先庆祝庆祝合作愉快!” 老头名叫上官无为,是前任祁连剑派门主上官荣的儿子,但他在门中却只是副掌门的职位。 今天他非常的高兴,所以他伸出了手。待他的手才刚碰到酒壶时,司马雄伸出两指,闪电般的在他的胸膛处击了两下。 上官无为身体一怔,下一刻就定在了当场,连动一下小手指都不行。 “你这是?” “为了让阁下能够信守承诺,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司马雄戏谑的笑着,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小瓷瓶那么一抖,一枚鲜红欲滴的丹药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上官无为惊声问道,也正是这一刻,突闻“哧!”一声轻响,那枚鲜红的丹药就准确无误的shejin了他的口中。 “哈哈。” 司马雄不禁又干笑了两声,这老头实在是太有趣了。 第十六章 种下断肠绝命丹,守山童子报大事 第十六章种下断肠绝命丹,守山童子报大事 “此乃‘断肠绝命丹’,服下之后每七天就会让你体会一生一死的感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如果没有得到解药,那么药丸就会在你的肚中化成腐虫,再一日之后你就会肝肠寸断,腹穿七窍血。死无全尸,难入轮回。” 司马雄每说一句,上官无为就会颤抖一分。 司马雄离去了,他是越墙而出的,如飞一般。上官无为自问还没有这样的武功,他闷坐在小亭子当中,酒也喝不下去了,花也赏不下去了。 话说他也没有心情去做这些了,他现在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之中有一条大大的虫,那条虫正肆意无比的在自己的肚子之中放肆的咬嗜着,一口、一口、又一口。 圆月高照,这个季节是快要到了秋天的那个夏天的尾巴。 酷暑如炬,焚繁山乱林。 枝角伸张似鬼爪,阔叶扬天耀。 清荷淡淡,浅浅莲花池,蜂蝶成群。 乱花迷人,咋看,绿荫下牧叟。 不是高歌,却似高歌。 高空繁星布,夜幕思人心。 段崇义和红秀就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这宽阔而又有虫鸟声阵阵的绿意青翠草坪之上。 两人直直的望着天空之中密布的繁星,一旁的段崇义却莫名其妙的流出了眼泪。 “崇义,你怎么了?” “我想我爹爹了。” 绿草地上安静了下来,因为红秀也想起了一些不高兴的事情。 “秀姐,你怎么了?” “我也想我爹爹了。” “秀姐,我爹爹是出门做生意去了,那你爹爹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啊?二伯说等我长大了他就会回来,但是我现在还不够大吗?” “他是大英雄!”红秀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每一次都只会说这么一句。 “我爹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但是我记得他是一位大英雄!我还记得他离去的那一天说了回来会给我带很多很多我喜欢的东西,但是他离去了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他骗了我,一骗就骗了这么多年。” 段崇义沉默了下来,他一直以为红秀的爹爹和自己的爹爹一样还活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之中。 “秀姐,你别哭了。二伯说过,每一个死去的好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他们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你爹爹是一个大英雄,他也一定会是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星!” 朗朗明殿,九层登云梯之上一袭锦衣华服懒懒的靠在诺大的首座当中,他的手中轻轻的摩沙着一只小小的紫砂茶壶。 九层登云梯之下站得三人。 其一蓝衣白丝电纹袍、其一血红火云袍、其一白衣如雪,目光如火似电。 “启禀庄主,属下已查清柳无双去向!”这话是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的人说的。 “何处?” 首座上面的人不仅人懒,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懒得有气无力。 “祁连山,祁连剑派!” “二哥?原来是他伸了一手啊,难怪。” “庄主,我们是……” “你和国风去一趟吧,他若肯交出我要的东西,你们就让那老不死的安度晚年,如若不肯,杀无赦!” 话音方落,九层登云梯之下的三人都是一颤。 “是!庄主。” “哦,对了!”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你们把进儿也带去吧,他也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不能整天都待在庄子里,这样早晚成了井底之蛙。” 蓝衣人和红袍人出奇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身着白衣的青年,两人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白衣青年却还是面不改色,双眼如火如炬。 “是!庄主。” 诺大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说不能杀他,那我便杀光所有人,哈哈哈哈……” 段崇义还是和红秀整天漫山遍野的跑,从他记事起,连天碧就没有真正的逼着他练过武功。 连天碧是这样想的,既然柳无双不让他去报仇,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没有武功。所以段崇义学了这么多年就只学到了一身三脚猫的功夫。 “奇山连环剑法”,他用来穿烤肉;“八峰无极掌法”,他用来爬树掏鸟;甚至连他母亲柳无双留下来的暗器绝技“柳氏飞针”也成为了他用来抓兔子,作弄别人的神技。 祁连剑派内的所有门人也都还像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各自不惊不扰,不争不艳,无忧无虑的生活,除了时不时的面对段崇义这个坏坯发火之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鼓起了花楼时,那个时候也就快要到了山雨飘摇之时。 诺大的庭院之中满满的都是夏蝉叽叽呱呱的怪鸣,大堂之中颤巍巍的坐着一个五旬老头。 老头手中捧着一个粗瓷茶碗,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取暖。 他的目光恍恍惚惚,瞳孔大放,精神也是萎靡不振。 也难怪,昨夜刚好是第三个第七天。虽然是在炎夏最后一个月的中旬,但是一想起昨晚的种种,上官无为就会情不自禁的战栗。 他紧紧的捧着茶碗,一口气莫名的就叹了出来。 “与虎谋皮,与虎谋皮也!” “上官师叔,什么虎皮啊?不好了,后山出事了!” 突兀而来的声响吓得上官无为差一点将手中的茶碗摔到了地上。 待看清来人是山门的迎客童之后,他那突然被吊起来的心方才缓缓的重新安了回去。他忙将手中的茶碗捧得更紧了一些,紧接着才略带责备的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啊?” 迎客童今年二十又七,当了一天的迎客童,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迎客童。 他不待上官无为问完,扯开嗓子便道:“属下在后山发现了一具尸体,那模样,估计是死了……” 本来上官无为正不满迎客童对自己的无理,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手中捧得紧紧的茶碗“恍啷”一声便连茶带水的摔了下去。 “啪!”茶水碗各在一边。 这一声响,吓得迎客童将“很久了”三个字给活活的剪断在了腹中。 “掌门人可在门中?” 迎客童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他不怎么尊重眼前这人,门中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他,甚至背底下议论纷纭,但是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表现出来。 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掌门人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小师妹和段……段师弟下山去购买寿宴的酒菜去了!” “寿宴酒菜?谁的寿宴?” “还不是那个段崇义的!” “哦……”两人都停了下来,眼神当中各有所想。 “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歇口不歇脚,很快就来到了后山事发的地方。 这个位置离祁连剑派说远也不算是远,说近也不算是近。还未靠近,一股冲天而起的熏臭差点就将两人给熏趴在了地上。 两人佝偻着身子,恨不得把那一整截衣袖全部都塞进鼻子里面。 (友情提示,饭前勿看,饭后随意……可爱ing。) “你上去!” 迎客童无奈的顶到了前面,刚一吸气,瞬间就感觉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上官无为长伸着脖子,终于,他算是看到了。 林荫树下杂叶乱堆,那尸体便被胡乱的掩盖在杂叶之中。 这玩意,面朝黄土背朝着天,全身赤裸,宽阔的背上蛆虫蠕蠕,或进或出,蚊蝇四野,遍布嗡嗡之声。 “哇……” 上挂无为与迎客童直像比赛一般,一个吐得比一个狠,一个吐得比一个凶。那苦胆,估计所有的胆汁都被哇了出来,然后剩一个空壳。 “你去把他翻过来,看看是不是我们门中的弟子!” 迎客童哪里肯啊,他犹豫着不仅没有上前,反而还往后退。 第十七章 无为瞒下滔天事,堂中闲聊有愧心 第十七章无为瞒下滔天事,堂中闲聊有愧心 “锵!”一声金铁交戈,只见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了上官无为的手中。 没想到这厮还带着防身之物! 迎客童自叹倒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小心的扯着一旁的山藤。 那味道,熏得人的双腿走路都是虚软的。 迎客童的精神提高了一百二十分,然而他专注的却是前面。 鲜血从他的胸口如泉一般涌了出来,只一瞬间便染红了他的胸襟。 他奋力的回过头来,那人像魔鬼一般,那人就是魔鬼。 上官无为收回匕首,恨恨地骂道:“狗娘养的司马雄,做点鸟事也做不干净,还得老子来操心!” 骂归骂,一边骂着上官无为还一边拾缀来了一根大树枝。只三两下便将两具一新一旧的尸体给撬进了繁山密林的深渊之中。 冲天熏臭虽然犹在,虽然那一棍子撬出了漫天花白的蠕动的飞雪,但总算是看不到了。 上官无为似逃命一般离开此处,刚回门中,他便狠狠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洗了一个澡,那一身自己最喜爱的衣服也被付成了一炬。 这还没完,他甚至还剪掉了自己留得修长的指甲,头发与胡须也是美美的修剪了一番,就好像那将要迎接喜庆之事的大大官人一样。 鞭炮噼啪环山响,喜庆声声连天唱。 算上这一次的话,这已经是第十四次如此欢庆的过这个日子了。 在祁连剑派之中,过年不算是热闹,过节也不算是热闹。只有七月十六这一天才最为热闹,而这一天也正是段崇义来到祁连剑派的第一天。 因为柳无双送他来的时候,不仅没有留下他的名字,甚至连生辰八字都没有留。所以连天碧才自作主张,把七月十六这一天当成是他的生辰。崇义重生,重生崇义,也算得上是第二次生命吧。 从此以后,每年过寿,年年风雨不动。也正是如此,所以每年的这一天祁连剑派就会如此的热闹。 演武场上上下下一片欢腾,桌椅摆放整齐如鲤鱼之鳞,酒菜肉食盘盘碗碗。三鲜烩凤手、八宝蒸龙头,搁中间的那一盘其名曰:“福如东海千年龟,寿比南山万年松。”场中门众忙活,场面繁闹,甚至还有一群道士在满屋满院的乱蹿,手中桃木剑,随身黄纸符,也不知道是做哪一门子的法事。 演武场上众人忙着,此时段崇义和红秀却还在十几里外的祁连大山里面赏千山之雪呢。 “秀姐啊,你说为什么每年二伯都会为我的生辰大张旗鼓啊。你不知道,因为这事,有好多人背底下都不喜欢我。” “谁说的啊?哪里会有这回事情?那是因为义父他喜欢你!” “那义父怎么不给你隆重的过你的生辰啊?难道他就不喜欢你吗?” 少年人说话口直心快,说的话好像从来都不会经过脑子。 “怎么会呢?义父说了,你命犯太岁,如果生辰之日不作寿的话,恐怕会夭折。所以啊,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段崇义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脑袋,只要过了今天他就是十五岁的人了。 “反正我不管,一会儿回去我就去给二伯说,明年不用这么浪费了!” “好吧好吧,由着你!我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估计现在义父已经在到处找你了!” “唔,好吧!” “秀姐啊,你说二伯他会答应吗?” “会!只要你使劲的说,拼命的说,然后再到地上去打一个滚,他老人家就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使劲的说、拼命的说……”段崇义说着说着扳起了手指头,好像对于在地上打滚这个主意他有些不太赞同。 “秀姐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到地上打滚了吧!记得上次打滚的事情可是让扫地老王笑话了很久很久的!” 红秀不由得一阵头大,她竖着美目无奈的看着这个好像永远都不会长大的男孩。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一阵叹气摇头。 山风吹过来,树林一阵簌簌,斜阳洒在那粉红色的倩影之上,这山路之间便留下了一条幽静曼妙的记忆隧道。 “秀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既然你不愿意打滚,那就不打滚了呗。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自我主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 “才十四诶。” “十五了!都十五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唉……” 红秀一阵火急,那段崇义却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这不是有你在吗,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又不是你妈!” “如果你想当也行啊!” “呸!跟你说正经事呢,你也该长大了。假如有一天我们都离开了你,那个时候你怎么办啊?” “秀姐你要离开我吗?你要去哪里啊?” 粉衣女子不免又是一阵火急,那两只美目差一点就都只剩下了白色。 “秀姐,秀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一会儿回去的话我一定打滚!” 红秀突然顿下了足,她用无奈的眼色看了一下身后径自做着保证的段崇义,突然,她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秀姐!秀姐等等我,等等我啊,我打滚!我保证打滚还不行吗?”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山门的飞仙桥之处。山门在这边山,山庄在那边山,而这飞仙桥就是相连两山的唯一过道。 站在这飞仙桥上往下一望,云层淡淡,万丈不测之渊。 连天碧曾说过,此桥可挡千军,然而就这么一座破桥,也不知道它如何才能当此大任。 祁连剑派前院欢声震天,后院里却是安静得独闻虫鸟。 高挂“义薄云天”横匾的大堂之中,连天碧与他的师弟上官无为正自品着碗中清茶。 两人都已双鬓斑白,胡须眉毛之间也是岁月年华的皱纹满布。遥想当年,翩翩佳公子,执剑义云天,咋一转眼,风华一逝,全变作了一群深谙人情世故的糟老头子。 “师弟,近来可有闻弈剑山庄之事?” 听闻此话,上官无为先是一惊,待看连天碧径自品茶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随口一问。 “唉,愚弟在山门之中一呆就是数十年,记得上次出山之时,已经是欧阳盟主围剿九极魔教的时候了。” “是啊,时光匆匆,岁月如梭。一转眼,你我都成为糟老头子了!” 说着,两人笑了起来,多少年没有如此放下一切的笑容。 “今日下山,愚兄在山下倒是听闻了许多弈剑山庄的事情。没想到啊,昔年的仁义之庄如今竟成为了那个人手中的鹰犬。” 说着,两人却又叹起了气。 “哎,对了,今日怎么不见那山门迎客?” “当!” 上官无为手中的茶盖突然盖到了茶碗之上。 “这,估计是那小子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吧……待我找几个人去寻寻,找到他的话,非重罚不可!” 上官无为说着起身便欲要走。 连天碧连忙笑着将他拦了下来,笑道:“哈哈哈,无妨,师弟严重了,今日乃是崇义作法开寿的日子。不必如此,有伤大雅!” “师兄教训得是。”上官无为连忙拱了拱手。 连天碧又笑道:“难得啊,令愚兄高兴的是,没想到今天师弟竟会特意穿着新衣。” 上官无为强压心头焦虑,平和的回道:“师兄说的是哪里的话,崇义乃是小师弟天涯之子,师兄能待他如己出,难道愚弟便不能视他如己出了吗?” “说得是,说得是!师弟快坐,这峨眉清茶,味道还真是别有一番风采!” 第十八章 山前有敌来问道,山后交代身后事 第十八章山前有敌来问道,山后交代身后事 两人喝茶论道,论道喝茶。若是以前能够如此的掏心掏肺,那该有多好? 上官无为有些后悔了,他很想给连天碧说一些他瞒着连天碧的极为重大的事情。但是每当他刚准备开口,那峨眉清茶的味道便封住了他的口鼻,所以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以免就此断气。 两人聊得正欢,这时门外却突然跑来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十四五,身着深棕束服;女的十八九,一身粉衣,蝶影翩翩。 两人径直来到堂前。 “上官师叔!二伯、义父!” 一边喊着话,一边跑着上前。话还没喊完,两人便拥到了连天碧的身边。 连天碧一瞬间便笑开了脸上的所有皱纹,连忙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坐在座上一手牵住一个。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仿佛便牵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全部。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宁愿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放到肩头。 “二伯啊,我想找您说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啊?” 段崇义看了红秀一眼,虽然红秀连使眼色,但他的心中可是自有主张。 “以后我不想过寿了,这样太浪费了,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了,你说可以不可以?” 连天碧笑着回道:“不可以!” 他曾找过好几个精通阴阳的算命先生,每个人的说辞都是大同小异。如果因为这样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自己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二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因为这个事情,有好多人都不喜欢我!” 红秀无奈的拍了一下额头,她的眼色完全没有一丝的作用。 连天碧停止了笑容,段崇义却向着红秀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说:怎么样,我是那种说到就一定要做到的人吧! “不行!”这一次连天碧加重了语气,表示这个事情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 “啊!” 一声大叫,顿时怔住了三人。 只见段崇义扑通一下便倒在地上,下一秒他便做起了整个大堂的卫生清洁。 红秀揉着发疼的额头,此时此刻,她不仅仅是无语。 连天碧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心想:这人跟他爹小时候的无赖程度倒是有得一拼。 两人沉言不语,一旁的上官无为却大笑着放下茶碗,起身而来。 一把便将段崇义给扶了起来,然后笑道:“哈哈,这泼皮无赖之像,倒是与当年你爹有些相似。咱们快快起来,今年的寿宴已经摆了,明年办不办咱们再说可好?” “我爹已经用过这招了?”段崇义摇晃着脑袋,看着红秀恨恨的双眼,心想:难道还在生气?完了,出大事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了还这么胡闹。秀儿,快先带这泼皮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连天碧刚吩咐完,红秀扯着段崇义的一只耳朵便离开了大堂。 一路上哇哇乱叫,但他可没胆挣脱。 “哈哈哈哈……”大堂上莫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师弟,走,咱们去后院好好的看看静荷亭的荷花。它虽然开了很久,但是我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去欣赏欣赏呢!” “既然师兄有意,愚弟愿奉行左右!” “师弟言重,你我二人平步而行,无分前后!” “愚弟遵命!” 祁连剑派路转山门,清风四里,斜崖上房屋鳞次栉比,院后便是一处后花园,园中还盛得有池塘,静荷亭,就在池塘高上。 但见: 碧塘一片花舞蝶, 亭下淡淡水戏鱼。 不知蝶舞花相伴, 还是鱼嬉水相行。 荷花虽好,可惜秋风将袭;夕阳虽好,可惜岁近黄昏…… 夕阳西下,祁连剑派上上下下高兴了一整天的人们终于凑到了一起。 种田的、扫地的、煮饭烧菜的。习武的、习文的、行七八样的都坐到了一起。 大家不分你我,不分贵贱。杯来酒往,欢欢恰恰。杯子里喝的是情,筷子尖上夹着的是义。 你说你怎么种田才能种出好庄稼,我说我怎么刻苦才能练出好武功;你说你怎么埋伏才能捕到好猎物,我说我怎么下笔才能画出好山水。 演武场中央的那桌是“请寿席”,坐在东主位上的正是连天碧。往左是上官无为,往右便是段崇义,再往右则是一身粉衣的红秀。 人人皆是笑口大开,人人皆是从眼睛里往外散发着喜气。 就在大家觥筹交错之际,由外门却跑来了一个浑身浴血的门人。 门人不顾众人疑惑,几个匍匐便摔到了连天碧的身前,俯身便道:“启禀掌门人,大事不好了!有大批黑衣人举火来攻我山门!” 看他这行头,是人都会知道大事不好。 “已到何处?来者可曾报过姓名?” “已到山门,好像叫做‘闪电剑’司马雄!” 听闻此话,连天碧当即大惊,他两手一抓,便将段崇义和红秀牵到了手中。 “师弟,速速斩断飞仙桥,为兄去去便来!” 连天碧不待商量,牵着两人转身便朝后山直奔。 上官无为颤抖的放下了手中酒杯,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众人,耳中仿若听到了山门之外的嘶吼。 “兄弟们操家伙随我来!” 连天碧一路疾奔,这条路段崇义熟的不能再熟,这是去他娘亲坟墓的必经之路。段崇义心想:大难当头,难道这里还藏得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转过山头,便见一尊小小的坟墓。然而连天碧并没有停止,他的脚下没有一步放松。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两人来到山顶之上。 连天碧松开了两人的手,随后在那张牙舞爪的灌木丛中一扒拉,一口奇怪的大洞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俩快进来!” 两人随着连天碧而进,方一进入此间,连天碧便熟练的点燃了竖在岩壁上的油灯。 咋一看,石床一张,食物墙边放,罐中皆满水。 “此处乃是伯父平日里闭关打坐的隐蔽所在,今日来敌太盛,你俩尽可躲在里面。” 连天碧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奇怪的箭矢。 此箭矢通体金钢打造,从那箭头到箭尾处共有三条螺纹线条,看得出来应该是断了的。 “崇义孩儿,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今日大敌来临,伯父不知是否还能生还,所以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段崇义满脸疑惑,但他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天碧如此的严肃。 他慎重的点了点头,道:“二伯请说!” “你爹叫做段天涯,你娘亲名曰柳无双。当年他们二人为了追查杀害武林盟主欧阳谨的凶手,双双惹祸上身,死于非命。欧阳谨,正是红秀的爹爹。” “什么?我爹爹他已经死了?我爹爹他不是在外面做大生意吗?” “那都是伯父骗你的!” 段崇义颓然的跪了下来,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糖人、糖葫芦、草蛐蛐在一瞬间就化作了虚无,而且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 “此物名为‘飞羽箭’你父亲便因此物死于非命!你母亲说起来也是因此而受牵连。”说着连天碧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牌。 此玉牌通体羊脂白净,在那白玉当中竟有一条五爪青龙。小小青龙盘桓曲张,好似随时都能够破玉而出,腾空而去一般。 “此乃‘青龙令’乃是……乃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必须好好收藏,不可有失!现在,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了!你要记住,令在人在,令毁人亡!” 说完,连天碧就把两件物什交给了段崇义,然后又道:“你母亲临终前曾言,那‘九转傲天决’藏在你的身上。此决乃是无上的功法,你若想报仇,就必须先学会此功!” 第十九章 山门断去飞仙桥,薄侠力战上门人 第十九章山门断去飞仙桥,薄侠力战上门人 “二伯,我……” “唉……” 连天碧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逼着这家伙让他多学点武功了,如今大难临头,看他这模样却是连自保都不能。 突然,段崇义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手中的东西胡乱往怀中一塞,腰间剑一拔便道:“二伯,我们下山去和他们拼了!打都还没有打,怎么知道打不过他们!” 连天碧看了一眼红秀,不由得是满脸苦笑,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崇义此话正合老夫之意,好,那咱们就下山与他们打拼一番!” 段崇义一听,高兴得提着剑便向洞外走去。 红秀正自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义父突然转变主意时,便见段崇义扑通一声软到在地。 “义父!” 祁连剑派中最关心段崇义的,红秀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段崇义渴了饿了,喊的是秀姐,被人欺负了喊的也是红姐,就好像是他的另一个妈妈一样。 连天碧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红秀。 “秀儿,义父这些年来经常亏待了你。义父知道,自从崇义来了之后,心思就很少放在你的身上。虽然如此,但是义父还是想恳求你一件事情。” “义父待红秀犹如亲生,这些义父不说秀儿都是清楚的。义父喜欢柳姨,所以厚待崇义,这些红秀都没有在意过。所以,义父有什么需要红秀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照顾好崇义,一生一世。天亮之前不许出洞,待山下没有人声之后便带着他离开此处。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要去报仇。当年杀害你爹的仇人,叫做萧天仇。” 连天碧说完转身便走,如夜空之中的猫头鹰一般,翱翔着呼腾一路下山。 “唉……” 繁山密林之中,在那深邃的山洞之中莫名的传来了少女的轻叹。 红秀把死猪一般的段崇义摇到石床上之后,自己便坐到了一边。 “爹爹,大仇,义父,崇义……爹爹,你在天之灵能否告诉秀儿到底应该怎么做?” 山上寂寂,山下却是雷声阵阵。 祁连剑派门众一直与世相隔,门风淳朴,门中门人个个和乐而道。种田打鸟、赋诗赋文。 他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啊,平时武艺又不精通,若不是那飞仙桥阻挡了一会儿,估计此时早已经是满门皆灭了。 此时敌人正站在飞仙桥山门的那一边,祁连剑派门众提剑扛刀的站在这边。人人虎视眈眈,意图吓退敌人一般。 山门处并排站得三人,其一着蓝衣白丝电纹袍;其一着血红火云袍;其一白衣如雪,银枪如龙。 司马雄挺着他那丑陋的大鹰勾鼻,一双鹰眼直迸出了火。本来他们都准备过桥的了,但是那吃了虎心豹子胆的上官无为却带着人把那桥斩断了。因此他们不仅没有过去,反而还有二十多个兄弟从上面一直嚎叫到了迷漫云层的下面,直到再也听不见回声。他也是差一点阴沟翻船,若不是退得及时的话…… 飞仙桥,一桥可挡千军,果然非同凡响。 “速速下‘飞鹰爪’!” 司马雄令声刚落,十来根绳索便在铁爪的带领之下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斩断绳索!” 上官无为也不是吃素的,他老当益壮,提剑便上。十来根绳索飞过来,倒有五六根为他所斩断。 眼见所备的“飞鹰爪”越来越少,司马雄不由得戳指大骂:“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上官无为,亏得你家大爷是如此的信任你!现在你竟敢阻拦于我!” 上官无为一听,恨恨的心好似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司马雄,你威逼老夫行如此猪狗之事,今日定要杀你还我清白!” “哈哈哈哈……荷清出淤泥,人清出蜚语。你上官无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清白!速下‘飞鹰爪’!” “你!” 上官无为气急败坏一指,提剑便斩。 “斩断绳索,一根不留!” “哼,无耻之徒!孙兄助我!” 司马雄喝完,伸手便夺过身旁卫士手里的绳索。 只见他迎风便摇,三圈一过,那绳索便在绳头铁爪的带领之下呼啸而去。破空声嗤嗤而响,司马雄拔剑顿足。 没想到他竟是凭着自己高超的轻身功夫踩到了还在呼啸飞驰的绳索之上,想要以此只身过涧。 身着红衣的孙国风见他如此勇猛,哈哈一笑亦取过一根绳索扔向了司马雄的脚下。 司马雄接绳换足,紧接着又是下一根,一连换了七八次之后终于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飞仙桥。 上官无为一见司马雄,额头之上顿时便是鬼火突起。 只见他绳索也不砍了,提着剑便是一招“丹霞卷珠帘”直刺司马雄的肩胛。 “来得好!” 司马雄大喝一声。 他自号“闪电神剑”那手中剑出手当真也是快如闪电。 上官无为的剑才去到半路上时,司马雄的剑便出现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你……”上官无为不敢相信的瞪着自己的双眼。虽然这是一种解脱,然而他还是后悔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去说,没有来得及去做。 上官无为,无为无为,没想到终极一生竟是一事无为。 上官无为倒下了,他一倒下,旁边的祁连剑派门众当即连连后退。 司马雄也不追赶,他就这样一个人夺下了一座城。 “孙兄!快快过来!” “哈哈哈!司马兄好武艺也!小心!” 孙国风一声大喝,司马雄却不急不缓的回过长剑。 “叮当!”一声脆响,他的剑正好挡下了连天碧必得的一击。 “司马侄儿名门之后,没想到如今也是做得一手的好狗腿子!哈哈哈哈……” “少猖狂!看剑!” 两人出剑便是身家看门之术,一个快若迅雷疾风之闪电,一个庄重平稳犹如不动之泰山。 “紫雷奔涌”、“迅捷一击”、“来而无影”、“去而无踪”。司马雄的每一剑都是破空直响,那把剑便犹如他的手臂一般。 连天碧则是沉稳庄重,或进或退,不急不缓,打得稳稳当当。 “秋风不悔拂紫月”、“丹霞卷珠帘”一圈接一圈,一环扣一环。时不时一招“秋风横八峰”、“三仙会月”直让司马雄惊得汗流浃背,忙得手足无措。 “司马兄,我来助你!”眼看司马雄便要受挫,突然只听一声大吼,便见一袭血红火云从天而来。 连天碧不免一惊,脚下茯苓步急踩,险险的避过了这一必得的如鬼神一般的一招“赤霞烈焰通天锻”。 借着火光一看, 火云袍下火云子, 云子手中火云刀。 火云刀指鬼神路, 是生是死看刀行。 那简直就是一团火,从头到脚燃烧得是如此的炽烈。 “国风贤侄,没想到你也……想当年你爹孙逸他可是大仁大义之辈啊……” “老匹夫休得再言,要不是我爹仁义,他又怎么会惨死于你和你四弟的手中!” “这……这是谁告诉你的?”连天碧急问道。当年黄龙孤岛寒夜之事,他可是在场的,那毒分明就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纳命来吧,我已经杀了段天涯,现在到你了!” 一袭红云起,茫然“夕阳断情丝”。 狂刀左诛右斩,连环剑圈圈环环,不一会儿,那狂傲的刀势便被磨平了几分。 连天碧以一敌二,手中的招式却还是刚才的那几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圈圈点点,平凡而没有一丝特别。然而就是这平凡的剑法之中却让孙国风与司马雄心惊背凉不已。 “赵兄,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连天碧观看这一身白衣已经有好几眼了,此人实在是太特别了,不仅是眼神,也不仅仅是他的装束,那种特别是从骨子里往外冒的。 第二十章 奇山连环惨遇难,青烟四起晨醒人 第二十章奇山连环惨遇难,青烟四起晨醒人 “孙兄,以二敌一已是无理,何况是以三敌一?那岂不是遭天下人笑话吗?” 孙国风好似吃了一嘴的泥,而且还不准吐。 连天碧笑道:“少侠年纪轻轻,老夫愿请赐教!” 白衣青年名为赵进,他在山庄之中可一直是个神秘的所在。 赵进有些为难,这个场景他莫名的有些熟悉。 “那么在下就得罪了。” 语起人过涧, 语顿银枪出。 长枪寒若雪, 人皆唤白龙。 “在下赵进,多有得罪!” “白衣银枪!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连天碧大笑着,手中剑随意一伸便是奇山连环剑中的上层剑法——一剑荡三山。 狂刀如火,电剑如雷,银枪如雪……然而径自相持不下。 山下打得火热山上却是蛐虫阵阵。 月色正好,一片乌云却将之掩盖得密不透风。 山上连风都不吹,树叶与小草直直的对视着,好像是有深仇旧恨,又好像只是互相看不顺眼。 “唉……” 少女的轻叹没有一刻停止。 她喃喃着看向了石床之上眉头紧闭的少年。 曾记得他就是一个跟着自己身后跑的小屁孩,什么都想要。花环、树枝、野果,甚至是一块石头他也要得到。不给就哭,一直哭到给他。然后一给了他,他就会笑,像白痴一样。 少女抿了抿嘴,她缓缓的靠进了少年的胸膛。在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心证明他还活着。 “义父待我如亲生,他有难我不能不前往。崇义弟弟,我是不能独活的。我很想就这样嫁给你,但是义父待我有恩,此恩此情我今生今世一定要报答。” 少女喃喃着,却是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崇义,你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如果,如果此去我还能够活着回来的话,我一定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如果……如果不能,那就下辈子吧。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你!” 少女做好了决定,她从怀中取出了三本古册。 一本名曰:奇山连环剑法;一本名曰:八峰无极掌法;一本名曰:柳氏飞针。随后她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香囊。 据说这个香囊乃是某个傻子为了一个女子而特意的跑去数万里之外的天山,从那最高的山峰之上采来的一朵雪莲花,而那朵雪莲花的花粉,便做成了这个香囊。 香囊是用一块金黄色的锦帛所做,方方正正的锦帛之上绣着一个小巧的灵秀的秀字,在那秀字的下端还串着一株金黄色的樱穗。 少女将香囊放进了少年的手中,然后又羞红着脸在少年的唇角吻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转身,一转身便是永久,一转身便是万年…… 刀、枪与剑。叮当作响之下或有血光,或有火光。 祁连剑派中能倒下的都倒下了,连天碧一人一剑,手中剑或长出,或短入。圈圈点点,环环相扣。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江湖人称“碧云连环剑”的人物。 然而年月过往,今时也不同于往昔。体力消耗,早已不是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对手。 时间越来越长,连天碧也不免有些有气无力。 三人一见皆是大喜,但是那一身白衣的赵进却在此时将银枪一收,退到了一边。 此时危急关头,司马雄与孙国风也不敢分心。因为光是看这边一下,两人的肩头便都各中了一剑。 疼痛使人精神奕奕,此话果然不假。 孙国风且战且退,那司马雄却像突然喝了生鸡血一般,越战越勇,两只眼睛也是透着淡淡的红红的血光。 见这情景,连天碧突然一怔。 “没错!就是这样!孙……” 连天碧刚一分心,司马雄的剑便如巨雷一般将他的手中的翠云剑斩成了两段,随后闪电似的刺入了他的肩头。 “啊!”连天碧一声痛呼,转眼间半边肩头便被鲜血染了个通红。 紧接着他肚腹一痛,却是被司马雄踹到了半丈开外。 司马雄死不罢休,一双血眼难分清明。 闪电剑,快似闪电。 来了,直直的来了。 红花落叶,此时,一袭粉衣也如坠落的花瓣一样迎风飘来。 剑来了,洞穿一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分毫。 唉……是快到了萧瑟秋天的季节,只是有些东西凋零得也太过早了一些。 此时司马雄也平静了下来,他收回宝剑。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看孙国风,再看了看赵进。 然而两人都还在震惊当中。 一袭白衣飞快上前,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站了起来,手中一紧,银枪仿有龙鸣。 “你要干什么?” 司马雄显然有些忌惮,所以他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袭火云也连忙跟了上来,虽刀锋内敛,但目的明确。 “赵兄,你我三人都是庄……” “你闭嘴!义父吩咐只是取物而已,你为何将之赶尽杀绝?” “庄主有令,若有不从者杀无赦!你去找庄主说去吧!来人啊,给我搜!” 司马雄恨恨的走到了另一边。 刚才,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好像那根本就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却是记得格外的清楚。 他径直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在他那宽阔的手掌之中,一点血红的痣却是分外的刺眼。 “司马兄!” 肩头受重,司马雄不禁吓了一跳,待见到来人是孙国风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老家伙,刚才大发神威啊!” “在下微末之技,难入贤弟的法眼也!” 话是恭维的话,但是司马雄的心中却是十分的不好过,有些东西给你你也不会要的。 “去看看能不能搜到有用的东西,然后放一把火烧光吧!” “你敢?” 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他那双眼简直能射出火焰。 “死者已矣,留着徒增伤感。我连自己的电剑门都能烧,何况是这小小的祁连剑派?” 司马雄说着,一股凛冽气息无风自动。 “哎哎,怎么又吵起来了。大家都消消火,赵兄弟,司马兄说得对。死者已矣,徒增伤感。连天碧乃是在下的杀父仇人,如此做只不过是便宜了他!” 孙国风说着,一身火红也是不容人小视。 “哼!” 白衣赵进不禁轻哼,一提枪,转身便走。 没想到啊,当年是恶魔带给自己灾难,如今自己却是带给别人灾难的恶魔。世事无常,怎会如此捉弄? 一把大火熊熊而起,昔日平和如世外桃源的祁连剑派如今却是连鸟兽都不敢接近。 雄伟的山峰之上树木丛生,在那密密的林荫之上有一口安静的山洞。 山洞之中是一盏安静的灯火,灯火下有一张安静的石床,石床之上躺着一个安静的少年。 少年昨天刚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一直平和安宁的日子使他的心智比其他十五岁的人还要天真一些。 他不时的紧皱着双眉,不时那嘴角却又泛起了微笑,不时又好像梦到了可怕的事情。 “秀姐!” 少年睁开了双眼,山洞里面的物什和原来的一样,什么都没有挪动过。 他慵懒的翻了翻身,石床太硬,这和他的床不太一样,而且脑袋也疼得好像是要裂开一般。 突然,一个香囊由他的手中滑落在地,那是用金黄色的锦帛做成的。四四方方的锦帛之上绣了一个小巧的灵秀的秀字,在那秀字之下还串得有一株金黄色的樱穗。 这是他从小要到大而红秀一直都不给他的香囊,红秀什么都会给他,就是这个香囊不给。 段崇义将那香囊小心的凑近了自己的鼻子。 “嘶。”一股清香沁人沛,脑中清明如醍醐。 第二十一章 呜呼我亲人故友,寒心死灰葬亲人 第二十一章呜呼我亲人故友,寒心死灰葬亲人 突然,他的心里不禁一紧。 香囊在这里,红秀呢?此物她可是一直随身相带。 “秀姐!” 段崇义挣扎着从石床上起来,刚走得几步便扑通一声摔进了泥土之中。 “嘶……” 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更加清明了一些,没想到自己连走路都不会了。 待得发麻的双腿恢复了一些知觉之后,段崇义方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山洞。 咋看,千山四面青烟起,袅袅升升悲鸟啼。 “秀姐!二伯!” 段崇义哭喊着,三步一扑,五步一滚。天上阴云密布,压得地上的人连滚带爬。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雨水混着泥水,其间还夹杂着泪水。 段崇义在血泊之中找到了连天碧,在那里,他也看到了那一袭浸满了鲜血的粉衣。 “秀姐……” 段崇义哭得像是一个小孩,面对这些他就只会哭,除了哭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好像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他昏了过去,待醒转过来之后又哭,而后再次昏阙。 他紧紧的抱着红秀的尸体,害怕一放开就会失去。 恨……恨谁?他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大雨好像下得累了,所以它停了,一场大火也被它淋了个七七八八。 段崇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睁开的第一眼,他还是只会哭。 这一次他没有再晕过去。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抱着红秀的尸体却是向着后山而去。在那里,有一片宽阔的平地,平地之上有花有草,而且他的母亲也在那里。 活者苟且生,死者长已矣。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新鲜的泥土压在了翠绿的野草之上,一小堆紧接着一小堆。 红秀的脸十分的苍白,然而什么都不重要了。再美丽的容颜最终也只会是一堆黄土,而她现在,便是一堆黄土。 木牌是段崇义在庭院之中找到的,这是一截还没有烧完就被雨水淋湿的门板。他在上面刻下了几个大字:爱妻红秀之墓。 紧接着他又将他的二伯埋到了一旁,木牌刻字:祁连剑派掌门人碧云连环剑连天碧之墓。 做完了这一切他早就筋疲力尽,他就这样向后倒去。死到是没有摔死,只不过是拔掉一条待宰的鲤鱼身上最后的一块鳞片而已。 他直直的躺在空地上,眼前的野花一朵都不美丽,小草也丑得极端。 雨过天晴,炽烈的阳光shejin了他的眼中。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幻想着一切都没有发生,然而一睁开眼却什么都已不会再次回来。 “秀姐……二伯……” 段崇义的嗓子是哑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 他现在只感觉很渴、很饿、很累。 但山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这个祁连剑派唯一的幸存者去收拾。 他像疯子一般朝山上奔去,在那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水和食物。 他要活下来,能不能报仇先不管,先把人安埋了再说。 他吭哧着朝山下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便驮了一“人”上来,挖坑、埋人、制牌……一次比一次熟练。 他一声不响的做着,然而题名的时候却难到了他。因为他不仅祁连剑派的武功学得不好,而且连门中之人他都认不全。 所以最后他只好自下主张。 “扫地老王啊,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所以我就给你刻上扫地老王了。若您老泉下有知,一定不要怪罪于我啊!” “扫地老王之墓”、“做饭老蔡之墓”、“看门老黄之墓”、“长耳朵老杨之墓”……一眼望去,各种奇怪的名字都有,认识的就写全名,不认识的就写姓氏,实在不认识的,就写身体特征…… 这一天他埋了九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旁边还趴着一具断了手的尸体。 他做这些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害怕,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丝的惧怕。 所以他醒了之后,捡起断手背着人便继续上山。 饿了就飞奔回洞里胡乱大吃,饱了就下山去背尸埋人。 山下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段崇义吐过,那一次吐过之后他一连休息三天。 因为他吐过了那么一次,所以他现在背着这具尸体才会如此的平静。 这是最后一具了,段崇义是在演武场的墙角缝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方法才取将出来。因为实在是太湿了,一抓就会滑,一抓就会散。 不仅仅是满手的腐肉蛆虫,最后的最后,说是取出一具尸体,还不如说是取出了一具覆着残缺腐肉的骨架。 高兴到了极点的人就不会感到高兴;悲伤到了极点的人就不会悲伤;而恶心到了极点的人也将不会再恶心。所谓乐极生悲,悲极生喜,恶极生……(写到自己反胃也是没谁了。) “上官无为之墓。” 终于全部完成了,段崇义无力的软在众坟之前,他的身上臭得连苍蝇都不敢轻易靠近。 他平静的看着一切,一共是四十七个坟头,加上他的母亲正好是四十八个。 他躺在外面,所有的亲人全部都躺在里面。没有声音,没有面容,只有一大堆犹如乱麻一般的悲伤记忆。 白雪翩翩,似那破碎而又无法粘接的棉絮。飘飘荡荡,铺天卷地便挥洒而来。 方才日头正盛,转眼却是寒冬飘雪,可伶老天也悲伤了眼。 祁连七月雪,冤仇何时解? 朗朗大殿之中,九层登云梯之上慵懒的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中年人懒懒的靠在舒适的大椅当中,手中径自把玩着一个紫砂小壶。小壶表面光滑异常,莫名的周围的光线好像都被它吸到了壶腹之中。 “司马雄,此事办得如何?” “回禀庄主,祁连剑派无一生还。” “哦,我要的东西可有着落?” “回庄主,祁连剑派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哦,可曾看到段天涯之子?” “不曾看到,估计是死在了乱剑当中。” “可惜。哦,对了,听说你杀了欧阳谨的女儿?” “正是,属下为庄主办事,不遗余力!” “咳咳,杀得好,为了那小丫头,当年可是害死了好几位门中师弟。好了,你们下去吧,继续追查那份口诀!” “属下遵命!” “对了,国风!” “属下在,不知庄主有何事吩咐?” “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九月二十了,你该前往黄龙岛一趟。我已备好薄礼,到时候你带着去,记得在孙兄坟前为萧某秉上一炷香。” “属下遵命!多谢庄主美意!” 孙国风双手一拱,恭恭敬敬的便施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心事重重的向殿外退去。 孙国风与司马雄都离去了,一身白衣的赵进却稳稳的站着不动。 “进儿,现在没有了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对了,这次对于祁连剑派的灭门你应该有很深的感触吧。” “义父,孩儿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唉,只是进儿当时看着连老英雄的死亡,为他觉得惋惜,而且我们的手段也……太残忍了。” “进儿啊,你还太小,入世不深,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他的前因后果,切勿就下此结论。就比如有朝一日你找到了自己的仇家,你会怎么做?” 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站在高高的九层登云梯之上俯视着一切。 “当年我也像你一样的懵懂无知,就是因为我的无知,所以我的父亲才会被别人害死。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人不应该杀,但是他杀了我的父亲。进儿,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杀了他?” 第二十二章 守孝三年下山去,无人知我祁连人 第二十二章守孝三年下山去,无人知我祁连人 “我?” 赵进有些疑惑了,是啊,如果你知道了谁是你的杀父仇人,那么你会因为别人的阻止就放弃报仇吗? “最后我杀了他,为我的父亲报了仇,但是所有的人都要杀了我来为那个人报仇。段天涯、连天碧、他们所有的人都想要杀了我,尽管他们是我的结义兄弟,然而他们都想要置我于死地。进儿,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诺大的弈剑山庄需要有人打理,江湖的安危需要有人承担。他们为了一个该死的人把江湖再次闹得四分五裂,你说我应不应该杀了他们?” “义父,我?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做。” “唉,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一次你也累坏了,好好休息,有时间义父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你一定要记住,义父永远都是为了你好!” “是!孩儿永远都会记得义父的养育恩情!” 月头倩佳,一袭白衣挂在那窗台之上,手中银枪寒光烁烁,一双眼睛雪亮无双。 祁连千山,天高云阔。 “秀姐……” 饿了,喊秀姐;渴了,喊秀姐;有好玩的,喊秀姐;有好吃的,喊秀姐;练功的时候,喊秀姐;被罚的时候,喊的也是秀姐。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哭着鼻子喊的也是秀姐。如今你走了,我又能喊谁? “秀姐……唉……” 段崇义把自己怀里的东西全部摆在了草地之上。 飞羽箭、青龙令、香囊……还有三本古册,这是段崇义在石床枕边发现的。 段崇义恨恨的咬紧了牙齿,拳头也紧紧的捏到了一起。 “我要报仇!可是我的仇人是谁?那什么九转傲天决又在哪里?我身上难道还有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吗?” “啊!不管了,先学好这几样武功,然后下山报仇!” 下雨的时候,跑得快的孩子都没有伞;黑暗的时候,不说话的孩子因为他是一个人;光明的时候,很少说话的孩子也是一个人。 从这一天起,段崇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每天像疯一样跑到山门,然后又像风一样跑到山顶。 时常咬紧牙齿忍着伤口的疼痛,累了就会来到这片布满坟墓的空地,渴了就去山泉边海饮,饿了就去捕猎。抓得到就饱一天,抓不到就饿一天。 剑城西九百里,安康东南七百里,有一个静谧的小谷,这谷里花草优雅,树木婷婷。其中坐有一雅致山门,门前牌坊刻着三个儒雅大字:君子门。 一袭阑衫向着山门走来,见过引路童子之后,便跟随进了山门。 “师父。” “又来看望逸风吗?” “嗯。” “他在下院进修《中庸》呢,你得等到下堂的时候。” “是。” “师父,您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堂上的老者年近古稀,留着一把好胡须,根根银白。 “最近山西绿灵峰两仪门的门主岳常神秘失踪,再算上前些年头的,便已是有十来位前辈名宿遇难。您……” “你就放心吧,我君子门不问世事,谁又会想着来害我这糟老头子呢。倒是你师叔,他……” “师叔上个月已安然辞去,临别时让我带话给师父。” “说来。” “师叔说他已入世太深,无颜再回门中。” “唉……” 青锋三尺剑,摇曳五指间。 探首江湖路,生死何待天? 练剑、练轻功、练暗器、练掌法……没有间歇,没有规定。没日没夜,风雨飘摇雷鸣不改。 这一练就练了三年,别的地方看不出来,那“柳氏飞针”抓野物倒还真的是犀利非凡。 这一天段崇义打了很多野物,不敢说一石一中,但两石却是必有一中的。 他把打来的野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众坟之前,“咚咚咚”的就先磕了一阵响头。 “二伯!娘!秀姐!祁连剑派的各位叔叔伯伯,师兄师姐们,段崇义已经守孝三年,今日就要下山去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仇人,亲手杀了他为你们报仇雪恨啊!”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血气,在这气血方刚的年纪,谁又能保证不做上几件冲昏脑袋的热血事情。 崇山峻岭,繁山密林。深深不可相测的天涯之底却开满了如童话一般美丽的红花。 每一朵小花都是那么的楚楚动人,让人见之便喜。 微风拂过,一袭锦衣飘飘而来。 踏花而过,在那柔软的空地之中却有两座相互依偎而又不分彼此的矮丘。 “呵呵呵呵……欧阳谨?世之仁义?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了吗?段天涯死了,连天碧也死了,所有说不能杀你的人,他们都死了!” “哦,还有那群臭气熏天的乞丐。哈哈哈哈,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奴隶,享受日日夜夜灵魂炼狱般的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谁人拦我?哈哈哈哈……” 含着一口热血一路下山,一下山段崇义便站在了山口。 为什么呢?他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去,他不仅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且他也不知道哪一边是哪一边。 从小到大他也有幸的下过几次山,他的二伯连天碧带过他几次,红秀也带过他几次。 然而每一次路都是他们带的,他只负责玩。 哪里有好玩的,有好看的,他就会招呼他们,他的作用也就是如此。 要说那祁连大山里有几种动物,每种动物都喜欢住在哪,他一说起来便是如数家珍。倘若要说怎么去,他就只会喊——秀姐! 然而,如今他只有喊自己了。 段崇义紧了紧背上的佩剑,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粗布麻衣,头发和青髯也有好好的打理了一下。此时一看,活生生的一个庄稼汉,背上背了把青锋剑,一脸的坚毅,满脸的沧桑。 直直的看着前面的山口,在那里好像有一个村子叫做大王村。 大王村里面的百姓安居乐业了几十年,各种奇怪的人和事情都能成为他们所津津乐道。 但是段崇义还不算奇怪,所以他的到来并没有惊起什么风波。 人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路,段崇义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每一脚踩在那地上就像是踩在滚烫的炭火之上一样。 “请,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村子叫做大王村?” “有啊!这里就是!” 段崇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向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苍发老头问道:“老爷爷,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繁华的去所啊?” “有啊!这里就是!” 段崇义环视了一周,他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光秃秃的就是一个破村子。一眼望去,从村头就能看到村尾,哪里来的什么繁华? “多谢大爷!” 段崇义恭敬的施了一礼,带着满腹的腹诽便向村外走去。 夏日正盛,没想到这山下的日头比山上的还要毒得多。 “测字算命,风水安宅,看相述程,道破鬼神!” 耳听朗朗顺口小调,抬头一看,乃是一位中年道士举幡而来,道士仙风道骨,颌骨之下留得有一缕好胡须。口喝法号,手中白幡轻摇,那上面还书写得两行遒劲天书大字:一语道破惊鬼神,算人算命露天机。 段崇义一见便连忙恭敬行礼。 这时,那中年道士也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段崇义一阵子之后,开口便道:“我勒个乖乖,青云密布,死气缠身,阁下家中死者几何?” 段崇义一听,当即便吓得额头大汗直冒,忙回道:“小可家中不曾有人伤亡。” 第二十三章 天煞孤星断命理,剑城西郊遇奇人 第二十三章天煞孤星断命理,剑城西郊遇奇人 “休得瞒我!你生辰可是四月四日子时三刻?” “道长误也!在下生辰七月十六……” 段崇义还未说完,道士便不容置疑的打断道:“你今年乃是十九弱冠之岁,七月十六乃是你重生之日,哎哟我的个乖乖,你家中每年七月十六,肯定都会为你请寿,怪不得才能活到如今。方出克父,一岁克母。十六岁克妻克亲,你家中一共死了四十九口人。一人早葬十八年,一人至今魂归无所。天煞孤星,是也不是?” “我……”段崇义双腿一软,扑通一下便跪到了道士的身前。 “求仙长帮帮小子!” “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道士嘿嘿一笑,便把段崇义给扶了起来,随后他往地上随意一坐,便道:“小兄弟不要慌张,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要你肯不吝啬银两,本仙人再施以无量法术,定能让你转危为安!” 听到这里,段崇义连忙一把握紧胸怀,连退两步之后方才谨慎的说道:“在下没有银两,打扰道长了!” “哎呀!你这小子,要钱不要命耶?” “区区蝼蚁之命,死了又有何妨?” “嗨!蝼蚁之命?小子,一念成蝼蚁,一念可成鲲鹏啊!” “鲲鹏便是鲲鹏,蝼蚁便是蝼蚁!” “你!好……”道士好字拖得深长,又道:“贫道吉言相告,你此生将再次克妻,一生孤独终老!除非……” “我已经不会再有喜欢的女子了!” “世事无绝对啊,小子!” “也罢!敢问前方能到何处?” “十两银子哎!” 中年道士气得将声音拖得很长。 “啪!”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拍到了他的手中。 “嘿嘿?” 道士是疑惑了,不过有钱赚就行。 “往这里一直去,乃是东边,途径九泉镇、安康城、剑城。往那边是北边,想要知道的话,也是十两银子!” “哎,哎,哎!五两,五两!一两也行啊!” “多谢了,在下只想去东边!” 中年道士揪了揪自己唇上的胡须,随手又颠了颠手中的银两。 突然,他将银两狠狠的捏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语道破惊鬼神,算人算命露天机……天煞孤星,龙相生,紫魔出,七死七生成鬼雄!啊哈哈哈……我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东西?唉,师兄啊,有你好受的了!” 中年道士摇着白幡,摇摇晃晃又复南去。江湖传闻在那个方向有六座直竖苍穹,环绕合并的山峰。而在六行峰往南,则又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神秘蛮荒丛林。 “测字算命,风水安宅,看相述程,道破鬼神……” 段崇义摇晃着脑袋,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 天煞孤星,难道秀姐他们真的是我克死的? 想着想着,他却是坐了下来。 天煞孤星……那东西能吃么?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去填饱肚子! 往东,东边有太阳。 段崇义在这条道上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走回来了。 为什么会走回来?遇到了不怀好意的坏胚了呗。 “大叔!剑城怎么走?” “剑城?” 大汉不怀好意的瞅了瞅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笑道:“剑城你得往后面走,前面的路不通!” “骗子!后面是安康城!” 此话顿时乐得大汉拍手顿足,待笑罢过后才伸手一指道:“前面,前面不远就是剑城啦!”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段崇义才不吃他这一套呢。绕过山梁,小憩一番,待得日头偏柔和一点这才再次上路。 这半月来段崇义不仅路走得多,连嘴巴也勤快了几分,且看。 “大婶……哦不。大姐姐,请问剑城怎么走?” 背着背篓的四十岁大姨奇怪一望,突然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哗一下就笑了开来:“小伙子,不错啊,真懂事!剑城是在东边,早上对着太阳就是东边,下午背着太阳就是东边,记清楚了啊!” 段崇义高兴得差点叫了大娘,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早知道就应该问女的,男的都没有几个好东西! 往东而走,一路向东。带着一把破剑,幻想着报仇的大业。 段崇义一路上打着口哨,心思里却想着怎么到城里先找份活计,让自己先安定下来。从祁连剑派带出的碎银早就被别人骗去了,他这一路上吃的基本上都是山果野物。 正低着头斟酌着到底该如何行事时,“咚”的一下,却是撞到了一个硬物之上。 “啊!秀……” 段崇义连忙往后退去,一张口便差一点喊出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站着一位身穿黑色束衣的女子,女子扎着一条大辫子,手中斜拎着把宝剑,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此时正笑意吟吟的看着傻不愣登的他。 “你是何人?”段崇义试探着问道,一只手却缓缓的叩到了自己的佩剑之上。 “打劫的。” “什么?” “打劫的!你聋了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什么财来着,反正是值钱的东西都得给姑奶奶我留下咯!” “啊,我没钱!” 段崇义惊呼一声,一伸手却是捂到了自己的胸怀。 “嘿嘿!”黑衣女子愉悦一笑,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清脆。心想:真是块傻木头。 “没钱的话就别想从这里过去了!” 段崇义听完转身便往回走。 见他如此,黑衣女子不禁用奇异的语气问道:“你真不从这里过了?” “过,当然要过!不过我得等你走了之后我才过。” 黑衣女子差点呛住了自己,随后暗骂了一句,纵身上前。 段崇义只觉一阵醉人的香风袭面,转瞬间便即消失无踪。 这香风是散去了,段崇义的那一张脸却是从头红到了脖子根,红得滴血,红得像猴子下坐的东西。 “喂!其实你不交钱的话也可以,只要……” 黑衣女子叫住了还要离开的段崇义。 “只要什么?反正我是没钱的!”段崇义说的话很决绝。 “只要你能赢我,不管是轻功还是剑法!” 段崇义斟酌了良久,最后他才回道:“在下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比!” 黑衣女子气得一顿脚,喝道:“你比不比?” “不比!”段崇义肯定的回道。 “呵呵,那好!不比的话,这个东西你就别想着拿回去了!” 黑衣女子说完,一伸手便将一串丁零当啷的东西给展示了出来。 只见那物是一个玉牌,玉牌上系着一个金黄色的香囊,香囊底下还拴着根奇形怪状的断矢。 一见此物,段崇义连忙伸手入怀,然而怀中此时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东西。 “你!那是我的!” “呵呵呵呵,想要就来拿吧!” 黑衣女子的笑声美妙犹如银铃般清脆,脚下转瞬间便到了丈许之外。 “你站住!” 段崇义十分的焦急,那可是他……唉,看我追到你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施展着自己的轻身功夫。 这三年来段崇义用他祁连剑派之中的“赶月追山步”可是追到了不少的兔子,这追人可还是第一次。 不过三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眼见抓着抓着时,那女子却一俯身跳到了另一边。每每如此,更是急得段崇义脚下发力发力,再发力。 这两人一追一跑,好似追赶,又好像是在嬉戏。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向右,不知不觉便跑出了十七八里。 突然,黑衣女子猛然的停了下来,她口中呼道:“不比了,不比了,累死姑奶奶了!”一边说着却是一边转过了身。 第二十四章 轻功不得分上下,意气相投赴剑城 第二十四章轻功不得分上下,意气相投赴剑城 段崇义在脚下不知道发了几回力,这如此仓促,如何又能够停得住脚。 “啊!” 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黑衣女子也被段崇义给紧紧的压在了身下。 这回看你怎么跑! 黑衣女子瞬间俏脸殷红,轻声说道:“喂!你快起来,压疼我了!” “呃……” 一见这种情景,段崇义也是瞬间手足无措。但是心下着急,他也是管不了许多了。 “我的玉牌,不还给我,我……我就不起来!” 黑衣女子顿时大怒,伸手一扬便将那一串东西给扔了老远。 “不就是一块破玉牌吗,姑奶奶才不稀罕!” “啊!” 段崇义吓了一跳,一纵身便连忙向那玉牌扑去。 “砰!”一声闷响,还好是接住了。有惊无险,万无一失。 黑衣女子爬起身来,一边抖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只见他捧着块破玉牌傻笑个不停,越看就越像是一块木头。 “喂!你笑什么啊?压疼了我也不会说一声道歉吗?” “呃……”段崇义连忙翻身爬了起来,两手一拱便连忙道:“在下只是心急此物,并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罢了罢了,你这破玉牌是个什么宝贝啊,值得你这么焦急的吗?” 段崇义笑了笑说道:“此乃家母遗物,在下不敢有失。” “哦。”黑衣女子像做错事情了一样,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灰不拉几的人,越看越像木头。 段崇义被他盯得发毛,待将那玉牌重新贴身藏好了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女子。 女子漂亮是挺漂亮的,不过没有红秀那么大家闺秀。 段崇义一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一边在心中与自己的秀姐比较着。 黑衣女子哪里知道他的想法,本来以为自己能盯得他害怕,没想到却是被他盯得发毛。 “咳咳,你……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这样使劲的盯着别的女孩子看的吗?”黑衣女子瞪大了双眼质问道。 只一瞬间段崇义的脸又红成了一块猪肝。 黑衣女子不禁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段崇义。” 段崇义说完便直直的站着了,气得黑衣女子在心中又暗骂了几声木头。 “你不问我吗?” “哦,行旅匆匆,不敢叨扰芳名。” “你可真是块木头哩!” 黑衣女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方才比试只是本小姐渴了,我可还没有输给你。此处距剑城不远,你可敢与本小姐去城中点上一桌酒菜,待吃饱喝足之后,咱们再比试一番吗?” 微风忽起,蜻蜓蝴蝶与野草野花哗啦一下就被吹作了一堆。 “呃……” 段崇义犹豫了良久都没有做出相应的回答。 “怎么?不敢吗?” 黑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了。 段崇义又踌躇了好一阵子,过了良久良久他才为难的说:“在下下山之时所带的银两早已挥霍一空,如今却是没有金钱再请姑娘喝酒。这样吧,女侠先放在下进得城中,待得在下寻了件活计,赚了些银两之后再请姑娘喝上一顿,到时候也当是赔罪之礼。不知姑娘觉得此计可行?如果不放心在下的话,在下愿意发誓与姑娘约定何时会面。” 段崇义一个字一个字一本正经的说,他打小就生活在祁连剑派,虽然从小调皮捣蛋,但天生的淳朴气息却是暴露无遗。 黑衣女子只听得张大了嘴巴,原以为这家伙那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变换是想要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却是因为没有钱请自己喝酒,所以半天也不好意思说。确实挺特别的,也够厉害,没有钱也能说得这么拽。 想着想着,自己的心里竟是莫名的一热。这个人太特别了,虽然傻,但是他说的话让人听了总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放心。 “呵呵呵呵……来到了本女侠的地盘,还怕本小姐请不起你一顿好酒吗?” 女子的笑声还是像银铃那样清脆,那样好听。 “这样,这样恐怕不妥吧?” “去还是不去?” “去!” 能坐着就不要站着,能占便宜的看着点占。 两人一前一后,爽朗的笑声与清脆的银铃声混合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段崇义的轻身功夫好,还是黑衣女子故意放慢脚步等他。不多时,两人便并肩奔到了一起。 夕阳在后,剑城在前。天上是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地上有野草和遍生美丽的小花。 一路上黑衣女子问这问那,而段崇义呢则是有问必答。连他五岁时不小心尿床被红秀暴打一顿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初涉江湖却也是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如此的纯朴善良,只差被别人骗去帮别人数银子了。 一转眼,两人便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城前。城头高刻俩个遒劲大字:剑城。 左侧提书:马孙二龙头,金针四海,赤霄一展,天下何人? 右侧偕刻:义薄翔云天,百万雄兵,渊虹出鞘,弈剑之城! 城门处还立得一块石碑,靠近一些看去,便在那上面看到了数行小字:“武林盟主”欧阳谨、“沧海秃鹰”周天海、“碧云连环剑”连天碧、“玉面狐狸”萧天仇、“寒玉君子剑”段天涯、“金针公主”柳无双、“小状元”马元中、“火云狂刀”孙逸、“忠武龙头”司徒龙飞、“义勇龙头”司徒云虎、“空明大师”慧明、“清沉子”左鸿…… 段崇义直直的站在这块石碑之前,心中的激动久久的无法平复。 突然,他看见黑衣女子恭敬的拜向了石碑,紧接着他的眼中便泛起了疑惑。 “这块石碑叫做英雄碑,来剑城的武林人士都会参拜这上面的这些前辈,这上面的每个人都是江湖之中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不过我都没有机会见过,他们有的还活着,有的却已经去世了,但是每个来到这里的武林中人都非常的钦佩他们。” 段崇义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俯下了自己的头颅。 爹、娘、二伯,倘若你们在天有灵的话,那就保佑孩儿能够顺利的找到仇人吧! “木头,你怎么了?” “没事,眼睛进了沙子……” “你可以再笨一点吗,走吧,咱们进城!进城喝酒去喽!” 很快,两人便通过了长长的甬道。 一出甬道,豁然开朗。摆着卖的,挑着卖的,放房子里面卖的应有尽有的全都是各种琳琅满目的货物。 糖人、糖葫芦、草蛐蛐,甚至连草包成的小狗都有得卖。 黑衣女子也是好玩之人,扯着段崇义一会儿看这样,一会儿看那样。看得一会儿之后却是带着段崇义直直的对着一家最豪华、最富丽堂皇的酒楼而去。 一到门口,黑衣女子便一头扎了进去,段崇义却是停了下来,一眼便不舍的望向了人家的大门口摆着的门联。 会认字了果然是了不起啊。 只见:春起涟漪涌动秋收之客,夏迎万里归来冬喜之宾。门头高挂——翠烟酒楼。落款:青锋逍遥客。 两幅门联乃是上等桃木雕制,段崇义心想:光是这门联就是如此的大气,倘若能在此处寻上一活计,得到一安生之所,那也不赖。 心下打定主意,提脚便欲往门内而去。 “喂,喂!臭要饭的,你进来做什么!赶紧滚出去,不然爷爷我给你一顿好打!” 段崇义才走得两步,那里面正忙里忙外张罗着的小二哥便虎着张马脸将他推了出来。 还好是段崇义走得快,如果他走得慢的话,估计被踢上两脚也是活该。 段崇义无奈的退出酒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第二十五章 翠烟酒楼繁华处,天字一号酒醉深 第二十五章翠烟酒楼繁华处,天字一号酒醉深 还好这个时候他的救兵及时赶到。 “啪!”只一巴掌便将那小二给拍到了地上。 紧接着便听到去而复返的黑衣女子的骂声:“该死的狗奴才!本小姐的客人你也敢撵?” 小二挨了打,听了吩咐,态度瞬间便是一百八十度转了一个大弯。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大爷快请,王小姐快请!” “呸!如此便了事了?你得把这位爷背上去!” “是是是!小的背,小的背!” 小二躬着黄牛一般的身体转向了段崇义,看来是当真了。 “不可不可!”段崇义连忙将之推开,转头向黑衣女子说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算了吧!” 他连说了两个算了吧,黑衣女子也只好由着他了。 “瞪大你的狗眼,赶紧带我们上楼!” “是是是!谢谢小姐,谢谢大爷……” 段崇义十分的不适应,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地上飞到了天上,差一点就飞到了天上。 很快,小二便将两人带到了二楼的靠窗雅座。 方一入座,黑衣女子一阵连珠炮弹的菜名便报了上来,一副对此处熟悉的不得了的样子。 “双龙戏珠、熊猪金兰、鱼子豆腐……还有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黑衣女子每说一道菜,小二便笑着点一下头,待全部说完时,那小二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急急退去。 黑衣女子一连点了七八道菜,光是听那特别的菜名,段崇义便觉得应该不会是太便宜。 小二一走,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说什么了,段崇义便看向了窗外。 此处窗台正好可以看到这个翠烟酒楼的后院,后院里是一汪碧绿的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花。 此时正值那炎炎夏日,满塘荷花开得美不胜收。有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俊俏的蜻蜓和美丽的蝴蝶忙碌着,不知疲倦的便是那叽叽喳喳奇怪而又可恶的神经夏蝉。 荷花虽美,但比起祁连剑派后院的却是差上了许多。 正当段崇义感愁颇深之时,酒菜也依次而来。 “来来来,本女侠先敬你一杯!” “哦,好,多谢女侠赏酒!” “呵呵,酒入愁肠,以花为菜,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女侠甚是豪爽,在下愿舍命陪君子!” 杯来酒往,那菜的味道美不胜收,那荷花也是越看越漂亮。 “呃……在下与女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还不知……还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你肯问我了?” “是啊,在下段崇义欠姑娘一份酒情,倘若不知名姓,他日如何相还?” “呵呵呵呵……” 黑衣女子的声音还是如银铃一般清脆,如银铃一般好听。 “好啊,那么你,你一定要记清楚了啊,本小姐叫做王飞燕。以后你可以叫我飞燕,就是,就是春天飞来的那种燕子,剪刀一样美丽的尾巴。” “在下一定铭记在心!段崇义敬王姑娘一杯!” “叫飞燕!” “好!在下段崇义敬飞燕姑娘一杯!” “真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不可雕的朽木!” 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两壶酒便被两人分了个精光。 也不知道是段崇义喝得多一些还是王飞燕酒量颇厉害一些。 “小二,拿酒来!” 很快,两壶上好的女儿红又摆到了桌上。 有美景有佳人相陪,所以这酒量才大了一些吧。 “呼……呼……” 段崇义太累了,这是他这三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窗边女子静静小酌,两颊微微殷红却是不知道还能再喝上多少杯,也许,也许还能再来个千杯百杯。 “呵呵,连睡也睡得像块木头!” 女子幽怨的说完,转头却看向了后园。 此时窗外荷花正好,蝴蝶与蜻蜓从来都不知道疲倦。那粉红色的花瓣正像那喝了酒的美人的俏脸,娇羞着,美不胜收。 “秀姐……” “呵呵,傻木头做梦还想着自己的妈妈……” 翠烟酒楼人来人往,繁华的大街之上络绎缤纷。 不远处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胖子快步摇来,一转眼却是踏进了酒楼的大门,两侧的门联他连望都懒得望。 也许是时间仓促,也许只是因为看不起。 “哎哟,王总管,小的总算把您老人家给盼来了!哎呀,小姐那个闹腾哟!” 中年胖子刚刚进门,小二与掌柜的便连忙盛开笑脸迎了出来。 中年胖子随意的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急切的问道:“小姐何在?” 掌柜的不过三十来岁,一着揖便道:“楼上镜花水月,最靠窗的那一桌。” “她与何人饮酒?” “一个穷酸小子!” “快快带我前去!” “王总管这边请!” 楼梯“噔噔噔噔”的发出声响,不一会儿那王总管便费力的来到了二楼。 放眼一望,自己家的小姑奶奶不就在那窗边正悠闲的饮酒赏荷吗。 “哎哟我这劳苦的命哟,我的小姑奶奶啊,老奴找你可找得好苦啊!” 王飞燕一见自己家的总管驾到,高兴得便跳了起来,一把便将他那宽阔的大手给抱得紧紧的。好像一放开,自己的酒钱就没有了。 “福叔啊,您老人家可终于来了,快快快,快先把酒钱付了吧!” 胖胖的中年人乃是王家的总管,家主赐名王有福。 王有福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介武林好汉,然而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张可爱娇俏的笑脸,却是怎么也提不起生气。 即使自己气喘吁吁地跑了大半个剑城,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哎呀……小丫头不懂规矩,有酒有肉的不先招呼招呼小老儿,却叫王某人先去付账,是何道理也?” 王飞燕一听,顿时心有所会。满满一杯香浓酒,恭敬便到客身旁。 “福叔啊,是我错了好不好嘛,喝完之后你一定要付账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回去啦……” 王飞燕将自己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差一点便让他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行行行,付付付,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 “他啊,一块木头而已。他说他家住在大王村,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这次来剑城是来闯荡江湖的……” 王飞燕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头,王有福却是越听头越大。 “我说丫头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啊?” “都是他告诉我的啊,哦,对了,福叔啊,记得给他开天字第一号!” “他又不是你亲人?” “开不开?” “开!闺女啊,黄字第一号可行?” “不行!赶紧喝,赶紧喝!”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都还没有嫁呢,胳膊肘就拐到外面去了咯!” “福叔啊,你再乱说的话就不给你喝酒了!” 一杯酒下肚,好是好酒,但那心情却是不怎么好了。 “嘿嘿嘿,就知道福叔对我最好了!” 得,心情又转高兴了。 段崇义这一梦甚是香甜,他满鼻子闻着的都是那清荷的香味。 梦里有英俊慈祥的父亲、有美丽温柔的母亲、有慈祥和蔼的二伯、有漂亮贤惠的秀姐,还有祁连剑派四十几个各式各样的人。他还能朝他们扔石块,朝他们做鬼脸,然后被他们追打,最后再被最爱自己的秀姐所救……火光,血光,那是一群恶魔…… “秀姐,秀姐……救救我!不要离开……” 一梦惊醒,然而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而已。 段崇义是很少做噩梦的,可能只是因为他离开的时间太长,所以有一些想家了的缘故。 他从温柔的床上爬了起来,房间里一片漆黑,脑袋沉沉,痛之欲裂。 第二十六章 五日终得见伊人,宗师风范随自然 第二十六章五日终得见伊人,宗师风范随自然 “酒当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窗外是一片星月,那里它们都忽闪忽闪着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一颗星星吗?那么这么多的星星得死多少的人?是谁朝前而又是谁赶后呢? 段崇义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的时候,唤来小二一问。才知道那位姓王的姑娘不仅请了自己一顿酒菜,而且还给自己付上了十天的房钱,十天这家酒楼最贵的一间房钱。 “哎哟……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哦……” 第一天,那只飞燕没有来; 第二天,那只飞燕也没有来。 一连到第四天,那袭如燕子般矫健的黑色倩影还是没有出现。 段崇义的心中简直如火浇油般焚烧。 她怎么了? 是因为她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她一定很忙的!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那么爱玩,估计又是出远门了。 啊,外面有强盗和土匪,万一她遇上了怎么办? 她能打得过吗? 段崇义已经连坐在哪,站在哪都不适应了。他在房间里不停的走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向右。 也许,自己只不过是她人生之中一个随意的朋友,不值一提的过客而已。 她出手是如此的阔绰,难道还会没有更好的朋友吗? 段崇义坐了下来,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啊,差点忘了报仇雪恨之大事!” 窗外荷花依旧,段崇义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 “砰砰砰!” 一阵嘈杂而又刺耳的敲门声将段崇义从床上震了起来。 听着那如火如焚的声响,好像是用手拍的,又好像是用脚踹的,更好像是手脚一起使唤。 “吱呀!”房门才将打开一个小缝,一袭翠绿色的倩影便撞了进来,一下子就像巨锤一样擂在了段崇义的胸口上。 段崇义连退了四五步方才止住冲力,定睛一看,这袭翠影不是王家那可爱调皮的燕子又是谁。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黑色,而是翠色,如春天抽芽的小草一般翠绿的颜色。 段崇义简直高兴得呆了,像木头一样。 王飞燕俏红着脸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再一看,门口的小二哥早已惊得张大了嘴巴。 谁曾想到,这最后的一下她是用撞的。 “死木头!本小姐敲了这么久的门,为什么现在才开?” “呃,呃,我……我得穿衣裳啊……” 王飞燕扑哧一笑,突然她耸了耸可爱的鼻子。 “木头,你几天没洗澡了?” “呃……” 刷一下,段崇义的脸就红到了衣服遮到看不到的地方。 “小二,赶紧带他去刷洗一番,你这衣服也别穿了,我出去一下!” 王飞燕说完,不待两人反应便如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简直是来而无预兆,去亦无残丝。 “这位爷,您可真是好福气啊,来这边请!这王家的大小姐可是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 段崇义羞红着脸,一边走一边点头,心中又哪里还有什么深仇大业。 水换了三回,衣服是王飞燕买来的。 逍遥领襟仙风绕,威武长巾两袖飘。 青丝彩带芳华好,手执青锋英雄傲。 流云长发,眉宇含锋,双眼如炬,面阔耳直。鼻梁高挺安宇内,四海何时闻我名? 其实吧,打扮打扮之后,段崇义这人也是挺耐看的。 “这位爷当真英俊也!” “少废话,赶紧准备一桌酒菜,饿死本女侠了!” 貌似王飞燕口中的本小姐和本女侠还有本姑奶奶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哪一句顺口,便出哪一席。 “木头啊,没想到你长得还挺英俊的嘛,也好,可以带上街了。走,陪我逛街去!” 段崇义是被扯着出来的,一身黑衣,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拒绝的理由,当然,也不容许拒绝。 地上摆的,摊子上放的,房子里的装的,当然也还是卖的货物。货郎挑着的糕点,糖葫芦串在竹竿上。各种各样野草编织的小动物,简直把段崇义看花了眼。 王飞燕扯着他从东大街飞到西大街,再由西大街扯到北大街,直把他扯得不知东西南北。最后,终于是停在了卖草娃娃的地方。 王飞燕芊芊素手一伸,一根草蛐蛐便被她揪进了手中。 “木头,你看像不像你!喜欢吗?” “呃……” “你不是说你一直想要一只草蛐蛐吗?” “喜欢!” 段崇义手中捻着根草蛐蛐,王飞燕一直笑到了现在。 “木头,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恩,是啊,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希望能得到一只草蛐蛐。” “好吧,那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啦!” “那衣服呢?” “你可真是块木头哩!” 夏日高挂,和风缠柳。小贩儿歌声悠扬,湖边船泊,渔家女子嘹亮的歌声划破了天际。 “木头,咱们该回去了。再晚回去的话估计就不仅仅是关五天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王飞燕说得十分的轻松,好像只要能够看到她的脸,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回去?回哪里去?” “我家啊!” “去你家干嘛?” “头疼,你不是想要找一份活计吗?我求了我娘三个晚上,她总算是答应了。这样的话,你可以一边干活,然后一边陪我玩,而且等到你想还欠我的酒情的时候也不用再到处去找我啦。”王飞燕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头,那模样可爱无比。 幸福来得简直太突然,段崇义真的很难反应过来。他小的时候,白天受的委屈都是留到了晚上才哭,所以说,他的反应迟钝是有原因的。 “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走了走了!笨死了!一会儿到了我家的时候,你一定要表现得有……有宗师风范知道吗?” “哦,什么是宗师风范啊?” “宗师风范啊?小子你让开,让本少爷来告诉你吧!” 突兀的话语总是让人讨厌,再一抬头,看见的果然是讨厌的人。 只见贵公子身着锦衣华服,周围围了四五个随从在身边,如苍蝇一般簇拥着他,然后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没想到两人只顾着说话,却是遇见了他。 “唐龙,你赶紧给我滚开,看着你我就碍眼!” “哎哟,飞燕小姐今日火气很大嘛,走走走,赏个脸让在下请小姐先喝上一杯。咱们一边消消气,一边解解闷可好?” 锦衣华服公子周身绫罗,腰间挂有一把镶满宝石的佩剑,手中还有模有样的摇着一把君子扇。扇面之上点了一幅山水,旁边题字:俊逸散仙唐龙。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喽啰们也是大笑着跟着起哄。 “唐龙,我警告你,你再不让开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王飞燕再一次怒喝道,看来她对眼前的这个贵公子完全没有一丝的好感。不仅如此,她一边说着,一只手还缓缓的伸入了怀中。 这时,段崇义却走了上来。 他着一身黑衣,腰间又挂着一把非南方人所常见的佩剑。往前一走,不仅不说话,反而还杀意腾腾的看向了贵公子。 “小子,我警告你可不要多管闲事,自找没趣啊!我家少爷与王小姐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贵公子带来的喽啰一个阵的大放着阙词,叫做唐龙的贵公子心里却是一颤,心想:不知此人深浅,还是退后一步,来日方长。 想到此处,他连忙打住了喽啰们得意的喝哈。伸手指道:“我记住你了!咱们走!” “少爷,咱们就这样走了?” “白痴!” 第二十七章 晨拜王府道来历,落脚王家心终宁 第二十七章晨拜王府道来历,落脚王家心终宁 讨厌的人犹如苍蝇一般散去,王飞燕却是恨恨的一直看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 突然,她又笑了起来:“木头,看来你果然有点宗师风范。” 段崇义哪里有什么宗师风范啊,刚才他的脚都开始发抖了。要不是那衣服够长遮得好,估计早就露陷了。 “呼……我哪里有什么宗师风范啊,刚才我都吓坏了!对了,飞燕姑娘,他们是什么人啊?” “他们啊?苍蝇,对,就是苍蝇!” “飞燕姑娘,苍蝇吃那什么……” “你!走了走了走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原来方才那伙人乃是大有来历之人。 剑城有三大家族,其一刘姓早已败落,虽有名却无实;其一姓唐,其一便是王飞燕的王家。唐家在剑城之中可是老牌的大户人家,据说他们唐家乃是镖师出身,家主唐霸一生四海龙往,所到之处的绿林山匪都必须给他几分薄面。如此一来,唐家在剑城之中便犹如日中天一般。唐家的独子唐龙更是飞扬跋扈,杀人放火,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对此,剑城中的平民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就连官府也怕他唐家,如此一来又还有谁敢登上门去,伸手戳他唐家人的脸。 听了这些,段崇义简直气得肺都快要炸了,恨恨的道:“他唐家如此作为,难道江湖之中就没有豪杰之士前去行侠除恶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不过听说他唐家堡里专门养了一批杀人放火的家丁。那些人,个个都是下毒拉弓的好手,死在他们手上的武林豪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且听小道传闻,他唐家可是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江湖门派撑腰,到底是什么门派这个可不清楚,总之是很多门派都不敢去惹的大门派。” “那会是个什么门派啊?” “不知道,快到了。记得一定要有宗师风范啊!” 两人还未踏进门,便见那王总管跑了出来。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你还真把他带来了?” “是啊,本姑娘说到做到,骗你干什么?” 王飞燕面对敦厚的老有福可是永远都是高兴和愉快的。 见到王有福对自己好像深有意见,段崇义连忙踏步上前,一躬身便作揖道:“在下段崇义,见过王大管家!” 王有福连忙摆了摆手,道:“先别着急,家主在院内等候,先过了他那关再说吧!” 段崇义又作了一揖,待还想再说些什么感谢之辞时,王飞燕却把他扯了进去。 一匾金牌青云天,两扇朱门对日开。 门外石狮精神抖,书生君子王一平。 远远便见一袭华衣直直的伫立在庭院之上,中年男子三四十岁,负手而立,一股威严自是奸邪不可侵犯。 王家夫人也站立在一边,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两只眼睛顿时便和蔼了起来。 “爹,娘,我回来了!” 刚进大门,王飞燕便像一只燕子一样扑进了王夫人的怀里。一仰头便指着段崇义道:“爹,人我给您带回来了,你看看,他可有资格做我们家的保镖?” 王家家主姓王名一平,听见女儿的撒娇,他只是哼了一声。 有这女儿,他气得至少都要少活十年。 别人家的女儿整日都是闺房刺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的倒好,不仅大门出二门迈,时不时的还会出趟远门。唉,就是男儿也没有她这般顽劣。 “不知少侠贵姓,来自何方?” “启禀家主,在下段崇义,来自祁连山大王村。” “我们平远镖局向来欢迎武林人士,既然小女看重先生,我王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然而这看家护院、走镖护送之事,若没有一技傍身,王某人也不敢交与旁人,不知少侠可否展示一下自身武艺?” 段崇义点了点头道:“王家主所言极是,那在下这就献丑了!” 话音落,青锋出,圈圈点点,点点环环,环环圈圈之间密不透风,剑意无穷。 “呆木头,叫你展示武艺你怎么画起圈圈来了!” “放肆,女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此乃祁连剑派的上层剑法‘一剑荡三山’。” 王一平说完对着段崇义略一拱手,问道:“少侠可是祁连剑派传人?” “回禀家主,在下有幸得连环真人传功,但却不是仙门中人。” 段崇义撒了一个大慌。 “哦,传你武艺之人可曾留下姓氏?” “仙人留下名号连天碧,但却不允许在下称之为师父。” “啊!原来是‘碧云连环剑’连老英雄的外门爱徒,王某薄待了!敢问少侠,连老英雄可曾向你提起过‘寒玉君子剑’段天涯,段英雄的事迹?” 段崇义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回道:“仙长确有提起一二。” “也好,这些天你先在蔽处落脚,过些日子再给你安排事情可好?” “多谢王家主!”段崇义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就经过了王一平的考验,一开始他还以为要安排十个八个的人与他对打呢。如此寻得落脚之处,再考虑复仇大事,便是稳妥了一些。 “有福,你给这位段少侠安排一间干净的屋子。”王一平吩咐道。 “是!” 眼见王一平携夫人离去,王有福便走了上来。 不待王有福说话,王飞燕便抢过话头,道:“福叔,我来就好,我来就好!您老就歇着吧!”说着扯着段崇义便走,王有福只得在后面无奈的摇着头。 “快点快点!” “嗳,嗳,飞燕,你慢点……”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后院。 “对了木头,以后你可能要跟着镖队去走镖哦……那样你就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比如……找你的秀姐……” “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终于是有落脚的地方了。对了飞燕姑娘,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 “谢?你拿什么谢我啊?” “我……” “真是木头,走啦走啦,我先带你去看你住的地方。嘿嘿,本来还以为我爹会把你安排到城西镖局里面去呢,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安排到了府中。以后,以后出去的时候你也可以以王家的少爷自称了。嘿嘿……” 王飞燕一阵说一阵笑,段崇义却把自己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悲伤记忆当中。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偏房。 朴素温馨的房门一打开,有桌有椅。遗憾的是那雕着花鸟的窗户打开时却只有一面三丈来高的围墙。 段崇义平平静静,窗外虽然是墙,但只要自己能够看到这墙后面最美丽的世界就好。 然而王飞燕却一个劲的指着那面墙高兴的对他说:“傻木头啊,这间房可是本小姐亲自为你安排的。王府一共三十五间偏房,这一间可是独一无二的!” 她说得非常的神秘,以至于段崇义根本就不知道她所指的独一无二到底是指哪一处奇特。 唉,管他的呢,来日方长吧。 内府里王一平正在摆弄着几块木板,这时,王夫人却走了过来。 只见她取出丝巾温柔的擦去丈夫额头上面的汗水,笑道:“你在做什么哩?” “你看,几块神牌。” “你做这个干嘛?”王夫人名叫张素心,正是当年张黑五的女儿。自从留在平远镖局之后,没过多久她便央不过王一平的讨好,嫁与了他,而后便生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端得是幸福美满。 “那孩子深得祁连剑派‘奇山连环剑法’上层招式的招形,却不得其意,这上层功夫祁连剑派从不外传,我隐约的觉得这孩子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第二十八章 王家家主试深处,王家飞燕刁蛮人 第二十八章王家家主试深处,王家飞燕刁蛮人 “所以你想……” “段恩公身死之事已是天下尽知,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年岁也差不多这样大了。” “你是怀疑他是段恩公的孩子?” “嗯。” “所以你想测试他?” “是,也不是,当年我被山贼围攻,若不是段恩公他们出手相救,哪里又还有我王一平,我做这个,也是想给恩公他们供些香烛。” “嗯……”张素心捏着丝巾,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不了多久刘逸风也要从君子门出师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想来想去,除了心烦就只有心烦。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就被王家家主王一平神神秘秘的唤人招到了内院,一进厅堂,便觉肃穆之色迎面而来。古香古色,威严而神圣不可相侵。 放眼一望,四壁朴素。中堂设有两方牌位,左曰:恩公寒玉君子剑段天涯之灵位;右曰:恩公金针公主柳无双之灵位。 王一平正步而进,三炷香秉过之后又是三拜青天。 两人分宾主入座,过了半晌,王一平才道:“这里是王某设的祠堂,少侠可知道这堂上供着的两位吗?” “这……这些家……连……连老前辈是有说过,……不过,不过……”段崇义说得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明白。 “这两位乃是我王家的恩公,当年我走镖在野,被一伙山贼围攻,幸得段恩公出手相救,这才留得了性命,可是好人没有好报,段恩公后来就被仇家追杀,死于大漠。这些年来,王某苦于没有一技伴身,也不知道仇家何人……唉……” “王……家主,在下,在下可以为这两位……前辈,上一炷香吗?” “有劳少侠。” 一缕青烟长长升起,段崇义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他如何不认得这两个名字,打小连天碧就教他识数认字,这两个名字更是熟悉得刻入了心中。 “少侠怎么了?” “我……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伤心的事情……” 见得如此,王一平定了定神,道:“少侠由祁连而来,也不知道连老英雄身体可好,当年,我也与老英雄有过数面之缘啊。” “连……连……老英雄他也被坏人害死了……” “什么?”王一平勃然一怒,道:“少侠快与我说说,那连老英雄是如何仙逝的?” 听得王一平问起伤心之事,段崇义不免又是悲从中来。 “少侠还请节哀。”王一平拍了拍段崇义的肩膀说道:“当年王某与段、连两位大侠也打过许多交道。这二位乃是王某心中之神圣,没曾想到当年恩公夫妇被仇家所害,如今那仁义可堪日月的连老英雄也是糟了奸人的荼毒。闻此不平之事,王某也是伤心不已啊。” “唉,逝者已矣,只可惜在下竟不知到底是何人害我仙师!可怜祁连剑派满门遭诛,百年大业也付之一炬。” 当下段崇义便将祁连剑派灭门一事道了出来,所言所语声声泪泪俱下,哽咽之处竟是放声大哭。 “四十七口人啊,四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就化作了浮尸。” “唉,好人难有好报啊!当年我段恩公义薄云天,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害死于漠北。可怜恩公夫人的怀中之子,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估计也差不多如少侠一般年纪。” 一阵热流猛的又向段崇义袭来,此时王一平在他的心中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可是他还是忍住了相认的激动。毕竟,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可能吧,倘若老天真的有眼的话,段……段英雄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吧。” 王一平十分的肯定眼前的人正是段天涯之子,只是段崇义不承认,他也没有继续拆穿的必要。 “崇义,没想到你我能够在这江湖之中萍水相逢,昔日王某与连老英雄也算得上是故交,你既是老英雄的外门弟子,也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倘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屈身此处。” “家主,如今小子想先得一安生之所,待定下身来之后才好四方打听害死我二……师父和门中兄弟的仇家何在!” “没想到崇义乃是重情之人,段恩公和连老英雄能有如此忠义的弟子,也算是一宿心愿了。这样吧,我王家是镖局出身,城西的平远镖局便是我王家所开。如果崇义不嫌弃的话就留在这里,一来可以帮我保镖送镖攒些路费,二来镖局途通四海也好打听消息,不知崇义意下如何?” 听得此话,段崇义当即双手一拱,说道:“崇义多谢家主相助之恩!” “唉。”王一平摆摆手说道:“恩公曾言,江湖中人,路见不平必当拔刀相助。你又是连老英雄的弟子,当年两位英雄救我于水火,如今正是王某报恩的机会啊。” “王家主客气了,如此恩情晚辈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别叫家主了,听着实在生分,就叫叔叔吧。” “是,王叔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王一平直直的受了他这一礼,待段崇义作揖完毕,王一平才将他扶起。 “香烧完了,再上一柱吧。你的事情你知我知就好,切记千万不要向别人轻易提起。” “晚辈谨记在心。” 一缕青烟随风而起,腾空而去。虔诚的子民祈祷那上天,把孩子的思念都带着一起去吧。 早春初露浅抽芽,年前新绿渐舒张。 斩凡身,断尘念,神魂怒火锻。 身经万般苦,心间幽奇香。 待到天河汽蒸梦,人闻醉之。 恰似仙琼佳酿,碧云青采芬芳。 小亭子上和风日丽,小亭子之下乃是游鱼与嬉戏的蝴蝶。 没想到,王家的后院也有这么一处美丽而又优雅的池塘。 池塘之中荷花正好,这个季节难道就只有荷花开放吗?看着墙角的桂树绿叶青翠,估计不久它也要开放了吧。 “木头,木头!终于找到你了!” “咚!” “啊!秀……” 头上一阵莫名生疼传来,疼得段崇义连忙捂住了脑袋。心中本来大是恼火,待一见到那满含的怒气的俏脸之后,一腔满满的火气也瞬间化作了一空。 “飞燕,啊,是你来了啊……” 段崇义还待说话,却是被王飞燕给扯住了一只耳朵。 不仅如此,她还刁蛮的说道:“在你耳朵边上叫你那么久你都不理我,有了活计忘了本女侠的恩情了是吗?有本事了是吗?……” 她那一连串的问话就像一个又一个硕大的大锤,一锤一锤直打得段崇义目瞪口呆,晕晕乎乎。这都哪里跟哪里啊,连自己喝酒先醉也算是理由。 “飞燕姑娘,我,我……” “我什么我?” “我错了。” “你本来就错了!” “是,我错……” “呀!你的耳朵流血了!” 听见王飞燕咋呼,段崇义连忙伸手摸了过去。 湿湿哒哒,殷红的颜色。 “木头,我……对不起……”说着说着,王飞燕的一双眼睛竟红了起来,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没事了,一点点小伤而已。” 段崇义十分的平静,虽然现在那被放开的耳朵疼得像被撕裂了一般。 “木头,我……” “真没事了,我在祁连山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有一次我从赫拉拉达峰摔下来,要是没有秀姐的话估计我都死了!” 说着,段崇义禁连忙闭上了嘴。 是啊,红秀从来都不会这么任性。倘若是自己的手上或是脚上出现了一点小伤口,流出了一点点的血,她永远都会比自己还要着急。 “哦,那你说的这个秀姐现在在哪里啊?” 第二十九章 年少心性瞒亦瞒,剑技不敌少女功 第二十九章年少心性瞒亦瞒,剑技不敌少女功 “她,她啊……她和她爹爹出远门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哦,那你是来这里找她的吗?” “我,我也想去找她,可惜我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哎呀,没事了,你可不许哭哦,你一定会再找到她的!” 少年心性,你瞒着我,我瞒着你。不知不觉时我们都错过了对方,然后一错再错。 寂静的人,寂静的月,一壶清茶,分外流香。窗外明月淡淡,那飞仙桥的两端,是否有思绪相缠。 两端思绪一思量,重筑一庄雀桥。 鹊桥南北,一端阴曹,一端人世…… 明月啊明月,你可知道,我的心一直都在故乡。 自从段崇义住进了王家之后,风波了三四天也就如湖面一般平静了下来。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府里来了一个极为有礼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却是没有几个人知晓。 本来说好的是走镖护镖,然而却被王家的燕子给拉去做了陪玩的保镖。整日里风一阵往东,雨一样往西。 跑肯定是还没有跑累,剑城附近的美景倒是挨个看了一通。 王飞燕高兴了就叫木头喝酒去,不高兴了就叫你真是个蠢木头。 段崇义那“木头”二字也是不得不由最初的“原木”改变成了五花八门的“改造木”。 反正他自己觉得只要是王飞燕高兴,叫他什么他都是不温不火的。时间一长,这种感觉就变成了天经地义,好像这份情不仅仅是此世相欠,而是已经欠下了好几辈子,无数的春秋。如今像还债人一样,看在了眼中之后,一切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一大早,练剑,练着练着便被王飞燕扯走那是常有的事情。 这不,一大早段崇义又起来练剑了。 估计是三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一时难以改变,当然,这也是王一平最欣赏他的地方。 沉气,青锋剑出,连环决起,圈圈点点,点点环环。环环圈圈之间密不透风,剑意无穷。 如惊涛之海,见惊涛拍岸却不闻一丝怒意;如大风卷起,见尘舞飞扬却不闻风声;似绵绵细雨,细雨飘飘,沁人心脾。 这三年来,他练这奇山连环剑法可没少犯嘀咕。奇山连环剑法圈圈环环,使将起来就如同刺猬对敌一般。精髓乃是守株待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年连天碧使的便是这一套路。 三十六招只六招颇为强力攻势,其余的都是圈圈点点,令人头疼。 “木头啊,你这一圈一圈的划真的能很厉害吗?” 听见呼声,段崇义连忙停了下来。 “啊!飞燕姑娘,你来了啊?” 见到王家燕子,段崇义也收起了剑,因为他怕他再不收的话就会像以前一样被王飞燕狗头淋血的骂上一通,任何借口都是她骂死人不眨眼的理由。 “你先别收,咱们俩来比试比试。说实在的,咱们轻功不相上下,这剑法可还没有机会分个高低呢,来来来!” 说着说着,王飞燕便撸起了两只衣袖,将自己那如莲藕般白净的玉臂像个大老爷们一样给高高的捋了起来。一回手,腰间的佩剑“锵”的一声也出现在了她的纤纤玉指之中。 “这,这不太好吧?” “你尽管把你那祁连剑派最上层的‘一剑荡三山’使将出来吧,看招!” 话音方落,王飞燕手中的剑便带着破空之声刺向了段崇义。 还没有说清楚比武规则便打,如此急促段崇义哪知道怎么应付啊。 剑谱他到学得很有宗师风范,然而可从来都没有与别人对过招啊。 虽然小的时候红秀督促他练过三两下,但那都是让着他的。 如此犀利一剑,直把段崇义吓得背心出汗。仓促间应上一剑,却是那“秋风不悔拂紫月”。 “呵呵,这就是你那上层剑法?你可不许让着我哦!” 说完,第二剑又到。 王飞燕使的招数乃是其家父王一平相传。 王一平在十多年之前便凭着一身好武艺在江湖之中赢得有一个绰号,叫做“书生君子剑”。 一遭镖头十余年,他以一人之力不仅让平远镖局在剑城唐家镇东镖局的阴影之下夺得一席之地,而且还娶了总镖头美丽的女儿。总镖头去世之后,他便名正言顺的做了平远镖局的总镖头,创下了王家的这一片基业。 岁月峥嵘,待得到如此多的虚名之后,当年的“书生君子剑”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得知,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只是知道他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王飞燕一路剑法使得畅快淋漓,一路使完,剑锋一转却又是下一路又急又快的剑招。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在行诗作画,或曲或勾,又或直直而出。那不仅仅是模样俊逸,一个不慎,可能便会丧生于这美如诗画的锋锐当中。 段崇义左支右挡,才十来个回合他就额头冒汗。 也不是他功夫不济,而是那奇山连环剑有一个规矩。 上连环,下连环,上下连环非伤人,不伤人者不连环。左连环,右连环,左右连环须血浸,如无血浸何连环? 意思是说这连环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得连在一起才能发挥它的威力,但若是想要连起来,那就得必须伤人。 如果真要伤人的话,那现在段崇义肯定只宁愿伤自己而不愿意伤到眼前的倩影分毫。 其实这也是段崇义理解错误了,这奇山连环剑的口诀只不过是夸大了剑法的威力而已。倘若真是一出招就能伤人的话,那岂不是天下第一神剑了。 虽然如此,这段崇义也不敢赌这份运气。倘若真伤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突闻一声叱咤。 只见王飞燕的手中剑急急而来,只轻轻一绞,“叮”的一声便折断了段崇义手中的青锋剑。 王飞燕剑势不减,那尖尖的锋锐带着寒芒直直的朝着段崇义的胸口袭来。 “啊!”段崇义慌忙一声惊呼,手握半截断剑却是急急向后而退。 “嚓啦!”一串枝折叶碎,段崇义一头就栽到了庭院边上的灌木当中。 “呵呵呵呵……傻木头,难道你不会求饶认输的吗?哈哈哈,这剑法我可是胜了你不少哩!” 说着,王飞燕长剑一指,道:“怎么样,服不服输?” 段崇义看着递到了自己眼前的剑,那雪亮的锋锐之上丝丝寒气直透骨而入。 此时此刻,他最少有三招可以用手中的断剑杀掉眼前的人,然而他没有。 因为即使是眼前的人想要真的杀了他,他可能也不会还手。 “混账东西,还不快快退下!” 听闻怒喝,王飞燕不禁一怔。待见王一平怒气而来时,她才连忙退到了一边。小嘴一撅,小眼一红,任谁也不敢再多指责。 “混账,还不快快给崇义赔礼道歉?你知不知道,刚才崇义在第一招的时候就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你?他如此的忍让于你,没想到你却得势不饶人,真是混账也!” 王一平边走边骂,整个庭院鸦雀无声。 见到家主驾到,段崇义也连忙从草木之中爬了起来。咋一看,一身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 “王叔叔息怒,飞燕姑娘只是在和晚辈闹着玩而已,刚才只怪晚辈功力不济,飞燕姑娘并没有犯什么错。” 听见段崇义表了如此的态,王一平也给面子的缓和了下来。 他伟岸的身体直直的站在庭院当中,两只眼睛直直的虎着自己的女儿。 王飞燕低着头,手揪着手,衣袖揪着衣袖,一把剑也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第三十章 晨折青锋暮相见,二人同往夜影中 第三十章晨折青锋暮相见,二人同往夜影中 段崇义拿着断剑站在一边,尴尬得不知道要扔还是不扔。 “你去书房等着我,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听见怒喝,王飞燕双眼又是一红,脚一跺便离去了,临走时还恨恨的看了段崇义一眼。 一时间,两个男人都静了下来。 “奇山连环剑,以连攻敌,以环制胜。当年段恩公一套连环剑便只取三势。一势‘丹霞卷珠帘’、一势‘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势‘荡剑三山’。只此三剑便可畅意江湖,人人畏惧。就连王某人也不敢说能在段恩公面前接下此三招。少侠身俱大业,与人对敌时切记不可轻易妇人之仁啊。” 王一平说完手捋颌须,眉毛与眼睛里面全是深意。 “王叔叔教训得是,晚辈定当铭记在心。” “恩恩,孺子可教也!你且试试此三招相连!” 王一平说着却是看向了段崇义手中的断剑,然后又道:“呵呵,小女顽劣,折了少侠之剑,来,且先用上这一把!” 说着,王一平便拾起了王飞燕丟在不远处的剑,手指剑诀,一式“两袖清风”,再一转却换成了“宾至如归”。 此式乃剑随手转,待剑招停时便是拱手之式,乃是那江湖之中两人相互切磋之时礼敬的客套之数。 见王一平如此平易近人,段崇义也是如沐春风。 当即他恭敬的将身子一拱,双手接下剑来,起舞三式。 三式一毕便看向了王一平。 王一平点了点头,道:“贤侄于剑法的领悟上颇为高深,没想到王某区区指点便能如此行云流水。可喜可贺也!当年段恩公只凭这三剑便能驰骋江湖,还望贤侄多多刻苦用功才是。” 段崇义也是心中惊喜,当下连忙还礼道:“叔叔谬赞了,晚辈微薄之技,怎能与段英雄相比。” 王一平又直直的看向了段崇义,过了大半晌之后他才长叹道:“英之已逝,虽名不可争,然奇山连环剑便是奇山连环剑!” 不一会儿,他又道:“当年段英雄在海外得到了一部口诀,也不知道你可曾知晓,当年王某有幸得到一观,其中精要之处甚是微妙啊。” “叔叔说的可是那‘九转傲天决’?” “正是。” 王一平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波澜汹涌。 “唉……晚辈也想寻到此物。我二……连老英雄临终前曾言,此口诀在我身上,但是小侄找遍全身也是一无所获。” 段崇义的确是不擅长撒谎,但王一平也不去拆穿他,看他武功只得其形不得其意,莫名的,王一平却摇了摇头。 话到此,二人皆是沉默,好半晌之后王一平才道:“也罢,你也不要着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勿急躁用事。” “晚辈谨记在心。” 王一平四平八稳的离去了,段崇义却好半晌才静下心来。 看了看手中灵巧的女剑,心头不禁想到了那劳什子的口诀。也是惊奇,一开始连天碧告与他时,他就找遍了自己的全身,甚至祁连剑派的遗址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不仅口诀没有找到,甚至连口诀毛都没有找到。后来一想他也就明白了,一定是连天碧为了不让他去报仇,所以才凭空想了如此一遭。 如今又听王一平如此一说,便又打破了以前的想法。既然王一平曾见过,那此物肯定存在,但是会在哪里,却又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想着想着,便又想起了愤然离去的王家飞燕。 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想到如此,一身剑意又还何存。 这一整个白天段崇义都没有再见到王飞燕,以至于夜深人静了他还坐在窗边,无心睡眠。 窗外是一堵墙,一堵能遮挡一切的无情的墙。 寂夜里蛐蛐浩荡,浩荡声之中传来声声清幽的敲门之声。 “咚咚。” 虽然这不是王飞燕特有的敲门节奏,但是等门吱呀一声打开之后,门外静静的笑颜正是她。 “飞燕……飞燕姑娘,你……你没生气了吧?” “嘘,小点声!呵呵,傻木头!快让我进去,一会儿被别人发现了可不好。” 段崇义还没有从高兴的激动之中反应过来时,那一袭翠绿色的倩影便如灵巧的游鱼一般挤了进来。 “吱呀。” 房门又重新关了起来,谁都没有发现。 “飞燕姑娘,这是今早你落下的宝剑。” 王飞燕刚一进门,没想到段崇义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还自己的佩剑。 只听段崇义继续碎叨道:“你一气之下便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拿着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找你,去找你的话又怕你还在气头之上,所以我便一直放着了。本来我想明天等你气散了再去还你的,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来了。对了,飞燕姑娘,这么大半夜的,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你念够了没有?难道这么晚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能,不算晚!” “这还差不多。” 说着,王飞燕话锋一转神秘的说道:“木头,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你去不去?” “啊!可是现在太晚了吧?” “去还是不去?” 段崇义闭住了嘴。去,受罪;不去,活受罪。 “我们将就去找一把剑,今天不是把你的剑弄断了吗?就当是赔你的!” “去!” “好小子,有悟性!” 说着,王飞燕邪笑着收回了扬起的拳头。 计策落定,段崇义便准备去打开房门。可是手刚放到门上,就被王飞燕给一把扯到了手中。 段崇义不禁一怔,然后用疑惑的眼睛看了过来。 “你干嘛?” 两人一同问出了口,回答段崇义的却是狠狠的一个爆栗。 “我先问的!” “不是要去找宝剑吗?” “是啊!” “那不从门走?” “从窗,窗户啊!真是块木头。你以为这房间特别在哪里啊?” “从窗户?” 段崇义看向了那堵厚厚的墙,怎么看他也没有看出来到底哪里特别。 只见王飞燕轻脚轻手的打开了窗户。 第一个纵腾她跳到了窗户之上,第二个纵腾她越上了房檐,第三次的时候她就稳稳的勾住了围墙边沿。然后再一拉,平平稳稳的就坐到了高高的围墙之上。 “木头,快上来!” 段崇义张大了嘴巴,这简直就是真的燕子才能有的矫健身姿。 翠绿色的身影坐在高高的围墙之上,皎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看着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傻木头,你还看什么呢?快点!”王飞燕皱着小琼鼻轻声呼道。 这没有难倒段崇义,只不过是滑下来七八次而已。 要不是天色已晚,惧怕惊醒梦人,估计王飞燕早就笑得趴在围墙之上了。 她用一只手狠狠的捂着嘴,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墙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真的忍之不住了。 终于,再几经周折之后,这围墙段崇义算是上来了。 翻身上坐,仰头一望,如玉盘般洁白的月亮仿似伸手可摘。 “走吧!”段崇义还未喘过气来便见王飞燕如燕子般滑了下去,一时间他也只得摇摇头跟了上去。 “哎哟!” “你还能再笨点吗?这墙得分两次跳……一丈多高诶……” “呃……你怎么……怎么不早说……嘶,哎哟……” “好吧,你还能走吗?” “没事,等一会儿……” 段崇义缓缓的爬将起来,还好还好,不仅脚没崴,手也没有崴。只是某个部位格外的疼。 “要不咱们改天再去?” 王飞燕试探着问道,月光下她的目光是狡黠的。 第三十一章 东门往东三十里,夜上神秘山庄处 第三十一章东门往东三十里,夜上神秘山庄处 “没事,可以走了!” “恩,往东!” 圆月高挂,和风正晚,微风拂低小草,弯弯着腰的野花之上两个人儿背月而飞。 很快,两人便翻出了城墙。还是一路向东,还是急急奔驰。 王飞燕犹如一只燕子,矫健的身影翩翩于美丽的月色之中。 “飞燕姑娘,咱们这是要往哪里而去啊?” “跟着就行!” “哦,还有多久啊?” “快了,估计还有三四十里吧!” “啥?” “能行不?不行的话咱们就回去!” “能!” 夜深人静,万人皆睡。就连姣白的月亮也困倦的沉入了厚厚的乌云之中。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山峰之前。 跨在山道上仰望而去,便见半边山樊灯火笼罩,重楼叠影之间可见威严与繁华。 突然,王飞燕凑近段崇义的耳边轻声说道:“木头,你可要跟紧我了,走!” 沁心香风扑面而来,转瞬即逝。段崇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王飞燕便一头扎入了密林之中。 紧接着,段崇义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只见王飞燕左进右出,就像是鸟进山林鱼入水,如鱼得水。感觉每一步她都拥有通过的技巧,熟得不能再熟。 段崇义就没这么好受了,好像那些枝角茂叶都会拒绝生人。方一踏出脚,不是摔一个大马趴便是在衣服上或是手上划拉出一道大口子。 一路上只疼得他龇牙咧嘴,虽然痛又不敢惊呼。 道路崎岖倒也罢了,那些平坦的山道之上还会时不时的出现些刀兵相佩,手举灯笼火把的巡山卫士。 偶尔一出现,段崇义便犹如受惊的小猫一样直立起身上的根根毛发。 再一看,那王飞燕不仅没受一点伤,反而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披荆斩棘、折枝落叶。一条本来不通的山道就这样被段崇义硬生生的给开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愁眉苦脸紧咬着牙;一个笑意吟吟,宛似行平缓之路。并且那笑脸之人还是走在前面负责带路的。 段崇义只顾低着头欺负小树小枝,突然,走在前面的王飞燕猛的一下退了回来。一具柔软身躯猛的一撞,差一点便将他重新给送回了山下。 正当段崇义想要开口疑问时,王飞燕狡黠着双眼转过了头,她伸出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还对着段崇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段崇义的怀中压着一个大活人,后背又紧紧的抵着根不大不小的带着刺的怪树。两只手高高的举着,鼻子中满满全是幽奇沁人之香。上天啊,可否赐下一点点的退路? 巡山卫士举着灯笼火把而来,每一步皆是铿锵钪锵。 这时,王飞燕突然恶作剧似的伸出双手把段崇义高举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腰上。 段崇义没有挣扎,他也不敢挣扎。此时芒刺在背,不动都会疼,谁还敢动一下试试? 他的两只手挂在王飞燕的腰上,绯红着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忍耐疼痛还是因为害羞。 铿锵之声缓缓远去,虽只是几个瞬息却犹如几十年一般难熬。若有可能,其实也愿如此疼痛万年。 “傻木头,他们已经走了,还不放开我?“ 过了很久很久,感觉上是如此。 段崇义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王飞燕轻柔的声音。 听得娇柔,再觉手上传来温柔,段崇义像触电一般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那脸可真真确确的是因为害羞。 “呵呵,走吧!快到了。” 王飞燕又一头扎入了前面的密林之中。 想着方才的旖旎,再看看那深邃的密林,一抹微笑却莫名的挂上了段崇义的嘴角。 走了半个多时辰的不是山道的山道,段崇义也领悟了些许走路的技巧。 这一段路虽然还会再受点轻伤,但比起刚才可是好了许多。 两人无声无息,蹑手蹑脚的对着山顶而去。 这时,王飞燕又一次停了下来。 难道到了? 一阵香风袭来,段崇义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偏了偏,可惜空间狭窄,这一偏却是撞到了一根小树之上。 虽然这棵树没有尖刺,但那簌簌的落叶也足够惊起守山的卫士了。 “锵锵锵锵……” 一阵金铁相撞而来,借着月光便见一袭金甲高高的对着这边走了过来。 此处乃是一段栅栏,整个长栏皆是青石所砌。 青石之上雕龙刻凤,麒麟走兽,花草树木。每一幅图案都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虽然岁月斑驳,青苔遍染,但却掩盖不了它当年的辉煌。 再往前看去时,一袭银甲也铿锵着持剑随后。抬头一望: 月色萧萧风华染,两行斑驳青玉砖。 平铺长石纵雕案,剑冢二字飞云端。 那平台之上竟是一座占地甚广的陵墓,陵墓之前石门紧闭,门头刻有两个古秦大字:剑冢。 两字犹如拥有鬼神之力一般,方一视之,便觉阵阵剑意袭面而来。 “别看那两个字!快低头!” 耳边传来轻唤,段崇义低头之间却又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枯木。 “咔擦!” 枯折之声在这浩荡而又寂静的夜中响起,听闻之人皆是一阵心猝。 “喂,你他娘神神叨叨的干嘛?” 金甲卫士缓缓的停了下来,突然,两人都听到了那声如幽灵般枯折的响声。 “是那边!” 沉沉话音方落,便听得沉沉金铁相交而来。这一次却是比方才快上了许多。 眼见金甲卫士越来越近,段崇义急得额头之上都布满了汗水。 “别动!” 王飞燕一伸手抚在了段崇义的背上。 “喵,喵……” 一阵突兀的猫叫突然在段崇义的耳边响了起来。 “哈,是只野猫!老子就说你他娘的神神叨叨的你还不信。哎哟,吓得老子,你他娘的是因为昨天输太多了吧?” 后面的银甲卫士骂骂咧咧的说着,“锵”一声便收起了自己的手中宝剑。 而这时那可爱的猫叫也适当的停了下来,一串密林涌动,却是那只调皮的“小猫”逃走了。 “呃……你他娘才神神叨叨的!老子这叫尽责,你懂什么?你懂个屁!” 金甲卫士被骂得火起,手中大枪往地上一杵,指着不远处的银甲卫士便骂。 “得得得,老子神叨行了吧,连只猫都能吓得老子发抖!好怕怕。” “你他娘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一枪把你捅在这鬼剑冢的大门上面!” “切,谁捅谁还不一定呢?对了,你可知晓这剑冢里面都有些什么吗?” “有什么?反正没有你这王八孙子龟蛋!” “哈哈,那里面可是有孙国风那厮白白胖胖的老婆!” “哈哈哈哈……”金甲卫士一听,也不生气了.“锵啷锵啷”一阵倒托枪走,几大步便来到了银甲卫士的旁边。 随意往地上一坐便道:“哎,对了,话说孙国风那老婆到底是怎么个样的白胖法?” 银甲卫士一听说到了点子之上,“铿锵”一声也坐在了金甲卫士的旁边,道:“白,像雪花片片一样的白。尤其是……” “走了!”耳边传来轻唤,但那段崇义却还是一动不动。 王飞燕心头火气,伸手一搭便揪了个正着。 “还没听够啊?都不是好东西。” 这回段崇义是听清楚了,不过等反应过来时,一张老脸也红成了一片。 “飞燕姑娘,我……” 段崇义想解释些什么,但是一时又想不到好听的词句。所以一张开口就被王飞燕给一把堵住。 王飞燕伸手指了指高台之上,段崇义这才傻愣的领悟似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得知鸿幕秘辛事,剑冢繁星飞云端 第三十二章得知鸿幕秘辛事,剑冢繁星飞云端 可惜两大卫士高兴畅意的笑声实在爽朗,这时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边!” 两人蹑手蹑脚,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不一会儿,他们便绕到了那巨大而又神秘的剑冢的边上。 “这里。” 话音刚落,便见王飞燕对着狭窄的封边踩来了上去。 晚风轻拂,丝丝凉意令人精神奕奕。借着月光一望。那狭窄的封边不过半尺来宽,往上是滑不溜丢,高不可攀的青石砖墙;往下乃是鬼影重重,深不可测的无尽深渊。 王飞燕背靠着墙,眼看越走越远,段崇义也连忙踏了上去。 刚一踏脚,差一点他便直下青云。 他的背紧紧的贴着墙壁,脚下的封边日经夜久不知道附了多少岁月的青苔。 每一步都是提心吊胆,每一步都比如履冰霜还要冰霜。 “到了!” 听得一声欢语,便见王飞燕突然就消失在了墙壁之中。 “啊!”段崇义惊呼一声连忙凑了过去。 原来此处竟然有一个裂缝,踏足一进,那悬着的心总算是安上了几分。 “呼!”一丝火光从王飞燕的手中跳跃而起,火苗越来越旺,不一会儿便化作了一根火把。 感情这丫头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也,这也太惊喜了。 炽烈的火光将狭窄的过道照得格外的明亮,难道这里是她挖的? 段崇义一边在脑中疑惑,一边紧跟着王飞燕。 突然,王飞燕说道:“木头,磕头!” 听得她的吩咐,却见她突然跪向了岩壁。 原来,在那岩壁之下此时正端端正正的盘坐着一具枯骨。枯骨白生生的笼罩在一件玄色的大斗篷之中,两只空洞洞的眼眶里透着深深的寒光。它的身前也爬着一具,岁月过往,却是有些残缺不全。 突然,段崇义的耳朵上面又传来了一阵巨疼。 “叫你磕头你没有听见啊?” 话音刚落,那疼痛却又突然间急减了八九分。 “哦哦!” 在如此威逼再威逼之下,段崇义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对着这认都不认识的东西连磕了三个响头。 “飞燕姑娘,这位是?” “这位前辈叫做独孤鸿慕,他可是恶名昭著的魔教大长老。据说他当年乃是武林盟主,后来为了一个女子甘心堕身魔教。再后来魔教内乱,冷逸天谋串教主之位,设计陷害欧阳飞,这位前辈就带领着魔教之中的高手追杀自己的兄弟欧阳飞。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围攻一个人,说起来,那位欧阳飞也是一名绝顶高手,再后来欧阳飞深受重伤逃逸,这位前辈也受到冷逸天的追杀,来到这里,最后,两个人在这里同归于尽。” 段崇义直听得睁大了双眼。 “飞燕姑娘,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喏!”说着,王飞燕将手中的火光凑到了一旁的崖壁之上。 只见崖壁上刻着几行小字,看那模样乃是刀剑所凿。 “逸天小儿无耻之徒,枉吾如此厚待尔等。恨不听柳岳之语,如今身受剧毒,死不知贤妻如是。负吾欧阳兄也,望天护佑我欧阳兄,吾已告妻,小儿当改姓欧阳,如是待吾甚好,吾心惭也,死不瞑目——独孤鸿慕绝笔。” 看完这些,段崇义却是没有看到魔教内乱的那段记载。 “呃……没想到此人死了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是啊,也许是有缘吧,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差点被吓哭了呢!” “恩,对了飞燕姑娘,这位前辈的身边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谁知道呢?走啦走啦,咱们快进去吧!” 王飞燕不耐烦的催促道,两只眼睛里滴溜溜的闪着狡黠的光芒。 “好吧。” 段崇义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看了看枯骨,再看了看眼前狭窄的通道。想着刚才王飞燕所言魔教之事,摇了摇头也只能快步的跟了上去。看来,这丫头还有很多私藏啊。 “飞燕姑娘,等等我!” “飞燕姑娘,你在哪儿啊?” 段崇义一头扎进了狭长的通道之中,突然,那王飞燕却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呆木头,你怎么这么笨啊?” 火光一起,便见那一张笑意吟吟。风铃般的声响,不是那王飞燕又是何人。 “哦。” 段崇义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管王飞燕是骂他还是打他他都不会生气。只要王飞燕的脸是笑的,是高兴的,他的心里就会无比的高兴。好像自己就是一个供人出气的沙袋,自己就是一个受虐狂。 “木头,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啊?” “废话真多,让你闭上你就闭上!” “哦。” 段崇义就这样闭上了双眼。 一只柔软的手伸入了他的大手当中,紧紧的抓住了他,然后十指相扣。 “闭上!我不叫你睁开你就不许睁开哦!否则,否则我就不理你十天!不,应该是不理你二十天!” 二十天,一天就够人受的了,又何况是二十天。所以段崇义就赶紧的点了点头,即使是这剑冢突然塌了他也不会睁眼。 王飞燕是继续往前走的,她的手里拉了一块大木头。 突然,她停了下来。 应该没有走多远啊?段崇义疑惑着,差一点他就睁开了眼睛。 “木头,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哦。” 段崇义睁开了眼睛。 “扑!”一阵闷响,却是王飞燕将手中的火把给灭进了沙土之中。 “哇……” 放眼望去,只见地上插着的,全是剑;天上长长的索链之上挂着的,也全是剑;岩壁上、东南西北,每一个角落里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宝剑。 红的、白的、青的、紫的、绿的……五颜六色,五光七八九十色,如梦幻一般的星辰布满了整个幻想的天空。 看那,那里是一串炽烈的火焰;看那,哪里好像小草尖尖;看那,那里…… 太美了,美得……段崇义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这也是他看过最美丽的景色。 “喂,别太入迷啦,抓紧时间赶快随便挑一把。本女侠保证,这里的每一把剑都比你那把破剑要名贵数十倍。赶紧的啊,要是回去晚了被我爹抓到的话,那可不是关五天禁闭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王飞燕像是一只美丽的燕子,她翩翩着游走在五颜六色的迷幻的群星当中。各种各样奇异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美得犹如仙女一般。 “听到没有?” “哦。” 段崇义被吓了一大跳。他小心翼翼的走动着,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珍惜和认真。 红的、绿的、紫的,妈呀,到底要选哪一把啊? 这一次王飞燕却没有催他,看着她那散发着贪婪目光的双眼,估计她也无可厚非的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当中。 两人越走,心中便越难抉择。可见,太美好的东西也不能一下子出现得太多。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剑冢的中央。 从此处向四面看去,那种美还真的没有词语能够形容。 突然,段崇义撞到了一处高台。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通体漆黑的大石块。 石块方方正正,那漆黑的表面好像正吞噬着周围的光芒。 “飞燕姑娘,你看这里!” “什么啊?” 王飞燕循声而望,却见这木头傻愣在了一块大石头旁边。 虽然心中嘀咕,但还是快步走来。 两人围着大石头看了半晌,除了一截露出来的剑柄之外皆是看不出来其中有何门道。 “木头,你看这剑柄呆木木的,应该很配你哦!” 说着,王飞燕便伸手搭到了那截古朴的剑柄之上。 第三十三章 渊虹神剑认剑主,行至身后才知难 第三十三章渊虹神剑认剑主,行至身后才知难 一个瞬息过去了,王飞燕瞪大了双眼; 两个瞬息过去了,她咬紧了牙齿; 三个瞬息过去了,她挣红了俏脸; …… 如此奇景,非有缘人不可得观也! 段崇义想笑,但是他又不敢笑。 “扑哧。”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了! “笑什么笑啊?有本事你来!哼,破剑,又拔不出来!小心哪天我把你当成柴禾烧了。” 王飞燕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半晌,又恨恨的瞪了段崇义一眼,最后才把合适的位置让给了他,想来是失败了很多次,这才如此的气急。 “飞燕姑娘啊,这……你看这有字。” “什么啊?不就是渊虹剑,仙外寒铁千锤所筑,非有缘者不可出吗。什么鬼道理嘛,姑奶奶我就不相信永远都拔不出来!” 说着王飞燕撸起双手又要欺上,刚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她直直的看着段崇义,狡黠的说道:“木头,要不你来试试!我看你跟它确实有缘!” “这……”唉,为什么自己要笑呢?听她所言,看来这把剑被她拔了无数次了。这剑冢估计她也熟悉得犹如自己家的大院一样。 段崇义无奈的走了上前,然后缓缓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刚一放到了古朴的剑柄之上,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慢慢的浮上了心头。 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握住了自己亲人的手。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一大堆的疑问莫名奇妙的出现在了段崇义的脑海之中。 我是段崇义,你又是谁? 空旷的剑冢之中莫名的传来了一丝龙吟,龙吟浩荡,此起彼伏。等到第二声响起之时,周围所有的剑突然都变得失去了光彩,变得黯然。 那是一把如冰雪一般美丽的宝剑,幽兰色的剑身,水蓝色的光芒,祥和的气息一瞬间便填满了整个石室。 段崇义和王飞燕都惊讶得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两人喉头耸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那水蓝色的光华方才缓缓的敛入剑身之中。不过那种惊奇与摄人心魄的龙吟之声却是让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又过得良久,段崇义在王飞燕的拉扯之下方才把剑靠到了两人身前。 只见那幽兰的剑身之上刻着两个古秦大字:渊虹。 再翻一面便见一行小字:诛邪不沾污。 “诛邪不沾污?什么意思?” “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吧。” “哦,啊!” 话音刚落,一声龙吟突然暴起,吓得段崇义连忙将手中的剑给甩得老远。 宝剑随风而去,却是不落于地。 那剑在空中犹如神龙遨游四海一般在诺大的剑冢之中逛了一圈之后又急速的朝着段崇义他们这边袭来。 剑未及身,便觉寒气逼人。两人想躲,却是有心无力。 眼见长剑将要洞穿胸膛,但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一声龙吟清脆又起,从那奇怪的漆黑大石的缝隙之中突然又跃出了一柄古朴的剑鞘。 古朴剑鞘飘飘而来,待到段崇义身前时突然与那柄悬空而立的宝剑合二为一。 “锵!”一声金铁交戈,便见一柄古朴典雅的宝剑直直的悬在了段崇义的身前。 一声龙吟又复响开,好似认同的意思一样。 诺大的剑冢又缓缓的恢复了平静,周围那些各式各样的宝剑们缓缓的又泛起了五光十色的荧光。 剑冢是平静了,但是两人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古朴典雅的宝剑还是直直的悬着,段崇义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 “飞燕姑娘?” “有缘人可得,看来你就是有缘人了。” 刚说完这句王飞燕就抖了起来,连说的话也是抖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是你招惹它的!我怕鬼……” “呃……” 什么跟什么啊,她也会怕鬼?鬼怕她还差不多。 段崇义心中絮叨,紧接着他便将那把古朴典雅的宝剑抓入了自己的手中。 剑一入手,那种熟悉的感觉当即油然而生。双眼往剑鞘上面看去,便见那古朴典雅的剑鞘之上雕着一条五爪苍龙,苍龙周围或是云彩,或是花草与树木。这些东西繁复无序,好像是一种奇异的咒文。 再一放手,那剑“恍当”一声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哪里又还有什么奇异。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恩,飞燕!” “恩?怎么?” “谢谢你!” “嘿嘿,大恩不必言谢,以后记得一定要听我的话就行了!” “段崇义定当遵命!” “嘿嘿,傻木头,你终于肯叫我飞燕了啊?” “呃……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要不然……” “白痴!” 王飞燕白着双眼,一转身又将方才熄灭的火把给燃了起来。 火光冉冉,有人有情有爱。 两人随原路而出,来到洞口,心头起意,便把那独孤鸿慕和冷逸天的枯骨埋葬,之后,才离开狭窄的山洞。一路上有惊无险,披星戴月。 常言道:下山容易上山难。这对段崇义来说就是骗人的。 这不仅仅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木头,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啊,你的手!还有你的背上怎么全都是血啊?” “没事啦,小伤而已。” 也许,只有走到别人的背后我们才能发现对方到底背负着多少的伤痕与痛苦。 “真是木头,受了伤也不告诉我!” 王飞燕绯红着眼睛,一时间段崇义竟错以为那些伤口都是受在了她的身上。 “真没事了,咱们快回去了,还有二十多里的路呢!” “哦,那咱们走慢一点。” 静谧的庄园,静谧的小屋,寂静的夜里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来人一身黑衣,从头蒙到了脚。过得半晌,他却是脚步轻盈的从屋内走出,一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天上是昏沉的繁星,地上是矫健的人儿。矫健的人儿心里畅快,心里高兴。 “木头,你赶紧睡吧,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的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再来找你!” “恩,好!你也早点休息。” 翩翩的燕子出了房门,待正欲离去之时却被那房内的少年给叫住了。 “飞燕。” “恩?还有事吗?” “谢谢你!” “知道了!” 燕子翩翩而去,留下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 东方冒白,看来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疲倦的人儿已经入睡,在那不知疲倦的灯笼之下却缓缓的挪出来一个人影。 伟岸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远长,但听那人影喃喃而道:“既然口诀没有,那就只能按照原来的方法走了,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唉……唐王刘,唐王刘,剑城风雨几春秋,何时解忧愁?” 段崇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他是抱着那柄犹如自己亲人的渊虹剑入睡的。对于上面的那些花纹,他早已了然于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朗朗大殿之上高升九层云梯,高高的九层登云梯之上懒懒的坐了一位锦衣华服之人。 云梯之下三人束手而立,其一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其一着血红火云袍,其一白衣如雪。 三人不动声色,这时却闻九层登云梯之上传来话语:“今日剑冢金银二将来报,说是昨夜渊虹剑失窃。尔等可有些许消息?” 大殿之上本来就十分的安静,此话方一问完,那微弱的呼吸之声更是听不到一分。 待等了半晌无人答话之后,登云梯上又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司马雄,那青龙令可有眉目?” 听得问话,着电纹袍的男子便挺着自己的鹰钩鼻走了上前,双手一拱便道:“启禀庄主,属下还在查办!” 第三十四章 王父告知婚姻事,木头惹得芳人心 第三十四章王父告知婚姻事,木头惹得芳人心 “咳咳,一查十八年,十八年都无任何音讯,萧某不知你还要查多久?” 话音方落,着电纹袍的男子冷不禁就打了一个寒噤。 “也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也一并交给你去办吧!” “属下领命!” 这一天段崇义一直睡到了傍晚才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睁开双眼查看自己的宝剑。然后又起身找了一大块布条给缠了个严严实实。 方一出门便遇到了王家的家主王一平,好像他就是在不远处等着段崇义一般。 “在下见过叔叔。” “贤侄太客气了,都这么久了还如此礼貌有加!” 王一平客气的说道,他一开口,自然便有一股威严不可侵犯。 “叔叔见笑了。” 两人笑笑着敷衍了几句,这时王一平话锋一转,问道:“小侄背负何物啊?” 听闻王一平询问自己背上的东西,段崇义连忙老老实实的回道:“回王叔叔,此乃一把新购的佩剑。” 王一平又问道:“哦,那为何以帆布罩之?” 这回轮到段崇义心急了,这渊虹宝物出世之时便有那么大的动静,而且那个山庄的守卫如此深严,这一天过去了,肯定会有人知道。既然知道名剑被盗,那么肯定会派人追查。此剑事关要命之事,所以他才用布给包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出门却是遇到了王家最难缠的人。 “回禀王师叔,小侄二伯曾言,玉须养,剑须藏。如此方能得以己用。” “哦,原来如此。没想到连老英雄对这一方面也颇有见解。对了,小侄这是准备上哪里去?” “小侄在房间呆得困闷,所以出来走走。” “哦,甚好甚好。王某也是碰巧经过而已,不如你我一同游走,飞燕给我说了几次,听说今年后院的荷花开得十分的好。” “小侄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段崇义就硬着头皮跟着王一平朝后院赏荷去了。本来他是准备去看看王飞燕的,没想到一出门却是遇见了人家的老爹。 两人一前一后,一潇洒一恭敬。王一平从天文说到地理,从走镖说到庄稼,再从武学说到诗词,再一说就停到了字画之上。 他说一句段崇义便点一下头,说的急了他便“嗯”一下。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只要自己不加以点评就行。 这他哪能听得懂啊,他小的时候除了游山就是玩水。他除了不做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事情之外,悠闲得和别人家的贵家公子哥没有什么两样。跟他谈论此般高雅,也怪王一平能够想得出来。 这可不仅仅是度日如年这般简单,在王一平离去的时候段崇义差一点就睡着了。 唉,反正是终于离去了。 看看天色,也不好再去找王飞燕了。所以段崇义只好心事重重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王家内院,父女三人共处一桌。 “爹,娘?这么晚喊我来有事吗?” “你表哥过几天就从君子门出师了。” “表哥?逸风表哥吗?” “嗯,他这次回来,一是来继承通达镖号,第二呢,则是完成当年定下的婚约。” 听得此话,张素心不由得一怔,但是却没有开口。 “婚约?什么婚约啊?” “你和他的婚约,你还没出生时,我就和逸风的父亲约定过,我们两家,同性兄弟,异性夫妻。” “我才不要嫁给什么表哥呢,我不嫁!”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由得你来这般胡闹?” “我不嫁,我就是不嫁,你打死我我都不嫁!” “你……你要气死我你才高兴啊,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王、刘两家再不结盟,就要被唐家压下去了,到时候,我们整个王家的基业都会落到唐家的手上。我,爹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娘……” “唉……你表哥也不是坏人,何况你也没有喜欢的人,老爷,何不待他们相处一些日子,再定这个事情成也不成。” “娘,那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嫁给表哥了?”王飞燕突然高兴的说道,现在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木头。 “混账东西!去,从明天起,你哪里也不许去!” “我就不!” “你!” 眼见王一平气得吹胡子瞪眼,张素心连忙把王飞燕赶了出来。 静夜来临,她独坐窗旁,眼神空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夫人,你怎么了?”王一平缓缓的走了过来,然而张素心还是没有反应。 “夫人?” 听得声响,张素心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没事……” “是不是又想起了……” “一转眼,都二十年了啊。” “是啊,和唐霸斗了二十年,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歇着吧,会好起来的。” “那就托你吉言了……” 第二天,王飞燕没有来; 第三天,她还是没有来。 到第四天时候,每一个响动段崇义都会觉得是敲门的声音,所以他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那张脸本来应该是充满高兴与快乐的。 然而……段崇义的心突然像是被人一把给抓了起来一样。 “飞燕,你,你怎么了?” 王飞燕缓缓的抬起了头,她的眼睛红红的,想来应该是哭过。 “我没事,木头,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 “哦。” 段崇义不明所以的从她的手上接过了一件崭新的新衣,紧接着心里莫名一暖。 “你先换上吧,然后陪我出去走走。” “哦。” 段崇义十分的听话,不管王飞燕说什么,他一定就会做什么。 两人缓缓的离开了王府,没有人阻拦。 王飞燕在前,段崇义背着柄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宝剑走在后面。 身上的新衣还是如墨一般漆黑,款式和尺寸和以前那个一模一样。 两人都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是已经走了很久。这里是一座两人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山峰。 王飞燕就那样楚楚可怜的坐在了草地之中。 从这里望去,那里是一片山谷。山风袭来,一片青草带着野花,舞动,跳跃。它们永远相伴在一起,有花就会有肥沃的小草,有小草便会有美丽的花。 段崇义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山风拂起了两人的发梢,但却永远拂不去他们心头各自的忧绕。那都是些什么深愁,才会如此的根深蒂固,永不磨灭? 曼妙美丽的人儿是伤心的,她的难过莫名其妙的牵动了段崇义的难过。既然如此,不想让自己难过的话就只能先让连着自己的人开心。 “飞燕……” 开了口,但话却始终一句也说不出。 唉…… “飞燕你看!” 王飞燕一直在想着那个晚上他父亲给她说的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给段崇义说。 今天她很想就这样说的,但是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说。 突然,段崇义的惊叫吓住了她。 当她转过头来时,那木头正高兴的指着一个小土洞。 是啊,他总是很有办法让自己高兴,可是…… “唉……” 王飞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段崇义还在那小土洞之前忙碌着。 只见他在那野草与乱石堆之间忙碌着,不一会儿,便将四五个大小相同的土洞给堵了起来。随后他又取来了一大把枯草,火苗一起青烟飘,兔子没熏到倒先把他自己熏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只胖乎乎的灰毛野兔终于在他的百般刁难之下从自己的“家”中蹿了出来。 第三十五章 西郊繁星满宇宙,王府之中有密谈 第三十五章西郊繁星满宇宙,王府之中有密谈 野兔四条腿,一蹦半尺高。段崇义就像只大野兔,他跟在那野兔的身后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野兔往左蹦,他往右蹦;野兔往右,他往左。时不时的还会摔个大马趴。 一兔一人,一前一后,好像就是要故意做出这些愚蠢的动作一样,不想笑的人也得逼着笑出来。 段崇义还在奋力的追逐,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让他出了很多笑话,但是他一定要抓到。 终于,他在摔了第八次时捡起了一块石头。 当他准备以自己独门的手法扔出去时,那只灰毛野兔却躺在地上不动了。 对,没错,那石头还在段崇义的手中。但是那只兔子是真真确确的直直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难道它是跑累了想休息休息?如此滑稽的想法只在段崇义的脑中一闪即逝。 因为她看到了笑意吟吟的王飞燕在对着他招手,她站在三丈开外,手中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 段崇义嘿嘿一笑,提着野兔便往不远处的小河而去。 “木头,谢谢你!”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远远的传来。 段崇义回过头来说道:“知道,我是拿去洗洗!” “笨木头,我是说谢谢你!” “知道了,我一定会洗干净的!” “唉,可真是块木头……” 王飞燕又重新坐了下来,此时那太阳已经滑到了山边。红彤彤的,像极了…… “好像木头害羞的脸。” 段崇义如风而去,如风而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刚把处理好的野兔放下便道:“飞燕,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找点柴禾回来!”话音刚落,他又气喘吁吁地朝着林中而去。 王飞燕捋了捋被风拂乱的发丝,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傻瓜,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瓜。 “木头,木头,左边有一根!” 段崇义循声而去,那是一根一人合抱来粗的大树。 “木头,木头,右边,右边有!” 段崇义伸着两指,在他的指缝间夹着根一尺来长的枯草。 “木头,木头,那里!” 段崇义随眼而望,当他准备前去时,才发现王飞燕所指的乃是天上。 看着王飞燕笑得花枝乱颤,他的心里总算是高兴了几分。 王飞燕的笑声犹如银铃般清脆动听,动听的笑声荡漾在宽阔的空地之中,就连那百灵鸟儿也自惭形秽的紧闭上了嘴巴。 柴火噼啪,熊熊火苗之上的烤兔也是噼啪作响。 王飞燕安静的坐在段崇义的身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突然,段崇义只觉一具柔软的娇躯慵懒的枕到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他不敢动,他怕一动就会惊醒肩上的燕子。 紧接着他鬼使神差的转过了头。 他只是想看一看她有没有睡着而已,然而当四眼相对,却是怎么也移不开了。 乌黑长长的青丝如丝绸一般,细细灵巧的眉毛是那弯弯的月牙,两只黑宝石一般的美目当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只琼鼻轻点,两片红唇美如天物……美,实在是太美了…… “木头,你看够了吗?你烤的兔子燃起来了!” “啊!” 段崇义一阵手忙脚乱之下伴随着的是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只见被去了灰毛的野兔重新换上了像段崇义一样的“黑衣”,那“黑衣”之上还飘着阵阵奇怪的青烟。 “木头,还能吃吗?” “不知道,我先试试……” 段崇义红着脸拔出自己藏得好好的渊虹剑,透着丝丝寒气的宝剑缓缓的划去焦糊的地方。 要是渊虹剑的前任主人知道如今渊虹剑的待遇的话,一定会气得吱牙咧嘴,然后长剑一出,“一剑荡三山”。 一片薄薄的兔肉被缓缓的削了下来。 “怎么样,还能吃吗?” “恩。” “我尝尝。” 一片薄薄的肉片递到了王飞燕的眼前。 此时肚中饥饿,她也是管不了许多了。 “怎么样?” “入口即化,丝丝冰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有点苦……” 就这样,那兔肉经过渊虹剑这么一切一冰,很快就被两人一分而空。 眼看天色见晚,两人打着饱嗝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飞燕,咱们该回去了。” “不去,今天本小姐不回家了!” “这……” “呵呵,你陪我看一晚上的星星怎么样?” 王飞燕高兴的朝后面躺了下去。 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想了想,段崇义也躺了下来。 放眼一望,繁星一颗紧接着一颗的在辽阔得无边无际的天幕之中缓缓的泛了起来。 繁星如此,当年的那些星星还是现在的这些吗? 莫名的思绪突然之间涌进了段崇义的脑海之中,突然他就这样想起了很久都没有想念的那些人。 越想,嘴巴里面就莫名的越来越苦。紧接着,连眼睛里也忍不住的有东西想要滚动出来。 渐渐的,王飞燕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木头,你怎么了?” “我想我秀姐了,我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这样和我看满天的星星。祁连山上面的星星和这里的不一样,在那里的话,感觉只要一伸手就能够摸到……” 王飞燕的心突然就低沉了下去。 有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她善良、温柔、大方,她什么都能让着你,保护你…… 半晌之后,王飞燕突然鼓起了精神,道:“木头啊,你也别伤心了,你以后一定会找到她的!我相信!” “找不到了……” 段崇义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王飞燕也有些手足无措了,问道:“为什么啊?” “她死了,不仅她死了。我爹娘也死了,二伯死了,祁连剑派的所有人都死了……” “这……”王飞燕闭上了嘴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到此时身旁的人。 没想到,这世间就只剩下了他。他是怎么才能活下来的…… “木头,你别难过了。我娘曾经对我说过,每一个好人死去之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飞到天空中去。你看那些星星,也许某一颗就是你的娘亲,还有你的秀姐他们。他们此时全部都在天上看着你,你知道吗?他们都不希望看到你难过,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让她们担心。” 熟悉的话语响在了自己的耳畔,没想到当年自己用来安慰别人的语言如今却会有另一个人用来安慰自己。 亮起的繁星越来越多了,它们眨啊眨的忽闪着,好像是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精灵。 肃静的书房之中,王家家主与一位锦衣大汉正相对而坐。 锦衣大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双老手之上青筋凸兀。 “不知今日唐兄造访,所谓何事?” “嗬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儿甚喜王兄之令爱,所以今日老夫便前来提亲!” 从大汉的语气便能知晓,此人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王一平放在眼中。 王一平深熟谙事,这些他怎么又会不知晓。 “哦,原来如此,可惜小女早已许配有人,不日就会前来提亲。这还真是遗憾啊!” “恩?竟有此事?为何老夫不曾听闻只言片语啊?” 壮汉又是一连串的疑问,语气之间咄咄逼人。 “君子门,刘逸风。王某早年之间与大师兄便即有约,同性金兰,异性夫妻。如此已是早年之事,区区儿女家常,王某怎能天天挂在嘴上。所以唐兄不知此事,也是在预料之中。” “哼!逸风小儿?敢问王兄,区区君子门难道就在我唐家堡之上吗?这样,倘若你能答应这门亲事,马华关往西北那一方向的货物就全是你平远镖局的旗号了!” 第三十六章 芳心暗许计议定,见得来人却慌乱 第三十六章芳心暗许计议定,见得来人却慌乱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啊。敢问唐兄,答应之事如何反悔,更何况是儿女婚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你王一平还真没有把我唐霸放在眼里!” “唐兄还请息怒,既然知某为王一平,那就该知道当年平远镖局是如何跻身于剑城,屹立至今的!” 王一平说完,端起茶碗,笑意吟吟。 唐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只手缺掉了一个食指。 “哼!” “砰!”突然一声震响,原是唐霸一掌拍到了桌案之上。 拍桌怒起,转身他便拂袖而去。 王一平端着茶碗,半晌却又放回了桌上。 “唉,但愿此番王家能逃一劫……” 初晨的气息洒向了大地,迎着凉爽的山风,王飞燕不禁将自己的身体往段崇义的怀里缩了缩。那里很温暖,她醒来已经很久了。 她的腰上是段崇义那温暖的大手,她的手也紧紧的抱着他。她不知道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抱在一起的,反正这一刻很温馨,也很温暖。让人有一种想一直待下去的奇怪想法。 段崇义是熟睡着的,他的呼吸很均匀,微笑而又坚毅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那眉头之间却总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温热的气息呼在脸上,王飞燕不禁又通红了脸。紧接着她又抱得紧了一些,俏红的脸也枕到了段崇义的胸膛之上。 不知何时,段崇义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来时,眼前便是那美妙而不可方物的俏脸。 “你……你醒了?” 王飞燕没有说话,她就这样看着他。或许说他就这样看着她。 “我早就醒了,只是有一截破木头抱得人家甚紧,所以起不来!” “呃……”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方才爬了起来,再一望,一个的脸比一个的红。 红彤彤的太阳缓缓的爬了上来,渐渐的,渐渐的光芒四海霞光。 王飞燕已经做好了打算,回去把话给父母说明,今生今世,她已经做好了打算。 “木头,我们该回家了!” “恩!”段崇义一边点头,一边答应,那张脸一刻都没有掉过色。 “呵呵呵呵……” 一串悦耳动听的笑声传来,如银铃般清脆。 两人一路上装满了清晨的阳光。不久,便来到了王府的大门之前。 看着那吱牙咧嘴的石狮,怎么看怎么可爱。 刚一进门,一个丫鬟便跑了上来。 “小姐啊,你可回来了,老爷在庭院里等你呢!” “哦……”王飞燕看了看段崇义,又看了看丫鬟。紧接着她长发一甩,大踏步的便向着内院而去。 那模样,看着便有几分英勇赴义的感觉。 段崇义也跟了进来。 踏入庭院,便见王家家主王一平负手立于庭院之上。他的左边站着王夫人,右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不过二十四五,一脸书生模样,身着一件玄色轻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手中一把逍遥扇,此时正温和的看着庭院之下的王飞燕。对于段崇义,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 “逆子!又野到哪里去了?你表哥在这里都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 王一平怒气冲冲,倘若王飞燕是男儿之身的话,估计免不了责打。 “飞燕,好久不见啊。”这公子开口,自然就有一种儒雅得体的感觉。 “表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表哥?” 王飞燕的眼神突然神采了起来,看到这里,段崇义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了起来。嘴巴里也是酸酸的,奇怪的感觉。 “叔父,想来是飞燕多年不见,把小侄忘却了。” 书生模样的男子开口便是点点莲花,折扇一打,更显俊逸。只见他缓缓将目光由段崇义的剑柄上收回来,又复看在了王飞燕的身上。他就这样站在高处,仿若俊雅神仙。 “呃……飞燕见过表哥。” 王飞燕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路上想好的那些决定也像溃散的堤坝一样崩溃而去。 这是段崇义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在他的记忆之中,王飞燕一直都是刁蛮任性,蛮横无理,哪里会有如此乖巧。 他的心像是被人插了一刀。 “好了,你先陪你表哥说说话吧。你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王一平说着看向了段崇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贤侄,你且随叔父来。” “哦。” 段崇义点了点头,临走时看了一眼王飞燕,然而她并没有看他。 “飞燕,你带我去剑城周围转转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剑城了!” 没想到临进内堂之前还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段崇义紧了紧拳头,在经过那书生的身旁时,他那眼神好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段崇义跟着王一平径直来到了内堂,他不知道王一平找自己何事,并且他的心也不在这里。 “崇义啊,这些天在府里面住得还算习惯吧?” “有劳叔叔挂念,小侄在府里住得甚好。” “恩,这样就好。对了崇义,过段时间有一趟镖去广陵城,你可愿帮叔父一个忙?” “只要叔叔吩咐,小侄愿意听凭差遣。” “恩,好!那你就先下去准备准备吧,到时候我会叫人去叫你。” “是!” 段崇义从内堂里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突然,他好像看到了那袭翠影。 俊逸的书生此时正在为她捋起额边发丝。 “呼……” 段崇义长出了一口气,直直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门。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如同往常一样起床练剑。 熟悉的穿过廊道,待快到庭院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停下来呢?难道他忘了带剑? 不,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王飞燕。 此时王飞燕正在院中舞剑,与她对舞的那个书生叫做刘逸风。 正当段崇义想要悄悄的离去时,王飞燕却发现了他。 “木头,你也要来一起练剑吗?” “不了,我最近身体不适,你们练吧!”段崇义说着转身又要想走。 这时,那刘逸风却喊住了他:“段兄,刘某听闻你乃是祁连剑派的高手,祁连剑派在江湖之中也算是名门正派。不知段兄可有雅兴与刘某过上几招?刘某在君子门当中也学了些许微薄之技,此番正想找一个对手切磋切磋呢。” 段崇义刷的一下便捏紧了拳头,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他没有了一丝战斗的勇气。 “表哥,木头不经打的,他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打得赢你啊。快点快点,快教我你们君子门的剑法!” 都是爱玩的年纪,看见荷花喜欢荷花,看见桃花喜欢桃花,在去往桃花的路上,荷花不小心又扔在了何方? 段崇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过身来恭敬的抱了一个拳,回道:“祁连剑派是名门正派这话不假,但是在下只学了些皮毛的三脚猫功夫,如此微末怎能是刘兄敌手,在下先行告退了!” “段兄怎可妄自菲薄,刘某是一心想要请教啊。” 听得此话,王飞燕也一转剑背到身后,道:“木头,既然表哥一定要与你切磋,那你便和表哥过上几招吧。” “这……好吧。” 眼见段崇义忐忑着下场,王飞燕连忙啼笑着跑到了一边。 “段兄,请!” 刘逸风手一展,手中剑青采翩翩,颇有一种俊逸的仙气。 “得罪。” 段崇义也一拱手,斜剑“秋风横八峰”。见他招来,刘逸风不闪不避,剑走轻灵,打在了段崇义的剑身高上。 第三十七章 为成王家婚姻事,天明扬镖广陵城 第三十七章为成王家婚姻事,天明扬镖广陵城 紧接着段崇义又使了一招“三仙会月”,见得如此,刘逸风嘴角含笑,长剑递将出去,使的乃是一式“笔走龙蛇”。此招乃是君子门内门绝学,招式恢弘,威力不凡,使将出来,便如同长江涛涛之水一样。一横一折,仿若诗画,步履轻盈,如神似仙。 段崇义哪里见过这样奇妙的剑法,方得二十来回合,刘逸风的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段兄心不在焉,可是心中有事?” “呃……在下,在下输了……” “木头的武功本来就不行,都说了他连我都打不过呢!表哥,快点,快教我刚才你那招。”王飞燕一边高兴的说话,一边高兴的比划,此时此刻,段崇义就彷如是一个外人。 “呃……刘兄你们先忙,我……我还有事情要……要做,就先……就……” 见他吞吞吐吐,满脸绯红,刘逸风也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说道:“段兄请便。” “告……告辞……” 段崇义一路回到自己的房中,“吱呀”一声关好房门,“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把自己紧紧的关在房门之中,一直直直的看着窗外的那一堵墙,那是一堵可以遮挡一切的围墙。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出去,当然,也没有人来找他。谁也不知道他的语无伦次,谁也不知道他的尴尬。 他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连苍蝇都不愿意来他这里。 夜幕来临,段崇义熟练的跃上了窗台。, 这一次他没有再滑下来,他稳稳的坐在高墙之上。 抬头一望可惜无星无月,简直大煞风景。 看着滚滚的黑云,他有些迷惑了。难道这世间有妖魔附体一说? 呵呵,唉…… 昏黄愁云淡,暮至闻雨惊。 风吹竹林颤,轻笃琵琶音。 银河檐角断,虫鸟不敢啼。 待到天明见,花落人家晴。 一场大雨突然而然的就泼洒而来,段崇义只淋了一半就从高高的围墙上面滑了下去。 疼,但却比不上心里那无影无踪的疼。他不知道王飞燕为什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昨天还是你侬我侬,今日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雄伟豪华的唐家堡之中,一身金银的唐龙“砰”的一声便闯进了他父亲唐霸的房间里。 “爹,怎么样了?” “匹夫王一平不肯!” “啊!爹爹啊,孩儿求您了,孩儿就只喜欢飞燕,此生非她不娶啊……” 唐龙刚听完不肯二字,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唐霸的脚边。 “唉,他不肯难道要老夫去抢吗?没用的小子,剑城又不是只有他王家一个女儿!” “爹爹,孩儿就只要飞燕!” “哎呀,怎楞个没用,快快离去,他既然不肯,为父定要让他王家好看!” “爹爹……” “聒噪!” 唐龙惺惺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一双眼不仅没用泪水反而还满满含恨。 “看来老家伙帮不了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吧!嘿嘿,飞燕,你是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半月来,段崇义在王府里一直饱受折磨,他只要出门,就一定会在某个地方遇到那你侬我侬的两人。走得快还好,倘若是走慢了,被王飞燕叫得名字,便只能换来一番嘲笑。 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泡进了醋坛子里,甚至连牙齿都是酸的。有时候他就特别的想,想去找王飞燕问一个明白。但是鼓起勇气之后,他又颓然的坐了下来。 或许她只是为了一些……她和她表哥如果真的是小时候关系很好,而且又很久都没有认识呢……多年不见,不是很正常吗…… 段崇义安慰着自己,也终于等来了跟随镖队出发的消息。 一大早,太阳都还没有出来时,段崇义就坐在了前往广陵城的镖车之上。 他临走的时候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人,虽然是第一次走镖,一路上奇景奇异无穷,但是自镖队从剑城中驶出来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什么美景,还能拨动心弦?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上,清晨的风被雨水打得湿淋淋的,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脑中一直拂不去的是那丝翠绿色的倩影,耳中听着的也好像是那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 镖队一路向东,王一平坐在第一辆马车之上。 他告诉段崇义,这一次护送的乃是一批苏杭的绸缎。 他们要送到最北边的广陵城。 据江湖传闻,在那座城的附近有一个神秘的门派,这个门派如今已经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 闻者听听,说者搏人一乐。是真是假却是没有人敢前去探听。 深宫内院,一袭家丁却是飞快的朝着唐龙而来。唐龙独自坐在湖亭之中,一手拿酒,一手美人。 “禀报少爷,刘逸风来信,说是王府大有动作。” “哦,我且看看。” 唐龙接过来信,手抖而观,半晌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平远镖局有一趟去广陵城的镖,简直天助我也。你快乘飞马去报龙艮生,就说是有笔大买卖将会从他家的门口而过,让他一定不要放过去喽!” “是!” 镖队走得平平稳稳,一路上遇见的几伙望风小贼一见那大大的旌旗和听闻震耳欲聋的“平远镖局”的镖号声之后,一个个也都只得望风长叹。 晌午的时候,镖队便慢慢的来到了一处山口。 此处名为马华关,乃是三川交汇之地,沿途商旅皆会在此歇歇脚,购置一些路上的干粮。 大家伙将车马拴好,席地而坐,不一会儿那酒肆的小二就招呼着跑了过来。 此处民风奇异,这坐在地上吃饭的酒馆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一平便起身说道:“崇义贤侄,此番由胡镖头带你们前去广陵,一路上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向他说,叔父就只送你们到这里了。” “是。” “胡镖头,此番前去,切记小心谨慎,崇义就交给你们了。” “总镖头放心。” 说着,姓胡的镖头还使劲的点了点头。 当下就此别过,王一平自顾回剑城,段崇义一行人赶着车马继续向广陵城进发。 行得两月,一直都是平安无事,这一日,镖队却是来到了一道山涧之前。 莫名的,胡镖头便吩咐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胡师傅,为何停步不前了?” “段少侠,看到前面的这道山涧了吗?此涧名为雁荡涧,一直以来都是山匪贼寇惯以埋伏过往商队的地利之处。咱们先修整修整,然后再一口气冲过此涧。” 段崇义随着胡镖头的指向看去。 只见那数丈来宽的山涧就像是把一整座山从中间狠狠的劈开来一样,狭窄的过道鬼气幽幽,只是看那么一眼便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胡师傅,此涧既然如此危险,咱们为什么不从别的道路去那广陵城呢?” “哈哈,胡某倒是想有一条宽阔的大路啊!从这里往东得绕八百里,往西的话,估计得走上四五年才能到达广陵城啊。” 胡镖头一边和段崇义说话,一边吩咐趟子手整顿车马。 两人互相的称谓从马华关开始一直都是一个自称胡某,一个喊对方为师傅。一路上礼貌有加,就像是两个茧子里面的人物一般。虽然站在对面,但是却隔着两层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丝。 “大家准备启程!务必要一口气冲过这道‘鬼门关’!” 胡镖头第一个跳上了马车,紧接着后面的马车也都一个个蓄势待发。 “驾!” 第三十八章 雁荡涧遇拦路人,崇义断后众人逃 第三十八章雁荡涧遇拦路人,崇义断后众人逃 马长嘶鸣,四蹄卷起黄沙弥漫。人人呐喊,口中的镖号之声气震山河。 五辆马车鱼贯而入,一辆紧跟着一辆一头扎进了这幽深的山涧里面。就好似一群猪羊冲入了虎口,一群牛马落入了深渊。 山涧宽不过三丈,一入山涧便觉阴风滚滚,寒意浸人。 五辆马车之上赶马的镖头都堥足了力气用鞭子死劲的抽,吃痛的马儿快得简直四蹄不沾泥尘。 山道狭长幽深,曲曲折折。在奔马涌过第五道大弯时,只见前方山道上突然出现了十来个蒙面提刀的不速之客。 十余人皆是面露凶光,两侧崖壁之上还吊着四五块大石。如果被那大石砸到的话,肯定会一命呜呼。 “驾!”马车在镖头们的驱赶之下急冲不停。 突然,喀拉一阵巨响,便见那四五块大石一齐砸了下来。 “留下了!” 领头的蒙面之客一声大喝,一记穿杨箭瞬间便贯穿了第一辆拉车的骏马的头颅。 骏马本就受惊,如此突然暴毙更是凭着本能高高的跃起了前足。 两足拔高而起,后面连着的马车顿时便砸翻在地,货物和马车上面的人滚得到处都是。 眼见前面出事,后面的四辆车也依次停了下来。 “胡师傅!” 第三辆马车之上突然一声大喝,却是那段崇义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 长剑一拔,便冲了上来。这是段崇义重新准备的一把普通佩剑。 胡镖头没有受多大的伤,他只不过是额头上被磕破了一小块皮。 段崇义一俯身便将他扶了起来,待后面的众镖头和趟子手们赶上来之后,段崇义这才一声大吼,提剑冲入了蒙面土匪之中。 见到段崇义如此生猛,众人也是一声大吼加入战局。 匪群也是不知这群镖师会是如此的强悍,当即一面应战,一面响箭长空。两方人打得半晌,各有死伤。半柱香之后,又是赶来大队人马加入了匪徒这方。 “胡师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掩护你们快撤!” 众镖师趟子手见围上来的土匪越来越多,早就萌生了退去之意,此时听得胡镖头一声大撤,当下站在后面的那些人回身就跑。 如此一来,很快段崇义他们几人就被众匪围在了中间。 “胡师傅。” “天亡我也!” 看着胡镖头垂头丧气的模样,段崇义当下又是一声大喝,提剑杀入人群。 众蒙面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被段崇义给杀了两个,众匪一看,当即也连忙提兵相抗。 段崇义一路连环剑法急使,一套连环剑便只取三招。左右“一剑荡三山”,前后“秋风横八峰”、“丹霞卷珠帘”。 眼见他越战越勇,这时另一边的人却是大难临头。 “小子!放下你手中的剑!” 段崇义打得兴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呀!你大爷!臭小子,你再不投降我就把这老家伙杀了!” 听得此话,段崇义连忙朝这边看了过来。这一看,他就急红了眼。 “胡镖头!快放了胡镖头!” “哈哈,可笑!兄弟们把他抓起来!” 蒙面头领喊归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抓段崇义。因为他的手中还提着把血迹斑斑的剑啊。 “给老子抓起来,你们没有听到吗?” 蒙面头领开始发怒了,他的腿也开始抖了,因为他看见段崇义提着剑向他走了过来。 “段少侠,你快走,别管我!” 这时,胡镖头喊出了声,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胡师傅,我!好,匪亦有非,盗亦有道!你们放了他,我随你们处置!” “咣啷”一声,段崇义将自己手中的剑远远的丢了出去。 胡镖头突然心中一紧,好像特别的后悔自己拖累了段崇义。 见到段崇义没有了兵器,四五个土匪很快就把他给捆了起来。 这时,那蒙面头领也守信用的收起了架在胡镖头脖子上的长刀。 “胡师傅,您赶紧走吧,回去之后请您告诉王叔叔,就说在下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辜负了他。还有,还有告诉飞燕一声,说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胡镖头没有说话,他逃走的时候还摔了好几跤,一身衣服也被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待得胡镖头跑远之后,那蒙面头领才长出一口气,紧接着,几人也相继的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奶奶的,这东西罩在脸上还真他娘的不舒服!” “是啊,你看我这哈喇子!” “哈哈哈,你咋还好这一口呢?” “他啊,他大爷的怼了我腮帮子一拳!” 说着,那土匪便恨恨的一拳砸在了段崇义的腮帮子之上。 “哎哎哎!干哈呢干哈呢?你们不知道这小子的厉害啊,一上来,那俩就躺地上了。再跟这么一造,这俩也嗝屁了。我们十个打他一个,被他干掉了四个!大爷的!” 土匪头领越说越气,说着说着那手便也砸到了段崇义的身上。 他一起头,周围围着的七个土匪也大肆的在段崇义的身上动起了手脚。 段崇义紧紧的咬着牙齿,全身的肌肉也紧紧的绷着。没有一句求饶,好像就算是死也不会认输。 终于,众匪算是打累了。 几人围着五辆镖车左看右翻,过不一会儿,便从镖车之上取出了一个包袱。 那个包袱应该是胡镖头的,记得还是在马华关的时候,王一平亲自给他的。 土匪喽啰恭敬的把包袱献到了土匪头领的手中,看他那模样好像包袱很沉的样子。 土匪头领伸手接过,哈哈一笑便从里面捧出了十来锭白银。 “发财了,哈哈,发财了啊!” 六个喽啰看见老大高兴,他们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高兴。 段崇义伏在碎石沙土之间,晃了晃发沉的脑袋,难道……他的脑袋里莫名的浮出了几幅画面,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第三辆马车之上放着他的包袱,那包袱的旁边还放着一卷绸缎,那卷绸缎里面卷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宝剑还有一个神话般的名字,叫做——渊虹。 众匪围着他们的老大点头哈腰,看着那十来锭白铮铮的银子,他们的笑声在幽静的山涧之中久久不散。 “喂,这么点银两就把你们给打发了啊?” 突兀的声响总是那么的让人讨厌,然而七位匪爷并没有生气。相反,他们还很高兴。 几个人缓缓的围了上来,看着段崇义就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啧啧,小子,你也别着急。等杀了你之后,这五车绸缎也是爷爷们的!” “大哥,咱别跟他废话了,赶紧杀了他咱们也好去城里是不是?” “臭小子,你大爷的就知道那些女人!” 匪首一喝,其余几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 匪首手中的长刀高高的举了起来,辉煌的日光洒在上面泛着丝丝寒光。 “等等!” “哟呵!大爷还以为你很硬呢,怎么滴,害怕了?” “老子有话要说!” “操!有话就赶紧说,说完了大爷们好送你上路!”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劫我的镖,不知道老子是平远镖局的吗?” “嘿嘿,老子们是什么人?老子们可是鼎鼎有名的黑龙帮!” 话刚说完,匪首便摆了摆手打断此人,随后走了上来。 他直定定的看了看段崇义,半晌后才好似下定决心一样笑了起来。 “你他娘的笑啥?” 段崇义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人物,这脏话蜚语那可是深有研究。 “哼哼,小子,既然你想知道,那老子就让你死个明白。” 第三十九章 诓得渊虹剑出鞘,白衣来人出手助 第三十九章诓得渊虹剑出鞘,白衣来人出手助 匪首清了清嗓子道:“你是王家的眼中钉吧?王一平一个月前曾写信给我,叫我黑龙帮在此设伏,杀掉一个年轻人,二百两赏银。他王一平都已经把你卖了,没想到你还在为他卖命,真是笑死老子了。” 没想到几人乃是黑龙帮人物,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带领天下豪杰攻打魔教时,这几个村野山夫便卖掉全部家当,扯起了一杆黑龙帮的大旗加入了队伍。后来除魔一事终了,几人出身鲁莽,又上不了台面,一来二去,就干起了绿林好汉的打劫勾当。几十年来欺软怕硬,横行无忌,不仅人手添丁,日子也是过得十分滋润。只是没有想到段崇义的运气会如此之好,今天竟是落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 “唉……” 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被证实,段崇义的心里不由得感到十分的沮丧,那双眼也缓缓的闭了起来。 人心不古,此时他脑子里全是当日与王一平相认的情景。他想不到,他也想不通。 看着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闭眼,匪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子,下了地狱可不要给阎王爷爷告状,也不要怨恨老子,爷爷们也是为了找**路。要恨你就去恨王一平那个王八龟孙吧,嘿嘿,兄弟们,送他上路!” “慢!” 几人刚提刀上来又被他喝住。 “你他娘的又想干嘛?” “嘿嘿,你们急什么,老子都没有急。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有点宝贝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嘿嘿,小子,看来你孺……孺什么来着?” “大哥,孺子可教!” “对对,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哼哼,钱不嫌多,命不嫌长,第三辆马车高上有一卷黑色的绸缎,在那里面在下可还藏有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 听见还有宝贝,几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一把宝剑,价值最少也是十车绸缎!” 段崇义开的价格貌似少了一些,若是此剑前任主人的话,估计开十座城的价格他都会毫不含糊的拒绝。 “什么?十车?” 几位土匪好像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应该是掉银两的事情。 “好,你们两个去拿来,大爷我就先让你多活一会儿!” 两个喽啰高兴的左翻右翻,不一会儿,便从那马车上抱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跑了回来。 “老大,这剑拔不开!” “什么?老子试试!” 土匪头领接过宝剑,忙活了半天之后却是一无所获。 “小子,这是什么情况?” “宝物当然得有宝物打开的方法,这把宝剑必须得有独特的手法才能拔得出来!” “哦?那赶紧拔出来!” 土匪头领说着,将那渊虹剑给递到了段崇义的身前。 此时段崇义被浑身大绑的扔在地上,所以他只得笑笑道:“我说兄弟啊,老子用嘴可拔不出来啊!” “把他扶起来,松绑!“ 听得此话,段崇义差点笑出了声。 “老大,他,他厉害啊!” 土匪头领突然反应了过来,但一见宝剑在手,还是止不住心中的贪婪。 “哦,那就只松一只手!”说着,匪首便双手握着剑鞘,将那剑柄给递向了段崇义。 段崇义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致,但转念一想,有一只手也行。 他缓缓的伸出了这只得脱自由的右手,然后缓缓的攀上了渊虹剑的剑柄之上。 那手才刚摸上剑柄,一股熟悉的冰寒之意便传到了自己的心间。 心间一片熟悉,脑中一片清明。 段崇义将手指在剑柄之上缓缓的轻敲着,七个土匪十四只眼睛都紧紧的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个独特的细节。 “锵!”一声金戈交响,便见一把全身散发着水蓝色祥和气息的幽兰之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紧接着一声嘹亮龙吟,便见那把剑上下舞动而去。 几人看得兴起,竟是高兴的拍起手来。 咋一看,那段崇义举着把幽兰宝剑,身上的绳索也断得七七八八。 “啊,小子奸诈!赶紧拿下!” 土匪头领反应最快,因为段崇义的第一剑是刺向他的。 长剑直直而来,一击不中之后盘了一个大圈猛的一下又刺向了右边土匪的心口之中。 一招“秋风横八峰”使得一半,转眼便见段崇义手中的剑分向三人快速的刺去。 此招名为“一剑荡三山”乃是连环剑法之中最上层的剑招。 两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顷刻之间段崇义便解决了四人。 余下的三个土匪哑然大叫,狠狠的终于反应了过来。 “小子,你杀我兄弟,老子与你没完!” 土匪头领一声大喝,举刀便砍。 他使的这一路乃是流传于北方的“风波刀”,其刀势注重于狠、稳、阔,力求每一招使出都必须像狂风一样气势雄浑。 然而土匪首领学艺不精,他这风波刀倒是没有几分狂风的味道。 不过这也够段崇义吃一壶了。 段崇义一开始便受了伤,后来又被七人暴打一顿。倘若不是那脑中有一份执着坚持着他的话,估计他也杀不了方才的四人。 见到自家老大如此的英勇,旁边的喽啰也是鼓起了勇气。 三人三刀,即使只是胡乱劈砍也不是现在的段崇义所能应付的。 段崇义节节败退,手中的剑仿若千斤一般,而且是越来越沉。 “丹霞卷珠帘”、“秋风横八峰”,一招“秋风不悔拂紫月”刺到土匪头领的心口之前时却是后劲不足的停了下来。 土匪头领虽然没有被刺中,但是也被吓得冒了一身的冷汗。 “哈!”喝声方落,便见土匪头领一脚将段崇义踢得老远。紧接着三人三刀快速赶到。 “小子,去死吧!” 三把大刀高高举起,刀锋之上的寒光分外逼人。 “住手!” 一袭白马绝尘而来,但见马上之上一袭白衣,手中高举的那杆银枪欲扔不扔,像天神之矛,随时都在准备着。 “你又是哪路神仙?敢来管本大爷的事情!” 三个土匪高高的举着大刀,六只眼睛皆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我……” “啊!” 白衣之人还没留下名号,便听得一声惨然尖叫。 定眼一望,没想到那要死不死的段崇义又杀了一人,鲜血从土匪喽啰的腹中喷下,一瞬间便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虽然他倒在地上全身浴血的圆睁双目,但是那一柄渊虹剑之上却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迹。 “渊虹剑?” “啊,你又杀了我一个兄弟,老子要杀了你!” 土匪头领这一次是真的下了杀心。 只见他长刀又一次猛然举起,然而却是永远也放不下去了。 一旁的土匪喽啰转身弃刀便跑,因为他不知道他老大的脖子之间为何会突然出现一截寒光。 “哪里走?” 白衣轻喝,白马轻笃。寒芒一闪,鬼神俱惊。 那银光由后而入,由前而出,简简单单长枪一刺。枪及身,马蹄停。白衣连拉都不曾拉过一下。 随后白衣人翻身而下,几步便如游龙一般来到了段崇义的身前。 “这位仁兄……呃……” 白衣人不由得一阵郁闷,本来自己还想询问一二,没想到这一身是血的家伙却是先睡着了。 看着那不沾一丝血污的幽兰色宝剑,白衣人不由得伸手拾了起来。 然后他又找到古朴的剑鞘,一声轻响,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渊虹神剑,有缘者出,诛邪不沾污,呵呵,看起来当真不假。” 白衣人不禁微微一笑,紧接着他看向了身后狭长的山涧,耳边也传来了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的马蹄之声。 第四十章 广陵城起白衣客,救助我伤哺我药 第四十章广陵城起白衣客,救助我伤哺我药 很快,十来匹各色杂马也赶到了此处。 一见白衣人,十来个卫士便连忙下马俯身。 “吾等救援来迟,还请少庄主赐罪!” 白衣人摇了摇头,笑道:“赵某的白龙日行千里,你们如何追赶?再者你们与我同甘共苦,在外面的话以兄弟相称就好。” 白衣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十来个卫士听了之后也一个个笑着爬了起来。 “赵大哥,不是我们不和你称兄道弟,而是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咱们也不好意思啊。再说了,要是让庄主知道的话,咱们几个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卫士们与白衣人说说笑笑,宛然没有主卑之分。 “好了好了,我救了一个有趣的人,看这样子他应该是剑城平远镖局的。反正咱们也要去广陵城,不如把他也带着去吧!” “哈哈,赵大哥就是善良,哪像那‘鹰眼熊’。如果是他的话,估计还会把别人洗劫一空!” “且住,闲人不念碎语,背地不说坏话。咱们先把地上的货物给分在另外的四个马车上吧!” “是是是,少庄主教训得是!” “又来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唉,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中拎着的枪囊。他的枪还竖在一旁,那么囊中又装着何物呢? 不一会儿,散落在地上的货物就被众卫士给分在了其余的四辆马车之上。 白衣人把段崇义轻轻的扶到了第一辆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旁边卫士一见,忙问道:“赵大哥,你……”他本来想问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人如此好,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说。 “此人以少敌多,护卫着五车镖物。这一地上就只有土匪的尸体,可见其他的镖头和趟子手全都逃命去了。你们说,如此之人值不值得交个朋友?“ “值,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彪悍啊!妈呀,这一身鲜红的得流多少血啊?” “这些血都是那些土匪的。” 白衣人说着指了指地上那些尸体。 十余个卫士更是钦佩,不仅是对段崇义竖起了大拇指,而且对自己的主人也是更加仰慕了几分。 “哎赵大哥,今天你怎么不把银龙给装起来啊?” “哦,我,我想让它晒晒太阳。走吧,赶紧进城!” “吾等谨遵法喻!” 呐喊之声直震得山林鸟惊,那是大声的,那是发自肺腑的。 四辆镖车很快便过了山涧,三转两转,众人便来到了广陵城。 方一安排好住所,那白衣人便唤来属下给段崇义找了一个郎中。 然后又把他的镖物安排妥当,这才安排自己和随从们的去处。 段崇义一睡便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将醒来。 他圆睁着双眼审视着周围,疼痛欲裂的脑袋里面好像还记得一袭白衣。 “吱呀!” 房门轻轻的打了开来。 听见声响,段崇义连忙四处张望。他想找一个防身的东西,所以看了半天就只找到了一只鞋。 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就怔在了一起。 “呃,兄弟你醒来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段崇义非常警惕,他藏在被子里的手也紧紧的捏着自己的鞋。 “呵呵,兄弟不要惊慌。这里是广陵城的‘同路客栈’,在下从雁荡涧把你救了出来,你的镖物也妥当的安排到了客栈之中。” 白衣人说话平平稳稳,好像真把段崇义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这回轮到段崇义不好意思了。他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兄弟,这是在下方才叫郎中给你煎的汤药,你快趁热喝了吧!” 段崇义要接的,他很想接的,但是他…… “呃……我……” “哎,我也真是。” 白衣人笑道:“小兄弟才刚刚醒来,这次还是让在下来喂你吧!” 白衣人说完便举起了药匙,听他所说,感情这一直都是他在给段崇义喂药。 “啊!不不不,在下自己来!” 段崇义说着连忙伸出了手,一只手推迟药匙,一只手举着只鞋。 白衣人一见他的鞋,两手举着汤药便即哑然失笑,道:“兄弟这是为何?” 段崇义通红着脸坐起身来道:“在下初涉江湖,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所以……” 段崇义从小到大一直都不会撒谎。 “哈哈哈哈……没想到兄弟还是如此可爱豪爽之人。在下白衣赵进,敢问如何称呼?” “小弟,段崇义。” “段崇义,好名字!还是先服汤药,待段兄身体安康,你我定当大饮一场!”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段崇义双手一拱,手中却还一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鞋子。 “来来来,鞋子先放下吧,哈哈哈哈!” 原来此人正是那弈剑山庄的少庄主赵进,江湖人称“白衣银枪”的赵进。他此番前来广陵城乃是为了查探一个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已久的门派的讯息,路遇段崇义所以便拔刀相助救了下来。 他在弈剑山庄之中一直没有几个朋友,所以此番见到这段崇义才会如此的一见如故。 段崇义尴尬的将鞋子交给了赵进,捧过药碗,咕咚两口便喝了个一干二净。 药是极苦的良药,心里却是甘甜的芳香。 “好!段兄果然够豪爽!此药赵某尝过一口,那苦可堪比黄莲啊!” 听得此话,段崇义的心里不禁又是一暖。 这世间还有谁替自己尝过药啊? 二伯一个、秀姐一个,没想到这与自己素未谋面的人也能够为自己尝药。看他穿着如此,谈吐如此…… 段崇义笑了笑,双手一拱将那碗给递了过去,道:“有劳赵兄!” 赵进将碗接了过来,随意往桌上一放便道:“段兄不必客谦,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赵某。” “赵兄太客气了,在下还不知以何为报呢,不敢再有苛求。” 两人客客气气,谈笑风生。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赵进一听,连忙打开了房门,但是他却没有让门外之人进来。 “启禀少……赵大哥,黄狗子和刘海生闯进毒沼里面去了!” “谁让你们进去的?” “属下该死,他们说他们一定要打探到消息,以报赵大哥的知遇之恩!” “这,唉……你先前去,我随后就到!” 听见脚步声,便见赵进来到了自己的床前。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好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令他格外的担心。 “段兄,赵某需要前去处理些碎索的事情,待回来之后再与段兄长聊!” “好,赵兄放心前去,在下并无大碍!” 赵进将双手一拱,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紧接着他将背上的枪囊取了下来,递到了段崇义身前,严肃的说道:“段兄,渊虹剑乃要紧之物,还望兄弟妥善保管,不可轻易示以外人!” 段崇义一直都想问渊虹剑的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辞。如今听到渊虹剑三字,再一从枪囊之中取出那古朴典雅的剑身,差一点他就激动得站了起来。 “多谢赵兄,在下定当谨记教训,妥善保管此物!” “段兄好生歇息!” 赵进点了点头,很快便传来了房门轻闭的声音。 摸着古朴典雅的苍龙雕物,段崇义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锵!”一声清脆剑鸣,下一刻便见一把幽兰色的宝剑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呼吸着那水蓝色祥和的气息,体会着那熟悉的冰寒之意。段崇义终于微微的笑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明月照我兄弟人,明月鉴我兄弟情 第四十一章明月照我兄弟人,明月鉴我兄弟情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怪蝉乱鸣。窗外不知道是否开有荷花,有的话,可能也只是衰落的季节了吧。 段崇义缓缓的爬了起来,他想要验证这个想法。然而窗外并没有任何的花,那只是一堵高高的围墙,从那高高的窄窄的缝隙之中可见一线一点都不辽阔的蓝色的天空。 赵进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段崇义看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换了一件新得一尘不染的如雪般洁白的白衣。 “段兄!” “赵兄,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倘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小弟定当不遗余力!” 看着能站着行走的段崇义,赵进眼角的愁闷方才少了一些。 今天他死了两个属下,他找到了他们,然而面对那充满剧毒的毒沼,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虽然那只是他属下当中的两个,但是他所有的属下在他的心里都是他的兄弟。 “看见段兄安然无恙,赵某就放心了。走,咱们喝酒去!” 一桌小宴,菜没有多少,那酒却是摆得满满的。 两人拎坛便饮,不管醉还是不醉。 赵进的酒倒得有些快。 “段兄,今日赵某甚伤心也!” “哦,敢问赵兄为了何事伤心?” “赵某有两个属下死在了毒沼之中,我只能看着他们慢慢的沉下去,无能为力。” 赵进瞪大了两只眼睛,一口酒咕咚咕咚的又灌了下去。 段崇义将手中的酒坛放了下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兄弟为何事而烦恼?” “唉,不瞒赵兄,在下乃是祁连剑派的门人。在下一出生就不知道父母何在,是我的二伯祁连剑派的掌门人连天碧一直把我抚养长大。他教我武功,教我识字,教我待客之道……还有,还有我的秀姐,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小就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像一个仙女……” 段崇义说着说着,他的眼光却缓缓的盯向了月亮。 一旁的赵进也放下了手中的酒,他的脑中突然回忆起了那一幕。 那一幕粉衣憔悴的惨剧他这些年一直都无法忘却,日夜,日日夜夜的煎熬着他…… “我们在祁连剑派中一直过得很快活,每天除了玩耍,其他的都不用去管。” 段崇义一边说,一边回忆起了以前的种种美好。 “可是,可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恶魔,他们在我生辰的那一天冲进了祁连剑派之中。见人就杀,见到房屋就烧。在我二伯他们与敌人互相拼命的时候,我竟然像胆小的老鼠一样躲在深山里面的土洞里面。” “等我醒来的时候……” 段崇义想着悲伤的事情,眼中的泪大滴大滴的也跟着滑了出来。 赵进一个劲的猛灌着酒,他在逃避,逃避着段崇义那伤痛欲绝的眼神。 “我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死了。二伯、秀姐、扫地的老王……整个祁连剑派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当然,除了我……祁连剑派也被烧光了,飞仙桥断了、荷池也零落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了。我埋了所有的人,我想要报仇。可是,可是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 说着,段崇义抬起酒坛,狠狠的朝口中灌去。 赵进呆呆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一直活到今天。那一年也是他的生辰,娘亲给他做了最喜欢的鸡腿,可是后来来了一群恶魔…… “赵兄,你怎么了?”段崇义放下酒坛,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我,我没事。来,喝酒!把所有的烦恼都遗忘吧!” “对,此番若不是赵兄相救,在下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喝,一醉方休!” 两人对饮浊酒,互相宽慰。本以为是在宽慰着对方,没想到却是自己在宽慰着自己。 “好!不醉不归!” 酒来酒去,那菜却是没有怎么动过。 月头高涨,“嗖嗖嗖”的就蹿上了房檐之尖。 “段兄弟,借着这美酒月光,你看你我二人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啊,段某乃一介莽士,恐怕坏了赵兄的名声啊!” “段兄弟此言差矣!段兄伯父乃是义薄云天四侠中的‘薄侠’连老英雄,江湖人称‘碧云连环剑’。论其德高望重,说起来还是赵某高攀了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赵兄羞煞我也!父辈之名,我辈又怎能据之行道?” “好一个父辈之名不据之行道也!就为此句我赵进也当先干为敬!” “干!” 两坛酒咕咚咕咚消泄一空,转眼间“恍啷”一声都碎到了地上。 “义弟!” 赵进蓦然站起,两个腾纵便跃到了月光之下的庭院当中,双膝跪地。 “我赵进今日愿与段贤弟结为异姓兄弟,从今日起,我二人定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誓,甘愿天罚!” 赵进都如此了,段崇义又怎么还坐得住。 两人并排着跪在月光之下,虽无香烛以示神明,但一片赤诚之心早已被那皎洁的月牙所明鉴。 是夜,两人同床共枕、促膝而谈。仿若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兄弟,一见便再也难舍。 两人从志向谈到了各处的山水,从山水又聊到了江湖武林。 一直聊到那清晨日起,一直聊到这呼呼入睡。 他们俩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的大,一声比一声高。好像是醒着没有聊够,睡着了还要继续相谈一般。 段崇义醒来之时已不知是第几天的白天,反正窗外日头正盛,那怪蝉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一个好秋就此驾到,这个秋天应该会是丰收的季节吧。 起身之后的段崇义没有见到赵进,也不知道他和他的那些随从去哪里办事去了。 再问了小二哥三遍了之后,段崇义这才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坐在房中,终于,他想起了他的镖车。 段崇义记得那些货物是要交到城西的一家绸缎庄的,然而他现在并不着急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想起了王飞燕,想起了王一平,想起了那一天在山涧里所发生的事情。马车里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批银两,为什么那伙土匪会径直去取,还有那个土匪头子说的话。 他们知道那里面有银两?是谁告诉他们的? 段崇义知道自己的武功底子有多少斤两,然而镖局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拼杀性命,刚听得逃走,便全都跑光了。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深深的吸了几口粗气。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土匪头子的话。他不停的劝告着自己,安慰着自己,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直直的站了起来。他下定决心不去相信他想到的一切以及听到的一切,现在他就要去交镖货,然后回剑城。回去问王家,回去问王一平,问一个水落石出. 四辆马车首尾相连,缓缓的由大街上鱼贯而过。 当绸缎庄的老板看到只是段崇义一个人时,眼睛就莫名的大大的睁了起来,一张嘴也张大得似乎可以含住七八个鸡蛋。 四辆马车一卸而空,段崇义也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广陵城在远远的北方,南方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来过。 城东城西一街直到,那风一吹来,直直的便到了那边。 一路上黄沙眯眼,落叶飘飘零零。 大街上虽有小贩酒馆,然而却没有剑城三分的繁华。 梧桐阔叶像手掌一样大片大片的“扇”来,城墙上的斑驳乃是岁月之痕。 段崇义一人驾四车的技术令大街上的百姓们甚是开眼,刚一停车下马,那一身白雪的赵进便大笑着迎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千里赶回剑城南,对质拿问王一平 第四十二章千里赶回剑城南,对质拿问王一平 “义弟,哥哥还以为你回剑城了呢,真是急死我也!” 听着暖暖的关怀,段崇义没来由的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两人手挽着手,一进屋又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酒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崇义终于提起了回城之事。 “大哥,小弟耽搁的时日已久,如今镖银已换,却是想先回剑城了。” “哦,这样啊……” 英雄儿女,分离与重逢乃是家常便饭。然而来得太突然,赵进却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也好,哥哥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待哥哥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定然去剑城之中寻找义弟。” “恩,到时候大哥来了,做弟弟的一定陪大哥喝个痛快!” “好,那咱们先在这里喝个痛快再说!” 痛快,痛又何来的快?这人世应该就只有欢快或是愉快才能称之为快,可能在这江湖之中还有许多的事情却是让人无法欢愉,甚至是磨愁,所以才有了痛快一词吧。 第二天一大早,段崇义便行装起身。赵进派了三个卫士与他一同前去,酒与干粮更是备了满满的一车。 四人四车,一路上随意大侃,旅途之路倒也没有那么无聊。 三个卫士有问必答,然而一问到赵进的身份时,三人却是扯开了一边。问得多了,段崇义也就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了。 一路上他的渊虹剑都是贴身而藏,腰间只挂有一把崭新的长剑。 马车一路欢啼,半月之后,便并列成一排稳稳的摆在了王家的大门之前。 王家一家人从上到下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王一平更是喉头耸动。 “木头!” 一声银铃,清脆而起。 只见一袭翠绿翩翩而来,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两臂一环,温软的身躯便紧紧的撞入了段崇义的怀中。 “木头,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够了,够了,这一切都够了。 “飞燕,飞燕,很多人啊。” 段崇义轻轻的推开了王飞燕,然后紧紧的盯向了王一平。 王飞燕红着脸抬起头来,好像是有些不解。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木头,父亲说你遭匪人打劫,被人杀了。我就知道不会的,你吉人自有天相。快,快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哼,你自己去问你爹吧!” “段兄不愧是祁连剑派之俊后,快快进屋,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逃脱那群拦路劫匪的!” 一卷书生模样嬉笑而来,一伸手却是拉向了王飞燕。 段崇义记得他好像叫做刘逸风,他去年刚从一个叫做君子门的门派之中学成归来,如今剑城西边的那座刚修好的宅子就是他的。 王飞燕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最后终于向后退了两步。 她无辜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让人一望便心生惜怜。 然而段崇义却没有心情顾此,他转身从马车上取出了一个包袱。然后平平整整的摊在地上,对着王一平一拱手,道:“回禀总镖头,两百三十匹薄缎和两百七十匹厚缎一共兑得白银五百两。一路上在下招待这三位兄台和马匹又花去了十七两,这里一共是四百八十三两。” 王一平目瞪口呆的站着,他说不出来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哟,王家家主便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吗?” 这时,那三个卫士绕到了段崇义的身边。 “此处哪容得尔等杂役之人说话?” 王一平还未表态,那两袖君子之气的刘逸风便伸手指了过来。 段崇义当即心头一怒,不待他做出反应,那领头的卫士便大马扬刀的跨步上前。一伸手,便指向了刘逸风的鼻子,道:“杂役?小子,你可曾听说过弈剑山庄银牌带刀虎卫?” 卫士话音刚落,伸手便由怀中掏出了一块银牌。 银牌之上雕有一头威武的虎头,那下面刻着一行小字:弈剑山庄带刀虎卫牛腾。 刘逸风正要伸手夺过此牌,王一平却眼疾手快的赶了上来。 “啪!”只一巴掌便将他打到了一边。一拱手,王一平忙道:“平远镖局王某人见过虎卫大人,不知贵人大驾,王某人有眼不识泰山也!” 话刚说完,他一把便抱住了一旁的段崇义,边哭边道:“我的贤侄啊,叔父还以为你不会复还了,都是叔父该死啊,如今看你活着,叔父我……叔父我……” 王一平抽缀着,眼睛里滚落着大滴大滴的泪水。 “有福啊,快去把段贤侄的灵牌撤下,然后去买六尺大红锦缎。今日王府设宴,咱们为段贤侄接风洗尘。” 王有福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一旁,王一平的话他直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跟随着王一平这么多年,略一斟酌他也就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是,老奴这就去办!” 眼见怒剧变成了哭剧,三个卫士看在段崇义的面子上面也不好发作。 “小子,今日看在段少侠的面上饶你一次。段少侠,我等还有要事赶回山庄禀报,就此告退了!” 三人六手一拱,段崇义连忙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几位兄台此番相助,在下可还没来得及报答恩情啊!” “段少侠不必客气,少侠与赵大哥乃是兄弟。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咱三兄弟还有事情未完,等他日相聚,再谢不迟!” 三人并排而去,段崇义直把他们送到了街头的拐角这才回过身来。 王一平两行热泪,在某个角落之中却有一双怨毒的眼睛。 “叔……王前辈,在下有一事相问。” “贤侄请说!” “你且勿提贤侄一事,在下愧不敢当。镖车包袱之中的银两从何而来?” “这……” 王一平擦去眼角泪水,待缓和了一些之后,才道:“你且随我来。”说完便向内院而去。 定了定神,段崇义也跟了上去,心想:且看你这番又有何作为。 一行人径直来到上次那个祠堂,王一平却将众人拦住,只领了段崇义进去。 行到堂内,便见那神堂前又多了两块神位,其一:祁连剑派碧云连环剑连天碧之位,其二:贤侄段崇义之位。 王一平连走几步,伸手撤下段崇义神位,干笑道:“胡镖头重伤回来,说是路遇打劫,亲眼看见你被山匪杀死,王某这才立了贤侄的位置……” “家主倒是想得周到,你可知我乃是段天涯之子?” “当时贤侄灵前哭述,又时常口误称呼连老英雄为二伯,王某又怎会不知?” 听得此话,段崇义不由得老脸一红,道:“那你为何不拆穿段某?” “贤侄行事谨慎,自是应当,何况身有大业,这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所以王某便帮着贤侄守住了这个秘密。” 莫名的,段崇义甚是好感沸腾,然而一想到雁荡涧里的遭遇,他那准备笑起来的脸又猛地沉了下去。 “王家主,明人不说暗话,在雁荡涧围攻我们的乃是一个叫做黑龙帮的小帮派,段崇义三脚猫功夫都能杀得七七八八,倘若当时胡镖头不带人撤退,大伙以死相拼,根本就不必把对方看在眼里,要不是后来我得路人相助,恐怕已经是寒尸白骨了吧!你且解释,那些贼子为何知道胡镖头放银子的地方?” “你是说,那些人径直取了车中暗银?”见段崇义不回话,王一平又接着道:“我们镖局走镖,每次都会放一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称之为‘暗银’,倘若是那些贼子知道暗银所在,必定是队伍中出了奸细!” 第四十三章 得知真相留情处,清河草亭问人心 第四十三章得知真相留情处,清河草亭问人心 “那贼子头领告诉我,是你书信告知他们用五百两买下我的性命。” “贤侄这是什么话啊,王……我王一平又怎会有加害你的心?”王一平急切道:“我……我把你安排去走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段崇义追问道。 “只是想给飞燕和逸风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贤侄有所不知。逸风是王某人大师兄的儿子,我两家很久便有婚约,他两人又多年不见,贤侄在此,飞燕已有异心,所以,才……” 听完王一平所说,段崇义的一颗心也坠到了谷底,难怪,唉……以后怎么办……该怎么办…… “王某还有一个方法,可证明王某人的清白!贤侄可还信任叔父” “王……叔父请说。” “你且随我来!” 当下王一平又带着段崇义唤着众人来到了大堂,随后一番布置,便差人去镖局把那胡镖头喊了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胡镖头便跟着王有福进了大堂。 胡镖头名叫胡樊,很久以前便一直跟着王一平,但是武功平平,一直得不到重用。 进得大堂,便见他拱手礼道:“属下见过总镖头!” “胡镖头,我且问你,当日我侄儿是何人所害,是如何而死?” “回总镖头,段少侠被黑龙帮贼匪围攻,我等不敌,少侠也被乱刀砍死,胡……胡某才逃回来,告知消息。其实,当时胡某也想……”正说着,那段崇义却从堂后转了出来。一见他,胡樊便脸色一白,止住了话头。 “胡镖头,你继续说啊。” “总镖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干的?” “是……是……”胡樊抬头看了一眼刘逸风,道:“是唐龙,唐龙给了我三百两,又答应我做镇东镖局的大镖师,属下,属下这才……” “你!” 王一平身形如风,下一刻就伸手钳住了胡樊的脖子。 “王某待你不薄,你却害我平远名声,还差点害死了我崇义侄儿,今日,王某便清理门户!” “叔父不可,还请手下留情啊。”段崇义喊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胡镖头……他也是被人诱骗,才做这种事情的,所幸在下没有事情,就算了吧!” 王一平看了看段崇义,又回头看着胡樊,道:“你狼心狗肺欲加害我崇义贤侄,他却是为你求情,好好反省吧,滚,以后别让王某人见到你!”说着,一甩手将之摔在地上。 胡樊爬起身来,转身便跑,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王叔叔,还望保重身体,这种人不值得为之怄气。” “王某差一点就见不到你,如何不气。” “小侄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以后,还要为王叔叔走镖呢。” “哈哈哈,好,好小子,你们先去吧,崇义贤侄,你且给叔父说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几人各怀心事离去,段崇义也将见到赵进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待得日正晌午,王一平这才把王有福唤进来。 “有福,你重新给贤侄安排一个住处。” “是。” “福叔,我以前住的那间房可是安排给了刘逸风?” 听得此话,走在前面的王有福猛然一顿,紧接着他又迈开了步伐。 “段少侠啊,你一定要体谅家主啊,这么些年来就他一个人撑着王府,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实属不易啊。” “知道了,多谢福叔提醒!” 王来福打心眼里喜欢段崇义这个年轻人,不管是他的为人还是他的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然而世间造化总是弄人,爱情与地位这两种东西,选择一样就必须得失去一样。 这间屋子里充满了阳光,比起以前的那一间也宽阔了许多。 “福叔,谢谢你了!” “唉,飞燕中秋就要嫁给刘逸风了。剑城唐王刘,倘若王、刘两家再不联手的话,那么就只会被唐家永远的踩在脚下了,甚至是……” 王有福在自己的心中挣扎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段崇义。 得知这个消息,段崇义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了门框上。 他直直的站在了房门前,怔怔的看着王有福,王有福却躲避着他的眼睛。 王有福离去了,看来他在段崇义的身上没有找到希望,所以他是叹着气离去的。 寂静书房,诗词画意。 “父亲,女儿好痛苦。” “唉……为父又能如何?” “父亲,女儿不要嫁与刘逸风,女儿谁都不嫁。” “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但是王家现在真的就只能靠你了。” “娘……” 妇人的脸上满是泪水,却是不曾说过一话。 “娘啊,那崇义怎么办,他怎么办啊?” “唉……孽缘,孽缘啊……” 这一夜,无风无雨;这一夜,辗转难眠。 他以为他真的放下她,曾经视若珍宝,如今视如陌路之人。你伤痛我无关痛痒,你死活不关我事。 但是他的心里隐隐作痛,他能说出很多很多恶毒的话语,也能发下很多很多坚定不移的毒誓,然而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脑子里满满的也全都是她。 只一提起那个名字就能瞬间击碎所有的看似坚不可破的护盾,因为她就是他的弱点。他能面对这整个世界,但是她却是他的致命,上辈子欠下的,一辈子也还不了,还不尽。 剑城西南,山清水秀,城外,是一湾清河。 沿着清河一直走到山脚,便可见一处茅庐,当年这茅庐住着的乃是一位儒家大贤,丐帮中的九袋护法长老公孙树。 话说这公孙树,江湖人称“百艺老人”,不仅能言善辩,而且还是一位琢玉的高手,丐帮那“十方召杰令”便是出于他手。这还不算,据说他的双手也是神妙非凡,右手,写天下人无法仿写之字,而左手,则是能仿天下人之文。然而如今茅庐早已无人居住,独留得一抔黄土堆在清河边上,茅庐之前。 这里乃是一处简陋的凉亭,亭柱斑驳绽裂,上面用茅草铺盖着的顶,也露出了几个漏洞。 凉亭里坐得一贵妇人,不一会儿,一袭儒雅清秀的年轻人也被丫鬟领了过来。 “环儿,你去路口看着。” “是,夫人!” 待得丫鬟走后,两人这才对坐在凉亭中。 “不知王夫人换小侄来所谓何事?” “此处无人,便可不再生分了。” “二十年来,刘逸风早就习惯,倘若再改,又需多少时日?”年轻人歪着头,轻蔑的笑着。 “你……”夫人眉头一皱,却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半晌,她才说道:“今日我喊你来,是想叫你拒绝与飞燕的婚事,你也知……” “王夫人,当年你我母子二人在此死过一次,幸得罗叔相救,这才苟活至今。王一平一心想要把女儿嫁给我,我又怎么忍心推迟他的一番好意呢?”年轻人的笑脸更甚了一些。 “难道你不知道,飞燕也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妹妹吗?” “哼,张素心,当年之事罗叔早已尽数告与我知。” “你,王一平哪里又是仇人?当年密谋害死你爹和……和爷爷的人,只是唐霸。” “莫要替王一平狡辩,我看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汤,被他那一副伪君子的模样所迷惑了!” “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吗?我,我可是你亲娘啊?” “哈哈,张素心,亏得你还有脸说出这句话。二十年来,我在君子门,只有罗叔时常来看望我,你呢?二十年来,你与仇人同床共枕,占着我刘家的基业,享受着我刘家的荣华富贵。等你哪一天死了,你有何颜面去见爷爷和我爹?去见你张家的列祖列宗?” 第四十四章 王家夫人燃信心,刘家逸风寒风吹 第四十四章王家夫人燃信心,刘家逸风寒风吹 贵夫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很久,很久,两行清泪已是挂在了她的脸上。 “风儿,就算为娘的求你了好不好,千错万错都错在我,你万万不可,不可与飞燕成亲,犯下这不伦之事啊……”妇人说着,竟是扯着年轻人的衣袖跪了下去。 年轻人却是厌恶的一甩手,挣脱了她的纠缠,两步出得凉亭。 “其实要我和王飞燕解除婚约也不是不可,只要你敢把我的身世公诸于众便可!哈哈哈哈……” 年轻人大笑着扬长而去,贵夫人却只得摊在地上,哭成一个泪人,口中絮絮叨叨,全是造孽、作孽之词。 “咚咚咚……”一阵叩门轻响,打开门来,却是王夫人的丫鬟小环姑娘。 “小环姑娘,你怎么来了?” “夫人邀你到花园小亭一叙。” “嗯?”段崇义不由得疑惑,来到王府将近大半年,虽然同王夫人共住一片屋檐,却是不得见过几次。今日相邀,却又是所谓何事。 反正一时半会也是想之不出,于是就只好随意打理了一下,跟着小环出了门。 此时已是深秋,院里那株老桂树花满枝头,芳香浸满整个府宅。 七转八折来到后园荷塘小亭,远远便见一袭华贵坐于亭中。 走将上来,便见石桌上摆得有两三碟小点心,王夫人,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段崇义见过夫人。” “快来坐下吧,环儿你先去忙吧。” “是,夫人。” 段崇义缓缓入座,坐在石凳子上却是像坐在针砧上面一样,坐立不安。 “小侄不要惊慌,你来王府这么多时日,我都不曾与你回过面,按理说来,我也算是你的婶娘。却是怠慢了小侄,不知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回夫人,总管一直时常照顾,还好。” “那就好,这是婶娘特意做的一些小点心,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多谢夫人……”话刚出口,却是被王夫人打断道:“还是这么见外。” “呃……多谢婶娘。”说得此句,段崇义的心里不禁对她增添了许多好感。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香浓糯酥,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好吃吗?” “好吃,夫……婶娘的手艺真好。” “嗬嗬,好吃你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呢,你要是喜欢吃,一会儿我让小环给你再送一些。” 段崇义是聪明人,王夫人摆了这么一桌肯定不会只是闲扯家常,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如论如何都不能开口先问的。 过了一小会,王夫人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这叹息饱含无奈,惆怅。 “婶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快多吃一些。”王夫人故作笑颜道。 “婶娘,如果有小侄能帮得到的地方,您自说便好。”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飞燕过不久就要嫁与别人,离开这个家了,唉……” 听得此话,段崇义脸色不禁又泛起了痛苦的涟漪,强颜道:“飞燕能嫁给刘逸风,两家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乃是极好的事情,而且我听说刘府离这里也近。到时候两家往来也十分便利,婶娘何必想这么多呢,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唉……傻小子,你哪里知道,婶娘愁的不是这个,飞燕她要是嫁给了喜欢的人还罢,倘若是她不喜欢的人,那以后的日子又将如何好过?这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能做得了伺候别人的事情。” “这……我看飞燕……她挺喜欢刘逸风的吧,刘逸风对飞燕也挺好的。” “那是飞燕故意假装的啊。” “啊?”段崇义不由得心头一喜,忙问道:“那她为什么又要假装啊?” “你还不明白吗?老爷想逼着她嫁给刘逸风,好让王、刘两家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外人。镖局这个生意这些年来不好做啊,唐家家大业大,这些年来王家一直被他家压制着抬不起头来,再不做一些改变,这份基业也就没有了。” “所以……所以飞燕才甘心嫁给刘逸风?” “这些话你可不要乱说,我看你善良,又衷心的喜欢我女儿,真心的为她好。又不想让女儿走上我的老路,这才……才说与你听的。” “唉……婶娘尽管放心,这些话段崇义自不会到处去乱说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王夫人正色道。 “只是飞燕已经答应嫁给刘逸风,我又能做些什么……”说得此句,那眼中却满是落寞,脸上也没有喜色。 “那有什么的,只要还没有嫁过去,你不是还有机会的吗?” 缓缓离开小亭时已是日正黄昏,段崇义搞不清楚王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别人的母亲鼓励自己追求她女儿的事情。 不过和王夫人的谈话令段崇义死寂的心里多少又有了一些回春,他现在就想去找王飞燕,把那些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把那些所有瞒着她不敢说的话统统都说出来。 然而直直来到内院时,刘逸风却和王飞燕手挽着手的向着他走了过来。 “段兄,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可是……”刘逸风笑着招呼,却是被王飞燕打断,道:“段大哥是来找我爹的吧?” “啊……嗯,啊,是,是的。”段崇义张着一张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些在路上想好的柔词情调,也全都被重新深深的埋进记忆深处。 “我爹今早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等他回来了,我再叫人告诉你。” “也好,我走了……”段崇义折身向着来路走去,才走得七八步,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一直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心里头酸溜溜的,像被剜出来泡进了醋缸子里一样。 待他走远之后,王飞燕才甩开了刘逸风的手,生气的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呵呵。”刘逸风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婚约,那就不要再搞些什么幺蛾子了,我刘逸风,也是很在乎门风名誉的。” “哼!”眼见王飞燕撒气离去,他却朝着段崇义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段崇义像丢了魂魄一样,颠颠撞撞不知道多久才走回自己的房间。才到门口,便见一袭儒雅倚在墙头,好像是特意等着他一样。 “段兄。” “嗯……”段崇义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慌忙就伸过袖子抹去脸上的痕迹。 “刘……刘兄怎么会在这里啊……”他的话略带一些哽咽,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刘逸风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还如往常一样心平气和的说道:“刘某等候多时,不知可否进屋一叙。” “哦。”段崇义慌忙间打开房门,还未来得及说一些客谦的话时,刘逸风已经走了进来。 四周一望,便见那床上露出了半截古朴典雅的剑鞘。 见得段崇义慌张,他也不露声色,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兄请坐!” “不了。”刘逸风退后两步,笑道:“在下小的时候便与飞燕是青梅竹马,那时候便有了婚约,这些年一直在门中学艺,所以我俩便有了一些冷落。听飞燕说,这半年来一直是段兄陪她玩耍,刘某也一直没有机会与段兄碰面,所以是特此前来感谢段兄的。” 哪里没有机会碰面了,段崇义哪里又不清楚他说的意思。 “下个月飞燕就要嫁过我刘家的门,成为刘某的媳妇,到时候段兄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第四十五章 此生恐怕不如愿,夕阳秋风赠宝物 第四十五章此生恐怕不如愿,夕阳秋风赠宝物 “一定,一定的……” “段兄,不瞒你说,今日找你,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刘兄请说。” “话说出来,恐怕会有些难听。” “无妨,刘兄尽可放言。”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站在房中,不算狭窄的房间看起来便显得狭窄了一些。 “飞燕从小就特别贪玩,一直只是把段兄当成是玩耍的朋友,她虽然不知道,但刘某却是知道你喜欢她。如今飞燕已经快要嫁入我刘家,刘某还想劝段兄不要再做一些徒增蜚语的事情啊……” 见得段崇义不回话,顿了一小会儿之后,刘逸风又道:“刘某从小便精读儒家经典,也知道君子成人之美的典故,但段兄自问能否给予飞燕幸福。刘某知段兄乃是祁连剑派之后,但祁连剑派如今早已变作了一堆焦土,段兄七尺之身,寄人篱下,武功……呵呵。”说着,刘逸风未免尴尬,露出微微一笑。 他像一个志得意满,胸有成竹的王者,胜者,什么事情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与操纵之中一样。 段崇义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刘兄其实是多虑了,我自从下山,一直都是飞燕在帮助我,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她能嫁给刘兄,乃是她的福分,做……做哥哥的,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得此话,刘逸风双眼不禁一凝,而后又露出了那种儒雅的笑容,笑道:“没想到是刘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段兄莫要生气。在下打小就喜欢飞燕,所以却是有些……哈哈。等到八月十五,段兄可一定要来多喝几杯啊。” “一定一定,会的……” “那刘某就先告辞了!” “告辞……” 刘逸风仙风俊雅渡步而去,徒留得段崇义尴尬的站在屋子里。 屋里莫名其妙的冷,冷入骨髓。杀人诛心,杀人诛心者,多是读书人。 此时此刻段崇义的心就是破碎的,如果王夫人给予他的是一簇微弱的希望之焰的话,刘逸风的到来就像是一场狂风,一场寒冷的狂风,不仅吹熄了那簇火焰,甚至还把这废墟一样的世界冰冻了起来,令之十年,百年都不会增添一丝杂色。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一转眼,已经是八月初七的日子了。 秋意渐来,凉意阵阵,南方一直都是冷暖先知的地方。 段崇义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的手中抚摸着裹在剑囊里面的渊虹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只是这阵阵熟悉的凉意传来,脑中却一直还在想着一个人,所以他这才有几分不愿意离去的不舍。 那个人敲门时从来都不讲究礼节不礼节的迂腐之道,她喜欢用手时就用手,喜欢用脚时就用脚。或者是手脚一起连用,还记得第一次时,她竟然还用整个身体来撞。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然后在剑冢的山后,在那遍布繁星的夜幕之下。 “唉……” 一声长叹突兀而起,相思之人不经意之间便老了好几十岁。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之声,段崇义抬了抬头,这个时候他不怎么想搭理别人。 “砰砰砰!”敲门之声大了一些,好似是用手直接拍的。 “嘭嘭嘭!”好像是用脚。 段崇义刷的一下便从床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跑到门口。好像是她! “吱呀。” 房门还未开全,一只秀脚便踹了进来。幸亏段崇义躲闪得快,不然的话这一脚是逃不过去的了。 门外一袭翠影,含怒的双目,高高耸起的琼鼻,还有两只握得紧紧的小拳头,真的是她。 “飞燕……你……” “你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我……我得穿衣裳啊……” “你在睡觉?你出来看看太阳都到哪里去了!” “我……我做不了什么,所以只能睡觉……”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四目相对,无奈还是无奈。 “傻木头,你……” 王飞燕说着,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期待,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愧疚。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或者是死在那里,现在让你如此的为难。” 段崇义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听完此话,王飞燕怔了怔。 是啊,他们俩的经历也足够多的,多得可以装满一座充满记忆和无奈的城。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你瞧你身上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走吧,我带你买新衣服去!” 王飞燕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由分说的扯着段崇义便走,不管不顾任何人的眼光。 秋风更猛烈了一些,卷起的落叶飘飘洒洒。那纷纷的落叶飘零而来,到底是大树的不挽留还是秋风的追求。有可能是狂风的拉扯,而拼了命的树枝无奈叹息;又或是这只是叶子的一厢情愿,她自离去,不需何期。 “掌柜的,就是那件!” 王飞燕指着成衣铺里面的衣服,段崇义一眼就能看出,那件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 崭新的衣服重新换到了身上,流云长发,坚毅面庞。眼神之间却是充满了无奈与沧桑。 “记住这家店哦,整个剑城里,就他家的衣服最好看。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段崇义一直都很喜欢跟在王飞燕的身后,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要求。听着她的笑声,听着她叫着木头的笑声。 然而王飞燕并没有笑,她安安静静的带着段崇义来到了西边的城墙脚下。 只见她熟练的左攀右折,数个腾纵之后就站到了那高高的城头之上。 “木头,快上来啊!” 那是怎样的一袭倩影啊?翠绿色的长裙在那夕阳之下,那呼唤的声音也是如同以前一样,银铃一般的清脆。 段崇义跟了上去,虽然慢了一点,模样也笨拙了一些,但好在并没有从那上面滑下来, 西边的夕阳向西山而坠,归心似箭的焦急心情染红了一大片天空。红红的晚霞像那红红的枫叶,一层一层的云彩也被炫染得绚丽多姿。 “木头,你看,美吗?” “美!” “我说的是那边的晚霞……” “哦,也美!” “呵呵,傻木头……” 夕阳静静,红红的火云不断的翻卷着越来越高,到了那最高的地方时又缓缓的化作了无数块奇形怪状的东西。 晚霞很美,然而很美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消失。 花如此、景如此、人亦如此。 王飞燕由怀中缓缓的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她把这盒子摆到了段崇义的眼前。 “木头,这是我在独孤鸿幕前辈的遗物里面找到的,送给你!” “这是什么啊?”段崇义伸出双手将那黑盒子给接了过来。 只见这手掌大小的黑盒子顶上有一个个小小的针眼,在另外一侧还有一个突兀的按钮。 “别按那东西!” 王飞燕一声惊呼,然而喊出来时却是晚了。 一声破空嗤响,转眼便见一枚细小的钢针紧紧的钉在城墙的青石之上。 钢针入墙,空音阵阵,半截针尾径自发颤。 “这,这是上次你用来打兔子的那个东西吗?” “恩,是啊,厉害吧!这东西最少都能射出十丈远呢!” “这么厉害!” 段崇义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突然,他又说道:“飞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王飞燕将他递过来的黑盒子推了回去,用从来都没有过的口气说道:“你就收下吧,以后没有我的时候你也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紧接着王飞燕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道:“这个乃是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叫做鸩(zhen)王毒,也是在前辈的遗物里面得到的,这个盒子上有一个注入毒液的小孔。” 第四十六章 黯然听到揪心事,你做新人我相随 第四十六章黯然听到揪心事,你做新人我相随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冷逸天的,只是当时独孤鸿幕打死冷逸天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王飞燕得到的时候,才会误以为是独孤鸿幕的。但是这些有损名誉的暗器毒药到底是谁的,其实过了这么久,人死已矣,究竟是谁的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王飞燕指了指那个小小的针孔,然后把手中的小瓷瓶郑重的交给了段崇义。 “飞燕,我……这是你送我的第六件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六件?有这么多吗?” “当然了,草蛐蛐、衣服、渊虹剑、衣服、今天的这件衣服,还有这个小盒子。恩,它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名字。” “那就叫做飞燕针吧!” “随你,傻木头。咱们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 一袭翠影由那墙头之上跃了下去,左腾,右纵,最后只见她稳稳的站在了平地之中。 段崇义努力的微笑着,虽然心里发酸,转而至涩,然后发苦,最后不知其味。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微笑着,努力的使自己看上去很平常。 从这一天起,段崇义一直都没有再见过王飞燕。 他也离开了王家,离开的时候只是和王有福打了一个招呼。他就住在王家附近的一个小客栈里,每个晚上都会攀上王家的墙头,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看见那个想见的人。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被罚还是自己惩罚自己,总之她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如同失踪了一般。 那个君子门的刘逸风还住在以前他住的那间屋子里面,那间屋子的窗外是一堵可以遮挡一切的围墙。 段崇义就坐在月光之下的围墙之上,围墙之下正是他以前住的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听说刘逸风明天就要搬去西边新修的那座宅子了,所以段崇义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来了。 月色朦胧。懒懒的月色正缓缓的躲进厚厚的云层之中,刘逸风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从这里他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屋子里的人也看不见他。 “刘兄可在?” 围墙之外漠然的传来了低低的呼唤之声,一声呼唤,差点将段崇义从那高高的围墙上吓得摔了下来。 听这声音,却是莫名的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段崇义静静的伏在墙头之上,突然,房间里有了动静。 听得几声风响,不一会儿便见那刘逸风飘逸的身影出现在了围墙高上。他与段崇义相隔不过丈许,只可惜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黑暗里爬伏有一个人。 刘逸风仙风飘飘的落下了围墙,落地刚稳,便听他沉声说说:“唐兄,你怎么来了?” 唐兄?难道是唐龙?段崇义猜想着,他一动不动的伏在幽影之中。紧接着他看到了一把镶满宝石的佩剑。 别的剑都是只镶一颗,这把剑却镶了十来颗。这是一把让人难忘的宝剑。 “刘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姓段的那小子死里逃生,但是没有住在王家,不知道飞燕那里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门了。” 听到此话,段崇义心中终于平稳了下来,看来王飞燕并没有来找这个刘逸风。 他今天晚上来这里只是想探查探查心中的伊人是否还是冰纯,如今听到了想听到的消息,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去的时候,又听到围墙下面的两个人谈了起来。 “恩,此事的确有些难办,那小子不行的话就杀了吧!只要看着他我就觉得不顺眼。” “唐兄勿燥,一切尽在刘某的掌握之中。” “哼哼,你可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要是把此事办砸了的话,毁的就不仅仅是你刘家了。” “唐兄何来此话?八月十五在下定然能将王飞燕接到刘府,如若不成,刘某甘愿受罚。” “好,话是你说的,本少爷就按照你的办法行事。到时候我得到了飞燕,我答应你的事情定然说话算数。” “城西是我刘家,马华关外的镖路也是我刘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哈哈……” 围墙之下两人的笑声压得低低的,围墙之上伏着的人却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一剑一个。 然而他并没有跳下去,段崇义知道他打不过刘逸风,他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唐龙。 一阵脚贴墙动,转眼便见刘逸风高高的站在了围墙之上,段崇义将自己的身体都贴进了围墙里面。 “哼哼,小贼,痴心一片!” 猖狂的人说着痴狂的话,狂得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利益。 刘逸风回了房间,待屋里的火烛熄灭之后,段崇义才悄悄的离开。 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去给王飞燕说这个消息,然而他没有,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他,又或许会说他是在诽谤刘逸风。 她要为人夫了,然而我…… 突然,段崇义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就急急的来到了王府。开口就说要见王一平,没有办法,王有福只好将他带到了书房,然后才去通知王一平。 等王一平到来的时候,便见他直直的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 “贤侄,你这是为何?”王一平出奇的问道。 “叔叔,我是飞燕从半道上救回来的,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也就饿死在路上了。如今她要嫁人了,小侄请求叔叔让在下作为飞燕的奴仆陪嫁过去!” “这……贤侄乃是祁连剑派才俊,何况又是恩公之子,你可是背负着深仇大业的啊?” “门既已灭,仇又何谈?再说以在下三脚猫的功夫,深仇大业,谈何容易?还请叔叔成全!” 王一平思索了良久,半晌也不知道段崇义演的这又是哪一出。 “好吧,既然你如此诚心,等八月十五的时候你就为她抬轿吧。” 王一平答应了,在他看来,也许现在的段崇义已经阻碍不了他的大业了。 小筑窗前喜雀啼,催促嫁女快快起。 粉面梳妆着彩凤,今日你家喜临门。 王夫人在一旁忍不住的落泪,王飞燕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天正是八月十五,所以王飞燕打扮得非常的漂亮。 凤翎珍珠玛瑙冠,身披金丝芙蓉袍。 彩带雕栏又刻凤,翩翩小姐飞燕来。 她很美,然而并不属于段崇义;她很美,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美。 一袭白马轻叩牙门,马上坐着翩翩公子刘逸风。 他身上穿着大红袍子,脖子上挂了一个大大的绣球。 段崇义换了一身奴仆的衣服,做了一个轿夫,这一生他选择做了她的奴仆。你既然要嫁,那我也跟着你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笑意,除了段崇义;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除了段崇义;每个人都欢愉非常,当然,这也得除了段崇义。 鞭炮一起,撒花撒彩的丫鬟就慌忙走在了前头,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再后面是刘逸风,再再后面是花轿,再再再后面则是挑着彩礼的力夫。 队伍徐徐驾上大道,一袭清风拂面而生。打鼓的打的十分卖力,吹奏的吹得满天欢喜。 鲜红的花瓣飘飘洒洒,不知道那是情人的眼泪还是情人破碎的心。 从城南到城西不过片刻功夫,一路上只听得刘逸风喜气洋洋的同喜同喜之声。 很快,队伍便来到了刘府的所在之处。 彩轿一停,便有丫鬟上来从段崇义的身边接走了一身凤衣的王飞燕。 她回头看了段崇义一眼,那眼中带着几分惊喜还带着几分愧疚。 然而她直直的走了进去,不再回头。 段崇义的心已经碎了,为什么剑城之中没有一个强大的段家呢?其实他并不知道他的结义大哥赵进是何来路,倘若他知道的话,他大哥一句话这剑城便只能姓段了。然而造化弄人,当他知道的时候,这一切早已经变成物是人非。 第四十七章 三拜你便为人妇,心中不忍探消息 陈伦强跑过来给木迁打开车门,知道温羽身份的那名便衣队长跑过去给温羽拉开了车门,温羽踩着一双高跟鞋,珠光宝气的揽住了木迁的胳膊。 郑春之突然间就明白了,依照顾芳的谨慎和聪慧,又怎么会说的这么直白,想来心里也是把余青当做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可有这么放任自我,但是同样他也不是一样?因为余青无条件信任和支持,也经常会忘记自己身份。 “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陆清漪想了很久,终于在此刻问出了口。 趴在地上用面庞亲近自然的男人颤动了下,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坚强的活了过来。 这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下意识就觉得只有余青这个分量的人才能欺压郑氏,不然还能有谁?所以郝婳一开口就怒了。 “怡和?”金庸压抑许久说出这两个字,卲逸夫听了,也忍不住扬眉,有句话叫未有香港,先有怡和,可见怡和集团影响力。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来高知县,就是为了调查她朋友坂口香奈的事情。 鲁广不相信广晋府是完全清白的、始终跟叛军势不两立的。同样挨着京城,谁能比谁高尚到哪里去?只是刘松显然有所准备,他落了下乘,百口莫辩。 凉州大军越来越近,直到接近城楼弓弩的射程范围时终于停下了。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解决他们所有人……这要是放在以前,就算大脑长在屁股上,他们也不敢这么想吧? 秦二叔的这个念头刚刚的转过去,就突然听到了自家门口有人在吵闹。 在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奢华的泰坦号上,衣着精致的侍从为她开门,所有人都微笑着欢迎她。 他的周身浮现出一层肉眼难见的雾气,其中的所有生物无所遁形。 而三来呢,这华夏有钱有势的还真不少,也怕得罪了,比如就像是眼前的秦轩,上来就包了餐厅,然后送的地址又是合月最好的别墅,所以餐厅为了给秦轩留个好印象,直接连人带食材一起打包过来了,现做现吃。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沈木风掌指上的红色,逐渐退去,又恢复那莹白之色,但那雪白的瓷杯,却变成了一片灰白,沈木风轻轻一吹,掌心瓷杯突然化作一阵细灰,飘落一地。 感觉到李灿将放在她腰间的手拿了下来,她伸出左手将其右手抓住,脸上带着恬淡的笑。 他驱走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用寒冰护住毛球和可可,一步步向前迈去。 游戏内的npc似乎很愿意玩家把所有的积分消耗掉,这怕也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好莱坞大片、国产大制作都在这个时期争相上映,厮杀角逐,热闹非凡。 醉人的花香,撩人新魂,一定是因为他此刻正在院中照料他的那些花儿,才更加沁人心脾。 因为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的身上竟然产生了异像,他的脸上、胳膊上,所有露在外面的肌肤,竟然都呈现出了通红的颜色,甚至在其头顶处还冒出了白气。 但是,他的双脚被定住,使他的行动完全被锁定,应变能力下降了一大截。 几天的时间,我们在森林里也建好了护山大阵,据点也修建了简易的帐篷。 薛安看着那俏丽的容颜,心疼的无法呼吸,赶紧低下头继续啃肉来遮掩那涌上眼眶的涩意。 她可以不害怕泰妍欧尼,她可以不害怕侑莉欧尼,她可以不害怕初珑欧尼。因为,krysta1对自己一直很自信,她认为自己绝对抢的过她们,能够从她们的手中抢过唐铭。 “你这是打算把这当成工作了吧?”要不是现在形态不是人,卢格肯定已经嘴角抽个不停了。 那犹如正常人去掉了面皮、头皮后,完全显出血肉的头颅,两只巨大眼珠通红,好似瞪着所有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发开来。 “黄头发哪去了?上次跟我打听你的朋友圈,给你张罗结婚礼物,看着满有心的。”何艾依在办公桌前踱来踱去,百无聊赖。 “胖子家住校外的。听说他家在校外开了家饭店,听胖子吹牛说生意挺不错。”成程说道。 大劫前和大劫后肯定是不一样的,大劫之前天空之上经常是一碧如洗,清晰却带着一丝单调。但此刻的世界虽然不如那个时候清晰,但各种色彩交织,就连灵气都多出了好多种,有些彩色灵气连萧清封他们都没见过。 两物喘息着,彼此交缠舔舐,激烈的爱抚。不片刻,都已是情动异常。胡艳红在孟雄飞下身处舔舐了一阵儿后,伏下身来背对着他,两瓣儿翘臀如两座光洁的玉山高耸,那两峰相夹间的一线深谷,是如此的深遂诱人。 这样斗了半个时辰,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个丐帮弟子抬头一看,发现通天邪主就在自己眼前,立即转身朝后跑去。通天邪主右手轻扬,一股峻烈的掌风从他身后袭来,他急忙转身避过,肩膀却不幸中了身边的人一刀。 而如今他赫然正运用着自己的这个天赋,在摸索着炼器法门的同时,又在思索着大聚灵咒的奥妙。 “难道你们不相信我马克尔?”马克尔怒容毕现,一副撂挑子走人的表情。 他内地来的,宋国立国上百年了,象他这样的官早忘了前朝柴周,一时没想到那上面。 第四十八章 刘逸风卖妻求荣,段崇义心乱查探 第四十八章刘逸风卖妻求荣,段崇义心乱查探 “我段崇义以性命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假话的话,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王飞燕深知段崇义的性格,他说的他都能做到。 她将段崇义拦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刘逸风总是神出鬼没,还派了很多家丁来看守这里,你看!” 说着,段崇义将那窗户轻微的打开了一点。 窗外人影绰绰,那日头晒得他们一个个直喊着不要。 “这,我现在就去问他!” “飞燕,你见过新婚不久就把妻子冷落的新郎官吗?” 段崇义将窗户轻轻的关了起来,紧接着把那“飞燕针”藏好。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像物品一样被他送给唐龙!” “飞燕……” “最近我总感觉有些事情格外的奇怪。” “什么事?” “我……”说着,王飞燕不禁脸红,那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给别人,而且他听了……但自己每日忧虑于此,正想找个人述说衷肠。 “我和刘……我相公行过房了……” “呃……”段崇义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说这个,一时间只得怔在场中,不知所谓。 “但是……我,我感觉好像是……唉……他每次都会让我饮酒,第二天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段崇义涨红着脸,半晌才道:“是这个酒吗?” “嗯。” 段崇义拿起那壶酒,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突然,他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大口。 “没什么……飞……飞燕,这酒好像有……有问题……” 自己段崇义摇摇晃晃的走在屋子里,随后扑通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当即不省人事。 “木头,木头……”王飞燕使劲摇了摇他,却是怎么都喊不醒。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他藏到了床脚。 过得两三柱香的时辰她就会看上一眼,然而段崇义一直都没有醒来,若不是那鼻尖还有呼吸,王飞燕都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看及此,思及往,王飞燕便有一些不好的念头浮上心间,她打定主意,定要探个清楚明白。 月上三竿,刘逸风没有来。 三更天时,床底下方才传来动静。 王飞燕一直都没有睡,听得声响,她连忙就把段崇义拉了出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段崇义死劲的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好像是喝了酒,然后就……” “然后就昏迷过去了,像猪一样……”王飞燕压低声音说道,声音里还传来了久违的笑声。 屋子里并没有燃烛,乌漆嘛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坐在床边的鞋榻上,紧紧的挨在一起,呼吸着彼此的气息,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飞燕,这酒有问题,你可千万别喝。” “傻瓜都知道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这几日我想办法监视这里,看看刘逸风到底在搞什么鬼。” “嗯。” “你还笑……”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傻样,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木头,我走了。” “外面那么多人你怎么走?” “呃……” “看我的。” 恍惚间,好似看见了王飞燕那美丽的面容,段崇义笑了笑,紧紧的跟了上去。 “我先把他们引开,你趁机溜走。” “好。” 黑暗中,只见王飞燕如同一只燕子一样由暗中蹿了出来,家丁们一见,呼喊着就追了上去。另一边,段崇义也悄悄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他并没有回马厩,而是直接翻过围墙离开了刘府,就在马路对面临街的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开半掩窗户,直定定的看住了刘府的大门。 君子门庭,儒雅俊秀,一袭粗麻汉子直直而来,经得山门童子传话之后,便随之恭敬的踏入门去。 高堂上的老者华发尽白,一把好胡须也是根根生银,老者乃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大儒,姓方名希古。 他静坐高堂,手中拿着一卷古册,名曰:侯城集。 “弟子拜见师父,见老师身体安康,弟子心中甚喜。” “咳咳咳……你终于来了。” “弟子来了。” 方希古把古册摊在桌案上,道:“如今你入世修行已是二十年,可以接受门中考验了。” “师父,弟子资质拙劣,请求再入世修行五年!” “唉……恐怕到时候,为师就不能亲眼看着你继承为师的衣钵了……” “师父……” “老夫也想念师祖他老人家了,师祖为人刚正不阿,却惨遭灭门十族之祸,我等藏身山野,这才免于一死……” 方希古的师父乃是闻名千古之大儒,天下文人之共师,他常常以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达到时世太平为己任。当年本来可以回归君子门继承大道,却为了国家大事之志,浩然正气之信仰,允炆皇帝之冤屈而不肯屈服于朱棣,为之起草改朝换位的诏书。 “尔若不遵遂吾之愿,当灭尔九族。” “九族有何所惧,若逞虎狼之心,十族又有何惧?” 朱棣草莽之人,兵士之夫。暴怒之下将此大贤车裂于世,又加害先生同族…… 哀哉,痛哉: 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这,便是万人敬仰的方孝孺,方老先生的绝词。 段崇义在那小客栈一直盯了三天,到第三天晌午时,他才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来到刘府大门,左右一阵乱望,却是心急如焚的绕到了围墙后面。 “唐龙?他来这里干什么?” 脑中细想,猛然段崇义就是一怔,联系不久前在王府听得的那些话,再加上唐龙的突然出现,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他的心间。 当下他也顾不了许多,三两步跑出客栈,一转眼也绕到了围墙后面。 那面围墙依山而建,纵是七八岁的小孩也能轻易攀爬。 来到墙头悄悄看去,便见唐龙和刘逸风两人正在院中窃窃私语。 “不可!”刘逸风喝道,好像是两人的谈判出了问题。 “你,你怎么这么不来劲呢。” “你答应了刘某,必须把那件事完成。” “刘逸风,你少给脸不要脸,难道……”唐龙话未说完,刘逸风的一只手已经锁到了他的脖子上,紧接着,竟是把他提了起来。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再不按我说的做,就连你爹唐霸也救不了你!”说着,将唐龙放了下来。 唐龙刚一落地,连连退了七八步,然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紧紧的捂着脖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方才缓过气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事成之后……” “放心吧,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把她嫁过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刘逸风说话算话!” “好!” 眼见唐龙要朝着这里来,段崇义连忙一阵风似的逃到了街角。 才躲在那角落里一会儿,唐龙也从那围墙处翻身落了下来,左右四望,消失于大街之上。 转眼又是过去了半个月,桂花的芳香也消失在了这个季节里。华灯初上,那一袭鬼鬼祟祟的人又出现在了刘府之前。一见他,段崇义就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走围墙,而是走的大门。 “哐哐哐”几下问开大门,那人提腿便进,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见他进了宅院,段崇义连忙从另一边越上了围墙,悄悄的趴在那上面,一双眼,直直的看着。 来人直直的对着刘逸风他们的新房而去,此时,那新房里正亮着烛火,周围守卫的家丁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四十九章 心生毒计休书至,王家名媚落尘灰 李明浩这时候哭了,哭得很伤心,哭得比演戏的时候还要痛苦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哀嚎,李菲儿则是一脸关切地陪着李明浩,握着他的手,李明浩心中懊悔无比可是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自作自受罢了。 果然络腮胡子从隐蔽处钻了出来,上前打招呼,两人嘀咕了一阵就径直往李天启所在的简易住所走来。 因为陈忠仁名声在外,大伙一看到陈忠仁带着飞虎帮的‘精’锐过来,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们对陈忠仁所说的余青龙和三大护法全部死去的消息并不相信。 老头说完低下头,不敢再看向高台,老家主的威压太强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受控制了,再这么看下去说不定会爆掉。 “我是从你老婆的‘床’上来的!是从你家来的!”保罗嘲笑着说道,他虽然不如肖云飞那样多才多艺,但语言方面他和肖云飞一样,二三十种语言说得和母语一样的溜。 不过别人笑脸相迎,墨凡也不能不给这个于家主面子,何况,管它于家有什么阴谋,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去琼华了。 一提到报警,冯晓晓慌神了,这种事能不报警最好别报警,一旦警察介入,事情只会闹得更大。能私了最好,不然对山庄造成的影响太坏了,说不定真的要关门,也会影响药材的生意。 就在这绿海之中,颛顼与风后又同时看见一人正在弓腰耘作,此人正是句龙。 但他们还是来迟了,那七八个汉子呈扇形瘫倒在地,个个衣裳解开,露出胸膛,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口角流血,但他们的表情却又是充满了笑意,看不出有痛苦的样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皮冻的发紫,时不时有清鼻子从鼻孔滴下来,看着有点糗。 这点与黄玄灵和武凌霜两人却是大有不同,两人是看对了眼之后,就选择同居在一起,就连婚礼也懒得去办了,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韩歌也就不管他了,打开热搜榜单,往下翻了翻,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来“蹭热度”。 “皇上,出事了。”这晚,百里沧连方才批改完折子打算就寝,却是有八百里加急来报。 这样也行?还名扬四海?北荒帝域这么个四分五裂的地域,恐怕也就夕阳城这么个异类主城存在,不过,鲁班这厮不是个木匠吗? 可眼下,正因为继承了招魂使的传承,叶寒沦为了尸魂的容器,上万缕尸魂寄存在他体内,一旦达到饱和,强大的怨念足以吞噬掉他的灵魂,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这宫里再大也就那么点地方,堂堂公主殿下在自家门前又能出什么事情?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内,他在考虑着该怎么实施计划更好。 司机不知道苏沫沫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拦她下来,可是他却感觉得出,这个苏沫沫不是一般的人,而且,能够拦下她的更不是一般的人。。他不能耽误一车人的行程,只能选择请她下去了。 众人离开,沈云悠终于可以平静下来。目送着司徒南等人的背影,沈云悠回想着刚刚他们的对话,微微一笑。 张国栋摇了摇头,他从上面知道,林逸风现在进步神速,在生死战时肯定能独当一面。他现在心里多了几分胜算,不到毫无办法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请求那老头子的。 “那您为何会在这”薛浩不解道,在他的记忆中,对这薛家是模糊的。 当然,何延东非常精明,不会去碰那些实力背景深厚的艺人,诺大的娱乐圈,够他折腾的了。 天武院长脸色阴沉的说道,他的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按照计划执行着。 杨凤仪有些惊惧的看着四周,但是不论他如何用神念观察,都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 至于说后续的事情如何发展,还得看他们兄弟的反应,不管怎么说,前期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了。 这就让他十分头疼了,毕竟这种手艺活,功夫都在手上,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谁能学得会? 接下来的几天,王逸动和李轻蝶寸步不离,一起修炼,一起走亲戚。 二十万年过去,某一时刻,陆天眸子一亮,只见他手中的生死规则相碰,大量的规则都湮灭,却是有那么一丝,保存了下来。 红龙的声音在叶天的耳中响起,红龙入侵那巨大战舰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叶天,因为红龙在这危机的情况下,启动了一些权限,只要那战舰敢对付叶天,红龙就有办法让那个战舰自爆。 “什么?”那创世会会长嘭地坐起身,脸色巨变的看着那名成员,随后赶忙的朝着外面走去,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询问。 战长老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是今天的斗战不算很正式,若真是宗门大比时候,依着刚刚熊欷最后那一下,判他输都一点不冤枉。 而此刻赵铭已经和林长老会和,可是林长老并未见到过雷亮,知道这个消息后,赵铭的心中甚是焦急。 就算是此时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灵力或是充足魂力,仅凭他的坚韧肉身修为,相信整个势力的大道者出手,亦无法破开他的肉身防御。 第五十章 胡樊大义述真相,夜黑人静杀人时 第五十章胡樊大义述真相,夜黑人静杀人时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王一平甚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按理说自己如此的厚待他,他又怎么会。 正在这时,门外却蹿进来了一个镖师,正是胡樊。 “胡镖头,你?” “唐龙和刘逸风要对付你,我是赶来报信的,前些日子你被抢去的镖物,也是他们俩做的。” “你……那日既然已经把你赶走,为什么今日要来为王某送信?” “段少侠当日于雁荡涧侠义行事,胡某一直难忘,那日又是得他所救,此事连累段少侠,胡某也并非不懂报恩之人。你家树大招风,咎由自取,却是与段少侠无关,还请你放段少侠一条生路。他们现在正在唐府集结人手,估计就要来了,信与不信全然在你,告辞!”胡樊说完,转身离去。 “你!唉,狼子野心啊,刘逸风,狼子野心啊。罢了,有福,速去街口盯着。恐怕胡镖头说的是真的!” “是,老奴这就前去!” 一家人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等待着来风或是来雨。 月色影影绰绰,院内院外也是寂静无声。 “报!”一袭黑影匆匆而来,一转眼便来到了堂前。 “回禀家主,唐龙和刘逸风携手由东门而来!他们还带了好几十号人马!” “来者不善,贤侄,王某求你一件事情!” “叔父请说!” “善待小女,带着她远走高飞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啦!”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王一平话音刚落,跪着的王飞燕便哭了起来。 王夫人从椅中站起了身,两只眼睛也是泪眼嘤嘤。 她缓缓的拉起了了自家的女儿,一边为她拭去泪水,一边说道:“孩子,好好活着,是为娘的害了你,害了大家啊。” “叔父放心,我段崇义以性命担保!” “恩,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路吧!” 王一平命令家丁取来了一个包袱,段崇义和王飞燕是从那间有着一堵厚厚的围墙的房间里面离去的。 两人拖着沉重的心情,走在这夜色之中却是一步比一步缓慢。 前路黑云密布,段崇义默默的跟在王飞燕的身后,不知道到底要前往何处。 王府上下一片森严,王一平径直坐在大堂之中。他的旁边是他的夫人,王有福则拱手立于一侧。 大堂两边还各站着一排家丁,每个人的手中皆是提枪捉棒。上下俱是一片寂静,寂静得仿似听到了针尖落地的声音。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寂静的,越静,迎来的暴风就会更加猛烈。 一个家丁踉踉跄跄的撞进了大堂之中。 只见他用手捂着肩头,那里被钉了一把小巧的柳叶小刀,柳叶小刀之上泛着的蓝光摄人心魂。 家丁刚进大堂,“扑通”的一声便摔到了地上。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启禀……家……家主……唐龙来了……” 话未说完便停了声响,待一旁的王有福将之翻过来时才发现此人已经身亡。 “老爷,暗器上涂了见血封喉的‘蒺藜散’!” 听见王有福此语,王一平面不改色,接着他说道:“各位,现在如若要走,却还来得及。倘若再稍得片刻,恐怕就走不了了。” 堂上静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离去。 过了半晌,王来福才站出来说道:“老爷,我等跟随老爷多年,老爷待我等不薄,只要老爷有吩咐,我等愿意肝脑涂地,追随左右!我们可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吗?” “不是!”两侧的家丁一个个都吼出了声。 “好,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去会会这群刁蛮的鼠辈!” 王一平说完走出大堂,其余人等也是鱼贯而出。 剑在手,每一剑皆是一具亡魂。 唐龙带来的人很快就被王一平重新杀到了大门口,就连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王一平,你休得猖狂!” “鼠辈小儿,快去叫你爹来吧!刘逸风,王某如此待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辈!” 王一平话音刚落,刘逸风便从那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王一平,你当年霸占我刘家基业,用我刘家财产来待我也叫做待我不薄吗?” 王一平努力的想了很久,终于,他想到了那一日。 “唉小儿……”王一平无奈的笑了笑。 “哈哈哈哈……二师兄,几日不见,十分想念啊!” 随着笑声,不一会儿便见一粗壮的壮汉来到了人前。 壮汉虽然年近半百,但是一身横肉却是不减当年年盛之时。 壮汉正是剑城之中如日中天的唐家家主唐霸,他刚来到人前,便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这倒霉儿子。 唐龙一见他老爹的眼睛,瞬间便吓得像是一条可怜的小狗。他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就派人回家去叫老爹了,对付王一平,他可没有几分胜算。 “唐兄,深夜造访,王某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一平把剑往身后一背,一身书生君子之气蓬勃而出。 “哈哈哈哈……还不是孩子们的那些琐碎之事。老夫曾来造访小儿嫁娶之事,但那时王兄并未答允,还言令爱早已许配小儿逸风。如今刘逸风已将令妻休还于你,所以今日老夫前来,只是为了与师兄成为亲家啊!” 唐霸笑盈盈的说道,眼睛里满是笑意。也不知道那笑意是和善呢还是取笑。 王一平用怒不可遏的眼神狠盯着刘逸风,但那刘逸风可没有怕他分毫。他的眼神有多狠,刘逸风的眼神就有多喜。 “哈哈哈哈……刘逸风犬子也!我家小女已被王某召回,今后谁也不嫁。有福,送客!” “哼哼,请神容易送神难!王兄不嫁令爱难道是想留着自己享用吗?” “呸!狗吐污浊之言,唐老儿休得无礼!” “哈哈哈哈……王兄,老夫劝你还是早些将令爱双手奉上才是。” “哼,休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老夫一直很想再会会你这‘书生君子剑’,以报当年断指之恨!” 唐霸说完,转手便从腰间取出了一把八步长剑。 王一平剑花一抖,伸手指道:“那就放马过来吧!” “哈哈!” 唐霸一声大笑,手提长剑却是使了一招轻飘飘的招式。 王一平剑走轻锋,点点剑尖划出朵朵青莲。莲花青采,每一招每一式之间皆见诗词画意。 “王一平,十五年没过招了,你这功夫还是像那女人的架势一样嘛!” “哈哈哈哈,多谢唐兄夸赞,只要能断掉你的手指就行!” “哼,匹夫休得大言不惭!” 唐霸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一收,一枚飞镖就打了出来。 然而王一平却是能未卜先知一样,“当”一声就把那飞镖打落在地。 “小师弟,你还是如此阴险啊,绿林中人都知道你唐霸与人对敌时便使一式拙劣‘八步剑’,待人轻敌小视,便以毒镖取之。” “哼哼!”唐霸不以为然,一伸手又从背上掏出了一把虎头大刀,转眼又换了一路攻势。 不一会儿,唐霸便连换了七八路。不过无论他怎么换,那王一平都是不为所动。 王一平一剑快似一剑,斗着斗着却是像写字一样。 只见他仙风逸彩,时不时的还看向自己的夫人。当年,他也是这样打赢唐霸,然后娶到心爱之人的。 剑尖轻点,一大撇便削向了唐霸。唐霸猛然一退,长剑直直而去乃是一捺。 两人到此已斗了将近一百来合,王一平面不改色,唐霸却是气喘吁吁。 再过得二十多合,他便只有了退守之力。 第五十一章 一平含恨悲愤去,飞燕折返落魔爪 第五十一章一平含恨悲愤去,飞燕折返落魔爪 每退一步,王一平的剑势便猛一分。然而唐霸不仅不惊,那眼神之中反而还有喜色。 近了,更近了,唐霸喜得差点笑了出来。 “哈!” 突然,唐霸手起刀落狠狠的逼开了王一平。随后猛然往旁边一纵急急喝道:“放!” 话音刚落,便闻庭院之中响起了无数的破空之声。 “叮!” 王一平面不改色,手中剑左转右折,无数暗器被他击得叮叮落地。 每一枚暗器皆是蓝光莹莹,像极了恶魔那恶毒的眼睛。 暗器如雨而来,众人不由得张大嘴巴看着那不断舞动着长剑的王一平。 “王一平,亏你想得出来,却不知刘逸风本是张素心之子,以其子娶其女,行此不伦之事。当年张素心沦落匪窝,一年之后刘通达方才救出,半年之后又抱来了一个孩子,此时能瞒得过你,却是瞒不过我,亏你还像宝贝一样对待,哈哈哈哈……” 王一平将剑使得行云流水,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又是如雨般细密的暗器。又听得如此扰人心神之事,忽然,便觉得自己的右肩有了一些麻痒,慢慢的,那手臂也渐渐地失去力气,再也抬不起来了。 暗器如雨而来,柳叶小刀、断魂镖、迷魂针、夺命锥……每一枚都泛着蓝光,然后扎进了王一平的胸膛。此事道来冗长,却只是在瞬息之间,眼见王一平睁大着双眼倒了下去,王有福也大喝一声,带着王家的家丁们冲了上来。 第一个倒下的是王有福,他被唐霸一脚踹到了丛林之中,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庭院里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直把月亮吓得躲入了云层深处。 段崇义和王飞燕还没有走出多远,因为王飞燕走得很慢,所以他必须走得慢。 突然,王飞燕停了下来。然后她转过了头,直直的看着段崇义。 “木头,你走吧,我要回去陪我爹爹和娘亲!”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叔父,要照顾……” “他们如果死了,我也不愿意这样活着。” 王飞燕突然就这样跑向了来时的道路。 “这……” 她走慢,自己就得走慢;她心情不好,自己就得心情不好;既然现在她要回去,那么自己也必须得回去! 段崇义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跑得比王飞燕还快。 有危险时,我必须选择站在你的前面! 王家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所有的,有辜的无辜的都死了。 一声悲惨的泣鸣缓缓的越来越大声,只见张素心颤颤巍巍的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她的眼里只有倒在血泊之中自己的丈夫。 “不平不平,江湖有不平,便有你执剑的身影。然而你心平如一的时候却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你……” 王夫人静静的伏在王一平的身体之上,接着,她抬起头来看向了刘逸风。 “现在你满意了吗?一切都结束了吧?” “素心,当年王一平从我手中将你抢走,如今他已身亡,难道你还对他不死心吗?回来吧,老夫愿意休掉所有的妻妾娶你为妻!” “呵呵……妄言,你害我父亲,如今又害了我丈夫,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话音戛然而止,再一看,张素心的腹间不知何时已插着一把深寒的匕首。 唐霸突然怔在了当场,他缓缓的来到了张素心的身边,他就这样看着。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那你当年为何拥有不舍的眼神? “滚开,别碰我娘!” 一声突兀的尖响由厢房那边传了过来,一转眼,便见那着一身憔悴的王飞燕出现在了人前。 她踉跄着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几步,便来到了自己父母的身旁。 唐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处理吧。” 唐霸离去了,最高兴的当属唐龙。 “飞燕,你终于回来了!” “呸,你滚!” 唐龙吃了一骂,惺惺的扯了扯刘逸风的衣角。 刘逸风躲过眼神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想要做些什么,但事已至此,又如何挽回。当然,他也不愿如此半途而废,毕竟,这么做才将只是开始,一个祷告在天亡魂的开始,子孙,当为父辈雪耻。 突然,台阶之上传来了一片光芒。 那是一柄散发着水蓝色祥和气息的幽兰之剑,而拿着它人叫做段崇义。 “刘逸风,纳命来!” 一声怒吼,便见段崇义从高台之上飞快的跑了下来,剑花挑起,使的乃是祁连剑派的奇山连环剑法。 刘逸风呵呵一笑,贴身折扇便凑了上去 他知道段崇义的斤两,所以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一剑一扇,方过得五招段崇义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地上。当他拾起剑正要起来时,一柄蓝光幽幽的宝剑便指在了他的脖间。 这是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剑,拿宝剑的人叫做唐龙。只是没有想到这把剑不仅剑鞘上镶满了宝石,这剑身之上也是镶满了宝石。 “住手!” 喝止之声饱含哽咽,紧接着便见王飞燕从一旁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不停的还有盈盈热泪流出。 “你不是一直想要娶我吗,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今日我便随你而去。” 听得此话,唐龙连忙将剑收了起来,一张脸上的鼻子眼睛瞬间便喜做了一堆。 “飞燕,你快说,我答应你,不就是两件事嘛,两百件事情我都答应你!” “第一件事,厚葬我爹娘;第二件事就是放了他!” 王飞燕伸手指向了段崇义,她没有回头。 “不可啊,飞燕……”刚喊得一句,段崇义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闭嘴,小子!” 唐龙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然后又跑到了王飞燕的身边,道:“我答应,飞燕,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去那边等着,我有话跟他说!” 突然,王飞燕蹲到了段崇义的身边,一伸手,她便按住了段崇义伸到怀中的手。 “木头,你要好好的活着,今生今世我王飞燕欠你的,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段崇义听着王飞燕述说,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王飞燕伸到他胸前的手指。 突然,那胸口处传来了数下莫名刺痛,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说不出了话。 不仅说不出话,连身子也一分不可动弹。 他拼命的挣扎着,然而身体还是纹丝不动。他张大着嘴努力的想发出一丝丝的声音,然而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他只得无奈的转动着双眼,眼睛里滚落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王飞燕封住了他的上三穴,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两滴清泪啪嗒一下砸落在段崇义的脸上。 “走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翩翩倩影飘然而去,伤心的人如何问天? “来人,把我岳父岳母的尸体带上!” 唐龙几步便走到了段崇义的身边,在斟酌了一会之后他才恨然而去。 唐家的人如潮散去,庭院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大滩大滩的血泊之中满是伏尸。 刘逸风折扇一摇,缓缓的走到了段崇义的身旁。一伸手,把他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打开来,满满当当的全是一片金银。 “把这些钱拿去分了吧,记住,今天在这里的事情,你们一个字都不许说!” “是,多谢家主!” “去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是!” 待家丁们四散而去之后,他便捡起了段崇义的剑。 轻轻拂过那幽兰的剑身,而后又拿起了那雕着五爪游龙的剑鞘。 “咔哒”一声,轻响,宝剑却是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渊虹剑,非有缘者不可出,果然有些奇妙啊……” 此时段崇义圆瞪双目,凝视着他,然而眼神并不能杀人。 刘逸风笑着,像往常一样儒雅君子,风度翩翩。 第五十二章 飞燕不堪赴黄泉,火烧我魂杀我人 第五十二章飞燕不堪赴黄泉,火烧我魂杀我人 “段兄,我现在杀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过我不会这样杀你。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这样痛苦的活着,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由段崇义的身上摸出一个黑盒子,然后是青龙令、香囊、箭矢。 红符满地,唐家堡里一片喜气洋洋。 唐霸此时正在躺椅之中闭目养神,他知道昨天夜里灭掉王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现在只期待那惩罚来得不会太快,来得不会太过严厉。这些是他那个败家儿子想象不到的,为人父母,虎毒也有慈祥一面,但却不知道会被他儿子摆了这么一着。如今事已至此,所以他老人家就直接摆了场宴席。意图冲冲喜气。 这时,一个家丁却急急而来。 “老爷,风长老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唐霸起身摇摇,终于是盼来了一点好消息。 书房静谧,这静谧的书房之内却是一本书都没有摆放,也是难为了唐霸。如此粗枝大叶之人,却是还设有一雅致的书房。 “风长老。” “唐师弟别来无恙。” “唐家堡一别,三十年不相见。” “是啊,老朽初略一观,你这唐家堡可不比蜀川唐家堡逊色。” “风师兄说笑了,不知为何事而来?” “族母托我送信,前来祝贺唐师弟大喜临门。” “师兄啊,你就不要晦涩小弟了,唐某这哪里是大喜临门,简直是大难临头啊。” “何解?” “前些日子,弈剑山庄发下令章。他们要助我在这剑城之中一家独大,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小儿就荒唐的做下了这等事情,如此岂不是自找死路?” “唐师弟莫慌,既然弈剑山庄有意思祝你一统剑城,那你这也只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而已,如此他弈剑山庄又怎会责罚于你?” “就是提前了些时日所以这才慌张,你想想,这两种结果的性质有多不一样。一个是他助我,一个是我自取。如今我是自取,他弈剑山庄会不会觉得我势力过大,而反起压制之心呢?” “唉……两难啊,这样吧,你先写封信去禀报萧庄主,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还是先发制人,负荆请罪为好。” “也只有这样了。” “那风某就回去了。” “风师兄远道而来,何不歇息几日再回。” “不了,门主尚不知我来。” “那好吧……看来此生我唐霸是无缘再回川蜀了。” “族母及一众长老皆是希望接你回去,然而当年之事,门主甚是怀恨,大家也是毫无办法。” “唉……你带些剑城特产回去吧,权当替我孝敬孝敬族母。” “好。” 段崇义被刘逸风带回了刘府,扔在马厩里,就像是多出来的一匹马。夜风吹来,身上的伤便扯着心上的伤一起疼痛。 你是否就在附近,在附近看着我,看着我走向消失,走向灭亡。 王府灭门的事情在剑城里如同巨浪,然而刚刚卷起,却又落下,人们只知道他家是因为走失镖物,因为赔不起巨额赔款而全家服毒自尽。就这样,没有人深究,当年辉煌一时的王家就如同这个季节里最后的落叶一样,落在地上,埋进土里。 “你们出去吧。” “少夫人,老爷吩咐过……” “吩咐过什么?既然我已经是你们的少夫人,难道就不怕我给你们坏果子吃?” 几个丫鬟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的离开了房间。 “木头……” 王飞燕此刻正在回忆,她回忆着那些经过的点点滴滴,从相遇,到分离。 长长的红绫由那房梁上垂了下来,决心之人缓缓的爬了上去。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这场平静。 只见一个丫鬟颠撞着从王飞燕的屋里跑出,抓着一旁赶来的守卫又是哭又是说。 守卫听后拔足便跑,那方向正是往唐府的内院。 “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慌里慌张!” 唐霸的声音还是如此的威武霸气。 “老爷,少夫人上吊了!” “什么?这小贱人如此的不安好。哼!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如此多的人统统都是废物吗?” “奴婢该死,还望老爷恕罪!” 丫鬟们胆战心惊,一扑身就全部连忙跪了下去。 “呵呵,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唐霸说着扶起了地上的丫鬟,又道:“虽然这小贱人死了,但是今日可是我儿娶妻。这样吧,你赶紧去换上喜服,今后你就是我唐霸的儿媳了!” “老爷,这……这恐怕不妥吧。” 丫鬟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 “我说行就行!管家!” 唐霸话音刚落,一旁的枯瘦老头便走了上来,一拱手便道:“老奴在!” “赶忙吩咐下人将那小贱人送到刘家去,放在这里,大是晦气!” “老爷,那少爷那里……” “我自会解说!” “是!” 王飞燕的尸首当夜就被送到了刘府,而段崇义却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刘逸风特意把她带到马厩前,特意让他看了最后一面。 段崇义哭得嘶声力竭,他紧紧的抱着王飞燕。 本以为在祁连山上埋完最后一个人之后,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有那种心痛的感觉,可是,现在,那种心痛的感觉却是格外的明显。 他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颅,胸口,他怪自己,怪自己没有用。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武功不济,祁连剑派才惨遭灭门,如今又是因为自己一身三脚猫功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此时此刻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而却是另一个世界。 “闪开!”刘逸风一脚踹来,段崇义便像稻草一样朝后飞去。 “啊……” 段崇义疯狂的扑上来,手、脚、牙齿,无奇不用。 紧接着只见刘逸风拿了根木棍,紧走两步来到他的身后,一挥手,段崇义的左腿也应声折断。 “啊……” “把他给我拉开!”刘逸风大发着神威。 家丁们像拖牲口一样把段崇义远远的拖开。 他眼睁睁的看着王飞燕被架到柴禾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烧成灰烬。 段崇义嘶吼着,地上也被他犁出了无数的沟壑。 家丁们不知道他们的主人为何发笑,所以一个个都笑得开怀。 从这一日起,段崇义经常就被家丁们毒打,他身上的伤口从来都没有愈合过。或是今天长好了,明天裂开,或是明天长好了,后天又出现新的伤口。 他在刘府里做着最下贱的活,瘸着腿一步一步的踩在刘府的土地上。身边随时都跟着两三个家丁,或一言不合,或一事不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家丁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如此惨的人。 时间一长,若不是刘逸风吩咐,便也没有人愿意再折腾他。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凉亭里,这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 “可你答应过我,不会滥杀无辜。” “王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姓段的那个小子呢?” “他一心想要挤进来,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只不过是略加惩罚他罢了。” “逸风!” “罗叔,我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唉……” 大汉气得坐在石凳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这是姓段的东西,你认识吗?”说着,刘逸风由怀中掏出了一串叮叮当当的物件。 只见那物乃是一块做工极其精美的玉佩,下方拴着一个香囊,在下面又捆了半截箭矢。 第五十三章 唐家家主得刑罚,渊虹剑主落魄处 第五十三章唐家家主得刑罚,渊虹剑主落魄处 这箭矢虽然是金钢打造,却是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罗兴勇目光一怔,差点就有一把掐死刘逸风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年来,刘逸风一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说不得,也算是他儿子一样。 “我研究研究一段时间吧。”罗兴勇哪里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头,不过他却撒了谎。 “好吧,罗叔这次来,就别走了吧,也好让小侄孝敬孝敬你。” “你只要不气死我就好了。” 雄伟大殿之中,九层登云梯之上一袭锦衣华服就这样懒懒的靠在首座之中,他的手里不缓不慢的摩沙着一个紫砂小壶,这么小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能装什么东西。 登云梯之下拱立着一身着黄葛锦澜绣铠的男子,朗朗的大殿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个。 “启禀庄主,今日收到唐霸来信,说是前些日子,在剑城之中,他唐家灭了王家满门。” “恩?所为何事?” 懒懒的人不仅懒,连说话都是这么的慵懒无神。 “唐霸那不成器的儿子想要娶王家的女儿,但是王家不同意,所以他们一怒之下便屠了整个王家,抢走了王家的女儿。王家小女不堪其辱,最后也吊死在了唐家堡之中,死不见尸。” “混账东西,不是早先就答应过他唐家统御剑城了吗?在如此节骨眼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是坏我大事!唐家这几年来确实有些猖狂了,华地。” “属下在!” “你去取他一只手来,告诉他收敛收敛!” 殿下黄葛锦澜人蓦然一颤,拱手回道:“属下遵命!” 大殿之上又复安静了下来,九层登云梯之上那人便仿若举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至尊。 这一日,唐家迎来了一位贵客。什么贵客呢?就连唐家家主唐霸都不得不亲自点头哈腰来迎接的贵客。 贵人一袭黄葛锦澜绣铠,阔口大眉,双耳招风。江湖人称“赛张飞”华地是也。 唐霸直将华地从门外迎到了内府,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好酒好菜,甚至还叫来了十来个歌妓。 估计见着他爹他都从来没有这么恭敬过。 两人杯来酒往,半晌唐霸才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华兄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华地正喝着美酒,赏着歌妓。突然就是一怔,不由得在心里骂道:开心的时候干嘛要提不开心的事情呢?既然你这么急着想要不开心,那我就成全了你吧。 心下打定,他站起来伸手一拱便道:“庄主说你近来太过猖狂,所以叫我来取你一样东西,也好让你收敛收敛。” 听得此话,唐霸当即站了起来,一张老脸当即吓得不轻。 他连拍两掌将下人和歌妓们都赶了出去,低声问道:“可是王家一事?” 眼看喜场破散,华地也是大为扫兴。他将酒杯一放便道:“本护法以为你唐霸乃是豪杰人物,哪知你竟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庄主现在正忙着筹备一件大事情吗?” “是属下该死,敢问华兄,不知道庄主要唐某何物?” 唐霸又试探着问道,两只手竟不由自主打起了抖。 “一只手,还好,庄主无论左手还是右手。” 华地平平淡淡的说道,举起酒杯复饮一口。一双虎眼便盯了过来。 唐霸猛然一怔,一时间他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了华地的面前。 “不知唐家主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本护法来代劳?” “你好大的口气!” 一声暴响,却是一旁的唐龙跳了过来。 唐龙来势汹汹,然而他的剑还没有拔出来时却是向后猛然摔去。 一阵摧枯拉朽,砸倒了不知多少名贵的家具。 “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一命。” 华地直直的站起身来,一双虎眼不容人直视。 方才那一脚唐霸可是看得真切,他自问自己还挡不了这么一脚。 “锵!”一柄雪寒的宝剑出现在了唐霸手中。 “多谢护法大人不杀小儿,唐某自己动手,不劳护法!” 唐霸轻抚左臂,突然他惨然一笑。 只见剑锋一转,剑光飞起,下一刻一条左臂便完完整整的掉在了地上。 鲜血喷薄而出,唐霸却直直的站在人前,牙关紧咬,一丝**都没有发出来。 很快,便有数个丫鬟冲进内堂。几个照顾小的,几个照顾老的。 “管家,取锦盒盛唐某断臂献与护法大人!” “是,老爷!” 枯瘦的老管家忙里忙外,不一会儿便将唐霸斩下来的断臂盛到了锦盒之中。双手一拱,献到了华地的身前。 从始至终华地都没有动容一分,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的接住了锦盒,开口说道:“唐家主不愧是豪爽人物,本护法在此多谢了!” “护法大人言重了。”唐霸艰难的说道:“还请护法回去时能在庄主面前为唐某人美言几句,管家,备礼送客!如今唐某人身有不便,还请护法大人饶恕不能相送之罪!” 华地呵呵一笑,然后提着锦盒拱手说道:“唐家主多虑了,本护法就先告辞了!” 唐霸的脸色越来越白,待华地走出门之后,他央持着的身躯这才倒了下来。 一老一少昏迷不醒,这一天唐家堡之中也真是够混乱的。 段崇义遭受的毒打、喝骂、折磨、轻视……一切都还在继续,没人折磨他的时候,他就像一截木头一样倒在这马厩之中,任凭不远处的马粪与他的脸近在咫尺,任凭蚊蝇绕着他飞舞,行尸走肉。 他的灵魂已经破碎,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妄想着报仇吗?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腿也瘸了,那条腿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甚至脚掌都长到了身后,像个怪物一样。 他像牲口一样倒在这杂草中,即使是一堆新鲜的马粪落在他的身旁,他也不会去理会。 看马的家丁睡眼惺忪走来,见着段崇义什么事情都没有干,甚至还在睡大觉时,一簇无名鬼火顿时就腾到了他的脑袋上。 只见他对着段崇义走来,狠狠地就在段崇义的p股上踹了两脚。 “他n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喂马?” 眼见段崇义不理会他,折身到墙角寻了根马鞭又复走来。 长鞭在空中划出破空之声,“啪”的一声就抽在了段崇义的身上。 马鞭及身,段崇义当即就是一激灵,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只好爬起身来,才刚坐起,长长的马鞭夹裹着冷风就劈头盖脑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 只一鞭子,段崇义的眼角处就流出了鲜血。一见鲜血,家丁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脸色也有些慌张。 段崇义忍着疼痛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寻来木桶,提水、喂马、碎草料…… 他从刚才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吭过,不求饶,也不喊疼。只有那粗重的呼吸声,和喉咙里含糊不清的低沉。 “他娘的!” 家丁气不过又抽了他一鞭子,不过段崇义却只是疼得身子一紧,不再有其他反应。 他任其欺凌,就连眼角的伤口也不加理睬,任凭那鲜血凌乱半边污浊的脸。 此时段崇义正在把潮湿的稻草由马厩里慢慢的拿出来,然后重新换上干燥的,他走到哪里,那马蚊、绿蝇就跟着他飞到哪里。 家丁远远地捏着鼻子,不屑的看着他。 他打段崇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府里的家丁殴打段崇义的事情,每个人都习以为常。 段崇义就像是他们的出气筒,不分白天、夜里,只要是有了烦心事,就可以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那几个常常说下不去手的软蛋,一直都是他们的笑柄。 “谁让你歇着了?”眼见段崇义重新躺进干草铺里,家丁扬着长鞭又跑了上来。 第五十四章 万般折磨与侮辱,粪车藏身终逃出 第五十四章万般折磨与侮辱,粪车藏身终逃出 “谁让你歇着的?赶紧给老子起来,把这院子扫了!还有这些大缸,统统接满水!” 段崇义喘着粗气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又寻来扫把,一边扫地一边看着家丁把昨天才接满的大缸里的水重新倒在地上。 清水流得四处都是,就像是悲伤的人的泪水,干涸在地上,变成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日过晌午,段崇义已经很累了。 常言道秋老虎毒,这话自然不假。日头炽烈得犹如火炉一样,感觉整个空间好像就是一个大蒸笼,不停的蒸腾着其中的人命。 “你先做着,不许歇着啊,等老子先去吃了饭,下午再来收拾你!”家丁耀武扬威的扬长而去,今早所做的威风事情,自然会成为中饭餐桌上面的谈资。 待他走远之后,段崇义才狠狠地把头埋进水缸里,大口大口的喝着那缸里浑浊的水。 冰冷的浊水冲进胃里,紧接着四肢便传来了一股寒意。 “唉……” 他颓然的依靠在马棚边上,望着围墙顶上的天空,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回忆着下山之后在剑城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切彷如梦境一般,一个噩梦,将会缠绕着他一辈子的梦魇。 “飞燕,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多想来陪陪你啊……” 正当他怔怔出神时,由那马厩后面转出来一个身影,来人端着一大碗满满的白饭,上头还淋有肉汤。 只见他急急的来到段崇义身旁,开口说道:“段兄弟,你快吃,他们正在吃饭,一时半会不会过来,我去帮你看着。” 段崇义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家境贫穷,所以才来刘府做事。 他已经帮助自己很多次了。 段崇义没有多说话,接过饭碗当即用手抓着就往口里塞。他已经饿了三天了,这三天那恶毒的家丁瞪得甚是紧。 隐约听得一阵脚步,便见折回去的小兄弟又跑了回来。 他猛的伸出双手,想要抢下段崇义的饭碗。 “不好了,他们来了!” 但是此时段崇义饥肠辘辘,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的抓着饭碗,脖子伸着,直接就用嘴凑在碗里吃。 “段大哥,你这样做会害死我的……” 小兄弟急得都快要哭了。 “找死,你又来给他送饭!” 小兄弟急切,却是晚了。 他转身欲逃,七八个家丁却是把前后左右的路都拦了下来。 “啊……” 眼见家丁们围殴那小兄弟,段崇义却不管不顾的急急的吃着那一碗白饭,仿佛那人的遭遇与自己全然无关。 一顿毒打直把小兄弟打得趴在地上,脸上分不清青红皂白,一身衣服也是遍布泥土。 “对不起……”段崇义捧着半碗饭,直直的看着他。 但小兄弟却恶毒的看着他,刚才要不是因为段崇义,自己也不会惨遭如此的毒打,这一切都怪这个死瘸子,该死的瘸子! 想着,他爬起来就对着段崇义跑来,一伸手抢过段崇义手中的碗,随后一脚连着一脚的就踹在了段崇义的背上、腰上、头上。 每踹得一脚,身上的疼痛仿佛就轻了一分。 “让你吃,吃死你,死瘸子,不知饱足!” 他一边踢着段崇义,口中一边咒骂。旁边看戏的家丁们直高兴得拍起了巴掌。 “对,打得好,踢他肚子,打他脑袋……” 段崇义闷哼着,没有喊叫,也没有求饶。他把头狠狠地埋进草铺里,牙齿紧紧的咬着一把稻草。 愁什么,反正这毒打早晚都会过去。 夜深人静时,马厩处又跑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段兄弟,段兄弟……” 来人压低身音呼唤着,段崇义并没有睡去,一身的疼痛令他无法安睡,马厩里的蚊蝇也十分猖獗。 “段兄弟,白天对不起了,我不那样做的话,我就要被赶走了……” 他蹲到段崇义的耳边,段崇义却没有回他话。 “我有一个方法救你出去,你走不走?” 段崇义的眼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那你怎么办?” “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走!”段崇义挣扎着爬了起来,走,为什么不走。 “那你等着,丑时的时候我会拉一车恭物出城,到时候你只要能忍受,我就能带你出去。” 恭物,不就是富贵人家出恭之粪土吗。段崇义躺在这马厩里将近一年,还有什么东西忍受不了? “好!” 半夜时分,送粪水的车被小兄弟赶来,待把这几匹宝马所生产的糟粕搬上马车之后,小兄弟便赶着马车对着西城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就来到了清河边上,一声轻响,段崇义就连人带粪的被倒进了清河之中。 “哇……”半跪在河里的段崇义不停的干呕着,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那粪桶里乌烟瘴气,他在桶中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已经吐过多少次了。 段崇义在清河里使劲的搓洗着,恨不得搓下来一整层的皮,然而不管他怎么搓,那股奇异般的味道就是挥之不去。 “段兄弟,你快些上岸,我还有事情交代。” 半晌之后,段崇义才爬上岸来,闻着那股淡淡的腐臭,又狠狠地呸了两大口。 “有一位前辈要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你拿着快走吧。那位前辈交代,倘若你不能练得好武功的话,就不要再来剑城了。” 段崇义接过包袱,看着那小兄弟赶着马车越走越远,半晌才反应过来。 “兄弟,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段崇义也好报答!” “王淼” 王淼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便见一袭粗布麻衣中年早已等候在此。 “罗师傅,段崇义已经走了。” “多坚毅的人啊,谢谢你,小淼。” “罗师傅,你为什么不亲自救他呢,您是家主的师伯,家主应该听您的才是啊。” “小淼啊,有些事情等到你长大之后才能明白的。” “哦……” “那段小子是个倔骨头,怎么又会接受刘家的施舍,他一直呆在刘家,其实并不是咱们困住了他,而是他一心想要求死。家主深谙这个道理,大事已成,本着不伤害无辜的想法,所以才暗示老夫这般作为啊。” “罗师傅,你们甚是弯来绕去的。” “哈哈,你想不想去君子门啊?” “当然想了,您是君子门的前辈,家主也是出自君子门,我想去。” “好,那等过几天,我就安排你去。” “多谢罗师傅!” “走吧,咱们回去吧!”中年人说完,爬上了马车,也不嫌弃那一车的污秽以及恶臭。 段崇义坐在这清河边上已经很久了,江湖之大,何处才是归家。 借着月光,那包袱里的东西他也整理了出来,乃是两件平常换洗的衣物,一小袋银子,一块拴着香囊的青龙令。 这青龙令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离开身边。那日被刘逸风夺去之后,没想到今日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把青龙令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紧紧的缠在左脚脚底,如今他左腿尽废,走起路来一高一低,正好适合躲藏物品。 想着不知身往何处,又隐隐闻得那一股恶臭,索性便下了河,跟着这清河下游缓缓漂去。 游得路上,他又寻了半截枯木,如此抱着飘在水中,任其漂零而去。 一直折腾到天蒙蒙发亮,他才爬上河岸,随便找了棵大树就挂在上面,呼呼大睡,任凭天塌地陷。 巍峨雄伟之处,繁华金碧辉煌。 大殿之中九层登云梯高立,其上坐得有一懒洋洋中年。 “华地,听闻最近琴魔又在四处兹扰我庄分坛,可有此事?” 第五十五章 颠三倒四落天涯,龙关镇遇群起丐 第五十五章颠三倒四落天涯,龙关镇遇群起丐 “回庄主,此事权怪属下办事不力,没想到消息都传到了您这里。” “哼哼,区区一个魔教妖女,难道你们就没有办法收拾她吗?” “庄主有所不知,这妖女擅使音律内息,门中内功低微者,无人是她一合之对手。” “那你就让人塞上耳朵,派出大队人马,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庄主真是高见也,属下愚钝,怎么就想不到这种方法呢。庄主,属下这就前往无风城,您就等着属下的好消息吧!” 段崇义每日日出而顺流而下,日落而山林落脚。饿了就寻些野果、河鱼,渴了捧起河水便饮,毫无干净污浊之顾忌。 如此行径大半月时光,却是不知道来到了何方。待日子到了十月份时,天气寒冷,衣衫单薄,他也就放弃了继续顺流而下的想法。 正好那河边有打鱼人废弃的茅庐,他便占领下来,住在了此处。每日不知所谓,颠三倒四。 他一直没有从王飞燕的事情里走出来,王飞燕的死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只要张开眼来,王飞燕的笑脸就在他的身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一日她死去时苍白的面容。 她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清脆,好听,像风铃一样。 转眼已是寒冬腊月,河水也因为冰封而抓不到鱼,山林里连树叶都很少见,又哪里去寻果子。 为了不被饿死,段崇义只好夹着一堆稻草裹在身上,继续一高一低的走在雪地之中。 也是他运气不错,在傍晚时,便让他胡打乱撞的来到了一个小镇。 怯生生的走进镇子,一下子他就像当年站在祁连山脚一样迷失了道路。这小镇四通八达,到处都是路口,大街高上到处都是银白,寒风吹来,冰冷刺骨。 段崇义的脚上还穿着离开王家时穿的那双薄鞋,经过这些日子的挫折,一双鞋早已破得不成样子。身上用单衣裹着稻草,饱含风霜的脸,也被北风冻得不成样子。 看着道两旁有三两成群的乞丐依偎在一块缩在墙角,他本想上去打听一番,可没曾想才刚刚靠近,那些乞丐就扬起了手中的棍棒,口中喝道:“死瘸子,赶紧滚,别耽搁老子发财!” 以前倒是听闻过乞丐乞讨也有地盘一说,今日沦落这般地界,却也是得尝了其中的苦楚。 无奈之下,段崇义只好远远地离开他们。 刚缩在墙角,便见那群乞丐围上了一位出门来的壮年。 “大爷,行行好,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声声呦呦的哀声传来,段崇义的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酸。 但让他去做这种事情,他却是有些做不来。 眼看日头越来越近,肚中也是越来越焦急。 恍然之间,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一袋银子。 当下,心中也是一喜,再看了一眼那群分散而坐,伺机而动的乞丐之后,他便一瘸一拐的向着镇中而去。 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家包子摊。 段崇义蹦蹦跳跳的走上前来,开口就道:“老板,来两个包子。” “滚,臭要饭的,打发老子消遣是不是?” 也难怪老板会如此颐气指使,此时段崇义这身装束,比乞丐还更像乞丐。 眼见老板伸手就要打人,段崇义连忙喊道:“别打别打,我有钱,有钱……” 见他由怀中掏出一个小钱袋,又从那袋子里拿出一小锭银子,老板的双眼当即就直了起来。 今天这鬼天气,他这摊子摆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张呢。 “可是,你这银子我可找不开啊。” “啊……这……”段崇义翻遍了整个钱袋,全是小小的锭银。 “那你这包子怎么卖,这银子能买多少?” “你要把这一两银子全部花光吗?” “啊……” “你要想买,那这堆都是你的了!”老板像害怕段崇义反悔一样,一把就抢过了银子,然后放进嘴里使劲一咬,大笑着便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这边的响动早就惊起了附近乞丐们好奇的眼睛。 段崇义拿了四五个装在怀里,左右望去,心里也浮起了一个念头。 只见他一边招手,一边喊道:“兄弟们,快过来啊,我请你们吃包子啦!” 乞丐们起初还有些不信,见有人试探着走上去之后,后面的便大喊着冲了上来,紧接着,三四十个乞丐就把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则是远远地站开去,独让段崇义在丐群之中分着包子。 然而刚分得七八个,剩下的乞丐们一声大喊,却是抢了起来。 “别抢,别抢,都有……”段崇义喊着,却是不管什么用。 猛然间也不知道是谁推翻了他,为了不被误伤,他只好奋力的挤出丐群,躲在了墙根上。 “呼……呼……”段崇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吓得不轻,场中乞丐们像是疯狗一样,一边大喊一边疯抢,不过七八个瞬息,五屉包子就被乞丐们犹如秋风卷落叶一般哄抢一空。 那蒸屉凌乱的掉在地上,好好的桌子也被压折了一条腿,倒在雪泊之中。 段崇义看着老板,两人都未从惊惧之中醒转过来。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群乞丐,此刻正三三两两的凑在方才自己的角落,一个个嘶嘶喝喝的大嚼着手中的包子,身强力壮者,怀中还鼓鼓囊囊的,瘦小老弱者,便只得了一两个,更有甚者,只能直直的望着别人,喉头耸动咽着唾沫。 这多么像那天抢饭的自己啊,为什么会这样啊。难道人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便退化成了动物,没有了礼义廉耻了吗? 段崇义摇了摇头,看着老板正落魄的收拾家当时,他又摸出一锭银子递了上去。 “老板,我不知道会这样,这银子,权当赔您的家当了。” 老板抬起头来,看着这浑身肮脏,落魄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想着别人。 “我刚才已经收了,怎么还好再要呢……” “您就拿着吧,重新置办一些东西。” 两人推劝了一番,老板最后还是接了银子,毕竟这个地方他已经不能再继续摆摊了,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倘若再摆,群丐们肯定会一拥而上。 因为他们并没有觉得今天的包子是别人买给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抢到的。 就在这时,一只冻得青紫的小手拉住了段崇义的裤脚。 “大哥哥,你还有包子的,对吗?” “我……” 段崇义看着他,实在忍不下心去骗他。所以他把自己藏在怀中的包子拿了出来,分给了小孩两个。 小孩拿在手中,也不说谢谢,而是飞快的塞进嘴里,两三下就狼吞虎咽的塞了进去。 “你也赶快吃啊,再晚他们就要来抢了。” 眼见着有两三个大乞丐凑了上来,段崇义连忙就学着小孩把包子狼吞虎咽的塞进口中。 刚咬一口,那汤汁就烫得他吐了出来。 半边包子落在地上,小乞丐却连忙拣了起来。 “你可真是浪费!”他竟然害怕段崇义抢回去似的,一下子就塞进了口里。段崇义大大的瞪着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别怕,他们不敢上来的,你装得凶一点。” 那三个大乞丐慢慢的走上前来,段崇义也是往前踏了一步。学着他们的语气吼道:“瞎眼了吗,赶紧滚,别打扰老子发财!” 三个乞丐听得此话,脚步不由得一顿,随即一交头,便又重新退了回去,好似心有恐惧一样。 “不错嘛。”小乞丐低声说道。 “嗯。”段崇义点了点头,手中拿着半个包子,想要递到嘴里,却发现那小乞丐正在紧紧的盯着。 第五十六章 大小瘸子结同伴,清晨逃亡东边行 第五十六章大小瘸子结同伴,清晨逃亡东边行 “你还饿吗?” “嗯。” “给。”说着,段崇义把怀里的包子全部拿了出来。 “谢谢……”小乞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不一会儿,七个包子便只剩下了两个。 “你也吃啊。” “哦。”段崇义吃着这半个包子,食不知味。剩下的两个包子,段崇义没有忍心吃下去,他虽然饿,但感觉那包子像一块血淋淋的肉一样,拿起来便只觉得胃中翻覆,心中作呕。 “怎么,你不吃吗?” “你吃吧。”段崇义笑道。 “真矫情,像个公子爷似的。”小乞丐没有客气,伸手一挽,两个包子就被他熟练的塞进了怀中。 “走吧!” “去哪里?” “反正跟着我吧,我不会害你的!” “哦。” 两人重新站起身来,走得两步,没想到这小乞丐不仅是个兔唇,也是个跛子,走起路来也是一颠一撞的。 段崇义发现了他,他也发现了段崇义。 “你也是个瘸子?那从今往后就喊你大瘸子了!” “那你就是小瘸子!” “嘿嘿,走吧!”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瘸一拐的向着镇外走去,两幅脚印落在雪地上,像是一群鸭子凌乱过后的场景。 两人一直出了镇子,来到镇外的破山神庙。 一进到里面,迎面便扑来了一股腐臭的陈年气息,像巨槌一样,直直的擂在人的心间。 “咳咳……” “没事吧,这里是我们西山丐的据点。刚才街上那帮人是东山丐,我们和他们一直势不两立。” “没事……” 小乞丐把段崇义一直带到一个干燥的地方,两人这才坐在草铺里闲聊起来。 没想到,这乞丐窝里也有这么多规矩。 时间渐过,乞丐们也依次回到了山神庙。放眼望去,竟然有二十来个。 “那是我们的大长老。” 小乞丐指着坐在人中的大乞丐低声说道。 此时,那大乞丐正在听取手下们汇报今日重要事宜。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让人觉得颇有几分领导风范。 “长老,咱们今天又新来了一个兄弟。”说着,小乞丐把段崇义领到了前面。 见是个瘸子,大长老脸上马上就没有了好脸色,但转而又笑。 “哦,到了这里咱们就是一家人,兄弟今天有没有什么津贴啊?”那大长老笑着问道。 段崇义哪里知道什么玩意叫做津贴,当下急忙回头看向了小乞丐,小乞丐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子,笑道:“长老,大瘸子先交给小的保管了。” “哦,一个肉包子,不错不错!”大长老颠了颠手中的包子,然后自然放在脚边草铺上面,再用手轻轻地盖住。 其余乞丐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旁边却有人突然说道:“那有什么的啊,今天东山那边来了一个人,直接就把赵老五的包子全买光了,东山那帮家伙好一阵抢,可是大饱口福一顿哦。” 那人刚说完,大伙便感兴趣的询问他事情的经过,不过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说来说去都说不明白。 听了半晌,大长老只好打住了他们的话头,转头看向段崇义,笑道:“兄弟,你从哪里来啊,知道这个事情吗?” “我……”段崇义正要答话时,小乞丐却连忙说道:“大瘸子是从南边进城的,一来就遇到了我,那店家看我们俩都是瘸子,一时可怜就给了我们一个包子,所以属下就把他领过来孝敬大长老了!” “哦,不错不错,没想到子常小小年纪,便能这么懂事,好好的干,过些日子本长老就封你为咱们丐帮西山堂一街之蛇头。” “是。” 这大长老名叫孙笑天,乃是当地的一个无赖泼皮,由于年成不好,便召了一帮子乞丐做起了占镇乞讨之事。他也真是可笑,连丐帮的功名袋、街头、蛇头都分不清楚,便敢自称为丐帮大长老。 丐帮自封守君山,不入江湖之后,像这样的丐群到处都是,数不胜数。 一夜眠眠而去,第二天一早,小乞丐就带着段崇义跟着众丐出门行乞。待他们走后,孙笑天就把两个随从招到了身边。 “大长老,有何事吩咐?” “你们去东山那边问问他们的人,昨天那件事情的经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是!” 不多时,段崇义和小乞丐就来到了小镇南边,随意往那墙脚一坐,两人便聊了起来。 这小乞丐名字叫做孟子常,由于生来跛脚,又是个兔唇,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后来被乞丐堆里的乞丐们养活,便取名孟子常,意愿他像圣人孟子一样,把所有事情都看得平常。 他也想得开,也活得精彩,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一样,追寻着自己的太阳。 “小瘸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啊?” “当然是加入丐帮了啊,我就是一个乞丐,不加入丐帮去哪里啊?” “那你现在不就是在丐帮里吗?” “爷爷说过,丐帮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那些人都是后来来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丐帮的人,你可不要以为,只要是乞丐就是丐帮中人了。” “呃……”段崇义还真的一直这样认为,只要是乞丐就是丐帮中人。 “丐帮弟子,行侠仗义,乐于助人,他们早晚都会受到报应的。” “那你怎么去丐帮啊,你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了,爷爷说了,要进丐帮就得去洞庭君山,那里才是最最正宗的丐帮。” “那你怎么不去啊?” “唉……” “怎么了,爷爷死了之后,我把攒的铜钱用来埋葬他了,所以现在我已经没有钱了,没有钱怎么去啊?” “你看,我有啊!”说着,段崇义大笑着拉开自己衣服,把那小袋白花花的银子亮在了他的眼前。 孟子常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突然,他猛地按住段崇义的衣服,然后着急的四处望去。 “你是傻子吧,财不露白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我……” “昨天买下赵老五包子的人就是你?你不会也是这样全部拿出来吧?” “呃……好像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孟子常一连说了七八个完了。 “咱们赶紧跑吧!” “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孙笑天肯定会叫人去东山那边问的。” “那咱们快走。” “走!” 两人当下收拾行头,拎起竹杖破碗就对着北边颠颠撞撞的跑去,一大一小,走起路来,就像是在互相模仿一样。 两人快快的赶路,出了小镇,直直就对着大路跑去。那身影一高一低的沉浮着,像是两艘小船。 西山破庙,孙笑天坐在庙门,活像一尊山神。 “大长老!” “怎么样?” “就是那个姓段的!” “那姓段的呢?” “早上和孟子常出去了!” “走!” 一伙人来到南门,哪里又还有两个瘸子的身影。 “他们人呢?”孙笑天问附近的乞丐道。 “那两人大早上就对着北边去了!” “什么?追!” 孙笑天领着人马才刚跑到北门,便见十来个乞丐也手提棍棒的等在了此处。 “姓孙的,你想干嘛?” “他娘的,赶紧的追,抢到了咱们一人一半。” “好!” 东山领头的乞丐也是豪爽,当下恶斗多年的俩伙乞丐合兵一处,朝着东门便大喊着冲了出去。 早晨蒙蒙一片雪,又没有人经过,两行脚印在那雪地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段崇义和孟子常都是初入江湖,哪里会想得到这么多东西。他们摇摇晃晃的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将脚步缓了下来。 两人并排着一瘸一拐的往前而去,还没走出二十里地,身后就传来了呐喊之声。 第五十七章 幸得回乡之人救,伤好携手赴君山 第五十七章幸得回乡之人救,伤好携手赴君山 “不好,快跑!” 段崇义也反应过来,想起昨日抢包子的场景,他扯着孟子常就把祁连剑派中的“赶月追山步”使了出来。 不过深受重伤,又断去一腿,纵是神功,又还剩多少威力。 不多时,二人就被龙关镇的乞丐们围在了中间。 “小子,看你往哪里跑!”一黑汉踏步出来,孙笑天也不甘示弱的站上,道:“子常啊子常,你竟然背叛我,真是伤我的心啊!” “你们根本就不是丐帮,你们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哼!打!” 一声令下,段崇义连忙把孟子常压到自己的身子底下。 “呃……哼……” 乞丐们一脚又一脚的踢来,段崇义只用闷哼来回应,他不叫喊,也不求饶,就像在刘府里面一样,比起那些,这点毒打又算得了什么? 怀中的银子被全部抢去,就连套在稻草外面的单衣,乞丐们也不放过。 待众丐扬长而去之后,段崇义才将孟子常让出来,自己却因为疼痛而在雪地之中蜷成了一团。 “大瘸子,大瘸子!”孟子常十分的明白,是段崇义救了他。 此时段崇义像长虫一样蜷缩在雪地里,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口中也不停的溢着鲜血。 “大瘸子,你不能死啊,你要坚持住啊!” “我……我不能死……”段崇义的头不停的抖动着,喉咙中低低的哀叫着,他的意识正在渐渐地失去,渐渐地失去。 “你不能死啊,大瘸子,你答应要陪我去君山的,你不能骗人,爷爷已经走了,你不能死啊……”孟子常哭成了一个泪人,放眼望去,此处四野荒凉,又有谁人能够帮他…… “锵……铮铮……” 一座宅院里,突然由那墙头蹿下来一位白衣女子,女子手中抱着一把古琴,素指轻抚,迎来的七八个喽啰就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琴魔来了!” “今日,便要尔等祭我娘亲在天之灵!” 白衣女子宛若天仙,杀人却是毫不眨眼。冲上来的喽啰们没有一个能够是她一合之敌,全都是在一声琴音之中七窍流血而死。 她从外院一直杀进内院,直把众喽啰打得节节败退,口中哀嚎。 很快,她便杀到内堂,刚一进门,十来个手执钢刀的卫士便将她围在了场中。 “琴魔,修得猖狂,还不束手就擒?” “哼,想死我便成全尔等!” 只听一声琴音铮铮犹如铁马铿锵,十来个卫士却是稳稳当当的站着,不见反应。 “哈哈哈哈,他们耳中塞得有棉花,你这琴音的功夫,却是不起作用了啊!” “淫贼!”白衣女子心中一慌,提身便退,然而众卫士又哪里由得她来去自由。 “哪里逃!” 迷迷糊糊之中,段崇义感觉有人正在喂他吃食。 小的时候,一直都是红秀在照顾他,红秀就像他亲姐姐一样,事事都为他操心,事事都为他念想。 那一夜,风起云涌,火光、血光、幽月,杀人的血夜…… “秀姐,秀姐……” “先生,大瘸子没事吧?”正在给段崇义喂药的孟子常猛地被吓一跳,就连拿着汤勺的手还在不停的发着抖,一勺子汤药,也被撒在了段崇义沧桑的脸上。 “他没事,大伤初愈,本就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那一日孟子常叫天无应,问地无门,幸得有一商户搬家回乡下,这才搭了他的便车,来到他的家中。 段崇义醒来时,已是傍晚,一睁眼见到孟子常和那卖包子的老板,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待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他也是心中一阵唏嘘。 伸手一摸脚底板的青龙令还在,其他的那些烦恼也就暂且的被抛到了脑后。 也是他未雨绸缪,早先的时候把青龙令藏在了此处。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臭乞丐的臭脚底板下,竟然藏着武林盟主号令江湖各门各派的青龙令。前人即使觉得埋汰,那也只是在天之灵的后话了。 卖包子的老板见了段崇义之后,也是好一阵嘘寒问暖。他那天收了银子,见到众丐的疯狂行为之后,便打了回乡的退堂鼓,没想到第二天在路途上竟会遇到了段崇义,如此说来,也正是应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助人者实为助己者一说。 这天下本就不分黑白,而是他本来就是一片白,只是黑的那些小点格外的显眼,你才觉得他整个是黑多白少。何不自己一身清白,辉映他人,他人也自会以白给予,到那个时候,黑者无处藏身,最终自取其灭。 在包子铺老板家打扰四五天之后,两人又复踏上了前程,临走时,老板好一顿挽留,于心不忍之下,又送了两人许多衣服和一大袋干粮,直远远地把他们送到潇湘境内,又把洞庭君山的方向指清两人,这才返身回村。 后来孟子常也找了机会回龙关镇特此去找到这个老板,并代段崇义向之问好,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八百水阔天地间,秀中明珠是君山。 两人是在第二年的春天来到这里的,当下问得丐帮所在,又得渔人慷慨相助渡湖,两人便来到了这梦寐甚久的宝地。 站在君山脚下,望着这秀丽的美景,孟子常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过。 “小瘸子,马上你就可以加入丐帮了,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了,你不也能加入了吗,你会不高兴?” “我……” “你不会不想加入丐帮吧?” “咱们上去再说吧!” 孟子常现在高兴之际,哪里管得了许多。当下两人上过渡口,朝着山头而去。 不几步,便被两个丐帮弟子拦住了去路。两人身上着三袋功名,想来是帮中的内门弟子。 “此乃丐帮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见过两位,我们是来拜师的!” “马帮主发下命令,五年之内,丐帮不收子弟!” “这……”段崇义不由得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真心想要拜入丐帮的,求求你们了!”孟子常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 “你……小孩,不可在此捣乱,否则我们就动手了!” “不,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两位大哥,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眼见那两个内门弟子真要动手,段崇义连忙拦住他们,把孟子常拉到了身后。 孟子常一张笑脸早已失去,不知何时,已是换了一副哭脸。 “我不走!”段崇义拉着他,他却是犟得凶。 “我们走了这么多路,吃了那么多的苦,为的不就是加入丐帮吗?倘若不能加入丐帮,那还活着干什么?” “你等我。”忽然,一道灵光闪到了段崇义的脑袋里。 只见他往两人的方向走去,那两个内门弟子见他上来,伸手便欲驱赶。 “两位大哥且慢,敢问马帮主可在帮中?” “当然在了,帮里除了行者们在各大分舵主持事宜之外,其他人都在总舵……” 这人如数家珍,旁边那位却是打断了他。 “谁让你乱说的?” “哥,我看他们真像是来加入咱们丐帮的。” “帮主说了,如今奸细太多,让我们把门户看紧喽!” “两位大哥,劳烦你们代我禀报马帮主,就说‘寒玉君子剑’‘天侠’段天涯之子,段崇义求见!” 听得段崇义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头,两人不由得一愣一愣的。 “天侠……段天涯……那可是咱们的客卿长老啊……” “你有何证据证据自己是‘天侠’之子?” “只要马帮主见到我,我就能证明!” 第五十八章 丐帮不是侠义客,元中收下孟子常 第五十八章丐帮不是侠义客,元中收下孟子常 听得如此,两人也不敢怠慢,当下留得一人,一人回山禀报。不到一炷香时辰,回山禀报的人就带着一铁塔似的黑大汉下了山来。 “老子听说段天涯那厮的小子来拜山了,是谁啊?” 耳听黑大汉开口便骂,段崇义不由得一皱眉,还是一忍,道:“小子见过马帮主!” “你就是段天涯的儿子?”黑大汉歪着脖子说道。 “正是。” “既然你是段天涯之子,那怎么把我司徒云虎错认成了马元中那厮?” 原来眼前之人并不是丐帮帮主马元中,而是掌棒龙头司徒云虎。 “司徒叔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且慢!把他们二人给我押上山去,老子要慢慢的审问,看看是哪门哪派的细作!” “是!”场面画风突转,两个内门弟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家龙头下令,他们也只能遵从。 当下,段崇义和孟子常两人就被押着上了山,一见他们走路的模样,司徒云虎更是骂道:“两只瘸腿蛤蟆,也敢来我丐帮总舵造次!” 行山绕路,段崇义两人直被押进了丐帮囚牢之中。 这囚牢里排得有七八间牢房,中间是一个狭窄的过道,最里面则有一处宽阔。只见墙壁两面挂着各种破旧的刑具,尖刀、木夹、烙铁、麻绳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整个囚室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阳光由狭窄的窗户里透进来,影影绰绰。 “小子,我且问你,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见段崇义不理他,司徒云虎便拿了根木棒走了过来。 此时两人皆被反绑在后,关在狭窄的牢房中,只得紧紧的挨在一起,靠在墙边。 “你怎么证明你是段天涯的儿子?” “我本就是段天涯之子,又需要如何证明?” “还敢嘴硬,那我问你,连天碧是谁?” “是我二伯。” “萧天仇呢?” “不知道!” “周天海呢?” “不知道!” “你连萧天仇和周天海都不知道,怎么就说是段天涯的儿子了?” “我自认得我爹是段天涯,我娘是柳无双,其他人我干嘛要去知晓?” “哼!当年段天涯和无双妹子成亲一事,轰动武林,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别看司徒云虎五大三粗,心思却是无比的细腻。 “你!” “怎么样,露馅了吧?快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我们就是想来加入丐帮,没有人派我们!”孟子常喊道。 段崇义却拦住他,笑道:“子常啊,我看着丐帮也不过如此,你爷爷肯定是骗你的,你看他们如此待人之道,和龙关镇那群恶丐又有什么区别!” “直娘贼,看打!” “啪”一棍子打来,段崇义连忙伸手格挡,一瞬间,那疼痛便直钻脑海深处。 眼见司徒云虎又要发威,孟子常连忙喊道:“别打了,段大哥还有伤在身,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他哪里拦得住暴怒的司徒云虎,司徒云虎只轻轻一推,便将他摔到了另一边。 当下举着长棍,噼里啪啦朝着段崇义就是一阵乱打。 “直娘贼,让你不说,你是不是萧天仇那厮派来的?是不是想要来当奸细……”他一边打一边骂,不一会儿,手中的木棍也断做了两截。 那木棍拇儿臂粗细,打在身上格外的痛苦。 段崇义紧紧的咬着牙,喘着粗气,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他。 “说,是谁派你来的!” “老子就是段天涯的儿子段崇义,你狗日的有种就打死我,打死我啊!” 从小,连天碧就告诉他,当年他们和丐帮三圣就特别的气味相投,志同道合。本以为上来君山能够见到亲人,没曾想还是一顿毒打,他也是崩溃了,这些日子的期待,全然变成了泡沫。 “好,有种!”司徒云虎转身出了牢门,又拎来了一根儿臂粗细的哨棒。 “你不能再打段大哥了!”孟子常扑过来,狠狠地咬在司徒云虎的腿上,司徒云虎伸手一抓,又把他摔进了草铺之中。随后提着哨棒,又走向了段崇义。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君山上面,心知大仇却不得报,早就积了不知道多少的火气。 “住手!”就在这紧要关头,只见一身儒雅俯身来到牢房,喝道:“混账东西,你做什么?” “哥,这人……是个奸细!” “守山的弟子都告诉我了,人家是‘天侠’之子,你莽撞胡来。”来人几声喝退司徒云虎,连忙凑近段崇义蹲下身子。 “少侠,少侠,你怎么样了……” “呜……哼,为什么都要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武功不济嘛……呜呜……”段崇义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些年,他受了太多委屈了。 “少侠,让你受苦了,没事吧。” “等我练好了武功,我就把你们全部杀掉,杀掉,统统杀掉……” “你来!”司徒云虎喝道,正在这时,牢房外面也响起了一声长呼:帮主到! 来人一身脏乱,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让人不敢把他与丐帮帮主马元中联系起来。可是他,正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马元中。 “我听说‘天侠’之子前来拜访我丐帮山门,怎么被带到这里来了?” “帮主,都是云虎莽撞,我已经说他了。” “云虎,这是为何?” “你自己问吧!”司徒云虎撂下一句话,径自出了牢房,不再搭理旁人。 “怎么了?”看着哭泣的段崇义,马元中也凑了上来。 “那黑厮借酒发疯,无缘无故的打了段少侠一顿。” “那还呆着干嘛,赶紧让苏长老来给这位小兄弟看一看啊。” “是!”儒雅人正是义武龙头司徒龙飞,见他正欲离去,段崇义却说道:“不了,不劳你丐帮麻烦了。” “小兄弟,这件事是云虎龙头做得不对,但你有伤在身,还是让我们弥补一二吧,云虎龙头他脾气不好,又……” “哼,我算是见识到了丐帮为什么名声这么差了。” “小兄弟。” “我祁连剑派中人,不愿受此嗟来之食。子常,你还想加入丐帮吗?” 孟子常怯生生的靠了过来,看了看马元中、司徒龙飞,又看了看段崇义,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马帮主。”段崇义央持着站起身来,双手一拱,道:“这个孩子是我在龙关镇遇到的,他生来命苦,身有残疾,打小被父母遗弃,是在乞丐窝里活下来的。今日来此,便是想借着我父亲段天涯的名头请求丐帮收留他,还望马帮主成全。” 马元中和司徒龙飞互相一对视,便看向了孟子常。 孟子常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破衣烂衫,右脚天生跛足,一张脸上脏得像小花猫一样,还长着一个大大的兔唇,露出两瓣发黄的门牙。 “你叫什么名字?” “孟子常。” “你愿意加入丐帮,拜我为师吗?” “愿意!”说着,孟子常“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马元中身前,“咚咚咚”的就连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马帮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在下这就告辞了。” “段大哥,你不加入丐帮吗?”孟子常急道。 “段少侠,你父亲当年与我们乃是故交,依辈分算来,我们两个也算是你的叔伯。你来到了这里,就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呢?”司徒龙飞说道。 “段贤侄。”他把辈分一论,马元中便喊了出口,道:“你爹当年与我乃是好友,既然来到了这里,何不多住些日子。六年前,我听说……” 第五十九章 童子劫又断我腿,棺材铺二老续缘 第五十九章童子劫又断我腿,棺材铺二老续缘 马云中话未说完,便被段崇义打断。 “只要我还活着,祁连剑派就还活着!” 看着他目光坚毅,马元中也不好再劝什么。眼见段崇义一瘸一拐的向着牢房外面走去,马元中想问他的腿伤,却又是闭上了嘴。 “师父,我们送送段大哥,好不好?” “好。” 当下三人把段崇义送下君山,马元中又吩咐人拿来了一些盘缠和干粮。推劝良久,段崇义才不情愿的接了下来。 “拿着吧,就当是子常给你的!” 段崇义又朝着马元中拱了拱手,然后摸了摸孟子常的头。 “小瘸子,你可要好好的跟着马帮主学武,不可以偷懒哦。” “知道了大瘸子,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好,诸位,告辞了!” 驳船向湖心而去,段崇义就倚在这船尾高拱双手,君山下面,丐帮大伙也是拱手相送。 那风摇摆而来,船上站着的人也莫名的有些倾斜。 离开洞庭湖之后,段崇义便问了方向,直直的对着祁连大山而去。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归去的道路却是崎岖异常。 他一瘸一拐的走过山间、渡过湍急的河流、穿过细密阴森的林子……他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在九泉镇北,凤仙镇南,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民风淳朴。农人们下田耕作,孩童们满村嘻戏,和乐非常。 “走,那边来了一个瘸子!” “小狗生他们已经去了!” 几个孩童互相接头,追赶着就朝着村外跑去。 远远地,便见一群调皮的小鬼跟在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瘸子身后。 他们嬉笑着,或是跟在瘸子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走路,或是捡起小石子打在他的身上。 这一路段崇义走得艰难,带着的干粮和盘缠早就消耗一空,远远寻得这个村子,没想到却是遇到了这群小鬼。 小孩们嬉笑打闹,或我推你去撞瘸子,或你推我去撞马路边上的地埂。这些人活着都已经大是消耗力气了,又哪里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教养,他们像动物一样,欺软怕硬。 小石子不停的打在段崇义的背上,起初他还能忍,待头上被打了一下之后,猛地他就转过了身。 “赶紧滚!”他吼道。 “啊……”孩子们尖叫着往后逃窜,见段崇义没有追上来后,拣起石子又追了上来。 段崇义终于烦不胜烦,只见他也捡起一块石头,往后砸了出去。 “啊……呜呜呜……” “那个疯子打狗生了,你们快去喊狗生的娘。兄弟们,打疯子给狗生报仇!” “打他!” “给狗生报仇!” 孩子们捡起石头,拼命的朝段崇义扔来,起初还是小石子,后来就变成了鸡蛋大小,拳头大小。 他本重伤未愈,又加上长途跋涉,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如今又遭如此待遇,摇摇晃晃着就想往前逃跑。 心想,跑到村子里他们就会散去了吧。 段崇义费力的摇晃这沉重的身子,他走得越快,孩子们打得就越急。 眼看马上就要赶到村口,一颗鹅蛋大小的石头不偏不倚的就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顷刻间,段崇义只觉得双眼一阵发黑,身子也像麻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他爬着,在地上爬着,拼命的爬……却是一动不动。 “你们快来看,这个瘸子的脚长反了!是妖怪脚啊!” “我们帮他正过来吧!” “好,好!” 很快,两个力气稍大的孩子就搬来了一块大石头。 “嘿呀!” 那石头被他们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直把孩子吓得犹如麻雀乱惊而去。村口坐着的大人们也发现这边的情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众人急慌慌的跑上来,一见这种场面,猛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是哪个杀千刀挨火烧的拿石头打我家狗生……”只见一个悍妇扯着一个孩子一边骂一边大踏步的挤进人群,一见如此,话头也是打落在肚。 “闪开闪开,你们围着干嘛?”一位老汉也挤了进来。 场中段崇义满脸鲜血的倒在地上,一只左小腿也是鲜血淋淋,那脚掌折在一边,就像是把木棍扳成两段一样。 “谁干的,谁干的?” “这个野人打我家孩子……”悍妇才刚开口,那老汉就骂了出来:“滚,你个老瓜婆,你养的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啊,早晚被狼叼!” 这村子里,谁都怕他张大刀。常言道:瞎子狠,瘸子毒,这没儿没女的瘸子,是又狠又毒。 张大刀在丹霞村村口祖传一家棺材铺子,自从三十七年前治好断腿之后,性格也一反往日的懦弱,忍让。除了对自己的妻子言听计从,处处宽容之外,其他人想要到他这里找实惠那便是触了霉头。谁人要是敢得罪他,那他嘴里骂出来的话便可以令那人三天三夜,食不知味,夜不能寝。 知道他是如此脾气,围着的人也远远地散到了一边。 “傻站着干嘛啊,过来帮老子把他抬回家啊!” 没办法,两个年轻人只好听从他的吩咐,把段崇义抬进了棺材铺子中。 刚到门口,他的老伴二花就迎了上来。 “老头子,怎么了?” “那几个狗娘养的打断了这孩子的腿。” “快,快抬到床上去。” 待把段崇义安置到了床上之后,两个年轻人方才告辞离去。 两老坐在段崇义身旁,眼中皆是焦急。 “老婆子,那药你藏在哪里了?” “半楼上面呢。” “你快去拿来,当年那个小伙子帮了我,今日咱们也正好帮别人。” “这……嗳,你等着!” 很快,老妇人就把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了张大刀。 “是怎么用的来着……对了对了,热水,快拿热水。” 当下老俩口一阵忙活,不仅给段崇义上了灵药,还把他那乌糟糟的脸清理干净。 看着这破旧的老房子,身上老旧的棉被洗得发白传来温柔的触感。段崇义不禁感叹自己的命真硬。 还活着……是啊,还活着。乌云终会散去,黑暗总有黎明。 “小伙子,你醒了啊。” “嗯,老伯,我这是……” “这里是老儿的家,破些烂些,你凑合着吧。” “老伯,是您救了我吗?” “谈不上救不救,随便搭了***。” “老伯,你可有见到一块翠色的玉佩啊?” “见得见得,那东西绑在你的脚底板上。”说着,张大刀由怀中掏出了一块青翠的玉牌,那玉牌下面还坠着一个香囊。 “小伙子,这玉牌精美啊,名贵得很哩,你可要好生保管!” “多谢老伯。” “还有这个香囊,里面可是天山雪莲的花粉才有的气味,而且要是千年份以上的才能一直保持这个药效啊。” “哦?老伯还懂这些?” “嘿,这也是胡乱听说的,据说千年天山雪莲,一座雪山就只有一朵,它花费九百九十九年扎根雪地,用一年的时间舒展花朵,等到花瓣伸展得犹如磨盘一般大小时,花蕊才会弹出,花香清飘万里,闻之令人神静。那一整座山的雪地下,到处都盘满了它的根。” “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嘿嘿,起初老头子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很多年前,有一次我压断了腿,便有一个小伙子来到了我家,当时,他也是像你这么大。那小伙子拿了一瓶灵药,说是能治愈断腿,起初我是真的不信的,可是后来老子这腿它就好了,不仅能下地干活,而且还……”张大刀一边说着一边爬起身来一瘸一拐走了好几步。 第六十章 晨开棺见昔日财物,伤腿痊复归祁连 第六十章晨开棺见昔日财物,伤腿痊复归祁连 “你看,还挺有劲。” 看他这个样子,段崇义不由得脸上挂起了微笑,道:“老伯真是好运气啊。” “嘿嘿,你小子也不赖,那药刚好剩得半瓶,昨天全给你用上了。只是,治好之后,恐怕也和老头子这模样差不多了。” “你又在嗑嗑啥,人家小伙子才刚刚醒来,就不能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老妇人走进屋来,霸气的就把老汉拉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段崇义好生休息。 看着两位老人恩爱而去,段崇义的心里又一次燃起了对生的希望。这两位老人与自己萍水相逢,便能不嫌弃自己又脏又臭,而且又没有钱银之下,就给自己用了如此名贵的药物,还无私的照顾自己,想到此处,他便想起了当时在剑城外遇到的那个女孩,她也是与自己萍水相逢,出手相助。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段崇义待在这棺材铺子里一天,两位老人就照顾了他一天。 街道上的邻居杂七杂八的各种嚼着舌根,却只敢窃窃私语,背后人话。 有话道这张大刀是为了能让送子观音开眼才救下这个人的,有话道段崇义就是他们私藏多年的私生子的,更有人话道这人乃是张大刀在外面寻花问柳找上门来的祸根。 人有百张嘴,便有千种话,说来说去,张大刀都置之不理,传来传去,以至于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最后都是无疾而终。村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怕他,只是这种惧怕里,还多了三分尊敬。 为了养好段崇义的身子,两位老人每天都是鸡鸭鱼肉的伺候着,不过棺材铺子的生意本就不好,时间一长,家里也出现了拮据的情况。 好在段崇义也终于能够下地,帮忖着干一些轻活。 他是一个聪明人,张大刀的家里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只不过,虽然心中愧疚,却是无能为力。 这一日,段崇义正在房中休憩。 老妇人凑头看一眼,又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两老坐在厅中,低低的说着话。 “老婆子,这小伙子恢复得快,咱们家里却是没有多少钱财了。” “老头子,都听你的。” “当年那位恩公无私帮助,咱们也应该学习人家,你说对吧。” “把那两套材子卖了吧。” “那个吗?” 两老看着摆在厅堂角落的那副棺材,那是两人年轻时结姻的约定。 “卖了吧,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趁这个豪事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就依你的吧。” 段崇义在屋里并没有睡着,他悄悄的听着。两个老人好像是要卖一些珍贵的东西用来给他养这条刚刚复原的断腿。 他轻轻地走出来,便见两个老人正在擦拭着堂中那副棺材,那是两个老人最终的归宿。 看着此情此景,段崇义也明白了过来。 “老伯,婆婆,不可啊,你们不可卖掉这个啊。” 看着突然出现的段崇义,张大刀不由得慌了神。老妇人却急中生智,道:“傻孩子,我们怎么会卖掉自己的ming根子呢。你大伯啊,怕这天气返潮,所以查看一下。”说着,她忙给张大刀递着眼色。 张大刀人老活精,马上就明白了老伴的意思,哈哈笑道:“小伙子,我是想看看这玩意坏了没有啊。” 听着两人的话,段崇义不禁迷糊,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刚才在屋里,晚辈听到您二老说……” “哪里啊,我们只是闲聊,你就安心的养伤吧,家里钱多得是哩!” 正当老妇人说着话时,张大刀也将那棺材板掀开了一个角。借着微光,他便疑惑的由里面拿出来一个物事。 “二花,你看这是什么?” 那物乃是一个钱袋,好像还有了一些年头,抖将出来,便见乃是一小堆黑黢黢的碎银。 “这是……” “这怕不是当年那个小伙子,咱们不收他的钱,他悄悄的放进去的吧!” “啊,你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哎呀,你说那个人!” 两位老人回忆前事,一时间激动得不知何以言表,老妇人更是渗出了感怀的眼泪。 “孩子,不用担心了,咱们这回,真的有钱了!” 当晚,张大刀又备了一桌丰盛,听着两老说着当年那位少侠侠义相助之事,一时间段崇义对这人甚是仰慕。 不到三月,段崇义便已伤好痊愈。辞去之时,二老难舍难分,走了很远,还见他们远远地在村尾看着,送着。 九月初九,一袭人影顺着断肠鬼道直下断肠崖。 远远,便见一尊矮坟,然而此时那坟却泥土四溅,不仅尸首不见,周围的铁情花也是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何人盗走我欧阳大哥?” 那袭人影,跪在坟前,泣不成声。 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恨不得现在就能生吃仇人的肉,饮仇人的血。 “帮主,你放心,我马元中保证,就算是付出这条贱命,也要把欧阳大哥找回来!” 一声令箭,洞庭君山开山放湖,丐帮弟子各自领命而去,一时间,武林人人自危,风生水起,阴风阵阵。天下第一帮的气势直把巨池城、安康城、无风城,雍、凉、豫、荆四州的宵小贼子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自前任武林盟主欧阳谨的尸首被盗之后,江湖中又陆续传来了许多武林名宿失踪的消息。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山西龙猿门的门主郝自勤,这郝自勤江湖传闻他两臂力有千钧,所以便得绰号“龙猿真君”郝大力。 而后还有灵鹫御銮山庄长老魏凌峰、泰山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龙云山……他们离开之前都没有任何征兆,平白无端的就由这个世上消失,犹如空气一样。 和风缠细柳,青锋绕指柔。 剑指江湖路,谁言死不休? 一袭脏乱破衣,蓬头垢面,一柄破旧腐朽的长剑…… 段崇义在这悬崖边上已经站了无数个时辰,猛烈的罡风将他的蓬发吹得更加颠乱,然而却一直吹不散他心头淤积的仇恨。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恨谁,所以到最后,他也只能恨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竟要如此的对我? 天煞孤星?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们都是我害死的吗? “出世克父,半岁克母。十五岁克妻克亲,你家中一共死了四十九口人。一人早葬十六年,一人至今魂归无所……你此生将再次克妻,一生孤独终老……” 所有的,都被那个江湖术士说中了。 他很想如此往前一步,便可以了却余生,这惨痛而又可怜的人生。 “你就收下吧,以后没有我的时候你也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伊人说过的话仿似还在耳旁,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飞燕针”和渊虹剑在刘逸风的手中吧。 这是一个金黄色的香囊,段崇义一直都放在身边。 还有一物,羊脂白玉之中有一条青翠苍龙的玉牌,连天碧告诉过他,这是他母亲“金针公主”柳无双留给他的“青龙令”。连天碧还说了非常重要,然而到底重要在哪里他却是不知道。 还有一些碎银子,是临别时张大刀夫妇流着泪水硬生生的塞给他的。 看着一堆东西,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一日王飞燕在半道上打劫他的事情。 “唉……唐霸、唐龙、刘逸风,你们都给我等着,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段崇义恨恨而道,猛然间却是想起了那一日不敌二人的场景。 如果那一天自己能够以一敌十该有多好,像传说中的那样,一招便能杀尽所有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是这样?老天,为什么? 第六十一章 天赐九转傲天决,月下独见苦功人 第六十一章天赐九转傲天决,月下独见苦功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一丝的作用,在危难面前不仅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甚至连自保都不能…… 段崇义站在悬崖边上,他的脸上不停的流淌着泪水。 在刘家所经历的一切,藏身粪水中逃出生天、龙关镇恶丐的欺凌、君山上司徒云虎那可怖的眼神…… 原以为眼泪会流干,没想到,不由自主的,它又会徐徐而来。 “锵!” 残破腐朽的长剑迎风而出,看着这一身的锈蚀,脑海里便回想起了那把幽蓝色的宝剑。 “渊虹啊渊虹,你为什么要认我为主啊?我是如此的弱小,你还没有见过有哪一代主人自刎而死吧……” 剑随心动,深寒剑意来到脖颈之间时,却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嚓……” 长剑被段崇义狠狠的插在了地上,剑鞘也被他气急败坏的扔到了一边。 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那黑黢黢的碎银,一只手紧紧的捏着青龙玉牌。 这回应该没有谁可以拦住自己了吧? 段崇义凄零的看了一眼身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缕鲜血由手掌里面流了出来,没想到这青龙令的材质如此的坚硬,紧紧的捏着它,不仅没有将它捏碎反而还被它梗破了旧伤。 鲜血如水滴一般滴到草地之上,那青龙令也被牵连得染上了点点殷霜。 突然,段崇义好像在青龙令上看见了一个黑点。 他苦笑着伸出手指抹了过去,没想到连这块破玉也要欺凌自己。 手指带着血污将青龙令染红了一大片,那黑点不仅没有被抹掉,反而还多出来许多。 段崇义疑惑的把它凑近了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看见了几个蝇头小字,这几个字虽然小,却是犹如天外巨石一般擂到了他的心上。 因为他看见了五个字,这五个字叫做——九转傲天决。 “九转傲天决?” 段崇义喃喃着,当年他的二伯连天碧曾对他说过这九转傲天决的事情,说是他娘亲临终的时候将此物放在了他的身上。如果真是那部功法的话,这也算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吧。 自从连天碧将青龙令交给他之后,他一直都带在身上,观摩抚摸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可谁又能想到是要用鲜血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啊。 段崇义将青龙令凑在眼前,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小。 “孩子,当你看到上面的话时,为娘已经不在人世,请原谅娘亲不能将你抚养成人,为娘此刻仿佛就看到了你长大以后的模样。你爹是一个忠义双全的君子,不要报仇,好好活着,要像你爹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娘亲柳无双。” 短短几个字,一瞬间便让段崇义热泪盈眶。 没想到她娘亲的金针绝技是如此的厉害,青龙令上面刻着的小字还没有那芝麻粒大,每一个字都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而且它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也像是预先量好的一般。 看到此处,那些字却是残缺不全。 看着青龙令上还没有被血染过的地方,段崇义一咬牙便将手心那刚愈合的伤口又撕开了。 “嘶……” 鲜血重新缓缓流出,没想到自己伤自己才是最痛的。 不一会儿,一块羊脂白玉便被他染成了一块通体血红的“红宝石”。 “红宝石”两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段崇义恨不得将自己眼睛睁得像拳头那样大。 “九转心经,九重境界,一重一生死。凡人修行乃为聚功,日夜苦练,数十年可成栋梁。老夫讪笑不语也,本尊修功,聚而后弃,弃而后聚,如杯满杯空,如月圆月缺。九散九聚,二重乃为一重之倍,如此天下何人能敌?” 看完此段,段崇义不免大惊。虽然自己内功低微,但内功心法一事,连天碧也曾给他说过,斯天下,上、下乘高深内功可不都是日夜相练,聚功大成的吗?像传说当中取人内力的那些邪功也有说过,不可肆意为之。倘若自己修为不深,取来的真气就会自伤己身。 然而这九转心经却是如此的狂傲,他讲的虽然有些道理,然而常人修炼至二三十岁,谁又能轻易的散去自己一身的功法? 摇了摇头,段崇义又看了下去。再往下则是这九转心经每一重的心法口诀,和经脉的修炼之法。 创此功的人大言修功必须修身,他将人的丹田比喻成一个大水池,把真气内力比喻成流动的水。让池子盛满水,然后再用这些水把池子撑大,把池子之中的水散到各处经脉之后,再盛两倍之水,然后再散开,再撑大,再盛水…… 倘若此功真能可行,那么此功破九重达到大圆满的境界时…… 第一次散功乃是散掉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学的一切,第二次才是真正的九转心经。那么九散九聚之后就是原来的数百倍…… 想着这么一个数字,段崇义当即就张大了嘴巴,想来是天生对数字不太敏感。 突然,他又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倘若散去之后练不成,那么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段崇义被这个问题困住了,这的确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倘若创下此功之人乃是一个老神棍,那到时候…… 只见段崇义坐在崖边,两只手紧紧的捧着青龙令,上面所记载的东西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每看一遍心里就会虚上一分。 突然,他猛的站了起来。捡起锈剑和剑鞘,紧走几步便来到了他娘亲柳无双的坟前。 “娘,孩儿看到您留给我的东西了,孩儿已经长大了,也决定了!” 段崇义决定要练这个不知道真假的内功心法了,他是这样想的:反正现在自己只是三脚猫的角色,谁也打不过。与其这样,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上一回,医得好,驰骋万里;医不好,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山间走兽惧,丛林鸟乱飞。每一个逃逸的动物好像都在奔走相告着一个消息:那个啥都不放过的神经病猎人又回到祁连山来了。 段崇义盘坐在山洞里面的石床上,这个山洞就是他以前得以存活的那个。 洞外鸟儿啼鸣,洞内静闻吞吐纳气之声。 修习这九转傲天决必须得先散去自身之前所学的内功,这世间也没有多少人肯如此轻易的放弃多年修行的成就。 这也是当年段天涯他们得到此功法时,没有轻易修炼的原因。 山洞里放着一大堆野果,水也注满了两大缸。洞外的阳光下挂着些小片小片的各种各样的野肉,这些都是段崇义这两天辛苦准备的。 他静静的盘坐于石床,两只手平稳的放在膝盖之上。 眼观鼻,鼻观心。一吸、一呼之间,体内的真气也跟随着此起彼伏。 真气缓缓的由四肢百骸汇聚到丹田,腹间渐渐的越来越温热。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一瞬间段崇义便只觉自己的筋被别人抽掉了一样。 他瘫软的趴在石床之上,四肢没有一丝的力气。喉咙里发着些轻微的喘息,然而那双眼睛却是狠狠的睁着,内心也是疯狂的挣扎着,虽然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行。 “呃……呃……” 段崇义在这石床上瘫了将近一天,两条腿一条比一条麻。 渴,有水,但是喝不到;饿,有肉,但是也吃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指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当下又半卧在石床之上休息良久。 夜色上空,蛐蛐乱鸣的时候他终于能翻过身来平平的躺在石床上面。 第六十二章 日以继夜练功法,三年复又入江湖 第六十二章日以继夜练功法,三年复又入江湖 从早上直到晚上,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天都是在这块破石头上面度过的。 日头初升,新的一天又来临了。祁连山上不仅月亮离得近,太阳也是热烈。 段崇义睁开了疲惫的双眼,那种感觉就像昨天去当了一整天的挑山工。从早上挑到晚上,然后第二天全身酸软无力。 他瞪着眼努力着终于喝了一些水,清冽的山泉下肚之后,一丝寒意瞬间就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终于回复了一些力气,然后恨骂着拿出青龙令。 只一眼,心中所有的愤懑又全都消散了一空。 气若游丝,走丹田,行手足太阳之脉。九转七小周天,聚气丹田,如小池。(别乱鼓捣啊各位大侠,这是我瞎扯的!) 段崇义背了一遍九转傲天决第一重的口诀,紧接着他便依照上面的口诀练了起来。 一丝温热缓缓的由鼻而入,气行于身,挤周身大穴,不一会儿便觉丹田之中出现了一股微弱的暖流。 感觉到此,段崇义不禁一喜。当即又连忙沉心静欲的静坐修炼。 一日一夜飞逝而去,段崇义已经行气六十二个小周天了。此时他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十分的舒服。 九转七小周天,七九六十三,而后九个七小周天。再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段崇义便缓缓的聚气丹田。 真气在体内犹如涓涓的细流一样由四肢百骸汇聚而来,很久之后,丹田之中便怎么也装不下了。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摇了摇充满力气的双手,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吃一顿。 九转傲天决果然有效果,段崇义因为这事也多吃了一些。 吃饱喝足,吼叫着便朝着山顶跑去,一路又是吓坏了无数的大小动物。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唐霸、唐龙、刘逸风,所有的仇人们,你们不要太得意了!爹、娘、二伯、秀姐、飞燕、师叔师长们,我练成九转傲天决的第一重啦……” 从这一天起,段崇义更疯了几分,白天就是太阳,晚上就是月亮,难道不是吗? 风雨无阻,山雷不动。练“九转傲天绝”、练“赶月追山步”、练“奇山连环剑”、练“柳氏飞针”……总之能练的他都会去练。 上山,下山,奔跑,纵腾。饿了就吃,吃没了就去山里找。大的,小的……虽然他身跛一足,但“赶月追山步”就刚好是一蹦一跳的身法,如此,便弥补了此间缺陷,就连跑得最快的雪豹也得叫他一声段大哥。 倘若那些动物也会人语的话,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对话场景: 一头白唇鹿对一只角百灵说道:“还有心思唱歌呢,那家伙又来啦!” “怕什么啊,我这么小?” “呵呵,你不知道他大小通吃?比你小的他都不曾放过!” “哎呀我的妈呀,等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咱赶紧搬吧!” “来不及了,我先撤了!” 剑城东有一处繁华所在,放眼望去,楼栏相隔,一片金碧辉煌,足足占地数十亩。门庭明媚,左右两只鎏金大石狮威武,栩栩如生。 “启禀老爷,刘逸风求见。” “他怎么又来了。” “他说得到了一批罕见的食物,想要献给老爷。” “食物?” 两人正在思索时,一袭贵公子便把那儒雅的君子领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姿卓越的丫鬟。 丫鬟们打扮得精美,生得乖巧,每人的手中还端着一碗佳肴。 “见过唐叔父!” “爹,表哥给您献宝来了!”贵公子抢着说道。 只见儒雅君子两手一拍,丫鬟们便取下了细瓷玉瓮上的盖子。 “长白老参绘熊掌、八宝珍珠龙凤汤、天山雪莲银耳羹、白唇麝鹿鹿茸膏……” “爹……”贵公子满脸喜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无限贪婪。 “贤侄费心了,既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那我们一家人便一起同席享用吧。” 听得此话,儒雅君子不由得一怔,连忙表现得宠辱若惊的说道:“贤侄谢过叔父!” 九转傲天决的第一重,段崇义只用了三天,第二重用了三个月,第三重时,用了五个月,等到第五重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的事情了。 这三年来他没有一丝的松懈,所有的仇恨都成了他疯狂的理由和力量。 然而再怎么努力这第五重却是怎么也上不去了。 段崇义无奈的坐在石床高上,看着手中的青龙令他不禁无语。 “九转心经,一重九转,九散九聚若无进阶者切勿急切而行,否则神功溃散,经脉俱碎,得不偿失。” 看着这段文字,段崇义也知道其中的意思,不就是散功九次聚功九次不突破的话就不能再练,否则就会什么都没有了。 这第五重段崇义已经练了将近一年,昨夜正好是第九次散聚,因为没有成功,所以一大早他才会如此的气闷。 “锵!”一声金铁交戈,腐朽的破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山洞里弥漫着香甜的阳光雨露气息,然而段崇义却无法平心静气。 “杀鸡焉用牛刀,杀狗三尺长剑足矣!” 一行字被他刻得歪歪扭扭,一个比一个还要难看。待了半晌,他又在一旁刻了几个小字。 “祁连大侠立誓杀狗!” 段崇义审视着自己刻在岩壁上的得意作品,半晌之后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平静的空地之中铺满了柔软的小草,小草之上点缀着无数的野花。 四十九个坟头之前都摆着刚晒制好的野肉,野肉的旁边还插着三根燃着的树枝。 段崇义在红秀的坟旁又立了一块墓碑,上书:亡妻王飞燕之墓。 “飞燕,一转三年而过,你在那边和秀姐他们过得还好吧?秀姐很会照顾人的,她一定会把你当成是她的亲姐妹!娘、二伯,我今天就要下山为你们报仇去了。你们不让我去报仇,但是我一个人活着除了为你们报仇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仇人,等我斩了仇人的狗头之后,就回来陪你们!” 毅然的身影扬长下山,倘若不是像个野人的话估计还能看。 山边的风猛烈的吹腾着,所有的动物都聚在了一堆好像是在庆祝。 段崇义平平稳稳的度过飞仙桥,回头一望,没想到六七年前的麻绳还是如此的坚固。 他将祁连剑派所有的东西都记到了眼中,再回过头来时,脚下便如腾云一般朝山下猛然而去。 一纵丈许,再纵又是一丈。数个时辰的山路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就平平稳稳的站在了山脚。 看着自己的两手和两脚,段崇义高兴得简直想跳一支舞。然而想了半天他却是想不到一个适当的动作,所以他只得寻了丹霞村直直而去。 路程不过数天,方到棺材铺门口,两个老人见他这般模样便被吓得连连后退。 老汉把老妇人挡在身后,伸手一晃却是拎起了一把榔头。喝道:“何处来的野怪,你来我家作甚?” 段崇义当即一惊,连忙揽起蓬乱的头发说道:“老伯勿惊,是我啊。” 两个老人盯了他直有半晌,半晌之后才一声后怕的长气叹出。随后又连忙将他迎入了房门,那老妇人却是忍不住的流出泪来说道:“孩子啊,这三年来你怎生如此落魄啊?” 段崇义笑笑道:“多谢老婆婆挂念,小子在祁连山上过了三年,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张大刀见段崇义,心中也是高兴。他们夫妇俩无儿无女,见着段崇义便如见到了自己家的子女一般高兴。 “老婆子,你快去准备些酒菜,三年前你不是说后悔没有留孩子吃饭吗?” 第六十三章 红阳岭拦路通达,翠烟楼大摆宴席 第六十三章红阳岭拦路通达,翠烟楼大摆宴席 “不可不可,小子怎敢再叨扰二位老人家!” 段崇义还没站起来,一旁的张大刀便忙将他压了下去,道:“这三年来,这老婆子因为这事情不知道说了我多少次,你今日倘若再不肯,不知她又要念叨小老儿多久了!” 这时,老妇人也笑道:“孩子啊,你可别听这老东西胡说,你先和你老伯说着啊,酒菜马上就好!” 老妇人高兴的朝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麻利的叮当之声。 张大刀笑容满面的烧起了一锅烟,然后问道:“孩子啊,这三年来你都是怎么过的啊?” 听得问话,段崇义连忙回道:“这三年来小子食野而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难忘心头大恨!” 他的意思是虽然过不好,但却因为心中的大仇没有轻生。 张大刀磕了嗑烟枪,叹道:“可怜你了。”说完他又换了一种语气问道:“今日下山可是去报仇的?” 段崇义点了点头,过了良久他才说道:“这三年来我苦练武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掉仇人。” 张大刀也沉吟了下来。 “少侠重出江湖,还请珍惜自己。遇见流血屠命之事时,还望少杀无辜啊。” “小子一定谨记老伯肺腑良言!” 不久,一桌家常菜肴便摆满了桌子。 老妇人取出那酒来时却只给张大刀倒了一点点,其余的连壶一起都给摆到了段崇义的面前。还嘱咐道:“给你老伯可得少喝一点,这可是他娶我的那天窖藏的,如今都五十多年了!” 老叟一听马上就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这老婆子的胳膊肘怎么净往外拐,孩子一来了你就不要我了啊?” 听得此句,老妇人当即面上一红,噌道:“你这老家伙乱说些什么呢,当着孩子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什么都敢往外说,真是老不修!再说了,孩子可不是外人。” 看着两位老人磕绊着嘴,段崇义不由得从心里感到幸福和羡慕。紧接着他连忙恭敬的把酒给张大刀满满的满了一杯。道:“小子怎敢独饮如此的美酒啊,小子敬老伯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老妇人却忙提醒张大刀少喝一些。 劝来劝去,杯来酒往,到最后连老妇人也喝了不少。 两老一少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这一夜段崇义睡得也是十分的香沉。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在村里买了只马匹之后便辞行二老而去。 临走的时候,两位老人想再给他一些钱银,然而不管怎么推劝,段崇义就是不收,最后搞得两位老人都有些不舍,泪眼朦胧。 两位老人将段崇义远远地送出了村口,待行得远了回头望时。 只见两位老人互相掺扶着站在那朝阳之下,他们的手还互相紧紧的挽在一起,好像是山盟海誓,从始至终海枯石烂,永不分离。 马儿蹄裹清风,卷起一片纷纷扬扬的黄沙。过安康,直驱红阳岭。 红阳岭是安康城去往剑城的必经之路,也是山贼匪徒打劫过往行商的好去处。 眼见一队车马过岭而来,三四十个山贼扛着大刀阔斧就蹿了出来。众匪围攻之下,十来个镖师趟子手只得手脚发抖的挤在车前。 然而匪首不会轻易如此了事,就在匪徒们大杀四方的时候,一袭快马迎面而来,手中长剑开山点岳,不过十来个回合,便把众匪打得四处乱逃。 待匪徒们逃去之后,一行镖头趟子手这才连忙上前来拜谢。 “多谢英雄侠义相救啊!” “你们是哪家镖局的。” “回英雄,我们是剑城通达镖局的。” “哦?不知总镖头是什么来历。” “是刘府,刘逸风。” “哦,那取你们一些银两不过分吧?” “英雄说的哪里话。”镖头说着,一招手吩咐属下拿来了一袋银子。 段崇义接到手中,打开一开,竟是五大锭十两宝银。 “哈哈,我这兵器甚是寒酸,你们有没有谁愿意换口宝剑给我啊。” “英雄请!” 接过宝剑银子,段崇义大笑着便策马离去,独留得一众赶镖人摸不着东南西北。 不到半月,段崇义便站到了剑城的城门口,望着那高高的英雄碑,不由得紧紧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他直直的进了城,直直的对着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那家酒楼而来。 “你这个臭……” 店小二话还未说完就被段崇义一脚踹了出去,紧接着一锭白银破空而出,紧紧的就钉进了柜台之上,一声炸响直吓得掌柜先生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就拍到了地上。 “准备天字第一号,一件黑色的新衣裳,还有一桶热水!” 第二锭白银稳稳地放在了身旁的桌上。 店小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跑到段崇义的身前点头称是,一边却是奇怪自己摔这么一跤竟然不痛不痒。 铜镜里面是一个男子的面容,男子年岁二十二三,一身黑色长袍。流云长发,两缕青丝飘于身前。一张沧桑的脸上三分坚毅,六分忧郁,还有一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是猖狂的年纪,猖狂的年纪就应该做出一些猖狂的事情来。 黑衣的样式和王飞燕以前买给他的一模一样,想到此处,他的双眼没来由的便泛起了一层杀意。 杀意透体而出,一旁侍候着的店小二也不禁心惊胆寒。 “给我准备一桌酒菜,恩……要‘穷猪金兰’、‘双龙戏珠’和‘女子豆腐’还有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一锭白银临空而来,稳稳的便落在了店小二的手中,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他可是得做十七八年的活计才能够赚到的啊。 店小二一边忍着激动一边忍着笑意恭敬的说道:“客官稍等,客官要的可是‘熊猪金兰’、‘鱼子豆腐’?” 段崇义面上突然一红,扭过头说道:“你看着办吧……对了,我要二楼靠窗的那个位置。” “是不是可以看到莲花池的那个?” “嗯。” 感情店小二也认出他来了。 初夏刚到,窗外荷塘初上,好些忍不急的花骨朵都绽放了出来。 蜻蜓蝴蝶互相追逐,然而这一切却少了些什么。这少了的东西让这些荷花看起来不仅单调,而且忧伤。 段崇义坐在窗边自饮自酌,两壶酒硬是被他喝到了上晚。 夜色越来越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也疲倦的倒进了睡梦之中。 一身黑色,一柄普通的青锋剑,一个人。一个满身皆是伤痕的男人。今夜他将化作一个恶魔,一个没有血,没有肉的恶魔。 剑城南边有一座宅子,那是段崇义不敢再去的地方。 城西北边有一座宅子,那是他即将要去的地方。 远远便见朱漆大门之上高挂着刘府两个大字,刘逸风是段崇义这次下山要杀的第一个人。 看着安静的宅子,段崇义直恨不得一把火烧光。 绕过大门,轻轻一纵便平平稳稳的落到了庭院当中。 “这里是……” 看着十多匹体肥健硕的大马,此时段崇义的心里简直飞奔着千千万万匹沙哈拉草泥马。 紧接着段崇义微微一笑,然后将那些干枯的稻草捆在了马尾巴之上。如此的动作只令马儿们都惊喜万分。 “扑!”火折子燃起。 骏马们嘶鸣着奔出马舍,一匹向东,一匹向西,东西南北四方并进,转眼间大火便炽烈的烧了起来。 “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慌乱的喊声此起彼伏,惊呼声、哀鸣声、火苗哔啵声、马儿欢快的蹄声和诡异痛苦的嘶鸣声。 第六十四章 刘逸风归还宝物,唐家堡夜有血飘 第六十四章刘逸风归还宝物,唐家堡夜有血飘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段崇义却安静的在寻找着刘逸风。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 “喊什么喊?鬼催啊?” 房间里传来了刘逸风暴怒的声音,夹杂着还有女人的声音。 难道他娶妻了?没有再送给唐家了? 段崇义在房梁上无端的想着,紧接着他便出现在了刘逸风和刘家家丁的面前。 见到突然之人,家丁当即被吓了一跳。本来他还准备求饶来着,但一认出此人,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几分高兴。 “段崇义,找你找了很久啊,你小子还敢来……”家丁的话止在了空中,他的脖子上,此时正横着一把冰冷的青锋剑。 “段兄,不关他们的事情,都是我吩咐的,有什么事,找刘某便好。” 听得此话,段崇义不禁疑惑,然而心头恨意一生,便道:“好,今日,便杀你祭奠飞燕。” “来吧!” 当下两人拔剑相向,八招一过,长剑便横在了刘逸风的脖子上。 眼见段崇义欲下杀手,刘逸风却开口道:“且慢!” “怎么,你怕了?” 段崇义狞笑着。 “没有,你的成长真快,不愧是渊虹剑主,你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唐家吧,我在城西等你,你办完事情之后就来找我。” “刘逸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想用这种方法逃离?” “也是。”刘逸风说着,一剑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欠你一条腿,这样,我也跑不了了。” “好,你如果还是个人的话就履行你的诺言,你若敢逃,段崇义此生天涯海角,也要杀你!” 段崇义正欲转身离去,刘逸风又叫住了他。 “段兄何必如此着急,渊虹剑和其他物件在此。” 拿着古朴典雅的宝剑,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伸手接过“飞燕针”、断矢和一个小瓷瓶,段崇义便提步离开了这火海之地。 待他走后,刘逸风才回头对周围的家丁们说道:“府里面的东西你们能拿的就都拿走吧,这场火不用救了,都走吧。” “家主……” “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宽阔的大街上面还是很安静,就连月牙也懒懒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剑城东边有一座宅子,这座宅子修得像是城堡一样,乃是城里面最大的最豪华的一处住宅。这座宅子的名字段崇义也记得,叫做——唐家堡。 远远便见这占地数十亩的虎狼之窝,门口两只鎏金大石狮,大门顶上金铭大字:唐家堡。 困意倦倦的守卫突然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向着府门而来,所以他有些不爽。 “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吗?赶紧滚开!” 然而他的怒喝并没有什么作用,那黑衣男子不仅没有走,反而还弯腰凑到了石狮子的脚墩之下。 “快滚,你他娘的耳朵聋了吗?” 另一旁的守卫也是大为愤怒,一提手中枪,几大步便从高高的台阶之上冲了下来。刚走得两步,脖子间便被钉上了一枚小巧的飞刀。 看着同伴倒下,另一个守卫连忙拔出腰间佩刀,紧接着他看到了他下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那个黑衣人将那只足足八百来斤重的石狮子给举过了肩头,而且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啊!”守卫终于看清了段崇义的意思,他反过身“咚咚咚咚”的狂砸着朱漆大门。 然而晚了,晚了,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近了,近了,更近了。 鎏金大石狮子夹带着风雷之声猛然而来,对着守卫便狠狠的砸在了朱漆大门之上。 “轰隆!” 听见这么一声动静,唐家人应该都能醒过来了吧?段崇义的嘴角突然涌起了一丝邪笑,然后直直的从破洞处走了进去。他还是第一次从唐家的大门而入,但总感觉像是狗洞。 鎏金石狮子安静的趴在庭院之中,向着这里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段崇义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他安静的站着,腰间佩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一只手拿着个小黑盒子,一只手还拿着个小黑瓷瓶,专心致志的往盒子里面倒着些不知名的东西。 唐龙来了,唐霸也来了,要找的主终于都来齐了,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你是何人,来我唐府所为何事?”说话的是唐龙,感情他还没有认出自己。 “段崇义,来杀人!” 段崇义冷冷的回道,一抬头,看向了他。 “段崇义?” 唐龙在脑海中回忆了良久,终于他好像想起了一些。 “就是那个需要女人来保护的段崇义吗?怎么,那不知好歹的王飞燕救了你的狗命,你今日是要来送死吗?” 段崇义冷眼相视,突然他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只知道很好笑。 “哈哈哈哈……” “今日段某人前来,只为取唐家父子的狗命。与此事不相干的人还请速速离去,否则待会儿动起手来,就不要怪我段崇义荼毒无辜了!” 段崇义还是静静的站着,前来围观的唐家众奴仆也开始纷杂议论。 人们越说越大声,唐霸却不由自主的眯起了双眼。 有人议论,便有出头之鸟,在弃暗投明这一方面是从来都不缺少勇敢的人。 眼见那家丁鬼祟着想要逃离,眼尖手快的唐龙举着手中剑就追了上去。 “大侠救命……” 家丁的话还没有喊完,唐龙手中的剑便刺入了他的心口。 “谁要敢临阵逃命当那苟且偷生的小人,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唐龙指着这具尸体格外的耀武扬威,然而这一举却彻底的激怒了众家丁丫鬟。 “大家快走啊!唐家气数已尽,就让这对狗父子死无葬身之地吧!” 一个家丁倒下还有一个站起来,一个丫鬟死去还有一帮。众奴仆前赴后继而出,唐龙在人群中展示着他的绝妙剑艺,然而那如决堤的洪流却是他所挡不住的。 “龙儿,住手!” 唐霸出声相阻,看着那只断手,段崇义的心里便不由得大声称快。 一个走,十人随。不一会儿,诺大的唐家堡里边就只剩下了三十来人。 段崇义一一扫视过去,看着这些人手中蓝光闪闪的刀剑,想来就是唐家所养的那些忠实的走狗了,杀了他们应该不算是无辜了吧。 这时,唐龙恨恨的走了过来。他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段崇义,好像恨不得现在就能一口吃掉他。 “手下败将,我可是还记得当年你求饶时的表情!” 唐龙用手中的剑指着段崇义,然而段崇义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锵!”那拔剑之声犹如死神的钟声,只一瞬,水蓝色的祥和气息便照亮了整个庭院。 “就从你开始吧!” “哼!大话连篇,待会儿你可不要求饶!” 唐龙长剑直出,蓝光幽幽的剑尖直对着段崇义的胸口。 近了,更近了。 “叮……” 渊虹剑带着水蓝色的光幕划了出去,像是那月光一样的倩影。 只是一招,段崇义便斩断了唐龙的剑。 长剑拖着长长的华幕缓缓而去,下一刻划过了他的臂膀,再下一刻刺穿了他的心脏。 三剑仿似一剑,快得犹如闪电。 台阶之上的唐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一片柳叶一样飞了过来。 他紧紧的握着唐龙剩下的那一只手,一回头却是恨恨的看向了段崇义。 “呵呵,唐霸!丧子之痛如何啊?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看着那柄幽兰之剑,唐霸猛然一怔。 “唐门万镖阵!” 几乎是唐霸喝出声来的那一瞬间,便有三十多枚各式各样的暗器射向了段崇义方才站着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祁连大侠报深仇,西山坟悲告原委 第六十五章祁连大侠报深仇,西山坟悲告原委 “哼哼,暗器,不知这‘飞燕针’比你如何?” 话声方落,紧接着便听庭院之中响起了一声奇异的破空之声,下一刻唐霸身旁的护卫便一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倒地却没有一声哀嚎。 紧接着庭院之中的破空之声又响了起来。 破空之声此起彼伏,犹如那疾风骤雨一般细密。 破空疾响,其间翻纵腾挪,还有那扑地的沉闷之声夹杂着。 有人倒地,却是一直都没有听到哀嚎。 这种诡异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笼罩在众人的头上,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某处诡异的飞过来一根飞针夺走自己的性命。 静,虽有无数破空嗤响,然而却是犹如鬼魅。 段崇义就像是一个死神,他将死亡带给了这些作恶的人。 不知道过了过久,这庭院之中却是突然的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段崇义到底在哪,是死还是活。 静,从心里感到战栗。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虽然凄惨,但是剩下的人却都高兴了起来。 惨叫之声一声连着一声,再半柱香之后便见段崇义拎着柄不沾一丝血迹的幽兰之剑站到了庭院当中。 唐霸不由得感到了自己的腿在发抖,他环视一圈,看来就只剩下自己和身旁的四个卫士了。 没想到自己培养了二十多年,一直借以横行无忌的家丁们就这样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家伙以一己之力杀光了。 唐霸吞了口唾沫,他也是见过血的人,然而那都是别人的血。 “上!” 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一旁的四个卫士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个卫士八眼互望,紧接着其中一个指着段崇义便道:“小子,我们没有暗器,你也不可使用你的那个鬼东西!” 段崇义不禁尴尬的笑了笑,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飞燕针”。刚一看到这东西五人就吓得连忙退后一步。 “这……已经用完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重新添加钢针。” 听得此话,四个卫士不由得一喜。 他们一步一步的向段崇义靠近而来,“刷”一下便将他围在了中间。 四人四剑,四把剑缓缓的不再发颤。 “去死……” “三仙会月!” 只见段崇义凌空旋转而起,紧接着渊虹剑就带着无数的月光,灌进了他们的脖子之中。 血光飘洒而起,四人应声倒地。 段崇义一边将“飞燕针”重新装入怀中,一边朝着那台阶之上走去,他并没有多看几人。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唐霸。 “现在,该轮到你了!狗贼唐霸,还好老天有眼折了你一条狗腿!” 唐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他不怎么害怕了。 人生不过一生一死,自己猖狂的驰骋如此多年,也差不多了吧。 他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的狂妄。 “锵!”他的剑拔了出来,他像赴死一般冲了上来。 第一剑,段崇义斩断了他的右臂。 第二剑,段崇义刺向了他的胸口。 第三剑,段崇义斩下了他的狗头。 他答应了王飞燕一定要斩掉他的头。 段崇义并不是善男信女,他只知道别人如何对待自己,自己就怎么对待别人。 不知道你到底该不该死,然而你害死了我的亲人。 不知道这恩怨何时能了,那它爱何时了便何时了。 你当我是魔,我便是魔。 “哈哈哈哈……” 收起滴血不沾的渊虹剑,段崇义没来由的感到好笑。所以他笑了,笑得流出了眼泪。 他一边流着泪笑着,一边拾起唐霸的断手和头颅走到了堂前的屏风。 “余今日灭唐家满门于此,为王家飞燕报仇血恨!——祁连大侠。” 猖狂的大字一个写得比一个大,一个写得比一个狂,然而却表达不了此时此刻自己心中的苦闷。随后他又将那头颅插在一把破剑上,立在了庭院之中。 他疯狂的大笑着,直笑得泪如雨下,直笑得鲜血大喷。已成魔,就像一个魔鬼,肆意妄为。 一把大火燃了起来,一身黑衣却缓缓的走在了这雾蒙蒙的大街之上,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门外下起了蓬密的秋雨,这秋雨一打湿衣服就会格外的冷。 雨儿淅淅沥沥,下得好不欢愉。 孤郁的人儿凭栏而望,心中的伊人却远在另一个地方。 是什么让焦躁的人儿变得如此安静,是雨还是她? 天边滴落着的,是老天的泪水吗? 难道她也会哭泣? 难道她也会伤心? 走出去,那滴落下来的,便再难分是雨还是泪…… 刘逸风非常守信用的站在城西门口,提着一只竹篮,里面装着一些祭奠之物。看着段崇义一瘸一拐的走来,便微微的笑了起来。 “事情办完了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气质还是如当年一般儒雅。 “接下来你想如何死?” “陪我去祭奠飞燕吧。”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刘逸风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来,缓缓的一瘸一拐的朝着西郊而去,段崇义手提渊虹,也一瘸一拐,慢慢的跟在后面。 现在,此时此刻,他有一千零一种方法杀死刘逸风,然而一路走来,一直走到王家陵墓,他都没有下手。 西山脚下并排着葬了五个人,三块墓碑上分别写着:张公黑五之墓、刘公通达之墓、伪君子王一平之墓、亡母张素心之墓、亡妹王飞燕之墓。 “四十年前,我爷爷张黑五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刘通达、二徒弟王一平、三徒弟唐霸。爷爷教他们如何运作镖行生意,并设了三家镖号,让他们各自看管,分别叫做通达、镇东、平远……” 刘逸风蹲在地上,拿出准备的香烛,慢慢的点上。 “后来唐霸和王一平图谋不轨,花钱买杀手害死了我爷爷和我爹。幸得罗大叔相救,用计谋瞒过了唐、王二人,我母子二人才得以活命。而后罗大叔把我送去君子门,母亲却不要脸的嫁给了仇人王一平……她好狠心啊,二十年都不曾见我一面,拿着爷爷准备让刘通达的继承的家业,与仇人同床共枕。” 刘逸风平稳的说着,脸上没有任何风起云涌。 “我是土匪窝里出生的,张素心被山贼掳去,受尽凌辱,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是刘通达,我爹要的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善良,可是一辈子善良的他却被自己的同门杀害。段兄,这个仇难道不该报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害飞燕,还把她送给……”段崇义说不出这种话来,他想起那天的种种,耻辱,仇恨。 “飞燕是我的同母异父的妹妹,我又怎么能娶她呢,我力气太小,如同浮游,撼不动唐、王两家如此的大树,要怪,就只能怪她投错了胎吧……” “哼!” “其实一开始刘某并不想害你的,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凑进来,处处都有你。倘若任由你胡闹,便只会打乱我的计划,所以……所以才那样。刘某在段兄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并且甚于十倍百倍的隐忍。于是刘某便想看看,渊虹剑主,到底能够有多隐忍,若不是罗叔心中不忍,差人将你放了,说不得,便没有了今天。” “哼,罗大叔好心救你,没想到你会是这样阴险狡诈的小人。” “唉,其实你不来,唐家父子的狗命也活不长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他们的饭菜里面下毒,所以你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把事情办完。” 听得此话,段崇义不禁回神,唐家父子的功夫,好像真有那么一些不济。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看向了刘逸风。 第六十六章 刘逸风自裁殉命,天下知我祁连人 第六十六章刘逸风自裁殉命,天下知我祁连人 此时,燃完香烛冥纸的刘逸风也站了起来,由于腿上有伤,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段兄,你杀我吧,也好完成你的夙愿。” 段崇义没有动手,此时此刻他只想远远地离去。 “你不配死在渊虹剑下!” “段兄,请留步!” “何事?”段崇义没有回头。 “估计你也看出来了,其实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久了。”刘逸风笑道:“这些年为了诓骗那两父子吃有毒的饭菜,我也只能跟着一块儿吃……” 段崇义没有回答他,他们好像是同路中人,都是深仇大恨缠身。 “段兄,渊虹神剑,非有缘者不可出,这些年来,刘某虽然据在身边,却是一直不得观赏,不知可否慷慨,令在下一饱眼福。” 段崇义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然后渊虹出鞘,幽蓝色的剑身便横到了刘逸风眼前。 “好剑,不愧渊虹之名,若是能够得摸上一时半会,刘某即便死去,也心甘情愿了。”话未说完,段崇义就把渊虹剑递了过来。刘逸风眼中一喜,双手恭敬接过。 “好剑啊好剑……” 待段崇义不注意时,只见渊虹直直的插进了刘逸风的心口。湫湫的血流顺着剑身直下,竟是不曾沾染分毫。 “诛邪不沾污,果然……段兄……还请将此信……送……送给清河边上的罗……罗大叔……” 拿着这沾满血迹的书信,段崇义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 清河离这里并不远,段崇义抱着他,就像抱着一篷枯草一样,轻飘飘的。 远远便见一袭粗布倚在河边的亭子旁。 “您是罗前辈吧。” “逸风说过,总有一天渊虹剑主会来,他没有说错。” “我……我没想到他会自裁。” “逸风也是一个苦孩子啊,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抱歉。”段崇义把人交给了罗兴勇。 看着那古朴典雅的剑鞘,罗兴勇不禁感叹:“上一任剑主乃是‘天侠’段天涯,少侠可要好生珍惜啊。” “段天涯正是家父。” “嗯。”罗兴勇没有大惊,好像所有的前因后果他都知道。“其实当年我看到青龙令时,就已经知道了……”一番长话,又把当年赵家村一事说出。两人相认,一番嘘寒问暖自是不提。 “不知罗叔可查探到消息。” “唉,当年我来到剑城,便被此事耽搁,想来,却是对不起了段恩公了。” 听得罗兴勇一无所获,段崇义也长叹了一口气。 “罗大叔这么多年还记得家父,家父在天之灵也感欣慰了。” “唉……不知贤侄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找,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杀父仇人找出来!”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贤侄,当年你爹是由弈剑山庄离开,你在剑城活动时,切记要小心行事,尤其是你三伯,萧天仇,你一定要分外的小心他。” “我还有一个三伯?” “嗯,当年段恩公四人结拜,大哥周天海、二哥连天碧、三哥萧天仇,你爹排老四。” “哦知道了……”没想到自己还有两个亲人,难怪那一日在君山的时候,司徒云虎硬要问自己周天海和萧天仇是谁。 “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去弈剑山庄!也,也不要和你三伯相认。” “好。” 由于有着刘逸风的后事处理,段崇义也不好再留在此处,不久之后,他便辞别了罗兴勇,重新回到翠烟酒楼。 这已经是在翠烟酒楼的第三天了。 看着一身湿淋淋的段崇义走进店来,小二哥连忙客气的跑过来相迎。 “少侠,您这是?是否需要再买一套衣服换洗?” “麻烦你了!” 段崇义说着准备取钱,那店小二却笑道:“大侠,你之前给的钱已经足够多了!” 段崇义笑了笑,这小二哥不过十几岁,没想到人情世故却是如此的溜圆。 一身新衣重新换上,店小二却还是不肯收受段崇义的钱两。 “小二哥,你怎么知道我要的就是这样的衣服啊?” “大侠三年前来这里的时候,穿这衣服的模样小的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啊!” “哦?” 想起当日,段崇义不禁又是一阵心伤。 “大侠,你可知道前几天夜里,唐家和刘家的人都被杀了的消息吗?” 听到此句,段崇义并没有一丝激动。 “哦?” “听说是一个号称祁连大侠的人所为,太好了,那两个恶霸终于死翘翘了。要是今天不下雨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庆贺呢!” 段崇义微微一笑,店小二却高兴得手舞足蹈。慢慢的他又看向了段崇义的黑衣。 “祁连大侠……祁连……大侠,可是您替王家报仇的吗?” “正是!” 段崇义点了点头,一口酒一滴不剩。 “我一猜就是你!” 店小二一声惊呼,突然却是靠近段崇义的耳朵说道:“祁连大侠,这个消息我只告诉掌柜的可不可以?” “为什么?” “小的保证那铁公鸡给你免费住一辈子天字第一号!” “你保证他不说出去?” “您就放心吧!”说着,店小二又压低了声音,道:“嘿嘿,他啊,不仅抠钱,而且抠命!” 店小二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留给段崇义考虑的机会。 段崇义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小二哥是这般有趣。然而他更没有想到,这小二哥把他记住了一辈子。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高兴的跑了回来。一低头,便道:“回祁连大侠,以后天字第一号就是您的了!” 段崇义突然一怔,然后他又摸出了一锭白银。 店小二死活都不收,所以最后段崇义只好问了他的名字。 “小的刘来福,家里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老母亲和一个八岁的小妹。祁……大侠为民除害,小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大侠收回银两,家母曾言,不可贪图。小的不敢造次也!” 听得此话,段崇义心里不禁佩服。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挑起了整个家的担子,而且人还是这么的纯朴,厚道。 想到此处,他便愧疚当日踹出的那一脚。然而店小二早一溜烟走了,此刻又如何去寻他道歉?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又坐到了窗台边。 翠烟酒楼的掌柜昨天找过他,说道以后天字第一号不仅是他的,在这酒楼里吃的酒菜也全都是免费的。 这一消息换成以前一定能够让他手舞足蹈,然而现在,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从刘家镖局要来的银两使缀得差不多了,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要去何处,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掌柜的好意。 住着不要钱的屋子,喝着不要钱的酒,心里倒是有些许的惬意。然而他又哪里知道,这一天,唐、王、刘三家的镖局和成了一家改姓吴。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下下下……回分解吧。 几十年来剑城一直都很平静,平民们忍受着恶霸的欺凌,吞声着,把所有的怒火都压制着,将剑城烧得像是一锅滚烫的油。 祁连大侠一夜之间覆灭唐、刘两家的事情就像是零度的冰水倒入这青烟四起的油锅之中。 “刷拉!” 只一瞬间,那滚油便沸腾而起,鞭炮呼鸣。 这一天,城里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打开了大门,门头上也张起了灯,结起了彩。就连过年时才能换的门联也迫不及待的换得一新,而且那官府也是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一样,看着这百姓欢愉,不仅没有张贴出嘉奖令,反而还在那城头贴了一张大大的没有画像的通缉令,想着这一切,段崇义没来由的觉得好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祁连大侠”的名号却是传得甚广,不仅江湖武林尽知,就连那朝廷也派了无数的锦衣卫和东厂太监四处查找。此乃后话,还是不提。 第六十七章 翠烟楼见祁连客,以筷会友诓身世 第六十七章翠烟楼见祁连客,以筷会友诓身世 且说这剑城内的平民百姓们都换上了新衣,城中还舞起了狮子。 大街上、小巷里、茶馆中,说的是祁连大侠如何火烧刘家院,大破唐家堡;老头子、壮年汉、俏媳妇、乳牙仔,道的是祁连大侠怒斩刘逸风,飞剑连斩唐狗儿;江湖豪客、说书先生、街头小贩、无业游民,论的是祁连大侠纵马烧刘门,狮砸唐霸王。 说得多了,说法便是不一。有说这祁连大侠生来喜欢身穿玄衫;有说这祁连大侠与两家是世仇,学成武艺之后就来报仇;有的说他是阎王爷殿前的勾魂使者,唐、刘两家为人不义,阎王爷就派他来勾走两家的命;还有的说他是闲云野鹤的神仙,知道唐、刘两家在此作恶,所以路过此地便降下云头,一挥手间覆灭了两家。 如此众说纷纭,祁连大侠便是被他们说得无比的玄乎与神通广大。 小孩扯了块黑破布披在身上就大喊着:“我乃祁连大侠!”拿根破棍追着条狗,大街小巷喊的都是:“唐狗何处而逃?” 朗朗大殿之中,锦衣华服之人手抚紫砂小壶。 他懒洋洋的问道;“这祁连大侠又是何方人物啊?” “回庄主,剑城的乡民们都说他是神仙……” 回话的人身着蓝衣白丝电纹袍,话还没说完那华服人便吼道:“呸,这种哄小孩的话你也相信?” “庄主息怒,属下这就去查!” “去吧去吧,渊虹剑你也查了差不多四年多了吧,不知道这一次又得查上几年。” 话音戛然而止,蓝衣人的额头早已布满了汗水。 段崇义坐在二楼安静的饮着杯中之酒,这几天剑城之中的人都忙着欢庆,所以这时楼上就只有他这一桌。窗外的荷花开得越来越多,然而段崇义却还是感觉不到它的美妙。 王飞燕的仇是报了,报了仇之后段崇义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无力。 他根本就预想不到报仇之后会是如此的不开心,而且他也预想不到杀了唐、刘两家之后这剑城里面的人们会如此的欢乐。 他也不是害怕出门,虽然有朝廷的鹰犬在这城中四处捉拿于他,但他也不畏惧那些人物。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很守信用,没有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世。 那么他又怕什么呢? 斜眼一望大街,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黑色。 听说这城中绸缎庄的黑布都断货了,一匹普通的黑布在剑城之中竟然能卖到比平时还高十倍的价钱。也因此,朝廷的那些人物虽然大费周章,却是连祁连大侠的毛都不曾抓到。每日里送到公堂之上的“祁连大侠”没有八百,也有七百七。各大衙门为此破事简直就是焦头烂额,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啊,乃是各方百姓听说了“祁连大侠”的义举,知道他被官府通缉了之后,全都自告而起参加了这场假扮“祁连大侠”的事情。各地衙门的门槛因此都被踩短了半截。而且这假扮的事情越传越广,就连京城也抓获了数万名“祁连大侠”。因此一来,捉拿“祁连大侠”一案就在百姓的呼声之中被朝廷停了下来,此乃后话,亦是不提。 段崇义无奈的笑着,酒是一壶接着一壶,一壶接着一壶下去却是怎么都不会醉。 “噔噔噔噔……” 楼间传来一阵踏响,听那声音好像是有人上来。 来人着一身蓝衣,蓝衣上面还用白线勾满了无数的电纹。他长着一个大大的鹰勾鼻,两只眼睛如苍鹰一般犀利,让人望上一眼就会难以忘记。 来人是谁?江湖人称“闪电神剑”司马雄是也。 这些年来,他的日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每当离开剑城时他就会无比的火绰,为什么呢? 因为他找了一部理想中能拯救他的心法口诀找了二十五年,找了一把剑找了四年,如今又让他去找一个只知道叫做“祁连大侠”的人…… 想着这些,越想他就越火。 上得雅层,横眼只见一人。这人的一双眼睛直盯着窗外,简直视自己为无物。 司马雄狠狠的捏了一下手,突然,他看见年轻人的桌子上摆着一把熟悉的宝剑。 那是一柄古朴典雅的宝剑,剑鞘之上雕着一条五爪苍龙,花草树木,栩栩如生。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司马雄在心中高兴的长叹,此时他就想先喝上一壶酒,一壶免费的酒。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段崇义并没有动,还是看着窗外,自顾饮酒。 “这位少侠,在下可否坐在此处?” 听见话声,段崇义没有回话,他还是没有动,径自看着窗外,还是自顾饮酒。 司马雄不禁一笑,心想:此人可当真会摆谱。又道:“少侠可否赐酒一杯?” 段崇义心头不禁生了几分愠怒,司马雄上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因为司马雄长相实在不雅,所以他才不怎么待见他。 “请!” 一声呼响,段崇义手中的酒杯便朝着司马雄的面门飞来。 “少侠好武艺也!” 酒杯稳稳的接在了司马雄的手中,里面却没有一滴酒。 司马雄笑道:“有杯无酒,还请少侠相赐!” “哼哼,酒在桌上,有本事便拿!” 听得此话,司马雄伸手便欲取酒壶,手刚伸到一半,一只筷子便狠狠的扎了过来。 筷子入木三分,也幸亏他的手缩得够快。 “好剑法!在下愿意领教一二!” 一只筷子无端的出现在了司马雄的手中,紧接着一声嗤响,他的筷子却是刺向了对方的扎在桌子中的筷子。 “哧!” 破空之声疾响,段崇义手中的筷子划了一圈直刺司马雄的手背。 司马雄一见大惊,忙不迭的回筷相挡。然而刚到半路时却发现对方的筷子又飞快的刺向了自己的手掌。 司马雄是何等人也?江湖人称闪电神剑是也!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如今见到对方也是剑道宗师,轻视之心又哪里还敢相存。 两只筷子在桌子上哧哧相撞,一个长驱直入,犹如闪电;一个迂回转辗,奇招不断。 两人越使越快,越使越急。两只手不断翻飞,筷子破空而响。 “嚓!” 一声脆响,两只筷子拦腰而折。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举杯饮酒,一个举杯满头大汗。 司马雄站着不住的喘着粗气,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青年的剑意虽然不怎么样,内力却是格外的高深。 看着那忧郁中夹杂着沧桑坚毅的脸庞,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深印在司马雄脑海之中的英雄,回忆着方才的剑招,便问出了话:“敢问少侠识得天侠‘寒玉君子剑’段天涯否?” 段崇义缓缓的抬起了头颅,他的眼睛一瞬间又充满了杀意。 “天侠大名,如雷灌耳!” “在下有幸,曾一睹天侠尊荣。阁下与天侠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正是家父,阁下可知我父之消息?” 听得此话,司马雄当即一怔。 他缓缓的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拎过段崇义的酒倒进了刚才接到的杯中。 一口酒饮下去,不仅没有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反而还热血了几分。他本来应该是害怕的,但是他却是激动的。 也许看见段崇义还活着,他当年的愧疚就会少上一分。 “不瞒少侠,段大侠当年有四个结义兄弟。大哥‘沧海秃鹰’周天海、二哥‘碧云连环剑’连天碧、三哥‘玉面狐狸’萧天仇,老四便是段大侠。在下不才,当年见过段大侠的英姿,而且也领教过他的‘连环三绝剑’,所以这才胡乱相问。没想到今日在此得见少侠之面,少侠武艺高深,段大侠当可瞑目了。” 第六十八章 快马扬鞭拜山庄,门庭却遇义兄弟 第六十八章快马扬鞭拜山庄,门庭却遇义兄弟 “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他是被谁杀的?” 两个连问将司马雄问在了当场,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啊。 “段少侠,段大侠被谁所害,在下的确不知。但是在下知道有一个人知道。” “谁?” “你真的想要知道?” 司马雄不怎么确定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段崇义只是点了点头。 “你三伯萧天仇!” “他在何处?” “剑城东门三十里,弈剑山庄定人心!” “弈剑山庄?” “正是,如今不才正在萧庄主庭前办事。如果段少侠不嫌弃的话,在下愿带段少侠一路前往!” 段崇义沉吟了半晌,那一日罗兴勇曾对他千叮万嘱,可是有些东西不说还好,一说之后,人就会好奇,一好奇,就想去一探究竟。 本来段崇义最近便打算去会一会这弈剑山庄,如今有人相引,心中不由一喜,叹道:瞌睡刚来便有人送了枕头。 只见他一把操起桌上宝剑,双手一拱,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带我一路!” “好说好说!不知段少侠近日来可曾听闻这剑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祁连大侠’?” 司马雄简直高兴坏了,段崇义手中拿着渊虹剑,他是段天涯的儿子,那么段天涯的那部“九转傲天决”也可能在他的手上。如此便是两件奔波了无数岁月的事情。 听得问话,段崇义不禁老脸一红,道:“正是不才在下!” 司马雄“妈呀!”的一声就张大了嘴,果然啊,幸福这种东西就得慢慢的来。来得快了,这人甚是难以接受和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他所存留的愧疚也早已消散一空。 一场酒宴欢畅而散,而后两人径步下楼。 司马雄忙前忙后,更是慷慨的牵来了两匹黄骠大马。 两匹快马绝尘而去,只留下翠烟酒楼的老掌柜和小二哥感叹不已。 远远便见一座宏伟山庄,那山腰之上全是楼台亭宇。 看到此处,段崇义心中不禁一苦。 他来过,晚上来过。 两人直直的对着山庄而去,转过山头,便见一道高高牌坊。 牌坊巍峨而立,上书曰:弈剑山庄。 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宛然傲立于天地之间,不容宵小之辈侵犯。 牌坊下站着两位执枪卫士,一见司马雄,便欲赶上来行礼。 见两人迎上,司马雄连忙将之制止,一转头对段崇义说道:“段兄!由此处上山去便是了!你们两个好好守山,今日‘祁连大侠’大侠前来拜山,切记不可怠慢!” 两个卫士一听,当即就楞在了当场。若不是见自己家的大护法在此,估计他们早就弃甲而逃了。 要知道,这‘祁连大侠’在山庄之中,可是继孙国风老婆之后又一个热门的话题。 前者让人浮想联翩,后者让人忌惮非常。 听得司马雄如此客气,段崇义简直浑身都不实在。他拱了拱手回道:“有劳司马大哥了!” 两人将马匹交与守卫,随后相排并列上山。 一路上只见卫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到五十步便是一关。 漫山遍野金甲林立,一队队守卫钪锵威武而过,估计那皇城也没有如此的排场。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山庄的所在之处。 进得山门,待转过横门屏风之后,两眼便只见那无比宽广的诺大演武场。 整个演武场大得估计可以容下四五千人,尽头更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大殿之前耸立丈高点将台,站立之人可攀日月。 “段兄觉得如何?” 看着段崇义睁着双眼,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尚感就出现在了司马雄的心间。 不过段崇义却是没有时间回答他。 一袭白衣远远而来,两扇衣摆迎风直飘。 “义弟!” “大哥!” “义弟,你……五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多谢大哥关怀,好与不好都已经过去了。倒是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呃……” 一身白衣的赵进不免被他问在了当场,倒是一旁的司马雄随缘,开口便道:“难道段兄弟不知道赵兄乃是弈剑山庄的少庄主吗?” 听得此句,赵进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而段崇义却像是听到了极为震撼的事情一般。 “大哥……没想到大哥乃是此庄的少庄主,小弟……小弟可当真是胡闹也!” 见得段崇义如此,赵进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义弟说的什么胡话?你我乃是结拜兄弟,怎能因此无关紧要的身份就轻薄了我们两兄弟之间的感情?” 此话一说,一旁的司马雄当即连叫不好。 果不其然,赵进刚说完便看向了他,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司马护法,我与义弟五年未见,今日他有幸而来,赵某想先款待一番。” “这……”司马雄有些为难,他在想一个算是理由的理由。 “少庄主,此……段兄可是庄主要见的‘祁连大侠’啊……” “祁连大侠?” 赵进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段崇义,没想到五年不见,这家伙也这么厉害了。 “义父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明日再去见他吧!再说了,我义弟一路跋涉。我想司马护法不会如此的不近人情吧?难道你只想一直做护法吗?” 听得此话,司马雄不禁怔在了当场。他正想着赵进的话,想着对他有没有好处。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一切谨听少庄主安排!” “多谢司马兄!”赵进两手一拱,随后又道:“最近安康分坛和无风分坛都在大兴旗鼓,依我看,除了司马兄之外便无人能胜任这总坛主一职了,今夜子时你到观风阁找我。” 话音方落,司马雄当即一躬身,道:“多谢少庄主,属下告退!” 入夜,小酌三两杯。喝醉酒的人总爱说着自己的过往,说一半,藏一半;一半真,一半假…… “司马兄,你已知我义弟身份?” “属下只知乃是祁连大侠。” “司马兄,你我皆是聪明人也,何必如此?” “少庄主说笑了。” “不瞒你说,我义弟乃是祁连剑派幸存下来的人,当年一事,你我切记莫提。” “哈哈,少庄主,不提也行,但是属下也想从令弟身上要取一物。” “何物?” “九转傲天决。” “我且询问,但还请司马兄切莫向庄主明说。” “属下谢过少庄主。” “还有渊虹剑一事。” “遵命!” 第二天一早,赵进便带着段崇义来到了大殿之中。 临行之前,赵进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段崇义切忌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就说是他的结拜兄弟就好。而且还告诫他从今往后渊虹剑不可再视于众人。一路上段崇义都只得点头称是,咋一想,这义兄和自己的二伯连天碧唠叨之处倒是有得一拼。 朗朗大殿立着十二根撑天柱,高台之上高挂“义薄云天”金铭牌匾。牌匾之下独坐一锦衣华服贵人。贵人之下乃是九层登云高梯,登云梯之下立得三人。 其一白衣如雪,其一黑衣如雾,其一蓝衣白丝电纹袍。 “你就是祁连大侠?” 懒懒的声音由那高高的登云梯之上传了下来,就好像是来自于神明的呼唤。 “启禀庄主,正是在下!” “呵呵,不错!进儿还说了你是他的结拜兄弟?” “启禀庄主,正是在下!” “司马雄?” 听得高台之上呼唤自己,司马雄连忙偷瞄了一眼赵进,然后一拱手走上前来。 第六十九章 庄主大恩赐厚职,兄弟二人赴广陵 第六十九章庄主大恩赐厚职,兄弟二人赴广陵 “启禀庄主,属下是在城中翠烟酒楼寻到的‘祁连大侠’,当时属下见他武艺超群,所以便邀上庄来。还请庄主赐下恩情,给段兄弟一份活计。他不仅是少庄主的义弟,而且还是一位得力的大将啊。”司马雄故意把那段字说得大声,也不知道高台上的人听不听得出来。 “嗯?” 九层登云梯上的华服之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刚一起身,整个大殿便弥漫起了君临天下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时,赵进也连忙上前。 “义夫,是您教导我兄弟之间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请义父赐下大恩。” “嗯?” 华服人正是段崇义的三伯“玉面狐狸”萧天仇,自从武林盟主欧阳谨无故遇难,四侠分崩离析之后,他一个人便治理着这个诺大的弈剑山庄,一治理,便治理了二十多年。 今天他有一些疑惑,这自称祁连大侠的家伙长得是那么的相像,而且还姓段。自己的属下神情不定,自己的义子也是表情大异。 他号称“玉面狐狸”,可见这察言观色一点乃是深谙于心。听他俩如此一说,倒是害怕自己要杀了这“祁连大侠”,所以这才求情。然而他俩在庄内的权利,安排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看来只是为了求情了。 “祁连大侠一夜之间覆灭唐刘两家的威名,萧某人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不同凡响。你两人急急相求,本庄主又不是不允,慌张什么?” “义父教训得是。”今日赵进格外的慌张。 “再说了,本庄主同意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得看段少侠的意见。看他是否有意留在我弈剑山庄才是。” “谢义父,义弟,还不快谢谢庄主!” “哦,哦。在下谢过庄主!” “客气了,你本是进儿的结拜兄弟,他是我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快起来,你既然姓段,那你父亲叫什么名号啊?” 段崇义缓缓的站了起来,却是看了看两人。 “家父段海角,乃是剑城王家的伙计。因为唐刘两家杀害王家满门,所以在下便杀了他们,为家父和王家一家人报仇雪恨。” “嗯,真汉子也。杀父之仇,天经地义。进儿,你看给段少侠安排个什么职位比较合适?” “义父,我已很久没见义弟,就让他跟着我去广陵吧,还望义父成全。” “好吧。”说着,萧天仇缓缓的走回了高台之上,待稳稳的坐着之后才又道:“段少侠,今后你就跟着进儿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向他说。你们先退下吧,司马雄留下,我有事交代。” “是!” 当下二人俯首称是,缓缓走出大殿。 刚一出大殿门口,赵进就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 此时段崇义的心里疑惑万分,那一日在剑城之中司马雄说萧天仇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所以他才跟着上山。没想到今日二人却是阻止自己,不准自己相问,而且还不能明报家门,此中大有问题,但是段崇义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开。 “崇义,走喝酒去!”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说啊?司马兄曾言庄主可是知道我的仇家是谁?为什么不让我问啊?” “傻弟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赵进哈哈一笑,两人携手走下点将台。 “我是弈剑山庄的少庄主,而且还是你的义兄,庄主知道的事情难道我就不知道吗?” “呃……这……那司马兄……” “哼,那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全是为了诓骗你上山庄。崇义,以后你要少和他这种人来往,唐家本是我山庄安排在剑城的棋子,你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庄里自然会盯上你,并且任命查你的人便是他。他那样说只不过是因为打不过你,才将你骗上山来。” “好像……” 段崇义想了想,当日二人以筷子为剑,虽然最后都断了,但是在气势上他还是略胜一筹。如此一想,自己的义兄果然是明察秋毫。倘若不是在这山庄遇见了他,说不定自己此刻都被那司马雄卖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司马雄的打算,倘若没有遇到赵进,司马雄也会极力阻止他明说自己的身世,他在他的身上,可是还有另外的打算。 二人缓缓的走在演武场之中,满山的落叶苍翠,有一些也渐渐的变成了昏黄。 “大哥,那渊虹剑一事,为何也不许提?” “傻小子,你这渊虹剑从何处所得啊?” “山顶剑冢。”说着,段崇义彷如醍醐灌顶,莫名,又回想起了往事。 “当年渊虹剑失窃之后,庄主曾经下令。找回渊虹剑者赏银千两,你抱着这么多银两招摇过市,难道就不怕旁人心生歹意?” “大哥教训得是。” 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宝剑,段崇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位大富。一千两啊,那得买多少个草蛐蛐? 在他还在遐想万分时,赵进又道:“义弟,你可还需要收拾东西?” “大哥,怎么了?” “哦,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广陵城,那边形势危急,我这次回来正是来复命的,倘若不是见了你,昨夜我便出发了。” “原来如此,大哥,小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咱们现在就走吧。” “也好。” 剑城唐家堡,此时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唐家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官府、平民、乞丐等连连收刮,如今,便只剩得了那几堵断壁残垣。 这地皮虽然被挂在官府售卖,却是不曾有人问闻,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谁有这么大胆,住在这种鬼地方。 星月之下,只见四五个人不停地在废墟之中徘徊搜索,半晌之后,才乘着夜色,如流星一般远去。 “掌门,唐家已经什么都没有,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从官府拿来的小针和毒药乃是出自我唐门,纵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个祁连大侠找出来!” “是!” 春风得意马蹄急,然而这盛夏只是马儿跑得快而已。两人两马驰骋而去,一头便钻进了这三丈来宽的山涧。 “义弟,还记得当年咱们就是在这个山涧里面遇见的吗?” “是啊,当时要是没有大哥的话,小弟早就死了。” “哈哈,义弟说笑了,倘若如今你再与那些蠢贼相遇的话,他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马儿乘风,人儿带着思念,这千年的古城总是充满着奇异而又多姿多彩的故事。 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已。 在路上的时候赵进给他说过,他们此番来广陵城是为了打探一个神秘门派的消息。 据说这个门派已经销声匿迹了三十多年,只为信守承诺,答应一个人封谷四十年。一入广陵城,那些以前见过面已经差不多忘了的卫士们便将两人迎到了茶馆当中。 当下说这说那,说什么段崇义却是都没有在乎。 他现在就只想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仇人,然后杀,不是敌死,便是他死。然后一切皆化作虚无,什么都没有,就当一直都没有来过这个人世。 司马雄站在山庄门口,此时他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在那掌心中间有一颗血红的小痣。 他望着手中的痣,心里想着的却是一部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 “他身上真的会有吗?” 司马雄喃喃着,从那山下却走来了一袭红衣。 一袭红衣红得像是天边的一团火云。 “司马兄为何在此?” “迎客。” “司马兄知道我今日回来?” “年年都是今日。” “哈哈,那倘若明年我晚些或是早些呢?” “晚些我便多赏几日苍翠,早些我便少观几日峥嵘。” 第七十章 君子门终有传人,二兄弟身陷魔林 第七十章君子门终有传人,二兄弟身陷魔林 “哈哈哈哈,司马兄,这顿酒应当我请!” 小菜浊酒,摆设简单,简单的摆设之下坐得两人。其一蓝衣白丝电纹袍,其一血红火云衣。 “司马大哥近来可好?” “兄弟,帮我一个忙。” 两人所问非所答。 “司马兄有什么事?” “我不久于人世也。” “司马兄说笑了,国风观你血气方刚……” “国风兄弟,我司马雄不是人也?” “司马兄……” “当年我辞别师父拜入弈剑山庄,这些年来我都没脸再见师父。兄弟可知我为何如此?” “不知,还望司马兄示下。” “我中了毒?” “谁下的?” “庄主。” “嗯?” “哈哈,可悲也。” “为何?” 长饮一口酒,司马雄将那掌心的红痣给现了出来。那红痣此时缓缓的伸出了一根红线,从掌心处慢慢的游动,不一会儿便到了小臂之处。 “这是?” 见到未知之事,孙国风也是一阵大异。 “这是一种奇毒,庄主并没有说是什么。此毒无色无味,吃了之后令人浮想联翩,紧接着就会令人功力大增。每当使用内力的时候,此毒就会加深。虽感功力大增,但是时间一长便会觉得神志不清,倘若不是每个月都能得到解药的话,我司马雄早已沦为了一具令人摆布的工具,傀儡。” “司马兄,小弟该当如何?” “此物只有一部无上功法可解。” “何物?” “九转傲天决!” “当年据说此功法为段天涯所得,然而段天涯已死在我们手中,华天也因此丧命,如今,又到哪里去找这部功法?” “呵呵,我找到他了。” “谁?” “段天涯之子,段崇义。” “当!”听得此句,孙国风起身便将腰上的火云刀砸在了桌上。 “在哪?” “被赵进带去了广陵城。”话还未说完,却见孙国风准备离去。 “孙兄何去?” “去找他,顺便把那傲天诀给你拿来。” “孙兄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吧?” “笑话!” “我说的是姓段那小子,他如今剑法高超,肯定还在段天涯之上,所以我才料定那功法也一定在他的身上。” “司马兄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青翠山峦,林荫叠嶂,一袭快马驰骋而来。 “大师兄,你可回来了,师父,师父快不行了……” “快带我前去。” 粗布麻衣快步来到堂前,只见那恩师已被门人放在了大堂中央,身下,垫着一块白布。 见得他来,两边连忙为之让路。 “师父,大师兄回来了。” “罗师兄。” 粗布麻衣没有回答众人,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老者的身边。 “五年已过,你终于肯回来了……” “师父,徒儿不孝,逸风事情已了,徒儿前来赎罪了……” “咳咳,来得正好,为师的衣钵也正好有传人了,为师……也……也满足了……”说着,老人撒手而去,徒留下君子门人泪涕纵横。 祁连山上埋着的是段崇义的亲人,站在身旁的是他的兄弟,他面前则是一大片繁密的丛林。 那些树木大得出奇,一棵一棵耸立着,像极了守卫的门丁。 “赵大哥,这半月来一直都没有消息!估计他们已经……” “知道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擅自行动吧!” 众人围站在密林之外,他们的后面是一大片宽阔的空地,叫做落雁坪。 “大哥,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话是段崇义说的,既然自己的兄弟进去了,那我们跟着进去不就行了。 “义弟,这九极谷的九幽魔林可不是随便乱闯的。里面毒沼遍布,毒阵与暗器陷阱无数。纵使是三头六臂的人物,也不敢轻易进去啊!” “可是……可是咱们的兄弟们在里面生死未知啊!” “唉……咱们回去吧!” 赵进带着人离去了,段崇义恨恨的瞪着这密林,好像突然间看到了自己的仇人。 一夜无话,段崇义与赵进的话越来越少。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了,山外的北极星格外的明亮,然而思绪万千的人却是孤枕难眠。 “砰砰砰砰……” 一大早,赵进的房门就被拍得“砰砰”直响。 “何事?” “段兄弟一个人进魔林里面去了!” “什么?” 赵进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冲出了房门,一路狂追急赶的来到这里。 见到赵进匆忙而来,守在密林之外的卫士们便连忙上前行礼。 “赵大哥……”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他要进去的时候怎么也不拦下!” 这还是赵进第一次对着他们发如此大的火。 “赵大哥,我们拦了,可是他说,兄弟在里面生死未知,要是您知道他在里面的话,您也一定会进去,他知道您在里面的话也一定会进去。” “这泼皮无赖之语……” 赵进站着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他便将还未来得及绑好的枪囊绑在了身上。 “你们在外面好生的把守着,我去去就来!” “赵大哥……” “不用说了,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进像一只白鹤一样扎进密林之中,方一进林,一股摄人的寒意便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长枪谨慎的走着,在心里还不断焦急的祈祷着上天。 段崇义? 此时他又在哪里呢? 他想了半个晚上,天还没亮就出了城门,一路雨水和泥沼搞得自己后悔不已。 他沉在这片沼泽之中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了,望着周围五高八高一棵又一棵高高的大树,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它们全部砍光。 看来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林子里面静悄悄的,静得都能听见小草舒展腰肢的声音。 花儿瓣瓣红,苔藓翠若毯。 这里真是太美了,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段崇义很是惬意,赵进却没有这般享受的心情,他急得满头都是大汗,而且还不敢大声呼喊。 跟随着地面上那些新鲜的脚印,此时他的心里也真是如此的杂乱。 地面上留下的脚印犹如闲云野鹤在游走一般,就好像是一个正在观光的人。往前走两步,往后退一步;往左走三步,呵呵,其实右边也可以走上四步。 终于,赵进看到了他。看着他那惬意的表情恨不得一枪就戳死他。 “看来愚兄我是打扰到贤弟的雅兴了!”赵进喘着粗气说道,没想到他这结拜兄弟也会如此的有趣。 “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刚好,还请贤兄助小弟一把。” 段崇义说话的声音有一些怪,就像拉肚子的人一样,说话和咳嗽都是小心和谨慎。 清晨的风有一些冷,穿着一身裹满湿泥的衣服的人更冷。 “喏,先换上我的吧!” 段崇义穿上了赵进的白衣,但是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那里面的滋味怎么样?” “不大好,等死的滋味总是不怎么好的!” “哈哈,那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非也!既然来了,何不长驱直入,探个究竟?” 赵进看了看他,在确定他没有傻之后才审视起了周围。 “这里的树木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来排列的,而且还是逆生死排列,处处险象环生,一步生一步死。” “大哥知道那什么什么卦?” “略懂些许!” “那你来带路……啊噙!” 曲径通幽,花鸟虫木。毒蛇与毒虫在朝阳的呼唤之下困倦的伸着懒腰,一点寒芒先到,对于毒虫来说这是一个不开心的早晨。 待在密林之中的时间越久,两人也渐生退意,刚想退去时,却是听闻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第七十一章 胡乱闯入九极谷,柳袍来人柳月龙 第七十一章胡乱闯入九极谷,柳袍来人柳月龙 “嘶嘶……” 这声音令人遍体生寒。 “嘶嘶……” 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咋眼一望,红的,绿的,黄的,黑的全是蛇;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也都是蛇;群蛇蜿蜒而来,能分前后左右,难分男女老幼。 “大哥,怎么办?” “贤弟莫慌,你站在前面。” “大哥别介,我在后面保护你就好。” 两人双腿打抖,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些蛇,生怕它们谁一个不小心,先冲动了起来。 忽闻一声笛音,群蛇炸然而动。每条蛇都像疯了一般朝着两人这边直冲。 “快走!” 一声大喊,也不知道是段崇义先跑还是赵进先跑。 两人皆是内力灌注双足,拔腿便跑,在这密林之中横冲直撞。时间一长,虽然群蛇退却,但是两人也迷失了方向,不仅如此,甚至连方才留下的脚印也被群蛇打乱。 看着这四散而去的蛇印,两人也不由得苦涩的蹲在了地上。 咋一望,左边之人满脸大汗,右边那人浑身泥污。四眼相对,看着看着却是大笑了起来。 待一切作罢之后,二人又才将站起身来,环视一望,又如何才能知道哪里是南方,哪里是北方。 只见林中树木苍翠,四处可见的的参天大树估计得四五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满眼苍翠,高高的树冠直盖云霄,只露出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可分天明天暗。 这时,那远方突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些歌谣的声音。 “大哥,那边!” 询指一望,询声而听。 两人缓缓地走在这密林之中,越走,那歌声便越明朗。歌声断断续续,好像是一两个人对歌,又好像是一大群人,你唱一句,我和一句。 又得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出了密林,像经历百万的磨难一般。 张眼一望,又都是傻了眼。 这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山谷,漫山遍野到处都有房屋、有楼宇、有山林、有良田……良田里还有唱着歌干活的农夫,此时正值秋收之际。看着众人挥汗如雨,简直就像是闯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远处,有挑担行马的农夫;近处,花花草草的气息格外香甜。 “大哥,这里是……” “九极谷。” “九极谷不应该是很那啥的吗?” “不知道。” “咱们找个人问问?” “不可,咱们应该小心谨慎才是,跟我来。” 赵进一身污衣,段崇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俩压低身子在丛林边上小心翼翼的观望着,这里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谁曾想到,那神秘的九极玄真教竟会坐落在如此美丽的一个地方啊。 山谷静静,初升的日头将灿烂的光芒洒向大地。 繁花四野,蜻蜓与蝴蝶儿翩翩追逐,翻滚、嬉戏、喧闹。 两人转过山头,放眼一望,一片金黄顿时印入眼帘。 那是一大片金黄的小麦,从这边山脚一直种到了山的那边。山腰上也是各种庄家,其间夹杂着的花儿也是一朵大似一朵,一朵艳似一朵。 段崇义闲情雅致,赵进却是一直都在紧绷着神经。 这时,那山边突然出现了一队巡逻卫士。 这些人身穿金甲,手中刀兵皆是嚯嚯生寒。 眼看卫士越走越远,赵进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九极玄真教休养生息这三十多年,看来实力是越来越强盛了。 他虽然警惕,段崇义却没有这个意识。 “谁在那里!” 突然,这队守卫停了下来。 看着守卫们快步赶来,赵进真恨不得能一口吞了他。 当他还在潜伏着时,段崇义却是站了起来。 “大伙儿都别着急,我们不是坏人。” 无奈的赵进也只好跟着站起身来,此时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他无奈的心情。 “拿下!” 卫士头领长剑一拔,转瞬间十来个金甲卫士就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神教之中?” 卫士们一个个剑弩拔张,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少了一股气势。 “我们……” 段崇义刚准备说话,一旁的赵进却抢了过来,道:“我们是剑城来的镖师,因为同伴误入了密林,所以便进来寻找。哪知道一进密林我们也是迷了路,还请几位兄弟指条出去的道路啊!” 听得此话,金甲头领不免半信半疑,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哈哈,休得瞒我,我九幽魔林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拿下!” 金甲头领一声急令,登时十来个手执长矛的卫士便欲压上。 方一靠近,只见赵进将背上枪囊一抖,下一刻,两截银晃晃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后他两头相撞,“咔擦”一声便接成了一柄丈许来长的长枪。 长枪银光烁烁,枪刃寒光闪闪,宛如一条游龙。 寒芒一点,长枪随后。 左,右……那完全看不出来是何套路;上,下……也只有亲眼相见才敢相信。 当段崇义的手还握在渊虹剑剑柄上迟疑着要不要拔出来时,赵进已经把这十来人的长矛都给折断了。 “这……大家退后!” 金甲头领喝退手下,自己却提剑赶了上来。 “英雄好枪法也,如何称呼?” “白衣赵进!” 刚说出此话,赵进便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看来和段崇义这样的呆子呆久了,自己也不知不觉的有些愚蠢了。 “弈剑山庄,白衣赵进,可是江湖人称的‘白衣银枪’赵进?” “哈哈,知道就好!现在可以给我们指明出去的道路了吧!” 看到段崇义嘻嘻哈哈的走了上来,赵进的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苦三分。 “拿下!” 金甲头领话动人动,当话停时,一柄银枪却抵到了他的脖子之前。 “我们两人并不想多生是非,还请阁下自重!” 冰冷的枪刃离他还有一寸,金甲头领已经感觉到了那上面的深寒。 “哈哈哈哈……” 就在众人欲退不退,欲上不上之时。一声嘹亮山岗的长笑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笑声遍布山谷,举头一望,便见那不远处的山岭上奔来一人。 来人轻身功夫如龙若蛇,或左或右。咋一看,便似那过年时舞的神龙一样。 异人由远至近,待笑声落时,人也到了十丈开外。他一路奔来,衣衫轻摆,就如同两只大大的柳绿色的翅膀。 赵进谨慎的收回长枪,目光如电,与那异人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对视着。 只见那人身着绿柳长袍,头上逍遥巾,足底踏风靴。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半晌之后,那异人终于动了。 他两手空空无物,甚至还背到了身后。 “‘白衣神枪’的名声在下素闻甚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异人缓缓而来,十来个守卫却呼的一下拥到了他的身边。 “属下参见青龙圣使!” 听见此语,赵进的心里更是焦急。要知道,相传这九极玄真教有四个圣使,青龙之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想到在此处能与九极玄真教青龙圣使相见,实在是幸会!” 他虽然面不改色,那心里却是在拼命的寻找着妥当的对策。 他一边头痛着,一边观望。突然他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段崇义。 段崇义怎么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赏风景。 “哪里哪里!”异人说道:“能与‘白衣神枪’相见才是在下的荣幸啊!恩,旁边的这位是?” “在下段崇义,这位是我大哥。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段崇义上前两步,他不仅有礼,而且还笑容可掬。 “哦?呵呵……不才柳月龙!” 第七十二章 二人力战狂风爪,却有红衣话秘闻 第七十二章二人力战狂风爪,却有红衣话秘闻 虽然不认识,但段崇义还是颇有礼节的拱了一下手。 “久仰久仰!” 三人在十来个金甲卫士的注视之下谈笑风生,这可当真是跌了他们的眼睛。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敢问二位,来此何干?” “迷路。” “迷路?我九幽魔林毒沼天障,八方林木乃是按照九宫八卦而排。其间沼泽、毒虫、陷阱无数。赵大侠迷的路也甚是牵强一些了吧?” 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赵进也没有再掩饰什么。 “我的属下莽入毒障,在下与段兄是前来寻找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走到了这里,这一路上,唉……” 赵进想起了这一大早所发生的事,事多种种,也只能用一个“唉”字来回应总结了。 “哦?正是如此吗?私自进入我九幽魔林欲探听我神教的消息,难道此罪赵大侠不认?” “各为其主,人为其事,何罪之有?” “哼,甚是有理。那就让在下领教领教阁下神枪的厉害吧!” 眼见两人就准备要打,一旁的段崇义却连忙拦到了中间。 “这位柳兄,要打也可以,但是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你们赢,安然离去;我赢,你们死!” “我们?你是说我们两个打你一个吗?” 一句话呛得柳月龙心中发闷,本来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谁曾想这木头一样的家伙却是在给自己下套。 “好,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柳月龙说完便踏步上前。 “等等!” “又怎么了?” “我们的那几个兄弟还活着吗?” 柳月龙看了看他,方才的不耐烦全都消散了一空。 “活着。” “那就再押上他们,我们赢了就把他们也放了!” 话音方落,段崇义便站了上前。 “锵!”金铁交戈,幽兰宝剑方一出鞘,祥和气息顿时弥漫场中。 “好剑!看在它的面子上,在下答应了!” 柳月龙突然又停了下来,因为段崇义又喊了他。 “等等!” “又怎么了?”柳月龙和赵进异口同声问道。 “呃……他……他,你不用武器?” “青龙狂风爪、白虎***、朱雀柔云剑、玄武日月环!” 三人说打就打,柳月龙以肉掌硬撼二人之利器。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双掌如疾风。 这是赵进自入江湖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敌手。 他深切的明白,虽然柳月龙客气豪爽,但是却早已经把两人当成了举手可得的笼中之物。 “哈哈!好枪法也!赵兄看我此招如何?” 柳月龙豪气大吼,两只手如阴阳轮转。一手托月,一手挽日。 赵进的枪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抓住。 来了,他的掌法当真是快如疾风! “小心!” 眼看着段崇义要为他挡下此掌,赵进连忙失声大喊。 然而段崇义会这么轻易的被打中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见他背向赵进,手中剑从下至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掠向了柳月龙的肉掌。使的乃是奇山连环剑法当中的“巷山别客”。 剑风袭来,柳月龙慌忙后退。 段崇义一剑使完,二剑又至。 “丹霞卷珠帘”、“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剑荡三山”……一剑又一剑,如绵绵不绝之江河;一环又一环,如徐徐而来之秋风;一圈又一圈,如络绎缤纷之缠念。 他使的每一剑都是不快不慢,每一剑都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他出一剑,柳月龙退一步。 当他第三次使出“一剑荡三山”时,柳月龙终于动了。 只见柳月龙两手如龙,身形猛然拔起。 这一招叫做“龙腾四海”,然而柳月龙却是没有机会将之使全。 赵进来了,寒芒一点,枪出如龙。 银枪点点密密,犹如疾风骤雨,再一次将柳月龙逼得后退。 段崇义慢,他快。两人配合得密切。 柳月龙实在是后悔当初要以一敌二。 看来这江湖之中还是不乏武功高强之辈。柳月龙心里想着,他在寻找一个机会。 来了,无破绽者,处处皆是破绽;急如密雨者其实慢如云。 “哈哈!” 想通此节,柳月龙不禁放声大笑。 他左手成掌袭向段崇义,右手划爪又一次抓住了赵进的枪尖。 “当!” 段崇义的剑差点没把赵进的枪斩成两半。 定眼一望,原来是柳月龙拉过了赵进的银枪。 这也太快了吧! 快的还在后面,柳月龙的手掌突然之间就这样印在了段崇义的胸上。 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怎么向后飞去的。 “大哥小心!” 段崇义刚一落地,看见的便是柳月龙的左掌劈向了赵进。 赵进慌忙后退,可是那手中的游龙枪却是被柳月龙紧紧的缠住。 不好!赵进不禁大惊,这是第二次有人抓住了他的枪头,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见此情景,柳月龙不免嘴角露笑。 突然,他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赵进的枪断了。 是的,他的枪就这样无端的断做了两截。 趁着柳月龙分神的机会,赵进身形连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柳月龙的身侧。 他长出一掌击中柳月龙的左肩,随后将手中的半截枪柄直直的对向了柳月龙手中的半截。 “喀嚓!”一声轻响,两截断枪又合成了一柄丈许来长的游龙枪。 长枪一荡,三军俱惊。 柳月龙被拂退了丈许,他知道,那是对方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 他缓缓地走了上来。 “好俊的枪法,不愧是‘枪神’之称!” 险中求胜,赵进也是心中惊惧。 他拱手回道:“还请阁下赐下退路!” “伏羲六十四,乾坤互颠倒。九宫黄河阵,生死左右分!”(什么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多谢!” 赵进扶起段崇义便走,毫无留念之意。 “柳兄,记得我们的那些兄弟啊!” “明日安全出谷!” 两人缓缓离去,他们的离去只会让九极玄真教多上两个强劲的对手。 这里柳月龙非常的明白,然而道义如此,他不可违背分毫。 按照柳月龙的指点,两人终于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刚一出密林,两人就急不可耐的长长的躺在这落雁坪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活着真好!” “活着真他娘的好!” “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惊起了无数的飞雁,天边浮起朵朵白云。秋天快结束了,这些应该是最后一批选择决然离去的飞雁吧。 一壶清酒,一轮明月,两个对月而饮的兄弟。 人生,又何必再多? 赵进的属下们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回来的,死中得生,众人相见难免又是一片唏嘘。 然而此时段崇义却没有在场。 他在何处?他在广陵城外,因为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站住!” 段崇义在后面。 “有能耐你就追上我,别像你爹段天涯一样没用!” 他在前面,一袭火红火云袍,手中火云刀。 两人跑得很远,不知道到底有多远。 突然,那红衣人就这样停了下来。 “你是谁?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世的?” 段崇义问道,他没有一丝丝的害怕。 “哈哈哈哈……” 红衣人笑得很开心,二十几年来,他有过两次开心。一次是在大漠,一次是在这里,因为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我是来杀你的人。”红衣人说完看了看周边,然后又说:“这里差不多了,风水不错,适合下葬!” 段崇义还是没有一丝丝的害怕。 “好啊!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死之前可否让老子死得痛快一些?” 这些年来段崇义很少说脏话,然而今天他说了。 第七十三章 借白龙归返剑城,入山庄质问老贼 第七十三章借白龙归返剑城,入山庄质问老贼 红衣人面上一怒,突然又笑:“好啊!求之不得。我叫孙国风,你爹杀了我爹,所以我杀了他,然后今天再杀你!” “奉陪!纳命来吧!” 段崇义先动的手,渊虹剑如鬼神之剑,那充满祥和气息的剑身之上莫名其妙的全是杀气。 孙国风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如此浓重的杀意,虽然征战多年,然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决然之人。 剑、刀…… 剑如风,这是段崇义第一次使剑使得如此的凶猛。 此时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什么招数,变式。他只想杀人,杀掉眼前的仇人。 孙国风深得他的父亲“火云狂刀”孙逸的真传。使的每一刀都像那爆裂的怒火,天边的红霞一般,然而气势却是弱了段崇义几分。所谓哀兵必胜是也。 刀剑或斩,两柄利器毫不逊色,亦是毫无祛敌之意。 腾纵,辗转…… 钪锵交戈之声由开始直到结束。 突然,两个人都停了下来,是段崇义先停下来的。 “你说谎,我父亲不是你杀的!” 孙国风的面上起伏不定,好像是谎话被人说穿,又好像是自己的能力被人挑衅。 “怎么说?” “一百回合你都战我不下,你拿什么去杀我爹?” “你……” 孙国风闭上了嘴,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然后将刀斜斜的提过头顶,内力灌注于双足。突然,他又将刀放了下来。 “哈哈哈哈……”孙国风大笑着。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杀不了他,但是我没有说是我一个人啊?哈哈哈哈……” “你!” 段崇义的双眼突然又泛起了血色。 “都有哪些人?” “你回去问你三伯不就知道了?哦,对了,当年祁连剑派的事情,你的结拜大哥也在场。哈哈哈哈……你的大哥对你可还好?” “我三伯?是谁?” “萧天仇啊,难道你结拜大哥没有告诉过你吗?” 看到段崇义不太相信的样子,孙国风又笑着补充道:“信不信由你,祁连剑派飞仙桥上的‘飞鹰爪’可是经过特制的!”说着,半截奇怪的绳子被他扔在了段崇义面前。 孙国风非常的得意,虽然知道自己要杀段崇义必须用一套不能轻易使用的刀法,而且他也不愿使用那套刀法,但是他也不会让段崇义就此好过。 “哈哈哈哈……” 他就像是一团火云,焚烧一切的火,狂笑着决然而去。 段崇义颓然的坐了下来,他相信吗?他不相信吗?他只是不敢相信吧。萧天仇是他伯父?那为什么赵进不让他相认?罗兴勇也嘱咐过他,难道一相认萧天仇就会杀了自己? 白云,秋日,最后一批不肯离去的大雁终于还是离去了…… 深严大殿,鬼影重重。无数火把星星点点,在那九层登云梯之上端坐着一位紫衣紫发的老人。 老人英气俊朗的容颜已经不在,但两只眼睛还是犹如火焰一般炽烈,净水一般清明。 “柳月龙,如今是第几个年头了?” “启禀教主,整整三十八年零一个月八天!” “唉……快了,快了……” 大殿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丝声音都没有,连针尖落地的声音也没有。 一壶清酒,酩酊大醉的兄弟,生死之交。 这已经不知道是段崇义和赵进第几次在一起喝酒了。 酒,有月有酒有人。 “大哥,喝!” “干!” 两人喝酒从来都是一碗一口,一口一碗。一直都没有用过小杯小浅小饮。 “明日就是重阳了,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我啊,我能有什么喜欢的啊?倒是义弟你,倘若有需要的话就尽管跟哥哥开口!” 段崇义笑了,他笑得非常的苦。苦得都好像有几滴眼泪。 “兄弟,你这是?” “哦,小弟不小心又想起了祁连剑派逝去的亲人们了,他们以前也是像大哥一样对我这般好的!” 赵进没有说话,只是喝酒。 “义弟,那些过去的伤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来,喝酒!” “是!但是不太好过去啊……对了,大哥。我今天捡到了一截绳子,你看!” 赵进将他手中的半截绳子接了过来,入手冰冷,好似捆绑鬼魂所用。 “这是?” “这绳子是用铁线和麻索编制的,你可别小看他,结实无比。我的渊虹剑都极难斩断!” 赵进又一次没有回话。 “唉,记得祁连剑派的飞仙桥那里有好多‘飞鹰爪’,那绳子也是用这个东西制成的!” 段崇义故意将“制成”两个字说得大声了一些,但他看向赵进时,赵进却躲着他。 “唉,你看我,说不提却又是提起来了。都是小弟的错,小弟自罚三杯!” 对月饮酒,这酒却是有一些苦。 “大哥,你到底喜欢什么啊?你说的话小弟也好准备准备啊!千万不要客气。” “我……我真没什么喜欢的。哦,对了!这块玉佩送给你!” 赵进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的义父送给他的。 “大哥,这……” 段崇义收下了,因为赵进不允许推辞。 酒一口一口,这一夜赵进喝得有一些多。所以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赵进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他摇着发沉的头颅起了床。 一开门,十来个卫士却是一个紧挨着一个站在了他的门口。 “你们这是……” “赵大哥……启禀少庄主!段兄弟走了!” “什么?” 赵进的头还是有一些昏,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十来个卫士都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为何?他去哪里了?” “他……他留下了这个!” 赵进接过了卫士手中的信,只看了一眼他就“啊”的一声朝后倒去。 一瞬间众人又是手忙脚乱。 信是段崇义写的,上面说:吾兄,万谢救命与数月驰援之大恩。然段崇义非不明事理之人,冤有头债有主,借白龙一用,望兄弟不日到弈剑山庄相取! 经过众人的努力,赵进终于缓缓的张开了眼。 他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信,待回想起昨晚两人饮酒时的情景,一口鲜血不免又喷薄而出。 “李光明,备马!” “赵大哥,你……” “赶紧!” 这是赵进第二次用这样的口气和属下们说话。 段崇义一人一剑一马,马儿奔腾,驰骋如风。 他直直的对着弈剑山庄而来,由于手中有赵进的御赐腰牌,所以一路上都是通行无阻。 很快,他就来到了大殿之中。 此时司马雄和萧天仇正在议事,见他莽撞而来,两人皆是大惊。 “段护法为何急急而来?” “我乃天侠段天涯之子!” “啊!” 堂上两人皆是惊惧,司马雄闪到一边,料想定是那孙国风干的好事。萧天仇从那高台之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细目一望,更是越看越像。 “你是天涯之子?那你可知萧某是何人?” “呸!萧天仇,可是你下令杀害了祁连剑派满门!” 段崇义话动剑拔。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中明了。 “呵呵,崇义贤侄,三伯怎么……” “住口!你不配做我三伯!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段崇义从怀中取出了一截特制的绳索。 只见此物寒光内敛,乃是用铁线和麻绳裹在一起所制。 “哦,呵呵呵呵……” 高台之上的萧天仇突然笑了起来,他认得那东西,因为那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此物啊,此物名叫‘飞鹰爪’,它可帮了我不少的大忙哩。” “纳命来吧!” 段崇义话动人动,但他刚跑到九层登云梯之下时却被司马雄出手拦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擒得狂人祁连客,坠身囚室遇亲人 第七十四章擒得狂人祁连客,坠身囚室遇亲人 “段护法,有话好好说……”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司马雄躲过他一剑,虽然知道自己不敌段崇义,但是也没有办法后退。 “猖狂!” 一声大吼,没想到那孙国风也赶到了。 两人上下相拦,无奈段崇义手执利剑。逼得二人是连连后退,退又不敢退得太远。 两人左闪右躲,五十来个回合都拿他没有办法。 “闪开!” 一声低沉的怒喝突然由高高的登云梯之上传了下来。 孙国风和司马雄刚刚退开之时,便见萧天仇犹如一只苍鹰一样扑了下来。 他人还未到,段崇义便觉一股凛然气势笼罩住了自己的全身。 长袖出,人后退。只一拂袖便见段崇义直定定的立在了大殿之中。 待再看萧天仇时,只见他懒洋洋的带着笑意坐在高台之上,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萧天仇,老贼,有种你就解开我的穴道,与我决一死战!” 段崇义像受伤的狼一样嚎叫着,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力都是全无作用。 “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你爹如此,你娘如此,你那老不死的二伯连天碧也是如此!你能奈我何?” “王八龟孙子,我要杀了你!啊!” “哈哈哈哈……还真像你爹一样又臭又硬!带到玄冰囚室去!” “是!”司马雄俯身一拱,一掌便拍到了段崇义的后脑。 玄冰囚室,寒阴之气数十年笼罩。此乃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在萧天仇的建议之下所造,里面关着的都是些江湖中罪大恶极的该死之辈,而且打造这个囚牢的人物正是萧天仇。 厚重的石门发出了极为磨牙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听着那声音,人难免都会牙酸。 待得石门大开,一袭锦衣华服才缓缓的走了进来。 他不仅带来了火,而且还带来了酒。 “大哥!好久不见啊,身体是否安然无恙?” “滚!” 一声低沉怒吼,只见暗处走出来了一位圆头圆肚的怪人。 怪人不仅长得胖,身形也是奇高。手镣脚链叮叮当当,最好笑的是那秃秃的头顶周围还留有一圈银白的长发。 “大哥何必如此不近人情?重阳佳节,小弟只是来探望探望你而已。” “哼哼!老子现在可算是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喜欢‘玉面狐狸’这个诨号了!呸,阴险狡诈的小人!” 萧天仇猛的一下躲过一口唾沫,然后缓缓走向石桌。 “哈哈哈哈……萧某可未曾说过自己是君子啊!既然你如此的不领好意,那酒我就放在这里了!” “嘡啷!” 萧天仇的酒刚放下便碎成了一堆,眼见酒水零落,萧天仇直直一掌便朝怪人的头颅推去。 然而那怪人运气隔空将那酒坛打碎之后却是不再动手,见着萧天仇狂掌袭来,他却是一动都不动,好似赴死一般。 “你怎么不动手了?” 萧天仇的手停在了怪人的脸前。 “和你动手,脏老子的手!” “呵呵……哈哈哈哈……” 萧天仇一边笑着一边收回自己的手,说道:“看来这么多年来还是磨不去你那秃鹰一样又臭又硬的脾气!” “哼哼,老子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活着等死?大哥你可当真是太无聊!好吧,我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你的消息老子不听,赶紧滚!少叨扰老子!” “你确实不听?” “不听!” “好吧!” 萧天仇说完转身便欲走。 “等等!” “怎么?” “先说好的!” “呵呵,好!” 萧天仇将火把插在地上,双手朝后一背,说道:“我找到了老四的儿子,活的!” “啊!” 怪人的两只眼睛突然张大了一些。 “我怎么相信你?” “大哥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那坏消息呢?” “他身上有那‘九转傲天决’和青龙令的下落,三天之内,你倘若问不出来,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你!” “呵呵……比起那些什么名不副实的东西,小弟更希望得到一个更好的傀儡。” “把他带来与我相见,那‘九转傲天决’老夫也只是粗浅观望些许,小侄身上是否拥有全卷,老夫也不敢保证!” “那就不是小弟的事情了!”萧天仇说完,双手“啪啪”拍了两下。 段崇义是被司马雄带进来的,“砰”的一声就被扔在了地上的草铺里,也幸好他还是昏迷。 “哐啷!”一声脆响,又见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跟着扔了进来。 “渊虹剑?” “哦,这小子还是渊虹剑肯定的主人。呵呵,你们伯侄俩好好叙叙旧吧,三日后我会再来!” 厚重的石门又“吱吱嘎嘎”的重新关上了,囚室内寒气蕴绕,上上下下皆是一片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崇义终于缓缓的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发疼的头颅,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阴冷石室。 石室里面石桌石凳俱全,不仅如此,那桌上还有文房四宝和许多古卷。 影影绰绰的光线之下好像还看到了一位怪人。 怪人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子,头上还留着一圈滑稽的白发,那身高估计都有六尺多。 然而更让段崇义觉得渗人的是,此时这怪人正两眼热泪盈眶的看着他。 虽然他们相距丈许,但是段崇义还是不怎么适应。 他顺手摸了摸,一触手,却是摸到了一柄古朴典雅的宝剑。 段崇义只是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就能知道那是他的渊虹剑。 拿到了自家兵器,心里也终于安定了一些。渊虹剑在手,天下又有何惧? 眼见怪人还是一动不动,段崇义便提着剑缓缓的向后而去。 他慢慢的退着,双眼不曾离开过这人分毫。他的神经紧绷着,随时都能把学得滚瓜烂熟的“连环三绝剑”给使将出来。 “孩子……” 怪人呼唤了一声,但是段崇义没有理睬。 这时候他已经靠在了囚室的墙上。 他想找一个出口,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用手抠,用剑撬,整个囚室就好像是一块完整的石头雕成的一样,没有一丝的缝隙。 “孩子,没有用的。” 怪人又说话了,他的声音在这石室之中莫名的颤抖着。 看他手镣脚链皆齐,段崇义便愤愤的坐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他谁都不想理睬。 “你是谁?” “我?”怪人说着向着他走了几步。 “站住!” 渊虹剑闪着光芒,段崇义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奇山连环剑法?看来连天碧那小子没有亲传!” “你怎么知道我二伯?” “我不仅知道他,我还知道他叫‘碧云连环剑’。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爹叫做段天涯,你娘叫做柳无双!” 怪人说着,乐呵呵的坐在了石凳之上。两只眼睛却慈祥的看着段崇义。 “恩?你是怎么知道的?” 怪人没有回答他,此时他只想有一壶酒,可惜那酒被他给打翻了。 眼见怪人只是看着自己,段崇义斟酌了一会儿便恭敬的走到了他的身前。双手一拱,道:“前辈恕罪,刚才是小子无礼了,还望老前辈告知在下!” “哈哈哈哈……”怪人大笑一阵之后才道:“果然像你爹一样,倔驴脾气!”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还请赐下!”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周名天海,道上的朋友美名称为‘沧海秃鹰’!” “啊!你……你……你是大伯!小侄终于见到你了!” 一声大呼,段崇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伯侄相见热泪来,周老相传奇山决 第七十五章伯侄相见热泪来,周老相传奇山决 “孩子,快快起来!” 听到段崇义认了自己,怪人也是喜从心出。 没想到当年驰骋江湖的“义侠沧海秃鹰”如今会沦落成这般模样,这个地步。 遥想当年黄龙岛战海沙帮,勇猛睿智,一战独定东海。 洞庭君山驰援丐帮,勇义不可挡,四路豪侠平丐帮。 雁荡涧一战,魔教四十年封谷。 义薄云天,情仇四海。 然而一切都仿若过眼云烟,当年那伟岸的身姿如今也颓然如此的落魄。 “孩子,你爹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大伯,他们……他们都死了……” “什么?是谁杀了他们,孩子,你快告诉我!” 说到此处,气怒心动,周天海全身的衣服不禁都飞扬了起来。 “就是萧天仇那个恶贼!” “啊?二弟,四弟……萧天仇……老天啊……” 周天海举着双手,深寒的索链捆得严实。 “大伯,你……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啊……” “孩子,我很好,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快告诉我!” 两人相互述说着,说着说着却是忍不住的抱头痛哭。 本以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亲人,没想到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亲人。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两个大男人一个哭得比一个凄惨,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珠子。 “锵!” 一声金铁交戈,段崇义却又重新拔出了剑。 “孩子,你干什么?” “大伯,我帮你把这绊手绊足的东西给斩断吧?” “呵呵。” 周天海拒绝道:“这么多年来,老夫早就习惯了,无碍无碍。” 两人相劝了一会儿,最后段崇义也只好收起了剑。 紧接着他又一瘸一拐的来到了石门之处,命中注定,这一次他还是一无所获。 “孩子,不用白费力气了。这玄冰囚室乃是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专门为那些罪大恶极的武林人士所造。不是一般人能够打开的。快过来与我说说,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哦!这腿,害了些病,没有及时医治,便成这般模样了。大伯,欧阳谨到底是什么人物啊。怎么你和二伯一说起他都会这么的尊敬?” “哈哈!他啊,他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呢,你想知道的话就让老夫来慢慢的说给你听吧!” 伯侄俩触膝而坐,你说你的老江湖,我说我的新世界。聊得火热至忘乎一切,甚至连囚牢卫士送来饭都不知道。 又过了良久良久,两人的谈话才以段崇义的肚子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而停止。 周天海哈哈大笑着起身把牢饭拿到了石桌之上,道:“孩子,快来,开饭了!没想到萧天仇这鳖孙也还算是人,今天的伙食好了许多!” “不吃!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他的东西!” “倔驴脾气!不愧是段天涯的儿子!”周天海笑道:“倘若你不吃饱,又拿什么去报仇啊?” “哦……” 段崇义虽然表面上装得大义,然而吃起来可是没有好模样。 “孩子,慢点慢点!” “吃这个就像是吃萧天仇的肉!” “哈哈,来,这是那鳖孙的猪骨头!” “哈哈……” 一场饭令两人吃得心情甚是愉悦。 待吃了满满五大碗之后,两人又坐到一起聊了起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了才知道这个江湖到底有多大。 原来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无故去世之后,周天海他们就联合丐帮、少林、武当等二十几个门派的人马四处调查凶手。他们找了将近一年,从剑城一直查到大漠。后来“火云狂刀”孙逸在峨眉山脚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他召集众人前赴峨眉,可当大伙赶到的时候,他又独身去了黄龙岛,等到大伙再一次赶到东海黄龙岛时,他已是身中剧毒。 他求段天涯减少他的痛苦,在众人的眼睛之下,段天涯红着眼睛流着泪杀了他。 孙逸死后,这场调查就这样无疾而终。 但是,这一切却只是一个开始。 孙逸死后,第二个是武当左鸿真人,第三个倒霉的就是他周天海。 “如果再加上你爹娘,你二伯的话,那么这些人就全都是萧天仇杀的!唉,没想到啊!” 这一夜,两人不知聊到了什么时候。 他们有恨,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一入江湖,身不由已。难道就是这样吗? 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想要留住一个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想要帮一个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想要去爱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段崇义便爬了起来。 他早,周天海却比他还要早。 段崇义醒来时,他早已在打坐练功。 见到自己的大伯在坐定,他也不好打扰。所以便倒提着渊虹剑在石室之中四处寻找着。 这一次还是徒劳无功而返,整个石室不仅严丝合缝,高处也是高得让人郁闷。 抬头一望,只见天间落下来一束虚幻的光芒。整个石室也因为这束光芒的照射显得鬼影重重,诡异无比。望的时间久了,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寒冷。 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面往外冒的,穿再多衣服都没有用。 猛虎恨囚笼,飞鸟念青山。何时,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难道一辈子在这里过完这一生?大仇?大恨?倘若我会飞…… 我为什么不会飞呢? 传说中的那种一招一片敌,真有?那我为什么没有? “唉……” 段崇义无奈的坐了下来,眼前的光芒还是那么的寒冷。 他百无聊赖的盘弄着渊虹剑,紧接着却舞了起来。 “一剑荡三山”、“秋风不悔拂紫月”……每一剑每一式都是那么的熟练。 练着练着,他把奇山连环剑法中所有的招式和变化都给演练出来了。 “奇山连环剑法,环环相扣。二弟只重防守,整部剑法就只有五招攻势。不过这五招要是都能融会贯通的话,也能够在这江湖之中立足了!” 听见声音,段崇义连忙停了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周天海的身旁。 “大伯,小侄才疏学浅,让您笑话了!” “哈哈,谦虚什么,你现在的功力比起当年你爹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当年他就只会三招,使完三招,还是三招。脑子笨得简直就像是一头驴!而且别人说了他还不听。” “嘿嘿。”段崇义干笑道:“小侄哪有大伯说的这么厉害,要是真厉害的话就不会被抓住了。” “哈哈,看我的!” 周天海说着以手比剑,使的乃是方才段崇义使的奇山连环剑法。 他仅仅使了五招,哪五招? “秋风横八峰”、“丹霞卷珠帘”、“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剑荡三山”、“偷天换日”。 “大伯,你这最后一式……” “偷天换日,避敌身后,击敌不备,须凭借着精绝的轻身功夫瞬间绕至敌人的身后,方才能叫做‘偷天换日’!” “看好了!”话音刚落,周天海已经来到了段崇义的身后。 段崇义惊讶得嘴巴大张,他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招原来是这样的啊。 “哈哈哈,说起来简单,其实要把轻功练到这种地步又是谈何容易。” “这……” 看着段崇义又低着头,周天海又笑道:“孩子,今天老夫就把这套轻功传给你吧!这套轻功乃是当年铁掌帮帮主裘千仞的成名绝技——铁掌水上飘。后来经过我沧澜派几代掌门的更改,如今便叫做‘苍鹰探海’啦!哈哈哈哈……看好喽!” 看着周天海那如狂鹰一般的身法,段崇义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第七十六章 话之九转傲天决,又传沧澜神妙技 第七十六章话之九转傲天决,又传沧澜神妙技 只见周天海宛如一只大鹰一样掠上掠下,一会儿又忽左忽右。本以为他还在那里,下一刻,他却来到了你的身边。 “怎么样,孩子?能记下多少?” “呃……一点点。” “哈哈……咳咳……” 周天海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半晌之后他才在段崇义的搀扶下坐在了石凳上。 “唉……老了不中用了。” “都是我太笨了,对不起大伯!” “呵呵,傻小子!你比你爹聪明了一百倍。对了,那九转傲天决你可有修炼?” “恩!”段崇义重重的点了点头,回道:“已经到第五重了,但是怎么也上不去了。” “孩子,那九转傲天决你可有带在身上?” “没有,我藏在祁连山上了!但是我都能背得下来。” 那九转傲天决便在青龙令之上,有了第一次被别人顺去的事情,第二次下山时他就只带了那个香囊和一把在门派中找到的破剑。 “恩,聪明!若你爹的话,就绝对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孩子,你能相信大伯吗?” “能!不管大伯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周天海缓缓地站了起来,道:“你来的时候萧天仇找过我,他说倘若你不交出九转傲天决,他就当着我的面杀了你。” “什么?他想得美!我宁愿死也一个字都不给他!”说着,段崇义又换一种语气道:“只是连累了大伯,我。大伯你说给还是不给,我,我都听你的!” “好孩子,九转傲天决第一句口诀叫做什么?” “聚气于丹田,散于各经脉,无风无息。大伯为何有此一问?” “呵呵呵,这是什么功法?” “散功之法!” “正是如此,所以当年你爹拿来与我讨论时,我二人才不敢舍弃这一身的功力,越雷池半步。” “我明白了大伯!我这就去写给他!” 段崇义说完,转身便向着石桌走去。 提笔挥墨,字虽写得丑,但好在写得快。 “孩子,你把前十句口诀写上,后面的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突然,段崇义的耳边传来了嗡嗡的声音。他疑惑着看了看周天海,然而周天海此时却躺在了草铺之上。 “不用看我,孩子,大伯正用传音之功传言与你。保持平静,不要让萧天仇怀疑!” 耳边声音刚落,又听躺着的周天海说道:“孩子,你先写着,老夫先睡一会儿啊!” 段崇义心领神会,笑道:“知道了大伯,他不就是想要一个散功之法吗?我写给他就是了!” 石室静静,周天海慢慢的却传来了呼噜之声。 段崇义耳边的声音一直都不曾停过,一个字一个字沉稳有力。一个打呼噜,一个笑着写。最后写成了什么东西,反正他也不得知晓。 影影绰绰的一束微光落在此中,将整个石室照得是那般的阴深和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崇义这才将笔一放,笑道:“大伯,我写完了,一字不差!” 他这话本来是说自己的九转傲天决写完了,然而写的是什么也只有周天海知道。 “好孩子!快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紧接着,两人又从天时聊到了地利,一本正经得完全就没有刚才的那一番事情。 “叽叽嘎嘎!” 整个石室都响起了这种令人牙酸和厌烦的声音。 石门越开越大,突然一抹令人恶心的笑容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萧天仇!” 见到此人,段崇义提剑便上。 然而萧天仇只是挥一挥衣袖便把他摔了回来。 “可恶,真不省心!” 萧天仇随意一挥,那石桌上的写满丑陋文字的纸张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青龙令可有下落?” “崇义孩儿说拮据的时候在山西当掉了,如今可能都被转卖到番外去了。” “哼!”一声轻哼,萧天仇便看向了纸页,半晌才双目精光一闪。 “不错,你们伯侄俩好好的再叙叙旧吧!哈哈哈哈……” 石门“叽叽嘎嘎”,缓缓地关合着,段崇义刚站起来,扑通一声又重新倒了下去。 没想到萧天仇还给他留了这么一手,只要自己一运气,脚上的穴道就会被封住。 想到此处,段崇义不禁叹气,没想到这萧天仇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 石门终于停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留了一个寸许来宽的缝隙,好像是机关出了问题一样。 “孩子,没事吧?” “没事大伯!” 段崇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紧接着他便来到了那处缝隙之处。 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扳,纹丝不动;他使劲一扳,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孩子啊,要我说咱就别白费力气了好吗?快过来,你除了会奇山连环剑法之外还会什么武功啊?” “哦,我……我还会‘八峰无极掌法’和一点点的‘柳氏飞针’。” “让我看看你的无极掌!” “是!” 段崇义拱手而立,双手或上或下的就演练起来。那模样直逗得周天海大笑不已。 “大伯,我练得不好吗?” “你这……你这也能对敌?” “看我的,老夫今天先传你一套劈山掌!” “大伯,我……我那轻功还没学会啊?” “恩,学什么轻功,先学掌法!” “好!” 当下,一个教一个学。教的开心,学得高兴。 “恩,不错,领悟得倒是挺快,招式之间也是非常连贯。然而对敌的时候你不觉得有一些有心无力吗?” “的确如此,还请大伯指教!” “孺子可教!练功强身,以功修心,这乃是我武林江湖中人的良诫。练武之人不必太过在意繁复的招式,对敌时,只有击中敌人的那一击才是最有用的,这就是武功的真意!” 段崇义听得满头雾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此,周天海又笑道:“傻小子,你可知道练武之中的四个境界?” “不知,还请大伯明示!” “武学境界所言流派甚多,然而老夫只认为四个境界。一是初知境,知招不知意;二是中得境,知招知意;三是高持境,知意不知招;四是宗师境,无招亦无意。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化境,天人合一,飞叶摘花皆可伤人。可惜这种境界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即使只是一步之差也难有所作为。大伯现在就处于这种尴尬的境遇,唉……” 周天海言及于此,心中不免遗憾。 段崇义连连劝慰,然而都是无济于事。 石室之中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令人好生的无能为力。 石室中安静了好半晌。 突然,周天海站了起来。 “孩子,借剑一用!” 听见吩咐,段崇义连忙将渊虹剑双手奉上。 周天海熟练的接过宝剑,左手捏一剑诀轻轻地滑过剑脊。接着猛的向前一刺,使的却是一套大开大合的剑法。 他一边演练一边说道:“孩子,这套剑法乃是我沧澜派的镇派绝技——沧澜剑法。你且用心记下,看看有何玄妙!“ 段崇义连忙答是,两只眼睛一刻不离。 周天海此路剑法刚猛无比,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刀法。大开大合之间犹如滔滔江水,招招进攻,式式刚猛。倘若此时有人与之对敌,那也只能是闪避退让。若想进攻,简直谈何容易。 不一会儿,周天海剑尖直指,一声清脆的龙吟便由那渊虹剑之上传了出来。 声音持久悠扬,一瞬间便打破了这深寒囚室的死寂。 “孩子,你可有些领悟?” “回大伯,小侄不才,但也有一些感悟,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是!大伯这套剑法使将出来时,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息。当真是好生的威猛,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刀法。然而它却有一点点的坏处。” 第七十七章 十八武艺汇贯通,再传猎狐神剑法 第七十七章十八武艺汇贯通,再传猎狐神剑法 “什么坏处?” “无欲则刚,至刚易折。倘若内功修为不深的人使这套剑法时,手中的剑必折不可!” “不错!好悟性!此套剑法乃是我沧澜先人结合‘五虎丧门刀’之中的精妙领悟出来,再加上长年累月的待在海边,所以才创出了这么刚猛的一路剑法。来,你试试!” 段崇义恭敬的接过了剑,略一收心他便舞了起来。虽然上下翩飞之间有些模样,然而事出仓促,那些精妙之处却不是这么好领悟的。 段崇义认真无比,周天海却手掠长须乐乐呵呵。 不一会儿,段崇义便将这套剑法囫囵吞枣的给舞完了。 “大伯……” “不错,来,这个地方应该这样……” 两人一老一少,一个指点一个虚心求教。没大半天时间段崇义便粗浅的掌握了这套威猛的“沧澜剑法”。 再使将出来时,一招一式之间也有了武林之中三流高手的风范。 一套连贯完毕,段崇义收回渊虹剑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周天海的面前。 “多谢大伯!” “呵呵,傻孩子,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此时段崇义的心中简直激动万分,体内仿佛有一股蓬勃之力要爆发出来一般。 一天时间飞逝而过,虽然只能通过那百丈开外的孔洞探晓天晴天暗,食的也是粗茶淡饭,但伯侄二人却是欢愉无比。 从此以后,二人白天传武习武,夜晚就畅聊人文地理,孔孟老庄。心情好时就赏日赏月,心情不好时就破口大骂宵小之辈。 朗朗大殿之中,一袭白衣静静的站在中央。 “义父……”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镇守广陵的吗?” “义父,九极玄真教封谷四十年。四十年来厉兵秣马,实力不减当初。进儿还遇到了他们的青龙使者,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哦,你可有事?” “孩儿无事,义弟他?” “他在玄冰囚室。” “义父没有杀他?” “没有。” “多谢义父!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孩儿请求义父放了义弟,让他远远地离开剑城,永远都不要回来!” “放肆!” “义父!咱们杀了义弟的亲人,他的父母、他的二伯,还有祁连剑派的所有人……” “住口!” 华服之人突然走了下来。 “进儿,他的父亲要杀我,他的二伯也要杀我!就是因为我杀了一个该死的人。那个人杀了我的父亲,你说他该不该死?我杀了他,我为我的父亲报仇血恨有错吗?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与我为敌?倘若我放了他,他再回来找我报仇呢?那时候你是看着为父死在他的剑下,还是他死在为父的掌下?” “义父……” “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一趟辛苦了!” 时间过得不知味,由于长时间受了周天海的感染,不由自主的段崇义也能文能武了。 没想到周天海学资渊博,不仅通晓十八般武艺,而且儒、道、墨、兵的学说也是信口而来。 不知不觉,段崇义也知道了诸多仁义君子的故事和作为。 两人教的杂,学得也杂。 白天练剑,练着练着就成了刀,然后枪、棍、戟、棒;晚上一聊就是深夜,上可到盘古开天劈地,下可到种田打猎,郑和下西洋。 这一天,段崇义醒来时却见周天海在那微光之下像石雕一样,捧着的那本破得不能再破的残卷仔细观望。 那本书段崇义看过,只不过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孙子兵法》,岁月过往,残破不堪。 周天海直直的站着,手中的书从来都没有翻过。望着他手脚之上的镣索,段崇义的心不禁一阵又一阵的疼。 他曾劝过好几次要帮之斩断,然而每一次周天海都不答应。每次都说是时间长了,已经戴习惯了,怕一摘了就会不习惯。 戴铁链也会戴上瘾? 周天海这样站着不知道已经有几个时辰了,段崇义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他与周天海相处差不多也有一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 虽然想开口,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段崇义静静的盘坐在草铺之上,心绪怎么也收不拢。 一坐下,心便会不由自主的飘到祁连山上去。那里有他逝去的亲人,娘、二伯、秀姐,还有飞燕……要是那时候自己有这一身功夫的话。 “唉……” 一声长叹长长而出,却是两人一起叹了气。 “崇义孩儿,你可知道大伯在想些什么吗?” 周天海终于说话了,平静的声音瞬间便打破了这种僵局。 “孩儿愚钝,实不知大伯所想之事。” “嘿嘿!”周天海笑道:“大伯在想现在萧天仇在想些什么。” 见到段崇义不说话,周天海又道:“如此乏味,大伯再教你一路剑法吧!” “是!” 剑风起,人未动,意先行。 这是一路段崇义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剑法。 只见周天海一剑快似一剑,招式极简,如疾风骤雨;角度刁钻,如狂风卷云。 一炷香之后,周天海便停了下来。 “孩儿,你能答应大伯一个事情吗?” “大伯请说!” “此套剑法乃是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亲自传授,你学会了以后大伯不望你将之发扬光大,但切记不可为恶,你将来的传人也不可,以之为恶!” “孩儿谨遵伯父之命!” “好!当年欧阳盟主将此套剑法一分为二,一路以快、准、狠为主,叫做弑神式;一路乃是刚、猛、强,叫做诛魔式。伯父这路剑法便是以快、准、狠为主那一路,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杀意。你且试试!” “是!” 段崇义提剑便上,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也不害怕羞涩了。 “大伯,孩儿只记得这些了!” “不错,记住,无招便是有招,随心而动才为最上乘剑意!再看!” 剑光缥缈,不知不觉之间周天海又演了数遍。然而每一次却和前次的有许多不同。他直使了十遍有余,每一遍都不同于上一遍。 这套剑法是周天海教得最认真的一套,也是段崇义学得最认真的一套。 “咳咳咳咳……”咳了半晌,周天海这才恢复过来。看他面色红润,看来应该是有些劳累了。 “多谢大伯,孩儿会好好的修炼的。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看见段崇义不仅聪明,而且为人有礼,周天海不免由衷的感到欣慰。终于,他也决定了他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个决定。 “大伯,这套剑法可有名字?” “呃……还真没有。当年欧阳盟主传下这半套弑神式,不曾说过整部剑法的名号。” “这路剑法犹如苍鹰逐猎一般,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击毙敌人,依小侄之见,您看叫做逐猎剑法如何?” “好是好,但是不怎么好听,我看应该叫做‘猎狐剑法’!哈哈哈……专门猎杀萧天仇这只老狐狸!” “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天海催促段崇义的武功甚是勤快。没日没夜,从早到晚。 段崇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只好听从命令。 周天海对段崇义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让他把所学的招式套路全都融合在一起。 这种想法段崇义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在周天海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不得不听从。 首先他们练的就是奇山连环剑法和沧澜剑法,后来又是劈山刀,夺命枪……总之周天海所教的都会让段崇义全部融会贯通。 时间匆匆,一去不回。 这一天周天海没有催促段崇义。 第七十八章 伯侄二人出囚室,秃鹰狂荡杀四方 第七十八章伯侄二人出囚室,秃鹰狂荡杀四方 他还是像那一次一样静静的站在微光之下,手中捧着的还是那一本残破的《孙子兵法》,一页都没有翻过。 “大伯,您没事吧?” 这一次,段崇义放开了胆子。 “没事,大伯只是想外面的世界了!” 段崇义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巨大的石门。 那石门一直都打开着一道寸许长的裂缝,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向外面看过。 “孩子,你想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吗?” “想!我时时刻刻都想出去杀了萧天仇!” “萧天仇?唉……他父亲没去世之前他也是个善良的人。唉……”周天海呢喃着,他的话段崇义并没有听见。 突然,周天海剧烈的咳了起来。 长长的咳声在诺大的石室之中回旋着,久久都没有驱散。 “大伯……” “我没事!咱们吃饭吧!” 两人席地而坐,有桌不用,有椅不坐。 这一顿吃的是荞麦馒头,菜是一盘小青菜炒豆芽、一盘麻婆豆腐。 “孩子,你如今的修为又停在了九转第六重的境界,想出去了吗?” 周天海将碗放在了地上,他还有半碗饭没有吃完。 “想!但是我们逃得出去吗?” “哈哈哈哈……你太小看老夫了!走,咱们到外面喝酒去!” 周天海说着作势走向了石门。 “大伯!” “怎么?” “我先帮你把索链砍断了吧!” “哈哈!这些破铜烂铁在老夫的眼里就如同朽木破布一般!” “当啷!”一声巨响,周天海便将手上的索链扯了下来。再一俯身,脚上的那一根也被他轻易的折断了。 周天海抖着两根长长的索链,嘴角不由得浮起了笑容。 段崇义见得如此神技,心中不由得就安定了几分。 “大伯,我来开门!” 段崇义咬紧了牙齿,然而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 “哈哈!看老夫的!” 只见周天海伸出两手轻轻的按在了石门之上。 慢慢的,慢慢的石门发出了“叽叽嘎嘎”的声音。 不一会儿,两人便轻易的推开了石门,放眼一望,外面和里面都是深寒无情的石墙。 “孩子,大伯还有一事说与你听!” “大伯请说!” “当年我从黄龙岛回来的时候,萧天仇便请我喝酒,他在酒中给老夫下了剧毒。” “啊?” “此毒无色无味,乃是苗疆的一种奇蛊,叫做‘浮生醉’。中毒之人只要一运内力就会感到头晕目眩,功力大增。时间越长就会中毒越深。到最后变成一具供人驱使的傀儡,一生只知杀戮。” “大伯……大伯……我,我不想出去了……” “傻孩子,大伯已经等死等了二十八年了,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大限也快要到了!” 听得此话,段崇义突然感到无比的自责,没想到自己的大伯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要传授自己武功。 “大伯……” “傻孩子,这一切大伯都不曾后悔!待会儿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大伯会把你护送到山门那里。等下了山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有朝一日练成九转傲天决再来为我和你爹娘,二伯他们报仇!” “大伯,我,我要和你一起并肩而行!当年二伯就是这样骗我的,我不要你死!” “哈哈哈哈……” 周天海的眼角突然笑出了眼泪。 “好!杀了萧天仇报仇去!” “哗哗啦啦……” 两根铁索在周天海的手中胡乱抖动着。 他就如同一只翱翔九霄的苍鹰,一只狂傲不羁的苍鹰。 他在前,段崇义在后。不管段崇义怎么加速,他总是在周天海的身后。 “孩儿,跟好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沧澜派武艺!萧天仇,快快出来与老夫决一死战!” 刚出玄冰囚牢的大门,周天海便像一只捕猎的大鹰一样扑下山去。 他将两根铁链缠在手上,一会儿又突然如出海猛龙般长射而出。 卫士们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然而却敌不过周天海手中的长链子。 “崇义孩儿,快快跟上!” 周天海或喊或骂,手中的铁链每一次挥出都会传来一连串无比凄惨的嚎叫声。 两条铁索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两条夺命追魂的索命绳,那简直就是一条血路,从山上直到半山腰。 段崇义持剑紧跟,却是没有机会使出一招。 眼看来人越来越多,周天海的打法也更生猛了一些。 他就像一尊战神,手中铁链或“海怒惊涛”、或“乘风破浪”。 “孩子,随我冲锋!” 一声狂吼,周天海又一次疯狂了起来。 只见他一跃便是丈许,还未落地,两根铁链便扫出了一片真空空地。 眼见鲜血飞扬,四周俱是残手断腿。 守卫们简直吓破了胆,刚开始还敢嗷嗷直叫,现在虽然还叫,但那是害怕着叫着奔逃。 很快,段崇义便跟着周天海来到了演武场之上。 此时演武场上最少都有数百号人。 领头之人身穿蓝衣白丝电纹袍,身旁还站着一个血红火云袍的男子。 “司马小儿?见到你家周爷爷还不快快跪拜求饶?纳命来吧!” 被人辱骂是一件奇耻之事,当然这种事情也容易让自己愤怒。然而那司马雄却是急急的往后跑。 别人不知道周天海,他可是知道的。他虽然知道,但孙国风不知道啊。 “当!”只一铁索,孙国风用多快的速度冲上来,便以两倍的速度倒飞回去。 只见他一手执刀,一手捂胸,一口老血当即无缘无故的喷了出来。 “看在你爹孙逸之面,今日饶你一条生路!崇义孩儿,快跟我来!” 周天海带着段崇义在人群之中肆虐着,他往哪里去,众人便往另一边仓促而逃。虽然被打得落花流水,但是那包围圈却是一刻都没有破开。 周天海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因为他也正在等着那个人。 “大哥,哈哈哈哈……见你还是如当年般威猛,小弟甚是为你高兴啊!” “哼哼,萧天仇。” 周天海将手中的两根铁链抖得笔直。 铁链不过三四尺长,两根铁链被他直直而开,一个丈许的无人之地便被掠了出来。 “围住了,不然你们也得死……” 说话的声音懒懒洋洋,然而每一个不断向后退的守卫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了上来。 “哈哈!” 周天海突然抓住了段崇义的身子,使力一掷便把他扔了出去。 他杀得畅快。 段崇义也杀得畅快。 不一会儿,他们伯侄俩又重新相见了。 “你!” 周天海气得差一点吐出了一口老血。 “你回来作甚?” “孩儿不愿独活!” “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 “好,你不走那老夫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我……” “走!” 两行清风缠细柳,深寒铁索似鬼神。 周天海又一次将段崇义抛了出去,紧接着他就像赴死一样对周围的一切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他感觉到自己渐渐正在的失去意识,身上也渐渐的没有疼痛的感觉。 只知道杀戮,杀掉一切。 鲜血从他的身上流到地上,那些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大哥,啧啧啧啧……好生威猛啊!” “哈哈!” 一声大笑,周天海突然将他手中的一根铁链扔了出去。 巨大的铁链带着飓风旋转而去,好像就是一把死神的回旋飞镖。然而这一把也太大了一些。 惨叫声此起彼伏,铁链在半空之中疯狂的肆虐着。突然,那东西像是被人点到了七寸一样,无缘无故的就软到了地上。 身着锦衣华服的萧天仇渡着方步走出人群,他的两只手都笼罩在宽大的长袖之中。 第七十九章 义侠大笑殒命处,弈剑山下断恩情 第七十九章义侠大笑殒命处,弈剑山下断恩情 他如闲云野鹤,每一步都是无比的悠闲。 没有人能够知道刚才他是怎样击落那一根铁链。 他就这样站着,一站着,那些还准备逃命的喽啰们便都好像有了一棵坚定的主心骨。 “啧啧啧啧……厉害!”萧天仇赞叹着,看周天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观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哼哼,别高兴得太早啦!” 周天海手舞铁链,此时又还有谁胆敢靠近他。 有,当然有。萧天仇走了上来,他是用走的,两只手背在身后。便好似散步一般,完全没有当做是一回事情。 方圆丈许之内就只有两人相对而站,“钪锵!”铁链带着金戈之声在空中卷出了破空巨响,迎面便击向了萧天仇。 这一路上,周天海用这一招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就在众人大呼之时,只见萧天仇伸出一只手轻易的抓住了铁链的另一端。 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相距不过四尺。 高手相对,输赢数招。但谁又能想得到萧天仇一上来便使出了拼斗内力的方法。 一瞬间,周天海便只觉得一股绵绵不绝的大力正从铁链的另一端传过来。 那股大力摧筋断骨,方一着身便感觉整个灵魂都冲破了肉身。 虽然这些年来周天海不敢轻易动用内力,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是有一些骨架。 那股力刚一及身,他便将自己丹田之中深厚的内力抵了出去。 两人相对而站,一个纹丝不动,笑意盈盈;一个浑身发颤,热汗吟吟。 这一年多以来,为了教好段崇义的武功,周天海实在是消耗太多了。 “哼,臭狐狸,看来老夫的确是小看你了!” “呵呵,从结拜到现在大哥不是一直都小看我的吗?” 周天海越来越觉得全身发寒,他的意识也更模糊了一些。 此时他就只想着杀戮,杀尽一切…… “哈哈哈哈……” 突然,周天海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令所有人都为之发颤。 他努力的提起了周身之气。 “砰!”一声巨响,两人之间的那根铁链突然爆裂成了无数的碎屑。 碎屑随意四射,一时间又是无数的惨叫。 紧接着,周天海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拍向了自己的头颅。 鲜血夹杂着泥土,巍峨的身躯就这样向后倒了下来。 周天海死了,一代枭雄就这样死在了人群之中。他是战死的,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与别人。 尘屑散尽,一身锦服被划得破烂的萧天仇也不由得跳脚。 这一切段崇义都看在了眼里,然而他无能为力。他紧咬着牙冲出人群,手中剑就只有杀戮的招式。 他知道,仇要报;他知道,他现在还报不了仇;他知道,他还要报仇! “庄主,您没事吧?” 看着这两个属下,萧天仇差一点便了结了他们。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平静了下来。 “无碍,没想到这老匹夫如此的顽固,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大当!” 话音方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庄主!” 萧天仇摆了摆手,道:“将他厚葬!” “是!”司马雄双手一拱,突然又道:“庄主,段崇义那小子呢?要派人去追吗?” “不必,老夫在山下早有安排。” “哦,敢问是何人?” “他!” “属下愚钝,不及庄主万分也!” “收拾收拾!坐等进儿的消息吧!” 话音方落,只见萧天仇突然出现在了三丈开外。紧接着又见他脚下轻点,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丈高的点将台顶端。 段崇义像一头孤狼在山路间如风一般奔跑。 他的手中紧握着渊虹剑,只要有人敢上前阻拦,挥手便是一剑,一剑血飞扬。 已经有很长一段路没有阻拦的人了。 突然之间,他看到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因为他是背向着这边。 一身白衣,如雪。一杆银枪。如龙。 他就这样站着,在微风夕阳之下背向着段崇义。 “你来了。” 是他先开的口。 “是!” 段崇义想表现得绝情一点,所以他又说道:“这是你给我的玉佩,现在还给你了。从今往后,你我是敌非友!” 赵进转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风霜,似乎是在心里做着难为的煎熬。 “给你的就是你的。” 突然,段崇义将那块玉扔到半空,随后他又举起了渊虹剑。 “叮……” 玉似心而碎,散成无数星。 破碎的玉石零落满地,两人的心也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你我之情,今日便如此玉,碎不可再续!战吧!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段崇义说得无情,他表现得很成功。 赵进的眼中好像有泪,但是没有让它流出。 “你走吧!” “为什么?” “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等你练好武功之后再来找我吧。” 段崇义怔了怔,然后果断的选择了离开。 “等等!”刚走得几步,赵进便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段崇义非常警惕,手中的渊虹剑一刻都未曾放松。 “借渊虹剑一用!” 段崇义非常的迟疑,但是还是递了过去。 渊虹剑触手冰凉,手刚握到剑柄,人就会感到十分的清明。 “好剑!” 话音方落,只见剑随风起。 渊虹剑直直的划过了赵进的左臂,剑停血涌,泉眼一般喷涌的鲜血不一会儿便将他的半边身子染得通红。鲜血殷红,连渊虹剑上也是一片猩红。 “渊虹剑,诛邪不沾污,难道我还是一个好人吗?” 赵进将剑递了过来,段崇义深知他是为了回去好交差。 “义弟,好好活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这句话赵进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紧紧的咬着牙。 微风夕阳之下,一袭潦倒颓废的身影急急而驰,那是一种多么的顽抗与坚强。 段崇义并没有回剑城,他跑的是另一个方向。是东是南还是北,反正是分不清的。 他奋力的奔跑着,全力以赴的想要忘记脑中的一切。然而他并没有忘记,反而越记越深。 道旁的花草树木急速的向后飞驰,有山无水,鸟语嘈杂。 奔跑,奔跑……突然,他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 悬崖云层密布,丈许之外寸草不生。 就好像是是一张恶魔的大嘴,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之吸下去。 段崇义站在悬崖边上,这道悬崖比起祁连山上的那道丑陋了许多。那里是猛烈的罡风,而这里则是猛烈的“吸风”。 “哈哈。” 想到“吸风”一词,段崇义不禁发笑。然而刚笑得两声,眼中却流出了泪水。 “倘若大伯还在的话……” 段崇义“扑通”一声,无力的跪了下来,他举着头颅望着高高的蓝天。 为什么人生会有如此之多的无奈?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之时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老天啊,你可还在?你是不是瞎了…… 段崇义并没有求天,因为他平时并没有求过。 平时不拜神,临时抱神脚。难道神欠你的吗? 杀,杀尽一切。 “锵!”渊虹剑带着祥和的水蓝气息蓬勃而出。 杀,杀尽一切。 周围的树木、山石、野草……它们都好像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段崇义体内的真气就像是不要钱的水一样拼命的往渊虹剑的剑身之上贯注着,如刀、似剑。 蓬勃的真气催石碎木,由这边山头杀到了那边山头,再由那边山头杀回来。 暴烈的龙吟之声响彻四野,每一剑挥舞皆是全力以赴。 第八十章 断鹰崖上疯狂人,四十年约终到期 第八十章断鹰崖上疯狂人,四十年约终到期 此时此刻段崇义完全迷失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看见了仇人,有好多好多的仇人。 棱石,怪树,山壁……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仇敌。 剑荡四海,那是沧澜剑法;寒梅饮血,那是逐猎剑法,不,不是,应该叫做猎狐剑法! 五虎丧门刀、夺命枪、穿山戟、龙城虎威棍、狂风斧…… 这世间谁都想不到一把剑竟能使出这么多的招式。 清脆的龙吟声飘荡,一道雪光便由那渊虹剑上挥洒而出。 “砰!”一阵摧枯拉朽的聒噪,蓦然就是一片崭新的空地。 空地之上碎石残木飘扬零落,惨不忍睹。 段崇义凭着本能在这片绝望的战场上战斗着,没有硝烟,但有敌人,只有愤怒,只有哀伤。 杀,杀尽一切! 他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可以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苦累悲痛统统都化作剑气宣泄而出。 “砰!”这一次是他倒在了地上,他感到自己全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会非常的吃力。 他感觉自己非常的困,而后缓缓地,缓缓地睡了过去。 多想这一梦不再清醒,然而清晨的阳光还是同样的挥洒。你存在,阳光升起;你死亡,阳光还是依旧…… 阳光永远是那么的伟大,在她的眼里没有贫富,没有人、狗、猪、鸡之别,甚至是一只蚂蚁都能得到她的慷慨。温柔的阳光洒满了山谷,远处山岭林荫苍翠,这个山谷却是发生了毁灭似的噩梦。 只见,杂草树木零落不堪,地上横七纵八的布满了一条又一条的沟壑。四周的石块没有一块是完整俱全的。 而那始作俑者此时竟睡得香甜,古朴典雅的剑鞘扔在一边,幽兰色浸满水蓝祥和气息的宝剑也被胡乱的插在一旁,脸上有着莫名的痛苦。 “别走,秀姐……别走,飞燕……娘,你们别走……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双眼看到的是凌乱的世界,耳边还是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可是,一切都没有了。 “萧天仇,你不得好死!萧天仇,我此生与你势不两立!啊……” 怒吼着的无助之人又开始了一天的摧残,一切,周围的一切。 让树木变得更小,让石块变得更小,让山壁往两边再宽一些。 也亏得是渊虹剑这般利器,不然的话,估计此时他就只能用手了。 段崇义放肆着,不一会儿恢复的真气又被消耗一空。他长长的躺在地上,嘴里像风箱一样呼呼的喘着粗气。 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终于有了一抹笑容。 不过他笑的并不是自己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的内力恢复得比以前快上了许多。 “再试一试?” 有了这个想法,他更像疯子一般。 他找到了以前在祁连山上的那种感觉。 奇山连环剑法,环环扣扣出沧澜;猎狐剑法,刺刺扎扎如神助。 哈哈!其实上天并没有放弃你。 即使他放弃了你,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恢复,杀!累,躺!饿,哈哈! 是啊,人会饿。饿了就必须去吃! 段崇义简直疯了,周围的这一切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呜呼哀哉,这片无人迹的地方原本是多么的祥和。小草和树木们本来过得悠闲自得,它们甚至连身姿都快乐的长成了舞蹈的姿势,哪曾想到,竟然会来了这么一个恶魔。 “哈哈,呼呼……没想到真是如此!” 像沙袋一样躺在地上的段崇义不仅没有因为劳累而嘘嘘,反而还大声畅快的笑了起来。 歇得良久,他又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然后……艾玛,说不下去了,太惨了。 这一次他直“发威”到日头西下,天色见晚,便想着去山上寻找一个住所,顺便再找些吃食。 可怜渊虹剑,倘若它能说话的话,一定会提出抗议的。原本是一把维护正义和平的祥和之剑,没想到在这一任主人的手中会过得如此的潦倒。 当砍树切草的柴刀也就算了,还一会儿当杵手用的拐杖,一会儿当开路的利器,一会儿是烤肉叉子,一会儿又是掘土的铲铲。 简直,唉……剑虽好,果然也得看运气啊。 对于在深山里面生存,段崇义可算是如鱼得水。要知道,他在祁连大山之上一个人可是独自前前后后的生活了六年之久。 对于各种小动物的习性他也是了如指掌,什么地方有什么,望一眼就能知道。 这不,一只狡猾的野兔与他较量。别的野兔都是三个窟,这一只足足开有七八个窟,你说它狡猾不狡猾?虽然它如此的思虑周到,但是它还是脚滑了——它输了,然后被段崇义穿在了渊虹剑之上。 柴火冉冉,虽无油盐酱醋,但在这饥饿之时也算得上是一顿美味。 这一夜段崇义睡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在阳光刚一盛开的时候他便抓住了整个夏天。 一大早,山林里面的鸟便被惊得四处乱飞。 段崇义没有在这里放肆,他跑山下去了。 那为什么鸟会叫呢?因为他砍得山都摇了起来。 当他气喘如牛的躺在地上之时,嘴里却是发出了狂笑之声。 他对天狂啸,天下大乱又如何? 累了躺,躺累了就起,然后大杀四方。 幽深大殿之中,零落有序的烈火仿似鬼灯。此时殿上站着五个人,高高的九层登云梯之上稳坐着一紫衣紫发的老者。老者年过花甲,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王者之风。 影影绰绰的大殿,鬼火丛丛,如繁星点缀夜空。 “青龙使,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启禀教主,圣女的事情不曾有丝毫进展。江湖之中也没有传出圣器的下落。” “唉……谨兄,你可还好?你让冷某好生的想念啊……”说话者咬牙切齿。 “教主……” “何事?” “这次属下出谷,虽然没有探听到圣女和夫人的消息,但是却得到了关于这位武林盟主的消息。” “哦,说说,谨兄过得如何?” “他死了。” “什么?” “三十年前他就死了。” “谁杀了他?” “死因不明。” “唉,本想等四十年后与你再见一面,却,没想到啊……唉……” 喃喃之声平平淡淡,谁也不知道何为冷,何为漠,何为傲。 “传我命令下去,撤下万蛇毒阵,八堂十九旗人马尽数前往中原,务必要将杀死欧阳谨的仇人揪出来,还有,我夫人独孤无寒和圣女霜儿、凝儿的下落!” “是!”说着,柳绿长袍青年又道:“教主,慕白神仙门唐赛儿之徒飞乐姑娘请求相见。” “哦,快请上来。” 很快,一袭红装女子就上了大殿,来到高台之前,低身请福,才道:“奴婢见过教主,愿教主身体康泰。” “小丫头,你师父可还好?” “回教主,师父当年起事不成,身受重伤,幸得镜花水月庵镜花师太救治。伤愈之后,便潜心佛门,取号水月师太,一直在镜花师太门下参禅。” “哦,也好。当年你来时,才有那么一点点高,如今却出落得了这般大方。我家霜儿和凝儿倘若还在的话,也和你这般大了。” 烈火燃出了噼啪之声,寂静的大殿之中也只有了这样的声音。 “家师还带来了一封信,交代一定要亲手送到您的手里。” “哦。”紫发紫衣人接过递上来的书信,静静看去,渐渐地眉头舒展。 “飞乐丫头啊,你师父把你托付于我神教,你可愿意拜入我九极玄真门啊?” 第八十一章 阳开阴脉第七重,阴开阳脉八重功 第八十一章阳开阴脉第七重,阴开阳脉八重功 “启禀教主,奴婢愿意。” “好,那便封你为我圣教的朱雀圣使吧,这个职位,一直空缺了四十年了……” “奴婢谢过教主!” 待众人退去之后,这袭紫衣紫发竟是流出了泪水,水月师太唐赛儿与他乃是老朋友,信中明言,他的妻子独孤无寒早年已死于江湖,圣女凝儿也是早不在江湖之中出没,不知影踪。 “唉……霜儿、凝儿,你们还能等得到我吗……” 一天,一天.时间匆匆而过,段崇义好像对这种感觉非常上瘾,每天都是乐此不疲。 他起得比鸡……起得比鸟早,睡得比鸟晚。 这一天,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悸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往外冒的颤动。 是的,他打了一个寒噤。待寒噤过后,一股强劲的热流便由丹田之处往四周猛烈的散去。 一瞬间他便只感觉全身剧痛无比,那种痛仿如用刀在身上划一样。那股气劲流到哪里就会划到哪里。 “啊……这他娘的是报应?” 段崇义紧紧的抱怀坐正,渊虹剑也被扔到了一边。 疼,真疼。 他的脸上浸满了汗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而下。只一瞬间那汗水便将他全身的衣服打了个透湿。 手三阳、足三阳;手三阴、足三阴;此时段崇义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他已经麻木了。 “啊!” 好吧,看来他是骗自己的。 体内的那股滚烫的热流疯狂的肆虐着,自由飞翔! 终于,在段崇义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那股滚烫的热流终于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一阵寒噤由头皮而起,直过尾椎方才终止。 “呼……” 段崇义试探着回复了一些力气。 他按照着九转傲天决上的纳气心法吞吐着,待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之后他才敢慢慢的调动那股无比庞大的热流。 热流方一苏醒,一瞬间又变成了滚烫的岩浆。直疼得段崇义张口叫妈,不过最后他还是淡定了下来。 生活就像是……,挡不住的时候就该学会享受,此话乃是真理。 热流就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的划过段崇义体内的每一个地方。 从会阴,到曲骨,上中极,过关元…… 那股热流每过一个穴位,段崇义的牙便会紧咬一分。那传说之中可怕的“凌迟”与此相比,也不过如此吧。 越疼,段崇义就会越发狠;越发狠,就会越疼。 疼,真疼! 他只想这种折磨早些过去,然而那每一刻却都变成了一年,十年。 任脉,奇经八脉之一,乃是“阴脉之海”。分布于面、颈、胸、腹的正中线,起于小腹内胞宫,出于会阴,止于承泣。 不知不觉,二十四个穴位便通了二十二处。 段崇义的脸色通红,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两条大腿。这比生孩子难受多了,他想过要停止,但是他的心中有很多东西不允许他那么做。 “pong!” 丹田之中的热流活像开了栅栏的疯狗。 汪汪汪汪,段崇义想闭着眼,然而上天却还是不允许。 体内的热流起初如水滴,而后似泉眼,最后变得像那溪流一般。叮叮咚咚肆无忌惮。 一整条经脉仿似被刀划了无数道,划完一次再划一次。 “呼……” 段崇义耸拉着脑袋坐在这到处零碎的旷野之中,嘴角不停地流着口水,鼻涕也是拉得老长,月光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 他长长的喘着粗气,过了很久才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不过刚一站起来,双眼一黑又躺了下去。哦,摔了下去,狠狠的! 月牙儿温柔着脸,流浪的人儿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或野洞、或旷野、或天涯海角。 不死者,终成鬼雄。 “呼……”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那灿烂的光芒俯瞰四野,一瞬间便是满天金黄。 微微调试一下内息,段崇义终于有了一丝的笑容。 这九转傲天决的第七重总算是度过来了,不过一回想起那刀割一般的滋味,是人都不愿意再来一次。 提气纵身,身轻仿似云中燕。 段崇义在这座山头定居了下来,好在在这里不仅寻到了一处山洞,而且附近的小动物和野果还非常的丰富。在山南的那边还有一大张瀑布,劲烈的水流由半空之中轰然而下,挂在那崖边就好像是一张从天上伸下来的锦帛。 奇怪的是这里的水不仅十分的冰凉,里面的游鱼也是一条长得比一条奇怪。 有多奇怪?段崇义曾经见到过一条有四只脚的,还有一次下过一场大暴雨之后,第二天他见到了一条没有眼睛的,还有几次在晚上还见到了许多会发光的。 看到这些怪鱼,他可是没有胆子去尝试。 深潭的水流从此处缓缓而流,待到那崖边时又猛烈的冲了下去。这一去便不知道水落了多久,总之轰隆轰隆的声音沉闷无比,一望深不见底。 这些都是闲语,且看段大侠在此处又是如何的生活。 山川四野,树木丛生。每一天清早段崇义都会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下一趟山。 早出晚归,从日头还未升起练武直练到日头下山。 练武的场地就在那一片被他摧残得无比凋零的新开发的空地。 他本来也想在山上开展一片,然而一想到损坏了花花草草,也就只好没事多走了两步。 斩草、除根。这片空地的地面上横七纵八的全是一道又一道刺眼的沟壑,两侧山壁日渐消瘦,原先多彩多姿的树木更是短得差不多与地相平。 这一练,一年时光又是匆匆而过。 这一日,段崇义终于停止了这种苦练。 这一日,他还比较悠闲的坐在山洞之中。 他在干嘛?他在坐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好像又要有所突破了。 痒,一开始就是这种感觉。 痒,由足底逐渐的延伸,一直到头顶都是痒。 如百蚁蚀心,像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然后,开始咬。 不疼,不疼才怪。 段崇义一瞬间便咬紧了牙齿,他努力的调动着体内的真气。 这是一条从未打通过的经脉。 督脉,阳脉之海,奇经八脉之一。起于胞中,下出会阴,后行于腰背正中,循脊柱上行,经项部至风府,进入脑内,再回出上至头项,沿头部正中线,经头顶、额部、鼻部、上唇,到唇系带处。整条经脉共计二十八处大穴。 段崇义小心翼翼的调息着,有着开任脉的经验,现在他连呼吸都是非常的小心。 那像一堆虫子里面的一根针,细针缓缓的在体内摇动,每蠕动一下便会扎一下。 从长强穴开始扎起,一针一扎,一扎一步。 穴位一个又一个的突破着,那针扎的剧烈之痛也是越来越凶猛。 每过一个穴位,方才那种针扎的感觉便会强上一倍不止。 年少不识愁滋味,此时愁更愁。 真气刚过命门穴,突然便转为了极寒之气。整个身体好似一瞬间就被冰封。 强烈的疼痛是段崇义从未体验过的,这比一年前突破任脉的时候痛苦了不止十倍,百倍。 他双手收拢于胸,本来是想要停下来的,但是那些真气却是不受控制的躁动了起来。 “呃……”段崇义低吼着,抓过渊虹宝剑,一口就咬在了那古朴典雅的剑鞘之上。 他紧咬着牙,忍受着体内数以百万之计的针扎之苦。 扎,全身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忍受着。 鲜血由他的嘴角溢出,身上的汗珠就像雨水一般大滴大滴的滚落。 段崇义瞪大双眼,喉咙里含糊不清哽咽着低吼,然而到底是骂人还是求饶,这真心是听不清楚。 第八十二章 归来天字第一号,乡民热情实难却 第八十二章归来天字第一号,乡民热情实难却 迷蒙之中他好像感到又突破了一个穴位,一瞬间那种无以言表的剧痛又让他的脑袋变得一片清明。 在我大华夏一直流传着“凌迟”的可怕,说是一刀一片肉,共计三千六百刀,最后一刀才能让罪人死去,否则行刑者也得死。 那么此时段崇义受的又是什么?倘若把刀换为针,一直扎,扎满万万千千百百针,最后还不许死…… 段崇义全身打着冷战,体内冰冷得好像连鲜血都停止了流动。 以阳开阴脉,以阴开阳脉,然而其间的痛苦为什么又没有一丝记载? 此时段崇义恨不得千刀万剐创下此功的那位前辈,真是闲得蛋疼,让本大侠受如此之罪。 然而上天还是不允许,他只能忍受,忍受过了还是忍受。 时间仿若无尽,大山里鸟语花香。 段崇义很想就这样死去,但是他还是死不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祁连剑派后山的那一片坟墓。 他每想起一个名字,内心就会坚定一分。 杀! 渊虹剑的剑鞘之上传来了牙齿碎裂的声音,好像是老鼠正在磨牙。 整个山洞内冷冷清清,一只可爱的小老鼠瞪大了眼睛,奇怪的望着他。 它奇怪的是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大的眼睛。 段崇义也疑惑,他突然感到那种疼痛不再是那么的明显了。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段崇义疑问着,那只小老鼠凑上来好像要给他回话。 哦……小老鼠咬了段崇义。它咬的位置是耳朵。 鲜血流淌,段崇义不能动,他也不敢动。 耳朵上麻麻痒痒,与那针扎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小老鼠晃悠着身子又凑到了段崇义的嘴边,这一次它大了些胆子。 它一口咬到了渊虹剑之上,可能他看段崇义咬着好玩。 “唧唧……” 一阵乱窜,小老鼠仓促而去。 它不敢相信,这怪物能咬得动这么硬的东西。 段崇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疼,但是他终于晕了过去。 月光偷偷地溜进了山洞之中,柔和的白月抚摸着他的脸庞。他紧闭着的双眼一次又一次的颤动,嘴角的血丝已经干涸。山风拂来,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寒噤。 山崖边上是往下吹的“吸风”,山那边斜斜挂着的是夕阳。 夕阳西下,一袭残破潦倒的正是段崇义。 望着那横七纵八的沟壑,两侧的山岭也被他扩了将近十七八丈来宽。 这一片死寂的空地,死寂,死寂得没有一棵绿植,甚至都没有一块比较大一些的完整的石头。 “是该去的时候了。” 喃喃的声音低沉,低沉的人信步而行。 前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已经到了三丈开外。 剑城还是这般的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孩打闹,小贩吆喝。 行商的、做戏的、苦力的,由城头到城尾,应有尽有;闲着的、忙着的、啥事都不干的,也绝不可少。 剑城就是这样的一座城,也许太过于平淡无奇,也许太过于灯红酒绿。所以无聊的人们才会把一个浑身破烂的人围在大街之上。 段崇义也很无奈啊,他也没想到自己每一次落魄都会落魄到极致。 他也想呵斥众人,但是谁也不想背上这么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苦苦一笑,一股无形的剑意便即透体而出。 一瞬间,周围的人便只觉气息寒冷了几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冰冷。 他走到哪里,人们便会深深的打一个寒噤,然后远远的退开。他的周身满是戾气,在别人的眼中,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把还未出鞘的刀。 三层高的八角大楼前人来人往,门额高挂一块金字大匾——翠烟酒楼。 段崇义没有钱,但是他在这里有特权。 想着上次来到这里的待遇,段崇义的嘴角不禁又挂起了微笑。 他信步而入,印入眼帘的一切还是未变。 这家店的掌柜也真是铁公鸡,九年了,什么都不曾改变。柜台上还镶着那锭银子,也不知道是店里的人取不下来,还是故意为之,又或是重新镶在上面。对于这些,段崇义甚是没有过问的兴趣,他现在就想好好的沐浴更衣,喝一顿酒。 眼见小二哥怒气冲冲而来,他的脚也时刻准备着。 “祁连大侠!” 段崇义收回了脚,此时乃是用饭之期,这店里没有百人也有五六十人。 “天字第一号,沐浴!” “得嘞!岳父大人,您老看看是谁来了!” “恩?岳父大人?嘿嘿,看来这小子麻雀变凤凰了。” 段崇义由衷的高兴,如果不是被一大堆人围着的话。 “大家伙先行退下,刘来福,不可怠慢了祁连大侠!” 一袭黑衣,流云发髻之下乃是一双深邃忧郁而又沧桑的眼睛,坚毅的面庞,饱经风霜而无任何表情。 段崇义审视着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真的长了这么多的白发。 “小哥,这一次没钱给你了。还劳烦你跑一趟弈剑山庄,就说祁连大侠借百两银子一用。” “祁连大侠说的哪里话,以后这翠烟酒楼就是您的家,您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不必如此客气!” “呵呵。” 段崇义不由得心中一热,突然他想了起来,道:“方才听你叫掌柜为岳父,难道?” “哈哈,托祁连大侠的洪福,小的上个月娶了掌柜的千金!” 刘来福的脸上满是幸福,他就是这种能把快乐传染给别人的人。 “小哥,麻烦你帮我准备一桌酒菜吧。” “好的,大侠稍等片刻,还在老地方?” “老地方。” 一出房门,段崇义便被酒楼里面嘈杂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从楼梯口偷偷一望,那大厅里面坐满了人,没有坐的便站着。看这趋势,估计大街上也是围满了人。 众人议论纷纷,所说所言皆是“祁连大侠”。 然而虽然吵闹,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擅自爬上楼来。 整个二楼空空荡荡的,除了段崇义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段崇义嘴角露笑,想来掌柜的也算是为他着想。 落座不久,楼下的纷扰之声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窗外还是那片荷塘,此时满塘的荷花都是热烈绽放,蜻蜓蝴蝶儿或耍或息。 不一会儿,几盘小菜也一一而来。 菜还是那几道,哪几道? 鱼子豆腐、熊猪金兰、双龙戏珠……还有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和第一次一样,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只是少了一副碗筷,少了一袭倩影…… 窗外的荷花盛开得更加灿烂了,像极了那美人的脸,没有泪痕的绝世佳容。 段崇义自斟自酌,时不时的还往对面那副新添的碗筷之中夹些小菜。 刘来福脚步轻轻,他虽然小心翼翼,但是一上楼段崇义便知道了他。 “小哥……” “祁连大侠,楼下的百姓们想要见您。” “这……” “他们这些年想您都快想疯了,您为我们剑城除去了一大恶霸,所有的百姓都想当面感谢您呢。” “我,我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人报仇而已。” “但是,还望大侠不冷乡民之情。” 段崇义连喝了两杯酒。 “你叫他们上来吧!” “多谢大侠!” 楼梯上的脚步之声接连而起,一个又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影出现在了段崇义的眼帘之中。 人就是这样,估计早上的时候围着自己的就有他们。 呵呵,段崇义的嘴角还是带笑。 “祁连大侠,见到您真是太好了,这是五百两银子,还请您笑纳!” 这是一个胖大的豪绅所说,看他那一身绫罗绸缎,估计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第八十三章 挥洒笔墨镇远镖,弈剑山下败白衣 第八十三章挥洒笔墨镇远镖,弈剑山下败白衣 段崇义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看在刘来福对着自己眨酸了眼睛的情况下,还是收了下来。 一盘银光闪闪的银子摆到了桌子之上,令本来就拥挤的桌面更挤了一些。 富豪们依次拜上段崇义,每个人的手中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一样,都准备了金银。或多或少。 段崇义一一点头,那些金钱则全都被刘来福收在了周围的桌面之上。 看着人来人往,段崇义也没心情喝酒了。他现在只想笑,没想到自己单凭一个虚名就收到了这么多的银两。 人们渐渐退去,望着摆了满满七大桌的金银,段崇义更是没有了喝酒的心情。 “你安排的?” “他们的钱多得都用不完,平日里就像是铁公鸡一样,一个比一个穷。” “拿去街上分给乞丐和穷苦人家吧,我相信你能分好!” “您不留一点?” “这五百两足矣!” “对了,这是从弈剑山庄要到的一百两!” 说着,刘来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一打开,里面竟是十锭小小的金元宝。 “谁给你的?” “他说他叫赵进!” “恩,也拿去散给别人吧!” “遵命!” “祁连大侠,祁连大侠!”两人正说着话时,只见掌柜的费力的爬上楼来,人还未到,声便已至。 掌柜三十来岁的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 “掌柜的,可有吩咐?” “嘿嘿,哪里敢哪里敢,不知大侠住得可还习惯。” “一切还好。” “嘿嘿,大侠,当年唐、刘两家归土,吴某便把镖局都盘了过来,改名叫做镇远镖局,但是一直都还未曾题字,还想有劳大侠……” “这有何难?拿笔来!” “得嘞!” 很快,众人就拉来两张大桌子,随后摆上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段崇义站到人前,饱蘸一墨,提笔挥洒——镇远镖局,祁连剑派段崇义! 那字写得横七竖八,歪七八扭,旁人却是大声称好,鼓掌连连,直把段崇义看得哈哈大笑,难道他自己还没有自知之明嘛,自己也是写字的材料? 小酒有味,笑笑饮饮。闻着荷花的清香,品着美味的佳肴。 段崇义提着渊虹剑走了出去,没有带走一锭银两。 盛夏的时光的确是很美的,小草一脸坚定的站在山岗之上,点缀其中的花儿一朵比一朵娇艳。大树拔高着身姿,一伸展,满满的全是翠绿色的青春。 段崇义不禁沉醉在了这美丽的季节之中,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会有人打扰的。 也许这是巧合,也许这是运气,又也许,这是宿命。 那是一袭白衣,夕阳之下背对着段崇义。那背影有一些落寞,调皮的微风卷着他的衣角,竖在一旁的银白色的游龙枪则像他的主人一样,孤独。 “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我不知道你要来,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来。所以我就来了,没想到的是,你会来得这么快。” 赵进一直都没有转身,但是他知道谁来了。 “那么,让我过去吧!” “踩过我的尸体。” “赵……冤有头,债有主……” “不必说了,你我立场不同,这便是宿命。” “萧天仇作恶多端,难道你都看不见吗?” “他是我义父,是他给了我这条命。” 空气静了下来,赵进也转过了身。 “拔剑吧!” 微风轻起,段崇义把剑重新背到了身后。 “我觉得我不用剑也能赢你!” 赵进双眼直视着他,突然,他笑了起来。他就这样无缘无故的笑了。 “你笑什么?” “你成长得很快,没想到倒是大哥小看了你。那,战吧!” 话动人动,那是如电一般闪耀的银枪。 深寒的枪尖直指段崇义的肩头,他本可直指头颅。 段崇义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晃了一下肩头。 “太慢了!” “好身法!且看第二枪!” 游龙枪呼啸,那枪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了段崇义的腹部。 段崇义还是没有动,他只是扭了一下腰肢。 银枪刺空,下一刻却是一招“银龙狂舞”。 这狂舞没有舞到千军,甚至都没有扫出来。因为它刚动,段崇义便抓住了枪头。 “你是第二个能抓住我的枪头的人!” “荣幸!” 段崇义放开枪头,他自信能再一次破开此招。 “请看第三枪!” 长枪直直而来,快到小腹之时突然又刺向了脖颈。 段崇义没有被刺中,他只是偏了偏脑袋。 赵进的每一枪都快如闪电,然而六十四枪都没有刺中段崇义,甚至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角。 微风夕阳之下,那是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 赵进的这套枪法名叫“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每一招所刺出的位置都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而出,每一招有六十四个变化,六十四招一共有四千零九十六个位置。 长枪如龙,寒芒如电。仿似细密之疾风骤雨。 段崇义直瞪着寒光烁烁的枪尖,或左闪,或右避。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移动过一步。 狂风一般的急攻终于停了下来,赵进的脸庞有一些微红。 “一共多少枪了?” “没有时间数!” “哈哈,那你还不出剑?” “不必!” “好,下一招乃是我自创的,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法眼。” “请赐教!” “哈!” 一声轻喝,只见一个漂亮的枪花盛开在了游龙枪的枪尖之上。枪尖转了半圈之后便直指段崇义的胸膛,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劲气便笼罩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只见赵进整个人化作了过江猛龙向他冲来,眨眼瞬息便到,段崇义连忙向左侧旋转而去。 深寒的枪尖贴着他的小腹而过,一种惊惧突然笼在了两人的心头。 段崇义惊恐那一枪,赵进也惊恐那一枪。 两人背对着背,相距不过丈许。 “这一招还有半式!” “我在等。” “喝啊!” 赵进又是一声低吼,长枪带着劲气回转过身。紧接着他连人带枪又冲了过来。 段崇义还是没有动,他在打一个赌。 枪尖越来越近,赵进有些后悔了。 近了,段崇义动了。他赌赢了,他在赌赵进刺的方位,因为他看不到。 他像刚才一样旋转着身体,一圈、两圈,然后缓缓的伸出两只手指在空中轻轻的抹了一下。 微风夕阳之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两个身影背对着背。 两人已经背对着站得很久了,谁也没有说话。 赵进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还保持着刚才那一招“猛龙过江”的姿势。 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脸上的汗珠缀到脖子里时便会传来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他知道他输得很彻底,但是眼中却是喜悦。这一点段崇义没有看到,而且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当年你也没有杀我!” “屠杀祁连剑派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们三个对付连老英雄一个。” “我知道,但杀他的并不是你!” “如果你今日放过我,他日你我还是敌人。” “我知道,所以下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两人停止了说话,突然,赵进听到身后传来了叹息的声音。 “大……赵进,你又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 “有些东西你是不能去改变也不能去选择的,更不能去放弃!” “不能吗?” “能吗?” “当然!” “那你能放弃你的血海深仇吗?” “我……我十日之后再来!” 身后传来了离去的脚步之声,脚步坚定,不移。 第八十四章 十日之期如度年,赵家村里有来人 第八十四章十日之期如度年,赵家村里有来人 “义弟,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试了才知,但愿后会无期!” 段崇义没有回头,他始终都没有回头。 身后的脚步渐行渐远,赵进也转过了身。 远处的山岗上还是那袭坚毅的一瘸一拐的黑影,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什么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赵进摇了摇头,他的嘴角挂满了苦笑,嘴巴里也像吃了黄莲一样发苦。他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老天祈求。 夕阳西下,灿烂的余晖将这一片大地染得通红。白衣迎着风儿不住飘动,起风了,是该回去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何在?黄昏便是一个结束吗?一切会因此而结束吗?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另一个新的开始…… 雄伟的高山像勇士一样坚毅不拔,宏伟的山庄富丽堂皇,那是多么的庄严。山野上的道路犹如神龙一样蜿蜒,高高的山门威严如斯,那四个龙飞凤舞的金铭大字还是那般的如神来之笔。 山脚之下赵进缓步而行,只见他一路行走,一路心事重重。 他的背上是一副枪囊,然而那杆游龙枪却随意的握在了手中。 他信步而走,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人。 谁? 此人的脸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那道疤痕由他的左眼直下,一直划到了右边的耳朵。 当两人错身的那一瞬间,赵进便怔在了当场。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梦魇,那一夜火光四野,浮尸四野,血流四野。 是他!找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人。 赵进的手一瞬间便紧握得犹如磐石。 他慢慢的跟了上去,两侧的守卫见他还没上山就要下山,虽然心中奇怪,但是事不关已也就高高挂起。反正这家伙平日里都是清高无比,去讨他的白眼还不如聊一聊“祁连大侠”的神功和孙国风的老婆来得痛快。 两人一前一后,那刀疤脸往后一望便连连快走,方一下山更是疾步如飞。 赵进哪能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脱,他快他就更快,眼中都快要喷出了火。 仇恨的怒火,那火就这样突然在赵进的心中点燃,一瞬间便即透体而出。 刀疤脸时时后望,越望,他的心就越沉。 怎么今日会遇见他了,哎呀妈呀! 突然,赵进加快了脚步。 只见赵进一个飞奔,刀疤脸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刀疤脸方一抬头,一杆寒光烁烁的银枪便抵到了他的脖子之间。 “说,你是谁!” “回少庄主,小的……小的是安康城的舵主黄邵华!不知小的怎么得罪了少庄主,还请少庄主饶命啊!” “哼!我且问你,二十九年前可是你带人屠杀了赵家村?” 看着赵进那一双喷火的眼睛,黄邵华终于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他的眼神也是如此。 “小的……” “说!” 长枪直往,整个枪尖都扎入了泥地之中。 “呃……小的不知道!” 黄邵华眼珠子一转,他想死不认账。 “不说、不说我就先斩了你一条狗腿!” 银枪带着泥土狠狠地扎进了黄邵华的大腿之中,下一刻便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我,我不知道,当年小的只是听从庄主的命令而已!” “什么?” 赵进长枪甫动,一枪杆便砸在了黄邵华的背上,随后寒光一闪,那深寒的枪尖又一次停在了他的脖子一寸之处。 “从实招来!否则……” “我说,我说!但是你不能杀我!” “哼,说!” “当年,‘天侠’段天涯逃至赵家村,庄主下令围剿。因为小的离那里最近,所以围剿的人都是我们分舵派去的人,庄主下令,见人便杀,不分老幼。” “什么?是我义父?” “小的不敢欺瞒少庄主,小的一直都不明白庄主当年为什么又要将你救下。小的也只知道这些了,还请……” 赵进并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他手中的游龙枪狠狠的扎了下去。 枪尖直直的灌入了黄邵华的脖子,然后钉在地上。一朵血花绽放开来,然而赵进却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没想到自己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义父,竟然会是自己寻找了二十九年的仇人。 这个结果赵进不仅不敢接受,而且也不敢相信。那些过往的画面一一在他的脑中浮现着。 练武,识字,每一岁的生辰他都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他也全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是泪,是恨,是痛,是苦,还是什么?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无奈与纠结? 一袭白衣显得如此的凌乱和颓废,他缓缓的行走在道路之上。他很迷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将要去哪里,不知道这世间是否还有去处。 斜阳之下的背影渐行渐远,躺在地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流浪在天涯的儿郎呵,为何这世间有如此之多的荒凉? 孤苦零落在世间的孩子,人心不古的尘世为何如此悲伤? 万能的神啊,你是否已经闭上了眼? 您虔诚的子民啊,孤独漂泊浪迹在天涯…… 一片静谧的小山村,每间屋舍都是那样的残破和沧桑。 好像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但真正的原因是没有一个人存活。 所有的人都埋在了那边的山岭之上,赵进每一年都会前来祭拜,今年却是来得早了一些。 坑坑洼洼的小路之上,驾车的人正是赵进,他带来了很多祭拜的香烛之物,每一个坟头都有份。 隆起的土堆一座连着一座,好似是随意而堆,更像是一片乱葬岗。 每一个坟头赵进都磕了头,每一个坟头里面的人他都能记住。 他颓废的坐在众坟之前,无声无泪,满满皆是哀愁。 “爹、娘、乡亲们……赵进又来看望你们了,你们还好吧?” 赵进喃喃着:“赵进找到仇人了,但是赵进没有用,赵进不能杀他。他养了我……我杀不了他……” 他的声音轻轻的,好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仇我是不能报的,即使是他做了这一切……我的命是他的,我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段崇义还是回到了翠烟酒楼,他知道这剑城里他还可以有一个地方容身,然而他不敢去,因为那里盛满了太多的记忆。 刘来福和他的岳父,也就是翠烟酒楼的掌柜吴喜善像招待亲人一样的招待他。对于此他可当真是客气不来,反正有他住在这里,每天这里都会爆满。 怎么个爆满法呢?一楼满,二楼满,大街上也摆了七八丈来长的长桌席。人群来来往往,甚至还有好多乞丐和穷苦百姓前来拜谢。 人们如此的客气,弄得他连吃饭都只敢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不过虽然人满为患,但是段崇义坐的那一个位置却一直都没有人坐。 那张桌子之上还放了五百两银子,这么多天来都不曾少过一分。 三年时间飞逝,十天却好像比十年还要难熬。 早知道就只说三天了,何必要说什么十天呢?段崇义没来由的打着自己的趣,这屋子里甚是闷得慌。 整日里翠烟酒楼都是人满为患,刚开始段崇义还很拒绝,所以他每天都呆在屋子里。后来闷得慌了,索性也就不再矜执。 酒来,喝;酒不够,有人买。 这几天他也不曾练过武功,每日里昏昏沉沉。或与众人畅意饮酒,或独自倚窗赏荷。 第八十五章 扬马山下断牌坊,持剑山上杀众生 第八十五章扬马山下断牌坊,持剑山上杀众生 众人得知那祁连大侠肯赏脸喝酒之后,翠烟酒楼又迎来了一浪又一浪的八方之客。 沉甸甸的银两由四面八方装到了吴喜善的钱库之中,见着段崇义就像是见着了亲亲财神爷一般。 这是第九天,这一天段崇义在铁匠铺之中买到了许多好宝贝,用了桌子上的一锭十两白银。 第十天一大早,段崇义不用人喊就爬了起来。收拾收拾行装,身上装得连那四百九十两银子都带不下。 刘来福给他牵过来马,吴喜善在一旁善语连连。老实说,他恨不得让段崇义在他这里呆一辈子。可是给他一百九十九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段崇义强留下来。 马儿绝尘而去,春风得意马蹄疾。哦,不,应该是说夏风得意马蹄疾。 一人、一剑、一马,流浪在天涯的人儿何处才是归宿? 远远便见那山边的金字牌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在日光的照耀之下莫名的显得格外的刺眼,膈应人。 于是段崇义提着手中剑直直的就对着这里来,他想把它给砍了。 两个守卫聊天吹风正爽,迎面却见这么一个家伙怒气冲冲而来。 美好的心情被打搅,也不知道谁比谁更加怒恼。 “喂,来者何人?” 一声破空嗤响,刚说话的喽啰便倒了下去。看着他脖子上血光四溢的柳叶飞刀,旁边的喽啰转身就跑。 “去告诉萧老狗,叫他洗干净他的狗头,等着!就说你家祁连大侠段大爷来了!” 段崇义头也不回,两只眼睛就直打量着那高高的牌坊。 “哼,**还真需要牌坊!” “锵,锵……”一声又一声的金铁交击之声此起彼伏。 段崇义真把这渊虹剑当成了万能之物,以前用来串肉,现在竟然用来砍石头。 “轰隆……” 一列巡山卫士刚刚赶到,便见到自家山门之前立了好几十年的牌坊倒了下来。 “呀!给我拿下!” 卫士头领简直气炸了肺,看着段崇义那微笑的脸,他没来由的更是愤怒。 十来杆长枪甫然而至,段崇义并没有动,因为他觉得这些枪再来个百八十杆都比不是上某个人的一杆。 长枪越来越近,近得都能看清楚枪锋上面的花纹。 段崇义动了,长剑如水。一记“秋风横八峰”就将十四杆枪一斩而断。 望着手中的断枪,十四个人的背心一同冒出了冷汗。 “上啊!愣着干嘛!” 卫士头领手执钢剑,威风不曾少过一分。 “哈哈哈哈……” 段崇义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这世间比唐家大公子唐龙差的人还有许多。他很讨厌这种人,因为他们除了会说话之外就只会逃命。 十四个卫士举着手中的断枪手足无措,这时却听段崇义说道:“你们赶紧离去,他留下就行!”说完,只见段崇义伸手指向了那个卫士头领。 众卫士见段崇义指名要留下自家老大,一个个都是迟疑着不敢离去。 这世间有胆子小的就有胆子大的,有不敢出头的,当然也有敢出头的。 一人走,十人跟,几乎是一瞬间,十四个卫士便聪明的散向了四面八方。 眼见树倒猢狲散,卫士头领也是怒向胆边生。 “小子,你可不要太过猖狂,你给我等着!” 只听他放完狠话,转身便跑。那动作敏捷快速,丝毫不比其他人的动作慢。 不过,段崇义会放过他吗? 一步、两步……段崇义仿似一只捕猎的苍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出手,杀人。 周天海教他的东西都被他练成了杀人的武功。 渊虹剑,诛邪不沾污。所以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诛杀邪恶的剑技。杀到最后,到底他是恶人,还是他杀了恶人,这已经都不重要了。 一抹血光洒向夕阳,渊虹剑之上滴血不沾。 “呵呵,萧老狗,洗好你的狗头!” 段崇义如风,然而四面八方赶来的巡山卫士不得不让这阵风停了下来。 阵风袭面,飓风伤人。 段崇义不知道他是什么风,又或许他只是发疯。 剑起,人灭。每一剑掠起,那剑身之上的杀气便会浓烈一分。 卫士们汹涌而来,然后再汹涌而去。每一队不知情的巡山卫士都激动得嗷嗷直叫,待被三两下斩掉几个人头之后,众人又嗷嗷的退到安全的地方。 段崇义杀得畅快,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今日选择了上山,那么他便只知道杀戮。 他从山下直杀到山腰,再从山腰杀到了山门。往前再掠,他便站到了诺大的演武场之中。 这里他来过了好几次,而且一年前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沧海秃鹰”周天海便是死在这个地方。 他不孝,他知道。他甚至连他大伯的尸首都没有见着。 “来吧!” 一声怒吼,只见秋风卷起了积云。血光阵阵,呐喊惨嚎之声一刻不绝,此起彼伏。 段崇义从左边杀到右边,从右边杀到左边,然后再从左边杀回右边。 演武场上人山人海,段崇义被他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还有七八层。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只要段崇义跑到哪里,那里的卫士们便像躲避恶魔一样远远退去。 鲜血染红了演武场,染红了渊虹剑,渐渐的也染红了段崇义的眼睛。 “猖狂,让我二人来会会你!” 喊声突起,只见两人由那高台两边飞快的向段崇义袭来。 两人转瞬便到,其一蓝衣白丝电纹紫电剑,其一火红血色火云刀。正是这弈剑山庄的执刀持剑两大护法,蓝衣者,电剑门门主“闪电剑”司马雄;红衣者,狂刀门“小狂刀”孙国风。 故地重游得见熟人,段崇义也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两人一刀一剑,只见渊虹剑轻轻的点在了对方的剑脊之上,“当”一声,那剑却又飞快的挡下了孙国风的必得一击。 首招失利,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家伙一年不见,武功又精进了这么多。他们当然想不到,然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只见段崇义手中剑翩飞,使的乃是奇山连环剑法之中的“一剑荡三山”。 这一招段崇义简直练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所以那威力自然是不同凡响。 长剑飘飘荡荡,如闪电般狠狠的连刺三下。 一见此招,司马雄和孙国风当即连连后退。二十九年前他们便见识到了这招的厉害,现今这段崇义比当年的段天涯不知道强了多少,他们可不敢以身犯险。 他俩明智躲开,一旁的卫士们可没有这么好运。 长剑如风,卷起乌云无数。 一剑使完,下一剑便急转成了另一路功法。 只见渊虹剑在段崇义的手中翻飞着,那剑招一剑快似一剑,而且每一剑的力度都是不一。 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剑法,方一接手,妥妥的便是下风。想要还击,但段崇义好像全身都长满了眼睛,不管两人怎么出招,段崇义都能后发先至。 司马雄和孙国风且战且退,段崇义一边疾风骤雨的压制着他们,一边还闲情雅致的解决着那些不要命而上来送死的卫士。 以二敌一,两人的脸上本就挂不住。如今这段崇义不仅稳占上风,而且还有余力去击杀别人。两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的烫,但也不知道这是害臊还是用力过度。 剑如风、如电光火石、如细密的大雨……这才是真正的“闪电剑”。 两人向后渐退,段崇义步步紧逼。每一剑,两人都挡得左右难支,那出剑的力度稍一改变,两人更是叫苦不迭,不是虎口被震得生疼,便是使力过大击在了空处。 第八十六章 一人之力翻风雨,不敌空手萧某人 第八十六章一人之力翻风雨,不敌空手萧某人 日头高升朝阳起,这一切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叮叮当当”,金铁交戈不绝于耳,转眼之间两人又分别挡下了段崇义的百十招。 段崇义还是第一次对人使这“猎狐剑法”,没想到这一使出,竟会有如此的威力。 剑意如水,将这座诺大的山庄都笼罩在了其中。段崇义畅然之下又使了数百招,百招一过,剑锋却转成了一路刚猛奔放的套路。 这套剑法乃是“沧澜剑法”,也是他的大伯周天海所授。 沧澜剑,力如奔浪心如海,狂放不羁剑似刀。 此乃沧澜剑法之奥义,这一刻,段崇义终于领悟到了其中的真意。 眼见剑招急转,两人当即大喜。原本以为变招是段崇义已经力不从心,何曾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生龙活虎。 “当!”一声巨响,司马雄的右手虎口便被崩出了鲜血。 他咬牙急退,孙国风却是难过了。 孙国风从小便跟着他的父亲孙逸修习“火云狂刀”,对于刀的理解,他在这江湖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然而他可没有见到过一把剑也能使出这么狂猛的招式,这哪里还是剑法啊,这明明就是刀法。至刚至强的刀法。 孙国风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提心吊胆,段崇义的每一剑都仿若那惊涛巨浪。力千钧,势千钧,猛不可挡。 刚才段崇义力道不一,两人还正祈祷。如今段崇义一剑狂似一剑,每一剑的力度也差不多一样了。孙国风这回可不敢再祈祷了。 他的双眼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段崇义手中的剑,段崇义每使一剑,他就倒退一步。 一剑一步,不一会儿,待司马雄重新加入之后,战局这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段崇义的脚边倒满了残缺的尸体,这些都是那种想要偷袭的阴险小人。 有了这些作榜样,周围的卫士们索性退得远远的。一个站得比一个远,时不时的还有人拍手称好。 没有了这些后顾之忧,段崇义使出的剑招更畅快了一些。 渊虹剑飞快的掠过,两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剑意蓬勃飞泻,那剑气更是犹如行云流水般四处胡乱飘荡。 司马雄和孙国风简直苦不堪言,身上的衣服也是留下了无数的豁口。剑气飘荡,周围的卫士们站得更远了一些。 “哈哈哈哈……” 一剑袭来,司马雄终于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哈哈,小侄儿,没想到你境界如飞啊!” 幽兰色带着祥和水蓝气息的寒锋离司马雄的脖子不过一尺,那丈高的点将台之上却飞来了一杆长枪。长枪带着大旗转瞬便到,没想到这萧天仇竟是如此的厉害。 眼见长长的大枪如电射来,段崇义也只好放弃了再杀司马雄的打算。 只见他一剑横过那截长枪,一抬头便看向了点将台之上。 一袭锦服拔地而起,好似一只雄鹰展翅高飞。锦衣人双袖大开,稳稳的便落在了地上。 这……这差不多都一丈多了…… 段崇义吞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一丝的胜算。 他紧了紧手中的渊虹剑,指着萧天仇便道:“萧老狗,今日就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呵呵!”萧天仇的笑声之中充满了不屑。 “像你爹一样,既没有本事,又喜欢装大头蒜。你看,他就是为了一个该死的人而死。不仅自己死,还连累了这么多人。如果当初他肯放弃追查,那这弈剑山庄可还有他的一份……” “闭嘴!”段崇义打断道:“有没有本事试过便知!” 剑来,如风而来,如风而退。萧天仇仅仅袍袖轻抚,段崇义便觉一股庞大的气息罩住了自己。 萧天仇的手指修长,每一根指甲都经过了仔细的修剪。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指却比金铁还要坚硬几分。 他竟然能硬生生的用手挡下段崇义的剑招。 段崇义这一次使的乃是这一年来他所领悟到的武艺,他的剑招之中有刀、有枪、有棍、有戟。一把剑他竟然能使出十几种功法。 每种功法相辅相成,有剑的灵动,刀的狂野,枪的奔放,棍的霸气……然而这一切在萧天仇的眼中却是犹如浮云一般,他甚至都没有一丝奇异的目光。 他的双手大掌直开,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赶在段崇义的前面。 每当段崇义的剑到之时,他的手便在那里等了很久。 “哈哈,乖侄儿,你还是太弱小了哦!” “哼,萧老狗,老子与你可不是同族!” 没想到段崇义这一年来武功不仅进步神速,连骂人的功夫也是大有提升。 他一边打一边骂,好似是在说打不过你,但骂得过你。 萧天仇纵横江湖几十载,虽说名不曾扬万里,但也是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曾想到今日竟被这么一个无耻泼皮辱骂,不禁便气得牙齿直咬。紧接着一掌便狠狠的击了出去。 段崇义虽然在骂,但是手中可是一刻未停。 眼见萧天仇肉掌伸入剑光之中,段崇义突然就打了一个寒噤。 要知道,他这套剑法比刚才的任何一套的威力都大了许多。但是萧天仇就这样将手伸了进来。 “叮!”渊虹剑的剑锋在萧天仇的两指之间发出了不甘的愤怒,随后段崇义便被萧天仇一掌拍到了肩上。 萧天仇可是下了杀心的,因为段崇义从他的鼻祖都骂到了他的父亲。 段崇义手握渊虹剑,身子刚一退后就被萧天仇的两指拉了回来。 他明智的松开渊虹剑,然而却晚了一步。 萧天仇的这一掌更凶猛了一些。 “砰!”一声震响,段崇义便像风中的柳叶一样向后摔了出去。人在空中,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鲜血如线洒落,众人不禁大声叫好。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庄主厉害,可没曾想到会这么的厉害。 “砰!”这一次是段崇义落地的声音,刚一坐起,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看着地上那条长长的血线,好像就是在表明刚才他就是从那边倒飞过来的。 妈呀,三丈多远。 段崇义本想再骂,刚一开口一口鲜血又蓬勃的喷射而出。 一掌三口血,三口血一过,人也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命大啊!” 一声狂啸,只见萧天仇将渊虹剑扔在一旁,双腿连屈都未曾屈便平白无故的拔地而起。 他像一只捕猎的雄鹰,他才是鹰,两只袍袖就像是翱翔于苍穹的翅膀。 段崇义深深的知道,只要他过来自己就得死,但是他现在可不想死。 所以这才伸手入怀,一阵破空嗤响便见三枚小巧而锋利的柳叶飞刀飞向了半空之中的萧天仇。 见对方无所不用,萧天仇更是恨恨,此时身在半空,三枚飞刀更是对准了自己的三路死门。遇此大险,若是旁人的话也只能闭眼等待。但萧天仇又是何人,他可是只凭借数十把弓弩就杀了一个全天下武林人士认为是天下第一的人。 只见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无端的又拔高了数尺,轻易的躲过了这三枚阴险的飞刀。 “啥?” 段崇义直恨天道不公,一伸手数十枚飞刀全扔了出去。飞刀刚扔,又把身后的剑鞘给扔了出去。随后捡起一杆长枪头也不回的朝着山门狂奔而去。 看着数十枚寒光烁烁的飞刀,半空之中的萧天仇差一点就骂出了娘。 他凭借着高深的武功击打着毫无准头的飞刀,但一个不慎,自己的发髻也被打散开来,待重新落到地上,早已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待他落地之后,这演武场之上又哪里还有段崇义的身影。 第八十七章 一路逃去断鹰崖,毅然坠入深渊中 没想到段崇义给卫士们留下了这么浓重的阴影,竟然连他逃跑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庄主,您没事吧?” “给老子追!全他娘的是废物!” 老大下令,跑死小弟。 “庄主,这把剑……这把剑拔不出来了!” “你!追,快给老子抓住他!” 段崇义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的跑出山门,一出山门,他便迸足了力气往山下狂奔。 每跑一步,那胸口就会传来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是想起当初冲开任督二脉的那种“凌迟”之苦,这种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摇摇晃晃的疾跑下山,不一会儿,那山门处也嗷嗷的涌出了无数的人马。 “站住,别跑!” 数百名卫士的呐喊之声响彻山谷,他们虽然武艺不高强,但这气势可不曾输上一分。 段崇义踉踉跄跄的在前面逃命,后面的人追得如狼似虎。 眼看越来越近,段崇义伸手入怀就是甩出一把柳叶飞刀。 飞刀如电,好似那刀上就生得有眼,不用瞄准也能打到敌人。 眼见同伴不说一声的倒在地上,看见了这把飞刀的卫士们就都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 “他……他还有暗器!” “废物,追!” “是!追!大家快追!快追啊!” 一大群卫士疾奔而来,气势虽猛,但好像都有什么顾虑,所以一个个都远远的追着。 “抓住他,快快!” 众卫士好像是在喊给他们的庄主听一样,脚下虽慢,但我的气势犹在,喊话可不曾怕过别人。 眼见众人慢慢跟着,段崇义不由得想笑。 他一边往前逃逸,时不时的伸手入怀便能解决一个大胆的倒霉鬼。 他可不曾想到,他的母亲柳无双留下来的“柳氏飞针”竟是如此的厉害。 虽然私自改成了飞刀,但这威力可不减分毫。 恐吓的声音在后方狠狠的传来,倘若不是人多的话根本就听不到。 众人相距段崇义将近五丈,他在前面跑,大家在后面“起哄”。谁也不愿意超过这个安全的距离,谁都知道那飞刀的准头。 “追,快追!” “庄主,前面的路太窄啦!” 如果不是自己家的庄主跟在后面,恐怕谁都不愿意再追赶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把飞刀,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段崇义一边奔跑,一边丢飞刀。当他再次伸手入怀时,脸上便浮起了遗憾。他的飞刀用完了,那是他在铁匠铺要求赶制的,一共是一百零八把。 望了望身后疑惑的众人,段崇义捡起石头便扔。 “啪!”可怜的卫士看着打在自己胸甲上的石头,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便泛上了他的心头。 “太好了,他没有暗器了,大家快追!” 被打的卫士一边往队伍里面拱一边大声的喊着,好像他后退就只是为了告诉大家伙这个大好的消息。 “追啊,大家快追!” 呐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卫士还是与段崇义保持着四五丈的距离。 段崇义用碎石硬木砸人,虽说不能伤敌,但威慑的效果却是很好。 “追!庄主说了,追到他的重重有赏!” 众卫士的士气因为此话又升了一个层次,但是人人的心里都明白,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他们慢慢的追着,不仅远远的跟在五丈之后,反而只要是段崇义一扬手,前排的数十个卫士都会十分有默契的缩头、弯腰、停步。动作整齐划一,模样滑稽可笑。 长长的队伍顿顿走走,狭窄的山路令后面看不见前面,前面看不见后面。 “怎么停了?” “前面有坎!” 后面的人一直跟着,反正一直都没有看到前面的人所说的坎。 “哪里有坎?” “心坎……”这话前面的人可都没有说出来。 眼见两侧山壁渐现渐宽,上面布满了零乱的划痕。周围的石头没有一块完整,树木零碎,野草凋零,那地上横七纵八的沟壑看着是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浓浓盛夏,这个地方却像是在过秋荒之天,而且好像还发生了一场灭世的灾难一样。 越跑,段崇义就越无奈;越跑,段崇义的脸上也浮起了苦笑。 看来这是是命中注定啊,不作死,不会死。没想到鬼使神差的又跑到这里来了。 还记得前面有一道悬崖,那里吹的风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吸风”。 段崇义已经走到了绝路之上,众卫士都放慢了脚步,一个个的眼神都被周围的凋零吸引了过去。 迎面的“吸风”好似能吸走了人的灵魂,段崇义转过身来看向众人。 一袭锦衣拨人而出,他的头发零散的披着,与之恶魔,他做第二可没有人敢当第一。 “乖侄儿,老夫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 萧天仇话音刚落,一阵舒心的爽朗笑声便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传染了众人,众人的笑声响彻山谷。 突然,所有人的笑声瞬间就停在了脸上,因为他们看见段崇义将手伸到了怀中。 除了萧天仇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个缩起了脑袋,时刻都在准备着躲闪。 段崇义做了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然而却没有任何东西飞出来。 “哈哈哈哈……” 望着众人身子一抖,段崇义又不禁放声狂笑。 狂笑声声声入耳,虽然萧天仇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他的一张老脸也是通红。 “速速将他拿下,就此斩杀!” 怒喝声没有震住任何人,而且段崇义也不会让他动手。 “呸,萧老狗!我段崇义生不能杀你,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袭黑衣随风而去,孤独忧郁的人儿,风一样的男子,像狼一样活着。 “哈哈哈哈……萧老狗,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深不可测的山涧之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狂傲放肆的笑声,那笑声是不甘,是愤怒,还是不甘…… 众人站在悬崖之上,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山风呜呜而响,这时司马雄却走了上来。 “庄主,这断鹰涧深瑜千丈,常年刮的都是倒旋之风,连飞鹰都不敢在这上面盘旋。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这家伙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还不好吗?” “赵进……” “对了,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回禀庄主,属下不知!” “唉……派两个人去崖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袭锦衣飘然而去,今天他的尊严被一个无名小徒狠狠的践踏了。 人群渐渐散去,不一会儿这悬崖顶上便只留下了两个倒霉的人。 两人一胖一瘦,胖的又胖又高,瘦的又瘦又矮。 “胖哥,你说他娘的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会落到你我的身上?” “你他娘的,看你这副死猴样,挨着你,老子还能不倒霉吗?” “你他娘骂谁呢?我娘不就是你娘吗?” 说着,瘦子一脚就踹到了胖子的屁股上。 胖子当即还了他一下,只一脚,瘦子就趴在了地上。 “你他……也不知道娘是咋想的,生了你这么一个瘦猴!” 瘦子吭哧着爬了起来,双手一叉腰便道:“你再欺负我小心我告诉孙国风说你偷看他老婆洗澡!” “你二大爷的!要不是你孙子嘴贱,这事能让满山庄的人都知道吗?” 胖子说完,作势欲打。这时那瘦子方才服弱,一双手紧紧的就缠到了他那如磨盘一般大小的拳头之上。 “胖哥,娘说了咱哥俩要相亲相爱。小弟知错了还不行吗?咱们快去找那家伙吧,不然回去晚了,连饭都没有了。” 第八十八章 白凤瑶琴动九霄,幽月之下不是君 第八十八章白凤瑶琴动九霄,幽月之下不是君 “哼!”胖子不屑的哼着,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回顶他什么。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之上,丛林中被惊吓的鸟兽也重新回复了安宁。 夕阳渲染,一片姹紫嫣红惊艳天。 淡雅的茅草小屋静静的卧在平地之中,屋前有一条弯弯的溪流。院子里种有一棵高大的老柳树,那千万条垂下来的枝条,就好似曼妙女子的一头碧丝。 和风静静,大树下不时的传出了些怡人的音调,那好像是琴的声音。 美妙的琴声吸引了无数的鸟儿,各种鸟儿挂在那柳枝高上随风摇摆。。 这是一位恬静的女子,她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之上,身上着一件洁白如雪的长裙,树荫之下却是看不见她的容颜。 只见她的纤纤玉指轻抚于古琴之上,那一串串动听的音符便由古琴上面跳了出来。 一串串悦耳的曲调远远传开,声音优美动听,就好像是由仙界传来的一样,美妙得连鸟儿都不愿意离去,流连忘返。它们静悄悄的围在这只雪白的“凤凰”的周围,不时的扭着好奇的小脑袋观望着。 一曲终了,女子才翩翩回到茅屋。 好奇的鸟儿从树上蹦了下来,它们调皮的打量着这张奇怪的古琴。 它是怎么唱出这么好听的声音来的啊? 小鸟儿在更加的好奇之下拨动了琴弦,不料这一声突兀的刺响却将所有的鸟儿全都惊上了蓝天。 那是怎样的光景?百鸟飞越云霄,枝头牵挂余韵。 茅屋的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供有一块神牌,刻字曰:慈母独孤无寒之灵位。 神牌之前青烟袅袅,突然那侧门之中却跑出来了一个头扎冲天双髻的小女娃。 小女娃轻手轻脚的掩上房门,刚一凑近女子便小声的说道:“娘,刚才那个你从河里捡回来的叔叔动了一下。” 听见此话,女子不禁伸手掩住了嘴。她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小女娃的鼻子,温柔的说道:“那咱们去看看他。” “好,我给你带路!” 小女娃神采奕奕,带的路也不过是五六步而已。 牙床之上躺着一个坚毅的男子,此男子估计二十七八。双眼紧闭,眉头也拧成了两个铁疙瘩。 白衣女子缓缓伸出两指搭在了男子的手挽之上,半晌之后方才收了回来。 微微一笑,转头对小女娃道:“小婷儿,娘带你去钓鱼你去不去?” 小女娃一听马上高兴回道:“好啊,好啊,我要钓那么大的一条!”小女娃一边说一边将两只小手使劲的比划着,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了话声过大。一伸手便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女子见之,笑意更甚。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了门口。 这一梦有些长了,段崇义梦见了小时候祁连山上的兔子;剑城、弈剑山庄。甚至还梦见了九极谷的那片世外桃源。有物有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抓不到。 “回去吧……” “我不走!” “回去吧,好好活着……” “我不走!” 他们离他而去,他们不再理他。 大伯、二伯、爹、娘、红秀、飞燕……所有的人都丢下了他。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段崇义歇斯底里的呐喊,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刀山、火海,还有很多很多的飞刀、羽箭……段崇义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痛,痛如刀绞,痛入骨髓。 大大的囚牢,四处都是冰寒的气息。 “好冷……” 他不安,他焦急,他孤独,他呐喊,他…… 他睁开了眼,眼前是一位白衣如雪的仙女。 “秀……秀姐……秀姐你还活着,秀……” 段崇义又一次昏睡了过去,这一次他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一个这世间最爱他的人。 白衣女子怔怔的坐在床边,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抓住自己的手。她想要挣脱,无奈这家伙的力气竟会有如此之大。 小女娃在一旁奇怪的看着,直看得女子羞红了脸。她狠啐一口,已经决定今天晚上不给段崇义喂药了。 女子的脸更红了一些,那模样就好像是天山顶上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最大的那一朵雪莲花。白中透红,红中有白。 八仙桌上面的香炉还是不知疲倦的吞吐着袅袅云烟,阵阵檀香沁人心脾,段崇义终于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但比这个还要重要的是一个人。他模模糊糊的记得那一个人影,所以他在找。 他的眼光看遍了整个小屋。 “秀姐,秀姐,你在哪里?秀姐……” 没有人回答他,段崇义突然感到了一阵眩晕,他发现整个房子都在转,没有任何规律的胡乱瞎转。 “吱呀!” 小门轻声而开,不一会儿,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哎呀,又动过了!” 小丫头高兴的坐在床边,一伸手便摸到了段崇义的脑门上。 “啪!”突然,段崇义的手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小丫头的手。 “呀!” 突然而来的事故令小丫头吓了一跳,待见那段崇义死闭着眼,口中不住的喊着秀姐飞燕时,小丫头这才呸了一口。 “大坏人,拉着别的女人却喊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羞羞羞,不要脸!” 小丫头一边嘟囔,一边费力的扯着自己的手。 不一会儿,白衣女子翩翩而来,估计她是听到了房内的动静。 “小婷儿,你在干嘛?” “娘,这河里来的叔叔又拉住我不放了!” “唉……” 白衣女子轻叹着气白了她一眼,道:“谁让你摸他的头了!” “我……我这不是为了看看他有没有发烧嘛!” “那你就给他拉着吧,我吃饭去了!” “大坏蛋,娘亲是个大坏蛋……” 话声戛然而止,没想到小丫头奋力之下竟拔出了自己的手。 “嘘!娘亲,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 白衣女子望着小丫头哭笑不得。 “今天娘打到了一只兔子!” “哇!” 话声又一次戛然而止,只见小丫头伸指竖声,轻声道:“可惜这河里来的叔叔吃不到喽,唉……娘我要肉腿!” 夏风阵阵,不知疲倦的知了颤颤怪鸣,这已经是捡回这家伙的第十天了。 白衣女子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缓缓的伸出了纤纤玉指。 段崇义的脉搏稳健有力,但是却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偶尔醒来时也只会是一阵胡乱呓语。 “若是娘亲还在的话就好了……” 白衣女子喃喃,一双美丽的秀眉不由得皱了起来。也许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远在他乡的故人。 “呀!河里来的叔叔,你醒了啊?” 小丫头惊扎的话声突然打破了平静,再一看那段崇义时,却见他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白衣女子惊呼一声,那纤纤玉指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一瞬间一张脸便红到了脖子根。 “秀……秀姐,真的是你?” 段崇义的声音有些无力。 “这位,公……公子,你恐怕认错人了吧。” “秀姐,我是……我是崇义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 白衣女子缓缓的镇定了心神,好几年前她可也是一方的人物。 “小女子名叫冷凝,却不是公子口中的秀……秀姐。” “啊……”段崇义突感莫名的失意,一瞬间便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敢问这是哪里,在下怎么会在这里的?” 第八十九章 精灵可爱小婷儿,饭桌之上敲竹杠 第八十九章精灵可爱小婷儿,饭桌之上敲竹杠 忽闻段崇义语气无力冰冷,表情也是没有了方才的激动,白衣女子的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有几分莫名的失落之情。 “这里叫做游龙潭,你是我十日前在潭边救到的。当时你身有重伤,而且昏迷不醒,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你带到了这里。” 冷凝说话,一张脸就会不由自主的笼罩上一股逼人的寒气。 “河里来的叔叔,这几天都是我娘亲每天亲自喂你汤药,她一直都说你没有死,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呢,没想到你真的醒过来了!” 小丫头的话让段崇义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像红秀一样,不仅长得像,而且还是一样的善良。想着想着,段崇义却想起了小丫头所说的“河里来的叔叔”。 “咳咳!”段崇义不由得一阵气息混乱。 看着段崇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冷凝也顾不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只见她伸手紧抓段崇义的脉搏,缓缓的就度了一股真气过去。 过了半晌,段崇义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再看冷凝时,只见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姑娘救命大恩,在下段崇义日后定当报答!” “公子客谦了,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正当两人还在客谦时,小丫头却顽皮了起来。 只见她一边刮着自己的如藕玉般的脸,一边笑道:“羞羞羞,羞羞羞,昨天河里来的叔叔抓娘亲的手,今天娘亲抓河里来的叔叔的手,羞羞羞,你们总算是扯平了!”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 没想到两个大人竟然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家伙给逗了个大红脸。 冷凝又一次急缩回手,心中忐忑不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甚至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何处。扭扭捏捏,极显小姑娘之态。那脸就如同秋日的夕阳一般,完美、无暇。 “我去做饭。” 匆忙摆下一句,逃也似的就离开房间。不一会儿那厨房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房间里,段崇义的脸也是红成了猪肝一般。 小丫头自顾自嬉笑,歪着头便问段崇义:“河里来的叔叔,我娘亲害羞了。嘿嘿,你看到了吗?哈哈,你也害羞了!” “呃……是,是。”段崇义回答得吞吞吐吐。 “河里来的叔叔,你叫段什么来着?我叫婷婷,我娘高兴了就叫我小婷儿,不高兴的时候就叫臭丫头!” 小丫头一脸期待。 “呃……我叫段崇义,段……一段两段的段,崇尚的崇,义气的义。” 段崇义说得很仔细。 “哦,那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是很讲义气了!” 段崇义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讲义气。 待了半晌,小婷婷见段崇义还不回话便又问道:“段叔叔,你是怎么从河里来的啊?” “呃……我……我坐船来的,然后船翻了……” 小婷婷第一次听到水里面的世界还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不知不觉,她听得甚是入迷。 段崇义扯东扯西,两人天方夜谭。 在玄冰囚室的时候,他大伯曾与他探讨过天下奇事,此番这么一说,再加上他自己的水准。不久就从河里说到了岸上,从岸上说到山上,再从山上说到天上。 小婷婷将双手托在了下巴底下,两只眼睛闪着的都是向往之光。 不知聊了多久,冷凝从外面搬来了一张桌子。 “小婷儿,让你段叔叔清净一会儿吧,快来帮我抬菜。” “是娘亲!” 小婷婷嘴快手快。 “段叔叔,快看快看,‘三鲜烩白菜’!” “快看快看,‘清蒸鲈鱼’!” …… 每一道菜,小婷婷都会先抬到段崇义的眼前,然后再大声的报上名字,最后才稳稳的放到桌上。 不一会儿,一切都摆齐了。 菜有五道,丰盛得好似是为了给段崇义庆生。 段崇义半躺在床上,小婷婷坐在他的旁边,他甚至都不用动手,只用张口。 “段叔叔,你答应我等你好了之后就带我去那个什么山上抓松鼠我就给你吃一口鱼!” “好。” 一口鲜香的鲈鱼,嫩滑,入口即化。 “娘亲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冷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想:什么东西,有了叔叔不要娘?虽然这样想,但是她可不能说出来。 “恩!”冷凝白起了双眼。 小婷婷假装没有看到,又继续威逼利诱起了段崇义。每“要挟”到了一个条件,她都会问自己的娘亲要不要一起去。 起初冷凝还认真的回答,到最后她就直接埋头吃饭,不再理睬。 她想去,她怎么不想去?可是她还有许多的大事未了,还有许多的大仇未报。 见冷凝不再理睬自己,小婷婷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段崇义的身上。 “段叔叔,等你好了你会教我‘奇山连环剑法’吗?” “会!” “你要吃什么?” “白菜!” “嘿嘿!” 这两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回你要吃什么?” “你还没问呢?” “先吃嘛,先吃了才有力气回答!” “哦,那就要青菜!” 段崇义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等你好了你要给我买一百……一千……一万,一百十万,反正很多很多的那么多串的糖葫芦!” 小婷婷突然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边言语,两手一边比划。而此时段崇义的嘴里还嚼着半根青菜,估计这棵青菜是这个世界上最贵的青菜了。 “扑哧……” 冷凝差一点将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答……答应……” 段崇义有泪难出。 “嘿嘿嘿嘿……这回要吃什么啊?” “可以先……先问吗?” “不……可……以!” 小婷婷将话说得很决绝。 “可以……可以不吃吗?” 小婷婷微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行……” 在两人斗嘴之际,冷凝也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她害怕待会儿真的会喷出了饭。 “那再吃一根青菜吧……” 段崇义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 “嘿嘿嘿……” 小婷婷双手叉腰,两人都准备好了等待着她对段崇义的“宣判”。 “等你好了,你能答应我娶我娘吗?” “呃……” 一瞬间,两个大人的脸又红到了脖子根。一个忙着收拾碗筷,一个回味似的嚼着青菜。 冷凝的身影忙忙碌碌,殷红的脸庞在一身白衣映照下显得更加的美丽。 曾几何时,也祈愿有那么一个家。一个相伴一生的女子,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无贪富贵,只愿相守到老…… 一场美味的佳肴以两个大人的尴尬而收场,待美食散去之后,小婷婷又缠上了段崇义。 幸亏段崇义在玄冰囚室时得到了他的大伯周天海的真传,否则还真的对付不了这调皮的小丫头。 从山水到林海,从武功到小玩意儿。段崇义简直就是个万事通,啥事他都能说上几分。从天上到地下,从地下到河中……终于,小丫头带着满足的笑容睡了过去。 静静的烛光之下,一袭白衣缓缓推门而来。 “她睡了吗?” “恩,睡着了。” “谢谢你哦,小婷儿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冷姑娘客气了,你救了在下,在下还不知何以为报呢?” “段公子实乃记情之人,冷凝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房屋里静了下来,待得半晌,段崇义才发出了声音。 “方才……方才小婷儿所说只不过是玩笑而已,还请冷姑娘不必介怀。” 冷凝没来由的一阵失望,但是她还是微笑着回道:“段公子多虑了,大人怎么能在意小孩子的言论呢?” “恩,那就好。” 第九十章 平淡安乐鹰潭处,晌午惊醒砍樵人 第九十章平淡安乐鹰潭处,晌午惊醒砍樵人 房屋里又静了下来。 “她今天就在你这里睡吧,你也早点休息。” 烛光湮灭,月光之下那一袭白衣渐隐渐去。 望着窗外的月光,段崇义突感前所未有的平静。就这样吧,生活在这里一辈子,死在这里。 姣白的月光之下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一阵琴声隐起,夜虫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她的旋律。 第二日一大早,小婷儿连脸都不洗就先缠着段崇义讲故事。 段崇义不曾感到一丝的厌烦,他从祁连山上讲到广陵城落雁坪。从答应带她练剑答应到买一千万根糖葫芦。说到最后,他也是词穷了。 虽然没有了话题,但是小婷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她一手端着水,一手捏着汤勺。开玩笑,连她娘都被她“赶”到外面钓鱼去了。 段崇义一阵头大,他“恨恨”的说起了历史的故事。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喜欢那三国厮杀的战场。 两人都有完美的童年,他的童年是梦幻的,她的童年是快乐的。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之后,就是一个美好而完美的世界。 冷凝将美味的菜肴抬进了屋,她都快成了两个人的“妈”,养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还有一个“无用”的大儿子。 段崇义从来都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香喷喷的鲜鱼、美妙的山味野物、瓜果蔬菜没有一样不是世间完美之物。 半月之后,段崇义终于能够下床走路。又过半月,他也能做上一些粗浅的活。像钓鱼,劈柴这些事情便交给了他和小婷婷。如此一来,冷凝这才轻松了许多。 上集市、烹饪、抚琴、听段崇义说那些奇异的事情。没想到养一个“无用”的大儿子也挺不错。 每天一大早,段崇义便会去山上摘取最新鲜的野果,然后扛一捆柴,待他把柴劈好之后,两个女人也吃上了美味而清新可口的果子。 小婷婷是他的最佳跟班,甚至钓鱼都是她教给段崇义他的。 这一切都是极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虽然感觉全身真气浩荡,但是丹田之内却察觉不到一丝丝的内力,无论怎么都感受不到,好像那些东西就这样凭空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悠扬的风是温暖的南风,柳条儿飘逸,小鸟儿叽叽喳喳,小婷儿呵呵哈哈。 “段叔叔,等等我!” “段叔叔,快看,那里有一只兔子!” 和风吹拂,段崇义心中的那一堆埋怨也被吹得一干二净。 山里面全是一片繁华,那是冷凝爱吃的映山红。 广袤无垠的好一片赤霞,仿似天边仙神的住所,又如辉煌太阳神的衣衫。 每天出去都能满载而归,劳累一天的奖赏则是一顿美妙丰盛的晚餐。 三两碟小盘,满桌的欢声笑语。 饭前欢畅,饭后的一曲仙音更是人生无求。 时光静静,一转眼,便过去了三个月。 这一天一大早,冷凝就早早的出了门,她要忙着赶去几十里外的集市上买一些必备的物品。 望着那一袭白衣,段崇义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红秀。她们两人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雕出来的一样。不管是面貌,还是行事。她们都很懂得照顾人,温柔如水,美如天仙。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如火,一个如冰。 “段叔叔,我娘都已经走远了,你还没有看够啊?” “呃……我……” “嘿嘿,段叔叔,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啊?” “你喜欢我娘吗?” “我……呃……我先去劈柴啊,你乖乖的自己玩啊。” “哼!吞吞吐吐,一点都没有大男人的样子!” 小婷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段崇义,双手更是像一个大人一样叉着腰。段崇义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嘴里全是说教诱惑之语。 “段叔叔,你答应娶我娘好不好?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给你少一百根糖葫芦!” “呃……” 段崇义从未如此的窘态,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并配不上她。 斧头银光闪闪,没想到昔日精绝的剑艺竟然用来劈斩朽木。 丛林惊惧,山鸟乱飞,远远便见一队卫士摇晃而来。 他们的手中都举着明晃晃的大刀,一个一个的从林子中钻了出来。 见来人越来越多,段崇义的心中也不由得发紧。 这些人的身上穿着的都是弈剑山庄的服饰,看那模样,此番的目的正是这间茅屋。 “小婷儿,快藏起来!” 此时小婷儿正在树荫下乘凉,一听段崇义呼喊,亦是发现了山林边的异状。 可是她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这胆儿却不小。 只听她直直的对着那边的卫士喊道:“喂,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到这里来!” 众卫士闻声,一个个都连忙停下了脚步,待见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之后,不由得都一个个笑出了声。 人群中缓缓的晃出一人,此人身形俱佳,却是少了一只右耳。 “小娃娃,你家可有大人在家啊?” 卫士们团团围了上来,这小婷儿却还是稳站如山。 眼见卫士们越来越近,段崇义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来。 要是在以前,他还真不把这二十来个卫士放在眼中,可是现在…… 唉,段崇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斧头,一伸手便把小婷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突见一坚毅男子走了上来,独耳头领连忙一挥手止住了众人的步伐。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幅卷轴。 “刷!” 卷轴轻打,一幅画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身黑衣,双眼如电,那凶恶的面目之下看不出一丝丝善良。 “真像啊!” 独耳头领一阵激动,脸露喜色,猛然喝道:“你可是祁连大侠?” “正是!” 虽然内力不在,但是段崇义的气势可不曾减过一分。 “围起来!此人正是我们寻了三个多月的祁连大侠段崇义,抓住他可是有三千两黄金的奖赏!” “呼!” 众人像疯狗一样冲了上来,气势虽猛,却是都停在了两丈开外。 看来“祁连大侠”的恐惧还笼罩在很多人的头上。 大家伙用看黄金的眼神看着段崇义,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出头之鸟。 手中虽然举着的是寒光闪闪,杀气腾腾的大刀,但那模样却是让人觉得好笑。 “上啊!他娘的,一群废物!” 独耳头领一阵发狠怒骂,在重金与强权的逼迫之下,也巧妙的诞生了几位勇夫。 两个喽啰小心翼翼的踏步上前,虽然距段崇义不过两丈,但两人还是一步比一步小心。 他们那动作好像时刻都在准备着后退。 眼见斧头带着寒光而来,那喽啰全身的毛孔突然一瞬间全部拔紧。 “当!” 一声震响,喽啰不由自主的望了望自己的双手。 “王大胖他们是吹牛的,大家上!” 喽啰大着胆子将头送到了段崇义的斧下,只一斧,那血光便如盆泼之水一样飘洒而出。 “啊!” 一旁的喽啰直接吓得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 见到自己的手下们全部都胆战心寒的退了回来,独耳头领更是一阵气急。 “小婷儿,快去集市找你娘。” 在段崇义小声的吩咐小婷儿时,独耳头领也骂开了。 “一群王八鳖孙……乌龟蛋!亏老子平日待你们如兄弟,这个时候竟然这么怕死,上,上啊!都给老子上啊!” 噼噼啪啪的声音对于众人而言仿若未闻,这个时候,命肯定比钱重要。 骂了半晌,直骂得独耳头领口干舌燥。 第九十一章 九天白凤落凡尘,月下老柳述衷情 第九十一章九天白凤落凡尘,月下老柳述衷情 “奶奶的,你们不敢上看老子的!” “锵!”一声刺响,便见独耳头领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啊!” 两人相交,劈柴的斧头和劈人的刀。 段崇义虽然内力尽失,但那些精妙的剑法却是记得滚瓜烂熟。使将出来虽然威力大减,但要对付这家伙也是绰绰有余。 独耳头领使的乃是一套晃金刀法,此套刀法乃是小家之门用来强身炼体的“杂技”。虽然功低位末,但现在的段崇义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两人久攻不下,那些小喽啰见段崇义根本就不是传说之中那样威猛之后,一个个也都大着胆子欺了上来。 围攻之人越来越多,段崇义简直是心中愤恨,手忙脚乱。 虎落平阳被犬欺,鹰落林地鸡傲鸣。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啊。 想当年,深夜狂屠剑城唐刘;一人独上弈剑山庄,杀人无数,吓人无数。 没想到自己今日却要死在这群喽啰的手中。 段崇义每一次挥砍,胸间便会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周围的喽啰们却是越来越高兴。 “去死吧!什么狗毛祁连大侠!” 眼见大刀狂劈而下,段崇义连忙将那斧头挡在了自己的头上。 “当!” 一声震响,段崇义的两个虎口顿时鲜血淋淋,一股撕裂的疼痛直传骨髓,脑中却莫名的恢复了无数的清明。 虽然段崇义挡下了这一刀,但那左肩也稳稳的中了一下。鲜血喷薄溢下,紧接着腰腹上又传来了狠狠的一脚。 “砰!” 段崇义浑身发颤的倒在地上,他的肩头早已被鲜血打湿,无处可去的鲜血如泉一般涌向了大地。 “哈哈哈哈,这就是那个厉害无比的祁连大侠吗?哈哈哈哈!” 独耳头领的心中无比的得意,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得意的得意。 “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段崇义已准备好与别人同归于尽,突然,那门边却跑来了一个小女孩。 她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眼里满是泪水。 “你们这群坏蛋,不要欺负我段叔叔!” 小婷儿用自己渺小的身体紧紧的护着段崇义,此时段崇义的心中却是无比的苦涩。 天煞孤星,克人无数,一生孤独而终。没想到,在自己临死之时,还要再害死一个可爱而又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众卫士嘻嘻哈哈,独耳头领更是笑声畅快。 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将!” “将将锵锵……” 颤抖的琴声好似万马千军,那声声锵锵犹如刀劈剑戟。 周围的树叶无端的碎落而下,所有的飞鸟一瞬间呼啸青云。 眼见异象突起,独耳头领早已是浑身颤抖。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失去的那一只耳朵,心中更是恐惧了七分。 耳中“锵锵”之声直如重锤击向心肺,此刻段崇义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将小婷儿护到自己的怀中之后,便用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声音犹如穿墙之针,又岂是捂耳朵所能解决的。 “锵!” 一声钪锵又起,怀中的小婷儿也因此昏迷了过去。 众卫士紧捂着双耳向四周环视着,他们想找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一袭白衣犹如天外之仙一样从那茅屋顶上飘了下来,她一脸冰霜,两只眼睛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寒意。 和风将她的衣摆拂开,刚一落地,周围的空气就好像瞬间冷了下来。 她的左手抱着一张古琴,右手纤指缓缓的离开了琴弦,然后俯身望向了段崇义。 “你来了……” 这一刻,段崇义的心情好像是一下子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重担都卸下来了一样。也许有了她,他便没有了任何的烦恼。他们是两个世界,两个可以互相担当,互相融合的世界。 冷凝静静的看着他闭上双眼,然后才缓缓的缩回伸在他脖间的玉指。 纤纤玉指重新放到古琴之上,只是这么一个动作,独耳头领便急忙往后退了一大步。 “琴……琴魔,冷……冷凝,你……你还活着?” “呵呵,黄子杰,黄雷,你们这两条忠实的好狗,当年割了你一只耳朵,放了你一条狗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德行!” “我……兄弟们,上啊!不要怕,她就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锵!” 黄子杰的话被一声坚硬的琴声打断,声起声落,身旁的黄雷便七窍溢血痛苦的大叫着倒在了地上。 “啊!快逃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顿时剩下的喽啰们便如不要命一般朝着四方散去。黄子杰一见大势已去,逃跑的速度也是不输别人一筹。 “锵锵将将!”琴声如刀似剑,冷凝每拨一下,便会有一两个喽啰七窍流血而死。 他们虽然跑得飞快,但是冷凝的轻身功夫也是不差。他们死去的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与痛苦,惊吼与哀嚎的声音直吓得山鸟们飞得更高了一些。 突然,冷凝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静静的盘坐在草地之上,古琴横于双腿,十指芊芊一拨弄,谱的乃是一曲《孔雀东南飞》。 琴声悠扬,音符阵阵悲悲戚戚。此时此刻就好像看见了那对夫妻在眼前上演着可歌可泣的殉情。 粗壮的大柳树摇曳着枝头,千丝万缕的枝条好似忧愁。鸟群由山边汇聚而来,叽叽喳喳直铺满了一片天。 它们飞累了就站在冷凝的周围,站累了的就展翅徘徊在她的上空。好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美妙的曲子,久久不愿离去。 最后一个守卫也闭上了不敢置信的双眼,周围的一切也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段崇义醒来时已是上晚,一张眼,安静祥和的房间便印入了自己的眼帘。烛台静静,一切静静。耳中蛐蛐之声起此彼伏,一曲仙音婉转流连。鼻中闻着的是沁人心脾的檀香,那是厅内八仙桌上面的香炉。 段崇义晃着脑袋走出房门,在那静静的月光柳树之下,石桌之上,他终于看到了那一袭曼妙的白衣。 白衣如雪,长长的衣摆伴随着柳枝轻摇。那动人的琴音便是从此处传来的。 “你醒了。” 听见声响,段崇义不禁从痴迷中醒转过来,想到自己又不知道直直的看了她多久,那一张老脸顿时便红得不成模样。 “是……是啊,你还在弹琴啊?” “恩,睡不着。今天……你还好吗?” “恩,好险,辛亏你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两人突然停止了话语,可能心中都在唏嘘着。 “坐。” 月光静静,话声静静。 “谢谢你保护小婷儿。” “我应该的,而且这些人也都是为了我而来。对了,小丫头胆子可真大,竟然还想保护我……” “呵呵,她呀,可不是吗。” 月光静静,两人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 两人一同开口,突然又一起住口。 “你先说。”冷凝道,白净的笑容在月光之下是那样的美。 “我……你……还是你先说吧。” 段崇义窘迫的模样逗得冷凝不由得嗤笑出声。 “恩,那我先说。你和弈剑山庄有什么仇吗,他们怎么会派这么多人来抓你?而且集市上到处都贴着你的画像,说是……” “什么?” “恩,赏黄金三千两,差一点我就动心了。” 望着狡黠的目光,段崇义也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我还值这么多钱,那你还是把我拿去换赏银吧,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也好把小婷儿的一千万根糖葫芦凑齐!” “哧!”冷凝笑道:“就怕我抓不住你。”说完此话,立马面色殷红,但眼睛又胆大的不愿闪躲,直直的看着段崇义。 第九十二章 你我皆是沦落人,道且冗长路且久 第九十二章你我皆是沦落人,道且冗长路且久 她掩饰了害羞,段崇义却是难以掩饰。他的脸红得啊,差点让人以为这就是一盏烛台。 “你能给我说点故事吗?就说你对小婷儿说的那些。” “呃……好!那年,我母亲柳无双把我带到了祁连山的祁连剑派……” 琴声伴随着段崇义低沉的话语婉转,连蛐蛐也一下一下的跟着节拍鸣叫。 段崇义给冷凝说了祁连剑派的一切,扫地老王、自己的二伯、上官无为师叔,还有答应了自己下辈子的红秀。 话声跟着琴声,他说到哪里,冷凝便弹到哪里。从大王村到凤仙镇,安康城,剑城,然后遇到王家飞燕。 曲折,连绵,冷凝从未打断;此起,彼伏,冷凝一直安静倾听。 祁连剑派的灭门,红秀的死……哀愁的琴声令两人不禁流泪;闭山修炼,三年三年,好似她也能深切的体会到那种痛苦。 段崇义没有一件事情对眼前的人有所保留,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的信任她。 “我离开剑城之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不只一次的想到过去死,但是上天却让我找到了‘九转傲天决’。我在祁连山里又苟活了三年,三年之后我又一次下了山……” 狂屠剑城唐刘,琴声好似战场擂鼓;一人独上弈剑山庄,这琴声便好像一曲悲壮的战歌。 两人很有默契,不管段崇义说到哪,冷凝都能弹到哪。 “我打不过萧天仇,他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为了不被他抓住选择了跳崖,没想到这一次老天爷又让我活了下来。” 话停音落,段崇义的情绪却莫名的高亢,此时他的脑中满满的都是仇恨,一双眼睛比画像上面的更凶恶了几分。 静静的月光之下突然伸来了一只玉手,芊芊玉指轻轻的搭到了段崇义的手挽之上。下一刻,段崇义便觉一股如潺潺小溪的暖流由手挽处传进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暖流轻转,由丹田出会阴,到长强、上腰俞、升腰阳关、过命门、突然就消失于悬枢,一去无踪无影。 “我……谢谢冷姑娘。”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多磨多难之人。能够在这缥缈红尘的江湖之中遇到你这样liu死六生的人,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缘分。” 话声温柔如水,明眸皓齿在月光之下更是美不胜收。 “不知……” “什么?” “不知今天那些人……” “都被我杀了,弈剑山庄的人,这样死算是便宜他们了!” 话语冰冷,冷冷的声音好似寒冬腊月提前来临,有寒意,无寒风。 “呃……” 段崇义有一些不适应,没想到如此的女子对杀人这件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虽然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他好像还是有一些泛滥的善良。 “我……他们之前可是要杀了你的。” “恩,是啊……” 突然,两人又一次停止了话声,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这样了。 美妙动听而悠扬的琴声又一次响起,看着那古旧的琴,段崇义的心神不由得有些缥缈。 “冷姑娘,听你刚才的话,难道你和弈剑山庄也有仇恨吗?” “岂止与仇恨,我恨不得,唉……” 素手收回,琴声戛然而止。 “我是九极玄真教的人,我娘是圣教里面的朱雀圣使。” “啊?” “这些都是我娘给我说的,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娘说他很胆小,不敢和武林盟主欧阳谨对抗,所以他选择躲在九极谷中四十年。如今,也差不多了吧……我娘说我还有一个姐姐,可惜我也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听说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坏人抢去了。如果你说的那个红秀姐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话,也许,也许她就是我的姐姐了吧……” 琴声复又想起,这一次却是有些哀伤。 “这张琴叫做伏羲琴,乃是我们圣教的圣物。也正是这一张琴,才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和我娘一直生活在安康城之中,但是不知道弈剑山庄安康分坛的坛主是怎么知道此琴的事情。他们找到了我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刀有剑,我娘和他们一群人打。她的伏羲琴技比我厉害多了。” 冷凝笑了笑,那是苦涩的笑。 “后来,我娘带着我一直逃跑,她说她后悔离开了九极谷,她说她想我爹。后来她又骂我爹,说她堂堂武林盟主独孤鸿慕的孙女嫁给他,而他却不管自己和女儿的死活。我叫我娘回圣教,但是她却打了我。那一次她打得很凶,直到我答应永远都不再提起九极玄真教。” 琴声断断续续,段崇义的心也是断断续续。 “我们一直逃,从安康城逃到了无风城,再从无风城逃到巨池城。但是那些人好像是跗骨之蛆,他们好凶残。那一天,我娘把我和伏羲琴扔到了水井里面,我能听到外面的怒喊声,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很冷,等到我从水井里面爬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死了,她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浑身都是鲜血……” 冷凝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泪,她的伤痛段崇义都懂。 “我苦练伏羲琴,我想要报仇。然而因为我的仇恨才害死了小婷儿的父母。十五年前我从巨池城来到了无风城,我杀了好多好多的人。每天深夜我都会出去杀人,只要是弈剑山庄的人,不论好坏我都杀。他们叫我‘琴魔’,我并不喜欢这个绰号。六年前,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决定再杀一个人就够了。可是那个人好厉害,他穿着一件黄葛锦澜绣铠,虽然面目长得诡怖,但是武功却很高。那一次我杀了很多人,也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拼命的逃跑,我害怕和娘亲有一样的遭遇。” 冷凝叹了一口气,晶莹的泪珠挂在了她的脸上。 “小婷儿的父母收留了我,他们住在一间茅屋里面,把才一岁多的小婷儿交给了我,让我藏在他家的水井里面。” “呵呵,我好像和水井有着分不开的命运。他们放了火,我不敢出去。等到我出去时,他们……他们的尸首在火堆里面……他们紧紧的抱着,身体被烧得和周围一样漆黑……” 冷凝是哭着说的,段崇义想抱着她,但是他没有勇气这样做。 “我带着小婷儿和伏羲琴来到了这里,一住便住了六年。” 琴声的声音杂脆,好似它的主人没有心情。 “冷姑娘……” “我没事。” “你……你为什么不回九极谷呢?我是说……” “我害怕见到我爹,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我……” 琴声又一次响起,这是一曲《清心普善咒》,那如朵朵莲花的音符,闻之令人心中安定。 “好了,今日我得到了此物,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是一张大红烫金贴子,冷凝好似是为了转移段崇义的注意力。 “这是……” 段崇义举目一看,便见上面写道:古人云,有头乃有龙,无头鼠蚁生。国有国君,家有家主,江湖武林亦有武林盟主。吾弈剑山庄乃武林盟主之宜居,然多年无主。萧某持庄三十余年,每日呕心竭力,但无主不可。特下此贴诚邀天下武林豪杰之辈于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共赴宝瓶谷,共商盟主选举之事,立盟扬威大会,万望诸位遥遥而来,不胜感激! 正文完毕,落笔一行大字——萧某人再拜敬上。 第九十三章 扬威立盟有猫腻,一路北往武当山 第九十三章扬威立盟有猫腻,一路北往武当山 看着这个名字,段崇义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再嚼。然而……一切已都是浮云。 “立盟扬威大会?” “正是,不知段大侠可有意前往?” “我,我功力尽失,去了又能做上什么?” “可是,段大侠。难道你看不出其他的什么吗?” “我……在下愚钝,还请冷姑娘指教!” “你说这萧天仇为什么要举行这‘立盟扬威大会’?” “难道他想要当盟主?没想到他这么狼子野心,难道江湖之中的好汉们会让他得逞吗?” “他若没有完全的准备,就不会叫做‘玉面狐狸’了。” “冷姑娘是认为他要强夺武林盟主的宝位?” “不仅仅如此,我听说那宝瓶谷四面高山,就只有一个出口。恐怕前去的人都很难轻易全身而退吧。” “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肯定又是一场浩劫。”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不得不防。” “唉……可惜我武功尽失……” “段……崇义!你不能这样妄自菲薄,既然是武林浩劫,作为江湖儿女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我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的人,或者是请当今的几个大门派联合起来一起捣毁萧天仇的阴谋!” 冷凝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想到此处,她的俏脸不由自主的便红了开来。 “我……” “如今天下武林以弈剑山庄一家独大,剩下还能抗衡的就是九极玄真教、少林、武当、丐帮……武林中人本就是一家,我想他们一定会团结起来共同度过这一关的。我准备去九极玄真教请魔尊出谷,崇……崇义,你能去少林武当请慧明方丈和阳华真人吗?你功力尽失,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凶险……” 说着说着,冷凝却是停了下来,眼神之中满满的全是关心。 半晌半晌,待了很久之后段崇义才道:“九极玄真教恶名远播,而且广陵城距此尚远。依我之见,还是我去九极谷,你去少林武当为妥!” 憋了半天,没想到段崇义却憋出了这么一句。 听见此话,冷凝却是非常的感动。没想到这家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要关心自己。 冷凝指了指石桌上的古琴,微笑道:“此琴叫做伏羲琴,而这伏羲琴乃是九极玄真教的镇教之宝,你说我带着它去还会遇到危险吗?”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段崇义一口就将话夺了过来:“你看你娘从魔教拿走了此琴,如今魔教肯定在四处搜查此物。倘若你带着它去,那不是去投别人的牢笼吗?” “扑哧!”冷凝一笑就笑了起来,昔日的高贵冷艳模样全然不在。 “崇……崇义啊,九极玄真教教主正是我爹爹。” “啊……我……” 段崇义的脸一瞬间又涨得通红,坐下的石椅好像突然之间长满了无数的刺,令他坐得十分的不舒服。 “谢谢你,崇义。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除了我娘,你是第一个……” 冷凝含情脉脉的看着段崇义,而我们的段大侠却将那害羞的头颅一低再低。 一曲《高山流水》飘荡开来,茭白的月牙儿也不由得跟着音符翩翩起舞。 八仙桌上的香炉上面升着袅袅青烟,桌上的神位已然不复存在。 只见一切干净无尘,一个青布包袱安静的摆在桌子之上,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望君一路顺风,吾已置女于水月庵,八月十五,剑城再会。 风雨飘摇,一路和风细雨。曲曲转转,解剑上山。 峻峰林立,清泉相环,这便是著称“七十二峰朝大殿,二十四涧水长流”的仙境。常年紫气氤氲,风云变幻莫测,四季景致各异。这,乃是武当山独有的奇特之处。 武当山,江湖人称“天下第一仙山”。而武林之中的南泰北岳的武当派便坐立于此间。 一大早,闻着两耳的鸟儿清鸣。呼吸着满满沁人心脾的空气,段崇义便过了解剑池。 随后又在道童的指引之下九转八折方才来到了这“深宫禁院”。 放眼一望,处处透着灵气,人人仙风道骨。一不小心便以为自己来到了仙人们的住所。 武当门人也甚好客,所以没有多久,段崇义便见到了久闻盛名的武当掌门人阳华真人。 据说这阳华真人乃是当年左鸿真人的得意弟子,没想到,最终左鸿真人真将此位传给了他。 “在下段崇义,家父名为段天涯,今日来见真人乃是有要事相告,冒犯之处还望真人莫怪。”段崇义说得不卑不亢,双手长拱,直直而立。 阳华着一身干净灰色道袍,长须过胸,尽显花白。若仔细算来的话,如今他也是位五十多岁的长者了。然而他虽然五十高龄,行走之间却是稳稳当当,全身尽显仙风灵气,口方一张,声若洪钟。 “‘寒玉君子剑’、‘天侠’段天涯之子?没想到贫道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天侠之子,实在是幸甚也!快快请坐,贫道当年可是仰慕天侠名众之一!” 听言,段崇义不禁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老爹的名字终于有了点作用。得,以后见人就说我乃是天侠之子,绝对能吓退十路大军。 阳华手执段崇义,将他引到了客房之中。随后又命人奉上武当山独有的鲜茶,茶刚上桌,芳香四溢。看来这阳华也不是那吝啬之人。 闲谈两句,饮茶两口,段崇义便将冷凝对“立盟大会”所设的那些想法说与了阳华。 话音刚落,阳华便陷入了沉默。 只见他手捋长须,不住思索,时不时又会饮上一口茶。 段崇义两眼直盯着他,虽然茶香四溢,但是他却喝不下去了。 “这件事情贫道也有考虑,但少侠这么说可有何依据?” “十二年前,萧天仇派人屠灭了我二伯连天碧的祁连剑派;两年前,他又害死了我大伯周天海。没想到,当年便是他杀了我的双亲。这些虽然都是在下的私仇,但如今萧天仇四处安置分坛。周围的小门小派不是被他灭门便是被他收并,估计他想要当这武林盟主已经不是三两日的事情了。” “言之有理,但我区区武当又如何力挽狂澜?” “回真人,我朋友冷凝乃是九极玄真教教主冷傲之女,临别之前她已答应了我定要请父出山阻止这一场武林浩劫。魔教尚能如此,我正派难道就不能同心协力吗?” “这……段少侠深得天侠真传,贫道答应你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堂堂武当掌门,倘若不出马的话,定然惨遭天下人耻笑万年!” “真人英明,那在下就告辞了!” “恩?为何走得如此之急?你父乃英雄之人,贫道还没能好好款待款待于你啊。” “真人实在客气,可是武林兴危,在下还要赶去少林求见慧明大师。晚辈因独上弈剑山庄找萧天仇报仇,最后落得功力尽失。倘若去晚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啊!没想到少侠为了武林安危能够如此的舍身,这点贫道汗颜也!少侠勿急,一路奔波你也劳累,且休息一日,明日贫道与你一同前往嵩山。当年贫道与少林慧明方丈也有些许交情,谅也能有些作用。” “如此的话,晚辈就不客气了,晚辈替天下武林感谢真人!”说完,段崇义拱腰一鞠。 鞠到一半,就被阳华双手扶了下来。 “少侠煞我也,此乃匹夫兴亡之事,贫道不过举手之力而已。” 第九十四章 真人共赴少林寺,不满待遇闯深殿 第九十四章真人共赴少林寺,不满待遇闯深殿 两人客谦几句,段崇义突感胸口闷热,好似突然之间被别人用重锤敲了一下,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段崇义突发事故,阳华眼明手快,一伸手便在他的心口上急点了几个大穴。随后双手捏住他的两手脉门,紧接着,一股平和温热的暖流便流向了段崇义的体内。 此时段崇义只感全身真气霍乱,深厚的真气犹如奔流一样在他的体内四处乱窜。那感觉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时间过得越长,阳华的脑门也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温热平和的暖流如清泉一样保护着段崇义的心脉,过了很久之后,段崇义体内那股犹如洪荒般霍乱的真气方才消停了下来。 “呼……” 两人一同长吐粗气,一时间这客房中竟安静了下来。 “多谢真人救命大恩!” 阳华长饮一口茶,回道:“少侠客谦,贫道举手之劳也。” 又过了一会儿,阳华又道:“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真人请言!” “少侠体内浓厚的真气贫道乃是生平第一次所见,你所受的伤乃是散功未净而反受真气冲撞之伤。也就是一个人想要自废武功,而又因为一些变故未能完成。散出丹田的真气便会蛰伏于各处经脉之中,它们虽然还在,但是你却感觉不到它们,也不能动用它们。每当你劳累过度,或者是受到突然惊吓,这些真气便会无缘无故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倘若运气好,真气回本归于丹田;倘若……倘若运气不好的话,全身经脉尽碎,死不知方。” “当日萧天仇将我逼落山崖,可能就是那时候的事了。唉……我只愿在临死之前将这个消息告与各大门派的掌门……” “少侠不必伤怀,明日贫道与你同上少林之后,贫道定会向慧明方丈求取那少林至宝‘易筋经’,这捣毁萧天仇的‘扬威立盟大会’可不能少了少侠这么一大助力啊!” “真人言过了,晚辈只不过是微末之技而已。倘若晚辈真能好转,为了这武林安危定然全力以赴!” “哈哈哈哈……当年你父与我深有交情,能为他的后人做上些事,贫道自然不会推迟。只是你身子欠安,这从武当去少林可是路途遥远啊……” 阳华还未说完,段崇义便道:“不碍事,多谢真人关怀,晚辈尚能撑住,这些许疼痛还不至于让晚辈颓伏不前。” “好,好!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也,那明日一早你我便一同下山,将此事落实之后也好高枕无忧!” “一切听从真人安排!” 一番话谈下,段崇义只感阳华亲切无比,和蔼可亲。就仿若……仿若自己的亲人。别说,他的脾气还挺像自己的大伯“沧海秃鹰”周天海。 一谈,两人直谈到了月头高升,蛐蛐相鸣。 没想到两人皆是博古通今,无论是各家学派、武功杂艺、野史还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民情风俗,两人都能沾上些许。 月头直上,一抬头便看到了如磨盘一般大小的它。这武当山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仙山,总感觉这月亮便是长居于此,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这是段崇义第一次在武当山上留宿,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 马蹄嘀嗒,一老一少纵马飞驰在这宽阔的大道。 “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 其实阳华真人极好相处的,他便像自己家里慈祥的长辈。时而严肃,时而和蔼,时而又像那孩童一般可爱。 “前辈真人,再往前就是少室山了,咱们先歇马在那家茶馆吃些东西再上山吧!” “哈哈,大可不必。就算那慧明再吝啬,也不会少下你我二人的斋饭的。来到了少林地界,不吃他吃谁?” “谨遵真人法喻!” 远看宏伟山门,近见知客僧双手合十而道:“两位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阳华哈哈而笑,下马回礼道:“无量天尊,贫道是武当掌门阳华。旁边这位小兄弟乃是昔日‘天侠’段天涯之子。我二人前来宝地,确有要事与贵方丈相商。还盼小师父前往为我二人通告。” 听见武当掌门四字,知客僧的面容便和蔼了许多。只见他又行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阳华真人驾到,小僧有眼不识泰山也。还请两位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前去通报。” 眼见两柱香渐过,那知客僧却是迟迟不来。 两人直着双腿遥望院内,这一门的世界里满满的都是威严。 时间越过,阳华的脸便越拉越长。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说杀就杀的人物,虽然多年来的修身养性让他的脾气大改,但他何时受过这种不受人待见的事情啊。 “哼,这秃驴们摆的架子也太大一些了吧?” 一听此话,段崇义差点没笑出来。想劝上两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行,走,咱们闯他一闯!” “真人……” “你在贫道身后便可!” “呃……好,即使是十八铜人阵晚辈也陪真人走上一遭!” “有气魄,不愧是天侠之子!” 话音方落,阳华举步便直进山门。四处一望,段崇义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门外便觉院内威严,没想到这院内真的是如此威严。 只见:四面八方金身筑,亭台楼宇两边分。花草树木林林楚,十八罗汉精钢人。 眼见十八个浑身蜡黄的光头越围越近,段崇义一时之间也只得叫苦不迭。 说是闯闯,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谁曾想到这少林寺竟真的将十八铜人阵摆到了这里。 十八个“蜡人”一个比一个雄壮,一个比一个威武。手中戒棍六尺来长,圆圆的棍尖之上却是满满杀气。 这少林不是佛家重地,佛家不是一直弘扬着不杀生吗?看来这群和尚乃是杀生和尚。 “来者何人,胆敢私闯我少林重地?” “哼,武当阳华,嗯……祁连段崇义!” 虽然十八个人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是阳华的声音也不低。 “阳华真人,您贵为一派掌门,贫僧劝您还是先行退去,待方丈下喻之后再行入寺!” “哈哈,慧明真摆了这么大的架子。小兄弟,你先退后看着,看贫道如何教训这群狂妄的秃驴!” 阳华说完,竟将双手竖在了身后。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气势便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澎湃而去。 十八个人虽然心中打颤,却是没有一个退后。 “阳华真人,得罪了!” 只听一声怒吼,那持棍的十八个人便动起了手。 没想到他们都不把公平当做是一回事情。 只见,一人动十七人相随,十八条棍子犹如疾风,一瞬间便把阳华围在了中间。 段崇义远远的站在外面,见到阳华棍将及头时才微微出手,也不免为他老人家捏了一把汗。待过得十来个回合后,段崇义这才放下了心。 十八铜人行走如风,手中戒棍密如蛛网。对此阳华却不为所动,只见他双手或牵或引,不管这铜人阵怎么变幻都难奈何于他。 双手如翩翩蝶影,每每棍来总是会被他巧妙的引到另一人的棍下。 一身仙风道骨,直令段崇义错以为他根本就是在仙境之中漫步。 过得半晌,阳华突然换了套路。 这一套路和刚才的那一套却是大相捷径,如果说刚才那套是在试探的话,这一套应该就是反击了。 阳华这一换招,十八个铜人便吃了不小的苦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棍子总是莫名其妙的误伤。 第九十五章 慧远赔罪缓数日,怒不可遏遇慧忠 第九十五章慧远赔罪缓数日,怒不可遏遇慧忠 “小兄弟,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听见喝喊,段崇义又怎么敢回话。看阳华如此应对自如,他自己全盛的时候也不敢如此托大。 看来,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果然远比一山还高。 一炷香,两柱香,也不知道他们过了多少招,打了多少个回合。 从刚才到现在阳华一直应付自如,时不时还会对段崇义喊上两声。再看十八个铜人时,没想到他们也会受伤。 “放肆!尔等还不快快退下,如此怠慢真人,此罪尔等可知?” 阳华正打得开心时,十八个人却犹如一个人一样刷一下远远的退到了两丈开外。意犹未尽,阳华也只好找找是谁打扰了他的“雅兴”。 只见一慈眉善目的大和尚远远而来,他双手合十,满脸满眼皆是和善。 “呔,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秃驴!快说说,怎么赔偿老……赔偿本真人!”阳华一边说一边双手叉腰,差一点竟是骂出了脏话。 听见此话,段崇义差点没摔一马趴。 “呵呵呵呵……真人勿恼,贫僧这不是前来向您赔罪来了吗?” “去!谁稀罕,你哥呢?哦,你师兄慧明秃驴呢?” “呃……” 大和尚还真没想到这阳华还和以前一样。 “晚辈段崇义见过大师,敢问大师尊号。” “贫……”大和尚一句话才刚开口,怒意正盛的阳华便抢着道:“叫他慧远秃驴,嘿嘿!”说着说着,阳华却是笑了起来。 “这……” 段崇义一时还真有点为难,看着两人,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真人说笑了。” 慧远话说了一半,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他们是老熟人,慧远躲他还来不及。 三人静站半晌,这时阳华却道:“我说慧远秃……大师,你们少林寺的待客方式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呃……阿弥陀佛,是贫僧怠慢了。两位这边客房请!” 不一会儿,在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慧远的带领下,三人终于来到了客房之中。 三人落座,却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段小兄弟有远见,早知道就听你的先在山下吃上一顿,这把本真人饿得。” 还是阳华开的口,话中酸酸又腐腐。 “啊,两位稍候片刻。由于近日来寺中多事,怠慢之处还请莫怪。” “大……”段崇义刚说一个字,阳华又抢了过去:“不敢不敢,我等哪敢?” 他说着话,两只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慧远,直看得慧远以为自己今早没有洗脸。 “我说慧远大师,四十年前你就是罗汉堂首座,如今四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罗汉堂首座?” “回真人,昂……” 阳华问,慧远吞吐而答,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牙门叩叩,三五碟素菜这才摆上了桌。 当即两人也顾不得许多,那吃得,一个比一个狠。 段崇义虽然饿,但还是忍住了些许。阳华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一碗接着一碗,直吃了八大碗方才罢休。 饭停茶过之后,阳华又问道:“慧远大师,你家哥哥怎么还不来吗?” “不瞒真人,慧明师兄正在闭关修炼,所以我寺这才防守深严。” “闭关修炼?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难道闭的是生死大关吗?” 说到此言,突见慧远面露不悦,阳华也是自知失言。 “真人,您二人长途跋涉而来,还是早些歇息吧。相信慧明师兄能够早日出关,到时他定然亲自前来谢罪。” 慧远话说到此,阳华也就见好就收。 “也好,那就叨扰贵寺了!” 慧远缓缓辞去,阳华却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一日,两日。这已经是第五日了,每日里三餐皆齐,佛音不闻,待在这狭窄的小屋里都快发了霉。 也不知道这少林方丈到底在卖哪门子的关子,眼见送斋小僧又到,阳华当即拉住了他:“小师父,你家方丈到底何日才将出关啊?” “回禀真人,方丈大师已闭关半年,我等也是焦急啊!” “哦?敢问你家方丈在何处闭关?” “这……阿弥陀佛,小僧不能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首座师父下了命令,所有人都不能说,小僧不能说。” “你不说的话佛主就不会原谅你哦!” 听这这一老一少的对白,段崇义不禁乐得颤抖。 “你吃糖吗?” “吃。” 阳华得到答复后就从段崇义那里要了一块。 “好吃吗?” “好吃!” “现在能说了吧?” “不能说。” “那你还我糖!” “我……” “小师父,你信佛祖吗?” “信,明真师父说过,我们看不到佛祖,但是佛祖能够看得见我们。所以我们不能够做坏事,不然佛祖就不会保佑我们了!” 小家伙说得钪锵有力,义正言辞。看着他,阳华都有了一些不忍。 “那就是了,倘若你今天不告诉我,那你就是说了谎,你说的谎佛祖都能听到。” “我……” 本来还在高兴的小和尚突然之间那眼泪就流了下来。 “还你糖,明天……以后我都不给你们送饭了!” 小和尚啼哭着奔出门外,看着他从口中拔出来然后硬塞到阳华手中的糖,段崇义更是想笑而又不敢笑。 “这……谁教他的啊?” “真……真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闯!” 一句话就只有一个字,不知道的人的确很难把他和武当派的掌门人联系在一起。 “真……真人……” “咱们总不能等他十天半个月吧?这八月十五可是越来越近了。” “谨遵真人吩咐!” “你跟在贫道后面便可!” 商量落定,两人便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一路上看到的房屋一座比一座雄伟,金碧辉煌的佛像栩栩如生,远处高山连绵起伏,景色甚是怡人。然而两人的心中都在着急着要紧之事,对于这些赏心悦目的景致却是没有心思观望。 “来者何人?” 远远便见一魁梧和尚堵住了那诺大的门庭,此和尚身着灰色粗袍,一个脑袋砂锅大,两只拳头如铁钵。 “慧忠秃驴,难道你瞎了吗?” 普天之下,也只有阳华敢在这少林寺之中逢人便问候“秃驴”了。 “你!阳华真人,谅你乃是一宗之主,何以如此出言不逊?” “哈哈,尔等待我不善,我何以善宽待尔等?还没问你这秃驴在此作甚?” “阿弥陀佛,当真痴言也!老衲自有所做之事!” 听完此句,阳华不由得留了一个心眼。 “慧明秃驴可是在那大雄宝殿?”阳华说着伸手一指,只见这慧忠无意的回望了一眼。 “老衲师兄何在,真人还需等待时机!” “哈哈,想当年,见武林盟主欧阳谨都未曾有过如此的九转七八弯。这慧明到好,见他比见那九五至尊还要麻烦!” “真人勿恼,慧明师兄实有苦衷也。” 慧忠突然和缓了一些,但是察觉了端倪的阳华又怎么会轻易饶过他。 “真人未恼,还请慧忠大师借道。贫道要带这位段小兄弟好好游历一番贵寺。” “阳华真人,恕老衲失礼,这大雄宝殿不可去,其余地方随君畅意!” “呵呵。” 阳华不由得轻笑,看来这家伙真的只长了身材。 “那贫道偏偏就要去这大雄宝殿呢?” “这……那就别怪老衲得罪了。” “得罪?正想寻寻你的晦气!” 话音方落,阳华便如闲云野鹤一样扑了上去。在段崇义反应过来时,他两已经过了十来招。 第九十六章 粗麻绳破般若掌,方丈终破生死关 第九十六章粗麻绳破般若掌,方丈终破生死关 阳华一身深厚的武当太极拳,慧忠使的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的般若掌。此掌法乃是少林达摩祖师所创,此功原属少林外门神功,刚猛有余而内劲不足,修炼此功必须得从“罗汉拳”练到“韦陀掌”然后才可以修炼此掌,其间需以佛法相辅,即使是根骨奇异之人也得三十余年才有小成,虽也属顶级掌法却是难登绝顶之境。 慧忠的掌风虽然刚猛,但太极拳讲究的便是以柔克刚。 两人相对,只十余招便分出了低下。 “慧忠小秃驴,你让也不让路?” “恕老衲失礼!” “好!” 听得阳华答好,便见他左手忽如扇羽。慧忠的一掌刚到,他便右腿前伸,一探手,慧忠便莫名其妙的向后急退了数步。 此招正是武当太极拳当中的“揽雀尾”,这“揽雀尾”乃是太极拳当中精妙的招式之一,使用此招时共有四个要诀,曰:掤、捋、挤、按。方才阳华使的便是这掤(bing)字诀。 阳华一招得利,便是猛然压上。“如封似闭”、“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手挥琵琶”、“上步七星”、“转身摆莲”。一招招一式式尽显仙风道骨。 一路急攻,直打得慧忠步步紧退,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阳华伸手急点,手刚拂到慧忠身上时,却是被弹了回来。 “真人,此乃‘护体神功’!” “哈哈,也就这么点能耐啦!” 就在两人互相客套时,一根绳子突然从天而降。下一刻便套在了慧忠的身上,再一看,却是段崇义来了。 见得此着,阳华不由得一愣。倘若此事传出去的话…… 虽然想法尴尬,但看着段崇义正奋力“绑架”时,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很快,慧忠就被两人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庭院当中。紧接着两人扬长而去,身后满是慧忠“无礼,放肆”的喝骂之声。 也真是难为了他,怎么就不骂“牛鼻子”呢,这也应该没有破戒嘛。 两人大笑而入,心中得意甚是难以言表。 突然,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一座宏伟大殿坐立于此,四周围满的棍僧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 殿匾曰:大雄宝殿,院中正是那十八个浑身金黄的铜人。 “这……真人……” “你身有重伤,站远一点。这群秃驴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是!” 话音刚落,段崇义就远远的跑到了院边。他深刻的明白,此时不走的话,待会儿就别想走了。 段崇义刚到边上没多久,十八铜人就将阳华给围了起来。 十八个人十八根棍,奇怪的是如此威武的阵型竟好像有些害怕阳华。 “哈哈,慧明秃驴,常言道,和尚慈悲为怀。本真人看你这少林也不过如此!” “真人息怒,慧明师兄确有苦衷。” 慧远从人群中迎了上来,一见到他,阳华更是来气。 “要打便打,废话忒多!” 也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火,见他如此,慧远也只好远远的退了出去。 “邦!” 十八条棍子又像织网一样的舞了起来,一瞬间便把阳华密密的围在了棍棒当中。 有了前些日子的经验,段崇义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位真人。望着这些持械武僧,段崇义不由得感慨这少林可真是不简单。 时间越过,十八铜人们也受了些许“轻伤”,看来这次阳华是真的动怒了。 “兀老道儿,我寺敬你为一派之首对你一再忍让,你怎可如此的蛮横无理?” 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话音一起,便见慧忠从门洞处奔了过来。待话音落时,他已经站到了段崇义的旁边。 “这……” 一时间段崇义当真是有苦难言啊,他直直的盯着慧忠,期待着又害怕着他下一刻的举动。 “亏你也知道贫道乃是一派之主,少林武当本是一脉,尔等却又如何招待于我?” 阳华应对自如,段崇义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 “哼!先抓你小子再说!” “我……” 段崇义当即转身便跑,可是没跑两步就被慧忠像抓小鸡一样抓在了手中。 慧忠本想先镇他一掌,但是那掌还没拍下时段崇义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师弟,休得胡为!” 眼见段崇义受伤喷血,慧远第一个就跑了过来。 只见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师弟,然后将段崇义双膝摆正,一回身便坐到了段崇义的身后,两手一伸,绵绵真气犹如滔滔江水不要钱似的就渡了过去。 “啊!” 发现了这边异状的阳华也没有心情再打,见他停下来,大家伙也跟着停了下来。众人将段崇义围成一圈,一个个都祈望着他可千万别死在这里。 “诶!醒了醒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出了声,反正大伙都很高兴。 “段小兄弟,你还好吧?” “多谢真人挂念,多谢大师相救!” 看着段崇义重新张开双眼,阳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一张口,道:“谢他作甚,慧忠秃驴,你可知罪?” “我……我,阿弥陀佛,老衲实未击中少侠啊!” “哼,巧舌如簧!” “我……” “真人息怒,慧忠师弟向来木然。师弟,还不快快道歉?” 这,估计就是最早的“碰瓷”了吧。 “大师,真人。慧忠大师真的没有打到我。” “傻小子!” 阳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他。 “不瞒真人,慧明师兄闭的正是生死之关。如今六月已过,今日应该正是出关之日,你我一起在此相等吧!” 没想到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听得此言,阳华不由得变了脸色。生死关,生死关,顾名思义就是非生即死。 耀眼的阳光照耀着诺大的庭院,庭院之中满满的站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头。 望着这“繁华”的场景,段崇义想笑又笑不出来。 几百人的眼光直定定的盯着大雄宝殿的殿门,那扇门已经关闭很久了。 夏蝉乱鸣,时光静静,估计它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望着日头渐升渐远,大家伙的眼神之中也盛满了焦急。 “吱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迎来了这么一声盼望。 只见厚重的大门轻开,紧接着一道低沉深磁的声音传了出来:“阿弥陀佛,阳华真人远道而来,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莫怪。慧远、慧忠二位师弟,这些天来辛苦你们了,快令大家退去休息吧。真人,有请进殿一叙。” 话声平平稳稳,每一字都落到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恭喜师兄功德圆满!” 众和尚在慧远的带领下缓缓退去,不一会儿这诺大的庭院上就只剩下了阳华和段崇义。 “算这老家伙有眼力劲,走段小兄弟,咱们去会他一会。” 方入大殿,便见一尊慈善的释迦摩尼佛像。佛像下盘坐着一个老和尚,在那柔和的烛光之下,他的身躯显得是那么的饱满。 “老不死的,你可算终于肯见我了。你再不见我我都想打进来了!” “呵呵呵呵,阿弥陀佛。真人性情不改,实令老衲回忆当年风采啊。” 听此一句,阳华顿时便有了一些伤感。 “是啊,老了。” “这位少侠是?” “他可是当年‘天侠’段天涯的儿子段崇义。” “哦?少侠重伤在身,可是前来寻医?” “晚辈见过大师!” 听见叫了自己,段崇义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与真人前来,切有要事与大师相商。” “哦?” 慧明看了看阳华,见他点头之后方才回道:“不知何事,还请少侠说之。” 第九十七章 南泰北岳不投机,狂言夜离少室山 第九十七章南泰北岳不投机,狂言夜离少室山 “是这样的……八月十五……”紧接着,段崇义将八月十五萧天仇主持的“扬威立盟大会”的阴谋说与了慧明。但未明说是冷凝所猜疑。 “少侠所言可有依据?” “我双亲、大伯周天海、二伯连天碧皆是萧天仇所害。而且如今弈剑山庄在五定已经预谋很久了。” “是啊,段小兄弟所言非虚。” 慧明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后才道:“虽说少林大城里面都有分舵,他肯武当乃是武林当中的南泰北斗,但是如今早已是名副其实,倘若这一战再败,恐怕从此武林江湖之中便少了你我两家啊。” “这……贫道却是没有想到此些。段小兄弟说他的朋友已经前往九极谷邀请魔尊出山,在武林水火面前,魔教尚能如此,我武当也就没有什么可惋惜的了。” 阳华说得肯定,越说得肯定,慧明的笑意便越浓。 “是啊,慧明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能置武林正道于水火不顾呢?” “阿弥陀佛,少侠慈悲心肠,乃是武林之大幸。真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慧明说完,转身出殿。 两人互相呆呆的对视着,谁都不知道慧明的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阳华不禁犹豫,段崇义却站起来拱手说道:“真人尽管前去,武林的安危就系在真人的身上了!” “好,段小兄弟放心,贫道去去便回!” 威严的大殿上瞬间寂静无声,柔和的烛光忽闪着,莫名其妙的竟有了一些寒冷。 段崇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的不安,他努力的想要使自己淡定下来,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觉得自己的心上被栓了一根线,而那根线被人远远的拉着。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殿内立着的佛像也在他的百无聊赖之下记得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和尚跑了进来。 这个小和尚正是今天被阳华戏耍的那个,虽然今天他是哭着离开的,但是现在满脸都是笑意。 “施主,方丈有请!” 小和尚的声音清脆动听,段崇义连忙拱手道:“有劳小师父带路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还在记仇。 三转四五折,却是到了方丈阁。 这方丈阁也叫做住持院,乃是少林方丈所居住的地方。 “到了,施主。方丈和阳华真人就在里面!” “多谢小师父!” 说着,段崇义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糖。这是在山下时给小婷儿准备的,没想到在这里却派上了用场。 小和尚双手接过了糖,一鞠身后便急急的跑了出去,好像是害怕他再一次要回去的样子。 “呵呵。” 段崇义面带微笑,随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大师、真人,段崇义拜见!” 房门轻开,段崇义便被阳华拉了进去。 进屋一坐,段崇义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这间屋子非常的朴素,就连屋内的摆设也是十分的朴素。一桌四垫,素床素被,东壁上高高的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 阳华真人放开了段崇义的手,只见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位前辈,不知唤晚辈前来所谓何事?” 阳华笑了笑,却是慧明开了口;“段施主勿急,方才老衲与真人久别重逢,所以才会谈论如此之久。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不敢。” 段崇义的心中有些慌乱。 “阿弥陀佛,老衲听说少侠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我寺‘易筋经’相治,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这……其实晚辈与真人此次前来主要的就是告知大师八月十五一事。晚辈将死之人,只恨到时有心无力。” “少侠一心以江湖为己任,实在令我等汗颜。此乃我少林‘易筋经’,还请少侠收下!” 说着,只见慧明取出了一件锦盒。 段崇义看着,但却没有接。 这时阳华道:“段小兄弟,快些收下吧,这也是大师的一片心意啊。” “真人,大师。” 段崇义站了起来,因为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两位不准备……” “少侠见谅,不是我等懦弱,而是我等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少林武当,传承百年,我二人实不敢毁于此手。” 听着慧明的话,段崇义却看向了阳华。然而阳华却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也没有办法。 是啊,谁愿意轻易的将自己一世或几世的“势力”一朝发散? “大师,真人……再过三月便是八月十五,倘若让萧天仇阴谋得逞,到那时候江湖上定然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啊……“ “少侠勿急,且听老衲一言。弈剑山庄本来就是昔年武林盟主欧阳谨一手创办,这萧天仇乃是四护法之一,如今他举办这场‘扬威立盟大会’也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当今武林鱼龙混杂,倘若真选出了德智兼并的盟主,那这也算是江湖之大幸。倘若他萧天仇真是蛇心吞象,我少林与真人的武当也只不过是多加无辜。他若想做盟主,定然准备齐全。我们去的人越多,死的人也会越多。少侠如此执力相邀,可叹用心良苦啊!” 慧明说完,双目如电,好似真的看清了段崇义不远万里而来只是为了自己一报私仇。 一番话,直说得段崇义哑口无言。他又看向了阳华,这回阳华的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三人沉寂半晌之后,段崇义却伸手摸向了放在自己身前的锦盒。 两人说这锦盒里盛有名镇天下的少林易筋经,然而段崇义却将锦盒推到了慧明的身前。 “少侠身有重伤,脉象霍乱,正需要这上层功法‘易筋经’调理。这是为何?” “天下武功,无奇不有;天下英豪,无奇不有。少林武当乃江湖武林之中的南泰北斗,今日上山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天下大患,即将崩溃。你等竟然为了保命而不顾武林安危,谈何南泰北斗,谈何武林领袖?少林一脉乃是千古传承,没想到如今会是如此的胆小怕死,天下敬你派为武林翘楚,依我看,还不如鼠蚁喽啰之门。我段崇义不辞千里而来,倘若只是为了这么一部功法,习之愧对先祖,,习之为天下人耻笑,习之颜面无存!” 话刚出口,慧明霍然变色,待段崇义将话说完时,他早已是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不愧是祁连大侠也,昔日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话语之间果然是猖狂无比。你夜屠剑城唐刘,一夜之间手染四十余条性命。我少林乃佛门重地,今日若不是看在你与阳华真人同来,老衲怎能容你这等邪门歪道在此放肆。哼,念你早早离去,好生修善,否则佛门定然不饶!” “哈哈哈哈……” 段崇义狂笑着拔身而起,喝道:“两位珍重,段崇义便在祁连山祁连剑派之中,如若少林欲取段某人之命,随时恭候!” 说完,扬长而去。只见他满面讥笑,笑容之中却又满是莫名的悲哀。 段崇义已经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阳华一直都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愧疚还是什么。 “真人无需伤神,如此小辈怎能懂你我之大事?” 慧明缓缓笑道,方才的怒容一丝不存。 “唉……” 阳华长叹一气,却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此间事了,贫道也该辞去了。” “真人连夜而回?” “正是。” “不急于……还望真人勿忘你我二人之约定。” “一切听从大师安排。” 第九十八章 扬威立盟大会处,丐帮三圣道虚伪 第九十八章扬威立盟大会处,丐帮三圣道虚伪 善良,自己真的善良吗?段崇义紧抚着自己的心。 刘逸风卖妻欺岳,只为报得多年沉雪旧怨;唐霸圈养家丁,杀人无数,越货无数,剑城首富之位,虽千万人怨声难摇。 善良,善良真的有用吗?段崇义不禁自疑,仿若他坚立了很久的道义突然之间都失去了意义。 不是不缅苍生,只是有心无力而已。很多人都总会在自己最无力的时候遇到想要做的事情,然而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倘若自己武功超神,势力广布大江南北。这江湖又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无奈,这威严之地对自己又怎会如此的冷清?如果……那么他们也都不会死去,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可是如若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自己也还在祁连山上无忧无虑,一辈子做一个打鸟的人。 唉……小时候听到的高僧,如今却是如此的惨不忍睹。是人变了,还是心变了?可能,都变了吧。 “段……段小兄弟,请留步!” 朗朗的呼唤由后而来,转过身来,乃是随后而出的阳华。 “段小兄弟,请容贫道送上一程!” 阳华虽是疾奔,脸色并无丝毫的变化。段崇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自武当山与阳华相视,两人相谈甚欢,仿佛忘年之交。然而……所以他只好站着。 “段小兄弟……” “真人费心了,此番有劳真人相陪上山。大恩不言谢,晚辈这就辞去,不劳再送,后会有期!” 听得此番话,阳华的心中更是一苦。 “段小兄弟,八月十五可还会前往?” “唉……江湖中人多晚辈一个不多,少晚辈一个不少。何况晚辈功力尽失,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徒增伤感罢了。” 段崇义举头望天,心中更增寒冷。 “那少侠如今前往何处?” “祁连山祁连剑派。” “祁连剑派不是已经……” “飞仙桥虽断,飞仙岭犹存,只要还有我段崇义在,那就还有祁连剑派。” 段崇义缓缓离去,一步都不曾回头。 “唉……” 月色冷冷清清,那瘦弱的背影要承担多少的悲伤才会如此的坚强;要受过多少的痛苦才会如此的孤寞。 阳华是一派之主,他不敢轻易的做出任何决定。因为他的身上并不是只有一条命。 “唉……” 他甚想一个人畅意,若是如此,他也不会答应慧明。可是江湖之中这许多的无奈又怎会让你一个人无拘无束,畅快逍遥? “启禀教主,圣女回来了!” “什么?” “圣女回来了,我们的圣女回来了!” “快,快带我去!” 大殿上的紫发人刚一起身,扑啦啦的就从九层登云梯之上滚了下来。 在众人忙里忙外之时,一袭白衣也急急地踏步而来。 “父亲……” 曾几何时,以为永世不得相见;曾几何时,却是这样相见了。 剑城往东三十里有一处山庄,其名曰:弈剑山庄。弈剑山庄往北数百里,有一小谷。此谷落英缤纷,繁花似锦,四季如春。两侧高山树木繁密,幽长的小道越往里走就会越宽阔。就仿若那羊脂玉净瓶一般,所以附近的村民都称之为“宝瓶谷”。 此地百余年来一直都是人迹罕至,可今日却是人声鼎沸。 只见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有成群结队者,或有单枪匹马者。手提哨棒的莽夫、衣着华贵的贵家公子哥。放眼望去,各色各样的着装犹如盛开在草地上的花朵,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都会动。 衣着破破烂烂的那堆叫花子是丐帮,清一色黑衣素服的乃是唐门,一身翠衣背负长剑的正是西城边塞的青城剑派,有独居东海荒岛的青鲤门,还有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叫不出门派的门派。然而在人堆之中却是没有看到少林武当这两大家的身影。 人挤人人声嘈杂,其间还不乏许多前来观光的富家子弟。只见这群人闲庭若步,指指点点,身后还跟了不少的家奴。不愧是少爷,连出门在外也是少爷的模样。 人群向前,奇怪的是这谷中并未飞出一只山鸟。 放眼一望,眼前的壮盛之景终于令众人安静了几分。 只见: 南北西方三悬瀑,远近高低各不同。 怒涛急下银河布,蓦然消去无影踪。 宝瓶谷虽然名声不远,但是众人也知道此处乃有四绝之景。 哪四绝?曰: 空山宝瓶路,飞鸟还入谷。 惊涛不闻声,蓑衣独钓偶。 这三道瀑布便是这四绝当中的“惊涛不闻声”,传闻这三道瀑布直入黄泉阴曹,所以才会只见惊涛,不闻惊涛。 瀑布之下修缮得有一座诺大高台,两侧山崖亭台楼阁,尽数腐朽。此台离地半丈来高,通体青砖所造,此时站在高台之上的正是弈剑山庄门众。 当首之人锦衣华服,只见他懒洋洋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中,手中径自把玩着一个紫砂小壶。 正是举办此次“扬威立盟大会”的主使人——弈剑山庄庄主,四十年前义薄云天四侠之中的第三位,“云侠玉面狐狸”萧天仇。 他的身旁站得三人,其一着蓝衣白丝电纹袍,手执紫电剑,一双鹰眼如电,一个鹰鼻其名曰“闪电神剑”司马雄;另一个着血红火云袍,身前立一把血红火云大刀。众人也认识他,当今弈剑山庄的执刀使者——当年狂刀门门主“火云狂刀”孙逸之子“小狂刀”孙国风。最右边则是一个着一袭黄葛锦澜绣铠,阔口大眉,双耳招风之人。江湖人称“赛张飞”华地。 三人屹立如山,身后的卫士们也是铠甲鲜明,刀兵嚯嚯生光。 人群越来越静,各门各派也都圈地而站,无主的游侠们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堆。 “各位,请安静!” 一双鹰眼的司马雄喝出了声,吼了这一嗓子之后,那些叽叽喳喳如鸟一般的富家子弟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各位,在下弈剑山庄执剑使司马雄。三十年前,武林盟主欧阳谨无故暴毙,三大护法为查凶手搅得江湖武林翻江覆海。‘云侠’萧庄主为安定江湖,无奈之下坐镇弈剑山庄。苦心经营,力保一方安定,三十年如一日,不辞艰苦。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所以萧庄主这次才会煞费苦力诚心的邀请诸位而来,今日‘立盟扬威大会’只为力求选举出一位德才兼并之人担任新任武林盟主,一统我散乱之江湖,还我江湖百年安生。” “好!” 一曲话落,台下便传来了叫好不迭的声音。声音长长久久,却是一只飞鸟难惊。 “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令众人不由得停下叫好,大惑不解。 “何人发笑?” “丐帮掌棒龙头,司徒云虎!” 喝声如雷,但见众花子之中走出来一位手执囚龙大棒的黑大汉。大汉来到人前,伸手一指便骂:“呸,真他娘的是在放屁!而且放的还是狗臭屁!” “龙头何来此语?” “当年我欧阳大哥兢兢业业,诺大武林和睦得犹如一家,然而宵小之辈却害他死于非命。萧天仇,你可知罪?” “这……” 司马雄看了看身后的主子,但见主子直立立的站了起来。 萧天仇走到台前,笑道:“云虎兄,你我当年也算是同僚,今日怎么怀疑起萧某来了?当年盟主落难,你丐帮龟缩于君山不闻不问,难道就不愧对于欧阳谨了吗?” “你……” “云虎退下。” 一声话响,便见一破衣壮汉站了出来。 第九十九章 义武龙头遭毒手,众议擂场选盟主 第九十九章义武龙头遭毒手,众议擂场选盟主 “哼!”司徒云虎大怒而回,却见一举囚龙钵的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两人都老了,马元中倒是稍微年轻一些。 “当年欧阳大哥令我等归回君山,只是不想我等在他死后相争罢了。你派人在大漠追杀段天涯,害死连天碧,囚杀周天海的罪行难道天下不知吗?还有,萧天仇,我且问你,欧阳大哥的尸首何在?” 马元中说的话很平静,但这场面却像点了火一样爆了开来。 “什么?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三个兄弟?” “欧阳盟主的尸首不见了吗?” “简直无耻无羞之徒!” 嘈杂的声音一波紧接着一波,但是高台之上的萧天仇却是不曾改变过一丝的脸色。 “萧天仇当年号称‘玉面狐狸’,一肚子坏水自不必说,且说他怎么杀害‘火云狂刀’孙逸的吧。三十多年前萧天仇谋害了武林盟主欧阳谨,孙兄弟一路追查,终于是找到了些许证据。他邀请我们大伙一同到峨眉山脚赴会,我们赶到时,萧天仇早已把他骗去了东海,等我们再次赶到黄龙岛时,孙兄弟却是被奸邪小人下毒,请求段天涯赐死。后来我三人打听,才知道是这厮对孙兄弟下的毒手,以求毁灭证据。我三人无功而返,蛰伏君山便是三十多年。可怜孙兄弟一世英明,竟然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毒手之上。” 司徒云虎的一番话令场面更是沸腾了无数倍,大家骂声冲天,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冲将上去。 听得此话,台上的孙国风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萧天仇,但是却没有人理他。 “哼哼。” 萧天仇站在风头浪尖之上,面色还是一分未变,仿若眼前根本没有这么一帮吵闹的人。 “肃静,肃静!”司马雄一阵怒喝,却是没有一丝的作用。 只见他的一双鹰眼越发阴冷,突闻一声轻微破空,转瞬便见司徒云虎捂着一只左眼倒在了人群之中。 “弟弟!云虎!” 马元中和司徒云虎的胞哥司徒龙飞一左一右的护卫着,那些侯向明、苏川等九袋长老和八袋护法们也都一窝蜂的拥了上来。 眼见异情突起,闹哄的人们也都一一的安静了下来。 “萧天仇,我司徒龙飞与你势不两立!” 怒吼声由心底而发,那好似野兽的怒喊。 司徒龙飞刚走得两步,却是被马元中拦了下来。 “帮主……” “云虎兄大仇一定会报!” 马元中缓缓走出人群,伸手一指高台便道:“各位同道,今日大家也都亲眼看见了弈剑山庄的龌蹉手法。没想到弈剑山庄是如此的眼中无人,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使用暗器伤我丐帮掌棒龙头司徒云虎。如此作为,不过是想要杀人灭口罢了,但是萧天仇,难道你认为你害死欧阳大哥的事情这天下的人还不知道吗?如此掩耳盗铃之辈,当真是可耻!” 眼见司马雄欲害此人,萧天仇连忙向他摆了摆手。一笑,问道:“各位豪杰不辞远来,难道只是为了来听这些空口无凭的昔日旧事的吗?今日萧某设下‘立盟大会’,倘若选出了新任武林盟主,到时候萧某定然俯首称臣,任君处罚!” “实乃笑话,萧天仇,你暗下杀手,难道就这么了了吗?” 丐帮众人大怒,这时青城剑派中却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逍遥,身背长剑,飘飘如仙。 “马帮主,萧庄主刚才曾言,待选出新任武林盟主时,自会替丐帮主持公道。此次‘扬威立盟大会’我看还是早些开始为妙。” “你是何人?”此人的一席话,顿时便将丐帮千人众的怒火引了过去。 “不才青城剑派掌门人崔剑城!” “崔掌门此话甚是有理,依我看,丐帮只不过是想强取这盟主之位罢了!” 一句话,一声鼎沸。 气得司徒龙飞当即破口大骂:“谁他娘的说的?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他生性儒雅,然而今日胞弟受伤,令他怒火烧心。 马元中平缓心境,一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选出盟主再说!” 宝瓶谷内的人声一声高过一声,有选德智兼并的,有选武林翘楚的,有选自家掌门的,更有甚者,说出来的名字听都不曾听过。 “武林盟主当选德智兼并之人,依我看,萧天仇本是小人,自不当选!” “那你觉得选何人为妙?” “依在下之见,当选少林慧明方丈,或是武当阳华真人!” “呵呵呵呵,可惜这二人都未曾到来啊!” “什么?”说话之人左右一望,一时之间不由得哑然失音。 “少林武当作为武林之中的南泰北斗竟然没来,真是笑话!” 人群又是一阵异动,争吵之声一刻都未停止。 “既然是选武林盟主,不仅需要德智兼并,还得武功力压群雄。依我看,大家还不如打上一场!到时候是雌是雄,自有分晓!” “好,好!” 在场皆是武林豪客,这比武的方式一说,自是得到大家伙的赞同。 “既然要比武,那青鲤门狄洪大侠可敢与孙某过招吗?” 一身红装,一把血红大刀一竖,方才说话的狄洪便静下了声。原来两人曾经交过手,怪不得这狄洪会自觉静声。 “哈哈哈哈……打架的话自然少不了老夫了!” 人未到,声先到;声到,人到。 只见此人由那山岭楼阁处纵下,以飞鹰之势扑扎而来,一停身便见他拱立于萧天仇身前,一身蓑衣,斗笠草鞋,手中一根长鱼竿。 “这老头是谁啊?” “云河渔叟!” “云河渔叟?” “你不知道啊?” “可有何来历?” “此人一直隐居于此,不曾出入江湖,但是一身武功神鬼不测。” “有劳先生了!” 萧天仇略微点头,身形缓缓退下高台。 山侧建有一亭,那里全是弈剑山庄之人。 云河渔叟在高台之上站了半晌,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台挑战。 “怎么?难道没有人敢上来与老朽一决高下吗?哈哈哈哈……老朽隐居多年,没想到这江湖之中却是人才凋零啊!” 台上老叟一阵狂傲,台下的大伙也是怒气勃发。 “在下唐门唐俊!” 听声寻人,却是唐门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年轻俊杰。 “恩,你先上台来再说话吧!” 看那高台不过半丈来高,只是边上围了一圈云河水。此云河不过一丈来宽,若想善身上这高台,就必须一步踏上。光是这里,就让许多武林豪杰却步。 唐俊在那河边斟酌了半晌,却是不敢跃过。时间一长,笑场的人也就越多。本以为沾水会被人笑,没想到还没有沾水别人就先笑开了。 “这可怎么上去啊?”唐俊发声问道,不过话刚出口他却是后悔了。 “既然上不来,那就回去把胎毛先褪齐了再来吧!” 眼见唐俊出丑,台上的老叟笑得更是得意。 “退下!” 话音方落,便见唐门内掠出一人。来人一身黑色束衣,腰间挂着一把匕首,神情之间满是鬼魅杀意。疏忽间,他已立到了云河渔叟的对面。 见到此人,河边的唐俊便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你是何人,老朽不杀无名之徒!” “唐门唐豪!” “呵呵,原来是唐门主,见谅见谅!” “动手吧!” “锵!” 一声清脆,所有人都为这把匕首胆寒。此锋芒方出,便觉周围气息顿寒。 “好一把叉子!看招!” 云河渔叟手中竹竿长刺,一寸长一寸强,若单以武器来论的话,这唐豪甚是吃亏。 第一百章 唐门青城退身去,忠武龙头惨殒命 第一百章唐门青城退身去,忠武龙头惨殒命 台上竹影竿划,鱼竿上十来根寒光闪闪的鱼钩更是勾魂,然而唐豪左右闪避之间未曾有过丝毫的迟滞,一身鬼魅般的身法甚是让在场的人们所叹服。 转眼两人已过百招,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哧!”一声破空,云河渔叟却将自己的鱼竿往后掠了过去。竹竿不在,身前大空,然而唐豪却是远远的站着。 “叮。” 声轻如未闻,两人却是都停了下来。 “哼哼,弈剑山庄不过如此!独孤云,你这主人看来是找错了吧?” 唐豪的话里满是苍刺,云河渔叟却是不快不慢,不喜不怒的将鱼竿上的飞针取了下来。 老叟捻着飞针,笑道:“何谈找主,老朽早已等死之躯,只是心中大仇未报,虽死不休。唐门主一世英豪,何必来淌这趟混水?” “好自为之吧,告辞!” “唐门主走好!” 唐豪飞身下台,众武林豪杰还未看清楚时,唐豪就带着唐门毅然的离去了。 唐门一走,各门各派也都各自打起了心中的算盘。 唐门已走,云河渔叟又向台下高喊:“还有何人敢上台一战?” “青城剑派崔剑城!” 人群分散,却是走出了一位灰衣中年。此人圆头圆脑,像只傲慢的大鹅一样,一边走还一边与旁人打着招呼。 崔剑城缓缓来到河边,然后双脚一跺,这“青云直上”的轻功却是比他的师父胡青松学得好了几分。 只见他直直立于台上,拱手道:“请!” 云河渔叟将竹竿往台上一插,也道了一声请。 “你不用兵刃便与我相斗?” “与你何须使用?” “你!你竟敢小瞧于我,看招!” 崔剑城当即大怒,伸手便是莲华三下。此乃青城剑派中的“阳关三叠”,三剑一过,却是连云河渔叟的蓑衣都没有沾到。 如此一来,崔剑城更是怒火中烧。心头动怒,手中剑更是没有了多少章法。 云河渔叟拆招拆得畅快,只见他一边呵呵作乐,一边伸手搭向对方的剑。 如此轻描淡写,简直就是视人为无物。 崔剑城剑锋又起,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阳关三叠”了。 见招又来,云河渔叟解得都有了一些厌倦。 只见他两指轻轻一伸,轻易的就夺下了崔剑城的掌门佩剑。随后一个“旋腿蹬笨驴”,崔剑城便直溜溜的摔进了云河之中。 登时青城剑派的门众们便慌了手脚,又是捞人,又是大喊。直逗得其他门派捧腹大笑。 见崔剑城一副狼狈,云河渔叟随即又将夺到的剑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正好又是这云河之中。 当下青城门人又是捞人又是捞剑,忙得不亦乐乎。场外之人见此,那笑声则更是开怀。 青城剑派在众人的笑声之中急急狼狈而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这江湖之中听闻到他们的消息了。 “没想到堂堂青城剑派的掌门人竟是如此的脓包,还有何人敢与老朽一战?” 云河渔叟拔起台上鱼竿,伸手便指向了台下。 老叟虽然嚣张,台下却是鸦雀无声。 半晌,半晌,再半晌。 “帮主,属下请求出战!” 循声望来,却是丐帮的掌钵龙头司徒龙飞单膝跪在了丐帮帮主马元中的身前。 一直以来,他们兄弟俩为了一个诺言都是一直如此恭敬的辅佐着自己。此时马元中好想那人还活着。 “龙飞兄小心行事!” “属下谢过帮主!” 只见司徒龙飞起身而立,随后手举大钵而来。第一步他跨过了河,第二步他踏上了台。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每一步都简简单单,毫无浮夸。 “丐帮掌钵龙头司徒龙飞前来请战!” “有请!” 云河渔叟当即收敛心神,将双手拱了起来,这还是他今天第二次拱手。 礼意方过,两人当即开打。 云河渔叟手中的鱼竿丈许来长,再加上鱼竿上面的十来根鱼钩。一使将出来便笼罩了周围的方圆三丈。 司徒龙飞手举大钵,看似沉重,使将起来时却像是轻如无物。 二十回合一过,两人打得也猛烈了一些。 眼见鱼竿长长袭来,随后的鱼钩更是带着寒光。 鱼竿如风,这边司徒龙飞则是慌忙一低头,手中大钵无缘无故的就飞了出去。 如此奇异一招,云河渔叟可是没有见过。当下他急退了两大步方才止住身形,手一滑,自己的鱼竿也差点随钵而去。 原来司徒龙飞的大钵之上还连着一条丈许来长的索链,这一使开来便是流星锤的套路。大钵带着随后而来的鱼钩直飞而去,根根丝线断裂的声音就像是云河渔叟心碎的声音。 奇门兵刃被毁,手中的鱼竿也只能当成长枪来使。 两人又斗了二十来回合,云河渔叟的鱼竿毕竟不能跟铜钵相撞。这不,才撞了四五下,手中的长竿也只有了五尺来长。 眼见得势,司徒龙飞当即奋上,突然,云河渔叟却是往后急退了两大步。 “锵!” 没想到这老家伙还在自己的鱼竿之中藏有一把宝剑。 “哈哈,‘一剑三式’,难道你是魔教叛徒独孤云?” “没想到司徒龙头慧眼,老朽竟然瞒不过你。没错。老朽正是‘一剑三式’独孤云,至于叛徒一说,当年事发之时,老朽本来就不是九幽之徒!” “哈哈,可还敢再战?” “有何不敢?” 这一次两人打得更是又猛了一些。 司徒龙飞囚龙钵狂卷,或收或放之间只砸得高台之上一片狼藉。独孤云手中的剑更是怪招不穷,只见他的剑或由腋下而出,或身后飘忽,或左右交换。每一招每一式都尽显怪异。 虽剑招精妙,然而却奈何不了司徒龙飞越战越勇。 台下丐帮门众的呐喊之声直震山谷,震得流浪的鸟儿都不敢回家。 台上两人一凶一退,且战且退。 慢慢的,慢慢的两人靠近了弈剑山庄的凉亭。 “不好!” 马元中大叫一声便朝高台上冲去,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一声惨叫划破苍穹,只见司徒龙飞双手捂着喉咙不断后退,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刷刷刷刷!” 一阵急掠,丐帮的九袋长老们全都掠上了高台。 司徒龙飞还没有倒下,他的身形有些摇晃,然而此时独孤云的剑却狠狠的劈向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截青绿色的哨棒巧巧的挡下了此招。 “哟,你们丐帮这是要群殴于老朽吗?” “无耻之徒!你们带龙飞兄先下去,让我来会会他!” “帮主小心!” 两人当下打得更是凶猛。 长剑嗤响,马元中左掌右棍。眼见云河渔叟左支难挡,那人群中的司马雄又暗放了一针。 “叮!” 马元中看都不看就将暗器挡了下来,此飞针绝技与他姐姐的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几个十万八千里。想she中他不知道还需要再练多少的火候。 话虽如此,却也不敢托大。他手中的哨棒乃是金铁打造,使的乃是自己领悟的招式,三拖两拉,独孤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场中。 当年欧阳谨将丐帮帮主传于他时,打狗棒法却是只字未提。也是难为,自从红拂女赵谨去世之后,那打狗棒法欧阳谨都未曾得知。 当时事发突然,谁也料想不到,如此说来也是遗憾。自洪七公洪老帮主创下此功,丐帮帮主,代代相传,传自这赵谨时却被她带入了坟中。 马元中将之引到场中,没有了小人的援助,又打了这么多场,再加上上了年纪。云河渔叟独孤云也渐渐的露出了败相。 第一百零一章 魔尊救下马元中,数招又杀蓝衣 第一百零一章魔尊救下马元中,数招又杀蓝衣人 “哧!”破空之声又复传来,那司马雄竟然站到了高台的另一边。 “叮叮叮叮……” 马元中分神相顾,独孤云也趁机欺上。 台上马元中以一敌二,台下的怒骂之声此起彼伏,然而这却是没有什么作用。 司马雄的飞针犹如不要钱一般洒向马元中,马元中一边要躲飞针,一边又要躲闪独孤云的利剑。 丐帮门众一时也失去了支柱,两大龙头一伤一生死不知,倘若此时上台也只会帮倒忙。 “哧!” 突然,马元中的左肩中了一针。 一针方中,独孤云更是持有必杀之意。 马元中往后急退,司马雄竟是拔剑与独孤云追了过来。 “马小弟勿忧,老夫前来助你!” 沉闷的话声好像要洞穿了所有人的耳朵,紧接着众人便只觉一阵蝠音刺鸣。 只见山边飞来一人,此人紫发紫衣,就连那眉毛胡须也是尽紫。 “九极圣驾,雄云滚滚;祥瑞涛涛,紫气东来!” “天覆九极!”来的乃是一着青色长袍青年。 “地盖八荒!”喊话之人一身虎纹白袍,年纪却只有十五六岁。 “海瀚七界!”一袭红衣翩翩而来。 “扬我神明!”玄青长衣,仙风道骨。 四人随后而来,紧接着便是数千紫衣门众。 “天将乱象,吾当独善;世将乱道,吾当殉身!” 九极玄真教刚往台前一站,周围的各门各派顿时就失去了色彩。 九极玄真教,九极玄真教,终于来了。 “锵锵……” 一阵琴韵,只见一白衣女子被九极弟子抬了过来。那是两座高高的小轿,没有人的那一座估计就是冷傲方才所乘的了。那么,他是怎么从那边飞过来的? “岳父,冷某人找你找的好苦啊,没想到你藏到这里来了!” “哼哼,你也配喊我独孤云为岳父?我恨天恨你未死!” “马小兄弟,此人乃是我教逆徒,还请让于老夫!” 冷傲,天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能对马元中如此的客气应该也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死了但是还是活在别人心里的人。 “魔尊请便!” “独孤云,枉你也是独孤一脉。今日竟然做了弈剑山庄的走狗,当真丢了先辈之脸!” “冷傲,你父夺教尊之位,你也好意思教训我。今日我便杀了你,以血我母柳如是之恨!” “哼!” 长剑直刺,冷傲却是不为所动。 “叮!” 独孤云的剑就这样硬生生的卡在了冷傲的手中。 “叮!” 又是一声碎响,独孤云的剑竟断做了七八截。 下一刻…… 只见冷傲的五指插在了他的心口之上,独孤云至死都不曾瞑目。 冷傲一招杀人,台下顿时大惊。 这时还来不及出暗器的司马雄却走了上来。 “紫发老魔,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正道设‘扬威立盟大会’你前来捣什么乱?” “哈哈,何为正,何为邪?” “冷傲,你可不要忘了四十年封谷之约!” “冷某不曾毁过诺言,只可惜了欧阳兄!柳月龙,今日何年何月?” 冷傲话音刚落,着柳色青衣的柳月龙便走到人前,然后在台下一拱手,朗声道:“今日是宣德三年(1428)八月十五,当年封谷乃是洪武二十年(1387)九月九日,早已是过了四十年封谷之约!” 得到明确回答,冷傲笑道:“现在满意了吧,对了,你是谁家小儿?” “你!” 听得冷傲的问话,司马雄当即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论这名气,司马雄的确不能与之相比;若论那辈分,他司马雄也是差上了好几条街。不过水涨船高,弈剑山庄的护法使者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当上的。 “在下弈剑山庄持剑使司马雄!” “司马雄?可是江湖之中这几年声名正火的‘闪电神剑’司马雄?” “不才……” 司马雄正欲谦虚,冷傲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想当年司马氏的‘电剑门’在江湖之中也算是有几分头脸的人物,话说代代单传,只传子嗣,一传却是传了三代异门。可见,这‘闪电剑法’学了可是容易断子绝孙。哈哈哈哈,怎么,传到了你这里不仅改姓了司马,还将就成别人家门前养的走狗了吗?” 冷傲一番话直逗得天下人捧腹大笑。 “你!老贼休得胡言乱语!看剑!” 一句话不对,司马雄当即出剑。虽然仓促应对,但冷傲这几十年的名气也不是泥捏的。 司马雄的身世一直都是极少人得知,没想到冷傲深居九极谷,却是遍知天下事。身世一事,一直都是司马雄所不忍提及而隐藏的伤疤,如今冷傲当众这么一说,他司马雄的颜面又如何相存。也幸好是那吴近雄死得早,不然的话,冷傲刚才一番话可是连他的师父和他的师祖罗有成都骂在了里面。 司马雄使的乃是电剑门之中的“电光闪闪”,刚使得半招,却是被冷傲一招“紫沄拂彩”打得只剩半截。随后冷傲顺手一抓,当即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提到了高台之下。 这一手使得巧妙,一时之间叫好的声音更是这里起,那里落。 听得这声音,司马雄更是气急。气贯胸,使出的剑更是电光刹那,雷音破空之声阵阵。 眨眼二十招一过,却是连冷傲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司马雄剑剑破空,冷傲如逍遥穿云之鹤。一场打斗像是耍猴一般,这冷傲就像是养猴的老者,这司马雄就像是一只猴。 眼见紫电剑穿插而来,冷傲只轻易顺势一闪,随意伸脚一挂,司马雄便扑到了地下。在别人看来,他就是直直的对着那泥地扑去的。 一闪,一扑。毫无丝毫的懈怠,没几回合,司马雄的一身新衣也沾满了无数的泥土。脸上手上,那一双脚上覆着的泥土就像是正在打田的农夫。 司马雄双眼蓦然通红,手中的剑招也是害人不顾己的杀招,也不知道是他气急还是其他的什么。 又过二十招,司马雄的双眼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冷傲一见,大喝一声:“无耻小儿,冷某这就结果了你!” 只见冷傲突然迎着司马雄的剑锋而去,待剑尖离自己半寸时方才猛然一挥。一手空手夺白刃,下一刻司马雄的剑便飞到了半空之中。 紫电剑飘飘扬扬,稳稳地落在了冷傲的手中。 剑方入手,忽觉手中有如针刺。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能顾忌什么。 长剑直来直往,一瞬间便贯穿了一世英豪的儿子的心脏。 只见司马雄的心口插着长剑歪歪扭扭的对着高台的方向走去,扑通一声,一头便扎进了云河之中。好像是他至死都未曾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被贯穿心脏的人还能走这么远也真是一个奇迹。 待司马雄摔入河中之后,冷傲才举掌查看。只见那掌心处有一点小血珠,方一运气,便觉有些许麻痒。 “好!好!” 台下这方终于赢了一场,一时间叫好的声音更是震彻山谷。然而他们却忘了,四十年前自己曾站在另一边。 叫好的声音缓缓落下,但见冷傲踏步上台,伸手往弈剑山庄这边一指,道:“弈剑山庄的小儿们,还有谁胆敢与本尊一战?” 一阵狂笑浮起,那笑声直笑得弈剑山庄的众人愤怒交加。 孙国风紧握着手中长刀,却是没有一丝丝站出去的觉悟。他的脑中不断的思索着,思索一些奇异的事情。 “哼哼。” 对于孙国风的异样,萧天仇早有察觉。然而大事当前,也只有以后再收拾他了。 第一百零二章 笑天之子杀人阵,玄真神教义当 第一百零二章笑天之子杀人阵,玄真神教义当先 “啾!”两声哧响,乃是两枚烟火升上了云空。那烟火轰然而炸,天际上便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杀”字。 云烟久聚不散,在这云烟腾起之时,台下的众人也不由自主的都疑惑着看向了云空。 “杀”字缓缓消退,人群之中却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惨叫。 “丐帮为何杀我青鲤门人?” “啊!” 惨叫又起,便闻黑沙帮的帮主喊出了话:“神龙教徒何为,可是欺我帮无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各个帮派之间却是打了起来。 只一瞬间,这谷中便如地狱一般四处都是哀嚎与惨叫。 人群越来越乱,大家各打各的,刀兵相向,到底谁是仇人,谁是友人已然全都分不清了。 见这异状,再看那笑意吟吟的萧天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这老狐狸搞的鬼。 突见冷傲拔地而起,喝道:“九极玄真教教众听令,速结九幽青龙大阵!” 令声一下,一身柳色的柳月龙便指挥着自己的属下们布起了大阵。 只见千许紫衣人穿插来往,不一会儿便将各门各派分隔开来,人们要打,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干不干得过这休养生息了四十载的魔教。 “此乃弈剑山庄之诡计,大家各回各门,清查人数,异者,格杀勿论!” 听得此话,各门各派的掌门也不是傻子。 很快,那些作乱的奸细们就被大家独立了出来。 咋一看,五颜六色,除了九极玄真教,其他的每一个门派都被安插了奸细。 “杀了他们!” 乱声突然又起,惨叫与哀嚎之声比刚才更猛烈了几分。 “快结打狗阵法!” 人群之中响起了马元中的怒吼,这次丐帮可算是损失惨重。 乱象四起,两大帮派苦苦支撑。 这时,一阵琴音突起。 琴音颤颤,好似来自天界的仙音,又好似来自地狱的呐喊。 听闻此音,功力高的还没有什么感觉,那些功力低微的,只一会儿便都扔下了武器,抱头求饶。 “叮!”琴音戛然而止,一场混乱也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眼见混乱又被平定,萧天仇这才缓缓的走到人前。只见他伸手一招,那些作乱的奸细们便从人群中向这边快速地退了过来。 “老魔,好久不见啊。” “哼,萧天仇,如此阴谋诡计当真是辱没了四侠的名声!”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不变的真理。” “哈哈哈哈……萧天仇,你还有种的话就下来与冷某决一雌雄吧!” “哼哼,还真是匹夫!你看那山谷两边!” 忽闻一声炸响,便见那山谷两边隐隐绰绰的站起了密密麻麻的人。 “不好,大家快快撤出山谷!九极玄真教断后!” 令下,箭起。好似两者都识破了对方的目的。 箭如雨,血光飘忽。那些被惊吓的人们四处而逃,不是撞在了石头上便是撞在了飞来的羽箭之上。 “哈哈哈哈……” 高台之上的萧天仇还是第一次的如此高兴。 “参见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功高盖世,天下无敌!” 呼赞声与惨叫声在山谷之中交织着,两种本就不相关的声音却是同时发了出来。 “丐帮弟子速结法阵,我们誓与九极玄真教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马小弟,冷某可还不知道你是如此豪气之人啊。真像!可是你看,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带着丐帮的兄弟们先行离去吧!” 山顶羽箭如雨,滚木落石皆带杀人之意。 “魔尊大恩,马某没齿难忘,还请先撤!” “无耻小儿,不知死活!冷某撇你如撇下一只蚂蚁!速撤!” “魔君!丐帮弟子听令,速速撤出宝瓶谷!” 冷傲一边拍打着落下的巨石,一边又向一旁的柳月龙下了命令:“月龙,冷某命你护住圣女,快快出谷!” “属下遵命!” “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教主,还是一起走吧!” “大家撤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一截横木凶猛而来,却是乖乖的落在了冷傲的手中。只见他狠力一甩,随后便卷着两人朝谷外掠去。 眼见如此混乱都没能留住冷傲,萧天仇不禁气急。 “追,给我追,格杀勿论!” 盟主大令,谁人胆敢不从。箭雨方停,弈剑山庄的卫士们便如潮水一般追了出去。 远远的,“盟主得天独厚,永垂不朽”的颂赞声比刀兵呐喊之声还要有三分的气势。 “启禀教主,弈剑山庄的人追来了!” “慌什么?便与他决一死战!” 冷傲的一头紫发无风自动,冷凝却道:“爹爹不可,此时我教失利,需冲出此谷才是上策!” “这,传圣女法喻,全力冲出山谷!” “是!” 令声一下,青龙圣使柳月龙的眉头都不由得都舒展了几分。他的心里暗道:还好今日有圣女在此。另一边又想起自己派去的那几个人到底要多久才能赶来。 谷内喊声四起,谷外人山人海。最显眼的便是丐帮的一大群乞丐,有哭的,有怒的,更有焦急不安的。 “帮主,魔君福星高照,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马元中更感周身不适。 “吴长老,快召集没受伤的兄弟们,咱们去援助九极玄真教!” “帮主,这魔教……” “吴长老,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今日之事,你觉得魔教还是那个众人皆知的魔教吗?依我看,比起少林武当都不觉得过!”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半晌,三百来个还没有受伤的乞丐们就被召集了过来。 马元中往人前一战,开口便道:“兄弟们,今日之事。倘若没有九极玄真教,此时咱们都还被困在谷中。如今九极玄真教有难,马某决然前往相救。倘若众位心存正邪之分,那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 话音方落,马元中便举着哨棒一头扎进了谷中。余下的众人,也只能一个个的喊着口号跟了上去。 “誓与帮主共存亡!” 喊声大震,众人的精神也提高了几分。 “教主,再不退去,我们就要被围住了!” 九极玄真教青龙圣使护卫在冷傲的身旁,冷凝身上的白衣也粘上了许多血污。 此时冷傲手握一把大刀,每一刀都往敌人的脖子上面招呼着。 “不是冷某不退,只是我退去了,兄弟们只会死伤更多啊!柳月龙,你快带圣女出谷!” “教主……” “青龙圣使听令,本圣女命你速速带领大家退去,我要与爹爹在一起!” “胡闹!” 两人一唱一和,冷傲也只得踩了他们下的套。 “杀了紫发老魔,盟主赏银三万两!” 人群爆发一响,弈剑山庄的人们更是疯狂。 “教主,大阵将破!玄武圣使他们还不见消息,快撤吧!” “快走女儿,为父欠你甚多!” “爹爹且住,女儿就只有爹爹了!” 弈剑山庄的卫士们更凶悍了许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跟上。 玄真教众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退后。越战越勇,越勇越战。手中的血刃更是一次比一次有力。 战斗还在继续,两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悍不畏死。嘶吼声、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也许正是知道退走便是死路,所以每一个九极玄真教的教众都会如此的亢奋,如此的以死相拼。 四十年前九极谷曾被正道围剿过一次,那一次他们还答应了封谷四十年。没想到四十年过后,他们的实力竟会是如此的雄厚。 一群身着铠甲的卫士缓步而来,他们的脚步整齐,每一步都会发出“锵锵”的金铁交戈之声。 第一百零三章 青龙大阵有玄妙 第一百零三章青龙大阵有玄妙,少林武当终来迟 人群中举着一座大轿,轿中之人正是萧天仇。 此时他身着麒麟袍,没想到什么都准备好了。 “拿下老魔者,重重有赏,全都给我上!” 当上了武林盟主的萧天仇甚是志得意满,只见他袍袖一挥,一大群猛士便像打了鸡血一样奔涌而来。 “教主,快撤吧,大局为重啊!” 青龙圣使柳月龙一边奋力杀敌,一边更是拿自己的教主没有办法。 “老夫岂是畏死之辈,要撤你先撤,不撤的话就与我前去杀了萧天仇!” “教主!” “锵锵……”冷凝的琴声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她双目含怒,一身白衣早已污浊。 “崇义,你在哪里?”她喃喃着,在这呐喊声如雷的战场上她还牵挂着他。 “丐帮弟子听令,弈剑山庄之人格杀勿论!” “教主,丐帮来相助我们了!” “哈哈!”冷傲一阵狂笑,道:“岂能让这群叫花子看我神教的笑话,大家拿起精神来!” “马某相助来迟,还望魔尊勿怪!” “哈哈哈!”冷傲心中高兴,但是这嘴上可从来不饶人:“老夫救你一次,你救老夫一次,咱们互不相欠!” “魔尊令门下断后,还救了我丐帮一次。我丐帮可还欠着九极玄真教一个大大的人情啊!” “嘿嘿。”冷傲不由得轻笑,这家伙,老夫奋力和你撇开关系,你倒是使劲的贴上来。 笑罢后,冷傲便将手中的大刀甩了出去,随后两袖一开,一身的紫魔神功便展示了出来。 听得笑声,马元中可理解不了。只见他将哨棒往腰间一插,使的乃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丐帮弟子听令,速换降龙大阵。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相助九极玄真教的兄弟们撤退!”话音方落,马元中便对冷傲道:“魔君,还请先退!” “哈哈哈,月龙、凝儿听令!” “属下在。女儿在!” “你二人速带教众退下!” “教主。爹爹……” “傻丫头,我与马帮主随后便到!” “爹爹……” 冷凝还待劝说,冷傲却道:“放心吧,爹爹还没有看够你呢!” “女儿遵命!” 冷傲与马元中顶在前面,九极玄真教的教众与丐帮帮众边打边撤。然而弈剑山庄人多势众,不一会儿,两派的人又都被围在了包围圈之中。 众人背水一战,这时,那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飘过来了。 突闻后阵喊声突起,柳月龙当即扶摇挂上了树梢:“天覆九极!” “地盖八荒!”来人一声虎纹白袍,手中一把开山大刀。 “海瀚七界!”红衣红袖,手中柔云剑。 “扬我神明!”玄色长衣,仙风道骨,左右阴阳日月环。 四人飘飘而来,身后跟着四色人马,哪四色,曰:金、黑、白、青。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降罪!” “好你个孙黯然,赶紧的,赶紧的!” 人至老年的孙黯然也不擅长说笑,只见他将手中玄青色令旗一展,口中道:“速结九幽玄武阵!” 令下,人动,百余青衣教众在四五个瞬息之后便摆好了阵法。 “九幽青龙阵!” “九幽白虎阵!” “九幽朱雀阵!” “教主!” 眼见四人人前拱手,冷傲当即怒喝道:“圣教教众听令,四阵合一,千魔摄魂阵!” 远见魔云滚滚,近见五色九极玄真教教众穿插来往,七八个瞬息之后一座坚不可摧而又摄人心魄的大阵便结了出来。 阵外便觉心惊,站在这众人之中马元中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九极玄真教”。 “退!” 九极玄真教分五色,每色五百人,看着这两千多人的大阵,熟识玄机的萧天仇可不敢轻易的来闯。 “盟主。” “不可放任魔徒!” 萧天仇命令一下,弈剑山庄的卫士们又一起发出了亢奋的呐喊之声。 大家在冷傲和马元中的带领之下奋力向谷外突进,这时白虎圣使白崇焕却道:“教主,少林武当已经来到了谷外。” “什么?咱们去找他们算算账!马兄弟可要偏袒?” “少林武当失礼,我丐帮也得找他们算算账!” “好!” 众人夹着怒火朝着谷口而来,每一步都比下一步还快。 远远便见一片降魔杖、朴刀、武僧棍,一群聪明绝顶的人驻扎着。 光头的是和尚,道袍的是道士。 “呵呵呵呵,没想到咱们的南泰北斗竟是忘时的鼠辈。怎么样,如此一场大战,看得甚是赏心悦目吧?” 听见冷傲大发狂阙,武当阳华还低着头静思,忍不住的慧明却是站了出来。 “魔教狂徒,在我正道地界也敢如此猖狂?” “哈哈!冷某倒想见识见识你这秃驴的高招!” 冷傲话音刚落,竟是一掌劈向了慧明。这一掌突如其来,谁人都不曾料到。 两人站的位置相距不过丈许,那紫影瞬息便到。在少林门众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见慧明不急不躁的双手合十,稳稳的站立着等待冷傲手掌的落下。 快掌袭来,却是停在了慧明身前半寸之处。少林众弟子见自家掌门施展神功,当即也一个个举起了手中利刃。 “金钟罩不错,再试试冷某人的紫沄千幻掌吧!” 话音方落,便见魔云狂卷。在场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冷傲所说的紫沄千幻掌其实并不是一招。 只见冷傲双手或掌或拳或爪,招招快似闪电,招招袭来,犹如那昙花盛开。 慧明口中念着佛号,两手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使的乃是佛门正宗的“大慈大悲千叶掌”,两人功力相差无几,年纪也是一般,真要分出个胜负来还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时间越长,两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虽冷傲凶悍,但方才谷中可是九死一生;虽慧明功力深厚,然长途跋涉亦是一番辛苦。 “再接冷某一记‘九幽爪’!” 冷傲大喝出口,当真是不死不休。玄真教众都明白,那“九幽爪”只不过是从千幻掌中独立出来的招式。倘若把这“紫沄千幻掌”分开来,那还可以说是“天魔掌”、“九幽拳”。随意再加减几招,这慧明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九极玄真教徒明白,在一旁站了良久的阳华也心里清楚。虽说此时不宜让武当牵扯进去,但是与少林的合作也还没有结束。 “两位神技通天,但此时此地可不是切磋之地。萧天仇还在山谷,倘若宵小又来,我等岂不是成了鹬蚌?” 阳华口中称颂,两只手却如风拨云雾一般将二人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中。 “好一招‘三环套月’,可惜你们并不是那得利的渔翁!” 冷傲说着,愤恨的扯出了自己的手。 见冷傲脸色难看,一旁的马元中也连忙劝了上来:“魔尊息怒,大师与真人也稍安勿躁。此次萧天仇布下天网阴谋,全都多亏了九极玄真教,否则不知还要死上多少中原武林豪杰,马某还望二位能撇开昔日的恩怨与偏见。眼下玄真教众与我丐帮弟子还在谷内浴血奋战,大家实不该在此意气用事。” 此话一说,少林武当的弟子们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马小兄弟言之有理,你不说我倒忘了我的属下们还在谷内。告辞!” 话音方落,冷傲便朝谷内奔去。这魔教教主行事乖张,一向还真是随心所欲。 “二位,少林与武当本就是武林当中的南泰北斗,马某担心门众,也告辞了!” 马元中离去之后,和尚与道士们也都看向了自己的领导人。 第一百零四章 欲行渔翁得利益 第一百零四章欲行渔翁得利益,渔翁反被渔翁计 “大师,如今事变,你我可能要愧于武林了。” “唉……大家入谷相救魔……九极教和丐帮吧!” 有了一队队挥着僧棍的武僧,一列列手执宝剑动作飘逸的道士的加入,玄真与丐帮的人终于觉得压力大减。再加上四大门派掌门的威严,一时之间弈剑山庄这边的形式更是一边倒。 “启禀盟主,少林和武当的人来了,前方危急……” “哼,着急什么,速令山谷两侧的藏剑弟子重新埋伏。其他人与我一起退到瀑布之处,记住,要缓缓的撤!” “属下遵命!” 两方之人越战越勇,分不出到底哪边是邪,哪边是正。 眼见弈剑山庄的卫士们且战且退,柳月龙这才连忙凑到了冷傲的身边。 “教主,你看弈剑山庄门徒后退,我们可不能轻易再深入山谷啊!” 听得此话,再一想起那箭阵,冷傲的全身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玄真教众后撤!” “魔尊?” 马元中刚欲问话,却见随着九极玄真教的后撤,其他三个门派的人马也都停了手。 阳华和慧明也看向了冷傲,但一个都没有说话。 “四大圣使听令,速带各堂人马后撤!马兄弟,你看山鸟乱飞,恐有伏兵啊!” 冷傲沉着下令,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说得大声。 几息之后,马元中将看向天空的目光收了回来。随后他将手拱向了慧明和阳华,道:“大师、真人,方才萧天仇在谷中安有弓手。咱们还是退去,等出谷之后再商议抵抗弈剑山庄的计谋吧!” “这……” 眼见九极玄真教和丐帮陆续出谷,慧明和阳华却楞在了当场。 那一夜,两人相议等弈剑山庄和天下武林打得差不多之后再大举入谷,收拾残局,得一个渔翁得利之势。如今看这局面,两人的心中都是惭愧不已。要知道,自古以来这江湖武林之中便是以少林武当为首,“天下武功出少林,修仙得道武当山。” 两派一直德高望重,没想到这一次却是马失了蹄,人湿了鞋。 “阳华真人……” “大师,我们还是退去吧。马帮主说得在理。” “阳华真人,既然弈剑山庄避我锋芒,我们更当乘胜追击。倘若今日给他喘息之机,那么定酿惨灾!” 看着退去的弈剑山庄门徒,阳华不由得沉吟了半晌。 “大师,恐怕不妥吧。你看,林中之鸟尽飞,定是谷中伏人;弈剑虽退,阵仗却是整齐,定有阴谋啊!” “真人多虑也,萧天仇向来表面文章。这败军之象难道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既然你我两派欲行渔翁,难道就此空空而回?” 听得此话,阳华的心中亦是打鼓。 弃之可惜,食之也不知是否有味。那就食食试试。 “乘风乘云,你二人召集弟子待命;乘雾乘虹,你二人带五十人埋伏在这里准备接应;慧明方丈,再不追击,敌人就跑没影了!” “好!” 听得阳华下了决心,慧明的心头更是高兴。 “除魔卫道,捍卫武林正道尊严!” 口号宣颂,少林的众和尚除了罗汉堂的首座慧远有些忧虑之外,其他的一个个皆是杀意纵横。 方才弈剑山庄的众卫士见两派“蘑菇”不前,一个个正疑惑的看着这边时。没想到这群仙外之人突然猛然出击,一时措手不及,当即被两派打了个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见此大捷,慧明更是得意非凡。 “不出老衲所料也,诸位,佛祖慈悲,定能明晓我等除魔之志!” 此话一出,那些没杀过生的和尚们杀得更猛。从未受过考验的和尚本就是万yin之首、万恶之冠。如今方丈带头,弈剑山庄的卫士们哪知道这些念佛吃斋的秃驴会是如此的凶猛。 两派一鼓作气,不一会儿就杀入深谷,来到了云河之畔。 看着弈剑山庄众人簇拥着萧天仇挤在高台之上,慧明便站了出来:“萧天仇,你痴心妄想,欲夺尊位。如今身陷绝地,老衲劝你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哈哈哈哈……” 一串笑声直窜穹苍,萧天仇一边笑着一边分开人群来到台前。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弯着腰俯望着两派门人。 “慧明大师、阳华真人,好一计渔翁之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便见萧天仇向着前方猛一挥手。随后从牙缝之中挤出了几个字:“一个不留!” 两簇烟火拖着长长的焰尾直冲云霄,转眼之后便传来了爆裂之声。声落,便见一个大大的“杀”字挂在了云空之中,久久不愿散去。 望着突来变故,少林和武当的人马不由得人人变色,心中不安。 “杀!”呐喊之声由远传来,闻声却是不见人。风声忽变,那天空却密密麻麻的下起了箭雨。破空声刺响,紧接着便是各种哀嚎与惨叫。 “哈哈哈哈……” 高台上的萧天仇笑得更是得意,三十年前他在断肠崖下也曾笑得如此爽朗。 天空密布箭雨,少林武当在这宽阔的谷中实难寻找避身之处。 过了一炷香之后,天上的箭雨这才和缓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后,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望着天空恢复平静,众人心中的恐惧这才稍缓了一些。可再一看同门兄弟时,入眼满目疮痍,死者无数,伤者鲜血淋漓,更有半死不活者在那地上嘶叫着攀爬。 眼中所见,心中所痛,但萧天仇可不容许两派之人缓和。 “弈剑山庄众人听令,杀无赦!” 身着麒麟袍的萧天仇真像是一代豪雄,他那只手一挥下,谷中顿时又乱作了一片一片又一片。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弈剑山庄的卫士们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们手中的刀剑皆是杀人的利器,门中也没有不许杀生的戒律,何况刚才还吃了两派人马的一个大亏。 “杀!” 刀剑所向,寸草不生。谷中一瞬间又化作了无疆炼狱,凄惨的哀鸣,狂傲的怒吼,颤人心魄的惨叫……杀,嚎叫;杀,刀兵锵锵;杀,无怨恨,无私仇;杀,无赦一切。 屠夫与和尚道士争夺,当真乃屠猪杀狗。 高高的山岭之上林荫颤动,一队队手执钢矛的卫士如山洪一般冲下山来。那队伍浩浩荡荡,好似永远都无终结一般。 “快逃啊,大家快逃!” 不知是谁颤声大叫,少林武当的门众们更是乱上了几分。 眼见大敌来袭,一时间飞鸟自顾,雪霜自扫。叫喊声声声凄惨,逃命声声声仓促,惨叫声更是声声绝望。 声声响,声响人群更乱。有杀怯了胆的,也有杀红了眼的。 眼见两派人马兵败如山倒,弈剑山庄卫士们手中的刀剑挥舞得更有力了几分。他们好像是在比赛,又好像是在玩耍。 “方丈大师,情况不妙,赶紧撤退吧!” 眼见一血人冲来,少林众人不由得提起了心,待见是阳华之后,大家这才稍安了心。 “阿弥陀佛,佛祖您为何还不开眼,您的弟子都在遭难啊,快救赎救赎我等吧!” 慧明早已没有了先前进谷时的激进,此时他就真的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口中喃喃,双眼无神。 见他这般,阳华也明白了些许。 “慧远大师,你赶紧带着贵门方丈与少林弟子撤退,我武当来断后!” 慧远乃是一慈善之人,没进谷时他就觉得不妥。但是自家方丈师兄一味坚持,他也不能反抗什么。此时虽然情况紧急,但他也是明事理之人。 第一百零五章 魔尊元中义金兰 第一百零五章魔尊元中义金兰,少林求助救武当 “真人,如此怎妥,武当……” “大师之意,贫道明白,但此时不宜作女儿之态。贵派方丈神志不清,还有劳向谷外玄真、丐帮求救!” 阳华的话音落下,便如那金石封口。 看着他一身血衣,手中剑却是不停的往敌人的要害之处招呼。此老道非凡人也。 “少林弟子听令,速速跟我撤退!” 听得上头下了命令,众和尚如得赦令。这种地方这辈子谁都不愿意多待一分钟,所以大家都跑得飞快。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武当派这一群道士。 人数虽少了大半,但场面也一瞬间稳定了下来。 阳华带领着自己的七个弟子挡在前面,武当门人也是个个悍不畏死的组成了一道人墙。 “师父,如此下去不是太妙啊。你看从山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等他们全都下来的话,恐怕……”小道士说得含蓄,但话语中竟没有恐惧。 “乘风,你快去叫乘雾他们过来,我们结阵。” “师父……” “管不了许多了!” “是,师父!” 两方人马据阵相对,弈剑山庄的卫士们终于消停了许多,不过,这好像也只是暂时的苟延残存。 谷内厮杀四起,谷外却是兴高采烈。 丐帮弟子与九极玄真教徒不分彼此,席地而坐。大家或取干粮相食,或大谈天下有趣之事。若人看来,这谷内定是和乐太平。 “马兄弟,今日多谢你了,你又救了冷某一命!” “魔尊此话怎讲?救魔尊者,玄真四大圣使也!救我丐帮者,九极玄真教也!我丐帮甚是惭愧啊,要是欧阳大哥还在的话,今天绝不至于是这样的场面。” “是啊,他确有本事。只可惜……他是怎么死的?” “萧天仇!虽然证据不足,但明眼人也能猜到。” “唉……要不是那群秃驴,今日咱们也不至于缚手栓足!” “是啊……渔翁渔翁,到最后还不是萧天仇当了这得利的渔翁。” “哈哈哈哈,马兄弟好见识也!” “不敢当,对了魔尊,你九极谷距此数千里,怎么还不回谷啊?” “我啊,少林武当虽不义,但是我教可不能不仁。让他们进谷先吃个大亏,待救了他们之后再徐徐归谷。” 听得此话,马元中顿时站起来作了一揖。道:“魔尊胸襟,羞煞我等正道武林。倘若欧阳大哥还在,他一定悔恨当年雁荡一战。” 马元中刚说完,冷傲就连忙摆了摆手,回道:“当年若不是谨兄为我提了一个醒,可能今日的萧天仇便是冷傲也。” 冷傲话音刚落,九极玄真教的领头人和丐帮的诸位长老们顿时也都是唏嘘不已。 确实,这种事情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回忆起了那个活在众人心中的人。 半晌后,便听冷傲道:“马兄弟,当年冷某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与谨兄结拜。既然你是他的兄弟,今日冷某便请求与马兄弟结为异性兄弟,不知道马帮主可否愿意屈尊?” “魔尊谦虚了,我马元中能与魔尊结拜,实乃三生有幸也!” “哈哈哈哈……月龙取香烛来,凝儿,请为为父奏上一曲!” 话停琴起,辗转琴音直飞天际。香烛青烟飘荡,便见这两人于香烛之前面向青天跪了下去。 “我马元中愿意与冷傲大哥结为异性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 话刚起,冷傲便连忙打断了他:“煞我也,冷某如此苍老,怎可如此?有难同当便可!” 马元中从小便是一个xing情中人,听得冷傲此语,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人跪拜完毕,周围众人又是一阵恭贺。两派人马不分你我两家,那正邪之分更是无稽之谈。 就在众人欢呼之时,两百来个或掺或扶,神志衰弱,满身污痕的和尚们便从那林子中钻了出来。 一见两派人马如此欢愉,少林众人的心中更是难受。 有忍得了的都一话不说,连眼都不想多看;忍不了的便直直的盯着,好像是在用眼神杀人;更忍不了的就只有一个。 只见慧忠大踏步而来,伸手便直指马元中。 “马帮主,亏你也是一代英豪。堂堂丐帮帮主却与臭名远扬的魔教教徒混在一起,简直是藐视我等正道之士!“ 方听此话,九极玄真教的人还没有生气,丐帮的弟子便怒火冲天。 “你少林乃武林山岳,怎么也出来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堂堂的少林派也是不堪一击嘛!” “少林派的秃驴们都出来了,那武当派的人呢?他们竟然弃武当派于不顾啊?” “呸,当真是伪君子?还有脸说他们九极玄真教?” 众人吵吵囔囔,玄真丐帮竟像是一家人一样,锋芒直指,一致对外。 慧忠本就不是善于言语之人,何况又是以一张嘴斗几千人的嘴。一时间他只得老羞成怒,两拳紧握,浑身颤抖,红着一张老花脸不知道是就这样离去还是要干什么。 就在众人吵嚷之时,马元中和冷傲并肩走出了人群。 见自家头领站了上前,大家也默契的闭上了嘴。嘴虽是停了,但那眼光却盯得少林众人十分的全身不自在。 “少林武当,欲行渔翁,渔翁不成,却笑我等鹬蚌相争不烈,实在是天下第一之可笑也!我马元中今日已与冷傲大哥结义。丐帮弟子听令!” “我等参见帮主!” “从今往后,丐帮与九极玄真教便是一家。若玄真有难,我丐帮定千里驰援!” “谨遵法喻!” 丐帮众人众志成城,那声音直压得众少林门人羞愧难当。 眼见少林派无礼无力,马元中这才挥手止住了门人们的呐喊。 就在众人以为少林派会羞愧离去时,慧远却走了上来。 慧远来到两派人前,只见他深深的作了一揖之后才道:“师兄慧明闭生死大关,一时私心而起,方有今日之难。对此,贫僧代师兄向各位致歉。虽然少林无礼,羞于今日作为,但武当阳华真人正带着门人在谷内奋死相斗,贫僧还恳请冷教主和马帮主不吝施以援手。今日弈剑山庄独得天利,倘若任他一家独大,只恐武林再无生机。贫僧再拜也!” 话音方落便见慧远又深深作了一揖。 “慧远大师,我与冷大哥在此相候,正是准备入谷相救也!” 冷傲正想作弄一下这位善良的大和尚时,没想到心直口快的马元中却说了出来。一时间恨得他只好吹了吹胡子。 “啊?” 慧远原以为会大费一番口舌,哪曾想竟会如此容易就请动了两人。再一回味两人的话,这才知道他们是在让自己的师兄吃点苦头。想通此节,恨也只能恨自己的师兄一时嗔戒大起。 “如此甚好,慧忠师弟,速速召集还能再战的弟子,咱们与玄真、丐帮的同僚们前去相救武当门人!” “这?” 慧忠是直脑袋,一时之间他也没能明白自己的师兄到底是在想什么。怎么会是玄真同僚呢?四十年前我们不是把他们打得很惨吗? 见慧忠半天不动,慧远便知道了自家师弟怎么了。但此时时间紧急,他也没有时间去给他解释,所以他就只好自己动起了手。 “少林弟子听令,还能战的便随我入谷!”话音方落,大家便见这大和尚一个人直奔山谷而去了。 待见首座如此着急,反应快的便提起了刀兵,反应慢的也被反应快的扯着冲向山谷。 第一百零六章 真武七截杀人阵 第一百零六章真武七截杀人阵,四派人马战且行 “哈哈哈哈哈……”冷傲甚是笑得爽朗。 “大哥!” “恩!” “丐帮弟子,冲啊!” “四大圣使,结千魔摄魂大阵!” 烽烟四起,鲜血飘零。谷内武当众人一个个皆是杀红了眼,常言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人急了,那就更是了不得。 一道防线坚如铜铁,死了一个就替上一个。平日里谈笑风生的兄弟正躺在脚下,敌人就在眼前。同伴与敌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然后再染红这一片土地。 “杀!” “师父,阵线快要被攻破了,咱们怎么办?” “速结‘真武七截阵’!令其他人速速撤离,能撤多少就撤多少!” “师父!” “快!” “是,弟子遵命!” 话音方落,便见武当七子身形连动,不一会儿就结了一个奇怪阵型。只见乘风为阵首,乘云、乘雾和乘虹为天魁,乘竹、乘鹤和乘奎为斗柄,阳华坐守阵中,或前或后,行的乃是掠阵之责。 这“真武七截阵”乃是当年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由真武神像前的龟蛇二山之中领悟而来,龟蛇二山,磅礴大气。此套剑法也是精妙无比,威力非凡。但是这套武功威力过强,一般人实难一手而出。所以张真人便将此功分成七个部分传给了自己的七个弟子,这七人所组成的剑阵便叫做“真武七截阵”。 此阵法一经组成,威力无匹。这阵法的七套武功分别行使,便各有精妙之处,倘若二人合力,则师兄弟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便即大增。若是三人同使,则比两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四人则相当于八位当世一流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齐施,便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 长此以往,武当掌门收徒的规矩便是一收七人。七人从小培养,共同生长,这“真武七截阵”可以说是修炼得七心同一,使之如臂。 阵型方起,便觉谷中真气逆流,七人所到之处便会有人惨遭杀戮。想要强攻,阵眼中的阳华更是一截难啃的硬骨头。 见此阵法如此神武,站在前面的弈剑山庄卫士们不由得紧紧的“悬崖勒马”。然而前面的知道,后面的却是不知道,所以前面的就这样被后面的推到了刀锋之上。 新仇旧恨,老帐旧账,武当七子也不是手下留情之辈。 长剑收割,卷起的鲜血如雨;血肉横飞,望之令人心惊。 前面倒霉的卫士们还被后面不知情的同伴们继续送上黄泉,这剑阵便如那推土机一般,一刻不停,一刻不缓。中间的阳华则像是掌舵的车夫,指左,大家便齐心协力的杀到左边;指右,便旋转着剑光四射的杀到右边;闲暇之余还顺便收拾掉心存偷袭之志的阴邪小人。 剑阵呼啸,也为其余的弟子们攒足了逃离的时间。一眼望去,这谷中八人在人群之中或左或右,其余的弟子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也就都留下来了。 上天不会永远眷顾某人,这是定律,也是真理。 这“真武七截阵”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回报与付出是成正比的,想要威力大,那损耗的气力也是非同一般。时间一长,七人的速度也就渐渐的缓慢了下来。再过得一些时间,七人的剑阵也就只剩下了一些格挡之力。 剑阵一破,虽然八人站成一堆,但是弈剑山庄的卫士们却只是远远的围着。 只见周围浮尸遍野,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可能这些东西吓到他们了吧。 “牛鼻子老道,你这剑阵可当真是绝妙啊,萧某人耗费了这么多人手,不简单啊。” 人群渐开,只见一着麒麟袍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飘飘如仙,手中却只简简单单的摩沙着一个紫砂小壶。 “萧天仇,休要得意。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阳华虽然落在下风,但这嘴可确实的硬。 “哈哈哈哈,萧某乃武林盟主,只要你承认了萧某,今日萧某定然保你八人平安而回!” “呸,不要脸!”此话乃是乘奎所言,几人之中他的年纪最小,当然更没有丝毫的畏惧。 “哈哈哈哈!”阳华也笑了起来:“武林盟主?只要你承认你杀了那个人!” “哼哼,死不回头!” 萧天仇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八人都知道,他的这只手放下来时,自己这八条命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刻。 “牛鼻子老道,倘若你愿叫一声‘有请魔尊相救’,那冷某就答应你顺手把你的七个徒弟都带出去!” 话音响起,情况突然大变。只见谷外杀声四起,弈剑山庄的喽啰们不断的飞向了高空。 “阳华真人,您别当真,我冷大哥是开玩笑的!” “小兔崽子,冷某方与你结拜片刻功夫,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啊?” “大哥息怒,我杀了八个了!” “哈哈哈哈!” 笑声传来,让人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好笑的便是阳华师徒,好气的则是萧天仇。此时孙国风并不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这位护法护到哪里去了。 几句话只是瞬息之间,再过得两三个瞬息,便见一紫发紫袍的老者跃到了人群之中,落定,阳华就正好站在他的身后。 “大哥!” 话音刚落,却是马元中也来了。 “两位英雄当真矫健!” 说话之人是个和尚,法号慧远。 “萧天仇,拿命来吧!” 看冷傲六十多岁,没想到这性子却还是像二十来岁的时候一样着急。 只听他大吼一声,一出掌便对准了萧天仇。万军丛中取敌主,这份狂傲当真不愧他名中一傲。 冷傲冷傲,九极圣主。 “哼,匹夫!”见冷傲出掌,萧天仇却如风一般往后退去,只一步便是三丈之远。 “教主,属下护卫来迟……” “你们跑得过我吗?快,护送阳华真人出谷!” 萧天仇人退高台,众卫士一时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眼看玄真、丐帮、少林三派驰援而来,这时萧天仇方才挥下了自己的右手。 “杀!” 弈剑山庄的喊声虽高,但哪敌有备而来的三大门派。 九幽千魔摄魂阵,丐帮降龙打狗阵,少林降魔阵,再加上武当重新组建而成的武当剑阵。 四大阵法在人群之中横来竖去,一时之间更是血末横飞,惨声四起。 看,那是紫沄千幻掌,或掌或拳或指;那是降龙十八掌,出掌龙吟浩荡,掌掌慷慨激昂;那是少林般若掌,一身正气,神采非凡。武当太极剑,剑剑势不可挡。 “慧远秃驴,你今天可是大犯杀戒啊!” “阿弥陀佛,贫僧,贫僧……魔尊休笑,此处不宜久留也,咱们还是早些退出为妙!” 慧远一边手屠血污,一边口诵佛号,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哈哈哈哈,马小弟,你这降龙掌可是还欠上些许火候!” “大哥教训得是!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好,那便依贤弟之言。浩然兄何在?” “属下在此!” “有劳你护卫阳华真人一行!” “是!” “月龙、崇焕、飞乐,速带兄弟们结成阵墙,让丐帮少林的先撤!” “属下遵命!” “大哥!” “当我是大哥就赶紧听话!” “是,吴长老,速令兄弟们撤退!” “你怎么不走?” “大哥一人留下,小弟不敢走!“ “老秃驴,你怎么也还不走?” “多谢魔尊!” 两人虽然口中答应,脚下却不见行动。 第一百零七章 宝瓶小调道悲凉 第一百零七章宝瓶小调道悲凉,九月初九赴少林 三大门派一阵急令,大家各司其职。人人有序而动,不一会儿丐帮少林和阳华他们便消失在了九极玄真教的人墙之中。 一道人墙,万人难逾。 血战继续上演,不过弈剑山庄的卫士们却没有了方才的那般生猛。又过了大半晌,冷傲才向柳月龙问道:“他们都撤走了吗?” “回教主,走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这两位不是圣教的了。”说着,柳月龙看向了强烈要求留下来的马元中和一声不吭的慧远。 “好,下令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准备奔袭!” “是!” 听得命令,只见柳月龙带着三大圣使和十来个精锐教徒挡在了前方。下一刻,数千人齐施轻功,眨眼间便与弈剑山庄的人马分隔了数丈,再几个瞬息之后九极玄真教的教徒们便到了十来丈的地方。 教徒退去,冷傲也一声大喝扯着马元中和慧远朝后而去。 见教主安全,四大圣使也都各使奇技跟了上来。 眼见敌人安然而走,场中弈剑山庄的卫士们不由得都楞在了当场。 刚才还打得好好的,没想到这说走就走,而且还一声招呼都不打。一群人一个看着一个,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心中皆是五味陈杂。 笑声传来,却被谷中的颂声挡了回去。 “武林盟主得天独厚,永存千秋……” 声音远远飘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这一天,整个武林也都知道了。 山谷之内歌声飘摇,谷外站着的一大群人却是愁眉苦脸。 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和尚有老道,还有那穿着破破烂烂,邋邋遢遢的乞丐。 “魔尊,此时是否还再杀回谷中去,那萧……” 一见说话之人不是四派众人,冷傲便不由得来气。 “呸!哪里来的鳖孙?” 话音方落,他的一只手便攥了起来。 见此情况,马元中连忙上前拉住了冷傲,道:“大哥,此番该如何处理还待商量,且先住怒啊!” “哼,马小弟,可愿与我到城中小酌一杯?” “大哥吩咐,小弟甘愿一醉方休!” 话音方落,两人却是手挽手,肩挽肩的走了。没错,就这样走了。 “月龙,你跟着去吧。其他人我先带到落花镇。” “辛苦浩然叔叔了,对了,还请照顾好圣女!” “放心吧。” 九极玄真教和丐帮走了,看着那整齐的队伍,慧远的心头更是酸涩。在他的心里却还有正邪之分,只是今天的事情让他甚是难以接受。 他直直的来到了阳华身前,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阳华真人,当日师兄闭关,未破生死便出了关。师兄之念害苦了贵派,贫僧在此先行道歉。还请真人勿怪,九月九日有请真人到少室山一聚,贫僧有事相商,告辞了!” 少林也走了,一路残兵败将,连自家的方丈也躺倒在了陋轿之中。 “走吧,此番辜负了段少侠,羞也!” 武当走了,四大门派走了之后,那些跟着起哄的小门小派们也都一一的退散而去。 众人散去,月华初上,被惊了一天的飞鸟们这才敢胆战心惊的各回各家。 只见那些飞鸟从东南西北随意而来,各式各样,各有各色,或鸣或唤,有喜有悲。 青鸟风中过,幽谷瀑无声。 空山有隐路,碎碎宝瓶音。 风中零落叶,清鸣崖上徐。 蓑衣独钓偶,原是教中人。 教人求活路,哪知私人心。 鸿蒙壮远志,他人空手取。 两指一轻搓,犹似铁夹金。 双袖清风过,又蚀三斗军。 渔人相见乐,茶余笑谈心。 一场大战徐徐落幕,谁胜谁输,一眼便能窥探。 此战之后,弈剑山庄一家独大,少林武当这昔日的南泰北斗一落千丈。相反的,江湖众人对丐帮和玄真两派却甚为推崇。 风声起,月华初下,满楼之人尽是劝酒划拳的欢悦之声。 楼外蛐蛐蝈蝈,沉睡的莲也正片片枯萎。 窗牙上是一袭白衣,白衣静静,调皮的风儿阵阵涟漪,两行青丝缓缓浮动。 “咚咚咚咚。” 牙门传来几声轻响,打开门,乃是紫衣紫发的魔尊冷傲。 “女儿,回去吧,他……” “爹爹,女儿请求再多待五日,五日之后自会回谷。” “女儿……” “爹爹。” “爹爹留下飞乐妹妹来陪你。” “谢谢爹爹。” 五日,倘若君不来,即使五年也是无望。望月,月却不知伊人之情。伊人之情所挂念谁,遥对月思,望君寄与君,千里勿迟疑。 “崇义,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正在想念你吗?你怎么还没有来?” 九月初九这一天在我华夏古国流传得甚是深远——有诗为证: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此诗写的便是在重阳佳节的思亲之情,诗人对家乡的想念之情在文中字字句句都有显现。每逢读之,千里流浪的孩子何曾不思?而此时,又有多少人正在深思? 少林寺山山秀秀,寺内古筑高耸,而今日那雄伟的建筑下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悲凉。 虽然重阳节是祭祖思亲之节,但也不至于如此的悲伤啊。然而放眼一望,少林众人却是心情沉重,就连那平日里不知生气的小沙弥也躲在墙角里委屈的坐着,时不时还伸袖搽去忍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小师父,你怎么了?” 听见话语,小和尚连忙抬起了头。 他记得他,他给他糖然后又要回去了。 “你……你是……你来找掌门方丈吗?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话音未落,小和尚却是哭得更伤心了几分。 “这……” 来人正是阳华,虽然扬威立盟大会吃了一亏,但当日慧远相邀,所以不得不来此一遭。 “慧明方丈怎么了?” “他……他……他圆寂了。” 哭声响在耳旁,阳华一时也是手足无措,半晌过后,他才长叹了一气,也算是对老友的缅怀吧。 “不知真人驾到,贫僧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来者乃是一文静的大和尚,只见他双手合十,缓缓而来,行走之间正气凛然。 “大师多虑,快带我去看看慧明大师吧!” “阿弥陀佛,这边请!” 阳华回了一礼,两人所去的方向乃是大雄宝殿之处。想起那日他和段崇义独闯少林,阳华的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失落。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前的广场。还未过拱门,那细细念叨的诵经声便清楚了几分。待踏过拱门,便见广场之中遍地围坐着正在喃喃念诵的少林弟子。众人围着的中间放着一堆干柴,在那干柴之巅此时正盘坐着一位眉须苍白的老和尚。老和尚正是少林方丈慧明,前些时日还回忆他宝瓶谷不落紫发魔尊下风,今日却只见他双手合十,目闭不言。 众少林门人念诵的乃是转生之咒,那絮絮叨叨的佛号和大小木鱼的闷响交织在一起,闻之令人身沉心重。 众人悲戚,慧远却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平静。他的双眼看着一切,眼中虽满是怜惜,但那感觉却像是怜悯。 他曾无数次劝过自己的师兄,只可惜自己的师兄还是一意孤行。 “师兄从年初开始闭关,未破生死便出了关。他出了关之后告诉我,他要用秘法借命,借三年之命,我劝告他逆天改命,必遭大难;那日真人上山,我便知师兄又要犯错了,我劝他勿嗔勿怒,他却大发雷霆;师兄一生以发扬光大少林为己任,然而却犯下了不可挽回之错误,死后,可能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第一百零八章 议定祁连请大侠 第一百零八章议定祁连请大侠,祁连山上飞雪飘 “大师节哀。” “阿弥陀佛,慧忠,时辰差不多了,点火吧。” 慧远字字平静,悲伤并不是用于表面。他比慧明拜入佛门要晚得多,慧明待他如兄如师如父,一起诵经,一起念佛,此情何人又能深切体会。 火舌吞吐,青烟起,千山鸟悲,千人啼哭,泪水皆化作了苦海,多少人又能轻易渡之? 沉重的一天缓缓结束,悲痛会过去,喜悦也会过去。一切只有这平常之心,或好或坏,我自如我。 大大的“禅”字之下还是一张素桌,四个俭朴的垫子。桌上有一小盏灯烛,还有一小壶粗茶。 看着熟悉的场景,阳华的心仿佛便回到了那日。倘若那日听了那人之言,四大门派事先有所商量的话,也许今日便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吧。可是,自己难道就没有犯错吗?修道修心,自己之心却还有贪婪。 两人沉默无语,好似是在思索,又好似是在反思。 “真人请,粗茶垢水,还望勿怪。” “大师严重,如今……”阳华话起,慧远便接了过去。 “真人可有段施主消息?” “段施主?” “祁连剑派,祁连大侠,段崇义,段少侠。” “他……说来惭愧,贫道也只知道段少侠当日离去,说是隐于祁连大山之中。” “阿弥陀佛,真人可明如今武林之象?” “那战一过,弈剑山庄便忙着开疆扩域,如今已是一家独大。你我两派骂名震天,玄真回谷,丐帮稳退君山。” “非也非也。” “哦,但闻大师高见。” “弈剑山庄急于名利,如今门中定是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你我两派,还有丐帮玄真,虽然都是元气大伤,但也还有一战之力。北青城,南唐门,再加上中原各处、东海诸门小派,我正道还有一战之力啊!” “正派?四十年前正道武林可是狠狠的扇了九极玄真教一个大巴掌啊。” “孰正孰邪,八月十五早有分晓。玄真地处荒北,教众虽然行事乖张,但那日也见了其教中之力。倘若没有九极玄真教,你我二人也没有机会坐于此处了。” “唉……是啊,可是要如何才能邀请到这些门派呢?要知道,如今你我两派可不同当初啊。” “阿弥陀佛,此事于你我确该反思。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何人?” “便是这段少侠。” “还望大师赐教。” “段少侠乃是天侠之后,其地利也;萧天仇阴谋害于三侠,段少侠与之不共戴天之仇,此恨力如人心齐也;弈剑山庄为非作歹,武林人士敢怒不敢言,此天时也;天时地利人和,难道还有不破之理?” “大师之言令贫道醍醐灌顶,可是……那日段少侠深夜离寺……” “真人勿忧,段少侠然虽夜屠唐刘,得了个恶贯满盈的称号,但他乃是正气之辈,虽行事乖张,但也不失为那果断刚毅之人。贫僧持此经上祁连,就算是跪拜相求也要将之请到。” 慧远一边说话一边从桌下取出了一个锦盒,锦盒一开,正是那“易筋经”。 “大师深谋远虑,如此屈身为江湖武林着想,贫道钦佩也。倘若不介意的话,贫道愿与大师一同上祁连。也许,段少侠还会念些许旧情。” “贫僧先行谢过真人,此事本因我少林起,亦得以我少林解。此去祁连山重水复,没有真人通往,贫僧也是底气不足。” “哈哈哈哈……” 两人一阵抚掌大笑。 “敢问大师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 “好。你我如此一行,也算是些许弥错之举了。” 牙门轻关,那月色如此美,那空气如此清净。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如此的思念段崇义,除了那佳人之外估计就是这阳华了。方才也幸亏他掩饰得好,可是他却不知道慧远也掩饰得极好。 一夜未眠,想通了此节的阳华不由得大骂慧远老狐狸,骂得几声却是哈哈大笑而起。 千里延绵雪山,万丈玄关之下乃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残破潦倒,只有两根漆黑朽炭一般的梁柱伫立在此。 那是一段怎样的血泪伤心之史啊,流血,一片猩红,天之不公。 碎石落叶凌乱,在这颓废的山门之中却有一袭黑衣男子。 男子坚毅面庞,手中正使缀着一把扫帚。扫帚粗枝大叶,看来制作的人手艺也甚是不精。 萧风起,瑟风吹,飘飘洒洒落叶悲。 草木腾飞,纷纷翩翩累累。 四野黯然,独剩秋风泪。 落叶满天飞舞,不一会儿,那刚扫好的土地又落满了片片金黄。 “唉……” 男子缓缓叹气,望着这一切却是无言。和风卷起他的衣角,时不时还胡乱的拨弄着他的发丝。 无言无语,日头却渐西行。 又过半晌,男子这才举步向后山而去。他前脚刚走,那些调皮的树叶们落得更是欢快了几分。 这本是一片青青草地,然而秋风却将之拂染昏黄。草地之上静静的排列着一排排的坟墓,虽是草陋埋葬,还好每一颗坟头之前都挂有名号。 “金针公主”柳无双、“碧云连环剑”连天碧……“亡妻红秀之墓”、“亡妻王飞燕之墓”…… 秋风又起,更显悲凉。 黑衣男子慢慢的坐到了悬崖之旁,他将两脚舒服的搭在悬崖峭壁之上,这里的风更猛烈了一些。还记得有一个地方,那里吹的风是“吸风”。 想到此处,男子的嘴角不禁又挂起了一抹微笑。紧接着他由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的美丽秀气。 “望君一路顺风,吾已置女于水月庵,八月十五剑城再会。” “那天,她去了吗?如果去了,没有看到我她会不会想念?又或是生我的气,从此不再理会……” 男子思绪漂浮,抬头,看到的却是那万丈黄昏之下的千里绵延雪山。 “那里有什么?” 黑衣男子好似坐得有些无聊,所以他把自己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那是一截不到尺许的精钢所制的弩箭;那是一块羊脂白玉,中间有一条活灵活现翠绿小龙的青龙令;那是一个香囊,金黄色的布帛角上绣着一个娟秀的秀字,过了这么多年,其中早已没有了香气;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黑盒子上面有一个小机括,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飞燕针”。 男子捧着这么一堆“小玩意儿”,眼神却又回到了坟堆之上。 “秀姐,我见到你妹妹了。她像你一样会照顾人,她的名字叫做冷凝,是九极玄真教的圣女。不过,恐怕她再也不会见我了。” 天色越来越阴暗了,风也越来越冷。远见千山雪影翩翩,没想到这个天气却是下起了纷飞的雪。 “怪胎!” 男子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虽然祁连之雪不分春秋,但今天白天时可还刚刚出过大太阳啊。 雪花飘洒,冰凌似的晶莹纷纷落落。它温柔的落将下来,她也很冷,但是也很温柔。 这一刻放佛听到了琴音,那如仙竹丝磬一般的音符。 男子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就是段崇义。 他静静的看着一切,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第一百零九章 九转九重傲九天 第一百零九章九转九重傲九天,然吾已是平静人 万籁寂寂,唯明镜心;夜色朦朦,独寂寞人。 凡世惶惶,弃之不往;华海沉沉,却之不恒。 缥缈夜空,三两星缀;迷茫心志,何时方止? 天之虚日,地处虚年;遥遥思雨,终究残念。 何物可暖,唯有杜康。然天冷宫,人间寒窟。 吾心何欢,吾心何患?日月星辰,百川丰林。 大鹏之志,翱翔九天。燕雀之心,乐于灌间。 功名利禄,熏不可取;吾智德馨,浅水山林。 取食三栗,饮水诗茶;浊酒风月,小鲜人家。 为威作福,吾辈无幸;讪笑山林,亦可孤欢。 这浅浅的月光之下飘着片片雪影的佳境确是一个舞剑的好去处,只可惜渊虹剑落在了弈剑山庄。舞剑无剑,树枝却可作剑。我身如一,万般皆剑。 心起意动,使的乃是一招“一剑荡三山”。虽无真气内力,但那剑意却深寒如斯。 月华流转,断枝流转。好似月光都在跟随着他起舞,又好似他在追逐着月光的脚步。黑衣旋转,跳跃,月光之下的雪片也情不自禁的随之而起。或卷积,或飘荡。 这套剑法好像有些怪异,虽然剑意无穷,却是看不出有半分的招式。 看,那“剑”的来势歪歪扭扭,就好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儿胡乱舞动一般。剑剑随心而发,虽无半点招式的蛛丝马迹,却恍觉威力无穷。 三分潇洒,七分势不可挡。突然,这剑锋却转成了刀法。 刀,兵中霸者。劈、砍、刺、撩、挡、格、横,还有扫。 段崇义剑使刀意,看似刀却又似剑,再看得一会儿这才知道他使的乃是他大伯“沧海秃鹰”周天海传给他的沧澜派镇派绝技——沧澜剑法。 使将两式,便觉眼中蔚蓝波涛;口鼻之中满是壮阔;一双耳中亦是狂风袭卷积云,汹涌澎湃。 剑起手起,忽觉那干涸的丹田之中涌起了一丝细流。下一刻,刀式也换成了枪式。 断枝虽短,那拦、拿、滑、扎、撩、挑、绞、砸等招式套路却都使得有模有样。 一套“飞云穿月枪”使完,剑锋一转,却又使上了“猎狐剑法”。 忽闻空中破音起,只见剑剑势如龙。 沧海青龙初腾起,天下何人为我敌? 断枝前往,瞬息之间便连刺了十剑。十剑如一,却又剑剑不同。或左或右,或轻或重。如蛇之击,如龙之刺。快若闪电,势如奔雷。 凌厉的破空之声响彻四野,手中“猎狐剑”,脚下腾挪,使的乃是“苍鹰探海”之功。 身形飘忽,或前或后,每一步皆是一丈之遥。剑锋又转,这一次就真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只见他双目紧闭,断枝在他的手中歪歪扭扭。左划右刺,或剑、或刀、或枪、或锏、或锤……十八般武艺凝为一体,让人看得不伦不类,毫无章法可言。倘若如此让天下人见之,定然笑他瞎整一气,大笑三天三夜方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突然就地坐了下来。 哦,不是坐。只见他一手撑地,一手两指饶于脊背,点于命门之上;一脚直指青云,一脚屈弓,脚尖点膝。双目紧闭,刚才那根神兵一般的树枝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他就这样用这个奇怪的姿势立在这旷野之中,寒风卷雪,不一会儿一身黑衣也被染得霜白。虽北风凛冽,大雪纷飞,但是他却一动不动,好似死去了一般。 北风呼啸,转眼间平地已是一片苍茫。 九转傲天决,傲于九重天。九重之下,唯吾独尊。斯八重之力,便通周身奇经八脉。任督若起,神行无踪;任督不通,白废苦工。但任督之力又岂是决定,天下武功,无奇不有。若神若鬼,余独认:周天尽通,如盛天之池。海之宽广,谁人可挡?若以身盛天海之力,天下无人能及。 据说创下此功之人方练到第五重便是停步不前,后来也在狂傲之中死于歹人之手。 还好,好还,倘若段崇义知道创下此功的人只练到第五重就死了的话,估计他也不会这么亢奋了。 哈哈哈哈,言归正传。 此时此刻段崇义做着这个奇怪的动作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动作的呢? 用这种方法虽然疲累,但也能减少那真气冲撞经脉的些许疼痛之苦,而且如此的话精力能够集中。思绪尽散,只一心专研。 段崇义功力尽失之前已到了八重九散之境,如今八重之力一起冲撞着他全身的经脉,那当真是咬着牙也闲少了几副。 只觉那真气浩浩荡荡,或任督,或冲带。全身上下或冷或热,冷热交替,冷热不一。就好像是自己的整个身体被切成了无数的小块,一会儿给他放在火里,一会儿又给扔进了冰窖。随心由欲,完全不给段崇义任何的思想准备。 若可以后悔,段崇义宁愿十五岁那年就直接跳下那道悬崖;若可以后悔,至少不练这什么鬼功;若可以骂人,段崇义已经开始骂了。 真气流转,忽然所有的真气如同调皮的小孩儿喜爱玩闹一样。只一瞬间,段崇义大骂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挣扎,抽搐。 他大叫着、大骂着、大喊着、嘶吼着,体内所有的真气随心而动,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呼朋结伴,或好似有了争执。 冷热,冷热之下仿若刀割,那是那种非常非常小的刀子,一刀一刀,不划浅,不划深,刚好够痛就行。有刀刻,无血无痕。还有针扎,根根钢针,穿过所有的指缝,刺入骨髓…… 哀嚎之声响彻山谷,刚刚入睡的野鸟山兽们也不禁大发咒骂之词。 一声又一声的低吼从段崇义的喉咙里沙哑发出,他的牙关紧咬,两只手深深的扎入雪地之中,身体阵阵颤动,终于,总算是晕了过去。 飘舞的雪花儿也停了下来,月亮温柔的照耀着这一切,华光之下,只见她是多么的好奇。 “呼……” 早晨的阳光还有些清冷,微风拂过,薄薄的积雪缓缓消融。 在那空地之中是一片坟头,不远处趴着一个黑衣男子。只见他的一身衣服脏乱残破,头发也甚是难堪。 他静静的睡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唧唧唧唧……” 一只可爱的小山雀欢悦而来,稳稳的便落在了段崇义的脑袋之上。一张嘴却是叼起了他的一缕青丝,看来这小家伙看中了这些东西。在它的心里,这东西正是搭窝造舍的最佳建材。 “啾,啾……”忙活了大半晌的小山雀终于停了下来,它好像有些泄气,因为这东西根本就扯不下来。 所以它飞走了,还好还好,它不内急。 阳光更温柔了一些,一声“唧唧”,小家伙又来了。难道…… 错了,它这次带了东西。什么东西?一根小树枝。 只见它熟练的把树枝穿插在段崇义的头发之间,三两下便将之稳稳的绑了起来。 它又飞走了,又来了;走了,来了……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来回,它一直不知疲倦。 日头缓缓西下,在一天快要结束之时段崇义终于醒了过来。 他颤抖的摇晃着身体,眼还未睁开时耳中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鸟叫。那鸟儿好似突然间惊惧,待段崇义睁开眼时,这才发现这只辛勤的鸟儿。 小山雀围着他不断的飞旋,小小的眼珠子里满是愤怒。 望着这奇怪的鸟,再一觉头顶沉重时,段崇义一把火终于发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人善被人欺,马上被人骑;虎落平阳被犬欺,人落平阳被……被一只鸟欺,他娘的!” 第一百一十章 山火不得狮子吼 第一百一十章山火不得狮子吼,飞仙桥上有来人 一阵乱赶,这只小山雀终于不舍的飞走了,辛辛苦苦修建的“宫殿”也被段崇义一巴掌拍得不成样子。 待整理好一切之后,段崇义这才坐下来轻闭双目,重新审视自己的情况。 一呼一吸,天地万物,有容乃大。阴阳重归,九重逆转,如泉涌,如溪流,如江河,似瀚海。像归家的孩子,一一有序而来。那丹田从未有过如此的充盈,如江河湖畔一般浩荡,如深海一般澎湃。上天终于眷顾了他的子民,也许是一直以来的祈祷有了作用。 九重九转,八十一大周天,九九归一。终于,段崇义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没有欢呼,也没有感慨。他很平静,静如一潭死水。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不是福不至,乃是祸未绝。 不是祸无尽,只需明月心。 这一切,是福还是祸,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只心平静如水,来什么就是什么。虽不能肯定,但总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祁连山自十多年前的那场灾祸之后,一切都毁于了一把大火,一直以来人迹罕至。就连鳞次栉比的山路也因为多年的失修而零落荒芜。 道路两旁杂草如疯,树枝怪张,如鬼爪,似阴魂。山风呼呼,好似鬼语。虽然如此诡寂,但这哪能阻挡两人上山的脚步。 只见阳华使剑,少林新任方丈慧远随后而行。两人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的重新开辟出了一条上山的道路。 走走笑笑,就连好久没有见过人的山雀也好奇的刮目看来。它们因为身居仙外,所以并不像凡世的那些同类一样怕生。 “大师,这里可真是一处修身养性的佳境啊!” “阿弥陀佛,善也!” “好吧,咱们再快一点吧!” 远远便见两根朽炭之柱,待靠近了之后才能体会昔日的苍凉。 “真人,此处便是那祁连剑派了吧?” “正是,咱们进去吧!” 两人的心情皆有些沉重,就连步伐都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是一道断崖,崖这边是被毁的山门,与山谷那边相连的就只有三根稀疏的两指粗细的铁线。铁线细细,就连鸟儿站在上面也是颤颤巍巍。 “真人,此处实难住人,难道段少侠当日说的乃是气话?” “段少侠言行必果,看来他一定是住在了对面的山上。”说着,阳华指向了山谷那边。 那里是一片破落的房舍,房舍后面则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那咱们过去吧!” 慧明说完便欲上“桥”,刚走两步,却是被阳华拦了下来。 “大师,少林主修沉身重力之功,还是由我来吧!” 看了看阳华,慧远也识时务的退了一步,但他还是一把将阳华拉住,道:“武当的轻身功夫‘梯云纵’虽然飘飘如仙,但如此之远,真人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为好。” “倘若不过此崖,你我又如何能请得到段少侠?” 慧远也有些慌乱,突然他灵光一闪,说道:“咱们不如在此处焚一堆火,来一个引蛇出洞。 “嘿嘿,你这老家伙。要引也是引虎出山!” 话音一合,巴掌拍响。两人说干就干,不一会儿,一堆干柴烈火就升起了袅袅的青烟。青烟飘散,如龙蛇般直刺苍穹。 飞鸟鸣叫,野兽狂啸,好似突然回忆起了那日的光景。然而一个多时辰之后段崇义还是没有出现。 “大师……” 阳华有些无奈,这大太阳之下烤火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下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将那柴火扑灭。忙活一阵,两人已是满头大汗。 “唉……待贫僧用佛门狮子吼试试。” “等等等等等等……” 阳华一呼啦的等等等等,一边说人却直跑到了山门朽炭门柱之处,然后双手一捂耳,才道:“吼吧老家伙!” 见他如此,慧远也算是得道高僧,否则非笑坏了不可。 只见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气沉丹田,一仰头,一张口,那吼声便向四面八方震荡而去。 咆哮如斯,地面尘土四散飞扬,就连山崖对面那些破落的屋舍也都东倒西歪的零乱。近处草木腾飞,远处树叶零乱。虽秋日中旬,那落叶却如秋殇之日。黄的绿的,常年绿的,通通落叶翩飞。 一时之间,那些不安的野兽们也都像疯了一样于山野之中四处奔袭哀鸣。千鸟遮空,就连那天上的太阳也跟着越发炽烈起来。 “何人扰我祁连安宁?” 声音恍恍惚惚,好似千里之外,又好似只在耳边。咫尺天涯,回声阵阵。 “段少侠别来无恙,武当阳华与贫僧特来拜见!” 音如洪钟,吞吐自如。 “两位前辈虽远来是客,还恕段某不便相见,不知可是前来取段某之朽命耶?” 声音还是那般,或远或近,让人捉摸不定。 “段少侠勿恼,师兄慧明已然归寂,今日确有大事与少侠相商。” “段某决意归隐,还望两位见谅,恕不远送,请回吧!” 听得段崇义如此决然,阳华连忙也吼了起来:“段小兄弟,贫道虽负你心意,但还请出面一见。老道虽朽,却还能过这悬崖飞索。” 一句话喊完,阳华早已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虽有些费力,但他还是踏步往那铁线挪去。 刚走两步,慧明便连忙拦住了他,向天而道:“少侠见谅,当日师兄薄待,今日慧远特持‘易筋经’前来替师兄请罪!” 话音刚落,便见慧远缓缓地向地上跪了下去。 “大师且住,晚辈这就前来拜见!” 听得此话,阳华连忙一把扯住了慧远。但慧远却死死的往下直坠,两人一拉一扯之间,便见一袭黑影由对面山谷而来。那黑影如猿似猴,几个瞬息后就来到了两人之前。一拱手,一弯腰,便立在了两人之前。 两人四眼,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像是在努力的回忆着段崇义究竟是怎么过那铁线之桥的。就在两人失神之时,慧远也扑通的一声跪了下去。 望着空空的两手,阳华亦连忙重新拉住了慧远。两人配合失误,一时间不由得红了两张老脸。 “大师煞我也!” 段崇义一双手连忙扶起慧远,心中愧疚不已。他本出自名门世家,又得周天海苦心教诲,对于尊师重道一事,持之重之。 “两位前辈见谅,晚辈冒失了!” “段小兄弟,你的……你的武功?” “时机偶然,天不亡我。” “可否容贫僧、老道把上一脉!”话音刚落,两个老家伙又是四目相对。两人好似尴尬,又好似是在相争。 还好这时段崇义慷慨,一声“请”之后便将两手给伸了出来。随后两人也顾不得谦虚,一人一手,专心把脉。 只见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手捋胡须,眼光飘忽。 不久之后,两人就放下了段崇义的手。只听阳华道:“老家伙,你先说说,看看有没有我的靠谱!” 话音方落,段崇义差点就笑了出来,这老道士倒是会打算盘,不过慧远也没有计较。 “少侠八脉尽通,真气浩荡,内力充盈。看似八脉各为其主,却又相辅相成。此乃宗师大圆满之境,实在是恭喜少侠,贺喜少侠。” “唉……”说着慧远一声长叹:“看来贫僧所带来的‘易筋经’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用之不上了。” 慧远说完,一扬手,手中的《易筋经》便跟着那锦盒被扔向了飞仙岭。那锦盒本就开启,这一扔之下,便见绣着经文的锦帛随风而去,迎风飘荡,转眼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时地利人亦和 第一百一十一章天时地利人亦和,三派携手正道人 这飞仙岭高逾万丈,深不可测,如此一来便是难以收回。慧明明知道如今的段崇义不再需要此功法,然而他这么一抛。虽然段崇义没有收到,但这千里送经文的情意却是比那经书还要宝贵万分。 三人一阵沉默,阳华也没有说出他心里把脉的总结。 “两位前辈可是为弈剑山庄一事前来。” “少侠明鉴,萧天仇的阴谋果然难逃少侠法眼。宝瓶谷一战之后,少林武当骂名远扬,丐帮玄真实力大损,弈剑山庄一家独大,那些小门小派们或被他灭门,或被他收在麾下。如今还没有受到牵连的就是西城‘青城剑派’、南疆六行峰的‘八荒门’以及巴蜀唐家堡的‘唐门’……” “萧天仇狡诈多端,如今弈剑山庄搅得江湖武林不得安生。晚辈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是有用得到晚辈的地方,两位前辈尽管吩咐,在下定当义不容辞!而且就算是两位不来,晚辈也要闯进他弈剑山庄,与萧老贼决一死战!” 当下,三人随意席地而坐,两人为段崇义讲解着当下的武林大事。 待听完前因后果之后,阳华和慧远便交换一个眼神,双手一拱又向段 崇义行了一礼。 “两位前辈,这是为何?” “段少侠,你乃天侠之后,这次大会,还需由你来主持啊!” “这……晚辈不识宇内,才疏学浅,怎能担此大任?还是两位前辈主持的好。” “少侠,请听我言。”慧远道:“少侠乃天侠之后,此身正也;少侠武功尽复,我二人联手都难匹敌,此功力也;少林武当虽为武林之柱,然如今名不副实,骂名远扬,此我二人无力也;玄真冷傲喜怒无常,不敢托以重任,唐门诡诈,青城贪利,丐帮虽是天下第一大帮,马帮主却是有义无谋。这天下之间贫僧二人还信得过的便只有少侠了。” “这……” 见段崇义还有些犹豫,阳华也连忙帮上了腔:“段小兄弟,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江湖武林深陷于水火,这老家伙跪了一次,难道还要我这老家伙跪上一次不成?” 阳华说了便做,腿刚弯下便被段崇义扶了起来。他本想死力往下,让这生米煮成熟饭。然而段崇义的两只手却像那磐石一般,自己是被硬生生的托起来的。 有见过逼宫篡位的,还真没见过逼人上位的。 “好吧,既然两位前辈如此的相信晚辈,那晚辈就举这把义旗。不过晚辈与两位得先有一个约定,倘若不答应的话,在下这就回山。” 见段崇义说的坚决,两人虽还可以死皮厚脸,但还是道:“少侠请说!” “事成之后,在下一意归隐,不可阻拦!” 两人张大了嘴,有些人非得金银名利,有些人却两袖清风。 “贫僧答应!” “贫道……也答应!” “好,在下先行谢过两位前辈了!但是晚辈功微力薄,恐难招天下豪杰共同抵抗弈剑山庄。” 三人再次重新坐定,商议的乃是一场安定武林的大计。 “太好了,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少侠愿意举旗,我两派之人自然全力相助!” “当真可喜可贺,有少侠相助,江湖定然能够回归太平。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下山,先与丐帮联络上,之后再议!” 两人一言一语,阳华却又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倘若再有那欧阳盟主的青龙令的话,那就更加万全了!” “青龙令?” “少侠可知?那块令牌乃是武林盟主的信物,得之便可号令天下群雄。” 两人的眼里不由得冒起了小星星。 “是不是一块玉,这么大,这样,这样……哎!两位前辈稍等片刻!” 这回两人看清他是怎么过那铁线之桥了,只两下,如苍鹰过涧。不一会儿,段崇义便像一阵风一样刮了回来。伸手一亮,只见他的手中握着的乃是一块通体羊脂白玉打造的令牌,牌中一条青翠苍龙。龙生五爪,活灵活现,好似随时都能破玉而出。 “这……” 这回轮到两人惊诧了。 “此乃家母临终前遗物,在下一直放于山中洞穴。没想到乃是昔年欧阳盟主之物,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听得此话,两人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当年,为得此玉,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之间一夜成仇,血流成河。 当即,三人携手下山。等到山脚一望,三匹骏马正高兴的埋头吃草。见到三匹马,段崇义这才知道什么才叫做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为了武林大计,快马还是加上了轻鞭。 马儿蹄急,一日便到了百里之外的凤仙镇。 一进凤仙镇,才知道衣食住行全被两个老家伙给安排好了。 当下,阳华与慧明的邀请帖便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洞庭君山。数十日之后,段崇义便重新见到了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马元中。 四人落座,三言两语之后马元中便举双手双脚赞成。 随后阳华提笔,马元中磨墨,慧远展书,笔墨泼洒,书——“寒玉君子剑天侠段天涯之子”,“沧海秃鹰义侠周天海、碧云连环剑薄侠连天碧之侄”,“祁连大侠段崇义”,携武林盟主青龙令代武林盟主欧阳谨号令天下——弈剑山庄乃欧阳盟主之所,萧天仇狼子野心,残害欧阳盟主,幽囚义侠,火烧祁连剑派,大漠诛天侠,此罪不可饶恕。扬威立盟一会,阴谋诡计,荼毒武林,自立伪盟。数月来弈剑山庄杀人越货,为非作歹,十恶不赦。今日与少林、丐帮、武当特邀天下武林豪杰之士,于八月十五剑城商议“折剑之盟”! 一番话说得洋洋洒洒,看着邀请函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段崇义真心对玩弄文字的人高竖大拇指。没想到自己昔日默默无闻,只这一函发出以后,可想天下尽之吾乃祁连大侠段崇义是也。 经过四人的再加肯定之后,三派人手或大书其辞,或快马加鞭奔走于各门各派。一时之间这份邀请函的飘洒在这个冬日里比那雪片飘得还要多,还要宽广。 “折剑大会”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整日里段崇义便忙着招呼来自四面八方的武林豪杰。他忙他的,咱们且先来看看这如今的弈剑山庄。 一场大战徐徐落幕,四大门派的悲哀也渐渐的成为了闲人们的笑谈。但命运总是如此的无常,本以为这就是一个结束,哪知道这才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噩梦的开始。 扬威立盟大会一战之后,萧天仇得天独厚,身上刚加麒麟袍便烧了一把大火,一把足以焚灭整个江湖的烈火。 他下令五城分坛四处扩张,小门派或收或杀。 法令刚下,人人望而生笑。待他以鬼神之势屠灭了几个小门派之后,那些闻风而倒的小门派们便一一整装而来。一时间,弈剑山庄的山路竟被踩得宽广了许多。 扬威立盟大会刚过半年,弈剑山庄便成了江湖武林之中最大的一家。他承认自己是第二,还真没有人敢当这第一。 当然,也不仅仅如此。收的人越多,各种鱼龙蛇鼠的人也都混在了一起。啥人都有了以后,那些宵小之徒们便借着弈剑山庄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事情屡见不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最后,甚至是三岁的小孩也都知道这弈剑山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门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来深思寂寞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夜来深思寂寞人,天下归心安康城 再说萧天仇本人,可能是年高忘事,也有可能是志得意满。整日里美女美酒,过的日子就如同那当朝至尊一般。这些事情孙国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两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萧天仇滴酒不沾,美色不近;孙国风时常能见。如今却都变了,一个是酒色之徒,一个时常闭门不出,又或是在东海黄龙岛。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寻找某些东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他到底是在找些什么。 弈剑山庄胡作非为,牵连最痛的便是剑城。如今堂堂一座大城乌烟瘴气,富者天堂,穷者地狱,弈剑山庄来的就是爷,哪怕只是一个小喽啰他也是大爷。 本以为江湖混乱乃是无主,这有了主子之后更是乱了三分。这一切也不知道是萧天仇下令还是真正的无知,只知道每日里他除了饮酒美色之外便是苦心修炼自己藏在绣中的“九转傲天决”。那是他大哥周天海留给他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鬼神之功。 那东西段崇义见过,因为本是他亲手所写,虽然记得清楚,但乱字错章,即使是他写的,他也不知道写的到底是些什么。 此物对段崇义来说虽然是废物,但是他可不知道萧天仇看书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倒着看,所以萧天仇就在这张囚布之中发现了玄妙。潜心修炼之下,不仅进界奇快,而且威力不凡。有武功,有美酒,有美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义子赵进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音讯了。 虽然当年他是动了恻隐之心,而且这些年来也一直在骗他,但是赵进在他的心里就当真如那亲生儿子一般。他一直无偶也无子,每每夜幕寂静之时,就会无端的思念赵进。脑海中所想皆是那一幕幕传功授礼,就连偶尔的梦中呓语也是呼唤自己的进儿。 今夜又是如此,空蒙月光胡乱的照着,无可奈何的越看越觉得它是那么的孤独。 萧天仇慵懒的倚在窗上,他卸下了自己白日里的威严和肃厉不可欺。他是如此的孤独,比孤独的月亮还要孤独几分。 难道枭雄也有孤寂,枭雄也懂孤独?这些都难以深知,但如今凤仙镇上的段崇义对此可能会更加的深有感触吧。 江湖武林之中不可缺少的就是热闹,更不可缺少的便是看热闹的人。 前来赴约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好在人多不厌,反正这次“旅游”是自费的。 虽是自费,然而还没有半月,凤仙镇便挤满了各种各样提刀舞剑的豪杰。 如此之下,段崇义和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便决定——提前前往安康城。大家这一走,繁闹了半个多月的凤仙镇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似从未改变,但镇上的那些闲汉泼皮们却都不见了。估计,是跟着大部队去看热闹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自从三大门派将“折剑大会”的邀请函广发出去之后,这个春天可真是最热闹的一个。 首先响应的便是西北巨池城各大小门派,他们不仅所有门派出动,而且还随带拔了弈剑山庄在那里的分坛。有此榜样,各方前来的门派们或大或小的都要带上些功劳、伟绩。或拔分坛,或消灭那些顺风归附的小门。如此威风一起,那些顺风倒的小门派们更是老脸来投。 安康城地处关中腹地,乃是五大繁华城市之一。此地盛产麦子,城中央还有一家远近闻名的怡红楼。 怡红楼九层宝塔漆黑如墨,不仅老鸨生得犹如一朵牡丹花,麾下的姑娘们也是一个个如出水芙蓉,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所以便有了这么一句不成名的俗语:到剑城不买剑,到无风城不登山,到安康城不逛怡红楼,人之三大憾事也。 当然,咱们段大侠乃是正经之人,所以他们落足的地方乃是丐帮的大智分舵。 很早以前丐帮便一直有六大分舵,曰:仁、智、义、信、礼、勇。但自从传到第二十六代掌门红拂女赵谨之时,她便去掉了大礼分舵,原因无几,正是那净衣之祸。后来欧阳谨传令重建大礼分舵,但是这么些年来,丐帮之中净污相混,这大礼分舵也是名存实亡。所以现在就只有五大分舵。其中大义分舵在无风城,大信分舵在广陵城,大勇分舵在巨池城,大仁分舵在剑城,这大智分舵便在这安康城。 一群人缓缓走进城中,有和尚、有道士、甚至还有衣着破烂的乞丐,贵公子,长得惨不忍睹的壮汉……街道两旁的行人乐乐呵呵的瞧着,领头的乃是一个青涩小生。一身黑衣,看着实在默默无闻。 “祁连大侠来了!” 不知何人大喊了一声,街道两旁的行人们“嗡”的一声便拥了上来,一瞬间便将往前的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使是一只苍蝇也难以越过。 当即,阳华在左,慧远在右,马元中负责开路。人群之中或有喝彩,或有唏嘘,良莠不齐,但更多的却是想要挑战段崇义的。 大家伙奋力夺路,但却是被“热情”的豪杰们给团团围住。到最后,马元中只得一声令下,让所有的丐帮弟子们把衣服和鞋子脱下,这……这才解了段崇义一围。 那是多么壮观的场景啊,人们以多快的速度奔涌过来,便会以两倍的速度飞快离去。如此一来,在大家的笑声和骂声之中,段崇义一行人才安然的来到了丐帮大智分舵之处。 一路向西,放眼一望,便见那门前挂有一副对联。 右首曰:竹杖破碗打恶人狗吃百家食。 左首曰:大智无畏降八方龙安万人家。 横匾金铭大刻,曰:大智分舵。 进得大门,大家行礼介绍之后,便分宾主之位聚到了聚义厅之中。 马元中乃是一介明白之人,虽然段崇义按辈分是他侄子,但他心里却总想与这行不显山,坐不露水的段崇义较量较量。然而一来有阳华、慧明在场,二来这段崇义乃是他的小辈。所以他虽然恨得牙痒,苦无良机,但还是命人取凳四张,与自己在这聚义厅之中平起平坐。 众人落座,阳华便不客气的问道:“马帮主,不知这半月来有多少同道赴约?” “啊?呃……”马元中正在想怎么寻找机会和段崇义切磋,哪知道这个时候阳华会突然发问。不过他当帮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吴,苏两位长老。兄弟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元中话音方落,从堂下便站起来两位九袋长老。 两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位正是当年马元中他们收复巨池城大勇分舵时,愿意重归污衣派的苏川。年轻那位则是吴近雄的独子——吴三才。 “启禀帮主,属下负责巨池城一带,如今已发邀请函五千八百张,一共通知了十三个大门派,其余小门派无数。”此话乃是吴三才所说。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话声清脆,眼神坚定。 刚说完,苏川便道:“回帮主,属下负责南方,已通知了唐门、八荒等十六个门派。” 待两人说完,马元中便道:“两位长老辛苦了,请先退下。”说完,转头看向段崇义道:“真人,大师,此事可还满意?”虽然是对着段崇义,但是他却装做好似没有看到段崇义一样。 马元中的心思两个老家伙都明白,尤其是阳华,马元中刚说此话,他的眉头就竖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仁分舵传话语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仁分舵传话语,青城剑派不服人 然而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之上,他也不好发作。正准备苛刻马元中几句时,段崇义却开了口:“马叔叔辛苦了,没想到马叔叔为了武林安危能够如此的尽心尽力,小侄为武林感谢叔叔。小侄愚昧,以后还望马叔叔多多教训。” 此话一说,马元中哪还能坐得住。一拱手便道:“贤侄圣贤,是叔叔愚钝了。” 堂下之人不明白两人的对话,但两个老家伙却笑了起来。 慧远道:“这送信之任艰巨,还有劳马帮主尽快给玄真魔尊下帖。你也知道,我两派在这方面说不了话。” “大师放心,冷大哥那里由我亲自去说的话,想必他定会顾念兄弟之情面的。” “恩,到时候就邀请他剑城一会吧!” 这时候,阳华也说道:“好了,差不多了,马帮主,远来是客,还借马帮主之口宣布事宜。” “不敢当,不敢当,马某这就安排!” 话一出口,马元中就有些后悔,没想到到最后还真被这老家伙当枪使了一回。然而话已出口,心中也只好打算自认倒霉,使就使一回吧。 怎么如此一说呢?阁下试想,倘若让这段崇义来说话。段崇义名不见经,虽然此次“折剑大会”用的是他的名头,但是势力却全是外人,他一说话,定有不服者前来挑战。倘若是马元中来说,在他的地头之上,旁人不服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所以听得此话之后马元中才会觉得被阳华当枪使了一回。 打定主意,紧接着他便站了起来:“各位同道不辞万里而来,还请听马某言说几句。” “马帮主请讲!”堂下有青城剑派,有巨池各派小门,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十多个大小门派参加此议。 “咳咳!”马元中清了清嗓子,道:“当年萧天仇残害欧阳盟主以及‘义、薄、天’三位大侠,在武林之中草菅人命,这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去年八月十五扬威立盟大会,在场的同道以及还在路上的同道们或多或少的都吃了弈剑山庄的大亏。大会一过,弈剑山庄更是一家独大,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搅得武林水火不安。如今方过半年,弈剑山庄的恶行在江湖之中处处可闻,处处可见。” 马元中话音刚落,在座的各派掌门们都不禁感同身受,责骂萧天仇的声音更是一波起一波再起。 这时,阳华站了起来,道:“各位同道,弈剑山庄不仁不义,荼毒武林。今日邀请诸位而来便是要商议一个可以打败弈剑山庄,还江湖武林安定的方法。所以我武当、丐帮和少林三派便邀请到了昔日天侠‘寒玉君子剑’段天涯的后人‘祁连大侠’段崇义前来带领我们共同救武林于水火之中。下面,我们就开始商议此次的一切事宜吧!” 马元中说话得了众人相认,阳华话音刚落,大家伙就不怎么赞同了。 好似总有那么一个规则,到底是什么规则呢? 首先站出来的便是青城剑派的掌门人崔剑城,青城剑派一晃几十年,每次选举好像这个门派都总爱出头,干一些别人想干却都不愿意干的事情。 “非也!” 崔剑城挺剑阔步,然后揪着嘴上的小胡子道:“崔某见过真人、方丈、马帮主,这攻打弈剑山庄一事可是非同小可。八月十五扬威立盟大会一役,我等损伤惨重,各门各派元气大伤。如今早已是今时不同于往日,段少侠行不见山,坐不显水。虽曾闻剑城‘祁连大侠’之名,但却是不足以令人称奇。如此举重之事,怎可轻易落在他一人身上?” 此话一说,大家伙或赞或贬。更有甚者,直接说道:“崔掌门,那日你青城剑派可是未损一兵一卒啊。只不过,只不过崔掌门你倒是上去好好的露了一回脸啊!” 话音刚落,群雄哈哈大笑,就连坐上的马元中也不禁笑了两声。 笑声虽起,但这崔剑城却是不为所动;老脸虽红,一双眼却是执着。 大家越闹越哄,有看笑话的,也有看段崇义他们怎么解决的。 又过了一会儿,见段崇义还不说话时,阳华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次站了出来,道:“段少侠乃是天侠段天涯之后,此名正也;而且段少侠与萧天仇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相信他,定然能带领我等打败弈剑山庄!” 阳华说得有力,一旁的慧远却面露不悦,好似是在责怪阳华。 果不其然,阳华话刚说完,堂下的众人便一面的倒向了崔剑城。 “当日一战,少林武当避敌不前,今日又如何令我等信服?段少侠虽为天侠之后,但他与萧天仇有如此的血海深仇,难道他就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仇而带领我等共赴水火吗?为人嫁衣,火中取栗,不知各位同道是否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此话一起,大家看段崇义的眼神更是别有一番用心。 “这……” 阳华也没曾想到自己的一时糊涂惹来了这样的祸,他看了看段崇义,又看了看慧远,一时之间简直是急得焦头烂额。 就在众人吵嚷之时,马元中站了起来,道:“各位,请听马某一言!”在他的地盘上,大家也不得不给他马帮主一份面子。 “马某就只有一句话,那一日,难道你们与弈剑山庄萧天仇就没有仇恨了吗?”马元中伸手指着堂下,那些闹哄的人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去年八月十五宝瓶谷一战,我丐帮掌棒龙头司徒云虎失去一眼,如今还卧病在床;我掌钵龙头司徒龙飞更是身受毒针,死于非命。如此血海深仇,你们即使不前往,我马元中也要前往,与他弈剑山庄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慧远也站了起来:“段少侠与贫僧交情尚浅,贫僧所知其事也不是甚多。段少侠从小寄于他二伯‘碧云连环剑’薄侠连天碧祁连剑派门下,然萧天仇却一把火烧了祁连剑派,屠斩祁连剑派满门,杀义侠‘沧海秃鹰’周天海。贫僧乃佛家子弟,闻此血事已然悲戚。敢问诸位,此仇是否不共戴天?段少侠身有深仇大恨,然贫僧与阳华真人三劝方肯下山。诸位字利牙尖,可是段少侠却不愿争论一句,阿弥陀佛,佛祖慈悲,贫僧不该犯怒。” 慧远说完便坐,那胸脯也因生气而大起大落。一旁的马云中也吓了一跳,见之下座之后,方才缓缓的跟着坐了下来。 众口默然,独剩崔剑城依然站在人前。 这时,阳华又重新站了起来。 “那日武当少林犯错,贫道羞颜愧对诸位武林英豪,但是弈剑山庄乃武林之毒瘤,贫道阳华,誓死除之。崔掌门,依你看如今江湖武林何人又能担此大任?” 看着堂上三人怒目,再看周围无一人相助,崔剑城这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但他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之人。 “依我看,九极玄真教教主冷傲当之无愧!” 听着此话,堂下又有几个人抬了抬头,但还是没有人上前帮腔。 “扬威立盟大会一役,九极玄真教损失惨重,魔尊冷傲更是一气之下回了九极谷。所以我们想要请到冷教主的话,还请崔掌门现在即刻动身,这样的话,或许我等大事还尚可成。” 此话乃是马元中所说,大家都知道,马元中与冷傲乃是结拜兄弟。既然他都支持了段崇义,那还有谁人反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力撼众人平疑惑 第一百一十四章力撼众人平疑惑,约法三章天下清 没有?这不是还有一个崔剑城嘛。 眼看成为众失之矢,崔剑城还不放弃的说道:“虽然段少侠名声嘉誉,但大战一事可不是说说而已,崔某请求赐教!” “呵!” 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但好奇期待之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马元中,恨不得段崇义立刻开口就赶紧直接答应他。 “崔掌门,你的意思是段某人打赢了你就行了吗?” “正是!” 段崇义缓缓的站了起来,又道:“也罢,段某看在座的诸位都有些不服,不如这样吧,你们都可以一起来!马叔叔,此处施展不开,还望借贵地演武场一用!” 说完,段崇义便一瘸一拐的举步穿过众人。他虽不怒,但周身的戾气已是冰冷如寒刃。 走到哪,那里的人便赶紧让开来一条道。 见他出门,大家伙也赶忙跟上。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演武场之上。 大智分舵的演武场还算可以,上面刀枪剑戟整齐,一捆捆的绳子相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段崇义站西朝东,崔剑城站东朝西,大家伙里三层外三层,眨眼间就把个小小的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崔掌门,你可以用武器。” “你不用吗?” “用。” 只见段崇义寻了困绳子放在手中揪了揪,然后说了声:“不错!”。 “你用这个?” 崔剑城有些疑惑,他还真没见过有用绳子当兵器的。看那绳子,自己的心里不免就有一股被轻视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是最生气的,最令他生气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只见段崇义对着大伙喊道:“各位倘有不服的话,就都站上台来吧!” 此话一喊,大家不为所动。又过了一会儿,却是丐帮长老苏小虎站了上来。苏小虎乃是苏川之子,又是当年的“逍遥王”朱贵之徒,在丐帮之中向来位高权重。 马元中也想上去,但自己辈份如此,赢了胜之不武,输了那就真正的只能呵呵了,所以给他这样的机会,一百次他都决对不会上一次。 有人踏上,便有人跟上,不一会儿段崇义的面前便站了十五个人。 这十五人各派皆有,威名高的便是丐帮长老苏小虎,威名弱的便是普通门弟。 直到此刻,苏小虎才有些后悔,但上都上来了,再下去也不是话。 “各位,没有了吗?” 段崇义说得肯定。 “没有了,段大侠加油啊!” 大家回答得也很肯定。 “好,各位,那在下就得罪了!” 话音方落,只见段崇义如苍鹰一般跃向了崔剑城。他一动,十五人齐动,就在崔剑城往后退时,段崇义却用手中的绳子捆住了一个青城弟子。众人一看大笑,紧接着却又见段崇义躲过苏小虎一掌,斜身捆住了一个丐帮门人。 大家伙一窝蜂欺上,无奈何段崇义的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眼看着站在那里,下一刻他就到了你的身后。 捆一个,再捆一个,有捆手的,有捆脚的。 一边捆一边随手封住穴道,被捆之人只得张着嘴大喊大叫。 半炷香之后,场上便只剩苏小虎孤家寡人一个了。 “苏长老?” “苏某五体投地!” 听得此句,段崇义将绳子往地上一丢,然后向着人群抱了一拳。 看着段崇义从第一个捆到最后一个,马元中看得眼都直了。这个时候,他才希冀于方才自己并没有怒血上阵。 一绳连捆十四人,段崇义并没有解开的打算,见大家伙笑得差不多了,他这才一一为之解开绳索,拍开穴道。 重回自由之身,最脸红的便是崔剑城。谁能知道,这小子这么厉害。十五个人一起上都没能摸到他的衣角。 “诸位,承蒙各位高看,邀请我段崇义参加此次大会。段某不才,愿做第一个冲上弈剑山庄的人!” “好!”话音方落,大家不禁叫好呐喊,这一次恐怕才是真诚的吧。 “弈剑山庄荼毒武林,萧天仇不仁不义,为非作歹。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株大树,树虽大,但立根却是不稳。根在何处?各分坛与其依附的小门小派也。在下请求各位分兵各路,先拔除弈剑山庄在各地的分坛。化大为小,则萧天仇必败无余!” “好!段大侠深谋远虑也!” 人们呐喊,人们喝彩,有时候,尊严就是这么来的。 “诸位同道,虽然此次武当阳华真人、少林慧远方丈、丐帮马帮主和大家推崇我段崇义带领诸位。但段某并不是圣贤,所以今日在此与各位武林同道约法三章。” “段大侠请说!” “第一,不得有门派欺凌百姓;第二,所有门派不能因为各自的恩怨而大动干戈;第三,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于弈剑山庄投降的门众,必须网开一面!谨此三条,还望各位遵守!” “我等谨遵法喻!” “好,真人,大师!你两派负责前往无风城!” “是!” “马叔叔,你负责联络九极玄真教,还有肃清安康广陵一路!” “是,贤侄!” “其余门派听令!” “静候法令!” “八月十五,剑城赴会。有劳各位将消息带到各门各派,沿途弈剑山庄的裙带小门,皆交与诸位啦!” “还请段大侠静候佳音,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段崇义站在人中,他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会深深的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自从段崇义约法三章之后,这如死水一般的江湖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东南西北,喊着的是诛杀弈剑山庄;大街小巷,繁城恶地都是如此声张。一时之间祁连大侠段崇义的名号就传遍了五大城的各个街道。越传越远,越传越神。 宵小门派今天本插着弈剑山庄的旗号,各门派一到,他马上就砍倒大旗,喊起了攻打弈剑山庄的口号。 风吹四野,丛林、小城、荒山、野岭,大大小小的争斗不计其数;女子、青年、老朽、异人,能动能跳者皆触弈剑山庄霉头。 死亡,喜悦,悲伤……幸好段崇义给投降者放了一条活路。 影响还在继续,范围还在扩大。一时之间弈剑山庄门人人人自危,好似出门都得戴个面具。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群热血激涌的疯子遇到。过得数月,弈剑山庄分布在各地的分坛便如那昙花一样,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那些迎风使舵的宵小门派们更是识时务,一个个都恨不得赶紧扳倒弈剑山庄。 树倒猢狲散,爹死娘嫁人。此乃天经地义之事,然而有明智的,也会有死守一心,抱着侥幸之心的人。 朗朗大殿,九层登云梯之上慵懒坐着一身着麒麟袍的老者。老者懒懒洋洋,手中径自把玩着一个紫砂小壶。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过了半晌,一袭红衣缓缓走来。行至中堂,双手一拱道:“盟主,剑城分坛已经被唐门拔除,是否出战?” “哦,知道了。你出去吧!” “盟主!” “出去吧!” “盟主,再不出战,恐……” “恐什么?” “恐怕我们的弈剑山庄即将化作往日之物啊!” “什么?你给我记住了,我是武林盟主,弈剑山庄也永远都不会被打败。还有你记住,山庄是我的,不是我们的!” 高台之人一阵怒吼,怒火如惊涛骇浪而来。 听得此话,红衣人不由得怔了怔,然后拱手回道:“属下谨记盟主教诲,告退!” 时间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八月初秋。池塘荷花渐枯将枯,却还有好几朵不甘心于就此结束。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祁连大侠入剑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祁连大侠入剑城,终再踏进王府门 剑城起于江南地,江南烟雨翠烟楼。 这翠烟楼的掌柜叫做吴喜善,吴喜善有个姑爷,叫做刘来福。看着吴喜善吧嗒着算盘,两条眉毛却是愁眉不展。 刘来福从外面走将进来,看着自己老丈人如此,心里也是格外的难受。 “岳父。” “岳岳岳,岳什么父啊,老子都快被那群弈剑山庄的王八蛋吃穷了。” “岳父,前些日子那弈剑山庄的分舵不是被唐门的拔掉了吗?” “也幸好杀了那群狗杂碎,但是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亏损了多少了吗?” “岳父,这整个剑城都是乌烟瘴气,如果不是孙国风,咱们家估计也像其他家一样早就关门大吉了!” “唉……说得也是,要是那祁连大侠在就好了。” “嘿嘿,岳父,小婿今天就是给您老人家带来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啊?有话快说,有屁快说,跟什么人学的,整天神神叨叨的。” 看自己的老岳还在絮絮叨叨随碎念,刘来福故意压低声音说道:“祁连大侠来了。” “啪嗒!”一声乱响,却是那算盘砸在了柜台之上。 “到哪里了?” “据小道消息,已经出了龙云岭,估计明日就能到城中。” “嘿嘿,好日子要来喽。快,快去把那四百九十两银子摆上,写大字帖去城墙上贴起,敲锣打鼓,招呼百姓们明天一大早就要到城门口去迎接。嘿嘿……一定要天没亮就要等着啊!” 吴喜善吩咐完毕,也不算账了。却是找来了一把大躺椅,舒舒服服地就躺在了大堂之中。 眼见一辆还算华贵的马车稳稳的驶向剑城。马车周围有和尚、有道士,亦有穿着破烂寒酸的乞丐。还未进城,便见那城内涌出了衣着各色的百姓,他们有的提着食物,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捧着鲜花,分站两旁,笑意盈盈。 帷幕轻启,出来的乃是一黑衣青年,青年坚毅面庞,流云长发披肩直下。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们。 “那位是武当阳华真人;少林慧远大师;丐帮帮主马元中;那个,那个就是祁连大侠段崇义!” “祁连大侠来了,大家快来啊!” 人群欢愉,一声响,八方来贺。 人们哗啦啦的围了上来,江湖中人的眼睛皆在打量着这群声名鹤起的人,而剑城的百姓们则是高声唱诵着祁连大侠,他们好似突然之间见到了自己的恩人、故友。 道路举步维艰,有小孩、有老人、有男有女,人们仿似过喜事一般开心。欢呼,跳跃,一声又一声的“祁连大侠”直窜苍穹。 “祁连大侠,您终于来了!” “祁连大侠,快救救我们吧,弈剑山庄的人把剑城都快毁光了!” “祁连大侠!” 人们大喊着,哭喊着,还有一些竟是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看着如此,段崇义更是痛心,扶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了下去;扶起了那个,这边又跪下了一大片。 当下段崇义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后双手一拱,看向了众百姓。 “在下段崇义感谢各位的盛情了,今日前来正是要去那弈剑山庄报仇雪恨,在下一定会打败萧天仇,还各位一个公道。还恳请各位让出一路,段崇义感激不尽!” 段崇义,灭刘府,诛唐霸,义散千万财。他很早以前便是这剑城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大侠,他的话谁又会不允呢? 一条小道羊肠,又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些围着的人都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只是听到了——祁连大侠。 呐喊的声音一刻未歇,即使是走远了,百姓们还不愿意停口。 进得城里,段崇义的思绪也不由得纷飞。 这时,阳华走了上来,道:“段小兄弟,咱们去东边的唐府驻扎吧,那里虽然荒废,但稍加整理还是可以住人的。” 剑城段崇义来过,他不仅来过,而且还很熟悉。熟悉每一处景物,熟悉每一条街道。所以他回道:“真人,咱们去南边吧!” “王府?” “正是!” 知道祁连大侠的现在都知道了他叫做段崇义,但是知道段崇义的人却没有几个知道他为什么要叫做祁连大侠。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惹来行人注目而观。 远远便见那熟悉的门庭,走进一看,大门口的两只石狮还是那般的炯炯有神。看那大门虽然斑驳奚落,却是擦拭得干净,难道还有人在此居住? 看着段崇义疑惑的眼神,当即便有两个丐帮四袋街头上前叩门。 “咚咚,咚咚。”一阵叩门声大起,不一会儿便见大门轻启,门开之后,院内站着的是一个位苍老的老汉。 老汉只有一手,身上的衣服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得人多势众虽然大惊,但当他一看见段崇义之后,两只眼睛却滚落出了浑浊的泪水。 只见老汉颠撞而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段崇义的身前。阳华想拦,却被段崇义阻止了下来。 老汉一边啼哭,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段崇义的长袍。 “老人家,快快请起!如此真是折煞小子了!” 段崇义说着伸手扶起了老汉,老汉这时才慢慢的止住哭声。 “老人家,您是……”见老汉哭声不止,段崇义便想问他缘故,然而话音一起,老汉却哭道:“姑爷啊,您总算是回来了。我是有福叔啊,老奴那日未死,但却没有报仇之力,一直都躲在这大宅之中,听闻祁连大侠屠斩唐刘二府满门之后,老奴才敢重见这青天白日。这些年来,老奴一直打理着府宅,就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再见姑爷。只是老奴身体残缺,扫得一片,另一片却是荒废了。家里能拿的能搬走的都被那些‘强盗土匪’们抢去了,老奴无奈只保住了王家这些残桓断木……” “福叔……我回来了。以后就都不用担心了……”段崇义哽咽着,但却没有哭出来,他只是眼睛有些湿润,仿佛掉进了沙子。 “姑爷,那祁连大侠为我们王家报了血海深仇,咱们要好好的感谢他啊!” 原来此人乃是王府的管家王有福,看着他瘦如一根干柴,再一想起当年那个胖胖和蔼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稍微一想便令人心中发疼。 听他言问,段崇义还未搭话时,那四袋弟子便道:“老人家,你不知道吗?你家姑爷就是祁连大侠啊!” “啊?” 老来福不禁惊讶,一低头却又拜了下去。 “姑爷,你可救了小姐?” “没有。” 段崇义有些忍不住了,他回道:“她死了,我没有用,没有救到她。” “姑爷……” 段崇义的眼泪流了出来。 见段崇义伤神,阳华连忙上前道:“老人家,咱们还是先进屋吧,段少侠也有些疲累了!” 其实这王有福比阳华还小十几岁,只是这些年来饱经风霜,所以这模样才如此的苍老。 “好好好,是老奴粗心大意了,请请,大家快请,大家都快里面请!” 进入宅院,一片荒凉便让人轻易的读懂了它的故事。阶上青苔一指厚,房檐破败,残缺的场景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沉默不言,各派机灵的弟子们也不用人吩咐,自行收拾了起来。 太阳啊,你终于升起来了。今日是老有福最高兴的一天,他忙里忙外。别人做什么他都要抢着做。 “福叔,你歇息一会儿吧。带我……带我到处走走!” “好啊,姑爷!” 两人渡步在这废墟之中,眼中杂草碎石,心中忧忧无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久不见可还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久不见可还好,又遇老友孟子常 “姑爷,您今夜睡在哪里?” “以前那个屋子吧。哦对了,那里还在吗?” “在的,在的,只是……” “只是什么?” “里面的东西都太旧了。” “段崇义,不挑剔。” “嘿嘿,姑爷,您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真的吗?” “恩,好像变了一点点。” “哪一点?” “长大了。” “福叔,我自己走一会儿吧。” “好,姑爷……” “什么事?” “当年老爷虽然……虽然接纳了刘逸风,但是他老人家也是为了王家啊。” “福叔,都过去了……” 行走在残桓断木之间,脑中思绪不由得翻江倒海。 离开此处将近十年,虽数次辗转剑城,却一直都没有勇气再次来到这里,甚至连路过都要想方设法的绕过。今日到此,不知为何段崇义会选了这里。 举步闲游,不知不觉间却是来到了往日练武的庭院之中。 庭院墙角开有一大株桂花,此时它正应景而生。枝繁叶茂,没有人照管之后它开得更自由了一些。 风中桂花香,脑中青云飘。 “木头,你能进攻一招吗?会不会啊?要不我教你吧?我爹可是鼎鼎大名的书生君子剑呢,你想想看,他的女儿会差吗?快叫声师父,然后磕三个响头,本女侠一高兴就将那最厉害最上乘的剑法传授与你,呵呵呵呵……” 笑声如风铃,飘荡于秋风落叶之中,清脆、悦耳、动听,久久挥之不去。 他与王飞燕经常一起在这庭院之中比剑,每一次他都输,因为他只会防守。 段崇义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台,手中不停的抚摸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飞燕针”早就不能用了,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重新添加钢针。 打开房门,一股陈仓之气如洪而溢,虽然陈腐,但比想象之中还要好上许多。 望着窗外厚墙,一堵墙好似能阻挡一切。 这一次,段崇义爬这堵墙矫健了许多,而且一次就站了上来。 大街上的行人们忙忙碌碌,但是却比以前零落了许多。 向东看去,记忆之中那里乃是一座山庄,一座盛满了仇恨记忆的山庄。 “木头,你可要记住了。王府上下就只有这里能够偷跑出去,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 段崇义说出了声,但是却没有人再笑他——你可真是块木头! “唉……” 段崇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仰头看天,泪水也好似瞬间干涸。 这时,一武当弟子却走了过来。 “祁连大侠,我家师父和慧远大师他们正在大堂那里等您!” “好,你先行前去,我马上就来。” 青年看着他仰头看天,不由得有些奇怪,但也只好缓缓离去。 “唉……” 低下头颅,谁说仰头看天就没有了泪水?喜欢一个人需要一辈子,难道忘记一个人就不需要一辈子了吗? 三派弟子一齐动手,一个废旧的宅子很快就被收拾了出来。不仅地上整洁,就连屋顶上的砖瓦也被清扫了一遍。杂草修理,树木亭亭玉立,是时正待百废俱兴。 走在青苔杂草的小路之上,心中思绪也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刚进大堂,段崇义便连忙向各门各派感谢,大家纷纷起身回礼,要他先坐。 放眼一望,大堂之中却只有一张首座。大家一再相劝,他这才勉强的坐了下来。然而刚一着凳,却是如坐针毡一般。 “启禀祁连大侠,自从上次在安康城您下达指令之后,各门各派共拔掉了弈剑山庄七十五处分坛,策反宵小门派共计五百六十八个。每次发难,我等皆遵守大侠约法之章,所以并未有过多的杀戮。五日前,在少林、武当、丐帮、唐门的带领之下,我们便围在了弈剑山庄的山脚。其间他们发起了十六次反攻,皆被我们打回了山上。如今弈剑山庄就像是一只老乌龟一样龟缩在弈剑山顶上,只等大侠法令一下,我等便可直取萧天仇的项上人头!” 听完如此喜讯,大家伙不由得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 紧接着声音平缓,一个个都看主心骨似的看向了段崇义。 “咳……”段崇义当真不适应这个,他站了起来,道:“各位功不可没,劳苦艰辛,在下在此感谢大家了!”话音方落,他就拱下了身,当真一点都没有老大的架子。 大家又是一片回礼,接着段崇义又道:“弈剑山庄此时困守在弈剑山之上,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不可轻易上山,以免不必要的伤亡。如今之计,依在下看,咱们应该假意相攻弈剑山庄,一天打上两三次。一方面,可以探查山庄内的虚实;一方面令敌人疲惫,提心吊胆。其余门派尽快将各地弈剑山庄的分坛铲除,令之做困兽之斗。最后咱们再派些人马,整日里在弈剑山之下大喊‘降者不杀’。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能还武林安定,而且各门各派的损失也会少上许多。我意如此,不知各位可有异议?在下无才平庸,还请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慧远便走出人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少侠太过自谦,如此之计,贫僧甚是赞同。” 紧接着,阳华也站了出来:“贫道赞同!” “我丐帮没有意见!” 马元中是个急性子,阳华都同意了,他可不愿意落后分毫。 三大门派争先表决,谁又还有异议。 “大瘸子!” 突然,只见一十五六岁的小乞丐跑了上来。 “小瘸子!” 段崇义也是惊喜,没想到在在这里遇到了故交。 “你可真厉害,启禀祁连大侠!丐帮大仁分舵已将剑城八镇六十村肃清!” “哈哈!” 段崇义把他扶了起来,一伸手就抱进了怀里。 “好兄弟,辛苦你了!” 这人便是当年在龙关镇所遇到的小乞丐孟子常,听得段崇义的消息之后,他便连夜赶到了剑城,终于是得见了故友。 看着他们两人,大伙也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段大侠此计甚妙,我唐门赞同。但是唐某有一事相求,还望段大侠应允!” 来人着黑色束装,腰侧挂一把小巧的尺长匕首。此人段崇义并不认识,于是便拉过孟子常,拱起了双手。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不才唐门唐豪。” 唐门一直驻扎在城东,一直都不曾响应段崇义的号召。 “原来是唐门主,还望见谅,不知道唐门主有何事吩咐?” “不敢,今日前来只想问剑城唐府惨案一事。” 唐豪说得轻巧,眼中却是故作杀意凛冽。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之下段崇义的火不由得就冒了三分。 “子常,我先处理一些事情。” “好。”孟子常乖巧的退到了一边。 “唐霸作恶多端,杀害我妻子全家满门。常言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在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不知道唐门主有何指教?” “不敢,唐霸虽是家兄,但早已叛出唐门,不是唐门中人。当日大侠用‘暴雨梨花针’和‘鸩王毒’刺杀唐家,唐某只是想领教一下大侠的高招。此事与大会之事全无干系,还望大侠赐教!” 暴雨梨花针,一听到这个名字,堂中顿时人声渐起。要知道,这暴雨梨花针可是唐门之中密不外传的三大暗器之一,然而遗失多年,知道的也都只知道一个名字,然后就是很厉害。 “可是此物?” 段崇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要说他傻,也是没有机会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器相赠唐门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神器相赠唐门人,又与元中下场中 听唐豪之言,便知他来意只是这暴雨梨花针,他哥死不死可不关他半毛钱的事情。然而段大侠却直接拿了出来。 一见此物,唐豪的眼睛就离不开了。 “大侠可否赐教?” “唐门主,倘若你是为报兄仇而找段某,在下随时奉陪。倘若只是扰乱大会而来,恕不远送!对了,这个对我已是无用,你拿去吧!” 眼见段崇义将那“暴雨梨花针”伸着向他,他是想拿又不知道该不该拿。 “这样吧,唐某请求与大侠切磋。倘若大侠胜了,唐某鞍前马后,全心全力辅佐此次大会;倘若唐某胜了,唐某便受此物。即使是唐某胜了之后,唐门也不会退出此次大会!” 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再看他那激动的表情,堂中明白的人也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再看那些刚加入大会的掌门人们期待与摩拳擦掌的表情。段崇义心里明白,又到以武服众的时候了。 倘若自己不打,不出几天这大会就会各处事发;倘若自己输了,那更……唉,谁人能懂骑虎难下。 段崇义满面踌躇,阳华和慧远却是笑意吟吟。好似两人早就相信,段崇义打遍天下无敌手。一旁的马元中也是摩拳擦掌,恨不得段崇义赶紧答应。 “好吧,唐门主请!” 段崇义走下大堂,一伸手,摆了一个“礼尚往来”。此招乃是八峰无极掌之中最无用的招式,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客气。 一见段崇义伸手,唐豪连忙伸手搭向了匕首。再见他站着不动,脸上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羞愧。所以他赶忙收心静气,脚下一动,使的乃是一套唐门正宗的奔雷十三式。一伸手便是一招“一叶障目”。 两人很快就过了二十招,一攻一挡,却好似难分胜负。段崇义使的无极掌之中或刀光,或剑影。唐豪这时却换成了一路“分筋错骨手”。 唐豪招招奔涌,步步紧逼,但是段崇义却是得退且退,时不时直出一掌直吓得唐豪左右难当。长此以往,唐豪不由得有些心急。一是发扬门派的暴雨梨花针,一是当众豪之面却不敌一毫无声名的年轻人。两个方面只要一方面他都会难下台面,更何况又是两者相与。 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后悔。眼见段崇义掌中刀式剑意,使出的招式又似十八般武艺相融,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踩了钉板。早知道自己就下台阶了,何必又如此露上一脸,抓不着鸡,还蚀了一把米。 又过三十招,两人好似突然间互换了位置,一个攻一个守变成了一个守一个攻。段崇义掌掌到位,不急不缓,好似唐豪的每一次出招他都能了然于胸,然后后发先至。 “刷”一声,唐豪却是拔出了腰间的短匕。 匕刚出手,他便暗叫不好,然而都取出来,再放回去也已经摆脱不了胜之不武的罪名了。所以唐豪猛一近身,使的乃是奔雷十三式之中的“九天揽月”。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唐门名镇江湖的除了毒药、暗器之外,更出名的便是这匕首的暗杀凶险。 果不其然,唐豪一路急攻,段崇义只剩招架躲避之力。 唐豪顶着大家伙的唏嘘,手中的匕首却是越挥越快。 又过三十招,只见段崇义一手成掌一手半握,两手胸前,一前一后“野马分鬃”、“揽雀尾”、“三环套月”。一套太极拳连使,不仅破了唐豪的闪电攻势,而且还重回了上风。 眼见段崇义换招,人群中最高兴的便是阳华。他可没有教过段崇义一招半式,段崇义会,一定都是自学的。 用兵器了都久攻不下,可想而知,此时唐豪的心里有多么的崩溃。只见他将匕首直直刺向了段崇义的大腿,待段崇义侧身相躲时,另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之中。短匕冒着寒气,直直的刺向了段崇义的背脊。 倘若此刀刺实,段崇义即使有九条命也只会一命呜呼。就在这电光火石只间,只见段崇义的右手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盒。 “叮!”一声轻响,黑盒子挡下了唐豪的必得一击。随后唐豪便觉一阵劲风扑面,咋一眼,就见一只拳头猛然的停在了自己的眼前。紧接着,一阵深寒由心而发,一瞬间便即全身冰冷。 眼见唐豪使出两把匕首,群豪不由大惊失色,待见段崇义无事之后,那喝骂指责之声便纷纷而起。此间之事只在片刻之间,虽言语繁杂,言之冗长。 唐豪一脸愧色,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段崇义缓缓的收回左手,然后向大家摆了摆手,道:“在下无事,各位不用担忧!” 说完,段崇义便欲转身回座。 “段……段大侠……你……你没事吧?” 唐豪说得吞吐,两把匕首不知是收还是不收。 “无碍,对了,这东西救了我一命,也不知道坏了没有!”说着,段崇义将手中的黑盒子递了过去。 “这……大侠难道不怪罪唐某吗?” 唐豪有些难以置信。 “折剑大会,武林安生。以在下一人之力难为也,唐门主不必在意!何况有言在先,此乃你我二人切磋技艺而已。” “砰!”一声闷响,便见唐豪单膝跪在了地上。随后“叮当”两声,却是两把匕首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段大侠大仁大义,唐豪羞愧无地自容。折剑大会之上,唐某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见唐豪还要叩头,段崇义连忙一把扶起了他,然后俯身将两把匕首捡了起来,随着手上的黑盒子也一起交给了他。 “在下在此为江湖武林谢过唐门主了!” 大家恭敬的看着段崇义回到首座,待他刚一坐下,众人便即大声叫好。 哇一声,差点就把段崇义从椅子上吓得摔了下来。 待叫好声停歇之后,大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马元中却站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大家都看向了他。 段崇义也问道:“马叔叔,请问有何事?” 马元中嘿嘿笑着摸了摸头,他从小一不好意思就这样,改不了了。 “贤侄啊,老叔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吧,就是当年你父亲段天涯曾与我打了一个赌,谁的武功高呢就输给对方一百两黄金。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过招,如今更是没有机会了。你看,你是不是……” 马元中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却是细如蚊音,微不可闻。 “马帮主可是想要与祁连大侠切磋一番啊?” 他说不出来,旁边的好心人倒是不少。然而他不回话,只是两眼直直的看着段崇义。 “祁连大侠,快答应他。” “哈哈哈……” “对,就答应马帮主吧!他可是从凤仙镇就忍了很久了!” 段崇义不禁无语,道:“马叔叔,可是?” “是啊,老叔我怕错过了今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反正今天咱们大伙儿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当是娱乐娱乐吧!贤侄,你看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手不自在的像大猩猩一样在胸前摇摆,不是这只手摸一下那只手的手臂,就是那只手摸一下脑袋。话又说得无比的认真和肯定,如此一来,那滑稽的模样倒是逗得大伙一阵笑过一阵。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向内敛的慧远也摇着头忍俊不禁。 “好吧,那侄子向叔叔请教了!” 段崇义重新走到堂中,一起手,还是“礼尚往来”。 “马叔叔还请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亢龙有悔神威技 第一百一十八章亢龙有悔神威技,终于听闻魔尊人 马元中双手一开,一出手就是丐帮的不世神功——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掌掌有营养。每一掌马元中都打得专心致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仿似龙吟怒号。 “震惊百里”、“鸿渐于陆”、“双龙戏珠”,每一招每一式皆是行云流水,那气浪一圈一圈直荡得大伙越站越远。 马云中掌式过猛,段崇义只得以祁连剑派的“赶月追山步”腾挪躲避。 一掌出,一掌再出。段崇义没有打到,大堂里面那些刚刚添置的桌椅盆盘却是惨遭了大祸。 “马帮主,不要打桌子啊!” “不要打椅子!” “柱子柱子!” 喊的人喊得急,此时马元中哪里又管得了这么多。 “砰!”一声震响,一招“亢龙有悔”便将那柱子摧枯拉朽的横腰而折,紧接着青砖、绿瓦、杂草、泥土和不知名的各种事物就从那破旧的屋顶上纷纷扬扬的砸了下来。 “大家快撤,房子要塌了!” 众人一窝蜂而散,有喊的,有骂的,也有被砸得嗷嗷直叫的。 “轰隆!”一眨眼,刚收拾出来的大宅便倒成了一堆废墟,而那废墟之上却直直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土头土脸,不是段崇义又是谁。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时,大家才发现马元中没有出来。 “帮主!” 首先着急的便是丐帮弟子,众乞丐刚跑没两步,马元中就被段崇义从那废墟中之提了出来。 段崇义如苍鹰扑下,方一落地便连忙把马元中放在地上摆好,随后往他身后一坐,两手一伸,真气仿似不要钱似的奔涌而去。 原来马元中在屋子倒塌的那一刻躲避不及,被一根腐朽的梁柱砸到了。幸好是段崇义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人老就低调不好吗,非要逞强,还好战,真当自己是老黄忠了。 半晌过后,马元中才睁开双眼,听得前因后果,一张老脸甚是通红。 “咳咳咳咳……” 然而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众人笑,跟着笑便是,还管他是笑你自己还是笑别人啊。 一场闹剧就此终了,众人拾柴堆火,置办酒菜。大家伙同置一席,或讲解武艺,或大谈江湖愉快之事。没有了那张凳子相阻,大伙席地而坐反而还亲近了几分。声声乐乐,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门口却来了一人,声称要见段崇义。 迎将进来,原来是那翠烟酒楼的伙计刘来福。 看着他细皮嫩肉的模样,这些年来估计过得也好。 “祁连大侠!” “刘兄弟不必客气!” “大侠,你来剑城,怎么不去酒楼啊,那里可是……”刘来福正要说那里你可是有着终生免费的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崇义打断道:“你翠烟酒楼我可承租不下来啊。”说着努嘴指了指庭院中满满的人,言外之意乃是我这里人多,住店不划算。 “嘿嘿。”刘来福会心一笑,道:“我岳丈大人可甚是想念大侠,今日正是他催促小子前来。倘若大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陋店一回,也好让小的伺候伺候您。” “刘兄弟,不必客气。有机会的话,段某定当拜访!” “嘿嘿,对了祁连大侠,今早有人给你送来个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说着,刘来福从背上取下了一个布囊,布囊轻启,只见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宝剑古旧,剑鞘之上花草树木,更有一条五爪苍龙栩栩如生。在那龙首之处,还有一道深深的咬痕。 “不知道为什么,此物却是拔不出来。” “嘿嘿,你当然拔不出来啦。” “是,小的武功不济。大侠可能拔出?” “你想看?” 刘来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段崇义,然后点了点头。 段崇义微微一笑,然后将宝剑接了过来。 “锵!”一声龙吟,渊虹出鞘。水华蓝幕一瞬间便飘荡而去,龙音阵阵,久久挥之不去。 刘来福看得简直呆了,以至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送剑之人可曾留下姓名?” “他不让提及,只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二十九年前,他在大漠错杀了一位好人!” “他长得什么样?” “个子高高的,穿着一件大红袍子。” 渊虹剑失而复得,各大小门派剑城赴会,一时之间众望所归。 来人越来越多,这剑城本就不大。城中的唐、刘、王三府早就被挤满了。不仅如此,就连城中的客栈也被有钱的门派和赶来看热闹的贵家子弟预定住满。城中挤满,后来的门派们就只能在城外搭起了帐篷。不几日,剑城的规模便扩大了数倍。 城内有祁连大侠坐镇,虽然整日里满大街都是提刀挂剑的武林人士,但是打斗抢劫之事却未曾发生过一例。 每日里,众豪杰轮流去围堵弈剑山,听从祁连大侠之令,一日上山三次,每次都恰好选在别人的饭点之前。打也不打猛,最多就打到山口之处。倘若防守太强,打着打着众人便一哄而散,直搞得弈剑山庄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 一转眼,已是八月初十。 这一日,大家伙们更是开心。眼见中秋佳节将到,众人把酒当歌,或猜拳,或对月思念。众人围着一堆大火,又笑又闹。 段崇义坐在人中,举酒环视。笑容之中却又有了几分苦涩,这又是为什么呢? 每日各门各派前来的消息都会传到他的耳中,但是一直期待良久的九极玄真教却是没有消息。 想到此处,他便问一旁的马元中:“马叔叔,不知派往广陵的信使可曾传来消息?” 听得此问,马元中的脸色便有些不好。见他如此,周围的武林名宿们也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双双眼睛都期待的看了过来。 “今天傍晚,吴长老才传来消息。他说九极玄真教重新封谷了,天魔林内毒蛇盘绕,他进不去谷中。” 听到马元中之话,大家一时之间也都是心事重重,谁又还能高兴得起来。 见这边安静,慢慢的大家都受了传染。不一会儿,整个庭院里就都安静了下来。 各门各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静夜之下独闻篝火噼啪之声。 就在众人低沉,独闻蛐鸣之时,那大堂旧址的大帐顶上却传来了一阵狂笑之声。 “哈哈哈哈……是哪个毛头小子胆敢号令天下,还将我九极玄真教也纳入了麾下?难道真不把我九极玄真教当成魔教了吗?尔等在此饮酒作乐,为何却是沉沉无声?难道这也是中原武林之习俗?” 声音狂傲不羁,大家听了却是觉得十分的好受。 最高兴的当属马元中,只听得话音刚落,他便朝着屋顶大喊道:“不知大哥远道而来,小弟有失远迎!” “哈哈哈哈,马兄弟,你们怎么都聚在这个破烂之地了?这大帐之下原来的楼宇呢?” 一闻此问,大家都笑了起来。 阳华更是笑道:“魔尊,这个问题就得问你家兄弟了。马帮主那一招‘亢龙有悔’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众人闻声大笑,马元中也是面有羞愧,支吾道:“小弟失手,失手而已!” “魔尊,此番却是你玄真来得晚了!”说话之人乃是慧远。 “哈哈,你个老秃驴!” 话音起便闻一阵腾纵,转眼之间一紫发紫衣的老者便出现在了众人之前,只听他继续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早了看到你们几个老家伙恐怕冷某来气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尊亦是豪云客 第一百一十九章魔尊亦是豪云客,二人切磋王府中 此话一说,顿时冷场。一见如此,马元中只好上前道:“大哥,小弟曾派人前往广陵,但是却是封谷,这是为何啊?” 见冷傲出现,大家都笑了起来。唯独段崇义却抬头看向了方才冷傲跃下的地方。 “冷某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如果不封谷的话,那再来一场正道围剿,我神教可就被端了老窝了。” 冷傲说完,大家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马元中却上前道:“没想到大哥为了武林安定能够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小弟在此代正道武林感谢九极玄真教了!”说完,他便欲拱手作揖。 但是腰刚弯了一半,却被冷傲伸手制止道:“慢!冷某今天来此可不是为了要你们道谢的,冷某只是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让你们如此的佩服,听了他的号令?” 段崇义早已注意了冷傲半天,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上前说话。 此刻听得提到了自己,他这才一拱手向冷傲走近几步。 他刚来到马元中旁边,马元中便道:“大哥,段少侠乃是当年‘天侠’段天涯之后,比他爹可厉害多了。” “哼,段天涯只会三剑,江湖人称‘段三剑’,是个人都能比他厉害。那小子,弓箭还行!剑法嘛,啧啧……” 冷傲一人站在众人之前,语气从无一分和缓。虽然大家面色不好,但他却还是当做无事一样。 就在大家尴尬之时,段崇义又拱一手,道:“魔尊见谅,家父虽然武功不济,但也曾光明磊落。小子不才,无德无能。能召集到这么多同道武林,实乃大家抬举罢了。依小子之见,此次‘折剑大会’还应当由魔尊前辈带领,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段崇义话音刚落,阳华和慧远都不禁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 果然,被摆了一道的冷傲回过味来时,不由得斜着眼看了看他。 “小家伙果然伶牙俐齿,凝儿说你是一个书呆子,老夫看这回她该擦亮眼睛了。” 冷傲语毕,众豪杰摸不到头脑。当然,此话也只有段崇义才能听懂。 “魔尊见谅,小子不敢。”说着,段崇义又是深深一礼,道:“弈剑祸乱,众豪杰齐力一心,此次‘折剑大会’可不能缺少了玄真之力啊。” “嘿嘿,倒还有礼。行了,你们几个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让这些个家伙们笑话。” 只听冷傲朝天一唤,四周屋顶便跃下来三个男子,其一着柳色青龙衫、一着黑白虎纹袍、一着玄武束服。紧接着一声琴韵,刚才冷傲站着的大帐顶上更是飘下来两位仙女,两女一红一白,白如阳春白雪,红如烈日骄阳。琴韵一开,在场的武林豪杰们或直眼相视,或暗吞口水。 “青龙使者柳月龙、白虎使者白崇焕、朱雀使者飞乐、玄武使者孙黯然、玄真圣女冷凝,见过各位武林英杰。” 五人突现,大家或喜或惊。喜的是九极玄真教当真全教而出,惊的是此五人站在房上甚久,但是却都没有人发现。 见到伊人,双眼一视即明。 “哈哈哈哈……小子,冷某听闻你可是武功出众,技压群雄啊。这一路上说什么你以武服众,天下第一的话听得冷某甚是不服。这样吧,你与冷某切磋切磋。如果你赢了,冷某出工出力;倘若你输了,冷某当即扬长而去!如何?” 冷傲一脸君王之象,没想到也是一个好战之人。 “这……”段崇义有些犹豫,一是伊人在此,二是冷傲是伊人她爹。 马元中见自家侄子为难,也连忙劝道:“大哥……”刚喊出口,冷傲便道:“要劝的话连你也一并收拾咯!” “这……”这回轮到马元中为难了,只见他一转脸对段崇义,低声道:“贤侄啊,要不你也和这老家伙比试比试,只要不打伤他就行。”说完一转脸又看向了冷凝:“侄女啊,你心疼不?” 冷凝站在冷傲身旁,哪曾想马元中这老不修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俏脸通红,要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 “好,那晚辈就领教领教魔尊的高招,得罪了!” 话音刚落,段崇义起手“礼尚往来”。一见段崇义出手,冷傲先是往后一退,待见这么一招之后,老脸刷一下就有些红了。 当即心中一骂,两手或拳或掌或指,使的乃是紫沄千幻掌。 紫沄千幻掌,千千幻幻,或实或虚,实虚难测。 冷傲两手快如闪电,令他没想到的是段崇义的动作也不慢。 段崇义精炼之处乃在内功剑技之上,对于手上的功夫却是落了下乘。虽然他招式不济,但胜在内力高深,两人每次接手,冷傲便只感觉自己的丹田之中波澜汹涌。 时间一长,不由得就有些气喘。心中大赞:好俊的内功修为。 见此异象,段崇义也连忙收了几分劲力。 两人见招拆招,一转眼便过百招。 又过百招,冷傲突然道:“冷某生平创过一招,但是却没有起过名字。今日便在此请大侠过招,还请不吝点评点评!” 话音方落,冷傲长出一掌。手掌徐徐,看似软绵无力,实则刚强无比。虽然只出一掌,却是劲风狂抖。 掌未到,风先及。眼见避无可避,段崇义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两手交叉抵了过去。 “砰!”一声巨响,掌风四掠而去。站得近的豪杰们都不由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一响罢了,两人手掌相抵,却是比拼起了内力。 只见两人静站不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 “好小子,冷某招未使全便被胎死腹中。还敢与冷某比拼内力,当真如此狂傲?”冷傲心中暗想,手下之力却不减一分。要知道,他名中带傲,最见不得的便是别人比他还要狂傲。 段崇义虽然极为内敛,但这一身的狂傲张扬之气亦是在不经意之间流动而出。 内力相拼一直都是武者大忌,内力深浅,一试便知。轻者内体大伤,重者经脉尽碎。 时间缓缓而过,冷傲不由得有些心急。所以他便一沉心,熊熊内力又一次汹涌而至。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不管自己怎么加力,对面的段崇义总能保持与自己旗鼓相当。 “难道这小子的内力修为竟然比我还要雄浑高深?”冷傲不禁心惊,忽然,他只觉得自己的丹田有些疼痛,膻中穴也是阵阵发冷,就连呼吸都开始有些沉闷。慢慢的,他却回忆起了那一日在宝瓶谷之中抢夺司马雄的宝剑时,自己的手心被扎了一下。 眨眼一炷香便过,段崇义不变一丝神色。而冷傲却额头大汗,渐渐的,就连那双手也不由得有些颤抖。 虽然段崇义是以两手相挡,但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人都知道。比拼内力的大忌就是两手齐下,一是内力难以调换,二是倘有偷袭,无手防身之下必死无疑。 无知之人定认段崇义占了便宜,但其中的道理冷傲怎会不知,这是段崇义在让着自己。 此刻冷傲只觉膻中穴一片麻木,丹田之中一片空虚。想要撤掌,无奈段崇义内力深厚,两人合掌之处仿佛被钉子紧紧的钉在了一起一样。 见此情景,有喜有悲。最纠结的便是冷凝,此时此刻也当真不知道要先关心谁了。 渐渐的,渐渐的冷傲全身都发起了抖。 刚对掌没有多久,段崇义便发现了冷傲不适,此时此刻他怎又会不知。但对掌容易解时难,然而事关危急,他也只得豁了出去。 只听他喊道:“魔尊,快快收力!”话音方落,就听他一声闷哼倒飞了出去,方一落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日扰山庄三道兵 第一百二十章日扰山庄三道兵,唐门连弩飞羽箭 冷傲哪里知道他会先撤内力,待段崇义内力一散,他也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方才两人还生龙活虎,一瞬间就各摔一边。大家各忙各的,刚把段崇义扶起来,他便忙着跑到这边。一沉心就坐到冷傲的身后,两手直往冷傲背上搭去。真不愧是老好人,自己内伤不顾,反而要先顾全别人的元气大伤。 半柱香过后,冷傲终于醒了过来。待见他两眼大睁之后,段崇义这才双眼一沉,昏了过去。 静月飘飘,在这零落的季节里,繁花落叶纷纷扬扬。这是一片祥和的世界,没有悲伤、没有无奈、更没有熏心利欲的鬼迷心窍。琴声悠扬,那是熟悉的曲调;鼻中檀香,何人所点? 威严宝气大殿之中,九层登云梯之下拱立着三个华衣大汉,三人鬼角叼钻,六只眼睛各闪神色,心中自有鬼胎。登云梯之上独坐一老者,老者身拥麒麟袍,懒懒慵慵的手中径自把玩着一个紫砂小壶。 “启禀盟主!”一人道:“今日共打退闯庄贼徒七次,我山庄损失惨重,逃跑的卫士们也很多。” “盟主!”另一人道:“那群贼子扰乱山庄已经一月之久,兄弟们疲惫不堪,情况甚是危急!” “什么?怎么会如此无用?去!去仓库里把那批飞羽箭全部用上,速派人马召集各地分坛的人手前来支援!” 高台上老者大肆发话,三人却像看白痴一样翻起了白眼。 “啊!”一声惨呼,第一个说话的人应声倒地。鲜血啾啾而流,脑袋上扎了一把柳叶小刀。 “盟主饶命!” 亲见同伴惨死,两人连忙大呼饶命。 一人道:“自去年冬月起,我山庄各地分坛或死或伤,或散或叛,如今还剩下的分坛离此地将近有八百里之遥。” “恐怕,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盟主!”另一人也接着唯唯诺诺而说。 “这才多久,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回盟主,此次各门各派来人甚多,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都不曾下山相援!” “也罢,你们下去,命令所有人囤积巨石滚木,再把仓库里的飞羽箭用上,明日定能把那群乌合之众打一个措手不及!” “是盟主!” 旧宅里,牙床边,一袭白衣,甚是平静。古朴弦琴,悠扬之声,飘飘洒洒任太虚。 人生当以何知足?粗茶淡饭,伊人相伴?也许都太过于贪心,但求老天原谅,此生只此无求。 “你来了?” “你醒了?” “小婷儿呢?” “在镜花水月庵水月师太那里。” 两人静默,房内独闻缥缈琴音。 “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人同语,忽然之间又同时沉默。 琴声消逝,却绕于屋梁久久不去。 “我……” “今日与我爹爹比拼内力,为何不顾性命的自先撤功?” “也许我自认为我死不了呢。” “你都死过六次了!” “不,已经七次了。在祁连山上又死了一次。我……” 伊人入怀,她有些胆小,但是她还是不肯离去。 “我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堂立大帐,居中明月风。八方落座,鼻中桂花香。 帐中又增一座,座中紫发紫衣,名曰冷傲。 此刻看他面色红润,谈笑自若,又哪里还有昨日的颓然。 人人还待议事,帐外却跑来了一位丐帮六袋弟子。 六袋弟子单膝而跪,道:“启禀祁连大侠,今天我们各派上山扰乱时遭到了弈剑山庄的埋伏,先头部队死伤惨重。剩下的兄弟们都撤下山来了,还请祁连大侠吩咐!” 段崇义刚下山时,他叫段崇义,后来他自取了一个绰号叫做祁连大侠,再后来大家叫他少侠,再再后来,他打败了好多人之后,大家都叫他祁连大侠。改之不去,他也只好随了众人。 听此战讯,段崇义不由得站了起来。天算人算,人算不如天算。他一直拖到现在不肯上山便是为了减少各门各派的伤亡,谁又能想到,这弈剑山庄还留了一手。 “他们是怎么袭击你们的?” 段崇义还未说话,深谋远虑的冷傲便问了出来。 六袋弟子回道:“巨石,滚木。还有一种精钢打造的弩箭。” 说着,六袋弟子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根特殊的箭矢。 手握箭矢,段崇义不由得悲从心来。只见,此物虽是精钢打造,通体银白,但是却轻如木矢。尺长箭体之上还有三道螺纹,箭尾三束金钢翎羽,美轮美奂,小小箭矢却是打造得漂亮非凡。 紧接着,段崇义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大家注目一看,只见他取出来的东西好像就是断了一半的这样的箭矢。 段崇义将手中断了的箭矢举到了身前,沉声道:“此物名叫‘飞羽箭’正是当年杀死欧阳盟主的罪魁祸首,我父亲四处搜查,才用一条命换来了这个证据。”说着,他把两根铁箭都传给了大家观看。 两根铁箭在大家的手上传视着,众人感叹,却是仇深似海。 这时,箭矢传到了唐门门主唐豪手上。只见他观望良久,紧接着从背上取下了一个黑色的大木盒子。 “克!”一声轻响,便见他从大木盒子之中取出了一根铁箭,然后拿在手中互相比较着。 突然他站了起来,表情还有些异常的激动。 “祁连大侠,此箭矢好像我唐门的连弩能用。” 听闻此声,大家都看了过来。 紧接着唐豪又道:“此处不宜施展,咱们到外面去吧!” “好,各位掌门前辈,走,咱们都去瞧瞧唐门主的神器之力!” 一行人跟着唐豪来到了庭院,只见他找了一个开阔地,伸手一指,手中机括一响,便见一根普通弩箭稳稳的落在了一二十丈之外的草地之中。 见此神技,大家不由得精神一怔。一个个钦佩的心情掩而不发。 随后,他又换上了特殊的“飞羽箭”。 “峥!”一声震响,弩盒颤动,再一看,就见那根飞羽箭紧紧的钉在了三十丈之外的围墙之上。墙皮抖落,翎羽颤颤而摇,久久不停。 只一瞬,众人的眼睛都不禁大张,嘴巴也是大张。就连唐豪也有些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见飞羽箭如此神奇,众人惊诧之余皆是面面相觑,一一相视,不知所言。 过了良久,唐豪这才拱手道:“祁连大侠,既然我唐门的连弩可以使用这种箭矢,那么唐某请求打造一批这样的箭矢,以供反击之用。” “好,那就有劳唐门主了!”说着,段崇义转身向那名六袋弟子道:“兄台,有劳你给山脚下的兄弟们带去消息,就说这几日都不宜攻山。围住就行。” “是!”六袋弟子应是便走,仿佛段崇义的话十分受用。 “祁连大侠,各位,那唐某就先下去安排了!” 没想到唐豪也是一个急性子,手一拱,也急急而去。 王府中也有一片池塘,池塘里也种有荷花,只可惜,这个季节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了。 池塘上修得有一座小亭,幸甚的是各门派的弟子们也给收拾了出来。破是破点,但钓鱼饮茶却还是可以的。 秋风轻卷,黄叶漫天飞扬。小亭之中两人正在对弈,一黑一紫,一老一少。黑衣着黑棋,手捻犹豫举棋不定;紫衣着白棋,两手拂腿,满面带笑。 “啪嗒!” 段崇义手中的黑子终于落了下来,棋方落盘,冷傲就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家伙,你这一步可算是下对喽!”话音方落,白子一点,竟是点出了一场“九子连星”。(什么东西?你猜我知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喜报连连传剑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喜报连连传剑城,众志成城举盟主 “呃……”段崇义抚了抚额头,道:“还是魔尊棋艺高超,小子不是对手也。” 听他回话没有一丝输局的愠怒,反而还如大赦一般。 冷傲心知肚明,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这局都能下五十八颗子了,再来再来!” 段崇义面笑心苦,也只好收起棋子,重新开局。 “你先!”冷傲道。 “还望魔尊指教。” 本以为这家伙是第一次对人才会如此文质彬彬,礼貌有加,时间长了就会改变,哪知道来了差不多半个月,他还是这个称呼。所以冷傲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别总魔尊魔尊的磨磨唧唧,老夫姓冷名傲,你小子以后记好了啊!” “是,冷前辈,小子定然铭记在心!” “呃……” 冷傲不由得楞了一下,心想:魔尊,冷前辈,算了,这家伙就是一块木头,而且还是难以雕刻的朽木,随你叫吧。心下思定,突然又腹诽起了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喜欢这么个东西。 “冷前辈,到您了。” “啊?哦!” 二人一急一缓,一重一轻,一轻言细语,一哈哈大喝。 眼见日落西山,段崇义终于成功的输了一天。一把都没有赢过,竟然一把都没有赢过呀。 时间很快就过了九月,城中又多了许多生面孔。有仰慕祁连大侠而来,有为弈剑山庄而来,也有为了金银财宝而来。总之能来的都差不多来了,不来的也就都这样了。 本来那时众人商定八月十五疾行攻山,但是后来出了“飞羽箭”一事之后,恐多伤无辜,所以段崇义又给拖延了下来。 剑城之中客栈连满,满山遍野皆搭着各式各样各色的帐篷,就像是秋季里盛开在地上的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般。 王府之中宾朋满座,那大门一刻都未曾关过。 喜报连连,自从唐门打造了飞羽箭之后。唐门的连弩可算是立了头功,每每两方相对,还没等双方接近时,弈剑山庄的喽啰们就被一阵弩箭射回了山上。 如今弈剑山庄的情况可算得上是危在旦夕,山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下山买补给,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外出,除非它说它投降。 人员伤亡,死一个便少一个;口粮有限,吃一口便少一口。可是山庄里的主事人一个忙着修炼,神志不清;一个神鬼不见影踪,大事小事一概不管。所有的事物皆由新任的大护法华地执行,日复一日,华地也是有些有力无心了。 王家旧府,大堂旧址帷幕飘飘。每每提起此事,马元中都会老脸一红。 今日阳光明媚,大家伙齐聚一堂,今日,九月初八。 “祁连大侠,自会盟起,咱们已经和弈剑山庄打了十个多月了。大大小小数百仗,如今就只剩下弈剑山这个大毒瘤。大侠德智兼并,带领我等立下如此功劳,当真是武林之大幸,江湖之大喜啊!” “是啊是啊,祁连大侠,下令吧!兄弟们都做好了上山的准备了!” 一语道出众人心,大家一致都看向了段崇义。 “大家谬赞在下了,我段崇义无才无能,有如此的功劳皆是大家不留余力,不辞辛劳所取得的。各位左右疲奔,段某如木居于此处,怎敢独得此功劳!” 段崇义话音方落,各路掌门皆站起来表示自己心意。 “祁连大侠太过客谦,我青城剑派早已对大侠的作为心服口服!” “丐帮愿意听大侠号令!” “祁连大侠,唐门愿做前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各门各派皆表决心,段崇义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冷傲站了起来,道:“大家都不要争了,依冷某之见,如今既然只剩下弈剑山这一枝朽木。那么我们就应该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 听得冷傲之意,阳华、慧远和马元中皆是暗暗点头。 “冷教主,既然是祁连大侠带领我等,此时此刻,祁连大侠和武林盟主又有何区别?” 问话之人乃是青城剑派掌门人崔剑城。 “哼哼,姓崔的,你小子懂什么?我神教虽然远离中原,但也算是个名门正……大派。冷傲今生就只听过三个人的话,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娘,还有一个就是欧阳谨。倘若今日没有选出武林盟主,那我九极玄真教还是要离去。反正中原离我九极谷甚远,弈剑山庄灭与不灭于我神教亦无丝毫利益!” “魔君此言甚对,贫道赞成!” 说着,阳华站了出来。紧接着马元中和慧远也表示赞成。四大门派赞成,又还有谁不同意。 这时,明白过来的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明白的一个个都还在奇怪。 “既然要选武林盟主,那么唐某人推荐祁连大侠段崇义。敢问各位,除了他之外还有何人适合做这武林盟主带领我等啊?” 唐豪话音方落,四大门派的掌门又都一个个顺水推舟的站出来表了态。 “段小子不错,冷某赞成!” “段小兄弟义薄云天,贫道赞成!” “段施主德才兼备,不二人选。贫僧赞成!” “段贤侄确实有本领带领我等,马某也赞成!” 大家一片欢呼,段崇义坐在首座之中确实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各位!各位前辈,武林名宿,豪杰。我段崇义何德何能……” 他刚想辩解,晚些反应过来的人也同意了出来。 大家一致同意,段崇义却是急火攻心。 “我等参见武林盟主!” 声音直震得大帐之中尘土四扬,眼见众人大跪一片,段崇义这才有机会说道:“各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 段崇义的话又一次被人打断,这一次是阳华。 “段小兄弟,倘若你不当这武林盟主,恐怕今日群豪俱散,大事难成啊!” “是啊,贤侄,既然大家都如此的看重你,那么你就当这盟主又能如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还真没见过逼人当武林盟主的事情发生。 “好吧,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暂且当这武林盟主。” 段崇义话音刚落,大家又是一片叫好颂赞。 “但是!”段崇义严肃道:“在下有一个条件,倘若各位不能答应的话,在下此刻便回祁连山,大事小事,俱与我无关!” 听完此话,群雄当即变色,回味了好半晌,才将一个个的平静下来。 “还请盟主吩咐!” “事成之后,段某自回祁连。盟主一位,还需各位商议!” 段崇义说得坚决,此时此刻也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 “诸位是否答应?” “这……”大家一片迷茫,这能答应吗? “小家伙啊,你就先做着。这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败弈剑山庄呢?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待打败了弈剑山庄之后再说吧。此刻再议此事的话,恐大伤士气啊!” 眼见冷傲一副老狐狸的模样,阳华和慧远也连忙口声而道。就这样,段崇义莫名其妙的就被大家选为了武林盟主。 “魔尊,这回咱们选出了盟主,你老人家可不会跑了吧?” “哈哈哈,我冷傲何时跑过?待攻打弈剑山庄的之时,我九极玄真教还想打头阵呢!” “哈哈哈哈……” 大伙一边调笑一边商议起了攻打弈剑山庄的日子。 “段盟主,依我之见,咱们不如今日就去攻打弈剑山。常言道,打铁趁热。今日啊,大伙都热乎着呢!” “开玩笑呢,今日段盟主刚立,怎能不祭祀一番就出马?” “正是,正是。这样的话咱们也能出师有名!”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众说纷纭折剑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众说纷纭折剑会,复日祭祀上山庄 大家吵吵嚷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这大帐就刚好像那菜市场的凉棚一般,一个喊白菜三钱,一个喊黄瓜一两。 眼见人群吵吵无序,马元中便站了出来。 “诸位,既然咱们选了盟主,为何又在这里做无谓的纷争呢?咱们还是听听段盟主有何安排!” 话音一落,大家也都羞愧的停下了了争论。 段崇义感激的朝马元中一点头,起身道:“诸位豪杰明鉴,既然看中于在下,那在下就说几句吧。咱们明日攻打弈剑山庄!” “好!我唐门愿意打头阵!” “我黑沙帮也愿意打头阵!” “你黑沙帮才四十多个人怎么打头阵啊?” “我帮恭敬盟主不行吗?” “呀,怎么的?你黑沙帮还脸大了是吧!” “你青鲤门想怎么样?” 两派掌门忽然据庭而闹,还没出手就被丐帮执法长老吴三才一手拎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摔在了地上。 “你二人成何体统?是否还把我们盟主放在眼里?既然选了盟主,咱们就应该听取盟主的吩咐。倘若再有无端闹事者,吴某定然杀之以儆效尤!” 眼见吴三才小小年纪,却是盛气临人的站在帐中,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两派掌门还真不敢造次。 有此榜样,那些还欲嗷嗷的小门派们也都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场面一时寂静,段崇义站起来一拱手道:“明日乃是九月重九,既然议定明日攻打弈剑山庄,那么今日咱们便把这重阳节给过了。明日一早,弈剑山下祭天祀地,大伙儿一块儿上山!” “谨遵祁连大侠安排!” 大伙犹打鸡血,但也有睿智的人。 只见唐豪拱手走了出来,道:“盟主,既然明日决意攻打弈剑山庄,那么今晚我们的防卫可不能松懈啊,唐门请求负责今晚的防护岗哨!” “唐门主多虑也,今晚,咱们不用设防了。” “这是为何?”唐豪不禁有些疑惑。 “弈剑山庄,萧天仇为毒,其余人俱是趋炎附势之小人,又或是苟求生路的平民。传令下去,今夜不防,他们能跑多少就跑多少吧,不想走的那也就不要走了!” “阿弥陀佛!”慧远激动得走了出来,道:“盟主慈悲,武林之幸!” 这时,唐豪也明白了过来,拱手回道:“盟主教训得是!” “诸位豪杰名宿前辈同道听令!” “吾等参见段盟主!” “今日大家设宴,明日一早,咱们在弈剑山山脚开坛祭祀,共同上山!” “我等谨遵法喻!” 人们缓缓退去,一个个皆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一转眼就是明日。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大帐之中便只剩下五大派的掌门人和段崇义。 “盟主,如此安排恐怕太过仓促了吧?” “唐豪,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安排啊?”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有人反对段崇义,冷傲就会站出来,他一站出来,另三人也会不一而同。或笑或讥,或脸无丝色。 唐豪一阵口干,他可不想惹这几个老不死的煞星。 “诸位前辈,就不要欺负唐门主了。这次会盟,唐盟主可是鞍前马后,从未迟疑过。” 听得段崇义此言,几人这才笑了起来。接着,又听段崇义道:“唐门主,接下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盟主请说,只要是唐某力所能及……” “请唐门主星夜启程,带领唐门门众登上弈剑山山顶,明日见弈剑山庄关闭山门之时便奔袭下山,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山门。唐门熟略于暗杀诡异奔袭之道,不知道唐门主可愿意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 “唐豪领命,绝对不辱使命!” “好,那您就下去吩咐唐门的兄弟们早些休息吧,今夜子时出发。恐怕你们得在山顶上吹一个晚上的风了。” “是,可是……” “唐门主还有何虑?” “不,不是。弈剑山我也去过几次,那里并没有另外上山的道路啊?难道我们要从前门上山?” “呵呵,唐门主多虑了。能上弈剑山庄的还有一条小路,在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在下知道了。” “盟主,那唐某这就下去安排了!” “真人、大师、马叔叔、魔……冷前辈。” “少侠、贤侄、小家伙请安排吧!” “是!明日攻山一起,还请四大门派执领袖之任。其他小门小派,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持着观望之态,攻打弈剑山,最后还得仰仗四位前辈!” “盟主放心,我等既然决意平定弈剑山庄,早已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多谢四位前辈!” 对于各大小门派的人来说,人生最欢乐的时刻就是今夜的篝火;对于弈剑山庄的人来说,最凄惨的就是今夜山脚的乌啼;对于各大小门派的人来说,最激动人心的便是明日的折剑大会;对于弈剑山庄的人来说,最绝望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这夜,无眠;这夜,欢绝。 静谧的山庄,却不见一丝欢笑。 小屋烛火昏黄,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叩门之声。 “两位堂主找孙某何事?” 见着一袭血红之衣,门外的两人仿似找到了主心骨。 “孙大护法,如今盟主不管外患,弈剑山庄祸在旦夕之间,还请孙大护法前去劝告盟主啊!” “盟主决意一死,孙某无能为力。你们还是早些寻找出路吧,孙某告辞!” 有见过闭门谢客的,也有见过闭门逐客的。但这在自己的家里还要自己先走的还是头一回得见。 眼见红衣消失在月色之中,两人顿时也失去了色彩。 走吧,又去何方? 日头初升,人群熙熙攘攘如洪一般拥出了剑城。 有和尚、有道士、有乞丐、有五色九极玄真教徒、更有衣着各色的各门各派的奇人。 山上、山下、平谷、草地……众人一片欢腾。 山上是一座雄伟的山庄,山下是一座围满了人的祭台。 祭台之上站有五人,一紫衣紫发,一玄衫道士,一袈裟和尚,一破衣老丐。居前者,一黑衣男子。 男子手中捧酒,各人的手中也是满满的斟了一碗。 “各位武林同道,各位英雄豪杰!” 声音虽平缓,却是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去年八月十五,弈剑山庄祸害武林同道,各门各派都流血不止,鲜血铺满了宝瓶谷。今日九月初九,我段崇义宣布,折剑大会正式开始!” 话音落,人声鼎沸。有叫祁连大侠的,有叫段大侠的,也有叫段盟主的。 “诸位,萧天仇罪恶深重,人神欲诛。今日我等共饮此碗!” 酒入喉,如甘沥,如火。紧接着“哐当”一声,却是段崇义将手中的碗摔到了地上。 “今日诛贼,如若不成,有如此碗!” “有如此碗!” 声音沸腾,摔碗的声音更是络绎不绝! “诸位同道,跟随段某人直上弈剑山!” 话音方落,便见段崇义如同一只苍鹰一样从高台上掠了下来。落地,腾起,落地,腾起。数个腾纵便跃到了山脚。没想到他一个脚疾之人,奔跑起来却比正常人还快上许多。 这时,四大掌门及各门的护法长老们也都涌了上来。 “锵!” 渊虹出鞘,水蓝华幕沁人心脾。龙吟浩荡,阵阵龙吟之声令众豪杰更增三分豪气。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一袭红衣缓缓而入。抬头看去,便见那终日懒懒洋洋的萧天仇。此时此刻,他还是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小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一玩就玩了这么多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庄之内狂刀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山庄之内狂刀子,各使绝技到山门 “盟主,各大门派今日前来攻打弈剑山庄,已经在山脚盟誓了!” “来了多少人?” “漫山遍野,数之不清。” “哦,终于来了啊。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山庄将覆,此时再做抵抗只是无力之为。所以属下来找盟主只是为了一事,还请盟主为国风明言。” “哦?何事?” “当年黄龙岛‘断肠绝命丹’一案,还请盟主明言!” “呵呵呵呵,好吧,说与本盟主听听,你这些日子来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去了丐帮,正好赶到了掌钵龙头司徒龙飞的葬礼。然后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司徒云虎和马元中将前因后果说与了我。后来我又去了黄龙岛,把我父亲的尸体挖了出来。他的尸骨一片漆黑,根本就系毒物所杀。再后来,我回到山庄,找到了这个。” 说着,孙国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小瓶一抖,便将一粒鲜红欲滴的丹药夹在了两指之间。 “对了,还有你的日志!” 随后,一本手札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哼哼,不错。这些年来也不枉萧某人如此着重的栽培于你!” “萧叔父对国风有恩,对赵进有恩,对任何人都有恩。只是不知道赵进的离去是否也是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 “哈哈哈哈,怪只怪你爹当年太过执拗。他要害我,我为何不能先害于他?” “强词夺理!当年你杀害武林盟主欧阳谨,天下谁人不想杀你?难道,你认为你能杀得了天下之人吗?” “当年欧阳谨强行入涧,他害死了我的父亲,难道我就不应该杀他报此血海深仇仇吗?” “萧天仇!你还执迷不悟吗?” “哈哈哈哈,你是何人,也配在萧某之前犬吠?” “你……” 孙国风不禁话止,只见他缓缓的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刀。一把血红的火云大刀。 “你父亲死于魔教的乱石箭雨之下,你却杀了主持大局的欧阳谨。当年若是没有欧阳盟主,这天下武林早就荼毒。我父亲查凶报恩,你也杀了他。今日,我孙国风便报此血海深仇!” “你?就凭你吗?” 听闻萧天仇讥笑,孙国风并没有一丝的丧失理智。 “血海深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孙国风一边说一边疾奔,待话说完时已奔上了第三层阶梯。 “去死吧!” 火云刀带着一片火云斩向了稳坐如山的萧天仇,然而孙国风却直直的倒飞了回来。 刚一起身,他又朝那九层登云梯奔去。 只见萧天仇袍袖一展,孙国风又一次倒飞了回来。下一刻,萧天仇一脚便印在了孙国风的胸膛。 “怎么样?你还是不行吧?” “哼!” 孙国风大刀狂舞,一刀又砍向了萧天仇。刀势一去,萧天仇却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眼前。 “当!” 孙国风刚把刀挡在身前转过身来时,萧天仇如山的一掌便拍到了他的火云刀之上。 “呀!” 退得两步,孙国风又一次举刀来劈。 不愧是孙逸之子“小狂刀”,这不折不挠的精神确实可嘉。 长刀斩来,只见萧天仇随意一挥袍。 “当!” 又一声巨响,孙国风斩下的刀却瞬间不翼而飞,回过头来,便见它死死的钉在了身后的梁柱之上。刀柄嗡嗡颤动,再看自己的双手时,只见两个虎口无端迸裂,鲜血流溢。 “哼哼!不自量力!” 忽然萧天仇双手一拢,随后一掌长出。一瞬间孙国风就只觉得全身气门封闭,欲动不行,欲挡不能。 “砰!”一声震响,孙国风便口吐鲜血的镶在了九层登云梯之中。 登云梯木片四飞,更有甚者直接插在了孙国风的身上。 “这……你……你……你这是什么武功……” “什么武功?暂且就先叫做煞神掌吧!” 孙国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想要睁,但已经没有了力气。 一步,一步……萧天仇缓缓的跨过孙国风,然后回到了九层登云梯之顶,随后又将手中的紫砂小壶放到了大座扶手的龙口之中。 “嘎嘎嘎嘎……”一阵机关扣动,只见那廷椅后面的石墙缓缓的打开了一个通道。 通道狭窄,里面阴深诡怖,寒气深深。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唉……” 叹息声在大殿之中久久不散,不一会儿那幽深的通道又在“吱吱嘎嘎”的机叩声之中重新关了起来。 镶在登云梯之中的孙国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随后又缓缓的闭了起来。 战斗一拉就响,根本就不用过多的吩咐。 所有人都喊打喊杀,每一刀每一剑皆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段崇义和各大派掌门、长老、护法像一把尖刀一样直刺弈剑山庄心口,只一瞬间,弈剑山庄慌乱之间所布的防线便被刺破。随后兵败如山倒,攻山这边的众人更是喊杀声激烈。 人人各施绝技,一个个的目的都是登山。 刀刀见肉,剑剑穿心。不一会儿,那些还待反抗的山庄卫士们便被各门各派给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队。 看,那是青城剑派。不愧是修剑之门,那身姿,那步伐,那招式,喔,好险! 看,左山是武当派的道士们,阳华呐喊,武当七子大摆真武七截阵。道士不愧是道士,吸多了山林仙气的人就是不一样,杀起人来一个个都尽量的避免血污加身。动作轻盈,如诗如画。 右边山是少林的和尚们,呦呵,这群和尚,当真是群杀人不眨眼的杀生和尚。平日里加持了无数无边佛法的杵、刀、棍、铲等物,此时此刻全都化作了死神的勾镰。 手中杀人刀,口中往生咒,不仅渡人逃离苦难,甚至还负责任的送上西天小船。 哈哈,那十八个人,一个个金光灿灿,没想到他们也来了!也别说,还真是犀利,十八人十八条棍,十八条棍棒如水火风云。 中间开路的是丐帮,领头的乃是司徒云虎。自从他的哥哥司徒龙飞去世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与司徒龙飞是同胞兄弟,从小一起玩一起闹,一起长大,一起加入丐帮,一起学武功,一起当龙头。哥哥去世,如何不悲伤。想当年,他便有一个“黑莽虎”的诨号。再看此时,只见那八十斤重的囚龙棒在他的手中便如牙签一般,如臂使指,指哪打哪。 此时此刻他罩着只左眼,大喊大喝,哪里人多便往哪里狂荡。 看,大门派厉害,小门派也不落后分毫。 那是黑沙帮,北人就是豪气。想当初几个人创下的小门派今日便有了四十之众。我去,那招猴子偷桃使得甚是微妙! 看,那个青鲤门使的武器乃是渔网鱼叉。哇哇,厉害厉害,没想到渔网捆人也是如此的犀利。 场面少儿不宜,看着各门各派如此亢奋,段崇义想要第一个登上弈剑山庄的誓言恐怕是要失言了。倘若不算上以前的话。 很快,大家便攻到了山门。再一看,山门大开,门里门外全是唐门门众。 没想到他们早就拿下了山门,此刻镇守于此,断敌咽喉,当算首功。 “杀!” 众人皆知水往低处流,敢问各位侠士,可曾见过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处流便称之为水流,这人往高处流又该称之如何? 不好意思,跑题了。 只一瞬,如洪的人流便涌进了山庄的演武场之内。诺大的演武场宽纳万人,剩下的弈剑守卫们也被团团的围了起来。 “诸位且先停手,待段某说上一句。萧天仇荼毒武林,弈剑山庄气数已尽,尔等还不知悔改,缴械投降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众人惊险演武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众人惊险演武场,十八阎罗浮生阵 有人带头,便有人行动。众卫士群龙无首,又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叮叮当当。” 刀兵落地回响,众卫士一个跑得比一个飞快。 深寒过道幽长,只见萧天仇停在了这石室之前。 “吱吱嘎嘎……” 一阵刺响之后,便见石门大开。 这是一间囚室,当年负责建造的就是他本人。 只见囚室之中寒气浩荡,一排石床之上直直的躺着一排人,又或者说是一排尸体。因为这些人死去的时候天下尽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尸体为什么此刻都出现在了这里。 “老朋友们,好久不见啊。呵呵呵呵,萧某有难了……” 紫砂小壶轻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数枚黄灿灿的丹药。凑在鼻尖,仿佛有一股馥香。 “尔等还不投降吗?段盟主念尔等作恶尚少,倘若再不降的话就杀之不赦了啊!” “啊!”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身着黄葛锦澜绣铠,阔口大眉,双耳招风的人被九极玄真教四大圣使杀翻在地,正是那作恶多端的华地。 见得大护法变成了一堆肉泥,那些还想背水一战的勇士们也都放弃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此一来,偌大的弈剑山庄就只剩下了萧天仇一人。 “哈哈哈哈……” 待众人四下寻找萧天仇之时,一阵狂笑突然而起,寻声望来,只见一身着麒麟长袍的老者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那一丈之高的点将台之上,不是那萧天仇又是何人? “诸位豪杰远道而来,可是来朝拜萧某的吗?” 听得此话,大家不由得想笑。 “萧天仇,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武林盟主了啊?哈哈哈哈……” 笑声一起,大伙儿一个笑得比一个畅快。 “哼!” 萧天仇老羞成怒,一挥手,一片遮天蔽日的人影便由那高台之上跳了下来。 “既然不是来朝拜萧某人的,那就先收下这份见面礼吧!” 十八具黑影仿若天神,刚一落地便跳入了人群当中。只一阵摧枯拉朽的扯帛撕锦,便闻惨呼哀嚎之声。 哀声惨绝人寰,待定睛看去时,这才发现那十来个靠得近些的小门弟子的尸首是被那十八个怪物凭借双手撕裂的。 鲜血飘零,闻到血液的怪物们更是亢奋,口中更是嘶吼,所以眨眼之间又撕碎了数十人。 “大家快往后退!” 段崇义叫人往后退,他却是往前狂奔。 “当!” 渊虹横剑长出,没想到这怪物的力气竟是如此的大。 它厉害,段崇义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只见一记“丹霞卷珠帘”荡起,顷刻间便将两个怪物揽到了自己剑锋之中。 起手“猎狐剑法”,只一瞬间就在两个怪物的尸身之上连斩了数十剑。剑剑要害,但是两个怪物却好像是被惹怒得更加生猛了一些。剑及身,不仅伤不到两个怪物,反而还像是砍在金石钢铁上一般。 “叮叮当当”一阵敲响,本以为会有人上前相助,但回首往后望去时,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处身于一道断崖之上。眼前的两个怪物也慢慢地改变着脸貌,不一会儿,一位就变作了花白胡须,灰袍罩身;一位变作了圆头圆肚,秃秃的头顶上还挂着一圈可笑的长发。 段崇义独战两怪,不仅没有讨得一分好,反而还弄得他疑惑重重。 “二伯,大伯……你们……” 眼前的两个人正是那死去已久的周天海和连天碧,但是他们好像都不认得段崇义,而且也失去了往日的慈善。 眼见剩下的十六个怪物对着段崇义围攻而来,他却还在做着怪异的动作,仿佛看不见周围一般。 慧远当即大喊:“不好,各位快快相助。” 慧远一喊,大家都从惊讶之中恢复了过来,紧接着一人接下一个,段崇义这才幸免于死在众怪之间。 这些怪物衣着破烂,从头到脚裸露之处全是那生生的白骨,身上的衣饰虽然岁月的沉沦之中失去了色彩,但却还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欧阳大哥?” 忽闻马元中一声大喊,却是见他提着青翠哨棒冲向了一具怪物。这具怪物从刚下来时就一直站在此处,不仅不动不摇,反而还像有灵智一般用空洞的的眼孔扫视着众人。 “欧阳大哥,元中找你找得好苦啊!” 马元中一边哭喊,却是一边对着那具怪物狂奔。 在快到三尺之距时,只见那怪物动了。迎风一掌,直直的拍向了马元中的头颅。它那白生生的骨爪之上遍布腐肉,破烂的喉咙里还发出了诡异的吼声。 “帮主!” 不用司徒云虎呼喊,马元中也是一阵大异。紧急之中他慌忙横棍一挡,待定睛看来时,眼前的怪物也渐渐的变成了昔日那个如兄如父一般的大哥。 一瞬间,马元中只想放弃抵抗,他的眼泪不停的流着,身体凭着本能木然的左右抵挡,却是不曾发出一记进攻,脑子里满是回忆,口中一直大呼着欧阳大哥。 眼见马元中危在旦夕,司徒云虎连忙提棍而来,咋一加入,他也迷糊。 “姥姥的,这怪物怎么变成箫爷爷了。” 回身一望,又一怪物询他而来,一转眼,却是变成了他的大哥司徒龙飞。 “自竹!”阳华一声呐喊,硬上了那具傀儡,那傀儡乃是他的师弟杨自竹,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一起拜于恩师左鸿膝下。 场中几人皆是泪眼横流,抵挡无力。这边阳华一声大吼冲入敌群时,眼前的怪物也一会儿幻化成了他师父左鸿的模样,一会儿幻化成他师弟杨自竹的模样。 “师父……” “不好,那是” 冲向段崇义那边的怪物越来越多,他的“大伯”、“二伯”、“王飞燕”、“红秀”。每一个都是他曾经相识而且在他眼前死去的亲人,他亲眼见到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还是他亲自所葬。 然而此刻一个个都活在了他的眼前,而且正对着他下着杀手,他想回招进攻,但是一见那一张张活生生的脸,手中的剑便失去了力气。 众人身陷幻境,场中的慧远却是应付自如,只见他眼前出现之人乃是他的师兄慧明。然而佛家弟子心性稳重,所以这才能够做到如此的镇定自若。 看着几人在这阵中与十八具怪物相战,一个个模样奇特却是看得众人疑惑非常。 唐豪见此,暗叫不好也踏入了阵中。方一下阵,奔向他的怪物也幻化成了他所熟悉想念之人。 此时段崇义也恢复了几分心智,周天海曾于渊虹囚室与他说过,这天下无奇不有,有些异术之人更是能以幻术对敌。 想通此节,他一边且战且退,一边放声大喊:“大伙们,这是萧老狗设下的幻阵,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大家小心了!” 边打边退,突然他却是看见了自己的旁边出现了一个“萧天仇”,而那“萧天仇”正在与紫发魔君冷傲相斗。一见此,他当即一声大喝:“萧天仇,纳命来!” 长剑如风直荡,唐豪也是突然一吓,打着打着,自己的眼前竟然出现了自己的哥哥“唐霸”。而且这“唐霸”手中提着一把幽兰宝剑,看这模样,来势还不小。在此电光火石之间,唐豪连忙拔腿便退,慌忙之间也喊出了声。 “大哥?你还没死?” 段崇义一剑不中,正欲变招,那“萧天仇”却是口呼大哥,而且声音还是唐豪之语。 此刻身沉幻境,他转瞬也明白了过来。 “唐门主,我是段崇义。” “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魔音入阵破幻象 第一百二十五章魔音入阵破幻象,六行八荒摆金锁 唐豪也是惊惧,但那声音确确实实是段崇义之人。 “我们身陷幻境,这萧天仇的幻境好心歹毒。” “大伙们,如果看见了自己的仇人突然出现,大家千万不要冲动出手。大家边打边说话,切记不要停下,小心应付!” 喊出此话,段崇义的心中还是暗叹方才凶险。 “是,段贤侄,这萧老贼果然是有一手啊!” 这时,司徒云虎也从方才的慌乱之中醒悟了过来。 “诸位,眼前之物皆是泡沫,大家不必沉醉其中。阿弥陀佛!” 慧明说完,竟是口呼佛号,念起金刚神经。外围的少林弟子们一听,也跟着念了起来。 阵阵佛音在这场中飘荡,几人的心境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多谢大师了,贫道差点栽了跟头!” 阳华一语,顿时惹得众人大笑。 “阳华真人,你老人家却是被我看成了司马雄!” “多谢马帮主不杀之恩。” “哈哈哈哈……” 经得大伙努力,眼前怪物虽然幻化了头面,但众人心明,此番应付起来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慌乱及凶险。 这十八具傀儡也是大有来头,且看与马元中相对那一位,乃是昔日武林盟主“欧阳谨”;司徒云虎拦下的两个乃是丐帮长老周涛和蔡升,他们二人当年领命追查欧阳谨之事,后来消失无踪,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傀儡之中除了武当派杨自竹之外,还有七省绿林会两湖匪首马全、神通门门主海傲龙、山西绿灵峰两仪门的门主岳常、山西龙猿门门主“龙猿真君”郝自勤、灵鹫御銮山庄长老魏凌峰、泰山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龙云山等……一共是十八位武林名宿。他们唯一相同之处都是突然之间消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不知萧天仇用的是什么秘术,看这些傀儡早已死去多时,此时却是活蹦乱跳,威力不凡。 场内渐渐安定,场外之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迷惑。 这时,却有一身罩黑色斗篷的男子走向了冷凝。众人心思都在场上,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待他来到跟前时,四大圣使这才一声大喝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何人?” “月龙兄别来无恙?” “是你。” “嗯,此阵名为‘十八阎罗浮生阵’,这些丧尸傀儡都是这些年来萧天仇苦心积累。入此阵中幻象重生,危机重重。听说九极玄真教神器伏羲琴有静心凝神破幻显真之效,不知是否如此?” 说着,四大圣使和冷凝都看向了黑衣人。这时,一旁也走来了一位老道,老道手捋胡须,仙风道骨。开口便道:“阁下高人也,竟也识得我师兄这浮生大阵。” “你又是何人?”白崇焕将刀一提,和萧天仇沾上关系的,他都没有好感。 “不才八荒派掌门人司空子。” “原来是师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司空子先是一愣,待认出黑衣人是何人之后方才点了点头,但是眼中却是充满了疑惑。 “有劳圣女相助老朽一臂之力,待老夫今日破他萧天仇的浮生大阵!” “铮铮……锵锵……” 忽闻一阵瑶琴之音,此音如天境之物,婉转流动场中。场中几人听得声响,心境不免又更加平静了几分。琴音转动,由最开始的温和之音慢慢的变成了金戈铁马。 阵阵锵音仿似战鼓,在那高处之时突然又急转而下。场中几人直听得心急如焚,场外之人却一个个捂着耳朵,越退越远。 咋一看,琴魔冷凝的身旁就只站得了六人。 蓦然一声金铁之鸣,众人耳中忽然一声破碎。待睁眼望来时,场中几人眼前的幻象也转变成了一具又一具丑陋而且散发着臭气的丧尸。 几人猛然一声大喝,进招出招之间更是猛烈了几分。 看着高台之上正得意非凡的萧天仇,冷傲不由得心中来气。只听他狂声喝道:“萧天仇,没想你竟是如此的狠辣,今日冷某便来会会你!” “你若想要前来赴死,萧某便成全于你!” 萧天仇说得轻松,脸上俱是笑意。 “哼!” 冷傲一声大喝,突然之间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待回头望时,又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心里暗道:不好,又中幻境。 魔君又陷幻境,段崇义等人也是突然眼前一黑,突然之间目不能视,耳中却是袭来了猛烈风声,如此一来,更是大为凶险。不一会儿,便听闻司徒云虎和阳华发出了嚎叫。 “阳华真人,司徒前辈,你们没事吧?” “没事,只是不知道这天怎么突然之间就黑了。” “这一定又是那萧天仇使的妖法,大家小心应付!” “哈哈哈哈……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就在萧天仇狂笑之时,人群之中冲出来了十八个衣着各异的道士。他们虽然是道士,但着装却与武当派的大是不同。 十八人来到人前,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道才慢慢的从后面渡步而出。方一停步,旁边的几个弟子便连忙将长桌摆好,香烛贡品摆齐,黄纸神符神剑,甚至还给他披上了一件茅山黄袍。 “各位同道还请镇定,闭上眼睛,听声而动!萧天仇,好一手十八阎罗浮生大阵啊!” 听得他这么一喊,场中段崇义几人也连忙遵命行事。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惊惧。 “司空子,没想到你也来了!” “哈哈,我不仅来了,我还是专门为了破解此阵而来!” “司空子,就凭你吗?” “师兄,师弟我虽然学识不全,但你这‘十八阎罗浮生阵’我却还是可以试上一试的!” “哈哈哈哈,司空子,当年我将师门传承交予你,难道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师兄,当年你违背师命,偷炼这有损阴德的鬼物,早已不是我八荒门人。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就凭你?” “哈哈,这也可以试上一试!” 要是段崇义能看见此人的话,他一定还记得此人。因为此人曾经为他卜了一卦,他还没有付钱。 只见司空子如仙人过涧,几个瞬息之后便跃上了桌台。他一动,余下的十八个门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十八人的手中各拿着一捆长绳,长绳招展,几个瞬息间便在演武场上围成了一个八卦图样。 八门金锁阵,曰: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八门设好,从那人群之中又冲出了六十四人,六十四人分作八组,其一人扛旗,一人掌灯,一人刀剑,一人弓弩,六人绳索捆绑之物。 众人随令而动,随旗而走,一门十人,动作如一。最后两人则立在司空子身旁,手中也提着一个白纸吊丧灯笼。 大伙观望着这奇异的景象,看见这八荒门大出奇异,白天点灯,众人都是口呼诡异,背心发紧。 司空子站在场外高台,手中桃木剑直指云霄。他的剑动,所摆阵的八十人便动,这方一动,余下七方皆是相随。 这八门金锁阵向来都是萧索肃杀之阵,但此时段崇义等人都在阵中,给他司空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一网打尽。所以这才如此作为,也算是投鼠忌器了。 看着点将台下的法阵,缓缓而动,越围越紧。高台之上的萧天仇也是连忙摆弄着身前长桌上的物什,他这长桌之上香烛贡品也是样样俱全,黄符木剑亦是件件都有。 一十八个草人并排而列,时不时还会烧上几页黄纸,洒上几滴鸡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八门金锁破浮生 第一百二十六章八门金锁破浮生,紫魔不敌萧老魔 两人隔空相斗,诡异无比。又过得半柱香时间,场中段崇义等人突然听见了一阵阵“咄咄”的声音,好像就是脚踏地的声音。 “诸位同道,速速向发声之处出阵!八门定魂,收!” 几乎就是在那八根绳子围起来的那一瞬间,段崇义他们一行人也刚好跑了出来。 刚一出来,眼前突然之间就豁然开朗,回头一望,又哪里还有自己亲人的模样。 只见十八个怪物此时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那模样一个比一个干瘪,一个比一个可怕。方才还能挣扎,现在却是一人的头颅之上贴了张镇尸符。一动不动,如同木偶。 “欧阳大哥!” 场中马元中对着那捆成一团的丧尸不停的喊着,喊着喊着,却是大哭着跪倒在地。 一旁的司徒云虎也是心中难受,他站在马元中的身旁,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独剩的一只眼睛里面流出的全是伤心的泪水。 不远处的阳华也是没有一个好模样,他直定定的站在杨自竹尸体的面前,表情痛苦,心里悲伤。 “萧天仇,你害我欧阳兄!冷某与你不共戴天!” 众人悲戚,冷傲却是一声呐喊,四五个腾纵就跃上了高台,一伸手,使的乃是侵世魔功,紫沄千幻掌。 自己精心炼治多年的丧尸傀儡被镇压,萧天仇也不再摆弄那些物什了。眼见魔君欺身而来,他却是不退反进,面上微微一笑,一双手掌只一瞬间就变得鲜血欲滴。 两人一掌对罢,便听萧天仇喝道:“蠢魔,你已中了本盟主‘浮生醉’之毒,难道还不自知吗?” “哼,狂言老徒,就凭你也能害我?” “八月十五宝瓶谷之中,本盟主素闻蠢魔甚喜空手夺白刃之技,所以在司马雄的剑柄之上做了些手脚。此时你是否感觉心中发闷,膻中生堵,功力大增啊?” “你!哈哈哈哈……有毒无毒,试过便知!” “虽然只是药渣之毒,但也能尚致死。蠢魔,本盟主还是劝你早些回去准备安排后事等死吧!” “哈哈哈哈……要死也是你这条老狐狸先死!” 高台之上两人打得兴起,场下众人却是忙活了开来。 只见八荒门人手提灯笼,意欲焚尸,而马元中和阳华等人却是挡在了众人之前。 这边一慌闹,段崇义等人也等不及包扎伤口,赶了上来。 一问之下,却是那前武林盟主欧阳谨以及武当门人杨自竹的尸体也在里面。如此一来,马元中和阳华二人如何允肯。 这边吵着再不烧毁,恐有多变,那边叫嚷着不许烧,若欲焚毁,先过此关。 司徒云虎更是囚龙大棒一杵,直道:“哪个直娘贼胆敢再上前一步,爷爷我定让他悔恨当初。” 如此一来,八荒门人更是一个个都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司空子。 突然,司空子长空一笑,大笑转身欲走。 “哈哈哈哈……一群愚蠢货色!” “司空掌门。” 段崇义连忙将他拦了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此时魔君高台相争,没想到场下却是出了如此的事情。 “这些人中的乃是‘浮生醉’之毒,‘浮生醉’本是我八荒门古籍上记录的一种苗疆蛊毒。此毒无色无味,中者无知无觉,却是被萧天仇偷偷的炼制成功。中毒者,只要一动用真气内力,此毒就会扩散,彷如功力大增。真气动用得越多,中毒的时间越长,人就会越来越丧失知觉。到最后,成为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倘若没有独门药物控制,老夫这镇尸符也只不过能管得了一时半刻。这些怪物力大无穷,天生杀戮,无良无知。此时萧天仇被魔君牵制着,所以老夫才能控制,倘若他重新夺回主权,只不过是徒增无辜罢了。老夫八门金锁阵大废周章,再来一次,恐怕有心无力。对付这种东西就只有像这样捆起来,然后放一把大火烧个干干净净。不然你们就等着给更多的人收尸吧!” 说着,司空子咳了咳,又向身旁的门人道:“招呼门人,咱们回六行峰。” 随后他又一拱手对段崇义道:“七死之人已成鬼雄,今日一见甚是欣慰,此间事情已了,老夫这就离去了。当年戏谑之事,还望段盟主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多谢老先生!” 段崇义也连忙深深一鞠,待送走八荒门众人之后,马元中几人也阴悄悄的来到了段崇义的旁边,一个个耸拉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真人,马叔叔……” “烧吧烧吧,已死之人……”阳华说着,却是转身走向了门人。 “贤侄,刚才叔叔没有控制好情绪。你下令让人烧了吧,但是骨灰一定要保存好。” “多谢马叔叔。” 当下解决丧尸傀儡,大家这才看向了高台之上正在酣战的两人。 只见两人一紫一红,一个紫气腾腾,一个血光冲天,甚至连双目都是鲜红之色。暴躁与血腥围绕在他的周围,要论魔头,好像萧天仇比冷傲更像一些。 “萧老狗,你练的什么武功?” “哈哈,杀蠢魔之功!” “哼哼,我看倒有些像那血毒摧心神掌!哈哈哈哈,真是没有想到啊,我堂堂神教都不屑的魔功竟然被你崇为了神物!” 听完此话,萧天仇不由一愣。看来自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大哥摆了一道。但是转念一响,他便道:“神功也好,魔掌也罢,只要能杀了你就行!” 只见萧天仇两掌互开,随后一掌拍向了冷傲。冷傲不退反进,也是直直一掌而出。 相击,劲风四射。忽然,冷傲只觉背心一寒,随后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便犹如巨锤一般砸向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见此景,萧天仇更是得意。收掌,出掌,一掌又击在了冷傲的胸腹之上,势大力猛,此掌恐怕用的都不止是十层的功力。 忽闻一声惨呼,便见冷傲如沙袋一般从那点将台之上坠了下来。这边情况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冷傲还未落地时,段崇义便连忙纵步上前稳稳的接住了他。 刚一落地,冷傲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一瞬间,一张脸也变得煞白。 旁人接过冷傲之后,段崇义便朝着一旁的冷凝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高台而去。 “哈哈哈哈……我才是你们真正的武林盟主!” 高台之上的萧天仇振臂大呼,模样疯狂至极。 突然,段崇义加快了速度。一个“平地拔葱”腾纵而起,呼啦啦苍鹰一样跃上了高台。 “乖侄儿,你是来朝拜本盟主的吗?” “不,你错了。” “哦?本盟主哪里错了?” “我是来杀你的!” 段崇义说得很清楚,以至于每一个字都很冰冷。 “你杀得了我吗?” “那你就得问问我手中的剑了。” 萧天仇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恐惧。 “锵!” 金铁交戈,渊虹出鞘,水蓝色的华幕一转眼便覆盖了弈剑山庄的每一寸土地。龙吟浩荡,隐隐仿佛还听见了一声低沉而又暴躁的虎啸。 “来吧,萧天仇,今日你我便做一个了断。” 渊虹直出,剑剑钩心,角度刁钻,或急或缓。 萧天仇空手入刃,应对从未如此稳重。 段崇义的剑法之中或刀或枪,又或棍棒钩戟。剑虽短,但在他的手中却是变幻自如。虽然功法奇异,但是每一剑皆会被萧天仇轻易挡下。 萧天仇掌法犀利,但每挡段崇义一招,那的脸色就会变红一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幽月白凤弑神剑 第一百二十七章幽月白凤弑神剑,横来之人不愧心 这是一套快剑,名曰:猎狐剑法。 一套剑法过后,渊虹长指,使了一招“一剑荡三山”。剑光挥洒之间,萧天仇的衣服也跟着受了些遭难。但是他却还是如走火入魔一般不知退避。 他的每一掌皆如熔岩,沾满了鲜血的熔岩,热血。血腥之气在这高台之上充斥着每一寸的空间。鼻中血腥,心中也渐渐的勾起了血腥。 血,那是什么颜色?眼已不识,可是红?如天边晚霞,还是湖边晚开红花?火光,焚烧一切的火,有声音,有颜色。仿似还听见了人哀嚎、呐喊……凄惨的声音似鬼哭。好似那一夜自己就躲在一旁,然后看着自己的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还有那一袭粉衣,粉衣如桃,但更像是那池塘里美丽的荷花。 “秀姐,你会嫁给我吗?” “小屁孩,想得美!” “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好吗?” “等你长大了再说!” “秀姐,我要娶你……” 那一袭粉衣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血、只是火光。呐喊与哀嚎渐渐停止,只剩下血、只剩下火光。 段崇义的剑如疾风一般,他的周身也围满了深寒的杀气。 养育如父的二伯、传授如父的大伯……还有那些所有的人。 “萧天仇,去死吧!”段崇义的剑更乱了,乱得完全没有一丝的章法。他的剑中有刀,有枪,有戟,有棍。虽有十八般兵意,但却乱得一塌糊涂。 “锵锵钪钪……” 琴韵在一片重音中突起,那一个个的音节仿似刀枪剑戟,又似斧钺钩叉。 “啊!” 突闻一声大叫,却是一个功力稍差的围观弟子捂着双耳倒在了地上。 “伏羲幻魔琴音,大家快快捂住耳朵,功力不济的赶紧往后撤退!” 众人越隔越远,不一会儿诺大的演武场之中就只剩下了一袭白衣的冷凝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宽袍里的陌生人。 此时玄真圣使们早已将受伤的冷傲带了下去,也不知这个异人是谁,站在这琴音之中却是巍然不动。 他躲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高台之上相斗的两人,他看着两人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担忧,更奇怪的是那眼神一会儿从担忧变成怜悯,一会儿又从怜悯变成了慈祥。像大哥哥看自己的亲生兄弟一样。 冷凝面色如冰,十指一刻不停。 段崇义心中的仇恨更猛烈了一些,他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杀,杀尽一切。他闭上了通红的双眼,他并不知道,现在萧天仇是什么模样,因为他什么都看不到。 琴音未止,只是缓缓的换成了幽幽小调。 突然,段崇义猛的睁开了双眼,一道精光如电,他的眼中已没有了一丝杂色。 “我是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 萧天仇好似疯了,他的招式已没有了套路。 他好像瞎了一般朝着四处的空气挥舞,每一掌还是那般功力十足,劲风四射。 他的长发已被打散,在这高台之上大叫着。 “我是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 “叮……” 古琴拖着长长的余韵渐渐停歇,周围的人也缓缓的松开了捂住双耳的手。 只见点将台之上的段崇义一个地堂腿将萧天仇扫了起来,紧接着一脚将他踹了下去。随后跃上围栏,渊虹直指,一声龙吟就带着他整个人跟着从那点将台之上掠了下来。剑尖所指之处,正是萧天仇的心脏要害之所。 劲风浩荡,剑意飘零。那如江海一般的剑气直将围上来的众人又向后推去。所有人都未曾见到过这样的一剑,这种剑法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世间。 此招出自一部功法,其名曰弑神诛魔剑法。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弑神式,飞仙戮天神剑。 就在渊虹剑的剑尖快要刺入萧天仇的胸膛之时,人群之中突然跃出了一袭黑影。黑影来得仓促,仓促之间猛然推开了萧天仇,下一刻那渊虹剑便插在了他的胸口之间。 “啊!” 半空之中的段崇义一声惨叫,若能重来,他又怎会刺出如此一剑。 然而当时剑在弦上,何人又能折回。 段崇义被这反噬之力击得由半空之中摔了下来,刚一落地,口中便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他却没有顾得上这些,他好似是在用跑,又好似是在用走,又好似是在用爬。反正他用了很多种方法,最后才终于用尽全力的来到了黑衣人身边。 “赵大哥……大哥……大哥,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段崇义紧紧的握着赵进的双手,两只眼睛悔恨的看着他的伤口。 这黑色宽袍里的人乃是赵进,正是那消失了很久的赵进,也正是他段崇义的结义大哥。 两人的手紧紧的抓着,鲜血不停的由赵进的口中溢出。 此时渊虹剑正插在他的胸膛上面,剑锋之上,血迹斑斑。 赵进颤抖着,口中的话语也是含糊不清,但是段崇义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崇……崇……崇义,大……大哥还……还欠你……欠你一条……一条命啊。能……能够死在弟弟的剑下,赵进此生无……无悔。” 赵进浑身颤抖着,他奋力的看向了倒在另一边的萧天仇。用最后的力气喃喃道:“义……义父,进儿……进儿不欠你的了……” 赵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段崇义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流出眼眶,滑落,落到了脚下的青砖之上。 他紧紧的抱着赵进,抱着他,好像是在保护着他,然后直到他的身体渐渐的变得冰冷。 他喊着,可是赵进再也没有回答他。 还记得那秋风夕阳之下的那杆银枪,枪出如龙,白衣如雪…… “大哥,大哥……” 此时冷凝他们也围了上来,一个个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十分的难过。 缓缓的,缓缓的段崇义将恶毒的双眼看向了不远处正呢喃着的萧天仇。 “我是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 此时萧天仇像一个小孩一样坐在地上,他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也是杂乱无章。他看见了赵进,但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赵进。 “死了……死了……统统死了……” 一阵风响,十八根僧棍一起架在了萧天仇的身上。使棍的十八人个个都是金光灿灿,圆头圆脑。 段崇义缓缓的合上赵进的双眼,然后站了起来。 他对着冷凝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向了萧天仇。 这时,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也跟了过来。 “我是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 萧天仇可能真的疯了。 “少侠,不知如何处置此人?” 问话的人是慧远,其他人的眼中也很期待。 段崇义看了看颓废的萧天仇,随后将满含泪水的眼睛看向了天空。 听说想哭的时候只要看着天空,眼泪就会流回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段崇义试了,而且试了很多次,并且每一次都没有成功。 他蹲了下来,此时萧天仇离他不过半尺,要杀他易如反掌,举手之力而已,然而,这一切又还有什么用处,杀了他,那些人能够回来吗? 段崇义最终没有杀他,只见他缓缓的伸出了两指,随后轻轻的封住了萧天仇的心脉,一掌轻出,稳稳地打在了萧天仇的丹田之上。 忽闻一声轻响,萧天仇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突然之间抽去了筋骨一样,犹如一堆烂泥一般倒在十八根僧棍之上。 “我是……武……武林……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明辞去纷争世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明辞去纷争世埋琴葬剑二曲了 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如蚊蝇,实乃难闻。 段崇义站了起来,拱手道:“大师,晚辈已将他的武功废去。萧……晚辈三伯此生罪孽深重,劳烦大师将他带到少林佛门之地,希望每日的梵音佛法能够洗去他此生的罪孽吧。” 听完此话,慧远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呼禅道:“阿弥陀佛,少侠慈悲为怀,实乃武林大幸。少侠放心,我少林定会妥善安置萧施主。” “多谢大师,此间的一切事宜就交给各位了,晚辈还需要前去探望冷前辈。” “段小兄弟且慢!” “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阳华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小盒一开,乃是一粒小拇指粗细的丹药。丹药金黄剔透,闻之香麝入腹。 “此乃蔽派‘续命丹’,至少能让魔尊与各位多相处一段时间。” “多谢真人!” 这里是一个小院,当时情况紧急,所以玄真教众就只好把冷傲安排在了这里。 一进小屋,便见九极玄真教四大圣使面色各异,冷傲躺在床上,如此的艳阳天却盖了两床大棉被。 “教主,盟主和圣女来了。” 柳月龙像照顾自己的父亲一样伴在冷傲身侧,恐怕他一刻都未曾离开过。 “咳咳……快让他们过来……” 听得声音,两人连忙倚到了冷傲床前,柳月龙也识事宜的让出了位置。 “扶我起来。” 两人很孝顺,配合得也很默契,所以冷傲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些笑意。将他扶起之后,他的脸色也好上了一些。 “冷前辈,这是阳华真人送的‘续命丹’……”段崇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丹药双手捧了起来。 “唉……傻小子,冷某还不至于服用此药。” 说着,冷傲一手拉起段崇义,一手拉起了自己的女儿,又道:“告诉我,你杀了萧天仇没有。” “回前辈,晚辈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武功,然后交给了慧远大师。” “好,好,好。冷某就知道你不会杀他。你虽然行事疯狂,但却是一身善良。” 冷傲的脸上挂满了喜色,紧接着他又转头问了自己的女儿:“凝儿啊,爹爹此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娘,爹爹不该为了誓约就不出谷寻她,爹爹对不起她啊……咳咳……” 冷傲说着一阵咳嗽,冷凝也是早已泪满衣襟。 “娘亲去世的时候说,她不后悔此生嫁给爹爹,她还让我带着伏羲琴来找爹爹,娘亲一直掂记着爹爹的。爹爹,你会好起来的,凝儿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再没有爹爹……” “傻孩子。” 冷傲擦了擦女儿的泪水,然后看向了段崇义:“段小子,冷某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但是今日冷某要求你一件事情了。” “前辈请说,只要是晚辈能够做到的,晚辈一定在所不辞。” “老夫要命令你娶我的女儿,照顾好她一生一世,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冷傲的双眼如电,如电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段崇义。 “怎么,你难道不肯答应冷某这个请求吗?还是你觉得小女配不上你吗?咳咳……咳咳!” 冷傲的脸突然一片刺红,段崇义也连忙一低头道:“前辈息怒,不是晚辈不喜凝儿,只是晚辈害怕配之不上。” “咳咳咳咳……真是傻子,比木头还傻!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前辈请放心,晚辈一定会照顾凝儿,一生一世。”两人对视一眼,竟是不由害羞。 “前辈,前辈!难道冷某临死之前还不能听你叫我一声岳父吗?咳咳咳咳……” 冷傲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虽在咳,但两只眼睛却一直紧紧的看着段崇义。 “岳……岳父!” “好,好……冷某心满意足了……” 说着,冷傲把两人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紧紧的捏着,好像此生都不愿意放开,抓住了便抓住了彼此的全部。 紧接着,冷傲又道:“四大圣使听令!” “属下在此!” 四人单膝而跪,没有一个人的动作稍慢。 “传我号令,解散九极玄真教!” “教主……” “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 “哈哈哈哈……哈……” 突然,冷傲笑了起来。笑声达到最狂傲之时,突然之间就猛然而止。 紫发魔君,逍遥狂傲,一生放荡不羁。 当夜,弈剑山庄之上烽火林立。道士作法,和尚念经。如失亲朋者哭亲朋,如失子弟者泣子弟。 燃烧的物品皆是弈剑山庄的房门窗舍,场面壮观,但却人人悲意,无人啼欢。 次日一大早,众人便踏上了归程。弈剑山下,两匹枣红大马,一黑衣男子,一白衣女子,一和尚,一道士,一着柳绿青龙长袍的青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位请回吧!” “少侠,这盟主之事……” “真人,晚辈决意归隐,此事切莫再提。” “唉……敢问少侠前往何处?” “祁连山上,祁连剑派。” “圣女!” “月龙弟弟,此去东南四百里,姐姐在那落鹰潭附近还有一处陋所。倘若你心灰意冷之时,便去那里闲居吧,顺便也帮我打理打理。” “是,圣……凝儿姐姐,属下遵命!” 马儿渐远,能送人,那背影是否可再慢上几分。 正当三人心事重重之时,身后跑来一人。 “掌门真人,慧远大师,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了,慢慢说来!” “黑沙帮的人在山顶上发现了一个剑冢,现在各大门派正在争得你死我活,有好几个门派都已经打起来了!” “什么?快快带我前去!” 千里峨嵋岭,万丈断肠崖。断肠崖下,铁情花开。花开一年,花落一年。纷纷洒洒,无人问津。 崖底红花遍地,一颗旧坟旁也重新立起了一座新坟。 两座坟头紧紧挨在一起,犹如一对恋人,彼此依靠,手挽着手。 “帮主啊,不负您在天有灵,元中终于找回了欧阳大哥。今后你们又能够在一起了,你们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啊,挂念啦就托梦给我……元中,元中都会一一为你们办妥的……” 伤心之人抹去泪水,那泪水却如决堤之湖一般,抹之不尽。 “孙兄弟走了,四侠走了,龙飞也走了,元中认识的人就只有云虎了。你们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好好的打理丐帮,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秋风来了,夕阳之下落叶繁华,深秋了…… 离开剑城之后,段崇义和冷凝便去镜花水月庵接了小婷儿,之后一路上游山玩水,这些都是段崇义看了一遍的。如今再看一遍时,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段叔叔,你还差我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糖葫芦,一定要记得哦!” “恩恩,记得记得!” “你真要还她一千万根?” 看了看手中的方子,段崇义不由得微微一笑。 “欠了的,就得还。还不完,慢慢还!回去以后啊,我就在山上天天做糖葫芦,一定把她的牙齿全吃坏掉!”段崇义笑着咬牙切齿而道。 “嘿嘿嘿嘿,太好了!” 祁连山上,一片金黄。后山静谧,远远便见一片坟丘。本是伤感之地,但一见那墓碑时,小婷儿却是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越笑越不知收敛,越笑越大声。 “亡妻红秀之墓”、“亡妻王飞燕之墓”、“金针公主柳无双之墓”、“碧云连环剑连天碧之墓”……坟头有大有小,一旁也新挖出了三个土坑。 “白衣神枪赵进之墓”、“紫发魔君冷傲之墓”。前两个放着的是骨灰坛,第三个放着的却只是一把剑,一把名叫渊虹的宝剑。墓碑之上刻着十个大字——寒玉君子剑段天涯之墓。 “崇义,把这个也葬了吧?” “这是你娘……” “娘亲虽然把琴传给了我,但是爹爹有它陪着会更好一些!” “恩!” 剑埋了,琴也葬了,断崖边也卷起了深秋之风。 两人席地而坐,目光之中尽是那远处千里绵延不断的雪山。 “崇义,你去过那些地方没有?” “没有,太远了,以前二伯和秀姐都不让我去。”说着,段崇义便看向了身后的这一片坟头。 这时,玩累了的小婷儿也拱到了两人中间,仰着调皮的小鼻子问道:“河里来的段叔叔,你什么时候才娶我娘啊?娘,娘亲他到底答应了娶你没有啊?” 小孩问话,两个大人通常难免尴尬。但是这次冷凝虽然脸红,却没有退怯。 “他啊,答是答应了,但恐怕都是骗人的。” “段叔叔是大坏蛋!” 眼见小婷儿咬牙切齿,段崇义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谁……谁……我哪里骗人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娶我?” “现在!” 飞沙江湖第二曲曲终! 第一章青山迎来青衫客,马华关处万镖会 第一章青山迎来青衫客,马华关处万镖会 莽莽千山雪,其名祁连城。林荫苍翠,雪花飘扬。 在那群山之间,独见一破败潦倒之庄,庄与门两山相隔,中间独横着一截铁索,号之飞仙。 此处人迹罕至,就连那如神龙一般扶摇直上的山路也因为常年失修而荒废埋没。这一日,独剩两根撑天炭柱的山门外却来了两位奇人,两人一大一小。大的着一身柳绿长袍,年纪将近三十一二,小的不过六七八,身上衣装虽是锦绣所制,却是脏乱寒酸。 遥望群山遍野,年长之人当即停下了脚步。再一看,眼前一道深邃悬崖,几条绳索仿似鬼路直通对面破败庄院。 见此,男子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云儿,你姑姑和姑父就住在对面的山上,柳叔叔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小孩泪眼婆娑,一张稚脸也被风霜打得乌花。 他扬起布满泪痕的脸,用带着害怕的颤声,道:“柳叔叔,我……我不敢过去……” 他并没有说出他不敢过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指着眼前孤零零的绳索。 “云儿,你要勇敢,知道吗?柳叔叔走了,他……他应该会来接你的。” “柳叔叔,我怕……” “云儿别哭,你总是要学着长大的。” 说完,男子抬起头颅看看了巍峨连绵的大山,随后转身,下山而去,不再回头。 正统十一年(1446年),镇守广西的总兵官柳溥兹扰百姓,一时之间百姓怨声载道,白莲教广西分坛教众趁机蛊惑瑶民奋起反抗,愤民们如洪流一般杀入化州,声势浩大。 趁着朝廷动荡,白莲教又加大火力,派出叶宗留、王能、郑祥四、苍老头、陈鉴胡五大长老于处州起兵。 随后七省绿林会盟主邓茂七与副盟主陈政景,也趁机在福建沙县起事。 邓茂七其人,自小勤练武艺,喜打抱不平,好结交豪客,在江湖武林还赚得一个“七哥”的勇义之名。 七哥振臂一呼,七省绿林的豪杰以及江湖中受过他之恩赐的豪侠、勇士,俱都聚义来投。 一时之间,朝廷乏力,奔疲劳命。 正统十四年(1449)四月十三日,云南贵州白莲分坛的教众也响应号召,领导的苗、瑶等少数民族,揭竿而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十八代蒙古大汗也先也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叫嚣中原。宦官王振专权横霸,蛊惑英宗,御驾亲征。然而大军挥师北上,一路雨水,未战便撤。 撤军途中,阉贼王振想借皇帝之名虚荣乡里,所以改道蔚州。 大军行至怀来土木堡,乌云骤起,也先铁骑追来,血雨纷飞。这一战,皇帝被俘,护卫将军樊忠锤杀王振,二十余万人中伤居半,死者三之一,随军大员共陨六十六名,马匹辎重无数…… 眼看国家动荡,朝廷无主,郕王朱祁钰才不得不遵从上天之道,顺应孙皇后、**等大臣之谏,登基上位,改元景泰。 郕王临危接命,罢黜迁都,惩治宦官奸妄,秣兵历马,镇压国内起义;又差**组织北京保卫战,挫败瓦剌,八败也先,终迎回太上皇英宗祁镇。 然而权利欲望,圣人不敢苟往,郕王亦是凡人,南宫千里不见林木,贿赂重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令天下嘻嘻,笑得东倒西歪。东宫移位,天降大祸,新人夭折,郕王也郁郁守中。 自因朝廷大举平定诸方祸乱,白莲教也重坠低谷,转藏巷道;七省绿林会群龙无首,各方山贼匪徒为争权势,身影频频,大肆扰乱。平民百姓时时见匪;镖局商会常常奔疲。 又因当年祁连大侠号召武林各大名门正派,齐上弈剑山,制裁祸乱江湖的弈剑山庄。虽毒瘤去除,但是祁连大侠一心归隐,安定没有几天的江湖也因一座神秘的剑冢而重新沸腾翻涌。 当日众豪杰驻扎弈剑山,仅有四十余人的黑沙帮因为发现了前前任武林盟主独孤鸿慕的剑冢而惨遭灭门。 弈剑山倒,剑冢门开。数以万计的神器流落江湖,或黑或白,或紫或蓝,**在手,多增妒忌。众豪杰也因此大打出手,前一日还是兄弟好友,这一日却成了刀剑相向的仇敌。 如今江湖,直如汗蒸之笼。 “岳父,孙大侠在吗?” “在,楼上喝着呢。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您看!” 来人生得浓眉大眼,走到柜台前便把一张大红烫金帖子递给了掌柜。 掌柜人过中年,长着一双精明透亮的小眼,鼻子下两撇小须,更添狡猾。那柜台也是岁月久远,摆放算盘的边上还紧紧的镶着一锭白银。也不知是取不出来,还是故意为之。 “万镖大会?” “是啊,况大人组织四省商会一起举办的,到时候,免不得打一场。” “唉,镖局的事情你全权处理好了,大侠就在上面。” “是。”来人将双手一拱,爬上楼去。 此时不是饭点,偌大的雅厅就只有窗脚坐着一位身着火红华袍的中年。 男人径自饮酒,双眼迷蒙,酒桌上两三小菜,四五空坛,另一方则摆着一盘上等的纹银,那银子,锭锭都是上乘货色,粗略看去,竟有四百九十两之多。 “刘来福见过孙大侠。” “哦,是刘总镖头,不知找孙某有何贵干?” “孙大侠,是这样的。”说着,来人便把那邀请帖递了上去。 他双手呈上,红衣男人也不伸手来接,粗略一看,长饮一口,道:“哦,这样啊,刘总镖头意欲何为?” “大侠,此番各家镖局会面,免不了打上一场,比个高低,镖局里除了杨道长之外,便没有几个人能拿得出手。镇远字号乃是祁连大侠所封,倘若到时候跌了脸面,在下不知如何交代啊。” “杨乘鹤倒也算是有些东西,最近新招的那个郝一封也还行,有此两人,想必能拿上些台面。” “大侠不知,杨道长师出武当,郝镖头出身君子门,虽都是名门正派,但镇远镖局向来扬镖走马不曾遇袭,在下也不曾见过二人出手,所以心中甚是有些不妥。” “哈哈,料想镖师赶子,倘若别人不像你一样寻找外援,倒是只有安康八方坡的李福兴、青州陆浩德比较难对付。” “大侠说笑了。”听得此话,浓眉大眼之人不由得脸上一红。 “也罢,整日待在这里也有些乏味,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 “孙大侠?” “孙某一直吃着你家,住着你家,做点小事也是应当。” “如此,多谢大侠了!那在下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告辞了。” “去吧,帮我再拿些酒来。” “是,大侠且稍候。” 剑城西百里之处,有一开阔之地,其名曰马华关。马华关处,三川交汇之所,一直以来,都是过往路人、行商、镖会歇脚等客之地。 青翠巍峨山岭,只见一队队车马扬长而来,在那马华关首,一排人杰伫立相迎。 “福州福威镖局林某见过诸位同道!” “原来是林大侠来了,快请快请!” “安康八方坡福兴镖局,李福兴见过各位!” “李大镖头也来了,快请快请!” “青州浩德镖局陆勇,见过各位叔伯!” “原来是陆家的虎子,小侄一路过来,还算顺利吧!” “多谢刘总镖头挂怀,一路顺利!” “哈哈哈,好,快到里面找个地方歇息!” “是!” 迎客之人浓眉大眼,意气风发,各路镖头见了他也是拱手连连,客气非常。他的旁边却站着一位肥头大耳,腹大如斗的胖子,这胖子年纪六十四五,留着两撇八字胡,时不时揪揪胡子,时不时看着这些个镖头镖师直吹着鼻子。 第二章天下贼匪四处起,大人体恤安域内 第二章天下贼匪四处起,大人体恤安域内 他也不问候,也不回礼,嘴巴里时不时还絮叨一句:姥姥的,这么多人得选到什么时候。 倒是他身旁的女子,大方有礼,只要这刘镖头起礼,她也连忙跟着作揖。 刘镖头大名刘来福,乃是剑城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镇远镖局自得江湖朋友照顾,生意场上又会做朋友,一直深得武林人士好评。 如今在此召开盛会,刘来福自然做得一手好东道主。 眼见马华关人山人海,四处皆是马鸣,关脚的小店若不是早得众商会帮忙,此刻早就忙成了焦头烂额。 这次是周庄有名之士组织天下镖行在此聚会,所以附近的镖局倒是来得早,来得晚的,也差不多快要到齐了。 邀请函早于三月前便已下发,今日,便是最后的约定时期。 “沈老爷、沈小姐,我看来得差不多了。” “他奶奶的,来这么多……”胖大汉话未说完,那女子便打住他的话头,道:“爹,你又胡言乱语!”说着,又转头看向刘来福和其他几位在此迎客的镖头,道:“诸位前辈勿怪,我爹就是这个德行,还请见谅。” 她的话音一落,诸位镖头便言:“哪里哪里,沈老爷豪气干云,直言不讳,又为我们镖行行此大事,我等感谢还来不及呢,何有见怪之说。” “多谢诸位前辈了,如今也差不多来齐了,小女便差人去城里把大人们请过来,过了晌午,咱们便举行这场‘万镖争鸣大会’!” “好,好!” “那是极好!” “劳烦沈小姐了!” 众人依依言好,女子才将引着自己的父亲离去。这胖大汉,乃是周庄富商沈万三的后代,名叫沈苏,旁边的女子,则是他的女儿,沈初。 沈初今年二十有七,沈家所有的生意几乎都落到了她的肩上,因此,芳龄荏苒,却是一直都没有乘龙快婿。而沈苏,一直操心的也是这个事情,他这女儿,行事如同大男人一样,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十分的惧怕之。 待父女二人走后,刘来福也招呼大伙落座随安。 马华关关脚酒家向来不设桌椅,这数里的广袤便是席位,客人只管来店前买取肉食、小菜、水酒等物,而后喜欢哪块地皮就席地而坐,不前招呼,不后送客。 众镖师镖头皆是熟络如此规矩之人,如今参加大会,也没有哪家带有镖物,人人身轻如燕,坐在此处,还是第一次体会这随意的心情。 大伙径自闲聊,三皇五帝、天下分合、寒来暑往、岁月变驳。行镖之人皆是和平性子,大伙拱手客赞,推拒还来,一副太平盛世之景。 日正晌午,闲聊的人们也逐渐的停了下来,耳听数有疑音,口中也不由得跟着发生。 “怎么还没有来啊?” 一人听音,二人复问,三三两两之下,大伙也慢慢的聚拢过来。 “刘镖头,怎么都还没人来啊,不会是诓骗我等吧。” “怎么会呢?这函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苏州知府况……” 旁边人指着大红帖子上细细念来,大伙的声音方才小了一些。 “诸位,想是大人们公务繁忙,一时难以脱身,何不这样,咱们差两个轻快的好手,去城里唤上一唤吧。”说话人着一身涤丝兰纹短劲,模样虽瘦削,却无人敢小觑。正是安康城八方坡福兴镖局的总镖头李福兴,他旁边站着的少年,乃是他的独子,李承德。 “好,好!” “大伙稍安勿躁。”刘来福也上前,道:“大家再歇息一二,大会急也急不在这一时半会。大家也知道,这次大会对于我们镖行的生意,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要想蜜饯等熟,便得多需时间。” “刘镖头说得是啊!” “是啊,是啊……” 大伙一阵恭维,场面这又才安定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又复对坐闲聊,磨枪擦剑,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阵好打。 将近半个时辰,马华关东方才渐渐传来远远的锣鼓齐鸣。 登高望去,便见二十来个衙役簇拥着一顶小轿朝这边走来,小轿后面,另有五骑官家,人人都是头戴乌纱,身着绿袍,其上纹绣鹌鹑。再后,则是沈家父女当首,而后百十个着锦加绣行商。最后,又有百余名挑担扛货的苦力。 眼见数百人犹如车水马龙而来,马华关处的一众镖头镖师趟子手们也连连指指点点的围了过来,大伙聚在山前,皆想争先一睹大人风采。 “那轿子,却是有些寒酸了。” “你懂什么,况大人深受百姓爱戴,向来两袖清风,简朴勤劳,人称‘况青天’是也。” 不久,衙役们便来到了人前,停马落轿,便见一慈眉善目,头戴乌纱,长髯飘飘的官员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官员身着绯袍,其上绣有扬天云雁,笑意吟吟。 一见此,便有识得的人忙喊话:“大家快快给大人行礼!” 当下众镖师好汉簇立两旁,拱手作揖,口中皆言:“吾等见过况大人!” 况大人也不是不识抬举端颜之人,当即左手在前、右手握拳在后,两手合抱于胸前,有节奏地晃动两三下,并微笑着言道:“诸位应我之邀,不辞辛苦千里远来,况某人怠慢之处,还望诸位豪杰见谅!” 在场的镖师们还没有几个被人称作豪杰的,当下便是一阵客谦声。 “大人客气了!” 见得况大人如此体恤民情,亲近相处,大伙也放下了戒备之心。 行走江湖之人,如果不是不得己,便是没有几人愿意与官家打交道的。 很快,以沈家为代表的一路行商也走了上来,众星拱月一般,便把况大人应到了马华关中。 当下众苦力摆桌摆凳,不多时,就像变戏法一样摆起了一列列的看台。 而后况大人亲自摆手,吩咐各家各派安然入座。放眼望去,官家人马定坐正北,后背朝京;商会人手位列其后,其余各个镖局的镖头镖师分作三面团绕,中间却留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 紧接着,况大人就在五县知县和沈家父女以及四省商会代表的陪同下走进了场中。 “咳咳!”一声咳咳,喧闹杂乱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静可闻针触落尘。 “诸位镖头能够给本府薄面,况某多谢了,自前年邓茂七等贼子魔徒先后赴死,山贼匪首们群龙无首。如今众贼子盘踞山林,行事猖獗,兹扰附近百姓之安生,劫掠过往行商之财银。朝廷虽然拨银剿匪,各地官府也是频频出兵于山岭。可是贼子狡猾,深藏大山,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每每出击,皆是无功而返。” “是啊,是啊!这几年山匪多祸,我等的生意也是不好做啊!” “前些日子,我在斑鸠谷,又遇到那个贼厮,他奶奶的……” 一人声,十人和,当下便有百人相随。整个场面,突然之间就像菜市场一样。 “安静,安静!”一位知县喊道。 “住口!”另一个知县喝道,况大人却白了他一大眼。随后又以不平不缓的声音说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可是他这声音太小,一时间却是被众豪杰给压了下去。 那些九品的小知县和衙役们想要出声,但碍于方才那个白眼,便一个个都闭口不言。 “他奶奶,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啊?” 只见沈苏从从人中几大步站了出来,指着一众镖头镖师便骂:“直娘贼厮,不知好歹,统统给老子闭嘴!” 第三章薄礼神剑有三柄,又赠喜头八千金 第三章薄礼神剑有三柄,又赠喜头八千金 他这一阵闹,众人便停了下来。这时,沈初也走了出来。 “诸位前辈,我等皆是江湖志士,为何如此杂言呢?且听况大人道来,如此燕雀纷纷,要是让山匪贼徒们听了去,该是笑掉大牙啦!”说完,又看向她父亲,道:“爹,你又胡言乱语!” 听得此话,大伙不由得一阵脸红,一个个也都渐渐地停止了喧闹,沈苏也是低着一颗大脑袋,模样可爱不已。 待得又复鸦雀无声,况大人才继续道:“往年匪患,行商过十失一,如今却是过十失九,百姓困扰,每每持之公文闻此不平之事,本府皆是心痛头痛。鉴于大家都是深受匪害之民,又持有武功力气,但大伙却都是各自为营,各自为战。如今把大家邀请到马华关,本府便有意想做这牵头之人,让各位镖头结成盟友,各家镖局也像四省商会一样结成一个同盟,这样一来,大家有商会的支持,又有官府的保护,行镖上路,八方相携,谅那些宵小贼子也不敢靠近。如此,破匪之日可待,平泰之日可期。” “好,好!”况大人刚说完,大伙便连忙表示赞同。 “好个寡锤子,事都还没有说完呢,二愣子!”沈苏一席批头乱骂,又把大伙的热情压了下去。 “咳咳。”这时,沈初连忙站了出来,一手拦住还要待骂的沈苏,道:“爹,你再胡言乱语就真不理睬你了!”一边拦,一边又笑道:“诸位前辈莫怪,家父一向这个脾气,不是有意辱折各位。” 说着,只见她一招手,后面便走来三位商会代表,只见每人都是着锦加绣,手中抱着一柄宝剑。 “诸位都是镖行义士,况大人心系百姓,不辞辛苦召开‘万镖争鸣大会’,此次会盟意举推选出一位义德天下的镖头来担任大伙们的盟主。” “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够担当天下镖局的盟主?” “那自得德才兼备之士!” “青州浩德镖局陆子冲,人称‘五形圣手’,当可为之!” 听见有人提起自己的父亲,陆勇脸上不由得一喜。 “只可惜陆子冲前年在玉华关被倭人劫道,断去一臂,如今‘五形圣手’,估计也只剩下‘两个半形圣手’了吧!” 人中传来此言,大伙不由得一阵哄笑,陆勇的一张脸也不禁涨成了猪肝色。 “昌隆镖局的总镖头胡有一不错,他家祖传五代镖局,名头又硬又响!” “我觉得永承镖局也可以……” 大伙说三道四,场中百十家镖局,要是一个一个的数来,估计到明年都下不了一个定论。 见得场中沈初高高平伸两手,大伙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这女子,也是道行精深,看她如此的具有召聚力,身旁的况大人也不免心中佩服,大叹巾帼不让须眉。 “诸位好汉都是武林人士,今后与匪贼战斗也需要武功力士,所以小女子建议,与其在这里纷言争论自荐,大伙还不如就此比斗一场,让众人输得心服口服的镖局便可做这盟主之位。这三柄宝剑都是我们高价收购所得,便作为此番比武的前三甲奖励……” 话刚到此,大伙立声言好。待热情过去,沈初才平举一手,噤声众人。随后来到右手第一位随从,伸手拿过他怀中宝剑,“锵”一声拔将出来。 只见剑身寒光四射,一时之间竟闻吞咽唾沫之声。 “此剑名为‘大梁氏剑’,乃是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求取“山中宰相”陶弘景所造的13口神剑之中的一口,虽时过境迁,只得其一,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可为第三等!” “好!” 大伙沸腾,沈初却不理众人,径自拔开第二把。 “锵”又一身剑鸣,击声悠悠,绵绵三里。 “此剑名为万仞,乃是西晋仙人许逊斩杀蛟龙所用之器!可为第二等!” 仙人许逊斩蛟之神器都只能排第二,那排第一的岂不是十城难易?心中想此,大伙都不由得静下心来,专心倾听。 仿似明白大伙意思的沈初嘴角一笑,百媚自生,扬长拿起最后一把剑,剑及鞘,鸣音四起,沈初婉转一个剑花,斜刺向天。 “好一式‘白首青锋’!”场外也有人认出了此招之名。 手中神剑连连摆动,众人便只觉遥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见得那物,刘来福身旁的白眉中年忍不禁双眼羡慕。 “沈姑娘,此乃又是何宝物啊?”当下,便有忍不住的问了出口。 “此剑名为七星龙渊,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和其徒子干将两位先辈联手所铸,当为第一等!” “沈姑娘,那便快些开始吧!” “诸位且慢,既然是万镖争鸣大会,那便所有镖局都要有机会。大伙倘若听我,我倒是有一妙计!” “沈姑娘快些说来,快些说来。” “好,今日聚在此处的前辈名宿数百之众,要是一一比来,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不如每家镖局选出两人,再进行抽甲抓阄,如此两两对决,不出三日便可见分晓。大伙以武会友,又得增加感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等赞成!” “镇远镖局赞成!” “昌隆镖局赞成!” “浩德镖局赞成……” 当下,各个镖局接连赞成,况大人也是连连夸奖沈家小姐出得大体。 待众人重回安静之后,沈初才招手唤来了两个提锣之人。 “为了筹建此次大会,我沈家联合江苏、浙江、福建、江西四省商会出银八千金,作为诸位扬镖赶马之盘缠。届时,便由盟主分发,此次大会,不得杀人见血,不得使用暗器、毒药,大家切磋技艺,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万镖争鸣大会’,正式开始!” 话停锣响,氛围立马又是如水沸腾。 闲杂人等热热闹闹,主事的商会也安排抽出人手分划场地,抓阄分选,记录在册。 本次大会共邀请了两百多家镖局,前来参加的却只有一百八十七家,但是刚刚好有一家听说要选立盟主后便辞别而去,于是正好是一百八十六家。 按照约定每家挑出两个人手,便有三百七十二人参与角逐。 三百七十二张纸条写成两两对数,打乱塞进八个暗箱之中。再由各家人马抓阄得出,数字相同的便两两相对,决出雌雄。又划马华关宽阔之处分出天、地、玄、黄四方,每方按十位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列出围场,最后再根据顺序安排人手入场决斗。如此事务繁忙,等把所有队列的人名记录于册分得先后之时,日头早已越过正穹,那一大排负责记录的先生也是一个个按臂揉肘。 忽闻八声炮响,人们也连忙分散开去,一声锣鸣,主持大会的官家人也站入了场中。 “万镖争鸣大会,正式开始,有请各家好汉入场。” 一声哗然,便有八十好汉拨开人群,相继踏入场中。八十人两两对擂,个个皆是孔武有力。 很快,便有急性子的问过礼数,伸手出招,场中豪杰打得兴起,场外观客们也是高兴。 人们呐喊、鼓掌,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有围观热闹的,有助威自家人的,也有争着看精彩武艺的。 场内四十场决斗一拉就响,才得七八回合,便已有裁令官发出喊声。 “玄乙杨乘鹤胜!” “天壬李福兴胜!” “黄丁胡志来胜!” 胜者高举双手,笑脸如春,败者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围观的人们见自己人手得胜也是喜出望外,见了失败便是心中不平。 第四章 日将西山欠一场,天甲胜者孙国风 第四章日将西山欠一场,天甲胜者孙国风 众人呐喊直震山岳,粗陋搭成的凉棚底下的官员们也是看得连连鼓掌。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不仅平地上站得有人,就连山腰上也有无数的贵家公子鸟瞰全程。 西崖斜岭处,七八个人也朝着山下观望,眼中却是若有所思,脸色阴晴不定。 “佐藤君,万家镖局齐聚一堂,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好搭档了。” “朱生说的有理,只是此番事务紧急,楼主传下死令,那批药材必须要尽快执行。” “放心吧,等大会结束,咱们便找一家急需资金的局子,再以高价托押暗镖,这天下,难道还有不喜欢银子的人吗?” “呦西呦西!” 当下几人会意而笑,又复看下山头。 此时马华关处的对决也到了第二场,大伙的热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涨如潮。 “天癸吴平安胜!” “地丙赵章胜!” 裁令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大伙的热情一阵高过一阵。 很快,第三场的比试也快要接近尾声。待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头时,便只剩下了最后一场。 “怎么样了,那人还是没有来吗?” “是啊。”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 大人下令,小人跑断腿。 “刘镖头,你家孙镖师怎么还没有来?” 刘来福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啥。 “刘镖头,要不你换个人下场笔试一番吧,待明天孙镖师来了,再换回他。” “多谢大人好意,可是这比试切磋,又怎么能李代桃僵呢?” “那如此弃权,岂不是对你家不公平了。” 听得此话,旁人也是连连叹息,替之不公。 “这样吧大人,既然大家如此给刘某的薄面,那就燃上一炷香,倘若一炷香之后孙镖师还未来,那就算是我镇远镖局弃权。” “这……” 按照规矩,这么久都还未入场,本来已可以算作是弃权,但镇远镖局又是谁镇着的?在场的人又有谁没有听说过祁连大侠的名号? “好吧,那就依刘镖头所言。” 一炷香点燃而起,青烟缥缈而去,大伙也出奇的安静无声,纵有好奇心盛者,也只是窃窃私语。 眼见檀香的香灰一截又一截的随风瘫落在泥地上,刘来福的心里也不由得越来越急。 其实他也没有想要出头的打算,可是当初得大侠托付,如果在这样的大会上没有一丝功名,将来岂不是贻笑大方,玷污了大侠的名声。 靠着杨乘鹤虽然也能拿下不错的名头,但这才将是第一场,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苦战,方才他也看出了今日来了许多好手,唉…… 一阵胡思乱想,那炷檀香也接近燃尽。就在香灰将要熄灭之时,马华关外如风似电的驰来了一匹通体乌青的紫电宝马。 “驾!” 马上之人一身血红火云袍,长发高鬓,随风招展,身后背一匣子,不知何物。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见得来人,人群中的议论顿时犹如翻卷蚊蝇。 “刘兄弟,孙某来迟,不知是否错过了事情。” 听得此话,刘来福忙看向了负责执掌香火的裁令官。 裁令官捏着最后一丝星火,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刚好。” 很快,红衣人便踏进人群,他一走来,人们连忙往两边让路。他是何人?这江湖又有几人不知晓,乃是当初弈剑山庄执刀使者“小狂刀”孙国风是也。 当年他诈死萧天仇手下,便通过密道逃下了山,待各派人马离开剑城之后,便大摇大摆的住进了翠烟酒楼天字第一号,细细数来,已是好几十个年头的事情了。 最后一场在天甲场地里,阄是刘来福代抓的。此时场中正站着一位来自平安镖局的镖师,一见数百人跟着一袭红衣朝着他走来,心里不由得就虚上了三分。 他也是倒霉,等了这么久竟是等到了这么一位煞星。 孙国风也不管旁人,踏入场中,双手一拱,道:“让阁下久等了!” “不敢,不敢,在下周晓光,还请阁下指教。” “孙国风。” “可是弈剑山庄孙国风?” “正是。” “裁令官,在下弃权!” 听得此话,大伙不由得想要发笑,但碍于孙国风的余威,一个个都是拼命的忍着。 “这是……” “难道你不知道孙国风是何人吗?那可是堂堂的弈剑山庄右使,当年也是叱咤半个武林的风云人物,我周晓光何德何能,敢与孙前辈过招?”周晓光说完便走,完全不给裁令官继续劝导的机会。 见他离去,孙国风也不加以挽留。 周晓光的离去,不仅让裁令官手足无措,大伙也是十五丈的和尚摸着不头脑。裁令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尴尬的左右望了几遍之后,这才用还算淡定的语气喊道:“天甲孙国风胜!” 这还是今天第一场胜利没有得到呐喊叫好声的比试,眼见官员和商会的人马朝这边走来,孙国风便对着刘来福一拱手,道:“刘兄,孙某先行告退了。” “这……”刘来福心知孙国风不喜这番事情,便连忙拱手回礼,身子一鞠,道:“还望明日大侠不忘比试之事。” “好。” “咻哦……” 一声口哨扬起,那通体乌青的紫电宝马也嘶鸣着跑了过来,见它如此威武,一路上人们不禁纷纷躲闪,待来到孙国风身旁时,它又乖巧得犹如家兽。 当下孙国风跨步上鞍,一声轻喝,宝马四蹄绝尘而去,徒留得众家镖头唏嘘不已。 待官家人手宣布完今日比武的概况,商会的代表客谦完毕之后,众镖局人马也四处分散而去。 有钱富裕的,便回剑城及附近乡镇预定好的客栈;喜欢体会风土人情的便就地支架帐篷等物。 又有遥遥上山者,仿似欣赏高处巍峨风景,行者多样,述之繁冗。 第二天一早,离去的诸家各门又复相继赶来。日头逐渐冉起,马华关的热闹也像煮水一样,逐渐沸腾。 人们成群结队的赶来,各有纷言。 “老祖,今天应该没问题吧?” “你小子就放心吧,真正的高手要明天才会遇到,今天嘛,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的小角色,不值一提。” “幸亏有得老祖出马,不然,晚辈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你家出于青城,自然有门派照顾,要不是胡青松和崔剑城那俩废物师徒,我青城剑派也不会成为江湖武林的笑柄,哼!”老者说着,愤哼一声,一身大麾也是无风自动。 今天镇远镖局的人马也是来得早,就连一身红云的孙国风都没有缺席。 不多时,一阵锣鼓齐鸣,便见诸家商会代表众星捧月的围着官家人来到昨日的看台。 “昨日各位好汉令我等大开眼界,共有一百八十六位英雄胜出。大家师出同源,胜者勿骄,败者勿馁。今日小女子也提前祝贺各位旗开得胜,为了让大伙尽兴,今日咱们便只设天地玄黄每方五场,每次只开二十场以决胜负。下面,有请况大人为我等宣布事宜。” 沈初还是那般利落大方,一席话简洁明了,听之令人为之眼前一亮。 大伙一阵叫好,况大人也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待人声渐落,他才笑道:“江湖好汉何其多,中华儿女多英杰。本府常处衙门,不曾见此盛大之事,昨日得见各位好汉大显身手,只令本府叹为观止。接下来,咱们就开始今天的会武吧,有请诸位好汉进行抓阄事宜。” 第五章 国风拿下第二场,乘鹤亦是不下风 第五章国风拿下第二场,乘鹤亦是不下风 一声锣响,商会的伙计们也轻车熟路的把暗箱搬了出来。这边吆喝,那边叫好,人声鼎沸,好不壮哉! 待各家抓好纸阄,在造册师傅处作好登记之后,便又根据出场顺序来到了各自的比试场地。 今天孙国风的手气特别好,抓了个天戊第一场。 随着裁令官的呐喊,他便走下了场,与之对阵的是一位龙鸣镖局的镖师。 两人对立,拱手一抱,裁令官一声开响,那镖师就大喊着冲了过来。他紧紧的捏着拳头,一拳砸出,风声大震。孙国风不退反进,裁令官都还未看清楚时,镖师便已经紧握着拳头跌倒在地。 只见他满脸都是痛苦,却又不发出哀嚎的声音,好半晌,他才从地上爬起身来。 “啊!”双拳紧握,一声虎吼,又复冲杀过来。 这回裁令官看清了。 只见孙国风左手缓慢蜷伸,待镖师的拳头挥出来时,他那蓄势待发的手掌忽然就像弓弦一样电射弹出,准确的击打在对方的拳头之上。随后右手横移,轻轻地推在对方的胸膛上。紧接着,镖师便又像随风的柳叶一样朝后摔去。 镖师摔倒在地,却是没有像方才一样疼痛,再一见孙国风脸无波澜,他便站起身来,拱手一揖,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不是对手。” 孙国风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场外的一位老者,此时,那老者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交织两三个弹指,孙国风才回过头来,嘴角挂笑,不知所谓。 “天戊孙国风胜!” 裁令官的喝声方落,一身着青衣的镖师也来到了那位老者的身边。 “老祖,那边快要开始了。” “嗯,走吧。” 不多时,第一场便已结束,而后是第二场。 眼见孙国风要走,刘来福连忙跑过来拦下了这个祖宗。 “大侠,您这是……” “此处有些嘈杂,孙某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下午还有一场,要不……” “我便在那处山腰,到时候你差人过来喊我吧。” “好。”刘来福连忙拱手相送。 当年弈剑山庄荼毒天下,剑城更是首当其冲,山庄贼子入店不付钱银,更有乱收红银者。整个剑城商家人人苦不堪言,可却有一家另外,这便是翠烟酒楼。原因无几,正是有眼前这袭徐徐上山而去的略显窄瘦的火红身影。 “总镖头,杨道长那边也有结论了。” “怎么样?” “当然是得胜了。” “走,过去看看。” “是。” 早上共斗了一百八十六场,胜出了九十三位好汉。最后一场锣声落地,商会们便开始分发起了中午盛宴。 好家伙,马华关处,酒肉满满,众豪杰拿酒拿肉,寻得知己好友就地而坐,谈天说地,大快朵颐。或有喜静孤僻者,一人一壶,对天而饮,亦是快哉。 如此,败者的心情方才好上了许多。 不久,燃情的日头也蹭出来凑起了热闹。大伙的激情经过如此的升温,氛围又复沸腾了几分。 日正晌午,锣鼓齐响,大伙又复凑到了一起,虽挥汗如雨,脸上却不见倦意。 “大伙们辛苦了,今日天公作美,为我等拨开阴云,正是一个前程似锦的好兆头。早上共有九十三位好汉胜出,如此奇数难调,咱们便定一个巧数,待会儿抓到一号的英雄,便可以直接参加明日的比试。大伙说,好不好?” “好,好……” 沈初说的话,还有不好的吗?若是她也驰骋江湖,不为这一身商会的事务烦恼,说不得也会成为一位豪情女侠。 很快,大伙便轻车熟路的踏前抓阄,不多时,便见一位身着短襟的年轻小生站在人中,拿着一号的阄,不知所措。 此人名叫李承德,乃是福兴镖局李福兴的独子。这次大会,父子二人共同上阵,定会为自家的镖局夺得一个好名头。 大伙羡意各自入场,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功夫在手的人踏入场中,面带笑意,应付自如。功夫不如人意者,表情惶恐,捉襟见肘。 很快,各家高手也都相继胜出,唯独地丁场却还打得热闹。于是乎,大伙便围了上去。 只见场中双眉生白之人乃是杨乘鹤,与他对阵的则是永诚镖局的总镖头,冯永锋。 两人皆是出自名门,杨乘鹤师承武当派阳华真人,年轻时便曾与门中师兄弟游历江湖,又因年少白眉,便赚得了一个“白眉真人”的诨号。 冯永锋来自山西,乃是八卦门门人,他一路八卦掌使将开来,呼呼生风,走如游龙,翻转似鹰。穿、插、劈、撩、横、撞、扣、翻、托,直把杨乘鹤打得连连退步。 二人年岁相仿,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杨乘鹤一直在等对方的拳风变老。 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在八卦掌之中,其实是指八个方向,即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在行拳时,要求以摆扣步走圆形,将八个方位全都走到,而不是像一般拳术那样,或来去一条线,或走四角,所以称为“八卦掌”。所以说,其实这八卦掌与八卦并无什么内在的联系,还可以把它说成是八方掌。 冯永锋拳术刚健,只见他扬长一掌扣来,斜掠而上,如虎博兽,二掌劈天盖地压下,似鹰击长空。 杨乘鹤双手连开,使的乃是“三环套月”。纵步于左,随之“野马分鬃”。 这拳术掌法本就没有高强低下之分,而是在于使用者的心得领会,以及心境而已。 比武搏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说的便是如此。 抽得空着的杨乘鹤一路太极拳仙风道骨,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行云流水,两人一阴一阳,所谓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很快,冯永锋便落了下风。只见他连连退步,待得十七八个回合,猛然身躯一躬,整个人突然就撞了上来,直直的用肩头对准了杨乘鹤的胸腹。 见得如此,杨乘鹤也是目光禁凝,连忙云手架上,借力纵身后退,两掌一开,“如封似闭”,随后又是一式“揽雀尾”。掤劲一开,冯永锋便连退了七八步才止住身形。 方才他那招乃是八极拳当中著名的铁山靠,此间叙述繁冗,但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若不是冯永锋习艺差池,又或是杨乘鹤学艺精深,着此一下,结局立马便有分晓。 场中二人对视而立,旁观的众人也是噤声唏嘘。方才两人打得精彩,招招皆是高手套路,如此学得三招两式,说不得也能在江湖之中立个名头。 “道长拳法精妙,拳脚上是冯某人输了,就是不知道道长有没有兴趣比试兵器?” 杨乘鹤手抚颌下长须,伸手请道:“有何不可?” “拿剑来!” 见得二人从自家人手里接过武器,大伙的兴致又复升了一个高潮。 “锵!” 两人皆是用剑,剑及来,圈圈点点,刚柔并济。 冯永锋还是一路刚猛,却不知这杨乘鹤年轻时便学了“真武七截阵”之中的武当剑法,那剑法使将开来,彷如一路星云驰骋。 当世剑术高深之辈,两手便可数来,其中,可是具有杨乘鹤一席之地。 太极拳法本就不张弛先下手为强之理,也是冯永锋急功近利,竟是找之对上了对方得意的剑技。 “最多五招,姓冯的便要输了。”场外老者不屑说道,果不其然,五招一过,杨乘鹤的长剑就架在了冯永锋的脖颈之上。 “地丁杨乘鹤胜!” 一声呼喝,今日的会武也落入了尾声。 第六章 二十四决论胜负,晌午已是出六强 第六章二十四决论胜负,晌午已是出六强 剑城风雨几春秋,春去秋来何人留? 自从祁连大侠带领武林豪杰打败弈剑山庄,摧毁萧天仇痴心妄想一统江湖的预谋之后,剑城也跟着繁荣安定了无数倍。 城中处处亭台,遍野楼阁,行商们吆喝得有劲,乞丐们奔走也是匆急。 翠烟酒楼两层小雅,门匾高挂,左起春起涟漪涌动秋收之客;右首夏迎万里归来冬喜之宾。 此时刚处清晨,所以这店中甚是冷清。 放眼望去,堂中便只有一桌。两人一红一玄,正是孙国风与刘来福。 “大侠,今天便是最后的一天了,决战,估计便是下午。” “嗯。” 孙国风饮着小酒,一筷菜都不吃,模样漫不经心。 刘来福也不敢多有不悦,毕竟实力摆在这里,他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孙国风出手。 “大侠可有把握?” “嗯。” “大侠,这……” “你便放心吧,孙某吃着段崇义的,住着段崇义的,他的门生,孙某自有打算。” “那便多谢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上路吧。” “也好,大侠请!” 眼见两人踏出门去,知了与雀也愉悦的挂上了树梢。 马华关处,锣鼓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长长的官商队伍走来,一眼望不到头。 见得如此,大伙早已习以见惯,一个个竖立山前,拱手开言:“恭迎况大人。” 况大人乃是苏州德高望重之青天父母官,一直都被百姓冠以青天之名。 大人落座,两边衙役分列而去,座后还有五县知县相随,其余商会代表皆是个个脸挂恭敬,手拱吉祥。 时辰渐往,一声锣响,便见那一身清秀的沈初带着四省商会代表走入场中。 “有得况大人信任以及各位镖行朋友的抬举,今日,咱们便开始四十七豪杰的对决比试。由于是奇数,便还是昨日的规矩,抓到一号阄的人,便能直接进入下一场对决!” “好!” 人群一阵炸响,谁都想好运气拿到这个一号。 一连打了两天,胜者都是打了两场,倘若能拿到这个一号,便可以逸待劳,运气好的,直接就能进入接下来的二十二人决场,那离胜利可不是又接近了一步。 众豪杰议论纷纷抓完宝阄,在登记入册时,大家却都笑了起来,不为其他,只为这一号又被李承德抓到了。 上一把他便拿了一号,如今再拿,运气当是可以。 不多时,几位书写先生便道出了分场的结果。数声锣鼓,大伙也熟门熟路的踏入自己的场中。 四十六人,共计二十三场;二十三场,全都在马华关处一声锣响而开。 一时间,哼喝哈呼的声音响彻四方,大伙叫好与鼓掌的声音也是直冲云霄。 “天甲陆勇胜!” “地丙李福兴胜!” “天丁杨乘鹤胜!” 不一会来,二十三位豪杰得胜的消息便一一的传报开来。镖行人家鲜有争强好胜之人,所谓赢的高兴,输的也不气馁,自会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杨道长,无碍吧?” “没事,还能撑下去。” 方才杨乘鹤对手一位八极拳高手,那八极拳刚劲无比,此时便只觉得左边肩头疼痛不已。 歇息了一会儿,沈初也打铁趁热的宣布了二十四人决胜开始。 一阵锣鼓喧天,便只有十二位胜者站立场中。一一看去,乃是镇远镖局孙国风、杨乘鹤;福兴镖局李福兴、李承德父子;昌隆镖局的总镖头胡有一、胡志来;青州浩德镖局陆勇,扬州德昌镖局武大海,惠通镖局赵德隆,江西龙威镖局龙腾、虎门镖局马烈,以及处州铿翩镖局蒙四方。 十二人伫立一排,一边接受着大伙的崇拜,一边从裁令官手中的木箱子里往外拿小纸条。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也到了正午饭点时光。 美酒大肉,坐落山野,放眼望去,一片皆是美不胜收。这里如此惬意,估计以后便很少这样的心境了吧,这江湖,何去何从…… 晨曦三里瑶天碧, 风华四野波光粼。 五十五路柳结姻, 六十六纵松追云。 吴国七公少年志, 斜垂八丝捕乡情。 此乃离落天涯的书生劣作,那七旬老者都还颤颤巍巍的斜摆八根鱼竿在小河边上钓鱼,又何况这马华关上个个虎背熊腰,虎虎生威的豪杰。 晌午日头交齐,大伙又一次围了上来。 场中人头耸动,语音杂乱,人人口中喜语,围观指点江山。 听得裁令官下令,正主也依次踏入场中。 “铿翩镖局蒙四方!” “福兴镖局李承德!” 眼见天甲二人报上名头,好奇的大伙便看了过去。 李承德家来自安康城八方坡,由于他之前两局都抓到了一号阄,所以实力一直不被众人看好。此番见他终于下阵,遇到的又是处州名宿,便有不怀好意想看笑话的人也挤了进来。 “请!” “请!” 两人客气非常,蒙四方在拱手的时候便突然斜出了一掌。一见如此,场外便有人大声嘘嘘。 然而李承德并没有吃此暗亏,只见他斜身挥手,好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着一样。 “好!”当下,便有识得数的豪杰呐喊出声。 兵兵蹦蹦一路乱打,蒙四方便稳稳地落了下风。李承德手中打的好像是一套“形意拳”,但拳风看起来又格外的怪异,与正宗的形意比起来大相捷径。 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正因为他拳风诡异,这蒙四方才蒙不到他,在此阴沟里翻了小船。 “天甲李承德胜!”不多时,天甲的消息便毫无疑虑的传道了负责登记入册的先生耳中。 “好!”围观的大伙又是一阵赞叹,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没有真才实学,谁知道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物。 孙国风裹着一身大红袍子站在场外,此时正是杨乘鹤与扬州德昌镖局武大海的对决。决场的另一边,也站着一位三须花髯怪客。这人乃是青城剑派之人,但是鲜有足迹行走中原。 孙国风看着他,他也看着孙国风,两人的目光交织着,好像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又或是像想靠眼神直接打败对方。 场中武大海乃是通臂拳高手,光是站得这么远,便能听到那劈空破震之音。 杨乘鹤两手太极拳,且战且走,丝毫就不与对方硬碰硬。 “唉,这狗日的要输了!”说话的人乃是冯永锋,只见他摇着个大脑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武大海。 没办法,所谓太极安天下,那太极拳便是这一切刚猛路子的克星,又何况是杨乘鹤早已闻名江湖的名头。 如今江湖,他也能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不多时,武大海拳风渐老,便见到杨乘鹤仙风道骨的左手扶云,右手采风的“揽雀尾”、“白鹤亮翅”。 “砰”的一声闷响,想来武大海也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退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且还摔得不轻。 “地甲杨乘鹤胜!” 不多时,得胜的六人便站到了一起。乃是杨乘鹤、李福兴、李承德、孙国风、陆勇,以及如今青城剑派的祖师胡志来。 青城剑派多年来一直门中衰落,所以便做起了扬镖赶马的生意,如今老祖亲自出马,看来不夺得一番彩头是不愿意罢休的了。 “精彩,真是精彩,本官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各位好汉的英姿。我大中华豪杰无数,好汉遍地,若是能够团结一心,外敌何敢来犯?”况大人说着却是叹了一口气。 第七章 太极胜得形意子,国风静待李福兴 第七章太极胜得形意子,国风静待李福兴 如今海边倭匪祸乱,中原各处又有小贼聚众山林,说多了都是泪啊。 “况大人,定会有朝一日踏破胡虏,东夷贼子望风而逃之时,您老人家可要多多的保重身体,百姓可都还盼望着您这位青天父母官为民谋福呢。”沈初塔身出来,恭敬拱手,又道:“咱们便开始今天的六强会战吧,大伙们估计也等不及了。” “甚是甚是,便由沈姑娘来全权安排事宜吧,年纪大了,便多了一些唠叨,倒是耽误了正事了,呵呵呵。”况大人说着,捋了捋颌下胡须,他老了,可百姓们还期望着他能再活个一百年、两百年、万万年…… “诸位豪杰,接下来便是咱们万镖大会的六强决胜之战,为了让大伙尽兴,接下来咱们便一场一场的进行!” “好!” 待众人热情稍退,沈初才高举双手,扬长而道:“首先,有请昌隆镖局胡志来前辈,福兴镖局李承德镖头!” 令声下,两人也爽快的站入场中。 “开始!”的号令刚下,李承德便只觉一阵劲风直扑面门,慌忙之间横臂一挡,便只感觉两只手臂仿似遭受金铁一击,痛麻无力。 “后生仔,再吃我一掌!” “砰!”掌落赛定,李承德也被轰出了场外。 只见他零落在地,脸色苍白,身体也莫名颤抖。 “胡志来胜!” 这胡志来,没想到对后生晚辈也能下此重手,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大把年纪了,身手还这么敏捷。对此,孙国风又不禁另眼相看了一番。 不过李福兴可没有这么宽心,只见他扶着自己的儿子,双眼如火如电。 “怎么样孩子。” “父亲你要小心,他这掌法古怪……”说着,不由得咳了咳。 当下李福兴也顾不得这些事情,伸手招来自己的人手,便将李承德抬了下去,又吩咐了一人在旁观看,话之如果轮到自己上场,便来唤他。 也是上天眷顾,他刚好排在第三场。 “镇远镖局杨乘鹤,浩德镖局陆勇!” 杨乘鹤与陆勇下到场中,皆是拱手为礼。 “杨道长,小侄冒犯了。” “哈哈,好后生,贫道当年与你父亲也是故交,咱们今日便当是切磋便好。” “谨遵前辈法喻。” 陆勇说着,左手鹰爪,右手熊臂,乃是“鹰熊双形”。陆家乃是“形意拳”正宗大家,见他使出自家本领,便比之前的李承德要精妙许多。 杨乘鹤也不曾托大,左右扬起,扶云采风。 二人打得仔细,围观的大伙也看得认真。 形意拳也叫做心意六合拳,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拳式套路乃是根据物形心意而走,所谓三顶、三扣、三圆、三毒、三抱、三垂、三曲、三挺,三才立桩; 又有劈、钻、崩、炮、横,应于金木水火土; 十二形搏击云天,有歌为证: 龙形属阴搜骨能,左右跃步用柔功。双掌穿花加起落,两腿抽换要灵通。 虎形属阳力勇猛,跳涧搜山它最能。抢步起时加双钻,双掌抱气扑如风。 猴形轻灵起纵轻,机警敏捷攀枝能。叼绳之中加挂印,扒杆加掌向喉中。 马有垂缰疾蹄功,跳涧过步速如风。丹田抱气双拳裹,左右双冲是真情。 鼍性最灵浮水中,左右拨水是真形。又有钻意加侧打,左顾右盼拦中用。 金鸡报晓独立能,抖翎发威争斗勇。独立先左后右意,食米夺米上架行。 燕雀轻盈抄水能,向后展翅快如风。上托提撩三抄水,全部动作要轻灵。 鹞有束身入林能,又有翻身钻天功。先从束身后入林,钻天翻身前后同。 蛇体玲珑拨草轻,屈伸如意蟠绕能。左右斜拨是靠打,横劲原由坎中生。 鸟台最能直竖尾,上架下落用拳行。展翅之中有挽式,虚心实腹真道成。 鹰张烈狠捕捉能,上似劈拳下掳功。左右行之可进退,钻翻采掳是真情。 熊态沉稳威力猛,外阴内阳升降中。裹翻之中有横拳,左右斜行起落从。 鹰熊合演拳掌变,起鹰落熊走两边。钻时提足须含意,落时劲贯毫发间。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陆勇的拳风也渐渐地缓了下来。他缓下来,杨乘鹤还是不快不慢,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一点都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如此一来,大伙对于他的德高望重又更加崇敬了几分。如此一位武林名宿,能够对一个后生晚辈如此忍让,何人不崇拜。再说二人比试,说是切磋还不如说是指点。 一路形意拳打完,相信陆勇也从中收益良多,而且他也见识到了许多太极拳的独到之处,因此,心中对杨乘鹤又尊敬了几分。 不多时,他便退身往后,恭敬立身拱手,道:“杨前辈,是晚辈输了。” “嗬嗬,好孩子,假以时日,贫道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多谢前辈指点。” “我与你父乃是故交,子冲兄遭此厄难,贫道代武当向之问候,今后若有难处,便到山上寻我师兄冯乘风便好!” “多谢前辈,晚辈告退。” 陆勇退出场后,裁令官便言:“杨乘鹤胜!”正欲交代下一场事宜,孙国风却走上前,道:“李福兴偷偷离场休憩,孙某却一直在此枯坐,如今正有些困意,此时天色尚早,不如玩个一时半刻再开始吧。” 听得此话,大伙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裁令官正不知所措,刘来福与一众镖师镖头正摸不着头脑时,沈初走了上来。 “福兴镖局确实离开甚久,此时李前辈也不在场,既然孙前辈困倦,便休息一二正好。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再开始这第三场的比试也不迟。”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听之令人不得不信服。 “多谢!”难得见孙国风对人拱手,可他今日却对这么一个小姑娘拱起了双手,而后也不看旁人,径自找了一处树荫,闭目侧躺,竟真是能够睡去。 此时李福兴正在马华关酒家里替他的儿子李承德传功疗伤,比试在即,却在此处大耗内力,看来儿子和名利,他选择了前者。 不久之后,他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老王,怎么还不见小东来传言啊。” “镖头,您不知道,那孙国风临到比试之际,却提出了您离场休憩,他也要去睡觉补充力气的事情。沈家姑娘没有办法,便依了他,所以,这又才延长了一个时辰,真是欺人太甚啊。” “哦,为我护法你也累了,先歇息一二吧。”李福兴说着,心中不免对孙国风生出感激。他的属下不了解其中隐情,他却是明了的。这年头,真名侠义之人太少,伪名豪孺却多如茅厕蚊蝇。 大伙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孙国风的无故延迟而浇灭,反而各门各家还期待了许多。 时过晌午,这一场比试也终于起了开头。 商会各处的负责人吆喝得比以往哪一场比试都还要激情,裁令官也满面春风的踏入场中。 “有请双方英雄入场!” 两边来人也是方步阔首走到人中,双双拱手。 “此次比武乃是为了促进各家镖行之间的友谊,比武过程之中严禁使用暗器、毒药,刀剑之上也不得涂抹毒药等。比试切磋,点到为止,开始!” 裁令官吩咐完规则之后,便退到了一旁,但两人却是迟迟都不肯开始。 第八章 青城老祖好功夫,夕阳长虹唤狂刀 第八章青城老祖好功夫,夕阳长虹唤狂刀 “两位,开始了。”待得半晌,裁令官不得不喊道。 “孙兄,方才多谢相让之情。李福兴久在安康便曾闻兄台大义之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阁下客谦了,孙某只是一介武夫尔,方才不过是不想被旁人占了便宜。” “孙兄切勿妄自菲薄,当年狂刀门,可是大名鼎鼎的弈剑山庄执刀龙卫啊。” “过去之事,浮眼云烟罢了。” “哈哈哈,孙兄果然不负盛名,堪乃当世英雄!” “哈哈,咱们再三言两语,恐怕要落旁人轶笑了。” “也是,裁令官!”李福兴喊道:“这场福兴镖局败了。” 见得他们都还没有动手,却有人先弃权,裁令官又不得不一头雾水。 旁边围观的众人也是一阵嘘声,场面一时有些闹哄。 “且慢!”孙国风不顾旁人,说道:“孙某等了良久,又将气力恢复如初,可不是你三言两句就可以认输的。” 听得此,李福兴不由得又是一阵大笑。 “孙兄弟果然豪迈,那好,今日李某便献丑了。”只见他又大笑着转回身来,又招手由身旁的镖头接过一把佩剑。 “在下自幼修习家传‘开云剑法’,久闻孙兄‘火云狂刀’精妙非常,今日便想讨教一二。” “好。”孙国风语气平静,一伸手,由背上取下了刀匣。 “孙国风已封刀十年,今日,便让之重见江湖。” “多谢!” 刀匣打开,一柄火红铁器便亮在了众人眼前,火云刀,今日又终于得见。 刀起如风卷残云,红霞遍野,火云纵三界、狂风如云……转眼四五十回合,李福兴已是面色苍白的站到了场外。 就算是全盛之时,最多也不过能接三招,又何况是如此大耗真力之后的自己。能够打这么久,不过是孙国风给他福兴镖局保留颜面。 想通此节,当下李福兴又是长长的一揖,恭敬钦佩敬仰万分。 “孙国风胜!” 六位豪杰的比试终于落下了定音,歇息得半多时辰,便又开始了最后的三甲决战。 三甲决战的规则也很简单,便是晌午获胜的那三位抽出两人对决,胜者再与另一人比试,胜者为一甲,败者为二甲;落败的三位也抽出两人对决,胜者与另一人比试,再胜便与之前决选一、二甲落败的那位决出三甲。 半盏茶功夫,对决的顺序便宣布出来,记录在册。由于李承德身受重伤,陆勇接到消息提前回程,败方便只剩下了李福兴。 他也想就此弃权,但熬不住商会与各镖行人手的劝慰,因此只好红着一张老脸站在一旁。胜方则是杨乘鹤对胡志来,孙国风等着下一战。 万镖大会进行到今天已是第三天,每一场比试都是规规矩矩,客谦有加,毕竟镖行规矩便是这样,见人让三分,说话留三分,遇到了比武打架,也是先让三分。 大伙如此忍让,昌隆镖局的胡志来却不这样。 只见他与杨乘鹤方下场,长剑一开,青城连采,一路快剑,直把杨乘鹤打得直不起身来。 一连打了三天,连续六场,铁打的汉子也都会气喘嘘嘘,又何况是他一介中年。即使是如他一般修身养性,人到了中年也是有许多方方面面的不得已。 场中杨乘鹤太极剑法剑锋老练,胡志来青城剑法快如雪山摧崩。 自从青城剑派逸笑江湖,江湖中人对于这个门派却是小瞧了许多。只要是在武林之中偶遇,听闻斯便会莫名其妙的轻视三分。 如今一见这胡志来剑法奇妙,大伙都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二十合眨眼便过,眼见杨乘鹤“流星赶月”、“天马行空”,胡志来直直一剑“清风拂袖”。 剑来,风起,“呛啷啷”一声响,杨乘鹤连退了四五步方才止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喘息,胡志来又是提剑欺上。 这胡志来今年五十有八,没想到还是如此的老当益壮,不过他这行为却是被大伙所嫌弃,但碍于大家的面子,却没有几个人唏嘘出声。心中不爽的,也只是在人群深处低低咒骂。 又过百来合,杨乘鹤已是满头大汗,苦苦支撑。 三天比试以来,拳脚居多,刀剑甚少,今日一开场便是两场刀剑,怎不令大伙热情高涨。于是乎从一开始到现在,许多人的嗓子便因为呐喊而显得有些沙哑。 “不好,道长快不行了。”刘来福低声说道。 果然,不到三十招,杨乘鹤已被胡志来一个地堂腿扫翻在地,虽已得胜,却是不依不饶的提剑欲刺。 “住手!” 场边孙国风正欲欺上时,却是那一袭华服女子赶了上来。女子长剑飘飘,英姿飒爽,正是四省商会代表沈家的沈初。 见得是她,胡志来也不好下手,所以才停下了心头妄念。 “胡前辈,此次比武大家都是图个愉快,可不许有血光之事发生。” “是,是老夫失手了,嘿嘿嘿,多年不曾拿剑,倒是有些生疏了。没想到啊,武当剑法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听得他一番嘲讽大笑,杨乘鹤一张老脸顿时就红成了猪肝色,要不是刘来福他们几个拉着,估计他今日定要以死相拼。待挣了两下无法动弹之后,他只好“嘿”一声退到了孙国风的旁边。 “胡志来胜!” “接下来有请孙国风出场!” 孙国风正要提步,杨乘鹤却道:“帮我打败他,杨某今生今世随你差遣!” “呵呵。”孙国风没有搭话,欲笑不笑,欲不屑也不太像,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径直来到场中,脸上似笑非笑。 “请?” “阁下不稍作休息?” “对付尔等,还不至于。” “呵呵,好,那便领教了。”说着,孙国风由身后掏出大刀,身形甫动,高高跃起,力劈华山! 胡志来哪里敢迎接他这一招,青城门人的佩剑虽然比江湖中常见的宝剑要略宽一些,但与火云刀比起来,便单薄得犹如竹篾一样。 倘若吃下此招,定然是个剑毁人亡支数。 只见他抽身推开,斜剑“指点迷津”。孙国风哪在乎他这个,所谓火云狂刀便在于一个狂字,每每对敌,皆是抱着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之术。 一路快攻,长刀一展,便是“赤霞烈焰通天锻”。 此招乃是火云狂刀中最精妙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只见长刀使满,就如同抡着一团火一样,呼的一声就蹿过了胡志来的面门。 一个不慎,头顶发髻便被削去半截,那头发打散开来,模样难当。 这个时候胡志来可管不了这个,方才要不是孙国风顾着人多势众,他这脑袋已经是搬家易户了。但为了门中荣誉,他也不愿意后退半分。 青城剑派坐落在天山脚下,门中常年雪花纷飞,于是创派祖师便跟着这纷飞的雪花创下了一套精妙的剑法。 这剑法使将开来,便犹如风花雪月,飞花烂漫,潇洒漂亮之间,杀招四伏。 一路快剑,胡志来也终于是扳回了几分脸面。 行得九十多回合,孙国风却抽身退开,口中言:“你何不就此隐去江湖,或是寻个传人。” “匹夫休得猖狂!” “哼哼。”自从认识了那个人,孙国风的性子却是改变了许多,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搁在以前,他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废话。 “当!”一声碎响,胡志来手中的佩剑便已断做两截,人也因为这股强大的反震之力摧得连退七八步,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九章 万镖大会落帷幕,一镖暗走红阳岭 第九章万镖大会落帷幕,一镖暗走红阳岭 “好!”大伙一阵呐喊,犹如深寒的冰块投入滚烫的油锅之中一样,刹那之间响彻云霄,直震得山林飞鸟乱啼。 “万镖大会一甲孙国风!” “接下来有请杨乘鹤道长与李福兴前辈入场!” 场外的沈初宣布道,好像是瞧不起胡志来先前的作为,所以故意不说他的名次。 不过胡志来何许人也,厚实敦厚,站起身来对着屁股连拍七八掌,便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了一旁。 “老祖,没事吧。” “看来只得个二甲了……” “老祖武功盖世,这孙国风我看他也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你懂个球!”胡志来心中恨恨,不过他也知道了为什么青城剑派会如此衰落了。 大伙的热情一潮涌过一潮,随后便渐渐的被场中的两人吸引过去。 “杨道长!” “李镖头别来无恙。” “有劳道长挂念,不知贵师兄身体是否安康。” “师兄健体甚好,有劳挂念。” “甚好甚好,由于在下先前损耗气力,今日这场比试,李某便告退了。” “不可。”说着,杨乘鹤喊来了刘来福,道:“刘镖头,既然孙兄已拿下了一甲,那这三甲之位,便让给李福兴如何,他与我武当也甚有渊源。” “道长说得在理,何况一家镖局哪有两个名号之说,便依你意。” “多谢!” 紧接着,杨乘鹤又唤来裁令官、沈初,告知了原委,于是乎这万镖大会的名次便定了下来。 正在众人喜悦之时,孙国风却来到了刘来福身旁。旗开得胜,刘来福的脸上满是喜色,此番不曾辱没大侠名声,甚好。也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大侠一面。 “此间事情已了,孙某便告辞了。” “孙大侠这次多亏你了。” 孙国风扬了扬手,道:“当年答应你三件事情,五年之后可提第二个事情。” “好。” “这五年里,孙某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 “是。” “告辞。” 一袭红衫辞去,就仿似那天边的晚霞,翩翩舞动,摇曳,却又有三分的孤独。 华贵生的华贵事,众志成城会万镖。 自此镖行一路走,山匪贼寇何敢欺? 时年景泰三年七月十八,天下镖行也排出座次,选出了领头羊。一甲孙国风镇远镖局,二甲胡志来昌隆镖局,三甲李福兴福兴镖局。各家镖局的概况、人数、财力、地点也都一一登记在册,下发到各地官府。 从此以后,镖行想要扬镖赶马,便得先到官府拿取印信以及过关官文,随后扬长上路,官府也会派人相随。 哪里遇到了匪患,便派出大量人手一一剿灭,渐渐地,匪人歹徒也逐渐销声匿迹。 这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只可惜多了一些闲杂利欲“贼匪”。时间渐长,镖行想要拿到印信与过关官文便会难上加难,于是众家镖局也不得不在商税之外再缴上一份官文税。有些地方甚至明文规定,超过多少多少镖物便需缴纳多少多少……也算是镖行豪杰心地宽广,一年复一年的承担了下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万镖大会结束之后,众家镖行也一一告辞离去。待得人们散尽,马华关处也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放眼望去,满地皆是脚印,据说,那些被踩紧的草地,一直到第三年的春天才重新长成规模。 一场盛会就此终了,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接下来,便静静地等待着,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尽甘来吧…… 应天城外三百里,有一个玉华庄,这名字咋一听起来,便让人感觉风花雪月,然而上眼一望,却是穷苦破落。 这个小渔村靠近大海,上晚黑灯瞎火的时候,海面上却飘来了两条小船,小船还未靠岸,便有一队车马等在岸边。 不过片刻功夫,一群人便就着夜色把船上的货物一箱一箱的绑紧在了马车上。而后又取来一块大帷幕严严实实的盖着,最后在帷幕上又堆了一层咸腥的海带。 不多久,马车与小船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默契远行而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犹如沏茶喝酒,一丝不苟。 “驾,驾!” 一队车马行走在山西小道之上,车上插着福兴镖局的大旗,那大旗迎风招展,不停的“呼啦,呼啦”一惊一乍的怪响。 “爹,咱们这次运的这批海带为什么不直接走应天官道,那里去安康比绕道山西近了两倍的路程。” “傻小子,你知道些什么,记住喽,以后去玉华庄接镖,一定要走这一条道,知道了吗?” “爹,是不是咱们这车里……”青年说着,连忙止住话头,看了看周围。 年长的人点了点头,道:“咱们既然接的是暗镖,就不要多管闲事,到时候自有手中文书作证。” “爹,如果是huoguo殃民的……” “我等小老百姓,活着都是问题,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事情?” “爹……” 青年正要说些什么,前面却跑来了两位趟子手。 “回总镖头,红阳岭一切正常。” “再探!” “是。” “走吧,等这一次回去了,把后园改一下,再建三间厢房,给你娶个媳妇。” “爹……”听得此话,青年不由得脸颊一红,有得此事耽搁,想要再问啥也不知道说啥了。 行不多久,镖队便出了山西地界,踏入红阳岭。红阳岭乃是除了官道,唯一能连通秦、晋两地的快捷小道。 一直都是两地行商为了减省脚力、财力来往的要道。不过在这种地方,也是山贼匪寇盘踞的龙潭虎穴,一般人见了,也只能望风而逃。 也只有背剑带刀的豪侠,敢于像扎猛子一样,一头闯进这阴气飘飘的水深火热当中。 行道红阳岭崎岖不平的道路之上,大伙也停止了聊天打屁的兴头。一个个双目四顾,提心吊胆的样子。 “噗……”马儿喘着粗气,一步一个脚印的拉着载满货物的车往前行走,一路“叽叽嘎嘎”。 这“叽叽嘎嘎”的声音就像是亡灵拉动断头台上的绞绳,慢慢的,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宣布着一件又一件的罪刑。 待行了三十里,“啊”的一声,年长的镖头便跃下马车。 “不好,有埋伏!” 只见前先来探路的趟子手被人拴着脖子挂在道两旁的树梢上,左边一个被利器洞穿胸口,右边那个被钝器砸碎了半个脑袋,白花花的脑浆子还不停的往外翻涌,惹来绿头尸蝇转辗反侧。 就在大伙胆战心惊时,两侧的山林里也涌出了无数的人马,这些人清一色的裹着黑色头巾,手中刀兵,霍霍生寒。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狗命来,杀!”匪首不给镖行人马解释狡辩的机会,挥手便宣布了死刑。 “你们是何人?”年长的正是福兴镖局的李福兴,不久前万镖大会结束之后,他便接了一单大单子,如今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是遇到了拦路劫匪的事情。 众匪也不回话,提刀便砍。见得如此,李福兴连忙伸手入怀,把一只响炮燃上天空,随后拔出赢来的大梁氏剑,也杀入人群。 福兴镖局人力也不算雄厚,财力更是不及,行镖赶马以来,一直都低调和平做事,未曾有过仇家。 遐想这些,他也只能认定是因为这批镖物了。 这批镖物乃是一位倭人所交,而且交的还是暗镖,由于出的钱银比较丰厚,李福兴并没有拒绝,在得了一大笔定金之后,他便欣然接受了下来。 第十章 神秘组织助杀匪,林深惊现图财贼 第十章神秘组织助杀匪,林深惊现图财贼 “你们是哪里山头?”他一边打一边喊。 “想明白就去问阎王老儿吧!”匪首拿着一柄方天画戟,站在场外,面带表情。 众匪提刀弄棒,喊杀四起,众镖头镖师仓促应对,哪里又是这群虎狼的对手。 而且李承德也是重伤初愈,李福兴也不得不一边应战,一边照护着他。 不多时,福兴镖局这边便只剩下了七八人。 眼见大事便成,匪首扬着画戟便杀了进来。 “看我的!”听得此话,众匪连忙给他让他地方。 “阁下是何人?”李福兴双目如电,剑挽身后。 “哈哈哈,既然连七省绿林会都不认识?” “你是龙艮生什么人?”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匪首正是当年行走在晋、秦、甘、陇一带的七省绿林会山西匪首龙艮生的独子龙小云,如今被识破身份,他也不想多生隙事。 此时此刻他就只想赶紧干活完事,好回到山里享福。 画戟长来,李福兴连忙退避三舍,这方天画戟丈二来长,使将起来,风雷大起。 “援”之法,冲铲,回砍,横刺,下劈刺,斜勒;“胡”之法,横砍,截割;“内”之法,反别,平钩,钉壁,翻刺;“搪”之法,通击,挑击,直劈等等他都不会,就只会一路招式,扛着便砸。 虽然看起来胡搅蛮缠,但李福兴还是不敢上前相欺,一来李承德需要他照顾,二来欺身上前,便只会被众匪相围。 此时危急关头,也不知道那倭人给的响炮到底管不管用。想想身前身后,他的剑招也乱了起来。 “嘿,着,奶奶的!”龙小云哈哈一笑,竟是用那画戟缠住了李福兴的宝剑。如此一带一拉,他便上前七八步,站进了匪群。还未来得及还手,一柄钢刀便出现在了他的胸前。 “呃……” “爹!”李承德一声怒喊,提剑也杀了进来,见得少东家如此拼命,余下的几个镖师也豁了出去。 “杀!” 一时之间众匪不禁方寸大乱,但没一会儿,又复压制回来。 “马四海!给老子抓活的!”龙小云话音一落,便由人群中走出一壮硕大汉,这人,便是刚才偷袭搞死李福兴之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所谓大仇不隔夜。不过,李承德的小胳膊甚是难以拧动大腿。 不过五回合,李承德就被打得口吐鲜血的倒退回来。 就在众匪笑声震天,得意忘形之时,由东边小道上掠风一样蹿来十三匹快马,马上之人清一色身着夜行衣,也不说场面话,也不打江湖号。 十三人整齐划一,人手一把奇怪狭长窄刀,动作行云流水,冲入人群,便是一阵乱杀。 鲜血飞溅,犹如屠猪宰狗一样平淡无常,杀人时,也没有喝哈呐喊之声。 场中匪徒哀嚎,逃命,四处乱窜,就连龙小云也不幸被一刀劈成两半。不过顷刻之间,方才还笑声四起的匪徒全然逃去,徒留得一地的断手断脚,鲜血淋漓。 看着这些,强如李承德也不由得好一阵翻肠倒肚。 “你们是什么人?” “我的,青衣楼飞鱼堂,飞鹰十三卫。”领头人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着。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的,爹,死了,以后好好合作,楼主奖励大大的有。” 李承德不知道说啥,今日的遭遇便如天上来到人间。 “这是五百两,过些日子,楼主会把赔偿的钱,拿来。以后,好好合作,你的明白?” “你们这批镖物是那个***吧?要我合作也可以,你们得帮我把这些山贼全部杀尽,为我父亲报仇,李承德便永远和你们交易,否则,便杀了我们吧!” 领头人略一思索,点头道:“好!”随即转身一阵叽哩哇啦鸟语,十三人又复乘骑而去。待得马蹄音落,李承德抱着自己的父亲回到车上时,不由得又是一阵悲从心来,两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止之不住。 “少东家,你要保重身体啊。” “是啊,少东家,老东家去世了,接下来,整个镖局都靠你了……” “王叔,你把这一千两银子拿去。”李承德从镖车里拿出一个银袋,又把刚才得到的那五百两一起递过来,道:“给失去的兄弟们补偿,剩下的你们几个便分了吧,咱们这次回去,得好好的招些人手了。” “是,少东家你就放心吧。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咱们福兴镖局,啥时候这么鸟气啦……” 江湖陌道十年秋,十年风雨艰苦游。 自从马华关处召开万镖大会,四省商会与各家镖行的合作便密切了许多,同年,江湖武林也传出了一个噩耗——天下第一帮的丐帮,帮主马元中因为强行修炼无上神功,“降龙十八掌”而走火入魔,暴毙身亡。 呜呼哀哉,一时之间丐帮分崩离析,净污二派也因为帮主宝座而大打出手。 净衣派以执法长老苏川之孙大礼分舵舵主苏北为主,污衣派以传功长老吴进雄之子吴三才和年近古稀的掌棒龙头司徒云虎为领袖。两派不念手足,不记情意。刀、剑之上皆是昔日兄弟同门之血,一打数十年,丐帮也从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大派沦落成了三流小门。 少林、武当,至阳华真人与慧远大师相继辞世之后,两派也是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驾,驾驾!” 一袭快马绝尘,身后还跟随着三十来骑。 这人着一身破漏补疤烂衣,手中捏着一柄青芒宝剑。这兵刃修长带柄,斜斜掠过,却是有着十几刃倒竖锋口。 “驾!”来人焦急如斯,这马却有些不得劲。眼看敌人越来越近,他也只好一翻身,蹿进了密林。 不过对手哪里能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走,当下三十几人跨步落马,提刀拔剑就冲了上去。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那人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张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你们这些狗贼,为了一柄宝剑竟然灭我门派,我张程与尔等誓死不休!” “哈哈哈哈,上!” 来人一声喊,顿时就是一阵嘈乱,不过半柱香时间,张程便已千疮百孔的倒在血泊之中。 领头人上前拿起青芒宝剑,入手一颠,脸上不由得布满了笑容。 “哈哈,终于拿到了这‘青羽剑’,只要把它一出手,以后兄弟们,呃……”话未说完,他便发现自己的胸口处穿出来了一截寒刃。 “黄子杰……你,你们……” “哈哈,陆恒,你觉得兄弟们会相信你有福同享的话吗?”黄子杰说着,拔出刀刃,阴笑着捡起滑落在地的“青羽剑”。 叫做陆恒的人圆睁双目瘫倒在地,他至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个日日夜夜意气相投,天天大言侠义恩情的兄弟手中。 “哈哈哈哈……”黄子杰抚摸着青羽剑,不由得又是得意的一阵的大笑。 “副……帮主,这回咱们发财了啊。” 听得属下叫自己帮主,黄子杰更是笑容满面,大笑道:“那是当然的,走,兄弟们,丹霞村喝酒去!” 大伙正在路边整理马鞍、物件,这时道上又并排来了三骑,这三匹大马,每一匹皆是毛光水滑,一看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三骑人越加靠近,众匪的眼里便越加的发亮。他们悄悄的看向新任的帮主,等待着帮主的意思,也不知道帮主能不能有点意思,知道意思,而后大伙一起意思意思。 “哎,站住了,什么人啊?” 三人正欲离去,却是那匪头黄子杰喊出了声音。听得他的话语,小喽啰们也不用吩咐,刷一下就围了上来,更有几个,上前伸手想要牵马。 第十一章 小蒙山三才遇险,弈剑城大雪连天 第十一章小蒙山三才遇险,弈剑城大雪连天 “你们是何人,胆敢拦我去路第十一章小蒙山三才遇险,弈剑城大雪连天 “你们是何人,胆敢拦我去路?” “哈哈哈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 “呃……” 黄子杰话未说完,那上前牵马的小厮便已惨死在地。只见马上之人手中拿着一柄奇门兵刃,这玩意就像是一把大铁扇,也不知道有何用处,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方才那小厮便落入他手,殒命当场。 “上啊!” “动手!”拿着奇门铁扇的中年人生得俊俏倜傥,却不是个善门中人,他身后的两人也是心狠手快之辈。 左边那人瘸着条腿,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兔唇。常言道,瞎子狠,瘸子毒,看他身手,一式“擒龙控鹤手”直把对面飞贼搓圆捏扁,嚎死当场。 右边那人拿把朴刀,舞将开来,甚有几分将军的小威风。 不过二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奇门兵刃的俊俏中年郎,只见他掠入人群,铁扇一打,“噗”的一声,便将身前扫出了一片空地,再一收,又变作了一柄十三刃铁剑。 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只有四个小厮孤零零的站在当场,他们的帮主黄子杰也被打得口吐鲜血,不成模样。 “尔等是干嘛的?” “我……我们……”小厮看了看自家帮主,心一横,道:“我们是附近的‘结义帮’。” “结义帮,周堂主可曾听过?” “回传功长老,属下不曾听过。” “吴长老,想来是附近的绿林小贼。” “你们是附近的山贼吗?”俊俏中年问道。 “回……是,是的。” “你们在这里干嘛?” “我,今日我们帮在这里召开大事,然后……然后遇到了各位。” “你们帮主呢?” “他……”小厮指着黄子杰道,一旁的却抢言,道:“我们帮主已经死了,他是副帮主,就是他杀的。” “呵,为什么杀他啊?” “为了那把剑……”小厮指着黄子杰身旁的剑说道。 “哦?”较年轻那位走过来拿起地上的青羽剑,看了看,道:“长老,这好像是剑冢里面出来的。” “唉……害人不浅啊。” 俊俏中年正叹着气,那年轻人却拿着青羽剑一下卸去了黄子杰的项上狗头。 “周小弟……” “孟长老,这种人为了把剑都能杀自己的帮主,留着作甚。你们赶紧滚吧,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山贼!” “是,是,多谢三位大爷饶命!”余下三人见有生路,往后便是一阵不要命的飞跑,丝毫没有回头替自己兄弟收尸的打算。 “走吧,这次与紫沄山庄取得交集,相信不久定能把苏北那厮解决。” “是!” 三人缓马上路,才将出小蒙山,便见七八十人由两侧林子蹿了出来。 这些人皆是身着破衣,却在那胸口处写着一个个大大的“净”字。 “不好,是苏北那厮,你们二人快走!” “吴长老,你先走,子雄,与我保护吴长老!” “是!” “快走,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快回去告诉龙头,让他做好准备!即使吴三才死,也不能让苏北好过!如果今日咱们三人就此殒命,龙头怎么办,丐帮怎么办?” “这……” “走,再不走老子就死在你们面前!” 听得他语气坚硬,两人也没有办法,眼见来人渐近,二人只好策马而去,独留他落马在地,手中,紧紧的捏着一柄十三刃玄铁扇。 当年祁连大侠带领众豪杰拿下武林毒瘤弈剑山庄,而后洁身退隐江湖而去,弈剑山庄虽然被除,但剑冢里面的武器却又让安定没有几天的江湖重新风起云涌。 大街上,小巷中,荒野地,蛮荒里。无处不见争斗,时时皆是争斗。所有争斗,无外乎那些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兵利器。 如今朝廷重回安定,但是这江湖武林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安宁? 中原沃土,中安康、北广陵、南无风、西巨池,东边的便是这剑城,弈剑之城。 剑城民风淳朴,由于三十年前的大战,各路英雄豪杰身上的银两也都带到了这里。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战,天地为之变色。时至今日,祁连大侠的名字还工工整整的刻在剑城城门口的英雄碑之上。而且比其他人的名字都要大,占用的地盘都要广。他的故事依然是家喻户晓,代代相传。人人皆知,夜屠唐刘、万人之首…… 那一战,剑城足足扩大了三倍有余。各地闻声而来的商户如木如林,良商有之,奸商必然而然。如此一来,堂堂的剑城名字之中虽然带着一把神剑,却是一座大大的经商之城。 城中乌烟瘴气,或卖菜、或卖身、或卖命。 人人闭口不言情义,所谈所论之间唠嗑的都是商道,大事小事记的都是得失。好像一日之间金钱就成为了他们的性命,谁的金钱多,谁就是城中之主,天下第一。 春节刚过,除了家家门前贴着的新符,挂着的大红灯笼以及地上留下的爆竹碎屑之外,谁人都不曾感觉到有过过年的样子,喜庆的滋味。 早春刚过,待人人都脱下了旧棉袄之后。一场雪,一场罕见的大雪,来了…… 早春初露樱珠角,泥巴浅芽扬眉傲。 新人喜褪旧衫袄,迟来暮雪残摧到。 本以春时愉欢笑,哪晓恶寒毒心娇? 两手空空何呼号,半边瑟瑟半边萧。 是啊,本都过了二旬春,谁又能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大雪?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一瞬间便将诺大的剑城渲染一白,苍白。雪不停,人自然而然开始慌乱。生意人愁的是囤积的货物渐渐发霉;酒楼老板愁的是天冷无人过舍;小媳妇愁的是棉衣早破;老叟老妇愁的是天冷身僵。 就这样,富人愁,穷人愁。一愁粮米少,田地荒;一愁无炊米,何土可食? 大人虽愁,小孩子可懂不了大人们的悲哀。 雪,也许这身处偏南方的孩子们一直都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其物。 如此难得一见的大雪,他们又怎能不欢腾? 戏耍、打雪仗,这些事儿都是不需要别人来加以指点的。要是说雪人,这大雪才刚来不久,家家户户的门口就堆起了一个。 大家好像是在比大小,就像比柴米油盐丰厚一样,所以每家每户门前堆着的雪人,都是大大的。 大大的雪人有鼻子有眼,但是那嘴却一个个的都歪挒着,笑着。笑着,好像正是在嘲笑;又好像是在宣布一场死刑。 “小宁,张小宁,快回来,吃饭了!” 一位饱经风霜的妇女突然间就从那白雪皑皑的茅屋之中钻了出来,她的手红通通的,手中还拿着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棍子。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收拾人的利器了。不过这东西能打得疼人吗?估计打狗,狗都只会觉得是在给它瘙痒痒。 “来了,来了。娘,娘,快让开!” 这是一个调皮的小家伙,只见他由拐角处猛然跑了出来,急急的喊着。他的身后披着一块破破烂烂的黑布,手红,小脸更加通红。衣服破烂,打在上面的补丁估计都能做成了一件新衣。 他欢呼着奔跑,口中大呼:“吾乃祁连大侠!”猛然间双脚一顿,整个身子就像一阵风一样滑向了妇女。 妇女一声惊呼,小破孩卷起的残雪打满了自己的裤脚。待见他稳稳当当的停在自己身前之后,手中的细棍子也高高的举了起来,面有怒意,眼中却是满满的慈祥。 “娘亲,娘亲,莫打,莫打!” 小家伙虽紧闭双眼,口中却是不忘求饶。待半晌没动静之后,他才胆大的睁开一双纯洁如泉的眼睛。?” “哈哈哈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 “呃……” 黄子杰话未说完,那上前牵马的小厮便已惨死在地。只见马上之人手中拿着一柄奇门兵刃,这玩意就像是一把大铁扇,也不知道有何用处,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方才那小厮便落入他手,殒命当场。 “上啊!” “动手!”拿着奇门铁扇的中年人生得俊俏倜傥,却不是个善门中人,他身后的两人也是心狠手快之辈。 左边那人瘸着条腿,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兔唇。常言道,瞎子狠,瘸子毒,看他身手,一式“擒龙控鹤手”直把对面飞贼搓圆捏扁,嚎死当场。 右边那人拿把朴刀,舞将开来,甚有几分将军的小威风。 不过二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奇门兵刃的俊俏中年郎,只见他掠入人群,铁扇一打,“噗”的一声,便将身前扫出了一片空地,再一收,又变作了一柄十三刃铁剑。 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只有四个小厮孤零零的站在当场,他们的帮主黄子杰也被打得口吐鲜血,不成模样。 “尔等是干嘛的?” “我……我们……”小厮看了看自家帮主,心一横,道:“我们是附近的‘结义帮’。” “结义帮,周堂主可曾听过?” “回传功长老,属下不曾听过。” “吴长老,想来是附近的绿林小贼。” “你们是附近的山贼吗?”俊俏中年问道。 “回……是,是的。” “你们在这里干嘛?” “我,今日我们帮在这里召开大事,然后……然后遇到了各位。” “你们帮主呢?” “他……”小厮指着黄子杰道,一旁的却抢言,道:“我们帮主已经死了,他是副帮主,就是他杀的。” “呵,为什么杀他啊?” “为了那把剑……”小厮指着黄子杰身旁的剑说道。 “哦?”较年轻那位走过来拿起地上的青羽剑,看了看,道:“长老,这好像是剑冢里面出来的。” “唉……害人不浅啊。” 俊俏中年正叹着气,那年轻人却拿着青羽剑一下卸去了黄子杰的项上狗头。 “周小弟……” “孟长老,这种人为了把剑都能杀自己的帮主,留着作甚。你们赶紧滚吧,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山贼!” “是,是,多谢三位大爷饶命!”余下三人见有生路,往后便是一阵不要命的飞跑,丝毫没有回头替自己兄弟收尸的打算。 “走吧,这次与紫沄山庄取得交集,相信不久定能把苏北那厮解决。” “是!” 三人缓马上路,才将出小蒙山,便见七八十人由两侧林子蹿了出来。 这些人皆是身着破衣,却在那胸口处写着一个个大大的“净”字。 “不好,是苏北那厮,你们二人快走!” “吴长老,你先走,子雄,与我保护吴长老!” “是!” “快走,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快回去告诉龙头,让他做好准备!即使吴三才死,也不能让苏北好过!如果今日咱们三人就此殒命,龙头怎么办,丐帮怎么办?” “这……” “走,再不走老子就死在你们面前!” 听得他语气坚硬,两人也没有办法,眼见来人渐近,二人只好策马而去,独留他落马在地,手中,紧紧的捏着一柄十三刃玄铁扇。 当年祁连大侠带领众豪杰拿下武林毒瘤弈剑山庄,而后洁身退隐江湖而去,弈剑山庄虽然被除,但剑冢里面的武器却又让安定没有几天的江湖重新风起云涌。 大街上,小巷中,荒野地,蛮荒里。无处不见争斗,时时皆是争斗。所有争斗,无外乎那些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兵利器。 如今朝廷重回安定,但是这江湖武林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安宁? 中原沃土,中安康、北广陵、南无风、西巨池,东边的便是这剑城,弈剑之城。 剑城民风淳朴,由于三十年前的大战,各路英雄豪杰身上的银两也都带到了这里。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战,天地为之变色。时至今日,祁连大侠的名字还工工整整的刻在剑城城门口的英雄碑之上。而且比其他人的名字都要大,占用的地盘都要广。他的故事依然是家喻户晓,代代相传。人人皆知,夜屠唐刘、万人之首…… 那一战,剑城足足扩大了三倍有余。各地闻声而来的商户如木如林,良商有之,奸商必然而然。如此一来,堂堂的剑城名字之中虽然带着一把神剑,却是一座大大的经商之城。 城中乌烟瘴气,或卖菜、或卖身、或卖命。 人人闭口不言情义,所谈所论之间唠嗑的都是商道,大事小事记的都是得失。好像一日之间金钱就成为了他们的性命,谁的金钱多,谁就是城中之主,天下第一。 春节刚过,除了家家门前贴着的新符,挂着的大红灯笼以及地上留下的爆竹碎屑之外,谁人都不曾感觉到有过过年的样子,喜庆的滋味。 早春刚过,待人人都脱下了旧棉袄之后。一场雪,一场罕见的大雪,来了…… 早春初露樱珠角,泥巴浅芽扬眉傲。 新人喜褪旧衫袄,迟来暮雪残摧到。 本以春时愉欢笑,哪晓恶寒毒心娇? 两手空空何呼号,半边瑟瑟半边萧。 是啊,本都过了二旬春,谁又能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大雪?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一瞬间便将诺大的剑城渲染一白,苍白。雪不停,人自然而然开始慌乱。生意人愁的是囤积的货物渐渐发霉;酒楼老板愁的是天冷无人过舍;小媳妇愁的是棉衣早破;老叟老妇愁的是天冷身僵。 就这样,富人愁,穷人愁。一愁粮米少,田地荒;一愁无炊米,何土可食? 大人虽愁,小孩子可懂不了大人们的悲哀。 雪,也许这身处偏南方的孩子们一直都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其物。 如此难得一见的大雪,他们又怎能不欢腾? 戏耍、打雪仗,这些事儿都是不需要别人来加以指点的。要是说雪人,这大雪才刚来不久,家家户户的门口就堆起了一个。 大家好像是在比大小,就像比柴米油盐丰厚一样,所以每家每户门前堆着的雪人,都是大大的。 大大的雪人有鼻子有眼,但是那嘴却一个个的都歪挒着,笑着。笑着,好像正是在嘲笑;又好像是在宣布一场死刑。 “小宁,张小宁,快回来,吃饭了!” 一位饱经风霜的妇女突然间就从那白雪皑皑的茅屋之中钻了出来,她的手红通通的,手中还拿着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棍子。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收拾人的利器了。不过这东西能打得疼人吗?估计打狗,狗都只会觉得是在给它瘙痒痒。 “来了,来了。娘,娘,快让开!” 这是一个调皮的小家伙,只见他由拐角处猛然跑了出来,急急的喊着。他的身后披着一块破破烂烂的黑布,手红,小脸更加通红。衣服破烂,打在上面的补丁估计都能做成了一件新衣。 他欢呼着奔跑,口中大呼:“吾乃祁连大侠!”猛然间双脚一顿,整个身子就像一阵风一样滑向了妇女。 妇女一声惊呼,小破孩卷起的残雪打满了自己的裤脚。待见他稳稳当当的停在自己身前之后,手中的细棍子也高高的举了起来,面有怒意,眼中却是满满的慈祥。 “娘亲,娘亲,莫打,莫打!” 小家伙虽紧闭双眼,口中却是不忘求饶。待半晌没动静之后,他才胆大的睁开一双纯洁如泉的眼睛。 第十二章 一场雪慈母落病,小生子打野求食 第十二章一场雪慈母落病,小生子打野求食 妇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最后,她还是将手中的小棍一扔,道:“快吃饭了,不然一会儿又凉了!” “是,娘亲!” 小家伙倒也乖巧,不仅为自己盛了饭,还把自己娘亲的碗里压得满满的。 “谢谢娘亲!” 小孩不时的伸碗过去接住妇女为他夹的菜,不时的也给妇女夹菜。 “哗哗啦啦!” 小家伙吃得很快,一碗饭入肚,他就拍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 “你吃饱了?” 妇女问了,但是又后悔自己问了。因为她不知道那锅里是否还有米饭,那是掺了土豆的米饭,在土豆之中寻找可怜的饭粒。 “娘亲,我吃饱了!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去翠烟酒楼当跑堂的小二,到时候发了工钱,就给娘亲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衣服!” 小家伙虽然满脸稚气,但说的话却是那么的肯定。 “好,好,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说着,妇女放下了手中还剩大半碗“土豆饭”的碗。 “放心吧娘,我一定会很快就长大的。娘我还可以再去滑雪吗?” “恩,去吧去吧。一会儿要赶紧回来啊!” “知道了!” 小孩挂着满脸的笑跑出去了,待他的笑声传远后,妇女才把饭重新倒入锅中,再把其他没有吃完的东西收了起来。 门外寒风呼啸,茅屋里落水成冰。可是妇女却将那炉灶中还燃得旺旺的柴火给熄了。 青烟飘起,隐隐好似还有一丝暖意。 妇女慢慢在狭窄的茅屋之中检视着一切,浅浅的米缸,八仙桌上面的牌位。 那是一块上等檀木所制,上面刻着数个隶书小字:亡夫张公大生之灵位。牌位一尘不染,好像是有人经常擦拭。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堆落着,这已经下了半月的大雪一直都不知道收敛以及悔改。剑城内的百姓们每天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扫雪,白日里扫了,待竖日一见,又是一片苍白,而且好像还多了许多。 “咔擦!” 不知道这已经是多少年月未经修缮的梁柱,又或是它虽良木,但终于已经不堪如此岁月的重负。 大腿粗细的梁柱一倒,那累积了半月的积雪哗啦啦一下子就全砸了下来,转瞬之间,半个屋子也被淹没在了一片苍白之中。 “小宁,小心!” 妇女在雪落的那一瞬间便大惊失色的扔下了手中的碗筷,小家伙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幸好的是那断柱砸落的位置离他还有些许,除了满头的积雪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妇女慌忙抱住了他,一边帮他拍打头上的积雪,眼泪一边如珍珠一般大滴大滴的从她那沧桑的眼中滚落而出。 凛冽的寒风朝着破洞一拥而入,携带积雪呼呼。房屋里的器物叮当作响,那欲熄不熄的炉灶还拼命的坚持着。好像是有一种力量使它正在坚持,然而它最终还是被积雪覆盖,升起了绝望的青烟。 “娃他娘,王二五,李二狗。你们快出来啊,刘寡妇家的房子塌了!快来看看他们娘俩有事没有!” 呐喊声在这风雪之中是如此的执着,在这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破落院户里就好像是一盆热烘烘的火炭。 很快,周围四五家的男人就提着锄头、铲子忙了开来。 风雪交加,也幸好大伙并不是半途而废之人。终于,孤儿寡母被众人由雪堆中刨了出来,随后送到隔壁邻居的家中。一时间,烧热水的烧热水,添柴禾的添柴禾。 大家忙得不亦乐乎,那刚恢复一点精神的刘寡妇却像疯一样似的朝门外扑去。大家追逐而出,却见她扑在那雪堆之上正用自己的两手不停的挖着。好像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刚才忘记拿了出来。 “刘寡妇,现在风雪太大,等雪停了我们会帮你的!” “不,不……” 刘寡妇好似真的疯了,她的两只手早已通红,或者她早已没有了双手的知觉。 “张小宁,你知道你娘在找什么吗?” “应该是我爹的牌位吧……” “唉呀,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家再帮帮忙!” 大汉说完便干,也幸好几个大男人还尚存同情之心。只是恨了几家的女人,一个个脸色铁青,肚中腹诽。 “呼,呼……” 街上大雪肆虐,狂风好似要把一切都吹倒。 刘寡妇家的房屋又重新被积雪覆盖了起来,她们娘俩此时正坐在邻居家的炉灶旁边。刘寡妇发抖,但她的双手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灵牌。一旁的张小宁也是浑身发抖,嘴巴也被冻得青紫。 这家主人姓赵,年轻的时候与刘寡妇的丈夫张大生是好兄弟。 “娃他娘,把咱家那被子拿出来,先让她们娘俩暖和暖和!” 听见话声,女主人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杀死自己的丈夫。 “那被子……昨夜刚被娃子尿湿了!” “那就拿夏天盖的那床!” “那床……” “你这婆娘,当年大生要不是为了救咱家的娃子,能落下一身的病吗!” 男人说完就气冲冲的跑进了内屋,不一会儿,他便抱来了一大床厚棉被。 看来他家过夏天的时候也挺冷的,不然这被子怎么会有如此厚。 女主人双眼含恨,看着自己的丈夫从头到尾的嘘寒问暖。一踏脚却是移到了内屋。 “赵大哥……” “小宁他娘,你别多想,没事的。等大雪停了,我叫上王二五他们重新给你家修房子!” “赵大哥,谢谢你了!” “哎,小事一桩,当年要是……” “赵大哥,都过去了。” “小宁,你先照顾好你娘。赵叔叔去给你们做饭!” “谢谢赵叔叔!” “乖孩子。” 大雪终于停了下来,男人们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刘寡妇家的房子重新立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坚强的病人,不愿意依靠拐杖。 阳光重新洒向了大地,厚厚的,令人畏惧的积雪这才缓缓的消失。长达大半月的厄难终于熬过去了,但人们却没有心情来庆祝。满城尽是悲伤,有叹财富的,也有叹生命的。 一间破茅屋,虽然加了许多零木,但它还是斑驳,破败。 妇女躺在旧床之上,家里空空荡荡。站在门口一望,还算家具的便只有一张朽木浅雕的八仙桌。 “娘,快把这个粥喝了,这是我刚刚煮的!” 张小宁很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他会煮粥。他不仅会煮粥,他还把家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米全都下了锅。 妇女便是刘寡妇,她咳喘着坐了起来。两手刚接过粗碗,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娘,您快喝啊!山里的雪全都化了,我一会儿去山上抓一只兔子。这么久都不上山了,肯定能抓得着,而且还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哩。” 剑城谈钱办事,就连七八岁的小孩子也难以幸免,深谙如此。 刘寡妇颤抖的捧着粗碗,在他儿子直盯盯的眼中终于哽咽的将家里最后的一点食物吞下了肚。 “太好了娘。您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宁……” 刘寡妇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且她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春暖花开,一转眼又到了春尾巴上面。满世界皆是新意,可有人高兴,自然就会有人伤悲。 日头西下,小小的张小宁提着一只胖乎乎的野兔高兴的从山上跑了下来。 他虽然捉到了野兔,但是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兔肉了。因为他得把这只兔子卖掉,然后换成银两,再换成米,换成最便宜最多的能让人活命的东西。 小小的身影在大街上快速的走着,手中的兔子令周围的人发出言不由衷赞叹。 第十三章 慈母不愿儿受累,唤来亲舅话后事 第十三章慈母不愿儿受累,唤来亲舅话后事 “小宁,今天这只兔子这么大啊,卖给我吧,我出三钱!” “想得美,翠烟酒楼已经把我抓到的所有兔子都订了,不管是今天的这一只还是以后抓到的都订了!” “嘿,小家伙!” 小小的身子直直的来到了翠烟酒楼,现在这家酒楼在剑城之中可是远近驰名,掌柜姓吴,家里还有一个大镖局,名字叫做镇远镖局。据说这个镖局乃是三家合一,方圆数万里当数第一。 “吴爷爷,我今天抓到的比较小。” “恩……” 年近花甲的老掌柜伸出一只手颠了颠,然后道:“不错,不错。来,这是你的了!”说着,老掌柜便从自己面前的一大堆银两里面挑出了一锭最小的递给了张小宁。 “谢谢吴爷爷!” 张小宁两只手接过,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而后才转身跑向集市。买米、买菜,什么最便宜就买什么,也不管好吃还是难吃。 “老刘叔,来个酥饼!” “嘿嘿,你小子今天哪里发财了啊?” “打了个兔子卖给了翠烟酒楼。” “哟,一个兔子换了这么些好东西啊?” “嘿嘿,还好,还好。” “厉害,赶明儿教教老叔你这手抓兔子的功夫呗?” “行啊,你这酥饼每天保持给我一个!” “嘿,你这小铁公鸡。酥饼给你,铜板留下,赶紧走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不计其数。但是张小宁并没有留恋这个繁华,因为他必须马上回家,因为他根本没有这种游玩的权利。 “娘亲,我回来了!” 打开房门,张小宁熟练的操作着家里的一切。他母亲以前是怎么做的,他现在就怎么做。 “儿啊,你回来了啊!” 刘寡妇还是躺在床上,因为她不得不躺在床上。那场雪让她染上了风寒,那场风寒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所以她便失去了走路的权利。是的,她瘫痪了。瘫在床里,不能下地,不能做饭,甚至连不便之事也只能在这张床上。 一柱最劣质下乘的檀香缓缓燃起,张小宁便端着一碗粥来到了他母亲的床前。 把粥往床头上一放,张小宁又由怀中高兴且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个酥饼。 “娘,今天我打了一只这么大的兔子,吴爷爷给了我一两银子。嘿嘿,你看这是什么,这可是您最喜欢吃的酥饼啊!”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儿子懂事,老娘却是老泪纵横。 “儿啊,娘对不住你……” “娘,您胡说些什么呢,我们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来,您看您要先吃饼子还是要先吃粥!” “儿啊。” “恩?怎么了娘?” “你去刘府喊你舅舅来一趟吧,娘想见见他。” “他……他家……” “你去吧,就说他的妹妹想在临终前见他一面。” “好吧,娘,那我去了,你要记得吃东西啊!” “知道了。” 小小身影做什么都非常的麻利,所以一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神牌前檀香阵阵,床上的刘寡妇却将那酥饼小心翼翼的握在了手中,随后她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很久,很久之后张小宁才带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绣着锦,腰间还挂了一口宝剑。他还有一个名字,刘来福。刘寡妇正是他的妹妹,叫做刘来欢。 “娘,舅舅来了!舅舅这边请!” 门外声响,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刘寡妇的床前。奇怪的是这刘来福虽然着锦穿绣,但来到这破落之地时,却没有一丝的嫌弃。 “小宁,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吧,我与你舅舅有些话说!” “娘。” 张小宁看了看自己的娘,然后又看了看这个突然冒出来只知道是自己舅舅的人。 “去吧。” “哦。” 无奈之下,张小宁只得缓缓的退出了房间。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刘来福,好似是在防着什么。 “大哥。” “小妹,你怎么这么傻……” “大生他是好人,我没有后悔。” “你既然没有后悔,那还叫我来做什么?” “当年小妹执意要嫁给大生,辱没了刘家的名声,小妹罪该万死。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大哥时时的相助。我们这孤儿寡母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我知道,小宁去卖兔子也是你在暗中相助。只是娘死了我都没有能见她老人家一面……” “还提这些干什么,娘当年也是糊涂。我当年也是太放纵了你,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 “大哥,我现在瘫痪在床,活着还不如死去,每当看见小宁时,我的心就如刀割。妹妹嫁到张家十几年,一直都没有求过大哥。但是现在,我想求大哥一件事情。” “你说吧,你以前是我妹妹,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小妹想求大哥帮我照顾好小宁,也不要求他能干啥,我只希望他能有吃的,有穿的。小妹命将休矣,还请大哥答应。” “张大生当年是我们家的长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孩子还叫了我一声舅舅,这件事情我会答应你的。” “谢谢大哥,妹妹替大生谢谢你了。” 说着,刘来欢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刘来福。 一见此瓶,刘来福当即惊呼出声。听得声响,那正在门口徘徊心事的张小宁也暗叫不好冲了进来。 “大哥,你……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你怎么这么傻呢?小宁,快来照看好你娘,舅舅去请郎中!” “娘,娘你怎么了?” 一时间,三人混乱,都不知道到底要先回答谁,以至于到最后一个都没有回答。 刘来福夺门疾奔,刘来欢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黑,张小宁紧守床前,然而手中握着的手却是越来越冰凉。 “娘,娘你怎么了?” “孩子……你听娘说……将来你到了舅舅家的时候一定要听话,知道吗?咱们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生来……生来就会比富贵人家的孩子要矮上一截。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去求别人。” “娘,你先不要说话,舅舅去给你请郎中了,郎中一定能救好你的!” “你答应娘!你快答应娘啊!” “娘,我……小宁答应您,以后绝对不会去求别人!” 得到张小宁的回答,刘来欢眼中的泪水当即如雨盆倾,满腹思念之语却是一字难出。那盛毒的小瓷瓶也无力的由她手中摔到了地上,顷刻之间摔得粉碎。 “妹妹,妹妹!老先生,就是这里了!” 不一会儿,刘来福就将城南最好的郎中扯了进来。 老郎中身背药箱,看着刘来福穿绣着锦的还以为是一桩贵门买卖。哪成想却是直直的对着这贫民窑子而来,而且还是贫民窑子里面最贫困的一家。 老郎中面带鄙夷之色踏脚进屋,一旁的刘来福不由得更催促了几声。 “老先生,您快点啊!” 老郎中终于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刘来欢床前,刚一凑鼻便面现恶心之色。一伸手将那老嘴捂上,边出门边恶骂:“刘大爷,你可是想拿个已死之人来寻老夫的开心?赶紧准备后事吧!” 老郎中恨恨而去,估计他连自己的病人长得什么样都不曾看清楚。 “娘!” 一声凄厉,夏日不悲也甚悲凉。 此时刘来欢浑身颤抖,脸上的皮肉也跟着四处而抽,口中絮絮叨叨,好似是在说着什么,又好似只是痛苦的**。 “大哥……大哥……你要……你一定要……不要……不要忘记你……你答应小妹……答应我的事情!” 刘来欢说话好像十分的费力,所以她每说一个字她的身体就会坚硬一分。她的双手高高的举着,直挺挺的,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仿佛抽筋,仿佛灵魂抽离。 “大生……大生……我来……我来找你了……” 第十四章 我母撒手人寰去,我落世间多凄凉 第十四章我母撒手人寰去,我落世间多凄凉 突然垂下的双手好似宣布了一件事情,人活着受苦拖累,人死了自在清闲。只苦了那还在世间的孩子,此时此刻到底是该伤痛还是该悲痛? 张小宁哭得很伤心,他越长越大之后也曾偷偷的流过眼泪,但是那些都不曾有人知道。今天他哭了,史无前例最伤心的一次流泪,而且还有一个陌生的亲人在他的身旁。 一只温厚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张小宁的肩膀之上,而后又拍了拍。紧接着便是刘来福低沉的声音:“孩子,你娘希望你做一个坚强的人,坚强的人是没有眼泪的。” 棺材买来了,修容、入殓、起棺、下土、祭祀……张小宁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站着,两只眼睛虽然通红,却再没有一滴眼泪。 刘来欢在她哥哥的主持下得以下葬,起初邻友的悲伤也因为时间的变迁而渐渐麻木。这世间本就如此,人在,情在;人死,一切皆化作虚无。所谓,人走茶凉,本以为能记得你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其实实际情况是连一个都没有。世界那么大,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区别?别人真能记住的,也只不过是借的钱粮还未还清;那破屋里还有根木头是他家的柴薪。 诺大的门庭,门口蹲着两只威武霸气的鎏金大石狮,门额高挂刘府两字,右起对联曰:镇东行路,祁连大侠赐令安宅;左曰:平远扬镖,一路畅行马华内外。横联曰:祁连镇远。 进得门庭,两侧的家丁与侍女们便围了上来。当然,他们并不是来迎接张小宁的,而是来迎接自己家主子的。顺便看一看这小家伙将来是主人还是仆人。 “哟,忙活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带回来这么一个孽种啊?” 声音尖酸,人也尖酸。玫红色的丝绸,头上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好像是要把能穿的能戴的都全部用上一般。 一见此人,所有的家丁侍女,甚至是刘来福都不由得低下头颅。 “夫人,不管怎么说,小宁也是我的侄子。他娘已经去世了,他的身上还有我刘家的血脉。” “你!刘来福,想当年要不是我爹处处提拔你照顾你,你也能有今天?刘家刘家,没有我吴家你刘家还得住城北城西呢!说吧,你想把这个孽种怎么安排?” 尖酸女人说话不仅尖酸,而且刻薄。她从那台阶上说起,当伸手指到刘来福的脸上时,话也刚好说完。 “喜儿什么位置,小宁就是什么位置。” 刘来福低着头,所以尖酸女人的手指指的是他的发髻。 “休想!” 尖酸女人的声音不仅尖细,而且很有威慑力。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吴家的,你刘家的野种自己养就是!” “既然是吴家的,那么你就全都搬走吧。此处府宅乃是祁连大侠亲自下令让我刘来福来照管,虽然祁连大侠准许我修缮挂匾,但此处还是祁连大侠的名分。” 说着,刘来福将头抬了起来:“所以,我让小宁住在这里谁也别想阻拦!” “你敢,不就是……”尖酸女人还未说出,刘来福就吼出了声:“泼妇,大侠也是你能轻言侮辱的?” 尖酸女人名叫吴玉娇,她的父亲叫做吴喜善,乃是剑城当中最大的酒楼——翠烟酒楼的掌柜。吴玉娇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刘来福与她父亲对她简直就是百依百顺,恨不得,恨不得能把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都摘下来讨她欢心。吴家当时趁时机以祁连大侠段崇义的名义拿下了剑城唐、王、刘三家的镖局,见刘来福如此能干,吴喜善便把爱女许配与他,他与吴玉娇喜结连理之后,那偌大的镖局也被当做嫁妆带到了刘家。 刘来福从小贫寒,不到十岁就到翠烟酒楼做跑堂。每月的工薪全都用以老母与小妹的吃食。由于他本人勤快朴实,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生之中的贵人。那一刻起,他在老岳吴喜善的眼中就是聪明透顶。 娶到吴玉娇,刘来福是敢都不敢想的上天赐福。在翠烟酒楼的时候,吴玉娇可是他们这群人心目当中的女神。那是如仙界荷花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赏之物,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刘家家徒四壁,竟然让他刘来福娶到了她。所以没日没夜的宠爱也造就了今天的吴玉娇。 吴玉娇刁蛮、泼辣,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出息的相公的忌讳,那就是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祁连大侠——段崇义。 “你!你敢骂我?” “不仅骂你,倘若你再轻辱大侠,我刘来福今天还敢打你!” 说着,刘来福就举起了自己好久都没有握剑的手。 “你!” 常言道:泼妇撒野,一哭二闹三上吊。强的来不了,吴玉娇一双眼瞬间就是梨花带雨,顺势还坐到了地上。一边哭,一边闹。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吴玉娇怎么就会瞎了眼嫁给你。想当初,这剑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于我。没天理啊,没良心啊……” 她哭她闹,周围的下人们也只当是笑话来看。看笑话,不许笑。 这场景刘来福早有见识,这场景张小宁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时间越来越长,没想到刘来福还是一动不动。 突然,吴玉娇爬身起来就对着那粗壮的柱子狂奔而去,而且好像就是用那插满了金枝玉叶的头颅对准似的。 “既然如此,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眼见大事不好,刘来福才跑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不是不宠爱吴玉娇,而是张小宁比他更快。 吴玉娇没有撞到柱子,她撞到了一个人,一个弱小但是坚强的小小身躯。 “舅母,你千万不能死啊。小宁已经没有娘了,你死了的话小喜弟弟也会没有娘的。” 吴玉娇缓缓的抬起来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张小宁。 “滚开!” 张小宁不明所以,他刚才救下了她,她不仅没有感谢他,反而还责骂自己。好像自己阻止她寻死乃是一件荒唐错误的事情。 “舅母……” “你没有资格叫我,你只是刘家的野种!” “吴玉娇,你不要太过分了!” 就在张小宁终于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救了她而她不感谢自己的原因时,刘来福也大踏步的走了上来。 “他要想当这刘府的少爷,除非我死,否则休想!” “你……” 刘来福正欲发火,张小宁便扯着他的衣袖道:“舅舅,别说了。我出身低微,娘把我交给你只是为了让我有一口饭吃。舅母,我张家虽然贫穷,但是我张小宁也不是不劳而获的泼汉。我只想在刘府讨个有饭吃的活计。我会扫地,会做饭会洗衣服,还希望舅母成全,您的大恩大德张小宁日后必报!” 谁能想到,这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行,管家,你带他去登记。顺便给他安排点事做!” 说完,吴玉娇转身就走。一旁的管家也慌乱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老爷……” “小宁……” “放心吧舅舅,我可是独自一人照顾了我娘好几个月的。管家大伯,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于您?” “叫……叫我刘叔就行。老爷,那……” “去吧,记住,不准让任何人难为小宁!” 刘来福认了,因为张小宁认了——他做了刘府里最小的家丁。 张小宁的到来就如同一粒渺小的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中一般,有涟漪阵阵,但来得快平静得也很快。 第十五章 五年心酸只夜泪,人善终被恶人欺 第十五章五年心酸只夜泪,人善终被恶人欺 一转眼,一转眼就是五年。五年来张小宁干的活不仅越来越多,欺负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这些他都仿佛没有感觉,人长高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整个刘府也只有刘来福结镖回来的时候才能让他笑上一笑。 人人都叫他扫把星,好像都忘记了他的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反驳,也从来都不与别人争吵。他会哭,但他知道不能让别人看到。所以,他只有等到晚上。 每当夜幕降临,万籁寂静,众人皆睡的时候,他总是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偷偷流泪,忍不住了就咬紧被子。实在忍不住了就爬上屋顶,举头看天。 时间越长,他仿佛就越麻木。昨天有人欺负,今天忘掉;刚才有人欺负,现在忘掉。脏活累活一律不拒,狗都能对他龇牙,更何况是两条腿的仗人势的东西。 “扫把星,扫把星你在哪里?你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要跳大马!” “啪,啪……” 水井旁正敲打着衣服的张小宁长高了许多,长期的脏活累活苦活,也让他的块头比同龄的人大上许多。这衣服原本不归他洗,但是他洗了。所有的人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好欺负的人。 “扫把星!你到底给老子出来不出来!” 来了,来的不过是一十岁稚子。他身着锦衣绣彩,身后还跟了五六个点头哈腰的家丁。 没想到今天自己干了他们的活,他们干的却是这个活。 “扫把星,老子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啊?” “少爷,我在洗李六儿负责洗的衣服。” “什么?” 小家伙名叫刘小喜,乃是刘来福的独生子,按辈分算的话,还是张小宁的弟弟。 只见他双手一叉腰,指着身旁的一个家丁便骂开了:“李六儿,你他娘的敢让他帮你干活?你还想不想活了啊?” “啊,少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说着,便见那叫李六儿的家丁风一样跑到刘小喜的身旁点头哈腰,而后一把扯开张小宁,那洗衣服的活干得比下地还要费力。才三五下就闻他吭哧呼啸之声,一双眼睛也因使劲而如死鱼眼般直瞪,心底里,好像是在计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回报如此大恩。 “好了,好了,衣服有人洗了,这回你可以给我跳大马了吧?”刘小喜很是高兴,所以眼中有光,也不知道是期待的光还是满足的光。 “好吧。” 张小宁把两手在身上胡乱一擦,随后走到一旁弯下了腰。 “你可撑好了啊!” 只听刘喜嘿嘿一笑,转眼便见他飞奔助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两手一撑便从张小宁的背上跨了过去。 “好!好,少爷好厉害啊!” 掌声、欢呼声,连那树上的夏蝉也被吓得闭上了嘴。 “这才第一级呢,好个什么东西?” “扫把星,第二级!” 来了,刘小喜的表情认真,动作还是行云流水般连贯。 “第三级、第四级……” “扫把星,我今天要跳第五级!” 此话一说,周围的家丁们全都劝了上来。然而刘小喜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只见他双手叉腰,对一切的“忠谏”一律不睬。 紧接着,张小宁站了起来。因为第五级就是站直了身体。 “少爷,少爷,这……这……咱们改天再玩吧。” “滚开,今天老子一定能跳过去的!都闪开,都滚开!” 一步、两步,刘小喜一共助跑了十八步,待跑到张小宁身旁时却紧急忙慌的停了下来。 “不算,再来!” 说着,刘小喜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刚才站着的地方。 来了,动作行云流水。双手撑肩,落地、哭声…… 那哭声好似突然间被别人扎了一针,又好似……疼。 “扫把星,你他娘……” 刘小喜正欲要骂,哪想张小宁突然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 “是你自己没出息跳不过去,你有种再骂我娘一句试试!” “你……” 一瞬间,刘小喜的脸直接吓了发白。甚至连哭都吓得忘记了。 “扫把星,你找死啊,敢欺负我们少爷?兄弟们,给我打!” 一人动手,六人相随。这世间不怕没有大胆的,只怕没有带头的。只要责任一分担,谁都敢做自己敢想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张小宁紧紧的抱着头,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也没有一声叫喊,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你,赶紧去把夫人喊过来,这小杂种今日要反天了!” 拳,拳拳到肉;脚,脚脚钻心。就连那洗衣服的李六儿也加入了其中,好像就是他带的头。 “呀,你们闪开!” 听见喝声,大家连忙闪到了一旁,待站定时,只见刘小喜手中的石头正好砸在了张小宁的头上。 血,对于第一次看见鲜血的人,谁会不害怕。 张小宁还是直挺挺的站着,头上鲜血淋淋,身形摇摇晃晃,一双眼里满是毒怨。 刘小喜被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张小宁走一步,其他的人就会不由主的退一步。一步,一步,步步紧逼。 “是谁,是谁欺负我儿子?扫把星,你个狗杂种在哪里?” 来了,这吴玉娇还是红装艳抹,五年时光丝毫不见她有任何衰老。 “啊!” 一见此景,吴玉娇当场惊叫出声,待发现是张小宁之后,她这才镇定了下来。 “夫人,少爷用石头……咱们要去请郎中吗?” “请什么郎中,这个野种死了倒得干净!你们瞧瞧,瞧瞧他那短命的娘到底教出了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迎来的却是张小宁那如鬼一般的眼神。 “你,难道老娘说错了吗?瞧瞧你这德性,你还敢盯着我?” 吴玉娇直骂,直骂得唾沫横飞。 “你再盯着我,老娘好心好意的养活你的狗命,你反倒来吓唬我?真不知道你那短命的娘是怎么的不检点,所以才有了你这样的野……啊!” 突然,在吴玉娇还没说完时,只见张小宁疯也似的冲了上来,随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我舅母,你骂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娘。否则我今日便以一命换你一命,你不信的话,有种就再骂上一句!”张小宁咆哮着,理智,正在一点一滴的丧失。 “啊,你们,你们快把他拉开啊!” “我看谁敢?” “夫人……小宁,你……你别做傻事啊?” 张小宁的眼神如鬼,头上的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半边面庞。 就在这个时候,庭院外突然涌进来一群人,领头者束服劲装,腰侧挂一把大剑。他的身旁还站得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老者血衣红袍,背上一把血红大刀甚是抢眼。 “你们在干什么?” “啊!” 看见突如其来的丈夫,吴玉娇当场失了神魂。周围的家丁们也是呼啦啦的跪成了一片,角落里独闻一个小小而弱弱的声音:“爹,扫把星他欺负我。” “啪!” 话音刚落,刘小喜的脸上就被印上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打他的正是他的父亲,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刘来福。 “刘来福!你敢打我儿子?” 忽闻一声急啼,原是吴玉娇突然护到了宝贝儿子的身旁。本来刘小喜是未哭的,一见他娘都这个阵势了,马上就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被他娘吓坏了。 刘来福颤抖着手,眼见又要责骂自己的老婆。一旁的红衣老者却拦了下来。 “刘兄,家丑也能外扬?您这是让老夫难堪啊。” 听见老者话语,刘来福连忙恭敬作揖,回道:“愚妇愚子管教不严,让孙兄见笑了。” 第十六章 拦路乞丐恶满盈,恶人之上有恶人 第十六章拦路乞丐恶满盈,恶人之上有恶人 “老子不干了!”这时张小宁突然一声大吼,提步就跑。 见他突然如此,刘来福也是连忙赶上去拉住。 “小宁,你干什么去?” “我要回家,不干了!” 张小宁一把扯开刘来福的手,大叫着夺门而去,转眼就没有了人影,独剩下一群家丁互相唏嘘。刘来福也是怔在了当场,因有贵客驾到,他也是不好就此追将出去。 “此子有何来历?甚是刚烈啊!” 听得此语,刘来福也是一阵窘迫脸红。回道:“令孙兄见笑了,舍妹顽固,未经父母同意便与童时旧伴完婚。临终前将小宁托付于我,无奈家妻愚昧,甚是阻挠。小宁也甚是懂事,告于我在刘府只需寻一活计。此次行镖路途刘某也有考虑,小宁今年也有十三岁,是时候让他熟悉熟悉镖局的事物了。哪知道刚一回来,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唉,实在是汗颜啊。” “呵呵,家家有本难念之经。你家经你家念,我家经无人知啊!” “孙兄,还请内屋歇息。” “也好。” 孤帆残影天际开,碧江遥水共徘徊。 夕阳西下余晖尽,星辰幕至何人哀? 张小宁自出刘府,一口气对着西北角就是一路狂跑,趟过大街,别人喊他他也懒得理睬。 剑城分东南西北,东面乃是荒废了无数岁月的唐家堡,南面坐落着新起的刘府,这西北之地,向来都是贫苦人家的居所。 方一到此,便见一家家一家比一家寒酸,一户户一户比一户破旧。打着补丁的大人在院子里摆弄着破烂的工具忙活,小孩子穿着大人改装出来的破烂衣服坐在大街上,一动不动,精神萎靡。街角处还坐满了乞丐,人人的面前都摆着破碗,但那碗中却是空无一物。 走到自家门口,放眼一望,这五年来的时光足以将这片残砖陋瓦荒废成一片废墟。 “吱呀……” 门还未开全便“咣啷”一声倒在了脚下,卷起的灰尘铺天盖地,吓得张小宁连忙夺门而出。 蹲在门口,看着这么一副破败,再一想到自从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自己在刘家所遇到的种种遭遇,想着想着,那眼泪更是止之不住,心中凄凉,紧握着拳头便不停的打着自己的大腿。 夜,已静已深,独闻蛐蛐。 张小宁靠在这废墟之前,虽然腹中饥寒交迫,却是没有想过离开。 夜来寒意深深,他不由得将缩在墙角的身子紧了紧。 风忽来,五更的鸡也连连打鸣,没过多久,东边也渲染上了一抹鱼肚灰白,又过一会儿,那冉冉的红日就升了起来。 看着眼前着锦添绣之人,张小宁想开口,却是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此时他又累又饿,蓬头垢面,看着就和不远处的乞丐们没有区别。那是丐帮大仁分舵的地盘,如今他们也只能这样苟活了。 “小宁,跟舅舅回去吧。” “不去!” “不要小孩子气了,舅舅这回带你一起去走镖,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他们每次都还不是要欺负我,这回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去了!”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难道你要让我自食其言?” “哼,你又不是我爹。何况我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你给过好脸色。你走吧,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从今往后也不要你管!” 刘来福劝了良久,可张小宁还是像铁了心的秤砣一样,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回去。最后,刘来福只好无奈的一声长叹,只得将一袋钱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脚边。 看着刘来福渐渐远去的身影,张小宁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一想到在刘家所遭遇的种种,那心又是一横。 刘来福走后不久,不远处的几个乞丐却是在嘀嘀咕咕,只见他们不时的朝着张小宁这边观望,不时的又低下头来窃窃私语。 看着他们反常的模样,再一看这袋银两,张小宁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他抓起银两,对着破旧的屋内就进。那伙乞丐一见他动作,连忙也围了上来。 几个长短不一乞丐围在门口,看着这屋里黑黢黢的,一时之间也是不敢大意。 “小子,我们都看见了。赶紧把那钱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呸,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抢老子?有种你们就进来,看看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张小宁心中打鼓,那银两被他揣在怀中,缩在黑咕隆咚的角落里,手中摸着一根木棍。 他这家里早就被周围的邻居们洗劫了一空,别说是桌子板凳,就连那屋顶都被拆去了好些梁子当做木柴。 几个乞丐在门口站了良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得良久,几人就大着胆子摸了进来。 当头的还举了把火,火光一亮,便见着一根大棒子迎头而来。 “他在那里!” 大乞丐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 其余几人也是恶向胆边生,怒向心中起。 看到他们几个包抄而来,张小宁深知双拳难敌四手,此处不宜久留。随后他将手中棍子往前一扔,一回身却是撞向了身后的土墙。那土墙本就腐朽,经此岁月摧残更是不堪一击。如此一撞,顿时土崩瓦解,张小宁逃将出来时,失去支柱的屋顶也哗啦啦的一阵倒了下来。如此一来,几个乞丐更是倒了血霉,不仅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还一个个被掉落下来的土石碎瓦砸得头破血流。 而其中最惨的便数那刚开始提议领头的大乞丐,张小宁虽然要比其他十三岁的孩子要高得多,壮得多,但是比起这几个乞丐却是不行。 此刻看着几个乞丐暂时落于下风,他当即一声大喝:“你们几个狗杂种给老子等着,老子稍候便来!” 话音方落,拔步便对着城中心而去。 他一口气来到城中,却是直直的对着武器店而来。武器店内叮叮当当全是重锤之音,挂在墙上展示的刀枪剑戟也是叮叮当当。 望着琳琅满目的兵器,张小宁不由得喜上眉梢。 “老板,给我来把那个!” 光着上身的伙计回头一望,这张小宁指着的乃是一把青锋剑。 这青锋剑造价便宜,赶制快速,向来都是手头拮据的侠客们心头喜爱之物。所谓掉了不惜肉,毁了不心疼。 如今大剑在手,张小宁走在这贫民窑子的泥巴路上更是腰板挺得笔直。 直直来到破院门口,门口分立两块破匾,右首曰:竹杖破碗打恶人狗吃百家食。 左首曰:大仁无畏降八方龙安万人家。 门顶大仁分舵。 走进破院,便见十来个乞丐或蜷缩,或忙活的零乱在院子之中,一伸手,张小宁便用这长剑指向了这些乞丐。 “刚才是哪几个狗日的想要抢我来着?统统给老子站出来!” 看着张小宁提剑而来,乞丐们也都停了下来。听得此话,众乞丐更是一个望着一个,一个个都是目中恐惧,方才那几个受伤的乞丐也在人群之中,此刻目光躲闪,生怕张小宁突然之间就认出了他们。 等得半晌不见回声,张小宁才满意的将宝剑往地上一杵。 “哼!他娘的,别让老子找到你们。告诉你们,今后再敢来打搅老子,让你们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说完,张小宁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恨恨的将人家门口立着的木杆子砍倒在地。这根杆子本来是用来挂旗帜的,但如今却是没有多余的布料用来做这装饰门庭的事情了。 第十七章 翠烟不再收灵物,我辈难为行商人 看着张小宁耀武扬威而去,众乞丐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想这丐帮,当年乃号称为天下第一大帮,如今五大分舵之一的大仁分舵被这么一个黄毛小儿欺凌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跳出来抵挡,说起来,也不得不是一种,悲凄凉。 大发了一番神威之后,张小宁的心情甚是得意。转念一想,这持强凌弱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大快人心之事。 来到自家破院,想了想他又折身返回到大仁分舵。 远远便见他扛剑阔步而来,门口乞援的乞丐转身就忙往院内跑,待得通知好众人之后,张小宁也走到了院子之中。 “这位小爷……有有何贵干啊?”众乞丐都快哭了,也真是难为他们,虽是丐帮子弟,但从小都不曾习武,常年乞食于人,生性本就欺软怕硬。如今张小宁肩扛大宝剑,一口一个老子的叫唤,他们又怎么不害怕。 “老子折回来不是来找你们的晦气的,那个,听好了,老子家的房子刚才被老子不小心撞倒了,现在我要你们帮我去修,也不是白修的,一人一个铜板,要去的人吱一声。” 众丐未曾大做考虑,几乎是张小宁停声时,乞丐们也叫嚷了起来。 “我去,我去!” “小爷,我们都愿意去。” “行了!” 张小宁走向一个稍微年老的乞丐,问道:“你们这里一共有几个人?” “回小爷,我们一共十三个。”老丐一拱手,回道。他苍老年迈,嘴上卷着个兔唇,站起身来,还一瘸一拐的。 张小宁不曾与他客气,见他如此模样,也没有嘲笑之心。只见他把剑往地上一杵,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 一见钱袋,众丐目放精光,然而再见张小宁身旁的大宝剑时,一个个也都安静了下来。 叮叮当当一阵数,张小宁就把十三个铜板扣在了老丐的手中。 “走吧,还愣着干嘛?” “是,是!” 老丐一瘸一拐来到门口,招呼道:“兄弟们,还愣着干嘛?” 众乞丐也是连忙爬将起来,从那门口走得一个,老丐便分给一枚铜钱。群丐走完,刚刚够分,随即他把自己的铜钱往怀中一装,也蹒跚的摇晃着跟着队伍走来。 队伍在街上长长的一排,从大仁分舵直到张小宁的家。一到此处,大家伙也不含糊。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众丐大动起手,或是搅拌泥灰,或是添砖加瓦,人多力量果然强大。若是这些功夫全是张小宁一个人来弄,那估计都得十天半月之久。 短短五个时辰,日头快要下山之时,众丐也帮忙他把他家的破茅屋重新整理了一番。住将进去,也还别说,这些家伙的手艺还当真不错。 躺在稻草铺的床上,张小宁不由得大赞这十三个铜板花得值当。但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时,他的心情瞬间也就暗淡了下来。这贫民窑子里都是贫苦出身,有几户猎户人家,他张家就是其中一户。其他的或是打渔的,或是种田的,然后便是那群靠乞讨要饭活命的叫花子。 想到此处,张小宁更是长叹短嘘。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听说是被野兽咬伤,但到底是什么野兽却是忘记了。他只记得那时候他的父亲天天躺在床上,自己的母亲天天哭泣。后来又是他的母亲天天躺在床上,他天天躲着哭泣。 想着想着,张小宁更是睡不着,他莫名的恨自己的舅舅刘来福。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恨他哪里?难道恨他不早一些来接济吗?或是恨他在大雪的时候不送来这么一笔钱财吗?想着想着,他对这个世界更是迷惑不解。 剑城里三天一个小场,五天一个大场(赶场:在一些交通不便利的农村,人们每周或每月到固定的地点集中购买生活、生产资料;又称之为赶集,赶圩、赶墟、赶街、赶闹子。)向来都是这数百里开外的热闹之地。 拎着只灰毛肥兔,走在这繁华大街之上的张小宁甚是志得意满。闲庭摇步走过,却是对着城中最繁华的翠烟酒楼而去。走进大堂,也不往热闹的人群里多看,直直就走到了老掌柜吴喜善的眼前。 “吴老爷子,今天……” 话未说完,只听吴喜善轻蔑而道:“不要了。”说完,头也不抬的继续打着手中的算盘。 “不会吧?” 张小宁不可置信的拎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往柜台上面一放,然后又用手扒拉着这兔子的屁股。 “老爷子,您看今天这兔子多肥啊?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嘿嘿,是宝贝你小子就自己藏着吧。从今往后,老夫的酒楼都不收你的兔子了!” “这……这是为何啊?” “不为何。” 吴喜善抬起老眼,然后又一低头继续打算盘。 “那兔子不要,山鸡总该要吧?”说着,张小宁又从自己的背上取下了一只背篓,隔远一望,乃是只羽毛鲜艳的山鸡。 吴喜善仿似动了心似的抬起脑袋,顿了顿又道:“不要!”说着又复低头算账。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老人家到底想要啥啊?” “不要,什么也不要了。老夫找了个进货的新口子,你这些玩意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在这价钱之上更是便宜。” “行,不就是价钱嘛,你老人家开个价,合适就卖咯。” 张小宁把山鸡也抱了出来,只见他左手野兔,右手山鸡,两只野物直立立的摆在吴喜善身前的柜台上。 看见这边出了热闹,大伙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吴喜善心想:如果再让他如此纠缠不休,今天这生意也就别想做了。 “你这泼皮,老夫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这强卖硬卖,是何道理?” “以前不是一直买得好好的嘛,怎么今天你这老家伙说不要就不要了啊?我还没问你是什么居心呢?” “呔!黄口小儿,猖狂无礼,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出去!” 一阵推推嚷嚷,张小宁就被两个伙计给摔出了大门,随后背篓和野物也给他扔了出来。拾缀拾缀起自己的家当,再一看那诺大的金字招牌,不由得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呸!老王八羔子,不要就不要,还他娘的打人,你等着,老子就不相信卖不出去!” 一阵恶气大发,越想这心里就越加的郁闷。只见他背着背篓直直的来到最繁华的地段,然后找一阴凉去处,背篓扣地一坐,两只小动物也被他乖乖的拴在了脚边。 看着人来人往,起先的面红耳赤也逐渐散去,时间一长,失败的心情就犹如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一样笼罩在了自己的心头。 “喂,小兄弟,你这兔子怎么卖?” “白银一两!” “哈哈,小兄弟莫不是开玩笑吧,一两银子可是能买上好几笼了呢!” “那你说多少?” “最多五个铜板!” “笑话,最起码五十个铜板。” “哈哈哈哈……算了,我也不亏了你,十个铜板,你看这么样?” “我卖给翠烟酒楼那可是无论大小,统统一两。就五十个铜板爱买不买!” “嘿嘿,那你怎么不去卖给翠烟酒楼啊?” “这不是,唉。你就说你买不买吧,不买就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嗨,你这小兄弟,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你这兔子太贵了,这鸡呢,这只山鸡怎么卖?” “不卖不卖!” 张小宁一边收拾一边叫吵,却是迷惑得一旁问价的路人一头雾水。待张小宁背着背篓转身而走时,他还自不停的问:“哎,小兄弟,你这只山鸡到底怎么卖的啊?” 第十八章门前聚众欢快事,举旗大呼旁门人 “不卖不卖,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再啰嗦打死你!” 路人悻悻而归,末了也是一口唾沫在地。 “呸,小王八羔子,什么人啊这是?” 张小宁背着背篓一路向西,想着在翠烟酒楼的遭遇越想这心里便越来气。想着想着,却是又看见了自己前途的一片渺茫。 一笼大火,张小宁就在自己家的门口烤起了野兔,那山鸡却是被他捆在了家里。 火苗旺盛,月头正美,这心里这才快活了些许。 “他娘的,便宜了老子过这么一场兔肉的瘾!” 柴火噼噼啪啪,不一会儿五个大仁分舵的乞丐也闻着香味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张小宁坐在火前大快朵颐,五个乞丐却远远的看着,一个个暗自吞着口水。吃着吃着,张小宁却是一口唾沫吐在了火中。 “都过来吧,看什么看啊,来!” 张小宁将兔子一招,见他没有恶意,几人这才试探着走近来。待每人都分到了一块兔肉之后,这才喜气洋洋的围坐在张小宁的身边。 “小爷,这兔肉还真不错啊!” “切,老子今天辛辛苦苦的抓了这么只兔子却是没有卖出去,便宜你们了。” “小爷当真是大恩大德。” 几人一阵大赞,却是早已经将分到的兔肉囫囵而吞,一个个口中虽然歌功颂德,但那眼睛却聚在张小宁手中的兔肉之上。 一见如此,张小宁也将大半个野兔全部塞给了几人。 “你们分吧,老子心头气盛,没有胃口。” 几人一阵大嚼,不一会儿一只兔子便被分光,看着那干干净净的骨头,想来几人也是早已不见阳春之物。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得了张小宁的款待,几人对他更亲近了一些。 “小爷,是何事令你如此心烦啊?” “嗨,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那吴老儿。” “哦?” “今天我去卖兔子,那老家伙突然就不买了,还说什么以后都不买了,你们说,这他娘的气人不气人?” “唉,确实,那敢问小爷,今后又有什么发财的道路呢?” “嘿,老子这不是正在为此事发愁嘛?” 听得此话,几人皆是感同身受,唯独那老丐手捋胡须的笑了起来。 “你姥姥的你笑啥?” 他一阵笑,直笑得张小宁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 “嘿嘿,小爷,你看好咯。” 说着,老丐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铜板,然后他递给了旁边的一个乞丐。这老丐张小宁认识,正是那天负责分钱的那个。 “你把它藏在你的身上,记得要藏好藏隐秘咯。” 那人接过铜板,转身就是一阵拨弄,这边张小宁和众丐都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老丐。 “好了,孟先生!” “好。” 说着,老丐又看向了张小宁。 “小爷请看仔细了。” 只见老丐迎空手一展,下一刻便听闻一声呼痛,然后就见方才那人弯腰弓背,双手紧紧的捂着下身。 待回眼看时,只见老丐的手中夹着一枚小小的铜钱,那铜钱的周围还有一小撮卷曲着的奇异毛发。 老丐回身坐下,缓缓取出铜钱,然后又将那一小撮毛发扔进了柴火之中。一股焦糊铺面而来,方才那人才缓缓的坐了下来。嘶着嘴,模样甚是难受。 “孟先生,您可真能下手。” “谁让你小子藏在那个地方啊?” “您不是让藏隐秘嘛……” 大乞丐还自腹诽,张小宁却大笑着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老家伙,这一手可真厉害啊!” “嘿嘿,小爷过奖了,不知小爷可看出了什么门路?” “生财之路嘛,哈哈哈哈……你,进去把那只鸡抱出来,明天咱们可有得忙活了!” “是!” 当下几人又是宰鸡又是拾柴火,一时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一早,张小宁就扛着青锋剑站在了大仁分舵众乞丐的面前。 “大伙们,孟先生有一技之长,他已答应传授于我等。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从今往后必须都得听老子的,否则我这把大宝剑就取他的项上狗头……” 一番话直说得众丐又喜又怕,待张小宁还欲大放厥词时,那姓孟的老丐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兄弟们,从今往后我们就都跟着小爷干活。小爷能吃香的,我们也肯定能喝辣的。” “那自是不假。”张小宁一口将话抢过,道:“孟老爷子,你负责传授他们你那一手绝技,十天以后我带着兄弟们去‘打渔’!” “是!” 当下孟老丐就挑选了七八个年轻的乞丐,其余的人原地待命。众人就在这大院之中习练这“三只手”神技,就连张小宁也玩闹心起,加入了他们。 张小宁年纪本来就小,如今正是玩闹心志,哪里又能分辨善恶。不过他的武功天资甚高,孟老丐方才摆弄几次,他便已有模有样,融会贯通。直喜得孟老丐大呼天资聪颖。 孟老丐全名孟子常,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小蒙山遇到埋伏之后,他便和周子雄赶回洞庭君山,话说原委,第二天老龙头司徒云虎便不辞而别,于是他只好流落江湖,四处寻找,一找五年逝去,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如今流落到此,教众人的“三只手”绝技便是那丐帮的入门功夫“莲花追龙拳”的变招。 如此在孟子常的悉心教导之下,以及张小宁的日夜催促之中。众人的偷盗功夫也是能搬出了台面,派上了用场。因此,第十天还未到,张小宁就带着众人奔往城中伺机“打渔”。 他们管这偷盗不叫偷盗,而叫做“打渔”,管那有钱之人不叫富人而叫“大鱼”,而那钱财则叫做“鱼苗”。 每日一早众人便三五成群的进城,或单独行动,或数人伙同。几人徘徊在剑城之中连环作案,官府的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抓不到头疼,抓到了却是一个个的乞丐,不仅拿不到赎金,反而还得白供几顿白饭。 如此一来,张小宁的团伙更是猖獗。时间一长,剑城的百姓们便是给他们这伙人封了了诨号,叫做“匪丐”。 钱财如雪花片片一样凌空而来,每天众人交公的银两都能摆成一个小小的山丘。就这样,张小宁在玩心大起之下更是逛起了赌馆。众人辛苦“打渔”而来的银两,其中小部分被大家用来买食物,其他的都被他拿去回报了赌馆。如此三赌两赌,小爷的名号也在剑城之中渐渐如雷贯耳。 看着这些事情,孟子常也是大骂无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料想,他当时也只是奇异心起。在这剑城之中,要想做生意,非得大本钱。他丐帮穷得一人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又如何能有本钱。如果说去打猎,那白天打来的估计都不够整个大仁分舵的人手塞牙缝。想着此些种种,他虽悔恨在心,却是无可奈何。 剑城城中,三层翠烟楼。翠烟酒楼之中一直有着几件奇怪的事情,其一是天字第一号永不卖出,其二是那二楼近台雅座永不租客。而且那雅座之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四百九十两白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锭不多,一锭不少。 而今日,这雅座之中却是坐了三人。三人之中一人着锦加绣,乃是刘府的主人刘来福,一人老态龙钟,正是翠烟酒楼的掌柜吴喜善;另外一人身着血红火云袍,身后还背着一把血红大刀。 第十九章 孩童心性匪丐名,常在河边定湿鞋 第十九章孩童心性匪丐名,常在河边定湿鞋 “近来这城中不太平啊,不仅时常出现唐门门徒的踪迹,而且那伙‘匪丐’更是越闹越凶。” “哦,岳父还真是尊足不出门,遍知天下事啊。” “嘿嘿,你们猜这伙‘匪丐’的头头是谁?谁能猜中谁就把这盘银两拿走。” “呃……岳父,您老人家不会知道吧?据说这伙‘匪丐’的头头来头不小,行踪不定啊。再说了,岳父,您老又拿小婿和孙兄弟说笑,这祁连大侠的银两,天下人谁胆敢使唤啊?” “哈哈哈哈……也罢,告知你也令你惊奇惊奇。这伙‘匪丐’的头头叫做小爷,这小爷啊,正是张小宁那小兔崽子。” “什么?不会是他吧?” “怎么不会,前日里赌馆那边刚刚派人跟踪查清楚了,他赌钱赌输了,欠了人家不少的钱。这一查,却是将那老板吓了一大跳。” “唉,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刘兄何去?”这时,一直都未曾说话的红衣老者开了口。 “不瞒孙兄,小宁虽然顽劣,但也还是我的侄子,在下得去把他接回来,如此放纵下去,肯定不行。这回不管他说什么,就算打他一顿。也要把他带回来。” “刘兄且住,好铁倘若不经过火炼,那再好的师傅也敲打不出来好刀。依孙某之见,还是令他再耗费耗费些时日吧。” “唉……也罢,让他体验一番胡作非为的苦果也好!” 说着,三人却是莫名的笑了起来。 一大早,张小宁就从窝棚之中探出头来,他惺忪着眼,不一会儿便摇摇摆摆的走向了大仁分舵。 昨夜饮了好些的酒,此时此刻,那酒却还未醒转。刚一进门,他便呼呼哈哈的炸开来。 “起床啦起床啦,一群懒猪,快起来给老子干活去!” 见一醉鬼摇摇晃晃的走将进来呼呼哈哈,众人心头不由得大怒,但一见孟子常大使颜色,众乞丐也将愤怒的眼神收起,一个个顺从的收拾东西,排着长队向着城中而去。 “小爷……” “孟子常,你咋咋呼呼的干嘛呢?” “小爷,近来城中风声甚紧,咱们是不是……” “是个屁,兄弟们的功夫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信不过他们的功夫,你还信不过老子吗?老子可从来不曾失过手。” “小爷……” “别鬼叫鬼叫的了,带上你的老年队赶紧去掩护。” 张小宁说完,转身出门,丝毫不给孟子常言说的机会。 “唉……” 这时,一旁另一个老丐也走了上来。 “孟长老,此人行事乖张,生性狂妄,一看就不是正道中人,咱们还是算了吧。” “不急不急,走吧,咱们也去‘打渔’去。” 较为年轻的乞丐忙着在大街上寻找“大鱼”,年老的就负责掩护。只要是遇到了还算华贵的,老的就负责上去纠缠,年轻的就负责动手。如此一来,每一次“打渔”都是成功机会甚高。 众人忙活,张小宁却是直直的对着赌馆而去,方一进门,便被八个大汉堵在了门口。 这时,那赌馆老板也适时而至。 “小爷,可是来还钱的?” “呔,容老子先赌两把,待赢了钱就还给你。” “小爷,如此恐怕不妥吧,这世间哪有欠债未还,而我还要再借之理?” “你这老板,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你等着,老子一会儿就来还!” “嘿嘿,还盼小爷手到擒来。” “你他娘?” 张小宁身子一紧,却是想抽赌官掌柜一巴掌,没想到手才伸到半空,就被旁边的大汉架住了。 “小子,你可真心狂妄。来人啊,把他给扔出去!” “你敢,老子非砸了你这破店不可!” 一阵吵嚷,张小宁还是未曾逃过被摔在大街上的惨剧。他揉揉屁股爬将起来,眼色却是瞄准了一个打扮得精贵的贵家公子身上。众人围着他大看,没想到他却是看向了众人。 人们缓缓散去,贵家公子哥见他直直的对着自己而来,当下也是礼貌性的对着他点了点头。 哪知道张小宁不说话,也不回礼,竟是对着他这边招起了手。 “哎哎,小初初,别忙走,等等我!” 见他招手大呼,贵家公子连忙回头相看,待回过头来时,忽觉自己怀中一动,却是被张小宁撞了一个满怀。 “对不起啊,对不起……”张小宁边说边走,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贵家公子暗叫不好,当即伸手入怀却是空无一物,待回过头来寻找他时,又哪里还有张小宁的踪影。 “狂妄‘匪丐’,连老子的钱也敢偷!” 贵家公子哥气灌满胸,却也是只能破口大骂。 直直来到翠烟酒楼,进门时张小宁还故意将那步子踩成了威严将军阔方步。 “哟,这不是小爷嘛?怎么,今日是哪阵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吴喜善嬉笑上前,眼中全是戏谑之意。 “哼,本小爷看得起你,这才来你这种破地方。老爷子,赶紧给我安排个好位子,炒盘兔子,还有两壶好酒!” 眼见吴喜善迟疑,张小宁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在他的眼前摇了摇。 “怎么的,难道怕小爷我给不起你钱吗?” “哎,是是是,来人啊,伺候小爷入座!” 钱嘛,谁人会和它过不去呢,真是的。 紧接着张小宁在小二哥的恭维声之中欢愉落座,一伸手,却是直接将那钱袋给摆在了桌子之上。 就在菜满酒上之时,从楼上走来一红衣老者。老者如风而来,却是坐在了他旁边的桌子。 张小宁虽然觉得眼熟,却是记忆模糊。当下也不管不顾,一手吃菜,一手吃酒,模样难看,大快朵颐。 红衣老者在旁边微微一笑,也点了一壶小酒自斟自饮。 一阵海吃湖喝,张小宁也满足的捧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刚走得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红衣老者的声音。 “小朋友,你的钱。” “哦,哦,多谢!” 张小宁咂着嘴把钱拎在手上抖了抖,然后回身说道:“小二,给这位爷再送上两壶好酒,都算是小爷我的。”随后他又一回身,人模狗样的拱手,道:“告辞!” 看着他摇摇晃晃,偏偏当当而去,红衣老者的脸上不禁又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出得大门,走过大街,那酒劲也飘了上来。张小宁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此时这街上虽有路人却是比早上的时候少了许多。 走着走着,方转过街角,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就是这个王八犊子!” 紧接着双眼就是一黑,后脑恍惚间好似还遭上了一记闷棍,接下来张小宁就失去知觉的被这伙人捆在了麻袋之中。 “少爷,是他吗?” “就是他,化成灰老子也认得,走,带到衙门去!” 千里峥嵘,万里冰封。在这浩荡之下,一袭黑衣迎风而动。他的身旁站有四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身前是三颗并列在一起的土坟。墓碑之上还挂有名号。曰:爱妻红秀之墓、爱妻王飞燕之墓、爱妻冷凝之墓。 两个大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此刻待在身旁皆是沉默。 “我将辞去。” “姑父,你要去哪里?” “是啊,爹,你要去哪里啊?” “你娘亲已死,此生我已无欲所求,此处我也无需挂念,天涯海角,四方之大。你娘亲曾问我是否到过那片雪山,如今我便去那片雪山吧。” 黑衣人伸手长指,乃是那万里延绵不断之雪境。 第二十章 亏得嘴里有玲珑,三月过去自由归 第二十章亏得嘴里有玲珑,三月过去自由归 “爹……” “不必挂念,你娘亲生前曾将你许配栩儿,我当时也是同意。你们好自为之。” “姑父,栩儿……栩儿想在紫沄山庄之外再立一个山门,名字就叫做‘青衣门’。” “宏图大志,甚好,但是姑父有一言相赠。” “姑父请言。” “我传你之技你尽可去传授于天下之人,但是切勿为恶,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栩儿记下了。” “好!” 说完,黑衣人竟是对着那雪山之巅一瘸一拐的缓步而去,那身形如梦似幻,一转眼已到了天边。 “栩儿,婷儿恭送爹爹!” “外公,你一路走好!” “外公,你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啊!” 张小宁的头颅还有些发沉,他迷蒙着眼看着这周围,这周围却是十分的陌生。 “来人啊,把他弄醒!” 一盆冷水劈头盖脑而来,在这萧瑟的深秋张小宁不由得一阵抖擞,如此一来,脑中也清明了几分。待定眼一望,两旁杀威棒齐喝,堂上惊堂木扣起。 嗨,却是到了公堂之上。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堂上县太爷就问了出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爹啊,我是您儿子啊!” “咳咳!”县老爷一阵咳嗽,道:“说吧,你有何冤情?” “启禀老爷,这厮乃是剑城祸患无穷的‘匪丐’,今日早晨他设计盗取了小人的银两,所以小人就将他抓来了,还等老爷发落。” “哦,可有何证据啊?” “证据,小人的钱袋就是证据,那钱袋肯定还在他的身上!” “来人啊,搜!” 此时张小宁要反抗也是无力,从一醒来他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这儿,此时又如何挣扎。 不一会儿,那衙役就从他的怀中取出了一个钱袋,抖了抖,里面还有好些的银两。 “嗯,不假。斯那‘匪丐’还有何话要说啊?” 张小宁当下也是明白,大明朝的律例那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倘若再像往常一样猖狂,恐怕这一生也就走到头了。 当即他也是服软,一把叩头一边大喊:“老爷啊老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的又怎么会是‘匪丐’呢。小的才不过十四岁啊。昨日只是贪玩了一些,所以才与这位公子开了一个玩笑,小的,小的冤枉啊!” 张小宁又叫又喊,又哭又拜,抖抖擞擞之间更是满眼的恐惧。如此一来,县老爷也是难办。这时,一旁的师爷却伸过了头。 “老爷,当查查这小子的年纪,然后再做定论。” “嗯!” 两人悄声议毕,县老爷便道:“堂下小子,报上名来。” “小的名叫张小宁,家住在西城石窑坡。” “嗯,如何啊师爷?” “回老爷,确实是十四岁。” “嗯……”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老爷,这官司是少爷所起,如今这张小宁也是人赃俱获。” “是啊,但是这年纪?” “老爷,不如念在初犯从轻发落?” “嗯嗯。” 两人声音轻微,堂下之人却是不得而知。只知此刻这张小宁心急如焚,头顶冒汗,一旁的贵公子也是急不可耐的模样。 “张小宁,本官念你年纪尚小,又是初犯。但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今日就罚你杖责二十,收监三月,你可有不服?” “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 “爹!怎么能?” “来人啊,退堂!” “威武……” 当下衙役熟练动手,一阵廷杖打完,又将他扔进了监牢之中。但是那贵公子却是不太满意,思来想去,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也算是张小宁命大,这县官也算是开恩。要论张小宁之事,他勾结同伙,举旗招兵,整个剑城的“匪丐”都是因他而起,倘若县太爷肯派人手去西城查阅一番的话,别说他是十四岁,即使是十岁也难逃那绞刑之罪。 躺在潮湿的监牢之中,虽然屁股发疼,动之不能,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却是笼罩着他整个人。 他都想好了,出去以后,再也不敢如此的招摇了。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日子,那可算得上是快意逍遥啊。每天众丐上街“打渔”,打回来的钱财他一个人就要占用一大半,而且众丐也不敢有阻拦。第二天往赌馆里一坐又或是往酒馆茶馆一坐,吆五喝六,过的简直就是大爷一样的日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张小宁总算是倒了一次霉,摔了个大大的跟头。 巴蜀之地,婉转诗意,水妙,山妙,众生皆妙。 在那向阳背山之地,坐卧着一片偌大的繁华,这宅院青砖瓦,俊秀高栏,朝风向天。 演武场上立着无数身着黑衣之人,人手腰上斜斜的挂着一柄匕首。在那门庭高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有请胜出的弟子入场!” 话音方落,便见一十八人走入场中,人人的脸上都戴着一个木雕的鬼面面具。 “你们乃是风雷试炼出来的幽灵,今后便是门中之顶梁,驰骋天下,为我唐门尽忠!” “喝哈!” 一声呐喊,山岳为之颤抖,天地为之心惊。 唐门对于整个江湖武林来说,是神秘的,而这十八人,更是神秘唐门之中的神秘。 他们今日将改头换面,离开门派,投入各大门派、世家之中,然后不停的传回天下大事、秘闻……生为唐门人,死为唐门鬼。他们在门中就只有门主一人知晓,今后行走江湖,倘若不是自己亮明身份,便无人能够得知他们的来历。 大仁分舵里一直都平静无事,众乞丐整日里晒太阳,打秋风。如今这大半年来过的日子却是比这一辈子都还要惊险,都还要刺激。这一日,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孟长老,小爷已经五日都没有回来了。” “是啊,小爷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他没来之前,咱们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吗?” “这不一样啊,孟长老,这……这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我堂堂丐帮子弟就只会做这‘匪丐’了?” “孟长老,那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等着呗,明天以后都不许出去偷……‘打渔’了,等到那小子回来以后再说。” “孟长老,那我们吃什么啊?” “乞讨要饭,难道你们都忘记自己的本职天分?” “这……” “叹什么气啊?污衣派就得有污衣派的样子,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小子被官府的抓了,要关监牢三个月哩,也让他体会体会在里面的滋味。” “孟长老,要不明天我们去赎小爷吧?” “赎什么赎,都听清楚了,不准任何人去赎,也不准去‘打渔’,就这样了,该干嘛干嘛去!” 一转眼三月便过,监狱里的日子和大仁分舵里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少了日晒雨淋,但是一日三餐有人供给,衣食住行不用操心。只是那人来人往,物是人非之下令人十分的沮丧。没日没夜所听闻的惨叫也是令人提心吊胆,瑟瑟生寒。 重见蓝天白云,张小宁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待看清来路,却是对着大仁分舵直直而去。 转街过巷,一进大门,他就嚷了开来。 “兄弟们,爷爷我回来了!” 众丐突见张小宁驾到,一时间也是兴高采烈,但听得孟子常轻轻一咳嗽,一个个也都静了下来,看着张小宁的眼神也是冷淡平常。直给张小宁一种怪怪的感觉。 “兄弟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约法三章再上路,匪丐之名得洗清 第二十一章约法三章再上路,匪丐之名得洗清 然而却是没有来一个人回答他,过得半晌,那孟子常方才起身而来。但见他肩上背着个包袱,手中杵着根木棍。 “孟爷子,您老人家这是。” “小爷,老朽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他这一动作,其他的乞丐们也打理起了行装,一个个都背上了藏在身后的包袱,拿起自己的竹杖破碗。 “哎!哎,兄弟们,你们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啊。”说着,张小宁连忙拦在了大门口。 “孟老爷子,您可不能就这样弃我张小宁而去啊?” “小爷,老朽将死之人,将枯之木,再也帮不了你了。” “哎,哎孟子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当初,当初可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倒好,怎么想起了一拍两散啦,你们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小爷,你这么说老朽倒得问你几句了?我们整日里任劳任怨,偷来的钱财却是被你一人挥霍一空,我们顶着‘匪丐’的名头在外面凶险,而小爷你却是大摇大摆的喝酒吃肉,试问,小爷心疼不心疼。” “这……那就算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我堂堂丐帮,虽是落魄中人,但也曾有一个好名声,如今‘匪丐’当头,剑城之中见丐便打,我等又怎么活得下去。” “这……这……那……”犹豫一会儿,张小宁却是直接跪在了孟子常的身前。 “孟先生,那你说该怎么办?” 孟先生可是张小宁在场时,其他乞丐所称呼的名号,如今这张小宁可还是第一次如此称呼。 “小爷快快请起!” 当下众丐围坐一群,一个个肩上的包袱都重新放了下来。 “小爷,这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是朝廷,还是这武林。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若是这民声怨天,咱们早晚得出事。若让我们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老夫三个要求?” “哪三个,先生快快说来!”此时听得事有缓和之处,张小宁又哪里肯不允。 “小爷莫慌,第一是不许豪赌;第二,不许酒肉招摇过市;这第三呢,就是把大部分的钱财分给贫苦的百姓们。只此三点,倘若有一点不允,我等立刻辞去!” “呃……这……哎呀,行了,就答应你们了!” “小爷,此事可不是说说而已,口说无凭,我等还希望你发下毒誓!” “这……” 张小宁缓缓的站了起来,想了想,竖起三指,道:“我张小宁今日在此发下毒誓,如有违背其中一条,天地不容!” “嘿嘿嘿嘿!” 众人皆对着孟子常投来微笑之意,常言道:人老精,鬼老灵。张小宁却是不知道自己今天的种种乃是孟子常故意设下的局。 “小爷,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今天……今天大伙儿休息,待明日……待明日之后,咱们劫富济贫!” “好,好,劫富济贫!” 待人声落下,众人平静之后,孟子常又道:“小爷,我丐帮大仁分舵很久以来都没有安排舵主,今日小爷带领我等,大家说这舵主当得当不得?” “当得当得!小爷前途无限,这区区舵主,怎能当不得?” “哈哈哈哈……说得好,这舵主当了又能怎么样?” “我等参见舵主!” “行行行,来几个人和我上山,今儿个小爷高兴,晚上给你们弄点野物尝尝鲜!” 打从今日一起,众丐在街上就专挑那些富贵之人下手,待‘打渔’回来,银两一分,留下平日里口粮之物,又将大部分的银两连夜的送往城中各处的贫困人家里。 长此以往,每到丑寅之时,那些贫苦之人就躲在窗户后面,一听声响,捡将起来便是一串大铜钱。 “多谢‘义丐’,多谢小爷大恩大德!” 每家每户皆传此音,不一会儿一条大街的所有人家都是灯烛大燃。待一个个跑到街上来时,又哪里还有人影,当下也只得在那街上又是道谢,又是跪拜。 如此一来,剑城之中便形成了两派;一派是被搞得头疼的富人们口中大骂的“匪丐”,一派是天降钱财的贫民们叩谢的“义丐”。两边之人各有说辞,各有理论,平日里一见,街头小巷,深闺府里议论的都是这群神秘的乞丐。 声势浩大,竟是引得其他地方的乞丐们争相而来。乞丐们每日里坐在街头,饭来伸手,守株待兔。如此鱼目混珠之下,官府更是难为这伙以张小宁为首的神奇丐帮。 那孟子常更是神技连授,对于偷盗的各种套路甚是了然于胸。如此一来,张小宁等人的“打渔”事业更是蒸蒸日上,手到擒来。 这一日,张小宁又摇晃着来到了赌馆的面前,摸摸怀中,刚打到的一条大鱼肥水直流。 然而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大门,他的脚却是直定定的立着。 想进去,却是忌讳那所发的毒誓;不进去,心里又直痒痒。就像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虫子在那儿爬,爬啊爬的,等着第一万条的加入。 张小宁在此徘徊已差不多半个时辰,他还在犹豫着,像是一个赌徒,明知道进去不好,但是又想要进去。然而心中顾忌,却又是不敢进去。 “哟,这不是小爷嘛?” 这时,那赌馆老板也渡着方步迎了过来。 “嘿嘿……” 张小宁干笑着,不知所谓。 “小爷好久不来,我这陋地方可算是门可罗雀了啊。” “哪里哪里。” “怎么,小爷,不玩两把?” “不玩了,不玩了。” 张小宁说着,转身欲走。那老板却是跑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道:“小爷不会是囊中羞涩吧,这样吧,进去我先借你三十两。您好久都没有来了,是该好好的玩上几把啦!” “谁他娘的说老子没有钱了,睁大你的狗眼看好咯!” 张小宁从怀中抖出自己的钱袋,得意的道:“玩两把就玩两把,谁他娘的怕啊?反正小赌又他娘的不是豪赌!” 两手携手而进,一进场中,顿时各种吆喝的声音直令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赌馆里面热闹非凡,大街之上也是非凡热闹。半晌之后,从那街角匆匆走来两个乞丐,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老的那位正是孟子常。 “孟长老,小爷就在里面。” “你亲眼所见?” “小的看得真真切切。” “好,这无赖泼皮,刚好了没几天就开始旧病重犯。你把兄弟们全部喊回分舵,就说今天不用‘打渔’了,待老夫去寻寻他的晦气。” 赌场之内人声鼎沸,大小吆喝直震人耳鼓。 张小宁正自大拍桌子,大口饮酒,口中吆喝之声,比谁的都还要大,比谁的都还要霸气。 一场落定,一二三,六点小! “砰!”他一掌就击在了桌子之上,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 “他娘的!” 只见他骂骂咧咧的拿出一粒碎银摆在大字之上,喝道:“老子就不相信你不出!” 见他声音浩荡,却是一直小赌,押宝之人也打开了笑场。 “小爷啊,今日你老人家可是小心谨慎得很啊?这哪里像昔日小爷之威风啊?怕不是你这一回怂了吧?” “滚滚滚,少他娘的扯犊子,赶紧摇赶紧摇,耽误了老子的时辰,拿你是问!” 就在众人大喜大悲之际,张小宁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爷,输赢几何啊?” 刚听得声,他当即就是浑身一抖。莫名其妙的,他却是越来越怕这孟子常了。 只见他连忙将桌子上面摆着的钱袋往怀中一塞,一伸手指着一圈人道:“刚才谁他娘的看见老子赌钱了啊?都睁大眼睛说清楚了啊!” 第二十二章 为劝陋习出妙招,翠烟楼台论曲直 第二十二章为劝陋习出妙招,翠烟楼台论曲直 而这时,那押宝的也不适时宜的说道:“小爷,这局你赢了!” “狗娘养的!”张小宁恶狠狠的看了过来,那模样甚是想伸手打人,然而却是被孟子常拦了下来。 “泼皮无赖,成何体统!”说完转身就走,张小宁在后面也是连忙收拾钱财,快步跟上。 两人走在大街之上,一人一瘸一拐,气哄哄的走在前头,一人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紧紧的低着头跟在后头。 他张小宁本来就是个孩子,自从离开刘府流落街头之后,染上的全是一身泼皮无赖的脾气。他自己又是一个孩子心性,见人学物,学到的全是各种坑蒙拐骗之术。在经过丐帮及剑城众人的恭维之后,小小的年纪哪里又能经受得起如此的高抬猛捧。如此一来,这才造就了他喜怒无常,生性猖狂的一个刁钻古怪德行。 两人一直走回大仁分舵,一路上张小宁也是一直耸拉着脑袋,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一直在飞快的想着对策。 一进大院,没想到众丐都在等着,大家整整齐齐的站着,一个个都比他张小宁高上一个脑袋。 “说吧,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说说你这小霸王今天又干了什么大事!” 说完,孟子常气哄哄的一甩脸,走到了旁边,看他那模样,好像又是去收拾行李去了。 “哎,孟先生,别啊!” 张小宁两手紧握,在场的人却是一个个装得非常严肃的样子。 “兄弟们,今日……今日我张小宁去……去赌馆了!但是只是小赌,并不是豪赌……” 话音未落,那不远处的孟子常就骂了开来。 “泼皮无赖,这赌还能分小赌大赌耶?那杀人放火还能说成是小杀和大杀吗?” “是是是。”张小宁连忙边说边点头,又道:“我张小宁甘愿受任何惩罚,只要你们不离去,怎样惩罚我都行!” 说着,他那脸上便浮起了一层毅然赴死的表情。 “无赖,无赖!大伙们,你们说怎么处罚吧!” “全凭孟先生吩咐!” “哼!” 孟子常托着个包袱转身而来,张小宁的心下更是着急。 不一会儿,孟子常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把那东西往他身前一拱,道:“既然你恶习难改,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后就与兄弟们玩吧。” 张小宁疑惑的打开包袱,那里面却是一包各式各样的赌具。什么牌九、骰子、骰盅样样俱全,就连好些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张小宁都不曾见过。 “孟先生……” “泼皮!”说着,孟子常扬着个兔唇,伸手指着张小宁的鼻子,道:“你若再敢去那赌场,老夫定将你双腿打断!” 听得此话,张小宁不由得背心一寒,如此一来,这心中更是惧怕这如师如父的夫子一般的孟子常。 当下一声招呼,大伙围坐一堆,有输有赢,说说笑笑,赢来输去,这钱财最终还是要投进贫民百姓家的窗户里。 由于官府白天夜里都有伏兵通缉,这孟子常更是按照天荒八卦的奇数来安排“打渔”及“赠鱼”的时间、地点、数量,更是提前派出老丐,将当天的环境摸清。如此一来,众丐更是神出鬼没,直令官府大费人力,头疼不已。 如此一来,张小宁的这群人就更是神秘,成为了百姓口中的天兵天将。张小宁更是很少出足,坐镇大仁,整天忙着干押宝的活计。 而且他们赌得也很大,反正输赢不论数,统统都得交公,众丐更是大押特押,反正输光了,张小宁一扒拉,又是几十两的大银摆到自己的身前。 剑城风雨几春秋,三层烟雨翠烟楼。 翠烟楼一修三层,一层大堂,二层雅座,三层才是客房。而这二层雅座有一张桌子更是怪异,诺大的厅堂之中就这张桌子上面光明正大的摆着一盘银两。粗略看去,足足有四十九锭。此时这桌上正坐着两人,其一人着锦加绣,其一人红衣血袍。二人小口斟酒,却是没有点上下酒小菜。 “刘兄,近来可曾听闻‘义丐’一说?” “略有听闻,据说这群‘义丐’劫富济贫,却是成了商贾们经常谈笑的头等头疼之事。” “非也,孙某在平民之中可是听闻了歌功颂德。” “物分两极,事分利弊,此事也不好谈论孰对孰错。” “刘兄,你说这次‘义丐’风波可是那伙‘匪丐’所为?” “不知,但是‘义丐’出没得良久,平民之间却是没有了‘匪丐’一说,如此看来,八九不离十是那小子所为啦。” “刘兄如何看待?” “唉,惭愧也,如今一来,这张小宁势大力广,我刘某想要管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哈哈哈哈……刘兄多虑,非凡之人自会做出一番非凡之事,你刘兄区区一介凡人,又何谈管他非凡之人一说。所谓生而不有,养而不持,玄德也。” “这……孙兄说得也有道理。” “何况你身如此,又如何去管他?难道刘兄便认为,你之成就乃是旁人之高度吗?何不教之,任其施展?” “孙兄这一说,倒有些像是‘无为’之辞。” “是到了去会会他的时候了。” “孙兄……难道?” “孙某年事已高,一身技艺虽说平庸,却也是想寻找一个传人。” “孙兄大恩,这第二件事刘某一直想让您收之为徒!” “此言尚早,孙某也有意授徒,待孙某考验一番再说吧。‘火云狂刀’虽是平庸之技,但也绝非庸才所学。” “孙兄教训得是。” 这一日,大仁分舵的众乞丐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张小宁的安排之下喝呼大小,众人正在兴头之上,门外却是急匆匆的跑来三人,一见异状,张小宁他们也连忙围了上来。 “孟先生,小爷……” “出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今天牛三在‘打渔’的时候被一个老者发觉,那老者出手毒辣,估计……估计以后牛三都不能去‘打渔’了。” 众人这时也看见了牛三的情况,此时只见他脸色苍白,紧咬的牙齿下面还不停的发出“嘶嘶”的发疼颤音。 他的右手食中二指已被别人用大力扳断,此时此刻正直直的指着天空。一见此,张小宁又怎会不明。 “孟先生,你快带牛三去看郎中。王大个,那家伙在哪里,长得什么样子?” “小爷,那老者,六十多岁,面容冰冷,穿一件大红袍子,还背着一把血红色的宝刀。他出手迅速,简直深不可测啊。小爷你……” “不必担心,老子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呢?敢在老子的太岁地盘之上动土,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说着,张小宁就急匆匆的出了门,双拳紧握,义愤填膺。谁都拦不住,他就是一个土拨鼠脾气,这脾气一上来,任他十万天兵天将也休想阻挡。 直直来到城中繁华之所,翻来覆去就为寻找那红衣老者。走街串巷,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那一袭红衣。 说来也当真是冤家路窄,他却是看不出来别人是故意所为。 远远瞧见这一袭红衣,张小宁甚是觉得有些面熟,但是仔细一想,又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当下晦气一吐,心中只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直直走向此人,待红衣老者向他点头微笑时,他却是一招大手,迎空大呼:“小初初,等等我,等等我!” 然而红衣老者却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见到此招不管用之后,张小宁也走到了红衣老者的跟前。 “哎哟哎哟!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老爷子,刚才看见个熟人,没想到是认错了,没来由吓你一跳,实在不好意思。” 第二十三章 出师未捷身被擒,一路乖乖上山亭 第二十三章出师未捷身被擒,一路乖乖上山亭 红衣老者也是呵呵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接着张小宁也是开怀一笑的,道:“看老爷子不是本地之人吧,怎么,这是上街买宝贝呢?” 红衣老者转念一想,直叹此小子奸诈狡猾。 “是啊,老朽前几天才刚到这剑城,向来听说剑城奇货甚多,所以这才上街游荡游荡。” “哦,原来是这样啊。敢问老爷子想买上些什么物什,小子一向在这剑城之中闲云野鹤,倒是对这大小商品历历在目,清楚得很呢!” “哦,那就先多谢了。老夫想买把折扇,不知这城中哪家才好?” “扇子啊,那当去宝扇斋啊,来,这边随我来。” 眼见红衣老者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张小宁不由得在自己的心中窃窃低喜。 走得还没有两三丈,他便寻一人多之处直撞,被撞之人转身理论,他又撞向了另外一边的人。 如此一撞人挤人,当下更是人撞人,转眼之间繁闹的大街就被喧闹得拥挤不堪,这时,他也将手凌空一招,下一刻却是转身走向了另一边。刚走得没有两步,一只干枯而有力的大手就紧紧的扣在了他的肩头。 转头一望,张小宁不由得吓了一跳。 “小朋友这是为何,老夫的折扇可是还没有买到啊。” “呃……老爷子,不好意思啊,小的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点急事。那宝扇斋就在前面街角,还恕晚辈不能相陪了。” 正在此时,只见四个身着一色青黑的奇装异人从远处走来。红衣老者忙将张小宁身形一拉,道:“小子,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动。” 话音方落,这肩上就传来了一股大力。 这老者的力气奇大,张小宁想要挣扎,但只感觉自己的半边臂膀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似断了一般。 眼见四人依次而行,再看到张小宁连连的点了几次头之后,红衣老者也连忙带着张小宁谨慎的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四人皆着短打劲装,腰旁皆有身带利器的痕迹。 行走如风,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全然犹如闲庭若步。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东城。 只见一座大宅子如山狮恶虎一般横卧眼前,大宅虽然巍峨,但额、匾、联、坎、门这些东西却都是破烂不堪。 眼见四人好像是回到自己的居所一般径直而入,红衣老者却驻足停在了大门口。见他停下,张小宁也是满脑子的疑惑。 “老爷子……” “嘘,跟我来。” 话音刚落,红衣老者却对着另一边围墙而去。 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围墙,张小宁的心里不禁五味陈杂。 “轻点老家伙……” “待会儿我带着你一起上去,不管你是撞疼了,还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你都不许发出一丝声音,否则老夫就当场捏死你!” “这……” “做不到的话,老夫现在就先捏死你!” “好吧好吧,听你的!” “好!” 话一出口,红衣老者的一张枯手便如同鹰爪一般攀上了张小宁的颈背,随后老者却是如同苍鹰一般扶摇直上青云。 墙壁在张小宁的眼睛里飞速的下坠着,每升高一步,张小宁就会觉得刚才吃进去的东西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嗓子外冒。双眼越来越晕眩,两只手两只脚也不住的发着抖,打着颤,全身仿佛一瞬间完全没有了力气。 突然,阳光明媚,肩膀更是传来了一阵酸痛。但想起方才老者之言,张小宁可是不敢随意咋呼,放眼一望,眼前之景乃是一座诺大的宅院。 宅院里房环园,园绕房。景秀假山似星缀,潺潺绿水清荷翩。 景美,但张小宁可无心观赏。 伏在高高的围墙之上,双脚却没有一丝的搭力点。那两只手啊,就仿佛断了一般,完全不知一丝酸痛。 然而再一望身旁的老者,只闻他气若游丝,脸色也从未改变过一分,仿佛从没有刚才的事情发生。 “大哥,这边没有!” “大哥,这边也没有!” “大哥,我只找到了这么一个东西!” 话音突兀的在宅院中响起,转眼便见三人从东、南、西三方的破房陋屋中钻了出来。 紧接着,北向的屋子中也走出了一人。 “我这里也没有。” 这四人正是方才那四个,这座宅子张小宁也是知道的。这里叫做唐家堡,因为以前死了好多人,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敢来居住,然后就一直都荒废着。后来终于来了一个大户人家,但是第二天一早,这家人就全死光了,连看门的狗也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家堡闹鬼的消息一时间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想贪便宜的人给多少胆子也不敢再来买这座宅子。 看着四人在宅院内如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也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些什么。 “大哥,都没有,怎么办?” “大哥,不对啊,难道是大长老给的消息有误?” “不可能。大长老是我们门中的内门长辈,就连掌门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他的消息是不可能有误的!” “大哥,那怎么办?” 突然,领头的那人从腰侧掏出了一张卷轴,对着三人一招呼,道:“你们看!” 领头人指道:“这里是唐家堡,这里是剑城……啊!” 突然领头人又是一惊呼,三人当即也是吓得够呛。 “怎么了大哥?” “我们走错地方了。” “什么?” 三人当即无语。 “呃……” 领头人也有一些难堪,道:“看来咱们大长老的图画得不怎么样,你们看这几句诗。一道逍遥谱,万人龙骨枯。赤霄今犹去,弈剑何人敌?” “大哥……这……这,我们不懂啊。” “真笨,这不就是赤霄神剑的下落所在吗?” “在哪?” “弈剑山庄!” “弈剑山庄?” “正是,当年一战,剑冢大开。渊虹剑被祁连大侠带走,却是没有发现这赤霄剑。” “可是,可是那剑冢里我们已经找遍了啊,如果有的话也轮不到我们了吧。” “哼哼,如果赤霄剑真有这么容易得到,那它也不是神剑了。”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上弈剑山!” 几人打定主意,当即又依次离开了唐家堡。 “走吧。” 话音刚落,红衣老者已经重新落回了地面。 这下张小宁可真是兜着豆子没锅炒了。 “老家伙,老爷子,老前辈,前辈,我……我怎么办,还有我呢!”张小宁几乎是红着脸喊出来的。 “跳下来,我接住你!” “这……” “你不跳的话,我就走了啊!” “等等等等!” 回头望着那如深渊一般的身后,张小宁不禁又是一阵无力眩晕。 “死就死吧!” 张小宁头晕了,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嘿,好小子,还挺沉。走了!” 听着耳旁笑语,张小宁不禁有些失神,再一看自己还活着时,不由自主的又望了望那高墙,这一望之下,心里没来由的又升起了一阵恐慌。 “走吧,他们已经走远了!” “哦……” 张小宁话还在嘴边时便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带着向前冲去,几个腾纵之后,自己早已在了三丈开外。 妈呀,这速度用来抓兔子,一天得抓多少啊?张小宁暗想着,身子就如那随风的落叶一般,被秋风一阵一阵的卷起,一次吹得比一次遥远。 远远弈剑路,遥望千山远。青云如臣阶,万绿若千军。 那山是如此的巍峨,虽不高,却秀丽端庄。如贵人,如君子亭亭而立,遥视众生,不怒自威。 第二十四章 光天化日探剑冢,四大行者耍威风 第二十四章光天化日探剑冢,四大行者耍威风 “前辈,这里……” “这里叫做弈剑山庄,跟我来!” 转山绕路,行千道坎,过万丛绿之后,山庄的真面目也终于浮现在了张小宁的眼前。 这也叫弈剑山庄? 看着那残破潦倒的迹象,房屋残缺,斑驳的地面之上是一堆又一堆无数的柴炭土灰,张小宁不禁疑问道:“前辈,这是……”他想问,但话一到嘴边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从刚才看见红衣老者的绝技之后,张小宁也不敢再叫他老家伙了,一口一个前辈,喊得服服帖帖。 “它的辉煌已经是过眼云烟了,跟我来!” 说着,红衣老者却是向着更高的山岭而去。张小宁回望一眼,一提足也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山路越走越窄,终于,一座诺大的坟墓摆在了两人身前。 坟墓占地方圆数十丈,石门大破,门顶上两个鬼斧神工大字——剑冢。 初一望两字,便觉阵阵剑意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再一看,那剑意又仿佛来自于心底,让人不由自主双膝曲弯,伏地称臣。 “快闭上眼睛!” “啊!” 一阵冷汗无端而起,一瞬间吓得张小宁气喘连连,再想抬起来头来时,却是畏惧得不敢再多看一眼。 “跟紧我了!” 老者拔步便走,仿似他的双眼能够看穿那漆黑的空洞。他的衣服随风而动,就好像是阵阵鲜红的涟漪。 说实在的,张小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的这件大红袍子。他的衣服是那么的红艳,仿似鲜血,流淌的鲜血;又仿佛火,一团火云。 “谁?” 方一走入剑冢,两人的行迹就被刚才消失的那四人发现。 此时四人手举火把,每人的手中也紧紧的握着一把蓝盈盈的匕首。四个人八只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是疑惑、恐惧、愤怒掺杂。 “老夫是谁不重要,关键的是你们是谁才重要。” 张小宁吓得发抖,红衣老者的话音却是平淡。只见他直直的向前走了三步,随意往那一站便仿佛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老人家,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老夫来这里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红衣老者笑着,他的笑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恶鬼的**。 红衣老者一边阴测测的笑着,一边从自己的宽袍之中取出了一把刀。 一把刀,那是怎样的一把刀。 只见刀身火红,从刀柄到刀刃之处皆是一片火红,这把刀一出现,漆黑的剑冢里面也好像有了一丝红,一丝如烈焰般燃烧的红。 “大哥,这刀……” “这刀好像……” 一见此刀,四个神秘人也不由紧张。 这时,领头神秘人强作镇定的上前几步,道:“敢问阁下可是孙国风孙前辈?” “算你有点眼光,没想到区区唐门风雷弟子也能知晓老夫的名号。既然知道是我,那说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吧?” 老者说完往前又是一站,一转手,那把火云刀竟被他插在了脚下泥地之中。 “我……我们……” 一人刚要说话,领头人连忙阻拦道:“孙前辈,我们是唐门的四大行者。来弈剑山庄只是为了取回我们唐门的东西,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打扰?” 孙国风笑道:“不打扰,我只是奇怪,我弈剑山庄怎么还会有你唐门的东西。说说,是段崇义送给唐豪的暴雨梨花针还是前任武林盟主欧阳谨的赤霄剑?” “这……” 几个唐门弟子不由得咂舌,没想到眼前的老家伙什么都知道。 此四人乃是唐门风雷弟子之中的精锐,风雷弟子,无名无姓,只有称号。领头的叫做碎梦行者,其余三人分别叫做淬毒行者、飞花行者和追风行者。唐门匕首、毒药、暗器、轻功乃是江湖公认的四绝,这一点,从四人的称号之中便可知分晓。 听得孙国风问话,四人当即交换了一个眼色。眼光一触即分,随后领头的碎梦便道:“孙前辈,当年弈剑山庄乃是自食其果。我唐门与江湖武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来,只为了取得门中宝物。” “哼哼!” 孙国风轻抽鼻子道:“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难道你们觉得老夫会相信你们的鬼话吗?暴雨梨花针乃是段崇义赠予唐豪,谅他也不敢有所闪失。想要取赤霄剑的话,还是不要取的好。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葬剑埋情之时,我父亲曾嘱咐过我,让我终生守护此剑。我劝尔等还是回去吧,既然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不要犯的好。再说了,那赤霄剑岂是尔等区区唐门所能驾驭的?” “你!如果我们非要取呢?” “那就先得问问老夫手中的火云刀同不同意了!” 孙国风话动人动,一转手直接劈出了三刀,每一刀皆劈向一个人。在将三人逼退之后,如烈焰般的刀便直接落在了刚才说话要取的追风的肩上。 刀锋吹面寒,刀动惊呼起。臂落猩红迸,狂刀火云郎。 只是一瞬间,一瞬间四行者便伤了一个躺在地上。虽哀嚎着,但命不久矣。那哀嚎好似鬼泣,整个剑冢皆是鬼语回声阵阵。 “上!” 碎梦一声呐喊,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了。 当即四人兵兵梆梆打在一起,站在远处的张小宁直接吓得瑟瑟发抖。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虽然生性狂妄,但也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此时虽然害怕,那一双眼睛却是舍不得离开分毫。 唐门挑选四大行者时,皆是将其从小培养。四十人出四人,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生活,共同训练。可以说四人皆是心意相通,也可以说四行者乃是唐门数十年的心血,也是唐门中负责暗杀、打探的精英之中的精英。 只见三人各使奇技,碎梦行者与淬毒行者匕首贴面,飞花行者暗镖如雨。一时间孙国风也是讨不了好处,倘若那轻功俊杰的追风行者没有被孙国风先行对付了的话,估计现在他也只有退身离去的命数了。 叮叮当当,不一会儿四人便打了将近百十回合。时间过得越久,孙国风却是越战越勇。没想到他那苍老枯槁的身躯里面竟然会隐藏着这么一股力量,一股仿似无穷无尽使之不完的力量。 只见他一刀敌挡三人,血红色的宽袍与火红色的大刀在那火光的照射之下好像是一团不断旋转的火云。火云刀每一次劈下,碎梦与淬毒两位行者便连忙往后退避。 “叮!” 这已经是孙国风不知道多少次轻易的打下飞花行者的暗器了,他的刀刚刚仰起打下一枚断魂镖,紧接着便是一招“火云纵三界”,随后接上如狂风暴雨般的一阵狂劈。 “夕阳断情丝”、“赤霞烈焰通天锻”、“狂风如云”…… 三人越打越心惊,谁曾想到,这如枯槁朽木的老头竟会是如此的厉害。 想到此处,三人不由得又交换了一下眼神,神光一视,三人也都明白了对方心中强烈撤退的意思。再一看那透着亮光的大门时,三人却又暗声叫苦。 不无别的,此时张小宁像根木头似的挡着大门。他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发抖了,也不害怕了,手中拎着根不知从哪找到的棍子直定定的站着。要说他有武功,也不像,要说他没有武功,也更不像。再说了,他可是跟着孙国风一起进来的。看他表面无一丝浮云,不得说,可能还真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第二十五章 神功出手皆杀人,蓦然消去无踪影 第二十五章神功出手皆杀人,蓦然消去无踪影 三人深谙此道,又一阵目光交流之后,一枚泛着蓝光的断魂镖便袭向了看得正自入神的张小宁。 “小心!” 张小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一袭如血的红衣如风更风的奔了过来。 “叮!” 这不是打下毒镖的声音,而是火云刀杵在石板上的声音。 孙国风的头发有些散乱,虽然从第一次见他,他的头发就是像现在这样披着。他低着头,眼睛望着地下,然后他抬起了头。眼睛望着不远处正自失神的三人。 “对一个孩子下手,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爹,那套功夫,孩儿今日要用了!” 听得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用低沉冰冷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张小宁差一点就笑出了声,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好发作。 “啊!” 突然,只见孙国风带着呼喝腾纵到了半空之中,火云刀也被他高举过顶,随后整个身子就如同巨石一般直坠而下。 刀如火云,火云刀直指飞花行者。 “呃……” 飞花行者几乎没有一丝哀嚎,也完全没有一丝痛苦,就在身旁两人失神时,他就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即使是瑟瑟发抖的张小宁。 刀,快刀,快刀猛如迅雷,快似迅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每一刀皆如魔王出世,每一刀皆是全力以赴,每一刀皆是大开大合。如山一样沉重,像雷电一样迅捷。 很快,在接下了三招之后的淬毒行者也躺在了地上,身首不全,死无葬身之处。 突然,碎梦行者在自己的三个兄弟都死了的刺激下冲了过来,他的胸膛直直的对着那把刀,孙国风的火云刀。 “砰!” 他没有死,而是被孙国风踹了回去。 他跌坐在地上,双眼如死水,匕首也不翼而飞。 “你杀了我的师弟师妹们,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啊,为什么?” 碎梦行者大声的喊着,歇斯底里。 孙国风没有理他,此时此刻他正在擦试着自己的刀,就好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一样,每一次擦拭都是那么的温柔,那般的仔细。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了口。 “你已经死了,我不杀死人。回去告诉唐豪,赤霄剑,只会令整个江湖重染血雨腥风。” “唐门主已经死了,现在的门主是他的儿子唐俊。” “就是那个上不了云河擂台的……” 突然孙国风咳了咳,他好像是找不到形容的词而尴尬,又好像是身体有些不适。 “废物?” “是的,你好像中毒了。” “是的。” 孙国风抬起了头,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呵呵。” 碎梦行者笑了起来,随即也站了起来,道:“三弟用的毒我解不了。”说着,他指向了不远处躺在血泊之中的淬毒行者,随后又道:“唐门上下只有一人能解,不过他不会为你解毒,你后悔吗?” 孙国风笑了笑,然后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张小宁,突然他笑道:“不后悔,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一个……一个很久都没有遇见了的朋友。我曾辜负过那位朋友,所以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告辞!” 碎梦行者拱起了手,目光中亦没有了一丝悲伤。 他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碎梦行者带着破碎的梦毅然离开了剑冢,他的身影在大门的日光下一闪即逝,随后整个剑冢又重新陷入了死寂当中。 刀,还是那般的火红,然而孙国风却将它插在了地上。自己也颓然的坐到了一边,就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拿起这把刀。 “前……前辈,您没事吧?”张小宁揣试着不安的心问道,可能他有些莫名的害怕,所以他连声音都不禁有些颤抖。 “没事,咳咳……”孙国风刚说得两个字就是一阵咳嗽,一阵咳嗽结束之后竟是吐出了一口血,一口黑血。 一见此血,张小宁即使不懂也惊叫了起来。 “啊,前辈你!” “鸩王毒不愧是唐门镇门之物,不过这剂量也少了许多啊,哈哈!” 孙国风奇怪的笑着,脸色竟突然好了许多。 他笑,张小宁却是更摸不着头脑了。 “好了,走吧。这地方呆久了人心是会变的。” “前……前辈!”说着,张小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孙国风的身前。 “求前辈收晚辈为徒,张小宁愿意跟随前辈,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统统在所不辞!” 说着,张小宁还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钱袋,然后双手捧在了孙国风的眼前。 “这是刚才小子顺手摸的,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看着这钱袋,再一摸自己的怀中,孙国风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老夫甚是没有一丝察觉,好了,走吧!” “可是……可是前辈,你还没有答应我啊!” 张小宁有些纠缠不休。 “你已经经受住了老夫的第一个考验,这次考验老夫十分的满意,接下来还有两个考验,倘若你都能通过,那老夫便收你为徒。” “啊!太好了,多谢前辈!” “别忙着高兴,后面两个考验,那可是困难重重!” “是!” “走吧!” “是!” 倘若不是为了拜师,张小宁恨不得说走就走,这鬼地方呆着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的盯着你,但是你又不知道那双眼睛到底在哪里。 “拿着它。” 孙国风指了指身旁的火云刀。 “哦。” 张小宁答应着将手攀到了刀柄之上。 沉、冰,这火红的颜色竟然不是炽热的感觉。 “怎么,拿不动吗?” “拿得动,拿得动。前辈,这算不算是第二个考验啊……” “不算!”孙国风不由大喝,转念又喃喃道:“泼皮……” 孙国风走在前头,大袖长挥,哪里又还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前辈,我们去哪里啊?” 张小宁肩扛大刀,紧紧的跟着一身红衣的孙国风。 孙国风红衣随风而摆,也不回答他,闷着头就是一阵走。 日头西下,两人来弈剑山庄的时候只用了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竟然用了两个多时辰。日暮进城,总算是终于回到了家。 刚渡过甬道,一进城门就见那刘来福远远的拱手迎在了门边。 “孙兄,如何?” “不如何,你带他回去吧,三天以后让他一个人来天字第一号找我。” 听得此言,刘来福连忙双手作揖道:“那就有劳孙兄了!” 如此重礼,孙国风却只是摆了摆手。他的脸好像有些苍白,摆手好像也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说话。 “走吧小宁,这些日子以来,小喜甚是想念于你!”刘来福高兴坏了,张小宁却有些发愣,只见他费力的取下了肩上的刀,双手费力的捧着道:“前辈,您的刀……” 孙国风也是一阵面红,咳了咳之后说道:“先借你把玩几天,三天以后你带着它来找我吧!” 说完竟是径自离去,不再理会两人。 “舅舅,这……” “听前辈的吩咐就好了,走吧,咱们回家。孙前辈的刀可不是轻易离身的,你要好好的珍惜啊。” “我不去!” 张小宁一扭头,坐在了城门的石坎上。 “怎么了?都大半年了,还在生你舅母的气吗?”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嘿嘿,你这孩子。跟你明说吧,这次可是你弟弟小喜点名一定要让你回去的。自从你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后悔得要死,天天都在我的耳边叫我把你接回家。” “这……” “走吧,天色不晚了。” “行!”张小宁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站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来福教子一路追,兄弟重聚心比心 第二十六章来福教子一路追,兄弟重聚心比心 “舅舅,我可跟你说好了啊,老……我回去是可以,但是如果你那些家丁胆敢对我无礼的话,我张小宁说走就走,你可不许阻拦!” “啪!” 话刚说完,刘来福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头上。 “跟谁说话呢,这么没大没小的?” “舅舅,再怎么说我小爷的名号在这剑城之中你又不是没有听过,就不能给点面子啊?” “给你面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这刘来福两步奔向了一旁的灌木林,一阵忙活却是扳了截木棍。一见如此,张小宁大叫着拔步便跑。 虽然他泼皮无赖成性,但是可还没有到那天地无惧的境界。 两人一追一赶,刘来福也将心头的压抑放了下来。今日张小宁不曾握拳相抗,那他这心里却还是有着自己这个长辈。这天下之大,儿子打老子的事情多见不鲜。说起来亦是甚幸,倘若张小宁连自己都敢还手了,那他和行尸走肉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刘府,刚一进门,张小宁就大声狂喊。 “小喜,小喜,快出来,你爹要打我,快救命啊!” 听的声响,刘小喜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爹今天说要去接自己的哥哥,还真不当假,真的给接回来了。 自从上次张小宁因为他而离开刘府之后,在这半年来刘来福甚是苦口婆心的教育于他,什么孔融让梨,推心置腹,情重姜肱的典故说得嘴皮子都磨破了。 刘小喜也是孩子心性,如此长期以往的教导纠正之下,他对自己当初的作为也是悔恨不已。如今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堂哥,那心里更是热泪盈眶。 “小宁哥,小宁哥,爹爹住手,住手,你为什么要打小宁哥哥啊?” “这混账在外面招摇撞骗,不学好,你说该打不该打?” “爹爹,您饶过小宁哥哥吧,都是我不好他才会走的,要打就请爹爹打我吧!” 听得此话,再见刘小喜满脸泪珠,张小宁也是心中一热。眼见刘来福作势欲打,张小宁也连忙抓住他手中的棍子道:“舅舅,舅舅,此事与小喜无关,要打您就打我好了,小宁甘愿受罚!” 看着两个小家伙争来争去,刘来福也笑了起来,本来就是装腔作势,何必又假戏真做。 只见他将手中木棍随意一扔,哈哈笑道:“走,吃饭去!” 免遭一顿毒打,两个小孩也是笑脸颜开。看着刘小喜脸上兀自流下来的泪珠,张小宁不由得心疼的伸手将他们擦了开去。 一开始刘来福要打他时他本来是想要反抗的,但是刘来福是他的长辈,就如同他的爹娘一般,他的爹娘打他,仍他张小宁小爷在剑城里再怎么威风他也是不敢轻易还手的。所以这一路追来,更是心中后怕不已,如今见到刘小喜不仅叫自己是哥哥,还出面替自己求情,说起来,便是十分的感动。 “小喜,谢谢你!” “小宁哥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啊,走,吃饭去!” 夜幕降临,那翠烟酒楼的天字第一号却是燃起了一盏微微的烛火。灯芯上跳动的火焰随着夜风摇摆,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是那么的执着。 一袭红衣倚在窗台,月光浅浅的印在他的衣服之上,风袭来,整个人都好像是在摇摆。 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小盒轻启,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粒金黄色的丹药。 “赵兄,你的龟息丹曾经救过我一命,如今这续命丹却也是有了用武之地。原本以为我孙国风此生不会服用此丹,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唉,那孩子真的非常像你,看着他我就仿佛瞧见了你。而如今,你在那边是否还好……” 红衣人呢喃,最后还是将这枚金黄色的丹药放入了嘴中。突然,他擦了擦眼角,好像是眼睛不适,又好像是微风吹进了沙子。 第二天一早,张小宁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原本以为能找点事做,没想到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主人似的。大伙们他也都还认识,只不过是生分了许多,其实当初在刘府的时候,别人和他也是这般的生分。 “李哥。” “咳咳,小宁啊,你先去玩着,我先洗衣服去了啊。” “李哥,我帮你啊!” “不用不用,这点衣服我还能洗,这个季节的水啊特别香甜,我这洗衣服啊,一双手都细致了,你看你看,这种好事你可不能跟着我抢。” 听着如此笑话,张小宁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这啊,世道变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最后,谁是谁还不知道呢。 无聊的在大院子里晃悠了一个早上,却是更加无聊了,简直就是无聊到顶,无聊至极。 还好不久之后他就遇到了也是同样无聊至极的刘小喜,两个无聊至极的人凑到了一块,便聊了一上午的小爷如何带领“义丐”劫富济贫,红衣前辈如何狂刀大挥制服四大黑衣恶徒的事情。 “小宁哥哥,那个红衣老头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嘘,不能叫他老头,要叫他前辈。他当然厉害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一个人打四个。” “那他最后有没有受伤啊?” “呃……好像受了。” “受的什么伤啊?” “中毒!” “啊,中毒?” “恩,那他……那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嘘,不能乱说,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哦,不过他应该不算是最厉害的。” “那什么才是最厉害的?” 两个小家伙讨论得热火朝天,大言不惭论江湖,江湖故事何烦忧? “恩,当然是能打赢别人,而且还不会受伤,也不会中毒的那种了。” “切,我以为你真的知道呢,你说这个简直跟白说一样,对,就是白说!” “我哪有白说了,虽然我没有见过,那是因为我年纪小啊。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能见到一个,不仅能打赢别人,而且还不会受伤和中毒的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唔,那还早呢。对了,你今天功课有没有做?” “小宁哥哥。” 见刘小喜斜起了可爱的小鼻子,张小宁疑问道:“怎么了?” “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当然是了!” “好兄弟是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然是了!” “那我的烧鸡分你一半,功课也分你一半。” 刘小喜说得认真,张小宁却感觉掉进了一个坑。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先把烧鸡拿来再说!” “行,吃了烧鸡要做功课啊!” 说着,刘小喜从他的宽袍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纸包一开,不是香喷喷的剑城烧鸡又是什么? 这天吧,有天晴就会有下雨,有天明就会有天黑。天一黑,那该在黑夜里出现的东西就都会出现。然而这一切却都不怎么可怕,最可怕的还是那人心。 抱着沉重的火红色的火云刀,张小宁却是辗转难眠。 武功,武功的最高境界到底是什么?学武功来干什么?杀人?还是什么? 想着想着,张小宁却是翻爬起来燃亮油灯。 刀,是火红色的。刀上并没有任何名字,它就这么红着,一丝装饰的刻痕都没有,一丝捶打的痕迹也没有。从头到尾就是一片火红,仿佛就是如此的原生土长,江湖有它的名字的时候它就是一把刀,一把这样的火红色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的刀。 “三天之后,他真的会教我武功吗?” 张小宁越想却越是精神。 第二十七章 天明扛刀急上路,寻路天字第一号 第二十七章天明扛刀急上路,寻路天字第一号 “哎呀,罢了罢了,管他的呢,反正总比以前要好,我也不可能永远的带着那群叫花子天天‘打渔’。对了,前辈说了,可是还有两道考验。唉……算了,就是了,睡觉,明天练武功去!” 第二天一早,走出门去还是不曾找到活计,仿似这一次回来,他张小宁摇身一变就成了少爷,家丁们见到他都是贼眉鼠眼,胆战心惊。 也是,他张小宁小爷的名号在大人物的耳朵里自然不算是一号人物,但是在他们这些人多的眼里,那可是威风禀禀。小道传闻,那小爷性情乖张,喜怒无常,谁人又敢轻易招惹。 正当张小宁在院中咒骂之时,却是听见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回头一望,原来是那个刘小喜。 “小宁哥哥!” 刘小喜兴冲冲的跑到张小宁的跟前又大声的喊了一遍。 “怎么了,不会是又要跳大马吧?” “没没没。” 刘小喜慌忙摆手,圆乎乎的身子带着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摇摆着,让人一见啼笑皆非。 “那是怎么?” “是这样的,爹叫我来叫你,说是把你叫到他的书房。是他要叫你,不是我要叫你的。我叫你小宁哥哥可是真心叫的,我以后都叫你小宁哥哥,永远都不会叫你扫把星了。小宁哥哥,你说好不好,你可以叫我刘小喜,或者是叫小喜,或者随你怎么叫。只要你叫我,我就答应。”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数手指头,话音刚落,突然又高高的举起两只手说道:“我一共说了十三个叫字,对不对?” 张小宁看着他边说边数手指头,哪知道他要数的是这个啊。一时间心头更是感触万千,紧接着他就一把抱起了比自己小三岁的刘小喜。 “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好,爹说了,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我有什么我就叫娘给小宁哥哥什么。” “好。咱们去书房吧。” “不不不……” 突然,刘小喜又摆起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凑近张小宁的耳朵道:“我不敢去,我怕我爹。” 张小宁缓缓地将他放下,然后略为无奈的说道:“好吧,那我就自己去。等舅舅把事情给我说完了我就来找你玩。” “恩!” 怀着愉快的心情,张小宁缓缓地踏进了书房。 书房简陋,诺大的墙上就只挂了一张歪歪扭扭的不算书法的书法——镇远镖局,题字祁连剑派段崇义! “舅舅。” “恩,快坐下小宁。让你受苦了。” “舅舅,您言重了。这些年您照顾了我许多,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您的。 “唉,小宁。” “恩。”张小宁突然感到有些激动,但是他还是按捺了下来。 “你今年十四岁了,舅舅想要给你安排一些事情了,你答应吗?” “一切谨听舅舅做主。” “好,我想把你安排到镖局里面去,你在外面弄的那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就不要去摆弄了。一来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将来你也有自己的前途。二来我想培养你,只要你能做好,将来镇远镖局便是你的。” “舅舅,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小宁只想帮助舅舅,并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还望舅舅明察。” 听得此话,刘来福缓缓的点了点头。又道:“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那么明天你就去跟着孙大侠,等你学成归来之后,舅舅就带你去镖局。你可要想好了,走镖可是一件很苦很累很危险的事情。” “舅舅,小宁不怕吃苦!” “好,你娘亲在天有灵的话,她也应该瞑目了。” 突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过了大半晌,张小宁却问道:“舅舅,这书房怎么只有一张……”停顿了良久,他好像是实在找不到词,所以这想了良久这才憋出了这么一个字:“画?” “哈哈哈哈。”刘来福笑道:“这是一位大侠所赠送的,我们镇远镖局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哦。” 张小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又听刘来福道:“当年剑城有三大家族,唐、王、刘三家。那时候的刘家还不是我们现在的刘家。唐刘两家联手害死了王家满门,而祁连大侠正是王家的女婿。所以祁连大侠一怒之下便杀尽了唐、刘两家的人为他的岳父母和妻子报了仇。此举一时间赢得无数剑城百姓的欢呼,时至今日,许多百姓都还记得祁连大侠的名号。当年王家的镖局叫做平远镖局,唐家的叫做镇东镖局,刘家把王家的镖局一分为二,却是来不及起名字就被祁连大侠一刀毙命。借着祁连大侠的威名,舅舅就和你舅姥爷一商量,将三家镖局都买了下来。然后祁连大侠便赐给了我们镖局这个名字。” 张小宁听得仔细,刘来福也说得起劲,一边说,那脸上也浮起了回忆的笑容。 待话音落停时,望着窗外的刘来福好像是在向上天祷告——祁连大侠,您还好吗?您现在身在何方?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一阵叩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熟悉的轻唤:“小宁哥哥,起床吃饭了,今天又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吱呀!”过了半晌,迷蒙着双眼的张小宁这才将房门打开。 门外日头盛得让人睁不开眼,眯缝一看,门口正是身穿大红喜福衣的刘小喜。 “是你啊,小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刘小喜笑着看了看张小宁,紧接着又看了看天空,随后又扳了扳手指头,这才道:“大概,估计,应该,我也不知道,反正太阳都那么大了,呵呵呵呵,应该是到晒屁股的时候了!” “什么?” 张小宁不由得一阵咋呼,再一看那天色,太阳都挂天空正中去了。 “哎呀妈呀,这得多少时辰了啊。” 张小宁一边鬼叫,一边回房,紧接着又跑出了房门。 只见他肩扛火红大刀,衣服的第三个扣子都扣到了第一个扣眼,急急忙忙更是吭哧着朝大门方向而去。 “小宁哥哥,你不吃饭吗?” 身后传来呼喊,张小宁却是没有再多的时间耽搁了。 “还想着吃呢,一会儿该……妈呀!惨了惨了。” 他的声音留在半空,人却眨眼消失不见。独留那“惨了惨了”到处回荡,刘小喜摇晃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会“惨了惨了。” 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卖货的应有尽有,买货的也是络绎不绝。富贵者羽扇纶巾,贫困者讨价连连,乞丐莲花小调。由城南一直到城中央,尽可大观满城风雨秋月。 人人普通,那肩扛大刀的张小宁却是比较特殊。所以就有了一群好观热闹的人跟上了他,人们越聚越多,待到翠烟酒楼门口时,大门便是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张小宁肩扛大刀,直直的站在翠烟酒楼门口,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事的。一时间叹惜遗憾之声此起彼伏,也有那大发豪气的鼓励之言,亦有悲欢离愁的秀才赋闲几句。 眼见他直直而入,众人也忙挤将上来,欲想观望一番,回去了也好有谈资。 看着众人的目光,张小宁的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张小宁终于在小二哥的带领下来到了翠烟酒楼的天字第一号。走到了这里,那些欲想跟随的人们也适可止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跟上来了。 这样也好,张小宁摇摇头,终于是摆脱他们了。想到此处,亦是擦了把汗。 第二十八章 马华关外几春秋,不愁来迟愁更愁 第二十八章马华关外几春秋,不愁来迟愁更愁 不过那眼神一转到天字第一号的门上时,又是怔住了。 紧张,激动,不安。 “咚咚咚……” 张小宁颤抖着敲下了门,声音小得微乎其微。 “进。” 正当张小宁颤抖时,门内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声音无力,而且仅仅那么一个字。 “吱呀。” 门轴颤抖,刚一打开,一股奇怪的气味就扑鼻而来。好像是血的味道,但屋里的檀香气味却又太浓。 “前辈。” 张小宁捧刀而立。 “你来了。” 孙国风好像又老了一些,耳鬓的白发也多了好些。 “嗯,前辈,您还好吗?” “无碍,你先坐着吧。让我好好的看一看你。” “是。” 张小宁正襟危坐,孙国风倚在床上注视着他。他的脸在红衣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好,好,好!” 很久很久,孙国风突然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只见他起身下床,在他的身上又哪里还看得见一丝受伤的迹象。 “把刀给我。” “是。” 张小宁恭敬奉上。 只见孙国风轻轻的接过了火云刀,一只手缓缓地攀上了刀脊。 “这口刀乃是我孙家单传,传到我父亲的时候,他老人家用它开创了狂刀门。到我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弈剑山庄的一条看门狗。从今天开始,我将会传授你一些入门的粗浅东西,到你学成的那个时候,这把刀就属于你了。小宁,你可有决心学成?” “有。” “好,今天你需要跑到马华关,然后再跑回来。记住,跑的时候按照这本书上面的纳气门法。” 说着,孙国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在刘府做家丁的那五年,每当刘来福回来时,便会教他一些知识,认字,所以一般的读书写字倒是难不倒他。 “是。” “那好,你去吧。” 张小宁很郁闷,因为他跑在荒郊野岭的路上。就是因为他一个人跑在野路之上,并且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的原因,所以他很郁闷。 但是,他也只能郁闷。 他稳稳重重的奔跑着,每一口气都严格的照着孙国风给他的小册上面的呼吸法门吞吐。不知不觉,已然到了马华关。 马华关本来是一处三山交界之所,由于过往镖行、商行、行人络绎不绝,所以就演变成了今天这么一个有贩酒卖茶的供于行人歇脚的小地方。 看着小酒店里人们喝酒吃肉,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更是全身毫无一丝力气。再看看那空地上整齐划一的镖车。张小宁竟是有了一丝的向往,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胳膊和腿,仿佛此刻自己就是一个扬镖千里行如疾风的小小镖师。越想,这心里就越激动。 喘息了良久,再有了这样的想法,一瞬间饥饿的感觉也好像荡然无存,全身又仿佛充满了无数的力气。 他像傻子一样在那旷野之中奔跑着,他虽然不是傻子,但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虽然如此,但他并没有一丝在意。 你把一个人当成傻子,首先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一群人一起行走,走得远的不是自作聪明的那个,而是一言不发,只知道走路和倾听的那个。因为他有所有人的想法和他自己的想法,而聪明的你只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对错的想法。 “前辈。” “回来了?” “恩。” “现在才回来?” “恩。” “明天我希望你能够提前回来。” “是!” “回去吧,明日日头初升,你我在此相遇,不要再迟到了。” “是!”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刘府,一路上张小宁都是闷闷不乐。 走到街角,他还拦住了一个乞丐。那乞丐刚一见他,激动就跑了上来。 “小爷,您又是跑哪里去了,孟先生和兄弟们都急死了。您老人家总是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六儿,你去给孟先生说,最近我在跟着我师父学艺,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啊?” “回去吧!我走了。” 看着他这身影,大乞丐的心头不免多加几分沉重。 刚一进门,就见自己的舅舅刘来福直立庭院。 “舅舅。” 张小宁有许多委屈,他很想奔跑上去,然后获得一个拥抱,然而他没有。 “怎么了小宁,今天孙前辈教你什么了?” “今天前辈要我自己一个人跑去了马华关。” “啊,这么远!你没事吧?” “没事,害您担心了,舅舅。” “没有没有,傻孩子,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刘来福伸手去拉,张小宁却向后退了一步。 “孩子,怎么了?” “舅舅,我……” “有什么事就说,舅舅一定会帮助你的。” “没有,舅舅,你说这孙前辈真的会教我东西吗?” “会的。你只要一切都听从前辈的吩咐,他一定会教你很多人都想要但是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功夫。走吧,走吧,吃饭去了,傻孩子,尽瞎想。” 一老一少叔侄辈,挽手共谈怡家事。 那菜刚上桌,眨眼间就是一阵风卷残云,连坐在一旁的刘来福都惊讶得张开了嘴。 夜幕下,大仁分舵的乞丐们又一次失去了主心骨。众乞丐围着孟子常而坐,孟子常也是直叫着头疼肩膀疼。 “孟长老,如今小爷都要跟着别人去学武功了,那我们又怎么办?” “怎么办,等呗,从今天起不要去‘打渔’了,明天你带着大伙去要饭吧!” 众人愣在当场,但见孟子常缩在草席之中,一个个也只得悻悻而返。 第二天一大早,应该说是天还未亮张小宁就来到了翠烟酒楼。 然而等待他的却还是那紧闭的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直三个时辰那门方开。 走进酒楼,到得天字第一号,孙国风早已笑意吟吟。 “你来了?” “前辈,我来早了。” “你来晚了。” “前辈,我……” “不用解释,日头初升。” “我……” “今天还是去马华关,我希望你在我吃完午饭的时候能够回来。” “前辈,我……” “不用解释,翠烟酒楼不仅仅只有一个门。” “是!” “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 奔跑,呼吸,好似那法门已通,不用刻意也是如同小册之上所述。 眼见日头西下,站在翠烟酒楼门前的张小宁不由得郁闷,唉,看来今天的任务又完不成了。 只见他佝偻着头,一张脸红得好似害羞又好似劳累。一楼到二楼短短的距离仿佛比到马华关一个来回还要遥远。 “前辈,我……” “你迟到了。” “嗯。”张小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那你明天再来吧!” “我……”张小宁本想要辩解什么,但是口一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去吧,明天还是日出之前。” “哦。” 一天如此结束,第二天,张小宁又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翠烟酒楼。看着那紧闭的门,仰仰门头高挂的大红灯笼,天竟然还没有亮。 张小宁不由得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抓了抓脑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怎么才能不迟到呢?他奶奶的……” 张小宁十分的无望,因为整个大街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翻墙?” 一个特别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中。而且他思绪落定,当即行动。等跑到那围墙前面时,他又站住了脚。 月牙悬挂西山,欲落不落,厚厚的云层翻滚腾涌,东方一抹鱼肚白。可惜这样的良辰美景张小宁是看不到的了,因为他的眼前是一堵围墙,那墙高得只能用很高来形容。 第二十九章 身悬凭空不知数,翠烟楼存大侠情 第二十九章身悬凭空不知数,翠烟楼存大侠情 张小宁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突然,他的眼睛瞄上了墙角处的一株大树。也亏他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想到了就马上做。只见他十分奋力的攀登着大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爬上去时,却发现这树头离那围墙没有一丈也有九尺九。 “呸,他娘的!” 张小宁不由得暗骂自己晦气。但是既然都上来了,跳还是不跳呢。 这时,张小宁终于有了多余的时间来观望那奇妙的天空。 跳吧,跳不到摔下去可是不得了啊。不跳吧,却又有些舍不得。为什么舍不得,他亦是难知。 终于,在那天快亮的时候,张小宁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咬紧了牙,做好了被摔死的准备。他跳了,如一只功力不到家的猿猴一般,大叫着从那树上纵下,然后直直的挂在高高的围墙上面。这回,才叫做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上,上不去;下,不敢下。两手紧紧抓住那围墙顶上的尖刺,身子直直的坠在半空之中。 “我要死了吗?”张小宁疑问,因为他的手已经酸麻,两只手掌也被尖刺割出了鲜血。那血缓缓的流淌着,顺着他的手臂,顺着高高的围墙。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流干。 他想要找人求助,但是大街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影。想要喊救命,但骨子里又好像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的嘴巴,命令他不准求饶。现在不准,以后也不准。所以他就这样挂着,挂在那高高的围墙之上。 天色越来越亮,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身居云空中的他。 他快要死了,他的手好像已经不再是他的手。算了吧,就这样死了吧,这天下间无亲无戚无朋友,死了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他想要放弃了,但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 月牙已坠,日头已出。那就像是一把烈火缓缓的燃烧,然后越来越热烈,越来越炽热。 突然,张小宁好像看见了一袭红衣。那袭红衣由翠烟酒楼的天字第一号掠出,然后直直的站在了围墙顶上,他的旁边。 “你今天又迟到了。” “前辈,我。” “不用解释。” “我没有迟到!” 张小宁好像是在怒吼,但是声音却是那般的无力。 “呵呵,既然已经日出,所以你已经迟到了。” “我……” 张小宁闭上了嘴,他的手好像断了一样,但是还在紧紧的抓着。 “那么,你承认你迟到了吗?” “没有!” “哼哼,老夫现在就可以离去,你我生死无关。江湖如此诺大,你做了难道别人就必须承认你吗?小子,你欠老夫一条命。记住了,江湖无奈,不是江湖由你,而是你由着江湖。” 孙国风的话好像有一些多,这和往常十分的不一样。 张小宁活了下来,他像小鸡一样被孙国风抓了下来,然后就双眼一闭,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哼,臭小子脾气还挺倔。” 说着孙国风仰头看了看那六丈高的围墙:“啧啧,这吴喜善是有多害怕小偷啊?问鼎江湖,能攀上此墙者不上五个。而且知道那人的名头,谁又敢到此处作乱?真是大费周折。” 张小宁被孙国风带进了天字第一号,天字第一号只有一张床,所以孙国风一直坐在凳子上。 望着熟睡中梦呓的张小宁,孙国风的嘴角偶然挂起了一丝微笑。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哪怕是仅仅的微笑都没有。三十年一晃如烟,想当年“小狂刀”的名号在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然而弈剑山一战,他却凭空消失了这么多年。如今再回首,一切亦都物非人非。 “真像啊。” 孙国风喃喃着,好像怀念起了自己某位分隔多年的朋友,又好像只是随意的感叹。 夜已深,一切又是万籁寂静。 “赵兄,三十多年了啊,你可还好?还记得吗,那一次庄主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教育你的。你挂在剑冢后山,我和庄主站在一旁。那时候我一直埋怨庄主,但是现在却觉得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哎,不说了,再说的话,我爹又该托梦训我了。” 夜色静静,静静的月色下总有孤独的人独自独白,但是他的独白却没有人能够听到,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让别人听到他自己的独白。 张小宁醒来时已是晌午,双目一睁,印眼的全是陌生的床,陌生的房,甚至连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是陌生的。 “吱呀!”小门轻启,终于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你今天又迟到了。”孙国风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平淡中又好似有几分和蔼。 “孙前辈,师父……”张小宁刚喊出声,孙国风便将他的话制止了下来。 “我能教你东西,但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能叫我师父。” “师……前辈,这是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你把这个药喝了吧。今天不用练功了。” 张小宁缓缓的接过了药碗,随后一口闷了下去。 “前辈,我要去练功!” 说着,张小宁翻身下床。可刚动得两步又坐到了床上。 “不想死你就先养好伤吧。” “砰!” 孙国风离去了,从关门的声音看得出来他有些生气,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看着陌生的一切,张小宁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委屈。还记得小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贫穷,但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自从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整个世界好像颠倒了过来。日子不温不饱不说,连笑容好像都已经忘记。能记住的,不过是往日的温情,整日里看到的也是别人的白眼。 “娘,我想你了。小宁真的好想你啊……” 没几日,张小宁的伤便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一大早,他就打理好了一切准备出门练功,刚一开门,那一袭红衣的孙国风就站在了门外。看他这模样,应该是站了良久了。 “前辈……” “走。” “前……前辈,我们,我们去哪儿?” “江湖不问路,随心,随意,吃饭!” 话音方落,孙国风转身便走。眼见他走远,张小宁也急忙跟了上去。 也是仙风道骨,说个吃饭也能说得如此仙气飘飘。 过坎,出门, “踏踏……”一阵楼木嗑鞋底,放眼一望,诺大的二楼雅阁却独留出了一张靠窗的最好的桌子。而那桌子上面好像还有一堆银闪闪的东西。 入席,落座。这恐怕是张小宁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钱财。 虽然平日里带着众丐上街“打渔”丰收,但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两还真是小媳妇坐那花轿子——头一遭。 “小子,现在你选择回家的话,这堆银子就是你的了。” 张小宁看了看悠然正坐的孙国风,又看了那一大堆银光闪闪的钱财。那真是一堆真金白银的东西,这么一堆,估计不下二三百两。倘若那时候自己有这么一笔钱,那母亲也不会因寒疾而去世,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因为一顿饭钱而从山上摔下来。 半晌,好半晌之后张小宁突然仰起头颅,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楼顶横梁。又过了半晌,他才看向了孙国风。 “我要学东西!” “呵呵。” 孙国风不禁轻笑,说也奇怪,他却是猜不出刚才张小宁到底在想些什么,然后才有如此坚定的眼神。 “坐。小二哥,一切照旧。” “好叻,孙大侠您先稍候片刻!” 窗外是荷塘,但是张小宁却无心观赏。 他和孙国风对视而坐,孙国风踌躇的看着窗外,而他却看向了桌上的那一堆银两。 第三十章 酒桌之上论济贫 大仁分舵争传人 第三十章酒桌之上论济贫大仁分舵争传人 “怎么,后悔了?” “没有。” “那为何眼神如注?” “前辈,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富商、贫农、乞丐。贫富参差不齐,前辈有这么多的钱财摆在这里好看,为什么不拿去救济别人呢?要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可是城西那些百姓们一个月的口粮啊。” “哦,他们与我无关。他们不是因为我而贫穷,也不是我害他们贫穷。我虽然有钱,但是我的钱亦不是他们帮我挣取。帮他们是我的善意,不帮他们,难道我就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吗?” “这……” “哈哈,人性本善,助人为乐是好,但是要真正的帮助一个人时是要帮到他的心坎里。比如你想让一个人变得富有,那就必须去教他怎么做事,怎么存储钱财,怎么爱惜钱财,怎么去使用钱财,而不是给他一笔钱让他去挥霍,等挥霍完了再找你借。再比如你,你想要学东西,我就会让你慢慢的知道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东西,怎么学,学来干嘛?而不是让你马上操刀便练,练就一身花拳绣腿。你懂了吗,我说的明白吗?” “明白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城西还有很多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为了果腹而发愁。” “你在考虑别人的时候,你有考虑过自己吗?” “我……” “比如我现在没有钱,这堆酒菜需要你来付账,你怎么办?” “我……” 说着,张小宁将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那堆银两。 “这个不算。” 孙国风突然有了一些失望。 “那我就不敢再想帮他们的事情了。” “那么你真正的明白了吗?” “在我没有把我的肚子填饱之前,是帮不了别人的。真的要想帮助别人,首先就得让自己先变得强大起来!” 突然,孙国风又有了一些期待。 “前辈。” “说。” “那这些钱……我们的酒菜……” “这些钱真的不是我的。” 说着,红衣老者自饮自酌,欢愉无比。 “那……是谁的?” “段崇义。” “段崇义?” “对了,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做祁连大侠。” “祁连大侠?” 突然,张小宁激动的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也投来了奇异的目光,但紧接着又一个个的转了回去。好像那个名字就是一个禁忌,能提,却又不能提。 “恩,正是他。他在这里有一间永远免费的住所,有一张永远免费的桌子,还有这一堆钱。” “那……那……那他为什么不去救济……” “他啊,他估计都忘记这里还有一笔属于他的钱了,哈哈哈哈……” “啊……” 张小宁突然有些感伤,穷人粒粮为珍,富人却忘了自己还有一笔钱财。 “如果你真的想使唤这笔钱,那么就只有去找他了。” “他在哪里啊?” “鬼才知道。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要知道,这四百九十两银子放在这里已经有三十五个年头了,一锭都不曾少过。” “有这么多啊……” “好了好了,来,喝了它!” 说着,红衣老者将一杯满满的酒递了过来。 “哦,嘶……” 张小宁心自恍惚,一杯酒也喝得素然无味。 “再来一杯?” “好!” 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杯,眼见孙国风又递酒来,张小宁连忙一边摆手一边推辞。 “不来了,不来了。” “男人行走江湖,怎能不饮酒。来,干了它!” “呃,好吧。” 举杯,举头,喝酒这种事情是不需要教的,只有怎么真正的喝酒才需要别人去教。 从这一天起,张小宁也住在了翠烟酒楼,每日里天还未亮就起床,然后对着马华关方向就长跑而去。其间也曾回过几次刘府和那大仁分舵,但是也不会逗留多久。每次一去大仁分舵,孟子常一伙人就苦口婆心的良心相劝,然而张小宁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不干就不干。长此以往,他更是不敢再轻易涉足大仁分舵。 这一日,孙国风却找了他,而且就是专为此事。 “小宁,你跟着我也有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以来,你感觉如何?” “回禀前辈,每日跑了一趟马华关之后,一整天精气神都是俱佳。” “嗯。听说你曾经带着一伙乞丐在这城中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听此,张小宁不由得脸红。 “前辈见笑了,那都是不懂事,闹着玩的。” “嗯,是时候有个了结了。你一日不解散他们,他们就会等着你一日。不可能让他们一直等着你学成归去,再起行侠仗义的大旗吧?” “是,前辈说得是。” “嗯,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是,小宁这就去把这件事情解决。” 张小宁直直的对着大仁分舵而来,此时日头正西,乃是到了黄昏时分。踏将进来,群丐或是围坐,或是煮粥,却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啊,小爷!” “小爷回来啦!” “孟先生,小爷回来了!” 一阵欢呼,众人也围了上来,直把张小宁心中想得良久的话全部押回了口中。 “兄弟们……” “小爷,小爷……” “你们还好吗?” “有劳小爷挂念,我们好着呢!” “是啊,小爷,我们没事着呢!” “小爷,您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众人大喜,但看着张小宁眼中的神色,孟子常甚是大感有事。所以这欢闹的人群之中就只有他和张小宁表情忧伤。 两人隔着老远面对着面的站着,不久,众人也被两人传染似的静了下来。人们直愣愣的一会儿看看张小宁,一会儿又看看孟子常。 “小爷……” “孟先生,我这次回来是来辞别的。” “小爷,你……”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不舍,但是小宁这辈子也想有一番大作为,所以……那摸包剪钮的事情就不要做,最近风声太紧,大家也不要再去做了。” “小爷……您跟着别人学艺,老朽没有话说,但是你要弃我等而去这如何是好?你已是我丐帮舵主,如今改换门庭又怎成道理……”孟子常还欲待说,这时,那院外却传来了一串风声。 “谁?” 一声大喝,只见孟子常犹如闪电一般直掠而出,如此矫健的身影,又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瘸一拐,步履蹒跚。 “哈哈哈哈……孟大长老,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孙大侠驾到,寒舍简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时,张小宁他们也赶了上来,一望,来人却是那一身大红血袍的孙国风。 “孟长老,这张小宁何时已是你丐帮舵主?” “孙大侠!”孟子常将双手一拱,道:“小宁在遇到我等之时,众兄弟伙就推崇他当了舵主。” “哈哈哈哈……哈,那孙某且问你,这张小宁当这舵主,可有贵帮帮主的印信和传授的令箭啊?” “啊,这……” “马元中马帮主暴毙身亡,丐帮群龙无首,虽然你和司徒龙头能够擅自做主,但是那司徒龙头遨游四海,恐怕,这样的大事,你孟长老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吧?” “唉……”没想到此人却是什么都知道,听着孙国风如数家珍而来,孟子常却是无话可回,干眼相望。 “既然张小宁这舵主之位只是有名无实,那他跟着孙某学艺你为何阻拦?” “小宁跟师之人乃是孙大侠?” “正是!” 这时,身后的丐群中又发出了一句人声。 “孟长老,当初就是此人折了牛儿的手指头的。” 第三十一章 小宁做下狂刀徒 路遇赌馆又犯憨 第三十一章小宁做下狂刀徒路遇赌馆又犯憨 “退下!”说着,孟子常往前两步,一拱手又道:“既然小宁跟师之人乃是大侠,那老朽无话可说。但是这喧宾夺主的事情传将出去,恐怕会遭这天下人所耻笑。” “敢问孟长老,你自凭功力,能挡下孙某人几招?” “这……”看着孙国风露出来的血红大刀,孟子常不由得一怔,又道:“老朽自知技不如人,但是已打点好,不日将带着小宁前去寻找龙头他老人家……” 孟子常还欲待说,孙国风又将他打断,道:“司徒龙头古稀岁月,江湖人称‘五掌半’是也。此将一去,寻得到寻不到还是一回事情,难道孟长老铁了心想把小宁往你丐帮的火坑里面推吗?若不是念你与那人还有些渊源,你哄骗幼童,组织偷盗的行为,孙某也要拿你项上人头来问罪。” “孙大侠神功盖世,自然所言有理,但是这一切还是得由小宁做主。你我两家争来争去,怎能把他当做了木偶摆设?” 想着孟子常拜入丐帮之后,厚学孔孟礼数,这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酸腐,短短几句,直弄得孙国风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接着,两人就一同看向了张小宁。眼见两人箭弩拔张一直到现在,张小宁站在旁边是一句话都插不了。没想到两人话不投机,却是把这两难的事情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人都像是自己的恩师,也像是自己的亲人,如此抉择,如何抉择? 左右两难相持不下,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之后,张小宁方才说道:“孟先生,小宁已经决定跟着孙前辈学艺,此话一说,绝无反悔。” 两人的眼光由最初的期待一个转变成失落,一个转变成欣慰。 眼见孟子常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孙国风却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些日子我在祁连一带见过吴长老,他如今改头换面,却是改姓了……姓……对了,姓古!孙某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欠你孟子常人情。广陵大信,蝼蚁一群,诺大的分舵也就只有苏家小儿和郭家的那个驼背胡乱蹦跶,依孙某人看来,定然成不了多大气候。” 听得此话,孟子常当即长长一揖。连声呼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谢我作甚,孙某还未来得及谢你帮我培养了如此一个良坯!小宁,咱们走吧!” 孙国风渐行渐远,张小宁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孟子常的脚下。 “孟先生,您要保重了,后会有期!” 日子照样缓缓而过,孙国风每日里除了让他去马华关跑步炼脚之外,那刀法的路子却是一个字都不曾对他说起。他呢也不泄气,凭君吩咐,自不会害了他自己。别人没有见过,他可是亲眼见过那口血红宝刀的威力。 每日一趟马华关,跑着跑着,孙国风又吩咐他每日两趟。他就像是那迷路的马一样,每日里就飞驰在这大道之上。 这一日,刚出大门,却是鬼使神差的停在了赌馆之前。听着那些吆喝呐喊以及骰子摇晃碰撞的声音,他这心里就莫名其妙的发痒。明知道此处是个“火葬场”但是他却还是驻足,不肯离去。 不一会儿,那赌馆的老板也发现了他。 “哟呵,这不是小爷嘛。您可又有好些时日凭空消失了啊,说说,都是到哪里去发财了啊?” “唉……发什么劳什子的财。” 这数月来张小宁就像累死累活的马儿一样,整日里就知道瞎跑,那日子平淡得嘴里都飞出了鸟儿。 见他一副犹豫,赌馆老板又道:“小爷,进来玩两把?” “唉,算了算了,不玩了。” 张小宁虽然口中拒绝,但是脚步却是不曾移动。 见他如此扭扭捏捏,赌馆老板更是心中好笑。 “小爷啊,您这人是越活越不痛快,越活越不自在了,玩两把又不能耽误你发大财的时辰!” “唉,这……今天不凑巧,出门没带银两……” “这还不简单嘛?走走走!”赌馆老板一把就拽上了他的胳膊,一边走还一边朝里面喊:“来人啊,给小爷先拿上三十两银子!” 一小盘银子摆了上来,再坐到那熟悉的桌面之上,不一会儿那小酒也敬了上来。如此熟悉之景,此情此景,当真是那鱼儿回深渊,猛虎归山林。 “大大大……小小小小……” 众人的呐喊声直冲屋顶,模糊之中仿佛还将那大梁上面的灰尘震得簌簌直落。 不到一个时辰,张小宁身前桌上的银两已输了个一干二净。旁人嬉笑他倒霉手气差,他也只能面红耳赤的喝骂回去。 这时,那赌馆老板又微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的小爷,今儿个手气不好?” “嗨,别提了,肯定是你这东西有问题!” “小爷,饭可以乱吃,但是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肯定就是,有种的你把它掀开来我瞧瞧!” 张小宁面红耳赤的说着,一伸手却是指向了面前的赌桌,这时候大家也不赌了,一个个都紧盯着这边,目中带笑的看着,看着这一场突然而起热闹。 “小爷,这手气差就是手气差,愿赌就得服输,你说是吧?” “哼!行,老子改天再来会会你!” “小爷,哪里如此就能轻易让你离去?” “那你还想咋的?” “小爷方才所输银两,那可是我借给你的。” “不就是区区三十两吗,过两天我给你送过来。” 眼看张小宁夺门欲走,赌馆老板连忙一使眼色,很快,张小宁就被四五个壮汉围在了中间。 “小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过几日我又上哪里找你?小的做的可是小本买卖,却是赔不起的。” “你!那你想怎样?” “劳烦小爷好生想想,在这城中还有什么肯借钱与你的亲戚朋友,我这里也好差人代你奔跑一番。” 听到此处,张小宁不由得暗呼惨了。没想到,这一日却是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这剑城之中就只有三处,孟子常那里却是指望不上;他舅舅刘来福那里,想都不敢想;孙国风那里,也是胆战心惊。唉,如此一来,却又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情。 “小爷,想清楚了吗?” “倘若老子说不给呢?” “哼哼,小子,那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来人啊,砍了他的一条手臂!” 突然四个大汉一起将他按住,来的却是说干就干的实际。当即就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叫喊。 “且住!且住!且住……有人,有人,我能找到人。” “小子,算你识相,既然有人肯来赎你,那说说吧,到底是谁?” 张小宁在自己的脑中飞快的衡量这件事情如果被刘来福或者是孙国风知道以后,到底是孰轻孰重,思索良久,他便认定了找孙国风来救他。 “你们去翠烟酒楼天字第一号,找孙国风孙大侠,就说我在这里。” “嘿嘿,你去!” 当下喽啰领命前去,张小宁也被这赌馆老板吩咐人将他紧紧的凌空绑在了一根柱子之上。 他就这样高高的直立立的挂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不久,喽啰就将孙国风请进屋来,刚一进此间,孙国风狂刀一荡,瞬间就斩断了张小宁身上的绳子,绳子一断,没有拘束,他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三十二章 师代徒弟受责罚,半年疾行有成绩 第三十二章师代徒弟受责罚,半年疾行有成绩 “哟哟,这不是孙国风,孙大侠嘛?贵客光临寒舍,却是招待不周啦。” “你既然已知道是我,为何还敢欺压孙某的门人?” “岂敢,起初小爷也不曾提讲过孙大侠的名号,若是小的提前知道,那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欺负一分啊。” “前辈……”这时候,张小宁也犹豫的走了上来。 “退下!”孙国风一声喝令,转过头来又对赌馆老板说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孙大侠自可自便,但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倘若传出去的话,恐怕会有损大侠的名声吧?” “哼哼,那他欠了你多少钱?”说着,孙国风将那血刀“锵”一声直入地板之中。赌馆老板的家里乃是花岗岩所铺,这一手不仅让他心疼,更是心惧万分。 “哪敢,既然是孙大侠的门人,孙大侠自是领去。区区三十两银子,就当是小的孝敬了您也无妨。” “非也,你既然已说到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那就劳烦大侠替这小子还上吧,一共是白银三十两。” “不巧,孙某刚才出门之时走得匆忙,却是没有带上钱财。” “那……那孙大侠自是前去,稍后我派下人前去相取如何?” “不妥,今日事今日了,此处的事情就在此处了结就好。” 当下赌馆老板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却是找到了一件麻烦事情。 “大侠,这也不行,那也不妥,总不成让我打这小子几板子用来抵数吧?” 刚说出此话,赌馆老板当即后悔,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时却是晚了一些。 “既然老板如此宽宏大量,依孙某人之见,此计甚妥!” “唉……这……好吧,那就听从孙大侠的吩咐。”说着,赌馆老板一转头对左右吩咐:“把那小子绑起来!照大侠所说的办!” “是!” 当下左右将张小宁从孙国风的身旁扯了过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绑在了条桌之上。张小宁自一开始就萎缩在一旁,两人说话他自是一句话也不曾插上,此时变故突起,他也自知理亏,两只眼睛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孙国风。 然而孙国风却面无表情,就好像是为了惩罚他一般。 想到此处,张小宁也紧咬起牙,闭上了眼睛。 “慢着!”就在左右喽啰手提长木,准备行刑之时,孙国风又喊了出来。 “大侠,不知道大侠还有何吩咐?” “既然是张小宁着你差人来唤我替他还债,那这杖邢也得由孙某人来承担,你说是也不是?” “孙大侠……这……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 思索良久,赌馆老板也想不出来这孙国风出的又是哪一着,最后也只好由着他而来。 “大家都听从孙大侠的吩咐。” 赌馆老板认识孙国风,所以忌惮,但是几个喽啰却是不认识。听得自己老大一声令下,当即也爽快的将孙国风压在了另一边的门板之上。 “砰,砰……”大木板子击在他的背脊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如此变故,张小宁哪里又能预料。此时他想要挣扎,却是被绑得甚紧。 “前辈……不要啊,你们来打我啊,狗娘养的,你们王八蛋,不是人,来打我啊,来打老子啊……” 他狂声狂喊,然而却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孙国风就趴在他对面的条桌之上,此时方得七八板子,那背脊就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他的额头上滚动着大滴大滴的汗水,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住手啊,你们住手啊,有种的来打老子,来打你爷爷啊!” “小宁……住口,休得蛮缠!” 孙国风每说一个字脸上就颤抖连连,话未说完,就见那血丝从他的嘴角溢出。 这板子的苦头张小宁也曾经尝过,但是那是在衙门里面,当时衙役见他年纪尚小,而且又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棍棒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拍土掸尘一般。 他那遭遇与此时孙国风的可是不一样的,此时只见棍棍尽起全身之力,板板到肉痛不欲生。不一会儿,两人也是打得大汗淋漓。 很快,三十板子就已落定。这边的人也将张小宁放了束服。三两步来到孙国风的身边,那眼泪就如断流的溪水一般,再也止之不住。 “师……前辈,前辈……张小宁混蛋,张小宁对不住您……” “孩子,别哭。老夫不碍事,来,扶我起来,咱们回家。” 张小宁将孙国风扶坐起来,却是背上了他。一出门就对着翠烟酒楼急去。说也奇怪,这孙国风大刀狂荡,身子骨却轻得像是一只水罐一样,背着他急急而驰,张小宁一点都没有感觉费力。 很快回到翠烟酒楼,张小宁又托付小二哥去帮他寻找郎中。郎中来时也只是飞快画下一道鬼符一样的跌打损伤的药方,然后吩咐休养生息。急急忙完一切,这天字第一号里就只剩下了趴在床上的孙国风和直立立跪在地上的张小宁。 张小宁一直在思考,孙国风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区区三十两对于他孙国风来说估计还抵不上是九牛一毛,转念一想,孙国风乃是故意用这件事情来教育自己,想通此处,他跪在这地上不仅是悔恨交加,而且真心实意。 “小宁,起来!” “我不起,我对不起前辈,辜负了前辈!” “你如何对不起我了,如何辜负我了?” “小宁不应该去赌钱,害得前辈受了这么重的伤。” “嘿嘿,傻小子,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小酒怡情,大酒伤神。这小赌大赌都是赌,小酒大酒亦是酒。赌钱就如同喝酒一样,可以有,可以没有,但是要取得适量,不可烂赌烂醉沉迷其中。” “前辈,不管如何,张小宁决定从今往后都不再去赌了。” “哦?” “我张小宁今日在孙前辈面前发下毒誓,从今往后倘若再碰赌桌,天地不容,人神共诛!”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孙某人可不曾逼迫你分毫啊!” “这都是张小宁自愿的!” 发生这么一个小曲折之后,张小宁更加尊崇了孙国风的吩咐,每日里刻苦用功。某一天经过那赌馆时,却发现那门口白生生的贴了两张衙门的封条,看来是恶有恶报,又或是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此是小道后话,暂且不提。 一转眼,已是半年。 这半年来张小宁别的没有学会,跑路倒是厉害了许多。平日里跑马华关一个来回需要一整天,现在一个早上就能够手到擒来。脚步一开,那叫做一个犹如乘云驾雾。然而尽管他已经达到了当初孙国风的要求,但是孙国风除了还是叫他每天莫名其妙的奔跑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教。 一转眼,阳光明媚的一天又来临。 一大早,张小宁就端着一盆温水站在翠烟酒楼天字第一号门口。因为他已经在翠烟酒楼的下房里住了半年,这也是他从那次以后没有再迟到的原因。 “咚咚咚。” 牙门三声响,紧接着便是张小宁谦逊的问候:“前辈,水已打好,是否洗漱?” 话音方落,门即大开。印眼便是一袭红衣,侧容一看,两鬓越渐花白。 “放那里吧。” “是!” 轻手轻脚放好脸盆,张小宁又转身道:“孙前辈,我去马华关了。” 第三十三章 此去东海千万里,黄龙岛上寂寞人 第三十三章此去东海千万里,黄龙岛上寂寞人 “今天不用去了,咳咳……”说着,孙国风一阵长咳。 “前辈,您……” 张小宁边问边伸出双手,想要上前搀扶。不料刚伸出手,孙国风便拦了下来,道:“不碍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再吩咐你。” “是!” 张小宁的话一向都很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就一直这么少。 侧脸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他,孙国风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抹笑容。 不一会儿,孙国风也洗漱完毕,然后取出笔墨,却是在那方桌之上写起了字。 斜眼一望,写的乃是一些香烛贡品的名字。想着,张小宁不禁有些迷惑。 “好了,你把这个带回去,叫你舅舅准备准备,这次放你玩耍三天,三天以后,你我在此碰面。” “是。” 虽然疑惑,但能休息三天也是好事,恭恭敬敬收下清单,张小宁也就告辞而去。 看着张小宁远去,孙国风却长出了一口气。他微笑着将毛巾搭在了盆边上,随后回到桌前,满满竟是斟了一杯。一口下肚,腹中温热,最后一口长气叹出,好似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纠结,烦闷,琐事。 好久没到刘府,这半年来张小宁也曾回过几次,但每一次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但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一进刘府把清单交予刘来福,当下便带着刘小喜闲玩了三天,期间也曾去了一趟城西的大仁分舵,但是那里早换了一批陌生的乞丐,孟子常一伙不知何时离去,不知踪影。 三天已过,张小宁就急不可耐的来到了翠烟酒楼,刚到门口,便见四五个小二哥正忙活着往马车之上装理货物。 一进门,也见到了大堂之中的两人。 两人一个是孙国风,一个乃是那吴喜善。 “小宁来了?” “嗯,前辈,吴老爷子!”张小宁拱手作揖,一旁的吴喜善却是有一些疑惑,好像是在疑惑张小宁为什么不叫孙国风为师父,而是叫做前辈,然而他一辈子经商,人早就鬼灵精的精成了妖精,哪里又会问出来。 “嗯,咱们走吧。” “是!”张小宁俯首称是,又问道:“前辈,这次我们去哪里啊?” “去东海?” “去多久啊?” “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是。” 张小宁心有顾虑,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来,随后就这样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孙国风上了马车。 马蹄嗒嗒,五日里陆路转水路,一眼望去,满满尽是涟漪波纹。 一袭红衣站在船头,竟是诗性大发,高歌大起,曰: 茫茫沧海,雪荡苍殇。千山壑,翠里万年松。遥看千寻塔千寻,近观华海碧波纹。船儿直上,浪花荡荡,浮起幽梦涟漪。故人去,欲上千寻揽青云,乘云驾雾手摘星。故人兮,荡漾水花两岸阔,水中夜明珠,龙冠头上血珊瑚…… 那是一座孤岛,茫茫大海之中就只是那么一座荒芜的岛,环视附近,竟然连一座礁石都没有。 上得小岛,远远望去,整座岛上竟然黄沙遍野,只有那凌乱不堪的乱石堆之中才会有些许杂乱的绿意。 见得此情此景,张小宁哪能不惊。 “前辈,这里是?” “这里叫做黄龙岛,估计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再次看了看那破败不堪的四野,张小宁嘴中的话也不得不咽回腹中。 “是!” “不愿意么?”孙国风别有心意的问道。 “愿意。” “那就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孙国风两手空空。张小宁不仅两手拎满了香烛祭品,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和一把火红色的大刀。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座断崖之前。人站断崖前空地,咋一望,这里以前好像还是一座宝山福地。 断崖残缺不全,峭壁之上树木凌乱,棱石随砌,好似随时都能砸将下来的样子,又好似已在此屹立了无数个春秋,永远稳稳当当。 断崖下塑有一五爪石雕蛟龙,另一条早已破败,龙头也不知飞到了何方。再往前几步,模糊的门洞痕迹也清晰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诺大的洞门早被硕大的乱石所围堵,独留一空山xiao穴露出洞内幽幽一角。虽是诡怖,但总诱惑着旁人鼓足勇气上前一探。 眼见孙国风踏步而进。 看了看,张小宁一跺脚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刚一探入,他便后悔。要是那石头将洞门堵住了,又该如何? 然而,此时此刻也不容他多想。 火折一打,孙国风竟是异常熟练的燃起了周围的油灯。是的,那些亮起来的油灯张小宁绝对不会看错。 错落交缠的灯烛一共是十八根,油灯一亮,洞内也瞬间亮如白昼。这下,洞里的荒凉也呈现在了张小宁的眼前。 只见四野破盆破碗,破桌破椅破罐子。石壁上刻满了各种人头鱼尾的怪物,地上满是碎石。靠墙一角立着块三人来高,两人合抱的大钟乳石,咋一望,再一想如果被此石加身,不由得就会令人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再转过来时,张小宁真被吓得啊一声叫了出来。没想到那大石当真加了一人的身。 那是一具枯骨,白生生的两只手骨好似在紧紧的想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孙前辈。”张小宁有些颤抖的呼唤道。没想到那孙国风却直直的朝洞里走去,末了还丢下了一句话:“那是个该死之人,很多年前,这里还是海沙帮的洞府黄龙洞。可是沙氏三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得了个满门尽灭的结果,那个,就是海沙帮的帮主沙大柯。” “哦,前辈,是谁杀……他们惹到了什么样的人啊,那人怎么会如此凶残?” “凶残?” “恩,常言不是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呵,咳咳咳……他们惹到了欧阳谨。” “欧阳盟主?” “对,快过来吧!” “哦,是!” 跑了两步,张小宁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前是一座坟墓,没想到埋一个人还能这样躲起来。 举着油灯观望,那墓碑上面的字迹也能清晰可见——慈父火云狂刀孙逸之墓。 两人突然就这样静了下来,一个安静的摆着香烛祭品,一个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好似已经化身石雕。 “孙前辈,这位是?” “这是我的父亲,狂刀门门主孙逸,也是当年欧阳盟主座下的六大护法之一的执刀护法。” “哦。” “你想听听他们的故事吗?” “想。” “那就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是。” 两人不知坐了多久,孙国风的话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听着听着,张小宁也知道了许多当年纵横武林的前辈大侠们的故事。却不想,那些刻在剑城城门口英雄碑上面的名字一个个都有这么多的故事。 欧阳谨、孙逸、段天涯、周天海、连天碧、萧天仇、柳无双、丐帮三杰……一个个的名字他都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之中,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故事,一场如同传说般的故事。 “要知道,当年若是没有欧阳谨,那么如今的江湖可能又是另一个模样了。一个被魔教统御的血雨腥风的江湖,然而他做了那么多,最后却还是遭到了小人的毒手。” “前辈……” “好了,我们出去吧。” “是!” 得到指令,张小宁恨不得能脚底抹油。这鬼地方啊,呆上一刹那就只会让人发抖一刹那。 第三十四章 三关考验皆通过,岛上单传狂刀门 第三十四章三关考验皆通过,岛上单传狂刀门 微风轻荡,海浪声声沉沉阵阵,远远海鸟啼鸣,一大早醒来时,鼻子之中满满的就是这咸咸海风的味道。听着耳中浪花拍岸的朵朵碎裂之声,一回头时又哪里还有孙国风那袭大红袍子的身影。 “孙前辈!前辈!前辈……” 张小宁连喊三声,声音一声比一声低。 “前辈这是走了吗,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张小宁胡乱的想着,想着想着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黄龙洞。 黄龙洞还是如昨日一般,歪斜的洞口前堆满了歪斜的大石,中间那黑漆漆的洞口显得是那么的诡怖,仿佛鬼影重重,阴气深深。 “嘶……前辈不会是在里面吗?” 张小宁深深的吸了一肚子的气,好似这样就不会害怕了。紧接着便走向了那个令人恐惧的诡异的洞口。 半晌后,他又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脸煞白,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好像只是因为紧张而令脸庞失去了血色。 “前辈会去哪里呢?” 张小宁遐思,越思整个人的心情就越加的低落。突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如果前辈走了的话,那船为什么还在?如果前辈还在这座岛上的话,那就只有去最高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得到他了!” 思绪落定,张小宁说干就干。因为他是一个那样的人,也许这样的性格会让他受很多的伤害,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千山浩荡,逆流而上。没想到这不过七八丈的断崖攀爬起来却是如此的费力,乱石、棱角、时不时滑落的巨石总会令张小宁心惊肉跳。然而既然选择了,那便无路可退。他施展着浑身解数,将这半年来跑路的功夫统统都展示了出来。 泥沙、黄土,本以为非常结实的灌木却一抓就连根而出。 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总算如愿所偿的站到了断崖的顶上。迎面是强劲的海风,还有一张慈祥和蔼的面庞,当然,就是那一袭红衣。也正因为如此,张小宁才不会感到自己白费了努力。 “前……孙前辈。” “不错,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恭喜你,第三个考验已经通过了。” “啊?” 张小宁惊喜得“唰”一下就跳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前辈,我通过了?” “嗯!”孙国风点了点头,道:“弈剑山上一次,大仁分舵你选择了我算一次,今天你能爬上这座断崖,也算是一次!” “太好了,嘿嘿,前辈,既然我已经通过了您的考验,那您可以教我武功了吗?” “可以。”说着,孙国风将火红色的大刀横到了胸前,又道:“它叫做火云刀,乃是我父亲孙逸传给我的狂刀门镇门之物。本门功夫讲究大开大合,一气呵成,气动于心,心动手动。看好了!” “呼!” 火云刀快如疾风,一挥之下仿佛卷起了一片红云。 “本门招式套路极简,每一刀皆讲究制敌于先,这招叫做‘夕阳断情丝’!” 斜斜两月夕阳断情丝,一身怒火三界荡魔。制敌于先伤敌后,狂刀不斩同路人。 短短不过十三招,每一招每一式孙国风演示得都极其的认真。每一刀斩去,那刀身之中的杀意也无风自荡,无形而起。直看得张小宁双目直瞪,生怕漏过了任何轻微的细节。 “好了,你来试试吧!” 刀起杀意生,刀落,这一身的凛冽之气也一瞬间荡然无存。 “是!” 双手恭敬接下沉沉的大刀,手抚刀脊,那上面好似布满了岁月的斑纹。 “开始吧!” “是!” 张小宁很听话,而且他也很认真。 “刀劈在左心在右,怒火在面不在心。狂刀乃是刀身意,傲心还需鞘中藏!” “前辈,此话何解?” “呵呵,我也不知,这是我父亲没有告诉过我的东西。你只要好生记下便了!” “晚辈遵命!” “来来来,这招应该是这样……”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逝去了两年光阴。 这一天,孙国风又失踪了,张小宁在断崖顶上没有找到他,而是在那黄龙洞中寻到。 踏入阴深深的寒窟,印眼满是燃烧的灯烛。在那角落一旁,直立立竖着的一袭红衣不是孙国风又是何人。 “孙前辈。” “你来了。” “恩,前辈,不是说今天我们就回剑城的吗?” “是啊,所以我正在向我父亲辞别!” “哦。” “你过来。” “是!” 张小宁穿得非常的朴素,这两年来好像也长高了不少,不过这些都不算抢眼,而是他身后背着的那把火红色的大刀。从那一天开始,孙国风就一直让他背着,自己从未碰过一下。 “跪下,磕头。” 眼见张小宁乖巧下跪,作揖磕头,孙国风又道:“把刀给我。” “是!” 张小宁快速将刀取下,自己却还是跪在坟前。 “呼!” 狂刀猛来,下一刻就搭在了张小宁的脖子之上。 “前辈……” “接下来我将传授你一套刀法,这套武功乃是当年欧阳盟主传与我父亲,而后我父亲再传于我。我令你发下毒誓,习了此功之后,不可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并且只许你在生死存亡之际时才可使用,你能答应下来吗?” “是!张小宁今日对天发誓,如有违反,死无葬身之地!” “好,看好了!” “呼呼……” 一阵刀响,山洞之中也是风声大作,烛火飘忽之间,只见孙国风却是使出了那一日在弈剑山剑冢之中使出来的功夫。 在此之前张小宁一直奇怪,这两年来学的刀法一直都不曾有过当日的模样,甚至还怀疑过是孙国风藏私。此时一见,这才明了,原来要学这功夫还得花费这么多的力气。 只见洞中孙国风长刀直荡,刀刀猛然跃起,从天而降,招招势大力猛。犹如力劈华山,犹如猛龙过江。 短短七招转瞬即逝,待回味过来时,张小宁瞬间就只觉得剑意无穷。说来奇怪,这明明是刀势,张小宁却是从中看出了无数的剑意。 “如何?” “前辈,这套武功明明是刀法,不知为何,小宁在其中却是看到了无数的剑意。” “果然天赋异禀,天资聪颖。当年欧阳盟主一套‘弑魔神功’威震江湖,放眼天下,无人能敌,而他正是那用剑的高手。后来他将这‘弑神诛魔剑法’一分为二,一套以快、准、狠著称,一套以强、猛、刚、为主。此路刀法便是这强、猛、刚的‘诛魔式——鬼劫邪神一斩’。一经出招,便要以拼命之势,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万夫不当之勇,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气势!” 看得张小宁双眼放光,孙国风又高兴的手把手的将此功传授于他。四五个时辰后,张小宁就已经能了然于胸,将所有的套路,要领以及口诀全部记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这套刀法简单易学,斯天下有三大魔功,其一天下第一的“弑神诛魔剑法”,此功法乃是欧阳飞所创,当年邪剑欧阳飞来到中原,仅凭此功就能硬抗九极玄真教六大高手。其一“紫魔神功”,当年紫发魔君冷傲便是凭借此功一举成名。再者就是“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乃是当年九极玄真教创教始祖柳长空傍身之技。然而年代久远,却是遗落了江湖。 这三大魔功所指不同,但相同之处就是招式简单,威力巨大,当然,倘若是没有深厚内力而轻易使用的话,也容易遭受反噬。 第三十五章 学成归来有托付,有生完成第三事 第三十五章学成归来有托付,有生完成第三事 这套刀法本就是“弑神诛魔剑法”之中所出,招式简单明了,口诀心法也只是寥寥几句,然而修习起来时却是热血奋腾,血脉贲张,令人蓦然发狂。 待见张小宁差不多了然于胸,面红耳赤之时,孙国风也将他喝停了下来。 “小宁,你可要牢牢的记住你的誓言,此套功夫,千千万万不可轻易使用,在没有学到一身高深的内功修为之前,也不可以轻易修习!” “小宁谨记在心!” 方才的异变他可是身在其中切身体会,那种发狂发魔的感觉,虽然畅快,但是自己的意识却是十分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经常去推拿的人躺上桌子一样,虽然知道会很爽,但是过程却是十分的痛苦。 “好了,我们走吧。” “前辈……” “嗯,何事?” “我们要不要把那个人埋了?” 说着,张小宁指了指不远处那大石之下的白骨。 “他啊,白骨晒日这么多年,我想也应该是习惯了,不用管了,走吧!” “哦。” 两人一前一后,红衣在前,红刀在后,那背红刀的人离开时却好像有些心事未了。 半月后,剑城刘府终于迎来了两位上宾。 那大门刚开,便见刘来福拱手作揖的立在门内,毕恭毕敬。 “孙兄别来无恙。” “有劳刘兄挂心,小宁可以出师了!” “多谢孙兄悉心栽培,此番大恩大德,刘某感激在心。” “刘兄不必客气,小宁是我愿意的。” “如此甚好,孙兄请!” “刘兄请!” 大人客起气来总是一套接着一套,听多了总让人耳根发痒,脑袋疼痛难受。但却还是不得不听。 三人书房而聚,两人一左一右,张小宁直直而立。 两人言语从进门到现在皆是皮不沾肉,肉不沾皮,不痛不痒,听得张小宁都忍不住想要插话。 过了半晌,刘来福终于开口说道:“孙兄,此番回来正是巧合。” “哦,不知此意何解?”孙国风面含微笑而道。 “十车金叶子,广陵城。” “可知雇主何名何姓?” “不知雇主,只知收家。” “哦?” “是个女子,名字也十分古怪,叫做飞乐。” 突然,书房内静了下来,静得简直可闻针落。 良久良久,孙国风才长叹一气道:“不知刘兄需要孙某做些什么?” “此十车金叶子事关重大,而且又要过那‘断魂涧’,刘某害怕有人在那处大做文章,所以想请孙兄走上这一趟。” 孙国风又闭上了嘴,好似为难,又好似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接着,刘来福又道:“前几天刘某还请到了五位朋友前来助力,请孙兄其实是为了借孙兄之名,一来可吓退拦路山匪,二来,这几人也不敢造次妄为。” 听完此话,孙国风不禁一阵苦笑。没想到这刘来福老实巴交,到头来还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他心里如何不知,自从当年从弈剑山庄逃出来被刘来福救了之后,此趟镖便非走不可,但如此贵重的物品,又怎么会轻易的交到自己的手上。 “敢问刘兄,是哪几位江湖豪杰?” “武当刘清玄,君子门郝一峰,八卦门龙宏,唐门唐巍,还有一位是少林俗家弟子,叫做刘华。” 刘来福话音平静,整个过程皆是低眉顺眼,但在孙国风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一匹老狐狸。 这个时候,孙国风当真是口含黄莲,有口难开。 又过了半晌,他才回道:“刘兄考虑如此周全,此番定然能平安而归。但是孙某人有一个要求。” “孙兄请言!” “孙某要带上小宁。” 此话一说,张小宁不由得一怔。他可不知道这两个大人在勾心斗角什么东西,他只是十分向往那种江湖场景。 张小宁兴奋,但刘来福却是有些顾虑了,所以他把赌注押在了张小宁的身上。 “小宁,你可愿意去学些东西。” “回舅舅,小宁愿意随孙前辈一同前往。” 刘来福收回了注视张小宁的目光,半晌后他才道:“那,好吧,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听话啊!” 刘来福有想法,毕竟张小宁也算是他的一个侄子。但是有些东西到了这个年纪也看轻了许多。 “刘兄,不知是何时启程?” “三日之后。” “恩,那孙某就先告辞了!” 孙国风走了,他的背影看似潇洒,其实却是身不由己。 在孙国风走后不久,张小宁也告辞而去,随着张小宁的离去,诺大的书房就只剩下了刘来福一人,墙壁上是那挂在堂中的题字:镇远镖局,祁连剑派段崇义! 刚一出门,迎面便见刘小喜那肉嘟嘟可爱的模样。 “小宁哥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是啊,你最近过得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呢!”刘小喜大笑着,末了又说了一句:“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哪有什么好与不好。” 听闻此句,张小宁不禁愣了愣神,末了也只是浅浅笑道:“走吧,咱们去逛逛。” “我看还是算了,我的功课还没有开张呢!” “咳!” 张小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看道:“那就麻利的去准备两只烧鸡!” “哈哈哈,太好了!” 刘小喜简直高兴过了头,只见他摇摆着胖乎乎的小手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咚咚直响,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北风呼掠满昆仑,飘飘洒洒落叶悲。 若非萧风缠细柳,徐徐缓缓秋又愁。 正是一年秋好处,秋还未到,那叶早等不及似的纷纷扬扬而来。 剑城城东独留一古堡,城西丐帮大仁分舵,城南远近闻名刘家府,城北一座镖局名曰镇远。 门外一袭红衣缓缓而来,身后一童子素衣炯目,身背火红大刀紧紧跟随。 两人正是孙国风与张小宁,还未到镖局,便见屋内的众人迎了出来。当首之人面目憨厚,不露声色;其左乃是一着深色锦衣,手摇折扇犹如贵家公子;再左亦是一羽扇纶巾,然而却输了方才那人几分灵气与贵气;再再左则是一两手空空壮汉;右边紧跟着一位负剑道士,一位持刀武士,一位执枪人。三人一仙风飘逸,一如虎据山岗,不怒自威,一人则平静如常。 见着众人相迎,孙国风却只是缓缓的看了看几人身后整装待发的镖车,然后拱了拱手说道:“刘兄,孙某来晚,还请见谅。” 一见他如此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当下几人也是各有所思,各有所动。那脾气急些的龙宏更是手按大刀,意图以气势相压。然而对于这一切,孙国风乃是连看都不看一下。 眼见气氛尴尬,一脸憨厚,童叟无欺的刘来福连忙走上前道:“不晚,不晚。孙兄来得正是时候,各位英雄,这位正是当年弈剑山庄的执刀护法‘狂刀’孙国风,孙大侠!亦是我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孙大侠行镖数十年,这一路的经验可以说是学富五车,这一次大家可都得听从他的吩咐啊。”说着,刘来福却是看向了其余几人,目中灵采奕奕,不知所谓。 就在场面即将陷入更大的尴尬时,突然一声“哈哈”,打破了僵局。只见那一身贵人模样的公子哥缓缓向前,随后毕恭毕敬的对着孙国风长长一鞠道:“晚辈唐门唐巍,见过孙前辈。想当年家父与前辈也有过些许交道,晚辈孝敬不周之处,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有唐巍开头做示范,其余几人也言不由衷的走了上来。 “晚辈少林俗家弟子刘华,见过孙前辈!” “晚辈君子门郝一峰,见过前辈!” “武当刘清玄,见过前辈!” 第三十六章 一路匪患皆胆怯,数月便到鬼门关 第三十六章一路匪患皆胆怯,数月便到鬼门关 几人一一上前,那虎背熊腰的持刀武士却直定定的站着,老半天之后才道:“八卦门龙宏!” 对于几人的“虚情假意,虚抬虚捧”,孙国风不用看人就知道他们是几层真,几层假,所以没有必要去扯个水落石出,鱼死网破。心中有定,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一身贵人模样的唐巍身上。那双眼忽而炽热,忽而冰凉。末了猛然一收,好似已将此人看了个透彻。 “那我们走吧!” 孙国风的话很简单,简单得令刚压住怒气的龙宏差一点又爆发了出来。 “总镖头这边请。”说话的人五大三粗,模样健硕,乃是早年间加入镇远镖局的镖师,叫做杨高林。这次事关重大,他也被调了过来。 就在这场面又要尴尬时,一身锦衣的唐巍早已坐上了一辆马车,折扇一打,道:“孙前辈说得有理,天色不早了,我看大家伙还是走着吧。早日完成刘镖头的托付,那才算是对得起刘镖头的厚意。” 马华关外一处车马,咋一看只见马儿壮硕,旌旗招摇,红底黑字,镇远镖局,在那大旗之旁还插有一面小旗,上书“孙”。 由前数去,第一辆车上坐一红衣老者,一负刀童子。往后乃是一背剑道士,一锦衣公子,一飘逸书生,一持刀武士,一两手空空壮汉,一五大三粗青年。每车车下还配有两个趟子手,趟子手皆身背钢刀,眼神满满坚毅,仿佛令神鬼难侵。 此行人马便是由剑城镇远镖局一路长出而来的孙国风一行,他旁边的小童自然就是张小宁。往后而去乃是武当刘清玄,唐门唐巍,君子门郝一峰,八卦门龙宏,少林俗家弟子刘华,镖师杨高林。刘清玄在十年以前就早有耳闻,后面几人则是江湖新秀,虽然声名上差了一点,但那一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镖车在镇远镖局独有的镖号声之中缓缓而行,不久,就直直的来到了马华关外。 马华关地处三山交界,一直以来都是行镖赶路者歇脚的地方。此处酒馆的老板小二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方一见此阵型,再望望那竖在车上的镖旗,乐呵呵的便迎了上来。 “几位镖爷,可是想歇歇脚,饮几口茶水再行上路哇!” 一身红衣的孙国风挥手停下了车队,然后向后面看了看。待见几人都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之后,道:“切五斤熟肉,来一坛子烧刀子。就在此处解决!” “是,是,镖爷您稍等片刻!” 小二带着笑意而去,不一会儿又满载而回。 当下十几人席地而坐,酒肉顿时分销一空。众人边吃边喝,孙国风亦给张小宁“恶补”着一些扬镖走马的规矩。两人说说笑笑,仿若身无旁人。其余几人细细听索,亦是别有一番风味。虽然几人都是江湖熟门之客,但是对于这扬镖走马的事情,可还真的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听着听着,几人也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敢问孙前辈,倘若行镖荒野,三月半载,无水无泽,这脸面可当如何?“ “走镖之人乃有三会一不可之说,这‘一不可’便是不可洗脸。” “不洗脸?” 几人当即惊讶,就连张小宁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正是!” “为何?” “洗脸薄面,风霜剔骨。” “哦……” 几人哦声长长,好似一番探索终知原来如此。 “敢问前辈,那这扬镖走马的‘三会’又是何物?” “会搭炉造饭、修鞋……大胆!” 众人听得兴起,孙国风的这一声大胆差点没把大家吓个半死。待缓回神来之后,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何时,那镖车旁来了一穷衫破衣的驼背老头,此时这驼背老头正将他那如枯枝般的手颤抖的从马车之上急收抱胸。见他瞬间抖如筛糠,估计也被孙国风的这一声震吼吓得不轻。 当即,驼背老头就被大家伙一拥而上的围了起来。下一刻,孙国风也站到了他的面前。 眨了眨双眼,眉头皱了皱之后,孙国风却是从怀中掏出了十来个小小的铜钱,随后拉过驼背老丐的手将铜板全部都放进了他的掌中。 “大家伙,咱们走吧!” 带着三分酒意与七分饱意,众人这才扬镖上路。而方才刚得到恩惠的驼背老丐也像是送别故友一般一直在马华关处直直而望,直到镖队扬起的灰尘重新回复沉默。 不久,一锦衣青年突然出现在了驼背老丐的身边。 “没想到啊,百年前‘断魂棍’郭三通威名遥传八方,百年后,他后人的这一双手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能做些祝拜福寿之事。” “哼哼。” 驼背老丐哼哼着将十来个铜板抖入怀中之后才道:“入手微沉,如秋风之叶。老夫最近打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不知道公子爷可有兴趣。” “哼哼,道来。” “三十年前弈剑山庄一战,魔教四分五裂,青龙隐,紫魔乱,白虎朱雀做一家。这飞乐夫人三个月之后就要嫁与白虎圣使白崇焕,据说远在万里的青龙圣使柳月龙给他们的贺礼乃是一批金叶子。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就是这一队车马了。” “此话当真。” “可真可假。” “郭罗子,你可不要太嚣张了。当年要不是我爹护着你家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今天,此刻还能站在我的面前?” “哼,这十车货物足以让你拥有三个分舵的实力,到时候还请不要忘记你的诺言。” “哈哈,不就是一个将死的人吗,何况还瞎了一只眼。” 两人沉默了下来,突然,那锦衣青年又问道:“可知那红衣人的来历?” “三十年前,弈剑山庄,持剑护法闪电剑,执刀护法火云刀。” “孙国风?” “正是。” 秋风缓缓而起,夕阳斩断情丝之下不仅吹下了落叶,就连那马华关也仿似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一路上镖车缓缓而行,沿途的山匪野患刚一看见那旌旗,立马就呼众闪躲。有些虽然迎山而望,却是远远拱手相送。 镖队行行缓缓,走走停停,半月之后终于来到了广陵城的边界。但是一进到广陵城地界时,孙国风却下令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孙前辈!” 镖车方才停稳,后面的几人当即不解的走了过来。 “孙前辈,何故停步不前啊?” 问话之人乃是八卦门龙宏,只见他大刀阔斧一站,两只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龙小弟有所不知,此处山涧名为雁荡涧,全长三里,曲折连绵,两侧高山密林,中间不过三丈小道。一直以来都是打家劫舍,山匪野患天时地利之所在。在这里被打劫过的商队、镖车数之不清,所以此道山涧也被我们走镖的人称之为‘鬼门关’。”孙国风淡淡而说,两只眉头却紧紧的锁着。 “那孙前辈的意思是?” 一旁的刘清玄也走了上来,一路上孙国风不停的给众人讲解镖行的行规,大家对他早已是恭敬由心。 孙国风看了看幽深的山涧,半晌才回道:“咱们先补充补充体力,再把不要紧的辎重全部抛下。然后一鼓作气,冲出这‘鬼门关’。” “孙前辈此话甚有道理。” 几人还欲待说,一身粗壮的杨高林却赞了起来,随后他往后一招手,道:“兄弟们,把备的酒肉和杂物全都拿下来!”看着他这般的豪气模样,一时间,张小宁对他甚是好感。 第三十七章 雁荡涧有拦路人,净衣之派污流人 第三十七章雁荡涧有拦路人,净衣之派污流人 不一会儿,马车前就摆上了一座小山似的食物,其中牛羊肉块烧刀子数不胜数。 “咱兄弟们先吃点东西,等休息好了之后再过这雁荡涧!” “好!” 当下几人就地盘坐,孙国风还多了一个心眼似的派了五个趟子手前去探路。 望着那如刀劈斧凿的山壁,一股莫名其妙的寒冷就缓缓的漫上了张小宁的心头。虽然一路上奇风异景甚是别有风味,但此刻压抑的情绪却让小小年纪的他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不安。 见他模样有异,孙国风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宁,怕不怕?” “没有,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瞎说,咱们镇远镖局过这道山涧不知道过了多少回,但是却没有一次被别人拦路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着,孙国风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是为什么啊前辈?” “祁连大侠。” 张小宁没有再问,他闭上了嘴,而且又向那山涧之处望了过去。在那里,是两道翠岭一线天,是生是死,只有走过去了才能知道。常言道:人生处处皆选择,然而有些时候却只有一条路,一条不知道是生还是死的绝路,毫无退路。 “回禀孙大侠,山涧里面不见任何人影,两侧山峰也有无数的飞鸟啼鸣。” 不一会儿,那前去探路的人终于将消息送了回来。 “其他四人呢?”孙国风问道。 前来报信的趟子手咽了口唾沫,朗声回道:“他们往前面探路去了!” 听此消息,几人忧愁的眉头当即展了开来。 然而孙国风却还是眉头紧锁,就连一直很少说话的唐巍也看不下去似的问道:“敢问孙前辈还有何疑虑?” “走吧,咱们准备过涧,大家一定要跟好,力图一口气冲出去!” “是,孙前辈就尽管放心吧!” 当下,各人上各马,扬鞭撒辔,下一刻几匹马儿就带着车子绝尘而去,转瞬间一头就扎进了山涧,只留下凄厉的嘶鸣与那久久不愿散去的尘沙。 马儿蹄急,一口气早已奔过了五个大弯,几人的气氛也像是一个传染一个一样,人人闭口不言,整个山涧就只闻那如风雷般密集,落鼓般繁稠的马蹄之声。就在镖队准备跨越第六个弯道时,只见前方的斜壁之上一道渗人的血光惨象突然映入眼帘。 那是方才派去打探道路的四位趟子手,曾记得不久前众人一同共坐沙地,痛饮美酒,然而此时这四人的尸体却被蛮人给血淋淋的挂在了山壁之上。 “留下了!” 喊声暴起,忽闻“咔擦!”一声巨响,便见前方山岭之上的一棵大树突然拦腰而来,那大树粗细估计得两人合抱,一转眼便将去路封得滴水不漏。 异象突起,众人当即急停车马,然而来势太猛,前车方奋力的停好,那后车便带着万夫不当,千钧之势撞了上来,只一刹那,六辆马车顿时撞得人仰马翻,满天也飘散起了金灿灿的落叶。 这“落叶”可不是秋天大风从树上刮下来的那种落叶,而是一片又一片两指宽长,足斤足两,用黄金打造的金叶子。 金叶子满地便铺,场中几人除了孙国风之外,其他几人人人都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就连张小宁也不可避免的吞了吞口水。 “孙前辈,此番镖物如此贵重,怎么不早说?” 问话人君子门郝一峰。 “难道刘镖头没有给各位说清楚吗?” 孙国风定了定神,然后看向了那边的偏崖之下。 “哼!” “先别管这些了,等回去以后,刘镖头自然不敢亏待你们的!” 一旁的唐巍也站了起来,折扇一打,也发现了孙国风发现的东西。 几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唯一伤得重一些的当数刘华。 这时,那偏崖底下的那群人也缓缓的围了上来。 这是一群十分奇怪的人,因为他们的衣服都穿得十分的破烂;这是一群十分奇怪的人,因为他们胸口破烂的衣服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净字;这是一群十分奇怪的人,因为他们的头领竟然是一身着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 只见此人衣着甚为华贵,头顶逍遥巾,腰悬青锋宝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人仪态。 来人走出人群,这群身背写着“净”字的“乞丐”们就赶紧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孙国风一行人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这地方出了这么一伙奇怪的患匪了? 紧接着,模样生得鲁莽的龙宏就问了开来:“尔等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何拦我镇远镖局的道路?” “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乃是一群乞丐的哄笑之声,随后那贵公子便道:“此路如今已姓了我苏北的名号,从今往后要想从这里过去,那就必须得留下一点东西!”随着贵公子的话音落下,所有乞丐的目光也聚集到了地上的那一片金光灿烂之中。 “哼哼,苏北?” 孙国风横目一瞪笑了上来:“可是丐帮执法长老苏川之孙?护法长老苏小虎之子?” “哈哈,没想到到有一个识得苏某人。” “哼,丐帮分净污两派,江湖传言乃是你苏北一人之功,看来此话不假了。你可真是个好孙子,好儿子,当年欧阳盟主辛辛苦苦的将诺大的丐帮收回,令你祖上好好看守,你小子倒好,竟是想方设法的把它拆散!” “哼,老匹夫休得妄语,我丐帮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哈哈,黄口小儿,当年你爹见了孙某,还得低头行礼,如今何人给你胆色,令你如此猖狂?” “哈哈哈哈……” 说着,苏北又是一阵狂笑,紧接着他略一挥手,众乞丐也连忙收回贪婪的目光,缓缓的将几人围得更紧了一些。 “苏长老,难道此事就没有和气解决之法了吗?” 听见此话,众人连忙看了过来,原来是武当弟子刘清玄。 “你是何人?”苏北问道。 “武当刘清玄。” “哼,我当是谁,小小道童,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倘若你愿就此离去,也许苏某会看在你师父赵乘竹的份上饶你一命!” 听得此话,刘清玄的一张脸瞬间红成了一团,手紧剑,那模样甚是愤怒。 “哼,你不服气吗?” 说着,苏北大马横刀的往这边指道:“你们几个也报上名姓来吧!” “唐门唐巍。” “君子门郝一峰。” “八卦门龙宏!” “在下杨高林。” “哈哈哈哈,没想到都是有些名气的人物。那么,就让苏某人来领教领教各位的高招吧,上!” 话音刚落,众丐提刀捉剑便上,只一瞬间便将几人给分了开来。众人三五成群乱战一气。一见此阵,孙国风当即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苏北如大雁一般拂向了龙宏,只见他微微一招手,龙宏那巍峨的胸膛之上便出现了一个血洞。随后便见之双眼含恨,不甘的倒了下去。 “快,大家快快聚拢!” 有得喊声,但聚拢之事又谈何容易。只见几人相隔丈许,一起来的十来个趟子手们也都一个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失手的,竟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苏北又盯上了唐巍。 只见唐巍在人群之中左腾右纵,一把扇子被他使得犹如一把寒光烁烁的短匕。 苏北方一加入战阵,方才还应付自如的唐巍便连连败退,一个不小心衣袖也被划了一个大豁口。 第三十八章 大阴阳掌镇狂刀,又行惑语唐门人 第三十八章大阴阳掌镇狂刀,又行惑语唐门人 眼见唐巍将赴龙宏的后路,突闻一声暴喝,原是孙国风举刀而来。那是一把火红色的大刀,刀未动,便只觉周身尽是杀意。 来了,火红色的火云刀巧巧的挡下了苏北的必得一击。随后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由孙国风的腋下窜了出来。 见此异象,苏北当即大惊,那身形一纵便到了半丈之外。定睛一望,那小小的身形原来不过是一十五六岁的小童。小童两眼虎视眈眈,拿着刀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呵,差点着了这小家伙的道,兄弟们,围起来,千万别把这几条大鱼给放跑咯!” “是,帮主!” “孙前辈,苏某听说两年前你曾中了唐门的‘鸩王毒’,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哼!” 孙国风重重一哼,也不承认,也不否定。 “唐副门主,听说你唐门四大行者培养不易,没想到二十年的苦心经营竟然被这么一个老家伙给一朝杀尽,难道你就不想报此血海深仇吗?”说着,苏北径自笑意吟吟。 他虽镇定自若,但唐巍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旁的孙国风。然而此时孙国风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浮动,一双眼直视着前面,一把刀也是直指前面。 “哈哈哈哈。” 突然,唐巍笑了起来:“此次在下离开唐家堡乃是云游江湖,可不是为了前来报仇,再者说了,四大行者乃是大长老一脉。没有了他们,将来在下去夺这门主之位还可能轻松一些。如此在下还得感谢孙前辈一番,怎么又会恩将仇报呢?” 听完此话,孙国风亦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唐巍,然而此时唐巍的眼光也看向了前面。 “哼哼,不错。看来你们都是秤砣打了心。那就别怪苏某不客气了,给我上!一峰兄,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突闻人中一声惨叫,却是君子门的郝一峰袭击了杨高林。只见一把匕首斜斜的刺在了杨高林的肩头,下一刻那郝一峰却是想要拔身而走。然而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那是一把火红色的大刀,只此一刀便将他的半个头颅劈了下来。 紧接着,众人又战做了一团。孙国风大刀阔斧的在人群之中肆虐,唐巍负责护卫张小宁和杨高林的安全。 眼见自己的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苏北的一双眼睛也是急得通红。要知道,这附近可是有一个神秘的门派经常神出鬼没,如果再僵持下去,到时候可当真不敢想象。 想到此着,苏北也迎空放了一记响箭,做完这一切,也像是豁出去似的提掌便上。他来势奇怪,两手空空却是在孙国风的狂刀之中游刃有余,空手夺刃,左拍右掸。两手真气阴阳各分,或是阳刚之力催筋断骨,或是阴柔之功伤敌于无形。 孙国风连招不断,却是怪异得觉得自己的招式乃是受他所牵制。 “你这是何妖法?” 孙国风一声大喝,狂刀直荡,却是一招“夕阳断情丝”将苏北逼向后退。 “大阴阳神掌!” 一声大笑,苏北又复双掌齐下,双手真气也换成了大阳刚神掌的套路。 话说当年丐帮副帮主朱贵被刘永舟斩断双腿送到大勇分舵之后,朱贵却是将一身玄妙无穷的“大阴阳神掌”传给了苏川之子苏小虎,苏北得到他父亲真传,一身的大阴阳神掌也是随心所欲。这套掌法一式分二,真气双修,其一大阳刚神掌碎碑裂物,催筋断骨;其一大玄阴神掌内劲暗发,伤敌于无形。想当年,朱贵便是靠着这一手的绝技称霸武林,还得到了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封赐,成为了武林第一的“逍遥王”。 如今见苏北使将出来,两手阴阳互开,左右互换,身形腾挪,飘逸无穷,当真无愧绝技。 他一出手就是快招连连,苏北快,孙国风亦是以快打快。然而毕竟已是年迈老人,加之两年之前的余毒未清,时间一长,他就只剩下了防守之力。 两者相斗,一方强则一方必弱,一方喜则一方必悲。在那大伤和气的相斗之中,孙国风的身上也难免中上几掌玄阴真气,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异状,但是那胸腹之间却是血气翻滚,呼之欲出。 只见苏北一套掌法快如流星追赶月,呼来飞去破空声。孙国风则是节节败退,持刀的右手也是虎口贲烈,鲜血如注。那血随刀柄流到刀身,一瞬间火红直如鲜血一般猩红。 “孙前辈!唐大哥,你快去救救孙前辈!” 眼见孙国风危险重重,张小宁不由得大惊失声,然而救字好说,救人又有这么好做吗? 此时唐巍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有别人的,但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杨高林紧捂肩头,要不是有两人在他身旁紧密的护卫着,估计已死了不下十次。 “去死吧!” “哈哈哈哈,来吧小儿!” 红刀翩起,那是一招“夕阳断情丝”。风波起,半止于空,紧接着便见那伟岸而又瘦小的身躯倒了下去,一身红衣无风自动,却好像破旧的帆布一样被飓风摧枯拉朽般扯得粉碎,洒在奔狂的海面之上,到最后一切又缓缓的归于平静。夕阳断情丝,这一辈子,又如何断去那些日以继夜的相思…… “啊……孙前辈,师父,师父……” 张小宁突然不顾一切的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孙国风的身边。 “师父……” “傻孩子……呃……能在,在死之前……如,如此……孙某无憾了,听你舅舅说,你特别想去寻找祁连大侠……这封,封信,如果你见到了他,便交,交给他……记得……记得把师父葬在……葬在……”孙国风高指着东边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连他想给别人指的明路也没有指完。 “师父……” 悲哀着,张小宁收好信件,又接过了孙国风手中的大刀,他双眼通红的看向了苏北。从他的牙缝中嘶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 苏北好似突然之间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狂笑着,差一点就笑岔了气。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要杀了你,啊!” 张小宁大叫着扑了上来,然而现实与理想总是天差地别。刀还是那把火红色的大刀,但是他刚冲上去就被一股大力踹到了丈许开外。 “哇……” 紧接着一口老血就由他的嘴中吐了出来,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血线,然后直直的铺在了地面之上。 张小宁虽然在黄龙岛上得到了孙国风的真传,但那只是刀法上面的技巧而已。而且狂刀门不重内功修习,这张小宁乃是没有一丝的内功修为,此番所遇到的苏北又是一位武林当代的一流高手,如此一招被秒,亦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想那孙逸在欧阳谨的手中苦练五年,孙国风从小就一直在他父亲的教导督促之下练功,后来又经过了无数岁月的积累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说,这神功绝技又岂是一两天就能达成的事情? “哼哼,唐兄难道还要继续趟这滩浑水吗?如果兄台能够就此离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苏某定记得唐门一个大大的人情。” 苏北总是笑意吟吟,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声。看他如此贵人打扮,谁又能联想得到他就是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第三十九章 暴雨梨花真绝技,远道白袍来援助 第三十九章暴雨梨花真绝技,远道白袍来援助 “这……” 唐巍有了一些动摇,此时即使他毅然离去的话,杨高林和张小宁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即使有话语权,他离去了之后等待他们两人的也只有死,死路一条。但是自己不离去的话,那自己的眼前也只是死路一条。 “唐兄还待斟酌到什么时候,这日头都快要下山了,苏某的耐性可是很有限的。” 耳听得苏北那话语似有鬼魅诱惑之力一般,如果自己此刻走了,那与门中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唐巍笑了笑:“多谢苏帮主好意,在下不能走。” 说着,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那盒子不过巴掌般长短,黑漆漆的却是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暴雨梨花针?” “苏兄好眼力。” “哼!你以为仅凭你这一个破木头疙瘩,苏某就会害怕了吗?” “在下并没有以为苏帮主会害怕。” 说着,唐巍将手中的木盒子扬了扬。他刚一伸手,那苏北就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苏兄,怕了吗?” 唐巍笑意浅浅,一身泛着血光的锦衣早已失去了贵家公子的气派。 “哈哈,给我上!” 苏北狂傲,然而脚步却是向后。众乞丐嗷嗷狂冲,下一刻却是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声声破空碎音,不闻哀嚎,只闻重物落地沉闷之声。 密如牛毛的细针犹如暴雨一般由黑盒子里怒射而出,空中不闻任何杂念。 见着自己的同伴莫名扑地,那些奋不顾身咆哮而来的净衣派的乞丐们也畏惧似的站立不前,众人莫名颤抖,人人紧咬牙关,好似自己的脖子都被死神的手掌紧紧的掐着,发不出一丝恐惧的声音。 不过弹指一瞬间,大发神威的唐巍便将手中的黑盒子重新揣入了怀中。只见他随意的坐在张小宁与杨高林的身旁,满脸倦意的嘴角莫名奇妙的浮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 “苏兄,怕了吗?”平淡的话语由唐巍的口中平淡的说出。 远远站着的苏北却咬了咬牙关缓缓的走上几步道:“不愧是唐门神物,但是兄台却为何坐下了?” “没针了。” 唐巍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身旁的两人莫名颤抖。 “哈哈。” 苏北笑了两声,好像是那嗓子有些干涩,所以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怪异。 “那这回你应该没有招了吧?” “是的。” “那你不走是在这里等死吗?” “是吧?” 唐巍的回答令苏北有些不确定,但眼前的那一片金光灿烂对于他来说却是十分的至关重要。他已经失去了君山,倘若再失去广陵城的话,净衣派也就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那就别怪苏某不客气了!” 苏北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形却是稳如磐石。 “何人在此撒野?” 一声炮响,待烟华散尽之后,那撒野两字就拖着长长的声线在这山谷之中不断的回响着,盘旋着,久久不愿散去。 在那余音回转的峭壁之上,只见一袭虎纹白袍从那山边狂奔而来。来人背负钢刀,身形绝快,手脚并用之间仿似傲啸山林的猛虎。一边狂奔一边怒吼,七八个瞬息之后,终于得见真身。 只见: 虎纹白袍人逍遥,手中轻抚***。 目如火炬髯须面,江湖传闻不见招。 就在此人刚站立不久,那山岭两侧也奔来了无数束身黑衣,手中皆兵的随从。随从们个个如猿似猴,奔腾在那枝杂石乱的山壁之上却是犹如直履平地一般。 “地盖八荒,九极玄真白虎阵!” 只一声响,便见数十人如一人般摆开了架势立于苏北净衣派之前。那身着虎纹白袍的中年壮汉更是大马金刀的指向了苏北,道:“何人如此猖狂,竟然敢在我九极玄真教境内犯事?速速报上名来!” 中年壮汉字字声若洪钟,每吐得一个字,不远处的张小宁便会觉得自己的肺腑之中传来一阵不由自主的翻滚。 “你是何人?” 苏北强自镇定而道,其实他刚一听闻异声时他就想带队撤走,然而心中不平奢想偶然,此时若还想走,却是晚了一些。此地就只有一个门派,那门派就只有一个人穿着如此,如此明知故问,看来他也是大惊而失了神色。 “哈哈哈哈……不才白崇焕!九极玄真教白虎使者,看来这几十年来,这江湖又不知我玄真名号了!” 原来此人乃是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九极玄真教之中的白虎圣使。 得到了心中已有的答案,苏北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还安定了几分,只见他缓步上前,扬首道:“三十年前九极玄真教与丐帮本是联盟之友,难道今日九极玄真教想要撕破这层脸皮不成?” “哈哈哈哈,好小子。能把堂堂如此之大的丐帮搅得乌烟瘴气,沦落成三流小门,看来你还真是有两下子。丐帮当年在马帮主的带领之下,确实与我教有些情意,若按辈份来算的话,本使者可还算得上是你家爷爷。然而如今你苏北支离丐帮,划分净污。如此祸害之人,本使者若能除去的话,也算是替你爷爷教训了你!” “哈哈哈哈,我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给我上!” 耳听帮主下令,却见白烟暴起,就在烟雾缓缓散去之时,只见那苏北与一头苍发的驼背老丐郭罗子早已奔向了远方。独留得那些在“暴雨梨花针”之下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十六七个乞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见此异象,手按刀柄正意图大发神威的白崇焕亦是一脸懵逼。哎呀,这久不踏足江湖,确不知江湖人心难测啊。 “你们滚吧!” 白崇焕对着那几个一脸尴尬的乞丐挥了挥手,紧接着十几人又是在一阵求饶告谢之中方才远走高飞。一个个脚底抹油,恨不得能一蹦三四五六七八丈。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可以杀了他们的!” 声音坚定而颤抖,却是那小小的张小宁小小的执着。 “刀不错。” 白崇焕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他手中的刀。对于一地上的“金枝玉叶”他好像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我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张小宁将声音提高了八倍。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白崇焕反问道,眼光还是在那柄刀之上。 “因为他们是坏人,他们杀了这么多人,还杀了我师父。” “你师父?” 说着,白崇焕将眼光落在了那一袭破败的红衣之上。很久之后,他却喃喃道:“可惜了,可惜啊,你使刀,我也使刀。可惜不能一决高下。” “能!我也会!” 张小宁又一次迸了起来。 “呵呵,你再去练个十年八年吧。如果到时候你能打赢我了,我白崇焕悉听尊便。”说着,白崇焕看向了不远处正自出神的两人。 张小宁紧了紧手中的火云刀,却是走向了躺在地上的那一袭静静的红衣。 “唐巍,唐豪之子,不错,比你哥哥强多了。” “谢前辈,晚辈微末之技,难登大雅。” “为何还不离去?” “镖未结,人情未了,不可去也。” “不错,倘若我圣教帮你一个忙,他日你唐门是否也能帮我圣教一个忙?” “禀使者,今日若愿帮在下,在下只记前辈之情。他日若还时,人情也只在晚辈一人身上。” “哼哼,不错,但本使者可不是帮你。” “敢问前辈为何?” “你可知这面镇远大旗如何而来?” “祁连山,祁连大侠?” 第四十章 月下兄弟义金兰,一路分去各东西 第四十章月下兄弟义金兰,一路分去各东西 “正是!这祁连大侠乃是我圣教圣主,帮他只不过是在帮我圣教。” “多谢前辈!” 说着,唐巍双手长拱,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这时,那张小宁又奔了过来。 “前辈,你知道祁连大侠?” “恩。”白崇焕点了点头,目光却深邃的飘向了远方。 “那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呵呵,天下无人能知。” 听得此语,张小宁不禁有些失望。见他如此,白崇焕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听他……他的消息呢?” 白崇焕可能觉得有些荒唐,所以他的话有些停顿。 “我有一件事情要去找他。” “什么事?” 张小宁没有回答,因为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找祁连大侠到底所为何事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了他,就对他说,九极玄真教现在很需要他,如果他不肯来,那让圣女回来一趟也行。”说着,白崇焕却摇了摇头,蓦然却又笑了起来,苦笑着。 是啊,自己如此都找不到那个人,却去要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帮自己带话给他。越想他就觉得越好笑,笑着笑着,那眼角也泛起了晶莹的水珠。 “好了,薛堂主听令!” “属下在!” “带领夜鹰队护送镇远镖局的这批货物安全的交到收主的手上!” “是!” 一袭虎纹白袍缓缓远去,不知为何,他的身影在那夕阳之下莫名的显得有些无奈,有些孤独,有些苍老。 静静的月光之下是一片寂静安详的小城,在那街头拐角之处摆有一席晚宴。 桌上一片混乱,两个大大的灰坛子之间摆着几件酒菜。食宴者不过三人,一魁梧壮汉,一贵家公子,一闷闷不乐的小童。小童正是张小宁,旁边一左一右杨高林,唐巍。 虽然劫后余生,镖物也轻松的换了满满的一大袋镖银,然而几人的情绪却不是很好。就像此刻天上的这轮缺月,时而阴云中低泣,时而苍白天空之中发呆。 “来,干了它!” 举杯之人乃是杨高林,好似他只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而举杯。 “干!小宁,来,喝一杯。” 说着,唐巍和善的看向了张小宁。张小宁年纪虽然小,但他对孙国风的这份情意不由得让两人感叹万分。 “唐大哥,杨大哥,这一次能够顺利的把这批货物交给东家,全仗着二位不辞辛劳,这一杯由在下代我家舅舅敬二位。” “好!” 举头望天,浊酒下肚,那眼却紧闭了起来。没想到他不仅教了自己的武功,连喝酒也是他教的。想着想着,那眼泪却是再也止之不住。 “小宁……” 眼看他如此伤心,二人也是张了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到最后,只得一个直喝闷酒,一个举目四望。但四周灰蒙,不见青天,眼中又有何物? “唐兄,此番若不是你仗义相救,恐怕杨某早已身首异处。来,这杯我敬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倘若日后有需要杨某之处,还请唐兄尽管吩咐,杨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兄弟不用客气,江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在下只不过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罢了,来,干!” 浊酒一杯紧接一杯,那苦涩的心绪却是越来越重。常言道借酒浇愁,谁曾想酒浇愁更愁。 “唐兄弟,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好哇!如此好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小宁呢?” 说着,两人一同看向了一旁正暗自伤神的张小宁。 “小宁,咱们三人不如就趁着这月色结拜,你看如何?” “呃……” 张小宁有些愣住了,不知道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来吧,来吧!”杨高林哈哈大笑而起,随手将那桌上的三根筷子掷到了地上,权当作香烛,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一跪,唐巍也微笑着跪到了他的身旁。 “小宁,就差你了!” 张小宁正在悲痛之中,哪里有闲功夫去做这些事情,然而盛情难却,他也只好跪到了唐巍的身旁。 “我杨高林,今年二十六岁,今日愿与唐巍、张小宁结为异性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同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在下唐巍,今日愿与杨大哥,小宁结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在下张小宁,今日愿与两位大哥结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同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誓,人神共诛!” “哈哈哈哈……二弟,三弟!” “大哥,小宁!” “大哥,二哥!” 当下三人对月起誓,大笑之声直震得满城犬吠。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雇了几个车夫赶着镖车出了广陵城。一路上平平缓缓,有说有笑,连怎么过的雁荡涧都没有什么察觉。 行镖一日,唐巍却拱手来向两人告辞,一番挽留之下,两人也只好山岭送君,拱手万里。 镖队还在继续行走,没有了唐巍,两人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头来。一路摇摇晃晃,惶惶半月之后,一队还算完好的镖车终于停在了马华关处。 下得车,唤过小二,切的却只有了半斤熟肉,五两烧酒。桌上不过两人,饮得浊酒两口,不由得便让人感叹世间沧桑。 “小宁。” “恩。” “回去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去东海安葬师父,然后继续帮舅舅打理镖局。” “恩。” “你呢,大哥?” “我,我有亲戚在西边的巨池城。前些日子他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叫我过去。” “哦,那你什么时候去?” “等把镖银交给刘镖头之后我就准备过去。” “哦。” 两人莫名的沉默了下来,这世间到底何为有福同享,何为有难同当?难道那跪地起誓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但是现实如此,谁也不能陪伴谁走到永远,所以,该散的席早晚都要散,该终的曲子早晚也有听音落幕的那一天。所能做的,便是珍惜现在,活在当下,信义相待,无愧于心。 “那……可能我送不了你了,我想师父他应该等不及回去了。” “我能理解,咱们准备进城吧!” 车队重新上了官道,一眼望去,直直的正是剑城大门。而那城门口双手拱立,远远眺望的人,正是刘来福。 一撑竹蒿,水花拍岸,船儿直过,鱼儿相随。这天气甚好,如同那日一般。岛上一切如旧,亦是如那日一般。 遍眼黄沙,一眼破洞似深渊。然而这正是孙国风的归宿,亦是他临终前所指的路。他指着东边,即使不说,张小宁也知道是在这里。因为这个世上,也只有张小宁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洞内油灯飘忽,孙国风像孩子一样葬在了他父亲的身旁。这一次,张小宁没有任何的害怕,亦没有任何的恐惧。望着眼前,想着过去,倘若自己不要学武,他是不是就不会魂归于此。学了武,看着自己的恩师倒在自己的脚下,自己却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力,如此学武,学来又有何用?是自己武功不够?是吧。世事无奈,在无力之时欲行有心之事。此乃不自量力,还是天道不公? 深深三响头,头嗑得响,然而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还记得那一袭红衣,于盛夏的渔船之巅,和风卷起他的衣角,他不为所动,只顾云霄。 第四十一章 答应来福入镖局,镖行镖规一条条 第四十一章答应来福入镖局,镖行镖规一条条 由那洞中出来,无奈何双眼尽是沙尘。 张小宁在这座岛上陪了孙国风一个月,在这期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每日坟前坐守,在离去的时候还顺便将那巨石之下的白骨草草安埋。 回到剑城刘府时已是深秋,一进门,家丁们像是躲避瘟神一般,一见他便逃之夭夭。 “小宁哥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呵呵。” 摸了摸刘小喜可爱的脑瓜子,张小宁的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微笑。 “舅舅在家吗?” “我爹在书房。” “恩,我有些事情给舅舅说,一会儿再陪你玩。” “好,这回你可要说话算数啊,可别像上次一样让我等你等了一个下午。” “好。” 张小宁有些尴尬,随即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放心吧,这回我一定说话算数!” “好,那我就在那里等你!” 说着,刘小喜伸手指向了荷塘之上的荷亭。 “咚咚。” 叩门声方起,房内便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进来。” “舅舅。” 张小宁束手而立,身后背着的正是孙国风遗留给他的火云刀。 “小宁……” 刘来福有些慌张,他紧紧的拉着张小宁的手,眼中也好似落出了泪水。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啊,那日你走得匆忙,舅舅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来,来,快坐下,这些天受苦了吧。” “舅舅,我没事,我只是去安葬了师父。舅舅,我找你是有事情给你说。” “你说,你说。” “舅舅知不知道祁连大侠的下落?”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小宁想去找祁连大侠。” “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恐怕没有命见到他吧?” 说着,刘来福严肃了起来,这是张小宁第一次见他如此。 “江湖险恶,勾心斗角,你年纪轻轻,这一次走镖你也看见了。即使你有能力,那江湖之大,你又去何处寻他。要知道,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在找他。当年祁连大侠不愿当这武林盟主,一心决意退隐江湖。舅舅也只知道他在祁连大山之中。但如今那祁连山早已是紫沄山庄冷氏的地盘,他们近水楼台都不得月,你又去何处寻他?” “这……” 张小宁怔住了,他并不知道这江湖原来会有这么大,他一直以为,江湖只不过是一片好玩而又有趣的地方。 “舅舅,我还能去走镖吗?” “只要你愿意,从今天起我就教你如何打理镖局。” “小宁愿意,哦,舅舅,能不能等到明天?” “为什么?” 刘来福有些疑惑。张小宁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回道:“我答应了小喜,今天要陪他玩。” “哈哈……” 刘来福不由得笑得有些爽朗。 “去吧,去吧,舅舅就放你去休息几天。” “一天,一天就好了……” 走马扬镖,得饶人处且饶人,和乐为贵,有朋远走四方……琳琳朗朗一大串,这只不过是走镖之人需要牢记和谨行的些许信条。 只见,四阔严整一大院,门头高挂金字招牌。左起对联曰:一局镇东合吾一声镖车走;右曰:八方平远半年江湖平安回。 往内走去则是一演武场,场中石柱石凳,各种刀兵直冲云霄,霍霍生寒。往左边是镖师、趟子手、掌柜、伙计和杂役们居住的厢房,右边则是落地极好的马棚。一眼望去,一字排开全是脚力极佳的良驹和质量上乘的镖车。 “小宁,这边。” 刘来福走在前,张小宁走在后。在把这镇远镖局全部看了一个遍之后,从这一日起,张小宁就属于了这一行的人。 镖局保物,镖局亦保人,在这保人与保物之间,条条顺顺的规矩不计其数。 镖局,受人钱财,凭藉武功,专门为人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的行业就叫镖局,所以又叫做镖行。 镖师上路,不但要会武功,还必须懂得与各路豪杰打交道,说行话,以及行中规矩。镖局要想坐得稳,首先得有三硬。一为官府靠山;二为绿林关系;三为身家武功。 “小宁,以下我说的东西你可都要记牢咯。倘若有差有漏,行镖半途出了差错以后,舅舅不仅不会可怜你,反而还会重罚。” “是,舅舅!” 刘来福少见的严肃,张小宁则是一直以来的谦逊。 “咱们镖局要想立足,那就必须要与各式各样的人打好交道。常言云有朋者走遍四方,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所以镖局对一个镖师的要求是非常之严格的,怎么说呢?舅舅给你打一个比方,一个人要想当镖师,首先他的武功底子要好,然后品德忠诚守信,遇强敌而不知逃逸、恐惧,崇仰‘人在镖在’。其次则是不进女色,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舅舅,第二和第三小宁没有问题,只是这第一,恐怕……我恐怕……” “功夫可练,人品难修。” “是。” “镖局还有许多规矩,我先从这镖局的起源给你说起吧……”说着,刘来福饮了一口清茶,紧接着便是他绵绵长长的述说。他说了很久,张小宁听了很久,不仅听得仔细,而且渐渐的,不知不觉的还改变了以前对刘来福的看法。 他是被刘来福带到刘家的,可以说他的命正是刘来福救下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刘来福感谢过。刘来福并不欠他,但是他就是提不上感恩。如今两人亭树下,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正在慢慢的转变着,但最终能变成什么却是无人能够预测。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眼望日落西山,张小宁也只好恭敬的起身行礼。从这一天起,张小宁就住在了镖局里面。每天一大早,两人便会聚到此处,一教一学。从处世之道教到镖行镖规,再到礼智勇义信。其间镇远镖局又来了两个新任镖头,一人曰狄武,乃是东海青鲤门之人;一人曰杨乘鹤,江湖人称“长眉道长”,乃是当年名扬天下的武当七子之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代名门之后,到老了竟然会选择来这镖行奔波。 虽然时过三月,但是两人的“传教”还在风雨无阻的继续。不仅如此,每天张小宁还必须在“长眉道长”杨乘鹤和其他镖头的指引之下进修武功。时间安排得很紧凑,日子也过得飞快。没想到,那一日与刘小喜玩耍之后,却是张小宁人生之中最后的一次玩耍。 水路三大规,昼寝夜不眠。 人身不离船,不瞟“江山船”。(水上怡红院) 陆路四不离,武器随身带。 和衣天为被,人不离车马。(指夜晚守车之人,万事皆不离车马) 马不离鞍珈。 进店三要看,一看内“异象”,以防贼“瞟上”。 二要看店外,三巡确“异风”,不可贼“贴边”。 三需进厨房,酒菜有“异味“,可能贼“黑食”。(毒药) 行镖三会一不可,四野荒地搭火炉。 鞋破不用求裁缝,头乱寒刃锋可理。 灰沙土脸不可掀,倘若清晨涤轻尘,乃是扬镖归来时。(洗脸代表回家) 保人保物三大忌,一忌囊中羞涩物,相逢雇主不相闻。二忌雇主之“宝眷”,眉来眼去不可取。三忌半途行讨赏,若犯此忌八代冤。(祖宗八代受人唾骂) 行镖千万里,三分保平安。 逢人三分笑,遇事三分礼。 路饮三分酒,艺搏让三招…… 长长串串如南无,句句点点乃变通。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东西也正是一家镖局能够在江湖之中立足的根本。 第四十二章 蓼蓼者莪叹浮生,舅母好心送鸡汤 第四十二章蓼蓼者莪叹浮生,舅母好心送鸡汤 一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张小宁不仅添了一岁,个子也好像长高了一些。大半年来刘来福对他的栽培可谓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而张小宁也没有白费他老人家的苦心,不仅学有所成,而且学以致用。 常人与之交往,三两句便深感此人谦逊有礼,文采彬彬,然而谁又知道他可不曾上过一年半载的私塾。而且曾经还是这城中的泼皮无赖专靠坑蒙拐骗的小贼。 与镖头镖师接招过招,和掌柜先生算盘估货,甚至有时候杂役伙计们都得和他抢着才有活干。 时光荏苒,渐渐的,渐渐的剑城镇远张小镖师的名头也缓缓的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张小宁的名声在镖行之中越传越远,走的镖也不下十来次。但奇怪的是,每次他一押远门镖时,一左一右总是那两人。一默言寡语狄武,一长眉道长杨乘鹤。 张小宁一直都不知道两人的来头,但每每途遇绿林匪寇时两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化解。刘来福给的解释是扬镖不分亲远,需有互相监察。但是张小宁又不是傻子,刘来福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保护他。 自从走上了这条日晒雨淋的道路之后,张小宁就很少回到刘府。一年最多也就是结镖回来时为了给刘来福汇报而在以前的屋子里住上几天。 也是奇怪,自从那年刘来福对张小宁说自己能教的都教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很少出现在镇远镖局里面,整天都是待在刘府,很少而且极少的出门。 这一次也不例外,张小宁在镖局换衣抹面了之后,便辞别众人来到了刘府。 大家伙早已见怪不怪,人人的心里也没有了当年的小觑之心。要知道,如今的张小宁不仅名声传得远,一身的武功也是不知深浅。所以这些个家丁们又有谁会脑袋发热而去招惹他。 途遇故人,一一打着招呼,张小宁就这样谦逊的来到了刘来福的书房。 “舅舅。” “回来了!” “嗯。” “不错,说说这次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而且还结交了一门朋友。” “呵呵呵,来,坐下慢慢说,顺便尝尝老夫亲自炒制的‘破烂叶子’。” “好……” 这刘来福,人过中年却是越来越惬意,竟是干起了自己动手制茶的事情。 静静书房雅窗开,墙边青枝露半角。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说,一人听,满屋子弥漫着新茶气蒸梦泽般的芳香。这模样好像当年老榆树下的凉亭之中,那时候也是一人说,一人听。如今只不过是转化了对象,转化了说的内容。 “嗯,这些日子以来你也累坏了吧,快下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吩咐伙房给你另外做点‘特别’的东西。” “是,多谢舅舅了。” 开门,进屋,开窗。 屋内的摆设和几月前离去时一模一样,呼吸着略带沉闷的空气。张小宁仿似用了一把巨大的枷锁扣住了自己以后的所有道路。 就这样吧,好好的做一个镖师,然后娶妻生子,安宁自在…… 好似每次回来,张小宁都不太乐于走出房门,唯一的兴趣爱好便是躲在房中钻研那一桌子的道德、南华,四书五经。 这不,这一次亦是如此。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qu)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磬矣,维罍(lei)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hu),无母何恃(shi)。 出则街恤(xu),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我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民莫不億,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这是诗经小雅当中的《蓼莪》,张小宁看到此处时,那门外却传来了一串“咚咚”的温柔的敲门声。 随后张小宁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本,然后从那神思飞越之中回到了现实。打开房门,谁也不曾想到门外乃是一身艳装,头戴无数金钗的吴玉娇。 看着门外之人,张小宁不由得有些慌张了,而且七分的慌张之中还有两分的惊讶夹杂着一分的不知所以然。 这些年来,张小宁也曾多次回到刘府,但是每一次都不曾见过这吴玉娇,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巧合,来的时候她刚好在忙,后来一思索,这才明了,她是在躲藏自己。如此这些年来,大家共处一府却是好几年都不曾相见,今日一见,怎能又不急切? “咳咳,这么些日子不见,不认识舅母了?” 吴玉娇清了清嗓子,随后又稳了稳手中端着的大碗。那是一碗芳香四溢的鸡汤,在那金黄犹如琥珀的玉液之中还高高的立着一根肥美壮硕的大鸡腿。 “呃……舅……舅母,你……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我可是你的舅母。怎么,在家里藏着小媳妇了吗,这老半天了都还不让我进去。” 吴玉娇说话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是把瓶子摔到地上的碎裂声音一样。 “哦,哦。舅母快请,是小宁失态了。” 一进门,便见一大桌子的书,一见这一大桌子的书,吴玉娇的眉头不由得便皱了起来。随后只见她一手将那书推到一边,一手就把那大碗放到了书桌正中。看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收回手时竟有几分莫名的颤抖。 “小宁啊,这些年来你为镖局操劳,小小年纪就做了许多连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情。舅母都不知道要给你说些什么才能感谢你,所以就亲自下厨炖了这么一碗汤。你快趁热喝了吧,也好当做是舅母谢谢你这些年来的不辞辛劳。舅母知道,小的时候舅母对你并不好,你能原谅那时候舅母的无理和小家子气吗?从今往后,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舅母一定会让你舅舅尽全力的满足你的。” 吴玉娇说得语重心长,说着说着,那眼竟红了起来。 见此情景,张小宁赶忙说:“舅母说的哪里话,当年若不是舅母收留,小宁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小宁从来都没有生过舅母的气。既然舅母提起来了,那小宁还得求舅母原谅小时候我大不敬的地方。” “嘿嘿,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是一家子人,却说两家子话……” 说着,吴玉娇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随后只见她咬了咬嘴唇。半晌之后才听她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你好好的歇着,那鸡汤你快趁热喝啊,舅母走了。” 说完,吴玉娇转身便走。来的时候没有预兆,走的时候亦没有一丝预兆。 目送那袭华贵远去,待关好房门,望着那碗芳香四溢,热气腾腾的鸡汤时,张小宁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想起自己刚来到刘府时所遇到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自己已去世多年的母亲。这一想,脑子里就满满的全是《蓼莪》之中的“无父何枯,无母何侍。”如此又哪里还有饮下如此肥美的鸡汤的胃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由那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来人不叩门也不问门,这刘府也就只有他刘小喜一个人像这样进张小宁的房门。 第四十三章 自古虎毒不食子,害人害心终害己 第四十三章自古虎毒不食子,害人害心终害己 “小宁哥哥。” “嗯。” 此时张小宁犹如坐定一般,也不知道这个“嗯”是回答还是叹息。 “你这次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我可想死你啦。” 刘小喜嘻嘻哈哈,换来的却是张小宁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他却没有一丝的在乎,只见他不停的搓着自己的两只肉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上了桌上碗中的那根大鸡腿。 “你功课做完了?” “昂……差不多了吧。我是来找你玩的,咱们娱乐时间切记不可提谈公事。” “呃……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整天只知道玩?” “十四啊,你要知道哦,你上一次和我玩时是在两年前。这两年你每次回来都是躲在这间破房子里,怎么叫你你都不出去。所以这两年你小弟我可是白活了的,所以我今年才十二岁,你说大不大。我一共说了两个所以。” 刘小喜一边说,一边点着头,那眼睛却是不愿离开那鸡腿半分半毫。 “哦。” 张小宁不由得有些尴尬,当他抬起愧疚的头来时,看到的却是刘小喜一副饿狼般的嘴脸。一见如此,那心头的愧疚感早已所存无几。 “喂,我说刘大公子。你堂堂刘府少爷,怎么还盯着在下的鸡腿不放了。” “你知道啥?” 说着刘小喜终于转过了头,只听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刘家少爷节衣缩食,名字好听而已,好听而已。”说着,他又将头转了过去,两只眼睛恨不得能够泡到鸡汤里面。 见他如此傻像,张小宁亦是无语。 “你可别打它的主意,这可是舅母亲自为我做的。想吃的话就去找她,估计,估计她应该还有剩余。” “咳咳,您老人家可别提了。她能给你炖鸡汤,你可得烧高香。如今我那老娘愤恨她自己下巴上的那块嘟嘟肉,这刘府上下人皆食素也是她老人家钦点的圣旨,不可违也。这样吧,作为您对小弟白活了的这两年的补偿,这鸡腿分我一半,鸡汤也分我一半,就这么愉悦的决定了。” 说着,刘小喜便对桌上的鸡腿上下其手。他这哪是建议,这简直就是说说而已嘛。见他如此,张小宁也只好摇摇头苦笑道:“都给你吧,都给你吧。你赶紧吃完,然后带我出去好好的玩它一下午。” “好,好!小问题……题,容某……” 话语声从刘小喜那塞满肥肉的口中含糊不清的答应着,谁知道他的回答是答应呢,还是对于美味的称赞。 眼见刘小喜高捧大碗,张小宁不由得嫌弃的把自己的书籍抱到了一边。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朝后讽言道:“您这是刚从那监牢里面逃出来吧,好像十天八天都不曾吃过饭一样。” 然而张小宁却没有听到回音。待他转过身来时,双手捧着的书也不由自主向四周散落而去。 “小喜!” 书卷刷拉拉砸落在地,他却大叫着扑向了刘小喜。这个时候,刘小喜手中的大碗也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此时只见刘小喜的面色苍白,一张脸上浮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在那诡异的嘴角处,一注鲜血仿若泉源一般缓缓流出。他摔倒在地,双手不断的颤抖,全身抽搐,两只眼睛里全是疑惑与恐惧。大张着嘴,从那嘴中断断续续的传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大喊声由屋内而起,一瞬间便将一座宁静的府宅搅得浑乱。在这如太平盛世一般的府宅之中,这一声来自地狱般的呐喊足以让众人听闻。人们络绎而来,第一个进来的便是正在院外的扫地家丁。 扫地家丁倒拖扫帚而入,紧接着就像见了鬼似的夺门而出,一边跑还一边听他大喊:“不好了,杀人了,少爷被张小宁杀死了……” 抱着怀中渐渐发凉的尸体,此时此刻张小宁又哪里还有什么闲功夫去理会这些。 不久,院外便来了许多闲人。只见人头耸动,人人议论纷纷。 “都别吵了!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待话音落后,便见人群散开,紧接着便见刘来福挺着个大肚子走上前来。 “回……回报老爷,少爷杀了张……张……张小宁把少爷杀了。” 听此回报,刘来福不由得质疑着双眼盯向了这个浑身颤抖,手提扫帚的家丁。 “胡说,你可有证据?” 说着,刘来福走向屋内,紧接着一白眉老道也从那人群之中跟了出来。 “小宁。” 一进屋内,便见张小宁紧抱着刘小喜跪在地上。他的牙紧紧的咬着,右手的拳头也紧紧的杵着地面,然而这些做法却止不住那如堤溃山崩一般奔涌而出的眼泪。 “杨道长。” 看了看身后的白眉老道,刘来福连忙将他让上前来。 这白眉老道正是那武当派的杨乘鹤,只见他伸手搭在了刘小喜的脉门之上,随后又察看了刘小喜的面门。半晌之后才伸手合上了刘小喜的双眼,怔怔的蹲着,也不说话,而是看向了地上的那一堆碎碗渣滓。 刘来福见此,心中亦明了了几分,随后他便看向了张小宁。 “小宁。” 他并没有问,但张小宁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答应小喜今天陪他玩一下午,他说我已经有两年没有陪他一起玩耍了。可是我再也不能陪他了……” 张小宁哽咽着,眼泪大滴大滴的簌簌而落,刘来福也难忍的转过了头。 “把庖丁给我找来!” 刘来福像一只愤怒的雄狮一般,他一声怒吼便将众人吓退了一步,随后便只见那厨师一个人颤抖着孤零零的站在人前。 “老爷,不是小的,是……是……” “是谁!” “是……老爷,是夫人。那碗鸡汤是夫人炖的,与小的无关。夫人说想要给张小宁亲自动手,谁知道……谁知道……老爷饶命啊!” 厨师说着,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砸在了冰硬的地砖之上,那腰板一弯,咚咚咚砸得应天而响。 “去把吴玉娇给我找来!” 场中突然寂静,人人都不由自主的压低着自己的呼吸之声,好似一个个都将头埋进了水中,待受不了时才将头抬起来悄悄的换一口气。 过不久,那院外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鸣。 “我的儿啊……” 声音如刀剑拖拉在石地之中,尖锐得吓尽满园飞鸟。 紧接着,那门外便摔进来了一身华贵绫罗。那绫罗绸缎随意往前一扑,一伸手便将刘小喜的尸体从张小宁的手中抢了过去。 “我的儿啊,是何人害你,你快告诉娘亲。你走了谁来孝敬我,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杀我也,杀我也……” 屋内不过三人,三人见她如此,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慰。 过了良久,见无人搭理自己之后,吴玉娇便缓缓的抬起了头。 “是你,是你这个寡妇养的野种害死了我的儿!”说着,吴玉娇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层诡异的疯狂。紧接着便见她张着尖利的指爪抓向了一旁正自神不守舍的张小宁。 张小宁紧低头颅,任凭的的双手利指抓到自己的脸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的头上。他也不还手,也不躲闪,他只是哭,只是流着泪。 “我要杀了你!” 声音尖利而凄厉,然而那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待定眼望去时,原是刘来福一手锁住了她的脖子。 “啪!” 一声巨响之后,接着便只听闻吴玉娇摔在地上低泣的声音。而那刘来福却走到了书桌前,白纸,黑墨,书字。 第四十四章 铮铮刘府渐落败,满园皆是笼中雀 第四十四章铮铮刘府渐落败,满园皆是笼中雀 谁都没有说话,张小宁还是一动不动。此时他浑身颤抖,脸上也流满了鲜血。 “这是休书,你走吧。等过几日安排好小喜的后事之后,我会亲自去给你爹说清楚的。” 一张白纸由天而降,然后铺在了吴玉娇的身前。白纸黑字,休书二字分外刺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玉娇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走出了房门,走出了院子,脸上的妆容早被泪水抹得一团糟糕。她走着,不知何处才是尽头,也不知道何处才是归宿…… “管家!” “老爷。” “给少爷准备后事……” 说完,刘来福颓然的坐到了一旁。正当他准备抬起桌上的茶碗时,门外却又跑来了一个家丁。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天下还有什么大事?” 说着,刘来福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将那茶碗凑到了嘴边。 “夫人上吊自尽了。” “啊!” 一声惊呼,只见刘来福猛然的站立起来,随后扑通一声连茶带碗的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大家伙忙活少爷的有之,忙活夫人的有之,忙活老爷的亦有之。简直活久见,开眼看世界。自从来到这刘府,前前后后好几年的活计估计都没有这一日的多。 大家伙忙前忙后,仿似群龙无头,谁都不知道到底该忙哪里,哪里才是主要。 而张小宁却还是跪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定定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仿若木雕石刻。 见此,杨乘鹤只好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宁,你与贫道亦师亦友。刘家虽然细作于你,但亦有恩于你。倘若你心头之恨不共于天,你只需扬镖走马,半年之后这刘府定能轻易拱手于人。” “多谢杨道长,小子自有分寸。” 说着,张小宁缓缓的站了起来,胡乱伸手往脸上一抹。随后他便直直的来到了门外。 “管家,你快去请郎中来为老爷看病;你们几个去购买丧葬用品;小李哥,你速速去把翠烟酒楼的吴大掌柜请过来主持大事;你带几个人和我去看看夫人。” “是!张……少爷!”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伙也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钻。看着那袭瘦小而又坚强的背影,杨乘鹤这才手捋长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此气一出,身子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一会儿,张小宁便随着几人来到了吴玉娇的自绝之处。那是一株巨大的老皮桂花树,七尺白绫仿似悬瀑,一袭华贵犹如风中残烛。她的头上金钗歪斜,一头的青丝也凌乱的随风而荡,手中一张皱纸,上面的休书二字分外刺人。 盛夏的风摇起了满头的树叶,她也似那树叶一般随风飘摇。 刘来福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他醒来时只见床边上摆有一碗稀粥,耳朵里满是低低沉沉的哀歌奏乐。 走出门来,印眼一片皆是披麻戴孝。老岳吴喜善正在檐角不断的抹着眼泪,瘦小的张小宁则不停的指挥着众人忙里忙外。或是搬桌搭奠,或是招待亲朋。茶水烟酒周到供,香烛纸钱冉青天。门罗宾客哀声起,迎风一展招魂幡。 在那天与地之间,这小块人间繁多疾苦。有些人坚持了下来,有些人则撒手离开。没有任何挽留的理由与可惜的借口,此情此景只不过是顺应天命。人于世无繁衣珍馐,后人的香烛纸钱也只不过是活人做给活人观看的大戏罢了。 一转眼,又是一年光阴。这一年来刘府上上下下皆由张小宁全权打理,镇远镖局的营生也落在了他小小的肩上。只不过这一年镖局的生意却不是怎么景气,一不小心还走失了许多得力的伙计和镖师,武当派的“长眉道长”杨乘鹤和“青鲤门”的狄武也早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山门,刘府里也是一片衰落之像。 刘来福自从失子失妻之后,整日里便只知与一群老家伙盘笼养雀。他养鸟可从来都不在乎银两,只要是顺眼的,啼叫得欢实的,他统统都会买来。这不,一眼望去,这刘府里就处处相闻鸟雀欢鸣之声,白天晚上都是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与人相遇时也总是笑呵呵的,但是却不怎么爱说话了。能听闻他叙语,也只是在那傍晚荷亭鸟笼之旁的絮叨。 如此一来,刘家小宁的消息更是全城皆知,满城皆赞。虽然在很小的时候,这些虚名都是张小宁他梦寐以求而想得到的东西。但如今得到了,心里却是没有一丝的快乐。 一骑独马直出城门,转而向左往那荒山辟径。这是两颗小坟,张小宁的母亲刘来欢最终并没有葬进刘家修缮的祖坟里面,而是选择与她的丈夫相守在了这处荒野的小山之上。 “娘,小宁今年十八岁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您曾说过,自己的生日自己一定要记住,过不过都要记住。知道自己大了一岁,才能知道自己又多活了一年。还有我答应了您不许求人的事情,小宁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风起,印眼仿似有些轻尘。迷迷蒙蒙,最终掉下来的是真正的泪水。 “对了,娘。都一年多了,舅舅还是那个样子。小宁知道他不快乐,因为我曾经听见他躲起来哭了。如今刘府和镖局都是我在打理,我觉得好累啊。娘,我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是我又不太放心舅舅。娘,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刘府的宅门还似往日那般威严,门口两只大石狮憨态可掬。一进门,家丁们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张小宁也是连连不迭的一一拱手相还。 刘府的家丁裁了无数次,如今留下来的不过一个做饭的厨子,一个专门侍候刘来福的丫鬟和两个从镖局调过来的看家守院的武师。张小宁甚至连刘府的管家都给扫地出了门,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刘来福花钱如水,有足够的钱买鸟笼,但是再也负担不起几十众的家丁。其实要那几十众的家丁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这家里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活计需要打理了。 走进庭院,满眼尽是鸟笼,耳中满是燕舞莺歌。地上的鸟粪一层盖着一层,若不是早就习以为常。常人见此,又怎能不跳脚。 院中不仅鸟多笼密,那灌木杂枝亦是爪牙乱张。沿着熟识的小路前进,曲径缓缓通幽。 一出密林,简直一天一地。身后乃是蛮荒杂木,这眼前却是一片幽香碧荷。荷露尖尖角,大朵大朵的花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难以胜收。 荷塘上立荷亭,亭中浅茶遛鸟,发须花白的中年不是那刘来福又是何人。 张小宁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便进了亭子。 “舅舅。” 张小宁拱手竖立,那模样、动作和当年刘来福教他的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 “哦,去哪里玩去了?” “我……” 一听到玩字,张小宁都快忘了到底什么才是玩。 “我去了城外小山。” “哦,他们还好吧?” “好的。” “嘿嘿,快过来坐。” 说着,刘来福伸手取过了石凳上放着的鸟笼,顺便还用那袍袖扫了扫上面的灰尘。 “谢谢舅舅。” “嘿,你小子尽只会跟我瞎客气。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啊,这只鸟儿可花了老夫整整三百两啊!可是一只不可多得的极品画眉,你看这羽毛,多白啊……” 听着刘来福高兴的讲解,张小宁不由得皱着眉看了看那笼中他所说的价值三百两的极品之物。 第四十五章 锭银踏步出江湖,此路茫茫两飘飘 第四十五章锭银踏步出江湖,此路茫茫两飘飘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画眉,只见它的两只眼睛犹如深井一般深邃,一身羽毛一尘不染,嘴壳子像镶了黄金一样闪闪发光,那眼睛上还有两缕金黄色的眉毛,咋一看,又威武又美观。一对爪子也是小巧玲珑而不失气力,看着那黄金打造的鸟笼上的抓痕,不用猜想就能知道,应该就是这个不安份的小家伙的杰作了。难道它也不甘愿成为囚奴,想要重新回到自由自在的蓝天? “怎么样,不错吧?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金胜佛’。它可厉害了,昨天用它和城北胡员外的‘灰鹞子’打了一场,差点没把那老家伙的鸟儿给掐死。嘿嘿,想起那老头的模样,现在还感觉好笑呢。” 刘来福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动作,一张脸上甚是得意。 看着眉飞色舞的刘来福,张小宁一路上准备的言辞也一股脑的卡在了咽喉之处,想说又说不出来,想咽又咽不回去。 刘来福越说越开心,但见张小宁不怎么搭理他之后,他这才慢慢的停下了话。 “舅舅。” “嗯?怎么了?哦,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荷亭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 “什么事?是镖局那边还是家里?”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张小宁咬了咬嘴唇,但是却没有勇气把心里面的话给说出了。 “小宁,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说,舅舅会帮助你解决的。” “舅舅。” 张小宁好似下了一个莫大的决定。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哦,我当是什么大事。你每年走马扬镖的,难道还没有看够啊?” “舅舅,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听见此话,这一年来刘来福第一次严肃了起来。 “那是什么?” “我想离开镖局,离开剑城,去看看外面的风风雨雨。” “能告诉舅舅是为什么吗?” 刘来福并没有说能还是不能。 “这些年来,小宁一共走了二十三趟镖,但是小宁知道,要不是有武当杨道长和青鲤门狄武大哥的话,小宁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嘿嘿,看来还是瞒不了你。那杨道长和狄武兄弟都是我花大价钱请来保护你的,你保镖车,然后舅舅请两个人来保护你。嘿嘿,这种事情那可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哩。” 说着,刘来福却是笑了起来。 听此话,再加此笑声,张小宁的一张脸也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其实这镖局老家伙我早就想给转手卖人了,只是这些年来看你兢兢业业,不想让你失望,如今,这镇远镖局也算是走到头了。” “舅舅……” “鸟儿长大了,翅膀硬了,那就必须去天上翱翔一番。你若不展翅找到你自己的天空,那你就只能摔到山谷里粉身碎骨。但是展翅飞翔的那一刻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走。” “我……” “既然选择了,那就越早做决定越好。如果拖的日子长了,这人就可能不想去了。” “舅舅,你……” “有话就说,与我这糟老头子又何必拘束。” “如此一去,小宁担心您。” “哈哈,担心我作甚。你看我这身子骨不是硬朗得很吗?” “我……” “大丈夫不必做儿女之态,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今日就启程吧!” “舅舅……小宁会抽空回来看您的。” “嘿嘿。你回来的时候最好是风风光光的,那时候我刘来福也能在亲朋好友们的面前博得三面颜面。” “是舅舅,那……那小宁就走了。” “等等,你随我来。” 转辗三亭六院,刘来福却是带着张小宁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的摆设一切照旧,那幅字画依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镇东镖局,落笔题名:祁连剑派段崇义。字迹歪扭,剑意无穷。 不一会儿,刘来福便从书桌下取出了一个锦盒。锦盒打开,空空荡荡独装着一锭十两的白银。 “想知道舅舅当年是怎么认识祁连大侠的吗?” “想。” “嘿嘿,说来话长哦,想当年啊,我可还被他踹了老大一脚……” 缓缓回忆,那刘来福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细细的说着,从第一次遇到祁连大侠说到最后一次。 “这锭白银便是当年舅舅还是一个小小的跑堂小二时,祁连大侠赐与我的。要知道这银子在当时可能抵我七八年的工钱,这么些年来,我都一直好好的保存着,现在交与你了。望你好好的保存,时时刻刻的警醒自己,到了江湖之中时,千千万万不要做那为非作歹、祸害武林的事情。” “是。” 张小宁郑重的接过了刘来福手中的银锭,入手沉重,仿佛一种担任。 “去吧。” 说着,刘来福缓缓的将整个身子蜷进了大椅之中,显得是那么的苍老与颓唐。 张小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每向外走一步,那心情便会沉重一分,但是他不得不走,不得不继续往外面的世界前行。 “对了,祁连山数十年前新立了一个紫沄山庄,这个紫沄山庄的掌门夫人乃是祁连大侠的义女。到了江湖以后,倘若你还想去寻找祁连大侠的话,估计只有她能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了。” 话毕,那书房门竟是一声闷哼给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望着这熟悉的木门,望着这熟悉的庭院,走吧。 张小宁走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没有再回一次头。 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之中流传开了一段神话——虎从云,龙象生,王者归……没有谁能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大家却都记得这句话。岁月流转,世事变迁,如今这江湖武林早已是大变了模样。当年南泰北斗,少林武当。弈剑山庄一战之后,在世人的眼中便成为了一群只知道烧香拜佛,打坐念经的和尚和道士。想当年这嚣傲的两派,那也算得上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可如今却像是一只绵羊,吃喝不少,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养精蓄锐了一层光鲜亮丽的皮毛。一代枭雄紫发魔君,一人死而九极分,一个九极玄真教,那升旗坐首的魔头便有数十个。地处川蜀的唐门亦是少有消息,丐帮一落千丈,如今这武林可真算得上是群龙无首了。 剑城的大街上来往人群还是络绎不绝,货郎卖货,闲杂人等一一路过。有穿金戴银的,有衣着破烂的,有翩翩君子,亦有窈窕淑女,然而最最奇特的当属这对着翠烟酒楼直直大步而来的刘来福。 只见他一身锦衣,手里提拎着一个小巧的黄金鸟笼,那笼中装着的,乃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极品金丝画眉。 他直直而来,简直轻车熟路,完全一点儿都不陌生。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大官人驾到啦。” 刚一进门,那一脸花白胡须的吴喜善便戏弄起了他。 “嘿嘿。” 刘来福不怒反喜,笑道:“岳父大人别来无恙,我听说您老人家养有一宝贝,还取名叫做‘黑虎’。今日小婿拜到,还请不吝赐教于我这‘金胜佛’!” “哼。” 吴喜善鼻子横瞪,这剑城里谁不知道他这只金丝画眉的厉害,和他斗,还不如把赌注直接给他。 “岳父大人可是胆怯了?” “哼。” 吴喜善除了哼哼,竟是不说一句话,好像乃是真的无话可说。 这边两人言语,周围的大家伙便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有吆喝着起哄的,也有吆喝着看鸟的。 第四十六章 翠烟酒楼斗画眉,破庙遇得老乞丐 第四十六章翠烟酒楼斗画眉,破庙遇得老乞丐 “岳父大人,倘若你老人家赢了,我把我那府宅都输给你。” 看着刘来福转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吴喜善终于有了一些心动。只听他试探着问道:“那我输了呢?” “你这酒楼归我。” “滚!” “哈哈哈哈……” 想都没想,吴喜善便伸指大骂。然而换来得却是刘来福那没心没肺的大笑。 “那你输一顿酒菜给我总可以了吧?” “哼,想讨饭就到大街上要去。” “老岳此言差矣,不敢便是不敢,何必如此诸多藉口。” 听得此言,吴喜善不由得怀疑这家伙今日便是特此来气自己的。眼见吴喜善只生闷气不答话,一旁好热闹的人忍不住的又起了哄。 “老吴头,和他打,怕什么。你那‘黑虎’可也不是凡鸟……” 一席话直听得吴喜善热血沸腾,紧接着便见他一拍桌案,喝道:“来就来,谁怕谁,不就是一桌酒菜嘛。来!” 说着,又见他将那双袖一挽,伸手一招,不一会儿小二哥便将一只通体黝黑的画眉拎了出来。 笼门方开,那“金胜佛”便先声夺人的一爪子抽到了“黑虎”的“脸上”。这爪子虽然是抽在“黑虎”的头上,却好像是抽到了吴喜善的脸上一般,直心疼得他眼角抽抽。紧接着在那一大串叫“好”声之中,老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黑虎”被人先手,一瞬间就呆住了一般,不仅不还手,而且又被“金胜佛”连续蹂躏了好几下。终于,它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一声凄厉,竟是满笼子的逃了开来。然而那“金胜佛”又哪能让它如愿,只见它得势不饶人一般横冲直撞,或是伸嘴“打箍头”,或是展翅“滚绣球”,紧接着“双龙夺珠”。它每动一下,那“黑虎”便发出一声楚楚可怜的求饶。 两只鸟儿一追一逃,众人直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评头论道。终于,在刘来福伸手将自己那价值数百两的“金胜佛”收回之后,一场“打斗”也算是分出了高低。 “老岳,承不承认我这只乃是名副其实的鸟王?嘿嘿,赶紧准备酒菜吧。对了,要最鲜的‘鱼子豆腐’、‘熊猪金兰’,还要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哼!” 吴喜善又是重重一哼,看着自己那只“黑虎”还自瑟瑟发抖,那气更是盛了三分。 不情不愿一桌大菜,两岳婿只知饮酒,不知言语。待酒至半酣,菜至五味,刘来福却好像是失手一般将这金边鸟笼给揭开了笼门。 “啾啾。” 一阵急啼,那极品金丝画眉早已立在了高高的梁柱之上。 “啊!” 一声大叫,刘来福都还未可惜,这吴喜善却是先可惜了起来。 “江湖之大,这鸟儿早该回到蓝天。” “呵呵,这可是白花花的三百两啊!” “倘若他欲离去,三千两、三万两,三十万两又如何?” “哼,口是心非。既然不愿它走,为何又让它走?” “他欲走,虽留身而不能留心。鹰之展翅,翱翔九天。倘若雄鹰不展双翅,那他又怎么能叫做是雄鹰呢。” “你倒是心宽,以后常来我这酒楼吧,老夫年岁也差不多了,这酒楼的打理,也需要个帮手。” “嘿嘿,昨日我已将那宅子里所有的财物都押在了当铺,家丁也全部遣散,小婿我连铺盖都准备好了,敢问老岳大人,那天字第一号可还算数?” “哼,你个浑儿。纵使是这酒楼易名,那天字第一号也将一切照旧!” 早春初露,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今年的春天不仅来得早,而且还格外的暖和。倘若那一年的春天也是如此暖和的话,也许自己的母亲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了自己,也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走在前进的小路之上,此刻张小宁的心情也正如这小路一般,崎岖,泥泞不堪。 从未想过江湖会是这个样子,青山绿水云空浩,鸟语花香不见人。走在这小道之中,双目失空,不知前路何方。腹中碌碌,不知已饥渴了多久。人活着就会饿,饿了就需要吃饭。这是天理,也是定理。然而摸了摸xiong怀,那里面就只静静的躺着一锭有着特殊意义的白银和一封意义重大的书信。 离开刘府之前,张小宁走得匆忙,好像是害怕走慢了别人就会把他留住,所以这才忙得不仅没有带上银两,甚至连他师父孙国风留给他的火云刀也供在了刘府。也许他并不是有意忘记,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刀法方面的天赋,所以尽管这些年来这么努力,对那“火云狂刀”也没有多少的精进。不仅如此,他出门时甚至只带了这一身衣裳。 仰头望着迷茫的四野,这土地上虽然绿意盎然,却总感觉没有一丝的生机。浑浑噩噩的移动着僵硬的脚步,转过山头来时,终于天见可怜般的见到了一座小破庙。 那是怎样的荒芜,然而疲惫的心却不再容许这人另寻佳境。 抱着头扑通一声倒下就睡,好像这一刻即使是那天塌下来也使缀使缀当做软和的棉被。 时过月落,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耳中隐隐约约仿佛有柴火“哔啵”的声音,那鼻中也是一阵异香。睁开眼来,张小宁瞬间就来了精神。 此时这小庙堂之中不知何时已被燃起了一堆柴火,而在那柴火上面,还吊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小瓦罐,那满庙堂里奇异的香味正是从这一点都不起眼的小瓦罐之中袅袅直升。 眼见四下无人,张小宁三两下就蹭到火堆旁。小瓦罐里的东西香得让人难受,但张小宁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 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一直以来的孔孟之礼在作怪,所以对这无人之物虽然觊觎,但是却没有行动的勇气。 张小宁的肉体与自己的思想正做着激烈的挣扎,二者不分上下,难分输赢。 他缓缓的将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头,脑海之中翻滚着的全是“其所为,其所不为”。终于,他那脑袋狠狠地点了一下,那牙也紧紧的咬了起来。道:“为所为,为所欲为!” 就在他已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准备要取那罐中之羹时,一截竹竿带着风声向他的手背袭了过来。 “呼!” 竹竿带着破空声响,却是巧巧的停在了瓦罐之旁。正当张小宁还自后怕之时,只听得那暗处传来了一声轻咦。咦声一过,那竹竿又好似死而复活一般向张小宁粘了过来。 左起空明手三阳,右卷恍惚,好似虚招,又好似实打实的会疼。场中竹竿破空暴响,在这狭小而又略显宽大的破庙之中,张小宁只觉得有成千上万的竹竿在招呼着他。 他吁吁气喘一刻不止,左右腾挪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袭击他的是一名破衣烂衫老汉,老汉手中竹竿如臂使指,那速度快得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转眼已是二三十招,张小宁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胆,老汉手中的竹竿也是一招猛过一招。 “呼,呼……” 竹竿直卷稻草飞扬,张小宁则是左蹦右跳。瞅着那庙门被挡,心中也是死了逃命的侥幸。 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臂膀,张小宁不由得怒道:“阁下何人,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赶尽杀绝?” 话问出来,那老汉却是不理不答,手中竹竿长伸而出,“啪啪啪”三两下便将张小宁打翻在地,随后便往上一提,静静的就压在了他的背上。 第四十七章 此生宁死不求人,一路风雨莲花落 第四十七章此生宁死不求人,一路风雨莲花落 虽然只是一根小小的竹竿,但张小宁却感觉身上犹如压了一座大山一般。两手使命挣扎,竹竿却是无动于衷,不能撼动分毫。 “你是谁,放开我!” 张小宁红着眼睛怒喝着,身上万般疼痛,心头只可恨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我是谁,老子还没问你倒先问起老子来了。说,为什么要偷老子的东西!” “我,我没偷!” 张小宁恨恨的将两手紧紧的握着,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撕成七八九十块。 “你有想过偷!” “我……” 突然,张小宁就像那霜打的小白菜一样焉了下来,两个紧紧的拳头也突然间认命似的松了开。 “哼,臭小子脾气还挺倔。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路过而已。” 说着张小宁将那头轻微的抬了抬,这一抬头,吓得他差一点就喊出了妈。 只见这老汉的这张嘴脸生得甚是狰狞,蓬头垢面,大胡子邋里邋遢,直乱得像是被猫抓狗刨过一般,高鼻阔口,左眼上还蒙着块黑布,这么一笑起来,瞬间就让人背后发凉,手心冒汗。 “怕了?” “没有。” “不怕我杀了你?” “怕,但是你我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要杀我?” “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直娘贼的和马元中那档子是一路的傻子,无趣无趣!” 说着,那老汉提拎着竹竿却是走向了柴火处。忽感背上一轻,张小宁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大气。揉揉捏捏着手臂手膀处的疼痛,那嘴中的**声却硬硬的吞入了肚中。 他远远的站着,双眼直直的看着老汉,好似生怕他又突然发威冲过来一般。 然而老汉却将那破竹竿子摆在地上,双手抱着瓦罐就直往虎口之中狠倒,也不怕烫着噎着。 过得半晌,在张小宁吞口水吞得差不多了之后,那老汉才将半罐子肉羹摆在了火堆旁。紧接着他嘿嘿一笑,背过身来,用那只仅剩的独眼看着张小宁,咧着嘴道:“小子,你饿吗?” “饿。” “几天没吃饭了?” “不知道。” “想吃吗?” “想。” “那你求求我啊。” “不求!” 张小宁说得十分坚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哼哼,你真不求我?” “张小宁绝不求人!” “哈哈哈哈……咳咳……” 突然,那老汉却是咳了起来。紧接着他站起了身,沉沉的说道:“那你可要记住你这句话了。” 突然一阵风响,只见那老汉三两个腾纵就跃到了横梁之上,没有片刻,便传来了一阵缓缓而又低沉的鼾声。 “唉……” 看着这满庙顶的繁星,张小宁也缓缓的坐了下来。借着月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还有好几条粗粗的抽痕。 柴火还正“哔啵”,暴起的火星子自由的旋转,跳跃,然后转瞬即逝。那半罐子肉羹好似那身材窈窕,多姿多彩而又手段高明的青楼女子一般直直的诱惑着。这是这个江湖的第一天,回想着以前的生活,再揣摩揣摩自己以后的生涯,突然之间张小宁好似有了一些后悔。 他两眼直直的盯着那肉羹,眼中渐渐的也跳满了转瞬即逝的火星子。 “肩披麻袋兮腰悬壶呵,手执竹杖兮荣辱枯呵。两堂皆是呐文武秀呵,胸袒宽张兮付忠骨呵……丐帮哟丐帮哦,何时你又能有当年的辉煌……” 一串梦语恍恍惚惚,伴随着那月光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这风与月之中。 一大早,张小宁就被一阵躁动吵醒,迷蒙着眼一望,只见一蓬头垢面老汉用那仅剩的一只独眼看着他,老汉的嘴也诡异的扭着,那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得直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血丝。 得此一着,张小宁瞬间就吓得蹭的一下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之上。待看清这怪老汉不曾对他下手时,提着的心方才缓缓的坠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老汉是何时醒来,更不知道他已观察了自己多久。想到此处,张小宁的背心就不由得一阵恶寒发凉,两只臂膀上也莫名其妙的浮起了阵阵疙瘩。也算是张小宁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倘若是胆小的给他这狰狞的眼睛看着,估计也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你……你要干什么?” 张小宁有些语无伦次,用手拼命的在墙上扒拉着,好像是想要抓住些防身的东西。 “嘿嘿……脾气够硬,倒像是个倔驴!” 老汉嘿笑着,斜着眼瞟了瞟地上那半瓦罐原封不动又冷得彻底的肉羹,然后道:“小子,你想不想活命?” “想。” 张小宁完全没有犹豫。 “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 张小宁亦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 老汉有些疑惑,想当年,磕破了头要当他徒弟的人可多着哩。 “不知道。” 听得张小宁的回答,老汉却是突然间落寞了下来。他直直的用那只独眼盯着张小宁,好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理由或者是弱点。但过了半晌后却是一声长叹选择了放弃。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了两个白玉一般的馒头,不怀好气的道:“喏,把它吃了,跟着老子活命去!” 张小宁可不知道这老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眼看饱餐在前,再加上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想都没想他就抓了过来,伸手就往那口中直送。急切得好像是直接抢的,急切得好像那嘴还没来得及张开时,馒头已经杵了上去。 “直娘贼的饿死鬼投胎啊?慢点,慢点……” 一连串慢点慢点,但是却晚了一步。只见张小宁的脖子伸得奇长,眼一翻白,口还没张开时一个大大的哽就嗝了出来。 “呃……呃……呃……”曲项向天歌。 眼见张小宁憋得难受,老汉却是没心没肺的笑得开怀。 “门口有条小河,哈哈哈哈……” 一阵狂风似的颠撞出去,终于是喝了一个大饱,打着长长的饱嗝,汗毛从头到尾一哆嗦就全都立了起来。 “有没有兴趣和老子去见见世面?” 这时,老汉也走了出来。只见他手中的破竹竿早已换成了一根丈许来长的黑棍子,那棍子顶端雕有一个脏兮兮的龙头,龙头的双眼却是空空如也,仿佛那眼珠子被人硬生生的抠去了一般。老汉就这样杵着这大棍子缓缓而来,也不知道是在何处捡到的。 本以为老汉会等他答复才走,哪知道他这问话只是顺口而已。眼见老汉渐走渐远,一咬牙张小宁也连忙跟了上去。 “谁他娘的怕你,等着!” 如此一来,张小宁也将他压抑了良久的泼皮无赖的性格发掘了出来。 小路漫漫,转眼豁然开朗。只见那小城犹如睡狮懒虎一般,直愣愣的就立在山谷中央,城门就如同那大张着的嘴,好像是在吓唬人,又好像是在等待着送上门的食物,更好像是条打着哈欠的怪东西。 两人对着这小城缓缓而来,未到城门口,便见小南城三个大字犹如檐上飞仙一般挂在门额高上。 刚到城口,就闻城内走马纠纷,货郎叫卖等杂七杂八的声音。这些声音远远近近,那远处的传得甚远,近处也断得低沉,远远近近之间,直让人难以读懂这江湖。 走进城来,便听得老汉莲花小调一起,拍手便唱: 东西两路排行当, 南北相通远来商。 三十三文一担酒, 七十七钱不过岗。 陆路一日三十里, 小船片刻到安康。 一马平川直浩荡, 古城依旧有风霜。 东方扶桑东方白, 篱笆树下好乘凉。 南海有龙邦祥瑞, 保你安康枕无忧。 西天常降风露雨, 出门莫忘手笆篱。 北林开阔千针叶, 一亩青山一斗金。 倘若君还啼不够, 嵩山远处有佛光…… 第四十八章 讨饭亦是技术活,事事游走了于胸 第四十八章讨饭亦是技术活,事事游走了于胸 老汉唱得高兴,张小宁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哪里知道,这乃是丐帮人士行街乞讨所唱的小调。 唱得一段落,这老汉终于寻了个檐角坐了下来。一伸手,从那怀中掏出了一个破碗。小破碗往身前一摆,张小宁一张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脚板心。 “老……前……前辈,您……这……这是……” 张小宁说得语无伦次,那话差一点就停在了称呼之上。 张小宁问得吞吞吐吐,老汉却回答得爽快,只见他头也不抬,开口便说:“要饭啊!” “我……这……” 张小宁想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见见世面,但是他却没有问出口。 “小子,你可不要瞧不起喽,讨饭也是一门艺术!” “什么?” “哼哼,你不相信咱们可以比比!” “你……” 张小宁心想,谁和你比这破玩意啊。心中有想,那脸上也是风波暗动。 然而老汉还是微微一笑道:“小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呀你,这江湖的水还深着哩!” 两人正自说着,那破碗之中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铜响之声。“叮咛”一过,老汉当即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多谢仁兄铜钱恩。他日有难话一曲,江湖之中有同人!” 看着老汉举着一枚铜板笑意吟吟,张小宁不由得有一种厌恶的感觉。只见他坐得离老汉远远的,眼神简直难以用词形容,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日头越渐越西,张小宁却还是没有勇气与老汉站在一起,此时肚中不争气的咕咕作响,看了看这老汉,好像压根就没有准备回程的意思。这小南城亦是奇怪,夜灯都上晚了,大街上络绎缤纷的行人不仅不见减少,反而还多了许多。 又过了很久很久,日头西去,老汉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摇了摇破碗之中叮当作响的铜板,只见他的眼中甚是得意,看来今天的收成应该不错。 “走啦!” “哦。” 张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揉搓那发酸的腿脚,那老汉早已恍恍惚惚地走到了丈许开外。 “你等等我啊!” 张小宁没来由的一阵好气,一边脚跟步赶,那脑中也正回想着恶毒的咒骂之语。 转街过巷,老汉突然就停在了一个肉铺摊子旁。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案板上的肉,道:“看好了,从这里切到这里,刀锋莫偏,走急,两叶开花!一斤四两。” 一边说着,他的手指也在肉上边划拉着。 卖猪肉的大汉不仅不加责备,反而还颇为有礼的一鞠躬,道:“老爷子,您老人家就放好这心吧,保证切得和您所说的一模一样!” 大汉说着,当即将那手中屠刀一亮,随即三刀两划,一小块瘦金巴脑的肩肘就被他由那大块肉上给分了下来。平平稳稳接过小称一扒拉,当即他就将猪肉包好,两手却是恭恭敬敬的拱了起来,道:“老爷子,你老人家可真是神人,不多不少,刚好是一斤四两,保证足斤足两!” “嘿嘿!”老汉嘿笑着接过了肉,道:“这江湖可深着呢,来这是给你的钱!” “老爷子,这个我不收,就当是小的孝敬您的了!” “放屁,你今天不收老花子一斤四两的钱,明儿个也不收,后儿个也不收,过几日那老花子岂不是白了你一口大肥猪?” “啊,这……” 大汉扳着手指,怎么想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一头猪的差别。看着老汉那只狰狞的独眼,最终他还是服软的收下了老汉拍在桌案上面的铜板。随即又一鞠躬,道:“老爷子走好!” 看着独眼老汉如此大摇大摆的提拎着一小块肉走在大街之上,张小宁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眼见张小宁眼光闪烁,老汉那嘴角不禁得意的悄悄翘了起来。 紧接着老汉又用剩余的铜板买了一些酒,没想到他倒是舍得。各天使各天的钱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得一天便算是一天。 “你不留着点吗?” “不留。” “那如果明天下雨或者是你……那啥不能出来了呢?” “嗬嗬,反正也不是我的钱,该使缀就使缀,直娘贼的就知道啰哩啰嗦!” 从昨天认识老汉到现在,张小宁最讨厌的便是他动不动就骂人,不是直娘贼,就是他奶奶的。如此一听老汉发浑,他那准备好的说辞也就都稳稳的放入了肚中。 也不是他不敢出口相还,当年在剑城之中,小爷骂人的时候那口中的措辞可是句句歹毒,字字新颖。然而看着那小串瘦金巴脑的瘤子肉,这嘴中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口水。再一想起老汉一手竹竿的技艺,想想还是算了。 “怎么,馋了?” “没有。” “没有就好,打道回府嘞!” 两人一路扬长而回,这回来的路程却好像比早上出去的时候长了不少。 进得小庙,张小宁便连忙不用吩咐的将那柴火点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阵嗤响,整个小庙也被红红的火光照得像是天堂。 造火,搭炉,这些东西在扬镖走马的时候早就做得烂熟。眼见张小宁自告奋勇的忙这忙那,老汉也是乐得清闲。只见他斜斜的靠坐在那柱子旁,早上杵手的那根大棍子随意的横在地上,一手提拎着肉块,一手把那酒一小口又一小口贪婪的喝着。 他那独眼微微眯着,喝一口眯一次,眯一次,那满脸的皱纹就突然之间显现一次,然后又突然之间消失。 “老……前……前辈,火弄好了,您看……”说着,张小宁的眼光却飘到了老汉手中的肉上。 “嘿嘿。” 老汉微微一笑,道:“你去把那罐子洗了吧,昨天还有剩余,今天估计该爬满蚂蚁了。” “好叻!” 一声得令,张小宁矫捷的就来到了那罐子旁。果不其然,只见那罐子里里外外早已是蚂蚁成灾。小蚂蚁们成群结队,正当它们呼朋唤友,忙忙碌碌,勤勤恳恳之时,那瓦罐突然之间就悬空起来,而后突然一冷。谁曾想,当你正在低着头,堥足劲,死命往前挣扎之时,迎接你的会是另一场更严重的灾难。 眼望着小蚂蚁们顺水而去,此时的张小宁哪里又顾得了这些。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这瓦罐已经洗得白净,把泥色的瓦罐洗出青花瓷器的颜色。 不久,张小宁便高高兴兴的抱着半罐子水颠撞而来,随后又十二分乖巧的给架在了火堆之上。再然后眉目含笑的看向了破衣烂衫老汉,那意思不言而喻——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汉又怎么不知他张小宁肚子里有几碗油,轻蔑一笑,道:“急个劳什子?待水开了再说!” 说完自顾自饮酒,哪管别人死活。 听得老汉言语,张小宁也只好无奈的坐了下来,两眼直愣愣的望着那一动不动的破瓦罐,心里却急切的希望那里面的水转瞬即开。他哪里会想,怎么就不会是自己手中拎肉,让别人去生火加柴,然后还得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瓦罐中的水终于是在张小宁的祈祷与期待之中冒起了白烟,白烟婉转,不一会儿水就腾了开来。见水沸腾,张小宁不由得又激动出声,道:“前辈,快!水开了,快!” 他这激动好像是看见世间奇有的东西一般,那心情亦是无比畅快,他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知道了,知道了,老子又不瞎!” 老汉劈头盖脑的一顿乱骂,自己也是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像大笨象一样慢摇摇的来到火堆旁,然后又沉沉的坐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白白忙活一大早,天明出口讨恶气 第四十九章白白忙活一大早,天明出口讨恶气 随后只见他伸手一划拉,一把小巧的匕首就出现在了手中。 当下左手肉,右手刀。动作奇快,每一次那刀划到肉上时就有小指甲盖那么一片肉落到沸水之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亦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每一次皆是那么的快速,如闪电一般,一伸一收之间亦没有半分仓促。 小小的匕首在他的手中舞得只剩残影,那肉也一点点的像雪花片片一样缓缓依次飘落而来。每一片皆如尺量丈码称好分量一般,每一片亦都是乖乖的落入水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片落在外面。 张小宁看得眼睛都直了,他静悄悄的摒着呼吸坐在一旁,脖子长长的伸着,眼睛连眨都不眨。过得一柱香的时间,只见老汉手一挥,栓肉的吊子就被他扔到了火中,火苗蹿响,方才的那把匕首又到何处去寻。 “怎么样?” 老汉得意的搓了搓手,然后又将身旁的酒给拿了起来。 “佩服!” “哈哈!只要你肯拜老夫为师,这手快刀乱麻的绝技定然传授与你!” “不拜!” 说到此处,张小宁又没有了兴致。 “哼!”一阵气闷,老汉又是自顾自的喝起了酒,一仰脖,这口酒倒是喝得畅快。 “咕咕噜噜。” 肉片在沸水之中愉快而自由的翻滚着,不一会儿那肉香便泛滥开来,转瞬间就满满的填下了整个小庙。 眼见肉羹即好,老汉挥手之间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小瓷瓶的盖子轻轻一扭,便将里面之物轻轻的抖入了瓦罐之中。凑近一看,张小宁又哪里知道他是从何处弄来的盐啊。 肉香渐起渐浮,直勾得那嘴中清水横溢,腹中叽叽咕咕直打着抗议。 又过得一会儿,老汉才将瓦罐从火上挪了下来。那瓦罐在火堆上烧得通红,只见他不过是伸出一只手就给硬生生的拎了下来。难道他不怕烫? 就在张小宁奇异的想着时,一旁的老汉却捧着瓦罐一边呼呼吹气,一边哧溜哧溜的品得正香。 不过片刻时间,待他将瓦罐重新放在地上时,那里面仅剩的不过是浅浅的一层。 “你!” 张小宁不由得有些愤怒,只见他身子一紧,两手就握成了拳头。 “你什么你,这他奶奶的是老子讨到的钱,今天你出力了吗?” “我……这火是我生的,瓦罐也是我洗的!” “火我也会生,你倘若想要便拿去!” 老汉酸溜溜调侃道,一伸手指向了那火堆,然后又道:“瓦罐也是老子的,谁他奶奶的让你洗了?” “你!” 张小宁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两手紧握,却是没有趁手的东西。 “哼,想打架?” 老汉也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只见他将那脚使劲往地上一跺,横在地上的大棍子就从他的身后带着呼声砸了过来。 眼见那大棍子即将近身,他却是不闪不避,头也不回,待棍子又近了一些之后,突然之间就被他一手给抓到了身前。大棍子带着后劲奔腾而来,“嘭”的一声就砸在了张小宁身前的地砖之上。低头一望,那地上早已是一个大大的深坑。 “哼!” 眼见老汉如此威武,张小宁虽然心生退意,但鼻中却是不服气的重重吐气。 “怎么,不敢了?” “有何不敢,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罢了!” 张小宁说完,气哼哼的就坐回了昨晚入寝的草铺之上。 老汉四处一望,亦是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手中的大棍子。看着张小宁不仅不费力反而还得了面子,他的心里就是三百六十八个不爽。半晌后他才狠狠的吐了一口气道:“小子,你善使什么兵器?划出道道来!” “刀!” “刀?哼哼,赶明儿老子给你去讨一把来,看老子如何灭你威风。” “好,张小宁乐于奉陪!”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忽闻一阵风响,料想是老汉登上了屋梁。而后一阵丁零当啷,抬头一望时却是他将那大棍子给摔了下来。一阵摧枯拉朽,不仅把火堆砸得火猫子四处纷飞,火堆旁的破瓦罐也是殃及池鱼般的被砸了个稀巴烂。 “哼。” 眼见老汉如此的不待见自己,卧在草铺之中的张小宁越想就越觉得委屈。 此时庙外的月头正盛,夜莺儿与蛐蛐更是不甘寂寞与不甘平庸的喧闹着空明,仿似它们白天就只知道睡觉,养好精神头之后就等着此时此刻的叫嚣。 江湖?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值得的吗?想想没做这个决定之前,自己管理着一座偌大的府苑和一个偌大的镖局。在那剑城里面,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张镖师的名头。可如今,踏入江湖不过两天,就已经饿了两天的肚子。一身白衣早不成模样,手脚乌黑,四肢发痒。躺在这草铺之中就感觉如有千万只小虫子正在那肉身之上攀爬游览。 江湖,这难道就是江湖吗? 瑶亭小风又缠月,月笼云,云遮星; 星星点点泪若雨,雨散而风独自飘零; 徐徐荡荡花飞叶,花零落,枝亦伤; 枯叶又何哀?谈风无情,或枝无义? 嗟呼!凄然,渺渺茫茫缈缈,轻轻冷冷清清,声声殇殇盛盛,凄凄惨惨戚戚。 天明一大早,人还未睁眼,那日头就迫不及待的从山间跳了出来。起初如红红彤彤的大苹果,刹那之间就是光芒万丈,亮瞎了无数的狗眼人眼。 翻起身来略一巡视,今日那怪异的老汉却是睡得正香。安慰了一阵子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之后,张小宁才缓缓的向着那门外走去。 小步残残来到这河流旁,又是洗脸又是往腹中拼命的灌着冰冷的河水。正当张小宁喝得正爽时,那下游却传来了一阵叮铃咚咙的水声。慌忙之间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得就在自己的心中大肆的庆幸——幸亏这老王八蛋不是在那上游。 “喂,老王八蛋!你干嘛呢?” “撒尿啊,没见过?” “你奶奶的没见我在这喝水吗?” 听得张小宁出口成脏,老汉不由得一愣,半晌后却是大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骂得好,老子就是故意的!” “你奶奶的!” 张小宁又闲不过瘾似的骂了一句,一边骂一边还走向老汉,道:“老东西,你叫个什么鸟名字,有种的报上名来!” “呵呵?”老汉可真料想不到,这一夜不见,张小宁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成这样的。 “老子问你话呢,聋啦?” “小子,老子司徒云虎踏入这江湖没有八十载也有那七十八,这天底下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你奶奶的还算是第一号!不过你这脾气我倒是喜欢,还想知道本大爷的名号。嘿嘿,今天看你格外的顺眼,那老子就告诉你吧,听好了……” “不用说了,老子已经知道了!” 司徒云虎话未说完,便被张小宁打断,一张脸本是愠怒,但听得此话后却是满脸的疑惑。 只听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你知道?” “昂,司徒云虎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的?” 一边说着,司徒云虎那手却摸向后脑勺,这是他不好意思时的表现,从出生那年就一直保持到现在,完全都改不掉。 “你告诉我的啊!” “我,他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嘿嘿,你他奶奶的自己慢慢想吧!那个碗给我,今天老子负责拿碗!” “嗯?” 听得此话,司徒云虎当即就从疑惑之中释怀而开,一转眼,那嘴角也挂起了坏笑。 第五十章 两人相携小南城,魔高一尺道一丈 第五十章两人相携小南城,魔高一尺道一丈 “嘿嘿,你想加入我们丐帮了?” “屁!老子可不是去乞讨,老子也不是要加入什么劳什子丐帮,瞧好了,爷爷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绝技!”张小宁话音方落,那老汉脸上的喜悦一瞬间就淡了下来,但转恋一想,他又是微笑了起来,道:“直娘贼这算盘倒是他奶奶的打得好,行,你就只管吹牛皮吧!”说着,又斜起那只独眼瞟着种张小宁,道:“不过你穿成这模样,估计很难要到钱。” “嗯?那要怎么才能?” “再脏一点,再破一点,最好像老子这样!” 司徒云虎说着,突然将那两手一伸,一身的残巾破丝碎絮也展示在了张小宁的眼前。 “你那匕首借我使使!”张小宁伸手便要,丝毫不带有一点点的客气。 “嘿嘿。” 司徒云虎点点头,随意伸手一招,那匕首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后对着张小宁一比划,道:“小心点,锋利着呢!” “废话忒多!” 张小宁一边嘟囔,一边伸手接过,然后就在自己的衣服上做起了文章。 司徒云虎在一旁看着,虽然他阅历丰富,但这张小宁却是让他难以看懂。想当年,他司徒云虎亦是江湖之中叱咤风云的人物。那时候,何人胆敢惹他?大漠千里寻仇,一根囚龙棍镇守洞庭君山,外奸内邪,先斩后奏。 不一会儿,张小宁便折腾好了自己的衣服。这一眼看去,只见那稚嫩的脸上满是污泥,一头的长发也是蓬乱,身上的衣服条条巾巾随风而荡,一双鞋也是污泥满附。虽已完完全全的一副乞丐模样,但那一双眼晴却甚是清明。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也不归还匕首,而是往腰上一揣,伸出空空的右手向着司徒云虎道:“老家伙,这匕首的刀鞘呢,借我玩几天。” “啊?”司徒云虎当即一愣,两只眼睛也大大的瞪了起来,道:“你奶奶的玩黑吃黑?” “吃你怎么了,给不给?” “给。”说着,司徒云虎将那刀鞘从怀中掏了出来,一边递过来一边道:“好小子,胆色不小。去把老子的棍子扛来,咱们出发!” 喜滋滋的将匕首收藏在身上,不一会儿,张小宁就从破庙里将那大棍子扛了出来。 只见他龇牙咧嘴,模样好似十分的费力。 半晌来到司徒云虎身旁,“匡镋”一声就给扔在了地上,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你这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沉?” “嘿嘿,小子,这你就没有见识了吧!”说着,司徒云虎脚下一绊,那地上的大棍子就疏啦啦飞到了他的手中,只见他一边轻抚棍子顶端上缺眼的龙头,一边道:“此乃我丐帮镇帮宝物囚龙棍,六十多斤呢!”司徒云虎说着,脸上也浮起了一片莫名的荣誉自豪。 “囚龙棍?什么东西,那……”说着,张小宁指了指那顶端上的龙头,道:“眼睛呢?” 听得此句,司徒云虎脸上的骄傲瞬间荡然无存,怒道:“老子闲看着不舒服,所以就给扣下来扔进茅坑里面了!” “呸!走了。” 突然,那张小宁却是一脸不屑的扬长而去,只见他留着一个背影,让人难以猜透。 望了望天上那红日,低下头来时,司徒云虎仅剩的独眼之中却莫名的有些湿润。摸了摸那龙头空空的眼眶,里面原本是两颗产自西域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可是为了接济君山上面的消耗,他就扣下来换成了银两。 入城寻地,一切如昨日一般,只是今日那捧碗的主已换成了张小宁。一路上,张小宁早已将司徒云虎传授的“福寿”方法给记得烂熟于心。如此往这街边一坐,起初说辞还有些面红,过得一时半会,那脸皮也厚了起来。一张口便是:“谢谢大哥,祝您事业亨通!谢谢大嫂,祝您青春常驻!谢谢大妹子,祝您早生贵子!” 一个个听得心头舒畅,那捏着钱袋子的手也放松了不少,心里也慷慨五六七八分。如此一来,张小宁更是把那碗往司徒云虎的身前一放,自己摇身一晃挤入了人群之上,手一招,下一刻他就走了回来。刚走两步,突觉怀中一空,回头一望,却是那司徒云虎笑意吟吟的站在人中遥望着他。 摸着自己的怀中空无一物,方才顺到手的宝贝也消失无踪,待一看那司徒云虎笑意吟吟,没想到他也是一个黑吃黑的主心骨。 “老头,你干嘛?” “这浑水摸鱼的手艺就是你今天所说的绝技?” “是也!” “哼,刁钻小贼,有得老夫在此,你又如何乱来?” “哼哼,没曾想你这老头却是黑吃黑的人物!” “呸,那‘鱼’老夫早已归还失主!” “哈哈,那咱们就比比,看看是我张小宁‘打渔’快,还是你这老东西‘还鱼’的手脚快!” “来就来!” 当下两人在大街之上四处闲晃,张小宁偷别人,司徒云虎偷他然后再偷偷的还给别人。两人不声不响,走街串巷,尽是往那人群繁密的地方而去。到最后一个体饿乏力,一个年老色衰,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皆是不曾讨到好处。 “老不死的,干嘛挡老子发财的路子?” “小子,我丐帮持强扶弱,正义秉然,怎能容你在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 “呸,你可知道老子这手‘打渔’的绝技是谁传授的吗?” “谁?” “大仁分舵的孟子常孟大先生。” “原来是那个小杂种,怪不得老夫说这出手之间怎么会颇有几分眼熟!” “嘿,老东西,你觉得你赢了吗?” “小狗贼,那你又觉得你赢了吗?” “你看这是啥?” 说着,张小宁从裤管里掏出了一个钱袋。一见钱袋,司徒云虎一把就抢了过来,但此时人来人往,又到何处去寻那丢钱的失主。 只见他拎着钱袋往大街上一站。 “何人掉了钱袋了?是谁的钱掉了。” 这不喊还好,一喊,人们就都围了上来,不一会儿就从人中走出了一个冒冒失失的男人。来人方头大耳,肥得流油。走出人前,一把就将钱夺过,随后还转身大喊:“乡亲们,这个老东西是个小偷啊,来啊,大家打死他!” 只一瞬间,变故突起,司徒云虎又哪知这好事做成了坏事。 眼见他被人围住,张小宁也一句大骂冲入了人群。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这些平头百姓两人也不好动手,噼里啪啦一阵拳打脚踢,待众人散去之后,两人也成为了乞丐之中落难的乞丐。 凑头互看,皆是满脸血污,小伤到处,这个鼻子流着血,那个的脸庞高高肿起。 “老傻子!” “哼哼。” “走吧,这里也混不下去啦,老傻子!” “走就走。” 当下两人互相掺扶,直接走了五条街才重新将破碗摆起来,早上讨到的铜板早已在方才的混乱之下被人一阵哄抢,不知何方。 此时两人缩在墙角,一个的模样比一个的惨,路人相见之下,更是让之大为同情。 “丁零当啷”一阵敲响,不得不说,这个扮相比早上的生意还要好。 缓缓日头向西,这一日过得倒是有些飞快,那破碗里盛的铜板也比昨日略多了几枚。 “走了吧?” “走了。” “好,老家伙,扶我一把,这脚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小子,要饭的滋味怎么样?” “不好。” “丐帮成千上万的弟子都是如此,而且很多都还不是正名的人物……” 第五十一章 昨日之仇今日报,降龙神掌震破庙 第五十一章昨日之仇今日报,降龙神掌震破庙 “走了走了!” 耳听得司徒云虎即将感叹,张小宁却是突然之间打断了他的话。 眼见张小宁走远,司徒云虎亦只得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买馒头,买烧饼,末了张小宁还买了一只大肥鸡! “老头儿,你既然是丐帮,那叫花鸡做得怎么样?” “手到擒来!” “好!拿着!” “嘿嘿,还他奶奶的把老子当奴仆使唤了!” 两人并排缓缓回府,那司徒云虎背上的衣服却是鼓鼓囊囊的,好像是塞了根棍子在里面一般。 日头西下,两人终于回到了家。干柴火光一起,司徒云虎这才明白张小宁今天为什么不买肉。原来啊,昨日那瓦罐已经被自己打得不成样子了。 “老头儿,瞧瞧你昨天干的好事和今天在城里干的傻事,为了让你能够将功补过,小爷我今天决定,这只鸡就由你来处理,倘若做得不好,可别怪本小爷没有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耳听张小宁阴阳怪气,又见他伸着一个手指头摇摇晃晃。这满嘴痞子气的胡言乱语,司徒云虎的心头却听得甚是畅快。也许吧,他张小宁天生就是一个小王八蛋,只是一直以来身处的地方太过于温文尔雅。环境一改变,他那流氓气息就蓬勃如汪洋般倾泻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又或者是他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方式。 径直让司徒云虎一个人杀鸡拔毛,他捏着个馒头斜倚在一旁倒是自得闲情雅致。这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才一天不到就报了这么个大仇,谁心里不畅快啊。就只差拿着根鞭子,喝喝骂骂的指西打东了。 司徒云虎虽然面上不悦,手上的活路倒是做得仔细,只见他将那鸡拔毛了之后,又取出盐瓶给这肉鸡舒舒服服的抹了一身,随后又找来些野菜胡乱的添进鸡腹之中,再用厚厚的稀泥裹上一层。火中挖坑,最后才将这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给埋进了火堆之中。 两人守着热乎乎的柴火,一时间不由得无聊了下来。 这时,张小宁却将那匕首给使缀了出来。小小的匕首在他的手中盘弄着,刀鞘乃是用上好的鹿皮所制。通长不过一尺,刀锋瑟瑟生寒,由刀柄到刀刃之处皆是朴朴素素,丝毫显示不出它到底有多名贵。 “老头,你这破刀能值几个钱啊?” “碎梦匕首,千金不换。” “你就吹吧,我估计啊,别人只要肯给一两半分,你就屁颠屁颠儿的拱手相送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懂个屁!这把刀乃是千年玄铁所制,虽说不能削铁如泥,但是这削木如豆腐却甚是简单。” “哦,有这么神奇?” “那是当然,这可是匕首之中的王者,‘碎梦’!” “得得得,少吹牛了,那么值钱你会肯轻易的借给我?快看看,那鸡估计熟了!” 一阵扒拉,一坨滚烫的泥土就被张小宁给抱了出来,才到半空,那东西却是突然掉了下去。一眨眼,已稳稳的停在了司徒云虎的手中。 “怎么,重啊?”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沉,你不怕烫?” “皮糙肉厚了。” “哦,原来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儿。” “你……你这个小王八蛋!” 司徒云虎骂着,两手轻轻一划拉,那幼嫩光滑而又充满奇香异彩的叫花鸡就被他托在了手中。 当他正想对着张小宁炫耀时,只见张小宁两手一招展,那叫花鸡就被他给夺到了手中。 “咦?” 司徒云虎不禁惊奇,道:“小子深藏不露啊。” 听得此句,张小宁却是不恭维的抱着肥鸡略一拱手,笑道:“彼此彼此,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说完开口便吃,直看得司徒云虎愣愣大睁双眼,末了,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感情这小子是在报昨日之仇啊。 想着昨日自己不给他吃食想要教训他的种种,那话还未到嘴边就早已经知道了他那狗嘴里到底会吐出什么样的回答。这一想,却是尴尬了,没想到自己老江湖如此多年,今日竟会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zei给下了套。 “怎么,想吃啊?” “谁他奶奶的不想啊,饿了一天了都!” “哦。” 答应着,张小宁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道:“那你吃这个吧!这只鸡可是我今天辛辛苦苦赚来的,您老可就别想了!” “哼!” 司徒云虎吃了一瘪,伸手抢过那馒头就坐到了一旁。心里不住直骂:这他娘的竟然会阴沟里翻了小船。 他司徒云虎何时受过这种小气啊,正当他狰狞着脸转过来时,却见张小宁忍俊不禁的递过来大半只肥鸡,道:“我说老家伙啊,你奶奶的不会这么小气吧?来,吃!” “嘿嘿,你这个臭小子,滑头,这他娘的还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小乌龟王八蛋!”接过肥鸡,司徒云虎对这张小宁不免又刮目相看了几分。如此一来,这张小宁他就更看不懂了。 “老家伙,想喝酒吗?” “想啊,但是今日你没有买啊。” “嘿嘿,这有何难?” “小子,别吹牛皮啊,我司徒云虎敢和你打赌,倘若你此时此刻能拿出酒来,老子就把我会的东西全都教……”话未说完,司徒云虎那得意的表情就呆滞在了脸上。此时这张小宁手中突然就提拎着一个小坛子,那小坛子四方四印的红纸之上写着的不是酒字又是何物,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所得,更不知道这一路上他都藏到了何处。 只见他拍开封泥举头便是一口,随即一口长叹而出,一边把酒递过去一边道:“得了吧,您老人家就省省吧,你能教给我什么东西啊?” “嘿!”司徒云虎将酒接了过来,噌一下也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后从身后取出一物,长长布条解开,乃是一把价值微廉的朴刀。 “刀法,我丐帮的地堂刀法,那可是天下有名!” “在地上打滚,攻敌下盘的套路?” “正是!” “不学!” 接着,司徒云虎又将那靠在柱子上的囚龙棍给拿了过来,道:“丐帮棍法,斩奸除恶!” “算了吧,斩奸除恶这种英雄的事情就留给英雄去做吧!” 眼见张小宁还是一屑不顾,想了想准备要说出口的福寿方法,司徒云虎还是明智的选择闭了口。一仰脖,却是郁闷的喝起了闷酒。 肥鸡和美酒在两人互相的传递之下消耗得甚是速度,又过得大半晌,那司徒云虎却是站了起来。 只见他直直就对着那梁柱而去,也不说话。忽觉劲风鼓动,那衣服和头发亦是无风自动。随后便见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脚往乾位上一站,那右掌划一半圈将乾坤之力聚到腰腹之下时,突然之间就把蓬勃之气推了出来。 吟吟龙鸣浩荡,顷刻之间那柱子就如同腐木一般摧枯拉朽的断做两截。梁柱一倒,庙顶上的破砖烂瓦也一个劲无头无脑的往下直坠。 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也亏得张小宁眼明手快,在那最大的那根横梁砸下来时,两人已是躲到了神像之下。 眼见张小宁半张着嘴含着块肉惊讶得不知道是该吃下去还是该吐出来时,司徒云虎的心情这才终于好了一些。 “怎么样,学不学?” “学,但是这招老子是用酒换来的,可不会喊你师父。” “呃……” 司徒云虎不禁噎了一下,在那泥瓦歇停了之后才道:“行,说得是谁他奶奶的想当你师父似的!” 第五十二章 徐徐一路落花镇,小宁不喜蒙骗事 第五十二章徐徐一路落花镇,小宁不喜蒙骗事 日头转瞬又起,这一天也就这么几个时辰。两人缓缓从那神像底下爬出来时,放眼一望却都是大眼瞪着小眼。 “老家伙,你昨晚上的那一掌可当真是威风啊。” “哈哈,开玩笑,堂堂的‘降龙掌’你说能不威风吗?想当年,有一个更加的威风!” “好了好了,别感叹了,你们这些老东西就是繁琐,一开口就是想当年,想当年,有那么多想的还不如直接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呢。” “呃……” 司徒云虎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张小宁给噎住了。 在他这一辈的几个兄弟之中,其他人都是彬彬有礼,繁言碎语,最为混蛋的当得数他司徒云虎,然而这老混蛋却是遇到了一个比他更为混蛋的小混蛋,两个混蛋一照面,干的就全是一些没有辈分,没有礼数,粗言蜚语的混蛋事情。 “说吧,今天咱们该怎么办,反正这庙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鸡毛小事,有种没种,有种的话就跟着老子去江湖之中闯荡闯荡?” “怕你我就不叫做张小宁,想当年,我在剑城当中也是被称为小爷的人物!” “好,那就少吹牛皮,走起!” “走就走!” 走这个字是非常简单的,几横几大竖,但若真办起来,有时候需要勇气,有时候需要决心,有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一种逃避。 行小路,过山岗,一路上斩荆劈棘,不是那手被划拉一下,就是那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再加上几缕伤痕。不过也好,赤脚的不怕穿鞋的,都破成这副模样了,再破也不能破到哪里去了。 从早上走到大中午,这司徒云虎还是杵着那囚龙棍一步紧接着一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张小宁呢也只是跟着,心头想问,但又怕一问这老家伙就嘲笑自己。所以就索性不问,反正他娘的总有走累的时候。 然而司徒云虎却用行动扇了张小宁一大耳光,这又是三个多时辰了,他那步伐还是如早上出发时一样,不快不慢,徐徐缓缓,更不见额头有多少汗水。 反观张小宁,模样就好不到哪里去了。如此长时间的行走,昨晚上的那只肥鸡早就化作了汗水随脚步留在了崎岖的小路之上。腹中叽叽咕咕早已习惯,日头更是不饶人似的大发着不分彼此的慈悲。 眼见转山拐道,从那歪歪扭扭的栈道之上下来时,眼前之景却是让人的眉头不免一怔,开口随即骂娘。 只见: 一道苍翠飞青云,两行斑驳木林森。 本觉已到芳华处,哪知仓促白生生。 提剑四顾黄昏暮,不知鬼道几若深。 那就是一条小路,曲曲折折而又拐弯抹角的不知道要深往何处。 “老家伙,这他奶奶的马上就要天黑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前面有个镇子,叫做落花镇。咱们啊,正好在这里施展拳脚!” 听见有人家马上就可以果腹,张小宁心头的焦躁也一瞬间没了影踪,只听他急急道:“那咱们快些走吧,快点快点!” “行,但是你得先把刀给藏起来!” 徜徉着踩在小路之上,一转角,便见那镇子安详的卧在了这山谷之中。四处皆是炊烟,隐隐仿似听见了阖家欢乐之声。 未到镇子,司徒云虎便将左眼上的眼罩罩到了右眼之上,随后一只手攀上了张小宁的肩头。 “小子,给老子带好路喽,否则把老子摔着了要你好看!” 抬头看了看司徒云虎,张小宁那一颗心差一点就蹦了出来,原本以为他罩个眼罩是为了摆谱装鬼,谁知道他这左眼眼眶之中竟然是空空如也,那整个眼中早已结满了干瘪的深红色的肉痂,模样甚是诡怖狰狞。 “老家伙,你真的是瞎的啊?” “恩。” 司徒云虎并没有说明原因,可能这只眼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两人缓缓走进镇子之中,一个手捧破碗,口中低微的重复着说:“帮帮忙,各位好心的大哥大嫂,大伯大娘……”;一个只管装瞎,走路摸摸索索,那身体抖擞得让人担心他下一步就会摔倒,倘若下一步不摔,那下下一步就必摔。然而走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看见他摔。这可当真是急坏了人,那些好心人的心里不由得都想:怎么还不摔呢? 一路走来,两人却是随意的停在了人家的屋檐之下。抖着破碗之中的七八个铜板,张小宁不由得调侃道:“老家伙,你这招好像不太灵光啊。” “是啊,善良的人越来越少了。” “嘿嘿,你还敢说这话,善良的人肯定是被你们这种人骗怕了,所以这才会越来越少!” “哼,如果有吃有穿,谁他娘的愿意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者说了,这个总比你那‘三只手’来的良心自在。” “呸!” 一句话直说得张小宁心生气愤,想要争论,然而嘴里却没有甚好的说辞。 “好了,为了今日不饿肚子,让老子再教你一招。” “嗯?” “扶好老子,去敲这家人的门。” 张小宁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乖乖的敲开了门。 “咚咚咚”三声轻响,过得不久那门终于“吱呀”一声轻轻的打了开来。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看着三十多岁,应该是那种有儿有女的贤惠之主。 “你们是……” 妇人试探着问,看着司徒云虎那狰狞的面容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害怕。眼中清明,亦是没有嫌弃两人的意思。 “这位好心的大嫂,老朽是带着孙儿从小南城来准备去龙关镇投奔亲戚的。没曾想半路里遇到了劫匪,不仅抢去了我们的财物,而且还打伤了我们爷孙俩。还请大嫂发发善心,我这可怜的孙儿都快两天没有进水米了!” 司徒云虎颤巍巍的一字一顿,一边说,那粗糙的大手一边在张小宁的头上、耳朵上或是肩膀上胡乱的摸着。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让人一听就不禁潸然泪下。他还未说完,那妇人的两只眼睛就红了起来。随即便听她道:“老人家您等一等!” 听着司徒云虎的谎言张口就来,张小宁的心中别提有多么的生气,他非常想就这样拨腿而去,又或是干一番自己脑子里现在正在想着的事情。 不一会儿,只见那妇人从内屋取出了一个布袋子,袋子打开,那里面满满的装着的全是又白又软的馒头,随着手中还拿了一小包银两,她将俩物轻轻的递给张小宁,道:“小朋友,这些东西你拿着,吃饱了之后就赶紧带着爷爷去寻找亲戚,好好的照顾你家爷爷知道吗。”说着话锋一转,又对司徒云虎道:“老人家,小妇人家里拮据,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张小宁今年已是将近二十,听得妇人如此这般称呼,那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 “多谢你了。” 正当司徒云虎弯腰行礼时,那张小宁却突然将他的手一甩,拔步便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抓骗子了,快来抓骗子,抓老骗子了!” 听得如此变故,司徒云虎的脸上顿时就是不知是何风云。此时大街上的行人也纷纷的围了过来,在这紧急关头,突然只听得一声风响。众人眼前残影一闪之后,又哪里还有这老头的身影,再回过头来看时,又哪里去寻找方才那大声呼救的小孩。 第五十三章 坑蒙拐骗为活路,一偷一骗皆下流 第五十三章坑蒙拐骗为活路,一偷一骗皆下流 人群渐渐散去,独留妇人倚在门边不知何故。到最后,她也是一声叹息,拾起脚下的布袋子闪进房中,一伸手,门也被重新死死的关了起来。 人们渐渐忘却,忘却了方才那小孩撕心裂肺的呐喊。 夜色正渐渐袭来,一袭黑影就这样带着风声向着这山岭掠来,随意一掷,便有一物“嘭”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伴随着哦哦嗷嗷的**,张小宁咣的一声就将那破碗给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后身形一晃,却是从不远处的树洞之中掏出了一把朴刀。 “锵”一声响,便听他道:“老骗子,你他奶奶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竟然连那么善良的人也骗!” “哈哈哈哈……都是骗,哪里有还有什么善恶之分?” “无耻!咱们今日就此拜别,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嘿嘿,好个直娘贼,那你告诉老子,不骗善良的人骗什么人?” “你可以……” “难道教老夫像你一样去摸包剪纽?” “你!” 张小宁突然噎住了嘴。 “有吃有穿谁他娘会去做这些事情?你说话啊?”司徒云虎一阵急问,张小宁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答应去骗善良的人!” “行行行,那你去教导教导所有的恶人统统都向善吧。” “巧舌如簧,看刀!” 一声风响,却是张小宁长刀直指司徒云虎而来。 眼见刀式甚猛,而且又是那么的熟悉,司徒云虎亦是囚龙棍一展,接过了此招。 张小宁的一身刀法乃是传自狂刀门,可他哪里又知道,当年那狂刀门的牌匾还是眼前的司徒云虎负责选的木料。 三刀一展,狂风急雨一风波;一记“火云纵三界”荡开,司徒云虎方才把小觑全都收敛了起来。 “孙国风是你什么人?” “我师父!” “哈哈,他爹倒是还行,那小子可不怎么样。” “你也配议论我家师父?” “哼,当年他老爹还得叫我一声大哥,那小子算个什么东西?” 听得司徒云虎如此目中无人,张小宁手中的刀法不由得便狂猛了一些。叮叮当当二十招一过,司徒云虎却是只守不攻。也难怪,倘若他真想打,这张小宁估计都过不了一招。 又过得半晌,一锭白晃晃的银子却是从张小宁的怀中抖了出来。司徒云虎只是随意一伸手,那白银就稳稳的攥在了他的手中。凑眼一望,不由得就骂道:“好你个龟儿子,藏得这么一锭银子却整天给老子装穷。” 眼见银子落入司徒云虎之手,张小宁手中的刀也停了下来。 只见他还刀入鞘,道:“那是一锭我永远都不会花出去的银子。” “嗯?为什么,这他奶奶的可以去怡红院里点上十七八坛子的美酒了。” “这是一位大侠送给我舅舅,而后我舅舅又转交给我的。” “你舅舅?你舅舅是谁?” “刘来福,镇远镖局的当家。” “嚯,是那小子啊。那是哪位大侠送给他的……” 突然,司徒云虎的话就此戛然而止,脑中也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祁连大侠!” “段崇义?” “你认识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虽然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心中的惊讶却是更甚了几分。 “认识倒是是认识,但就是不怎么熟。” 说着,司徒云虎那手就摸到了后脑勺,好似想起来当年祁连大侠在他手中受的罪。末了又道:“这江湖啊,鬼才知道他在哪里呢。” “哦。” 张小宁不免有些失望,半晌才道:“你刚才说你认识我师父的父亲?此事是真是假?” “哼哼,想当年,巨池大勇欧阳创,一手之下狂刀门。这孙逸啊,当年可是被老子一顿好打。” “又吹牛!” “骗你作甚?当年欧阳大哥带着我们去收复大勇分舵的时候,这孙逸乃是大勇分舵净衣派的一介小厮……” 一席话直说了很久很久,话音落停之后,谁又知道这岁月到底洗礼了多少的沧桑,又埋没了多少的故事。 “来,这锭银子收好,以后可不能再落了。” 说着,司徒云虎将那银子给递了过来。张小宁缓缓的接过,然后又缓缓的走向了摔碗的地方。 只见他从那碎碗之中将十来枚铜板收好,拎着那骗来的钱袋又走到了司徒云虎的跟前,伸出手道:“这些铜板归你,这袋钱我要把它还回去。既然你阻拦我不准偷盗,那你这老家伙也不能去骗人。你我皆是一路货色,既然如此,倘若我们自己都不善良,那又如何去教导天下人从善?” “哼,行,反正今晚老子已经准备好了喝西北风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这老不死的喝西北风的,好生在这里等我回来。” 一袭身影对着那小路急急而去,徒留下一个让人根本无法猜透的身影。 “咚咚咚。” 房门轻启,开门的还是那个妇人。见着张小宁,妇人的眼中不禁满是惊异,开口便道:“孩子,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老骗子已经走了,我是来还钱的。” 说着,张小宁将那钱袋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向了妇人。 妇人轻轻拿起钱袋,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似的道:“孩子,你还没有吃饭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我是从无风城来的,路上……路上就遇到了他……”张小宁的话说得吞吞吐吐,看来他天生就没有骗人和说谎的本领。 “快进来!” 妇人不由分说的将张小宁拉进屋内,一转身却是从内屋端出了一盘桂花糕。没想到,时令刚到,便尝到了这不可多得的美物。 “我……我能带走一些吗?” “可以!” 得到答复,张小宁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大嫂,您……您家里有需要做的活计吗?比如劈柴,扫地洗衣服这些……” “我……”妇人更是奇异,转念一想,亦是明了,道:“那你去帮我把那堆柴禾劈了吧!”说着伸手往墙角一指,那堆柴不过是数碗茶的功夫。 看着张小宁吭哧吭哧的挥着斧子,妇人也是格外的欣赏。两人都图了一个心安理得,最后皆是大欢而散。 提拎着半袋子馒头点心,张小宁径直就往这林子而来,人还未到,便见那火光之处一袭破衣烂衫,此时司徒云虎口中直唱莲花小调,手里却是烤着一只肥美的兔子。这模样,让人一见就不知道到底是该气还是该笑。 “哎,我说老骗子,你他奶奶的,老子忙活了半天,你却是悠然自得啊?” “嘿嘿,小骗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分老子一半,老子这兔子也分你一半。” “成交,但是我可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那你怎么骗人家说你是无风城来的啊?” “这……你这老狗,倒是做得一手好腿子活。” 嘴巴上,张小宁还不曾输过一分,只见他将那布袋子往司徒云虎身旁一放,一手抢过他手中的烧烤棍,问道:“熟没?” “应该快了!” “嘶……你奶奶的,怎么没放盐啊?” “忘了忘了,这就放,这就放。哎呀,他娘的没有了……” “小骗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啊?不会是真想赖上老子,和老子讨一辈子的饭吧?” “呸,老家伙倒是想得挺美,我准备去巨池城。” “你去巨池城干嘛?” “我有一个结拜兄弟在那里,去到他那里再做打算吧。” “哦。” 司徒云虎点着头,半晌后又道:“小骗子,可有兴趣去我丐帮总舵一游?” “丐帮总舵?洞庭君山?” “嗯。” “听说那岳阳楼挺漂亮。” “君山更好看。” “行,就和你走这么一遭,顺便把你这老不死的送回去,免得你再出来骗人啦。” 第五十四章 赴邀远来上君山,丐帮不见当年景 第五十四章赴邀远来上君山,丐帮不见当年景 两人心思落定,这一夜直睡得安稳。天明启程,一路上见人便乞,逢山间野物便抓。张小宁的福寿业务日渐熟悉,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被饿肚子。 一转眼已是数月,两人折折转转,真是行乞天下不知羞,饱汉不知饿汉饥。 又过得数日,这才终于来到了这洞庭湖。 驳船入水,放眼一望——八百里洞庭,十万深水域,美如画,妙如诗。不到洞庭一观,还真不知道它的壮阔。 小船游水,长蒿直荡,一转眼,两人就荡到了这湖水中央。两眼开阔,万里无云,天上是一片蓝彩,这碧茫茫的水中亦是一片青天。 洞庭湖水天上来,岳阳楼台缅青仓。 八百开阔东西境,明珠一点是君山。 船儿自由自在的在这湖中飘荡着,望着那秀丽的君山,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终于,那船缓缓的划向了渡口。刚到渡口,司徒云虎就招呼了起来:“小骗子,我丐帮总舵这风水如何?” “我说老骗子,您老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又没有研究这个,怎么知道啊?” “嘿嘿,想当年啊,我丐帮精兵良将,那可是得天下武林所尊崇……”司徒云虎话还未说完,便又被张小宁打断:“想当年,想当年,您老人家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嘿嘿……”听得此话,司徒云虎只得尴尬的哑笑了两声,一瞬间,那眼中就全都是落寞。过得半晌,待那船靠岸之后,他才开口道:“到了,咱们下船!” 两人依次上到了岸,咋一望,这码头不仅船破潦倒,那渡口边上甚至都没有一个人丁把守。 “老骗子,你可真行,你们丐帮不是天下第一大帮吗,怎么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啊?” 张小宁说得随意,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司徒云虎眼中流露出来的辛酸。 “嗨,都过去了,可能他们现在在忙呢!走吧,去得巧合了,说不定今天还会有丰盛点的晚饭!” 司徒云虎说完,举步便走。 听得此话,肚中早已饥饿的张小宁更是不甘于后,一边疾走,一边急道:“那咱们得再快点,老子都快要饿死了!” 两人在这江湖之中已是浪荡了三月,这三月来张小宁的脏话是越说越顺口,越说越流利,司徒云虎则是越说越少。 不久,两人就上了山头。弯着腰往山下一看,便见得一展大旗迎风招展。那大旗上面大洞连着小洞,隐隐约约可见“丐帮总舵”四字,脏得都猜不出它当年到底是白色还是黄色,又或者曾经是金色。大旗下面是一连串的亭台小院,如此一看去,倒也鳞次栉比,有鼻子有眼。待走到大门处一看,方才那向往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啪”的一声掉进了冰窟窿之中。 只见那两扇门一扇关着,一扇半开。乃是残缺的木板所拼凑,即使它是关着的,张小宁估计着自己一脚也能把它踹出一个大洞。伸出手来,还未使力便闻一阵叽叽呀呀。走进庭院,左右两侧各是一个宽大的演武场。演武场上刀锈柄腐,七八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头零乱的倒在那上面也不知道是有何用途。所见遍眼皆是青苔杂草,那边沿上长着的的茅草则更是嚣张,一根根直挺挺的立着,好似是在俯视着众人一般。 两人站得良久,皆是没有说话。张小宁更是觉得自己的喉咙处被卡了一颗核桃,难受,但又吐不出来。 正自伤神,突然那破院之中就走来了一个浑身破烂的老乞丐,老乞丐肩上负着六个破得比他衣服稍微好点的麻袋。一见司徒云虎,当即他就不敢相信似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待定睛再一看之后,就见他扑登登的跪扶着向司徒云虎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哭着大喊:“司徒龙头,龙头,大家快出来啊,咱们的龙头回来了,咱们的龙头回来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一边喊一边哭,那喊声倒是没有这哭声大。不过这也够院子里面的人们所听清,耳中缓缓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不过片刻,张小宁的眼前就出现了这五六十个跪成一堆的乞丐。 众人乞挨乞,丐挤丐的跪着,口中皆是呼喊着自己家的龙头,一边喊,泪水与哭声便交加而来。好似那哭声根本就忍不住,好像那泪水也是忍之不住。 “大家快快起来,一个个哭哭搡搡的,老子又没有死,你们哭个什么劲?别哭了,再哭老子就打了!” 司徒云虎大喝着,虽然他双手横着那囚龙棒,但那只独眼之中的泪水也是像檐角的流水一般,哗哗直下,止之不住。 看着这一幕,张小宁的眼中亦是难受,不过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哭得良久,众丐终于在司徒云虎和张小宁的掺扶之下爬了起来,大家伙将两人紧紧的围在中间,仿似突然之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行了,行了,今天还有饭吗,老子赶一天的路了,这肚子里可还是空的呢!” 听得司徒云虎大喊,当即便有两个老乞丐上前,两人一个肩披九袋,一个身着六袋。 九袋那个有些犹豫,六袋那个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出来,道:“回龙头,今天咱大家伙一起出动,刚煮好了一锅‘王八粥’。” “王八粥好,王八粥好!” 司徒云虎大笑着,一伸手拉起张小宁道:“小骗子,咱们今晚有口福了,跟我来!” 喊声一起,大家伙连忙让路,很快就将两人给迎了进来。那九袋的老丐张小宁也识得,正是了消失了良久的孟子常孟大先生。 众人携手进得庭院依次落座之后,便有两个稍微年轻一些的乞丐将一大碗绿深深的怪东西给摆了上来。 一见此物,张小宁差一点就将昨日的东西给交代了出来。 见他如此,孟子常便道:“小爷,您可是初来乍到,还不知我丐帮对待贵客的规矩,这‘王八粥’乃是我帮待客之道,您看!” 说着。伸手一指,但见众人喝得有滋有味,一旁的司徒云虎喝得也是滋遛滋遛直响,他这才一手按腹,将那冲动的感觉给强忍了下来。也算他是定力深厚之辈,要不然的话,估计这丑是免不了的。 “怎么,不好吃吗?” 一碗喝了个见底,司徒云虎又招呼着盛了一碗。 眼见着司徒云虎那大嘴大开大合,张小宁的胃就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哆嗦。再见得众乞丐仿似在品人间珍馐一般吱吱溜溜,他刷一下就站了起来。也不打招呼,也不说话。仓促间便是对着那门外直奔,待走得远了之后,一阵轻微的蛙鸣才此起彼伏的蹿了出来。 见着张小宁离席而去,再见得他座上的那一碗原封不动的“王八粥”,司徒云虎的心里当时便有几分明白。而这时,大家伙的眼光也看了过来。 “各位兄弟,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说着,司徒云虎也离席而去,独留下众人疑惑有之,伤感有之。 张小宁伏在这墙角已经很久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把那么恶心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而后还假装出一种世间美味的感觉。 他的胃难受得很厉害,此时此刻他非常的想吐,但是他的肚子已经空了很久,所以这一张口便全是酸液和苦水,而后就是不停的干呕。 正在他难受至极之时,一只手缓缓的在他的背上拍了起来。 “怎么样?” “丢脸了。” “嘿,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丢脸不丢脸的事情呢?” 司徒云虎干笑道,那拍着张小宁的手一直都未曾停过。 第五十五章 丐帮廷中 ,丐帮人念三才子 第五十五章丐帮廷中逍遥阁,丐帮人念三才子 他的手拍得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倘若不去在意他的独眼的话,其实他也是挺慈祥的。 张小宁从来没有钻过自己爷爷的怀抱,在父亲怀抱里的感觉也早已遗忘。小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被他们家的爷爷抱着时,他总是很羡慕。从羡慕别人的爷爷,再到别人的父亲,最后是母亲。每一样他都很羡慕,但是越羡慕他就越没有。 时间过得良久,司徒云虎的手也停了下来。见着张小宁怔怔的扶着墙半晌不动时,他才道:“有没有兴趣去瞧瞧我丐帮总舵的夜景?” 张小宁没有说话,但司徒云虎好似知道他心意似的带起了路。 两人从东厢房出发,每到一处司徒云虎都会耐心的给他讲解。酒窖、药房、兵器房、粮仓…… 一路上遇人无数,但大家伙都是十分明了的行了礼之后就退让。也不询问,就让两人闲逛着自己的心情。 “小骗子,你看,那里叫做逍遥阁。” 司徒云虎一边指引张小宁一边道:“此处乃是我丐帮副帮主居住的地方,修建亭子的石料全是那大理石精雕细砌而成,这屋顶铺着的瓦啊,那可是皇帝老儿才能用得上的琉璃瓦。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季节过了。要是你夏天来的话,这满池塘都是荷花,红的,白的,而且还他奶奶的非常的香哩!” 听得此话,张小宁当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见他一笑,司徒云虎亦是笑得欢畅。紧接着,一个白乎乎的馒头就塞到了张小宁的手中。 抬起头来,眼中正是那一张狰狞而又诡异的脸。他笑着,但嘴角一咧便将那眼睛扯得歪歪的诡怖。 “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吃吧。你可是我带来的客人,你倘若吃不好了传将出去,那老子的脸该往哪里放啊?” 司徒云虎说得大气,但张小宁的心里也十分的明白,刚才他们吃的什么他都知道。那大锅所谓的“王八粥”里面可不仅仅是那些剩菜剩饭,也许还有死虾死鱼,也许还有珍藏了很久舍不得吃而将要腐坏所以才下锅的东西。如此一个馒头,估计他举起来大喊一声用命来换,肯定也会有人愿意跟他交换。 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正常的食物,但是不难猜测,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三五月,更有可能是三五年,三五十年。 “小骗子。” “嗯。” “今夜你就在这边睡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他们都不会来打扰你的。”说完,司徒云虎已转身走去。他的步伐平稳,每一步皆是一个脚印。 张小宁从未见过八十多岁的人还有如此的体魄,司徒云虎给他的感觉不过就是那四五十岁的人,他根本没有衰老,或者是某些东西不允许他就此衰老。 走在这潦倒的荷亭之上,张小宁怎么也联想不到什么豪华,什么富贵,突然,他笑了起来:“老骗子,真他奶奶的会骗人,吹牛吹得跟真的似的,还大理石,还皇帝老儿才能用的琉璃瓦……” 说着说着,泪水却是无缘无故的流了下来。 夜静静的,静静的夜里连微风都吹得有些有气无力。野草懒洋洋的偶尔随意摆动几下,惨白的月光之下照耀着的就是这么一个惨白的江湖。 江口渔家乐,江心灯火明。 天连微风起,门对烛火光。 烛光红似火,遮星若天晴。 雨声何怜伶,滴滴点点叮叮。 飞花散叶,此声如曲。 夜虫无闻,独伴无眠人。 这就是江湖了吧? 张小宁直睡到日头高挂云空,可能是睡饱了才起,也可能是睡饿了才起,也许是两者兼并。反正他起来时是又累又饿。 摇摇晃晃的走在这厢房内院之中,眼中所见皆是那残檐破瓦,杂草乱石。道路上因为一夜的小雨而显得有些零乱不堪,一转眼,已是来到了大院之中。 此时大院之中众人正排行列队,几十人或两三人一排,或七八个一堆。那九袋老丐孟子常正站在前头,每说得一句,便有一堆人马领命向那山门外而去。 “***,你们去华安街。” “是!” 张小宁躲在暗处,一直看到最后一队人马离去,待一起安排妥当之后,那孟子常才在六袋乞丐的掺扶下坐了起来。 他坐得非常的随意,根本就不会在意把自己身上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弄脏。 在张小宁正想悄悄的离去之时,孟子常却喊出了声。 “小爷!” 听得喊话,张小宁不由得怔了怔,待见得那孟子常对着自己挥手时,他这才笑着走了过去。 “孟先生,别来无恙啊!” “嘿嘿嘿,不敢当不敢当。” 孟子常摆摆手笑道:“敢问小爷是怎么和龙头认识的啊?” “哦,是这样的……”张小宁说得仔细,他从怎么与司徒云虎破庙相遇说起,乞讨要饭,一直说到上洞庭君山。 听着听着,孟子常和六袋乞丐却是抹起了眼泪。 “龙头在外面受苦了……” 是啊,堂堂丐帮掌棒龙头,想当年他可是多么的威风,可如今,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去那大街之上向陌生之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眼见两人正自伤神,张小宁便转移话题道:“两位前辈,敢问司徒龙头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他在舵中?” “龙头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说是……”孟子常说着挠了挠头,然后怼了身旁的六袋乞丐一把,问道:“他老人家去干嘛了?” “哦。”六袋乞丐恍然大悟似的说道:“龙头去镇上了,说是要买点酒菜回来好好的犒劳犒劳他的小兄弟。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孟长老,您说会有咱们的份吗?” “嘿,你小子就别瞎想了,你又没有立过功劳,凭什么有你的份啊?” 二人说得话里有话,张小宁怎么又会听不懂。再听得两句之后,他便告辞两人,朝那逍遥阁而去。 转眼灯又上晚,张小宁本想就一直待在这到处破破烂烂而又寒酸的阁楼之中,但腹中的饥饿却是逼得他不得不起身去寻找些果腹之物。他已打定主意,即使是那“王八粥”今晚也要豁出性命去了。 穿墙过院,转辗半天,在这诺大的陋院之中却是没有发现一个人。 “难道他们都走了?” 张小宁不禁奇异,脑中如此的念头亦是一闪即逝。走着走着,那耳中终于是出现了一些声音。 声音很杂,仿似有无数的人在争论,又好似有无数的人在哭泣。向着那火光之处走去,不一会儿便见乃是众乞丐在围着篝火议论。 张小宁远远的寻了一处而坐,从这里,那司徒云虎的声音倒是听得真切。 “孟长老,这些年来可有三才的消息?” “龙头啊……吴长老自从消失之后,便在这江湖之中失去了消息,各处兄弟都不曾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属下估计,估计吴长老他……”哀声还未说完,司徒云虎那如虎啸一般的声音就喝道:“放屁,他怎么会死,那小子的命比老子的还硬!” “胡蛇头,你呢?” “禀,禀报龙头,属下这几年来到处寻找,都没有寻到任何一丝有用的消息。” “哎,你们呢?” 大伙儿突然沉默,过了老半晌,又听得一苍老的声音道:“龙头,当年我们在小蒙山遇伏,咱们撤得仓促,吴长老再怎么三头六臂,恐怕也难逃苏北的魔掌啊。” 第五十六章 君山之上缭乱倒,风雨亭中话辞别 第五十六章君山之上缭乱倒,风雨亭中话辞别 “呸,放屁,全他奶奶的是在放狗屁,三才不会死的,他不会死。老子做梦都梦着他是活的,他说,他给我说他会回来,回来带着咱们一起去斩掉苏北的狗头……” 司徒云虎大发着狂怒,他的语气有些颠乱,神志也好像有些不清。 “他死了!”就在众人胆战心惊之时,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开来。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大,但在这众人寂静的时刻,那声音是如此的刺耳。 “谁说的?谁他娘说的?有种的给老子站起了!” 司徒云虎突然将手中的囚龙棒给砸了出去,那东西方落到地上,大家伙就只觉得地面都莫名的晃了几下。 “我说的。” 张小宁缓缓的从后面走了上来,然后直直的来到了司徒云虎的面前。 “你……” “他死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怎么会不来找你们?” “他……他……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呢?” 司徒云虎的语气有些微弱,或许他都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借口。 “哼,有什么天大的苦衷能够放弃自己的同门不顾?” “他……他……也许他在等待时机。对,对了!” 司徒云虎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激动的说道:“是了,是了,他一定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丐帮弟子听令!” “属下在!” 众人和声,有前有后,参差不齐。或有热血沸腾的,或有低弱如蚊的。 “赶紧把话传出去,就说我们总舵的人马都准备好了,时刻都在等待着吴长老的到来,快去,现在就去!” 司徒云虎将话说完,大家伙却是一个看着一个,每个人的心中皆是疑惑,谁都没有摸到头脑。 眼见众人不动,司徒云虎更是一声大喝着站了起来。当即抡拳便打,抡脚便踢,口中皆是呼喝:“去啊,全他奶奶的给我去啊,找不到吴三才就他娘的别给老子回来!” 司徒云虎打得厉害,大家伙也被吓得不轻,那些被打疼了的早已叫喊着跑到了外院,不一会儿,这还算宽阔的庭院之中就只剩下了司徒云虎和张小宁两人。 张小宁不知道司徒云虎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他的肩头一颤一颤的耸动着,隐隐约约还有那低泣的呜呜之声。回过头来往院外望去,一个个苍老的乞丐皆是在稍微年轻一点的弟子的掺扶下站在那门槛处。从门槛处排去,一直排到了残破的大门口。 他们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司徒云虎的命令,而是他们都已经认了命,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活着呢,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此时此刻做的只是无用之功罢了,而且一做便做了数十年。 突然,司徒云虎将方才扔的囚龙棒给捡了起来,随后头也不回的一边走一边道:“小骗子,你跟我来。” 张小宁不知道他要唱哪一出,他的心里虽然担忧,但并不是在担忧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却是来到了丐帮的后院之中。此时月色正好,这园子里挺拔的树木皆是被照得明白。沿着这小路缓缓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古旧的小亭。 小亭子破破烂烂,亭中石桌石椅倒是俱全,不远处一道小瀑布水声潺潺,不仅如此,那石桌之上还摆了一个大木盒子,好像是专门用来盛饭菜的那种。 “来。” 司徒云虎一边招呼着,一边先走进了那亭子之中。想想两着,张小宁也是走进亭子坐了下来。 眼见司徒云虎打开盒子,那里面的饭菜佳肴些也一一的被他端了出来。一道烧鸡,一道熟肉,两碟子干果,还有两坛子不知道好坏的酒。最后,司徒云虎又从那盒中神奇的拿出了两副碗筷。 “小骗子,这些东西是老家伙我今天吩咐人去镇上买来的,虽然寒酸了些,倒也还能入口,来,咱爷俩好好的喝他一盅!这数月来穷疯饿怕了,倒是应该刷刷你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了。” 举起满满的一碗酒来,待将它完完整整的都倒入腹中之后,却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滋味。今天一大早就得到龙头不在舵中的消息,这些酒菜,若是仅靠乞讨要饭如何才能换到,多久才能换到?也许,司徒云虎为了这一餐,又付出了很多名誉上的亏欠。 “怎么样,还行吧?” 两人吃着喝着,那瀑布的水声一刻都未曾停止。 两人喝得都很快,所以那酒也少得很快。不一会儿,人还未醉酒倒是先没有了。 摇着那空空如也的酒坛子,司徒云虎不免叹出了气。 “小宁。” “嗯?” 张小宁不禁奇异,这还是司徒云虎第一次如此的称呼自己。 “你愿意加入丐帮吗?” “不愿意。” “为什么?只要你加入了丐帮,我愿意教你剩下的掌法。要知道,那套掌法你只不过才学了一掌而已。” 张小宁没有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 “是因为丐帮穷,你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吗?” 张小宁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将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道窄小的瀑布。 “小宁……” “我帮不了丐帮,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我留下来,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唉……” 一声长叹,司徒云虎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蹒跚着步伐,却是向着那来路而去。 他摇摇晃晃的走着,好似随时都会摔倒,短短的路程,却是走得十分的缓慢。终于,张小宁叫住了他。 “老……前辈。” “哎!” 司徒云虎蹭一下就转过了身,脸上的惊喜一闪即逝。 “我……我明天想走了。” “走……想走了啊?” 司徒云虎的语气有些失意,那头也缓缓的低了下去,半晌后他又抬起了头,问道:“你准备去哪里呢?” “巨池城。” “巨池城啊,也不远啊,怎么就不多呆上两天啊?” “既然要走,多呆两天和少呆两天又有什么结果?” “是啊,反正最后都是要走。” 司徒云虎突然笑了起来,突然,他又向着那小路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要走的,早晚都要走,留不住了。那就走吧,走,但是可别忘了我这把老骨头……” 人已走远,张小宁突然喊了出来:“我不会忘记你的,老骗子……”那声音突然之间由高到底,仿似那雨滴从檐角滴下,一转眼就消失无踪。 君山上面的早晨十分的祥和,到处都是小鸟,到处都是风声。眼中满满的全是随风微微摇摆的绿意,张小宁走得十分的匆忙,忙得甚至都忘记了要去与别人打招呼。 当他刚踩上小船时,那山上却传来了一道硬朗的声音:“小骗子,老子那顿酒可不是白喝的,你奶奶的得帮老子去找一个人!” “哈!”张小宁不由得咧开了嘴,远远喊道:“你说!” “你去找一个人,他叫做吴三才,‘铁扇判官’吴三才。你找到他以后就告诉他,说我们丐帮现在非常需要他!” 声音远远传来,眼中正是那袭苍老的身影。那身影立在山岗之上,手中紧紧的杵着一根囚龙长杖。 “老骗子,我答应你,只要遇到了,一定会给他说的!” 张小宁的话远远的传了回去,也不知道隔着这么远他有没有听清。 小船缓缓的对着湖中而去,待到那湖心往后再看去时,那一袭身影还是如小塔一般伫立在那山头之上,屹立不倒。 第五十七章 九极玄真夺正宗,日暮独探荒坟岗 第五十七章九极玄真夺正宗,日暮独探荒坟岗 “杀!” 喊声四起,凛冽的杀气瞬间就纵横在这曾经祥和美丽的山谷之中。 只见四处皆是人马,这里一簇黑衣侠客,那里一群白衣俊年。山岗上野花早已被践踏得零乱,跨过人群之后便见得四人伫立在此。四人身着各异,从左依次而去乃是一虎纹白袍大汉、一玄青素衣青年,一红妆美妙艳妇,最后那女子亦是一身红装,但却比她身旁的这一位清雅脱俗了许多。 四人立在山头之上面容冷峻,在那山的对面乃是一大片穿盔戴甲,执戟扛刀的壮士,壮士们身上的盔甲金光闪闪,咋一望去,一片山头俱都是如此颜色。 五色的人马在山谷之中杀得兴起,喊声大震从未间歇。鲜血红着大地,昔日的兄弟这一刻还站着,下一刻便缓缓的倒了下去。 “不好,薛堂主有难!” 突然,那虎纹白袍的大汉突然跃出人群向那山下的战场之中冲了过去。他人才到半路,一把背厚刃宽的大刀便已取在了手间。人未到,气势早已吓退了万马千军。 眼见大汉鲁莽而出,这边红装艳妇一声交代之后亦是长剑入手,扬长而去。 这边两人杀下山头,余下的两人虽然眼中担忧,却是不为所动。径直站着,像极了两尊雕像。 山下金甲兵威力甚是强大,这边的四色人马早已是不堪忍受。大汉刚接近人群,手中的阔背***就狂舞了起来。那刀狂如猛虎下山一般,左诛右抹,刀刀皆是杀人要命的招式。终于,一身黑衣的薛堂主被他救了下来。然而此时两人早已被那些金甲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想要出去,可不知道到底有多难。 大汉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属下,手中那柄大刀红得就像是从血泊之中捞出来的一般。身上也是被鲜血弄得一塌糊涂,他杀得凶,那些金甲兵们亦是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好像都不知道那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金甲兵们也黑压压的缓缓的靠了上来。就在虎纹白袍大汉准备认命之时,只听得一声清诧,随后便见一袭红装的艳妇越入了人群之中。当即三人背靠着背,三柄武器舞如旋风,快如闪电。但那围着的人群却还是不见消散,反而好像还多了不少。 “杀!” 喊杀还在继续,金甲兵将各色的人马一群群的隔在了这山谷之中。他们互相厮杀着,完全没有昔日的情意。 场中的三人亦是杀得凶悍,虽然他们的功力深厚,但那身上都是难免的挂上了不少轻轻重重的伤。 这三人之中尤其是这虎纹白袍的大汉生猛,只见他长刀舞起,斩断那些金甲兵手中的枪头就像是斩断稻草一般,破开他们的铠甲也像是砍木切豆腐一般。 鲜血飘洒,为了照顾他身旁的薛堂主他又一次受了一道轻伤。 “圣使大人,你们快撤!” “开玩笑呢,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飞乐,你先撤!” “不,崇焕,你不走我就不走!” “好,那就把这上官老儿杀个精光!” 三人的话说得慷慨,但那刀兵可不是有情之物。眼见三柄长枪袭向那薛堂主,大汉一刀回转支援时,七八柄长枪也对着他的要命之处杵了过来。就在这万分火急之时,只见那一袭红装扑向了自己的爱人。 兵刃无情,鲜血亦是翩翩,不一会儿,那一身红装亦是变得更加的鲜红。 正在这时,山岗之上的两人也狂奔了下来。四色人马精神突然充沛,那边的金甲兵却在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之中如潮水般缓缓的退了去。 “飞乐!” “崇焕,保住圣教,不要为我报仇……还……还有,你要答应我……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妹妹……” 艳妇的手重重的垂了下来,手中的剑却是握得甚紧。 大汉紧紧的抱着这一袭红装,当他抬起头看向另一袭红装之时。那袭红装却道:“我不用你照顾,我姐姐的仇也一定要报!” 自从离开了丐帮总舵之后,张小宁在这江湖之中也是流浪了将近半月。待在那君山之中,他总是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所以他才急急离开。 沿着官道而行,沿途遇见人家便厚着脸皮去敲门。好心人呢就会赏他些许,遇见那脾气粗糙的,被推搡两下也是正常。可能是看他身形不算瘦弱,再加上那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刀的缘故,所以别人这才没有对他手**加一番。 这一日,实在饿得不行的张小宁决定远离官道去山上抓些野物。爬上山来时,那一片整整齐齐而又安静得诡异的村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小山村静静的卧在山岗之上,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河。看见了人家,一心抓野物的张小宁早就放弃了这种打算,乞讨这种事情吧,也许可能大概会是有瘾,就像是当初在剑城之中“打渔”赌钱一样,一开始只感觉刺激好玩,到后来就深深的沉迷了其中无可自拔。这一上了瘾,自己也就控制不住了自己。 急急走到河边,一顿饱饮之后便对着这山村而来。还未走到,脑中早已幻想起了各种各样好心人施舍的美食佳肴。待走到村外一看,这里又哪里有人的气息。 只见整个村子皆是破破烂烂,这家的门倒到了那家的窗前;那家的瓦落到了这家的院子之中。杂草狂生之间隐隐约约可见当年这小村子的道路,随意走进一座院子,那梁上、门匾、柱子、台阶到处都是杂草。抬头仔细一瞧,门框上伏着的一只大蜘蛛竟是对着他缓慢的爬来。 那蜘蛛大得出奇,远远一比划估计都有拳头大小。如此一见吓得他当即拔足便跑,一边跑,身上的汗毛亦是一边根根直立。 跑得半晌,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向前一望,他整个人就像突然之间被人打了一个闷棍一般,一双腿也是抖如筛糠,软软的就跪了下来。 只见眼前乃是一片荒废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坟地,粗略望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而且常年无人看护,有些坟头里面的棺材都被野物给刨了出来。那木头散成一堆,白生生的骨头也散成了一堆。 “各位大爷大娘,我张小宁只是有缘路过此地而已,并没有冒犯之意……还望各位大爷大娘饶过小子,他日小子功成之后,定来为各位烧香扫墓……” 张小宁一阵念叨,那头也是磕得咚咚直响。 正当缓缓的往后退去时,脚下不慎,却被一物狠狠地绊了一跤。回过身,抖抖擞擞的看过来时,那一双眼里的恐惧就被半截银晃晃的东西给完完全全的占满了。 那是半截不知名的东西,蹭蹭蹭爬到小土丘之前来,只见小小的坟前倒着块不成样子的木牌,举起一望,那上面还隐隐约约的刻着——赵进之墓。只见这座小坟异于其他,其他的坟都是坐山向东,而它却是坐东向山,那木牌的方位就正好对着其他所有的坟。 “赵进?” 张小宁在脑中拼命的想着,可是怎么想也没有想出到底是在何处听到过这个名字。 “赵……赵前辈啊,您那土……坟……坟后面的东西贵重吧?您……您看您也用不着了,小子我……我呢也正好饿着。要不……要不这样,我把它取走,然后换了贡品和香烛回来,小子再好好的给您祭奠祭奠,您老人家觉得如何?” 第五十八章 无意毁去游龙步,幸甚留得伏羲枪 第五十八章无意毁去游龙步,幸甚留得伏羲枪 张小宁喃喃着,紧接着又使劲磕了几个头,道:“您若不回答的话,那小子就权当您同意了啊。” 突然,张小宁就拔着刀绕到了坟后。随后死命往下一斩,“当!”一声巨响,手中的刀突然就这样断做了两截。捧着这两截冰凉凉的东西,往那半截银晃晃的圆柱子之上看去时,那上面竟然没有一丝受损,甚至连一个痕迹都没有。 “哇……” 抖着生疼的双手,张小宁又绕到了坟前。熟悉的往下一跪便道:“赵前辈啊,您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又弄断了我的刀,现在好了,您得陪我的刀,您没有异议吧?好,多谢!” 念叨着,张小宁又一次来到了坟后。半截长刀往地上一杵,竟是干起了挖坟掘墓的事情。 在这荒山野岭的乱坟野地之中,夕阳渐渐垂暮,山风呼呼飘起。那阴云缓缓盖向山头,这张小宁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汗流浃背。 终于,那银晃晃的东西被他给挖了出来。捧在手中一看,却是半截银棍子,低头一望,那土堆之中还掩埋着一个皮袋子。 扯将出来,张小宁也识得这乃是上好的鹿皮所制。三掏两鼓捣,又从那破烂的鹿皮囊之中取出了半截银棍。这半截乃是带着一个尺许来长的枪头,枪头上的樱穗虽然残旧不堪,但那锋刃却是瑟瑟生寒,银光闪闪。再将这半截银枪一抖,随后两截中间一扣。只听得一声机扣磕响,转眼便见一杆丈许来长的银枪摆在了自己的手中。 随意舞上两下,只感觉这银枪重量稍微重了一些,长度也稍微长了一些。抖擞抖擞精神,仿佛这东西便与自己的血脉连上了一般。 玩闹了一小会儿,张小宁又从那鹿皮囊之中抖出了一个油布包。伸手将油布小心翼翼的一层又一层的解开,不一会儿手中便捧着了两卷古册。 一册名曰: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谱;一册名曰:游龙戏水功;两册中间还紧紧的压着一封书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赵某生前愚昧无知,为虎作伥犯下滔天大罪。心知仇人,然大仇难报。天当杀我也,天当不容我也。今日得闻义弟带领各大门派攻打山庄,也许这便是老天给予的了断之机。如此一去,只心一死。立此衣冠冢,终身跪于我村众位乡亲之前,以求原谅赵进之不可为。游龙枪神物,遭我玷污神名,今日亦一同埋下,倘若有缘人他日得之,望以惩恶扬善,切不可为虎作伥。 读着书信,张小宁的心情却是莫名的低沉。随后又掏了掏那鹿皮囊,除了取出来五六锭白银之外,里面已是空无一物。再往土堆之中一望,里面也不过只剩下了一套破烂得不成模样的衣服。听着晚风习习,张小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处在一片荒山坟堆之中。 “妈呀!” 一声大喊,便见他篼起古册银两,扯着大枪就朝着山下疾奔而去,方才挖坟掘墓的气魄早已是荡然无存。 他直远远的跑到了小河边上,生一堆篝火,腹中却是越烤越饥迫。 “有钱又怎么样,在这荒郊野外的,鬼才会卖东西给你!” 惦着手中方出土的银两,那说话的声音却是突然之间低沉了下来。为了摆脱这诡异的气氛,他只好翻起了两册古卷。 两册古卷一册是枪法招式,一册是轻功身法。这一打开来,张小宁的精神头就全专注在了里面,所有的恐惧、饥饿亦是被抛到了脑后。 “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谱”乃是一套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排列方位所创造出来的枪法,每一招每一式皆是精妙无比,一招出,便有六十四个变化紧随其后。端得是变化多端,短短六十四招倘若使将开来,旁人定然认为那是四千零九十六招。 这还不算,看着那古册上的小人,此刻张小宁的眼中仿佛便看见了一杆银枪在自己的眼前飘浮转辗。哗哗哗一口气看将下去,最后那一页却是旁人用笔填写的一招。 只见图画精妙,精美图画之旁还有一串俊秀小字的讲解,眼光滑到署名之上,便见赵进两字写得方方正正,宽宏大气,望之便觉一股浩然正气直冲心头。 那招式虽然只是印在纸上,但却像是活的一般。未见人,先见寒锋;寒芒直荡,待看见人时,那枪尖早已插进了敌人的胸腹。 “猛龙过江……” 张小宁细细碎碎的念着此招的名字,下一刻他却是摇摇头打开了另一册游龙戏水步。 古卷打开,自然会有一股历史悠久的味道,然而张小宁并没有在意。他那心神收敛得仿似一根针,早已直直的扎进了古册之中。 他看得出奇,脚下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动了起来。左两步,右一步,前三后四,左七右八,走完这几步之后,那东西两向又分别踏上了四五步。每走一次,步伐便不同于上一次。走着走着,张小宁却是不由自主的配合上了当年疾驰于马华关来回所修炼的那一套纳气法门。 不用不知道,一用之下,便感觉一呼一吸之间与这“游龙戏水步”甚是贴切。仿佛自己那套学得已经滚瓜烂熟的“神行硬气功”就是专门为这套轻功所打的基础一样。 想到如此,张小宁不禁喜出望外。咋然惊呼,那脚步也跟着快了一些。然而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三四脚踩将过来,一脚就踩进了那火堆之中。一阵火烧火燎之下,他又被疼痛由惊喜之中飞快的扯了出来。 “扑通”一声,水面瞬间就炸开了一个大大的水花。缓缓半咳半搡的爬将上来,晚风习习,一个“啊噙”就控制不住的将那鼻涕口水瞬间喷得一塌糊涂。 哆嗦哆嗦蹲在火边,待摊开手来时,那游龙戏水步的小册早已化成了一团粘兮兮的纸团,戏水而去。 看着不远处放着的“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谱”,也许这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此时此刻张小宁十分的愤恨自己,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既然这古册已毁,也许它便是天意。 紧紧的挨着这小小的火堆,那身上终于是暖和了一些。月光冉冉,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待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那火堆早已熄灭,四周皆是一片漆黑。虽然想要翻身而起,但身上却感觉被压了一块玄冰一般,冷得彻骨,直钻入四肢百骸。头仿佛也是粘在了地上,重若千钧。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想来应该是受了风寒。 也许张小宁并不敢想,倘若自己就此死去,那这个世界上很有可能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死在了这里。即使是知道了,那也是在多年以后,偶然有人能够摇晃到此。但是到那个时候的话,那闲游之人又怎么才能知道他张小宁的名字。 所以他没有死,他在那黎明时分太阳初升的时候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伸手摸摸额头,他绝对敢打保证,此刻自己的头绝对比那太阳还要炎热三分。四顾茫茫一片,下一刻张小宁又躺在了草地之中。 太阳缓缓的爬上了山头,和风将那还未到秋的叶子给急急的拽了下来。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欢呼,鸟儿叽叽喳喳,天边一排大雁飞得笔直。 张小宁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可能有美妙的事物,也可能有可怕的事情。所以他的眉头才会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紧的拧作一团。 第五十九章林中巧遇兄弟难,一杆银枪话游龙 第五十九章林中巧遇兄弟难,一杆银枪话游龙 他好像梦见了自己娶了一个美丽的妻子,好像梦见了手执一把长剑,号令天下。但是那日光太盛,那剑长什么样却是难以看清。他挣扎着想要看得清楚一些时,太过用力却张开了双眼,放眼一望,却已变成了这片略显荒凉的空地。 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好在高温已然退去,虽然鼻中还是有些塞闷,但总比昨日好了不少。 “我张小宁会好好的活着的,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声呐喊,好似监狱里受冤枉的囚犯想要重获自由。人生路漫漫,这一条路充满了荆棘。你想要走,就必须劈荆斩棘,斩将过去,那前方亦不一定就是开阔大路,更有可能是另一段荆棘密布的野地。不知有多少人在前往,喊着不要命坚持到底的口号,也不知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倒在了尖刺利刃之下,死得碌碌无为,不为人知晓。但是这条路还是簇拥有着络绎不绝的勇士,千军万马如决堤之江洪…… 张小宁还是继续往西而行,只是这一路上没有再行那乞讨之事。他现在可是有钱之人,虽然是不义之财,但为了感恩,他还是将赵进的衣冠冢重新修缮得雄伟,而且还特意制作了一块墓碑,直直的坐山向东。 他一路或走大路,或走小路。每日清晨习武,傍晚往林中一钻便能寻得休憩之所。天晴就躺树顶,天雨就往土洞中一钻。这“游龙枪”在他手中亦是没有少受罪,堂堂一杆神兵利器,在他的手中不是烧火棍,便是打鱼叉;不是杵手杖,便是砍柴刀。也亏得它犀利,削那木头就犹如同豆腐一般。 这一日,刚来到一处山洼,张小宁便见密林之中人影重重。佝偻着身子走近一看,耳听吵闹刀兵之声,却是两队衣着破烂的人持刀火拼。 自从当年弈剑山庄一战之后,剑冢开,天下大乱。江湖传言,得神剑者号令天下,所以这些大门大帮,小门小派们为了争抢那些流传出来的宝剑简直到了发疯的地步。像这种规模的小争小斗简直是频繁得犹如吃饭入厕一样。 正当张小宁觉得无趣想要走开之时,那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底气不足的喝喊。 “高林兄弟,你快走!” 话音急急,语气之中或是关怀,或是遗憾,又或是不甘。 听得“高林”二字,正欲离去的张小宁又赶忙转身摸了上去,他矮矮的趴伏在那大树底下,手中紧紧的握着还未打开机关的游龙枪。一双眼中充满了谨慎,谨慎之中又有几分的惊喜和疑惑。 “徐大山,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帮主可说了,只要你愿意投降,你大勇分舵还是大勇分舵,你也还是我们的舵主!” “呸,老子现在就是舵主!” “好,既然你如此的冥顽不灵,那就休怪兄弟我不仗义了!” “去你娘的,你个王八蛋也配跟老子称兄道弟,也不知道苏北那孙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会值得你小子背叛丐帮!” “嘿嘿,既然你不听,好话说得多了也是废话,兄弟们给我上!” 一声暴响突起,谁能料想到此人的命令会下得如此突然。不仅这边没有人料到,那边的喽啰们亦是一个眨巴着另一个。好在尴尬不久,这边的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一方动,另一方没有不动的道理。两边的喽啰打得干脆,两边的头领也是下阵下得爽快。 “徐大山,想当年你我结拜兄弟,你怎么就这么愚蠢,不识时务?” “哈哈哈哈,黄二雷,你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当年苏北作乱,你爹可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哼,多说无益。” “好,那你我今日就论个输赢。” 两人打得规矩,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知道那叫徐大山的人已落下风。就在两人三十回合的时候,他那肩膀就被黄二雷削了一刀。眼见第二刀又至,在这万分火急的时刻,一把刀从徐大山那身后稳稳的就劈了过来。 “当!”一声巨响,两人当即向后而退,徐大山也一声惊吓的坐到了地上,斜眼一瞧,那肩上的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身子。 正在此时,张小宁的眼中也亮了起来。方才那挡住黄二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拜大哥——杨高林。 眼见黄二雷又欺上,连退四五步的杨高林又一次冲了上来。只见他长刀急甩,三两下又将黄二雷败了下去。不过这黄二雷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吃了亏,随意伸手一招,当即就有七八个人围了上来。杨高林和徐大山一路死拼,不仅没有打散包围,两人还或多或少的受了些“红伤”。 林中飞鸟早已远去,众人乱战一堆,刀兵相击一刻不止,口中呼喝一刻不止。 场中黄二雷带着七八个喽啰越战越勇,杨高林和徐大山却是吃不消的且战且退。就在黄二雷瞅准一个机会狠狠地将长刀扬起砍向那杨高林时,一旁的徐大山却像疯了一般扑了过来。长刀无情的扎进了他的身体,下一刻一口鲜血就淋湿了杨高林的半边身子。 杨高林红着眼睛看着,看着黄二雷一张充满得意的丑恶嘴脸。他大叫着着扑向黄二雷,但是此时受伤的他又哪里是黄二雷的对手。 黄二雷一刀猛似一刀,他就好像那戏耍老鼠的猫儿一般,每一刀直直斩下皆是笑得开怀。 突然,他好像玩得有些累了,就当他把那刀再次举起来时,身后传来了一句略显颤抖的声音。 “住手!” 黄二雷诧异的回头一望,只见那林外缓缓的走来了一个穿得比自己还要破烂的人,他的脸花得实在是不成样子,让人根本就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 他奇异,身后的杨高林更比他奇异。 张小宁缓缓的来到人前,把两截游龙枪往身前一摆,随后双手一对。只听得“咔”的一声,转瞬间那两截东西就变成了一杆丈许来长的大枪。 他这么一动作,有五六个胆子稍微小些的喽啰一不小心那手中的武器都被吓得掉到了地上。黄二雷亦是吓得往后走了一步,眼见张小宁再无异动。他便大着胆子的走了上了,死命吞一口口水,道:“小子,你是何人?可不要多管闲事!” 张小宁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中游龙枪一摆,随即寒芒外露。 见他如此,黄二雷当即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刀。随后伸手一招,十来个乞丐当即便将张小宁给围了起来。 “上!” 一声大吼,他也是恨不得能快一点解决掉此人。 不过张小宁如果能轻易解决的话,他就不叫做张小宁了。 见人过来,虽然心中颤抖,但是那手中却使得稳重。枪枪只当飞仙卦,乾坤倒置生门关。每一招每一式在他的手中使起来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如有神仙相助一般。 众乞丐被打得龇牙咧嘴,也幸好张小宁只是用那枪杆拍人,倘若是用着枪尖的话,估计他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挥霍。 大家伙叫喊得亢奋,张小宁也是越打越稳。眼见他一人能打十来人,黄二雷的心头也是有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打算,然而刚一回头,肩上便重重的吃了杨高林一刀。 一刀得手,紧接着第二刀又举了起来。黄二雷肩膀吃痛,颠颠撞撞的却是对着张小宁那边倒退而去。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杨高林手中的刀,哪里又还记得身后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家伙。 第六十章 一酒再拒入丐帮,次日高林赠衣情 第六十章一酒再拒入丐帮,次日高林赠衣情 就在他越逃越近时,身后那喽啰巧妙一闪。未见其人,先见其枪。他闪过了张小宁的枪,但是身后的老大却被直直的洞穿了胸膛。 “啊!”一声大叫,众喽啰见自家老大死了之后当即皆是抱头鼠窜。眼见黄二雷缓缓的软倒在地,始作俑者的张小宁也将那游龙枪软软的脱手而出。 “小宁,你真的是小宁!” 杨高林惊喜的抱住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张小宁的情绪好像并不高涨。 他轻轻的推开了杨高林,弱弱的道:“大……大哥,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哈!” 杨高林不禁一笑,指着地上那些尸体道:“大哥也杀人了,你看。” “我……” “小宁,你杀的是好人吗?” “我……但他就是坏人了吗?” “但是他要杀你,不,他要杀我,而且他已经杀了我大哥。” 说着,杨高林走到了徐大山的尸体旁。 他轻轻的收拾好一切,任由张小宁坐在那草地之间。 半晌后,他终于走了过来。 “你还记得当年杀了孙前辈的那个苏北吗?我们的镖车走到雁荡涧的时候。” “记得。” “当年苏北挑起净衣之祸,那一战不知多少污衣同门死在他的手上。他让同门流血,让一个诺大的丐帮威名扫地,败落得还不如一个三流小门。三个月前,他……” 说着,杨高林指着倒在地上死去还不肯闭上眼睛的黄二雷,道:“这个狗贼,三个月前他与苏北勾结,想要将大勇分舵拱手送人,就连自己的结拜兄弟都杀,你说,这种人难道就不该杀吗?” “我……大哥……” “嘿,你这小子!” 说着,杨高林又拾起了游龙枪,咂着嘴道:“啧啧,这杆大枪真心不错,走,咱们先回舵中!” 一路上两人的心情皆是沉重,一个在想自己,一个在想自己的大哥死了。 缓缓来到舵中,得知舵主去世的消息之后,十来个乞丐就哭成了一排。 看着大勇分舵这气候,倒是比那总舵要稍微好上一些。然而一个五十步,一个一百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秋后的蚂蚱,不知道还能蹦跶多久。 走进院来,这院房屋亦是如同丐帮总舵一般破得潦倒。其实张小宁还未进来时便早有预料,只是那仅存的一点点奢望被破灭之后,这人自然而然不会怎么心情畅舒。 徐大山的丧事安排了三天,在那最后一坯黄土扬上去时,杨高林也是众望所归的被众人抬上了新舵主的位置。也是,放眼望去,这十几人联起手来估计都打不过他和张小宁。如此舵主,也许是那疯了的人才想去做。早就是一滩烂泥,再怎么和它也还是稀泥。 对于丐帮的衰落,张小宁反正已经认了命,只是不知道杨高林有没有认命。 一张破旧的桌子搭在这破落的院子之中,狭窄的桌面上摆了三五坛土酒,那土酒的中间珍贵的还放上了两碟小菜,这便是一桌酒席。 杨高林和张小宁相对而坐,一个破衣烂衫,一个肩上新增了三个袋子。这一眼望去,九袋舵主,好似威风不已。 酒缓缓的满上,张小宁便举起来说道:“恭喜大哥,第一杯由小弟敬你,祝你高升舵主之位!” 他的话音刚落,杨高林就将半举起来的酒放到了桌上,那带着笑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小弟,此话怎讲,倘若徐大哥能够活过来,就算让我马上去死我也心甘情愿。这舵主之位,我虽然坐了,但也是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每一夜,我都会想起那天的发生的事情,睁开眼睛闭着眼睛都是他那张血淋淋的脸。” 两人突然之间沉默了下去,那酒也重新稳稳的放到了桌上。 “大哥,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说吧,这些天都太忙,也没来得及问问你,怎么想着来巨池城了。” “我?我嘛,这说起来话就长咯……” 酒兑着话,话兑着酒,那菜吃完了之后就将这反反复复的废话当成了下酒之菜。 二人说得兴起,突然那杨高林却是问道:“小宁,你可有什么打算?” 自从离开洞庭君山之后,张小宁最怕的就是这打算,打算打算,打算到后面全都是面目全非,现实和情况变得都太快,每每打算好了,那结果总是不遂人愿。 “我?我嘛,这也不太好说,二哥怎么样?” “二弟啊,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应该在唐门吧。小宁,你看大哥这大勇分舵怎么样?” “哦,挺好的。对了,二哥在唐门过得还行吧,他有没有写过信给你?”张小宁极力的扯开话题,但是杨高林却像二愣子似的直问个不休。 “他啊?没有呢。小宁,你愿意加入我们丐帮吗?” 张小宁的酒碗刚刚抬起,接着杨高林这句话就像那辣菜一样将他的半碗酒狠狠地兑下了肚中。那酒辣得厉害,流到哪里那人都会有感觉。 “你怎么了?” 见张小宁半晌子不说话,杨高林也感觉出了张小宁的异常。 “大哥,好久不见,小弟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碗。” “好好。” 杨高林连连应好,他在说话时,张小宁就一仰脖将那酒给灌了下去,待他要喝酒时,就听得张小宁道:“大哥,这丐帮小弟确实是不打算加入了。丐帮现在群龙无首,再加入三百个张小宁也是无济于事。与其最终留下遗憾,小弟倒不如不去趟你们的这趟浑水。但倘若大哥需要帮忙,小弟定然不遗余力。” “这……” 杨高林心事重重的饮下了一碗酒,对于张小宁的说法他甚是没有借口和理由来反驳。 酒宴散去,独留下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月转西山,好像也疲倦似的躲进了云层之中。 川蜀之地,连绵群山,山山相连,浩荡无边。在这山山相连之中,天工开物奇迹般的竟留下了一片开阔肥沃的平原。而在这片平原之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便静静的卧在其间,也正是中原五大城之一的西境巨池城。 相传自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此城便已经伫立在此。而后城中的子民们世代相承,虽然不是繁荣昌盛,但那各行各业的营生倒是五脏俱全,随处可见。 丐帮的大勇分舵便在这巨池城城西角落之中,平日里众乞丐三五成群各守各街。或是乞讨卖乖,或是转卖消息,或是帮人下苦力,又或是走一些他门别路。 虽然旁敲侧击知道些许,但他们出现在张小宁的面前时,总是一个比一个的可怜,一个比一个的贫穷。 张小宁呆在这舵中一呆就是半月,每日清晨练武,傍晚逛街,什么事都不用做,只管吃饱喝足。杨高林给他的伙食倒是管饱,虽然白条大脸,却也是不见得能把他吃穷。 一大早,那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细心的敲门之声。 “咚咚”、“咚咚”,每一次敲击皆是富有节奏感以及生怕惹怒屋内之人的心态。 房门打开,张小宁那双睡眼惺忪的眼中便看见了杨高林直定定的站在外面,两手平平稳稳的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白袍子。 “大哥?” “哦,呵呵,虽然你待在这里,但你可不是丐帮的人。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行头可是不能少下的,快进来试试。” 第六十一章 白衣银枪小白龙,路见不平拔刀助 第六十一章白衣银枪小白龙,路见不平拔刀助 杨高林倒是会来事,张小宁还没睡醒呢,他便将张小宁重新给拉进了屋子。两只眼睛神采奕奕的看着张小宁整理好,随后绕着张小宁转了一圈之后又道:“果然如此,你再把你那杆大枪配上的话,绝对像那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禁东摸摸,西摸摸,口中一喃喃:“对了,就是这样才好嘛,真是潇洒了许多……” “谢谢你了大哥!” “嗨,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千里迢迢来一趟巨池城,大哥还有好多地方招待不周呢!” 听得此话,张小宁心里的决定差一点就松动了下来。正当两人想要再说些感叹之词时,那门外却急急的跑来一个喽啰。 喽啰才到门口,口中便急急而道:“舵主不好了,净衣派的人又来了!” “什么?干他姥姥的,走!” 杨高林话刚开口,眼前便闪过了一片白影,待回过头来时,就只见到张小宁手中的枪杆隐没在了拐角之处。 “走!” 一抹笑容当即挂上杨高林的嘴角,随即一声招呼,两人也连忙对着那大门外而去。 张小宁健步如飞,一杆游龙枪身后藏,两袖白衣舞飘飘。游龙碎步乾坤数,人道银枪小白龙。 很快,他便来到了大门处。仰眼往外一看,一口牙齿瞬间就咬得深紧。那门外的净衣喽啰不过十七八个,人人破衣烂衫却还在胸口处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净”字。虽然是虾兵蟹将一箩筐,然而自己的这边人马却是难以抵挡他们的攻势。只得片刻,大家伙就一窝蜂的拥了进来。走得仓促,甚至还有三四个同伴倒在了大门之外。 正当众人想要将那大门关起来时,一杆银枪就这样如龙一般冲了出去。大家伙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间便见那一袭白衣在人群之中腾纵得甚是灵活。 虽然张小宁学的游龙碎步残缺不全,但当年他“神行硬气功”的基础可是打得扎实,如此因果相承,境界便是奇快。 大家伙一直都觉得他不是凡人,可哪曾想到他会是如此的厉害。只见他一杆游龙枪或上或下,每一次出招都会将一净衣喽啰打得人仰马翻。三四十个回合一过,能站着的都连忙装成了被打得不轻的样子。一个个趴伏在那地上,不是喊爹就是喊娘。 “当!” 张小宁将那游龙枪重重的往地上一杵,门内看好戏的众人也连忙欢呼着围了上来,一个个喜出望外,好似刚醒转过来一般。 “滚,回去告诉苏北,这大勇分舵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地方!” 众净衣喽啰一瞬间求爷爷告奶奶的走得仓促,待完全撤去之时,突然之间大家伙一拥而上,撤的撤兵器,扛的扛人,一转眼,张小宁就被大家伙给抛到了四五尺的云空之中。众人大伸其手,上下其手,不一会儿,大早上刚换的一身白衣也印满了数之不清的“黯然销魂掌”。 那欢笑声久违的想着,响亮的传向四野,传到四面八方。 “小白龙!银枪小白龙!” 喝彩的声音伴随着欢笑直冲云霄,久久不愿回头…… 从这一天起,张小宁在这大勇分舵之中不仅被人尊重,而且还受人的爱戴。不仅如此,他还答应了杨高林接下这“传功教头”的职责。每日里一大早他就在演武场之中起武,教的基本上都是当年在镖局之中所学的强身健体的简单套路。 吃过午饭,他就背着枪囊游走在巨池城的青砖绿草铺设的过道之间。两眼如火如荼,嫉恶如仇。如此一来,便在这古城之中结交了许多的朋友,当然,万事有好有坏,有利有弊,一正一负,那仇家自然也是结下了不少。时间一长,他“银枪小白龙”的威名也不远不近的传了出去。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杨高林见着他如此的张扬之后,也是日日夜夜的担忧心忡。然而再见到他一次又一次三两下将十来个净衣喽啰赶跑之后,心里也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有张小宁独当一面,他也趁机借着自己弟弟的名义招买和兼并了许多小势力。如此一来,这大勇分舵在巨池城之中又一次重新燃起了希望的苗头。 当年丐帮就是崛起于大勇分舵,他杨高林连做梦都在想着丐帮再一次崛起于巨池大勇分舵。 艺高人胆大,自当有所为。 这一日,张小宁照常又游荡在了大街之上,行行走走,众人打招呼他也爱理不理。三晃两逛,一条绳子蓦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再往后一看,只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龇着牙咧着嘴,虽然疼痛难忍,但那眼中却着实疑惑。两个人,四只手,那四只手分别被紧紧的绑着,像是绑着两根粗大的巨池城特产“红木桩”,并且还不知道它是怎么突然之间就绑在一起的。 张小宁扯着便走,两人在后面低声下气的跟着,虽然嘴中不敢说,但那一双眼睛却瞪得恶毒。牙也紧紧的咬着,好似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逮着两人直直的来到衙门门口,“咚咚咚”三下鼓,周围那些人也见怪不怪的围了上来。 “白龙少侠,今天又抓了两个小贼啊?” “哎呀,可真是厉害啊!” “好人呐!”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打着趣,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那一句话又有几个字是过了自己的良心。 不一会儿,衙门里就走出来了三个衙差。领头那个一见张小宁,笑呵呵的就迎了上来。 “哎呀,白龙少侠,您老又给我们送贼人来了啊。您可真是厉害,不干我们这一行可当真是浪费人才。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要不我跟县老爷说说?” “不劳王捕头费心了!” 张小宁笑笑道,一边将手中的绳子递过去,一边道:“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做了官家人恐怕坏了规矩。” 说着话时,那绳子却在领头衙差的手中突然掉落。两个小贼方得自由,当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然而刚跑得两步,往东这一个就被张小宁凌空一脚给踢在了地上。 一招方着,张小宁转瞬又是游龙碎步连踩,三四个瞬息之后,另一个也乖乖的跟着张小宁走了回来。 “王捕头,这回您可得抓好了,这两个家伙我可是逮了好几回。您还是多费心好好管教管教才是!” 说着,张小宁又将两人重新交给了衙差。 这一次,领头衙差倒是抓得紧稳,一边点头,一边连连恭送。 就在张小宁转身而去时,其中一个贼子便气愤的骂道:“他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刚说完,那领头衙差的手就拍到了他的头上,笑骂道:“消停消停吧,才出去没几天就又被送了进来,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他。这下好了吧,自认倒霉吧。” “银枪小白龙!银枪小白龙!银枪小白龙……” 声音炽烈得犹如天上的太阳,然而张小宁却走得平静。他不仅走得平静,心里也是平静。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觉得值得,只是因为他自愿。有所为有所不为,别人难以约束,别人也难以要求。 走得远了,那些动人心魄的声音也渐渐的闻之不清。张小宁就这样闲游在这青砖排铺的小道之上,漫无目的,亦没有目的。 “住手,住手,救命啊……” 一阵急促的声音甚是轻微,听得此声,张小宁也不由得咂舌。 “不会吧,这么巧?” 第六十二章 三拳拿下登徒子,茶楼无劲酒楼会 第六十二章三拳拿下登徒子,茶楼无劲酒楼会 他惊讶着嘴,但是那脚却早已跟了上去。 走街转巷,飞檐过壁,游龙碎步劲力全开,快得犹如逃命一般。 很快,他就发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五个男子,四个打扮朴素,一个贵家公子哥。而此时贵家公子哥的怀中正紧紧的抱着一个少女,方才那断断续续的呼救之声正是由这位少女的口中所发出。 “救命,救命啊……” “哈哈哈哈,你喊啊,你大声的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来救你!” 场中公子哥上下其手,其余四个人yin笑阵阵,手舞足蹈,恨不得那公子哥赶紧让位,自己好去体验一番。 虽然公子哥手脚强硬,但那女子却还是紧紧的扯着自己的衣裳。她苦苦的哀求着,像只无助的猫咪。 “呲!” 又一块布条子从少女的身上扯了下来,布条的响声刺耳,五人的yin笑之声更是阵阵令人作呕。 眼见贵家公子哥将要得逞,一袭白影带着那低沉的声音就落在了众人身后。 “住手!” 突然而来之物总是令人恐惧,果不其然,场中的贵家公子哥当即脸色一白,两只手也不禁抖了几下。待他回过头来看清来人之后,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你是何人,胆敢耽误你家大爷的好事?” “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一声低语,张小宁已是开动。左右拳脚,当即便将靠得最近的那个喽啰打翻在地。 眼见张小宁先发制人,余下四人当即喊声袭来。四人四掌,这四人的掌法好似相辅相成一般。 见此异象,张小宁连忙收取了小觑之心。稳打稳着,他的这套拳法乃是在火云刀法和游龙枪法之中有感而来,招式打出,拳中有枪,掌中有刀,刀枪兼并,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这如鬼魅一般的游龙碎步,端得是威力无穷。 时间越过,四人的阵法亦是使老,眼见对方穷途末路,张小宁当即狂猛奔放的对着其中一个人老拳直怼。三拳两脚之下,此人亦是被他干翻在地。虽然身上也被打了四五下,但比起这两眼乌黑倒在地上直抽冷气的家伙要好上许多。 解决一人,其余三人掌法的威力当即弱了不止一半。得知如此,张小宁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急攻。 只攻不守,至死不休。四五十个回合之后,眼前就只剩下颤巍巍的站着这位贵家公子哥了。 “你……你知道我……我是谁吗?我……我劝你……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哼!” 张小宁紧了紧拳头沉着嗓音道:“你是谁老子可没有没兴趣,老子只是对先打你的左眼还是先打你的右眼比较感兴趣。” “你……” “怎么?你兄弟们都这样了,你还想逃脱吗?” 张小宁邪笑着指了指倒在地上低哀不止的四人,只见四个人,八只眼,皆是一片於黑。 “呀!” 一声大喝,却是那贵家公子哥又欺了上来。然而张小宁竟是不闪不避,长拳一出,直直的就怼到了贵家公子哥的左眼之上,而自己的脸颊也是被打得不轻。 “第一拳,是替你那不会教养的爹打的!” 公子哥左眼吃痛,心头的伤却更痛三分。见着他咬牙狠狠而来,张小宁一拳又打到了他的右眼之上。 “第二拳,是替你那不会教养的娘打的!” 贵家公子哥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口中颤颤巍巍的好似咒骂,但那声音却是太过低沉。 张小宁缓缓的将自己的耳朵凑了上去,这时,终于是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砰!” 一只拳头直直而来,下一刻就准确无误的打在了贵家公子哥的鼻子之上。 “第三拳,是为了她打的!” 张小宁指了指墙角处的少女,随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她的身上,轻声道:“快回家去吧!” 然而少女并没有说话,她可能是被吓住了,所以她奔跑得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小巷拐角,竟是连道谢都忘了说。 揉了揉不小心被打得有些微肿的脸颊,又从贵家公子哥的怀中摸出了一大袋银两。 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这是赔老子衣服和医药费的!” 做完这些便见他不屑的对着来路转身而去,刚走没两步,便听得身后方才那连中三拳,被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的公子哥喝道:“有种的就留下名号。” “张小宁。” 走在这青砖小道之上,张小宁不由得想要发笑,但那嘴咧着,却又又是笑不出来。 走街过巷,蓦然便停在了一家小茶馆。走将进去,迎面就是众人吆五喝六的吹牛拍须。耳中虽然嗡嗡喧闹,却运气甚好的寻到了一处干净的去所。 缓缓坐将下去,那小二哥连忙听话的拿来了一壶“蒙顶石花”。所谓“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芽”,指的便是此物。那像柳叶小刀一般的东西在这沸水之中竟然会有如此奇特的香味,当真是闻一口精神百倍,品一口气爽神清。 张小宁静静的坐在这小角落之中,周围虽然都是些粗壮之人,但都难以打扰到他此时的闲情雅兴。茶香蕴绕,云烟袅袅直上屋梁,一瞬间,整个小茶馆之中就都浸满了如此的清香。 这时,那门外却又走来了一人。来人着锦穿绣,手中一把君子扇,方伸头在那门边一望,他那眉头就像小姑娘似的皱了起来。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没想到却是大摇大摆的对着张小宁这个方向缓缓走来。 他走路走得甚是仔细,手中君子扇摇个不停,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生怕是会撞到别人又或是踩到了别人。 不一会儿,锦衣人就停到了张小宁的桌前。只见他大咧咧的坐将下去,抬起头便道:“嘿,这位大侠,在下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本就已经坐下,如此一问,当真是画蛇添足,让人觉得他是在找茬。 “在下可坐不了四条板凳。” 张小宁低沉道,头也没有抬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来到巨池城之后,他对这些锦衣华贵的公子哥甚是没有一张好嘴脸。 来人自讨没趣,一招手也要来了一壶“蒙顶石花”。饮得两口,却觉得那嘴中涩涩不顺。。 两人就在这喧闹之中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宁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只见他取出十来个铜板摆在那桌上,看那架势应该是即将离去。 他站起来望了望锦衣人,好似口中有话要说,但话刚到嘴边时,却又是咽了下去。 眼见张小宁转身欲走,锦衣人也不由得眉头拧成了结。突然,他喊住了张小宁。 “喂,你就这样走了?” 此人的声音有些奇怪,那嗓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挤着一般,说出来的话听着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听得问话,张小宁当即回道:“茶已饮完,不走如何?” “呵呵,在下觉得这茶水太过寡淡,不合咱爷们的口味。街对面有家酒楼,这位兄台,不知可否有雅兴陪本公子上去喝上个不醉不归?” “好……好啊。” 张小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是答应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可能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太闲了,又或者是想起了酒的美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酒楼,放一落座,张小宁也是不知道客气的人,菜还未点,那竹叶青的名号倒是叫得响亮。还是公子哥较为细心,没有和他不吃菜尽喝傻酒的勇气。 第六十三章 酒到中途有聒噪,原是泼皮赚书生 第六十三章酒到中途有聒噪,原是泼皮赚书生 不一会儿,小菜也在酒的后面搭上了桌,酒刚抬起,张小宁便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还不知如何称呼?” “在……在下。” 锦衣人说得有些吞吐,他可不曾料到张小宁开口就是查探户口。 “在下冷……在下姓王,三横王,单名一个晓字。” “王晓?” “正是。” 说着,那锦衣人的脸却是莫名的一红。 “好名字,只是少了些男子气概。来,今日你我甚是有缘,在下先干为敬!” 眼见张小宁端起了酒碗,叫做王晓的锦衣人也连忙举起了酒。然而这张小宁却是一大口下肚,留着王晓举着满满的一碗酒尴尬得要放不是,要喝也不是。到最后,终于是咬了咬牙一仰脖将那酒给倒了下去。 贵家公子喝酒就是别有一番风味,一碗酒下肚,不仅双颊绯红,两只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两人皆是海饮,越喝越对调,不一会儿,话匣子也打了开来。 “兄台如何称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小宁是也!” “张小宁?好名字!” 想了半晌,王晓也只得出了一个好名字,然而到底是好在哪里,却是没有继续深究的必要。 两人喝得尽兴,那酒也倒得快了一些。不一会儿,桌上的酒已是见底,刚叫得一壶端上来时,楼下却稀里哗啦的吵了起来。 王晓本意不愿生事,张小宁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拳一抱,道:“兄台且先安坐,待我去瞧瞧是何人在楼下聒噪。” 眼见他已走到楼梯口,王晓也连忙拿起了桌上的君子扇,扇子轻启,却是又放到了桌沿之上。好像是十分急切,急切得害怕被这把扇子拖慢了脚步。 “这是我叻(的)钱,我莫(没)得偷!” 说话之人身材干瘦,可能是心情太过于激动,所以脸也因为焦急而变得通红。 “呸!” 瘦子的对面是一个五壮三粗的壮汉,只见他一拍桌子道:“不是你偷叻,阿闷(那么)又是在哪嘚(里)拿叻啊,你讲噻?” “这是……我,反正这个钱是我叻,不是偷叻!” 瘦子好像有些词穷,说来说去那钱都是自己的,从何处而来却是只字不提。 “哼,休要狡辩,讲不出来么就是偷叻,我看你龟儿还是乖乖叻拿出来,把老子这桌酒钱给付了叻好。否则叻话,等哈(一会)儿老子叻坨坨(拳头)可不是吃素叻!” 壮汉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一嘴脸高兴得鼻子眼睛都凑到了一起,好像那瘦子怀中紧紧抱着的钱财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你……” 瘦子急得都快要哭了,然而周围那些围着的人却全都是在看热闹。他们起哄着,呐喊的劲头比当事的壮汉还要精神百倍。所以到最后,瘦子只得浑身颤抖的紧着胸怀道:“凭啥子(什么),又不是你叻钱。” 他的借口软弱无比,加之那眼泪也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哭啷子(什么)哭?就你姥姥叻会哭鼻子,赶紧嘚,再不拿出来老子可是要动手咯哦!”壮汉说着又是猛拍一下桌子。 两人皆是川蜀人士,一口川话也是说得原滋原味。然而此话刚说完,那瘦子却突然间发疯似的向着壮汉扑了过去。一边嘶咬,一边怒叫。 “不准你骂我娘!” 他那模样虽然可怕,但小胳膊小腿手无缚鸡之力的又哪里是壮汉的对手。刚跳上去得一拳头,下一刻就被壮汉给一脚踹进了人群之中。 眼见壮汉猛然又上去扯住了他的衣领,那拳头紧紧的捏着时,却是莫名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察觉异状,壮汉当即骂骂咧咧的转过了头,两眼方一直,口中说的粗话瞬间就温顺了下来。 “啊,银枪小白龙,白龙大爷啊,我……我和之(这)个小书生正闹倒玩嘞!”说着,壮汉使劲扯了瘦子一把,道:“是不是啊,你讲话啊!” “哼!” 张小宁轻轻的喷了一口酒气,松开捏住壮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亦是熟练的川话,道:“你先让拉(他)起来。” 原来方才那壮汉正欲发暴时,乃是张小宁突然出手阻拦。此时见他得手放开,大家伙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臂重回自由,酸麻的感觉直从大膀子处传向两边,一边传到心脏,令人忌惮;一边传到手指,酸软无力。 眼见瘦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张小宁才换了一种口吻道:“熊泼皮,你来讲讲,昨儿个胡老爷家里的三只鸡上哪嘚kei(去)了。” “之个……之个,我……我,之个小叻quo(确)实是认不倒啊。” “哦。” 张小宁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举起手来,左手成拳,右手舒服的按起了左手手腕子。 “我……我我,小叻不晓得白龙大爷在之嘚喝酒,打扰雅兴之处还望不要见怪。小叻,小叻这就走,这就走。” 熊泼皮掉头就走,完全就没有一丝丝方才的英雄气质。刚走得没两步,便听得身后的张小宁道:“站倒!” 两字一落下,熊泼皮当时那汗毛就根根竖了起来,慌忙之间转过身来,两手一着揖腰就直直的对着张小宁弯了下去。 “敢……敢问白龙大爷,不晓得……不晓得还有啷子吩咐?” “把酒钱结嗷!” “之就结,之就结!” 熊泼皮不仅回答得爽快,动作也是奇快。而且不仅是掏钱的动作快,离去的速度亦是健步如飞,仿佛是要去干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情一般。 待得闹剧散去,大家伙也是无趣的各怀心思的各落其座。看了看倚在楼梯口上的王晓,张小宁便对着那瘦子道:“你跟倒我上来一哈。” “是。” 两人缓缓重新落座,那瘦子却是死也不肯坐下。劝得良久无果之后,张小宁也只好由了他。 “周……你叫……” “周文若。” “哦。” 话还未说完,瘦子便连忙开了口,一时间,张小宁倒是有些轻微的尴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王晓的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你给我说说吧。” “这,好。” 周文若斟酌了一会儿,一咬牙就道:“其实,其实这钱是我偷的。” “啊?”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惊讶,两眼相对,那眼神中所显示的皆是不可思议。 “我偷我婆娘叻。” “你婆娘?” “嗯!我娘半个月前得了风寒,可是我阿(那)个婆娘却不肯出钱跟(给)拉抓药。三拖两拖,我娘叻病也变得越加叻严重。就在……就在今天,我娘她……她都咳出了血。所以我走投无路之下就把我婆娘的钱给偷了,本来是准备去药房抓药叻,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这熊泼皮给拦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是啷个(怎么)晓得叻,如果,如果今天没有你叻话,我恐怕……我恐怕……” 突然,这周文若却是哽咽着再难说话。 “区区小事。” 说着,张小宁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钱袋,他将周文若的手拉了过来,然后把钱袋放到了他的手上,说:“这点钱你也拿去,帮你娘找一个好点的大夫,一定要看好她的病。” “这……” 捏着钱袋,周文若突然又猛的将那钱塞到了张小宁的手中,道:“你刚才已经帮了我叻大忙啦,这个钱我怎么还再好意思要。” “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就当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说着,张小宁又将钱送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急急离去一扇留,又会城外树荫处 第六十四章急急离去一扇留,又会城外树荫处 两人推推搡搡一阵子,张小宁却是突然吼了起来,道:“叫你拿倒你斗(就)拿倒咯嘛,他奶奶的咋个(怎么)之个(这么)聒噪!” 突闻张小宁粗话连篇,周文若不由得捧着钱袋怔着发抖,那王晓更是一张嘴张的奇大,手中的酒碗簌簌落下,“咣当”一声将酒撒的欢愉,那酒碗却是转个不停。 “砰!”一声闷响,却是周文若跪了下去。 “多谢恩公,我周文若下辈子定当为恩公当牛做马,以报恩公慷慨施德之恩!” “好了好了,快去抓药吧。格老子的你个龟……” 粗话说得顺口,说得半句眼中却突然出现了王晓惊讶的目光,如此一来,那后半句也被重新收了回去。 周文若大喜着急急离去,两人却是不知道要谁先开口。 “你这……” “我粗人一个。” “着实看不出来啊,呵呵……” “嘿嘿,来喝酒!” 窗口直对大街,大街之上只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夕阳缓缓的落在酒桌子之上,王晓也饮下最后一口酒,然后绯红着脸,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直看着谜一样的张小宁。 发现有人瞪着自己,抬起头来时张小宁的心间亦是一阵悸动。当下他不由得连吃了几口大菜,心头直道奇怪,明明是个男人,自己看着他时却是格外的莫名心动。 想到此处,他又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一望,那心就跳得更厉害了不止三分。 “你一般什么时候骂人?” “我,大概,一般……” 听着张小宁断断续续的含羞之语,王晓却是突然之间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张小宁的眼睛也就跟着瞪了起来。 只听他的笑声犹如风铃一般清脆,叮叮玲玲直缠绕在张小宁的两只耳朵之中。 见得张小宁惊讶,王晓也连忙伸手将嘴给捂了起来。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了,咱们有缘再会!” 一袭锦衣逃也似的朝着楼下奔去,张小宁那的耳中却还是充斥着方才那如风铃一般清脆好听的笑声。 “奇怪,奇怪……” 张小宁直说了七八个奇怪。 “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笑起来却像是女子一般?” 张小宁穷极思路的想着,直喝完最后一口酒他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一个合理的解释。瞧着桌沿上的折扇,他这才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行到楼下,酒钱已被过账,待追到门外时,这来来往往的人海之中又到何处去寻找那一个背影。 人们走来走去,压根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这个傻站着的人到底是因为何物。 一袭快马出城而去,夕阳之下,巨池城三个大字甚是抢眼。马上锦衣人面带微笑,虽然这人坐在马上,但那心却不知道飞到了何方。马儿蹄急,不一会儿就向着这株大树之下而来。 远远就见五人立在了大树之下,待近了一些之后,那马上女扮男装的人如银铃般的笑声也传了开来。 只见四黑一锦,五个人十只眼皆是淤青。不仅如此,那锦衣人的鼻子更是红得不成样子。 望着四人的衰样,马上之人是又气又喜,笑也是直笑到肚子疼。 “你还笑?”锦衣人有些生气道。 “怎么,不笑我还能哭吗?”马上之人回答得十分轻松。 “哼!” “怎么样,说了不信,在山上的时候叫你们要好好练武,现在出丑了吧?” “小师妹,你可不知道,今天我们可是遇上了一个狠角色!”一旁的喽啰也添上了话。 “哦,说来听听。” 当即五人五嘴五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亦明,直吵得马上男子打扮的女子都跳下了马。 “停,一个,一个,的说!” “哦,是这样的……” 五人一一道来,不是添油加醋,就是将那丢脸的过程稍微说得轻了一些。 “一身白衣?” “嗯!” “背着皮囊子?” “嗯,正是正是!” “和我哥过招就只被打到了一小下脸颊?” “是啊是啊!” “他还说了我紫沄山庄的全是废物?” “嗯,对啊,千真万确!” “哼!” 女扮男装的女子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然而扇子却是不知道掉到了何方。她摆了摆手走到大树底下,一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喽啰道:“你去把他找来,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但是我紫沄山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欺负的。如此飞扬跋扈,当真是视我紫沄山庄无人!” 张小宁走着,走在这青砖铺得参差不齐的小道之上。他的背上背着一副枪囊,手中却是拿着一把精美的君子扇。他把玩着扇子,却是从来都没有打开过。 当他正在这晚风习习的秋日夕阳之下漫步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句人声。 转将过来,此人他也还记得。因为此人的两个黑眼便是出自他的手笔,即使再忘,也忘不到哪里去吧。 “站住!” 身后之人虽然强作镇定,但语气却有几分颤抖。 “何事?” 说着,张小宁将折扇稳妥的塞入了怀中。 “我家……我们小少爷找你有事。” “什么事,难道是想要报仇吗?” “你先别管,就问你敢不敢去!” “敢,怎么不敢?” “好!” 小喽啰紧紧的咬了咬牙,却是没想到张小宁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如此一来,一路上想了一肚子的激将之话也窒息死在了腹中。 “还站着干什么?带路啊。” 张小宁微微的笑了笑,两只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喽啰,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浑身都不自在。 出得城门,远远便见四五袭熟悉的身影。一一望去,心里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个世界太小了,是啊,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怎么说呢?只见当首一人宝锦发,流苏锦绣袍,两只眼睛黑里透红,那里面闪耀的光芒恨不得能立即吃了张小宁。再一看,锦衣少年身旁的三个属下亦是鼻青眼肿,一个个挤眉弄眼,好似想要吩咐张小宁身旁的伙伴赶紧痛下死手。然而最终都是悔青了肠子,自己的小伙伴早已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来到了锦衣少年身前,道:“少爷,人已请来!” 见着张小宁,那锦衣少年却是伸手往后一拉,随后便扯出了另一个锦衣公子。 这公子生得好生俊俏,丹凤小眼,柳眉朱唇,一头青丝流云发,两袖飘飘如仙人。模样简直就是男的见着了羡慕,女的见着了也心生嫉妒。虽然生得俊雅不凡,眼神却是若有若无的在躲着张小宁。 此人是谁,正是方才不久前与张小宁同桌饮酒的王晓。 此时张小宁正想着折扇之事,那锦衣少年却扯着那俊雅公子王晓道:“妹……弟弟,就是他!”说着,还一伸手指向张小宁,心生委屈的道:“你还不为哥哥报仇啊?” 眼见王晓尴尬得恨不得能钻地洞,那四个随从亦是各说各词。有道快快报仇的,有道你怕此人耶?亦有道同上否者。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说来说去皆是蛊惑着她赶紧动手。 好好大半晌,王晓突然喝骂道:“都住嘴,还不嫌丢脸是吧?” 喝声停止,这才殷红着脸走将上前,直直望着张小宁,一拱手道:“没想到能与阁下在此相会,真是有缘。” 听得此话,张小宁心中早是明白七八分,当即道:“幸会幸会,兄台别来无恙。” 听着两人对话,身旁几人即是脸色难堪,那锦衣公子更是扑上前来,道:“你认识他?” 第六十五章 人之大巧莫于此,一路疾驰夕阳下 第六十五章人之大巧莫于此,一路疾驰夕阳下 然而王晓并不理会他,只是一拱手又道:“既然如此,阁下也应该知道了为何请你而来了。” “不甚了解,还望兄台明言!” 张小宁混迹在这巨池城丐帮分舵之中,一说话便自有一股地痞流氓的味道,那两只眼睛一歪一扭,更是一脸无赖泼皮的相貌。 “你欺侮我门中之人,今日也该有些说法吧?” 王晓不由得一跺脚,这一脚跺下去,就像刁蛮的姑娘一般。 “好啊,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张小宁亦是不持谦虚,一年多来打败巨池城无敌手,他难免也有了些许自大。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不管他们怎么惹到了你,被打也只是功夫不到家而已。但是他们乃是我紫沄山庄人,今日你我便决一胜负,输者磕头认罪。” “倘若赢了呢?”张小宁玩味的笑道。 一见他这不正经的模样,王晓那脸当即一红,道:“你想怎样?” “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张小宁摸着下巴,半晌才回道:“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说!” “好,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就答应。” 双方规定好了战利之物,王晓又道:“好吧,那你说怎么比?” “由着你。” 张小宁说着将双手一抱,那模样压根就没把几人放在眼里,虽然一开始对着王晓有好感,但是此时已经不知道还剩下几分了。 “哼,三局两胜,第一局比轻功如何?” 眼见王晓胸有成竹,张小宁亦是暗道正中下怀,所以他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 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那野林之中,余下五人皆是十目相对,不知所谓。 “少门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枫哥。” “飘香楼喝酒去!” “不错不错,那地儿好!” 夕阳缓缓,快要结束的日头将那天空染得大紫大红,一顺手还将身旁林木丛子的影子给扯得长长的。 两人的轻功造诣皆是不凡,张小宁一身游龙戏水步早已炼至大成境界,虽然只是残章断页,但这奔跑速度却是奇快。 王晓的步伐却甚是可爱,只见他左蹦右跳,犹如那拼命逃跑的兔子一般。二人拼命追逐,耳中皆是呼呼风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如此一奔已是半个多时辰,突然,王晓就这样直直的停了下来。只见他身一顿,一只脚就对着身后的张小宁扬了起来。 眼见异变突起,张小宁亦是急忙悬崖勒马。一脚伸出,正中王晓的脚心之中。簌地双双向后而退,一退三步,一退五步,正好是半斤对上了八两。 “这一路奔跑不分上下,时辰已晚亦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不如这轻功就当是打了个平手,你看如何?” 听得王晓口中语言不急不缓,张小宁眼中莫名的关怀和提着的心这才重新安了回去,微微一咧嘴道:“就依兄台的意思,那么第二局怎么个比法?” 看着张小宁这笑不似笑,哭不似哭的嘴脸,王晓这心头莫名就有种窝火。 “你是不会笑的人吗?” “不知道。” 张小宁的脸色突然有些苦涩,是啊,他都快忘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笑。 “好吧,第二局我们比拳脚,怎么样?” “乐于奉陪。” 说着,只见王晓两手一张一合,起手乃是一招“礼尚往来”。此招乃是当年祁连剑派八峰无极掌之中的第一招,战斗力为零,纯粹就是为了客气的意思。 眼见王晓摆好姿势,张小宁不由得忙退了一大步,见他乃是客气谦意,那老脸不由得一下子发起了红,连嗓子也干痒得连咳了四五下。 两人也不是宾客礼仪之人,当即说打便打。一使八峰无极掌,环环扣扣,掌掌牵、连、拉、引、推、搡、勾、挂,使得是滴水不漏,招招相连。一使自创拳招,拳中有枪,掌中有刀,每一招使将出来时皆是气劲满盈,到了半路时却是突然之间气劲不足。 两人或打或拆,一连七八十回合皆是不见上下,不分输赢。眼见日头将坠西山,王晓的额头也缓缓的泛起了些许汗珠。 二人在这林中转辗腾挪,喝哈之声直吓得惊鸟不敢归门,满林子的乱飞乱鸣。 又过一百招,王晓却是突然卖了个破绽,又或是体力不支。只见他突然倒向了张小宁,一掌却是急急拍向张小宁的头颅。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张小宁只好连忙一低身,伸手推在了王晓的胸口之上。 入手温软,紧接着便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随后那脸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莫名刺疼。 抬起头来,一个疑惑,一个满面绯红。 “要不这局也算是平手哦?” 张小宁试探着问道,虽然心中愤懑,却是莫名的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就好像错的并不是眼前之人,而是自己。 气氛正是尴尬,幸好是张小宁这句话这才缓和了一些。 渐渐的,王晓脸上不自然的绯红也消散了去。只见他摆摆手道:“平手就平手,让你而已!”说着,一双眼还恶狠狠地瞪了张小宁一下。 这不瞪还好,一瞪之下,张小宁的心突然之间就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跳得半晌,也不知道是跳个什么鬼。此时张小宁的心头当真是五味陈杂,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眼前之人却又是一个男人,一个不太正经的男人。 “呃……既然前面两局都是平手,那第三局咱们比什么?” 看着张小宁莫名其妙的模样,王晓的心头亦是有些怦然心动。她可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孤家寡人的待在一个林子里面。听得张小宁问话,她也是心中暗骂无趣。伸手往那背上一搭,“锵”的一声便将身后的宝剑给取了出来。剑花轻轻一挽,指着张小宁便道:“看你背后皮囊不错,应该也是柄神兵利器吧,不知是否有雅兴与我在这兵刃之上分个胜负?” 听得此话,张小宁不由得微微一笑。说实话,在这巨池城之中他的银枪就出手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刚来巨池城遇到杨高林的时候,第二次就是打退净衣反贼的时候。 只见张小宁微微一拱手,随后那两肩使劲一抖。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他两手各抓着一截四五尺来长的东西。忽地左右一对,“咔擦”一声轻响之后,一杆丈许来长的大枪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是游龙枪的第三次出场,王晓很荣幸的见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果然不出人意料,可有名字?” “游龙。” 说笑着,张小宁也将那游龙枪一横,起手乃是一招“青龙出水”。 见招驰来,王晓当即赶忙退开。左手紧捏剑诀,右手青锋横绕,使的乃是那奇山连环剑法之中的“秋风不悔拂紫月”。一招方过,下一招又起。“丹霞卷珠帘”、“巷山别客”、“落叶纷飞”……招招相连,环环相扣,一剑使出,下招又至。当真是绵绵不绝,密不透风。末了剑锋略提,簌地就是三剑并做一剑袭了过来。 见此厉害绝招,张小宁当即连退了两大步,长枪连刺,点的乃是那“乾”、“同人”、“遁”三处。 “叮叮叮”三声脆响,王晓可真不敢相信张小宁会这么轻易的就破了自己最得意的“一剑荡三山”。然而这还不是她不敢相信的,她不敢相信的还在后面。 第六十六章 游龙一展初开战,一失足成落汤鸡 第六十六章游龙一展初开战,一失足成落汤鸡 只见那长枪在张小宁的手中便宛如活过来的神龙一般,或上或下,或左或右,长枪如龙,枪枪如风,走龙摆凤,却是每一枪都不攻敌人的要害之处。 三五十招一过,王晓亦是明白了过来。自己舞弄得喝呵哈嘿,而他却是在玩猫抓老鼠。心头越想越气,越气手中的剑招便越乱,剑招一乱,使的便都是一些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如此一来,张小宁的心更是悬高了九层楼。想要使急攻迅猛之技,却又怕伤到了眼前之人;一路退让,心里就愈发的不自在。 时间匆匆,当下又是三百回合一晃而过。再到下一招,只见那张小宁将手中长枪狠狠一荡,使的乃是一式“万里无云”。见那枪锋带着无情寒霜而来,王晓也只得连忙横剑一荡。当下一声巨响,待睁开眼来时,自己也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被荡到了三丈开外。 见得自己大窘,王晓爬起来对着那小河边就是一阵急跑,紧走两步,当即坐在那岸上。只见她肩头不断耸动,隐隐还有可怜兮兮的低泣之声。 “呃……” 张小宁不由得有些尴尬,他的两只手不停的交换着紧握枪杆,心中更是犹如百爪一起挠动一般。他可不会哄人,他从出生到现在可还没有机会去哄过别人。 抱着如此焦急的心思又站了半晌,这才缓缓的收起游龙枪,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河边的身影。 他慢慢的靠近着,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 他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然后轻轻的搭在了那身影的肩上。入手微弱,作为男人,这也太瘦小了一些。 心头正自遐想,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随后耳中就是一声清脆的女子的声音。 “你个大坏蛋!” 如此突如其来,张小宁当即反手一抓。 “扑通”一声落水声起,随后那河面便荡起了阵阵女子尖叫之音。那声音如刀似剑,直震得水花四溅,直震得天地俱惊。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此刻的张小宁惊讶。 此时湍湍的河水正将他推向深处,而自己的手脚却是被这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叫做王晓的家伙紧紧的箍着。她那长发直飘在水中,手脚紧紧的缠着自己,一边口中不停叫喊,一边还使劲的把他往那水底下按。 如此一来,张小宁也是放弃了身体上的抵抗。他浅浅的仰着头带着王晓朝着下游缓缓的飘去,待闭不住气时再探出水面来深吸几口。也幸好当年他在剑城时乃是一游泳健将,要不然的话,今天就交代在这小小的河沟里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停在了浅水之处,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将之抱到岸上,也幸亏此时她已是昏迷。倘若再来一阵鬼哭狼嚎的话,张小宁的两只耳朵估计都得被震聋。 张小宁缓缓的将她摆在草地之上,看着那张秀美的容颜,真是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俊雅的男人。 胡乱笑着摇了摇头,口中深吸一气,缓缓的他便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一次,一次……每一次过后他都会焦急,而且这一次的焦急是上一次的十倍不止。 渐渐的,他渐渐的慌了神,正当他又一次流着泪将那嘴巴贴上去时,一阵久违的咳嗽终于响了起来。 迷糊之人缓缓睁开双眼,四目相对,而后便是“拍”的一声巨响。 “你无耻下流……” “醒了就好。” 捂着刺痛的脸庞,张小宁不由得暗骂自己倒霉,心有所想,脚下也不禁离得远了一些。 “咳咳……” 咳嗽还在继续,那声音是如此的脆弱和需要保护。 王晓虚弱的坐在大树之下,她静静的看着张小宁寻来一大捆干柴,然后像傻子一样笑着对自己说:“你带火了没?” 风渐渐刮着,王晓也不禁在这冷风之中连续打了四五个喷嚏,直喷得那眼泪、口水、鼻涕到处都是。 “哈哈……哈哈哈……” “不准笑,赶紧生火!” “兄台,没想你模仿女人模仿得倒是挺像,连声音也是惟妙惟肖。”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男人啦?” “啊?那刚才……我……哦,怪不得你打我……” 张小宁傻傻的站着,那嘴大得可以塞进一箩筐鸡蛋。 见他傻乎乎的,王晓那笑声顿时更是灿烂,然而笑得两嗓子,却是见她一缩身子将自己紧紧的抱了起来。 “你等着啊,我马上生火。天灵灵,地灵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天见可怜,这火苗总算是在张小宁求菩萨告奶奶的祷告之中跳了起来,也亏得巨池城产的火折子质量不错,待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备几个,用来防身。 将火苗越惹越旺,张小宁却是将自己的袍子给脱了下来,见之动作龌蹉,王晓连忙一顺手伸到了身后,本想找到自己的宝剑,却是只找到了一截木棍子。 然而王晓的这些动作他可是没有看到,只见他大大方方的脱下长袍,随后又将游龙枪长长的扎在了大树之上。一阵风起,一道白布屏障便将两人给隔了开来。寻些碎石一一压好之后,他便对着那远处而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我再去找些柴禾来,你赶紧把衣服烤烤吧。我会一边走一边唱歌,放心吧,我张小宁可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年少轻狂探沧海,直道巫山不是云。 醉梦仿听涛海啸,醒来不过明月天。 窗阶新添霜浮色,浅浅余韵绕画廊。 枯木又逢春,秋时叶才生。 繁花惹蝶舞,枯木有虫蝇。 可怜墙角木,篱笆泥巴。除了蚂蚁,还是岣嵝。 年少当迎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年少又遇惊涛骇浪,一波雄似一波。 月落西山天渐起,窗前烛台亦彷徨。 乱世颠乱乱事有,讪笑不语鬼停声…… 声音冗长,飘飘荡荡,似那哑了嗓子的夜莺,嘀嘀咕咕啼叫个没完没了。 王晓坐在火边已是良久,这良久的时间那张小宁不仅没有回来,反而还越走越远。他不会冷吗?抱着自己双膝颤抖不已的王晓无缘无故的想着。 她应该是要恨他的,即使不恨他也应该是要生气的。但是她并没有恨他,心里对他也没有一丝丝生气的意思。 王晓很是奇怪,不仅如此,心里也是乱乱的。脑子里只要一想起他,或是他的名字,或是眼前这一件脏兮兮的大白袍子,那脸就会莫名其妙的一阵又一阵的发红,一阵又一阵的发热。 “我这是怎么了?” 王晓喃喃着,她伸手扒拉了几下柴火。手指使劲的抓着那根烧得只剩下半截的木棍。 她的手指因为使力而变得发白,“喀嚓!”终于,那瘦弱的半截木棍在她的手中又变成了两截。然后她站了起来,这木棍的折断就好像是对于她自己心中的肯定与下定决心的仪式。 “我总该是要回去的,可是……我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这巨池城,我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他……” 她又蹲了下去,半晌之后她又站了起来。 “张小宁,你会怪我吗?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个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那么,我们打一个赌如何,我赌你一定会来找我……” 张小宁已走了很远,远到他自己都觉得太远了。 “差不多了吧?” 他轻轻的蹲了下来,一伸手却是摸起了刚才被打得不轻的脸。 第六十七章 连夜被盗游龙枪,心中恨恨寻踪迹 第六十七章连夜被盗游龙枪,心中恨恨寻踪迹 “她竟然是个女人?只是武功稍微差了些,嘿嘿……”说着,竟将那嘴咧了起来。咧得就像是当年自家门口的那个傻子一样,现在,他终于知道那个傻子为什么会笑成那副模样了。 这笑容转瞬即逝,猛然的他的内心又担心起了王晓的安危。 “她不会有事吧?” 一边想一边走,走着走着脚下就不由自主的使起了“游龙戏水步”。 待激动的回到了大柳树之下时,他那亢奋的心情也缓缓的沉了下来,一直沉到冰窟里。 他的眼前空有一堆半死不活、欲灭不灭的柴火,其他的,人、衣服、游龙枪全都不翼而飞,无处可寻。 张小宁颓然的抬起了头,大柳树上吊着千千万万的枝条正在随风而摆。像千刀万剐的刑具,像她那一头长长的黑头发。 “今日借神兵一用,望君他日到祁连山紫沄山庄索取——冷小小。” “冷小小?” 张小宁将上下两排牙齿紧紧的咬着,那名字就从他的牙缝之中钻了出来。 “冷小小!” 他又握紧了拳头。 “冷小小……” 说到第三声时,他突然又长叹了一口气。手中握着一把藏得严严实实的折扇,静静的夜里和风将他的话语传了出去,或是上了树梢,或是一头扎进了河里,或是就在这大千世界之中飘着,自由自在。 “名字不错,行事风格却不像是个女孩子……” 小夜灯上晚,长亭陌路还。 雅窗烛光动,可是伊人妆? 不见绯红面,长影入梦来。 走在这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大街之上,每一个亮着的窗台他都觉得是那古灵精怪的冷小小藏在里面。但是他却没有前去寻找,或许是此时不体面的他害怕丢人,或许他还怨恨在心。 他单薄的身影走在这青砖排铺得参差不齐的小道之上,心里或是莫名酸楚,或是莫名思念。 脑子里硬生生的被刻下了三个大字——冷小小,刻得就像是刻在柳树皮上面一样,深楚,清晰…… 缓缓走进大勇分舵之中,那守门的喽啰一见他如此狼狈就大开起了玩笑。 “我说白龙大侠,您老人家今天是去赌钱了吗,怎么的,连衣服都输了?” “你个龟儿子,老子很久没赌了,这是……” “是哪样?” 想得半晌,张小宁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的理由。 “嘿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hai(鞋)?” “噢哟,就你会讲。” 见着张小宁头也不回的直回房屋,守门喽啰也是自讨没趣的抓了抓后脑勺。 “这他娘的太奇怪了,往常他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他生气了?哎等等,他王八蛋的不会是喜欢上女人了吧?那是喜欢女人的样子吗……” 小小一座客栈,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却是传出了几声不耐烦的马蹄之声。 一袭锦绣划夜而来,她那模样也因为夜的寒冷而显得有些狼狈。方一进门,就被这院里的几个男人给拦了下来。 “妹妹,你可回来了!” 说话之人不由激动,两只手也紧张的捏成了拳头摆在胸前。 他刚走上前,其余七八个身着黑衣的人也连忙围了上来。 “小师妹,你没事吧?” “小师妹,那人怎么样了?” “小师妹,你赢了还是输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问这问那,却是没有一个人问她冷还是不冷,饿还是不饿。 “停!” 这一声喊直把那七八匹马都吓了一个愣登。 只见众人忙退一步,看着她将手中的那包玩意缓缓打开。 “看好了,这是他的武器,这是他的衣服,你说我是赢了还是输了?” “哇,厉害厉害!” 一阵阵吹嘘拍马直像那夜风,听多了都会醉人。 这时,大家伙却突然之间都停了下来。跟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那客栈之中走出来一位老者。老者身穿灰布长袍,颌下神仙三须飘,两袖清风身后绕。踏步乾坤惊宇内,旁人只道凌虚生。 一见老者,冷小小当即跑上去扯住了他的臂膀,道:“凌虚先生,你不会告诉我娘吧?” “嗯嗯,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老夫这把枪的来头。” 凌虚先生一只手被困着,一只手倒是能清闲的手捋三缕长须。 “我……我打赢了一个人,然后他就输给我了。” “你有这么厉害?” 见得凌虚先生三分猜疑七分不肯定,冷小小当即一仰头道:“怎么说我也经常帮您采药,您老人家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好好好,跟你比武的是个男的还是是个女的?” “男的。” “哦哦,那咱们走吧。” “走哪里去?” “打道回府。” “现在就回去吗?” “嗯嗯,门主急令,即刻启程!” 冷小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被拆成两截的银枪。半晌后她点了点头,直直的就钻到了马车里面。 马鸣风萧萧,片刻已过涧。那马儿好似急着回家,所以跑得都是脚不沾地,蹄不沾泥。 揽开车窗,身后的巨池城越来越远,老柳树之下好似还记得和他面对着面。待把那窗帘放下来时,怀中的这件衣服就好像是他,好像也看见了他的面容。 “你会来吗?你会来吗?你会来吧?应该会来吧……” 院子里四壁徒然,杂草与青苔站在高高的围墙之上正耀着武扬着威。微风吹拂之下,那一袭白衣飘飘若仙,人也仿似进入了仙境。直直的站着,痴痴呆呆的一动不动。手中握着把精美的扇子,却是从来都不曾打开。 这时,院外却传来了脚步之声,声音平稳,不一会儿就见一四袋弟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张教头,那伙人的踪迹已经查到了。” “在哪?” “城东的欧阳客栈。” “欧阳客栈?” “嗯,好像是当年有个姓欧阳的大人物曾经在那里住过,所以就改叫了这个名字。” “有点意思,多谢兄弟了。” “不用客气,能帮到少侠是在下的福分。” 街上人来人往,张小宁却是直直的对着这“欧阳客栈”而来,一进门,那小二哥便热情的招待了过来。 “这位大爷,打尖还是住店?” “不打尖,不住店。” “那……这位爷是想要?” “找人。” 张小宁不管不顾的走将进来,只掌柜的正趴在算盘之上打着呼噜。 两人缓缓停在柜台之前,那掌柜的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掌柜的,掌柜的?” 小二哥轻轻的呼唤着。 “掌柜的,掌柜的?” 小二哥稍微加了一点声音。 “掌柜的,着火了!” 一声巨响,只见那掌柜的已趴到了地上。再一声惊呼,回过头来时又到何处去寻找这有意思的小二哥。 “呃……” 张小宁不由得有些尴尬,看着这掌柜迷迷糊糊的大呼救火,他也只好一伸手拍在了柜面之上。 “砰!”一声闷响,掌柜的也醒了过来。只见他慢慢的拾起算盘,眯着眼看着张小宁道:“刚刚是你说着火了?” “咳咳。”定了定神,张小宁道:“找你问个事情?” “不知道,你是谁啊?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可是来住过我的宝店。” “咳,武林盟主已去世了将近八十年,你还没有三十岁吧?” “我爹的爹告诉我的,不行吗?反正我这客栈就是有住过武林盟主,他在我这里住了才成的武林盟主,你要不要试试?” “我是城西大勇分舵的张小宁。” “就是那个小白龙?” “正是在下。”张小宁以为得到了通行,那话也高兴了几分。 第六十八章 对月当空话酒中,天明不见帮中人 第六十八章对月当空话酒中,天明不见帮中人 “管你是小黑龙还是小白龙,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掌柜一脸泼皮像,好像是为了报复张小宁打扰到了他的优质睡眠。 “那么你要怎么才能知道?” 见着张小宁咬起了牙齿,掌柜的连连摆手道:“我这可是有官府撑腰,你可不要乱来啊?想要知道,除非给钱。”说着,他又将那手给伸了出来。 要是平日,张小宁说不定就不给了。一小串铜板摆在柜台之上,一只手却是按在了铜钱之上,道:“紫沄山庄。” “什么紫沄山庄?” “有两个穿锦衣,四五个穿黑衣服。” “哦,他们昨天晚上就走了。” “走了?” “走了。” “晚上?” “就是晚上,钱拿来吧……”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那钱却是又重新揣进了张小宁的腰包。 “白日做梦,小心我说你是黑店。” “嘿……” 也幸亏张小宁已经走远,要不然这掌柜的也不能将那一大串不可明喻的脏话说得是如此的充满诗意。 走在繁华间,大街上也渐渐的飘起了落叶。转街过巷,张小宁也熟悉的买上了几坛好酒。走着走着,这巨池城还是巨池城,那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店还是一如既往的叫卖着。天已渐渐黑去,也是人该回去的时候。 桌摆上,对坐之人岂不是有缘,倘若无缘,谁人又与谁人坐在此间。 酒是好酒,是价格低廉的好酒;菜是好菜,也是价格低廉的好菜。一年多来,杨高林好似老了一些,人坐在那里也有了几分领袖的模样。 “大哥,怎么今天想起找我喝酒了?” “嘿嘿,话忒多。先干一个再说。” 张小宁听得云里雾里,喝得也是云里雾里。 “三弟,我们有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吧。” “是啊。” “嘿嘿,这是哥哥亏待了你啊。自从你来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后,大哥就一直没有好好的招待过你,这是做大哥的失职啊。” “嗨,哥哥说的哪里话。小宁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年多,忙没帮到,乱倒是添了不少,大哥怎么会说亏待了小宁呢?” “嘿,来喝酒喝酒……” 这话好似有些不投机,人好像也有一些不投机,但那酒却是格外的投机。 “兄弟,你说你没帮忙,那前几次那些净衣杂种来挑衅不是你的功劳又是谁的功劳?还有还有,你帮我教了这么多的得力助手,如果还不算是功劳那又是什么?” “大哥言重了,小宁做这些也只是想讨个心安理得罢了。再说了,弟弟有几斤几两大哥还不清楚吗,倘若苏北不是分不出手来,这大勇分舵咱们怎么保得住?”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沉默得只听那筷子打碗的声音。 “唉,苏北也当真是可恶。当年他爹可是丐帮的大礼分舵舵主,倘若他不出这一番事,那丐帮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鬼模样。” “大哥,既然无法改变,你为何又不放手?” 张小宁直着眼睛,好像有些醉了。 “小宁,你不知道,人活着,心里就应该有道义和信仰,如果道义没有了,信仰崩塌了,那人活着,就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徐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倘若我就将这大勇分舵放纵逐流,他日泉下相遇,恐无面目相见啊,倘若是你你又会怎么办?” “我?我啊,我可能会走吧。” “嘿,话可不能说早。倘若有一天你也当上了一帮人的老大,当你看见你的兄弟们对你不离不弃,开口闭口都是大哥的时候,你会抛弃兄弟们自己离去吗?那一句大哥听了可不是就能够威风的,听了那句大哥之后,肩上是有担子的。” “我……我不知道。” 张小宁只顾灌着酒,他不敢想,毕竟他没有经历过。或者是他穷怕了,所以害怕穷。 两人对着月,喝着酒,月光徘徊着,好像是有要离去的意思。 “小宁,跟大哥说说,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啊,我不知道。” “嘿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没有一点打算呢。” “嘿。” 张小宁干笑着,话在喉咙里打着结,说也说不出来。 “大哥。”张小宁揉着头道:“我想走了。” “走?还这么早,你不会是喝醉了吧?今天怎么这么不能喝啊?” “我……我是说想离开巨池城了。” “嗯,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是,哎!你看你大哥我也是一个粗人,说话没头没尾。我说的话可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大哥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丐帮。你看现在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兄弟们都不说,但是也不好不是嘛。”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想走了。”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好久好久,杨高林才道:“那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嗯,祁连大侠。” 张小宁吞吐着,本来说的是一个借口,但当说出这个名字来时,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是啊,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祁连大侠?” 杨高林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传言他老人家隐居在祁连大山之中,这么多年来,祁连山都快被江湖人踏平了都没有找到他,你又上哪里去找?” “有志者事竟成,而且我要去帮一个人了却心愿,也是帮他找一个人。” “谁,找什么人?” “你们帮的老龙头司徒云虎,帮他找吴三才。” “什么?” 杨高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曾高估过眼前之人,但却是低估了;他曾低估过眼前此人,那是真真切切的低估。 “你……你认识龙头?” “嗯。” “难怪我邀请你加入丐帮你不愿意。” “不是这样的。” “唉,也罢。” “大哥……” “是应该走的。” 杨高林站了起来,他的酒已喝完,人却没醉。 “是啊。” 张小宁也站了起来,他的酒亦是喝完,人亦是没醉。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日是一个好盼头,是的。 “需要什么东西尽管给哥哥说。” “这些时间弟弟也存了些闲钱,就是想对大哥讨匹马。” “好,大哥明日一早一定给你备好。” “多谢大哥了。”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小宁,大哥还需要你帮我解答一个事情。” “大哥请说。” “二十年来,丐帮一分为二。一为净衣苏北远在北方,一为污衣司徒龙头独坐君山。大勇分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也可以说是五舵之首。况且其余四舵也早就是名存实亡,我听你一个建议,我这大勇分舵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杨高林缓缓的坐了下来,那眼睛却不曾看张小宁。 张小宁缓缓的走到了庭院之中,待那人影隐入暗中时才听闻他的声音。 “大哥,净衣派远在北方,虽然不知虚实,但却很久没有踏足中原;污衣派缩在君山岌岌可危,也可以说再给他个三年八年它就会自取灭亡。所以净衣污衣皆是穷途末路,无论大哥向着哪边,最终也不可能将这丐帮挽救回来。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问心无愧而已,跟随你的道义,听从你的信仰……” 那声音停了,那人也走远了。静静的夜里月牙儿飘飘荡荡,晚风习习,不禁冷人心。这深秋的天气果然厉害,白日里还如炬火炉,夜里便叫人直坠冰窟。 天下无无终之曲,天下无不散之席。 一大早,张小宁就将这马牵了出来。他知道他们已醒,躲在门内没有一个人出来。或是已经安排好,但这安排甚好,至少免去了不必要的说辞与心里再增忧伤。 第六十九章 此将别去何时聚,祁连山下神秘人 第六十九章此将别去何时聚,祁连山下神秘人 话虽如此,等马儿摇摇晃晃的走过那青砖参差的小道之上时,心里头的滋味就更加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没想到一同屋檐这么久,离开的时候,竟是没有一句告别。正是应了人走茶凉,也罢! “驾!”一声轻呼,马儿已去。行到城外时,便见得那柳树之下已直直的站了一排人。一个个衣着寒酸,脸上的笑容却是祥和。 “大哥,这是……” “劝不住兄弟们,大家伙都要来送你。” 杨高林双手撑着那腰杆走了上来,一行人也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各位……” 张小宁的眼里好像有泪,那嗓子也哽咽得说不出来话来。 “张少侠一路好走啊!” “白龙少侠保重啊!” 大伙儿一人一句,句句皆是真言,一连串的送别之语发自肺腑,直说得张小宁那脸上已挂满了泪珠。 “好了好了,大家伙就到这儿吧。再拉扯下去就要耽搁行程了,兄弟好走!” 一声喊,只见杨高林一巴掌就拍到了马屁股之上。 马儿吃痛,当即四蹄直扬,转瞬已到了三丈开外。再回过头来时,众人的脸上虽是笑容,但看起来却格外的酸楚。 张小宁的心不好受,这马也慢了下来。马儿胡乱的走着,人也是胡乱的想着。 在那青之东、陇之西有一条如巨龙般横绝万里的崇山峻岭,此处有青山、有绿水、有深渊、有沟壑、有沼泽、有迷雾,更有那千年不融的雪山。这个地方,就叫做祁连山。 祁连山千山万壑,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座山头,也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的恩怨。 当年祁连剑派便在这峥嵘巍峨的崇山峻岭之中。 数十年前弈剑山庄一战,祁连山脉也跟着祁连大侠段崇义的名号大涨名头,如今这江湖武林之中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祁连山的大名。 话说当年祁连大侠一心归隐,携妻子冷凝与小女段婷儿回了祁连山之后便从这江湖之中失去了踪迹。多年来,想要寻找他的人不计其数,然而最后大家都是无疾而终。 时光荏苒,这祁连山中虽然没有段大侠的消息,却是缓缓的成立了一个门派。这个门派的名字便叫做紫沄山庄,江湖传言,紫沄山庄的门主与祁连大侠段崇义乃是有着诺大的渊源,要不然,这紫沄山庄也不会发展如此迅速。 不信?有诗为证:祁连千山出紫沄,飞仙桥续两世情。 沧澜赶月八峰掌,我辈青史扬古今。 门庭诺大,只见一男一女在这这演武场之中舞得正欢。看那剑,剑剑如清风,缥缈付连环。剑剑相交,叮当作响。 过得好半晌,两人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男子掏出手帕想要给女子擦去额边汗水时,那女子却一把将手帕给抢了过来,道:“哥,你这次回来怎么变得这么用功了?” “我,我这不是想要以后能够保护你嘛?” 男子争辩得脸红,说的话却是毫不犹豫。 “得了吧,你这个活神仙只要不给我添乱就好了,还想保护我?” 女子不屑一顾,一伸手就将那帕子给递了回去。 男子悻悻的收好帕子,回道:“你可别不信,我以后一定能保护你的。”说着,他那两只眉毛也竖了起来,牙也咬了起来,让人看着有一种愤怒的感觉。 “你又想起什么了?” “那小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夕阳西下,这已是离开巨池城的第三日,走在这不知是路不是的野地之上,不仅马累,人也是累得不行。 “马儿啊马儿,跟着我你上辈子可算是造孽了。” 说笑着,张小宁缓缓的下了马,马也不栓,缰绳随手一扔,人得自由,马也是自由。 包袱打开,水半壶,烧饼四五个。吃得半晌再抬起头来时,又到何处去寻自己的宝马。 “咳咳……” 看着这天,看着这地,张小宁第一次感到这人世间存在着深深的欺骗。无奈之下,也只好继续赶路,走在这荒野之间。 举目四望,这一片稻草都打齐了人的腰,有好些更是志向远大的比那人还要高出一大截。 走得半晌,终于是出了这片蛮荒,远远望去,只见那高大的树冠之上好像是站得有一人。 见此异象,张小宁当即一低身藏进了野草之中,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将近年近花甲,长须花白,一袭玄衫仙风道骨,空手而立,静静的就站在那树冠之上,仿佛一个稻草人一般,一动不动。 那人不动,张小宁亦是不敢有何动作。他静静的趴在草丛之中,任由蚊蚁骚扰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过得半柱香时辰,树冠之上的老者还是一动不动。正当张小宁不断的想着离开的绝妙方法时,只听得山那边传来了一声长呼。 “道友久等……” 那声音缥缈,缥缈得好似由四面八方传来。突然张小宁好似看见了一阵风从自己的头顶掠过,待那风停之后,便见得一袭灰影坐在了离自己不过四五丈的岩石之上。 这道人的年纪将近八旬,一身长袍子邋邋遢遢,头发也是一绺一绺的脏兮兮的挂在头上。他坐得歪歪倒倒,眼睛直视树冠之上的高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草丛之中的张小宁。 “道兄过谦了,敢问段某的耐性可还能让兄台满意?” “哈哈哈哈,果然是聪明人,我六行峰八荒门的门规如此,还望贤弟不要见怪。” “不敢,只是方才在下卜了一卦,卦象甚是奇异。” “哦?与我看看。” “贤兄请上高台!” “贤弟还是别为难愚兄了,不然老夫可就砍树了。” 两人的谈话听得张小宁差一点笑出了声,再一定神,便见那树冠之上的老者直直的坠了下来。随后双足一顿,无声无息的就来到了老道的身旁。 “灵剑血魔手,邪剑出青云?此卦正邪难分,难道天下即将大乱?” “再看第二卦。” “龙相生,虎从云,两者化虚无?天下归心之卦?” “算是,不算是。” “哎,这天下确实将有大乱啊。” “只是不知此人心邪心正?灵剑血魔手,邪剑出青云……” “嘿嘿,正非正,邪非邪,当年你不也是这样吗?” “是啊,天煞孤星,兄台此卦当真灵验。” “哈哈,此地还是不宜多留。” “难道兄台刚刚才知?” “贤弟不正希望愚兄刚刚才知么?” 两人说的话模模糊糊,晦涩难懂,倘若有机会的话张小宁一定会上前请教。然而两人已走远,走得也很快,抬起头来时,哪里又去寻找他们的身影。只见四周皆是诡异,诡异得仿佛刚才那只不过就是一场荒唐的梦。 “他奶奶的!” 张小宁使劲一挥袖,那脖子间的奇痒定是方才那只讨厌的蚂蚁所做所为。 远远直见崇山峻岭,这已是十日以后的事情。虽说祁连山离巨池城不过数百里,但这一路寻来却甚是坎坷。望着这丰木秀林,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慰藉。 一道山门指路碑,紫沄二字竖青云。 重台石阶登宇宙,两行斑驳两行清。 这林子估计已经是成百上千年的作品,一棵棵直如大酒缸般粗细。更有甚者,粗壮得更是不成样子。林荫密密麻麻,落下点点金光洒缀在这石阶之上。一眼望去,仿佛能直通天宫。 这山道间亦是没有守卫,静静谧谧的,独闻鸟儿或是恰恰啼,或是神经病乱啼。 一步一个脚印,小道倒是没有让张小宁花废太多的功夫。天气虽然秋高气爽,但这林子亦是有些闷热。即使如此,怀中的扇子亦是不曾打开。 第七十章 山门不善出恶气,拦路走来引路人 第七十章山门不善出恶气,拦路走来引路人 不久,伟岸的山门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远远望去,“紫沄”二字显得是那么的威严而不可侵犯。 看着这两个大字,张小宁不由得陷入了幻想之中,那心情亦是有了些许莫名的激动。我定能找到祁连大侠,她还好吗?可否还记得我? 正当张小宁思绪蕴绕时,两个不趁时的喽啰也走了上来。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紫沄山庄?” 一声呐喊,张小宁亦是从思绪飘浮之中醒转过来,见是两位迎客弟子,当即拱手礼道:“在下张小宁,今日前来拜访故友,还望二位大哥代为通禀,打扰之处,还望莫怪!” “张小宁?” 两人听得此名,当即两头互并,窃窃私语。过了半晌之后才道:“我紫沄山庄不欢迎你,哪里来的就赶紧往哪里去吧!” 听得如此说辞,张小宁拱起的手不禁显得格外的尴尬。 “为何?”张小宁问道。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哦。” 张小宁不由得明白,自己可真是糊涂。想那日那王……冷小小与那几人站在一起,料想那几人与她亦是同门,看来今日这门却是难进了。 “劳烦两位兄台,他日之事,张小宁也是凭心论事。在下今日前来只为寻找贵门冷小小,还望劳烦通禀。” “呸!我们小师妹的名号也是你能随便说的?赶紧滚,不然别怪大爷不客气了!”说着,那小厮竟是踏步上前,一伸手将腰中的剑拔出了半截。 张小宁哪能想通此节,但人家使恶,在人家山头自己也不好耍横。想得如此,也只得狠狠地两眼一瞪,转身复又向山下走去。 飞鸟入林轻语啼,千山云绕万山缥。这一路走下来,看哪哪都是不顺眼。 张小宁恨恨的走着,走一步皆是一句他奶奶的。走着走着,却是拔出身后朴刀砍起了一旁的大树。 料想他也是一懂礼知礼之人,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行事乖张,性情古怪。 “他奶奶的!他娘的!直娘贼……” 骂一句,砍一刀,好似只要骂出来了,那两只臂膀就会拥有无数的力量。然而骂来骂去也都是这几句,想来是司徒云虎身上的精髓还未学成。 砍着砍着,山下却走来了一位老者。老者长髯过胸,身形矫健,面容白净,如此一来,倒是难以猜测他老人家今年到底几何贵庚。 见有人来,张小宁连忙收刀竖立,放眼一望,那一片片白花花的木渣子直让脸上有些绯红。 “这位小友,为何责打此株大树,可是与此木有仇?” 老者走来,直直的站到张小宁的对面。 “没有。” 张小宁还在气头之上。 “那可是有用于此材?” “不是!” “那就奇怪了,小友为何恼怒于它?” “这……我……” 张小宁有些不知所措,亦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辞。 “容老夫猜猜,可是他人惹怒于小友,而小友恼怒于大树?”老者说着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 “是吧。” “嗬嗬嗬,不知小友可愿说与老夫,容老夫为小友排排忧,解解难。” “前辈见笑。” 听得老者言语,张小宁亦是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所以当即他便连忙竖刀拱手,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急急的思索着逃身之策。 要知道,这江湖之中一直代代相传:行侠远路莫扰民,官家事情远纷争。上道礼宾佛道者,奇门兵者莫相欺。 见此人长须长眉,一脸和善,加之又是一身道袍,张小宁哪里又还敢放肆? “小友不必惊慌,老夫亦不会见笑,但请说来,老夫必将洗耳恭听。” 好似这老者已看透了张小宁的内心,为了让张小宁放心,他竟是坐了下来。两手伸开,空无一物,面目和善,就像已经在脸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是好人。 “我……这,好吧,晚辈今日前来拜访紫沄山庄,那门人不仅不为我通言禀报,反而还出言侮辱。” “小友可曾得罪过紫沄山庄人?” “是有过,半月前在巨池城晚辈曾责罚过几个轻薄良家女子的无礼之辈。” “哦哦哦,那小友可曾与紫沄山庄人比武决斗?” “与一个名叫冷小小的女子,她当时女扮男装,还把晚辈的兵刃给偷……取了来。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寻回自家兵刃。” “嗬嗬嗬,那就是了。” 说着,老者竟是嘀咕了起来,好像是在说难怪如此,但声音过小,张小宁难以听真。 “小友,不瞒你说,老夫也是这紫沄山庄中人,倘若小友信得过老夫,老夫当助小友进得这紫沄山庄。” “这……您老人家不会把小子坑蒙拐骗了吧?” “哈哈哈,无礼小儿,去也不去,痛快一句。” “去!难道我张小宁还怕这龙潭虎穴了?” “好,那就走着。” 老者说走就走,张小宁却在后面长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凌虚子!” 不久,两人再次来到了紫沄山庄下。张小宁刚走上前,那两个山门弟子便走将上前,一边走,手也一边搭到了剑柄之上。然而一见到张小宁身后的老者,两人也像猪尿泡漏气一般瞬间瘪了下去。 “凌虚先生,您回来了?” “嗯。” 眼见张小宁跟着凌虚先生耀武扬威的将要走过山门,那左边的山门弟子当即不要命的拦到凌虚先生身前道:“凌虚先生,此人……” “此人如何?” 凌虚先生说着,两只眉毛也竖了起来。 “此人乃是得罪少……少门主之人……” “叫他来寻老夫晦气便是!” 摆摆长袖,凌虚先生又复大步上前,这一次,除了那身后要人命的眼光之外,倒是没有了拦路之人。 走进山门,处处皆是俊秀,不多时便见得一片开阔之地,一路直上荒山野岭,长长望去,就见鳞次栉比的繁华山门。西山山门空,东山门庭广。飞仙铁索寒,巍峨峰峻险。 那是一排九索连环桥,九根铁索犹如飞来之物,紧紧的将这两山相连。往前看,屋舍精美;往后看,山门威严;往上看,霄穹一片青天;往下看,顿时就让人毛骨悚然。 “小友为何不走?” “你们这桥是怎么修的……” “嗬嗬嗬,小友莫慌,不要去看下面就行了。” 凌虚先生善解人意的笑道:“此涧当年就只一绳相连,后来重建紫沄山庄,才将铁索飞仙桥铺了过去,如此,也是大费周折啊。” “确实颇为壮观。” 张小宁说,那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见他如此,凌虚先生却摆摆手,装做看不见的样子一边走一边道:“小友,过了此桥就是我紫沄山庄的内门之地了,你看看那些房子,觉着如何?”他说着,却是越走越远。待他走到桥中时,张小宁也只好硬着头皮踩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脚伸将出去,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扶手铁索,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步,一步,每一步走得都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终于是来到了对面,他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尤其是在中间的时候,山风呼来,好似三魂七魄全都离身而去。 “嗬嗬嗬,小友,请随老夫来!”说着,凌虚先生竟是对着内院而去。 后面的张小宁当即忙问道:“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拜访掌门,倘若你要在此停留上些时日,这过场还是要走走的。”这凌虚先生亦是奇怪,竟是丝毫不加隐瞒。如此一来,张小宁对他的好感更是大增特增。 第七十一章 紫沄山庄九折九,药堂静雅宜修心 第七十一章紫沄山庄九折九,药堂静雅宜修心 这紫沄山庄的建筑倒是颇有几分特色。那房屋依山而建,从飞仙桥往上一一而来,越走便是越高。道路倒是修得平整,清一色山石所铺,也不用担心下雨天里湿鞋摔跤。横着走一遭,便见着房屋一座紧挨着一座。从左边而起,好似大家伙都在比试着谁比谁高,等走到右边时,又是一个大折,而后再从右边而起,一座比一座又更高一些。远远望去,乃是九折之樊,在那最高的地方,便是掌门人所在的地方。 就好像是一座直登仙境的天梯,不仅修得壮观,攀登的人亦是疲惫难堪。倘若从那山门数起,一转山门开,二转飞仙桥,三转登仙路;再见上这九折之境,当真算得上是一个三转九折的大门派了,金碧辉煌的深宫宅院。 如此一来,紫沄山庄的大手笔以及门派的底蕴倒是难以猜测。 走在这九折山路之间,凌虚先生虽然年过半百,走起路来倒是不打“硌腾”,直直一步紧接着一步,老半晌也不闻气息凌乱的声音。 相比如此,这张小宁更是让他惊奇,他气息不乱乃是修为高深,这张小宁气息不乱,难道这小子也是一个内功深厚之辈? 他奇异着,却是想问又不能问。 然而这里却是他猜错了,想当年张小宁奔跑于马华关内外修习神行硬气功时,这点点小山路又算得了什么。 走着走着,到了第六折时,张小宁的脚却是越渐的发软。 “小友何故?” “着实让先生笑话,晚辈天生怕高。”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咱们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凌虚先生安慰着,见着张小宁越走那大汗就越加淋漓,心里突然就释怀了一些,一气叹过之后,心里莫名又有了几分失望。 不久,两人终于是来到了这九折之境,只见此殿修得甚是宏伟,直直的天门柱直需两人才能合抱,排身往殿门前一站,左右两句对联曰:渊虹出鞘青山不改三转门楼何处有飞仙,赤霄不现绿水长流九折青云谁人可争锋? 远远气势巍峨,这站近了一观,顿时就让人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所以张小宁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这大殿的,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亦是不知。 大殿内倒是静雅,一进门就见青铜香炉徐徐而喷袅袅之烟云,殿上亦是清净,隐隐可闻弦起之音。 “掌门,凌虚先生回来了。” 听得门人低声呼唤,不一会儿那雅韵的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了一位俊雅之人。此人生得威仪不凡,锦衣长袖,胸口之处还用红丝纹有一个“剑”字,“剑”字周围白兰之丝仿似云烟,一把金色长剑更是从天而降,直直的插在这“剑”字旁边。 来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曲在胸前,颌下青须飘逸,两只眼睛深邃明亮得犹如谷底清泉,帝王髻高高揽起,脚下登的乃是一双游龙踏雪靴。 他只是这么随意一站,整个大殿瞬间便充斥起了一股无形的帝王之势。 “先生一路辛苦了。” 此人不仅优雅,说的话亦是让人听之格外舒服。而他便是创下这恢弘紫沄山庄的创始掌门人,冷云。 “老朽一路游山玩水,何谈辛苦,倒是门主一向事务繁忙。” 凌虚先生双手拜上,虽是恭敬,眼神之中却有一股莫名不屑。 “先生真会说笑,这位是?”冷云说着,一双眼也看向了张小宁。 “哦,此人乃是老朽在山下招来打下手的学徒,今日回来,索性先告知门主一声。” “哦?先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门主但说无妨。” “紫沄山庄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这门中之人亦是充足,先生怎会去另辟捷径?” “嘿嘿,说来话长,门主还请见谅。这草木行药之事虽然看似简单,但想要得心应手却还是需要天赋异禀。紫沄山庄虽然人数众多,但能让老夫放心传授的却是没有一人。” “呵呵,药理之事冷某甚是外行,一切由先生安排便是。” “老朽多谢门主。” “先生何必客气,你我已是旧识,先生也是看着冷某长大之人。即使没有家岳一说,先生亦算得上是不才的长辈,此话一说,岂不是太过淡薄亲情,那门中之人肯定又有话柄。” 冷云说得轻巧,一旁的张小宁却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嘿嘿,门主教训得是,倘若没有吩咐的话,那老朽这就先告退了!”说着,凌虚先生拱起了手。 这时,那冷云突然又道:“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在下张小宁。” 张小宁危步而立,双腿竟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整个心里充斥着一股宠辱若惊的莫名奇怪感情。 “张小宁,好,好名字,跟着先生一定要好生学习才是。” “在下遵命!” 两人缓缓离去,方出这大殿便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倘若可以的话,真想就坐在这地上好生休息一番,然而现实却是需要往这山下而去。 常言道下山容易上山难,这话压根就是哄鬼的。 日头在那半山腰时就启程,等走到这山下时,早已是日暮黄昏时分,举头望去,一半青云一半红,流光溢彩满霄穹。 跟着凌虚先生一路长走,他住的地方倒是清净,远远依山而建四五处小雅,不仅远离门中笙箫,更是自得俊逸逍遥。 推开门来,满院子的竹匾之中全是各种各样说不上号来的药材,院中滋味奇特,熏得人阵阵头晕。要用他的话来说的话,这就叫做——余韵绕梁,阵阵药香。 然而张小宁可搞不来这些奇怪的东西,进得门,打开窗,放眼望去,此处正好可以看见那飞仙桥。 飞仙桥静静的横卧在两山之间,桥下仙云滚滚,好像是在不停的召唤着人前往另外一个天堂。 一袭霞光由天边落下,稳稳的就停在了这窗台之上,山风阵阵,归巢鸟儿阵阵清鸣,此处可真是美啊,美得让人流连忘返,不愿醒来。 然而最终将是醒来,不仅醒来,还有眼前的苟且,还有偷,还有生。 你,你知道我来了吗? “少庄主,少庄主,那小子今天来我们紫沄山庄了!” “哪个小子?” 小屋中独坐一黑衣男子,男子的胸口之上亦是用红线绣了一个“剑”字,剑字周围白兰之丝仿若烟云,一柄长剑直插在剑字旁边。 男子名叫冷枫,乃是紫沄山庄掌门人冷云的长子,张小宁也认识,毕竟打了人家就得认账。 此时通禀之人正是今日守山弟子,听得问话,两人当即异口同声的回道:“就是在巨池城欺负你的那个……” 两人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形容,恨不得能将张小宁的面目画在自己的脸上。说得高兴,然而却瞎了眼似的没有见着冷枫那越来越难看的脸。 “砰!”冷枫目眦欲裂,浑身发抖的拍在了桌子之上,如此一声巨响,还待更加详细描述的两人也连忙闭上了嘴。虽是疑惑,却是不敢相问。 “他现在在哪里?” “是凌虚先生带他来的,应该是在凌虚先生的药堂。” “哼,你们去给我查清楚他的行踪和来我们紫沄山庄的目的!” “是!” “等等!” “少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是!” “坏了我的事情,有你们好看。” “是,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两人径直而出,那一袭黑影却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把自己的脸撑得格外的诡异,就仿若将要出世的魔王一般。 第七十二章 一勺烩去高丽参,君山终于闻喜事 第七十二章一勺烩去高丽参,君山终于闻喜事 紫沄山庄的确挺清雅脱俗,满鼻子的药香也渐渐的熟悉不再反感,倚在窗台之上,好似已数清了山下的飞仙桥有几根铁索,每根铁索上面有几个环,那铁索之上又铺了多少块木板。 人确实是有些无聊了,然而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凌虚先生自从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之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更别提其他什么声响了。 腹中叽叽咕咕,自从来到这江湖之后,肚子就一直受着或大或小的气,要么三天难得一饱,要么大吃一顿,恨不得一下子能吃掉九头牛。 嘀嘀咕咕的走在这院子之中,张小宁的两只眼睛都在不停的打探着周围的环境。 刚来的时候,一眼就不过是几间普通而幽静的屋子,在这么仔细的一番打探之下,这才发现此间小庙可是不同寻常。 瞧,那厅门坐北朝南,牙房下下角,厢门两边绕,再转过来,伙房就正好在自己的面前。 推门而入,捧着那大铁勺张小宁就舍不得放下来了。 咋一望,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锅碗盆瓢甑亦是不可或缺,直高兴得他手舞足蹈。 欣欣然打开碗柜,空空如也的场景却又让他沉默了下来,就好像无缘无故的被别人泼了一盆冷水,在大冷天的时候。 虽柜中空无一物,角落里满满的一缸子米却是让人心安不少。唉,人生大起大落太快,一不小心就会乐极生悲。 胡乱咒骂几句,张小宁摔门就去,摇摇晃晃,却是将背篓和镰刀往身后一捞。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想去深山之中另辟佳境了。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此情此景,只不过是少了一口深潭,然而造物主也是神奇,往这山下一望,那深渊黑黝黝的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祁连山里千峰仞,有见过云中山,亦有见过山中云;有见过水中山,当然就不可能少下山中水,所以眼前这条奇异的小溪就让人格外的惊奇,在惊奇之下又泛生了浓浓的爱意。 匆匆洗得把脸,冰寒的气息从脸上开始,一直凉到脚后跟上,全身的汗毛也是一一鼓起,一直鼓捣到脚后跟,然后再一一的落将下去。 摇了摇满满的一篓筐,张小宁也幸福的朝着山下而去。今日收获不错,那山顶上一大片皆是这种样子看起来很好吃的蔬菜,到底是啥也不清楚,反正尝过,无毒,好吃。 一阵叮叮当当乱响,炊烟绕绕袅袅,缓缓登上云空,仿似此处有神仙居住。 一桌优雅摆起,正准备起身去呼唤那凌虚先生时,没想到他已经跟着味道来到了门边。 “先生,您……” “老夫闻到了一股好香的味道。” “呃……我刚刚在山上采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快来快来。” 凌虚先生也是豪爽,张小宁忙活了这么久,到最后却变成了他是东道主。 张小宁也不介怀,两碗米饭一盛,味道倒是香脆可口。不一会儿,两人就各食了三碗,直面一望,桌上已是风卷残云。 相对而回味,凌虚先生若有所思道:“这野菜清脆可口,老夫虽不曾踏遍祁连千山,但也曾寻了个七七八八,却不知这野物是出自何处?” “哦。” 张小宁放下碗筷,摸了摸脑袋道:“就在那边山上,不是很远。”说着,还一伸手指明了去处。 见他所指,凌虚先生面色突然之间就变了,煞白煞白的,好似自己的宝贝被人夺去了似的。 “可是那阳平之地?” “算是吧,好大一片,感觉好像是有人故意耕植的。” “啊,杀我也!此乃老夫辛辛苦苦所种的长白山高丽人参啊……” 听得此话,张小宁暗叫不好,再见得凌虚先生楚楚可怜的从盘中捏出根叶子时,他的双脚早已一顿,身形已在厢房之外。 “臭小子别走!” 话音未落,又哪里还见得着张小宁的身影。然而悲痛归悲痛,自己刚才不是也吃得挺欢快嘛。思过再三,却是又端起了饭碗,满满的盛了一个冒尖尖。 夜袭来,没想到在这紫沄山庄的第一夜过得如此清净。夜虫声阵阵,偶尔莺歌燕啼,猿响震山峦。 一大早,窗外就传来了无数的呐喊喝哈之声,撑帘望去,只见山下演武场中此时已聚满了人。众人束服一色,出拳伸腿皆是整齐划一。 左手山峦起伏,右脚万里乾坤。一剑出青云,飘飘洒洒,层层叠叠,如云彩般一一压了下来。 当然,这可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要数那些此时正在飞仙桥之上腾挪纵横的内门弟子们。 好似他们一点都不曾畏惧摔下深渊而粉身碎骨一样,踩在铁索边上竟是身轻如燕,形如鬼魅,这一刻在这里,下一刻已到了另一头,又或者是停在中间。看着他们摇摇晃晃的奔腾着,张小宁不由得为他们都紧紧的捏了一把汗。 正当他观看得入神时,楼下却传来了凌虚先生吃人口气一般的呼喊:“臭小子,你还睡呢?赶紧下来!” 听得此话,张小宁亦是不耐烦的将头看了下去,道:“何事?” 本以为张小宁会客客谦谦,恭恭顺顺,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副泼皮之像,而且好像还比自己不耐烦的样子。 看得如此,凌虚先生当即怒道:“昨日你一勺子烩了老夫的高丽参,今日还不能叫你去做点苦差事啦?” “呃……” 张小宁不禁郁闷,他将那窗开得大了一些,道:“昨日你不是也吃得挺香的吗?” “你你你你你……” 凌虚先生一边说一边两指长伸,说得一字,手就不由自主的抖上一次,一连七八个你字出口,后面却是再接不上其他恶毒之词。 “好了好了,跟你去不就是了,您老人家等着啊!” 不一会儿,张小宁便下了阁楼,随意够了盆凉水冲洗,满脸滴答着水珠就来到了凌虚先生身前,道:“和你去下苦力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听得此话,凌虚先生当即便瞪起了胡子,道:“有何条件?” “帮我找一个人!” “谁?” “冷小小。” “行,没问题。” “还有一个条件?” “嗯,再说。” “晚上得有酒!” 洞庭之中,君山顶上,丐帮总舵。这一日司徒云虎一通囚龙棒舞过之后,却是心事重重的坐在了风雨亭之中。他愁眉苦脸,枯槁岁月的面容上更加了几分沧桑。 不久,由远处急急走来一人,来人穿着寒酸,着的乃是儒生打扮。 “龙头!” “啊,子常来了啊。” “龙头,属下给您人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吴长老,确实是在祁连一带出没。” “你见着他了?” “没有,属下只是打听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但经过别人的描述。属下认为他应该是故意乔装打扮,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打听到他的消息。” “是啊,当年君山一别……子常,你速速再去相探,先找到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三才,倘若是了,跪着请也要把他请回来!” “是了。”孟子常转身两步,心事重重的又回过头来道:“龙头,我去的这些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您老人家可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啊。说不定,说不定吴长老他还盼望着回来孝敬您老人家哩!” “去吧去吧,啰里啰嗦,老子向来身体硬朗,去吧,快去吧!” 第七十三章 千里远来寻游龙,不知儿女心上事 第七十三章千里远来寻游龙,不知儿女心上事 听得司徒云虎骂人,孟子常却是不怒反乐。没想到当年那人给的消息确实准确,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祁连山一带晃悠,为的就是查探走失的传功长老——吴三才。他当初不曾明言,害怕的就是这老龙头一不小心高兴坏了,问他要人,他又没有,那可就真是尴尬了。如今情况如实,细细道来,也好让他老人家能够安上一两分的心。 张小宁跟着凌虚子一大早就背着背篓,拿着镰刀锄头出了门。弯腰驼背,低声下气,干的便是一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这不,刚一回来他就连忙跑到了水缸边狠狠的喝了一肚子的水。 凌虚子也不说假话,收拾妥当之后,一壶好酒也被他变戏法似的摆上了桌。 这边张小宁亦是不含糊,叮叮当当一阵敲响,转手端出来两碟小菜。 两人打着伙过日子,两个和尚只要肯一起抬水喝,饿肯定是饿不着的。酒一下肚,话匣子也打了开来。 说得一大通,张小宁也觉得凌虚子凌虚先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物。两人粗口兑粗话,就像是当初跟着司徒云虎的那段时光一样。聊着聊着,却是有了几分想念。 “小家伙,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醉了吧?” “呸,我张小宁当年在剑城之中,那可是人人敬畏的小爷!老子小爷的名头,那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你小子就吹吧,姥姥的!” “嗨,你个老东西懂个啥?我这是想念起一位老人家啦!” “哦,谁啊,该不会是你小子想爹娘了吧?” “哈哈,小爷我想的可是那堂堂丐帮的老龙头,司徒云虎。” “哦?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还教了我一招‘亢龙有悔’呢。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老人家分开的?当时他怎么样?” “差不多一年半了吧,硬朗着呢,老骨头,脾气还特别的臭。瞧!”说着,张小宁却是从腰侧取出了一把匕首。 “碎梦?” “咦,你这老东西还当真是能识宝啊。怎么样,从龙头那里黑来的!” “啥?” 突然凌虚子双拳一握,好像是想要动手。 “得得得,其实他老人家也没有和我抢,说不得也算是送给我的一份大礼。这刀儿啊,可锋利着哩。” 看着张小宁将匕首稳稳当当的塞回去,凌虚子的眼中却是闪起了无数的泪光,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曾改变,就像是一张假脸一样。 “老家伙,你怎么样了?” “有点想家了。” “哈哈哈哈,对了,当年我离开丐帮总舵的时候,老龙头还拜托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个人,一个叫做吴三才的杂碎。你说这江湖这么大,我又不曾见过他,老子可上哪里去找这乌龟王八蛋啊!” 凌虚子直听得咬牙切齿,但是又不好轻易动作,当下只得闷着头,一口紧接着一口的直灌苦酒。 过了半晌,张小宁也觉得无趣,猛然又道:“老东西,你今天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有办完啊!” “什么事?” “找冷小小啊!” “哦。” 两人话音未停,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巧合的声音。 “凌虚先生,您老在家吗,找我有什么事啊?” 听得话语,凌虚子哈哈一笑就去开门,一边走还一边笑道:“此乃山重水复疑无路,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柴门轻起,走将进来,一身精练黑色束服,手中一把宝剑,面如桃花,双目神采奕奕,不是那走失了的冷小小,又是何人。 “哈哈哈,来来来,可不是老朽找你,而是这位小哥找你。” 这时,冷小小也看见了坐在桌子上表情诡异的张小宁。 “你来了?” “嗯,我的游龙枪呢?” 两人皆是问,一个在乎人,一个在乎自己的兵刃。 “放心吧,今夜太晚,明天给你取来,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 “多谢了,其实也不着急……” 两人皆是答,一个在乎兵刃,一个莫名的在乎了人。 “那我就先回去啦。” “嗯,也好。” 倚在门口目送着冷小小远去,凌虚子的眼中不由得浮上了一抹幸灾乐祸。 “小子,老朽辛辛苦苦将人请来,你却是两三句话把人家打发出门,厉害厉害,厉害得紧啊!” “呃……”张小宁只得闷声喝酒。 “哎呀你小子,真是不识抬举。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吃饭,至少喝口水总吃不穷你吧?” “呃……小子却是忽略了。” “唉,年轻人啊……罚你收拾,本仙人睡觉去!” “呃……” 张小宁不由得一阵恶寒,然而又提不起精神头来和他打闹。月儿正好,经过方才的事情张小宁也失去了喝酒的兴趣。他缓缓爬上屋檐,就坐在这巨大的圆月之下,远远看着山下,仿佛还看到了方才的那袭倩影。 冷小小走在这山路之上已是半个时辰,她气哄哄的,宝剑斜背在肩上,两手扯着根不知名的树枝。那树枝在她的手中享受着无端的怒火,不一会儿就被蹂躏得破碎,死无全尸。 “死张小宁,烂张小宁,破张小宁,臭张小宁,王八蛋!哼……” “啊噙!” 月下独坐,隐隐有些阴冷,一个喷嚏之下,一时间就更冷了一些。 “睡觉,睡觉,太多纷扰……” 躺在床上,却又是大睁双眼。曾预想过无数次再次相见的场景,然而却想不到会是这样,是怪自己嘴笨吗?那又该说些什么?说你好?手中轻轻的抚摸着这一把精美的扇子,却是从来都不曾打开过。 第二天一早,张小宁像往常一样爬上屋檐,放眼一望,那些起武的紫沄山庄人此时正在大忙。外门弟子在演武场之中喝哈,内门弟子在飞仙桥上修习轻身功夫。他们如飞燕一般,在那摇摇晃晃的索桥之上如履平地。 不久,一袭素服也朝着这药堂而来,走得近些,便见她的肩上背着个枪囊,走在崎岖的山道之上,双鬓也染上了不少的汗珠。 “喂,你的东西!” 冷小小站在大院之中,看着这张小宁她就十分的来气。 “多谢了,这是你的扇子。” 张小宁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冷小小突然脸上一红,末了又是一气。 “那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呃……” 张小宁站在高高的屋檐上手足无措,一时竟是忘了下去招待别人。 “我走了!” 冷小小将那枪囊往地上一甩,转身又是气哄哄的离去。 想要出口相拦,然而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一次张小宁却是看清了她回去的路线,只是她都不曾回头,一路疾奔,像是一只燕子,又像是一只蝴蝶。 她飞舞在这崎岖小道之间,跳跃在娇小可爱的繁花之间。 拾起枪囊,样样俱全,就连那件大白袍子也被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叠在里面。 “唉……”一声长叹,嘴角却又浮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长枪取出,机扣轻响,这丈许长的游龙枪就在这小院子之中舞动了开来。才刚刚使出点气势,凌虚子就大笑着从内屋跑了出来。 他一出来也不说话,却是拎着根大棍子迎头便打。事出突然,张小宁又哪能让他得逞。 当下枪锋一绕,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连连相出。方一接手,凌虚子就大叹碰上了硬茬。两人相较得二三十回合,却是打了一个平手,旗鼓相当。 第七十四章 后山一试不敌手,飞仙桥上决雌雄 第七十四章后山一试不敌手,飞仙桥上决雌雄 其实也不是凌虚子功力不济,而是看这枪法奇妙,想教张小宁使全。 院中腾纵,这院子本就不大,一番打闹之下两人虽然没有吃到苦头,却是苦了那些药匾子。一枪荡开,凌虚子纵身躲避,长枪直荡,眼前的药匾子凌空就裂成了两块,切好的药材也如秋风横扫下的落叶一般纷纷扬扬。一见如此,凌虚子哪里还有试探张小宁的心情。 只见他一招荡开,把那大棍子往地上一杵就骂了开来。 “小王八犊子,赶紧滚蛋,要练就去后山上练,瞧瞧你干的好事,哎哟,老子的药堂哦!” 这一望,一地上全是破烂的药匾和满地狼藉的药材,再一看凌虚子满脸心痛的表情,张小宁倒提着游龙枪转身就跑,刚跑得没有几步,却是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凌虚子一边收拾自己的药材,一边更是骂得恶毒。 直直来到后山,这里乃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奇怪的是这平地之中却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包。走近一望,这才明了,原来此地乃是一片坟头。粗略一数,竟然有五十多个。 每个坟头之前也都立得墓碑,最显眼的当属那:亡妻红秀之墓、亡妻王飞燕之墓、亡妻冷凝之墓。三个坟头紧凑的挨在一起,皆是亡妻开头。 “这三位夫人的丈夫也算是风流,只是天生命苦,三个老婆全都死了。”张小宁妮妮喃喃,小声嘀咕,在这坟地之间,他可不敢乱说乱谈。 往后望去,一眼尽是什么“切菜瘦子之墓”、“扫地老王之墓”、“养马老李之墓”……更有甚者,直接是“胖子之墓”、“三只耳朵大叔之墓”……看着这些奇怪而又滑稽的名字,张小宁一不小心也笑了出来,猛然一想,亡人面前失礼,他就连忙一弯腰,一作揖,诺诺道:“各位前辈,张小宁可不是有意嘲笑,只是忍之不住,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望各位前辈大人大量,见谅见谅。” 他缓缓而退,却是突然被一坟绊倒,慌忙爬将起来,寻那墓碑一望,待见到了墓碑之上那行大字之后,他直接就是又惊又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坟头之前。 只见身前墓碑之上直刻八个大字:白衣神枪赵进之墓。 “赵前辈,赵师父,真的是你吗?” 跪坐良久,心中思绪翻涌,却是没有一个人来回答他。当然,倘若此刻有人回答他的话,一定会吓得他心惊胆寒。 “姓张的,你在我家坟地里面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 听得话声,张小宁当即心惊,待转身看清来人之后,他也平静了下来。 缓缓起身看着几个箭弩拔张而又熟悉的身影,张小宁在心里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不好意思,在下闲游到此,却是不知道打扰了阁下仙人的清净。告辞!” “慢着!” 来人正是那日在巨池城之中被张小宁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的冷枫。 “张小宁,我紫沄山庄哪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在巨池城的时候,老子的帐可还没有和你算清楚呢。今日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小子不等我去找你,反而还亲自送上门来了。兄弟们,把他围起来,咱们今天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也当是报了那一日的深仇!” “是!” 一声令下,几人当即行动,加上冷枫一共五人,正好和那日一样,但是张小宁可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既然已知道我叫做张小宁,那你可敢留下名号?” “有何不敢,冷枫,冷大爷就是!” 冷枫说打就打,也不明示,提剑就上,其余四人见他动手,当下也是手中长剑直往张小宁的身上招呼。 眼见周身都是杀意,张小宁也连忙长枪横挡,游龙枪法使将开来,自然而然就有一股睥睨不可一世的气势。 当日在巨池城之中他心存试探,后来又托大改用半生不熟的拳法,所以才被不小心揍了几下。今日几人又巧合相遇,张小宁当即就使出了自己看家吃饭的路数,只见一套游龙枪法猛然如过江之龙,十来个回合冷枫几人的身上就都受了些轻伤。 心晓僵持下去必然又是一番苦头,几人的剑法也收敛了一些,如此一来,张小宁更是招招生猛,直打得几人抱头鼠窜,不一会儿就全都远远的跑了开去,徒留冷枫一人呆站当场,要退不是,不退也不是。 场中冷枫一手握剑,一手捏着剑诀,眼见张小宁长枪又来,他连忙伸手打住,口中大呼。 “他娘的,且住!” “怎么?” “你这枪法确实厉害,但也只不过是枪法厉害而已,有没有胆量,咱们比试轻功?” “怕你我就不姓张!” “好,明日一早,飞仙桥处,你我再决雌雄!可不要做那缩头的乌龟不敢来啊。” 话一入耳,张小宁当即心想反悔。料这冷枫定是在那飞仙桥准备着看自己的笑话。他天生就害怕高处,然而话已出口,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哼,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王八蛋呢!” 本就是火爆的年纪,在如此的年纪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随心所欲。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再观看身后几人得意的脸色。 一路嚣张而过,回来就正好碰见凌虚子还在院中修补药匾。一见他脸上多愁多虑,凌虚子便喊住了他。 “臭小子,玩得还开心吧?” “嗯,还好。” “怎么,老子看你不太高兴啊?” “没事,过人(自己)编球你的簸箕吧。” 两人话不投机,一个径直回房,一个摇摇头继续编簸箕。 第二天一早,凌虚子背着背篓上山采药,张小宁却背着枪囊直往飞仙桥而来。 走到此处,冷枫一伙也正远远的笑着看他。 “哟,张大侠来得还挺早。” “你也不晚,怎么个比法吧。说将出来,老子也好赶紧回去睡觉。” “嘿嘿。” 冷枫心下忍住怒意,心想:待会儿有你小子好看。 “也没有多少规矩,你我就用拳脚在这飞仙桥之上比试。各使轻功,倘若是谁功夫不济,从这桥下掉下了万丈深渊,也不要怨恨对方,你看如何?” 望了一眼那深不可测的谷底,张小宁的心也瞬间从头凉到了脚板底。然而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比就比!” “好,张大侠果然是个爽快人!” 冷枫说完,腾身一纵,稳稳当当的就走到了飞仙桥中间。 “好!” 一时众人拍马,那些赶早课的弟子们也都停了下来,人们越围越多,就连庄主大人也被惊动得站在九折深宫之前远远观望。 眼见张小宁半晌都不曾上这飞仙桥,冷枫又讽言道:“怎么,难道张大侠是准备认输了吗?也好,在下本就知道你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小贼,这样,你倘若跪在地上给我连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亲爷爷,那老子今天就饶了你!” “上啊,上啊,别怂啊,怕什么啊……” 众人一阵吆喝,简直就像是茅坑里嗡嗡乱叫的苍蝇一样。 “呸,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认输?” 张小宁定了定神,深吸几大口气,也缓缓的踏上了飞仙桥。一到桥上摇摇晃晃,身悬半空,心里就别提有多么的后悔。 然而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鸭子嘴壳硬。为了面子上的事情,哆哆嗦嗦来到飞仙桥中间,站在冷枫的面前,身体左右飘荡,再一看那深不可测的谷底,双眼一阵眩晕,差一点他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看脚下,不看脚下,不看脚下……” “你奶奶的在嘀咕些什么呢,看好了!”冷枫说完,当即动手。 第七十五章 身法不敌冷枫手,劫后余生不告谢 第七十五章身法不敌冷枫手,劫后余生不告谢 他脚下踩的乃是“赶月追山步”,双手使的本是“八峰无极掌”。八峰无极掌,招招式式相连,掌掌出连环。再加上追山步的小步幅腾挪,端得是出招狠辣。 方过三掌,张小宁就硬生生的受下一掌,倒在了这索桥之上。虽然心中恐惧,但此时冷枫又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上。然而心中恐惧高处,手中的力气又有几何。 一路下风,冷枫的拳头击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敲打锣鼓一般。 “砰砰砰砰”一阵乱响,眼见冷枫又来,张小宁连忙沉心,一脚就狠狠的踹向了他的胸口。 如此一着,冷枫当即倒飞而去,紧紧一手搭在索桥之上,当真是凶险无比。 “哈哈,爽快,再来!” 只见他手臂一运气,就像那箭驽一样,对着张小宁斜飞而来。张小宁自认在这桥上敌他不过,但是此时身在桥上,面子上的事情,又如何肯做认输磕头的事情。磕头认输,那还不如直接去死。 当下只听他一声大吼,却是跑到索桥边躲过此招,然后将身上腰带一解,紧紧的将自己绑在了索桥之上。如此一来背桥而战,身子虽然随桥摇动,但那双脚却是如同踩在平地上一般。 “来吧,这回看老子还怕不怕你!” 见他耍滑,冷枫也是一阵心中大骂,他本就看出张小宁下盘不稳,所以才想出此着。如此一来,自己的胜率也是所剩无几,然而这种场面事情,面子肯定是比性命还要重要。 当下举掌而去,两人在这桥上相斗,摇摇晃晃,三十招又过,却是一招都没有打到张小宁,反而还被他阴了好几次。 九折深宫之前的人手捋青髯,一切都尽在眼中。 “嘿,这小子,倒是有些滑头。” “这小子自知身法不敌,便用此法守株待兔,亦是勇气可嘉!”说话之人着一身皂色宣袍,老态龙钟,正是青城剑派的老祖——胡志来。 “胡前辈说得甚是,你猜他们二人谁能胜出?” “倘若是在平地的话,冷公子不是敌手,但此时是在飞仙桥之上,那小子畏首畏尾,必输无疑。” 听得此话,冷云也不发表自己的观点,径自看着,手捋青髯。 这时,那山边却是一人在疯狂的跑动着。 “小小?” 冷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夫人段婷儿面色苍白,心中虽然提心吊胆,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桥上两人已战了数百回合,一个胜在身形矫健,一个在腰带捆绑的条件下也渐渐的扳回了败局。眼见对手招架不济,张小宁甚至趁机将腰带的一头死捆在锁链上,一头紧紧的绑在身上。 又得如此两三尺的腾挪空处,冷枫更是没有了先前的进攻之力,徒剩招架之功。 场中险象环生,他却是身形往后一纵,一抬脚,狠狠踢来。这一招猛不可挡,却不是踢向张小宁,而是踢向了索桥。 张小宁本欲欺身而上,哪晓得他会如此一出。当下身形一晃,猛然朝着深渊坠去,慌忙之间一手抓住索链,整个身子就这样吊在了半空之中。 冷枫见计得逞,缓缓摇步而来,一脚便踩在了他的手上。 “姓张的,怎么样?服不服输?” “呸,阴险小贼,有种你让爷爷上来,爷爷教你怎么做人!”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爷爷我先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冷枫的脚竟是在张小宁的手上碾了起来。手上传来剧痛,身子挂在云端,一时之间张小宁也是怒火无门。时间一长,那手也吃痛滑开,整个人就飘飘荡荡的悬在了飞仙桥底。 一条腰带绷得笔直,看来今日当是难逃一死。 “张小宁,倘若你肯认输,大喊三声冷爷爷的话,老子就把你拉上来,如若不然,嘿嘿嘿嘿……” 张小宁吊在空中看得真切,那冷枫站在自己的腰带旁,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满脸全是得意的笑容。如同好事得逞的恶魔一般。 “你休想,老子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 眼见冷枫将要行事,一声清诧却传了过来。 “哥哥,住手!” “你?” “住手,冷枫,你倘若再胡作非为,我一定要去告诉外公!” “你!你是我妹妹,还是他妹妹啊?” 冷枫拿着刀,脸上的表情甚是疯狂。只见他一手抓过腰带,伸手就准备要割。 “锵!” 一声响,却是冷小小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敢再有动作,今天我就先杀了你!” 冷小小话起杀气凛冽,一时间冷枫只觉得自己的肩头力大无穷,就连那脖颈之处也是冰冰凉凉,心底生寒。 “哼!” 冷枫斜目一看,扭头就走。末了还道:“姓张的,今天算你小子的运气好!” “你没事吧?” 冷小小将张小宁救了上来,满脸羞容,双眼急切不可言表。 张小宁却是满面怒容,猛然将她的手一推,道:“不用你们紫沄山庄的管!” 冷小小突然一怔,眼中也泛起了委屈。 此时众人围在飞仙桥外,却是听不清两人的话声。 “你……” 冷小小不曾想到自己救了他,他不仅不言谢,反而还把愤怒发向自己。 看着这一脸的伤心面容,张小宁也自知说错了话。他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所以才没有控制好情绪。然而话已出口,如何再去收回。 他跑得飞快,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人一个对着山门一个朝着药堂,一场闹剧悄然散去,其他的弟子们也就各忙各事,各找各妈而去。 徒留得冷小小一人站在这空空荡荡的飞仙桥之上双目殷红,手足无措,微风吹来,身形也跟着这桥在这深渊之上摇摇晃晃。 张小宁直跑到了药堂,看见凌虚子正笑意吟吟的站在门口时,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朝着后山一口气而去。 饶过坟地,又仿似心血来潮一般朝着山顶就直奔。两手互用,或抓或爬,端得就像是一只慌乱的猴子。 静静坐在山头,从此处望去,山下是一片密林,远处是八座并列而去的雪山,雪山之后,更有着千山万壑的绵延。看着这一山更比一山高,楼外青山楼外楼。罡风猛烈,不一会儿就将心头的烦闷压制了一些。想着方才若不是冷小小出面相救,恐怕明年的今天也正好是自己的忌日。是啊,死了之后这天下又还会有谁记得住自己? 她从自己亲哥哥的手上救下了自己,然而自己却是那样的对待她…… 繁乱思绪,却是将身后的游龙枪取了出来,轻轻的抚摸着游龙枪,对自己的未来不由得又是迷茫。一直以来张小宁都不善于打算自己的前程后事,想着自己自从踏出刘府之后在剑城之中干的一连串荒唐糊涂的事情,越想他就越觉得荒唐。 “这位小友,在此何为啊?” “谁?” 听得异声,张小宁连忙横枪回头,待见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头子之后,方才将自己的凶狠模样收了起来。但还是紧紧的握着枪柄,小心谨慎的观望着他。 “小友在此,可是感叹心事?” “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世外之人,无名无姓。” “那你又在这里干嘛?” “嘿嘿,有趣得紧,老朽在此观赏风云。” 他的话张小宁甚难听懂,但见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瘦小的身躯笼在宽袍之下,仅仅如此站着,就让人有一种不敢轻视的气势。然而却又让人觉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没有威胁。 第七十六章 崖顶之上论闲话,老者笑传探海功 第七十六章崖顶之上论闲话,老者笑传探海功 “老朽可坐?” “前辈请便。” 张小宁缓缓收枪,腾出了一大片地方。 “多谢!” 老者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笑言坐下,亦是陪着他看起了这祁连千山。 “小友可知这祁连山有峰多少座,而哪一座又是最高呢?” “这?晚辈不知。” “可有兴趣知晓?” “这……还请老前辈道来。” “哈哈,这祁连千山千万里,最高峰乃是疏勒南山的团结峰,也正是你眼前的那一座。” “哦?前辈竟然知道,难道这么多个山峰都有名字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没有的那些就都给另起了一些新奇的名头,反正名字都是人取的。”说着,老者的表情却是有几分不自在,那模样好像是在感怀,感怀已经逝去了多年的亲人。记忆流淌,这祁连千山之中又埋藏了多少的故事。 过了良久,老者才静下神来,一转头,也正好看见了张小宁正奇怪的观望着自己。 “哈哈哈哈,年纪大了,总是容易感怀。敢问小兄弟是哪里人士,这手中的兵器端得是一杆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老前辈,在下是剑城人士,这杆枪……” “这杆枪怎么了?” “这杆枪其实……其实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你师父?你师父是何人?” “家师孙国风,已经过世多年了……” 不知道为何,张小宁总感觉眼前之人无比的亲切,让他不由自主的将很多埋藏在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嘿嘿,当年我还跟我师父说了,说要去这江湖之中寻找那祁连大侠,然而他却是没有等到,唉……” 一声长叹,老者也连忙相劝。 “孙国风是个好人啊,年轻的时候糊涂了一些。” “前辈,您也认识我师父?” “是啊,年轻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那时候你师父孙大侠可是善使一把血红大刀了,怎么这些年不见,他却是改用银枪了?” “嘿嘿,算了,也不骗您老人家啦。其实啊,这把枪是我刨坟刨出来的……” “啊?” 老者一阵惊惧,张小宁连忙劝导。 “前辈莫慌,前辈莫慌,此刨非彼刨……” 当下,张小宁就将当初怎么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赵进的衣冠冢,然后又将怎么取到游龙枪的事情全部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说与了老者。老者听后,方才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这才收了回去,转念一想,眼前这小子竟然敢在日头西去,傍晚星月时分在荒坟堆里面干刨坟的事情,也当真是胆大妄为。 “原来如此,嘿,原来你这小子,天生胆大啊。对了,刚才你说你要去寻那祁连大侠,敢问你寻他何为?” “嘿嘿,都说了那么多了,晚辈也就不瞒你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在翠烟酒楼吴老爷子那里还存了一笔钱。一共是四百九十两呢,我看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恐怕也记不起这些琐事了,所以小子想叫他吩咐吩咐,拿去散与那些穷人。” 听得此句,老者更是沉吟,这一沉吟,静下来的时间比方才还要长上半截。见他如此,张小宁更是奇异。 “老前辈,您不会认得这祁连大侠在何方吧?他都那么大把年纪了,在这江湖之中又一直销声匿迹。小子估计啊,这老东西应该是死得差不多了……” “泼皮小子!”话未说完,只见一旁的老者突然勃然大怒,无端吓得张小宁一阵激灵。 “老前辈,您没事吧?” 老者平复了半晌方才平静下来,一望张小宁,恨得就是那牙根直痒。 “哼,小子,休得妄语。那段崇义虽然不是个功高盖世之人,但也曾经拯救这江湖武林于水火之中,你胆敢就如此毒咒于他啊?” “嘿,老前辈您有所不知。小子也曾听闻过那祁连大侠的威风,当年他老人家弈剑山庄一战,虽然平定了江湖,但是却不愿坐那武林盟主之位。您想想,他到底是图个啥子?带着众武林豪杰到弈剑山之上得了乐子,剑冢一开,平定了两天的江湖一时间又陷入了血雨腥风。倘若当年他当了武林盟主,那这江湖又岂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如今丐帮不成气候,少林武当亦是让人笑话,沿海那边时常倭寇犯上作乱,简直就是天下大乱。” “哼,朝廷都未曾慌张,你小子慌张个什么劲。” 老者一阵嘟囔,却是腹中无词。眼见他死要面子,也不知道这祁连大侠跟他是哪门子的亲戚。摇了摇头,张小宁也放弃了继续和一个遭老头子争论的打算。 见他也不再继续大放厥词,老者也笑了起来。 “也罢,算你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么今日为何来此山头啊,老朽见你来势汹汹,一开始还以为你要跳崖呢。” “嘿嘿,让老前辈您见笑了。也没有什么大事,还不就是冷枫那小子嘛,我看那小子天生坏坯,这祖上啊也定是一窝一窝的坏坯子。” 听得此句,老者方才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一次如火点油一般蹿了起来,只见他吹着胡子瞪着眼,好半晌才缓和过来。 “那小子怎么你了?” “嘿,还不是使坏嘛!” 当下,张小宁就将怎么在巨池城惩治冷枫,然后又与那冷枫怎么在飞仙桥上面打斗的事情说了出来,也算得他诚实,事情原原本本而说,不曾有意添油加醋,扭曲其中。 “嗯,你那轻身功夫使两步我瞧瞧。” “嘿嘿,也罢,今日与老前辈甚是十分的对胃口,使将两招就使将两招。” 说着,张小宁将长枪一放,站起身来将游龙戏水步踩了两圈。他这游龙戏水步学得残缺不全,也怪当时太过入迷,才将那古册掉入了河中,毁于一旦。 所以他这边步伐一开,老者就知道了其中的道理。 短短数十步一停,张小宁连忙得意的一拱手,问道:“老前辈,您看如何?” “哼哼,雕虫小技,残缺不全,却是丢了当年赵进大侠的脸面。” “呃……前辈教训得是。” 突见张小宁不仅不出言反驳,而且还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一时之间老者也是有些惊异。 “咳咳,按理来说,当年赵大侠行事谨慎,有始有终,怎么这功夫传到了你的身上竟是如此的残缺不全,牛头不对马嘴?” “嘿嘿。” 这一点老者却是说到了点子上面,这也是张小宁为何突然之间立马谦虚的原因。他这游龙戏水步学到如今已有两个年头,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说是残缺不全。当下他便将如何毁坏那功法的事情道了出来,如此一来,老者这才明了的手捋胡须,点了点头。 “小子,也罢,既然与你一番相识,今日老朽就送你一套轻身的功夫,也不知道你看得起看不起。” “多谢前辈,小子定然虚心求教。” “呃……老朽还未教你,你为何就先谢上了?” “嘿嘿,这不是怕您老人家说假话哄小子我开心嘛。” “也罢,看好了!”老者摇了摇头,这小子泼皮无常,说的全是各种莫名其妙的大道理,虽然觉得不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也不得不起身上步,身形一纵,便像那苍鹰一般腾纵而去,七八个弹指已到了山的那边,再一回身,又如苍鹰而来,转瞬之间已然到了张小宁的身前。 “老前辈,您这套功夫精妙得很啊!” “算你是个识货的家伙,老朽此功,名为‘苍鹰探海’,乃是当年沧海珠角的沧澜派传下。身如飞鹰,心装海域,内劲全身,探海如飞。这功夫学到大成境界之后,那可是能够在水面上奔走的神功。” 第七十七章 身有绝技搏面回,二者又约论剑艺 第七十七章身有绝技搏面回,二者又约论剑艺 “多谢前辈!” “好了,你且试试!” 当下一人教,一人学,口诀心法如连珠炮弹,张小宁不过两三遍就能记全。如此一来天赋异禀,老者也教得更加慷慨了一些。 “老前辈,那追山步的弱点何在?” “矫健过甚,速度不行,力量更是薄弱,倘若……小子,你又套老朽之话。” “哈哈哈哈,前辈见谅!” “好了,你且前去,明日邀那冷枫再战,待赢了再来这山头找我,输了就别来了。切记,不可将老朽的行踪告于别人,否则要你好看!” “是,小子遵命!” “哼!” 一声拂袖,转眼间老者已到山边,再一定神看去,又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张小宁当下也是心中惊奇,高兴着又将这新学到的轻身功夫试炼了几遍。待得神清气爽,这才扬长下山,一张脸上笑意吟吟,凌虚子直问了七八遍他都是笑着摇头,一字不提。直让他以为这小子是中了邪魔,非要烧两济神仙符给他灌下去不可。如此一打一闹,这一日也就悄然而去。 第二天张小宁起了一个大早,早早起来就爬上了屋檐,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山下。但是起的太早,还没有到紫沄山庄人早课的时间。 良久良久,等得良久,待见那些门人三五成群聚集而来时,他才一回身跳下了墙头。 紫沄山庄门人早修外功,夜修内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风吹不摇,雷打不动,细细数来,这规矩已是二十多个年头。 众内门弟子正在飞仙桥之上修练轻功时,张小宁却不合时宜的缓缓走来。他一边走一边拍手,口中还时不时的喊上一声,好。 众人见他奇怪而来,奇怪行为,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课程,一个个奇怪的看着他。 这时,冷枫几人也走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张小宁张大侠嘛,怎么今日有空来偷看我们练功。难道是昨日的教训不够,今日皮子欠痒,想来找我们收拾收拾?” 他的话语酸酸溜溜,直逗得大伙一阵大笑。 “呸,老子看你也就只是嘴上厉害罢了。有没有种,再比试一场?” “哦,哈哈。怎么不敢,规矩你说,怎么个比法?” “还同昨日,飞仙桥上!” “好,但是不准再绑腰带,也不准站在女人的后面。” “你他娘的才站在女人的后面。” 张小宁说着猛然出手,冷枫也是早有准备,转身就往飞仙桥上面跑,眼见众人腾出场地,张小宁也一声大喝跳了上去。 见他稳步而来,冷枫不由得惊奇,他能如此平稳的站在这飞仙桥之上那可是修炼了十多年的成果,这张小宁如今也能如此平稳的站着,难道他只修行这一夜就能比上自己十多年来的苦工了吗?想到此处,苦从心来,当下横掌而出,右手握半拳舒张,乃是八峰无极掌之中的“出手成章”。 见着对方出手果断,张小宁也是脚下“苍鹰探海”一踩,左手手刀,右手枪指。刀枪形意,猛然齐下。此乃他自创的拳招,说得好听乃是刀枪形意,说得不好听就是街头干仗的套路。他本就是一街头流氓无赖地痞出身,在大街上打架的事情那是多见不鲜。长期以往,再加上学了一套刀法,一套枪法,鬼使神差的他就将这三者合一,所以这才出了这么一个“刀枪形意”。 冷枫见他来势汹汹,毫无章法,脚下亦是大步长开,如履平地。再一想到被他收拾过的惨剧,那手中顿时就失去了三分气势。两者一对,还没二十招自己的身上就被捶了好几记猛拳。 当下冷枫左右腾纵,张小宁拳脚相加紧追不舍,没过五十回,冷枫早已被打得鼻青眼肿,缩在索链边上,双手抱头。 “怎么样,今天老子的拳头好吃吧?” 张小宁小人得志,冷枫却是缩紧身子,牙齿紧咬,一言不发,眼中恶毒,双手紧紧的抓着那索链。好像是生怕张小宁会将他推下去一般。 然而张小宁并没有继续得势不饶人,再见冷枫一不还手,二不还口之后,他这才将冷枫的手一抓,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样,服不服?” “哼,姓张的,你可不要得意。” 说着冷枫将手使劲扯回,道:“你枪法,轻功,我冷枫甘拜下风,但是不知这剑法如何。既然来了我紫沄山庄,就应该与我比试比试剑法,有没有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你划将出来怎么个比法,老子奉陪你。” 人家的老子在九折宫殿之前看得实在,他却是一口一个老子说得畅快。 然而冷枫也不怒,只见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然后递到张小宁的手中。 “你自修枪法自然不懂这剑法,既然你能一夜之间将轻身功夫胜过我,那这剑法在下就让你多修炼几天,五天之后,你我在演武场上决斗,如何?” “行,谁输谁他娘的就要跪地求饶!” 张小宁说着甩头就走,一头青丝直被他甩出了七八分的潇洒。 一路高兴而回,狂奔于山路之间,就连平日里歪七八扭胡乱生长的野草,此时看将起来都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一路回到药堂,看他一脸神秘兮兮的奸笑,凌虚子不由好奇相问。 “小子,是遇到哪门子喜事了,高兴得像娶了七八个婆娘一样?” “嘿嘿,不才刚娶了第九个婆娘!对了老家伙,给我搞把宝剑呗?” “你小王八蛋要剑干嘛?” “人老了就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怎么长命百岁?反正你给我搞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哼!” “哈哈哈哈!” 看着张小宁大笑回房,凌虚子也只得一边吹着胡子瞪着眼睛,一边继续修补自己的药匾。 第二天天麻麻亮,张小宁一骨碌就从床上翻爬起来,枪囊往身后一背,直直就对着后山而去。 转山头,过坟地,待在一顿仔细勘察无人跟来之后,他才一口气朝着山顶而去。 此时天色渐明,东边的霄穹也渐渐的浮起了一肚鱼白。然而那个老头却是不在此处,兴许是自己来得太早。 微微一笑,张小宁索性在这片山头摆弄起了奇山连环剑法。 打开小册,“丹霞卷珠帘”、“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剑荡三山”……一共三十六招,每招三个变化。每一个招式的每一个变化都绘制得有小图,旁边加上一个名字。 张小宁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这玩意就跟看小人书一样。看罢看罢,那日头也升了起来。 起先就像是一个红红的鸡蛋,方才才刚见它在那山头跳跃,三两个瞬息就跃上了山顶,缓缓向上,不一会儿,还红晕着脸的云彩也被它炫耀成了一片金碧辉煌。就好像是一袭烟华,升上云端,绚丽开来,久久不愿散去。俯照大地,山林里郁郁葱葱,小鸟以及野兽们也欢啼着做出了回应。 呼吸着这山顶上的第一束光芒,空气中不乏些许寒冷。抖抖擞擞打了一个寒噤,张小宁也将目光从小册上收了回来。 咋一看,这奇山连环剑法圈圈转转,就像是那些老先生跳大神摆弄的架势一般。粗略看来,也就是只有“一剑荡三山”稍微有一些剑意。最奇怪的当属最后一招,此招名为“偷天换日”,小图上面还画着两个小人,第一幅一在左一在右,第二幅却是一在前一在后。 “难道这招是两个人一起发功的?” 第七十八章 山后初试匍匐地,巧舌如簧骗传艺 第七十八章山后初试匍匐地,巧舌如簧骗传艺 张小宁不免疑惑,拔出昨天在药堂里翻找到的宝剑,此时那日光落在剑身之上,荡起的光晕好似千层浪。 吭吭哧哧使将两招,却不知道这剑招与刀枪大为不同。一在轻灵,一在刚猛,以这股刚猛之力使将起来,这剑招就像是耍大刀一般。也幸好此时无人观看,否则定会让人家笑掉大牙。 无人教导,这奇山连环剑法却是甚难领悟,此时日头已到了半空,应该也是快要到吃中饭的时候。然而那老头还是没有来,看着这一剑一书,张小宁不由得有些气闷。 “好你个老头,小爷我天不亮就来等起,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他奶奶的!” 骂着,张小宁把那长剑往身后一甩,一抖肩膀,就从枪囊之中抖出了两截银晃晃的东西,一手抓左,一手抓右,两手掌着两截银晃晃的东西往中间一对,只听得一声机扣声响,下一刻一杆丈许长的大枪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长枪直荡,狂风呼卷,六十四路连出,左转右折。游龙碎步连踩,枪随身动,在那开阔处之时又换上了自己刚学的苍鹰探海,一瞬间更是猛如一条过江之龙。 “小子,来得挺早啊!” 听得声音,张小宁也连忙收了势,把枪往那地上一杵,直言不讳便道:“老东西,小……小子早就来了。” “嘿嘿。” 老者坏笑着将那长剑捡了起来,轻轻举起,似招不是招,似式不是式,随意一动,却又觉得剑意无穷。 “小子,来练练?” “练练就练练!” 张小宁也是一股阳刚之气由内而发,白白等了一大早上,早就想教训教训这老头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老者听到刚才的叫嚣,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哈!” 枪起剑动,这边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那边老者一伸手,使的是招不像招,式不像式。过得三五招,又感觉好像是刚才所看的奇山连环剑法。 “小子,小心了!” “来吧!” 张小宁长枪直荡,老者却是猛一回身,转手一记乃是“秋风不悔拂紫月”。张小宁猛然一惊,身形急退,然而枪头也被老者趁机抓住。一剑又来,乃是“丹霞卷珠帘”,左右一翻转,猛然变招,“一剑荡三山”。 长剑袭来,张小宁只得一声大呼,撒枪抱头。然而待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地上徒倒着一杆银枪,哪里又还有老者的身影。 “小子,在你背后呢!” “啊!” 转过身来,老者果然正站在他的身后,背负长剑,手捏剑诀,站立在这山峰悬崖之巅。罡风劲猛,不仅拂动着他的黑色长衫,就连那胡须长发也在随风飞舞。 没想到他苍老身形,一瘸一拐,身法却是如此的矫健。咋一眼,张小宁就错觉自己看到的乃是一个神仙,双膝一个没力,“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随我来。” 老者话音低沉,不容置疑。紧走几步转过山头,就见老者直直的钻入了一个山洞之中。捏了捏拳头,张小宁也连忙跟了进去。 咋一进洞,老者就熟练的燃起火烛,转瞬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洞中摆设甚为简陋。石床当头一张,洞门口摆着两口空空如也的大水缸。墙壁上还歪歪扭扭,扭扭捏捏的刻着一行大字:杀鸡焉用牛刀,杀狗三尺长剑足矣,之下还有提名,曰:祁连大侠立誓杀狗。 字意倒是恢弘,只是那字刻得确实不敢让人恭维,一笔一划奇丑无比,就像是学艺不精的小童胡乱涂鸦一般。除此之外,这洞内便再没有了其他东西。 “老东……前辈,这是……” “咳咳。” 老者收了手中剑,往石床上一坐,道:“这是老夫以前修炼的地方,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这一说,老者又陷入了往年的沉思回忆之中,粗略看去,这洞府的确很久都没有人前来打理。一副寒酸破败之像,让人不得不沉默。 “咳咳,说吧,昨日功绩如何?这一脸的不高兴,不会又是输了吧?” “回前辈,昨日我用您传授的轻功绝技狠狠的把那冷枫收拾了一顿。” 张小宁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只要是别人打得过他,便能听到他嘴里的恭维。但如若是把他惹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会跟着干。 方才老者一套剑技打得他是毫无还手之力,此时此刻,满腹的刁蛮泼皮之语,他又哪里还敢大放厥词。 “哦,既然赢了为何见你不是那么的开心,而且还忧虑得像是输了一样?” “嗨,那小子输了一场,又叫我和他比试剑法,还假惺惺的把自家的剑谱都给了我。”说着,张小宁将那奇山连环剑谱递给了老者。 “那小王八蛋,我看他根本就没有安好心,一定是想要叫我好看。其实吧,我输了也不打紧。只是当时我气在心头,说了谁输谁磕头的事情。磕头这种事情吧,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轻功是老前辈您亲自传授的,轻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打败,如今这剑法眼看就要输了,晚辈只是害怕将前辈也一起拖下了水,损了您的威风名声。” 张小宁一番大道理说完,两只眼睛直直的就看向了老者。 老者此时正在观看小册,听他越说越有劲,自己却越听越生气。 “哼,臭小子,嘴巴倒挺能咋呼。老夫这剑法还未传授给你,你怎知就会输啊?” “晚辈这不是害怕老前辈您忙活事物脱不开身嘛,又没有说您不教导我这剑法。既然前辈刚才已经答应要传授晚辈的剑技,那晚辈这里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张小宁一边说,一边急不可耐的就是磕头下跪。 老者挠了挠后脑勺,半晌才明白了过来,转念一想,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你这小子。孙国风那榆木脑袋可是教不出你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狐狸的啊!” “嘿嘿,多谢前辈!” “你小子也别忙着高兴,那冷枫给你多少期限啊?” “前辈,五天,今天是第一天。” “五天?只要你肯下功夫,五天绰绰有余啦。” “是,前辈!” “嗯,你听好了,奇山连环剑法一共三十六式,三十六式只有三式是为攻势。这奇山连环剑法在守不在攻,但倘若将其中的精髓部分分拆出来,那就是一套不可多得的精奇剑技啦。” “前辈,可是那‘一剑荡三山’、‘丹霞卷珠帘’和‘秋风不悔拂紫月’?” “非也,前面两招还算,后面一招乃是‘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 “正是,刚才老夫最后绕到你身后的那一招就是。” “啊!刚才前辈那一招一出手,晚辈当真始料不及。敢问前辈是如何到晚辈的身后?” “虽然说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很难,首先你需要练就一番高深的轻身功夫,然后以绝快的身法绕到对手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所谓偷天换日是也。” “前辈,可是……” “嗯?” “回前辈,您传授给在下的‘苍鹰探海’功夫,在宽阔地狂奔还行,但是若要急转猛折,却是比不上晚辈的游龙戏水步。” “那你何不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嗯?” “你身具游龙戏水步以及孙氏狂刀门的神行硬气功,再加上老夫昨日所传的苍鹰探海,这样,你在平坦开阔的地方就用这苍鹰探海,需要急转猛折的地方就换上游龙戏水步,期间以那神行硬气功来当成换气的法门。” “是!” 第七十九章 剑技相传盛恩情,凌虚先生探功夫 第七十九章剑技相传盛恩情,凌虚先生探功夫 张小宁说着,一猫腰就对着洞外而去,半柱香后簌簌而回,刚一走到老者的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多谢前辈!” “嘿嘿,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咱们继续来研究这剑技。” “是!” “你且将‘秋风横八峰’、‘丹霞卷珠帘’、‘秋风不悔拂紫月’、‘一剑荡三山’、‘偷天换日’这五招连在一起试试。” “是!” 张小宁话动人动,伸手恭敬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手中剑,长剑一起,就将这五招按照老者的吩咐使了出来。 “招死人活,且不必按照顺序,出招随心,剑式随意。” “是!” 一圈又起,剑折左转,一剑荡三山。到最后回身一击时,那偷天换日却还是差一些火候。 “嗯,你再试试,各有顺序,顺序由心,颠而倒置,反反复复。” 听声出招,一招接着一招,每一遍的顺序都不一样,使着使着,那剑招重复两三次的时候都有。 “嗯,不错,你回去吧,这几日便将这几招融会贯通,还是老规矩,五日之后你再来找我,打输了就不用再来了。” 老者说着,双手背于身后,飘飘荡荡而去,徒留下满脑子惊异的张小宁。 摇摇手中剑,寻将出来时,又到哪里去寻找他的踪迹。 “嘿嘿,当真是世外高人,神神秘秘的。” 张小宁一路高兴而回,那配剑更是像宝贝一般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刚到药堂门口,突听“锵”一声金戈交鸣,转眼就见凌虚子犹如一只老苍鹰一般凌空而来。见他来势汹汹,张小宁也连忙手中剑一拔,把刚学到的奇山连环剑艺迎空对了上去。 凌虚子方才还自眉头紧皱的担心,此时一见这小子还像螃蟹一样向他亮夹,心中教训他的想法便更是浓烈。 长剑直来,使的乃是一套奔雷剑法,这套剑法本是在丐帮之中流传的强身健体的剑技,没想到却是被他偷学而来。 甫一接手,张小宁就将今日刚学到的微妙之处全部展现了出来。左起“一剑荡三山”,回身而过“秋风不悔拂紫月”,两招“丹霞卷珠帘”一过,又接上了一记“一剑荡三山”。 凌虚子刚和他接手就暗叫不好,一路急剑袭来,他也只得连连后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步步紧退,不一会儿,两人又打到了院子之中。 “哈,小子!” 凌虚子一声大喝,手中剑也换成了一套更为刚猛的套路。不过张小宁就像是看不见一般,剑起招动,连来环去,全是刚才那几招。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好招不在动作多。恐怕这便是奇山连环剑法最上层的剑意了。 两人各使绝技,身上倒是没事,只是苦了那些个药匾簸箕,一剑袭来,管他是木架子还是竹匾,全都是一招两段。 又得三十招,凌虚子回身而退就将宝剑扔在了地上。 “臭小子,你看你干的好事!” 一看满院子的狼藉,张小宁亦是手足无措。 “嘿嘿,老……先生啊,你看,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您刚才‘刷刷’的那几招也是不错哩。” “你!” 凌虚子气喘着,只见他目眦欲裂,胸脯不断起伏,应该是气得不轻。 紧接着两人不再说话,都是闷着声埋着头蹲在地上捡拾那些药材。大块的药材倒是好捡,只是那些细小的就让人无能为力了,竹匾的话,估计这回只能重新编制了,补是已经再也无能无力的事情了。 张小宁紧低着头,越想越想笑,想笑却又不敢笑。见他憋得难受,凌虚子这才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在院中笑得直坐在到地上,相隔不远,越笑越不知所谓。 “小子,你遇见他了?” “谁?” “你不认识?” “你认识?” “不认识。” “切,不认识你说个鸡……” “呸,小王八犊子。话说你来这紫沄山庄也要回了自己的兵器,打算什么时候离去?” “我,我也不太清楚。” “哼哼,难道要叫老子供你吃一辈子的白食?” “咳咳,明天干活明天干活。” “哈哈哈哈,这还差不多嘛,明天咱爷俩去砍些竹子?” “砍竹子干嘛?” “编药匾簸箕啊,你个孙子!” “哈哈哈哈……” 日子一天天度过,张小宁也遵照那神秘老者的吩咐没有提前去找他。每日闲下来就修炼武功,或者是跟着凌虚子,听候他老人家的差遣。一转眼,五天亦是烟消云散。 一大早,张小宁还躺在那被窝里面。 “凌虚先生!” “你小子不去练功,来我药堂有何贵干?” “小的不敢,凌虚先生,小的是奉命来找张小宁的,请问他在什么地方?” “奉命?你奉何人之命?” “启禀凌虚先生,是少庄主的吩咐。”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五日前张小宁曾答应少庄主与他决战,今日正好到了日期,但是这张小宁却迟迟没有出现,所以才派小的来找。” “哦,他在楼上呢,估计还在睡吧。” “还在睡?” “是啊,张小宁!张小宁!” 听得楼下呼唤,张小宁甚是十分的不耐烦,摇摇发沉的脑袋伸出窗外,却是那凌虚子看白痴一般的表情。 “你小子答应人家比武决战,人家现在正在等你呢!” “啊!哈哈,等等,等等!” 一袭白衣,枪囊身后一甩,宝剑横握手间,这模样,倒是有七八分的潇洒,两三分的泼皮无赖。 “走走走,比武去,你,带路!” 见着张小宁大马金刀的走出院去,凌虚子也是没来由的摇了摇脑袋,随后缓缓上楼,爬上屋顶,鸟瞰。 两人快速下山,待来到演武场时,张小宁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排场。只见这紫沄山庄的一干内外门弟子全都齐聚,扫地的也不扫了,做饭的也不做了,就连那专门看守山门的两个小厮此时也凑到了这里。一个个嘴里说的,口里念叨的全是这张小宁的不好。 见得来人,冷枫也像是迎接贵客一般走了上前。 “哈哈,张……在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老子这不是来了嘛。” 听得此话,一众人等顿时大惊失色,就连那冷小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表情里别有一番风味。 “哼,来吧!” 冷枫一甩衣袖,掏着剑就走到了演武场之中。张小宁也不含糊,长剑一拔,也跟着走上了场。 “怎么个比法?” “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哈哈,好!” 冷枫倒是不含糊,提剑便刺,一刺不着,剑锋一转就圈起了奇山连环剑法的意境——左连环,右连环,招招式式皆连环。 张小宁做其他事情还会磨蹭,对于打架这种事情那可是跑得比谁都凶猛。待得冷枫出招,他也一转手中剑,一路快剑急攻对方。 见他来势凶猛,冷枫也连忙转攻为守,一路剑法直使得小心翼翼。不过一招起他却是有些后悔。只见张小宁招招皆是进攻,毫无防守之意,一套奇山连环剑法就只取数招,练就的就好像是一套大刀阔斧的进攻剑法。 叮叮当当一路急攻,冷枫只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场外的冷小小也将心头的忧虑放了下去,不过一转眼,才放下不久的忧虑又换成了另外一种忧虑。场外众人皆惊,就连那九折大殿之前的锦衣人也皱眉思索。 “这套剑法……” “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回来了?” “他也不再见我。” 说着,一旁的段婷儿转身而去,徒留下一脸思虑的冷云。 第八十章 一剑长出得胜归,心中踌躇意离去 第八十章一剑长出得胜归,心中踌躇意离去 “这种奇山连环剑法倒是第一次得见啊……”胡志来呢喃着,双目凝重。 场中张小宁的剑招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直打得冷枫毫无还手之力。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想想在巨池城被他欺负的样子,再一想到不久前在飞仙桥上败给眼前之人的样子。他的心里更是痛苦,就连一张脸也开始变得扭曲。 “啊!” 一声大喊,只见冷枫长剑直荡,空门大开,张小宁一剑收势不急就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痛呼着,冷枫更是一剑斜斜的削向了张小宁的脑袋。一见此,张小宁怎会不惊。他可万万想不到这冷枫会用如此攻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小宁只得疾步后退,然而事出突然,自己的左臂也中了他的招。 心中劫后无喜,相反的还生出了几分杀意。手臂上的疼痛传到了心里,一转眼那心里的疼痛也化作了杀气传到了刀剑之上。 “小杂种,是你逼我的!” 剑起,风起云涌。冷枫一招得利,还未来得及高兴时,就见张小宁以更猛的架势蹿了上来。 只见他一连使了四招“一剑荡三山”,剑剑大开大合,剑锋一转,乃是一记“秋风不悔拂紫月”。长剑横来,冷风连忙伸剑格挡。然而张小宁又一变势,左转一招“丹霞卷珠帘”。 “当”一声响,冷枫手中的佩剑就被击落,但是张小宁却不见停剑收势,而是剑一荡,起手“一剑荡三山”。 “啊!” 一声大叫,冷枫连忙双手抱头,两只眼睛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不要啊!”场外的冷小小也是惊声大喊,疯狂的朝着场中跑来。 然而下一刻大家又都停了下来,此时,只见张小宁突然出现在了冷枫的身后,手中的宝剑正好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样,服不服?” 睁开双眼,眼前哪里又还有张小宁的身影。 “你是怎么到我身后的?” “偷天换日。” “哼!” 冷枫一把将那剑锋推开,提步便走。 “小子,你不会愿赌不服输吧?” “你!” 冷枫缓缓转身,双手紧握,指甲都好似扎进了肉中。 “你想怎么样?” “输了下跪求饶啊,难道你忘了?” “你!” 冷枫的牙齿紧紧的咬了起来,双眼也渐渐的变得泛红。 “小宁……” 这时,那冷小小也走了上来。 “妹妹你住口,我冷枫不让你向他求情。” “扑通”一声,只见冷枫直直的跪了下去。 “张小宁,你我之仇今天加上一笔,有朝一日,我冷枫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加倍奉还!” 狂言厥词之人已远远而去,站在场中,张小宁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这世界有些事情难以分清对错吗? “小小,我……” “你回去吧。” 眼见冷小小也要向着山门而去,张小宁不由得开出了口。 “小小,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哥哥。” 演武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做着莫名其妙的打算,那站在房顶登高远望的凌虚子也伸了个懒腰从房顶上爬了下来。 “嘿嘿,这小子。” 此时张小宁的剑伤早已愈合,流出来的鲜血也是干得彻底,可他却是满脑子的疑惑,满脸的不高兴,随后带着这满腔的不开心一步一步的走向回药堂的山路。 一步一步的走在这山路之上,浑身就提不起一丝丝的力气。 “算了吧,你都把人家哥哥打得那么惨了,她怎么还会原谅你,唉……算了,回去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到药堂,院子之中坐着正在编竹匾的老者,正是这朝夕相处半月之久的凌虚先生凌虚子。看他手中编的竹匾和早上出去的时候进程差不多,想来是老家伙偷懒了。 “小子,怎么了,赢了还不高兴?” “唉,别提了。对了,我明天要走了。” “走?” “嗯,离开这里。” “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回剑城吧,我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嗯……那你得给那个人打个招呼啊,老夫倒是好说话。” “哪个人?” “人家传你武艺,你岂可连师父都不喊。” “我……好吧,我去一下。” 张小宁的双脚踏在院门,没想到转身又向着后山而去,此乃当真是过家门而不顾,寻山路访仙人。 直直来到坟地,转山而上,那老者却不在山口之处。想想那日两人初次相见,老者就直接将绝世轻功相赠,此番厚礼,却是不曾向他谢过一声。 探步而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几日到过的那个洞口。 “老前辈,您在吗,张小宁来了。” “进来吧。” “是。” 猫腰进洞,就见老者静静的盘坐在石床之上。他的面容虽老,却是焕发着无数的生机,精神奕奕。 “老前辈。” “怎么样?” “我……我赢了,但是……” “但是什么?” “唉,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说着,张小宁就将打赢以后发生的事情说与了老者,老者听后笑了笑,只道:“年少者易轻狂,轻狂时日,岂不是轻狂做事?” 然而张小宁并听不懂,所以他只得沉默了下来,沉默半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老前辈,晚辈打算明日离去了,在这紫沄山庄也打扰了不少的时日,这几天更是有幸得到前辈的教诲,小子感激不尽。” “咚咚咚”一阵响,却是张小宁匍匐着身子在地上磕了一串头。 “老夫不过是与你有缘,观你心善,所以便教了你几招玩闹的把戏而已,不必如此厚礼,快快起来。” 老者口中说着,却是直起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小宁行这三拜九叩的拜师大礼。 “老前辈,张小宁承蒙大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这拜师之礼叩拜于您,愿您今后多多保重,小子这就告辞了。” “嗯?今日便走吗?” “明日。” “那好,既是明日,今日就陪伴老夫半天功夫吧。” “是。” “好,老夫带你去见见几个老朋友。” “是。” 直直走出山洞,老者却是对着山下而来,张小宁虽有疑惑,也只能快步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这片坟地。放眼望去,前面一排倒还正常,后面的那些却是一个个的名号,奇形怪状,引人发笑。 老者直直的停在赵进的坟前,俯身一拜,竟是行了一揖。张小宁也连忙跟上,连连叩拜。 “老前辈,这赵前辈您认识吗?” “嗯,他是老夫的义兄,不出所料的话,也正是传你游龙枪的那位。” “啊,真的是他啊!” 突然,张小宁对着赵进的坟头又是一通三拜九叩的拜师大礼。 “赵师父,小宁终于找到你了,谢天谢地。” 一通头直磕得脑门子发红,咚咚作响。 “好了,起来吧,赵大哥生前就不喜这番繁琐细碎的事情,他倘若得知这世间还有你这么一个高徒,定然会含笑九泉的。” 老者将他轻轻扶起,一转身又走向了另外的坟头。 难道他都认识? 张小宁不由得联想,更加奇怪于这位老者的身份。 “来,我带你见一见老夫的亲人。” “这是我的妻子红秀、飞燕、冷凝……” “老前辈,您有三个老婆啊?” “咳咳,是啊,只是她们红颜薄命,再加上老夫天煞孤星的命格,所以她们都是早早丧命,离开了这纷纷扰扰的俗世。” “老前辈,还请节哀。” 第八十一章 拜访故友出奇遇,渊虹出鞘满庄惊 第八十一章拜访故友出奇遇,渊虹出鞘满庄惊 “嗯,这是我的二伯连天碧,大伯周天海,还有我的岳父紫发魔君冷傲。” 这时,张小宁好像猜到了眼前之人到底姓甚名谁。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好像是不敢说。再回想山洞石壁之上的题名,没想到那日却是没有注意。 “还有,这位是我的娘亲陆无双,我的父亲段……” 忽闻一阵龙吟,老者连忙扯着张小宁紧退一步。 龙吟声起,下一刻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就从坟中蹿上了云空,那宝剑托着长长的光华在空中直转了三圈,最后才“刷”的一声坠将下来,直直的插在“寒玉君子剑段天涯”的墓前。 “渊虹?” 老者快步上前,缓缓的将宝剑拿到了手中,细细看去,这剑身上的花纹还如昨日一般古朴典雅,紫气蕴绕其上,龙吟清鸣之音更加清晰了一些。 “老前辈,这是……” 张小宁满脸惊惧,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奇景之中回过神来一般。 “它叫做渊虹剑,乃是当年老夫行走江湖时所用的佩剑。” “渊虹剑,您是祁连大侠段崇义?” “哈哈哈哈,当年年少轻狂时,确实是叫做这个名号。” “祁连大侠,小宁终于找到你了!” “好了,快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哭哭啼啼,让人笑话。” “是!” 张小宁口中答是,那手却是不停的在抹着眼泪。 “好了好了,快先起来。龙相生,龙相生,哈哈哈哈,嗯?” 没想到这神秘老者正是那隐居在祁连深山的祁连大侠段崇义,只见他一边念叨一边把那手伸到了剑柄之上,手中使力,却是拔之不出。 “嗯?” 段崇义心中大惑,心一横,直接就将那九转傲天决的九层九转的劲力全都用了出来。然而渊虹宝剑还是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就连刚才的一身祥和之气也暗淡了下去。 “奇了个怪!” “祁……前辈,怎么了?” “这渊虹剑,好像已经易主了。” “啊?” “嘿嘿,这渊虹剑,非有缘者不可出,诛邪不沾污。” “前辈,您当年不是它的主人吗?” “当年已逝,来,你且试试。” “我?” 看着段崇义眼中的精光,张小宁更是疑惑,不过既然他已要求,自己也就只能试上一试了。而且心中也是好奇爆炸,稳重恭敬的接过渊虹宝剑时,心中别提有多么的激动。 横看剑身,这古朴典雅的剑鞘之上浮雕着的乃是一头五爪神龙。神龙跃然于剑鞘之上,就好像是真的一般。在那龙头之处,剑鞘之边还有两排深切的牙印,看得出来,留下此印之人那牙**计定然是高人一等。 “前辈,这牙印……” “你拔剑便是,废话少说。” “是。” 口中答应,张小宁也伸手搭到了剑柄之上。方一握上剑柄,就感觉这把剑乃是为自己而生一样,又好像是自己的一条手臂,一位至亲之人。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一转眼这股熟悉的暖流就流遍了全身。 “锵!” 金戈交响铁铮铮,日月无光瀚海行。 寒芒蓝光十二里,渊虹出鞘鬼神惊。 长剑应声而来,祥和的水蓝色气息瞬间就荡漾而去,一转眼,整座山就充满了这种威严的气息。龙吟声浩浩荡荡,响彻千山,就连平时欢快乱啼的野兽们也都一瞬间静下声来,胆战心惊。 “快走!” 一声喊,段崇义扯着张小宁就朝着紫沄山庄药堂的方向而去。一路如风似雾,待停到药堂门口的时候,张小宁早就不知道东西是何方,南北在哪行了。 走将进去,那正自看着天空怔神的凌虚子也啊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恩公!” “守着门口。” 快步躲进药堂之中,关门闭窗,这才一口长气呼了出来。 “小宁,渊虹宝剑方才出世的动静太大,今日紫沄山庄内定然会大肆搜查,你不宜带在身上,明日你到那团结峰来找我,就是祁连最高的那一座山峰。” “是。” 张小宁拱手将这渊虹送了出去,剑方一离开自己的双手,就感觉像是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一般。 “嗯。” 段崇义遥望一眼山下,转身又朝方才的来路而去。他那一身的轻身功夫犹如鬼魅一般,这一刻还在这里,那一刻就到了那里,徒留得一片残影留在山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有几个段崇义。 段崇义离去不久,凌虚子也走了进来。只见他眼冒精光,双拳紧握,激动不已。 “小子,你运气不错,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他。” 此时张小宁也缓缓的从方才的强烈震惊之中慢慢的回过了神。 “是啊。” “嘿嘿,傻小子,怎么样,这回长见识吓住了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不一会儿,山路上就跑来了两个紫沄山庄门人。 迎将出来,原是捎来了口信。 “凌虚先生,方才天生异象,庄主让您前去天阁议事。” “好,走吧。” “凌虚先生,他……” 两个卫士挡在门口,却是看向了张小宁。 “他是老夫的药童,恐怕去了不方便吧。” “凌虚先生,庄主说了,叫所有的人都去。” “这,好吧,小宁?” “走吧,先生,去看看,方才那异象也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张小宁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凌虚子眨眼,凌虚子又不是傻人,怎么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直直走在这紫沄山庄山路之间,遥望那九折天路,平常人一见心里就特别的想要骂娘。 九转九折路,终拜上天阁。此时这天阁门口也聚了无数的门人,人们咋咋呼呼,所聊所说之事全是那天生异象的怪力乱神。 这时,天阁护卫也来通知让大伙依次进殿。众人鱼贯而入,纷纷扰扰,一时之间整个天阁就如同菜市场一般,又热闹,又杂乱,又沸腾。 张小宁紧挨着凌虚子站在人后,庄主冷云也带着一家四口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白眉老道。那老道的眉毛又长又白,张小宁又哪里不认识,正是武当派的“长眉道长”杨乘鹤。只是他出现得惊奇,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来。 “安静,安静!”堂上冷云连喝两声,待众门人低声下气之后,他才一拱手对杨乘鹤道:“杨道长,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冷庄主尽管吩咐事情,不必理会贫道。” “好。” 冷云收手负立身后,看着众门人半晌,这才开了口。 “今日祁连山出异象,不知你们四处打探的消息如何?” “启禀庄主,丹霞山那边没有发现。” “回禀庄主,紫月山那边也是没有任何发现。” “庄主,那道光芒好像是坟山那边发出来的,但是属下们到了那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发现。” 堂下一阵纷纷扰扰,所说所言都是没有一点作用。 “凌虚先生,不知你可曾见识,这异象是何物所出?” 听得问话,凌虚子却是看了一眼张小宁,沉吟半晌,这才道:“回庄主,老朽今天也是奇怪惊惧,但是这天生异象,和老夫子摆弄药草丹丸不是同一个门道,却是不知。” “嗯……”冷云一阵沉默,好似无话可说。 眼看堂下渐渐又起纷扰,杨乘鹤便对着冷云一拱手。 “冷庄主,贫道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道长不必拘束,说来就是。” “今日那道光贫道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好像是神剑渊虹所发出来的光芒。而且那股气息也是熟悉不已,只是,只是那口渊虹宝剑当年乃是祁连大侠的佩剑,这……” 第八十二章 寻得出处刨祖坟,三才辞去凤仙镇 第八十二章寻得出处刨祖坟,三才辞去凤仙镇 杨乘鹤本是来这紫沄山庄商议江湖对策,没想到此番一袭逞能的话语却是害了武林,偶然一做,谁也不曾知晓,谁也料想不到。 听得此话,冷云惊惧,一眼却看向了他的夫人段婷儿。堂下张小宁也是大惊,不由埋怨起杨乘鹤话多唠嗑。 “夫人,当年那渊虹宝剑不是被姑父葬进了姥爷的坟冢之中了吗?” “我自是不知,无理由来问我!” “哼,大家随我来。” “冷云,你倘若敢做这不孝败绩之事,今日我定与你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便一刀两断!走!” 听得此话,杨乘鹤也才反应自己刚才失语,然而一通话早已说出,此时想要收回已是无可奈何。 大伙跟着冷云直出大殿,不一会儿,这九折山路之上就都挤满了人。往后一看,段婷儿迎着风站在天阁之前,一旁的冷小小紧紧的拉着她,好像是在说一些劝慰的话。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这一块坟地,没想到这块地是如此的宽阔。刚到坟地,冷云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七八个扛着锄头的大胆人物爬上了段天涯的坟上忙活开来。只半柱香时间,就将一个破败的棺材刨了出来。 翻出来一望,这棺材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只见左右破碎,后板腐朽,前板上凭空一个大洞,就留那垫在下面的板子完好,完好的板子上面摆放的是一套残破的衣服。 “爹爹,我看咱们家这渊虹宝剑定是被奸人盗了去,咱们非得搜索一番不可,尤其是那些外来之人。” 冷枫上前恶气而言,却不想惹怒了冷云。他本意是直指张小宁,却是忘了那“白眉老道”杨乘鹤也在场。 “混账东西,退下!”一声怒喝,冷云又连忙对着杨乘鹤一着揖。 “道长莫怪,都是冷某平日里管教不严,让您见笑了。” “庄主体谅,贫道谢过。” 此时杨乘鹤也是心惊胆寒,他可不曾想过,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猜测的话语,这冷云就动起家伙刨了自己家的祖坟。对自己的先祖都能如此,这天下他又还能惧谁? “埋起来吧,渊虹宝剑出世,祥瑞降于我祁连山紫沄山庄,今后我紫沄山庄定然能发扬光大!咱们快给老祖磕头,谢过保佑大恩!” 没想到,冷云不仅行事果断,而且还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一番话直说得众人口中称赞,心中服气。 当下众门人又是叩首又是叩恩,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尽快离开此处。 “杨前辈,好久不见。” 就当杨乘鹤想要离去时,张小宁叫住了他。 “小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倒是道长您,怎么也在这里啊?” “哦,贫道奉兄长之命前来拜会贵门,没想到却是遇到了这种事情。” “前辈,小子还不是紫沄山庄人,只是来这里有些事情,没想到竟会遇到了道长。” “哈哈哈哈,此番事情也是突然,贫道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给师兄,有朝一日你来武当,贫道再好生的陪你聊个三天三夜。” “是,杨前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看着这新修的坟头,张小宁和凌虚子的心里都有着莫名的想法。然而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人得知。 “老东西,我明天要去找段前辈。” “嗯,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叫我去找他。” “那估计要去很久吧?” “差不多吧。” “嗯,行,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 “嗯,好。” 祁连千山,九折大殿,曲曲折折的山路尽头乃是一座天阁,天阁内此时独坐两人。 一人锦衣华服,那胸口处还用红线纹了一个“剑”字,“剑”字周围用白丝绕做云雾,一缕金线编织成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宝剑从天而降,正好插在剑字的旁边。 另一人穿着倒是简单,灰白长袍,一头白发,年迈的面容之上垂着两束长长的眉毛。那眉毛也是雪白,正是那武当散人,“长眉道长”杨乘鹤。 两人对厅而坐,身前茶碗烟雾蕴绕。 “杨道长,魔教的消息是否可靠?” “冷庄主,贫道与门中弟子曾与那伙妖人交过手,抓得一俘虏,探问之下乃是九极谷逃窜出来的伤兵。那魔徒言,魔教四分五裂,青龙圣使不知音信,白虎圣使白崇焕带领紫、白、青三堂坐守九幽天宫,玄武圣使孙黯然之子孙南则带着玄色玄武堂退守到了广陵城,九极谷内肥沃之处全在麒麟堂金色旗堂主欧阳询的手中。” “嗯……” “冷庄主,此番魔教内乱,众魔子内斗外逃,广陵一处,尽是那魔教的地盘,如此下去,必然会波及中原,危害武林。贫道冯、赵两位师兄诚邀你一聚,以议这安定武林的大事。” “嗯,冷某自会考虑。” “那就多谢冷庄主了,事不宜迟,贫道就先告辞了。” “嗯,也好,容某送送杨道长。” “冷庄主不必客气,贵门之中还有许多要事,就不费心了,贫道自去就好。” “那杨道长一路保重。” “告辞!” 莽莽雪山行,缥缈任太虚。 手脚白云间,彷如苍穹里。 看山走死马,看山走死骆驼。遥遥相看不过几十里,踏将此间才知道山路十六七八弯。而且是越走越冷,越冷越抖,直恨得张小宁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 他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衣服,要不是临走的时候又顺了凌虚子的两件棉袄,估计都冻死在了半路上。 自把张小宁送走之后,凌虚子也提步走向了紫沄山庄的九折天阁。 “庄主。” “哦,不知凌虚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我帮中近日托来消息,吴某人需要回去一趟。” “先生还回来吗?” “此番事宜繁多,恐怕不来了。” “先生本是晚辈姑父安排,一向来去自由。先生自去斟酌,如有需要援助,招呼一声即可。” “吴某多谢冷庄主,告辞了。” “告辞!” 摇摇走过飞仙桥,逍遥快意出山门,对于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药堂,凌虚子却是不曾带走一物。 一路飞快下山,于大王村取了提前准备好的马匹,找准方向,竟是对着凤仙镇而去。 马儿蹄急,形状若风,快马加鞭,端得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气魄。 日暮黄昏,一袭快马绝尘而来。远远可见凤仙镇三字挂在街前。 来人一进镇子,直往西走,那里以前是丐帮的一个小据点,可是后来丐帮内乱,荒废了下来。 未到那处,就听得满耳的刀兵之音,好像是有人在打斗。 “孟子常,今日你命该绝,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见了你!” “郭罗子,少开口打黄腔,孰生孰死,可不是说了就算的。” 场中乃是两人对峙,两人穿得都是破烂,一书生模样使的是一对判官笔,一驼背老者,使的是一杆乌漆嘛黑的大铁棍。 驼背老者招招劲往,书生老者却是节节败退,相信不多片刻,这书生老者定然在劫难逃。 突然,驼背老者一个回马阴棍,一招使来,书生老者躲闪不及,硬生生的就用自己的大腿受了他一铁棍。 哎哟一声倒在地上,眼见大铁棍当头又来,这全身却是提不起一点点的力气用来招架。 “完了完了。” 口中念叨,却是心头大业未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角落里突然一声大喝,猛然蹿出来一道身影。 第八十三章 雪倾千里平宇内,大难不死必有福 第八十三章雪倾千里平宇内,大难不死必有福 来人手执奇门兵刃,入场就杀。他的武器奇形怪状,竟然是一把铁扇,铁扇上的扇骨还长长的伸将出来。铁扇一收,就化作了一把十三刃长剑;一展开,就变成了一把十三骨铁扇。端得是变化多端,奇妙无穷。 “吴三才?”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认得老子!”来人乃是下山而来的凌虚子,看他说着,却是缓缓的从脸上扯下了一张人皮。再一看,那花白胡须尽去,翩翩的面容之上一条长长的疤痕由左边眉毛一直拉到了右边脸庞。 “你……你,你果然还活着!” “哈哈哈哈……” “后会有期!” 郭罗子寻得如此空着,哪里还敢久留,待得白烟散去,又到何处去寻他的驼背身影。 原来这凌虚子正是当年丐帮传功长老吴三才,当年一战,受了重伤,幸得祁连大侠所救。所以才改头换面,潜在紫沄山庄当中。如今下了山来,想必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时候重振丐帮威名的时候了。 吴三才把奇门铁扇一收,也不去追,俯身将这书生老者孟子常扶将起来,还未开口,老泪就先纵横了起来。 “先生……” “吴长老……” “这些年来苦了你们了。” “走,我先带你去找郎中。” “长老不用破费了,这膝盖已经碎了,随便拿点草药给我包上就好了。” 看着孟子常这血淋淋的腿,吴三才更是悔恨,为什么自己不早一点赶到呢。如此一来,孟子常往后也只能成了一个瘸子,一个更严重的瘸子。 当下两人一番述说,原来当年丐帮净污两派在安康城外的龙王庙大战,污衣派大败而逃,吴三才与孟子常、周子雄三人千里拜上紫沄山庄求助。在回来的路途中,却在小蒙山遇伏。情急之下,吴三才只好掩护他们两人逃走。后来吴三才身受重伤,且战且逃,晕倒在丹霞村外。 幸好祁连大侠段崇义在丹霞村祭拜张大刀和王二花两位恩人,听闻声响便救下了他,随后又把他安排到了紫沄山庄,改头换面做起了凌虚先生。整日调理药物,治疗内伤。如今这伤已好了大半,这回为了掩护张小宁去雪山,所以才提前下山。脸上那道恐怖的疤痕,就是当年留下来的永远挥之不去的仇恨。 “长老。” “走吧,我背你,咱们回总舵!” 茫茫千山雪,徐徐千里行。张小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崇义要选在这巍峨的雪山之中,这已经是第三日行程,一路上带来的干粮只剩些许。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那最高的团结峰直插云霄。 “他奶奶的,真会寻些麻烦事情。” 口中嘟囔,游龙枪也成为了一杆绝佳的杵手棍。寒风呼啸,面如刀割,经历了这几天的风霜,张小宁也稍微习惯了一些。寻路走去,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恨不得就此转身而去。然而一回头看那身后,白茫茫一片不知何方,他也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段前辈!” “段前辈……”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我来了!” “我来了……来了……来了……” 山谷回音阵阵,隐隐约约还听见了一些异响,然而张小宁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一面深深浅浅的踩在雪地之上,一面鼓足丹田之气大声呐喊。不一会儿,那异响的声音也更加剧烈了一些,而且天上也莫名其妙的飘起了雪花。 雪花片片由少变多,越来越多,纷纷攘攘落将而来。这时,张小宁才明白自己遇上了什么样的凶险。 突闻“咔擦”一声巨响,就见那山顶白云深处的积雪簌簌而来。“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一大坨一大坨的就直往地上而砸,一见如此异象,张小宁哪会不知。当下劲力直运双脚,拔步就向着来路奔跑。 他快,那些崩落下来的积雪比他更快。积雪铺天卷地而来,带着一股子吞噬一切的气势。从山顶落下,经山谷流淌,越聚越多,越聚越高;于最高处飞跃苍穹,睥睨不可一世复又落下…… 声若奔雷势若惊,鬼雄退避神仙隐。 长虹贯日如龙凤,一气千里吞乾坤…… 张小宁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是的。 即使是当年在剑城之中行三只手技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刺激。 他在前面不要命的奔跑,身后的积雪轰隆隆直追不舍。那积雪犹如一条不断翻滚的白龙,张牙舞爪腾飞在这山谷之间。他也还算聪明,并没有朝着那些低洼的地方跑去,而是斜斜的朝着高处而奔。 劲力犹如不要钱一般往外直泄,“苍鹰探海”急出,身形犹如鬼魅。他想要大喊救命,但是哪里又还有多余的力气以及多余的时间。 身后的积雪气势不见减缓,那积雪撞击在两侧山崖铺天盖地的砸来,一转眼又加入了积雪大部队之中。 跑,跑,急速奔跑。然而前面已经失去了道路。 前面是一座小山,左右无路,张小宁也只好对着山顶狂奔。 才刚跑到半山腰,身后的积雪就带着无穷无尽的气势朝他袭来。 一阵“噼里啪啦”乱响,睁开眼来看时,张小宁就直直的站在了山顶之上。环视一圈,自己也被活埋在了积雪当中。 此时山谷寒气弥漫,雪花纷飞,方才的这座小山早就被积雪淹没。咋一眼望去,一大片白茫茫的,没想到一场雪崩直接就把这一小片山谷填成了平地。 长长大呼一气,劫后余生的惊喜顿时就泛上了心头。 “学武功,学什么武功……” “小子!” 回头一看,段崇义正背着一把剑从远方信步而来。 “嘿嘿……” “你命还挺硬啊!” “还好还好。” “哈哈哈哈……” “嘘……嘘……嘘!” 此时张小宁独留一颗脑袋摆在积雪外面,段崇义站在他的脑袋旁边直笑得开怀。而一想起方才出现的雪崩场景,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嘿!” 一伸手,段崇义就像拔一根萝卜一样将他提了出来。方一脱身,张小宁连忙检视自己的物品,索幸那游龙枪还稳稳的挂在身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多谢前辈!这是孙国风师父让我转交给您的信件!” 伸手拿过,段崇义脸上不由得疑惑。缓缓打开这岁月的宣纸,只见上面只写着两行大字: 赤霄埋剑冢葬剑石,出世必将血雨腥风。 看着段崇义脸色阴晴不定,张小宁不由得试探问道:“前辈,怎么了?” “没事,些许问候罢了,你小子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用谢我。” “是!” “好,走吧。” “去哪儿?” “学武。” “不去。” “怎么?刚才吓坏了?” “你又不是我师父,除非你肯答应当我师父。” “哈哈,你这小子,跪下!” 听得此话,张小宁当即恭恭敬敬的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在了段崇义的身前。 “当日段某已受了你三叩九拜的拜师大礼,如何又不是你师父。既然你小子要有名有份,今日老朽就收你为徒。” “多谢师父!” “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倘若今后你用从段某这里学去的东西到江湖之中为非作歹,虽千里,段某必然前去杀之!” “小宁谨记师尊之言!” “好,你起来吧!” “谢师父!” 白茫茫一片积雪,空荡荡一片深山。张小宁与他的师父段崇义就站在这此间,时空回转,天地之间也是一片祥和。 第八十四章 先赠武林青龙令,又授九转傲天功 第八十四章先赠武林青龙令,又授九转傲天功 “走吧!” “是。” 段崇义带着张小宁直直往前,一路上看到的全是方才那场积雪留下来的神迹。 两人一路,张小宁也知道了一些在雪地里的禁忌,比如不能高声大喊之类的。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口岩洞。一进此间,便见石桌、石椅、石床样样俱全,柜子,面盆,菜刀,砧板亦是无所不有,全部都是手工所做,只是那做工不敢怎么恭维。 “师父。” “嗯?” “您这些年都生活在这里吗?” “是啊。凝儿长我十二岁,自从你冷凝师娘去世之后,我整天被那几个小辈闹得不可开交,烦恼无比,索性就躲到了这雪山深处。还好,此处也算是清净,远离世俗。” “师父,那你住在这里吃啥?” “嘿嘿,这雪山里的动物种类繁多,什么雪豹啊,藏羚羊啊,牦牛啊、雪兔啊样样都有,只是身法也比外面的较为敏捷。抓得到就大快朵颐,抓不到就饿肚子咯。” “呃……” 张小宁哪里又知道,段崇义当年可是一个打猎的好手。一声感叹,张小宁的肚子也不适时宜的闹了开来,当下更是惹得段崇义一阵好笑。 “来吧,这是昨天刚打到的一头白唇鹿。嘿嘿,够咱爷俩吃上好久呢!” “谢谢师父!” “好了,既然你已被渊虹选中,接下来的日子为师就将毕生功力传授于你,学之以后,望你惩恶扬善,切记不可为非作歹,荼毒武林。学成多少,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师父!” “首先为师先传你一件宝贝。”说着,只见段崇义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件物什。此物什乃是一块玉珏,圆润宝玉之中青翠欲滴,在那玉珏的正中央还盘着一条五爪青龙,小青龙惟妙惟肖,宛如一条活物。 “此乃武林盟主青龙令,这青龙令之上当年还被我母亲刻上了一套大无上的内功心法,叫做‘九转傲天决’。” 张小宁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双手捧在眼前,玉是宝物,却是看不见那所谓的神功。 “师父……” 段崇义哪里又不知道他的疑惑,笑道:“你取鲜血涂抹在上面即知。” 面带疑惑,张小宁还是听话的从枪囊之中取出了一把精巧漂亮的匕首。一顿咬牙切齿的动作,直用自己的鲜血把那青龙令染成了一块红宝石。 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段崇义亦是眼中精光一闪,然而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样?” “看到了,师父。” 捧着宝玉,看得半晌,张小宁却是又疑惑的抬起了头。 “师父,这……” “怎么了?” “这玩意不是散功之法吗?” “哈哈,是也,非也。” 看着张小宁一脸的迷茫,段崇义继续说道:“此口诀正是一套散功之法,每层功力九散九聚,散去复来,来者汹涌。”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一个寒噤,看来是想起了当年修炼此神功的种种苦楚。 “哦。” “你之前可有修习过内功?” “不曾,只是修习了孙师父的神行硬气功。” “嗯,那气功只要有法门,时时刻刻都在修炼。如此一来,这‘九转傲天决’于你更是切合。来吧,为师为你护法。” “是!” 张小宁也不是含糊之人,这段崇义与他一见如故,又如何会加害于他。当下也不多想,手脚麻利取下肩上枪囊,盘坐上石床一阵鼓捣。凌空运转,封住心脉,一掌就击到了自己的丹田。 “啊!” 一声大叫,张小宁也晕厥了过去。看他动作麻利,毫无拖泥带水,段崇义的心里也是阵阵生寒,想当年,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他哪里又下得了那个手。 然而眼前之人,一无大仇,二无大祸,说干就干,直把这散功当成了儿戏一般。 “咳咳!” 一手取过长棍将火苗弄大一些,一手也取过了一只鹿腿悠然而烤。 第二日一早,张小宁就醒转了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段崇义静坐在石床的一旁。 没想到他竟是寸步不离的为自己护法,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感动。挪动挪动身子想要取一些吃食,胸腹之间却是传来阵阵疼痛,一瞬间也失去了力气。 “嘿,小子醒得倒是挺快。” “师父。” “怎么了?” “赏两口肉吃吃,饿死了。” “自己来拿。” “动不了啊。” “嘿嘿,想当年老夫准备了三日吃食,竟是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野猫全部吃去,你这算个啥?” 虽然口中戏谑,但那手脚却是朝着篝火边而去。一面加大柴火,一面将一直放在火头顶上保持温热的鹿腿取了过来。 “谢谢师父!” “哈哈哈哈,你只要好好的练功,将来……” “将来惩恶扬善!” “你小子!鹿腿拿来,别吃了!” “师父莫怒,师父莫怒!”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竟是一口的油嘴滑舌,泼皮无赖之语。你且试试聚气一番,按照青龙令上面的口诀。” “是!” 张小宁不敢怠慢,当下放下肉腿,盘腿而坐,意守丹田,凌空聚气。 霎时只觉大空真气蓬勃而来,钻入全身,由全身淋漓尽致而来,整整齐齐的汇聚到了丹田之中。而后出会阴,过尾椎,达命门,直上百会穴;渡上丹田,过人中,下经咽喉,到中丹田,出膻中穴,最后又沉入下丹田小腹之中。如此循环了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睁开眼来,顿时神清气爽。再一见段崇义捧着个鹿腿吃得津津有味之时,刷一下他就由石床高上跳了起来。 “啊?” 两人皆是惊讶,一个是惊讶自己仿佛身有无穷之力;一个是惊讶这小子恢复得也太快了一点了吧。想想当年,自己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真是天道不公也。 “师父你……” “要吃自己烤!” 武当仙山,云雾缭绕,仙气飘飘,向来是中原武林“天下第一山”的著称。远远可见那解剑池飞来一人,一见此人,镇守的武当弟子连忙鞠躬行礼。 “杨师叔!” “嗯,这些东西你们收拾,我先去拜会掌门。” “是。” 原来此人正是那“长眉道长”杨乘鹤,只看他一副急切表情。人刚下马,话已在嘴边,话到半空,人已经直直的冲向了山路。 真武大殿几春秋,岁月无声斑驳人。 如今武当掌门人乃是当年阳华真人的大弟子冯乘风,此时他于殿内静坐,杨乘鹤却由殿外急匆匆而来。 “师兄。” “师弟一路劳顿,辛苦了。” “师兄客气,启禀师兄,此番青衣一行,多有资料,还请上报。” “嗯,先坐下喝杯茶,再说不迟。” “嘿嘿,您可真山岳崩而面不改,雷鸣动而心不惊啊。师兄,是这样的,此番上祁连与冷庄主洽谈魔教一事非常的顺利。他也答应会有所考虑,倘若师兄到时候真的发起了邀请函,我想他一定会前来赴会。” “非也,非也。” “嗯,师兄?” “我武当派传承到此已是数百年,如今你我皆明这武当运数不佳。如何又会做一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扯大旗、拉大鼓的事情。” “那师兄您是……” “嗬嗬嗬,愚兄是想试探这紫沄山庄是否有野心。如今一看,却是没有。” “师兄,此话不妥。” “师弟,怎讲?” “那渊虹剑出世了。” “嗯……那你可曾看见祁连大侠段崇义?” “不曾看见,紫沄山庄里无人得知。” 第八十五章 九聚九散傲天功,艺成辞去此山中 第八十五章九聚九散傲天功,艺成辞去此山中 “咳咳,看来这紫沄山庄与祁连大侠却无瓜果。如今这江湖武林,丐帮沦落,少林与我武当也是日渐衰败,川蜀唐门一分为二,一为东,一为西。这武林正道乃是紫沄山庄一家独大,已是不争的事实。魔教四分五裂内战了十几年,恐怕这紫沄山庄将要渔翁得利哦。” “师兄,此乃天之命数,你我又如何阻挡。对了师兄,还有一事。” “何事?” “那渊虹出世之后,冷云满门寻找,甚至还将天侠段天涯段前辈的衣冠冢掘了开来。” “唉……作孽,作孽啊……” 洞庭君山,潮平两岸阔。自古以来都是丐帮的总舵所在,丐帮门庭,今时已不同于往日。这一日,总舵之中却像是过喜事一般热闹。大家在司徒云虎的带领之下一个个直直的站在大门口,好像是在等待着一个贵客。 不久,山岗上也走来了数人,一见来人,司徒云虎当即拱手作揖,口中大呼:“吾等恭迎传功长老大驾归来!” 他一动作,其他的乞丐们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一个个口中呼喊,心中激动,更有甚者直接都哭了出来。 “龙头,兄弟们,罪人吴三才回来了!” 山岗上的几人也是一阵快步,走在前头那个更是一阵奔跑,一路跑来,还不小心狠狠的摔了几跤。待来到众人之前时,只见他满脸鲜血,一道可怕的伤疤更是从眉毛一直划到下巴。 “龙头……” “三才啊,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只要见到了大家,就不苦了。” “兄弟们,别傻愣着了,快去取药来给吴长老包扎一番!” 张小宁在雪山一呆就呆了一年,段崇义一直到他的九转傲天决无法进界之时方才停止逼他修炼内功。而如今,他的九转傲天决也修炼到了第三层的九散九聚,倘若再散,便是一区区废人。 “小宁。” “师父!” “今日为师传授你一套剑法,看好了!” 段崇义话落就动,一套剑法大开大合,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刀法。一套演完,他也停下来看向了张小宁。 “怎么样?” “师父,您这也是剑法?” “嘿嘿,臭小子!此乃为师大伯‘沧海秃鹰’周天海所传授的沧澜派镇派剑法——‘沧澜剑法’。此套剑法讲究大开大合,狂风破浪,每一招每一式使将出来都犹如那惊涛骇浪一般。来,你小子试试!” “是,师父!” 张小宁乖巧接过渊虹剑,也不出鞘,招招劲往,式式刚猛。他本学过孙国风所教的狂刀门刀法,此番一用,两者并济。咋一看,剑中有刀,刀中有剑,刀剑相向,奇妙无穷。 直看得段崇义拍手叫好,大肆夸赞。 “小子,你对武学一路,天赋异禀啊!” “师父,其实小宁是把那狂刀门的火云狂刀融合在了一起。” “哦?那你且试试再把那奇山连环剑法融合在一起试试。” “是!” 一声呼应,张小宁当即将那五招奇山连环剑法加在了一起。然而剑一使却是不成样子,歪歪扭扭,不知所谓。 “师父……” “莫慌,且不必去在意招式形状,剑出就好!” “是!” 当下,张小宁又连换了几个套路。也自行加上了段崇义曾教他奇山连环剑法时不必顺序,随意顺序的道理。如此使将出来,招不像招,式不像式,歪歪扭扭,其丑无比。他本人也是乐在其中,呵呵哈哈直叫来劲。 “你再把那游龙枪法加在一起试试!” “是!” 剑招一转,剑使枪法,一看更是难看无词形容。只逗得段崇义哈哈大笑,双手抚膺。 “师父?” “嗯,好,孺子可教也!你再用那游龙枪枪使刀法和枪法。” “是。” 游龙枪一出,寒光四射,枪起,却是怪模怪样。一把枪单手拎于手中,一路急攻,使的乃是刚学的“沧澜剑法”;剑法一毕,又是双手而持,狂斩而出,“火云狂刀”;使得半截,枪法也恢复了原形,一套“游龙枪法”还未使全,又换成了“奇山连环剑法”。 “怎么样?” “师父,奇妙无穷。” “哈哈哈哈,你再试试随意而去,刀枪剑混合乱来。” “师父,这不是乱来吗?” “正是乱来!” “好!” 如此一来,张小宁的枪招不像枪招,刀招不像刀招,剑招更不像剑招。 “小宁,注意了!” 一声喝,只见段崇义将地上还连在鞘中的渊虹拾起,一个起手,来的乃是一路怪异之极的剑法。 此路剑法快捷威猛,每一次出手都是嗤嗤作响,破音无穷。 张小宁刚一接手,瞬间就只剩下了防守之力。一剑一枪,叮叮当当在这洞中打得甚是欢愉。 “小宁,手有招而心无招,心有招而手无招,手无招心亦无招。” 听得此话,张小宁当即游龙枪一转,长枪直指,猛然而去,使的乃是那“游龙枪法”小册之上赵进自创的“猛龙过江”。 一招使圆,他却是不知道为何要出这么一招。 眼见段崇义停顿场中,眼神恍惚,他便急急喊道:“师父?” “很好,再来!”段崇义摇了摇头,嘴角微笑,持剑又来。 “好!” 长枪又荡,寒芒急闪,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才出得两式,一转眼已变成了火云狂刀。一记“夕阳断情丝”袭来,段崇义慌忙回剑一挡,下一刻,张小宁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哈哈!”一声大笑,他也是回剑隔开张小宁必得一击,长剑直荡,快若闪电,势势威猛,“猎狐剑法”。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没有使用这套剑法了,如今使全而来,剑剑嗤嗤而响,式式猛若奔雷。 如此一来,张小宁方才打下的上风也顷刻间灰飞烟灭,见得段崇义剑势惊奇,他却是莫名其妙的将孙国风郑重吩咐过的那几招使将了出来。 游龙枪荡着刚猛气息砸将而来,一式三变,一变九招,一招出招招相随,刚、猛、强! 那气势如此威猛,段崇义也只得连忙退避三舍。 “砰!” 一声震雷砸将在地,不一会儿就听得外面传将起了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连绵不绝,巨响之下还夹杂着众多杂乱,纷扰的“噼里啪啦”的碎索之音。初略一想,看来又是引起雪崩了。 “厉害啊,老夫可不曾知道孙国风当年有如此绝技啊。” “先师曾言,此乃武林盟主欧阳谨所传,除非是在生死关头,否则不可轻易使用。方才弟子鲁莽,却是莫名其妙的使了出来,求师父莫怪。” “哈哈哈哈,说来也巧,方才为师使的那套剑法也是武林盟主欧阳谨所传,亦是交代,除非生死关头,否则不可轻易使用。” “师父!” “你记下了多少?” “全记下了。” “很好,你走吧。” “师父……” “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这江湖,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师父……” 眼见无法抗拒师命,张小宁也只好跪了下去,一阵咚咚声响,又是行了一记三叩九拜的拜师大礼。 “等等。” “师父,你不赶我走了?” “把渊虹带上,如果你要去紫沄山庄的话,记得不要随意让别人看见,以免招来是非。” “是,小宁谨遵师父法谕!师父,还有一件事情,小宁恳请您答允。” “何事?” “剑城翠烟酒楼银两一事。” “你自去安排就好。” “谢师父!舅舅和舅姥爷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您。” “老夫知道了,你去吧……” 第八十六章 莫名其妙进山门,祸事降下不知晓 第八十六章莫名其妙进山门,祸事降下不知晓 此时洞外的雪崩也已停止,探将出来,满口满鼻皆是新鲜的寒气,回头遥望洞府,那洞门口却是空无一人。 略一思索,张小宁又直直的跪了下来,一套头咚咚磕完之后,这才朝着紫沄山庄的方向所去。 很久很久之后,段崇义才缓缓走出洞门,此时,不远处也走来了一位灰袍老道。 “贤弟如何?” “此子天赋异禀。” “可你还令他带着渊虹与青龙令返回世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于此,他境界也是无法提升。” “虎本从风,龙则生云;倘若虎从祥云,便是虎变神龙之像,便是龙相生之卦解。不过灵剑血魔手,邪剑出青云。灵剑,便可指这渊虹,赤霄便可称之为邪。这正出于邪,邪出于正,一正一邪之间好似有对冲中和之气,唉,难解,难解啊。当年贤弟修得七死七生之身,如今却不知道这小子又有何等的造化了。” “哈哈哈哈,昨日刚诓那小子打来一头羚羊,贤兄可愿雪地受冻?” “哈哈哈哈……” “这次贤兄便多留些时日吧。” “贤弟大可放心,老朽已吩咐好门中大事,从今往后,再不回那六行八荒了!” “哈哈哈哈……” 走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山之中,张小宁的心中甚是感慨。一年前他来此寻找段崇义,而后拜师学艺,一年后也不知到底学成多少。常言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依葫芦画瓢学了些人模狗样的把式,重要的还是那内功修为。 丐帮后院,小桥流水,一袭瀑布如今已不再飞流湍急,依山而建的风雨亭也是岁月斑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亭中坐得三人,其一人刀疤脸,手中拿着一把十三脊铁扇;其一年近古稀,满面虬髯,一只左眼还用一块黑布紧紧的罩着;其一书生腐儒打扮,手中奇怪的拿着一根拐杖。 “子常,你这腿?” “龙头,不碍事。” “嗨,都怪我,倘若能早一点赶到那就没有这么一番事端了。” “吴长老不必过责,命数天定,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唉……” “三才?” “龙头,咱们还有多少人马?” “所有分舵召集之后,估计还有两三百人。但是……” “龙头请说。” “但是能战者少之又少,倘若到时候不敌那苏北,大伙一窝蜂做鸟兽散,唉……” “孟长老怎么看?” “启禀吴长老,我们可是还有一个张小宁啊。” “嘿,那小子!” “他啊,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孟长老,劳你跑一趟紫沄山庄。去了之后直接找一个叫做冷小小的姑娘,你向她打听,定然能打听到这小子的消息。” “是,此事事不宜迟,属下请求立刻启程!” “好,你且去寻,寻到与否,当在八月二十赶到落雁坪!” “属下遵命!” “龙头,您安排吧,咱们已是年迈将死,倘若不了却这一番心愿,又有何脸面与马帮主他们在九泉之下相见。” “贤侄所言极是,老夫就算是身死异乡,也断然不会后退!但是咱们丐帮现在群龙无首,当下之急应该是先选出一位,担当帮主大仁!” “是啊,龙头不说,我倒是忘了。”孟子常道。 “那还有何所选,龙头德高望重,又得兄弟们爱戴,自然恭为帮主!”说话之人也是迈步中年,身材魁梧,正是周涛的后人,周子雄。 “胡闹,老朽朽木难当,依我之见,现在咱们全帮上下就只有三才能够担此大任。” “龙头,吴三才区区一介凡夫,怎敢觊觎帮主大位?” “老子说行,那便是行!”说着,司徒云虎取过囚龙棒,轻轻一扭那棒上龙头,竟是由棒中拿出了一块小巧精致的令牌。 “当年打狗棒被欧阳大哥毁去,后来便用剩下的玉雕成了这方令牌,见此令如见帮主!” 听得此话,三人连忙下跪。 “吴三才听令!” “属下在!” “今日老朽谨代表欧阳大哥,司徒龙飞,马元中,传下法喻,封你为丐帮第二十八代帮主,今后望你带领帮中兄弟,将我丐帮发扬光大!” “龙头……”吴三才不禁满面泪痕。 “接下,否则今日司徒云虎便死在尔等面前。” “龙头,三才接令,三才接令……” 吴三才哭着高举双手,待他接下宝令之后,四个老男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好哭。 不知不觉已出雪山,来的时候千难万险,离开的时候却丛草不惊。踏将前去,却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紫沄山庄。遥遥直看山门,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张小宁张大侠嘛?怎么今日有空了,前来拜访我紫沄山庄啊。” “闪开!” 张小宁头也不回,直往里走。然而那卫士却长矛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少侠,即使你武功高强,也得遵守我紫沄山庄规吧?我堂堂紫沄山庄又岂是你说进就能进的?再说了,即使是那武当的掌门人来了,不是也得容我进去通报一声嘛?” “我说苏大傻子,你是不认识老子还是怎么的?老子自回自己的药堂,干你屁事啊?” “呃……张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那凌虚先生走了,如今这药堂已是空置。” “这……” “难道你不知道吗?” “嘿,我哪里知道啊。当时我离去的的时候给凌虚先生告了假,说是一年就回,他老人家也是准了的啊,谁会知道他已经不干了啊。” “我就说张兄弟你不知道嘛,这样吧,我让你进去,你去见一下庄主,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一下?” “嘶,行,那老……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嘿嘿,张兄弟你客气了,快进去吧!” “得嘞!” 一番神奇的度过山门,走上飞仙桥,这整个人的思绪也跟着这桥摇摇,晃晃;晃晃,惶惶。怎么想也想不通,凌虚子为何会离去。 九转九折登天阁,即使是站在了天阁门口,方才的问题还是没有想清楚。 “兄弟,麻烦通报庄主一下。就说张小宁回来了,想见见他。” “哟,是你啊!这一年来可让我们少庄主好找。你是个什么货色啊,就你也配见庄主?当年要不是那凌虚先生照顾你,你还进不来我们紫沄山庄呢?如今凌虚先生走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你!” 张小宁本欲破口大骂,但一想到人在屋檐之下,想想还是算了。抬头朝那边一望,也是凑巧,正好看见冷枫和冷小小走了过来。 “小宁,你跑哪里去了?” “张小宁?” 他两兄妹一个嘘寒问暖,一个暗自思索。直把张小宁搞得摸不着脑袋。 “小宁,你没事吧?” “没事,你还好吗?” “张小宁,你到哪里去了?” “呃……”张小宁一阵无语,想要发火,又急忍了回去。 “回少庄主,在下回了一趟家,有劳挂念。” “咳咳。” 冷枫也是一脸难堪,但是他的妹妹站在两人中间,他也不好有所动作。 “嗯,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所以前来给庄主禀报一声。” “禀报什么?”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师……师父凌虚先生不是下山去了嘛,所以我想恳请庄主重新给我一个职位。” “这种小事啊?” 冷枫端着个下巴假装思索,一边的冷小小却是急不可耐的扯起了他的手膀子疯狂的摇。 “哥,哥,你快帮帮他啊!哥!” “轻点,轻点!那张……你有些什么要求?” 第八十七章 小厮瞧见荧光物,大意失口丢宝物 第八十七章小厮瞧见荧光物,大意失口丢宝物 话刚出口冷枫马上就后了悔,如此大好机会,他竟然不直接给张小宁安排一个扫地冲厕所的活计,而是叫张小宁自己选。虽然急得跳脚,但是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 “谢过少庄主,在下还是选择呆在药堂吧,对于那一块我也熟悉。” 张小宁话音刚落,冷小小扯着冷枫的胳膊又是一阵急甩。 “哥,哥,哥!” “行了行了,知道了。”说着,冷枫又对张小宁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代我爹答应你了,你去药堂吧,好好的整理,一会儿我会去向我爹禀报。” “多谢!” 一声多谢,张小宁却是向着冷小小。而她也是眼睛一眨,松开了紧扯着冷枫的手。 “走吧,小宁,我好久都没有去药堂那边了,顺便你帮我开两副药。” “什么药啊,你生病了?”还没等张小宁回答,冷枫就问了出来。 “你才有病,本女侠开来预防!” 看着两人扬长而去,冷枫是又气又恨,然而却又是无能为力。 遥遥观览祁连景,一半雪山一半崖。 坐在这空地之中,面朝着远处雪山。记忆之中,两人还是第一次坐得如此的近。 罡风猛烈,直将两人的头发朝着身后猛吹。冷小小坐在悬崖边上,两只脚还长长的挂出崖外,不住的晃悠着。 “你小心点。” “你小心点。” “我是说你一会儿掉下去了。” “掉下去我也要带上你。”说者回眸一笑,一笑百媚倾尘。 “那我还是先走为妙的好!” 一个侧身,张小宁连忙向后而退。一旁的冷小小也是连忙爬起身来追赶。两人一阵打闹,一把漂亮精致的折扇却从张小宁的怀中掉了出来。 “喂,你的扇子。” “嘿嘿,是你送我的扇子。” “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嗯?” 眼看张小宁将要打开,冷小小又连忙喝住了他。 “要看自己回去看!” “呃……好吧。”说着,张小宁又将扇子重新装了进去。 “傻子……” 一声嘟囔,却是轻若蚊音,听之不清。 “你不走了吗?” “住一段时间吧。” “我回去啦!” “什么?” “我回去啦!” “哦。” 那好像是一只黑色的美丽的小蝴蝶,她跳跃着,跳跃在这山路之间。偶尔捻起一朵小花,回眸一笑。 躺在这药堂阁楼之上,张小宁又不禁陷入了感慨。 “啪嗒!” 折扇开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是看不见什么东西。发呆一阵子,却是将渊虹宝剑摸了出来。 双手渐渐攀上宝剑,摸着熟悉的花纹,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微微一使力,带着祥和水蓝色气息的剑锋也出现在了眼前。 房檐角一声轻响,轻响之声转瞬即逝,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蛐蛐喧闹的声音之中。 寂静山谷,夜虫喧嚣。偶尔小路之上还会传来寻山门人的脚步声响。 “少庄主。” “说。” “那小子有个宝贝,会发光。” “发什么光?” “蓝光。” “是个什么东西?” “看那模样像把刀。” “哼哼,好,知道了,再去调查,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回来告诉我!” 回到这药堂已经是五天,每一天过得都是奇穷无聊。院子里也失去了往日的药材味道,静悄悄的,简直静得都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这一日,张小宁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乘凉时。二十来个紫沄山庄门众就冲了进来,当头者他也认识,正是不怀好意的冷枫。 “张小宁,你可知罪?” “少庄主,我又犯什么罪了,你们要干嘛?” “哼,你竟然敢私藏渊虹宝剑,来人啊,把他给我绑起来,给我搜!” 听得渊虹二字,张小宁当即大惊。从雪山临走之时,段崇义曾经嘱咐过他要小心收好,但是他却是粗心大意,忘了这茬。此时自己的家伙全在楼上,冷枫也是万全准备的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如此一来,也只能作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少庄主!” 不一会儿,门人就把他的枪囊提了下来。 长枪游龙,渊虹宝剑,碎梦匕首,两三个巨池城产的火折子。 “哼哼。”一声轻哼,冷枫又将手伸到了他的怀中。手腕一动,却是掏出了一块精巧绝伦的青龙令,一锭十两白银,以及一把造型精致的扇子。 这青龙令他不认识,但是这扇子他却是认识。 “带走!一会儿见了我爹,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一路上推推搡搡,张小宁更是有苦难言。不久众人将他押进天阁,“扑通”一声就把他推跪在了大堂正中。 “枫儿?” “启禀爹爹,这张小宁不怀好心,竟然私吞我们紫沄山庄的渊虹宝剑,还有这些东西!”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些东西献上去给冷枫。 依次看来,长枪游龙,碎梦匕首,渊虹宝剑,但是冷云却独独的捂着那块玉牌。 “青龙令?” “我看看!” 一旁的段婷儿也开了口,然而冷云并没有理睬他。 “你叫张小宁?” “是!” “这青龙令,你从何处所得?” “我师父送我的。” “你师父是谁?” “祁连大侠,段崇义!” “你……一派胡言。” “倘若不信,那玉上还有一段心法口诀,只要用血染在上面……”说到此处,张小宁慌忙闭嘴,没想到他如此聪明,竟会干了这么一件愚蠢的事情。 “如何?” “有……不如何!” 眼见张小宁正极力掩饰,冷云也如他所言,当下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了青龙令之上。咋一看,顿时惊慌失措。这时,那妇人的眼神也撞了上来。 “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你少管闲事。” “冷云,你够了。难道你不知青龙令一直都是父亲随身所带的物件吗?” “你若不说,谁人能知?” “你欲寻死,我自管不着,只是苦了我的孩子。” 妇人说着,只会哭啼,一旁的冷小小欲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小宁,这渊虹宝剑你又是从何所得?” “也是我师父所赠!” “你可能出鞘?” “不能!” “哈哈哈哈,枫儿告诉过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拔出这把宝剑的啊!” “哼!” “来人啊,给他松绑。” 两个大汉一声得令,当即就在他的身上一阵摸索,很快,就将他解了开来。 “张小宁,今天倘若你能拔出这渊虹宝剑,冷某人定会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 “哼。” 张小宁闷着声走上前,缓缓的把渊虹剑捡了起来。心想,就此拼个你死我活,冲杀出去。但是一看见冷小小的一张泪脸,他又将这种想法按了下来。 “锵!” 一声轻响,渊虹剑就带着一股祥和的水蓝色气息迸发了出来。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张小宁又将它回到了剑鞘之中。 “怎么样?” “咳咳,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下去!” 这渊虹宝剑非有缘者不可出的神律可是天下尽知,他本来是想骗张小宁拔出宝剑之后,趁机抢来,然后让这渊虹宝剑永世不再回到剑鞘。却是没有想到,这张小宁还留了这么一个心眼。当下喜急气急,但那一口宝剑又怎么能和这传说之中的无上神功相比,而且这青龙令可是代表着武林盟主,见令牌如见盟主。这一道江湖青龙令发将下去,那么整个的江湖武林都得听从发号者的命令。如此神器,即使是那皇帝老儿也整日整夜的做着梦,想要得到。 第八十八章 小小连夜救情郎,蜀关远走广陵城 第八十八章小小连夜救情郎,蜀关远走广陵城 小小的房间里阴暗无比,看着自己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张小宁没来由就感到一阵失望。倘若前几日在大堂的时候他能够一阵暴起,或许就不会是如此窝囊的蜷缩在这里了。 “张小宁啊张小宁,你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唤啊!” “谁说的?” “谁?” “你小声点。” “小小?” “别动,他们都睡着了,我带你逃出去。” “你?” “我没事的,走吧!” 从那小小的牢房走将出来,张小宁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睡着。守卫的那两人此时正躺在地上,一个压着一个的手,一个压着一个的腿,看模样应该是被下了迷药。 “小小,你……” “走吧,从后山。” “嗯。” 两人就着夜色一路小跑,来到后山这里时,没想到这冷小小倒是准备得周全。不仅把张小宁的枪囊偷了出来,而且还准备好了一大捆绳索。 “小宁,你恨不恨我?” “不恨。” “这是你的武器,银子、火折子还有这把匕首,那渊虹宝剑被我哥哥拿去了,我……对不起你。” “谢谢你,你跟……”张小宁突然停止了话语,他好想带着眼前的人远走高飞,然而眼前的人正属于这里。 “对了,这把扇子,今后你可得好好的保管,不准再弄掉了。” “嗯,好。” “快走吧!” “小小……” “走吧,他日江湖相遇,希望你我不是仇人!你下山之后往蜀道而行,有人会在那里接应你。” “嗯。” 那只小蝴蝶已经朝着黑夜的更深处而去,捏着手中的扇子,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 在这个懵懂的年纪里,谁又能解释将来的事情。 绑紧枪囊一阵动作,好在那十两的锭银失而复得。半个时辰之后张小宁就从后山逃了出来,寻蜀道直往北边而去,埋头就是一阵狂跑。 仿佛想要将那些烦恼统统都抛在身后,然而没想到那些玩意竟如牛皮糖一般紧紧跟随,然后跟随一辈子。 狂奔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走在这蜀道之上闲庭若步,一脚下去,咯吱咯吱乱响,此时天也渐明,日起东方。待一切都大白了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方。 咋一看,天边金边缭绕,脚下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蜀国栈道,川蜀之地的栈道,向来都是出了名的惊险,有诗为证: 《蜀道难》 唐-李白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遥望深远,自有感慨。这时,远处的栈道上却一深一浅的走来一人。 “小爷,小爷……你等等老夫啊……” 听声辩位,却不曾想在此处遇见了他。当下张小宁一阵疾跑,来到了此人跟前。 “孟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嘿嘿,说来惭愧得很啊,昨日我去紫沄山庄寻小爷您,那好心的小小姑娘叫我寅时到后山等你,她会救你出来。没想到当时你跑得飞快,老朽只觉得眼前一花,小爷您早已到了天边。再此呼喊不上,所以只得一路尾随而来,哎哟……终于是让我这把老骨头给赶上咯!” 听此消息,张小宁亦是一阵面红。昨夜冷小小的确交代有人接应,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老相识的孟子常。 咋一望,分隔数年,孟子常不仅年迈了许多,而且还杵上了拐杖。他那腿以前便有病瘴,如今又是加深了好些。 “孟先生,您这是?” “哎呀,老了,不中用了!小爷今后打算要去何处啊?” “唉……我也不知道啊。” “嘿嘿,告诉小爷一个消息,我们传功长老吴三才回来了!刚封了帮主之位。” “啊?” “吴帮主此时正带领众人往广陵城而去,咱们从这蜀道过去,直捣广陵,定能提前赶上这场盛会!” “要打净衣派了吗?” “差不多了!” “好吧,反正闲着也没有其他事情,就和你们去趟这滩浑水吧。” “多谢小爷!” “嘿嘿,孟先生客气了,来我背你!” “不碍事不碍事,走着走着。” 八百里洞庭,十万深水域,这一日那君山之中却是人去楼空。周子雄负责前往各地通知,众丐跟随着吴三才直下君山,为的是前往广陵收复大信分舵,也是净污两派的最后一战,也是净污两派最艰难的一战。 众人目的明确,一路上急急而驰,说是流民,行事风格又是大异;说不是流民,一身着装却又破破烂烂。 出洞庭,过无风,一路向北,直取马华关。这一路上各分舵人马也是奉命前来,等到到了雁荡涧的时候,起初的数十号人马就变成了数百人。 接下来众人一窝蜂过涧,不久之后就全赶到了落雁坪之中。 “帮主,大家都已经到落雁坪了,那苏北一伙现在全缩在西北边的雁鸣山之中。” “黄街头,咱们还有几日的口粮?” “启禀帮主,最多十日。” “周子雄周长老还没有到吗?” “应该还有几日吧,派去的兄弟们也没有传回来口信。” “嗯……龙头,依您看该当如何?” “战便是,速战速决,摧枯拉朽。” “嗯,就如此办了。” 众人正围着吴三才在坪中相议,这时,远处却跑来了两人。来人一老一少,相互掺扶,年老的那位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呐喊。 “帮主,帮主!” “啊,是孟长老来了!” “嘿嘿,还有那小子!” 众人相聚,却是大勇分舵的舵主杨高林先跑了上去。 “三弟!” “大哥。嘿嘿,你也来了?” “是啊,孟长老快请!都在等着你们呢!” 杨高林一手拉一人来到人中。 “帮主,我给您介绍,这位是……” “杨长老不必客气,大家都是熟识人。”说着,吴三才将那两手一背,径自看天。 “小王八犊子,你打翻了老子的药匾,这会儿不认识我了?” “啊?老……凌虚先生,是你这个老东西?你就是丐帮传功长老吴三才?” “如假包换!” 看着眼前的吴三才,张小宁甚是感慨,他脸上那道伤疤仿如长蛇一般,看着更是心中发寒。 “还有我,小骗子,你不会不记得老朽了吧?” 司徒云虎手提囚龙棒健步而来,张小宁连忙就是一鞠躬。 “司徒龙头,小子怎敢相忘。” “哼,你这小子,相别的时日不多,却是有些生疏了。” “嘿嘿,你这老骗子!” “哈哈哈哈!” “孟长老,方才帮主已经议定,咱们就此去攻打苏北,您看如何?” 一旁的杨高林走将上来,听他说完之后,孟子常却一拱手看向了张小宁。 “小爷,您觉得此事应该如何?” “那就干他娘的一票!” “哈哈哈哈,你这小骗子甚是合老子的口味,走兄弟们,咱们去干他娘的一票!” 第八十九章 一战终收丐帮回,两败俱伤何哀哀 第八十九章一战终收丐帮回,两败俱伤何哀哀 “是,龙头!”吴三才说着,伸手将自己的奇门铁扇拿了出来,迎空一招,带头就走。 “兄弟们,找苏北算账去!” “冲啊!啊……” 一时间,大伙儿兴高采烈,人声鼎沸,直把郁闷的杨高林微弱的郁闷气息压在了脚底。 众人炽烈的气息早已传到了大信分舵苏北的耳中,只是这净衣派早就是秋后的蚂蚱,要不然他早就攻上了君山,又怎么会一直蜷缩在这远离中原的小角落。如此一来,就算是听到了消息又如何奋起来反抗。 “苏帮主……” “你家门主怎么说?” “他说定会前来相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唐巍突然发难,估计要晚一会儿。” “哼,好吧,远水已经是解不了近渴了。你回去给你家门主唐俊说,叫他准备好棺材来与我收尸就好。兄弟们,带上家伙,咱们出去和吴三才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一阵热血沸腾,十来里山路转瞬即到。不一会儿,大家伙就把这大信分舵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闻那大门一声炸响,当下就有两人飞入人群,一时之间污衣派人仰马翻,一个个急往后退。 “吴三才在何处?” “苏北,你还没死呢?” “哈哈哈哈,托您老的福,苏某活得好得很!” “哼,废话少说,今日我定报当年一剑之仇!” 看着吴三才脸上的伤疤,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苏北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既然你想送死,那就来吧!” 当下两人一言不合战在一起,司徒云虎虎躯一震,手提囚龙棒也找上了那个驼背郭罗子。 想当年,司徒云虎在大漠追杀他的爷爷郭三通,回来之后一心想要满门抄斩。幸好当时众人阻拦,又把这小驼背送到了荒北之地,这才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顷刻之间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二人相战,其余的人也不闲着。一声大吼,正是杨高林带领众喽啰冲进了净衣喽啰之中。 一阵喊杀,惨绝人寰。 这边孟子常手挽长剑,一瘸一拐的加入了吴三才与苏北的战局。张小宁眼见众人忙活,当下也是长枪一抖,刺向了郭罗子。 场中苏北以一敌二,竟是得心应手,长剑直荡,另一手或是大玄阴真气,或是大阳刚神掌。掌剑合璧,端得是厉害非凡。 他那边好过,郭罗子这边却是暗暗叫苦。 司徒云虎虽然年迈色衰,但是一杆囚龙棒使得可是孔武有力。两人皆是长棍,一交手就是叮叮当当,胡乱直响。方才还能战一个平手,此时张小宁的自愿加入之后,形势立马就变成了一边倒。不到三十合,自己的处境便是险象环生。 司徒云虎耍弄这囚龙棒法已有数十年的光景,此番使将起来更是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硕大的囚龙棒在他的手中仿佛一根稻草一般舞得呼呼风响,一边打又是一边大喝。如此气势,棍未及身,对方的锐气已被镇掉了三分。 再看张小宁一路长枪,使的乃是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枪枪刺刺,不仅角度刁钻,速度也是快如闪电,迅若奔雷。如此声势浩大,不一会儿郭罗子就被两人给解决在了场中。 司徒云虎缓缓收回囚龙棒,再一看躺在地上的这小驼背,早已是被打得脑浆子四溢,命丧黄泉。 “小骗子,好枪法!” “老骗子,你也不赖!” “哈哈,走,去帮帮他们去!” 一声大喝,司徒云虎一杆大棍又加入了吴三才他们的战局。长枪袭来,苏北这才心中叫苦。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他当下以一敌四,这又何止是四手,乃是八手了。一个不慎,手中长剑也被司徒云虎一棒震飞。眼看将要命丧当场,他却是一个后退,双手互换,将大阴阳神掌的绝技使了出来。 “哼,朱贵的假把式。” 场中苏北大阴阳神掌互换,一掌出,真气乱溢,直把众人手中的武器带得零乱。 一个不慎,张小宁的枪也交到了司徒云虎的囚龙棒下,吴三才的十三脊玄铁扇也将孟子常手中的细剑斩成了两半。 孟子常的腿脚本就有伤在身,如此猛然一震,更是旧伤复发,退下阵来。 “大家小心,他这掌法甚为古怪!” “当年朱贵为人阴险,所学之术定然是些妖邪之术,纳命来!” 司徒云虎虎躯又是一震,长棍直荡,大喝着又砸向了苏北。 这一次大家可都看得真切,那囚龙棒凌空而去,却是莫名其妙的顿在了半空之中,两人互相使力,一个手中把着大棍,一个却是两手空空。 见此机会,张小宁连忙提枪而上,刚跑出一步,司徒云虎就连忙大叫:“不好!” 然而此时已晚,张小宁刚跑到苏北身旁想要偷袭时,司徒云虎的大棍就挥了过来。慌忙之间他连忙横枪一挡。 “当!”一声巨响,两人当即各摔一边,爬将起来,一口鲜血就止不住的吐了出来。 那边司徒云虎的情况更遭,不仅连吐了四五口血,孟子常将他扶坐起来时,精神更是萎靡不振。 没想到苏北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炼得是如此的高明,一个不慎,这边就连伤了三人。 眼见张小宁又要奔上,吴三才连忙止住了他,道:“小宁,你且退后,容吴某来会会这厮!” “哈哈哈哈,吴三才,无三才,就凭你能奈我何?” “有没有三才试过便知!” 当下吴三才十三脊玄铁扇一收,转眼就化作了一柄十三刃长剑,长剑直荡,直取苏北胸腹。 苏北也是收起小觑之心,两手阴阳,沉心应对。 二人仿若宿敌,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如此二人相对,苏北那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然而大阴阳神掌左右互开,也是气势如虹,猛不可当。 这边吴三才十三脊玄铁扇或开或闭,也是变化无穷,时不时铁扇之中还会射出一记透骨钉,每每令苏北大是头疼。 吴三才这铁扇奇形怪状,没想到铁扇之中还暗藏着暗器的机扣。当真是人如其名,三才三才,就连武器也是三种套路。 他胜于奇门兵刃,苏北胜于掌力奇特。两人皆是不相上下,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时间一长,他也因为身体年迈而先表现出了体力不支。见此大好机会,苏北当即大阳刚神掌欺上。双掌迎风而来,吴三才却是不退反进。 见他来势凶猛,苏北暗叫上当。当下慌忙大阳刚真气换成大玄阴真气,身形急转,攻敌下盘。 吴三才也是一声大喝,手中的十三脊玄铁扇瞬间张成了一把大铁扇。迈出一腿硬生生的受下来苏北一掌,紧接着双手一旋,苏北的那条手臂也连带着胳膊一起被卸了下来。 还没听苏北哀声大叫,就见他闷哼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伸头一望,胸口之间最少都扎上了二三十枚透骨钉。 解决了如此大敌,吴三才也闷哼一声软在了地上。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余下的那些净衣喽啰也趁此机会往深山密林之中逃窜而去。 就在众人准备感叹之时,孟子常却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帮主,龙头升天了。” “什么?” “走了……” “啊!” 一声大叫,吴三才也昏了过去。 第九十章 小宁只愿居广陵,探出魔林九曲阵 第九十章小宁只愿居广陵,探出魔林九曲阵 张小宁刚才听得清楚,他颓然的坐在地上,一身白衣早已染得肮脏不堪。司徒云虎被人们抬进了大信分舵的院子之中,人们一边轻声的哭泣,一边忙活着事情。他就像失了魂魄一般,低着脑袋坐在这里,游龙枪也静悄悄的躺在他的脚边。 “小宁……” 杨高林也缓缓的走了过来,轻轻的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哥……” 一将功成万骨枯,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曲战殇就此落幕,当然,也到了打赏千军的时候。 在这破败的院子里,就在这深山的大信分舵之中。众人围着一具棺材,气氛十分的沉重。 “孟子常,封你为我丐帮九袋掌钵龙头,一应大小事务,皆由你掌管。” “谢帮主!” “杨高林。” “属下在!” “封你为我丐帮九袋掌棒龙头,惩奸除恶,先斩后奏!” “谢帮主!” “张小宁!” “在。” “封你为我帮九袋传功长老……”吴三才话未说完,张小宁已将之打断。 “吴帮主,张小宁散漫惯了,不太习惯进这管束的地方。大恩大德,张小宁心领了。” “这……” “小宁!” “臭小子,此番你如此生猛,立下了这汗马功劳,而且龙头生前也十分的看好你啊。” “唉,吴帮主,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答应留在这大信分舵吧。” “这,好吧。你既然心意已决,吴某也不勉强你。张小宁听赏!” “吴帮主!” “封你为我丐帮客卿长老,五湖四海,任其自由,丐帮上下,倾力相助!” “多谢吴帮主!” “好了,大家收拾东西,咱们也要尽快将司徒龙头送归故土,这大信分舵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五日后,众人又是一番忙活,取过车马,收好家当,扬长而去。深鞠一躬送别众人,抬起头来看着吴三才留下来的七八个年轻乞丐,张小宁也只得摇了摇头。 周子雄是八天之后才来的,一进大信分舵,也是哭得不行,然而逝者已矣,活者偷生,在慰问了众人一番之后,也是辞去君山。 时光荏苒,徐流缓缓。 自从吴三才一伙人离去之后,在这大信分舵之中倒是安静,每日里扛着杆银枪走街串巷,收拾了几伙流窜的净衣残余之后,这大信分舵也是固若金汤,他张小宁小爷的名头也渐渐的在广陵城之中传了开来。 众丐整日里张兄弟长小宁兄弟短的叫唤,以着他的名气,十里八乡的穷苦人家也都赶来投奔,一时间,大信分舵倒是比君山总舵还要繁荣几分。 然而他自己却是觉得无聊,整天就想着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一日,正当他在大堂之中休息时,门外却跑来了一位四袋街头。 “张兄弟,不好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大虎和小三狗他们跑进九幽魔林里面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什么,这两个鳖孙,天天给老子惹麻烦,那地处是能去得的地方吗?” “呃……” “算了,容老子去瞧瞧吧!” 风烟广陵城,遥遥落雁坪,在这落雁坪的北方,坐落着的乃是这广陵城;在那南边,横跨着一大片密林,这些树木高大威猛,遮天蔽日,本地人一直视之为禁地,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九幽魔林。相传这密林之中乃是那恶名昭著的九极玄真教的大本营,然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此教消息,如今这林中到底有些什么牛鬼蛇神,却是无人得知。反正走进去的,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 望着这阴深深的去处,张小宁不由得打了一阵寒噤。一看周围,这几个惹事精也是一个个缩着脑袋,双腿直往后退。 “咳咳,情况说说吧!” “张大哥,那几个孙子说是看见了奇蛇,所以想进去抓,大家伙劝他们不要去,但是他们又不听,所以就进去了,一直都没有出来。” “啧啧,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进去找找。” “张大哥……” “放心吧,回去把饭煮好咯,今天菜不好,小心老子拿你是问!” 说完,张小宁银枪一展,直取密林。徒留下几人目瞪口呆的站在林外,要离去也不是,不离去也不是。 一进密林,张小宁顿时就后悔了三分。此时落雁坪外艳阳高照,这密林里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不仅只能看得见些许细碎的光斑,而且还莫名感觉一种逼人寒气。这股寒气缓缓而来,直漫过人的头顶,使人背脊发凉。 张小宁小心谨慎的在密林之中渡着碎步,手中游龙枪直紧握得发汗。林中难分方向,鸟鸣嘈杂,时不时出现的毒虫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走得半晌,回头一望,张小宁也确定自己迷失了方向。 “他奶奶的!” 他颓然的坐在一块大石板之上,看着周围奇怪分布的树木,更是觉得有一些诡异。 只见这些巨木或是左三右四,或是前七后八,或是左右横排,又或是前后零乱。总之一眼看去乱如细麻,眼前皆是树,但是细细观来,却是有一些小小的差距,令人难以察觉。 也怪这九幽迷阵布下的时间太过长久,当年邪剑欧阳飞一手所为,时光荏苒,已是百年光阴。如今魔林乱生,自然就露出了一些破绽和端倪。而张小宁学的游龙枪法就正好提到了无数的卦象阵位,所以才看出了一些头续。 “九曲黄河大阵?我勒个乖乖……” 研究出来是什么玩意之后,张小宁也不由得狠吞了一口唾沫,相传这九曲黄河阵乃是当年武王伐纣时所遇到的奇阵。当年,赵公明携定海珠、金蛟剪出山相助商纣王,后被陆压以钉头七箭书射死。申公豹就挑唆赵公明的三位妹妹云霄、碧霄、琼霄为他报仇,三人为了报仇,遂带“混元金斗”下山,取闻太师的六百大汉摆成了一个杀人无痕的大阵。 此阵暗藏先天之秘密,生死机关,阵外按九宫八卦,连环进退,井井有条。人虽不过六百,却胜过百万雄师。阵内按三才,藏天地之玄妙,阵眼之中有惑仙丹,可闭仙之诀,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任他三教圣人,遭此也难逃脱。 三位道姑为了报这一箭之仇,将玉虚门下的十二位真人——赤jing子、广成子、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太乙真人、清虚道德真君、道行天尊、玉鼎真人、灵宝大法师、惧留孙、黄龙真人;全部都用混元金斗压入此阵,最后姜子牙无奈之下只得上昆仑山请出道教的祖师太上老君和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两位圣人凭借圣人之躯合力而为,这才破开此阵,收服三位道姑,救出了玉虚门下的十二位真人。 当时武王的兵马被此阵吞噬了成千上万,若不是得姜子牙及时上昆仑山请出了两位大圣人将此阵的死门堵死,活门打开,恐怕也没有了那数百年的周天子王朝,之后,姜子牙取得此秘诀,在以后的武王伐纣的战争之中更是步步取胜,大有作用。而那个大阵,便是这九曲黄河之阵。 想想这些,张小宁就没来由的一阵又一阵的心寒。虽然眼前的大阵没有传说之中的厉害,但亦是困人于无形。流落此间,四野苍翠,毒虫沼泽遍地,不消四五天,不被饿死也要被毒死,不被毒死也要被吓死。 第九十一章 八卦逆转进山谷,破得黄沙落花丛 第九十一章八卦逆转进山谷,破得黄沙落花丛 站起身来抖擞一望,咬咬牙张小宁也是准备拼了。 首先,他爬上了一株大树寻得南北,而后登高一望,待找准阵位之后就滑了下来。 长枪一挽,脸上甚是得意。 “嘿嘿,小小阵法,能奈我何?” 取路而去,三步一停,四步一转,时不时走,时不时数着那些树木的数量。七转八折,却是一脚踩到了沼泽边上。抬头一望,他的头皮更是发麻。 只见不远处缓缓的爬来了几条蛇,一条条都是花花绿绿,红信长长。毒蛇越聚越多,张小宁也只得一阵抱头疾奔。 一路远离,又开始按照刚才的方法寻路而行,然而不管怎么走,不是遇到一摊沼泽就会遇见一堆毒虫。如此慌乱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他才重新爬上了一株大树。 如此再一望,结合着刚才所遇到的东西,这才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这九极玄真教所布的九曲黄河阵用的乃是逆八卦,反乾坤,生门死门互换的道理。 “直娘贼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容老子进去再好好收拾你们一番!” 探得奥秘,再走这密林就感觉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熟悉无比。左摇右晃,不一会儿他就趟过了九幽魔林,来到了九极谷之中。 放眼一望,眼前一片黄沙弥漫。身后是繁茂的森林,身前就是这一片奇特的沙滩。 走将进去,莫名其妙的就会感觉一阵酷热当头,饥渴难耐。托着沉重的心情直直的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张小宁却是停了下来。 抬头一望,身前还是这一片沙地,身后还是那一片密林。地上还有着一串零乱的脚印。 “这……我这是走回来了?” 看着这奇异的东西,张小宁更是疑惑。他试探着将自己的脚比了一下那地上的脚印,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这……” 如此一来,张小宁更是疑惑了几分。紧走几步,回头一望,却又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狠狠走上一圈,莫名其妙的,又走回了刚才所站的地方。 张小宁一连走了五圈,每一次都会莫名其妙的回到刚才出发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也收起了骂娘的心情,转身取出游龙枪往地上一摆,走得上前,又将游龙枪量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量,待到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他面前的沙地之上也出现了一道直直的印子。站起身来一看,方才自己一路量过去的印子也连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圆。 仰起头来,眼前哪里又还有方才的密林,四野望去,就仿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张小宁颓然的坐在地上,竟然是有了一些气馁。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一伸手,一块小石头也被他扔了出去!那石头咕噜噜一阵滚动,最后稳稳的停在了沙地之中。 “嘿,有了!” 当下,张小宁连忙找来了一大堆石头,一边用游龙枪比直,一边摆放,摆了一段距离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有几处会莫名其妙的变弯。 低头瞧去,原来这一处却是要比别处高一些,如此皆是圆弧,虽然高低不一,但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块平地。走在上面,眼前又全都是黄沙,如此一来,如何又不原地打转转。 想通此节,张小宁当即忙活开来,不时摆放石头,不时抬起头来整理弯曲的地方。一步一走,忙活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他终于站到了对面的沙地之中。 低头一望,脚下一条石头排成的直线直到对面密林。此时自己差不多已经是坐在了半山腰的地方。 这沙地从密林那边的山脚开起,一直到这边的山腰处才是尽头,一高一矮,全是黄沙,由矮到高,让人莫名其妙的走了弯路,心却不自知。就好比像是在那大漠之中一样,一望无尽,难分西东。 离开此间,直往山下而去,越走,那人为的小道和建筑也就越来越多。张小宁也是越来越谨慎。 直下山头,却是来到了一片花海,放眼看去,万紫千红,各式各样。繁茂的花海之中还有着一个古香古色的小凉亭,此时那凉亭之中也坐得有人。 远远看去,只觉得是一位红衣女子。女子的手中还正摆弄着一件乐器,她好像是并不怎么熟悉,所以才发出一些怪异的声音。 她身前的桌上还有一物奇怪,远远只见摇摇晃晃,日光照射之下还会闪闪发光。 张小宁小心翼翼的前往,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之中。 待他走得更近了一些,那红衣女子这才停止摆弄手中的玩意,一声口哨,张小宁莫名其妙的就定在了当场。 一动不动,仿若石刻木雕一般。他为何不动?因为此时他的脖子上正盘着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那小蛇时不时吐着殷红的信子,嘶嘶的声音直抽得他整个脊背冷汗津津,心中发毛,遍体生寒,头皮发麻,却又是不敢有所动作。 “我接下来要问你问题,倘若你敢嘴硬,我就让小黑咬你。它可是一条剧毒的蛇。” “呃……” “知道了吗?” “知道了。” 红衣女子的话音十分的温柔,低沉。并不是冷小小那一类叽叽喳喳的清脆类型。然而此时的张小宁根本就无福消受。 而且如此一对话,他也知道了方才桌子上会发光的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了。那是一条诡异的小蛇,三角形锋锐的脑袋,通体血红,诡异的身上还长着三条诡异的尾巴。此时此刻,正盘在红衣女子的手中,好像还十分享受的样子。 一见此,张小宁的背心更是一阵生寒。 “你从哪里来的?” “广陵城……” “怎么进来的。” “从密林,还有一片沙地。” “你知道怎么过那九曲黄河阵?” “啊……” “还有那迷沙幻海?” “嗯。”说着,张小宁差一点就点了头。 “啧啧,挺厉害啊!” “呃……姑娘,你能不能先把这玩意拿走。我来这山谷只是为了找我的几个朋友……” “不能。” 说着,红衣女子竟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一笑。 这时,远处跑来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 来人往红衣女子身前单膝一跪,拱手便道:“圣使大人,白圣使令你快快回去,那欧阳老贼又来攻山了!” “哼,这老匹夫。好!” 红衣女子答应着,又看了看张小宁。突然一声口哨,那条通体乌黑的小蛇转瞬就消失在了野地之中。 方一得自由,张小宁连忙拱手。多谢二字还未出口,就见红衣女子袍袖一拂,下一刻他就神志模糊的晕了过去,双眼一黑,不再知晓。 “嘿嘿。” “圣使大人……” “把他押到牢房里去,不要动他的东西。记得要好生的伺候,不然跟你没完!” “是,是,小的领命!” 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被人暗算了。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张小宁不由得就是一阵破口大骂。拉过枪囊,所幸一应物什都还健在,取出碎梦匕首紧紧的缠在腿上,一伸手,又将三个火折子取出查看,随后才将它们重新装进了枪囊之中。 站起身来巡视一番,从这狭隘的空间,看得出来此处乃是一间厢房。想起刚才那红衣女子,一时间又是破口大骂这魔教之人行事诡诈。 对着周围一阵叮叮咚咚的急敲,不禁暗叹老天有眼。 此时眼前虽然是一堵墙,然而这堵墙却是空音阵阵。心下急切,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脚踏于乾位,左掌划一圆圈聚于胸腹,深吸一气,下一刻就用右手带着这乾坤之力推将出去。 第九十二章 一身纵去昏暗地,谷中教众乱纷纷 第九十二章一身纵去昏暗地,谷中教众乱纷纷 轰隆一声巨响,眼前的墙壁也出现了一个大洞,隐约还传来了阵阵湍急的水声。 “咳咳,这‘亢龙有悔’果然厉害啊,哈哈哈哈!” 探头往那洞中一观,却又心有所惧的缩了回来。 那破洞外面乃是一条暗河,水流湍急,乌漆嘛黑。紧紧退了两步,想想方才被毒蛇盘在脖子上的滋味,张小宁又是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娘的,这群魔人行事乖张,倘若落在了他们的手上,老子还不如直接跳下去喂鱼的好!” 心下作定,当即一切捆紧扎严,深吸一气,猛然就从这破洞跳了出去。张小宁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干就完了,完全不考虑什么结果与后果。 耳旁风声阵阵,眼中一片漆黑,大概七八个瞬息之后,他才“扑通”一声落到水中。 水流湍急,双足还未站稳,下一刻整个人就被这暗河水流带了出去,一路急冲,乱碰乱撞,张小宁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伤,也不知道被划了多少的伤口。水流急往,压根就没有一处可以依附,猛然一阵巨疼,那头颅就好像是被别人敲了一记闷棍,如此一来,也就闷哼一声,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诺大山谷之中鼓声阵阵,铁甲林立,旌旗招展。一袭金甲卫士迎风而来,气势凶猛,仿若江流。人群呐喊,嘶吼震天。 另一方高立于九幽天宫,紫、白、青三色人马据险而守,或是弩箭,或是火炮,每一发迸射出去,都会让攻山的这些金甲卫士哀声遍地,大呼痛苦。 眼见这边士气大降,坐镇金甲营中的统帅也是站起来左右一分,拔出了自己的大金刀,往前一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冲了出去,他手中的大刀也是奇异,金光闪闪,刀背扣着九口金环,就像《西游记》里面的那些妖怪们用的大环刀一样。不过他这玩意虽然是环刀一路,但也得起一个至尊一般的名字,且叫做那金口开天九环刀吧。 眼见统帅如此生猛,他的左右护卫们也是精神百倍,余下各卫士更是热血翻涌,一个个喊打喊杀,神采奕奕。 山下金甲卫士们不要命的冲杀上来,山上储备的羽箭火器也是消耗殆尽。如此一来,白崇焕也只好大刀一挥,带领着自己的属下与敌人进行短兵相接。 “兄弟们,杀啊!” “护我圣教,锄奸斩邪!” 众人一窝蜂大叫着冲下山岭,今日的刀剑皆砍向了昔日的兄弟。鲜血飘洒在这片大地之上,今日埋下恩怨的苦果,他日必将盛开仇恨的花朵。 “杀!” “欧阳老贼,纳命来!” 两者相对,二人皆是使刀;一使扬威***,一使金口开天九环刀。刀刀相对,你不让我,我不惧你。 这老者名叫欧阳询,昔日乃是紫发魔君冷傲座下的第一大堂主。当年弈剑山庄一战,冷傲枯朽之前曾对四大圣使发下遗令,要求解散九极玄真教。然而欧阳询从小生于玄真,他又怎么会让四大圣使解散这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世外桃源。于是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欧阳威和欧阳武召集麒麟堂堂众,在四大圣使返回的途中于雁荡涧设伏,想要把大位篡夺过来。那一战腥风血雨,冷狂之子冷旭也重伤而死,青龙圣使柳月龙则心灰意冷带着冷旭遗子冷云离去,隐匿江湖。白崇焕见他野心勃勃,带着剩下门徒也赶进了九极谷。 当下二大圣使,四大堂主对他欧阳询一人。一战把他打得败回了九极谷北端。 回到九幽天宫之后,二大圣使决议九极玄真教一分为二,一为九幽天宫,由白崇焕镇守,一为百花谷,乃是朱雀圣使飞乐的地盘。然而孙黯然的儿子孙南不满,索性就带着玄武堂离开了九幽天宫,自创生路。他自一去,那青龙堂也不安分于白崇焕的麾下,那些年青壮年就全都投靠了欧阳询,老年以及不愿意血刃兄弟的则追随青龙堂堂主李木。如此一来,欧阳询更是志得意满。一边占据肥沃的土地广集粮草,一边四处招兵买马。时不时就来打一次九幽天宫,他以自己麒麟堂为九极正主,白崇焕自认自己的白虎堂为正主。朱雀圣使飞乐静守百花谷,互不相帮。孙南带着玄武堂另谋生路,不管别人死活。 然而缘分巧妙,白崇焕却是娶了飞乐为妻。如此两家合一,欧阳询听得消息之后便是在二人新婚之夜赶来偷袭。 那一战,朱雀圣使飞乐陨落,她的妹妹红茵继承大位,孙南出力出功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反而还被白崇焕讥讽一番,因此也就带着玄武堂离开了九极谷。 如此这些年来,白崇焕就和红茵强强联合,一起抵抗欧阳询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攻打。 今天这一战,也不知道到底是第几战了。这些年来,谷内的众人早就把打仗当成了吃饭一样。听见声响,提着刀剑冲杀就好。即使是端着饭碗,放下饭碗,拔出武器就好。 众人一阵冲杀,各有伤亡。两边相对,白崇焕这边的人马就落了下风。 场中欧阳询大马金刀,横劈猛闯。他的两个儿子护卫左右,白崇焕以一敌三,虽然刚猛无比,但时间一长也是落在了下风。 一声笛音,清脆响亮,在这数千人的战场之中,那声音就如同穿墙破魂的罡风。 笛音直来,下一刻战场之中就出现了无数的毒蛇。这些毒蛇好像还有组织一般样,群群舞动,直往那些金甲卫士的铠甲缝里钻。 “大家快撒雄黄!” 一阵大吼,红衣女子的蛇阵也失去了作用。如此一来,战局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眼看金甲阵营越战越猛,三色阵营节节败退,在这十万火急的危急关头,突然从那密林之中蹿出来了一群黑衣黑服,打黑色令旗的人。 黑衣人群来势汹汹,手中使的皆是一把短匕。人数不过百十号,蹿进金甲阵营之后就是一阵闷声乱刺。 不一会儿,金甲阵营的阵脚当即大乱。 眼见大势已去,欧阳询只得伸手一招,鸣金收兵。这欧阳询打仗的功夫一套套都是正儿八经,就和真正的军队一样,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学来。 一场厄难又退散而去,看着这破败潦倒的队伍,白崇焕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少次。这些年来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每一天都在刀口上过着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坚持着什么。 “孙大哥,这次谢谢你了!” “嘿嘿,红茵妹子,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谢他做什么?” 看着白崇焕没有一个好脸色,孙南也是将手中匕首一收。 “哼哼,孙某这次来又不是为了救你,你谢不谢无关紧要。” “哼!” 两个男人斗起气来,端的像两个小孩一般。 “行了行了。白大哥,孙大哥一次又一次的救你我于水火之中,我看这玄武圣使的名号,非他莫属。” “呸,他也配当这圣使?” “白崇焕,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伸手,孙南又将收起来的匕首亮了出来,他一动作,身后的百十个黑衣人也亮出了家伙。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目光寒冷如斯。 “怎么,你想打架?” 说着,白崇焕也把杵在地上的大刀扛到了肩上。 “够了!” 突然,红茵却是把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你们看看,如今这神教成什么样子了!” 红衣怔怔发抖,徒留两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第九十三章 身陷水牢无生死,回首往昔辛酸痕 第九十三章身陷水牢无生死,回首往昔辛酸痕 “呃……要封圣使也不是不行,只是教主……” “没有教主!” “柳大哥……” “我给他说。” “好吧,那今天我们俩就先让孙南当这玄武圣使,等他日柳大哥回来之后,咱们再做仪式。你看怎么样?” “嗯,还算你有点眼力见。” “多谢红茵妹子!” “好了,好了,我要回我的百花谷玩去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只知道玩。” “你知道个啥,今天我抓到了一个人。” 一边说,红茵还一边做出了一些故作神秘的动作。 “啊?” “那人不仅能破咱们的九曲黄河大阵,还有那迷沙幻海也是如履平地。” “不会吧?” “哼,不信就算。” “信,信,信。” “呵呵,算了,那人被我关在百花谷,你们俩要不要也去看看?” “何乐不为?” “求之不得!” “走吧。” 一袭人直直而来,待得打开房门之后,几个人的嘴巴也是一个张得比一个的大。 “他……” “相传这百花谷底乃是无尽深潭。” “这小子死定了。” “那我岂不是杀了他?” “呃……” “红茵妹子,怎么会呢,你看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白大哥你来!” “嗯,你继续。” “呃……红茵妹子……” 两人不劝还好,越劝,红茵的泪水更是止之不住。如此一来,两人更是无可奈何。 一阵哭声响彻云霄,直把一群男人吓得连连逃避。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小三啊,劳你下去寻他一番,辛苦你了……” 一声口哨,那三条尾巴的“三尾异丝”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一转眼,消失在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从这一天起,红茵还在此处设了一块灵堂,每日里香烛贡品,供应周到;由于不知道张小宁的姓名,那牌位上写着的还是——长枪白衣人。 “嘀嗒……叮咚……” 耳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好像是水滴滴落水面的声音,睁开眼来,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茫然只觉得下身一片冰冷,略一翻身,“哗啦”一声水响,整个人就掉进了水中。如此一来,张小宁更是清醒,一阵手忙脚乱爬将上岸,经过这一番刺激,先前所留下的伤口也开始隐隐发疼。一处疼牵动百处,直恨得张小宁铁牙紧咬,双拳紧握。 “嘀嗒……叮咚……” 那水滴的声音徐徐缓缓,一刻不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疼痛的地方也稍微减缓了一些,就好像是已经痛到了麻木,所以这才后知后觉。 在黑暗中摸了摸身上的物什,所幸样样俱全。要不是一开始跳下来的时候准备得妥当,估计现在连裤衩子都没有了。 伸手入怀,取出来的乃是三个火折子,记得离开巨池城之前,他对那处的火折子就一直情有独钟,所以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枪囊里就装了一小堆,没想到今日在这果然是派上了大用处。 火折子轻轻一打,没想到还真能用。当下举火一望,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吓得连退了三四步。 粗略看来此处乃是一个小平台,在那洞壁的角落处却独单单的坐得一人,那人全身笼罩在一件斗篷里面,低着头,什么都看不清。 狠狠深吸两口大气,张小宁才缓了过来。 也是,倘若刚一睁眼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玩意,任谁也会被吓得大吃一惊。 “你是谁?” “你是谁……是谁……谁……” 声音回荡在这空旷之间,一眨眼又只剩下了那些水滴滴落的“嘀嗒”、“叮咚”之声。 紧吞一口唾沫,张小宁举着火折子大着胆子走了上来。很快,他就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此物跟前,低身一看,此物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它紧紧的靠着墙壁,低头盘坐于此,就像是已死去了多时一般。 想到此处,张小宁也更加的大着胆子伸手去推了推他。 没想到不推还好,一推之下,那玩意“咔擦”一声就从中间断开,七八簇蓝盈盈的磷火瞬间就炸了开来。 “啊!” 张小宁一声大喝往后急退,如此一来,借着这群犹如鬼魅一般的磷火他也将这鬼地方看了一个大概。 粗略一观,只感觉此处空旷无垠,脚下的小平台方圆大概有七八丈,其上砂石密布,就好像是浅海的沙滩一般。除此之外,全是一片荡着细细密纹的水波之地;随着那几簇磷火不断的上升,张小宁也看清了洞顶上一根根悬挂而垂的巨大钟乳石。想来,那些水滴也正是由这些玩意所发出来的。 不一会儿,几簇磷火一闪即逝。拿过火折子往刚才那物的地方看去;此时那东西也早变成了一堆白生生的齑粉,看来,这尸骨最少都已经腐朽了百年,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毁去。 想通此节,张小宁连忙跪在地上,一通响头,口中念叨。最后又堆起了一个小沙堆,也算是对刚才不敬之处的赔罪了。也正好是此时,手中的火折子突然一暗,转瞬失去了光芒,隐约升腾起了一缕青烟。 “嚓……” 一声轻响,张小宁又将第二根火折子燃了起来。方才磷火燃起来之时,他好像在那墙壁之上看见一些奇异。此时举火又来,这才看清了是些什么东西。 那面墙壁之上密密麻麻刻着的是一些文字,张小宁一边举着火折子,一边用手摸索。 只觉墙上的字体个个工整饱满,雕刻出来的纹理之间不仅没有转弯棱角之处,用那手指跟着滑动,就仿佛是直接用手指硬生生的抠出来一般。如此奇异,张小宁如何不惊? “如此指功,那得多强大的内功修为才能达到如此的境界啊?” 一番摸索,他也知晓了方才那个化为齑粉的人是何身份。 “吾乃柳长空,‘血魔老祖’柳长空!逸天小儿,吾待你不薄,没成想却遭你毒手,推下暗河,如此不见天日,悔也恨也,恨天不公,恨不能灭你冷氏全族!” “呼……呼……” 张小宁喘着粗气,挨下摸索,没想到这柳长空竟是那九极玄真教的创教始祖。他当年与冷氏冷逸天一同打下江山,柳氏“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与冷氏“紫魔神功”不相上下,共坐半壁江山。 由于九极玄真教的势力一天天不断扩大,当时的武林盟主独孤鸿慕便生起剿灭之心,于是柳长空派出小女柳如是与之对弈,没想到两人却是产生了儿女之情,那独孤鸿慕也放弃盟主之位,投身于柳长空座下。 如此一来,柳长空势力扩大至空前绝后,如何不让冷逸天忌惮。心有所虑,也是老天相助,他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魔剑赤霄。邪剑欧阳飞听闻了魔剑的下落,也带着祥剑渊虹前来索取。 当下九极玄真教虽为一体,实为两派,一为这柳氏血魔,一为那冷氏紫魔。邪剑欧阳飞自创弑神诛魔神功,一边与冷逸天纠缠,一边与柳长空示好。也因此将自己族中的九曲黄河阵传与了柳长空;后来更是与独孤鸿慕结为生死之交,共同在血魔老祖柳长空的座下效命。 得此消息,冷逸天急得跳脚。于是他将柳长空约到百花谷,设计将他打落此处,流落到此,最后得到一个又恨又悔。 第九十四章 血魔留下摧心掌,无心之举惹祸端 第九十四章血魔留下摧心掌,无心之举惹祸端 后来九极玄真教发生的事情孙国风也曾给张小宁说过,冷逸天奸计拿下柳长空之后,又设计把赤霄宝剑送到了邪剑欧阳飞手中。然后将独孤鸿慕和柳长空的儿子柳乘风、女儿柳如是召集而来,话之,邪剑欧阳飞不怀好意,我本将赤霄神剑献与教主,没想到那厮却夺剑杀人。当下他又举双手赞成独孤鸿慕坐这教主之位,还不顾辈分的与独孤鸿慕和柳乘风跪拜日月,结成异姓兄弟。 于是两派人马又合成了一个九极玄真教,那一战,九极玄真教圣女圣主、副教主、四大圣使、五圣堂主、各旗主,各令主,余下数千喽啰全部投入到了对峙邪剑欧阳飞的大战当中。 众人围着欧阳飞,圣女柳如是、圣主独孤鸿慕、副教主冷逸天、青龙圣使柳乘风、玄武圣使孙黯然、白虎圣使白林,九极玄真教以六敌一,如此铜墙铁壁的阵型,最后还是被邪剑欧阳飞闯将出去。 趁此时机,冷逸天当即发动暴乱,独孤鸿慕落得毒发身亡,与之同归于尽于弈剑山剑冢后崖;柳如是落入空门,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儿子独孤云的眼前。 回忆着这一段段的传说,张小宁不由得深吸了几大口气。 冤冤相报何时了,没想到这柳长空英雄一世,最后却是落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孤独等死,了结一生。 想着柳长空的遭遇,又想着自己此时此刻的遭遇,张小宁更是情不自禁一阵孤独来袭。 自己会不会像这样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是不是要死了…… “嘀嗒……叮咚……” 水滴飘落而来,一转眼,眼前也变作了一片漆黑。鼻中尽是一股刺激的火烟气味,想来是第二根火折子也告继燃成了灰烬。 “嚓……” 又是一声轻响,张小宁把最后的第三根火折子燃了起来。摇了摇头举向石壁最后的几段文字,猛然的他却是使劲的又摇了摇头,然后把火折子一灭,径自坐在了墙边。 “呸,呸,呸……不学不学不学。” 口中说着不学,手上却又有一些发痒。 “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上聚三阳,下开阴髓,阴阳逆流,天下何人……” 墙上刻着的内功心法就像是刻在他的骨头上一样,清晰明了,挥之不去。 柳长空不仅把自己的“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和“血毒摧心掌”刻在墙壁之上,其间还不乏拿来与冷逸天的“紫沄千幻手”做比较。坐在地上,张小宁满脑子都是墙上刻下的言论。 然而张小宁为什么又大肆的摇头不学呢?常言道:魔功魔功,其速如风。所谓魔功,就是偏门偷走捷径,专门开辟那些常人不敢去走的先河。所以向来魔教中人的武功都是进界奇快,威力巨大,但又是后患无穷。就比如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柳长空每一次练功之时就必须要饮上三斤人血,这人血还十分的有讲究,必须是那阴寒之血,也就是处子之血。如此一来,张小宁又哪里敢学。而且要学,此时此刻也没有地儿去寻找女子啊,而且还必须是处子,这天下,又何处而寻? 想着想着,他却是笑了起来。略一思索,脑中也浮起了“血毒摧心掌”的口诀心法。 “摧心神掌,劲气浩荡,凌空掌风,贴身必死……”这“血毒摧心掌”大异于“紫沄千幻手”。“血毒摧心掌”在于极简,翻来覆去仅仅五招;而“紫沄千幻手”却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招式加上变换,共有八千八百多招,比之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还要多出许许多多。 五招大开大合,简单明了,或是长长推出,或是迎风而挥,或是旋身而去,或是左右相助。五招就是五招,没有一个变化,也没有一个定数。然而每一招都是杀人的招数,每一招出手都必须杀人。 柳长空还在上头告诫,倘若不杀人,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后劲反噬上来,轻者内伤吐血功力尽失,重者筋脉尽碎而死。 所谓伤敌三千,自损八百,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还真是有些和自己过不去。 五招摧心掌打将而去,张小宁也用段崇义传授自己的无顺序学说糅合了一遍,然而不管怎么使力,都没有柳长空所说的那般气势恢宏。想来,应该是没有喝血修炼“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缘故了。 重新坐回地上,张小宁也是大骂着自己倒霉。小心的摸索着取出游龙枪,一套游龙枪法直使得酣畅淋漓,然而步伐一停,腹间的五脏庙也闹起了不愉快。 “咕咕咕咕……”一阵乱响,使劲睁着眼看去,就只看得见那洞顶有些发着暗淡光芒的东西。 低头往水中一看,倒是令他格外惊喜。 这深潭之中有许多游动的玩意,像鱼但又不像是常见的鱼,有一些还会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反正身陷绝地,张小宁也是管不了许多。当下游龙枪一取,刷刷一阵乱掇乱戳,不一会儿就打上来两条怪鱼。取出火折子靠近一看,其中一条牙尖嘴利,另外一条则较为乖巧可爱,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两个玩意儿都没有眼睛。 吞吞口水,随后又摸索着取出碎梦,一阵手忙脚乱,两条怪鱼也被他剐得精光,摆在了眼前。 “来吧!” 当下张小宁银牙一咬,捧着那条有着尖利牙齿的怪鱼就递到了嘴边。猛然一咬,一股苦味就从舌尖上直传心底,缓缓遍布全身。 “呸,呸,呸呸呸……” 一阵口水狂吐,那条怪鱼也被他随手一抛扔进了深潭之中。随后他又拿起另外一条,轻轻一咬,味道还好。那鱼肉感滑嫩,肉质鲜美,微微而腥。 张小宁一边大嚼猛咽,身前的潭水中却响起了一些轻微的响声。好像是有东西在水面跳动,一开始还比较温柔,不一会儿,“哗啦哗啦”的水声就在这“水牢”之中四处飘荡起来。 还未等张小宁从梦中惊醒,那“哗啦哗啦”的水声就更加繁闹起来。闻此异象,他连忙把碎梦和火折子收拾好,一把取过游龙枪就摸索着靠向了身后的墙壁。 刚走到墙壁之处,“扑通”一声巨响就在这“水牢”之中炸了开来,那声音直震耳鼓,很快,脚面就感觉了一阵冰凉。那潭水一漫即逝,一种莫名的恐惧更是瞬间占据了张小宁的整个脑袋。 “嘿!” 紧接着,他连忙把游龙枪紧紧的钉到沙土之中,身体紧紧扶稳,一伸手,却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绑在碎梦之上,然后火折子一起,原是把这衣服燃起来当成了照明的火把。 举火一望,那水面上的东西顿时令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只见那怪物的背像龟壳一样,而且还大得像条船,长长的尾巴时不时浮出水面,长长的脖子高高的立着,上面还挂着一颗巨大的像巨蛇一样的脑袋。 光是站在这里,张小宁就能看见那玩意嘴巴里面深寒的牙齿。此时那物正在水面上不停的取着食物,这边火光一起,那怪物也头颅一转,双眼冰冷的看了过来。 这一眼,张小宁更是四肢发软,手脚冰凉。眼见这玩意就要对着自己游将过来,一声水响,深潭之中猛然又跃出了一具庞然大物。 第九十五章 水牢日月不知期,凝练一身无用处 第九十五章水牢日月不知期,凝练一身无用处 只见那物由水里一跃上空,满口钢牙大张,竟是瞄准了龟背怪物的脖子。那龟背怪物也不急不躁,一声龙吟,随后长长的尾巴就像是一根大棍一样,猛然就击打在了钢牙怪鱼的面门之上。 钢牙怪鱼猛受一击之后,在这半空之中就没有了力气。“扑通”一声巨响重新落入水中,不一会儿,一阵“哗啦”声响,又复蹿了上来。 它如此一闹腾,深潭之中的水也被卷得翻上岸来,第一下就直接淹到了张小宁的大腿,第二下直接就干到了腰。 两怪还在相斗,张小宁紧紧的缠着游龙枪,手中的衣服也差不多快要烧尽。两头怪物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巨大,卷起来的潭水也一次比一次高。 深潭之中又是一阵挣扎,潭水也哗的一声蹿过了张小宁的头顶,如此一来,所带来的第三根火折子也是拜别了他的主人,光荣牺牲。 潭中两只巨兽还在相争,卷起的潭水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岸来。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卷来的潭水这才一次比一次的缓和下来。待得又是一阵划水的声音远远而去之后,水面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呼……他姥姥的……” 深深一口长气,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乱扔一个“垃圾”,竟然会给自己带来如此的灾害。轻轻摸索着收起游龙枪,料想柳长空小小的“坟墓”经过刚才的洗礼,估计连最后一粒骨灰也跟着沉入了水中。如此一想,自己倒是比他幸运了许多。 “唉……” 坐在角落,一声长叹,想想自己的遭遇,一时间更是长吁短叹。如此遭遇能够怪谁,责怪那个红衣女子?是啊,她真可恶,倘若不是她把自己抓来,自己也不会一时血脉涌动的来到这里。 想到此处,又是戛然而止,倘若不离开那囚牢,自己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遭遇呢? 如此,这世事谁人又能预料? 洞庭君山,丐帮总舵,这一日吴三才却是沉闷的坐在大门之处,他像这样颓然的坐着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身旁的杨高林,孟子常、周子雄以及一众丐帮弟子都是格外的失落,就仿佛是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 “李街头,这个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张大哥冲进九幽魔林之后,一直到第五天都还没有出来,于是我们就一起进了九幽魔林。后来我们遇到了魔教的人,我们向他们说明来意之后,他们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叫做‘百花谷’的地方,那朱雀圣使亲口所说,张大哥跳入了暗河之中。” “那暗河怎么样?” “帮主……那暗河离那洞口差不多十七八丈,而且水流湍急,别说是个人掉下去了,就算是块大石头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水流那么急,完全就没有一点点的落脚之处,谁人又能在那里停留,肯定是被冲进暗河深处去了。” “难道……难道就这样了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丐帮如何给祁连大侠交代?” “帮主……” 这时,孟子常也站了上来。 “帮主,你先起来,不要伤了身体。小爷不希望这样的,他向来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你就等着他重新回来的好消息吧。” 嘀嗒……啪嗒…… 一切暗无天日,一切空洞寂寞。张小宁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的想过要轻生,沦落此间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时日,而且还不知道何时是天明,何时是天暗。摸了摸墙壁之上,七道浅浅的划痕证明着他在这里睡了七次觉。 “嘀嗒……叮咚……” 水滴滴落下来的声音还是一刻不止,张小宁实在是寂寞潦倒。在这里,只要是自己坐着一动不动,不说话,就只有那一两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眼睛大大的睁着,却只能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些许的荧光,或者是那水中发着微光的怪鱼。 它们像夜空之中的星辰一样,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神秘得紧。 取过游龙枪,却又是想起了自己的渊虹剑还在紫沄山庄之中。 是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冷枫。还有那个冷云,伪君子。堂堂一庄之主,却贪图自己手中师父传下来的“九转傲天决”。 想起这“九转傲天决”,离开雪山的时候自己的功力已经是第三重九散九聚。当时段崇义曾言,倘若不是有大奇遇,此生这功法将无法进界;如果是轻易再散此功,那只会适得其反,一身功力荡然无存。 想到此处,张小宁更是一阵没来由的好气。 又到一天打渔时,扛起游龙枪,张小宁摸索着就来到了水边。 “嘿嘿,想不到当年在剑城之中靠‘打渔’而活,今日到此,亦是一番打渔作为。” 银枪犀利,出手如电,不一会,他就捞起了一条肥胖的大鱼。这些怪鱼就像是瞎子一样,游在这水中一个个像是那大肚船。摇摇晃晃,飘飘荡荡,一枪出去,一刺一个准,瞄都不用瞄。 熟练的取刀刮鳞,莫名其妙的却是想:不知道这鱼血能不能代替那处子之血。 心下所定,却又是被大道德的孔孟理论所束缚。然而他张小宁是个什么人,泼皮无赖是也,这世间又哪里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区区魔功罢了。 而且落在此间,孤独无聊,确实是需要找一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当下对着那怪鱼的脖子就是一刀,一气狂饮,正坐于此。心法口诀如背书一般在脑中流动一圈,静心其中,眼观鼻,鼻观心。 斯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无分境界,日夜相承。所有的精髓全在这一口精血之上,炼之越深,血之越精,功力也就跟着大增。 缓缓半个时辰而去,张小宁双眼一睁,一口浊气就吐了出来。此气一出,顿时胸腹之间就只觉得一阵血气翻涌,血腥之气弥漫于身,一身劲力也缓缓的凝到了双掌之上。 那劲力仿佛要透体而去,一阵忍之不住,张小宁也只好对着半空劈出了一掌。 一阵空音,方才那热血奋腾的感觉也消失了一空,再一审视自己,却是觉得有了一些稍微的不同。哪里不同,又是说之不清。 接着他又取来鱼血,径自修炼,但是那换气行气的法门却是用上了“九转傲天决”的套路,如此修炼一通,但最后收功之时就没有了方才的那一种血脉迸发感觉。见得有如此奇效,他也就随意而为,随心而动。每每修炼,或是用“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法门,或是用那“九转傲天决”的套路,偶尔他还会用上孙国风传授给他的“神行硬气功”方法。 如此胡乱一通,时间一长,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却是被他炼得不伦不类,威力几何,不得而知。 期间他也曾成功的将那“快准狠”套路和“刚猛强”绝技合二为一,二者本就是当年欧阳谨由弑魔神功之中拆分而出,一路快、准、狠,曰:“弑神式——飞仙,戮天神剑”,一路刚、猛、强,曰:“诛魔式——鬼劫,邪神一斩”。如今都聚到了张小宁的身上,身手一动,自然而然就会有一些奇妙的呼应。如此一来,倘若再让他学那“紫魔神功”的话,他就成了这世间最臭名昭著的魔头了。 游龙枪法他也有好好的整理,不过练来练去,却全都笼罩在了那糅合而来的剑法的阴影之中,也就是那传说之中的——“弑神诛魔神剑”。 第九十六章 奇思妙想修轻功,惹得两怪闹翻天 第九十六章奇思妙想修轻功,惹得两怪闹翻天 也许是受了柳长空“血毒摧心掌”的影响,如今他练武就一心的只讲求招式简单,威力生猛的套路。时间一长,他的心性更是孤僻。不仅仅是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影响,还有这暗无天日的环境。 可能是长期食用这深潭之中怪鱼的缘故,所以他的视力也渐渐的适应了周围的一切,不仅能清晰的看清楚脚下的这一片砂石,甚至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水面。 刀、枪、剑以及内功他都有好好的一番修炼,由于场地限制,那轻身功夫却是停滞了下来。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的日子,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时常就会坐在墙角,幻想当初柳长空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孤零零的坐着,然后轻轻的取出碎梦匕首。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拿着碎梦匕首摆在自己的脖子之间…… “死吧,就这样死吧……” “你还活着干什么……” 张小宁并不像段崇义一样有着一身的血海深仇,他也不像那欧阳谨有着一身的使命。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活在这狭隘的空间之中。 四周都是孤独的气味,砂石之间埋藏着无数腥臭的鱼骨,在这里,甚至都没有一只苍蝇,一只蟑螂,甚至是一条蛆……一切都是那么的诡怖,当然,自从他不往水中随便的乱扔“垃圾”之后,那两头怪物也是一直都没有再见到。 小巧精致的匕首又被他放了下来,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他很懦弱,然而能代表什么呢,也许就算是懦弱吧。 “我要洗个澡!” 张小宁莫名其妙的想法,想法一到,他的行动更是莫名其妙。 只见他把一切行头全都甩在了岸上,就这样光着屁股吊着家伙跳进了深潭之中。 潭水微微凉,不一会儿这精神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既然自己下不了手,那就去找那两头大怪物;然而一想到那两头怪物的样子,他就恨不得现在就能立马上岸。 他疯狂的甩动着臂膀,惊恐的脑中却又想起了师父段崇义教给自己的轻身功夫“苍鹰探海”的情景。 “修炼此功,到大成境界之时可踏将水面,如履平地。” 一想此节,他当即猛然一跃出水。将这些时日来所凝聚的内功尽数灌注于双足,当下双足疾走,身轻若燕;疾步而提,使的乃是“苍鹰探海”的无上奇功。 这“苍鹰探海”的来路本来就是那“铁掌水上漂”一脉,此番施展出来,竟是真能踏水而行。只是这功力消耗却是极致,还没来得及高兴,“扑通”一声他就重新落入了水中。 气喘吁吁爬将上岸,也是顾不得高兴,盘膝而坐,自审其中,这一察看,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内力正源源不断的恢复而来。半晌饭功夫起身而立,这恢复过来的内力竟然比之使用之前还要精纯几分。 闻之如此,心下更是高兴。当下疾步又往,七八步他又摔落在水中。攀将上岸,却是那转弯之处换气不急。一想,当初段崇义传授之时曾让他结合“游龙戏水步”以及“神行硬气功”。 心中所念,当下又踏步水中,换此方法,已能踏出去七八步。七八步一过,只觉内力又跟之不上。 反复回到岸上一阵调息,已是暂时忘了轻生的念头。 祁连千山,莽莽苍云,在这平静的仙境之中,如今的紫沄山庄更是门庭繁荣。 自从冷云一道盟主青龙令打下去之后,这江湖之中无数的小门小派连忙争相茂名前来。不过半年,这一个紫沄山庄就变成了三个大小,这一道山路之上人来人往,堪比当年那少林武当茂盛之时的香客盛景。 如此一来,冷云更是自持无恐,一道五湖四海召集令又复打下,从西城青城剑派直接召唤到了东海珠角三十六帮。 紫沄山庄也将那门庭设到了大王村下,用来搭建这些前来聚会的江湖人们的暂时容身之所。又在周围四起分坛,前来祝贺赞成之人多如牛毛。 门庭繁若市,四海皆来宾。 一气若长龙,排到东海东。 高高烽火台,坐者唤渔翁。 五湖四海全来拜会,丐帮、武当、少林也不得不派人前来。 如此盛会,却是这江湖之中几十年难得一见,冷云横坐高台,他的儿子冷枫伫立一旁。 两人迎空而望,遥遥相迎远来之客。 盛会持续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冷云也将前来的各门各派拉上了烽火台歃血为盟,众人也如他所愿,恭维他坐上了五湖四海青龙令主的宝座。 紧接着冷云打铁趁热,又是一道五湖四海封魔令急降而去,一时之间,除了那唐门、丐帮以及远在南荒的六行八荒门三大门派之外,其余各大门大派,小门小帮,全都加入了冷云铲除九极玄真教的浩大势力之中。 冷云的来历大家也都知晓,他本是当年紫发魔尊冷傲的兄长冷狂的孙子,后来冷傲一死,九极大乱,他的双亲以及所有的家眷也在战乱之中惨遭无辜。随后得青龙圣使柳月龙所救,带到了他姑姑冷凝姑父段崇义的祁连山。 从小他就励志荡平魔教,举起如此一番事端,也只怪那恩怨情仇作乱。江湖话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从摸索到了“苍鹰探海”的绝技之后,张小宁每日里更是胆大。如今他在这水面之上至少都能踩出去四五丈再踩将回来,而且身不落水。 有此绝技伴身,更是视察起了周边的环境,越走越远,有好几次都差点回转不来。然而他却是死心不改,一番探索,倒是找到了好几处宽阔的沙滩。 闲暇之余,还一一为之挂上名号,柳长空的那一块叫做“长空岛”,往东面四十八步的叫做“铭心阁”,再往西二十六步的那一块又叫做“常青宫”……一一数去,直有二三十七八块新开辟出来的天地。这里就像是专属于他的一个小小世界,而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然而时间一长,便是觉得索然无味,失去了乐趣。原本以为能在水面上疾奔,心中便是有了寻找出路的打算,但是这么一些日子下来,只感觉这“水牢”宽阔无比,水路更是复杂;而且此地暗无天日,他的视力也仅仅是维持在丈许之间,如此在那水面奔走,一个不慎,肯定就是葬身鱼腹。 此时踩在这新开辟的沙滩之中,由于今天过于生猛,他也是不知道此时那“长空岛”到底在哪个方向。 也幸好是出发的时候带上了全部的家当,否则此刻他啼哭的心情都有了。 “唉……要是有个小船就好了!” 略一感叹,却又是一阵苦笑。突然,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浮上了他的心间,他想起了那龟背怪物的龟壳。 “干……”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张小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的胆量。 “干!” 一声大喝回荡在这“水牢”之中,下一刻他就一提游龙枪走到了水边。长枪如龙,一扎一个准,随后又将打上来的鱼狠狠的扔到了潭水中央,忙活了半晌,一直抓十七八条鱼之后,那诡异的拍响水面的声音这才明显了起来。 张小宁狠睁双眼直直而望,一看之下,心中便是胆战心惊。 只见此时那水面上跳动着的全是那种长着巨大尖牙的怪鱼,这些怪鱼的模样就像是那天那只钢牙怪物的缩小版。 第九十七章 两怪相争两败伤,喜得宝贝赴前程 第九十七章两怪相争两败伤,喜得宝贝赴前程 鱼群在水面上互相攻击,争相取食,不一会儿,这潭水的动静也大了起来。水波一阵接着一阵的被撩上岸来,很快就漫上了自己的脚背,然后是小腿,缓缓而上。 “嘿嘿。” 见此情况,张小宁也连忙识时务的把游龙枪往地上一插,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有些头大。 此地乃是一块绝壁,一层浅浅的沙子只不过是掩饰而已。 “扑通!” 水声浩荡,紧接着就是哗哗啦啦的声响,不用想,肯定是那钢牙怪鱼来了。 其实张小宁也没有多余的机会去想,那水波汹涌而来,只一下就把他卷到了潭水之中。 这深潭之水也不算是冰冷,但如此劈头盖脸的打来,浪潮一去,他也跟着被卷到了深潭中央。 此时两头巨兽斗得正猛,那些先前出现的巨齿怪鱼早就消失无踪,两头巨兽不停的相互攻击,巨大的尾巴一次又一次不断的拍打着水面。惊动的声音响彻“水牢”,直震得人耳鼓生疼。 水面怪物沸腾,张小宁在水面上被荡了七荤八素之后也只好深吸一气沉入了水中。 沉入水底,他也看清了那两个怪物的庐山真面目。只见那龟背怪物在水中还有着四条长长的腿,那腿像船桨一样,而且十分的巨大;另外那个钢齿怪鱼也是看得真切,好像就是一条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大鲫鱼,全身骨骼突起,每一枚牙齿都是锋锐深寒,远远看去,那门齿差不多比自己还要长。 两者一会儿沉入水中相斗,一会儿又腾上水面相争,打得兴起,却是没有注意到张小宁。 张小宁则是闭气一口,沉入水中,待受不了之时才浮出水面换上一气,如此反复,看得当是津津有味。 那钢齿怪鱼全身都是铜皮铁骨,对着这龟背猛兽就是一阵横冲直撞;龟背猛兽也不是好惹的神仙,它用那船桨一样的四肢不断的保持着平衡,或是横尾狂扫,或是蛇头如箭一般电射而来。 时间一长,两头怪物的身上都不免受了一些伤,那深色的液体从伤口处隐隐流出,想来应该是怪物的血液。 突然,那钢齿怪鱼头颅一转,却是沉入了潭底。本以为它已经退去,张小宁就小心翼翼的向那龟背怪物潜了过去。然而刚游得七八个瞬息,那钢齿怪鱼就从潭底猛然而来。 咋一看,血盆巨口,钢牙簇立,就正好出现在张小宁的身下。 危急之中他一阵手忙脚乱,不仅周身胆寒恐惧,甚至还喝了两大口水。 然而那钢齿怪鱼的目标并不在他,直直而来,狠狠一口就咬在了龟背怪物的左前腿之上。龟背怪物一吃痛,一声龙吟,伸在水面的蛇头当即就猛然而来,“咔擦”一声闷响,竟是直接刺入了钢齿怪鱼的肚腹之间。 当下两者分离而去,一个断了一条腿,一个则被卸下来了一大块肉。见得两者越打越猛,张小宁更是无处容身。为了不被这两个玩意伤着,他也连忙一个腾纵,紧紧的爬到了龟背之上。 双足还未站稳,就见那龟背怪物甩着巨大的脖子带着硕大的蛇头又一次如箭一般射入水中。 略一猜想,估计是那钢齿怪鱼又来进攻。龟背怪物一次又一次的扬起蛇头,龙吟一声,电射而下;张小宁站立龟背,更是立足难稳,无奈之下只好把游龙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扎在了龟背中心。 龟背怪物一阵吃痛,扬起头颅更是龙吟震耳。猛然一转,却是看向张小宁。随后一声嚎叫,那硕大的蛇头对准张小宁就凶猛袭来。 眼见退无可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声水响,却是那钢齿怪鱼跃出了水面。 巨口狂挣,一阵风声带着水响,“扑通”一声落水之后,就见那龟背怪物的半截脖子“啪嗒”一声打在水中,剩下的半截脖子和着硕大的蛇形脑袋已是不翼而飞。 看着浮在水面之上逐渐远去的巨大鱼鳍,张小宁的整个内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宛如只落汤鸡一样浑身湿淋淋的,胸脯像装了一头小鹿一样怦怦直跳,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喘着粗气,整个“水牢”里也回荡起了这粗重的呼吸之声。 “好大的龟壳……” 这玩意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年画里张小宁也不曾见过如此的怪物。然而此时就坐在他的屁股底下,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把游龙枪小心翼翼的收回,粗略一查看,这龟壳最起码要当上翠烟酒楼最大的那种八仙桌两大张。如此宽的面积,估计都能摆上一餐满汉全席了。 “嘿嘿。” 获得如此“神器”,张小宁当即更是爱不释手,游龙枪一取,直接当成了船桨,顺流而去,爱到哪里就到哪里。 饿了就于水中打渔,困了把游龙枪往龟背上一插,然后绑好自己,呼呼大睡。从这一天起,张小宁直接就把这玩意当成了自己的家。也不练那轻功了,刀枪剑戟的套路也丢在了一边,时不时坐功一番即可,每日里就撑着这龟背顺流而去。坐累了就站一会儿,站累了就躺一会儿。 随心而去,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更不知道前路会是何方。 自从江湖武林承认了紫沄山庄的地位之后,冷云父子的野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冷枫更是可气,每日里游荡在紫沄山庄中,腰上挂着两把宝剑,一把装饰精美,一把古朴典雅。 紫沄山庄声势浩大,不仅各门各派前来助拳接令,甚至连七省绿林会、白莲教都派出代表同他问好。虽然门派鼎盛,但是据小道传言,冷云与他的夫人段婷儿却是不合,而且那段婷儿也是离开了紫沄山庄遁入空门,其中是何道理,外人却是难以得知。 话说那洞庭君山丐帮总舵,自从看见了紫沄山庄的一番所作所为之后,吴三才更是一声令下,各大分舵收兵其中,就好像真变成了一群与世无争的乞丐一样。每日里唱唱莲花小调要要饭,吹吹牛皮打打野狗,日子过得倒是平凡无奇。 张小宁坐在这龟背之上远游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时日,他现在游龙枪早已收起,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不再划动这鬼怪玩意。 就让它随波逐流,随意而去。反正也不会翻,潭水之中的游鱼也是充足。 飘飘荡荡,舒适惬意的躺在龟背之上,睁开眼来时,他却是看见了一些奇异。 此处乃是像个葫芦口,一头大一头小;由大的这边缓缓过去,到小的那边以后,就只能看见四周都是墙壁。 张小宁本想取出游龙枪划将回去,但这边的水流却是湍急,划了七八下之后不仅没有退回去,反而还朝前飘出去了几分。待他站起来伸头朝那远处望去时,一阵冷汗顿时就顺着他的背脊流了下来。 只见那不远处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呼呼风响,如同房子大小,黑暗的螺旋口就好像是一张吞噬着一切的深渊巨口。 张小宁稳站龟背,一阵猛划,然而却是无济于事。眼看龟背带着自己一步一步的朝着“深渊”而去,一股深寒便即笼罩在他的心头。 “奶奶的,死就死了吧!” 一声大喝,张小宁直接把那游龙枪高高举起,随后劲力全放,紧紧的插进了龟背之中;然后双手紧抱,头一缩,双腿一紧。 几乎是他刚好做好这一切的同时,巨大的漩涡也将这巨大的龟背连着他一起吸入了黑暗当中。 呼呼风声直响,双眼一黑张小宁就感觉自己看见了天堂。 第九十八章 静谧小桥流水处,魔功一起失神志 第九十八章静谧小桥流水处,魔功一起失神志 巴川蜀地,神秘莫测,在这神秘难测的地界之中,一座古堡横卧于此。这古堡建立在悬崖边上,有门有匾,有联有槛。唐家堡,唐门,这是一个无比神秘的门派。江湖传言此门精熟于暗杀、毒药两脉。一套“奔雷十三式”神行诡异,暗器的手艺更是精妙神奇;尤其是那毒药,向来都是这江湖异道中人,以及那些达官显贵、深宫内院的人们甚为吹捧的神技。 自从当年门主唐豪去世之后,新生代与老顽固就变成了两股一直相持不下的争执势力;一派以老一辈的长老,这些老顽固推崇“唐门废子”唐俊为门主。唐俊虽是门主,却是有名无实,所有的权利全都掌握在大长老黄坤的手中。年轻一辈的门人们看不下去之后,就推举唐俊的弟弟唐巍为领袖,意图与大长老一脉相争。 大长老一脉胜在毒药一块,而那唐巍,手中握有其父唐豪传下来的神器——暴雨梨花针,从小也是得到了唐豪“奔雷十三式”的真传。两派相争不下,一打就打了十几年。 打来打去,躲藏在岁月缝隙之中的秘密也跟着一个一个的浮了出来,打来打去,却是远离了最初的目的。 江南水乡,鱼米之境。 这是一处静谧的小山谷,向来都是远离江湖,远离纷争与繁闹世俗的僻静之处。 此处人迹罕至,高山林立,树木阴郁之间徒开阔出了一片世外桃源。话说那造物主也当真是神奇,大千世界,缤纷异彩,千奇百怪,各有风骚。 这平地之中种植的乃是一片杉树,这些树木看似随意摆布,却是大有文章。密林之中坐落着一座小茅屋,小茅屋之前还种栽得有一株大柳树。这柳树奇大,估计得两三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得过来。 柳树之下乃是一副石桌石椅,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就坐在此,他的桌前摆着的是一副残棋,手中把着个酒葫芦甚是怡然自得。 密林之中日头正盛,然而这柳树之下却是格外凉爽。也正是如此,这大山附近的鸟兽就全都跑到了这里来,一笼柳树,叽叽喳喳。这老头也不恼,径自下棋,径自喝酒。偶尔左手赢了右手,又或是右手赢了左手,他都会哈哈大笑,乐得开怀。 他一笑,那些鸟儿也不怕他,叽叽喳喳一阵喧闹,好像是在给他的回音一般。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这老者才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栓,回到了茅屋里面。一进小屋,里面的摆设甚是清净。屋内干净整洁,右边的墙壁上开着一个神龛,上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数张牌位,由上往下而数居首者曰:显祖考血魔老祖柳长空之位;第二排从右往左曰:显考狂龙手柳乘风之位、显妣张英之位、叔考独孤鸿慕之位、叔考千手观音柳如是之位。 神龛之处,香火缭绕。走进内屋,便见得一位满头红发的青年躺在床上,这青年紧闭着眼,倘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脯,估计都以为是个死人。 老者伸手微微搭向他的脉门,良久之后,却又收了回来。 “奇怪,奇怪……” 一阵沉吟,老者又将这年轻人扶起半坐,随后自己也跳上床。两手一伸,大无上的真气就蓬勃的朝着年轻人的体内而去。 不一会儿,他那花白的鬓角之间也渐渐的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一顿饭功夫,他才收功静气,然后又把这年轻人摆放端正。一阵咳嗽,却是走出了小小的茅屋。 张小宁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好像是在做着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有巨大牙齿的鱼,还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他坐在一条小船之上,不仅没有船桨,而且还没有食物。小船顺着这水流缓缓的飘荡着,四野一片漆黑,无边无尽的全是吞噬着一切光明的黑暗。 “血!血!血……” 他张着嘴努力的呐喊,喉头不断的耸动着,那些长着巨大牙齿的怪鱼也凶猛的跳到了他的船上。他想要逃跑,然而却一步都跑不了。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 “血?” 华发老者一阵沉吟,四下一望,却是伸手划向了自己的手腕,不一会儿一注鲜血就像是水流一样流进了年轻男子的口中。 呐喊着,直到嘴里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那些凶狠丑陋的怪鱼已经远去,黑暗的天空之中渐渐的飘浮起了一张张白生生诡异的人脸。这些人脸各有表情,一会儿钻进水里,一会儿又浮出水面,一会儿互相追逐,一会儿又互相撕咬。 突然,一张更恐怖的“脸”冲向了他的脸,紧紧的就贴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双手疯狂的撕扯着,这时那水中又伸出了无数根触角紧紧的缠住了他的四肢。 他疯狂的挣扎,他越挣扎,那些触角就越缠得紧。 “啊!” 一声大吼,只见床上的红发男子猛然蹿了起来。老者一个躲避不及,就被他撞得摔向了墙壁。这茅屋本就是木头编织着稻草,猛然一撞,他就摔到了屋外。 此时红发男子的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破破烂烂的裤衩子,只见他站在屋内,双手成爪凝聚于胸,猛然一开,一道血气迸射而来,竟是把那破洞硬生生的撕成了一个大豁口。紧接着他纵身而来,双手成爪各悬在大股一边,霎时之间,周身就仿佛笼罩起了一层无形的血腥之气。 但见他双眼血红,一头红发更是红得仿佛血液涌动一般。一见此,老者转身朝着密林就是一溜烟奔逃。速度奇快,仿若御风。 见人一走,红发男子当即急追不舍。踏入密林,双手大开大合,每每出手,皆是一道血气蓬勃而去。不是将眼前之物催筋断骨,便是将身后的大树拦腰而折。 见他如此凶猛,华发老者更是不敢招惹。这密林乃是他按照九宫八卦所排,神机秘术,自在其中。此时只见他已经绕到了大柳树之下,揉了揉刚才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取出腰间葫芦,却是喝起了酒。 “呸,这小子,‘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果然是威力无穷啊……” 原来,刚才他正准备给这红发男子渡真气时,这红发男子却是口呼鲜血。没料到一注鲜血刚刚喂下,他当即浑身颤抖,乱喊乱叫,狂性大发,情急之下他只好紧紧的缠着那红发男子的手脚。没想到那家伙的力量却是奇大,震脱开来,不仅打得他的半边肩膀隐隐作痛,而且此时还正在自己辛苦种植的密林之中大肆发威。 这红发男子,正是那大难不死的张小宁。 此时他穿着条破裤衩子在这密林之中已经“发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周身笼在一片血雾之中,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极简。发将出来,眼前之物也是应声而断,四分五裂。 不一会儿,他也好像有些气力不济的缓了下来,周身血雾渐渐退却,眼中也缓缓的恢复了一些清明。 “血!血!血……” 他的口中发着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环视一圈,胡乱奔跑,跑来跑去,却一直都在密林之中绕着圈子。 又过得一会儿,双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见他终于消停,不远处坐在柳树之下的老者也将那酒葫芦收好,慢慢的走了过来。 张小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张开双眼,看到的乃是一处静谧之所。 第九十九章 恍恍惚惚已三年,血魔之毒苦恼处 第九十九章恍恍惚惚已三年,血魔之毒苦恼处 小屋内摆设极简,一旁的墙壁上还有一道大裂缝,看得出来应该是刚处理不久。 不一会儿,屋外也走来了一位老者,老者发须花白,手中还端着一个小碗。 “小子,你醒了?” “咳咳,前辈,这是哪里?” “这里是落鹰潭,快先喝了这碗汤药了吧。” 张小宁缓缓坐起身子,恭敬接过药碗,喝得两口却是推迟了出去。 “怎么了?很苦吗?” 回头看着老者,张小宁却是有一种很恐怖的想法,他现在特别的想咬断老者的脖子,然后吸干他的血液。 这种想法渐渐的漫上心头,喉头也开始不停的起伏着,眼中慢慢泛起血光。一见他的异状,老者也谨慎的退了两步。 “老前辈,你快走,快走!” 一声疾呼,张小宁猛然翻身站在了床上。随后身形一纵,那刚补好的裂缝又被他“刺啦”一声扯了开来。 看着他奔向密林的身影,华发老者也是略一沉吟,把那药碗轻轻一放,跟着他走了出来。 “臭小子,又毁我茅庐!” 一进密林,张小宁也不像上一次神志不清的乱钻一气。仰头一望,当即寻路而去,不一会儿他就跑出了密林。 密林之前乃是一条小河,待见河中游鱼无数,“扑通”一声他就跳了下去。 待翠衣老者追上来时,只见他坐在岸边,双手紧紧的抱着一条大鱼,嘴巴紧紧的咬在了那鱼的脖子之上。 “咳咳。” 听见咳声,张小宁连忙回头,一见身后老者,亦是羞愧难当。手中的鱼也“扑通”一声落回水里,抓着自己的满头红发,没来由就是一阵抱头痛哭。 “你学的什么功法,为何会如此诡异?” “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 “‘血魔老祖’柳长空的‘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 “正是。” 证得心中所想,身后的老者更是一脸惊讶。 “你从何处所得?” “这……这说来就话长了……” 当下,张小宁就将自己如何被困九极玄真教,然后又如何落下暗河,如何得到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一直说到遇到大漩涡。 如此说来,长长串串。竟是说到了黄昏时分。 听得此语,再去幻想置身其中,老者也是一阵冷汗盈盈。 “敢问前辈,如今是多少年月啦?” “哈哈,已经是成化五年八月啦!” “唉……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是啊,时光如流水,逝去不可回。” “前辈,晚辈想恳求您一件事情。” “你且说来。” “有劳您帮我废去这一身的武功吧,晚辈不想要它了……” “咳咳,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虽然是有些魔性,但你也可以往好处去想啊。” “前辈有所不知,自从炼了这‘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晚辈就一直饱受摧残,每日魔功毒发之时,就必须得饮鲜血,晚辈真的很痛苦啊。” “唉,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我既然已经救了你,为何又要杀你?如果要杀你,那当初为何还要救你。” “前辈……” 张小宁都已经跪在了他的脚下,然而老者还是不为所动。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我?” “你且不能自裁于身,却让老夫为这恶人。孔圣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如何又下得了这手。走吧,回去了。” 老者已踏步而去,平静了一会儿心境,张小宁也只得跟了上去。不久,两人又复来到了老柳树下。 “你且在此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听得此言,张小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全身溜光,全身上下就只有这小块遮羞布。 不一会儿,老者就取来了一件粗布衣裳,随后又取来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你先换上吧,这样东西也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想来应该是重要之物。” 手忙脚乱穿好衣裳,摸索着手中的匕首,张小宁不由得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这匕首乃是从司徒云虎处得来,当时他还一脸肉疼的样子。只可惜后来老龙头寿终正寝,就连去君山发丧他也没有跟随前往。 “此番多谢前辈了,不知前辈可曾看见一柄长枪?” “不曾看见,那日老夫正在河边钓鱼,没想到却遇见你顺流而下,所以才救下了你。也许,也许落在了上游河道之中,这也是说不定的。” 听完述说,张小宁一拱手复转身而去。 “你去何处?” “那长枪对在下甚为要紧,晚辈前去寻寻。” “这密林你能走得出去?” “回禀前辈,这密林乃是按照九曲黄河阵所排。晚辈曾经在九极谷有幸走过一遭。” 当下两人复又出林,沿着河流上游而去。走得半个多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眼前乃是一汪深潭,一悬飞瀑直挂云霄。雷鸣浩荡,那碧蓝幽深的水面之上就正好飘浮着一大块像木板一样的物什。“木板”中央直直的立着根银晃晃的棍子,伸眼望去,不是那游龙枪又是何物。 “前辈,你看!” “看见了,就是那东西吗?” “是,您老稍作休息!” 当下张小宁深吸一气,气灌足底,拔步就对着深潭而去。“苍鹰探海”如风似雾,他竟是踏浪而行,一转眼已踏出了二十来步,一个腾纵,也正好落在了那块“木板”之上。 紧接着他又取下游龙枪,以枪做浆,直将整块“木板”都划了过来。 那“木板”越接近岸边,站在岸上的老者就越惊奇。待行得再近了一点之后,他便不由得惊呼出声。 “前辈,就是这个大‘龟壳’驮我出来的!” “这物可是长着一个大大的蛇头?” “正是。” “啧啧,此兽乃是那传说之中的圣兽玄武,没想到这世间真的存在,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将出去,谁人又会相信。” 一脚踏来轻巧上岸,转手长枪一拨,又将那巨大的龟壳推向了深潭之中。 “前辈,就是此物。” “嗯,果然是一杆不可多得的宝贝,看着也甚是眼熟。少侠啊,方才你那一路轻功可当真是俊啊!” “前辈谬赞了,那是家师所传,晚辈还不及他老人家三分呢。” “哦?世间真有如此奇人。老夫孤陋寡闻也,却不知这高人如何称呼?” “家师姓段名崇义。” “祁连大侠?” “正是!” “嗬嗬嗬,若是他的话,也算平淡无奇了。” “走吧,既然你已寻到宝贝,也该是吃饭的时辰了!” “前辈稍等!” 说着,张小宁又复飞身纵向深潭,迎空长枪一展,飞身而来,那长枪之上也串着了一尾大鲈鱼。 “感谢前辈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只好献上肥鱼一条!” “哈哈哈哈,肥鱼虽好,却是不作数,还得帮老夫把那茅庐修好还差不多!” “晚辈定然尊听吩咐!” 是夜,一碗鲜美鱼汤,一老一少更是聊得畅快。第二天一早,张小宁也自知之明的起了一个大早,一阵忙活,收来了许多芦草和树枝。 见他如此主动,老者也是喜笑颜开。 然而刚修补房子没有一会儿,张小宁就双眼通红的坐在了地上。只见他周身尽是血腥之气,全身颤抖,青筋突兀。 看他如此异象,老者也明白了过来。 “少侠可是魔毒又发?” “前辈你快走,不要管我!” “如此怎行,你等等!”老者说着,竟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直直的递向了张小宁。 “前辈不可,你快走,啊!” 一声狂啸,张小宁竟是对着那大柳树而去,猛然一阵身形急动,乃是抓住了一只大鸟。 第一百章 月光柳下话九极,弈剑山上取赤霄 第一百章月光柳下话九极,弈剑山上取赤霄 只见他面目狰狞,一口就狠狠的咬在了大鸟的脖子上。那大鸟才挣扎得四五下,不一会儿就腿一伸一命呜呼。 得饮鲜血,一身狂躁也渐渐的消散而去。此时华发老者正在包扎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那殷红之处,一股强烈的愧疚心情就浮上了张小宁的心头。 “前辈……” “据说当年‘血魔老祖’柳长空每日必须饮人血三斤,而且还必须是处子之血。你这魔毒发作之时,却能以动物的鲜血解之。当真是奇也,怪也。” “禀前辈,当初小子自作聪明,好奇之下并没有全权按照柳前辈的方法所练。而且修炼精血的时候也不是使用人血,所以才会这样吧。” “嗯,如此一来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你且先休息,我去给你弄个宝贝。” “前辈你要去哪里?” “哈哈哈哈,你待会儿便知!” 一直等到黄昏时刻,那华发老者方才从林外徐徐缓缓而来。只见他不仅提着许多日常生活用品,而且还牵来了一头山羊。 看着他微笑着伸手在那山羊的身上比划,张小宁也会意的笑了起来。 他知道饮血的这一个习惯将会是此生的阴暗之面,倘若江湖中人得知的话定然会举大旗来攻灭他。但那乃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 “有了这宝贝,今后你就不用怕了。” “前辈,多谢您了。感谢您如此的照顾我,还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名姓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带不去,不过是一介称呼而已。时至今日,老夫也只记得自己姓柳。” “柳前辈!” “哈哈哈哈,来来来,瞧瞧我今天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月光照耀柳树下,石桌之上摆着的乃是数碟小菜,两坛美酒。 “柳前辈,您老人家可当真客气。您救了晚辈,晚辈一直都不曾报答您,您却是三番五次的好茶好饭招待,实在是太感谢您啦!”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到你报答之时,到时候只怕你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柳前辈,不是我张小宁吹牛。您此番如此厚待于我,张小宁也算得上是死过一回的人物。您老人家尽管说来,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倘若我张小宁皱一下眉头,那便是叫您老人家瞧之不起!” 一番话直拍得胸脯咚咚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酒高兴了激发了泼皮无赖的吹牛本性,还是他真真正正的想要报答这救命之恩。 “嘿嘿,你小子尽会吹牛。告诉你一个事情。” “柳前辈请言。” “老夫乃是九极玄真教的青龙圣使!” “啊?” “怎么样,吓到了吧?” “嘿,柳前辈!”说着,张小宁举起酒坛站了起来,一脚踩在石凳之上,一手挥着手掌道:“您老人家也是吹牛的一个老手,倘若你是那九极玄真教的青龙圣使,那我张小宁岂不是就成了九极玄真教的教主了?”一边说,他那挥出去的手掌也紧握成拳,大拇指一伸指向了自己。 这柳姓老者在此已隐居多年,正是那厌恶争斗而远离他乡的九极玄真教青龙圣使——柳月龙。 此番听这张小宁满嘴大话,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打小就生活在九极玄真教之中,从小四书五经,知书达理,又或是武艺修炼,九极大教,魑魅魍魉,勾心斗角。从来都不曾遇到过像张小宁这么一般泼皮的人物,而且又是隐居多年,孤独相伴。此时二者相谈,却是奇妙无穷。 “咳咳,你小子,大言不惭!今日上集,探听得那紫沄山庄冷氏遗子冷云持青龙令号令江湖,正在意图搅起一番对付我神教的阴谋。大概在五月的时候,东海三十六帮的人出没在湖广一带,煽动苗民,举旗反抗朝廷;浙江景宁一带的白莲教也煽动矿民加入了混战。如此一来,朝廷耳目被掩,就正好迎合了冷云攻打九极谷的时机。小子,老夫明日就要前往广陵,可不是说着逗你玩的。” 看着柳月龙如此严肃,张小宁也收起玩闹的心情坐了下来 “柳前辈,那九极玄真教一直都是内斗不断,这些年你都没有管,为什么现在要去管呢?” “他们几个虽然内斗,但也不至于毁灭神教。老夫本是教中之人,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毁掉呢。” “唉,也不知道那冷云是何来路,竟然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置九极玄真教于死地。” “那小子啊,也是一个苦难之人。他本是神教副教主冷狂之孙,冷旭之子。神教内乱,他的父母以及所有的家眷也都死在了战乱之中。老夫当时将他救下,送往了祁连。如此说来,这恶果还是老夫种下来的。” “柳前辈……” “你且表态吧,此番一去,也不知是生是死!” “咳咳,当年晚辈走镖至雁荡涧,曾答应那白虎圣使白崇焕告予家师相助。然而离开师父的时候却是行程匆匆,一时间给忘记了。如此一来,此番也不得不走上一遭。也罢,晚辈就陪前辈您一同上路,也好报您这救命大恩。” “好小子,不错,老朽先干为敬!”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离开了此间,直直而来,却是对准了剑城。行进城中,张小宁便喊住了柳月龙。 “柳前辈,您在此处稍候片刻,晚辈去取件物什,去去就来!” 一路走街过巷,直取刘府;待进庙堂,却是取下了那火云刀,随后将一封书信方方正正的放在了桌面之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与刘来福相见,也许行路匆匆,又或许是怕一见到了,自己也就不想走了。 “柳前辈!” “走吧!” 两人一路无话,直出东门,取道弈剑山;扬长而上,往日的岁月痕迹也映在了眼中。 “柳前辈?” “我教圣剑在此,咱们先取圣剑,再回九极。” “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剑冢门口,时光荏苒,这剑冢周围的摆设更是腐朽。无人打理,那冢前的平地之上长着的野草灌木都比人还要高上许多。 两人直直钻入剑冢,火把一打,眼前尽是破败衰落之相。 “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将圣剑赤霄封印于此,你我取出,定能在此次大战之中助力三分。” “一切谨听前辈吩咐。” “好,且随我来!” 两人一阵疾走,不多时,就停在了剑冢中央。诺大剑冢空空旷旷,独留得这中央立着一块半人来高的巨石;这块巨石通体漆黑,隐隐还会吞噬着周围的光芒。 伸头一看,只见那巨石顶端有着一个小小豁口,一旁还刻着一串小字:渊虹宝剑,天外寒铁所筑,非有缘者不可出,诛邪不沾污。 “渊虹?” “那是一把和圣剑赤霄相媲美的宝剑,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如今的剑主,应该还是那段大侠。” 说着,柳月龙却是一揽衣袖,将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 “柳前辈?” “这赤霄圣剑当年被欧阳盟主封于此葬剑石之中,这石头坚硬无比,纵使是雷石火炮也炸之不开,只有用鲜血才能将它唤出。” “前辈,我来。” “不必争抢,一会儿还得你去将它制服,准备好了!” “是!” 伸手一划,柳月龙的手腕处顿时冒起了一条血线,血流如注准确的滴入了那豁口之中。 看着他这瘦小枯槁的手腕,张小宁也想起了那一日他割腕想要喂自己鲜血的情景。 诺大剑冢安安静静,蓦然一声虎啸却是隐隐约约而来。疑惑一看,张小宁也连忙定下了神。 第一百零一章 祁连大侠道轻重,翠烟酒楼喜迎 第一百零一章祁连大侠道轻重,翠烟酒楼喜迎客 虎啸声隐隐而去,不一会儿一声更为响亮的沉吟又复而来;一声落平,一声又起,反反复复,好像是想要挣脱牢笼一般。 此时,在那祁连山门之中,冷枫也是慌忙伸手抓住自己腰间的一把古朴典雅的宝剑。那宝剑之中龙音阵阵,剑身颤抖,仿佛是要离去一般。 剑冢之中的虎啸之声越响越清晰,此时不停放血的柳月龙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突闻一阵虎吼,那漆黑的葬剑石猛然之间碎裂开来。一个躲闪不及,柳月龙也被震得朝后飞去。 一道光华袭身而来,慌忙之间张小宁也是来不及躲闪,光华逝去,他的手臂也被划了一道伤口。 再一看,那半空之中就伫立着一把血红宝剑。那剑不停的颤抖着,剑身之中鲜血流转,剑冢之中虎音阵阵。 “快抓住它!” 听得声音,张小宁也连忙动作。伸手朝后一取,通体红火的火云刀也被他取了出来。 执刀而上,那剑也仿若有灵气一般横锋而来。 叮叮当当一阵敲响,张小宁竟是有一些处在下风的感觉。如此一来,他又怎么不心惊。当下趁机往后一纵,火云刀往地上一杵,肩头一阵耸动,两截银晃晃的棍子也是呼之而出。迎风相对,一声机扣轻响之后,一柄丈许来长的银枪也稳稳的躺在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枪锋急转,那血红宝剑也是毫不退避。一声虎啸,直指面门。血红宝剑猛然而来,张小宁也是连忙收枪横档。 “当”一声巨响,直把那血红宝剑震退了两三丈。 血剑在半空之中直转了两圈,一声咆哮,竟然是有意识似的对着冢外而去。 “快抓住它!” 情急之下张小宁也只得连忙双足狂动,使的乃是“苍鹰探海”。 刚跑到洞口,洞外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留下啦!” 听得声响,张小宁也连忙冲了出去。见着来人,当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师父!” “好徒儿,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他的师父段崇义,只见他的手中捏着的,正是那把赤霄宝剑。此时宝剑光华尽失,又哪里能联想得到它方才能飞会跳。 “柳兄弟!” “咳咳,不知圣主驾到,柳某有失远迎。” 这时,柳月龙也从洞内走了出来,一拱手,看向了段崇义。 “这魔剑赤霄,每逢出世都是血染千里,生灵涂炭。我想,这并不是柳兄所想看到的吧?” “回圣主,属下不敢。” “玄真有难,我令小徒与你前去尽心尽力,何况他还是新一任的渊虹剑主,定能担此大任!” “嗯?”柳月龙转过头来惊奇的看了看张小宁,然后又看向了段崇义,双手一拱,又道:“如此,就多谢圣主了!” “小宁,你的渊虹宝剑呢?” “回禀师父,被那冷云父子设奸计夺去了。” “哼,此番事情了了之后,你就去取回来吧。你这头发?” “师父,小宁不小心落入‘水牢’,练了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 “‘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也罢,你且随着柳前辈赶往玄真教吧,一路上要多多照顾柳前辈。” 也怪段崇义不知道所谓的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是个何物,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张小宁跟随柳月龙而去。 “是,师父!” “此番这赤霄为师就拿走了,此剑魔性非凡,使用之人时常会被它魔化心性。” “是,师父,那冷云……” “为师已是世外之人,不好再插手这江湖之事。再说了,如今也是你们小辈的事情,我这老东西插上一手,成何道理?” “师父……” “好了,你且好生保重,为师这就走了!” “是!” 一阵风响,半晌之后张小宁才把头抬将起来。 “已经走了……” “柳前辈?” “咱们也走吧,此去九极,还有好些路程哩。” 话音一落,张小宁的双眼也渐渐的泛起了一层薄薄的血雾。见他如此,柳月龙忙将腰上的酒葫芦取了下来。 “魔毒又发作了吧,来!” “是。” 双手接过,那酒葫芦里面却是满满的灌着一葫芦的鲜血。 “柳前辈?” “是那头羊的,我看那东西也不好携带,只好自作主张装了一葫芦。” “多谢柳前辈!” 恭敬还回葫芦,柳月龙也心甘情愿当这背葫芦之人。 “走吧!” “是!” 剑城内,东西直灌,由东而去,最有名的便是那败落了的唐家堡,由于多年来一直传说闹鬼,没有人敢买来居住,朝廷就索性征收了去,做了一驿站;再往前则是琳琳琅琅,货物齐全的东大街,大街中央,三层精致小楼之处,正是那远近闻名的翠烟酒楼。 此时未到饭点,楼中却是略显清静。自从刘来福搬来这里之后,他就直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整日里在堂屋中间央求他岳父摆上一桌,吃着喝着,他还会诓他老岳吴喜善过来喝上一杯。 “岳父快来,先喝上几盅歇息一会儿。” “你个王八犊子,老儿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你小子却只知道天天玩乐,也不知道帮忙帮忙照顾客人!” 哈哈一笑,刘来福就满上一杯,递向了他,道:“岳父大人莫气,莫气,您都如此一大把年纪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好?再说了,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您老赚那么多钱财来干嘛?又带不走,最后还不都得留给我?” “哼,你想得美!老夫散给乞丐都不会留下一文钱给你!”吴喜善虽然话音凶狠,但还是接住了他递过来的酒。 “行了行了,近年来可有打探到那小子的风声?” “没有,那小子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自从他离开了巨池城之后,消息也就断了。” “那……那我的那些钱岂不是全都白花了?” “咳咳!” 两人正自说话,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咳嗽。听得声响转过头来,下一刻两人皆是激动得无以言表。 “段……祁连……祁连大侠!” “岳父,是祁连大侠啊!哎呀妈呀……”一阵激动,刘来福直接从那凳上摔了下来。当下也顾不上疼痛,三步并做两步,急忙上前行礼。 “祁连大侠,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老人家盼来了!” 身后的吴喜善也是连忙欠身,道:“大侠远道而来,小老儿还叹有生之年再难见大侠呢!” “哈哈哈哈,两位真是羞煞段某,不必大礼,此番顺路,段崇义当来此探上一回。不必客气,这翠烟楼本来就是段某的一个家嘛,也不知道这些年过了,掌柜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算算,怎么会不算数,快请快请!” 当下,吴喜善和刘来福直接把段崇义请上二楼靠窗雅座,上得楼来,就见那雅座之上正直端端的摆着一盘纹银。 三人一落座,刘来福就欠身而起,道:“大侠远道而来,一定饿了吧,可否容在下安排些许吃食?” “嗯,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那段某就不客气了。” “得嘞!大侠方才就说这翠烟楼乃像家一般,此番却又拘谨,敢问,可还是老规矩?” “哈哈哈哈,你小子,老规矩!” “堂、庖听令,双龙戏珠、熊猪金兰、鱼子豆腐……还有两坛上好女儿红!” 不一会儿,菜肴与美酒一一上桌,浅尝一口,思绪若风,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故事。 “大侠,此番怎么想起来这剑城啦?” “掌柜的,段某前来料理一些事情,所以碰巧经过啊。” “哦,那敢问大侠,这回来了要多住几天吧?” “嗯……也好,也是多年不曾来过,索性就多住他几天吧!” 第一百零二章 剑城城南桂花树,又忆当年风铃 第一百零二章剑城城南桂花树,又忆当年风铃声 “这……不瞒大侠,那天字第一号……” “嗯?难道是让与别人了?” “不敢不敢,只是大侠多年不来,这泼皮投机取巧,从我这里诓了过去,一住上便不走,却是被他这王八犊子给霸占了!” 听着,刘来福亦是渐渐面红耳赤,慌忙一起身,拱手道:“大侠还请见谅,小的这就去腾空出来!” 这些年来,剑城刘镖头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要令他自称小的,也就只有祁连大侠段崇义了。 “不必不必,你自住下,段某这些年来上了年岁,只喜那清净之所,那府宅不曾易与他人吧?” “不曾不曾,那府宅还在小人的名下。” “那好,就住那处了!” 听得此话,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口中赞成,不敢有违。 走街过巷,曲曲折折而来,站于门外,门口的那两头大石狮子还是那般的威风凛凛。只是青苔遍染,遮住了一些时光的记忆。 过门槛,进大院,放眼一望,这院中的林木生得都是自由自在,张牙舞爪,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了人走的地方。 “这……” “回大侠,自从小儿去世,拙荆自缢,小侄张小宁又离开此处踏足江湖之后,小的就搬到了翠烟楼,老岳上了年纪,所以就只好陪着他老人家与之作伴。每次回到这里,小的都是饱受孤独恐惧折磨,时间一长也就没有回来,不曾打理,却是变成这一番场景了。” “唉……” “大侠还请见谅,明日待小的请几个人来,半晌功夫,定能整理出来。” 紧走几步,段崇义却是停在了大院旁的桂花树之下。 “罢了,衰败之物就让它随风去吧,往日之事也应该过去了……” “是,大侠在此稍候,容小的进去整理一番。” “嗯。” 段崇义点了点头,径自走到桂花树底下。 时正八九月,正是这桂花大好的季节,站在树下,满鼻满口尽是那一股清香。 芬芳沁人心脾,脑中深处的一些记忆也被勾了起来。 那一袭翠影,那一声声的木头,还有那风铃一般的笑声…… 渐渐的,渐渐的不禁让人的眼眶湿润,仿佛还看见了她,就在这庭院之中执剑起舞…… 长剑一出,却是一把血红色的宝剑,剑锋一转,那剑也仿似活过来一般,剑身之中更是流动起了一股如同鲜血一般的清泉。 一剑舞去,又好像看见了昔日的那些仇人全都活了过来。杀,杀尽一切,然而段崇义并没有动,看了看手中之剑,如今的他又哪里是当年的心境。 “大侠!”这时,刘来福也跑了过来,手中还紧紧的攥着一纸书信。 “这魔剑果然是有些蹊跷!”回身收剑,段崇义也不禁喃喃,向着不远处赶来的刘来福道:“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以前大侠居住的屋子小的已经收拾出来了。” “哦,那多谢你了。” “大侠哪里的话,你看这个,铁定是那臭小子留下来的,他还取走了火云刀。” “哦?” 接过书信,看了半晌,段崇义的嘴角不由得就浮起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也莫慌,段某的爱徒,自然有几分不同于寻常人之处。他不肯见你却又留下书信,自然而然有一些苦衷,时机一到,他定会归来。” 听得此话,刘来福却是激动万分。 “大侠,难道他拜在了大侠的门下?” “正是。” “哈哈,啧啧,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子真的做到了。当初他就说他要去闯荡江湖,小的就把当年大侠相赠的银锭给了他,嘿嘿,这小子,可以啊!” “哈哈哈哈,刘兄,劳你再去备桌酒菜,咱俩一边坐着喝酒,一边给你说说他的事迹如何?” “大侠客气,我这就去!”一拱手,刘来福又道:“大侠,怎么多年不见,您的佩剑也换了?” “咳咳,唉,此事说来话长啊。那渊虹已弃我而去,另谋新主,无可奈何,段某就只能随便找一把破铜烂铁来替代了。” “嘿嘿,大侠当真会说笑,那渊虹宝剑怎么会弃大侠而去呢?问鼎天下,谁人又能比大侠有资格当那渊虹宝剑的主人?” “怎么不会,这番不就是不见了嘛?” “啊,真有此事,那敢问大侠,这渊虹又认了何人当剑主?” “还不就是那小子嘛,张小宁!” “嘿嘿嘿嘿,大侠稍等,小的这就前去准备酒菜!” 莽莽密林,九极谷内。这一天这片祥和的土地之上又是到处刀兵,一队队金甲卫士纵横其中,手中长矛皆是嚯嚯生寒。九幽天宫前,箭驽密布,一袭虎纹白袍站于人前。身后一红一黑,左右而立。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头来,咱们这一次定要让那欧阳老贼,有来无回!” 山下人头耸动,密布而排,所列的乃是一座大阵。 这时,一旁的黑衣人走了上来。 “白大哥,看来这欧阳询是要准备围困我们了。” “咱们的粮食还有多少?” “所积者不多,大家打了这么多年早就是弹尽粮绝,弓弩之末。都在期盼着这一季粮食的收割!你看!” 循指看去,果不其然。那金甲卫士布好大阵之后都围在了山下,这时他们的阵营之中又窜出来了数百人。这几百人皆是赶着马车,拿着镰刀。所去之处正是那谷中种粮之地。 这几百人卸去铠甲,做农夫打扮,两人一组,八人一车,一来到田地之中,挥舞着镰刀就奔着庄稼而去;前面那人割好一把之后就放在地上,随后而来的副手又将那割好的稻谷抱上马车。一车装满,立刻就驰回大营,一刻不停,随后又是下一车。 这些人配合密切,割粮食的割累了之后,身后的那位副手立马就换上。不一会儿,就见得那些人装了满满八车而回。 山下忙得火热,山上却是心急如焚。 “白大哥,怎么办?” “这……” “白大哥,倘若这季粮食颗粒无收的话,咱们也守不住这九幽天宫了!” “我能怎么办,难道咱们冲下山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吗?你知不知道他布的那个是个什么阵?” “那是青龙阵,哼,青龙堂的那些叛徒,要是柳大哥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是啊!” “你们两个大男人有完没完?” 这时,一旁的红衣女子也发出了声,她一声怒斥,两个男人却是低眉顺眼。 “你们两个,赶紧各带一队人马下山去。就取弓弩,远远的打一阵就好,也不能让那老贼如此的兴高采烈了!” “红茵妹子说得有理,白大哥?” “就这么干,打乱他的阵脚,让他着急着急也好!” 当下两人各带了一路弓弩手,分两侧下山,左右对着金甲阵就夹击而去。方一下山,远远就是一阵弓弩。 但是那金甲阵中的卫士却是不慌不乱,迎空令旗一展,都将随身携带的盾牌举了起来。 青龙阵主攻防守,这阵势,防守得简直密不透风。 一片金色盾牌举过头顶,瞬间就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这屏障金光闪闪,日头打将下来,直射得山上众人双目难睁,失去了准头。如此一来,两队人马也只得悻然回山。 山下金甲卫士一直忙到黄昏时刻,一阵号角,那营中又远远的跑来了一队卫士,卫士们快速布阵,竟是守在了庄稼地里。 待所有的收割队安然退去之后,山脚的大阵这才缓缓散去,这一散去,也不是全部退却。而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此阵势,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七八个瞬息之间直接传到金甲大营。 第一百零三章 谷内战歌四处起,谷外驰来血魔 第一百零三章谷内战歌四处起,谷外驰来血魔子 一眼望去,从这收割场一直到金甲大营,一路上全是执刀举枪的卫士伫立着。山上众人打算夜间偷粮的计划也是只能胎死腹中。 第二天一早,山下又传来了浩动之声。 走出大殿一望,果不其然,那些金甲卫士们又将大阵布好,收割队也骋车而来。他们一边忙活,一边竟是唱起了山歌。 山上众人倚在山头,一个个急得就像是热锅上面的蚂蚁,然而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下众人欢乐。 一连五天,天天都是如此情景,然而天天忙活,山下的众人也变得有些疲惫,失去了前几天的精神头。 “白大哥,再不出手,这一季的粮食就要被那欧阳老贼收完了。” “我知道,但是也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开玩笑啊。” 他白崇焕如何又不知道,那一大片庄稼就在眼前,如今已是被欧阳询割去了差不多一小半。他如何不急,急虽急,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九极谷内,良田千顷,所有的九极玄真教教众一直都是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如果这一季的粮食全被欧阳询收了,那他们也不用打了,直接等着饿死就好。 “白大哥,要不你和孙大哥再去试探试探?” “是啊白大哥,你看。经过这五天的折腾,我敢断定这些人已经有些疲倦了,要不然那欧阳老贼今天也不会亲自上阵了!” “嗯,孙兄弟,准备准备,咱们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 不一会儿,两队人马又复下山。依照老方法远远就是弓弩,金甲阵也是连忙举盾格挡,看那架势整齐划一,压根就看不出有丝毫疲倦的懈怠。 “孙兄弟,你守好后路,容某去会他一番!” 白崇焕话音方落,就见他长刀一取,直直就对着金甲阵冲去。 “不好!” 一声惊呼,山上的红茵也连忙点起人手,希望能赶得及时。 白崇焕如虎而来,见他冲入阵中,孙南他们的弩箭也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方一入阵,白崇焕便是大刀阔斧,长刀直入,直把那阵内的金甲卫士砍得人仰马翻。 然而卫士们并不退散,一番移动,守势之阵也换成了攻势之阵。阵外卫士长枪伫立,身后又是一排刀盾手,处在阵内的卫士们更是人手大刀,白崇焕孤身而入,哪里又是他们的对手。一阵急蹿,却是闯入了阵心之中。 一声令旗,阵内的大刀手立马退后换上了长枪,一圈刀盾手猛然而来,盾顶之上也冒出了一柄柄深寒的长枪。 白崇焕一阵虎喝巨吼,大刀猛砍;然而众卫士并不与他争锋,包围圈也不断的向着他慢慢的接近。 见到白崇焕深陷包围,孙南也是一咬牙取出了自己的短匕。 “兄弟们,快救白大哥!” 一阵猛冲,却是被阵外的长枪和刀盾手阻拦了前进的脚步。红茵虽然也从山上远远赶到,却也是一样的命运,像孙南一样被挡在阵外。 就在这十万火急之际,从那九幽林处却是跑来了两人。来人一老一少,老者青衫长袍,发须花白;少者一身白雪,一头长发却是如鲜血一般殷红。 “欧阳询,还不快快住手?” 听得呼喊,欧阳询也是连忙登高一望,一望之下,心中不由得一凉!转念一想,他却是高声直呼。 “柳大哥,你弃圣教而去,却又是大言不惭而来,如此当真是多管闲事!兄弟们,速战速决!” 阵外的红茵和孙南也发现了这边的异象,转头看来,那一双眼就再也离不开了。 “他还活着……” 眼见欧阳询话说决绝,不给自己面子,柳月龙也只好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张小宁的身上。 “小宁,快去阵中救白崇焕!” “是,前辈你要多加小心!” 一声应下,张小宁当即“苍鹰探海”狂开。他这轻身功夫经段崇义所传,期间又加上了一套残缺的“游龙戏水步”,还有那狂刀门的“神行硬气功”。倘若是段崇义知道他能踏浪而行,估计也只能自叹不如。 如此使将出来,端得是如风似雾一般。飞速而来,长枪猛荡,顿时就将阵外的长枪手以及刀盾手们砸得人仰马翻。 由于他来得突然,金甲卫士们也是不曾预料。如此猛然一番乱搞,七八个躲闪不及的卫士就被他倒霉的砸晕在地。阵型突然暴露一角空隙,张小宁也连忙趁机杀入了阵中。 一枪挡下袭向白崇焕的刀兵,侧眼一瞧,这白崇焕的身上最少都有七八道伤口,而且是满身是血,仿若是在血池里打过滚一样。 “白大哥,你趁机逃走,我来挡下!” “多谢!” 当下游龙枪法一阵狂刺,直把眼前的众卫士打得后退连连,寻此良机,他也一伸手将那白崇焕扔了出去。 救下白崇焕,他的肩头也被身后的金甲卫士刺了一枪。身中一枪,他却是停了下来。 “你死定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就好像是地狱魔王的声音一般,听得此话,周围的卫士们也都疑惑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张小宁缓缓转过身来,长枪往地上一竖,一伸手,却是从身后取出了一把血红大刀。 “啊!” 声动人动,狂刀所向,一出手张小宁就直接用上了孙国风和段崇义传给他的快、准、狠;刚、猛、强之套路,也就是当年欧阳谨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到的邪剑欧阳飞的“弑神诛魔神功”。当年答应非十万火急之况不用的事情也全都抛在脑后。 长刀如虹,大开大合之间每一招每一式全是杀人的把式。一路急砍,不仅身上的白衣被染得一片猩红,那一双眼也被蒙上了一层血雾。他站在人群之中不断砍杀,声声呐喊,鲜血飘扬。猛然收刀一掌,更是一阵血腥之气狂飞而去。 他的周身缓缓的笼罩起了一层腥臭深红的血气,每每一掌长出,眼前之人皆是被轰得四分五裂;或是一刀袭来,一斩两段。 场外之人看得惊心动魄,场内的金甲卫士们直被吓得连连后退。打过这么多的仗,像这样疯狂的可还是第一次见。 不多时一阵号角响起,众卫士也急忙一个紧跟着一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看着满地的碎尸鲜血,张小宁就有一种想趴在地上吸吮的冲动。他就这样紧紧的站着,不停的和自己心中的心魔做着斗争。 见他如此,柳月龙也连忙拿着酒葫芦赶来。 “小宁。” “谢谢你,柳前辈。” 缓缓放下葫芦,张小宁的双眼也回复了一些清明,待一见到满地的残尸碎肉,“哇”的一声他就将昨日的吃食全都交代了出来,一阵大吐特吐,恨不得把那五脏六腑全都吐出。 “好了,走吧!” 见他如此,柳月龙也不嫌弃。这时,白崇焕他们也走了上来。 “柳大哥。” “嗯,走吧,先回天宫再说。” 斜眼望了望张小宁,白崇焕也是一股莫名恐惧由心而发。 突然,那红茵却是向着远处而去。 “红茵妹子,你要去哪里?” “我我我……我回去撤那灵堂……” “就是这位大侠?” “呃……” “改天吧。” 除了孙南,众人也不知道她所指的灵堂是为何物,一路上山,张小宁也认出了她正是那日给自己下迷香的红衣女子。 站于九幽天宫之前俯视而去,山下尽是一片零乱,远处金甲卫士正在回营,一路上全是遗落的一车车一把把的粮食。 幽深大殿,到处都是火把辉映,那些火苗不停的跳动着,就好像是一幕群魔乱舞。 第一百零四章 九幽天宫话事人,众人不服议切 第一百零四章九幽天宫话事人,众人不服议切磋 这大殿之中开着一个大水池,水池两侧是两条狭长过道,长长的过道往前而去,乃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平台;平台往前,修得一个点将台,点将台不过丈许,台前就正好雕刻着一只龟身蛇头的神兽玄武。点将台两侧各是一道九级阶梯,爬将上去,又是一个方圆丈许的平台,平台再往前则又是一道九层登云梯。 这座九层登云梯在六层那里修得有一道仅容数人相立的小平台,再往上三层阶梯,则是一张漆黑的桌案,桌案后面还布得一张大椅。看得出来,应该是至尊大位了。大位后面还塑着一尊神明之像,这神像高逾数十丈,背束双手俯视众生,周身还环绕着黑白两色云彩。 众人一直走上高台,然而四人却停在了六层之处。张小宁站在中间,一时之间只感觉尴尬不已,手足无措。 “小宁,快上座!” 柳月龙一话,孙南和白崇焕皆是一怔,然而都没有说话。 “前辈,那里应该是教主坐的地方吧?” “正是。” “嘿嘿,前辈,在下乃是教外之人,而且又不是教主,此番只是禀师命前来相助。教主之位,如何可坐?” “你当这教主又如何?” “柳大哥!” “怎么,你难道不服气吗?今天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张少侠相救,恐怕你已经死在了欧阳询的青龙阵之下了吧?” “柳大哥,但是……” “孙南,你有什么不服的吗?瞧瞧你们几个,诺大的神教被你们折腾成了什么样子?柳某自去归隐,乃是不愿看见兄弟手足残杀。你们倒好,不仅打得火热,打得都让正道那群伪君子起了剿杀之心!” “柳大哥,我们……” “柳某虽然隐居多年,但也是这圣教的青龙圣使;教中律令,若教主逝,则由副教主发号施令;若副教主逝,则寻于教主子嗣;若无子嗣,则以四大圣使为尊。如今那冷云已创立了紫沄山庄,此番正是他打着剿灭圣教的口号前来发难。我柳月龙发号施令,你们又有什么可不满的?” “柳大哥,话可不是如此说。倘若是您来任这教主之位,我三人无话可说,但是你却是让一个外人……如此,我三人又怎么能同意?” “白崇焕,你继承你父之遗志,承大位做了这白虎一职。然而那玄武使孙黯然孙叔叔已然去世,朱雀使飞乐也是英年早逝。若想任圣使一职,非得由五堂令主检视,再由教主亲自册封。你们三人口中皆呼圣使,如若没有教主,他两人的称谓如何有名有实?” 柳月龙一顿呵斥,直把三人当成小孩子来教训。三人也是紧低头颅,唯唯诺诺,不敢作声。 “柳大哥,红茵愿意听从您的指令,但有一事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 “那欧阳老贼杀了我的姐姐,我要为她报仇!” “这件事情得听从教主的吩咐,答不答应,你还得问他。”说着,柳月龙看向了张小宁。 一阵为难,张小宁也开了口。 “柳前辈,此番……” “小宁,你师父令你相援我圣教,一路尽心尽力,是也不是?” “是。” “此番我圣教群龙无首,在场之人又无人能胜于你,这教主你不当谁人来当?何况当日柳树之下你还曾与老夫夸下海口,倘若柳某人是这青龙圣使,你便是教主,如今怎么胆怯了?” “呃,这……” 张小宁不由得一阵面红,左右看去,几人的眼光皆是各有不同。 “柳大哥,你若说这小子年轻有为,我到还算相信。倘若你要说他在这九幽天宫之中没有敌手,那我白崇焕第一个不同意。” “嘿嘿,你这小子,多少年了这脾性还是不改。好,既然你如此夸口,那你就与他比试一番,如若你胜了,老夫就推举你做这教主!” “行,你说的!”说着,白崇焕紧走到了点将台之上,看着张小宁道:“张少侠,不知道你肯不肯赐教一番?” “白圣使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张小宁就只好讨教了!” 张小宁说着走了出来,这时那点将台下却走出了四位着四色服的教众。 “圣使大人,张少侠既然说神教内无敌手,那自然而然得从我们堂主一级开始挑战。” “白虎堂堂主薛斌请求应战!”说话之人一身玄衫,手中一把长刀。 “白虎堂副堂主何飞去请求应战!”来人着青色服,手中一把大剑。 “朱雀堂堂主赵红请求应战!”长鞭一展,乃是奇门之人。 “玄武堂堂主赵荣。”此人有些沉默寡言,就连说出来的话语也是冷冷冰冰,用词拮据。 疑惑着看了一眼柳月龙,张小宁便拔步下了点将台。柳月龙则轻轻往白崇焕身边一站,低声说道:“小子,睁开眼睛好好见识见识。”说着又转身看向了朝后赶来的张小宁。 “下手注意一点,切忌那……” “柳前辈请放心,不同外人对待!” 一阵风响,张小宁也从那点将台之上纵了下来。双手一拱,告了一声:“得罪!” 四人也不是话多聒噪之人,尤其是那赵荣,张小宁话音方落,他手持匕首就贴面而来。猛然一划,张小宁直道好险。一路“游龙戏水步”躲过几人的攻击,伸手往后一摸,取出的乃是通体血红的火云刀。 狂刀一卷,使的乃是一套柔和的套路,左支右挡,打了将近百十来个回合,哪里还有今日山下的那股子威风。 场中四人身法互换,一阵急攻,却是久攻不下,根本连张小宁的衣服都碰不到。又得百合,那赵荣却身形一退,拱手立在了一旁。 他如此动作,一旁薛斌也是有样学样,一声佩服,亦是静站一旁。两人一撤,余下的两人也是无疾而终,脚下一动,都退到了后面。 “多谢!”张小宁也是双手一拱,向后看来。 这时点将台上一声大喝,却是那白崇焕跃了下来。 “张少侠,你这刀有些眼熟啊?” “白圣使,当年雁荡涧一别,如今已是多年不见啊!” “你是那……是那个赶镖的小子?孙国风的徒弟?” “正是!” “哈哈哈哈,没想到是你,可以啊。怎么样,有没有帮我找到祁连大侠?” “找到了,家师说他久居世外,不再理会这俗世争执,所以把我派了来。” “嘿嘿,好,今日就让白某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张某微末之技,当年圣使曾对先师孙国风说,你我皆是刀客,却无机会一决雌雄。今日斗胆,张小宁就代先师与圣使过上几招,献丑了!” “好!” 一声虎吼,白崇焕手中的大刀也扬了开来。两人的刀招皆是大开大合,一人乃是劈山开路,一人乃是狂风猛云席卷红霞的套路。两柄大刀在这大殿之中打得叮当作响,震震敲响之音直震得人耳鼓生疼。 场中白崇焕一把开山大刀使的乃是一套“扬威***”,相传这套刀法乃是当年三国时期,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所开创,如此流传出来,渊源久远。这扬威***法使将出来,自然而然就会感觉有一种老练的感觉。刀刀直往,老当益壮,威力非凡。自是那:扬威开山黄夫子,不虚轻壮忠义当! 而且这白崇焕正是生性刚猛的年纪,大刀狂开,端得像是劈山掘境,开辟天地一般。 张小宁稳打稳扎,他欲使力,又怕一不小心牵引上了体内的血魔精气。倘若到时候失去神志,后果不堪设想。如此一来,他只好圈圈转转,刀使剑法。 第一百零五章 狂刀赢下扬威式,游龙出海战孙 第一百零五章狂刀赢下扬威式,游龙出海战孙南 常言道:剑走轻灵,刀锋狂舞。如此刀使剑法,却是头一次相见。一圈圈一环环而来,这刀更是随势而动,每一圈使完,就会觉得那刀身之上的力量就会大上一分。 又得三十回合,只见张小宁迎空一跃,却是高高跃起,随后刀身高举头顶,使的乃是一记力劈华山。 见他猛然而来,此时退身难去,白崇焕也只好横过刀来,意图挡下此招。 “当!” 一声巨响,真气四溢,待那烟尘缓缓退去之时,眼前又哪里还有张小宁的声影。 “好!” “厉害啊!” 听得众人欢呼一片,突然,白崇焕的脖子之间已是传来一阵深寒。 “白圣使,在下在你身后。” 缓缓将高举于头顶的大刀放了下来,低头一望,自己脚下的两块地砖也是被震得四分五裂。如此一来,一抹寒气更是由心里瞬间升到了背脊。 “白崇焕输了,甘愿于教主座下出力!” 听得此语,张小宁也把火云刀收了起来。待人们欢呼作罢,一声风响,只见孙南从高台之上跳了下来。 “张少侠,孙某也想讨教讨教!” 转身一望柳月龙,见他点头,张小宁当即肩头一摇。身后两截银晃晃的棍子跟随而出,双手迎空一招展,取中一对,咔哒一声机扣轻响,下一刻那丈许长的游龙枪也风骚的跃在了他的手中。 见此神兵出现的奇特方式,孙南也不由得吞了吞唾沫。伸手一划,取出的乃是一柄小巧锋寒短匕。 “得罪了!” 一声告罪,张小宁长枪甫动,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鱼贯而来,枪枪扎扎,破空嗤响,每一枪都直往孙南的身上招呼。 以前说过,这游龙枪法乃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所排列,一套枪法六十四招,每一招有六十四个变化,全套打将下来,乃是四千零九十六式。 只见场中张小宁每一招每一式皆是快如迅雷,势若闪电。一阵圈打折转,孙南手中小小匕首也是不敢轻易欺身。 远远掠阵之势,只观得这张小宁周身皆是围得水泄不通,没有可乘之机。 如此一招难发,步步紧退,本是丢脸之事。而且此时又是在众教众的面前所比试,长此以往,以后又如何在自己的属下面前抬头? 有此想法,孙南当即身形一纵,鬼魅一闪,欺身上前。眼见他寒锋而来,张小宁也是连忙收势后退,横挡了七八下快如闪电的攻势。一声机扣轻响,手中游龙枪也变作了两截。 两截银棍子迎空一展,使的乃是刀剑合璧之法。 一手使刀一手使剑,刀势如山岳,剑势若奔雷。七八招一下,孙南更是险象环生。 他一边凭借着轻身功夫不断后退,一边紧握着手中匕首寻找时机。然而张小宁不再给他机会,“刀剑”猛来,一招将他逼退之后又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杆大枪。 迎空一旋,那游龙枪的锋刃就随身而动的绕到了身前,直直一指,正是孙南的胸膛之处。 慌忙之间他连忙回匕相挡,“叮”一声金铁相鸣,就见那游龙枪瑟瑟生寒的枪头抵到了匕身之上。 “喝!” 一声低吼,千钧之力就从游龙枪的枪杆之上传了过来。 “当……” 碎音阵阵,再见孙南之时,只见他已被震退丈许,手中匕首也是掉在地上,断做两截。右手的虎口更是迸裂,鲜血殷殷,满脸惊惧。 胜负已分,在场的教众们不禁又是大声叫好,就连白崇焕也是大肆拍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张小宁却是将游龙枪一收,伸手止住了众人,然后低身弯腰,从绑腿上取下来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他缓缓的走向孙南,双手捧着匕首伸到了他的面前。 “孙兄弟,刚才在下一时失手,不小心弄坏了你的武器。这是一位老前辈送与在下做纪念的匕首,今天我把他交给你,就当是赔给你的了。” “嘶……” 缓缓接过匕首,拔将出来,孙南也知道并不是一把廉价之物。 “呃……张……张兄弟,这把刀可有名字?” “叫做‘碎梦’,这玩意那老前辈可宝贝得紧,你可要好生保管啊。” 做完这一切,张小宁又回头看向了点将台,然而那红茵却是双手连摆,琼头猛摇。 “算了,算了,我认输就好,不用比了。” 如此一来,柳月龙更是一声高喝,重新将张小宁请到了点将台之上。 “今日我等立张小宁张少侠为我圣教第三代教主,可有谁还有异议?” “启禀青龙圣使,我等皆心甘情愿拜于张教主的座下!” “教主请上座!” 一转身,柳月龙也将张小宁拉上了第六层天梯,随后伸手一请,指向了那教主宝座。 “柳前辈,这……” 见此,柳月龙回头对着点将台高上的三人一个示意,三人也会意的“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我等恭请教主上座!” 三人一喊,点将台之下四色堂众也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 “我等恭请教主上座!” 声音在大殿之中阵阵回荡,张小宁也只好一步步的踏上了高台。不过三级阶梯,他却好像是如同攀爬长城一般艰难。 惴惴不安坐上大椅,全身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等参见教主!” “天覆九极,地盖八荒,海瀚七界,扬我神明……” 众人喝哈半晌,这才停了下来,一个个单膝跪地,高台之上的张小宁却是坐着手足无措。 “教主,该让我们起来。” 座下柳月龙小声呼唤了四五遍,他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慌忙站起,一溜烟就跑到了柳月龙身前,双手一扶,连连喊起。 “大家快快请起,大家快快请起,真是煞我也!”他一边说一边下来扶起白崇焕等人,几人忍俊不禁,那红茵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快快请起!” 一阵忙活,众人也站了起来,一个个洋溢着脸,却是乐得不行。 “教主,快快回座。” “哦。” 摇了摇头,张小宁又重新坐回了大椅之中,一坐下,见得众人沉默,他更是浑身不适,如坐针毡。 “柳前辈,柳前辈……青龙圣使?” “属下在,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见得柳月龙一本正经,张小宁的心中又是一阵抓急。 “那个……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嗯……”一阵沉吟,柳月龙走出一步,双手一拱,道:“启禀教主,既然今日您新登大位,依属下之见,应该先册封我等;排班列次,重整纲纪,今后大家也好相处!” “是。”一阵点头,他又对着柳月龙猛招手。 “教主,圣使一职只能在这六层圣台,那上面去不得。” “咿呀!既然我是教主,那我叫你上来你就能上来。” 当下左右一望,也不曾想这张小宁又将那套泼皮无赖的法则搬了出来,无奈之下,柳月龙只好再上三阶,站到了他的旁边。 “柳……青龙圣使,我对这九极玄真教也不太熟悉,册封的事情就由你来打点就好了。” 微微一笑,柳月龙也不再难为于他。往前紧走一步,开口便道:“白崇焕听令!” 六层圣台之上白崇焕风声一响,“扑通”一下,单膝跪地。 “属下在!” “令你继续担任白虎圣使,加须九条,掌管白虎堂!” “属下遵命!” “红茵,孙南!” “属下在。” “封你二人为朱雀圣使、玄武圣使,加须八条,分别掌管朱雀堂、玄武堂!” “属下领命!” 第一百零六章 天宫议论前程事,二人深夜奇奔 第一百零六章天宫议论前程事,二人深夜奇奔袭 “四堂堂主上前听封!” “属下在!” “你四人继续担任原职,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迅速将各堂人员的数量报将上来!” “启禀青龙圣使,我青龙堂请求上报!” “报来!” “青龙堂连属下还有七十三人,全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其余人等全都叛到了欧阳询处……还有李木带走了一部分……” “嗯……” “禀青龙圣使,属下玄武堂一共一百九十四,最大年纪四十八岁,最小年纪十六。” “朱雀堂二十九人……只有……只有十三人有一战之力,其余的都是……都是白虎圣使安排的丫鬟……” “白虎堂一千三百二十七人,昨日一战,有五人死亡,八十三人受伤。” 听完四位堂主的报告,柳月龙更是直瞪了白崇焕一眼。见此目光,白崇焕也是连忙低头。 他俩悬殊了十多岁,从小就笼罩在柳月龙的阴影之下,只要是一看见他,就像是畏惧自己的父亲一样。 “教主?” 缓缓回身,柳月龙也一拱手看向了张小宁。此时张小宁正襟危坐,喉头耸动,也只是道:“柳……青龙圣使,您全权安排就好。” 点了点头,柳月龙又道:“白崇焕,将你近年来对欧阳询的看法说一下。” “是!”一拱手,白崇焕也不敢怠慢,连忙跨身两步,走到圣台中间。 “启禀教主,自三十多年前雁荡涧一战之后,这些年来属下与那欧阳询大大小小直打了数百场。欧阳老贼,极其善于排兵布阵,这些年来,属下也只能只守不攻,远避锋芒。欧阳询这人武艺不怎么样,只是他手中的三千金甲卫却是训练有素,甚为棘手。” “那老贼的大本营在什么地方?”张小宁突然问道。 “启禀教主,在那青龙岭!”一拱手,孙南也走了出来。 九极谷内地势辽阔,九幽林一去,往东乃是迷沙幻海,过幽冥涧,到九幽天宫。中央腹地则是肥沃的硕土庄稼地带,随后是那百花谷,百花谷往西则是青龙岭,青龙岭处,峥嵘巍峨,易守难攻。欧阳询便是把此处当做了大本营。 “教主!”孙南又道:“这几日来,欧阳询布阵守住山脚,又令手下大肆收割粮食,白日收割,夜晚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看守粮田。咱们天宫之中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倘若让那欧阳询把这一季的庄稼全部收完,恐怕我等也是没有士气再守卫这天宫了。” “他竟如此歹毒?孙兄弟,你可知道那老贼在青龙岭的布置?”张小宁问话,却是伸出双手撑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身子半立起来。 “启禀教主,欧阳询的大本营设于青龙岭下,他自己住在岭峰顶上。那青龙岭背靠悬崖,就只有浩然崖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 “哈哈,孙兄弟,刚才与你比试,看得出来你也是个飞檐走壁,奔袭暗杀的好手。怎么样,今晚敢不敢与我一同前去,探个究竟?” “教主……属下定当跟随左右!” “扑通”一声,孙南又是单膝跪地。 “教主……”一旁的柳月龙想要相劝,却是不知从何所说。 “柳前辈您不必惊慌,我只是想去看看那老家伙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如果有幸能将之擒拿而来,这种头疼事情更是能迎刃而解。” 天梯顶上的张小宁说得畅快,底下众人却是不怎么相信,一个个大张着眼。 “教主,我等怎会同意你以身犯险,此事老夫不同意。”柳月龙话道。 “是啊,教主,不可如此鲁莽啊!”白崇焕也道。 当下一片不可,不行的声音响起,直把张小宁的眉头听得拧了起来。 “好吧好吧,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办法,张小宁只好重新坐进了椅子当中。 而后各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张小宁是一件都没有听进去。 夜幕降临,摆脱了柳月龙之后他就摸到了孙南的房间,两人在殿中早就眉飞色舞,此番换上一身夜行衣,便化作两道清风而去。从九幽天宫直下,直直的对着青龙岭而去,临行之前都不曾“打草惊蛇”。 两人的轻身功夫都是精妙,行走如飞,漆黑夜幕之下就如同两道闪电,一逝而去,只留下一片残影。 林荫摇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青龙岭下。咋一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得甚是水泄不通。 伸手一摆,张小宁就低声说道:“孙兄弟,此处守卫太多,咱们去后山看看。” “是教主!”孙南规规矩矩一拱手,正要动作,张小宁却又叫住了他。 “你我年纪相仿,在外面就兄弟相称就好!” “是教主……张兄弟!” “这才像话嘛,走!” 当下两人转身又去,片刻功夫就来到了后山,刚一踏入此间,两人又连忙退回了身。 “没想到这老贼这么怕死,防守得如此深严。” “张兄弟,好像有五个!” 偷眼瞄去,正好瞧见数个举着火把的金甲卫士正在谨慎的巡逻着。 “八个,还有三个躲在草丛里。” “哪里?”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 听得此话,孙南不免疑惑;然而他又哪里知道这张小宁修炼了一双能在夜间视物的火眼金睛。 “孙兄弟,我把这些人引开,你趁机跑到崖下去看看能不能攀爬。” “教……张兄弟,不必如此麻烦,咱俩把他们做了就是!” 孙南一说,语气自然而然就变得有一些阴冷。 “哦?好,既然孙兄弟有如此豪气,那在下定当奉陪。我负责这边举火的三个和草丛里的那两个,你……” 话未说完,只见孙南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定睛一看,他早已电光火石的解决了一个。如此,张小宁怎么又能怠慢。 火云刀一取,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场中孙南杀得一人,另几人瞬间就拔出兵刃朝他招呼而去。他也不含糊,或是匕首或是暗器;张小宁刚大刀阔斧的劈得两人时,余下的六个就被孙南给收拾妥当了。 “啧啧,孙兄弟,你这暗杀的手艺当真是精妙啊!” 见得如此绝技,张小宁如何又不大竖拇指。 但是孙南却是不改脸色,低声回道:“张兄弟谬赞了,走,此处不宜久留!” 两人弓身而行,转到崖底,抬头一望,不下百丈。更惊喜的是那悬崖顶上还吊下来了一根绳子,想来应该是这些守夜卫士的杰作。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下攀绳而上,小半会功夫,两人便来到了青龙岭上。 四周一巡视,孙南也将匕首取到了手上。 “张兄弟,看来这里只是卫士们的营所,欧阳老贼的住所应该还要再往高处去。” 循指望去,这一片营帐就如同苍穹之中密布的繁星一般。大小营帐依次而排,从这半山腰一直排到了山峰之顶。 伸手一指,张小宁也低声道:“主营应该在那个方向,想必那欧阳老贼定在那处!” 听得此话,孙南更是疑惑。山下时自己只见五人,他却是说有八人,一番作证,也确实是八人。有得前面的事情论证,此时他对张小宁的话也是大半相信,小半怀疑,难道这家伙有夜视眼?转瞬一想,教主可不就得比他们要特别一些吗,倘若不是,那又如何是教主? “好,咱们去会会!” 也不管张小宁为何会如此肯定,但是既然张小宁说得如此肯定,他做属下的照做就是。 “我走前面,张某的双眼夜能视物,你跟在后面!” “遵命!” 两人一路谨慎而行,一边躲避着巡逻守卫,一边不断的往那主帐潜行。张小宁也不知道那座大营到底是不是主帐,只是看着它是所有营帐之中最大的。因此他才敢料定,一定是那里。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这处营帐,取兵刃往那营布上一划,下一刻两人都傻了眼。 “教……张兄弟,这是粮仓啊。” “咳咳,他奶奶的!” 第一百零七章 冤家路窄狭路遇,青龙岭上露真 第一百零七章冤家路窄狭路遇,青龙岭上露真容 就在两人准备再去寻找之时,一旁的小营帐之中走出了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此人身着睡袍,睡眼惺忪,缓缓走出营帐,却是向着断崖方向而去。 见得此人,孙南连忙低声凑到了张小宁的耳朵。 “张兄弟,就是那家伙!” “走,跟上去!” 这人正是那九极玄真教麒麟堂的堂主欧阳询,此番也是冤家路窄。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前面,对于跟在身后蹑手蹑脚的两人却是不曾知晓。 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一簇小灌木之前,当下解带脱裤,干起了浇花施肥的事情,然而事情刚进行得一半,那脖子上瞬间就传来了两道深寒。 “谁?” “别动,再动割你脑袋。” “呃……” 欧阳询瞬间只觉得小腹一阵坠痛,经此一吓,进行得正舒畅的事情却停在了半截之处。 “咳咳,孙兄弟,你去找捆绳子来,老贼,你继续。” “两位是何人?” “老东西,先别管你爷爷我是谁,你最好乖乖配合,倘若敢惊起别人,老子就先抹你脖子!” 当下,欧阳询就在张小宁火云刀架在脖子上的情况之下将自己剩下的事情继续进行,想来是这欧阳询上了年岁,区区之事却是半截半截而下,直到孙南取来绳子,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老家伙收了起来。 当下张小宁又在欧阳询的身上噼里啪啦一阵急点,竟是封住了他周身上下的大穴,一阵忙活完,又两指一伸,点在了他的脖颈之处,将那哑穴也封了起来。一番欣赏,更是又觉不够的取来了一大把树叶塞进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些方才双手一拍,微笑着接过孙南手中的绳子。 一旁的孙南只看得心惊肉跳,料他也不知道这张小宁泼皮无赖的来历,倘若是知道了,也不敢张兄弟长张兄弟短的叫得这么亲热了。 不一会儿,张小宁就将这欧阳询五花一番好绑,而且打的还是死结,估计让别人来解,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和时间。 忙活好一切,那远去巡视的孙南又跑了回来。 “张兄弟,卫士们察觉这老贼不见了。怎么办?” 他的话虽快,却是略显冰冷,而且也不见丝毫的急躁。 “嗯,这样,你先从刚才那里下山去找柳前辈他们;我带着这老贼当做挡箭牌,你叫柳前辈他们带齐人马,咱们今天晚上干一票大的!” “这……” “这这那那的像个娘儿们,快去!” “是,你保重!” 当即,孙南双手一拱,转身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待得孙南走远,伸手一抓,张小宁就将欧阳询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一路疾奔,竟是能提前预知似的躲过那一队队搜寻的卫士。 张小宁直往营帐后面而行,到得一座营帐,他就是一阵忙活,不一会儿,七八座营帐也燃了起来。 这些个营帐火光咋亮,顿时就是火头冲天,浓烟滚滚! “着火啦,着火啦!” 喊声四处而起,诺大的营地里更是一片混乱。 “着火啦,快救火啊……” 大家一片火急火燎,这青龙山顶,又到何处去寻找水源? 如此一来,张小宁更是喜上眉梢,把肩上的欧阳询猛然一抓,当即“苍鹰探海”狂使,竟是胆大妄为的对着山口出路而去。 可怜欧阳询,活了将近半百,这一夜不仅被别人用大刀架着自己撒尿,全程观看,还被这家伙像扛一截木头一样扛在肩头。更可气的是他还一把大火燃在了自己的营地,唯一侥幸的是这人不曾去烧那粮仓。 青龙岭上火光大作,九幽天宫这边的众人也都被吸引而来。众人倚山而望,皆是口中称奇。 “柳大哥,四处找了,不见教主和孙南那小子。” “不用找了,你看!” 说着,柳月龙伸手一指,乃是那火光之处。 “柳大哥,你是说教主他们在那里?”旁边的红茵也走了上来。 “哼,这世间就没有那小子干不出来的事情!” “嘿嘿,当真是豪气啊!这回孙南那小子肯定会撑起腰杆,自吹自擂!” “哼,你快去调好人马,咱们速去营救,希望还来得及!” “是!” 一拱手转身,白崇焕当即就对着四大堂主发下了号令。 命令如此层层下传,不一会儿那些能打会跳,能叫能跑的教众们就都被从被窝里被拽了出来。 见得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样子,柳月龙更是心头火气不打一处而来。正欲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语,孙南也从山路上急速奔跑而来。 方一来到柳月龙身前,他连忙就是单膝一跪。 “青龙圣使,教主留在了青龙岭上,他令我回来,叫您带上人手,前去接应!” “你……你竟然把他独自一人留在了青龙岭上?” “回圣使,教主之命属下不敢违抗,教主还抓住了欧阳询,咱们快些前去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袭话语连珠炮弹,孙南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急切的表情。 “这回才知道晚了啊?也正好让那小子吃吃苦头,不然他干起事情来总是如此的荒唐!小白,快快召集人马,咱们火速驰援!” 九幽天宫方向众人排兵布阵,青龙岭这边却是乱成了一锅粥。营中火光冲天,众人又是群龙无首。 跑到山口,一队守卫却是拦住了张小宁的去路。这队人马乃是布置的一列暗哨,仓促之间张小宁却是没有发现。 众人见他从上到下一身黑衣,肩上又扛着自己家的堂主,当下拔刀亮剑,挥挥喝喝就对着他而来。 张小宁也不含糊,话不多说,长刀一亮,顿时就是一路刚猛套路,使得两招,他又是连忙一收,换成了比较柔和的“火云狂刀”。当然这“火云狂刀”比起那“弑神诛魔神功”肯定是要柔和一些,但也是相较而言。对于这些卫士来说,这一路刀法招招奔放,式式狂猛不羁。 无多时,就有三人倒在了地上。 猛然一刀逼退众人,一把他就将那欧阳询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横刀也顶在了欧阳询的脖子上面。 “爹!”一声大喝,从人群之中便跳出来了一个俊朗的青年;这年轻人不过十五六岁,手使一把钢刀,当头一站,威风凛凛。 “嗯?你是这老贼的儿子?” “关你何事?你把我爹怎么了?”青年年轻,当然也避免不了容易冲动这一点。 “你小子最好退后一点,老子这把火云刀三十多斤,举了那么久,手膀子早就酸了。倘若你再苦苦相逼,老子手一滑,明年的今天估计就是这老王八蛋的忌日了!” 听得此话,钢刀青年当即明智的选择退后。 “阁下切勿冲动,只要你放了我爹,你要钱要粮食我都可以给你!” 青年一边谨慎观望,一边不停的开下筹码;张小宁却是伸手往自己的头上一扯,把那束服头发的黑布取了下来。黑布一去,他那一头血红的长发不羁的就盘了下来。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这一头长发变成血红色之后,张小宁就一直随它披着,此番头发放将下来,那些卫士们也都认出了他是谁人。 “他……他……他是白天那个魔鬼啊!” “是啊,就是他,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众卫士一边小声絮叨,脚下也颤颤巍巍的向后急退了几大步。听得魔教之人叫自己魔头,说出去也当真是好笑。张小宁却是不晓,那一日他魔功初现,招式狠辣,出手恶毒,给了青龙岭上众金甲卫士们不知有多少的恐惧。 第一百零八章 大刀要挟下山来,开堂问罪欧阳 第一百零八章大刀要挟下山来,开堂问罪欧阳询 众卫士自打回来之后,亲身经历的直接整日里提心吊胆,整夜做着噩梦;没有亲身经历的,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之中更是被唬得一惊一乍,平日里看见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吓得一身冷汗。 如今看见这“魔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早就惧怕了七八分,哪里又还有再战的勇气。 见得众人如此情况,张小宁当即又解开了欧阳询的哑穴,哑穴一开,欧阳询就是一阵急吐。呸呸呸一阵忙活,这才把口里塞着的树叶吐了出来。 “小武,不要轻举妄动!” “嘿嘿,知道就好,老家伙,那就有劳你送老子一程啦!” 说着,张小宁一脚踹去,又把欧阳询双腿上的穴道解了开。随后一手扯住他的头发,火云刀更是紧紧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走!” 挟持着欧阳询缓缓下山,身后的卫士们也慢慢的跟着,卫士们虽然越聚越多,但是却没有一人胆敢持兵相上。 大家就这样僵持着,不久,张小宁也要挟着欧阳询来到山脚。一到开阔之地,众卫士却一声虎喝,将他和欧阳询围了起来。 “哼,看来你们今日是不想要好了,那就放马过来吧!” “杀!” 就在张小宁准备大肆动手之时,身后不远处也传来了一阵连绵起伏的喊打喊杀的声音。 柳月龙等人来势汹汹,孙南带着玄武堂教众也是出手如风,才七八个瞬息,青龙岭卫士们就被冲散,一个个依依不舍的退到了山口。 “参见教主,我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一大片或跪或立,或是拱手俯头。直看得欧阳询大张着嘴,惊惧交加。 听得众人呼喊,张小宁却是把欧阳询交给了孙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着柳月龙而去。 “柳前辈,您那好酒送我喝一口,忙活了半天,渴死我了!” “是,教主稍候。” 柳月龙小心翼翼的递过酒葫芦,却是上前两步,把张小宁挡在了身后。 “兄弟们,前阵变后阵,小白,孙南,你们两个负责断后,走,回天宫!” 众人一阵大喝,张小宁也在着混乱之中将自己的“私事”忙活好,随后精神一震,长刀换枪,也跑到了身后与白崇焕孙南他们一起并肩而退。 有得教主在场,众人更是挺起腰杆,一个个对着对面的金甲卫士们胡吹海喝,嚣张得紧。 很快,众人就返回了九幽天宫。一列点火添油的教众们飞快而去,不一会儿,诺大的神殿之中就亮起了无数影影绰绰的火光。火光辉映跳动,残影不断的在地上翻滚,转瞬之间就将整个大殿变得更像是群魔乱舞一般。 立兵刃,上高台,众人紧随着张小宁的脚步,不一会儿,他就坐到了九层登云梯之上,而四大圣使,也规规矩矩的停在了第六层圣台。 “带上来!” 虎躯一震,张小宁又从那大椅之中站起。此时看他一头血红长发随意而披,身上也将黑衣褪去,换了一身柳月龙专门为他订做的白衣。红发配白衣,倒也算是有几分位高权重之人的味道。 很快,一列教众也将捆得像是个粽子一般的欧阳询带了上来。 一进殿中,只见到处都是刀兵,四大堂主俯身拱手而立,四大圣使圣台遥遥相望,那被称做教主的红发男子更是高高在上,威严有加。 “欧阳询,你可知罪?” “我……” 欧阳询站在殿中,莫名其妙的却是笑了起来。见他如此疯狂,身后的卫士们当即对着他的脚弯处就是狠狠几脚大踹,直将他踢跪在了大殿中央。 几个卫士下手也是毒辣,想来应该与这欧阳询有着许多私仇。 “九极玄真教……这还是九极玄真教吗?” 欧阳询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被身后的四个教众紧紧的压着。 见得如此,高台之上的张小宁却是一挥手阻止了他们。 “欧阳老贼,你起来说话!” 得他示意,四个教众也连忙退下。身得轻松,欧阳询这才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哼,你是何人,竟然胆敢自称为我圣教教主,我且问你,你这教主之位可有上一任教主‘紫发魔君’冷傲的传位手谕没有?” 听得此话,张小宁看向了柳月龙。柳月龙微一点头,踏出身来,道:“当年冷教主仙逝弈剑山,令我等折回九幽,四圣使为首,我四人即可代教主发令!”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精致令牌,道:“此令乃是‘紫极东华令’,见令牌如见教主!” 见得柳月龙站出身来,张小宁也缓缓的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柳大哥,四大圣使今犹在?依我之见,不过是两位圣使罢了,那两小孩子,后辈而已。” “欧阳询,你当真是鬼迷心窍,死心不改!” “柳大哥,当年你四人带着散我圣教之心而来,在下岂能坐视圣教一朝分散而不管?这许多年来,我欧阳询自不后悔当年雁荡涧设下伏击之事。” “好,且不论前朝往事。当年我四人回教,乃是带着冷教主解散神教的遗命,教主之令,我等又岂能违抗?如此说来,你欧阳询却是该记一护卫神教的大功?” “居功倒也不敢,在下只是不想令这圣教一朝而发散罢了。” “好,既然如此,如今我神教也更新换代,任有教主张小宁。令你带着麒麟堂前来相投,你意下如何?” “柳大哥,不知你从何处寻来此人,败坏我圣教纲纪。我欧阳询若投,也只能是那圣教正宗!” “哈哈哈哈,欧阳询,念你我兄弟患难一场,张教主乃是祁连大侠段崇义之徒,段大侠当年也算是我神教圣主,如此一来,教主不是正宗谁才是正宗?况且教主还身具‘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柳氏血魔,本就是我神教正宗!” “哈哈,柳大哥,我欧阳询只认得冷氏正宗,柳氏只不过是创教先祖,如何又能相提?当年你劫走冷云,毁我立教大典,如今却不把他安排尊位,意欲何为?难道你想柳氏居上吗?” “哼,恐怕这居上之心还得是你欧阳氏吧!” “哈哈,柳大哥,这么多年了,我欧阳询还不过是一介堂主,倘若我欧阳询想要觊觎这教主宝座,又岂会等到这一天?” “你……” “柳前辈,你且退下!”说着,张小宁又重新站了起来。 “欧阳询,你个老王八!”张小宁一边说一边走下高台。 “你且听好咯,今天你爷爷我就好好的跟你摆道摆道一番!” 只见张小宁快步来到登云梯之下的点将台上,一伸手,指向了点将台下的欧阳询。这九极谷处于世外,常人说话皆是彬彬有礼,听得这张小宁满嘴粗鲁,一时之间众人却是有一些难以反应过来。 “老子曾经跳下了百花谷暗河水牢,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血魔老祖’柳长空柳前辈的仙逝之处。不仅得到了他老人家‘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真传,还知道了一些魔……我圣……我教的事迹。当年冷逸天阴险狡诈,将柳前辈推入了暗河之中,然后又搅起教中之乱,因此才夺得大位,而你们这些人全都被蒙在鼓中!甚至到现在还死心塌地的尊称冷氏为正宗。” 听得此话,不仅台下的欧阳询惊讶,就连台上的柳月龙也是面上惊奇。这些东西张小宁可不曾告诉过他,但张小宁身具神功,想来此番定然不会是胡言乱语。 第一百零九章 软硬不吃予红茵,百花谷处却留 第一百零九章软硬不吃予红茵,百花谷处却留情 台上张小宁一席话说完,殿中众人却是安安静静,微闻呼吸之声。缓得半晌,那欧阳询却是道:“哼,满嘴胡话,此番说法又有谁能为你作证?” “你奶奶的!”一声叫骂,张小宁直接从点将台之上飞身跃下。双手一展,掌曲成爪,下一刻就抠在了欧阳询的脖子上。 蓦然只见他的周身缓缓的弥漫起了一层腥臭的血腥之气,一双眼,也缓缓的浮上了血色。 他的血红长发以及一身白衣莫名无风自动,脸上也布满了疯狂。见此,周围的教众们也连忙向后退去,一个个小心翼翼。那一日山下的屠杀他们可都是历历在目,此时张小宁魔功一开,自然而然就令他们联想起了那一日的疯狂。 那一日,欧阳询隔山远望,只见一人浑身浴血,出招狠辣,场面血腥可怕。此时此刻对方就站在自己的身前,经此一吓,他的双膝也不争气的扑通一声软了下去。 就在张小宁准备动手之时,那高台之上的柳月龙却喊了起来。 “教主,不可杀他,留他性命,可能还有大用!” 一声喊仿似清明,渐渐的,张小宁眼中的血色也散退而去,周身血腥气息也是缓缓不见踪影,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却是有些失神的重回高台之上。 大殿之中众人寂静,一个个都大睁着眼,远远的看着张小宁。 一路走过,两侧的教众急忙低头。一步慢跟着一步,圣台之上的四大圣使也都不禁有一些畏惧。 “教主,你没事吧……” “柳前辈,我没事,这魔功……” 张小宁缓缓的坐回九层登云梯之上的大椅,脑中却还在一直回忆着刚才那种迷失的感觉。在那一刻,就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种疯狂,一种想要疯狂杀戮的感觉,而且舌根发痒,特别特别的渴望鲜血。 “教主,该如何处理欧阳询?” “大家都去歇息吧,把他带下去关好,过几天把他绑在一座大车高上,再命两个人拿刀架起,咱们准备好火油弓箭,拿这老贼当做挡箭牌,然后一把火烧了青龙岭,来一场火烤乳猪,哦,不对,应该是火烤麒麟!” 听得此话,大殿之中的众人更是大惊失色。场中欧阳询细细一想,也是后怕不已。 这时,那红茵又站了出来,双手一拱,口呼教主。 “嗯?朱雀圣使还有何事?” “教主,您上任的那天曾答应红茵,要杀了欧阳询为我姐姐报仇,不知道此事还做不做数?” “嗯?”张小宁不由得有些疑惑,转念一想,道:“当然作数,今晚这欧阳询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但是明天一定要给我一具全尸,否则我那引火烧山的计策就不管用了!” “属下多谢教主!” “嗯,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缓缓离开,浑身大绑的欧阳询也被红茵命人带了下去。柳月龙停在原地,待其他人都走光了之后,他才一俯身拱手对向了张小宁。 “教主……” “柳前辈,还有何事?” “教主,明日倘若真火烧青龙岭,恐怕生灵涂炭啊。” “柳前辈,我也知道,但是这欧阳询软硬不吃,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我一路赶来教中,路上也不时的听闻正道各路人马的消息。到时候正道来攻,我们却还在内斗。那青龙岭易守难攻,倘若欧阳询命令龟缩其中,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留得如此一大毒瘤,还不如趁手直接除去,以除后患!反正那些人已经铁了心跟老贼作乱了。” “教主……” “倘若你还有更好的计策就说将出来,倘若没有,那就如此行事。倘若是闲我张小宁插手插脚,妨碍你九极玄真教大事,在下就此辞去。” “教主,属下不敢!”说着,柳月龙却是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那就好,你也去歇息着吧,明天还有得忙活呢!” 百花谷坐落于九极谷中,距九幽天宫不过五里路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九极玄真教的后花园。 这一夜,百花谷中红灯大作,内外防守皆是手执钢刀,密不透风。月光一转,照到了这小屋之中,小屋里面摆设精致,各种家具事物应有尽有。堂中跪得一浑身大绑的中年人,一红衣女子手执长剑,却是双眼通红的坐在中年人身前的靠椅之中。 “欧阳询,你可还记得我姐姐飞乐?” “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将她杀死的?” “记得,欧阳询该死。” “哼,你本来就该死!” “红茵小姐,你动手吧!” “哈哈哈哈,老贼,我岂能容你如此死得畅快?我可还想看看,等明日教主将你绑在车头,火烧青龙岭,让你看着你那两个儿子还有那些麒麟堂的教众们火葬其中的表情呢!看看你痛失亲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你们真是心狠手辣,当真是魔鬼!” “哈哈哈,现在你害怕了吧?” “红茵小姐,红茵姑娘!按辈分算起来你还算是我的小妹,难道,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麒麟堂的兄弟们明日火葬其中吗?还有我的那两个儿子,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你的小侄,他们是无辜的啊。只要你饶了他们,我欧阳询一人做事一人当,定然把这条性命还你姐姐。” “呵呵,小女子可不敢奢求如此的侄子!方才你在天宫之时,若能如此开出尊口,又岂会有这么一遭。此时教主早已做好安排,我区区一介小女子,哪里又能阻拦于他……” “红茵姑娘,红茵妹子,我欧阳询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是那些麒麟堂的兄弟们都是无辜的啊。他们当初跟随于我,只不过是不想看着这圣教分散。如今这圣教不用解散了,我愿投降,我愿投降,带着他们归于教主麾下。你快去帮我求求教主,求他开恩啊……” 欧阳询一阵说辞直说得声泪俱下,令旁听之人如何又不可怜感动,流下同情的泪水。 “唉……” “叮当”一声,红茵手中的宝剑也落在了地上。 “欧阳大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杀你,可是杀了你之后我姐姐也不会回来。如今正道那些人自持光明,正在召集各门各派前来围剿我们圣教。圣教危在旦夕,我们却还在内斗不断,今日我向教主将你讨来本就不曾抱着杀你的意思。还望你明日不要食言,否则教主一记火箭,定然将青龙岭付之一炬,随后我们这些人也只会死在正道的刀剑之下。” “多谢红茵姑娘大恩大德,明日只要我能回青龙岭,定然带上所有兄弟前来投降。” “好!这番捆绑乃是教主亲自所为,红茵无胆,不好为你除去,且看你明日作为,说不定教主还会亲自为你解绑,赏赐一番。今晚,你就先委屈一下了!” “红茵姑娘不必客气,就当是反省反省也好。” “好,那你老实一些,明日我带你上天宫。保重!” “慢走。” 身后牙门轻闭,缓缓站起身来,欧阳询不由得一阵冷汗。这一夜估计他都会永生难忘,不仅自己被人用刀架着撒尿,还相继面临着两次死亡威胁。 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与白崇焕等人刀枪相对,活在摸爬滚打的血雨腥风之中。然而今日张小宁在大殿之中那一身的血腥杀气却是令他久久难忘,越想,心头就越加恐惧几分。 当年“紫发魔君”冷傲虽然性情古怪,行事乖张,但是也不曾对教中之人大开杀戒。如今这张小宁看着虽然本性善良,但是行事之间却甚是疯狂。想着想着,欧阳询又想起了那一日在山上所见的血腥场面。蓦然一想,在梦中他也不禁颤抖。 第一百一十章 久久不见欧阳来,无奈只好布奇 第一百一十章久久不见欧阳来,无奈只好布奇兵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小宁就将各圣使,各堂主、令主、旗主全都叫到了大殿,一番说辞,就吩咐众人下去忙活。 当下各人各自下去忙活各事,然而那红茵却是迟迟不来。一直到众人将火油、弓羽、大车这些东西全部准备好,众人站在天宫之前俯视天地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来。 一阵迷惑,张小宁直接把孙南喊了过来。 “教主!” 孙南还是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话音冰冷,面无表情。 “嗯,孙兄弟,劳烦你跑上一遭,去把那朱雀使找来。” “是!” 孙南转身就去,刚走得两步,张小宁又叫住了他。 “教主,还有何事?” “记得把欧阳询那老王八蛋也一起带来,咱已经给他准备好观光大车啦!” 说着,张小宁还不免得意的看了看山脚下正在整装待发的大车。那大车,四个轮子犹如小型翻水车一般,车板之上毫无装饰之物,一根四五丈来长的柱子直直的插在中央。倘若欧阳询送来的话,定然又会吃上一遭苦头。 众人摩拳擦掌,孙南却是迟迟带不来消息。左等右等,苦苦等了半个多时辰,张小宁更是急得破口大骂。直听得柳月龙和白崇焕面红耳赤,远远的走到一边。 “白圣使!” “属下在。” “你……算了。”说着,张小宁又转向令一旁,道:“薛堂主!” “属下在!” “你去看看,孙圣使是不是掉茅坑里面啦!” “是!” 薛斌俯身称是,回过头来时却是忍俊难禁。 渐渐日头已正晌午,那随后而去的薛斌也是一去不回,不曾有消息。 “他奶奶的,一个个都是废……”话音猛然而止,张小宁却是一伸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见得他如此,柳月龙他们也连忙凑了上来。 这时,一教众跑上前来。 “启禀教主,欧阳威和欧阳武带人从青龙岭出发了,好像是对着咱们天宫而来。” “哈哈,干,欧阳询那两个小狗崽子。老子不去找他们,他们还敢找上门来了。” “白圣使!” “属下在。” “你赶紧带着一百个……就从玄武堂里面挑选吧。你带一百人去那里,看见没有!” 循指望去,乃是一片落阴的树林。 “教主,看见了。” “你带着他们去那里藏好,放他们进来,等到我们这边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你就带人出来断他们的后路!” “是!” “何飞去、赵荣、赵红!” “属下在!” “你三人各带三百人去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张小宁一边急速而说,一边伸手长指,道:“等到他们一进来,你们三人就分左中右三路一起发起进攻。一边打,一边数数,进攻五百声,五百声之后立刻后撤,后撤三百声之后又复进攻。都记清楚了,倘若敢怠慢误了老子的时机,回来定然重罚!” “我等领命!” “快去!” 一番吩咐,张小宁又将柳月龙拉到了身边。 “前辈!” “教主。” “那东西准备好没有?” “教主放心,属下一向准备妥当。” “好,一会儿你带着其余的人随我下山,在我需要的时候,希望能在五十步之内看到你!” “谨遵教主法喻!” “好,兄弟们,计划有变,走!” 一行人旌旗招展的滑下山去,瞬息布好阵势,正是那:虎踞山岗威不动,磨刀霍霍待君来。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不到,欧阳询的两个儿子欧阳威和欧阳武就带着三千众金甲卫踏入了张小宁提前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之中。见此阵势,这两孝顺子弟却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倾巢而出。 两人刚刚引兵而来,忽闻一声炮响,就见左右后三个方向都奔来了袭兵。 三路人马各是三百,一共是九百人众,九百之众化作虎狼之师,瞬间就扑到了敌人的跟前。 这方刚一接手,张小宁也长刀一展,带着身后的五百多号人马加入了战局。 九幽天宫内一共是两千来人,看他如此布阵,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咬牙一拼了。 欧阳威和欧阳武救父心切,大军远来,虽然只是二十来里,但也算得上是一番长途跋涉。大军立足未稳,当下左右后三个方向又猛遇突袭。经过昨夜火烧营帐一事,众金甲卫本就是军心不稳。再见得那满头血色长发的男子持大刀领虎狼之师迎面而来,胆怯的那些当即拔腿就跑。 如此一来,欧阳两兄弟更是气急。 眼看军心大跌,阵型大乱,两兄弟也只好一阵虎吼,迎敌而上。 三侧袭兵打得一会儿,忽然猛的退去。金甲卫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又见他们倒戈而来;一阵乱战复又退去,直把他们搅和得七上八下,左右猜疑,全都有鬼。 战斗还没进行到一炷香的时间,金甲卫这一方已是大乱。当下众人一缩头,竟是准备撤离而去,然而藏在树林之中的白崇焕哪里又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离去。 一声炮响,百名黑衣玄武堂众就在他的带领之下由密林之中蹿将出来。众人手执寒刃,对着这些丧失斗志的逃兵们就是一阵大肆砍杀。这些金甲卫们军心涣散,一个个只顾着逃命,哪里又还有勇气拿起兵刃来重新反抗。 眼见败局已定,欧阳威、欧阳武两兄弟也是抱起了必死的决心。 这时,那远方也急急的赶来了七八十号人。遥遥一望,浑身大绑的欧阳询急切跑在前头,身后跟着三人,乃是孙南红茵和一个表情木然的男子,再往后,则是薛斌和着七八个劲装打扮的朱雀堂女弟子,而后,便是穿着普通服饰的一大群普通百姓。 一见他们,张小宁的气更是不打一处而来。回刀一斩,抽身往后就是一阵风迎向了几人。身旁柳月龙见他动作,也是连忙紧紧跟随。 “好你个孙南薛斌,说吧,怎么回事?” “教主!”两手双手一拱,单膝就跪在了地上。身后的红茵却急忙起身上去,一欠身,也拱起了手。 “启禀教主,他们两个是被我留住的,要罚就罚红茵一人好了!” “你,哼,等回去以后再收拾你!孙圣使,把她绑起来!” “教主!” 眼见孙南迟迟不动,正欲发火,那浑身大绑的欧阳询也连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教主,还望您宽宏大量,饶过欧阳兄弟,莫令我神教生灵涂炭啊。”说话之人表情真诚,单膝拱手。 “你是何人?”张小宁扭着脖子问道。 “在下李木,乃是前青龙堂堂主。” “教主,朱雀圣使都是为了要帮罪人才这样做的啊,还请教主宽宏大量,不要责罚于她。在下投降,在下甘愿投降。” “哼,欧阳询,你这老王八蛋倒是会临时改变主意。老子都快要将他们杀光灭尽了,你才想到要投降,早的时候干嘛去了?” 一声质问,张小宁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也是,场中一战,此时欧阳兄弟带来的金甲卫们早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此时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了。 “教主……”说着,这欧阳询却是流起了泪。 “教主!”红茵猛然也俯身,竟是直直的跪了下去。 “教主,难道你要赶尽杀绝吗?他们也还是圣教的子弟,都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如此的错误啊。”李木说得声泪俱下。 “是啊教主!”一旁的孙南也是连忙相劝。 看着几人,张小宁又扭头看向了柳月龙。 柳月龙则是双手一拱,将有些苍老的身躯微微一弯,道:“教主,正道发难,倘若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痛改前非,重新皈依我圣教,也是不可多得的一股生力之军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兵出奇得奇胜,欧阳请命愿 第一百一十一章奇兵出奇得奇胜,欧阳请命愿归降 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也是提醒了张小宁。 沉思半晌,他才将火云刀一举,一手提起欧阳询,一手用长刀割去他身上的束缚。 “柳前辈,速令兄弟们停止进攻,做合围之势!”说着,他又看向恢复自由的欧阳询,道:“欧阳询,老子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倘若你不能说服他们前来投降,我就一声令下,杀你个一干二净!” “是,教主!”欧阳询慌忙一拱手,浑身一颤,随后向着战场之中走去。 “你们起来吧!” “多谢教主!” 看了看红茵,张小宁更是觉得百般滋味。想那日一袖拂香令得自己深困“水牢”三年孤独之苦,如此这般当上教主,说不得还得重谢她一番。 见着张小宁直定定的看着自己,红茵的面上已是不由得殷红,露出羞涩的女儿之态。一旁的孙南见此,却是退到了一边,也不说话,也不动作,面无表情。 “孙兄弟!”猛然一回头,张小宁却又看向了孙南。 孙南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俯身拱手便道:“教主!” “你过来!” 哈哈一笑,张小宁却是和孙南勾肩搭背的走到了不远处,两人口耳私磨,直看得柳月龙一阵心惊肉跳,红茵一番心生恶寒。 不一会儿,就见孙南遁身而去,所为何事却是不得而知。 看得张小宁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走了过来,柳月龙也会意的把几人支开。随后取下腰上葫芦,慈祥的递了过去。 “嘿嘿……” 一口饮去,满嘴血腥。还回葫芦,脸上却是无比的无奈。 “柳前辈,谢谢了!” “教主不必客气。” “唉……这魔毒摄人心魄,当真不假,今日差点就……倘若不是前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教主不必自责,此番还得多亏那小丫头鬼怪机灵,不然的话,那欧阳询也该上车啦……” “嘿嘿,惭愧惭愧。” “教主,依老夫之见,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倘若你喜欢的话,老夫倒是可以做上一番牵线月老。” “哈哈哈哈,柳前辈,您老可真是越来越老不正经,先去看看那欧阳询,这事等以后再说吧!” 大笑着转身而去,身形却有一些落寞。 她还好吗,可曾想念?她还好吗…… 场中四堂之人直将麒麟堂金甲卫围在中间,水泄不通。众金甲卫铠甲不整,一个个颓然而坐,有些卫士直接将那兵器都扔在了一边,一副败像。 欧阳询父子三人则在人前抱成一团,痛哭不已。 又过了半晌,他才劝说着自己的部下,缴械投降。 “兄弟们,咱们圣教有新教主了,大家都放下兵器吧,打了这么多年,兄弟之间手足相残,大家都放下吧,都过去了!” 一阵说辞,金甲卫们也都乖溜溜的扔下手中的兵刃。一个个缓缓的走上前来,并排而跪。不一会儿,这场中就跪满了无数的投降之人。 “启禀教主,罪人欧阳询领麒麟堂教众前来投诚!” 场中四堂人马缓缓分开,不一会儿,张小宁也在三大圣使的跟随之下走到了人前。那孙南却是行踪诡异,不见了踪影。 “好,我张小宁接受你们的投降。来人啊,把欧阳询父子绑起来!” 一声令下,欧阳父子当即被五花大绑,其余金甲卫眼中虽有愤怒,却是没有人胆敢暴起抗争。 抓下三人,张小宁又内劲一运,喝道:“你们哪些是青龙堂的旧部?站出来!” 众金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跪着的金甲卫之中就走出来了七八百人。 “你们,卸掉铠甲,重归青龙堂,等候发落!” 众人依依散去,远处也跑来了一袭快马,来人乃是玄武堂人,方一落地,连忙就单膝跪到了张小宁的身前。 “启禀教主,玄武圣使已经拿下了青龙岭,抓获麒麟堂者共计一百四十九人,玄武圣使正扣押而来!” “好,你且退下去休息!” “薛堂主!” “属下在!” “劳你在此看守这些人,其余人等,咱们上天宫议事!” “吾等谨遵法喻!” 当下一行人欢愉而去,直直对着的乃是九幽神宫。 不久,大殿又开,呆在其中,张小宁甚是有一些亲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自己被困“水牢”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喜欢上了幽暗的环境。 深严大殿之中火影重重,火影跳动之下人影重重,一片蕴绕,更是鬼影重重。 众人相立殿中,张小宁却是独自一人,高高的坐于高高的九层登云梯之上。 高处不胜寒,于此,张小宁是渐渐的有了一些体会。 “带上来!” 一声令响,欧阳询父子三人也被带了上来。三人皆是双手反剪,绑于身后。一来到殿中,老老实实的就跪了下去。 随后张小宁一点头,柳月龙也就站了出来。 “欧阳询,原麒麟堂堂主,四十年前冷傲去世,曾于雁荡涧设伏屠杀我圣教教众,后又举麒麟堂众分离天宫而去,多年来,屠杀我教中之人无数,还害得原朱雀圣使飞乐身死。念在不曾觊觎我圣教正宗,又有护我圣教,不使圣教消亡之功,今日明智投诚。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听候教主发落!欧阳威、欧阳武,原麒麟堂堂主欧阳询之子,欧阳询举兵以来,二人为虎作伥,屠杀我圣教中人无数,亦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听候教主发落!” 柳月龙一段长话细数着三人的罪行,一话说完,殿中三人早就浑身发抖,恐己亡也。甚至还不停想法,如此等死还不如不投降直接打上一场。然而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是无可奈何了。 “哼哼,四大圣使,既然这欧阳询如此可恶,依你四人之见,该当如何?” 听得堂上问话,白崇焕就走了出来,一拱手,话声瓮里瓮气。 “教主,我看不如把他们砍了,也好祭奠死去的那些兄弟们!” 听得此话,殿中的欧阳威甚至都哭出了声。 白崇焕一话说完,红茵却站了出来。 “教主,常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正道武林正在路上。依我之见,倒不如留下他们父子三人,到时候也好让他们将功补过。我堂堂圣教中人,又岂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嗯,不错,孙兄弟,你有何见解?” 圣台上孙南缓缓走出,也不管白崇焕和红茵二人如何对自己挤眉弄眼,手一拱,冷冰冰道:“回教主,属下愚钝,还请教主吩咐下来,属下定当遵循执行。” “嘿嘿,你这小子!” 笑着,这难啃的骨头又丢到了张小宁的手中。 “柳前辈,您看如何?” “教主!”柳月龙正规正距的走将出来,拱手而道:“方才小白和红茵姑娘说的都有道理,老夫愚见,杀了他们父子三人还得浪费一番气力。倒不如将他们的性命留将下来,到时候正道来犯,也好让他们只身前去,将功赎罪。老夫与这欧阳询还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望教主宽宏大量,饶他父子三人一条性命啊!” 说着,柳月龙竟是跪了下去,他一跪,红茵也连忙相跪;红茵一跪,那面无表情的孙南也是有样学样,跪在圣台之上。见他三人不一而同,自己一个人站着也是尴尬,略一思考,白崇焕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教主,老夫请求教主高抬贵手,饶下欧阳询父子三人。” “罢了罢了,你们四个,串通一气。既然要本教主开恩,我张小宁也不会辜负你们四人这一跪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恩威相加增圣位,力排众议按 第一百一十二章恩威相加增圣位,力排众议按部搬 说着,张小宁直从座位上走将下来,一路来到点将台之上。大手一挥,开口便道:“松绑!” 三人卸去束服,却还是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直跪殿中。 “听我号令,既然尊我张小宁为教主,那咱们的魔……圣教就得改一改往日的规矩!” “吾等谨遵教主法喻!” “哈哈,从今日起,我教再增设圣使一席,欧阳询!” “属下在此!” “封你为我教麒麟圣使,掌管麒麟堂,由你训练兵马,作为我教的一把开山破膛的大刀!如何?” “教主……”说着,欧阳询却是抽泣了起来,一边流着眼泪耸着鼻子,那话语也断断续续的从口中发了出来。 “欧阳询……多谢……多谢教主,教……教主厚恩,欧阳……欧阳询定当……定当以死相报!” “好,众教人听令,有请麒麟圣使上圣台!” 说着,张小宁又大笑着重登九层梯顶。 “恭请麒麟圣使上圣台!” 殿中众人呐喊,欧阳询这才颤颤巍巍向着高台而来,过点将台,登六层登云梯,走得几步,却是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 这六层“圣台”之处不过六尺方圆,四人相站都觉拥挤,如何又再添加一人。 见此,张小宁也不由得挠了挠头,看了看自己的左右,一招手他就看向了柳月龙。 “柳前辈,哈哈哈哈,这回你只能永远的呆在这里啦!” 见此,柳月龙也是会意一笑,道:“多谢教主厚爱!”说着,拱手站到了他的身旁。 腾出空位,白崇焕连忙占住了方才柳月龙的空着,见得他的位置空下,红茵也不得不向前挪了一步;红茵一空下,孙南就立马跑去和她挨在了一起。看了看,欧阳询也只好站在了孙南曾经站过的地方。 当下众人又是一番歌功颂德,作罢之后,张小宁才站了起来。 “兄弟们,接下来我给你们改动改动……” 当下,张小宁就大肆安排而来,且看如何。五堂人马原封不动,麒麟堂还在原地青龙岭驻扎,与九幽天宫形成掎角之势。但是欧阳询的两个儿子却被张小宁分别安排到了白虎堂和玄武堂之中。 又令孙南带领玄武堂前往中原打探各门各派的消息,白虎堂负责九幽天宫的岗哨、巡视;麒麟堂则负责九极谷周边的安全与岗哨。朱雀堂由于人少,只能按照原样,如此一来,那红茵却是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又不说话。 青龙堂虽然重新加入了投降回来的旧部,但是老弱太多,张小宁就吩咐他们负责后勤,做一些支锅造饭,打理庭院的事情。 一番吩咐,最高兴的莫过于欧阳询,不仅父子三人得命而回,而且还得到封赏,居于高位。最生气的莫过于红茵,一张嘴撅得,都快可以挂上油瓶了。然而最惆怅的则数柳月龙,青龙堂一直以来都是五堂之首,如今调到后勤,颜面又到何处去寻。 虽然众人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满,但看见张小宁那一头血色长发之后,也是没有人胆敢站将出来,出声理论,如此一来,这安排一事也就不明不白的翻篇而去。 议定一切,再三追问大家伙还有没有想法之后,张小宁就一声大喝,道了开来。 “既然如此,明日除了玄武堂之外,其他四堂的兄弟们全部上阵。女人和老人们负责做饭,正是秋收之季,咱们先把庄稼收完了再议!” 众人当下接着命令而去,孙南自带二百玄武堂长出九极谷分散赶往中原。欧阳询父子三人来不及告别也是在这大殿之中分道扬镳,欧阳武跟着孙南,欧阳威则跟在白崇焕的身边,欧阳询自己只好辞别教主,带上山下的麒麟堂教众重回青龙岭。 大家伙各有忙活,第二天天刚鱼肚白,众人就在张小宁的带领之下赶往农场。 首先到田地乃是张小宁一行,张小宁自打离开“水牢”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打含糊。方到庄稼地,他就挽裤撸袖的提着镰刀下了地中。有他如此以身作则,其他教众更是不敢怠慢,一个个吆喝着,皆是挥汗如雨。 不一会儿,欧阳询也带着数千卸去盔甲的教众前来复命。见得自家教主站在田地之中,众人也是不用招呼,身后工具一取,或是割粮食,或是打粮食,或是搬运装车。 粮食一车紧跟着一车,张小宁也力排众议的将这些粮食全都安排放到青龙岭去,还大笑而道,从今往后那里就是圣教的粮仓。 如此一说,柳月龙白崇焕等人的话也只好停在嘴边,场面其乐融融。自家教主如此平易近人,众人一边收割着粮食,一边竟是唱起了山歌。 九极谷地处幽云十六州之外,此处的民族一个个向来都是能歌善舞的好手。 歌声一起,这边落下那边和,不一会儿,整个谷里就响起了欢快的歌声。九极玄真教的教众大多数都是从小生活在九极谷之中,有的人更是一生都不曾出谷,向来是个个纯朴,人人厚道。身处世外桃源,不去理会繁乱世俗,自是一番祥和之道。 日过晌午,大家也都在张小宁的建议之下聚在树荫之下休息。众人有说有笑,那些胆子大的更是靠近张小宁与他打趣。 张小宁何许人也,当年混迹剑城时他早就练就好了一张嘴皮子,此番一个投兴,他更是满嘴跑马车,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他说不上来。 众教众也是好这一口,一个个坐下身来将他围在中间,时不时还会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教主,那当年你当小爷的时候,带了多少人马?有我们圣教这么多吗?” “怎么没有?” 张小宁一说起话,自是表情丰富,只见他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唾沫横飞。 “看你问得如此的诚恳,本教主就告诉你,想当年!”一说,拍起了自己的胸脯,道:“我张小宁在剑城的时候,那十几万的百姓都得管我叫一声小爷,什么赌馆老板啦,酒楼老板了,就是那县太爷见了我,也得点头哈腰,叫我一声小爷。你们知道吗,当年我的手下可是有十八位护法,我就直接叫他们是十八罗汉,十八罗汉之下更是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分舵,分舵之下的小堂小殿,那更是多如牛毛,数之不清。有一次我的师爷孟先生告诉我,他说,小爷啊,咱们已经有二三十万的人马了,要不要打上京城,搞个皇帝老子来当当啊!” 一话说出,直逗得众人大笑,有些笑得甚至都爬到了地上,那柳月龙和欧阳询虽自持定力深厚,也是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小爷小爷……哦,教主。那后来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啊,我揪着他的耳朵,对就像这样。”说着,他伸手一搭,竟是不顾身份的捏住了坐在他一旁的教众的耳朵,继续道:“我说,孟大先生啊,那皇帝老儿有什么好当的,你去,去把我的这些人马全都封成天兵天将,咱们找一个优美的地方与世隔绝,从今往后,我小爷就是玉皇大帝,你就是太白金星。”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笑得一会儿,另一人又问道:“教主啊,当年那剑城才只有十几万百姓,您是从哪里找来这二三十万的人马啊?” 如此一问,只问得张小宁哑口无言,不远处的柳月龙和欧阳询也是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大睁着眼,看自己家教主如何弥补这瞒天大谎。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机智化解逃路去,大信分舵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机智化解逃路去,大信分舵续旧情 众教众见他半晌不说,也是一个个双目大睁,心中无比的期待。 “咳咳,所以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呢,不知道了吧,给你们说,我那军师孟大先生可有一手绝技!” “什么绝技啊?”众人异口同声。 “阴兵过道!” “啊?” 见得唬住了众人,张小宁神秘一笑,又道:“我那军师乃是从茅山之上下山来的,他有一个锦囊,一直都随身携带。有一次啊,我们在海边打渔,突然来了一群倭寇海匪,那群匪徒,最起码都有七八万人。我们当时只去了一千多人,你们想想,这一千多人能打得过七八万人吗?” “打不过……” 众教众早被他带进了故事之中,一个个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那肯定打不过啊,你们想想,这一个人差不多就得对付七八十个人,你们在座的,谁能以一己之力对付七八十人啊?” “不能……不能……” “这就是了嘛,那些倭匪不仅有刀有枪,而且还有弓箭火炮,那海面上啊,炮火连天就像是打雷一样。” “教主,那么密集的炮火,你们当时躲在哪里啊?” “问得好,我们当时用来打渔的船乃是郑和郑三宝大人当年下海时用过的大宝船,那宝船,光是船帮子都有十几丈长,十七八人立起来那么高,而且全都是用金铁打造,我们就躲在那后面。” “教主,那你们后来是怎么打败那些倭寇逃出来的啊?” “逃,怎么逃?问倒是问到了正点,刚才不是给你们说了我那军师的神通嘛,当时情况危急,只见他从自己腰包里取出来一个锦囊,一阵咒语,伸手拍出一口仙气,打开锦囊,就见那锦囊里爬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骷髅,就是骨头架子。这些玩意不仅穿着盔甲拿着武器,而且会走会爬还会说人话,又不怕死,有得这些东西帮忙,那些倭匪只被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教主,那当时这些骷髅一定很多吧?” “当然多了,你想想,当时我们的大船都已经被打坏了,等到这些骷髅把海盗杀光了之后,我们这一千人直接是踩着这些骷髅走到岸上,如此一来,你想,我是不是有二三十万的人马。” 一袭长话说完,只听得众人心服口服,萍萍点头。就连那柳月龙和欧阳询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置身其中。 “最后啊,等所有人都上岸了以后,那孟大先生就锦囊一取,把这些骷髅又收了回去,一直收了一个多时辰才收完哩!”说着,这张小宁却是左右四望,一张嘴,又道:“柳前辈,多少时辰了,那送饭的怎么还不来啊,奶奶的,再不来咱们下午还干不干活了?” “启禀教主,方才见教主说得高兴,一时不敢打搅大家的雅兴,所以就不曾禀报。” 一回头,也不知那红茵在身后站了多久。见得她一脸咬牙切齿,周围的教众们全是一哄而散,只留得张小宁一人坐在地上,满面尴尬。 大家远远的看着,一个个都是露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张小宁却是缓缓的站起来,胡乱对着屁股拍了两把尘土,却是哈哈干笑道:“欧阳询,本教主命你带着兄弟们继续收割庄稼。” 话头一转,看向了柳月龙。一本正经说道:“柳前辈,咱们今天不是说好了一会儿要去广陵城的嘛,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咱们就早去早回吧。” 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对柳月龙眨着眼睛。 鬼老灵人老精,这柳月龙又哪里不能体会其中的含义,当下一拱手,道:“谨遵法喻!” 当下两人扬长而去,越走那脚步便是越快。 只气得身后红茵一跺脚,暗骂一句——王八蛋张小宁! 两人一头扎入九幽林中,那柳月龙这才喊了开来。 “教主,慢点,你慢点,老夫跟不上啊!”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张小宁也只好慢了下来。一停身,却是没了主意。 “教主啊,这刚到饭点,红茵姑娘也送饭而来,咱们还是转回去吃点再上路吧?” “算了算了,那母老虎,我回去她不得吃了我,咱们今天就阔绰一回,我做东,去城里请您老人家吃上一桌,您看如何?” “唉,好吧好吧,那当是极好,你是教主,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当下两人出九幽林过落雁坡,来到城下,却不进城,方向一转,却是向着城外西方而去。 “教主何去?” “哦,当年有几个朋友还在那丐帮大信分舵,如今正好顺路,咱们去走上一遭!” “是。” 两人一路走来,不一会儿就见着了一座破落的小院,小院门匾大信分舵,院中还有好些个乞丐正自忙活。 方到院外,张小宁就喊出了声。 “老李,毛桃!” 听得呼喊,那乞丐们猛然抬头,当即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张兄弟,小宁兄弟,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太好啦!” “哈哈哈哈,老子可不是好好的活着的嘛?” “哈哈哈,来来来,快进屋!” 众人热情相迎,两人也不嫌弃这处脏乱,踏进屋去,那小屋子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姓李的乞丐正欲点火,张小宁却止住他道:“老李,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取些凳子来,就坐到院子里去好了!” “是是是!”一阵点头,老李又是转身招呼。 “对了,我的东西!” “在呢,在着呢!”说着,老李跑回陋屋里一阵翻找,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了一柄老旧的扇子,一锭十两白银。 “你看,好好的保存着的呢!杨龙头吩咐过了,就是兄弟们饿死,也不能动用这银子,嘿嘿。” 拿着自己的这两件物什,心里不由得便安稳了几分。“啪嗒”一声将那老旧的折扇打开,由于当年在巨池城时曾经落过水,如今这扇面上却是一塌糊涂,只能看出一个“一”字以及一个“情”字。 “多谢你了。” 不一会儿,老李和毛桃就招呼兄弟们在那小院子之中安排了一张方桌,四条歪七八扭的长凳。一阵忙活,他又烧来了一大壶热茶,三人刚刚落座,门外又传来了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兄弟!” 循声一望,张小宁也是激动不已,一开双臂迎了上去,两人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来人正是那杨高林,想当年他三人月下结拜,如今已过了这么多的岁月。 “大哥!” “三弟,看见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有劳大哥挂念了,快坐!” “是是是,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呃……我,我这边顺道,所以过来看看兄弟们!” “嘿嘿,我也是,帮主派我来检查检查,刚准备明天就回去呢,运气真是好!” “哈哈,是啊!来大哥喝茶!”一边说着,张小宁还一边给杨高林倒了一碗茶。 “嘿,兄弟来了,还喝什么茶啊,李舵主,去,去搞桌酒菜来!”说着,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了两三块小碎银。这点银两,又能买得了什么宝贝。 “大哥,你我好些年都不曾见面了,说来说去理应是我请才是,柳前辈。” “是!”头一点,柳月龙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小袋银两。 杨高林当即面上一窘,推回钱袋道:“三弟,得知你还活在世间,此番又在我丐帮的地盘上相遇,难道还不许哥哥我做这东道主吗?” “大哥说笑了,张小宁侥幸得生,此番回来看看兄弟们,当是小弟相请嘛,再说了,我好歹也还是丐帮的客卿长老,若论地盘,此处还是我张小宁的地头呢!你不听我的听谁的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极林外告原委,长驱而去援 第一百一十四章九极林外告原委,长驱而去援唐门 “嘿嘿嘿,你这小子,有能耐了啊。行,那就算是你的!”说笑着,杨高林将那两三块碎银递到了李舵主的手上,又示意他去拿柳月龙身前桌上的钱袋,还略有心意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见他如此,张小宁也是明白,这杨高林是叫拿着这钱袋去,但是不要花。只需原原本本拿去,然后原原本本的还回来。一阵感触,他的双眼也是蒙上了一层朦胧。 眼见李舵主奉命而去,张小宁连忙叫住了他。 “李舵主且慢!” “嗯?张兄弟还有什么吩咐?” “你统计一下兄弟们,多买一些,一会儿也不能让兄弟们看着我几人大快朵颐啊。多买一些回来,不把这里的钱花完就不要回来,咱们好久不见,今日定要喝个不醉不归,倘若是钱不够的话,就报我张小宁的名号!哈哈哈哈……” 李舵主疑惑的看了看杨高林,杨高林的脸上却是有些难堪。接着张小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当年你我结拜兄弟,本来就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如今小弟发了点小财,你还不允许我大方一回啊?” “哎呀,这……好吧,李舵主,就按小宁说的办!” “是,属下替大信分舵的兄弟们多谢龙头,多谢长老!”躬身说完,他又向其他的乞丐们招呼:“兄弟们,走,跟我搬东西去!” 待得众人远去,三人这才举起了桌上的茶碗。 “三弟,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我和帮主四处打探,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帮主更是,茶不思饭不想,这三年来也瘦了许多。这下好了,帮主他老人家如果知道你还活着的话,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估计啊,他更是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里。” “嘿嘿,这事吧,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哦。”张小宁听得出来杨高林话中的招揽之意,但是一想丐帮,想想还是算了。他本就无力去挽救,何必又多添烦恼。 当下,张小宁捡了一些“水牢”中的事情说与他听,一听之后,他那两只眼睛只睁得奇大。 聊得半晌,杨高林话锋一转,却又问起了张小宁今后的打算。 张小宁只得哈哈一笑,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向来都不善于打算,小弟现在在九极玄真教中……” 一听九极玄真教四字,杨高林就直接跳了起来,而且更是惊恐不已。 “魔教?” “是啊。” “那魔教恶名远扬,此番紫沄山庄更是发下青龙令除魔卫道,你如何在那魔教啊,你在那里干什么啊?” “呃……”略一尴尬,张小宁也看到了柳月龙脸上的不悦。 从他俩的谈话之中,柳月龙也知道了眼前的杨高林乃是丐帮的掌棒龙头。但是如今的丐帮,帮主都不怎么样,掌棒龙头又算老几。就算是当年马元中带领的丐帮,他也不曾畏惧过一分。 “杨龙头,你三弟张小宁如今在我圣教担任教主。” 轻轻一席话道来,直震得杨高林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变成惊讶,一会儿变成恐惧,一会儿又是惊喜交加。 直大张着嘴半晌,半晌之后他才道:“三弟,你了不得啊,难怪当初我和帮主那么多次的邀请你都不加入我们丐帮,你这是……这是大鹏之志,翱翔九天啊!” “大哥,你这话却是越说越见外了。” “是是,该罚该罚……” 不久,李舵主也带着众丐带着买好的酒菜回来,他也不曾替张小宁省,大买特买,专挑好的买,光是那大坛子酒,直接就买了五大坛。然而张小宁一向对钱财就不重视,偷眼一瞧柳月龙,也不见他有任何肉疼的表现。 当下院中又设下了三大桌,众人齐聚一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当了这么多年的乞丐,口中早就忘记了酒肉的味道。如今一番二者皆具,肚中快要渴死枯干的馋虫们也都一条一条的活了过来,口中大嚼,还含糊不清大谢着张小宁的盛情。 见此场面,张小宁的内心之中更是泛起了一层苦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亦是辞去之时。当下大家也都放下碗筷,起身相送。 众人一直送到九幽魔林之外,一个个都不愿转身而去。 “兄弟们,张小宁就在这谷中,有时间就进来坐坐,天色已晚,都回去吧!” 众丐一个望着一个,这堂堂的九幽魔林又岂是他们说进去坐就进去坐的。 “三弟!” 一声喊,杨高林又走上前来,怀中一掏,却是一封书信。 “这是?”接过书信,张小宁不由得面带疑惑。 “这是前些日子二弟写给我的,他有大难,叫我速去支援。” “嗯!”点了点头,张小宁也看向了信,一页纸看完,他却是递给了柳月龙。 “教主?” 双手接过,柳月龙也有一些疑惑。 “不瞒前辈,当年我与我大哥二哥就是在这广陵城之中对月结拜,我二哥正是唐门的唐巍。如今他有大难,做兄弟应该赶去相救才是!” “教主,这……那唐门据此可是有数百里路遥啊。” “前辈,我们轻装而去,办完此事之后就转身回来,加上路上的行程,来回最多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入冬,冷云肯定不会傻到在大冬天来犯难,应该没有问题。” “嗯……” “前辈,我意让那欧阳询驻守谷中,你看如何?” “教主要把小白也一起带走?” “嗯,此番前去,自然离不开你,白圣使也是一大助力。” “教主,既然如此,把红茵姑娘也带上吧,对了,还有欧阳询的儿子。那欧阳武已随孙南去了中原,咱们把欧阳威也带上。” “前辈?”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番你大加赏赐于欧阳询,且不论他会不会一心忠于教主,倘若有个万一,那该如何是好?对于教主封赐他儿子的事情,老夫甚是大为佩服啊。” “嘿嘿,行,那就遵照前辈的意思!” 听得此话,柳月龙又是恭敬深深一鞠,然后站到了一旁。 回过头来,张小宁又把那信还与了杨高林。 “大哥,明日一早,咱们在那雁荡涧碰头!” “是,大哥定提前到那里,恭候大驾!” “大哥客气了,就先这样吧,小弟还要回去吩咐一些事情,咱们明日再议!” “是!” 当下两方人马各自回去,一到九幽天宫,张小宁就将四大圣使召上殿来,一阵吩咐,众人大议之事暂且不提。提将起来,又是一番繁琐说辞。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宁、柳月龙、白崇焕、红茵,还有欧阳询的儿子欧阳威,五人五马,绝尘而去。只留得欧阳询一人坐守九极谷,倚山长望那逝去的背影,欧阳询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丝侥幸也被他长埋于脚下深深的土中。 这九极玄真教正在走向强大,也许它会大到史无前例,但确实是重生于张小宁。 出得密林,远远就见杨高林立马站于落雁坪,当下众人汇合,一番介绍,直直就对着雁荡涧而去。出涧寻向,六乘马也扬长着赶往唐门。 他们走了之后,一袭快马也从大信分舵之中对着洞庭君山而去,时间飞逝,张小宁不仅存活在世,而且还是九极玄真教教主的消息就传到了君山,如此一来,丐帮帮主吴三才当真如杨高林所说,直三天三夜乐得睡不着觉,陪他整夜不眠不休的,便是掌钵龙头孟子常。 消息从君山而下,不知不觉就传到了祁连山峦的紫沄山庄之中,如此消息,那冷氏父子更是大炸,当即又是一记五湖四海除魔令打到江湖之中,他一发动,五湖四海青龙令令主的名头也起了一些作用。见得前来相投的门派越来越多,他也就一拍板,将紫沄山庄人马带下了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咱们且继续看那张小宁如何在唐门之中出奇制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摧枯拉朽平战事,强援围阻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摧枯拉朽平战事,强援围阻定四关 唐门坐落于巴蜀谷地之中,那唐门的老祖宗也是会挑选宝地,且看唐门的坐落之地。 四周青云绕,薄雾檐上飘。 唐门风月里,四绝天下傲。 这唐家堡修建之处乃是一悬崖峭壁之上,区区折折山路来到山门,那山门之后则是一万仞之高的绝壁悬崖,山门之前如若虎口,大嘴一张,易守难攻。然而这一日山门前却是没有一个守卫,立在门前,还由那山门之内隐隐的传来一些打斗之声。 寻得如此,张小宁一行人当即取出兵刃,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打斗之地。这些人分作两派,手中皆使匕首,为了区分敌我,其中的一派还直接换上了白衣。 众人打得生猛,待得发现那唐巍站于白衣之众里面时,张小宁也一声大喝,带着几人拔刀相向,干上了黑衣人群。 两边人马正是打得火热,黑衣那边也略胜于白衣这边一筹,哪晓会突然冒出这么几个犀利的人。 除了欧阳威之外,几人都是当世一流高手,刚下入阵中,那效果立马就见分晓。 尤其是那张小宁,身上也是一身白衣,摸入人群,长刀一取就对着黑衣人群大打出手。这唐门皆是奔袭暗杀的好手,要论这一对一,费时突费时的干,他们还当真不是对手;但若是乱战一气,瞬间便可分出高低。 不到半柱香时间,黑衣人群一哄而散,散也不往门外,而是对着山门深处而去。见得白衣门众没有追赶,几人也收起武器停了下来。 这时,唐巍也发现了几人,跑将上来,却是自己的大哥杨高林。 “大哥,你可终于来了!” “嘿嘿,不仅我来了,你看,这是谁?” “这是……三弟?” “二哥!” 张小宁把那火云刀往地上一杵,一张脸也扬了起来。只看他一身白衣,满头血色长发,平白无故就多了几分诡异。 “三弟,真的是你,你可想死我啦!” “哈哈哈哈,二哥,走,咱们去帮你把那些玩意都料理咯!” “好!” 当下众人又拔刀出鞘,向着内院逼近而去。 缓缓走去,黑衣门众们却是停在了院内的演武场之上,好像是准备要做最后的殊死之战。 走得场中,张小宁当即长刀一展,大声喝道:“尔等小贼,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就将你们杀个一干二净!” 见他红刀红发,刚才与之相对的人也都认了出来,一个个瑟瑟发抖,心中也衍生了一些退意,尤其那人中一执匕首的阴冷男子,面上虽然疑惑,双眼却直定定的盯着他手中的血红火云刀。 “你是何人啊?也有资格说话,叫唐巍那小子出来!” “呸,听好了,老子是九极玄真教教主张小宁,识相的话就赶紧过来投降!” 此话一说,两边人马顿时都是大气不敢长出。 “你……” 只见黑衣门众那边走出来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那老者秃噜着脑袋,两束白发由鬓角垂下,满脸皱纹;而且还驮着个背,手中杵着一根歪歪扭扭像树藤一样的手杖,费力的抬起头来,让人看了又是觉得丑陋,又是觉得恐怖。 “九极玄真教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的闲事来啦,我唐门虽然微小,但也不至于让你魔教来插手吧?” 这老头说话的声音怪里怪气,让人听在耳朵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眼见这边的白衣门众也连忙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退去,张小宁直接长刀一指,骂道:“兀你个老王八蛋,竟敢妖言惑众,老子是唐巍的兄弟,自然来帮忙,别他娘的什么魔教不魔教的,再他姥姥的聒噪,老子定然先砍死你!” 他不仅骂得恶毒,眼神也是凶巴巴的睁着,众人一阵惊惧,一旁的红茵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笑,憋回去。”说着,张小宁又转过头来。 “老鬼,怎么样啊?” 这老者乃是唐门的大长老黄坤,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用刀指着骂,都说魔教魔头个个行事乖张,此话果然不假。然而面对张小宁的一番咒骂,他却是被骂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得张小宁变得如此狂妄,唐巍和杨高林都是露了一次大眼,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子啊,然而兄弟情义在此,至少他不曾将两人忘记。 “三弟且慢!”说着,唐巍走上前来。 “三弟,他们都是我唐门教众,我哥哥受人陷害,他们也是被蛊惑而已,且容我说上几句,再动手不迟!” 左右一望,张小宁也只好收起了大刀,道:“也好,二哥自说便是!” “嗯。”略一点头,唐巍也站到了人前。 “诸位兄弟,咱们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全是这黄坤一手使坏。他挟持我哥哥,在下也只是想报仇而已。如今我哥哥已然被这老东西害死,你们又是何为?” 长话说完,那些黑衣门众也不由得看向了大长老黄坤,然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懒得解释。如此一来,有些黑衣门众就扔掉了手中兵刃,跑到了一边。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就只剩下了二十来个资格比较老的黑衣门人留了下来。 “哈哈哈哈……唐巍啊,你确实要比你哥哥聪明,你哥哥啊,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黄坤,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 “无话可说,但你哥哥却不是老朽杀的。唐俊从小就体弱多病,一直都是老夫为他熬制补身之药。然而他为了功力大进去服食那罂粟之果,如此一来,老夫也无能为力啦。” “什么?” “留下来的这些个兄弟全都知道,你不信可以问他们。今日老夫输了,虽然输了,但也不曾悔恨。唐巍,我问你,你可愿接受这门主印信?” “黄坤,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唐巍,你自是知道,我唐门自古以来立门主的规矩。” “你?” “唐俊已死,门主之选只好是你。老夫虽是将死之人,但也想看看我唐门新门主的威风。” “哼。” “若想当这门主,不仅仅是属下推举就可,还要经受得住炼狱四关的考验。唐巍,如何?” “尽管放马过来,我若过关,看你如何再说!” “好,第一关!”黄坤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身后那人略一点头,然后站上了前。 “唐门匕首功夫,出于这‘奔雷十三式’,第一关要考验的,就是打败碎梦行者!” 那边话音已落,这边的唐巍却是不见动作。 “二哥?” “呃,那人是唐门之中最强的……” “咳咳。” 略一咳嗽,张小宁却是站了出来。 长刀一指,道:“我认得你,还请赐教!” 他这一站出来,唐巍不由得有一些脸红,那边的黄坤也是急道:“唐巍,这是为何?” 然而唐巍支支吾吾,一话难出。 “老家伙,这第一场由我来替我二哥打,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难道你唐门里规定不许别人代替?” 一阵思索,黄坤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一番搜索,只得无奈的道:“没有。” “哈哈哈哈,既然没有,那就如此定了!” “慢着!” 一声巨喝,张小宁直不悦道:“怎么了老鬼,又当如何?” “此乃挑战‘奔雷十三式’自然两方都得使用这套武功。” “那有何难?二哥,你耍两招我看看!” 如此紧要关头,唐巍也顾不得丑,当下取出匕首,教了他两招,一式“一叶障目”,一式“九天揽月”。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轻身匕首暗器胜,长老技穷第 第一百一十六章轻身匕首暗器胜,长老技穷第四关 也就两三遍,张小宁就放下火云刀,借了唐巍的匕首来到了场中。 “喂,还认识我吗?” “当年孙国风旁边的那个小孩?” “嘿嘿,算你老小子记性不错,来吧,咱俩过几招。” “赐教!” 碎梦行者双手一拱,话就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样。 当下两人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招式一起,张小宁这才知道匕首的精妙之处。这匕首短小精悍,轻巧绝伦,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道都能聚到一个点上。因此一出手不是杀人就是伤人。 场中两人短兵相接,一人手中匕首飞花乱舞,招式惊奇,一人身形犹如鬼魅,时不时趁机就是一招“九天揽月”,或是“一叶障目”。每每一来,只让这碎梦行者大惊失色,慌忙逃避。 方过得十七八招,他胸前的衣服就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也不是说他的武功不济,若论招式,他定然胜张小宁七八筹,但如此也只能算是招式繁复。比如打一个人用了一百招方才拿下,那之前的九十九招就都是花拳绣腿,白费力气,只有最后制敌的那一招才能作数。自从离开“水牢”,张小宁一直深受“血魔老祖”柳长空的武功思想所影响,所以他的招式向来都是简单明了,普普通通却又暗藏玄机。而且当年在雪山里时,段崇义也曾教导过他如何融汇贯通这十八般兵器的方法。再说他那一身精绝的轻身功夫,当今武林,定是无人能及。如此一来,这碎梦行者又如何是他的对手,而且手中使的乃是匕首,又不能用其他的兵器和招式。 倘若是那火云刀的话,估计一招就定输赢了。想当年孙国风一式“鬼劫,邪神一斩”便在他的眼前杀掉了他的两个师弟。当年孙国风不过是学了一半,这张小宁可是学得一套。想来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如此相遇,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番缘分。 场中碎梦行者一路急刺,张小宁只得依靠诡异如鬼魅的身形左闪右避。他刚学的那两招早就使老,此番再使出来时这碎梦行者已能料敌于先。时间一长,张小宁的心中也是有些着急。突然他灵机一动,身形一转,凭空就消失在了碎梦行者的眼前。 还未来得及张望,碎梦行者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之间传来一阵冰凉。转瞬全身的寒毛一立,连忙说道:“在下输了。” 待得那寒意消去,转过身来,身后的人不是那张小宁又是何人。打破他的脑袋,他也不知道这张小宁究竟是如何来到自己的身后。 一战得胜归来,唐巍也连忙双手递过火云刀,然后换回自己的匕首。 “长老。” “罢了,第二场,比试轻功……”他的话未说完,碎梦行者就对着他摇了摇头。 “长老,此人的轻功造诣,估计只有那祁连大侠能与之一决高下。” “呃……那好。”说着,黄坤又看向了这边,道:“第二场不用比了,第三场,我们比试暗器!” 听得他们对话,张小宁只道好笑,再听得比试暗器,转头一看,唐巍却走了出去。 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被丐帮净衣所围的时候。 他这边站了出来,那边站出来的还是那碎梦行者,看来这黄坤也是无人可用了。 “行者,这暴雨梨花针伤人于无形,咱们且比远处的准头如何?” “好!” “咱们就以中间的那块牌靶。” “好!” 两人站于场中,众人也连忙看去,那牌靶距离两人差不多有三丈之遥,如此距离,想要扔中那牌靶都有些困难。 一声破空,碎梦行者首先出手,只见那物迎风而去,下一刻就稳稳的钉在了牌靶之上,乃是一枚小巧的柳叶刀。 唐巍微微一笑,也是将小盒子聚到了眼前。只听得机扣轻响,转眼就见那牌靶的靶心之中紧紧的盯着一枚小巧的钢针,那速度快得连肉眼都难以看清。 “暴雨梨花针不愧是我唐门神物,在下佩服!” “承让。” 说着,唐巍也看向了那黄坤。 黄坤却是一声轻哼,道:“第四场,比试下毒解毒!” 话音一落,知情者当即面显恐惧,脚下退后,只有张小宁一人站在当场,不知所谓。 这黄坤,其实也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当年慕白神医座下有两大弟子,这黄坤就是其中的金童。后来拜入唐门,时过境迁,这江湖却是鲜有人得知他的身份。 眼见无人赶上,张小宁就准备蛮干,他刚一聚步,身后的红茵便先他走了出来。 “方才我们教主替下了第一场,这第四场就由我来吧!” “小妮子!”黄坤缓缓走到场中,笑道:“看你如此花容月貌,正是大好青春,倘若一个万一,岂不是后悔?” “哼,你可是叫做‘毒圣手’金童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诨号?” “那便是找对人啦!” “好,老夫就斗胆和你斗上一回!” 当下,数名门人就取来了数张长桌,长桌一拼,三丈而去,很快,上面又被摆放满了小盒,小盒子之中装着的,全是一些叫不上名号来的药材。 “小妮子,怎么个斗法?” “以身试毒,以身解毒,敢也不敢?” “哼哼,倒是挺像一位熟悉的故人,她也是同你一样性格。今天老夫索性就豁出性命,与你斗毒!” “好!” 话音刚落,就见那黄坤伸手在桌上小盒之中抓了一把药材。红茵当即也是有样学样,素手一挥,也取了一把。 “小妮子,如何?” “三十九!” “二十六!” 两人当下共同摊开双手,一一数去,红茵手中的却是二十五片黄芪,黄坤的手中捏着的乃是三十八粒干瘪的枸杞子。 然而红茵却伸手一指道:“修要耍滑!”指向之处,乃是一粒小小的枸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那里,就连黄坤本人也是迷惑。 “好吧好吧,你先出题!” 狡黠一笑,红茵便拿出了一粒红色的小丸,道:“此乃‘断肠绝命丹’,乃是由七种毒药凝练而成,中者倘若没有解药,七天一生死,直到第四十九天才会真正的死去。” 伸手接过,老者直接就吞入腹中,然后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小瓷瓶一抖,乃是一粒黑漆漆的药丸。 “这是‘霹雳熊王丹’,可解此毒。” 待得半柱香之后,见自己无事,他又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个小瓷瓶。 “鹤翎毒,听名字你也知道是那鹤顶红,不过老朽这瓶鹤顶红与其他的却是大有区别。倘若你要想知道,便只有试过才知。” “哼!”一声轻哼,红茵接过便吞,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道:“此乃家师炼制专解百毒的回天散。” “啊,那‘医神仙’妙仙子是你何人?” “正是家师,当年家师败于你手,常常苦恼,今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众人看着两人尝药解药,明白其中要命之处的人当然是恐惧万分,当然,比如张小宁就不太明白,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场中两人皆拿出了浑身解数,然而黄坤每出一毒,皆是被红茵手中的“回天散”轻易所解。红茵每出一毒,他都得思索良久才敢吞入腹中。 又试了两三样毒药,红茵却是一声口哨,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也爬上了她的肩膀。 “此蛇乃是一条罕见的五步蛇,平常五步毒蛇,咬人一口,五步之内就能要人性命,此蛇经我天天喂制毒药,毒性更是刚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蓝鳞解去鸩王毒,唐门定下扬 第一百一十七章蓝鳞解去鸩王毒,唐门定下扬马归 “容某想想。” 看了毒蛇良久,黄坤才从身上取出了十来个小瓷瓶,此刻两人身前的桌上都摆满了瓶子,却是不曾用过那些药材,那些药材拿上来就好像是摆设一般,显得如此的尴尬。 取出瓷瓶,他又唤人拿来了一盆火炭和一个煎药的药坛。一阵忙活,他又在桌上挑起了药材,药材一味接着一味的被他放入小罐之中,也不用称,仿佛那手一抓,就能拦斤掐两,恰到好处。 他每拿一味药材,红茵的脸上就惊讶一分,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七八十种药材,小药罐咕咕咚咚沸腾不已,半柱香之后,他又将先前拿出来的十个小瓷瓶瓶中的药物倒了进去。 直等药罐之中的药水煎做半碗,他才将手伸向了那条通体漆黑的五步蛇。 小蛇出口,快若闪电,一咬之下,黄坤整张脸也瞬间变得苍白,他待得四五个瞬息之间时,方才将那半碗药水一口闷了下去。 只见他坐在地上耸拉着头,身体不住的一下接着一下的颤抖,抖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蛇取八十九种毒药所练,而且还精通蛇语,方才若不是姑娘手下留情,恐怕我这剂‘回命散’也无力回天了。” “哼,这蛇我养了些许年月,可不想令它就此身亡。你这老毒物这手‘回命散’炼得恰到好处罢了。” “嗬嗬,好,此番轮到老夫了。” “且看你还有什么招?” 黄坤缓缓站直身体,待恢复了一些元气之后方才从怀中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瓷瓶。他这怀中就像是小仓库一般,直看得周围的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是‘鸩王毒’,研究了这么多年,老夫还尚未研制出解药。” 黄坤说完将那黑瓷瓶摆在了红茵身前,满眼尽是期待,但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忍。 红茵伸手拿起瓷瓶,缓缓打开,一股呛鼻的刺激气味就飘了出来,随后又倒了一些放在桌上。粗略看来,这“鸩王毒”就如同那墨水一样漆黑。 看着这摊药水已经半晌,红茵也仿佛做好了赌一把的打算。 就在她准备扬脖饮药之时,唐巍却跑上来止住了她。 只见他一脸急切,连忙而道:“红茵姑娘,这‘鸩王毒’可不是闹着玩的,大长老当年乃是慕白神医的座下弟子,连他都配不出解药来,你这一试,如果解不了,那我唐巍岂不是做了坏人?这门主之位在下本来就没有非分之想,既然如此,不做也罢!” 见他如此,两边人马更是惊讶,张小宁却是突然一把将他拉开,对着红茵微微一笑,道:“朱雀大圣使,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嘿嘿,看你们俩斗了这么久甚是没劲,不如我也加入如何?” 他一边说话一边动作,话音方落,那黑色的小瓷瓶也被他抢到了手中,一仰脖,直接就倒入口中,随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那小瓷瓶落在地上也是应声而碎,只留下了一滩墨黑的狼藉痕迹。 “教主!” 一声喊,身后几人也连忙冲了上来,场中除了红茵之外,众人皆是大乱。尤其是那唐巍和黄坤,不仅是担心自己的兄弟,倘若九极玄真教教主真的死在此处,估计他这唐门也就到了关门大吉的时候了。 眼见众人大失方寸,黄坤连忙将那手杖敲在了桌子之上。 “不要吵,快退后,让这小姑娘解毒!” “咣咣咣”一阵大响,几人这才退开身来,一个个全都把希望放在了红茵的身上。 “红茵妹子,快啊!” 红茵也是有些吓蒙,经此一喊,她才连忙将张小宁翻过身来,“砰砰砰”一阵急点封住了心脉,然后掏出那“回天散”小瓷瓶,把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张小宁的口中。 此时张小宁双目渐渐失神,面上也缓缓的罩起了一层黑云,眼看将要大势而去。他的喉头不停耸动,口中全是含糊不清的呢喃声音。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红茵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随后扯开张小宁的胸膛,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将那小瓷瓶轻轻一抖,从那瓶中就落出了一些天蓝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缓缓地落在张小宁的皮肤上,马上就像活过来一样组成了一团,远远看去,好像是一片片天蓝色的鳞片。这些“鳞片”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张小宁的胸膛之上就生起了一层犹如龙鳞一般蓝色的皮肤。这层“鳞甲”缓缓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浅蓝变做深蓝,然后又变成了如墨一般的黑色。 见有效果,红茵更是喜极而泣,一伸手扯去这一层“鳞甲”,手中小瓷瓶一抖,又在张小宁的胸膛之上重新生出了一层。 一直持续了十几次,直到那鳞甲不再变色之后,红茵这才伸手,解开了他的心脉。 见得他缓缓醒转过来,周围众人都不一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小姑娘,怎么样了?” “这是‘蓝鳞砂’,已经把他体内的余毒拔光了……”一开口,这话却是哽咽而来。 “好了好了,教主这不是活过来了嘛?” 几人长气大出,连忙又将自己家的教主扶了起来。 张小宁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站着,看着众人乐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瞎乐。那红茵见他如此,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将上来,一伸手,“啪”一个大嘴巴子就甩在了他的脸上。随后转身抹着眼泪而去,徒留得一句王八蛋回荡在风中。 一耳光打来,只把张小宁打得一愣,回头一望,口边也冒出来了一句臭娘们。 “怎么样啊,哪边赢了?” 经此一问,大家也收起看热闹的心回到了正事之上,一个个紧盯着黄坤,令得他那身形更佝偻了几分。 “回禀张教主,老朽输了,甘愿受罚,得见我唐门有如此助力,死而无憾啦!” “二哥?接下来交给你啦!” “是!” 唐巍缓缓走到黄坤身前,一拱手,道:“晚辈势单力薄,唐门没有长老,晚辈不知该当如何。今日倘若没有张教主的帮助,晚辈四关也只能过得一关,当这门主,却是有些不堪大任。咱们打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了。大长老,倘若您老人家不嫌弃的话,晚辈唐巍想拜您为师,望大长老成全!” 一番话直说得黄坤泪流满面,当下他也连忙将唐巍扶起,道:“能收你为徒乃是老朽的福分,快快起来,你是一门之主,人前切不可轻易下跪。” “是,师父!” 见得其乐融融,大家也是自得高兴。 这时,白崇焕却一伸手摘下了柳月龙腰间的酒葫芦。葫芦被取,柳月龙当即失色,慌忙龙爪手一伸,一把就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 “啊呀呀呀,疼疼……嘶,柳大哥轻点……轻点。” “小子,不学好,还想偷老夫的酒喝?” “我这……我这不是一时高兴,想助兴一番嘛?” “嘿嘿,小子,我这酒,就连教主也得苦求半天,手撒开,从今往后别再打这酒的主意了。” 乖乖松开了手,柳月龙那龙爪功也收了起来,收回一望,只见上面一片青紫,没想到这老头一把年岁了力气却是奇大。一见手上的情况,那嘴里就嘀咕了开。 “切,又不是什么宝贝,那么宝贝得紧。” “就是宝贝啦!”柳月龙也是大发龙威,模样看着格外的生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谷扬起赈灾令,力排众议拨 第一百一十八章回谷扬起赈灾令,力排众议拨粮去 一声吼只震得他一激灵,当下头颅一缩,也赶紧退到一边。 一见此,唐巍也是连忙赔着笑脸走上来,道:“白大哥既然要喝酒,来到我唐门倘若无酒,那又成何道理,走走走,我这就带白大哥去找几坛好酒。” “嘿嘿,这他……才算话嘛。走,欧阳小侄,咱们喝酒去,让他们在这里干站着!” 一伸手扯着欧阳威而去,柳月龙和张小宁回望一眼,这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 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酒,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二人才知道了。 待得众人散去,张小宁才接过柳月龙递过来葫芦,喝得两口,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惊诧。 回头一看,乃是去而复返的红茵。 当下张小宁连忙打着干笑,一边将酒葫芦还给柳月龙一边说道:“柳前辈,果然是好酒啊,多谢,多谢啦!” 柳月龙也连忙接过葫芦道声客气,转身而去。 红茵缓缓走上前来,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绢。 “擦擦吧!” 伸手接过那手绢往嘴边一抹,手中的手绢也不敢再还回去。 “柳前辈啊,酿得一手好果子酒,嘿嘿。” “行了,知道啦,他们呢?” “庆功去了。” “那我们也去吧。” “哦,好!” 当天晚上,唐门之中大摆宴席,张小宁一行人更是被唐巍请到了上桌。众人喝酒吃肉,大侃江湖轶事。 酒正酣快,黄坤却是举着杯酒来到了红茵的身边。 “小姑娘,你师父如今在何处啊?” “家师不让道出她的住所。” “唉,当年老朽与师妹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师父传我毒术传她医术。后来学艺有成之后,赛儿一心想要与我比个高低,苦苦相比,无可奈何之下我才答应了她。也是少年心性,拿出了那剂连师父都解不了的毒药。所以她才一气之下,离开了药谷,我也只好浪迹江湖,四处寻她不着,最终落脚在这唐门……” “师父在清风谷镜花水月庵,佛号水月师太,她将我和姐姐赶了出来,从此不准再踏足谷内。” “唉……她还是脾性不改啊……” 第二天一大早,打点好一切之后几人也是打算上路,临行之前那唐巍还拿出了一纸五湖四海除魔令来给大家看,并扬言他唐门不会参加。 众人出唐门,直取安康城,在安康城外也刚好遇到了前来复命的孙南。 只见一袭快马迎风而来,骏马四足未稳,他就跑上前来单膝跪在了张小宁的身前。 “属下参见教主!” “孙兄弟,快起来吧!” “谢教主,启禀教主,那冷云已带着先头部队来到了安康城,先锋部队已经向着马华关而去。” “嗯,柳前辈?” “教主,此番我们不亦再进这安康城了,一来我们势单力薄恐有不利,二来咱们出谷的时间太长,教中也需要教主回去安排防守大计。” “嗯,按您说的办!” “教主,这附近有一条小路,出去了之后就到马华关,咱们可以比正道人马先一步赶回教中。” “行,你来带路!” “是!” 一声应,孙南也连忙蹬鞍上马。 这时,那杨高林却道:“三弟,大哥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要回总舵去复命了,此番就不送你了!” 见他此时告辞,几人也有要紧之事,当下也只得互道珍重,后会有期。 看着一串远去的身影,杨高林不由得大是感慨。没想到当初那个哭鼻子的小孩,如今已变成了这统领众人的大人物。五湖四海的正道武林整天议论着的这番除魔大计,正是要去对付那个曾经月光之下,酒桌之前发着毒誓的人。 不几日,几人就来到了马华关处。停马住脚,这马华关的酒馆这些年来也摆上了桌子,不再是那席地而坐的场景。 寻一空桌,叫上酒菜,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教主。”孙南低声而道:“想必这些就是先锋部队了,好像是西城青城剑派和巨池城的一些小帮,他们接到冷云的指令应该是前来探路的。” “嗯,这些小角色不值得一提,咱们要对付的,还是冷云这一条大鱼。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咱们好继续赶回去。” “教主,属下请求再停留一些时日,那安康城内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属下还想打探一番。” “哦,如何神秘?” “他们叫做‘青衣楼’不仅有着奔袭暗杀的好手,而且还和倭寇有勾结。” “倭寇?孙兄弟,我命令你!”忽觉自己声大,张小宁连忙又压低声音道:“你去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近年来沿海地带倭寇横行,定然是有一些人在做内应!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是,属下遵命!” 当下孙南辞去,五人吃完了也是上路。一路上纵马急奔,路遇九极谷周围的村庄时,却只见得这些百姓们面黄肌瘦,一个个倚在门口,眼中慌乱无神。 “柳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教主,近年来天灾不断,粮食减产,有些甚至颗粒无收。” “那朝廷呢,这样都不管吗?” “朝廷拨款,层层拔毛,到了老百姓的手上又还剩多少呢?而且赈灾赋银一下,来年的赋税又是大加,如此一来岂不是羊毛长在羊身上,老百姓也只能过着这种挖肉补疮的日子了。” “哼,呸!狗朝廷!咱们走!” 幽幽九幽大殿,朗朗乾坤神台,火光幽幽,乱舞。 殿中众人依次而列,令主、旗主、堂主满满站了一堂。往上而去,丈高点将台,六层点将台之上站得三人,柳月龙自从站到了张小宁的身旁之后,张小宁就不准他再站下去。 “欧阳圣使,将这些天的情况报上来。” “启禀教主,自教主离去之后,属下用了十三日的时间收完粮食,今年收成不好,只有三万多石,青龙岭存有九万石,再加上天宫里面存放的三万多石,咱们现在一共有十五万石左右的粮食。各堂人马不分老幼加在一起有一万多人,当然,还不算那些住在谷内教众的家人们。” “嗯,这么一说,我九极谷内差不多就有两万多人马?” “是的,教主!” “编入名册,能战斗的有几何?” “五堂人马加在一起,一共是四千人。” 广陵城远离中原明朝疆域,又不在残元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是两家都管不到这里。朝廷征兵向来都是以十个农民出一个兵来计算,但是九极谷不同,平日里,谷内都是农民百姓,只有干仗的时候他们才是士兵。所以这民兵比例就直接到了五比一。而且这五,也基本上都是一些颐养天年的老人和一些弱小的妇女、孩子。 “嗯好,柳前辈,我们一路赶来,只见饿殍遍地,我想……”张小宁话未说完,柳月龙却是将之打断,道:“教主吩咐就是!” “是。” 说着,张小宁站了起来,他只有重要事情才会站起身来,一见他站起来,众教众也连忙竖耳静听。 “欧阳询,我命你拨出八万石粮食,分给九极谷外附近的村民,一个人头分……分三十斤吧,倘若不够,你再拨!” “教主,这……咱们……柳大哥!” 他一慌,白崇焕也跟着慌了起来。 “教主,这万万不可啊,咱们大战在即,此时正是需要粮食的紧要关头啊!” “粮食没了可以再种,难道来的路上你们没有看见吗?那些百姓们都快要饿死了!” 一声怒喝,只唬得两人身躯一怔,略一思索,只好俯身领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雁荡涧中有来人,疑兵迷去冬 第一百一十九章雁荡涧中有来人,疑兵迷去冬日祸 众人唏嘘,柳月龙的眼中却是大为赞赏。 如此散殿而去,半坡之上,柳月龙却叫住了欧阳询和白崇焕。 “柳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劝啊?” “是啊,教主就只听你的话。” “嘿嘿,你俩啊,目光短浅,且附耳过来。” 一阵喃喃,两人皆是高兴而去。 不久,这九极谷内也一驾一驾的马车满载着粮食出谷而去。 小小村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看着那满载麻袋的车厢,这些浑身无力的百姓们都是目中精光,眼现贪婪。然而一见到九极玄真教的令旗,却是没有人胆敢上前放肆。 马车停在村口,一众九极玄真教众也喊了开来。 “我家张教主知道尔等天灾无粮,特此命我们带来了粮种,一个人头三十斤,明年开村自行播种,秋收之时,一斤还二斤,想要的就快过来领!” 一声话还未喊完,那些浑身无力的百姓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跑上前来。 众人吵吵嚷嚷,口中皆道我要。也是,这一斤种子下地,来年就是数百斤的收成,如此一斤换二斤,傻子才不换。 四下热闹,教众也连忙呼喊这些百姓们排好长队,一个个依次报上姓名,几人或是称粮,或是登记,按部就班,忙得不亦乐乎。 九极谷内年年有存粮,有些甚至都烂在了谷仓里,如此一番作为,不仅减少浪费,更是讨得了一番好名声。 此番散粮事迹也被这些百姓们世世代代歌功颂德,一个个都直念叨着张小宁的名号,他也渐渐的在百姓们口中变成了一段传说,天神教主张小宁。此是后话,自亦是不提。 自从回到九极谷之后,张小宁便令欧阳询加大了雁荡涧的巡逻。明哨暗哨直放了三四百人进去,时常令那些赶镖跑商而来的人马心中胆怯。 这一日,门外却送来急报。 “启禀教主,雁荡涧外来了一些正道武林之人。” “来了多少人马?” “一两百个!” “一两百个也敢来闯我圣教?传令下去,马上撤下所有明哨,欧阳询,你带五百人上两侧山岭,一人拿三张旗,听见炮响,举旗摇动!白圣使,你带着两百个兄弟随我来!” 当下命令如箭而去,张小宁也抖着那一头血发策马向着谷外而去。他一动,柳月龙却是紧紧的跟随在后。 圣使一职虽是使者,其实乃是教主身边的护法,对此,白崇焕也不曾怀疑什么。 众人一路马蹄繁急,直在雁荡涧之间布好了阵。 正道人马这边也是方才入涧,走入山涧,霎时只觉得寒气阴冷,阵阵透骨而入,方走得两里,那前方也看见了张小宁他们布下的阵势。 只见一百来人横马静立在此,张小宁和柳月龙勒马站于人前,仿似等待了好久一般,白崇焕一出山谷,却是不见了踪影。 两方人马对峙,正道这边也走出了一个像是领头的人物,若论当出头鸟的冲劲,这青城剑派屈居第二,定是没有人敢居其第一。 “你是何人?为何阻挡我们的道路?” “老子叫做张小宁,乃是九极玄真教教主,你是哪根葱?” “呃!” 听得教主名号,正道人马皆是吓了一跳,然而那人却是紧紧站上身来,故作镇定,道:“我乃青城剑派掌门崔冲,此番而来,正是奉青龙令主冷云的号令,前来剿杀尔等魔子魔徒!”他自说话,说到青龙令主的时候还双手往天一拱,仿佛那冷云就像是他的亲祖宗一般。 “哈哈哈哈,螳臂趟车不自量力,你看那是什么?” 一声喝之后,当即一声炮响,只见两侧山岭旌旗招展,密密麻麻,喊杀阵阵。崔冲等人见此阵仗,当即阵脚大乱,这时后方又传来了一阵人声。 “崔先锋,不好了,后路被魔教中人堵住了!” “来了多少人?” “最少七八百!” “管不了了,拼了!” 眼见正道这边狗急跳墙,张小宁也一声令下领头冲锋。后方来人正是那领命而去的白崇焕,这雁荡涧一直有一条密径,除了九极玄真教少数人知道之外,外面的人谁又能知晓? 看见山上旌旗摇动,正道中人早就失去了战斗之心,再加上前后夹击,才将半柱香就都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张小宁在这场战斗之人一共投入了七百多人,但实际战斗的加上他和青龙白虎两大圣使不过是两百零三人,正道这边将近是四百来人,以两百人打得四百人毫无还手之力,还逼迫他们投降,说起来也算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事。 看着他那一头血色长发,再回想起方才此人大杀一切的情景,崔冲等人更是心生寒意,瑟瑟发抖。 “听好了,今日本教主心情好,不杀你们。我神教向来不踏足中原,与你们乃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最好清醒一些,不要做了别人利用的工具。今日放你们回去,倘若再来,我张小宁定然赶尽杀绝!”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惊得愣在当场,再闻一声大滚之后,正道人马方才颠颠撞撞逃离而去。 于此,张小宁也收兵回营,在这雁荡涧又布上了重兵把守。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自说崔冲等人侥幸逃回去之后,就将那魔教满山旌旗,兵强马壮的消息带了回去,还拍着胸脯说最少都有七八千人。得此消息,五湖四海青龙令主冷云也放弃了冬天进攻的打算。虽放弃打算,却是在安康城驻下阵脚,估计一到明年就会是一场大战。 得此一段安宁日子,张小宁又吩咐红茵挑选无数精通商业的教众出得谷去,把广陵城的商业搞活过来。一来增收钱财,二来又可以将这些钱财征兵买马。 谷内声息不绝,他自己却愁上了心头。原因无几,正是那胸脯上面的那块蓝鳞。这层蓝鳞起初只有小拳头大小,才方两三月,就覆盖了他的整个胸脯。虽无异样,但每每更衣沐浴之时,那心头总是阵阵不爽。这“蓝鳞砂”本是红茵所下,他堂堂教主,如此私事也不好让那红茵亲自来一趟,更不能在大殿之上袒胸露怀。思及此,不免口中絮叨。 “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百花谷了……” 缓缓的,怀中的一张手绢也被他取了出来。这是一张用上好的丝绸织成的手绢,手绢之上绣得五朵莲花,在那一角,还有一抹暗淡的血色。当时清洗不及,却是怎么洗也没有洗掉。所以张小宁就自作主张的留了下来,没有还回去。 看罢半晌,他又把这手绢装到了一个小箱子中,那箱子里还静静的躺着一把因为褪色而显得有些古旧的扇子,看了两眼,他却是忍住拿出来的心思,把箱子重新盖了起来。 也许有些东西就这样错过,抓不住了,也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百花谷,向来是九极谷之中最鲜艳最美丽的地方,然而此冬日凛冽的寒风之下,它也是有一些苍白,苍白的大地之中静矗着七八株腊梅。放眼望去,一座偌大雕像静立其中。 这神像手捏法决,双目微闭,人首蛇身,一副缅怀众生的慈爱模样。 九极谷中到处都筑得有偌大的神像,九幽天宫内的那一座乃是天帝帝夋,天宫之下则是中华三祖:黄帝、炎帝以及蚩尤。西边白寿山下立着的叫做水神共工,东边浩然崖下有一尊唤为火神祝融,北边的黄帝岭处则是人文始祖伏羲,九幽魔林挨着鹰坡那里,塑着战神刑天,百花谷外面立着的,叫做月神羲和,而谷内的这位人首蛇身的神像,便是创世女神——女娲。这些,便是九极玄真教的信仰。 第一百二十章 寻医问药百花谷,含情为君除伤 第一百二十章寻医问药百花谷,含情为君除伤去 满怀敬畏的绕过神像,那一袭红衣也正好在小亭之中,如此寒日,仿似她并不觉得寒冷。 “咳咳。” 听闻一阵咳嗽,见得来人,红茵也连忙起身行礼。 “哟,今儿个吹的是哪门子风,竟是把咱们的教主大人给吹来了!” “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做些什么?” 伸眼望去,这亭中还有一盆红红的火炭,石桌之上正扣着一本书,书面上写着一行清秀小字——龙吟八音之蛇言下卷。 “这不是喜欢外面清净,所以看会儿书。” “这书……” “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式两册,还有一册当年分于舅祖诸葛氏家,时至今日,那诸葛氏与另一半秘籍也从江湖之中失去了踪迹。” “哦……” “不知教主大驾,所为何事?” “唉……还不是那蓝鳞……” “哦,嘻嘻嘻。”红茵先是一阵笑,待笑罢过后,方才道:“教主不说,小女子倒是忘记了,那是‘蓝鳞砂’之毒,这种毒药按照下毒者的手法和配料,有快速和慢速两种;快的那种,顷刻之间全身遍布蓝鳞,死于当场,慢的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会长满蓝鳞,然后才会慢慢的死去。”说完,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坏笑。 看着她这一抹邪笑,张小宁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抖擞。 “呃……朱……红茵姑娘,您看……” “教主现在长到什么地方了?”问完,那脸不由得便是绯红。 “已经布满胸脯了。” “那还来得及,走吧!”说着,端起火盆就走。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内堂。随意请坐,就见她在那一大排药柜之间翻了起来。 这些药材张小宁也都认识,其中竟然还有七八味剧毒的药物。大睁着眼看她称量药物,张小宁也暗暗的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在脑中。好像是怕以后再中此毒,也好有备无患一样。 半个时辰之后,红茵才把挑好的药材放在药罐之中。 小小的药罐咕嘟咕嘟的放在火盆之上,红茵又起身找来了一个小盒子,然后递向了张小宁。 “教主大人,外面那么冷,还劳您出去奔波一番,挖几条蚯蚓回来。” “啊?” “这蚯蚓乃是解‘蓝鳞砂’之毒的引子,不可没有。” “还要蚯蚓啊?” “去不去随你咯,反正毒又不是在我身上。” “好吧。”缓缓接过盒子,又听红茵在身后道:“要八条哦,每条要三寸长!” 放眼一片冻土,扛着锄头忙活半晌之后,总算找到了八条肥嘟嘟,不停在小盒子之中翻滚的三寸长蚯蚓。 “蚯蚓……” “这么快啊?快给我!” 伸手夺过小盒,一番鼓捣之下,红茵又将他们排在了一块小铁盘上面放到了火盆上。 看着那八条蚯蚓整整齐齐的排着火上,不一会儿竟然散发出了一阵奇怪的肉香。一想,张小宁的胃就会不由自主的抖擞。 将这蚯蚓煸干,红茵又将它们取下,放在工具里面磨成了药粉。摊在黄纸之上,直递到了张小宁的面前。 “来吧!” “呃……” “大教主不会是想要小女子伺候吧?也罢,谁叫你是教主呢?” 说着,红茵就要动手,张小宁连忙阻止道:“红茵姑娘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在下自己来。” 将那蚯蚓碎末接到手中,他又问道:“红茵姑娘,可有酒水之物?” 想了想,红茵也连忙给他倒来了一碗酒,然后就坐在对面的小凳之上,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神之中迸发着无数的期待。 “多谢!” 一手举酒,一手举蚯蚓,心一横张小宁就把那玩意倒进了自己的嘴中,随后酒水伺候,一阵牛饮,霎时就只觉得那些蚯蚓好像都活了过来,一条条全在自己的胃中打滚,在肠子之间嬉戏徘徊。 “咳咳。” 见得他如此赴死一般的表情,红茵也是难忍心中好笑。但是难忍也得忍着,这解毒方子哪里又需要什么蚯蚓作为药引,这只不过是她为了戏弄张小宁一番罢了。此时她极力忍笑,倘若是露了破绽,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待得那药罐之中的药物沸腾半晌,红茵又将那些药渣捞出,直等那药罐里面的药水熬成药浆方才取出。经此时间,张小宁的腹中已不再感到异样。 这时,红茵却端着药碗走到了他的身边,道:“把衣服脱了吧。” “啊?” “呃……这解药是外用的,内服的刚才你已经吃了。” “哦。” 墨迹半晌,张小宁这才有些腼腆的解下自己的外衣,然后将那长着蓝鳞的胸脯露了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有些不妥,此时袒露而出,两人的面上都不由得有一些害羞。 “咳咳,你忍着点,会有些痛。” “好。” 纤纤一指伸将出来,先是沾了一些药浆,然后又涂到了对方胸膛上长着蓝鳞的地方。 药方及身,当即就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感觉。那温度不断上升,下一刻就如同烙铁加身一般。 眼见那一小块蓝鳞退去,重新恢复本色的皮肤也留下了一些小凹痕,坑坑洼洼的,像是被掏去了一小块肉一样。 一个不停的上药,一个不停的银牙紧咬,忍住疼痛。半个时辰之后,那胸膛上最后一点蓝鳞终于被消了去,再一看红茵,她也是忙活半晌,额头上布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红茵姑娘,谢谢你啦!” 说着,张小宁也连忙起身穿衣。再一看她方才取药的那一个指头,此时也是如同自己胸脯上一样布满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凹痕。 “红茵姑娘?” “不碍事的,这药就是这么烈。倘若用了其他东西来取药,不仅药效会变,而且还会令这解药变成毒药。” “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 张小宁是第一次在红茵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欣喜万分,仿佛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肯定,得到了回报。 两人并排而走,中间默契的留着一个友谊国度。一白一红徜徉在这雪地之间,就像是一朵梅花,红中有白,白中有红,却又是分得明白,离得清楚。 闲庭若步,不由得走到了另一边的厢房,转头望去,那一排小房子其中的一间却是被封了起来。 见此意外,张小宁又哪里有不出口相问的道理。 “红茵姑娘,那是?” “哦,那里面出了一位教主。” 她一说话,自然就浮起了一抹笑容,这笑容见之如沐春风,见久了也像是饮酒一般聚多成醉。 听得此话,张小宁也猜到了是当初关押自己的那一间。一阵感叹,仿佛就是这红茵成就了自己。 “走,咱们进去看看。” “教主有令,莫敢不从。” “吱呀!” 封条取去,房门打开,取出怀中火折子,张小宁也将那屋内的油灯燃了起来。 四顾望去,那一口大洞就如同一只深渊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也不知道那日那头钢牙怪鱼是否活着,那日它虽然卸去了玄武怪兽的两腿,它也被玄武怪兽的蛇头狠狠的穿腹而过,估计也是损敌一千自折八百,命不久矣。 见得他直望大洞,心绪乱飞,红茵不由得问道:“那下面很可怕吧?” “是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教主,你不会怪我吧,我把我最宝贝的小三都放下去寻你了。” “呃……咳咳,都过去了。” “嘻嘻,那就好,教主,那下面都有什么啊?” “有大怪物,长着十丈长的嘴巴,一百八十八颗牙齿,两百多条腿,专门在晚上出来。” “啊?那你……” “本教主估计它只吃女人,不吃男人。” “啊?” 失声一叫,红茵拔足就往外面逃跑,徒留得张小宁站在房中,哈哈大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道挟持退回谷,大火燃尽百 第一百二十一章正道挟持退回谷,大火燃尽百年林 时光荏苒,其过如流水,匆匆逝去不可回。一转眼,也到了春天。播种季节刚到,张小宁就绕袖撸腿的带头种起了庄稼。 一转眼,禾苗们茁壮成长,到了夏天,整个九极谷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这时,那久奔波在外的孙南也带着两百玄武堂子弟返回了九极谷之中。听之复命,乃是那神秘的青衣楼又复销声匿迹,正道人马正带大军赶赴九极,大战在即。 得此消息,张小宁连忙排兵布阵,各处明哨暗哨密如牛毛,他还每天都亲自去一趟雁荡涧。 见得教主都如此的如临大敌,其他教众更是紧随步伐,事事上心。 方到盛夏,冷云带着正道武林前来的消息就传到了九极谷之中。当下分兵各处,张小宁更是带着大部队堵到了雁荡涧山口。 正道人马远远而来,直直就望见了雁荡涧涧口的九极玄真教人。那当首之人血发白衣,不是那久闻大名的张小宁又是何人。 两方阵势对圆,开口就打。一方长途跋涉,一方以逸待劳。张小宁一方虽得天时地利人和,但正道胜在人数众多,而且都是屠魔心切。张小宁这边又颁布少杀无辜的戒条,如此一来,方一接手,就得落败,当下后阵变前阵,撤回了雁荡涧之中。 正道众人也是悍不畏死,刀剑如林,密密麻麻冲将进来。粗略一观,不下万人。 众人杀红了眼,就连那些少林和尚和武当道士都忘了平日里的教令教条。如此一来,张小宁只得带着众人一退再退,布阵于落雁坪当中。 初战得此结果,也得怪那段崇义当年的告诫教条。此时九极玄真教皆是士气大降,张小宁也是急了眼,心中作定,只要正道中人再敢前来,他定然无所顾忌,大开杀戒。 然而正道人马并不马上接手,而是退回了广陵城之中,修养生息了一番。三天之后,又耀武扬威而来;经此三天,张小宁也是将大家的热情动员了起来。 两边方一接手,正道这边就觉得这些魔子魔徒比前几日厉害了许多,仿佛换了一帮人一样。 两边人马在落雁坪之上一阵大战,直打得那满坪不闻雁鸣,满山皆是鲜血,天地为之变色。 九极玄真教人个个都是不畏生死,手中刀兵扑向敌人,即使是身受重伤,也要把自己的武器贯入敌人的胸腹之间。 场中白崇焕带着百来个骑马jiao众化作一袭狂风左右冲杀,柳月龙护卫在张小宁的身旁,两手青龙爪,抓着就死,擦着就伤。张小宁更是生猛,火云狂刀一展,直杀得众人胆寒退避,一身白衣也化作了血衣。最犀利的当属那孙南,他手下两百玄武堂,个个都是身形矫健,出手如电。奔袭暗杀于正道人马之中,锋利得犹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 众人生猛,却是不见那红茵的身影,然而此时情势紧急,也是没有功夫去管。 紧紧把那正道人士逼回广陵城之中,城楼上却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 放眼望去,居中者冷云,排列而去,乃是武当掌门冯乘风,长眉道长杨乘鹤,少林主持明真,青城剑派掌门崔冲,青城老祖胡志来。还有其他小门小派叫不上名字来的数不胜数,然而众九极玄真教的目光却是落在那翩翩公子冷枫的身上。 此时他的手中还挟持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那不见踪影的红茵。 “张小宁,有种你就再上前一步!” “冷枫,你个卑鄙小人!有种的下来和老子单挑!” “哈哈哈哈,张小宁你敢叫这群魔人还手,我马上就杀了她!各门各派的兄弟们,杀啊!杀尽魔子魔徒!” 眼见正道人马又复杀声大喊的卷土重来,看了看那阁楼上面的红茵,张小宁也只好忍恨撤回谷中。 幽幽九幽大殿,张小宁直气得猛拍桌子。思来想去,一声大喊就将那孙南叫了出来。 “孙南!” “属下在!” “你带你的玄武堂去,务必把朱雀圣使红茵救回来!” “这……” 听闻教主大令,孙南只好把那请求帮助的目光投向了白崇焕和柳月龙。 一旁的白崇焕却紧低着头,无可奈何之下,柳月龙只好站了出来。 “教主,此番当务之急应该是布好大阵,朱雀圣使落在正道手中,肯定是由重兵把守。此时去救,无异于杯水车薪,徒增伤亡,毫无作用啊。” “狗屁正道!” 九极玄真教内议论难下,正道这方也是大乱,岂不说方才一战那些损失惨重的小门小派们被吓破了胆,光是眼前的九幽魔林就让众人万分头疼。 “你们为什么不追了?” “启禀冷庄主,此乃九幽魔林,林内毒虫沼泽无数,恶毒之处,乃是天下尽知啊。” “哼!”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之时。一旁的“长眉道长”杨乘鹤走了上来,双手一拱,却是不顾自己的两位师兄狂眨眼睛的示意,说道:“冷庄主,这九幽魔林不过如此,要过此林易如反掌。” “哦?那冷某人当是洗耳恭听!” “师弟!”赵乘竹急得喊了出来。 “赵真人,难道你与这魔教有瓜葛,想要阻我冷云屠魔之志?” “不敢。”微一拱手,赵乘竹直接退了两步,径自带着自己的门人回了广陵城。 见他离去,冷云亦不曾挽留,而是哈哈一笑,继续问杨乘鹤道:“杨道长方才所说……” “是这样的,当年祖师左鸿真人曾云,要破这九幽迷林,一把大火,其后之人取长板铺路,如履平地!” “哈哈哈哈,左鸿真人当真是好见识也!来人,依照杨道长吩咐办事!” 幽幽大殿之内还正争执不断,那殿外却跑来了一令,来人单膝而立,朗朗便道:“启禀教主,正道的人放火烧了九幽魔林。” “什么?” 一声大喝,张小宁直接从九层登云梯之上跳下,飞快的跑到了殿外,依山而望,九幽魔林早笼在了一片火光之中,滚滚青烟四处而起,鸟兽慌乱八方急奔。 “冷云!” 张小宁咬牙切齿,那柳月龙等人也赶了上来。 九幽魔林,九幽魔林,这九幽魔林向来是九极玄真教的教门屏障,也是众人心中的一处神圣。它就犹如一道城墙,一直都在保护着谷内的子民。此时火光四起,那些年纪稍小的教众们都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年纪大的那些也都是一个个情不自禁的抹着眼泪。 浓烟翻滚,犹如魔龙一般纵横在林子上空,落下无数黑色的尘埃。就连九天上的祥云也为之变色,凄然成乌。 眼看众人失去战意,张小宁的心中也是心灰意冷。这时,谷内四散而居的老百姓们也拖家带口,收拾家当向着九幽天宫赶来。 那可是数万之众,这小小的九幽天宫哪里又能容得下如此多的人。 “孙南,白崇焕!” “属下在!” “你们赶紧带人下山去,将那些百姓们引到青龙岭!” “欧阳询!” “属下在!” “你带着手下兄弟护卫百姓们的安全,告诉兄弟们,一会儿倘若正道之人敢犯,举刀杀之!” “是!” 看着三人带人而去,张小宁又转头看向了柳月龙。 “柳前辈!” “教主。” “劳您写一封请和之书,就说我九极玄真教不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愿意退居青龙岭,以示决心。” “教主……” “去办吧,办好了之后咱们也该前往青龙岭了。” “好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纸和书进广陵,退居深谷敌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纸和书进广陵,退居深谷敌不休 寥寥数行小字,柳月龙便交予了一位教众,然后又在他的耳朵边私语了一番。 九极谷内人群涌动,一个个都是向着青龙岭而行,一个诺大的九幽天宫空空荡荡,毫无声息。 日近山头,那燃烧了将近三天三夜的大火方才熄灭殆尽。当年邪剑欧阳飞布阵之时,取的都是百年大树,这些大树又在此处竖立了将近百年,如此一遭,皆是化成了一堆灰烬。 广陵城中,一室大堂,此时大堂之中众人排班论次而坐,首座之人,锦衣华服,胸口之上还用金线绣了一个“剑”字,剑旁一竖,乃是用血色红线所绣,在这“剑”字周围,还用无数的白线绣成了无数缭绕的祥云。 此时他一手拿着一页书信,口中却轻蔑对众人而道:“这魔教教主张小宁遣人给我冷某派来了求和之书,说是不愿血流成河,荼毒无辜,还退居到九幽深谷之中,以示诚意。众位如何看待?” “冷庄主计策惊奇,而且咱们又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我看他张小宁肯定是害怕了,所以这才送来此信!” “是啊,魔徒魔子就是穷讲究,我看这求和之书还不如叫做请降之书!” 说着哈哈大笑,听着亦是和得畅快,众人议论纷纷,大肆说辞,那送信之人却怒道:“呸,我家教主乃是不想多伤无辜罢了。倘若不是教主心善,就凭你们这么点人马,还不够我们圣教塞牙缝呢!” “哈哈哈哈,狂妄小贼,九极玄真教之人个个罪该万死,倘若不是那密林拦路,你魔教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你们这些魔子魔徒也都变成了地下的亡魂。” “哈哈,冷庄主,当时我教已逼至城门,倘若不是你们卑鄙无耻,以我圣教朱雀圣使性命要挟,你觉得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大言不惭吗?我圣教此时三万百姓,一万教众正驻扎于青龙岭上,倘若冷庄主意欲要战,兄弟们逼急了眼也不会畏惧于你!” “这……” 听此一话,堂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没想到九极玄真教竟是如此雄厚实力。 见得众人如此,那冷枫却一声冷笑站了起来,巡视一圈,道:“诸位同道,我冷枫知道你们都是名门正派之人,座上又都是成名已久的名宿前辈,却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还都是些胆小鬼。”说着,他又一拱手请命到了冷云身前,道:“爹爹,孩儿恳请您给我三千手下,让孩儿杀到九极谷去,亲自把张小宁的头颅给您取回来!至于这个送信的,杀之便是!” “哈哈哈哈,我儿雄姿,好,为父这就分兵与你!” 冷枫退堂而去,武当掌门冯乘风却站了起来。 “冷庄主,既然魔教已经是大势已去,这进谷之事,我武当派就不参加了。” 他这一道,相继七八个门派也说出了自己不去的想法,就连少林派也表示不愿进谷。当下冷云也不会意,直领本门紫沄山庄人马,以及那些依附小门的人手扬长而去。 那送信之人本应该死,却是被少林主持明真大师一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给救了下来。 这明真大师乃是当年慧远大师的弟子,慧远圆寂之前,就将大位传与了他。此番驰来屠魔,心中也是感触良多。如此一番感慨,又岂是寥寥数语所叙,所以暂且不提。 自说冷枫带人进了九极谷之后,直直就对着房屋建筑之处而去,一路上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 每到一处,那报令皆会传到张小宁的耳中,远远依山而望,心里也升腾起了一簇火苗,这火苗越腾越烈,沸腾出来,只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启禀教主,那冷枫带人烧了百花谷!” “再探!” 一声低吼,握在刀上的手亦是青筋暴现。一手夺过柳月龙腰上的酒葫芦,也不避讳众人,仰头就饮。 看着那殷红如血似血的液体,身后的众人皆是一惊。 “教主……” “启禀教主,那冷枫带人上了九幽天宫……” 眼见山下来人,再加上九幽天宫那边青烟四起,也不必用他来汇报了。 “九幽天宫,九幽天宫被烧了……” “教主!” 扑通一声,孙南和白崇焕直接跪在了张小宁的身前。 “教主,我两人请求出战!” 他两人一跪,身后那些教众们也都一一跪下,一个个声音哽咽,目中全是仇恨。 仰头将酒葫芦之中的鲜血全部喝完,张小宁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诸位兄弟,我张小宁一时妇人之仁害苦了大家,如今咱们九幽天宫已毁,有没有人想报这个仇?” “有!” “好,那就跟我下山去杀了这群狗娘养的,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魔子魔徒!” “杀啊!” 一声咆哮,只见张小宁举着一把血红色大刀化作一团火云而去,见他奋起,众教徒也是手执刀兵,喊杀着冲下高山。 缓缓捡起地上的酒葫芦,看了看青天,柳月龙的心中缓缓的也浮起了一丝恐惧。 张小宁一路疾风,除了孙南和白崇焕能远远的跟着之外,其他人都是难及他的风尘。 一路冲到九幽天宫山脚之下,那些紫沄山庄人还没来得及准备,他就提着大刀杀入了人群之中。 起手简单明了,每一招每一式全都是那“弑神诛魔神功”里的杀人路数。一阵狂放,周身也渐渐的凝聚起了一层腥臭的血腥杀气,就连一双眼睛,也缓缓的泛起了一层血红。 这群紫沄山庄门人每一个在他的手中皆是撑不过一招,再加上随后而来的孙南、白崇焕等人,不一会儿这百来个门人就全都逃向了山顶。 一路急追,追到半山,那冷枫也带着打劫的部队下了山来,远远看见一团血雾,当即就吓了他一跳,再见得那张小宁杀人的招式无比犀利。差一点他就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教主,后面来人了!” 就在众人喊杀之时,那身后却赶来了紫沄山庄的援军,远远一望,领头之人正是那冷云。 此时张小宁他们不过十七八人,大部队全被甩在了身后。 “你们赶快下山,把大部队带过来。” “教主,你呢!” “我去杀了那冷枫!” 伸手指处,正是那手足无措的冷枫。 “教主!” “快去!” 孙南一行人刚走,张小宁就扛着火云刀朝着半山腰上的冷枫而去。他一路如风,来势汹汹,又有何人胆敢上前阻拦。 飞速来到冷枫身前,恍然一望,却是看见了一柄古朴典雅熟悉的宝剑。当即一刀拦下,抢过宝剑。待得把宝剑收起,那冷枫也大叫着朝山下逃去。 眼见紫沄山庄门众为了掩护自己家的少庄主,又复提剑围来,失去了如此良机,张小宁只得暗骂一声,长刀直荡,继续厮杀。如此一来,众紫沄山庄人一边保护着自己家少庄主寻路下山,一边把命送到他的刀下赴死。 话说冷枫带来了三千门众,张小宁直被围在人中不断厮杀。但是由于山路狭窄,他的招式又是生猛,这群人早就被打得心惊肉跳,此时一个个都想着逃脱,哪里又还有再战之心。 终于,那冷枫是被众门人扛下山上,远远望去,山上的那团血雾也正仰着血红的双眼看向这边。 很快,孙南、白崇焕等人将柳月龙、欧阳询他们迎了上来,两边一见面,皆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这紫沄山庄还烧了他们九极玄真教的至尊之物——九幽天宫。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狂风血战九极谷,直杀复到落 第一百二十三章狂风血战九极谷,直杀复到落雁坪 如此一来,玄真众人更是悍不畏死,以命相搏。不仅如此,自己家的教主此时还正在那山岭之上砍杀,远远只见他一身猩红,仿佛变成了一个血人。 见得自家教主如此,青龙、白虎、玄武三大圣使当即出手援救。得此三人带着人马前来相助,山上的紫沄山庄人们也只得望风而逃,逃不掉的,就都留在了山上作为肥料。 “教主,你没事吧!” “老子好着呢!” “教主,你这身血……” “都是他们的,走,杀光他们!” 一扬刀,张小宁又冲下山来。 看见那一身血衣又来,紫沄山庄这边当即放声大喊:“那魔头又来了!”如此喊声,肯定阵脚大乱。这边张小宁几位领头人的加入,个个更是精神百倍。 众人顷刻之间全化作了虎狼,所有的仇恨全都化作洞穿敌人胸膛的刀兵。 九极谷内喊声大作,杀声四起。广陵城大堂之内却静静悄悄,只闻风声。 “冯真人,差不多了。” “大师,何为差不多了?” “那冷云也该落败而回了,咱们也去援救一番吧。” “哦?大师怎知冷云一定落败?” “兵法有云,围三开一,讲究的就是手中留情,万事不可做绝,留人一条后路。倘若断人后路,亦是断己后路,如此一来,哀兵迎头,如何不输?” “大师玄妙,贫道不及也,听凭吩咐。” “真人谦虚了,走吧!” 九极谷内,火光四起,青烟阵阵,处处废墟,残尸遍地,血流成河。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九极玄真教教众越战越勇,紫沄山庄这边却是心惊胆寒。紫沄山庄人所学功法以那“奇山连环剑法”和“沧澜剑法”为主,门中之人皆是用剑。九极玄真教众所学的武功向来讲究速成,而且杂乱,各种各样都有。场中孙南带着玄武堂暗杀奔袭,犀利如破膛之刃;白崇焕引白虎堂脚跨大马,行的乃是冲锋骑兵之道;欧阳询的师父曾经是一位朝廷退下来的将军,因此他对步兵的训练便是得心应手。他所带领的麒麟堂所布下的阵势,阵外一圈刀盾兵,阵内长枪兵,阵心又是一圈朴刀兵和长枪兵。其中保护着一群弓箭手。如此阵势,攻守兼备。对付这么一群使剑的,当真是绰绰有余。 柳月龙,由于上了年纪,虽然是护教护法,但是张小宁每每都要冲到人群之中。如此一来,堂堂的护教护法却时时需要教主来保护,长此以往,他也就退在人后,任由张小宁胡闹。 场中张小宁狂刀一收,游龙枪直出,他这游龙枪,每次取出来都是一阵骚包。长枪直荡,大杀四方。此时他的周身尽是血腥杀气,双眼通红,红欲滴血。 杀将四五人,他却是一把扯过一人,一张口就咬在了那人的脖颈上面。顷刻之间只见鲜血四溢,他狂吸着鲜血,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疯狂。 见得他如此,不仅紫沄山庄人马脸色大变,就连九极玄真教众也是大惊失色,面露恐惧。 “杀!” 一口吸饱,狂荡着又提着大枪长出。他专往那人多的地方而去,长枪荡开,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杀人套路。 “快逃啊,魔鬼来了,鬼啊……” 打到此时,见得张小宁从一开始就如此疯狂之后,那些胆小的早都被吓破了胆。 再对峙得半晌,冷云父子也自顾性命撤军而去。 然而张小宁又岂会让他们得意。虽然他双眼通红,但饮了人血之后心中却又是无比的清明。 犹如裹在血液之中的游龙枪迎空一展,拔步他就追了上去。 长枪连挑,一枪一个,嚎叫之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见他发猛,九极玄真教人也是恶向胆边生,怒由心中起。手提刀兵,赶尽杀绝。 众人直追到落雁坪,一见援兵,冷云也连忙定下阵脚,两方对圆,张小宁也一伸手止住了身后的众人。 “武当、少林两派,向来一直都是我江湖武林的南泰北斗,怎么今日竟全都犯浑,难道脑子都进水了吗?” “张小宁,念在你我乃是师徒一场,还不快快放下屠刀,速速投降。说不得,贫道还会替你向冷庄主求情一番,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杨乘鹤,我呸,就凭你也算是老子的师父吗?我看你也不配再是武当之人,你已经认了冷云当干爹了吧?既然当年得你传授之情,那么待会儿动起手来,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 一阵乱骂直把杨乘鹤骂得面红耳赤,却是牙关紧咬,难出一言。这时,一旁的赵乘竹走了上来。 “师弟退下!”轻声一喝,拱手又道:“张教主,你既然已来信请和,怎么又带人血腥而来?” 他定是没有见着张小宁方才那一番模样,不然话肯定说得没有如此顺利。 “呸,和你姥姥。老子不想杀人,你们却要苦苦相逼,不仅烧我九幽魔林,还毁了我的九幽天宫,如此血账,如何来算?” 回头一望,只见冷云低着头颅,那冷枫却是不知去向。 “张教主……”一旁的明真大师正欲说话,却被张小宁打断道:“秃驴休得再言,今日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话落定,只见他举枪又来,如此猛然开战,正道这边也是连忙派出高手将他接下。 冯乘风、赵乘竹、杨乘鹤一身精髓武当神功,自是不在话下;明真大师双手一开,手中禅杖,使的乃是一套降魔杖法;冷云自得“九转傲天决”之后,却是没有修炼。不为其他,只因舍不得一身“紫沄千幻手”的绝技。当年他的剑法也是段崇义亲自所传,此番使将开来,自然而然一派宗师风范。 四人猛然发难,却是难以奈何张小宁,隐隐还有落在下风的危险。如此一来,一声大喝,那些长老护法们也都跳了出来。就连青城老祖胡志来也不顾身份的一声大呼,傲啸出阵。 眼见场中张小宁被正道三大掌门、九大o围攻,白崇焕、孙南、柳月龙、欧阳询等人也是连忙欺上。 圣使一上,手下各堂主、旗主、令主以及教众们也都拔出了屠刀。 如此一来,正道一方也是拿出了血性,两方皆勇,乱战一气。 场中柳月龙对冯乘风,白崇焕对赵乘竹,孙南与少林主持明真打得不可开交,李木、何飞去、薛斌则是对上了紫沄山庄三大护法。 张小宁虽然身具游龙枪法、火云狂刀两大神技,但最精绝的乃是那弑神诛魔神功。弑魔神功乃是以剑所驭,虽然他能十八般兵器融会贯通,但那长枪大刀又哪里能发挥出真正剑锋的威力? 想得此着,当下又是危险重重。狂枪一荡,寻一空着,当下他就取出了方才由冷枫身上夺来的宝剑。 古朴典雅剑身横在众人眼前,“锵”一声脆响,下一刻一抹水蓝色祥和光华就闪了出来,光华一掠而过,眨眼之间就笼罩了整个落雁坪。一时之间,正道与九极玄真教双方的人马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祁连大侠的渊虹宝剑!” 识得此剑的人接二连三的叫出了名,识不得的也都大惊失色。 “那渊虹宝剑不是认主之物吗?怎么会落在这魔头的手上?” 众人议论纷纷,渊虹宝剑的光华也缓缓的收回了剑身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雁坪变血腥地,祁连大侠执 第一百二十四章落雁坪变血腥地,祁连大侠执剑来 “伪君子们,来战吧!” 身形掠动,下一刻张小宁就纵到了半空之中,长剑扭转,剑气浩动,方得两招,其中一紫沄山庄长老就化作两截,身死当场,一抹鲜血飞扬而起,一瞬间那幽兰的剑身之上也被染得一片通红。 见他发难,众人又复战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却都一一后退,争相躲避着他的锋芒。 场中张小宁以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的内劲催动着弑魔神功的剑技大杀四方,正道众高手争相躲避,提着长剑他就直往人多的地方冲。或是快准狠一路的弑神式;或是刚猛强一着的诛魔式:又或是刚柔并济。杀得一阵,他又会逮来一人,大肆吸血。看他如此疯狂之像,正道这边早就心生退却,恐惧非凡。此时张小宁就宛如一尊魔神,浑身浴血,手中长剑也像是被浸入了鲜血之中一样不断的滴落着鲜血。 他冲到哪里,哪里就会是一片鲜血残尸;因此,他一冲到哪里,那里的人们就会大呼着四处逃开。 见他如此疯狂,与九极玄真教众人对阵的几人也是心生退却之意。不过柳月龙等人也心知肚明,倘若放得他们几人去对付张小宁,张小宁肯定不是对手,于是乎手上更是加力,死死的纠缠着各自的对手。 几人也是成名已久的名宿,自身实力自是不可小觑,不过李木、薛斌、何飞去三人却是半道出家,与之对战的三人乃是新拜入紫沄山庄的祁连名家,马氏三杰。 三杰名唤:马人烨、马人碟、马人良。 打得半晌,六人却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哈!” 一声喝,只见欧阳家的两个儿子也亮出了兵刃。 欧阳威手中长剑,欧阳武则是拿着一副子母乌金环。 有得两人的加入,胡志来和崔冲两人也是连忙迎上。 十人五队,打的不可开交,忽闻一声哀嚎,却是崔冲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定睛看去,只见他身后乃是一血衣血发魔人,不是那张小宁又是何人? 有得张小宁的加入,余下四人连忙谨慎应对。 这边冷云也是拔剑而来,不过却是晚了一步。 只见马人烨已是躺倒在地,胡志来则是胆战心惊的抽身急退。方才那一剑,实在是有些诡异得吓人。 见他退走,其余两人想要退去却又是被何飞去和薛斌拦了下来。 “魔头休得猖狂!”冷云长剑一展,迎了上来。 张小宁回身与之打得七八招,他却是有意无意的向着正道方向逐渐引去。 见得张小宁与冷云对阵正圆,薛斌大手一展,又复带着白虎堂人马杀入阵中。 落雁坪处喊声四起,东边一列骑兵横冲无忌,西边之人一身黑衣,手中短匕,招招式式皆是杀人。 最耀眼当属欧阳询带领的一众金甲,他们宛如一条长龙,硬生生的就把正道人马分为了数截。 柳月龙老态龙钟,一身青龙龙爪手使得稳稳当当,与之对阵的冯乘风两手太极拳,两人招来招往,估计打上一整天都难以分出胜负。 白崇焕一把阔刀,横劈竖斩,赵乘竹则是步步紧退,接得费力。 场中要数杨乘鹤最是头痛,孙南一把短小匕首,每每使出,皆是像九天神雷一般,风雷大作,犀利异常。他则是且战且退,不一会儿便与赵乘竹背靠着背站在了一块儿。 见得如此,冯乘风一声大喝,拔剑而起,也退到了两位师弟身旁。 二人见他过来,也是连忙一展手中剑,当下三人剑招一圈,却是感觉突然之间三人合一一样。 “喝啊!”白崇焕大刀直来,忽然只见左右两边长剑袭来,正中间也正好是杨乘鹤志在必得的一击。 “小心!”柳月龙也是连忙憾上,这才险险将之救下。 “这是武当绝妙‘真武七截剑阵’,一人使出,便有当世二位一流高手之功,二人联手使出,便有当世三位一流高手之力,如今三人同使,乃相当于当世六位高手,不可轻敌!” “是!” 这边三人沉着应对,张小宁却心有感应,回首一望,他便吩咐李木三人赶来驰援,他自己则是渊虹一挽,又复欺上冷云。 冷云被打得步步紧退,一旁的胡志来歇好力气之后,又复赶来。 战场正对峙成白热化之态,见得如此拖堂下去,九极玄真教这边肯定讨不了好。 心下思定,张小宁身形一纵,剑招一挽,猛然就是奔腾如惊涛骇浪的“沧澜剑法”。 见他剑使刀招,丝毫不怜惜自己的手中之剑,冷云和胡志来也是连连退避。 他们的手中剑可都是名贵之物,冷云的佩剑唤作“天阙”,胡志来那柄则是当年在马华关参加万镖大会所赢来的“万仞剑”。 两人一步退,步步紧退,以名宿之名,却是不敌这么一位三十不到的毛头小子,说将出去,铁定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这边打得生猛,柳月龙他们那边也是胆战心惊。武当三子“真武七截剑阵”大开,扬长而来,端似一杀气凛凛的旋风,三人哪敢欺上,不仅如此,甚至还一不小心都挂了一些轻伤。 “圣使勿惊,吾等前来祝你!” 一声喊,薛斌三人也带着十来个教众杀了过来。见得如此,武当派门中也是跃出十七八位翩翩好汉,来人皆是一柄长剑,招式轻灵。 当下两边打在一起,难解难分。 偌大的落雁坪高上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喊杀。叮叮当当的兵器敲击之音一刻不停,一刻不止。 “啊!” 张小宁对阵冷云和胡志来,二人连连退避,欲将之往人群深处引去。这时,张小宁早已明白。 “杀!” 一声铿锵,便见数十把大刀袭来。 张小宁则是忍着身中一刀,横剑而去,旋风一般绞去,顷刻之间,鲜血飞涌,八个偷袭的正道之人也惨身倒在血泊之中。 “呃……”张小宁摸了摸伤口,又把那沾满血液的手放在嘴前,伸舌一舔,表情怪异的看着两人。 “这魔头生食人血,倘若不除去,必将为祸武林!” “杀!” 见得两人又复欺上,张小宁却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长剑起,血光荡漾,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弑神式,飞仙,戮天神剑!” 长剑直来,胡志来只觉得自己全身气门大闭,甚至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一旁的冷云也是吓得大惊失色,想要相助,却是力不从心。 就在这十万火急的千钧一发时分,只见那远方飞来了一袭人影。此人身形奇快,脚下一点,下一刻就直接来到了三丈之外,而后复又一点。如风而来,手中还提着一柄血红的怪异长剑。 “逆徒,你当血洗武林耶?” 这声音仿若四面八方而来,然后清清楚楚的灌入张小宁的耳中。回身一望,他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杀戮。 很快,来人也执剑立在了众正道中人的面前,正是那祁连大侠,段崇义。见得如此,场中人马也是顷刻分出正邪,对峙于二人身后。 “逆徒,你可知罪?” “师父,冷云欺我九极,我写书求和,他却毁我天宫,杀我教众,将我逼到了绝路!小宁也是没有办法!” “强词夺理!你可还记得当年为师传你功法之时令你所发下的誓言?” “小宁不敢忘记!” 眼见张小宁周身的血光渐渐退去,再看段崇义站于正道之前,柳月龙等人也连忙站了上来。 “祁连大侠,教主也是为了我们圣教的安危。再说了,这群伪君子欺人太甚,就算教主不发难,我们圣教中人也会誓死与之一决生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师徒对决众人前,异常发现又 第一百二十五章师徒对决众人前,异常发现又劝言 “柳月龙,段某好心令小徒助你玄真,你却将他诓来做了教主,此事又该如何作数?” “这……” 柳月龙自知无言,只得闭上了嘴,然而还是站在一旁,双目紧盯,倘若段崇义胆敢执剑欺上,任他祁连大侠,八连大侠,就算来的是五岳大仙玉皇大帝,他也会跳上去将这一条老命付出,用来护卫自己家的教主。 身旁几人也是如此想法,一个个紧捏兵刃,静待着段崇义的下一步动作。 面对如此,段崇义也是不敢乱来,当年他的武功,乃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虽然他自持武功高强,但是这江湖武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更何况是双拳难敌四手,倘若一个不慎,两方人马又会打将起来,那劝架之事也做成了坏事。 “小宁,放下武器吧,咱们回雪山去,离开这个江湖如何?”见得如此阵仗,段崇义的话音也温和了一些。 “师父,小宁当初来这九极谷虽然是受您的吩咐,但若没有您的吩咐,我也会随着柳前辈来到这里。如今兄弟们已经把我推举成了教主,此时离去,颜面何存,道义何存?倒是师父,那冷云当年夺我青龙令和渊虹剑,如今不仅挟持着我圣教朱雀圣使,还一把火烧了我九极上下,此仇如何不报?难道师父您黑白不分,要帮助这些伪君子吗?” 张小宁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一说此话,怒气牵动劲气,周身又一次缓缓的弥漫起了一层血腥杀气。 见得如此,正道这边站得稍微上前的那些人也连忙向后退去。段崇义想不到张小宁会有如此一身深厚的戾气,细细看来,倒是有八九分像当年弈剑山点将台之上的萧天仇的情况,只不过这张小宁的乃是正宗,当年萧天仇那个残缺不全,心智全失。 “小宁,不管如何,今日有为师在此,为师就不会放任让你胡来。既然如此,倘若你今日想要血洗武林,就先踏过为师的尸体!” “师父?” “你输了就退回谷去,赢了随你如何。” “徒弟不敢向师父出手,你要维护这群伪君子,师命难违,小宁也不好作甚。但是我玄真死去的那些兄弟们、百姓们。谁人又来向他们偿命?谁人又去替他们报仇?” 张小宁一阵咆哮,身后的九极玄真教众也是一字排开,霎时间拔刀开剑之声不绝于耳。 众教徒眼中仇火,脸上怒容,沉声而道:“天将乱象,吾当独善;世将乱道,吾当殉身……” 他们的刀剑整齐划一而又有节奏的敲打,再加上这沉沉的怒喝之声,就仿佛是一群来自于地狱里的魔鬼一般,人人蓄势待动,个个箭弩拔张。 见得如此,正道这方更是胆战心惊,就连段崇义也不由得抿了抿嘴。 “那好,今日老夫便将你逐出师门,你已不再是我段崇义门人!” 段崇义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一个字一个字仿佛刀剑一般割在张小宁的身上,痛到了他的心里。 “扑通!” 一声响,只见张小宁跪了下来,“咚咚咚咚”又是一阵三跪九拜。 “徒儿不孝!” 一声应,张小宁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手抹去泪水,转首对着柳月龙等人道:“九极玄真教上下听令!” “属下在此!” 刷啦啦一阵响,只见他身后的众人全都是单膝跪地。 “你们听好,从现在起我张小宁就不再是你们的教主,不管我输我赢,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了段崇义。 “师父,弟子已经不再是九极玄真教教主,今日一决,我输我死,你输,我就将这些伪君子们杀个一干二净,血洗武林!”话音未落,那柳月龙等人也连忙站了起来。 “教主,我等恕难从命。我们圣教上下誓与教主共存亡!” “我等誓与教主共存亡!” 声震山岳,直看得正道众人背心生寒。 “好!” 一声风响,段崇义起手斜斜一剑而来。 他这一剑,看不出来是何种招式,斜斜而来,无精打采。 见他动作,张小宁也是微微一抬手,也是斜斜一剑。 两剑交在空中,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见。 场中两人皆是以快打快,两柄剑叮叮当当直响,龙吟虎啸之声也是此起彼伏,龙不让虎,虎不惧龙。 一柄幽兰,一柄血红;一个黑衣罩身,一个周身弥漫着血腥杀气,虽然双目血红,脑中却是清明。 七八招一过,段崇义就连忙将那深厚的内功收起了四五分。两人若比拼剑技,则是张小宁强上一些,段崇义胜在融会贯通。轻身功夫也是不相上下,然而若论起内功修为来,则张小宁就不知道要输上多少条街了。见得这张小宁双眼通红却不曾迷失心智,段崇义方才疑虑的心思这才放了下来。莫名,那心中还复一喜。 想他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说杀就杀,说干就干的年轻人,只不过没有张小宁如此的夸张,如此的疯狂而已。 张小宁的内功虽然不济,但胜在剑招惊奇,身法也是奇快。招式极简,一剑斜去,每每一掌袭来,都不禁让段崇义大惊失色,慌忙躲避。也幸好段崇义不知道他这掌法乃是那臭名昭著的“血毒摧心掌”,倘若是知道的话,那一身鬼神难测的内力提将上来,张小宁哪里又能过上如此多招? 一百招转瞬而过,段崇义手中的剑也传来了一阵异样。只要他俩双剑一交手,那剑身之上就会传来一股互相吸引的力道,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张小宁用内功牵引,后来察觉到张小宁内功差劲之后,他才肯定是这两把宝剑有古怪。 再过百招,他抽身退去,徒留张小宁举着把剑不知所措。 “师父?” 听见张小宁呼喊,他却不理,转头向正道这边一拱手,道:“诸位朋友,我乃祁连剑派段崇义,今日遍地血腥,生灵涂炭,相信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既然如此,不如听段某一劝,双方都放下武器,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一话说完,正道这边急切之人就连忙表态。 “祁连大侠,我们倒是愿意,只是不知魔……魔教又如何?” “只要你们肯言和,我自会劝张……张教主不与你们争执!”说着,他又转过头来。 “小宁,你看如何?” 看了看柳月龙等人,待得他们三大圣使都点头了之后,张小宁才道:“我九极玄真教愿意听从祁连大侠的劝告!” “好,九极玄真教已答应段某,不知道各位朋友意愿如何?” “我们愿意!” “我少林愿意!” “武当派也愿意!” 一串喝叫,就只剩下了紫沄山庄一门还未表态。正当冷云准备站出来说话时,那冷枫却站了出来。 “我紫沄山庄不愿意!张小宁,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那冷枫大马扬刀而来,一旁,两个门人还用宝剑押着一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正是那红茵。另一旁站着的那俏生生的女子,不是那冷小小又是何人? “冷枫!” 张小宁快步而上,却是被段崇义拦了下来。 “枫儿,难道你不听外公的话了吗?”段崇义和颜道。 “外公,不是外孙不听您的吩咐,只是张小宁欺人太甚!” “你这小子,快快将人还给人家,大家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难道不好吗?” 场中段崇义长话相劝,再得那冷云一番好劝之后,冷枫这才有些松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移交剑冢之神器,自散魔功立 第一百二十六章移交剑冢之神器,自散魔功立规矩 “外公,既然如此,外孙也不得不给您一个面子。言和也不是不行,倘若魔教张小宁愿意交出当年剑冢所得的那些宝剑,我们紫沄山庄就答应言和!” 听得此句,方才那些提前答应的门派们也是大为后悔。当年剑冢一开,就数魔教拿到的宝剑最多,此番除魔,说好听的乃是除魔卫道,说不好听了,则是为了这一堆宝贝而来。 “小宁,区区破铜烂铁,不必视若宝物,抛将出去,说不得还解决了一大麻烦。” 听着段崇义轻声而道,张小宁想了想也是道:“是,师……祁连大侠!”说完,又对着柳月龙他们一阵吩咐,不一会儿,两三百把各式各样的宝剑也被扔到了两方人马中间的空地之上。 就在张小宁准备把那渊虹剑也放进去的时候,段崇义又阻止了他,道:“冷庄主,张小宁手中的佩剑乃是传于段某,并不是剑冢之物。倒是我手中这把,今日也交付于你吧!”话音一落,他就将手中的赤霄宝剑扔了出去,直立立的立在了地上。 随后,冷枫这边也将红茵放了回来。 快步走到张小宁身前,双膝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教主,红茵没用,对不起……” 看着这一脸泪容,张小宁连忙就为她擦去泪水。 “都过去了……” 就在众正道将宝剑运回去之后,那一袭青衫也跑了过来。一见得她,玄真众人也连忙护向了自己家的教主。 “不碍事,你们退下吧,我和老朋友聊一会儿。” 听此吩咐,众人见她一介女子,这才退回身去,给两人留了一处空地。一旁的段崇义也是嘴角咧开,走到了一边。他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小小……” “小宁,回来吧。” “我还回得去吗?” “难道你就这样当这魔教的教主了吗?” “哼,你们口口声声魔教魔教,我看你紫沄山庄才是教中之魔,魔中之魔!” “你!” 一声清诧,她竟是一剑袭来,如此距离相近,张小宁又是不躲不避。下一刻,那剑就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啊!” 变故突起,玄真众人连忙欺身而上,段崇义也是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冷小小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见张小宁浑身皆是血腥杀气,双眼也渐渐变得通红,右手凝掌成爪,段崇义认得出来,正是刚才张小宁用来与自己相斗的奇掌。当然,此掌还有一个众人不知的名字,叫做“血毒摧心掌”。 猛然一掌拍到了自己的胸脯,那胸膛上插着的剑也被震飞出来。伸手抓住剑锋拿在手中,他那周身血色也渐渐的退散而去。不仅如此,就连一头的血发也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逐渐变白。 当下柳月龙连忙为他输送内力,红茵为他止血疗伤。孙南、白崇焕,各堂堂主等人如临大敌,手中刀兵皆是紧紧相握,蓄势待发。 如此场面,却是不如张小宁的情况令人害怕。此时他的一头血色长发已是一半变白,剩下的那一半也正渐渐的发白。 轻轻将手从张小宁的手腕上收回来,红茵却是两只眼睛变得通红。 “红茵姑娘,教主怎么样了?” “红茵妹子,你别光急着哭啊,教主怎么样啊?” “朱雀圣使……” 众人一阵叫唤,红茵也只好哽咽的道:“教主被‘怒血神功’反噬,体内真气荡然无存,从今往后都不能再练此神功了……” “啊?”眼见众九极玄真教人目中生恨,张小宁连忙抬手止住了众人。 冷小小被段崇义护在身后,两只眼睛里也全是愧疚。 “师父,小宁就不送你了!” “叮当!”一把将那宝剑捏成两截,扔在地上。然后他又缓缓的站了起来。 一身血衣缓缓站起,伸手一指,满头苍白长发迎风而舞。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离去,从今往后,我神教与尔等以雁荡涧为界,我神教中人不出此涧,你正道之人也休要往来,倘若来人,来一个我张小宁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九极玄真教教众听令!” “我等参见教主!” “回谷!” 当下众人将他带回山谷,正道这边众人也是心中胆寒,背心发凉。望着那隐隐而去的背影,段崇义的眼中却是有许多的感触。 “外公……” “嗯?” “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 “那难道是他错了?” “他也没有错。” “那是?” “江湖儿女,在感情这方面的事情之上谁都没有错,只是差些了解,差些理解而已……” “外公……” “他已经回来了。” “我……” “你娘呢?” “她去江南了。” “哦,那你也去吧。” “外公?” “祁连山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今日一见,我看见魔教变成了正道,正道变成了魔教。” 自回九极谷,谷内也只剩下了青龙岭一处可以落脚,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废墟。 正道武林也尊听吩咐,在一日之内全都撤得一干二净。由于分赃不均,在回去的路上又是大打出手,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众人修养声息了几日之后,张小宁直接一纸号令将众人唤到了青龙岭上的大帐之中。 众人依次而列,行得君臣之礼,张小宁就吩咐众人下座。如此头一次众人相坐而言,大家都是有一些不太适应。 “诸位兄弟,此一役我们神教损失惨重,不仅谷内房屋被烧,良田被毁,就连那天宫也变成了一片废墟。我建议,大家以后就围绕着在这青龙岭重新修建房屋如何?” “教主,那天宫怎么办?” “我们把那处留着,世世代代的用来警醒自己,居安思危!” “是,我等谨遵教主法喻!” “兄弟们,既然你们如此看得起我张小宁,推举我做这教主,那接下来咱们也该定下一些新的规矩。” “教主,那自是应该!” “好!”只见张小宁缓缓起身,一席话,他直接就把九极玄真教的布置重新安排了一遍,且看如何。 神教之下,教主一名,教主之下,有左使谏言真君柳月龙,右使三军明帅欧阳询。其下有五圣使,青龙圣使赵荣、白虎圣使白崇焕、朱雀圣使红茵,玄武圣使孙南,麒麟圣使薛斌。 圣使之下掌管有五位堂主,曰:青龙堂主赵红、白虎堂主欧阳威、朱雀堂主钱进财、玄武堂主欧阳武、麒麟堂主海陆空; 其中青龙堂负责九极谷各处的巡逻、护卫;白虎堂负责成立镖行,保护朱雀堂的商队行商;玄武堂负责打探天下大事,暗杀对教中有害之奸邪;麒麟堂则是负责战事的时候出力。 广陵城地处大明王朝与残元的夹缝之所,两方交战之处,又有西北的女真族、各种蛮族觊觎,时常战事乱起,山西总兵处可是期望不了,所以为了生活就只得自力更生。 每堂堂主之下又设得有两名副堂主。 随后副堂主之下又设有坛主,一堂分三坛,共有十五坛;坛主之下设有旗主,一坛三旗,玄武堂除外;又在四堂旗主的基础之下设有令主,一位令主掌管十人。 做完了这些之后,张小宁吩咐李木挑选识书答礼,有着许多生活技能的人手重新建设九极谷,这些人后来在教中被称为十殿卫。 第一百二十七章秋愁迎来送粮客,容光焕发又 第一百二十七章秋愁迎来送粮客,容光焕发又复生 曰:帝夋神殿卫,负责监管全教,除去邪恶奸险之辈; 伏羲神殿卫,负责因材施教,传授生活技艺; 女娲神殿卫,负责谷中新生命的接生,旧生命的归去; 轩辕神殿卫,负责传授武艺; 神农神殿卫,负责医疗一事; 蚩尤神殿卫,负责制定律例,宣导法案; 共工神殿卫,负责谷中田地的水利事宜; 祝融神殿卫,负责用火控火,四时节气; 刑天神殿卫,负责执行处罚之事宜; 羲和神殿卫,负责举办祭祀祈福等活动; 十神殿由帝夋神殿卫的殿主掌管,教中之人倘若触犯法规,不遵守制度,即使是教主也不能例外,殿主便是李木。 而后张小宁又取出被切成三块大小不一的“紫极东华令”,一令放在名帅欧阳询处,一令放在真君柳月龙处,一处放在帝夋神殿殿主李木之处,倘若今后想要号令大军,便只有经过三家同意,教主执行,才可调动兵马。否则其中一方若想调动大量人手,便是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六堂人数便是参差不齐。 其中朱雀堂,堂主之下乃是两名副堂主,其下旗主五名,副旗主五名,每位旗主之下又设得有五名令主,每位令主带领十人。就相当于,每令十人,每旗五十人,五旗之下共计两百五十人,再加上堂主一人,副堂主两人,旗主五人,副旗主五人,令主二十五人,一共是两百八十八人。这两百八十八人全都是精通商业,手摸算盘之辈,专门负责打理教内商业生财之道。 玄武堂人马没有加减,依次定去,还是一百八十六号原班人马,负责奔袭暗杀,刺探天下消息。 又将五堂所有精壮马匹调到了白虎堂,令白崇焕务必在一年的时间之内训练出一只千人的骑兵。然而白崇焕扳着手指头一数,全教的马匹不过三四百匹,一战之后,白虎堂只剩下了不到两三百人。不过他却没有嘀咕,一年时间,区区一千骑兵,又有何惧? 当下又把余下来的轻壮全都分到麒麟堂,勒令明帅欧阳询将他们训练成一只精壮步兵。粗略一算,欧阳询的心头不禁一喜,一仗打下来,其他各堂皆是损兵折将,他倒增加了一千多人马。 四大分堂将精壮青年全部挑去,那些年幼老弱的就全部留在了原地。随即张小宁又在中华三祖的雕像处设下神农堂,由何飞去担任堂主,他不仅把五堂里所有老幼编到神农堂之中,甚至还把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九极谷之中的百姓们全都编排了进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那些逃难而去的百姓们又全都跑了回来。如此一来,神农堂这个后勤大队的队伍直接就有了一两万人众,人数虽然全都是老幼农夫,但是那气势却比其余四堂加起来还要高。 如此六堂分下,事尽其力,人尽其材,物尽其用。柳月龙只乐得笑眯了眼。 自从被魔功反噬之后,虽然体内再也没有了那股蓬勃的真气,但也断掉了饮血的这个坏习惯。如今柳月龙的酒葫芦还是挂在腰上,可里面却是空无一物,自从给张小宁用来盛装鲜血之后,他老人家就渐渐的把酒给戒了。 九极谷,教中众人坐于山头之前,如此秋收之季,一个个却都是愁眉不展。远远望着那田地里一片狼藉,一个个的心中皆是隐隐作疼。 谷内房屋被毁,这些春夏时分辛苦种植的粮食也是难逃被毁的命运,此时全都被打乱在稀泥里面,虽然也派下了大家收捡,但是能收回来多少就说不定了。 正在众人感慨之时,谷外却鱼贯的赶来一列又一列的马车,远远只见马车之上鼓鼓囊囊,却是不知道是何物。 “白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嘿,薛斌,快去看看!” “是!” 一骑快马化作清风而去,半晌之后复又回来。往那地上单膝一跪,喜极而泣,道:“教主,真君,百姓们给咱们送粮食来了!” 几人听了皆是面上惊喜,张小宁却是疑惑不已。 “教主,你忘了,去年秋收,你曾划了八万石粮食救济于他们呢,如今他们可是报恩来了!” “啊!哈哈哈哈,兄弟们,快穿好衣服,咱们去迎接他们去!” “是,教主!” 大伙一窝蜂直往山下而奔,这时,那百姓们也欢呼了起来,声音长长远远传来,一句句全都是——天神张教主,我们给您送粮来咯!声声直震山岳,不一会儿,那奔跑的人儿也激动得满脸泪水,这就是他张小宁的魅力。 收下百姓们的馈赠,送出去的时候是八万石,收回来的时候直接就变成了十六万石,而且还多多有余,足够剩下的这些人吃到明年再明年的秋天。 经过了这一场大火大祸,移去那百年来数千亩的密林之后,良田的范围又扩大了许多,由于这些新开发的良田得到了无数的滋润,第二年的秋收更是一季丰收,张小宁大手一挥,直接拨出了三十万石粮食散发出去。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贫困地区的那些百姓们就全都搬来了陕北之境,张小宁更是来者不拒,民房从广陵城直接就修到了九极谷,谷内生生不息,谷外也是生生不息。 九极谷除去屏障,便在左右两侧升起了两堵数十丈长的围墙。一堵横分蜀地,一堵横于雁荡涧,如此一来,自广陵城到九极谷,俱都成为了九极玄真教的地盘。这两堵城墙之上强弓劲弩,兵甲林立,更是成为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不仅江湖正道不敢来犯,就连北蒙残元也是无胆轻易相欺。如此一来,得此一边疆护卫,朝廷也是心中生喜,不以管顾。其实也不是朝廷不来,只是这漠北之境,来了也是深深的担忧着草原上如虎似狼的骑兵。 生活在其中的百姓们更是心中安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直成佳话。百姓之间名声佳妙,在江湖众正道武林的口中,他的名声却是与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画上了等号,原因无几,正是当初落雁坪一战之中,见他杀人饮血,心狠手辣,一把祥剑周身浴血直如魔剑。所以说来话去,传来传去,却是给他挂上了一个绰号,叫做“剑魔”。 青龙岭上面也修建起了一座宫殿,殿内两列靠椅,中堂之位也是同等木材,同等样式,众人齐坐一堂,平等而居。 洞庭君山,一片衰败,残破的山门木板早就被拆去当成了柴禾,此时就只见它大张着嘴,像是枯槁的老人失去了牙齿一般。 远远便见一袭黑衣一瘸一拐的对着门中走来,门内乞丐望着,也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 “不知,阁下……阁下来我丐帮,所谓何事……”乞丐虽然身处总舵,肩背四袋,却是把话说得低声下气。 “街头你好,老夫前来拜访贵派帮主,劳烦代为禀报,就说段崇义来了。” “好,好……”四袋街头匆忙而去,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段崇义何许人。 不一会儿,内院就鱼贯出来一大群穿着破烂的乞丐,当首者,还算精神,脸上斜着一道犹如长虫的刀疤。 “恩公!” “段大侠!” 众人围将上来,段崇义也是将他的手挽住,也不嫌弃,口中笑道:“吴帮主别来无恙啊。”随后又转头拉住一人,道:“小瘸子,好久不见。” “大瘸子……”孟子常刚喊得一嗓子,却是泣不成声的抱住了段崇义,四五十岁的人了,却哭得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嘿嘿……”段崇义拍着他的肩膀,眼中也是热泪盈眶。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门题字天道宫,内屋相助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门题字天道宫,内屋相助回内功 九极谷青龙岭大殿之中,每日里各圣使、堂主一一汇报,那白虎堂的骑兵也将近到了两千人数,麒麟堂小小五千人,不值一提,尤其是神农堂,谷中百姓与城中百姓相继加入,直接就突破了五万之众。 见得孙南还只是两百来人,张小宁不由得有些想法。 “孙兄弟。” “教主!” “你玄武堂不加点人?” “教主,属下玄武堂在精不在多,一人可当十人。” “小子,你是说你这两百人能打得过我两千的骑兵喽?”白崇焕一声大喝,大马金刀的就站了起来。 “好吧,你去麒麟堂挑一百个人,训练好了就让他们全都加入朱雀堂去当保镖,可别让咱们的姑奶奶再被人家劫去了!” 如此一话,只听得红茵面色绯红,众人哈哈大笑。 “属下遵命!” 眼下已是事事顺心,堂外却跑来了一人。 “启禀教主,丐帮帮主和唐门门主带领门众前来祝贺!” “哦,这么快就到了,走,咱们出去见见!” 远远就见两行人马立在城下,迎将进来,两方人马皆是看得眼花。 只见丐帮众人一个个还是一副叫花子打扮,当首者,刀疤脸吴三才,瘸子孟子常,还算正常杨高林;唐门一行,熟悉者就只有那唐巍。 见得当年的小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爷,孟子常笑呵呵就迎了上来。 “小爷,可还识得老朽,如今小爷可是容光焕发啊!” “哈哈哈哈,孟先生自会说笑,快快请进山谷!” “孟先生?阁下可是孟子常孟大先生?” 听得此问,孟子常不由得一阵疑惑,拱手道:“正是不才。” 旁边的众人皆是疑惑,那何飞去又继续道:“原来是孟大师爷,久仰久仰,当年我们教主曾言,先生怀中藏得有一个锦囊,取将出来,乃是能做那‘阴兵过道’的法术。当年听教主一说,我等甚是向往,此番见了先生,还希望先生不吝使上一手,令我等开开眼界。” 听他一话,张小宁几人皆是笑得不行,直把孟子常等人蒙在鼓里,满脸疑惑。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人家孟大先生远道而来,不休息一番哪有时间施展法术啊。快快散开,休得胡闹!” 经得柳月龙如此一说,何飞去这才收敛好奇,退了下去,不过眼中却甚是神往。 当下张小宁也不嫌弃,伸手将孟子常和吴三才一牵,直把众人迎到了青龙岭大堂之中。 一路望来,这九极谷之中处处执刀兵守卫,一列列一队队来来往往,穿梭其中。走过路过的百姓们也不害怕,有的还会停下身来,打上几句招呼,一派和乐融融之景,这天下又哪里得见? 见得张小宁如此气派,几人亦是不觉寒酸,只感到面上有光。一个个坐在殿中,有说有笑。 不一会儿,也说到了正事之上。 “小宁,你约我们今日来你教中,不仅仅是叙旧吧?” “嘿嘿,你们随我来!” 众人来到堂外,就见他指着那大匾道:“原先的九幽天宫已被毁去,所以我教就在此重新修了一座大殿,但是起名的时候却是不知如何了,我叫柳前辈他们拿主意,他们却是说需要武林名宿前来题字,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你们了。” “嘿,你小子,我当是何事呢。难道你忘了那祁连大侠?祁连大侠不仅是武林名宿,而且还是你小子的恩师,你竟是不请他。” “唉,当年在下与他在落雁坪之中一战,定是伤了他老人家的心,再说他深居雪山,谁人又能寻得到呢。” “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说着,吴三才神秘的对着他的耳朵一阵低语。 “他老人家来了?”张小宁不由得惊讶。 “正是!” “在哪?” “大侠说他先去探查一番,倘若你这小子为非作歹,这一次绝不饶你。” “嘿嘿……” 尴尬一笑,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一会儿慈祥,一会儿又神经质,一会儿又非常的凶…… “哈哈哈哈,好徒儿!” 远远一袭身影由那山边而来,声音却好似来自于四面八方。 “师父!”一阵惊喜,张小宁连忙跑到了山边。 “师父!” “好徒儿!你这一番作为了不得啊,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嘛!” “师父,此乃兄弟们一起努力的成果!” “哈哈哈哈……” 笑声大响,不一会儿,那一袭黑衣也来到了人前。 一见此人,场中众人当即俯身拱手行礼,道声祁连大侠。就连张小宁也连忙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好徒儿,当年落雁坪一事,可还忌恨为师啊?” “师父,小宁不敢。” “不敢?那为何此番盛宴却不请为师啊?倘若不是老夫在丐帮作客,多呆了些时日,便错过你这好日子了。” “呃……这,师父常道喜爱清净,弟子不敢打扰。” “哈哈哈哈,油嘴滑舌,就你会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是,师父!” 缓缓走道,段崇义又道:“此番九极玄真教真令段某人刮目相看啊!” “回大侠,这都是教主的功劳,倘若没有他,也没有如今的神教。”柳月龙缓缓站出,微微笑道。 当下众人又是一阵恭维,张小宁却站了出来,道:“师父,如今大殿方才建好,还请师父不吝题上一名。” “哦?好,既然是爱徒亲自开口,为师便献丑了,渊虹一用!” “锵” 一声响,水蓝色华幕也是呼之而出。 拱手将剑递上,取过长剑,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凌空一起,蓬勃的浩荡剑气就迸发而去。一式收成,立于人前,众人的脸色也是大变。 只见三个大字横在殿空,剑意招展,精妙无穷,一笔一划大开大合,刀劈斧凿,鬼斧神工——天道宫。 “师父……” “九幽天宫虽毁犹存,若继续叫做九幽天宫,定然不合。如此天道宫,江湖武林正道,以后复出于此!小宁,你我师徒二人也是多年不曾见面,为师倒想和你叙旧一番。” “是。” 小小房屋,静雅非常。轻轻离开张小宁的手腕脉门,段崇义不禁沉吟。 “那傲天诀可有办法?” “师父,自从魔功反噬之后,傲天诀内力也仿佛荡然无存。” “傻孩子,当日为何那么做呢?” “摧心掌出,必杀于人。” “哦,那之前你出掌也未曾伤到为师啊?” “之前出掌,弟子都能将血魔真气完整打出。那一掌,她太近了……倘若打出,倒不如打在我身。弟子自修得魔功起,日日饱受折磨,就连傲天决的散功之法都未能散去魔功,如此,也算是自得解脱。” “原来如此,好吧,难为你了,作为弥补,师父今日就送你一份大礼。” “师父?” “盘膝坐好。” “是。” 当下张小宁盘膝做好,待得段崇义坐在他的身后,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背上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师父要做些什么。 “师父,不可啊……” “傻小子,若不想你我就此暴毙而亡的话就别乱运内息,为师只是渡些功力给你,念你好自为之,意守丹田!” “是!” 一声闷响,只觉身后双掌温热无比,两股暖流分上下流动,一股走于任脉,一股走于督脉,真气游走,不一会儿,体内空寂多时的丹田之中也渐渐的焕发了一些新意。 体内渐渐温热,身后的段崇义却是渐渐泛起汗水,不仅如此,那双鬓之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过得差不多一炷香时辰,段崇义才收功坐起。眼见张小宁要动,他又连忙阻止道:“那口诀上的行功方法可还记得?” “记得。” “好,你就按照口诀上的方法行功,每过一重行功四十九周天,九散九聚,无进之后再缓,切记要一口气做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南鱼米好去处,母女相见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江南鱼米好去处,母女相见话离常 看了看段崇义变得花白的两鬓,张小宁只得含着泪点了点头。 在这世间他有无数的亲人,他的母亲排第一,他的师父段崇义排第二,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圈一转,体内的真气正缓缓的恢复着,一直到半夜他才停下功来,内视一圈,自己的九转傲天决不仅失而复得,而且还直接到了第六重九散九聚。 张开眼来,段崇义却坐在门口,竟是为了他亲自照关。回想起雪山授艺的情景,眼眶里不由得又是一热。 “师父。” “啊,你好了?” “嗯,到第六重九聚九散了。” “你散了?” “哦,是九散九聚……” “你这兔崽子,吓老子一跳!” “呃……咳咳。” “好了,吃饭去吧,他们都还在等着呢,饿死了。” 看了看他身旁的一堆骨头,张小宁肯定不会相信他老人家饿死了的鬼话。 当下两人回到大堂,没想到众人皆坐在此处,一个个面前摆着酒菜,却是没有一个人动手。 “教主,大侠,你们好了啊?” “小宁!” “害得大家操心了,师父已经祝我恢复了内功。” “哈哈哈哈,祁连大侠不愧是祁连大侠,真是厉害啊!” 众人一阵夸赞,张小宁却是忙着请自己的师父上座。然而段崇义却是不愿落座,道:“此乃教主之位,段某不敢觊觎。” 无可奈何之下,张小宁只得在自己的旁边加上一席,段崇义这才不再推迟,安心落座。 一声开动,众人皆是狼吞虎咽,如此饥饿一天,谁人又还顾得着形象,倒是段崇义,小杯小酌,时不时还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好酒当有散之时,好友亦是离别苦,人生总是如此的聚聚散散,散散聚聚。聚聚散散,离别时,愿初衷不变;散散聚聚,再见时,愿不变初心。不管在什么地方,偶尔常常心中挂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经得张小宁的妥善安排,又得各大圣使的不遗余力,如今广陵城也一下子成为了五大城之首,繁华程度可比京城。 话说五年前落雁坪一战,张小宁无奈之下不得不交出所有出自剑冢的神剑,这批宝物落到正道手中,为了瓜分赃物,几个门派明里暗里,皆是好一番大打出手。如此一来,大家也都一一怀恨,忌恨于胸,那吹弹可破而又虚伪的联盟也一朝如飞灰湮灭一般解散。大部分的宝剑,也都落在了祁连山紫沄山庄的手中。因此一来,紫沄山庄的声势更是如日中天,前来依附的小门小派不计其数,前来拜入门下卑躬屈膝的人们也是络绎不绝。据说那紫沄山庄最容易坏的就是山门前的门槛,今日才刚换上,不几日又被踩得一塌糊涂。 江南之地向来都是鱼米之境,当然,这繁茂之地也是不绝僻静之所。无风城一带,再往湘水行得三百里,有一个小谷,此谷幽静异常,其名为清风谷,谷中有一庙庵,唤作镜花水月庵。 当年一战之后,冷小小心思断绝,离开了紫沄山庄,一路直下江南,为的就是寻找自己的母亲。然而一找就是五年,五年来饱经风霜,体验了无数世俗冷暖,自己的母亲没有寻到,心境却是大变。如此一来,也体会到了当初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走在小路之上,身心不免疲惫。远远看得一庙庵,天色亦是见晚,寻思不如上去借个宿,明日再启程。 心下作定,走将上去。 奇怪的是这小庙庵内甚是寂静,大门也是大大的敞开着。略一沉吟,冷小小也紧了紧手中的宝剑。 走进庙庵,眼前乃是一道斑驳古旧的屏风,缓缓绕将过去,却见一师太做僧袍打扮,正在拿着扫帚背对着自己扫地。 “师太,晚辈路过此地,无心打扰,只想图个方便,借宿一宿,您看可以吗?” “刷,刷……” 道姑缓缓停下手中扫帚,方一回过头来,那脸上当即大惊。然而冷小小也是惊讶不已。 “娘!” 一声呼唤,两人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唉,你这孩子,打小你就机灵,却是被你找到了。” “娘……” 母女二人久别重逢,心中都是欣喜万分,喜极而泣。 “傻孩子,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啊?” “是外公叫我下江南找的您,这些年来我几乎走遍了江南的大街小巷,但是人海茫茫,我又到哪里去找。” 听得冷小小说自己在外奔波了五年之久,想想如此女儿之身,段婷儿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娘,倒是您,怎么会藏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啊。当年我含恨下了祁连山,一路风餐露宿,却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后来我还遇到了山贼,所幸得水月师太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后来娘亲就随师太来此,拜入了空门,法号沉心。” “娘,你又说胡话,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不好,打死我也不会回去!” “那我就回去告诉爹爹,说你在这儿。” “你这孩子,你敢去说,娘亲就打断你的腿。” 那手高高扬起,却又是慈爱的摸到了冷小小的头上。 “娘……” “别说了,冷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冷云了。” “唉……” 沉默良久,冷小小又道:“娘,您说当年是那水月师太救了您,怎么没有见她老人家,难道她不在这里吗?” “师父她老人家四年前就离谷而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至今未归。没有办法,为娘就只好留下来,延续这小庙的香火。” “哦,原来如此。” “对了,你外公身体还好吗?” “可好了,那一日我们正道和魔教……小宁他们大战,外公一个人就站在中间,把这场大战阻止了下来。” “那就好,倒是这个小宁,是谁啊?快说快说。” “呃……就是当年凌虚先生的那个药堂弟子。” “那孩子啊,生得俊俏哩,怎么他在魔教吗?” “他现在是魔教的教主。” “咦,了不得哩。” “娘亲,你……” “傻女儿,你可是不知道。当年九极玄真教教主冷傲身死,算起来也算是你的亲祖爷爷,他去世了之后,这九极玄真教就一直四分五裂,乱战了将近四五十年。小宁这孩子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当上教主,那可比当一个武林盟主还要困难,还要威风哩。” “娘,可是那是魔教啊。” “魔教魔教,口口声声魔教魔教,难道你爹的所作所为不比魔教的多了?” “娘……” “江湖武林,本就没有正邪之分,利益分赃不均,这正邪也就分了出来。当年要不是你祖爷爷带领九极玄真教出谷相援正道,这天下武林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你知道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外婆,她是个什么人吗?” “不知道。” “她老人家可是九极玄真教鼎鼎大名的圣女,嘿嘿,傻眼了吧,如此算来,你这个黄毛小丫头也是个罪大恶极的魔教中人。” “娘……” “行了,这正邪之分不过是你道听途说而已,大战你也去参加了,谁正谁邪,难道心里还没有数吗?” 见得冷小小不说话,段婷儿又笑道:“怎么样,还不去找他,再不去别人可就抢走了。” “我当初刺了他一剑,然后他又拍了自己一掌,一头的头发全都变白了。那……那个妖女还说他以后都不能再练什么神功了。” 第一百三十章一信飞来洞庭失,除得少林上 第一百三十章一信飞来洞庭失,除得少林上武当 “他的头发原本是什么颜色?” “红色,像血一样红。” “哦,看来是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了,我娘亲曾经给我说过,以前九极玄真教中本是两脉,一脉柳氏,一脉冷氏。冷氏神功采天地之精华,功力大成之后,头发也会变成紫色,所以叫做‘紫魔神功’;柳氏的神功乃是采鲜血修炼,大成之境头发就变成了红色,因此才叫‘怒血神功’。他的头发变白,想来是神功反噬,他当时举掌并没有杀你,却废了自己的武功,可想而知,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倘若不然,那‘九极八荒怒血奔狂神功’迷失神志,你早就不复存在了。他能在神志迷失的情况之下还能控制自己,可见那孩子真心不错。” “娘……” “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去抓住的吗?” “娘,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的?” “爹爹这次把九极玄真教的所有剑冢宝剑都抢走了,就算他肯原谅我,九极玄真教又哪里能容我。再说了,难道要让我和他一起对付爹爹和哥哥他们吗?”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也罢,你就留在这里玩几天吧……” 江湖繁乱如麻,朝廷亦是荒唐,由于宪宗朱见深溺于神仙、佛老、声色货利,奇巧淫计,方士李孜省、僧继晓、太监汪直、尚铭、钱能等小贼皆被委以重任,权加内阁大臣之上,对政治、军事、经济等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干预,权倾一时,以至造成许多宦官横行无道。 一时,朝廷也难管江湖之事,江湖也不问朝廷。成化十一年,紫沄山庄庄主冷云又持青龙令发下五湖四海屠魔令。然而除了一些宵小门派来投,其他正道武林却是不予理睬。 于是,冷云便率紫沄山庄门众攻陷洞庭君山,帮主吴三才、掌钵龙头孟子常力抗强敌,身死总舵之中,只留掌棒龙头杨高林带着十来个门中弟子前往北方九极玄真教求救。 冷云出马,一路告捷,不到三个月,这天下武林除了少林、武当、唐门、以及九极玄真教四派之外,其他的小门小派,尽数跪拜于他的麾下。 诺大宽殿,四方明亮,一袭卫士如风而来,单膝就跪在了堂前。 “启禀教主,丐帮掌棒龙头杨高林前来拜访教主。” “哦,大哥?快快请来!” “是!” 小小会客厅,盛不下这兄弟情。 一开口,杨高林便是声泪俱下。 “三弟啊,那冷云猛然袭击,帮主和孟龙头全都死了,他们死得太惨了。大哥求你,求你为他们报仇啊!” 眼见杨高林要下跪,张小宁连忙把他扶了起来,道:“大哥稍安勿躁,冷云兵强马壮,这个大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也不能如此草草行事。” “好,从今往后丐帮就听凭你的吩咐。” “行,大哥你先去大信分舵落脚,由你先代帮主一职,等秋后收了粮食之后,咱们再议。” “好!” 安顿好了杨高林,张小宁又找来孙南,打发他带着玄武堂教众又一次下了中原。 如此冷云的捷报时时传来,不是攻陷了这门,就是覆灭了那门。神奇的是那唐门,据说冷云带人去的时候,唐家堡内人去楼空,鸡犬不留,然而他还是一把大火烧了那百年的建筑。 巍峨少室山,峥嵘多少岁月,一入此间佛音浩荡。这一日,这佛门之地却被无数的黑衣门众所围,居首者锦衣华服,胸口之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剑”字,身旁一竖,乃是用红线所织的一把小剑青云而下,周围还用许多的白丝绣成了无数缭绕的祥云。 众人围在寺外,人众之间甚至还有七八辆巨型穿云强弩,这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朝廷一向明令禁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冷庄主,我少林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何立刀兵于此?” 远远听见寺内传话,冷云不由得狂笑道:“明真大师,为何不遵从于冷某青龙令的号令?” “冷庄主,不是我少林不遵从,而是我少林人丁单薄,出不了多少力气。再说魔教已是强弩之末,冷庄主此番除魔,定然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哈哈哈哈,明真秃驴,少说废话,倘若你再不出来投降,冷某今天就要血洗你少林!” “冷云,佛门重地岂容尔等邪魔歪道放肆……” 寺内明真话音未落,这边的冷云就下令发射了穿云强弩。当下只闻一阵破空之音,那丈许来长的巨弩ji射而去,瞬间就将那无数岁月的寺门轰成了稀碎。随后而来的巨弩更是朝着众少林弟子一蹿而去,一弩两三个,一弩七八个,直像穿羊肉串一般,一串串躺在血泊之中,好似糖葫芦一样。 见得如此,佛祖亦是发怒,众少林弟子取出平日里加持了无数佛法的刀枪剑杵全都冲将而来,然而两边方一对手,却又是铩羽而归。 紫沄山庄人众大喊大喝冲杀而去,诺大的佛门静地也瞬间变作了一片地狱。无可奈何,明真只得带着剩下的弟子们从后山逃离,将诺大的寺院拱手送人。 寥寥烟云,武当仙山。一列和尚长驱而来,这些佛门中人大概两三百个,个个都是身上脏乱,脸上也是疲惫不堪。 行到解剑池,却是被守山弟子拦了下来。 “大师,你们这是?” “这位道长,贫僧是少林主持明真,还请通报你家掌门,就说老衲有急事相告。” “原来是明真大师,大师稍候,在下这就前去。” 不久,守山弟子带回复命,随后又将众人都请上了仙山。 一碗仙茶寥寥云烟,但明真却是没有饮茶的心思。 “真人不知,我少林……少林陷落了。” “啊?冷云当有如此大胆?那千年古刹之地也敢乱犯?” “唉,别提了。说来惭愧,我少林上下在他手中还撑不上半柱香的时间就宣告落败,还是从后山摸下,这才侥幸逃生。” “那冷云当真可恶。” “唉,对了,怎么不见杨道长?” “师弟当年犯浑,违背祖训将那火攻之计献了冷云,回山之后,贫道就将他驱逐出了师门,是死是活,不再管理。” “真人,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请言便是。” “那冷云既然能欺贫僧少林,自然不会放过真人的武当,真人还需多多小心,有备无患啊。” 两人正自说辞,门外却闯进一人,急急而道:“掌门真人,不好了,山下来了一大批人,看样子好像是紫沄山庄的。” “来人有多少?” “漫山遍野,没有六千也有五千。” “阿弥陀佛?这可如何是好?”明真当是被打怕了,此时却是有些慌乱。 “大师莫急!”赵乘竹说道:“徒儿,你快去通知大家,咱们从山后逃走!” “真人,这仙山?” “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师带着少林弟子先走,我武当来断后!” 惶惶已是数月,数月来杨高林在这广陵城之中过得是茶不思饭不想。每每去拜见张小宁,他都是左右推唐,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话还没说全,张小宁就推脱有事辞去,直令他没有办法。 不过也难怪,一直以来都是他对丐帮有恩,在玄真有难的时候,丐帮却缩在君山之上,如此一来,别人不帮也是正理。 这一日他又持拜帖前来相见,来到大殿时却是不见他的人。只见得诺大的大殿之中独坐着一位青衫老者,老者虽然年过半百,目中却是精光闪闪,神采奕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下正道驰玄真,落雁坪上初 第一百三十一章天下正道驰玄真,落雁坪上初战起 “柳真君!”一见此人,杨高林连忙拱手行礼。 “龙头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是。”缓缓坐下,杨高林又急不可耐的问道:“真君,不知你家教主到什么地方去了。” “哦,教主啊,教主去九幽天宫了。” “哦,那杨某就告辞了。” 当即起身欲走,柳月龙却连忙叫住道:“龙头要去何处?” “杨某去寻三弟,有些事情要与他说。” “龙头莫急,稍安勿躁,快快请坐!”见得杨高林满脸疑惑的座下,柳月龙才继续道:“九幽天宫一处当年已被正道一把大火烧去,如今那处便被教主当成了修炼之所。他若上去,旁人切不可打扰。那处仇恨繁多,不仅教主心中所恨,也是我圣教教中之人心头所恨。虽然如今冷云气势强大,但他定会玩火自fen,等着吧,很快了。” “多谢真君前辈提醒。” “龙头客气了,还请回去修养生息,到时候可不能缺少丐帮一席。” “是,杨某告辞了!” “龙头慢走。” 送走杨高林之后,殿外一教众又急急的跑了进来。 “真君?教主人呢?” “教主?教主有事忙去了,有什么事说与我听,待会儿我给教主说。” “哦,是这样的。前方孙圣使传来急报,紫沄山庄已经攻破了少林和武当,正在集结人马往我圣教而来。”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待教众走后,柳月龙却急忙对着内屋而去,刚走两步,也正好遇到满头白发的张小宁走了出来。 “教主。” “前辈可当真是晚辈的贤内助啊。” 听得教主亲口夸赞,柳月龙也是连忙一拱,自谦道:“教主谬赞了,紫沄山庄一事?” “加强防守,正道之事我们懒得插手,倘若他冷云敢来,定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沉吟良久,柳月龙只得退下。 时光荏苒,过得两月,少林武当的主持掌门也将拜帖投到了张小宁的桌前。然而他却看都不看,直接让柳月龙给他们在广陵城之中安排一个容身之所了事。如此一来,两派中人也是面红不已,看着这繁华之景,脸上更是一阵又一阵的生疼。 如此,岂不是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得知广陵城内九极玄真教能容众人,那些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小门小派们也一窝蜂如溪流汇入大海一般赶将而来。每日里张小宁的桌上都是一堆拜帖,然而张小宁一个都不理睬,每每拜上帖来,全都是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五大圣使看在眼中,却是于心不忍,然而想劝又不敢劝。 一转眼又是秋收,这一年田地里却没有张小宁的身影,粮食收将回来,他又将一大半拨了出去。如此一来,他的事迹更是天下人尽知,直令众正道脸红面斥于当年所作所为。 拜帖少了,众正道人士却是不愿退去,且不说山门被毁无处容身,那冷云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诚为实愿。 正道中人赖着不走,张小宁也懒得理睬,只要他们不犯事,他自然乐得与众人和平相处。 这一日,众人正在大殿之中议事,一令急报却传了过来。 “启禀教主,冷云带领紫沄山庄犯境而来。” 得此报令,张小宁当即瞪起了双眼,不怒自威。 当下,令白崇焕带领白虎堂骑兵于谷内待命,令欧阳询带麒麟教众摆好阵势,自己也把那久违的枪囊背在了身上。 且看他一身白衣,一头白色长发。肩被枪囊,腰挂宝剑,身后还背着一把大刀。刀枪剑三绝之才,当真是全副武装。 众人倚在城墙高上迎山远望,待得冷云将大部队开到落雁坪之后,张小宁却是将那赵荣和薛斌两人叫到了跟前。 “教主?” “你们俩各领一百人到雁荡涧两侧山岭准备,等冷云逃散的时候,擂石滚木箭雨,兜头便打!” “是!” 此时冷云也将阵型排好,巨大的穿云强弩也摆正齐全。 “张小宁,魔教中人,人人邪恶,教主张小宁杀人饮血,剑魔名号,天下尽知……” 见得那冷枫在人前大肆念叨,张小宁不由得有些疑惑,向一旁的柳月龙问道:“前辈,那小子在干嘛?” “做训员大会呢。” “柳大哥,不对啊,我听见他好像是在夸咱们的教主,说咱们的教主是个什么?” “剑魔。”一旁的红茵也是不嫌事大。 “剑魔?这名号还挺有气势。” 回头一望,正道这边的人马也全都聚到了城墙之下,一个个举头直望,希望能瞧出些学问来一样。 “兄弟们,那些伪君子都看着呢,这一战咱们要打得漂漂亮亮的,不能丢了咱们的圣教的脸,知道了吗?” “是,教主!” “好,咱们出城布阵!” 城门缓缓打开,张小宁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到了城外。 当下两军对圆,白崇焕大马一拍,就跑到前面去请战。一阵喝骂,不久紫沄山庄那边就冲出来了一骑。来人也不报姓名,举刀兜头就砍。白崇焕何许人也,如何又会让他得逞。 眼见来人,回身一闪,长刀一划,下一刻就直接将那人劈成了两半。再看他连杀了三人之后,紫沄山庄这边便是不敢再出应战之人,眼见场面正要胶着。一见紫沄山庄这边的动作,张小宁连忙大呼出声。 “白大哥小心!”话音一响,他也连忙催马而动。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破空嗤响,便见那丈许来长的穿云巨弩如风而来。如此仓促之间,白崇焕也是躲之不及。就在这紧要关口,张小宁却是手执长枪从那马背之上跃起,长枪直指而来,准确的就顶在了那穿云巨弩的箭锋之上。 随后全身劲气猛荡,竟是硬生生将这丈许来长的弩箭从中一破两半。两半弩箭破落在地,张小宁也立在了白崇焕的马前。 看着他那两个虎口鲜血淋淋,白崇焕的心里满满全是感激。 “教主!” “快想办法废了他的弩车!” “是!” 帮白崇焕挡下此箭,其他人却是没有如此的好运,只见那穿云弩一根紧跟着一根直刺而来,一些或是掼在城墙之上,一些或是直穿人群。 那巨弩掼在墙上,城墙上的人都不由得感到脚下一阵颤抖。直穿人群的巨弩,一箭就能杀死三四个,四五个人。 猛然而来,即使是麒麟堂的金甲也彷如薄纸一般,一撕即碎。见此情况,心下却是暗骂自己轻敌。然而此时也不是责怪之时,只见他长枪猛然奋起,对着对面射来的巨弩迎面就上。 腾身一纵,一脚就踹在了弩身之上。那半空之中的弩箭一个失力,转瞬也落在了地上。 得此迎空一脚之力,张小宁也从半空之中直荡入了紫沄山庄门人之中。一落人群,放肆大杀,不一会儿,那些资格老的也认出了他是何人。 “大家快撤,‘剑魔’张小宁来了!” 经此一喊,众人更是人心涣散,阵脚大乱。轻而易举就让张小宁干废了一辆弩车,眼见自己家教主一打架就如此疯狂,九极玄真教的教众们也是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嚎叫着就对着这边冲,直把天上不断飞着的穿云箭当成无物。 当下两派人马相遇,更是仇人相见,新仇旧恨全都在刀剑之上,喊杀声起,那哀嚎苦痛之声也是此起彼伏。 一声令响,白崇焕也带着数千白虎堂骑兵横冲直撞而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众人联名献拜,弄巧成拙赶 第一百三十二章众人联名献拜,弄巧成拙赶出门 他这骑兵,每人手中都配有三根长矛,十只箭羽,一把大马刀。远远而来先是一阵箭雨,而后又是一串标枪,最后才是手提马刀,冲入人群乱砍乱杀。 麒麟堂教众也将青龙阵摆了起来,张小宁还给他们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刺猬阵。” 大阵一起,瞬间就把场地之中的紫沄山庄分成了两段,而后大阵一变,一令(十人)一组,六刀盾手,三长枪手再加上一个负责指挥的令主。众教众或分成小队,或组成大队,不一会儿,分成两段的紫沄山庄人也被分成了无数的小块。 如此一来,白崇焕也自持着马脚轻快,将余下的弩车一一击破。 场中紫沄山庄门人眼见大势已去,一声令下,全体撤退。眼见敌人撤走,张小宁更是一声大吼,众人直追杀了三里,将众紫沄山庄人全都赶到雁荡涧之中。 才方入涧,两侧山岭之上又是一阵喊杀,霎时之间羽箭、巨石、落木犹如下雨一般,纷纷砸落而来。 狠狠逃出山涧,再一收揽众门人,冷云父子亦是目中含恨,无可奈何。 见得张小宁得胜而归,满城教众、百姓皆是夹道欢呼,人人高奏凯歌。明真大师以及武当掌门赵乘竹也拦住了他的去路,一阵吹捧。 然而张小宁还是不理,拔马绕道,自回山谷,将众人全都尴尬的晾在了城中。 望着他,一个个皆是满腹悔恨,恨不得能再生一次,定不会鬼迷心窍,发起当年的那场大战。 朗朗大殿,众人正自庆功颁赏,殿外教众却手捧一封书信递将而来。 “启禀教主,十大门派联名投来了拜帖……” 教众话未说完,张小宁就是一摆手,道:“不见!” “教主?” 柳月龙缓缓站起,将那请帖接了过来,然后又吩咐教众下去,这才又回到张小宁身边。 在这教中,也只有柳月龙一人能劝导张小宁几句了。 “教主,如今天下正道前来投你,你虽然不接他们的拜帖,却又将之安置。如此,你心意踌躇,他们更是误解了你的意思。当年落雁坪一话,难道就不算数了吗?” 听得此话,沉吟良久。半晌之后张小宁这才接过拜帖,随意翻了翻,道:“那就叫他们都来吧,一口气见了,也好省事!” “是!” 当下一阵安排,众正道掌门长老在一阵转山绕道之后终于见到了人人口中传言着的“剑魔”张小宁。 众人一一行礼,落入座中,张小宁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啪”一声巨响,直把众人的笑脸全都凝在了脸上。 “既然来了,咱们也不多做客套,把你们的目的都说出来吧!” 众人哪知这张小宁乃是快人快语之人,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一沉吟之后,少林主持明真便站了出来。 “张教主,紫沄山庄荼毒武林,还请张教主不吝援手,为我江湖武林除此毒瘤。” “哈哈哈哈,明真大师。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神教乃是你们这些自称正道武林中人的人口中口口声声称呼的魔教吧?你们来话说我神教为你们正道除去毒瘤,难道是叫我九极玄真教除去自己吗?” 张小宁长喝而出,只听得众人心惊胆战。再一回想起当年他的作为,堂中众人都不免背心发凉。 “张教主。”赵乘竹缓缓站将起来,道:“当年一战,我等门派也是顾忌那武林盟主青龙令。那青龙令乃是当年武林盟主欧阳谨之物,我等也是没有办法,还希望张教主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赵真人,倘若本教主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们这些人今日也不会坐在我九极谷之中。紫沄山庄之祸,乃是你们正道之事,与我神教无关。你们自去解决就好,只要不是在我九极谷境内,无论你们如何作为,张某人都不会理会!” “张教主,唇亡齿寒啊。倘若冷云将我们尽数灭去,你九极玄真教也是难逃毒手啊。” “哈哈,笑话,今日一战,那冷云望风而逃,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我神教自在此安生,无需再说!” 得此一话,堂中众人皆是沉默,突然,龙岭剑派的掌门人龙辰站了起来。 只见他走到堂中,呸呸两口,道:“张教主,当年‘紫发魔君’能够以身作则,为了武林安生不仅放下了正邪的见解,还不遗余力的为江湖武林除去弈剑山庄这颗毒瘤。今日一见,你九极玄真教更新换代之后,却是不过如此,虚谈而已。” 听得此话,堂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九极玄真教教众皆是面露不悦,正道众人暗暗叫苦。 “哼哼,我记得你,你好像是叫做龙辰吧?” “正是不才。”龙辰直身单手一拱,大马金刀往堂中就是一站。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眼见刀斧手就要动手,正道几人连忙上身相求,一旁龙辰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威势。 “张教主,龙掌门也是一时语失,还望您大人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龙掌门,你还不快快向张教主认错?”几人各说一气,又是将那龙辰按得跪在了地上。 这时,柳月龙也站了出来,道:“教主,今日乃是拜帖相见,不宜见血啊。” “哼,退下吧。”一挥手将刀斧手唤回去,张小宁又站起身来,道:“当年落雁坪一战,张某曾言,正道之人不可踏入我九极之境,否则来一个我张小宁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白崇焕何在?” “属下在此!” “你带人将他们请下去,除了丐帮之外,其他的门派全都给我赶出广陵城去!”说完,摔袖转身而去,直把众人愣在当场,大眼瞪着小眼,一个个不知所措。 柳月龙本以为今日会面,张小宁会爽快的答应出师紫沄山庄,然而却不曾知道他心中对正道的看法竟然如此的强烈。想起如此,方才提醒落雁坪誓言一事也是坏了事。当下只得一转身,看向了众人。 “真人、大师,教主之命,只好先委屈你们了。” “唉……惭愧啊,多谢柳圣使相助,否则我等今日也见不到张教主。还请真君劝说张教主一番,这武林安危,全系于真君一人身上啦。” 当下两边人互道珍重,又是一番繁琐礼节,柳月龙这才走向内屋,去寻自己家的教主。 再说明真、赵乘竹等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出了广陵城,出城之后却不离去,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全都在落雁坪之中搭起了帐篷,远远看着,就像是逃难的难民一样般。 离去?何处而去,那紫沄山庄遍布分舵,此番出去,岂不是伸头送死? 小小内屋,家具一应俱全。手中拿着把因褪色而显得有些古旧的折扇,撑开扇面,那上面墨迹斑驳,一大串文字就只能看清楚一个“一”字。 “教主。” 听得门外声响,张小宁也懒得起身。 “柳前辈,我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教主,此时日正三竿,何心所睡啊?” “咦,你这老家伙。要见我也行,去叫一桌好酒菜来。” “是,老朽这就去办!” “得您自己掏钱啊!” “谨遵教主法喻。” 一桌小菜,两三小碟,一壶小酒,柳月龙却是一滴不沾。 “前辈这是?” “说来话长,当年教主身受血毒之苦,老朽的酒葫芦也被用做他处,时间一长,这酒就戒断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君划策献技艺,乘竹千里赴 第一百三十三章真君划策献技艺,乘竹千里赴清风 听得此话,张小宁的心中不免一热。狠喝两大口,道:“你休要拿这事情来要挟我,倘若是给您娶个两三房婆娘,本教主倒是能考虑考虑。” “呃……咳咳,教主尽会说笑。天下武林,同是一家,难道教主宁愿缩在谷中,陪老朽一辈子嘛?” “难道这样不好吗?如今咱们神教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日子过得潇潇洒洒,安于斯,老于斯,葬于斯,如何?”说着,轻酌一口,那双眼也迷了起来。 “教主,大仇不宜隔代,当年冷云屠我圣教,毁我圣殿,咱们也是该报此仇的时候了。兄弟们可都等着你发下命令呢!” 听得此话,张小宁却是不说话,闷声喝酒,一杯紧接着一杯。 见他如此,柳月龙只得一声长叹,转头一看,却是看见了被他随意放在柜子上面的那把扇子。 眼见他起身拿起又复坐下,把玩两下,只见得张小宁的眼中满是急切。 “嘿嘿,教主见谅,老朽见这折扇甚是奇特,有些爱不释手。虽常言道君子不夺人之美,但老朽还是有一不情之请。” “哦,前辈请讲。” “嗨,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不知这把折扇,教主能不能割爱相赠。” “呃……柳前辈,这把扇子可有何独特之处?” “不瞒教主,此乃是上好的苏扇,这扇骨百年檀木所制,扇面乃是苏稠。你看这墨韵之色云雾缭绕,倘若能够在上面作上一幅山水,定然奇妙无穷。” “咳咳,柳前辈既然喜欢扇子,明日我差人去给你买一把就是。”说着,张小宁就欲伸手抢夺,然而柳月龙却一闪身,拿着扇子站了起来。 “教主厚爱,老朽感激涕零。只是其他新扇要想有此墨韵,却是要等上几年几十年,难上加难啊。” “前辈!唉……不瞒前辈,其实这把扇子乃是故友相赠。如此之物,晚辈却不敢随意送人啊。” “啊!”柳月龙故作惊讶道:“原来如此,却是老朽糊涂了,这就还给教主!”说着,那折扇也还了回来。 捧在手中,无尽思念。你曾说这扇上有东西要我观看,如今我一眼看去尽是模糊,看不见其他东西,只看见了你,而你又在何方? “教主,此扇乃是一位女子相赠吧?” “是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可是当年刺你一剑那人。” 张小宁并未回话,但柳月龙已经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心目之中的答案。 诺大的落雁坪之中,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帐篷。夜幕降临,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们也全都聚在了一起,篝火燃起,一个个皆是垂头丧气。 “各位同道,今后咱们该当如何?”龙辰刚一开口,七八个人就将他骂得面红耳赤。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咱们会被赶出来?” “龙某这不是寻思用激将法激他一下嘛!” 一话出,众人更是愤怒,若不是那明真和冯乘风及时叫住,估计他是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大家不要吵了,如今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是啊是啊,明真大师,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一问,明真也是低下了头,他的脑袋光溜溜的,火光辉映在上面,还会反射出一些奇异的光芒。 就在众人沉默,不知所措之时,一阵风起,却是一青衫长袖老者掠风而来。 只见他稳稳停在人前,笑道:“各位朋友,可曾宵夜否?” “啊,是柳真君!” “真君,快请……”说得快请,伸手一去,这场中哪里又有凳子,一个个皆是光坐在地上,样子可怜无比。 柳月龙也是哈哈一笑,也不嫌弃,席地而坐。 方一坐下,他就道:“何人识得当年刺了我们教主的那个女子?” “啊?” 一阵议论,却是龙辰说道:“真君,那是紫沄山庄庄主冷云的女儿,叫做冷小小。” “哦?难怪。”一声沉吟,柳月龙却是别有意味一笑,道:“不知你们谁人,可曾知道此女如今的下落?” 大家一阵议论,那明真却问道:“不知真君询问此女的下落为何?” “哈哈,不瞒各位,当今世上,只有此女才能请动我圣教教主出山啦!” “此话当真?”赵乘竹激动得都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 “哈哈,太好了。不瞒各位,前些日子我门下一走散弟子回来相报,这冷小小与母亲段婷儿落脚在那清风谷,我弟子的性命就是她母女二人所救。” 听得此话,众人也是一展愁眉。 一番议论,赵乘竹又将那弟子唤来确认真假。待得消息肯定之后,他就一拍胸脯,站起身来道:“诸位在此稍候一些时日,赵某亲自去请那冷女侠前来相助!” 接着,柳月龙也站了起来,道:“赵真人前去自是一番辛苦,记得提及张教主时时把玩一把扇子的事情。” “哦,真君,这是为何?” “扇子乃是那位冷女侠所赠。” 如此一来,此事也就告了一个段落。 江南之境,清风静谷,这一日那谷内的水月庵却是来了两个道士,两个道士一老一少。话说庙庵出现道士本是怪事,更怪的是这两个道士还叫门进了庙庵之中。 庙门一开,武当弟子就连忙行礼,道:“段大婶,这是家师赵真人,我们前来寻找冷女侠,希望求她相助。” “哦?原来是武当赵真人驾到,快快请进。” 当下段婷儿将两人迎入庵内,不一会儿,又将那作僧侣打扮的冷小小叫了上来。 “见过两位道长。” “冷女侠,此番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不吝相助,救武林于水火之间啊。” “不知道长所为何事,还请说来。” “请九极玄真教教主答应出山。” 听得此话,冷小小也知道请张小宁出山所为何事。 “道长,当年晚辈刺了他一剑,此番而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如何又能请得他出山?” “不瞒女侠,我们也是打听清楚了才会贸然而来。张教主时时拿着一把折扇,心中甚是想念啊。” 听得此话,脸上已是阴晴不定,然而还是故作镇定回道:“道长,晚辈区区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办得了此番大事?” “冷女侠,紫沄山庄在一年之内毁去了丐帮、少林还有我武当等十几个门派的山门,如今我们这些人全都挤在落雁坪之中苟且偷生。我们三番五次求见张教主,不仅不能得见,还差点惹祸上身。如今只有冷女侠能够救我正道一命了啊。” “我……” “孩子。”这时,段婷儿也走了上来。 “青云双飞鸟比翼,芦苇生成连理枝。本是青梅与竹马,镜花水月一场空。孩子,去吧,别让自己的人生遗憾了。” “娘,可是,那是爹爹啊,还有哥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你爹和你哥哥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冷云和冷枫了,他们被仇恨蒙蔽,自取灭亡罢了。你真以为小宁不愿出手对付他们吗?” “娘?” “那是因为小宁知道那是你爹,那是你哥哥,所以他才一再推迟。倘若不是与你有关,以他的脾气,早就出手啦。也是时候该做了结了,既然他们是你的父亲和哥哥,那也得由你亲手去了结。” “娘?” “去吧。” “您不去吗?” “我在这里给你爹和你哥立一块祠堂,也好洗清他们的罪孽。” (注:夜来风起,萧萧瑟瑟。这晚夏的夜里一刻都不得安宁,窗外是不知疲倦的车轮呼啸,屋内是敲打键盘的滴答。桌上的檀香烟云蕴绕,数一数,自提笔书写《幽月·白凤·剑》的第一个字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是整整六个年头。当然,一开始他并不叫幽月白凤,叫个什么名,我也忘了。这数年来的几经周转,期间惨淡奈何无奈何。一次又一次的来到人生低谷观光,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我过于奇葩,所以这才所识者寥寥,所知者寥寥。 道路斑驳,前途不见光明;人生昏暗,无光。但甚好这身残志坚的梦还未曾放弃,呵呵坚定不移…… 提笔一注,不知为何如此一注。也许正像当年正在伏笔书写《剑神一笑》的古龙先生一样,深夜轻抚夜光杯,无人能知琥珀光。那一注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天下第一注。 镖局,翻阅无数典籍与资料之后,在下也是不知道怎么写了。但是为了情节构想,也只好“强词夺理”般的架空历史,瞎扯胡吹一气。从《长情葬剑录》开始,在下就想写一点关于镖局的解释,但解释来解释去,最终还是解释不清楚,所以索性硬着头皮熬到这段时,在慢慢的做一些无理的“争辩”,反正以后也不写镖局了。 据史籍记载以及专业的专家研究,近代学者卫聚贤所著的《山西票号史》考证,镖师之鼻祖乃是乾隆时期的“兴隆镖局”。此局乃是威名远播中原的山西伟人“神力达摩王”,“山西神拳”张黑五所创,后由其子张怀义继以发扬。卫聚贤还进一步推论,镖局乃是明末清初顾炎武、傅山、戴廷轼为反清复明,以保护商人运送现银而设。后来的镖师一旦见远山有土匪,镖师们就会大喊:“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据说,这“合吾”二字即是“黑五”的谐音,以作纪念尊敬鼻祖。其真其假,自有一番道理,就像鄙人此时低声下气以苟命,豪言壮语在书中。而以后无人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感觉差不多。 既然镖局的出现被在下提前了数百年,在下亦有一番言辞。据明小说《金瓶梅》第五十五回所记,西门庆家里开着两个绫缎铺,如今又要开个标行。可以看得出来,那时候便有了镖局的苗头,称之为“标行”。倘若无前人之见地,又怎有后人一蹴而成的霸业。再据清人褚人获所著《坚瓠集》中所言,明正德年间,民间出现一种名为“打行”的组织,到了万历朝,逐渐盛行于个大城市。“打行”在市公开挂牌营业,其标志为一个拳头图案,悬于门首。“打行”召集武夫,专为行旅商人和富豪达官显贵提供保护服务,这与后世镖行的“坐镖”(看家护院)十分相似。以此可强言明朝中叶亦有镖局之蛛丝马迹,只是其名不为镖局。 然名不为镖何言镖,倘若在下书写一“镇东打行”或是“镇远标行”估计又有看官要提醒在下错字连城需苦练十年再行书崖了。对,为了好看,顺通,易理解。 还有好多些武功名字,有好多朋友都问我,为什么名字那么长,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字数太少,该凑一凑的时候就得凑一凑。 在下也弄了许多武功名词,比如金庸老先生的降龙十八掌,武当派的太极拳、太极剑法,明朝后来才整合的形意拳、八卦掌等等。也许,提一下这些名字,一方面为了文章读起来好玩,一方面好奇的朋友看了,会去查一查什么叫做形意拳,什么叫做八卦掌等等吧。 我行文略显孤僻,性格使然,欧阳小烛一生都为了周围的兄弟,朋友,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段崇义生来就是一个苦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苦的人,每每观之,我都次次心痛。命运把他拥有的一切统统拿走,到最后他还能站在雪山顶上,微笑着目送张小宁;张小宁是个少年心性,性格乖张,行事诡异,能分善恶。善者爱之,恶者搓之;王凡,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江湖,奈何命运捉弄,最终,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王凡在下一个故事……我们的周围,有多少的拐卖儿童妇女事件,有多少的青少年自尽事件,每每看到这些新闻,我的心总是会揪一下。我就想,如果有遇到困难的朋友读到了他们的故事,就陪欧阳小烛一起,陪着段崇义他们一起,人生,总是会苦苦苦苦……苦尽甘来的,总有一天,你光明,善良,勤劳,努力,正直,勇敢,向上……你向往的幸福自然会来。所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我总认为,人的灵魂是一个能量体,它也会分善恶,它善良,善良的事情,善良的人自然会亲近;它邪恶,那诸多繁琐也会接踵而至。这周围就像是一张白纸,只不过,有几个显眼的黑点罢了。我自出门纯洁如初生,黑点,总有一天会被淡化,自然消逝。 写于此,眼前烟雾亦缓缓消散些许,心头惆怅亦缓了许多。突然间却想起了古龙先生的绝联——冰比冰水冰。 金庸前辈曾言此联非联,但在下却不是此行精通之人。此联非联亦看不出到底何处非联,反而倒觉得此语意境非凡。冰若物,冰亦可能是心。冰水若物,冰水亦可为情。世人难解,难道自己就有所解?亦不过人间沉浮,缥缈虚无。冰自然而然要比那欲融将融的冰水要冰,人若冷漠起来,亦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忘记曾经冰水相融,同甘共苦。所以真要论起人心来的话,倒还不如大醉一场。 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醉也可以是一种人心,而不只是一个状态。所以真正的醉自然而然要比那假装的醉要醉得多,亦比那欲醉将醉之时醉上三分。曾闻古龙先生乃酒中之仙,人中俊杰,只可惜时过境迁,英年早逝。恨不能与之相见,只好五字隔世相赋——醉祖醉酒醉。 此联非联,就连语句都不能通,只不过是无名骛远人,狂傲出言。此注非注,不过陋学狭隘者,深夜遐思。所言非言,所语非语。嚣横傲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见谅。借兴仰望,末了又道一曲——山山争荣,所以峥嵘,峥嵘岁月,崇岭巍峨崎岖。 咳咳,以上是“剑魔一笑”第八改的时候写的了,现在,我又写了两年零七个月了,零多少天,我也就懒得扳手指头数了…… 唉,醉祖醉酒醉……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在笑,浑身发抖的那种。笑着笑着,我想起了广东的海,那是在湛江打工的时候。和姐哥他们一起,做力气活。有一次我们骑着摩托车拖家带口的就去到了海边,拣了许多贝壳,还看了浪潮,那时候,我十八岁。现在一转眼,二十八了…… 为什么会写小说,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艺术真的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能触碰的东西,讲真的,如果能够重来,在打冲床的时候,我就应该专心致志的好好工作,而不是冒着手指头断掉的风险“灵魂出窍”。这一出窍,我就把第九改也搞完了。这回,不改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能够加入,但是真心不想改了,就这样吧。 一不小心,话题就扯远了,我就像是和自己尬聊一样,其实,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生之年能够与金庸老先生相见,对他老人家行三跪九叩之礼,2018年10月30日那天,我哭了。此生无缘古龙先生,金庸先生也没有等到我出名,锦衣澜马,我都从宋青书那里偷学来了降龙十八掌,唉…… 我也不知道这写的啥玩意,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古龙先生的作品,他的作品开头很神奇,中间很引人入胜,突然一下子来到结尾,没了。没了?那牛皮哄哄的背后大佬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一招就秒。让你结合其全部,不知道是意犹未尽还是替反派不甘心,总之看完了就是浑身不舒服,然而那就是现实,那就是江湖。 喝酒也是如此,开头很神奇,中间很引人入胜,然后就没了,其实是有,宿醉的头痛。古龙先生应该是特别不喜欢宿醉的感觉,所以才在快要醉的时候才突然结束吧。 那种意境,凡人达不到了。 静看剑神一笑,我至现在也不知道陆小凤究竟带回了什么消息能够令西门吹雪发笑。 张小宁是个小泼皮,自然揣摩不到那种大侠的意境,我最喜欢的便是张小宁,他活得真性情。就像是大海里的波涛,倘若他是波涛,自然会是涛上的浪花,只有波涛高上那个尖尖才能称之为浪花,在最高处扬起,而后消失。世人听过浪花,但很难听说涛花;所以,浪肯定是比涛要高那么一丢丢,出于涛高于涛,因此称之为浪。一瞬间的乍欢, 古龙先生,浪胜浪涛浪。 浪胜浪涛浪,第一个浪字嘛,肯定是名词无疑了,第二个浪字,则是有点像是形容波涛比较汹涌的形容词,第三个嘛,哈哈哈,形容心态的形容词!得浪且浪吧,好像,这就说得过去,生拉硬套的对上了。 我会得到金庸、古龙、倪匡三位前辈的亲笔签名著作一本吗,嘿嘿,反正我这一注已经超过古龙先生的字数了,哈哈哈哈……可惜,三位先生都已经仙逝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请得剑魔出深谷,三月之期 第一百三十四章请得剑魔出深谷,三月之期上祁连 诺大落雁坪,只见三匹快马远远而来,行得近了,才看清来人。当下还不及马赶到,众人就一窝蜂的迎了上去。 “赵真人,您真把冷女侠请来了!” “赵真人,辛苦你了!” 众人一阵嘘寒问暖,赵乘竹却是一摆手道:“大家快给冷女侠让路。” “我等恭迎冷女侠!” 一阵喝吼,只让冷小小面布红殷。再见得四周都是帐篷,这才知道赵乘竹的话中不假。 四处一望,想寻一个凳子都是难为。 “冷女侠,要不要先歇息歇息?” “不必了,既然来了,就直接去见他吧。” “好。” 当下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把她送到了城门口,一个个却都站在此处,不再上前。 “道长?” “前面的路贫道就不能再陪女侠了,张教主有令,我等倘若踏入此间,格杀勿论。” “咳咳,可恶的张小宁。好吧,那我便只身前去探探他这虎狼之窝!” 听得此话,众人脸色皆是大变,在这九极玄真教境内,也只有她冷小小有如此大的胆子了。 朗朗大殿,张小宁正坐在首座之中不断打盹,他那脑袋一上一下,仿若钓鱼。手下压着一卷古册,隐隐题名:八荒异志,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名堂。 “启禀教主!” 一声喝,“咚”一声他就被吓得砸在了桌子上面。一见如此,前来禀报的教众更是暗吞了两大口口水。 “呃……呃。什么事啊?”缓缓抬头,一张脸还是睡眼惺忪。 “殿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啊?正道中人吗,不见,说了多少次了……” “教主,来人叫做冷小小。” “什么?” “冷小小。” “啊?” 一个激灵,最后的那点瞌睡也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怎么来了?”张小宁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却是问那教众道:“我这衣服乱吗?” “教主,好得很!” “嗯,行吧,有请!” 那教众才去不一会儿,一阵喝骂就从殿外传了进来。 “张小宁,赶紧给我滚出来,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害得姑奶奶我一阵好等!” 只见那殿外一袭僧袍如风而来,如此泼辣之景,只看得张小宁站在位上,大张着嘴。 “怎么,你傻了?” “呃……我,你……你出家了?” “是啊,本女侠现在法号清风。” “见过清风师太!”只见张小宁双手一拱,口中呼道,冷小小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把赵真人他们全都赶到山谷外面去了?” “他们整日吵闹,我只好如此了。” “好吧,我……” “怎么了?” “此番来此,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但是……他们是……” “大道如此,我也难为,你也不用考虑那么多。” “好吧,张小宁答应你出山,请坐,我这就安排。”说着,又向外喝道:“来人啊!” “属下参见教主!” “去把谏言真君、三军明帅、五大圣使、六堂堂主统统召来,还有谷外那些正道掌门们。” “是!” 看他坐在位上,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威风。 很快,众人依次而来,见得殿中冷小小,人人眼中都是欣喜。只有那红茵,虽然一声不响,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等参见教主!” 待九极玄真教众行礼过后,站在后面的正道众掌门也是拱手行礼。 “大家快都坐下吧。”等众人落座,张小宁就道:“已是九月之期,我也长话短说。一年来,紫沄山庄毁坏无数门派的山门,其中丐帮、少林、武当更是损失惨重。紫沄山庄祸乱于江湖,江湖儿女人人得而诛之。各位正道朋友还请听真,今日我九极玄真教欲替天请罪,并不是为了报你们门派大仇,也并不是为了这江湖武林的安生,而是报当年毁我九幽天宫,杀我神教弟子一仇!” 一话声落,各门各派皆是上前表态。只要是他张小宁愿意出师,为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教主,我少林愿意跟随贵教而去,付上一些绵薄之力!” “张教主,我武当也是!” “还有我丐帮!” “我龙岭剑派也当前往……” 一阵请命,张小宁又道:“既然如此,今日大家就在我九极玄真教内摆下盛宴,兄弟们吃饱喝足,明日随我一起出谷,誓死荡平紫沄山庄!” “誓死荡平紫沄山庄!” 一阵热血沸腾,正道人人脸上都是喜庆,没想到这张小宁行事风格如此果断,说干就干。 是日傍晚,九极谷内大摆宴席,喜庆之声从谷内一直传到广陵城,然后又复传将回来。那宴席直从青龙岭摆到了九幽天宫山脚之处,谷内人声鼎沸,人群来往络绎不绝,声声嘈杂,热闹得直如过年一般。 第二天一早,众正道人马往江南无风城而去,张小宁则令白虎堂赶往巨池城,麒麟堂前往安康,又令红茵领一队人马挥师剑城。自己则带一队人马坐镇后营,相议,明年三月所有人务必到祁连山下,凤仙镇之中汇合。 又令柳月龙起草讨伐紫沄山庄的文书,书中明言,不愿投降者格杀勿论。大雪纷飞,这一纸檄文也化作漫天飞雪覆盖了整个武林。 “楼主,那人又完成任务了。” “就让他来见我吧。” “是。” 不一会儿,一身玄衫的男人就被带进了小茶馆的后院。走进后院,又是打开了一处地窖。 “飞雪,楼主就在里面了。” “好。” 来人缓缓下入地窖,丝毫没有害怕可言。 紧走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便见这地窖里硬生生的开出了一座宫殿,亭柱竖立,上攀青龙,地窖四周灯火通明,石壁上还雕刻了无数勇士砍杀恶兽头颅的画面。 “飞雪,你来了。” “属下见过楼主。”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才将拜入我青衣楼三年,就能做出如此的成绩。如今楼中决定,让你再升一级,今后,你便是我幽影堂的追魂杀手了。” “多谢楼主,属下定会不遗余力!” “好好,从今往后,你也可以在我楼中自由出入,希望你不要辜负本楼主对你的厚望。” “是!” 缓缓又复退出地窖,在城中三转九折,待来到一处隐蔽之所时,这人方才揭出脸上真容。站在这青天白日之间,孙南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次年三月刚一开春,众人就将失地尽数收回,聚到了凤仙镇中,那消失良久的唐门也是欣然前来相助。如今紫沄山庄退的退,散的散,留下来的全都是一心赴死之人,此时此刻,全都被围在祁连山之上。 如此一来,也不用再行商议,大军开到大王村,捣毁了所有紫沄山庄的岗哨,众人喊杀着就追着逃兵直上山去。 看那九极玄真教的阵势,一身金甲的麒麟堂金甲卫化作龙身,四堂人马分列四处乃是龙爪。长长一条神龙,耀武扬威的就对着山路而去。 满山遍野全是喊杀之声,紫沄山庄紧急设下的关卡每一道都犹如纸糊泥塑的一般,方一接手,立马崩塌溃散。 场中张小宁狂刀一展,也是带着众人往山顶发起冲锋。紫沄山庄跨紫月、祁连、丹霞三座大山,而前山便是这紫月山。 见得众人气势甚大,紫沄山庄门众直接就放弃前山,稳退飞仙桥。 很快,众人各使奇技就准备攻打山门。还未动手,那守山门人却全都向后而退。追将上来,站山一望,却是那冷云下令斩去了飞仙桥。如此一来,众人不得过桥,刚逃到桥上去的那些紫沄山庄门人也都化身残影,直坠深渊。嚎叫声响彻山谷,闻之令人肉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智取拿下飞仙桥,好汉直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智取拿下飞仙桥,好汉直上紫月峰 见此毒手,张小宁更是一声令下,换上所有弓弩手,对着对面就是一阵狂射。 一阵箭雨,冷云一方也聪明的选择退避三舍。 “大家去砍些树木来造大桥!今天非要踏平他们紫沄山庄不可!” 当下弓弩手与对面互相对射,其余人全扑到了密林之中,参天大树一棵接着一棵的倒下,众人忙活,或是斩枝,或是捆绑。又派得人去山下取来了无数的大绳子。 忙活了几个时辰,一根巨大的长板才被造了出来。此物乃是双木排绑,长长而去,至少都有二十来丈。还用那长绳绑在上面,熟练牵引之术的人又连忙布置好机关。当下推去紫沄山庄的山门牌坊,移将此处,又得众人在山上大施牵引之法。当下就见那巨木在众人的拉扯之下缓缓的朝着紫沄山庄的山门方向而去,眼见他们要搞破坏,张小宁又是一声急令,顿时弓羽便即漫天飞扬。 山上众人一二,一二的喊着口号,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长板却还是斜斜的立在半空之中。 倘若此时将这长板猛然放下,如此巨大之物落将下来,肯定会从中断做两截,眼见距离落地还有一阵好等。这边的箭羽也快用完,张小宁只好凝神运气,拔足踩了上去。 “轻功不错的,跟我来!” 一声大喝,就见他如箭一般电射而去,手中狂刀一展,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巨板中央。 见他如此生猛,孙南白崇焕等人也是连忙一声大喝,纵身而去。当下其他门派的轻功好手们也是连忙施展神技,就连唐门的碎梦行者也在其中。 这边紫沄山庄人见箭雨落停,提着兵器又复上来,眼看正想要毁这“吊桥”,一声怒喝,张小宁当即从半空之中直直跃下,一刀斩来,半边身上的白衣也是尽数殷红。 一见这一袭白衣白发,众人也是强忍心头恐惧,提刀拔剑,欺压而来。然而张小宁又哪里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当下长刀一荡,使的乃是正正宗宗的火云狂刀刀法。狂刀一展,皆是伤人路数。 一声大喝,白崇焕也旋着大刀,由半空之中飞速而来。 “轮回斩!” 他这一式威力无匹,大刀紧手,身旋刀转,就像是绞肉机一般。眨眼飞入人群,四五个来不及躲闪的紫沄山庄门人瞬间就是兵断身死。 而后再得孙南几人加入之后,这块空地便被他们拿了下来。 “飞雪小师弟?”碎梦行者莫名其妙的喊着 “碎梦大师兄别来无恙!”孙南笑道。 “哈哈,走!” 紧接着,两人两匕,杀入人群而去。 落下之人源源不断,远远望见那冷枫站于演武场,张小宁把火云刀往背上一插,随后肩头一抖,两截银晃晃的东西也从那枪囊之中呼之而出,迎风一合,卡塔一声机扣轻响,游龙枪也被他风骚的“召唤”而来。 当即却是一声大喝,把那游龙枪直当成了标枪猛然投出。长枪飞去,他的身形也化为残影而去。 眼见躲闪不及,冷枫不由得大叫失声。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只大手把他扯到了一边。 “当!”一声响,游龙枪的枪锋也正好抵在了他胸前横着的剑身之上。这柄剑通体幽红,隐隐还有血色之光在那剑身之中流转,来人正是冷云。 枪锋相抵,却是不落在地。放眼一望,乃是张小宁赶了过来,双手紧握枪柄,下一刻一股蓬勃之力就从那枪锋之上迸发而出。 一阵风响,冷云直倒退了四五步方才止住身形。 手中剑一转,复又欺身而来。 见之出招,张小宁也是长枪一横,狂荡四野,转瞬之间伏羲六十四卦游龙枪法信手拈来。 冷云一身功力也是深不可测,沧澜剑法亦是炼得炉火纯青。剑剑势大威猛,招招如惊涛骇浪。 这时,身后一阵闷响,那“吊桥”也被放了下来。此桥一次仅容一人通过,站在上面摇摇晃晃,敢过者少之又少,更有一些粗心大意的,来到中央就直接掉了下去。如此一来,大队人马全都留在了后方观战,只有玄武堂堂众以及数百个各门各派的人渡桥而来,不过这些也差不多够这山门之中剩下的紫沄山庄门人们吃上一壶的了。 场中张小宁与冷云皆是以快打快,过得百来招,张小宁却将长枪一收,换上了通体血红的火云刀。 当下两人以力打力,手中就好像是一人拿了一柄铜锤一般。猛然相撞,复又分开,而后又撞。 又得百招,冷云一剑袭来,突然将这火云刀斩成了两半。心爱之物被毁,张小宁不免心中作痛,当下也不敢再取游龙枪损伤。退过身来伸手一拔,下一刻那通体幽兰的渊虹宝剑就握在了他的手中。 一声龙吟轻诧而起,随后一声虎啸也是狂荡开来。当下两把宝剑皆是光芒大作,见得如此奇异,两人一声大喝,又复战到一起。 一声龙吟,一声虎啸,两者此起彼伏,直让周围的人大惊失色,忘记了战斗。 “兀那小贼,快来受死!” 来人乃是胡志来,只见他万仞剑一抖,袭向了武当赵乘竹,二人七八招转瞬便逝,赵乘竹却是步步紧退,见他不敌,胡志来更是大笑着步步紧逼。 场中孙南与碎梦行者踏风而行,两人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又复重聚,不多时,已是无人再胆敢上来。 “飞雪小师弟,你这功夫愈加厉害了。” “不及碎梦大师兄高招也。” “此番正是无事,不如你我比试一番?” “正有此意!” 意通道合,当下两人也不顾旁人的眼光,风雷大作,使的皆是唐门的不传之密“奔雷十三式”。 这奔雷十三式招式简简单单,在旁人的眼里看来,不过就是二人拿着两把匕首互相乱砍乱刺罢了。 不过深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之间的凶险。 “叮……” “当……” 两柄匕首碰撞的声音微弱难闻,却像是勾魂摄魄的咒语一样,闻之令人背脊发冷。 见他俩如此,白崇焕只得摇着脑袋,呼唤李木等人带上人手入庄收拾残局。 “杀!” 投降的诏书早就投给了紫沄山庄,这群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今日送来的便是棺材。 张小宁与冷云就像是两世的宿敌,两人由演武场打到内院,又从内院打上九折山路。场中冷云从始至终都是沧澜剑法,张小宁却是一会儿沧澜剑法,一会儿奇山连环剑法,一会儿又换做那弑神诛魔剑法。这弑魔神功每每一出,冷云都是心惊肉跳,然而这功法大伤体力,张小宁也是不敢一直使唤。 不一会儿,两人就打到了天阁之处。 此时白崇焕他们也把山门料理干净,冷枫也被冷小小抓在手中,倘若不出意外,她定能保住自己的哥哥。 见得两人打上山去,众人也是连忙跟随而来。 两人皆是当世一流高手,功力也是不相上下。更别提那兵器,皆是当今武林排名不分上下的两柄神兵。 不久两人又向着后山而去,前者打得两招夺路而走,后者依依不饶,奇招不断。 众人一窝蜂赶来时,便见这两人正在坟地之中打得不可开交。一个手使“一剑荡三山”,一个长出“惊涛骇浪”;一个剑转“风云聚会”,一个跃起“秋风不悔拂紫月”…… 两人招式不断,两人招式无穷。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又是打上山去。剑锋一转,更是都使起了狂荡不羁的“沧澜剑法”。 “当当当当”的声音犹如巨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间,迸发的剑气亦是猛如激流,一道道全都倾泻在这片土地之上。龙吟虎啸之声直在山岳之间回荡,一刻不止。打将半晌,两人不见伤处,却是苦了这一片矮小林木。 如此打上打下已是三个来回,放眼一望,这一片山林全都被两人夷为了平地。场中一片狼藉,碎木残渣四处纷飞。见得如此威力,柳月龙更是心细的安排人手护住了那些土坟。 山上两人不可开交,山下胡志来与赵乘竹也是打得气喘吁吁。 “老道,着!”一剑袭来,赵乘竹的胸襟也被划了一剑,鲜血迸涌,湿衫打袖。见他凶险,飞仙桥上却跑来了一位头发散乱的道士。 这道长也是年纪大把,两条眉毛通体尽白,狭长如画眉,正是武当弃子杨乘鹤。 “胡志来,休得伤我师兄!” 见他扬剑加入,赵乘竹也是连忙抖擞精神,当下以二敌一。 五年前参加屠魔大会之后,武当派最先回到山门。回到门中之后,冯乘风就厌恶江湖,辞去掌门大任,逍遥天下而去。气走师兄,杨乘鹤也知道自己当日所犯下的罪孽,于是也留下书信,毅然离开武当,独剩下赵乘竹一人,总揽大局。 今日大战,还算是赶得及时,倘若再慢一些,后果难以想象。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龙虎相争紫沄庄,剑魔一笑 第一百三十六章龙虎相争紫沄庄,剑魔一笑见钟情 “胡志来,当年你于马华关欺吾太甚,今日定要向你讨个明白。” “哈哈哈,昔日手下败将,今日也敢大放厥词,且让老夫瞧瞧,你武当到底几斤几两!” 一言不合,二人当即战在一起,赵乘竹也是连忙掠剑上来,负责掠阵。 二人皆熟对方招式,亦是知晓各自弱点。青城剑派的武功讲究出其不意,穿转过涧之间,杀人于无形,只是门中一直都难出人才,所以才莫名落败。 武当太极剑法微妙非常,两人相斗之间,孙南与那碎梦行者也停下了手,缓缓的靠近过来。 不多时,飞仙桥上也来了好些人,回头一望,后面还有无数观风望舵者。 “教主呢?”孙南问道。 “打上山去了,真君他们都跟上去了。”欧阳武道。 “你也去看看吧。” “是!”欧阳武双手一拱,寻路而去。 这时,碎梦行者也走了上来。 “杨道长要有危险了。” 话音方落,只见胡志来长剑如风,直直对准杨乘鹤胸口。杨乘鹤连连退去,却是不曾躲开,眼看就要如此,一旁的赵乘竹连忙欺身上来。 “喝!”一声大吼,胡志来竟是剑锋一转,对向了身后的赵乘竹。 谁曾想他这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势。 “师兄!”杨乘鹤焦急万分,也是连忙提剑纵身而上。 “呃……”行至半路,胸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柄寒锋。只见胡志来咧着嘴巴,笑道:“没见过老朽青城剑派‘阳关三叠’的高招吧?” 话音方落,赵乘竹的剑已从他的身后刺来。 还未来得及高兴,鲜血也由口中溢出。 “师弟!”赵乘竹一声呼,跑将上来,双手扶起杨乘鹤,便只觉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师兄,我……我好冷……师弟,弟要……要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去,去了,那七星……七星龙渊剑,是……是刘来福所赠,便赠……赠予师兄了……” 话音戛然而止,年近古稀的赵乘竹也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周围的武当弟子们也是一个个流泪抹眼,心中伤痛。 一只手轻轻地拂到他的肩头,抬起头来,只见是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 “赵掌门还请节哀。” “大侠,您来了。” “嗯,走吧,咱们上山去看看。”说着,身后又来了一位老者,老者身着道袍,年过百岁,江湖人称“半个神仙”司空子。 当下大伙结伴上山,此时山上的张小宁与冷云皆是不相上下,手中兵刃皆是大开大合的往着对方的要命之处招呼。又一次来到平地之中,方过得四五十招。两人皆是各运全身内劲,猛然又复砍去。 “当!”一声巨响,不仅两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一两丈,周围那些功力不济看客的也是被这股四溢的劲气推得倒成一片。 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那两柄宝剑正并列悬于半空之中。一柄幽兰,一柄幽红。一声虎啸一声龙吟,龙不让虎,虎不惧龙。突然,那两柄剑身之上也泛起了光芒。一色如鲜血一般殷红,一色水蓝华幕;一边是狂躁暴烈的杀意,一边是宁静祥和的气息。两者本就互不相干,如今却是搅和在了一起,令人无法分清。 这两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融合到一起,霎时之间笼罩天地,光芒越加的变得炽烈,亮得直让人不敢直视。当下众人连忙蒙紧双眼,恍惚之间张小宁却是见得那冷云飞身夺剑,然而事出突然,眼前一片炽热,他也不敢轻易张开双眼。就在那光芒亮到极致之后,一声巨响也在此处爆裂开来,响彻天地。 “砰!” 光华散去,待众人缓缓睁开眼来时,只见一柄通体漆黑,全身流动着如墨一般气息的长剑悬于半空。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场中冷云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双眼,脚下蹒跚,却是对着深不可测的断崖而去。 “小心!” 一声大喝,众人连忙飞身而去,然而却是晚了一步。长长的手伸在悬崖边上,那一袭锦衣华服也大喊大叫乱抓乱踢的在眼前越变越小。 “爹!” 一声哭喊,冷小小连忙紧紧的抓着冷枫,不让他走。 “唉……” 缓缓回身站起,才走得两步,悬在半空的漆黑长剑却是对着张小宁电射而来。 那剑来势奇快,猛然就朝着他的胸膛刺来,眼看躲避不及,突然之间又停在了他的身前。就在宝剑停顿之时,众人口中的惊呼这才发出。 突闻一声龙吟虎啸,那剑竟是绕着张小宁斜飞一圈,随后又静静的停在了他的身前,剑柄朝上,不再动弹。 “教主,看来是这件宝物在认你为主啊。” 听得此句,众人又是一阵恭贺之声,只听得冷枫双目恶毒,心中狠恨。 当下张小宁也禁不住众人恭维,伸出一手,稳稳就握在了剑柄之上。方才舞得两下,莫名其妙的就感觉自己被定在了当场,而后那手也不听使唤的将这把漆黑长剑缓缓长指于天。 刚摆好如此姿势,体内的内力就源源不断的被剑身飞速吸去,一眨眼,张小宁的脸色也是变得苍白如纸。 龙吟虎啸之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紧接着场中有使剑冢宝剑的那些人全都面带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佩剑。这疑惑缓缓的变成恐惧,那龙吟虎啸之声声声震耳,就彷如召唤一般。 “锵”一声响,百声出。转眼之间,这些宝剑全都飞到了空中,然后稳稳地停在张小宁手中漆黑长剑的周围。 有些舍不得宝剑的人紧紧的握住那剑鞘和剑柄,一声暴响,那剑却是爆裂而出,回身杀死此人,随后飞向空中。 霎时之间,只见漫山遍野尽是飞剑,红的、黄的、紫的、绿的……五光十色,七八九十采缤纷。 漫天飞剑犹如飞蝗,一把把全都受控制一般稳稳的聚在漆黑长剑周围。待得半晌,不见再飞来宝剑之后。一声龙吟虎啸,就见张小宁举着那剑在头顶一绕,随后往万丈悬崖之下一指。 一阵破空啸响,漫天的剑便如同剑雨一般直泄向了深渊。 “咻咻”一阵乱音,众人只看得嘴巴大张,双眼牛瞪。又过得半晌,待那些宝剑全都飞去之后,张小宁这才感到浑身一热,手中漆黑长剑也脱手而去。那长剑在半空之中旋转一圈,又复停在了张小宁身前,好似在说着告别的话。 这一次,张小宁可不敢再摸它了。漆黑长剑悬在半空点了一点,一声龙吟虎啸,也是化作剑光而去,一眨眼,扎向了万丈深渊。 缓缓凝视体内,内力却是比方才纯厚了几分。 突然,只见一片残影,原是冷枫挣脱了冷小小的双手,猛然冲向悬崖,一纵身也直坠而去。 冷小小飞奔而来,却是被张小宁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哥哥……” 见她脸上满是泪水,张小宁也是心中生疼。 “仁义之师赴祁连,剑魔散去天下兵。天道宫主江湖事,四绝之才定乾坤,张小宁,你当为武林盟主啊!” 听声看去,只见两位老人踏风而来,两人并排行走,一人着道袍手捋长须,一人着黑色长袍,双手后背。 “祁连大侠!” “这位不是那号称半个神仙的司空子前辈吗?” “啊,真的是他!” “拜见师父,拜见前辈!” “哈哈哈哈,司空兄,你看段某爱徒如何?” “不错不错,确有武林盟主之才!” “天下英雄,段某在此讨个情面如何?” “祁连大侠,张教主实乃武林盟主!” “我等叩见武林盟主!” 一席又复散去,一曲亦是终了。 一身僧袍坐在悬崖边上,双足伸在外面,也不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小心点。” “你小心点。” “我是说你小心点,一会儿掉下去了。” “掉下去我也要拉着你。” “好吧。” 说着,这一身零乱的白衣也坐了下来,双足伸在外面,也不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爹爹没了,哥哥也没了,我看我还是回清风谷出家算了。” “你不是还有我吗?只是你已经当了尼姑,我在想我张小宁要不要也出家当个和尚,这样也好与你相伴。” “呸,谁说我出家了,我娘说什么都不给我削发。”说着,冷小小一把解去头上僧帽,随后扔到了万丈深渊。失去束服,一头青丝也垂落下来,山风拂来,随风摇摆。 “咳咳。” 一阵尴尬,张小宁却是取出了一把折扇,折扇一打,那上面只有一片模糊。 “当年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看看上面的内容,小小,你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哼……你还没看?” “是啊。” 听得回答,那冷小小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而去。 “小小……” “一处古城此芳华,见得君子生情端。钟若天涯不相见,情定南山换红装。” “一见钟情?” “此生不换。” “哈哈……哈哈哈哈……” “你小心点!” “你小心点!” “我是说你小心点,一会儿摔下去了!” 回过头来,只见那妮子正双手叉腰,模样刁蛮霸道。 “掉下去我也要拉上你……” 喊出声来,脸上也浮起了早已忘记的,久违的,真正的笑容。 飞沙江湖第三曲曲终! 第一章 风萧萧兮叶萧萧,改名易姓又一遭 第一章风萧萧兮叶萧萧,改名易姓又一遭 祁连山峦,千山万壑,千山万壑之间,深渊无数。在其中的一处万丈深渊之所,一片剑影密密麻麻的插在谷底之中,这片“剑林”方圆将近三里,无数的神剑全都散去了光华,宛如一块又一块奇形怪状的岩石,雕塑。剑林中心,一柄漆黑长剑直直而立,旁边趴着一具浑身浴血的尸首,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卷黄色丝帛,目中全是怨毒。 “张小宁,你我之仇,今日再加一笔……” 距九极玄真教执首中原武林直上祁连山以来,已是一个多月的事情,这一个多月来,这片林子一直悄无声息。 当时众武林人士下山而去,后面的那些小门小派更是把紫沄山庄洗劫一空,能拿就拿,拿不走就烧,如今看去,到处破败,哪里还有昔日的盛景。 时光流转,这一转眼,便是十一年。 风声瑟瑟,落叶萧萧,丁丁点点叮叮。 醉无常,醒无常,半醉半醒亦无常。 生随心,死随性,一生一死一迷茫。 秋歌晚,当空泪,独影化醉人。 朝露浸,湿鞋履,是泪是雨? 浮生半梦,黄粱破碎,醉人不愿醒。 日正当空,和风无限,在这青山之旁,绿水之畔,远远的行来了三骑快马。三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而来,其一虎纹白袍,另一边一男一女,男的着黑色玄衫,女的一身红纱长袖;三匹高头大马扬蹄绝尘,却又不一而同的停在此处,随后,也缓缓下身而来,牵马并行。 “白大哥,此将一去,可还复返?” “不来了,圣教不复存在,回来又能如何?你们二人呢?” “也不回来了。” “也好,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去了许多烦恼。” “白大哥,你要往何方而去?”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行到哪里便是哪里吧,告辞了!”说着,大汉双手一拱,两人也是连忙拱手回礼,道声珍重。 一语说完,虎纹白袍大汉骋马而去。徒留一句“后会无期”横断山崖。 两人留在此间,俯身在河边洗了把脸,红衣女子也站了起来。 “孙大哥,咱们又往哪里?” “当年踏足中原的时候,我寻到了一个奇妙的去处,就去那里吧。” “也好。” “你当不后悔吗?” “我志毁去圣教。” 时当成化末年,皇帝朱见深追求爱好成仙得道之术,终日沉溺于后宫,与比他大19岁的宫女万贵妃享乐,并宠信宦官汪直、梁芳等人,以至奸佞当权,西厂横恣,朝纲败坏,民不聊生。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万贵妃去世,八月,宪宗也由于太过悲痛而驾崩,时年41岁。葬于北京昌平明茂陵,他死之后,由他的三子明孝宗朱祐樘继位。 万贵妃其人,山东诸城人士也。四岁选入宫,为宫女。后服侍宪宗得宠为贵妃。成化末年,宦官钱能、汪直、梁芳、韦兴等人交结万贵妃,皆假借贡献,苛敛刮民财,倾竭府库为奇巧淫计。其父、兄、弟、侄等皆授都督、指挥,千百户等官,其弟万通之子两岁、养子四岁即被授官,连其家仆徐达亦得官百户。后来暴病身卒,也算是死得其所。 西厂是明朝特有的官署名称,全称“西缉事厂“。乃是当初明宪宗时为加强特务统治,于东厂之外又增设西厂,与东厂及锦衣卫合称厂卫,用大太监汪直为提督,其权力超过东厂,活动范围自京师遍及各地。而且西厂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其他任何机构和个人的节制。 西厂成立,本来只是为了替皇帝刺探消息,但汪直为了升官发财,拼命的构置大案、要案,其办案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牵扯人员之众都远远超过了东厂和锦衣卫。西厂在全国布下侦缉网,主要打击对象是京内外官员,一旦怀疑某人,就立刻加以逮捕,事先不必经由皇帝同意,之后就是严刑逼供,争取把案件弄得越大越好。对一般百姓,其一言一行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被西厂以妖言罪从重处置。 西厂仅仅成立5个月,就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以大学士商辂为首的辅臣集体上书,向宪宗痛陈西厂之危害,并将汪直办下的不法之事一一举报。宪宗收到奏章后为之震惊,于是撤销西厂,遣散了西厂的人员。 但没有西厂的日子总让宪宗觉得没有安全感,一个奸臣戴缙在得知皇帝心思后,主动上书,大肆吹捧汪直。宪宗大喜,立刻恢复西厂,废与开之间,只相隔一个月。汪直复出之后,更加严酷办案,戴缙也得以升职。 在此后的五年里,汪直领导西厂又办下了无数“大案”,将反对自己的朝臣如商辂、项忠等一一剪除,他的权势也达到了极点。但俗话说:“物极必反”,汪直极度膨胀的权力不能不引起皇帝的警觉,在其后的权力角逐中,汪直失去恩宠,被调出京城,西厂也随之解散。几年以后,汪直也在失意之中死去。 时过境迁,岁月糊涂,当年紫沄山庄趁着朝廷内乱,搅得武林一片狼藉,待除去大患,收拾零碎之后,当上武林盟主的张小宁也是带领着九极玄真教一家独大,问鼎江湖,无人能及。既然九极玄真教在江湖武林之中一家独大,朝廷自然也将目光落在了他华丽的身上,如此一来,张小宁也只好接下了朝廷的一令文书。封他为充宁远伯勋卫,负责幽云十六州以外的广陵城一带清剿匪徒、抵制内蹿蛮族以及防御蒙古部落之患。 又等谏言真君柳月龙以及三军明帅欧阳询相继去世之后,他也力扛众议,将九极玄真教改名为天道盟。 派名一变,余下白虎、朱雀、玄武三大圣使亦是借口离去,不再复返。失去得力助手,张小宁只好将薛斌和何飞去升为左右护法,令赵红领青龙堂,欧阳威领白虎堂,欧阳武领玄武堂,赵荣领麒麟堂,唐门门主唐巍的女儿唐英领朱雀堂;神农堂者,老弱病残,虽为山庄门众,却是杂役一般的存在,所以张小宁并未将他们纳入军政当中。 如此一来,一效命,到如今已是十多年。张小宁也是九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十一年时间,天道盟的名声和传说也因此飘荡在这片土地之上,越传越神,越飘越远。 朗朗大殿,一袭白衣独坐殿中,头顶君王髻,年纪不过三四十岁,满头长发尽是银白,就连那一缕胡须也是白如莹玉。 当年一战,张小宁可算是名利尽收,渔利尽得,不仅他教派江湖武林一家独大,自己也是被众人恭为盟主,江湖人也将那“剑魔”的称号换去,改口为“天道盟主”。 正自闭目养神,门外却进来了一位下属。 “启禀盟主,明威将军从沿海寄来公函,说是兵事大急,请您发兵相助。” “奶奶的,这朝廷还有完没完了啊?老子就这么点人马连广陵城都不够用,那戚老爷子还要叫我去沿海?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啊?” 看来虽然年纪变了,张小宁的这个脾气可还是没有改变,一向快人快语,直言不讳。一番话直说得下属手足无措,不知何为。 “盟主……” “也罢,你且给他回信,就说我张小宁不日便到。这回,咱们定然狠狠的宰他大将军一回。来人啊,传左右护法、帝夋殿主、四大圣使上殿!” 第二章 翠烟酒楼一番聚,投银话去小爷情 第二章翠烟酒楼一番聚,投银话去小爷情 “是!” 首先到殿的乃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左护法薛斌,只见他腰上挂柄匕首,走上殿来,不言不语,低头站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众人也依次而来。往后看去,一身青衫的乃是帝夋殿主李木;欧阳兄弟皆是铠甲及身,面容俊朗,像极了两位英姿勃发的小将军;最后一人则是唐英,一身黑色束服,若不是长长的马尾大辫,混到男人堆里还以为她是一位白面小生。 “大将军有令,沿海兵事求助,欧阳威领白虎堂坐守山庄,其他人都跟我前去。” “是,盟主!” 中原沃土,居中者安康城是也,放眼一望,南无风、西巨池、北广陵、东弈剑。 一行快马奔来,马蹄如风,烟尘不及。一路飞往,却是直直的停在了巨大的英雄碑之下。 剑城英雄碑,世代忆传奇。 望着那上面一个个熟悉的武林名宿前辈们的名号,如今这世上却是一个不存。就连最年轻的祁连大侠段崇义,倘若还在世上的话,如今也是有八十又七的高龄。他们的故事多得就像是这城墙之上的青苔杂草,林林总总,斑驳到处,说之不完,道之不清。 深深一鞠,抬起头来,这一身白衣的眼中也是满含泪水。 “盟主!” “剑城乃是本教……本盟主的老家,既然路过了,咱们就进去坐坐吧。” 弈剑之城,岁月变迁,自从北方广陵城发扬壮大之后,由于商人周转,经济移动,这座古城也渐渐的安静下了来。虽然大街小巷还能见到摊贩商铺,但来往的人却是没有往日的众多,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繁华。 走街串巷,剑城中央,乃是那翠烟酒楼。咋一望,双联金光闪闪,曰:春起涟漪涌动秋收之客,夏迎万里归来冬喜之宾。门头高挂——翠烟酒楼。落款:青锋逍遥客。 这联匾乃是用上等的桃木所制,其间还用金漆涂在上面,防虫防水,延年益寿。 这翠烟酒楼三层小雅,第一层乃是大堂,第二层是雅座,第三层才是客房。此时堂内只有一两桌,气氛倒还算安静。 那堂首一老者虽然面目枯槁,手中算盘却是打得利索,算到得意之处,嘴角还会泛起一抹笑容。 这时,门外摇摇晃晃走来一人,只见他也是年近古稀,手提一笼,笼中关着一只小巧的画眉,那画眉周身羽毛皆是净白,眉上一缕金翅,乃是一只极为罕见的金丝画眉。 刚走进来,打算盘老者就怒道:“坐吃等死的,大中午不在店里忙活,等忙完了你才回来,又去哪里打窑子啦?” “老岳大人嘞!”来人手提鸟笼双手一拱,笑道:“小婿哪敢,您瞧,不知为何,今日我府宅却飞来了这么一物,赶都赶不走。” “哦,金丝画眉?” “嘿嘿,是啊,这只看起来倒是比以前我放走的那只‘金胜佛’还要雄壮威武许多哩。” 两人正自话语,门外却熙熙攘攘的走进来了八个人。八人皆是腰悬宝剑,走进门来,威严各站一边,口呼盟主驾到。一见此阵势,两人皆是一怔,待得那一身白衣白发走将进来,两人这才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姥爷,舅舅,小宁回来啦!” “哈哈哈哈,哎哟我的乖乖嘞,原来是张大盟主驾到了,小二快快相迎!” 两人正是那吴喜善和刘来福,这些年来,江湖之中可不曾少了张小宁的各种风传消息,没想到盼星星盼月亮,今日总算是把他给盼来了。 当下掺扶着两老上二楼雅座,放眼一望,那一盘银子还完完整整的摆在桌子正中,这么多年来却是不曾有过闪失,少过一锭。 见得张小宁,两个老人都是嘘寒问暖,张小宁也恭恭敬敬,一一回答。接着又摆了一桌,分隔了几十年,终于是重新聚到了一起。 此间繁琐,自是不提。 且说酒尽散席,张小宁却从怀中掏出了一锭古旧的银两放在手上把玩。 众人望着,虽有疑惑,却不问话。 “舅舅,当年您将此银赠与小侄,这些年来忠告不敢相忘,今日放回此处,也算是物归原主。当年师父曾答应,这些钱财任我处置,今日小侄便拿走了。”说着,便把那银锭轻轻的放进了盘中,如此一来,这盘银两也重新凑够了五百两。 “既然大侠有吩咐,自是如此。只是不知大侠身体可好?” “回姥爷舅舅,师父深居雪山,多年不曾出现江湖,小宁也曾数次涉足雪山,师父却是不与相见,师父情况,不敢有瞒。” “唉……” “姥爷,舅舅,你们保重身体,小宁还有事务在身,这就走了。” “走了啊?” “是啊。” 当下将几人送出酒楼,一行快马,亦是化作一道清风而去。只留得两个老人相携门口,徒显孤独。 行至西城,张小宁又将马儿停住。 “盟主?” “薛斌,你带几个人把这些银两全都换成碎银。看到前面的那几条街了吗?” “看到了!” “你们换成碎银之后,每一家住户往窗户里投一两,投完便走,不可逗留。咱们在东城门口集合。” “是!” 几人按照吩咐而去,分列而投。 一阵叮叮当当乱响,老百姓们却全都跑到了街上。 “小爷来了,小爷来了,大家快出来啊……” 众人呼喊半天,却又哪里去寻找小爷的身影,小爷的名号和事迹,最终也变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传说。 众人相聚西城,远远还能听到那感恩戴德的欢呼之声。 “盟主,百姓们都在感谢您呢!” “哈哈,咱们的大军到哪里了?” “过无风城了!” “那好,咱们也快些赶路吧,估计大将军该等不及了!” “是!” 几人都是面上喜色,看来对这投银济贫的事情非常的有新鲜感以及成就感。 祁连山峦,向来是青山绿水之所,如今山上没有人迹,百草鸟木生得更是婀娜多姿。此处不仅有繁山、有乱林、更有千年不化之雪山,万丈不测之深渊。 一行快马从大王村直出,来到密林之前翻身下马,当下拔刀出剑,也不寻路上山,而是对着密林一头就钻了进去。 几人走了将近三四个时辰,终于是来到了一处奇异。放眼一望,只见周围林高叶茂,中间的土地之上荒芜一片,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宝剑。然而这些宝剑全都暗淡无光,宛如石雕,有些还直接断做了两截。 剑林之中不见生命,无数的骷髅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卧在其间,那空洞的的眼孔之中,仿佛在迸射着无数的恐惧。 “大哥?” “就是这里了,大家快找,只要找到那神剑,咱们定能将门派发扬光大。” “是!” 当下五人各站一处,缓缓踏足剑林,皆是谨慎握剑,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你们在找什么啊?” 就在几人专心致志之时,从那剑林之中突然走来一人。只见此人一身破衣烂衫,手中还提着一柄奇怪的长剑。剑长三尺,皆唤长剑,如今这把长剑却是五尺有余,此剑通体漆黑,从那剑柄直至剑身还有一层不停翻滚的犹如墨汁一般漆黑的气流不断的流动着,让人一见就心生恐惧,背心发凉。 见得此人,五人也没有说话,对视一眼,全都不住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你们是在找它吗?” 这人脸上阴郁,脸颊上还有一串密密麻麻的伤疤,身子甫动,也仿佛笼罩在了一层烟雾之中,他说话的声音无比的阴冷,手中长剑缓缓举到眼前,两束精光就从中射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才会是如此的怨念深重,才会是如此的阴毒。 第三章 茶楼决议相去处,三人夜闯青衣楼 第三章茶楼决议相去处,三人夜闯青衣楼 “大哥?” “跟他拼了!” 几人一声令动,全都提剑欺身而来。 见得他们动作,神秘人也手提长剑掠身而动。他的身形仿若鬼魅,速度如风一般迅捷。七八个弹指一过,就只见他手杵长剑立在原地,而方才还站着的五人却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 五人口中不断发出恐惧的**,身躯也在那地上扭成奇形怪状的样子,然后整个身体就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缓缓地变成了一具干尸。 神秘人提着漆黑长剑缓缓的向前走着,一步一步,渐渐的跨过干涸的尸体,渐渐跨过骷髅的骨架。 缓缓来到剑林中央,他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段绸布。这料子乃是一块上好的丝绸,只是岁月过往,再难知道原本是什么色彩,其上还用白线绣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居首者三字稍微大上一些,曰:易筋经。 随后他又将手中长剑杵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沾满血污的玉牌;这玉牌通体血红,犹如红宝石一般。上面还有无数的蝇头小字,凑眼一看,虽区区几个小字,却是令人胆战心惊,曰:九转傲天决。 “天厚待我,落此深渊而不身死。爹,孩儿已将这两样功法钻研大成,可以出去为你报仇了……张小宁,这一次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康小城,中原腹地,向来远离战乱纷争。此间民风富态,城中的九层宝塔怡红院更是一处远近闻名的消金去所。 江湖传闻,这九层怡红院若想进第一层,只需要十两银子便可讨得一杯水酒;第二层则是一百两,第三层一千两,第四层一万两。依次类推,如今上得那第四层的也不过是区区数人,四层之上,直成了神秘之境,无人得知其间如何。 幽静一座小茶楼,窗头一角却坐了一男一女,男的黑色玄衫,女的红纱长袖。桌上点了一壶清茶,却是不曾动作。 “妹子,你看那宝塔。” “诺大城中如此一塔,当真是怪异之处。其间可有道理?” “嗯,不瞒你说,当初教……当初那人令我带玄武堂下这中原,期间我曾与一群倭寇交手,后来跟随到此。其后我又不断的探查,你猜如何?” “还请孙大哥明说。” 见得女子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玄衫男子却是一叹气,道:“此处乃是那青衣楼的大本营,这青衣楼乃是朝廷‘东厂’组织,其中大养杀手,专门用来刺探朝廷消息以及暗杀大臣。如今西厂复辟,咱们何不将它夺下,如此势力,定然能圆你大志。” “可是,就凭我们两人吗?”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门外却进来了一人,来人直直而来,身后还用布条紧紧的缠着一件物什,外形看去,应该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孙兄,这位就是您说的红茵小姐了吧。” 见得来人满脸疤痕,女子不禁心中一颤。 “孙大哥,这位是?” 原来两人乃是那红茵和孙南,自从离开九极谷之后,两人一直生活在这安康城。 来人有些面熟,声音也是有些熟悉,然而红茵却是不敢相认。 “在下仇宁,红茵小姐天仙颜色,闻名不如见面。不知你我可曾见过,在下倒是觉得小姐有些面熟啊。” “仇宁?” “正是。” 见得孙南暗使眼色,红茵只好笑道:“恐怕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哦?”一声沉吟,仇宁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几分疑惑。 “孙兄说你也是志毁魔教?” “不错。” “可是有深仇血恨?” “正是!” “嘿嘿。”仇宁坐下身来,笑道:“那张小宁与我也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听得此言,红茵不由得神色一换,道:“孙大哥,我听你吩咐。” “妹子,此番我兄妹二人听凭仇兄弟的差遣。” 回视一眼孙南,红茵更是有些疑惑。 “那好,孙兄,咱们还是按老计划行事,今晚子时。” “不见不散。” 说着,孙南站了起来,随后一拱手带着红茵离去。 缓缓坐下身来,一壶清茶,却是有了一些冰冷。 “这人有些面熟……” 两人一路急急而出,到了隐蔽之所,红茵才停下了脚步。 “方才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身后叫唤,孙南也停了下来。 “这人却是探不出任何消息,只知道他是巨池城人士。妹子,你意毁去圣教,我二人之力又得何年何月?” 想了想,红茵也只好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一望,那只指头上面布满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小凹痕。 “好吧,就如此打算。” 是夜子时,两人当即出发。来到今日的茶馆,茶馆之下早已立了一人。 “仇兄?” “走吧!” 一伸手,只见仇宁从身后将那漆黑长剑取了下来,见得此物,两人皆是大惊。然而此时箭在弦上,却是不好商议。 “走!” 当下三人鱼贯而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九层宝塔的怡红院门口。靠在墙头,这怡红院却是没有一个守卫。 “仇兄弟,你说我等一把火烧了这高楼如何?” “孙兄说笑,在下还想要这势力为我办事呢。走!” 一声轻喝,当即他又纵身而去。 来到楼下,三人却是不去撞门,而是一个纵身,直接跃上了二楼窗户。一阵摸索,几人也踏步进到了宝塔之中。 竖耳静听,隐隐可闻打呼酣睡之音。 “上楼!” 三人谨慎而动,每往上走一层,那一层就比方才那层还要安静几分。待得上到第五层,偷眼一望,楼中却是守卫无数,灯火通明。 看了看那窗户,却全都是死死封住,怪不得在楼下的时候,这整栋楼都是漆黑。 “仇兄?” “五层以后,每一层都有一位堂主,咱们要想办法擒贼先擒王。” “这个好办。”红茵道:“我这有夺魄迷魂香,这是解药。”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然后抖出两粒药丸分给了两人。 “你们两位把这些人往楼上引,我在后面放置迷香。” “嗯。” 一个点头,三人当即分头而动。 当下孙南和仇宁双双跳将出来,一声大喝,拔步便往楼上而去。楼层守卫一见两人,当即也是亡命急追。不一会儿,一整层楼都是人去楼空,徒留那油灯火苗不住晃动。 一阵青烟飘起,整层楼也弥漫起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忙完一切缓缓上楼,没想到五楼也是空无一人。 再往上去,这一路上就全都是胡乱倒在地上,酣睡正香的各种睡姿。一直到了八楼,才看见一道巨门微微半开,走将进去,人群之中乱斗的两人正是那孙南和仇宁。 两人落在人群,其间还有十来个头竖小辩,宽袍罩身,穿着木屐,个子短小,人中留一撮小胡须的东洋浪人。 只见场中孙南手使双匕,一身功夫好像是那唐门的“奔雷十三式”,瞧,好一招“九天揽月”。 孙南身形急动,不远处的仇宁却是双足静立,手中一把漆黑长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而且被划到的人都会一阵低声哀嚎,倒在地上慢慢的变成一具干尸。 见得两人如此神勇,有些喽啰当即想退身而出,然而刚退后得两步,却是一声闷哼倒在地上,瞧那模样,一个个睡得倒是香甜。 很快,余下的那些人也都倒在了地上,不是被杀死,就是变成了一具干尸,或是被迷香迷倒,倒在地上一切不知。 诺大的大殿之中就只站着一个浪人,这浪人双手持着长刀,眼神迷离,不一会儿,他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四章 迷眼阵阵催人意,青衣宝楼唾手得 第四章迷眼阵阵催人意,青衣宝楼唾手得 看着满楼皆倒,两个男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看着红茵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 “红茵小姐,你不曾在解药之中也下了剧毒吧?”仇宁打趣道。 “不敢。” “哈哈哈哈,仇兄弟真会说笑。如今青衣楼已经拿下,怎么处理吧。” “红茵小姐,不知这些人到何时才能醒转?” “倘若没有解药的话,至少要睡上一天一夜。” “嗯,那就有劳红茵小姐先救活四五个人来吧。” 不一会儿,红茵就施药出法,将五个人救了醒来,其中还有那个最后倒下去的浪人。 五人方一恢复神智,看着满地都倒着自己的兄弟,顿时又慌了神。 “你们五人任什么职位?” 听得问话,五人却是紧闭着嘴,一话不说。 “哼!”一声轻哼,只见冷枫长剑一划,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伤口。 那人突然大张着嘴,低声哀嚎,模样看着痛苦万分,却又呼不出声。不一会儿,他那整个脸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得干瘪,好像是被抽离而去一般。 不到半柱香时间,此人也变成了一具干尸倒在地上,整张脸庞皮包着骨,硕大的眼眶里徒有两颗干瘪的眼珠。 见此惨状,就算孙南和红茵当年乃是杀人不眨眼的九极玄真教魔头,那心中也是惊恐不安。两人都是脸上变色,又何况是剩下这几个。 此时场中四人皆是周身颤抖,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直接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再问一遍,倘若再做哑巴,我就让你们永远都变成哑巴。” “在下是六楼飞鱼堂堂主!”还未等冷枫再问,那浪人打扮的人当即开口。 他直直的跪在地上,说出来的话怪异无比,接着又道:“我投降,中华不杀降者。” “你叫什么名字?”看见异国人,冷枫也是有一些好奇。 “在下新免无二之助。” “你是倭寇?”一声喝,冷枫又将那漆黑长剑举了起来。 “倭寇只是你们对其他浪人的称谓,在下是一名刀客。在下已经投降,为何阁下还要举剑相向。” “哈哈哈哈,你认识其他的楼主吗?” “认识!” “好,红茵小姐,有劳你把其他的倭……浪人全都救过来。” 红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去动作。不一会儿,十来个浪人也全都醒转过来。慌忙爬起寻找刀兵,但在新免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之下,几人也连忙走了过来,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地上。 “新……你叫你的手下去把所有的楼主找来。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能完成,那就只好把你们全都杀光!” 坐在场中,手杵长剑,仇宁直如一尊神明。 “是!”一声大喝,这浪人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吩咐。当下众浪人转身而去,或是四下搜索,或是下楼巡查。那新免想要下楼去时,却是被仇宁叫了回来。听得吩咐,他也只好乖乖的重新回来跪坐在仇宁的面前。 当下仇宁还以为是他的敬畏,待活得久了他才知道这是人家民族从汉唐时偷学去的坐姿。但是却只学了个皮毛,我大汉名族跪坐时乃是朝纲议事,祈神降福,有神明在场时才会行上此礼,他们倒好,一股脑子乱整,啥球毛场合都不分。倘若此时仇宁知道了对方和自己乃是平起平坐,估计那放下的剑又提了起来。 这些浪人虽然穿着怪异长得糊涂,办起事情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不一会儿,众浪人就扛着四具尸体而来。轻轻放在新免的旁边,他又连忙一番辨认,最后才一拱手,道:“阁下,他们正是你要找的人,还有这位,这位是我们的总楼主,他可是朝廷的人。” “好,知道了,把他们都绑到柱子上去。”说着,仇宁一转头,又道:“红茵小姐,不知解药可否充足,有劳将他们几个全都救醒。” “最多还能救醒十人。” 听得此话,新免却道:“阁下,刚才你们是用毒才打败在下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在下不服!” “哦?”微一冷笑,仇宁便止住孙南,随后站起身来,道:“那你要怎样才服?” “阁下与我决斗,倘若赢了,在下才服!” “好啊。” 阴冷一句,仇宁提着手中长剑走到了场中,伸手一请,指向了他。 新免当即便在不远处一阵摸索,把自己的两把长刀拿了起来。他这长刀,长得惊人,而且窄窄一条,像剑却是只有一刃开锋。 “请出招吧!” “你是外人,你先请。” “好!” 一声大喝,新免提刀便来,他手使两刀,就像是两个人一般。刀刀简单明了,全是杀敌之意。 场中仇宁步步紧退,也不出招,只凭那绝快的身法灵活闪避。过得二十招,新免却是刀风一换,变做了一路快刀。他的快刀加上轻身腾挪,很快就将刀气笼罩了仇宁的全身。如此退无可退,仇宁也只好微微一笑,扬剑出招。 “锵!”一声响,只此一招便将新免吓得立在了当场。 “叮当”两声,手中的双刀也被齐齐斩断落在地上。 “阁下剑法惊奇,在下输了!” “扑通”一声,这浪人却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仇宁也不扶他,把那剑往身上一背,道:“你带着你的手下把他们全都绑起来,另外派人守住四楼,如有来人,速来禀报。” “是!” 夜月渐深,丑时一到,这八楼大殿也热闹了开来。 众人缓缓睁眼,只见到这满殿同伴皆是捆绑。总楼主和三位楼主也被困在殿中的大柱子之上,众人疑惑,口中也不免杂乱相问。 人人有言,场面就如同菜市场一样喧闹不堪。 “统统住口!” 一句阴冷传来,众人不由得一惊,目光看去,却只在那漆黑的角落看见几个人影。 不一会儿,角落里也走出三人,其一黑色玄衫,其一红纱长袖,其一做浪人打扮。 “新免君,你这是为何?” “楼主大人,中华人曾有一句名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劝您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三人往旁边一站,那一身黑衣的仇宁也走了出来。此时他坐在一张大椅之上,脸紧紧的躲在黑暗里,让人看之不清。 “你们知不知道,我青衣楼可是东厂的人,你们当真如此大胆?” “就知道你们是东厂的走狗,我们才会拜访,马大人,这浪人说得对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青衣楼乃是风水宝地,在下想杀了你取而代之,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你可不要乱来,我……我可是谷公公的义子。” “谷大用吗?哈哈,太监也会有子嗣啊?” “谁说太监就不能有儿子啊?” 这时一群人从那楼梯处鱼贯而入,一行人直有二三十个,这些人都是太监模样打扮,人人腰挂宝剑,手提灯笼,走将进来,各列一侧。不一会儿,七八个众星捧月一般的大太监也把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监迎了进来。 “本督还当是谁,原来是几个小毛zei,马儿啊,你也太没有用了。” 这人坐在人中,难分男女,说出话来也是男女不分。话音方落,那姓马的总楼主便大声喊道:“爹爹,爹爹快救我,快救我啊!” “你就是谷大用?” “正是本督!”他一开口,自然而然令人鸡皮疙瘩一身。 “好,冷……仇某话也不多,既然你亲自来了,仇某也不必再上公文。今日我仇宁要取这青衣楼,你可有异议?” “哈哈哈哈,就凭你区区三人,加上一群不成气候的倭寇吗?” “不,不是,我是说就凭我仇宁一人!” 第五章 摇身换去旧世名,逍遥楼出四王尊 第五章摇身换去旧世名,逍遥楼出四王尊 “哼,区区maozei,见了提督大人还不下跪,给我杀!” 一声令下,众太监将那灯笼一举,拔刀便来。仇宁也不怠慢,身形一动,提剑便至。 一阵乱杀乱砍,刚冲出来的七八个太监全都倒在了地上,眼睛尖的可能还会发现他们正慢慢的变成一具具的干尸。 “谷大人,在下无意得罪朝廷,一心只想和朝廷交朋友而已。” “你,你……”伸手娘气长指,这老太监又道:“来人啊,拿下!” 一令又下,众太监当即拔刀又出,他们向来对付朝廷命官以及平民百姓向来是手到擒来,一个个也因此心高气傲,蛮横刁钻。然而此时遇到了仇宁,这一套却是不怎么管用。 一阵厮杀,对于这些阉人,仇宁可不曾留情。再得孙南红茵以及那群宫本村浪人的相助,不一会儿,场中还站着的,除了仇宁一行,就只剩下了围在谷大用身旁的几人。 见得几人满身血污的围将上来,除了谷大用之外,其余几个太监全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胆子小的甚至都被吓得裤裆一湿。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众人叫唤讨饶,仇宁却不加理睬,而是看向了谷大用,道:“谷大人,如何啊?” “可以,本……本督就让你做这青衣楼楼主。” “哈哈哈哈,多谢大人,但是在下还有几个条件。” “你说,只要本督能够满足,一定答应你,甚至还会到皇帝的身边为你美言几句。” “如此,那就多谢谷大人了。在下虽然不处朝廷,但那刘瑾刘大人的作为在下还是明了一二。刘大人虽然是你以及马大人的顶头上司,但你们三人不合,他老人家自立大内行厂,权利还在三厂之上,对大人也是别有用心。若大人能满足我这青衣楼,今后定然听令于大人。今日你也曾见到了仇某的手段,大人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啊?” “愿意愿意,马儿朽木难雕,本……本督早就想换人了,今日有大侠坐镇,定是……定是极好的。” “哈哈哈哈,那还请大人满足我几个条件。” “大侠请说!” 这谷大用突然一揖,倒像是这仇宁才是**子。 “既然青衣楼要重新立主,这旧楼主便只有一死。” “啊……这……”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楼主,谷大用眼中的不舍却是猛然一逝,随后换上了太监才独有的阴毒。 “这是自然,杀了便是。”一点头,他就吩咐了一旁的太监,不过仇宁又将他止住,道:“此事得由大人亲自动手,如此一来,也好名正言顺啊。” “是,是。” 接过小太监手中的刀,谷大用也是心底坚硬之辈。几步就跨到马楼主身前。 “爹爹,救我,救我啊爹爹。” “孩儿,爹爹今日对不住你了,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那马楼主还在叫唤爹爹救我时,胸口也被插上了一柄长刀。随后双眼突出,面目於黑,这刀身之上,看来还涂得有剧毒。 “谷大人当真是好身手也!” 哈哈一笑,仇宁竟是鼓掌而来。 “嘿嘿,大侠谬赞了,不知大侠还有什么要求?” “哦,也不是什么难事。第一,这青衣楼从今日起改名为逍遥楼,第二,以后大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一千两一颗人头;还有我逍遥楼虽然听令于大人,但是不愿意在朝廷之中抛头露面,所以逍遥楼一事,还请大人放在肚中,不要外传。你看,那几个人……” 说着,仇宁却别有深意的看向了身后谷大用的那几个随行太监。 “仇楼主请放心,此事你知我知。” “好,那仇某就不送大人了,大人还请一路走好!” 见得仇宁双手一拱,谷大用也是如释重负。回去之后,他本想搬来重兵,但仇宁一言他又诱惑非常,思来想去,也就将这一神秘组织留了下来。而且在四厂相争之期,这逍遥楼也曾多次为他办事,救他于水火之中。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谷大用离去之后,仇宁就将方才谷大用许他楼主一话重复了一遍。当下众人都是恐惧交加,没有一个人胆敢反抗。一话问来,全都愿意效忠。就连那两个楼主也是连连跪拜,双手誓词。如此看去,这整个大殿或是丢盔弃甲而投,或是双手高举而降,没有动作的,全都倒在地上缓缓的变成了一具具死尸,一具具干尸。 当下将这八楼设为议会大殿,自己独居九楼。设下幽冥暗夜四组,孙南领幽组,是为幽王;红茵领冥组,是为冥王;其中两个楼主,一个领暗组暗王,一个领夜组夜王。 值得一提的倒是那新免无二之助,他带着飞鱼堂立下如此汗马功劳,仇宁不仅不加以奖赏,反而还把他驱逐出去,还话之,倘若再踏足中原,不管是倭寇还是浪人,全都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格杀勿论的鸭子给给。 青衣楼飞鱼堂从他的祖辈传下,一直都在为朝廷效命。得此对待,新免无二之助对这境遇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心念俱灰之下带着自己仅剩的属下离开中华沃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个叫做宫本村的地方。 从此以后躬耕农亩,娶妻生子,不再踏足中华土地,后来还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一位传奇人物,此间繁琐,亦是不提。 自从夺下青衣楼之后,仇宁行踪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勒令幽王孙南训练杀手,冥王红茵负责收罗“请帖”以及发下悬赏令,暗幽两组成员则是四处游动,杀人拿钱。其中那暗王名为唐永,身世也是一番奇怪来历。 如此一来,运行正常,事业越做越大,人手却是不太够用。是时朝廷正好四厂内乱,杀人请帖犹如纷飞的雪片一样繁多。 杀手四动,也惹来了无数的仇家。如此一来,逍遥楼在杀人拿钱的时候也不得不提心吊胆的谨慎仇家的追杀,说来也是好笑,杀手竟然也会被别人追杀。 为了此事,仇宁也不得不重新露一回面,将四王召到了九楼。当初拿下青衣楼,立了四王之后,他也是自称为至尊。 “近日来我听说有人盯上了我们逍遥楼,此事是真是假?” “回至尊,此人自称虎王,属下查探,乃是当年魔教的白虎圣使白崇焕。” 听得此话,孙南和红茵不由得面上一惊。 “幽王,你可识得此人?” 偷眼一看红茵,孙南只好说道:“不识。” “那就好,一切照旧,明日你同我前去处理这个麻烦。幽王,冥王,夜王,你们三人先下去吧!” “是!” 待三人走后,暗王唐永才问道:“至尊,不知留下属下有何吩咐?”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去找来五百童男。” “可是训练人手?” “正是!” “属下谨遵法喻!” “切记,此时不可声张。” “遵命!” 秃山脚下,坐落着一座秃屋,秃屋门口立着一棵秃树,秃树之下坐着一位老者,老者虽然没秃,但那华发花白,印堂开阔,估计离秃也是不远了。 萧瑟的秋风袭来,一片树叶都没有的枯树也艰难的摇动了几下自己那久经风霜而显得有些难堪的枯枝。树下的老者径直坐着,不说一话,时不时抬眼朝着远方一望,复又低下头来,自顾擦着手中的刀。 他这刀,背厚刃宽,锋寒雪亮,乃是那扬威***。和风袭来,一身虎纹白袍也不住的随风摆动,就连嘴唇上面的胡须也高傲的翘了起来,好像是在朝着远方招手。 第六章秃山脚下败圣使,广陵城中乞儿堆 第六章秃山脚下败圣使,广陵城中乞儿堆 “来都来了,却不知道阁下还要在那儿躲藏多久,如此,却是显得老夫怠慢了。” 老者自顾自的擦着手中的刀,头都不抬,好似自言自语,末了又干笑了几声。 “啪啪啪……” 突然一个黑衣男子由不远处缓缓的走了出来,一边拍手,一边笑道:“白虎圣使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是在下低估了阁下。” 只见老者缓缓地站了起来,把大刀往地上一杵,又道:“哈哈哈哈,要来便一起来罢,何必又再躲躲藏藏,难道是没有脸再见白某了吗?” “幽一见过白虎圣使。” 来人脸上平淡无常,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一身坚毅没有一丝狭隘,眼睛一动不动,直盯着白崇焕手中扬威开山大刀。正是那幽王孙南。 “白虎圣使,您又让在下低估了。” 双眼一闭一睁,老者仿佛在一瞬之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哈哈,没想老夫能令阁下吃了一惊?”说着,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黑衣男子手中取出来的黑色长剑,那剑五尺来长,通体黝黑,剑身之上还有一层如墨一般漆黑的云雾不断的翻滚流转着,好似在吞噬着周围的光明。 “好吧,老头,明人不说暗话,你连杀我逍遥楼十七人,今日是该轮到你偿还的时候了。” 听得此句,老者往前踏上一步,有些怀念的说道:“离开那里,做的还是那里的事情,老夫现在疑惑,不知道当初离开到底是对是错。” 话落,老者提刀就猛冲而来,长刀使劲往上一掠,一道强劲的劲气就远远的袭来。随后劲到,刀到,人到。 如虎出山而来,却是扑了一个空。只见黑衣男子的身体犹如鬼魅一样,幻影一闪,独留残影留在原地。随后长剑划来,那剑身上的云雾就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样不住的吞吐,下一刻,好像就要吞噬一切。 一招不着,老者连忙旋身纵起,心到手到,眨眼间就在半空中旋转成了一道旋风。 “轮回斩!” 这旋转的刀锋虽然来势凶猛,黑衣男子却是不闪不避。 “锵”一声巨响,却是那漆黑长剑猛然刺来,这一刻穿过了老者手中的扬威***,下一刻就穿过了他的身体。旋风停在半空之中,老者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离开了这个人世,不过嘴角的那抹微笑却好像是一种解脱。 缓缓抽回长剑,这老者也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慢慢变得枯萎、干瘪。 “幽王,你认识白崇焕吧?”无意一问,好像是不经意一问。 “小时候就经常听说这白虎圣使的故事,在下对他的仰慕之情已是久远,只是不曾想到他连至尊的一招都抵挡不了,实在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 “那你认为他应该能够接下本尊的多少招才算是在你的意料之中?”黑衣男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冷,目光中也是怨毒非常。 “十招!”那人话语平静,丝毫无惧。 沉默半晌,黑衣男子却是笑了,道:“哈哈,难道本尊真如此差劲吗?” “不敢,至尊兵刃犀利也。” 看看手中漆黑长剑,一抹苦笑却又浮上了黑衣男子的嘴角。 “好了,此间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以后你便在此处吧,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时,我自会前来找你。”说着,黑衣男子朝着远方头也不回的离去。 “幽一谨遵法喻!” 玄衫男子知道,这便是相当于一种放逐,如今他已不再被信任,虽是幽王,却比不上夜组排名最后的喽啰。 缓缓扶起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干尸的老者,风沙好像更大了一些,连眼角都不小心落入了一些灰尘…… 转眼,七年时光缥缈…… 广陵西郊,向来是乞丐贫民聚集之地,当年丐帮的大信分舵更是设在此处。但是时过境迁,如今丐帮总舵都是一片废墟,又何况是这分舵之所。 举头看去,四处破败,屋顶也是四处通花见亮,直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屋外下暴雨,出门去躲雨。 虽然住所破败,倒是还有一些人气。 大院之中乃是一位老叫花子,只见他的手里捧着本残破古旧的书,周围还围了七八个小孩子。 这群小孩皆是乖乖的坐在地上,老叫花子念上一句,他们就跟着稚声稚气的念上一句。 “吾日三省吾身!” “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一句念完,老叫花正准备念下一句时,其中一个小孩却是搭了腔。 “李爷爷,这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是什么意思啊?” “嘿嘿嘿,小王凡脑瓜子里面倒是疑问繁多。好,那老朽就给你解释解释。这乃是大圣人曾子所言,说的是洁身自好之道,这每天呢要多次、反复的反省自己,提醒自己,和别人共事是否不忠不善啊,和好友结交友谊是否不讲诚信名誉了啊,老师传授自己的知识是否已经学习到了其中的精要啊。” “那曾子前辈每天都这么反省自己的话,他还有时间去讨……做福寿吗?” “呃……咳咳咳咳,当然有了,他老人家就因为经常反省自己,洁身自好,所以经常能福到很多食物。而且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还能福到烧鸡呢!” “真的吗?” “当然了,小王凡啊,常言道,半部论语治天下,你可要好好的学习,专心听讲。咱们虽然是乞丐,但也要洁身自好,换位思考,其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也。知道了吗?” “哦……” 小家伙懵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懂还是假的懂。 就在课堂还在继续热烈的进行之时,门外却走进来了四五个粗壮的大汉,几个大汉也是乞丐打扮,刚一走进来就叫嚷了开。 “行了行了,李舵主,帮主有令,时辰差不多了。小狗们,开始干活了。快一点,都快一点。” 几个大汉一边口中嚷嚷,一边或是伸手或是伸脚,不一会儿,七八个小孩就全都挤在了中间,一个个面色惊恐,全身抖擞,眼睛里全是害怕的目光。老乞丐看在眼里,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含恨在心中。 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一位穿着还算像样的壮汉。他留着一团像倒刺一般的胡渣子,刚一走进来,从那腰上就取出来了一条鞭子。 “啪!” 一声空响,长鞭就抽在了满是稻草的地上。 “狗儿们,听好咯,今天咱们去做福寿,老子说哭就得哭,叫唱就得唱,喊磕头就必须马上磕头。倘若是哪个不听使唤,晚上回来老子打他个满面桃花,屁股八瓣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帮主!” “哼,很好,二红出发吧!” “是,帮主!” 很快,一群小孩就被几人推推攘攘的弄到了门外,然后一个大人带着一两个小孩分别去向了不同城镇的道路。 看来这伙乞丐不仅仅只是在广陵城之中做事,周围的小镇也有安排,如此一来,四处撒网,尽收鱼归。怪不得这住所如此破烂,几个大家伙却是养得满面红光。 王凡今日去的乃是广陵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叫做秋山镇,两个小孩在大乞丐的带领之下来到镇上,当下就往人多的地方而去。一到地点,两个小孩也熟练的忙活了起来。那家当也是简单,一块写满歪歪扭扭大字的破木板摆在前面,两个小孩就并排跪在地上。一边不住咚咚磕头,一边口中叫唤。 “大叔大婶,行行好吧,行行好……” 行人来来往往,有些心善的人当即就掏出腰包,慷慨出手;有些人一见那木板上写的“乞讨救母”的老旧把戏,当即就不屑的仰头离去。 时至晌午,两个小孩虽然口干舌燥,却也不敢起身,悄悄抬头一望,那大乞丐就正好坐在对面茶馆的窗边。一双眼睛直如毒蛇,紧紧盯来,只教人背心发冷。虽然不敢起来,但两个小孩偷摸的对话却是可以。 “小五……” “怎么了王凡?” “我想尿尿……” “你早上怎么不处理好?” “你先顶着一会儿?” “行吧,你搞快点,回来晚了长老怪罪下来,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王凡当即起身,随后一路小跑对着后街就是一趟。眨眼不见踪影。 见得王凡离去,那茶馆里的大乞丐当即就站起身来眼神示意,留在原地的小五也连忙一抬头,伸出食指竖在了嘴边。一见此,那大乞丐才重新坐下。 长长一口浊气而出,王凡感觉自己的整个小腹都是一阵莫名的空虚,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一阵暗爽之后,脑子里也不禁想到:不知道尿尿为何还会流泪,真乃奇事怪事者也! 第七章偶遇善心小女童,前来救命李舵主 第七章偶遇善心小女童,前来救命李舵主 走出这条到处都是秽物的小巷,踏足大街,放眼一望,各色繁华;行人来来往往,各式各样;大街之上车水马龙,摊贩、店铺也是林林总总,样样俱全。 “先逛他一圈再说!” 见此好玩,王凡早就把那福寿之事抛在了脑后,眼中全是好奇。不过他面色虽然带喜,走在这大街之上却是处处遭人白眼,落人恶言驱赶。 “小乞丐,快滚快滚,看什么看?” “臭小子,赶紧滚开,否则吃爷爷的拳头!” 在这街上,只要他胆敢往那些商摊靠近,别人不是拎起长棍,就是捏起拳头,随后恶言相向。 虽然眼中好奇那草蛐蛐、小糖人的怪异,却也是只能远远的观望,不敢再去靠近。 毫无目的的游荡得半晌,肚中也是咕噜咕噜的闹了开来。突然,双眼就直定定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小摊,再也不愿离开。 只见此处乃是一卖馒头烧饼的面点摊子,见得老板还算和气,王凡这才大着胆子慢慢的向前靠近。 他缓缓的挪动着脚步,每一步走得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就此打草惊蛇,虽然惊到的乃是自己。 他走着,一步一步。看着这热气腾腾的馒头,口中不由得连吞了几大口口水。 这时,老板也发现了自家摊子的情况。只见这小乞丐双目如注一般紧紧的盯着自己的馒头,周围想要买的客人一见他在此,全都捏着鼻子、扇着脸庞绕路而去。 如此一来,自己的生意又如何做啊? “砰!” 一声响,原是他从桌下取出了一根粗大的擀面杖。他扬着这擀面杖就对着王凡叫唤道:“小叫花子,快些滚开些,别叨扰老子做生意。” “老板,求求你发发善心,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老子又不是救世主,都还没有开张呢就遇到你这投胎的恶死鬼。快滚快滚,再不听讲你老子我可就要动手了。” 你都是我老子了,还不管你儿子的饥饿死活,你算个什么老子? 眼见棍棒将要及身,王凡却好像被吓得忘记了逃跑。就在将要讨得一番毒打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稚语。 “住手,你不准打他!” 这声音好似仙乐,又像是活菩萨大慈大悲的语录。抬起头来,眼前乃是一个着锦加绣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的脸颊像红苹果一样,隐隐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就像是观音菩萨神像前摆放着的瓷娃娃一样。 “你没事吧?” “我没事。” 见得乃是一个小女娃娃,老板也是大恨,又喝道:“这是谁家小孩啊,快来领走,不然……” 话音未落,从人群中就走上来了一队卫士,这队卫士金甲金盔,前面还急急的走来两位妇人。 “这是我家小孩,如果不领走你要干嘛啊?” “啊!天道盟。”一声惊呼,小摊老板当即跑上前来跪在地上,一边不住磕头,一边不住道歉。 “天道盟的爷爷奶奶们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爷爷奶奶大人大量,饶小的一条性命啊,小的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三岁的小儿……” “哼!” 一声轻哼,两位妇人也走了上来。 “萱萱小姐,咱们该回家了。” “知道了奶娘!”说着,小女孩又将王凡拉了起来,像大人一样的问道:“他为什么要打你啊?” “我……我……”缓缓抬起头来,见得如此阵势,王凡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在舵中光是几个大乞丐就经常教他们害怕,此时见着这么一队手握刀兵的卫士,谁人又能心中无惧呢。 “你怎么了?” “我……我害怕……” 王凡也不敢说害怕什么,只是悄悄的伸手指了指小女孩的身后。 回过身来,小女孩不由得一笑,道:“没事的,他们都是我爹爹专门派来保护我的,不会欺负你的。” “哦,谢谢你。” “不用客气啦,你还没告诉我,这个人为什么要打你呢!”说着,小女孩又指向了那小摊老板,眼神也是突然故作恶狠狠的样子。 “我……我……” 见得王凡语无伦次,那小摊老板连忙抖零零的半俯身子,面色急切道:“小爷爷啊,你想要馒头我给你就是,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啊!”他的话说得颤音阵阵,两只手也是兀自颤抖不停。 “你买馒头他不卖给你吗?” “呃……不,不是,是我……我没有钱。” “你肚子饿了吗?” “嗯……”一声轻哼,一张脸也刷一下红透熟全。 “奶娘,帮我买几个馒头吧,好不好?”说着,小女孩连忙站起来拉住了年纪稍大的那位妇人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之言,老奴哪有不允?”说着,妇人又对着身旁的女人道:“小翠,去买几个馒头。” “是,吴妈!” 女人来到摊前,指着馒头又道:“你这馒头怎么卖?” 听得问话,小摊老板又是作揖又是打躬,道:“姑奶奶在上,既然是天道盟的,小的馒头哪还敢要钱。” “休得滑头,我天道盟岂有欺凌别人,霸道别人之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一文钱一个……” 女人当即拿了三个馒头,然后又拍了三枚铜钱放在桌板之上。 “小姐。” “谢谢你,奶娘!”接过馒头,小女孩又把它全都递到了王凡的面前。 “快吃吧,吃饱了陪我玩好不好?” 王凡轻轻的接过馒头,随后就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一副生怕别人抢去的样子。 看了看他右手虎口处像月牙一般的奇异疤痕,小女孩不禁又泛起了好奇心。 “你这是怎么弄的?” 伸出小指头轻轻一抹,王凡的心头却是泛起了一股奇异。转念一想,却是差点忘了大事。 “被狗咬的,我……我得走了!” 他猛然起身,对着身后就是一阵疾跑,来不及道谢,只此一面,转眼消失无踪。 “奶娘,他怎么跑了啊?都还没有和我玩呢?怎么这样啊……” “萱萱,咱们该回去了。” “哦……” 一边回身而去,小女孩却不住的回头观望,然而在这人群之中她再也看不见那奇怪的小乞丐,满脸的期望也渐渐地变成了失望。 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小五的“摊位”面前此时正站着一个大汉,大汉乞丐打扮,面色不善。 “小五,王凡走的时候给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去尿尿……” “尿尿?他去了这么久,能是尿尿吗?小五,你不老实啊。” “帮主,小五不敢隐瞒,王凡确实是这样说的。” “哼,什么尿能尿这么长时间啊?小五,你是知道规矩的,倘若今天王凡不回来了,你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帮主饶命啊,帮主饶命啊……”小五一边求饶,一边不住的磕头,小小的身体直在这艳阳之下瑟瑟发抖,不一会儿,那眼泪便流了下来。 很快,又有四五个乞丐打扮的壮汉赶来。 “怎么样?” “帮主,没有找到。” “哼,二红。” “帮主。” “你是怎么看人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你都不知?” “帮主,我,求帮主饶命啊!” 就在几人还在议论之时,身后却突兀响起了一句硬生生的话语。 “帮主,长老,你们都在这里干嘛啊?” 回过头来,几人都是傻了眼,一个望着一个,全都是目中疑惑。小五和二红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今天撤摊了,把这小子看好咯!” 一话刚说,两个大汉连忙就扯住了王凡。大街上人来人往,对于这些乞丐行事,他们却是没有一人出来制止,看到之人也是连忙回脸转身,没看见之人皆是偷眼相瞧,好似看戏。 破落大院,院中四处长着杂草,堆着破烂。在那院子之中还生着一大笼篝火,此时众丐相围,小乞丐们全都瑟瑟发抖的挤做一团。篝火前还跪着一个小乞丐,正是那王凡,此时他被双手反剪绑在身后,一双脚上也是被绑了个结实。 这时,坐在人中的大汉也拿着鞭子站了起来。 “小杂种,老实交代,你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我只是去尿尿,然后在街上走了一圈。” “他奶奶的,还敢说谎?说,你是不是去报官了?” “没有,我真的只是去尿尿而已。” “哈哈哈哈,老子实话给你说,我舅舅可是县衙里头的师爷,就算你小子去报官,也是走投无路。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一落,当即就有两个大乞丐上前扯住了王凡,两人动作虽猛,但那拳头落在王凡的身上却是像掸灰扬尘一般。 “我真的没有去报官,只是去尿尿,逛街!” 见得这小子被两个大汉乱拳猛打不仅没有一丝**,反而还叫嚷辩解得厉害,尊称帮主的那位不由得心中鬼火又起。 他原名叫杨松,乃是杨高林的外家侄子,杨高林在丐帮发迹时,从外乡寻来的,杨高林死了之后,他便召集四周的土匪,做起了这拐卖儿童的事情。 只见杨松一抽腰间鞭子,对着那两个假意拳脚的手下就是一人一脚。 “都给老子滚开!”话音一落,手中长鞭“啪”的一声就抽到了地上。 “老子让你不说,让你撒谎!” 长鞭袭身而来,只得一鞭,王凡就紧紧地抱起了自己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盘在地上,口中哀嚎直如鬼哭魂泣一般。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啊,救命啊……” 杨松手中长鞭一刻不停,听着满耳朵的惨叫以及那鞭子的响声,长鞭每响一声,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抽动一阵。小乞丐们更是紧紧的抱成一团,一个个吓得要死。 “住手!”这时,人堆中的李舵主站了出来,岁月变迁,他也是变成了一位老人。他快步走来,随后将遍体鳞伤的王凡抱在了怀中。 第八章身死护下仇恨子,心思奇端寻帮助 第八章身死护下仇恨子,心思奇端寻帮助 “李舵主,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这些年来我杨松好吃好喝的白养着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叔的老友,老子早就把你撵出去了!” “杨松,这小小孩子,教训教训便好,何必要赶尽杀绝。” “呸,今天不收拾,明天他又去报官,到时候你们这群白眼狼和老子一起去蹲大牢吗?闪开!” “你今天要打他,除非你先打死我!” “好,老子就先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啪!” 长鞭又来,李舵主连忙将王凡紧紧的躲着,硬生生的受了一鞭。 “帮主,帮主,那是李舵主啊!” 见得李舵主被打,几个属下也是连忙相劝,然而杨松却是一扬鞭道:“统统闭嘴,再劝说老子全部都打!” 如此一来,又有谁人还敢劝说。场中杨松双足马蹲,手中长鞭带着破空之音一次又一次抽在李舵主的身上,每抽一下,李舵主都会一阵颤抖,但是却不愿就此离开。他就这样一直紧咬着牙齿,硬生生的受着,直到一张背膀被抽得破烂,口中溢出鲜血。 “别打了,别打了,李爷爷死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叫唤,杨松这才手一颤抖,长鞭落在了地上。 望着篝火前奄奄一息的李舵主,他才有些恐惧的离开此处。他一离去,其他人就全都围了上来。 “李舵主,李舵主,您没事吧……” 大伙一阵忙活,才将李舵主抬到了草铺之上。然而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满面血污,恐不久矣。 “李爷爷!” 一声大呼,王凡也挤到了他的身前。望着这个惹事的小鬼,李舵主却是不曾后悔。 从小他就只知道自己姓李,名字叫什么,家在哪里,父母长什么样,这些都是不知道,或者是不曾有过。他以这一生亲眼看着丐帮衰落成如此,此番去了,也正好是一种解脱。 “李爷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着,王凡流着泪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捏成面团的黑黢黢的馒头,然后递到了李舵主的嘴边。 “李爷爷,这是馒头,你吃啊,你吃了就能好起来了……” 他哭喊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然而李舵主却没有吃,他缓缓的推开了王凡递过来的馒头,然后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破旧的小册。 “小王凡啊……” “李爷爷,我在这里,在这里的。” “这本书你要保管好,爷爷以后都不能教你们啦。” “爷爷……” “你要好好的活着,将来有机会了,就回家,回家去知道了吗?” “嗯……” “二红啊。” “嗳,李舵主。” “你们也少干一点损阴德的事情啦。” “舵主,可是这天下之大,弟兄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唉……” 一声长叹,就在众人低着头等着他老人家继续训话时,他却是没有了声音。 等得半晌,二红连忙一伸手凑近了李舵主的鼻子,随后便摇了摇头。 一时间众人又哭又喊,然而却是再也喊不回来这逝去之人。 王凡直躲在草铺里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在小五的掺扶下参加了李舵主的葬礼。李舵主一身贫寒,到死都没有一具像样的棺材。一张破草席就把他裹了,然后葬在这西山里,环境倒还算是清净,其他不值一提。 王凡一直修养到第三天才能独自走路,每天躺在草铺里,他都是以泪洗面,心中渐渐的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然后生根,然后发芽,成长。 这一夜,他没有再哭泣。待众人熟睡之后,便轻轻的将身旁的小五摇醒过来。 “王凡,怎么了?” 小五睡眼惺忪,看来十分的不满。 “嘘,我们逃走吧。” 一句话,直让小五完全没有了一丝睡意。他连忙压低声音道:“王凡,你不要命了啊?” “敢不敢?” 见得他眼中神色无比的坚定,小五亦是有一些动容。 “可是咱们要逃去哪儿呢?” 小五歪着个脑袋,看着他,王凡也是失去了主意。 自从被那些人带来这里之后,他们的活动范围小之又小,不仅不能和生人说话,每天的行走路线也是有规定,甚至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得而知。倘若是违反了其中一条,轻则饿饭几天,重则一顿毒打,被打之后,没有两三天就休想起来。 “反正咱们要报仇!” 听得此话,小五连忙环视了一周,待不曾有人发现他们时,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小声点,我可不想挨打。” “咱们明天上工的时候求别人怎么样?” “怎么求啊?” “咱们叫他们帮我们报官。” “你不知道官府的师爷是帮主的舅舅啊,行不通的。” “那只能找别人来救我们了。” “谁敢惹他们啊,他们这么多人。” “唉,他娘的,一定有行得通的办法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有人来了!” 门外一根火把缓缓进来,瞬间就将这破屋子全都照亮,待没有发现异样之后,才又缓缓的离开。 “小五,小五。” “快睡了,明天早上还得上工呢!” “唉……” 躺在草铺之上,一双眼却紧紧的透过这屋顶窟窿望着那神秘的苍穹。一道光华掠过,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就会实现,如此心愿下去是否能够真的实现? 天明徐上路,朝阳深处不知如何。 跪在这街角之所,两个膝盖早已磨炼得厚茧重重。 “求您帮帮忙啊,求您帮帮忙……” 时至晌午,两个小孩已经是喊得口干舌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停下来询问到底要帮什么忙。 忙活如此,王凡不由得又开口道:“小五,这招我看行不通。” “那怎么办?” 一旁的小五也是有些无奈,他瘦弱非常,皮包着骨,一看就是一副可怜相。一张小脸黑黢黢的,两只眼睛可怜巴巴。 王凡早他半个多月来到这里,倒是两人相见的时候,打心底王凡便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一直对他都是微薄之力,照顾有加。 “咱们得这样!”说着,王凡便把摆在地上那“乞讨救母”的木板翻了起来。 “怎么样?” “写字。” 悄悄从脚下掏出一块木炭,刷刷几大笔,便是写了三个字——请你忙。你忙中间留了一片空白,想来应该是不会写其中的字。 “帮字怎么写啊?” “你都不会我哪里会?” 望着这大大的木板,王凡的两只眼睛不由得狠狠的盯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拿着木炭又动,一旁的小五还以为他想了起来,凑眼望去,只见他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那小人没有双手,却是在身上多了一圈又一圈的东西,好像是绳子。 “怎么样?”王凡歪着脑袋,一脸得意。 “鬼才看得懂你画的是啥。”小五则是摇了摇头,也不曾笑。 “嘿嘿!” 望着这玩意,王凡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艺术品一样。嘿嘿一笑把那木板往前一摆,头一仰,道:“你等着看吧。” 摇了摇头,小五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日头缓缓转悠,行人来来往往,虽有好奇者伸头一观,却是不曾有人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那负责看守的大乞丐从茶馆内走了出来。 一见到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木板,两个小孩不由得身躯一震,颤抖不已。 “长……长老,我看一直都没有人给钱,所以就自作主张写的。”两个小孩不免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哦,你小子可算是长心眼了,不错。但是你弄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啊,翻过来翻过来。别耍滑头,要是帮主知道了,我可保不了你们。” “是,是。谢谢长老!谢谢长老!” 两个小孩不由得一阵惊喜,没文化当真是可怕啊,哈哈哈。 待得那负责看守的大乞丐走远,王凡刷的一下又将这玩意翻了过来。 “王凡……” “从现在开始盯梢,一人盯一个时辰。” “好吧……” 也只有王凡才想得出来,明明是那大乞丐盯着他们,他却是角色一换,轮到他们盯着大乞丐了。 这块木板摆着已经不知道多少时日,日复一日,一天天过去,还是不曾有人前来相助。不过两人每天都与那大乞丐打着游击,只要他一离开茶楼,两人立马把身前的木牌改头换面,倒是其乐无穷。 这一日,一位黑衣着身的青年站在了两个小孩的面前。只见他神色流转,面上疑惑,站了好久之后方才掏出几枚铜钱轻轻的放在两人身前的破碗之中。 本来见他停顿“观赏”了半天,心中正自开心,没想到这人却是要转身离去。 “我在后面等你!” 听得此句,王凡失意的心瞬间又是喜悦无穷。 第九章 夜降神兵救水火,一去水火不得知 第九章夜降神兵救水火,一去水火不得知 待得黑衣男子离去之后,王凡便忍不住心中的惊喜对小五说道:“小五,机会来了!” 一旁的小五也是难忍喜悦之情,道:“太好了。” “你先顶着,我去尿尿!” “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他一离去,那看守的大乞丐便伸头看来,小五连忙又将手指竖在了嘴边。这是他们行里的黑话,把手指放在嘴边,便是去小解的意思。当然,还有很多表示其他意思的手势,倘若说来,岂不是八九十章的事情,所以,就此不提。 急冲冲一路小跑穿过小巷,放眼一望,又到哪里去寻黑衣男子,如此一来,眼中不由得又有了一些失望。 正欲回身离去,没想到肩头却是被人拍了一巴掌。 “小朋友。” “啊,是你!”猛然回头,心头失望刹那之间又飞到了九霄云外。 “小朋友,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啊?” “啊,你看懂了啊。” “似懂非懂。” “嘿嘿,那个帮字我不会写,所以画了一个被绑着的人。” “好,咱们长话短说。” “那些大人一直逼着我们整天做福寿,他们还杀死了李爷爷,我想让你帮我报仇。” “你们有多少人,都是小孩吗?” “嗯,有八个,昨天夜里又来了五个。” “好,怎么找到你?” “我们要到傍晚才回去,你可以偷偷的跟踪我们。” “呵呵,有点意思,好,就按你说的办。” “那我先走了!” 走到街角,王凡又猛然扭头而来。 “对了!” “怎么了?” “咱们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怀着激动的心情重新跪到木牌前,王凡别提有多么的高兴。伸手把那木牌子翻转过来,脸上得意洋洋。 “怎么,你踩到狗屎了?” “你等着看吧!” “切……” 小小后街,人来人往,这黑衣男子却是停在此处,不一会,两个一身黑衣的人也向他走来。 “暗王。” “有多少人手在广陵城?” “八个。” “把他们全部召集过来,前街有两个跪在地上讨饭的小乞丐,你派人去盯着他们,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等他们回到大本营的时候,放出信号。” “暗王?” “至尊让我们寻找童男,难不成再去抢别人家的小孩?” “是,暗王!” 日头偏暮,这一下午对于王凡来说当真是度日如年。很快傍晚收工,大乞丐也疑惑着看向了这笑得像是个傻子一般的王凡。 “傻小子,你笑啥,是不是偷藏钱了?” “二红大哥,你真会说笑。” “那你是踩着狗屎了?” “你就等着看吧。” “嘿,你这小子!” 摸了摸头,二红也是不知道王凡葫芦里面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下回到分舵,一切照旧,眼见天色越来越晚,王凡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的垮了下来。 “唉……” 见得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小五也不由得为他感到几分伤心。 “王凡,吃点东西吧。” “不吃,我和他约好的,他不守信用!” 就在这时,一簇花火冲上云空。“砰”的一声就炸了开来。 声音响起,好像是四面八方传来一般,听得声响,院内众人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一个个疑惑着四处张望。 “他来了!” 然而四处无人,花火转瞬即逝,四周逐渐恢复寂静。 “谁?有种的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场中杨松长鞭一扬,霸气的就站到了院子中央。叫嚣半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正当他唾骂着将要转身回屋时,忽闻一阵风响,便见一人落到了房顶上。 “谁?” 一阵杂乱,却是房顶上落下了无数的土石草木,待得尘土散去,众人也见到了这一身神秘的黑衣。 “你是何人?” “无名小辈,也配知道我的名号?上!” 一声号令,七八个黑衣人又从院外跳了进来。来人全都是一身夜行黑衣,黑布罩面,手中一把短小匕首,锋刃瑟瑟生寒。 当下一阵杀戮,才七八个瞬息,就只剩那杨松还站在原地,其他的大乞丐全都是一声闷哼,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把他抓下去拷问一番!” “是,暗王!” 众人忙活,王凡却将所有吓坏了的小乞丐们全都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摘下面罩,微微一笑,那神秘人也向着他走了过来。 “我就说你一定会来的。” “哈哈,我帮你杀了人,你准备付我多少筹金啊?” “我……我没有钱,你可以把我们都带走,等将来我长大了,赚了钱之后再还给你。” “哈……你不想回家吗?” “想,但是我没有家,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好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还有他们,你也一起带上吧!”说着,王凡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他们都没有家吗?” 一问之下,却是没有一句回答,所有的小孩都是摇着头,一个个流着眼泪哭得不行。 “好吧,那把你们全都带上!” “好了好了兄弟们,都别哭了,咱们去杀了杨松那个大恶人为咱们的李爷爷报仇!” 一声喊,小孩们又全都换上了一副凶恶的眼神。见此,神秘人不由得一阵心悸,他可不曾想,小孩子的眼神之中也会有如此浓烈的恨意,杀气。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是最能分辨善恶,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亲,你对他不好,他不仅会远离你,还会作弄你。如果太过分了,便叫做童子劫。 不一会儿,拉着杨松出去的几个黑衣人又拉着他走了进来。这杨松,拉出去的时候还是衣衫整齐,耀武扬威得不行,隔得这么一会儿再看,只见他周身尽是血污,耸拉着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啊!” 一阵杂乱,却是王凡带头扑向了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杨松。众小孩像疯狗一般扑向猎物,或是撕扯,或是撕咬,完全不恐惧那鲜血,一个个的双眼好像已经被仇恨所蒙蔽…… 看了看地上发生的惨剧,回过头来,神秘人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属下。 “启禀暗王,这人叫做杨松,乃是前任丐帮掌棒龙头杨高林的侄儿子。他利用如此便利,召集附近的山贼土匪,专门干一些拐卖儿童的事情。这些小孩,全都是他们从外地拐骗而来的。” “他们还有其他的聚集地吗?” “有,他们在各大城镇都有贩卖点,从北方拐骗去的小孩就带着他们去南方乞讨赚钱,南方拐到的,就带到北方,倘若有人出价要买,他们也就会被卖到那一边去。如此相隔数千里,这些孩子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身处何方,只得任凭他们摆布。” “哼,死得其所。你可记下了他们分点的地方?” “都记下了。” “行,你们速去楼里抽调人手,然后分别去端掉他们的这些点,把所有的小孩都救出来,送到安康城。” “是,暗王!” 半个时辰之后,小孩们也全都离开了杨松的尸身,他们远远的跑开,完全不敢相信方才自己的所为。一个个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或是大哭,或是大吐。 唯独那王凡不哭不闹,周身浸血,就连脸上嘴上也全是鲜血。 “你好,我想借一把刀。” “借刀干嘛?” “割下他的狗头,拿去拜祭我李爷爷。” 看着这充满仇恨的小小身躯,神秘人不由得背心一凉。 “好!” 第二天一早,十来个小孩也整齐的跪在了西山一角。他们前面是一颗土坟,坟前摆着一颗残缺不全头颅。 “李爷爷,我们为您报仇了,您老人家可以安息了……” 瑟瑟之风,直吹得满山林响,悲鸟乌啼,人儿流下泪来,一个个哭得伤心。 不久,那山下也传来了喊声。 “小凡,该走了!” 经过一夜的洽谈,王凡也知道了这神秘人叫做唐永,他将要带着他们去安康城一个叫做逍遥楼的地方。 第十章 扬马又复赶上路,剑林毒虫人心慌 第十章扬马又复赶上路,剑林毒虫人心慌 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下山而去,一步三望,然而望穿秋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曾记得他坐在大院,手捧破书,大家围在一起,牙牙学语。还记得他照顾着每一个人,有好吃的都会想着大家,他的点点滴滴,所有的事情……坐在车马之上,也许这些事情也会渐渐的散去,最后被遗忘吧。 “小凡,安康城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到了那儿,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玩。” “好啊,唐大哥,你可不能骗我。” 前路,眼前全都是陌生之景,前路,前路又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不久,王凡一行人就来到了安康城,他们是在深夜的时候到的,自从进了这一座九层宝塔,直到现在都不曾见过阳光。 过几日过几日就会送来十七八个或者是二三十个孩子,大家围坐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小孩却是经常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回答。时间长了,大家也就由他去了。 每天到饭点都会有人送吃的来,大家在里面也不敢太闹腾,因为只要闹腾外面就会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不论是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然而整日如此的寂寞无聊,大家除了惹事生非就没有了其他的游戏。这一日,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又开始欺负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小孩了。 这四个孩子要比其他孩子年纪稍微大一些,身体也魁梧结实一些。他们先是摸那孩子的头,笑着,一边推人家一边同旁边的小伙伴示意。 “你看这孬货。” “嘻嘻,嘻嘻。” 周围那几个也笑得开心,眼见小孩开始躲闪,眼框里也泛起了火花,他们几人更是推搡得开心。 见得这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了半晌待看不下去之后,王凡站了出来。 “住手,你们干嘛欺负他?” “你是谁,也敢管老子?” 大孩子操着一口豫州话,模样飞扬跋扈。 “我叫王凡,就是不准你欺负他!” 几步跑到小孩的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娘的,你不让俺揍他俺zou揍你!” “来啊,谁怕谁!” 孩子打架,向来是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公平,然而这大孩子凭着自己粗壮,猛然就抱住了王凡,一顿拳脚,对着王凡的后背就是一阵敲。 “咚咚”震响,直如打鼓。 不远处的小五一见自家哥们被欺负,也是一声呼跳了上来,他一动,两边的人当即也动手。一眨眼,这单挑便即打成了群架。 里面吵闹,不一会儿门外也涌进来了七八个身着黑衣的大人。几人一字排开,看见他们手上的大鞭子,小孩们也是一窝蜂散去,不一会儿一个个就不一而同乖乖的坐在了地上。只剩下王凡和那大孩子挤在一起,一个杵一个一拳,一个掐一个一爪。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从今天起开始给你们训练,以后你们都要当一个身手不凡的杀手。” 听得此话,小孩们不由得惊奇,一个个议论开来,叽叽喳喳。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众人听话的走出屋去,这一出门,才知道其他的房间也是住了无数的孩子。大家在大人们皮鞭的威严之下有次序的走下楼梯,待来到大院,方才知道此时乃是黑夜,随后乖乖上了蒙着黑布的马车,眼前瞬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王凡突觉一人拉了自己一把,走将过去,借着月光一望,才知道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小孩。 “谢谢你。”小孩的声音很小,正如他的胆子一样小。 “不客气。” “你叫什么?” “王凡。” “我叫冷萧。”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众小孩被逼迫着白天睡觉,晚上赶路。每天吃的食物都是干巴巴的,水也很少得喝,只有马车停的时候才能下车方便。其他时间都得呆在马车里面,而且不准大声说话,倘若大声开口,那赶马的就会走上来伸手一刀。 这是他们亲眼所见,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小孩们全都是静悄悄的,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 每次下车解手都是在荒山野岭,渺无人烟之处。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这一天,马车终于停在了这一大片林子里。 小孩们规规矩矩的下了马车,见到此处,一个个却全都傻眼了。这里四周都是围墙,这围墙高得差点都能抵住苍穹,眼中全都是树木,在那正中央却是一片剑林。 无数失去光泽的宝剑零乱的插在地上,锈迹斑斑,四处都躺着各种奇怪姿势的骷髅,大的,小的,不下数百具。剑林上空空空荡荡,好像是连飞鸟都不敢轻易飞过这片荒芜。 很快,马车上的黑衣人们全都弃车而去,不一会儿,那围墙外也传来了铁门关闭的巨响声。 众小孩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全都向着大门冲去,一阵敲响呼喊,却又全都跑了回来。 放眼一望,这围墙四周竟是缓缓的爬来了无数的毒物,蝎子、蜈蚣、毒蛇、蜘蛛等等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小孩们尖叫着,呼喊着,全都聚到了剑林中央。逃之不及的,全都倒在了林地,被无数的毒虫覆盖而过,一命呜呼。 毒虫遍野而来,就在众人失声惊叫到头皮发麻时,它们却都整整齐齐的停在了剑林之外,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但望着聚在一起的小孩,一个个又都不肯离去。 一身黑衣缓缓走来,刚到围墙外面便被守卫的卫士拦了下来。 眼前四人奇形怪状,由左而起,一个双目失明、一个断了双臂、一个闭口不言、一个缺了条腿。 “天残四圣?” “见过暗王。” “我想看看那些孩子们训练得如何。” “暗王,此事不归你负责,要想过去,还得至尊手谕。否则……” “否则怎么样?”唐永也是发了狠,双眼一狞,问道。 “哈哈。”四人也不畏惧,微一干笑,其中一个便走上前道:“我们兄弟四人的四象阵法一直未逢敌手,不知暗王是否有兴趣较量一番。” “哼!”一甩袖,斟酌几分,唐永还是明智的选择退去,回头望了望那高墙,才转身绝然离去。 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孩们被困在此处一来没有食物,二来毒虫遍布。知道了那些毒虫不敢踏足剑林之后,小孩们也分成了一堆一堆的坐在一起。 大家都有伙伴,冷萧却一个人远远的坐在一边,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腿,头也紧紧的贴着膝盖,好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谁又不害怕,几人围在王凡身边,王凡也是无可奈何。 “王凡,我好饿……” “小五,我也好饿……” “王凡,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呃……别说傻话了,我们去弄点树皮。” “怎么弄啊?” “看我的!”说着,王凡起身在剑林之中寻了一把断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轻重,然后朝着林地而去。 小心翼翼来到剑林边沿,还未到此,就已经见得此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虫。各种毒虫纠缠在一起,有一些还斗得不死不休。 见得来人,毒虫们也都将贪婪的目光投了过来,一个个都放弃了无谓的争执。 这些毒虫虽然面目狰狞,样子丑陋,但是却不曾越这剑林的雷池半步。好像是其中有要命的的东西制止着他们一样。 看着这些东西,王凡也是不敢轻易踏足出去。扬了扬手中的断剑,那些毒虫却是恐惧的往后急撤。 第十一章 独上九层探消息,蝴蝶崖下三王聚 第十一章独上九层探消息,蝴蝶崖下三王聚 收回断剑看了看,王凡更是直接把这断剑扔进了毒虫堆里。 那物刚一落地,众毒虫猛然就远远的离去,好像是非常畏惧此物一般。见得如此,王凡不由得灵光一现。 反身寻了一大抱长剑,一一扔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条清净的小道。 “小五快来,咱们可以吃树皮顶上一会儿啦!” 见得王凡带着小五大模大样的走出剑林,大家伙也都有样学样的取剑铺路。 那树皮虽然苦涩非常,但腹中饥饿已是无可奈何。放眼一望,剑林之中的宝剑全都被摆在四周形成了一条条直直的小路。孩子们吃了树皮,撑了饥荒,待转回剑林中央时,却看见冷萧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具尸体,而此时他正把一条割下来的肉条塞进嘴里。 只见他满口满手鲜血淋漓,一抹邪恶的笑容看着是那么的恐怖。一时间,耐性好的直接转身不看,耐性不好的就直接把才刚吃下去的树皮交代了出来,直至吐出黄胆水。 九层宝塔,巍峨高楼,这三层以上向来是安康城中的神秘之地。八层大殿,这一日更是安安静静。 不一会儿,一黑衣男子就从殿外走了进来。放眼望去,诺大的殿中空无一人。略步走了一圈,黑衣男子一转身向着九层而去。 这九楼向来是天残四圣看守,楼中之人一直都不曾轻易涉足此中,如今至尊仇宁把四圣调到了祁连山,此时再想,黑衣男子的脑中更是混乱。但想起了那些孩子们清澈的目光,可怜的眼神,略一思索,他更是下定了无数的决心。 一步一步向上而去,没想到这九层之上也是空无一人。 粗略一看,此间摆设甚是单调,不仅没有一张供人睡觉的床,甚至都没有一条供人下坐的椅子。空空荡荡的楼层之中就只设下了一张五六尺见方的石台,石台之上摆着一副剑架,此时架子上空无一物,想来应该是放那把仇宁经常随身携带的漆黑长剑。 环视一圈,黑衣男子便在石台一角发现了一本翻开的古卷。 见此,黑衣男子并没有把它拿起来,而是伸头注目一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只觉得一瞬间遍体生寒,背心发凉。 “唐永?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得身后人声,黑衣男子不由得一阵心悸。慌忙回过身来,单膝跪地,恭敬而道:“参见至尊,属下有要事禀报,因为找不到至尊,所以一时斗胆,才上这里来寻找至尊。” “哦?” 缓缓两步走到墙角,仇宁却是看向了窗外。他这九楼诺大的空间就只是在石台上摆了一盏油灯,这油灯的光芒恍恍惚惚,难以照亮周围的一切事物。 “有什么事情,说来吧。” 一声冷冷,冷冷话音好似寒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那四圣调到了祁连训练新弟子,属下想问问至尊要不要再安排几个人手来看守九楼。” “调?呵呵,不必了,你去写上一张纸条来贴在此处就好。就写……写入此者杀无赦。”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缓缓一步一步提心吊胆的退到楼梯口,黑衣男子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略一思索,他又一口气直接来到了五楼。 一到五楼,他就吩咐人去把自己信得过的属下叫来。 不一会儿,他的堂坐上就进来了两人。两人皆是黑衣劲装打扮,目中神采奕奕。 “参加暗王。” “大哥、二哥快快请起。” “三弟,怎么了?” “大哥二哥,有劳你们两人去一趟黄沙谷把幽王请来,就说在城外三十里的清江蝴蝶谷相汇,我有要事禀报。” “是,三弟放心,我们俩保证完成任务。” “路上一切小心。” “放心吧三弟!” 清江野三峡,向来就是一处风景美丽,气候宜人之所。清江水流清澈,也正是这清澈的水流养育了这一方的水土,男丁壮实兴盛,女子窈窕娇好。 峰峰林林木木苍翠,放眼望去,黄鹤峰、岩泉洞、掷剑山、小西湖,尤其是这小西湖,民国著名的国学大师章太炎还曾为之挥毫题咏: 群山缭绕画廊开,荡漾波光浮草抬; 几处莺声翻柳浪,万峰峦翠郁龙裁。 新蒲掩映鸥波绿,舞絮飞扬蝶影回; 欲把西湖比西子,可能遥唤玉华来。 再依依看去不论顺序,个个皆是丽影,处处皆是美丽不可方物。玉玺山五行相对、情人峰山盟流传、一线天九叠瀑布、山巅绝壁彩“帘”相挂…… 处身蝴蝶谷,放眼蝴蝶崖,这山就如同那蝴蝶一般,展翅欲飞。相传,这蝴蝶崖乃是巴人先祖廪君的情人盐水女神,后来被廪君射杀之后所变的化身。廪君原名叫做巴务相,当年他当了廪君之后,就带着他的部众,乘着他的土船,顺夷水(清江)而下,到达了盐阳。水神的女儿阻止廪君说:“此地鱼盐都有,土地广大,我愿跟您一块生活,不要再走了。”廪君说:“我将成为国君,所以我要寻找能生产粮食的土地,不能停止。”盐神夜晚跟廪君一起睡觉,早晨离去变成了飞虫。各种神都跟着盐神,它们飞舞起来遮蔽了太阳。廪君想杀死盐神,但没法分辨,又不知天地和方向,像这种情形持续了十天。廪君就把青线送给盐神,说:“缠上这个,如果适合你,就与你一块生活;不适合的话,我就要离开你。”盐神接过去缠在了身上。廪君到了一块带花纹的石头上,望着飞虫胸上有青线的,跪在石上射它,一下子就射中了盐神,盐神死了,天空也开朗了。 此间传说,向来都是林林杂杂,数之不清,说之不尽,因此暂且到此。且看此处美丽,远看群山盘云鹤,近观长河若龙渊。在这大河之畔,蝴蝶崖下,此时却站得有三人。其中一人玄衫束服,一人黑衣劲装,还有一位红纱长袖的女子。 三人在这渺无人烟之地,脑中皆是各自的想法。 “他死了?” “谁?” “白大哥。”说着,玄衫男子往前走了几步。 “是他?” “连杀十七个楼中高手的,就是他。”说着,玄衫男子转过了身。 “两位上王,你们也认识白崇焕白大侠?” 见得两人莫名伤感,黑衣男子不禁有些疑问。听得他问,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其实当年白大侠还相助过我爹,说起来,在下可还欠着他一份恩情。”见得两人疑惑,黑衣男子继续道:“不瞒两位上王,在下未进青衣楼之前,乃是唐门中人。当年我三叔九极玄真教的教主张小宁驰援唐门,白大侠就正好在里面。” 黑衣男子哪里又知道,两人自从离开九极谷之后一直都是易容打扮, 这张面具一贴上去,至今已是伪装了无数的日子。 沉默半晌,却是玄衫男子开了口:“暗王,不知你派人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是啊暗王,你一向不曾与我两人说话,如今看来,该是大事了。” 一旁的红纱女子也是开口,话语一向很少。 “两位上王,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暗王请说。” 抬头看了看两人,黑衣男子好像做了大决心一般才道:“两位上王都是楼中元老,当年夺楼一战,两位更是至尊的左膀右臂。所以想向两位上王打听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