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童谣》 【第一部 绿茵山庄】 引子 她 “刀挥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没有被世界温柔以待。”——绿茵山庄 秦朝初年,中国东部沿海地区有一座氏族小村庄。村子坐落在深山里,远离沿海的同时也远离了当时的繁华的都城咸阳。在秦初大兴焚书坑儒,修订残酷刑法的年代里,这个小村子却从未受到影响,依然沿袭着祖辈的传统与风俗。村子里有一户姓赵的官人,是一个地主,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外姓人。赵财主财大气粗,势力庞大,但也算仁慈,常常接济贫困的村民,族人们都尊敬他。 村子里有一个传统,就是在孩子降世的时候请村中年长的先知为孩子看上几句偈言,预言孩子的未来是大富大贵或是清贫一生。 “哇……哇……” 5月5日那天清晨,一个女孩出生在这个小村子里,而这个时间被村民们认为是一年当中最不吉利的时间,这个时候生孩子,是大忌。族长按照往常的惯例请来了年近半百的老先知。先知在孩子面前点起了几根香,坐着入定了。村民们团团围住这个在他们看来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急切地等待着有关孩子未来的预言。 时过半晌,先知从云雾中醒来,他惊恐地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苍老的脸上无不流露出恐惧。人们被吓了一跳,他们从没有见过先知如此的恐惧,忙问他偈言。 先知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令所有人恐惧的话语:“遇父则存,遇赵则恋,遇官则亡!此乃上古灵婆转世,若不尽早除去,迟早成大祸!” “这个孩子……唉……”村长吓了一跳,他缓慢拨开襁褓,看着孩子粉嫩的脸,“只可惜生在了这个时候,可惜啊,可惜啊……” “这孩子怎么了?”此前一直在屋外的女孩的母亲抱着孩子急切地发问。 “5月是不吉利的月份,而这个孩子刚好又在5日出生……唉”,老村长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先知方才说了,这孩子……是上古灵婆的转世啊……若不尽早把她送回鬼门关,她来日会……会让我们村家毁人亡啊……” 母亲看着怀中的女孩,落下了眼泪,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正在吃奶的“哇哇”大哭的女孩是传说中的什么灵婆转世。女孩的父母,是这个落后封建时代少有的不重男轻女的无神论者。 “不,你们不能那么做。”母亲抬起头坚定地说,一滴泪滑落到婴儿身上,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邪。 “唉……看来没办法了。你们几个小伙子,去把那孩子抢过来吧。”村长指着女孩对几个年轻的农夫说。 “滚!你们都给我滚开!”女孩的父亲挥舞着一把长柄斧头歇斯底里地对着冲来的几个年轻人喊道,“谁敢过来,我非劈了他的头不可!” 众人停住了。 “唉,算了,大家都散了吧。让这孩子活下去吧……但不能等到这孩子成年啊,否则咱村必遭灭顶之灾啊……”老村长挥挥手,带着几个农夫走了,他的叹气声却一直环绕在母亲耳边。 女孩从小就倍受歧视。村里的孩子们用最丑陋的言语辱骂她,用石块砸她,把她骗进空屋子锁起来,甚至还让狼狗咬她,唯一能给她一点爱的,也只有她的父母了。 祸不单行,13岁那一年,女孩的父母先后染上疾病。女孩发疯似地在村里寻求帮助,但村民们都像见到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两个月后,女孩的父母死于疾病,女孩永远忘不了父母临死前那倍受煎熬的样子和生不如死的狰狞表情。 从那时起,她幼小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但一个人的出现,让她再次享受到了人间的美好。 同年,附近赵财主家的少爷爱上了她,背着父母和她约会。赵少爷和女孩游山玩水,他们在林泉前许下终身诺言,约定白头偕老。 那一天夜里,赵少爷又出门找女孩了,多疑的赵财主遣一个心腹尾随着少爷。少爷在山林中按着标记寻路,来到了山里的一座破庙——女孩就在那里等着他。就在少爷开门的一刹那,财主心腹拦住了他:“少爷,您身为赵家后人,老爷希望您继承家业,传承赵家大业,您怎么能和一个转世灵婆相约?快随小人回家吧,老爷已等候您多时了。”门后的女孩听到了这一切。 女孩满心希望少爷再次来找她,但当她来到破庙后,等待她的只有早已埋伏好的武装的赵家侍从,幸好她及时滑下山坡,保了一条性命。 经历了人性最黑恶一面的她,对人们几乎只剩仇恨。 阴谋失败后,赵财主气急败坏,忙命家仆带着重金来到县城,收买了县官,并告诉他:“请大人务必将那孽障除于其成年之日。”县官笑纳了那一大袋白银,满口答应。 女孩越长越美,变得闭月羞花,但人们认为那只是巫婆变作美人在诱惑凡人的伎俩罢了。 15岁那年,女孩到了该成年出嫁的年纪了。 一天夜里,村口传来嘈杂的声音,她疑惑地打开门,以为是赵少爷来娶她,心中顿时充满说不尽的幸福,一点点善意的花朵似乎正从她心头绽放。然而,村口迎她的不是满面红光的赵少爷,而是手持兵刃的捕快。 “来了,给我抓活的!”捕头拿着大刀吼道。 “抓啊!抓到的领赏啊!”捕快们哇哇乱叫着朝女孩简陋的茅屋冲来,三下两下就将手无寸铁的女孩按在了地上。 “绞砍她!砍死她!” “砍死转世灵婆!” “除掉妖孽!” 村民们声嘶力竭地喊着,一只手握拳用力向头上挥,表示着他们对除掉“上古转世灵婆”的强烈渴望。 此时女孩披头散发,虽身着粗布大衣,被五花大绑着,却仍无法掩饰她魅人的姿色。她的柔弱和几个捕快的强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个大汉粗鲁地把她押到了村口——那里有早已等候多时的断头台和刽子手,以及无数渴望除掉“灵婆”的村人。 刽子手抓住女孩,想把她按在地下,闪着凛冽寒光的砍刀树立在女孩的头上。女孩用力挣扎着,企图挣脱身上的枷锁,但一切不过是徒劳。就在这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赵财主和县官,财主窃窃私语着,又把一大袋东西给了县官,那似乎是沉甸甸的金银。县官呵呵地笑着,接过了那袋东西并随手把它递给了一旁的一个捕快。 水落石出,女孩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善良瞬间被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埋没。 她放弃了挣扎,跪在地上,任由砍刀向她的头上挥来。临死前,她用尽平生之力喊道:“我恨你们所有人!” ………… 硕大的砍刀被刽子手粗暴地挥舞着,她柔弱的身体还来不及摇晃一下便倒下了,她如同秋日飘落的枯叶,生命之花转瞬凋零。 没有人来救她,就在前一天,赵家少爷被软禁了起来。 那一夜,天空中的月亮别样的圆。 后来,赵财主及其家人先后死于非命,赵家随后落魄,县官也在自家厅堂上吊,一场前所未有的恶疾降临在小村庄之上,天空终日阴沉,旱灾连年,粮食不得丰收,大量村民死于这场灾难。有人说,这是那女孩的魂魄来人间寻人复仇了。 村中的那一代人几乎全死于那场灾难,新生的孩童没有听过转世巫婆的故事,更没有亲眼见过女孩,也都不知道女孩悲惨的一生。再后来赵少爷应征入伍,后战死沙场,随着最后一个参与者的离去,这个传说般的故事渐渐消散在支离破碎的秦末和农民起义的滚滚狼烟中了。 开元盛世,多有高洁之士好游山玩水,归隐山林。 某日,一读书人模样的游者来到村庄,村里人见到有读书人拜访,纷纷邀请他到自家做客。游者左右为难,最终只得暂居村长家中。 几日后,游者起身去后山游玩。 后山风景秀丽,芳草鲜美,落英似雨。行至半山处,游者忽然见到山后笼罩着阴云,其厚度连阳光都透不过半分。云中若有电闪雷鸣,景象甚为诡异。游者转头又见得眼前空地上猛然出现一座似前朝的古庙,他稍稍走近庙宇,忽又听到庙内似有人在喃喃细语,仔细辨别可知庙内人是一男一女。 “此新人相约岂能容我相扰?”游者急忙后退,仅退几步,眼前的古庙却突然如灰烬般飘散。 游者大惊,匆忙后退,这时四周又响起了呐喊声,伴随着呐喊的,还有弩箭发射的风声和刀剑挥舞之声。天空变得更阴暗了,雷声滚滚,山上的树摇摆不定,风穿过树林发出诡异的长啸。 “这是……异象啊……不祥之兆啊!”游者面无血色,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山,一路上女子般的笑声紧紧相随。 游者冲出树林,天上的阴云瞬间消失,女子的笑声也已淡出耳边。他询问村民是否看见异象,村民都说没有,有几个还暗暗笑话游者如此庸人自扰。 游者找到村长,将山后异象一一具言。村长听后大惊,忙找来祖辈家传的卷竹简——那上面记载着秦朝先辈的历史。而后,他回过头来,用颤抖的声音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游者忙问何事,村长答曰, “她又来人间了!” 游者后来把他游山玩水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其中就有对那天那件事的记载:“方入山林,山色秀丽,窥而忘反。至山半,忽现异象。夫黑云沉沉,乎若电闪雷鸣。而时前忽现一古寺,寺中若闻男女窃窃。寻寺灭,霎时闻兵马嘶嘶,而雷鼓隆隆,刀剑相击,铿锵破空,甚异也。急望山下去,至底,乃奇逝矣。问村人,尽曰彼无见矣。” 解放后,党中央尽力开展农村扫盲运动,地方政府安排扫盲委员会帮助村民改造思想,破除封建迷信,并鼓励村民自力更生,不能依靠牛鬼蛇神。 改革开放后,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大都是老弱病残,一个个终日闲着无事。这时村里的那些老一辈们又抱着那卷竹简开始讲起了从前的故事。 后来,一个房地产公司看中了小村附近秀美的田园风光,投资建造了一座巨大奢华的度假庄园,他们形象地把这座位于深山密林之中的庄园称为“绿茵山庄”。 山庄建造完成后,该公司通过和政府协商,打通了城市通往山庄的公路。因为山庄豪华舒适,加之四周美轮美奂的优美风光,前往绿茵山庄的游客络绎不绝,这也让该公司获得巨大的收益。绿茵山庄越建越大,该公司对山庄的投资越来越多,宣传范围也愈发广阔,以至于每年山庄的客流量甚至远远超过了该市最大的景点,想要入住山庄,甚至得提前一个月预订。 那座小村庄也因绿茵山庄而蓬荜生辉,不少游客都会在游览了风景后入住村民家中体验农家生活或购买农产品和纪念品,小村庄也成了当地最大的度假村,在外漂泊的游子提到自己是小村的人时,脸上总是带着自豪的神色。 然而只有村里的老人们知道,在月圆之夜,后山上的异象就会显现,那时,一个可怕的厄运就会降临。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一章 初到山庄 多年以后,年近半百的唐万泽坐上了返程的飞机,紧挨着他的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人物。fbi的探员们沉默着坐在机舱的末尾,手里端着擦得铮亮的步枪。 战争的余烟仍在波士顿上空萦绕,万里之上的高空却依然湛蓝。透过舷窗,唐万泽看到了天边升起的璀璨云霞。即使他知道,如今一切都已经结束,但那些年的往事却仍历历在目,胆战心惊。 2017年。 华夫步行街是漓州市中心最大的商业区,这里商贾云集,招牌如林,繁华似锦。 步行街正中有一条岔开的小巷,巷子的尽头处有一块并不起眼的招牌:“深蓝侦探事务所”。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侦探事务所,只有一个侦探和两个员工,另外还有一个不太按时的钟点工每天会来打杂一小时。 时年31岁的唐万泽背靠着旋转椅舒服地坐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一封好友公孙凡送来的信。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中央首长题写的草书“8?12传奇侦探”和漓州市公安厅长陆秋山题写的行楷“明察秋毫”。此外,各大企业送来的锦旗和上级颁发的勋章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墙壁。 “唐: 近来可好? 我在沧庄这边过得不错,平时接手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手头里也没啥工作,日子还算清闲。 望回信。 凡 2017.7.14” 漓州市郊区,一辆红色的长途大巴穿梭在树林中的狭窄泥地上。透过客车灰黑色的车窗,隐约看到车内的乘客有三人,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刚才那个笑话好笑吗?”坐在最前头的刘平突然站起来说道,“好笑就把''1''打在公屏上。” 苏云奇笑了起来,在刘平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叫道:“老刘你可真逗!” 刘平很应景地“唷”了一声,装出一副痛的龇牙咧嘴的样子,惹人发笑,同时叫道:“老苏!我记得上回你撞到桌角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的!” “我让你多嘴!”苏云奇也站了起来,又挥手在刘平背上拍了一下。 一旁的简月白静静的看着眼前大闹的两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的皮肤白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好似一块美玉般动人,身上的休闲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的身材的匀称苗条,纤细的腰肢下,一对笔直的长腿倚靠在一起,一双的小脚穿着和她皮肤一样白皙的运动鞋,显得十分可爱。 看着眼前两人玩闹的劲头,简月白弯弯的柳叶眉颤抖着,其下一双灵动的好似能说话的双眼充满了笑意,一头乌黑披肩的长发梳成长长的马尾辫,露出了一对小巧的耳朵,两鬓自然垂下的两撮头发使得她的脸型更加完美。 那打闹得正欢的刘平则是一个精神小伙。他留着一头干练的小平头,短短的头发下是一个发际线很高的宽额头,据说这是那家伙常年刻苦钻研篮球战术造成的。那宽额头下就是一双浓密厚实的眉毛,大家都说那是将军眉,每每提前它,刘平也是骄傲得很,说自己有领导者的风采。如果说先前这些还算标致的话,那么刘平那双小而眯缝的眼睛就无疑给他的五官拉低了分,因为那眼睛真是无神极了,压根就配不上他那精明的运动员性格!至于刘平的脸型,就是标准的五边形了,一勾一画的,棱角分明。 “老刘,你给我站住!”苏云奇大手一挥,揪住了刘平那大红色运动服的衣角,随后猛地将刘平拽了回来,刘平顺势来了一个华丽大转身,衣服上上大大的数字“27”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撞在了苏云奇的脸上,疼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刘你可真狠啊!”苏云奇捂着被撞得通红的鼻子,边笑边骂道。看着刘平还在得意的大笑,苏云奇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扯下了刘平那同样是大红色的篮球裤。 刘平吓了一跳,双手忙不迭的提起裤子,同时惊叫道:“啊!是色狼!” 正当两人还想继续闹笑话的时候,简月白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飘来:“玩够了吗?”两人回过头,看到简月白正盯着他们,眼中略过一丝不满。 “遵命,简大小姐”苏云奇知趣地停住举在半空中的右手,刘平尴尬的朝着一旁双手抱胸的简月白笑了笑,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 ………… “好了,同学,你们到了。车费一共360元,交个朋友,算你350好了。“大巴司机说。 “那么贵!黑车啊!”刘平傍若无人地惊叫道,全然不顾司机正对他怒目而视。 “嘿,你清醒点!这包车着呢,况且还是到这山凹凹里。”简月白大方地将四百大洋交给司机,“四张毛爷爷。不用找了,谢谢。” “得嘞,小姑娘真够义气!”司机一把抓过钱,笑嘻嘻地塞进腰包,而后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只留下滚滚尘土飞扬,溅了刚下车的三个人一脸。 “保护环境,杜绝尘土风沙!”刘平愤愤不平地朝大巴开去的地方骂了一句,把苏云奇和简月白逗笑了。 此时,绿茵山庄的大门映入眼帘。这是一座中世纪庄园风格的白色大门,因为年代久,门栏上脱漆生锈,爬满了绿萝和藤蔓,这反倒使得大门充满生机。大门旁有着同样风格的灰色石砖墙,墙.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墙下筑有一-座水池,水池中一个缩小版的新加坡狮头鱼雕像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喷出水柱,似乎在对着阳光自娱自乐。山庄白色的大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光。 走进大门,一座印度式的宫殿呈现出来,宫殿附近有一座月牙形的泳池,几个游客在水里悠闲地游着泳。引领的侍者介绍说:“这是餐厅,你们将在这里用餐。”接着他又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比较普通的白色大楼,“那是山庄的办公大楼和接待中心,如果有问题或需要帮助都可以在那里询问。“山庄的休闲中心和餐厅都是印度宫殿风格的,这可以让您享受到身处热带雨林般的奇妙感受。”侍者顿了顿又补充说。 又参观了几栋建筑,侍者突然招呼停下来休息,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颇有绅士风度地侧向一-旁,稍微鞠躬说:“已经到用午餐的时间了,三位这边请。如想继续了解山庄特色建筑,可以在用餐完毕后到游客服务中心找我,届时我将继续为您服务。” 苏云奇对侍者说了声谢谢,就带着刘平和简月白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山庄建筑的确挺有特色的,在这里参观简直像去到了世界各地,不是吗?”苏云奇回过头对刘平说,“有点像深圳那边的世界之眼。” “呵,你这样子像极了搞建筑工程的,什么山清水秀不看专看那些房子。”刘平眉毛--挑,冷嘲热讽道。 “那是因为你不懂欣赏。”苏云奇指正他。 简月白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她对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压根不感兴趣,在受够了城市中的鱼龙混杂后,她只喜欢一个人看看自然风景,此刻的高山流水对于她来说有着莫大的诱惑力。 吃过了中午饭,侍者带领三人来到宾馆三号大楼。 “您好,请帮我们开三间豪华双人房房。”三人凑到服务台前,简月白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面带微笑的对服务员说到。 “那女的真蠢!”刘平把苏云奇拉到一边,伸出一只手指着简月白小声嘀咕着,“这信息发达的年代,既然不会网上订票!”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用诧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三人,随后低下头,把苏云奇三人的信息登记在住房册上,从一旁硕大的柜子里拿出三张银光灿灿的房卡,递到了简月白手上,而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宾馆现在人满为患,不能够给你们安排三个靠近的房间。请谅解。” “嘿,这张是我的!”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简月白转过身,一只手状的黑影就从一旁蹿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张房卡抢到了刘平怀里。 “刘平!你居然不帮好兄弟也拿一张。”这时,又一只手状的黑影也闪了过来,当即抢走了另一张房卡。 “……”简月白望着手上最后一张房卡,默然无语,她刚刚还打算投票决定房间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分配房间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两分钟后。 “咦?我们仨的房间居然不在一起诶。”电梯里,刘平好奇的瞅了瞅另外两人的房卡,有些好奇。 “嗯?”简月白愣了愣,而后回过神来,“你没有注意听吗?刚才服务员说了,宾馆几乎满人,没有靠在一起的……” “有的给你住你就阿弥陀佛了!”苏云奇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简月白捂住嘴笑了。 “我们的房间都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区!”刘平故作惊讶地尖叫,“这样怎么方便咱交流?!” 简月白又愣住了,慢慢地低下头看了看她手中的房卡,的确,这三间房不仅不靠在一起,甚至不在同一楼层也不在同一区,他们三个若想从各自的房间聚到一起,路上至少得花个七八分钟。 苏云奇看到了简月白踌躇的神色,他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刻终于到了。他心领神会的笑了笑,然后把刘平拉到一旁,贼兮兮的说:“喂,老刘,你看人家老简一个女生待得那么远,多危险啊,要不和你她换个房卡?” “这可莫得,咱俩靠得稍微近些,我还想晚上去你那开黑。”刘平听了,赶忙摇头,他似乎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人家老简还没说什么呢,你瞎操心个啥啊。” “诶,诶,老刘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进宾馆的时候注意到了,我们的楼层风景最好,而老简在的三楼被宾馆后的树林挡住了视野,你想想,前几天老简在家里又被她爹臭骂了一通,她这次出来不就是想看看大自然散散心嘛,你要不就满足人家一下,等回学校,我请你吃一顿午餐啊!”苏云奇笑了笑,低声对着刘平说。他显然没注意到一旁的简月白正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午餐?好啊,不过我要那a级套餐,加韩式烤肉的那种!而且一顿不行,得吃三顿!”刘平听了苏云奇的话,双眼放光,仿佛赚到了什么大便宜。 “一顿。”苏云奇想起前面下车时一下子花掉五百大洋,生怕刘平这三顿下来瘪了他的钱包,因为自从进初中以来,他几乎从没吃过那昂贵的a级套餐,但为了和(混)简(她)月(的)白(毛)套(爷)好(爷)关(们)系,他不得不怎么做。 “那莫得商量!”刘平一摆手,很有风范地说道。 “行吧行吧,三顿就三顿。”苏云奇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口袋的钱包,然后朝着站在电梯口准备出去的简月白点了点头。 就在简月白准备走出电梯时,刘平伸手扯住了她的包:“老简啊,我进宾馆的时候看了看宾馆的环境啊,我发现我的房间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小树林,你要不要跟我换房卡啊?” 简月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自私自利的刘平竟会说出这话来,然后她看见了刘平身后,一脸笑意看着她的苏云奇,她茅塞顿开的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呐,房卡拿来。” 刘平赶忙将房卡递到了简月白的手上,然后从她的手里拿走本来属于简月白的房卡,走向了简月白原来要去的房间,临走的时候还故作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苏云奇,似乎在说:“别忘了啊。” 简月白踏进电梯,饱含深意的看了看苏云奇,然后转过身,不再理睬他,被晾在一旁苏云奇汕汕的和简月白说:“你看,等会下午还可以去附近玩一下的,要不你先睡个午觉? “那你得记得喊我啊,我常睡过头。“简月白愣了愣,低下头,撩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一摸发丝,脸颊似乎有些泛红。 “好,那下午见。”苏云奇点了点头,指了指已经打开的电梯门,“喏,走吧。”话音刚落,他便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 就这样两个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说刘平那里,天生喜动他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那老家伙非搞出点什么动静不可。他先是在走廊里来回跑动,被隔壁客人警告后又在自己房间的ktv室放音乐,还把音量开得让人震耳欲聋,而后他又在床上跳来跳去,还差点爬上门旁边的柜子。过了一会儿,侍者前来送饮料,刘平马上从床上跳下来拦住他,向他打听四周的情况,比如有没有树林可以打野战或者有没有可以购物的商业街等等。最后他从侍者口中得知山庄三号宾馆大楼后有一个小树林,只需沿着所在的二号宾馆大楼后门的小路走几百米再穿过三号大楼就可以到达了,若要购物则可以去附近县城的步行街,山庄每天都会有几班客车接送去县城逛街的游客。刘平可高兴了,他连蹦带跳地跑到苏云奇的房间前猛砸房门。 “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的?”苏云奇一开门就问道。 “三号楼后面有片树林,附近几十公里还有商业步行街,只要有毛爷爷就可以嗨皮一场。”刘平激动无比,同时用手做出一个数钱的手势。 “树林不错啊,我们可以到那里去玩。“简月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刘平身后。“哇呀!姐你吓死我了!”刘平差点没跳起来,他冷静了一下,又说道,“树林有什么好玩的,不就几棵树罢了,还不如逛商业街香!”话音刚落,他激动无比地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好极了,马上出发!”苏云奇看上去同样高兴。 卸了行李,换了衣服,三人走出宾馆,刘平对苏云奇说“老苏,带够毛爷爷了吗?带够了好去县城里嗨皮,闷在安静的宾馆里没啥新鲜事,太无聊了,准会闷出病来。”随后他又扭头对简月白说“你也一起来吗?” 看到两个男生都那么热衷于前往步行街,简月白也无话可说,只得把去小树林的愿望压制住了。“当然啦,我们是一个团队嘛。”简月白点了点头。她身上挎着一个小包,显得十分的秀气。 “哟,老简你的包鼓鼓囊囊的,都装了些什么?”刘平歪着头故作认真地问。 “哈哈哈,你说的毛爷爷都在里面,待会你们随便玩,我请客。”简月白笑了。 “老简你真好!”刘平伸出一只胳膊搭在简月白肩上,不知廉耻地大笑。 “把你的臭手拿走!滚一边去!”简月白把刘平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扯下来,用力甩开。 “老简你真坏!”刘平抚摸着被甩得生痛的胳膊,故作心疼。 苏云奇和简月白都笑了。 “你真像只猴子,动物园才是你的归宿!”苏云奇笑着拍了刘平的头一下。 “老苏你居然也这样对我!”刘平阴阳怪气地叫道,“没有天理啊!” “哈哈哈哈”三人笑着走向停车场。 车开了,路上的景色十分秀美,简月白这个文艺女孩一上车便被山水迷住了,可刘平和苏云奇两人可不这么想,两人百无聊赖的靠着椅背,拿着手机,似乎正开黑玩着什么游戏,刘平还时不时喊出一声声怪叫,吵得简月白皱眉不已。 “啊哈,老苏,看我一招釜底抽薪!放个大……诶呦你小子跑什么?”刘平怪叫一声,手指疯狂的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着,可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没有持续多久便化为了苦涩:“我擦,又是这一招,老苏你要不要你那点脸啊,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身旁的苏云奇脸上尽是洋洋自得的神情,只见他脸上带着怪笑,对着刘平的脑门便猛敲了几下:“兵不厌诈!呵,就凭你那二百五的智商,和路旁的猪差不了多少,还想赢过我?再回家练个几百年吧!” 刘平的眼睛咕噜一转,马上起身跑到简月白身边,双手扒着简月白的双肩:“老简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老苏那个混蛋仗着自己智商高欺负朋友啊,你……”,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简月白粗暴的打断了:“烦死人了你!好不容易出来散一下心,结果我看风景的好心情都被你俩糟蹋光了!臭男生真是讨厌!”将刘平的手一甩,而后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再理会那两人了。 看着刘平碰了一鼻子灰,苏云奇不禁笑出了声:“老刘啊,看来你不禁智商低,情商也低啊,没看人家老简在欣赏美景么,女生这种生物最讨厌的就是在做事情的时候有个人出来叭叭叭地乱叫了。” 步行街离山庄并不是很远,坐车也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可这十来分钟对于简月白来说,无异于过了一个世纪,喜欢安静的她现在对两个人可谓是厌恶至极,若不是怕人家说她性格不好,有损形象,她甚至有点想直接甩下那俩人出走。 客车停在了县城的商业区附近,车上的乘客拿好了随身物品便都下了车。简月白挎起小包刚想走,回头却发现那两家伙居然还坐在座位上。两个男生低着头玩着手机,不时冒出两句游戏术语,还不住地口吐芬芳,压根就没有想起身的样子。简月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那两个人喊道:“来逛街是你俩出的馊主意,结果现在到站了连屁股都都不愿意挪一下!” “好,好,老简。”苏云奇慢慢地站起身,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我们都听你的。” “对对对,老苏他说的太好了。”刘平也边玩边站起来,同时把前面的苏云奇推了一下,“谁啊,别挡路!给老子让开!” “刘平你干嘛退我!”苏云奇愤怒地抬起头,凶狠的目光透过镜片直射着刘平,“你害得我少放了个大,我直接暴毙!这回团战输定了!” “原来是老苏你啊!我还以为是座泰山挡在我前面了!”刘平惊叫道,“噢不!对面开大了!” “defeat!”伴随着水晶的爆炸,手机里响起了比赛失败的语音。 “看看你干的好事!”苏云奇吼道,“哟,你一个怂包居然还得了败方mvp?!” “那是老天爷在保佑我哈哈哈哈哈……”刘平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你……!”苏云奇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拳头就往刘平背上砸去。 “嗷!警察叔叔!有人打我!”刘平阴阳怪气地叫着。 简月白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个男生在你推我打,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也玩够了,我们可以下车了吧?” “走吧,别让人家老简等太久了。”苏云奇推着刘平往车下走。 “别走那么快!我要再开一局一雪前耻!”刘平一边点着手机一边喊。 “呵,别等太久?他还好意思这样说。”简月白心里想。这两个家伙已经让她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就连司机都有怨言了。 走在街上的三个人仿佛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简月白远远地走在前面,眼睛扫视着两侧的商铺,不时回过头来喊“你们两个跟紧点”;苏云奇和刘平落在了后面,边走边玩手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走路的速度更是慢如蜗牛。 走了一会,简月白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家小摊贩的小首饰吸引住了,她快步走到摊位前,仔细的挑拣起来,可身后的苏云奇二人浑然不知,继续边玩手机边前行,不知不觉地就从简月白身边路过了,队伍就这么分成了两份。 过了约莫十多分钟,苏云奇两人放下了手机:“唉,该死的少年管制,一天就只能玩一小时,真不过瘾!得换一个号了。”刘平不满地说道。 “等等,老简呢?她去哪了?”苏云奇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可并没有看见简月白那靓丽的身影,顿时惊慌起来。“惨了惨了,你说老简她该不会走丢了吧!”刘平面色一白,他看过一些阴谋论小说,脑中不由得浮现了小说中的画面,“万一她被人绑去哪个深山老林里怎么办?!” “你个呆子别瞎说,打她的电话不就知道了!”苏云奇摸出手机,拨通了简月白的电话,过了几秒的接听时间后,简月白的声音才悠悠传来:“你俩玩游戏挺认真啊!现在走丢了是吧。”听见她的声音中包含怒意,戏精刘平忙不迭地插嘴道:“简大人,我们哪敢啊?您看我们现在不就是有悔过之心了么,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一马吧,小人下次一定不敢了!”声音阴阳怪气好似舞台上的小丑,滑稽可笑。“再不济……您接济我们一点回路费呗,起码也让我们两个穷光蛋回得去嘛!”最后刘平才桀桀怪笑道,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行行行,你们拿去自己玩吧,别打扰我了,晚上我会自己回去的。”简月白生气道。 “好好好,不打扰简大人您了啊,拜拜。”刘平谄媚地把电话一挂,随后神色一变:“啊哈,我们有钱了!我管她爱去哪去哪,咱俩自个玩去!”随后扬扬苏云奇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新的消息:“微信到账:500元”。 “老哥,我们走咧!我请你吃香喝辣的去!”刘平一扬眉毛,拉着苏云奇就走向路旁的一家烧烤店,“待会咱哥俩撸完串就去找个地方打游戏去,前面那局你就不该用什么射手。” “老板,给咱俩来50串新疆烤羊肉,50串烤韭菜,再来2只烤鸡外加4瓶可乐!”刘平十分阔气地朝烧烤店柜台喊,全然忘了自己手上拿着的是简月白的钱。 “好咧!两位请坐,马上就来!”见到那么阔绰的客人,老板喜形于色。 “老刘你当我大胃王啊?”苏云奇小声说道。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俩的钱。”刘平斜眼瞪着苏云奇,而后又马上变脸,“诶呀老苏,今天我请客!来,坐坐坐!” “老刘你可真是戏精。”苏云奇没好气地说。 “老苏你快上线,我登我小号。”刘平拿出手机,压根就没理会苏云奇,“待会你用法师,我用坦克,看对面的怎么招架!” “好吧。”苏云奇也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游戏画面,“你那个坦克别给我挡路啊!” 到了将近晚餐时间苏云奇和刘平才从县城返回山庄,看着两个男生挺着圆圆滚滚的肚子慢腾腾地走下车,简月白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看看你们两个男的,吃的像个孕妇,还回的那么晚,真是让人心烦!”简月白指着两个人骂道,“说,我给你们的钱还有剩余吗?” “呃……老简,你的钱啊,它在……在……”刘平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摸着肚子,“它们过得可好了,你看它们都在这儿呢!”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又打了个饱嗝,同时他转过头去看向苏云奇,“是吧老苏?” “呃,是的,他没骗你……呃。”苏云奇连打了两个饱嗝。 “算了算了,那500就算我送给你们了,我看你们也饱得够呛了,看来是用不着吃完饭了。自己回去吧,我吃晚餐去了。”简月白一挥手,“走吧,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今晚不会再回来了!” “好嘞,谢谢简大人饶小人一命,今日的恩小人来日必报!”刘平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老刘,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苏云奇拉起刘平走向了宾馆。 吃完晚餐后,简月白去了一趟小树林。昏黄的路灯映照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树林深处漆黑一片,仿佛深不可测,树林中央的湖泊显现出岸上景物的倒影,如同夜空下的一张画纸,美丽却触不可及。清凉的风拂面而来,让简月白心旷神怡,看着青石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开始向往起在树林的生活。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古代贤人都热衷于隐居山林,她同时惊异于自己内心深处对自然的向往。 这时,简月白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刘平这个不识趣的打来电话了。 “老简!”果然是刘平,“你回来木有?你来之前说好晚上和我们开黑的!” 又是开黑!那个家伙真是离不开手机了!简月白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许下那样的承:“好好好,我回来了!” 然而她绝对不会想到,就是在她认为深不可测带有神秘气息的树林里,隐藏着一个等待发现的秘密。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二章 妹妹 早些时候。 “今天中午之后你们就不用来上学啦。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们在家里可以多锻炼,多做家务体验生活,也可以和家人一起去外地旅游。对了,有能力的同学可以委托家长帮忙购买初中的课本,自学一下初中知识,不过,初中知识可不像小学的那样简单哦!”语文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讲着假期的注意事项,讲台下的学生们此时却已经闹翻了天,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 班级正中坐着一个惹人喜爱的可爱女生,她正是讨论的中心。此时,她正扭过头去和身后的一个女生聊着闲话:“心心,过几天去玩吗?” 那个名叫何心的女生忙答道:“当然去啊!”她顿了顿,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赶忙补充道:“但......只有我俩是肯定玩不尽兴的,不如我多叫上几个人吧!”说着,她转过身去,她背后的那个女生朝她喊道:“别忘了叫上梦轩啊!” “嗯。” 散学典礼结束后,女生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此时何心和另外几个同学早已在门外等候她了。一见她出来,何心马上叫道:“欣欣,梦轩和陈静都说要来,还有......”说着,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站在她身后那两个正在挤眉弄眼的男生,又说道:“钟毅良和黄超也嚷着要来,我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来就来吧,人多也热闹些。”简月欣毫不在乎地抖了抖她背后背着的淡粉色书包,“决定去哪里玩?你们几个有主意吗?” “去梦幻城吧?那里离市区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到了。”陈静提议道,“而且我们几个去那里,家长多少也放心些。” “梦幻城我去过了诶,”何心说道,“那里虽大,但到底也只是个游乐园,和上海香港的迪士尼乐园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去一次还新鲜,多玩几次怕是要腻了。” “我也去过了,不算太好玩。”简月欣也说道,杨梦轩和黄超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要不到外地玩去吧?譬如琉沆市啊,楠湖市啊什么的。”钟毅良说,“老是待在漓州,人都要憋成个闷葫芦了!” “外地不行吧?”杨梦轩第一个反对了这个提议,“就我们几个自己去外地,家长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我父母也许会同意。”简月欣看上去满不在乎,因为对她来说,去哪里玩都是一样的。 “但我们就不一定了啊!”黄超和陈静赶忙说道,“暂且不说要订火车票机票什么的有多么麻烦·.....” “如果要去外地,我们中肯定有人的家长放心不下,要跟着来这样一来我们这一趟也就不好玩了!”何心打断了两人的话,补充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不去外地了,”看到大多数人都投了反对票,钟毅良只好无奈地打消了自己想去外地旅游的想法,“要不这样吧,西郊的柳河地质公园前几个月刚刚建成开放,我听朋友说那里开设了野营区,不如我们去野营吧?” “野营我觉得可以。”简月欣说。 “但是帐篷啊。烧烤架啊什么的我们都没有,况且为了这几天而特意去购买这么多的装备也不尽划算。”陈静说。 “要是买了这些玩意儿,我怕是得栽了半年的零花钱。”很明显,黄超也不赞成。 杨梦轩“嗯”了一声表示肯定。简月欣见众人都反对野营,便想提出由自己出资帮大伙买装备,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黄超就抢先一步发表了自己的建议:“我听2班的侯正杰说,郊区的绿茵山庄很好玩,又大,又豪华,周围的风景又好,而且还是当下热门的网红打卡地。”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这样说还不足以服众,马上又补充道,“我叔叔就在那里当主管,如果我们去那里的话还可以拜托他照顾我们,如此一来,家长也都会放心些。” 一想到去野营还得餐风露宿地吃上些苦头,简月欣便当即改变了她的观点,决定去黄超口中提到的“绿茵山庄”。 “住什么房间?”何心问道,“房价怎么办?” “aa吧?”钟毅良说。 “这种宾馆可以在网上查到房价什么的。”陈静说着,心里暗暗嘲笑着这两个乡巴佬,“房型也可以以后商量。” 简月欣摆摆手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房价我·出,房型我也看着办,你们只管完好就行了。” “富婆终于开恩了吗?!”黄超和钟毅良异口同声。 “嗯。”简月欣没好气地回应了两人,“今天就这样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在网上商量。大家都先散了哈。”简月欣又像来时那样抖了抖身后背着的书包,招呼众人离开。此时教室里仅剩的最后一批值日生也完成了他们的工作,纷纷关上教室的顶灯准备着收工回家。 简月欣走出教学楼,穿过硕大而空旷的操场,径直走向了学校大门。因为今天是散学典礼,因而学校外那块不大的空地上拥挤了众多等候孩子的家长,他们都各自伸长了头颈,希望能从密集的人群中找到同样在急切寻找着自己的孩子们。 就在简月欣被涌动着的人群推着前进的同时,她的收集却响了起来,她从口袋中取出手机,闪烁着的屏幕上显示着欧阳管家的名字。 “喂?” “是小姐吗?今晚先生在公司有重要事项等待处理,所以就不能回家了,但他让我带您到金色商业街的老约翰餐厅用晚餐。” “嗯。你在哪里?我没看到你。” “哦对了,我让李司机把车停在学校对面不远处的鸟山公园的西停车场里了,您只要稍微往公园这边走一下就可以看到我们了。” “哦,我知道了。” “过马路时请小心些。” “嗯嗯,我知道了。”简月欣挂了电话,又把手机揣回口袋,然后顺着人群向着鸟山公园走去。 两周后,一行人如约而至,在车站会和。简曰欣数了数,却只有五个人,一问才知道原来陈静的父母带着她到北京的舅舅家做客去了。可即使没了陈静,众人去山庄的计划也不能因此而泡了汤,所以五个人仍然拿好了行李,包了一辆小客车前往绿荫山庄。 黄超和钟毅良就像两只猴子,天生喜动活蹦乱跳的,就算坐在车上也一点不安分,一路上两人上蹿下跳,东逛西逛,飞檐走壁,最后竟折下座位上固定好的坐垫和颈枕,打起了枕头大战,弄得好不热闹,以至于客车加油时两人被司机好生数落了一番,他们这才安分下来。 可一下了车,两个男生又被绿荫山庄的奇景吸引,马上又恢复了东逛西逛,飞檐走壁的状态,一个两个都干了不少好事,惹得游客和路人是怨声载道。就在那两人打算从观赏花圃里摘几朵花用以戏弄何心时,被正好路过的保安抓了个正着,于是又挨了一顿好骂,便被赶了回来。 “真像农民工进城!”简月欣不屑的嘲讽着两人,脸上显现出鄙夷的神情来“简直是两个大土包子!” 然而当领到房卡时,黄超和钟毅民却再也皮不起来了,因为他们俩共同用着一张黄铜色的卡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曰“经济双人房”,而一旁三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张闪闪发光的蓝宝石色的卡,上面印着“豪华总统套房”。两个男生看到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悲惨场面,深感命运的不公,倍觉世态炎凉,各自叫起撞天屈来。 “富婆!您怎能就这样对小人!”黄超可以挤出个哭腔,似哭似哭的,惹人发笑。 “还小人俩一个公道吧!”钟毅良也大声喊冤,同时弄出个天冤发罪之人的悲苦神情。 何心看到两人这般滑稽,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马上用手捂住了嘴,保持了自己淑女形象。 “不可能。”简月欣义正严辞地说道,“首先,你俩是跟屁股来的,本来就没邀请你俩;其次,方才你俩在车上,街上闹的国际笑话还嫌不够多吗?”当即驳回了两人的申诉。 “有得给你们住都不错了!”杨梦轩还不忘挖苦一句。 “走了走了,别理他们了。”简月欣拉起了她们的行李箱,招呼着何心和杨梦轩赶紧动身。此时,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侍者在前台的安排下赶来带领三人前往总统套房。 绿荫山庄内划有数个分区,每个区又不同的功能,同时每个区的建筑风格和工作人员制服风格也各不相同。譬如黄超两人住的“经济双人房”就住平亚太区,具体是港澳区,这里大多以港珠澳大港区风格的建筑为主。而简月欣所在的“豪华总统套房”则住平欧美区,具体是纽约区,这里大多以现代西方风格的建筑为主,当然也不乏一些类似于埃菲尔铁塔和巴黎圣母院的纽约建筑,但后者一般作为餐厅,观光台或是其它一些功能性建筑,不作为客房出售。 侍者将女孩们领到了一座外形酷似微缩版帝国大厦的高大建筑前,并指示三人随其乘电梯上升。约莫十几秒,电梯“叮”地轻响了一声,紧闭着的大门随即敞开,一条华丽、铺着细绒地毯的长廊展现于眼前。侍者测过身去,略微弯着腰,右手弯曲背于身后,左手向右手伸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指示三人进入长廊。 长廊的地面上铺着红绒地毯,两旁的墙壁上都贴上了厚厚的隔音墙纸。简月欣看出这些墙纸都价值不菲,据她所知,这种米黄色的,印有不平整似浮雕花的墙纸,一般都用于欧美一些用于接待国家首脑的大酒店里。墙上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幅画,或是西方艺术的抽象画,或是东方的水墨画,让看到的人预感心旷神怡,十分高雅。 走了好一会侍者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来,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女孩吗进入他所指向的房间。简月欣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那白桦木房门上印着的银色小牌上写着“d419”,大约是房间的编号。 “小姐们,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请进。”说着,侍者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工作卡,优雅地将其靠在了房门握把上的门禁感应器上,后者随即发出“滴”的一声脆响,同时“咔嗒”一下门锁进入了房间。 “房间布局较大,隔间较为复杂,您可以在安顿行李后熟悉一下房间布局,如有任何问题需要帮助,您可以按下门旁的电铃,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服务。另外一说,我们每晚会按您房间的入住人数配给相应的饮品,如方便,请及时领取。再见。”言毕,侍者看向三人鞠了一躬,优雅的为其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哇,这真的很大唉!”何心惊呼道,杨梦轩虽没说话,但从神情可看出她也是同样的惊讶。 简月欣面不红心不跳,因为在她看来,这里的房间并不算太大,想当年自己和老爸在英国入住的圣母玛利亚国际大酒店才算是真正的大。那里的总统套房,光是会客厅就有足足70平方米,比这里的大出近20平方米。 “欣欣,这么大的房间,得花你不少钱吧?”何心扭头问道。 “不算太多吧。”简月欣只觉得这房钱于她的个人账户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大概一天9200元这样吧。” “哇,这还不算多吗!”何心激动得抱住了简月欣,将她搂得紧紧的,“真是一个富婆唉!” 简月欣被她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便挣脱出来招呼两人安放行李后来参观房间。何心和杨梦轩听了,就欢天喜地地拉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山庄的豪华总统套房共分6个房间,一条倒“l”形的长廊和狭长的观景阳台,何心和杨梦轩跟着简月欣依次参观了套房内的房间布置。 一进门正对着的便是宽阔的会客厅,会客厅西南角靠墙放置着一组白桦木鞋柜,柜上摆放着两只青花瓷瓶用以观赏。西北角靠墙安置着一组长而大的电视柜,一台24寸的3d的液晶彩电是悬置其上,两个珊瑚贝壳,海草,更有沉船,小宝箱和酒箱,加之背景上照来的深蓝色灯光,让观赏者有如身临马里亚纳大海沟。几条热带鱼和一只乌龟在水中自由的游弋,甚是悠闲。 会客厅的东西两侧各挂着有一扇西式白桦木门,西侧通向内置的测“l”形长廊,而东侧则通向卧室。 从西侧的门离开会客厅进入走廊,正对面是一扇同样的白桦木门,门内是卫生间和洗浴室。沿着走廊向北走,沿途可以观赏墙壁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艺术作品,走上约莫十步就可以来到左右两扇门前。 位于西侧的门内是厨房,厨房的北侧和西侧全被一组火厨灶台占用,其中北部的四个灶台可以用来烹饪食材。西南角靠墙放置着一台三层大冰箱,用以冷藏食物。房间中间放置着一张实木餐桌,桌上摆着一瓶雅致的玫瑰花,六张椅子环绕于餐桌四周。虽然山庄有专门的餐厅,但这里仍然能给烹饪爱好者们带来不少乐趣。 位于东侧的门内是办公室。办公室的西南和西北角都放置着一组书柜,其上各摆着一些古玩儿,像是青花瓷瓶,18世纪的炮火模型和小铜人之类的。书柜上方悬挂着三两幅字画,其中一幅上用草书写道“海纳百川”。东侧是一组紧靠于墙的反“c”形书柜,其宽度正好于房间宽度吻合。书柜前摆着一张红木办公桌,桌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台电脑,桌子正中摆着一支钢笔,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和一瓶花,办公室与书柜之间摆放着一张宽大而舒适的真皮沙发,用于给办公者办公;办公桌对面斜摆着两张同样的真皮沙发,只是略小一些,用于同时给两位来访者就坐。房间里亮着黄橙色的灯光,配上全套的红木家具,一种霸道总裁的威风凛然而起。 沿着走廊向北再走数步就到了“l”形走廊的拐角处,至此便只能转身向右走。这一段走廊只有右侧贴了墙纸并挂了画作,而左侧则是一整块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的秀美风景。同时,这一段走廊只有两扇门一扇在北,一向朝南。 穿过北侧的白桦木门就可以进入到狭长的观景阳台上,阳台的东侧摆放着几盆植物,都各自生长得郁郁青青。 南侧的门内则是阅览室。这个房间里除西南和西北两角是两扇白桦木门外,其余的四面都靠墙安放着高大的书柜,柜中的书包罗万象,上至权威科学百态和中外名著,下至儿童文学和宅男宅女最爱的低俗小说,无一不包括在内。阅览室正中放着一张白桦木书桌,其四周放着六张木桩形的文艺小椅子。 从阅览室西南侧的门走出即可,到达卧室。我是东侧正中是两铺大型双人床,两床床头之间紧夹着一个床头柜,柜上固定着一盏西欧式的台灯。西侧靠墙放置着一组白桦木电视柜,其上悬挂着液晶彩电,左右各悬置着两台音响,其类型与客厅的电视大致相同,只是小了一些。卧室北侧是一组框子,框上摆着几个古玩儿,框后的墙上挂着两幅画作。 房间南侧从西至东分别是空调和衣柜,简月欣一度怀疑空洞穿在这里后排出的水如何来到楼外,知道她看到空洞后穿入墙里的管子直连着室外的空洞机后方才才恍然大悟。 从卧室西南的另一扇门走出,便又回到了一进门便可看到的会客厅,至此,三人参观尽了整个豪华总统套房的全部房间布局。 值得一提的是,除卫生间外,每个房间的顶部都装有一个悬挂式的西欧宫殿吊灯,开灯后则会发出黄橙色的光芒。整个房间除卫生间外几乎都被红绒地毯覆盖,且墙上都粘贴有米黄色的隔音墙纸。 绕了这样一圈,简月欣便躺在床上打算好好地打个盹,闭目养神,而何心和杨梦轩则打算到会客厅看最新上映的热播剧,她们俩商量了好一会,最终决定撇下简月欣,自个去看了。 简月欣倒也无所谓,她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开卧室后就闭上了眼,不久就睡着了。 ………… “咣当……咣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简月欣在迷迷糊糊中恢复了知觉,她似乎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不停的摇晃,对此她很是迷惑。她使劲揉了揉双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正坐在一辆自己认不出的车子的后座。这是一辆老实的小型客车,车子内部的皮革座包一类都老旧得很,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海绵像被赶出的内脏一样被无情地挂在外边,朦胧的晨光勉强射穿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玻璃,只有挡风玻璃看起来干净一点。简月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她对此没有任何记忆。 她尝试去放下关紧的车窗,但没有任何改变,于是她伸手去触摸车窗,奇怪的是,她居然抹下一层灰,那层灰居然是在车窗内部的。她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几道格格不入的干净的痕迹,她勉强透过被擦干净的玻璃观察着外边。此刻,她正在普通的乡间小路上行进着,目力所及的地方不是黄泥就是杂草,或者是和黄泥融为一体的杂草,以及......一个圆形?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随路向后方移动,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她觉得很像一个眼球。车子颠簸了一下,更多的圆形从天而降,准确地说是从车顶而降,这次她看清楚了,是眼球,遍布血丝的,腐烂的,人类的,昆虫的,动物的,神明的,恶魔的眼球。它们在下来时全都“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简月欣。 “这是哪?”她惊恐地叫道,“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那些眼球来自那些东西。”开车的人发话了,简月欣突然意识到她一直没有去探究是谁在开车,即使她现在想起来了,她也依然不想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貌似知道答案。 她环顾四周,发现车上只有她、陈静和那个所谓的司机。 “我们去哪?”简月欣直接了当地问到。 “山庄。就是你说要去的那个。”陈静看上去有些不解。 “可是你不是去北京了吗?” “你管不着。” 简月欣对于陈静这种态度很是不满,但她仍然耐着性子问道:“心心和梦轩呢?” “我不知道她们是谁。” “我们的好闺蜜!她们不是和我们一起来了吗?”简月欣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她还是问了。 “这里只有我,你,车子,和那些东西。”陈静简单地回答着,不带任何感情。 “哦,对了,还有我们的旅途以及那些东西。”她补充了一句。 “哪些东西?”简月欣依旧知道答案,但她还是问了。陈静没有回答。简月欣将身稍向前探了探,看到了那些东西,那些站在路边的东西。 是一条又一条触手缠绕起来的东西。 是一块又一块不一样的肉堆砌起来的东西。 是一颗又一颗不同眼球粘合在一起的东西。 是人类和动物缝在一起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东西?”简月欣问。 “不知道,它们不让我们下车,它们让我们无止境的开车,在实践中它们告诉我们只有这辆车子才可以杀死它们。” “梦轩呢?”简月欣问回了这个问题。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她是谁。” “停车,我要下车。”简月欣果断地发号施令,她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这个令人发寒的诡异大巴上了。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它们不让我们下车。” “为什么不让我们下车?”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只有只有车子才可以杀死它们。” “为什么要杀死它们?”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它们是东西。” 简月欣开始烦躁了,她不在询问任何问题,只是看向窗外,看着那些东西。它们只是站在路边,不做任何事情,看起来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看起来也没有要生存下去的意思。车子实际上也没有撞到它们,但是陈静却说车子可以杀死它们,而且根据她的语气,她不仅对此深信不疑,貌似还觉得自己在杀死它们。 “为什么要杀死它们,它们什么也不做。”简月欣又一次发问了。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只有车子才可以杀死它们。”陈静依旧如此回答。 “你就不能换句话说吗?” “它们来来去去也只是那些个在重复。” “你这话什么意思?”简月欣看向窗外,依旧是那些东西,确实没有变化,车子每一次颠簸也只是掉下那些眼球。 陈静很不耐烦地随手丢给她一本书,外面是语文教科书的封皮,质感摸上去很奇怪。简月欣翻开了书,上面记载着那些东西的名字。 一条又一条触手缠绕起来的东西,叫“我”。 一块又一块不一样的肉堆砌起来的东西,叫“你” 一颗又一颗不同眼球粘合在一起的东西,叫“我你”。 人类的肢体和其它什么东西缝在一起的东西,叫“你我”。 “这有什么意义吗?”简月欣翻完后问陈静,但她没有回答。简月欣继续往后翻,这本书看上去很薄,但是无论她怎么翻都翻不到底。 翻过了东西的名字那里,往后的部分全是“我”字和“你”字,杂乱无章地排列着,没有排版,没有规律。 “有什么意义吗?”简月欣依旧不解。 “我都说了,你又来了,只有它们才可以杀死车子。” “什么?”陈静突然回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我都说了,你又来了,东西是它们。” “等等,你在说些什么?” “我都说了,你又来了,我们不让它们下车。” “陈静,你......”简月欣对于陈静的胡言乱语很是无奈。 “我都说了,你又来了,她不知道谁是我。” “她?你是指杨梦轩?喂,你能不能说句我能懂的话?”简月欣开始生气了。 “我,你,我你,你我,你你我我,我我你,你,你,我,我你......”陈静突然发疯似的以极快的语速将“我”和“你”随意组合起来,连成一句“话”。 “你真是有病,这样子我更不懂了啊。” 陈静突然沉默了,不同于以前,这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一旁的简月欣。简月欣突然愣住了,她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可能太狠了一些,于是又说了一句话尝试来安慰陈静。 “你可能真的是有病。” “没有她。” “!?” ………… “啊!卧艹!”简月欣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荒野消失了,乡间公路消失了,那个诡异的大巴连同车上奇怪的“陈静”也同样消失了,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床头的闹钟在不厌其烦地“嘀嗒嘀嗒”走个不停,以及门外电视机发出的电视剧的声音。 简月欣坐在床上大口呼吸着空气,同时用左手握住自己正怦怦乱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滋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明显是有人来打电话了。 “富婆!你喘成这样,莫不是——”打来电话的正是黄超那猴子,听他的语气,莫不是讥讽来了。 “滚你的。没什么屁事就赶紧挂了这电话。”简月欣没好气地回撇了那家伙一眼,顺便应景地翻了个白眼。 “唉唉唉,别挂了啊!”黄超赶紧改口,“我跟你说,刚才看见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学姐!” “!”简月欣愣住了,她捏着手机却迟迟没有回答,她是如此地反感姐姐简月白,以至于不希望她在这里出现。 作为父母的小女儿,简月欣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了父母和全家族亲戚的喜爱和过度的关爱,望子成龙的简爸从小就把她送到了漓州市里最好的国际幼儿园并花费重金聘请资深名师教导她学习外语,奥数,物理,化学等多种科目,简妈甚至不惜每年花费数十万聘请一位钢琴家教导简月欣学习钢琴。简爸认为孩子想要将来有所作为,就必须从小接触社会,走进世界,因此他每年都会带简月欣进行一次出国研学,并在旅行过程中切身体验社会生活。自幼接受了良好教育的简月欣虽只有十二岁,却精通数门外语,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甚至屡次获得全国性的数奥,物奥,信息奥赛等多个奖项。天生的才智加上全家族的宠爱,使得简月欣有一种异于常人的优越感,这同样促成了她千金大小姐的傲慢脾气。 虽同是一母所生,姐姐简月白却愚钝了许多,父母花费了重金却仍不能让她学有所成,数十万大洋在她身上都打了水漂。姐姐如今虽已是初二学生,但文化成绩仍在“b”和“c”两个等级之间漂泊不定。父母见她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便不在花大价钱培养她,感情上也逐渐冷落她——这很明显,因为他们更加需要一个家族企业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累赘。 不同的待遇促成了姐妹两不同的性格,简月欣看不起“乡巴佬”姐姐,讨厌和她在一起,简月白同样讨厌大小姐简月欣,她最看不惯这种狂妄自大的小混蛋。在常年的共同生活中,两人之间的反感逐渐拉大,最后甚至异口同声地要求父母让她们住在不同的房子,以不必看到对方的丑陋嘴脸。 得知姐姐就在山庄,简月欣大呼不妙。但事已至此,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躲开她的姐姐,尽量不要和她撞在一起,否则,这里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三章 谋杀案 “多么豪华的建筑啊!“次日中午吃午餐的时候苏云奇赞叹道,先前他的眼睛一直在浏览着各色的建筑,原因是他的手机昨天晚上忘了充电,结果今早只能靠听侍者对建筑的介绍打发时间。 “呵,得劲!”刘平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投来了一个狡诈的目光,这家伙同样也听了一早上的建筑。 “看看那边那个厕所,真有品味。”刘平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滑稽味,“还是金字塔型的呢。在里面蹲着简直可以把自己当个法老王。” “还有那个狮身人面像的垃圾桶,也许可以作你的卧室,老苏。”这个家伙一刻也不肯消停。 “刘平!够了吧你!”一直沉默的简月白终于发话了,“能不能不要一边吃一边讲这种恶心的笑话来下饭?”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以的!”苏云奇笑了起来,同时一巴掌拍在刘平背上。 “哇!你作甚?!”刘平大叫了一声,把一口饭都喷了出来,而后开始不住地咳嗽。 “敢暗算我?老子吃完就找你去厕所决战!”刘平高喊,仿佛在向谁宣战。 “你刘平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云奇说完又笑了,他笑中的潜台词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 刘平掀桌而起,和苏云奇打闹起来。餐厅里其他游客的目光都朝他们这一桌聚过来,仿佛在看两个神经病发疯。简月白的脸一下子“唰”地就红了,她一边小声地说着“我不认识他们”一边低着头倒退着离开了餐厅。一出门简月白就转身跑开了,只留下苏云奇和刘平两个神经病在餐厅里打打杀杀。 刘平是个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他实现了他的诺言,一吃饱饭就拉着苏云奇去了厕所,两个大男人一路推推打打活像小姑娘。 那天下午路过厕所的人都听到那里面传来“看招”“放马过来”的呐喊声,那声音的气势异常恢宏,吸引得许多游客前来一探究竟。当他们进入到厕所里时,便可看到刘平和苏云奇一人手持一大包纸巾,一人取出一张放到水池里,当纸巾已经浸透了水,就把它捞起来砸向对方。此时的战况甚是惨烈,刘平的衣服裤子湿了一半,头上还淌着水;苏云奇也好不到哪去,他完全湿透了,整个人看上去像“出水芙蓉”,还不停地打喷嚏。厕所的地上乱七八糟,全是乌漆麻黑的湿纸,墙上还有几个湿纸印。几个“热心”的游客见状马上叫来了保安,在几个保安连推带劝下,刘平和苏云奇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战场,最终还被罚了50大洋。 简月白离开餐厅以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山庄中散步,她十分气恼,一想到刘平和苏云奇那俩家伙要给她出这样的丑,脸马上就气红了。她现在可真是无比厌恶两个男生,那两个混账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叽叽喳喳地讲个没完,他们还像小孩一样让她担心,弄得她像一个老妇人似地婆婆妈妈,若不是当初一时兴起,她才不会和这两个混账一起出来玩呢。 正午的太阳直射大地,空气如同滚滚热浪铺面而来,地面反射着刺眼的日光,让人心烦意乱。简月白带着小帽,双眸微眯着,作为女生,她还是很注意皮肤的保养的,因此她急于找到一个可以避暑的地方。 拐过一个小道,简月白的眼前浮现了那片树林,其中绿树青葱,似乎还有行人在里面乘凉避暑,十分的惬意。正午的树林虽没有了傍晚那种神秘莫测之感,但对她来说仍有莫大的吸引力。她快步跑到树林里,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她的发丝因为汗水有些凌乱,刘海也粘着额头变成了条形码,这让简月白难受极了,但树林仿佛有阵阵微风拂面而来,这让她躁动的内心平静了几分。 来山庄的路上她一直忍受着苏云奇和刘平的吵闹,这可真让她有些心力交瘁,这下身处佳境,夏日里的微风可谓是一种奢侈,这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清风带来的阵阵睡意瞬间席卷了她的脑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找到了树林内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人声鼎沸,正是她当下休息的好地方。于是简月白倚着大树缓缓坐下,双眸眯着,进入了梦乡。顿时,人世间的一切杂尘,世俗都如云烟般飘散,她的身体渐渐轻盈了,仿佛随着清风徐徐上升,向往的仙界似乎就在眼前。 没有了简月白的干扰,苏云奇和刘平的日子好过多了,他们回去拿了充满电的手机,又开始打起游戏来。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过了不多久太阳便下山了。半轮红日悬挂在远处的山头上,映红了天边的晚霞——黄昏已近。 这时,两个男生才发现简月白不见了踪影,开始担心起来。“喂,老苏,你说老简到底去哪了,都离队那么久了,电话也不给我们打一个,你说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会不会……被鬼给抓走了?”刘平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却难得的有些严肃,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又是一起出来玩的伙伴,再加之出发前他对简妈的承诺,所以他也不得不对简月白有些关心。当然他的话语间还是少不了阴谋论和恐怖小说里的词。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她吧,她一个女生,天晚了在外面也不好。你知道,女生大晚上的在外面呆着是很不安全的。”苏云奇抬起头,从身后的靠背椅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她?” 刘平面色却是一苦,看上去压根就不想同意他的提议:“外面这么黑,像我这种胆小如鼠的还是不出去了吧,况且你跑得比我快,来去自如,若我们两个在一起行动肯定不便,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和老简两个也一定能脱身,我就不去了哈。”说完他滑稽挑了挑眉毛,仿佛再说“树林里有鬼”。“你小子分明就是怂了,还什么行动不便,借口找的真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什么牛鬼蛇神。”苏云奇的脸上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记得买好夜宵,等我们回来。我要米粉,多放辣椒。” “好嘞,刘平竭诚为您服务!”刘平说着由低下头玩起了游戏。他的心里暗自窃喜,因为他实在是太害怕进树林那种鬼地方了,要是真在那里边遇见个什么玩意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 此刻的简月白已经在林中睡了近几小时,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晚霞好似五彩的绫罗绸缎,煞是醉人。 简月白打了个大哈欠,轻轻地睁开了双眼。从小在城市中生活的她似乎厌倦了城市的喧哗,比起花红酒绿的街道她似乎更喜欢此刻安静的树林。 “滴滴,滴滴…”放在一旁的小包传出了手机的铃声,简月白打开小包一看:是苏云奇打来的电话。 “哟,两位男子汉终于想起我这个弱女子啦!”简月白的声音带着一抹叽嘲。“别废话了老简,你在哪呢,我去找你。”苏云奇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似乎正在跑动。 “我在宾馆附近的小树林。”简月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理工男苏云奇也有关心自己的时候。“呆在你原来的位置上不要走动,打开手机手电筒,你是走不出来的,我看到了就去找你。”苏云奇说。 简月白赶忙挂断了电话,点开了手电筒等待着苏云奇。正如苏云奇所说的,她现在正在树林的中心,四周密林环绕,漆黑一片,如同无边的迷宫,难以逃脱。 等待中,她胡乱地将手机灯光照向四周,同时开始小声地哼唱起自己刚学的新歌。 突然,她的歌声戛然而止,惊恐瞬间淹没了她原先的惬意。 过不多时,苏云奇寻着微弱的灯光找到了简月白。 简月白一腿伸直,一腿弯曲,背靠着一棵树。她原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眼里满是惊恐。 “老简……?”苏云奇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简月白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 “简月白!”苏云奇朝她喊道,“你到底怎么了!” 简月白还是没有说话,更确切地说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慢慢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前方黑色的树丛。 “那里……那里……那里好像有一个……人……”简月白的牙齿打着颤。 “什么人不人的,大不了是个喝醉的,你怕什么。”苏云奇听到她吓成这样的原因后很是觉得好笑,“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人,希望别把我也吓傻了!” 苏云奇大步走路过去,走向简月白指向的那棵大树。 “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的,我倒要看看她说的人是个什么玩意儿。”苏云奇边走边嘲笑着简月白。 然而没走几步,他也呆住了——他的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顺着手机灯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胖男人倒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一个断了的绳圈,苏云奇脚下踩的,是男人的左手臂。 “啊!”苏云奇惊叫了一声,吓得面无血色。他马上转身跑了回去,拉起简月白就头也不回地跑向宾馆。 “砰砰砰砰”刘平房间的门被用力地砸响了。 “哈哈哈哈哈看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见到鬼了!”刘平一开门便看到了苏云奇和简月白的样子,放声大笑。 苏云奇没有理会他,拉着简月白进了房间。简月白一进房就仰面躺倒在床上,苏云奇拿起水瓶猛给自己灌水。 “老苏,看你吓成这个鬼样,是不是真的见到鬼了啊?”刘平打趣道。 “……”苏云奇没有回答他,只顾仰头灌水。 “老苏!你疯了吗?”刘平叫道。 “……”苏云奇还是没有说话,还是在喝水。 “老苏你干嘛呢?成水桶啦?”刘平又叫道。 “哈……哈……”苏云奇喝完瓶中的最后一滴水,喘起气来。刘平一直盯着他看,仿佛盯着一个怪物。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苏云奇才一字一字地吐出了一句话:“我们看到死人了。” “哈哈哈哈”刘平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我说老苏你这样子一定是见到鬼了吧。怎么样,是美国丧尸还是清朝腐尸啊?” “……”苏云奇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扔到了一旁,然后低下头来。 “要不我给你一把满配m416去把僵尸都干掉,怎么样?”刘平做了一个端枪扫射的动作,“突突突,突突突。” “我们见到死人了,”苏云奇低着头小声地说,“是命案,有人死了。” “需要福尔摩斯吗?我一个电话把他叫来!”刘平还是在开着玩笑。 “你别笑了,我没时间跟你闹。电话给我。”苏云奇抬起头来,凶狠地瞪了刘平一眼。 “啊……啊?哦,好……”刘平被他镇住了,乖乖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苏云奇在手机上按了三下,然后拨通了电话。不一会手机里便响起了转接台的语音:“欢迎致电漓州市公安局,正在为您转接指挥中心……”刘平顿时惊恐万状:“老苏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报警?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您好,这里是漓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这里……绿茵山庄发生命案了……”苏云奇无力地说。 “请说明您的具体位置。” “市郊的绿茵山庄……你们应该都知道的……”苏云奇说。 “好的,我们已经通知最近的派出所分配警力前往了,请您等待。” “嘟……嘟……嘟……”苏云奇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还给刘平,然后和简月白一样倒在了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平呆愣愣地看着倒在床上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晚前来的警察找到了苏云奇,在问询了尸体的地点后,就告诉他不要惊慌,一切由他们处理。 夜里苏云奇一直没有睡着,男人的尸体一直浮现在他眼前。虽然以前看过不少侦探小说,也看过不少有关谋杀案的电影,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他也是吓得不轻,更确切地说,他根本不会想到这辈子居然能亲眼见到死于非命的尸体。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耳朵里嗡嗡地响,脑子里全是各种谋杀案电影的剧情。他越想越怕,身体开始不住地打抖,于是便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黑夜里的世界一片漆黑,苏云奇就躲在被子里胡思乱想,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逞强地往前走,甚至后悔为什么要去找简月白。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他所发现的,就是一个真实的命案。 天亮了。 “嘭嘭嘭”刘平拍着苏云奇的房门。 “干嘛?”苏云奇无精打采地打开门问道,由于昨晚一直没睡,他的眼镜已经肿成了熊猫眼。 “警察已经把小树林封锁起来了!”刘平惊叫道,“是不是真的死人了?!” “别穿个睡衣到处跑,穿好你的衣服,”苏云奇疲惫而烦躁地翻了个白眼,“我休息一下,昨晚上没睡好。一会儿我倒给你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死人。” 十分钟后,苏云奇和刘平来到了树林外。树林周围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一圈圈地围了个结实,几个警员守在树林四周,将前来晨练的游客劝离。 两人试图走近警戒线,一个年轻的警员马上将他们拦住,不耐烦的挥手道:“两个小屁孩,看什么看,赶快回去玩去,哪里凉快哪里去。别管那么多,这里交给警察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打断了那个警员的话:“小胖,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孩子又怎么了,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看法,况且万一这两个孩子看见了什么,可能就会为我们提供破案的关键线索。”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苏云奇的背后,那个警员忙不迭地低下头,从齿缝里吐出“叶哥”两个字。 来者身高一米八有余,身着一件条纹夹克,拉链大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长而有型的腿上穿着蓝色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限量版耐克aj。他头戴一顶白色棒球帽,帽檐下他犀利的目光从他眯着的眼中射出,透过圆框眼镜给在场的所有人以威慑感。他留着的中分发型配上有些许胡茬的脸更使他看上去英俊潇洒。 “两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法医叶华磊。”来者俯下身来,向苏云奇和刘平伸出手,“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你们可以叫我叶哥。”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四章 疑点 “单乐死亡案件情况调查报告 当事人:单乐,男,汉族,1973年10月15日出生;住址及户口地:沧庄市麟兰区白山路37号;身份证号码:254637197310151534;职务:自由职业者;联系电话:暂未查明。 案由:单乐于漓州市绿茵山庄自杀身亡。 移送机关:漓州市公安局 承办人:陆秋山 案情及事实: 2017年7月18日下午,单乐被我市中学生苏云奇发现死于绿茵山庄中树林游览休闲区,死因疑似上吊自杀。苏随后请求我局调查处理。接报后,我局立即组成专案组深入到案发地点进行调查。” 另一张报告上写着:“死者由于绳索的压迫,其颈部压迫刺激迷走神经而引起反射性心跳停止,也可能由于在身体重量作用下颈椎折断致死。目前暂未发现身体有其他损伤。”报告下有法医叶华磊龙飞凤舞的签名。 公安局侦探雷理锡歪着头把报告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然后把它随手扔给了身旁的一位警察:“拿去,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用。”他顿了顿又说,“小龙,把我手套拿来。”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警察马上递来一双白色手套,雷理锡接过手套,侧下身开始检查起现场的痕迹。 “雷队,你把你的推理说一下,我记下来。”小平头拿出一本袖珍笔记本,及其认真地说。 “嗯,你好好记,将来你也是要当侦探的人。”雷理锡笑了笑,指着男人吊死的大树说,“首先,树枝上的绳子只留下了被害人一个人的指纹,树枝的表面也存在断裂的痕迹,不出预料的话,受害人应该曾被吊在上面。” “雷队,过来看看这个。”一个原本蹲在地上的小警员突然对着雷理锡喊道,“这死者倒下位置的泥土比周围的泥土稍微下陷了一点。” “小刘,你干的不错。这是证明死者确实是吊死后掉下来的关键证据。”雷理锡微笑着认可他的发现。 “我们清理了附近的所有落叶,好像只看见了单乐一个人的脚印。”另一个警员汇报道。 “这基本排除第二人的存在了。”雷理锡点点头。 “雷队,我们是不是要查看一下监控什么的?”正在埋头苦记的小平头抬起头来,“监控可是一大帮手。” “说得好!小龙,你不愧是跟随我破了一年案的精英,知道还要调查监控。很多看似复杂的案件在监控下简直不足一提。有了监控的帮助,福尔摩斯算他妈的什么?”雷理锡赞叹于徒弟的大长进。 监控室里。 “哪个是安全主管?”雷理锡一开门便毫不客气地叫道。 “我是。”一个坐在角落中办公椅上抽烟的大胡子站了起来,“有何贵干?” “山庄小树林里装了多少个监控?覆盖范围有多大?”雷理锡拉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监控的话一共有七个。一个照向东入口,一个照西入口,石桌群和健身器材各一个,游船码头有一个,还有两个照湖边的两个凉亭。”大胡子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 “他妈的,那个破树林里就没有一个监控吗?!”雷理锡拍案而起。 “树林里装个监控干嘛?看鸟还是看老鼠?”大胡子轻蔑地看了雷理锡一眼。 雷理锡正欲发火,小平头马上制止了他:“雷队,不看树林也罢,我们只需要调出当天晚上的监控就知道有没有人进过树林了。如果有第二人进过树林并且死在里面,那么我们就只能看得见他进去而看不见他出来。” 雷理锡缓和下来,他喘着粗气,指着大胡子说:“你给我调出七月十六日凌晨一点到四点的监控,马上!” “呲。”大胡子鼻子喷出一股白烟,然后双脚一蹬桌子,坐着办公椅滑到了监控操作台前。过不多时,他回过头来,指指屏幕:“讷,你要的东西。”说完,他又一蹬桌子滑到墙角抽烟去了。 雷理锡带着小平头和一个警员靠近屏幕看了起来。 “小龙,调2.5倍快进,顺便开一下生物自动识别。”雷理锡头也不抬。 “好,好……”小平头马上伏到操作台前忙碌起来,“雷队,我把单乐的照片导入系统了,如果他在监控中出现的话屏幕将会显现出红色。” “嗯。”雷理锡应了一声。他又在屏幕前坐下来,一手托着腮,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时间到了大概凌晨两点十分左右时,屏幕中的青石路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是单乐!把倍速调到0.5倍,从他进入树林起开始循环播放。”雷理锡喊道。 单乐从进入树林青石路后就一直低着头走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下似乎在踢着一个易拉罐。大概走到树林前时,他突然停住了。他慢慢地把头抬起,左右摇晃着,接着他用手捂住了嘴巴,又低下了头。当时间进行到两点十五分后,单乐低着头走进了树林,从监控覆盖范围内消失了。 “小龙,你发现在单乐进入树林前后的时间里有人也进入了树林吗?”雷理锡双手捂住嘴,肘部撑在桌子上。 “我看了生物自动识别,好像并没有发现除了他还有什么人进入过。”小龙回过头来。 “那么你觉得单乐自进入树林以后的样子大概是个什么状态?”雷理锡问道。 “嗯……我觉得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而且他内心很迷茫。这从他一直低着头,插兜,踢易拉罐的行为可以看出来。”小平头回答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随后的停顿,摇头,捂嘴等行为是因为他内心正在进行痛苦的挣扎,也许他本来并不想死,但是捂嘴代表他想到了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命运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他。”雷理锡指着屏幕里的单乐说,“对了小刘,你有查到单乐在来到绿茵山庄前有经历过什么事吗?” 听到雷理锡提问他,站在一旁的那个警员终于发话了:“查了。单乐是自由职业者,生前和朋友一起经营一家木材厂。前段时间他的合伙人毁约后卷款逃逸,单乐被迫背负巨额债款。他曾向沧庄市人民法院报案,但因证据不足被驳回。”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打算轻生吧。”小平头说。 “我派人联系了他的朋友,其中一个人说单乐的妻子和情人都在他落魄后离他而去,他可以算是身败名裂了。”那个警员又说。 “那么这个案件基本就可以结案了。”雷理锡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待会我马上写结案报告发给上级。晚上我请你们到县里喝一杯庆祝一下。” “谢谢雷队。”小平头和警员都点头致谢。 “老苏,我……我手机不见了……”简月白低着头小声地说。 “啊?掉在哪里了?”苏云奇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应该是掉在树林里了……可能是前天晚上你拉着我的时候跑得太快,手机从口袋……掉下去了……”简月白偷偷看了苏云奇一眼,“你……你和我一起去找……好吗?” “……”苏云奇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恐怖的景象,一时不敢回答。 “去吗……?我一个人……不敢去……”简月白不停地搓着衣尾。 苏云奇突然想起了以前刘平拉他一起看过的侦探小说,书中的侦探面对着各种恐怖古怪的尸体都能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就连他自己也曾有过立志成为侦探的梦想,可如今真正见到尸体后却连面对尸体的勇气都没有,自己前天晚上的狼狈样更是连个男人样都没有。想到这,苏云奇不禁握紧了拳头。 比起害怕,苏云奇内心里萌生出另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死在那里?面对简月白的请求,苏云奇得到了一个扮演暖男的机会,加之好奇心对恐惧的压制,苏云奇内心对尸体的恐惧不禁消散了许多。 此时在山庄的另一边,简月白跟着苏云奇向着树林的方向走去,她的双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两个大眼圈高高的挂着,似乎昨晚睡得很不好,前天夜里她看到了单乐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凋零所留下的残骸,让她心神不宁。 刚到警戒线外,苏云奇就看见叶华磊正在和一个警察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听到有人走近,那个法医马上回过头来:“哟,同学,你们来干什么?” “嗯……叶哥,是这样的,前天我们在离开树林时手机被弄掉了,我们可不可以……进去找一下?”苏云奇心里打着颤,“虽然可能破坏现场……但是我们知道手机掉落的大概方位,可能比较容易找到……我们保证会尽量小心的。” 那个警察正要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破口大骂,叶华磊却马上制止了他。法医低下头稍微考虑了一会儿,便对两人说:“行吧,你们两个是报案人,算是半个目击者。”说着他动手取下了挂在胸前的调查许可证抛过来,“拿上我的证进去吧,进去以后尽量走青石路,脚下注意点,别踩了什么东西。尸体已经运走了,你们不用害怕。快去快回啊!” 苏云奇不停地说着谢谢,带着简月白跨过了警戒线进入树林,叶华磊在身后喊道:“如果你们意外地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一定要告诉我啊!” 叶华磊面前的那个警察对这个年轻的法医真是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把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进案发现场,这不仅会破坏现场证据,影响破案进度,现场如果什么出了事,像他这种负责守门的警察肯定会被追责。但他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个叶华磊是国外著名大学医学系毕业的留洋博士后,市里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他从外省请过来,上级点名要优待他,对他的要求更是尽其所能地满足,他这种小警察根本没有权力对他说三道四,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他。 “老苏……你害怕吗?”简月白问道。 “说真的,我已经不太害怕了。”苏云奇答道,“叶哥说尸体已经运走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片树林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我满脑子都还是那个男人的样子……特别恐怖。”简月白又说。 “这可能需要缓一阵子吧,毕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谁都会感到害怕。”苏云奇尽力安慰她,“你看叶哥他现在是个挺风光的法医,但没准他第一次见到死人时比你还害怕呢。” 简月白听了他的话,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苍白的脸颊上泛出丝丝红晕,让她在阳光下越发可爱。 苏云奇侧过头看见了简月白的笑容,看来他的暖男扮演成功了:“老简,你觉得你的手机会掉在哪?” “嗯……我想想看吧……”简月白使劲地在脑中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觉得吧,可能是你拉我站起来的时候掉到草丛里去了。” “就是那天你坐着的那片草丛?” “可能是吧。” 苏云奇带着简月白穿过一排排树木,寻找着那一片草丛。 “看那边那个人形圈,看来叶哥没有骗我们,尸体真的已经运走了。”苏云奇指着一棵大树底部用粉笔标注出来的尸体位置。 “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脚下这一堆草应该就是那天我呆着的位置了。”简月白看着地下的草丛对苏云奇说。 “当时你的手机放在那个口袋?”苏云奇看了过来。 “嗯……好像……好像是放在这件衣服左边的口袋里……”简月白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衣袋,“本来是放在包里的,后来你打来电话以后我就拿出来了……” 苏云奇把手插进简月白的衣袋摸了摸,似乎若有所思:“那么小的口袋肯定不可能把手机竖着放进去,你的手机当时肯定是斜着放的。那么手机下落时肯定是边角先着地,进而它会在弹力的作用下往地面更左边的位置移动。我猜测手机会在左边那堆草丛附近。” 简月白马上拉着苏云奇前去寻找,她蹲在地上左右翻找,不一会儿便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老苏你真厉害!不过我们给叶哥他们添麻烦了,我们去把许可证还给他然后离开这里吧。”说完,她转身就走,苏云奇一把拉住了她。 “慢着,这草丛是你翻找时弄乱的吗?” “啊?我的手机就在地上,干嘛要翻草丛呢。”简月白一头雾水。 眼前的这片草丛中的许多草叶均被折断,还有几棵被硬生生地压倒了,不过这株草丛在树林里实在是不起眼,不靠近到一米以内是无法发现的。 “虽然说大前天早晨的大雨是可以造成这样的折断,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吗?”苏云奇蹲下来仔细地查看面前的草丛。 “恩……好像没有什么发现诶……”简月白说。 “这片草丛位于树下,按理说树叶是可以挡住大部分雨水的,少量穿过树叶的雨水是不足以造成这种程度的折断的,对比四周的草丛,很多没有被树叶遮挡的草丛虽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断,但都没有被造成这样的损伤,所以我觉得这堆草丛很有问题。”苏云奇拨开草叶,观察起草叶下的泥土。过不多时,他忽然惊叫起来:“没错!看来我猜的没错!” “这片草丛下曾经发生过打斗!” 简月白凑过头来,之间草丛下的泥地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翻动痕迹,看上去似乎是用脚连续蹭地造成的。此外一旁的树木被草丛遮盖住的部分树皮有不少地方都脱落了,并且脱落的地方和地上泥土被蹭往的方向相同。 “树皮应该被人背靠着并被用力摩擦过。”简月白说出了她的猜想。 “没错,这正是我的猜想。”苏云奇回过头看着简月白,他的眼镜上反射着白光,“我推断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一个人背靠着树,另一个人试图压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的脚不停地蹭地以示反抗。能把树皮蹭掉说明打斗过程十分激烈,这同样可以解释为什么草丛会有这种程度的破坏。” “那么最终你想说明什么?”简月白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可爱的样子。 “我听说负责查案的雷侦探已经在今天早上结案了,他认为这起案件完全是因为男人在生意上的失败而导致的自杀案,但我认为这个案子绝没有那么简单。”苏云奇原先仅剩的恐惧至此已经消失殆尽了,“这个案子一定存在着第二人。” 看着两个孩子跨过树林外的警戒线,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叮咚。”男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把手放进了裤袋,把一部黑色的大屏手机从里面掏了出来。 不出所料,这消息是那个备注叫“mr.k”的人发来的。 “来陪我钓鱼吗?” “上班,这里事多,没空。” “那我自己钓去了。” “知道。” “''洪''上回交给我一些钓鱼的技巧,我打算这次在湖边用一下,试试功效。” “祝好运,还有,以后我工作的时候别吵我。” “等我钓上鱼了,绝对请你喝一杯,不过,现在我要钓的这条鱼好像不咬钩。” “那我建议你老人家换一条吧。再见,钓你的鱼去。” 男人重又把手机放回了裤袋,注视着渐渐远去的两个孩子。 晚些时候,正在附近县城吃大排档的雷理锡突然收到了市局发来的消息。他兴奋地摁开手机屏幕,满心欢喜地希望是上头发来犒劳自己的消息。但出乎预料的是,市局在发来的消息里不留情面地把他数落了一顿,并命令他次日清晨之前返回市区,而刑侦部特别顾问唐万泽将代替他接手这个案件。 “艹他娘的!”老头气得一脚把桌子踢得老远,一旁正在喝酒的小平头也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蹦三尺高。 “咋回事啦,雷队?” “上头让那个年轻崽子接手我们的案子,而且居然把我们赶回去了!真他妈的狗!”雷理锡歇斯底里地喊道。 老头一直看不起年仅31岁的唐万泽,更看不起他因为破获“8.12”特大谋杀案而获得的“传奇侦探”名号,尽管年轻的唐万泽在此后数年的时间里成功破获大小奇案数起,但雷理锡依然没有改变对于他这种偏执的看法。这种羡慕,后来转换为了嫉妒,直至最后变为一种不可描述的恨。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五章 侦探 隔天早晨有人敲响了苏云奇的房门。 “同学!同学!麻烦开一下门!” 苏云奇打着哈欠打开了门锁,透过惺忪的睡眼,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警察。 “诶……?”苏云奇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昨天你发现的问题已经被叶哥报告给上级了。”警察拿出一本黑色的警察.证展开在苏云奇面前,待他看清楚后便把证件收回了衣袋,“请你和我去一趟现场。” 黄色的警戒线外站着一个身穿灰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的年轻男人,他被几个警察围着,脸上的神情和打着的手势表明他似乎在说着什么。 男人有着一头黑却略显淡红的头发,稍微不齐的厚刘海遮住额头和一点眉毛,一阵风吹过,那刘海便在风中凌乱。刘海下是一双坚毅的双眼,眼眶里棕黑色的瞳孔仿佛闪射出睿智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如同耸起的山峰,宛如刀刻一般的五官,洁净了脸庞,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帅气。 男人身着一件灰色的卫衣,没拉好的拉链下是一件洁白的西服,领子上系着的一条黑色长领带自然下垂,在风中摇晃。即使隔了一层衣物,依旧能看出西服下那健硕有力的肌肉。宽松的黑色运动长裤丝毫不能掩盖他笔直的双腿,然而那看似修长的双腿却充满了让人咂舌的爆发力。紧束的袖口,同样黑色的运动鞋,使他看上去干练精神。看似散漫的表情却闲中含紧,让人难以捉摸他的身份。 苏云奇正觉得奇怪,想看清那人的身份,突然感觉一个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嘿老苏,我也来了!”这甜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简月白。 “诶呦老简,你居然会从背后吓人了!”苏云奇笑道。 “还不是跟刘平那家伙学的嘛!”简月白嘟起小嘴,一副“不怪我”的表情。 “您是侦探吧?”苏云奇忽然对着那个身穿卫衣的人说。 “怎么了?”那个男人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侦探?!”周围的几个警察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刚才的对话中都没有提到卫衣男人的身份,这个小伙子怎么会知道他是侦探? “哈哈哈哈,这个很简单。”苏云奇看了男人的运动鞋一眼,证明了他心中最后的猜测,“首先,您身上有非常浓重的香水气味,大老远就能闻到。我看您不像个娘炮,而且应该也没有谈恋爱,所以排除这是女生的香水或是您因特殊爱好涂上的。” 几个警察笑了起来,有一个还竖起大拇指。 “所以我推测您涂上香水是要掩盖什么气味。那么有什么气味是需要掩盖的呢,一般只有两种:垃圾气味或者肉味。您的服装看上去和第一种猜测不符合,所以应该是为了掩盖肉味。您看上去不会是屠宰场工作者,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您应该接触过尸体。 那么为了证明我的这个猜测,我观察了您的服饰。您的衣服上有些许划痕,看上去像是灌木划出来的。因为山庄里除了树林以外基本没有低矮的灌木群,所以我初步判断您刚从树林出来。 接着我观察了您的鞋子,您的运动鞋属于名贵品牌,应该很耐磨损,但是您的鞋头以及鞋底部分地方已经有了不少磨损,所以您应该经常走路。您这种时尚的服饰应该是在城市里工作的人常穿的,城市应该以水泥地占多数,现在您在山庄,而山庄也以水泥地占多数,仅有的泥地在树林内,您的鞋底却有不少泥土,串联上前面的推测,故我断定您刚从树林出来。 现在树林已经被封锁了,您身上的气味表明您不久前看过尸体,这说明您至少是一个警察;而您却又穿着这样的便衣——警察在工作时是不能穿便衣的,所以我判断您是侦探或者法医。法医叶哥我前不久已经见过了,所以您应该是侦探。如果没猜错,您应该是私家侦探,并且是公安局的顾问。” 苏云奇一口气将他的推论说了出来,将几个警察惊得目瞪口呆。 卫衣男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呵呵地笑了:“小伙子真不赖,我正是侦探。”而后他友好地向苏云奇伸出手:“唐万泽,幸会!” “苏云奇,幸会。”苏云奇握住了唐万泽的手,后者使劲地把手摇了摇。 周围的警察这才缓过神来,开始鼓起掌,连声道好。 “唐队,这个小苏和小简是这个案子的报案人。昨天他们给叶哥提供的线索被证实了。”把苏云奇带来的那个警察指着简月白说。 “简月白?挺好听的名字。”唐万泽走上前去和简月白握手,“唐万泽,幸会。” 简月白双手握住唐万泽的手,身体微倾:“大侦探,幸识!幸识!” “这个草丛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吧?”唐万泽指指那片折断的草丛问道。 “没错。我通过草丛的异常推测这个案子有第二人的存在。”苏云奇说。 唐万泽蹲了下来,用手拨开草叶,观察着泥土的痕迹。 “阿斌,你有记录过死者脚部的大小吗?”唐万泽低着头问道。 “叶哥给过一个死者脚部的塑胶模型,我给你看看。”阿斌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人体脚部模型递给唐万泽。 唐万泽小心翼翼地把模型放上泥土中踢动的痕迹里,然后摇了摇头:“这和我的设想截然不同,死者并没有被压在下面,因为这个踢动的痕迹比他的脚印要小的多。如果没猜错,死者应该是压在第二人上面的。”他顿了顿,又问道:“阿斌,死者腿部宽度记录了吗?” “都有。这里是叶哥给你的数据,你可以对比看看。”阿斌把一个小本子递了过去,顺便扔过一把直尺。 唐万泽趴在地上用直尺测量踢动痕迹左右两边的压痕,用笔在手背上写下几个数字:“没错,压在上面的人正是死者。” “那么我觉得这样的姿势很奇怪,小苏,你想到什么?”唐万泽看向苏云奇。 “一个人背靠着树,双脚弯曲不停踢地,身后的树皮被磨掉,另一个人跪着压在他的身上……”苏云奇推了推眼镜,“我认为这和性侵脱不了干系。” “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唐万泽投来赞许的目光,“一个人被死者压在身下,死者企图对他进行性侵,而那个人正在反抗。” “但是如何解释为什么死者最后会上吊而另一个人失踪?”阿斌搓了搓手掌。 “这正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一般来说,如果一个男人双腿分开压在你身上想要对你实施性侵,你想要挣脱,那么最直观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唐万泽提出了他的设想,“男人身上最为脆弱的部位在于他的睾.丸,这个部位按理说应该需要重点保护的,但它却仅由一层薄薄的阴.囊包裹,后者丝毫起不到保护作用。因此若要反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踢打对方阴.囊。” “唐队,验尸报告里没有提到阴.囊有破裂现象。”一个警员提醒他。 “是的,所以也不能排除死者性侵成功后自杀。但我们现在先假设这个猜想成立,否则案子很难有进展。阿斌,你和老叶混得不错,说一下如果男性睾.丸损伤短时间内会产生什么状况?”唐万泽用一根树枝拨弄着泥土。 “一般来说,男性睾.丸出现损伤后会内出血,若不及时处理,伤者会因失血过多出现失血性休克,简单说就是昏过去。”阿斌答道。 “对!那么睾.丸被踢造成损伤后死者应该会休克,起码会因巨大的疼痛而失去行动能力。这个时候被压着的人就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了,现在假设被压着的人以为死者已经被他杀死了,便将他伪装成上吊自杀,那么现在他可以做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逃跑。一般人过失杀人后都会惊慌失措,而他们最先都会逃往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对于本案来说,这个人最有可能逃逸的方向应该是宾馆,确切地说应该是离树林最近的3号宾馆大楼。”唐万泽转身指向树林后隐约可见的大楼,“那么现在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从东侧的青石路回去,另一种是从西侧青石路回去。阿斌,如果你是这个人,你会选择那条路?” “嗯……”阿斌指向东侧,“我会选东侧的。” “不错。说说你的想法。” “从东侧走,只需要穿过树林和小桥就可以回到宾馆侧门;反之若从西侧走,则在穿过树林和小桥后还需经过一片草坪以及广场才能绕到宾馆,多此一举。”阿斌分析道,同时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唐万泽。 “好,好,好!不错,观察和分析能力都很强!”唐万泽赞叹不已,“所以这个人应该会往东侧走,‘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定理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把这个草丛和东侧的小桥各看作一个点,在这之间拟订一条线,把这条线附近一米之内的落叶全部清理干净。去吧。” “唐队……”阿斌似乎有点犯难,“老雷以前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现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唐万泽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去吧去吧,老雷他年纪大了,太过于保守,这种案子他破不了的。” “唐队!”一警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我们在清扫的时候发现了一枚鞋印,就在你划出的那条线的一侧!” “好!和我想的完全一样了!”唐万泽又转向了苏云奇那边,“小苏,看来你和小简关于第二人存在的推理完全正确!” “嗯,运气而已。”苏云奇故作谦逊,用以掩饰内心的狂喜,他马上拉住简月白的衣袖道,“走吧老简,我们去看看。” 泥地上鞋印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在这个时候却成为了破案的关键线索,因而受到了莫大的关注。唐万泽拿着阿斌给他的直尺在地上测量着几个数据,然后随手把测量结果记录写在手上,然后他忽然站了起来,伸出右脚在那枚脚印旁踩了一脚,制造了一个新的脚印。 “唐队!你在搞什么!”阿斌叫了起来,“这样会破坏证据的!” “ok,我测量一下我的脚印深度。”他说着又拿着直尺蹲了下来。 “这里的泥土质地柔软,湿度较大,容易造成脚印。我的这枚脚印深度是0.8厘米,我的体重大概是63.5千克,那么在这种泥地上体重和脚印深度的比例是63.5:0.8,化简以后大概是79.375:1,也就是一个体重大约是80千克的人踩在这样的泥地上可以造成一个大约1厘米深的脚印。”唐万泽抬起头看着众人,“我测量出我们发现的这枚脚印深度大概是0.629厘米,简单说就是0.63厘米,那么把这个数据代入刚才得出的比例式中可以得出制造这个脚印的人体重大约为50千克。” “厉害啊唐队!”一旁的警员说道。 唐万泽微笑着点点头,又说:“我们这个地区的人体身高和脚部的比例大概是6.75:1,这枚脚印的长度是23.8厘米,所以这个人的身高应该在1.60~1.61米之间。不排除这种身高可能是小男孩,但一般情况下只有女孩是这种身高。 我观察了鞋印,这枚脚印窄而短,脚弓偏低,小脚骨较短,这表现为足弓部较浅,脚后跟部分着力点小,所以可以得出这个人腰部细窄;足迹偏窄、短,起、落脚平均,压痕较均匀,弓压较宽,脚印较深,说明这个人此时应该是在走路。我以前专门研究过鞋底花纹,所以对各种常见的鞋印都比较了解。这枚鞋印应该是思加图ins韩版运动鞋的,据我所知,思加图是专门生产女性高档鞋的品牌,男性穿着它未免太过显眼,这正好证明了这个人是女孩而不大可能是男孩。” 脚印中的泥土有较深的凹陷,明显是雨滴的痕迹。如果这个人在雨后才走,那么首先他会踩在落叶上而不是泥地上,其次留下的脚印中的雨滴痕迹会较浅。” “老雷在报告里提到在死者进入树林前后监控都没有拍到其他人进入树林,对吧?”唐万泽问。 “嗯,这个倒是真的。” “这样就对了,之前为什么没有拍到有人进入以后再说,当下可以解决的是为什么之后没有拍到有人出来——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进入监控覆盖区,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离开树林。他若沿着这枚脚印的走向,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树林东南侧的尽头,再往前走就一定会进入监控覆盖范围;如果他往回走就会回到案发现场或者在黑暗的树林中迷路,而且树林北面也是山庄边缘,那里装有两人高的围墙,一般人很难翻越——反正他不可能通过走回头路离开树林。在不排除其他情况的可能下,我猜测此时他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沿着树林南侧边缘往西侧走,再通过小桥以及草地回到宾馆。半夜以后的树林应该是极其黑暗的,只有青石路南侧的路灯有光亮,而路北侧的路灯在零点以后都已经熄灭了,所以他只有沿着树林南侧才能有一点点光照亮前方。这个距离很苛刻,不会太远,大概在青石路北侧三到四棵树这样的范围。” “需要清理吗,唐队?”阿斌问道。 “先清理我前面所说范围内的落叶,如果有发现就说明我的猜测符合实际。” 阿斌叫来几个拿着竹制扫帚的警察,几个人在树林边缘清扫着落叶,弄得尘土飞扬,有几粒灰尘飞进了简月白的眼睛。 “哎呀,沙子进眼睛了!”简月白揉了揉眼睛。 “小心点吧。”苏云奇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了约莫十分钟左右,一个警察跑来向唐万泽报告:“唐队,我们在你说的范围以内没有找到任何证物。” “唐侦探,您想找的证物是脚印吧?”苏云奇转头问道。 “是的。”唐万泽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但也有可能是先前发现的草丛。但是破案的关键在于不断地做出假设,不断证明或证伪,进而推动案情的进展。” 他吧烟放入嘴里,深吸了一口,享受般地吐出一口白烟,而后朝那个警察挥挥手,喊道:“再往里清扫三棵树左右,注意别破坏地面和草丛。”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望向前方:“我总是在破案时把自己置身于当事人的位置,尽量通过证据串联模拟当事人的想法。以前我的导师告诉我‘侦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模拟案件罢了,说白了就是侦探自己的想法,但案情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死者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很多侦探总是按着自己的路子走,最后无不钻进逻辑死角。只有完全按照当事人的想法,把自己置身于他的位置,才能体会到他的心境,得出的结论所带的误差才会小。” “唐队!唐队!找到了一枚脚印!”阿斌从远处喊道。 “好了,找到的的确是脚印,去看看吧。”唐万泽摁灭了烟,站了起来。 地上是一枚不完整的脚印,只有前半部分而没有后半部分。 “制造这个脚印的人此时在跑,因为他脚步的着力点在他的脚尖,整个脚印深度从前往后递减。”唐万泽把尺子收进口袋,“形状大小都相同……没错,这是同一个人的鞋印。” “唐侦探,这里还有一枚脚印。”简月白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唐万泽快步走来,把刚收回口袋的尺子掏了出来。 “还是同一个人。阿斌,卷尺给我。”唐万泽接过阿斌抛来的卷尺,在两枚脚印至今拉开,“1.1米左右,距离很大,他的确在跑,而且跑的还不慢。第二枚脚印深度明显小于第一枚,说明他越跑越快。脚印中也有较深的雨滴痕迹,这表明他是在雨前留下脚印的。”说着他站起来,在两枚脚印之间踩上几脚,几个新鲜的脚印留在了泥地上:“两个脚印之间也可以留下脚印,但是这里却没有脚印,说明他在经过这里时压根就没有踩过两个脚印之间的位置——他在跑。” “如此一来他就会到河边了,那么他的选择就只能是离开树林从西侧小桥离开。”苏云奇指着树林西侧边界说,“他不可能跳过桥下几米宽的排水道,哪怕跳过去了,对面也有一大片绿化带,毫无立足之地。” “不行,这种情况不能排除。”唐万泽摆摆手,“沿着清理出来的路往脚印朝向的方向走,注意观察地面和四周。” 一群人快靠近河边时,简月白突然像踩到什么似地跳了起来:“呀!地上有东西!”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附近县城一家较为知名的大排档门前,一个身穿深蓝色宽松运动服,足蹬耐克篮球鞋,梳着中分留着些许胡茬的帅气中年人探身从 轿车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装束,便走向了那家大排档。他大步穿过门前进餐喝酒的人们,径直走向餐馆内一间较为整洁的雅间,那辆黑色的轿车随即“哗”地一声在男人身后锁上了。 中年人推开了雅间的门,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安保主管马上起身迎接,并向着男人伸出一只手来。男人也伸出手握住大胡子的那只手,而后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您饿了吗?吃些东西吧,别客气。”大胡子指着餐桌上杂然而陈的丰盛佳肴。 男人点点头,开始给面前的消毒餐具拆封:“前段时间上面交给您的事,您办妥了吗?” “诶呀,上面给的指令怎么能不照办嘛!这不,事情早就办完了!”大胡子往后一仰,躺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就好。”男人又点头,从已经开封的餐具中取出一只透明玻璃杯,“红酒,有红酒吗?” “诶呀,红酒怎么会少呢?我听说您最喜欢红酒,这不,我特意给您带了一瓶。”大胡子马上从桌底取出一瓶红酒放在男人面前。这瓶酒的瓶口被木塞堵住,酒水通体呈深红色,宛如价值连城的琥珀。瓶身的包装上写着“madeinitaly”和“1980”。 男人接过红酒给自己到了一杯:“谢谢。” 大胡子又躺回了座位上,舒适地闭上了眼睛:“那么冒昧问一下,您的事情进程如何?” 男人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说道:“我的事情是办好了,至少没人能从资料上发现那玩意儿。”而后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最近出了些小麻烦,但是你知道的,的确只是小麻烦罢了。” “哈哈哈哈哈……”大胡子笑了,他慢慢地站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那么您的麻烦就交给我解决了,因为您还需要办理更重要的事,不必为了这些许小麻烦伤了脑筋。” “您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正好上面也派给了新指示。”男人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干杯!”大胡子喊道。 “干杯。” “小心!”唐万泽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简月白,“是什么?” “这块石头!它看上去好像被移位了!”简月白蹲下来看着那块差点绊倒她的石头,“有人应该踢到过它!” 这是一块埋在土里的石头,它朝向树林的一端似乎被用力踢过,那一端的泥土空出一块,因此它偏移了原先的位置,歪倒向排水道的一边。 “如果一个人以刚才那个脚步跑出的速度踢上这块石头,那么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唐万泽顿了顿,“在地上翻一个滚然后跌进排水道。阿斌,架一把梯子到排水道对面去,拿好卷尺的一头,拉紧。” 阿斌从宾馆后墙边找来一把竹竿梯子,做成桥通向排水道对面,他一手持卷尺一端,踮着脚保持着平衡。 “站稳了吗?”唐万泽喊道。 “好了,排水道最长处长度是三米左右,最短处两米左右,呈倒梯形,深度两米左右。”阿斌在对岸喊。 “石块距离岸边不过一米左右,他跑动的速度又那么快,加之石头移位的方向正好朝向排水道,这么看来这个人在黑暗中被石头绊倒后跌入排水道了。一般人绊上东西后会扑面倒下,如果速度再快一点就会翻滚,如果翻滚则有一段时间头部就会暴露在身下。以他跑动的速度来看,这段时间会发生在他跌入排水道后,而他的头会撞上排水道东侧的水泥坝。”唐万泽在手上写下几个数据,同时他抬起头看向阿斌,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他会因后脑勺被敲击而失去知觉。”阿斌如是说。 “昏过去是吧?那么我们现在就需要解决为什么这个位置的水底没有发现他的原因。”唐万泽拾起一根树枝探进水底,划动着水下的淤泥,“他这样昏过去起码需要几小时,至少几十分钟才能重新清醒吧?如果在空气中他可以有这个机会,但遗憾的是他此时是在水里的。”他把树枝抬起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看,这种深度的水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正常情况下人在入水失去空气后几分钟内就会溺水,哪怕是特种部队也难以在水中撑过四分钟。所以他落入水中后不久就溺亡了。” “据我所知,这条排水道一头连着山庄蓄水池另一头连着的应该是通往附近的下水道枢纽然后连接县城的污水净化厂。我事先查看过山庄的地形图,排水道自东向西和自南向北都是大约30度的斜坡,地理位置上蓄水池属于上游,下水道属于下游。案发当天的黎明下过一场夏天独特的大雨,所以打落了落叶什么的,当然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我现在要说的是,大雨必然造成蓄水池爆满,负责开水闸的也就不得不开闸防水。如此一来大量的洪水猛兽顺着排水道冲向下游,再经3号宾馆后的转角来到我们现在这个位置的水道,水流产生的巨大推力马上把沉在水下的尸体冲向了山庄外的下水道。”唐万泽侧身指向流向山庄外的水。 “这个人的体重大概是50千克,所以他的重力应该是490n,在30度的斜坡上他的正压力差不多可以等于他对地面的压力,也就是他的正压力是490n。”苏云奇推推眼镜,“我以前做过的题里就有关于人和地面的滑动摩擦因数,这个值在1.5~2之间。计算滑动摩擦力的公式是f=μxfn,算出那个人在泥地上的摩擦力大概是735n。那样大的暴雨可以产生的推力远远不止735n,所以要水推动那个人是一定可以的。” “老苏你算的真快啊!”简月白惊呼道。 “哈哈哈哈哈……”苏云奇仰面大笑,“还不是被那物理老师逼出来的,他偏要我去参加那啥物理奥林匹克。” “这小伙子真不赖啊。”身后的警察在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唐万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沿着排水道走走,看看它通向哪里。” 排水道从树林西侧穿过,流经山庄北侧外墙,最终注入离山庄几百米处的一座污水过滤池。唐万泽找来一个负责排水道的,向他询问污水过滤池的问题,最后那人告诉他这池有五六米深,池子东南角有一个过滤网用于过滤塑料袋和落叶等垃圾杂物。 “那破网最近给搞出了点问题,”负责排水道的人一开口就露出他满嘴的黄牙,“上回做工的老王下完水回来说那网破了好大一窟窿。上面的一直没有发钱下来,我们打杂的也懒得管咯!” “师傅,有没有通道可以进入下水道?”唐万泽急切地追问。 “这个啊?有嘞!那边那座房子,看到了吗?那儿有个楼梯,就从那里走下去,出门就是下水道咯!”那老头指着不远处山上一座灰色的小楼,“就那咯!” “好的师傅,我们几个去看看。”唐万泽点头致谢,带着众人走向小楼,“既然过滤网破了,那么尸体就会从破洞进入下水道。” 灰色的小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光顾了,四周的墙壁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蜘蛛网,硕大的八脚蜘蛛肆无忌惮地生活在这里,对于唐万泽等人的到来丝毫不惧。 “走路看着点,别碰着蜘蛛。”唐万泽没忘开个玩笑,“被咬了就挖个坑自己跳进去,我可救不了你。” 一个警察笑了起来,伸手想扶墙,差点摸到一只蜘蛛:“啊!唐队你乌鸦嘴!” “废话少说,你们带了手电筒吗?”唐万泽回头看着众人,“可别巴望下水道里有灯。” “拿着,唐队。”阿斌抛来一把手电筒,“还有谁?” “我。”那个警察弱弱的说。 “拿去,别再踩到蜘蛛。”阿斌说着忍不住笑了。 下水道里比外面阴凉十度左右,水道两边都建有突出水面的水泥坝作为人行道便于工人行走作业。 “注意观察水面,尸体一般都浮在水面。”唐万泽捂着鼻子,看上去很是受不了下水道里的那股劲。 “这一路来都没有看见,也许是和其他杂物混在一起了。”阿斌说。 “在这直行道应该是见不到的,前面有一个岔道,没准在那里。”唐万泽握着手电照向前方一百米处的岔道。 “那儿,好像有人!”苏云奇指着岔道正中间。 “我看好像是的。”唐万泽点点头,“小韦,你带着小苏和小简呆在这里,我和阿斌他们去看看,小孩子不方便看这种东西。” “好。原地休息吧。”小韦带着两人蹲了下来。 岔道口。 “阿斌,那有个网,拿过来把尸体捞起来。”唐万泽用手电筒照着浮在污水面上的一件粉色衣服。 阿斌拿着长柄网挂住衣服的一端,可他一发力边察觉到了不对劲,衣服过轻了,即使女孩的尸体在水中腐烂,重量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唐队,这好像不是什么尸体!这只是一件外套!”阿斌语气带着些许沮丧,似乎是因为一件证据在手中流失的沮丧。 “别急,先把这衣服捞起来,这玩意儿没准是另一个线索呢?我们不能放弃任何能够提供破案关键的东西。”唐万泽神情凝重,他戴上一副医用手套,蹲下摆弄起那件粉色的外套来。 “唐侦探,什么问题?”就在唐万泽准备开始观察衣服时,苏云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一道手电灯光照到了他手中的衣服上。 “咦?这衣服好像有划破的痕迹。”苏云奇走到了唐万泽的身后,因为靠得更近了一些,他观察到了衣服上的细节。 “嗯,这衣服的确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唐万泽有些疑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衣服绝对有问题,可他目前为止没有想到这与案件有什么相关。 “唐队,我们已经经过过滤网了,前面那老头说那网上面破了一个大洞,按理说尸体应该从那洞里掉下来了。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这个人的半个影子,难不成你的推测有错?事实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阿斌的声音从前面飘飘悠悠的传来,他在发现了这件衣服后,仍不死心,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一直走到下水道枢纽他才打道回府,可他一直没有发现所谓“第二人”的尸体,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 唐万泽呆住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先前找到的所有证物无一不指向这个结局,但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难道我的推理环节中少掉了一环?唐万泽头上冒出了细汗,双手不住地摩搓着,任由两只手套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还是这件衣服暗示了什么……一条条线索从唐万泽的脑中飞速掠过,他的思维最终停留在了污水过滤池东南角的那张过滤网上。网上的大洞……破碎的衣服……本该浮在水面的尸体……水的压力……他忽然想到,过滤网也是一张网,过滤网也是有孔的,只是相比于洞来说从它内部通过的杂物少了一些罢了,本质上通过网或洞的水量是一样的!在液体同一深度的物体受到液体的压强相同,同一深度的液体流速越快其压强越小,对于网和洞来说,它们都处于同一深度下,而水流经过它们的速度都相同……物体在通过洞口或被压在网上时受到压力是一样的!原先他只想到尸体会从洞口穿过,却没有想到尸体有同样大的可能被水流压在过滤网上,也就是尸体可能一直就在污水过滤池而不在下水道,这错误的一环就出在这里! “我知道了!”唐万泽拿着那件粉色的外套跳了起来,把苏云奇吓了一跳,“阿斌,你马上去申请捞捕队,快去!” 简月白一副白人问号脸:“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看,这衣服上有划破的痕迹,说明这衣服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钩破了,你知道水流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假设这件衣服穿在了你的身上,然后你被水流夹杂着冲向过滤网,你的头朝下被吸入网孔中,而你的衣服被网的尖锐部分划破,从身上脱落了下来被冲进了下水道里,穿戴者却因为比网孔大而被卡在过滤网处,在同一深度水流速度相同的情况下被水死死地压在过滤网上。污水过滤池是很大很深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申请捞捕队的原因。”说罢,唐万泽还指了指正在跑开的阿斌,“行了收工吧,在这瞎等着没个屁用,如果捕捞有结果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给我们的。我看现在也到午饭时间了,不如一同去吃个饭吧。” 黑色的轿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快速驶过了路旁的路标牌——“向北漓州楠50km”。 车内装饰考究,空调吹出冷气,收音机播放着美国经典蓝调,一杯盛着澄亮似琥珀的玫瑰色红酒的高脚杯静静的立在一张车载小桌上,背边饶有兴致地插着一支小小的手工太阳伞。轿车偶尔因经过减速带而略微震动,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红色的香蕉状饰品就会随之晃个不停。 中年男人坐在皮质的座位上,深邃的双眼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不时从手边的小桌上,拿起酒杯品上一小口。代驾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握着后颈,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天尽延伸的公路。 “叮咚。” 男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身旁拿起手机,摁亮屏幕,她女儿的容颜呈现在屏幕上,男人温柔地笑了笑。他的女儿今年刚满五岁,正直活泼天真的年纪,讨人怜爱。男人很爱他的女儿,将她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屏幕上,一条微信新消息通知将女儿的小脸盖住了一半,男人清点那条通知,并用指纹解锁了锁屏。 就是一个名叫“mr.k”的人发来的。 “工作都做完了了吗?” “该做的都做了,我现在正闲着。” “那就行。” “如果我没猜错,你老人家正在钓鱼吧?” “正中。柳河这边风光正好。” “我想你的鱼儿都快上钩了吧?” “快了,如果他咬了饵,就离上钩不远了。只要他上了钩,那么今晚成晚餐的就是它了。” “想不到你还如此精通钓鱼。” “那必须的,这些可是‘洪’教我的。他上回钓鱼时偏是让鱼儿跑了,他说那没法,那鱼儿也蠢,不要钩。所以啊,我不能走了他的老路。” “但愿如此吧,否则你晚上可得饿着了。” “你刚才说正闲着,我在这儿正好给你弄些事干。我听说你家的狗笨极了,你的邻居都在抱怨。看好你的狗,别让他们咬人,如果他们咬了人,警官要叫他们断气,你也别拦着——我很清楚你的那些狗他们的品种都不好,用不着保护。” “我知道。近期你老人家是要参加俱乐部的钓鱼比赛吧?记者可别必请,要叫他们好好为你钓上鱼儿的精彩画面做个宣传。” “待鱼儿上钩,我会的。” 男人似乎可以看见屏幕那边的人笑了起来。男人也笑了笑,但这笑中仿佛露出一股寒意,冷得让人发寒。他黑掉了手机屏幕,就像刚才那样看起了窗外飞逝的风景。轿车踩过一道减速带,车身猛地一阵,随即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后视镜上挂着的那个小小的红色的香蕉状饰品在独自摆动着。 下午四点左右,唐万泽接到了捕捞队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他们在水底找到了一具尸体,现在把它放置在污水过滤池旁。唐万泽马上致电阿斌等人,通知他们前往现场。 这是一个女孩的尸体,她身穿蓝色的短袖和白色的裙子,脚上穿着黑色长袜,而套着的鞋子正是白色的思加图运动鞋,她苍白的手臂上套着白色的长筒手套。长长的头发被污水浸湿了,散乱地披散在地上,她的眼睛微微闭拢,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苍白却圆润的脸蛋让她看上去很是可爱。她是如此自然地躺着,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浮肿,来人都会认为她只是睡着了。 唐万泽用木棍抬起女孩的一只手,别有深意地看着几个警察:“这就是为什么雷佬他们在绳子上找不到女孩指纹的原因。许多女孩喜欢在夏天穿着这种薄薄的丝质长筒手套,一方面是为了美观,另一方面则是可以遮阳避免皮肤被晒伤。现在案件流程基本已经明了了,我们接下来要解决的是男人为什么会进入进入树林以及女孩为什么要进入树林。老罗,你去叫人来把女孩的尸体运走,我们去监控室解决最后一环。” 监控室里坐着的还是那个大胡子,他仍然抽着烟蹬着桌腿心不在焉地打开监控屏幕展示给唐万泽。 “我记得雷佬在给陆局的结案报告里说过单乐左右摇头是在思考,说他在进行内心的挣扎。但,看!”唐万泽截下了那段单乐摇头到捂嘴的画面,把头转向了阿斌,“相比于思考,你觉得这个动作更像是什么?”他站了起来,模仿了几遍那个动作:“像这样。” “这个动作应该是在听,左右摇头是为了确定声源的位置。”阿斌摸着后脑勺。 “对!他正是在听!那他能听什么?女孩又为什么在树林?”唐万泽面露喜色,“这两个线索串联起来,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知道单乐听的是女孩的声音!他之所以会进入树林是因为他听到了女孩的声音!我让老罗去查了女孩身边最近发生的事,他待会应该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出监控室,那个叫老罗的警察就拿着一份资料回来了:“唐队,他们查出来了,那个女孩是外地的一名大三学生,她谈了三年准备结婚了的男友在前几天突然和她分手了,女孩悲痛欲绝,就微信发消息威胁她男友说当天晚上上吊给他看,她男友认为她在胡闹便没有理会,就回复她说‘死就死吧’,没想到女孩真的就上吊了。” “哈,果然。”唐万泽一拍大腿笑了,“现在案子全部过程就出来了。单乐因生意失利而半夜去树林散心,忽然听到树林里有女孩的哭声,他马上打着手机电筒走进树林寻找声源,就看见女孩正准备上吊,双手握着绳子在哭。单乐上前去安慰女孩或和女孩说话,这是我的猜测,女孩在他的安慰下放松下来,单乐便和女孩在树林里并肩走路。在走的过程中他仔细地观察了女孩,发现她秀色可餐,他生意上的失利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就心生歹念,想在死前爽一下,便打算强暴女孩,然后自首之类的。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他把女孩骗到那片草丛里,脱下裤子,企图把她压在地上,女孩不停地挣扎,她的腿正好踢到了单乐的阴.囊,单乐一下子昏了过去。女孩受惊,以为他已经死了,便将单乐拉到自己原先上吊的地方将他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她于是步行往东侧小桥走,一边走一边心事重重,准备离开树林时她忽然想到外面有监控,便转头跑向西侧小桥绕远路。我在女孩的身上没有找到手机,加之她跑动的位置说不受路灯照明的,也就是说女孩是在黑暗中奔跑的。准备到河边时她被石头绊倒了,翻了一个滚跌入排水道,后脑勺被东侧水泥坝撞击导致她短时间内昏迷。几分钟后女孩溺亡了,次日凌晨的那场大雨让蓄水池爆满,于是山庄开闸泄水,女孩的尸体就被大水冲向了山庄外的污水过滤池,她的衣服被划破从漏洞进入下水道,而她的尸体却被卡在了过滤网上。如果雷佬还在负责这起案子的话,女孩的尸体恐怕腐烂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到时候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结案了?”老罗问道。 “不。这案子很有趣。”唐万泽摇了摇头,“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吗?” “啊?是什么?”老罗惊讶了,手中的资料掉到了地上。 “女孩进入树林前为什么要刻意躲避监控?首先,她如果是为了躲避监控,为什么要往树林里深六棵树左右的地方走而不是四棵树,而后者在可以得到灯光的同时却也可以躲避监控。其次,哪怕女孩按着她后来所走的路径上桥也一定会进入西侧小桥的监控覆盖区,也就是她只要出了树林无论如何都会进入监控覆盖范围。而且女孩在心情如此沉重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以如此快的速度奔跑?再有,我发现后两枚脚印其实是东南-西北走向的,也就是女孩其实一开始是走到了树林东南角边界的,却突然朝着西北方向跑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以一个50千克女生的力气真的能拖动如此肥胖的单乐并把他举到绳圈里让他吊死?”唐万泽一连提出了多个疑问,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阿斌和老罗,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想躲避它?真的是她把单乐伪装成吊死?为什么在单乐进入树林前后监控都没有捕捉到女孩进入树林的镜头?还有——” “这个案子是否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六章 恐惧无声 “案情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死者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唐万泽 “老刘!我来串门!”苏云奇拍着刘平的房门。 “哟?名侦探柯云奇居然还记得我啊,真是太让我欣慰了!”刘平在屋里冷嘲热讽。 “我有破案故事,你有没有酒?”苏云奇往门缝里叫道。 “有故事?”刘平马上拉开了门,“真香!” “我跟你说,这个案子可能有三个人参与……”苏云奇故作玄乎地凑到刘平耳边。 “啊?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吗?”刘平瞪大了眼,“网上的新闻都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不开窍!”苏云奇曲折手指在刘平脑门上来了一下,“那种平庸的警察怎么可能和我们泽哥比。” “泽哥?就是那个唐万泽?”刘平问道,“我今天下楼走了一转,听到好多人在说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谁知道是个侦探。” “我和老简可幸运了,我们遇见的这个泽哥牛的一批!”苏云奇骄傲起来,“我个人觉得他的能力不亚于歇洛克·福尔摩斯!” “切!有你说的那么神嘛,没准放我来我用可以破出这种小案子,这种难度何足挂齿!”刘平轻蔑地吐了一口气,“对了,如果第一个人是那个死掉的男人,那剩下的两个人是谁?” “第二个人是一个女大学生,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溺水死了;至于第三个人嘛……”苏云奇眨巴着眼睛把头凑到刘平耳边小声说道,“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怎么会……?”刘平急切地追问,“那你泽哥不是号称‘福尔摩斯’吗,这点小案子怎么可能查不到凶手?” “呵,哪有这么快!”苏云奇把头一仰翻了个白眼,“除非他神仙来着!” “到点该吃饭了。”刘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走吧老苏,顺便打个电话把老简叫上。” 当天晚上。 “老苏,你右边有人!就在那栋楼旁边!”刘平端着手机叫道,“你去干了他我给你打掩护!” “行吧,老刘你个小心,附近有狙击手。”苏云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哒哒哒——”一阵冲锋枪的开火声响起。 “行了,那人被我干掉了。”苏云奇说。 “ok,ok,我打个药。”刘平在手机屏幕上点着,“刚才差点被那哥们给打残了,还剩一人,小心点。” “砰——”附近的山岗上响起一声枪响。 “卧槽被爆头了!我完了!”刘平差点把手机摔了,“有个狙击手!他有一把awm!” “哈哈哈哈哈……”苏云奇笑了起来,“活该!让你皮!” “嘭——”又是一声枪响,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大吉大利,晚上吃鸡”几个大字。 “那哥们忘记装消声器了!他的火光暴露了他哈哈哈哈哈哈……”苏云奇笑道。 “老苏你居然十五杀!”刘平惊叫道,“是个狠人啊!” “好好练技术吧,有朝一日你也会像我这样的。”苏云奇打了个哈欠,“目标完成,我上荣耀皇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睡觉了。” “好吧好吧,洗洗睡去了。”刘平退出了游戏,黑掉了手机屏幕。 他洗漱完毕后在床前铺好被子准备睡觉,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叮”地响了一声。 “是什么玩意儿?”刘平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哟,《诡案实录》居然更新了!来来来,坐到床上好好看。”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掀开被子坐到了床头。 说来奇怪,刘平就是这样一种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要看什么。这个从小怕鬼的家伙却总爱看《诡案实录》一类的恐怖故事以获得刺激感。 “哟,‘电影院死尸’,真够刺激的!”刘平点开漫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我去,有点恐怖啊……”刘平抓了抓头发,“这人干嘛莫名其妙地搂着个空气?” 他开始左右张望,随着他看到的页数的增加,左右张望的频率也就愈发急促。他总觉得漫画里的那个怪人就躲在房间的某处监视着他,他越是这样想,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去查一下那场老电影最后播出的时间。”漫画里“特九组”的秦队如是说。 刘平滑动屏幕急切地想看到案件的结果,但恐怖的剧情吓得他头上不停得冒出细细的冷汗。 他继续向四周张望着,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那个黑影离他的窗户是那般的近。 “到底是什么在那里……”刘平吓得腿都软了,细细的冷汗变作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流,“不会是鬼吧……?” “呼……呼……但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刘平颤抖着下了床,“我看看那黑影是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窗户,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离窗户越来越近,窗外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窗外是无边的夜色,寂静的夜空下只有蟋蟀和知了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楼下不远处的道路一侧的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一切都充满着夏夜特有的静谧,然而此刻的窗外却隐藏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至于第三个人嘛……” “现在还没找到呢……” 苏云奇的声音幽幽地在刘平耳边环绕。 外边黑漆漆的一片,他便打开了手机电筒小心翼翼地照向窗外:“我怎么这么可笑……谁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咣当——”手机掉在了地上,刘平僵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 手机的灯光照到了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苏云奇刚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卫生间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他歪着头夹住手机腾出手来擦拭湿漉漉的身子,“老简?你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老苏你总算接电话了!”简月白的激动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你写了这周暑假作业吗?” “什么鬼?这么晚要什么暑假作业?”苏云奇弯下腰穿起裤子,“我还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学习呢?我觉得你是被那个尸体吓疯了。” “你还开什么玩笑啊,我现在十万火急呢!”简月白此时应该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了,“你知道我爸管我很严的,今天是周日了,他明早就要检查我的作业了!这几天我光顾着跟你们玩一点,作业一点都没写啊!” 苏云奇把裤子拉好,又从衣架上拿过了一件衣服:“我倒是想知道如果你不写作业,你爸会把你怎么样?” “老苏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女生!”听起来简月白都快哭了,“我爸会用满清十大酷刑折磨我的!我会死的很惨!” “前几天你还嫌弃我和老刘,怎么现在又哭又闹地来讨好我了?”苏云奇伸出一只胳膊套上衣服,他看上去对简月白的生死满不在乎,“死就死了吧,明年清明我去给你烧一千亿华夏币。” “呜呜……我哭给你看……”简月白使出了她的大招,据说江湖上没有人能顶得住这一招,苏云奇也不例外。 “啊,啊,好好。你别哭了,我马上把作业拍给你!”苏云奇也急了,胡乱穿上衣服就从卫生间冲出来,他最受不得女生的哭。 “恩……好……”简月白挂了电话,想必她应该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坏笑。 苏云奇一把把包从柜子里拉出来,用力地扯出几本花花绿绿的作业扔在床上,快速地翻开这周的作业用手机拍下来。 “老简,作业我发给你了,慢慢抄吧,小人就不奉陪了。”苏云奇用微信给简月白发了一条留言。 他呼了一口气,抓起作业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掀起被子躺上了床。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打开屏幕,果不其然,是简月白发来了一条表示千恩万谢的信息。 “呵,形式主义。”苏云奇轻蔑地说,然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充电,拉起被子睡下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刚好是12:00。 那双可怕的眼睛盯着刘平,似乎压根就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刘平发现这个鬼好像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便慢慢地拾起手机照了过去。 “喵呜——”一只眼睛发亮的黑猫直勾勾地盯着他。 “呼……吓死我了,原来是只猫。”刘平长长德舒了一口气,然后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用力点了点那只黑猫,“你知不知道你这只该死的老猫差点把我活活吓死!” “喵呜——喵!”黑猫伸出一只爪子拍了玻璃一下,似乎在抱怨他用灯光照伤了自己的眼睛。 “走吧你这个老伙计,以后别来吓人了。”刘平朝那猫挥了挥手。 “喵呜——”黑猫叫了一声,而后轻盈地从窗台上跳走了。 刘平拉上窗帘,拿着手机又坐回床上,继续看起了让他惊心动魄的漫画。 “原来是这样啊……那被大火烧死的女孩还会有冤魂去找替身……”刘平关掉漫画,准备躺下,手机铃声却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 “歪?谁啊?”刘平看也不看就点了接通键。 “老刘你睡了吗?”电话里是苏云奇的声音。 刘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12:23了,在他印象中苏云奇是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晚的。“还没睡,干嘛了?”他问道。 “我跟你说,我发现这个宾馆的水管好像有点问题。”苏云奇小声地说道。 “啊?就这?”刘平叫道,“你大半夜打来电话就为了说这?!” “我跟你说,那水管一直在漏水,滴滴答答的,根本就没有停过!”苏云奇说道。 “诶你别说,好像还真是。”刘平仔细一听,倒真觉得房间里似乎有“滴滴答答”的声音,隐隐约约,就像水管的漏水声。他顿了顿,打算把自己刚才的“恐怖”经历跟苏云奇说了:“老苏我跟你说,刚才我看《诡案实录》的时候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差点没把我吓死!” “死了吗?”苏云奇没好气地嘲笑他,也许在苏云奇心里,刘平就一直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形象。 “老苏你真没人性!我死了还会在这里吗?”刘平气不打一出来,看来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还好窗外的是一只老黑猫,如果是一只冤魂,我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到时候你就没有我这个朋友了!” “你这种那么胆小的朋友真是让我感到惭愧。”苏云奇仍然在冷嘲热讽。 “滚吧滚吧,大半夜不睡觉的来嘲笑我干嘛?没准你遇到真正的鬼时会吓得尿一裤子!”刘平大叫着挂了电话。 刘平生气得将手机扔到枕头上,想睡觉却满脑子都是《诡案实录》里的恐怖情节,被烧死的女孩,搂着空气的怪人,走错片场的程序员,放错的老电影似乎就在眼前,特别是故事中那一只冤魂,好像就徘徊在他的头顶似的。他思来想去就是睡不着。他忽然想到冰箱里还有一瓶甜牛奶没喝完,就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去喝了它。 “嘀嗒……嘀嗒……嘀嗒……”他从起身开始就听到这样一种声音,他觉得这声音似乎并不像水管漏水,这种感觉倒像是有一台挂钟在摆动着,但似乎又不是,反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 “咔——”他打开了冰箱的门,冰箱里就放着他的那瓶甜牛奶。他把牛奶取出来,用力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 “啊,好爽……”刘平砸吧砸吧着嘴说道,然后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听说喝牛奶有助于睡眠呢……”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没错,反正也是科学道理。”他又猛喝了一口。 “嘀嗒……嘀嗒……嘀嗒……”这个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 “是什么鬼在嘀嗒嘀嗒地响?难道是我睡得太晚耳鸣了?”刘平说着又喝了一口牛奶,此时瓶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牛奶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奶瓶,一仰头喝光了瓶中的牛奶,然后晃了晃瓶子,好让最后几滴牛奶也落入口中。 “嘀嗒……嘀嗒……嘀嗒……”古怪的声音响个不停。 “难道是隔壁的破闹钟在乱响?”刘平“嘭”地关上冰箱门,然后走向房门,那冰箱却“滴”一声断电了,这时屋顶的灯闪了一下,房间顿时一片漆黑,大约一秒后再次亮了起来。 “艹!这1985年的西门子破冰箱就是不好!还有这该死的顶灯!”刘平朝冰箱竖了个中指,然后打开链条锁,拉开房门。 门外空空如也,根本听不到什么嘀嗒声。 “靠,看来根本不是隔壁的破闹钟!”刘平关上房门,恶狠狠地咒骂着那声音。 可骂归骂,他还是得弄清声源到底在哪里。于是他便停下脚步,静下心来分辨那声音的位置。 “嘀嗒……嘀嗒……嘀嗒……”声音在寂静中变得清晰了许多。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刘平终于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挂钟闹钟的声音,而是水滴的声音,而声源就是他房间里的卫生间。 他想进入卫生间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滴水,可一看到黑漆漆的卫生间却打了退堂鼓。他记得以前看过的鬼片里都说零点后的卫生间是阴气最重的地方,特别是镜子,马桶,热水器,水桶等等。都市传说里更是说夜里的镜子其实是通向冥界的通道,而盛有水的桶中则可以看到你的前世,但据说看到这些的人都会生大病。一想到这里,他再也鼓不起进入卫生间的勇气了。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任凭这声音响着,刘平就是愣在原地不敢动。他开始害怕这滴水声是不是来自一只倒悬在厕所顶上的死尸。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算了……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干嘛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响?”刘平脑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真的是心血来潮。 “去吗……?”刘平犹豫了。 “去吧,反正也没什么的。”他又冒出这个想法,增强了他的勇气。 他按了按卫生间门口的电灯开关,卫生间内的灯却没有亮起来,他重复了几次,电灯却依然顽固地黑着,似乎和他干上了。刘平很是无奈,于是打开手机电筒小心地走向卫生间。 “吱呀——”卫生间的木门被他推开了,他停在门外,借着电筒微弱的光环顾着卫生间里。 “嘀嗒……嘀嗒……嘀嗒……”声音就在卫生间里。 刘平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镜子前的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正在一滴一滴地滴水,看来那里就是声音的来源。 “艹艹艹!看来是今天洗澡时没有关好这该死的水龙头,要不然才不会现在担惊受怕地去关它!”刘平边骂边推开门走进卫生间。 洗手台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时都市传说里的恐怖故事又在他脑中冒了出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回想苏云奇刚刚给他打的那个电话,效果很好,他开始感谢起苏云奇提早告诉他漏水的事了,这样一来都市传说的风头马上被苏云奇的那通电话给压了下来。刘平强迫着自己去回忆苏云奇的那通电话,以减轻自己恐惧的心理。 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苏云奇在电话中说的话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他们两人并不在一个房间,而苏云奇却刻意打电话和他说水管漏水了而且没有说明对象,他说的到底是他的房间漏水还是刘平的房间漏水?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的?想到这里,刘平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拧紧了水龙头,嘀嗒声就此停止了。他看了看四周,镜子中没有钻出鬼,水桶里也没有看到他的前世,墙上没有鬼影,一切安好。 “呼……真他妈不应该晚上看什么鬼故事,鬼还没来故事却差点把我活活害死!”刘平长舒一口气,摸了摸光滑的镜子,“要知道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晚安了,镜子水桶老伙计们!” 他转过身来,拿着手机照向卫生间的门后,同样是空空如也,没有鬼躲在门后。 刘平放下心来,大步朝着卫生间门口走去,却发现自己手电筒光线的照射范围内竟然有一个阴影,从形状看来,那阴影大概在天花板上。他慢慢抬起了头…… “啊——”一声尖叫后,一切归于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蟋蟀和知了也都不叫了。 次日上午。 “老刘!老刘!开门啦!”苏云奇拍响了刘平的房门。 “老刘!新鲜出炉的作业要不要来一份?”简月白在门口喊道。 无人响应。 “老刘!搞什么鬼啦?”苏云奇的语气中略带不爽。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起的那么晚,以往天还没亮这家伙就起床打游戏来着。”简月白也有点疑惑。 “老刘!别赖床了!”苏云奇用力在门上又拍了几下。 仍然无人响应。 “靠!我打他电话!”苏云奇猛锤一下房门,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平的号码,“他总是离不开手机的,我就不信他听不见电话铃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苏云奇似乎有些愤怒。 “算了算了,别找他了,我们去吃早餐吧。”简月白赶紧转移话题,“吃完和我去打高尔夫好不?” “好吧,我们走。”苏云奇说。 然而直到当天下午刘平仍然不见踪影,他的房门一直紧闭,苏云奇越想越不对劲。 “老苏!你发什么呆呢?看球!”简月白拍了拍他,然后挥起曲棍球棒打向草地上的球。球被她挥起的球棒打起,轻盈地落到了不远处的坑洞里。 “耶耶耶!球进了!”简月白激动得像一个孩子,“老苏你看到了吗!我打中了!” 苏云奇拿着球棍发呆。 “老苏!你怎么老发呆啊?”简月白站到他面前,歪着头看着他的脸,“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就是因为老刘不理你?”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都将近四点半了,他却还没起床。”苏云奇转身看向刘平所在的2号宾馆大楼,“你见过除了病人什么人会从晚上一直睡到下午,喊又不应,打电话又关机。也许别人会这样,但是像老刘这种特别活跃的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这样一想好像也是诶,这样的老刘我从来没有见过。”简月白也看向宾馆大楼的方向。 “他这样很奇怪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出来,而且连个声响都没有,总不会有人昏睡到这个时候吧。”苏云奇指了指刘平的房间。 “要不我们去找前台,让他们帮开门吧?”简月白提议。 “好,我们去看看。”苏云奇提着球棍转身走向球场出口。 “诶——等等我!”简月白马上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宾馆楼梯口,一个清洁工惊慌地从楼里跑出来,差点和转角处的两人撞个满怀。 “你这人怎么这么急匆匆的!”简月白抱怨道。 “这么着急干嘛呢?”苏云奇说。 清洁工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惊慌地跑远了。 “看他这个样子,真的像见了鬼似的。”简月白说。 三楼c区。 刘平的房间大开着,一张白色掉漆的工作用房卡插在房门上的读卡器里还没有拔出来,门口横放着一台吸尘器,吸尘器的吸管胡乱地扔在地上,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扔了一块白色的抹布。 “到底怎么了?!”苏云奇绕过地上的吸尘器,快步跑进刘平的房间。 “啊!!!”房间里响起来苏云奇的惊叫声。 “老苏!”简月白急忙跑上前去,“老苏你怎么了?”她冲进刘平的房间,一扭头就看见苏云奇呆呆地站在卫生间里,眼睛瞪大,嘴巴圆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是什么?”简月白挤开苏云奇站到卫生间里,“怎么会这样?!” 刘平仰面倒在地上,四肢扭曲,呈一种要跑的姿势。他的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挡在身前似乎要阻挡什么东西。他的面部扭曲得变形,眼睛翻白。 “老刘你怎么会这样!”苏云奇很是悲伤,他扑上去按住刘平的胸口。然后他低下了头,“完了,他死了!他死了!” 简月白已经吓昏了。 过不多久,那个惊慌的清洁工带着唐万泽和两个警察来到刘平的房间。 “警察同志,就是……就是这里……”清洁工用发抖的手指着房间里的卫生间,“今早……今早我清理房间时……发现,发现住客……住客死在厕所里了……” “好的,我知道了。”唐万泽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警员,“小韦,带李先生去警局做笔录。阿斌和我去现场看看。” 他用脚踢开地上的吸尘器,走进房间。 “小苏……还有小简?!”唐万泽差点给吓了一跳,“你俩在这干什么?” “泽哥……刘平他被人杀了……”苏云奇抬起头来,“你一定得找到害他的凶手啊!” “小苏,你没有破坏现场吧?”唐万泽把他拉起来,“没事吧?快出去吧。” “怎么每个案子都有这俩孩子,天天过来掺和,真的是说是他犯的事都不为过。”阿斌瞪了苏云奇一眼,显得及其不耐烦。 “阿斌!不要乱说话!”唐万泽说。 “等等,小简她怎么了?”他看到简月白瘫坐在地上,“老何,带这两个同学出去吧,顺便叫老叶的人来拉死者。” 他对阿斌点点头,带着他进了卫生间。 当天晚上,一个警察把苏云奇带到了唐万泽的房间,说是有问题要问他。 苏云奇一进门,唐万泽就站起身请他坐下,还热一个警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泽哥,什么事啊?”苏云奇正疑惑着。 “这个刘平是你同学吧?听说你们是一起来山庄玩的?”唐万泽问道。 “是啊,他是我朋友,可以算是关系蛮好的朋友了。”苏云奇答道。 “昨天晚上你有和刘平交流过吗?” “有。我和他一起打游戏。” “打到了多少点?” “晚上十一点半。之后简月白让我给她发作业,发完我就睡觉了。” “你还记得你昨晚是多少点睡觉的吗?” “嗯,刚好12:00。这个时候简月白给我发了谢谢,我看了一眼就睡觉了。” “之后有醒过来吗?” “没有,我一向睡得很好。” “但是你知道吗,我在移动公司查到昨晚12:23的时候有一个以你名字为备注的号码打给了刘平,我通过听电话录音,得知你在给他讲一个关于雪山登山队的冒险故事,然后还嘲笑他胆小。我绝对不会听错,就是你在说话。”唐万泽抽了一口烟,又说,“我了解到刘平的确是一个胆小的人,而且他的死因就是惊吓过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唐侦探……”苏云奇惊呆了,“我昨晚根本没有给他打电话!你说的那个故事我也压根就没有看过!” “是吗?”唐万泽笑了笑,把烟头在烟灰缸上轻点了一下,几丝烟灰落到了烟灰缸里。 房间里的气氛格外低沉,所有人都在保持着沉默。 “唐队!” 房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警察冲进了房间,拿着一份报告在唐万泽面前晃了晃:“唐队,我查了,苏云奇的手机端根本没有昨晚上打给刘平的记录!他只有一部手机,也就是说他昨晚上根本没有给刘平打电话!”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3月18日停更公告 由于我们在后期审核原稿时发现最初设定的剧情实在是漏洞百出,部分内容甚至需要重做。 故《黑色童谣》将从第4话起停更一段时间,以便于我们重新设计剧情和修补漏洞,我们也将从第5话开始给您带来与传统灵异故事截然不同的体验。 很抱歉让各位读者失望了,我们会尽快赶稿,争取早日与您再会!【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黑色童谣》【第一部 绿茵山庄】 3月18日停更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黑色童谣》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七章 半幅图画 “什么回事?!”唐万泽双手撑住桌子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几个茶杯震得摇摆不定。 “这是真的!”那个警察把手中的报告递了过来,“我在移动公司查到苏云奇的手机端没有打给刘平的任何记录!” “我看看。”唐万泽一把抓过报告。 就在这时,另一个警员也跑进了房间,莽莽撞撞地,还差点撞翻了柜子:“唐队!我查了,3号宾馆大楼昨天夜里根本没有一间房是漏水的!”说着,他也递来一张报告。 “看来这个案子的发展和我们最初设想的不同。”阿斌凑过头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唐万泽没有说话,他弯下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低下头默默地沉思。 “唐队?”拿来资料的那个警察小心地问。 “也许只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也是我们一开始最不敢去想的。”唐万泽十字交叉握着双手,仍然低着头,“有另一个人冒充小苏打来电话,而且那个人用的是苏云奇的声音。” “也许是变声器,”阿斌说,“也可能是那个人做了声音整容手术——” “后者可能非常小,或者说几乎不可能。”唐万泽打断了他的话,“有谁会特意画大价钱去做声音整容手术,而且除非得到想要变成哪个人声音的那个人允许,否则做不成手术。” “那就只剩变声器了,但是变声器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好用。我上大学时用过好几款,根本起不到什么用处,变成的那种声音花里胡哨的,连自己都骗不了何谈骗别人。”阿斌侧着身坐到一边的一把椅子上,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笑了笑,“不过唐队,我还清楚另一种方式,你应该也不陌生的。” “什么不陌生?”唐万泽抬起头看着他,双手还是十指交叉握着。 “有一张技巧叫做‘伪声’,用了这种技巧,一个男人也可以轻易地发出女人的声音。”阿斌把双手插进裤兜,他想到了唐万泽没想到的东西,这似乎让他有些嚣张,“据我所知,这种技巧并不是很难练习。只要没有特殊的生理问题,一般可以在一个月以内练成伪声。只要这个人以前见过苏云奇,听过他的声音,就可以在电话里通过伪声发出苏云奇的声音。”阿斌说着,清了清嗓子:“能听到我说话吗?”的确,这声音听上去像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声优高中少女,很难想象这样一种声音是出自阿斌之口。 “伪声……”唐万泽又低下了头,一条线索似乎飞速从他脑海中划过,“从这个问题入手的话,好像得不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他停了下来,用手不停地摩擦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他又抬起头看向阿斌:“伪声这种东西我算是记起来了。要学这种技巧不算难,但是若要用伪声模仿别人的声音并且让其他人信服,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但是据我所知,伪声虽然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但是声线却和别人不同。人耳是很难区分声线的细微变化,但机器可以。这样吧阿斌,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我还是建议派人把电话里所谓‘苏云奇’的录音拿到局里的专业部门鉴定对比一下,只要一小时左右应该就可以得到鉴定结果了。” “小韦!”阿斌对着门外喊道,接着一个年轻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进入了房间:“斌哥,叫我有什么事?” “小韦,去现场找人拿一下刘平手机昨晚和苏云奇的通话记录,然后马上拿到局里做鉴定。”阿斌指着那个年轻的警察,“记住要吩咐那些人快一点,鉴定结果在十点之前必须出来,我们马上就要用到。” “好,好……”警察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唐万泽清楚地听到他在门外喊了一句:“罗哥,跟我一起走!” “泽哥,刘平一定是被人谋害了,而且那个人还想把黑锅推给我。”一直沉默着的苏云奇终于发话了,“你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为刘平报仇。”虽然苏云奇和刘平之间也常有矛盾,但两人终究还是好兄弟,对于刘平的死,苏云奇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万泽这才发现他一直把苏云奇给忽略了,又想起自己刚刚因为错误的设想而冤枉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就尴尬地让那个来送资料的警察把苏云奇带回他的房间去。 “我会的。”唐万泽朝着渐渐走远的苏云奇点了点头。 “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得出了这个案子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因为有分歧而没有继续进行。”那个叫老何的警察把一本小笔记本放在了唐万泽的桌上,“这是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和推论,你看看吧。” 唐万泽一屁股坐下来,伸出一手翻开了那本笔记本,用嘴咬着另一只手的拇指指甲。阿斌把身下的椅子拉近他,也凑过头看着那笔记本。 “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有几个疑点,”唐万泽继续咬着指甲,“但是很难表述,或者说根本表述不清。” “死者为什么会死在厕所,而且还是被吓死的。看他那种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阿斌指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 “没错,这就是本案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唐万泽说,“要把这个胆小的学生吓傻也许很容易,但是想把他活活吓死,可就不太容易了。一个人再怎么胆小也不可能被轻易吓死,特别是一个男人。” “阿斌,你也看过《福尔摩斯》吧?”唐万泽转过来看着他,“你应该记得在那里面有一篇故事叫做《魔鬼脚跟》。在那个案子里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房间里打牌,最后两个男人被吓疯,女人被当场吓死。在第二个案子里,那个男人也是在卧室里被活活吓死。” “在目前这个案子里,死者所处的房间和其中的房间异常的相似。例如拉上的窗帘,密闭的窗户,关死的房门等等,这一切都把室内营造成了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那么有一个可能是,有人在房间某处放置了致幻物质,刘平在夜里因吸入过量的这种物质而产生幻觉最后死亡。” 老何在旁边点点头,把手中的水性笔快速地转了一下,他显然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在犯罪心理学中,一般类似于毒气杀人的手段,凶手一般都是把固态毒气伪装成室内常有且可以释放气体的物品。”唐万泽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知道在目前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出这样一个推论是非常大胆,甚至是错误的,但是阿斌,我曾多次跟你说,解决一个案子就是要不停地做出假设,再用找到的证据证明或证伪它,从而一步步推进破案进度的发展。” 阿斌没有说话,只是环顾着四周,看向床铺、冰箱、卫生间等等,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靠门边的那两个硕大的衣柜上。衣柜?!为什么我会想到衣柜?!阿斌对自己的行为很是震惊,但经验告诉他,唐万泽对他的提示就在于衣柜。 衣柜里能有什么?衣服裤子?背包和行李箱?包里面的干燥剂?还有……阿斌愣住了,接下来的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震惊。是樟脑丸?!阿斌忽然记起来了,在以前接手过的多起密室毒气致死案件中,樟脑丸一直是作为帮凶而存在的,这种小而无味,不易察觉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玩意儿往往会让警方忽视,但小小的它释放出的毒气却可以毒死一头非洲象,所以但凡有些经验的犯人都会把固态毒气伪装成樟脑丸放置于受害者的房间内。 “伪装成樟脑丸的固体致幻物质。”阿斌脱口而出。 “没错,这也正是我想的。”唐万泽的手表发出了“滴”的提示音——现在已经是八点整了,“现在是八点,不如去现场看看吧,晚一点我请你俩吃夜宵。” 刘平房间外有两个正在值夜班的警察,那两人此前一直蹲在地上抽着烟玩着双人扑克,忽然见到唐万泽来了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唐……唐队?”其中一人手中的扑克散了一地,“这么晚了还来办案?”另一个人见状立即手忙脚乱地将手中和散落在地上的扑克挪移到身后。 “你俩慌什么,好好蹲着打,别走了。”唐万泽甚至没有低头看两人一眼。 刘平的房间仍然保持着案发前的样子,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似乎房客还在这里生活似的,但他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房间不算太大,但亦不算小。走入房间房门右边靠墙放置着一组由三对柜门组成的大型衣柜,衣柜左侧靠近右侧门框,右侧则紧贴房间东南方墙角,衣柜正对面是放置于房间正中央的床。这铺床是一种中大型的睡眠床,有着柔软的优质席梦思床垫,因而这种类型的床也经常被各大酒店选用。床铺北侧紧靠墙壁和床头的位置放置着一组床头柜,柜子里一般装着房客的各种零散物件或是贵重物品,柜子上安放着一盏被固定着的纯白色小夜灯,灯旁有一个烟灰缸和一台可旋转角度的小型电子闹钟,两者同样被固定在桌面上以防被房客顺走。床头柜往北就是房间唯一的办公桌,办公桌很长,从房间西北方墙角一直延伸到东北方墙角,整一个办公桌都紧靠着房间北面,使得北面的照进落地窗的阳光可以洒落在整个办公桌上。办公桌的左侧桌面上放置着一个固定着的书架,书架分为五个隔层,以便于办公者将文件书籍等分类摆放,办公桌的右侧桌面则放置一个电热水壶,房客可以用它煮水泡茶,宅男宅女们则可以用它来泡方便面或是煮一碗速食螺蛳粉,除此之外办公桌上再无其他物件。办公桌下放置着一个木质箱子,箱子里有一个灭火器和三个防毒面具以及一个紧急氧气罐和几个手电筒,当然还有一些类似于使用说明书的小册子。办公桌北面紧贴着的落地窗配置着两对白色的布艺窗帘,可以分别从两侧拉上挡住窗户。在唐万泽等人进入以前,窗户一直保持关闭状态,窗帘也被拉上了。办公桌前有一把黑色皮质办公椅,椅子往南就有一个电视柜靠着南墙放置,柜子上放着一台dvd机和一台大显示屏的液晶电视,几根电线胡乱的摆放在柜子上,此外就没有其他物品了。总体看来,房间分为三个部分,卧室、卫生间和会客厅,卫生间和会客厅并排在卧室左面,从卧室南侧各有一扇门通往它们,刘平就是死在卫生间北侧,而目前看来从刘平入住该房后会客厅似乎一直没被使用过。 “老何,你去房间四处找找有没有类似于可以释放气体的物件,就比如我之前提到的樟脑丸。”唐万泽指了一下靠门的衣柜,老何微微地点点头,走了过去。 “喂!哥们!之前你俩都已经把房门关好了吧?”阿斌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门外的两个守门警察兴奋地喊道。 “关了,你们走了以后就一直没开过。”门外响起了其中一人的声音,他似乎在打着牌,所以回答得心不在焉。阿斌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两步跨上前,猛拍了一下唐万泽的肩膀:“唐队,我知道可以怎么办了!” “既然先前房门都是被关好了的,加之房间的窗户和窗帘一直处于关闭状态,那么房间内的气体从案发以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流动,并且目前被我们所怀疑的致幻物质也不可能升华得太快。” “如果你不能理解,那么我可以举个例子。如果凶手想要在刘平死后让致幻物质刚好升华完,那么他必须提早好些时候在房间内放入致幻物质才能达成这个效果,但如果确实是上述情况,那么死者在进入房间后空气中致幻物质的浓度已经很高了,死者必然会有所察觉,就算没被察觉,也会使得死者死亡的时间和我们预测的不符。” “所以我推断致幻物质在死者死后仍然在散发。对了唐队,你是否还感觉在这房间里比在室外凉快不少,这正说明空调产生的冷气没有离开室内,这也正好侧面证明了我所说的话,也就是‘房间内的气体从案发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流动’。” “所以我想说的是,就算空气中的致幻物质流走的再多,也一定还有一些残留在空气中,而这一小部分的致幻物质就可以用仪器检测出来。” “对!”唐万泽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如果要一个一个地方搜索下去,不仅致幻物质可能隐藏的地方极多,而且搜索难度极大,不如按照你的方法。” “唐队,这没有樟脑丸,就连洁厕球都没有。依我看其他地方也不可能有这些玩意儿。”老何带着医用手套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来他把房间搜了个遍,就连马桶也没有放过。 “不了老何。”唐万泽摆摆手,“这样吧,你马上去我房间拿那个工具包。” 老何把刚脱下的手套丢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老何干事总是那么积极,真看不出他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阿斌指了指门外。 “老何以前和我聊八卦的时候谈过他小时候的事,他说当警察是他从小的愿望。”唐万泽从口袋里拿出他那包“中华牌”香烟,他伸出两根手指夹出其中一根,另一只手帮忙着用火机把烟点上,然后这俩手指便夹着点燃的烟送入唐万泽口中。 “能像老何这样的人真的是很少了。小时候的美好愿望最终也会被现实的枯燥给磨灭,能像老何这样保持初心,实在是难得。虽然他人看上去有些憨厚,但他以前倒是挺机敏的。”阿斌开始不停地磨动着双手,发出“丝丝沙沙”的轻响,“我记得以前叶哥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入警署之前的,不过那时你好像是那啥特别顾问。当时老何还在特警大队跟张建军副警长干,在前年轰动一时的‘9.27’特大越境贩毒事件中,老何还当过一次英雄。当时赵权的’辛辰04’被暗枪打散了,老何被打得迷路,结果进入了工厂附近的建筑里,却意外发现了土匪的秘密。老何还在那建筑里发现了数个人质,结果老何就独自带着人质跑出来。任务虽然成功,但老何也在搏斗中被匪徒的手枪击中左肩和腰部,受了重伤。听张建军说,当时老何流了一地血,却拼命带着人质跑出工厂,直到医疗队来了以后才昏死过去。后来他伤愈以后坚持不退役,赵权动了好大的关系才瞒过上级,把他转来和唐队你干的。” “老何他是个好警察啊……”唐万泽吐出了一大口白烟,他入警署前的确看过‘9.27’缉毒行动的报道的。此时他似乎感到身边的房间渐渐淡化了,四周的场景都变成了那座废弃工厂的那条马路,月色下有无数警.灯闪烁着红蓝交织的光芒,毒贩和警方交火的枪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破碎的钢片和玻璃散落一地。 “唐队,工具包我拿来了。”老何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把一大袋东西重重地扔在地上。 唐万泽被工具包沉重的落地声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他把手中夹着的烟放回嘴里,然后站起身走向工具包。 “唐队,要找什么东西?”老何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汗巾,在脑门上胡乱擦拭着。 “气体浓度检测仪,拿了吗?”唐万泽蹲下来在工具包中翻找着。 “这个玩意儿呀?”老何把汗巾塞进口袋,马上蹲下来帮着找起来,“这不就是了吗?”片刻,老何从那个脏兮兮的包里提出一个类似于测温仪的白色仪器。 “阿斌,去接上电源,现在马上测一下室内的气体浓度和杂质成分。”唐万泽一手拿起一根电线递给身后的阿斌。 五分钟后。 “滴——”仪器的显示屏亮起了蓝光,几个大小不一的数据显示出来。唐万泽满怀希望地拉过屏幕,但屏幕上的数据却让他彻底绝望了。 “气体浓度:92%(总和)空气质量:优杂质含量:无(总和)”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唐万泽泄气了,他猛捶了一下仪器的显示屏,那屏幕闪烁了一下便又亮了起来。 “闹鬼了。肯定是闹鬼了!凶手是个鬼!”阿斌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唐队,这一切只能说明一开始的设想是错误的。”老何脱掉了手套,说道,“也许这个案子的凶手压根就没看过《魔鬼脚跟》,他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用毒物作案……” 目前的思路有问题。 唐万泽把手中的烟按灭,思路突然被打乱让他有些许泄气。他本想着如果一切都按照目前的设想发展,那么这起怪案的思路将很快被理清,如此一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媒体也可以有所交代。但现在看来,所有先前的设想将被全盘推翻。 “……”唐万泽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泄气固然对于案件的进展没有任何帮助,重组线索虽然复杂,但眼下没有其它任何更优的选项了。他扭了扭脖子,说道:“现在你们休息一下吧,我去外面透一下气。” ………… 唐万泽迎着晚风走在空旷的草坪上,紧张的案情使得他没有时间欣赏傍晚的火烧云,他知道,自己此刻所有的脑细胞必须全部集结用以重组案件中所出现过的怪异线索。此时此刻,只有线索和结论在他的脑中似流星般交织划过。 刘平先看了一集叫《诡案实录》的漫画,然后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之后他又接到“苏云奇”打来的电话,“苏云奇”在电话中讲了一个引人深思的恐怖故事。在此之后刘平下床喝了冰箱里的一杯牛奶,但是喝完之后却莫明其妙地将空的牛奶瓶放回到了冰箱里,最后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卫生间里,死因还是惊吓过度。这一切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会促成最后的结果?他在这个过程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很连贯也正常,但似乎总有疑点隐藏在这其中。唐万泽慢下脚步细思起其中的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巨大的疑点,就是刘平为什么要把一个空的牛奶瓶放回到冰箱而不是丢进垃圾桶?唐万泽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心理学书籍,书中就提到了这类问题。而且在以往的经验中,一个人只有在被分心的情况下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垃圾桶就在冰箱旁边,垃圾随手就可以丢进去。唐万泽又想起了不久前他在思考时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的烟头,此时这个疑点在他心中就更加明显了:一个人究竟要分多大的心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么又是什么使他分如此之大的心? 牛奶使人分心无非是三种情况,一是喝牛奶的人突然肚疼,二是他突然想起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三就是牛奶里有使人分心的东西也就是牛奶本身有问题。前两者在这起案件中可能性不大,那么只剩最后一种情况了,唐万泽猜想。那么牛奶会有什么问题呢?也许是被放入泻药?或者被下了迷药?对了,迷药!唐万泽差点跳了起来。迷药通常是多多少少含有致幻物质的,使用它可以给服用人产生一定的致幻作用。比如在巴拿马一带就有一种含有致幻物质的蘑菇,服用后会使人看到数个矮人在自己周围活动跳舞,据说当地某些部落的巫医把它当做魔鬼的药物,用于惩罚侵略者,服用者通常会被恐怖的幻象活活吓死。 唐万泽又想到前不久刚进刘平房间时,阿斌按了卫生间的电灯开关后者却毫无反应,如此一来,他的脑中似乎生成了一条案发情况的雏形。那么有一种可能的原因就是牛奶里被放入了致幻物质,刘平在饮用了牛奶产生了剧烈的肚疼,然后马上把牛奶瓶塞回冰箱就去上厕所。此时厕所的灯正好短路,他只能摸黑进入厕所方便,接着药物产生作用,刘平在黑暗中被虚拟的幻象吓死。 如果之前关于房间内存在含有致幻物质的毒气的假设不成立,那么这样一来,那瓶被放回冰箱的牛奶就是本案的作案工具,而所有接触过牛奶的人都有了嫌疑。 唐万泽恍然大悟,刚转身要回宾馆,一个念头却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那么给刘平的牛奶下毒的人到底是什么动机?他深知,在犯罪心理学中,“犯罪动机”是一个极其神秘但又极其重要的玩意儿,如果探明作案动机,则可以缩小嫌疑人范围,甚至直接解决案件;反之如果作案动机不明确,那么甚至可以推翻之前对于案件所做的所以推测,将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唐万泽停下了脚步,这个关于动机的问题拖住了他。作案者明知在牛奶中下毒就一定能将死者吓死,至少也会把他吓得精神失常,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在牛奶中下毒,如果没有明确的动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而调查刘平身世却发现他涉世不深,在校人缘不错,待人真诚,基本未交恶,就算和谁稍微有些矛盾也不可能使后者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那么……也许是钱?钱的确可以使那些对他感兴趣的人做出不法之事,但是这样做也未免过了头。唐万泽想到当初调查苏云奇三人时,就发现三人中简月白是最有钱的,任何时候外出身上都携带数百甚至上千元,也许是有人盯上了简月白的钱和她的色,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这时,曾经一个不起眼的事件被提起来了——这三人初到山庄时,刘平曾和简月白换过房间。也就是刘平现在住的是简月白原本住的房间,而简月白也刚好相反。也许……作案人只记得简月白住在那个房间,却不知道他们最后换了房间,而仍然往已经是刘平的牛奶里下药? 那么那个人所想害的是简月白,而并不是刘平。 宾馆的房门有锁,窗是玻璃钢,那么能进房间的只有一种人——山庄的工作人员。先前的调查中发现刘平自从进了山庄后就没找过侍者,而且侍者只能在房客在场的情况下进入房间,那么能作案的只能是送奶工——一种可以直接接触到牛奶的人;清理工——一种可以间接接触到牛奶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上述两种人都有通用房卡,可以在房客不在场的情况下入室,如果作案人是这两种人中的一种,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送牛奶时却不知道房客已经不是简月白而换成了刘平。 此时的唐万泽如同拨开云雾见到了天日,整个案件的线索已经在他脑中排列得井然有序,一个新的构想已经在他脑中产生。 ………… “吱呀——”刘平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了,正在唠嗑的老何和阿斌马上停住了话题,转过头来看向被打开的房门。 唐万泽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显然是跑步回来的:“老何,叫人和我去一趟山庄经理那儿,我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小韦,你和老唐去吧。”老何对着其中一个门外蹲在地上打牌的警察点点头,“小韦他熟悉山庄的事,就让他和你去吧。” “走。”那个叫小韦的警察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领路先走了,唐万泽跟在他身后。 十分钟后,山庄经理办公室。 “你说的那一天啊?那一天吧,送奶工和清洁工都还是以往是那个人。那两个人啊,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村小伙子,老早就在山庄这里干事的,一个个老实得很。”山庄经理转着手中的钢笔,“不要说犯事杀人了,就是杀个别人的黄牛啥的他们都抖个不停。” “……”唐万泽沉默了,他不知道经理此时是否在说真话。 山庄经理合上手中的文件,将它放在身后的档案架上,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但是那负责配送牛奶的主管就不行了,虽然都是管奶的,但他文弱书生一个,一天到头就是生病。” “配奶主管?”唐万泽急切地追问,“他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啊,身体素质倒是挺差,一天到头都是生病,平时正常的时候老有点小感冒什么的,特别是前几天还害了什么病了,直接请了半星期假呆医院里去了。”经理又从旁边拿出一叠档案,“但是真要说他害人啊,我都不信哟!” “您是说前几天他一直请病假?”唐万泽问道。 “是的咯,现在都还呆医院里没回来哩!”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在档案上勾画着什么。 “这样吧,这次谈话就辛苦您了,再会。”唐万泽和经理握了手,起身离开,经理在他身后说道:“别客气的,有事再来啊!” 出了山庄经理办公室后,小韦小声地问道:“泽哥,回宾馆吗?” “不了。”唐万泽摆摆手,“这样吧,你带上我的笔记本,马上去找老何,把笔记本给他,告诉他马上带人找送奶工和清洁工做笔录;我现在就要去调查那个配奶主管,我得把这事弄清楚了再回去。” 不知怎的,可能是依照以往的经验吧,从山庄经理不经意间提起那个配奶主管的事后,唐万泽就对他格外关注,一个经常带病工作的人,会不会……办错事? 在资源配发部,唐万泽随手抓住了一个身边经过的年轻装配工人,“哥们,你认识那个配奶主管吗?” 装配工人弯下腰把手中抱着的沉重纸箱放在了地上:“主管啊,肯定认识啊!他经常生病的,平时总戴个口罩。” “他为人怎么样?” “可好了,很善良的。上回那边那个老张家里有麻烦,他还亲自带领几个领导慰问募集捐款哩!” 唐万泽谢过这个年轻的装配工人后,又往厂房里走了。那个年轻人又弯下腰抱起那个纸箱走向门口停着的货车。 问过几个年轻的工人后,他得到了近乎完全相同的答案。略有些丧气的他理了理衣服,转身准备离开车间。 在长房的一个角落,唐万泽注意到一个年老的工人蹲在一台机器旁吸烟,在这个车间里,负责装配的工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像这样的老人确实很引人注目。他想着老人可能见识多,便朝着那老人走去,打算向他了解一些关于主管的信息。 “大叔,您对配奶主管有了解吗?”唐万泽蹲在老人旁边,尽量显示出友善的样子。 “蛤?”很显然,老人没听清,他把耳朵凑近唐万泽的嘴,未燃尽的烟定在他的手中。 “大叔,我是说,您对配奶主管有了解吗?”唐万泽又重复了一遍。 “喔那个配奶主管啊,可以可以。诶呀就是有个读书人的通病,就是身体差,老生病。”老人吸了一口烟。 “那他前几天是不是因病请假了?”唐万泽接着问道。 “请假?不不不,”老人连忙摆手,“前几天他好的很哩,口罩也不戴了,喷嚏也不打了,说是什么进了个健身馆啥的,身体好啰!” “知道了,谢谢您。”唐万泽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向门外,天空中的火烧云依然灿烂。 唐万泽点燃了一支烟,青色的烟丝从烟头的火光中缕缕冒出,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这个配奶主管,不简单。” ………… 时间飞速流逝,不觉中,道路两旁的灯都亮起来了,向地上洒下一片白光,照着月下唐万泽孤独的身影。 “唐队。”唐万泽低头沉思着,一个留着板寸头的警员突然出现在他身前,“阿斌让我们几个搜遍了整个房间,没有发现被害人留下的任何线索。依我看对于案发现场的调查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推动下将不会有任何进展。”说罢,后者递上一份文件,上面是调查员对整个房间的调查结果,痕迹分析等。 “什么都没发现吗?”唐万泽抬起头,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而后漫不经心地用脚踩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论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他又向警员确认了一遍。 “是的,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警员说,可是他似乎藏着什么,没有说。良久,他才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何大他们出结果之前。” “嗯?”唐万泽察觉出了警员的异常,故意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唐队,这么一说还真有件小事……”年轻的警员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在房间的外面搜索时,一个小韦他不小心被空调外机的锐角划出了一道口子,后面清理伤口的时候从伤口里发现了一些颜料颗粒。因为空调机上面有一幅广告,我们几个讨论后确定是那广告脱漆后沾到了空调机上造成的。” “颜料颗粒?”唐万泽皱了皱眉头,这个怪异的现象来的是如此突然,以至于使它无法和本案的其他线索相关联,“带我去那个空调机。还有,破案中没有什么是小事,有问题都要上报的。” 警员“嗯”了一声,然后带着唐万泽走过狭长的小道,来到宾馆三号楼后c302号房间下。“就是那了,唐队。”寸板头警员指向安装在一楼c102号房阳台左边大约一米的一个空调机外箱,箱上大约三米处悬挂着一个红色“禁止攀爬”的告示牌。告示牌长年风吹日晒,已经有些脱色,变得白不白红不红的。 警员指着那个空调外机,唐万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个的空调机好像年久失修,一些金属边架已经氧化并破损,有一个金属锐角还留着丝丝鲜血的痕迹,看来划伤警员的棱角就是这个了。 唐万泽带好手套,小心翼翼的在空调外机的棱角上摸了一下,手套上留下了颗颗五颜六色的东西,看来就是寸板头口中的颜料颗粒了,但是他略微检查了空调外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这真如寸板头所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唐万泽跟着寸板头走在宾馆后方的小路上,一路上他低头不语,思考着目前仍存在着的问题。夜晚的风有些大,这让唐万泽不禁紧了紧风衣,就在他低头回忆着刘平被杀案的细节时,他踩在地上的脚感到了些许的异样,他低下头,挪开了脚,好奇的看了看地上,原来他踩到了一小片被撕碎的图画。看那花花绿绿的图案,没准是什么商贩发的小广告吧,唐万泽心想。他俯身将那纸片捡起,随手搓揉着,继续沉思着。 回到房间,打发走了那个寸板头警员,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顺手将路上捡到的一角图画放进了抽屉,急匆匆洗了个澡。刚躺上床,还没来得及他多想,一阵浓浓的睡意就朝他席卷而来,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夜晚的风很喧嚣,它们呼啸着略过夜空,穿过树林,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轻响,脱落到阳台外的空调机上的几片墙粉也被晚风吹落到了地上。惨白的月光透过树林层层的遮蔽,照着树林中杂草丛生的地面。就在此刻,那不尽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透过茂密的植被,凝视着唐万泽的窗户,也凝视着在夜色中沉寂的绿茵山庄。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八章 自由后 呼啸的飞机破开阴暗的云层,机翼两侧闪烁着红绿光芒的警示灯在略为阴沉的云层中格外明显。飞机渐渐贴近地面的落航线,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缓缓地停了下来。随后,飞机的舱门打开,乘客们或拖着行李或提着背包慢慢地走出了狭窄的舱门。一个穿着黑衣戴着灰色棒球帽的年轻人跟在人群后,他眯着眼看了看久违的天空。这天于他而言竟是那样的陌生,三年了,他从未见过真正的蓝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同一只挣破牢笼的鸟儿,庆祝着终于获得的自由。年轻人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伸着懒腰,随着人群的长龙走向远处的候客厅。 候客厅里灯火通明,团聚的人们相互祝贺,拥抱,述说着重逢的喜悦。说声,笑声,哭声融成一片,异常热闹。年轻人拿出恢复了信号的手机,关上了飞行模式,他看着上面的三个未接来电,愣了一下。不多时,电话接通了,年轻人笑了,电话里那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只是略显苍老罢了。 “机场后门口的奔驰,牌号苏z-ah108。你出门就可以看到,我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去。”那声音言简意赅,一语便道出了地址。 “还是老样子啊老头。”年轻人笑了笑。“呵。”那人不削地嗤笑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年轻人顺手将手机插进裤袋,顺着人流朝着机场的出口走去。 此时正值盛夏,从机场走出的都是穿着短袖的来旅游的驴友们和归乡的游子,这让穿着黑色秋装的年轻人在人流中显得有些怪异。 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昂贵的奔驰-梅赛德斯轿车,车身上抛光后的黑漆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亮得耀眼的光芒。右侧车门外站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老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的休闲服头上戴着的棒球帽和墨镜,脚上踩着的阿迪达斯运动鞋都让他看上去愈发时尚。他斜靠着车门,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顶上,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抚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闲逸地浏览着路过的人群。 看到年轻人走出大门,老头马上抬起原先揉搓着胡子的那只手,用力在空中朝着年轻人挥舞:“这呢,老弟!” 年轻人显然看到了车旁的老头,他快步走来,向后者伸出一只手来:“好久不见。” 老头和他握了手,嘴角勾起:“也就几年罢了,你怎的就这般客气起来。”说着,他往一旁挪了一步,腾出个身位来,同时拉开了车门,示意年轻人上车。 “哈哈哈哈”,老头笑了起来,“重逢了,老弟。” “我听说你心里烦的要死,我就打算带你去散散心。我已经给你付了房钱,在那给你租套房间。这样一来,住宿的事情你便不用淘神费力了。”老头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扭头对着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人说,然后拉下手刹,踩下油门。 约莫十分钟后,轿车便上了高速,开了没多久就驶出了国道,拐入一道羊肠小路,绕过几个弯,驶入了一天延长的乡间小路,两旁的植被如风般在车窗外略过,转眼间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路上,年轻人边看着路旁的景致,边饶有兴致地和老头聊着天,无非是这几年发生的趣事,对于老头要去的目的地——绿茵山庄,年轻人也是好奇得紧。他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久没见过世面的他,眼中更是带着浓浓的好奇。 “老头,你刚才说那山庄以前有的那传说,到底是真还是假?”年轻人打开百度,搜索了绿茵山庄的名字,上面除了几张导航图以及一大批旅游指点和订房网站,压根就没有关于那传说的信息,这让年轻人不禁怀疑起来,“说的那么玄乎,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干起都市传说这行来。” 年轻人点开了一条隐藏在网页角落的信息,那是一个论坛,里面的网友大多在讨论绿茵山庄的恐怖传说。他冷笑一声,对于里面的传说嗤之以鼻,但还是好奇老头对这个传说的看法,于是便问出了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这都是附近那些村民说的,老一辈的人了,虽不像你我这样有文化,却多少知道些什么。”老头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狭窄的山路,刁紧了口中的雪茄,抽空回答了年轻人的问题。 “诶,我倒好奇,编写这则传说的人的身份到底是谁,竟闲得这样无聊。改天我倒得和他好好谈谈,让他多干些实事。”年轻人用手撑着头,他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好奇。 与此同时,在漓州市区内的一个高档小区内。 “叮铃铃……叮铃铃……”桌面上躺着的座机响了起来,苏云奇赶忙接通了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里传来了刘平大大咧咧的声音:“喂!老苏,最近爆火的网红打卡地点绿茵山庄你听说过没啊?”那家伙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兴奋。 “怎的?你请我去玩?”苏云奇放下手中捧着的书,调忾道。 “不是我请,”刘平这家伙果然吝啬起来,他在这方面从不肯花自己的钱,“但真的可以去绿茵山庄玩哦,你要不要去?简大大也和我们同行啊。” “这么看来,你是打算让老简请我们的吧,这我看来非常ok。什么时候出发?”听刘平这么一说,苏云奇便坐直了身子,对于网上传的绿茵山庄,他也抱着十足的兴趣。 “就在三天后,带好行李在车站的东门集合,谁最后一个到谁包车费啊!”对于苏云奇的入伍,刘平倒没有显得多奇怪,因为他早猜到苏云奇会同意他的提议了。他报出了见面地址,随后急匆匆的挂掉电话,如果没猜错,估计又是玩某款爆肝上分的游戏了去。没错,那家伙确实有十二个肝。 一星期后,绿茵山庄。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如玉碎般透过窗户,洒在年轻人的脸上,年轻人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似乎还没有睡醒。和以前那该死的铁床相比,这床实在是舒适,年轻人躺在上面早就不想起来了。 一星期前跟着老头的车来到绿茵山庄,那死老鬼倒也是阔绰,钱多了没处花,竟然帮他开了间豪华单人房,还一下子交了好几个月的房租。照这样看来,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自己都可以在这山庄里好好过活了,这正好也为自己找个稳定工作奠定了基础。 “唔啊,睡得真舒服,爽!”年轻人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便打算去餐厅寻觅自己的早餐。 死老鬼临走时还丢给他十万,这笔巨款足够他在着一个月内胡吃海喝的了。 就在年轻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准备走出宾馆的大门的时候,一个人却冒失地迎头撞在了他的身上,差点把重心不稳的他撞个四仰八叉。 年轻人被这一下撞的是个七荤八素,极为不满,便开口骂到:“谁啊?!没妈教的?!”随后瞪大了双眼,聚焦在把自己撞到在地的人身上。 撞倒他的人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那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他估计那三人都是朋友或者同学。 那撞着年轻人的学生赶忙向他道歉。 “下次走路注意点,走吧。”年轻人叹了口气,绕过三人。他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刚才撞了他的三个冒失鬼,便缓缓地朝着宾馆外的餐厅走去。 此时,那三人却因为这事而争吵起来,荣登罪魁祸首的刘平还不忘发挥他推锅的特长:“都怪你,走路打打闹闹,路都不看,还使劲推我!看看这下撞到人了吧!” “你这儿子莫要睁眼说瞎话!”被冤枉了的苏云奇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刘平便骂到,“真本事倒没有,推锅啥的倒是第一名。” “刘平你闹够没有?”简月白一边低着头玩手机,一边数落他。 “啊,简大大!我下次不敢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刘平尴尬地笑了笑,还吐了吐舌头,试图模仿爱因斯坦的著名表情。他随即又指了指收银台方向,支开了话题:“咱们先去把那死沉死沉的行李放了,简大大你再慢慢收拾我可好?” 简月白瞪了一脸尬笑的刘平一眼,朝着站在一旁看笑话的苏云奇招了招手,走在了前面。 “小姐?开房间吗?”收银员看着三人走到身前,脸上带着职业假笑,柔声细语地对着为首的简月白说道。 “三个人,尽量安排在一起的房间吧。”简月白递上银行卡,便低下头看着收银员取那房卡,只留下苏云奇和刘平二人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那女的真蠢!”刘平指着简月白小声逼逼,“这信息发达的年代,竟然不知道可以网上订票!” 没多久,简月白手指上架着三张金色的房卡走了回来。 “我要这张!”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她的身边一阵风划过,手里的房卡便少了一张,而不等她呵斥抢走房卡的那人,接而他手上又是一轻,另一张房卡也被苏云奇抽走。 “你们两个!说好了商量房间的事情,你们居然自个抢了房卡!”简月白将房卡放到眼前看了看,随后一扭头看向抽走房卡的两人,就在她打算生气的时候,却感觉道背后有一股寒意闪过,那感觉似乎是有人在盯着她看,而且她清楚地感觉到,那人看的正是她手中的房卡。 可当她回头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离她最近的是几位正在排队的游客,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休闲服的妇女和她身边扯着她衣角的孩子,站在她身旁的则是刚刚把卡递给她的女服务员,除此以外,她并没有发现她想象中的偷窥者。 是自己多心了吗?简月白想,她的第六感向来是准确的,或许这次果真是自己多虑了吧。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权当是自我催眠。 与此同时,年轻人正吹着口哨,显然一副快活的样子。只见他熟稔的拐过几个弯道,走进了那家颇具人气的餐厅。 餐厅很大,硕大的自助餐厅里却也是十分热闹,人声鼎沸,排队取餐的人络绎不绝。年轻人灵机一动,绕过长长的队伍,直接来到了收银台前,坐在服务台前的一个大汉一眼就看见了年轻人,于是便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张老弟啊,快来快来,我早就帮你定好座位了。我们梁主管特意嘱咐我,说要给你一个大雅间。”那大汉也不顾正在排队的人鄙夷的眼神,招呼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应付排队的客人,便领着年轻人来到一间雅间,房间里的旋转桌上早就上好了半桌酒菜。 “张老弟啊,你就在这里用餐吧。饭菜都已经给你上好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那边的小伙子说了。”大汉说着,朝门边站着的一个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服务生慌忙地点了点头。 “下次还有麻烦,我会帮你解决的。”年轻人来到餐桌旁坐下,也不客气,抓起筷子便大吃起来,边吃还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那是那是,所以我请张老弟你吃几桌好菜也绝对是应该的。”原来那大汉便是这餐厅的经理,两天前他看非法的黄色网站时,电脑不幸感染了新型勒索病毒,他也因此被窃取了一笔不菲的人民币。而眼前这个被梁主管推荐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却毫不费力地帮他追回了这笔丢失的钱,不由得让势利眼的他升起了一丝巴结之心。 酒过三巡,桌上的饭菜不过动了一部分,还有好几盘好菜压根就没有被动过,年轻人的饭量不大,吃不下更多东西,所以干脆在饭桌上玩起了手机,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那大汉聊着闲话。 就在那大汉恶狠狠地咒骂着网页里那些让人猝不及防的广告时,包厢外传来了些许稚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几个孩子。 对于这种打断自己谈话兴致的行为,那大汉很是恼火,便极不情愿地朝着站在门边的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他打开包厢门。门看了,门外站着三个孩子,定睛一看,不过是三个初中生罢了。 雅间里那大汉正要暴怒,门外三人中那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抢先发话了,他十分不满的对着站在门边的服务生嚷嚷:“我们三个是一起出来吃饭的,就算是没有位置要拼桌,好歹也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吧!” 那服务生看着眼前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心中也不免有些不耐烦,他仗着有餐厅经理在场撑腰,便指着楼梯间喊道:“爱吃不吃!不吃趁早滚蛋!” “不吃就不吃,劳资还得赶着把钱送给你们这帮孙子?!”谁料那平头男生突然簇起眉毛,拉起另外两人就朝着楼梯走去,就在这时,一声温柔的喊声却从三人背后响起:“同学们别生气了,来我这吧,我这刚好有几个空位。”坐在包厢里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头来,对着面带怒容的三人叫道。 刘平回头一看,却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你是早上被我撞到的那个哥哥!” “别想多了,我只是愁身上的钱不过,想找个分摊价格的人罢了。”年轻人对着刘平哈哈一笑,随即来了个美式幽默,他竟也不在意先前被刘平撞倒的事,招呼着三人来到包厢内。 “真香。”刘平也不见外,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进嘴,还扭头对着年轻人说道。 “呵呵,你们开心就好。”那年轻人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连头也不抬一下。 “要不是这位张先生抬举,你们几个今天都用不着在这里吃饭了!”一旁坐着的那个大汉边抠着牙齿边数落三个学生。 “张先生,还真得谢你邀我们共进午餐,否则就真像这大叔说的一样,我们怕是连午餐都吃不着了……”苏云奇朝着年轻人千恩万谢,但他随即看到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刘平,便也忍不住抓来了筷子。 简月白看着狼吞虎咽的两名同伴和不远处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大汉和服务生,她便始终不愿动那筷子。她本来就不是很饿,如果不是刘平二人强行拉着她出来找吃的,她可能早就去树林玩去了,现在加上刘平又给她闹了这样一出笑话,惹得那大汉对她如此反感,她更是吃不下一点东西。 “老简,你怎么不吃?这东西又没毒,瞧这炸鱼真香,你尝尝。”苏云奇看着独自出神的简月白,便拨动了旋转桌盘,将一碟炸得金黄的鱼块推到了简月白面前。 “我现在不饿,而且油炸食品吃多了发胖。“简月白委婉拒绝了苏云奇的好意,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她可是十二分地不习惯。 “喂,老刘,你看老简一直盯着人家张先生干嘛。”苏云奇好奇的看着发呆的简月白,小事地对着吃得满嘴流油的刘平说道。 “我知道个屁!或许她是花痴,又或者那什么张先生是个什么名人。”刘平毫不在乎的答道,他为了表现自己对这件事的满不在乎,竟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边吃边玩起手机来。 酒过三巡,苏云奇愣了一下,他似乎感到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不妥。他显然意识到以自己为首的三个来袭者一进雅间就奋不顾身地吃个不停,丝毫没有关注到“礼仪”这种东西。所以他放下筷子,故作认真地朝着那年轻人做起了自我介绍:“张先生,刚才我们实在是饿急了,忘了自我介绍,有失礼仪,还请你原谅。我叫苏云奇,女生叫简月白,那边那个,就是早上撞倒你的那个……死宅男叫做刘平。” “说谁死宅男了?”那边传来一声不满的抗议,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谁。接着,那家伙的手机里不失时机地传来一句“欧尼酱”。 “张先生,冒昧问一下贵姓?”苏云奇没有理会那声抗议,继续问道。 “张迅峰。”年轻人只顾低头玩手机,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很显然,他也没有在意为什么这个孩子会问他这个问题。 “你们几个在哪里读书?”为了表示自己在听,张迅峰及其敷衍地回了他一句。 “我们都是第三实验中学的初二学生。”苏云奇说道,“张先生,不如我就叫您’峰哥’吧,您看怎么样?” “随便。”张迅峰仍然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 苏云奇便凭着他前段时间跟刘平学来的“口才”,硬是和年轻人套起了话,最后又套来了他的职业——程序员。 “程序猿猴?我确信我没有听错!刚才有人提到了程序猿猴!”刘平那个好事者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的嘴角上还粘了几粒饭米。 张迅峰还是玩着手机,没有在意这几个孩子。 “我听说程序猿猴都很屌的!他们可以随随便便破坏人家的防火墙,篡改人家大公司的账户!”刘平叫道。 “叫什么,你说的那是黑客。”简月白暼了他一眼以示鄙夷,“犯法的。” “那他们至少也可以写代码,编一大堆程序啊,软件啊什么的!反正屌炸了!”刘平又叫道。 “那么屌?”苏云奇说,“要不我们试他一试?” “我觉得可以。这正合我意。”刘平那家伙突然把头凑得更加近了,几乎要贴到苏云奇脸上来了。在搞事情这方面,他比谁都有兴趣,“我来出计谋!” 简月白看了两人一眼,略略笑了笑,对于这个“试他一试”的馊主意,她也有那么一些兴趣。 于是那三人就真的当众议论起来,只是声音很小,在场的人都以为他们在说些孩子间无关痛痒的秘密罢了。那大汉也一直是对他们冷眼相待,所以并没有制止三人的讨论。临走前,苏云奇套来了张迅峰的微信,说是白吃白喝不够意思,要发些钱以安了那良心。 酒饱饭足,三人便离开了餐厅?刘平一路上讲个不停,可是却没人听他半句,都各自在干自己的事情:苏云奇想着心事,简月白低头看着手机和她闺蜜聊着天,大家各得所乐,倒也开心。 行到林荫道时,一直看着手机的简月白突然觉得心乱跳起来,她的第六感明确地告诉她,附近有个人在跟着他们,并且一直在窥看她。她马上就紧张起来,但她却又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惶恐告诉给两个男生,因为她害怕自己被当做猴子般嘲笑,因此她便忍住了惶恐,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看着手机。 又走了一会,简月白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形的恐惧了,她猛地回过头去,发现他们身后较远的地方有个戴着宽边帽,穿着风衣的老头正在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那老头故意用一张报纸遮住面部,只露出一只猥琐的鼠眼看着三人。 简月白发现真的有人在跟踪,当下就慌了,大喊道:“有窥窃狂跟踪我们!”这一声吓得苏云奇停住了脚步,刘平也停止了大谈。两个男生慌忙回过头去,几乎同时发现那个贼眉鼠眼的老头。 就在这时,一个人快步从远处走来,他似乎是听到了简月白的声音,因为他径直冲着那个老头走来。老头听到有人快步向他走来,吓得赶忙转过身想逃跑。谁料那走来的年轻人只一个箭步就闪到了猥琐老头的面前,一伸手便拽住了正要逃跑的他,同时年轻人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那老头的鼻子,大声呵斥他。老头见木已成舟,便变了脸色和年轻人对骂起来,还企图动手打那年轻人。 年轻人气上心头,用力把老头一推,老头见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便识趣地跑开了。 这时三个人才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缓过神来,苏云奇定睛一看,惊叫到:“那不是张先生吗!” 后来张迅峰说,那日他吃完饭后便和餐厅经理分了手,随即离开了餐厅。他寻思着自己正也闲着没事,便决定到林荫道上散散步,顺便到草地旁的健身器材群去锻炼锻炼身体。结果他刚走了一会,就听到简月白的惊叫,接而又看到那个猥琐的老头正在窥看着三人,张迅峰大呼不妙,唯恐三个孩子受到伤害,便快步上前打算赶开那老头,由此便出现了刚才那有惊无险的一幕。 当日傍晚。 “峰哥,来我们这玩吧?”张迅峰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刚点开屏幕,就看到早上那个孩子给他发了这条消息。 张迅峰会心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自己就因为用那经理的钱请那三人吃了一餐,就赢得了他们那么强烈的喜爱,这样看来自己的那番希望就此便有了着落。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啊。张迅峰想。 过不多久,有人敲响了苏云奇的房门,苏云奇开了门,张迅峰就站在门边。 “有什么事?”张迅峰笑着说道。 “哎呀,我哪能有什么事麻烦峰哥你!”苏云奇一挥手,表示不干自己的事,随即指向了身后那个坐在电脑前的死宅男刘平,“就是那个家伙,他说要玩一款日本游戏,结果一进服发现别人全是通天套装和屠龙宝刀,只有他光着个大屁股东逛西逛。” 他顿了顿,看了看身后的刘平,那家伙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把计划进行到底,“峰哥,你是搞信息工程的,在这方面绝对颇有建树,简月白还说你的名字曾经出现在权威it杂志上呢!所以刘平这家伙就喊我请你来帮他搞些外挂刷些点券什么的。” “这……我怎么会这种东西?”张迅峰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刚想拒绝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犹豫了起来。 “哎呀,说你峰哥会你就是会的,谦虚什么!”苏云奇二话不说,就闪到了张迅峰背后,连推带拽的把他弄到了电脑前,刘平见状马上起身给他让出个位置来。 “我只是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张迅峰刚想说话,却马上被刘平给打断了:“试一试试一试!就试一下!” “请峰哥搞的外挂,无论怎么样,总比去网上下的好!”刘平怕张迅峰不肯干,忙又补充道。 “好吧好吧,你们两个真的是……” 眼见推脱不过,张迅峰想到一个人待着也正无聊,便也从了命,开始从官网下起反汇编编译器来。 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张迅峰轻敲了下“control”键,把那文件保存下来,移到了一个文件夹里。 “就是这里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张迅峰边起身边补充道,“如果用不了也别怪我。”他随即离开了房间,老远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都说我不会这种东西了……” 苏云奇没有理会张迅峰,只顾着和刘平点开那文件夹,只见那文件夹里只有几个.exe可执行文件,分别是“金币”“点券”“银币”“外挂合集”“封号解决方案”等等。 刘平马上运行了那个名为“点券”的文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任务窗口,窗口内部全黑,只简洁地写了一行提示语:“请输入需要的点券数量:”和一行:“请输入服务器:”。刘平两眼放光,苏云奇就知道这贪婪鬼准备输入一个天文数字了,果不其然,他输了个“2x10??”。 “一下子就输那么大,待会服务器就被你卡爆!”苏云奇提醒他。 “我管他,试一下!”刘平很激动地按了一下“control”键,那个任务窗口瞬间消失,电脑略微卡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刘平赶忙点开了那个游戏,登入常玩的服务器。 令两人大为震惊的是,刘平的游戏账户上点券数量清晰地显示着2……0这个数字,他用颤抖的手数了那零的个数,发现中间真的是整整64个零! “真的……好神……”刘平的声音颤抖了,他的语气中充盈着激动和震惊。 接着两人又试了那个文件夹中其他所有的可执行文件,发现竟然每一个都有用,且每一个都非常有效,而这个知名游戏公司的所有防火墙都形同虚设,没有能任何一道能拦住任何一个文件! 苏云奇赶忙给简月白拨通了电话,汇报了计划的结果:“老简,你说对了!这个张迅峰真的是神人!” 即使隔着电话,苏云奇也能明显地感受到,电话那一头的简月白也是和他同样的震惊。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九章 一天 “叮铃铃……叮铃铃……” 如同往常一样,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银色闹钟不厌其烦的响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苏云奇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拍打着,试图关掉那该死的闹钟。 “梆当!”那闹钟被他狠狠的拍在了地上,滚了几圈便停了下来,同时停下的还有那恼人的铃声。 “该死的刘平!又尼玛把我的闹钟调前了!”苏云奇躺在床上大叫道,“天天六点不到就响,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说着,他猛的转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仍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了,白色的10:45在黑色锁屏壁纸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闹钟没有早响,刘平也没有搞他往常的那套恶作剧,只不过是苏云奇睡过头罢了。 苏云奇把被子从身上掀开,室内的空调吹了一晚的冷风,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看见了地上静静躺卧着的银白色闹钟,这才想起刘平遇害已有几天了,以后再想被他的闹钟恶作剧戏弄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苏云奇的心中似乎若有所失,虽说他们两人之间常有别扭,但仍旧是好哥们,至少苏云奇是这样想的。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刘平的闹钟恶作剧,和那家伙常在三更半夜打来的电话。 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苏云奇也只能学会接受。他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却也只得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 按照以往的惯例,刘平这个时候早就在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大喊开门了,但此刻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有时钟的指针发出“滴答”的声音,时间在分秒流逝罢了。 “唐队,”唐万泽的房门被猛的推开了,阿斌和一个警员站在门外,前者不住地喘着气,显然出他的匆忙。 “我刚才查到刘平那小孩此前经常向侍者打表反馈说山庄配给他的牛奶是错的。”阿斌接着说,“说什么他要的是甜牛奶,但山庄配给他的是纯牛奶。” “那小孩就好那口,专吃甜的。”门外站着的那个警察说道,“他在餐厅吃的东西,不是香辣就是甜的。” “……”唐万泽没有说话。他端坐在写字台前,左手支撑着头,右手熟练地转着一支黑色的圆珠笔。 “唐队,我知道你前天了解到那个配奶的主管有问题……”见侦探没有反应,阿斌马上补充道。 “我知道。”唐万泽保持着他原来的姿势,右手中旋转着的逼似乎慢了一些,“我早就知道这配奶主管和案子之间有某种联系,你所说的换奶,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小罗,你出去吧。”阿斌转过头去,示意身后的那名警员离开,而后他缓步走进房间,坐在了唐万泽身后的一铺床上。 “阿斌啊,我前天曾了解到配奶处的人对于配奶主管的看法。”唐万泽背对着阿斌作在桌前,他手中的黑色圆珠笔仍然在飞速地旋转着,“他们普遍认为这个配奶主管为人善良,勤劳,但是有着‘读书人的通病’也就是体弱多病,感觉发烧什么的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很多人都说那主管前不久曾因病请假了,但是有一个搞包装的老头却说,那配奶主管前几天没有请假,还说他进了什么健身馆,连喷嚏都不打了。”他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略微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阿斌。 “……” “我看过老叶的报告了。”唐万泽又说道,“老叶在报告中提到小孩的胃里有残留的致幻物质,这种物质是由目前尚未知晓的草本植物提炼而成的,医学书籍中都没有记载。加之你刚才说小孩反馈牛奶配错,如此一来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什么……”阿斌刚想问出口,却马上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唐万泽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你说的那种可能,莫不是……” “正是。”唐万泽转过身来,正视着阿斌。 “有人在主管因病请假期间冒充了他,借那小孩要求换奶的机会,将事先加入了致幻物质的奶替换了原来的奶。”阿斌说,“或者说那个人冒充的是配奶工?” “我更倾向于前者,这就是我想的。但如此一来,案件就变得复杂了。是谁冒充了他?又是怎么冒充的?”唐万泽的手揉搓着留着些许胡茬的下巴,言语意味深长,“期待我们能尽早获得答案。” 阿斌笑了,作为导师,唐万泽一直都是这样引导他的,先提出线索,而后要求他给出结论。他在他麾下到底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怎么,”简月白弯下腰,把头探到苏云奇的面前,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自然垂下,尽显可爱,“自从刘平被害了之后,你都是一蹶不振的。” “我都说了,你是不能理解我和他的关系的。”苏云奇没有看她,依然自顾自地走着。 “对了,峰哥刚才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到他房间去玩呢。”简月白见碰了一鼻子灰,忙又说道。 “没空,不想去。”苏云奇仍是冷冷的拒绝了她。 “这……”简月白快步赶上他,“我知道他是你的好兄弟,但……” 她的话音刚落,苏云奇突然就停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而后他转过身来,看着简月白,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好兄弟不好兄弟的问题。假设那天死的不是刘平而是刘雨涵,你会怎样,是不是仍然一蹦一跳地到处乱窜?” 她没有回答苏云奇的质问,因为刘雨涵在她心中的确占据了一块不小的位置,她不希望她的闺蜜受到任何伤害。 “简月白,我一直希望你能学会换位思考。”苏云奇接着说,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记得体育课的时候胡海文跑步摔跤受伤了,别人都在帮助他,只有你和你闺蜜在一旁看他的笑话。我非常看不惯你常常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这一点你必须要学会。” 很显然,苏云奇是有些生气了,简月白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她愣住了,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 “虽然我非常清楚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接触刘平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感。”苏云奇说道,“但是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问题。” 简月白依然楞在原地,双手紧握垂放于腿前,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走吧,去餐厅。”苏云奇转过头走了,只留下简月白站在原地。 “经理,小谭来了。” 山庄经理办公室外响起了侍者的声音。 “进来。” “吱呀——”门被打开了,侍者侧着身,将一个年轻人请进了办公室。 来者约莫二十三四左右,上着白色汗衫,下穿灰蓝色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杂牌运动鞋,强健的肌肉紧贴着浸满汗水的汗衫,显示出他无尽的力量。小平头发型和头上扎着的汗巾,粗眉下一双小眼睛,展露出一种农村年轻人的朴实。 “唐警官,这就是我们近期的合同制工人小谭,他负责配奶工作,每个客房的晚间牛奶都是由他配送的。”山庄经理指着那个刚进来的年轻人说。 “那么案发当晚的牛奶也是由他配送的?”唐万泽翘着二郎腿,将屁股下的旋转椅调转九十度,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对哩,就像你说的那样。”山庄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从中取出一根,点燃后塞进了嘴里。 “小谭啊,你过来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你。”唐万泽向年轻人挥挥手,招呼他过来。那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地靠了过来。 “大前天你配奶的时候,有没有出现有人要换奶的情况?”唐万泽问道。 “额……俺记得是有的,那,那有几个人的奶配错了,但都是搞验货的那帮子事先查好了,但,但是……”年轻人似乎有些激动和紧张,不住地挠着他的后脑勺。 “但是什么?”唐万泽摸了摸下巴,他知道他想要了解的东西显然就在这接下来的那句话里。 “但那主管找到了俺,说有一个人经常反馈说他房间的奶被送错了,说什么他要甜牛奶却老被俺们送成纯牛奶,”那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瓶甜牛奶塞到俺包里,说这会儿他亲自选奶,一定不会再送错。” “是这样吗?”唐万泽问他。 “是,是,就是这样,俺记得清楚哩!”年轻人似乎害怕眼前的这个警察不相信他。 唐万泽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去看向一旁正在做记录的阿斌,略微点了点头。阿斌露出了一丝冷笑,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好了,小谭,谢谢你了。”唐万泽调转了椅子,转向了经理的办公桌,“我们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如果您不介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得咧,”经理从口中取出那支香烟,朝两名警察摆摆手意为“再见”。 “午餐你想吃什么?”简月白坐在了苏云奇旁边的座位上,理了理挡住她眼睛的头发。 “随便吧,有什么就吃什么。”苏云奇说道,但随后他马上意识到这话好像不是那么的准确,便改口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用不着多搞一份。” “恩。”简月白站起身来,离开了她的座位,向着取餐区走去。 苏云奇从裤袋里拿出他的手机,不自觉地按开屏幕打开了热点,他刚想转头叫刘平连接他的热点然后上号,却猛的想起刘平早已不在了。和刘平一起的两年里,每次他们聚餐玩耍时刘平都会要求他打开他的热点,不知不觉便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他知道,要养成一种习惯很简单,但要改变一种习惯,很难。 临近中秋,山庄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以前较为空旷的餐厅现在也已人满为患,各个桌位也无一不是座无虚席。在座的人不是一起聚餐游玩的朋友,就是一起旅游的家人,再或外出度假的情侣,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或说或唱,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的确,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刘平没什么,别人的生活照样过,地球和太阳照样转。 但是对于他而言,刘平的死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想什么呢?”简月白端着盘子出现在他的身后,盘子里盛满了丰盛而色彩斑斓的佳肴,“快吃吧,不然菜可要凉了哦。” “没什么。”苏云奇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默默地关上了那个寂寞的热点。 “唐队,这就是我的想法了,通过查看监控,可以从中截取当晚配奶主管的脸部特征,传回总部后再通过面部识别,访问居民信息数据库就可以大致确定嫌犯的身份。”阿斌指着面前的监控室说。 唐万泽笑了笑,阿斌的悟性很高,这几年来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阿伯,给调取一下大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地点是资源发配部周围。”阿斌一进门就对着那角落里坐着的大胡子喊道,“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开四倍快进。” 大胡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依旧懒散地双脚蹬墙,任由那带有滑轮的旋转椅滑到最近的控制台前,他吃力地肥大的手臂,扭动那粗壮的手指敲击着控制台上闪着红绿灯光的按钮。 “那个,开一下生物自动识别。”阿斌补充说。 那大胡子又哼了一声,略微停顿了几秒,而后举起手“嗒”地按下了一个按钮,一个指示灯随即亮起了绿光。 “谢谢。”阿斌朝那正在滑回墙角的大胡子点点头,便招呼唐万泽进来。 监控上显示的画面一直没有什么问题,直到时间来到“7:46”的时候,生物自动识别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了红光,这时,唐万泽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背着大包袱的人飞快地跑出资源配发部的大门,跨上了门边停放着的一辆电动自行车。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山庄管理制服的男人从大门里跑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男人加速追上那个正要骑车的配奶工,气喘吁吁地和他说着什么,最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工人,这才转身离开。 “就是他了,那个‘配奶主管’。”阿斌指着屏幕里的那个男人说道。 “截取这段画面,传回给总部数据分析部门。”唐万泽说,“告诉他们加快分析进度,我们马上就要用到这个结果。” “我马上拿这段视频给小罗他们,”阿斌拿起u盘,走出了监控室,门外又响起了他的声音,“我相信今晚他们一定会传文件回市区的,我让他们顺便把这玩意儿传回去。” 唐万泽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转过身来,面朝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大胡子男人。他冷笑了一下,慢慢地说:“前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找你谈谈,但今天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在山庄发生的第一起案件中的女生和除死者外的第三人,都没有出现在监控中?” 大胡子愣了一下,脸上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立马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但我知道,你所说的那个案子没有所谓的第三人。” 看着苏云奇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菜,简月白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刘平遇害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简月白真害怕他因此憋出病来。饭后,两人一起走在林间小道上,谁也不一句说话,彼此间沉默着。 “我真的很希望你好好和我说句话。”简月白小声地说。 苏云奇缓缓抬起头看着简月白,随后又将目光移回自己的前方,没有说话。而后,他听到简月白在他身后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 “‘让我一个人静静’是吗?你想说这句话是吗?”简约白感到一股强烈的委屈从心中翻涌出来,她尖锐地质问着苏云奇,“刘平的事我们谁都很伤心,但是你可不可以正眼看一下前方的生活?甚至只是跟我好好地说一句话都可以啊!你这样生闷气有什么用,难道你这样刘平他就可以回来了吗?” 苏云奇放缓了步子,算是对简约白所说的话的回应,但他依然不抬头地往前走着。 “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简月白的声音愈来愈大,几乎已经是大喊着和苏云奇说话了,“如果出事的是你,你觉得刘平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吗?你看的侦探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句话吗?‘逝世的人留给还活着的人的唯一物品就是希望’!”简约白气恼地说着,她感到那股委屈的情绪似乎要从眼眶中涌出,她尽力想克制住,却已经哭出来了,苏云奇这样,实在是让她太难受了。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慢慢地滑过她的脸颊,暖暖的,痒痒的,流进嘴里,咸咸的。 良久,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苏云奇的轮廓渐渐变大,渐渐清晰起来。 “起来吧。”苏云奇弯下腰,把蹲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擦去留下的泪水。 “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苏云奇抚摸着她的脸,简月白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 “今晚吃什么?” 这是刘平死后苏云奇第一次这样问她。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反应他内心真实的情况。”唐万泽掏出一包烟,点燃了其中一根,他抬头盯着大胡子的脸,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现在解释清楚还来得及。”他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值班期间能看见的就这些,还是说你认为我一个看监控的粗人有能力黑入这么庞大的安保系统?”大胡子待在角落里,神色淡然:“警官,我十分希望早点破案,我也愿意配合调查,但我希望你们别污蔑我。” “污蔑?”唐万泽眉头一挑,一屁股坐在大胡子正对面的椅子上,一对如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大胡子的眼:“我非常希望你能意识到你正在做什么,但很显然,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聪明。” “证据确凿,第三人确实存在,而女孩也是因他而死的。“唐万泽接着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更在乎的是,为什么在整个案发过程中,只有男人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中,而女孩和第三人都没有出现。” “我在现场进行过了实地考察,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三号楼后的树林都必须进过一段监控覆盖范围,只要进入这个范围,那么我就一定能从这里看到他。“唐万泽吐出一口白烟,“但是现在他们都没有出现过,而只有你接触过监控,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十分合理的分析,警官,但我还是想问,当时有目击者看见过这一幕吗?如果没有,这不过是你的一己说辞罢了,如果你再如此咄咄逼人,可就不要怪我走法律程序了。”大胡子听完唐万泽的话,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动过监控——更没有做过什么所谓的修改。这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唐万泽看向监控室里分散坐着的其他几个人,那些人都略微点头以示肯定。昏暗的灯光下,他们若隐若现。 唐万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坐在那椅子上,抽着那根烟,翘起来二郎腿。 片刻,一个警员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一进门便叫道,“唐队,头儿和叶哥他们来了,你快去看看!” 唐万泽一惊,他本来想尽快处理完这起案件,但从未想到,如今这该死的案子竟然惊动了陆局。看来市政府里的人早就重视起这个案子了,如此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想到这里,他忽而又意识到自己手中并未掌握到有关面前那个男人参与案件的有效证据,再像刚才那样逼问绝对不是什么良策,也肯定得不出什么线索,若那男人的确是从犯,甚至会有打草惊蛇的危险。于是他马上起身,踢开了挡路的凳子,随着警员出了房间。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大胡子男人,此刻仿佛露出了一丝微笑。 晚餐后,苏云奇走出餐厅,简月白紧随其后。两人路过山庄正门的喷泉广场时,看到大门外停着几辆警车,都开着车前灯,看那车门两边覆盖着的尘灰,大约是刚刚来到的样子。警车旁围着数十个凑热闹的闲人,几个警员手忙脚乱地拦住正在拼命往前挤的人群。苏云奇对这景象突然就好奇起来了,便停了脚步,转身朝那大门的方向走去。挤进了人群,苏云奇方才勉强看清了那里的景象。为首的警车旁站着一个年轻的警员,正指手画脚地比划着什么,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稍老些的警员,双手环抱胸前,正听着那年轻人的说词。 过了一会,苏云奇看到那个老警员摆了摆手,随即转身走向身后的警车,年轻的警员赶忙伸手想拉住他却没有成功。老警员拉开了警车右侧的前后车门,接而站到车旁,给将要下车的人腾出个位置来。 将要下车的是谁?苏云奇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往前挤了一段距离,直到执勤的警员拦住他为止。 一个中年男人首先弯着腰从警车的副驾驶室里出来。中年人身着一件黑色风衣,右胸的衣袋前挂着数枚各式各样的勋章,都在夕阳下闪耀着嚣张的光芒。他穿着一条灰黑色西裤,蹬着黑色皮鞋,俨然一副领导的模样。看着男人的样子,苏云奇心里很是不削,便暗自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勋章哥”。“勋章哥”留着短发,过量的摩丝把头发向后拢去,露出那光亮的额头来。额头下的眉毛浓而密,正好映衬了他小而犀利的眼睛,虽隔了十米之远,苏云奇却仍能感受到那人如锋芒般犀利的目光。“勋章哥”的鼻梁高挺,就像电影里的外国人,鼻下浓密的胡须,宽大的嘴唇和脸上宛如刀刻般的皱纹,显尽了他的威严。 接着一双修长的腿从汽车后座上伸下来,那腿上穿着的时髦运动裤和脚上穿的耐克篮球鞋已让苏云奇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叶哥!”苏云奇突然兴奋起来,一旁执勤的警员马上示意他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标准警服,叼着根香烟的老头最后从汽车后座上下来,苏云奇注意到那人的一只手里还不停地玩弄着两个小小的平衡球。 与此同时,唐万泽在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山庄大门,正在执勤的警员马上隔开了周围的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小唐。”“勋章哥”笑了笑,向唐万泽伸出一只手。 “晚,陆局。还有老叶。”唐万泽和“勋章哥”握了手,随即问道,“市政府那帮人现在关注这案子吗?” “这不废话!”“勋章哥”一甩手,说道,“那帮吃官饭的自从上一起案子发生后就一直关注这边了,昨天市委那个肥仔郑伟生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我们封锁好信息万不可让搞传媒的蠢货给报导了。” “为什么?” “勋章哥”竖起两个手指:“很简单,两个原因。一来毁了这山庄的形象,亏了市局在旅游业的收入;二来这案子玄乎得很,传出去说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确实没错。这山庄的旅游业倒也让政府从中收益颇丰,若是山庄经营受了影响,财政局也要亏空不少。”唐万泽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烟来,“来一根?” 那“勋章哥”摆摆手,推回了唐万泽手中的烟:“走了小唐,这儿人多,我们到里边说去。”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那个正在和一个警员唠着嗑玩着平衡球的老警察叫道,“雷佬!跟上点。” 过了一会,“勋章哥”眼见四处无人,便放慢脚步,低下头对着唐万泽小声说道,“小唐,雷佬对你提交的报告很是怀疑,他说你讲的太过玄乎,虚构事实,还声称要报给上头。” 唐万泽一惊:“雷佬怎么会这样?!”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第十章 躲在室内的人 “现在我所可以掌握到的所有证据和现阶段仍存在的疑点,我都已将其在这张报告单上呈现。我将把这张报告的复印件发给各位,如有问题可以提出。”唐方泽说着,打手势示意一个警员分发文件。警员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会议桌,将杯中抱着的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人。 参与会议的人各自领了一份报告,陆秋山接过警员手中的报告,略微电头表示谢意。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被翻折以及水性笔在纸上划动的细微声。唐万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白板前,抓起一旁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胡乱喝上两口。他的心里如今就像乱麻一般,心绪是越理越乱,他真恨郑伟生那个老不死的竟给陆局打了电话,这下好了,陆局这一掺和,事情就给他搅大了。他又想到前些年,凡是有陆局参与的案子基本上都上了新闻,那些搞传媒的一天说哪个案子是陆局搞搅和的,就都像吃了天鹅屁似的,扛着个摄像机就赶过去了。唐万泽低下头看着手机中的报告,只见那“疑点与现有问题”一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而自己手中的证据,却又少得不能再少,这样一来这起案子几乎是毫无可能在近期结案的。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媒体或政府干涉,而自己又拿不出成果的话,迟早就得被雷理锅那帮老头挤下台的。 “小唐,你提到的有关本身的所有进展和故事可能有存在进展方向,基本是基于死者在案发前置于冰箱中的一瓶空牛奶,而目前你正在进行的有关调查正是基于这瓶牛奶?”雷理锡放下手中的报告,按下了圆珠笔的按钮,示意唐万泽,他已开始提问。雷理锅的粗嗓门,一下子就把唐万泽的思绪打断了。 “正是。依据前人的经验,以及我在过去的经验,将一个健康人吓死是一种极其困难的谋杀方式。”唐万泽合拢双手,食指交叉,又将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根据犯罪心理学中提到的原理,死者在生前是见到了让其惶恐,或是死也不想见到——” “我知道,”雷理锡又敲了两下手中的笔,打断了唐万泽的话!“现在不需要科普这些原理。”他顿了顿又看了看四周与全者的反应,又接着说道,“这一点我比你更加清楚。” “听我说完。”唐万则见到老头言毕,又接上了自己原先的话题,“根据原理,那么就需要有一个死者生前让他害怕的对象,例如催债人,或是一个仇人之类的。没有动几折,没有犯罪使者刘平生前广结善缘,未曾交恶,且我得到的调查报告显示,其生前几乎没有一个仇人,因此能将使者吓死的基本排除人为可能,而通过推论所有问题集中在了牛奶上。” “小唐啊,”雷理锡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目前所进行的有关调查就仅是为了证明是那奶瓶化成了牛鬼蛇神?” “雷佬。”一旁作者的叶华磊伸出右手,做出一个“停”的手势,制止雷理锅再说下去,“我对牛奶的剩余物进行了深度分析,得出的结果证明牛奶的沉淀物中含有制幻物质。同样我对死者遗体进行了解剖和分析后,在其胃部,十二指肠,小肠,血液中均发现了或多或少的该种物质,目前还未确定其神经分支及中枢神经等部是否含有该物质,鉴于报告与分析结果,我已提交至化学分析部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我觉得,你们对于这种物质的来源处和化学成分应该有所了解吧?”雷理锡问道。 “目前我只分析出该种药品中含有安非拉酮、聚乙二醇、大量有机物和其他一些为分析的元素。其中前两者在药品中占比约在十万分之五到十分之六之间,基本不足以显药效。其他元素的具体信息仍需等得化学分析的结果。”叶华磊答道。u “安非拉酮、聚乙二醇,”化验部的一名则案研究者不紧不慢的说道,“都是常见的药品,前者常用与治疗重度抑郁症,后者在医学上也常见。一般情况下,过度服用此品种药物的确会对安全造成不同程度的制幻和腹泻。但鉴于不到十万分之六的含量,所以认为不会发生过多用处。”言毕,雷理锡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我都已安排来自首都医科大学的资源,医学研究团队和化学研究组参与者,有关牛奶中残余沉淀物中所含物质的分析工作有望近期得到结果,我都在这方面也将尽全力配合工作。”一名女研究员理了理手中的文件。 “所以小唐,你不应执着于那瓶牛奶。”雷理锡冷笑一下,左手在桌下玩起了那两个银色的手衡球。 “一切不同常理知识都值得被重视。”唐万泽说道,他的音调明显抬高了。 “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所识所用的,不过是在外国的大学里弄的那点儿东西。”雷理锡也抬高了,音调,也显得自己更加有理,“但是时代是会变的,纸上谈兵——” “呆板的是你,雷佬。”唐万泽打断了雷理锡的话,“你在2017年的案子里仍然沿用你在2000年时破案的惯常套路!” “你——”雷理锡被戳中了痛点,恼羞成怒,气得面红耳赤。在2000年时,监控和天网刚进入中国市场,大域市中都已安装天网,在当时的社会里雷理锡断案,可谓是神乎其神,他也因而混得风生水起,因为在当年天网人不普及的情况下,只要能看得懂监控录像,案子也就破了一半了。 “雷佬,现在是会议时间,注意你的言行。”一旁端作者的陆秋山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并随即给发文件的警员使了个眼色,后者慌忙点头,在茶几上端起茶壶为坐上的与全者分别上了一杯热茶。 “总结一下,当前存在的问题。”陆秋山敲了敲桌子,示意与全者安静下来。 “第一点,放回冰箱的牛奶和其中所剩余的沉淀物。第二点,死者生前曾接到一个自称其朋友的电话电话向其报告并不存在的漏小问题。第3:00是那位见入室行凶迹,且事发的卫生间内仍未发现外人进入痕迹。”唐万泽说,“总的来说,就集中在这几个问题上。” “目前你们主要将矛头指向了致幻物质,这是因为你们认为死者在社会生活中不存在仇人或可令其感到恐惧到如此程度。在这一点上,我认同你们的看法,并且我也支持你们这样调查下去。”陆秋山说道,“但是基于目前还需等待分析结果,并且市局配奶主管的冒充者进行的调查也未得到结果,我提议同时从本案的另一个角度进行另一种情况的调查。” “说,这个案子有第二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阿赋端起桌上的热茶,握在手里,室内的空调吹着的冷风早已令他冷出了些鸡皮疙瘩。他喝了一口茶,暖暖手,又说道,“我在没见过那么玄乎的案子了。” “对死者的信息调查表明,他生前性格一直比较胆小,所以相比起常人,想要将其吓死是较为容易些的。”陆秋山接着分析道,“或许不需要仇人或杀手,而只需要一个人什么的突然从他背后出现即可。”他顿了顿,示意端茶的警员给他添上些茶!“换位思考一下房门已经关上,窗子也已关好,房间又位于三楼,看似天衣无缝,安全系数极高,但自己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外来者,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会被吓上一跳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加之死者胆小的性格,那么最终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解释的。”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入室痕迹。”唐万泽说道,“不仅是现场,房间里也没有。” “你方才提到房门已关闭,窗户也已关闭,且经过现场调查后证实ktv空的小床和房间墙壁都不可过人,那么这个人是如何进入房间的?”阿赋问道。 陆秋山伸出手拢了花白的头发,又推开桌上的文件:“在这里,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这个人是趁着死者不在房内时进入的,如果这个人正好又冒充了配奶主管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可以不用房卡进入房间了——因为他有房卡。” “在案发时间内,三楼c区的楼道和走廊内,并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人员进入死者房间。”阿赋说,“其实不只是案发时间,而是那一整天。据我所知,一个人如果一直不动的在房间里呆上几天,那他绝对得饿昏过去。” “发当天周遭几天的监控我都看过了,除死者朋友外无任何人员进入死者房间,当然,其朋友总会于进入房间不久后从正门离开。”老何说道。 “这就是问题!”唐万泽猛地撞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各自“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 “在前些日子单乐死亡案中,我已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在该案中存在除死者之外的第二人与第三人,同时对案件的大体流程也进行了基本的还原。最终找到了第二个人遗体与众多证据足以证明我的推论具有可信度。 但是在调查监控的过程中,我并未发现监控中有对第二人与第三人的记录,同样在本案中除死者及其朋友外,也均未任何可疑人员出现在监控中,如果只是本案我无法得出什么结论,但综合单乐死亡案我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山庄安全主管及其手下工作者均有篡改监控的嫌疑。!” “改监控?”一位中年警员看上去很是惊讶,“你怕是不知道监控有多难修改!” “不排除任何可能。”路求生食指交叉,双手握拳撑住下巴。雷理锡左右玩着两个平衡球,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 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监控录像都是被篡改了的。要知道修改监控时所要插入的录像需要一点不差的吻合当时的天气、环境等情况,同时亦需要极强的电脑技术。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可以修改监控的技术,又何必屈才地在这个山庄里当个安全主管而不去跨国信息技术公司任职? “山庄安全不掺合案件的可能不可排除,但现在以我们掌握的证据人不能对安全部中任何对监控有过接触的人实施抓捕,而我们目前甚至不知道具体是安全部中的谁。”陆秋山说。 “若本案结束后能得到更多证据,或许就能推动案件发展。”老何说道。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如有后续问题我会通知各位参会,各位的房间山庄已经提供,散会后可到各自的房间入住。”陆秋山将桌上杂乱的文件理成一叠,整齐地摆在了桌角,而后挥挥手道,“散会。” 所有参与者都理好各自的文件,并装进了牛皮文件夹,各自推好了椅子离场。陆秋山拉住了唐万泽的椅子,叫道:“小唐,你留下,待会和我到现场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阳光穿过薄而白的窗帘照在刘平的房间内,刘平的遗物仍静静的放在原处静待着积灰一,切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我是那个人,我或许会躺在这些地方。一般来说,这些地方容易躲藏且不易被发现。”陆秋山点了一根“大中华”牌香烟,用两根手指夹着,指向了ktv室,床底,床头柜和衣柜。 “从前我就检查过衣柜,当时我曾怀疑空气中含有致幻物质,所以以为能散发毒气的固体物质会以樟脑丸的形式存在放在衣柜里。”唐万泽伸出右手靠在一旁的衣柜上。 “不妥。”陆秋山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白色的医用手套,又从衣袋中取出一把银框放大镜来,“我来检查一下。”他把烟叼,在嘴里扶着床沿慢慢蹲在衣柜前衣柜里漆黑一片一旁的警员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的手电筒递给陆秋山。 那局长蹲在衣柜前,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着放大镜,观察着衣柜里的每一个角落,唐万泽靠在衣柜上看着他的检查。陆秋山按了手电筒上的调节按钮,电筒的灯光闪了一下,随即射出一片圆形的紫蓝色灯光照在柜壁上,他用右手撑着柜底,将上半身探进衣柜里。紫蓝色的灯光照在白色的柜壁上,照亮一切隐藏的秘密。 “有什么吗?”唐万泽搓着手。 陆秋山摇了摇头,随即从衣柜里爬了出来:“衣柜里没有躲人——很明显,他知道这里不适合躲人,因为如果房主人要取衣服什么的,他都会被发现。”他把烟夹在手上,口中吐出一股烟雾。言毕,他把烟放回嘴里叼着,又走向了床头柜。 蓝紫色的灯光从电筒中射出,被照亮的柜壁上空无一物,很明显,刘平从未打开过这个柜子,如果凶手曾躲在这里,那么他一定戴着手套。 陆秋山单膝跪下,将身子挪向离柜子更近的地方。同时,用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中拿出那只金边放大镜。他将放大镜正对着蓝光照亮的地方,而后俯身将眼睛靠近放大镜,以便更清晰地看到镜中呈现的图像。灯光移动着,但所照亮的地方仍是雪白一片,没有任何痕迹。 唐万泽用手轻轻抚平了床单上的皱折,侧身坐在床上,弯下腰把手臂撑在腿上。灯先继续移动着,从柜壁上移到了柜底上——一块极其微小的污渍。在蓝紫色的晕影中一闪即逝。陆秋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旧节,蓝紫色的光随即又照向了那小块污渍。他稍稍低下头,让眼睛更加靠近手中的放大镜。 “看吧,”他看上去并没有一丝兴奋,似乎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让我仔细瞧瞧这个污渍。” 唐万泽用手撑着床,把身子挪到陆秋山背后,俯下身去观察那个明晃晃的光影。 “啧,像个半月形的污渍。”局长说到。“是鞋印,”唐万泽说道,“有人蹲过这里边。”陆秋山曲了胳膊把手伸向头后,附近的警员当即会意地把一根消毒棉签塞到他手中。陆秋山拿过棉签,在中捻了捻,而后捏着它在半月形的污渍一角轻轻抹了一下,霎时,一小丝棕黄色的痕迹在白色的棉花上显现出来,一丝笑容逐渐浮现在他苍老的脸上。随后那金边放大镜被移到了棉花上。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唐万泽俯下身来,注视着那被放大的事物。 陆秋山点头道:”嗯,我活了五十几年了,对漓州这个小地方也是比较熟悉了。这么多年来,我走遍了漓州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我都能分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胸前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勋章上,闪耀出刺眼的金光。 “你细看这些尘土,它们虽然微小,但也会说话。正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首先,这沙并不是纯沙,细细观察还会发现有些许砾石混杂其间,且砾石与沙子的数量比大致是1:3,也就是说,产生这沙的地方富含砾石,而你知道,根据漓州市的地理位置,只有其西郊,尤其是西南郊盛产这种石头。接着,这些沙子大都呈棕黄色,说明产生它们的地方长期受潮,气候一般湿润,且地下水应该比较丰富。其次,这些沙土排列紧密,并不疏松,应该不是一般水泥地上沾覆的灰尘,那么这些沙土应该来源于真正的泥地上。那么有这么个地方,土地富含砾石,气候湿润,地下水丰富,沙子细小,排列紧密,这样的地方会是哪里?”唐万泽轻动眼睛,目光看到了窗外山坡上的假山石上一一那是一块形状奇特的砾石。现在,他对于陆秋山所说的地方已有了大致的猜测。.“我没在逗你,这一切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信息:这个人曾在山庄及其周边活动—一更有可能是后者。但现在这小孩死了,他很可能已经跑了,但也可能没有。”陆秋山说,“而且我知道你发现这两起案子无不诡异至及,如果传出去定会引发公众方面不必要的恐慌,这对社会治安是极其不利的。”唐万泽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你也这么想?”“嗯。今晚通知市局,从明来起严密封锁山庄和一切消息。” “叮咚。”黑暗中,手机亮起一片白光:“微信收到一条简息。”张迅峰拉开浴室的一小角,热腾的水雾霎时从门中的缝隙里冲溢出来。他从门缝中伸出手快速地抓到了手机,而后又像见了瘟神似的用力关上门,“嘭”的一声响。手机上是大胡子发来的:“老弟儿,晚点到我这儿来,我跟你说个事。”这老不死的真是废事多。张远峰心想着,随手从衣架上扯下一条长毛毯裹在身上,伸手便想拉开浴室的门。忽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刚一触到门却如闪电般缩回。他长叹了一气,庆幸自已没有打开那扇门。僵持了整整五分钟,他才“刷”地一下猛地拉开了门,当看到门外如往常一样空空如也,他才放下心来。“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迅峰径直走过去拉开了那扇木门,不用想就知道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不出所料,在“安全部”的大标牌下站着的不是张迅峰,他的衣着有点凌乱,虽然是匆忙中到来的。 “啥事啊老头?” 大胡子也不回答,只是笑着把年轻人拉进了房间。张迅峰环顾四周,他的瞳孔丝毫没有因进入一个新环境而有些不适,因为这里的光线并不比他的房间好上多少,两者都是同样的昏暗。 “老弟,我给你找了份工作。”大胡子一屁股坐回了墙角的那张旋转椅——就像往回一样。 “工作?”听到这个词张迅峰的,心里已有了不悦,放荡了这些年,他没再想过工作的事,一刻也没有。他早已忘记世上还存在着“工作”这个玩意儿,就如忘记那篇数年前就已停笔的论文:《多维信息与搜索结构》。 “没错,工作儿——”大胡子说。他见年轻人没什么反应,有说道:“工作儿,好东西!” “是什么?” “在老陈那里扫地,不差的!”大胡子叫道,“一个月2000块,月底人还在就给结算!” “我看看吧,过几天再给他答复。”张迅峰似乎冷笑一声,他很清楚,所谓的“过几天再答复”不过是一个无情而委婉的拒绝。 “那行吧,过几天我再回他。”大胡子说。 张迅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用力踢了踢腿:“告辞。”说着,他转身就向着房门走去,但当他想打开房门时,却又猛地停住了,他想起自己先前曾拉开过数扇门。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便再也不敢打开那扇近在咫尺的房门了。 与此同时,陆秋山缓步走出ktv室,唐万泽跟在他的身后。前者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试图将医用手套从手上脱下来。 “小唐,方才,我收到市局的人发来的消息,他们说那段监控分析不出人脸,他们来回用信息库刷了几遍,结果每遍的结果都是无匹配对象。这样一来,我们手头的任务就不得不加重了许多。一来得着手清理第一起案子与本案的联系;二来得弄清楚这个躲在床头柜下的人到底是谁。”他说。 “以目前的线索,我看不出这两个案子之间有什么联系。”唐万泽道,“但非得要说联系,那有一点就是两个案子中的受害者都看到了令他们害怕的人,前提是假设在同一人作案的情况下。不过我个人更偏向于这是两个独立而凑巧发生的案子。” “所以这条线索我们现在不得为知。而当下最实在的莫过于弄清楚到底是谁蹲在床头柜里。”陆秋山剥掉了手套,将它扔给了一个警员。他用手夹住口中叼着的烟,吐出一口白气:“那么按照目前的进展,我综合你我的发现,稍微总结一下本案的大致流程。” “洗耳恭听。” “首先要明确一点凶手打算进入的并不是刘平的房间,而是简月白的房间。那么他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劫财——守财奴;劫色——老色批,等等这些,我们均无从得知,所以暂且不谈。那么明确了这些点我们就可以把思路引入正题了。 “凶手在通过某种途径打听到刘平所在的房间常抱怨牛奶配错和配奶主管经常生病这两个消息之后,就设计好了他的计谋。他先在主管生病时冒充了他,让送如工将一瓶他事先准备好的掺有致幻物质的甜牛奶送到刘平的房间,并打算以此将房间内的人麻昏。大概傍晚时,他掂量着简月白他们正在进用晚餐的时间,用偷来的管理员房卡进了房间,找了一个合适且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蹲着,也就是床头柜的下层。一切准备就绪后,他静静地等待着他所认为的‘简月白’回房并喝下那瓶他为她精心调制的‘甜牛奶’。 “然而事实的发展却总是出乎预料。我们显然无法得知当这个人看到回房的是刘平而不是简月白后的那种懊恼与震惊。当然,此时的他已无法离开狭小的床头柜,因为房主人就在房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刘平喝下那瓶牛奶后趁其晕倒马上逃跑。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当刘平喝下牛奶并感到腹痛而进入厕所后,他便认为其已昏迷,当即起身准备离开房间。出于某种原因,很可能他想证明刘平是否真的昏倒了,于是他进了卫生间。最后的事实证明,他做了一个错误的行为,因为胆小如鼠的刘平被他这个不速之客吓得休克死亡,此后他马上离开了现场。 “毫天疑问,在这两起案子中,山庄安全部的人都与之脱不开干系。第一案中,女孩与第三人的行踪并未出现在监控中,而我们却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两者都是存在的。策二案中,刘平房门前的监控从未看到我们所猜想的可疑人员,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我们猜想有误的可能,但由上一案以及他们对于警察的恶劣态度看来,安会部从中作鬼似乎是不屑置辩的。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我们的证据对于他们能产生压倒性的胜利,我建议搜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后再动手对他们实施抓捕。这个信息就是本案的凶手与以安全部主管为首的所有安全部人员之间的关系。而我们的所想要的一切,将在我们抓到凶手后全部掌握。” 陆秋山言毕,自信地笑了笑,口中又吐出了一阵呛人的白烟。 傍晚的火烧云遍布在广袤的天际,灿烂的霞光普照着大地与众生。远处的树林中飞起一小群被惊起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闹成一片。 乡间的小路上停着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车轮和车身上的些许泥点显示着它在乡路上的跋涉。黄而透红的夕阳照在锃亮的车身上,与深黑浑为一体,反射出美丽的光,也同样透过车窗,照在了车里的中年人身上。 这是一个帅气的中年人。他梳着中分,留着少许胡茬,身着各牌潮流夹克。他深邃的灰眼睛凝望着远方飞过的鸟群,他的右手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一个盛满紫红色红酒的高脚杯。 “嘟……” 中年人斜过头看向旁边放着的手机。闪烁发光的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mr.k”几个字。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左手拿起手机,拇指灵活地滑动了接听键。 “我很遗憾,我虽吊起了不止一只大鱼。可是记者们再也无法为我宣传了。” “k,我知道,你尽力了。” “你的狗呢?上回我已经提醒你了。” “它们很不安分,真的。它们咬伤了几个邻居,有几只还引起了警官的注意。” “有来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这样下去,晚餐怕是会没了着落。” “恐怕是的。” “管好你的狗吧,如果它们再伤害了邻居,你就把它们掐死.省得让警官费心。” “我知道。” “另外钓鱼我很在行,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洪’一直告诉我,钓鱼就是要有耐心,一条条地钓下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我钓起的大鱼终将惊艳记者,那时,再不想宜传,也由不得他了。”?中年人放下手机,手机里传来了“通话结束”的提示音。他的双眼仍凝望着被落日浸红的天空,以及半空中不时飞过的鸟群。火一般鲜红的光芒照着车内后视镜上挂着的红色香蕉状的装饰品,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第一部 绿茵山庄】 12月23日告读者书 因为近期 “文创天下”文学工作室正在进行工作调整,主笔和语言编辑将着手于对先前发布章节的修改与调整。 故原定于本周和下周发布的主线第十一章(封锁)、第十二章(午夜故事会)将推迟发布。 番外篇 “三只兔子”或将照常发布。同时我们将调换作家清明、作家米粥替换作家千里摘星作为新任语言编辑负责后期语言修改,同时作家清明将兼任策划。 根据作家清明的建议,我们将在此后对《黑色童谣》先前已发布的部分进行较大的修改,部分世界观甚至将被改动。 我们在向您真诚道歉的同时,也承诺将带给您更全新,更完美的阅读体验。 感谢您长期以来对于《黑色童谣》的支持,祝您阅读愉快。【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番外剧场 番外篇 胆小鬼 “当一个人不肯承认他害怕的时候,也就是害怕得要命的时候。”——刘平的故事 刘平和苏云奇是在进入初中后才成朋友的,说起他们了解的过程倒也有些有趣。和沉默老实的苏云奇不同,刘平是一个典型的自来熟,见到谁都喜欢去套个近乎,因此在班级乃至学校里都是一个人气王。 有一句话说得好:“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门,便会给你关上一扇窗。”刘平在人际关系好的同时学习却不怎么样,尤其是那数学,哪怕考的是最基础的有理数,他若是能得个及格就一定会不停地“阿弥陀佛”了。 初一上半学期,刘平在一次统考后被数学的任课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进行批斗。数学老师阴沉着脸把那张写着鲜红“46”的卷子拍到了桌子上:“你知道你才多少分吗,啊?!”刘平低头看了看那惨不忍睹的卷子和数不清的大叉,说道:“46啊。”刚开始不及格时他还有些惭愧,可看惯了这种低分后他已经麻木不仁了。“46啊?!你还有脸这样说?!你就这么无所谓,啊?!”教数学的是一个老头,剃着高高的地中海发型,带着小小的圆框眼镜,穿着古板的中山装,加之其脸上凹凸不平的皱纹和满脸的黑线,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刻板严肃。“我知道啊,可这又怎么办?”刘平看着数学老师,语气仍然温和。“你这种学生简直烂透了!”那个老头一直以来都是尖子班的任课老师,带出过几届中考数学a+,但像刘平这种差生他还是头一次见。“我简直不想教你了!”数学老师抓起试卷揉成一团砸到刘平胸前,“你去找苏云奇,看看人家是怎么学的!同在一个教室,同是一个老师,为什么人家学得就比你好那么多?!”老头歇斯底里地吼道,刘平并不惊奇,因为数学老师这样对他吼叫已经不是第一次,也算是习以为常了。“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嘛。”刘平弯下腰从地上捡起被揉成废纸的试卷,拍拍上面的灰尘。“滚!学不好以后就别来见我!”数学老师拿起教科书用力地砸到桌子上,扭头坐下了。“好的,老师们再见。”刘平识趣地鞠了个躬,拿着卷子倒退着出了教师办公室。 苏云奇正在教室里看着一本《哈利·波特》,刘平悄悄靠近他背后,然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哈哈,老苏,猜猜我是谁?”苏云奇霎时被吓懵了:“谁……谁?”刘平一个蹦跳从苏云奇身后跳到他面前,把那张不及格的数学考卷放到了苏云奇的桌面上:“老苏啊,你可是众人皆知的学霸啊。我听说你前几天在数学奥林匹克得了个全国二等奖是吧?”苏云奇看到了放在他桌上的试卷和那鲜红的“46”,马上明白了刘平找他干什么:“刘平啊,有什么直说就好了,绕什么弯子嘛。”“哈哈哈哈哈苏兄办事可真够爽快!”刘平侧着身子坐到了苏云奇的桌上,低下头听起苏云奇的讲解,他看上去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心思都在门外乱飞。 ………… “这题就是这样,听懂了吗?”苏云奇扶正了眼镜,抬起头看向刘平,却发现那家伙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窗外的篮球场,“刘平,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有啊!你说的这些我早就会了,说句大实话,我现在都自学到弦余定理了!”刘平这才回过神来。苏云奇被他给气笑了:“什么弦余定理,是余弦定理。余弦定理是描述三角形中三边长度与一个角的余弦值关系的数学定理……”“好好好,我知道了。”刘平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对于知识方面的东西,他可不想了解那么多,“诶老苏,你看的《哈利·波特》讲的是什么故事?”苏云奇发现被岔了话题,但也没怎么在意:“哦,说的是哈利波特和魔法学院一起与一个叫伏地魔的恶棍斗智斗勇的故事。”“诶呦,有趣有趣。”刘平把头凑了过来,“说说看是什么故事。” 刘平就这样和苏云奇聊起了关于哈利·波特的故事,大量刺激的故事情节涌入脑中,更是让他把先前听进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数学解题方法忘了个精光。临走前,刘平俯下身问道:“诶老苏,改天能不能把书借我一饱眼福?”“好。”苏云奇说。 那个学期数学一共考了七场,刘平一共和苏云奇借了六次书,把《哈利·波特》看完了。学期结束,他们也成了朋友,或者说是死党则更为贴切。 刘平和简月白原本并不算朋友,只是和苏云奇成为朋友后才了解到简月白的。 苏爸和简妈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而且都在一个办公室。两人也经常交流点八卦和业绩,偶尔还会带着孩子去对方家里做客或者一起外出旅游,因而苏云奇和简月白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刘平这个大嘴巴从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这不他见到苏云奇和简月白经常走在一起那嘴巴就开始犯痒了,便造谣说他俩是小情侣。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那谣言终于传到了苏云奇和简月白的耳朵里,前者把他数落了一通便草草了事,没有再过问,但简月白却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放,威胁要到班主任那儿告状,硬是勒索刘平请了她一星期的可乐。那件事以后,刘平的钱包空了一半,也因此记住了简月白这个勒索狂。 刘平的胆小在学校里可谓是妇孺皆知,以至于不少人都叫他“怂包”,他总是反驳对方:“不可能,我刘平才不胆小!”,别人就说他这是“真香警告”。但说他胆小的原因,还得从那一天说起。 七上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全班的人都陷入了一种狂欢的状态,一个个都讨论着改卷的这两天要去哪里玩个够,刘平当然也不例外,他凭借着高超交际能力拉来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去看电影么?”刘平提议。“得嘞,看什么?”那几个人问他。“还能看什么?鬼片咧,最近新上映的那部鬼片,我量你们一个都没有看过。”刘平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向那几个人抛了个眉眼,“来吗老哥?”“来!” 电影院里。 夜里停电了,男主角只好打着手电筒走在通往客厅的走廊。整个房间静悄悄的,窗外却下着大雨。突然,一阵恐怖的音乐急促地响起,狂风把窗子吹开了,男主角快步走过去使劲地关上窗。音乐越来越急促,这时镜头转到了男主角身前,原来他背后一直站着一个女鬼。 全场响起了一阵阵惊呼,有一些胆小的女生吓得靠到男友身上哭起来。 “我去!啊!!”刘平吓得从座位上一蹦三尺高,旁边没被吓到的人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有什么毛病啊,老刘?”一个同学嫌弃地问他。“看他,跳的高度简直可以超过国家队了!”另一个同学笑他,然后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那好啊,如果我当了国家队运动员,你们记得给我捧场!”刘平理直气壮。他说完这话,旁边的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 影片结束后,几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坐在最里面的同学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老刘你走快点吧,别堵着路了。”他刚往前走一步,却差点滑倒,他脚下“嗒”地一声响,仿佛踩到了什么液体里:“卧槽!这地上怎么有水?!”前面的人一听到这话马上打开手机电筒过来凑热闹,那灯光往地上一照,“卧槽!这是什么啊?!”“嗒”,全场的大灯亮了,所有人都看清了他们面前的这滩“水”——这玩意黄黄的,似乎还散发着一股味道。为首的那个人惊叫道:“谁?谁在这里随地大小便?!”众人马上互相检查裤子,然后就发现刘平捂着裤裆,整条裤子湿漉漉地,现在还在淌水。“老刘你大小便失禁了?!”踩到尿的那个人大笑起来,另一个人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广告:“小太阳牌尿不湿,您值得拥有!”“他吓尿了!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同学笑了起来。“居然吓尿了!”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一个中学生会被鬼片吓到这样。 “怂包!”后来大家都这样叫他。 当然鬼只是电影里虚拟的,怕鬼也没什么,毕竟生活中是没有鬼的,但是让同学们实在想不通的是,刘平比女生还胆小。 有一天放学后,刘平和刘雨涵在教室里做值日。 刘雨涵一边哼着流行歌一边扫地,悠闲得很。 “刘平,我扫完了啊,待会你关一下门窗哈!”刘雨涵想要把扫把塞进卫生角,可是却塞不进去。卫生角位于教室的墙角,旁边用一个木制柜子把它和教室隔开,卫生角里一般用于储存杂物和清理用具,因此脏兮兮的什么都有,扫把塞不进去是常有的事,所以刘雨涵也没怎么在意,继续用力往里塞。“哼,老娘就不信它塞不进去!” 直到扫把下发出“吱”的尖叫。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呀!”刘雨涵发出了更大的尖叫,把刘平都吓着了。“是什么玩意能吓到你这个‘老大娘’?”刘平歪着头走过去。“你自己看看吧,我走了!”刘雨涵转身跑回座位,一把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她居然没有追究我叫她‘老大娘’,看来这事的确不简单。”刘平自言自语。 “卧槽!这里怎么有这种东西!”刘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乱蹬地倒退离开卫生角,然后挣扎地站起来,连门窗都没有关就拿起书包跑了,跑得比刘雨涵还快。 “啧,这不是十三班的怂包吗?真是名不虚传,”这件事被门外一个喜欢刘雨涵的男生看到了,“一个大男生跑的比小涵还快。”他从刘平压根没关上的门走进教室,想要去卫生角一探究竟。 原来那扫把下有一窝刚出生的老鼠,一个个粉嫩嫩的,“吱吱”地叫个不停,一根根长长的尾巴像蚯蚓似的扭动着,看上去有些恶心。 “切,不就是一窝小老鼠吗,有什么可怕的!”那个男生顺势抡起扫把狠狠地砸向那一窝刚刚出生不久的老鼠,只“啪啪”几下就把它们打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酱,可怜的老鼠至死还不明真相。 “怂包,果然是怂包!”男生大笑着走出教室,“嘭”地把门关上了。第二天他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和他的同学分享,于是“刘怂包”这个外号被叫得更欢了。但每次有人和刘平提起这件事时,他总是说:“放屁,我刘平怎么可能会怕区区一窝老鼠?别听人家瞎吹牛!”“看,又是‘真香警告’!”别人指着他说,然后又笑了起来。 另外还有人传闻说刘平在班级聚会时被女生拉进公园的鬼屋,他吓得躲在女生的背后不敢面对现实。虽然这件事一直没人证实,但“刘怂包”这个外号却已经深入人心了。 后来刘平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怂包”,就开始追起《诡*实录》《盗*笔记》《鬼*灯》之类的恐怖漫画和小说,并且在学校班级里和朋友讨论其中的恐怖情节,并通过夸张地渲染恐怖的气氛来吓到朋友以说明自己的大胆。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其实是胆小的,在潜意识里,他最怕的就是那些未知的东西,哪怕他知道,那些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完】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 番外剧场 番外篇 三只兔子(一) (本篇由真实事件改编) (感谢作家风信羊提供素材并编写本篇) 谨以此回忆“8?12”特大谋杀案 “大学纷飞,他们永远活在了那个灰暗的冬天。”——唐万泽的故事 雪落了。 一只兔子站在崖上,凝望着远方下沉的残阳。冰晶与雪花在空中共舞,交错着旋转,织成一层薄纱轻笼着余晖残尽的光芒。它忽而又想起了那年的那个冬天,雪也似如今这般飘落。六年了,它又一次看到了雪,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 雪中,它的视线渐渐地模糊了,但它无法弄清那些遮挡视线的东西,究竟是融化的雪花,还是晶莹的泪滴。恍惚间,它似乎看到另一只兔子疾驰于无际的雪原之上,娇小的身躯下是飞溅起的翩翩雪滴,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风雪的尽头——就像那一天。 它突然感到身体轻盈了,飘飞着向那只小兔消失的方向追去。 2002年8月12日,余清市第一实验高中。 高大的教学楼上,一个身着蓝色制服,头戴黄色安全帽的人在工地上到处看,相比那些忙着敲地,填泥,操纵挖掘机的人来说,他的工作简单极了,那就是: “那边那个,你过线了!再往那边就错了——不是你——看什么就是你!停下,别干了,你过来,在我指划整改范围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你的老婆?啊?” 像这样把其他工人呼来呼去。 “头儿,这边墙砖敲不敲?”底下有人嘶声叫道。 “屁话!干嘛不敲?!”工头把两指间夹着的烟猛吸了一大口。 “胡头儿,胡头儿!”另一个黄色的帽子急匆匆地向工头跑来,手上还举着块被保鲜膜包裹起来的深红色的木头,他没有注意到工头正在“教育”别人,很明显,等待他的必定是一顿骂。 “懂了吗,去,回去工作——又怎么了?”姓胡的没等跑过来的黄色帽子喘上气,就一把夺过那块木头,看了几眼,使劲捏了几下,给人的感觉是虽然很硬,但还是捏得动的,很显然,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清古董。所以那工头就像丢垃圾一样地把那块硬邦邦的东西鄙夷地砸回那个人的怀里,“不是古董你也拿来?跟了我多久了?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来还没有牛粪值钱的玩意直接给我往垃圾桶里!” “不是,头儿,这样的玩意儿,发现了好几个!” “什么,在哪?” 黄色的帽子领着姓胡的来到一个正在翻新楼梯的楼梯间,相比其他地方,这里因为发现了木头而安静得多,所有工人都杵着工具站在一边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些木头。眼前有三级楼梯被砸开,第一级的木块在工头手上,第二第三级的木块原封不动,每级分别又有九块。姓胡的将手中的木块放回原位,然后探下身子去观察,发现埋藏着木块的混凝土颜色相较周围的颜色更浅一些,看得出来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填上的,不过混凝土的老化过程比较缓慢,至于是几天前还是几年前填进去的,干了半辈子工地的工头也看不出。 “头,这是不是有点邪乎啊。”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悄悄的问了一句,其他人也立刻跟起了腔。 “屌,这就邪乎了?老子还挖到过死人呢!怕什么!”胡工头喊了起来,试图驱走队里的恐惧,“这不就是几块破木头嘛,还能跳起来咬下你们老婆的幸福?继续干!” 这一番话倒是起了点作用,一些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然后丢开木块继续撬开下一级楼梯,有些新来的迟疑了一会,不知嘴里默念些什么,也慢慢地干了起来。姓胡的看到了这一幕也放了心,刚准备走时他忽然好奇木头为什么要拿保鲜膜裹起来,于是他又重新捡起一块,小心地拆开保鲜膜,闻了一下。 一股浓重的老盐巴味。 “好家伙,好像是熏肉!”他闻了之后叫了出来,这一下又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又仔细闻了闻,“真他妈的是熏肉,今晚大鱼大肉的有着落了!” 这一话,让其他人也捡起一块来拆开来闻了,有些干活干得饿了的,平常不怎么得吃肉的,这会忍不住舔了几下。 “说是你们的了吗,舔啥?饿成狗了你们?等下这熏肉是什么主任校长藏在这里的,你们几个就给我等着回家卖房子吧!”姓胡的虽然骂了一通,但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竟也有些忍不住,于是便小心地问一个黄帽子年轻人,“说,啥味儿?香不?” “咱乡下过了十几次年了,熏肉腊肉啥的没少吃,吃不出这是啥啊。”有些人舔了一下后抱怨起来,有些舔过的嫌不过瘾,刚想咬一口,谁知却被那姓胡的劈手夺去:“真就饿疯了?还想啃一口?都不知道是啥就乱吃,死了怎么办?你死了倒还好,但我怎的跟当班的交待?!吃你妹独食!要吃也等到晚上了大家伙合着一块吃!” 他一把抢来那似木头又似熏肉的玩意儿后,其他工人脸上无不显露出沮丧的神情。手中抓着肉的不得不放下,没抓着肉的干脆不理了继续干活。倒有一个耿直的小伙子趁着那胡工头不注意,一把抓起那肉状的东西狠狠地咬下了一口,结果被及时赶来的胡工头奖赏了一个大嘴巴子。 “吃吃吃,猪啊?!吃死你!” “不是啊,胡头儿,这肉是真的硬啊。煮肉的也太没点水平了。”他虽然脸红肿了半边,但嘴里还是吧唧着憋出这句话来,半年没吃过肉的他此刻嘴角竟有半丝幸福,“就是味道怪怪的,盐巴放多了,又苦又臭,苦得俺牙都要脱了!太难吃了。” “你小子……” “硄啷”一声,一级楼梯又被拆了下来,翘这级楼梯的工人大声叫到:“胡头儿,这儿又有了!” “端的又有?”他走上前去,眼前放着六块熏肉,“这就奇了怪了,你说那熏肉藏得这么好是怕被狗偷吗,还分着藏,一级一堆,还真你妹是个少有的人才!”说罢,他从打了补丁的口袋里掏出糊满了土的诺基亚,打给了校方。 出乎胡头儿预料的是,从谈话一开始,校方就否认在教学楼主楼梯间内埋了这些玩意儿,校长还特意给大部分在职教师打了电话询问,结果无一不得到了否定的结果。又交谈了一会后,校方明确地说自建校以来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施工队被请来修整校园,这回市政府拨款给学校搞的修整是学校的第一次大修,而胡头儿领的施工队则是第一个负责修整教学楼主楼楼梯间的施工队。通话的最后,校长还委婉地说明,为了不影响下学期学校的正常教学,最好尽快完成工程。 “嘿,这还真就他娘的奇了怪了。”挂了电话,姓胡的早已经不想理这桩鸟事了,就打算把那包着的保鲜膜撕掉,里面的东西怪模怪样的,吃了怕是得出人命,权当熏肉用大锅煮了胡乱给守门的狗当晚餐也罢。 他刚准备宣布这个想法,当下却有人指着一块那种玩意儿大声叫了起来,“这……这玩意儿他娘的不对劲!” 这一下不要紧,所有人都被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人群中那个刚刚吃了肉的小伙子嘴角一抽,慌得再不敢上前去看哪怕一眼,只是一个劲地往后退去。 “什么不对劲的,你小子瞎喊什么呢!”姓胡的挤开人群,一把抢过那块熏肉。 这块熏肉已经被它的发现者拆开了包装,所以早就从原来的蜷缩状态舒展开来,那样子形似整只人手的表面,只是被去掉了四根半手指,几个不明显的隆起有间隔地分布在边缘位置,就像是手指与手掌连接的地方。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理作用,姓胡的越看越感觉这鬼东西的确像是半截人手,他捡起一个手套,将这块肉放在手套的上面端详起来。 新鲜的混凝土。 口感极硬且咸得怪异的熏肉。 校方否认的东西,以及—— 完美与手套贴合。 “艹!邪气!”胡头儿慌得把那块玩意儿扔到了地上,吓得一退三尺远。 “头儿,是什么?!” “他娘的,邪乎了,这泥马真的是人手!闹人命官司了!” “他妈的愣什么!报警啊!”众人嚷道,而后纷纷掏出来自己老旧的手机。 胡头儿吓得瑟瑟发抖。 山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的树木各自生长得郁郁青青,充满惹人怜爱的生机。林中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狐狸,雪狼,雪豹……以及三只兔子。森林边上走出几百步,就可以见到一座矮小的木屋,屋内住着猎人和他的家人,他们其乐融融地过着狩猎而自给自足的幸福生活。 三只兔子也不例外。其中最小的兔子稍有些害羞,不敢见到兔子窝外面的世界,它需要保护,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两只大兔子的肩上,而后两者却极其乐意成为它的保护者。在大兔子的保护下,小兔子健康地成长着,它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却也没有受到任何危险的伤害。尽管如此,它却仍然喜欢在两只大兔子外出时独自到陌生的兔子窝周围走上一阵,它偶尔也会为有大兔子无微不至的保护而略显烦恼。 过不多时,两辆警车闪烁着红蓝交织的灯光停在了校门口,几个警员陆续从车里走出。其中一人系了系胸前的黑色领带,看着校门口“余清市第一实验高中”这几个刚被镀得金闪闪的大字,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笑了笑。“唐队?”另一个人问。“没事。”他说。 年轻的唐万泽前不久刚取得美国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学硕士学位,成为了马里兰大学最年轻的犯罪心理学终身教授。 留学归来的他脸上尚存一丝青涩与幼稚,但眼中散射出的坚毅目光却有着能够穿透迷雾的力量。略带红棕色的头发显尽英气,额前恰能遮盖眉毛的刘海在风中微微摆动。崭新的蓝黑色警服紧贴在他笔挺的身板上,修长的双腿则有着绅士的风度。 一行人平步走进了校园。校园内的施工地点被施工方分布得零零散散,几人费了一番工夫才勉强来到教学楼主楼梯间。现在已经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叮叮当当嘈杂的敲打声已经被工人们粗鲁的叫骂声和吹牛声所替代。虽多半是粗鲁的乡下小伙儿,但那些光着膀子的大汉一见到警察,却马上收敛了起来,有些人迅速穿起了衣服,有些人小了声音,更有甚者把半截砖头上铺着的纸牌一窝蜂全给推到了地下。 “韩,我们长得有那么可怕吗?”唐万泽笑道。 “之前上头搞什么市容评比的时候,这些工人可被批的够惨。他们现在怕不是长了记性,见了公务员都得装出个文明样儿。”韩看着这些粗鲁的人,“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那边才是。报案说那边发现了类似人手掌的东西。”他随即指向了教学楼,透过楼侧边的玻璃可以看到有些许工人挤在楼道口,他们既不吃东西也不吹牛,一个个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你们等的好苦嘞!”那姓胡的一见到他们便脱下肮脏不堪的帽子向两人问好。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礼貌”,所以伸出手来想以握手来表示自己对警察的尊敬,很明显他转眼看到自己满手的石灰,便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们接到你们报案,说这里发现了疑似人手掌的东西,能带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吗?”韩问。 “对对,就是我们报的案!警察同志,那怪像人手的玩意儿就在那边的楼梯。”工头指向主楼梯间。 “那么,唐队?”韩四下张望了一阵,发现唐万泽冲着血气方刚,老早就跑了过去,用警察.证挤开了围观的人群,已经开始了照例检查。 “韩,你要知道,像这种无所谓客套话说不说都根本无伤大雅,并且完全可以边做边说。”唐万泽侧过头看了一眼匆忙中赶来的韩,略略笑了笑。 “唐队,这是程序!” “正如孙局所说,你还是那么死板。” 这间楼梯一共有八级,现在在工人的帮助下已经被全部打开。所有怪模怪样的熏肉和撬下来的或完整或残缺的楼梯板都被工人们堆到一旁,但在胡头儿的干涉下,工人们又把那些熏肉“按原样”放回了楼梯里,然而那些莽夫大都不愿再摸一下那些玩意儿,便把它们草草往坑里一丢了事,所以坑里的东西早已乱了样,根本就不是所谓“原样摆放”。唐万泽粗略地数了一下,那熏肉总共有34块。 “我记得,总台讲你们报案的时候,说的是发现了人肉?”唐万泽随手拿起一块已经被拆开的“人肉”仔细地观察起来,又当即否定道,“你们为什么判断是人肉?这根本就像是熏肉。” “呃,警察同志,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这个。”工头支支吾吾地边说边弯腰拾起一块熏肉,展开来后放到手套上,“警察同志,你看,这鬼东西竟然和手套贴合了!这他娘的怕不是人手上的一块肉!?” “理由不充分。不能排除别的什么东西刚好符合这个形状的情况。”韩摇了摇头以示质疑。 “韩,问题不能这么看。他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混凝土颜色有些不对。”唐万泽接过话,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小块刚剥下来的混凝土,“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里的混凝土相比于其他地方的混凝土要更新一点。” “对对对,警察同志真是眼尖。”工头害怕和“报假警”这败家事摊上关系,马上连声附和。 “抱歉,我和唐警官有话要说,烦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 先前韩已经被低素质的工人和工地里时不时传来的刺耳噪声弄得很不高兴了,现在他突然不耐烦起来,趁着唐万泽在思考的工夫,硬着嗓子对着一旁站着的胡头儿叫了一声。 那工头当即吓了一跳,当下便识趣地拉着其他一些看热闹的工人走得远远的,生怕在被数落一顿。 “唐队,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韩见工人们都已走远,开片便问道问。 “我现在暂时没理清思路,大概要花一些时间。” “这东西怪模怪样的,依我看就反应说他们报假警了事算了。” “暂时不要下定论。这事情现在看来不简单,这东西像是那种又不像文物也不像所谓人肉的东西,的确值得思考。” “既然不好弄,就随便应付下得了。” “别吵我。晚一点再商议吧。” 很明显,韩把那句话当成了“散伙”的同义词,便叫来一个警员把那些工人叫了过来,对着他们便吩咐:“这事先这样吧,这些东西我们拍过照片后先带回去保管了,这个现场我们会派人保护起来,你们也别破坏,校方那边我们会尽量解释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异常再通知我们。”那些人见警察吩咐了命令,顺从得连连点头。 “走吧,唐队。” 韩已经动身下楼,回过头却看见唐万泽正认真地注视着坑坑洼洼的楼梯出了神,好像在思考什么,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韩方才已经宣布了“退场”的号令。“走啊,唐队。”韩催道,他已经很不耐烦于呆在这个嘈杂而肮脏的地方了。 “等一下,胡工头,你过来一下。”唐万泽突然发话,把韩吓了一跳。不远处的胡头儿听到警察在叫他的名字,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警察同志?” “你们有什么忘记跟我们说了?”“啊?”工头愣了一下,他四处乱望,眼里充满迷茫而恐惧的目光——他在在苦苦思索着应该如何回答这个“苛刻”的问题,“没,没有啊,警官。” “告诉我,之前每层楼梯下是否都埋着这种像熏肉一样的东西?”唐万泽问道到 “哦哦哦!”工头发现警官并没有要把他扯进案子的意思,脸上马上露出喜悦而恍然大悟的神情,“对,警察同志,之前这肉不是这样子,它……它是每层都有,好像还是摆放得每层都有,我想想是怎么摆的来着......”唐万泽伸手指着那些散乱放置在楼梯里的熏肉,后者慌忙弯下腰过来,将那玩意儿按照之前的位置放了回去。毕了,他说:“就是这样了,警察同志。”唐万泽看着那些被还原了的熏肉,从第一级一直摆到第八级。他重又数了那些熏肉在每级的数量,那些东西由下自上分别是:一块,九块,九块,六块,一块,两块,零块,六块。“确定?”唐万泽再次问道,“那个台阶里就真是空着的吗?”“确定,警察同志,我向土地神发誓,我绝对确定。”工头畏畏缩缩。唐万泽听到“土地神”这个词,一阵笑意涌了上来,但他当即忍住了笑,又环视了四周远远站着的工人们。工人都纷纷点头,其中几个小伙子还喊道:“胡头儿放对了!” 方才韩见唐万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早就知趣地回到了楼梯旁边。他取出相机,手指按动快门,迅速地拍下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现场照片。 唐万泽再次俯下身捡起一块所谓的“人肉”,略微掂量了一下,他意识到那玩意儿手感的确像工头说的那般硬:“这东西确实不简单,但现在一下子理不清思路。”韩又耐着性子看了一眼楼梯间,看了一眼工头,也附身捡起几块混凝土砸在一旁的地上:“唐队,走吧。咱们现在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还有,是不是什么‘人肉’,回市局化验一会儿便知。”警察的声音当即在身后响起:“保护现场。”接着数名警员拉起黄色的警戒线,将主楼梯间围了个严严实实。见警察要走,那胡头儿慌忙点头道:“警察同志慢走啊!” 回了车,唐万泽把一些混凝土和一小块熏肉放在一个证物袋里,然后掏出了他新买的mp3,戴上耳机准备听歌。 “唐队,你刚才是怎么知道那些做工的没有说完情况?” “我发现他们拆楼梯的方式都是从侧面起开的,这个信息从那些完整的楼梯板就可以看出来。所以照理说楼梯板下面的混凝土不应该那么坑坑洼洼。而因为他们才刚刚拆卸完楼梯板,所以台阶里的混凝土也不至于那么新鲜。但是这两种本不该出现的情况全都出现了,那只能说明之前里就放有东西,而且是原来台阶建好后才填进去的。” “你还真是厉害。” “没什么,稍微看一下就发现了。” 韩启动了车子,车前的引擎震动起来。 “那现在呢?拿这些怎么办?当真化验?还是存档案?” “呵,依你的。先走你喜欢的程序吧,这些熏肉一样的东西拿去化验吧,我想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队,你谨慎是没错,但你不会真的相信这是人肉吧?再说了,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来的人肉啊?” “韩,还是谨慎点好。” 韩笑了笑,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从他的脸上略过。 “韩,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刚才想到,这些东西摆放得很奇怪,特别是中间的一级被空了出来,而那一级的土质并不比其他级的土质硬上多少。那么这个空有什么意义?我发现那个空很可能象征着一个‘0’,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些仿佛是一串数字,但似乎有什么用意而似乎又没有。不过如果这真是有寓意,只怕是这背后又有什么隐情了。不过啊韩,我更想说的是,仅靠那些新填的混凝土,足够让一个正常的警察怀疑了。” “……” 唐万泽爆发出一串笑声:“韩,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要知道,我这人就是这样的。现在开车吧。”或许他的真实想法还真是这样,只不过没人知晓罢了。 车内又重归于平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此时唐万泽完全心不在焉,他的思绪已经被那串排列好的奇怪数字吸引住了。“19961206”:电话号码,商品号,社交账号,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等等…… 唐万泽猛地砸了一下车门,硬是把还在开车的韩吓了一大跳,后者忙叫道:“唐队!你搞的什么鬼?!” 19开头,0在中间,为什么非要这样放? 19开头意味着这可能是一个年份开头的数字,三四位的96紧跟在19之后可能意味着1996年。 12?为什么非要是12?一年中刚好有十二个月,而这个排在五六位的数字刚好就是12,不多也不少。这只是巧合,还是真的想代表十二月? 还有那个0。在那一级台阶与其它台阶下土质相同的情况下,为什么非要空出那一级不填熏肉?这个台阶是否真的想暗示0? 还有那个最末位的6…… 一种新的思路在唐万泽脑海中徐徐呈现,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莫不是……… 日期? “韩,1996年12月6号是什么日子?”唐万泽问道。 “就是1996年1月26啊,好像还算是准备过年吧——不过这一天……我记得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和平常一样。” “我说的是1996年12月6日。” “那也是什么都没发生啊。相比于1月,12月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更少。”韩回过神来。 “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迷茫。真的像韩说的那样,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你别问了。真的,1996年12月6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日子,既不是什么节,也没有什么国的总统上任,至少我记得是这样。”韩的双手依然紧握着面前的方向盘,“不过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看记录的话,回到市局里再说吧。” “算了。”唐万泽望向车窗外,店面,行人,车流都成了一抹一瞬而过的颜色,他又一次出了神。 19961206…… 住在森林边上的猎人名叫文森特,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他有着一个六口之家:他,妻子,父亲,母亲以及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 文森特过着艰辛的日子,全家六张嘴就靠着他一人打猎和挖野菜供养。入冬后,他年迈的母亲害了伤寒病,老妇人痛苦地蜷缩在被窝里直喊着要吃兔肉。文森特看着病重的母亲很是心疼,便每日到林中打猎,祈祷着能抓到一只兔子以缓解母亲的病情。 猎人的小女儿活泼调皮,她喜欢穿着祖母为她缝制的厚棉袄每日到森林的深处玩耍,贪玩的她有时会一直从鸡叫玩到月亮爬上天空。 一日,小女儿在林中玩耍时意外地在雪地上发现了一串动物的脚印。依照着父亲教给自己的知识,她马上分辨出这是兔子的脚印——而且还是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小女儿能不爱小兔子吗?于是她寻着脚印来到了兔子窝,把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出门散步的小兔子抓了个正着。小兔子心里害怕极了,它的身体一直在止不住的发抖,但出乎它预料的是,这个女孩并没有丝毫要伤害它的意思,因为她轻柔地把它放下,还给了它最爱吃的胡萝卜。 后来,小女儿每日都到森林里找兔子,她每天都会给兔子带来新鲜的胡萝卜和青菜,她最喜欢的就是静静地看着兔子一口一口地吃下鲜嫩的菜蔬。 小兔子于是成了小女儿的朋友,但年幼无知的女孩似乎并不知道她祖母的病有多么严重,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此刻正心急如焚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寻找着一只能够用来炖汤的野兔。 【未完待续】 【qq读者催更群:5785475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