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妆盛宠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侍书提着吃食回来了,陆承安才放开苏慧芸。 侍书提着食盒进门,跟陆承安禀告:「厨房那边没什么吃的了,厨娘就给煮了两碗面,卧了两个蛋,又切了一盘酱牛肉,世子爷和苏姑娘将就用。」 「无妨。」陆承安不在意吃什么,又往看一眼苏慧芸,苏慧芸也跟着道:「我也无所谓,能吃饱就行了。」 「那就吃面吧。」陆承安把筷子拿给苏慧芸,看到她笑眯眯地低头吃面了,他才拿起筷子开吃。 面好吃,酱牛肉也很香,在这个深夜里,吃一碗牛肉面,暖暖的,十分的满足。 苏慧芸低头吃面,陆承安拿筷子拿了一块牛肉放在她碗里,苏慧芸抬头看向他,眼睛都亮晶晶的。陆承安被她看着,又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嘴角的笑意很暖,「吃吧。」 「嗯。」苏慧芸应了一声,冲陆承安一笑,拿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里欢喜地嚼起来。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苏慧芸肚子饱饱的,暖暖的,脑子也恢复了思考,终于想起自己来锦墨轩的正事,连忙跟陆承安道:「义兄,你要小心严冲,他很有可能会叛变。」 话音刚落地,陆承安抬头以一种诡异的复杂的目光看向她,似乎对她说的话很震惊,英俊的脸上透出严肃之色,「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诬蔑我军主帅是怎样的罪责吗?」 「我……」苏慧芸被陆承安问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想提醒他小心严冲,一着急就说出来了,没有考虑到这个后果。 陆承安看着她的脸色都变白了,分明是被吓到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怎么会那么认为?」 苏慧芸看他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了,也缓了口气,道:「我,我,我做梦做到的。」 她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想用这个法子搪塞过去,要说她是重生的,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只怕陆承安还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但是做梦却是可以的,古往今来,就有很多人靠做梦得到预示,她也就是做了梦得知了这些,专门来告诉他让他小心的。 「做梦?」陆承安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嗯。」苏慧芸点头,拉着他的衣袖,眼望着陆承安,道:「真的,你要信我,我在梦里梦到严冲带着大军去了边关之后闭门不出,敌军天天到城门口叫阵他也不出城迎敌,后来敌军就兵分两路去了其他的城镇烧杀掳掠,一座城镇的人都死光了,严冲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就想叛变投靠北陆人。」 「然后呢?」陆承安眸色深深地看着苏慧芸道。 苏慧芸被陆承安望着,心里很紧张,抿了下唇道:「然后,然后皇上就派了义父去边关当主帅,战事很焦灼,义父日夜操劳,引发了身上的旧疾,后来,后来就……」 她没有把话说完,眼眶就红了,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陆承安看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后来就是陆志远伤势过重没有救回来。 「不会发生你梦里面的情形的。」陆承安开口道。 苏慧芸眨巴了下眼睛,眼望着陆承安,就见陆承安目光坚定,似安抚苏慧芸,又似在向她说明:「我既然去了边关,就是不想父王也去边关,这一趟我既是副将,也是明镜堂的代堂主,明镜堂有审查监督的权利。如果大敌当前,严冲身为主帅,真的干出你梦里的那些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他!」 听陆承安这么一说,苏慧芸忽然就没那么担心了,她觉得陆承安说得对极了,他可以行使明镜堂代堂主的权利,只要严冲敢不作为,陆承安就能惩治他,有陆承安在,应该不会再发生上辈子那样的情况了。 苏慧芸心里轻松了许多,陆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栖霞院。」 「好。」苏慧芸应了一声,跟着陆承安站起身,一起往屋外走去。 夜色已深,天空中只有点点星光,轻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冷不冷?」陆承安侧头看向苏慧芸,她身上的裙子有点儿单薄。 苏慧芸本来觉得手臂有点凉,听到陆承安关心的话,她又摇了摇头,「还好,不冷。」 话才刚说完,陆承安道:「你等一下。」飞快地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抱着一件披风出来。 「披在身上,免得着凉。」陆承安打开披风给苏慧芸披上,又仔细地给她系上带子。 他离她很近,低垂下眉眼,目光落在系带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了几下,就给她系好了带子。 苏慧芸看着眼前的陆承安,手臂一下子就不凉了,身上也瞬间就暖和起来,暖意一点点地渗透到她的身体里,她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怦咚怦咚地跳得飞快,藏在心里的小鹿都快要撞死了。 陆承安抬头,就看到苏慧芸望着他脸微微发红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洒满了繁星。 第2章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下移落在苏慧芸的唇瓣上,红润润的犹如枝头上的花。 还是再等一等,等她再长大一点儿,等他忙完这一次的事。 陆承安强压下心头的渴望,伸手牵起她的手,温和地道:「走吧。」 苏慧芸安静地任他牵着手,一起往栖霞院走。 明明刚刚还觉得不怎么样的月色,此刻也变得美好起来。 苏慧芸心想着,路要是很更长一点,永远走不到尽头就好了。 可锦墨轩到栖霞院的路就那么一段距离,即便走得再慢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陆承安到底还是把她送到了栖霞院的门口。 「早点休息。」站在栖霞院的门外,陆承安叮嘱苏慧芸,拉着苏慧芸的手却没有放。 苏慧芸嗯了一声,也没有把手收回来。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栖霞院里有了动静,有人朝门口走来。 「姑娘,你回来了。」是彩月的声音。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陆承安即便有些不舍,还是放开了苏慧芸的手,轻声道:「回去吧。」 苏慧芸又嗯了一声,还是站着没动,眼望着陆承安,像是鼓足了勇气道:「义兄,我等你回来。」 「好。」陆承安笑着应了,这算是他们的约定吧。 …… 第二日一早,陆承安就跟着大军出发了。 苏慧芸和徐氏有去送他,看到他穿着一身盔甲,骑着马,随着大军越去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 「义兄会平安回来的。」苏慧芸似安慰自己又似安慰徐氏道。 徐氏也拍拍她的手,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我们回去吧。」 马车调转马头,慢慢地驶回定王府。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苏慧芸每天都在册子上画一笔,记下陆承安离开的日子,算着他们走到哪儿了,到边关没有。 转眼就过了近一个月,陆承安他们已经带着大军到了边关。 边关苦寒,条件艰苦,军需粮草都有些供应不足,北陆鞑子二十万大军逼近,严冲作为主帅,每天闭门不出,按捺不动。 起初几天,有底下的副将去询问严冲的意思,「北陆鞑子就在城外叫嚣,我们不出门迎敌吗?」 「迎什么敌?」严冲装模作样地用手点了点地图,嘴里说着只以为很有道理的话,「北陆鞑子二十万人从北陆长途跋涉而来,早就人困马乏,我们只需要守着城,他们永远攻不进来,拖也拖死他们。」 副将急道:「对方人困马乏,我们就应该趁此机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这样一直闭门不出,拖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粮草也不够,根本也支撑不了多久。」 「粮草不够就去找军需官要,找我能解决粮草吗?」严冲恼怒地冲副将反问。 副将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想带兵出城迎敌,如果我们把北陆鞑子打退了,也能给我们赢得缓冲的时间,粮草也能解决……」 砰地一声,严冲一拳砸在桌上,沉着脸呵斥副将,「你这么能干,要不我把主帅的位置让给你做,你来带兵,你来指挥!」 「……」副将难受地住了嘴。 「滚出去!」严冲狠狠记住了面前这个让人讨厌的副将,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他到自己面前来大放厥词。 副将有苦难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妈的……」副将一边走一边骂严冲,要不是严冲是主帅,他都想把他拉出来狠揍一顿了。 「余副将往哪儿去?」陆承安从旁边过来,看到余副将气得不行的样子,扬声喊住他。 余副将停下脚步,抬头看到是陆承安,稍微缓和了一下面上的表情,道:「世子爷。」 「怎么会这么生气?」陆承安走近小声问道。 这一问就勾起了余副将心里的火气,转头朝着来的方向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骂道:「那个混蛋,跟他们娘的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北陆鞑子都在城门外骂了那么多天了,他还按兵不动,按兵不动,按他娘的不动,老子真想打他一顿……」 「余副将慎言。」陆承安眼见旁边有一对士兵过来,连忙提醒余副将不要再骂,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道:「跟我来。」 余副将还在气头上,陆承安拉了他一把,他还站着没动。 陆承安又劝道:「你跟我来,我跟你说。」 余副将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陆承安又拉他一把,余副将若有所思,不再抗拒,跟着陆承安走了。 三日后的夜里,严冲在主帅房里吃了饭,喝了酒,酒足饭饱心痒难耐,底下的人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又给他带了一个美女来。 第3章 美女鹅蛋脸,柳叶眉,声音娇柔,胸脯高耸,腰肢柔软犹如水蛇,严冲酒眼昏花,在灯下看美女越看越美,乐不可支,扑到美女身上就要行那等事。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严冲恼怒地吼道:「什么人?」 陆承安领着一众副将大步走进房里,厉声道:「把他绑起来!」 「是!」身后几个副将齐声应是,大步上前。 严冲见状急了,酒也醒了大半,「你们谁敢绑我,我是主帅,来人来人!」 陆承安把身上明镜堂代堂主的牌子一亮,肃着一张俊脸,道:「你身为主帅,大敌当前,你一不出城迎敌,二还违规饮酒,强抢民女,罪不可恕,按明镜堂律,可就地阵法!」 严冲闻言,双腿一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脑子里只剩下完了完了完了…… 几个副将立马上前,毫不含糊地把严冲绑了。 事后,陆承安写了一封折子送往京城说明此事,又代替严冲掌握了军中军权成为军中主帅,并以身作则,带领众多将士奋勇杀敌,越打越勇,一连打赢了好几场仗。 不出半年,陆承安就带领大夏将士把北陆鞑子赶出了大夏朝,不日即将还朝。 等到陆承安带领的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天气炎热,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迎接大军回朝的百姓也非常的热情,一个个就像天气一样火热。 皇帝为了显示对大军归朝的重视,一早就派了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 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陆承安带领的大军出现在视野里。 陆承安命大军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几百将士入城,全城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皇上有旨意宣陆承安等人直接进宫,进行封赏。陆承安便带着将士先进宫去了。 苏慧芸和徐氏还在定王府里等着见陆承安,得知陆承安进宫去了,就只能再等一等。 宫里的赏赐不断地送到定王府,徐氏向负责送赏赐的公公打听陆承安何时能从宫里出来,公公笑眯眯客气地道:「皇上留了陆将军等人用膳,需得再多一阵子才能出宫。」 知是这么回事,徐氏便没再说什么,让蒋妈妈给了喝茶的银子,送公公们出去。 徐氏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陆承安,十分想念得紧,一直等到半下午,陆承安及一众将士才从宫里出来。 陆承安在宫门口与众人告别,一路打马直奔回府。 苏慧芸和徐氏还在想着陆承安到底还有多久能到,就听到下人飞奔着跑进来禀告,「回来了,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不多时,就见着身材高大挺拔的陆承安出现在视野里,他脚步飞快,走路带风,很快就到了眼前。 「母妃,我回来了。」陆承安说着走上前给徐氏请安。 徐氏一把扶住他,口中激动地道:「好好好,回来就好。」 陆承安扶着徐氏到黄花梨木镂空雕花的罗汉床上坐下,徐氏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旁边,询问他在边关抗敌的事情。陆承安把他如何联系那些副将,绑了不作为的严冲,带领众将军抗击北陆鞑子的经过说了说。 说到有些重要的地方,陆承安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苏慧芸,她安静的坐在那儿,尖着耳朵听他说话,看得出来她对他说的内容很感兴趣,他便又来了兴致,专门捡着一些更精彩的事情说。 徐氏听了陆承安说的那些抗击北陆鞑子的事,又感慨又心疼陆承安,拍着他的手道:「辛苦你了。」 陆承安笑着道:「身为儿郎,保家卫国是应该的。」 说完他往苏慧芸那边瞥了一眼,苏慧芸正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就像在看英雄一样,目光里闪着光。 晚上,徐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酒席,专门给陆承安接风洗尘。 陆承安打了大胜仗,给定王爷也很长脸,今日一天,定王爷见到任何人都夸他教子有方,陆承安太优秀了,文武双全,有定王爷年轻时候的风范。 定王爷十分高兴,晚上吃饭的时候让下人送了两坛酒上来,笑着说:「我们两父子好久没一起喝过酒了,今日高兴,不醉不归。」 「父王身体不好还是要少喝一点。」陆承安担心他的旧伤,喝酒对他的伤势不利。 定王爷心情好,瞥了他一眼,道:「我已许久不喝酒了,只今日高兴喝一点,这你也要拦着?」 陆承安为难,他为了定王爷身体着想,定王爷又是为了他高兴,答应和不答应都不好。 徐氏见状,忙给他使眼色,又温和地道:「王爷高兴,今日就破例一回,少喝一点儿吧。」 有了徐氏缓和气氛,陆承安答应了和定王爷喝几杯,只是少量,以身体为重,如此定王爷也很高兴,便于陆承安喝了三杯酒。 第4章 明月高悬,夜渐渐深了,一席酒吃了半个多时辰才散。 徐氏扶着定王爷回去休息了,陆承安看了身旁的苏慧芸一眼,道:「今日月色很好,要不要去院子里转转?」 苏慧芸答应好,起身跟着陆承安去了院子里。 月色很好,月光洒落下来,把四周都照亮了。 苏慧芸忽然对陆承安道:「义兄,你真厉害,是大夏朝的英雄。」 陆承安看她一眼,淡淡道:「还是多亏有你当初的示警,我才会小心防范严冲,没有让他犯下大错。」 苏慧芸笑,「我那算什么预警,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陆承安伸出手牵住她的手,弯起嘴角,凑到苏慧芸的面前道:「虽然阿芸说只是个梦,却是帮了我的大忙的,所以阿芸是我的福星。」 他和她面对面的注视着,彼此看着彼此的眼睛,呼吸很近,感觉到暖暖的气息,苏慧芸不由地就红了脸。 她慌忙别开脸,目光左顾右盼,心虚地道:「我才没有义兄说的那么好。」 「怎么会?」耳边传来陆承安低沉沙哑的声音,「我说你有这么好就有这么好。」 他想,他等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做该做的事了。 …… 第二日一早,陆承安去给徐氏请安,打算探探徐氏的口风,提一下他喜欢苏慧芸,想娶苏慧芸的为妻的事。 谁知等陆承安到了海棠院,却听到徐氏笑眯眯地在跟苏慧芸道:「苏慧芸已经满十四岁了,等到十五岁及笄就是大姑娘了,也该说亲了。」 「义母,我还小,我想多陪义母几年。」苏慧芸红着脸道。 徐氏打量着她红透的脸,笑着道:「我倒是想让你多陪我几年,可是姑娘大了,我要是一直留着了,指不定外面的人怎么说我虐待你。」 「不会的,义母人那么好,待我一直如亲生的闺女,外面的人要是长得有眼睛,就不会那样说义母。」苏慧芸积极地说着好听的话维护徐氏。 徐氏闻言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跟抹了蜜一样。」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没有答应不给苏慧芸说亲,反正这件事她已经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慧芸的亲生父母没有了,她这个做义母的当然要给她办好。 「我娘家有个侄儿,已经考中了举人,人品才学都很不错,对人宽厚有礼,家境殷实,父亲是四品官,母亲也很宽厚温和,你要是喜欢,回头可以见一见。」 徐氏是打定了主要要给苏慧芸说亲,人选她都已经看好了,今日提起来,也只是事先给苏慧芸透个信。 听到徐氏都安排差不多了,苏慧芸也很无奈,她又无法反驳徐氏,只能沉默。 沉默就当做默认了,徐氏心中高兴,想着找个日子让双方再见一见,如果满意,这亲事就差不多能成了。 陆承安原本一直坐在那儿没说话,他明白徐氏当着她的面说要给苏慧芸说亲的用意,她是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他的嘴角讥诮地往上勾了一下,道:「母妃,你这样强买强卖的怕是不妥吧?」 徐氏被陆承安这句话说得一愣,随即沉了脸,气道:「我哪有强买强卖?我这不是在征求阿芸的意见吗?但凡阿芸说一句不愿意,我再另外给她找愿意的就是了。」 说完还不解气,又对苏慧芸道:「阿芸,你对义母的安排满不满意?」 「我……」 「母妃,你就非要这样逼阿芸吗?」 「我哪有逼她?我这是为了她好?你竟然这么说你母亲,你太气人了。哎哟,头好疼……」徐氏气得不行,手扶着额头直喊疼,根本不给陆承安再说话的机会。 苏慧芸夹在徐氏和陆承安之间十分为难,现在又见徐氏直喊头疼,陆承安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她左右看了看,只能走上前去询问徐氏怎么样了,「义母,你要不要紧,我去给你叫大夫。」 徐氏不让她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盯着她道:「阿芸,你说,义母对你好不好,义母会不会害你,义母有没有逼你?」 一连三问,叫苏慧芸怎么回答,望着徐氏逼视的目光,她难受的缓缓地摇了摇头。 徐氏脸上露出笑,道:「我就知道阿芸是明白义母的心的。」 陆承安看到这一幕,眸光一沉,心头热血翻涌,可又不忍心再让苏慧芸为难,只能硬生生把心头的那股气压下去,闭嘴不再说一句话。 徐氏拿眼打量陆承安,看他不再吭声,也不再逼着苏慧芸,只暗自想着,她要把苏慧芸的亲事早点定下来,免得陆承安还有想法。 陆承安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喝茶,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只是端着茶盏的手指泛白,几乎要把茶盏捏成碎片。 苏慧芸紧张地担忧地往陆承安看了看,陆承安察觉到她焦心的目光,垂下眼眸,把手上的茶盏往身旁的小几上一搁,站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第5章 说完也不等徐氏开口,大步就往外走了。 苏慧芸一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难过得想哭,却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那日,苏慧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海棠院的,心里乱糟糟的,犹如无数根线纠缠在了一起,理也理不清。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桃花林附近,等回过神来,正想要转身离开,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动作飞快地掠过来,扣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拉进了桃花林里。 苏慧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承安拉到桃花林里。 「义兄。」苏慧芸刚轻喊了一声,陆承安一把将她抵在身后的桃花树上,双眸沉沉地盯着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怒气。 他在生她的气,苏慧芸察觉到他的恼怒。 陆承安盯着她,沉沉的眼眸里逐渐红了,看起来是努力克制着才没有把心头的火气朝她发出来。 「义兄……」这样子的陆承安让苏慧芸害怕,像一头被刺激到的野兽,她的心都跟着紧了紧,低低地又叫了他一声。 听出她娇软的声音里透出害怕,陆承安稍微动了一下,闭上眼,把心头翻滚的火气努力压下去,好半响才重新睁开眼睛,克制地对她道:「不许答应母妃给你安排的亲事,不许喜欢别人,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是低吼出来的,带着威胁和强迫又很不甘的意味,把自己的情绪压抑得很痛苦。 面对着这样犹如受伤的困兽一般的陆承安,苏慧芸的心尖尖都在犯疼,以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对陆承安就是妹妹对哥哥,陆承安对她也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不涉及其他。 可是现在,一切再清楚不过的摆在眼前,她不能再装傻了,陆承安喜欢她,她也喜欢陆承安,喜欢得心尖尖都发疼。 但是,徐氏那儿是过不去的坎,就跟上辈子一样,徐氏不会想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苏慧芸难过的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要风一吹就能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她努力的屏住呼吸,把眼中的泪水用力憋回去。 陆承安看着她紧紧抿着的红唇,太过用力都变了颜色,眼眸里泛起的泪水要掉不掉,可怜又委屈。 他的心就跟着疼起来,比有人拿刀一刀一刀地割他的心脏还要疼,他又如何舍得让她难过委屈,他也舍不得看她掉眼泪。 算了。 他怪她做什么呢?这事根本就不是她的责任,徐氏要逼她,她也没办法不答应,她在这件事里也是无辜被动的。 「算了。」陆承安说,伸手抚了抚苏慧芸的脸颊,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害怕把她摸坏了一样,充满了深深的爱怜,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这件事不怪你,是我没做好。」 他深深地自责,如果他一早就跟徐氏说明他的想法,徐氏应该就不会像今日这样逼她了吧? 苏慧芸看出陆承安的想法,她呐呐地道:「义兄,这事不是你的责任,义母她也是为了我好,我,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砰地一声,陆承安一拳砸在苏慧芸身后的桃花树上,桃花树被震得不住抖动,陆承安低吼道:「什么叫为了你好,什么叫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苏慧芸:「……」 陆承安深沉的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嗓音低沉暗哑,「阿芸,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好,你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吗?」 苏慧芸难过地低下头,她当然感觉得出来,她也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徐氏两辈子都不同意,徐氏想要的儿媳妇从来都不是她,这让她要怎么做?总不能让陆承安跟徐氏闹翻吧! 陆承安没等到苏慧芸的回答,心痛又难受,他劝自己不要逼她,万一逼急了,把她吓跑了怎么办?适得其反怎么办? 「阿芸。」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道:「你等着我,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他说完转身要走,苏慧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望着他,眼睛里泛着泪光,轻轻摇了摇头。 「义母她……」 「你别怕。」陆承安看着她的泪眼道:「我会让她同意的。」 苏慧芸抿了一下唇,沉默地看着他。 「阿芸,乖。」他又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 不得不说,徐氏的动作很快,前一天才给苏慧芸提了要给她说亲的事,第二天就带她出门去上香。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说去上香是借口,不过是想让苏慧芸和徐氏的侄儿见一见。 徐氏一早带着苏慧芸就去了城外的万佛寺,定王府的马车在万佛寺外面的广场停下,苏慧芸扶着徐氏下车,恰好碰见旁边有一辆油壁马车驶过来,就停在离他们的马车不远的地方。 第6章 对面的马车帘子捞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扶着一个妇人从马车上下来。 妇人一抬眼,看到对面的徐氏,脸上顿时带了笑,几步往前走过来,向徐氏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徐氏笑着抬手免了她的礼,妇人站起身又道:「多日不见,今日王妃来万佛寺上香,我们就碰见了真是有缘。」 苏慧芸垂下眼眸,这哪里是有缘碰见,这分明就是事先约定好了的啊! 徐氏温和地道:「遇见是缘分,不如就一起进去吧。」 妇人应了一声好,陪着徐氏往万佛寺里面走。 苏慧芸跟在徐氏的身边,感觉到有目光不时地往她身上打量,不自在地皱了一下眉头,悄悄地往后落下两步,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后,便不用再被妇人和她儿子盯着看了。 很快走进了寺里,主持领着几人去烧了香,拜了佛,便又安排他们去厢房休息。 苏慧芸找了个要去更衣的借口,跟徐氏说了一声,没有跟着去厢房。 万佛寺挺大的,苏慧芸一个人绕到了寺庙的后面,在荷花池前面的亭子里坐下来休息。 「原来苏姑娘在这儿,让我好找。」徐宁在第一眼看到苏慧芸的时候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了,刚刚跟着徐氏他们的时候就一直偷偷地打量苏慧芸,觉得她就像下凡的仙子一样漂亮,喜欢不已。 苏慧芸刚才找借口离开,没有跟着徐氏去厢房,徐宁把他的母亲送去厢房之后,也找了个借口出来,一路找寻过来,终于在荷花池边找到苏慧芸,让他简直欣喜若狂。 「苏姑娘是在这儿赏荷花吗?不如让我陪苏姑娘一起吧。」徐宁面带微笑讨好地道,目光一直看着苏慧芸,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的目光太让人不舒服,苏慧芸站起身往旁边侧了一下,尽量不对上他的视线,态度也不如徐宁那样热情,声音淡淡地道:「我只是随便看看,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这就想回去了。」 说完苏慧芸便想走。 「苏姑娘,你别忙走啊!」徐宁看她要走,心下一着急,脚下比脑子反应更快,三两步追上苏慧芸,伸手拦住苏慧芸的去路。 「你做什么?」苏慧芸被徐宁拦住,皱紧了眉头,面上显示出一丝愠怒。 徐宁看她不高兴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把伸出去的手,急着辩解道:「苏姑娘不要误会,我刚才不过是一时情急,我,啊——!」 没等徐宁把话说完,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吹来一道劲风,像是有人一掌拍在他身上,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飞起来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救命,救命……」徐宁在荷花池里扑腾,全身都湿透了,好生丢脸。 旁边有人听到呼救声,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跳进荷花池里去救人了。 苏慧芸站在岸边,看到徐宁突然摔进荷花池里去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看了一下徐宁先前站的地方,离荷花池还有点距离,不应该莫名其妙的几摔进荷花池里去了。 忽然,苏慧芸想到什么,转头往周围看去,除了一些树木,还有把徐宁从荷花池里救起来的人,她并没有看到她想找的那个人。 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苏慧芸提起裙摆,朝着前面跑去。 当徐宁被人七手八脚从荷花池里拉起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上还沾着一些杂物,样子狼狈不堪。 苏姑娘呢?他往四周看了看,哪里还有苏慧芸的人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的儿,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徐母得知徐宁摔进荷花池里去了,急急忙忙跑来,一看徐宁狼狈不堪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我本来是在跟苏姑娘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荷花池里去了。」徐宁道。 徐母闻言,第一反应就很不好,道:「莫不是她推你?」 跟着一起来的徐氏见此情形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倒是徐宁还知道维护苏慧芸,道:「没有,苏姑娘根本没有碰到我,是我自己没站稳就摔下去了。」 虽徐宁这样说,可徐母还是将信将疑,对底下的人吩咐道:「赶紧把公子扶去厢房换干净的衣服,再去熬点姜汤,免得公子受寒。」 徐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等徐家下人七手八脚把徐宁扶走之后,她也寻了个理由跟徐母说了一声,先一步道别走了。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苏慧芸一直低垂着头,她刚刚以为是陆承安把徐宁打进荷花池里去的,可是她在四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陆承安的人,也不知道她的猜测对不对? 旁边的徐氏一直拧着眉头,半响之后叹口气,对苏慧芸道:「徐家公子今日也太失礼了,徐母也有些……」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徐母显然是个护短的,还是个不怎么讲理的,她虽然想把苏慧芸嫁出去,但嫁给这样的人家,她还害怕别人戳她脊梁骨,说她亏待人家苏慧芸一个孤女,随便找门亲事就把苏慧芸嫁了,她还是想夜里睡得安稳的。 第7章 徐氏又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再看看吧。」 苏慧芸闻言,垂着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喜色。 苏慧芸和徐氏一起回到定王府,徐氏累了就回海棠院去休息了。苏慧芸回到栖霞院坐了一会儿,想起在万佛寺发生的事,徐宁摔进荷花池去肯定不是偶然,她决定去锦墨院找陆承安问问。 苏慧芸带着彩月一起去的锦墨院,进了院子只看到侍书和文墨,没有看到陆承安。 「义兄没在吗?」苏慧芸问文墨。 文墨道:「世子爷一早出门了。」 苏慧芸道:「他去做什么了?」 文墨道:「说是有一起抗敌的副将请他聚一聚,他就出去了。」 原来是跟副将出去了吗?苏慧芸如是想。 陆承安不在,苏慧芸也问不到,就带着彩月回去了。 这天陆承安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苏慧芸都睡了,自然两个人也没见到面。 到第二日苏慧芸再去找他,他一早又出门了。两个人自然又没见着。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陆承安很忙,早出晚归的,苏慧芸去找他都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让苏慧芸都忍不住想,到底是陆承安真的那么忙,还是陆承安故意躲着她。 这日早上,苏慧芸去给徐氏请安,徐氏还挺高兴的,笑眯眯地跟她说:「罗府明日有宴,你跟我一起去。」 苏慧芸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徐氏这是要带她出去见人,遇到合适的又要给她说亲吧。 不由地又觉得有些发愁,苏慧芸只能先应了,回头再想办法。 等苏慧芸从海棠院回去,就看到几日不见的陆承安坐在栖霞院的院子里。 「义兄,你回来了。」苏慧芸快步走上前去。 「嗯。」陆承安应了一声,盯着手上的一枚飞镖,连眼睛都没有移动一下。 「这是什么?」苏慧芸好奇地问。 陆承安轻描淡写地道:「路上捡的。」 苏慧芸眨巴了一下眼睛,看陆承安的神色,总觉得不会是捡的那么简单。 事实上正如苏慧芸猜测的那样,那把飞镖不是陆承安捡的,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有人射给他的,飞镖上还带了一张小纸条,他把纸条看完烧了,只剩下这把飞镖。 飞镖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识,陆承安不知道是谁在给他传递消息,正在想办法查找飞镖的主人。 陆承安见苏慧芸也盯着飞镖看,轻笑了一下,把飞镖先收起来,转头看向苏慧芸,眉眼里有着笑意,道:「去给母妃请安了?」 苏慧芸点了点头,又打量了陆承安一眼,试着道:「义母说明日罗家有宴,要带我一起去。」 她是有意告诉他这事,想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决。 陆承安俊朗的脸上表情不变,淡淡地道:「知道了。」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苏慧芸就觉得安心,她相信他。 苏慧芸伸手拉了一下陆承安的衣袖,陆承安看她一眼,直接握住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你那日是不是也去了万佛寺?」苏慧芸眼望着陆承安,问出她几日来就想问的话。 陆承安嘴角一弯,俊朗的脸上露出笑,玩味儿的道:「你猜。」 「你就去过。」苏慧芸心中一喜,她那日猜得果然不错,徐宁会摔到荷花池里去,就是陆承安的手笔。 陆承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伸出大手摸摸苏慧芸的头,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这分明就是承认了,苏慧芸心想,明日她再跟徐氏去罗家赴宴她也就不担心了。 第二日,苏慧芸和徐氏坐马车去了罗家,今日是罗家老太太的生辰,宴请了不少宾客,热闹得很。 苏慧芸一直老实地跟在徐氏身旁,徐氏在花厅里跟各家夫人太太聊天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也不多话。 有夫人太太见她乖巧懂事,心生喜欢,便有意无意地向徐氏打听苏慧芸的情况。 徐氏打的是把苏慧芸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的主意,只要是有人跟她说苏慧芸,她都笑眯眯地夸奖她,把苏慧芸说得极好,模样好、性子好、读书好,样样都好,真真是不吝啬言辞,把苏慧芸夸得天花乱坠。 这么一来,自然有心思活络的夫人太太动了心思,有心想把苏慧芸娶回去当儿媳妇儿,孙媳妇儿。 要说苏慧芸一个孤女,虽然亲生父母不在了,但她身后还有定王府这层关系,定王府正如日中天,能借着苏慧芸跟定王府搭上关系也是不错的,即使不适合当长子长孙媳妇儿,给次子庶子当正妻也是可以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家有好几家,其中以宁安伯夫人最积极,她的二儿子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还没有相看到合适的姑娘,在罗家的宴席上,她一眼就看中了苏慧芸,便向徐氏明里暗里打听了好些有关苏慧芸的事,又向徐氏表明了他们家想结亲的意思。 第8章 宁安伯夫人能说会道,把徐氏哄得很高兴,当日罗家宴席结束的时候,宁安伯夫人就邀请徐氏有空去她府上坐坐,徐氏笑着应了。彼此心照不宣。 后来回到定王府之后,徐氏就跟苏慧芸道:「宁安伯府不错,宁安伯的二儿子我也见过,虽然没在朝中任职,不过他在家里帮着管理庶务,还是很能干的。」 徐氏都这么说了,苏慧芸还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闭嘴沉默,什么话也不说。 她本来是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她这个模样看在徐氏的眼里却被徐氏理解成了她害羞,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想法。 「等我跟宁安伯夫人约好了,回头再见一见。」徐氏笑着道。 苏慧芸在心里呐喊,义母,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委屈巴巴! 从海棠院出来,苏慧芸就恹恹的,回到栖霞院就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心想着着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陆承安过来看她的时候,就看她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长长的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脸蛋儿粉嫩嫩的,右边脸上还压出了一条红色的睡痕。 陆承安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眉眼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抚了抚。 苏慧芸正睡得香,感觉脸蛋儿上有点儿养,眼睛都不睁开,小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想把那痒痒麻麻的感觉蹭掉。 看她那可爱迷糊的样子,陆承安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苏慧芸迷糊地睁开眼,看到陆承安那张放大的俊脸,不小心还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仰,差点儿摔倒地下去。 「小心。」陆承安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才免了她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怎么看到我还吓到了?」陆承安嘴角弯着一抹笑,把苏慧芸拉回凳子上坐好。 「义兄。」苏慧芸才醒过来,拿小手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有着沙哑,像一个勾人的钩子。 陆承安「嗯」了一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迷糊的样子好可爱。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彩月彩玉她们也没发现。」陆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 苏慧芸抿了一下唇,道:「从罗家回来累了,本来想趴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是我让彩月彩玉她们下去的,我也就是眯了一小会儿,她们才不知道。」 陆承安问:「母妃是不是又帮你看上什么人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让人心里难受不开心。 苏慧芸点了点头。 「这次又是哪一家?」陆承安沉声问道。 苏慧芸道:「宁安伯府二公子。」 「宁安伯的二公子?」陆承安俊朗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仿佛对听到这个人很不可思议。又带着一丝恼怒,对徐氏会看上宁安伯二公子的不悦。 「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苏慧芸看陆承安那个表情,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 陆承安好笑了一声,舌头舔了一下后牙槽,勾着唇角道:「他不止有问题,他问题还大着呢!」 苏慧芸眨了眨眼,总觉得陆承安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怀好意,还有准备看好戏的感觉。 …… 转眼过了两日,宁安伯夫人给徐氏送来了帖子请徐氏去游湖赏荷花。 徐氏觉得宁安伯夫人很有诚意,当即就同意了,让送帖子来的丫鬟回去转告宁安伯夫人,到时她一定准时去。 宁安伯夫人得了徐氏的回信,也十分的欢喜,觉得这回她二儿子的亲事八九不离十要成了。 谁知却在赴约的前一天,宁安伯家出了一件事,宁安伯二公子在怡红楼喝酒,跟人发生了争执,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宁安伯二公子就被人打了,不仅被打了,还打得很惨,混乱中从二楼上摔下来,把右腿都摔折了。 宁安伯二公子受了伤,下人小厮都吓得不行,着急忙慌地要把他抬回府。 就在众人七手八脚刚把宁安伯二公子抬出怡红楼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绣花的女人,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大哭着扑到宁安伯二公子的身边,扯着嗓子喊,「爷,爷,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们母子不管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也不活了啊!」 周围围观的人本来就多,女人扯开喉咙一喊,围观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很快就把宁安伯二公子被打,女人带小孩哭喊的事传扬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宁安伯二公子还没有成亲,可那女人带的孩子都两三岁会喊爹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宁安伯二公子在外面包养了外室,正妻还没娶,庶长子都这般大了。 得,这么一闹,宁安伯二公子的事就传扬了出去,众人都乐滋滋的八卦起来,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第9章 徐氏得知了此事,气得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磕,心里骂道:宁安伯夫人也太不老实了,居然隐瞒她这么大的事,还好两家的亲事没有成,不然她得多丢人啊! 后来徐氏再在其他的宴席上见到宁安伯夫人是理也不理了。 陆承安隔日来给徐氏请安,主动提起给苏慧芸说亲之事,「母妃一心想要把阿芸嫁出去,却不把对方的人品学识打听清楚,连宁安伯二公子那样的人都看得上,真叫人寒心。」 徐氏自知在此事上她理亏,但陆承安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也叫她下不来台,面上有些难看,道:「这门亲事又没成,算不了什么,我大不了下一次再仔细点,一定给她找个好的亲事,亏不了她。」 她是生了气,说话口气不太好,不过却也说的是真心话,她是急着想给苏慧芸说门亲事,想早点把苏慧芸嫁出去,但也没有胡乱把她塞给哪家的意思,不管怎么说,苏慧芸叫她一声义母,她还是喜欢苏慧芸的,也不想她嫁得不好受苦。豆.豆.网。 「你既然真心想给她说门亲事,眼前就有,何必又去舍近求远?」陆承安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眼前就有好亲事,他就是最好的亲事。 徐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陆承安,对他说出的话简直不敢置信,她之前有怀疑过陆承安对苏慧芸太好了,好得超出了义兄对义妹的爱护和照顾,生怕他对苏慧芸生出其他的感情来,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还真是她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陆承安这会儿亲口就承认了他对苏慧芸的心思。 「不行。」徐氏一口否决,语气决绝又不容置疑。 「哪里不行?我觉得我们很好,在我看来,权势地位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她才是最好的。」陆承安心里很清楚,徐氏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也令他越发确定徐氏不同意他和苏慧芸在一起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苏慧芸是个孤女,没有父母,也没有依靠,他若娶了她,他在前途和朝政上得不到任何帮助,徐氏就想给他寻一门可以对他有助益的亲事。 可是在他看来,他根本不需要这些,说什么助力依靠,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他不想把自己的婚事也牵扯上这些,他只想要一个纯粹的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苏慧芸。 「那还是不行。」徐氏还是不肯让步,言辞激烈地道:「你身为定王府的世子,身上肩负着整个定王府的重担,娶妻也必须娶身份配得上你的,不能为了儿女私情不顾整个定王府。」 陆承安闻言笑了,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复杂的情绪,他望着上首的徐氏道:「母妃,我首先是一个人,才是定王府的世子,如果我连自己想要爱的人都不能爱,也没办法做好定王府的世子。」 「你,你……」徐氏觉得陆承安这是在威胁她,深深地威胁她。 陆承安勾了一下唇角道:「母妃想说我是在威胁你吧?但我想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明知道母妃你看不上阿芸,我还来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答应。一个人不能选择她的出身,她会父母双亡,没有依靠,这也不是她的错。如果她的生母还在,苏将军也在,我说我想娶她,母妃只怕觉得这是全天下再好不过的婚事,根本就不会反对。我说得对不对?」 徐氏的心思被陆承安说中,她扯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陆承安接着道:「母妃,她就是她,与她的出身父母没有关系,我就喜欢她,想做她以后的依靠,照顾和爱护她一辈子。」 徐氏沉默着,不得不说陆承安的这番话说进了她的心里,她曾经也像这样执着过,热情如火地爱着自己想爱的那个人,最后幸运地嫁给自己爱的人,如愿以偿。 看着眼前的陆承安,他的目光坚定诚挚,不可动摇,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徐氏不由地怔了怔,作为过来人,她对陆承安心生怜惜,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给到陆承安最好的。 一时间,徐氏有些动摇了,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争斗,一会儿让她答应陆承安的请求,一会儿有让她拒绝到底,她要为了陆承安好。 难以抉择,左右为难,两个声音吵得她头疼不已,她手扶着额头,对陆承安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让我再想一想。」 陆承安察觉到徐氏语气中的转变,明显不再像先前那么坚持,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明白他和苏慧芸的事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需要徐徐图之。 徐氏已经答应再想一想,陆承安也决定缓一缓,给徐氏再多一点考虑的时间,便站起身向徐氏行礼告退,离开了海棠院。 只是就在陆承安等着徐氏想通的时候,宫里出了一件事,一件很大很大很大的事。 那天夜里,皇帝突然在魏淑妃的宫里昏倒了,一直昏迷不醒,大半夜里惊动了太医,全太医院的太医去看了都束手无策,找不到皇帝生病的病因。 第10章 皇帝昏迷不醒,皇后大怒,让人把魏淑妃抓起来,又连夜让四王爷陆承昊进宫。 皇帝目前有五个儿子,陆承昊是皇后的儿子,也是几个儿子里面办差能力最强,身后扶持的势力最强的一个。 照理说,如果皇帝有心,早就该封陆承昊为太子了,可是皇帝偏偏没有封陆承昊为太子,还有意无意地扶持其他人。 皇帝不立太子,有扶持其他皇子办差,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有点儿那个意思了。 正是如此,才让其他几个儿子有了心思,在私底下你争斗得十分激烈。 几个皇子长期互相争斗,各自的母妃也各有心思,这不皇帝一昏迷,皇后就率先利用身份之便,第一时间召了陆承昊进宫。 陆承昊到了宫中,在皇后宫里两人密谈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皇帝病重昏迷不醒的消息终于传扬出去,众朝臣都意识到这是一件大事,皇帝病重,朝事无人管理,需要有一个主做的人。 于是,皇后联合几个重臣,宣布由瑞王爷陆承昊负责在皇帝病重期间监国,并且宣称这是皇帝的旨意。 有朝臣不满地跳出来,大叫着「我要见皇帝,我不信,必须要皇帝亲口说才信」。 皇后哪可能让他去见皇帝,以「皇帝病着,需要安心静养,他这样在朝堂上大吵大闹,就是置皇帝的安危不顾」为由顶了回去,还给他盖了一顶大帽子——如果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唯他是问。 这边闭了嘴,另外又有老臣提出来要见皇帝,皇帝病着,他们作为臣子很关心皇帝的龙体,如果见不到皇上,他们会不安的,愿在宫门前长跪不起,一直替皇帝祈福,直到皇帝醒转来见他们为止。 前面一个来硬的,后来一个就来软的,还用起了苦肉计,够拼的! 但是皇后也够狠,皮笑肉不笑地跟闹着要长跪不起的老臣道:「颜大人对皇上一片忠心耿耿,十分叫人感动,虽然颜大人年事已高,本宫也不愿看你那么辛苦,但如果颜大人执意要去给皇上长跪祈福,本宫深感欣慰。」 说完,她又环视了周围的大臣一圈,继续淡淡地道:「诸位大臣,若有人想跟颜大人一样替皇上祈福的,本宫这就命人去给你们安排。」 皇后不硬不软地把话给他们怼了回去,众大臣一看,娘的,他们是要见皇帝,才不是要去长跪祈福,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真去长跪祈福,还不要了他们的老命,见势不对,他们一个个地就找借口溜了。 事后,陆承昊开始监国,处理朝政,随便在宫里进出,把整个皇宫内外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朝中有一些大臣不是陆承昊的人,在陆承昊掌握朝堂之后,他们为了表示抗议,便称病不再上朝,暗中谋划着其他的法子。 有其他皇子提出想要见皇上,也被皇后和陆承昊挡了回去,每次都是以皇帝目前病着,需要好生调养,他们去见皇帝会影响皇帝的病情为由推脱,总之通通都不给见。 皇后和陆承昊不让其他皇子妃嫔见皇帝,其他皇子妃嫔也不是吃素的,在几次交锋之后,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察觉到了皇后和陆承昊这是想软禁皇帝,意图不轨。 大皇子和三皇子背地里一商量,这他娘的怎么行,不能让陆承昊抢了先,回头就找人密谋去了。 朝中的局势一下子焦灼起来,就连京城中的百姓都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 七八月的天气热得不行,连空气都十分凝重,似乎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以免引发不好的事情。 陆承安也越发的忙起来,经常早出晚归,时常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苏慧芸那日终于见他早些回来,关心地问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看起来人都瘦了。 陆承安瞟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天天操练,能不瘦吗?」 他抗击北陆鞑子大胜回朝之后,虽说交了兵权,但是那些将士们还是很信任他,都把他当成自己值得依靠的将军,经常叫他出去聚一聚,要么就在营地里操练,兄弟感情好得出奇。 但是苏慧芸明显感觉到不是这样,陆承安没有说实话,或者隐瞒了一些事情,分明是不想让她知道。 意识到陆承安是特意隐瞒的,苏慧芸便也没打算追着问,看他瘦了一大圈,很是心疼,关心道:「要不我给你做些吃的吧。」 陆承安就想起她之前学做饭菜,差点儿把厨房烧了的事,笑着道:「你现在会做什么?」 苏慧芸被他取笑,红了脸,噘了一下嘴巴道:「我现在会做牛肉面了。」 「那你就给我煮碗牛肉面吧。」陆承安对她做的牛肉面还挺期待的,想看看她到底做得怎么样。 苏慧芸答应一声,欢喜地跑去厨房做了,她学做牛肉面已经有一段日子,现在已经能很顺利流畅的煮好一碗面。 第11章 不多时,苏慧芸果然煮好了一碗红汤牛肉面,面条劲道,面上卧着一个煎蛋,旁边还有绿叶菜点缀,香气扑鼻,看起来就十分有食欲。 陆承安闻到面条的香味都饿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笑着道:「感觉手艺有很大的进步,这面闻起来好香。」 「那你尝尝味道如何?」苏慧芸拿了筷子给他。 陆承安接过筷子低头吃了一口面,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美味,味道非常好,面很劲道,牛肉也很有嚼劲儿,煎蛋也很好吃,青菜还能解油腻。 「好吃。」陆承安夸奖道:「以后可以去开面馆了。」 苏慧芸喜滋滋地道:「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再给你做。」 陆承安嘴角往上一勾,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道:「我每天都想吃。」 「那我就每天都给你做。」苏慧芸答应得飞快。 陆承安闻言,深深看了苏慧芸一眼,目光犹如深潭,有着苏慧芸看不懂的深意,他笑着摸摸她的发顶,道:「好啊,以后你天天做给我吃。」 「嗯。」苏慧芸用力一点头,脸上的笑容很甜。 …… 当天夜里,苏慧芸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隐隐约约的听起来,好像是皇宫那边传来的喊杀声。 苏慧芸正准备皮衣起床,彩玉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她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但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苏慧芸飞快地道:「宫里出事了,大王爷和三王爷带着人人跟四王爷打起来了,现在双方打得十分激烈,已经乱成一团了。」 苏慧芸顿时一惊,心中暗道:这怎么又跟上辈子的情况不一样?上辈子是陆承昊带人逼宫,干掉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皇帝那时已经拿陆承昊没办法,就把皇位传给了他。这辈子怎么成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逼宫了? 话说回来,不管哪种情况,今夜都注定京城的所有人都无法安眠了。 皇宫那边的喊杀声一直在持续,苏慧芸让彩玉帮她更衣,她刚把衣服穿好,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就见彩月惊慌失措地跑进屋里,脸色都有些泛白,不安地道:「有一大队人马把定王府包围起来了,王爷已经带着人出去询问情况了。」 苏慧芸闻言脸色也是一变,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并没有发生定王府被围的事情。当时定王爷已经不在了,是陆承安守着定王府,也许是逼宫的陆承昊觉得陆承安不足为惧,也许是陆承昊觉得陆承安是他的人,便没有让人来围攻定王府,定王府也就没有受伤什么波及。 可这辈子情况不同了,突然来了一大队人马包围了定王府,到底是敌是友?又是什么情况?千万不要是敌人啊!苏慧芸在心里想着。 好在定王爷带着人去跟围在定王府外的将士说完话之后,确定那些将士不是任何一个皇子派来的人,他们原来是跟陆承安一起上过战场的将士,他们得了陆承安的托付,知道今夜会发生意外,专门赶来护卫定王府的。 知道了那些将士的身份之后,定王府的众人也安了心,不再像先前那样人心惶惶。 「世子爷想得真周到,幸好有这些将士过来护卫王府,这样也不怕定王府会有危险了。」彩月先前真是吓坏了,现在安定下来,还不忘拍拍胸口。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只苏慧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忽略了什么事情,忽然,她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就往外走。 彩玉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道:「姑娘,你去哪儿?」 「去锦墨院。」苏慧芸头也不回地道。 彩玉拉住她,道:「姑娘,现在这个时候到处都乱糟糟的,又这么晚了,你去锦墨院做什么?」 「去找义兄。」 「世子爷不在府中。」 苏慧芸一怔,回头盯住彩玉道:「他去哪儿了?」 彩玉抿了一下唇,道:「他很早就出去了。」 苏慧芸看了彩玉一眼,彩玉是陆承安送到她身边来的丫鬟,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义兄去哪儿了?」苏慧芸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比前一次严肃得多。 对上苏慧芸严肃的目光,彩玉吞吞吐吐地道:「世子爷去宫里了。」 是的,陆承安一早就带着人去宫里的,不过他去宫里不是去帮任何一个皇子,而是为了去救人。 陆承安料到几个皇子会动手,在每个人那儿都安插了眼线,一得到消息就开始筹划,等到几个皇子都按捺不住地打起来,他就调了暗藏的人手去救人了。 魏淑妃宫里,奶娘正抱着小皇子躲在角落里的柜子里,手捂着小皇子的嘴巴免得他被吓到喊出声。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有人伸手推开门,奶娘听到开门的声音,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捂住小皇子的嘴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12章 奶娘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现他们,千万不要发现他们。 有人朝着角落的柜子里走过来,抬手一把打开了柜子。 眼前骤然一亮,奶娘对上来人,来人面上蒙着黑布,他的手上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上还有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看起来非常的吓人。 奶娘差点儿忍不住失声尖叫。 「快出来,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来人在她尖叫之前飞快地说道。 听到是来救他们的,但奶娘还是将信将疑,睁着眼睛怯怯地望着来人。 来人又道:「你快一点儿,等会儿四王爷的人杀过来了,我们可就救不了你们了,你们走不走?」 「走,走,当然走。」奶娘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来救他们的,连忙一把抱起小皇子,一边哄着小皇子不要怕,一边从柜子里爬出来。 「走这边。」来人拉起奶娘的胳膊从侧门出去,身后跟着好些个手提大刀身材魁梧的蒙面侍卫。 陆承安带着人从淑妃宫的侧门出去,一路往冷宫方向走,冷宫地处偏僻,平常少有人去,这个时候几个皇子打得正激烈,根本无人发现这边的情况,他们正好从冷宫那边撤离。 「谁在那边?」 陆承安带着一队人走在半路上,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侍卫,侍卫发现他们一个个蒙着面,立即意识到不是自己人,立马扬声高喝了一声,就拔刀准备动手。 「世子爷,你带他们先走,我们断后。」旁边的手下对陆承安说道,也不等陆承安阻止,就已经带着人冲上前去。 双方顿时战成一团,喊杀声和刀剑声不绝于耳。 奶娘抱着小皇子躲在陆承安等人的身后,看到刀子砍进人的皮肉,血一股一股的流出来,空气里都充满了血腥气,难闻又恶心。 小皇子早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奶娘抱着她也是腿软手软,但为了活命,死死地不敢放手。 「快走。」 幸好陆承安带的人都是见过战场厮杀的真勇士,打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很快就把拦路的侍卫打得落花流水,陆承安趁机带着人赶紧撤离,一路顺利地出了宫。 当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亮大地的时候,宫里的这场厮杀终于进入了尾声。 大皇子在昨也的混战中被三皇子放冷箭射死了,他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此刻,三皇子带着他仅剩的几个侍卫,被陆承昊带的上千人围困在御殿前面,再往前就是皇帝的寝宫,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往前了。 陆承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被围困住的三皇子,就像看被困在笼子里受伤的小兽一样,眼神里既怜悯又残忍。 「三皇兄,你输了。」陆承昊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自古成王败寇,陆承昊今天他赢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输了,他们注定要死,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惹事。 「杀了他!」有人叫起来。 「杀了他!」接连不断的声音喊起来,震天动地。 旁边的副将抽出了手中的剑,朝着三皇子走去,陆承昊似有不忍地转过身,一脸痛苦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却又在众人都没看见的地方,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陆承昊赢了,除掉了他最大的两个敌人,剩下的二皇子本来就是个跛子,完全不足为据,而五皇子还是个小屁孩儿,更不能把他怎样,现在整个皇宫朝廷都在他的手上,皇帝病得就快要死了,以后这个天下就是他的了,他梦寐以求的皇位就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 一个侍卫匆匆赶来,到得近前向陆承昊行了一礼,禀告道:「五皇子被人救走了。」 陆承昊闻言脸色一变,他刚刚还只把五皇子当成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也做不了什么,谁知转眼就被打脸了。 五皇子是还小做不了什么,可就怕救走他的人也怀了别样的心思要拿他做文章! 陆承昊狠狠地一咬牙,面上带了恼意,道:「派人去追,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追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说是要把人追回来,但最后的话表明了其它的意思,追不回来就就地格杀勿论,带具尸体回来也可以。 「是。」侍卫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带着人手追查五皇子的下落去了。 且说陆承安夜里救了人杀出皇宫之后,连夜就让人把五皇子和奶娘送走了,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人手,自有人在城外接应,顺利地带着五皇子和奶娘走水路,一夜过去早就离开了京城,等到陆承昊发现五皇子被人救走之时,再派人去追,五皇子和奶娘都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了,如何还追得回来。 忙了整整一夜,红娘子亲手熬了一些白粥,又蒸了一些小笼包,仔细地捡在盘子里,拿朱漆色托盘端着,缓步走到客房门口。 第13章 红娘子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声道:「世子爷。」 屋里,陆承安正坐在桌边写东西,刚好写完,就听到门口传来红娘子的声音。 他把手中的笔放下,将写好的信拿起来吹了吹,折好放在身上,才开口道:「进来吧。」 门轻轻地从外面被推开,红娘子端着朱漆色托盘进来,缓步走到桌边,漂亮的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柔声道:「世子爷辛苦一夜了,我熬了一些粥,做了一些小笼包,世子爷将就吃些,填填肚子。」 谁知陆承安只是扫了一眼她送上来的白米粥和小笼包,俊朗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无,淡淡地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早饭就不吃了。」 「世子爷,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早饭?」红娘子眼望着陆承安,心里一片酸涩,她其实不贪心,她只想多看看他,多陪陪他,想他喜欢她做的吃食。 陆承安抬眼扫了她一眼,目光依旧淡漠,留下一句「没有的事」,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娘子怔了怔,骤然回过神来,连忙飞快地追出去,只见陆承安高大挺拔的已经走出去很远,望着陆承安快步离去的背影,眼泪从红娘子的眼中滚落下来。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 …… 陆承安让底下的人把信送出去,然后径直回到定王府。 昨夜赶来护卫定王府的将士早在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定王爷得知陆承安回来,立马就叫人把他叫去了书房,两个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这时候,宫里来人了,说是奉陆承昊的命令要召定王爷和陆承安即刻进宫。 昨夜宫里才发生了宫变,这个时候陆承昊就要召陆承安和定王爷即刻进宫去,不知道陆承昊打的什么主意。 陆承安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唇角微微一勾,「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我们进宫,就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就去宫里看看去。」 事实上真的就如同陆承安说的那样,昨天夜里陆承昊才干掉了两个哥哥。他可以说是那两个哥哥突然发难逼宫,他迫不得已才带兵反击,完全是为了保护皇帝皇后,为了自保。可以把一切罪责都肆无忌惮地往两个死人身上推,反正死人是不会跳出来说话,他还可以借此掩盖许多的真相。 但是,陆承昊的目的不只是干掉两个哥哥而已,干掉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目的是为了能够顺利登上皇位,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已死,他要想当皇帝,就得有人支持,定王爷和陆承安是他想要争取的首要人选。 陆承昊认为,定王爷手上掌握着兵权,有明镜堂,底下笼络了一大帮的人,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宗室里都很有地位,他十多年前支持了皇帝上位,如果现在定王爷愿意支持他当皇帝,那他处理起那些心怀异心的人来也就更能事半功倍了。 此时此刻,陆承昊要想拉拢定王爷和陆承安,叫他们现在进宫去也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让定王爷和陆承安能够良禽择木而栖,而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 宫里派来接陆承安和定王爷的马车就停在王府大门口。 定王爷看了一眼马车,笑着跟身边的陆承安说:「四王爷到底准备周到。」 陆承安也淡淡一笑。 「走吧。」定王爷招了招手,叫上陆承安一起上马车。 「王爷。」身后传来徐氏急切的声音,定王爷和陆承安顿时停下脚步。 定王爷回头,看到急急跑来的徐氏,脸上满是焦急,他便微蹙了一下眉头,几大步朝徐氏走过去,伸手扶住她。 「你怎么来了?」 徐氏抓住定王爷的手道:「我听闻你和承安要进宫去,便过来看看。」 昨夜宫里才发生了宫变,这会儿就要叫她的丈夫和儿子进宫,她如何能不担心啊! 定王爷感觉到了她的担忧,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柔声安抚徐氏道:「没事儿的,是四王爷叫我们进宫去议事,很快就回来。」 徐氏眼巴巴地望着定王爷,即便他说得轻松,她也放心不下。 苏慧芸就站在离徐氏几步远的身后,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陆承安,担忧之色写满了小脸。 陆承安也提步朝苏慧芸走过去,几步就走到了苏慧芸的面前,他低下头打量着苏慧芸,小姑娘刚才跑得太急,此刻还张着嘴巴微微喘着气,脸蛋儿也泛着红,是跑得太急才红的,也是担心他才急红的。 「义兄……」苏慧芸叫了一声,除了眼巴巴地看着陆承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话都没用,进了宫之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陆承昊万一发起疯来,也没人拦得住。 陆承安何其聪明,如何看不出苏慧芸的担心,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淡定地道:「你做好牛肉面在家等我,我去了宫里回来好吃。」 第14章 做一碗牛肉面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陆承安却叫她做好了在家等他回来好吃,这说明他进宫不会很久,很快就会出来。 苏慧芸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一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做牛肉面。」 「乖。」陆承安又摸摸苏慧芸的头,目光里是满满的宠溺。 「定王爷、世子爷,该走了。」宫里来的太监上前催促,「四王爷和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陆承安回头盯了那催促的太监一眼,太监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下来,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了他的胸口,叫他喘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脸上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定王爷此刻也跟徐氏说完了话,对陆承安道:「我们走吧。」 陆承安才收回对太监的威压,跟着定王爷上了马车。 直到陆承安和定王爷坐进马车里,刚才那个太监才「妈呀」一声缓过劲儿来,顺畅的喘了一口气! 太监后悔不已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刚刚都要快憋死了,有这么一回教训,他决心以后见着陆承安就绕道走,实在不行碰到陆承安就装死,绝对绝对不惹他,再也不惹他了。 …… 定王爷和陆承安进宫去了,苏慧芸和徐氏在府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 苏慧芸扶着徐氏道:「义母不用担心,义父和义兄很快就会回来,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们做牛肉面。」 徐氏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慧芸一眼,心道她真是太天真了,今日的皇宫分明就是个龙潭虎穴,进去了如何能轻易出来。 谁知苏慧芸却又笑着道:「义母,你喜不喜欢吃牛肉面,要不我也给你做一碗?」 「不吃。」徐氏都快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牛肉面。 她甩开苏慧芸的手就要走,苏慧芸却厚脸皮地跟上,在她身后道:「刚刚义兄说了,他会很快回来,我相信他。」 徐氏驻足,但也只是看了苏慧芸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苏慧芸看着徐氏走远,深吸了两口气,心想着徐氏刚才应该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她再跟着徐氏一起也没意思,不如就照陆承安说的去厨房做牛肉面好了。 「走,我们去厨房。」苏慧芸伸手拉起彩月,飞快地跑去厨房了。 而另一边,定王爷和陆承安也到了宫中。 皇宫里经过一夜的厮杀,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不少尸体已经挪走,余下一部分堆在角落里,宫人拉着车把那些尸体运出宫。无数宫人在台阶御道上打扫,打来水一遍一遍地清洗地面,地面已经洗过几遍,地缝里不时还能看见一丝殷红的血迹。 定王爷和陆承安在战场上早就见惯了生死,比眼前的场景更惨烈的都有。在战场上,往往一场仗打完,尸体堆成山,好多尸体头没了,手断了,腿断了,还有肠子内脏跑出来的,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地看过去。此刻宫里的情形,比起战场上的惨状来,根本就是大巫见小巫,他们两人脸上丝毫表情也无。 很快宫人就领着定王爷和陆承安见到了皇后和陆承昊。 皇后身着一身华贵皇后服高座在殿中,陆承昊立于她的下方。 定王爷和陆承安走上前向两人行了礼。 皇后看了一眼陆承昊,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皇后微一颔首,看向前方躬身行礼的两个人,抬手让两人平身。 「今日请定王爷你们父子进宫,想必你们两人也已经知道宫中发生的事了,这真真的是大夏的不幸,朝廷的不幸。」皇后哀叹一声,面露忧愁,痛心疾首地道:「谁都无法料到,大皇子和三皇子竟然会做出逼宫谋反之事,差点儿就害了本宫和皇上,实在是太令人失望和震惊了。」 「皇后娘娘说得是。」皇后刚一说完,陆承安就立即附和道。 「……」旁边的定王爷睁大了眼睛望向陆承安,他们来的路上不是这么说的。 「……」坐于上首的皇后也睁大了眼睛望着陆承安,她以为陆承安起码会有点儿自己的异议,谁知他竟这么毫无意义地就顺着她说的话说了,让她准备好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立于旁边的陆承昊也很震惊,他以前也跟陆承安多有来往,可陆承安始终油盐不进,还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他想了很多法子都拿陆承安没办法,没想到这会儿陆承安竟变得如此好说话。 皇后缓了缓,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如今皇上病着,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被伏诛,他们的家眷也已经被看管起来,剩下的就是清剿叛贼等余孽,还望定王爷及世子多多协助,不要放过任何余孽。」 好的很啊,这是直接就把大皇子和三皇子及其拥护者打成了叛贼余孽,也成了皇后和陆承昊要清除异己的最有力的借口,这么一来,只要他们不满意的人,都可以被他们清除出去了。 第15章 不光如此,清剿余孽和排除异己哪个时候都有,但皇后和陆承昊想得更好,他们是想要定王爷和陆承安也帮把手,这是要拉两个人下水,也是让他们投诚,表明他们的决心。 够狠的。 定王爷如何听不出来皇后的用意,立马就肃着脸拒绝道:「明镜堂从来都只效忠皇上,也只为皇上办事,从不牵涉旁事,还望皇后娘娘理解。」 意思是我只听命于皇帝,你要我去清剿余孽那不行,除非皇帝醒来命令我。 皇后面色微微一沉,心道陆志远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他不同意,她就得想想另外的法子让他同意! 就在皇后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就听到陆承安道:「明镜堂从来不牵涉其他事,我们只做好我们分内的差事,这是明镜堂一直以来的规矩。」 皇后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她忽然就明白了,陆承安着重强调这句话是在告诉她,他们不会多管闲事,不管她和陆承昊做什么,只要不是皇上命令他们明镜堂办差,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有这么一句话,皇后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心道:皇帝现在病着,也无法管理朝政,人被她和陆承昊软禁在乾坤殿里,只要皇帝一日不醒过来,朝廷后宫的一切都是她和陆承昊说了算,定王爷和陆承安奉行明镜堂的规矩不插手,那她和陆承昊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皇后拿眼朝陆承昊看了一眼,陆承昊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跟她同样的意思。 陆承昊扫了定王爷和陆承安两个人一眼,他们两父子的意见虽然有些不同,但大体上还是表明了态度,只要他们两父子不插手,不跑出来多管闲事,他自然还是愿意用他们的。 皇后和陆承昊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明白不能把定王爷和陆承安逼迫得太过,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定王爷和陆承安根本不是兔子,他们是猛虎和狮子,真把他们逼急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如此一来,皇后和陆承昊也就没有再为难定王爷和陆承安,而是唤来宫人上茶上点心,让定王爷和陆承安稍作休息。 定王爷和陆承安对视了一眼,各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继续陪着皇后和陆承昊唱戏。 这一场戏里,定王爷和陆承安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倒是配合得默契。 …… 定王府里,苏慧芸在厨房做牛肉面,厨房先前没有准备有面,苏慧芸就自己和面,之前都是厨房的下人和面,这次她想自己活,就让厨娘在旁边教她。 和面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苏慧芸在厨娘的指导下,倒像是开了窍一般,很快就和好了面。 面和好之后,苏慧芸又拿刀把面切成条备用。有了面,后面就更容易了。苏慧芸已经会做牛肉面,烧水煮面、煎蛋、切牛肉等更是一气呵成,很快就把一碗浓香扑鼻的牛肉面做好了。 苏慧芸总共做了四碗面,她是这样打算的,一碗面给陆承安,一碗面给定王爷,一碗面给徐氏,剩下的那一碗留给她自己。 面都煮好了,就等陆承安和定王爷回来吃了。 苏慧芸把面放进朱漆色描金托盘里,正准备让丫鬟送去海棠院,就听到有下人欢喜地来禀告,「王爷和世子爷从宫里回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王爷和世子爷都下了马车往海棠院去了。」 苏慧芸眼睛一亮,陆承安果然没有骗她,说会很快回来就当真回来了。 「彩月,你们把牛肉面送到海棠院去。」苏慧芸说完,自己先提着裙摆朝着海棠院飞快地跑去。 海棠苑里,定王爷和陆承安刚入座,徐氏见到他们平安归来很高兴,忙吩咐丫鬟泡了热茶上来。 陆承安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就听到外面传来苏慧芸的声音,垂下的眉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让她进来吧。」定王爷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便有丫鬟去传话,让苏慧芸进屋。 苏慧芸快步走进来,向三人行了礼,笑着道:「临走的时候,义兄让我煮好牛肉面等他回来吃,我这儿刚做好,义父和义兄就回来了。」 「面做好了?」陆承安放下茶盏问道。 「嗯。」 陆承安道:「我正好饿了。」 「我叫他们送上来。」苏慧芸道。 定王爷也笑着道:「我也正好饿了。」 「干脆一起去隔壁偏厅用吧。」徐氏忽然开口,声音柔柔的,听在人耳中很舒服,仿佛轻风吹过。 苏慧芸下意识地朝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徐氏略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苏慧芸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第16章 陆承安正好把两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四人随后去了隔壁偏厅吃面。 「阿芸的手艺不错。」定王爷吃了第一口面,就觉得味道很好,面也很劲道,不像是第一次做的样子,就笑着夸奖了一句。 陆承安道:「比之前更有进步了。」 徐氏也跟着道:「是很不错。」 看三人都夸奖自己,苏慧芸都不好意思了,脸蛋儿微微泛红,低着头埋头吃面。 吃完面,定王爷和陆承安才开口说起在宫里的情形。 陆承安道:「我和父王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不管皇后和陆承昊说什么,我们就一人答应一人面上反对就对了。」 定王爷点了下头,「反正我们就一句话,只效忠皇上,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也不会插手。」 这么两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徐氏和苏慧芸都知道,哪里会真的如此简单,定王爷和陆承安能顺利出宫回府,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好在一切顺利,平安就是福。 …… 后面的一段日子,皇后和陆承昊就在朝中不断地清理那些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把大皇子和三皇子一党的人都清理了个干净,即便有剩下的,也是早就向他们投诚的人。 如此以来,朝中大权都掌握在了陆承昊和皇后的手中,陆承昊几乎成了实际上的皇帝,就只差皇帝驾崩,他登基称帝了。 那天夜里,苏慧芸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丧钟的声音,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看到彩玉从外间进来,忙问道:「丧钟响了几声?是那位吗?」 彩玉点头,道:「是皇上驾崩了。」 皇帝驾崩,陆承昊顺利登基称帝,以天代年,为先帝守孝,朝中文武百官都要进宫为先帝哭灵。 定王爷、徐氏和陆承安每天都要进宫去哭灵,苏慧芸不用进宫,就留在王府里。 这天是最后一天进宫哭灵,定王爷、徐氏和陆承安一早就进宫了。 奶娘带着安哥儿在院子里面玩儿,安哥儿活泼好动,一直跑来跑去,欢快的笑声洒满整个院子。 宝哥儿从前面的拐角走过来的时候,安哥儿跑得开心没看到他,一头撞在宝哥儿的身上。 安哥儿人小,撞了宝哥儿之后,没把宝哥儿撞到怎样,反倒自己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奶娘见状,担心安哥儿受伤,连忙跑上前查看安哥儿有没有怎样,语气里满是关心,「安哥儿你有没有哪儿受伤?有没有哪儿疼?」 安哥儿撞了宝哥儿,把脑门儿撞疼了,不过他是个大气的孩子,奶娘问他疼不疼,他还摇头说不疼,没有哪儿受伤,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宝哥儿,伸手去拉宝哥儿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道:「哥哥跟我一起玩儿吧。」 宝哥儿沉着脸甩开他的手,粗声粗气地道:「谁要跟你玩儿,烦,滚开!」 安哥儿本来摔倒还没哭,听到宝哥儿骂他烦,让他滚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强忍住不哭出来,样子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听到安哥儿被宝哥儿骂,奶娘心疼安哥儿,出于护短的心里,忍不住就说了宝哥儿几句,「你是哥哥,比安哥儿大了好几岁,却一点儿爱护之心都没有,真不知道谁教的!」 她说宝哥儿不知道谁教的,实际上说骂宝哥儿有娘生没娘养! 这话很难听,但也怪不得奶娘这么粗鄙,她本来就是从乡下找来的婆娘,没读过什么书,家里又穷,生了娃儿奶水多,人长得不难看,为人勤快,做事动作麻利,就被选到王府里来带安哥儿了。 她带了安哥儿几年,安哥儿长得好看,听话又乖巧好带,奶娘就把安哥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宝贝他宝贝得不行,舍不得让安哥儿受半分委屈,看到安哥儿被骂,第一反应就是护着他。 她为了护着安哥儿没有错,却把宝哥儿给惹火了,宝哥儿一张脸气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奶娘和安哥儿一眼,怒火汹汹地推开奶娘,像头小蛮牛一样冲了出去。 奶娘被宝哥儿撞到一边,差点儿没站住摔到地上,也有些生气地瞪了宝哥儿一眼,就看到宝哥儿眨眼的功夫跑远了。 宝哥儿气呼呼地跑回自己的屋里,砰地一声关了门,趴在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呜呜呜地哭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背着没人的地方还是哭了,他紧紧地拽着被子,心里恼怒地想着,他哪里没有娘,他以前也是有娘的,他娘也很疼他爱他,不舍得他受半点儿委屈,那么好的娘,可惜被人害死了啊,被徐氏害死了,他恨,他好恨…… 苏慧芸歇了午觉起来,她让彩玉给她泡了一杯茶,她准备一边喝茶一边看会儿书,就听到外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第17章 「外面出什么事了,彩玉去你看看?」苏慧芸放下书往吩咐彩玉道。 彩玉应了一声往外走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面上也很着急,「小公子不见了。」 安哥儿不见了? 苏慧芸吃了一惊,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宝哥儿在哪儿不见的?」 彩玉跟上她的脚步,道:「奶娘说安哥儿本是在屋里睡觉,她就坐在旁边守着,中途的时候困了,不小心在旁边打了个盹儿,醒来就不见着安哥儿了。」 「奶娘现下人了?」苏慧芸已经从侧门走到了海棠院,院里众人都一脸惊慌,正四下里找人。 「奶娘去找安哥儿了。」彩玉回道。 苏慧芸拉住海棠院的丫鬟,问:「春兰姐姐她们人了?」 「她们也都到处去找小公子了。」丫鬟急得都快哭了,如果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整个海棠院的丫鬟下人都活不成了。 苏慧芸忽然觉得不对,安哥儿是个听话的孩子,哪怕他偶尔很调皮,但也知道危险的地方不要去,不是相熟的人带他不会走,哪怕他睡醒了起来看到奶娘睡着了,他偷偷溜出房间来玩儿,也不会跑出去很远的地方或是故意藏起来不让人找到,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把他带走了,而且是他认识的人带走的。 「你们今天守着海棠院,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来过?」苏慧芸问。 几个丫鬟下人面面相觑。 这时有个丫鬟道:「奴婢好像看到宝哥儿来过,当时他们两个就在角落那边玩儿,奴婢看他们玩儿得挺好的,又去忙其他的事了。」 苏慧芸闻言,脸色一变,她忽然感到一丝强烈的不安,提起裙摆就往外疾步而去。 彩玉见状,连忙跟上。 苏慧芸跑到宝哥儿的住处,却只见宝哥儿一个人坐在屋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落在别处,似乎在想事情。 「安哥儿人呢?」苏慧芸几步走到宝哥儿面前,低头问道。 宝哥儿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知道。」 苏慧芸一把抓走他手上的书,盯着他的目光里透出严厉,沉声道:「有人看到你把安哥儿带走了。」 「我不知道。」宝哥儿继续梗着脖子道。 苏慧芸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厉声道:「你把宝哥儿带到哪儿去了,他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宝哥儿抿紧了唇不说话。 苏慧芸看他真是跟他娘一样冥顽不灵,但也心知他从小就被柳侧妃养歪了,这样的孩子,越是逼他,越是让他有逆反心里,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她缓了缓口气,放柔了声音跟宝哥儿道:「宝哥儿,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孩子,你也很喜欢安哥儿,上回安哥儿给你点心吃,还把他的玩具给你玩儿,你当时也很高兴,说明你还是很想给他当一个好哥哥的……」 「我才不想当什么好哥哥。」宝哥儿拒绝承认,偏过头不理她。 苏慧芸顿了一下,打量一下宝哥儿的反应,觉得有戏,继续道:「宝哥儿,你知道安哥儿在哪儿的对不对?他还那么小,如果见不到我们,肯定会害怕的,他肯定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叫你哥哥,哥哥,一直在等着你回去……」 「不要说了!」宝哥儿激动地大声一声,手捂住耳朵不要听苏慧芸讲话。 苏慧芸却不听他的继续道:「你听到没有,安哥儿一直在叫你,他在叫你回去,他哭得好伤心,他说你不要他了,他好难过,你是他的哥哥呀!」 宝哥儿浑身止不住地抖起来,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终于良心发现,大概到底还是小孩子的缘故,终究还是心虚害怕的,哭着把安哥儿在哪儿说了。 「我把他藏在西院那边了。」 苏慧芸闻言立马吩咐彩玉道:「快,快去西院。」 难怪府里众人都找不到安哥儿,因为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西院,那边本来就偏僻,还死过人,一般人都不会走那边去,安哥儿人小更是没去过,让他自己走也走不到那儿去,所以没有人到那边找过他。 等到苏慧芸等人在西院找到安哥儿,他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枯井旁边的石头上等着宝哥儿回去找他,没哭也没闹,只是小脸上写满了失望和难过,叫人看了都心疼。 「你怎么不自己走出去啊?」苏慧芸把他从石头上抱起来,心疼得不行。 安哥儿靠在她肩头上,委屈巴巴地道:「哥哥说了让我在这儿等他,如果我出去了,他以后就不跟我玩儿了。」 所以他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等着,不哭也不闹,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宝哥儿来找他。 苏慧芸把安哥儿抱回去,又叫奶娘给他打来热水洗一洗,泡杯安神的茶给他喝,又陪着他一起玩儿游戏,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说饿了想吃鸡蛋羹,苏慧芸就吩咐厨房赶紧做好了送来,一直细心地陪在他身边,让他能忘掉宝哥儿丢下他这件事。 第18章 宝哥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躲在外面偷看。他看到苏慧芸陪着安哥儿玩儿,还给安哥儿讲故事,把安哥儿逗得直乐,心里羡慕不已。 他下午偷偷把安哥儿带走的时候,是准备把他丢到枯井里面去的,但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安哥儿一直一声一声地叫他哥哥,叫得十分亲热,还把自己的糖果分给他吃,他就有些下不去手了,最后改变了主意,只是把安哥儿丢在西院,自己偷偷地跑了。 安哥儿一抬头看到宝哥儿躲在门外,抿了抿唇,小脸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向他招了招手,「哥哥进来玩儿。」 宝哥儿听到安哥儿叫他,声音糯糯的,就跟他给他吃的糖果一样甜,他哪里还受得住,眼泪刷地流下来,转身就往外跑。 「往哪儿跑?」宝哥儿低着头一头撞在定王爷的身上,被定王爷一把提起来,宝哥儿看到定王爷,小脸都吓白了。 宝哥儿把安哥儿哄出去丢在西院的事情到底没有瞒住,最后还是让定王爷和徐氏他们知道了,当然这事本来就瞒不住,宝哥儿被定王爷罚了跪,关在屋里闭门思过。 徐氏得知是苏慧芸把安哥儿找回来的,也是苏慧芸一直陪着安哥儿,安慰安哥儿,她心里对苏慧芸的感激也深了一些,对她的偏见也跟着减少了许多。 「除了她是个孤女,其实哪儿都好。」徐氏私底下跟蒋妈妈聊起苏慧芸,她是真心喜欢苏慧芸,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她是个孤女,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蒋妈妈如何不知道徐氏的苦恼,特别是陆承安亲口向徐氏说过他喜欢苏慧芸之后,徐氏更是愁得好几日睡不着。 「奴婢觉得苏姑娘是个不错的姑娘,世子爷会喜欢上她也在情理之中,王妃不若就答应世子爷的请求,总好过母子两个为了这事反目成仇。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王妃看中姑娘世子爷就是不喜欢,这不也是苦了世子爷吗?难道你忍心看着世子爷一辈子不欢喜?献郡王和献郡王妃的悲剧就是最好的例子。」蒋妈妈一改之前拾掇徐氏给陆承安找媳妇儿的态度,反而劝说起徐氏来,还给徐氏举例子献郡王和献郡王妃这两人的悲剧当例子。 徐氏一想起献郡王和献郡王妃的事情就摇头,两个人真是血淋淋的教训在眼前。 「当年献郡王如果得偿所愿娶了余姑娘而不是娶了献郡王妃,也不会闹出后来的事情,献郡王妃也是个性子烈的,献郡王不喜欢她,她不说去笼络献郡王的心,而是去找余姑娘的麻烦,买通贼匪在余姑娘出城上香的途中把余姑娘绑了,等到余家找到余姑娘的时候,余姑娘被人玷污了身子,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血喷了满墙,余家人痛哭不已。献郡王知道了此事后也是气得吐了血,后来查到是献郡王妃串通贼匪干的,又亲手把献郡王妃杀死了,真正是一场孽缘。」 蒋妈妈道:「王妃,莫要让世子爷和苏姑娘也弄成跟献郡王和余姑娘他们那样。」 徐氏难受地摆摆手,让蒋妈妈别说了,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其实也想得明白,看得清楚,承安对阿芸是真的喜欢,阿芸也是真心喜欢承安的,两个人两情相悦,我要是再去棒打鸳鸯,也是罪大恶极了。」 蒋妈妈劝徐氏道:「王妃也不要这么说,只要世子爷和苏姑娘以后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徐氏垂眸沉吟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笑,道:「你说得对。」 「王妃能想开就好了。」蒋妈妈笑着道:「奴婢去给王妃换杯热茶来。」 徐氏道:「热茶就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歇会儿,你下去吧。」 蒋妈妈便应了一声好,行礼退了出去。 随后蒋妈妈去了锦墨院一趟,喜滋滋地跟陆承安道:「世子爷拜托的事成了。」 之前蒋妈妈并不是很看好苏慧芸,也不知道陆承安对苏慧芸的真实心意,才会给徐氏出主意让她给陆承安相看合适的姑娘,只不过没有哪一次相看成了的。后来蒋妈妈才觉出味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承安找上她,让她在徐氏面前帮苏慧芸多美言几句,就连献郡王和献郡王妃的事也是陆承安教蒋妈妈说的。 事情成了,陆承安心中欢喜,黑色的眼眸里也带了笑意,弯起唇角道:「辛苦蒋妈妈了。」说着拿出一个红包塞进她的手里,「这个妈妈拿去喝茶。」 「不用不用。」蒋妈妈连忙推辞,「世子爷吩咐奴婢办的事,也是奴婢应尽的本分,你拿红包给奴婢,就是折煞奴婢了。」 陆承安微微一笑,换了一个说法道:「我这是提前给你喜钱,让你好去喝茶。」 他说是喜钱,蒋妈妈也就不好拒绝了,笑呵呵地收了陆承安给的红包,又说了一些好听的恭喜的话,才美滋滋地离开锦墨院。 第二日陆承安去给徐氏请安,徐氏坐在黄花梨木镂空雕花的罗汉床上,手上端着茶盏拿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低头喝了一口,伸手把茶盏放在身侧的小桌上,抬头看向陆承安,淡淡地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那日答应你会重新好好考虑你和阿芸的事,这些天出了这么多事,我也算是想明白了,难得你和阿芸两情相悦,我要是还故意为难你们,执意要把你们分开,只怕到最后你会恨上我,闹一个母母子不合,两败俱伤的下场。」 第19章 「儿子不敢。」陆承安垂眸道:「儿子谢母妃成全。」 她心说你也没什么敢不敢的。想着又轻叹了一声,昨天蒋妈妈在她面前提起献郡王和献郡王妃的事,她昨天夜里就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面就是献郡王和献郡王妃还有那余家姑娘,满屋子的血,到处都是血,惨不忍睹,差点儿没把她吓死。 醒过来之后她就睡不着了,一直在想陆承安和苏慧芸两个人,这些日子发生这许多的事,经历过才知道那种胆战心惊,陆承安和苏慧芸的好她都看在眼中,她也狠不下心再阻止两个人在一起了。 过了徐氏这一关,后面的一切都好办了,陆承安终于安了心。 已经同意两个人在一起了,徐氏也摆正了心态,积极地操办起来。 …… 陆承安去了栖霞院,刚走到门口,抬眼看见苏慧芸从屋里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苏慧芸先脸红了。 苏慧芸垂下头,目光闪烁,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陆承安,满脸小女儿的娇羞。 陆承安走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苏慧芸的手指禁不住抖了一下,刚想把手抽回来,被陆承安一把握住,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小手就是不放。 苏慧芸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小声道:「义兄……」 声音又娇又软,听在人耳中酥麻麻的,引起一阵颤栗。 「母妃同意了。」他说的是他们两人的亲事,陆承安的眉梢眼角都带了笑,很是欢喜。 「嗯。」苏慧芸低着头应了一声。 头顶上一直有一道目光,被陆承安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慧芸都不好意思抬头,低低地又问了一声,「义兄,要不要喝茶?」 「要喝。」头顶上传来陆承安闷笑的声音,知道她是害羞了还故意逗她,「我要喝你亲手泡的茶。」 「好,好的。」苏慧芸点头,挣了挣被陆承安拉住的手,想把手抽回来,才好去泡茶。 谁知陆承安握住她的手不放,嘴角弯起一抹笑,道:「你请我喝茶不请我进屋里坐吗?」 「要,要的。」苏慧芸连忙道:「义兄请进。」 苏慧芸转身要往屋里走,陆承安身高腿长,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苏慧芸走了两步,发现陆承安才走了一步,她只好自己走前面,领着陆承安往屋里去。 到了屋里坐下,苏慧芸对陆承安道:「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泡茶。」 她刚想要走,陆承安拉住她的手没放开,稍微用力一扯,就把她拉了回去,她没站稳,身子晃了一下,直接倒在陆承安的怀里,陆承安顺势搂住她,嘴角荡漾起一抹惬意的笑。 「我,我……」苏慧芸趴在陆承安的怀里,脸就贴在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皂角的香味,胸膛宽厚结实,身体的温度从胸前传到她的脸上,她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劲有力,惹得她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跳起来,面颊上越发的热烫起来。 低头看到她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脸颊,陆承安嘴角的笑意更浓,黑色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这样真好看。」 声音里尽是诱惑,低沉沙哑,犹如仙乐,太好听,太迷人,像是烈酒一样甘醇,还没喝,只沾染上一点就醉了,苏慧芸的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两条腿都控制不住地软了,倒在陆承安的怀里起不来。 好半响之后,苏慧芸才找回力气,撑着喊了陆承安一句,「义兄。」 「嗯?」头顶的声音依旧低沉暗哑,陆承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放开我一下,我去给你泡茶。」苏慧芸好不容易才抵抗住他的诱惑,努力把话说完整。 「好。」陆承安嘴上答应了一声,扶着她腰的手却没有放开。 「我,我……你,你放一下……」苏慧芸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结巴了,以前她在陆承安面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变了,她竟然还心慌紧张起来了,话都说不顺畅了。 「好啊,我放开你。」陆承安漂亮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道:「但是你自己可要站稳了,千万别又摔过来,不然我就只能抱着你不放手了。」 「我,我才没有。」苏慧芸咬了一下唇瓣,弱弱的反驳,说得她好像很喜欢摔他怀里一样,明明是他拉的她。 陆承安笑了笑,放开了手,还故意说了一句,「我放了。」 苏慧芸听了,赶紧起身,却不知是起得太着急还是其他缘故,双腿一软,又直接扑进了陆承安怀里。 陆承安顺势搂住她,得意地哈哈大笑,凑到她的耳边,暧昧低沉的嗓音传到她的耳中,「阿芸,你这叫投怀送抱!」 第20章 苏慧芸囧得不行,涨红了脸,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陆承安笑得更大声了。 「不理你了。」苏慧芸被他笑得受不了,恨不得地上裂条缝好钻进去,她气呼呼地拍了他一下,撑起身挣脱出他怀抱,急急忙忙地就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慧芸在外面躲到脸不红了,心不跳了,她才端着泡好的茶水回去。 陆承安坐在桌子边拿眼望着她,眼神灼灼地像是一团火,视线一直落在苏慧芸的身上,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 苏慧芸低头不看他,端着茶水的手紧了紧,咬牙顶着他那炙热的视线走过去,将茶水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道:「义兄,喝茶。」 陆承安见她一直躲着他的视线,心想道不能再逗她了,万一真把她惹生气了,回头她真不理他了,还是自己吃亏,他便正经了一些,伸手端起苏慧芸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噗——」陆承安刚喝了一口就直接喷了出来,苏慧芸飞快地跳到旁边躲远了,拿帕子捂着嘴巴偷笑。 「你给我泡的什么茶?怎么这么辣?」陆承安手上端着茶杯,他的脑门儿上都辣出了一层薄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苏慧芸,他已经猜到苏慧芸故意在茶里动了手脚整他了。 苏慧芸躲在门外,探个头出来,笑得格外得意地道:「谁叫你刚刚欺负我,我也要欺负回来,哼!」 原来是这样! 所以在茶里面动了手脚。 陆承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苏慧芸以为他要来逮她了,刚准备跑,就看到他靠在椅背上,勾着唇角懒洋洋地道:「你想欺负回来你早说啊,我躺平任你欺负!」 躺平任她欺负! 看看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架势,看看他脸上玩味的表情,真是一副巴不得苏慧芸去欺负回去,而且他绝对绝对不会反抗! 嘤嘤嘤,他真不要脸! 苏慧芸脑补了一通画面,越发羞人,一跺脚,气哼哼地道:「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我来理你好了。」陆承安挑挑眉,说完站起身,大长腿一迈,就要去抓苏慧芸。 苏慧芸吓得「呀」地叫了一声,拔腿跑了。 怎么跟个兔子一样?陆承安站在屋里,把伸出去的大长腿收回来,好笑地摇了摇头。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月余,徐氏办事很麻利,一件件的事情办下来也极为顺利,又找了人给苏慧芸和陆承安合八字,两个人的八字很合,天造地设的一对,龙凤呈祥,事事顺意。 徐氏看了也很满意,对苏慧芸也越发的喜欢,积极地找人算成亲的日子,本来临近就有很好的成亲的日子,只不过先帝刚死,怎么也得过了这段日子才行,算来算去,成亲的日子就算到两年后了。 「好在你们已经订了亲,阿芸现在还小,等她明年及笄,再过一年成亲也好。」徐氏怕陆承安对选的日子有意见,特意把他叫去说了一下。 陆承安淡淡一笑,道:「没事儿,母妃选的日子极好,我都听母妃的安排。」 只要陆承安没意见,徐氏也就放心了。 徐氏笑着又跟陆承安聊了些别的,她听底下的人说了一些苏慧芸和陆承安的事,打趣陆承安道:「你也别老是欺负她,听说你那天把她都吓跑了。」 陆承安愣了一下,心道底下的人还真是八卦,都八卦到徐氏这儿来了,拿手抚了一把脸,不好意思道:「我逗她玩儿的。」 「嗯,那是,媳妇儿是你自己求来的,真吓跑了我不负责帮你把人找回来。」徐氏一副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看好了的样子,反正她做到现在已经尽力了,其他她就不管了。 陆承安嘻嘻一笑,答应得飞快,「我知道了。」 徐氏瞥他一眼,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走吧,」 「哎,那我走了。」陆承安答应一声,行了一礼走了。 海棠院和栖霞院挨得近,就是两隔壁,从侧门过去就是了,陆承安从海棠院出来,就转去栖霞院找苏慧芸了。 苏慧芸正在屋里算账,这是徐氏安排给她的功课,徐氏是这么跟她说的,「等你嫁过来,我就该歇歇了,这王府的中馈到时候就交给你管,你从现在就开始学起来。」 起初苏慧芸还以为徐氏说的是客套话,谁知徐氏还真这么安排了,前两天就把她叫去了海棠院,拿了个就账本给她,叫她先看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再去问她。 徐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苏慧芸也不能拒绝啊,更不能敷衍了事,便乖乖地把账本拿回来,认真看起来。 好在苏慧芸的数数是极好的,看账本什么的难不倒她,再者苏家也留了些产业在她手上,她虽说交给了底下的管事负责,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之前就有些经验,看起账本来非但不吃力,反倒发现了一些问题。 第21章 陆承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皱起眉头在算账,心思都在账册上,连他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怎么遇到困难了吗?」陆承安看她迟迟不下笔,皱着眉头盯着账册看,还以为她是看不明白。 苏慧芸闻声抬头,指着账册上一笔账道:「我觉得这儿不太对。」 「怎么了?让我看看。」陆承安把账本拿过去看了看,很快也发现了账册里的问题,同一样东西,第二个月的采购比第一个月的采购贵出一倍,单看没什么问题,对比起来就发现这价格超出太多了。 陆承安又翻了翻,指着日期道:「你看这儿。」 苏慧芸偏头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笑着道:「我知道了,这是柳侧妃管家那会儿的账,她管家的时候中饱私囊,底下的人也跟着欺瞒,所以东西都比前一个月买的贵。」 「我的阿芸真聪明。」陆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 苏慧芸却嘟了一下嘴道:「才没有,这本来就是很明显的问题。」而且徐氏拿这些账本给她看,目的就是让她发现这其中的差异,也是让她学会识人用人,不被人蒙蔽。 陆承安伸手拉她坐到旁边,温声道:「你已经很棒了,来,我陪你一起看。」 「好啊。」苏慧芸欢喜地答应了一声,坐在陆承安的旁边。 静谧的午后,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男俊女美,十分般配。 …… 人生最如意的事就是心想事成,陆承昊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干掉了自己的兄弟当上了皇帝,坐上了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是陆承昊最近却不高兴,很烦,烦得他很暴躁。 一是他虽然做了皇帝,把整个朝廷掌握在手中,但在地方上,总有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就在几天前,北方爆发了农民起义,痛斥他弑君篡位,杀死自己的兄长,不配做皇帝,他们要推翻他的皇位。 另一边,在南方,魏家笼络了一帮人,占据了福建广西两地,宣布拥五皇子为帝,扬言北伐,要推翻他这个弑君篡位的暴君的统治。 南北两边都是意图推翻自己取而代之的叛军,而且来势汹汹,陆承昊深感自己腹背受敌,情况危急,在早朝上询问大臣们该如何应对,谁知一个个的只会耍嘴皮子吵架,更有甚者说要去议和,如果叛军愿意划江割地而治,他们也可以答应,好免了战乱之苦。 去他娘的划江割地而治,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江山,凭什么要跟人分享,绝无可能!陆承昊气得在朝堂上就骂了一通人,就差没把提议议和的混账大臣拖出去砍了。 下朝后,陆承昊气得回到后宫,谁知又遇到皇后不省心,罚了德妃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德妃刚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流了。 要知道德妃家也有那么几个能上战场的人,陆承昊气得心头的火气噌噌直往头顶上冒,抓起手边的摆件就砸在皇后的脚边,碎瓷片到处飞溅满地,陆承昊肃着脸对皇后道:「你就一辈子待在凤仪宫吧!」 皇后被禁足了,但是事情却没有了,德妃家的人闹了起来,要陆承昊给个说法,不然不会善罢甘休。南方和北方的战火也越烧越烈,已经又攻下了两三个镇,直冲着京城而来。陆承昊每天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这一日,又有八百里加急从南方传入京中。 陆承昊拿到军报一看,原来是魏家在南方又打下了一个镇,这是离夏江最近的一个镇,他们如果再这样气势汹汹,势如破竹地往北打过来,就要跨过夏江,长驱直入大夏腹地,直奔京城了。 形势一点儿都不容乐观,陆承昊颓丧地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旁边的大太监见他脸色不好,试着小声地唤了一声,「皇上,你要保重龙体啊。」 陆承昊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抬眼狠狠睨了大太监一眼,大太监赶紧闭了嘴,往后退到旁边去,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陆承昊在龙椅上坐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扬声道:「快,把定王爷和陆承安给朕叫进宫里来。」 「皇上这个时候叫你们进宫做什么?」 传旨太监到了定王府,把陆承昊的旨意一宣,要定王爷和陆承安马上随他进宫。 如今是非常时期,皇上突然叫定王爷和陆承安进宫准没好事,徐氏和苏慧芸都很担心。 陆承安一脸淡定,像是早就预料到陆承昊会宣他们进宫一样,轻描淡写地道:「这个时候皇上传我们进宫,左不过是为了北方和南方的战事。」 「他不会是想派你们上战场去打仗吧?」徐氏猛地想到这个可能,定王爷和陆承安都是上过战场的,还都是打过大胜仗的,如今的朝廷在经历过大皇子和三皇子逼宫事件之后,能上战场带兵的将领已经不多了,定王爷和陆承安就是最有能耐的两个。 第22章 陆承安「嗯」了一声,道:「皇上多半就是想让我们上战场。」 「这……就不能不去吗?」徐氏有些慌了,她看看定王爷,又看看陆承安,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对她来说两个人都很重要,她一个都舍不得。 定王爷接收到徐氏担忧的目光,心中也是不忍,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平静地开口道:「先进宫去看看情况再说。」 陆承安也是这个意思,握了握苏慧芸的手,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轻声安抚她道:「没事的,我们去去就回来,在家安心等我们。」 随后,陆承安和定王爷就骑马进宫去了,苏慧芸和徐氏站在定王府大门外,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不过一刻多钟,陆承安和定王爷骑马就到了宫中,宫里的情形一切就如同陆承安预料的那样,陆承昊正为了南方和北方的战士焦头烂额,愁眉不展。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陆承昊脸色凝重地把刚送到的八百里加急战报拿给陆承安和定王爷看,询问他们有没有好的应对之策。 陆承安看完战报之后,口中夸张地「哎呀」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着急,指着战报道:「南边的叛军如若再往前渡过夏江,深入我大夏朝腹地,这一路过来就没有什么可阻挡他们的了,实在是有点危险啊!」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乐得不行,魏淑妃的爹魏海果然很听话,他怎么吩咐魏海就怎么做,这不就快打过来了,也算是个能人啊! 定王爷瞥了陆承安一眼,示意他闭嘴,又转头看向陆承昊,正色道:「现如今这个情况,不知皇上有什么应对之策?」 得了,刚刚陆承昊才问过他和陆承安该怎么办?这转头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倒是又把这个问题抛回给陆承昊了。 陆承昊要知道该怎么办,也不会急得心头起火,还叫他们两个人进宫商量了。 「朕这不是没有什么良策,才叫你们进宫来商议的吗?」陆承昊压住心头的火气,盯着陆承安和定王爷道。 他想让两人直接主动地说他们愿意带兵前往,可惜陆承安和定王爷也不是傻子,有些事可以主动,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定王爷开口道:「皇上可以即刻派人带兵前往阻击他们北上,臣如果再年轻个几岁,必定第一个前去,只不过如今我旧疾复发,体力大不如前,连最擅长的枪都拿不动了,真是有心也是无力带兵……」说到这儿他就咳嗽起来,手捂着嘴巴咳得好生厉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父王。」陆承安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帕子,帕子里包着一颗药丸,陆承安连忙把药丸塞进定王爷嘴里让他服下。 陆承昊见状皱紧了眉头,叫旁边的小太监端了一杯水来给定王爷喝。 「多谢皇上,臣刚才失礼了。」定王爷吃了药,喝了水,又缓和了一下,咳嗽的症状才好些,喘着气向陆承昊告罪。 陆承昊见他说话都气喘,摆了摆手道:「无妨。」 「谢皇上。」定王爷谢恩道。 陆承昊扫了一眼陆承安,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眯,目光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摆出皇帝的威严道:「定王爷身体不好,旧疾缠身,不能带兵前往南边平叛,但承安身手了得,带兵如神,抗击北陆鞑子二十万大军都能凯旋而归,不如这一次就派承安去南边平叛,你可有什么异议?」 话说得很好听,还问陆承安和定王爷有没有什么异议,像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可惜这个询问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不过为了显示一下自己是个对臣子仁爱宽厚的皇帝而已。 实际上在陆承昊心目中,定王爷不能去南边平叛,陆承安就必须去,反正他们夫子两个人当中,必须要去一个,不管什么理由,都有一个人必须去平叛,否则的话,他们两人今日也别想走出这座皇宫半步。 定王爷和陆承安都很明白陆承昊话里的意思,只是定王爷想拦已来不及,陆承安已抢先一步开口道:「臣没有异议,臣愿带兵前往平叛。」 「好。」陆承昊对陆承安的态度很满意,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命陆承安道:「三日后出发。」 「是。」陆承安领命。 …… 等定王爷和陆承安出了宫,两人回到定王府后,定王爷就把陆承安叫去书房骂了一顿。 「你让我不要答应陆承昊,还对我动手脚,自己反而答应他,你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对你爹?」定王爷很不赞同陆承安的作法,沉着一张脸,瞪着眼前的陆承安,他刚才会对着陆承昊咳嗽不止,就是陆承安对他做了手脚。 陆承安淡淡一笑,道:「我也是不想父王你涉险,你留守京中,我带兵出京,正好不过。」 「你想怎么做?」定王爷知道陆承安有其他安排,肃着脸问道。 陆承安挑了一下眉毛,上前两步,凑到定王爷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们……」 半个多时辰之后,陆承安从定王爷书房出来,转道去了苏慧芸的栖霞院。 第23章 栖霞院里,苏慧芸正在整理东西。 「把这一套中衣和鞋子包起来,一会儿拿去锦墨院。」苏慧芸跟彩玉道。 陆承安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开口道:「拿去锦墨院做什么?」 苏慧芸闻声回头,看到陆承安从外面走进来,鼻子微微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热,忍住想哭的冲动,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道:「你三日后就要带兵去南方平叛了,这套中衣和鞋子都是我平常照着你的尺寸做的,手艺不太好,你不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陆承安看了一眼那些中衣和鞋子,虽说做工一般,针脚也不如针线房的绣娘做的细密,但这是苏慧芸亲手为他做的,是苏慧芸对他的一片心意,即便她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对他来说也是不同的,是他心目之中最好的衣服和鞋子。 离别在即,好在陆承安不嫌弃还很喜欢,苏慧芸心中也很高兴,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义兄喜欢就好。」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给我做中衣和鞋子?」陆承安打量着苏慧芸,既好奇又关切地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我,我都是晚上做的。」苏慧芸低着头小声地道,她其实做这套中衣和鞋子做了许久了,为了不让陆承安发现,一直都是晚上偷偷的在房间里做,偶尔也会叫上彩月帮一下她的忙,彩月答应她要守口如瓶,所以一直隐瞒得很好。只不过做好了之后,她又觉得做得不太好,就没有送出去了,一直藏着放在柜子里,直到今天得知陆承安又要带兵去打仗,她才鼓起勇气拿出来,准备送去锦墨院给陆承安。 「以后不要再晚上做了,伤眼睛。」陆承安上前握住她的手,敏锐的目光在她的指尖上扫了扫,果然让他发现了几个不起眼的针眼,心口便是一阵抽痛,心疼苏慧芸为他做的这些。 「也没有做多久,几天就做好了。」苏慧芸努力笑着道。 她显然是不想让陆承安太担忧,可这话听在陆承安耳中却更让他心疼了,他垂下眼眸,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吻上她的指尖,湿热的舌头在她指尖上来回地舔了又舔,脸上的表情虔诚又真挚,爱怜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她指尖的针眼,苏慧芸受不住地颤了颤,敏感地想把手收回来,只是刚一动,就被敏锐的陆承安发现了,他动作飞快地一把更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把手抽回去,薄唇更紧紧地亲吻着她的指尖。 「义,义兄……」有湿热的眼泪在苏慧芸的眼眶中打转,连说话的声音都控住不住的发抖。 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异样,陆承安微微抬起头拿眼看她,她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眼泪滚落出眼眶,「你别这样了,其实早就已经好了,一点儿也不疼……」 「我心疼。」陆承安凝视着苏慧芸,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道。 「以后不要再做了。」陆承安再亲了亲她的指尖。 「我想给你做。」苏慧芸真心地道,她能为他做的不多,也就是学着做些吃的穿的用的罢了。 陆承安顿了一下,还是心疼,但看她坚持的眼神,又不忍心了,道:「那也不要躲起来做。」 「好。」苏慧芸笑着答应了。 陆承安看着她的笑脸,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苏慧芸靠在他怀里,想着他马上就要离带兵去平叛,呐呐地道:「我舍不得你走,再过五天我就及笄了。」他想她能在她身边观礼,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陆承安轻轻抚了扶她的发顶,声音沉沉地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我也想留下来,但是军令如山。」 「我知道。」苏慧芸小猫儿一般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心里万般不舍,可又怕影响他,到底是没有把一些话说出来。 苏慧芸抿了抿唇,难过的想起上辈子的事,上辈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承安带兵出去平叛,徐氏那个时候身体很不好,在定王爷战死之后,徐氏的身体就更不好了,一直常年卧病在床,昏迷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根本无法管理定王府的事,定王府的一切都被柳侧妃掌握在手中,柳侧妃趁着陆承安不在府中,徐氏也无法管事之际,为了讨好新帝陆承昊,在得知陆承昊对苏慧芸有那么点儿意思之后,完全不顾苏慧芸自己的意愿,就把她送进了宫里,后来柳侧妃还不要脸地跟陆承安说是苏慧芸自己愿意进宫的,引起陆承安对苏慧芸的误会,以至于发生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义兄,你要快点回来。」苏慧芸拉着陆承安的衣摆不舍地道。 这辈子她和陆承安已经有了婚约,定王爷也还在,徐氏也没有生病,作孽的柳侧妃已经死了,有陆承安在外带兵打仗,陆承昊要用陆承安,即便陆承昊再对她有意思,也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这辈子她应该是安全的。 陆承安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轻声哄着她道:「我会给你写信的,给你讲我在南方的情况,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第24章 苏慧芸又在陆承安身上蹭了蹭,娇娇软软地道:「你出去打仗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要记得吃饭,注意休息。」 陆承安摸摸她的头,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笑着答应了她。 …… 转眼就过了两日,陆承安在第三日上午带着平叛的大军离开了京城。 陆承安一走,苏慧芸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经常看书看着看着走神,思绪又飘到离京的陆承安身上去了,想他带着大军走到哪儿了,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有没有遇到危险之类的。 就连到了苏慧芸及笄的那天,徐氏请了许多宾客来,给苏慧芸的及笄办得很隆重,但苏慧芸虽然面上高兴,心里还是念着陆承安,时而心不在焉的。 好在侍书给苏慧芸送来了陆承安给她准备的及笄礼,倒是让苏慧芸高兴了不少。 如此又过了三日,苏慧芸这天正在房里跑着白猫玩耍,逗猫儿道:「你说义兄走到哪儿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喵喵喵~」小白叫了几声,还在她手上蹭了蹭。 「哎。」苏慧芸叹息一声,把小白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它道:「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要是能变成鸽子飞鸽传书就好了。」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彩玉提着裙摆从外面飞快地跑进来,跑得太快还不小心左脚绊了一下右脚,苏慧芸见状都紧张地站起身叫她小心一点儿。 彩玉扬起笑脸,欢喜地道:「姑娘,世子爷来信了。」 「快拿来我看看。」苏慧芸连忙把怀里的小白放在旁边,往前朝着彩玉快走了几步。 彩玉跑到苏慧芸面前,把信递给苏慧芸,那是用朱漆封好的信,苏慧芸伸手接过去,打开信封,取出信看起来。 是陆承安写给她的信,内容不多,总共写了几百字,第一句话就是祝她生辰快乐,然后又写他带兵出京之后路上的情况,他们每天在哪儿安营扎寨,每天几时出发等等。 苏慧芸看他写的这些,字里行间都透着轻松愉快,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紧张和焦灼,要不是知道他是带兵出去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去游山玩水呢! 大概是收到了陆承安的信,陆承安在信上写的内容又那么轻快,一点儿危急的气氛也没有,苏慧芸看过他的信之后,大约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本来很紧张的心情也跟着不紧张了,整个人都跟着轻松愉快了许多。 苏慧芸翻来覆去地把陆承安写的信看了几遍,越看越开心,特别是他说他们晚上安营扎寨之后,营地的旁边就有一个湖,他们还到湖里去比赛钓鱼,湖里的鱼儿一条条的肥得很,有些鱼都有一个巴掌那么大,最后钓了许多的鱼上来,架起锅熬了好大几锅鱼汤,鱼汤的香味飘出去好远,馋得人直流口水,每人分一碗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等到下一次再遇到好吃好玩儿的,他们就再去弄。 看着陆承安的信,苏慧芸嘴角边一直含着一抹笑,虽然没有跟陆承安在一起起,但看他的信她也感觉到了他们那种愉快的气氛。 会好起来的。苏慧芸在心里道。 「彩玉,帮我磨墨,我要写信。」苏慧芸看了一下陆承安给她的信下的日期落款,这封信大概是陆承安离京后她及笄那天写的,寄回来路上又花了几日,送到她手上便到了今日,这中间几日,陆承安带着大军大概又走出很远了。 彩玉站在桌边磨墨,苏慧芸提笔写信,心里有很多话想跟陆承安说,提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写了,一连揉掉了好几张废纸,苏慧芸才写下来第一句话。 或许这写信就跟做文章似的,提笔第一句话最难写,越写到后面就越顺畅了,再者苏慧芸本来就有很多话想要跟陆承安说,这一写下来,从陆承安带兵出发之后,写府里的情况,徐氏和定王爷的情况,她每日如何过的,心里有多想他,慢慢写就写了三页纸的内容。 等到苏慧芸把一封信写完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她再把信拿起来看了看,确定没有写错别字和不好的地方之后,放在旁边晾干折好,撞进信封里,又拿朱漆封了口,交给彩玉让她交给送信的及时送去给陆承安。 陆承安是在几日后收到苏慧芸的信的,当时送信的把信交给他,他摸着厚厚的一叠信就忍不住弯唇笑了,能给他送这么厚一封信来,看来苏慧芸在信里写了不少的内容,他不用看,光是猜一下,大致也能猜到苏慧芸在信里说了什么,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苏慧芸在心里写她很好,徐氏和定王爷也很好,府里一切都平安,叫他放心云云。 虽然都是一些平常简单的生活日常,但看起来就叫人觉得舒服,像是有温温柔柔的情意像线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远在京城的定王府是那个叫做家的地方,那里住着他最爱的人,占据着他内心最重要最温软的位置。 第25章 收到苏慧芸的回信,陆承安也看了好几遍,当天夜里睡觉,他就在梦里梦到她了,她穿着一身红色绣花的衣裙,就站在廊下,笑容明媚,犹如那枝头上盛开的花,可是她美得比那花儿还要好看,跟天上的仙子一样,叫他移不开眼,他不由自主地就朝着她走过去,她一直对着他笑,还对他招了招手,他见她就在前方,他便加快了脚步,眼见着他就要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能把她抱入怀中,她却在他的眼前,忽然一下就不见了,他吓得脸色骤然大变,惊慌失措地到处找人,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阿芸!」陆承安一下子惊醒过来,额头上都急得冒出了冷汗,他定了定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烛火在桌上发出噼啪一声响。 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陆承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面色却依然凝重,他心想道自己已经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有定王爷和徐氏在京中护着她,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想归这么想,但梦里的情形太过真实,他满脑子里都是苏慧芸不见了的情形,整个人都没办法安宁下来。 他觉得,他是没办法失去她的,如果她真的不见了,他一定会发疯!会做出什么来,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陆承安太过担心苏慧芸了,醒来后就再也没睡着,干脆起来磨墨写信,一直写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天都快亮了他才把信写完。 陆承安总共写了三封信,一封信是写给苏慧芸的,像哄小孩子一样,在信上一再强调要苏慧芸乖乖地待在定王府,不要乱跑,出门也要多带人,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等着他回来。 另一封信是写给定王爷的,在信上,他给定王爷分析了一下近日的时局,又强调了几处需要定王爷注意的地方,特别是宫中的情况,尤为重要,要加以防范,以防陆承昊做出什么事来,另外就是请定王爷照顾好苏慧芸,给她身边多安排几个可靠的人,确保苏慧芸的安全。 而最后这一封信,与前面两封信都不同了,这封信不是给定王府的任何人的,而是陆承安写给北方的起义军首领的,涉及的内容,可谓是最高的机密了。 写完了信,陆承安拿朱漆把信封好,又通过自己的秘密途径,把三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北方起义军首领肖湛接到陆承安给他的密信,起初还有点儿将信将疑,他之前跟威名远播的少年大将军陆承安没什么来往,只听说过陆承安的名字,却是没见过陆承安的本人,也想不到陆承安会给他写密信。 肖湛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介武夫,一次跟大皇子的偶遇,让大皇子看上他,赏识他,提拔他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将,他也心甘情愿地跟着大皇子,为大皇子卖命。 后来,在大皇子逼宫失败死了之后,肖湛就没了靠山,又被陆承昊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他及他的全家赶尽杀绝,他完全是过不下去了,为了保命,才联络了以前跟着大皇子的一帮兄弟,又跟三皇子剩下的那些人联合起来,才在北方起义,反抗陆承昊的统治。 肖湛起初起义,只是为了保命为了活下去,后来联合起来的兄弟们连续打下来几个镇,起义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参加到起义军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底下的人也很拥护他,他就在众人的推崇之下,勉为其难地当上了起义军的首领,成为了他们的统帅。 当然,成为起义军的统帅之后,随着起义军队伍的壮大,声势越来越强盛,打下来的地盘也越来越多,肖湛也就不满足于只当一名小小的起义军统领了,他的目标和野心也如同起义军队伍一样随之壮大,他想要当皇帝。 以肖湛的话来说,没有谁是不想当皇帝的,皇帝坐拥万里江山,享天下所有的财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受万民跪拜,站在万万人之上俯瞰天下,那种感觉太爽太爽了,他此生一定要去感受一下,是以,干掉陆承昊自己当皇帝就成为了他新的目标。 当然,肖湛想干掉陆承昊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陆承昊已经登基当了皇帝,坐守京城,手上也有不少效忠他的人手,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去。 就在这种情况下,肖湛收到陆承安给他的密信,他怀着将信将疑地心情把信看完,顿时大喜过望,陆承安在信中给他详细分析了一遍当前的局势,又从当前局势出发给他提了三点建议,肖湛在看过这三点建议之后,惊喜地发现每一个建议都说到了点子上,也正是他最近苦恼又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真是太好了,有这三点建议,何愁打不到京城去。」肖湛高兴得一握拳头,只觉得他离目标达成之日指日可待,他心中不禁想道,陆承安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能为他用就好了。 当即,肖湛修书一封,让人秘密给陆承安送去,在信中他好好地感谢了一番陆承安对他的建议,又盛情邀请了一番,如果将来有机会,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云云。 当然,陆承安在收到肖湛的密信,看过他在信上写的内容之后,也只是淡笑不语。不过这也是后话就是了。 第26章 话说肖湛得了陆承安的建议,也没有为欢喜冲昏头脑,他倒是立即就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大将商议那三点建议的可行性,几个心腹大将坐在一起商议了一通,发现这三点建议确实有利于他们发展壮大,便不再迟疑,立即执行起来。 …… 京城中,定王爷和苏慧芸也收到了陆承安写给他们的信,但他们并不知道陆承安还联系了肖湛。 定王爷看过陆承安写的信之后,仔细交代了家中的侍卫一番,现在是非常时期,每日十二个时辰的两队侍卫的巡逻,改成了三队侍卫巡逻,府里人员的来往进出也检查严格起来。 另外,定王爷还连着出门的几趟,看起来似乎很忙,每每都是早出晚归,时常还有明镜堂的人来拜见他,一进书房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总觉得气氛很紧张。 苏慧芸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她还是每日照常地读书,空了就给陆承安写信,只是每一封信寄出去,送到陆承安手上的时间越来越长,陆承安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他现在已经带着大军到了目的地。 这日,陆承昊在宫中收到消息,报信的探子道:「定王爷这几日每日都出城,明镜堂的人也时常去定王府找他,他似乎很忙,像是在联系什么事情。」 陆承昊沉吟了一下,挥手让探子退了下去。 探子行了一礼,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走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去定王府。」陆承昊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吩咐一声御前大总管去准备,他提步就往外走。 陆承昊说要去定王府也是来得突然,御前大总管急急忙忙地跑去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准备,不多时,陆承昊就摆驾去了定王府。 定王府里,定王爷一早就出门了,陆承昊到的时候,只有徐氏和苏慧芸等人在,定王爷并不在。 徐氏领着苏慧芸等人给陆承昊行了礼,口中道:「王爷不知皇上今日会来,一早约了老友出去喝茶,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让人去找吗?」陆承昊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徐氏打。 徐氏低垂着头,镇定地回道:「宫里公公来传旨后,就已经吩咐小厮去喊了,大约还在路上,就快回来了吧。」 「那朕就去大厅里坐坐,等等定王爷。」陆承昊似笑非笑地说完,扫了徐氏一眼,提步就往府里面走。 徐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苏慧芸走在她身旁,伸手扶住她,徐氏侧头看了苏慧芸一眼,拿手拍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无事。 陆承昊去了大厅坐下,徐氏和苏慧芸等人候在一旁,陆承昊看了两人一眼,语气随意地道:「王妃和阿芸妹妹也坐,我们一起等定王爷回来。」 徐氏抿了一下唇,拉着苏慧芸谢了恩,两人一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陆承昊又道:「以前朕来定王府,阿芸妹妹都有说有笑的,朕记得阿芸妹妹泡的蒙顶甘露最好喝,今日想来,十分怀念。」 苏慧芸只好顺着他的话道:「臣女这就去给皇上泡杯茶来。」 说罢起身行了一礼,退出去泡茶了。 猜不透陆承昊今日来定王府的真正用意,苏慧芸泡茶的时候都一直蹙着眉头。 「姑娘。」彩玉轻声唤了她一声,提醒她泡的茶水可以了。 苏慧芸用托盘把泡好的茶端去给陆承昊,缓步走到大厅外面,就听到定王爷说话的声音。 义父回来了。苏慧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端着托盘走进大厅,果然见定王爷坐在徐氏的身边,正笑着跟陆承昊说话。 「我这几日身体终于好些了,那些个老友就来请我吃茶听曲,还有请我去观里听禅下棋的,我旧疾在身,日日不得出门,养了这么些日子也憋坏了,老友们一请我就坐不住,天天都出门与他们相聚,今日不知皇上会来,请皇上责罚。」 他说的跟徐氏先前说的句句相同,不像临时编造的,倒像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陆承昊掀起眼皮子打量定王爷一眼,勾起唇角笑道:「王爷身子好了,也是大夏之福,朕今日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王爷,得知王爷没事儿,朕就心安了,何来怪罪责罚之说。」 他越是这样开明大度,越是显得为人虚伪,大家都心知肚明。 定王爷哈哈一笑,道:「谢皇上。」 陆承昊微一点头。 苏慧芸端着托盘走过去,把泡好的茶放在陆承昊手边的桌上,开口道:「皇上请喝茶。」 旁边的大太监要过来试茶,让陆承昊抬手免了,笑着打量着苏慧芸道:「茶是你亲手泡的吧?」 「是。」苏慧芸应道。 「那朕尝尝。」陆承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蒙顶甘露的味道,把茶盏往桌上一搁,失望地摇头道:「阿芸妹妹有心事,不如以前泡的茶好喝了。」 第27章 苏慧芸低着头,乖顺地应了一声,「是,多谢皇上指正。」 「阿芸妹妹在想什么?」陆承昊拿眼瞅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 苏慧芸听他一口一个阿芸妹妹地叫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由地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她被柳侧妃送去宫中,陆承昊为了哄她高兴,也是这样叫她,还问她喜欢什么,喜欢的都给她,只要她愿意。不过她不愿意,一点儿都不愿意,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都很抗拒,感觉被他看上了,就像是被一条滑腻的蛇缠上了一样,心里直犯恶心。 此刻陆承昊有意套她的话,苏慧芸也不打算就这么让他如愿,低垂着头,一副纠结又担忧的样子,呐呐地道:「臣女在担心自己的未婚夫,他带兵去了南方平叛,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心中十分难安。」 陆承昊闻言,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黑眸深深地盯了苏慧芸一眼,看她白白嫩嫩的脸上都是愁容,心口一下子堵得慌,再没了继续跟苏慧芸说话的心思。 「你退下吧。」陆承昊摆摆手,让苏慧芸下去了。 苏慧芸趁机离开了大厅,去了隔壁的偏厅等着。 隔壁大厅里,陆承昊又跟定王爷说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定王爷又咳嗽起来,徐氏赶紧又叫丫鬟去给定王爷拿药。 定王爷咳嗽不止,连喝几口茶都压不住他的咳嗽,直到丫鬟把药拿来给他服下,他才渐渐地缓过劲儿来。 徐氏担忧地道:「王爷,你这几日都好了一些了,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了?」 定王爷咳嗽了一声,喘了一口气道:「可能是今日出门吹了风,咳咳……」 「哎,你快别说话了。」徐氏着急地拿手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担忧得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陆承昊静坐在一旁,把定王爷的病情看在眼中,面上露出关切之意,开口道:「定王爷这旧疾怎的这么难根治?可找了可靠的大夫来看?不如朕让太医院院判过来给你瞧瞧?」 定王爷如何不知道陆承昊的用意,让院判来给他瞧病,名义上是瞧病,更多的是想查探他病情的虚实吧。 对此,定王爷觉得,他如果不同意让院判来给他看病,只怕陆承昊更加怀疑他,还会更把他盯得紧,他要做什么都不方便,如此还不如就让院判来给他看看,正好如了陆承昊的意,反正他的旧疾是真,院判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定王爷便谢了陆承昊的恩,笑着道:「臣也想换个大夫看看,说不定这旧疾就好了,能根治谁还愿意天天吃药啊!」 「朕也是这个意思。」陆承昊看着定王爷,点了点头道。 随后,在陆承昊回宫之后,就安排了太医院的院判到定王府给定王爷看诊。 院判白大人提着药箱,跟着禁卫军统领到的定王府。 「给定王爷请安。」白大人见到定王爷行了一礼。 定王爷穿着一身宽松的便服,懒懒地躺在屋里的躺椅上,微眯着眼睛,看起来精神似乎不太好,听到白大人请安的声音,才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是皇上让你来的吧?」定王爷声音淡淡地道,说完又轻咳了一声。 白大人忙道:「是,皇上担心定王爷的身体,让我过来给定王爷看看。」 「那你看吧。」定王爷很干脆地把手一伸,示意他上前诊脉,一派坦坦荡荡,随便他诊的样子。 「是。」白大人应了一声,提着药箱上前,打开药箱拿出诊枕,把定王爷的手放在诊枕上,伸手搭上定王爷的脉搏。 白大人凝神诊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面上露出为难又担忧的表情,对定王爷道:「王爷不宜饮酒,不宜劳累,少活动,多静养,不然你这旧疾难以治好。」 定王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对他摆摆手道:「你这话,许老大夫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你也不必多说了,开些药给我调理便是。」 白大人无法,只能给定王爷开了一副药,叮嘱道:「王爷一定要安心静养,药吃完一副我再来看。」 定王爷懒得听他啰嗦,闭上了眼睛。 白大人见状只好住了嘴,手提上药箱,识相地离开了。 跟着白大人一起来的禁卫军首领,从来到回去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像个安静的影子一般。 白大人回到宫里,向陆承昊禀告定王爷的病情。 陆承昊似有不信一般问白大人道:「定王爷的旧疾真的那么严重?」 「回皇上话,定王爷的旧疾确实很严重,如果不是他身体底子好,只怕早就不行了。」白大人如实回道。 陆承昊深沉的目光落在白大人的身上,白大人在太医院已经待了几十年,医术精湛,经他手的病例不少,连他都说定王爷的旧疾严重不好治,那多半是真的严重了。 第28章 依着陆承昊的性子,他是不太相信人的,定王爷的身份又那么特殊,他不得不防。前些日子定王爷以身体不好为由不肯答应带兵去平叛的时候,陆承昊就有所怀疑定王爷是不是故意装病,今日他找着机会安排了白大人去给定王爷诊脉,确定定王爷是真的有旧疾且很严重之后,他反而安心了不少。 「你下去吧,好好给定王爷调理身子。」陆承昊吩咐道。 「臣领旨。」白大人行了礼,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陆承昊沉吟了一下,问跟着白大人去了一趟定王府的禁卫军首领道:「你怎么看定王爷的病?」 「定王爷确实病得不轻。」禁卫军首领道。 陆承昊点了点头,看来白大人没有糊弄他。他心中不禁想道,只要定王爷的病是真病,他能不能好起来都不重要,反倒是能不好最好不要好,但也不能让他病死了,只有不死不活的定王爷才是好的定王爷。 …… 后面的日子,定王爷都在府中养病,哪儿都没去,太医院院判白大人隔一天去给他诊一下平安脉,对于定王爷的旧疾也没有什么好的医治法子,只能斟酌着调整药方子,尽量替定王爷调理身子。 对于这些情况,白大人都一五一十地回宫汇报给陆承昊知道,陆承昊给他的指示就是他尽量医治就好。这个尽量其实学问挺大的,白大人回去琢磨了大半天,大概体会到了陆承昊的意思,此后便每隔一日去给定王爷看诊,反正尽量就行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过去了七八个月,就在一切看起来都平常无奇的那一天,北方由肖湛领导的起义军在出其不意的情况,声东击西,用调虎离山之际,引走了负责阻拦他们的将领,竟然带兵越过中间的城,突然杀到了京城。 肖湛毫无预兆带着大军突然杀到,京中丝毫准备也无,留守京城的将士全都是仓皇应战,哪里得敌得过肖湛大军的准备充分来势汹汹,当天夜里京城大门就被破了,肖湛大军直逼皇宫而去。 宫门是最后的防线,所有人都用上了依然不是肖湛大军的对手,陆承昊眼见不敌,亲信副将都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劲儿地劝他赶紧走,陆承昊眼一红,拔了剑,咬牙转身,带着亲信护卫从东门仓皇而逃。 肖湛的起义军发现陆承昊逃了,立马禀告肖湛,肖湛正是打得热血沸腾,兴奋非常之际,哪里能眼看着陆承昊就那么跑了,立马派了一队人马跟着追出去,誓要把陆承昊抓回来。 且说陆承昊的亲卫一直护着他逃跑,身后的追兵一路紧追不舍,前路茫茫,身后的追兵又眼见着越来越近,陆承昊心道只怕今日要命丧于此。 也许真是不幸被言中,陆承昊被肖湛的追兵一直追到东山,身边的亲卫也死了一个又一个,眼见着身边的人接连倒下,他们已是无路可退。 「陆承昊,你已无路可逃,还是投降吧。哈哈哈哈!」 陆承昊羞愤难当,他何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他名正言顺当上的皇帝,坐拥大夏朝的万里江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就是眼前的这些叛贼,实在可恶,逼迫他到如此境地,他哪怕死了,也决不投降。 怎么说,陆承昊也是有他的傲骨的。 「杀便杀了,投降不可能。」陆承昊抽出自己身上的剑,剑身发出一声嗡鸣。 那一夜,东山上的厮杀可谓是血流成河,最后陆承昊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不愿投降,最后在东山崖顶跳了下去。 肖湛得知陆承昊跳了东山崖,命手下的士兵,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把陆承昊找到! …… 定王府,定王爷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在肖湛大军破城,人心惶惶,兵荒马乱的时候,定王爷就带着徐氏、苏慧芸等人,在王府侍卫的护卫下出了城,一夜马不停蹄地往南方赶。 「我们去南方跟承安汇合。」定王爷骑马眺望远方,陆承安暗中传给他的信中也是这个意思。 定王府一行人一路南下,路上居然碰到了武安王府的人。 原来京城破城那夜,武安王派给黄永丽的护卫护着她趁乱逃出了京城,一路往南准备回武安王府,武安王的封地在南边,那里还没有受到南方叛军的影响,此时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不如我们就一起往南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如今局势混乱,到处都危险重重,黄永丽一个姑娘家,即便有护卫保护,此去南边也路途遥远,路上发生什么都很难预料,定王爷跟武安王平日里也有些来往的,现在碰到武安王的女儿黄永丽,出于一些情况考虑,定王爷决定带上黄永丽一起走,也算卖武安王一个人情。 黄永丽喜欢陆承安,即便陆承安此刻不在,但黄永丽知道定王爷他们是要去跟陆承安汇合,当即欣然同意,「多谢王爷。」 第29章 「如玉,你没事儿就好了。」苏慧芸见到如玉,拉着她的手激动万分,「破城那天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义父说已经派了侍卫去找你了,可是等到侍卫赶到你的住处,发现你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了你好久,能再见到你平安无事,我真是太高兴了。」 「是林护卫救了奴婢,奴婢能再见到姑娘也很高兴。」如玉跟苏慧芸一样很激动,拉着苏慧芸的手仔细地说了她近日的情况。 原来当初如玉离开定王府的时候,苏慧芸请求黄永丽照看一下如玉,黄永丽也爽快地答应了。正好黄永丽身边有个林护卫,聪明机灵,人也长得不错,经常按黄永丽的吩咐去小院看一下如玉,偶尔帮如玉买些米面过去,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熟识起来了,林护卫渐渐地就喜欢上了如玉。那夜京城破城的时候,林护卫专门冒着危险去找了如玉,带着如玉跟着黄永丽一行人一起出了城,所以定王府的侍卫去找如玉的时候才没有找到。 主仆两人重新在一起,别提有多高兴,即便是在逃亡的路上,也不觉得日子多么难过了。 定王爷带着众人一路南下,连夜赶路,路上休息的时间少,赶路的时间多,这么劳累之下,他的旧疾又复发了,比之前也更严重了许多,常吃的药也只能缓和病情,效果也并不如之前那么好了。 后面的路上,定王爷由骑马改成了坐马车,为了照顾他的身体,赶路的速度也放慢了一些。 幸好在第三天上午,定王府的一行人终于跟陆承安派来迎接的人汇合了。 前来接定王爷一行人的是余副将,当初在抗击北陆鞑子的大战后,他就彻底对陆承安服气了,一心一意追随陆承安,现在是陆承安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叫他来接人,他就带着一队人马跑了三百里路来接人了。 「承安现在何处?情况如何?」定王爷问。 余副将回道:「主帅现在很好,魏家那边也很识时务地投靠了主帅,现两边休战,奉五皇子为帝,不日将挥师北伐,合力收复北方失地。」 定王爷点头,对陆承安做成的事很满意,道:「如此甚好。」 余副将笑着表忠心,道:「主帅雄才伟略,高瞻远瞩,尔等愿意一直追随主帅。」 定王爷喉咙一痒,捂嘴咳嗽了两声,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朝余副将摆了摆手。 余副将很有眼力,赶忙道:「王爷累了好生休息,属下就告退了。」 说完,余副将向定王爷行了礼,转身大步离去。 …… 车队继续往前行驶,很快就跟陆承安的大军汇合了。 陆承安的大军驻扎南京,当地的富户送了他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当主帅府,定王爷一行人到了之后,正好住进去。 三进三出的主帅府没有京城的定王府大,但毕竟现在不比在京城的时候,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众人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各自分了院子好生住下。 苏慧芸和黄永丽分到一处院子,如玉、彩玉、彩月还有黄永丽的丫鬟也一并住在一起。 院子中间挨着的两间屋子就是苏慧芸和黄永丽的住处,苏慧芸住右边这间,黄永丽住左边这间。 陆承安忙完政事过来看苏慧芸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黄永丽,黄永丽本是在跟丫鬟轻声交代事情,抬眼看到身着一身蓝色锦衣,腰间系着玉带,丰神俊逸的陆承安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地愣了愣,眼望着陆承安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一些日子不见,陆承安长得比以前更好看了,朗眉星目、器宇不凡,只往那儿一站,就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王者气势,非一般人可比。 黄永丽心头一阵小鹿乱撞,望着陆承安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了捏,紧张又忐忑地上前一步,欢喜地向陆承安问好,「世子爷,好久不见。」 只这么一句简单的问候,她都说得好紧张,差一点儿就结巴了,还好最后没有出错,她忐忑不安地望着陆承安,不知道陆承安会怎么回应她,她内心里是极喜欢陆承安的,想他能看出她对他的欢喜,又想他还是不要这么快发现,矛盾的两种心思纠结在心头,让她的脸都不由自主地红了,满脸都是少女怀春的羞涩。 陆承安何其聪明,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就把她的心思看得透彻明白了。 但是她的欢喜,与他何干? 他的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甚至连多看也都没有,只对着她淡漠地点了一下头,就提步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完全就把黄永丽当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黄永丽看着走向右边房间的陆承安,心里万分受伤,一阵酸楚从心头涌上来,她难过得差点儿红了眼眶,全靠用力咬紧牙关忍住。 没关系!黄永丽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现在这样的局势,她知道陆承安想要什么,只要她能帮到他,让他达成心愿,他总能看到她的! 第30章 「巧儿,过来帮我磨墨,我要写信给我爹。」黄永丽提着裙摆转身走回左边的屋里,命丫鬟巧儿帮她磨墨,她拿出纸笔给她爹武安王写信。 隔壁右边的房间里,苏慧芸刚把东西归置好,京城破城的那天夜里,大家都忙着出城,她虽有准备,但带的东西也并不多,只把一些贵重的金钱首饰带上,另外就是换洗的衣物,其余很多用惯东西都留在了京城,希望以后回去的时候,那些东西还在。 陆承安一进门,就听到苏慧芸在不舍地叹气,走上前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许多姑娘用惯的东西都没有带来,她担心那些东西丢了,心里很不舍。」苏慧芸还没开口,站在旁边的如玉先说了话。 原来是这样。 陆承安清俊的脸上露出笑意,哄着苏慧芸道:「如果那些东西丢了,我们以后再重新添置,照着你喜欢的样子做,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是最好的了,东西要是找不回来,姑娘一定不开心,但是要是能做出跟原本的一模一样的东西来,那姑娘铁定就欢喜了。」如玉又抢先一步帮着苏慧芸应了,她觉着反正她家姑娘和世子爷都成了未婚夫妻了,世子爷愿意宠着她家姑娘,这是儿挺好的。 如玉之所以会这么积极,是因为她太久没在苏慧芸身边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想在苏慧芸面前多挣表现,免得苏慧芸不高兴又把她赶走。 殊不知她这样积极,却惹了苏慧芸的不自在,苏慧芸睨了她一眼,道:「如玉,你开是先出去吧。」 如玉感觉到了苏慧芸的不高兴,微微一愣,但还是听话地行礼告退了出去。 陆承安看了苏慧芸一眼,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弯唇轻笑了一下,道:「她也是为了你,你不要怪她。」 苏慧芸点了一下头,她如何不知道如玉的心思,两个人那么多年的主仆了,她也不会怪她的。 久别重逢,陆承安轻轻拥住苏慧芸,感觉到她好像瘦了,心疼地道:「来的路上很辛苦吧?」 「还好,也不是很辛苦。」苏慧芸安静地靠在陆承安怀里,并不想跟他说京城破城那天她的惊惧和恐慌,也不想跟他说来的路上她有多辛苦和不安,她只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抱住他心里就踏实和欢喜。 她知道他这些日子只会比她更累,比她更辛苦,他带着那么的将士,要让他们都愿意跟随他,听从他的指挥,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稍微有一点儿差错,都可能功亏一篑。 「我就是想你。」苏慧芸在他胸前蹭了蹭,像猫儿一样撒娇。 陆承安嘴角弯起一抹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暗哑,「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想她在做什么,想她到哪儿了,想得晚上都睡不着。只想恨不得快一点儿见到她,每天数着日子过,巴不得日子能过得快一点,最好眨眼的功夫,她就到眼前。 现在她终于到了他面前,他心头的担忧落地,就只想好好地陪着她,抱着她,守着她,绝不放手,再也不分开了。 有情人好不容易见了面,总是不舍的分开,陆承安一直留在苏慧芸的房里,哪怕只是随便说说话,或是喝杯茶,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很满足。 到了夜里该用晚饭的时候,陆承安也是让人把晚膳送到苏慧芸的房里陪着她一起用的。 「这是你喜欢吃的麻辣鱼,你多吃一点儿。」陆承安夹了一筷子鱼肉到碗里,仔细地剔除鱼刺,再把鱼肉放进苏慧芸碗里。 苏慧芸吃了几口,又麻又辣,嘟着红唇直呼气,「好辣好辣。」 「喝点儿水。」陆承安又给苏慧芸倒了一杯茶。 苏慧芸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解了一下嘴里的辣。 「好吃吗?」陆承安笑着问。 「好吃。」苏慧芸不怕辣地点头。 「那我再给你夹。」陆承安说着又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剔除鱼刺。 「好啊,义兄最好了,义兄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苏慧芸笑眯眯地道。 「乖!」陆承安声音里透着宠溺和欢喜。 隔壁房里,黄永丽听到苏慧芸和陆承安说说笑笑的声音,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原本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苏慧芸和陆承安是未婚夫妻,他们久了没见热闹一下也正常,以后陆承安的身边指不定会有多少女人,她没什么受不了的,可是她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还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隔壁陆承安和苏慧芸的说话声、欢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歇。 黄永丽躲在房间里,双手捂紧了耳朵,不想听隔壁的欢声笑语。 她暗暗地在心中期盼着,期盼着武安王的早日到来。 又多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外面的天都黑了,已经有下人在廊下挂起了灯笼,昏黄的灯光把周围照亮。 第31章 就在这时,黄永丽听到有人匆匆跑来的声音,她耳尖地听到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她连忙站起身走到窗边往院子里望去,果然瞧见有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从院门口进来。 隔壁房里也传来动静,陆承安走出来问两个人什么事,其中一人道:「有军报。」 陆承安便道:「你们到院外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是。」两个士兵应了一声,向陆承安拱手行了礼,转身退到了院子外面。 陆承安转身走回去,苏慧芸就站在房门口,他抬眼看见,又快走了两步,伸手拉住苏慧芸的手,牵着她走回屋里坐下,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心里叹息一声,用手摸摸她的脸蛋儿,柔声道:「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天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这么晚了有军报,显然是大事情,苏慧芸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当然明白什么事更重要,就乖巧地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 陆承安看着她,对上她波光潋滟的眼睛,里面像是洒了宝石在里面,他心头不舍,凑过去又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安抚她一般,哑着声音道:「阿芸最乖了。」 苏慧芸笑了笑,为自己辩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去忙吧。」 她懂事的催他走,陆承安心头感动,实在是事情重大,陆承安也不能耽搁太久,说了一声「我走了」,便起身往外走。 苏慧芸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看着他走到院子门口,又回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回去休息了,她低低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承安跟着来报信的士兵走了,苏慧芸站在门口,再看不到陆承安的人影了,她才转身回去。 隔壁的黄永丽靠在窗边,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夜已深,桌上的蜡烛一直燃烧着,陆承安还在跟底下的将领商议政事,他们先前得到的军报是八日前北陆鞑子又集结了近十五万大军一路南下,因为肖湛的起义军攻入了京城,皇帝陆承昊跳东山崖已死,消息传开之后,各地的守将都成了没头苍蝇,有些人干脆自己拥兵自立,划了地盘自治,有些人投靠了肖湛,尊肖湛为帝,另外有一部分靠近南方的守将则投靠了他们,以五皇子为帝。 现在,在大夏朝的土地上已是一分成几,各自为政,北陆鞑子的十五万大军突然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烧杀抢掠,很快就打下了五六座城镇,把那些个拥兵自立的人都给绞杀了。 就在三日前,肖湛的人马跟北陆鞑子对上,北陆鞑子一路大胜,正是士气大盛之际,跟肖湛的人马对上之后,竟是把肖湛的大军也打得溃不成军,一下子丢掉了一座重要的城。 肖湛的人打了败战,损失惨重,此时就有人跳出来提议跟北陆鞑子议和,先保存实力,保住已经拥有的地盘,以后再做其他考虑。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湛及他的手下在攻入京城之后,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享受到了以前不曾想象过的荣华富贵,心思就开始变了,觉得只要保住几座重要的城池,守住京城当他的皇帝,这就完全足够了,完全丧失了当初那种热血和豪情壮志。 肖湛就这么答应了跟北陆鞑子议和。 北陆鞑子成绩提出要北方的那几座城的要求,肖湛居然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答应了,作为交换条件,北陆鞑子便不再攻打他占据的那几座城池,并承认他是大夏朝皇帝。 「去他娘的,该死的肖湛,他居然说给就给了,他把大夏的疆土当成什么了?他的私人之物吗?」有将领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那愤怒的模样,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要是肖湛在他的面前,他铁定把他撕成碎片。 「现在的局面变成这样,北陆鞑子的目的肯定不止那几座城,他们如今跟肖湛达成协议,暂时不动肖湛,就肯定还会往南,直接朝着我们而来。」余副将道。 「北陆大军有十五万人,现又占据了几座城,以此为据点,粮草供应也充足,他们向南进攻,我们必须得战。」又一个副将拿手指着地图画了一个圈。 「如果肖湛再趁机插一手,我们的局面就会变得更加的困难。」余副将点了点地图道。 「主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有一人开了口,其他人都朝陆承安看了过来。 陆承安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眼盯着地图上的各个城,脑海里思绪转得飞快。 过了片刻,陆承安站起身,抽出一个令牌,指着地图道:「如果北陆鞑子从背面来,最主要是经过这三座城。」陆承安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点了点道:「这三座城也是最重要的位置,他们肯定会很想要。但是,我们不能给他们,也不会给他们……」 陆承安和余副将等人足足商量了大半夜,直到商讨出了可行的方案,众副将才领命而去。 …… 第32章 早上天一亮,苏慧芸就醒了,她昨晚上睡得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换了床,明明身上很累,可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陆承安,想他是不是还在跟人商量政事,想他有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总之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苏慧芸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走到架子边取下衣裙穿上,她打算一会儿收拾好就去前面看看陆承安。 外间的如玉听到里面的响动,快步走进来,见苏慧芸自己已经穿好了衣裙,赶紧上前伺候,道:「姑娘起来了怎么不叫奴婢?」 苏慧芸道:「我心里想着事忘了,你去帮我打些热水来。」 「奴婢这就去。」如玉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打了热水回来,伺候苏慧芸梳洗。 苏慧芸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犹如黑色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如玉拿着木梳子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头。 「太久没给姑娘梳头了。」如玉轻轻地给苏慧芸梳着头发,从铜镜里笑着看她,苏慧芸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儿,白嫩水润的皮肤,细细的柳叶眉,一双秋水剪瞳泛着迷人的亮光,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双唇不点而朱,真真是个大美人。 如玉心想,她还没见过比她家姑娘长得好看的女人! 「阿芸,你起了吗?我能进来吗?」这时,门口传来黄永丽的声音,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十分亲切。 「永丽,你进来吧,我已经起了。」苏慧芸扬声对门外的黄永丽道。 「我早上起来,去厨房做了一些我家乡的特色早膳,专门拿来给你尝尝,你看看好不好吃。」黄永丽从外面走进来,丫鬟巧儿跟在她的身后,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把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黄永丽吩咐丫鬟巧儿道,巧儿应了一声,把食盒提到桌边放下,打开食盒的盖子,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好。 蟹黄包、蒸饺、饺面、锅贴、小米粥等,摆了满满地一桌。 苏慧芸走过去,看到那么多的吃食,不由笑道:「我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吧。」 黄永丽随口就道:「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你分些给其他人吃呀。」最好分些给陆承安送去。 苏慧芸想了一下,道:「那我让如玉、彩月她们也分一些去吃。」 黄永丽嘴角抽动了一下,她专门做这些可不是为了那些个丫鬟的,便道:「你不拿些去给定王爷、定王妃、陆世子他们吗?」 「义兄他们……」 「在说我什么?」 陆承安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苏慧芸提到他的声音,便赶紧快走了两步,直接走进了屋里,笑看着问苏慧芸。 黄永丽看到陆承安,面上一喜,她就知道她今日这么做就对了,忙道:「我们正在说吃早膳,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厨房去亲手做的,都是我家乡的风味,陆世子也一起来吃些吧。」 她眼望着陆承安,心里盼着陆承安能答应坐下来吃,这些东西都是她花了心思做的,味道非常好,陆承安吃了一定会喜欢。 她想,只要陆承安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以后她就经常做给他吃,他应该就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可惜,相对于黄永丽的热情,陆承安的反应却很冷淡,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深沉的目光淡淡地瞟了黄永丽一眼,又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早膳,嘴角勾了一下,似嫌弃一般地道:「哎,我不怎么喜欢吃你们这儿的早膳,我喜欢吃川州的牛肉面。」 听到陆承安赤果果嫌弃的话,黄永丽脸上的表情都僵了,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亏她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起来去厨房做那么多的东西,想着不管怎么样,陆承安都应该给点儿面子尝一尝,可事与愿违,陆承安竟是直接就拒绝了。 苏慧芸察觉到气氛变得僵硬起来,看看黄永丽,又看看陆承安,连忙笑着缓和气氛,「义兄,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陆承安看向她,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道:「我过来找你有点儿事。」 苏慧芸「哦」了一声,问:「什么事啊?」 陆承安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慧芸眨眨眼,道:「现在就要去吗?」 「对,现在就要去。」陆承安点头,一副必须马上去的样子。 苏慧芸便应了一声好,对陆承安道:「那你等我一下。」 「既然你们要出门,那我先回去了。」许是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黄永丽连忙说了一句,说完她便提步往外走,路过苏慧芸和陆承安身边,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心里一股难言的情绪,既很难过,又希望苏慧芸或者陆承安开口叫住她。然而当她走出去,苏慧芸和陆承安两人都没有谁开口。 第33章 黄永丽回到隔壁屋里,把屋里的丫鬟屏退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眼眶红了又红,应了憋着没有掉眼泪。 隔壁传来动静,是陆承安带着苏慧芸出门了。 黄永丽走到窗边,从窗口的缝隙看过去。 院子里,陆承安牵着苏慧芸的手往外走,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样子亲密,似乎是担心苏慧芸被风吹到,陆承安又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替苏慧芸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把披风上的帽子拉起来给苏慧芸戴上,苏慧芸就站在陆承安的面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承安,柔美的脸上尽是少女的娇羞。 黄永丽看得目不转睛,心头又酸又涩,她多么希望站在陆承安面前的那个人是她,陆承安能温柔相待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让她嫉妒得发狂的苏慧芸。 也许是她羡慕嫉妒的目光太明显了,哪怕隔着一扇窗户也让敏锐的陆承安察觉到了,陆承安忽然转头朝黄永丽那边扫了一眼,目光锐利得好似一把刀子,锋利得更够洞穿一切。 黄永丽心里莫名一慌,竟感觉真的像是有一支箭急速向她射杀而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退到了旁边的墙壁后面。 院子里,陆承安的目光沉了沉,再抬头看向苏慧芸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我们走吧。」陆承安牵起苏慧芸的手,一路走了出去。 …… 那天,陆承安带着苏慧芸出去玩儿了一圈,把附近几处好玩儿的地方都逛了逛,还给苏慧芸买了许多她喜欢的新鲜玩意儿,直到半下午的时候,陆承安才送苏慧芸回来。 陆承安只把苏慧芸送回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还有事要忙,能抽出这几个时辰专门拿来陪她已是不容易。 「姑娘,这些东西怎么办?」如玉手上捧着陆承安给苏慧芸买的衣服首饰,笑盈盈地问苏慧芸。 昨日如玉跟陆承安说苏慧芸有些用惯的东西都没有带过来,今日陆承安就特意带着苏慧芸出去逛街,给苏慧芸添置了不少。 苏慧芸看了看,跟如玉道:「还是老样子,都先登记造册吧。」 如玉答应一声好,喜滋滋地去登记了。豆.豆.网。 此后几天,陆承安似乎都很忙,忙得都没时间来看苏慧芸,期间只过来陪她吃过一次午膳。 苏慧芸也问过陆承安是不是出事了,陆承安只轻描淡写地道:「没事儿的,他都能处理。」 能处理就不会那么忙碌了,苏慧芸不是不信陆承安说的话,只是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陆承安说的那么轻松和简单,她知道陆承安是不想她担心才不告诉她,不过她自己心里隐隐也有猜测,如今大夏朝四分五裂,局势十分不好,他们据守南方这几州,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她心里不放心,就偷偷找人打听具体的情况。 这一天,武安王派来的人终于到了,黄永丽听闻消息欢喜不已,飞快地跑出去迎接。 当黄永丽见到当先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锦袍的男子,黄永丽更是激动万分,如一只兴奋的鸟儿一般投入那人的怀抱,喜不自胜地喊道:「大哥,我好想你啊。」 来人正是黄永丽的大哥黄永达,两个人都是武安王妃生的,亲兄妹感情深厚,非常人可比,即便两人分别多日,如今再见也是不见丝毫生疏,反而更加亲密。 「永丽,你一个人在外过得可好?」黄永达爱怜地摸摸黄永丽的发顶道。 黄永丽想起近日受的委屈,不由红了眼眶,但还是忍着,吸了吸鼻子道:「我挺好的,哥哥来了我就更好了。」 黄永达瞧着黄永丽红红的眼眶,出于对妹妹的爱护,心疼地道:「永丽受什么委屈了吗?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做主。」 黄永丽心里是极委屈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像陆承安那样给她委屈受,可她又觉得那不能怪陆承安,便摇了摇头,把委屈往心头咽,笑着道:「没有什么委屈,谁敢给我委屈受啊,我不过是跟大哥分别太久了,现下好不容易见着大哥激动罢了。」 「真的?」黄永达低头看着黄永丽,不信地又问了一遍。 黄永丽迟疑了一下,目光微微一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有外人在场,黄永丽还是不好说太多,她盘算着等私下再跟黄永达说她的心事。 定王爷和陆承安得知黄永达带着武安王府的来了,专门设宴款待了黄永达及其一干人等,黄永丽也有幸跟着黄永达一起去了宴席。 在宴席上,起先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气氛很和谐,后来有人说到如今的局势,黄永达也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定王爷颇为赏识他,一连跟他喝了好几杯酒。 黄永丽在宴席上,跟在黄永达的身边,他们男人议论局势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不少的内容。 第34章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宾客尽欢。 夜已深,黄永达送黄永丽回住的院子,丫鬟巧儿在前面打着灯笼,此刻也再无旁的人,黄永丽趁此机会问黄永达,「大哥,你来之时,父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黄永达看了黄永丽一眼,她的心思太明显了,任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在宴席之上,黄永丽看了陆承安好几次,那目光简直在发光,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喜欢一个人,果然是情窦初开了。当然,陆承安也确实很不错,值得他妹妹喜欢。 「临行之前,父王跟我说,陆承安是个有大志的人,你若真的喜欢他,我们家当然也愿意全力支持。」 「这么说父王同意了?」黄永丽欢喜地道,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黄永达点了一下头,「同意了。」 其实还是因为陆承安这个人值得武安王府赌一把,如果陆承安是个废物,他们别说支持了,反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搭上自己家的姑娘和武安王府的荣华富贵。 「太好了。」黄永丽一拍手,她就知道她的建议父王一定会采纳,她想嫁给陆承安的心愿也能实现。 …… 转眼过了两日,这日午后,天气晴好,黄永丽约了苏慧芸去逛园子。 「好阿芸,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黄永丽哄着苏慧芸道。 苏慧芸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黄永丽抱住她笑盈盈地道:「阿芸最好了。」 说着话,黄永丽就拉着苏慧芸出了门。 如今他们住的这座府邸是当地的富户送给陆承安做主帅府用的,前三进后三进,不如京城的定王府大,黄永丽拉着苏慧芸出去逛园子,专门找着她想的地方走,转转就转到前院陆承安平常跟底下的将领们议事的地方了。 「哎,我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苏慧芸回过神,忙拉了一拉黄永丽的袖子,道:「我们回去吧。」 黄永丽一把拉住苏慧芸的胳膊不让她走,面露担忧,急切又好心地道:「都走到这儿了,你不想见见你义兄吗?你们也有两三天没见面了吧?我听说陆世子这些天都好忙,北方的战事很吃紧,陆世子为了战事经常熬夜到深夜,甚至一夜不睡都有,你就不想去关心关心他?」 不得不说,苏慧芸确实很想见见陆承安,很想去他身边看看他,陪陪他,哪怕不能为他做什么,只给他端茶倒水就好,但她知道她去了会打扰他,影响他做事,所以就一直忍着,克制着自己对他的思念,不去找他。 但现在她们已经走到这里,被黄永丽这么一说,苏慧芸是真的动了心,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黄永丽看出苏慧芸面上的犹豫,劝说道:「走吧走吧,都到这儿了,你真的不想去见见他?我们就过去一下下,你看他一眼,最多喝杯茶就出来,也耽误不了什么事不是吗?」 就如同黄永丽说的那样,看一眼也无妨,苏慧芸被黄永丽说动了,点头道:「那我们就过去看一下,最多待一下就离开。」 「这就对了。」黄永丽闻言心中一喜,拉着苏慧芸就往前面去。 这时候,旁边花树背后忽然传出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人着急地道:「世子爷,末将觉得武安王提出的联姻之法不错,现在战事吃紧,北陆鞑子兵强马壮,气势汹汹,如今我们的将士已经折损不少,军需供应也有些不足,再拖延下去,只怕我们的将士抵挡不了多久。」 「如果世子爷答应跟武安王府联系,娶了武安王的女儿,武安王肯定会权利支持世子爷的,到时候世子爷的大业得成,一统天下,什么美女没有,现在娶个黄永丽又有何妨?」 听到这里,苏慧芸和黄永丽的面色都变了变。 苏慧芸下意识地看了黄永丽一眼,黄永丽赶紧一把拉住苏慧芸的胳膊,小声道:「你跟我来,你听我跟你解释。」 黄永丽不由分说地拉起苏慧芸就往旁边走,一路走出去很远都没有回头。 花树背后,缓缓地走出两个人,这两人都是黄永达的属下,根本不是陆承安的副将,也不是陆承安本人。刚才他们说的那段话,也都是黄永达安排他们说的,他们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他们眼看着黄永丽拉着苏慧芸走远,弯起嘴角得意地笑了一下。 黄永丽一路拉着苏慧芸回到住的院子关上房门,黄永丽把苏慧芸拉到椅子上坐下,她则站在苏慧芸的面前,微弯下腰,眼望着苏慧芸,脸上露出苦恼又为难的表情,道:「阿芸,刚刚我们听到的那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王有跟世子爷提过让我们两人联姻之事,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这么想,我,我……你信我好吗?」 苏慧芸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脑海里一直不断地回响着刚才听到的那段话,战事很吃紧,他们的将士死伤惨重,军需供应不上,陆承安身边的副将都在劝陆承安跟武安王府联姻,好以此化解现在的危机。 第35章 虽然没有打过战,也没有上过战场,但身为武将的女儿,苏慧芸从小就知道打战是异常残酷的,他爹活着的时候也经常为了军需苦恼,为了那些死亡的将士落泪。那些将士,有些还很年轻,都是活生生的命。她爹活着的时候就给她说过,身为将领要为底下的人考虑,不能随便拿他们的命去拼,他的命是命,底下那些将士的命也是命,他们也是有父母妻女的…… 苏慧芸想到曾经苏景山给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想到如今的局势,战事吃紧,北陆鞑子都异常凶悍,依照陆承安的性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肯定是会想尽办法派兵抵挡北陆鞑子南进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南边困难重重,连陆承安的副将都在劝他答应武安王提的联姻之法了,肯定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想到这儿,苏慧芸不禁落下泪来,她想起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苏景山也是在山穷水尽,后路无援的情况下战死的,如果她的父亲还在,如果当年能有人在关键时刻派兵驰援她爹,她爹也不会死。 现在陆承安他们遇到的困难跟他爹当时有所不同,但是需要后援的情况却是相同的,陆承安现如今最缺的就是有力的帮手,而一直以来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武安王就是最大最近的帮手,所以陆承安的副将才会劝说陆承安接受联姻的提议。 「阿芸,阿芸!」黄永丽本是在为自己解释,希望苏慧芸不要误会她,谁知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却忽然发现苏慧芸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她在说话。 「嗯?」苏慧芸回过神来看向黄永丽。 黄永丽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看苏慧芸这表情,她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话,苏慧芸是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啊! 「我是说,父王想要跟陆世子联姻,想让陆世子娶我的事我不知道。」黄永丽又重复了一遍,打量着苏慧芸的反应,接着装白莲花道:「阿芸,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这么不好,武安王府这些年一直偏安一隅也实属不易,父王他们好不容易让底下的将士们平安过了那么多年,忽然要让他们去上战场,去拼命,如果没有可靠的保障和盟约,他们也无法安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所以才要让陆承安娶黄永丽,才要定王府和武安王府联姻,以此把两边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保障双方的利益。 苏慧芸当然明白黄永丽的意思。 但是明白不代表不难受,明白不代表不伤心。苏慧芸心里抽抽的痛,一句话都不想说。 黄永丽又打量了苏慧芸一眼,见她还是木愣愣的,心想她是不是因为陆承安要娶她,定王府和武安王府要联姻的消息刺激傻了?不过苏慧芸要是真的被刺激傻了,那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阿芸,我知道你和陆世子也已经有了婚约,你和陆世子也是真心相爱,但是你也知道,像陆世子这样的人,他那么优秀,注定是要成功立业的……等到将来陆世子一统天下,功成名就之时,他也不会只娶一个女人,即便他想,也根本做不到!」黄永丽继续劝说苏慧芸,好让苏慧芸接受陆承安会娶她之事。 苏慧芸愣了愣,她之前没想过这种事,她只想到她和陆承安相爱,以后会好好过一辈子,但是黄永丽突然跟她说,陆承安以后不可能只娶她一个人,陆承安除了会为了战事娶黄永丽以外,也会为了其他的事娶更多的人,就跟所有的帝王将相一样。 忽然一下子得知那么多的事,苏慧芸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接受不过来,她的太阳穴突呀突地跳,脑仁儿疼得厉害。 苏慧芸觉得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地捋一捋,想一想。 她张了张嘴,找到自己的声音,道:「永丽,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黄永丽看一眼她脸上的泪水,脸色也惨白惨白的,看起来真的是受到的刺激不小,她心中有些欢喜,面上却也不表示出来,还假装关心地问苏慧芸,「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苏慧芸摆摆手,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吧。」 黄永丽顿了一下,看一看苏慧芸的表情,缓缓点了一下头,「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苏慧芸点头,嗯了一声。 黄永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黄永丽离开,苏慧芸起身走回内室,有气无力地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她告诉自己,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苏慧芸的脑子很乱,闭上眼都有很多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吵来吵去。她自觉她能够接受陆承安为了稳定局势为了战事为了那些将士的命跟武安王府联姻娶黄永丽,但是她无法接受陆承安以后会娶其他的人,会有更多别的女人。 她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小心眼儿的女人,她对陆承安的心意是满满的,也想陆承安对她的爱意是满满的,她不想他以后会把那些爱啊宠啊分给别人,那样她会受不了的。 第36章 上辈子,陆承昊逼着苏慧芸进了宫,苏慧芸在宫里见多了被陆承昊喜欢过的女人,这个妃,那个嫔,明明还那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因为陆承昊这么个男人,花就早早的枯萎了,只等着解脱的那一天。 苏慧芸不想自己有一天也变成那样,如果将来会有那么一天,她宁肯早早的就自我解脱。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苏慧芸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父亲苏景山。 在梦里面,苏景山原本还在对着她笑,带着她玩儿,跟她说要带她去游川州,把川州各处好玩儿的地方都去玩儿一遍,谁知道转眼苏景山就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好多伤口,血流不止,最严重的是当胸穿过的那道伤,是那道伤要了他的命,他流着血跟她说:「阿芸,爹不能带你去游川州了……」 她一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疯了一样向苏景山跑过去,嘴里拼命地喊着,「不要,不要,你不要死……」 然后眼前的画面一变,苏慧芸骤然睁大了眼睛,只见眼前的苏景山变成了陆承安,他的身上也带了伤,但是还好,他伤得没有苏景山严重,在最后的关头,有一大队人马冲了出来救了他,并且反败为胜。 一群人开始热烈的欢呼,高高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苏慧芸看着眼前飘扬的旗帜,旗帜上有个大大的「武」字,那是武安王的标识。 后来,又想起一阵热烈的鞭炮声,迎亲的队伍从街头延绵到街尾,大红的花轿落地,披着红盖头的黄永丽牵着红绳的一头,另一头是笑容满面的陆承安,他牵着她一路走进王府里…… 再后来,梦里的画面又是一转,苏慧芸到了一处很大很大的宫殿,宫殿里欢声笑语,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苏慧芸就看到陆承安坐在大殿上,他的左右两边都坐着美人,就跟上辈子当皇帝的陆承昊一样,大殿中间,一群穿着单薄的舞姬在跳舞,她们旋转着,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十足的诱惑…… 「义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慧芸忽然心痛不已,难受得无法呼吸,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苏慧芸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她伸手摸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回想起梦里的情形,她还是觉得闷闷的难受。 「姑娘,你醒了。」彩玉听到内室的动静,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苏慧芸看窗外的天都黑了,开口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彩玉道:「姑娘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已经酉时末了。」 苏慧芸揉揉隐隐作疼的额头,「你怎么没早点叫我?」 彩玉道:「先前黄姑娘走的时候说姑娘吩咐了不用叫你。」 这话她没有说过,苏慧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伸手掀开被子下床。 彩玉见状连忙走上前,取下旁边挂在架子上的衣裙给苏慧芸换上。 苏慧芸重新梳洗穿戴好后,似想到什么,喃喃地道:「不知道义兄现在忙什么?」 彩玉听到她说的话,抬头道:「应该还在书房议事。」 苏慧芸点了点头,低声道:「现在战事吃紧,义兄每日都忙着政事,也不知道他用晚膳没有?」 说完她自嘲似的轻笑了一下,道:「要不我给他做碗牛肉面送去吧,他说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牛肉面。」 彩玉不知道苏慧芸的真正心思,只当她是想给陆承安做牛肉面,便顺着苏慧芸的话说好。 随后苏慧芸就去了厨房做牛肉面。 苏慧芸在厨房做了两碗牛肉面,又吩咐彩玉去找了一瓶酒。 彩玉去外面找了一圈儿回来,手上抱着一坛神仙醉,还是十年陈酿,酒如其名,连神仙都能喝醉。 连神仙都能喝醉的酒,苏慧芸觉得甚好。 「把酒给我吧。」苏慧芸伸出手去,从彩玉手上接过酒坛子放进食盒里。 「我去看义兄,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晚些时候我自己回来。」苏慧芸提着食盒走出去,一路往陆承安的书房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尽了,只有天上的月亮洒下清浅的月光,星星在黑色的天幕上眨着眼睛,夜风轻拂,吹起苏慧芸的衣裙,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很快就走到了陆承安的书房外面。 如今的陆承安与以前不同,他的书房外面有侍卫把守,苏慧芸走上前,向侍卫说明她的来意,请侍卫帮她通传。 侍卫让她在门口稍等,转身快步进屋去通报。 陆承安正在书房里跟几个副将议事,刚好把事情说完,就看到侍卫从外面进来,他抬头问:「什么事?」 侍卫上前行礼禀告道:「苏姑娘过来了,说有事要见你。」 第37章 陆承安本来是打算政事说完以后去看苏慧芸的,却没没想到苏慧芸这会儿就来了,两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他的眼眸里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笑意。 突然看到陆承安一直沉着的脸上露出笑,虽然只是淡淡的笑,但还是让底下的几个副将都吃了一惊。 有知道苏慧芸跟陆承安关系的副将心里清楚陆承安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剩下不知道缘由的副将则在心中暗自嘀咕,那个苏姑娘不知道是何等人,竟让陆承安如此欢喜? 陆承安心里正高兴,没注意到底下副将的心思,正好政事也说完了,他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议到这儿,明日照计划行事。」 几个副将也都跟着站起身,齐声应道:「是。」 院子外面,苏慧芸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听到书房里传来动静,书房门随后打开,几个副将从书房里走出来。 苏慧芸提着食盒往旁边侧了侧身,正好听到有副将在说:「明日世子爷要跟我们一起去前线,等世子爷到了,想必能让我军士气大振,打北陆鞑子一个落花流水……」 陆承安要去前线? 苏慧芸抬头往说话的副将看去,正好撞见几道朝她打量的目光,她慌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乱看,直到几个副将走过去。 陆承安从书房里走出来,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慧芸,提步朝她走过去,几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柔声唤道:「阿芸。」 苏慧芸闻声抬头,对上陆承安温柔的目光,嘴角边立马露出了笑,声音又甜又糯地道:「我做了牛肉面,专门送来给你吃,没有打扰你们议事吧?」 「没有,我们已经议完了。阿芸来得刚刚好,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我已经闻到牛肉面的香味了。」陆承安伸出手去帮她提食盒,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往书房里走。 到了书房里,陆承安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食盒盖子,看到食盒里除了两样小菜两碗牛肉面还有一坛子神仙醉。 「你怎么还准备了酒?」陆承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苏慧芸低着头,把小菜和牛肉面都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小声道:「许久没喝酒了,忽然想陪义兄喝点。」 陆承安把神仙醉拿在手里,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很醉人的烈酒,「我记得我说过不许你随便喝酒。」 苏慧芸抬眸,眼眶泛着晶莹的水光,在烛火的映照下,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委屈又难过地开口,「你明天就要带兵去前线了,陪我喝一下酒有什么关系?」 陆承安顿了一下,被她眼中闪烁的亮光刺得心头一软,看她一脸委屈难过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更轻柔了一些,「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前线?」 「我刚就站在外面,听到副将说的。」苏慧芸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陆承安不知道苏慧芸是有心事,只当她是听到副将说他要去先前心里不舍才难过,连忙哄着她道:「我就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我不管,我就要喝酒!」苏慧芸回嘴,嘴巴噘得老高,伸手把陆承安手上的神仙醉抢过来,趁着陆承安还没来得及阻拦,已经飞快地把酒坛子打开,抱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哎,你慢点儿……」陆承安见状赶忙阻止,伸手去抢苏慧芸手里的酒坛子,苏慧芸喝得急了,被辛辣的酒呛了一下,抱着酒坛子接连咳嗽了两声,眼眶也被呛红了,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你没事儿吧?」陆承安简直无奈得很,一边轻轻拍着苏慧芸的背,一手把苏慧芸手上的酒坛子拿过来放到旁边的桌上。 也许是陆承安的声音太过温柔,也许是苏慧芸心里藏着太多事,她以为自己能很坚强面对,没见着陆承安的时候反而能忍住,现下见着了,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听到他说话,声音温柔又怜惜,她反而就忍不住了。 「我有事,我有很多很多事!」眼泪从苏慧芸的眼眶里滑落出来,她一头扎进陆承安的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让眼泪肆意横流。 「怎么了?」陆承安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吓了一跳,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落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苏慧芸没有回答,只是流泪,眼泪从眼眶里不住地流出来,把陆承安的掌心都打湿了。 「阿芸,你怎么了?跟我说,谁欺负你了?」苏慧芸只哭不说话,陆承安着急得不行,不自觉地就想到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不想不要紧,一想他就更心疼不已,那询问的口气,仿佛是如果有人真的欺负了她,他就会去找对方拼命一般。 「你。」苏慧芸哭着道。 「我?」陆承安有点儿明白又有点儿不明白。 「对,就是你,就是你!」苏慧芸蛮横地道。 第38章 看她这样子,陆承安心里立马就明白了,更放柔了声音哄她,「好好好,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可惜这样求生欲很强的认错并没有让苏慧芸心头好过,她反而觉得更难过了,本来心里就藏着事,这儿就更钻了牛角尖,满脑子里都是他现在能这样温柔耐心体贴地哄她,将来他也能这样去哄别的人,她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苏慧芸的动作比大脑反应还快,她流着泪一下子扑向陆承安,亲吻上陆承安的唇。 陆承安是弯下腰来哄她的,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苏慧芸突然毫无预兆地扑上去亲他,自然就亲了个正着。 当柔软的温热的唇瓣猛地亲上自己的唇,陆承安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有一条濡湿的舌头撬开他的唇瓣,想要更进一步。 陆承安的大脑迟钝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就拿手去推苏慧芸,苏慧芸死活不干,双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襟,柔软的唇瓣就在他唇边下巴上胡乱地啃。 「阿芸!」男女力气到底悬殊巨大,苏慧芸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是常年习武的陆承安的对手,最后还是被陆承安一把推开了。 苏慧芸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没有站稳,脚下绊了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被摔疼了,还是被陆承安猛地推开她的动作吓到了,苏慧芸的脑子里本来就已经钻了牛角尖,这会儿陆承安再一推,她就本能的想到陆承安这是在拒绝她,不想要他了,她不可置信地坐在地上用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陆承安,望着望着,再也受不住,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陆承安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会把苏慧芸推到地上去,他完全是无心之失,他那会儿是急了才没控制好力道,从内心里来说他完全是不想的,他根本不想伤害她半根毫毛,哪怕她掉一根头发他都心疼,何况是把她推到地上去。 眼看着苏慧芸坐在地上伤心大哭,陆承安自诩聪明的脑子里都成了糨糊,全都糊成了一团,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心里眼里都是哭泣的苏慧芸,慌得跟什么似的,着急地上前去安抚她,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进怀里,嘴里说着道歉的话,「阿芸,不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太笨……」 可是他的道歉不管用,苏慧芸还是哭得伤心,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陆承安看得心疼死了,更想打死刚才那个傻逼自己,他怎么哄也哄不好苏慧芸,又着急又心慌,干脆像刚才苏慧芸亲吻他一样亲上了苏慧芸的唇。 他用他的薄唇堵住了苏慧芸的唇,温柔又爱怜地亲吻着她的唇瓣,濡湿的舌头轻易地就撬开了她的唇瓣,钻进她的嘴里。 苏慧芸愣愣地睁大了眼睛,犹如蝶翼一般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晶莹的泪珠儿颤了颤,就从睫毛上掉落下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苏慧芸主动回应陆承安的吻,缓缓地闭上眼睛,彼此唇舌纠缠,交换着自己对对方的爱恋。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就着他胸前的衣襟,苏慧芸紧张又忐忑地呢喃,「义兄,我想,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陆承安停下亲吻她的动作,不舍地道:「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七岁了。」苏慧芸着急地叫道,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主动地去吻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 今日的苏慧芸很反常,陆承安高兴于她的主动却也心生怀疑,捧住她的脸,耐心地哄着她道:「你还小啊,还没满十七,你今日为何这么着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苏慧芸耍赖,死命往陆承安身上蹭,还拿手去拉扯他的衣服。 「阿芸……」陆承安无奈,伸手拦住她的动作。 「……」苏慧芸不是他的对手,拉扯几下没有拉扯动,反倒被陆承安制住了,苏慧芸急红了眼,嘴巴一瘪,又要哭出来。 眼泪是最有力的武器了,陆承安一看她又要哭了,就忍不住缴械投降,放柔声音哄她,「阿芸,你别哭啊……」 苏慧芸万分委屈,瘪着嘴巴低着头,呐呐地道:「你都要去前线了,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要我?你不喜欢我了吗?我们还有几个月就成亲了……」 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明天就要走了……」 陆承安一看她哭了就没辙,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怎么会不想要你,不要说这种胡话。」 「那你给我呀!」苏慧芸大概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低吼出这句话,不管不顾地扑上去重新吻住陆承安的唇。 …… 快感来得又急又猛,到最后,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又软又累地摊在他怀里。 苏慧芸软软地被陆承安抱在怀里,陆承安用手轻抚着她汗湿的头发,低头在她的脸颊边亲吻了一下。 第39章 苏慧芸娇娇地嘀咕了一声,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咕哝的声音,陆承安就听明白了,嘴角弯起一抹笑,起身下榻,走到桌边拿杯子倒了一杯水。 陆承安端着水杯走过去,一手把苏慧芸抱起来,杯子喂到她嘴边,哄着她道:「水来了。」 苏慧芸第一次被折腾得够呛,这会儿眯着眼,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水到了嘴边,微微张开嘴巴就着陆承安喂她的姿势小口小口的喝水。 「不要了。」苏慧芸喝了水,缓和了一下喉咙的干渴,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精神,摆手让陆承安把水杯拿开,她不要喝了。 陆承安把水杯放在旁边,看苏慧芸娇娇地趴在床上,白皙的皮肤上有许多痕迹,她似乎真的是累坏了,闭着眼睛只想睡觉。 可惜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咕咕地响了两声,陆承安就在旁边,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笑,他其实也早就饿了。 陆承安走过去把苏慧芸抱进怀里,苏慧芸迷糊中从床上到了陆承安的怀里,微微睁开了眼睛,对上他带笑的眼睛,还以为他要再来一次,头埋进他怀里低低地撒娇,「我疼,不要了。」 陆承安闻言轻笑,揉着她的肩头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要,我就想睡觉。」苏慧芸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头乌黑犹如缎子一般的长发垂在脑后,修长白皙的双腿还抗议似地蹬了蹬,娇得跟什么似的。 陆承安看得那白花花的两条腿,撩得他又一股热血冲上来,想他忍了这么多年,这回终于开了荤,可谓是狮子尝到了肉味道,正是热血澎湃的时候,要不是怜惜怀里的人儿是第一次,他是恨不得再把她翻来覆去地揉上几遍,只是显然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自觉,还有意无意地撩他,简直是不怕死得很。 眸色渐深,陆承安的大手抚上她的腿,再顺着往上,苏慧芸本是埋在他的怀里,脑子都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到那只大手不对,她倏地睁开眼睛,抬头往陆承安嗔去,求饶一般地低吟,「不要了,疼啊!」 她这又娇又柔的声音,还不如不要说话,一说更是像迷药一样,让陆承安差点儿把持不住,直接翻身把她压下再来一次。 陆承安忍了又忍,才把心里头的那股血气压下去,咬了咬苏慧芸的耳垂,诱惑一般地道:「我要去吃饭,你来陪我。」 苏慧芸「呜呜」了一声,躲着他的挑逗,「我要睡觉啦!」而且她全身都好痛,没力气吃饭。 陆承安摸摸她的肚子,低声笑着道:「刚刚还叫来着。」 苏慧芸闭着眼睛不认账,声音又低下去,「我不饿,我就想睡觉。」 看样子是真哄不起来,陆承安想想算了,把她放回榻上,拉过被子给她好好盖上,他则穿戴好出去吃东西。 桌上摆的牛肉面是不能吃了,小菜也凉了,就只剩下那坛被苏慧芸抢着喝了几口的神仙醉。 陆承安看着那坛神仙醉,不禁笑了一下,要不是这坛子酒,苏慧芸大概都没有胆子扑他,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啊!喝了酒就什么都敢干了。 陆承安伸手把神仙醉拿起来,闻了一下酒香,味道很不错,只不过没有下酒菜,也不适合再喝了。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陆承安明日还要带兵去前线,肚子是真有点饿,他出去叫了人,吩咐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下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笑着跟陆承安禀告:「好在厨娘还在灶上留着火,还有之前熬的鸡汤,酱牛肉和凉拌黄瓜,厨娘就把鸡汤热了热,切了一盘酱牛肉。」 「这样可以了。」大半夜的,能弄些吃的就行,陆承安本来也对吃的不怎么讲究。 「你下去吧。」下人退出房去,陆承安坐下吃东西,顺便还留个耳朵听里间苏慧芸的动静。 里间苏慧芸睡得很沉,直到陆承安吃完东西走进去,她先前躺在床上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直就没动过。 陆承安看着她睡得香甜的容颜,嘴角荡漾起一抹笑,缓步走过去,脱了鞋子上床,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脸颊。 苏慧芸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闻到熟悉的味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咕哝了一声,「义兄……」 声音又娇又软,跟猫儿一样,陆承安在心里叹口气,拍拍她的背,柔声哄着她道:「睡吧。」 苏慧芸一直迷糊着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闭上眼睛睡。 「……」陆承安看一眼自己怀里睡着的人儿,吃饱喝足,软玉温香在怀,身体某处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苏慧芸在陆承安怀里睡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醒了,她迷糊地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眼睛,对上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是她喜欢的陆承安。 第40章 她微微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俊朗的脸庞,此刻他正安静的睡着,闭着眼睛,黑色长又卷翘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锋芒,少了许多凌厉,多了更多的温柔。 这是她爱的男人。 看着眼前他的那双薄唇,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夜里他亲吻她的样子,旖旎的画面在她的眼前浮现,她不由地红了脸,滚烫滚烫的。 好想再亲一下他哦! 亲一下就好。 苏慧芸望着陆承安的眼里泛着粉红的光,心头像是有只小鹿在跳,怦咚怦咚地跳个不停,她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悄悄地靠近过去,柔软的唇瓣贴上陆承安的唇瓣。 「唔……」 苏慧芸原本打算偷偷亲一下就跑,装成神不知鬼不觉的样子,反正陆承安睡着也不会知道。 可是千算万算,当苏慧芸刚亲吻上陆承安的唇,陆承安就睁开了眼睛,正好把偷亲的苏慧芸抓了个正着。 陆承安是习武之人啊,哪怕睡着了也是很警醒的,苏慧芸醒过来的时候他就跟着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等到苏慧芸偷亲了陆承安,陆承安自然也没给苏慧芸逃跑的机会,搂住她的大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脑后,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反客为主,主动含住她的唇瓣吮吸起来。 只偷亲一下就跑算什么,让他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吻。 陆承安昨天晚上开了荤,本来就没有吃够,对苏慧芸的渴求还跟饿狼一样吊在高处,要不是因为要顾着苏慧芸的身子,他才一直克制着,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可想而知一晚上软玉温香在怀,忍得是有多辛苦。 谁知道这女人是真不知道他憋得有多辛苦,睡一觉起来就偷亲他,害他克制了一晚上的欲望就那么如猛兽般钻出了笼子,他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不知道他的厉害。 陆承安翻身就把苏慧芸压在了身下,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舌,汲取她口中的香甜,大手也不闲着,轻抚着她的娇躯,寻找那迷人之地。 苏慧芸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还不忘夹紧了修长的双腿,娇娇地道:「别,别,疼……」 「疼?哪儿疼?」陆承安亲吻着她的脖颈,埋在她的颈间,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 「那,那儿……」苏慧芸羞得跟熟透的虾子一样,全身泛起诱人的粉红色,更叫人垂涎欲滴。 「我看看。」陆承安黑眸里泛着笑意,嘴角往上勾起,苏慧芸只觉得他那个笑别有深意。 还没等苏慧芸反应过来,陆承安已经一手抬起了她的腿,苏慧芸吓得惊叫了一声,想把腿合上,可是他拉着她的腿,不给她机会,甚至还很认真地看了看,还拿手指轻轻地摸了摸,确定小妹妹没问题,只是有点儿红,但都是正常的。 「没事儿的。」他哄着她,道:「亲一亲就好了。」 「别……」她要阻止都来不及了,他真的亲了她的小妹妹一下,她浑身一个激灵,身子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呜呜……」苏慧芸低低地哭起来,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因为身体的反应,呜呜地哭着,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把鬓边的发丝都打湿了。 陆承安最怕她哭了,她一哭他就心慌,连忙放开她,改成双手把她抱进怀里,哄着道:「不哭不哭,逗你玩儿的。」 「……」苏慧芸还是哭着,不看他,也不听他的哄。 陆承安无奈,只能去亲她的唇,想像昨天晚上那样故技重施,可惜苏慧芸不让他亲,刚刚他才亲过她那里。 虽然没有明说,她躲开他亲吻的动作,还是让陆承安猜到了苏慧芸的心思,这么明显的小心思,陆承安何其聪明的人啊,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当下就明白了她为何躲她,又哪里会让她得逞,直接把她压在身下,桎梏在怀里亲了个够。 这一亲就亲得一发不可收拾,天雷勾动地火,自然是又来了一场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交流,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溅,差点儿把整个屋子都烧着。 到后来苏慧芸是真的不行了,趴在榻上哭得不行,又娇又软地求饶,跟个小猫儿一样,陆承安盯着她的眼眸里有火光在跳跃,听着她娇滴滴的低吟声,只觉得她肯定是跟家里的小白学的,才会这么勾人。 陆承安一下一下撞在她身上,在最后疯狂地撞了数次之后,他把所有的爱恋都交给了她,他搂着她躺在床上,要不是顾忌着苏慧芸的身体,还有等到天亮之后,他还要带兵去前线,他简直恨不得把她整个儿生吞活剥了。 这么放纵的结果就是苏慧芸整个儿都要散架了,真的是要散架了,她这身体是第一次啊,陆承安也不知道疼惜她一点儿,她难受地向他抱怨,被陆承安抱住,轻咬她的耳朵,「我已经很克制了,你再撩我,我不保证你今天还能走出这个房间。」 苏慧芸惊了,叫道:「你还要去前线的。」 第41章 陆承安挑眉,「我可以再让他们推迟一天。」 苏慧芸瑟缩了一下,她怎么觉得陆承安很有为了女色当昏君的潜质,看来梦里面的情形也不一定是假的啊! 想着这些就有些不舒服了,苏慧芸情绪也跟着低落下去,人变得恹恹的了。 陆承安不知道她是这样想他的,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想,他就不放她走了,栓也要把她一天十二个时辰栓在他身上。 此刻陆承安看到苏慧芸安静下来,只当她是被他吓得老实了,不由地还好笑了一下,拿手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乖,我去叫人送热水来。」 热水很快就送来了,苏慧芸要自己去洗,可惜才从榻上坐起来,腰就一酸,低低嘤咛一声,人又软倒在了榻上。 陆承安就在旁边,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他确实是把她折腾得惨了些,毕竟是第一次,他直接走过来,弯腰把苏慧芸抱起来,「我抱你去洗。」 苏慧芸被他抱在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想起刚才两人耳鬓厮磨的情形,她不自觉地就红了脸,竭力挣扎道:「我自己能去洗。」 「听话。」陆承安难得对她严厉了一点点。 苏慧芸被他凶了一下,委屈巴巴地闭了嘴,低垂下头,眼里还泛起了泪光,难道她想自己起不来啊,还不都是他害的。 陆承安看她一眼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叹口气,换上柔和地语气,哄着她道:「傻丫头,你是担心你啊。」 苏慧芸嘟了一下唇,小声抗议,「我才不是傻丫头。」 陆承安轻笑一声,嘴角往上弯起,心情十分愉悦,「是,你不是傻丫头。」 陆承安直接把苏慧芸抱进浴室里,将她放在浴桶边的凳子上坐下,站在她的身前,低头看着她道:「自己能洗吗?不能我就帮你……」 「我能自己洗,我能自己洗。」苏慧芸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会留下来帮她洗,红着脸催促他道:「你快出去吧。」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陆承安瞟她一眼就看了个清楚明白,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一天到晚小脑瓜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想叫丫鬟进来帮你洗。」 苏慧芸手捂着额头,已经知道自己想错了,但还是巴巴地求道:「你就出去吧,我能自己洗。」 「那我出去了,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什么就叫我。」陆承安真怕她会羞死在他面前,那红通通的脸蛋儿都要滴血了,他只好也不逗她了,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看着浴室的门关上,确定陆承安不会再进来了,苏慧芸一个人留在浴室里,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忍着身上的酸痛脱了衣裙,缓缓地跨进浴桶里,抬腿牵扯到那儿,她还疼得嗤了一下。 苏慧芸慢慢地坐进浴桶里,热水浸过胸口,温如地抚慰着身体的每一处,她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洗完热水澡,缓解了身体的酸痛,苏慧芸换了干净的衣裙,打开浴室的门缓步走出去。 陆承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她从浴室里走出来,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去哪儿?」起初苏慧芸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抱她去哪儿。 「去吃饭,时候不早了。」陆承安直接抱着她去了隔壁的偏厅,那儿摆了早膳,是他趁她洗澡的时候让人去厨房做的。 知道是去吃饭,苏慧芸就安静了,她昨天晚上就没吃,只喝了两口神仙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慧芸乖乖地任由陆承安抱着她去了隔壁偏厅,到了偏厅里,陆承安把苏慧芸小心地安置在椅子上,他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拿碗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又给她夹了两个小笼包。 「吃吧。」陆承安道。 苏慧芸早就饿了,听话地拿着勺子喝了两口粥,又夹起小笼包吃了。 陆承安看她吃完了两个小笼包,又给她夹了两个饺子到碗里,还不忘叮嘱道:「我去前线了,你自己每天好好吃饭,记住了吗?」 苏慧芸:「我……」 「你太瘦了,抱起来都是骨头,硌手!」陆承安面不改色地说,红果果的嫌弃。 苏慧芸咬唇,她都是骨头硌手,那他刚才不也抱得很开心? 不过这话太大胆了,苏慧芸只敢在心里想想,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 「我午时就要带人去前线,你自己留在府里好好的,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陆承安看着苏慧芸认真地道。 苏慧芸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垂着头想着,他们的婚期本来就很近了,陆承安这一趟出门,怎么说也得有一段日子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差不多日子也该到了,只不过现在的局势混乱,战事焦灼,武安王还想让陆承安娶黄永丽,两个王府好联姻,照如今的情况,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可能变,没有真到那一天,什么事都说不准,现在说什么都不能算数。 第42章 「我知道了。」苏慧芸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承安看她情绪低落,只当她是又要分别舍不得,便将她拥入怀中,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哄着她道:「乖,我会很快回来的,等着我。」 苏慧芸只是沉默地靠在陆承安的怀里,垂着眼眸,什么话也没有说。 吃完早饭,陆承安送了苏慧芸回去,又去见了徐氏和定王爷,跟他们说了一些事,等到午时的时候,他就带着大队人马走了。 院子里,苏慧芸坐在窗边眼望着院子里的花树发呆,陆承安午时带着人走了,现在肯定已经走了很远了,她有点儿想他,心里舍不得。 隔壁传来动静,接着是黄永丽和侍卫说话的声音。 侍卫跟黄永丽道:「大公子带着人走了,您吩咐属下送的东西送到了。」 黄永丽有些担心地道:「大哥这是带着人去帮陆世子?」 侍卫道:「大公子跟陆世子都约定好了,这次是两方第一次合作,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黄永丽道。 「属下告退。」侍卫行了礼,告退走了。 黄永丽看着侍卫离开,又往隔壁的房间看了一眼,窗户半开着,隐约可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坐在窗边,显然她刚才跟侍卫说的话,苏慧芸肯定也听到了。 她听到了更好。黄永丽如是想。 黄永丽知道昨天晚上苏慧芸出门去了,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早上是被陆承安送回来的,两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亲密,苏慧芸的脸色看起来也比之前更柔媚动人,好像枝头上被雨露狠狠滋养过的花朵儿,只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苏慧芸去干了什么。 不得不说,黄永丽内心里真的很嫉妒苏慧芸,这种时候,也只有苏慧芸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做这样的事,她反正没有父母亲,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她可以不用顾及颜面和女儿家的矜持,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有她跟陆承安已经是未婚夫妻,陆承安又疼她宠她,两个人真做点儿什么,别的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嘀咕几句,也不敢真到她面前去说,否则让陆承安知道了,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么一比较,黄永丽心里就更难受了,她喜欢陆承安,不介意陆承安跟苏慧芸有婚约,反正像陆承安这样的英雄,将来身边的女人多得是,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能看着他,照顾他,得到他一点点的关心和体贴就满足了。 可是就这么一个愿望,她也要费尽心机,陆承安真像冰山上的石头,怎么就那么冷硬了?可是就算他是冻硬的石头,她也不想放弃,她就不信了,她全心全意为了他,还不能捂热他这块硬石头? 隔壁房里,苏慧芸听到黄永丽和侍卫的对话,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 听刚才黄永丽和侍卫话里的意思,这是陆承安和武安王府的第一次合作,黄永达才会带着人去帮陆承安,那他们合作的基础是什么?她只稍微想想就能猜到,十有八九就是陆承安答应了娶黄永丽,两方联姻才是最可靠的合作前提。 苏慧芸眼眶有些发热,昨晚上她跟陆承安那样缠绵,耳鬓厮磨,他对她那样好,温柔体贴,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跟她提过他要娶黄永丽的事情。 苏慧芸垂下头,手摸到身侧腰间挂着的荷包,荷包里装着的是当初陆承安给她的那块玉佩,当初她耍赖从他那儿要来的,他那会儿还说如果看到其他的奖励就跟她换回来,只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有,这块玉佩就一直留在了她这儿。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荷包上,把荷包上面的花儿都打湿了。 此刻看着荷包上的花儿,就跟看着自己的心情一样,心口闷得慌,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苏慧芸一个人在窗边坐了许久,愣愣的,跟老僧入定了一般,直到如玉捧着新摘的花儿从外间进来,才把苏慧芸惊醒。 「姑娘,你看奴婢手上这花儿好不好看?」如玉笑盈盈地把手中的花儿举给苏慧芸看。 苏慧芸盯着眼前的花儿看了看,缓缓点了点头,道:「好看。」 可是再好看的花儿也都有凋零的时候。 如玉把新摘的花儿插在花瓶里,又把花瓶摆在窗边,给整个屋子都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苏慧芸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恹恹地站起身往屋里走。 如玉察觉到苏慧芸的异样,跟上前去,关心地道:「姑娘,你怎么了?」 苏慧芸走到里间的床上坐下,抬眼看着如玉,如今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如玉了,她拉住如玉的手,犹豫着开口,「如玉,你想不想回川州?」 「想啊。」如玉想也不想地就飞快地道,她跟苏慧芸从小就生活在川州,在川州长大,对川州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有时候做梦都梦到在川州的日子。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