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毒妃:废柴大小姐》 第一章 穿越 曜阳,楚王府关雎阁。 女人凄厉的哭声和板子落在人身噼里啪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表哥,你要为我,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王妃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们的孩子,他还未出世啊,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男子一手抚慰着她,满脸的怜惜,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下一刻,他阴鸷的双眸阴狠狠的落在绑在长条椅上正实施仗刑的女人身上,“你这个毒妇,算计本王还不够,现在竟心狠手辣的害死本王与倾城的孩子,你简直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他的脸颊都在颤抖,“给本王打,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随着他话音一落,那板子声更重,姜婠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那是他的夫君,却怀抱着别的女人,下令打死她,她身体虽痛,却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她咬着渗血的嘴角,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没有,我没做过,我没给她送打胎药,你们冤枉我,冤枉我!” 话音刚落,男子如风一般走到她面前,抬手一巴掌直打的她眼冒金星,“你还有脸说冤枉?你身边的贴身丫鬟都亲口承认是你指使她给倾城的补汤里下打胎药,你还敢称冤枉?嘴这么硬,看来还是打的你不够!” 他的脸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一把抢走仗刑人手里的木板,牟足了尽在姜婠身上狠狠一打,只听“啪”地一声,木板从中间折断。 姜婠闷哼一声,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却空前的飘零,一点疼痛都没有了…… “王爷,王妃晕死过去了。”一小厮探了探姜婠的鼻息,手颤颤收回。 晏玉衡冷哼一声,面目依旧阴沉如铁,道:“泼醒她继续打!” “王爷!”这时外面跑进来人,着急着慌的,“宫里来人,皇上传召您过去一趟。” 晏玉衡呼吸微微一禀,莫不是父皇知道了府里的事?他鄙夷的看了眼姜婠,道:“把她先拖回合欢堂。” 顾倾城从恸哭中抽离回来,“表哥——”眼看着姜婠就要被打死了,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使劲在大腿上拧了一把,眼泪簌簌而落,揪着心呜咽不止,“表哥就打算这么放过她吗?我们的孩子……”已是泣不成声。 晏玉衡见她如此凄然,心如刀绞,安抚的抱一抱她,“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饶了她,等我从宫里回来,乖乖的。” 冲下面一挥手,让人将姜婠拖了下去…… 黄昏的余光透过门涌进来,躺在床上的姜婠因为突然的不适应,蹙了蹙眉。 “云嬷嬷,拿盐水泼她,看她死没死。”本是娇媚的声音偏偏带着十分的阴毒,如黄蜂的尾后针向人刺去。 伴随着“哗”地一下,晕死的人长长的倒吸了一口气,抽骨剥皮般的痛从四肢百骸传遍全身,连心脏都跟着一揪一揪的抽搐。 姜婠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怔,连疼痛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消失。 这是哪? 忽然,头一阵剧痛,一些零碎的如玻璃碴般的东西扎进她的大脑,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却如此根深蒂固,仿佛她都亲身经历过一样。 姜婠,镇国老将军姜洪山孙女,一年前因为参加宫宴,不知为何和三皇子楚王晏玉衡睡在一张床上,皇家为了掩饰丑闻,用赐婚掩盖。 本来晏玉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但因为姜婠横插进来,他的表妹只能屈居于侧妃。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做妻子,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再加上他一直认为一切都是姜婠设计陷害,更是对她轻视厌烦,成婚一年来,他连碰都没碰过她。 靠!姜婠心里大骂一声,她不过是遵从师傅的命令,潜入进国家博物馆盗取宝物,哪知一碰那宝物就晕了过去,还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虽然她不信鬼神,但身上的那呼吸都像是带着锋利割裂般的痛疼真实的告诉她,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 顾倾城瞧见姜婠动了动,如刀光剑影般锋利的眼神直欲噬人,“打成这样还没死透。” 云嬷嬷下垂的眼角微微抬起,目光讥诮的在姜婠身上一划,转过脸,对着顾倾城哈着腰谄媚笑道:“这是上天注定她要在娘娘手里受尽折磨才能死。” 顾倾城睨她一眼,笑的有几分得意,那笑容稍纵即逝,再看向姜婠时已是满脸戾气,她吩咐道:“云嬷嬷,过去放干净她的血。” “是。”云嬷嬷毕恭毕敬一颔首,笑着拿起匕首就走过去,她脸上露出狰狞而显得甚至有些变态的表情。 刀光一闪,姜婠豁然瞠目,一手扼住婆子的手腕,翻身将她骑在身下,夺过刀,手起刀落,只听“噗嗤”一声,刀子没入她的脖颈,顿时鲜血喷涌,那场面和杀鸡没什么两样。 顾倾城登时吓得面如白纸,手脚发软,被下人扶着才勉强站立,她喉咙里“嗬嗬”的发出声音,半天才缓过来,尖叫道:“姜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人!” 姜婠侧过脸抬起头看向她,虽然现在是顾倾城居高临下,但她阴森的气势,狠厉的目光还是将顾倾城吓得直哆嗦。 姜婠看着她衣裙的抖动,轻蔑的勾起嘴角,声音幽幽,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鬼厉,“你不是要放血吗?够不够多?不够还有。” 说罢,她把刀从云嬷嬷的脖颈抽出,抬起又落下,狠狠的插在云嬷嬷的心脏,云嬷嬷脸上的肌肉仿佛是抽缩在了一起,挣扎了一下,睁着眼就断了气息。 姜婠一点没犹豫,直接抽出刀子,血脉喷涌如泉,她缓缓站起身,看向顾倾城,挂着温热血水的脸庞带着诡异的笑容,如曼珠沙华的花瓣妖异的向她伸过去。 第二章 择日再战 顾倾城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形神聚散,见姜婠走向自己,叫嚷道:“快,快拿下她,侍卫,侍卫死哪去了!” 她惊吓的看着她,她不知道姜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心中胆怯而畏惧,想跑却腿软的走不了一步。 侍卫听到叫声冲了进来,顾倾城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命稻草,“给我杀了她,取下她的头颅,本侧妃赏金一千两!”丫鬟扶着她退到侍卫身后,她叫嚣着,今天她非要杀了姜婠不可。 “是。”楚王府的侍卫并不把姜婠当成主母,而且顾倾城的赏金诱人,他们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拿着刀就向姜婠冲过来。 刀刃如无数寒光袭来,姜婠眯一眯眼睛。 “取我的头颅?我就怕你们没这个本事。”姜婠寒声一喝,凌空跳跃,挡住几个侍卫的大刀,直冲顾倾城而来。 “想杀我?那就看看谁先死!”姜婠把匕首架在顾倾城的脖子上,匕首上还沾着温热的鲜血,红色的血液从顾倾城白皙的脖子上流下来,如梅花在盛雪中绽放。 顾倾城瞳仁中尽是恐惧惊慌,“你不要杀我,我求你,不要杀我,我把表哥让给你,你不要杀我。” “呸!”姜婠啐口往她脸上吐了一口,“你那什么乌龟王八蛋表哥,倒贴我都不要。”刀尖从脖子一路往脸上走,姜婠笑吟吟道:“皮肤怪好的,割下来做个人皮灯笼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顾倾城吓得满脸泪水,尖叫道:“不要,不要,求你放了我吧,不要把我做成人皮灯笼。” 她的求饶没得到姜婠的半点心软,反而助长了她的怒气,姜婠摁着她的脑袋往墙上一撞,咬牙道:“你这个时候又哭又闹的说不要,刚才你要取我头颅的时候不是很兴奋吗?” “不要,不要,表哥救我。” 姜婠嗤笑,道:“救你,我姜婠想杀的人,谁都救不了。” 话音刚落,突然,只觉背后一阵狂风袭来,姜婠一时分了神,没有准备,背后被人震了一掌,一口血“唔”地一下吐在顾倾城脸上。 “表哥!”顾倾城看到晏玉衡,双眼窜起熊熊的火焰,“表哥,救我!” 姜婠回过头,就见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看向自己,那眼神简直是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姜婠,你要找死吗?放开倾城!”晏玉衡满脸怒气如乌云压顶,双目嗜血。 这个男人她知道,是原身的丈夫,也是他亲手将原来的姜婠打死。 晏玉衡见姜婠只是以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并不为所动。 心头大恼,提拳冲来,喝道:“姜婠,受死吧。” 他的拳极快,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而且快狠准,姜婠侧身一躲,松开了顾倾城。 不过几招,姜婠已经处于下风,她身体太弱,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机,根本就不是晏玉衡的对手。 晏玉衡一脚把姜婠踢飞到墙上,没等她站起来,手一提,摁在墙角,他的手如钢铁一般不可撼动,姜婠被他掐的几乎上不来气。 “毒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倾城,简直是找死!”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百次的挤压从牙缝里迸出来。晏玉衡眸子里的狂怒如喷火一般,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姜婠双目充血,坚韧而倔强的眼神直穿进他的眼中,她咬牙撑着一口气,讥诮一笑,口中费力道:“是吗?那咱们俩就比比谁的动作快!” 晏玉衡忽觉脖子上一痛,侧目一看,不知何时簪子抵在他喉咙处,他打掉她的匕首,她就用簪子做武器。 晏玉衡怒火更盛,“毒妇!” 姜婠头发散乱,模样狼狈,但嚣张的气势却一丝不减,对他扬一扬眉,大有挑衅之意,“大不了同归于尽,拉上你这个尊贵的楚王殿下陪葬,值了。” 她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师傅,还没人打过她,小脾气一上来,姜婠就来个鱼死网破。 谁怕谁,大不了她再穿回去。遭这虐待,受这气,她还不如死了哪! 可惜,她刚信誓旦旦的要同归于尽,就觉眼前晃晃悠悠,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直到全黑。甚至昏迷前,她听到了簪子落地的清脆声。 他娘的,实力允许,身体不允许。 看来她要自己同归于尽了。 姜婠晕了过去,晏玉衡才放手,顾倾城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表哥,赶紧杀了她。” 段风走到晏玉衡身边,看了眼顾倾城,道:“王爷,别忘了晚上夜宴,镇国老将军凯旋而归,王妃不能不出席。” 晏玉衡冷漠的看着姜婠背后衣服上渗出的血水,眸中毫无波澜,冷冷道:“让人给她包扎好伤口,换身衣服。”顿一下,“灌一粒香消丸让她撑下去。” 说罢,段风面色一白,“香消丸——”晏玉衡阴冷的目光截住他的话,抱拳道:“是。” 晏玉衡厌恶的瞅了姜婠一眼,转身离去。 姜婠在摇摇晃晃中醒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头虽然疼,但是很奇怪,先前身上的疼痛却消失了。 只是全身无力,连师父传授的内力都气息全无,隐隐约约中,她好像记得有人给她吃了什么。 “娘娘,您终于醒了。” “这是去哪?”姜婠戒备的看着身边的丫鬟,她对陌生人一向如此。 寒酥光顾着高兴她醒了过来,并未发现她的疏离,回道:“咱们是去宫里,老将军打了胜仗,皇上为他办置的凯旋宴。” 老将军,那就是她的爷爷。虽然六十有余,但老骥伏枥,仍旧是驻守在曜阳西北边境的擎天柱。 正想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马车已经停了,寒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车,脚刚落地,身后突然钻出个声音,“姜婠,本王警告你,到了宫里你要是敢在父皇,在你爷爷面前乱说话,本王要了你的命。” 话毕,大步迈开。 姜婠想起昏迷前差点被他掐死,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他一拳,闹个鱼死网破,然而…… 她现在孤苦无依,又势单力薄,实在是没法与他对抗,到头来,只能她自己变成死鱼。 姜婠再三计算,觉得划不来,只好暂且放下这个念头。待她恢复好身体,再与之一决雌雄! 第三章 皇帝中毒 只是几人刚走到皇帝的寝宫门口,突然围上来一群侍卫,手持钢刀,为首的人对着晏玉衡拱了拱手,“楚王爷,得罪了。” 晏玉衡神色一凛,道:“蒙将军何意?” 蒙鹰道:“皇上吃了王爷进献的冰糖雪梨中毒昏迷,皇后娘娘有令,见到楚王就拿下。” 几人大骇,皆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晏玉衡倒是镇定自若许多,他稳一稳心神,道:“不必蒙将军费力,本王这就去面见皇后。” 他气势逼人,大步走向殿内,无人敢动。 蒙鹰不会对女人动手,只向里面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楚王妃,请吧。” 姜婠挑一挑眉,心中咒骂,靠,怎么什么糟烂事都能被她碰到,这要是皇帝一命呜呼了,楚王弑君,罪诛九族,那她的脑袋…… 姜婠摸了摸脖子,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对视上蒙鹰,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好似要是她再不进去,他就要亲手将她拎进去。 姜婠暗自一叹,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寝殿内一片哭声,如丧考妣,一进去,就听一道厉声,“楚王弑君杀父,来人,给本宫拉下去斩杀!妻妾同罪,一同处置!” 姜婠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华服的妇人站在金灿灿纱帷笼罩的床之前,两眼怒瞪,面部狰狞,因极度的愤怒,她头上的珠翠发出泠泠的撞击声响。 话音刚落,一始终保持着跪着姿势的妇人赫然站起,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下达命令的女人,声音撕裂,“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皇后怎可就此断定是楚王所为。” 这是晏玉衡的母妃,贵妃顾氏。 “物证在此,皇上就是吃了他进献的东西中的毒,你还敢替他狡辩!”皇后沉肃有力道,“你儿子下毒,你也难辞其咎。”环顾左右,“把贵妃一同拿下,关进冷宫!” “谁敢!”晏玉衡几步站在华贵妃身后,怒视周遭,吓得左右不敢冒犯。 太子豁然指向他,道:“楚王你好大的威风,你谋害父皇在先,忤逆母后在后,这般胆大包天,你是不是想造反!” 晏玉衡目光如炬,“本王没做过!” “哼,你一句没做过,就想撇清干系,哪那么容易的事!本宫早知你野心勃勃,觊觎皇位,不想你竟如此心狠手辣对父皇下毒!” 两人正争执分辨着,忽然传来皇后一声尖叫,“楚王妃,你在干什么!” 因为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楚王身上,谁也没注意何时楚王妃绕过所有人来到皇帝的床边。 她手指搭在雍成帝的脉上,眉心紧蹙,脸上表情变化多端。 “你看不到我在诊脉吗?”姜婠眼角轻挑,很快有了结论,“他中了七虫七花毒,毒很快就快攻心,需要马上解毒。” 一侧头,看见床边的金针,从中快速抽出一根手指大小长度的。 “你要干什么!”皇后一把抓住她,“楚王妃谋害皇上,来人,把她拉下去,立即杖杀。” 姜婠怒目,“我警告你,晚了一时三刻,他性命不保,到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皇后嗤道:“大言不惭,连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医治不了皇上的毒,你凭什么本事医治?” 敢质疑她没本事?姜婠忍住戳着她的额头骂她蠢货的冲动,道:“既然皇后娘娘说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不让我尝试一下,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放肆,你敢把父皇比喻成马,你眼中还有父皇吗?”太子猩红着双目叫嚣着。 姜婠扬起脖子,大声道:“自然是没有——” “放肆!”仿佛是从五湖四海传来的声音。 姜婠环视众人,“我都是放在心上,难道你们没将皇上放在心上吗?” 一句诘问反让人哑口无言。 晏玉衡眼中裹着熊熊的怒火,向她喝道:“姜婠,不要再胡闹,快退下来。”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杀死这个女人,只会给他添麻烦。 姜婠听他的声音只觉得聒噪,大声道:“你闭嘴!” 她甩开上前钳制住他的人,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定神凝视皇后,道:“皇后娘娘不敢让我医治父皇,难道是怕我把父皇治好吗?” “你胡说!” “那你大可以让我一试,若是我医治不好他,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皇后面容抽动,坚决道:“不行,皇上龙体关系江山社稷,你担当不起!” “让她试!”她刺耳的叫嚷声刚落,“吱呀”一声悠长,殿门被缓缓推开,龙头拐杖一步一杵落地声闷若惊雷。 太后一身常服,伴随着清幽的檀香味沉声走进来。 行礼后,皇后语气柔和下来,道:“母后,怎么能让她试哪,姜婠不懂医术,万一皇上的病情更严重怎么办?况且,楚王下毒——” “那难道你现在能给皇上解毒?”太后头上只是绾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一支双凤点翠簪穿插进去,简单素朴,却衬得她姿态愈发高远威仪。 皇后矮下身来,不敢置喙,“臣妾不能。” “不能就闭上嘴,她有句话说的对,死马当活马医。”太后瞥姜婠一眼,声调平缓,却让人能生出惧意,“若你能给皇上解毒,也就算了,若是不能,哀家立即要了你的命。” 命在人家手里,还能说什么,姜婠简直恨死这个封建社会了。 她朝着太后点一点头,然后让人褪去雍成帝的衣服,在几处穴道上开始施针。 一刻之后,她收回银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说来这药丸也奇怪,当时在马车上时,姜婠想着自己孤身赤胆来到这个异世,还要受尽苦楚,简直生不如此,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考虑着什么死法比较好,她想到在现代时自己研制的一种能让她死了也容颜依旧的毒药。 哪想只是随便想一想,刚才,就在进入寝殿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摸一摸腰,就摸出这一瓶毒药。 七虫七花毒的毒性极强,若是用正常的行医手段,对这个毒性反而作用不大,相反,以毒攻毒是最快的救治办法,而且对毒她最擅长。 正准备喂雍成帝服下,皇后一把扼住她的手,质问道:“这是什么?” 姜婠带着轻蔑眼神横向她,“要不你来解毒,不能就闭上嘴不要妨碍我。” “你——”皇后气急。 太后微阖的双目掀开一点,“皇后,回来。” 皇后怏怏,对姜婠悻然道:“若皇上有点差错,本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章 留在宫里 “皇上怎么还不醒?”不过是等了一会儿,皇后就耐不住性子。 众人也都围了上来,太子妃嘟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模作样,她能有这个本事。” 太后单薄的眼皮冷视她一眼,她立即禁言。 “唔——”半天没动静的人动了一下,但还没等人高兴,一口黑血从雍成帝嘴里吐出来。 晏玉衡见状,扬起手,一巴掌打的姜婠眼冒金星,“贱人!” 皇后眼眸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得意,嘴角的笑意差一点就绷不住,她嚎啕大哭一声,“皇上——”转首瞠目欲裂的看着姜婠,气急败坏道:“谋害皇上,罪无可恕,拉下去,杀!” “等一下!”太医院院长邱太医一手摸着雍成帝的脉搏,一手抬起制止,“皇上的毒好像减轻了,脉搏不似之前虚弱。” 他脸上绽放着喜悦的神色,等了等,肯定道:“是,皇上的脉搏越来越有力了。” 说完,他让出位置,让其他太医诊脉,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邱太医满眼赞赏的看着姜婠,“我等用尽方法都束手无策,不想楚王妃短短时间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老夫佩服佩服,敢问王妃师从何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太医不服气的瞧一眼姜婠,道:“老院长此言差矣,怎么就能将功劳都给了楚王妃,或许是之前咱们用药起到了效果,而楚王妃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邱太医为人谦逊,不赞同的摆摆手,“楚王妃在用针之前咱们都把过脉,皇上的脉案几乎是气息全无,是楚王妃给皇上施诊吃药以后,皇上才有了生气。” 他不吝讨教,“不知楚王妃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婠甩开压制她的两个人,抹开挡在眼睛上的血,道:“我刚才用针排出一些毒,并封闭了皇上的穴道,让毒不会侵入肌理,皇上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七虫七花毒毒性霸道,而且也不知道下毒者是用了哪七种虫七种花,想要得到解药,还需一些时间。” 邱太医惊诧,“王妃可以解毒?” 姜婠看向他,点一点头,“可以。” 邱太医大喜,“那这么说,皇上有救了。”转目寻找到太后,“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看着姜婠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宫里为皇上解毒吧。记住,如果皇上不能好,你还是要死。” 姜婠就这么被留在了宫里,太后旨意,太医院一切资源可供楚王妃调配,和她一起留下的还有楚王。 晏玉衡的嫌疑没有解除,如果依皇后的意思,自然是要下了大狱,但太后出面,晏玉衡可是她最喜爱的孙子,怎能委屈。 但为了不落人口实,太后让他也留下来,名义上是扣留,一切等雍成帝醒来查清再做定夺。 侧殿,房间昏暗,只点着一柄长信灯,烛火跳跃,却不及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眼中窜着火苗热烈。 晏玉衡狠狠的瞪着姜婠,那阴戾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凌迟处死,“姜婠,你是想害死本王吗?凭你那不知从哪学来的半吊子医术,你竟夸下海口,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姜婠时坚决不在气势上输一分,长时间的瞪眼让她眼皮上的肌肉僵硬,“我活的耐不耐烦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想死本王管不着,但你别连累本王,连累楚王府。” “呵,你说反了吧,我要是没记错,今天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皇后下了大狱,还有机会在我面前耍威风!” 晏玉衡为人自尊心极强,这一句话极大的挑起了他的火头,上前一把将姜婠摁倒床上,扼住她的脖子,他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眼底燃起腾腾的怒火,“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姜婠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来气,头被迫向上仰着,满脸通红,“我要是没了命,你爹也活不了,你就更别想洗清自己的清白,到时候,不但是你,整个楚王府,你母妃,都要死。” 晏玉衡手指微微松动,“你威胁本王?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本王稍稍用一点力,你就得死。” “是吗?你再用力试一试!”姜婠得到一丝喘息,狡黠的目光微微一闪,笑道。 顺着她的目光,晏玉衡只见自己手臂被一根透明色的细管扎破,那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小小的管子里面装满了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用不上力,而且身体逐渐麻木。 晏玉衡眼里的狂怒如暴风席卷,俊美的容颜浮现出不相称的扭曲狰狞,但同时脸上却出现了他从未有过的惊慌仓惶,“这是什么,你快拔了,你给本王下的什么毒!” 姜婠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老兄,我还没进药哪,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难道?他怕打针?而且害怕的身体僵硬不能动? “好东西。”姜婠忍住笑意,用力将他推开,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一巴掌还给你!”接着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老娘给你的教训,别以为你是王爷,别人的命就不值钱,你也有落在别人手里的时候。” 晏玉衡瘫痪在床上,但双眸却一刻也未从她身上挪开,那样阴狠、恨毒,大有将之生吞活剥之意。 姜婠爆头一击,“瞪什么瞪,不服气啊,可惜啊,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了。” 打完出了一口气,她喘着粗气巍颤颤的站起来,揉了揉脖子,差点没被他掐死,想到这,又恨上心头,连着踹了三脚。 晏玉衡闷哼几声,恶狠狠道:“本王一定杀了你!” 姜婠不屑的撇撇嘴,蹲下来扯着他的脸,“行,不过在你杀死我之前,我一定先玩死你!” 刚放完狠话,余音未了,突然,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神色一凛,“不好,是迷香。” 她快速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掌又拍在晏玉衡的脸上,“别呼吸。” 第五章 血债血偿 屋子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很快,就听到有人从窗户翻进来的声音,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雪亮的寒光在眼前一闪,一把钢刀就向床上砍来,晏玉衡将姜婠往旁边一推,一拳击在歹人手腕上,登时钢刀甩到地上。再一脚踢在黑衣人的头上,在地上翻了半个圈,捡起刀,转身直穿那人的心脏,立时没气。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来的那么快,姜婠摸了摸多跳了几下的小心脏,走过去摘掉黑衣人的面罩。 晏玉衡微微眯起眼,“梅良?他是太子妃的贴身太监。” “太子妃?”姜婠百度了下大脑,得到一些信息,“他是冲我来的。” 晏玉衡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成婚前曾吸引无数少女拜倒在他英俊外貌之下,太子妃也曾是其中之一。 可惜,被姜婠抢先一步,太子妃只好忍痛嫁给了长相平庸、才智平凡的太子,她始终认为,如果没有姜婠耍阴谋,楚王妃就应该是她,而不用天天面对着草包太子。 为此,她事事针对姜婠,几次害她当众出丑。 回想一下,这刺客确实刀刀向她来。 “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本王,你现在早已是他刀下亡魂!”他是厌恶姜婠,恨不得杀之后快,但他楚王府的人,还轮不到别人动手。 姜婠自是不屑,扬起下巴,“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制服他,你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更别想我感激你!再说,你怎么就断定太子妃是为了争风吃醋来杀我,或许她是为了太子,你不要忘记,要是我死了,皇上毒发身亡,你这个弑君的罪名就铁定了!” 晏玉衡冷哼一声,撇开眼,看向刺客,沉吟片刻道:“他的尸首不能留在这,要马上处理。” 太子妃的贴身太监死在他的房间,有理也说不清。 姜婠也如此认为,皇后那张颠倒黑白的嘴,还不知怎么指鹿为马哪。 脑筋转一转,打了个响指,“等我一下。”说完跑出屋外,双手合十,闭眼道:“我要一瓶化尸粉。”睁开眼睛探探袖子里面,果然出现一瓶。 她欢喜的跑回房间,打开瓶子,往尸首上一倒,瞬间空气中就漫出一股臭恶的味道,而尸首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化成了血水,只剩下一件带血的衣服。 “这么阴邪的东西你从哪得来的?”晏玉衡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具身体化为乌有,向她质问道。 “要你管!”姜婠翻了个白眼,她捏着鼻子,找了个棍子把那件血衣提起来,“交给你办一件事,把这件衣服挂在太子妃的床头。” 晏玉衡被这刺鼻的气味熏得要吐,后退了几步,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本王凭什么听你的?” “凭它喽。”不知何时姜婠又把针管拿在手上,她朝着晏玉衡比划,“你要是不去,我就给你来一针。” 看着那尖细的针呲出水来,晏玉衡心中一抖,他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下,忍住心中的恐惧,哼道:“去就去。” “啊——” 清晨,一声尖叫响彻皇宫,姜婠正盛着粥,突来的一声差点没拿住。 晏玉衡抬眸看一眼她,“好事多为。” 姜婠剜了他一眼,把碗叩在桌上,道:“谢谢夸奖,不过我的军功章上也有你的一半。” 晏玉衡哼一声,低头吃饭。要不是她手拿武器,他怎会就范。 姜婠哼一声,举碗喝粥。要不是打不过他,她怎么会睡地板。 这边两人刚面不和心不和的撂下筷子,雍成帝的贴身内侍金茂躬身走了进来,行完礼后,道:“奴才来拿药,不知楚王妃可否熬制好。” 姜婠朝寒酥点了下头,寒酥很快将药拿了过来。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开始熬药,怕有人做手脚,她可是亲力亲为。 “那奴才这就拿去给皇上服下。” 金茂正要端,被姜婠拦下,“等一下公公。”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这药还缺一味药引哪。” 姜婠转头看向晏玉衡,“这味药引需要至亲骨肉的鲜血。” 晏玉衡瞬间恍然,瞠目欲裂,“姜婠,你耍什么花样?本王还从未听过拿人血做药引的事。” 姜婠特意拉着长音道:“不会吧?王爷的侧妃可是每七天就用我的血做药引啊。” 果见晏玉衡一时面色多变,咬着牙小声道:“你是在报复本王!” 是又怎么样! 姜婠扬起笑容,笑眯眯道:“怎么会哪,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她靠近晏玉衡,压低了声音,“我可是为王爷好啊,用一点血博个孝顺的名头,你划算的很。”她连匕首都已经准备好,“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就让太子表现了。” 晏玉衡阴森的目光已射在她脸上,顿了顿,咬牙道:“若是父皇吃了药没有起色,本王就一刀一刀割掉你身上的肉。” 话音未落,他已经拿起匕首,撩开胳膊,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咬牙,划开胳膊,狠狠一剜,割下一块肉。 血肉混在一起流进药碗里,惊得姜婠张大了嘴巴。 金茂惊呼,“王爷——” 晏玉衡道:“本王听说用人肉做药引是最好的方子,为了父皇的身体,别说一点血肉,就是要了本王的命,本王也愿意。” “王爷的孝心真是难得。”金茂赞叹,“快给王爷止血包扎。” 晏玉衡忍着痛,面色如常,“金公公不用管本王,父皇还等着用药,你快送过去吧。” 姜婠看着从他手臂上流下来的鲜血,目光第一次认真的觑在他的脸上,这个男人真是够狠的,以后和他打交道,定要分外小心,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待太医给晏玉衡包扎完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婠开始琢磨手腕上的琉璃手镯,她研究过,戴着手镯,她想要什么东西都有,摘下再许愿就没有,她眉心纠结在一起,这手镯到底有什么秘密。 突然,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你这个贱人,胆敢捉弄本王。” 对上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姜婠冷笑一声,“我捉弄你又怎样?你敢杀我吗?你应该感谢我,我没让顾倾城流干她所有的血做药引,已经很仁慈了。” 晏玉衡顿时大怒,扬手就要打,姜婠倾身往前一近,如钉子一般的目光钉在他脸上,“你打啊,我警告你,你再打我一下,我一定把顾倾城的血放干!” 晏玉衡最恨被人威胁,更怒,手蓄力已经高高抬起,门被迅速推开,宫人疾步跑进来,“楚王、楚王妃,皇上宣召。” 第六章 给太子妃看病 晏玉衡微微一愣,迅速收起手,“父皇醒了?”这女人的药真的这么好使? 宫人垂目,只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回道:“是,皇上召所有人过去,特意点名要见王爷王妃。” 姜婠甩开晏玉衡另一只手,理了理衣服,不理会他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出去。 到了寝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皇后太子站在一侧,雍成帝靠在软垫上,正安抚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皇上,您终于醒了,您知不知道臣妾有多担心你……” “好了莲妃,朕现在不是没事了。不要哭了,你可知你这一哭朕有多心疼。” 皇后怨毒的瞪了一眼,鼻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哼声。 姜婠偷偷抬眸打量着眼前的莲妃,记忆里有关她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是雍成帝最宠爱的妃子,容姿超群,进宫八年,仍旧盛宠不衰。 莲妃哭声凄凄,良久才慢慢止住,雍成帝这才像是才想起楚王和楚王妃,看了眼他们,“你们俩起来吧。” 膝盖跪的骨头都要断了,姜婠微颤的站起来,她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能感觉到雍成帝如隼鹰一般锐利穿透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那是来自帝王审视与探究,压得人喘不过气。 须臾,雍成帝道:“你们都退下吧,楚王妃留下。”顿了一下,“老三,你回府吧。”又加了一句,“好好养伤。” 皇后瞬间表情一凝,道:“皇上,楚王下毒的事您还没追究哪。” 雍成帝噙着一双阴沉的眸子,看着皇后,“你觉得是他蠢还是朕蠢?” 皇后一窒,狠狠扯了下帕子,不甘心的瞪了晏玉衡一眼,转身离去。 晏玉衡也诧异了下,他以为父皇醒了之后会让他解释,“父皇——” “什么都不用说了,回去吧。”雍成帝闭上眼向他挥手。 “是。”晏玉衡只得应声,转头看向姜婠,刚要嘱咐她几句,却见她把头一扭,直接将他忽略。气的他发恨,轻哼一声,行礼退下。 晏玉衡出来才发现太子还没走,正等着他,“老三你真是老手段。” 晏玉衡淡淡看他一下,继续往前走,“我不懂太子在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我在说什么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前脚父皇刚用了你进献的食物中了毒,后脚你的王妃就给父皇解了毒,父皇会怎么想?” 太子意味深长的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晏玉衡眉心微微一簇,脚步随之一停,他转过身看了眼巍峨富丽的宫殿,牌匾上烫金的“建章宫”三个大字晃得人刺眼,他深深陷入担忧之中。 殿内,原本拥挤的房间一下子空旷出来,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清晰可闻,姜婠心中不安,惴惴的抬起眼觑看向雍成帝。 哪知他一直盯在她身上,即便是见过风浪的姜婠,在对视上他布满阴翳的眼神,也心头一唬。 “是你为朕解得毒?”他随之问道。 姜婠回道:“是。” “你什么时候学过医?朕怎么从未听镇国将军说起过?” 姜婠随口就道:“几年前偶然遇到一位神医,他说我略有慧根,便收我为徒。只是师傅一向行踪神秘,不许我和别人说起此事,所以爷爷并不知晓。” 雍成帝微微放松警惕,“原来如此,朕听说连邱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只是扎了几针,就把朕从鬼门关拽回来,你倒是有些本事。” “父皇谬赞,是父皇洪福齐天,上天保佑。”姜婠头埋的更低。 “呵,你倒是会说话,但你光在朕面前会说话不顶用,重要的是你在楚王面前。”雍成帝仿佛意有所指,姜婠睫毛颤了颤,雍成帝咳嗽了两下,又问,“朕的毒需要几日能清除干净?” “七日。”粗略的计算。 “那好,这几天你就留在宫里给朕解毒吧,也正好给他时间消消气,你这次确实太过了。那到底是朕的孙儿,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朕也不会饶了你。”听起来雍成帝的身体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但每个字都像是铿锵有力的砸在地上,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说完这些话,又是一阵咳嗽,他眉宇间露出几分疲倦,毕竟是刚刚醒的人,说一会话就精神不济了。 “皇上先休息一下吧。”金茂见状,劝道。 雍成帝点点头,“嗯。”金茂扶着他躺下,他向姜婠挥挥手,“下去吧,这不用你伺候。” “是。”姜婠正要悄悄退下,又听他道:“太子刚才来说,太子妃受了惊吓,你过去看看吧。” 姜婠奉旨看病,即便太子妃再不愿意,也不得不乖乖的伸出手让她把脉。 其实姜婠也不明白,太医院那么多人,为什么皇上钦点她来给太子妃看病。 她想了又想,唯一的解释就是,昨晚发生的事,雍成帝都已知晓。 他是派她来警示太子妃的。 也是,竟派人到皇上的地盘杀人,真是够蠢的了。建章宫的一举一动怎会逃过皇上的眼睛,即便皇上昏迷,也逃不过金茂的眼睛。 太子妃的脉象只是有一点紊乱,很显然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其他的毛病。 只是…… 姜婠眉头有微乎其微的轻挑,只是她曾被人下药,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看来这东宫的水也不浅啊。 “梅良哪?”等宫女出去抓药,太子妃质问道。 姜婠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淡淡道:“死了。” 太子妃双目一瞠,睁目欲裂,“你杀了他?你好狠,我这就去告诉父皇你在宫里杀人。”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姜婠也不阻止,反而悠然一笑,抱臂倚床,“好啊,顺便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贴身内侍会半夜执刀跑到建章宫去。哦,不对,或许是走错房间,他是想去父皇的寝殿吧。” “你——”太子妃脚步一滞,她回过身,不甘心的瞪着姜婠,“你污蔑我!我只是派他去杀你,我从未想过要害父皇。” 话音一落,姜婠面色一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使劲一锢,道:“所以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就应该等着你的人来杀?” 第七章 多疑的皇帝 太子妃被掐的满脸涨红,青筋毕露,“谁让你抢走了玉衡,你就该死。” 她指甲抠在姜婠的手上,喉咙里艰难的发出连不成句的话,“你放了我……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着……连楚王他也会被你连累……来人……” “好啊,反正你们都想让我死,那正好大家同归于尽。”姜婠又掐上一只手。 “不要……不要……”太子妃求饶,“求你……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姜婠根本就没想杀她,只是想让她尝一尝濒临死亡的感觉,在她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松了手。 她当然知道杀太子妃的后果,和这种人同归于尽,简直是侮辱。 太子妃靠着墙身体下滑到地上,姜婠蹲下来,箍住她的后脑勺,道:“这次我就当发发善心,饶你一命,你要是胆敢再有一次,下次我不会松手。” 放开她,姜婠用帕子擦了擦手,白皙的手背上抠出几道血印,擦完她直接甩在太子妃脸上,哼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宫女见她出来,跑了进去,姜婠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嚎啕声一片。 太子妃不敢将姜婠差点把她掐死的事告诉别人,她理亏,闹出来她派人去建章宫暗杀的事就会扯出来,到时她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但她对姜婠的仇恨却已达到了顶峰,暗地里发誓,定要将姜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建章宫含元殿里。 金茂跪在床边,服侍雍成帝喝了几口水。 “皇上这次实在是惊险,万一那毒渗入心脏,后果不堪设想。”想起昨晚的险况,金茂现在还心发颤哪。 雍成帝看看他那直哆嗦的手,嫌弃的闭上眼睛,“瞧你这点出息,朕现在不是没事吗?” “那是皇上福大命大。”看皇上不喝了,金茂把茶水放在一边,给他盖好被子,“说来这次还多亏了楚王妃啊,连邱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她却单凭在皇上身上扎了几针,就逼出了毒。” 说起姜婠,以前他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容貌清丽脱俗,与老三在外观上是一对璧人,但性子软糯,唯唯诺诺,不讨喜。 但今日见着,却觉虽然样貌未变,但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见雍成帝半天不说话,金茂斟酌着道:“皇上让楚王回府,是不是觉得下毒的人不是他?” 雍成帝冷哼一声道:“谁下毒敢明目张胆的在自己进献的食物上下?再说,毒死朕对他有什么好处?朕死了,是太子继位,你会给你的敌人铺路吗?” “那皇上是怀疑太子?” “太子虽然平庸无能,但他没这么大胆子。” 一一否认,金茂一时也没个头绪。 “那皇上怀疑是谁下的毒?” 雍成帝沉默了须臾,方道:“不是老大和老三,也有可能是老六老七老九,还有淮安王和豫南王。”他锐利的眸子转到金茂脸上,“还有晏宸。” 金茂心中一凛,立即道:“不会是摄政王,他对曜阳忠心耿耿,曜阳的一半江山是他打下来的——” 雍成帝猛地一下拍在床案上,“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正是因为曜阳一半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他心里不服气先帝将江山传位于朕,所以就下毒害死朕,嫁祸给老三。然后扶持太子这个傀儡上位,等过几年,再杀了太子,自立为皇。” 金茂知道雍成帝一向忌讳摄政王,不敢再出言维护。 “这……也未尝不可能。” 雍成帝恨恨几声,眼睛渐渐觑在一起,又道:“只是,老三的嫌疑也不能撇清,怎么就那么巧,给朕解毒的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他的王妃?朕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姜婠有这个本事。” 金茂心头一唬,“皇上是认为,楚王是自己陷害自己,然后让皇上以为是太子陷害他,好让皇上废了太子?” 微有迟疑,“不会吧,楚王还是很孝顺皇上的,为了皇上的病,楚王割肉做药引,实在难得的一片孝心,连奴才看了都很感动。” 雍成帝不以为然,“正因为如此,朕才知道他有多狠。他对自己都这么狠,又怎么会不为了达到目的狠下心肠给朕下毒哪?” 他一向猜忌心重,心思又九曲十八弯,对儿子没有一个信任。 “这件事你去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奴才遵旨。” “还有,派人盯紧楚王妃,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朕。”吩咐完,他闭上了眼睛。 等他鼾声渐大,金茂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寝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如今皇上的猜疑心越来越重,只怕等哪天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接下来几日,都很平静,每顿的药都是姜婠亲自把关,绝不假手于人。皇宫里的人都各怀鬼胎,她不放心。 楚王每日都会进宫向雍成帝请安问候,几次正赶上姜婠送药,两人打了个照面,却从来不说话。 从昨天起,姜婠就感觉身体不对劲,手会不由自主的颤抖,有时候心口还隐隐作痛,但她自己给自己摸过脉,身体并无异样。 姜婠微微颤颤的端着药呈给雍成帝,经过晏玉衡的时候,对方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 晏玉衡知道,香消丸的药力发作了。 香消丸吃下之后,再大的痛楚都可以消失,但很快副作用就会显现,先是身体颤抖,心脏痉挛,然后会出现眩晕、吐血、咳血等症状,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十日后,心力衰竭,便和药的名字一样,香消玉殒。 他当时只是想带着姜婠赴宴,不让人看出她受了伤,但没有料到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在府中,她是死是活都好,但现在父皇的毒需要她解,如果因为药力的发作,不能继续为父皇配药,而使父皇不能彻底解毒,她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第八章 有了颜色 姜婠这两日的异常怎能逃过雍成帝的法眼,等吃了药之后,姜婠退下,雍成帝单独留下晏玉衡。 静默的寝殿气氛阴沉,晏玉衡跪在床边,低着头,噤若寒蝉。 良久,雍成帝才发出声音。 “你太乱来了!” 晏玉衡陡然抬头看向他,触及到雍成帝含怒的眸子,又低下头,半晌闷闷道:“是她太狠毒了,害死了倾城的孩子。” “哼。”雍成帝重哼一声,“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楚王府里都做了什么,她是镇国老将军的孙女,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朕对你给予厚望,一心希望镇国将军府能扶持你,你却为了儿女私情,屡屡让朕失望。” 晏玉衡龛龛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婠有什么不好?上乘的容貌,温顺的性情,对你更是言听计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这次朕中毒,也多亏了她,你看看你刚才那个态度,要是让镇国老将军看到会怎么想?” 晏玉衡嗤之以鼻道:“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是臣,还敢反了不成?别说是杀了姜婠,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不敢不从。” 这句话说到了雍成帝的心里,虽然他嘴上说希望镇国将军府扶持晏玉衡,但心里却忌讳着这一点。当初楚王和姜婠闹出丑事来,他一度猜忌这是晏玉衡有意拉拢镇国将军府设的局。 直到后来他们夫妻不合,与镇国将军府关系僵硬,他的疑心才渐渐消退。 雍成帝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轻斥道:“混账,镇国老将军是曜阳的顶梁柱,岂是你随口就说要杀的?” 晏玉衡默不作声,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顿了顿,又道:“可姜婠已经吃了香消丸。”. 雍成帝双目豁然一瞠,手掌重击在床头,喝道:“胡闹!”他以为姜婠只是被虐打。 引来一阵咳嗽,晏玉衡忙上前抚顺着他的后背,“父皇息怒。” 雍成帝瞪了他一眼,微微喘息后道:“姜婠再不好,她都是镇国老将军最喜爱的孙女。你以为朕真的在意一个姜婠的死活?朕只不过是要安老将军的心,安西北的百万大军。” “儿臣思虑不周,请父皇责罚。”晏玉衡受教,叩首在地道。 雍成帝深深叹出一口气,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呀,就是对官场这些人情来往不上心,这要是太子,定是会好吃好喝的对待姜婠。” 晏玉衡头压的更低,“儿臣无能,不如大哥懂得结交。” 自古以来,皇帝是最顾忌皇子结交大臣的,晏玉衡故意在雍成帝面前这么说。 果然,雍成帝眼波微微一动,蹙了蹙眉,沉默了少许,思忖过后又道:“姜婠不能死,香消丸的解药只有你皇叔摄政王有,你去向他要。” 闻言,晏玉衡双目一睁,冷峻的面庞上划过一抹仓惶,“皇叔在宫里吗?” “马上就十五了,他会在。”雍成帝神思倦怠,微微阖上目,挥挥手,“朕累了,你下去吧。” 晏玉衡满怀心事的从寝殿出来,转头就碰到姜婠从侧殿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人,姜婠眼睛扫到他,并不停顿,转身就往太医院去。 晏玉衡眉心狠狠一簇,快步追上去,出了建章宫宫门,他喝道:“姜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本王在这,你就当没看见,还知不知道规矩。” 以前的姜婠把他当做男神一样朝拜,如今却爱答不理,突然的转变,他哪里受得了。 姜婠步子一停,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巴,“我姜婠一向目中有人,如果没有你,那你就要自我检讨一下了。” “你——”晏玉衡气结。 姜婠一向是牙尖嘴利,气人的功夫更到家,“天天这么暴躁,你小心爆血管,我可事先说明,像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救的。” 晏玉衡哼道:“你放心,本王身体好的很,你死本王也不会死。”他走到姜婠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你以为本王愿意搭理你,要不是你在宫里伺候父皇,本王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他傲慢的神情令姜婠讨厌,“本王就是来警告你,你小心着在父皇面前伺候,不可失仪,丢本王的脸,更不能在他面前乱说话,你要是连累了本王,本王饶不了你。” 晏玉衡的身高差不多介于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而姜婠的个子差不多在一米六八左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蛮大的。 但为了在气势上不输,姜婠使劲抻长了脖子,“堂堂一个王爷,就只敢在一个弱女子面前耍威风,在你父皇面前你怎么就成了鹌鹑?”她抱着臂,踮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也放心,我就是死,也拉着你当垫背。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当然要让你给我陪葬了!” 曜阳的女人,还从来没有人敢将“爱”字宣之于口,晏玉衡脸颊抽搐一下,表情气愤且羞恼,“姜婠,你好不要脸。” “嘁!我已经有张脸了,再要脸不就成二皮脸了。”姜婠嗤了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说罢,红衣一转,昂首而去。 “你——”晏玉衡气闷,恨恨的跺了下脚。 这个女人,何时嘴皮子这么厉害? 他看着姜婠的背影,目光如炬,恨不得在她背上穿个窟窿。 突然,双眉一立。 这女人怎么走路一步三摇,堂堂一个王妃举止竟如此轻浮,简直贻笑大方! 晏玉衡越看姜婠越不顺眼,心里骂了千百遍,可就在骂她一千零一遍的时候,忽然间,他觉得那身红衣特意耀眼,仿佛是映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寡淡的五官有了颜色。 晃神过头,晏玉衡立马摇了摇头,他是被气晕头了,竟会有这种想法,那姜婠是什么样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又想起姜婠身上的毒,既然她这么可恨,就让她再多痛苦几日,等时间到了,他再去找皇叔求药。 第九章 阿狸 晏玉衡如此打定主意,正准备放弃去求见摄政王,出宫回府,突然有内侍疾步跑过来,边跑边唤姜婠。 见他神色慌张,晏玉衡抬了下手,叫住了他。 “出了什么事?” 姜婠听到呼唤,也转过身来。 那内侍脸色苍白骇然,喘了几口粗气,回道:“王爷不好了,太皇太后的阿狸也不知道被哪个狠心的从摘星楼摔下来,太皇太后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晕了过去,皇上得知,已经赶去,并叫奴才请楚王妃过去。” 话毕,晏玉衡倒吸了一口气。 阿狸是十年前摄政王送给太皇太后的生辰礼物,太皇太后简直拿它当命根子一般疼爱,一来,阿狸是一条九尾狐,实属珍贵罕见,二来,这么多年太皇太后深居简出,一直都是阿狸陪伴着她。 想想上次阿狸只是吃不进去饭,她就哭了半宿。这次从摘星楼摔下来,只怕是九死一生,要是阿狸活不了了,那太皇太后必然是要去了半条命。 太皇太后一向最疼爱他这个曾孙子,在父皇面前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晏玉衡心中一骇,想都不想,上前抓住姜婠的手腕拖着她往长寿宫去,“你跟本王走。” 姜婠心中哀嚎,她就是个工具人。 被晏玉衡生拖硬拉拽到长寿宫,到了门口,姜婠把他甩开,“我自己会走。” 晏玉衡又拽住她的袖子,贴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你要没那个能耐,就别在父皇面前逞强。” 姜婠侧头斜一斜他,心头微微一动,掰开他的手指,走了进去。 进入殿内,里面乱作一团,雍成帝坐在床边,身上披着一件单衣,神色焦急,莲妃站在床前,不时安慰雍成帝一句。 莲妃声音温柔似水,手抚在雍成帝的肩头,“皇上,您自己的身子还没好,不如先回去休息,这里有臣妾在,不会有事的。” 雍成帝握了握她的手,“朕没事,朕要在这看着皇祖母醒来。” 雍成帝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感情深厚。 金茂一转头,看到姜婠走进殿来,眼睛瞬间亮起来,“楚王妃来了。” 雍成帝侧头,“快。” 他让出位置,姜婠不敢磨蹭,快步走过去。 紫檀木大床上躺着一位容色端详的老太太,头发半百,因保养的好,脸上的皮肤并不似一般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松弛,她长得富态,圆圆的脸,有点双下壳。 姜婠先摸了下脉,不由蹙起了眉。 这个岁数的老人,一般心脏都会有问题,遇事刺激,就会这样。 心中默念了下,她从腰间掏出一瓶硝酸甘油,正要喂给太皇太后,晏玉衡拉住她的手,警告的眼神直欲她的眼底,“这是什么?” 他深知,有些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不会错。 姜婠看一看他,没有回答,她极不喜欢这种被质疑的感觉,他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她。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胶凝,是雍成帝的声音穿破这一刻的停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信你的医术。” 闻言,晏玉衡手指一颤,慢慢放开手。 姜婠的目光从他的手指划过,然后把硝酸甘油放在太皇太后舌底。等了一会儿,太皇太后的呼吸慢慢顺畅过来,众人皆有喜色,姜婠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皇后和太子太子妃也过来了,见太皇太后像是有苏醒迹象,都围过来。 姜婠则退到一边,问向刚才那个内侍,“阿狸哪?” 内侍四下张望了一眼,还是旁边一老嬷嬷走过来回道:“莲妃娘娘说怕太皇太后醒了看见阿狸的尸体伤心,让人好好埋了安葬。”说着指向外面几个在树下挖坑的太监。 姜婠心中一急,刚才过来的路上,晏玉衡简短几句话和她说了阿狸对太皇太后的重要性,那意思和狐在人在,狐亡人亡差不多。 要是阿狸死了,即便这边她就醒了太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太皇太后只怕还是挺不住。 她心中埋怨,这个莲妃真是乱出主意,她还没来,怎么就知道救不回。 姜婠忙跑出去,晏玉衡见状跟过去。 “怎么样?”他问道。 幸好这群太监柔弱的像女人,挖坑都比别人慢,阿狸被放在一条锦被上面,双目紧闭,浑身是血。 它本就是一只红狐,血和它身上的毛染成一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毛发闪着红色的光。 姜婠摸了摸,身上还有温度,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还没死。 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要没断气,她就能救活。 姜婠瞥了晏玉衡一眼,胸有成竹道:“只要到了我手里,它想死都难。” 她眼中神采一飞,如万千星辉注入,那繁星在经历摩擦之后从天上坠下,掉进晏玉衡的心湖,只觉得心头微微一荡。 姜婠抓紧时间,抱起阿狸直接进了冬暖阁,时间就是生命。 她是楚王妃,宫人不敢阻拦,她进去后关上门,晏玉衡要进去也被她阻隔在外,“我治病不愿意有人旁观。” 晏玉衡还是第一次被人拒在门外,别管是什么原因,脸上有点挂不住,咬着牙威胁道:“你最好是能救回阿狸,不然——” “不然你就杀了我是不是?整天就说这一句,你换句台词好不好。”没空和他啰嗦,姜婠将门一关,插上门栓。 她先检查了一下阿狸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心肝脾肺都受到不同层次的伤害,出了这么多血,脾肺一定是暴裂了。 姜婠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念想要的东西,果然,一眨眼的功夫,袖子里就多出各样的手术用品。 “你还真是福大命大,遇上我。”阿狸很漂亮,火红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质,眼睛是紫色的,像是会说话一般,看着姜婠,好像是在感激她免于活埋的命运。 姜婠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别怕,我会救你的,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好了。”说完,已经注入麻醉针。 姜婠以前就有给小动物做手术的经验,所以阿狸这次手术对她来说并不难,开腹,缝补碎裂的脾脏,修复血管,止血,最后缝针,动作一气呵成。等一切结束,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第十章 想rua太皇太后的脸 总算是把它救回来,姜婠又给它处理了外伤,吃了消炎止痛的药,等了片刻,麻醉针渐渐失效,阿狸醒了过来。 它的声音很微弱,向着姜婠“呜呜”了一声,像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姜婠突然觉得心头一软,眼底升起一层氤氲。 自来到这个异世,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晏玉衡、雍成帝、皇后、皇太后、太子妃……就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避无可避,只能承受。 即便是她救了雍成帝,却没有人谢过她一句,就好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雍成帝无情,晏玉衡冷血,皇太后冷漠,皇后仇视…… 她真的为原本那个姜婠感到悲哀,竟然活在这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但更可恨的是,她自己竟替她承受这一切,短短几日,她步步为营,生怕行差踏错,就没了这条命。 姜婠摸了摸阿狸的头,轻叹一声,“别说,有时候人啊,还真不如畜生。” 阿狸好像对“畜生”这两个字很不满意,忍着疼痛冲着姜婠呜呲牙,还免费赠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姜婠被它的小表情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挑一挑它的下巴,“小样。” 阿狸眼神忽然一滞,脸颊上的皮毛像是更红了。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它慢慢扭开头,又斜着眼睛瞅了姜婠一眼。 呜嗷,被调戏了,怪不好意思的。 “阿狸,阿狸。” 姜婠侧耳一听,有人在叫阿狸,这声音苍老无力,想来是太皇太后醒了找阿狸。 太皇太后一醒,手就往旁边抓,平时她睡着,阿狸就会蜷缩在她身边陪着她。但今天,她抓了半天都不见它的踪影。 雍成帝不忍心告诉她,低头叹一叹气,莲妃见状,道:“太皇太后节哀,阿狸已经死了。” 雍成帝拧眉,转头看着她,轻斥道:“莲儿你——” 莲妃秋波荡漾,楚楚可人,让人不忍斥责,“皇上别怪臣妾多嘴,太皇太后总要知道的。” 闻言,太皇太后喘息几次,又要背过气去,晏玉衡坐她身边,忙给她抚着胸口顺气,道:“老祖宗听孙儿说,阿狸没事,孙儿的王妃正在给它医治,等医治好了它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您身边活蹦乱跳。” “真的?”太皇太后眼中窜出火苗,亮晶晶的看着晏玉衡。 其实晏玉衡也没底,他点一点头,“她医术不错,想来可以。” “嗤。”只听太子妃一阵冷嘲热讽,“楚王还真以为你那楚王妃有什么本事,我就不信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也能治好。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可瞧见,那畜生就剩一口气,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咽气了,你以为她是大罗神仙,能起死回生。” 她就是见不得晏玉衡为姜婠说话。 话音刚落,却听一道清凌之音踏步而来,“那可就让太子妃失望了。” 众人齐齐看去,姜婠抱着阿狸从暖阁走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自信而明媚,“大罗神仙谈不上,但我想救的,阎王爷也不敢收。”说完,直看向太皇太后,“阿狸在这,它无事。” 太皇太后死灰的目光瞬间亮起来,急的要下床,幸亏被晏玉衡挡着,“快抱过来给哀家看看。” 姜婠把阿狸抱到床边,太皇太后看见阿狸还睁着眼睛,眼角上的皱纹舒展成一条条如千瓣菊花瓣一般的纹理,“我的小祖宗,你没事就好。” 紧接着掉下泪来,“是谁这么狠心,把你害成这样?” 姜婠瞧见她眼底有水光波动,道:“太皇太后不要太过伤心,虽然阿狸伤势很重,但已经脱离危险,我再给它开些养伤的药,只需好好调养十天半个月,它就会痊愈。” 阿狸的麻醉刚过,身上的伤才处理好,此时可以说动一下则痛全身,他蜷着一对爪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只眼睛还能提溜提溜的转。 太皇太后爱怜的抚摸着阿狸,转而瞪向一旁的莲妃,“谁说哀家的阿狸死了,还让哀家节哀,哀家给你节哀也轮不到给它节哀。”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最厌恶的人就是莲妃。究其原因,是因为莲妃原本是摄政王的未婚妻,但十年前,摄政王被人下毒致使下身瘫痪,莲妃悔婚,转而成了雍成帝的女人。 一个女人,撵转在兄弟之间,悔婚失德已经让人反感。而摄政王又是太皇太后养大的,关系极其亲厚,太皇太后看着摄政王被这样一个女人抛弃,她能不愤恨吗? 这十年里,她从没给过莲妃好脸,即便她再如何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莲妃立即跪下,柔弱的身子如一朵败落的莲花,不胜娇柔。 雍成帝怜惜的扶起她,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不要怪莲妃,朕也以为阿狸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指定是活不了了,没想到它倒福大命大,一定是在皇祖母身边,沾了皇祖母的福气。” 想起这件事,太皇太后简直火冒三丈,“给哀家查,到底是谁把阿狸从摘星楼扔下来的!要是让哀家查出来,哀家也要把他从摘星楼摔下来。” 阿狸乖巧懂事,什么都好,只一点,是个路痴,但它深知自己这个缺点,所以它没去过的地方是绝不会去的。而长寿宫的人从来没带它去过摘星楼,它自己更不会独自上去。 姜婠看着她气囔囔的脸,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她特别想 ua一 ua太皇太后肉嘟嘟的脸,好可爱啊。 雍成帝神色沉肃,“皇祖母放心,这件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这才注意到姜婠奇特的目光,她打量了下姜婠,“你是玉衡媳妇?” 姜婠不喜欢这么被人称呼,媳妇?怪怪的。 刚要回答是,太皇太后摇了摇头,没头没尾来一句,“你们两个不匹配。” 姜婠微微一愣,古代人都这么直接吗? 其实她也觉得不匹配啊,以她的条件,起码要找一个貌比潘安,智赛诸葛,财胜马云的男人,怎么会是这个只知道打女人的乌龟王八蛋。 第十一章 等着你给我侍寝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姜婠却不能如此说,她微微一笑,说起违心的话,“太皇太后说的对,楚王是人中龙凤,我的确配不上。” 太皇太后又摇摇头,拧起眉噘着嘴,“哀家的意思是他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媳妇,他都不知道珍惜。” 晏玉衡嘴角微微一抽,不自然的瞄了眼姜婠。 姜婠却是眉宇一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皇太后。 老祖宗,您可真是慧眼识珠。 太皇太后看了看阿狸身上的伤,越看越心疼,仿佛是割自己的肉一般,“真是可怜,要遭这份罪,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这么缺德。” 莲妃温柔善意,“太皇太后不必太过伤怀,要小心身体,要是阿狸见您为它这样伤心,只会更难受,哎呀——”她爱怜的摸向阿狸,岂料阿狸突然瞠目龇牙,在她手背上抓了一道。 雍成帝忙紧张的查看她的手,“有没有事?” 莲妃嘴角笑容如沐春风,“无事。”像是怕皇帝怪责阿狸,为它解释道:“看来阿狸此次受了不小的惊吓。” 姜婠则赶紧看了看阿狸的伤,幸好她缝的技术好。瞪它一眼,警告道:“可不许乱动,小心伤口崩开。” 太皇太后大惊小怪,“伤口会崩吗?那怎么办?”心里更恨那个害阿狸的人。 姜婠道:“只要别乱动养段时间,伤口会自动愈合。” 太皇太后这才放下心来,又对姜婠道:“你今日救了哀家的阿狸,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姜婠心头痒痒,眼睛睁的大大的,什么赏赐都行吗?正摩拳擦掌之时,晏玉衡一声咳嗽打破她的浮想联翩。 她向晏玉衡斜去一眼,对方给她一个眼神,意思很明确,别乱说话。 此时姜婠真想要一封休书作为赏赐,让她休了晏玉衡可不可以? 下一瞬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傻子都不知道不行,这个男权社会,怎么能让女人休夫? 她得体含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是老祖宗的宝贝,我哪敢要什么赏赐。” “哼,跟太皇太后说话一口一个我,一点规矩都没有。”太子妃哼道。 闻言,姜婠抿抿嘴角,其实她知道,应该在太皇太后面前自称曾孙媳妇,但她心里不认可晏玉衡,就是叫不出来。 正懊恼之时,就听太皇太后道:“哀家还没挑刺哪,何时轮到你在这挑刺?说“我”怎么了?哀家听着挺顺耳的。还有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哀家的阿狸咽气了,你心肠怎么这么坏,你存心诅咒阿狸是不是?还是,你存心诅咒哀家?” “诅咒”一词可是皇宫禁忌,吓得太子妃马上跪下,委屈的直哭,“没有没有,曾孙媳妇怎么敢诅咒太皇太后哪?曾孙媳妇只是一时胡言,不敢存心。” 太皇太后哼了哼,“总是口无遮拦,管不住你这张嘴,以后再敢胡言,哀家让人缝上你这张嘴。” 雍成帝看太皇太后又因太子妃动怒,不觉皱眉,皇后见状,心里一惊,忙让人将太子妃带下去。心中咒骂,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再这么没用,一定要让太子休了她。 晏玉衡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哄着她道:“老祖宗消消气,您看阿狸这不是有惊无险吗?玉衡听人说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狸过了这一关,没准以后还能跟着老祖宗成仙哪。” 太皇太后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猴崽子,属你嘴甜。” 皇后看晏玉衡几句话把太皇太后哄高兴,心里不是滋味。 雍成帝见太皇太后有了笑意,放下心来,道:“祖母且放心,这件事朕自会查明,不会让阿狸白白受伤。您也要保重身体,老三媳妇儿医术不错,由她照料阿狸一定会治好它的伤。” 莲妃笑着对姜婠道:“楚王妃,那就辛苦你两边跑了。” 呃…… 姜婠结舌,她可以拒绝吗? 她再怎么说也顶着个王妃的名头,难道皇宫里的太医是吃干饭的? 凭什么她领着一份工资要做两份工作? 剥削,这是惨无人道的剥削! 她要反抗!反抗! 姜婠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眼角弯弯,“不辛苦。” 又等宫人服侍了太皇太后吃药,晏玉衡扶着她躺下,盖上被子,众人一并离开。 只姜婠落在最后,神色恍惚的挪动着脚步。 她刚才看到了圣火令,就在晏玉衡挪动枕头的时候,圣火令就躺在太皇太后的枕头下面,她看得很清楚,虽然只是那么晃过去的一眼。 那就是师傅让她去博物馆盗取的宝物,当时她冲破层层防护,以为已经手到擒来,哪想只是手指刚刚碰到,人就如过电一般,眼前一黑,她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来到这个鬼地方。 她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感,既然有圣火令,那是不是她只要拿到圣火令就可以穿越回去。 她可不想待在这里,被人剥削压榨已经很惨了,还不能上网玩手机打游戏,而最惨的是,她不能和她的美人师傅在一起。 想想,她离开之后,师傅一定又收新的女徒弟,虽然没她这么美,但以师傅的眼光应该也不差。 师徒相对,日久生情,结婚生子。 这些她梦寐已久的事情。 猛一激灵,姜婠狠吸一口气,这不是花她的钱,住她的房,睡她的男人,生她的娃吗? 怎么可以,她绝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你不能回去,这段时间你要留在宫里照料父皇和阿狸。”晏玉衡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都怪姜婠内心太迫切,心中的呐喊声冲破出来。 晏玉衡突然停下来,姜婠又想事情太入神没留意,dua g一下额头撞在他身上,顿时眼闪泪花,我去,胸上铁做的吗? 晏玉衡看她眼中含泪,不知为何心一下软下来,说话也不似平时强硬,“姜婠,我们做个协议好不好?这次如果你能照顾好父皇和阿狸,等你回府以后,我会在你那过一夜。” 呃,这叫不叫出卖肉体?牺牲还挺大,真是难为他了。 姜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竖起小拇指,鄙视。 谁愿意跟你回去,老娘还要留下来偷圣火令哪,等老娘拿到圣火令就马上穿越回去,你找鬼过夜去吧。 姜婠冲他皮笑肉不笑一下,吊儿郎当道:“好啊,我等着你给我侍寝。” 第十二章 小小的怀疑 晏玉衡顿时满脸通红,留下一句“姜婠,你真是口无遮拦,不知羞耻”便拂袖而去。 姜婠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不是他先说的吗?”看了眼寒酥。 寒酥面含羞涩,小声道:“娘娘是妇人,不该说这话。” 寒酥是姜婠的陪嫁,姜婠原本有四个陪嫁,琼枝和玉芳在顾倾城进门之后没多久,就被她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还有一个妙丹,就在前几天诬陷姜婠指使她把顾倾城的安胎药换成打胎药。后来不知所踪,估计是被杀人灭口了。 姜婠咂咂嘴,更对封建社会深恶痛绝,女人连说什么话都要顾忌。 她决不能待在这里,这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转过头,她向着殿内看了看,狡黠的目光闪烁如星,忽而,嘴角一翘,打了个响指,对,就这么办。 “王妃,您说,是谁这么狠心把阿狸从摘星楼摔下来?”寒酥的声音把她拉回来。 姜婠转过头,收敛好雀跃的表情,边往外走边道:“我哪知道,说不定是它自己贪玩跑出上去,脚底打滑就摔下来了,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何况一头畜生。” 寒酥想了想摇摇头,“奴婢刚才听长寿宫的下人们议论,说阿狸胆子小,不敢上高,定是有人把它带上去。” 姜婠不关心这个,“管他哪,反正不是你我做的。” 寒酥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奴婢做的,阿狸可是太皇太后的爱物,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摔它啊。”停一停,觑觑姜婠的脸,“只是,奴婢之前刚好路过摘星楼,看到莲妃娘娘上去过。” 姜婠脚步一停,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莲妃上去过?什么时候?” “应该差不多就是阿狸摔下来之前没多久,王妃那时说饿了,奴婢就去御膳房给您拿吃的,路过摘星楼……”寒酥缩了缩脖子。 忽然想起阿狸突然之间冲着莲妃龇牙攻击,阿狸看上去很乖巧,她给它做手术的过程一直很安分,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攻击人。 姜婠心中一寒,忙压低声音警告寒酥,“这些话你只对我说过吧?” 寒酥使劲点点头,“奴婢不敢和人瞎说。” 姜婠稍稍安心,“你还不笨,以后这些话不许再提,就也全当什么都没看见。”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吓唬她,“不然你小命玩完。” 寒酥吓得捂住嘴,拼命摇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姜婠这才放心,两人赶紧离开长寿宫,到建章宫之前,姜婠又问,“我瞧着太皇太后像是不喜欢莲妃似的,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寒酥还心有余悸,声音蔫蔫的,“奴婢以前在镇国将军府伺候王妃,后来去了楚王府,这还是第一次进宫,对宫里的事不了解。奴婢不知道,只是知道以前莲妃娘娘是摄政王的未婚妻,后来又进宫做了娘娘。” 摄政王? 姜婠的脑海中突然形成鳌拜的形象,大胡子,五大三粗,说话粗鄙。 当今皇帝虽然年岁大了,但却依旧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完全是当下现代女性最喜爱的大叔模样。 确实,这么一对比,别说是莲妃,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选择后者吧,况且又是皇帝。 姜婠并不觉得莲妃的选择有错,争取自己的幸福,这一点从来没有错。难道是莲妃耍了什么手段勾搭上当今皇帝,因为这样,太皇太后才讨厌她? 而莲妃为了报复太皇太后,所以拿阿狸出气? 她又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对太皇太后和阿狸关心的无微不至,看不出一丝做坏事之后的愧疚和畏惧,如果真是她做的,那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活脱脱一朵白莲花。 不过这一切姜婠并不放在心上,管他什么白莲花绿茶婊,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所关心的只是圣火令。 晚间,趁着所有人都睡了,姜婠打晕了一个小太监,换上他的衣服,偷偷从建章宫的后门溜了出去。 她还顺手搜刮了点金银财宝,带着这些东西穿越回去,她不用奋斗也可以当富婆了。 谁知,刚一出去,就碰到一队巡视的御林军,吓得她翻了个跟头就滚进了草丛。 等这队御林军走了,她已经喂饱了十几只蚊子。 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她赶紧从草丛里钻出来,正准备溜,突然一道喝声喝住了她,“谁!站住!” 倒霉催的,又碰上一队御林军。 姜婠咬咬牙,转过身,龇牙一笑,捏着嗓子道:“奴才小姜子,给各位官爷请安。” 领头侍卫走上来,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是哪个宫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姜婠脑筋一转,笑呵呵道:“奴才是建章宫当差的,今日刚进宫,所以官爷不认识。不过官爷一定认识我师父,金茂金公公,我是他新收的徒弟。” 皇帝身上第一太监,搬出来都有面,姜婠不由挺了挺腰板。 果然,听到金茂的名讳,领头侍卫忙换上笑脸,十分客气,“原来小公公是金公公的徒弟,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么晚了,小公公是要去哪啊?” 姜婠转珠子溜溜转了转,嘴角往下一拉,愁苦道:“还不是那个楚王妃,非要喝什么露水泡茶,官爷也知道,她现在身上的责任重大,要给皇上解毒,还要照料太皇太后的灵宠,怠慢不得。” 抬起手臂,一撩,“师傅让我守在草丛里,等着天一亮接露水,瞧把我咬的。” 姜婠纤细的胳膊白的发光,领头侍卫一瞧,暗自赞叹,瞧人家保养的,比小姑娘的皮肤都水灵,哪像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一撩胳膊就是一身毛。 侍卫唏嘘,“小公公辛苦了。” 姜婠笑嘻嘻摆手,“不辛苦,为皇上办事。” 侍卫像是遇到了知心人,厚重的手掌使劲拍在姜婠的肩头,哈哈大笑一声,粗犷道:“对,都是为皇上办事,何谈辛苦?公公虽是太监,但忠君爱国之心不输男儿。” 这两下,差点没把她就地正法。 第十三章 绝色男子 姜婠一口鲜血喷出来,侍卫首领惊愕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什么时候练成了绝世神功? “小公公,你没事吧?你看兄弟这力气大了点,没想到,哎,你也太弱不禁风了,我这才用三分力。” 姜婠淡定的抹了把嘴,笑道:“没事没事。”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吐血了,见怪不怪。 在她第二次吐血的时候,寒酥和她说了实话,原来她能在短时间内伤痛全无,是因为被楚王灌了香消丸。 至于这香消丸的副作用,不用说,姜婠已经见识到了。 她也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万幸,她寻到了圣火令的下落,只要拿到圣火令,她回到现代,到时候这具身体死不死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侍卫首领委实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小公公伺候皇上呕心沥血,实在是在下学习的榜样。” 又拍了姜婠肩头两下,姜婠踉跄几下,硬生生用意志力站稳。 拱拱手,“夸奖夸奖。”她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大哥你还得巡逻吧,你赶紧去吧,别为兄弟在这耽误,皇上的安危可系在你的身上。”郑重其事的对他颔首。 使命感突然爆棚,侍卫不由拔起腰杆,“小兄弟所言极是,那好,今日咱们就先聊到这,改日,改日兄弟请你喝酒。” 姜婠抱拳,“改日,改日。” 送走了这批御林军,姜婠松了口气,一抹额头,一手的汗。 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正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她发现,越是偷偷摸摸越会惹人注意。倒不如大大方方,反倒没人查问。 且看她,在皇宫,走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就差没举着个喇叭,到处宣扬自己是建章宫的公公。 就这样,姜婠很顺利的到了长寿宫,殿外有宫女太监值夜。 “喵——喵——” “像是有猫叫的声音。” “这春天都过了,怎么还在叫春哪?我去看看,别吵着太皇太后安寝。” 姜婠只等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手劈过去,将人打晕。 香消丸虽让她内力尽失,但花架子还在。 弄晕了一个,姜婠再用同样的方式将另一个也弄晕,这才悄悄进入寝殿。 床上的人呼吸浑厚,鼾声如雷,她也算第一次见识到女人也能打这么响亮的呼噜。 果然是太皇太后,就是与众不同。 姜婠轻轻撩开纱幔,太皇太后头朝里侧身卧着,怀抱着阿狸,因为吃了消炎退烧药,阿狸睡得也很沉。 姜婠禀了禀息,然后慢慢把手伸进枕头下面,倏然,表情一凝。 怎么没有? 她再往里伸了伸,以手指能辐射的面积进行横扫。 还是没有。 怎么可能,她白天的时候明明看的很清楚,就在枕头下面。 难道是太皇太后睡觉不老实,滚到被窝里去了? 姜婠看了看酣睡的太皇太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着胆子她就把手伸进了被窝里。 手指刚碰到一块冰冷的东西,应该就是圣火令吧? 姜婠的脸上刚露出一点笑意,突然手被人抓住,“谁?” 四目相对,姜婠吓了一跳,忘了去打晕她,太皇太后已经坐起来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这一声河东狮吼,简直能震醒整个皇宫,姜婠想着,先抢了圣火令再说,但突然只觉一阵眩晕,眼前断断续续的发黑。她手指一抖,到手的圣火令掉到床下。 该死的,香消丸又发作了。 这时外面有人冲进来,她一急,扯开太皇太后的手,跳窗户跑了。 先保住小命要紧。 姜婠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身在何处,她躺在一座宫殿的房顶大口大口的喘气。 最可恨的就是晏玉衡,要不是他给她吃什么香消丸,她怎么会失手! 她扯下蒙面,让自己呼吸的更畅快,要不是她内力全消,怎么会被这群御林军追的如此狼狈,如丧家之犬。 “王爷,您说,会是谁对阿狸痛下杀手?从摘星楼摔下来,显然是要杀死阿狸。” 冷冷的一声哼声,仿佛是从千年寒池里发出来的,“只怕此人意不在阿狸,或许是想一箭双雕。” “王爷的意思是黑狗偷食,白狗当灾?” 一阵让人阴冷的笑声,“皇宫里,是人是鬼让人分不清。” 幽森的声音忍不住让姜婠打了个冷颤,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让她会感觉到畏惧。 此人不简单,此地更不宜久留,姜婠蹑手蹑脚站起来,正准备逃,哪想突然脚下一划。 “何人在房顶!” 话音未落,姜婠脚底的瓦片已经碎裂,想跑已经来不及,只觉被一股吸力吸住,“噗通”一声从房顶掉下去。 姜婠在水中扑腾几下,寒冰入骨,冻得她全身僵硬,好不容易从水中钻出来,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又被一只手摁进去。 对方是想溺死她。 姜婠求生,在冰池中一顿挣扎,生死之间,她突然抓住一根东西,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使劲一捏,想借助它上岸。 果然,只听有人闷声一嗯,姜婠的头得到自由,她猛地往上一顶,跃出水面,才开清眼前的人,顿觉惊艳。 眼前的男人身上寸缕未着,面如冠玉,眼如星辰,唇如红樱,轮廓分明的脸庞,如鬼斧神工一般,特别是眉心处火形花纹,更添妖冶之姿。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的男子,比美人师傅还美人。 “噗”姜婠只觉肺腔翻涌,一口水喷到对方的脸上。 “so y——呃——” 话还没说完,姜婠已经被对方掐住脖子,对方一脸怒容,“放开本王!” 姜婠透进水往下一看,不忍直视,天哪,这哪是稻草,这分明就是法棍。 对方几乎把她掐的喘不过气来,姜婠脖子上青筋欲爆,她手上使劲一攥,“你先放了我!” “你敢和本王讲条件!”对方脸颊泛红,羞恼、愤怒、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都汇集在他这张绝美的脸庞上。 姜婠几乎要窒息,她坚毅的眼神深深射进他的眼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窒息的嗓子眼里说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死之前一定要你断子绝孙。”手上的力度加大狠狠一拧。 第十四章 月破煞 对方的脸色在一瞬变成涨紫色,犹豫之后,男人松了手。 姜婠得到自由,大口呼吸几下,对视着对方阴狠的目光,她扬一扬眉,以作挑衅,“让你的人从房间撤出去。” 她现在可是抓着他的命根子!不张狂一下都对不起她这么好的“身手”。 虽然这手法有些卑鄙不君子,但她本来就不是君子。 “黎明,退出去。” “王爷——” “不许过来,出去!” 门一关,姜婠松了手,一跃到池上,还没坐稳,一袭红衣罩上她的头,她扯开再看,对方已出浴,只身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坐于轮椅之上。 原来是个瘸子,姜婠这回放下心来,她还不至于打不过一个瘸子。 对方锐利的眼神如削铁如泥的宝剑,直射在她的身上。姜婠的太监帽在冰池上浮着,她头发散乱,全身湿透,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人前,很显然是个女人。 姜婠站起来,抱臂,睥睨的看着轮椅上的男人,甩了下头发,“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男人轻蔑一哼,那哼声显然是不屑一顾。 姜婠陡然生怒,什么意思,虽然他是个美人,但她照过镜子,原主姜婠这张脸不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姿容超群,和她也有七八分的相像。她对自己原本的容貌那还是相当自信的,必须的美若天仙,有她七八分的容貌,在这个时代绝对秒杀。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本王宫殿的房顶?” “好说好说,在下正是楚王妃。”姜婠环顾房间,四处寻找逃生出口,“怎么样,怕了吧?”转念又把他说的话细想,“本王?你是什么王爷?” 姜婠仔细打量他一圈,见他年岁不大,和晏玉衡年纪相仿,大也大不了几岁,“你也是皇上的儿子?” 对方没有回答,也同样打量着她,更像是探究,“你是玉衡媳妇?姜婠?” 面对他锐不可挡的目光,姜婠心头一凛,他眼神犀利,就像是能把她看穿一般,让姜婠莫名的心虚,“如果他没休妻的话,目前还是。” 男人不由蹙眉,审视着姜婠,倏尔眼神一眯,散出精光,“不可能,姜婠再怎么不堪也是千金小姐,怎么会做梁上君子。说,你到底是谁!” 姜婠本在几丈之外,忽然只觉身体不受控制,不过一瞬就到了男人面前,“是谁派你来的。”他手指捏在姜婠的下颌,仿佛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 姜婠没想到他一个瘸子竟有如此深厚功力,暗恨自己一时松懈,她想掰开男人的手,但男人手如钢铁,微丝不动。 这家伙比晏玉衡功底高之不知几层。 “没人派我来,我真的是楚王妃。” 泪涌上来,姜婠装作楚楚可怜之态,怎料对方根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手腕更紧,“少装模作样,本王不吃这套,你快如实招来,本王还能让你死的痛快。” 姜婠闻到几丝危险气息,对方正在蓄力,情急之下,她摸到身上带有银针,顺势在男人胸口一扎,男人立时放开。 他如被千万斤磐石碾压,痛声大叫一声,脸上露出苦痛狰狞的表情。 黎明站在门外,听到叫声,就要闯进去,但一想到刚才出来之前王爷叮嘱他不许进去,迟疑不定。 “王爷?王爷?”他在外面唤了两声。 半天没有回应,心中一急,将王爷的命令抛之脑后,便踹门而入。 进去后,他先是被眼前的一切惊住,只见王爷身上插满了银针,来历不明的女人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在蜡烛上燎了燎,就要扎进王爷的头顶。 “你要干什么!”情急下人,他的声音劈开了两道。 姜婠淡淡的瞥向他,“不想他死就别动。”黎明果然听话。 她的手犹豫了下,天灵穴这个位置很凶险,往往福祸就在这一针。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身中剧毒,她刚才用针扎在他的胸口,正巧加速他毒性的发作,差点命悬一线。 稍稍迟疑一下,姜婠迅速下针,他的毒迅速蔓延,时间不等她多加考虑。 时间就像人踩在钢丝上,姜婠心头乱跳,直等到男人的脸色慢慢好转,她才舒出一口气。 快速将银针收回来,黎明跑到男人身边,“王爷,你怎么样?”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姜婠,“你能解本王的毒?” 姜婠将银针包裹好收进袖中,“若我没有猜错,你中的是一种叫月破煞的剧毒,虽然你当时及时封住穴道,但毒性蔓延很快,你下身瘫痪就应该是中毒所致。看来,你中毒也应该有些年头,至少十年左右,能挺到现在已经不易。” 王爷这十年寻访各地名医,想要去除身上的毒都不得而治,许多人更是连王爷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而眼前的女人,却一眼看出,还只用区区几根银针就缓解了王爷的痛苦。 一时间黎明像是看到了希望,双目明亮如灯,“你既然知道是什么毒,是否能解?” 男人也看向姜婠,眼中的期待似藏在乌云后的月亮,隐隐发亮。 姜婠直视着男人,“你中毒日久,应该了解自己的身体。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毒已深入肌理,以前每逢毒性发作,你还能依靠冰池暂缓,但现在冰池对你的作用已经不大。” 黎明骇然,惊诧的看着男人,“王爷,您怎么没和属下说过。” 姜婠看一看他们两人,继续道:“你也应该感觉到,你越来越承受不了毒性发作时的痛苦,而等毒性真的到了内脏,你必死无疑。如果我没估算错,你顶多还有半年的寿命。” 男人目光黯然一颤,不置可否。 黎明眼中泛泪光,姜婠看着他们,脑中不合时宜的给他们划分了攻和受。 “你有办法是不是?”黎明突然将灼灼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姜婠眉宇一展,故作姿态,背着手观赏起房间的摆设。 急的黎明直跺脚,“你倒是说话啊!” 姜婠转过身,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这个位置正对着轮椅男。 “我既然能说得出名字,自然能解。”看着黎明露出十颗牙齿,又泼下一瓢冷水。“只不过下毒的人十分狠毒,怕单一的毒毒不死,还另加了一种东西。” 姜婠对着男人咂嘴,笑吟吟的面孔满是嘲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奸淫人妻女,杀人全家,下毒的人竟恨你至此。” 第十五章 讲条件 话音刚落,对方那如地狱归来的阴鬼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已经深深映入姜婠的眼中,无人敢这般对视他,除了姜婠。 其实姜婠也是硬着头皮,衣袖下的手偷偷在颤抖,她强装镇定,扬起下巴,以一种不屈的神色坦然直视。 黎明听得着急,“你就说你能不能解毒!” 姜婠挑起眼角,道:“能,只需几个月,我就可以帮他把毒都清理干净。”停一下,“不过可惜……”故意停下来。 “可惜什么?你要任何药材都行。” 姜婠往椅子上靠了靠,“可惜我被楚王下了香消丸,时日无多,只有几天的命,他没我给他解毒,还是会死。” 她本想今晚偷到圣火令就可以穿越回去,谁知却失败了。已经打草惊蛇,想来太皇太后会加强戒备,再去偷就不容易了。 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晏玉衡那么狠心给她下毒,不见得会给她解药,她只有另辟蹊径,正好眼前的人可以利用。 不是王爷吗?再怎么说也是和晏玉衡平起平坐,以命换命,应该可以帮她拿到解药。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目如毒蛇吐丝,“你在和本王讲条件?” 姜婠耸耸肩,摊开手道:“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看你的命金贵还是我的命金贵了。” “你倒是聪明,这么一来,本王一时半会儿倒杀不了你了。”男人冷笑两声,周身的空气都冷凝下来,他目光锐利的审视姜婠片刻,然后吩咐道:“把解药给她。” “是。”黎明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姜婠。 姜婠狐疑的看一看他们,“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黎明神色傲慢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世上只有我们王爷有香消丸的解药,就是楚王都没有。” 男人讥诮的翘起单薄的嘴角,“没胆量吃?” 姜婠思忖一下,一把抢过来,在鼻尖闻了闻,确定无毒,才吃进嘴里。不过一会儿,就觉身体舒畅,之前的各种不适感慢慢消退,丹田处一股暖流凝聚,内力也在缓缓恢复。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精光,像极了一头狡猾的狐狸,“你就不怕我吃了解药,又不帮你解毒?” 黎明神色一凛,如一把出鞘的刀,拔剑相向,怒道:“你敢!” “黎明。”男人抬手示意他收回剑,然后直视着姜婠的眼睛,幽幽道:“你以为本王会笨的把解药全都给你,香消丸的解药是三颗,每三天服一颗,九天才能解清。不过如果中途停断,不但第一颗解药没有用,反而会加速你体内的毒,到时你就会全身血管暴裂而死。” 姜婠没想到这香消丸的解毒方法这么奇特,暗怪自己大意,她愤怒道:“卑鄙!” 男人冷哼,“这就是你和本王讲条件的代价。” 他愤懑的目光如钉子钉在她的眼中,显然,不止是说她用解药讲条件的事,还有之前她在池中抓住他的……讲条件。 姜婠咬咬牙,站起来,“好,我这就回去给你研究一个治疗方案,改日再登门造访。” “别以为你可以一走了之,你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男人狭长的凤眸盯在姜婠身上,口含威胁之意。 姜婠回头看一看他,哼一声,扬长而去。 只是出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偏又要带着一点傲娇的模样,“回建章宫的路怎么走?” 将姜婠送回建章宫,黎明回来复命,“王爷。” 晏宸将视线从窗外的月亮转回来,红衣蔽体,更显其绝世风华,他微微侧目,“她果真是楚王妃?” 黎明回道:“是,属下打听到,前几日皇上中毒,便是她所解。还有今日阿狸受重伤,也是她救回来的。” “她竟然有这等本事?”似是不信,晏宸簇一簇眉。 黎明思忖道:“或许是镇国老将军为了保护她,让她学医,起码危难时可以自保。”他想起将姜婠送到建章宫后,她给了他一个药丸,“楚王妃说,您给她解药,这个作为回礼,吃了它,可以推迟三天的毒性运行。” “她的话能信?狡猾的像只狐狸。”晏宸嗤之以鼻,却又伸出手,“量她也不敢怎样,拿来。” 黎明却犹豫,“她会不会在这里下毒。” 晏宸微微挑起眼角,眼角下处有一颗黑痣,“她现在应该更怕本王死。”说完,已经吃进嘴里。 黎明紧张的看着晏宸的脸色,等他闭目调息一周之后,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晏宸缓缓睁开眼睛,往昔每当月圆之夜,毒性发作时,他身上就如千万只蚂蚁啃咬,身体如赤身在炙火中,痛不欲生,即便有冰池抑制,却也只能减轻些许。 而如今毒入肌理,特别是近期,只觉时时发作,疼痛难忍。 但这一颗药丸吃进去,顿觉疼痛很快全消,身体轻松不少。 “她也的确有点本事。” 黎明松然一笑,道:“或许这个楚王妃还真能解了王爷的毒,到时王爷就能站起来了。” 晏宸却并不为所动,他羽睫下的瞳仁黯淡无星,颇有几分自嘲之意,“她能不能解毒如今还未可知,即便可以保住本王的这条性命,恐怕这双腿也站不起来。” 黎明看着他,只觉痛心疾首,想当年王爷是曜阳第一战将,带领百万雄师助先帝推翻前朝,夺江山,打天下,何其风光威猛。 可谁想,江山刚稳,王爷就被人下毒,虽然命救了回来,却再不能行走。一个将军,不能披甲骑马,战场杀敌,何其痛苦。 而这十年,因为这双腿,他又受了多少奚落,连未婚妻都因此离他而去,转头别人的怀抱。 殇色不过一瞬,晏宸已恢复常态,“外面何事这么乱糟糟的?” 黎明回道:“听说是太皇太后的寝宫进了贼,侍卫正在搜查。” “贼?”晏宸想了下,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洞。 “楚王妃?她不会是为了躲避侍卫搜查躲到这来的吧?”黎明大惊,又一思索,“我就说,大半夜不在建章宫,怎么跑到这来了。她还真是大胆,竟敢夜闯太皇太后寝宫。王爷,楚王妃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第十六章 阴森的帝王 姜婠只叹自己命运多舛,以前都是她下毒杀人,如今却反过来,要她救死扶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这一天下来,她辗转各处,着实辛劳,还在思索着那绝色男人到底是谁,就已经进入梦乡。 梦里,她梦见一个男人身披铠甲,手持宝剑,站在一座宫殿门口,身上脸上都是血,但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远处有金属兵器碰撞和冲天的喊杀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男人突然发出阵阵笑声,那笑声凄苦、悲凉,直达天际,仿佛连天都受到感召一瞬间黑暗下来。 须臾,他转过身,看着她,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眼神直直进入她的眼中,“你记住,你是大钰的公主,你要复仇,你要为朕复仇!” “王妃?王妃?” 寒酥的声音将她从梦境中喊回来,姜婠豁然坐起来,大呼喘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男人是谁? “王妃您没事吧?”寒酥见她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以为自己惊了她,怯怯问道。 姜婠对着她摇摇头,“什么事?” 寒酥声如蚊吟,“王妃到时间给皇上煎药了。” 每天这个时候姜婠早已经起来了,只是昨天太累,她又做了那样的梦,所以迟迟没起。寒酥犹豫着没敢叫她,但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唤她起来。 姜婠懒懒往更漏飞了一眼,顿时双目瞠起,飞快扔开被子,趿鞋穿衣,“你怎么这么晚才叫我?” 寒酥怯怯的眼泪快要掉下来,“奴婢,奴婢怕打扰王妃睡觉。” 姜婠得空看了她一眼,看她这可怜之态,实在于心不忍指责,“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什么,快点给我梳头更衣。” 虽然她有一双巧手,但古代这些服饰和发髻,她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 等姜婠熬好药,已经比平时晚了许多。端着药碗送进正殿时,金茂已经在门口抻着脖子等着了。 “王妃今日怎么晚了这么久?”他的语气并不是责怪,更多的是担忧。 姜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起晚了吧,显得自己好像多懒似的。 微微迟疑一下之后,她道:“今日多熬制了一味药,所以时间长了点。” 金茂颔颔首,又紧张道:“不会是皇上的毒出现什么情况了吧?” 姜婠忙道:“不是,我是看皇上身体恢复的不错,加点补药而已,公公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金茂才放下心来,笑一笑,道:“这几天真是辛苦楚王妃了。” 姜婠对金茂的印象不错,他虽是雍成帝的贴身内监,但从不狐假虎威,对她也多有照顾。 姜婠豁朗道:“没事,年轻人,辛苦只当是历练。” 金茂通过这几日相处,对楚王妃也有了不同一面的认识,觉得她为人和善,性情洒脱,并非他人所说的那样不堪。 金茂满意的点点头,姜婠眼珠一转,又道:“昨晚是出了什么事吗?外面好像挺吵的。” 金茂愁眉一拢,“王妃还不知道哪吧,昨夜太皇太后处进了刺客,皇上知道后,连夜过去,直到天亮才回来。”叹一叹气,“只是搜查了一夜也没找到刺客,对了,楚王妃这几日出去回来也要小心。” 姜婠心里还是挺感动他的关心的,只是一口一个刺客的叫着她,她多少有点委屈。 两人走到门口,金茂给她打起竹帘,又小声提醒,“姜淑媛也在里面。” 姜淑媛,本名青岑,是姜婠的姑姑,亲姑姑。但两人之间过节不小,可以用“势如水火”来形容。 这过节是历史遗留问题,姜婠的母亲和姜青岑之间的姑嫂关系很差,总有纠纷。也是因为姜青岑,才导致姜婠母亲难产,生下她就死了。 姜婠视她为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恨之入骨,这么多年来都把她当做仇人。 找了找状态,姜婠走了进去。 “皇上您看,小公主她对您笑哪。”床边的妇人笑颜如花,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刚出月子,体态还没恢复好,颇为丰腴。 姜青岑进宫十余年才怀上这一胎,所以格外珍重。 雍成帝靠在软塌上,笑着摸了摸婴孩的脸,面容慈祥,“幼澄是看父皇的病要好了,替朕高兴哪。” 转脸看到姜婠走进来,“今日晚了些。” 姜婠和姜青岑对视,互瞪一眼,转回视线,姜婠道:“臣媳知道姜淑媛和小公主在这,不敢打扰父皇享受天伦之乐,就在外等了等。只是汤药放凉了就会减效,才冒昧进来。” 姜青岑轻轻瞥她,“你的意思就是本宫打扰皇上用药了?” 姜婠故意针对,“只能说淑媛来的不是时候。” 原身姜婠虽然是个怯懦畏缩的性格,但对姜青岑,却是个例外,每次见面必然是针锋相对。 姜青岑气结,拉起雍成帝的手撒娇道:“皇上你看,楚王妃一点都不知道规矩,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我都是她的长辈,她却处处顶撞臣妾,对臣妾如此不敬。” 都花残粉褪的年纪了,还撒娇哪,姜婠撇撇嘴,鸡皮疙瘩掉一地,受不了。 雍成帝将姜婠的表情尽收眼底,说实话,如果不是她对姜淑媛这么有敌意,她这几日异同寻常的表现他都怀疑她是假冒的。 皱皱眉,沉声道:“楚王妃,不可对姜淑媛不敬。” 姜婠看着他,抿抿嘴没说话,让人以为她是默认了。 又道:“父皇,该吃药了。” 雍成帝对姜青岑挥挥手,“幼澄都困了,你带着她回去吧。” 姜青岑依依不舍的看着雍成帝,“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等改日再来看皇上。”临走,又狠狠剜了一眼姜婠。 姜婠不落于人后,刀片子的眼神回击过去。 雍成帝看着她们这样的“眼神交流”,无奈的摇一摇头,待姜青岑出去后,与姜婠道:“你若是能将对你姑姑的厉害转到你府里那位侧室身上,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一口气将药喝完,把碗放在一旁,擦擦嘴道:“不过好在你现在转了性,懂得反击,朕听说太子妃被你惩治的不轻哪。” 他说话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都仿若千斤重担,姜婠心头发沉,忙托着盘子跪下伏地,“父皇言重,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臣媳怎敢惩治?” 第十七章 圣火令又不见了 几日下来姜婠和雍成帝的接触并不算多,只每顿负责送药,等他喝下就出去了,期间两人说话也是寥寥无几。 但雍成帝始终给她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他阴鸷的的目光总是落在每一个人,仿佛是要将所有人都从里到外探究清楚。或许,这就是帝王之气,让人捉摸不定,徒生恐惧。 他时隔几日,突然重提太子妃,姜婠总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警告之意,仿若在警告她,她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逃脱不了他的法眼。 那昨晚…… 姜婠登时心如打鼓,慌乱不安。 雍成帝见她乖觉,顿了顿,道:“朕又没有责怪你,起来吧。太子妃也确实不像话,该给她一点教训。” 竟派人杀到他的宫殿里,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杀到他的头上?此举,雍成帝对太子妃十分不满,甚至因此对太子和皇后的猜忌加重几分。 姜婠心里吃不准他的意思,偷偷瞄了眼金茂,金茂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方惴惴而起。 违心道:“太子妃贤良淑德,是臣媳任性了。” 雍成帝看着她哼笑一声,这话实在太假。 太子妃在闺阁中就以刁蛮任性出名,只因她是皇后的侄女,丞相的女儿,才选她为太子妃。 但当了太子妃之后她的性格却丝毫未改,总是和妾室争风吃醋,和太子也总有争吵,闹得东宫乌烟瘴气,甚至还几次闹到他面前。 对那个儿媳,他是不满意的,但太子却需要这样一个有家世的太子妃。 他这一哼笑,却更让姜婠忐忑,心里想着该如何回旋,却听他懒懒道:“这几日就辛苦你了,一会儿你去一趟长寿宫,看看阿狸,还有,昨晚太皇太后受了惊吓,你看着给斟酌个方子。” 姜婠微微轻松,“是。” 她确实着急去长寿宫,也不知道圣火令还在不在床下。 雍成帝“嗯”了一声,又想起一事,道:“朕今日宣召镇国老将军进宫,你们祖孙很长时间没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朕中午设宴款待他,你也来作陪。” 镇国老将军是姜婠最亲的人,也是唯一真正疼爱她的人。 说来姜婠的身世也是可怜,自出了娘胎就没了娘,妾室上位,哪还容得下她?正所谓,有后娘就有后爹,而且也不知道这个爹是听了说的教唆,认定她是害死她娘的凶手,简直视若灾星,一向看她不顺眼。 她虽然是姜家大小姐,但人人都知道,她在姜家没什么地位。唯一欣慰的是,镇国老将军十分喜爱她,只是,老将军常年从军在外,哪里能总周全她。 也只有每回老将军回京在家期间,她的日子才过的好些。而平时,庶出的子女都过的比她好太多。 她又性格怯懦,受了委屈也从不和老将军说。不愿老将军为她担心,不愿父亲被指责,不愿因为自己而生是非。 姜婠对她这种性格真的无语,在她看来,善良过了头就是懦弱,就是愚蠢,甚至也不值得人同情。 姜婠知道,雍成帝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让他们祖孙相聚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她抬起眼,对视着雍成帝,微微含笑,“臣媳遵旨。” 出了寝殿,姜婠随意吃了口饭,就赶去长寿宫。 昨夜太皇太后受了惊吓,早有太医在旁侍候,她到的时候太皇太后刚喝下安神茶,有太医照顾,也就不用她了,她只需医治阿狸就行。 阿狸的烧已经退了,伤口有愈合的趋势,姜婠给它吃了药,又在伤口上抹了些除疤的药膏。 这么漂亮的九尾狐,如果要是留下伤疤就太可惜了。 小东西很缠着姜婠,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不时还舔她的手指。 太皇太后见状,挑一挑眉,微微称奇,道:“难得阿狸这么亲近你。” 阿狸性情高傲,自认为是上古神兽,藐视凡人,除了对它原本的主人和太皇太后,对其他人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嘴脸。 姜婠笑一笑,道:“可能是它和我有缘吧。” 不知为何,姜婠一见到阿狸就喜欢,她实在不明白这么可爱漂亮的小狐狸,怎么会有人狠心杀它? 眼前突然拂过莲妃那楚楚可人的模样,她应该连蚂蚁都不舍得踩吧。 作为曾孙媳妇,姜婠还是要关心一下太皇太后的,“听闻昨夜太皇太后这里进了贼,您没事吧?”其实更多的是想试探她,“这贼真是大胆,竟然闯进长寿宫来,也不知是何许人也?太皇太后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安神药的药性有些发作,她打了个哈欠儿,道:“哀家无事,也没丢失什么,不过依哀家看,他也不是来偷东西。”重哼一声,“一定是看阿狸没死,又来杀它的。” 姜婠见她如此猜测,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听太皇太后又道:“不过哀家当时摸住了他的手,要是让哀家再摸一次,一定能认出来。” 姜婠心头一紧,本想扶着太皇太后躺下,却把双手缩回来。 太皇太后又打了个哈欠儿,姜婠趁机跪下来,“太皇太后累了,孙媳妇儿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俯下身时她特意往床下看了看,却并未看到圣火令,想来已经被收起来。 心中懊悔,本来都已经到手了,却在最后功亏一篑,再想拿到只怕就不容易了。 凤仪宫里。 皇后揉着眉心,她被太子妃哭的心烦意乱,绷不住大喝一声,“哭够了没有?整日就因为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哭闹,玉泽是太子,难道宠幸个宫女也不行?” 太子妃顶嘴道:“我没姑妈大方,把男人分享给那么多女人,还要装作一副贤淑大方的样子。” “你个混账!”说到痛处,皇后大怒。 太子妃吓得哭声一滞,蹑蹑走的皇后身边蹲下,拉着她的手哄道:“姑妈。” 自家侄女,皇后也不忍心凶她,拉着她坐在身边,语重心长道:“诗怡啊,你要想开,雨泽是太子,将来是皇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要是天天吃醋,能吃的过来吗?你记住姑妈的话,他宠幸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正房。” 第十八章 阴谋的味道 在皇后的劝说下,太子妃终于收了眼泪,皇后让宫女服侍她重新洗脸匀面,又说会劝说太子多去她房里,这才有了笑脸。 “你看看你,还和个小孩子似的。姑妈都和你说了多少回,嫁了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更何况你嫁进的是皇家,多少人的眼睛都看着你哪。” 太子妃心里有委屈,“我也不想总闹,可我您看看太子,他实在太过分了。” “宠幸宫女就过分了?”皇后挑起柳叶眉,“你是太子妃,眼光应该放远点,何必执着于后宅方寸,你瞧瞧人家楚王妃,这才几天,就巴结上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你知不知道,就连前朝的风向都已转向了楚王,你还在这哭闹哪。” “我又没学过医。”太子妃心中不服,嘟囔道。 “你不会治命救人,难道你还不会床头尽孝啊?谁拦着你了?”皇后扬眉怒瞪,现在她已经十分后悔让这个侄女进宫,也怪哥哥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娇惯,只纵得一身毛病,却空无头脑,着实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太子妃怏怏,觑觑皇后的脸色,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姑妈,你可得帮一帮太子,切莫让楚王在父皇面前得了脸。”想起姜婠,她心头发恨,“还有那个姜婠,也不知她是不是被什么邪灵附了体,突然之间就有了这等本事,在父皇面前耍贱卖乖,我听说今天父皇请镇国老将军进宫用膳,还让她作陪哪。” 说完,只见皇后脸色就沉下来。 这也是让她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之一,皇上赐镇国老将军宫中用膳,这是多大的殊荣。她身为皇后,与皇上夫妻多年,但娘家人却从未被邀请过与皇上同桌用膳。 皇上如此看重镇国将军,无疑不是在她心头敲响警钟。 而且他还让姜婠作陪,闭上门一家亲,她心里揣测,难道皇上还真的有易储之心? 太子妃没有注意到皇后黑沉的脸色,兀自恨恨道:“不过凭她有什么本事,楚王不还是厌恶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我还听说这次进宫前,因为顾倾城,楚王还打了她一顿哪。” “年轻!”皇后皱眉看了她一眼,道:“厌恶之人,只要有用,还有什么容忍不得?” 太子妃心头蓦地一沉,紧紧攥住她的手,“姑妈,决不能让楚王和镇国将军府连成一线,不然太子可就危险了。” 皇后听她这么说,才觉得有些安慰,拍一拍她的手,道:“本宫自然知道。”沉思一番,然后扬声道:“来人,去把姜淑媛请来。” 姜婠这顿饭吃的拘束,根本没心情品尝菜肴,心思都放在雍成帝和镇国将军的对话上。 听他称赞自己,又似是无意一般提起她学医一事,姜婠的心几乎是提到嗓子眼里,觑着眼角看着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先是微微一愣,向姜婠看了一眼,然后一笑,朗朗道:“这个臣竟然不知道,这孩子,连爷爷都没告诉,瞒的这么严。” 别看镇国将军上了年纪,但中气十足,说话洪亮,大殿之中都是他的回声。 姜婠对他讪讪一笑,磕磕巴巴道:“原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和爷爷说。” “也是,这几年咱们爷孙聚少离多,上回回来还是你出嫁的时候,那时候光顾着你嫁人的事宜,哪有时间说这些。”老将军心里知道,这是雍成帝在试探他们。 倒是严丝合缝,雍成帝之前还怀疑是楚王下毒,又让楚王妃来解,这回就放了心,看来并非是特意安排。 他郎朗一笑,指着镇国老将军道:“这话是老将军在怪朕了?那好,朕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们爷孙俩论述亲情了。金茂,扶着老将军去偏殿,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老将军知道宫里耳目众多,特别是建章宫,他所言所行都会有人事无巨细的告诉雍成帝,所以只是嘱托姜婠好好照顾皇上。 他爱怜的抚摸着姜婠的脸,本想忍住不问,“楚王待你好吗?” 其实有些风言风语早已传入他耳中,他甚至很后悔会答应这门亲事。 他眼中饱含有泪光在闪动,却在极力隐忍着,姜婠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孙女。 姜婠从小没有父母,是爷爷将她养大,直到她七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离开了她。 眼前的镇国将军比爷爷高大许多,但这一刻,她不自觉就把自己对死去爷爷的感情投射在了镇国将军身上,她握住老将军的手,他的手粗糙,一手的茧子,“楚王待我很好,爷爷你放心。” 要是依姜婠以前的性子,定要控诉楚王是如何虐待她,如何宠妻灭妾,可这一刻她真的说不出来。 她也在这时突然有一点明白原身为何从不向老将军诉苦,因为不想最亲的人为自己担心。 皇宫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镇国将军嘱咐了姜婠几句就出了宫,临走前,他握住姜婠的手,让她出宫之后回趟镇国将军府,他想她回娘家住几日。 姜婠满心点头,将他送出宫门,待宫门关上,才转回身。 “王妃不必忧伤,等咱们出了宫就可以去看望老将军了。”寒酥在侧劝导她。 姜婠看了她一眼,暗自摇摇头,这孩子还真单纯,其实她忧伤的岂是这个? 她忧伤的是宫中人心复杂,诸皇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她这个王妃亦不能独善其身。 而这几日她又风头过盛,早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尽早拿到圣火令,回到现代,只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对了,还有那个瘸子,还要从他身上拿到解药,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偷到圣火令。 回去后,姜婠睡了个午觉,起来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研制月破煞的解药,只希望早点配置出来,就能早点换取解药。 直到快黄昏时,才停下来休息,只是刚喘了几口气,金茂就过了来,躬身行了一礼,眼中含着一抹不好言说的歉意之色,“王妃,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第十九章 鬼神之说 看着金茂的眼神,姜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每回皇上说“请”她去,准没好事。 但人家是皇帝,她也没办法拒绝。 跟随金茂去了正殿,在门口时,她右脚刚迈进去,耳后传来一句话,“楚王妃小心。”刚要回头,就听金茂一声叹息,“地上滑,刚才姜淑媛进去,就差点滑了一跤。” 姜婠一瞬了然,和姜青岑有关,她没回头,心里将金茂的好意提醒记下,径自走了进去。 进去后,就见姜青岑双目红肿,雍成帝和皇后在旁也是愁眉不展,太医紧蹙着眉头给小公主把脉。 姜婠远远的瞧了那孩子一眼,刚出月,小小的一团,脸上有一片斑红,似乎是很不舒服,抱在襁褓里,不断的蠕动着,伴随着哼哼唧唧。 姜婠刚向雍成帝行完礼,姜青岑就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打,发恨道:“姜婠,你和我的过节,你冲着我来,幼澄这么小,她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下得去毒手!” 金茂见状赶紧拦下,雍成帝皱眉道:“青岑……” 姜青岑啜泣,“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和幼澄做主啊。” 姜婠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没听出来个所以然,只知道是有人害了小公主,而姜青岑则认为是她做的。 “姜淑媛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幼澄?你得了失心疯吧。”姜婠白了个眼。 姜青岑怒目,骂道:“姜婠,你个贱人——” 雍成帝眉心间褶皱更深,拉着长音,沉声道:“淑媛!” 口气中加重几分,姜青岑后面要骂的话戛然而止,转而嚎哭一声,娇柔无力的跪靠在雍成帝的膝头,“皇上——”好不哀哀切切。 这般婉转哀哭,不由让雍成帝心软,手掌轻抚在她的头顶,目光延伸在姜婠的身上。 姜婠顿觉身上的汗毛立起,这目光不善啊。 雍成帝盯了她几眼,然后对睨了金茂一下,金茂会意,微微躬着身,道:“小公主自出生就对杨絮过敏,这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的,碰了就会全身发烧呼吸困难,为此皇上还命人将杨树全部砍掉。” 姜婠看着他,她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这一下午除了去了趟太医院,一直待在侧殿。 金茂抬眸瞄了眼她,继续道:“宫里没有杨树,宫里的人自然是不会有。” “所以就是我这个宫外的人带来的了?”姜婠嗤笑一声,斜了姜青岑一眼,“就以这个原因就断定是我害的幼澄?” 话音一落,忽然一个宫女跪下,声音低低的,垂着头,道:“下午奴婢亲眼看到楚王妃独自去往清欢池。” 她说完,又一宫女下跪道:“奴婢亲眼看见楚王妃往池中洒柳絮,口中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别怪姐姐,都是你娘做的孽之类的话。” 姜青岑骤然怒指,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清欢池和我宫里的荷花池相连,我的荷花池又处于下游,杨絮飘的满宫都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幼澄就……”话未说完悲不自禁,呜咽不止。 所有的矛头直指姜婠,言之凿凿似乎确实是她为了报复姜青岑,所以用这种方法害小公主。 姜青岑哭泣着,“即便我再得罪你,看在她是皇上的女儿,是你爷爷的亲外孙,你也不能下此狠手啊。” 姜婠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必杀技——无中生有? 心里一顿捶胸顿足,早知道她一定好好把宫斗剧都钻研一遍。 她知道这个时候姜青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将目光定在雍成帝脸上,不慌不忙道:“父皇明鉴,我往日确实是与姜淑媛不睦,但还不至于糊涂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扫了眼那两个宫女,“我不知道她们是看错人了,还是听了谁的唆摆来诬陷我,但我确实没有做过。” “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矢口否认。”刚说完话,身后有尖利的女子声音袭来,姜婠侧目,只见太子妃扶着皇后的手走进来,她眼眉尖锐,颇有得意和挑衅之色,“楚王妃,我劝你还是早点认罪,或许还能免去一死。” 雍成帝看向她们,目光中有闪烁的隐晦之色,一闪而逝,“你们怎么来了?” 皇后微微伏身,道:“臣妾听闻了小公主出了事,担忧不已,而且这涉及后宫之事,臣妾不得不前来过问。小公主怎么样了?”询问的眼神看着姜青岑,十分关切。 姜青岑匆匆起身,敛衽道:“谢皇后姐姐关心,小公主她……”说着又哭泣上。 皇后怜悯的叹了口气,道:“稚子无辜啊。” 下一瞬,凌厉目光死死盯在姜婠脸上,言辞厉色,“姜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残害小公主,还不快快认罪伏法,难道是想尝试下宫正司一百零百道刑法才肯认吗?” 这上下连接的情绪转变让姜婠瞠目结舌,差点为她的演技而鼓掌。 姜婠正欲开口,太子妃抢话一步道:“你不用切词狡辩了,来人,将从楚王妃房间搜出来的东西拿上来。” 姜婠转头一瞧,一嬷嬷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之上是一个紫色菊花纹香囊,太子妃手脚利索,扯着香囊撕开,一大团子杨树絮冒了出来,“这回你没话说了吧,这可是从你屋子搜出来的。” 此刻再明白不过,前前后后连起来,这出栽赃陷害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人证物证都齐全了,没有比这更证据确凿了的。 如果要是她身边的丫鬟能够指证她…… “不关奴婢的事,是楚王妃,她让奴婢带着杨絮进宫,奴婢已经和王妃说明皇宫里不让有柳絮,可王妃不听,奴婢实在是不知道王妃是要用这个来毒害小公主啊。”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跪地声,寒酥颤着肩膀跪在地上。 姜婠打了个响指,完美! 太子妃心中大为解恨,面上更是得意洋洋,“看,连你的贴身丫鬟都出来指证你。寒酥可是你的陪嫁,不会冤枉了你吧。” 她声音更为尖锐,像箭矢划破长空,“姜婠,你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宫里作恶,戕害公主,罪不可恕,来人,脱下她的华服,拖去宫正司。” 第二十章 恶灵附身 众人才缓了一口气,又见道士举起镇妖铃,在桌子前一阵摇晃,忽然,凭空生出几朵火花,一瞬,像一支支利箭,齐齐向四周射去。 惹得周围女眷躲闪连连,惊叫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鬼火?” “啊?难道大白天就有鬼?” “不会就在我们中间吧?” “啊——姐姐你可别吓我,我最怕鬼了。” 这种事就是越说越害怕。 “肃静。”皇后威严一呵,才安静下来。 等鬼火消失在空中,道士挥一挥衣袖,刚才红色的香烟已经变成正常的白色,他收回镇妖铃,嘴中默念,“无量天尊。”回过身来。 太后被他这架势唬了半天,经身边皇后提醒,才回过神,她忙问道:“真人,如何?皇宫是否有邪灵作祟?” 道士神情严肃,“太后明鉴,却有一恶灵在宫内为非作歹,而且就附在在场的某个人身上。”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莫急,贫道刚才已经用镇妖铃镇住她的元神,她跑不掉。”道士自信满满道。 说着他所有人身上逡巡一圈,姜婠不知是不是敏感了,觉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那么一下。 右眼没由来的跳了一下,心头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情绪。 不过这闹鬼之事又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想到此,她倒也坦然。 太子妃眸光一转看向姜婠,看她脸上一幅无知无惧的神态暗暗发笑。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哪,真是让人可怜又可笑。 “早听闻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过真人的眼,不知真人可否指出恶灵究竟附在谁的身上?也免得我们互相猜忌。”转回视线,太子妃问道。 她声音中隐隐暗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喜悦,她已经迫不及待看接下来的好戏。 太后也着急找出,“正是。”一字一顿,如磐石落地般掷地有声。 她绝不容皇宫有这害人的邪祟,不管是附在谁的身上,必除之。 太后一向不喜言笑,后宫人在她面前皆不敢放肆。她阴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刮过,凡是被她对视一眼的人都不由紧张起来,嗓子眼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那道士也不再废话,拂尘轻轻一扫,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道:“好,那就容贫道开一次天眼。” 说完他就这样在坛中间做起了法,四周人后退几步,给他更充裕的空间。 姜婠看着这么一出封建迷信操作,忍不住撇起嘴角,古人还真是愚昧无知,竟相信这些鬼邪之谈,若这世上真有鬼邪恶灵,那为什么恶人没有被那些他们害死的人化为厉鬼报复哪?不还一个个活的比谁都好。 还太后皇后哪,竟相信这个。是这些女人的悲哀,还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姜婠正低头腹议着,忽然,只觉周围都静下来,她一抬头,只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各种表情,有愤怒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不可置信的,竟然还有同情怜悯的。 这是什么操作? 姜婠瞬间瞠大了眼睛。 道士拿着除魔剑指着她,“邪灵就在她身上。”他一字一顿,那样斩钉截铁。 “你——”姜婠刚要反驳,太子妃压下嘴角的笑意,抢话道:“真人不会弄错了吧?” “贫道斩妖除魔一百五十余年,怎会看错?”世人对于天隐真人的岁数不详,但外面都传闻他已经两百多岁了,甚至还有老辈人说他们小的时候天隐真人就长得这个样子,望之如四十许人。只是已经得道,才这般年轻。 道士眯了眯眼睛,“这恶灵附在楚王妃身上已经一段时间了,她附在人身上不断作恶,为祸人间,这些日子皇宫里是不是经常发生许多怪事?” 云嫔吓得离姜婠几米,“啊——真人果然是料事如神,这段时间宫里的事总是不消停,这几日竟闹起鬼,我宫里的宫女还亲眼看到女鬼的样子,现在还吓得起不来床,小公主更是可怜,夜夜啼哭,原来都是楚王妃惹来的。”狠狠的瞪着姜婠。 她三十多岁才有的小公主,宝贝的紧,此时知道是姜婠害的小公主惊吓,哪有不恨的道理。 道士接着她的话,“这就是了,那厉鬼死前就作恶多端,死后不肯投胎,化作邪灵祸害人世,近日皇宫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和她有关。” 似无意,“怪不得这几日我就发觉楚王妃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行事和以前判若两人。我还听说她突然有了武功,杀了顾侧妃身边好几个伺候的人,连府里的侍卫都打不过她。而且还突然懂得了岐黄之术,我还以为她是得高人指点,原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太子妃神色一慌,“她日日服侍在父皇面前,那父皇岂不是很危险?” 姜婠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此时算是明白了,兜了一大圈子,又是作法又是开天眼的,原来是冲着她来的啊。 若说附身,还真让他们说对了,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恶灵! 谁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恶灵! 嗤一声,“胡说八道。” “你竟敢说真人是胡说八道。”太子妃瞪眼过去,很是维护。 事到如今还敢张狂,一会儿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张狂的起来。 “真人?我看是神棍吧,这种鬼话也能编出来,亏他想得出来。”姜婠不屑,翻了个白眼。 被骂是神棍,就像揭穿了他的私密,顿时那道士脸涨的通红,“妖孽,本仙在此,你还不赶快跪地求饶,速速逃去,还敢在这张狂叫嚣。且等本仙作法,将你收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皇后见状,于是道:“真人既然已经找出恶灵之所在,还请速速作法,别让这妖物跑了,再去为祸人间。” 转头问向太后,“母后说是也不是?”还是要过问一下太后,毕竟她才是决策人。 太后噙着一双阴沉的眼睛,看了眼姜婠。 她确实也觉得姜婠与以前不同,这也是她所奇怪的,再加上真人所言,和皇后太子妃的怂恿,更觉得姜婠是被恶灵附身。 她不容许有恶灵为祸皇宫。 几乎是没有犹豫,她重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请真人作法去除她身上的恶灵吧。” 一锤定音,皇后和太子妃相视一眼,皆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次姜婠还不死定了。 第二十一章 原来他是摄政王 太子妃朝着道士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按照之前他们商量好的做即可。 道士收到眼神,朝太后拜了一下,“好,既有人间之尊皇太后的命令,那贫道就替天行道,收了恶鬼,以保皇宫安宁。” 太后又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道士淡然回答,“只要准备两根木板,待贫道将血符写在上面,再用沾满血符的木板打遍楚王妃全身,直打得她把体内鬼血排出来,恶灵便是从楚王妃的体内驱出来了。” 这驱鬼方式和杖毙也不差什么。 “那楚王妃还能活吗?”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众人向姜婠投去晦暗不明的目光。 哪还活得了,就算侥幸活下来,怕不是打残了也得打傻了。 姜婠目光如凛,还真是狠毒。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就偏偏她招上这种脏东西,还带进了宫里。”太子妃装模作样惋惜一番,“不过楚王妃一向深明大义,一定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皇宫的安宁。”停一下,掩了下嘴角,“况且只是打一顿,不一定会死的。”尾音带着轻轻的笑声。 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好歹也掩饰一下啊。 姜婠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我可不如太子妃深明大义,不如你来牺牲一下?” “又不是我鬼上身。”太子妃一甩帕,哼道。 姜婠铿锵有力道:“我也没有鬼上身。” 等一下,她现在这种状态是不是鬼上身? 说来怎么莫名有点心虚哪? 不可以心虚,起码不能表现出来,姜婠不由挺直了腰板。 太子妃据理力争,“真人说你鬼上身。” “他是你爹啊,他说什么你都信。”姜婠的唇舌和谁吵架都没有输过。 一旁的太子侍妾险些笑出声来。 平时她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又是皇后的侄女,总是苛待她们这些妾室,骂爹训娘更是常有,她们也不敢顶嘴,只能默默忍受。 今日见她在楚王妃面前讨不到半分便宜,当真觉得痛快几分。 甚至有人还有些惋惜,要是楚王妃嫁进东宫就好了,她就能看到太子妃天天吃瘪了。 “你——你——”气的太子妃暴跳如雷,尖叫着吵闹,“姑妈,姜婠辱骂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皇后看着她暗自摇摇头,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动气,反失了分寸。 她瞥见太后面露不悦,也不知是生气姜婠还是她侄女,忙不迭道:“瞧,楚王妃到底是大家闺秀,这等粗鄙之言哪能说得出来,说她没鬼上身都没人信。”皇后反应迅速,唤道:“来人,绑了楚王妃。” 话音一落就有五六个婆子出来,一看就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一个个五大三粗,那腰都要赶姜婠两个粗了。 姜婠哪是那逆来顺受的性子,怎可任人摆布,任人鱼肉。 反正她身上的毒未清,半死不活,又找不到圣火令,穿越不回去。看来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垫背,总之是谁也别想好过。 随着她们一步步逼近,姜婠正准备蓄力,来个大杀四方,却忽听一声嘲笑之声倏然而至,镬取了所有人的注视。 “这等骗傻子的把戏你们也信,真是一群愚昧妇孺。” 这般张狂,谁啊? 姜婠转过头,眉头高高挑起,嚯,这不是——不是那个瘫子嘛。 “皇叔摄政王金安。”除皇太后以下,包括皇后皆行礼。 当年雍成帝打江山时曾言,事成后与晏宸平分天下,后雍成帝登基,封晏宸为摄政王,共理国事,并严明所有大臣后妃见晏宸如见他本人亲临。 摄政王? 姜婠又是一惊。 她实在难以将眼前的摄政王和她认为的摄政王想象到一块去。 不应该是岁数挺大,满脸胡子,大腹便便的样子吗? 哎呀,她这个脑子,她早就听寒酥说摄政王双腿不能行走,应该早就想到的啊。 这皇宫里,不就这一个瘫子嘛。 这个时候姜婠却不由自主瞅了眼莲妃,有点八卦,却见她抬起双目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前方,那眼睛好似包了春水一般,眼波荡漾,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诉述。 这——是闹得哪一出?不是你抛弃的对方吗? 算了,不探究了,男女之情她真搞不懂。 晏宸只是淡淡的扫了眼众人,然后看着皇太后,神态恣意,“太后见谅,恕本王不能给您行个全礼了。” 他丝毫不觉得他下身瘫痪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反而更像是一件自得的事情。 太后脸色的嫌恶之色不加掩饰,生硬硬道:“摄政王不在府上好好养病,跑到后宫干什么?” 她言语之意似有警告,臣子无旨不得在后宫走动。 晏宸枉顾她的不悦之色,轻松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日子没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今日觉得身子畅快了不少,就来看望太皇太后。”顿一下,似笑非笑,“也来看望一下太后。” “哀家很好,不劳你费心,哀家这没什么事,摄政王还是快去长寿宫看望太后去吧。” 几句话就将太后对晏宸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多不想看他啊,紧着撵。 太后确实厌恶晏宸,厌恶到一眼都不想看见他,因为一见到他,她就想起他的母妃,那个差点让她失去皇后之位,差点让他的儿子失去太子之位的女人,他太像她了。 可她越撵,晏宸却越不走了,仿佛是故意留下来气她的,“不急,太皇太后刚喝了药,且等一会儿才能醒,本王早早过去还得等,不如留在这里看看热闹。” 他也不管太后同意不同意,黎明将他推进来,他看着天隐真人,嗤笑道:“你这神棍还有些本事,竟行骗到皇宫里来了,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晏宸声音轻柔,并无半点厉色,却吓得道士额头汗水直流。 有些人,就算是笑脸迎人,也会让人恐惧。 他嘴唇打颤,强忍着内心的畏惧,“无量天尊,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会做行骗之事。贫道所说,皆是天眼所示,并无骗人。” 晏宸,“放屁。” 姜婠,“放屁。”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 第二十二章 真人还是淫贼 姜婠转头看了眼晏宸,暗自摇头,真是粗鄙,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将“放屁”挂在嘴边。 对方却未给她半分眼色,狭长的眼眸淡淡的落在他大拇指戴着的玉扳指上,另一只手细细摩挲,就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德行,哪只笼子里跑出来的孔雀。 道士面色更加难堪,愠怒道:“虽楚王妃身份尊贵,贫道只是个出家人,但也请楚王妃谨言慎行,不要——”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说的话,他却好似只听到姜婠一个人的声音。 他哪里敢惹那位。 未等他说完,凉薄的朱唇中吐出阵阵冷笑,“你也敢自称是出家人?” 对上晏宸阴冷的眸子,唬得道士脸色惨白,他也不知往日是怎么得罪这位爷了,今日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太后嘴角下垂,皱着眉,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摄政王,天隐真人是哀家请来的客人,你要放尊重。” 晏宸微微抬起眉,盯了太后一眼,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太后请来的客人。”嘴角向上扬着,眼中却一片冰冷,并无半点笑意。 太后稍稍扬起下巴,好似是展示她的威仪。 可晏宸却话锋一转,“可本王看了下黄历,今日太后不宜请客。” 登时太后大怒,“你什么意思?” 晏宸不紧不慢道:“本王昨日收到一件案子,咳……咳……”轻咳几声,侧头道:“本王有些累了,黎明,你来说。” 然后往椅子上一靠,也不咳嗽了,优哉游哉的。 黎明抱拳,“是。”然后道:“城中有一富商,家中独有一嫡女,疼爱甚之。但不知为何一个多月前突然生病,昏迷不醒,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用。因药石无灵,就有人说可能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或许请道士作法,小姐就能好了。” 黎明顿了一下,看了眼道士。 这种奇事,宫中鲜有听到,宫妃都听得聚精会神,谁也没注意道士额头上沁出的汗越来越多,袍子下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后来哪,那小姐好了没有?” 黎明继续道:“正巧有个道士上门,说是算出富商府上有邪灵侵扰,特来驱鬼。富商一听,高兴极了,便将道士请为上宾,并照道士的话安排他为小姐驱鬼,没几日小姐果然醒了过来。不想……” 黎明故闹玄虚的停了一下。 “不想什么?”有人着急知道后面的故事。 “不想没过多久,小姐竟无缘无故有了身孕。小姐一向洁身自好,除家中父亲兄弟,从未和男子接触过。只有道士为她驱鬼时,遣散众人,只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啊?那一定是那个道士在为小姐驱鬼时奸污了她。” 黎明的眼睛紧紧的钉在天隐真人脸上,旁人顺着他的目光,都猜测出几分。 “不会就是他吧?” “还自称什么出家人,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太后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黎明又道:“小姐失去贞洁,还未婚先孕,没脸再活着,于一夜里悬梁自尽,索性丫鬟听到声音救了回来。富商心疼女儿,越想越气,之前觉得丢脸不想将此事外扬,后来细想又觉得绝不能饶过那神棍,就报了官。” 等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晏宸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儿,仿佛是有些疲惫困倦了,“黎明,你也太啰嗦了。” 一句话说完的事,非要长篇大论,和这群妇孺有什么好说的。 他道:“总之哪,这件案子到了本王手中。也是巧,本王一进宫就听宫里各处都在说太后将城中有名的天隐真人请进宫里,正好,本王将这淫贼缉拿归案。” 朝着太后拱拱手,“还是太后英明,将人圈入皇宫,也省的本王派人去外面找。” “不……不……贫道没有,这绝对是诬陷。”天隐真人慌了神,惨白着脸急急辩解,“贫道是修行之人,怎会做这种事?” 他敢做这种事,一是因为做了也没证据,他不承认就是了,他声誉一向好,不会有人相信,二来因为他知道那秋掌柜好脸面,出了这等事,为了自己的脸面,或是为了女儿的声誉,是不会报官的。 太后听罢恨恨的瞪了一眼太子妃,找的什么人! 太子妃赶紧将头低下去,她也没想到这节骨眼上会出现这事。 这个摄政王,他什么时候办案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办,真是气死人了。 太后转回目光,问晏宸,“你有什么证据?” 人是她请进来的,要是真是什么淫贼,她的脸面也保不住。 世人都会骂她这个太后无知,连神棍都相信。 “再说,那小姐说来是洁身自好,谁知道她有没有和人私通,有了孩子不知作何交代,就诬陷了真人。”她现在只能想法先保下他。 “对啊,皇叔查案也要讲证据啊。刚才真人的神通大家可都是见识过的。”太子妃见太后维护天隐,眼睛一亮,立即附和道。 “就他还神通哪?”姜婠忍不住“咯咯”一笑。 不是她嘲笑,就刚才那点子把戏耍的还没有街头艺人脚指头厉害。 太子妃听她笑的恼怒,“他没有,难道你有啊?有能耐你也来。” “我是没什么神通啊,不过他那两把子,我也会。” 姜婠大步走了过去,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见她走到香案前,在香炉灰里抓了一把,然后回头看一眼天隐真人,笑吟吟道:“鬼火是不是?你看是不是这样?” 说完,把香灰往空中一撒。 顿时火光四起,和刚才天隐真人展示的一模一样。 “鬼火,又起鬼火了。”有人叫道。 姜婠道:“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鬼火,这是磷火。” “磷火?” “磷遇到空气流动就会变成火,他事先把磷放在香炉下层,等需要的时候,只要拿出来一撒,就成了他口中说的鬼火。” “那你又怎么解释桌子震动?”太子妃依旧不死心。 姜婠抱臂笑一笑,“那就更简单了。” 香案是天隐自己带来的,还不许别人靠近,姜婠就猜到这桌子下面有猫腻。 只见她把案上的帘布一拉,将下层的柜子一开,就从里面拽出一个小道士。 第二十三章 终究是她一人承担了所有 立时全场哗然,宫中明令禁止,不可随意出入,特别是外男,更是无诏不得进入后宫。天隐竟大胆的偷偷带人进来。 太后薄怒,气的说不出一句话。 难道这天隐真的是骗子? 他要是骗子,直接斩了就行了,但只怕他日她就在民间被百姓当成笑柄。 转目,她盯在太子妃脸上,呵斥道:“太子妃,你干的好事!哀家生病糊涂,你就把这骗神骗鬼的神棍带进宫里糊弄哀家!” 太子妃脸色大变,“我——我——”解释不出一句话。 天隐被拆穿了把戏,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不知所措,却仍极力狡辩,“大家不要相信楚王妃的话,她都是在信口雌黄,她能操控鬼火正好印证了贫道所言,只有被鬼附身的人才会有这等本事。而贫道将弟子放在暗箱下面,只是因为贫道在作法时需要一童男子坐镇,帮贫道镇住邪灵。” 太子妃的眼睛激动的几乎要凸出来,使劲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的假的啊?”让人半信半疑,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当然是真的,本尊修道一百多年,世人皆知,难道还会作假?” 姜婠嗤笑,意念一动,从袖中掏出一白色药粒,趁他说话的时候,用飞快的速度弹进天隐的口中。 她苦心研制的诚实丸还没有找人试过,今日正好试一试好不好使。 天隐只觉得嗓子眼疼了一下,像是进了什么,咳了几下,也没咳出来。 姜婠道:“哦?道长真的有一百多年的修为?” “当然是假的,我活才活了四十二年,”药效进入身体就开始发作,天隐直接说出真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真话,忙捂住嘴,“唔,怎么回事,我怎么说真话了?不是不是,我真的有一百多年的修为。” 看着他胡言乱语的模样,姜婠眉飞色舞,yes,诚实丸成功了。 又逼问道:“刚说自己是假的,又说是真的,你反反复复,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到底会不会捉妖驱鬼啊?” “我哪会那玩意,不过是混口饭吃。”说完天隐真人直咬舌头,他怎么又说真话了。 “那我就没有鬼附身了?一切都是你瞎说的。”姜婠憋住笑。 “我没——”刚要说假话,可舌头不允许,“对,是我瞎说的,你要真是鬼附身,我还不得吓死。” 太子妃在旁边看得像热锅上的,直打转,“真人,你不要瞎说。”使劲使着眼色。 天隐捂着嘴,他也不想的。 姜婠看一看他们两人,心下一思,突然,如连珠炮似的发问,“说,你为什么要污蔑本王妃?是谁指使你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咄咄逼人的架势让天隐步步后退。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诚实丸发挥到了极大的作用,“我没想诬蔑你啊,是太子妃指使我的,她给了一百两黄金,还有一处大房子,她说只要在作法的时候,说你是被鬼附身,连收服你身上恶鬼的法子都是我照着她教的说的,等事成之后她会再给我一百两黄金。” 说完,天隐睁大了眼睛,惊奇这些不该说的话也从自己嘴里说了出来,莫非是走的夜路终遇鬼,鬼拍后脑勺了? “没有没有,没有人指使我污蔑你,你就是被鬼附身。”又这般说。 但谁还听他后面的话,“嗬,原来是她,天哪,要是几十板子打下去,楚王妃还能活吗?她这是要杀人啊。” 东宫的女人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人人都恨不得上去踩一脚。 “借着太后的名义,行害人之事,哪里还配当太子妃。” “楚王妃真是可怜,差点被她害死。多亏摄政王来的及时,揭露这神棍的面具,不然要是事后才查出此事,连太后的名声都会有损。” 不愧是皇宫里的女人,杀人诛心啊。 太后听到这样的议论,更是怒不可遏,胆敢打着她的名义害人,冯家的人胆子真是够大的。不免连皇后也迁怒几分。 瞪眼看一下皇后,皇后神色微变,死死攥住手帕。 太子妃不想天隐临时倒戈,将自己出卖。她大怒,恶狠狠骂道:“臭道士,你胡说八道污蔑本宫,本宫什么时候指使你陷害楚王妃?你——你满嘴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宫拉你出去斩了!” 看太子妃像是因为被人揭穿而气急败坏,姜婠扬了扬眉,拉着长音道:“是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太子妃指使?我看你是因为自己事情败露,不敢担当,所以找太子妃做挡箭牌吧。” 涉及到生死,谁不先想着保命,天隐见太子妃要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哪还会守约,直接将她给卖了,“当然有证据,收买我的黄金还在我那里,你们一搜就能找到。” 太子妃双目似两道尖针,“凭什么说黄金是我的?” “哈哈,太子妃,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这种掉脑袋的事我怎么能没有个准备,你可别忘了房契在我手里,那上面可有你的名字。”天隐闯荡江湖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太子妃顿觉遭五雷轰顶,差点站不住脚。 她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赶忙抓住皇后的手臂,无措道:“姑妈。” “啪——”话音未落,只听清脆一声,四周寂静无声,都呆住了。 “你还有脸叫我姑妈,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干的出来!你何时变得心思这般歹毒!”皇后怒声大骂。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还砸了自己的脚!废物! 太子妃惊住,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姑妈,你打我?”一向疼爱她的姑妈在这个时候不但不帮她,反而打她,“可是你让我——” 一语未了,又是一掌劈头盖脸掴在她的脸上,皇后咬牙切齿,“我让你修身养性,让你好好做太子的贤内助,你却搞这些歪门邪道,你简直丢尽我们冯家的脸。你一个人死不要紧,你想我们冯家都给你陪葬吗?你可别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在“一荣俱荣”四个字上,她加重了力度。 太子妃心头大震,缓缓颓然跪倒,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件事她只能自己扛下来,万一牵连到姑妈,别说自己这个太子妃保不保得住,就是姑妈的皇后之位也不能安稳,到时冯家哪还有今日的风光。 反之,只要姑妈是皇后,她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第二十四章 “姑妈我错了。”太子妃逶迤于地,完全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哭得泪流满面。 皇后装作惋惜的表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楚王妃哪里得罪你了,你这般戏弄她。” 她很巧妙的把陷害改成了戏弄。 太子妃听懂她言外之意,她的所为很可能会让人联想到和前朝的皇位争夺有关,擦了擦眼泪,道:“我见楚王妃治好了父皇,又得宫中许多人喜爱,出尽了风头,一时出于嫉妒,所以才昏了头。我就是想借这件事压一压她的风头,我没想真的下死手。” 把事情转移到后宫妯娌间的嫉妒上,反而能大事化小。 我噻,这话都能说出来,还没下死手,她差点就被人五花大绑棍棒打死了。 姜婠忍不住撇撇嘴,编,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诶?要不给她也吃一颗诚实丸?不好,不如给她吃一颗真话丸,说不定更好玩。要不来一颗吐槽丸,开个吐槽大会,不过她还没研制出来。 姜婠有些苦恼,挠了挠耳朵,到底给她吃什么好玩哪? 皇后切齿,“你——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也太好强了!开玩笑是这么开的吗?你别来求我,去求太后,看看太后能不能饶了你。” 一方面把事情减轻到最低的程度,一方面又推给了太后,把自己摘了出来。 太子妃又膝行至太后身边,抓着她的衣角,团纹凤尾被揉出了褶皱,泪珠顺着褶皱洇成一片,“太后,是我被猪油蒙了眼,一时行差踏错,我知道错了,您老人家饶了我这一次吧。” 太后素来精明,思前想后一番也就将整件事捋清了,什么闹鬼梦魇,看来都是这对好姑侄做下的好事。 好啊,算计人竟算到哀家身上来了,以为皇上倚重冯家哀家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吗? “你这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哀家看你比谁都精明着哪,这般精心算计,这后宫的女人你的心机当属头一份啊。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当太子妃。” 闻言太子妃面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的说不出来一句话,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实在不配当太子妃。 身边的嬷嬷在得到太后的眼色后,拂开太子妃的手,她想再去抓,被嬷嬷隔开。 太后被搀扶着坐下,嫌弃的整理了下被冯诗怡抓过的地方,“哀家怕再被你利用一次,这副老骨头就要早早去见先帝了。” 众人惶恐,齐齐道:“太后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哼,万寿?哀家能过了今年都要烧香拜佛了。皇上中毒已经让哀家绞碎心力,偏偏又弄出这样一出闹剧,你们是不想让哀家好过了。”太后沉着一张脸,多年来养尊处优并没有让她长胖一分,消瘦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刻薄。 太后的话极重,皇后想求情都不敢说话,她原本以为,太后看在她父兄的面子上,也会给他们冯家一些颜面,帮着遮掩一二。过后罚个禁闭,也就过去了。 不想老太太直接就把一句不配当太子妃撂在这里,难道还是想把诗怡打入冷宫? 那可不行,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他们冯家的。 她灵机一动,俯身道:“太后息怒,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太子妃。” 太后在这么多人面前也真是不给她留一点颜面,“嗯,这是你的错,她在宫里几年,你也没把她教好,反而越来越坏。” 当着满宫嫔妃面前遭到训斥,皇后脸上挂不住,强忍着,“母后教训的是,确实是臣妾疏忽。”话锋一转,“但诗怡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她虽然好强,但内心善良,我想这次她犯了混做了错事,一定是身边的人教唆——” “好了。”不等她说完,太后已经不耐烦,“皇后,哀家知道你心疼侄女,但你别忘了,你不但是她的姑妈,你还是皇后,要母仪天下。不管是她主使还是受人教唆,她今日都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我曜阳的后宫之中容不得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太后——” “皇后!”太后沉声的唤了一声,一字一顿,“你也要为太子着想。” 一句话堵得皇后哑口无言。 太子妃这才真正慌了,此刻她大脑里除了像是几万只苍蝇围着乱转的嗡嗡声,一片空白。 姑妈是要抛弃自己了吗?怎么会,她可是太子妃啊,可是皇上亲封,从皇宫正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太子妃啊。 她哭的不能自已,紧紧拽住皇后的衣裙,“姑妈,姑妈,你快救救我,我不想被废弃,我以后还要当皇后哪。” “你给我住嘴!”皇后此时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事到如今还想着当皇后,是盼着她当寡妇哪! 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但帮不了她,反而会连累她,万一再连累了玉泽…… 皇后越想越惊心。 还不如此刻就丢弃了,反正冯家年轻的女儿都起来了,比她貌美,比她有心机。 如此一番思忖,她当机立断,狠下心来,“来人,将冯诗怡拉下来,打入冷宫。” “不,不,我不去,姑妈,我都是听你的——”冯诗怡甩开左右,情绪激动,抱着皇后的大腿谁也拉不动。 眼看就要说出她,皇后尖锐的声音把她的声音盖住,“好,你要是听我的,就到冷宫好好静思己过,要是再胡乱说话,本宫也保不了你。” 这一句是警告,她要是敢把她也供出来,她就永无翻身之地。 顿时冯诗怡的哭声一滞,再不挣扎,双眼朦胧的看着皇后,任由被人拉走。只是走前,恨恨的瞪一眼姜婠。 那表情简直和灰太狼一样,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姜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时只听鼓掌声响起,“真精彩,多亏今日本王进宫,不然可错过这场好戏。本王都已经给这场戏想了个名字,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晏宸挑起眉,眉心的火纹似跳跃的红烛,“皇后你说是不是?” 他的眼睛好似没看透一切,皇后只对视了一眼,就别过头,沉默不语。 皇后的听而不闻并未让他有半分难堪,他收起看戏的表情,一瞬间换了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道:“行了,你们这的大戏结束了,本王也要缉拿淫贼归案了。黎明,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