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邪婿》
第1章 江八爷
龙虎山下江门村,村虽破败,豪车名绅却络绎不绝,比山上的游乐园还要热闹。
不是因为这里有多著名的景点,而是因为我爷爷住在这里。
爷爷姓江名大道,有八个儿子,人称江老八,却总是自嘲为江洋大盗——劫天改命的大盗!
爷爷是个风水先生,而且出了名的百算百灵;
来村里造访他的人,非富即贵,都尊敬的唤他一声八爷,豪掷千金只求寥寥几字解惑;
看起来爷爷住在农村里,但钱多到花不完!
可也许就是因为赚了太多窃天之财,我们江家年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大伯下河捞鱼、溺死;
二伯在草场上抓蚱蜢,跟着蚱蜢掉进枯井里边,摔死!
三伯更是连满月都没熬过,就被奶水呛死了。
还有我四伯、五伯……
爷爷痛心疾首,从此就把主业改成耕田种地了,算命的钱分文不用,全部捐出去赈济灾区,积德行善。
但饶是如此,我的七个叔叔也全都没命了,最终只保住了我爸爸一个。
结果我爸也在擅用爷爷的算命钱后,跟我母亲双双出车祸离开了人间,曾今人丁兴旺的江家,就只剩下我跟爷爷了。
我叫江流儿。
爷爷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含进嘴里怕化了,捂在怀里怕跑了,生怕有半点磕碰。
可我仍然厄运缠身,打从出生起就没健康过,不是发烧就是咳嗽,甚至演变成了咳血,但谁也查不出病因。
我六岁这年,大病了一场,整整昏睡了八天。
爷爷看着我,猛然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出门面朝血霞一样的落日,老泪浑浊流淌——
“天老爷啊,怪我泄露了太多天机,你再怎么惩罚我都应该,可你实在不该把恶果结在我孙儿身上啊,你这是要让我江家绝后啊……”
说完,爷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我锁在了家里,自己出了趟远门。
等爷爷回来时,面色已经苍白如纸了,却带着欣慰的笑意
“流儿,爷爷替你卜了一挂,原来你命理至阴,需择一至阳之妻冲喜;”
“为利己泄露天机,破了爷爷十几年来的戒律,折损了寿元,但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爷爷做什么都愿意……”
我迷迷糊糊听着爷爷说话,只觉得还没冲喜,命运就已经悄然改变了,身体舒服了很多。
隔天一早,爷爷要择女跟我定下娃娃亲一事,就传遍了五湖四海。
大江南北的名流豪绅,蜂拥而至,豪车将江门村堵得水泄不通。
人人都想跟我爷爷结为亲家;
看似孤苦伶仃的我,却是比豪门公子还要抢手!
可爷爷从早晨看到傍晚,那些个水灵灵的小妹妹、小姐姐,就没一个被他看上的,叹息不已。
晚上关门时,一个黑不溜秋的事物,却一头撞进了江家。
“狗儿?”
那分明是常年在我们村子里讨饭的乞丐,爷爷顿时惊疑道:“你这是……”
叫花子狗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里一掏,竟然掏出一个跟他一样黑不溜秋脏兮兮的小姑娘来。
看样子和我一般年纪,却严重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
狗儿胆怯的瞅了眼里屋,确定人已经走光了后,才咚咚咚直磕响头。
“八爷,听说您要为小少爷冲喜,您看看我女儿可行?我女儿跟小少爷一样,也是常年得怪病、倒霉,无原无由的,求八爷搭救!”
原来今天来的全都是衣着光鲜的大人物,叫花子觉得自己太寒酸了,一直没敢进来,直到入夜才鼓起勇气闯入。
爷爷看他磕得头都破了,就坐到椅子上,让他把生辰八字拿来看看。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一看之下,却惊得站起。
蹙着眉头来回渡了几步,颤声道:“就是她了!至阳之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命也!命也!”
叫花子喜极而泣。
爷爷当即摆了一桌喜酒,点了红蜡,就这样给我跟那个脏兮兮的女孩订了亲。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开怀畅饮,一直说我有救了,阴阳相济、长命百岁!
但祸福相依——我跟女孩定亲后,命理已经捆绑在了一起,断不可分离,否则肯定大祸临头!
我们俩当时还小,完全不懂他说些什么,只是好奇的互相打量着。
我下意识从厨房拿来几个煮鸡蛋给女孩吃,女孩非常胆怯的接在手里,却不敢动。
我主动为她剥开,她这才饥饿的咽了咽口水,边狼吞虎咽边展开虚弱的笑颜:“我、我叫梦瑶,童梦瑶……”
那一刻,我懵懵懂懂的意识到,我有了一个媳妇儿,叫做童梦瑶。
虽然瘦的好像只小猴子,可那双眼睛就像雨后的晴空一般,澈净而灵动;笑起来,又有如弯弯的月牙一样。
看着我们俩天真的笑脸,爷爷突然搬来来一张梯子,然后慎之又慎地从里屋拿出一口红木匣,踩着梯子架到了房梁上。
“爷爷,你做什么?”我懵懂无知道。
爷爷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旋即洒脱大笑:“封卦!老子不算这鸟卦了。”
“往后余生,爷爷只需要看着你们顺顺利利的成长,就够了!决不能再重蹈你父亲叔叔的悲剧……”
我还小,不知道封笔意味着爷爷为了我,放弃了此生最大的爱好和财路;
我更不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只听爷爷说,我们年纪太小了;
就算江澜市的地区性结婚年龄比较早,也得等到十八岁后,我跟童梦瑶才能正式成为一家人。
童梦瑶比我小一岁,所以更准确的说,要等我十九岁后才能结婚。
但爷爷说,今晚定亲冲喜,已经足以令我们俩在结婚前保持平安了。
童家父女当晚就在我家住下了,我跟童梦瑶很投机,玩到三点多才睡着。
隔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吵醒了,发现梦瑶和他父亲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童梦瑶依依不舍的看着我。
毕竟,我们两个都算是彼此生命里的第一个玩伴,谁也舍不得谁。
我猜到他们要走了,就赶紧从枕头下摸出一串红绳铃铛,送给了童梦瑶。
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听爷爷说,寄宿着我母亲的执念,有消灾解难之用。
“干嘛给我这个?”童梦瑶歪着头问。
我笑嘻嘻的说,是定情信物。
“什么是定情信物呀?”
“额,我也不鸡道,但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童梦瑶迟疑了一下,把红绳当成脚链,倍加珍惜的戴在了脚踝上面,然后冲着我笑。
我更舍不得她走了。
看着我们两小无猜的样子,爷爷坐到了床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流儿啊,爷爷这辈子泄露了太多天机,得亏是广积善德,自此金盆洗手的话,兴许还能贫苦的活到八十岁;但要是继续做逆天篡命之事的话,恐怕连七十岁都活不到了,而且死相会非常凄惨。”
“可是爷爷就此罢手的话,你就要跟着爷爷过苦日子了,爷爷实在于心不忍……”
“爷爷,你不要做不好的事。”我本能的抱紧爷爷“只要跟着爷爷,流儿就一点都不苦。”
我说的是真心话,只要爷爷能好好的,给座金山银山我都不换!
爷爷欣慰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还是跟着叫花子离开了,并找了隔壁邻居看管我。
这一走,就是整整两个月。
等爷爷回来时,已经暴瘦如柴、嘴唇发紫、印堂发黑了。手里沾着湿土跟血痂,好像刚刚埋过什么血腥之物。
脸上却跟上次出远门时一样,挂着欣慰的笑容。
“成了,成了!”
“童家已被老夫种下了风水基,自此必将逆天改命,飞黄腾达!流儿啊,你以后就得妻荫蔽了!”
我却一头扑进爷爷怀里,哭着问他怎么了。
爷爷什么都没说,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直挺挺昏倒在了地上。
从那以后,我家命运就直转急下了!
不仅因为爷爷封笔后断了财路,更因为他沾染上了噩运!
原本回家后就大病不起,结果看病的医生还用错了药,直接搞成了癫痫;
看电视停电、出门下冰雹、吃鱼卡喉咙,走路摔跤、
连上个厕所,都在路上掉进池塘里,险些淹死!
反观童家,却截然相反,简直鸿运当头;
那叫花子童苟离开我家后,就直接用我爷爷半路上送给他的盘缠,回老家盖了一套房子,应村委号召中了几亩景观树。
本来只想混口饭吃,结果正好碰上了大搞环保,靠景观树赚翻了!
他又建了个养猪场,结果猪肉也连番暴涨!
短短四年时间,童苟就从叫花子变成了城里的大老板,全家都去城里面经商了,生意越做越大,连称谓都改了。
再也不叫“狗儿”了,现在叫“苟爷”!
此时的我,却吃尽了苦头。
墙倒众人推,得知我爷爷走衰后,往常那些赖在我家撵都撵不走的人,全都避的远远的,生怕沾染上霉运。
我年仅十岁,就要上山劈柴、烧锅做饭、下田种地,爷爷病的厉害时,我还要背着他上厕所、晒太阳、去河滩洗澡。
每当我望着其他小孩发呆时,爷爷就安慰我:流儿,别怕,童家已经发达了,全都拜我所赐,不会忘恩负义的!
等你十九岁跟童梦瑶结了婚,你就有福了!
第2章 天输我赢
每次听爷爷这么说,我都会期许点头,眼里总浮现出那天晚上,那个成为了我未婚妻的女孩子,那弯弯的笑眼。
然而事实是,童家发达后,就越来越疏离我家了,从最初一年探望十次,到八次,到三次……
至今,我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童梦瑶了!
但我依然清晰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那美丽的模样。
当年瘦成皮包骨的小猴子,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小美人。穿着名校的定制款短裙校服,精致的簪花别在马尾辫上,清纯可爱。
笑起来,仍然像初见时一样,如花似玉;
听到我爷爷提起婚礼时,也依然会像当年一样脸红。
我总是梦见她,总提醒自己,梦瑶是我的未婚妻,我将来一定要给她幸福!
结果,何止是两年啊,后来童家一直就没来过我家了。
爷爷意识到被耍了,气得不轻,身体状况直转极下,开始咳血、便血,确诊为尿毒症!
我急疯了,想到爷爷为童家逆天改命,就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把房梁上那个红木匣子拿下来,让爷爷教我风水秘术,我要为爷爷逆天改命!
爷爷死活不教,我就自己翻阅匣子里的典籍,
却绝望的发现,爷爷已经无药可救了!
爷爷为童家种了风水基,这是风水相术里最禁忌的邪术,施术者以“红肉”、“生魂”为代价,替他人强行逆天篡命,必遭天谴!
爷爷为了让我以后过好一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不甘心,发了疯的学习典籍里的风水秘术,祈祷有一天能找到救爷爷的方法。
但厄运,还是在我十九岁这一天降临了。
爷爷跟童苟早就约定好了,在我十九岁这天,让我们俩孩子正式结婚。。
所以我一早就候在了村口,心心念念期盼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结果人没等来,倒等来了邻居传达的噩耗——
“六子,不好了!你爷爷去山上祭拜你爹,遇上了泥石流,被埋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抄起铲子便往山上跑。
在山脚乱石下,铲的老茧子都磨烂了,才掘出了爷爷的脑袋。
爷爷全身都被埋在乱石堆里,隐隐能看见石头挤破骨头塞进胸腹的惨状。
肚子里全是石头,已是进气长出气短了。
“爷爷!”
我痛哭流涕,村民们也哀泣不已。
也许爷爷获罪于天,可他实乃好人一个!占天卜卦只是痴爱而已,从未用此道谋财害命、仗势欺人;
甚至,爷爷人生中靠风水相术赚的第一笔钱,就是用来给村子里盖了学校、铺了路了!
却得此下场……
“流儿,哭个甚?”爷爷命不久矣,却仍然豪气盖云,大笑不已,血口大张:“老夫一生知天改命,哪能不晓得自己的寿数?本当藏在家里多活个一年半载,再受尽疾厄惨死,老夫却故意出门换得个痛快,老天,他急了,我赢了,哈哈哈~”
我心都碎了,不明白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肚子里全是石头,该有多疼啊?
爷爷这才叹息了一声,看着我说:“流儿,你是我江老八的孙儿,你天生就对风水相术有天赋,将以时日,必将封神斩将,成为比爷爷还厉害的天下第一风水相师!”
“所以,就算爷爷再不希望你干这一行,也不能阻拦你,否则有违天意,肯定会为你招来解难的。”
“但你切记,爷爷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万不可乱用秘术!帮别人知天改命,哪怕当上了皇帝,又有何意义呢?自己活好才是真的。”
我使劲点头“我记住了爷爷,你别说话了……”
看着我心如刀绞的眼神,爷爷心底里那口硬气散了,感到很伤心,身体也因此彻底瓦解,意识不清。
“爷爷不会算错的,童梦瑶,乃你天命之女,你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福寿安康;而她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摆脱他们童家血脉里的诅咒。所以,无论受到什么阻挠,你俩都不能分开……”
“是啊,童苟,你这个下贱的杂碎,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童家因果吗?别以为你耍了老夫,没了我孙儿相助,你全家的下场定比老夫凄惨百倍……”
“啊,好美的雪,小薇啊,该温壶茶了……”
小薇是我早年失踪的奶奶的名字。
爷爷已经精神错乱了。
我着急时,爷爷却又清醒过来,直勾勾看着我说:“我的布鞋呢?那可是你奶奶亲手缝的啊,我得带走。
“不然,你奶奶就要爬出来了……”
“八爷,你、你的腿,在那儿呢……”村民既胆颤又悲哀的指向远方,。
只见爷爷的下半身,早就被挤断了,随着乱石冲进了河滩里……
爷爷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眼神里骤然蒙上了一层灰雾,突然回光返照般奋力抽出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拽住了我。
“流儿,切记,风水师利己必召噩,需以福换福,学到的,就一定要教人;赚到的,就一定要给人!行善积德,渡人渡己,切记啊……”
在我脸色惨白的注视下,爷爷彻底断气了。
“爷爷!!”
我撕心裂肺的嚎哭,响彻四野。
……
爷爷早就留下了遗嘱,说他死在哪儿,就埋在哪儿,不得妄动,否则以后全村人都不得安宁。
将尸身缝合好、穿上寿衣,就地砌好墓室后,其他人都走了,唯有我跟钉子一样钉在那儿,呆呆看着墓碑。
我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永远的离开了……
曾今名动全省,令所有名流豪绅当神仙一样憧憬的江八爷,死后除了村民外,却是没一个人来拜祭。
确切的说,还有个蓬头垢面、鬼鬼祟祟的乞丐,一直躲在远处的小树林里死盯着我爷爷的坟墓。
但看样子,应该只是等着吃献祭品,我也就没太关注他。
我在坟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有一只白皙的玉手,无声无息为我递来一张纸巾。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顿时愣住了。
虽然她的眼睛,比以前更清澈灵动了;
她的身形,也再不是小女孩子,变得亭亭玉立。
多年来梦中的美丽,比不上现实的一分,她简直出落成了个仙女……
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童梦瑶!
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用残留芳香的纸巾擦了擦泪,这才觉得心里暖活起来。
虽然爷爷离开了,可是,我还有梦瑶这个妻子啊。
十九岁,爷爷与童叔叔约定的期限到了,我马上就要和梦瑶正式成为夫妻了。
可美好的憧憬,很快就被刺耳的车笛声打破。
是童苟。
童苟双手拄拐、西装革履的坐在宾利豪车上,跟以前落魄不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非常不耐烦似的,车笛一下连着一下的摁。
我楞了一下“童叔叔不来拜祭爷爷吗?”
童梦瑶很不自然的点点头,声若银铃:“我爸得了风湿,不方便下山地,鸣笛……鸣笛就是为了表达悲切。”
我点点头,心里却觉得,童叔叔的“悲切”未免过于深刻了,都有点惊扰到先人清净了……
我想起一件事,揉了揉跪僵的膝盖,快步朝豪车走去。
“童叔叔,这是我爷爷在遗嘱里写明了要交给你的,睹物思人,做以怀念。”
我手捧一张破瓷碗道。
当年爷爷送别童苟父女时,给了他们二十万当盘缠;童苟无以为报,将以前乞讨的饭碗赠予了爷爷。
爷爷毫不嫌弃这是只讨饭的破碗,一直悉心收藏着。
童苟看了看碗,面无表情的接过去。
然后——啪!——随手摔碎在了山下。
我目瞪口呆。
童沐瑶此时跟过来,递给了我一封牛皮纸袋:“这里是二十万,是我跟爹爹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六子。”
我吃了一惊,急忙摇头拒绝:“我不需要……”
童梦瑶却硬塞给了我,然后笑道:“江爷爷去世了,你一个人待在村里也没意思,爸爸已经在工厂里给你留了个职位,你就直接来城里过吧。”
看着牛皮纸袋,和梦瑶的笑容,我心里感到无比温暖。
爷爷总说,只等我十九岁跟梦瑶结了婚,就有福了!
爷爷果然没骗我。
我无比坚定道:“梦瑶,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童梦瑶的脸色,却在此刻微微一变。
她有些为难的样子,童苟却在后头用拐杖杵了她一下。
童梦瑶抿了抿红唇,便是保持微笑,说出了让我心底哇凉哇凉的话来
“六子,我们退婚吧。”
第3章 救救我
什、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置信。
我从三岁起就铭刻在心,我有个未婚妻,叫童梦瑶!我将来一定要给她幸福。
我心心念念等了十几年,往常多看其他女孩一眼,都会觉得对童沐瑶心中有愧。
结果,就等来她一句退婚???
还是在爷爷头七这天!
从山上游乐场下来的游客们,纷纷掩嘴唏嘘感慨。
曾今名动全省、令名流权贵上杆子巴结的江八爷,居然被撵到坟上来退婚了。
他们都对我指指点点的,说有个那么厉害的爷爷还被退婚,我该有多垃圾、多人渣啊。
我拳头发抖的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太穷了。”童梦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的说:“今夕不同往日了六子,我们童家,现在已经是江澜市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了。现在让我卑躬屈膝下嫁给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农民,传出去实在难听,甚至会影响我家生意。”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看看她华贵的衣着,再看看自己洗白了的牛仔裤。
我如芒刺背的低下了头。
童梦瑶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回头跺脚道:“爸,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童苟低笑两声,头昂的老高,用很不屑的鼻音冲我哼道:“六子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自己觉得你配得上我家梦瑶吗?你爷爷死了,你却连丧葬费都是村民凑的,更别提以后养家糊口了。”
我握拳:“我可以挣!”
“挣个屁啊,现在已经不是九十年代了,家境决定一切,你的家境现在就俩字——穷酸。”
童苟叼起一根雪茄点燃,吞云吐雾的笑道:“还是省省吧,拿着我施舍给你那二十万,修个房子,娶个乡下村妇,门当户对的,很合适你。”
他言语之间,满是轻蔑与瞧不起。
也不知当年是谁抱着女儿闯进我家,把脑袋磕破了,祈求爷爷收留他们父女。
“嫌二十万不够是吧?”
“啪!”
一沓钱砸在了我脸上,又疼又辣。
“那就再给你十万吧,全当救济乞丐了。”
我死死看着地上那沓钱,屈辱的浑身发抖——如果我现在是跟爷爷一样的大风水师,哪会受人如此践踏!
我动都没动那些钱,直勾勾盯着童梦瑶道:“你想退婚,永远不联系我便是,何必还要逼到我爷爷灵前如此羞辱我!?”
欺人太甚了!
童梦瑶有些不敢跟我对视,下意识看向她父亲。
童苟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张羊皮血书。
“这是你俩订婚时,你爷爷私下里逼我签的鬼玩意儿,我找内行人问过了,说是什么血咒,必须由你或你爷爷本人的血才能解开,也只有化解了这玩意儿,才算是给你俩退婚了,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童苟喃喃抱怨“你爷爷太不是东西了,逼我那么小的女儿给你冲喜,还逼我签这种不祥之物,心术不正,怪不得惨死。”
明明是他们主动求爷爷定下婚事,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还侮辱爷爷!
我忍无可忍的扑了上去。
童苟却是故意激怒我,立马暗示附近埋伏已久的打手现身,揪住我往死里打。
童梦瑶似乎于心不忍,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制止,表情僵硬的偏开了脸。
等我被打的奄奄一息,童苟冷笑着抓起我的血手,在血咒上一阵乱抹。
我看见,血咒上龙飞凤舞的草体字,诡异的流动起来,就像哭花的妆容一样。
“不对啊,鬼眼大师说,解咒成功的话,应该会自燃的……”
“难道,一个人的血不够?”
嘀咕着,童苟毫不犹豫指住坟堆:“把坟墓掘开,把江老八扒出来,我要他的血。”
什么???
“不要动我爷爷的墓!”
“童苟,童梦瑶,我爷爷尸骨未寒,你们居然要掘他的尸!??”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童梦瑶浑身一颤,被我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吓住了。
童苟却冷笑不已,催促手下们动作快。
没一会儿,爷爷的大半截膀子就被扒拉了出来。
血腥味弥漫开来,这渗人一幕闻者蹙眉。
我痛哭流涕,怨恨自己没用,竟让别人对爷爷掘坟鞭尸!
“童苟!童梦瑶!你们欺人太甚了!!”我咬得牙龈渗血:““你们原本只是乞丐而已,是爷爷帮你们逆天改命,飞黄腾达!”
“你们因此享尽荣华富贵,爷爷却为你们折损了寿元,遭受了天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若非如此,我爷爷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现在,你们大富大贵了,却恩将仇报!非但在我爷爷灵前大放厥词,殴打我,还掘坟鞭尸!”
“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爷爷给的!”
童苟脸色阴沉如水。
好像特别讨厌别人说他的成就,都是我爷爷给的,哪怕事实如此。
“掌嘴!”
一声令下,十几个巴掌打在了我脸上,抽的满嘴是血。
还有人用上了皮带,却被童梦瑶挥手制止。
看着我凄惨的状况,童梦瑶依然一脸冷漠。
可我分明在她眼里面,看见一丝无奈与悲哀……
童苟此时拄拐下车,亲自走到坟前,想用血咒拓下我爷爷的血手印。
可怎么够都够不到。
鬼使神差下,童苟丢掉了拐杖,尽力倾身;
却被碎石绊倒,一头扑在了坟堆上!
“咔!”
爷爷血肉模糊的枯手,居然死死掐住了童苟的脖子!
童苟吓得魂飞魄散,其他人也脸色煞白。
“不愧是西南第一风水师,命硬到老天都不收,死而不僵,冥顽不化……”
我听见有人突然在车厢里闷哼道。
一张金光闪闪的八卦镜,紧接着被贴在了车窗上。
反射出的阳光,笔直射向坟墓。
爷爷的手顿时松开了,好像只是很平常的诈尸反应而已。
童苟却被吓得不轻,见血咒已经自燃了,就赶紧屁滚尿流的回到了车里。
“快走!”
我被打手松开,连爬带滚挪到了爷爷坟边,握住爷爷的手,心如刀绞。
童苟在车里面冷笑:“抱着死人当活人,呔,真是一家神经病!就你这种死穷鬼小废物,也敢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呸!”
我看着爷爷被破坏狼藉的坟墓,紧咬铁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面迸出来:“童苟,你们童家人恩将仇报,欺我江家无人,欺我年少!可以后日子还长,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变得跟我爷爷一样厉害,能摆布你的命运吗?”
“到时候,今天的退婚之辱、掘尸之恨,我一定叫你血债血偿!”
童苟一楞,旋即哈哈大笑,靠了后去,。
一个右眼发白的老头子从童苟身侧冒出,什么都不说,直勾勾盯着我。
顿时,我没来由的头晕脑胀、胸疼如烧!
是位高人!
童苟这才讥笑道:“这位是鬼眼大师,你爷爷跟大师一比,就是个井底之蛙罢了。”
“老子等你来报复,来的早的话,正好把你跟你爷爷的丧事儿一块办了,哈哈哈~”
豪车扬尘而去。
童梦瑶趴在后车窗上,直勾勾望着我,眼角似有泪水划过,我却心里太乱没注意到。
路人们纷纷对着坟堆指指点点。
我看着爷爷被扒出来的残尸,心里面掀起了血海深仇。
爷爷说,风水秘术有违天理,不可妄用。
可看着爷爷凄惨的死状,想想这一切都是拜童家人所赐,他们还恩将仇报,当众退婚,掘坟抛尸……
我猛然跑到小树林里,扒出了埋藏的红木匣子,抽出一面古铜镜,对准了太阳;
然后抓了把泥土,跟自己的血混合,一点点洒在铜镜上,嘴里面念念有词。
随着玄奥诡异的颂念,土壤中诡异的冒出了一股股黑烟,好像血液被阳光蒸发了似的。
紧接着,黑烟就如影子一般追逐豪车而去……
我的意识,附在那股黑烟上,望进了车里——
车子里,童梦瑶靠着车窗垂泪不语,鬼眼大师正跟童苟侃天侃地。
“江老八虽然被誉为西南第一风水师,但那是因为老夫还隐世未出,在老夫面前,他屁都不算,只是旁门左道罢了。这不——老夫刚出关,就把他吓死了。”
童苟哈哈大笑,一边拍马屁一边递上雪茄。
就在此时,鬼眼大师突然浑身一僵,紧跟着身子诡异的反弓起来。
口吐白沫,疯狂抽搐!
童苟吓得雪茄掉地——这、这是中风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中风呢??
大师都这把年纪了,中了风,恐怕就治不好了啊……
堂堂鬼眼大师,这才刚出关,居然就要入院了。
还不如呆在关里不出来呢,这要是讹上了,算谁的啊……
此时,我站在山头上,冷冷俯瞰着车影。
耳朵里面在渗血,已经遭到了妄用秘术的反噬。
我能猜到,童苟重金聘请鬼眼大师,就是怕爷爷所言的“阴阳相济、不可分离,否然必央”;想在拆散我跟童梦瑶后,靠鬼眼大师继续维持童家运势。
现在鬼眼大师中风了,童家就没人保护了,肯定会像爷爷说的那样,灾祸不断!
童苟跟童梦瑶,迟早要反过来求我,回归童家做女婿!
思索着,我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回头一看,顿时惊得倒抽冷气。
只见那个一直躲在小树林里观望八爷坟冢的乞丐,居然把我埋回去的尸身,又扒拉出来了!
“你特么干嘛!??”
我怒不可揭的扑了过去。
乞丐不管不顾继续刨尸,一边骂道:“欺凌你们的是童家人,为什么不直接要掉他们狗命?”
“江流儿,你心太软了,比起你爷爷差远了!你做不了一个合格的风水师!”
什么??
“你认识我爷爷??”
乞丐没有回答,顾自抓起爷爷的枯手。
指缝中,还残存着童苟脖子上的皮质!
乞丐抠出皮质,塞进了我爷爷青紫色的嘴里。
“蹭!”
爷爷青雾笼罩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我感到一股阴风吹过。
下一秒——“轰!”
山下出车祸了!
也不知童家司机发什么疯,突然踩了脚油门,直挺挺撞在了山壁上!
车子当场撞飞了,连翻了好几个滚儿,重重地栽进了臭水沟里!
乞丐哈哈大笑,直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我顾不上追问乞丐的身份,赶紧跑下山去、
车头已经自燃了,油箱咕噜噜的漏,一旦碰到火苗,瞬间就会爆炸!
没人敢靠近,只有我。
鬼眼大师跟司机被抛飞在了十几米外,生死未卜;
童苟磕在方向盘上,头破血流,车笛被脑袋压得长鸣不断。
童梦瑶美丽的容颜被鲜血浸染,左胳膊被卡在了碎玻璃里,右胳膊泡在汽油中,凄惨绝望的祈求我。
“救我,救救我……”
第4章 最后一卦
“救你?”
我蹲了下来。
我看到童梦瑶印堂有一股黑气,而且有发青的势头,这是马上要死人的征兆。
但我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顾自打量着汽油蔓延的速度,脑海里浮现出被困在车里活活烧死的恐怖画面。
童苟艰难的抬起头来,咬牙道:“救救我们,我、我给你一百万!”
我无视童苟,看向山头上神秘的乞丐。
“爷爷说了,我跟梦瑶互缺互补,而且命理已经捆绑在了一起,不能分开,分则必央;虽然今天的事,有一些人为作用,但,这就叫命理,命理不是自然灾害,是一系列因果循环。”
如果童家人今天没有来退婚、欺辱我跟爷爷,就不会遭遇那个神秘乞丐,更不会出车祸了;
一切看似无关,但在童家人动了恩将仇报、退婚的念头时,厄运就已经在冥冥中展开了……
“刚才你不是很威风吗?说要把我跟我爷爷的丧事一块办了,怎么现在轮到你办丧事了?”
童苟惊怒交加,又被车头大火焚烧到了手背,惨叫着疼晕了过去。
我没再说什么,起身便走。
“六子,求求你,救救我们……”童梦瑶哭求道。
我步伐一僵,回过头来冷淡的看着她。
“是我爷爷帮助你们飞黄腾达,你们享受的,其实是我爷爷的气运,今天却来践踏我们,挖我爷爷的尸!”
“救你?你真好意思说的出口啊。”
不是我心眼小,是童家人把事做绝了!
只是羞辱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掘了爷爷的尸骨;
爷爷若是泉下有知,肯定怨气难平,沦为冤魂厉鬼,永世无法超生!
此仇,不共戴天!
童梦瑶满嗓子焦烟,说不出话来了,流出了一行绝望的泪水,立马就被烈火烤干。
我感到于心不忍,但终究无法昧着本心,去救这一家子白眼狼。
真要离开,却听见了铃的一声。
我下意识望向声源,顿时浑身一震。
是自己送给童梦瑶的定情信物,那串脚铃!
十几年了,她还戴在身上?
连线绳都没换过,保存的好好的。
这该多珍惜、多用心啊……
难道,梦瑶的心里还有我?
那她为什么……
我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眼前不断浮现出跟童梦瑶两小无猜时的情景。
咬咬牙,一脚踢出泥土,把汽油的路径阻断了。
但车头仍然在燃烧,用不了多久就会烧进车里了。
我一拳打碎了车窗,毫不犹豫的钻进去,拼命把童梦瑶卡在缝隙里的右手抽出来。
然后双手插进童梦瑶的腋窝,使出全力往外拉拽。
却怎么拽都拽不动。
原来童梦瑶用另一只手,死死拽住了她父亲。
“六子,求你了……”
我面无表情。
童梦瑶咬了咬下唇,突然主动松开了我,跟她父亲一起等死。
我叹了口气,只好将车门踹断,然后钻进去扯住童苟的头发,一把扔了出去。
接着抱起童梦瑶,快步移开;
下一秒,烈火骤然吞噬了驾驶室!
“呜呜——”
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看着童梦瑶感激的目光,冷淡道:“你别误会,我救你,只是为了我爷爷,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促成我们俩的婚事,他一定不希望你惨死在这里;”
“但既然你们童家人瞧不起我、要退婚,我我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相反,我迟早会成为跟我爷爷一样厉害的大风水师,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童家后悔无门!”
我伸手去摘脚链。
童梦瑶赶紧用手捂住,一个劲冲我摇头,眼里满是悲伤悔恨的泪水。
我强行把铜铃捋了下来,看了一眼,紧紧攥进手心里。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配不上。”
“啪!”我将牛皮纸袋扔在脚下。
“钱,你拿走,我不需要,从此我们两清了。”
我转身离去。
童梦瑶看看手里的断绳,似乎想起了她跟她父亲的所作所为;
我却以德报怨、救了他们……
童梦瑶痛心哭泣。
……
离开车祸现场的我,不知道自己救下父女俩是对是错,一路思索着。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晕乎乎的,跟入了梦似的。
视野也越来越模糊了,只听到风声骤急,将树枝摇的哗哗作响,很是阴森。
接着,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了前面有一道黑影。
爷爷?
我本能的追赶了上去。
爷爷!爷爷!
可那道黑影始终远远的立在前方,好像永远都追不到。
噗通!
我摔了一跤。
吃疼的爬起来,讶异的发现,已经跑进了一片古怪的树林里。
天色血红一片,树参天的高,没有树冠,光秃秃的直插云霄、诡异非常;
满地都是枯黄的枫叶,四周一点声响都没有,寂静的可怕。
“爷爷?”我下意识呼唤。
“砰!”
一颗石头砸在了我肚子上,疼得胃里面翻江倒海。
捡起石头一看,上面染满了血,已经结痂了。
我下意识想起了爷爷惨死时,那塞满了石头的肚子,打了个寒颤。
“砰!”
又一颗石头不知从哪儿丢来,直接砸在了我脑门上,砸得头破血流。
我已经吓坏了,抱着脑袋不知所措。
飞石如雨,一下比一下砸的狠,好像要把我活活砸死一样!
我被砸成了马蜂窝,又害怕又痛苦的哭嚎着。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发自肺腑的忏悔道:“爷爷,别打了,流儿知错了!流儿再也不妄用风水秘术了,你原谅流儿吧!”
风声骤止、树影虚化。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发现,自己其实摔倒在了爷爷的坟堆上。
爷爷的手仍然僵直的伸在外面,说不出来的诡异。
“江老八乃麻衣世家第十八代传人,克妻克父克子的天煞孤星命,命硬到老天爷都不收。没想到养育出你这种心肠软弱的窝囊废。”
“看来麻衣世家,是真的要绝种喽。”
那个神秘乞丐拎着酒葫芦,从坟堆后面爬出来,一屁股靠在了墓碑上。
我暂时没理他,含着泪水,把爷爷的手埋回了墓堆里。
然后出其不意的抄起一块石头,直挺挺砸向乞丐的脑袋!
乞丐是个跛子,身手却敏捷的不得了,一个赖驴打滚就躲开了,斜躺在地上嬉笑道:“对仇人施以援手,却对无辜人士下狠手,你不愧是个连天煞孤星都克死了的小王八蛋啊,整个儿就一疯魔转世。”
“少废话!”我拳头紧攥:“头七已过,我爷爷却托梦于我,这意味着他还游荡人间,真的没有得到超生。”
“我爷爷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咽不下童家这口怨气;是你,你喂我爷爷吃下了童苟的血肉,助长了怨气,强行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害我爷爷不得超生,我绝不放过你!”
乞丐挠了挠腮帮上的大痦子,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你爷爷应当善始善终吗?不说别的,他曾今为童家种下了风水基,强行逆天改命,害人害己,这就足以令他下地狱了。”
“至于我,呵呵,我只是利用了他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我蹙眉:“你为什么一心要害死童家人?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爷爷??”
“呵呵,何止认识,我有今天,可都是拜他所赐……”
说着,乞丐爬回了坟堆,居然又开始扒拉了!
见过抽烟上瘾的,没见过刨坟上瘾的!
我膛目欲裂。
“我特么跟你拼了!”
乞丐反而挖的更起劲了。
我一把将乞丐勒倒在地,乞丐挣扎着指向前方:“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是在帮你!瞧啊,你爷爷为你卜了最后一卦!这一卦,决定了你的生死!”
我楞然望去,震惊的发现,爷爷肚子里那些石头,居然真的排列有序。
分明是个卦象!
第5章 你是谁
我立马推开乞丐,爬到坟前观察。
爷爷的死相甚是恐怖,我忍着害怕,仔仔细细把石头的排列顺序刻印在了地上。
当即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水雷屯卦,且有泽睽之象,凶上加凶!
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过河无桥遇薄冰,一步错了水中溺!
爷爷既然在临死之前,算下这鬼斧生工的一卦,自然是为我占卜余生运程的;
而这主卦表明,我以后会多灾多难,诸事不顺,而且错一步就会踏进鬼门关!
但我没有被卦象吓倒,因为凶卦必有水象,水象则必然会衍生出变象!
周易六十四卦,是没有绝对吉凶的,比如眼前这幅主卦里,就隐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变卦。
第一个变卦是水泽节卦,竟是个上上之卦,意思是我会遇到一个贵人,只要跟他走,忘掉前情旧恨,就能朽木逢春,享尽荣华富贵!
第二个变卦,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是个山风蛊卦,意思是如果我斩不断前尘往事,就留在家中吧,前情旧恨会像山一样压在心上,终日郁郁寡欢,但好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直到时机到了,自会有贵人助我解脱出来,但往后注定碌碌无为。
就是个傻子,都会选择第一个变卦,跟着贵人走。
可我偏偏不服命;
我不想忘记被被童家欺凌的屈辱,而且在内心深处,仍旧有些放不下童梦瑶;
况且,我是命格至阴之人,能以常人度之吗?
阴为水,阴为水……
思索着,我将卦象重新排列了一下,然后蹙眉陷入了思考。
我在卦象中,稍加了一些水象;
主卦和第一变卦,都没受到水象的太大影响,唯独第二个变卦,简直变了模样。
变幻成了泽天夬卦!
游蜂脱网喜无边,添财进口福禄连。外则通达内则顺,富贵荣华胜以前!
是说我无法割舍前情旧恨的话,肯定要遭遇很多波折的,甚至会死!
但是,只要我坚信自己,勇往直前、主动出击,就有可能逢凶化吉,闯出比第一个变卦还要开阔的命运,自此百无禁忌,封神斩将!
我心情复杂的看向爷爷。
爷爷,我这样算,究竟对不对?
您是西南第一风水相师、麻衣世家的正统传人,我却狂妄的更改了您的卦象,我……
啪嗒~
一股阴风吹落了爷爷的布鞋。
我看着布鞋,周身一震,想起了爷爷临死前的话——
“流儿,你是我江老八的孙儿,你天生就对风水相术有天赋,假以时日,必将封神斩将,成为比爷爷还厉害的天下第一风水相师!”
“老夫本当躲在家中苟延残喘,多活个几年,多受点痛苦再死,却故意出门换得个痛快!老天爷,他急了,我赢了,哈哈哈!”
我坚定的握紧拳头,一把将卦象推翻了。
“爷爷,你是西南第一风水相师,至死都不服天命;我怎么能贪生怕死,给爷爷你丢脸?”
“既然我要继承你的衣钵,我就一定要坚信自己的判断!不然还怎么成为天下第一的风水相师?”
“而且,我不会因为怕事,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的;刨尸之仇,退婚之辱,我一定要让童苟百倍奉还!”
我补好了坟冢,抱起红木匣子,转身就走。
乞丐急忙拦住我,问我去哪儿。
我冷淡道:“我跟童梦瑶命理相连,不能分开的太远,他们父女俩无知无畏,我还要留着命继承我爷爷的遗志呢,哪怕不能跟她结婚了,我也要尽量离她近一点,先去江澜市里找个营生再说。”
“然后,我要找机会,把童苟从我爷爷这骗走的气运,全都夺回来!”
“别别别——”乞丐急了:“小伙子,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童苟今天会来,我原本是奔着你来!。”
找我??
找我干嘛,我也不认识他啊。
乞丐嘿嘿一笑,掏出了一张照片,重重拍进我手心里。
“小伙子,你忒特娘有福气了!”
照片脏兮兮的,年代久远了,里面的小女孩却十分美丽,扎着羊角辫,眼睛水灵水灵的,令人不由得遐想她长大后有多美。
“这是我女儿赵妙妙,命理上可比那童家丫头强多了,她只是五爻纯阳而已,我女儿六爻纯阳!”
“而且,童梦瑶只是乌鸡变凤凰罢了,我女儿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大家闺秀!”
乞丐搓着手道出真实来意:“我想给你俩定亲,嘿嘿。”
我惊得半时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你?豪门?豪到要饭??”
乞丐尬笑了一声:“这你就别管了,就说愿不愿意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女儿倾国倾城,追她的人能从南极排到北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犹豫的看向照片。
六爻纯阳的女孩,确实能顶替童梦瑶,跟我阴阳相济、平安一生;
难道,这个古古怪怪的乞丐,就是第一变卦中,预言的那个贵人吗?
只要我跟他走,并断绝掉前尘往事,就能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了!
可是……
我好奇的文乞丐:“你先是谋害童家人,现在又要给我和你女儿定亲,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乞丐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叫赵满堂。”
赵满堂拉下兜帽,露出了枯瘦凹陷的脸颊,和精光闪烁的三角眼、鹰钩鼻。
看发色,他应该也就四五十岁,却满脸褶子,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跟爷爷都差不多老。
赵满堂眼神阴森眺望山下的车祸现场,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当年给童家种下的风水基,是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翻阅过的典籍,如数家珍道:“风水基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都需要铺生魂、种红肉桩,是逆天改命用的,有伤天和,为同行所唾弃,早就被列为禁忌了。”
“你倒挺懂的,难道真的得到了你爷爷的倾囊相授?”赵满堂满眼兴奋。
我没有吭声;
我只是跟爷爷讨教过几句、翻遍了爷爷亲手著作的《风水鉴》而已;
但是,那本风水鉴里记录了爷爷的毕生所学,所以,倒也能说我继承了衣钵。
赵满堂见我默认了,顿时幸灾乐祸的讥笑起来:“童苟,你这坨狗屎,你以为你已经靠江八爷得到了享之不尽的富贵,却不知你错过了八爷最大的宝藏,瞎了你的狗眼!哼哼~”
说完,赵满堂追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生魂和红肉桩,具体是什么?”
我没来由的想起了多年以前,爷爷帮童家种完风水基后,那满身湿泥和血痂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生魂,就是风水基主人的毛发、指甲、牙齿之类的;”
“至于红肉……我不知道。”
《风水鉴》里,爷爷特地撕掉了几页,其中就包括种风水基的法门。
赵满堂突然浑身发抖起来,眼睛瞪得仿佛快裂出来了一样,满是红血丝。
我还以为他中邪了,赶紧搀他坐下;
他却挥开我,一把撩起了破衣裳。
瞬间,我毛骨损然,后背一个劲儿的冒寒风。
只见赵满堂的双肩、胸口、左小腿,都被剜掉了一大块肉!尤其是左小腿,居然只剩下骨头了!上面爬满了蛆虫!
“这,就是红肉!”
第6章 师兄我来了
我嘴张得能塞下两颗鸡蛋来:“你、你的意思是……”
“没错!”赵满堂陷入了回忆中,浑身发抖道:“你爷爷,拿我种了风水基!”
“当年我家庭和睦、生意顺遂,我老婆却在泰国旅游时中了邪术,昏睡不醒,我没办法,只好托人找来一位风水大师,没想到他真的把我老婆给治好了——这位大师就是你爷爷!”
“我当场就痴迷上了风水秘术,一心想拜你爷爷为师,你爷爷答应了,却卜了一挂,说时机还不够成熟,让我先等等。”
“我当时已经把你爷爷当成师父了,抛下万贯家业在你家村口开了个小茶馆,只为了离你爷爷近点,什么鸡毛蒜皮的杂事,我都帮他做,也因此看到了他为许多人逆天改命、恍如神仙,我更加崇拜他了,心心念念期盼你爷爷收我为徒;”
“终于,十三年以前,你爷爷说时机到了。他把我带到了一片密林里,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里的天空,跟血一样红;树,长得跟天一样高……”
“你爷爷说,我想拜他为师,就必须先削去凡身,种下仙骨;”
“我当时崇拜你爷爷,已经崇拜的疯魔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连麻药都没打啊,就在那片树林里,被你爷爷生剜了!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清醒过来时,我人在精神病院里,已经过去八年了!
“我这才知道,我从密林回来后,就疯了,而且查不出病因,我老婆只好跟我离婚,带着孩子改嫁了;而我被抓进了精神病院,财产也被瓜分掉了!”
赵满堂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情绪很激动:“我以前身家上亿啊,整个西南的玉石珠宝都是从我家拿货的,现在却成了个臭烘烘的乞丐,这都是拜你爷爷所赐!”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小时候有个珠宝大亨得了失心疯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的,没想到就是赵满堂!
“你是说,我爷爷拿你做了红肉桩,把你的气运,转嫁给了童苟?”我脸色难看。
原本以为,爷爷只是献祭了自身的气运;却没想到,还牺牲了其他人的……
赵满堂一把抓住了我:“你爷爷欠我的,你来还,跟我走!”
我下意识甩开他,感到奇怪道:“我六爻纯阴,天生招邪招煞;”
“童梦瑶五阳一阴,充沛的阳气顺着那条阴路渗透出来,对于以阳气为食的邪物而言,就像个大宝藏一样,所以在命理上,其实比我还多灾多难;”
“但你女儿就不一样了,她六爻纯阳,那简直就是个金刚芭比啊!阳气至盛,邪不可干,鬼见了她,就跟人见了鬼一样,躲都躲不及!何必跟我定亲呢?”
“我也不知道。”赵满堂倒也坦诚:“我之所以能从失心疯中清醒过来,是因为得到了一位高人的帮助。那位高人好像认识你,也认识你爷爷,他说你命不久矣了,唯有我女儿能帮你化解,我若能促成此事,他就帮我恢复气运!”
高人?
命不久矣?
我听得一头雾水。
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会跟他走。
赵满堂是第一变卦中的贵人,跟他走有可能大富大贵,但必须先斩断前尘往事,否则变卦也就不灵了,会回归到主卦象——多灾多难,不得善终。
可是,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如果情忘了,仇也忘了,人还活个啥?
赵满堂似乎跟那高人学过点邪术,我不好跟他起正面冲突,便婉转的说:“行吧,你先去山下等等,我收拾一下行李。”
赵满堂大喜过望,兴奋的念叨着:“童苟,老子赵满堂终于不用再躲了!你从老子身上偷走的这十几年,老子定叫你血债血偿!”
目送赵满堂远去后,我从坟堆里拿走了代表主卦象的那块石头,回到家里,当牌位供在案桌上,献上供香与供烛。
爷爷,我走了……
我环视了一圈这个住了半辈子的院落,想起了以前骑在爷爷头上、拽他胡子的时光,一行清泪流出。
“咚、”
“咚、”
“咚!”
连磕了三个响头,抱起红木匣子,转身离去。
我离开后不久,一位鹤发童颜、一身青衣,背着把古怪铁尺的老道人,推门而入。
看着还没燃尽的供香,老道人叹了口气。
“师兄,按照十九年前的约定,我来收你孙儿为徒了。”
“可是,刚才我在山上,找到了一副卦象,其中第二个变卦,分明是让你孙儿乖乖在家等我;然而你孙子却随了你,不服命,居然擅自改卦,径自去了。”
“他自己选的命,我强行更改,恐怕会孕生出祸端来;可他不留在我身边的话,“那些人”迟早会找到他的……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着,老道人突然眼睛一亮,非常紧张的跑到供桌之前。
只见本该与江八爷同葬在山上一双黑布鞋,居然诡异的出现在了案桌下面。
“这是小薇给你缝的那双?莫非你是想……”
“师兄啊师兄,你死都死了,何必还放不下呢?”
话音刚落,阴风大作,吹的破窗扇哗哗作响,好像在斥责老道人多管闲事似的。
老道士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住。
大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全是鬼影了!
落叶直接从它们身体穿过,白眼苍苍,舌长半尺,甚至有没了脑袋的,全都一瞬不瞬看着老道人,阴森诡谲。
明明是大中午,这方天地,却已经黑了,乌云像湍急的河流一样快速流动,仿佛末日。
“生亦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倒应了师兄你的脾性了,死了也要做个鬼王,令人望而生怯;可你要做的事,实在有违天理,师弟不想管也得管。”
“唉,且罢,师弟我这辈子啥也没做成,净顾着给你擦屁股了,多擦一次又何妨呢?”
“砰!”
沉重的铁尺插进了地板中。
老道人随手一撒,袖中抖出了无数小纸人儿,一落到地上,竟系数化成冒着黑烟,没有五官的阴兵阴将,把守在门外。
大门无风自合,门外喊杀声震天。
老道人盘膝坐下,随手从背篓里掏出个八卦镜,双指捏诀,龙飞凤舞地画在上面。
“封!”
八卦镜的光芒照在了那双黑布鞋上。
“蹭!”
却是弹了回来,把猝不及防的老道长打飞了出去。
老道满口冒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师兄,你、你竟想逆天改命!??”
这样的话,江流儿那孩子,岂不就……
老道人犹豫时,黑布鞋已经化作一股黑烟扑了上来!
老道人闪身躲开,顺势拔出了黑铁尺。
铁尺先是洞穿了八卦镜,紧接着翻身一个回马枪,把那黑布鞋钉穿、钉在了案桌上!
八卦镜光芒大作,像火焰一般灼烧着黑布鞋,竟隐隐发出凄厉的惨哭声。
接着,气焰反而更加膨胀了,黑色邪煞之物转眼就蔓延到了整个屋子!
老道人立马咬破手指,趁着黑布鞋还未挣脱铁尺,飞速在地上画印结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降神!”
“轰!!!”
在常人看不见的领域中,四尊几十丈高、三头六臂的巨像,从漩涡状的乌云中掉了下来,轰然落在大院的四角。
它们都是纸糊的,却惟妙惟肖、威严肃穆,手舞干戚;
九环刀、八蛇矛、君子剑、地藏棍,交叉于院落上空,形成了一个封印大阵,爆发出璀璨的光华!
肆虐膨胀的黑烟,这才惨叫着被镇压回了黑鞋之内!
做完这一切,老道人吐出了一口黑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师兄,我终究不如你,恐怕困不了你多久,你又要出来了。”
“但也罢,一切皆有定数,人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
老道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沾着血在纸人上画了个符。
那小符人活过来了似的,迈着小短腿吃力的跑了出去,似乎是去给谁传风报信。
几十分钟后,路人报警,救护车赶了过来,把老道人的尸体收敛了。
而那双黑布鞋,依旧静悄悄的,被铁尺钉在供桌上……
第7章 订婚
我没有跟赵满堂碰面,而是从后山绕走了。
虽然对赵满堂的遭遇,感到很愧疚,很抱歉,可真相如何,也不能听他一家之言。
反正我迟早要找童苟算账,到时候顺便调查一下,爷爷是不是真的迫害过赵满堂。
当务之急,是规划好自己的未来,有个稳定的生计、住处。
虽然兜无二两银,只有爷爷留下来的五千多块,但我相信,凭自己的所学所能,我一定能闯出个名堂来的,绝不会给爷爷丢脸!
在小旅馆休整了一天,我一个人搭车来到了江澜市。
江澜市,是个山青水绿的福地,完美融合了现代化都市与大自然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很多富人生意在外面做,家则安在江澜市里。因此,在外地已经快要绝迹了的风水秘术,在江澜市仍旧很盛行。
我下车后,看到行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掩嘴嘲笑;
我还穿着洗破了洞的牛仔裤、沾满血痂的白衬衣。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意识了到什么叫面子,便找了家服装店换衣服,并乘着空闲思考起来——
我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指引我必须主动解决问题,才能转危为安;
而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跟童梦瑶的婚事,以及被刨尸挖骨之恨。
而且,我总觉得童梦瑶有什么难言之隐,并非真心想退婚。
思考着,我忍不住拿出了卦签,心里默念着童梦瑶的运程,撒出了一卦。
顿时脸色发僵。
雷泽归妹卦!大凶之卦!
婚嫁偏逢泽上雷,势如水火两相违;前途凶险终无利,速速停行莫迟疑!
这是烂桃花的卦象,而且隐隐透出了因情生恨、被谋色害命之兆,就在今日!
大事不妙,我赶紧动身前往童家;
童家已经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豪,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虽然早就知道童家发达了,但看到童家的宅院时,我还是猛吃了一惊。
这哪是宅子,分明是个庄园啊!
庄园大的一眼望不到边,装修华丽,气派无比。
而且我一眼就断定了,童苟早在很多年前,就动了恩将仇报的念头了;
因此他早早的请了高人,防范我爷爷报复,这点看宅院风水就知道了——
宅院不能建的太高,因为高处不胜寒;也不能建的太低,因为积水成灾。
童家宅邸正好就建在整座城市的中上地段,在风水学上叫避风台,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天灾人祸;而且在后院开了口池塘,奇形怪状的,裂出了很多条树根一样的支流,风轻轻一吹,池心就自起漩涡。
这叫金银池。
承人之优、泽己之长,四面八方的财运都被吸纳进池塘里,为童家所用。
这种金银池是比较伤天理的,看来给童苟压阵的高人也心术不正。
不过话说回来,童家既然这么富了,也难怪看不起我……
就在此时,童家大门被推开,一家人非常恭敬的送一位客人出来。
童苟伤势未愈戴着护颈,加上那尖嘴猴腮的贱笑,活脱脱一只格力犬;
童梦瑶跟在后面,简直不像是童苟亲生的,穿着一席雅致的湖蓝色长裙,面容柔美,仿佛一朵刚从池塘里盛开的莲花。
她挽着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水灵,扎着俩圆鼓鼓的丸子头,比童梦瑶稍微矮点,穿着粉红色的百褶裙,就跟个小公主似的。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似乎在哪儿见过……
此时,被一家人簇拥着的年轻人,被童苟夸得眉飞色舞,非常得意的抚向了童梦瑶脸颊。
他高大秀气,虽然五官很阴柔,但身上大几万的阿玛尼西装,足以令人忽略掉他的缺点。
然而童梦瑶没给他面子,用系鞋带的方式躲开了。
年轻人笑脸一僵,眼底闪过深深的不悦。
童苟见状,急忙恭维道:“白少爷,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古文化协会下一任主席的头号黑马,真是年少有为啊!”
年轻人倍加得意。
我曾今听爷爷说过,自建国以来,各种秘术道法,不能轻易现身,于是就由圈内人共同组建了一个古文化协会。
这协会表面上专攻古文化,实际上却是用来管理所有圈内人的,主席就相当于曾今的武林盟主。
这位白少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居然有资格做协会主席?
“我们协会虽然比不上你童家有钱,但就算是比童叔你更有钱的人,都不敢直挺着腰板跟我们协会的人说话,不然钱可能一眨眼就没了。”
白少爷插着腰用鼻孔看人,笑得春风得意:“不过,等我做了协会主席,再跟梦瑶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往后我肯定会照顾你的,岳父大人。”
听到“岳父”两字,童苟眉开眼笑;
童梦瑶却偏开了脸,紧紧咬着下唇,犹豫的望向脚踝。
准确的说,是我送给她的铃铛。
铃铛已经被我拿回来了,只剩下那串红绳子,她却仍然贴身戴着。
我心里猛地抽痛了一下,
难道,梦瑶心里,还没有放下我?
“能有白少爷这种乘龙快婿,是我童苟前世修来的福气,更是犬女的幸运;不过,那江老八也是名声在外的一代狠人,虽然死都死了,但我还是怕他留下什么报复我们的后手,而且我那小子,也很不服气的样子。”
“江老八?哼,乡野村夫罢了,不足为虑。”白大少不屑冷哼:“我爷爷才是真正的名门大师,而我继承了我爷爷的衣钵,更是把那个废物我甩出十八条街!”
“癞蛤蟆,就该乖乖呆在农村里吃苍蝇,不要痴心妄想天鹅肉,否则,若他敢踏出江门村一步,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听到这话,哑然失笑的摸了摸鼻子。
何止一步,我已经踏出江门村好几万步了,也没怎么着啊?
他们就快走远了,我急忙追上去。
看门的保镖却将我搡倒在地。
“去别家要饭去!”
“要饭?”我气笑了:“我是来找人的。”
保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就你这种死穷鬼,居然跑到我们童家来找人?就是我们家蟑螂都不认得你。”
我随便换了身衣服,都是三五十块钱的地摊货。
但就算如此,这保镖也太势利眼了吧。
不愧是童苟雇的人,一丘之貉!
我正想解释,童梦瑶就诧异的小跑了过来:“六子?你怎么来了??”
保镖当场石化了。
这个穷小子,居然真的跟大小姐认识??
我倒没跟保镖计较,爬起来拍了拍尘土,平静道:“我爷爷走了,我留在村里也没出路,就想进城谋个生计,顺道来看看你。”
童梦瑶眼底闪过缕极喜,下意识拉住了我的手腕。
但眼底的喜悦,马上就被一层浓浓的忧虑所覆盖,她松开了我。
“我……我们挺好的,谢谢你。”
我知道她是指救命之恩,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童苟此时也注意到了我,脸色阴沉的走过来,上来就猛推了一把。
“谁允许你踏入我家的?这是你这种穷鬼能来的地儿吗?滚远点,小心染脏了我家的大理石路!”
我揉了揉胸口,冷笑道:“真是救条狗,都比救你强啊。”
“救我?你扯什么淡呢?我还正想问你呢,那天是不是你用歪门邪术报复我们!?”
“要不是白少爷赶来及时,我们父女俩,恐怕已经被你这个蛇蝎小人害死了!”
我顿时愣住了。
不敢置信的看向童梦瑶,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把我的救命之恩,冒名顶替在了姓白的身上。
童梦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白大少此时也黏了上来,一脸轻蔑道:“你就是江流儿?果然人如其名,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我懒得搭理他,上前了一步:“梦瑶,有很要紧的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砰!”
姓白的一把推开了我:“纪梵希的丝织手套,你牵的起吗!?”
童苟也呼喝手下驱赶我。
童梦瑶见状,突然变得很冷淡道:“六子,人你也见过了,就赶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别人再怎么践踏,也比不上她这轻飘飘一句话,令我心里难受。
简直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可两天以前,我们还是未婚夫妻啊……
哪怕瞧不上嫁给我,至少我们也有过很多两小无猜的友情岁月。我为此好心来提醒你命犯桃花,你却赶我跟赶狗一样?
我心硬了起来,却也不走,反而冷笑一声。
“童梦瑶,你也别太自作多情的,谁说我只是来找你的?”
我指向后面那个啃着薯条、看热闹的小姑娘:“我是来找她的。”
“我?”小女孩迷惑的指住自己鼻子,感到很有趣,两眼放光。
我嗯了一声,拿出一张照片。
“你爸让我跟你订亲,没告诉你吗?”
订亲??
童梦瑶脸色猛然一黯。
童苟更是啼笑皆非,笑骂道:“我让你订亲?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听你那死鬼爷爷托梦说的?”
“来啊,快给我把这个骚扰未成年少女的臭流氓,逮到巡捕局里去!”
保镖立马擒住了我。
白大少戏谑连连,幸灾乐祸。
小姑娘却一把推开了白少爷和保镖,震惊无比地夺过那张照片:“你、你认识我亲生爹地??”
第8章 他不是废物
这照片,正是赵满堂前天订亲时给我的那张。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跟照片里的人儿,简直一模一样!
怪不得赵满堂那么憎恨童苟,他的财运被偷走也就算了,连老婆孩子都成童苟的了。
头顶绿的,都能纵马驰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满堂啊赵满堂,我顶你个肺啊!
你骗我跟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结婚,你是想让我在牢里度蜜月吗??
小姑娘却非常兴奋的挽住了我“我爹地在哪儿啊?快带我去见他!”
“这儿呢,这儿呢!”
童苟着急的凑上去,却被小姑娘毫不领情的闪身避开。。
“六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童梦瑶心情复杂道。
好像不敢相信,被她退婚了的我,居然要跟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她的妹妹,订婚了。
我点头确认。
童梦瑶脸色猛然苍白了一下,童苟也脸色大变。
他急忙跟白大少耳语起来。
童苟很清楚,自己现有的一切,都是从赵满堂命里偷来的!现在失踪已久的赵满堂,派这小子来订婚,明显来者不善啊!
而且,家产的一大半,还在老婆手上呢,如果江流儿这小子真的跟妙妙订了婚,以后分家产时,岂不就……
白大少也在担心这一点。
他眼瞅着要成为童家女婿了,家产他也有份。
想到这里,白大少突然偷偷从怀里掏出枚铜钱,念着口诀画了几下,出其不意地朝我掷过来。
我被正中下巴,却纹丝未动,甚至想笑。
白大少方才使得这手,叫镇魂钱,是专门镇压行尸阴气的,正好克制我这种六爻纯阴之人。
看起来,这位白大少师出湘西赶尸派,而且对我知根知底;
可他的铜钱中法力甚微,甚至连最基本的腕力与控制力都没有,瞄着天灵盖,却打在了下脖子,就是小学生都比他准头高。
这就是未来的古文化协会继承人吗?恐怖如斯!
他要是能当选,鬼都笑活了,简直妥妥的“内鬼”啊。
但,我还是装作一副遭遇重创的样子,连连倒退。
“你果然是个废物!”白大少暗喜不已:“你没有继承江老八的道行,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白丁!”
我没有反驳。
爷爷早就叮嘱过了,不准妄用秘术;
用都不能用,更别提在人前显摆了;
赵满堂曾今心甘情愿撇下亿万家产,拜爷爷为师,就更别提圈内的人,对爷爷的一身秘法有多觊觎了;
我应该尽可能低调,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
正好利用姓白的嘴,把自己一无是处的假消息,扩散出去。
“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奢想跟我未来小姨子订婚?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德行!”白大少冷笑连连:“限你五秒之内滚蛋,不然我弄死你个废物!”
我本来就是找童梦瑶议事的,人家却连机会都不给,我也懒得跟这帮人多费口舌。
“童梦瑶,不管你怎么看待我,都希望你最近尽量对情感方面谨慎一些,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提醒完后,我径自离开了。
白大少眼底闪过丝深深的得意,附到童梦瑶耳边冷笑:“你做的不错,要是你敢有一丝同情他,刚才,我就不会让他竖着走出去了。”
童梦瑶望着我的背影,眼里满是伤感和无奈……
我正在等公交车,没留神被一双纤纤玉臂,从后头来了个裸绞。
一双柔唇凑到耳边,呵气如兰的调戏:“老公……”
我去!
我急忙把赵妙妙抖下去,看着路人们鄙夷的眼神,低沉道:“别瞎叫!”
“谁瞎叫了?是你自己跑到我家来,说要跟我结婚的!”赵妙妙理直气壮的插着小腰,嗓门出奇大。
顿时,好几个路人掏出手机报警。
“喂,巡捕吗,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变态……”
我嘴角抽了抽,只好快步走开。
“别跟着我!”
赵妙妙充耳不闻的追上来,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走起来蹦蹦跳跳的:“我们要在哪儿举行婚礼呢?夏威夷太热了,土耳其……土耳其浪漫个鬼哦!歌里都是骗人的。”
我无奈的停了下来:“赵小姐,你别误会了,你才十五六岁,我们怎么可能结婚呢?我今天来,其实是来退婚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前天童梦瑶跟我退婚,今天我来跟童家退婚,真有意思。
正思索着,赵妙妙突然拽住了我,问道:“你……”
“砰!”
一个花盆径直砸在了我脚下!
我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好像是从十几楼掉下来的,这要是砸在脑袋上,还不当场红白涂地??
莫非,是因为我跟童梦瑶的婚事,越来越没希望了,所以厄运压不住了?
还好有赵妙妙这个纯阳之女在身边,影响了运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个吉祥物啊……
原本一心叫赵妙妙走开的我,立马将赵妙妙牵得紧紧的,和颜悦色道:“小妹妹,你刚才想问什么啊?”
被主动牵住,赵妙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愣了会儿才道:“我想问你,白志平刚才那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揍他啊?我都想揍他了,不就是个啃老的吗,有什么可牛的。”
我好奇挑眉:“白志平是不是很有背景?”
“听叔叔说,好像是的。”赵妙妙似乎不喜欢称童苟为父亲“白志平爷爷是上一任古文化协会会长,在圈内特别有威望的样子,又是个风水大师,好多上流人士都巴结他呢,我家院子就是他看着修缮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童苟急着退婚,是怕错过了金龟婿吧?
但他瞎了眼了,这个白志平徒有其表,道行比我十分之一都不如。哪怕靠背景当上了协会主席,也不会长久的,迟早要露馅儿。
“对了。”我心里面五味陈杂道:“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什么要跟我退婚啊?”
赵妙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因为你是个穷比啊。”
淦……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
赵妙妙掩嘴娇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觉得,我姐跟我叔叔,都看走眼了。”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可刚才白志平那么欺负你,你都不跟他计较,只从气度上来说,你就比他强多了。”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通透的,没有以貌取人。
聊着聊着,我步伐猛然一僵:“你给我忽悠到哪儿了??”
我人生地不熟,走着走着,就被赵妙妙这死丫头给拐偏了!
原本是打算去中介市场租个房子的,结果却被带到了一家殡仪馆里。
里面阴森森的,摆着一副曲柳木雕琢的棺材,里面隐隐散发出腐臭味,显然存有尸体。
“我本来就要到这儿来啊。”赵妙妙插起小蛮腰道:“白志平说了,要带我们姐妹俩,来这儿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他们磨磨蹭蹭的,我自己就先来了,正好遇到你。”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引擎熄火的声音。
才半里多路,至于特地开法拉利出来吗?都不够起步加速的。
我下意识捂住了赵妙妙的嘴,躲进了杂物室里。
我总有种预感——童梦瑶卦象里的烂桃花,就是这个白志平!
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你松开!”童梦瑶的声音响起。
她甩开了白志平的手,抱起胳膊站在门口:“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白志平闻了闻手指上残留的芳香,得意道:“看我,还不够吗?很多女孩子为了看我,饭都顾不上吃了呢。”
“呕!”赵妙妙作势欲呕。
“什么声音!?”
赵妙妙急忙喵了一声。
白志平蹙了蹙眉,没当回事儿,冲童梦瑶勾起了自以为很邪魅的笑容:“梦瑶,你就别跟我装矜持了,再怎么说,我总比我那个废物强吧?”
“你别一口一个废物的!”童梦瑶突然很恼火:“哪怕六子没有继承江爷爷的衣钵,可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照顾了江爷爷十几年,就凭这,他就不是个废物!”
我意外至极,心头一暖。
没想到,梦瑶会帮我说话,为了我,不惜跟有钱有势的白志平呛声……
白志平不悦的皱了下眉,直接下嘴强吻。
童梦瑶反手就是一耳光,然后快步跑开。
白志平捂着脸咬牙切齿,阴沉道:“别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喜欢你,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家很牛逼吗?只要我让我爷爷改一下你家的风水,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已经准备离开了的童梦瑶,步伐一僵,无奈的紧咬下唇,特别无助。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看样子,梦瑶恐怕是被逼无奈,才跟白志平相处的。
莫非退婚也是?
如果我现在是跟爷爷一样的大风水师,能保护梦瑶,梦瑶可能就不会退婚了,更不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其他男人欺负……
“你识时务就好。”白志平冷哼道:“算了,不等妙妙了,直接让你开开眼吧。然后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优秀!”
话音刚落,白志平猛地咬破了食指,悬在棺材上滴血。
不好!
我大吃一惊。。
既然白志平使出了赶尸术里的“活尸术”,棺材里的,就定然不是普通尸体了,而是具特地找来的僵尸!
僵尸,也称粽子、魃子,是死而不化的邪物,受月之阴气滋润越久,就越是恐怖!
上百年的僵尸,甚至可以隔空吸走人的阳气,肢体坚硬到能插透钢铁、力气大到能一巴掌把人脑袋拍成浆糊!
而眼下这具棺材,质地腐朽而古老,封存在里面的,恐怕就是一具古尸!
不管白志平是想装逼作秀,还是真心想让童梦瑶了解一下自己的能力,他都自视过高了!
就凭他那半吊子的道行,一旦惊醒了这具百年古尸,他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
第9章 踏平童家
我想提醒童梦瑶离开这里,却突然看见了一个扫地工。
扫地工只是路过的样子,我却捕捉到了他腰上别着的红布袋子,袋口上还缝着五粒银质糯米,组成梅花状的图腾。
这是湘西赶尸派的标志,白袋子是入门弟子,红袋子就是一名合格的赶尸人了。
原来如此!
看来白志平做足了准备,请了高人来压阵。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是赶尸的,对命理的了解恐怕不够;
童梦瑶乃五阳一阴之命格,对邪煞的诱惑力极大,很容易引发“尸惊”、“魂惊”的现象,这一点,他们考虑进去了吗?
我不放心,立刻从跨在腰上的皮囊里,找出了一捆丝线。
然后让赵妙妙吐点吐沫上去。
“什么??”赵妙妙一脸懵逼:“我堂堂大家闺秀,你居然叫我吐口水?我不会!”
“别耍性子了,你是纯阳命格,你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我去,你当我是人参精啊?说不吐、就不吐!”
但看我一副很紧急的样子,赵妙妙只好把我的脸推开,然后红着脸轻轻吐了点儿上去。
此时,白志平默念口诀,加速将血液挤出指肚。
血一粘在棺盖上,就诡异的渗透了进去。
紧接着,棺材里就发出了渗人的呻吟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惊醒了过来。
“活尸术,起!”
白志平很威风的一拍棺盖,然后怕死至极的暴退后去。
在童梦瑶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棺材盖被巨力撞飞了。
一具身着清朝官服、头顶花翎,脸腐烂的像块老树皮的僵尸,从棺材里直立了起来。
眼睛血红的盯着童梦瑶,吓得童梦瑶失声尖叫。
白志平立马很装逼的轻笑一声:“梦瑶,别怕,有我在这儿,就是旱魃再世都伤不了你。”
说完从腰封里抽出了一柄铜铃,轻轻一摇,那僵尸直挺挺探出来的双臂,就自行放下去了。
童梦瑶这才松了口气,但仍旧胆战心惊。
白志平见状,“一不小心”把铜铃掉在了地上。
僵尸失控,血目偾张的冲童梦瑶跳跃过来。
跳一下就是三四米,极快!
童梦瑶花容失色,无意识的往白志平怀里躲。
白志平春风得意之余,心里也有些紧张。
不是说,这只僵尸几十年没进食人血,反应会很迟钝吗?怎么速度这么快??
白志平一把抄起铜铃,险之又险的控制住了僵尸。
额头滑下两滴冷汗——只一秒,就被伤到了,真险!
白志平恶狠狠瞪向扫地工——怎么做事的?真是个废物!
童梦瑶脸色苍白道:“志平、我、我相信你很厉害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哼,哪有这么容易……
白志平控制僵尸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出尽了风头,才高傲道:“梦瑶,这可是一只上百年的古尸,就算我们门派里那些师叔,都不一定能控制的比我出色……”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白志平最不喜欢装逼时被打断了,顾自哼道:“我父亲是赶尸派门主,我爷爷更是点苍派唯一的传人,占卜之术比江老八还厉害。我以后也会是号令群雄的大人物,梦瑶,你跟了我,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童梦瑶根本就不喜欢白志平,可现在,骑虎难下……
“我也没说不同意,别玩了好吗?我真的很害怕,我们快走吧……”
白志平得意极了,顺势将童梦瑶搂进怀里,暴露出了猥琐的真面目。
“既然你都同意了,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真恶心!”赵妙妙做呕吐状。
我更是呼吸急促,无意识地将墙壁抠出了好几条道来。
“追你的人很多,但倒追我的人也不少,我们都是最优秀的,天造地设。”白志平嗤嗤淫.笑:“我知道,你也早就等不及了,就别装纯了……”
说着话,手已经往下摸了。
童梦瑶僵硬了一下,本能的给了他一耳光!
趁着白志平愣神,童梦瑶推开他跑了出去。
白志平死死地瞪着童梦瑶,秀美的面容逐渐狰狞。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
今天,却被童梦瑶接连掀了两耳光!
白志平咬了咬牙,突然急促的摇动铃铛。
僵尸得到指使,血目偾张,瞬间朝童梦瑶扑了过去。
童梦瑶吓得失声尖叫。
“走开!快走开啊!”
“白志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志平煞有介事的拍了拍手柄:“哎呀,不好了,这铃铛好像坏了!”
童梦瑶瞬间脸色苍白,慌张之下被板凳绊倒在地。
“砰!”
耳侧的水泥地,瞬间被僵尸插穿了!只差半厘米就要了她的命!
一股阳气被吸进了僵尸的鼻孔,童梦瑶顿时晕了过去。
白志平这才急摇铃铛,驱使僵尸停下。
他慢条斯理走到童梦瑶旁边,阴沉的看了片刻。
“啪!”
突然给了昏迷中的童梦瑶一耳光!
我忍无可忍的扑了出去,却被赵妙妙拼命地拽回来。
虽然她自己也怒不可揭,可白志平的背景,真的很恐怖!
“他应该不敢太乱来吧……”赵妙妙底气不足道“好歹是名门大少爷,还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协会主席呢,总不至于如此龌龊……”
话音刚落,就被啪啪打脸。
只见白志平的喘息越来越粗重,眼神也越来越色,再也维持不住虚伪的绅士,像条馋极了的泰迪狗似的压到童梦瑶身上,撕扯她的外套。
他竟然想强奸童梦瑶!
“敢非礼我姐姐,我、我打死他!”
赵妙妙张牙舞爪的往外扑。
这一次,却换成了我阻拦她。
“记恨我姐姐跟你退婚?你心眼真小!”
“放开我,我跟这个死猥琐男拼了!”
“别找死!”我沉下心神道:“白志平的道行跟我没法比,但请了高人压阵。虽然拼法术我不怕他们,但赶尸派的,个个都是武行出身的拳脚高手,像你这种嘤嘤怪,一拳一个!”
“哼,你才是嘤嘤怪呢!”赵妙妙气得张牙舞爪。
我把她摁下去,顾自思考情势。
白志平虽然不值一提,但那赶尸人还是挺有道行的。
贸然冲出去,可能人没救回来,连自己都被杀人灭口了。
必须借助外力……
我心里有了主意,直接掏出随身匕首,把食指割破。
然后使劲拉下刃尖——蹭!——血珠被弹到了僵尸的后背!
我,乃六爻至阴之人。
我的血,对邪煞之物,无异于神药!
血刚沾到身上,僵尸就猛抽鼻翼,已经有了失控迹象;
待血珠完全渗透进身体后——
“啪!”
正趴在童梦瑶身上淫笑连连的白志平,被一掌插穿了肩膀,惨叫着、好像一颗绑在棍上的石头似的,被抡飞了出去!
“轰!”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
“王叔,救我!快特么救我啊,这“粽子”疯了!”
扫地工大惊失色,一记飞踹踢在僵尸背上,将视线吸引了过来。
僵尸旋身回斩!
赶尸人赶紧矮身避开,顺势一个赖驴打滚,抄起了附近的铃铛,念着口诀使劲摇晃。
结果——啪!
铃铛居然碎了!
赶尸人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就被僵尸瞬间逼近,一掌直接钉在了墙壁上!
紫黑色的指甲插进血肉里,腐蚀出一股股黑烟!
赶尸人忍着疼痛扒下红布袋子,一把将糯米洒在了僵尸脸上。
僵尸发出痛苦的哀鸣声,脸上腐烂冒烟,连连倒退。
赶尸人乘机扑进后房里,拿出了一捆钢索,捆绑僵尸。
我看着这一切,突然推了下赵妙妙。
“快带你姐走,我断后!”
“干嘛要走?”赵妙妙眼睛放光:“这么好看的戏,电影里都看不到!”
“你倒挺胆大的。”我哭笑不得:“但就怕看了戏,赔了命!他们降不住这只僵尸的,赶紧走人!”
赵妙妙担心姐姐的安危,只好忍住好奇心,钻出去救援童梦瑶。
“谁??”白志平却疾呼道:“别管她,先救我,不然,我死了,我爷爷定踏平整个童家!”
第10章 她说了不算
视野被棺材挡着,白志平没有看见赵妙妙的样貌。
但我心头一颤,反而是被白志平提醒了。
不管从那损人利己的金银池,还是从白志平本人的品性上,都看出他父亲爷爷的为人,绝非善类!
今天,白志平是跟童梦瑶一块儿出门的,如果他死了,白家人肯定会把账算在童梦瑶头上!
更何况,童梦瑶这种五阳一阴的命格,本来就是用来炼制“活尸”的极品器皿,哪怕白家人明知道是白志平自己作死,也会借题发挥,杀人夺躯……
想到这里,我断然挥手,示意赵妙妙回来。
然后拿出了刚才准备好的那捆线绳。
此时,赶尸人已经用钢索把僵尸捆住了。
白志平大喜过望,捂着伤口跑过来踹了僵尸几脚,得意大笑。
“再动啊?来杀我啊?我躲都不躲,你倒是来啊~”
“铮!”
拇指粗细的钢索,居然被这僵尸活活挣断了!
赶尸人一下子就被抡飞了出去;
白志平喜极生悲,吓得尿了裤子,还没顾上跑,就被僵尸掐住了脖子。
脸涨的通红、脖子被掐的细小,舌头都吐了出来。
真是绝世名画啊!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将线团丢了出去。
线团穿过了僵尸的双腿,我立马使劲拉线头,线绳就弹起来缠绕在了僵尸右腿上。
“噗通!”
僵尸被我拽倒在地!
被线绳触及到的皮肉,全都焦烂冒烟,比那糯米还厉害!
毕竟赵妙妙是六爻纯阳之人,举世罕见!哪怕只是她的吐沫,对邪煞而言,也是天克!
“太棒了!”白志平揉着嗓子惊喜道:“王叔,你道行见长啊,连百年古尸都能隔空降服了!”
赶尸人的脸色却难堪无比。
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何方高人,快请现身,合力降服此邪物!”
白志平困惑不已——什么高人?
赶尸人解释道:“方才我重伤古尸的糯米,是咱们赶尸派的内门法器,沾染过你父亲四十年道行的血;而眼下这位高人,居然只凭区区一卷普通的线绳,就重伤了古尸,他的实力,恐怕还在门主之上啊!”
赵妙妙的津液无形无色,倒是被赶尸人错认为高人没用法器便重伤古尸,那就真是厉害的没边了!
白志平这才恍然大悟。
“噗通!”怕死的要命,也赶紧跪下来磕头。
“恳请高人现身,救救我!我爷爷是白劲松,你救了我,他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
我这才从杂物室里走出来。
“是你???”白志平脸都绿了,不敢承认,刚才给我这个废物磕了响头。
“滚开!”
我一脚踹开白志平,径自抻直了线绳。
赶尸人会意,立马翻身滚到僵尸脚下,趁着僵尸暂时被制住,抄起了线团跟我合力捆绑。
僵尸被线绳勒的满身冒青烟,痛苦嚎叫。
明明只是棉线绳而已,却因为沾染了赵妙妙的津液,比钢铁还难挣脱!
赶尸人立马从布袋里掏出一沓符篆,夹在指间颂念了一阵口诀,猛然贴在了僵尸眉心。
僵尸骤然停止了挣扎。
“搞、搞定了?”
白志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然后阴阳怪气的瞪住我。
“还是我家王叔厉害,一出手就降住了,不像某人,只是浑水摸鱼罢了!”
话还没说完,符篆就自行燃起了一股诡异的蓝火,化成了灰烬!
僵尸刚闭上的血眼,再次睁开,比方才还要剧烈百倍的挣扎!
眼睛直勾勾盯着童梦瑶,就像沙漠里渴疯了的骆驼,张开血盆大口,隔空吸取童梦瑶充沛的阳气。
“饭桶,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怒喝道:“梦瑶是五阳一阴的命格,对邪祟之物影响极大,你居然带她到僵尸面前装逼,还是个百年古尸,搞得“尸惊”了,你们可真他妈有创意!”
白志平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偏偏一句嘴都还不上。
他还骂我是废物呢,可他才是一个真正的饭桶!
“小兄弟,现在骂他也于事无补了,还是尽快想办法吧,不然我们都得死!”赶尸人苦涩道。
“就是就是,江流儿,你别光嘴上牛逼,有本事真把这只僵尸收服了啊,我就不信你真有那本事!”
我懒得跟他费口舌,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下,猛地抬起手来。
“剑来!”
没有动静。
“噗!哈哈哈,江流儿,你得神经病了吧?还剑来,风都没有!”
我干咳了两声,加了个血字:“血剑来!”
已经尸惊了,光靠津液是镇压不住的,必须要有纯阳之血!
杂物室里隐隐传出嘀嘀咕咕的抱怨声。
紧接着,居然真有一把染满了血的匕首,飞到了我的脚下!
赶尸人目瞪口呆——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隔空取物!?
天哪!英雄出少年啊!
虽然看起来功力还不够,没飞到手上,掉地上了,尴尬;
但,这可是连门主都不会的大乘道法啊!这青年人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绝顶高手,深不可测!
不仅是赶尸人,连白志平都目瞪口呆。
我冷笑了一声,也没跟他们解释,一脚重重跺在了剑柄上,匕首顿时被弹飞起来。
“啪!”
我一掌拍下,精准无误的打在了剑柄上;
整副沾染了赵妙妙血液的匕首,顿时齐柄刺入了僵尸的脑门心!
僵尸的挣扎骤然一停,嘴张的好像快裂成两半,一股股黑色怨气被纯阳之血从喉内逼出。
“砰!”
整颗脑袋随即炸的粉碎!
无头之尸,直挺挺的倒进了棺材里!
“我的尸!我的宝贝啊!”赶尸人肉痛的抱住了尸体。
要知道,赶尸派缘起于战乱年间,那时候士兵们战死沙场,是很难运回故乡埋葬的;而且无数具尸体堆在一起,非常容易引起尸变,赶尸人就应运而生了。
但随着时代进步,已经没有运尸的需求了;各种阴气浓重之地、古墓之类的,也相继被现代化进程铲平,僵尸这种只会在阴气浓重之地诞生的邪物,已经变得比熊猫还珍惜了!
像今天这具上百年的古尸,放在圈内黑市里,至少能卖两百多万!甚至根本没人舍得卖,都是收藏起来,当做一辈子的谈资;
却因为二比少爷想装个逼,就这么毁了!
赶尸人也不敢当面骂出来,只能抱着无头尸,眼神幽怨的跟死了老婆似的。
“你不是说,你没继承你爷爷的衣钵么?”白志平觉得被耍了。
我顾自从血肉中找出匕首。擦干净后插进皮靴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志平。
“我没那么说,是你自己这么以为;”
“现在,既然你知道我有多厉害了,以后就最好离梦瑶远点。否则,我不管你多有权有势,我都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志平一肚子气,却惧于我的实力,不敢发作出来,只能酸溜溜的嘀咕:“你算什么东西,你爷爷都死了,你最大的依仗已经没了。而我正如日中天,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我回身查探童梦瑶的伤势,一边淡漠道:“凭我是她未婚夫。”
白志平僵硬了一下,受了刺激似的暴跳如雷:“梦瑶已经向你退婚了!少自作多情了!我才是……”“蹭!”
匕首擦着白志平的耳朵尖飞过,钉在了棺材上,入木三分!
我的眼神,比剑刃还要冰冷。
“她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第11章 都是他的错
白志平抹了把渗血的耳朵尖,没来由打了个寒战,不敢吱声了。
“小兄弟,你……你是江八爷的孙子吧?”赶尸人猜测道。
我饶感意外:”你认识我爷爷?“
“啧啧,谁要是连江八爷的名号都不晓得,那真是白在风水界混了。”
赶尸人唏嘘感慨道:“你爷爷,总是自称为江大盗,圈外人只当他是开玩笑,但这其实是真的。”
“他不止窃天改命,更是曾今抢夺了各大门派的修行秘法,所以才三十啷当岁就隐居了;”
“说好听点,是各大门派对他的惩罚,被迫隐居;但说白了,是因为你奶奶那件事情,重创了江八爷的心神,使他无心再卷起腥风血雨,就自己画地为牢了。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
“毕竟,连当年最厉害的那几个老祖宗,都被他给埋了啊……”
原来如此……
怪不得爷爷那本风水鉴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术法都有;
真没想到,爷爷年轻时居然这么厉害,能以一敌众,令所有门派望而生畏!
不过……
“我奶奶怎么了?她不是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吗?”
赶尸人脸色变了变,急忙摇头:“你奶奶的事情,素来是圈内的禁忌,恐怕也就只有当年被波及进去的人,才知道了,比如我家门主;”
“小兄弟,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这就带你……”
“以后再说吧。”我冷笑一声。
这不是摆明了想设鸿门宴吗?鬼才答应呢。
赶尸人见心思被识破,讪讪的退到了一边。
此时,我看着童梦瑶脸上的巴掌印,拳头无声无息的攥紧,语气平静道:“前辈,您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跟白少爷单独聊聊。”
赶尸人觉得不妥,却畏于我的实力,只好先离开。
我走向了白志平。
“哼,区区一个孤儿、丧家之犬,本少有什么好跟你聊的?”白志平轻蔑不屑:“如果是想祈求我的原谅,就把诚意摆出来,先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说,哼哼~”
我撕住白志平领口,把他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你说完了?”
“你、你想干嘛??”
白志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一拳揍飞了出去!
接着被我骑在了身上!
白志平下意识打了我一拳;
我抹了把鼻血放到眼前一看,眼神跟血一般猩红。
“砰!”
“你、你居然敢打我??”
“砰砰!”
“快住手!我爹是赶尸门门主,我爷爷是点苍派传人!你不能伤我!”
“砰砰砰!”
我一拳比一拳打的重,把油头粉面的白志平,活生生打成了肥猪头!
脑海里面,满是白志平刚才压在童梦瑶身上的画面……
“砰砰砰!”
白志平被打的满口冒血,这才失去了嚣张的气焰,透过漏风的门牙哭诉:“别打了江流儿,不,六哥!算、算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靠近梦瑶了,我发四!”
我一把将他撕了起来;
正要放狠话,背后就响起了一道颤抖的声音——“六子?”
“你怎么在这儿?你干嘛?你为什么打他??”
我攥了攥拳头,只好暂且放开白志平。
白志平立马爬着躲到童梦瑶身后,言辞振振指向我:“都是他的错!”
“这小子一直偷偷尾随着我们,竟然是想强奸你!我豁出命去保护你,反而被他打成了这样!”
童梦瑶下意识把白志平挡在了身后。
白志平阴笑连连地望着我,仿佛在说——你打啊,就算你再比我厉害,也得不到梦瑶的芳心。梦瑶,是我的!你个撸瑟儿!
我忍住一脚踢死这个傻逼的冲动,对童梦瑶沉声道:“你命格特殊,沾染到邪气后,肯定会连夜做噩梦、脱水的。回家后记得收罗七片柳叶、一小勺锅底灰,用桃木煎煮服用;睡觉时找把匕首垫在枕头下面,最好是有年代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童梦瑶紧咬下唇道:“六子,你打了人,不觉得应该先道歉吗?”
“道啊。”我笑着冲白志平耸肩:“对不起啊,刚才没打死你,太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被当着心上人的面羞辱,却不敢反抗,白志平感觉跟吃了苍蝇似的。
童梦瑶无奈的拍了下额头,然后幽幽的看着我。
“你不跟他道歉,也不想跟我解释吗?”
我抿了抿唇,回身把棺材上的匕首拔下来,淡淡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信我就信我,不信任我,我解释也没用。”
童梦瑶心情复杂的看着我,似乎也不相信我会做那么龌龊的事。
可是,她的衣服被扒开了,而且一睁眼,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不对!看见我在暴打白志平!
她觉得,这说不过去……
白志平乘机栽赃道:“什么不想解释,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之前僵尸失控,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他差点害得你没命啊梦瑶,你绝不能相信他的狡辩!”
“而且,我有证人!”
白志平把赶尸人唤了进来;
“童小姐,一切的确如我家少爷所说,是这江家后生暗中偷袭少爷,致使僵尸失控,然后还想对你……”
白志平得意洋洋的冲我狞笑:“死孤儿,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我眉峰微蹙,顾自地望着童梦瑶。
童梦瑶听完赶尸人的诋毁后,也眼神复杂无比的看着我。
收紧领口的动作,显示出了她的不信任。
我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不解释,就是想看看在童梦瑶内心最深处,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只要她还信任我,这段缘分就还能争取。
但,她要是随便听人风言风语几句,就把我视为禽兽,如此廉价的信任、感情,还怎么挽回?
现在看来,坏的预感总会应验……
也罢……
强扭的瓜不甜,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弥补命理的残缺吧。
童梦瑶,咱们自此别过了……
我转身离去。
童梦瑶心里猛地空了一下,下意识起身追逐,却被白志平拦了回去。
一想到成功拆散了我跟童梦瑶,白志平就得意的眉飞色舞。
就在此时——“本仙女听不下去了!”
赵妙妙跟发飙的小雌虎一般冲了出来。
第12章 人小灵大
“小妹,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白志平吓得结巴道。
一想到赵妙妙有可能知道自己刚才在鬼扯,白志平就尴尬的鞋底都快抠破了。
“别叫我小妹!你是谁啊这么叫我?告诉你,从此我们童家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少觊觎我姐姐,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配。”
白志平又心虚又着急道:“说谁伪君子呢?我可警告你,别当着你姐的面乱说,我可是你未来姐夫!”
“狗屁的姐夫!本仙女现在就为民除害!”
赵妙妙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两人争执时,我也没回头,顾自地离开。
童梦瑶一直直勾勾的望着我,突然紧咬着下唇站起来:“江流儿,你给我站住!”
“你总是这样,有话憋在心里面不说,自己拿主意!可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和江爷爷一样,会算卦吗?”
“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那么混蛋的事,但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偷偷跟着我吧?”
我顿时愣住了。
没想到,在大是大非上,梦瑶还是选择了无条件信任我,只是不明白我的动机而已。
我立马回头解释道:“命,是因为命。”
“我去你们家以前,给你卜过一卦,所以之前才提醒你命犯桃花,有生命危险;”
“其实那个卦象里,还有个水泽节变卦,但我没顾得上解。现在看来,这变卦指的就是我了……不,应该是指妙妙!”
我揉扁了妙妙的丸子头,妙妙气鼓鼓的团回去。
我更觉得这小妮子可爱了,笑道:“妙妙先找到了我,我又等到了你,于是就化解了你的桃花劫。”
“所以,你不是偷偷跟踪我,反而比我们更早到达这里?”
“对。”
童梦瑶这才恍然大悟。
白志平赶紧上前狡辩,却被赵妙妙一把推了个屁股蹲儿。
“死变态,滚开啦!”
“姐姐,你别听这个死变态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他故意驱使僵尸打晕了你,然后想强奸你,还好有江流儿哥哥在,不然就糟了!”
童梦瑶没想到是这样,感激而愧疚的看向我。
白志平想要狡辩,却被童梦瑶冷淡的避开了。
白志平恼羞成怒,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从来没有这么尴尬丢脸过。
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恢复了嚣张与不屑,干咳一声道:“那什么……童梦瑶,既然你听信他们的鬼话,我也懒得热脸贴你冷屁股了,明天我就跟爷爷一起回湘西,再也不打搅你了,这总行?”
“跟爷爷一起回去”这句话,他咬得特别重。
童梦瑶听完后,脸色突然大变,低着头推住了白志平的胸口,不让他走。
我愣了愣,下意识拽住梦瑶:“让他走!如果是风水的问题,以后我帮你看就是了!”
“他是个人渣,更是你命定的桃花劫,卦中隐现土象,寓意你不尽快离开他的话,他会缠你一辈子,直到耗死你,梦瑶,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就是!”赵妙妙也气鼓鼓的:“姐,他刚才差点强奸了你哎,换成我,早就打死这个死变态了!”
童梦瑶心情复杂的犹豫了片刻,终于下达了逐客令。
却是对我!
“六子,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我在村子里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希望你……希望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松开了童梦瑶,倒退了两步。
姓白的设陷玷污她,她耐心无限;我救了她,她却这样对我……
“你确定吗?”我沙哑的问。
童梦瑶咬了咬下唇,突然把银行卡拿了出来,似乎想酬谢我,却被白志平蛮横地夺走了。
我下意识就攥住了白志平的衣领,真想当场灭了这个小人!
白志平也不反抗,得意洋洋的在我眼前摇晃银行卡,好像在说:不管钱、肉体、灵魂……梦瑶的一切,都已经是我的了;而你,只能眼巴巴看着,羡慕嫉妒恨!
见我血管偾张,童梦瑶轻轻抓住了我的胳膊,犹豫了半晌,才眼神复杂的冲我点头:“是的,六子,我确定了……“
“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永远!”
一刹那间,我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眼睁睁看着白志平将童梦瑶拽走。
“童梦瑶。”
他们走到门口时,我面无表情,却沙哑无比的张开了口。
“我要是再犯贱找你一次,我江流儿天打五雷轰!!”
“但我也希望你,别后悔!”
童梦瑶僵硬了片刻,突然故意气我似的回头冷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志平有权有势,父亲是一派之主,爷爷更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能帮我家增财旺运;”
“而你,恐怕连住处都还没着落吧?我后悔什么?后悔选了个更优秀的?”
我内心风起云涌,表面却古井无波,顾自蹲下来收拾法器。
童梦瑶深深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被白志平扯走了。
满大街回荡着白志平春风得意的狞笑声。
“姐姐,你真是眼睛瞎了,你应该去看眼科!”赵妙妙咬牙切齿的追到门口呼喊:“六哥这么好的人,你不要,我要!到时候,我让妈咪一分钱家产都不分给你们!”
我把东西收拾好,走过去轻拍了一下赵妙妙,示意她别牵扯进来。
赵妙妙却气呼呼的蹲到地上画圈圈。
哈……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陪她一起蹲下来,好奇的问:“你跟你姐关系不好吗?”
“没有啊,刚才只是说气话罢了,其实遗嘱我妈咪早就拟好了啦,给姐姐的,比给我的多。”
赵妙妙双手撑住下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但姐姐要是真的瞎了眼,跟那个姓白的结婚了,我宁可把妈咪的房契存折偷出来烧掉,也不给他!否则,他肯定拿着我姐的钱,在外面养别的女人!”
“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挺多嘛~”我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人小鬼大!”
“哼,那还用说吗,我可是祖国的花朵~”
得意洋洋的说完,赵妙妙突然跳起来挽住我,眼睛放光道:“不如,我们真的结婚吧!”
“我觉得你比那个姓白的优秀一百倍,我们在一起,气死他们俩!”
我啼笑皆非。
赵妙妙有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非常标准的瓜子小脸,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以后肯定是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
可她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结个毛的婚啊,今天结婚,明天入狱,
我故意捏扁了她的丸子头,趁她气呼呼整理的时候开溜。
赵妙妙却追上来一下子骑在了我背上。
“嘁,你们这些九零后的大叔,胆子真小,现在小学生都谈恋爱了,我们结个婚怕什么?我又没说现在,可以等到我成年呀。”
我十九岁,赵妙妙十五六岁,年龄确实差不太多。
但我还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啊?难道在你心里面,还是放不下我姐姐?”
我没回应,心里却隐隐作痛。
我跟童梦瑶六岁就认识了,之后每年都会在一起玩两三个月,虽然后来她家渐渐疏离我家了,但也算是共度了半个青春。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我一直觉得,童梦瑶是喜欢我的。
我当然也喜欢她。
然而一夜之间,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关系,变得跟仇人一样,是个人就不会不难受。
但,我也分不清是因为还喜欢着她,还是单纯的不甘心……
赵妙妙特别黏我,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了。
聊着聊着,我再一次无语的僵在了原地,嘴角直抽抽。
“你怎么又把我拐偏了!?”
这个死丫头,拽着我的头发当方向盘使,居然把我扯回童家来了!
白志平的法拉利停在门口,引擎盖儿还没变凉呢。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的誓言——童梦瑶,我要是再犯贱找你一次,我天打五雷轰!
我立马调头,赵妙妙却跳到面前拦住了我,拖着我的右手撒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而且现在这么晚了,租赁市场早就关门了,你难道睡桥洞吗?”
“不——我睡长椅!”
我拨开她离去。
赵妙妙却从后边勒住我,使劲咬了下我的耳垂;
我吃疼的拨开她,她又咬我下巴。
我只好放弃反抗,她这才跳到正面来,插着小腰道:“有床不睡睡长椅,真是大傻瓜一个,也不怕膈着腚!”
第13章 有人害你
床?
“哪儿来的床?”
“我家啊!”赵妙妙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这么大的别墅,你看不见吗?”
“原来你在打这个鬼主意。”我眯起了眼睛:“热闹没看够,就想把我跟你姐姐关在一起,看我们俩互掐,啧啧……你怎么这么损呢?”
赵妙妙也没否认,只是一手拉住铁栅栏,一手冲我摆动,生涩却又很有天赋的挤出媚眼:“来嘛~来嘛~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而且带独立卫生间哦~“
我去!怎么感觉跟老.鸨.子招客似的?
这小妮子,净学不好的!
但话说回来,天色真的不早了,晚霞都出来了。
爷爷说过,我六爻纯阴招邪煞,不能走夜路……
正思索着,赵妙妙这死丫头突然把我腰间的皮囊抢走了。
皮囊里有我的身份证,丢了就住不了旅社了!
“死丫头,快还给我!”
我刚追进去——砰!
赵妙妙就大门给锁了。
然后背过手,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眼巴巴瞪了她许久,苦笑着的叹了气,只好跟她进去。
希望童梦瑶不在……
“对了,之前在我家门口,你装作没有修为的样子,怎么后来在殡仪馆里,又不怕暴露实力了?”赵妙妙纳闷道:“而且我还用我的血装逼,疼死我了!”
我心里已经不拿赵妙妙当外人了,便蹙眉道:“你没听那赶尸人说吗?我爷爷,曾今暴窃了所有门派的修行秘法!”
“我原来猜我爷爷就算有仇家,也没几个,感情他得罪了全天下!这样我就更不能暴露实力了,否则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刚才情况紧急,我不出手也得出了,而既然要出手,我就一定要震撼住姓白的!”
“如此一来,他们惧我继承了爷爷的通天之能,就不敢轻易泄露我的事情了,否则就是公开与我为敌。”
赵妙妙使劲拍了下我的后背“原来如此,你还挺精的嘛。”
我咳嗽了一下,差点把肝吐出来——这妮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们俩走进了别墅
童家别墅从外面看就恢宏无比,进去后更是大的数不清有多少房间。波斯进口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客厅,光这地毯就值好几百万了。
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实不为过!
可是,我还是瞧出了不对劲来——
房子虽大,却略显空荡,好像被搬走了很多家具;
而且……哪来的阴气?
童家被爷爷种下了风水基,又得到过风水大拿白劲松的指点,邪煞应该绕着童家走才对,怎么会有阴气呢?
而且很重,一进门就阴风阵阵的!
有古怪……
“我姐跟姓白的呢?”
“回小姐的话,去后院聊天了。”
赵妙妙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向她的闺房。
“都聊一天了,还没聊够啊?”
“我们投缘啊,你难道不觉得?”赵妙妙笑嘻嘻的。
我不由自主勾了下嘴角。
这小妮子好像一看见我,就很喜欢我,我也是。
但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
刚走到二楼转角,赵妙妙就跟端着茶杯的童苟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回来啦妙妙?抱歉抱歉,是爸眼花了。”
童苟有些怕这个小女儿似的,旋即眼神发直的盯住了我。
“江流儿?谁让你进来的!?”
“快出去!这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儿?!”
赵妙妙气呼呼的叉起腰:“是我邀请六哥来的!六哥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他明明很好啊!”
“女儿,你别被他给骗了,这种穷人最爱撒谎了,他其实……”
“你自己原本不就是个乞丐么?”我打断道:“所以,你是说你自己最爱撒谎?”
“呵呵,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迎着童苟陡然僵硬的面庞,我面无表情的蹲下去,收拾赵妙妙被撞落在地的皮囊。
“不用废话了,我是来拿我东西的,拿完就走,你请我我都不来。”
童苟尖酸的背搭手,用鼻孔俯瞰着我“呦,才刚进城几天啊,就这么能装了,真是小人得志啊。”
“但你找错对象了,敢在我童苟面前装模作样,信不信我叫你在这江澜市里待不下去?”
“真不是我说你啊,你一无是处,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农村里种地!”
任凭他怎么骂,我都不吭声。
倒不是我脾气好,而是地上一份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病例?
好像是从童苟身上掉下来的。
“胃膜下隐见一2*1,3*1节状物,疑似结石,建议配合胃镜做进一步检查。”
生病了?真是恶有恶报啊。
可是再严重的病,也该有个恶化的过程啊。
而童苟的脸色,白天还很红润,现在却蜡黄蜡黄的,而且印堂发青。
结合刚才察觉到的阴气,我觉得很不对劲,本能的把指肚上的创可贴撕开,在童苟身上抹了一下。
童苟立马嫌恶之极的暴跳后去:“真是乡野村夫!你恶不恶心?!”
话刚说完,童苟就脸色大变,抱着肚子惨叫起来。
“怎、怎么这么疼??”
“江流儿,你好狠毒的心,居然用邪法害我!”
赵妙妙也吓得不清,一边搀住童苟,一边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我起身捂住了赵妙妙的耳朵,蹙眉道:“童苟,你恐怕要得癌症了。”
“什么??你个王八蛋,居然咒我得癌?来人啊,快给我把这乌鸦嘴轰出去!”
我无视闯进来的保安,沉声道:“我六爻纯阴,我的血对邪煞之物极富吸引力,刚才我用血抹了你一下,你肚子里的邪物,果然躁动不安了,所以你才这么疼。”
“是肉蛊!”
见我煞有介事,童苟本能的让保安先住手。
我继续道:“肉蛊,是用重病患者炼化的邪物,用邪法导致病人久病不愈,在快死的时候,阻止他超生,这样,病人的鬼魂,就会带着无尽的怨念,钻进病变组织里。”
“这样一来,本该随病人死去的组织,就变成了活物,或者说蛊虫,看起来无色无味,但一旦吃进肚子里,就会患上之前害死宿主的疾病。”
“童苟,有人害你,只是还不确定只针对你,还是害你全家。”
童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不服气道:“你少特娘乌鸦嘴!老子锦衣玉食,还有白大师指点,怎么会得癌症?”
“你给我滚!我童家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废物操闲心,死了人都轮不到你管!你要是再敢踏进我童家一步,小心我找人挑断你的脚筋!”
我跟他说这些,本来就只是对秘术感兴趣而已。
他爱信不信吧,反正是自作自受。
耸了耸肩,我径自离去。
结果刚踏下缓台,就听见童苟接到了一个很紧张的电话。
“老爷,不好了!你的ct报告出来了,是胃癌,已经两期了!”
童苟骤然色变,不敢置信的瑟瑟发抖。
我充耳不闻,继续离开。
一个女佣却跟我迎面相撞,然后爬起来风风火火道:“老爷,不好了!大小姐跟夫人,掉进排污道里去了!”
“什么?!”童苟紧张的抓住栏杆:“那赶紧派人去捞啊!”
“已经派人去了,可、可那排污道里好像有什么脏东西,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童苟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地上,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惊醒道:“白、白大少,快找他帮忙!”
佣人的脸色难堪极了:“白大少一看见这么邪门,就、就跑了。”
跑了???
他可是在跟梦瑶谈婚论嫁的啊,装逼的时候吹得满天乱飞,怎么关键时刻,能做出这种事??
“这可怎么办啊,连白少都吓跑了的邪物,肯定穷凶极恶!这个节骨眼上,我上哪儿找大师帮忙啊……”
说着,童苟猛然一楞,眼巴巴的看向了我……
第14章 胖爷是练过的
童苟嘴张了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来,脸颊涨的通红,尴尬无比。。
“江、江流儿,不,六子,你、你能不能……”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朝佣人跑来的方向疾行而去。
我发誓再也不找童梦瑶,可是,我狠不下心对她见死不救!
穿过甬长的走廊,抵达宽阔无边的后院,越往后路人越多,对着那口金银池指指点点的。
我一靠近金银池,就皱眉捂住了口鼻。
好重的阴气!
比童苟身上那肉蛊还重百倍!千倍!
难道,这弥漫在整个童家的阴气,并不只是由那肉蛊产生的?
这排污道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我听见底下有人虚弱的呼救,是童梦瑶的声音。
我没有犹豫,挎紧皮囊后,立马踩着钢筋下去了。
井道特别深,根本不是正常排污道该有的深度……
结果我刚一落地,脑袋就重重一沉,差点没被压死!
“赵妙妙,你疯了吗?谁让你跟来的??”
赵妙妙的屁股从我脸上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但还是装作一脸无谓:“哼,你能进来,本仙女为什么不能进来,你不是说我纯阳之体吗,那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
“哎呀,你不要墨迹了!”赵妙妙满眼担忧:“再拖下去,我姐跟我妈咪就出事了!”
这小妮子,还挺重感情的,为了救家人死都不怕……
我只好让她跟在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往深处摸索。
这排污道不禁纵深,横着更深!一眼都望不到头,黑漆漆的,满是刺鼻的泔水味道。
漆黑不见五指中,我时刻警惕着,生怕突然冲出来个冤魂厉鬼,或大粽子。
这么狭小的空间,躲都没处躲!
越往里走,阴气就越是浓重,饶是以我的修为,也被侵蚀的头晕脑胀。
可奇怪的是,越往里也就越亮了!四壁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奇异非常。
“啊,老鼠!走开走开!”
不亮还好,一亮顿时拆穿了赵妙妙胆大的伪装,吓得她上跳下窜的。
我被她一屁股挤趴下了;
刚想命令赵妙妙老实点,就猛地一楞。
离地面近了,我才发现不是四壁在发光,而是生长在上面的一层层藓状物;
藓状植被又短小又圆润,就像比克大魔王的触角,藏蓝色,发出的光也是,特别密集,而且轻轻一碰,就会自动蜷缩回地底。
这难道是……曼珠草!?
曼珠草,传说中地狱彼岸花的伴生物,阳世唯一比较详实的记载,来源于南宋茅山宗道长张通达的梦境回忆录;
因为是梦见的,没人相信,可俱闻张通达道长,乃是茅山宗在酆都罗山脚下抱养的弃婴,被抱养前一个婴儿孤零零十几天都没夭折,反而周围村子的人无端端暴毙了几十个,他本来就是地府阴司托世。
这破排污道里,哪来的地狱事物??
“有人吗?救救我们……”童梦瑶的哭声从深处传来。
我顾不上多想,赶紧跑了过去。
童梦瑶和她继母黄奕已经离得不远了,都能看见抱坐在地的影子了。
我着急救人,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是说还有好多下来援救的人吗,他们在哪儿?
而且,看起来跟母女俩只差几十米了,但呼救声,听起来还很远很远……
我大感不妙,忙从兜里掏出两片柳叶,紧紧贴在眼皮上。
“天法灵灵,地法清清,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开!”
开了天眼,我顿时骇得步步后退。
眼前哪还有童梦瑶跟黄奕,分明是几十朵鲜红如血的大花,个个都有四米多高,花冠像农村里的大蒸锅那么大,蜿蜒缠绕在四壁上,仿佛能闻见人肉似的流淌着谗水。
花下残肢遍地,花前立着九道人影,都低垂着脑袋,没有影子没有脚,悬浮在半空中,神色哀伤、僵硬。
赵妙妙看不见鬼,但看得见残肢,顿时恐惧的捂嘴欲呕。
“是、是我家保安,都是刚才下来救人的!”
“那枚戒指,是我妈咪的!难道……”
“妈咪!!!”
我一把将赵妙妙揪了回来。
“花仙阵,又叫小鬼门关,别听名字好听,实际上邪门的要命!
每只花都是从地府偷来的饿死鬼转化,见人吃人见鬼吃鬼!等吃满七七四十九之数,饿死鬼就会蜕变成彻头彻尾的厉鬼。”
但传说也有走邪路的人,用这种花仙阵,培养出比厉鬼更危险的东西。
莫非真有高人想害童家?
不对,从地府偷鬼,可不像从阴司手里招魂那么简单啊,能做到这点的人,恐怕比白劲松还厉害得多!
如果他想害童家,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直接的办法,何必煞费苦心在这里养个花仙阵?
除非……这阵不是用来害人的,是用来防人的!
就像是一种警告——若不速速退去、得寸进尺,就使鲜花化厉鬼,杀尽所有愚妄人!
我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拱拳沉声道:“晚辈无意冒犯前辈,只是掉进来的都是无辜之人,还望前辈发发善心,饶他们一命!”
回应我的,只有仍然遥远的童梦瑶的哭声。
高人不屑搭理我?
我咬了咬牙,急忙问赵妙妙:“这排污道,到底是谁设计的?通向哪里??”
赵妙妙被我紧张的样子吓到了,连连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时候整整挖了七个月。”
七个月?这是挖管子还是盖高楼呢??
看来这个排污道里,确实大有玄机,可能挖通了某种禁地,惊扰了深处的恐怖之物!
我再次拱起拳头:“前辈,您若肯给晚辈这个人情,晚辈一定让童家人尽快把隧道堵上,再也不惊扰您!”
我隐隐听见了诡异的笑声。
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由花瓣抖动组成的,但一听就知道是在笑。
看来它是不打算收下我这人情了……
那就只能硬闯了!
我猛然从皮囊中抓出一沓黄符,单手捏诀,飞速在符篆上用念力刻画。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声喝出,我的眼睛猛然炽火摇曳,我收腹一吸,将火吐在了符篆上!
业火咒!
符篆被大火卷起,一片片的在飞旋之中燃烧起来。虽然很多被躲开了,但还是有数十片落在了鬼花上面。
九朵鬼花,顿时轻重不一的自燃起来,又发出了那花枝乱颤的诡异声音,但这次明显是哭声!
我急忙抓住赵妙妙的手往里奔跑。
便跑边狐疑——怎么这么弱?
这隧道里阴气滔天,由此诞生的邪物,怎么如此轻易就被压制住了?
除非……
“砰!”
果然,我刚跑过花仙阵,那些诡异的花朵就渗出了汁液,把火扑灭了。
根蔓迅速交错纠缠,转眼就把出口给堵住了!
中计了!
我急忙推了赵妙妙一把,让她自己去找她姐姐,我来断后。
她纯阳命格,其实比我安全的多!
我回过头来,刚掏出匕首,脚踝就剧烈一痛。
一条地底下钻出的藤蔓,已经缠住了我的脚,密布针刺,扎穿了咕咕饮血。
我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之极。
它居然知道我是至阴之人,特地吸取我的血液滋养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的命格也就童家父女跟爷爷知道才对!
这花仙阵,到底是谁摆的?怎么会对我知根知底??
没顾上多想,我就被猛然间气力大增的藤蔓甩飞了出去。
刚落到地上,那九个刚才被吃掉的佣人鬼魂,就朝我扑了上来。
刚死的鬼魂都很虚弱,我却也不忍心对他们下狠手;
一边躲闪,我一边从皮囊里摸索出一沓白色符咒,急急颂念——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随着我的颂念,白符无风自飞,一张张的贴在了鬼魂额头,鬼魂们顿时僵住。
我也不追了,站下来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这都是枉死鬼啊,好心下井救人,全落得个被鬼花拆吃的下场,我怎么忍心杀他们,当然要超度他们。
鬼魂们渐渐恢复了灵智,纷纷泣出了血泪,向我微微点头。
被鬼花害死的人,等鬼花蜕变厉鬼之日,就会被撕吃粉碎作为养料,再死一次。或者说,彻底魂飞魄散。
我超度了他们,他们很感谢我。
他们似乎很不甘心,齐刷刷望向了已被封住的出口,想念着家人。
然后纷纷闭上眼睛、抻开双臂,在符篆自燃之下,一点点化为飞烟飘散了……
“砰!”
我还没从第一次施展往生咒的复杂情感中回味过来,就被巨大如蟒的藤蔓裹到了半空中!
惨了!
我脸色煞白一片,想要施展术法脱身,却被勒着胳膊连法器都掏不出来!
这次真的糟了!!
眼看着藤蔓将我的脑袋,送进了那长满獠牙的鬼花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手机铃音。
“喂?我去,你能别这会儿打么,我忙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呢!”
“啥?杂碎面?胖爷我分分钟几十条人命上下,会跟你去街边吃杂碎面??靠!”
随着这个靠字,四周陷入了寂静。
我懵逼了半晌,才骤然反应过来,剧烈挣扎:“有人吗?救命啊!”
“来了来了,别嚎了!”
随着不耐烦的哼声,我眼前这朵鬼花突然僵硬了,浑身发抖,似乎很痛苦。
接着——“噗!”
一柄中式老菜刀,从上至下,一刀把鬼花劈成了两半!
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掰开血粼粼的花肉,走了进来。
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穿着很骚包的大红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很紧,勒的他不停扒拉裤裆。
胖子吐出掉进嘴里的半只人耳,踢开脚下的脑袋,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犯嘀咕:“奶奶的,还以为是个美女呢,怎么是个男的……”
“不过,要是会扮伪娘的话,貌似也不错啊,嘿嘿……”
“小心!”我疾呼道。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藤蔓凶狠的抽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他皮糙肉厚,立马揉着屁股爬了起来,气得上蹿下跳:“敢打你胖爷?你胖爷可是练过的!”
胖子从内裤里猛掏了几把,居然抓出来了一大把纸人,散乱的抛了出去。
手法很烂,可纸人一落地,就笔直的战立了起来,挥舞着纸刀纸剑,哇呀呀的围剿鬼花。
阴兵术!
鬼花吃痛的松开了我,正好砸在了胖子脑袋上。
胖子一把将我推开,倒也没怪我,顾自望着手机嘀咕:“这孙子怎么不回电话了啊,要是答应多加两份大肠,我就去吃了啊……”
感情还在惦记那碗杂碎面!
“杂碎面我请了,多加两份大肠,再加两份牛肚!”我感激拱手:“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胖子看向我,揩了揩鼻头说:“我啊?我叫马大红,我是你师哥。”
第15章 狍鸮
师……哥?
我连师都没拜过,哪里来的师哥??
“叫师兄也行,叫胖爷也可以,但一般人都叫我靓仔,不然对不起天地良心。”
说着,胖子又从内裤里猛掏一把,拿出卷皱皱巴巴的白纸,夹在指间捋直,却是把剑!
然后他嘴里念念叨叨的,想从指尖引出一缕阳火加持在纸剑上。
结果剑没点燃,反而凑得太近把自己眉毛点着了,惨叫如杀猪的上蹿下跳。
误会!误会!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哥呢?绝对是个误会!
我急忙帮胖子把火扑灭,胖子却推开我,丢掉纸剑抽出菜刀,把火气发泄在了鬼花身上。
九朵鬼花,被胖子砍死一朵,还剩下八朵,而且都被纸人蚂蚁上树了,满身都是。
胖子乘它们分心,哇呀呀的冲上去就是一刀。
一朵坚如顽石的花冠,竟然应声落地!
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不是因为菜刀有多锋利,而是马大红的修为很强!
风水人士大都修炼玄黄之气,只有很少的命理凶煞之人,能演变成罡气;
玄黄气善于变幻,罡气则善于杀伤,而马胖子使用的,正是罡气!
胖子杀的眼红,不忘侧眸看我一眼:“还愣着干嘛,快去救人,这儿有胖爷撑着!”
我点点头,留下几沓符纸给他使用,然后快步跑向深处。
赵妙妙跟童梦瑶正好搀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走过来,我急忙迎了上去。
再见童梦瑶,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她倒没太大反应,只是跟我点了点头。
“没有脏东西跟着吧?”
赵妙妙说没有。
我觉得很奇怪,只是在入口就有那么凶恶的花仙阵镇守,深处怎么会没有邪物阻拦?
但也顾不上多想了,赶紧带她们出去。
跑到入口处,我心下一沉,把姐妹俩拦住。
只见满地都是撕碎的纸人,跟断裂的藤蔓。
九朵鬼花,现在已经死的只剩下一朵了,花冠埋在残骸堆里不停抖动。
可马大红反而退守了回来,拄着菜刀半跪在地上,喘息不已。
没想到师兄还挺厉害的,一个人斩杀了八朵鬼花!
“师兄,你是不是累了?你先休息,这只就交给我吧。”
“慢!”
马大红一把扯住了我,眼神严峻地盯着那只鬼花。
“加上你在的时候干掉的那两只,我只杀了三只,剩下五只,都被它自己吃掉了。”
什么!??
它为什么这样做?莫非……
我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顿时心叫不好。
它要强行结果了!
鬼花每吞噬一只魂魄,根蔓上就会多长一片叶子。
被吃掉的那四只,都有八片叶子,仅剩的这只也是。
加起来,正好四十八个魂魄!
只需要再吞噬一只魂魄,它就要变成厉鬼了!
到时候,哪怕我跟马大红加起来,恐怕都难逃一死。
必须尽快降服掉这只邪物!
就在此时,入口处有人呼喊我们。
“别进来!”我急忙警告。
对方却忍不住探下头来,脸色又诧异又担忧:“六子,你怎么来了?我听别人说里面有邪物,你们快点出来!”
看着那个人,我跟赵妙妙脸色发白,后背直冒寒气。
童、童梦瑶??
她怎么在外面?
那里面的是……
咯咯咯~
背后突然发出一阵阴笑声。
接着,“童梦瑶”在我僵硬的注视下,从如花似玉,渐渐腐烂,变成了一只血肉模糊的女鬼。
然后凑的一声,扑入了鬼花的根茎!
不好!七七四十九已满,要“结果”了!
我们被堵在里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鬼花抬起花冠,疯狂的扭动起来。
紧接着,花冠自中间裂开,吐出了一团液体,花冠随之迅速枯萎,变成了一地烂枝烂叶。
那团液体沸腾起来,不断回滚垫高,很快就凝聚了一个人形出来。
人形的脸不断变幻,时而变成我,时而变成赵妙妙,时而变成童梦瑶,最后变成了一张只有嘴巴的脸,歪着脖子冲我们狞笑。
“这跟我以前揍过的厉鬼不一样啊?”马大红理论知识欠缺道。
我已经浑身僵硬了,颤抖着道:“这、这不是厉鬼,这是狍鸮!”
狍鸮,只在上古野史有过记载的至邪之物,据闻是由无数贪死之鬼凝聚而成,是贪念的化身,素有鬼王之称。
狍鸮遇人吃人,遇鬼吃鬼,刀枪不入、水火不浸!而且每一个被它吃掉的人,它都能变换成对方的模样,以此来诱骗和作弄凡人。
哪怕在风水圈内部,也从没有过狍鸮被降服的记载,它就放仿佛被什么人给抓住了,一直都没再出现过,直到方才在这水道里,吃满了七七四十九只魂魄,被复苏了过来。
是何等厉害的人,居然能把堂堂狍鸮养在这里?
它到底在看守什么?或者说,它在等谁?
“坏了……”我控制不住的发抖:“别说我们几个,就是那些风水圈大拿在这,恐怕也不一定能降住这个鬼东西!”
“怕个卵~”马大红跃跃欲试的撸起袖子:“胖爷我可是练过的!有我在,小师弟啊,你就把心沉到肚子里吧,它铁定伤不了你。”
我还不了解马大红,也许他真的有通天之能呢?
马大红也不废话,冲手里吐了口吐沫,紧紧攥住刀把,直接就莽了上去。
“啪!”
一刀劈进了狍鸮的脖子里,马大红兴奋大笑。
“看吧,我就说了,爷可是练过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猛抽回手。
手里已经只剩下刀把了,刀身已经化成铁水流淌在地。
狍鸮幽蓝色的液态躯体,荡漾出了几圈水波,然后被砍伤的地方就自动复原了。继续歪着头冲我们笑。
“啊,大宝!我跟你相依为命两个月,没想到今天白发人送黑菜刀啊,大宝!你为什么不早死两个月?这样就能七天包退了!呜呜呜~”
马大红丧还没嚎完,就被狍鸮一巴掌拍飞了。
脸上的皮肉,瞬间腐烂脱落了一堆!
“特奶奶的,年轻鬼不讲武德,偷袭!”
马大红像没有痛觉似的,咬牙切齿地从裤兜里一掏,拿出了两颗青色的药丸,散发出浓浓的阴气。
“老子马大红虽然是茅山宗辈分最小的,但还从来没打输过!狍鸮是吧?你等着,胖爷切了你泡酒!”
说完,非常自信的冲我挑了下眉,然后一把砸下了那两颗药丸。
药丸一碰地,顿时化作满天阴气,就连邪物的视野都会被遮盖住,动静很大。
师兄,终于要开大招了吗!?
我兴奋的睁大眼睛,却立即风中石化。
只见马大红借助烟雾的掩护,撒丫子跑了!
“特奶奶的,打不过,溜了溜了!有缘再见!”
卧槽!
“师兄,你、你卖我??”
马大红头都没回的跑了,尽管狍鸮压根儿就没追他。
我无语的僵在原地,心情沉重不已。
“六哥,怎么办?我好害怕……”
赵妙妙恐惧的拉着我,另一手紧紧攥着妇人。
“童梦瑶”是鬼魂假扮的,但夫人黄奕貌似是真的,还昏迷不醒呢。
“别怕,它要想碰你,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赵妙妙看着我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把我拽的更紧了,紧紧藏在我的身后。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业火咒,先下手为强的抛出符篆!
狍鸮的嘴突然膨胀几十倍,变得比洗衣盆还大,把符篆一口全吞了下去!
身形随即膨胀了一些,长出了血红的毛发。
我紧张的攥着拳头,又使出了威力更大的轰雷咒。
但结果一样,没伤到狍鸮,反而叫它更膨胀了,连爪牙都长了出来,变得有三米多高!
可它一直没有主动出手,是忌惮我,还是不屑动手?
“蹭!”
我刚想完这个问题,眼前就猛地一黑,接着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在眼中放大,獠牙比匕首还尖!
我狂冒冷汗,逼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反应力就地一滚,险险躲过,
看着站在那边歪头狞笑的狍鸮,我冷汗一个劲的淌。
赵妙妙刚才就站在旁边,狍鸮却压根没理睬。
它的目标,好像只有我……
完了……
只是刚刚复苏而已,就如此恐怖,若让它再吞噬膨胀个几倍,谁还奈何得了它??必须尽快剿杀!
可这是上古邪物,相关记载少之又少;
爷爷的《风水鉴》里倒是有详实记载,但降服之法的页张,跟种风水基的法门一样,被撕掉了!
倒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
我无奈的看向赵妙妙。
赵妙妙是纯阳命格,邪不可干!如果诱导狍鸮吃掉赵妙妙的话,兴许能把狍鸮“撑爆”。
“干嘛那么看着我。”赵妙妙警惕的抱住肩膀:“不会又要拿人家当武器吧?我可是女孩子,你是不是忘了!?”
我苦笑一声,对她摇了摇头。
这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这么做。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捉襟见肘时,一道金光,突然从洞口折射了过来。
近乎无敌的狍鸮,终于露出了一丝畏惧,躲在了墙后面。
金光,是由一面八卦镜折射夕阳而来,抱着镜子的人,正是童梦瑶。
我认出了那是茅山宗的法器,应该不是白志平给的,难道是马胖子?
可他为什么不自己下来使唤呢?
“快过来!”童梦瑶呼喊道。
这声音,让狍鸮猛地一楞。
它不再躲闪,突然直勾勾迎着金光走了过去。
膨胀到三米之高的身躯,在金光照射下不断蒸发缩小,脸部也痛苦的抽搐着。
可它头也不回,被童梦瑶迷住了似的。
“你、你走开!”童梦瑶恐惧尖叫,把八卦镜举得更高了。
狍鸮应声停步,站在几十米外呆呆看着童梦瑶。
那个眼神,夹杂了千言万语,简直就像……就像认识童梦瑶一样!
“天……天……”
居然要口吐人言!
就在此时——噗!
一柄挂满了红缨的七星铜钱剑,由下自上,径直刺穿了狍鸮的脑袋!
第16章 忍无可忍
一个被人踩了不知多少脚的小纸人,在童梦瑶持镜下井后,突然开始变大,最后化成了马大红的模样!
他手执七星铜钱剑,一剑刺穿了狍鸮的脑袋。
铜钱剑上沾染着非常雄宏的玄黄气,不像是马大红的东西,估计是从高人手上借来的!
这股玄黄气终于镇压住了狍鸮,使其动惮不得,也无法吞噬铜钱剑。
就像往冰块里插了把烙铁似的,狍鸮在痛苦抽搐中飞速蒸发缩小!
狍鸮痛苦的向童梦瑶伸出不断融化的手,好像在祈求帮助。
可童梦瑶压根没见过这邪物的样子,脸上只有恐惧。
“胖爷出马,一个顶俩!居然降服了上古邪物,这下有的吹了!捏哈哈哈~”
在马大红略显猥琐的笑声中,狍鸮已经缩小到不足半米了,眼看着就要灰飞烟灭了。
就在此时,我猛然打了个寒颤。
我突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与此同时,四壁上的曼珠草,突然蠕动了起来,将猝不及防的马大红滑倒在地。
曼珠草乘机吸收掉了狍鸮残余的身体,化作一个鼓包,飞速向隧道最深处移转。
我下意识扭回了头,整张脸顿时僵住了。
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隧道深处,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从婀娜的身形,隐约能辨认出是个女人,但大部分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见她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
一点动静都没有,十分诡异。
狍鸮的液态肢体从她绣花鞋底下渗出来,重新凝聚出人形,已经变成了扎着朝天揪、挂着红肚兜的幼童模样。
女人很自然地用右手牵起幼童,左手则捻着一支血红的花。
一大一小,面无表情看着我们这边。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这隧道最深处的,散发出无边阴气的恐怖之物?
她是人是鬼??
“敢问……”
我话还没说完,隧道里的曼珠草,就突然失去了光芒!
等再亮起来时,女人,孩童,都不见了。
好像只是幻觉而已……
不,不是幻觉,那朵花被留下了!
我壮着胆子跑了过去,将花捡起来。
花是玫瑰,鲜红无比,根部嫁接在木柄上,木柄上刻着一行小篆——
“癸卯年,予吾爱,江大道赠。”
我踉跄倒退了几步,脸色煞白如纸。
这花,是爷爷送的??
看字迹,确实是爷爷的手笔,但这怎么可能?!
爷爷的前半生,据说只爱过奶奶一个;而后半生,更是一直苦守着我,从来没沾染过情事,更别提给别人送花了。
而且距离现在最早的癸卯年,也是一九六三年了!
那时候,爷爷还穿开裆裤呢!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是谁?是人是鬼??她跟爷爷认识吗?
为什么穷凶极恶的狍鸮,自愿跟她离开?
狍鸮又为何对童梦瑶一见如故的样子?
而且,根据《风水鉴》里的记载,狍鸮只能变成被它吃掉的人;
可刚才,那狍鸮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童梦瑶、赵妙妙,甚至变成了我……
“六哥,你怎么哭了??”赵妙妙突然担忧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了。
可我不晓得为什么哭,只知道捡起这朵花的同时,灵魂深处,就涌起了一股痛彻心扉的悲伤……
“诶??我、我怎么也哭了??”赵妙妙讶然的擦了擦眼角。
“特娘的,也这太邪乎了!”
马大红急忙拽着我们逃出去。
终于,我们回到了陆地上。
我看到井道口有个烧成了灰的小纸人,
原来,早在鬼花互吃的时候,马大红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便用了奇门遁甲之术,做了个纸人替身。
纸人跑回车里拿到八卦镜,交给童梦瑶吸引狍鸮的注意力;马大红本尊则出其不意,一剑重创了狍鸮!
若非如此,今天九死无生!
“师兄,你好厉害!”我感激道。
“一般一般,全球第三。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我,注定不平凡。”
“……”
我看向童梦瑶,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谢谢。”
童梦瑶刻意不跟我目光接触,蹲到池边洗手道:“你赶快离开我家吧,这里不欢迎你。”
我猛然僵硬了。
“姐姐,你到底什么毛病!?”赵妙妙气得跺脚:“虽然我们中计了,可你知不知道,六哥一听说你遇到了危险,就奋不顾身的跳到洞里去救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童梦瑶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却仍旧很冷淡的样子。
我安抚住赵妙妙,然后强忍着内心的不平衡感,询问道:“你之前在哪儿?”
童梦瑶不搭理我,下人主动答道:“小姐回家后,就一直在闺房里看书。”
“额,白少爷被大小姐拒之门外,就一个人在后院里散心,然后就听到芳姐喊着说,小姐坠井了!白少爷怕自己的阿玛尼西装染脏了,就派那几个保安下去救人,见保安下去了没上来,白少爷就自己跑了。”
我点点头,从皮囊里掏出了两片柳叶。
“天法灵灵,地法青青,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开!”
开了天眼,我蹲到地上观察,发现排污道井口有着非常错杂的脚印,似乎有人互相推搡争斗过。
而那双沾染着阴气的脚印,之后一路跑向了别墅。
原来如此……
我收回天眼,面朝众人沉声道:“水道里除了鬼花,还有一只小鬼,这小鬼之前附了芳姐的身,可能被黄阿姨撞上了,争执中就把黄阿姨推了下去;然后她就跑来别墅里报假信了,骗我进花仙阵。”
跟那狍鸮一样,都是针对我。
可那花仙阵一看就滋养了好多年了,而我,这还是第一次踏进童家。
难道有人在好多年前,就算到了我会来童家;
而且知道我不会对童梦瑶见死不救,于是设下陷阱害我?
可惜狍鸮被那神秘的嫁衣女带走了,它已经通了灵智,肯定知道前因后果!
“瑶瑶!”童苟此时追出别墅,抱住童梦瑶嚎啕大哭。
然后脸色发白的扑到黄奕身上,一边流泪,一边怨恨的指着我:“江流儿,你把我老婆怎么了!?祸不及妻儿你懂吗?!”
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我,她早没命了!”
童苟尴尬的收回了指头,但还是强词夺理道:“那又怎样?这一切灾祸,本来就是你这个瘟神带来的!你赶快给我滚蛋,我女儿已经许给白少爷了,不是你这种乡野村夫能觊觎的,小心白大少剜了你的眼睛!”
“你让他剜来试试!”我怒火难忍。
童梦瑶却毫不犹豫站在她父亲那边,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我:“江流儿,请你立马离开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而且你从小就是个病秧子,继承不了江爷爷衣钵的,你最好的命,就是一辈子老老实实留在农村里种地,这我倒可以帮你,出点钱帮你办个养猪场之类的。”
“江流儿,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一下子怵在了那儿,浑身发抖,万般憋屈涌上心头,再也忍无可忍的怒喝:“童梦瑶,姓白的装逼作秀,你说他优秀;我降服了僵尸,你觉得我是废物!”
“姓白的设计玷污你、关键时刻丢下你自己逃命,你没一句怨言;我豁了命去救你,你倒对我阴阳怪气的?”
“童梦瑶,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第17章 这就是我的答案
童梦瑶被这一声喝住了,呆呆的看着我,柔美的眼底竟渗出丝丝委屈的泪水,却紧抿着嘴巴不解释。
不对劲……
就在此时,黄奕苏醒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妙妙急忙跟她解释。
黄奕顿时美眸发光的盯住我,激动道:“你就是小六子啊?哎呦你来怎么也不跟阿姨知会一声啊,吃过晚饭了吗?”
“方姨,快去买十来只鲍鱼,八只大闸蟹,再来点龙虾海参什么的,今晚咱家开宴!”
我意外极了,没想到黄阿姨对我这么客气。
“阿姨,饭不着急,我想先问你点事儿。”我心有余悸的望向井口:“你知不知道,这个排污道是谁督建的?通到哪里?”
童苟急忙冲黄奕使眼色,黄奕却鸟都不鸟他,握着我的手道:“通到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是白大师看着修建的,跟池塘是连在一起的,说能让龙脉之气直接流到我家来,发大财!”
白劲松?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走到童梦瑶面前,心情复杂道:“白家人,是不是威胁你了?”
童梦瑶要强的擦干眼泪,把脸偏开了。
我忍着心疼追问:“你再藏着蓄着,你全家都被人害了,你们还帮人数钱呢!”
童梦瑶深深的看向我,眼里竟闪过一丝害怕。
难道,这威胁还涉及到了我??
我的语气不由得软和了下来:“梦瑶,我不会对你的事冷眼旁观的,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去找白劲松本人问了。”
“不要!”
童梦瑶紧紧拉住我,泪雨梨花的妥协:“我说就是了,你别去冒险……”
“七年前,白大师受聘帮我家指点风水时,顺便要走了我跟爸爸的生辰八字,然后就有了撮合我跟白志平的意思;”
“知道我已经订婚后,白大师虽然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但还是帮我家修建了这口金银池。”
“后来,我家的确捡了些横财,但也只旺了一年多而已,之后就直转急下了,反而比以前还倒霉,甚至不得不变卖家具还债。”
“直到两个月前,我爸得胃炎住院了,白大师突然造访,说是你阴气太重,连你爷爷都会被你害死,我跟你订亲,非但没能压住你的阴气,反而被你连累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化解,我们全家都会死于非命!”
“这个办法,就是尽快跟你退婚,嫁给他们白家。”
童梦瑶擦了擦眼泪,眼里满是委屈和悲伤,还有一丝愧疚。
我误会梦瑶了……
“白大师说的没错!”童苟却猛然推开我,情绪激动道:“他说连你爷爷都会被你害死,一语成谶!”
我冷哼一声“我爷爷帮你家种了风水基,损了寿元,是个懂行的都知道他活不久了,何况是大名鼎鼎的白劲松?”
“我不管!我就知道,白大师号称湘西第一风水师,而你只是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废物罢了,傻子都知道该信谁的!”
“呵,湘西第一?好威风啊,比起我爷爷的西南第一来又如何?傻子都知道哪个大吧!你居然因为白劲松的诋毁,就毁了我爷爷钦定的婚事,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时运走衰了吗?”
童苟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道撞钟般的苍老声音,在上空回荡。
“江流儿,你乳臭未干,竟敢口出狂言、颠倒是非,我若不治了你,别人还当我白家没脾气了;”
“但,念在你爷爷也曾是一代高人的份上,只要你速速离开江澜市,我就放过你;否则,你若敢阻挠志平的婚事,我今夜就将你送进鬼门关!”
这太邪门了,吓得佣人们鸟兽惊散。
童家人也都害怕的抱在了一起。
我蹙眉看向空无一物的虚空。
隔空传音?
能做到这点的人,整个风水圈,不超过二十人!
看来白劲松并非浪得虚名,修为高的可怕!
但,我也不是吓大的!
见我不肯屈服的样子,童梦瑶急忙跑过来,紧张的挽住了我,急得泪水直落。
“六子,你快点走吧!”
“白家人不仅威胁了我跟爸爸,还说你的身世,不是你自己认知中那么简单,江爷爷也是改名换姓后才隐居的;”
“你的身世,好像牵扯到风水界一个很可怕的禁忌,只要你的身份暴露了,全天下都不容许你活!”
“可白家人通过给我家看风水,得知了我跟你的婚事,又因此一步步追查到了你跟江爷爷的身份。他们警告我,如果我不跟白志平结婚、把你逼回乡野从此不问世事的话,他们就曝光你的身世,引来全天下的人追杀你!”
“所以,你走吧,六子,你不要管我以后过的好不好,你快走!就当……就当这辈子,我从没有来过你的世界!”
看着梦瑶泪雨梨花的模样,我心如刀绞。
梦瑶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却误会了她,还那样呵斥她……
看着空无一物,却充满了恐怖威压的天空,我毫不怀疑今天违逆白家,我就会死在这里。
但我冷笑了一声,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
“白家老狗,你瞧好了,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我一把揽住了梦瑶的蛮腰,在她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我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18章 斗法
这简直是当众打了白劲松的老脸!
“轰!”
似乎是在回应我,天空中居然爆闪出了雷霆!
不,是点苍派的雷天诀,威力足以开金裂石!
我立马搂着梦瑶旋身闪开。
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被劈成了焦土。
直到这时,我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梦瑶的唇瓣。
梦瑶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羞红个脸,将脸低下去。
但手仍然紧牵着我,怕我出事。
我搂着梦瑶,仰头望天,冷毅的抽出一沓符篆。
“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天灵灵、地灵灵,六甲六丁听吾令,金童玉女领天兵!”
“引!”
我咬破手指,将至阴之血浸满符篆,冷哼着撒进井中。
地下震颤起来,仿佛地下水被挖通了,就快要喷出来了!
“轰”
磅礴无际的阴气,夹杂着鬼哭神嚎、泉涌而出,直冲天际!
“泉水”落下时,天空中已经全是被招引而来的阴魂恶鬼,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吓得童家夫妇俩搂在一起发抖。
“百鬼夜行令!?这、这是地藏门的秘法,可是地藏门早就没落绝迹了!”
“江流儿,难道你真的得到了江老八的真传,学会了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
我避而不答,仰头冷哼道:“白大师,你利用水道深处的恐怖之物谋财害命,我就用这无尽邪气对抗你,如何?”
“休要胡说!老夫何时谋财害命了?分明是你这个祸种,造成了一切!”
话音刚落,无数条黄符化作的雷霆劈了下来,分明想灭了我的口。
我用念力驱使鬼魂替我挡雷,一边派它们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我才刚出山,论修为肯定比不上大名鼎鼎的白劲松。
而那水道深处怨气滔天,显然埋葬着无数冤魂厉鬼,正好为我所用。
但我控制不了它们多久,必须尽快把白劲松从暗处揪出来,给他全力一击!
可这姓白的藏头藏尾,只会躲起来暗算,哪有半点大师风范。
我深思了一下,突然问道:“师兄,草木替身这种道法,我记得是阴兵术里的一种,特别难学,你居然会了?”
马大红正挠着臀部欣赏我挨雷劈的窘迫,闻言很不自然的干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是你师兄呢,你连百鬼夜行都会,我会草木替身也没啥大不了吧?”
我没时间磨蹭,凑到马大红耳边道:“是借用了法器吧?能不能也借给师弟救救急?往后一个月的杂碎面,我全包了,怎么样?”
马大红眼睛发亮,小心翼翼在身下伸了俩指头。
“明白。”我啼笑皆非:“每碗多加两份大肠!”
马大红这才满意,从内裤里猛掏了几下,抓出来两个皱巴巴的小纸人递给我。
我嘴角抽了抽,强忍着不适感把可怜的小纸人接到手里。,
一红一白,纸面的咒文龙飞凤舞,都蕴藏着非常恐怖的玄黄气,显然是高人炼给徒弟保命用的。
正好!
我嘱咐赵妙妙把不肯离开我的童梦瑶扯走。
然后故意驱使百鬼飘远,在我头顶暴露出了一个破绽。
“呵,江老八的后人也不过如此嘛,小子,纳命来!”
随着白老头的狂笑声,一道由符篆化成的雷霆,刁钻的穿过百鬼空隙,劈在了我脑门上!
我当场就被劈成了灰!
“六子……六子!!!”
童梦瑶不管不顾的扑到灰烬上,泪雨如注。
然后仰头直视苍天,怨恨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地里。
“白大师,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加害江流儿?!?”
“我不会再听你们的了,我不会嫁给白志平!”
在众人惊呼中,童梦瑶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匕首。
只犹豫了一秒,就紧紧抵在自己脖子上。
“瑶瑶,你干什么??”
“姐,快住手!”
“真糊涂啊,我家志平有钱有势,哪点比不上那个废物?你这丫头却这般愚蠢,为烂石头舍弃宝玉!”
童梦瑶置若罔闻,望着地上的灰烬,嘴角勾起一丝凄然的笑容。
“六子,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早就喜欢上了你?”
“从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时,你给我剥鸡蛋时,我就喜欢上你了,甚至觉得,前世可能认识你,很亲切、很温暖……也许这就叫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你一次次救我,我一次次不得不伤你的心,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的心都要碎了。”
“江爷爷以前说过,一起死的两个人,执念太深了,喝下孟婆汤也忘不了彼此,下一世注定还要纠缠在一起。”
“六子,希望你,不要嫌我烦,我其实没有那么不明事理的,真的,这一世没机会了,但下一世……下一世我一定好好对你……”
童梦瑶将匕首抵在脖颈,就要刺下去。
白劲松突然怒喝一声:“好一个不孝女!”
“你父亲早答应将你许给我家志平,你以为能一死了之吗?你死了我也让你跟志平结下阴.婚,叫你永世无法解脱!”
“而且,你死了,就等于你父亲对我白家出尔反尔,我们从此不护着你童家了,你童家厄运缠身,最后肯定全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童梦瑶怔了下。
什么“不护着”,分明是要出手害命,赤裸裸的威胁!
看着瘫坐在地上哭泣的父母,童梦瑶不知所措、犹豫不决。
白家老头见状,哈哈大笑。
终究是弄死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废物,给志平占了个好媳妇!
笑声未止,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正是我的手!
我笑眯眯看着脸色大变的老头子。调侃道:“大师,高处不胜寒呐。”
我只轻轻一推,这个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大师,就狼狈不堪的从房檐上滚了下去。
他一直躲在童家车库上面,根本不会什么千里传音,只是仗着地势高又有库房回音罢了。
所有人围了过来,我也纵身跳到了老者身边。
顺势搂过梦瑶,心情万般复杂。
梦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就知道,她也喜欢我,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草、草木替身?!”老者指着我的“骨灰”,气得脸色发青:“好小子,竟敢愚弄老夫!”
被雷击的是白色纸人,叫傀;红色的叫做器,是收纳真身的,可以自由行走;
这是茅山宗的奇门遁甲之术。
白老头故意引下万道雷霆,声势浩大,掩护自己的行踪;我就故意诈死,诱使他停止了雷击,然后一下子就锁定了声源。
“老家伙,我好崇拜你啊,你胆子比胖爷我还大啊~”马大红笑嘻嘻的蹲下来,指了指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鬼魂:“刀还在脖子上悬着呢,就敢大放厥词。”
白老头猛一楞,瑟瑟发抖的看向我。
现在,只需要我一声令下,就可以让百鬼将这老头吸成一具人干,当场魂飞魄散。
第19章 讲道理
可是,鬼魂一旦吸了生气,怨力就会大增,我就再也难以控制住它们了。
到时候,方圆数里的人都会受害!
而且,我借用了马大红的草木替身,我现在杀了这白老头,恐怕会连累马大红、甚至整个茅山宗……
我忍住内心的杀意,用最后的念力,号令百鬼回到了水道里。
老头立马翻脸,从怀里抓出了一大把雷天符;
我早就有防备了,匕首抢先一步抵在了他脖子上面。
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
“咚咚!”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够了!”
随着这声苍老的命令,忽然间狂风大作、砂石满天。
等我揉出眼沙后,发现老头子已经诡异的被转移到大门口去了。
在老头身前,是另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衣着华贵多了,白发披散、眼冒精光,鹰钩鼻子下是一双淡紫色的薄唇,显然不是常人。
白志平在旁边搀着老人,正阴险而得意的冲我冷笑着。
我看了眼满地被大风刮断的树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祈风祈雨,向来是点苍派的看见本领。可就算门派内非常厉害的长老,也得大摆一场法式才能做到。
而这个老人,居然不动声色的,就唤来了一股狂风……
我下意识抱紧了童梦瑶。
“老先生,你是……”
老人抚了抚白须,声若撞钟道:“老夫白劲松。”
什么??
那刚才的老头是……
“老爷,这小子目中无人,十分狂妄!您可一定要为我、为少爷做主啊!”老头子夸张的在白劲松脚下抹眼泪。
我顿时僵住了。
刚才差点乱雷轰杀我的强者,居然只是白劲松的仆从而已!
顿时,我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但我还是攥紧匕首,严阵以待。
白劲松抚须大笑:“麻衣世家以通天知命,堪舆风水闻名天下,怎么使上刀枪剑戟了?”
之前就听赵满堂说过,爷爷是麻衣世家的正统传人,我还不太确信;
但今天,算是得到名门大师的亲口确认了。
不过,爷爷带着我隐居江门村,从来没跟亲戚来往过,就更别提认祖归宗了。
我把匕首攥得更紧了:“世道艰险,啥都得会点儿。”
白志平此时急躁的扑上来,喝令我放开童梦瑶。
我冷哼不动,童梦瑶也把我抱的更紧了。
白志平觉得受了羞辱,暴跳如雷的冲白劲松抱怨:“爷爷,你答应要帮我得到梦瑶的!现在,这小子搂着我的女人、都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不收拾他?”
白劲松是泰山北斗,名门点苍派的唯一传人,亲孙子却这么不争气,当众给他脸色看。
他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软声安抚。
这倒也难怪。
赶尸派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而尸气是最伤身的,尤其伤肾气。
估计白志平是个独苗,他就是把白劲松胡子揪下来,白劲松也得哄着他。
安抚好白志平后,白劲松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客套道:“小娃娃,我跟你爷爷也算老相识了,你爷爷去世的突然,很遗憾没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我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马大红却一把推开看我,握住白劲松的老手一阵狂甩,笑眯眯道:“白大师真是宅心仁厚啊!我师叔都死了九天了,据我所知,您当时就在江澜市,估计正跟大妈肥婆们跳广场舞呢;”
“到江门村不过俩小时车程,您却拖到现在才来哀悼,真不愧是大师风范啊,干啥都讲究个气定神闲。”
“噗~”赵妙妙那妮子绷不住笑了出来。
白劲松顿时遭蛇咬了似的缩回手,狠狠的瞪了马大红一眼,冷哼道:“受人之托指点阴宅,实在抽不出空闲,抱歉了。”
“没关系。”我淡然道,心里却不以为然。
就以他们一家巧取豪夺毁我婚约来看,我才不信他跟爷爷有什么交情呢,有也是过节。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我抱紧童梦瑶道。
白劲松这才露出阴狠的嘴脸,指着仆从道:“打伤了我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吧?”
“那他杀了我怎么算?”我冷笑着指向草木替身的灰烬:“您瞧,骨灰还在那儿呢。”
白劲松嗤嗤低笑了两声,拄着拐杖渡步到池边,抚须道“小朋友,做事要讲道理,要不是你抢我白家的孙媳妇,我家奴才就是再不长眼,也不会跟你动手的。”
“要道理是吧?好,那我就好好跟你捋一捋道理!”我冷哼道;
“梦瑶,你回忆一下,两个月前,白大师去病房探望你爸时,是不是喂你爸吃了什么东西?”
“好像有……”梦瑶扶额回忆:“他带了罐大红袍,我爸当场就泡了一杯。”
这就对了!
我又看了一眼白志平的面相。,心里已经推测出了来龙去脉。
“白志平,你眼距尖窄、嘴唇薄短,谓之狐相;皮肤苍白黯淡,眼眶发黑、天庭深陷,又是阴气过重的迹象。我不用看生辰八字就能知道,是因为你父亲常年跟尸体打交道,你生下来就阳气欠缺,需要阳气充沛的人来调节命理。”
“而多年以前,白大师,你帮童家看风水的时候,意外得知了梦瑶五阳一阴,正好可以助你孙子调节命理;”
“于是,你以指点风水的名义,把排污道通到了邪煞之物的藏身处,使得童家年年倒霉。”
“之后,你就把黑锅都推到了我的命理上,胁迫童家跟我退婚;为了确保顺利进行,你还骗童叔喝了藏有尸精的茶叶,害他得上了癌症!”
“另外,我看你健步如飞,还用得着拄拐么?”
我瞥向白劲松手里的拐杖。
虽然被漆成了棕色,但凸起处,还是能隐隐看见惨白的底色。
“除非,这不是拐杖,是惊尸棍!”
“惊尸棍,就是炼化尸精同一具尸体的脊梁骨,只要你敲七下,尸精就会被你叫回去。乍一看,倒是你治好了童叔叔的癌症呢,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白劲松脸色微变,下意识把拐杖交给了奴仆。
我不屑道“都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好藏的呢?用这么下流恶毒的手段棒打鸳鸯、损人利己,你们连风水界最大的禁忌都踩在了脚底下,居然还说不讲道理的人,是我?”
白志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却无言以对。
白劲松望着池塘里的波澜,却是很平静的问我:“小娃娃,你知道人世间最大的道理,是什么吗?”
“请指教。”
“呵呵,指教算不上,三岁小孩都懂。”白劲松回过身来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在实力面前,是不用讲道理的。弱小的人,学人家讲道理,不是找抽吗?”
我突然觉得肩胛剧痛,一个劲儿地往外窜凉风,好像漏了个洞似的,接着就听见了两个女孩子的尖叫声。
第20章 你可识得此剑
顺着插透我身体的黑色结晶状怪手,我挣扎着往回一看,发现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多出了两个大魃子。
魃子,原本是僵尸的统称,后来却专门用来称呼赶尸派里最古老的七具僵尸,个个都是封存了九百年以上的古尸,而且都是当过大官的,有气运加持,煞气滔天,就跟活人一样灵活,却比活人气力强大千倍,尸皮已经坚硬到结晶了,一般的攻击连皮毛都伤不了。
传闻明朝末年,有具魃子逃出了赶尸派,在乡野害死了几百人,连赶尸派的红袋高手都被啃食了几十个,直到惊动了茅山宗,派了三位道长出来,才联手镇压住。
白家人居然把魃子都带来了,摆明了想蛮来生作、屈打成招!
我挣扎着用单手捏诀,不惜折损寿命,想再使出一次百鬼夜行令。
可印还没结成,就被一条碗口粗细的大青蛇弹跃起来,缠住了胳膊。
我惊讶的看了眼四周,心里凉透了。
不知不觉中,无数条蜿蜒曲折的长虫,吐着信子,已经包围了整个大院!
祈风祈雨,呼蛇唤兽,点苍派的看家本领!
“六子!”童梦瑶被一条麻蟒缠倒在地,含泪看着我:“别管我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我挣不脱魃子和蟒蛇的束缚,无力感贯彻心扉,憋屈的嘶喊了一声。
白劲松说的对,弱小的人,是没资格讲道理的。
如果我现在跟爷爷一样厉害,又怎会受人如此践踏……
“啪!”白志平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得意连连。
我顺势咬住了他的手掌,生生从虎口撕下一块肉来。
白劲松赶忙把疼哭了的孙子护到后面,阴冷的看向我。
“江流儿,你爷爷暴窃各大门派秘籍,掀起腥风血雨;你不思悔改,反而比你爷爷更恶劣,公然抢我白家儿媳,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今天,就让老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白劲松右手捏诀,左手做祈天之态,念念有词中,狂风大作,乌云急转,隐有降雷之象!
这可不是雷天符,而是真正的天雷!被劈上一下,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当场形神俱灭!
整个童家,只有赵妙妙扑上来阻止白劲松,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童梦瑶也是自身难保。
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
“不好!”那老仆人有所察觉道:“有诈!”
只见我悄无声息攥住了腰间的匕首,虽然被蛇缠着无法挥舞,但我仍然拔开刀鞘,紧紧攥住。
手掌被割开,汩汩冒血,血一落在地上,就很诡异的迅速渗透了进去。
大地之下发出了嗡鸣之音。
白劲松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小子,你……”
“白劲松,你们毁我婚约、强占我的未婚妻,还想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杀人灭口,欺人太甚!”
我血目怒睁,一个字一个字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地方对我下手!”
“排污道是你挖的,底下那东西有多恐怖,你应该最清楚。一旦我的至阴之血洒遍大地,它定然会被彻底惊醒!”
“白家的,放了我和梦瑶,否则,今天我就叫你们所有人跟我陪葬!!”
白劲松脸色变了又变,突然疾呼:“吃了它!”
好家伙,居然想驱使大蛇把我囫囵个儿的吞进肚子里,阻止血液渗透!
我下意识瞥了眼梦瑶。
她含着泪水,既绝望又释然的冲我点头,已经做好了跟我殉情的准备。
我心里猛然涌起了一股悲怆感,再不犹豫,将手腕动脉使劲冲匕首撞过去。
铮——
一柄纸剑却击飞了我的匕首,接着绕住胖手旋转了一下,精准无误捅进了扑上来的蛇口!
大蛇痛苦落地,在挣扎扭曲中由内而外的自焚,化成了一根惨白的蛇骨。
“师兄,你……”
“别说话。”马大红揩了揩鼻头,冷冷地看着白劲松,对我说道:“放心吧,师哥罩得住!”
“凭你?”白劲松啼笑皆非:“小胖子,你速速离去,老夫自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执意卷入此事,就别怪老夫不留情了。”
“哪那么多废话!”
马大红一脚飞沙踢出去。
白劲松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一时间被沙子进了眼睛。
马大红乘机捡起我掉在地上的匕首,一个前滚翻,匕首径直刺向白劲松的腹部。
“铮!”
却被挡在了结晶状的尸皮之外!
大魃子比活人还敏捷的多,眨眼之间,就把白劲松保护住了,一巴掌拍向了马大红的脑袋。
马大红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就地一个赖驴打滚,退了回来。
“好小子,真是物以类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看就是邪魔外道!”
白劲松阴沉如水的掏出一把骨笛,准备动真格的了。
马大红却拍了拍尘土,两手一摊——“不打了,胖爷今天没吃饱,打不过你这个老妖怪。”
白劲松怔了一下,然后嘲讽的哈哈大笑。
马大红也笑了起来,却突然从兜帽里,拿出了先前重创狍鸮的那柄铜钱剑。
持剑而立,直勾勾指住白劲松的鹰钩鼻子。
“你可识得此剑?”
白劲松笑声戛止,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张大了嘴巴,竟然发起抖来。
“这、这是茅山宗宗主、水镜道长的七星锁魂剑?你是茅山宗的人??”
“不对也不错!“马大红凛然大喝:“不仅胖爷我是茅山宗的人,我小师弟也是!你们狗胆滔天欺负我师弟,就不怕我家老祖宗一吹胡子,掀了你家山门!?”
天下武功出少林,天下道法出茅山!
茅山宗一直是风水界最古老、最神秘的一个宗派,有时候上百年都不会现身,但一旦发生了各大门派难以制止的灾祸,茅山宗都会派弟子出山济世。
从来没有人敢招惹茅山宗,因为好多门派本来就是从茅山宗分裂出去的,有的名门长老碰上了茅山宗的小道童,还要尊称一声师叔呢。
这胖子,居然是茅山宗的人?而且手持宗主御用宝器、七星锁魂剑!?
白劲松当即撤回了法力,百蛇退散。
“什么茅厕宗,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本少爷磕头认……”
“噗通!”
白志平逼还没装完,就被亲爷爷一脚踢倒,摁住了脑袋,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正宗驾到,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正宗!
望眼整个风水界,只有茅山宗当得起此名号!
第21章 霸道
我已经看呆了,马大红却早知如此的样子,慢条斯理把法器收了回去。
“客套话就免了,总之,胖爷我从头看到尾,我师弟就没做错什么,是你白家欺人太甚了,不然我也不会出手。”
白劲松不敢在正宗面前强词夺理,只能苦着张脸连声称是。
“用术法损人利己,是风水圈的大忌!”
“是是是……”
“棒打鸳鸯、强抢民女,又岂是正派所为?”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
“羊肉串香是不香?”
“香……嗯??”
马大红艰难的把视线从路过的烧烤摊上移开,擦掉口水一脸正色“老妖怪,是你孙子不争气,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有胖爷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师弟!你们速速离开,方可保命。”
看着气到发抖的孙子,白劲松苦笑道:“可是道爷,童家家主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你,你总得讲道理吧?”
“刚才是谁说,在实力面前,是不用讲道理的?”
白劲松脸色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用来羞辱我的话,现在却被拿来羞辱了他自己。
马大红冷笑一声:“莫说我们本来就占理,就算我们没理——当年地藏门门主功参造化,连阴司都受他奴役,嚣张到想圈下我们茅山养鬼童;”
“结果,被我家二师伯坐在观里,一剑飞出,钉在山上悬尸七日,晒成了人干……你是不是也想体验一遭啊?”
当年地藏门门主走火入魔、挑衅茅山,被一剑钉在山头上的惨剧,震惊了整个风水界,有资历的人都历历在目!
白劲松打了个寒颤,再不纠缠,拎起孙子便走。
白志平不服气的挣扎着,突然像是用力过猛了,两眼翻白、摇摇欲坠的栽进了池子里!
白劲松赶紧把他捞出来,使劲掐他人中。
白志平却诡异的翻出白眼,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些什么,跟中邪了似的。
有古怪……
大魃子早就放开我了,我下意识从皮囊里掏出六枚麻钱,心里默念着白志平的名字,虔诚的撒在地上。
这、这是……
邪卦!绝命卦!
六月飞雪哭断肠,道是人心逆伦常,朽木逢春终枯败、蜡水重聚无芯人。
白志平,居、居然是个死人!?
没等我详细解卦,白劲松就眼贼的看见了,暗自掐个印诀,一股大风刮飞了我的卦象!
我正想再卜一卦,就胸口一涨、喉头一甜。
糟了,反噬了!
通天知命是有违天理的事,命运越复杂,算卦的人受到的反噬就越严重!
我不敢再算了,心里却越发坚定,绝不能让梦瑶落在这家人手里,他们肯定另有图谋!
白志平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过来,一言不发,幽怨而嫉妒的瞪着我跟梦瑶。
白劲松看着孙子虚弱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不甘心,很突然的问了一句:“道爷,老夫上次有幸跟水镜道长谋面,已经是六年前了,不知道他养的那只大黄狗,有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讨封成功?”
马大红愣了一下,拍着胸脯道:“哦,你是说大黄啊,它讨封失败了,现在还在我们茅山看大门呢。”
白劲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低笑道“那就太可惜了……”
“好了,今日相识也是有缘,他日再聚,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白劲松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铜铃来,猛摇了几下。
我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接着怀里就空荡荡的了。
“梦瑶!?”
梦瑶已经被大魃子掳去了!
我急忙追上去,攥住梦瑶的手,梦瑶也拼命往我这边扑,
可大魃子的气力,百人不敌!
我立马掏出业火符射向魃子,但是落在那结晶状的尸皮上,连点火星都没起!
这根本不是我现阶段能降住的邪物……
梦瑶拼命挣扎着,突然从我眼底的反光中,捕捉到大魃子冲我脑袋拍来一掌。
梦瑶脸色发白,不仅松开了我,反而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梦瑶!!”
“六子!!”
我眼睁睁看着梦瑶被掳走,拼命去追;
可两只大魃子捞起三个活人,行如狂风,转眼就没影了!
只留下猖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好你个黑糖馅儿的大馒头、黑心死胖子,连我白劲松都敢吓唬!水镜道长命座贪狼,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犬怕吠,怎会养狗?连我都知道的事,你却不知道,你算哪门子的茅山弟子?”
“但,人是假的,剑却是真的,看在这剑的面子上,今日我不杀你们。”
“亲家公啊,你女儿与我家志平甚是般配,我算过了,后天就是成婚的大好日子,到时候我定有大礼奉上,哈哈哈~”
第22章 媒人
随着狂妄的笑声,一口蛇皮袋子被抛在了童苟眼前。
童苟下意识拆开一看,顿时满眼冒金币。
金条,全是金条!
大的有三根,小的十几根,按照现在金价,怎么说也值三四百万了!
只是订婚,就送这么重的礼,那到时候的彩礼……
童苟一脸痴笑。
“这钱不能收!”黄奕却冷喝道。
“凭什么!?”童苟一副守财奴的把袋子抱进怀里:“公司最近快资金断链了,这钱来的正是时候!”
“来的是时候,还是来的蹊跷!?”黄奕抹着眼泪道:“我们家走霉运了,他白劲松就来给我们解惑;你生病了,他就来给你治病;公司缺钱了,他就来送钱……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看六子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白家人设计的!他们步步为营,还当着我们的面掳走我们的女儿,欺人太甚了!”
说着,黄奕担忧的看向我。
我跪伏地上,眼睛睁的滚圆,还没从刚才的剧变中清醒过来。
梦瑶被绑架了,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赵妙妙跑过来安慰我,黄奕也走了过来,心疼的把我搀起来,扭头冲童苟道:“瑶瑶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视如己出!今天白家人无视梦瑶的意愿,强行将梦瑶抢走,哪是订亲,分明是绑架,这钱我们绝对不能收!我不认这门亲事!”
“你疯了吧?白家可是最有权有势的,刚才白大师的神通你也都看到了!而且不选白少爷选谁?难道选江流儿这个废物吗?!”童苟气急败坏。
黄奕看着我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梦瑶这孩子,从小就为别人着想,知道咱家不得不依靠白家,就听之任之,可是,她早就在私下里跟我说过了,她从小就喜欢六子。”
“所以,你提出退婚时,我本来就不赞同,是你用白家人会邪法来吓唬我;可现在,他们都骑到头上来了,我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六子这孩子不错,救过我,也救过瑶瑶,俩孩子情投意合,我衷心祝福他们。”
童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厉声色茬道:“你是说,我这个亲爹,还不如你这个继母关心我女儿吗?但现在的世道,选女婿,是选人好人坏吗?当然选钱多势大的那一个!”
“而且,人都被掳走了,咱这边再一反悔,他们撕票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这才沉声道,指甲深深扣进了地里:“在此之前,我绝对会把梦瑶救回来,我发誓!”
“没你插嘴的份!”童苟不耐烦道:“依我看,全是你这个废物带来的厄运,白大师没有算错!是你图谋不轨,诬陷白大师!”
童苟现在就像一个输疯了的赌徒,越是输,就越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打死都不承认未来亲家居心叵测。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
我走到童苟面前,一字一顿道:“你怎么选,我管不着,但我绝不会让梦瑶嫁给白家!我刚才算了一卦,白志平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他们相中梦瑶,很可能是要行替身换命之事,梦瑶现在很危险!”
童苟想反驳,却想起了我使出百鬼夜行的场景,下意识闭上了嘴。
我思考了一下,从皮囊里掏出了一份礼物,转身送给了黄阿姨。
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玻璃种,满绿,极品!
这是我刚出生那天,爷爷就为我以后结婚备下的,那时候家里还很有钱,这对扳指值四十多万!
“孩子,你这是……”
“阿姨,我想得到你跟童叔对这门亲事的认可。”我陈恳道:“风水人士,非常看重长辈的认可。得不到长辈的祝福,婚姻之路就会满布荆棘。”
“至于救回梦瑶一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黄奕怔了一会儿,下意识点了点头,却被童苟扯了过去。
童苟把玩了一下值钱的扳指,对我有点刮目相看了,却还是一脸不屑。
“赶尸派虽然不是大门派,但也不是谁都能冒犯的,点苍派更是和麻衣世家合称为“双奇”的名门,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瑶瑶,同时得罪这两家?”
我冷哼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门不门派,只有掳走了我未婚妻的敌人,有一个算一个,我江流儿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完,我选择性无视了以前的过节,向童苟弯下了腰。
只要他们夫妇在我额头点一下,就算认同这门亲事了。
黄阿姨很乐意的点了一下,童苟却依然不舍的盯着那包金条,觉得我的背景,跟白家没法比。
但在回绝我之前,他先看了眼马大红。
似乎想起了连白劲松,都在此人面前噤若寒蝉的样子,而他却称我为师弟……
童苟犹豫了一下,精明道:“都什么年代了,感情的事,当然是由你们自己做主了,让梦瑶亲自来跟我谈吧,只要她情愿,我没意见啊。”
“大叔,你这不是刁难我师弟吗?人都被掳走了,托梦跟你谈啊?”
马大红推开我,插着肥腰,很不爽的瞪着童苟。
童苟有些害怕的退了半步。
马大红吐出嘴里的牙签,歪头看了眼那包金条,然后就从内裤里掏了个丹丸出来。
这、这难道是?
我去!
两位女士捂着嘴趴到树下干呕,连童苟都脸色发绿。
马大红却不以为然的揩了揩鼻头:“金条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垃圾罢了,我这才叫真正的大礼!”
“师哥……”我苦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这么对我……”
从那地方搓个泥丸出来,还要当大礼送给人家……这婚事还怎么往下谈啊……
马大红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冲我挑了下眉,然后抓住了想要逃跑的童苟。
“来,嘴巴张大,跟着胖爷说,阿——”
“啪!”
居然硬生生把泥丸给童苟塞进去了!
才刚吐完的两位女士,又趴下来更猛烈的干呕。
童苟更是脸色发青,浑身发抖,生不如死。
指住马大红,刚想破口大骂,就脸色大变的捂住了脖子。
抽搐了几下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大血块。
黄奕跟赵妙妙惊恐的跑了过来,还以为马大红见童苟刁难我,报复于他。
可童苟吐完后,气色反而好多了,脸不黄了,
就算用脚趾头,他也能猜到,是因为肚子里的那个邪物,没了!
他不会得癌症了!不会早死了!
“谢谢!谢谢!”童苟喜出望外。
马大红没理他,顾自捡起了一根树枝,把血块捅开,露出了里面指甲盖点大、散发出臭鸡蛋味道的肉块。
实际上是萎缩掉的病变组织。
里面的邪煞还没逃出来,就被我眼疾手快的射出一张业火符,化为了灰烬。
“师弟,你理论知识蛮强的嘛,还真是尸精;”
“刚才这药丸,是三师叔用雄鸡精血、杏仁、蒜籽儿,干姜等阳气充沛之物炼的,再通过胖爷我的纯爷们儿阳气加持,简直就是个阳气炸弹啊!邪物见了就跑,可不从喉咙里跳崖自尽吗。”
话虽这么说,童苟还是想吐;
马大红笑嘻嘻搭上童苟的肩膀:“怎么样,胖爷我没说错吧,我这礼,是不是比那堆黄馒头重多了?”
命,当然是要比钱重要了。
童苟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既然你收下了我这个师兄的礼,即可视为你同意了我师弟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第23章 我的师父
“办酒席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开开小灶啊,我可是新郎官的大师兄。”
说着,马大红揽着我离开,说还有正事跟我谈,让我别一天天儿女情长的。
童苟赶紧拦住我们:“道爷,不能这么做啊,您也太霸道了……”
“霸道?”马大红挠了挠下巴,胖手一摊:“行啊,胖爷我最讲道理了,只要你把我的礼退回来,我绝不掺和这件事。”
他的礼,是救了童苟一命。
命怎么还??
童苟苦涩的思索了片刻,硬着头皮道:“道爷,不如这样吧,您至少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我再答复,怎么样?”
马大红知道是托词,摆着手就要拒绝。
我却拉住了马大红,冲童苟点了点头。
马大红见状,便没说什么,搂着我的脖子走开了。
“六哥!”赵妙妙却追了出来:“你今天不是要住在我家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敢一个人睡了,而且,你到底要怎么救我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不敢一个人睡?”马大红啧啧怪笑:“意思是要跟我师弟睡喽?你丫才几岁啊。”
“去你的!是我睡床,六哥哥睡地铺上。”
赵妙妙脸颊微红,见我不回应,就可怜巴巴揪住了我的袖子:“我睡地铺,也可以,你就留下来嘛六哥哥……”
我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六爻纯阳,鬼见了你,跟人见了鬼一样,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你家排污道里邪气滔天,我是至阴之人,招邪招煞,我要是住你家,恐怕真要闹鬼了!”
说着,我掏出了一张黄白交错的符篆,咬破指尖画上咒文,渡入念力,然后在额头上面捻了一下,撒在符篆上。
常人看不见的领域中,我额头上的一盏阳火,被捻到了符篆上。
“这是招魂符,你要是真遇上了可怕的事,就把符烧了,我的灵识就会被吸过来帮你。”
说完,我冲一家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赵妙妙扒在门口张望着,眼里很是不舍。
这丫头,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等上了马大红停在对面的破旧面包车,我才放松了下来,忍着疼撩开了袖子。
一条两指长、筷子细的小青蛇,死死的咬在我肘尖上。
“哎呦我去,大的都跑了,小的倒很勇啊!”
“咕嘟~”马大红咽了咽口水:“大补啊!”
“你怎么干啥都能想到吃的?”我苦笑着推开马大红。
在车座底下找来了一个啤酒瓶,把小青蛇拔下来,关进了瓶子里。
“你是故意让它咬住的?”马大红后知后觉道:“你想干嘛?我可提前警告你,我是瞒着宗门来找你的,如果你真要跟白劲松那老妖怪死磕,宗门不一定会帮你的。”
我没有解释,反过来问他:“你真的是我师兄吗?可我从来没有拜过师啊。”
“你没有,你爷爷有啊。”
马大红拉动了引擎,向城南开去,一边道:“你爷爷是麻衣世家的天才,但不满于此,十四五岁就满世界闯荡了,啥门派他都待过,最后定在了我们茅山宗,我们掌门水镜道长,还要叫他一声二师兄呢;”
“但后来,你爷爷好像干了一件很混蛋的事情,被逐出山门了,不然现在茅山宗的掌门人,恐怕就是你爷爷了。”
什么??
爷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水镜道长的师兄!?
他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
“可就算如此——”我困惑道:“我充其量,也就是个“故人后代”吧,算不上你师弟。”
马大红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又从内裤里一掏,掏出个皱巴巴沾满了泥水的小纸人,扔在了音响上。
“是它告诉我,你是我师弟的。”
“胖爷我,是茅山宗八大奇人之一、点睛真人的亲传弟子,我师父好多年前就跟我念叨过了,说我有个小师弟,但时机未到,不能急于收入门下。”
“九天前,我师父打坐时喷了口血雾,然后就念叨什么劫数到了,会有腥风血雨,他要去阻止。我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只是叮嘱我,他要么带着我师弟回来,要么就只有师弟一个人回来,若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就要尽快把师弟送到老祖宗那儿。”
“但最后,我谁也没等到,就等来了这个我师父画的小符人,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我越听越惊奇。
当初爷爷给我卜的最后一卦,主卦必死,而第一个变卦,就是让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会有个贵人带走我,让我过完碌碌无为却平安的一生。
难道这个贵人,就是指点睛真人?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他去哪儿找我了?是生是死??
思索着,车头突然顿了一下,差点把我甩飞出去。
“靠,昨天不是刚修过吗?”
“死老刘,就算赊了点账,也不至于给我瞎糊弄吧……”
嘀咕着,马大红就下去推车了。
这混得也太惨了……
就是在旅游景点摆个摊子看手相,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我赶忙下去跟他一起推,忍不住好奇道:“师兄,你真是茅山宗的吗?”
“哼,那还用说,如假包换的茅山宗百年来第一天才弟子啊!不然师父怎么会收下我,在你之前,我可是他唯一的弟子!”
我点点头,但还是觉得很奇怪:“可姓白的说的也不无道理,掌门人禁忌这么大的事,作为弟子,理应知道的……”
马大红眯眼瞧着我,哼道:“高手,不拘一格;高手,不留名讳;高手,当然更不会赖在山门里啃老了!是要出山闯荡的啊,哪会对山门内的事了解那么清楚,你懂个卵!”
话音刚落,手机狂响。
马大红接起来一看,立马见了鬼似的挂掉,可对方还是不停打来。
马大红只好让我先把车撑住,自己避到了电线杆子那儿。
但电话里女人的嗓门太大了,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死胖子,我前几天刚炼出来的那几幅草木替身,是不是被你拿了??”
“还有剑!剑!”有人着急插嘴:“掌门今天没浇花,肯定怒了!要是再不把剑找回来,他非拿我们当花浇不可!”
“对啊,差点忘了,还有掌门的七星锁魂剑呢,是不是也被你个死胖子拿走了??”
女人急到破音:“死胖子,外门弟子擅用内门法器,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你知不知道!?偷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也就算了,怎么把老祖宗的七星剑都顺走了!你想死啊!!”
“二师姐,你小声点,我又没聋。”马大红满脸苦笑:“我师父留下件事让我做,我怕这件事情很危险,就借用了几件法器防身,你们也不想让我挂掉吧?那样谁还帮你下载电视剧、帮大师兄捎猫粮啊。”
“死胖子,你才应该给我小声一点!不知道掌门耳听八方又小心眼吗??”
我觉得好玩极了。
茅山宗隐世不出,规矩倒是天下皆知的——不准阅览道学以外的东西,扰清心;不准饲养宠物,因为茅山是个灵地,放只耗子进去都有可能成精。
感情我这胖子师兄,其实是个外门弟子,而且经常帮师兄师姐们做些“走私”行当。
被骂的狗血喷头,答应尽快归还法器后,马大红才从师兄弟的“围剿”中解脱出来。
清了清嗓子,刚要跟我解释一下“礼让”跟“受训”的区别,我就气力耗尽的栽倒了下去。
马大红眼疾手快把我扯到路边,然后我俩眼睁睁看着面包车滑下斜坡,一往无前的冲进了大江里……
“要、要不答应请你一个月的杂碎面,改为两个月?”我苦笑道。
马大红手指哆嗦着叼起根白塔山,强自扯起抽搐的嘴角:“没、没关系,我早就想换辆宝马开了……”
车没了,我们只好步行。
沿途看到了十几辆巡逻车、消防车、救护车,开向童家的方向。
童家今天死了九个人,怕是摊上大事儿了。
虽然表面上是人祸造成,但跟命理也脱不开关系。
打从童苟决心恩将仇报,破坏爷爷亲自定下的亲事开始,童家,就已经步入厄运了……
师兄把我从城东带到了城南,钻进了一条无人问津的旧小吃街里,打开了一家烤肉店的卷闸门。
烤肉店里没烤肉,满地都是捆扎好的纸人。
马大红人就胖乎乎的,扎的纸人也圆滚滚的,毫无威慑力可言。
这要是开个扎纸铺子,会赔的卖裤衩吧,一个顶两个了……
“你嘀咕啥呢?”
“啊,没啥。”我挠头道:“就是觉得师兄的艺术风格,很……很独特。”
“切,别阴阳怪气的,我知道我不行,”
马大红一屁股坐到弹簧乱窜的破沙发上,捡起了地上的隔夜啤酒,哼道:“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弟子,我就是我师父手底下的吊车尾弟子,就我一个弟子,还要被叫做吊车尾,你知道有多操蛋吗?”
“其实师父本来没想收我,只是他这人特信命,觉得命里有我就收下我了;”
“你也一样,师父十九年前就知道命里会有你这个徒弟了,于是等了你整整十九年,只可惜,他好像算错了。”
“师父没算错。”我愧疚道:“是我改了卦象,改了自己的命运,令他受到了牵连,但愿他没出事……”
“师兄,你怪我吗?”
马大红看着我,眼底闪过了一丝恨意,却迅速嗤灭,转为浓浓的沧桑。
“万物自有定数,人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不怨天不尤人……这是师父的信条。”
马大红扔掉墙根的垃圾,露出一张供桌来,上面摆着一张既像哆啦a梦又像奥特曼的人形画像。
“我早就预感到师父会出事了,瞧,遗像我都画好了。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但,如果你认可他是你师父、我是你师兄,你就拜一拜吧。”
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从师兄手里接过三根卫生香。
马大红供了个茶叶蛋,说师父最爱这口,然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把火盆一脚踢到了边角。
边角里全是纸人,我怕给点着了,但也不好妄动,就挪到那儿去烧白纸黄表了。
火盆里燃烧了一会儿,最靠近、也是最瘦的那个纸人,突然哎呦一声,抱着冒烟的脚上蹿下跳。
我去!活的??
第24章 阎王驾到
我吓了一跳,师兄却早有预料的样子,淡定的点了根烟。
“爸,精神病院早就给你问好了,你赶明儿去看看吧,有地儿住就别赖在我这儿了,我还要找女朋友呢。”
把自己包进纸人里的中年男子,听完后有些失落的样子,但立马就兴奋的夺过师兄手里的酒瓶,蹲到门口使劲往嘴里灌,尽管一滴都没了。
“见笑了,这是我老爹,我生下来他就这样了。”马大红靠在墙上看着父亲,眼里满是疲倦:“奶奶在的时候还好,但我八岁时奶奶就走了,他屎拉裤裆里,我给他擦;饭放桌子上不知道吃,我给他喂;谈过几个跟我一个吨位的女朋友,也全被他给吓跑了……”
“师父说,这是我欠他的,他是来讨债的,我上辈子是个土匪,杀了他全家。”
马大红说的平淡,我却知道他很痛苦;
因为就这会儿功夫,他爸又把门帘给点着了!
马大红皱着眉把火扑灭,把他爹搀进里屋去看动画片,然后冲我无奈一笑。
“别嫌师兄穷酸,好歹睡的地方有啊,如果你暂时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把这儿当成家吧。”
我接过他扔来的啤酒,笑道:“多谢。”
“我六爻纯阴招邪煞,自己虽有道法护身,但还怕连累邻居呢。正好承蒙师兄照顾,又有马叔叔在,想必会很安全。”
鬼最害怕的,就是天生的傻子了。
见我不嫌弃这里,马大红来精神了,叼着烟撸起袖子,跟我清扫了起来。
我这才听他说起,我的师父点睛真人,最擅长的就是“阴兵术”了,也就是驱使符人草人、撒豆成兵的本事;
父母仙逝以后,师父甚至专门折了一对纸人父母,帮自己慢慢化解哀思,据说跟活人也没多大区别。
但师兄就差远了,他是因为命理投缘,才被师父收入了门下,实际上却对阴兵术毫无天赋;师父随便从宗门里找出一本《五阳罡刀》给他,他倒练得虎虎生风的。
很快,夜深人静了……
听着师兄在套间里电钻般的呼噜声,我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那只小青蛇。
我故意划开手腕,放血给它吃,然后诱导它自己爬进我预先画好的阵型里。
蛇吐着血信子一路追着血爬,眼看快要爬进阵里了,却被摇曳的烛光吓得调头逃窜。
“回来!”
我急忙去抓,蛇却钻向了浴室的水漏,想要顺着下水道逃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人字拖踩住了蛇尾,然后把小蛇提溜了起来。
“你小子,为了救老婆,果然是不管不顾了啊。”马大红看着蛇蹙眉道:“给蛇喂人血,你是想施展地仙术吧?”
“这是地藏门的秘法,你的灵识会进入蛇身,稍有不对劲,魂就回不来了,会出人命的!”
“师父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就是让我好好看管你,你是不是想让我对不起师父?”
我心情沉重的摇摇头:“只有这个方法,能尽快找到梦瑶。拖久了,我怕梦瑶有危险。”
“那也不能用命去搏啊!不行,这只小可爱我拿去补充营养了,你老实睡觉,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马大红唆着蛇尾巴走向了厨房。
我沉默着,突然掏出了从梦瑶那儿抢回来的铜铃铛。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被我抢走时,梦瑶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恨我吗?怨我吗?她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对她的误会却那么深,还眼睁睁看着她被坏人掳走……
我攥紧铃铛,沉声道:“万物自有定数,人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不怨天,不尤人……”
“师兄,我想师父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自有定数吧,而是尽力而为。”
马大红步伐一僵。
我又看向了熟睡中的马叔叔,道:“如果师兄是个逢难而退的人,估计早就把马大叔送进精神病院或抛弃了吧,而不是虽然嘴上很毒,却依然悉心照料着。”
“唉……”马大红叹了口气:“就是这些话,扰的人不能做自己……”
“行吧,算我说不过你,但你一定得小心点。”
“谢谢师兄!你回去休息吧,我尽快搞定。”
“休息个屁啊!这都能睡得着,真成猪了!”马大红挠了挠眉毛:“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啊?地藏门的邪法,你不教我也不会啊。”
一个人确实挺难弄的。
我点了点头,和师兄商量了起来,然后他就从角落里搬来了几个纸人,摆在了阵法的左右,并找出画笔,在上面画上了凶神恶煞的五官。
我看了一圈,说还差个阴司。
马大红哦了一声,直接把自己的脸画的黑不溜秋的。
我点点头,黏上了用纸条做的胡子,戴上纸帽,然后把小蛇摁在阵法里面,抓起一把雄黄粉,洒在了蛇头上。
小蛇顿时痛苦的抽搐起来,接着就一副萎靡的样子。
看起来是条竹叶青,就叫你叶小青吧……
飞禽走兽,都是人的轮回转世,上一辈子造了大孽,所以被剥夺了灵智;
被重新唤醒后,就像是刚孵出来的小鸡,“鸡妈妈”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冲师兄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案桌后面,使劲拍了一下砖头做的惊堂木!
“罪人叶小青,睁开眼看看,这是何方!”
惊堂木一响,阵法启动,四方蜡烛诡异的变成了蓝火。
青蛇虚弱的支起蛇头,迷惘的望着我。
在阵法作用下,它已经出现了幻觉。
我不是江流儿,而是几十丈高、龙鬃虎眼的十殿阎罗;
而它也再不是小青蛇,而是冤魂叶小青。
小青蛇瑟瑟发抖,竟口吐人言:“阎君息怒,请问小人何罪之有?”
“大胆!是阎君问你,还是你问阎君!?”马大红拍桌而起,肚皮上肉花乱颤。
小蛇呆滞的看着他:“地府之中,伙食竟如此好……”
马大红嘴角抽了抽,一时语塞;
我却大感不妙。
地仙术,就是为蛇虫鼠蚁封仙,诱惑它们为自己办事。重点就是不能令它们怀疑。
它们一怀疑,就变回畜生了!
我立即捏住符咒,暗自射向阵法两边的纸人。
符篆擦过火烛而去,顿时引燃了纸人。
在小青蛇眼中,却是牛头马面发怒,业火缠身,凶神恶煞。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犯了……无知之罪!”
“你知罪便好。”我一拍惊堂木:“既然你失去了记忆,本君便明说了——你犯的是助纣为虐之罪!帮助恶徒白劲松,祸害童家姑娘童梦瑶!速速助本君将罪魁祸首缉拿回阴府,你就可将功赎罪、位列地仙!”
“真的!?”小青蛇惊喜的磕头谢恩。
我看向了马大红,马大红也看着我。
见我眼神坚定,马大红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做?”
我小声道“你在这里练习扎纸人,用来做骨架的竹筒应该很多吧?帮我找一个大点的,从中破开,斜依在案桌上……”
说着,我割开了手腕,把血像绳索一般缠浇在青蛇身上,并一路延续到阵法中央用黄纸捏作的马车上。
然后坐回案桌后面,将手腕搁在马大红准备好的竹筒上。
血从手腕滴到竹筒上,又顺着竹筒滴答答淋在马车上,看起来就像马车在渗血一样,诡异之极。
血不能断,断了,我的灵识也就断了。
所以,我必须尽快回来,否则九死无生!
马大红不敢有丝毫拖延,立即照着我写给他的纸条高声颂念:“精灵鬼怪,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
“吾乃五殿阎罗,执掌阴府,统管阴兵,逆吾者凶,顺吾者吉!辅吾缉贼,匡汝成仙,命尔搬运,即速便行!”
“阎王出行,何妖不避?何鬼不惊?起轿!”
小青蛇立即飞窜而去。
蛇身上的血绳,从纸车上扯出了一架冥车,上面载着我的灵识。
小青蛇拼命游动,速度越来越快,一切事物都化作了飞速倒退的虚影。
我听见四周响起诡异的笑声,仿佛在嘲笑我假扮冥君。
我不能心虚,更不能承认,不然这些游魂野鬼,就会将我撕碎吞吃。
不理它们,它们不敢断定真假,就自行离开了,我松了口气。
天地无边,小蛇却笔直向西流窜,看来那里就是我的目的地了——白劲松的藏身之处!
只要找到了白劲松,自然就能找到梦瑶!
第26章 夜半诡谈
我不敢使劲,缓缓将盖头拉到了鼻翼的位置。
只见她鼻尖尖俏,十分精致;嘴唇则血一般鲜红,但形状特别诱人。
在嘴角旁边,还有一颗非常惊艳的美人痣。
她还挺美的,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尸。
思索着,我突然楞了一下。
我看见,嫁衣女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
这、这不是小时候,我送给梦瑶的那一根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嫁衣女就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跳进了井里!
我吓得脸色发青,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嫁衣女始终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们无止尽的向下坠落,就像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永远没有尽头!
一股强烈的死亡预感袭上心头,我却无能为力……
——“六哥哥!”
随着紧张的呼唤声,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了我!
斗转星移、山河倒灌!
等我清醒过来时,眼前哪还有诡异的嫁衣女,分明是急到掉眼泪的赵妙妙。
我站在她的闺房里面,透明的脚底下,是一片烧化的符纸。
“我、我怎么在这儿??”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赵妙妙见我恢复了神智,喜极而泣道:“你白天时不是给了我一张符吗,说遇到危险,就把符点了;”
“刚才,我看见一条小青蛇,钻进了我家排污道里,我怕是白家那个老妖怪又来祸害人了,就赶紧把符点了。”
“然后,你就一下子出现在这儿了,喊你你也不吭声,一直发着抖,好像在做噩梦似的。”
说着,赵妙妙兴奋的把手机掏出来,跟我合了张影。
“哇塞,真的拍不到诶,是透明的!”
“废话!这是我的灵识,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鬼倒是可以拍到,但前提是它自己愿意。”
“另外,那条小青蛇是我派过来的,你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我脸色的脸色就猛地苍白了一下,倒吸冷气。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赵妙妙害怕的缩成一团。
我咽了下吐沫,说没事。
是错觉么?
刚才,我好像看见照片上,赵妙妙比着剪刀手的笑脸背后,我穿红衣戴红冠,跟那个嫁衣女,叩首成婚……
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我苦笑着拍了拍额头,感到心有余悸。
今晚,要不是赵妙妙误打误撞,我可能真就挂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嫁衣女,貌似也并不是想害我。
而是想带我去井底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想带我去看看……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山顶上听到了爷爷的召唤,还看见了赵满堂。
是幻觉,还是真的?
我顾不上想太多了,让赵妙妙帮我拨通马大红的电话,转述一下我的情况。
没过多久,我就再一次被卷进了无形的吸扯力之中。
等我睁开眼睛时,灵识已经回到肉身里了。
我失血过多了,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
马大红比我好不到哪去——他见我迟迟不回来,怕我出事,就去隔壁药房买了根输液管,用自己的血帮我维系生命。
直到接到赵妙妙的电话,他才停止了输血,在小符人上写下我的名字,边念咒边烧黄表,将我的灵识招了回来。
不然,我今天真是死定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一无所获吧??”马大红嘟囔道:“胖爷这二两血,就是熬成猪红,都能卖几张钱呢。”
我扶额思索了一会儿,避轻就重道:“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但我已经找到白劲松的藏身处了,梦瑶多半也在那儿。”
白老狗礼金都送了,肯定是因为白志平这个半死人快撑不住了,着急把婚事办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白劲松肯定会时时刻刻把童梦瑶带在身边的。
至于小青蛇说,梦瑶不在那里,多半是因为归妹山上的蛇害,遭到了嫁衣女控制,向小青蛇传达了假消息吧。
小青蛇啊小青蛇,你别怪我,我也九死一生……
我跟师哥商量了一会儿,约定好明天一起设法救人,就睡了。
但也许这一夜受到的惊吓太多,我反反复复的睡不踏实。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发觉自己跪在江门村的老宅里,给一尊灵位磕响头,磕的头都破了,似乎在祈求原谅。
我迷离迷糊的抬头一看,当场吓得踉跄后退。
那牌位上,赫然贴着我的肖像!
我毛骨损然,下意识转身逃跑,却摔进了一地泥水中。
不,是血,好多的血……
从我家大门口,一直蔓延到了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和翻出白眼的断首。
遥远的村落中央,血海残肢之中,嫁衣女端坐在一张老藤椅上,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吓软了,想逃却爬不起来。
无意中,我看见了自己在血水中的倒影,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爷、爷爷??”
“啪!”
一个大逼斗把我抽醒了。
我心有余悸的揉开惺忪睡眼,发现已经天亮。
是梦?
做梦而已,怕什么……
“大清早,眼一睁,就喊爷……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窑姐吧?”
马大红嘴里塞着牙刷含含糊糊道。
我揉了揉右脸,都被打肿了。
“马大红,你可别仗着是师兄就欺负我,咱俩是平起平坐的!”
“嘿嘿,你脸无二两肉,抽你我还怕手疼呢。”马大红幸灾乐祸:“是我家老爷子抽的,你做噩梦瞎哼哼,吵到他追剧了。”
我歪头一看,马大叔果然正蹲在地上看喜洋洋。
见我醒了,他一手递来瓜子碗,一手扬起人字拖,防范我报复。
靠!拿拖鞋抽的,怪不得肿了!
我憋了好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声苦笑。
“师兄,你忒特么命苦了……”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马大红,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跟苦瓜一样。
“不过,某种意义上,你也是幸运的……”我话音一转。
我抓了把瓜子,看着马大叔的傻笑,感慨道:“我连我爸妈长啥样,都不记得了……”
“估计长我这样,嘿嘿,”
我笑了一声,也不计较师兄嘴损占我便宜。
事实上,虽然大清早挨了一拖鞋很不爽,但比起爷爷死后,每天自己一个人呆坐在床头看朝阳升起,已经好多了。
至少有人说说话、不孤单,有种家的感觉,而且师兄对我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昨天把他的车搞进了江里,他一个字都没怪我。
“咕咕~”
马大红抱住肚子:“师弟,我饿了。”
我笑了下“知道了,三个月杂碎面,每次多加两份大肠,我不会赖账的。”
吃完早餐后,我们俩一起赶去了童家。
路上我跟马大红聊了聊,这才知道,茅山宗是不准弟子靠道法谋利的;
师兄一手五阳罡刀,使的出神入化,是个驱邪伏妖的好手。道法虽然不出众,但至少也比那些摆摊算命的要强多了。
然而他每次也就从雇主家里打包点食物回去,不敢要钱,怕被老祖宗逐出山门。
但,师兄是个外门弟子,是可以经商的,就承包了一家小吃铺子做营生,他烧菜的天赋和刀法一样高,一开始就生意火爆,没几年就凑够钱把铺子买下了。
可惜马大叔一刻都不消停的添乱,生意最终还是黄了,而且发生了好几次火灾,给人赔了好多钱,所以师兄才这么穷。
我们赶到童家时,宅院已经被警.务人员封锁了,到处都是警戒线,童家人就站在线外边。
母女俩只是表情哀伤而已,反倒是童苟这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跑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警.方怀疑有野兽入城吃人,正在追查下落;
童苟是那九位死者的雇主,暂时判赔每人两百万的抚恤金,等案件查清后,再确定是否有刑事责任。
一夜之间没了近两千万,难怪童苟这个守财奴哭的这么伤心。
“你找到我姐姐了吗?”赵妙妙着急的问,黄阿姨也担忧的看向我。
我点点头,说已经准备好去营救了,然后看向童苟。
“童叔叔,我跟梦瑶的婚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童苟一脸刻薄,显然答案跟昨天一样——不答应。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三四辆消防车呼啸而过。
头顶上隆隆隆的,连直升机都过去了!
好像是归妹山的方向……
一辆消防车停了下来,消防员探出头冲警.员呼喊:“同志,你们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归妹山山体滑坡了,赶紧派人过去疏散群众!”
“什么!??”
童苟的反应比谁都大,脸色发青道:“怪不得发生了这么多倒霉事,这都是征兆啊!是风水基受破坏了!”
我愣了一下——爷爷给童家种的风水基,就在归妹山上?
对了,赵满堂似乎也说过,他被活剜红肉的那个地方,天血一样红,树光秃秃的,直插云霄!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差点被嫁衣女拖进井里的地方吗?
童苟脸色难堪的喃喃自语:“江老八种的风水基,恐怕就连白大师出马,都不一定能修复好啊……”
童苟打定了什么主意,突然对贴身助理命令道:“广发英雄帖,我童家要招女婿了!就在明天,不管是飞龙,还是王八,谁要能帮我把风水基修复好,谁就是我未来女婿!”
第25章 嫁衣女
小蛇钻进了水沟里,游得更快了,转眼之间,就在城西的一栋海景别墅前停了下来。
我的灵识站起来,透过窗户,看见白劲松在一楼客厅里跟客人议事,白志平则在二楼与一个相貌姣好的美熟妇热烈拥吻,动手动脚的。
这妇人,该不会是下面那位客人的老婆吧……
我嘴角抽了抽,也懒得吐槽这王八蛋有多王八蛋了,暗自把门牌号记在了心里。
正要命令小青蛇带我回去,就骇然的发现,四周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蛇害!
小青蛇是白劲松培养的“蛇种”之一,这种蛇,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到同类聚集。
跟同类嘶嘶嘶的交流完之后,小青蛇激动的冲我说:“冥君大人,若小人再立一功,能否超脱地仙,成为天仙?”
啧啧,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小蛇比人还贪心,居然妄想一步登天……你丫还真有上进心啊!
“这得看是多大的功劳了……”我故意拉长了尾音说道。
“很大!很大!”小蛇生怕抢不到功:“冥君说小人帮白劲松加害童梦瑶,小人不记得了。但,童梦瑶现在何处,小人却是晓得!”
我怔了一下:“不在这儿?”
小蛇使劲点头。
看来,白劲松早有防备了,把梦瑶关在了别处;
但我灵识出窍已经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去,血恐怕就要流干了。
但想到梦瑶处境危险,我还是点点头,回到了冥车上。
“且带本君找来!”
小蛇立马调头向东方游去。
没过一会儿,我就紧张的抓住了扶手——这不是童家方向吗?
别说那里很容易被我发现了,就说现在童家卷入了人命案,白劲松也不该把人藏在那儿啊,就不怕被警.方搜到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先停一下!”
小青蛇却像中了邪似的,充耳不闻的带着我冲进了童家。
我登时一楞——
只见赵妙妙那妮子,居然穿着睡衣,蹲在排污道井口的旁边。跟梦游似的,手电筒掉进了井里都不自觉,面色惨白,眼神呆滞,对着井里喃喃自语些什么。
中邪了?
我立即挥舞了一下手里的血缰绳。
小蛇已经不听我使唤了,但还是抽痛的翻了个身,痉挛起来。
造成的动静,将神志不清的赵妙妙吓醒了过来。
这妮子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捉起蛇尾巴逗弄。
虽然竹叶青毒性不大,但好歹也是蛇啊,能不能给点面子??
小青蛇似乎也觉得屈辱,扭劲挣开,一头跃进了井里。
顿时,我感到被浓重的阴气包裹,头晕脑胀。
“大胆叶小青,竟敢忤逆本君,擅自将本君骗到此处!”
小青蛇还是很怕我的,却仍然一往无前的往深处游动,就像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控制。
突然,小青蛇停了下来,瑟瑟发抖,蛇信子吞吐不停。
我僵硬的往深处一看,也愣在了原地。
是她……
白天时遇上的那个不人不鬼的嫁衣女,就诡异的站在水道深处,一动不动面朝着我。
苍白如玉的手、鲜红的嫁衣,都在滴答答的往下渗血。
太诡异了……
哪怕她不是鬼,也绝对不是人!
“晚辈为了救人,再次冒犯了前辈,还请赎罪!”
回应我的,是冰雪消融一般的腐蚀声。
小青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像一堆烂泥巴似的,诡异的化成了脓水。
完了!
冥车被毁了,我回不去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害我??”
“……”
嫁衣女不回答,我越发害怕了。
突然,四周的曼珠草,像白天时那样,突然失去了光芒。
视野陷入了漆黑不见五指的昏暗,好像牢笼一样把我关在里面。
我紧张的大声呼喊,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此时,曼珠草恢复了光明。
我心头一喜,旋即却乐极生悲。
我眼前,是鲜红的盖头,一双模糊、冰冷,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红盖头下面,直勾勾盯着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嫁衣女却抓住了我的肩膀。
接着,四周的景象飞速倒退!
我不敢跟嫁衣女对视,只看见风景不断倒退。
嫁衣女带着我不断穿梭,冲出地下,飞上了阴森森的大山,沿路尽是冤魂厉鬼凄惨的哭嚎声!
等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来到了某座山顶上,嫁衣女已经不见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山下,顿时怔住了。
山脚下的,是江门村??
也就是说,这里是归妹山??
归妹山,是风水界的称呼,俗世里都叫它小龙虎山;
传说中,道祖张天师曾今路过此山,发觉这里有龙脉之象,就想在这里开宗设派,并定名龙虎山。
结果门派设立的当晚,七十多个弟子就死于非命,死相都无比诡异凄惨。
天师猜测这里有鬼王仙尸沉眠,只好另选山门。
可这里,还是经常有人死于非命,连茅山宗派来镇压的高手,都没能活着回去。
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千年了,始终没人能破解山上的邪门事件,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于是,这里成为了全风水界的禁地,用最凶的归妹卦来给它命名,就是为了提醒别人,不要来这里。
白劲松居然把童家的排污道,挖通到了归妹山下了??
怪不得童家走霉运了!
但位于山下的江门村,倒是一直平平安安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爷爷在的缘故。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看向了对面那座小一点的山峰;
现在那是俗世人眼里的小龙虎山,我脚下这座,已经正式改名归妹山了。
只几百米距离,小龙虎山和归妹山却是两个世界,那边有游乐场,有旅客的欢声笑语,还有……爷爷的坟墓。
我突然感伤起来。
爷爷,原来梦瑶并没有恩将仇报,是我们误会她了。
爷爷,你安息吧,我一定会实现你的遗愿,和梦瑶顺利完婚、并成为天下第一的风水大师!
话虽这么说,可我连命都保不住了!
没了冥车,就无法迅速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的血,恐怕已经流干了……
我紧张而迷惘的向前走去,想找出那个嫁衣女,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不觉,我走进了一片树林。
神智一阵恍惚,视野一片模糊,就像踏入了某种幻境,穿梭于两个世界。
等我清醒过来时,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血红的天空,云霞诡异的飞速流动;
参天高的大树,却没有树冠,光秃秃的直插云霄。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寂静的可怕。
这里是……
是我那天在梦里,被爷爷用石头惩罚的地方!
这个地方,居然真实存在???
“赵满堂!??”我惊呼道。
我看见赵满堂站在一颗树下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身体赤裸着,被挖了肉的伤口里蛆虫蠕动。
我朝他跑过去,他却原地消失了。
我越来越觉得诡异了,下意识喊:“爷爷?爷爷??”
“你在吗爷爷,帮帮我!”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这意味着我的血真的快要流干了,我就要死了!
“流儿,来我这里,过来……”
是爷爷的声音!我惊喜的跑了过去。,
却猛然一顿,看到前方诡异的出现了一口古井。
满地都是枯叶,古井孤零零的坐落其上,周围居然摆着很多花束!
是谁献祭的?
谁有这能耐,能来到归妹山上献花??而且看花的新鲜程度,好像是不久前刚献的!
我看见嫁衣女坐在井口,一动不动,配合上血云流转的天空,显得十分诡异。
她好像是在等我过去。
我正犹豫着,就听见一道声音说:“别去那里,来我这边,过来……”
“爷爷?是你吗?你真的在这儿??”
没有人回应我。
只能看见,远方有一道模糊发虚的人影,缓慢的、不停对我招手。
我头脑已经不清醒了,本能的朝他走去。
终于,我走到了他面前。
我流着泪水,抚摸爷爷的脸颊,却觉得他比我的泪水还要冰凉。
我倏然被冰醒了,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进了嫁衣女的盖头里。
我毛骨悚然,想要后退,却动惮不得。
嫁衣女也一动不动,依然用那双冰冷、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盖头看着我。
“你、你想让我掀开吗?”
她没有回应。
我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实在好奇她是谁?为什么三番两次找上我?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想让我帮她化解?
我壮着胆子,一点点掀开了红盖头,发了疯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6章 诡夜
我不敢使劲,缓缓将盖头拉到了鼻翼的位置。
只见她鼻尖尖俏,十分精致;嘴唇则血一般鲜红,但形状特别诱人。
在嘴角旁边,还有一颗非常惊艳的美人痣。
她还挺美的,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尸。
思索着,我突然楞了一下。
我看见,嫁衣女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
这、这不是小时候,我送给梦瑶的那一根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嫁衣女就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跳进了井里!
我吓得脸色发青,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嫁衣女始终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们无止尽的向下坠落,就像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永远没有尽头!
一股强烈的死亡预感袭上心头,我却无能为力……
——“六哥哥!”
随着紧张的呼唤声,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了我!
斗转星移、山河倒灌!
等我清醒过来时,眼前哪还有诡异的嫁衣女,分明是急到掉眼泪的赵妙妙。
我站在她的闺房里面,透明的脚底下,是一片烧化的符纸。
“我、我怎么在这儿??”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赵妙妙见我恢复了神智,喜极而泣道:“你白天时不是给了我一张符吗,说遇到危险,就把符点了;”
“刚才,我看见一条小青蛇,钻进了我家排污道里,我怕是白家那个老妖怪又来祸害人了,就赶紧把符点了。”
“然后,你就一下子出现在这儿了,喊你你也不吭声,一直发着抖,好像在做噩梦似的。”
说着,赵妙妙兴奋的把手机掏出来,跟我合了张影。
“哇塞,真的拍不到诶,是透明的!”
“废话!这是我的灵识,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鬼倒是可以拍到,但前提是它自己愿意。”
“另外,那条小青蛇是我派过来的,你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我脸色的脸色就猛地苍白了一下,倒吸冷气。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赵妙妙害怕的缩成一团。
我咽了下吐沫,说没事。
是错觉么?
刚才,我好像看见照片上,赵妙妙比着剪刀手的笑脸背后,我穿红衣戴红冠,跟那个嫁衣女,叩首成婚……
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我苦笑着拍了拍额头,感到心有余悸。
今晚,要不是赵妙妙误打误撞,我可能真就挂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嫁衣女,貌似也并不是想害我。
而是想带我去井底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想带我去看看……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山顶上听到了爷爷的召唤,还看见了赵满堂。
是幻觉,还是真的?
我顾不上想太多了,让赵妙妙帮我拨通马大红的电话,转述一下我的情况。
没过多久,我就再一次被卷进了无形的吸扯力之中。
等我睁开眼睛时,灵识已经回到肉身里了。
我失血过多了,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
马大红比我好不到哪去——他见我迟迟不回来,怕我出事,就去隔壁药房买了根输液管,用自己的血帮我维系生命。
直到接到赵妙妙的电话,他才停止了输血,在小符人上写下我的名字,边念咒边烧黄表,将我的灵识招了回来。
不然,我今天真是死定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一无所获吧??”马大红嘟囔道:“胖爷这二两血,就是熬成猪红,都能卖几张钱呢。”
我扶额思索了一会儿,避轻就重道:“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但我已经找到白劲松的藏身处了,梦瑶多半也在那儿。”
白老狗礼金都送了,肯定是因为白志平这个半死人快撑不住了,着急把婚事办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白劲松肯定会时时刻刻把童梦瑶带在身边的。
至于小青蛇说,梦瑶不在那里,多半是因为归妹山上的蛇害,遭到了嫁衣女控制,向小青蛇传达了假消息吧。
小青蛇啊小青蛇,你别怪我,我也九死一生……
我跟师哥商量了一会儿,约定好明天一起设法救人,就睡了。
但也许这一夜受到的惊吓太多,我反反复复的睡不踏实。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发觉自己跪在江门村的老宅里,给一尊灵位磕响头,磕的头都破了,似乎在祈求原谅。
我迷离迷糊的抬头一看,当场吓得踉跄后退。
那牌位上,赫然贴着我的肖像!
我毛骨损然,下意识转身逃跑,却摔进了一地泥水中。
不,是血,好多的血……
从我家大门口,一直蔓延到了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和翻出白眼的断首。
遥远的村落中央,血海残肢之中,嫁衣女端坐在一张老藤椅上,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吓软了,想逃却爬不起来。
无意中,我看见了自己在血水中的倒影,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爷、爷爷??”
“啪!”
一个大逼斗把我抽醒了。
我心有余悸的揉开惺忪睡眼,发现已经天亮。
是梦?
做梦而已,怕什么……
“大清早,眼一睁,就喊爷……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窑姐吧?”
马大红嘴里塞着牙刷含含糊糊道。
我揉了揉右脸,都被打肿了。
“马大红,你可别仗着是师兄就欺负我,咱俩是平起平坐的!”
“嘿嘿,你脸无二两肉,抽你我还怕手疼呢。”马大红幸灾乐祸:“是我家老爷子抽的,你做噩梦瞎哼哼,吵到他追剧了。”
我歪头一看,马大叔果然正蹲在地上看喜洋洋。
见我醒了,他一手递来瓜子碗,一手扬起人字拖,防范我报复。
靠!拿拖鞋抽的,怪不得肿了!
我憋了好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声苦笑。
“师兄,你忒特么命苦了……”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马大红,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跟苦瓜一样。
“不过,某种意义上,你也是幸运的……”我话音一转。
我抓了把瓜子,看着马大叔的傻笑,感慨道:“我连我爸妈长啥样,都不记得了……”
“估计长我这样,嘿嘿,”
我笑了一声,也不计较师兄嘴损占我便宜。
事实上,虽然大清早挨了一拖鞋很不爽,但比起爷爷死后,每天自己一个人呆坐在床头看朝阳升起,已经好多了。
至少有人说说话、不孤单,有种家的感觉,而且师兄对我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昨天把他的车搞进了江里,他一个字都没怪我。
“咕咕~”
马大红抱住肚子:“师弟,我饿了。”
我笑了下“知道了,三个月杂碎面,每次多加两份大肠,我不会赖账的。”
吃完早餐后,我们俩一起赶去了童家。
路上我跟马大红聊了聊,这才知道,茅山宗是不准弟子靠道法谋利的;
师兄一手五阳罡刀,使的出神入化,是个驱邪伏妖的好手。道法虽然不出众,但至少也比那些摆摊算命的要强多了。
然而他每次也就从雇主家里打包点食物回去,不敢要钱,怕被老祖宗逐出山门。
但,师兄是个外门弟子,是可以经商的,就承包了一家小吃铺子做营生,他烧菜的天赋和刀法一样高,一开始就生意火爆,没几年就凑够钱把铺子买下了。
可惜马大叔一刻都不消停的添乱,生意最终还是黄了,而且发生了好几次火灾,给人赔了好多钱,所以师兄才这么穷。
我们赶到童家时,宅院已经被警.务人员封锁了,到处都是警戒线,童家人就站在线外边。
母女俩只是表情哀伤而已,反倒是童苟这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跑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警.方怀疑有野兽入城吃人,正在追查下落;
童苟是那九位死者的雇主,暂时判赔每人两百万的抚恤金,等案件查清后,再确定是否有刑事责任。
一夜之间没了近两千万,难怪童苟这个守财奴哭的这么伤心。
“你找到我姐姐了吗?”赵妙妙着急的问,黄阿姨也担忧的看向我。
我点点头,说已经准备好去营救了,然后看向童苟。
“童叔叔,我跟梦瑶的婚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童苟一脸刻薄,显然答案跟昨天一样——不答应。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三四辆消防车呼啸而过。
头顶上隆隆隆的,连直升机都过去了!
好像是归妹山的方向……
一辆消防车停了下来,消防员探出头冲警.员呼喊:“同志,你们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归妹山山体滑坡了,赶紧派人过去疏散群众!”
“什么!??”
童苟的反应比谁都大,脸色发青道:“怪不得发生了这么多倒霉事,这都是征兆啊!是风水基受破坏了!”
我愣了一下——爷爷给童家种的风水基,就在归妹山上?
对了,赵满堂似乎也说过,他被活剜红肉的那个地方,天血一样红,树光秃秃的,直插云霄!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差点被嫁衣女拖进井里的地方吗?
童苟脸色难堪的喃喃自语:“江老八种的风水基,恐怕就连白大师出马,都不一定能修复好啊……”
童苟打定了什么主意,突然对贴身助理命令道:“广发英雄帖,我童家要招女婿了!就在明天,不管是飞龙,还是王八,谁要能帮我把风水基修复好,谁就是我未来女婿!”
第27章 全风水界的心理阴影
童苟的言论之中,全然把梦瑶当成了他荣华富贵的筹码!
我突然觉得很奇怪。
当初爷爷为我招亲时,是开出了价格的,能入选的人家可以得到两百万的彩礼;
可梦瑶被选中后,童苟一分钱都没要,就是怕要了钱我们就对梦瑶不好了。
那时他只是一个乞丐,梦瑶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而现在他不缺钱了,却反而屡次三番无视梦瑶的安危与幸福,眼睛里只有钱。
有点不对劲……
童苟此时瞟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小六子,别说我针对你。现在我公开招婿,人人都有机会,你有本事你就上,没本事也别赖我。”
这只是畏于茅山宗的背景,给的一个托词罢了。他根本不认为我能修好风水基,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我。
我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人人有机会?说的轻巧!要是真有人捷足先登了,白家人估计就直接把梦瑶拐到湘西去了,绝不会妥协放人!
白志平是个半死人,而梦瑶五阳一阴,天生是做移魂替命的极品器皿。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结婚是假,利用梦瑶续命才是真!
不管童苟答不答应,梦瑶都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滴滴——”一台红色的玛莎拉蒂突然跟上了我。
车窗降下,露出赵妙妙戴着暴龙眼镜的小脸,满车回荡着玛丽莲曼森的死亡哥特摇滚。
“帅哥,兜风吗?”
我去!
我赶紧用身体挡住车窗:“要死啊,你才多大就开车?还是在巡捕面前!”
赵妙妙切了一声:“人家十四岁就会单手漂移了~”
“那你也没驾照!”
赵妙妙拉下墨镜嘻嘻一笑。
“所以,你来开啊,我知道你要去救我姐姐,我也要去!”
“别添乱!”
“谁添乱了?你也说了,我是纯阳命格,某些时候比你还管用呢!而且,那是我姐姐,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我还没回应,马大红就一屁股挤进了驾驶座,流着口水抚摸方向盘。
“等、等胖爷有钱了,一定也要买台这么好的车!”
赵妙妙古灵精怪的一笑“不用等以后啊,我现在就给你开。”
“真的?”
“嗯呐,比我纯天然的下巴还真!”
两人一唱一和的,我也不好再磨蹭下去,只好坐进车里面,嘱咐赵妙妙待会别乱来,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马大红一路欢呼狂飙,赵妙妙也兴奋异常,居然钻出天窗,摘下了洁白的胸.z,尖叫着在风中狂甩。
“啪!”
胸.z甩在了我脸上。
我将散发出芳香的胸.z扔开,嘴角抽了抽,真想把这妮子踹下去。
人家动如脱兔,她简直是疯兔!
跑车加持下,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赶到了昨晚搜查到的那栋海景别墅。
别墅特别豪华气派,但应该是临时租来的,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饶是如此,门口的豪车也络绎不绝,都是特地赶来跟白劲松讨教风水的。
我们三个把车停在了岸上,人则藏在海崖下面商量。
“喏,就剩这一对了。”马大红肉痛的递给我一对草木傀儡:“昨天答应了要还给二师姐的,要是她找我算账,你们可得给胖爷我作证啊,我是拿来救人了,可没乱用!”
昨天晚上,我跟马大红商量了一夜,最终的计划,就是偷偷溜进别墅里,找到梦瑶,然后利用草木傀儡,把梦瑶救出来!
至于之后白家人的报复,我已经有对策了,就看梦瑶同不同意……
我踮起脚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别墅,灵机一动道:“妙妙,你来的倒也巧,昨天白老狗不是给你家下订金了吗?你就说,有来有往,你是来还嫁妆的,把我俩装箱子里,当嫁妆带进去!”
“这能行吗……”
“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看着我鼓励的眼神,赵妙妙使劲点了下头,让我俩去找箱子,她自己回车里化妆。
正好附近有卖椰子的,我用两百块钱卖了俩椰子箱,托摊贩把我跟马大红钉了进去。
“砰砰!”赵妙妙拍了拍箱子:“准备好了吗?”
“话说,现在你们放个屁的话,会不会被熏死在里面啊?”
我哭笑不得:“准备好了,快去!”
赵妙妙离开后不久,就有白家下人受到了吩咐,来搬运箱子。
“妈的,怎么这么沉啊,里面装金条了?”
“童家那么有钱,说不定真是啊!”
“真羡慕少爷,童小姐本来就倾国倾城,而且还这么有钱,简直是白富美中的白富美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媳妇就好了……”
“别叨叨了!少爷有多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他听见了,割了你舌头!”
在下人的碎语中,我跟马大红被抬进了别墅里。
透过出气孔,我望向了四周——
别墅外是现代化设计,里面却被改的古风古色;
白劲松坐在大厅中央的红木椅子上,挨个叫号指点风水。
他不愧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赶来讨教的人都排了上百个了,座驾三百万以下的人,都没有资格排队。
光这一天收的礼金,就不敢想象了!
白劲松对赵妙妙还是挺客气的,专门为她插了个队,请到上座,并暂时停止了接待客人。
“赵小姐,我们马上就是亲家了,你来怎么也不给老夫打声招呼,老夫派车去接你啊。”
“您是长辈嘛,哪能劳烦到您呢。”赵妙妙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强作镇定道“那什么,礼尚外来,你昨天给我家下聘了,我妈咪就让我送嫁妆过来。”
“是吗?”白劲松吹了吹盖碗茶,眼冒精光:“可老夫不记得把住处告诉了你父母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捏了把汗,随时做好冲出去支援妙妙的准备。
但赵妙妙远比我想象中的聪慧,眼睛一转就说:“我姐姐给我发的信息啊。”
“哦?可你姐姐的手机在我这儿。”
“我姐姐有两个手机,不行吗?”赵妙妙跳下椅子,插着腰,反客为主:“话说回来,我姐姐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儿?难道你把我姐姐软禁了?”
“这算哪门子订亲,分明是绑架啊!风水大师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她喊得很大声,外面的客人都听见了,议论纷纷。
白劲松差点把茶喷出来,急忙讪笑着安抚这小雌虎:“你姐姐好的很,我是怕她熬夜玩手机伤身,才收了她的手机,你别担心。”
“我不信!我姐姐在哪儿?我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不然我就报警了!”
要是报警能摆平,就不是风水师了,是神棍!
赵妙妙敢报警,白劲松就敢保证让童家人全都死于非命,还查不出凶手,因为凶手就是无形无色的命理。
更何况童苟根本不会配合立案的。
但让她继续闹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白劲松只好坦白梦瑶在四楼的闺房里,并让下人带赵妙妙过去。
妙啊妙妙!
我心里暗赞了一声。
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苦苦寻找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么走了??
我俩怎么办?
我去!找个借口,把我俩也带上去啊!
在我无声的呼喊中,赵妙妙一往无前的上了楼,一心惦记着姐姐,早就把我俩箱人给忘了。
我紧张了起来,祈祷白劲松没看出破绽。
然而白劲松不再接待客人了,箱外寂静的可怕,好像随时会有把刀子捅进来。。
难道真被他发现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昨晚那个装神弄鬼的老管家,端着一壶新温的茶走了进来。
“老爷,您又在担心少爷的婚事了?”
白劲松让管家先把门关上;
然后吹了吹茶气,却是没心情喝,又放回去了。
“江老八这人阴隼的紧,而且可怕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我总担心,他死之前留下了什么后手。”
管家恭敬的候到侧面,好奇道:“江老八到底是何许人也,搞得所有人对他心怀忌惮?难不成比老爷您还厉害吗?”
“我也不清楚啊,但比我强,是肯定的,呵,甚至,早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就变成所有风水人士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白劲松沧桑的望着天空道:“那都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当时我还只是个内门弟子,而江老八已经是茅山宗唯二的掌门候选人之一了,可以说在整个风水界都德高望重。”
“但一夜之间,各大门派同时收到了某个神秘组织的“天诛令”,这似乎是各派掌门人在很久以前就达成的某种协议;”
“接令后,我师父点苍真人、苗疆的龙蛇双老、八宅派的八大老鬼、玄谷派掌门人稻合……整个风水界近乎一半的高手,全部赶到了江门村,围剿当时在那里镇压归妹山邪煞的江大道,算是趁虚而入吧……”
“可是,江大道早有防备,一个诛天雷阵,把所有高人轰成了渣,连魂魄都被归妹山上的邪物吃尽了,那个黄昏,江门村血流成河,尸体堆成了山……”
第28章 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我们风水界的事,向来不惊扰俗世官家,只能忍屈受辱的把尸体拖回来埋了;江老八则改成现在的名字,隐居江门村,除了仅存在世上的几个老祖宗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也不敢再去招惹他;”
“那老爷您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白劲叹息道:“是因为童家那个风水基。“
“我相中童梦瑶做孙媳妇,自然要逼江家退婚,就想先把那个风水基毁了,给江家一个下马威;结果,那风水基周围,竟然有地藏门的秘法——百鬼噬灵阵镇守,我根本奈何不了。”
“地藏门是当年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不算邪教,但也绝非正派,以下咒、养鬼、布阵之术闻名于天下,宣布建派后,有很多人质疑地藏门是邪教,其门主就驱使自己养出来的三个鬼王,号令百鬼夜巡七日以示威,当时敢出面制止的,轻则重伤,重则一命呜呼。”
“可以说,在当年风水界近半高手殒命于江门村的背景下,这地藏门门主一时风头无二,几乎没有敌手。,”
“只可惜,这风水界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倒成了个笑话——地藏门建派第七天,夜巡到茅山宗后,就被灭门了,都还没来得及收徒呢;”
“而这个门派若是归根溯源的话,江老八可算是老祖宗了!”
“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地藏门门主,就是江老八曾今的大弟子,结果却过于狂傲了,见整个风水界无人能阻止他夜巡示威,就跑到茅山宗去挑衅他师父,结果被江老八大义灭亲,一剑钉在山头上晒成了人干。”
“从那天起,地藏门就失传了,只有一点皮毛功夫留存于世。像百鬼噬灵阵这种连地藏门门主本人都没钻研透彻的秘术,只有可能是他们的老祖宗——将道子,亲自设下的。我因此猜出了他们爷孙俩的身份。”
“将道子?这就是江大道的本名??”
白劲松受惊似的扇了管家一耳光,然后喘着粗气坐下来:“不、不可提这名字!这是整个风水圈的禁忌!只是提起,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管家连忙点头。
白劲松松了口气,叹息道:“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年各派高手联合围剿的,其实不是江老八,而是他孙子江流儿……”
我心下一颤,管家也骇然色变。
“江流儿??那时候他爹都还没出生呢,哪来的他??”
“这就是诡异之处了。”白劲松蹙着眉毛支住额头“所有人,好像都知道江流儿会在未来出生,所以想预先斩杀掉江老八的老婆宋青薇,把那小孽种夭折在摇篮里。只可惜,低估了江老八的实力,反遭屠戮。”
我在箱子里震惊的屏息凝神。
之前,我只听说爷爷暴窃了各大门派的修行秘法,没想到,他还单方面碾压级别的灭了那么多高手!
但我并不觉得爷爷做错了,如果有人想杀害我的妻子、夭折我的后代,我照样跟他不死不休!
可是,这些门派高手,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呢?我虽然命理至阴招邪煞,但也没碍着他们啊……
“老爷。”管家阴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曝光江流儿那小子的身份,让各大门派围剿他!倒也算是替我们铲除了一个心头之患。”
白劲松眼神复杂的摇摇头:“不可……”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师尊当年参与围剿之前,叹了口气,说可惜了,如果能得到江老八未来那个孙子,就能得到三圣姑,然而此人非杀不可……”
管家听到这个称谓,骇然色变,我也愣了愣。
三圣姑,以前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不是人,也不是神仙,而是一套神秘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法器……
“总之,不急于灭了这小子。相反,如果他真牵扯到三圣姑,我们就该抢在所有门派之前,想办法挖掘出他身上的秘密;”
“毕竟,志平那情况,靠童梦瑶也拖不了太久,唯有传说中的三圣姑,能够彻底治愈……”
话刚说完,白劲松就猛地脸色一僵,直勾勾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也懵逼了——哪来的呼噜声?
难道……我去!
死胖子!你属猪的吗!?这种情况都能睡得着??
我寒毛都竖起来了,眼巴巴看着白劲松快步走近。
就当白劲松要把箱子打开时,赵妙妙突然在楼梯上喊道:“别碰!”
“差点忘了,这些嫁妆里,有几件是我妈咪带给我姐姐的。”
“可是……”白劲松惊疑不定指着箱子:“可这箱子里,有东西在打呼噜啊!”
赵妙妙眼珠滴溜溜一转,装作不以为然道:“是辛迪啦!我姐姐养的宠物猪,打起呼来跟电钻一样响。”
白劲松半信半疑,还是命令下人将箱子启开。
赵妙妙也不着急,抱着胳膊冷哼道:“白大爷,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对女孩子的隐私这么感兴趣,就不怕你孙子吃你这爷爷的醋吗?”
白劲松最疼孙子了,也最了解孙子心胸狭隘的脾性,顿时被蛇咬了似的缩回手来。
但还是感到不甘心。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那你看啊,我又没拦着你。”赵妙妙勾起嘴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大爷,这里面有好些东西,是我妈咪得知白大哥身体不好后,给我姐姐准备的婚后解闷的东西,很隐私的哦~”
婚后、解闷几个字,赵妙妙咬得很重。
白劲松有所意会,尴尬的松开了箱子,这才让下人抬到闺房里去。
一阵跌宕后,我们被放了下来,然后就是下人离开的脚步声。
“咚咚咚!”
箱子被敲了三下。
这是暗号,我立马用力顶开了箱子。
一道芳香的身影立马扑进了我怀里。
听着梦瑶的哭泣声,我心里五味陈杂,紧紧的拥住她,沙哑道:“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童梦瑶还穿着那天离开时的衣服,人却憔悴了很多,嘴唇苍白、眼窝发红,惹人心疼。
“梦瑶,你怪我吗?我误会了你那么多,还骂过你……”
梦瑶轻轻摇头:“本来就是我瞒着你。”
说完,又一次紧紧抱住了我,一刻也不想分离。
我觉得跟做梦一样。
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女孩,其实也一直深深喜欢着自己……
但我还是把梦瑶推开,慎重道:“梦瑶,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
“如果你不想,就不要强迫自己,命理上的灾厄你也别担心,我会帮你化解,你的选择,你自己做主,我绝不会逼你。”
童梦瑶半时天没回应,只是看着我,然后道:“我不会跟仅仅只是喜欢的人结婚的……”
我心里骤然失落,但没表现出来,开始为逃亡做准备。
梦瑶此时却轻颤道:“六子,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我已经四天没吃饭了,饿到吃石头……你却为我剥了个鸡蛋,那时候,我就对你有种别样的感觉了……”
“我每年都迫不及待的回江门村找你玩,每次要走的时候,心里都很很不舍。直到十岁那年,那几个村里的小混混抢我零花钱,打我,你扑出来帮我出气,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也不罢休,喊着我是你媳妇,没人能欺负你媳妇……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我眼睛睁的滚圆,往昔历历在目。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了,但,人内心中最纯洁无瑕的感情,不都在那个年纪吗。
梦瑶笑了一声,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
她笑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眼,跟花儿一样,跟月牙一样。
“后来,爸爸发财了,把我送进贵族学校。那里每个人都很精致,可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我想你,我一直想见你,但爸爸不让。再次见到你时,已经是九年后了。”
“可是,你跟我无数次幻想中的一样,还是那么朴实,沉默却有担当,果狠却也心软、善良。在你把我从着了火的车里拖出来时,我就知道,你没变过,你还是当年那个身为隐形富豪的孙子,却甘心给最狼狈时的我剥鸡蛋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梦瑶俏皮的吐了下小舌头:“而且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在我眼里,一直比吴彦祖还帅。”
“咦——”赵妙妙咂舌起哄,眼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我脸红了起来,心里却暖暖的。
我万万都没想到,原来在梦瑶心里,我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我在她心里,是发着光的……
“可是梦瑶,我们……”
梦瑶捂住了我的嘴,似乎不喜欢我不自信的样子。,
然后抽开手,踮起脚尖——
我闻到一股芳香,接着就沉醉在了深情的吻中。
身体猛地僵硬,接着迅速放松。
我全身心投入进去,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吻,更能表达我们彼此难以言述的情感、长达九年的相似。
良久,唇分。
梦瑶有些害羞的背过手,筹措了片刻,才红着脸腼腆道:“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使劲摇头,
这个时候要是还有疑问,我就是傻!
我直接把师兄的草木替身掏了出来,沉声道:“梦瑶,既然你愿意跟我结婚,那我就直说了……”
第29章 美少女工具人
我拿着法器解释道“我跟师兄的计划,就是用这个草木替身替换你!等我施展时,你会感到天旋地转,你别怕,把眼睛闭上,等这种不适感没有了,你就会发现,你已经逃到外面的海滩了。”
“而这个替身,会变成你的样子,蒙混住白家人。直到明天深夜,才会因为法力耗尽变回纸人。”
“你们这计划也太粗糙了吧!”赵妙妙担忧道:“就算你把姐姐救回去,白家人还是会找过来的啊,除非……你们要私奔了?”
我摇摇头,慎重的看向梦瑶:“我跟梦瑶早有婚约,而且两情相悦,为什么要私奔?如果要害的梦瑶过上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找你姐姐了,我没那么自私。”
“所以,我才要问你姐姐愿不愿意嫁给我——因为在替身败露之前,我要跟梦瑶领证。”
梦瑶的脸颊红了一下,但也没追问什么,只是点头表示她愿意。
我心里更坚定了,冷冽的瞥了眼楼下谈笑风生的白劲松,道:“风水界门派诸多,但建国以后,基本上都受古文化协会的控制。这个协会是各大门派的泰山北斗组成,就算白劲松这个前任协会主席,也不敢破坏协会规定。”
“说起来,损人利己,用道法迫害俗世之人这种大禁忌,已经被这老妖怪七进七出当成棉裤裆了,但问题就在于他没留下实证,协会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只要我跟梦瑶成为了法定的夫妻,他再胁迫我们,就成实证了!他只能认栽,不然就不是私事了,整个风水界都会向白家发难。”
“原来如此,本仙女明白了!”赵妙妙用肩膀顶了我一下,眼神暧昧:“说这么多,不就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么,你个老鸡贼。”
也可以这么说。
但我跟梦瑶是心甘情愿的,不用说这么猥琐吧……
“对了。”梦瑶疑惑道:“我听妙妙说,你师兄也来了,人呢?”
我这才想起马大红还在箱子里。
不会闷死了吧??
我赶紧把箱子启开,结果这家伙在里面睡的哈喇子直冒。
“六哥哥,这真的是你师兄吗?你们是什么门派啊,睡梦罗汉派吗?”
说着,赵妙妙俏皮的舔了舔嘴角,用睫毛笔逗马大红的鼻子。
马大红鼻翼抽了抽,一个喷嚏打在赵妙妙脸上。
在赵妙妙咬牙切齿的拧掐之中,马大红疼醒过来,迷惘的望着我:“几点了?额,怎么一股檀香味啊,在做法事?谁死了??”
我倒被马大红提醒了。
这屋子里,确实有一股很浓很浓的檀香味。
我看了眼四周,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落地窗上。
窗脚已经被锁住了,似乎是不想让童梦瑶靠近阳台;而窗户正中间贴着一张镇魂符,被阴风吹的烈烈作响,似乎下面掩着一个洞。
我想到了什么,心情沉重的走过去,轻轻把黄符一撕——
“吼!!!”
一张狰狞溃烂的鬼脸,顿时从窗眼中扑进来,阴气四窜,台灯昏闪,吓得姐妹俩紧紧抱作一团。
我早有预料的把黄符贴回去,鬼脸顿时消失了。
可经过方才的变动,一直守在外面的鬼怪都受惊了,纷纷在窗外显现出来,鬼影重重、四处游荡,甚是骇人。
而且他们背后,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铁链牵着;链子的尽头,则是两个身影虚幻、一动不动悬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们一白一黑,都戴着一米多高的朝天冠,舌头垂到脚下,用诡异的、瞳孔只有针尖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屋子里。
“为了给宝贝孙子续命,白劲松这老东西,连苗疆的替魂邪法都使出来了,真是个感天动地的好爷爷啊。”我冷笑道。
“额,什么意思啊?”马大红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对理论知识了解欠缺。
我看了眼余惊未消的姐妹俩,解释道:“外面那两个,是替阎王爷索命的鬼差,知道他们在等谁吗?”
“额,等我姐姐?”
“不,他们在等白志平。”我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志平的阳寿早就尽了,只不过他爷爷一直用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法为他续命。我估计,今天晚上,白志平就会打扮的跟梦瑶一模一样,前来“问命”。”
“穿、穿女装??”赵妙妙作势欲呕“他恶不恶心啊?真变态!”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我冷笑一声,然后心情沉重的看着童梦瑶。
“所谓问命,就是问你是谁?你回答说:我是白志平;然后他就会反过来诱导你问他,他则回答:我是童梦瑶。这样一来,你们的灵魂就调换了,阴差会把你的魂魄押到地府复命,白志平则抢占你的躯壳,成为你。”
“我靠,还真是更恶心了!”赵妙妙气不打一处来:“可凭什么啊,我姐不配合他,他又能怎样!”
“由不得你姐姐。”
“有没有觉得这满屋子的檀香味里,还夹杂着一丝血腥?这其实也是苗疆的一种秘法,念着咒语将血混入香烛中,闻到的人,不仅会沾染上血主的气息,思想也会受到影响,渐渐觉得自己就是血主。”
“这种情况,待一时片刻没关系,但你姐姐这两天一直被关在这儿,等白志平过来问命的时候,她已经精神错乱、任凭摆布了。”
“确实……”童梦瑶后知后觉的扶住额头:“昨晚还没什么,今天我一直觉得晕晕沉沉的……”
赵妙妙急忙找来条毛巾给姐姐捂上,然后愤慨的咬牙切齿。
“这个死阴阳人烂屁股,怎么不在他老家找人害去?偏要漂洋过海的来害我姐姐!”
我闷哼一声“你以为魂魄是可以随便替换的吗?生死簿上有名有姓,到了地府阎王会审的,到时候把真相审出来,他白志平还是难逃一死。“
“但我跟你,还有你姐姐,我们三个,都是举世罕见的命格,据说这种人,上辈子不是地仙就是星宿,生死簿上是没有记载的。阎王查不出根源,阴差又在一旁指认,假的就变成真的了。”
“那他咋不害你跟我?”赵妙妙困惑的问。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命,白家人似乎还有其他用途;至于你,且不说白家人还不知道你的命理,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打你主意;”
“因为你这种纯阳命格,克尽天下一切邪煞,就像传说中的钟馗一样,一出生就被阎王地藏王之类的相中了,死了是要去给他们做护法的,在阳寿自然结束前的每一天,都算是他们给你的历练,一天都不能差!凡人强行替换你的阳寿,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哇塞,我居然这么厉害?”
赵妙妙受宠若惊的指住自己鼻子,旋即嫌恶道:“可按照六哥你的说法,那白志平不就变成我姐姐了吗?他一个大男人,变成女人,恶心不恶心啊!”
“这算啥,我还见过为了给自己旺财运,把自己孩子堕了养鬼胎的呢!”马大红感慨道:“人啊,不要想得太伟大,自私起来,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我点点头,突然对着墙壁四处敲打,最后将一副挂画摘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暗室。
跟我预料之中一样,小暗室里面,供着三盏黑烛,后边摆着童梦瑶的肖像,灵位上却写着白志平的名字。
“这叫守魂灯,烧得会很慢,但最多也就撑到明天晚上吧。”
“梦瑶,如果在这三根蜡烛燃尽以前,你还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的魂,就被鬼差当成白志平勾走了。”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梦瑶,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童梦瑶脸色苍白如纸,虽然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也没想到白家人这么恶毒。
“这就糟了啊……”马大红严峻道:“草木替身,就算是咱们这种有道行的人用,行为也特别僵硬;弟妹没道行,就更假了!”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以假换真,拖到明天你跟弟妹领证;可按你的说法,白志平那孙子今晚就会跟弟妹密集接触,三言两语就露馅儿了啊!”
我也正为此事为难。
思索着,我看向了赵妙妙。
赵妙妙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住肩膀:“你、你看着我干嘛?不会又要拿我当法器吧??!”
第30章 畜生
我笑道:“你猜对了。”
“假人做不了真,那真人扮真人又如何?”
“对啊,你不说,我还差点没注意到!”马大红捧住赵妙妙的脸看了看,惊讶道:“小妹妹,你跟你姐不是重组家庭吗,怎么就跟亲姐妹一样,五官长得好像啊!”
赵妙妙拍开马大红,得意的抖着腿:“哼,你懂什么,这就叫缘分,我跟姐姐天生就是做姐妹的,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
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样子,童梦瑶紧紧攥住了我的手,使劲摇头:“不能这么做!”
我无奈叹息一声:“我也不想让妙妙冒险,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而且,我保证她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你保证个鬼!”赵妙妙生气的插起小蛮腰:“有了姐姐,就不要我这个小姨子了是吧?要是那个死阴阳人,真的把我魂骗走了怎么办!?”
“姐姐,不是我自私,可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不想死,呜呜~”
童梦瑶心疼的抱住妹妹,坚定的冲我摇头。
我却笑了一声。
“放心吧,你是我未来小姨子,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民政局八点半开门,我最早九点就赶回来救你。只要不打草惊蛇,那时候你应该还安然无恙!”
“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也大可把心放进肚子里,因为倒霉的绝不是你——我早就说了,你这种命格,一出生就被地藏王之类的相中了,哪怕生死簿上没名字,它们也认得你;”
“白志平要是不伤害你,那是他自己命大;他要是真害了你,地府查明后依然会返还你的阳寿,反倒是白志平,罪上加罪,肯定要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了!”
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赵妙妙,一听见白志平会自食恶果,立马争着抢着要做姐姐的替身。
梦瑶却还是不放心,紧张的攥着我的手。
其实我也挺担心的……
“这样吧——”我用桌上的口红,在纸条上写了“三圣姑”三个字,交给了赵妙妙。
“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你就把这纸条交给白劲松,他就肯定会等我来谈判的。”
童梦瑶还在犹豫,赵妙妙就把我们师兄弟俩推了出去、换衣服。
我跟师兄也没闲着,在楼梯口点燃了黄符,用灰烬搀着石灰画下阵法,揪下我一根头发摆在了阵法中间。
“精是不精,灵是不灵,收摄阴魅,遁引人形!”
念完咒后,我使劲拍了拍手,吸引楼下保安上来。
保安刚走到楼下,就怔住了,一脸痴汉笑。
“未、未来少夫人,这不太好吧,怎么不穿衣服……”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化形阵,误入阵中的人,最想要什么,就会看到什么。
白家还真是物以类聚啊,连手下都这么猥琐。
保安不知幻听到了什么,解着裤裆就急急忙忙扑了上来。
然而脚刚踏进阵里,眼前的美人,就变成了一条吞天巨蟒!
保安吓得魂飞魄散,一头就摔下去了,晕厥不醒。
马大红急忙把他扛回来,换上了保安的衣服。
我们如法炮制,又放倒了一个。
等我跟马大红都扮成保安时,闺房的门也被拉开了。
我看着在里面搔首弄姿、故作性感的赵妙妙,笑得肺都岔气了。
“梦瑶,你、你怎么把她画的跟猴屁股似的!”
“是她自己画的,嫌我画的老。”童梦瑶苦笑。
赵妙妙气呼呼的叉腰瞪向我,:“你懂什么,是你们这些九零后的大叔审美观太落后了!这叫厌世妆,你懂个屁!”
“好好好,美极了,美翻了,看完后,还真的感到厌世了!”
我躲过赵妙妙的飞踹,顺势将草木替身递给她,收敛了笑容。
“妙妙,说真的,谢谢你,如果能安然度过这个劫难,以后不管你遇上什么事,姐夫一定帮你到底。”
“真的?”赵妙妙撇撇嘴:“算你有良心。”
我点点头,郑重嘱咐道:“这草木替身,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回来救你,白家人也不拿那副纸条当回事的话,你就在纸人上滴下自己的血,烧了。闭上眼不断默念:“临、兵、斗、者,斗、转、星、移”,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吐字一定要清晰……”
“哎呀知道了,怎么比我姐还唠叨,快走啦!”
话虽这么说,可我分明看见她关上门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掩藏不住的害怕。
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啊……
“六子,妙妙她……”
我冷毅的摇摇头,让梦瑶不要担心。
“我绝不会让她出事的,你放心吧,我,江流儿,用性命发誓!”
我都这样说了,梦瑶只好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闺房,然后跟我们离开。
头垂得很低,时不时咳嗽两声,令人误以为她得流感了,避而远之。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大门口,一道声音却在后面炸响:“站住!”
是白志平!
白志平阳寿将近,脸色比以前还惨白的多,嗓子里呼呼的,满是痰音。
糟了,被他看破了?
在我们三人屏息凝神的紧张中,白志平走了过来,非常轻蔑的把我们两个“保安”推开,然后很自然地搭上童梦瑶的肩膀。
“小妹,我爷爷在里屋议事呢,你走也不跟他打声招呼?”
童梦瑶掐住脖子咳嗽了一声:“我、我好像得流感了,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传染你们。”
“是吗,我也生病了啊!咱俩还真有缘。”
说着,白志平猛咳了几下。
但童梦瑶是假咳,他却是真咳,血丝都从指尖渗了出来。
我没猜错,他阳寿果然快尽了!
“其实吧,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比起你姐姐,我更喜欢你这种天真活泼的。”
白志平眼神暧昧:“而且你也到青春期了,你这么漂亮,一定好多同学追你吧?要不,让姐夫先教教你,怎么谈恋爱?”
我没听错吧??
这个油头粉面的死变态,还没结婚,就急着勾搭小姨子了!
还是年仅十六岁的小姨子!
童梦瑶也气得不轻,强忍愤怒道“可我才十六岁啊。”
“那有什么,现在小学生都谈恋爱了,你不会这么不给你们零零后争气吧,胆子这么小?”
“可你,不是已经跟我姐姐订婚了吗?”
白志平更兴奋了,搭上童梦瑶的肩膀:“小妹,人活一世,就要玩儿个尽兴啊,傻逼才当老实人呢!”
“你想想啊,你才十六岁,就有我这么帅的男朋友了,这不是把同龄人甩出了一大截吗?你这么漂亮,等你有了经验后,肯定没男人能逃出你的石榴裙,别的恐龙妹还满脸爆豆熬夜读书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成熟好看的大姑娘了,不爽吗?“
“怎么样,去我房间聊聊?”
第31章 牲口
说着,白志平搭在童梦瑶肩膀上的手,试探性往锁骨那摸索。
童梦瑶再也忍不住了,猛跺了白志平一脚,快步跑开。
白志平疼得抱脚狂跳,不忘使唤我跟马大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丫头,装什么正经啊,老子白志平盯上的女人,还没有能逃脱的!”
我摁耐住当场杀了这个垃圾的冲动,和马大红闷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外面下暴雨了,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童梦瑶屈腿蹲在车旁边,脸埋进膝盖里,抽泣不已。
见我赶过来了,童梦瑶脸色苍白的抓住我手腕:“六子,妙妙真的不会有事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我安慰梦瑶放心,然后心情复杂的看向了马大红。
“师兄,要不然,你……”
“哼,别说了,胖爷本来也没打算离开。”马大红狠狠踢了脚旁边的石头:“这只臭白蛆,别人是从轮回道转世出来的,他估计是被阎王爷抽马桶抽出来的,也忒特么恶心了!”
“你俩赶快躲起来,明天一早就去把证领了,胖爷守在这儿,要是赵小妹真发生了什么意外,胖爷杀他个七进七出,头一个就把这死变态阉了!”
我感激的道了声谢、
大局为重,我不能在拖延了,把梦瑶搀进了车里。
我会开车,但没驾照,是梦瑶在开。
她开了一路,哭了一路,却没跟我抱怨什么,看得我心疼。
“八点半领证,九点就救回妙妙,梦瑶,我绝不会食言的!”
我眼神冷毅道;
“妙妙掉半根头发,我杀尽白家满门!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流尽我身上最后一滴血……”
童梦瑶含着眼泪,没说什么,只是空出一只手,与我五指紧扣……
等我们赶回童家时,夫妇俩早就搬走了,别墅里到处贴着封条。
童家就算时运不济,仍然有七八处不动产;
梦瑶带着我满城寻找,下午六点时,才在城南郊区的别墅里找到夫妇俩。
看到大女儿回来了,黄奕喜极而泣,童苟却是一脸阴沉,一副猜出我坏了他好事的样子。
我着急拿到户口本,梦瑶却在后面拽了我一下,耐着心急笑道:“爸,我知道你不赞同我跟六子,其实我也瞧不上他,所以,我是来打发他回农村的。”
“真的??”童苟这才来了精神。
童梦瑶使劲点头。
她一直是最孝顺的,可现在妹妹处境危险,也不得不隐瞒父母了。
“怎么说江爷爷也帮过我们,所以,我就想给六子置办点家业,开个养猪场之类的。”
“是吗?江流儿,你真的甘心丢下城里的美娇娘,回乡下去养猪?”童苟将信将疑道。
我配合着童梦瑶,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有什么不甘心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而且这城里也没啥意思,空气还不如我们乡下好呢。”
“那是你嗅觉差、品味低级,繁华的香气,又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夫能闻出来的。”
童苟笑骂道,心情大好!
“那还不赶快去?要不我派人送送?”
“不用了爸,我自己去就行了。”童梦瑶面露为难:“可是,昨天白大师让那具怪尸体掳走了我,太野蛮了,路上把钱包都弄丢了,我银行卡身份证都在里面,所以回来拿户口本去挂失补办。”
“多大点事儿啊,还用得着户口本?”童苟随意掏出一张卡扔桌上:“办个养猪场,三四百万的事情,就算你四百万吧,江流儿,可别说我亏待了你。”
童梦瑶一时语塞。
我灵机一动,旁敲侧击道:“童叔,案子审的怎么样了?不会要坐牢吧?”
童苟还没回应,梦瑶就跟我心意相通了,一拍大腿道:“爸,咱家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银行账户估计早就被冻结了吧?现在,也就我那张平常存零花钱的卡里,还有个三五百万,跟你那主卡是区分开的,也不受影响。”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咂了咂舌。
我未婚妻,光零花钱,三五百万!
虽然我们是通过感情走在了一起,可我还是有点脸烧。
怎么有种傍上了富婆的感觉呢,别说,还真有点暗爽……
“倒也是,刚才就有人打电话跟我说,支票跳票了,估计就是被冻结了……”
童苟嘀咕了一会儿,急着打发我走,就没想太多,让黄阿姨去里屋把户口本拿出来。
梦瑶回头跟我对视了一眼,欣喜非常。
可就当户口本递到梦瑶的手里时,童苟发现不对劲了。
“等等!”
“你这衣服,不是妙妙出门时穿的吗,怎么在你身上了?”
梦瑶怔了一下,急忙道:“妙妙还在白家玩呢,雨下的太大了,怕我冷,就把衣服给我了。”
“是吗?这么说来,你们都是从白家过来的?”童苟惊疑不定的走过来:“江流儿,你好端端跑去白家干嘛?”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把户口本夺走了。
黄阿姨知道我们有事相瞒,却过问,反而让童苟别疑神疑鬼,却被他一帮搡开。
“我问你们话呢,回答我!”
梦瑶被喝得脸色发白。
我咬了咬后牙,把梦瑶拽到身后,开门见山道:“既然都被看穿了,我就不瞒你了童叔,我们要身份证,是要去领证。”
“什么!?”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怕攥紧拳头道:“白家人根本不是诚心娶梦瑶过门,那个白志平早就死掉了,一直靠他爷爷用邪法续命,已经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了,而梦瑶,就是下一个!最迟明天他们就要动手了。”
“只有我跟梦瑶领了证,白家人才会受到古文化协会的约束,不敢乱来!我是在救你们!”
“一派胡言!”童苟狠狠把户口本拍在桌上:“白少爷也跟我们相处几个月了,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是个死人?分明是你妖言惑众、图谋不轨!”
我突然觉得很火大。
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真相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就是死不承认!
“不认是吧?好!”
我冷笑一声,从皮囊里掏出了一把柳叶。
“天法灵灵,地法清清,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用意念画下咒印,我先在自己眼上抹了一下,然后把其他柳叶交给夫妇俩。
童苟迟疑了一下,也想看看我打什么鬼主意,就把柳叶在眼皮上抹了一下,
顿时,他吓得脸色发青,踉踉跄跄摔在地上,
“鬼!鬼啊!”
“看见了?”我把吓软了的黄阿姨搀住,冲童苟戏谑道:“是不是一黑一白、戴着筒帽、舌头拖地,攥着铁链,紧紧跟在梦瑶后面?”
童苟吓得连连点头。
“这是鬼差,因为白家人使用的邪法,它们已经认定梦瑶是白志平本人了,只等邪法完成,就会押着梦瑶的魂魄下九幽!”
童梦瑶耳根上有个红色的指印,是白志平的血,我早就发现了,但一直没提醒梦瑶,就是怕童苟不撞棺材不死心。
现在童苟已经知道梦瑶受害了,我就沾了点吐沫,把那个印记搓掉了。
失去了白志平的气息,两位阴差顿时僵硬了一下,然后夺门飞出,径自往白家去了。
“童叔叔,都这样了,你还不信吗?”
童苟牙齿打颤的愣了半天,神色惶惶。
我以为他终于迷途知返了,没想到他突然歇斯底里道:“我不管!!!”
“白大师功参造化,岂是你这种刚从农村出来的野狐禅能揣度的?就算他想害我们,我们也只能认了,不然只会更惨!”
“梦瑶,你就当为我们好吧,就把这婚结了吧!爸会给你烧纸钱的,很多很多,保你永远都用不完!”
童梦瑶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泪吧嗒哒的掉了出来,不敢置信的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也震惊到拳头发抖——这童苟,还是人吗??
“啪!”
黄奕突然狠狠一个大耳光扇在童苟脸上,咬着泪水嘶喊出了我心中的疑问:“童苟,你还是人吗!??”
“那是你亲生女儿,不是阿猫阿狗!你居然让她为了我们乖乖去送死,这是人说的话吗??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老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为了我一个人吗??”童苟扑上去抱住黄奕的大腿,眼神疯狂:“白大师的本事,你那天也都看到了,根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他盯上了咱家梦瑶,是咱们倒霉,可真的没办法啊!”
“牺牲梦瑶一个,可以保全我们三个,而且白家也等于欠了我们莫大的人情!往后一定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年年发财的!我们都是生意人,账不能算错啊!”
算账?
我忍不了了!
我一步跨了过去,本想抓住童苟,却是陡然一楞。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骚?
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等我想明白,童苟就乘机躲开了,把户口本死死抱在怀里,说我敢靠近,他就撕掉。
然后呼喊保安轰我出去。
童梦瑶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这一刻,她心都死了……
黄奕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刀割一样疼,突然一把扫翻了桌上的杯具,摔得满地都是。
“老婆,你这是……”
“童苟,你给我听着!梦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黄奕含泪怒斥“你不是要用女儿的命保财路吗?你敢做,我就敢叫你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臭乞丐!不管你的公司、房产、车、股票,都是我给的,哪怕不能全都要回来,我也能让你一落千丈!”
第32章 入山
童苟这才慌张了起来。
“老婆,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意呢,我也是为大局着想啊……”
黄奕根本没在听,一手挽着女儿,一手已经拨通了财产经纪人的号码。
童苟见她动真格的了,只好苦着脸一拍大腿“行!我给他,给他还不行吗。”
黄奕这才将手机放下,示意我去拿户口本。
童苟此时却变卦了,将本子紧紧摁在桌上,冷哼道:“江流儿,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那么容易!”
“说什么是为了我女儿,可你今天救了她,明天呢?后天呢?白家人来算账,你帮我们挡着!?”
“我当然会负责到底。”我沉声道:“而且只要我跟梦瑶领了证,白劲松就会受到古文化协会的约束,不会再轻易寻衅的。”
“我不信!”童苟手一挥:“总之,公开招婿的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江流儿,你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有胆量你明天就来帮我家修复风水基,你要真能办成,别说答应你们领证,婚车婚房我都一并给你买了!”
说是给机会,可实际上是个了无希望的机会。
童家家财万贯、梦瑶又倾国倾城,明天赶来参加的高手,肯定络绎不绝。
我懂得很多,但资历终究尚浅。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应了!”
我转身离去。
梦瑶下意识跟上了我,急的童苟在后头大喊:“干嘛去!?你们还没结婚呢,就要跟他夜不归宿??”
“我看你真是被这小子下了什么邪法,鬼迷心窍了!”
童梦瑶在原地僵了半晌,突然颤声道:“爸,我喜欢六子,你明明就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
“六子豁出命来救我,他对的起我的喜欢。我不管会发生什么,哪怕白家人杀了我,我此生也非江流儿不嫁!”
说完,梦瑶挽着我断然离去。
梦瑶身心交瘁,就换由我开车,一起回到了口福街。
下车这会儿功夫,满大街的食客跟摊主都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好奇一身地摊货的我,怎么会跟如此倾国倾城的白富美结伴同行。
我心里难免有点小得意,但没表现出来,进门后就赶紧把卷闸门拉上了。
房间里本来很乱,但经过我跟师兄昨晚的大扫除后,好歹是有地方下脚了。
我先给师兄打了个电话,确定他跟妙妙都安好后,我跟童梦瑶才松了口气。
“额,梦瑶,今晚恐怕要委屈你了。”
“没事,这小屋子还挺温馨的。”
梦瑶拘谨的坐到凳子上,立马忍不住担忧道:“六子,明天的招婿大会,白家人多半也会去,你会很危险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一边说一边飞速的搬走杂物、擦干净桌子、摆上瓜子。
童梦瑶看着我忙前忙后的样子,掩嘴娇笑一声:“你不要这么紧张,忘了吗,当初我脏的跟煤球一样,你也没嫌弃我啊,还给我剥了个鸡蛋呢。”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把抹布放下,苦笑道:“可你现在,完全就是个仙女啊……”
梦瑶被夸得脸红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旁边。
我犹豫了下,鼓足勇气坐了过去。
想想梦瑶之前对我的告白,我壮着胆子搭向她的肩膀,却还没碰到就缩回来了。
虽然以前我们比谁都亲近,可九年不见,她已是人人爱慕的白富美,我倒是沦落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
思考着,一股芳香袭来,接着胸膛重了一些。
梦瑶主动靠进了我怀里。
我先是紧张,然后迅速的放松了下来,自然而然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抚慰着。
“梦瑶,是我没本事,让你受人胁迫……”
梦瑶笑了笑,仰起头来看着我的下巴:“我还是喜欢办正事时候的你,那个状态的你,比谁都自信、果敢,心无旁骛,比吴彦祖还帅。”
我脸红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我会是你喜欢的样子的,我保证!我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风水大师,给你最幸福的生活!”
梦瑶微微一笑,在我下巴上吻了一下。
我更放松了。
果然,每一个沉稳果敢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无理由支持他的女人。
梦瑶躺在我怀里温存了片刻,眼里重新聚集起了担忧之色。
“六子,归妹山上那么邪门,哪怕你有办法战胜那些高手,也会很危险吧……”
我怔了一下:“你知道你家风水基藏在哪儿?”
“嗯,种下去的那天,我跟爸爸就在山下;”梦瑶微微点头道:“但江爷爷不准我们上山,说有死无生。然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带了九朵冥纸折成的玫瑰花,每走百米,就献上一支,这才安然无恙的爬上了山顶。”
玫瑰花……
我下意识想起了在排污道里捡到的那一支。
总觉得,爷爷跟山上那个嫁衣女,有莫大的关系……
我默默的把献花这个细节记在心里,然后起身收拾好床铺。
梦瑶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脸色就不太好看的样子。
“怎么了?”
“是我妈发来的。”童梦瑶粉黛微蹙道:“说排污道里那些死者的残肢,有好些不见了。”
“巡捕没带走吗?”
“刚刚才带走,就是他们说不见了,说跟白天清点过的相比,少了七块。”
这就怪了。
童家大院一早就被查封了,没人进去过。
就算是进了小偷,也犯不上偷死人的尸块啊……
我想不出所以然来,建议道:“警方不是认为是野兽伤人么?就让你妈转告他们,有可能那野兽还在院子里,尸块是被野兽吃了;具体情况,我以后有机会了再调查一下。”
梦瑶点点头,照我说的发送了过去。
马大叔在里屋已经鼾声朝天了,我把沙发上的折叠床抽出来,自己打铺盖。
梦瑶钻进被窝里后,却俏皮的朝我眨了下眼,拍了拍旁边。
我顿时僵住了,体内似有热血流动,但更多的是紧张。
想想梦瑶更喜欢自信的我,我便没有推诿,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床边。
还没坐稳,就被梦瑶一把拉了下去。
梦瑶回手把台灯关了,然后侧身搂住我,脸颊埋进我的肩膀里。
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睡相特别乖巧,却也特别诱人。
闻着青苹果一般的少女.体.香,我脸红的好像火烧一样,胳膊被压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最后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回身搂住她。
倒没有想干嘛,只是不这样的话,我就要掉下去了。
梦瑶却轻轻拧了下我腰间的软肉,叮咛道:“别打鬼主意,最少也要等到婚礼……”
我猛然愣了一下:“梦瑶,难道你还是……”
梦瑶轻轻点了下头,脸颊绯红。
我再不敢乱动了,呆呆看着天花板。
想到梦瑶这样人见人羡的白富美,居然一直为我守身如玉,我就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给梦瑶最幸福的生活!
渐渐地,梦瑶的呼吸声匀称了。
我看着梦瑶又茂密又翘的睫毛、美丽无比的容颜,心里觉得很温暖。
然后却把胳膊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为梦瑶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看着里屋鼾声如雷的马大叔,虽然不是外人,但我还是在套间门口撒了一把沉香粉末,画下了迷魂阵;
如果他犯病的话,一踩进这阵里,就晕过去了。
同样的阵法,我布设了在了每个角落,防止外人进来。
确保梦瑶安全后,我扛起了几卷冥纸、香烛,一个人离开了口福街。
深夜九点半,我赶到了归妹山下。
我已经思考过了,明天的招婿大会,论道行,我肯定比不上到时候来参加的诸多高手;但我有一个优势,就是认识归妹山的山主,也就是嫁衣女。
勉强算认识吧……
至少两次谋面,她都没杀我,兴许是有求于我呢?帮她化解冤情之类的。
而我正好靠这层关系,托她在明天的招婿大会上,帮我点忙。
思索中,我已经走到了铁索渡桥。
归妹山是环江而立的,也不知何人修建的一条铁索桥,横戈于江面,入口正好就是江门村的村尾;
桥下江水湍急,而且颜色诡异的发红。
专家说,是因为江里有大量红海藻;本人则说是因为垃圾太多了,污染了。。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我看着这条发红的江,潜意识就想起了白劲松对我爷爷的描述——
受困江门村,反杀的眼红,一个诸天雷阵把风水界近半高手轰成了渣,血流成河,尸体堆成了山……
我没来由打了个寒颤,立马将冥纸铺开,折了几只小纸船。
我在纸船上点了蜡烛,小心翼翼放进江里。
结果一眨眼,就被湍流吞没了。
我立马跪了下来,拱手道:“嫁衣女……不对!山主阁下,晚辈江流儿有要事相商,若有冒犯,还请还海涵!”
说完又放了只小船下去。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猫头鹰的咕咕声。
但就在我感到上山无望时,由北向南的水流,突然诡异的变成了由东向西。
小船烛光摇曳,缓慢的向归妹山漂去。
这是嫁衣女答应我见她的征兆。
我庆幸的松了口气,抱着冥纸,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铁索桥。
跟着小船,我一路提心吊胆的走到了桥中央;
突然,狂风大作,桥晃得好像要塌了似的!
我紧紧攥住铁索,看向四周,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月亮,不见了……
但并非乌云遮蔽,而是百鬼夜行!
数不清的冤魂厉鬼呼啸而过,卷起阵阵阴风;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荒山、小江里,不知惨死了多少人!
它们在我耳旁低语、嚎哭,拉扯我、啃我、吃我!
我只是紧紧攥着冥纸,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已经昏暗无比的小船,一步步往前走。
“全都是幻觉……”
“乾坤浩荡,百无禁忌!乾坤浩荡,百无禁忌!!”
第33章 师父
这些鬼怪只是扰乱我的心神,却像有什么忌惮似的,没有伤及我的阳气与魂魄。
我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桥头,松了口气。
刚想擦擦汗,就猛然一僵。
一只冰凉的骨手,从江畔冒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一看之下,原本坚定的心念,瞬间散了。
“爷爷……”
爷爷泡在江里面,脸全烂了,肚子里的石头缠着肠道漂浮在江面上,用发黄发红的血眼死死看着我。
“流儿,你不孝!你顾自去城里快活,留下爷爷变成这孤魂野鬼!”
“那些无人管教的野孩子,刨了爷爷的坟,将爷爷的尸骨抛进了江里!流儿,爷爷好惨啊,死无全尸!这都怪你不孝!怪你不孝!”
“爷爷……”
我大脑已经不清醒了,口里呢喃着爷爷,就要钻进江里捞尸体。
突然——
“吼!!!”
一道咆哮声,震动了沉睡的大山。
隐隐能听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却那么幽怨而可怕。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攥着我脚踝的哪是爷爷,分明是一股股从江底下爬出来的乱发!就跟活得一样疯狂蠕动。
水鬼!
不等我做法反抗,水鬼就在女人的嘶吼声中寸寸溶解,化成水融入了江中。
包括天空中肆虐的百鬼,全都像被大汉呵斥的小孩一样,四散惊飞,转眼就全都不见了!
太恐怖了!
这嫁衣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只靠一声吼叫,就吓得这么多厉鬼,跟见了鬼似的!
我越发畏惧了,但想想梦瑶和妙妙的安危,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深处走。
归妹山下,是一片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果园,山上则满是说不上名字的大树。风吹过去,哗哗作响,显得很阴森。
在过路人看来,这不就是一座很普通的荒山吗?但只有本地人跟风水人士知道,这座山有多可怕、枉死了多少人。
至少在我的印象里,除了爷爷外,已经十几年没人敢攀登归妹山了。
而我是第二个。
这样想的话,我还有点小兴奋,有种攀登喜马拉雅山的感觉。
找到前人踩出来的山路后,我就地蹲下,用冥纸折叠了九朵玫瑰花。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既然爷爷这样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拿出一朵,就地插在了山脚下。
呆看了半天,一点变化都没有。
莫非只是种形式?
我不再等了,抱着花束往山上走。
就在这时,背后轻轻刮来一阵风;
一片花瓣,像吻一样被吹落在我的脸上。
纸花,已经变成了真的红玫瑰。
猩红如血,一瓣瓣的被风吹到空中,翩翩起舞,像精灵一样,
诡异之余,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凄美……
花儿在前方飘舞,似乎是为我指引方向。
我追着花儿前行,每走一步,耳边的哭声,就越是明亮。
一个女人的哭声……
好像很悲伤,却又夹杂着某种喜悦;
我像那天在排污道里一样,说不上原因的满眼泪水、感到痛彻心扉的悲伤。
幻觉,都是幻觉……
我收拾好心情,继续出发。
每走百米,我就插下一朵纸花。
插到第七朵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大了一道视线。
他躲在一棵老树的背后,穿着道袍,浑身腐烂露出白骨,死死盯着我。
“江流儿,你不该活在这世上……”
“啪!”
一片花瓣疾坠而下,将这鬼影打散了。
我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只是幻觉,然后继续前进。
肩膀一凉,我揪着心回头一看,只看见一只布满了血丝,狰狞怨恨的眼睛。
“我那么爱你,你为何要杀我,江流儿?为何!?”
“我、我什么时候杀害你了?我这辈子就没杀过人,我都不认识你!”
“呵呵,你杀过,还杀了很多呢……”
“啪!”
这女鬼也被落花打散了。
这里的鬼,好像都认识我……
想到这里,我毛骨损然,后背一阵阵的窜寒风。
但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既然我来都来了,事没办成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思考之中,我的步伐猛然一僵。
我刚才,是不是穿过了什么东西?
我僵硬的回过头,身后果然有两道鬼影盯着我。
一个衣衫褴褛、没有脑袋、鸡胸驼背;
看他看枯干的手掌,死之前应该是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家了,断颈上还插着一根烟袋锅子,砸吧砸吧抽着,就像个长着四肢的大烟筒;
另一个背着大背篓,一席青袍,鹤发童颜,扎着很庄重的道家发簪。
“就是他?”无头老儿指向我。
青衣道长叹息着点点头,看向我的眼神,包含了很多情感:“取号凌霄子,寄望他超脱凡尘、凌霄之上,但看来是用不上了……”
“额,我、我们认识吗?”
虽然跟鬼搭话是很冒险的举动,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青衣道长没有回应,只是不停的叹气。
我这才想起来,鬼是不能乱说话的。
人都有禁忌,鬼的禁忌就更多了。死都死了,生前该说却没说的话,就要带进坟里永远缄默,否则会造下业障,业障多了就要下地狱。
无头老儿戛戛怪笑了几声,故意歪了下脖子,烟喷了青衣道长一脸。
“既然是他自己改的命,就看他怎么走吧,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走吧,道玄,万物自有定数,人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这可是你的座右铭啊……”
青衣道长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身影越来越虚淡了。
我却僵在了原地。
道玄??这不是点睛真人的本名吗?
茅山宗当代七师公、爷爷的七师弟,陈道玄!
他是我的……师父??
“师父!!!”
我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却扑了个空。
两道鬼影已经消散了,也不知只是离开,还是已经去投胎了。
师父,难道你已经仙逝了吗?
为了找我、更是因为我擅自改了爷爷最后那一卦,才害死了你……
对不起,师父……
我心情复杂的紧,却只能捡起掉落的纸花,继续往山顶走。
已经快到了……
我心里掐着步数,插下了第八朵花,然后愣了愣。
这一次,纸花没有变成真的,也没有起舞。
什么意思?山主又不想见我了??
可她一路指引我,甚至帮我驱散了百鬼,怎么会无端端反悔呢?
除非,她不是不想见我,而是不想见其他人。
有人跟踪我……
想到这里,我后背有些发凉。
虽然我道行不算深,可命理至阴之人,感官是天生强于常人的!而此人尾随了我一路,我竟毫无发觉!
如果不是鬼的话,就肯定是个道行很深的高手!
我也能猜到,他是想靠我登顶归妹山。
可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
我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加快了步伐。
直到走进一片阴森森的树林里,我才停下来冷哼了一声“何方高人,何必畏首畏尾的,开门见山吧。”
果然,山下冒出了一道黑影。
他没有被惊走,反而径直向我飞掠而来。
陡峭的山路,他如履平地,一看就是个高手。
等她慢条斯理站在我眼前时,我吃了一惊。
居然是个女人。
她身形苗条轻灵,扎着长尾发簪,一身湖蓝色的紧身女式长衫,背挎狼皮刀囊,就像从武侠电视剧里钻出来似的,特别英姿飒爽。
她以紫纱蒙面,却也不怕被我看清相貌的样子,径自把纱布摘了,
露出的面容,无比精致姣好,而且有种难得的冷艳气质。
“宋凌浵?”我潜意识喊道,然后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还认得我?”女人声音轻灵,饶感意外的样子。
“不、我不认识你!我都没见过你!”我疯狂摇头。
可为什么我知道她的名字??刚才想都没想,就直接喊出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很多人你貌似见过,却不记得了;别人认识你,你却不认识别人,就跟失忆了一样……”
女人冷笑着勾了勾小指“过来啊,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第34章 归妹山山主
说话的同时,一阵铃铛敲击的声音从女子背后传出,令我头晕脑胀的。
我不受控制的朝她走去。
宋凌浵的眼神越来越得意,直到我足够靠近时,她藏在背后握着尖刀的右手,猛然冲我捅上来!
“铮!”
却被我用匕首架住了。
“你当我傻吗?”
我冷哼着挥刀逼退她,然后啐了口血吐沫,指向她的左手:“你是佛门中人?”
宋凌浵刚才藏在背后的法器,是佛家“密宗”一脉所独有的转经筒,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好我早有防备,一直咬痛舌尖,不然就被那法器迷惑,成案板鱼肉了!
说起来,佛家自打宋朝开始,就已经很少沾染风水领域了,但还是有很多苦行僧朝起讨斋,入夜降魔超生。再加上佛门信徒众多,佛家在风水界的影响力也就水涨船高,几乎能跟茅山宗平起平坐。
“你一个俗家尼姑,不去庙里念经,反而一路尾随我,想要杀我,就不怕被清出佛门吗?”
宋凌浵勾起了嘴角,戏谑道:“杀人当然不行了,但,你是人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不给我追问的机会,宋凌浵就拔出九环大刀,凶狠的一刀劈过来。
看起来几十斤重的大刀,竟被她这样一个苗条婀娜的女子舞得的虎虎生风!
我偏身躲开,迅速掷出了三张业火符;
宋凌浵抬刀挡下,然后横臂回斩!
一股无形的气浪,顿时横斩在了我的腰腹。
我闷哼着被斩飞了出去,肚子上已经多了条蛇一般的青痕,内伤严重,喉头发甜。
她居然跟师兄一样,使用的是罡气!
但比师兄更猛、更霸道、更雄厚!
不等我爬起来,宋凌浵就收刀拿出了密宗转经筒,一边摇甩一边颂念经文。
我顿时觉得天音如雷,头晕脑胀,好像全世界都在旋转。
“哼,我还以为你多厉害,非得借助这归妹山上的邪煞才能擒住不可,没想到这么弱。”
我猜错了,她的目标不是靠我登上归妹山,而是我本身……
宋凌浵踩住了我的双手,使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然后给了我一巴掌。
“再乱看,小心我挖了你眼睛!”
“我看你吗!你又没穿开裆裤!”我口冒鲜血,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杀你?你搞错了吧。”宋凌浵邪魅的舔了下嘴角,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柄奇形怪状的弯刀:“我只是想勾断你的手筋脚筋,把你钉起来,做标本。”
这女人也太毒了,白瞎这么好看的外形了!
我心里发凉,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哈哈大笑。
宋凌浵一怔:“你笑什么?”
我冷笑着用下巴指了一下:“你看看后面是什么?”
宋凌浵愣了愣,还没来及回头,就被一股阴风刮倒在地!
不知不觉中,冤魂厉鬼,已经包围住了我们!
它们先是看向我,然后有所忌惮似的,纷纷绕开我朝宋凌浵扑上去!
宋凌浵紧忙催动转经轮,就地打坐颂念金刚经,一时间佛音浩渺,冤魂厉鬼不敢靠近。
“你做了什么!?”宋凌浵娇怒的瞪着我。
我冷笑不语。
从发觉被人跟踪开始,我就意识到此人肯定道行高深,我不一定打得过。
但我可以动脑子,借助外力。
不管嫁衣女是不是归妹山的主人,这周围的邪煞都很怕她;
而她又是为我驱散百鬼,又是为我开花引路,显然不想杀我——至少今晚不会。
有嫁衣女罩着,这里的鬼怪伤不了我,但宋凌浵就不一样了。
所以,吸引宋凌浵现身的同时,我早就悄悄割破了手掌,使我的至阴之血撒了一路,把冤魂厉鬼全招过来了。
“你真卑鄙!”宋凌浵反应过来道。
我撑住膝盖歇了一会儿,冷哼道:“搞偷袭的人,有资格说我么?”
宋凌浵一时语塞,接着却冷笑连连,忽然使劲敲了转经筒一下。
顶上的盖子掉了下来,居然是个讨斋饭的钵盂!
宋凌浵快速结出几个佛印,然后抱元守一、屏息提气,最后噗的一声,一口血吐在了钵盂里。
血进了钵盂,居然开始发金发亮!隐隐闪现出一个仿佛在渗血的“卍”字,又神圣又邪异!
冤魂厉鬼全都受惊了似的,拼了命的逃窜,却系数被这诡异的钵盂吞吸了进去!
“这、这算什么?”我惊讶道:“佛家达摩印、道家的封魔咒、苗疆的血附之术,都在里面了,你到底哪门哪派??”
宋凌浵没回答我,一步步朝我迫近过来。
我只好手捻符篆,准备跟她血战到底。
然而宋凌浵再也不轻敌了,一上来就结了数道佛印加持在九环大刀上,而且气机暴涨,封锁了我所有闪躲的路线!
这一刀劈下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股阴风阵阵的掌劲拍过来,一下子就把大刀挥砍出来的罡气,打的四分五裂!
是嫁衣女??
宋凌浵受到了反噬,连退好几步才用刀插进地里稳住身形,一口血顿时喷在了地上。
但她毫不怯懦,反而昂首娇斥:“无能鼠辈,有本事就出来打,别躲在背后装神弄鬼!”
我惊了!
归妹山邪煞横行近两千年,连茅山宗派来镇压的高手都葬身于此,背景、实力,简直恐怖到不敢想象,甚至有人怀疑是上古圣贤陨落于此。
如此恐怖的存在,宋凌浵居然称之为鼠辈?
这份狷狂,倒着实令我有些敬佩。
宋凌浵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狂的人了,而且还是个女人。
终于,山主回应了,却是直接在我们脑子里响起,没有声线的区别,令人分不清男女——
“宋凌浵,你佛法高深,偏偏夹杂了一股杀意,这助涨了你的实力,却也限制了你的瓶颈,回去好好琢磨吧,我自不与你计较。”
宋凌浵冷笑一声,直接将转经筒插进了大地里,竟是想主动还击!
随着她不停结出的佛印,转经筒诡异的自行旋转起来。
每转百下,经筒上的梵文刻印就亮出一行。
我暗吃一惊——这是预先将阵法封存在其中的法器,举世罕见!
这宋凌浵到底是什么背景??
刚才帮我的人却一直没有回应宋凌浵的挑衅,既像是已经避开了,又像是在等宋凌浵阵法结成,不屑于先下手为强。、
终于,转经筒转满九百九十九下,经筒上也亮出了整整九行梵文。
“金刚伏魔阵!!”
宋凌浵重重一拳砸在地上,金色的梵文瞬间从拳峰之处迅速扩散出去,转眼便覆盖了方圆百米!
背后竟然也隐隐显现出了佛像!
被邪煞肆虐了上千年的归妹山,这一刻,佛音浩渺,佛光笼罩!使得漫山遍野尽是鬼怪哭嚎的声音。
宋凌浵不无得意的冷哼一声,勾起了嘴角。
“轰!”山主终于动手了!
又是一股阴风拍过来,这次把转经筒都打碎了!
光华陨落,连佛都颤栗!
不可一世的宋凌浵,竟直接被掌风从山上拍飞了下去,像只被随手拍死的苍蝇一样。
第35章 灵帝
“这、这怎么可能?!?”
宋凌浵瞪圆了眼睛,吐着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径直的坠落山崖。
我急忙追到崖边,却已经看不见宋凌浵的身影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我回到树林里,万分紧张的看着夜空,诚恳道:“晚辈不认识那名女子,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是有事相商,才来到这里……”
回应我的,是重新飘舞起来的花瓣,和一道充满沧桑感的声音——
“你去见她吧,她伤的不轻……”
她?
也就是说,刚才帮我的人,不是嫁衣女?
那它是谁呢?难道它才是导致了归妹山邪煞横行两千年的真正元凶?
这归妹山上,到底还掩藏着多少秘密……
我拱了拱拳头,重新跟上了花瓣的指引。
这一次,再也没有鬼魅纠缠我了,我非常顺利的走到了山顶上。
一踏上山顶,就跟上次一样,天色发生了变化,却又跟上次并不完全相同——
天空中依旧血云密布,却不再急速流动了,反而诡异的静止在空中;
不仅是血云,还有落叶、树梢……这山顶上的一切,都像凝固住了似的,诡异的静止着。
怎么越来越邪门了……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最后一朵纸花插了下去。
这朵纸花,却是诡异的枯萎了。
我头皮发麻的直起身子,顿时又倒抽了一口冷气,后脊发寒。
眨眼的瞬间,嫁衣女已经出现了。
就跟昨天一样,端坐在古井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可从她左额头,到右腹部的大半截身子,居然被人砍离了!耷拉着拖在地上。
这证明她不是鬼,但也不是人啊,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死透了!
可她也不是僵尸,僵尸没有她这么高的灵智。
那她是什么……
嫁衣女浑身血粼粼的,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既感到恐怖,又没来由觉得心疼,下意识问:“你、你怎么了?”
她不语,死死盯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从裤兜里一掏:“要、要创可贴吗?”
说完这话,我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但我也是吓傻了,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景。
就在此时,嫁衣女的盖头,湿了。
血红的两行液体,吧嗒哒的掉在地上。
她哭了?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冷静下来道:“如果有能帮上忙的,我尽力!”
嫁衣女还是不语,也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愿说话。
“对了!”我灵机一动:“上一次,你不是想带我去那井里吗?”
嫁衣女的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粉黛微蹙的望向身下的古井。
我鼓足勇气,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沉。
山体滑坡,已经影响了整座山的内部结构,井里已经被土壤填满了。
“你哭,就是因为井里的东西被埋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能略尽绵薄之力,毕竟是土又不是石头,迟早能挖通的。
而这正是我今夜的目的——和嫁衣女达成合作关系。
嫁衣女却摇了摇头。
是说不需要我帮忙,还是说,不是我想的那样,井里的事物并没被埋住?
思索着,我问道:“这场山体滑坡,是人为造成的吧?而且就是此人,把你伤成了这样?”
嫁衣女答也不答,只是幽幽的望着深井。
然后僵硬的扭回头来,死死盯着我。
这一次,我分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怨恨,和深深的……爱?
“我们认识吗?”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出自潜意识的询问。
但想想就知道,归妹山邪门了近两千年了,这就意味着嫁衣女可能也死掉两千年了,我们怎么可能认识?
而嫁衣女回应我的,仍旧是那诡异的无言。
夜色已经深了,我还要准备参加明天的大会,不敢拖延;
我开门见山道:“嫁衣女,不……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被谁囚禁在这里,还是自愿在这里等谁,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啊。”
“不管你有什么委屈、遗憾,我都可以尽力帮你化解,而这正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想跟你结下生死咒。”
“结了生死咒以后,你生我生,你死我亡,直到完全化解了你的怨气、帮你超度以后,这生死咒才会自行化解。”
“而我的条件很简单——明天一早,得到我的指示后,你要帮我修复好童家的风水基。”
嫁衣女呆呆看着我,眼睛睁的滚圆,一时间我竟觉得她有些呆萌、
但就当我以为她是出于感动时,她又很阴鸷的冷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声音很好听,我却起了层鸡皮疙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既然她已经点头了,我就地将一张提前画好的阵图铺在脚下。
我割破手掌,在阵图的中央,用鲜血写下一个“二”字。
嫁衣女似乎也了解这种秘法,自行抬起左臂,翘出兰花指。
指尖没破,却诡异的从皮肤里渗淌出血水,滴答答的落在了阵图上,也凝化出一个“二”。
横竖交叉,形成了“井字型”。
“我需要你的户籍、姓名、生辰八字。”
嫁衣女摇摇头:“不需要。”
我惊了。
这还是嫁衣女第一次开口说话。
她笑起来银铃一般,说话却又沙哑无比,就好像被人用滚油烫伤了喉咙似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求,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到“井”中,然后抛出一张业火符将阵图点燃。
“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命合你命!天为证,地为笼,特请阎君牵命绳!”
阵图燃尽后,由血构成的井字与生辰,却诡异的留在了地上。
非但没有渗透到地下,反而飞速的流动了起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阴气都被“井”字吸卷而来,吹得树木烈烈作响。
我失惊的倒退了半步。
这、这不是应该有的状况啊!
阴兵阴将,是会吃鬼的,所以不管它们到了那里,阴气都会被它们吸扯过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我只是结下了一个生死咒而已,请来的应该是地府里的小阴差,不该有这么大动静!
在我讶然的注视中,归妹山四方的阴气越发失控的往阵图里涌,间或夹杂着游魂野鬼被吞吃的惨叫声。
最后居然形成了一股龙卷风,搅动血云,诡异无比、声势浩大!
当龙卷风散去后,三具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后面两位,近四米高,面貌竟然很是清俊,但也特别阴柔,各自穿着黑白两色的轻袍,戴着高冠,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额头上显现出月牙,另一个则凸显出烈日的形状。
日、日夜游神??
它们可是地府的鬼帅啊!
我只是想请个阴差上来缔结生死咒而已,怎么把它们惊动过来了??
当我的视线转移到带头的那道身影上时,我彻底惊得失语了。
它高达数丈,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见得一双比我个头还大的鬼头木屐;
身披青蟒皇袍,腹间那条青蟒刺绣,仿佛是活着的一般不停游动、并发出明亮的荧光。
一动不动,却给人山呼海啸般的压迫感!
第36章 招婿大会
南、南方鬼帝??
值守五方鬼门关的鬼帝之一,南方鬼帝??
我当场懵逼了,不知所措。
嫁衣女却早有预料的样子,仰起头来,跟鬼帝说些什么。
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却听不到声音;而且因为她有半张嘴被砍掉了,我也读不出唇语。
过了半晌,他们似乎谈完了,鬼帝原地化为无数青色的光点,消失了。
两位日夜游神却还留着。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们居然跪倒在了嫁衣女面前!
梦吧……一定是在做梦!
不管这嫁衣女再邪门,又怎么能令地府的鬼帅对她俯首下跪呢!??
嫁衣女又无声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左手,轻轻在它们额头上点了一下。
两位游神身上卷起阵阵黑烟,渐渐的也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手腕上多了条笔直的红线,是生死咒结成的迹象。
这嫁衣女,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惊动了鬼帝跟鬼帅,亲自来为她结这个生死咒!
而且,他们好像商量了什么……
我还没问出口,嫁衣女就说道:“江流儿,你的命定之人不是童梦瑶,而是赵妙妙,你若强行与童梦瑶结合,你跟她,都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什么?
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追上去想问个明白,却扑了个空。
接着脑子就猛地晕眩起来,,等清醒过来时,诧异的发现,自己其实站在小树林里。
正是归妹山山主方才把宋凌浵给拍飞了的地方。
我后脊发凉的望着山顶,心里越来越觉得诡异了。
我到底,有没有去到过山顶上……
那口古井、嫁衣女……它们真的存在吗?
我不敢冒犯,只能先下山。
铺子里,童梦瑶尚在熟睡,我刚给她掖好被角准备躺上去,就摇摇欲坠,跌倒在了地上。
生死咒的反噬……
我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了。我被人搀到了折叠床上,额头贴着湿毛巾。
梦瑶不见了,我着急寻找她时,在桌上发现了一张信条。
原来是童苟给梦瑶发了信息,说大会已经召开了,毕竟是给她选丈夫,让她也过去看看。
我思考了片刻,立马打了辆的士重返归妹山。
归妹山的江对岸,已经人山人海了。
来的不仅是风水界的高人,还有很多名流豪绅,他们都想看看童家倾国倾城的大女儿、代表着数十亿遗产的继承人,最后会花落谁家,这也会影响到江澜市未来的商界格局。
我找人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大会原本是定在正午举行的,那时候阳气最重,兴许能略微压制住归妹山的邪煞。
但天气预报说午时有阵雨,童苟只好退而求其次,选到阳气充沛的早晨举行。
在人群中,我捕捉到了白劲松的身影,却没看见白志平。
显然,白劲松是想替孙子“代考”;
真够无耻的,若非他是圈内的泰山北斗,恐怕早被那些个脾气大的人给轰出去了。
我却了解他更卑鄙的目的——他这边成了便罢,不成的话,就让白志平直接替魂夺命!
到时候,白志平就是童梦瑶本人了,谁又能知道他们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我向更远的地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童梦瑶。
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身武侠剧的戏服,一身素白长裙仙姿袅袅,梳着发簪,斜跨一柄湖蓝色的道具宝剑,脸上以轻纱掩面。逢人问起便说是从小门小派赶来凑热闹的,尽管吸引来了很多男人流口水的视线,但也没被识破。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是怕我迎难而退了。
我看了眼手机,才七点整,搞完后正好去救妙妙。
迎着白劲松既意外又嘲讽的表情,我笔直走了过去。
“江流儿,你脸皮真够厚的,今天这种遍地是高手的场合,你一个野狐禅也敢来参加?”
我面不改色道“如果我这个西南第一风水师的传承者,都能说是野狐禅的话,您那宝贝孙子,恐怕连废物都算不上了吧?至少我敢来参加,他却躲在背后,叫七老八十的爷爷给自己当打手,也真够好意思的。就不怕山上太潮,害您老得了风湿病么?”
没人料到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居然敢当众不给大师白劲松面子,顿时哄笑声一片。
白劲松脸都气青了,拽住我小声威胁:“小子,你爷爷得罪了那么多仇家,你就不怕我说出你的身份?”
我淡定一笑:“你说啊,我又没拦着你。”
白劲松感到很诧异的松开了我。
他却是不知,我已经从他自己嘴里得知了真相。
爷爷的确有很多仇家,但都是“将道子”时期结下的仇怨;至于“江老八”,一辈子都隐居在农村里给人算命,能得罪谁呢?
然而白劲松想利用我找到三圣姑,是绝不会轻易泄露出我的身世的。
“大家安静一下——”童苟举手喊道:“今天我童家公开招婿,承蒙诸位高人赏脸,不胜感激。”
童苟让助理把航拍录像投射在了预先搭建好的白幕上。
镜头正对着一座诡异的土塔,两米多高,雕刻着十来张狰狞交缠的人脸;
但塔身已经被山体滑坡震塌了,暴露出了猩红色的塔基。
“我女儿才貌双全,我的女婿当然得是最有能力的人,画面中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曾今听高人说过,只要把这东西修好了,就能镇压住归妹山千百年来的灾祸。”
“为了我女儿,更是为了黎民百姓,我决定,谁要是能把这东西修复好,我就把女儿嫁给谁!”
不亏是大商人,明明是为了自己连亲生女儿都出卖了,却说是为了黎民百姓,引得下面欢呼阵阵的。
不管怎么说,哪怕只看在童梦瑶倾国倾城的美色上,都有人不惜以命相搏。
“我先来!”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冲了出来。
他叫赵大龙,自称在白马寺当过十几年的武僧,虽然无门无派,但在江澜市成功帮富人驱过几次邪,也算小有名气。
他撸起袖子,编起裤腿,直接往归妹山上冲。
然而刚跑到桥边,就被一股阴冷的微风吹过。
赵大龙表情呆滞的愣在了原地,十几秒后才抚头大笑:“我还当多邪门呢,老子一路冲上了半山腰,也没出啥事儿啊。”
所有人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好心提醒道:“你、你没上山啊,你还在江畔呢。”
赵大龙楞了一下,就着就两眼翻白,一头昏死在了地上。
“太邪门了,太邪门了!”
顿时有好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哼,坑蒙拐骗的神棍而已,还敢跑到归妹山来丢人现眼,活该!”
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抵了抵金丝眼镜,高傲的扬起嘴角。
“归妹山妖邪肆虐近两千年,我们不该敌视山主,反而应该敬仰它,要不是它把这些邪煞囚禁在山上,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话说的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不无道理。
中年人叫下人扛来了一只皮筏子,上面画满了符咒跟阵图,连划桨都是桃木做的。
“既然不得不惊扰山主,又岂能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进入,当然要冒险渡江、拼尽全力,才能表达诚意!”
中年人爬到了皮筏上。
说来奇怪,横行的水流,一碰到皮筏上的阵图,就变成纵流了,载着筏子驶向了归妹山。
这才有人认出来,此人正是八宅门的少东家。
八宅门精通布阵和堪舆,在整个风水界都是很有历史底蕴的门派了,顿时有很多人感慨没希望了,调头离开。
结果皮筏刚渡到江中间,就突然间妖风大作,怒海掀波。
中年人赶紧催动阵法,堪堪稳住皮筏。
然而皮筏还是不停的在下沉。
漏气儿了??
中年人往下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没有漏气,是一股股海藻般、却很像是头发的东西,把皮筏缠住了,往水底下拖!
中年人急忙抄起划桨抡打,却反而被那邪物缠住划桨,一下子就将中年人拖下去了。
“快救人!”
众人疾呼,却是没一个人敢下江。
然而不久之后,中年人就自行被江水推上了岸。
他的皮肤已经没一块是完整的了,血肉模糊,就像被长满尖刺的舌头舔过。
他嘴里伸出了半只手骨,小小的,估计是以前被人狠心抛入江中的弃婴,此刻却诡异的被塞进了中年人的肚子里,进进不去,出出不来。
“还有气儿,还活着,太好了!”
“好个屁啊,这分明是山主的警告,他不想杀人,但我们若再敢纠缠,就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第37章 屠魔证道
“再不走,我们就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又是好些人知难而退。
童苟急了,这可关乎到他下半辈子的运程啊!
“谁今天要是能胜出,我当场就陪嫁魔都二环两套房!”
这是跳楼吐血大甩卖了啊!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
一直在等待机会的高手们,再不藏着掖着了,纷纷出马入山。
可他们的下场,比前面那俩人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还没渡到江对岸,就败下了阵来。
而且越往后的人,下场就越惨,最后一个人,非但被阴风拍碎的法器扎瞎了眼睛,还失足掉进江里,直接被卷走了。
下游是个瀑布啊,恐怕活不成了。
人心惶惶时,白劲松冷笑着站了出来。
“老夫早就说过了,梦瑶这孩子,命中注定是要嫁给我孙儿的。你们一个个的逆天而为,当然要遭天谴了。”
公平竞争,凭什么你就是命中注定,我们就要遭天谴?
众人恼火不已,但碍于白劲松德高望重,也不好跟他呛声。
“看老夫顺天而为,回应天命!”
白劲松阔步走上铁索桥。
刚踏上去,桥就疯狂摆动。
白劲松不慌不忙的掏出了一截漆黑的手骨。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佛门有舍利子,道家有金身,其实就是得道高人火化后的尸骨,对邪煞有非常大的镇压作用。
白劲松为了给孙子娶亲,居然把他师祖的金身都拿来当法器用了,真是缺德。
不管怎么说,金身起作用了,桥面停止了摆动。
白劲松顺利来到了归妹山下,是第一个走到这一步的人!
但他反而谨慎了起来,直接就跪拜了下去。
“归妹山主,不管您是人是鬼还是神,老夫今日诚心拜访,还有大礼奉上,还望您网开一面,成全这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两尊小泥人,上面都贴着咒封,时不时震动一下,传出婴儿的哭声。
鬼婴!
早夭的孩子,是没有罪孽的,有也会被记在父母的账上,孩子的魂魄不入地府,会直接被地藏王收容。
但也有狠毒之辈,阻止婴儿超生,因为婴儿的灵魂最为纯粹,有很多妙用。
世人养鬼婴,多半是为了旺财运、避灾祸,但也有人像白劲松这样,是养来送鬼的。
因为很多冤魂厉鬼,生前最深的执念,就是没有孩子,或没照顾好孩子,领养鬼婴可以化解它们的怨气,甚至可能因此得到超生。
然而白劲松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只好把鬼婴收回来,却发现根本搬不动。
小小的泥人,突然变得有千均之重。
只收礼,不帮忙?
这也太霸道了!
白劲松不悦的冷哼一声,号令手下搬来了一张案桌,
白劲松披上祭天的法袍,喝下雄黄酒,一口吐在铜钱剑上,指山怒骂:“归妹山山主,我敬你是古之来者,但你也别太不识相了,你囚在山中出不去,外界却日新月异,以前没人能降住你,现在就不一定了!”
回应白劲松的,是山林中千百道诡异的嘲笑声。
白劲松震怒,当即右手舞剑,左手摇铃铛,一时间狂风大作。
“起!”
白劲松一剑捅穿厚厚的纸钱,闭上了眼睛,执剑指天,口中念念有词。
天空诡异的昏暗起来,乌云迅速聚集。
白劲松剑上的纸钱纷纷自燃,被狂风卷起,扶摇九天。
祭雷公、拜风母!
白劲松这是使出看家本领了!
一时间,雷声滚滚,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阵势骇人!
白劲松得意的望向山顶,等待山主回心转意。
“唉……”
等来的却是一声很无聊的叹息声,仿佛嫌白劲松搞出来的动静太小了,白让他期待了。
紧接着,就因为这轻轻一声叹息,天雷滚滚的异象,消失了!
白劲松还保持着抬手问天的姿势,尴尬的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红肚兜,扎着朝天揪,看起来才一两岁的小男童,蹦蹦跳跳的从山林里跑了出来。
还有戏!
白劲松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冥币,笑眯眯递给男童:“小娃娃,去给山主说说好话,老夫是真心拜访,要是嫌礼物太轻的话,我往后再送啊!”
“叫谁小娃娃呢?”抠脚大汉的粗狂嗓音。
迎着白劲松惊慌的表情,小娃娃迎风就胀,转眼间成了个青面獠牙,头比肚子大、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足有三米多高!
山精!
“老子给曾孙子过两百岁生日的时候,你特娘还猫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在白劲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山精扛起案桌,一把扔进了大江里。
掀桌子!
白劲松又惊又怒,不甘心的重新起阵,不惜献祭两年寿命给雷公风母,也要挽回颜面。
“轰!”
一股阴风从山中拍出来,当场就把白劲松打飞到了桥上,满口冒血。
仰头看去,还哪儿有乌云,连白云都没了,晴空如洗;
原本被卷到天上的那些纸钱,也系数化为灰烬坠落下来,就像火山灰一样。
雷公风母,把献祭品退回来了!
这归妹山主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雷公风母都忌惮他!
白劲松惊魂失魄,屁滚尿流、拔腿就溜。
“对不起!打搅了、打搅了!”
“你个老屁股,还敢恐吓我们帝尊?就算把你家师祖从坟里扒出来,也要被你愚蠢的行为再活活吓死一次!”
山精不耐烦的扣着河马似的鼻孔,然后摘掉了泥娃娃上的封咒,把两个哇哇嚎哭的鬼婴拎了出来。
“谁家孩子丢了啊?”
“我的!”
“是我的!!!”
原本平静无澜的山岭,瞬间阴气暴窜,无数阴魂山呼海啸般的扑了下来,在路上就开始互相撕扯吞吃了,争先恐后!
“黄小瓜,你十五岁就死了,你特娘哪来的孩子?”
“老刘啊老刘,你活着的时候,亲生女儿都被你卖给青楼换福寿膏了,你特娘有什么脸面跑来领孩子,信不信老子吃了你?滚蛋!”
山精挑来拣去,最后把孩子交给了两个女鬼。
她们都血肉模糊,一个似乎是被烧死的,另一个被砍掉了半个脑袋。
但完好的那半边脸上,满是慈祥的母爱,激动落泪。
山精挠挠头道:“叶小倩,胡春兰,你俩好像都是为了保护孩子,被土匪、被财主杀了,这俩小东西就交给你们管吧,正好能化解你们的执念。说不定一两年后就能超生了。”
“但帝尊有令,一周后地藏王就会来领孩子去投胎了,到时候不管你们多不舍得,都不能死缠烂打。”
两个女鬼闪过不舍的神情,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逗弄着孩子,在百鬼与山精的簇拥下,渐渐消失了。
岸边的我们,都感到无比惊讶。
都说归妹山邪煞肆虐两千年,害死了无数人,可这归妹山山主,却怎是一副宅心仁厚的样子?
莫非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它不是邪魔厉鬼,而是一位陨落于此的神祗?
不管怎么说,白劲松的败退,让众人彻底失去了信心。
白劲松丝毫不感到难堪,反而抬高嗓门义正言辞道:“归妹山不愧是上千年的禁地,山中妖邪根本不是我们能镇压的了的,我身为古文化协会前任主席、老前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晚辈一时冲动,白白弄死?都快点回去吧。”
这不是拆台吗?
童苟急忙跑过来阻拦。
白劲松却笑容满面的挽住了童苟:“亲家公啊,我虽然没能帮上你的忙,可我帮你试出了天意啊,天意就是让你女儿跟我孙子成婚,所以才注定没人能在这次大会中胜出,难道你还不懂吗?”
貌似有点道理,可是……
不等童苟反对,白劲松就搭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童苟面色越来越红润,一个劲点头。
众人见状,知道没戏了,纷纷意兴阑珊的散开。
童梦瑶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悲伤与无奈。
她拿出手机,想通知马大红尽快带妙妙离开,她会回到白家承担一切,哪怕是死……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直接挺身而出:“等等!”
“大名鼎鼎的白大师,原来也不过如此,但你自己无能,也没必要稍带上别人吧?“
白劲松饶感意外的回过头来,冷哼一声:“意思是,你也想试试?”
“不是试。”我冷毅道:“我跟梦瑶命中注定在一起,不管是你,还是这座邪山,或是以后的千万万万重山,都阻挡不了我们!”
梦瑶在后面望着我,眼泪从面纱上滑下。
白劲松瞧不起我,冷笑连连:“刚才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连我白劲松都奈何不了山上的邪物,就凭你?”
我淡漠一笑:“名气屁都不是,您今天倒是应证了这一点。”
周围顿时唏嘘声一片。
有人觉得我狂妄,有人欣赏我有血性,更多人则单纯是看热闹。
自打白劲松三十年前当选古文化协会主席后,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白劲松说话了。
白劲松也气得不轻,指着我的鼻子:“你……”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推开白劲松,一步步向铁索桥走去,留下淡漠的承诺:“且看我凌霄子,镇邪魔、踏邪山,屠魔证道!”
“凌霄子?就凭你一个野狐禅,也配得上如此义气干云的道号?自封的吧?”白劲松不屑讥笑:“你今天要真能成事儿,老夫当场就把这整条江的水都喝了,在肚子里养鱼!哈哈哈~”
第38章 吾号凌霄子
童苟也一脸不屑的样子,根本不相信我能办成连白劲松都办不成的事。
我懒得拌嘴皮子,直接上了桥。
脚抬起来时,我其实挺心虚的,但一落下来,我心就放进肚子里了。
如果山主不欢迎我、或嫁衣女出尔反尔的话,连一步都不会让我迈进去的。既然我踏进了他们的领域,就表示他们没有反悔。
我当即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就地跪下来点了,默默感谢他们。
阴风卷起灰烬,似乎是在回应我。
其他人不明真相,都吓得暴退十几米,生怕被我牵连。
我没有解释,也不上山,就地撒出业火符,使得天火直坠,看起来颇有阵势。
这就是暗号了。
归妹山深处,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震动荒野。
所有人吓得直念阿弥陀佛,我却勾起了嘴角。
这嫁衣女,还挺爱演的……
她要演,我当然配合她,拿着把铜钱剑左劈右砍,仿佛在跟无形的敌人做斗争。
嫁衣女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众人看向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敬畏,再也不觉得我是吹牛了。
我怕把嫁衣女嗓子喊哑了,猛然捅穿七张符纸,有模有样的冲山顶上一劈,
“魑魅魍魉,听我号令,我乃真君化身,冥府使者!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
“吾奉真武北帝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抹玄黄气从剑尖激发,射入山中,转眼就没了影子。
白劲松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嘲讽我装神弄鬼。
然而下一秒,就有人惊呼了起来。
“动了!真动了!”
“快看白幕!”
白幕之上,镜头对准的那座土塔,居然真的自行挪动了起来,严丝合缝的回到了塔基上!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童苟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嘴张得能塞下五颗鸡蛋。
白大师都没做到的事情,居然真被这小子做到了!??
难道他一直刻意低调,其实比白大师还牛逼!?
白劲松也有这种怀疑,脸色难堪的要死。
我干咳了两声,貌似波澜不惊的回到了会场、
所有人立马包围了我,好奇我到底使了何等玄奥的神通,竟能隔空克制住归妹山上肆虐近两千年的邪煞!
这可是连茅山宗高人都没做到的事啊!
白劲松挤出条路来,一把撕住了我,恼羞成怒道:“小子,你唬得了别人,但唬不了我,咱们交过手,你根本没这么厉害,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把推开白劲松,面朝所有人,沉声喝道。
“我,茅山宗点睛真人座下二弟子,凌霄子,今日如约完成了考验;童梦瑶,从此便是我的结发妻子了,还望诸位见证!”
“居、居然是正宗来的人,难怪这么厉害!”
“对了,他爷爷好像也很厉害啊,外号江老八,百算百灵的,号称西南第一风水大师,比白大师还有名!”
“我怎么记得,江八爷早年间就跟童家订过亲了,今天却又公开招婿……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棒打鸳鸯,这才逼得道长不得不出山讨回说法?”
“这有什么难猜的,谁今天最跟道长过不去,谁就是罪魁祸首喽,呵呵~”
众人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白劲松耳朵里,气得他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我暗自冷哼了一声。
虽然白劲松想利用我找到三圣姑,不便曝光我的身世,但难免狗急跳墙。
而我之所以搬出点睛真人徒弟这个身份,就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天下第一正宗茅山宗,怎么会收容罪人后代?
别人信不信且不论,他首先就得罪了茅山宗。他没这个胆量;
而且,我也没撒谎,我本来就是点睛真人的徒弟,道号都是师父为我取得。
尽管他老人家,可能已经……
我有些伤感的望了眼归妹山,然后径直走向童苟,着急要到户口本去领证,然后去救妙妙。
“慢着!”白劲松却突然阴沉道:“你撒谎!”
“大家别被这小子骗了,他跟一个胖子到处假冒正宗,早就被我识破了!”
“今天,我就不妨再拆穿他一次——茅山宗弟子都会被派发一柄桃木剑,是用茅山独有的血桃木做的,即是给弟子防身,也是种身份的象征,随时随刻都要带在身上。”
“江流儿,你说你是茅山宗弟子,那你的剑呢?”
我一时语塞。
“哼,果然被我说中了!”白劲松冷笑连连:“既然不是正宗来的高手,能以一己之力镇压住归妹山,就显得很奇怪了,莫非,你早就跟山上那些邪煞串通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向我的眼神都怪异起来,甚至隐隐透出几道杀意。
糟了……
这白老狗,是想把我抹黑成邪魔歪道!
“白大师,你也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说话要讲证据?”
“哼,就算老夫暂时没证据,但你假冒正宗总推脱不了了吧?老夫跟水镜道长颇有些交情,正好替他把你押回去问罪!”
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想当众绑架我,以替天行道的名义!
我解释不了,只能摸向皮囊里的符篆,准备殊死一搏。
童梦瑶拼命的挤进来,搭上我的肩膀。
“六子,你走吧……”
“也许爸爸是对的,我们反抗不了白家,我不想看着你为我送命,你快点走,我拖住他们!”
说着,就要摘掉面纱。
白劲松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小兔崽子,装神弄鬼装漏了吧?怎么,想让女人给你撑腰?我可不会手软,这段日子以来的过节,今天一并结清!像你这种诈骗犯、邪魔外道,就是挑断你的手脚,都不会有人怪老夫太狠!”
我一言不发,把童梦瑶扯到了身后,严阵以待的捻起了符篆。
白劲松不屑的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十几个手下顿时把我包了饺子。
战斗一触即发,而且是希望渺茫的战斗!
就在此时——
“何人欺我师侄?是欺我茅山宗无人吗?”
如撞钟般沉浑,却醉汹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回荡而至;
就像把人叩在了一口铜钟里,在外面使劲敲打!
好多修为浅的人,当场就被震趴下了,我赶紧捂住了童梦瑶的耳朵。
千里传音!
放眼整个风水界,能做到这一手的人,不足二十个!
而且,对方叫我师侄??
难道他是……
“妙、妙音真人???”白劲松骇然色变,吓得瑟瑟发抖。
妙音真人,茅山宗当代大师公,掌门人水镜道长的大师兄!
第39章 此生不得踏入
“妙、妙音真人???”白劲松骇然色变,吓得瑟瑟发抖。
妙音真人曾今是个苦行僧,却因为寺庙里香火俗气逐渐浓烈,而转修道门;他佛道兼修,修为不在水镜道长之下,却一心想做那闲云野鹤,浪迹天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传闻几十年前,东北有个战后遗留的乱葬岗,鬼魅横生,扰的附近村庄不得安宁,好多不得不从那里经过的山区学生,都遇害了。
村民们聚集在附近商量对策时,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突然闯入,叫嚣着讨酒喝。
一个小丫头觉得喝酒不好,就跑回家里给乞丐端了杯白开水,还骗乞丐说是粮食酒。
老乞丐喝完后,真就醉倒了。
在睡梦里冷笑一声:“小鬼子,滚回你们东洋去,这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吵到道爷睡觉,你们天照大神都兜不住!”
所有村民,都被这一声梦呓给震晕了过去。
醒来后,乞丐已经离开了。而那个乱葬岗,再也没发生过鬼魅害人的事件,据说是因为里面的鬼魅,都被乞丐那一嗓子震的灰飞烟灭了。
那个乞丐,就是妙音真人!他游历人间,留下了很多类似的传说。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出现在了归妹山,而且有意帮我的样子!
“妙音道长,晚辈白劲松曾今还陪您喝过酒,您还记得吗?”白劲松满脸赔笑。
“呵,贫道只吃过白馒头,白糖,白萝卜,白劲松是个什么玩意儿?”
“噗~”童梦瑶被逗笑了。
白劲松却是脸如蜡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没想到,我居然真是茅山宗的人。
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我立马跪下来行师礼:“弟子江流儿,拜见大师伯!”
“不用行礼了,本道一介闲云野鹤,没那么多鸟规矩。”妙音道长顿了一下,语气沉重了许多,将声线收窄到只有我能听到的程度:“我感受到了七师弟的气息,却是没有阳气的,他是不是已经……”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眼归妹山,微微点头。
妙音道长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已如落雷般沉浑威严:“江流儿,你此生不得再踏足归妹山半步!也不要问我原因,时机到了,你自会清楚。”
我愣了一下。
可我已经跟嫁衣女缔结了生死咒,我必须帮她化解冤屈,否则咒印会反噬我的性命。
如果不上山的话,我怎么跟她交流冤情?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点头答应了。
妙音道长重新放开声线,使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江流儿,你是茅山宗第八十四代弟子,师承我七师弟陈道玄,算是内门,凡尘琐事解决之后,速速回山门复命。”
“弟子谨遵师命!”
童梦瑶此时着急道:“道长先别走!”
“道长,我刚才听白大师说,茅山宗的人都有柄血桃木剑护身,既然六子也是宗门弟子,您是不是也给他一把……”
童梦瑶一心担忧我的安危,觉得我有了茅山宗的信物,会安全一些。
她却不晓得,妙音道长已经不知多久没回过山门了,哪来的血桃木剑。
我正要替童梦瑶向师伯道歉,一副道袍就从天空飘了下来,正好挂在了我肩膀上。
道袍破破烂烂的,令人很容易联想到乞丐,却特别干净,除了酒气外没有任何异味。
“木剑就等你回到山门后,叫你五师叔帮你刻吧,我这道袍你且带着,比那小破剑管用。”
我连忙叩首道谢。
白劲松见没动静了,犹豫再三后,还是拉下脸来凑到我面前,讪笑道:“江流儿,没想到你真是正宗之人,咱们……”
“我还没走,何人插话?”
白劲松瑟瑟发抖,赶紧退开。
妙音道长却冷声道:“你方才说,要挑断我师侄的手脚?”
白劲松惶恐至极,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大树上。
表面没伤,内里却是翻江倒海,当场喷出了一口血雾。
“白家老汉,不要自恃资历高就倚老卖老、口无遮拦,你可知道,若真要论资排辈,你该叫我师侄什么?”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妙音道长彻底消失了。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白劲松也算是风水界里有头有脸的高手了,结果妙音道长都没露面,就把白劲松打成了重伤!
茅山宗,真是恐怖!
我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不是因为师伯的强大,而是因为归妹山。
大师伯明明知道我师父的魂魄就在归妹山上,却不入山探访,而是径自离开。
这是很清楚敌不过山主的表现。
归妹山山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令大师伯忌惮成这样?
要知道,大师伯已经算是整个风水界、最厉害的人之一了……
白劲松被熟人搀到树底下休息,一直阴沉沉的瞪着我。
我自行走到童苟面前,他的态度跟以前判若两人,满脸殷切的笑意。
“六子……不,贤婿!你太厉害了,爸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啊!”
他变脸如眨眼般容易,我倒是一时间难以适应,僵硬的点了点头。
“以前的事,你别怪爸,那都是……都是对你的考验啊!你也知道,我就梦瑶这一个亲生女儿,当然要把她交给最适合的人。”
我牵强一笑:“您认可我了?”
“当然啊,那是必须的!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婿,我做梦都笑醒了!”童苟兴奋的直搓手。
他原本觉得白志平才是最有背景的人,却没想到,我后面的是茅山宗,天下第一正宗。
“爸,你昨天答应过我们的……”童梦瑶着急道。
童苟比了个ok,立马把户口本交给了我。
我看了眼还在养伤的白劲松,牵住梦瑶,抓紧前往民政局。
民政局里,办事员目瞪口呆——
“我来个去!你们俩神雕侠侣啊?”
梦瑶还穿着那身侠女戏服,我也嫌抱着太累赘,把师伯的道袍披在了身上。
看起来,就跟杨过和小龙女一样。
“不过说真的,还蛮好看的,拍成婚纱照,肯定很惊艳!”
童梦瑶脸颊羞红的低下脸,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但我们心里面,都甜滋滋的。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早晨民政局人不多,我们没有排队。
目前八点二十分钟,比起我的预期的时间,其实还早了很多。
梦瑶等我签完字后,却让我赶快去救妙妙,证她自己一个人领就行了。
“可以吗?”我看着成双成对的路人:“就好像婚礼上我缺席了一样,你不会不开心吗?”
童梦瑶抿着红唇微微摇头。
“六子,别人不知道我的出身,你还不知道吗?我哪有那么矫情。我爱你,今天我们领证了,这就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看着梦瑶,突然吻了上去。
这是我们第三次相吻,没有第一次时的紧张,也没有第二次时的激动,有的只是浓浓的爱意和温馨。
良久,唇分,我拨了拨梦瑶的嘴唇,转身离开了。
梦瑶望着我,甜甜的笑着。
我租用了一台摩托车,火速赶往白家。
还在路上时,我就突然感到一股很强烈的心悸,就像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降临人间了一样。
我立马开了天眼,诧异的看见,白家上空,血色乌云如漩涡般不停流转,浓重到接近实质的鬼气,瀑布一般向童家暴泄。
“轰!”
一道黑色的雷霆骤然劈了下去。
我心口一颤,把油门踩到了底。
妙妙,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40章 太极真武伏魔阵
等我赶到童家时,满屋子的保镖已经不见了,似乎都聚集在楼上。
我紧忙爬上去,一脚踹开了婚房的大门,发现赵妙妙穿着嫁衣,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双手环胸。
马大红受了点伤,拄着菜刀在一旁喘气。
而白志平跟那些狗腿子们,全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白志平本人更是满身鲜血,捂着裆满地打滚。
“你们俩没事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他遭雷劈了——”赵妙妙指住白志平:“他爷爷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什么事情办砸了,他就直接进来替魂夺躯了,结果一道雷就劈了进来,把他那些手下全劈傻了,他自己也受了伤。”
“他念叨着“不该这样”,就把我盖头掀了,发现我不是姐姐,说把我那啥了之后,再用我换姐姐。”
“然、然后马大哥就闯进来救我了!”
说到这里,赵妙妙兴奋的比划起来:“六哥,你不知道,马大哥的刀法太酷了!手起刀落,就直接给他割下来了!”
“什、什么割下来?”我一脸懵逼。
赵妙妙嫌恶的用下巴指了一下:“就是那玩意儿喽~”
我顺势望过去,顿时傻眼了。
我去!
“师兄,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马大红昨天就嘀咕过,说真要发生了什么,他就杀个七进七出,第一个就把白志平阉了!
结果,他还真就把白志平给阉了!
马大红揩了揩鼻头,没说什么。
在他眼里,白志平这种人渣的物件,跟猪的物件也没什么不同。
我把马大红搀起来,另一手拖住赵妙妙。
此地不宜久留!
马大红却挣开我,蹲到那肥蛆旁边看了看,挠头道:“师弟,给哥找个瓶子过来。”
“干嘛??”
马大红一脸理所当然:“装回去,泡药酒啊!”
我去!
白志平也听见了,气得脸都绿了。
阉了他不算完,还要拿去泡酒??
我急忙把师兄拽回来,真的没时间耽误了。
结果手刚碰到门关,门就被一股狂风冲破,险些把我砸倒。
白劲松伤势未愈,捂着肚子闯了进来。
他越想越觉得之前站我后边的“侠女”,很脸熟,就大感不妙的赶回来了。
此刻,看着满屋狼藉,和伤势严重的孙子,他心凉了半截。
当视线转移到那条肥蛆上时,白劲松彻底僵硬了,浑身发抖,眼神充血。
“凑!”
袖子一甩,一条碗口粗的麻蟒窜跳而出。
马大红眼疾手快的一刀斩成了两段,我立马补了一记业火符,焚为灰烬。
配合无间!
但白劲松乘机把门反锁了。
他抵住大门,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脸颊发抖,一字一顿:“今天,哪怕是水镜道长本尊来了,你们也别想有一个活着出去!!”
我把赵妙妙拉到身后,跟师兄一起凝重的挡在前面。
白劲松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了一把骨笛,吹奏了起来。
马大红先下手为强,一刀劈了下去。
“铮!”
却被那骨笛磕得卷了刃。
下一秒,无群无际的蜘蛛、蛇害,蜥蜴,山呼海啸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令人头皮发麻!
马大红刀法再犀利,也分身乏术,而且我发现这货居然怕蜘蛛,一个劲儿的往我头上骑,生怕被咬到。
白劲松乘机收回了骨笛,闭上眼抻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准备憋大招了。
“别怕。”我安慰两人道。
然后掏出一大把符纸,一边倒退,一边急速画咒。
“自然天厨食,吾今予加持,一粒变河沙,十方鬼神共,饥寒永消灭,食之宴瑶池,食之无度,天蚕噬蛊!”
“法食乱魂咒!”
我一把撒出符篆,用业火咒焚为灰烬,然后猛地夺过马大红的菜刀。
“师兄,借你猪红一用!”
马大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割破了手掌。
他还想躲,却被我抓住胳膊,将血挤在了灰烬上。
咒成!
此时,密密麻麻的蛇虫毒害已经包围了我们,只需一眨眼功夫就能把我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可它们经过那堆灰烬时,都像猪闻到了草糠一样,纷纷变道去吃那散发出血腥味的灰烬。
有好多蛇虫直接就被压死了,而吃下灰烬的那些,全都呆了一下子,然后就疯狂的啃食同类。
就像割麦子一样,从灰烬开始,蛇虫鼠害一圈圈的被啃死在地,眨眼就没剩多少了,纷纷被赵妙妙跳起来踩扁。
“你、你同门相残啊你。”马大红幽怨的吮着伤口:“咋不用你的?”
“你说呢?我天天流血,你当是自来水啊?”
“这倒也是。”马大红眯着眼猥琐道:“你马上要结婚了,再流血,等不到精尽人亡,就先血尽人亡了,嘿嘿~”
“我去,这儿还有小孩呢,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猥琐……”
我们俩拌嘴时,白劲松突然抽搐起来,吓得赵妙妙回到我的身后。
“走火入魔了?”马大红挑眉道。
“不。”我心情沉重起来:“他恐怕是在降神,呼唤雷公……”
话音刚落,白劲松就恢复了平静,眼睛已经是白蒙蒙一片了,看不到瞳孔。
“江流儿,你不知死活,竟敢设计伤我孙儿!今天,老夫必让你们所有人灰飞烟灭!”
白劲松抬起左手,右手呈持锤状。
“不好!”
我连忙把赵妙妙跟马大红扯到身后。
马大红也知道这是危险万钧的一击,咬了咬牙,居然把我摁到了后边去,自己架起菜刀在前边挡着。
我心里有些感动,却反而将他俩全都推远了。
白劲松的目标,是我!
而且,我跟梦瑶已经领了证,达成了爷爷为我们安排的命运。
我想赌,赌我们重回正轨、修成正果的气运,会保佑我不死在这里!
马大红想救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借助这次机会,反过来去偷袭白劲松。
白劲松却陡然敲下了这无形的一锤。
“轰!!”
爆裂如龙的雷霆,刹那间照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我低估了这一击的威力,我清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下一秒,雷霆劈在了我交叉起来的胳膊上。
“轰!”
“轰!”
“轰!”
却一连从我身上激发出了三股无形的气浪,将满屋子的家具冲垮,连房顶都差点掀飞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身上的破烂法袍。
法袍之上,我的丹田、双肩部位,涌现出了三个阴阳鱼,不断流转追逐对方的尾巴,激发出雄浑的力量。
我既震惊又兴奋:“太、太极真武伏魔阵!??”
传闻这是张天师通天飞升时,留存于世的阵法,是茅山宗最大的不传之秘!
茅山本是鬼门关之一,凶邪之势不弱于归妹山,传闻就是靠这个阵法,历经上千年百邪不侵!反而成了个福地。
而我身上这件看似破破烂烂的袍子里,居然有一个小型的太极真武伏魔阵!某种意义上,这比掌门人那柄七星锁魂剑还要珍贵!
大师伯,你太给力了!
此时,受到阵法反噬的白劲松踉跄后退。
旧伤与新伤叠加,他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茅山宗,欺、欺人太甚!”
“是我们欺人太甚,还是你太缺德了?”我蹙眉道:“你们为了抢婚,诬陷我不算完,还给梦瑶父亲种下尸精、将排污道挖通到归妹山引邪气、还在里面设下花仙阵。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已经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了。”
“最重要的是,你从一开始,就打着用梦瑶的命,给你孙子续命的主意,而且在梦瑶之前,恐怕就已经有很多人遇害了吧?你犯得何止是风水界的大忌,简直泯灭人性!”
白劲松挣扎着支起身子,嘴里冒着血,脸色惨白如纸。
“我、我没有设下花仙阵,那口金银池跟排污道,都是在七年前竣工的,那时候,那些花种就已经在里面了。我只是不想得罪阵法背后的高人,没有提醒童家人罢了……”
第41章 下场
什么???
不是白劲松种下的,那还能有谁??
先在回想起来,那只狍鸮一被孵化出来,就直盯着我,赵妙妙站在它身边它也没动手。
所以,那花仙阵应该是专门设来害我的。
可七年前,我才十二岁,哪儿得罪的仇家?他又凭什么从七年前就笃定,我会在七年后钻入童家这个陷阱?
就算是最顶级的风水大师,也推演不出这么精确的命理啊……
我思考时,白劲松挪到了白志平那边。
看着孙子严重的伤势,白劲松眼里血丝密布,狰狞至极:“江流儿,今天你命里有贵人相助,老夫敌不过,老夫认了,但迟早有一天,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拦住了想要出手的马大红,沉声道:“你还是先顾好你孙子吧。”
白劲松愣了愣,这才感觉到四周阴气丛生。
他急忙开了天眼,顿时骇得抱住孙子狂退。
有两道身影,一直守在白志平身后!
一个手持三尖戟,紫发无风飘扬,面戴轻纱,幽紫色素袍裹身,隐隐露出半边香肩,却不会令人滋生出欲望,只感到莫名的敬畏;
另一个,是个扎着朝天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童,左手掌着一尊鬼头油灯,上面包裹着幽蓝色的鬼火。
两者都面无表情,右手作揖。
大慈天女、持宝童子!
地藏王手下的六大护法!
看来,赵妙妙这妮子,是被地藏王给相中了啊……
“我、我孙子还没死!你们不能带走他!”白劲松负隅顽抗道。
两位鬼帅没有回答,就像石像一般纹丝不动,但反而令人觉得害怕。
他们在等白志平阳寿耗尽。
虽然白志平刚才对赵妙妙行使过替魂换命的邪法,这才把两位护法惊扰了过来,但他们不会因此就剥夺白志平未尽的阳寿,而是要等他自己死亡后,再带他下地狱赎罪。
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原因了,地府不会算活人的账,只会在死后清算业障。
就在此时,白志平吐起了白沫,两腿瞪得厉害,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他阳寿尽了。
大慈天女没有任何拖沓,直接一叉子插进了白志平脑袋,随手一勾,就把他的魂魄拖了出来。
我这才知道,白志平本身丑的厉害,大小眼、蛙鼻、香肠嘴,扇风耳,比马大红还胖,看起来就像个蛤蟆似的。
人死时是什么样,魂魄就是什么样,眼下这个阴柔清俊的“白志平”,只是被他替魂夺躯的上一个受害者而已。
这家伙狗胆包天,居然凶狠的反咬大慈天女。
大慈天女轻轻抖了一下三尖戟,白志平的魂魄顿时被搅碎成了絮状,惨叫声渗人。
“救我,快救我啊!我不想死,快想想办法啊老东西!!”
听着孙子的哀嚎,白劲松老泪横流,突然怨恨的瞪住我。
紧接着,我感到头晕目眩。
马大红有所察觉,赶紧拽着我和赵妙妙退到了墙角。
我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白劲松手里藏着一把血红的布幡。
招魂幡??
历史悠久的大门派,往往会有先辈师祖留下来的镇派之宝,其中有一些是非常邪恶的;
古文化协会建立之后,将这些邪门的镇派法器全部收缴了,所有权不变,但只能在协会高层的监管下,用在除妖驱邪上,不能用来伤天害理。
招魂幡,就是个很邪门的法器,来自于已经消声灭迹的摩尼教。
传闻此幡的布料,是用婴儿皮肤缝制;此幡的颜色,是在战场上用无数惨死士兵的鲜血所浸染,并由摩尼教众颂咒千日附上怨念,只需要随便一挥,就能把人的魂魄招出来。
这是理该永久封存的邪器,白劲松却仗着自己是上一任协会主席,偷偷把这玩意儿搞出来害人!
见偷袭我没成功,他转而瞪向墙角。
“老爷……”
管家公先前被天雷重伤,蜷缩在墙角,奄奄一息的祈求白劲松救助。
白劲松却直接冲他扬了一幡。
“老、老爷??你?!”
在管家公不敢置信的惨叫中,魂魄一下子被抽离了出来,又被白劲松一掌拍向了持宝童子。
持宝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摘下了手里的灯罩。
管家公的魂魄,顿时惨叫着被吸附了进去,成了灯油。
白劲松如法炮制,将地上那些狗腿子的魂魄,系数献祭给了持宝童子,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妙妙被吓得躲到我后面,只敢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六哥哥,他、他在干嘛啊?”
我没回答,先蹲下去,掀开了一名狗腿子的衣领。
在他脖子上,有三枚点状的刺情,像泪水一样。
果然如此……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在“还果”……”
“你看这人的刺情,其实是杀人犯的标记,我估计其他人也是,都是在逃凶犯;他们每多活一天,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白劲松把他们献祭给持宝童子,就等于冥冥之中救下了许多无辜的性命、积了阴德,这就叫“还果”。”
“白劲松特地养着这群恶徒,估计就是提放着有一天他孙子续命失败了,用这些恶徒的命,来换他孙子的多活几天。”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我看向白劲松:“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在对方没反抗的情况下,击毙凶犯;阴间也一样,一个人再凶残,阳寿耗尽前也不能强行夺走他的性命,否则就影响了因果循环,造下了业障。”
“白劲松用这些恶徒的命,兴许能换来他孙子多活几天,但到他自己去世的那天,他肯定要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去地狱里面赎罪。”
“所以,这笔交易,其实很不划算……”
我话音刚落,持宝童子就突然向白劲松招了下手。
白劲松顿时痛苦的反弓起来,一缕魂魄,被勾进了灯盏中,成了灯芯。
灯芯燃尽之日,就是白劲松下地狱之时!
持宝童子将灯罩合上,向大慈天女点了点头。
大慈天女抽回三尖戟,白志平立马迫不及待、屁滚尿流的逃回了自己的身躯。
白劲松连忙将孙子抱起来,老泪横流。
他付出了下地狱的代价,只换得孙子苟活几日;
但若幸运的话,也许能重新找到合适的人选,为孙子续命。
在我眼里赔到底掉的交易,在他眼里,却是值得的。
白志平虚弱的抚向爷爷的脸颊。
白劲松更难受了,摇摇头,示意孙子不必感谢。
白志平却渐渐由抚摸,转为掐拧,把白劲松的鬓角都拽下了几根,脸色既怨恨又狰狞。
“你、你为什么这么,无……能……”
白志平晕厥了过去。
白劲松僵硬了半晌,才从孙子的恩将仇报中清醒过来,也没说什么,把孙子背了起来。
“江流儿——”侧眸盯着我,血丝密布的眼睛,比最可怕的厉鬼还要恶毒几分:“今日之仇,老夫迟早会报,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我等着你。但你最好别再打梦瑶的注意,我们已经领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另外,你要是敢伤害其他人,我就把你私盗招魂幡一事捅出去,到时候,古文化协会就会将你永远囚禁。”
白劲松眼底闪过丝忌惮,然后冷哼一声,夺门而出。
我松了口气,却发现赵妙妙在打电话。
“打给你姐姐?”
“不是啊。”赵妙妙兴奋道:“那老妖怪好像很害怕你所说的招魂幡一事,他以前刚好帮我家引荐过古文化协会的人,我现在就给他捅出去!”
“你人来疯啊你?”
我苦笑着把手机夺走。
“你以为我就想这么轻易算了吗?我没那么心软!”
“但我们其实一直都小看白劲松了,只当他是个伤天害理的老妖怪,却忽略了他曾今是古文化协会会长这个身份。”
“他既然能靠职务之便,把招魂幡偷出来,那谁又能保证,他没有窝藏更恐怖的法器、更防不胜防的手段呢?”
“我们不能把他逼到绝路上,在拥有能正面对抗他的实力以前,拿住底牌、时刻堤防着他,才是正确的做法。”
赵妙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摁耐不住兴奋的看向两位护法:“六哥哥,他们真的是为了我才现身的吗?那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按你的说法,我也算是他们的小师妹了吧?”
“该改口叫姐夫了。”我笑着捏了捏小妮子的脸蛋:“你阳寿未尽之前,他们会保护你,但不会跟你多余接触,因为有可能影响你的命运,这样你就修不成正果了。”
赵妙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是好奇的跑过去,递给持宝童子一个奶糖。
持宝童子笑了笑,接过去,然后就跟大慈天女一同消散了。
赵妙妙觉得很开心,我却当场傻掉了。
这些阴兵鬼帅、座下护法,是不能拿凡人物件的。
除非……除非赵妙妙跟他们一样,位列仙班!
第42章 也就两个亿
是我少见多怪了吗?其实像妙妙这种命格的人,它们是可以拿妙妙给的东西的?
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先把妙妙带回去再说,免得梦瑶担心。
赵妙妙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些尸体,有些伤感道:“他们怎么办?”
“死了,当然是埋了,或者烧了。”我淡淡道:“他们都是逃犯,看起来大部分还是国外的,死了都没人报案那种,估计白劲松马上就派人来清理现场了。”
话刚说完,我就看到远方驶来了四五辆黑色的面包车。
我还没反应,赵妙妙就一把将我推到了摩托车上,自己戴上头盔,拧动了油门。
这妮子,怎么啥车都会开啊……
别说,戴上头盔,还挺冷艳的,尽管本质上是个疯丫头。
“我靠!我、我还没上车呢!”马大红在后面一脸懵逼。
赵妙妙猛踩一脚油门,回过头嘻嘻一笑:“你上来,就骑不动啦!减减肥吧大师兄,嘿嘿~”
远离白家别墅后,我看着师兄在后面吐着舌头快要死的样子,低笑一声,下车陪他一起走。
赵妙妙抿了抿唇,也把车速减慢。
马大红扑上来就要跟赵妙妙算账,结果被赵妙妙用头盔顶了个肺,抱着肚子,疼得脸都绿了。
“真、真是个硬邦邦的小朋友!”马大红强扯出笑容,使劲拍打我的肩膀:“师弟,有这样的小姨子,你以后“有福”了。”
“哼,你个死胖子,干嘛挑拨离间,只要姐夫对我姐姐好,我也会对他好的,你说是吧姐夫?”
我哭笑不得,让两人别闹了。
“对了。”赵妙妙摘下头盔,努着嘴道:“姐夫,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爹地啊?”
我顿时笑容一敛,心里有些沉重。
自从出村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赵满堂了。
更准确的说,灵识出窍的那天,我其实在归妹山上隐隐约约瞥见了赵满堂一眼,但不敢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
莫非,赵满堂也跟那漫山遍野的冤魂厉鬼一样,被山主、或者某种神秘的存在,囚禁在了山上,出不来?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大师伯,永不踏入归妹山……
“会有机会的。”我婉转道。
其实我也很想找到赵满堂,问问指点他的那个幕后高人,为什么想促成我与赵妙妙?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嫁衣女似乎也提起过,我的命定之人,其实是赵妙妙。和童梦瑶结合的话,我们俩都会惨死。
该不会,嫁衣女就是赵满堂背后的高人吧?
可她为什么认定我不能和梦瑶在一起?这跟爷爷的预言,是完全相反的……
带着种种疑惑,我们回到了郊外的别墅。
马大红懒得掺和我的家务事,自己先回去了。
我跟赵妙妙一起进去,早就久候多时的母女俩,立马扑了上来。
“妙妙,流儿,你们没事?太好了!”
黄阿姨喜极而泣,童梦瑶也哽咽了一下,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我抱住童梦瑶,笑道:“我担保妙妙不会出事,我没骗你吧?”
童梦瑶使劲点了点头,先抚了抚妹妹的头发,然后一头扎进我怀里。
我也搂住她,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咳咳。”黄阿姨干咳了一下:“瑶瑶,你可还没过门呢。”
童梦瑶脸红了一下,搞得我也有些尴尬。
黄阿姨却噗嗤一笑,拍了下我的肩膀:“开玩笑而已,还当真了,你这孩子真实诚。”
“你跟瑶瑶,认识了十几年,其实比我这个当继母的认识的还要久。而且,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现在又把证领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说着,黄阿姨亲切的搂了搂我的肩膀:“你说是不,女婿?”
赵妙妙也凑上来揪住我的袖子,甜甜道:“姐夫~”
童梦瑶小心翼翼看了我一下,立马脸红的低下头,微若蚊吟道:“老、老公……”
我傻了。
我发着呆任由三个女人搂住,感觉简直跟进了天堂一样,春风拂面……
爷爷,你看到了吗?我完成你的遗愿了,我和梦瑶在一起了。
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了爷爷,我会好好对梦瑶、好好过日子的。而且绝对不会丢你的脸,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风水大师!
一道略显不悦的干咳声,打破了温馨的氛围。
我蹙眉看向童苟,他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端着报纸,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
我上前道:“童叔叔,我虽然和梦瑶领了证,可在我们风水人士眼里,只有办完婚礼才算真的成了婚,就像我们中国人只认可农历年一样。”
“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是不是就近……”
“证都领了,急什么,又跑不了。”童苟一句话就给我堵了回来。
我觉得很奇怪。
在得知我真的是茅山宗弟子后,童苟对我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在山上时百般殷勤。
这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怎么又变脸了?
童苟表情不自然的喝了口茶,解开了我的疑惑:“江流儿,下山时,我已经跟高人们打听过了,原来你那个大师伯,离开山门当闲云野鹤,已经几十年了,他说你是茅山宗弟子,算数吗?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算了吧。”
我很反感童苟的势利眼,可他毕竟是梦瑶的父亲,我只好耐着性子道:“游历红尘,是大师伯的修道方式,与他在宗门的地位、功劳,互不影响,但岳父不信服的话,我会在婚礼后回山门复命,正式得到掌门人的认可,到时候您就会知道,我没有撒谎。”
“婚礼后?太晚了吧。”童苟不悦的哼哼:“我也是为我女儿着想,她这么优秀,总不能嫁给一个一没钱、二没背景的人吧,感情也不能当饭吃啊。”
“爸!”
童梦瑶走到我身边,紧紧挽住我,表明了立场。
黄阿姨也幽幽的瞪过来,埋怨童苟不盼着儿女好。
童苟生怕老婆又闹起来,干笑了两声,刚想说点什么,就猛地眼前一亮。
“你、你身上这件袍子,好像很不一般啊……”
我愣了一下。
大师伯给我这件道袍时,还没有暴露出其中隐藏的阵法,看起来就是件破袍子而已。
就连那些高人都没看出其中的玄机,童苟怎么会看出来?
没等我发问,童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似乎不想被我们听见,避到厨房去接了。
等他回来时,眼里已经多了几分狡黠和兴奋。
“咳,江流儿啊,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们结婚,总不能连婚房都没有吧?等你准备好了,我就立马给你们办酒席。”
我尴尬极了。
我兜里仅剩的几千块钱,都用做租那台摩托车的押金了,还车时车主早就溜了,因为是台快要报废的车子。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儿八经的兜比脸干净,哪来的婚房,江澜市一平三万多呢……
“爸,你这不是存心刁难六子吗。”童梦瑶粉黛微蹙:“你明明说过,只要六子能在今天的招婿大会上胜出,就由你帮他准备婚房婚车!甚至向其他人夸下过陪嫁魔都两套房的海口。”
“我说过吗?”童苟心虚的挠了挠嘴角:“就算说了,也是吹牛而已,我怎么知道他真能成功?现在咱家主账户都被冻结了,我上哪儿找钱给你们买婚房去,你怎么尽向着外人?”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童梦瑶紧紧挽住我:“咱们家八套别墅,虽然紧急抵押了一套,可还剩七套啊,借给我们一套还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逼六子买房?他刚从农村出来,他哪来的钱买房?”
“就是!”赵妙妙也嘟着个嘴:“叔叔啊叔叔,你不是摆明了想拆散姐姐跟姐夫吗。”
童苟心虚的抿了抿唇,突然指住我的鼻子道;
“江流儿,他俩女孩子不懂事,你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子汉,也这么没自尊吗?结婚,哪有娘家人买婚房的,就算我真借给你了,你有脸住吗?”
我脸色苍白了一下,正想回应,童梦瑶就含着泪跺了下脚,与我五指紧扣。
“爸,你真的太过分了,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让我去送命的话,我都没跟你计较,现在你又这样?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吗?”
“婚房,有!就在口福街,虽然又小又破,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六子的,但他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们就在那里办婚礼!”
黄阿姨急忙过来安慰梦瑶,小声跟我们说,不用管童苟说什么,婚房她给我们买。
我看着梦瑶伤透了心的样子,却坚定了信念,对童苟点头道:“可以!”
“我可以买婚房,买婚车,还有能带给梦瑶幸福感的一切!我从没想过要吃软饭。现在白家人被赶走了,我也该着手我的事业了,等我攒够了钱,我就跟梦瑶结婚!婚礼费用也由我出,还必须得是风风光光的大办!”
“我既然娶了梦瑶,我就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有一点遗憾!”
“六子……”梦瑶心情复杂的挽住了我。
童苟见状,却摇了摇头,叹气道:“省省吧,我知道你小子有骨气,可江澜市五环开外都飙到三万八一平了,你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本事再大,还能在短期内凑几百万不成?你耗得起,我女儿还等不起呢。”
“我等得起!”
“闭嘴!你自己傻,我这当爹的也不能由着你乱来!”童苟闷哼道:“江流儿,我也是为了我女儿好,男人一时没钱没关系,但不能没能力,只要你证明了这一点,我就为你们举办婚礼、准备婚房,绝不反悔。”
我怔了一下:“您需要我怎么证明?”
童苟这才很苦恼的拍了下大腿,道出了真实目的:“一套婚房,算个屁啊!我们公司的现金流,早在退婚这件事以前,就接近枯竭了!现在账户又被冻结,过不了几个月,我们上百亿市值的公司都没了!”
“所以,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来周转,也不是很多,也就两个亿……”
两、两个亿?也就???
我一阵无语:“那我还是想办法买房吧……”
“别急啊,我又没说让你给。”童苟吹着盖碗茶笑道:“公司这几年之所以这么困难,恐怕就是因为姓白的把排污道通到了归妹山,害我童家走了霉运;而最大的霉运,就是四年前对龙腾集团的那笔投资。”
“龙腾集团是搞房地产的,结果搞烂尾、搞破产了,连累我们的投资也收不回来。但他们不是没钱还,就是赖着不给,因为资产早就转移了,法院也拿他们没辙。”
“江流儿,只要你能把这笔债讨回来,就证明你还是挺有能力的,这婚事,我就给你办了!”
第43章 这是我丈夫
“江流儿,只要你能把这笔债讨回来,就证明你还是挺有能力的,这婚事,我就给你办了!”
“好!”我一口应了下来。
童梦瑶担忧的看着我:“六子,那个龙腾集团是有名的恶霸集团,我爸这些年找了很多道上的人,都摆平不了。你只是一个风水师,不应该卷进这种事里。”
我浅笑一声“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办不办得到,试过再说。”
“说的好!”童苟笑得很奸猾:“这番话,证明你至少是有志气的!梦瑶,你就陪他一起去吧,正好那地方你熟。”
我不想带上梦瑶,怕有危险,梦瑶却早有此意了,直接挽着我离开了别墅。
因为是去要债,看起来越困难越好,我们就骑着那台破摩托车去了。
结果一到地方,我就后悔了。
龙腾集团下面,就是个很有名的高档情侣餐厅,情侣们成双成对的进出,全都衣着光鲜;
我却还披着那件破法袍,跟个乞丐似的,哪怕脱下来,也是一身地摊货。
我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怕童梦瑶心里不平衡。
然而童梦瑶毫不拖延的就进去了。
紧紧挽着我,光明正大!
在服务员跟客人异样的注视下,童梦瑶订了个窗边雅座,挽着我坐了过去。
我将道袍脱下来叠好,道:“龙腾公司老板就在楼上是吧?你先吃吧梦瑶,我要完债就回来。”
“别着急。”童梦瑶拉住我小声道:“他们老板凶名在外,你这么风风火火冲上去,跟人家打起来了怎么办?”
我笑了笑“那就打呗,还能怎么办。别看我瘦,多少还是懂点拳脚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也要办成这件事,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童梦瑶有些感动的看着我,然后戏谑一笑:“女人你也打啊?”
“额……他们老板,是个女的?”
“对啊,叫胡丽丽,听说还蛮漂亮的呢。”童梦瑶叫来服务生,点了菜跟酒,然后对我说道:“你别急,我同学的父母跟胡丽丽挺熟的,我托她帮你引荐一下,可能会好谈一些。”
话音刚落,三个花枝招展、青春靓丽的女孩就走进了餐厅,冲我们这边打招呼。
她们都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比农村里的女孩会打扮多了,个个都时尚性感,满身的奢侈品。
童梦瑶指向为首的紫衣女孩道:“那是小菲,我的闺蜜,就是托她帮你引荐,后边的是小佳和小雪。”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梦瑶的朋友碰面,下意识起身握手。
结果人家一看见我,就捏住了鼻子,蹙着眉嫌恶道:“哪来的乞丐……”
后面俩女孩立马叫喊:“保安!保安!”
童梦瑶解释道:“我们是一起来的。”
“这样啊……”
三个女孩坐到对面,还是一脸嫌恶的样子,好像怕我偷东西似的把皮包搁到了座位最里面。
我暗自冷笑一声,也没说什么。
“梦瑶,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让下人上桌了?”小菲由下自上打量了我一圈,不屑的抱起胳膊:“长的倒还可以,但这里是高档餐厅,怎么能让手下人进来?多丢脸啊。”
童梦瑶手里的铁叉折弯了。
但不等童梦瑶开口,我就先解释道:“其实就是因为我有事相商,所以梦瑶才把大家聚在一起。”
“梦瑶?这也是你能叫的?现在打工的都这么自来熟吗??”
我没理睬她的轻视,拽过梦瑶小声道:“今天我穿的确实太邋遢了,我不希望你没面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穿正式点再跟她们介绍吧。”
童梦瑶没说什么,却也没胃口用餐了。
“到底什么事啊?”小菲敲打着手机道:“赶快办完,跟我们去shop,我跟你说瑶瑶,路易威登新出的包包特好看,还是我爱豆代言的呢!”
童梦瑶微微一笑:“我就不去了,现在,我有更开心的事情做。”
“什么事情,还能比shop更开心?看爱豆演唱会?”
梦瑶笑得更甜了,在桌下挽住我的手:“当然是陪自己喜欢的人喽,无论做什么都开心。”
“纳尼??瑶瑶,你有男朋友了??”
三个女孩顿时八卦的围在了一起。
童梦瑶笑了笑:“算是吧,但还要更深入一些。”
“有多深入?难道你们已经……试过了??”
梦瑶顿时脸红:“想哪去了,我是说,关系更深入。”
女孩们大感兴趣的激烈讨论起来,全然不知梦瑶说的人,就是坐在眼前的我。
我则看向了周围。
总觉得,一进入这个餐厅,就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在打量着我……
就在此时,小菲不悦的哼道:“某些人也太不灵光了,大小姐的私事,也是下人能在旁边听的吗?”
我不想拆穿身份,因为我很清楚,这样一来,童梦瑶的八卦就满天飞了,而且会是很难听的八卦。
我用眼神示意梦瑶帮我谈拢,然后离开了座位,准备去找找是谁在暗中打量我,或者只是错觉?
童梦瑶心事重重的,也没说什么。
我经过座位时,那个妆化的跟鬼一样的小雪嫌恶道:“你看着点儿啊,都碰到我了!”
梦瑶手里的叉子折的更弯了。
“这不是没碰到吗?”
“谁说没碰到,不信你自己看,都把我手巾碰掉了,还不快给我捡起来?”
我有些不耐烦了。
但看在梦瑶的面子上,我还是弯腰帮她去捡。
“嚓!”
手机快门的声音。
三个女孩窃笑着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嘲讽些什么,然后把照片拿给童梦瑶看。
“瑶瑶,编个什么样的题目好呢?”
“打工仔高攀白富美不成,反被羞辱下跪,怎么样?”
“不错,够劲爆!有可能上热搜哦!”
我蹙了蹙眉,把手巾放桌上就走开了。
却迈不动脚。
童梦瑶死死拽着我,脸低垂着,显得有些阴沉。
“坐下。”
“……”
“坐下!”
我只好坐回去。
本以为梦瑶是要帮我撮合引荐一事了,没想到她抬起脸来,面朝势利眼的朋友们,淡雅的笑道:“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江流儿。”
第44章 陷阱
一瞬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一串爆笑声。
“瑶瑶,你开什么玩笑,你丈夫?就他?”
“就是就是!追咱家梦瑶的人里,哪怕排倒数的,那也是戴劳力士、穿阿玛尼的!”
“说正经的瑶瑶,人家沈大少追你也有两年多了,你就别再矜持了。人家父亲,可是在阿拉伯开油田的,在皇室都是座上宾!”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童梦瑶脸上一直没变化,直到她们说完了,才抬起跟我十指相扣的手。
“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吗?”
又是一阵死寂。
意识到童梦瑶没有开玩笑,三个女孩既震惊又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吸溜溜的喝奶茶。
“他、他是谁啊?”小菲忍不住道:“学校里没见过他,是外校的?”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我这种六爻纯阴的命格,是不方便去学校的。
虽然爷爷从小给我请了家教,但终究没有文凭。
童梦瑶却丝毫不感到难堪的道:“我们懂的,他都懂。我们不懂的,他也懂,至于学校……”掩嘴偷笑了一下:“八中念的。”
“八中?我们江澜市,不是只有七个高中吗……”
嘀咕着,小菲重新打量了我一圈,还是感到很鄙夷、很难以置信。
“瑶瑶,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嫁人了呢?就算嫁你也挑个好点的啊!沈少爷,家财万贯;六班的张勇,红.三代;还有七班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四眼仔,今年都考上清华了,是咱们全省的文科状元!这些人哪个不是追你追的要死要活,哪个不比这家伙好,怎么偏偏看上了他?”
我倒没觉得怎么,我确实有比不上别人的地方,但别人也有比不上我的,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生气。。
童梦瑶一翦秋水般温柔的眼睛,却越来越燥了,突然护短道:“小昭跟他那个卖煎饼的辍学男朋友,谈了一年多了,到现在还甜甜蜜蜜的,前几天好像还在房产证上写了小昭名字;你发了疯的想让四中那个校草做你男朋友,人家骗了你几十万后,不还是劈腿了?”
被戳了轮胎,小菲炸了:“瑶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又没招你!”
童梦瑶放下叉子,很平静道:“我老公也没招你们,你们是怎么跟他说话的?”
“我……”
我此时站了起来:“是我一开始没表明身份,造成了误会,抱歉。”
我也没想到梦瑶这么护短。
虽然不希望因为自己,破坏了梦瑶跟朋友之间的感情,但心里还是感到挺温暖的。
童梦瑶犹豫了片刻,也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提那件事。”
小菲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想了想,苦笑一声:“你又没说错,我确实当了冤大头啊。王八蛋,拿姑奶奶的钱养别的女人,也就是毕业了碰不到一起了,不然,看我怎么撕他!”
“谁说碰不到了。”童梦瑶戏谑的拿起手机:“我当时为你气不过,就让我爸的助理帮忙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家伙原来是个pua男,打着校草的名号,到处骗钱骗色,信息都给你整理好了,任凭娘娘发落。”
“真的??瑶瑶,我可爱死你了!”
女人之间闹掰又和好的速度,简直看得我咂舌。
又一阵激烈的讨论后,小菲眯着眼睛看向我:“话说回来,你这人倒还挺大度的嘛,刚才我们那么调侃你,都不置气的。”
“但是别怪我没警告你,瑶瑶就是我们姐妹里的一朵大牡丹花,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挠死你!”
我笑了笑“不用你们挠,我自己捏住鼻子,把自己憋死。”
小菲掩嘴失笑。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愉快,但看得出来,这个小菲跟梦瑶是真心朋友。
女孩们还想八卦,我却没时间了,开门见山道:“小菲,其实今天梦瑶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龙腾集团的胡总,我们有点事要商量。”
“原来是这样啊……”小菲放下乐奶茶:“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胡阿姨最近避不见客,没我引荐的话,你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保安轰出来了。”
说完,小菲拎起包,示意我跟上她。
我让梦瑶在原地等我,然后和小菲一起走向了电梯
走到门口时,一个女服务员突然追了上来,托盘上端着一杯香槟。
“先生,有位客人请您喝一杯。”
“你搞错了吧?”
“没有搞错呢先生,那位小姐姓童,说打从您进门后就没喝过水,怕您渴。”
是梦瑶请我喝的?
我确实挺渴的,就端起了杯子。
然后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额,我们见过吗?”
这个服务生的眼型,我看着有些熟,却记不清了。
服务生掩嘴娇笑:“先生,您是说我大众脸吗?”
就算我不擅长跟女孩打交道,也知道这是不太礼貌的,急忙摇摇头,将杯子抵到嘴边缓解尴尬。
“啪!”
酒杯却被一只苍白而欣长的手夺走了。
我顺之望去,顿时楞了楞。
电梯里的小菲,也一脸花痴的掩住了嘴巴“好帅啊……”
这个人,确实帅。
冷毅如刀削一般的脸型,高挺的鼻梁,薄红的嘴唇。一双瑞凤眼既慵懒又透出邪异的痞气,加上非常立体的眼窝,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大热天的,他却披着黑风衣,个头得有一米八七的样子;一头浓密的墨发梳到后面,露出了非常罕见的美人尖。
他夺过我的酒杯后,直接仰头喝了,然后勾唇淡笑:“小孩子,不宜喝酒。”
边说还边戏谑的揉了把我的头顶。
我下意识推开他,他也没介意,随手将酒杯往背后一抛——
“砰!”
精准无误落进了十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我去,他后背长眼睛了吗??
男人侧眸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服务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紧张的样子,也扭脸走向了吧台。
我苦笑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自行回到了电梯里。
一直到抵达顶楼之前,小菲还在跟电话里的闺蜜,绘声绘色的描述刚才撞见了金城武跟尊龙的融合体,可见那人有多帅。
电梯门打开后,露出了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
门口的保镖立马拦住了我们。
小菲跟他们交流了几句后,他们才带着我俩走向最深处的会议室。
一到大门口,我就暴退了几步。
哪来的骚气?
“你干嘛捏鼻子?”小菲抽了抽鼻翼,一脸享受:“明明就很香啊,是香奈儿1号的味道!”
骗的了普通人,但骗不了我们修道者!
这门口明明全是尿骚味,而且不像是人的尿。
“小菲。”我突然提起道:“我之前看见,你偷偷往包里塞了瓶伏特加?”
小菲脸色微变:“关你什么事,钱我已经付过了,只是我爸妈不准我喝酒而已,但今天梦瑶脱单,我们说什么也要庆祝一下啊!你不会这么没趣吧?”
我笑了笑:“酒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回去用餐了,我一个人进去。”
“你又不是我爸妈,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会给你一个很值钱的忠告,也算是看在你跟梦瑶是好闺蜜的份上吧。”
我将小菲的右手抬起来,盯着上面的黑痣道:“这个痣,是刚长出来的吧?”
小菲吃了一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玩意儿。
“相术这一行,长期看纹路、短期看痣,有的人睡了一夜,就发现了多了个痣,这就是因为已经或将要做出的决定,会对命运造成不小的影响。”
“你的财运很好,但就在短短半小时内,你的三角令旗纹上长了颗黑痣;而我刚才在电梯里听你打电话,频频提起股票、做空的字眼……我建议你短期内不要做出冲动的理财决定,否则会吃大亏的。”
小菲吃惊不已,她最近确实准备把积攒的几十万零花钱,全投进亲戚引荐的股票里。
但她很不服气,嘀咕了声乌鸦嘴,就跺着脚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还是把酒给了我。
我深吸了口气,拿着酒推门而入。
顿时,一股更浓烈的骚味扑面而来。
妖气……
妖气跟阴气、鬼气不一样,是可以闻得到的。所以自古以来化成人形的妖精,都特别爱擦脂抹粉,其实是为了掩盖气味。
这龙腾集团的女老板,居然是个妖精……
她就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看起来就是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但眼神媚的厉害。
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她背后的那一整面墙壁,都被改造成了鱼缸,上百条鱼虾在里面游动。
见我盯着它们,居然调头游到了礁石之后藏起来。
有意思,这是进了妖精窝了啊……
第45章 调虎离山
我微笑着迎了上去。
“您就是胡总吧?”
胡丽丽先用装着淡水的香水瓶喷了喷,然后才起身跟我握手。
“你好,是童老板派你来的吧,快请坐。”
我貌不经意的笑道:“我好像还没自报家门呢。”
胡丽丽怔了一下,然后撩开刘海媚笑道:“是童老板打过招呼了。”
是吗?
上门讨债,生怕对方提前知情逃债才对,怎么还反过来主动通知了?
果然有鬼……
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我也不急着拆穿,先说了一下还债的事情。
胡丽丽百般推脱,而且总是说着说着嘴就干了,不停地往身上喷水,很难受的样子。
没过多久,她就不耐烦的道:“对了小兄弟,我听童总说,你有一件很有趣的袍子,怎么没见你穿上?”
原来如此,他们是盯上了我的道袍?
“太热了就没穿,怎么,胡总感兴趣吗?”
胡丽丽掩嘴娇笑几声:“我确实一直对道家文化很感兴趣。不如这样吧,你把那件袍子匀给我,这账,我就先还你一半,如何?”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我故意下钩道,想看看她的反应。
胡丽丽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很多,一边继续跟我闲扯,一边冲背后的鱼缸挥了下手。
那些体型异常肥大的鱼虾,立马聚集了起来,仿佛随时准备跳出来。
果然不怀好意……
我再不拖延,一边随意敷衍着胡丽丽,一边打开伏特加,说是自己带的见面礼,请她尝尝。
她不喝,我顾自豪饮了一大口。
“听说你要跟梦瑶结婚了,那丫头我知道,放眼全国都是出类拔萃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小伙子。”
我点点头。
见我松懈,胡丽丽眼底逐渐凝聚起了凶光,两只手暗自放在了桌下。
“至于拖债这件事,我也不想的,是真的没钱啊……”
我又点了点头。
眼睛却暗自盯着下面,发现两根满是吸盘的触角,不知不觉伸到了我脚下。
“诶,你脸上怎么有粒米?别动,我给你擦擦~”
一边说着,胡丽丽一边倾身过来,宏伟的某部位,简直白的炫目、深的勾人。
一般人遇上种这情况,早就以为自己艳遇了,那还能有半点警惕。
我却一直笑眯眯看着胡丽丽的脸。
胡丽丽瘆了一下:“怎、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摇摇头,指了下自己的嘴。
胡丽丽以为我让她吻我,笑得更阴险得意了,一边凑过来,桌下的触角一边往我脚上裹搀。
就在此时——“噗!”
我喷了胡丽丽一脸的酒。
胡丽丽傻了,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你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怕你晒干了,帮你滋润一下啊。”
胡丽丽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出其不意的掷出了一道业火符。
满身的伏特加,瞬间被火苗引燃;
胡丽丽惨叫着摔倒下去,满地打滚。
原本蓄势待发的招数,使不出来了。
这就是我带酒的原因——妖怪最怕火,比鬼还怕!火对妖气有着很强的克制力。
鱼缸里的“小弟们”见状,立马疯狂的冲撞起来,硬生生将鱼缸撞开条裂隙;
水倾泻出来,这才扑灭了胡丽丽身上的火。
胡丽丽爬起来,满身冒着焦烟,神情暴怒狰狞。
她的手脚已经变成了满是吸盘的触手,连嘴都诡异的凸了出来。
刚要向我报复,就猛然一楞。
我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八卦镜,并乘她着火时用血画好了咒印、拉开了紧紧合住的窗帘。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震慑妖邪。朱雀玄武,速显真形!”
我一声大喝,将八卦镜调整好方位;
一股阳光通过镜子,径直的折射在了胡丽丽身上。
胡丽丽顿时痛苦的爬伏下去,想反抗,却没我道行深。
她不停求饶,我充耳不闻的不停迫近。
每靠近一步,胡丽丽的身形就缩小一分,最后连衣服都撑不住了,就跟中了化骨绵掌似的塌陷了下去。
衣服里鼓起一个包,飞速向通风道窜动,用触手将通风网勒断。
我却先行一步,从皮囊里掏出了铜钱剑,一下子就把胡丽丽钉在了地上。
然后靠着墙坐下来,喝了口伏特加解解渴,笑道:“害人害到我头上来了,也算你倒霉。”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满地的鱼虾祈饶,包括胡丽丽这只章鱼精。
我冷哼一声:“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童苟在背后指使?他是人是妖?”
“是妖!是妖!”胡丽丽已经被吓破了胆,如实坦白:“我们是夫妻,一直寄宿在童家老宅的古井里,十年前童苟大兴土木翻修老宅,把井给推平了,我们没处去了,我老公就……就附了他的身。然后用童苟的钱给我秘密开了这家公司,一直用投资的方式,把童家的钱往我这边转移。”
其实早在那天索要户口本时,我就偶然闻到了童苟身上的妖气,已经发觉不对劲了。
但得到亲口证实,还是感到很震惊。
梦瑶、妙妙、黄阿姨,浑然不觉的跟一个妖精生活了十年!
要是我晚来几年,童家财产被掏空了,人恐怕也就被卸磨杀驴、吃掉了。
“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守财奴啊,主意都打到我道袍上来了,呵。”
我拍了下胡丽丽的脑袋:“但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刚才你分明起了杀意,莫非也是童苟指使的?抢我道袍不算完,还想要我命!?”
“冤枉啊!冤枉!”胡丽丽哭诉道“我们只是贪财,从来没害过人的!是一个女人,她先你一步来找我,道行深的可怕,威胁我帮她制服你,否则就让我形神俱灭。”
胡丽丽挥舞了一下触角,有三四条都被人斩断了。
女人……难道是那个宋凌浵?
这个暴力女,居然没被归妹山山主拍死,还活着。
可她为什么死揪着我不放?我到底哪招惹她了?
我心里觉得很不祥,站了起来,冷哼道:“你们吃过人没有?”
“绝对没有!”赵丽丽抬起触角,就跟起誓似的:“我只是贪财而已,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攒钱把西海湾买下来,带尽量多的鱼子鱼孙迁居。大都市不适合我们妖怪,虽然我们拼了命化成人形,可我们最终仍然归属于大自然,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群鱼虾。
“我还正想问呢——你们都已经是有灵智的小妖精了,跟人一样有空间感,去海里不好吗,干嘛挤在鱼缸里受罪?”
鱼虾们突然痛哭了起来。
“咱们江澜市东南西三片海湾,南湾是旅游景点、码头,水里全是油跟垃圾,不能待了;
“东湾更恐怖,开发商想在那儿填海造礁,但因为有好多海豚兄弟住在那边,开发商拿不到批文,就投放声呐驱赶我们,剂量很大,小点的兄弟姐妹直接就被震死了,连鲸鱼都被声呐搞失聪了,好几只撞死在了海滩上。”
它们没撒谎。
上个月东海湾确实有两只鲸鱼搁浅了,而且被熊孩子捅破了肚子,当场就被肚子里的沼气炸飞了,闹得还挺大的。
“现在,也就西海湾能待了,但要是胡丽姐再不抓紧买下的话,那里也要被开发了,我们就真走投无路了,我们都是浅海物种,进不了深海……”
我有些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鬼是越来越多了,妖精却越来越稀少了,所以我们风水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滥杀妖类,骗了钱吐出来,伤了人关起来,只有吃人的妖精,才能赶尽杀绝……”
“胡丽丽,你们身上没有怨气,这证明你们没撒谎,你们确实没吃过人,今天,我就不杀你们了。你把从童家骗的钱财吐出来后,我允许你留一部分,找地方盖个养鱼场,你们就迁居到那里去吧。至于阻挡城市发展这种事,是螳臂当车,而且没有谁对谁错。”
“毕竟,适者生存,是天道,人类也有过被野兽当食粮的时代。”
胡丽丽点了点头,她知道,我已经很宽容了,遇上个心术不正的,早把它们炖成佛跳墙了,妖精可是大补!
胡丽丽用触手攥着笔,给我签了一张支票。
我把它们全部塞回浴缸里,粘好破洞,然后贴了几张符咒。
符咒会禁锢住它们四五个小时,因为我要找童苟算账,不能让它们通风报信。
我离开了会议室。。
走进电梯时,我突然觉得好不对劲。
之前送我香槟的那个服务生,我一直觉得很眼熟,现在仔细想想,不就是宋凌浵吗?
但她用秘术隆高了鼻子,垫长了下巴,我一时间没认得出来。
她在一楼,梦瑶也在一楼……
糟了!
第46章 尸块
我扒开快要合住的电梯,十步并作一步的从安全梯道疾跑了下去。
等我赶到一楼时,童梦瑶却还好端端的,并没发生什么意外。
难道我猜错了?
此时,三个女孩都玩味的看向了我。
叫小雪的女孩抱起胳膊,满脸不屑道:“江流儿,你居然敢来龙腾公司讨债,你知道他们老板是谁吗?听说她欠的钱多了去了,但敢上门讨债的,钱要不回去不说,还都住院了。警.察还查不出来是谁干的,你说恐不恐怖?”
“那么多大老板都要不来的钱,就凭你?”
“这还用问吗?”小佳掩嘴失笑:“才上去十来分钟就下来了,当然没要到了!要是要到了,我就把这桌子吃下去,咯咯咯~”
小菲也吸溜着奶茶哼了一声:“谁让他那么自以为是,还不让我跟着,活该吃闭门羹!要知道,胡姐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跟他见面的。”
童梦瑶粉黛微蹙,轻轻拉了一下我:“没关系,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人没事就好。”
迎着众人瞧不起的目光,我从怀里掏出支票,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然后才交给童梦瑶。
童梦瑶抓住一看,顿时惊讶的站了起来。
“十、十个亿??”
“可她只欠我们家两个亿啊,怎么会……”
我没回答,而是看向小佳。
她刚才说,我要是把债要回来了,她就当场把桌子吃下去。
小佳面色难堪的咽了咽口水,突然一指窗外:“哇,陈奕迅!”
三个女孩,一溜烟儿的跑了。
我笑了笑,也不跟她们计较,对童梦瑶嘱咐道:“多出来这八亿怎么回事,你回去了问童叔叔吧,先到外面等我,我办点事就出来。”
童梦瑶点了点头,猜出来我可能又碰上什么怪东西了,自己留下只是妨碍罢了。
童梦瑶离开后,我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穿上道袍,屏息凝神的向四周查看。
宋凌浵似乎对我知根知底,自然也就知道梦瑶对我有多重要。
她居然没趁我不在,对梦瑶下手,这实在蹊跷。
搜寻中,我发觉有个人盯着我看,我不由得楞了一下。
是那个很帅的风衣男。
他盯着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红酒、磕着花生米,然后随手掏出小费扔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除了小费外,还有张纸条。
我下意识拿起纸条看了一下,上面只写着两个字——“七肢”。
我不禁陷入了思索。
之前宋凌浵递给我的那杯香槟,多半是杯毒酒,却被风衣男夺走了。
他在帮我。
而且,他喝完毒酒后,居然毫无影响,显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多半就是因为他在这里,宋凌浵才没敢对童梦瑶下手。
那么,他特意给我留下这张纸条,一定是想暗示我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呢?我只听过七吱,七肢是什么……
等回到摩托车上,我才猛然恍然大悟。
“是断肢!”
童梦瑶被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一边给她戴上头盔,一边凝重道:“还记得昨天晚上吗?你说警.察去你家,声称排污道里那些尸块,少了一部分,是不是七个?”
童梦瑶点了点头:“有什么古怪吗?”
其实我也还没搞清楚。
“还是先回家吧,有件更紧迫的事情需要我处理……”
晚霞初升时,我们回到了郊区的别墅。
赵妙妙去上钢琴课了,黄阿姨一个人心心念念的守在门口,生怕我们俩出什么意外。
见我俩回来了,黄阿姨只字不提要账的事,直接张罗厨师开饭。
童苟一个人在客厅里面渡步,心事重重的样子。
童梦瑶把支票拿了出来,我却冲她摇摇头,让她先跟阿姨聊着,然后顾自走进了客厅。
童苟眼睛一亮:“道袍……不,钱要到了吗?”
“还没呢。”我笑了笑:“童叔,你怎么一副很心急的样子,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没有啊。”童苟心虚的摆摆手:“这不是担心你俩吗。”
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是这样的,那个胡老板,想用我师伯给我的那件道袍来换债款。我决定不了,就想先回来问问你的意见。”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童苟很殷勤的把我迎到沙发上,不遗余力的劝阻:“我知道你们这些风水人士,很看重长辈给的东西。可那就是件破袍子而已,穿上跟个乞丐似的,你师伯多半就是嫌丢脸才给了你。”
“一件破道袍,换两亿债款,傻子都知道这很值啊!更别说我会因此答应你们俩的婚事了,这不就是你现在最想要的吗?”
我边听边点头,忍着内心的冷笑道:“那这样吧童叔,我把袍子给你,你拿给胡老板吧,她长的很漂亮,我频频找她,怕梦瑶会吃醋。”
“行行行!没问题!”
童苟迫不及待的撕扯我的袍子。
“别急啊童叔,这好歹是我师伯给的,我得去厨房里祭祀一下,才方便交给别人,您先等等吧。”
我暗自冷笑一声,起身去了厨房。
童苟已经等不及了,咽着口水紧紧跟在后边。
我进去后却把门关了,并让厨师们也都暂避出去。
然后我打开了所有灶台,就地取了些鸡血,在地上画下阵法,
“进来吧。”我唤道。
童苟急哄哄的跑进来,顿时被火烤的口干舌燥,下意识想把灶台关掉。
我却脱下道袍说:“祭祀完了,你来拿吧童叔。”
童苟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直了,立马调头朝我走来。
等童苟走进阵法,我却把道袍穿回身上,冷笑了一声。
“六子,你这是……”
“童叔叔,其实我以前就觉得很奇怪了——小时候,你是那么爱梦瑶的一个好父亲,怎么现在有钱了,反而不把梦瑶当人看了,而是当筹码看,这似乎不合情理。”
“你说什么!?”童苟恼羞成怒:“江流儿,我可还没把女儿嫁给你呢,你给我放尊重点!”
我笑了笑,慢条斯理从皮囊中抽出铜钱剑。
“更奇怪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这道袍不一般呢?就连白劲松都没发现玄机,吃了这道袍的暗亏啊。”
“只有一种存在,能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道袍里的阵法,那就是妖魔鬼怪。因为本身就是受这阵法克制的,就跟耗子闻到了猫一样……”
听到这里,童苟脸色已经惨白了,拔腿就溜。
可一踩到我用鸡血布置的阵法,他就跟耗子进了油锅似的抱腿乱窜,这才发现中计了。
“江流儿,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你岳父!”
第47章 龟丞相
“江流儿,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你岳父!”
“还敢演!?”
我一剑刺了过去,童苟立马抱头转身。
我只是试探他而已,并不想真的伤到“童苟”的身体,急忙收回力道。
却发现自己多虑了——童苟转身的刹那,后背已经鼓胀了起来,就像多了副铠甲似的,把我的剑都磕断了。
童苟乘机抄起旁边的滚油,往我脸上泼来。
真特么狠!
我暴退着闪开,不忘掷出一连串的业火符。
童苟全凭后背的壳子挡住,居然还得意的嘲笑我:“江流儿,就算我不是真正的童苟,我照样瞧不起你,连我们妖精都知道,现在是金钱世界,你却自断财路,何其愚昧!”
“财路?”
“就是我啊!”童苟指着鼻子嘿嘿笑道:“江流儿,你别为难我,我也不刁难你,甚至还帮你,我会把童梦瑶嫁给你,并且扶持你当家族企业未来的董事长,保证你以后顺风顺水,这可是估值近百亿的巨额财富啊!”
“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做天下第一风水大师吗?有了钱,还怕当不上?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人最禁不起金钱腐蚀了……”
我低低嗤笑几声:“就算你说的对吧,但,纸搭的桥,能走人吗?”
“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修的本来就是邪道、欲望;我们风水人士,修的却是正气。欲望看的太重,扰了清心,境界自然也就高不到哪儿去了,甚至会走火入魔。”
“所以,收起你的歪理吧,我不否认我也是个贪婪的人,可我贪的是干干净净的感情、问心无愧的道义、名副其实的能力,而不是像白志平那样欺世盗名,终究是座纸搭的桥,一踩就垮了。”
童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那你就去死吧!”
他一口咬了过来,我急忙抬剑阻挡。
他嘴里竟冒出了很多尖牙,一下子就把我的铜钱剑绞碎了,还一掌拍烂了我的肩膀!
这妖怪,有些道行了。
我屏息凝神,又掷出了一串业火符。
童苟却根本不在怕的,都懒得用后背那硬壳来挡了,直接抬爪拍碎,然后冲我冷笑。
我一边跟他交锋,一边思考着,突然注意到了灶台上不停流淌的水龙头。
我灵机一动,故意卖了个破绽,跌倒下去。
童苟立马扑上来撕咬我。
我虚晃一枪,顺势勒住了童苟的脖子,使出全力把他拖进水槽里。
童苟非但没反抗,反而咕咕咕狂饮起来,最后气力大增的一把抡飞了我。
“真是废物!”童苟擦着嘴角哈哈大笑:“你应该已经收服我老婆了吧?那你应该猜到我是什么成分了,居然还敢让我近水,真是找死!”
我冷笑一声,出其不意的掷出一串业火符,并像连珠箭似的尾随在后面,借着火光乍现的掩护,又一次勒住了童苟的脖子,把他掳到水槽那边,淋的他满身都是。
“你、你到底想干嘛??”童苟感觉不对劲。
我笑眯眯的掏出一沓符纸:“痛扁老岳父啊,岳父大人。”
说完一脚将童苟踹回了阵里去。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吾奉雷祖大帝律令,急急如律令!”
惊雷咒!
我猛然将符篆掷了过去!
童苟困在阵里,逃无可逃,眼睁睁看着符篆上雷霆爆窜,糊到了脸上。
“轰!”
就跟锅炉房炸了似的。
童苟满身满肚子都是水,惊雷咒因此威力大增,一下子就把童苟炸飞到了天上去,又被房顶挤得重重摔下来。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嚣张的气焰了。
“不是很硬吗?刀劈不进火烧不着的,还真差点难住我了。”
我蹲在阵外面,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无比冰冷:“强行把你从童叔叔肚子里揪出来,可能会伤到他,你自己出来吧,我兴许能留你一命。”
童苟冷哼不语。
我皱了皱眉,再次掏出惊雷咒。
童苟这次学乖了,直接一缩——四肢和脑袋,居然都缩进去了!
这是个王八??
我还以为跟那胡丽丽一样,是个章鱼呢。
怪不得这么硬!
惊雷咒已经不管用了,威力更大的招数,我也不敢用,不然就真成谋杀岳父了。
这老王八似乎也知道我无计可施了,居然钻出头来冲我嘿嘿嘲笑。
我也不跟他置气,戏谑的笑了一声:“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转身把灶台的火,调到了最大,然后就坐在旁边等着。
我拿着手机,热了就用水龙头淋一下,优哉游哉的;
“童苟”却被烤的焦心挠肺,舌头都吐了出来,但就是不肯伸脖子。
我怕淡笑一声,起身接了一碗水,并在里面放了一条小鱼苗。
我用绳索跟擀面杖做成个鱼竿,吊着水碗,在“童苟”嘴边晃荡。
童苟不停的流口水,却保持着理智。
就这样僵持了近半个小时,“童苟”的眼睛突然翻白了。
来了!
一只王八头从童苟嘴里窜出来,想叼下水碗就溜,却被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了脖子。
它在童苟身体里已经寄生十年了,四肢都跟血肉黏在了一起,我废了好半天劲,才把它完全剥离出来。
它已经渴疯了,也不怕我,一头扎进了水碗里。
我急忙把童苟的身体拖出阵外,留那王八精自己困在阵里。
然后看着它,感到有些意外。
居然是只麝香龟……
龟壳已经玉化了,而且头顶有两条角状凸出,隐有化龙之象!
虽然我从没见过龙,但根据爷爷在《风水鉴》里的记载,龙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龙是天地气韵的化身,非修为登峰造极者不可见,而且数量极其稀少,全世界也只有三四条真龙的样子。
蛇、龟,功参造化后,是可以通过讨封来化龙的,但跟真龙没法比,只能称之为“蛟”。
爷爷在《风水鉴》里,就把传说中的尼斯湖水怪,戏称为蛟。
这只老乌龟,都快化龙了,不入海等待有缘人讨封,赖在童家干嘛?
老乌龟此时趴在饭碗上,幽幽的瞪着我:“小子,你都已经赢了我了,能不能把灶台关了?我也一把年纪了,你知不知道啥叫尊老爱幼?”
第48章 童家孽债
我笑了笑,反而把灶台开的更大了。
“不是我喜欢折磨你,但你好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祸害童家?”
老乌龟吐着小舌头,不忿道:“还不是他们自己造孽造的,我也身不由己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说,不然,我今天就炖甲鱼汤!”
老乌龟打了个寒颤,一副妥协的样子:“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急个毛啊,你又不是那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其实吧,我是西海龙宫风华绝代神功傲世帅到没朋友的龟丞相,可叹我家龙女殿下被这童家祖先恩将仇报、烹杀果腹,龙王一怒之下,就派我来童家。让他们世世代代受尽劫难,不得好死。”
龙宫?
龟丞相??
我嗤嗤低笑:“你个糟老乌龟,坏得很,我信你个鬼!”
“噗通~”
老乌龟掉进了水碗里。
两只又短又圆的爪子枕在脑袋后边,悠悠哉哉闭上眼睛在里边仰泳。
“你爱信不信吧,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任杀任剐,悉听尊便。不过都冲我来,别伤着小丽,她是我第九十八任妻子,也是最倒霉的一任,跟我受了好多苦,你要敢碰她一根触角,小心老龟我咬下你的鸟蛋!”
呦呵,还挺硬气的?
就在我寻思该不该杀了它时,童苟苏醒了过来,。
他先是一脸迷茫的样子,然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我:“六子,你没事吧??”
看着他的眼神,我彻底确定了,他才是真正的童苟!
“我没事,你呢童叔叔?”
童苟刚要回答,就捂着嗓子吐了口血肉出来,全是我刚才分离老乌龟时扯烂的。
我担心的搀住童叔,童叔却冲我摆了摆手,既痛苦又愧疚的看着我:“六子,叔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八爷!”
我想起了“童苟”在爷爷坟前的所作所为。
听到他道歉,我心里既感到释然,又有一些难受,摇了摇头说:“童叔,看样子你跟这王八精的记忆,是共通的,那你就应该很清楚,这不是你的错啊,你也是受害者……”
现在回想起来,童叔叔最后一次带着梦瑶来探望我跟爷爷,正好就是被这只王八精附身的十年前。
爷爷以为是童叔恩将仇报,到死还在痛骂他,却没想到,童叔叔其实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冷冽的看向王八精。
“童叔,这只妖怪附身你十年,都等同于你的一个器官了,现在突然拔出来,你身体肯定受影响,正好把它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王八精凑一声藏到了水底下,缩着脑袋,幽幽的瞪着我。
“万万不可!”童苟却阻拦道。
童苟扶着我站了起来,眼神很复杂的看着王八精,眼里闪过了一丝浓浓的负疚。
“它刚才说的虽然不全对,但有一点没错——这都是我童家人自己造的孽啊……”
我突然想起了爷爷临死前的叫骂——“童苟,你以为老夫不知你童家因果吗?别以为你耍了老夫,没了我孙儿相助,你全家的下场定比老夫凄惨百倍!”
爷爷似乎是知道隐情的……
我立马端了杯水过来,给他润润嗓子。
“童叔,您细致点说,这可能牵扯到你全家的命运,您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化解。”
童苟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回忆了良久,才叹息道:“你知道吗六子,前不久被查封的那套别墅,不是黄奕给我的,它本来就是我童家的老宅子,只是翻修了一下而已。”
什么??
可那套别墅,坐落在江澜市风水最好、最值钱的地段,哪怕按以前的物价计算,也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才能住得起!
而童苟在被爷爷种下风水基以前,只是个乞丐啊!
“你听我说,这是我家世代相传的故事……”
童苟眼神沧桑,陷入了回忆中。
“我童家祖先,其实也就是个很穷的渔夫罢了,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一条长着角的怪鱼,红红的,看起来还很小。”
“小的不杀,有籽儿的不杀——我祖先念叨着这句话,就把那鱼放归海中了。”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这条怪鱼一直搁浅在相同的位置,好像成心寻死似的,我祖先拿它没辙儿了,索性就把它养在了鱼瓮里,让它陪自己一起赶海、打鱼,还唱歌给它听,渐渐就养出感情来了。”
“两年之后,大旱,我祖先快要渴死了,还不忘走几百米路把那鱼放到有水的地方,结果当夜就下了场大雨。”
“人人都说,是百姓太疾苦了,连老天爷都哭了。我祖先却觉得是因为那条鱼,他就跑回河滩寻找,结果鱼没找到,倒找到了一个倾国倾城、坐在石头上静静等他的美人。”
“我祖先把美人带回了家里,她很古怪,总也不说话,而且一分钟都离不开水,我祖先只不过一天没浇她,她就浑身发烂了,像得了瘟疫似的。”
“瘟疫在古代,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东西,我祖先怕别人误会,只好把她关在地窖里,用一口大缸泡着;她很开心,她就喜欢和我祖先单独待着,我祖先也爱陪她,跟以前一样,给她唱歌听,跟她讲自己赶海的事情,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鱼。”
“然而,旱灾过后,就马上闹饥荒了,我祖先吃了十几天树皮,终于有一天撑不住了,昏迷在了地窖里;”
“但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很饱,而且以前赶海受的伤,都痊愈了!”
“原来是小鱼,她割破手指,用血养活了我的祖先。”
说到这里,童苟还是笑着的,因为这故事本来就很美好;
但马上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和愧疚。
“我祖先得到神药滋养的消息,很快就走漏了,成千上百的灾民围堵了我家,逼我祖先交出神药。我祖先拼死反抗,小鱼却在夜里给他托了个梦,说不希望看见他有危险,而且赈济灾民也算好事,她愿意。”
“我祖先只能妥协,忍着心痛压榨了小鱼的血液,分发给那些灾民,救活了很多人。”
“结果,城里的富商官爷们听到风声,也纷纷派人来索要神血了;”
“这一次,小鱼没有说她愿不愿意,是我祖先怕招惹不起,自行取了神血给那些富人。”
“之后,村里的流氓地痞,建议跟我祖先一起做卖神血的生意,我祖先起先没答应,他们就串通背后的大人物,担来一箱又一箱的绸缎银锭来诱惑。我祖先最终被攻破了防线,答应了。”
“每次卖血,他都买来最好的胭脂、绸缎,说是补偿小鱼,但其实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吧。可小鱼从也不穿,衣服都烂在了地窖里,就像她的身体一样,疤痕越来越多,人越来越消瘦……”
“渐渐的,我祖先因为卖小鱼的血,成了大富商,将老宅翻修成了豪宅,也有了其他的生意做,再也没空陪小鱼唱歌、给她讲故事解闷了,十天半月才来一次,而且跟当地知府的女儿相遇相知,产生了感情。”
“小鱼虽然常年被关在地窖里,却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心知肚明;”
“几个月后,我祖先来探望小鱼时——“娶我”——小鱼第一次对我祖先开口说话,声音无比好听,可她的皮囊,早已不是当年那般倾国倾城了,千疮百孔的,只能依稀看到有几分当年的影子而已。”
“小鱼早就因为常年被采血,变成了皮包骨,再难榨出一滴血来了,没什么价值了;娶了知府的女儿,却可以飞黄腾达,坐拥大家闺秀。”
“我祖先答应了小鱼会娶她,结果第二天就跟知府的女儿成了婚,并派人把地窖钉了起来,怕被小鱼报复,再也没有去地窖里探望过她。”
“有了知府家女婿的背景,我祖先一夜间平步青云,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小县城的首富,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大人物。可有个心病一直困扰着他——那就是地窖里面,每到入夜都会传出凄惨的哭声。”
“他没考虑过搬家吗?”我困惑道。
童苟使劲摇头“他怕啊!他是在这里发迹的,怕离开了这里,气运也就没了,所以再害怕、再苦恼,也从没想过要搬走。”
“一来二去,他的太太,也就是知府的女儿,打听出了他跟小鱼的过往。”
“嫉妒之下,她突然病了,连御医都治不好的怪病,其实就是装的,却说是因为地窖底下有妖怪,害死她之后,就要害我祖先了。而且在此之前,我祖先就会因为她的死,失去知府的庇护,一落千丈,变回那个穷得响叮当的渔夫。”
“而能治好她的药,就是地窖底下,那妖怪的肉……”
第49章 千年前的高人
那知府千金撒谎说,能治好她的药,就是地窖里那妖怪的肉。
“我祖先穷怕了,再也不想当穷人了,惊惧之下,就派人……派人把小鱼杀了、剁了,烹煮吃了。”
“这特么还是人吗!?!”我忍无可忍的拍桌而起。
童苟眼里早已盛满愧疚的泪水,颤抖着叹息道:“我们这些后代何尝不愧疚啊?据说有几个祖先听完这事儿后,当场就跳井自杀了,没脸活!”
“其他人怕发生类似的事,就把这件事情篡改成了一个虚构的寓言故事,我也是听八爷指点过后,才知道这个故事不是虚构的,是真的。”
“总之,小鱼死的那晚,童家算上下人,惨死一百八十余口,都没有外伤,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吓死的。只有我祖先还是渔夫时,跟前妻生下来的我这一脉,也就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祖先——童宝,他因为住得远,才逃过了一劫。”
“后来,凡是经过童府的,都离奇暴毙,闹得很大,官府都不敢进去收尸;”
“直到有一天,一位世外高人找到了童宝,说他必须搬回童府去住,因为这是我们童家人搞出来的孽债,再可怕我们也不能逃避,否则这怨气永远化解不了;”
“也许彻底化解小鱼的怨气,需要我们几十代人受尽苦难,但,只要我们好好配合,发自内心的忏悔,高人至少能保证我们性命无忧。”
“童宝跟着高人迁居后,这位高人做了场法事,然后就把那一百八十多具尸体,合葬在了地窖里,说是以怨克怨;从那以后,我童家后代虽然依旧倒霉不断,办啥啥不成,但好歹是不再死人了;而且为了谨遵高人的指点,我们世世代代不管遇上了何种困难,都会不惜代价守住老宅,哪怕战争时被掠夺过,后人也会砸锅卖铁的买回来。”
“到我这一代,家财早就散尽了,只剩下个祖屋。按照当年那位高人的指点,我本应该留下来继承厄运、化解怨气,可我有了梦瑶,我不希望她遭遇不测。“
“于是,我违背了祖训,带着梦瑶去流浪了;虽然我从小就对经商有天赋,但我一直也没去挣钱,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乞丐,就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补偿我逃避掉的责任。然而冥冥之中,惩罚还是来了,而且直接报应在瑶瑶身上,使她命格五阳一阴、招灾招难,要不是有八爷和六子你,她恐怕早就出事了……”
说着,童苟擦了擦眼泪,指向后院。
“对了。那个排污道,就是曾今那口地窖的旧址。”
什么?
“你指的只是井口的位置,还是说,整条水道都是?”
“当然是整条水道啊。”童苟自嘲道:“那位高人在老宅做过法事,我最多也就把房子翻新一下,怎么敢擅自改变地皮结构?白劲松也是发现这条水道之后,才在旁边顺手开了口金银池。”
“实际上,这水道就是那高人做法事的时候,雇苦力挖出来的,但目的谁也不清楚,只说是埋尸体用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归妹山上有那么多冤魂厉鬼,估计有一大部分,都是童家那一百八十余口的冤魂!
这么说来……难道嫁衣女,就是曾今被童家祖先害死了的小鱼??
“那个小鱼,被杀害的时候,是不是穿着嫁衣?”我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童苟却摇头否认:“我只知道,那位高人,最后找到了小鱼的魂魄,把她封起来,藏在了东北的丽江森林里。”
丽江森林??
我猛吃了一惊。
那是风水界的四大禁地之一啊!
风水界的禁地,在世俗人眼里有着不一样的称呼——比如归妹山,在游客眼里就叫小龙虎山。
而这丽江森林,却被我们风水界称为“雷泽沼”!
西南的归妹山、东北的雷泽沼、南方的茅山,还有隐匿在北方雪山龙脉的万花谷,合称为风水界的四大禁地!
其中,归妹山邪煞横行近两年,自不用解释;而茅山据说曾今是道鬼门关,道祖在此开山设派后,才渐渐转变成了福地。
雷泽沼,没归妹山这么邪门,却比归妹山可怕,因为它不会伤害世俗人,甚至一直都是世人眼中的旅游景点;
但是,一旦有修道人踏入,就像惊醒了某种恐怖的存在、或者激活了某种阵法似的,必定惨死!
至于万花谷,是四大禁地中最神秘的存在,只存在于古书里,现代修道者从未真正找到过。据说里面藏着人世间最美丽的花,和最美艳的女子。
这么说来,嫁衣女跟小鱼,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啊……
“那位高人留下过名讳吗?”我既好奇又兴奋到:“童叔,你所谓的丽江森林,在我们风水界其实是个禁地,没有修道者能活着从那里出来,可你口中的高人却做到了,他一定是风水界某位很有名的老祖宗!”
“找到这位高人,兴许就能查出小鱼的真实来历了,甚至是归妹山的真相!”
“会吗……”童苟不信服道:“这故事,在我家至少传了四十多代了,也就是说,那位高人,可能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甚至两千多年前的人了,别说他没留下名讳,就算留下了,也没处找了啊……”
“不过,当年得到指点的童宝,是个画匠,?执意为高人画了幅肖像,想世世代代供奉,原画早就风化了,但好在后人一直都有保存拓本,我给你找找……”
童苟离开了厨房。
我留在原地苦笑。
一两千年前的人,有名字还可以翻翻族谱之类的,没名字的话,别说画了,就是有照片也等于大海捞针啊……
“就是这幅了!”
童苟很快就回来了,兴奋的拿着一卷做过防腐处理的古画。
看着上面高大俊秀的水墨男子,我一时间有些发呆。
刀削般的面庞、高挺的鼻梁,深邃立体的瑞风眼,薄红的嘴唇,精致无比的美人尖……
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第50章 重返凶案现场
“是不是觉得眼熟?”童苟笑道“瑶瑶小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后来我发现,其实是因为这种古画,风格太写意了,看起来就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似的,谁看都觉得眼熟。”
“而且,这都是一两千年的人了,不可能有人见过的,除非见鬼了。”
“也许吧……”我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将……”
水碗里的老龟突然惊呼一声,然后生怕说漏嘴似的死死捂住嘴巴,躲回了碗底下。
我眼前一亮的指住画轴“你认识他?”
老乌龟使劲摇头,眼睛却很诚实的直勾勾盯着画像,满是恐惧之色。
这不是摆明了认识吗!
“老乌龟,不,龟丞相!你要是把一切说出来,叫你声龟爷爷都行啊!”
这位古代高人,居然能安然进出雷泽沼,别说是我了,整个风水界都会为此震惊的!
最重要的是,我跟嫁衣女结了生死咒,不帮她化解冤屈的话,就等于时时刻刻都有把刀悬我头上;嫁衣女却对自己和归妹山的事,只字不提。
而这位高人,却特意挖了条水道通向归妹山,这意味着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必须找到他,至少也要找到他的后代,他们兴许能帮我搞清楚嫁衣女背后的隐情,助我化解掉生死咒!
老乌龟却再也不吭声了。
我想了想,从附近找了一个透明的椭圆形调料盒,洗干净,然后在上面扎了个洞眼,接着就把老乌龟从水碗里拎起来。
“你、你干嘛!?”老乌龟剧烈挣扎。
我顾自把他关进盒子里,咬破手指画下封咒,然后串在了钥匙链上。
“老乌龟,虽然童叔叔原谅了你,但我可没有。”
“你破坏我跟梦瑶的婚约,间接给我造成了多少麻烦,在你解答我的疑惑之前,你就一直关在里面吧。”
老乌龟也不吭声,趴在盒子里幽幽的瞪着我。
我跳了一下,它顿时在里面撞得七晕八素,再也不敢瞪我了,索性缩回壳里睡大觉。
这是要跟我打持久战了啊……
好吧,反正难受的不是我,看你能撑多久。
我关掉灶台,搀起童叔叔走向别墅。
童叔叔却很怯懦的样子,望着别墅大门,时不时叹息一声。
我心里有数,进门后便帮童叔澄清道:“黄阿姨,梦瑶,其实我们都误会童叔叔了。他之前被邪物附身,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但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受害者。”
童苟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紧张的看向老婆黄奕。
黄奕脸色苍白道:“邪、邪物?什么意思??”
我拎起钥匙串:“就是这只老乌龟。”
黄奕顿时打了个寒颤,立马跑进了浴室里,接着便传来了呕吐声。
她居然跟一只老乌龟,同床共枕,朝夕相盼……
童苟急忙进去安慰她。
“谢谢你,六子。”童梦瑶紧紧挽住我,甜甜的吻了我一下:“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多时,夫妇俩走了出来。
黄奕已经得知了所有真相,紧紧的挽着童苟;
这几天吵架、冷战、甚至快要离婚的氛围,彻底化解了。
童苟感激的看着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这才问童梦瑶拿出了支票,交给了童苟。
“多的不用说了童叔,我跟梦瑶已经领证了,作为一家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童苟看都没看支票,而是满脸笑容的看着我:“既然是女婿,又怎能叫我叔叔。”
“额……”
“六子,这一声爸,我可等了十几年了,打从你俩订下亲开始,我心里就已经拿你当亲儿子了。因为我坚信八爷的卦象不会有错,既然他说你们俩命中注定,你就一定能让我宝贝女儿幸福!”
我没想到,在童叔的内心深处,居然这么认可我。
可是……
“童叔叔,黄阿姨,不是我不尊敬你们,可是自打知道我爸妈车祸去世那天开始,爸妈这两个字,我就只能在他们灵前喊的出来,连心理医生都没办法。”
童苟跟黄奕对视一笑,豁达道:“叫岳父岳母就行了,不碍事的。”
我点了点头,抱着有些害羞的妻子,看着岳父岳母,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岳父、岳母!”
“哎!”
夫妇俩乐得合不拢嘴。
童苟直接走到了我面前,把梦瑶的左手,放在我的右手上面,含泪而笑:“其实只是因为八爷的安排的话,我是不情愿把女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的,但就跟八爷说的一样,你们两个命中注定,打从第一次见到,就已经缘定终身了。”
“六子,你等了瑶瑶十几年了;瑶瑶,你也一直思念着六子,作为家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当然是祝福你们!”
童苟冲黄阿姨使了个眼色,黄阿姨立马回里屋拿了份证件过来,居然是个房本。
我下意识推让,童苟却坚决的放进我手里,拍着我的手道:“六子,你是有志气、有能力的,岳父相信你日后必定成龙!但眼下你才刚从农村出来不久,就不要太要强了,人本来就是互相帮衬的,何况咱们娘家女婿的关系、何况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商品房,不大,但位置很好,交通便利,正好方便你以后办事业,就算是嫁妆吧,写你跟梦瑶两个人的名字。只要你对瑶瑶好,别说房产了,以后公司的一半都是你们的。”
“至于办婚礼的良辰吉日,你别问我,你才是行家,你说了算。”
这房子已经算是在市中心了,按江澜市现在的房价,保守估计也值五六百万。
我没地方做婚房、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资格,但还是坚定道:“岳父、岳母,说报答太生分了,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梦瑶,会出人头地,你们绝对不会后悔将梦瑶嫁给我这个决定。”
夫妇俩点了下头,然后对视一笑,离开了,将时间留给了我们两个。
童梦瑶有些羞怯的低着头,轻轻扣挠我的胸口。
“你真的会一辈子都对我好、不离开我吗?”
我想想这段日子发生的波折,心里很感慨搂住了我的妻子。
“我用命起誓。”
话刚说完,我就转头走了。
童梦瑶愣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喂,你才刚说永不分离的!”
“咳,百里之内不算。”我尴尬道:“医者不能自医,算卦也一样,多半是不准的,我去找师兄帮帮忙,让他帮咱们算一下,哪天结婚合适。”
童梦瑶松了口气:“那你早去早回啊。”
我点点头,离开了童家。
一出门,我就笑不出来了,心情很沉重。
其实我要去童家老宅,怕梦瑶担心,才撒了个谎。
风衣男既然特意提醒了我“七肢”,就定然大有蹊跷!
婚礼在即,我务必要把一切隐患,抹杀在摇篮里!
摩托车引擎老化的厉害,跑的很慢。等我赶到童家老宅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这宅子原本就邪门,发生了人命案后,更是连四周的邻居都搬走了,更阴森了。
月光打在上面,青白青白的,就跟入了地府一样。
我活动了一下脚踝,助跑着爬上了院墙,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我就愣住了。
“妙妙??”
只见赵妙妙正站在排污道的井口,呆呆看着井里面。
她不是去上钢琴课了吗?
“妙妙?”
赵妙妙仿佛听不见我,情绪很激动的冲井里比划着。
“你不能这样做!错不在他们,这是命中注定的!”
“不,你别逼我,你不是我母亲,你不是!”
第51章 寻尸
她在跟谁说话?
我下意识掏出了一沓业火符,小心翼翼走过去,拍了妙妙一下。
赵妙妙好像在梦里似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清明。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
“不对,这是哪儿啊?我不是在小玉家里打电动吗?”
我弹了一下赵妙妙的额头。“好啊你,说去上课,结果是去打电动。”
“切,我可是天才美少女,该学的早就学完了,是老师让我提前下课的。”
说着,赵妙妙后知后觉的尖叫一声,瑟瑟发抖的躲到了我背后。
“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眉头紧蹙,也很不理解。
赵妙妙这种六爻纯阳的命格,遇上鬼打墙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一般的鬼怪见了她都是绕着走的。
可是,我已经两次撞见她遭遇鬼打墙的迹象了。
鬼打墙,就是被鬼附身,困在鬼编制的幻境里。然而,我并没有从赵妙妙身上察觉到任何鬼气。
这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畴了……
“等有机会了,我帮你卜一卦吧,现在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办点事。”
说完,我硬着头皮,再一次爬进了这个邪门的水道。
脚刚一落地,就跟上次一样,立马脖子一重,差点被压断!
我吐出摔倒后啃下的臭泥,吃力的爬起来,气笑了:“姑奶奶,你跟我有仇吗?每次都跟我对着干!”
“谁跟你对着干了。”赵妙妙拍打了一下臀后的尘土,委屈的挽住我撒娇:“人家一个人在外面害怕嘛……”
我苦笑一声,倒也理解。
别说十六岁的小丫头了,就是风水人士里,也有很多怕鬼的。
我要不是六爻纯阴招邪煞,从小见过的鬼比人还多,我也会害怕的,尤其是在这么邪门的地方。
“那你跟着我,别说话、别乱跑。”
赵妙妙使劲点头。
我们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摸索,走到花仙阵的位置时,赵妙妙突然尖叫起来。、
“什么东西?放开我!呜呜呜,我不好吃!”
我朝下一看,居然是半个已经快腐烂了的花盘,用利齿一般的花籽儿,死死卡住了赵妙妙的脚踝。
我一脚踩碎花盘,拦着赵妙妙暴退了几步,然后掷出十几张业火符,将这半截水道全部焚烧干净。
死而不僵,是所有邪物的共同特征,鬼怪斩碎了会复原,妖精能用舌头拖着断掉的脑袋逃命,很难彻底灭杀,所以一旦对上了就要斩草除根,因为它们很记仇,每次死里逃生后,怨念都会更加膨胀,变得更恐怖。
但做完这件事后,我反而心里一沉:“糟了!”
“警.方遗失了尸块,一定会在原位置用石灰画下形状,以便不时之需。我今天下来,就是想看看丢掉的到底是那些尸块,以此来破解背后的玄机,可是……”
花盘被焚烧后,化成了满地的溶液,把石灰线全搞乱了!
“对不起……”赵妙妙愧疚道。
“没关系,不关你事。”
我想了想,沉着的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香肠,丢在了地上,并洒下符纸,组成了一个方形的阵法。
然后跟赵妙妙一起躲在后面,小声道:“趴我背上。”
“为什么?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打趣道:“你不后悔就行。”
我话音刚落,一片海浪般的黑影,就迅速的朝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赵妙妙定睛一看,脸都吓青了,
“妈呀!”
赶紧趴到我背上,脑袋死死埋进我脖颈间。
刚才死都不上来,现在死都不下去!
因为密密麻麻爬过来的,全是老鼠,足有上百只!
其中有几十只特别肥大,眼睛发红的,就是我的目标。
“精不是精,灵不是灵,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定!”
咒语念出,阵法启动!
老鼠们看见有人,急忙逃窜。
普通货色全都逃走了,唯有那几十只体型异常的,一踩到符纸就痛苦的满地打滚。
赵妙妙骑在我头上不肯下来,我只好背着她走过去;
看着这些异样的老鼠,我微微蹙眉。
它们快成精了……
妖精有三种,自然修成的、得到高人点化的、和意外吃下怨气煞气的。
第一种往往融入了人类社会,都是大老板、大明星。有的在得道前尝过人肉,无法控制妖性,就在贫困或战乱国度圈养奴隶,用这种方式觅食。
第二种则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而明目张胆吃人害人的,往往就是第三种。
它们误食了带着怨气的尸体,也就浸染上了怨念,成了不妖不禽的邪物,终身受到怨气的驱使,只懂得杀生吃人,成不了有灵智的妖精,却也因此最为危险。
我们只是靠近了一步,它们就疯狂地冲撞阵法,獠牙上直冒谗水。
“姐夫,你到底想干嘛啊?”赵妙妙害怕道。
我淡然的说“别问这么多,先帮我个忙——哭。叫爸爸,叫哥哥……什么都可以,哭!”
赵妙妙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蹲坐下来,结结巴巴的哭喊起来。
都不用演,早就吓得想哭了。
随着一声声爸爸、哥哥,阵里的老鼠,都很痛苦的痉挛起来,甚至有一些流出了泪水。
我这才解释道:“人死以后,哪怕魂魄超生了,最深的那一部分怨念、执念,也不会因此消散,会附着在尸体上,这就是僵尸的由来。”
“但魂魄已经被超生了,记忆也就没了,听到人喊爸爸、哥哥,却记不起来亲人在哪儿,它们就会本能的去找最亲近的气息。”
“而对于它们最亲近的气息,自然就是那些残肢的气息了。”
话音刚落,这些老鼠就非常着急的向阵外逃窜。
大部分都往东边跑,只有十一二只是往南边跑的。
这就对了!
鬼花把那九个人撕扯粉碎,尸块足有上百个,大部分都被带回警.察.局了,只有七块被人窃取。
所以,吃过警.察.局里那些尸块的老鼠,肯定是大部分;
而往南边跑的这十几只,就是我的引路人!
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正想把这十几只老鼠抓起来——“噗!”
它们突然原地爆浆,化成了一地烂肉!
我发愣的抬头一看,顿时毛骨损然!
是嫁衣女!
她不知不觉出现在了这里,血丝密布的眼睛透过红盖头,死死盯着我。
“你、你好了?”我下意识道。
嫁衣女被砍离的那半边身子,被人缝合了起来,而且一看就知道那个人很爱护她,尽量把针脚都留在了隐秘部位,不影响面容。
但这一幕,还是吓得赵妙妙失声尖叫。
我把赵妙妙护在身后,看着阵图里的死老鼠,无奈道:“你为什么破坏我的计划?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你忘了吗?”
嫁衣女不语,诡异的笑着。
赵妙妙鼓足勇气道:“小姐姐,我、我姐跟我姐夫马上要成婚了,你就当行行好吧,不要阻挠我们,让我姐夫把背后害人的家伙全揪出来,绳之以法,这对你也没害处啊?”
我急忙捂住赵妙妙的嘴,但已经晚了。
看着嫁衣女陡然怨恨的眼神,我心凉了半截:“你听我解释……”
“啪!”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赵妙妙下意识捶打嫁衣女,阻止她伤害我。
嫁衣女瞥了赵妙妙一眼,居然没有理会,一眨眼又逼到了我眼前。
声音还是那么沙哑,雌雄不分。
“江流儿,我警告过你不能跟童梦瑶成婚,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我挣扎着往后挪,咬牙道:“我们命中注定在一起,不管别人有什么目的,都阻挡不了!”
嫁衣女猛地僵硬了一下,紧接着,红盖头底下居然泣出了鲜血!
“你不值得我守这么多年……你不值得!”
“我今天要让你死在这里,我要杀光所有人!!”
第52章 斩碎嫁衣女
“我今天要让你死在这里,我要杀光所有人!!”嫁衣女咆哮道。
糟了!
我急忙摸向皮囊里的符篆,却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嫁衣女直勾勾仰视着我,声音颤抖:“你,爱我吗?”
这是我完全始料未及的问题,挣扎道:“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
“回答我,你爱不爱我!?”
嘶吼声差点震聋我的耳朵!
煞气、妖气、鬼气、阴气,还有一股比赵妙妙这纯阳之女更雄浑的阳气,同时从嫁衣女身上暴泄了出来,如洪水般吞噬了整个水道!
她、她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看着吓哭在地上的赵妙妙,我咽了咽口水,只好敷衍道:“爱……”
嫁衣女怔了怔,狰狞的神情迅速缓和了下来,嘴角也微微扬起,看起来甚至有些……幸福。
我松了口气,虽然我很讨厌撒谎,可生死攸关,哪顾得上别的。
就在此时,水道深处,传来了一道沧桑的叹息声。
“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明明很清楚,他不爱你,他从来就没爱过你,杀了你,让你明确的知道他不爱你,已经算是他为你做过唯一的好事了……”
我?杀了嫁衣女???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喉咙就被掐的喘不上气了。
嫁衣女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嘴角一点点下弯,变成了比之前还怨恨狰狞的表情。
“你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管我为你做了多少,你给我的,永远只是伤害!”
“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
“啊!!!!”
嫁衣女疯了!
她还没攻击我,我就已经被那暴泄的气机,压迫的满嘴冒血了!
我跟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更别提她身后的归妹山山主了!
今天,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而且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碾碎!
嫁衣女的眼神怨恨到了极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口从中间裂成了两半,比脸盆还大,要啃掉我的脑袋!
赵妙妙本能的冲上来,哭着扑打嫁衣女,但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轰!”
我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肩膀袭来,然后就直接被扯飞了出去!
我落在地上,慌乱的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跟赵妙妙,已经被扯到了井口的正下方。
前面,一席黑风衣被阴风刮得烈烈作响,男人个子太高了伸不直腰,曲腿半跪在地上,手里拄着一把雕龙刻凤的青铜古剑。
是他!
风衣男!
风衣男瞥了我一眼,然后淡漠的看向远处的嫁衣女。
我这才发现,嫁衣女从头到脚,被劈成了两半!只靠衣服牵扯住。
风衣男看着她,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滚!”
我惊了!
我以为宋凌浵就是我见过最狂傲的人了,没想到这风衣男,比宋凌浵还狷狂!
他应该很清楚山主就在附近,却丝毫没有怯色,反而是满脸的不耐烦。
嫁衣女的身体截面,逐渐闪烁出曼珠草般的幽蓝色光芒,接着诡异的复原了。
看着风衣男,她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幽怨与委屈。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明明是你们欠我的,凭什么?!?”
她怎么一副很熟悉我跟赵妙妙,还有风衣男的样子?
风衣男我不了解,可我跟赵妙妙,真的不认识她啊……
风衣男吐出嘴角的牙签,眼神更冷冽了:“没有为什么,我让你滚,你就滚。”
嫁衣女不语,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
风衣男面无表情的抬起青铜剑,直勾勾指向隧道深处:“老妖怪,你再不把这疯婆子带走,我就在这里把她剁碎。”
“唉……”
水道深处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接着,一张比我五张脸加起来还大、苍白无比,黑指甲欣长的手,轻轻搭在了嫁衣女肩膀上。
嫁衣女幽怨的看着我们,接着眼睛、耳孔……身上所有部位,都诡异的渗出血来。
“江流儿,你不得好死!”
留下这句诅咒后,嫁衣女化成了满地脓血,就这么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然后就和赵妙妙一起,被风衣男一把扔了出去。
“咚!”
风衣男一跃十米高,重重落在我们眼前,拄着剑站了起来,面无表情俯瞰着我。
“喂,你能不能温柔点?知不知道啥叫怜香惜玉……”
赵妙妙揉着摔肿的屁股嘀咕抱怨,接着却眼睛一亮,花痴的仰视风衣男。
“好帅啊……”
啧,看来女人对风衣男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这家伙的颜值,简直老少通杀啊……
我苦笑一声:“谢谢你……”
风衣男提起衣领,掩住煤油打火机,点燃了一支自己卷的草烟,深深吸了一口,再轻轻吐出来。
“如果真要跟我道谢的话,你嗓子说到哑也不够。”
意思是,他帮过我很多忙?
可我明明今天刚认识他。
风衣男也不解释,拆下了绑在手腕上的绷带,把青铜古剑缠裹了起来,挎在了背上。
“好帅啊,随便挎个剑都这么帅……”
赵妙妙已经完全被迷住了,很紧张的揪住风衣一角。
“学长,你、你叫什么?”
风衣男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妙妙。
就当我以为他生气了时,他却突然伸手捏扁了赵妙妙的丸子头,嘴角扬起很温柔的笑容。
“长大了……”
“你就叫我……二哥吧。”
“我才不要当妹妹!”赵妙妙生气跺脚:“你也嫌我小是不是?可我的同学,好多都谈恋爱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风衣男勾了下嘴角,自言自语道:“五千多岁,算小吗……”
“什么?”赵妙妙没听清楚。
风衣男也没解释,顾自拉起了我的胳膊,眉峰紧蹙的盯着那条红线。
“你跟那疯婆娘结了生死咒?”
我心情沉重的点点头:“为了让她配合我修好童家风水基,只能这么做了。”
“不……”风衣男冰冷的望向归妹山方向“不是她配合你,是你配合她。”
“她知道你走投无路会去找她,就等你自己开口。”
我愣了愣:“为什么?”
“呵……她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风衣男摘下草烟,里面塞着的却不是烟丝,而是很多条还在蠕动的蛆虫。、
血红血红的,一看就是蛊!
“她渴求你的爱,得不到,就要你死。可你的命理很特殊,她没有十足把握能亲手杀掉你,就引诱你自己结下生死咒。”
想想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存在,不知缘由的爱着我,还强迫我爱她,不然就让我死……我就直冒冷汗。
就在此时,风衣男直接拿烟头烫向我的手臂。
我猝不及防的闷哼了一声,然后就紧紧咬着嘴巴硬挨着。
不管怎么看,这风衣男,都是跟我一条船上的,应该不会害我。
果然,被这蛊虫烟草烫过后,我手腕上诡异的没留下烫伤,反倒是那条红线黯淡了很多。
“生死咒的期限是七七四十九天,是由南方鬼帝亲自为你们结印的,这世上几乎没人能解开。而且那疯婆娘的怨气越重,你受到的反噬就越厉害,可能熬不到死期,就先半身不遂了。”
“我为你种下了一条蛊虫,它会替你承受痛苦,你赶在期限之前去茅山宗,找到水镜道长,他可能有办法帮你。”
我下意识道:“我可以帮嫁衣女化解冤屈吗?”
“可以啊。”风衣男嗤嗤低笑:“如果你嫌命长的话。”
我想起了嫁衣女张开血盆大口想吃我的画面,苦笑着摇了摇头。
风衣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事办完了,就直接一步跃上了院墙,准备离开。
“等等!”我忍不住疑惑:“那嫁衣女,之前被人砍伤了,愈合不了,只能缝起来。”
“可你方才把她劈成了两半,她马上就恢复如初了……这是为何?”
风衣男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我:“因为只有你,能真正伤到他,就算阎罗王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问题吗?”风衣男站起来,眉峰微蹙:“只能问一个,而且我不一定回答。”
第53章 邪神镇守
我想了半天,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呵,太浪费了,居然问这种不足为道的问题……”
“总之,有人想害你,自然就有人想保你,我就是后者,多余的你别问。”风衣男仰头眺望夜空,眼神苍茫:“它已经逃出来了,它会听到的……”
留下这句暗有所指的话,风衣男纵身跃下了院墙。
只听见一阵狂啸的摩托引擎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大笨蛋!”赵妙妙跳起来敲了下我脑袋:“为什么不问点更有营养的问题!比如……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去,这哪点有营养了,明明是垃圾食品嘛……
赵妙妙一脸可怜的挽住我,疯狂撒娇:“姐夫,我的好姐夫,你也不想看到你可爱动人的小姨子,就这么打一辈子光棍吧,还是个女光棍,说出去多丢人啊。”
“靠,你才十六岁,急个毛啊,说不定以后遇上个更顺眼的?”
“我不,我就要他!现实里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帅的大帅哥呢,电视上美颜过的都没他好看!呜呜呜,你就帮帮忙嘛姐夫……”
我苦笑:“我还想找他呢,可我上哪儿找去,这种世外高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字曰之为缘,有缘就能再见。”
赵妙妙缠了我一路,等把她送回家时,我耳膜都快被磨穿了。
童梦瑶一直在客厅等我,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她抱进卧室里,就离开了。
我回到童家老宅,站在水道旁边,头疼不已。
嫁衣女毁了我唯一的线索,这可怎么办……
我有种预感,那贼人偷走这七块尸体,就是为了用某种邪法害我。
不把他揪出来,我根本不能安心办婚礼……
就在我苦恼时,大腿猛地一疼、
低头一看,原来是那老乌龟在盒子里剧烈挣扎,甩动着撞我。
“你是不是真想在大骨汤里游游泳?”我心烦的道。
老乌龟嘿嘿贱笑几声:“炖了我,我还怎么帮你忙啊。”
我愣了愣:“你有办法?”
“哼,当然了,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龟丞相啊;”
“但我帮你,总得有报酬吧?我饿了,你给我找三只鼠妇虫,脚切掉,毛乎乎的不好吃;再找一只蜈蚣,要半死不活的那种;再用黄符烧成灰,兑点石灰、兑点泥巴,我用来清理一下肠胃,最近有点便秘……”
越说它越心虚:“你、你看着我干嘛?”
我笑了下“没什么啊。”
这只老王八,居然想玩儿我。
它要的东西,都是苗疆“僵虫蛊”的作料,吃下去后,就会渐渐假死过去,而且浑身都会散发出类似腐烂的恶臭。
这么一来,我当它死了,自然就把它丢了。
只可惜它小看我了,我最精通的虽然是麻衣相术、道家降神之术、和地藏门的邪法,但其他门派的理论知识,我也都略懂一些,很清楚它打的是什么鬼算盘。
但我没拆穿它,反而在院子里搜罗到了它索要的佐料,甚至顺手帮它粉碎好,顺着透气孔给它灌进了盒子里。
老乌龟吃下这些东西,又偷偷念了几句咒,然后窃笑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你小子不错啊,知道孝顺老人家。行了,你把我放进池子里吧,别的你就别管了。”
我点点头,直接拎着钥匙链,把它浸泡在了池子里。等了会儿又拎出来。
“现在就等吧。”老乌龟甩了甩头上的水渍,语气凝重道:“其实就是赌,赌那个小偷,是从正门逃出去的,而不是从水道的出口,这样一来,鱼儿们就能告诉我他往哪边逃了。”
“我靠!你坑我啊??”
既然是小偷,当然是从后门溜啊!
“这我就管不着了。”老乌龟仰躺下来,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枕住脑袋:“我是乌龟,当然只能跟鱼说话了。下水道里都是老鼠,语言不通啊。”
靠!
就在我感觉被坑了时,池塘里的鱼儿,居然全都聚集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的。
老乌龟翻起来仔细听着,然后兴奋道:“小子,你赌赢了!那个小偷还真就脑袋缺根筋,是从正门溜走的!”
“我看看……是那儿!”
老乌龟指向南边的院墙。
我没时间犹豫,立马带上老乌龟跑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奋力爬乐上去。
墙沿上面,果然有很多脚印!
鞋码很小,应该是个女的。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靠你自己啊,看我干嘛,我只是只乌龟,你当我是雷达啊。”
靠,还说不是坑我……
我跳下院墙,在街道上仔细寻找。
然而已经过了一天了,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灰尘掩盖了……
只可惜不知道被偷走的尸块,具体属于哪位死者,不然就能利用他们的生辰八字,使用八宝寻踪之法了。
但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我想了想,就地跪了下来,掏出一沓符纸引燃。
“西请阿弥陀出世,北有祥光二郎神,四大金刚前路引,八宝哪吒随后跟,神犬哮天破乾坤!吾奉二郎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符纸燃尽,扶摇九天而上,就像被人收走了。
我站起来时,嗅觉已经异于常人。
我趴在地上,向四周仔细嗅了嗅,最后眉头紧蹙的望向正南方。
有股臭味……排污道里泥水的臭味!
脚印没了,但气味还在。
我立马追踪而去。
寻得越远,这股味道就越淡,直到抵达南郊后,味道就彻底被一条小河道给隔断了。
那窃尸贼显然也怕被人追踪到,故意在这里下了河,洗掉了味道。
就在此时,河里面突然传来颤栗的呻吟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眉头一竖,直接一道雷天符掷了进去。
河里顿时电光窜动,发出了惨叫声。
已经削弱了对方,就不用很谨慎了,我直接钻进了水里‘
手中运转玄黄气,一把将那沉在河底的水鬼给揪了出来。
“什么可怕?”
水鬼直哆嗦:“你可怕,你可怕!”
我冷哼一声:“别耍花样,也别怪我不敬你,鬼里面就数你们水鬼最不值得可怜了,原因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再问你一遍,到底什么可怕?”
水鬼挣扎着想用蛆虫般的长发缠住我,却被我一把扔到了岸上。
它想爬回水里,我立马掷出数十道业火符,组成火墙将路线阻拦。
水鬼被烧灼的翻滚不已,这才松口道:“女人,那个女人可怕!”
“她遇什么杀什么,生魂也夺,死魂也抢,我太弱小了,她看不上,才逃过了一劫。”
“她去哪儿了?”我沉声问道。
水鬼畏惧的指向西方。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皮囊里掏出一把朱砂,在地上画了个阵法,接着把水鬼拖进了里面,就地颂念起了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随着我的颂念,水鬼渐渐溃散成了萤火虫般的光点,却怨恨的向我咆哮,竟然不想轮回超生。
我没理它,强行把它超度了。
鬼魂这东西,越是在阴气浓重的地方,自身就越邪异。
河床就是阴气重的地方,尤其是荒郊野岭的河床,因为没有活人带动阳气,所以阴气重的厉害。
因此,水鬼个个都很邪恶,它们甚至不愿意超生,以折磨、虐杀活人为乐。
而水鬼最喜欢杀害的,就是孩童,所以每年溺死的孩子,比出车祸死的还多。
超度了水鬼后,我马不停蹄的往西方赶去。
越往深处走,煞气就越重。
渐渐的,我甚至闻到了一股尸臭。
是尸油……
天气酷热,虽然那些残肢的血早就干掉了,但尸油却被蒸发了出来,滴淌在地上、草上,散发出了恶臭。
我下意识停下来,打量四周。
不知不觉,我已经闯入了一片树林,树林前方竖着一尊石像。
夜色已深,大风刮过后,吹得树林里瑟瑟发响,就像冤魂在低喃一样。
我咽了咽口水,走进了树林里。
顿时,我脚掌一疼。
低头看去,原来是十几只小拇指肚大小的蜘蛛,爬在了我身上。
我急忙抖开,却是越抖越多。
与此同时,我的皮肤,居然诡异的开始渗血,思维也越来越迷糊了。
“小王八蛋,醒醒!”
老乌龟疯狂甩动盒子撞我。
我清醒了一下,急忙后退出去。
等离开树林时,已经满身是血了,脑子疼得厉害,就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我迷茫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树林前的那尊石像。
它只有一米多高,却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手里还拿着三叉戟,看起来特别狰狞。
虽然只是尊石像,可不管我走到哪儿,我都觉得它那石头眼睛在看我。
我咽了咽吐沫——居然是尊神。
第54章 七星索命尸
居然是尊神!
或者说,是神的分身……
神,哪怕在我们风水人士眼里,也是诡异莫测的存在。
它们从来不与活人说话,谁也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遵循的神旨,是否是正确的。
它们是绝对公平的存在,但,它们并不是绝对善良的存在……
眼下这尊神像,似乎是佛教密宗的邪神,我说不上名字来,但还是令我倒抽一口凉气。
这背后想害我的人,居然这么厉害,能请下一位神的分神,来镇守她布下的局。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神力,也是极其恐怖的。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哪怕在爷爷的风水鉴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对付神明的办法。
这种东西,只是用笔写下来,都会遭天谴吧……
但我不打算就此离去,而是盘坐下来,耐心的想办法。
过了会儿,我眼前一亮的站了起来。
爷爷以前对我说过,他虽然没见过神,但他很确定,神是有地盘概念的。所以不同宗教之间才会争战不休,因为神的意志,冥冥中左右着教众的思维。
眼下这尊神像,哪怕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来,也很清楚它不属于国内。
我立马跑回河滩,挖了一大堆泥巴过来,就地捏起了小人。
一边捏,一边灌注上自己的念力,并诚心诵念:
“恒宇浩渺,恭请十八星宿观星!”
“道法清清,恭请太上老君巡日!”
“湖清水绿,恭请瑶池圣母泛舟!”
“乾坤无极,恭请真武大帝观岳!”
“天地清明,国安民乐,特请仙尊驾临、阅览山河!”
什么动静都没有……
可我分明感觉到,在我念完祝词后,四尊小泥人都看向了我。
我咽了咽口水,把它们摆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然后跪拜了下来。
“诸位仙尊,茅山宗弟子江流儿于此地降妖伏魔,却遇上外教邪神阻挠。弟子深知神明不可冒犯,却不甘在自己的土地上受外族胁迫,只求诸位仙尊,为弟子的愚莽殉道之行为,做个见证!”
说完,我爬起来,紧张的浑身冒冷汗,却一往无前的朝密林走去。
刚踏进去,就被密密麻麻的虫害缠了满脚,头脑也晕眩了起来,跟刚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更严重了!
“咔嚓!”
石像居然扭回了头。
狰狞的獠牙嘴,竟是上扬了起来,好像在嘲讽我们道家无能似的。
下一秒——
“轰!!!”
一道天雷骤然劈下!
强光爆闪,我眼都差点刺瞎了,疼得满地打滚。
等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哪还有神像啊,已经被劈成一地土渣了。
我暗自咂舌——我道家大佬猛啊,这暴脾气,忒霸道……
但我喜欢,嘿嘿。
我咽了咽口水,回到泥人面前,三拜九叩。
四尊泥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似的,迅速化成了泥水。
我小心翼翼的把这些泥水埋起来,找了几朵野花供奉上,然后才走向树林。
这一次,再也没有邪门的东西阻挠我了,但我还是在道路附近缠了几个铃铛,作为预警,免得被人撞上。
我径直走到密林深处,一直紧紧攥着业火符,因为我能预感到,那些尸块就被藏这在附近。
终于,一片迷雾散开后,我目瞪口呆的僵在了原地。
前面,是一片被树林包围的空地,空地里有七个小土包,就像是袖珍版的坟冢。包围着中间一口漆黑的棺材。
坟冢上面,都供着香烛、煞气肆虐、阴风阵阵。
而且每座坟包上都立着排位。
江流儿、江流儿、全是江流儿!
我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冲上去把那些牌位踢倒,用业火符烧了。
可坟地里的煞气,还是无比浓重。
这是邪法已经铸成、难以撼动的征兆。
我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扒开坟墓,我倒想看看里面到底养着什么鬼东西!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
坟墓里面,全是不断蠕动着的尸块!
看起来应该是一只胳膊,掌心里却缝着一只眼睛,血丝密布的盯着我!
我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坟包全扒开,里面一样,都是尸块,也都有被缝合过的迹象。
想害我的人,一路抢生魂掳死鬼,把它们用秘法封印在了这些残肢里,所以它们才会蠕动,而且怨气滔天!
灵位上还特别写了我的名字,让这些尸块以为,它们就是我!
我仔细的数了一下——一对胳膊、一对腿脚,一个肚子。
肚子被开了膛,掏走了五脏,塞进了蛇虫鼠害,使得内里不断被噬咬,更加深了这些残肢的怨气!
而第六个坟冢里,埋得是个下身,唯独它没有被灌注冤魂进去,死的不能再死,了都快烂了。
看到这里,我气笑了,这个要害我的人,也太会算计了。
我是个男的,他却特意让我下身烂掉,成了个死太监,这无疑会让这具尸体成型后的怨气,增长百倍!
还差个脑袋……
我下意识朝中央那口棺材看去。
棺材被月光照射的白森森的,原来是四周的树上架着七个铜镜子,刚好把星光折射下来。
我朝天上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方位,正对着北斗七星!
可这些坟冢,是逆着北斗七星摆的!
风水上这叫犯天,最不合天理、最助涨邪煞之气!
我已经隐隐的猜出来她想干嘛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将棺材推开一条缝。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望着里面葬着的东西时,我还是毛骨损然。
是我!我的头!
准确的说,是用面团子捏出来的头,可手艺特别精妙,惟妙惟肖的。
面头上贴着一张引魂符,等其他尸块邪煞养成、苏醒过来后,就会自动来找头了。
头是我,名字也是我,那它就是我!
既然肉身找回来了,自然就要去找魂魄了。
这种想要死而复生的执念,比什么都可怕!一旦这具邪尸养成了,哪怕我躲到天涯海角,它也会找到我、撕碎我、抢走我的魂魄!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死人头,哪去了?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我赶紧将棺材合上,使劲往东边跺下几个脚印,并从衣服上撕下了一片布料,咬破手指,在上面点了个梅花印。
然后我调头藏进了西边的草丛里,静观其变。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当看见走来的人果然是宋凌浵时,我还是有些意外。
这个变态女,我到底哪儿招惹她了,为什么死揪着我不放!?
只见宋凌浵手里拿着最后的残肢——一颗已经高度腐烂的死人脑袋。
她掂量着脑袋,尾随着东边的脚印,把那片布匹捡起来看了看,冷哼一声:“算你跑得快,偷尸偷到姑奶奶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梅花印记,是赶尸派的标记。
我故意留下那块布匹,就是让她误以为是路过的赶尸人想来偷尸体,结果被吓跑了。
这宋凌浵精于算计、十分歹毒,但因为性格狂傲,对小事反而不够谨慎。
宋凌浵想去看看棺材里的面头,却在经过坟包时,被里面的断手死死抓住。
这邪尸已经快成气候了,就这么轻轻一抓,我就听见了宋凌浵骨头被抓断的声音!
第55章 归妹山山主的由来
宋凌浵吃疼的拔出弯刀,在手指上绕了个刀花,狠狠将断手钉进坟坑里。
“哼,死物就是死物,连主子都不认得!”
说着,宋凌浵将死人头放下来,双手合十念起了咒语。
死人头的眼睛、耳朵里,顿时冒出了很多蛊虫,钻进了其他肢体里。
原来如此……
看来就连宋凌浵自己,都担心控制不好这具邪尸,所以特意留下脑袋养了活尸蛊。
活尸蛊会附着在肉体的神经中枢上,以此来控制尸体,并且所有“尸虫”,都受到“母蛊”的操纵,也就是培育它们的器皿、那颗死人头。。
假使宋凌浵失去了对邪尸的控制,她还可以利用那颗脑袋作为后手,等于是给自己上了道双保险。
宋凌浵重新布设好防范入侵的阵法,就离开了。
我看着那具邪门的尸体,犹豫了很久,也调头离开了森林。
“喂,小王八蛋,你脑壳是不是坏掉了?”老乌龟郁闷道:“她走都走了,你何不乘机把这邪门的玩意毁掉?”
我摇摇头:“这是下下之策。”
“人最怕的,就是敌在暗,我在明,我若把这邪尸毁了,宋凌浵就会知道今天闯入的人是我,会用其他更邪门的方法对付我,到时候我防不胜防。”
“而现在,是我在暗,她在明,我可以做出针对性的防备,这样才对我有利。”
“呦呵,倒还蛮机智的嘛。”
老乌龟翘起二郎腿,把囚禁它的盒子,当做摇摇椅来享受。
“不过话说回来,尸体哪儿没有啊,何必非要偷这七具?要是她去其他地方准备尸体,你不就发觉不了她的奸计了吗?”
“她倒是想。”我冷哼一声:“这宋凌浵真是我见过最邪门的人了,我只是对各大门派的理论知识比较了解而已,而她却对各派秘法融会贯通,能熟练使用。”
“比如这具邪尸,其实叫“七星索命尸”,是赶尸派的独门秘法。要炼制这种邪物,必须用不同人的不同肢体来组成一具完整的尸体,这样才能把怨气最大化的激发出来。赶尸派曾在明末时期用七十八个人缝合成了一具索命尸,想操纵它作乱,再降服它,以此达到重振声名的目的。结果索命尸失控了,差点把他们自家山门都给夷平了,赶尸派就是从那时开始没落了。”
“而最重要的是,组成索命尸的肢体,死之前必须要有很大的怨念,而且魂魄已经被超生了,只要这样才能用;而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又能在短期内能找到的尸体,也就只有童家这九个受害者了。”
说到这里,我后知后觉道:“怪不得她不从后门走……”
“什么?”老乌龟没听清楚。
我思考了一下,道:“宋凌浵之前差点被归妹山山主打死,所以她偷了尸块后,就直接从正门跑了,没有顺着排污道的出口溜出去,因为她怕遇上归妹山山主。”
“哈哈,她居然得罪过那老妖怪?这不是找死吗?”
说完,老乌龟立马捂上了嘴巴。
我步伐一停:“你认识山主?”
“我、我不认识!”老乌龟扶着额头摇晃:“哎呀,我怎么突然这么晕,是不是你之前给我吃的那些虫子,有毒啊?好难受。”
“不好……啊,我完了!”
老乌龟眼一闭,小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浑身散发出了恶臭。
僵虫蛊生效了……
我玩味一笑,也没拆穿它,就近找了个桥洞,生了把火。
我用两根树枝把老乌龟夹起来,架到火上烤。
老乌龟生是从假死状态中疼醒了过来,意识还有点模糊,迷惘的看着我。
“你、你在干什么?什么味道,好香啊……”
我笑眯眯的看着它:“别动,马上就熟了,熟了更香。”
老乌龟这才清醒过来,扭头看了眼自己冒烟的尾巴,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我、我丢雷螺母啊!你还是人吗??我死都死了,你还鞭我尸!?”
我把它抬高了一点:“死都死了,居然还会说话,奇迹啊!”
老乌龟急忙捂住嘴巴,旋即却是妥协的耷拉下了爪子,幽幽的瞪着我。
“你早就看穿了是不是?哼,真是个小王八蛋,坏的不一般!”
“我不装了,快放开我!”
“你想的倒容易。”我笑道:“告诉我,归妹山山主到底什么身份?不然,我今天就真吃了你。”
老乌龟惨嚎不已,但都是装的,我早就把它抬到高处了,火烧不到。
不过,烟熏口味的,貌似也不错啊……
看着我嘴角流出了口水,老乌龟彻底认输了,疾呼道:“我说!我说!”
我这才将它关回盒子里面。
老乌龟扭头吮了吮尾巴,苦闷道:“其实我也了解的不多啊,只是听我主人提起过几句。”
“你主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被害死的小鱼?”
老乌龟避而不答道:“总之,这归妹山,是先有嫁衣女,然后才有山主的。”
“嫁衣女早在三千多年以前,就被一个神秘男人带到了这里,囚禁了起来;而归妹山山主,来历不明,有人说他是神,有人说他是魔,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功参造化却走火入魔的修道者。总之,他是跟着嫁衣女来的,他很爱嫁衣女。”
“为了救出嫁衣女,山主耗在归妹山一千多年,然而耗尽毕生修为也打不破那神秘男人留下的封印。最后,山主舍下了肉身,舍去了毕生修为,才以灵魂的姿态,钻进封印里,跟嫁衣女重逢。”
“可惜啊,郎有情、妾无意,那嫁衣女爱的是别人。然而山主是个痴人,两千多年,就这么守下来了。”
我既意外又感慨,没想到归妹山山主是这么来的。
嫁衣女受困于封印,而山主,却是受困于情。
“那个神秘男子……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归妹山山主的强大,整个风水界都闻之色变;
但听老乌龟的描述,现在的归妹山山主,还只不过是舍去了肉身后的残魂罢了。
而那个神秘男子,居然只靠一道封印,就能让巅峰时期的山主束手无策!
哪怕他不是神,恐怕也无限接近于神了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知道他的下落。”
“那你还不快说!”
老乌龟此时卖起了关子。
我无奈道:“说吧,什么条件。”
老乌龟立马兴奋起来:“只要你能发誓找回我主人的魂魄,我就告诉你!”
“所以,你主人,的确是那个小鱼?”
老乌龟使劲点了点头,竟流出了老泪:“我主人死的太惨了,他被那个高人封印在雷泽沼以前,肯定还有很多执念、遗憾,老龟我务必要帮她了却。”
“而且,主人死时设下的诅咒,使得老龟我永世离不开童家后代百里之内,可我想回到海洋,那才是我的归属。”
“我信你个鬼。”我忍俊不禁道:“你又不是海龟,下了海都不一定能养活。”
“你管我!我对龟生有追求不行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深水龟!?”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我无奈一笑:“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你主人的,反正我也要靠她找到那位高人,再靠那位高人查清归妹山的真相。”
老乌龟径自啃破爪子,流出了血水来,居然是要跟我结血咒。
这个咒,跟童苟当初拿到爷爷坟上来销毁的血咒,是一样的,没有生死咒这么厉害,但是如果不履行约定的话,我的气运就会转嫁到老乌龟身上。
老乌龟都快长出龙角了,如果得到了我的气运,还不当场化龙?到时候它主人遗留下的诅咒,自然会被化龙时滔天的气运给冲破。
奶奶的,横竖都不亏,还真是精打细算啊……
我实在对归妹山的事情好奇,加上跟老乌龟的目标一致,便点点头,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将融合后的血粘在手指上,捡来一片树叶,写下了约定。
“对了,你叫什么?”
老乌龟深思了片刻:“就叫英明神武盖世无双龟丞相吧。”
“……”
“好的小八。”
我随手写下“小八”、“江流儿”,然后颂念咒文,将树叶丢进火里烧了。
灰烬无风飘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拿走了。
咒成!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小八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才凝重道:“那个神秘男子,其实一直就没离开过归妹山。我主人说,他是死在山上了……”
我愣了愣,想到了一件事情,顿时觉得毛骨损然。
那天,嫁衣女想把我拖到井里面去,似乎埋藏着什么秘密;
莫非,这个秘密,就是那神秘男子的尸体?
他藏在古井里??
第56章 雷泽归妹
假设归妹山封印的阵眼,就在神秘男子的尸体上,那么嫁衣女想带我去井下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她想让我帮她破解封印。
虽然不确定推断的对不对,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有途径解开跟嫁衣女的生死咒了!
我暗自把这件事牢记在心,然后带上小八,回到了口福街。
这是充满曲折的一天,我一回到铺子里,就四脚朝天的躺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马大叔背搭手走过来,俯瞰着我。
我疲倦的挤出一个笑脸,马大叔也对我笑了笑;
然后就坐在了我肚子上发呆……
我“……”
我无语的推开马大叔,去浴室把正在洗头的马大红揪出来。
马大红嘴里塞着牙刷,见我一脸憔悴,不由得火大道:“那童老汉又为难你了?草,他还有完没完啊!我们又不是抢婚,是人家梦瑶妹子自愿跟你结婚的。”
“不是的,我们都误会童叔叔了,他之前其实被妖怪附身了。”我拎起钥匙链:“喏,就是它,小八。”
马大红跟小八大眼瞪小眼,刚碰面就火药味十足,毕竟一个是大补一个是吃货,天敌啊!
直到马大红流出了口水,小八才败下阵来,瑟瑟发抖的躲进了龟壳里。
“它已经跟我结下血咒了,不能吃,原因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我吃力的爬起来,从皮囊里掏出了一把挂签。
“师兄,我是想让你帮我卜一卦——童叔叔已经答应我跟梦瑶的婚事了,现在得算个良辰吉日准备婚礼,可自己给自己算卦,是不准的。”
马大红擦了擦口水,艰难的把视线从小八身上移开,大咧咧道:“那你还真看得起我啊,师父的阴兵术我都学不会,我懂个鸟卦啊。”
“不用懂,其实只是借助你的道行罢了,详细步骤我教你……”
在我的指点下,马大红撒出了人生第一卦,得意的直插腰。
“咋样,胖爷我的处女卦,是不是洪福齐天、震惊乾坤?”
“确实挺震惊的。”我脸色已是苍白如纸,苦笑一声:“我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卦呢……”
主卦就是大凶的归妹卦,卦象有曰,雷泽归妹。婚嫁偏逢泽上雷,势如水火两相违。前途凶险终无利,速速停行莫迟疑。
还有两个变卦,分别指后天、和这个月的月底,说这两天就是今年最适合我结婚的日子了。
可卦象都很凶,竟隐隐显露出毫无希望的死兆。
而且主卦震上兑下,女从男,这是祸端由女人引起的意思,多半就是指那宋凌浵。
我明白了……
这整副卦象的寓意,是说不管我选在哪天举办婚礼,宋凌浵都会在那天找上门来,要我的命!
她本来就是个狂傲招摇的性子,既然要杀我,自然也要选在最风光热闹的那一天,这一卦挺准的。
既然解出了卦意,我心中也就没有疑虑了,直接给童叔打了个电话,说后天就举行婚礼。
既然横竖都躲不过,索性不躲了!拖得越久,只会让那具索命尸变得越厉害!
我江流儿生下来就险些病死,这一生没走过直路,尽是蜿蜒曲折的路;
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有再多危险跟困难,我都不会怯懦。
迎难直上,才是我选择的活法!
马大红见我心事重重,就询问了起来,我便把情况跟他说明了一下。
马大红顿时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以你们交过手的经历来看,那个变态女,就是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而她炼的那具索命尸,竟连她自己都害怕?”
我心情沉重的点了下头。
马大红一把扔掉牙刷,龇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别怕师弟,有啥好怕的,咱们可是茅山宗的人啊,什么索命尸变态女,来一个灭一个!”
接着却是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心虚道:“师弟啊,其实师兄我有一种参加婚礼就会当场挂掉的怪病,所以,我就不去了。”
“师兄……”
我苦笑一声,没有逼马大红,他已经帮过我很多了。
是个人就怕死,更可况,马大叔精神不正常,离了师兄估计一天都活不了,师兄心里有顾忌,不敢冒险。
我再没说什么,上床休息了。
可我分明感觉到,师兄一直在背后,心情复杂的看着我,看了一整夜……
隔天一早,我就给童叔叔打了电话,说有很多事要做,恐怕不能一起准备婚礼了。
童叔恢复正常后,变得很豁达,让我只管忙自己的,婚礼他跟黄阿姨一手办了。
而马大红虽然不准备参加婚礼了,但还是起的早早的,想尽量多帮我点忙。
这一整天,我们俩只忙了一件事——寻找那九位受害者的家属。
说起来简单,但比做场法事还累个百倍,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说通他们跟我合作。
然后我跟师兄去菜市场买了只公鸡、收了些黑狗血、符纸、驴蹄子……紧锣密鼓为明天注定会发生的死局做准备。
宋凌浵,你想让我的婚礼变成一片血海?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隔天一早,童家就派车来接我了,连西装都送来了。一套衣服的钱都快够买下这个铺面了。
我换好衣服,走到门口,忍不住看向床上的马大红:“师兄,我走了。”
“走就走,关我屁事。”
马大红嘟囔着,连忙捂住了嘴巴。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装睡了,他根本一夜没睡,一直愧疚而无奈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师兄,别吃杂碎面了,等我回来,给你带酱肘子。”
马大红肩膀抽动了一下,嗓音沙哑:“滚蛋!”
我抿了抿唇,将两大包袱的法器塞进车厢里,然后上了车。
整整七台千万级别的豪车,大张旗鼓的从口福街开过,引来一道道视线。
我的心情既紧张又激动,想想自己跟梦瑶等待了十几年的婚礼,终于到了,心里就跟万花盛开似的,一时间放下了对宋凌浵的担忧。
但一到会场,我就又紧张起来了,因为这会场布置的很怪异。
场地是四季酒店,五星级的,在江澜市算是头等豪华,童叔包下了整个大堂,金碧辉煌,就跟宫殿似的。
可问题出在风水上——刚走进门就是一个“灵棚!”
人死以后,家人大都会在屋子侧面搭个小棚子,用来暂时存放尸体,叫做灵棚;
风水学上也有这个“灵棚”,就是依附在大宅子旁边的小宅子,会囤积煞气,尤其是里面是水房的话,就更使得屋主家宅不宁、流年不利了。
而在婚礼会场的大门口,就有人送了个用柳木雕的小亭子,乍一看,是用来拍婚纱照的小教堂,看起来还挺神圣、喜庆的,但其实就是个灵棚!
这还不算完——在大堂右边,极尽华丽的装饰,还特别布置了好几座风水轮假山工艺品,水车不断流转,生机勃发;
而左边却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似的,连桌椅都摆的很少。
在风水学上,这叫虎强龙弱、白虎张口!所谓白虎若张口,难免伤人口,是惹是非的风水布局!
然而这些细节的布置,跟整体布局上的凶险程度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第57章 亲人
对方把酒水,整整齐齐码了个四方,看似是方便拿取,实则却是风水学上的“护城河”,将我今天的气运,重重围困、囚入其中;
而且对方将座位设置的很妙,使得宾客们扭个头都要先动一动凳子,动则生阳,不断将阴气排挤出去;
风水上本来就讲究“大宅为阳、小宅为阴”,越大的宅子阳气越重!这酒店大堂再加上座位的巧妙布设,已经使得婚礼会场没有一丝的阴气了,阳气充盈的不像话。
但这绝对不是好事,相反——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看似阳气充沛的风水布局,实际上是掐灭了所有变数,形成必死之局!
在这个基础上,会场的后门位置,却偏偏窗户大开,而且在门口摆了很多竹子。
竹子向来是招阴的植物,而后门那四面窗户又正对着竹子,就组成了风水学上的阴风谷,是整个布局中唯一缺乏阳气的豁口。
一旦有邪物冲破这个豁口,会场的所有阳气、室外被排挤囤积下来的阴气,就会像开闸泄洪一样,向邪物蜂拥而至,使邪物威力倍增!
看破玄机后,我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我急忙跑上看台,讯问站在上面清点名单的童苟:“岳父,是不是有个女人假扮成风水大师,布置了会场?”
“女人?没有啊。”童苟脸色很难看的望向侧边走廊:“是他强行布置的。”
我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白劲松!
他居然没回湘西,反而堂而皇之的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身边有很多神态高傲的中年人,应该都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有一个矮矮胖胖、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打从我进门起,就一直死死瞪着我。
“唉,我也不待见他,也能猜到他是来找茬的,可是他带了很多风水界大拿过来,我也不好当众驳他面子。”
“你跟瑶瑶的大喜之日,还是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吧……”
我理解岳父的为难,但这何止是来找茬,分明是跟那宋凌浵里外串通好了,来要我的命!
就是不知道是白劲松找的宋凌浵,还是宋凌浵找了他,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那个小胖子,叫白大伟,说是白劲松的侄子。”
童苟纳闷的抱起胳膊:“但我总觉得他很眼熟,主要是气质这块儿……”
“当然眼熟了。”我冷笑一声:“什么白大伟,就是白志平!只不过又把谁害死了,换了套皮!”
“什么!?”
童苟脸色大变。
“他们不会真要找麻烦吧六子?要不我赶他们出去?”
我摇摇头:“他“好心好意”来祝贺,我们却赶他走,反而让他有了明火执仗闹事的借口。不如……呵呵,不如将明做暗,将暗做明。”
“六子,你的意思是……”
我冷笑一声:“岳父,其实我很喜欢眼下这种情况,他自以为暗中布下了杀局,以为我没能力看破他的风水布设,我却全都清楚。“
“他们不是爱躲在背后算计人吗?那我就以牙还牙、将计就计。”
说完,我托付岳父去跟白劲松搭讪。
乘着他们分心,我让服务生帮我把那两大包法器抗进来,偷偷来到了后门。
我将驴蹄子藏进花盆里,将黑狗血架在门沿上,又用棉线沾了鸡血,在地上弹了很多咒印,撕下竹叶遮挡住。
宋凌浵,你不是爱躲在暗处算计我吗?我让你一进来,就自食恶果!
等我布好陷阱后,时间也到了,司仪呼唤新人上台。
我顿时紧张起来,整了整衣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向看台。
结果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就呆住了。
童梦瑶就在我的对面。
一席洁白的婚纱,将童梦瑶婀娜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如诗如画;淡妆轻抹,丝毫不影响那倾国倾城的本色;用一翦秋水般温柔的杏花眼看着我,就像初次踏出森林的小麋鹿,可爱灵动,惹人心怜。
我深提了两口气,才鼓足勇气踏出这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说实话,曾今家运再衰败,我也从不感到自卑,哪怕困难到捡破烂时,我也是挺胸昂头,用足了嗓门喊出那声“收破烂喽~”
可这一刻,看着如此美丽的童梦瑶,我心里,真的有一些不自信了。
童梦瑶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我们双手牵住时,她突然用力把我拉了过去,踮起脚尖,深深的吻住了我。
我浑身紧绷起来,又迅速放松下来,等到唇分时,内心已经完全没有紧张感了,有的只是浓浓的爱与激动。
我看着脸颊微红的童梦瑶,她也抿唇看着我。
“噗~”
我们都笑场了。
“姐姐,你怎么比姐夫还急,太丢脸啦!”赵妙妙在下面起哄。
顿时,两个人的笑场,变成了满堂哄笑。
黄奕急忙揪着赵妙妙耳朵让她别起哄,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却是感动的笑。
黄奕和童苟紧紧相挽,满怀期待的等着我和梦瑶互戴戒指的画面。
对了,戒指不是在我这儿吗?
黄奕一拍大腿,急忙溜了上来,把我给她的那两枚翡翠扳指,交在我们手里。
顿时,我有了一种很神圣的感觉,深深的看着梦瑶,她也一样。
司仪念完祝词后,我正准备给童梦瑶戴上婚戒——
“江流儿!”白志平突然站了起来,很不屑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自己大喜的之日,亲戚一个都没带来,你是不是想给娘家人下马威看?”
“虽然我没赢得梦瑶的欢心,可我还是深深喜欢她的,你这样对梦瑶,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满堂皆惊!
喜结连理的场合,说要抽新郎官耳光,传出去都能登上微博头条了!
我蹙了蹙眉头。
童叔特别关照我的心情,虽然我已经是孤儿了,但他还是给不存在的婆家,留了十几个位子。
然而却是好心办了坏事。现在别人一看就知道婆家没派人来,确实很难说的清楚,总不能当众说我是个孤儿。
童苟一边吩咐手下去跟自己的娘家亲戚挨个解释,一边沉声道:“白大师,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就这样纵容你侄儿捣乱吗?”
白劲松低笑了两声,没搭话。
看着童梦瑶愤怒的眼神,我心头也窜出了火,侧眸瞥向白志平,冷哼道:“你叫白大伟是吧?但我听你说话,怎么像是那白志平,可这人已经去世了啊。”
这话我是说给在座的风水大拿们听的。
他们果然察觉到了端疑,纷纷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白大伟”,甚至有人暗中起卦,然后惊呼着掩住了嘴巴。
替魂夺命,最恶毒的行径,却出自堂堂白大师之手,更令人震惊和不耻!
但别人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想趟这浑水。
饶是如此,也令白志平心虚起来,但还是叫嚣道:“你别岔开话题!我早就打听过了,你江家还是有些亲戚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参加婚宴?是不是瞧不起童家?”
“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屌丝,居然这么对待童家,何止癞蛤蟆吃天鹅肉,简直蛮横无耻,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举行婚礼?”
我紧紧握着拳头,由衷的想让这王八蛋当场再死一次。
就在此时——
“谁说江家无人?”
随着懒洋洋的呼声,马大红大大咧咧的挤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红西装,也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勒的他不停提裆,显得有些猥琐。
他找了好些朋友来捧场,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却全都嘻嘻哈哈的叫我表哥、堂弟。
我感动至极的迎了上去:“师兄!堂……堂哥!表弟!哈哈哈,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马大红还没吭声,白志平就捧腹大笑,笑话我这个新郎当得太丢人了,大喜之日,居然就只有同辈来撑场面,一个长辈都没有,做人做的多差劲才会这样。
我懒得理他,把马大红带到了家属位上,嬉笑道:“师兄,今天没做牛杂,但酱肘子管够,你敞开了吃!”
马大红难得的没有顾吃的,只是死死瞪着白志平,恨不得帮我一屁股坐死他。
然后锤了我胸口一拳,脸上嬉笑着,话却很沉重:“师弟,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让你知道,胖爷我也许在小事上会犯浑,但大事上从不含糊!今天不管会发生什么,咱们师兄弟一起面对!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第58章 婆家来人
我眼睛已经有些湿涩了,却仰头灌了回去,紧紧握住师兄的肩膀:“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师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马大红嗯了一声。
白志平还在拱火、叫嚣,气得童梦瑶发抖,撩起了裙摆,似乎想冲下来抽他一耳光。
“啪!”
白志平果真被一记耳光抽趴在了地上,却是赵妙妙打的。
赵妙妙狠踢白志平屁股:“你是什么烂东西,我姐姐跟我姐夫的婚礼,要你在这里嘴臭!”
白志平刚替魂夺躯不久,还没适应新身体,毫无反抗之力,被踹的直哎呦。
白劲松丢脸至极的把孙子捞回去,愠怒道:“童老板,我孙儿……不,我侄儿是为你家仗义执言,你们却如此恩将仇报,不合道理吧?”
童苟刚要回应,又一行人马就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
大概有十一二个人,全都是些年纪很大的老人,男的清一色中山装,女的全是素衫,都是灰色的,看起来很朴素,而且也并不在邀请名单上,就像跳广场舞的误入了。
可他们一进来,就惊掉了白劲松的下巴。
赶紧把白志平拽到后面去,然后亲自上前迎接。
其他风水大师也都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显然,这些乍看普通的老人家,在风水界的地位,高的不一般!
白劲松跟老人们问候了一遍后,不无得意的冷笑一声。
“江流儿,不是我侄儿说你,你这新郎官怎么当的?自己结婚的日子,连一个长辈都没过来,还要靠我们这些外人替你拉人撑场面。”
言下之意,这些老人家都是他请来的。
然后老人们压根没搭理他,在他爷孙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很自然的坐到了我的家属席上。
“大师,你、你们坐错了吧?”白劲松不甘心道。
被他唤为大师的老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站了起来,慈眉善目的冲着我笑。
“六子,长大了,不认识爷爷了?”
我愣了好半天,才眼前一亮。
博空大师!
博空大师是太一教已经退任了的大执事,而太一教跟茅山宗息息相关,两者都是风水界举足若轻的大门派,如果说茅山宗是第一正宗的话,太一教至少也能排到第四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博空大师,是我记忆中唯一拜访过爷爷的风水人士。
按白劲松的说法,我爷爷可谓是风水界仇家最多的头号公敌了,能顶着这种压力来拜访爷爷,可见关系有多深!
我急忙迎了上去:“博空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博空大师故作生气:“你小子不请,还不兴我自己来啊?不欢迎是怎么着?”
我愧疚的苦笑道:“对不起,爷爷去世后,他那个记电话的簿子也不翼而飞了,我联络不到您;而且,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博空大师一共来探望过我爷爷三次,最后一次,也是我五岁时的事情了。
博空大师笑着揉了揉我头顶:“没事儿,是我来晚了,都没赶上老八的丧礼,唉……不过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一个人,比我更想见你。”
话刚说完,一个长得很是儒雅清俊,却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是这一群素衣老人中唯一穿着西装的。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下,然后走到童苟面前,拿出封牛皮纸袋递给了童苟。
“听说我家小六子的婚房,是您给准备了,这怎么能行呢?彩礼、婚房,我们早就备好了,还望亲家过目。”
“亲家……”童苟愣了半天,才把牛皮纸拆开来,顿时一脸惊吓。
然后春风满面的把东西展示出来,给我壮声势。
顿时,会场中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江澜市最高档最贵的小区、御景名苑的一张房产证,面积一百六十平方,就算是没装修的,也得值上千万了!
彩礼是张支票,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长长久久!
几乎上亿了!
房还好说,但这天价彩礼……
不是说,江流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可这阵仗,比娘家出手还阔绰啊!
众人纷纷抱着这样的疑惑,连我都是目瞪口呆的。
“请问您贵姓?”童苟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中年男子转身看着我,眼神复杂道:“免贵姓江,江明哲。”
第59章 首富
“江明哲!??那个石油大王、兼珠宝大亨??”
“要说童老板是咱们江澜市的首富,那江老板可算是整个西南的隐形首富了!听说几年前资产就破千亿了!!”
“等等!他跟新郎官都姓江,而且为新郎官送彩礼,该不会是……”
博空大师此时推了我一下:“小哲是你爷爷的亲侄儿,还不快叫堂叔?”
我整个人都傻了。
全西南的隐形首富江明哲,居然是我堂叔??
“别逼他。”江明哲却蹙眉道,然后心情复杂的看着我:“六子,虽然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今天,其他大师是为别的事情来的,而我是专门为了你,看到你长大成人,又有了很好的归宿,我很欣慰。”
我还没来及说话,童苟就轻轻拍了下江明哲的肩膀,暗自把支票塞回他手里。
“亲家公,今天你们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婚房我就代六子收下了,这本就是婆家该准备的,但这彩礼,您还是收回去吧;”
“我童苟爱钱,但取之有道,我只希望我女儿幸福,不希望他们俩以后的感情,因为今天这笔不合理的彩礼,受到影响。
“这怎么行?亲家,您总得让我们表达一下心意?”
“那就六万六吧。”童苟乐呵呵的:“六六大顺,甚好,祝咱们的儿女一帆风顺!”
江明哲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也不再讲排场之类的,当即签下一张新的支票,包进红包里,双手交给了童苟。
就在此时,有个老头子冲江明哲指了指手表。
江明哲点点头,转而对我说:“六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不宜久留,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我一时间怔住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爷爷以外的亲人,太突然了,脑子里乱的不行。
最后,我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堂叔,爷爷不联系你们,你们也从不跟我们来往,为什么?我们不是家人吗?”
江明哲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难以言书的沧桑,轻叹道:“因为你太爷爷,不让你爷爷活……”
留下这句匪夷所思的话,江明哲在保镖的簇拥下,迅速离开了会场。
“唉,别怪你堂叔,虽说他是我们这帮人里的二把手,自身却没有道行,然而马上会有恐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真的不便久留。”博空大师无奈道:“而且会长不允许我们任何人,跟你走的太近……”
“会长?谁?什么会的会长?”
博空大师表示不便多说,然后就回到了座位里。
他们这一行人,都很沉默,虽说坐在了我的家属位上,但看样子是为了与婚礼无关的事情来的。
我想了想,决定先把婚礼完成了再说。
白志平却一脸戏谑的站了起来,嘲笑道:“我看到了!那个姓江的,给了彩礼,却又把彩礼收走了!”
“什么西南隐形首富,就是个请来演戏的托吧!”
“江流儿,你打肿脸充胖子、在婚礼上弄虚作假,你的无耻,简直突破了我的认知下限!”
童梦瑶已经忍不下去了,跳下看台朝白志平疾走过去,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将她拦住。
白家人就是想激怒我们,使这场婚礼,变成一个鸡毛满地的笑话。
童苟见状,突然表情凝重的冲侧面点了下头。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顿时传出来:“白老汉,你们一家也太缺德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们这么闹,就不怕损阴德吗?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迎着众人疑惑的视线,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从餐桌底下爬了出来;
结果还没站稳,就被满地的空酒瓶绊了一跤,显得很邋遢。
我急忙帮他扶起来,闻到他身上有股很浓重的动物皮毛的味道。
“特么的,哪儿来的酒鬼?保安?保安!”白志平不耐烦的呼喊。
白劲松却一把将他拽了回去,然后诚惶诚恐的上前问候。
“张园长,你来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我好派车去接你。”
男子抵了下镜框,摆摆手,打了个酒嗝:“你、你咋这么自来熟呢?虽然我年少无知时,被你们忽悠进那古文化协会里当过几天管理员,但跟你也没这么熟吧,白老汉?我、我今儿个,是为老苟来的,当初办那动物园,他可为我出了老大一笔钱,怎、怎么说也要来为他捧捧场啊。”
听到动物园三个字,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感到很意外。
在风水界里,除了榜上有名的大门派、大掌门以外,还有几个游方野士,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比如我大师公,妙音道长;
再比如我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张园长。
张园长在俗世里的身份,还真就是个动物园园长,实力很强,尤其擅长捉妖伏魔,而且有一大爱好——养妖。
传闻建国之初,风水界为了配合国家稳定发展,也是出了大力四处剿灭妖魔鬼怪。并以古文化协会为发起人,刻印了一版《祸首录》,形同于风水界版的山海经,上面记载着很多常年为祸人间的鬼王、妖王,只要能降服它们,就能去古文化协会认领巨额的赏金。
然而,人们每次费尽千辛万苦的找到祸首踪迹,总会发现已经来晚了,祸首早已消失不见,而且消失的总是妖类,不包括厉鬼。
诡异的是,从来没有人去认领赏金。
最后有知情人士在幕后传出了风声——消失掉的这些祸首,其实都被张园长收服了,当成了宠物养。
要知道,《祸首录》上的邪物,个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强悍角色,张园长却把它们驯服成了宠物,可见他有多可怕!
不过也有人说,张园长虽强,但也没强到谣传中那种地步,他其实代表着所有喜好养妖的群体,驯服那几十只强悍的祸首,并不是他一人所为。
不管如何,我都没想到岳父会悄无声息的,把这种闻名遐迩的大人物请到婚礼上来。
看来岳父也怕婚礼上出意外,就留了一手。
白劲松见张园长不领情,突然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
下人立马担着十几个篮子进来。
“龙凤齐鸣,翡翠竖筝一对;”
“乘龙配凤,纯金雕柱一支;”
“花好月圆,金丝蒲扇一面;”
“举案齐眉,金饭碗一双;”
“……”
价值昂贵又数之不清的贺礼,念得下人舌头都干了。
众人纷纷侧目,搞不懂白家人想干嘛。
马大红却已经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道:“白老鬼,你这是想明目张胆的抢婚吗?”
白劲松得意一笑:“说抢太难听了,我更愿意解读为——提供给童小姐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白家雄踞湘西,跟童家门当户对;我白劲松积攒了一辈子财富,待童小姐跟我孙儿……不,跟我侄儿结婚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方方面面,哪点不比这个孤儿优秀?”
“放你的五香麻辣屁!”赵妙妙气得撸起袖子:“死老头,我姐姐跟我姐夫已经领证了,你们就别做白日梦了!”
“哼,是他江流儿做白日梦!”
白志平上前一步,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一脸伪善的望向童梦瑶:“梦瑶,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你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我不会怪你,但现在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把握住!只要你点点头,我立马找人替你们办离婚,有我在,他江流儿不敢强迫你。”
童梦瑶气笑了。
“你分明就是白志平,装什么白大伟?你想用我的命替魂夺躯,要不是六子在,我早死了,你居然还有脸跑到我的婚礼上,让我把握机会,搞得好像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似的,你要不要脸?”
第60章 我来取江流儿狗命
白志平的脸色难看起来,很是阴沉道:“童梦瑶,你别搞错了,我给你的,是活命的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明火执仗的威胁!
难道,白家人为了抢婚,已经暗中布下了杀局?
“哼,毛都没长齐,口气倒挺大!”
一股劲风袭来!
白劲松急忙将白志平拽到了身后,下一秒那边的桌椅就被劲风拍碎了。
是张园长出手了!
白劲松也不发怒,反而从下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盒子,快步走到了张园长面前。
盒子里面是个寿桃,但体型特别大,都快像个脸盆了。
“张园长,这是我点苍山神树上结下的果实,天底下仅此一个,对人作用不大,但妖怪吃了这东西,实力就会大增!”
“这礼物,我孝敬你了,还望你不要插手我们跟童家的私事……”
我明白了。
白劲松那天为了救他孙子,损了阴德,死后注定要下地狱了,而且余生肯定也不得安宁。
为了确保他死后,他孙子能长命,白劲松这是豁出去了!
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童梦瑶抢走,替白志平替魂夺躯,使白志平的寿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延长。
童家不领情,他就想硬来,所以预先笼络在坐的高手,让他们待会别插手。
张园长醉醺醺的,很感兴趣的抱着寿桃把玩,一时间也没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其他风水人士则纷纷侧目,感到很为难。
虽然已经察觉到了白劲松的歹毒,但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白志平见状,得意的冲我冷笑道:“江流儿,你装什么穷,你爷爷不是号称西南第一风水师吗,肯定给你留了很多钱,你结个婚却扣扣索索的,一件礼物都没有,这不是寒碜娘家人吗?”
“你这么对梦瑶,天答应,我都不答应!我非替梦瑶教训你!”
呵……
都明火执仗来抢人了,动手之前,还要先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真够无耻的。
“谁说江流儿没礼物,我这么大个礼物,看不见吗?”突然有人哼道。
“谁在说话?”
就在众人疑惑的左顾右盼时,我觉得大腿疼了一下。
原来是小八在敲打我,刚才那句话也是它说的。
“小八,你为什么……”
“哼,你这小子虽然软禁了本神龟,但既然咱们结了血咒,那就是自己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靠……都说是自己人了,还变着法骂我?”
“不过——谢谢了!”
我沉下心神,把钥匙链取下来展示道:“白大师,你不是说我寒碜吗?这就是我今天送给我妻子的礼物,你看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
白劲松啼笑皆非:“江流儿,你还真是混得连乞丐都不如了,居然拿一只草龟,当结婚礼物?是寓意你要做龟公吗?”
我冷笑一声:“就你这点眼力劲儿,也配称为大师?”
“你说什么!?”
白劲松脸都气白了。
就在此时,小八在盒子里嘲讽道:“老东西,你得白内障了吧?我是深水龟,不是草龟,你有没有常识啊?就你这点学识,也配叫大师?”
众人顿时传来一片惊呼。
这乌龟居然会说人话!
白劲松愣住了,白志平却嘲笑着凑了上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电动玩具吧?值几个钱?一百块够不够?”
白劲松立马将白志平扯了回去,眼神震惊而敬畏。
连张园长都看傻了眼。
“啪嗒!”
一把将白劲松的寿桃扔掉,大感兴致的走上来端详小八。
“会说人话的妖怪,已经算是修为大成了,在工业社会大推进、使得妖怪越来越稀缺的时代背景下,可谓是举世罕见了!”
“而你,不仅会说话,居然还长出了龙角,有讨封化龙之象……珍宝啊!这才是绝世珍宝!那寿桃算个屁啊!”
白劲松跟白志平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脸都变绿了。
张园长却理都不理他们,顾自掐了点馒头屑塞进透气孔里,结果被小八腾起一咬,弄伤了手指。
“哼,别拿乌龟不当猛兽,我是吃荤的!”
张园长非但没生气,反而兴奋的手舞足蹈。
“江家小子。你若把这宝贝赠给我,我老张今天保你无恙!”
外有宋凌浵、内有白劲松,我现在的情况确实岌岌可危,急需援手。
但……
“抱歉了前辈。”我摇头道:“这小乌龟跟我算是不打不相识,而且我们已经结下了血咒,我有义务帮它找回它的主人。至于到时候它想跟谁走,就由它自己做主了。”
小八没想到我已经决定了最终放生它,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冲张园长哼道:“你可别打我主意,我已经说了,我自愿作为江流儿送给童梦瑶的结婚礼物。”
张园长可惜的长叹了几声,但也没逼我,只道是看缘分,他觉得小八迟早还会与他相遇的。
然后张园长瞥向了白劲松,戏谑道:“白老汉,你们不是嫌人家寒碜吗?人家这只活礼,可比你那些死礼珍贵多了!一只即将讨封化龙的妖怪,已经不能称为妖了,应该叫“祥瑞”,气运齐天,只是当成镇宅物养在家里,都能消灾避难,助财添福,这可是千金难换的。你还有什么理由找茬?“
这时候,客人们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们早就听白劲松说,我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孤儿,谁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拿得出这么珍贵的礼物。
白劲松的脸色难看至极:“张园长,瞧你这意思,是准备帮他了?”
“呵呵,这倒难说,谁让这小子没眼力劲儿呢,明知大难临头,还不赶快讨好我。”张园长直言不讳的笑道:“不过,你们闹出来的动静,要是波及到了老苟一家,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这就够了。
不管是宋凌浵,还是白劲松,都是不好惹的,我本来就没奢念过会有师兄以外的人帮我。
但能确保童家人不受波及,也算是消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就在此时,后门那边响起了一阵嘈杂。
原来是一个穿着撑烂了的西装,两米多高的“巨人”,从后门闯入。
他不停喘着粗气,保安还以为有传染病,想轰他出去。
在场的风水人士们,却全都脸色大变。
好、好重的邪气!
我也一脸凝重的将童梦瑶拽到了身后。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没有躲,反而迎面走了过去,让保安们退下,然后微笑道:“久等了,快请进。”
“巨人”僵硬了一下,猛然朝我扑过来。
“砰!”
门被撞开,架在上面的黑狗血,顿时淋了“巨人”一身。
它冒起了焦烟,惨叫着倒退了几步。
帽子也被甩飞了,露出了一张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却是面团捏的,还涂了腮红口红,看起来特别诡异。
在场客人吓得四散纷飞,连风水人士也吓跑了好几个。
我却不慌不乱,冷笑着勾了勾小指:“进来啊,你不是想杀我吗?我不逃。”
索命尸灵智不高,但还是有点儿的,感受到了挑衅,顿时喘着粗气再一次扑过来。
“嗤~”
一踏到那些覆盖着竹叶的鸡血线上,脚底就滚滚冒烟,一时间被电麻了似的寸步难进。
我乘机使出一记戳脚,踹在它的膝关节上。
索命尸顿时受力不稳的半跪了下去。
我乘机抄起藏在花盆里的黑驴蹄子,一把塞进了它嘴里。
索命尸顿时僵硬了,浓烈的黑色煞气,被黑驴蹄子逼得不断从喉咙里冒出来。
我眼疾手快抽出铜钱剑,使出全力刺向它心脏的位置。。
“蹭!”
索命尸却被一股大力拽飞了出去!
该死,就差一点……
诡异的寂静了一会儿——“轰!”
一口黑色棺材,突然破门而入,铲平了我布下的陷阱!
宋凌浵负着手,尾随在后
她还是一席修身的湖蓝色素衫,背挎九环大刀,扎着发簪,英姿飒爽,高傲冷眼。
而那双清冽的眼睛,简直比蛇蝎还要毒,死死盯着我。
“江流儿,你不该活着!”
说完猛踹了棺材一脚,棺材顿时从中爆开。。
索命尸嘶吼着抡飞碎木,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撑炸了,露出了满是缝合线的真身。
它身高几乎达到三米,腰围能抵得上两个马大红,肚子是破开的,露出了里面不断蠕动的蛇虫鼠蚁;两只胳膊一长一短,长的那只上面,缝着一只黄蒙蒙的眼睛,不断左右翻动。
好些客人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饶是已经经历过很多灵异事件的童家夫妇,也一副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样子,脸色吓得铁青。
我小心的后退了几步,却感到一股掌风从后面拍来。
“师弟小心!”
马大红眼疾手快的飞身将我扑倒。
我立马爬起来,恼火的瞪向差点得逞的白劲松。
“怎么,不演了?你们两个,果然串通一气!”
白劲松冷哼一声,把骨笛掏出来抵在了嘴边,阴毒的瞪着我。
“江流儿,老夫那天就说过,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
笛声响起,不仅扰的我跟马大红心神不宁,而且蛇虫鼠害,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我刚掷出业火符布下一道火墙,背后就传来恐怖的嘶吼声。
“小心!”
马大红架起菜刀为我阻挡,却被索命尸一巴掌拍飞了出去,足足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当场重伤吐血!
第61章 那个男人来了
“师兄!”
我心头大乱。
只一个宋凌浵就够要命了,偏偏还有白劲松这老王八蛋搅局……
就在我感到捉襟见肘时,一阵唢呐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白劲松的笛音,使得满地的蛇虫鼠害互相啃咬起来。
“张园长!”白劲松阴沉如水:“你不是说,只要不波及到童家,你就不会插手?”
“我是这样说的啊。”张园长放下了唢呐,打着酒嗝笑道:“但、但今天是老苟家的婚礼,任何事情,都会波及到老苟家。”
“你耍赖!?”
“呵,耍了又如何!”
张园长身形臃肿,身手却敏捷如豹,居然直接扑向了索命尸。
“就让本园长见识一下,你白老汉今天布下的杀局,到底有多厉——”
“砰!”
话还没说完,张园长就跟炮弹似的倒飞了出去。
压根还没看清那索命尸的动作,肩膀上就被拍碎了一大块肉,重重的摔进了桌椅中。
那把法器唢呐也被打碎了,蛇虫鼠害重新包围了我们。
张园长艰难的从废墟里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再也笑不出来了“局、居然这么厉害?”
“江家小子,我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拽着童家人离开。
童梦瑶却挣脱了出来,跑向了我。
“别过来!”我吼道。
那索命尸一进门就中了我的陷阱,受了很多伤,却依然恐怖如斯,大名鼎鼎的张园长,在索命尸手底下扛不住一掌!
我清晰的嗅到了一股臭味——死亡的腐臭味!
“赶快走,跑的越远越好!让张园长带你们去找古文化协会,白劲松就不敢乱来了!”
“我不!”
童梦瑶银牙紧咬,满眼泪水。
看着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她咬了咬牙,突然折身跑进了套间里。
等她出来时,居然背了一罐汽油,手里吃力的抓着喷火器!
童梦瑶也猜到婚礼不会太平,就提前做了点准备。本来想搞把手.枪,奈何没门路,只搞到了一台喷火器。
童梦瑶扯烂碍手碍脚的裙摆,然后快步走上来,一把火将满地蛇害烧得噼里啪啦。
“我不会走的!我们已经结婚了江流儿,我才不接受你的大男子主义,要活我们就一起活,要死,今天我们就一起死!”
倾国倾城的美人,穿着圣洁的婚纱,手里抓着喷火器,大杀四方!
这一幕,极其冲击眼球!
我既感动又无奈,只好嘱托道:“师兄,你帮我保护好梦瑶,这只索命尸,我来想办法对付!”
马大红点了点头,擦着血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菜刀,直接扔了过去,一下子就插进了想偷袭童梦瑶的白志平身上。
白劲松顿时骂咧咧的扑杀上来,却被张园长出手挡住了。
两位高手当场缠斗了起来。
我则直勾勾盯着索命尸,额头滑下了几滴冷汗。
宋凌浵很狂傲,在已经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并没出手,不然我恐怕已经凉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望向了那帮老人。
他们自始至终连位子都没挪一下,丝毫没有帮我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索命尸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裹挟着剧烈的掌风拍了过来。
我急忙一个赖驴打滚闪开。
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然被拍出了一个土石飞溅的大坑!
这要是拍在身上……
我咽了咽吐沫,凭借灵敏的身法一次次逃出鬼门关,最后气喘吁吁的靠在了后门上。
我不仅是逃,还在仔细观察,我发现索命尸的动作很不连贯,总是打一下顿一下。
是因为那颗黑驴蹄子!
某种意义上,妖邪跟修道者一样,靠的都是气!
人有玄黄气、正气、罡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
而这索命尸,跟僵尸一样,最大的力量来源于煞气!
黑驴蹄子,是最克制煞气的东西!之前我设计将一枚黑驴蹄子塞进了索命尸嘴里,虽然没完全灌进去,但噎在了它喉咙里。
它体内的煞气被黑驴蹄干扰,这就是它一顿一顿的原因。
我一边继续躲闪,一边暗自计算着索命尸停顿的规律,抓住一个破绽,一剑刺进了它的心窝!
索命尸哀鸣一声,却是不退反进,一把抓住了我。
完了!
我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索命尸抡来甩去,感觉脑浆子都快从耳朵里甩出来了!
“铮!”
一道精纯的罡气,却打断了索命尸的手指,使得我被甩飞了出去。
是博空大师!
我重重撞到墙上,感觉骨头都摔散架了,却赶紧爬起来,和师兄、童梦瑶会和。
“博空爷爷,谢了!”我扶着肩膀感激道。
博空大师正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老头老太太们一顿数落,无奈的叹了口气,再也不管我了。
他们似乎都不方便帮我……
那到底是来干嘛的??
此时,宋凌浵见局势混乱,就暂且把索命尸召回了身边;
白劲松跟张园长打了几十个回合,也累的气喘吁吁的,各自退到两边对峙着。
张园长原本比白劲松强多了,奈何是个老酒鬼,还没开打前就喝醉了,实力大减。
其他风水人士则全部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扯进来。
尽管斩妖伏魔,是风水人士的天职,但又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这索命尸强悍绝伦,说不好今天就要血流成海,人人自身难保。
宋凌浵见状,狂傲的冷哼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是宋凌浵,不知道的,回家问问你们祖宗!”
“我今天,是来取江流儿狗命的,谁要敢阻拦我,碎尸万段!”
话刚说完,宋凌浵就脸色微变的朝身后望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哒~哒~哒~”
一片死寂中,皮鞋踩踏路面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个身形高大,披着风衣的俊朗男子,从暮色中走了出来。
他一直低头盯着手里的罗盘,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无视了眼前恐怖绝伦的怪物。
“吼!!!”索命尸狰狞咆哮。
“砰!”
男人一脚将索命尸踢飞了十多米远,跟被卡车撞了的狗一样哀鸣,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男人烦躁的瞪了一眼宋凌浵。
向来狂傲无忌的宋凌浵,竟被这眼神压迫的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男人懒得搭理她,将罗盘收起来,双手插兜,平淡的坐到了我的家属位上。
第62章 祖师爷大显威灵
英俊男子坐在了我的家属位上,而且是主位!
“是你??”
风衣男!
风衣男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用一种很平淡的表情看着我。
之前那些神秘莫测的老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向风衣男微微躬身。
风衣男点头示意了一下,这些老人才重新坐回去。
难道博空大师等人,一直默不吭声的,就是在等他?
他到底什么身份??
“你到底是谁?你是来帮我的吗?”
风衣男没有回答我,只是眼神复杂的看向童梦瑶,然后朝赵妙妙勾了勾小指。
赵妙妙早就眼冒星光了,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也不知这妮子跟人家说了什么人小鬼大的话,被人家笑着弹了下鼻子,疼得直跺脚。
接着,风衣男笑容一敛,跟赵妙妙耳语起来。
赵妙妙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喊了声“这不可能!”,就气呼呼的回到父母身边了。
我有些错愕。
风衣男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对他特别爱慕崇拜的赵妙妙,居然当场翻脸了?
而且她回去后就一直幽幽的盯着童梦瑶,似乎风衣男的话,跟童梦瑶有关……
就在此时,宋凌浵一边忌惮着风衣男,一边试探性驱使索命尸靠近我。
博空大师下意识站了起来。
“别帮他。”风衣男却挥手制止了,然后平静的看向我:“江流儿,有外力加害你,我兴许还会帮你,但你跟宋凌浵的争端,是你自己的天命,哪怕输了,死在她手上,也是你自己的宿命。”
宿命……
我不太理解这句话,但早就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了,暗自跟马大红低语了几句。
马大红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接着我看向了童梦瑶,道:“你先退开。”
童梦瑶使劲摇头,不肯离开,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我无奈的点点头:“好吧,那你就帮我……”话没说完,我就出其不意的一掌劈在了童梦瑶颈后,将她打晕了过去。
“抱歉……”
我将童梦瑶横抱起来,交给了童苟。
童苟跟黄奕早已是满眼泪水,想帮我,却完全出不上力。
“六子,你一定要活着啊!”
“瑶瑶这孩子死心眼,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会……”
“我都知道。”我点了点头:“我不会出事的,放心吧,事在人为。”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紧绷着。
今天,九死一生……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大堂中央,抓出了两沓符篆,问道:“宋凌浵,你为什么要杀我,能告诉我原因吗?”
“怎么,怕死不瞑目啊?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宋凌浵冷哼一声:“但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问我?你什么意思?是你想杀我好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宋凌浵眉间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困扰,冷声道:“我从生下来那天,就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叫做江流儿,我必须杀死他。”
“所以,你的困惑,也是我的困惑,而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得到答案!”
我深吸了口气,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个人,打从出生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杀了另一个人,这实在诡异!
难道是有人在幕后,像宋凌浵炼制索命尸这样,在娘胎里就炮制了宋凌浵这个索命女?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邪法,哪怕是公认最玄奥神秘的地藏门,也没有。
宋凌浵此时恶狠狠的瞪向白劲松,使得小老头冷汗直冒。
我早知如此的冷笑道:“是不是生气他没做好你们约定好的事情?比如,布下独阴独阳的风水格局,使得你这具宝贝尸体,一进门就威力倍增?”
“呵呵,你往窗户上看。”
宋凌浵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发现四面窗户被合住了两扇,而且开着的那两扇上面,都垂挂着一面八卦镜,上面被鸡血染得猩红。
这叫悬天镜,不算很高深的手段,但是专门用来调节家宅内阴阳均衡的,正好破了白劲松独阴独阳的布局。
“你们里外串通陷害我,却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使得你那宝贝尸体一进门就中了陷阱、受了伤,怎么样,自食恶果的滋味好受吗??”
“没用的东西!”宋凌浵怨恨的瞪着白劲松。
白劲松面对其他风水人士质疑的眼神,打着哈哈装傻。
宋凌浵也懒得理他了,闷哼着结出了一道法印,拍在索命尸身上。
“江流儿,你尽管挣扎,但越挣扎,越痛苦!”
索命尸立马眼冒血光,嘶嚎着朝我扑了上来,动作极其凌厉,几乎看不见影子!
“师兄!”我大喊了一声。
早已偷偷溜到二楼的马大红,立马拎着包袱往外一撒,天空中顿时下起了“雪花”!
雪花一落到索命尸身上,就侵蚀出了一股股的白烟,还有往更里面渗透的势头;
落到地上后,更是令索命尸的速度减慢了许多,瓦解了它最令我束手无策的敏捷优势。
宋凌浵捡起一粒“雪花”看了看,既恼火又意外:“糯米?”
“猜对了!但没奖!”
随着这声爆喝,马大红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直勾勾一刀劈向宋凌浵脑袋!
声东击西、擒贼先擒王!
宋凌浵略吃一惊,却立马恢复了冷静,直接架起了双臂;
“凑凑!”
袖套里顿时射出了几根钢针!
“草!都这么厉害了,还戴手弩??”
马大红屁股中招,疼得偏离了航道,一头摔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宋凌浵冷笑几声,抖s一般用手弩狂射马大红屁股。
马大红抱着屁股,满屋子狼狈逃窜。
“特奶奶的,灭绝师太啊!白瞎这张明星脸了!”
“你再骂!”
宋凌浵冷笑着用女王的口吻斥责,旋即却愣了一下——索命尸怎么不动了??
回头一看,讶异的发现,索命尸身上已经被缠了好几圈朱砂绳!
这就是我的计策——声东击西、再声西击东!
索命尸固然强大,但灵智不高,没有宋凌浵时时刻刻下达命令,它就无法对意外情况做出反应。
而马大红手里一直攥着线绳,线团握在我手里。
马大红看似逃命的在屋子里一阵乱窜,实际上已经把索命尸缠住了!
而且绳子是我昨夜用柳叶水、鸡血、朱砂等物精心泡制出来的法绳,专克煞气,就算是索命尸,也别想轻易挣开!
“卑鄙!”宋凌浵咬牙切齿,猛然拔出了九环大刀,准备动真格的了。
“师兄,帮我拖住她!”我大喊道。
“收到!”
马大红丢掉线绳,从皮靴里抽出了一把精铁菜刀,哇呀呀的冲宋凌浵扑了上去。
马大红虽然道法不精,一手五阳罡刀却使得虎虎生风、出神入化;
宋凌浵前不久刚被归妹山主打成重伤,一时间却也无法击退马大红!
我乘机甩出惊雷符与业火符,对索命尸狂轰滥炸。
索命尸抽不出手防护,破开的肚子顿时被我炸的烂肉横飞,哀鸣着轰然倒地。
“姐夫,我帮你!”赵妙妙突然喊道。
她冲到吧台,抱起了十几瓶伏特加,扔手榴弹似的砸在索命尸身上,嘴里还叫喊着:“上啊,干死小樱花国!”
我擦,这妮子又犯疯病了!
但还真别说,一瓶又一瓶的高浓度烈酒,碎裂后泼洒在了索命尸身上,跟业火符产生了相得益彰的作用!
“轰!”
索命尸爆燃了!
不仅是体表,连肚子里都流淌着烧灼的酒精,一时间惨烈无比。
“能赢!”
童苟跟黄奕兴奋不已,也加入了扔“手榴弹”的行列。
我也热血高涨,再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从皮囊里拿出了一尊青面獠牙的木雕。
看起来只有一个巴掌大,却是我昨晚倾注了所有玄黄气、灌注了念力、一笔一划雕琢出来的,极富神韵。
我端着底座,一步步向索命尸走去,嘴中诚心颂念——
“奉请祖师爷显威灵,身通大地立天庭,脚踩莲花不思仪,手持宝剑斩妖精,若有强师来斗法,轮刀寸斩不留停!上救男,男便好,下救女,女平安,弟子一心专拜请,拜请祖师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一口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了神像空白的眼睛上,然后将神像高高抬起!
第63章 爸爸哥哥儿子
我将神像高高抬起,然而……什么动静都没有!
……
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愣了愣,急忙再次施法。
“拜请祖师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
“你不是去渝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陈川吃了一个扁桃仁,问。
贾灵灵深呼吸了几下,听着韩诗经哭哭啼啼的声音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
“认识,叶镇是我哥们。既然你们两个也认识段斌,那行,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以后不找这眼镜的麻烦,你们也别让段斌找我。”花衬衫道。
梁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画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鸢尾说着话。
至于太极拳,擅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如果功夫到家,或者说自身的力量到家,也有相当强的实战能力。
除此之外,发型比昨天更加做作,梳了一个大歪辫,刘海也整了个细麻花。
阿秋见某人居然不搭理自己,很是心有不甘,直接上前拉着某人的手臂,妖妖娆娆的说:“其实当初我也很喜欢你,只是没有李明月的胆子大,主动的向你表白而已。
因此对于李峥来说,这完全不是一道现场学习题,只是一道普通的应用题,公式还都给你摆出来了,计算量也不过尔尔。
某人不请自来,刘明月还没搞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故意拿捏他。
为什么梁山会突然想到让家里面买套独门独院的房子,再利用地球爸爸引发灵气潮汐的能力来加码?
“放我下來。。”童璟柔弱的身体就像是被折断的藤。在委屈中摇摇欲坠。但又奋力迎击。
看到妈妈的到来,肖寿先是惊讶,然后就很是激动地扑到自己妈妈的怀里。
“这是末凡的选择,希望郡主能遵守承诺。”他的声音依仍温和的让人没办法拒绝。
“各位同学。早上好。”老头看着班级里只有聊聊二十人,神情并不沮丧,一脸微笑着说道。
虽然马西北不爱说话,但这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ace还是纳闷,马西北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秘密报复行动的?
终于,它咆哮了一声,又张开了大嘴,这次却不是吐火了,只见它脖子一伸一缩,口中吐出了一团血色的光化,那光华之中隐隐有一个明珠一样的晶体来了。
曹森第二个推断顺理成章,第一个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么有他们忙的了,冥王要是恢复了力量他会做什么?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对南泉市发动攻击,梅苑以及梅苑相关的人要面临灭顶之灾。
就在这样的遐思中,不知不觉五人已经走了学校的中心‘花’园。只见处处人声沸腾,隐约中还有人工瀑布潺潺流水声和鸟儿婉转的啼鸣,无疑,这将是一个金‘色’的、暖人的、诗意的美丽夜晚。
柏洋觉得是一个机会。想通过这一次在北京打响知名度。因此也报名参加竞标。他和自己的同学每日每夜地就在电脑上做图。塑造3d模型。童璟有的时候会趁着沒课买上好吃的专门去看柏洋。给他加油打气。
曹森撩起风衣,就像上次凤凰捣乱不肯降落一样让战甲延伸成平面,踹开舱门一把抓过老树皮跳了出去。
第64章 风衣男的目的
倏然间,索命尸僵止不动了。
但这绝不是好现象,而是即将复苏的征兆!
“草!”
我急忙从皮囊里抽出铜钱剑,不断施加咒印上去,并串上厚厚一摞黄表。
必须赶在索命尸彻底苏醒之前,将他灭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悍不畏死的冲向索命尸,一边大喊:“都听着!怨煞之物最大的禁忌,就是被欺骗!尤其是在即将被超度的刹那,感觉到被欺骗了,怨气就会暴涨!等这索命尸缓过劲儿来,就连宋凌浵本人都控制不了它了,所有人都要死!!”
“但你们若帮我缠住宋凌浵,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场的风水人士们面面相觑了一眼,知道我没夸大,纷纷掏出了法器包围住宋凌浵。
索命尸察觉到了危险,庞然之躯猛然反弓起来,破开的肚子一张一合,竟吐出了人言!
“你、你夺我魂魄,还、还骗我去超生,想让我灰飞烟灭,永、永远霸占我的魂魄!”
“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所有人!杀……杀!!!”
随着咆哮声,一股形同实质的煞气,骤然从索命尸身上窜出,像蜘蛛脚一样迅猛地钉向我脑门心!
我一个前滚翻险之又险的避开,脚步不停,一边急急地颂念惊雷咒,加持在铜钱剑上。
“轰!”“轰!”
又是数道煞气钉向我!
我左冲右突,二十来米的直行距离,生是绕了数百米闪转腾挪,最后抓住机会、冷毅的一记跳斩!
索命尸却比之前聪明了很多,纵身一跃,就挂到了二楼上,等待实力回归,暂不跟我硬碰硬。
我咬牙切齿瞪着他,大喊一声:“师兄!助我!!”
“收到!”
马大红从宋凌浵的缠斗中抽出身来,想都没想就把菜刀掷向了索命尸!
这一刀夹杂着马大红最精纯的罡气,就像一道凌厉的闪电,飞旋着斩断了索命尸的手指!
索命尸失去支撑,扑腾着掉了下来。
我立即朝它扑过去,马大红也向我快速逼近,接着一头钻到了我身底下,翻过身来,用他那果冻般的肚皮使劲一顶——“起!”
我踏腹飞腾,如蛟龙升天!
势若万钧的一剑,夹杂着惊雷符的雷霆,由上自下,如天雷一般径直劈进了索命尸的喉咙!
“轰!”
所有串在剑上的惊雷符,同时引爆!
电光乱窜,照得鬼影重重,声势骇人!
“不!”
宋凌浵的嘶喊,跟索命尸的悲鸣,一同响起!
然而下一秒,索命尸就顺势攥住了我的剑,将我往他那肚皮大嘴里塞。
我当机立断的松开了铜钱剑,暴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马大红肚子上。
“死、死了没??”马大红紧张的问。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
刚才我跟师兄配合无间的一击,将索命尸的喉道炸穿了膛!它整个脖颈跟锁骨都撕裂了,一股股的往外喷溅烂肉与黑血。
整个身体,已经是焦黑一片了。
可它没死,力量还在不停回归!
尸变类的邪物,都是不怎么害怕外伤的!
宋凌浵抽刀逼退围攻者,哈哈大笑。
“江流儿,我承认你有些天赋,但我精心布下的局,你以为凭你就能化解?这索命尸坚如精铁,你只是在隔靴挠痒罢了。”
听她这样说,我反而勾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宋凌浵感到不对劲。。
我跟马大红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喘了几口粗气,冷笑道:“你以为我这一剑,只有你眼中看到的那么简单么?”
话音刚落,索命尸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非常痛苦的喘息了起来,浑身上下煞气乱窜,有崩溃之势。
宋凌浵后知后惊,脸色煞白:“是那黑驴蹄子!?”
“正是!”
索命尸这种缝合起来的邪物,必然有一个核心部位,用来串联并稳固住其他所有尸块;
同时,那也是煞气集中迸发的部位,形同于心脏!
我刚才这一剑,明面上只是重创了索命尸,实际上却一剑把卡在喉咙里的黑驴蹄子,捣进了它心窝里!
就像火炭进了雪堆、臭鼬进了人群,所有煞气开始分崩离析、四散溃逃了!
索命尸,要完蛋了!
“不!没用的东西,你不能在这里结束!!”
宋凌浵咬牙切齿的掏出了死人脑袋,快速念动咒语,想利用活尸蛊重新操纵索命尸。
我急忙呼喊道:“妙妙,用喷火器!”
赵妙妙很是懵逼,但还是将童梦瑶丢下的喷火器扛了起来,吃力的拧动了开关。
“轰!”
一条火龙顿时将索命尸吞噬!
宋凌浵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以为靠火焰可以伤到它?真是可笑!”
“谁说我要伤它了?”我笑容戏谑。
宋凌浵愣了愣,这才诧异的发觉到,自己手里的死人脑袋,居然催动不了索命尸!
她恍然大悟,愤恨至极的把死人脑袋攥碎了,满眼的不甘心。
她的双保险、那些植入了索命尸的蛊虫,被赵妙妙一把火给烧熟了!
宋凌浵这才明白,前天晚上闯入她养尸地的人,其实就是我。
她以为步步为营将我困入了死局,实际上却处处被我将计就计!
“江流儿,你别以为能靠这些鬼把戏赢我!今天就是没有这具索命尸,我照样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还没应声,马大红就嬉笑着搡开了我;
然后模仿电影明星肾疼,做了个咏春拳的开手姿势,向宋凌浵勾勾食指:“你过来啊!”
她过不来。
宋凌浵背景神秘,精通各大门派的秘法,实力极强!全盛状态下,莫说我了,就是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她打的。
可那天晚上,她被归妹山山主打成了重伤,现在被众多风水人士围困着,又有张园长这样的高手压制,她一时间也抽不开身。
然而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出了一手的冷汗。
只见索命尸痛苦的挣扎了片刻后,突然奋力站起来,一巴掌挥出去,居然把直径一米多的石柱子,给拍断了!整个酒店都摇撼了一下!
然后它嘶吼着把柱子朝我砸过来!
我负伤严重,难以反应,还好有马大红在,拖着我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不、不是要死了吗?怎么更凶了??磕大力丸了??”马大红又惊吓又疲累。
我心情沉重的看着索命尸。道:“虽然我没读到过相关记载,但想也知道——人在回光返照的一刹那,气力会猛然大增;邪物多半也一样,将死的刹那,最是可怕!”
“快逃!”我嘶喊了一声!
可是已经晚了,索命尸体内暴泄出来的煞气,转眼间就笼罩了整个会场,使得所有人被禁锢在里面、寸步难移。
我拼了命的挪到童梦瑶身边,将她和岳父一家挡在身后,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索命尸捡起石柱子,一步步沉若万钧的走过来,要将我们砸成肉酱……
“砰!”
风衣男此刻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他终于要出手了??
然而风衣男根本没搭理索命尸,只是一瞬不瞬紧盯着索命尸背后的墙壁,如临大敌。
“它来了!”
第65章 邪帝降临
风衣男拍桌而起:“来了!”
什么来了??
下一秒,整面墙壁轰然破碎,就像有架飞机坠毁了进来!
沙石横飞、尘雾弥漫,所有人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一眨不眨盯着灰尘后面,看见有一道人形身影,缓缓从墙洞外走了进来。
当看清它的面容后,我整个人都傻了。
“狍、狍鸮??”
像是它,却又不完全一样。
第一次见到狍鸮时,它是半透明状的,就像水一样。
可现在的它,内里很明显包裹着另一具身躯。
这具身躯,浑身上下穿着骨骼状的铠甲,但苍白的骨色,早就被干涸的血液染成墨红了,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他被狍鸮包裹着,看不清长相,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瞳孔,说不出的邪异。
“喂,小心啊,门口有索命尸!”有人提醒道。
“我靠,你什么眼力劲儿啊?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比索命尸更邪门啊!”
议论纷纷中,“狍鸮”踩着瓦砾走入,昂着头四周打量,似乎在找人。
宋凌浵一看见她,美艳的双眼,就诡异的翻白了,颤抖了几下后,不受控制的冲“狍鸮”劈杀上去。
狍鸮没有碰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她就自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了出去!
宋凌浵摔在地上,吐了口血,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一脸迷茫。
“我、我怎么了??”
“我劝你快走,今天杀不了江流儿了。”风衣男淡淡道:“不走,你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要你多管闲事!”
宋凌浵狂傲的拄刀站起,快速缔结法印,准备还击。
索命尸也咆哮了起来,对于被打扰感到很不愉快的样子,疯狂的抡起石柱砸向“狍鸮”。
狍鸮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
“轰隆隆!”
坚硬的大理石柱子,居然被这轻飘飘的一掌从中破开,并顺势抓住了后面的索命尸!
索命尸挣扎吼叫,“狍鸮”却不屑一顾的样子,歪着头打量它。
然后——砰!
随手一扔,将索命尸扔了出去。
索命尸接连撞破数道墙壁,最后重重磕在酒店最坚硬的合金防盗门上,摔成了一滩肉酱!
“嘶~”
全场倒抽冷气!
连狂傲的宋凌浵都呆若木鸡。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邪物???
强大无比的索命尸,在它手底下,居然跟蝼蚁似的,一下子就碾死了……
这已经超出所有人的认知范畴了,连宋凌浵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把九环大刀收了回去。
“江流儿,今天算你走运!但要不是我被归妹山那个老妖怪打伤的话,你早就死我手上了!”
“你等着,我迟早还会来找你的,下一次,就是你必死之日!”
放下这句狠话,宋凌浵一边警惕着“狍鸮”,一边往后退,直到消失无踪。
而“狍鸮”自始至终都没在意别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博空大师仿佛知道些什么,下意识站了起来,似乎想保护我。
风衣男将博空大师瞪了回去,然后快步上前。
“砰!”
居然半跪在了狍鸮身侧!
“恭迎大帝!”风衣男拱拳道。
大帝……它不是狍鸮!
只是狍鸮包裹住了他,或者说……被他穿在了身上!
被称为大帝的人,淡淡的看了风衣男一眼,然后望向远处战战兢兢的那十几个老人。
“嗡~”
随便抬起手来,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博空大师掐在了半空中。
“信徒?”大帝眼神轻蔑,轻轻蜷缩了一下指节,博空大师就痛苦的吐血。
要知道,博空大师恐怕比白劲松跟张园长加起来,还要厉害!
而且这大帝的声音,跟那嫁衣女一样,沙哑而混乱,雌雄不分!
“是的,他们都是。”风衣男沉着道。
大帝笑了笑,扔开了博空大师,转而冲我勾了勾手指。
我诧异的指住鼻子:“你、你叫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扯了过去。
还有童梦瑶!
我们都悬浮在了大帝的面前,动惮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帝先是冰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非常复杂的凝望着童梦瑶,轻轻撑开双臂,童梦瑶就漂浮着落进了他怀里。
“多久了?”大帝淡声道。
风衣男低着头说:“距离“神陨”之日,已不知多少年了,我也沉睡了很久……不过,若是按您最后一次清醒的时间计算,应该有三千三百二十七年了。”
大帝非常温柔的抚摸童梦瑶的头发,眼神总是像冰冻的一样毫无感情色彩,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这么久了,她该等急了……”
说着,大帝突然直勾勾盯住了我。
我打了个寒颤,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狍鸮自行从大帝身上脱落了下来。
我趁机仔细端详大帝的长相。
但很可惜,他脸上依旧笼罩着盔甲,只露出那双血红的瞳孔。
“你知道该做什么。”大帝淡淡道。
狍鸮虽然没有五官,但从它不停波颤的液态身体中,我还是能感觉到它很痛苦、很犹豫。
大帝很不愉快的样子,随手扔下了我,童梦瑶也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放在了地上。
我急忙将童梦瑶抱进怀里,迷茫而恐惧的往后挪动。
大帝懒得理我,直勾勾盯着狍鸮。
“怎么,不忍心?”
大帝冷笑一声,随手摘掉了猩红的披风。
那披风自行卷动到了大帝的手上,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大帝眼神戏谑,轻轻一捏,狍鸮就痛苦的浑身抽搐。
这是狍鸮的心脏!
虽然风水界奇闻异事数不胜数,但眼前这位“大帝”带来的一切,还是令我有种在做噩梦的感觉。
“吃了他,快点。”大帝笑声玩味:“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
你当然不介意了!被吃的人是我!!
我万万没想到他要这样做,拼命往后逃,却被咆哮一把抓住了脚踝。
狍鸮把我倒提了起来。
虽然它没有五官,可它脸上,居然滑下了一行行水珠,就像在哭泣似的。
下一秒,狍鸮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个时候,其他人全都被大帝散发出的威压镇住,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我也是头一次明白了“威压”是什么,它就像无形无色的重力,却真实存在,好像十头大象踩在身上似的!
唯有博空大师他们勉强还能抵挡住威压,却根本不敢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吃掉。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狍鸮身上时,我却诧异的看见,风衣男在大帝后边冰冷的抬起了脸,手也悄无声息摸向了腰间的青铜古剑。
下一秒——“蹭!”
风衣男一剑斩断了大帝的头颅!
他没有停息,动作极为迅猛的连续斩出几十剑,把大帝砍成了满地碎块!
第66章 别以为我不忍心杀你
风衣男随手接住掉下来的心脏,从腰间取出一个黄铜葫芦,打开了木塞,把心脏塞了进去。
然后看向犹豫不决的狍鸮,沉声道:“长兄,进去吧,我会保护你,直到你想明白,你究竟要站在哪一边……”
狍鸮颤抖了一下,接着就化为液态,钻进了酒葫芦里。
风衣男塞好木塞,然后把酒葫芦扔给了博空大师。
博空大师负伤严重了,冲风衣男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葫芦跳出窗外,逃走了。
可他逃什么?大帝不是已经被干掉了吗?
难道……
我心口发凉的望向地面,看到大帝那满地的尸块,诡异的蠕动着,似乎即将拼合。
“动手!”风衣男冷哼。
那十几位老人终于出手了!全部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法器。
有棺材钉、乾坤镜、柳枝、黑驴蹄子……都是些对付僵尸的玩意儿!
难道这个大帝,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死尸?
这个想法令我头皮发麻。
只是一具尸体都这么厉害,那他活着的时候,该有多恐怖啊??
怪不得连强悍莫测的风衣男,都尊称他为大帝!恐怕他活着的时候,真就是个盖世无双的帝皇!
老者们动作飞快,用棺材钉把每一块尸体钉在了地上。
“呵呵。”
我头皮发麻的听见了冷笑声。
接着,那些尸块纷纷爬动起来,有的生是把棺材钉扯断了,有的则将自身扯烂,一往无前的向头部汇聚。
“尸气太分散,反而不好对付……”
风衣男低喃道,然后抬手示意老者们停下。
待大帝的尸体复原后,风衣男瞬间出手,一剑将大帝捅了个透心凉,去势不减,直到钉在墙上。
大帝微微蹙眉,想要还手,那青铜古剑中却骤然响起一阵恐怖的龙吟声。
这龙吟声震散了大帝的气息,使得它暂时不能动弹。
“动手!”风衣男冷哼道。
老者们立马围绕大帝布设起来。
轩辕镜,引乾坤正气!直射大帝眼睛;
柳枝左右,挡煞气!
杉木桩顶心、顶肺!
等这一切做完后,风衣男才将青铜古剑抽离出来。
似乎驱使这柄剑,会极大的损耗他的元气,他喘息不已。
大帝被乾坤镜照得睁不开眼,却依旧很轻蔑的低笑着。
“夜儿,这些凡人的把戏,你觉得伤得了我?”
风衣男挥掉剑上的血珠,冷淡道:“凡人之物,自然伤不了帝尊。但这些东西,之前都与斩龙剑封存在一起,沾染上了祖龙气韵,想必还是有些作用的。”
“然后呢?”大帝玩味的勾起嘴角:“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最终又有什么意义呢?夜儿啊夜儿,你做事情,还是这般浑浑噩噩,你终究比不上星月。”
风衣男很突然的看了眼赵妙妙,眼神很是复杂,然后蹙眉望向了归妹山方向。
“有个人,想杀你很久了,就算他做不到,但以帝尊如今脆弱的状态,我与他联手,相比还是能重伤于你的。”
大帝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然后嗤嗤冷笑起来。
“什么!?”一名老者顿时惊呼道。
只见他衣服里蠕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胳膊。
接着那条胳膊便自行抬起来,扯着老人往大帝那边走,竟是要破坏掉封印大帝的阵法!
风衣男急忙挥出一道玄黄气,想逼胳膊里那邪物出来,却没有效果;
他眼一狠,直接挥剑把老者的胳膊砍了!
老者惨叫着跌进人群里,却丝毫没有责怪风衣男的意思,反而满眼感激。
不是风衣男没人性,而是敌人太恐怖,有任何闪失,所有人都会死!
“自己检查!”风衣男哼道。
老者们顾不上面子了,纷纷将外套脱掉,浑身上下寻找大帝隐藏起来的尸块。
这大帝邪门的厉害,每一块血肉,都像蛊虫一样,能操纵别人!而且心机很深,不动声色的就埋下了陷阱。
就在人人自危时,大帝又嗤嗤冷笑了几声。
接着我胸口一空。
“梦瑶??”
童梦瑶还昏迷着,却起身离开了我,径直朝大帝走去!
这一次,风衣男竟狠不下心来强行制止,只是飞身上前推搡。
童梦瑶手里却攥着一片碎玻璃,横刎在了自己脖颈上。
风衣男怔了怔,只能眼睁睁看着童梦瑶走过去,一脚踢翻了轩辕镜,一把拍开了顶心木。
大帝重新睁开血眸,顺势挽住童梦瑶,隔着盔甲,很自然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呵呵,谢谢。”
我扑上去抢回童梦瑶,大帝也不制止,径直的看向风衣男。
“夜儿,什么味道?既恶心,偏偏又很甜美,令你欲罢不能。”大帝撑开双臂,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戏谑的勾起嘴角:“原来是,背叛的味道。”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第二次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忍心杀你?”
风衣男剑眉紧蹙,侧眸睨了我一眼,冷冽道:“快跑!”
“可你……”
“费什么话啊!”一道急躁的声音传来。
接着我和童梦瑶就被扛了起来。
是马大红!
“师兄,你怎么能动??”
就连张园长、白劲松,都抵挡不住大帝的威压。我不受影响,只是因为大帝刻意绕开了我。
马大红回应似的挥了下手里的剑。
这铜钱剑不断散发出雄宏的玄黄气,阻挡了威压。
我顿时一楞。
“七星锁魂剑?师兄,你还没把它还回去啊?”
“还个毛!法器做出来,不就是用来救人的吗?事实证明胖爷我是正确的,特奶奶的,找到你以后,这日子就没一天安生过,这剑我带着,总比留在老祖宗那儿吃灰强吧?他会理解的!”
我苦笑几声,跳了下来,跟马大红一起跑。
我们跑到了酒店外几十米开外,就在此时——“轰!”
天降雷霆,而且一降就是几十道,全部轰在了酒店房顶上!
房顶直接被轰塌了,雷霆还是不断爆闪着往里劈,紧跟着发出一声恐怖的龙吟声。
一条清鬃碧鳞、怒目利爪、几十丈长的虚幻龙影,竟从酒店内腾空而上,仰天长啸!
第67章 山主现身
神龙腾空而起,仰天长啸。
接着随同那满天雷霆,重重砸进了酒店里!
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我跟马大红都清晰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震荡波,在那神龙一击后,向四面八方激荡!
我和马大红当场胸口发闷,吐了口血。
这要是离得再近点,还不当场形神俱灭?
风衣男跟大帝,恐怖如斯!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可就当我们以为神龙占了上风时,从房顶破口中,突然窜出了几十条巨大的锁链,上面都流窜着鲜血一般的红炎,像蛇一样疯狂舞动。
神龙似乎被锁链捆住了,发出一阵阵悲鸣,接着整个别墅,都被那锁链上猩红的火焰点燃了,酿成了大火!
“不好!”
我下意识调头往回跑。
马大红拦住了我,我挣开来,焦急道:“妙妙他们还在里面呢!”
我以为大帝的目标是我跟童梦瑶,所以我只需要顾好自己跟她就行了。
可现在,这场风衣男与大帝之间恐怖的战斗,已经波及了酒店里的所有人!
他们被威压压制的不能动,我们不回去救人,他们都会被烧死的!
马大红咬了咬牙,只好把童梦瑶交给附近的下人,跟我一同跑了回去。
酒店里,已经浓烟四起了。
战斗削弱了大帝的威压,使得张园长跟几个高人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在四处扑火救人。
我快步跑进电机房里,将被战斗余波冲断的电路,重新接好。
酒店屋顶的上百个火警洒头,顿时喷溅出了“大雨”。
所幸火势还没蔓延开,渐渐的就被熄灭了。
我松了口气,然后心又马上提起来,紧张的看向大堂中央。
风衣男跟大帝,胜负已分!
风衣男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嘴角不停有鲜血渗出,沉默不语。
大帝周身盘绕着诡异的红炎,如披风般飘舞,君临天下!
他负手望向归妹山,嗤嗤低笑道:“它没来,就跟当年一样,它怕我……”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如黑色焦烟般不停流转的大手,突如其来的掏穿了大帝的背心,从胸口冒出来!
大帝没料到这一击,立马暴退了几步,捂住胸口的破洞,眉峰紧蹙望向风衣男。
那只黑手,就是从风衣男嘴里吐出来的。
接着,一整条蛇尾人身、被黑烟笼罩着的身影,从风衣男体内脱离了出来,用那双蛇一般碧色的竖瞳,冷冷的注视着大帝。
它的声音跟大帝、嫁衣女一样,雌雄不分,沙哑无比——
“不是还没来,是早就来了!”
“三千多年了邪帝,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吃了一惊——它就是归妹山山主??
这鬼神莫测的一步险棋,真正意义上重创了大帝!
大帝不再拖延,径直朝我飞掠过来,想直接掳走我跟童梦瑶。
山主别有意图的样子,一动不动;而风衣男身受重伤、移动缓慢,无法及时赶来。
我跟马大红严阵以待,心里却很清楚是无谓之举。。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刷新了我的认知,眼前这位大帝,根本是我无法理解的强大!
就在此时——“你走开!”
赵妙妙突然哭着挡在了我们身前。
她、她为什么能动?
除了寥寥几位高手外,就连那些风水人士,都被威压牵制着无法动弹啊!
赵妙妙显然不知道这有多诡异,只是哭着嘶喊:“别碰我姐姐跟我姐夫!我们跟你无仇无怨的,你快走开啊!不然,我、我咬你了!”
“危险!”
我一把将赵妙妙扯到了身后。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帝居然真被赵妙妙给喝住了。
他怔怔的凝视着赵妙妙,眼里闪过万般复杂的情感。
就这一刹那的停顿,风衣男已经赶了过来,一剑逼退了大帝。
大帝被奇袭重伤,已经无法同时抵挡风衣男跟山主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们一眼,一步步退了后去,嘴里低笑着,身体中泄露出了形同实质的黑色煞气。
待煞气消散后,人也消失无踪了。
简直就跟做了场噩梦似的!
就在此时,我眼疾手快的把风衣男扯倒在地。
山主的大手,擦着风衣男的发丝拍过。
没能偷袭得逞,它也不追击,阴冷的瞪了我一眼,便化作一股黑烟,飞速的向归妹山飘去了。
“别追。”风衣男轻轻拉住我。
我苦笑了一声:“我也没想追啊,那不是找死吗。”
风衣男拄着剑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渍,冷冽的望向归妹山:“它不算是友军,但至少就暂时来说,它跟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们的目标,似乎都是对付那个叫大帝的神秘人。
山主好像是因为仇恨,但风衣男的动机是什么,我也想不通;
他显然跟大帝关系匪浅,甚至曾今很亲近的样子。大帝却口口声声说,风衣男背叛了他,两次……
此时,威压随着大帝的离开,散去了,所有人恢复了行动能力。
有人坐地哭嚎,有人四处灭火,更多的人则直勾勾盯着我跟风衣男,期待我们能说明刚才是什么情况。
风衣男却没有解释,双手拄着剑柄,沉声道:“都给我听着,江流儿的命,我保了,谁敢碰他,形神俱灭!”
他说的简洁明了,好像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没有人质疑这句话的份量,刚才那场战斗,已经充分证明了他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而且那十几个在风水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对风衣男毕恭毕敬,这足以表明他的背景有多可怕。
然而还是有人不服气的跳了出来:“凭什么!?”
白志平!
“别以为装神弄鬼的就能唬到我,名门大派里,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估计就是个邪魔歪道,谁给你的勇气号令群雄?”
“江流儿的命,我还就要定了!我爹是赶尸派门主,我爷爷是点苍派唯一传人,你能拿我怎样?”
风衣男冷笑了一声:“呵,蝼蚁,何苦来哉?”
“蹭!”
一剑挥过,白志平还保持着叫嚣的表情,身体却完全僵硬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脖子一点点的裂开,脑袋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残肢一点点溃散成沙,最后化成了一地齑粉,连骨灰都没剩下!
形神俱灭!
第68章 铡龙首
“志平!!”
白劲松哭声凄厉的扑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白志平魂魄都被斩化了,真是死的渣都不剩,再也没有替魂续命的可能性了。
白劲松怨恨的瞪向风衣男,却被风衣男冷冽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只能忍住仇恨,哭着收集孙子的骨灰。
风衣男让那些老人先回去,然后抓住我走到了酒店后面的露天泳池。
“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保你一命,以及带走狍鸮,但其实殊途同归——狍鸮被我带走了,大帝短期内的矛头也会转向我,暂时不会再来找你了。”
“但也许,我并不该来。”风衣男轻叹一声:“既然我现身了,你的真实身世,在某些人眼里,也就暴露了,他们会找到你,杀了你,这是他们的使命,就跟我们要保护你一样……”
所以,他刚才发话要保我的命,其实就是在警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吧?
我安慰道:“你不来,我今天就死了,还谈什么以后。”
风衣男微微点头,道:“你应该很困惑我的身份吧?但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会扰乱你的命运,令你的前路更加凶险、难以预测。”
“但,只是道出名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风衣男向我伸出了手:“我有很多名字,但真正的名字,叫将夜。”
将夜……
“白劲松说,我跟爷爷的真实姓氏,其实是“将”……将夜,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我们……”
将夜没有回答。
我抿了抿唇,伸手跟他相握。
将夜却顺势将我扯过去,额头与我紧贴,一字一顿道:“江流儿,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你会不会杀死这世上所有人?”
“为、为何这样问?”
“只需回答,勿要多问!”
我低头沉默了片刻,坚定的摇头:“当然不会!”
“人,有时候的确很邪恶,甚至可以说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但如果人的恶大于善,我们早就灭绝了,哪能生存到现在?”
“我们人能有如今的文明,证明我们至少是善大于恶、创造欲大于破坏欲的,就像野兽,它们偶尔会伤人,但我们难道要因此就灭绝它们吗?”
风衣男仰头看着天空,就像有人也在那里看着他。
“你就不觉得,人是很不完美的存在吗?”
“呵,哪有完美的存在,老天爷都不完美。”我苦笑着坐到台阶上:“我们杀生,因为我们不得不杀生,老天爷给了我们不吞噬其他生命,就会报废掉的身体;我们会有恶意,因为我们不得不如此,只有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才不会有负面情感,但那样就不是生命了。”
“常言道,先有国,才有家,人也一样,人得先存在着,才能慢慢纠正错误,一步步成为更好的人。这不正是生命的意义吗?”
将夜思考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不这样认为,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将夜缠裹起了那把青铜剑,这是他即将离开的征兆。
我急忙问道:“你之前说,如果别人插手了我跟宋凌浵的争端,会遭天谴?”
将夜继续缠裹宝剑,淡淡道:“博空大师之前没忍住帮了你一下,然后就被大帝重伤了,你觉得这是巧合、是人祸、还是天意?”
“在我看来,前两者,也都属于天意。”
“江流儿,你记好了,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伤到宋凌浵——你,以及不知道宋凌浵身份的人,比如那个小胖子,因为不知者无罪。”
“而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插手你与她争斗的人,都会遭到天谴。”
“为什么?”我困惑而无奈的仰望天空:“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害我?甚至连帮我的人都会遭天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将夜挎上宝剑,渐行渐远,声音从远方飘来。
“江流儿,你知道什么是因果吗?”
“有人想害你,不是因为你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其他人在你身上种下了恶因。你这短暂的一生,实际上牵扯到了整个风水界、乃至整个俗世的前世今生、情仇恩怨;”
“而除了私仇之外,其他那些想害你、想保你的人,都是在赌……”
“风水学上有个说法,叫铡龙首,就是皇帝派风水高人斩断龙脉,防止诞生出新的真龙天子,抢夺天下;而你,就相当于一条龙脉,你有可能终结掉一个苦难的轮回,但也有可能破坏现有的一切,带来毁灭。”
“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将你夭折在摇篮里,比如你的太爷爷;而站在你这边的人,都是在豪赌;”
“江流儿,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直到将夜走远了,我也没能完全读懂。
但我已经明白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就够了。
我无愧于心,哪怕是老天爷不让我活,我都不会束手就擒!
回到酒店里,消防队和救护车已经赶来了。
马大红受了些伤,在救护车里冲我摆了下手,就被载走了。
童苟正在派人四处封锁消息。
其实早在索命尸闯入时,它那暴泄的煞气,就已经把普通人都给迷晕了。剩下的都是风水人士,对俗世媒体守口如瓶。
而破损的房顶、断裂的柱子,都被归类成了雷击事故。
“六子,今天真是太危险了!”童苟感慨道:“但既然人没事儿,就是否极泰来的征兆!往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至于给酒店造成的损失,我跟他们老板很熟,不会讹我的,赔不了多少,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破财免灾了嘛!”
我没想到岳父这么乐观,点头嗯了一声。
“我已经派人带梦瑶回家休息了,待会儿我会重组一个酒局,你跟我去应付一下亲戚,晚上就回家陪梦瑶吧,我跟你岳母今晚住别家,把时间留给你们俩。”
“至于你堂叔给你安排的婚房,过两天再收拾吧。”
也只能如此了。
陪亲戚们参加完第二场酒局,童苟就安排司机送我回家了。
路上,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的经过,突然得出了一个头皮发麻的结论。
那个大帝,该不会就是藏在归妹山古井里的那具尸体吧??
山主很憎恨它,这正好跟小八所说的一致;
而且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我问嫁衣女,井里的东西是不是被山体滑坡掩埋了,她摇头否认。
既然不是被埋了,那自然就是逃走了!
而且我怀疑那场山体滑坡,是人为造成的,嫁衣女也没否认。
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把大帝放了出来!
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觉得自己命运中的每一步,似乎都被某个人在背后算计着。
“想啥呢姑爷?”司机回头笑道:“到家了,赶快上去陪陪小姐吧,大喜的日子遇上雷击,太倒霉了,小姐估计吓得不轻。”
“是啊……”
我长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下车。
别墅里只有两个佣人,见我回来了,也就离开了,把时间留给我们两个新人单独相处。
我走上二楼,心情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今天虽然发生了很多灾变,但好歹婚礼完成了。
从这一刻起,梦瑶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轻轻推开房门,看见童梦瑶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端坐在床上等我。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因为童梦瑶的妆容,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
我坐到童梦瑶旁边,轻声问:“怎么换成中式的了?”
童梦瑶没有回答我,显得有些僵硬。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白天的事?别怕,都过去了……”我心疼的挽住童梦瑶:“我们成婚了,达成了爷爷的安排,以后一定会否极泰来的。更重要的是,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童梦瑶点了点头。
我调节了一下呼吸,却还是紧张的很,摁耐住激动,小心翼翼掀起新娘的红盖头。
只掀到一半,我就僵住了。
“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透过红盖头,我隐隐看到童梦瑶死死盯着我,而且眼睛里有很多红血丝。
童梦瑶也不说话,氛围愈发诡异了。
是不是我太累了?想多了?
我咽了下口水,继续将盖头掀开。
顿时,我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后背直冒寒气,狼狈的摔下了床。
童梦瑶的嘴角,有一颗美人痣。
跟那嫁衣女,一模一样的美人痣!
第69章 杀了她
两个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你若跟童梦瑶结合,你们俩都会落得个惨死!”
脑海里回荡着嫁衣女当初的警告,我心惊的往后退,直到抵在墙根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梦瑶呢!?”
嫁衣女不回应,直勾勾朝我飘过来。
“别过来!别再纠缠我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手忙脚乱的掏出业火符。
“啪!”
嫁衣女冰凉渗骨的手却牵住了我。
“六子,你怎么了??”
是梦瑶的声音!
我怔了下,硬着头皮一把将盖头掀开。
美丽灵动的杏眼,挺翘精致的琼鼻,一点朱砂般的樱唇,白嫩如雪的肌肤……
是梦瑶!不是嫁衣女!
我松了口气,撑着墙壁爬起来,愧疚道“对不起,可能是白天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童梦瑶担忧的把我搀回床上。
我看着自己的妻子,忍不住疑惑道:“梦瑶,你嘴角哪来的美人痣?”
“以前就有啊。只是我觉得不好看,就用粉底遮起来了。”童梦瑶擦了下嘴角:“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好看?”
“好看,特别好看,跟你的五官相得益彰,很惊艳。”
我余惊未消的苦笑一声:“可话说回来,你白天不是穿的西式婚纱吗,怎么突然换了?”
“因为你是风水人士,我寻思你更喜欢中式的,就换上了。”
原来如此……
我舒了口气长气,一头倒在了床上。
童梦瑶其实也被这一天折腾惨了,顺势枕在了我胳膊上,眼睛明亮的盯着我。
我看着她嘴角的美人痣,心底始终有些瘆得慌。
只是巧合吗?
可她这颗痣,跟嫁衣女的那枚,连大小、位置,都一模一样……
“想什么呢?”童梦瑶拨了拨我嘴唇。
我顺势抓住她的玉手,笑着亲吻了一下:“想你。”
“就在眼前还想啊?”
“那必须的,做梦都想。”
童梦瑶脸红了一下:“你这嘴,学坏了。”
然后坐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下,就非常羞怯的解起了纽扣。
我不累了!
我猛地翻坐起来,咽了咽口水,也解起了自己的纽扣。
童梦瑶反而轻轻推开了我。
我紧张道“梦瑶,你说过,婚礼过后,我们就……”
“我知道,我又没说反悔。”
童梦瑶脸红的快要滴血:“但、但你要温柔一点,而且不能嫌我笨,我、我没经验……”
“我也没有……”
我们俩都停了下来,对视着彼此。
渐渐地,我感到目眩神迷,只觉得美人如画,情不自禁向她的脸贴近。
眼看就要吻到一起了,童梦瑶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很痛苦,而且不停拍打我的胳膊。
我顿时懵逼了——我的胳膊,怎么跑到童梦瑶脖子上去了。
我赶紧抽开手,毛骨损然的退了后去。
童梦瑶被我掐的气都不匀了,咳嗽道:“六子,你、你怎么有那种癖好?”
“我没有!”
我精神错乱的抱住脑袋“可、可能是太累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掐梦瑶的脖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对不起,梦瑶,我……”
“没关系,你可能真的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童梦瑶捧起了我的脸,轻轻放到她的大腿上。
“我给你摁摁,舒缓一下。”
我点了点头,得很幸福,我老婆不仅如此美丽,还如此温柔。
我本能的欣赏她,她真是无死角的好看,哪怕下面的视角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她也看着我,眼睛笑成了月牙尖,问我看多久才算够?
“多久都不够,一辈子都不够。”
深情的说完这句话,我又觉得有些目眩了。
接着,我很突然的听见了一道声音——
“杀了她……”
“杀了她……”
我惊然起身:“谁?滚出来!”
童梦瑶吓得不清:“六子,你到底怎么了?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我故作平静,心里却毛骨损然。
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气、鬼气,也没有修道者的气息。
也就是说,那道声音,是从我心里面响起来的?
但这怎么可能……
幻觉吧,都是幻觉!
今天九死一生,可能令我产生阴影了,一定是这样!
童梦瑶看着我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做出某种决定,一下子把上衣脱了下来。
白的炫目,深的迷人!
我脸红的侧过身去。
童梦瑶抓住我的手“六子,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们也领证了,我不会不给你的,你不要怕我反悔,我不会的。”
“我不是怕这个,我……”
童梦瑶没听完我的解释,就轻轻挪了过来,从后面抱住我。
顿时,整个后背都像泡了温泉一样舒服、温暖!
她的玉手还在我胸前抚慰,很担心我的精神状态。
我口干舌燥,本能的回过身。
童梦瑶丝毫没有犹豫,跟我吻在了一起。
芳香扑鼻,沁软甘甜。
我紧张的心神,瞬间得到了抚慰,意乱情迷的将梦瑶轻轻压倒。
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就在此刻——“啊!”
童梦瑶尖叫了一下,又怕惊到我似的捂住了嘴。
但我已经被惊醒了。
我咬了梦瑶的脖子,都出血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夺走她的魂魄,你知道那不属于她!!”
啊!!!
我在心里嘶喊了一声,猛然从床上退了下去。
喘着粗气思考了一下,我直接踩着板凳,从橱柜里拿了两床被子出来。
打地铺!
“六子,你干什么?”童梦瑶伤心的捂着脖颈:“就算你有那种癖好,只要你别太过分,我……我也可以试着接受,因为我爱你,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躲着我,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啊……”
我没有说话,侧身把自己缠进被子里,死死啃住手指。
生怕嘴一松开,心里那道魔音,就会从嘴巴里冒出来,彻底伤了梦瑶的心!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却想杀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
“你若跟童梦瑶结合,你们俩都会落得个惨死!”
嫁衣女的警告不断在脑海回荡,使我越来越困惑,也越来越害怕了。
爷爷,我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古怪,为什么你到死都不告诉我?
你说我跟童梦瑶阴阳互补,结合后会福禄齐天,是真的吗?
身后突然一紧——童梦瑶钻进被窝,抱住了我。
第70章 喜当爹
童梦瑶抱住了我。
我下意识轻轻推开她。
童梦瑶的眼神越来越伤心,泪光在眼中凝聚,突然抬手捶打我。
“江流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坏蛋!你坏蛋!我恨你!!”
每一个哭腔,都跟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们互相期盼了十几年,在短短一个月内,又共经了这么多次生死。
好不容易渡过难关,我们成婚了,我却在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伤透了她的心!
洞房夜分床睡,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这个做老公的脸上都不好看,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她还怎么见人?
我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抓住童梦瑶的手腕:“梦瑶,你听我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就是……就是回茅山宗拜过宗门前,我必须保持童子身。”
“你骗人的吧?”童梦瑶擦了擦眼泪,一脸懵逼:“都什么年代了,和尚都能娶妻了。”
“那是假和尚,真和尚守戒律不守俗法。”我硬着头皮道:“其他风水人士也差不多,尤其我们茅山宗这种名门正宗,如果破了身后去山门,等于对师祖不敬。”
“真的?”
“真的,不骗你。”我老脸微微一红,急忙用干咳声掩饰:“但不是永久性的,只要拜过师祖、入了花名册后,就可以入俗世了。像我师父陈道玄,他就是有妻有子的。”
这话也不全是编的,但我把顺序篡改了。
道门是先入俗世,后清修,直到最后要斩断七情六欲;
不过法无定法,有的人反而是修为越高越涉俗,比如我大师公妙音道长,现在整个儿就是一当代济公,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坐。
童梦瑶将信将疑的点了下头,努着嘴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我还以为你真有某种怪癖,甚至是三分钟热度,刚结婚,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老婆,我会疼爱你一生一世的。”
童梦瑶脸红了一下,偏开了脸。
我笑了笑,附到她耳边:“老婆?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老婆,老婆……”
“哎呀,够了!”童梦瑶诈似生气,却又破涕为笑,脑袋蜷缩进我怀里,微若蚊吟道:“老公……”
一下子,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但我还是很担心,让童梦瑶回床上去睡,甚至想找根绳子把自己捆起来,免得又发疯。
童梦瑶却不肯,紧紧抱着我。
我既无奈又觉得温暖,当即画下一道镇魂符交给梦瑶,解释说自己今天可能真的受惊过度了,精神有些不稳定,如果半夜再胡来,就把符纸喂我吃下去,我就会晕倒。
给童梦瑶盖好被子后,我犹豫了片刻。坦白道:“梦瑶,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了。”
“为什么!??”童梦瑶紧紧抱住我:“我们才刚结婚,你要去哪儿啊?你、你是不是存心欺负我?”
“不是,你听我说……”我叹息了一声。
打从遭遇了那宋凌浵开始,我就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上,隐藏着许许多多的谜团,而且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畴了,我必须为自己卜一卦,免遭不测!
可是自己给自己卜卦,是不准的。
而且,命理越特殊的人,卦就越难算,泄露天机的代价也水涨船高。
当年我大病不醒,爷爷破戒给我算了一卦,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岁!
普天之下,有能力帮我卜卦、并且有可能愿意帮我的人,只有一个——通天道长!
通天道长,是茅山宗现任大执事,也是我的四师公,号称天下第一神算子,卜卦、占星之术,无人能出其左右。连爷爷活着时,都说自己在卜卦方面,没通天道长厉害。
只要能找到通天道长,兴许就能解开我身上的谜团了!
“……所以,我要出趟远门,去茅山宗一趟……”
“非得现在就去吗?我还想,跟你度蜜月……”
我愧疚的抚了抚童梦瑶,凝重道:“原因不止这一个——”
将夜警告过我,四十九天内必须赶去茅山宗找到水镜道长,否则跟嫁衣女结下的生死咒,会要了我的命!
而且大师公也嘱咐过我,让我了却凡尘俗事后,尽快回宗门复命,似乎有什么大事需要我在场。
“我师父早在十九年前,就收我为徒了,只是我不知情而已。也就是说,我已经让宗门苦等我十九年了,于情于理,我都要回去了。”
“但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保证。”
童梦瑶半天不说话,眼神显得有些狡黠。
我眯起眼来:“你打什么鬼主意?难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童梦瑶紧紧挽住我的胳膊撒娇:“我们都结婚了,我跟你一起去拜见师公们,也算是礼数啊,他们都算是我的长辈了。”
“可你的学业……”
“哎呀,已经放假了啦!”童梦瑶甜甜一笑:“两个多月呢,我原本打算跟你去马尔代夫,但去茅山宗也很有趣的样子,就当是一场蜜月之旅吧!”
“我去,你倒真乐观啊,可茅山宗即是圣地,也是禁地,隐秘非常,连我都得设法寻找,一路上肯定不会很顺利的,甚至会有危险……”
“我保证听你的话就是了,就让我去嘛老公,求你了~”
童梦瑶不停跟我撒娇。
怪不得说越嗲的女人越好命,那既温柔又俏皮的眼神,再加上一声声甜甜的“老公”,简直能把钢铁化了。
而且,刚结婚就让梦瑶一个人守空窗,确实太对不起她了,传出去都会很难听。
我点点头,约定好明天就启程。
这一夜,我还是没忍住血性,对梦瑶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
梦瑶没有拒绝,只是脸颊红红的承受。
但我没有过分,怕又引出那诡异的心魔。
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我才能安心的拥有梦瑶。
隔天清晨,我感觉什么东西在抚摸我,将我带出了梦乡。
“别闹了。”我闭着眼笑道。
回味昨晚做到一半的事,心潮难忍!
童梦瑶却故意挑逗我似的,还是动来动去,一会儿在脸上,一会儿又移到了胸口。
“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大感性质,一下子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笑容却当场凝固。
什、什么鬼东西??
童梦瑶还没醒呢。
触碰我的,是一个鼓包,就在她身体里,不停游动!
“怎么了?”童梦瑶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
“没、没事。”我安慰道。
可我很确定,那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附在了童梦瑶身上!
却没有阴气、鬼气……到底是什么?
“既然醒了,就吃饭吧。”
我不想吓到童梦瑶,将心事揣下,起身去了厨房。
我从小照顾爷爷起居,早起做饭已经是习惯了,何况是给自己刚过门的妻子做,心里很开心,
童梦瑶却也是个不喜欢赖床的人,刷完牙后,树袋熊似的从后面抱住我。
“你以后会天天给我做早饭吗?”
我笑了笑:“只要你吃不腻。”
“老公,你真好,不过,你也不能天天做啊。”童梦瑶笑得甜甜的:“因为我也想给你做啊,不准你一个人出风头。”
“好好好,以后咱们换天做,怎么样?”
我俩正腻歪着,背后就有人噗的笑了出来。
我们顿时有点尴尬。
“爸、妈,你们进门怎么没声音的?”
童梦瑶走过去,害羞的用肩膀顶了一下黄奕。
黄奕笑得合不拢嘴“我跟你爸路上时还犯嘀咕呢,怕你俩刚结婚会不适应,没想到你俩这就腻歪上了,哎呀,真是太好了,看来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说什么呢妈,不理你了!”
童梦瑶害羞的逃进了客厅里,黄奕紧随其后,迫不期待打听我俩昨晚的“表现”。
童苟提着一床新被褥、n多礼盒,在后面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点尴尬:“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岳父?我正好做了鸡蛋饼跟培根。一起吧。”
“啊,是啊,还没吃呢。”童苟放下礼物,走过来看着我做饭,时不时打量一下童梦瑶,突然说;“六子,你之前捉那王八精的时候,是不是揍了我一顿?我现在能不能揍回来?”
“额……”
“开玩笑的。”童苟苦笑着编起袖子,帮我切菜:“但说真的六子,瑶瑶是我的命,我既然把她嫁给你,就是信任你能给她幸福,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我郑重的点点头:“我发誓。”
童苟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大厨,三两下做了一锅汤跟三道热菜出来,加上我的正好五菜一汤。
我们把菜端到桌上,母女俩撑着下巴,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我们,让我们干了活还挺爽的。
“别中计了。”童苟附耳悄语:“这种眼神,是女人的专属技能,对男人有暴击伤害,一旦中计了,就一辈子是耕地的老黄牛了,你瞧瞧我,下意识就做起菜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噗~”童梦瑶憋不住笑了出来,亲昵的挽住我:“放心啦老爸,我才不舍得累着他呢,我们都约定好了,以后一三五我做,二四六他做,礼拜天下馆子,嘿嘿。”
“呦,未来都规划好了?太争气了!妈就喜欢有计划的人。”黄奕握住我的手背,衷心祝福道:“六子,妈看好你,你们俩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正要回应,童苟就诧异道:“瑶瑶,你的肚子……”
我们这才发现,童梦瑶的肚子大了一圈,都微微拱起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没吃早饭呢!就算吃了也不该这样啊,我可是有马甲线的!”
我淡然道“可能胀气了吧,岳母,劳烦你给她揉揉。”
等母女俩去了客厅,我的神情猛然严峻了起来。
果然有脏东西作怪!
察觉不出邪物的来历,我只好翻出卦签,屏息凝神的撒出了一卦。
卦一落到地上,我胸口就闷的想吐血,头也发晕。
童梦瑶的命理跟我一样特殊,为她卜卦,反噬严重!
但事关老婆的安全,我也顾不上其他了。
我翻开卦签,一条条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童苟紧张的问。
我点了点头,心里暗抽冷气:“是无头卦……”
无头卦,非常罕见的卦象,是说连老天爷都回答不了我的疑问,只能指引我推演出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主卦无头,变卦天风姤,泽风大过!姤者遇也,以阴!有心求之求不来,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完全解出卦意后,我整个人都傻了,头皮一阵发麻。
“梦瑶、梦瑶她……有喜了!”
第71章 生出来了
“什么!??”
所有人呆若木鸡!
“六子,你可别瞎说!”黄奕急忙澄清道:“瑶瑶一直是个好孩子,很文静,从来不跟那些小太妹在外面瞎混,怎么会有孩子呢?你可不能这么中伤我女儿!”
童梦瑶也复杂的看着我,委屈的都快哭了。
“岳母,梦瑶,你们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苦涩道,心里像塞了秤砣一般沉重:“卦象说,无心插柳柳成荫,而且水象很重,是阴邪侵入的意思!就是说,梦瑶无意间沾上了脏东西,而且马上要借助梦瑶的身体,生出来了!”
“噗~”童苟此时吐出了口里的茶水,指着童梦瑶,脸都吓白了:“又、又大了!”
童梦瑶的肚子,简直跟吹气球似的,一眨眼又大了两圈!
“妈,我疼!”童梦瑶哭喊道,下身已经渗出了血来。
“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啊六子?你快想想办法!梦瑶才十八岁,怎么能生孩子呢??何况、何况可能根本就不是孩子,是个怪物!”
看着童梦瑶疼哭的样子,我心急如焚。
“岳父、岳母,你们看好梦瑶,我马上回来!”
我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打了辆的士,赶往口福街。
邪胎,是邪中之邪,所诞之物通常凶煞无比,而且往往会在出生时吃掉宿主的子宫,害死宿主。
童梦瑶有生命危险!
可是,我连她肚子里的是什么、何时何地沾染上的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但有一个人兴许能帮上忙——马大叔!
我赶到铺子里,马大叔正在看喜洋洋,我顾不上解释,背起他就出去了。
“我靠!抢钱抢女人也就算了,怎么连老爹都抢!??”
马大红嘴里塞着牙刷追出来:“六子,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我顾不及回头的喊道:“梦瑶怀了邪胎了!”
话音刚落,黄奕就打了电话过来。
我赶忙接上。
黄奕颤抖道:“六子,梦瑶她、她真的生下来了!”
什么!??
我脑子里天旋地转:“梦瑶还好吗??”
黄奕那边满是婴孩嚎哭的声音,没顾上回答,就挂了。
草!
老天爷,你想玩儿死我吗!??
马大红也大感不妙,急忙借来邻居的三轮摩托,载着我火速赶回家。
我冲进客厅,当场就傻眼了。
梦瑶,真的生了!
只不过是穿透睡衣出来的,没有实体,而且只冒出了两截小腿。
但童梦瑶依然感到无比痛苦,无助的呼唤着我,睡衣下摆已经被血浸透了。
童苟夫妇看不见婴儿,但能听见婴儿的哭嚎声,焦急的问我该怎么办;
我思考了一下,让他们赶快找些玩具过来。
然后坐下来,盯着这两截青蓝色的小腿思索。
邪胎大致分为三种——鬼胎、蛊胎,和妖胎。
蛊胎是苗疆秘术里专门用来害人的玩意儿,往往一尸两命,生下来也是块烂肉;
而妖胎是妖精与人类结合所生,大都奇形怪状的,而且天理不容,生下来不久就会死掉,必须有高人点化才能活命。
至于鬼胎,是厉鬼的化身,也常被邪魔歪道用来害人,模样大都是长满獠牙的青面婴孩,一般不会直接害死宿主,但一受惊就会发疯,而且会纠缠宿主一生一世,直到家破人亡为止。
除非有高人做法,将鬼婴变成守家童,这样它反而会保佑这一家顺风顺水。
“这应该是个鬼胎。”我判断道:“不能生拉硬拽,吓到它它就会吃掉梦瑶的子宫,必须慢慢把它哄出来。”
说着,我接过童苟找来的拨浪鼓,交给了马大叔。
“马大叔,拜托了!跟它做朋友,把它哄出来。”
马大叔很开心的接过拨浪鼓,却直接走到别处去玩了。
“老爹!”马大红无奈的将他拽回来:“你坑了我一辈子了,能不能正经一次?就当我求你了,就这一次!”
马大叔愣了愣,居然像是听懂了,微微的点了下头,然后就蹲到童梦瑶旁边,轻轻的摇动拨浪鼓。
“出来呀,我扮懒羊羊,你扮派大星,打死奥特曼,嘿嘿~”
鬼婴听见马大叔和拨浪鼓的声音,不断扭动的小腿,终于平息了下来。
童梦瑶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冲我点头,表示她没那么疼了。
“管用了!”黄奕喜极而泣:“六子,你上哪儿请来的活神仙,太厉害了!”
我还没开口,马大红就自嘲道:“他是我爹,人称纯真道长,马上要得道飞升回幼儿园上小班了。”
“纯真?幼儿园?额……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了小马,我不是有意揭你伤疤的。”
“没事,就当我不孝顺、说话难听吧,但我就是这么耿直,没我这么耿直的人,也照顾不了他这么多年。”
我安慰性质的拍了拍师兄,然后解释道:“鬼婴虽然是邪物,但本质上也是婴儿,而且是极其有灵性的婴儿,一丁点恶意,也会被它感知到,惊慌失措下害死宿主。”
“只有心地极其纯真的人,才能使鬼婴放下戒备,在不伤到宿主的情况下,自己爬出来。”
“而这世上,除了呀呀学语的小婴儿外,就连小学生,都比不上马大叔这样天生的痴儿心思干净。因为命理上他是缺了两魂一魄的,没有慧根,永远都学不会俗人的勾心斗角,自然也不会被污浊。”
我刚说完,童梦瑶又痛吟了起来。
但她阻止了我插手,兴奋道:“好、好像要出来了!”
在童梦瑶的痛吟声中,那鬼婴蠕动着、慢慢的就从童梦瑶体内滑出来了。
可我还没看清它的长相,它就被我们吓到了,又一头钻了进去。
靠……
你当是溜滑梯啊?快给我出来啊死小鬼!
马大叔见状,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我、我可以养好他,我是个大人!我是个父亲!”
马大红见状一怔,眼里有水光凝聚,却飞速憋了回去,偏开脸揩着鼻头道:“我好像听我奶奶说过,我出生那天,福利院的来抢我,说我爸没能力抚养我,后来师父来了,才保下了我……”
说着,马大红叹了口气,蹲到马大叔旁边,轻轻为他揩掉泪水。
“老爹,没人抢我,你放心吧,”
马大叔怔怔的看着马大红,嘴角流出了谗水:“猪脸肉,好吃……”
靠!
马大红垮着张胖脸走开了。
看着童梦瑶煞白的脸色,我焦急的凑到马大叔耳边:“把他哄出来,我请你吃十盘猪脸肉,还给你买喜羊羊全套dvd!”
马大叔两眼放光,顿时倍加卖力的逗弄起了鬼婴。
在马大叔的卖力逗弄中,鬼婴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终于再一次滑了出来,伸手去抢拨浪鼓。
马大叔想将它抱起来,却抱了个寂寞。
我松了口气,急忙把童梦瑶抱到远处;
然后在马大叔胳膊上贴了两张黄符、帮他开了天眼,他这才如愿以偿的把鬼婴抱了起来。
一边用拨浪鼓逗耍,一边记忆恍惚道:“儿子啊,你奶奶说,你妈妈是卖啤酒的,那就叫你马卖啤吧。”
“我去!”马大红赶紧捂住了大叔的嘴。
但我已经听到了。
我以前就觉得马大红这个名字,似乎草率了一点。
没想到,师兄的小名,更草率!
“别说出去,否则我一屁股坐死你!”
我哭笑不得的比了个ok手势,然后坐到沙发上搂住童梦瑶,心疼不已。
童梦瑶却眼巴巴望着那鬼婴。
尽管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孩子,但她经历了生下他的痛苦,想看看他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将婴儿从马大叔怀里接过来,然后单手做法开了天眼。
顿时,我差点把这小鬼丢出去,心凉了半截!
第72章 爷爷
“怎么了?是不是长得很可怕??”童苟询问道。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就为他们开了天眼,让他们自己看。
夫妇俩当即吓得面色惨白。
“她、她怎么长的跟梦瑶一模一样!??”
准确的说,只有脸一样,身体还是婴儿形状。
但这无疑显得更诡异了!
“不应该啊……”马大红抱着胳膊思索:“鬼婴就算是像人,也应该像它化为鬼婴前的那个厉鬼才对,怎么会跟大妹子长的一样呢?”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接着一楞“梦瑶,你看得见它?”
只见童梦瑶直勾勾盯着我怀里,可我还没给她开天眼呢!
得到梦瑶的点头确认后,我猛地想到了什么,让马大红搞点朱砂过来。
我把朱砂抹到鬼婴额头上,鬼婴顿时痛苦的挣扎起来。
“别碰它!”童梦瑶也抱住脑袋呻吟:“疼!”
与此同时,一条常人看不见的淡蓝色气流,在鬼婴和童梦瑶之间显现了出来,就像是……脐带!
“果然如此!”
我的脸色猛然难看了很多:“梦瑶,这不是鬼婴,这、这恐怕是……你自己!”
“准确的说,是你魂魄的一部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会越来越衰弱,它反而会渐渐长大,直到你的魂魄彻底被它吸收。”
“这么邪门??”马大红把菜刀抽出来:“那还不快剁了它泡酒,养着过年啊?”
“千万不要!”我为难道:“虽然我不了解这是什么邪法,但看这“脐带”就知道了,它跟梦瑶是相连的。斩死它,肯定会重创梦瑶的魂魄!”
马大红把刀插回腰封:“那你说咋整?”
我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童梦瑶,凝重道:“不管怎样,先搞清楚它的来历再说!”
这明显是有人存心害命,我必须把他揪出来!
我暂时把鬼婴封印在了小八的盒子里,让小八看着它,然后跟大家围坐起来。
“岳父,昨天梦瑶昏迷后,你派谁把她送回家的?”
“是小刘。”童苟说:“这孩子我知根知底,从未跟风水界打过交道,而且这几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与外人接触过。”
我想了想,又看向童梦瑶:“你昨天醒来后,发现过什么异常吗?”
童梦瑶摇摇头:“我一直在闺房里。”
这就奇怪了……
既然没跟任何人接触过,怎么会无端端怀上邪胎呢?
对了……那件嫁衣!
“梦瑶,咱们办的是西式婚礼,礼服都是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的,你突然间上哪儿找来的中式嫁衣?”
“妈妈给的啊。”
“怎么会!”黄奕矢口否认“我和你爸昨天喝醉了,酒局散了,就直接休息了。”
童梦瑶愣了愣:“可佣人说,是你派人捎给我的。”
我当即回卧室把那件嫁衣拿出来。
乍一看,这就是件普通的衣服而已,但摸起来油光光的,而且有一股淡香。
我跟马大红对视了一眼,他也瞧出不对劲了,当即拿打火机点着了衣角。
衣服一下子就着了,烧得特别快,而且不断从夹层里滴下溶解的油脂。
“果然是人皮蓑子。”
“人、人皮??”童梦瑶既后怕又恶心,躲到了我后面。
我笑了笑:“别怕,不是真的人皮,只不过夹层里刷满了冤死之人的尸油,而且是精炼尸油,闻久了会发腻,但乍一闻还蛮香的,所以昨晚连我都没看出玄机。”
“穿过这种人皮蓑子后,会被尸油里的怨念扰乱思维,一而再、再而三的穿上它,渐渐的,人被尸气怨气浸染,会不孕,而且性情大变,搞得家庭不宁。”
童梦瑶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更可怕了吗……”
额,倒也是……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皮蓑子,跟鬼婴,是完全不相干的啊……
难道想害童梦瑶的,并不只一个人?
“有什么不对劲吗?”童苟问。
我摇摇头说:“先搞清楚这件衣服的来历再说吧——那个女佣呢?”
童苟急忙把女佣唤了过来。
一番交流后,我这才知道,这嫁衣早在婚礼的前一天,就被送过来了。
但那人很谨慎,故意把佣人叫到外面说话,没被院子里的监控头拍到。
“这就难办了,不然报警吧?”童苟提议。
我想了一下,微微摇头:“用不着,他百密一疏。”
“岳父,老宅子涉案查封后,你好像把车子全停到这边来了是吧?但这套院子里没车库,车都是停在外面的。”
“对啊!”童苟兴奋的一拍大腿:“有车载录像!”
我们全都出去了,在十几台豪车里,挨个的寻找线索。
最后,童苟找出了一段影像,拔出内存卡跟我们一起用家里的电脑查看。
录像里,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戴着圆顶礼貌,站在院墙后面跟佣人交流。
转身离开时,他露出了正脸!
“放大一下。”我说。
童梦瑶立马打开了视频工具。
“还不清晰,再放大……”
“再大……”
当镜头完全锁定在男子的脸上后,童苟跟童梦瑶当场吓得脸色惨白。
我更是打了个寒颤,踉跄倒退了半步。
爷、爷爷???
第73章 重返江门村
我们三个吓傻了,搞得马大红跟黄奕一头雾水,他俩都没见过我爷爷。
“什么爷爷?老爷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黄奕疑问道、
我咽了咽吐沫,又仔细辩认了几眼,最后头皮发麻的确定了是爷爷!
“他、他难不成从坟里爬出来了?诈尸了??”童苟哆嗦道。
虽然当时是被小八俯身了,但童苟确实在爷爷坟前做出过骇人听闻的恶行,一看到爷爷就心虚。
“不是诈尸。”我断定道:“不管僵尸、索命尸,还是赶尸门里那几个大魃子,都不可能流利的跟人正常交流;可佣人阿姨刚才说,爷爷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就是脸苍白了点。”
“那他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要害瑶瑶?我们是亲家啊!就算我之前被妖怪附体,掘了八爷的尸骨,可八爷生前就是个豁达人,怎么会因为跟我的私人恩怨,伤害自己的孙媳妇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当机立断的站了起来。
“我必须回江门村一趟了!”
“不管是被人操纵,还是爷爷自己怨气未消,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也去!”童梦瑶抓住了我。
不等我拒绝,她便认真道:“六子,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如果他送来的不是人皮蓑子,而是当场要命的东西,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你总怕我跟着你会有危险,可我宁可跟你面对一切危险,也不愿一个人提心吊胆。你就带上我吧六子,我保证不碍手碍脚。”
我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
童苟跟黄奕也待不住了,执意和我同往。
我们把马叔叔留下来看电视,然后便分乘两辆车,一齐赶回江门村。
一路上,我的心情很复杂。
其实我早就想回去祭拜爷爷了,但爷爷头七那天给我托了个梦,用石头砸我,除了警醒我不要乱用秘术外,也有赶我离开的意思。
我推测,是因为爷爷带着怨气而死的,化成了厉鬼。而厉鬼害人,第一个就找亲人,爷爷是怕他到时候难以自控,害了我。
然而我自己,一点都不怕。
爷爷永远都是爷爷,那个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人、为我付出了一切的人。大慈大悲的菩萨害我,爷爷都不可能害我。
但,我之所以不回来,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以启齿的原因……
“到了。”童梦瑶踩下刹车,担忧的抚了下我脸颊:“想什么呢?”
我心情复杂的眺望位于村尾的江家老宅,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爷爷爬到杏树上,帮我搭秋千的画面。
“梦瑶,如果有天岳父去世了,而且变成了冤魂,你能狠下心超度他吗?”
“作为风水人士,遇上了冤魂厉鬼,都有义务超度,可我做不到……甚至有时侯,我脑子里会闪过用秘法将爷爷附着于活人的邪念……”
童梦瑶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六子,是你想太多了,这都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舍得最亲近的人永远离开自己。我母亲去世时,我还想过用全世界换我母亲一个呢,那时我才五岁。”
“但,逝者安息,不仅是对活人的安慰,更是给逝者的交代。江爷爷一世英名,肯定不希望死后作乱人间、受人诟病,更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他,违背了你学风水玄学的初衷。”
没想到梦瑶看的这么透彻。
我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叹息了一声。
“可能真是我一厢情愿了吧,也许爷爷也一直在等我,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我们下了车,向老院子走去。
越往村子深处走,我就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没人……
四周静悄悄的,连犬吠声都听不到。
可现在又不是秋收时节,村民们应该大都在家里才对。
带着疑惑,我推开了自家的老木门。
院子里没什么变化,可惜物是人非。
我们进了厅堂,里面很干净,那颗从爷爷肚子里取出的青石头也还供在案桌上,上面的血痂已经变成黑色了。
“咦?”我惊奇道:“哪儿来的铁尺?”
只见在供奉爷爷的案桌上,有一把夜空般漆黑深邃的铁尺,笔直的插在一双棉布鞋上。
马大红突然眼前一亮,上前把铁尺拔了下来,仔细观察后,大惊失色道:“师弟,咱们师父来过!”
“什么???”
“这铁尺是咱们师父的贴身法器,叫渡魂尺!”
马大红左右查看,然后挠了挠头:“奇怪,这把铁尺,师父向来不离身的……”
我心里一沉,叹息道:“师兄,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在归妹山上,我见到过师父的魂魄。他有可能已经……”
“放屁,不可能!”马大红眼睛瞪得滚圆:“师父虽然个性孤僻形单影只,但一身修为在茅山宗都是排得上号的,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我无奈道:“师兄,你自己以前也说过,师父在出山找我的时候,就已经预感自己会遭遇不测了……”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来这里找我的时候,遇到了危险,然后就派出那个小符人,指引你找到我……”
马大红不愿意接受,却知道我推测的多半没错。
沉默了半天,马大红眼神苍凉道“尸体,尸体在哪……”
我急忙寻找了起来。
找着找着,我鬼使神差的翻开了桌上那双棉布鞋。
顿时,我感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气都喘不上来了。
“流儿、流儿……”
“找到你爷爷,制止他!一切自有定数,他不该与天相斗……”
“谁在说话!??”我惊出了一头冷汗。
其他人困惑的望着我,明显是没听到。
我急忙把所有人推了出去,遥望着案桌上那对布鞋,心有余悸。
我很确定不是幻觉,真的听见了有人说话;
而且是个女人,很耳熟的女人!却根本想不起来是谁,好像是很久以前听过的声音。
“如果师父真的死在了这里,就表示这附近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先退出去吧,找人问一问发生了什么。”
“哪有人啊。”童苟苦闷道:“一路走过来,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可能就是因为八爷死了,没有来求卦的人盘活村子里的经济了,就都搬走了吧。”
“不,绝对有人!”我笃定道:“我离开都快一个月了,蜘蛛网都该结上了,可院子里干净如洗,显然有人经常打扫。”
话音刚落,我就瞥见一道人影从大门口闪过。
我立马三两步窜上院墙,跳下去截住。
“李、李爷爷??”我讶异万分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功夫衫,白发苍苍,鸡胸驼背、瘦成皮包骨的老人。
他是我爷爷身前最好的棋友,爷爷一天不找他杀几盘象棋就浑身不舒服。
可我离开的时候,李爷爷还是肥肥胖胖的,怎么才一个月时间,就瘦成这样了??
李爷爷精神很恍惚的样子,眼神不断飘闪,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我耐心问:“李爷爷,村子里的人呢,都搬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爷爷抱着脑袋尖啸。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村西头,好像村民们都在那边似的。
可那里是个瀑布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马大红此时追了过来,亮出铁尺“老爷子,这把铁尺的主人呢?”
“你、你是说那位老道长吧?”李爷爷叹息了一声:“唉,死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我们师兄弟还是眼神一黯。
“尸体呢?”马大红沙哑的问。
“被警方带走了,他们定义为猝死,因为实在查不出其他死亡原因了。”
马大红的拳头攥得嘎巴响:“我师父是茅山宗前任大执事,就算他自己不爱排场,我们也要给他的丧礼办的风风光光的!你别告诉我,他已经被火化了……”
“没有。”李叔叔连忙摇头:“那老道长鹤发童颜,死了好久,脸上还是红润的,而且道袍上一点尘土都不沾,一看就知道是位大师!警方知道迟早会有人认领的,就一直冷冻在藏尸柜里。”
我拍了拍马大红肩膀:“你别急师兄,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去领尸体。”
马大红点点头,抱着铁尺坐到树根底下,睹物思人。
李爷爷年纪大了,我怕他高血压发作,不好逼问,只能先送他回家。
走到拐角时,李爷爷说不用送了,然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颤声道:“流儿啊,你爷爷太狠心了,他杀了这么多人,肯定要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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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花仙阵的真相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李爷爷就叹息着离开了。
我看着他,觉得有必要再找机会跟他聊一聊,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从车厢里拿出路上买的纸钱、香烛,放进火盆里,跪在自家院里引燃。
然后牵住童梦瑶,一起跪了下来。
“爷爷,我跟梦瑶结婚了。”
“是啊八爷,俩孩子都挺好的,你毋须担心,我会替你照看好六子的。”
童苟夫妇也跪下来祭拜。
童梦瑶看着厅堂里的灵位,可能想起了以前的光景,愧疚的落泪道“爷爷,对不起,那天在坟上,我那样对你和六子,对不起,可我也是为了保护六子,逼不得已……”
我安慰了一下童梦瑶,然后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爷爷,前几天你是不是来看我了?如果那真的是你,你就回应我吧。你有什么愁苦,流儿一定为你化解。”
什么动静也没有。
爷爷的魂魄,似乎不在这儿……
看来只能去坟地里找线索了。
此时,黄奕腿麻的站了起来,下意识坐向旁边的水井。
我急忙把她拉回来:“这里不能坐!”
“怎么了?里面有东西?”
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口井就是个摆设,爷爷从来不用它打水,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我。”
“这么邪乎?”马大红好奇的凑了上来:“六子,你爷爷该不会在里面给你藏了几大箱金元宝吧?”
我苦笑一声:“做梦吧你,我爷爷封卦后就把钱全捐了。”
不过话说起来,我也一直对这口井很好奇。
爷爷生前特别疼我,我要啥给啥,唯独这口井坚决不让我碰,有一次邻居家老母鸡掉进去了,爷爷也不让捞,直接赔了钱。
而且鸡没从井里出来,井却没发臭……
马大红兴奋的撸起袖子:“让胖爷进去瞅瞅!你爷爷那种城府高深的大师,既然特意圈出这里不让人碰,就肯定是藏了什么猫腻!”
“不行!”我坚决摇头:“爷爷不下十次告诫我,绝对不能进这口井!”
马大红越好奇了,道:“六子,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来找人的,既然村子里找不见,那说不定就藏在这口井里呢?而且他只说你不准进去,又没说我不能进去。开罪了他,就让他找我算账,我还正遗憾不知道我那声名远扬的二师公长啥样儿呢~”
我犹豫了片刻,只好点头道:“先说好了,只能吊进去看,不能沾地!”
“嘿嘿,放心吧,胖爷我出了名的身轻如燕啊~”
说着,马大红就将井绳缠在了自己腰上,让我和童苟帮他扶好辘轳。
“怎么这么重啊!”童苟脸孔涨红:“这也叫身轻如燕?这特么分明是泰山压顶啊!小、小心别把绳子压断了!”
我也累的够呛,最后用腋窝把辘轳夹了起来,才勉强没让马大红英勇就义。
“好了没有?”我吃力道。
马大红没说话,只是狂摇井绳。
出事了??
我赶紧把辘轳摇起来。
马大红一上来就抖抖跳跳的,好像怕什么东西钻进衣服里,然后甩了一头冷汗。
“娘唉,吓死胖爷了!”
“这井底下,全特娘是花仙的种子!都还没发芽呢,我也没敢细看,但少说也有上百个!像是守着什么东西。”
什么??
我惊奇道:“我爷爷自从隐居山村后,只算卦,不除妖、不驱邪,他藏这么多凶邪之物干嘛??”
“我问谁去,叫老爷子给你托梦吧。”
嘀咕着,马大红将两颗种子样的东西往兜里塞。
血红血红的,上面还有一个圆形的黑点,就像刚掏出来还沾着血的眼球似的。
正是花仙种!
“师兄,你要这玩意儿干嘛?”
“泡酒啊。”
“我去!你怎么啥都想拿来泡一泡啊,这东西但凡沾上一丁点阴气,立马就发芽了,赶快丢掉!”
马大红还不信,结果刚离我这个纯阴之体近了点儿,一颗种子就猛然从中裂开,狠狠啃住了他的拇指。
马大红疼得上窜下跳,扒不开花种,竟然就一口给吃掉了,然后边咀嚼边把另一颗扔到井里去,
童苟却突然很感兴趣的跑过来,一把夺过种子看了看,啧啧称奇道:“这就是花仙种啊?我以前还当是新品种的玫瑰花呢。”
我愣了愣:“岳父,你见过这东西?”
“何止见过啊,还有过呢,整整十颗。”童苟唏嘘道:“但都被我给埋到那排污道去了。”
什么??
我踉跄倒退了几步,脸色煞白。
“你说排污道里那个花仙阵,是你布下的!??”
我还一直以为是白劲松!
尽管他上次否认了,但不是他又能是谁呢?我全当他扯谎。
可原来我冤枉白劲松了,其实是童苟种进去的??
马大红当即把菜刀抽了出来,怒目相视。
童苟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什么花仙阵啊,我真的以为只是玫瑰花而已!”
“而且是八爷让我种的啊,怎么能怨到我头上来呢?”
如果说刚才我的脸色只是惨白,那么现在,连嘴唇都白了。
“你、你再说一遍,谁让你种的??”
“八爷啊,骗你干嘛!”童苟无奈道:“就在当年给你和瑶瑶订完婚后,八爷把我们父女俩送到村子外面,说会为我童家种一个风水基,助我飞黄腾达;”
“但仅靠风水基,是不够的,必须另找一位高人,整治一下我童家老宅的风水。”
“然后八爷就给了我白劲松的联系方式,和那十枚种子,说白劲松定然会挖通老宅里那口古井,到时候,我就把种子种进去,就能让我家的风水更旺了。”
“额,怎么不说话了六子?到底怎么回事啊?”童苟推了我一下。
我像没骨头似的,当场跌倒在地,对众人的担忧置若罔闻,整个人都傻了。
马大红疑惑道:“你说有十颗种子?可那天我们只碰上了九株鬼花啊。”
童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公司有位老主顾,是个花草爱好者,我就送给了他一颗,不过后来他说这花会咬人,是食人花,就给烧掉了。”
“算他命大,要是花再养大一点,就真食人了!”
说着,马大红蹲下来摇了摇我:“师弟,你到底咋了?有事儿说出来,师哥给解决了。”
“你解决不了。”我仰头望天,万般不解与心寒:“我爷爷,居然想害我……”
第75章 我已成尸
我爷爷,居然想害我……
“那花仙阵,是为了在特定时间孵化出狍鸮而埋设的;而狍鸮的攻击目标,就是我。”
“狍鸮当时灵智不稳定的样子,总是发呆,不然我早死了。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因为岳父搞丢了一枚花仙种,这才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而这个要我命的陷阱,居然是爷爷假借岳父之手布下的……”
众人这才明白我为何如此震撼。
“可、可八爷七年前就把花种给我了,他卜的卦就是再灵验,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吧?”
“不是算卦,是人心,是推演……”
我爬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爷爷的灵位,然后扭身向山上的坟冢走去,边走边推演——
“之前我就想不通,那个藏在背后算计我的人,为什么能预先知道我注定会走进那个排污道?”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他是我爷爷啊,因为他对我知根知底……”
“他知道,我十九岁会来童家商量结婚的事情,所以那些花种里,不仅藏着狍鸮,还藏着一个他培养的小鬼,在我到来后,就把黄阿姨掳到了里面,骗我钻进陷阱。”
“这不一定吧?”黄奕安慰道:“六子,你也别想得这么肯定,你也说了那排污道直通归妹山,说不定那小鬼是从归妹山来的呢?”
“这样说来的话,你爷爷也有可能就是为了防止归妹山的鬼怪,反扑到院子里,所以才布下那个阵。”
我摇头苦笑:“我倒希望如此……”
“可我爷爷明知道我六爻纯阴,一旦进到童家,我的命理肯定会导致排污道里的邪煞狂躁起来;而依我的性子,又肯定会下去调查镇压;而我一下到井里,就必然会遭遇那花仙阵。”
“所以,有没有那只小鬼,结果都一样,以我爷爷的神机妙算,不可能推算不出那个阵迟早会害了我,既然他还是布下了,那就是故意的……”
“更何况,连白劲松都是他介绍的,他一定是算出了白志平需要梦瑶来替魂续命,所以驱虎吞狼,以防花仙阵杀不死我,换句话说——连退婚引发我跟白劲松恶斗一事,都是爷爷暗中的布局……”
可是为什么?
爷爷,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万万没料到会因为那个人皮蓑子,牵扯出这么大的隐情来,一时间难以承受。
童梦瑶上前挽住我,温婉道:“六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因为心里的鬼最可怕。真相到底如何,我们应该找到江爷爷,当面问清楚,不要这么悲观…”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希望自己是错的。
先找到爷爷,跟他问清楚!
我们来到爷爷的坟冢之前,坟包果然被扒开了,尸体离奇失踪。
既然尸体不见了,就只能找魂了。
我直接跪了下来,拿出一尊早就准备好的香炉,插上三支檀香,在旁边贡了三个馒头。
然后刺破手指,把精血滴在了馒头上,并将香点燃。
“此间土河,精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诚心求索,助吾寻灵。”
我在呼唤地精。
地精,是人神鬼妖之外的存在,是一方小天地气运的化身,一般只有山河中有,城市里的气运都被活人占光了,出不了地精。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三个染了我精血的馒头,很快就发干发瘪了,精华都被吃掉了。
而那三炷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拿钱不办事??
我气笑了,地精本该在吃掉我的精血后,用香的烟雾飘荡,替我指明爷爷的魂魄方向。
我也不客气,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草人,贴上符纸写下“小龙虎山地精魁首”,默颂咒语,然后脱下鞋子,摁在地上暴揍。
“打你个死人头!打你个山妖地怪!”
在我一次次的敲打中,一股狂风突然刮来。
接着骨碌碌的几下,山上好多还没熟透的杏子,就这么被刮下来了。
还债?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让你找我爷爷,谁稀罕你的酸杏子!”
又一股微风吹过,刮得树叶沙沙作响,就像在哭泣似的。
怪了……
这地精,虽然嘴馋吃了我的精血,但好像不敢帮我找到我爷爷。
可就算爷爷生前再神通广大,死后也就是个冤魂厉鬼而已,地精不应该这么害怕他的……
地精都挺善良的,而且神智永远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我不想为难它。
“只好用分魄术了。”我无奈道。
马大红的脸色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但也没制止我,从车上拿来了一个盆子,灌了两桶矿泉水进去。
我朝马大红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把我脑袋摁进了盆子里。
“你干什么!?”我听见童梦瑶的惊呼。
马大红却没停止,继续死死的摁着我。
一分钟、两分钟……
足足过了四分钟,我大脑缺氧,两眼翻白,疯狂抽搐。
马大红咬牙继续摁着我,头发都被童梦瑶撕成鸡窝了。
在童梦瑶的哭喊声中,我的魂魄离开了体内。
“出来!”
马大红大喝一声,迅速掏出我皮囊里的铜钱剑,穿上一张引魂符,一剑戳穿了我的魂魄。
然后两指夹住剑刃,一点点往回退。
我的一魄,就被抽了出来。
马大红急忙施法,将我其他的魂魄收回体内。
我这才恢复了呼吸,痛苦的喘息着。
童梦瑶急忙搂住我为我顺气,一边幽幽的瞪着马大红。
“别这么瞪着我,你以为我想啊……”马大红憋屈道:“他爷爷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只有他自己这个血亲的魄,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爷爷在哪儿……”
我安慰童梦瑶说没事,然后吃力的爬起来,在身上贴满了符纸,阻断了自己的气息。
我的魄找不到我,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就径直朝西飘去了。
因为那里有它最为亲近的气息、爷爷的气息。
我们一行人紧忙跟上。
魄飘过树林,下了大山,最后停在了江门村西头的瀑布前。
我施法将魄收回体内,然后咽了咽吐沫,感到头皮发麻。
在我的印象里,这条瀑布可谓方圆百里最好的风景了,飞流直下三千尺,清澈碧连天。
可现在,它血红一片,也不知是红海藻,还是……
我硬着头皮用树枝搅动了一下水面,更为心寒的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有好几具我看着很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
我抬起头,又是一怔。
瀑布里面,有道若有似无的影子,定定的看着我。
“爷爷,是你吗?”我硬着头皮呼唤。
那道身影没回应,只是从瀑布中抬起一只枯干的手,直勾勾指着我眼前。
他想让我重新看一下水面?
我下意识望下去,顿时气都喘不上来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水里面,是我的尸体!
而且不止一具,足有六具!个个尸身残缺、惨死!有的甚至半张脸皮都被揭掉了。
“我们”的身上,都缠裹着巨大粗壮的鳞身,就像一条巨蟒,身体一直延伸到了河床。
我壮着胆子拨开尸体,透过缝隙,往水底下看。
顿时,我头皮发麻。
水底下,有一只黄橙橙的眼睛,也在直勾勾的看着我。
“六子!”
马大红一把将我拽出了水面。
我心有余悸的看向河里,哪还有我的尸体,哪还有血海,分明就是原来那个清澈如洗的瀑布。
“我、我爷爷呢??”我问道。
“我擦,我怎么知道,你一跑到这儿,就跟石化了似的不动了,然后就往水里钻。”
第76章 大帝来过
所以,是幻觉?
不,是鬼打墙!
爷爷的魂魄,一定就藏身在那瀑布里面,刚才是给我托梦了!
他想告诉我些什么,却有所顾忌、不敢明说,只能隐晦的指引。
“爷爷,前几天送来嫁衣的,是不是你?”
“还有,你为什么布下那个花仙阵??你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有苦衷!”
得不到回应,我本能的冲瀑布跑去。
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为什么爷爷躲在里面?为什么不肯见我??
就在此时,四周突然警笛声大作。
我傻了眼的看到一大群警.员冲进来,扛着防爆盾,喝令我们全部趴下。
一个老人跟在他们后面,居然是李爷爷!
“这是怎么回事,李爷爷?”
李爷爷眼神怨恨的看着我:“杀人偿命!”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眼看警.察要把我铐起来,童梦瑶急忙挡到我身前,冲老李斥道:“老爷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诋毁我老公,可你今天要真这么做了,我发誓,我童梦瑶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你、你就是那个首富的女儿?”老李额头滑下滴冷汗,急忙拍了下队长模样的人,解释道:“这几个孩子,是来祭拜先祖,中午刚进村,跟我汇报的案子没关系。”
警员要走了我们的身份证核实。
本来还想叫我们回去录口供,但当知道首富童苟就在我们中间后,就打着哈哈把我们放了。
“李爷爷,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报警?”我万分不理解。
老李没回答我。
警.察在现场拉了警戒线,然后有几个蛙人潜进了水底。
不久后游出来,很失望的摇头。
“老爷子,你怎么能报假警呢?”警.察队长不悦道。
“我没有,是真的!”老李急了:“就在江流儿离开村子的那天晚上,村里所有人,午夜十二点,排队跳河!”
“有些人在家里就被害死了,七窍还流着血呢,跟诈尸了一样,也跳进去了!”
“这可是一百三十多条人命啊,你们怎么能不管??”
警.察为难了,职业生涯中从未遇上这么诡异的案子。
这要是真的,势必轰动全国!
可水里没尸体啊……
老李见他们不信,急的直跺脚,然后指着我大骂:“我知道是谁害死他们的,就是这江流儿的爷爷江大道!我平常跟他关系最好,所以他没害我,但我呸!我没他这朋友,怪不得死的那么惨,他这么毒,他活该!”
“江大道?那个差不多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的风水大师?”警.察队长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说鬼魂害人喽?呵……我要早知道是这样,根本不会给你立案!该死的,回去又要受处分了!”
“是真的啊,你咋就不信呢?!”
李爷爷纠缠时,一名女警.察跑了过来,跟队长耳语了几句。
队长的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你口中排着队跳河的那一百多位村民,是组团去泰国旅游了,现在都联系上了。”
“怎、怎么可能!?”老李不敢置信。
“老爷子,听说你城里有儿女?我送你去找他们吧,你这种精神状态,我也不敢让你一个人在村里啊。”
警员将老李带走,老李一直死死盯着瀑布底下,突然奋力把一个东西抛给我。
“流儿,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爷爷做了坏事,你要替他赎罪啊!”
老李越吼叫,警.员越当他是疯了,赶紧把他带走了。
我怔怔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个传呼机。
江门村主要种水稻,以前经常有人把手机掉进水田里,村里就合资给大家进了一批防水的传呼机。
我犹豫了会儿,打开了传呼机,试探道:“有人吗?”
四周沙啦啦一阵电流音,接着——“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上百道回音,从瀑布里面响起!
我石化了,传呼机也从手里滑下去,又带来一片砸地的回音。
难道村里的叔叔婶婶们,真的死在了这里?
而且尸体,就藏在瀑布后面?
我想进去看看,瀑布上却诡异的渗出了血。
血水流淌到一起,汇集成了一个“死”字。
“太邪门了……”马大红打了个寒颤:“六子,不管里面的是不是你爷爷,他都不想让你靠近的样子,咱们还是先走吧……”
他话音刚落,附近就响起踩踏草地的声音。
童苟哆哆嗦嗦地指向树林:“是你爷爷,六子,我看到了,朝那儿跑了!”
我充耳不闻,径自往瀑布跑去。
刚跑到近前,我就猛然间头晕耳鸣,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眼前的瀑布,好像要坍塌下来了似的,往我脸上压。
我急忙后退了半步,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这里的风水被精心布置过,而且很恐怖,连我也一时半会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我咬了咬牙,只好先去追尸体。
我们一路追下山,跨过大桥,跟踪到了归妹山脚下。
童梦瑶此时抓住我,担忧道:“我觉得不太对劲,它好像是故意现身,引我们过来的。”
“六子,你不是说归妹山上很危险,而且有很多幕后推手想害你吗?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个陷阱!看似害我,其实目标是你!”
“对啊。”黄奕也抓住我:“六子,别追了,咱们先回去吧。”
我蹙眉看着童梦瑶说:“不把他揪出来,他又害你怎么办?”
童梦瑶答不上来。
我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人影,低头想了想,从马大红那儿把渡魂尺拿了过来。
“风水界流传一句话——点睛真人陈道玄,铁尺一挥命玩完,妖魔鬼怪听使唤……说的就是这把尺?”
马大红严肃的点了点头:“茅山宗开山祖师有三位,封印了鬼门关才使茅山从禁地变为福地,也因此从鬼门关得到了三把法器,咱们师父继承了这一样,其他两样,在掌门人和大师公手里。”
“好!”我冷哼一声:“既然我们找到了师父的渡魂尺,就是冥冥之中注定我今日命不该绝!想设陷阱害我?我就试试他有没有这能耐!”
我将铁尺挎到背上,坚定的踏上山路。
越往上爬,我就越心惊,低喃道:“看来大帝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马大红扶着膝盖喘气道。
“你们没爬上过归妹山,但我来过——”我指了指四周:“那边,原本有个竹林子的,平了;那边,原本有一汪水洼,干了;还有那边,原本是个小山丘,直接被夷平了。”
不仅如此,沿路的大树全都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些连根拔起,就像被飓风卷过。
“这里发生过很惨烈的战斗……”
“归妹山主,昨天在婚礼上偷袭过大帝,很可能被大帝报复了。”
童家人听不出意味来,马大红却是咂舌连连。
归妹山邪煞横行两千载,连茅山宗派来的高人都伏诛于此,归妹山山主可谓当之无愧的大魔头。
而现在,令人闻风丧胆的山主,居然被人堵到家里揍了……
“他也停下了。”童梦瑶提醒道。
那个人影站在半山腰观望我。
我让其他人先留下,自己迎面走了过去。
凑的近了,我发现他鹤发童颜,脸上却全是尸斑;肚子上破开个大洞,里面的石头跟器官缠在了一起。
确实是爷爷!
我没说什么,直接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呵,真孝顺呐。”那人捋着胡须冷笑:“不知我要你的命,你这当孙子的,是否也甘愿一死啊?”
我一下子就确定了,附着在尸体上的不是爷爷!
因为爷爷生前第一爱护的是我,第二就是他那须子了,小时候被我当玩具,吃饭揪、看电视也揪,揪得只剩下那可怜巴巴的几根了,他从来不敢捋的。
“我拜的是我爷爷,不是你。”我站起来,抬尺指住他鼻子:“至于你,你害我老婆,侮辱我爷爷尸骨,我今天必杀你。”
“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那人闷哼着冲了上来。
我早有准备,不退反进,将藏在手心的镇魂符狠狠拍他脸上。
这人明显缺乏战斗经验,一个照面差点被我从爷爷的尸骸里拍出来。
他急忙暴退,然后从袖子里捻出一枚淡粉色的花瓣。
这花瓣特别奇异,他一拿出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就蔓延到了四周。
“轰隆隆!”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我急忙退了后去,震惊的看到地里钻出来好些尸体!
尸体一闻到我身上的阳气,立马扑了过来!
我右手执尺,左手抓出符篆,左冲右突,猛烈还击!
这些尸体就是普普通通的诈尸了,连煞气都没有,被我点燃、劈断、用惊雷符炸碎,一眨眼横尸几十具!
可它们源源不断的从地里爬出来,简直成了丧尸片现场!
渐渐地,我被包围住了,符篆也快用光了,法力与体力耗损巨大。
马大红劈杀进来,一把将我拖出了包围圈。
我们俩带着童家人,爬到了树上去。
尸体围住大树,不停摇撼。
我忍不住问道:“我还从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驭尸之术,你哪门哪派的?”
那人闻了闻花瓣的香气,得意道:“哪门哪派都不是,不过,有三圣姑在,还怕制服不了你这小兔崽子?”
第77章 赵满堂
我猛吃一惊:“这枚花瓣,就是传说中的三圣姑!?”
“哼,当然不是真的了,但也不是假的。”那人冷笑一声,道:“三圣姑,就是圣花、圣笛、圣镜,圣花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哪怕只是区区一片花瓣,也可以令万尸复苏。”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三圣姑的详细信息。
怪不得白劲松想利用我找到三圣姑,他想要的,恐怕就是圣花吧!有了它,就可以保白志平长寿了。
只可惜那王八蛋自己作死,被将夜一剑斩成灰了。
大树快要被摇断了,我冷哼一声,跳了下去,挥尺将就近的尸体斩碎,清出一片空地。
“羊入狼群啊,呵呵,你这小子虽然有些奇谋,但遇上这种简单粗暴的车轮战,你反而没办法了吧?哈哈~”
我没理会他,顾自用锋利的尺头划开手掌,用鲜血结阵。
既然已经探明了他的实力,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师兄,帮我!”
“收到!”
马大红跳下来为我护法。
那人只是远远的看着,既像是不屑一顾,又像是没有更多的攻击手段。
我格外顺利的画好了阵图,然后攥拳将精血滴在了顺风的方位,让我精血的气息蔓延出去。
纯阴之血,顿时招惹来了许多冤魂,漂浮在半空中,直勾勾盯着我。
“你想使出百鬼夜行?”那人后知后觉的冷哼一声:“江流儿,我看你是疯了!这归妹山上的冤魂厉鬼,何止上千!你把它们引过来,非但驱使不了,反而会激怒它们!”
我没有理睬,继续结阵呼唤鬼怪。
一百只……
两百只……
一千只!
当天空密密麻麻全是鬼怪时,我大喝一声,将血手拍在了阵图上。
咒成!
所有鬼怪都很明显的怔楞了一下。
可紧接着,就像那人说的一样,他们非但没受到控制,反而狰狞的向我扑了过来。
那人幸灾乐祸的冷笑。
我不慌不忙,抽出背后的渡魂尺,深深插进了阵眼所在。
“镇!”
一股源自幽冥的气息,由铁尺中激发出来,冲向四面八方!
但凡被波及到的鬼怪,系数僵直,接着就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了我背后。
一百只、两百只……上千只!
眨眼之间,所有冤魂厉鬼,都变成了我的傀儡!
“这、这怎么可能??”那人大惊失色:“凭你的道行,根本控制不了这么多鬼怪!”
我冷笑一声,把渡魂尺扛在了肩头上。
“既然你为我解释了三圣姑,那我不妨也跟你介绍一下我师尊的渡魂尺。”
“这把尺,跟其他两样镇派之宝一样,是茅山宗师祖封印鬼门关时得到的机缘之物。传言这把尺就是鬼门关上的一把锁栓,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所有阴差鬼帅,都触碰过它。它沾染上了地府阴司的气息,就像玉玺一样,除非是极其厉害的鬼王,否则一般的冤魂厉鬼,都会无法控制的臣服于它。”
我挥尺号令:“附上去!”
上千个阴魂,顿时如蝗群一般呼啸而下,所过之处,尸体纷纷被附着,整齐划一的排在了我身后。
我头顶是无尽阴魂,背后是无尽尸群!
我抬起铁尺指住那人鼻子,冷哼道:“你想算计我?你以为我是傻瓜才闯进你的陷阱?可惜你搞错了。”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是我的主场!”
我振臂一挥,成百上千的尸体追了上去,将来不及逃跑的“爷爷”叠了罗汉。
我一边暗示马大红爬到高处监视四周,一边冲上去摁住“爷爷”,冷冽道:“你再不从我爷爷的尸体里出来,我就让百鬼把你撕成碎片!”
“爷爷”颤抖了几下,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灰雾,接着就变回死尸了。
于此同时,树林里传出逃窜的动静,然后就是马大红的厉喝声。
我号令百鬼看好爷爷的尸体,然后追进了树林中,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被马大红五花大绑。
我上前把他翻正。
顿时,我跟黄奕脸色大变。
“赵叔叔??”
“满堂,是你吗??”
赵满堂拼命挣扎着,眼里满是血丝的瞪着我:“江流儿,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我愣了愣“好像是你设计陷害我吧……”
赵满堂怨恨的瞪向童苟“我没说这件事,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帮这杀千刀的死老狗!?他抢了我的家业、占了我的妻女,你明明是知道的!!”
“还有你,黄奕,你对得起我吗!?”赵满堂涕泪横流:“虽然我算是入赘,可之后的家业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咱们也算患难夫妻了,我一有难,你特娘就把我踹了,自己飞了啊!你对得起良心吗?”
我还没回答,黄奕就凄然落泪道:“满堂,你胡说些什么?”
“当年你得了失心疯,我怕吓到妙妙,不得不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嫁!”
“是你!我最后一次去看望你时,你突然清醒了过来,你让我永远都别再来打搅你了,因为你是装疯的,你想离开我,但为了不破坏你在妙妙心中好父亲的形象,你就想装疯逼我先开口。”
“胡说!我从没这样说过!”赵满堂歇斯底里。
黄奕抹了抹眼泪,掏出钱包,拿出了一封夹了好多年的信。
“这是你当时给我的,说是你给笔友写的上千封情书中的一封,你说我们的婚姻早就没激情了,你宁可抛下一切,也要重新找回激情。家产你一分都不要,全留给我跟妙妙做补偿,但我最后还是分出了近一半,给了公公婆婆。”
赵满堂懵逼的看着信件,那确实是他的笔迹。
“不、不可能!一定是那个风水基搞得鬼,是它操纵了我的思维!”
赵满堂痛恨的指住童苟:“这王八蛋还没告诉你吧?那风水基,是江流儿的爷爷,剜了我的肉种下的!他就是个窃取了我命运的小偷!”
黄奕震惊的看向童苟。
童苟犹豫了片刻,长叹了一声。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是跟小奕结婚多年后才得知真相的。”
“老赵,我一直想找到你,补偿你,可你不见踪影;我就想跟小奕坦白,但就在那时候,我被精怪附身了,自此身不由己。”
“还敢狡辩!?”
赵满堂挣不脱绳索,就扑上去用嘴咬童苟。
就在此时,黄奕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喂,妈,你们都跑哪儿去了,怎么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满堂顿时一僵:“妙、妙妙……”
“谁在叫我?好耳熟啊……”
黄奕擦着眼泪强颜欢笑:“是你爸爸,亲爸爸。”
“真的???”
“爹地!你在哪儿呢爹地!?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黄奕把手机搭在了赵满堂耳朵上。
赵满堂抽泣了好几下,才调节好情绪,强扯出笑容:“妙妙,是我,我最近出院了,就把你妈约出来聊聊。”
“你在哪儿呢爹地?我要来找你!”
“这个先不急。”赵满堂幽幽的瞪着童苟:“妙妙,这些年,这个姓童的对你怎么样?”
“哼,一点都不好!”
赵满堂顿时失控的扑向童苟。
赵妙妙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一脸错愕。
“我晚上要吃冰激凌,他不让吃;我想跟同学去酒吧蹦迪,他不让去;什么都管着我,也不跟我吵,我一凶他,他就笑眯眯的;”
“最近这些年吧,他不怎么管我了,就很nice!可是姐夫来家里不久后,他又变回以前那个啰嗦大叔了,又开始管我,真是烦死了!”
“不过,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就是了,对我跟妈咪都挺好的。”
赵满堂怔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手机接收不到信号了。
两个男人陷入沉默,黄奕则一个人走到山崖边,抱着胳膊,心情复杂望着天空,不停抹泪。
“江流儿,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把绳子解开了。
我已经把那一瓣圣花装进皮囊里了,至于赵满堂本人,并没什么威胁性,道行低的几乎没有。
赵满堂冷哼“软饭王,我不管你对我家人怎么样,都是你从我命里偷去的,你要付出代价!今天我做不到,但以后会的!”
童苟也不呛声,坐在石头上抽起了闷烟,时不时叹一口气。
我避轻就重道:“赵叔叔,你就是因为仇恨,才谋害梦瑶吗?”
“呵,我倒是想,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赵满堂眼神复杂望向山顶:“是我主人……”
“她分给我一些法力,还给了我那片圣花和人皮蓑子,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引到山上来,只要你死了,她就放我自由。”
第78章 腹背受敌
“自由?”我蹙眉道:“你离不开了?”
“呵,我当然能离开了,只不过必须得到主人的同意。”赵满堂又看向山顶:“但她自己是出不去的,所以才养着我这个跑腿。”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沉重道:“这么说来,你的主人,确实是那嫁衣女?”
赵满堂没承认也没否认,推开我走向密林深处,回头瞪了我一眼。
“江流儿,我看你今天是出不去了,倒也算是给你爷爷赎罪了吧。”
“被你爷爷害惨了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也是住到这山上后才知道的。他布下了一个很恐怖的风水局,我不知道是想害谁,但结果定然石破天惊。”
赵满堂走远了,我下意识跟上去,开启了天眼,仔细观察他。
然后我走回来,对黄奕说道:“岳母,你肯定很想知道吧——赵叔叔是真的离不开这里了,他缺了两魄,我估计就是当年种风水基时,被镇压在红肉桩里了。可之前我上山找嫁衣女议事时查看过,风水基里并没魂魄。”
“我猜,那两魄是被嫁衣女藏起来了,一旦赵叔叔不经过她的同意,贸然离开归妹山,他就又变成失心疯了。”
黄奕失声痛哭,童梦瑶急忙过去安慰。
童苟此时扔掉烟头,神秘兮兮的把我拽到一边,小声道:“六子,咱们不靠关系,做一笔清清白白的买卖吧——你帮我把老赵搞出来,我给你一千万!”
我错愕极了:“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童苟心情复杂的看向黄奕,叹了口气:“好多人都说,我童苟是吃软饭的,为了谋财才娶了小奕,可他们不知道,我爱上小奕的时候,正是她没了顶梁柱、公司接近破产、最狼狈的时候。是靠我的经商天赋,才慢慢把公司搞好了。”
“我是真的爱小奕,既然如此,我就一定要搞清楚她心里还有没有老赵,如果有,我当然不会因此就退出,但我愿意跟老赵公平竞争,让小奕自己再选一次。”
“我去,岳父,你是纯爷们儿啊!”
童苟只是苦笑。
就在此时,一股渗人的阴风,从山顶刮了下来。
我顿时紧绷起来:“她来了……”
“你们都躲到我身后,快!”
我话音刚落,嫁衣女就诡异的直接闪现在了我们面前。
透过红盖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嗓音雌雄不分:“知道我要来,还不跑?”
我耸了耸肩:“爬上来花了半小时,爬下去,最少也得一刻钟吧,你早追上来了。除非能直接跳下去不摔死,否则还不如不跑,节省点体力面对你。”
“面对我?”嫁衣女不屑大笑:“你哪来的自信?上次要不是将夜护着你,你已经被我吃下肚、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我挥尺点地,冷笑一声“怕你我就不来了,孰强孰弱,碰碰才知道。”
“找死!”
嫁衣女蹭一声就闪现在了我身后。
我头皮发凉,赶紧前滚翻闪开;马大红也护着其他人退了后去。
嫁衣女随手一抓,挥出一股浓郁的煞气。
我急忙驱动鬼魂做我的挡箭牌。
“呵,你可真狠心啊江流儿,它们以前也是大活人,你就这么用它们?”
“别扯了。”我冷哼:“只有执念强横到化成了鬼王,才能永远保存记忆,普通冤魂在阳间逗留的越久,灵智就越衰弱,这归妹山上的冤魂厉鬼,很多都有上千年的历史,早就变成只会害人的怪物了。”
嫁衣女眯了眯眼睛,更凶猛的朝我袭击过来。
我双手快速结出法印,然后直接把渡魂尺往地上一插,爆喝道:“地缚术!”
冤魂厉鬼,顿时呼啸着扑入了地下,接着伸出了数千鬼手,扰乱嫁衣女那诡异莫测的身法。
她闷哼一声,直接凌空跃起,左手成爪盘绕着阴气,狠狠抓向我脑袋。
但真正的杀手,其实是藏在背后的右手!她想逼我往那个方向躲,然后奇袭致命!
我却不闪不躲,直接抡起渡魂尺,狠狠劈向她的左手!
嫁衣女没料到我敢跟她硬碰硬,急忙撤力躲闪,身体失衡下被我抓住了破绽,一尺劈到了腰窝。
“砰!”
嫁衣女重重摔在远处的树上。
“师弟,牛逼!”
“老公,你好厉害!”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心里还挺爽的。
一直都被这嫁衣女恐吓胁迫,今天终于扳回了一城!
嫁衣女身形一闪,已经诡异的从树那儿闪到了我面前,阴沉道:“为什么不躲?你就不怕吃不下我这一击,被我拍成碎片?”
我冷笑:“以前的你,确实有这么恐怖,但现在的你,还真不一定能稳赢我吧?”
“上一次,你被人劈成了两半,虽然被缝住了,但元气肯定大损;”
“而我猜今天,大帝来过了,来报复山主,多半把你也波及了进去,估计你又受了很多伤。”
“所以,你还是回山上歇着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哼,真自以为是。”嫁衣女屈指成爪,勾动着阴气、煞气、鬼气,声势骇人:“我是不是真变弱了,你可以拿命试一试。”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唬住?”我冷哼一声:“你把珍贵的圣花瓣,交给了赵满堂,这就是你现在力量大损的证明!”
“不然,你只需要靠他把我引上来,然后你自己出手杀我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浪费那圣花瓣?”
“只有一个可能——你现在没信心战胜我;而且你的伤势,是不能靠那枚圣花瓣治愈的。”
嫁衣女阴沉的看着我,突然朝我身后勾了勾手指。
我早有防备,立马挥出数道镇魂符,防止她施法操纵其他人的思维。
然而——“砰!”
突然有人一把推开了我。
是童梦瑶!
童梦瑶径直向嫁衣女跑去,眼睛睁的滚圆,似乎也很惊奇自己的行为。
我来不及反应,嫁衣女已经将童梦瑶勒进了怀里。
这怎么可能?
我没感察到任何波动,嫁衣女也并没结印施法,就这么随便一叫,就让童梦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寻遍整个风水界,也没有这么邪门的秘法!
嫁衣女掐着童梦瑶,阴沉道:“从山崖上跳下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别听她的!”童梦瑶急忙摇头。
嫁衣女将她勒的更紧了,我顿时心慌意乱。
“想看我掐死她吗?快!”
“你别乱来!”
我咬了咬牙,丢掉了渡魂尺,一步步走向崖边。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却感到无计可施。
看着我受制于人的样子,童梦瑶突然硬着头皮,狠狠咬住嫁衣女的手掌。
嫁衣女一把将童梦瑶提到半空中:“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我还没有度蜜月,还没跟六子走完我们命中注定的一生,我不想死。”童梦瑶挣扎道:“但、但你不能杀我,不是吗?”
嫁衣女明显怔了一下。
童梦瑶更笃定心中的猜测了,继续道:“我听妙妙提起过你,说是你想逼六子爱上你,六子不妥协,你就想杀了他泄愤。”
“既然如此,你应该千方百计使他痛苦才对。结果却让赵叔叔送来人皮蓑子,而不是更要命的东西……”
“因为我要让他痛不欲生。”嫁衣女冷哼:“那件人皮蓑子,会让你不孕不育,性情大变,搞得鸡犬不宁,也会令他生不如死。”
“那、那种事情,杀了我照样可以做到,而且起效更快!你何必绕圈子?”
童梦瑶笃定道:“只有一个可能性——你出于某种原因,不能杀我,哪怕借他人之手,也不可以!”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将夜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你,能真正的伤到嫁衣女。”
眼下嫁衣女跟梦瑶之间,是不是也存在这种情况呢?只不过刚好相反。
乘着嫁衣女分心,我冲马大红使了个眼色。
马大红立马将菜刀甩向嫁衣女的脚踝。
嫁衣女本能的朝下看去,我乘机飞起一脚将她踹开,顺势接住了童梦瑶。
嫁衣女不仅实力受损,看起来连反应力都降低了许多!
她堪堪躲过旋斩而来的菜刀,然后看了眼嫁衣上的脚印,眼神变得怨毒无比,突然回头幽怨道:“他们如此欺我,你就看着?”
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下一秒,一股黑烟涌动而至,立在了嫁衣女背后,显现出蛇尾人身的身形。
但面容依旧被烟雾笼罩着,只露出一双黄橙橙的竖瞳。
山主!
在婚礼上我没看清楚,现在却清晰辨别出了他的瞳色与眼型,顿时毛骨损然的打了个寒颤。
这、这不就是我刚才在那瀑布底下,看到的那双眼睛吗??
就在此时——“小心!”
童梦瑶一把推开了我。
接着她自己闷哼了一声,一头倒进了我怀里。
背后煞气流窜,受了偷袭!
第79章 三雄重聚
我急忙画下阴煞符,烧成灰烬后灌进童梦瑶嘴里,把煞气逼出来。
马大红挡到我们身前,怒道:“你特娘就是归妹山山主?乍一听还是号人物呢,居然搞偷袭??”
山主的眼神毫无变化:“对于弱小的人来说,强者的举手投足,都是防不胜防的奇袭。”
“放我们走!”我沉声道:“我已经猜到了,你被大帝重伤,我现在号令千百阴魂,拼死之下,你就算依然能杀了我,也一定要付出些代价来!”
“你最大的敌人是大帝,而我跟梦瑶也被他盯上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何必鹬蚌相争?”
山主沉默了片刻,语气始终慢条斯理:“你只有一句话说对了……杀你,易如反掌,甚至根本不用我动手。”
山主随手一吸,居然把远在山下的爷爷的尸首吸在了手中,掐着爷爷的脑袋,高高举起。
“被困在归妹山的冤魂厉鬼,是何人杀了你们,还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认不认得!?”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冤魂,纷纷怔楞了一下,怨气陡然暴涨,竟连渡魂尺都镇压不住了!
“将道子!”
“江大道!”
“是他杀了我们,我们要他碎尸万段!!”
我傻眼了,感到毛骨损然。
虽然听白劲松说过,爷爷曾今伏杀了风水界过半的高手,可那都是跟大熊猫一样珍惜的存在,充其量也就上百人吧。
可这里数都数不尽的冤魂,居然都口口声声说,是爷爷杀了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山主的呼唤,更多的冤魂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眼间遮天蔽日,连光都透不进了!
这山上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们的尸体,都够填平山下的江河了!
我咬了咬牙,把童梦瑶交给马大红,直视山主:“你们要的是我,放了其他人!不然,我死都不放过你们!”
山主看着我,淡淡道:“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与寡人,倒有相似之处。”
话音落下,万千阴魂也一同落下!
我感觉简直是天塌下来了,黑压压的,要将我压成肉酱。
我紧紧攥着渡魂尺,心里却满是无力感。
就在此时——
“咣!”
一道几十丈长的青光,骤然从空中斩过!
被青光斩过的数百只阴魂,当场灰飞烟灭!
山主喷吐着蛇信子,警敏的向四周打量,最后眼冒精光,迅猛的冲向满天阴魂中。
顿时,强光爆闪、鬼哭狼嚎,大片大片的阴魂被卷入战斗中,碾成了粉末!
“蹭!”
胜负已分!
山主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从天空坠落下来,被那一把青铜古剑钉在了大树上。
它挣扎着想要拔出来,一道人影却陡然降临,一脚踩在了剑柄上,彻底贯穿了山主!
“吼!!!”
山主发出暴怒的吼叫声,蛇信子喷吐的更快速了,显得很狰狞。
“你不过仗着有斩龙剑在,还是趁我有伤在身!”
将夜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冷淡的瞧着山主:“大的不在,你欺负小的,不是更卑鄙么?”
“你大他小?”山主瞥了我一眼,发出怪异的笑声:“这顺序,似乎颠倒了吧。”
将夜蹙了蹙眉,弯腰抓住剑柄,直视山主的眼睛,旋拧着剜肉“这剑屠了你父皇,用来了结你,再适合不过了。”
山主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慌乱,却是动惮不得。
这把青铜古剑,对山主跟大帝,似乎都有压制作用。
眼看大名鼎鼎的山主,居然要在这里被屠掉,我们都暗自唏嘘。
而嫁衣女面无表情,就像不认识山主似的,特别冷淡。
将夜却突然把剑抽了出来,掏出布帕擦拭。
“滚吧。”
“大帝已经苏醒,马上就会卷起腥风血雨,你的命,还有用处。”
山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神复杂的看了嫁衣女一下,就迅速的遁入密林里消失了。
我们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将夜,谢谢你!”
他简直是我的守护神了!
将夜侧眸睨了一眼嫁衣女,没有伤她,径自朝我走了过来。
“渡魂尺?”饶感意外道:“传闻这把尺,陈道玄是从来不离身的,既然落在了你手里,莫非……他已经死了?”
我跟马大红对视一眼,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尸体被茅山宗收回了?”
“没有,还在警方的藏尸柜里。”
将夜怔了下,然后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你可真是败家子。”
“像你师父这种修为高深的得道之辈,举手抬足皆是造化,死后肯定会留下很大的机缘,多半就在尸体上。找时间赶快领回来,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居然还有这种玄机?
“对了。”将夜冷淡的看了眼嫁衣女,问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不知道这疯婆子想害你吗?”
“额,你不知道?”
将夜摇摇头:“我又不会读心术,只是有个法器,叫游龙盘,可以锁定命格特殊之人的位置与气机,我通过你气机的强弱,来判断你是否危险,而且最多只能在百里范围内。”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每次都能在我危险赶过来!
“是她引我来的。”我看向嫁衣女:“她设下陷阱想害我,所幸有惊无险。”
“也就是说,你中计了?”
我摇摇头:“不完全是,因为我之前就猜到这是个陷阱了,但有渡魂尺在,我就想反将一军,只是没料到这山上的阴魂都跟我爷爷有仇,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将夜猛地脸色大变。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你可能涉险,然后才进来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下意识点了点头。
“糟了!”将夜冷喝一声。
下一秒,将夜猛然僵硬了一下,紧接着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从中劈成了两半!
第80章 千秋一梦
将夜在我眼前被劈成了两半!
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不用猜我都知道,是邪帝来了!
看着将夜的惨状,我浑身发凉。
就在昨天,将夜还勉强可以跟大帝几十回合不分高下;然而只过了一天而已,大帝就像猛然变强了很多,还没现身,就把强悍绝伦的将夜给劈成了两半!
大帝,到底是个何等诡异的存在?!
将夜的血,是金色的。
他还没死,用断开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颤抖道“江流儿,无、无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邪帝都心知肚明,这就是有好多事情,别人不敢跟你明说的原因。对你而言,邪帝就是泄露天机里的天!”
将夜的身躯渐渐愈合在了一起,半跪在地剧烈喘息,然后猛然盯住我:“快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将夜就拍出一掌,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包裹住了我们几个。
与此同时,将夜把那把青铜古剑扔进了我怀里。
他已经重伤了,有斩龙剑也敌不过邪帝,剑不能落在邪帝手里!
“我的好夜儿,你把狍鸮藏在哪儿了,嗯?”
我只听见这声质询声,接着就被将夜的力量卷下了山。
我忍不住回头看,只看见那个君临天下的邪帝,似乎得到了不满意的答案,恼火的将将夜撕成了碎片!
连嫁衣女都像是碍他眼了,被他一掌拍成了肉酱!
会复原的吧?会复原的吧!?
我在心里不断祈祷!
将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他死!
等我们落到地上时,我下意识往山顶上望,却瞬间石化了。
眼睛……
好大的眼睛!比归妹山还大的眼睛!参天大的眼睛!
黄橙橙的眼白,仿佛构筑天地的混沌;漆黑的竖瞳,就像是连通着另一道世界的大门!
它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天空中,半掩在云后面,仿佛在监视归妹山上的情况。
“卧槽!老、老天爷??”马大红也吓瘫了:“这一定就是老天爷了吧?我的妈呀,它真的存在??”
不管那是不是老天爷,都是足以让我连做一百夜噩梦的诡异存在!
“哼,你这个旧世界的残党,果然还没死透。”
大帝俾睨天下的冷哼声!
“本皇终结了你的世界,何况你这个残党!?”
一道血红的光影,冲天而起,刺入了那只眼睛!
“轰!!!”
天地炸响,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集聚,转瞬间暴雨如注!
血雨!
天空中,那只眼睛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几欲将天空撕裂的雷霆万钧!
“末日,这是末日啊!”童苟吓得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咚!”
一道人影落在了我们身后。
“你没死!??”我惊喜万分!
将夜捂着胸口,那里破开了一个大洞,似乎愈合不了,呼吸也很虚弱,却挺直站立着,仰视苍天。
“那只眼睛,真的是老天爷吗?它是来帮你的?”我问道。
将夜的眼神很沧桑,微微摇头:“它是来杀我的,只不过没想到大帝也在这儿,大帝寻着它去了,所以,也可以说它间接救了我们一命。”
“可他们到底是……”
“别问!”将夜冷声道:“我说了,你心里想些什么,大帝都会听到,忘了吗?他埋伏在此间,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来归妹山涉险,而我又肯定会现身保你,这差点害死了我们,你还不懂吗?”
我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这个大帝,到底是什么人?他那么强大,我跟他相比,就是粒尘埃罢了,怎么会跟它扯上关系呢??
“狍鸮在我这里,大帝现在夺走你跟童梦瑶,也没意义;而且他,又遇上了老仇人……呵,江流儿,你是幸运的。”
将夜拍了拍我的肩膀:“短期内,你是遭遇不到大帝了,乘机去茅山宗,找水镜道长想办法化解你的生死咒,这才是最要紧的。”
说着,将夜递给我一枚锦囊,郑重道:“生死咒化解后再打开,切记!”
说完,将夜伸出了手。
我怔了一下,赶忙把怀里的青铜古剑还给他。
可就在触碰到剑柄时,就像一道雷霆劈进了我脑袋,我当场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童梦瑶担忧的扶住我。
我抱住头疼欲裂的脑袋,痛苦道:“我、我看到了一个人……”
“他穿过山涯海角,踏进十万大山,找到了一条龙脉……不,是九条龙脉!!”
“他抽出了龙脊,以脊为剑,斩下了龙首!”
将夜脸色微变,前来拿剑;
我却本能的躲开,因为画面还没结束。
“女人,一个女人,她好美……”
“斩下龙首的男人,把她也斩了,但已经是好多年以后了,孩子们在哭……三个孩子!”
我突然感觉到彻骨的悲凉,紧接着,我看见了将夜。
一片黑暗中,他与隐匿在深处的恐怖之物交流些什么。
接着,黑暗中飞出一封封密柬,其中一封落在了将夜手里,上面用血烙印着“天诛令”。
将夜沉思了片刻,携众部将飞掠而出,一步十里。
最终,他抵达了一个令我很眼熟的村落;
一个中年人,正盘坐在村子的中央,勾画阵法。
将夜拔出了剑……
“你走火入魔了!”将夜伸手夺剑。
我情不自禁一把抡开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滚开!这是我的剑!”
顿时,四周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寂。
我渐渐清醒了过来,一脸迷惘望着这柄青铜古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马大红突然凑了过来,模仿着《魔戒》里的咕噜,冲我龇牙咧嘴:“myprecious!my!!”
“……”
我无语的将这逗比搡开,然后十分愧疚的看向将夜:“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将夜摇摇头,把剑拿走了。
我依然直勾勾盯着剑,心里竟感到很不舍。
将夜解释道:“这把斩龙剑,伴随过很多高人,沾染着他们的执念,已经有了灵性。道行浅的人一碰到它,就会产生幻觉。”
真是这样吗?
可我感觉那些画面,无比真实,就像我亲身经历过……
我猛地想起了那只鬼婴,赶紧把它从小八的盒子里放出来。
“将夜,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将夜一楞:“鬼婴?”
“我不敢确定,她跟梦瑶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有条脐带跟梦瑶连着,不像是单纯的鬼婴。”
听到鬼婴与童梦瑶相连,将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凝重起来。
接着,他执剑在地上画了个大圈,然后捻出张黄符,闭眼默念咒语,接着将符纸贴在鬼婴额头上。
鬼婴懵了一会儿,就朝着南边爬去,碰到圆圈后停下。
迷茫了片刻,它又往西北方向爬。
爬到一半,又转向东北方向。
最后迷惘而犹豫的含住了小手指,原地兜起了圈子。
童梦瑶被逗笑了,将鬼婴抱进怀里逗弄。
鬼婴也不怕她,嘴里“mama”的叫着,揪着童梦瑶的头发玩。
“弟妹,你心可真大啊。”马大红咂舌。
童梦瑶笑了笑。
不管我们怎么看,她对这鬼婴就是感到很亲近,毕竟是她生出来的。
我蹙眉望向将夜,希望他能给出答案,这牵扯到了童梦瑶的生死。
将夜却脸色凝重,低着头喃喃自语:“正南、西北、东北……”
“茅山、万花谷、雷泽沼……”
“果然如此!”
“江流儿,我没法说的太明白。”将夜指了指耳朵,暗示我大帝会听到。
“但我必须警告你,以后不管这鬼婴引起多么异常的事情,你都要把它牢牢拴在身边,不能任它离开。实在拦不住的话,就杀了它。”
“什么??”我脸色苍白:“可它跟梦瑶魂魄相连,杀了它,梦瑶岂不是……”
“我只提醒你一句——”将夜脸色肃冷:“一旦纵容它离开,童梦瑶,依旧会死,而且是永不超生那种!”
我心惊不已,下意识搂住了童梦瑶。
童梦瑶眼神复杂的看了会儿鬼婴,然后依旧笑着逗弄它。
马大红咂舌:“弟妹,你没听见吗,这玩意儿会害死你的,还对它这么好?”
童梦瑶轻轻摇头:“想害我的,是它背后的人,不是它,它不就是个长的比较怪异的小婴儿吗?既然没办法把它跟我分开,恨它也于事无补,不如乐观一些。”
将夜认同的点了下头,然后对我说:“江流儿,你尽快回茅山宗,你的很多疑惑都可以在那里解开;而且茅山的太极真武伏魔阵,可以阻绝大帝对你心思的窃听。”
“另外,我这次伤的很重,恐怕要躲起来修养一阵子了,你自己保重。”
将夜捂着胸口的破洞,逐渐走出了我的视野。
童苟立马迫不及待的拉着我们回去,他今天吓得不清,而且需要跟黄奕好好谈一谈赵满堂的事。
车上,我看着渐行渐远的江门村,突然愣了一下,一阵头皮发麻。
我在斩龙剑幻境里看见的那个村子,不就是江门村吗??
那个坐在村子里勾画阵法的中年人,难道是……年轻时的爷爷??
第81章 灭猫教
白劲松说,爷爷曾今奉命镇压归妹山邪煞,却遭到了风水界过半高手围剿,最后反杀的血流成河。
莫非幻境里的画面,正是那一天?
将夜为什么也在,难道他也是围剿爷爷中的一员?
我很难接受这个猜想,因为将夜对于我是守护神般的存在,救了我好多次。
可仔细想想,这一切真的太蹊跷了!
虽然爷爷年轻时功参造化,把针对自己的围剿,变成了对其他人的屠杀,但他自己肯定也付出了代价,甚至可能就是因为元气大伤了,才归隐山村。
那么,那些被爷爷反杀之人的宗门、亲属,为何不趁虚而入去报仇,反而咽下了这么大的恩怨?
这说不通!
除非,这件事情,不是白劲松理解的那么简单,还有其他隐情;
而这个隐情,很可能就牵扯到了我身上的秘密、和将夜屡次出手帮我的原因……
下午三点,我们回到了童家。
赵妙妙久候多时了,迫不及待的缠住黄奕,追问赵满堂的下落。
黄奕虽然心交力瘁,但还是强颜欢笑的陪女儿坐到客厅里面,敷衍了起来,说赵满堂失心疯刚好,还在留院观察。
童苟看着对自己冷淡了很多的黄奕,满脸苦涩。
我上前一步。
“岳父,虽然现在提起,不合时宜,但……我跟梦瑶可能要出趟远门了,去茅山。”
童苟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叹息着点点头:“去吧,赶快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鬼娃娃,你可是瑶瑶的老公了,一定不能让她出事啊!”
“不过六子,你走了,我们的安全……”
“没事的。”我摇摇头:“你认识张园长,再加上.将夜在婚礼上放下的狠话,你们暂时应该很安全,唯一有可能来找麻烦的,就只有白劲松了。”
“可他在婚礼上当众害人,而且暴露了为他孙子替魂换命的罪行,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被古文化协会的人带去审问了。”
童苟松了口气,然后就硬着头皮去找黄奕交流了。
我转身看向马大红,搭住他的肩膀,笑着邀请道:“师兄,陪我走一遭,如何?”
马大红揩了下鼻头“就等你开口呢!正好我也要去还剑。”
童梦瑶见状,走到了童苟旁边,托付他这段时间照顾好马大叔。
万事俱备了!
我紧了紧腰间的皮囊,道:“这就动身吧!但得先去趟警.局,把师父的尸体领回来,一起带回师门。”
赵妙妙听说我们要去茅山,吵着闹着要跟上,最后黄奕许诺会带她去见赵满堂,这妮子才消停下来。
我们三人来到警.局,却得知警.局没有长期储存尸体的地方,已经转移到附近的火葬场了。
我们赶到时,火葬场里乱的不成样子,所有人尖叫着逃窜。
我拦住一个中年人,问他怎么回事。
中年人应该是个背尸体的,身上尸气很重,颤颤巍巍的指住太平间。
“闹、闹鬼了!”
什么鬼,能把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吓成这样?
我好奇的赶到门口,顿时愣了楞。
屋子里有好多“人”在打扫、浇花、煮饭。
人是纸人,花是纸花,饭是冥币。
它们都涂着腮红和口红,往远了看跟真人无异,凑近了看,却诡异之极。
有一个披着黄褂、鸡窝头冒烟的老道士,正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前辈,这里怎么了?”我问道。
老道没好气道:“有眼不会看啊?闹鬼了呗!”
“贼他么邪门儿,闹了好些天了,场长雇我来做场法事,我做个锤子,它们身上一点鬼气都没有,怎么镇压啊?我还想直接放把火给烧了,结果自己的头顶倒着了火。”
这是个神棍吧——我不由得想到。
因为纸人虽然没有被鬼魂附身的痕迹,但有玄黄气,明显是被法力驱动的。
这老道却看不出来,不是神棍是什么。
“咳,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啊,见到我灭猫教刘道长,还不问好?”
“灭猫教?莫非全员属狗?抱歉没听过。”
无视神棍尴尬的表情,我径自走了进去。
“喂,年少轻狂的小子,别怪老道没提醒你,连老道四十几年道行都镇压不住的怪事,就凭你?呵。”
四十几年?四十秒还差不多吧。
我没理睬神棍,走到太平间中央打量,发现在场的十几具尸体,都被纸人整齐划一的摆在了墙根。
纸人两男一女,分别是两位老人,和一个不到膝盖大的孩子。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不理别人。
而我师父陈道玄,父母双亡,儿子早夭,只有妻子还生活在茅山宗。
另外,师父是个出了名的强迫症,一切都要整整齐齐的他才舒服。
所以,果然是你做的法吗,师父?
我打量了一圈,发现太平间最深处有个纸搭的棺材,上面画着诸位道祖,栩栩如生。
我朝棺材走过去,立马被马大红一把拽了回去。
啪!
头顶的大风扇随即砸在了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三个纸人,也都诡异的盯住了我,一动不动,似乎在警告我离开。
“它们恐怕是师父的护法。”马大红叹息道:“师父的父母、孩子去世后,他放不下,倾尽法力做了三个纸人跟自己生活,后来把师娘给吓疯了,他就离开了茅山,搬来江澜市和我一起生活。”
“人死了,纸人的模样也变阴沉了,我都不敢认了,但应该就是它们三个。身上还残留着师父的法力,不能小觑。”
我点了点头,却是根本没有跟它们动手的意思。
师父拿它们当家人,我自然也得敬着。
我走过去,先揉了揉小纸人的头顶,然后跪下来,向两位老的磕了响头。
“不孝徒孙江流儿,拜见太师公、太师奶,望你们泉下有知,为枉死在江门村的师父指引归路,与他团圆。徒孙定继承先师的遗志,将茅山宗阴兵术一门,发扬光大!”
马大红也跪了下来,诚心祭拜。
就像无意中念出了暗号,这三个符人,居然停下不动了。
我愣了一下,站起来,本能的朝棺材走去。
三个纸人既然在这里复苏过来,守护着师父的尸身,定然是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轻轻推开纸做的棺盖,第一次看见了师父的真容。、
他鹤发童颜,死了这么多天,脸还跟活人一般红润;
他剑眉山唇,眉宇间有一股很浓的书生气,骨相却又偏偏很硬朗,令人联想到革.命.时期不畏枪林弹雨的学生。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人带着大队保安冲进来,喝骂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快滚出去!?”
我解释道“我是这具尸体的家属,我是来领尸的,警方应该跟你们打过招呼了吧?”
“原来是你啊,你赶紧把这老仙人请回去吧,打从他被运过来,我这儿就没安生过!”
中年人擦了擦冷汗,然后错愕的望向那个老道人:“你又是谁?也是家属?”
我的脸色骤然一变,赶紧把站在老道旁边的童梦瑶拉过来。
老道人也不装了,冷笑着挥了下袖子,撒出一股药粉,当场将工作人员迷晕了过去。
他负手向我走来,我捻起符篆严阵以待:“你到底是谁?”
“呵呵,不是说过了吗,灭猫教老刘;”
“不过,老夫有闽南口音,你可能没听懂。”老道人清了清嗓子,重申了一遍:“灭魔教,刘老六。”
“……”
“还是没听说过啊。”
老道人很不悦的样子,然后释然的摆摆手:“罢了,也不怪你没见识,将夜没现身以前,我们找不到你,你自然也就不知道我们。”
第82章 师父
我暗吃一惊。
难道他就是将夜所说的,那些躲在暗处想要我命的人?
他们似乎属于同一个组织——灭魔教。
“刘爷爷,是你吗?”童梦瑶惊奇道:“什么灭魔教,您不是古文化协会的上一任执行委员吗?我父亲当年请白大师指点风水时,您也在旁边,您忘了?”
刘老六眯眼打量了一圈,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小侄女,你怎么跟这小子在一起?”;
“江流儿是这天底下的祸害,务必要尽早铲除掉。要不是他爷爷死保他,他都不会被生出来,小侄女,你可别引火烧身呐。”
“你们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我是祸害?我害谁了?”我不忿道。
刘老六冷哼了一声:“这是真神之意,更是苍天之意,那宋凌浵就是苍天的意志,你还不知罪?”
“去你妈的天意!他是我师弟,你才是个老祸害!”
马大红暴躁老哥一个,直接一刀劈了上去。
刘老六不慌不忙的侧身闪开,然后一口老痰淬在了菜刀上。
菜刀居然被灼断了!
他掐向马大红的脖子,我飞起一脚将他逼退,推断道:“指甲发黑、嘴唇发紫,喉藏毒腺……这是五毒教的特征!”
“刘老六、老六……莫非你就是五毒教的六师公,刘长寿?”
都说南有苗疆,北有五毒,五毒教其实就是从苗疆北闯的一个小门派,毒蛊之术十分霸道,看家本领就是“毒腺蛊”,在身体内利用蛊虫寄生出毒腺,连体液都能害人性命!
刘老六悠哉哉捻着胡须:“入了灭魔教,前尘过往,再也无关。”
“就是个邪教吧!”我冷哼一声,掷出一连串业火符。
刘老六忙于应对时,我趁机疾步靠近,狠狠劈下一尺!
刘老六居然没躲,反而冷笑着放下了手。
“铮!”
几十斤重的铁尺砍他头上,居然毫发无伤!
他反而顺势撕住了我的领子,迅速一记戳脚跺我膝盖上,我顿时不由自主半跪下去,紧跟着就被他迎面一脚踢飞。
“砰!”
我撞到墙上,滑下来,眼冒金星的捂住差点被踢断的鼻子。
刘老六戏谑道“既然知道老夫师承五毒教,又怎会不知我们教众个个练的是童子功,从小在毒池浸泡,皮兼如铁,五毒不侵?”
我闷哼一声:“这算是你们门派的机密了吧,就靠这个阴人,我怎么知道?”
“呵……你爷爷当初盗走了各大门派的机密,他有什么是不晓得的?但看来你爷爷还没来及好好教导你,就被你这邪童克死了。”
“邪童?这就是你们对我的称呼吗?”我闷哼道,吸引刘老六的注意力。
马大红乘机绕到了后面,狠狠就是一刀!
“铮!”
结果被刘老六的脑袋碰卷刃了!
刘老六顺着刀柄扣住马大红手腕,一把抡飞了出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
马大红艰难的爬起来,闷哼道:“你特奶奶跟个干葡萄似的,一看就八九十岁了,道行这么深,却伏击我们两个小辈,还赖我们偷袭?”
“呵……对于邪童,没必要讲规矩和道义,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有违天道。”马大红说道,然后冷笑着斜看童梦瑶:“小侄女,就算白志平那小子再败絮其中,你也不该跟这个祸害在一起啊,搞得命都要没了。”
童梦瑶攥着粉拳犹豫了片刻,突然呼喊道:“刘爷爷,救我!”
“我根本不想嫁给这个乡野村夫,是他用邪法蛊惑了我的心神,现在又胁迫我跟他离开江澜市,明面上是去旅游,实际上软禁了我,想威胁我爸爸把公司给他,刘爷爷,你不能不管我啊!”
我、马大红、刘老六,都怔了一下。
虽然不知她想干嘛,但我绝对信任她,当即配合道:“闭嘴!你家是靠我爷爷富起来的,那公司本来就是我的!”
“没错。”马大红憋着笑道:“我作为大师兄,分一杯羹也没问题吧?”
刘老六还有点怀疑的样子,童梦瑶却主动躲在了他背后。
刘老六也懒得废心思了,疾步上前,掐住我抵到墙上:“说!你爷爷把龙元藏哪儿了?!”
龙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刘老六狰狞的把我提起来:“当年你爷爷在归妹山斩了龙脉,夺了龙元,窃走了天地造化,就算他没有你这个祸种孙子,照样人人得而诛之!”
我愣住了:“归妹山上,有龙脉?”
刘老六算是看出来了,我是真的不知情。
他一把将我扔飞,很不甘心的冷哼道:“继续装吧,等把你带回去了,有的是时间拷问你!现在先带老夫,找出你师父藏匿的宝贝。”
我急忙摇头说没有。
刘老六三两步扑上来,掐住我喉咙,往我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顿时,我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疼,像有虫子在啃咬。
“快说,不然疼死你!陈道玄死了还让这三个符人镇守着,敢说没宝物!?”
我已经疼得满身冷汗了,一副认怂的指住棺材:“符、符人已经被我制服住了,又没人拦你,尸体就在那儿,你、你自己去找啊!”
刘老六迟疑了片刻,起身朝符人挥了挥手。
确定符人没有动静,他才走到纸棺前,小心翼翼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砰!”
僵直的符人,顿时复苏!
那个小纸人直接一头撞在刘老六背后,贴上去了,控制着刘老六往墙上撞!
连撞了好几下,饶是刘老六钢筋铁骨,也眼冒金星了,惊愕道:“这、这怎么回事!?”
马大红擦干嘴角的血,跑来把我搀起,戏谑道:“我们师兄弟其实一天阴兵术都没学过,哪有本事制服我师父亲手做的符人啊?你一把年纪了,还挺天真啊。”
刘老六顾不上回话,因为另外两个符人也扑了上去。
虽然是纸做的,力气却奇大,将刘老六扛起来,抬轿子似的抬向火葬房。
当场火化!
“我就让你死明白点吧。”我沉声道:“师父死之前,估计给这三个纸人护法烙下了咒印,它们只允许我跟师兄触碰我师父的尸体,其他人碰了,那就是找死。”
“你、你敢算计老夫!?”刘老六怒不可揭。
爆喝一声,突然咬破了舌尖。
鲜血流出来,竟跟硫酸似的,一下就把头顶的纸手烧断了。
他立马往背后一抓,将附在后面的纸童也撕下来,彻底挣开了束缚。
“哼,区区死人之物,也想制服老——”
“砰!”
我早就乘刘老六分心搏斗时,绕到了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脚。
他还没来及反应,马大红就跟个炮弹似的,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刘老六被撞进了火葬坑里!
马大红也够狠的,直接关住火门、拉下了开关。
“轰!”
炭烤大活人!
我和马大红携力顶住火门,刘老六在里面疯狂冲撞、惨嚎。
我们始终敌不过他几十年的道行,被他拼命撞开火门,满身是火的扑了出来,在地上打滚。
我立马操起铁尺扁他,却根本伤不了他,反而被他一口毒痰吐到身上;
衣服瞬间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我赶紧脱掉。
钢筋铁骨,属实难对付,比一般的僵尸还难对付!
就在我思索对策时,童梦瑶突然吃力的提着一大桶水过来,居然是主动给刘老六扑灭了。
刘老六怔了怔,彻底相信了童梦瑶,搀住她想爬起来。
结果却牙齿打架的一阵狂抖!
因为童梦瑶搀起他后,直接将他推开,然后给了他一电棍!
“你——”
童梦瑶不等刘老六回击,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喷瓶,对着刘老六眼睛一顿狂喷。
刘老六惨叫着暴退后去,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电击棍?防狼喷雾?你从哪儿搞来的??”我诧异万分。
童梦瑶背过手歪头一笑:“既然要出远门,当然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啊,人家可是女孩子。”
我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她脸蛋,然后蹙眉看向刘老六。
他皮练的再硬,也练不到眼睛,已经被防狼喷雾搞成两个肿馒头了,睁都睁不开。
而且,电流直接作用于血肉神经,他的皮抵挡不住,也算暴露了弱点!
“师兄,从电机房截根电线过来。”我沉声道:“今天我们就来尝试一下现代道法——物理超度!”
刘老六打了个寒颤,立马挣扎着爬起来,憎恨道:“小子,你好毒啊!”
“被五毒教的说毒,啧,也算是种美誉了吧。”我冷哼道:“不过你要杀我,我还应该考虑让你死的舒服点是怎么着?”
马大红此时凑上来,苦涩的小声道:“电机房锁着呢,这四周的电线我看了,太短了,够不到。”
我没有慌乱,更大声的喊:“刘长寿,你在风水界也算号人物,今天被我像电鱼一样电死,大概会闹成笑话吧。”
“师兄,拿电线来!”
“我去,怎么这么粗?这得是高压电了吧!”
我原地踏步,但听声音就像是在迫近。
刘老六看不到,更加深了内心的恐惧,犹豫片刻后,突然抬起手感受了一下风向,然后顺着风向摸到窗户,跳了出去。
“江流儿,你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是老天爷不让你活,谁也救不了你!”
刘老六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狼狈的身影,推测道:“五毒教的童子功、毒术,虽然厉害,但算不上大门派,相对应的,这刘老六在灭魔教的地位,应该也只是个小喽啰吧。”
“他应该是查到了师父的死讯,猜到我会来领尸体,就守株待兔,而这恰恰证明了他没有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人,因为他想抢功。”
说着,我叹了口气,看向童梦瑶:“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同行吗?咱们还没出城呢,就遇上这种事,往后肯定更危险。”
童梦瑶挽住我,俏皮的冲我挤了下眼:“刚才,是谁救了谁?”
我不由得笑了一下,轻轻吻了下去。
“咳~”马大红幽幽的抱起胳膊:“胖爷我虽然好吃,但唯独不好狗粮这一口,还是留给其他人吃吧,师父还等着咱呢。”
我们回到停尸房,将棺盖彻底掀开。
我将师父凌乱的衣物整理好,然后心情沉重的牵起他的手。
顿时,我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师、师父在使力!”
不仅在使力,而且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师父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离开棺材——噗通!
给我们跪下了!
“咚、咚、咚!”直磕响头!
第83章 已经死掉的活人
师父对着我们俩直磕响头。
我们倆大惊失色,赶紧跪了下去,童梦瑶也跪了下来。
师父却毫无反应,继续给我们磕响头,而且一下比一下重,脑袋马上就磕烂了,好像逼我们做出反应似的。
我赶紧从后面扳住师父,马大红则直接躺在了师父身下,用肚皮当垫子。
“怎么会这样??”马大红惊慌失措。
我飞速思考了一下,找出了结论:“这恐怕真是诈尸了!”
“得道高人,和有大造化的人,死后都很容易诈尸,例如商纣王朝的比干。必须明确的让他知道,他已经死了,才能得到安息。”
我让马大红把师父固定好,然后跪下来,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伤感道:“师父,徒儿不孝,让您等了十九年,才来见您。”
“徒儿想再陪陪你,可是做不到,再这么下去,您就把自己尸身毁了!”
我攥了攥拳头,含着泪光道:“师父,不……陈道玄,你已经死了,死于江门村。”
师父突然不动了,直勾勾盯着我:“吾卒于何时?”
马大红急忙提醒:“那个小符人是六月十九号找到我的,估计师父也是那天死的!”
我点点头,对师父道:“卒于庚子鼠年,六月十九,时辰……大概是酉时。”
师父摇摇头,又开始磕头了。
我急忙把时辰一一数过;
直到念到午时,师父才停了下来。
“吾因何而死?”
“因……因疾厄?”
“咚咚咚!”
“因仇杀!?”
“咚咚!”
“因……因邪物所致!”
师父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站起来,直挺挺走向了火葬房。
他要干嘛??
我们赶紧追了上去。
“师父!”
师父没理睬我们,一头钻进了焚尸炉里!
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我跟马大红涕泪纵流,童梦瑶也伤感的抹泪。
伤感了半晌,我长吸一口气,跟马大红结伴盘坐下来,颂念往生咒。
尽管不能为师父风光大葬了,但至少,我们还能送师父最后一程。
这一诵,就是将近一个钟头。
童梦瑶主动出去帮我们找了个骨灰盒,回来的时候,讶然的指向焚尸炉“好像有个东西,好刺眼!”
遗物?
我急忙把火阀关了;
马大红怕师父的遗物烧坏了,冒着变成烤乳猪的风险,一头钻进去抢。
最后抢出了一颗珠子!
这珠子,有核桃大小,通体圆润,晶莹剔透,就像颗玉化的黄杏子。
它自然散发出温熙而明亮的光芒,但一落到地上后,就暗下去了,而且往土里面钻!
我急忙把珠子捧起来,觉得很奇特。
被高温烤了近一个钟头,别说被烧裂了,甚至还很冰凉!
舍利子?
不像!
舍利子其实就是尸体没烧化的法身,可这珠子,一看就不是人身上能长出来的。
那它是什么?
它肯定很宝贵,不然师父也不会把它藏在身体里。
我跟马大红先把骨灰收起来,然后坐下来,一步步的推演——
“诈尸、纸人,应该都是师父临死前的布局,就是为了保护这颗珠子。”
“因为,只有我们师兄弟俩,承受不了师父磕头、更不忍心让师父伤到自己的尸身,定然会尽快设法令他安息;也只有这样,才能触发师父临死前的布局,致使他自,焚炼出这颗珠子;”
“而其他人,觊觎师父死后的机缘,巴不得把他冷冻起来慢慢研究,自然也就找不到这珠子了。”
“江爷爷、陈道长,似乎都格外的谨慎。”童梦瑶感慨道:“他们好像都有事想对你说,却做的特别隐晦,可他们都是赫赫有名的高人,是什么恐怖的事情,能令他们忌惮成这样……”
我也很困惑。
我猜这跟大帝能窃听我的心思有关,却并不全是因为它。
但等到了茅山,拜托通天道长帮我卜上一卦,这些秘密,应该就能显露出峥嵘了!
我想把珠子收进皮囊里,结果它居然跟我的掌心黏在一起了,甩都甩不掉。
“卧槽,太极球!?”马大红夸张道:“师弟,你深藏不露啊,什么时候得到太极宗师马保国真传的?”
“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拔下来!嘶,好疼!”
来不及反应,这珠子,居然就化成了水、然后又化成了气,最后融进了我的掌心里!
虽然没留下任何伤痕,但我能清晰感受到它在我经络中涌动,最后恒定在了我的丹田里。
与此同时,我的玄黄气不受控制的涌动出来,流进了地上的水洼里,形成了一道身影。
“师、师父???”
师父在水中望着我,声音威严:“水善万物而易形,灵识投入水中显形,谓之观镜术。”
我咽了咽吐沫,下意识朝师父的眼睛挥手。
师父毫无反应。
“这只是一魄!”我断定道:“看似在跟我们说话,但他根本没有思维,只是按照师父生前的布局行事而已,估计之前就藏在那珠子里,现在利用我的玄黄气现身!”
我心里很愧疚,因为师父明显有事交代我,所以临死前斩出了这一魄;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下一世,注定跟马大叔一样,是个缺魂少魄的天生痴儿。
师父虽然苦苦等了一生,也没能与我相见,但他为了我,付出了一切……
“流儿,你是我陈道玄此生第二个徒弟,你师兄对阴兵术没有天赋,唯有你能继承我的衣钵,而这也是我的责任。今日虽料定将丧命于江门村,但为师这一生就活个尽力而为,死也要尽到当师父的责任。”
“不过,收你为徒,乃为师与你爷爷、也就是你二师公一厢情愿的约定,你并不知情。而今为师已亡,无法给你庇护、关怀,甚至连基本的照顾都做不到,你不愿承认,为师也不逼你,往水中投下三颗石子,为师自然不会再打扰你。”
我含着眼泪,攥着拳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师父继续道:“既然我没有消散,便是你认我这师父,那你且听好了——刺破食指,挤出精血落入水中。”
我立马照做了。
精血在水中分裂,诡异的化成了七滴,而且是一大六小。
“风水堪舆,重在学识,没有确切的分化,修道却不同——道行高低分明,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当了却七情六欲后,具慧根者,即有可能合道成圣,修得大罗道果,超凡入圣,天道不灭,圣人不死,是为和光同尘。”
“每一重大境界,又因为气机的高低,分为十重天。而到了第十重,必然会引发劫难,有人将其理解为物竞天择、天道赋予的考验,也有人将其称为“天妒”,乃天道不乐于见到凡人超脱的体现。”
“为师生前,正处于还虚之境第九重天,至于你,且看精血分化,大为大境,小为小境。”
这么说来,我正处于炼精化气第六重!
马大红也试了一下,比我高两重,快接近第一大境界的瓶颈了。
童梦瑶俏皮的拍了他一下:“马大哥,你就快遭难了,怕不怕?”
马大红苦着脸:“师弟,你到时候可得帮我啊……”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水洼——
师父拂袖一挥,座下显现出了一本古籍;
接着他猛然闭眼,又猛地睁开,一声大喝!
被撕碎在地的那三个纸人,居然站了起来,排着队跳进了焚尸炉里。
烧成的灰烬,自行飘荡出来,融化在水洼里,化成了另外三本古籍。
红、蓝、黑、金,四本奇书!
“这四本古籍,乃为师毕生所学。前三本都是《奇门阴兵术》,而金色的这一本,乃《八门奇法》,每一门都与天道贯穿,极其强大,也极其危险,不妨跟你直说——此书是你爷爷赠予为师的,而他又是从归妹山一口古井中偶得,这书可能牵扯到了归妹山的秘密,所以,你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比起令为师成名的《奇门阴兵术》,其实为师更钟爱这《八门奇法》,奈何只开到生门,身体就快垮了,只好放弃。所以,你也不可贸然修炼。为师留着它,只是不想它失传罢了,切记。”
“至于这三册《奇门阴兵术》,每一册,对应一个大境界,切勿心急,因为此术越炼到深处,越会与地府阴司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会严重折寿的。”
虽然师父看不到,但我还是向他点了点头。
“流儿,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为师的一缕残魄,无法悉心教导你,但这残破中蕴含着为师毕生修炼的经验,你若有不懂的地方,便催动玄黄气投入水中,向这残魄索问,只要是为师生前有记忆的,就会指导你。”
“另外,待你回到宗门后,便将这颗珠子交给掌门师兄,切记。”
师父的身影渐渐消散了。
我想了想,抱起骨灰盒道:“时间不早了,快赶不上航班了,先动身吧。”
茅山在苏市,与江澜市相距遥远,我们就先租了辆车赶往隔壁的凉州,那里的中心机场可以直达苏市。
路上,我借助水杯使出观镜术,钻研师父留下的三本古籍。
师父选我为徒不是没道理的,我对阴兵术很有天赋,学的很快。
路上学的兴起,我掏出一沓符纸当场试验,成功做出来了一对草木傀儡!
我更兴奋了,时间也因此变得很快,转眼就夜深人静了。
我们已经抵达了江澜市关口,马上就出关了。
马大红拍拍童梦瑶,让她休息会儿,自己换班开车。
就在此时——砰!
我被惊醒过来,赶紧抓住他们两人的衣领,用脚拼命抵住椅子,这才没让我们被甩飞出去。
“我去!直行道也能出车祸?不愧是女司机啊!”马大红揉着撞红的鼻子抱怨。
童梦瑶满脸错愕:“我、我没看到前面有什么啊?”
“靠,要是看到了还能出车祸,那还得了?”
马大红嘀嘀咕咕的下了车,想检查一下撞到了什么。
下去了就没再上来。
我下意识跟了出去,发现他呆呆的仰头望天,肥膘发抖。
而车头前面啥都没有。
看什么呢?
我也往上瞅了一眼,顿时跟马大红一样,毛骨损然,浑身发抖。
只见半空中,居然有一道虚影,几十丈高的虚影!
太高了,以至于望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身披青蟒皇袍,腹间那条青蟒刺绣,仿佛是活着的一般不停游动、并发出明亮的荧光。
一动不动,却给人山呼海啸般的压迫感!
“南、南方鬼帝??”
我在归妹山上见到过他!
鬼帝纹丝不动,直到童梦瑶也下了车时,他才发出雷霆一般震痛耳膜的声音;
“童梦瑶,你不可离开江澜市。”
我震惊至极!
不管阴司,还是传中的神明,他们从来不会与活人交流的!
可现在,南方鬼帝居然跟我们说话了!
童梦瑶吓得呆若木鸡,我把她挡到身后,硬着头皮道:“鬼帝大人,我老婆为何不能走?”
鬼帝俯瞰我们,我看到他的眼睛,像是吞噬星空的黑洞,一对上我就有种魂魄被吸扯的感觉,赶紧闭上了眼,把童梦瑶和马大红的眼也捂住。
一片黑暗中,我听见鬼帝神圣而冷漠的声音——
“童梦瑶早已死去,她临死之时,与本帝缔结了契约,本帝赐予她阳寿,她则永远不能离开归妹山千里之内,换句话说,就是不能离开江澜市。”
第84章 神的报复
梦瑶已经死了??
我震惊的看向童梦瑶,她一脸懵逼的冲我摇头。
她死过,她却不知道?
我一度怀疑是鬼帝撒谎,可这种事,小阴差倒可能会做,但站在我们眼前的,是堂堂的南方鬼帝啊!怎么可能撒谎呢?
“鬼帝大人,您能否说的更清楚些?”
鬼帝冷淡的俯瞰着我们,答非所问道:“童梦瑶,你是否要解除契约?”
我急忙捂住了童梦瑶的嘴。
她要是敢点下头,估计当场阳火就灭了!因为她全靠那契约活着。
我争取道:“鬼帝大人,我老婆中人算计,分化出了一个与魂魄相连的鬼婴,危在旦夕!我这次带她去茅山,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想为她找出解决的办法,您能否通融一下?”
鬼帝没回应。
我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婉转道:“既然不能放行,那您能否帮我老婆化解这个鬼婴?这样她就不用跟我去茅山了。”
鬼帝沉寂了片刻,道:“去茅山,可活;留下,必死。本帝没有义务管,也管不了。”
这只鬼婴,到底牵扯着什么背景,居然连南方鬼帝都管不了?!
“那您的意思是,放行?”
鬼帝微微摇头。
饶是鬼帝在前,我也忍不住怒了:“您这不是横竖让我老婆死吗?”
鬼帝没有回应,就像是默认了。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拔出渡魂尺,眼神冷毅。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必须带梦瑶去茅山;”
“同时,对不起,冒犯了。”
“就算你贵为南方鬼帝,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老婆出事!”
鬼帝叠放在胸口的双手,放了下来,定定的俯瞰着我。
我回到车后头,看似在拿法器,实际上是把刚炼出来的草木替身,偷偷塞进了童梦瑶手里,握住她的手引动替身。
童梦瑶顿时迅速缩小,变成了个纸人;真正的纸人却越变越大,成了她。
我把纸人塞给马大红,小声道:“师兄,趁他分心,带梦瑶闯出去!他只是四大鬼帝之一而已,既然在这里拦住我们,就意味着他的领界在这儿,过了江澜市关口,他就不能出手了!”
“小纸人”紧紧揪着我头发摇头,我却把她强行塞进了马大红兜里。
就在这时,鬼帝缓缓弯下腰,平平淡淡的冲我戳下了一指头。
马大红乘机踩住油门飚了出去。
我怕鬼帝识破我的计划,只能抬起渡魂尺与他保持对峙。
同时左手紧紧捻住皮囊里那瓣圣花,如果扛不住了,我就吃下去,兴许能保命!
然而当那简简单单的一指戳下来时,我还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手指在我眼中不断放大,变得有一栋房子大,又变成一座山大……
它还没完全落下来,我眼里就只剩那指肚上的纹路了,连天空都被遮蔽了!
我躲都躲不了,气机完全被封死!
完了,挨了这一指,非得灰飞烟灭不可!就算吃下圣花恐怕也不顶用!
就在这一刻——嗡!
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一道怪声!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声音,既神圣、又威严;既像死亡的号角,又像万物复苏顶破土壤的声音!
可是很刺耳,当场震得我耳膜发痛,捂住耳朵都不管用,疼得满地打滚。
连马大红都被震得扭偏了方向盘,一头撞到了马路牙子上。
南方鬼帝也明显一怔。
接着,他居然缓缓将手指抽了回去!
鬼帝仰头望了眼天,然后就化作星星点点的青光,消失了……
有人帮我!
不……不一定是人,但他确实帮了我!
它是谁??居然只靠一道声音,就让南方鬼帝妥协了!
我不敢久留,赶紧冲进车里。
马大红载着我们飞速向机场赶去。
一路上,再也没发生什么异常,成功坐上了直达苏市的航班。
直到飞机升空,我还呆呆望着之前行驶过的那段路,心里既震撼又觉得诡异。
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令南方鬼帝都妥协了?
我不觉得将夜厉害到这种程度,而且他也说过负伤严重,要修养一段时间。
那还能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帮我?
不管如何,我要紧快赶到茅山,托通天道长为我卜一卦,并想办法解决掉梦瑶生下的这个催命鬼。
正思考着,一个空姐突然连人带推车倒在了我身上,撒了我一身饮料。
“对不起对不起!”空姐惶恐道。
“没事。”
我把她扶了起来,蹙眉看向她身后。
她后头跟着个油头粉面、一身皮草大衣、黄头发、满脖子金链子的青年人,戴着墨镜,嘚嘚瑟瑟的。
就是他把空姐夯倒了。
“美女,你怎么不识好赖呢?”黄毛猥琐的拎起一串珍珠项链:“我真心喜欢你,你就收下呗,至于有没有缘分,等咱们下了飞机再说啊!唠着唠着不就有了?”
空姐烦不胜烦,却必须赔笑脸:“对不起先生,我真不能收您东西,您坐回去好吗?这样不安全。”
“什么安不安全的。”青年更嚣张的凑到空姐耳边:“我带套了,倍儿安全!”
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黄毛手里的项链引起了我的注意。
好重的阴气……是邪物!
莫非是个懂风水的采花大盗?
我思考了一下,起身道:“朋友,人家都说不想要了,你就别强求了吧。”
黄毛摘下墨镜,用三角眼瞪着我,猛推了我一把:“关你屁事!”
“啪!”
坐我旁边的童梦瑶,当场起身给了黄毛一耳光!
“你再动我老公一下试试?”
“你他妈敢打我?我——”黄毛吼声一滞,眼睛睁的滚圆:“我去,极品啊!该不会是明星吧?小哥,你怎么泡到,也教教老弟啊,老弟学会了,不就不烦你们了?”
说着就想伸手摸童梦瑶的脸。
我一把就将他推翻了。
这黄毛是个赖子,居然直接躺地上打起滚了,喊着我要杀他,要劫机!搞得所有乘客都看了过来。
我愣了一下,却不是因为他的无耻。
他手里那串项链阴气很重,我还以为他是风水界里捞偏门的,在这里祸害人。
可刚才推他这一下,我分明没在他身上察觉出丝毫玄黄气。
那就只能说明,他其实才是被害的那一个,害他的人,就是卖给他这串珍珠项链的人。
此时,坐在后面拉酣睡的马大红,被惊醒了过来。
“呦呵,黄头发、金链子,古惑仔啊?还戴个墨镜,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眼瞎了,欺负到我师弟头上来了。”
马大红拎小鸡仔似的把黄毛撕起来,攥着拳头在他眼前晃晃,嬉笑道:“小子,你信不信胖爷这一拳揍下来,你屎尿喷一地?”
黄毛打了个寒颤:“对不起,都是误会!哥们儿给您仨道歉了,祝你们旅途愉快!”
说完就一溜烟窜到后半截机舱去了。
但死性不改,还是拎着那串项链四处调戏空姐,很快就被空少给关到隔离仓去了。
“谢了师兄。”
马大红摆摆手,说那家伙要是再过来,就把他摇醒,然后就继续呼呼大睡了。
我和童梦瑶回到座位上,笑着握住她的手:“你还挺护短的。”
“那当然了,你是我老公,我都舍不得打你,别人凭什么?”
说完笑着亲了我一下,就继续埋头看书了。
她想更了解风水界,登机前在手机上下载了一版相关书籍,看的正入迷。
我没打扰她,顾自沉下心神,在脑海里不断演练今天刚学会的阴兵术。
渐渐地,我进入了心神合一的状态,外界再与我无关。
我进步的很快,而且我想先把所有书的内容背熟,免得搞丢了。
就当我想开启下一册红皮书时——
“醒醒!六子,醒醒!”
我被童梦瑶摇醒!
飞机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童梦瑶见我醒了,左手死死抓着安全绳,右手拼命的给我戴氧气罩。
马大红抓着我的肩膀想说什么,却被剧烈的推背感甩了回去。
整条飞机灯光昏闪,惨叫声一片!
“发生了什么?!”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窗外,顿时毛骨损然。
遥远的南方云幕中,云朵凝聚出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正冷冷的盯着飞机里的我。
南方鬼帝?是他搞的鬼??
“系好安全带!”之前那位空姐嘶喊道。
她抓着椅背,艰难的挪到我身边,将救生衣塞进我怀里。
“准备好!要、要迫降了!”
话音刚落,就被破窗灌进的狂风吹飞,惨烈的撞晕了过去。
“别去!”童梦瑶哭道。
我咬了咬牙,奋力为她捆好安全带,把救生衣塞进她怀里,然后顶着巨大的推背感,一步步走到空姐旁边。
刚把她搀起来,飞机就剧烈震荡了一下,把我甩飞了出去。
“砰!”
我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别怕,有胖爷在!”
马大红呈大字型挡在我身后,死死抓住椅背承担我们两人的重量。
此时,机舱里的乘客已经全部昏迷了,好几个脸色发紫,已经窒息!
有几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哭着,父母却已经半死不醒了,因为把氧气罩给了孩子。
看着他们,看着已成泪人的童梦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然后迅速掏出一沓符篆,掐成人形,催动玄黄气画下咒印,怼到马大红嘴边。
“师兄,来点猪红!”
“你特奶奶的,都要没命了还开这种玩笑!”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咬破舌头,一口血沫喷了上去。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最高处,然后一把将符人撒了出去;
符人满天纷飞,一张张的贴在了已经昏迷的乘客脸上。
乘客们顿时睁开了眼睛,没有意识的行动起来,将孩子紧紧抱住,将安全带卡好,将氧气罩扯下来戴上;
更多的符人被吹出窗外,我却驱使它们撑开双臂,紧紧扒住了破洞的窗户。一层叠一层,勉强填住了这要命的窟窿。
风灌不进来,舱内一下子平稳了许多,我赶紧跑到驾驶座,将昏厥的机长摇醒。
机长迷惘了片刻,然后急忙拨开了自动驾驶。
可飞机已经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坠入低空了,机头已经抬不起来了!
下面是一片荒野!
“快抓好,要迫降了!”机长吼道,眼里却满是绝望。
以这种速度,迫降到土地上,九死无生!
我咬牙跑回座位,把童梦瑶抱住。。
童梦瑶也搂住我,与我十指紧扣。
马大红从背后抱住我们两个,面色惨白的喃喃自语:“特娘的,早知道要死,今早那碗牛肉面,就该加二两肉……”
第85章 当场认爹
我腾出左手,把马大红也紧紧抱住。
能做的,我都做了,是生是死,只能碰运气了!
飞机已经迫降到了极低空,都能看见下面的树冠了!
机长精神崩溃的在驾驶舱里吼叫,我们三个则紧紧抱住彼此,闭上眼诚心祈祷奇迹发生。
轰!
机头却猛地震颤了一下,然后被抬了起来!
我喜出望外——真的发生奇迹了!??
可飞机的速度也猛地降低好多,而且左摇右摆的,明显偏离了正常轨迹。
不是机头被抬起了!是有什么东西,托住了飞机!
“嗡~~~”
四面八法突然传来诡异的声响。
我下意识捂住耳朵,眼睛睁的滚圆——这不正是惊走了南方鬼帝的那道怪声吗??
在万分惊疑与紧张中,“砰”的一声,飞机终于落到了地面。
没有断裂、没有爆炸、还好好的!!
马大红被刚才的震动顶飞出去,撞青了脑门,晕头转向的。
我安顿梦瑶先照顾他,我自己忍不住好奇离开了飞机。
眼下,是一片荒野,万籁寂静,只有飞机引擎损坏的咔嚓声。
而我眼前,是座大山,飞机要是再往前滑行个几十米,就撞毁在上面了!
时间早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四周漆黑不见五指。
我左右查看时,又听到了那怪异的声音。
是从山上传过来的!
我咽了咽吐沫,下意识登上了这座山峰。
这山很奇怪,摸起来滑滑的、硬硬的,而且纹路富有规律,跟鳞片似的。
那道声音依旧在山顶作响,似乎是指引我去找它。
它既然救了我,应该是友非敌;
我定下心念,更卖力的往上爬。
“高人,您在那儿吗?”
“谢谢您救了我们,您是否想见我?”
得不到回应,我只好继续爬,却猛不丁踩空了脚,还好抓住了一根藤蔓。
结果我刚松了口气,就觉得手里这粗壮的藤蔓在动。
是蛇???
我大吓一跳,下意识用双手掐住它,防止它咬过来。
就在此时,身下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娃娃,你玩够了没有?”
什、什么鬼??
我整个人都傻了,脚下的“山”,却动了起来!
它缓缓昂起脖子,原来我踩在它眼皮上,手里拽着的,是它的须子!
它身形无比巨大,我怕被摔死,赶紧松开须子跳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的头颅不断往上昂起,一丈、三丈、十丈……几十丈!
直到这时它才停止下来,尽管下面还盘窝着更加庞大甬长的身躯。
月光下,它浑身暗黄,但倘若在阳光下,定然是金的耀眼!
它头顶两根鹿一般的长角,恍若直插云霄!
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布满金鬃的长尾在后面轻轻一甩,刮出的飓风,就把后面好几里的树林都给连根拔起了!
我被这巨大而神圣的身影压迫的难以喘息,心里涌出了一个既恐怖又使我激动的推断。
龙!
真龙!!
眼下这具庞大恐怖的身躯,恐怕也只是个残影罢了,根据爷爷在《风水鉴》的记载,真龙千变万化,小则和光同尘,大则与天地同宽!
“是、是你救了我?”
“唤吾龙神。”苍老的声音。
我下意识点点头:“龙、龙神大人,您好!”
“之前在鬼帝手下救了我的,也是您吧?”
“可您为什么救我?”
龙神腾空飞起,引起了飓风,若非被它无形的力量保护着,我跟后边的整架飞机,非被刮飞到几里外不可!
“吾并非救尔,此乃以命还命,报恩也。”
恩??
“您别开玩笑了龙神大人,哪怕在风水界,您也是至高无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说,我何德何能有恩于您?”
只是目睹了它的存在,都够我当一辈子的谈资了!
神龙悬浮于天空,呈盘卧的姿态,俯瞰着我。
我发现,龙目是闭上的,也不知是是瞎了还是怎么了。
“吾……”龙神怕我听不懂,换上了白话:“几十年前,我本是南岭一条修得造化的金蛇,却受到风水人士猎杀,你爷爷将道子救了我,并助我讨封化龙,此为恩也。”
爷爷居然度化过一条蛟龙??
爷爷,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可是……”我疑惑道:“可这是我爷爷给您的造化,为什么说是我有恩于您呢?”
神龙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小娃娃,你知道何为讨封吗?”
我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讨封就是修为大成的妖物,向有缘人讨得一个造化,摆脱野兽的命理枷锁,成为更高等的存在;”
“讨封的过程,就是一个质询的过程,指鹿为马、指蛇为龙,是为欺天!所以被讨封的人,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折损寿命、道行。”
说到这里,我一下子想通了,震惊道:“难道爷爷当年助您讨封化龙的代价,是从我身上剥夺的,所以您说我对您有恩?”
神龙轻轻颌首,道:“讨封通常是吾等妖物之索求,你爷爷却是主动找上我的,他说他布下了一个风水大局,要斩杀千古邪帝,以此将孙儿铸为人皇。需要一条真龙相助,所以助我讨封化龙。”
爷爷认识邪帝??
而且,爷爷想杀了他,把我铸成人皇?这到底什么意思!
龙神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
我不敢直接质问,旁敲侧击道:“可龙神大人,据我爷爷在《风水鉴》里的记载,真龙乃是天地气韵的化身,讨封为龙的,只是蛟。”
龙神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略微沉默了片刻,才淡然道:“世上早已无真龙,蛟龙,便是真龙。”
倒也有道理……
“您特地赶来,就是为了救我的命吗?”
“不,不管你今日是否涉险,吾都会来找你。”
龙神在空中飞旋了一圈,苍然道:“江流儿,你知道你为何六爻纯阴吗?”
“你爷爷当年助我讨封化龙的代价,并不是你的寿命,而是你的命数,为此剥夺了你所有的阳命;”
“他说,你会因此终生不幸、多灾多难,往后他会为你找一个命理契合的女童冲喜,但只是缓兵之计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你的命理恢复正常,必须由我将阳命还给你。”
“可当年我初化龙,命理还未完全摆脱野兽的枷锁,不能这样做;而现在,我真龙命理已铸定,特来还你阳命。”
原来是这样……
“说出你的生辰八字。”龙神唤道。
我犹豫了一下,就说出来了,毕竟它想害我的话,哪用得着生辰八字啊,动动胡须就把我拍死了。
神龙当即盘旋着扶摇直上,冲入云霄,一时间乌云密布、雷霆电闪。
紧接着,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不对……”
神龙回到了我眼前,微微摇头道:“江流儿,你许是不知——你的命、你这一生,并不完全属于你,你只是一条大河中的小支流罢了;而当初你爷爷为我讨封化龙,取得是那大河中的生辰八字,我要还,自然也是还给大河。”
我懵了。
“这些事,我爷爷从来没告诉过我,什么大河,我根本不知道啊……”
“那就只能问你爷爷了……”
“可我爷爷已经死了。”
龙神翻滚了几下腹部,显得着急:“你爷爷与我约定好了还阳命,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他肯定留下了后手指引你。”
我摇摇头:“爷爷去世的突然,什么都没留下,只嘱咐我不能跟我老婆分离。”
龙神怒了,恐怖的威压遍布四野。
“讨封是个漫长的过程,还并未结束,我若不如约归还你的阳命,我就会变回那条金蛇!”
“小娃娃,你不要对我藏着掖着,阳命回归,你自己也会因此得福!”
我被威压镇的喘不过气来:“我、我真的不知道!”
龙神深深的凝视着我,仿佛能看穿我在想什么。
接着威压就消散了。
龙神幽幽叹息了一声:“罢了,这许是天命吧,怪不得你……”
“但小娃娃,你记住,吾对你而言,其实形同于镇物,既致使你阳命缺损命运波折,却也替你守护着阳源命根,使你不管遇到再危险的情况,也总能化险为夷,这才是你爷爷真正的用意。“
“但,等吾变回金蛇,你的阳命也就彻底消散了,你的命运将彻底走向苦难、甚至死亡;反之,你若助我找回你真正的生辰八字,你将从此封神斩将、洪福齐天!”
我本能的点了点头。
龙神没急着离开,而是发出一阵笑声,道:“小子,吾非汝父,勿要如此视吾。”
额,我没看它啊,我走神了……
我的钥匙链突然一阵猛摇。
小八居然从盒子里冲了出来,分明是只乌龟,却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爬到了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拼命冲龙神磕头。
“不是生父,胜似生父!不都说乌龟乃是龙种吗?您就是我爹啊!爹,儿子可等到您了!”
第86章 通天道长
小八当场认爹,边说还边抹不存在的眼泪。
卧槽……
这只小王八蛋,拍马屁和不要脸的功力,简直比喜马拉雅峰还高!
龙神却是饶感兴致的样子,喃喃道:“也好,吾分身乏术,正缺个护法守护恩人……”
“小龟蛋,你且昂起头来。”
小八急忙把头昂的高高的,都快从龟壳里拔出来了。
龙神用尖爪刺入掌心。
一滴金色耀眼的龙血,顺着爪尖落在了小八头上!对体型渺小的小八而言,却等于泡了个龙血浴。
小八舒爽的呻吟着,接着却声色一变,惨叫起来。
它满地打滚,然后猛然缩进了龟壳里,不停发抖。
就在我感到担忧时——“咔嚓!”
龟壳像蛋壳一样裂了!
一条碧色、长着鹿角的小蛇,扶摇直上……一米!
我好笑的瞅着他:“你是要跳起来打我膝盖吗?”
这王八羔子还真甩起尾巴抽了我一下!
它气力大增,竟把我抽翻了!
我摔了个惨,它倒是惊喜无比。
小八的寿命,我看不穿,但如果童苟讲的那个故事没差错的话,小八恐怕是个有一千多年道行的妖怪了。
它是有实力讨封化蛟的,却受制于它主人小鱼的诅咒,只能永远盘踞在童家害人,难免有种困龙升天的憋屈感。
而现在,却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龙神的帮助,直接化了蛟!
它都快高兴疯了。
小八正得意洋洋的叉腰狂笑——“铮!”
龙神的尖爪轻轻落下,精准无误刺断了小八的尾巴。
小八顿时哆哆嗦嗦的蜷缩起来,不知因何惹得龙神发怒。
龙神淡淡道:“吾赐你这番造化,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从此以往,你需对本龙神的恩人,也就是江流儿,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守护好他。否则,吾便将你炼成蛇干,赠予恩人盘个戒指。”
小八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
我揉着摔疼的老腰,忍不住拍了它小脑瓜一下:“好你个小人得志的小王八,刚变成条蛇,就这么嘚瑟,要真成龙了,还不恩将仇报吃了我?”
小八气得抖须子:“你什么眼力,我是蛟!蛟!”
说完就感觉到了背后冰冷的视线,吓得瑟瑟发抖,立马挤出张无比谄媚的笑脸:“亲亲爱爱的主人大人,小八日后定为您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辱父命!”
不知是在飞机上颠成脑震荡了,还是因为这段恭维太油腻,我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小八顿时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帅!真是帅呆了!主人连呕吐都是如此的英明神武!小八对主人的敬仰,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我扶住石头,真的吐了出来。
但是因为脑震荡。
吐完后一下子清爽多了,合手感激道:“谢谢龙神大人,赐予我朋友一番造化。”
听我说它是朋友,小八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再不跟我调皮了,很自觉的用尾巴吊住盒子,飞到我钥匙链上串住,然后砰一声把自己关了进去。
它其实不用这样做,早在婚礼过后,我就把塑料盒上的封印擦掉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自闭?”我调侃道。
小八扒下眼皮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蜷缩起来睡着了。
虽然因为龙神帮助,小八避过了讨封,但化蛟是分精离肉、极其痛苦的过程,它已经被累瘫了。
龙神此时沉浑道:“江流儿,本龙有天职,分身乏术,不能时刻守护你,就由这只小龟蛋代劳吧。倘若你找到了真正的生辰八字、或是遇上了生命危险,便叫这小龟蛋呼唤我,它知道该怎么做。”
我半跪下来,诚恳的拜了一下:“感谢龙神大人!”
龙神微微颔首,然后庞大的身躯,就化作无数只金色的萤火虫与蝴蝶,消散了。
我震撼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分不清它到底是真龙,还是蛟龙了、
等回到机舱里,我还是有种做了场梦的感觉。
童梦瑶已经报警了,并跟马大红一起把伤员都抬了下来。
伤员们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都渐渐的苏醒了过来。
机长的精神还不太稳定,由副机长负责清点了一下人数。
一个都没死,只是有几个缺氧过度,急需送院。
虽然大家都心有余悸,但还是流出了喜悦的眼泪。
死里逃生!
我正等着搭救援部队的顺风车,一个小孩突然从她母亲怀里跳下来,指着我喊:“妈咪,就是这个大哥哥救了我们!我都看到了!”
所有人为之一愣。
“小伙子,谢谢你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哥,你可算是造了几百级浮屠了!”
掌声如雷!
有人纳闷道:“可你是怎么救下我们的?这可是空难啊,难道,你是超人??”
顿时一片笑闹声。
小孩急的比手画脚:“不是超人!大哥哥比超人还厉害!他撕了好多小纸人,就那么一撒,人就全都自己坐到椅子里去了!不然,肯定会摔死的!”
众人啼笑皆非,只当小孩童言无忌。
我也笑着摆了摆手,说只是帮忙把机长摇醒了而已。
众人深信不疑,唯有那个黄毛直勾勾盯着破洞边沿的碎纸人,一脸沉思。
救援部队赶到后,我们仨没拖延,直接搭上了车。
机长此时却恢复了清醒,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抱住我,热泪盈眶:“小哥,别人不信,但我信!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那么大的颠簸,我在驾驶舱都震晕了,你却清醒着,岂是常人?”
“谢谢你啊小兄弟,我真怕见不到我家人了,谢谢你!”
边说还边冲大家招手,要请所有人吃饭。
我表面上答应了,但等机长一扭脸,我就钻到了车里。
谎称自己是外科医生,赶着去做手术,让司机提前带我们走了。
透过后车窗,看着那个小孩笑着冲我招手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是不是很开心?”童梦瑶圈住我的脖子,使劲香了一下,甜美的笑着:“我更开心!”
“我的男人,虽然没有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但他是个大英雄!”
我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摇醒我,都坠机了我还睡着呢;要不是师兄在我救那个空姐时,帮我挡住下坠,我早被甩飞出去了。”
“所以,要按因果算,其实是你们俩救的人。”
“这话我爱听!哈哈,咱们今天都救人了!掌门人知道了肯定很高兴,算是开门彩啊!”
马大红红光满面的拍了下我。
童梦瑶幸福的枕进我怀里,终究是没道行,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抵达市区后,我们马不停蹄,立马乘大巴前往茅山。
童梦瑶之前还天真的以为,这形同一场蜜月之旅,然而正儿八经就是逃难了,我们都迫不及待回到宗门,那里肯定安全的多!
结果马大红这货离开宗门太久了,忘记方位了,我们只好在附近的旅社住一晚,给他时间回忆。
隔天一早,马大红领着我跟童梦瑶,踏入了茅山,这个我一直心向往之的风水界圣地。
茅山是一整片山脉,山青水秀,仙雾渺渺,美丽的不像话!分为句容和金坛两大区。
而茅山宗就隐匿在两区的交界方位,在二十六洞之后,二十八池之边,九峰之中。
外围有很多普通的道馆,是用来打掩护的,最深处才是茅山宗道场。
但那里被“护林人”守着,不准闲人靠近。
我这才知道,风水界也是有国家队的,而茅山宗是国家队的玄学顾问与优秀的人才基地,拥有官方的保密措施。
给“护林人”出示了茅山弟子独有的血桃木剑后,马大红就带我们俩走进内围,在山路入口处停下,从怀里掏出个祖师像供上。
顿时,我感到一股股阴风刮过;
我下意识开启了天眼,只见到无数道白茫茫的身影飘向远方。
门灵?
我以前听说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门灵跟守家童一样,但比守家童更厉害,是被度化后、却没有轮回超生的厉鬼。它们或是为了报恩,或单纯不舍人世,自愿为人看守宅门。乍一看白蒙蒙跟天使一样,但发起狂来非常可怕。
“虽然外围有人守着,但难免有人溜进来,就会被门灵蛊惑神智,自以为进到深处游览了一番,其实是原路走回去了。”
我点点头,跟着马大红踏上了山路。
茅山虽然已经被镇压成福地了,但毕竟曾今是个鬼门关,山间还是阴风阵阵的。
直到爬到半山腰,阳气才逐渐充沛起来,因为有活人经常走动。
马大红突然让我俩停下,然后非常兴奋的朝山上喊:“四师公,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小师弟!”
我迎头看去,发现不远的山坎上,有一对老人,相对盘坐。
一个穿着道袍,浓眉厚唇弥勒耳,一捧美髯都能媲美关二爷了;
另一个却像是苗疆人士,耳朵上缠着条小蛇,手里抓着婴儿头骨样的东西,白发苍苍,鸡胸驼背。
听到马大红的呼声,苗疆这位老者先睁开眼,讥笑道:“通天啊通天,该来的始终会来,就算是你,也不能全盘算到。”
通天?
那位美髯公,就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四师公通天道长!?
通天道长睁开眼瞥了我一下,摇摇头,抚须叹息。
“拿下!”
第87章 鸿门宴
通天道长喝令将我们拿下。
没等我反应过来,几个道士就从崖边爬了上来,显然埋伏已久。
马大红想反抗,我拦住他摇了摇头。
“还没搞清楚情况,千万别动手,不然真有事儿咱就说不清了!”
马大红叹息了一声,苦着张脸遥望山头:“四师公,你这是干嘛啊??不就是上次忘了给你捎护须膏吗,这次我都给你带上了,不至于这么记仇吧?”
通天道长充耳不闻,有说有笑的陪那老者走开了。
但我看得出来,四师公笑得很牵强。
难道茅山宗真出事儿了??
道士将我们师兄弟捆起来,押向山顶。
他们好像都是新来的,不管马大红如何跟他们表明身份,他们眼都不眨一下的。
他们想把童梦瑶也捆了,通天道长却在山上冷哼了一声。
他们立马换上温和的笑脸,请童梦瑶先行上山。
童梦瑶不肯,我安慰她先上去帮我们探明情况,她才怀揣着担忧先行一步。
渐渐的,我跟马大红越过山腰,来到了一片大平地上。
平地入口立着门边,名为“静心道场”,有很多古色古香的木房、有池塘、有竹林,貌似是弟子们日常休息的地方。一眼望过去花竹交错、依山傍水,赏心悦目。
住在这么清静的地方,怕是抑郁症都能治好。
“五师哥!”一个小道童突然跑了过来。
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的,很干净稚嫩,没晾干的道袍挂在肩上,内衬的袖子编起到肘边。
“师哥,你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靠!你们几个货又不提前报信,我咋知道不是时候??”马大红心虚的望了眼山顶:“是不是因为我拿了七星锁魂剑?”
“哈,这事儿掌门人还不知道呢,他今天刚出关,不然你何止被押上来,他叫你躺着进来!”
小道士挠头道:“是有一帮其他门派的前辈,昨天一早就风风火火赶上来了,言辞中总提到你跟小师弟,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才害你们沦落到如此待遇。”
“对了!小师弟!”小道士两眼放光看向我:“就是你吧?嘿嘿,快叫六师兄!”
我下意识看向马大红。
马大红没好气的瞪了眼押着自己的道士,解释道:“咱们茅山宗,一代只收七个内门弟子,其他都是外门的。你眼前这根瘦黄瓜,就叫黄小瓜,是咱六师公清净道姑的亲传弟子,现在内门里除了你以外,就数他辈分最小了。”
也就是说,我在茅山宗这一代弟子中,排行老七?
“可师兄,你不是说,你是外门弟子么?”
“靠,自嘲你听不懂啊。”马大红苦笑道:“虽然师兄我也是咱师父的亲传弟子,可师父的阴兵术我根本一窍不通啊。那五阳罡刀我倒练的顺手,可惜只是外门功法。”
“掌门五年前发话了,五年之内,也就是今年,我还拿不出作为内门弟子的资格的话,就把我清出内门,我自知做不到啊,就提前自称外门了。”
“你会搞定的师兄,我会帮你!”
说着,我看向黄小瓜。
虽然他比我小,但我还是诚心道:“江流儿见过六师兄。”
“嘿嘿,乖,六师兄会罩着你的!”
就在此时,马大红错愕的望向侧院:“他俩又闯啥祸了?”
只见侧院里、池塘边,两个道士道姑,全都提着水桶、头上悬着水碗、屁股下竖着木尖,苦不堪言的扎着马步,汗水已经快汇成小水洼了。
另一个仙姿淼淼,端庄典雅、戴着面纱的道姑,盘坐在他们之前,闭目养心。
“唉,还不是你害的。”黄小瓜苦涩道:“你擅自拿走七星锁魂剑,三师兄四师姐瞒而不报,掌门人虽然还不知情,但被大师姐查到了,已经罚师兄师姐扎了一天一夜马步了,说要一直扎到你把剑还回来。”
“靠!这个死男人婆,打小报告上瘾!”
大师姐陡然睁开眼睛,她的眉眼很美、很冷艳,也特别威严,直勾勾瞪向马大红。
马大红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被道法封了嘴。
插在腰封里的七星锁魂剑自行飘出来,狠狠扎了几下马大红的屁股,然后才飘回到大师姐手中的小木盒子里。
“善拿掌门法器还敢顶嘴?我看你又皮痒了。”
“另外,我要是真打了小报告,你就应该像小瓜说的那样,不是被押上来,而是被掌门打断腿,躺着进来。”
说完冷喝一声:“继续站!”
刚把水桶放下来的那位师哥,急忙又提起来,苦着张脸:“可师姐,你不是说站到胖子回来为止吗,他已经回来了啊。”
“人回来了,心还没回来呢,一肚子俗气!晚上他加倍负重跟你们一起站,站到日出为止!”
顿时哀嚎一片。
大师姐却没有理会,偏过头微微打量了我一下,便拿着锦盒向山上去了。
“她是大师公的亲传弟子吗?”我好奇道。
大师公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坐,不拘一格,这大师姐却很刻板的样子。
黄小摇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大师公终生未收徒,大师姐是二师公的亲传弟子,也就是……你爷爷的弟子。”
我愣了一下,顿时对大师姐多了一丝亲近感;
茅山宗的师徒关系,不像俗世里交钱学手艺那种,看师父怎么对我就知道了。爷爷收大师姐为徒,那就基本算是收了个女儿。
“对了,如果偷剑的事被掌门知道了,五师兄会很惨吗?”
马大红嘴还被封着说不出话来,黄小瓜代答道:“那当然了!当初二师兄只不过偷吃了掌门院子里几根胡萝卜,就被他给发配……不,派去俗世历练了,都十几年了,还没回来呢。”
“我去!这是不是太严苛了?”
黄小瓜摆摆手:“唉,别说了,小心被掌门人人听到,他小心眼……”
话音刚落,一道雷霆般的喝声,就从四面八方响起。
“瓜娃子,去山上劈柴,要是不把整座山的柴劈干净,就别下来了!”
“额……”
“你看,我没骗你吧……”
黄小瓜苦笑一声,灰头土脸的走开了。
我感到山顶上有几道视线在审视我,接着就被道士推了上去。
踏过数百层台阶,一座清净又古雅的庭院,渐渐显现了出来,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真武道场”,应当是茅山宗高层人员议事的地方。
庭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中间的分界线便是桥道,两边是池水,池中居然真的有一黑一白两只体型巨大的鲤鱼在游动。
在真武道场之后、仙雾渺渺,隐约能看见有座古塔藏在深处,我从那边感觉到了非常可怕的阴气。
“那座塔底下,就是鬼门关的旧址?”我问道。
马大红虽然说不出话,但点了点头。
我继续向正堂里看。
正堂内,两侧坐着许多老人家,背后都跟着年轻的弟子;
而两个主位上,一边是茅山宗大执事通天道长,另一边空着。
“啷儿个哩个儿啷~”
有人在哼小调。
我好奇的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浅灰色素衫,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他正佝着腰浇花,屋子里所有人面色凝重,唯他一副置身渡外的清闲。
“大执事,我们把人带来了!”道士拱拳道。
通天道长点点头下,然后眼神复杂看向那位悠哉哉的老人。
老人置身事外,通天道长只好自己做主,令弟子为我们俩松绑。
我急忙上前,想正式拜见师公。
通天道长却冷哼一声:“非我茅山宗弟子,不得擅入!”
我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马大红也急的蹦蹦跳跳,想帮我证明身份,奈何说不出话。
之前在半山腰见过的那个苗疆老人,突然冷哼一声:“通天啊,人家孩子都不辞万里找过来了,你又何必不认呢?”
通天道长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从未拜过山门、从未进过花名册,何来的弟子?”
苗疆老人欲言又止了一下,眼色显得阴沉与不悦。
我明白了……、
这帮老王八蛋,是利用我,来找我师门的麻烦了!
大师姐之前封住马大红的嘴,并不只是惩罚他而已,而是深知他性格急躁,怕他说错话坏了事!
冥冥之中,那张笼罩在我头顶的黑网,已经蔓延到茅山来了!
我思索了一下,非但没求师门帮助,反而主动澄清道:“我确实还不算是茅山宗弟子。”
“我师父收我为徒,是我还未出生时的一厢情愿,师门不知情,我也没答应。”
“荒谬!”苗疆老人气得拍桌而起。
但我就是不松口,他也拿我没辙。
我倒想看看,我没杀人没放火,他们能拿我怎样!
苗疆老人跟同伙们私语了一下,阴险道:“既然你不是茅山弟子,那老夫将你带回去再审,茅山也没意见吧?”
通天道长沉默不表。
侧房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大师姐在里面朝马大红昂了昂下巴。
马大红恍然大悟的样子,急忙撞了我一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向苗疆老人。
小老头万万没料到我会当众反抗,险险的避开,暴跳如雷抽的出缠蛇棍,上面的黑蟒蛇信喷吐。
“敢出手伤人?倒也省的老夫浪费时间审问了,直接就地正法!”
老头长棍一挥,那条黑蟒顿时顺着棍子迅速爬行,猛然跃向我。
我正要出手,先前那位悠哉哉的浇花老人,就缩地成寸,一瞬间闪现到了我沈倩,一把攥住了那条黑蟒。
苗疆老头愣了愣:“水镜道长,他既然不是你们茅山弟子,你们就没立场管这事吧?还是说,你承认他是茅山弟子了?”
这位浇花老人,居然就是茅山宗当代掌门人、我的三师公,水镜道长!
水镜道长拨玩着蛇头,淡笑一声:“他的事我管不管的上,且不论,但你们在我茅山宗大打出手,这我管不管得?”
老头脸色一僵,这才意识到中计了。
“师兄说的是。”通天道长点头附和:“江流儿若承认有罪,主动跟你们走,自不用多说什么;可他不认,你们就在我茅山宗强行掳人,岂不是让我们无端端坏了名声?”
“岂敢!”老头急忙否认。
通天道长平静道:“既然不敢,就捋个是非曲折出来,若江流儿真犯下了不得不被你们押走的罪行,我们自不会多管闲事。”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只好推选出另一名代表,来阐述我的罪行。
当这名代表摘掉遮面的纱帽,我顿时心下一惊!
宋凌浵???
宋凌浵直勾勾走过来,挑起我的下巴,冷哼道:“我说过,我迟早还会找到你,而这一次,就是必死!”
第88章 奶奶的妹妹
我一把将宋凌浵拍开,冷目以视。
宋凌浵刚要发火,她背后那个密宗喇嘛模样的人,就用转经筒敲了下地面。
宋凌浵冷哼一声,回到大堂里,拱拳道“密宗弟子宋凌浵,见过诸位。”
她只说诸位,没加前辈,显得很不敬。
通天道长却没在意,长袖一甩:“请说。”
宋凌浵点了下头,眼睛冷冷地瞪向我,嘴巴对其他人道:“关于江流儿具体犯下了什么罪行,我也很难说清楚,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传说——真实的、一直在发生的传说,或者说是灾难。”
“俱五斗米教留世的古籍记载,当时的玄学先祖们根据各地的传闻、古迹、石画查证,早在商夏、甚至更早以前,就发生过一场骇人听闻的血洗事件,几乎导致了人文灭种,所幸被一个神秘的教派阻挡下来,才留存了人文火种。”
“事件发生的原因、主导者、无迹可查,只知道这牵扯到了一个被称为“人皇”的秘密。”
“而后,几乎每过九百年,都会发生一场针对风水界的大屠杀!称为——“永劫”!”
“每一次永劫,都会造成风水界至少过半高人陨落、元气大伤,简直是末日般的存在!想必诸位作为各门派的核心成员,也是知情的。”
通天道长微微点头道:“每次引发永劫的人,被称之为邪童,这是只有大门派核心成员才能获悉的机密,不能泄露给大众,否则会闹得人心惶惶。”
“所以,你是说……”
“没错!”宋凌浵凛然指住我:“江流儿就是邪童!”
“每一代邪童,都有非常明显的特征——六爻纯阳,而且会找到一位五阳一阴之女,与其结合,然后就会引发永劫。”
“不对劲吧?”通天道长微微蹙眉“你也说了是六爻纯阳,江流儿,貌似正好相反吧?”
“假象罢了!”宋凌浵眯眼盯着我道:“是他爷爷幕后操纵!”
“他爷爷明知道邪童即将诞生,非但不大义灭亲,反而想保下这个祸害。甚至为此亲手害死了他的八个亲儿子,取其命理的阴数,强行扭转了江流儿的命理!”
瞬间,我脸色惨白。
龙神也说我六爻纯阴是假象,但原因是被它把阳命借走了。
宋凌浵现在却说,我六爻纯阴,是因为爷爷献祭了我爸爸、叔叔们的性命,为我改了命!
这……
“道友,你这样说,未免太想当然了吧?”通天道长据理力争:“明明是纯阴,你却咬定是纯阳,那至少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岂能服众?”
“我当然有证据,我就是证据!”宋凌浵冷哼一声:“因为上一代邪童,就是我亲手杀死的!”
什么???
在场不知道宋凌浵底细的,纷纷大惊失色,唯有那个喇嘛镇定自若。
宋凌浵继续道:“在我斩碎上一代邪童的魂魄时,我清晰感受到,他还没有死透,他的气息,转移到了我姐姐宋青薇身上。”
我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宋青薇,不正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奶奶吗!?
那宋凌浵岂不是就是我的……姨姥姥?
草!真的假的??
而且怪不得宋凌浵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精通各门派的秘法,原来是因为长生不死!
也难怪她懂的秘法虽多,道行却与寿命不匹配,这是因为她每次只能清醒一段时间,然后就沉睡了。
通天道长也大感惊奇:“这么说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天女?”
宋凌浵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起来。
“我与姐姐,早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诞生的了,只知道,每次邪童陨落后,我就会不受控制的陷入沉睡,直到邪童再次降临后,被他的气息惊醒;”
“姐姐却是一直清醒着的,守护着我,直到她被将道子那混蛋灌了迷魂汤,被他连累,遭遇了不幸……”
说到这里,宋凌浵更加憎恨的瞪了我一眼。
“总之,上一次我陷入沉睡,正是察觉到邪童气息转移到我姐姐身上的时候;而再次苏醒,则恰是十九年前、江流儿诞生的当天,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就是邪童?!”
“证据确凿!”
“毋需再议了!”
“天女长生不老,素来被历代师祖,称之为天道的使者,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毋庸置疑!”
“要是拖得久了,引发了永劫,谁担得起?快把这家伙带走!”
众人纷纷涌向我;
我咬牙切齿,和马大红一步步后退,却自知逃无可逃。
不管怎样,我也不会束手就擒!就是要杀我,我也要拖走几个垫背!
就在此时——“咣~”
一道声音,夹杂着法力,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痛。
回头一看,却只是水镜道长轻轻盖了下茶碗罢了。
一时间,没人敢妄动了。
通天道长借机说道:“这位天女大人,就权且当你说的对吧,可就算他是邪童,又能怎样呢?难道要因为他没犯下的罪名,而定他的罪吗?这跟草菅人命何异?”
“我之前说了,要捋个对错出来,你只说他是邪童,但似乎没证明他有错,所以还不能把他带走。”
宋凌浵粉拳紧攥,一字一顿:“他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通天道长尚且给宋凌浵面子,水镜掌门却直接走了过来。
凑得近了,我发现掌门人的蚕眉都快垂到下巴了,长须整洁而浓密,眼睛总是弯弯的,看起来特别慈眉善目,只是不时划过一丝令人畏惧的精芒。
“江流儿啊,你这一生,可犯下过罪行?哪怕只是小偷小摸,老道今天也要为民除害,斩了你这邪童。”
他这话里满是杀机。
可看着他那温和的眼睛,我知道,是因为他功参造化,对我的一生知根知底,才这么问的。
我坚定的摇头:“江流儿此生无憾!”
掌门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又拧了拧马大红的耳朵,然后才扭头看向其他人。
“既然这小娃娃没罪,那就赎老道无法冒着宗门声名受辱的风险,将他交给你们了,且散了吧。等他哪天离开了,你们再抓他,老道还要助你们一臂之力呢。”
这不是刘备还荆州,明天又明天吗?
我对掌门的性格有了新的了解,他虽然贵为天下第一正宗的掌门人,却并不循规蹈矩的样子,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其他人却早有预料的样子,为难的彼此对视。
“谁说他没罪!?”那苗疆老头又站了出来,冷哼道:“这祸种之前在江澜市,与那失踪了几十年的妖道将夜,里应外合,杀死了点苍派白劲松的侄儿,白大伟!”
“我谷鑫身为古文化协会的副会长,虽然对老白为了保住孙子,害人性命一事,感到很惋惜,但一码归一码啊!就连老白这个前任会长,昨天一早都被批捕了,而这小子已然触犯了古文化协会的律法,水镜掌门,你说我该不该拿他?”
掌门还没回应,侧房里就有人喊:“你撒谎!”
童梦瑶冲破大师姐的阻拦,扑到了我身边:“害人的不是六子,是白家人!”
“你就是那个五阳一阴吧?”谷鑫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才哼道:“你可考虑好了,别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意思很明显——我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劝童梦瑶别引火烧身。
童梦瑶却无视所有人,对水镜掌门诚恳道:“老前辈,我是六子的妻子,我能证明,他真的没害人!”
“是白家人做风水局害我家倒霉运,又以此逼我嫁给白志平,真正的目的,是用我做白志平替魂夺命的器皿。要不是六子救了我,我早被白家害死了!”
“前些天婚礼上,白家人又来害人了,白大伟就是白志平又一个壳子而已。他破坏六子的法事,导致那只索命尸失控,差点杀了所有人;后来因为挑衅将夜,确实被将夜一剑给杀了,可六子此前根本没跟将夜沟通过,何来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的是你跟白劲松。”童梦瑶忍住害怕,直勾勾看着宋凌浵:“你说你是天女,天女害人就不算伤天害理吗?你与白劲松钩织杀局谋害六子,你敢不敢认?”
我以为宋凌浵会矢口否认。
没想到她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我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至少她敢作敢当。
谷鑫脸色变得很难看,唉声叹气的坐了回去。
多亏了童梦瑶澄清,他们没有掳走我的借口了!
那名喇嘛却突然站了出来,先冲水镜掌门做了个揖,然后疾步走近,一掌拍在了我胸口上。
掌中掐着佛印,居然一下子把我的三魂打出了体外!
第89章 我念不懂你的经
喇嘛一掌打出了我的三魂,我的七魄还残留在身体里。
居然能控制的如此精准,这个喇嘛不简单!可能是今天这帮人里最厉害的!
就在我疑惑他的目的时,我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自主行动起来,猛然掐住了童梦瑶的脖子。
“杀了她!”
“杀了她!”
婚礼那晚诡异的魔音,又在我心中炸响了!
我急忙回到体内,松开童梦瑶,喇嘛却也顺势抓住了我的衣领。
“你们别误会!”童梦瑶咬了咬唇,憋红了脸道:“这是……这是我跟六子夫妻间的情趣而已!”
我急忙捂住梦瑶的嘴,心痛不已。
她是个女孩子,却为了救我,被逼的说出这种话来。
喇嘛没有理睬童梦瑶,淡淡道:“魂、乃人之情理;魄,乃人之本性。这江流儿确实还未造下罪孽,但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已,一旦他的本性复苏,他就定然会造下万千杀孽!”
“必须有一个牺牲者,以自己造下恶因的方式,来终结他注定会造下的恶果。”
“此为因果律,乃贫僧的信仰。我佛慈悲、怜悯世人,若道友们不想造这恶因、做这恶人,便由贫僧来做吧。”
他一口一个我佛慈悲,手上却狠辣到把我脖子都掐出血了,明显不是善类。
见茅山宗不回应,老喇嘛猛然将转经筒插在了地上。
转经筒飞速旋转,隐隐有金光显露,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佛道分庭抗议已久,道家与世无争,倒是号称无欲无求的佛家,因为信众的问题,显得比较好争。
这老喇嘛除了想冠冕堂皇的掳走我之外,还有借题发挥挑衅茅山宗的意思。
水镜掌门却完全不受那转经筒影响,笑了笑,背搭手回到椅子上,喝了口盖碗茶,然后轻轻吐出茶叶。
“砰!”
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把那转经筒打碎了!
喇嘛脸色骇然,又惊又怒。
这法器可是他炼了近十年的宝贝!
“班参上师,你莫急啊。”水镜掌门悠哉哉笑道:“在带人离开前,老道有一疑惑困扰多年,还望上师先行解答。”
班参喇嘛怔了一下,然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他在俗世里,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自信这世上没有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道长但说无妨。”
水镜掌门笑着抚了抚须子,缓缓道来:“佛曰,四大皆空,导我世人放下欲念。但,索求无欲无求,又岂非世间最大之奢求、最大之欲望?”
班参愣住了,万万也没有想到会问这个。
“这……”
“怎么,答不上?”水镜道长笑意更深了:“如果连上师自己,都对自己的信仰存疑,那又凭什么用你的信仰,来定他人之罪?何况还是没有犯下的罪。”
班参喇嘛脸色难堪。
水镜掌门此时拍了拍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侧房走了出来,
他明显不是风水人士,一进门就挨个握手,乐呵呵的,还当这里拍武侠剧呢。
然后走到我面前,眼里涌着泪花,深深抱住我。
我这才想起来,他不就是昨晚那趟航班的机长吗??
“张机长,老道就说他在这儿,没骗你吧?”水镜掌门笑道。
机长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朝侧房一挥手,又有个手艺人,提了一面锦旗进来。
“如风雪中送炭。
似寒冬里暖阳。
兹授予南航js1758航班145名乘客、以及8名乘务人员的救命恩人,江流儿先生!”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机长使劲拍了几下我的肩膀,都快把我的肺拍出来了。
然后面向众人,激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好人不留名啊!”
“这个小伙子,昨天晚上救了我们一整个航班的人,上百条人命啊!我说要请他吃饭,结果他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还好道长主动联系上了我,帮我找到了救命恩人,不然我这辈子都会有遗憾的!”
说着,又对我肩膀一顿猛拍。
“小伙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不然我怎么着也要请媒体过来为你表彰!但在这道观里也好,正好让你这些亲戚、朋友,还有仙祖们看看,咱们当代的年轻人,是很争气的!”
机长朝门外敲了个响指。
顿时,昨晚上幸免于难的乘客们,纷纷从后院里走了出来,都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
“大哥哥!”
昨晚那个小孩跑过来,把个超人玩具送给了我。
我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蹲下来捏了捏小孩的脸蛋“哥哥真的不是超人啊……”
“不!”小孩使劲摇头:“我现在不喜欢超人了,我喜欢大哥哥,大哥哥比超人还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哥哥一样救人,嘿嘿~”
小孩子亲了我一下。
机长把小孩抱起来,又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走开了。
一对中年夫妇走上来,含着泪道了声谢谢,把花环戴在我脖子上。
又是一个年轻人走来,跟我握了下手,把签着祝福语的耳机送给了我。
一个又一个……
在座的都是风水界赫赫有名的前辈,然而这些乘客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都是奔着我来的,搞得他们很尴尬。
等乘客们全部离开后,我脖子上的花环已经多的没处挂了,脸上全是小孩亲过的水渍,脚下全是奖杯,腰上一条青印……
额,这个青印,是一个年轻女孩亲了我脸颊后,被童梦瑶拧出来的!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高兴,发自肺腑的。
救人的感觉,真好。
“啪~啪~”
通天道长笑着鼓掌。
其他道友们,也纷纷鼓了起来。
掌声如雷!
班参喇嘛等人,顿时感到这巴掌是拍在自己脸上的,更加如坐针毡了!
“一个舍生忘死救下了一百多名乘客,却不留名讳的大好青年,一个毫无劣迹的好人,你却一口咬定他注定成为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通天道长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道:“抱歉,恕我念不懂你们的经。”
班参喇叭脸色难堪的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宋凌浵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也紧随其后。
大势已去,谷鑫等人也灰头土脸的准备离开了。
“慢着。”
水镜掌门却突然说道,然后示意弟子把自己的道袍拿过来。
他穿好后,接过了通风道长递来的热茶,笑眯眯望向疑惑的众人。
“诸位,既然来都来了,何不顺便为我茅山宗见证一下。”
“见证什么?”
迎着一双双困惑的眼神,水镜掌门直勾勾看着我,语气猛然严肃下来。
“江流儿,你是我七师弟陈道玄于十九年前收的徒儿,乃茅山宗第八十四代内门弟子,也是这一代的最后一个。而今既然回来了,本座便以掌门人的身份,号令你认师祖、归宗谱,正式成为茅山弟子,你愿是不愿?”
“什么!??”所有人大吃一惊!
已经证明了我是邪童,躲我还来不及呢,居然主动让我回归山门。
要知道,这等于将整个茅山宗拱入了风口浪尖啊!
我没想到掌门会这样做,热泪盈眶,使劲点头:“徒儿愿意!”
“好!看茶!”
我阔步走进厅堂,怀揣着神圣的心情,双手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然后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茅山宗第八十四代内门弟子江流儿,下拜诸位师公,上拜列位师祖,从今以往,我江流儿生是茅山宗的人,死是茅山宗的鬼!斩妖除魔、渡人渡己,永世不悔!”
第90章 茅山宗的由来
“好!哈哈哈,一身正气、敢作敢为,是个好徒儿!师公相信你定会有所作为,不辱道玄这一脉的门风!”
掌门人心情甚好,大笑着离去了。
大师姐在侧房看着我,虽然被面纱遮着,但我还是看见她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就把门帘合上了。
谷鑫等人脸色极其难看,叹着气走了。
但还有好多人留在座位上没动。
“既然闹事的走了,是不是该谈正事了?”一名高人急道:“通天啊,这一次古文化协会新任主席的选拔大会,是定在茅山上举行的,咱们抓紧商议一下啊。”
我愣了愣,这才明白,谷鑫这帮王八蛋,是狐假虎威来了!
其他人根本不是奔着我来的,却被谷鑫他们借了声势。
通天道长冲我点点头,示意我待会儿再来找他。
我躬身示意,然后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厅堂,走向半山腰的静心道场。
马大红的嘴,这才被大师姐隔空解开,迫不及待问:“掌门和四师公到底意欲何为啊?先不认你,又主动认你,我都搞晕了。”
我在心里推演了一遍,断定道:“应该是一开始不能认!”
“如果一开始就认了我,那就等于承认了茅山宗窝藏了十九年邪童,这罪名大的压死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谷鑫会直接把消息散播到整个风水界,下次他再来,恐怕就是各大门派集体来声讨茅山了。”
“所以,掌门才特意在证明了我这个邪童无罪、无害后,才让我认祖归宗,这叫杀人诛心。”
“这样一来,别人不仅无法利用我牵罪于茅山宗,而且以后有人想害我,宗门也能光明正大的出手了!”
“反过来也是个警告,警告别人别惦记着害我,我背后是整个茅山宗!”
掌门人虽然看起来像个老顽童,但心里慎重的很!
而且所有师公们,都跟师父一样,虽然几乎从没跟我相处过,却对我特别好!
“嘶~”童梦瑶突然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是不是这鬼娃娃又抽你魂魄了?”
童梦瑶轻轻点头,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
我心急的望了眼山顶,然后安慰道:“等四师公谈完正事,我们就去找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啊,肯定没事儿的,今天我们可是鸿运当头。”马大红嬉笑道:“师弟认祖归宗了,我偷剑的事儿也没被掌门发觉,美滋滋~”
话音刚落,掌门人雷霆般的声音就响彻四周。
“全宗门修为倒数体重南波万的那个败家玩意儿,给我滚去剑阁擦剑,不捋它一百层铁皮子下来,我替你师父把你打瘦!”
马大红顿时一阵哀鸣,然后苦着张脸返回了山顶。
我和童梦瑶下了山,师兄师姐们还在那池塘边扎着呢。
他们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一个个的盯着我。
“喂,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吧?我是你三师兄啊!”
“我是你四师姐,叫一声听听?”
“师弟,帮三师哥一个忙,揍老五那死胖子一顿!我们被他害惨了!”
我跟童梦瑶相视一笑,走过去跟三师兄四师姐聊天,一边帮他们扇凉风。
然而没聊几句,山顶上就有人敲钟。
“快去!是四师公叫你呢。”师兄提醒我道。
我点点头,急忙和童梦瑶返回了弘公道场。
在外门师兄的接引下,我们走进了道场的一间侧房里。
四师公通天道长正在静心打坐。
我们没有惊扰四师公,耐心的等着。
片刻后,四师公睁开了眼:“坐。”
我等不及坐的把那鬼娃娃放了出来:“四师公,恕弟子冒昧,您能先帮弟子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四师公也没架子,直接走了过来,先给童梦瑶把了下脉,然后抱起那鬼娃娃看了看,沉声道:“听说你与那妖道将夜早有接触?这鬼娃娃,他看过了吗?”
我点点头:“将夜画了个圈,然后这鬼娃娃就在里面乱跑,将夜嘀咕了一下四大禁地,接着就让我尽快回山门,再没说什么。”
四师公的脸色猛然凝重了许多,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了。
他让童梦瑶先躺到床上,然后手摸到颈后轻轻一摁,就让童梦瑶陷入了沉睡。
我很着急,四师公却什么也不说,揽着我坐到了桌前,泡上了茶水。
师公可能也还没想出答案呢,我不便追问,就转而咨询了另一个困扰:“四师公,掌门人是怎么把那些乘客找来的?”
通天道长笑了笑:“掌门师兄功参造化,他的神识笼罩了整个苏市,你和童姑娘一接近苏市,掌门就知道了,毕竟六爻纯阴、五阳一阴的男女,除了你们俩,还能有谁呢?更何况还有小马在,这小胖子以前一天不挨掌门的揍,就皮痒,掌门人对他的气息最为熟悉。”
我暗暗咂舌。
就连将夜,也得靠那游龙盘,才能锁定百里之内我的方位。
掌门人却不借用法器,只靠自身的神识,就能找到我,实力之强简直不敢想象!
“师公,我们玄学的尽头,难道真的是成仙吗?”我不由自主的问。
通天道长沉默了片刻,叹道:“这就得问你爷爷了。”
“二师兄,曾今被称为千古绝奇之人,也是最接近修道尽头的人。甚至因为他过于强大,可能引得其他门派人心惶惶,我们不得不对外谎称他只有还虚之境,但事实是,在他被围困于江门村的时候,就已经是炼虚合道第十重了,距离传说中只有道祖登临过的和光同尘,也不过差一丝而已。”
“但,也许就是因为合道之境第十重引来的命劫,才冥冥中导致了那场围剿事件,使他身受重创,归隐山林。”
师公说的平淡,我却听得震撼。
爷爷以前,居然这么厉害!
“当年那场围剿……”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四师公叹息着放下茶杯:“围剿事件的五年前,你爷爷就已经跟你大师公似的,当那闲云野鹤去了。谁也不知道他招惹了谁,或是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只知道事件过后,有个很神秘的人在背后保他,这才没人去找他报仇。”
我愣了楞:“保我爷爷的,不就是咱们师门吗?”
“当然不是。”四师公道:“保他的人,跟指派他去归妹山的,是同一个人。这是你师父告诉我的,他跟你爷爷关系最好了。”
“总之,这个人不仅仅强大,而且极其有势力。你爷爷那天几乎是动摇了整个风水界的根基,这种大罪,就算我们茅山宗也保不了,他背后那人却保住了。”
我暗自心惊。
爷爷,你年轻时到底做了什么?你当时去归妹山,真的像外界流传的那样,只是去镇压邪煞吗?
听着童梦瑶均匀的呼吸声,我暂时甩开杂念,忍不住问:“四师公,我老婆她……”
四师公叹息了一声“其实你不用带给我看的,将夜,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啊……”
面对我困惑的表情,四师公反问道:“流儿,你知道大帝是谁吗?”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遭遇过大帝两次,可至今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很强,而且想要我跟梦瑶的命……”
四师公起身渡了几步,才沉声解释道:“大帝,又称千古邪帝、人皇,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因为跟他同时期的人,都被他给杀绝了,甚至传闻他杀过神!”
“自古就有一些信徒追随着大帝,奉他为真神,其中不乏俗世里的有钱人,曾今以他为原型投资了一部电视剧,叫什么跟僵尸约会,在电视剧里称他为将臣。但其实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将邪”。”
将邪……
我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然后感到奇怪的问:“师公,这些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连那天女宋凌浵,都不知道邪帝名讳的样子。”
四师公笑了笑,抚须道:“因为有人告诉了师祖,师祖又一代代传给了我们啊。”
“上千年以前,三位师祖相中了茅山,觉得这是个福地,想在这里开宗设派,结果却发现茅山深处有一道鬼门关。“
“师祖们不甘心放弃这块福地,也是为了山下的黎民百姓不受到鬼门关殃及,于是就想联手镇压这道鬼门关。”
“可师祖们低估了此事的危险性,反而受困于此,险些被从鬼门关源源不断逃出来的恶鬼吞噬。”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从鬼门关走了出来,左手挟着一具女尸,右手执青铜古剑,一剑斩灭了万鬼,救下了三位师祖,并透露了将邪的一些信息。”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妖道,将夜。”
什么???
我震惊的站看起来,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师公疑惑道。
我咽了咽口水:“一两千年以前,童家祖先,曾今背叛并残杀了一位很奇异的女子,后来就闹鬼了,有个高人出手镇压,并把女子的魂魄带去了雷泽沼。”
“高人没留下姓名,但童家人描下了他的肖像,我岳父拿给我看过,我当时就觉得很眼熟,现在听您这么一说,那位高人,不就是将夜么!”
通天道长惊叹着抚了抚须子“这个将夜确实很奇异,他跟那天女一样长生不老,而且知道很多史前的秘密,历代掌门人都推测,将夜就是那个被将邪毁灭了的时代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可能也就只有他能说清楚你这个邪童、永劫,以及将邪的由来。”
我沉思了片刻,疑问道:“将夜只是仗义出手吗?”
“当然不是,他有托于师祖,才出手相助的。”四师公回忆道:“具师祖们留下的图志记载,将夜走出鬼门关的时候,还抱着一具女尸。他托付三位师祖在鬼门关修一座镇魂塔,用来保存那具女尸,并利用茅山宗的名号作为掩护,永远替他保守住这个秘密。”
“对了……”
四师公突然急急的走到床边,仔细端详了一下童梦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具女尸,跟这位童姑娘,长得颇有几分神似,尤其是这颗美人痣,简直一模一样……”
第91章 请帮我卜一卦
四师公说,镇魂塔下那具女尸,跟梦瑶长的极为神似,尤其是嘴角的美人痣,几乎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想起了嫁衣女,她也有一颗跟梦瑶一样的痣!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们三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可嫁衣女,和镇魂塔底下的女尸,都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啊,怎么会跟梦瑶扯上关系呢?
“师公,我能去镇魂塔看一眼那具女尸吗?”
四师公闻言看了我一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会有机会的,别急……”
我只好忍下好奇心,转而问道:“可师公,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个鬼娃娃,到底是什么?想做什么?它跟你之前讲的这些事情,有关系吗?”
四师公坐下来,催动玄黄气点通童梦瑶的穴位,让她舒服了一点,然后说道:“将夜当年守着女尸葬入镇魂塔后,就要离开,师祖问他去往何方,他也没有隐瞒,说他在寻找传说中的三圣姑,还说大帝将邪也在寻找这件东西,务必要赶在大帝得手之前,把三圣姑藏起来,不然会酿造出比永劫更恐怖的灾难。”
“虽然我还没完全搞清楚,但我想,这个鬼娃娃就是个引路童,最终会脱离童姑娘的身体,回到将邪身边,为他指明三圣姑的方位。因为……”
通天道长心情复杂的看了眼童梦瑶:“因为她恐怕本身就是三圣姑的一部分……”
什么??
“您、您为什么这样说??梦瑶只是肉体凡胎啊!”
而那三圣姑,不是传说中的三件法器吗??
四师公没回应我,而是将童梦瑶扶了起来,大手贴在她背上,徐徐渡入精纯的玄黄气。
过了半晌,童梦瑶睡梦中痛苦的皱起了眉头,然后猛然吐出了一块东西。
四师公接在了手里,居然是一截白骨,还在不停颤抖,仿佛在叫嚣似的。
“哼,不愧是千古邪帝,连一截骨头都这么嚣张。”
四师公从袖口掏出个瓷瓶,把白骨封存在了里面。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那天在婚礼上,邪帝利用尸块,操纵过童梦瑶!
之后童梦瑶就恢复正常了,却没想到,这玩意儿一直残留在她身体里!
多半就是它酿造出了这个鬼娃娃!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说童姑娘是三圣姑?”四师公把瓷瓶收回袖子里,淡笑道:“这个问题,等待会儿见过掌门人后,你就知道了。”
我看了眼天色,已经入夜了。
“额,掌门还没休息吗?”
“他一直在等你呢,我们有事跟你商量。”四师公回到桌旁坐下,道:“现在,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的话,我就带你去见他了。”
“有!”我急忙点头:“那、那个……不好意思四师公,我其实,想托您为我卜一卦,但我知道我命理特殊,为我卜卦后果严重。所以……”我后悔开口的道:“还是算了吧!”
我以为四师公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反而乐呵呵的,眼里全是兴奋。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为你卜一卦啊!我自认为占星卜卦之术,天下无人能出我左右,可你今日回归山门,我居然没算到,实乃蹊跷!要不是掌门人感察到了你们仨的气息,预先设好了局,你小子,今天就真栽在那帮小人手里了。”
四师公毫不拖延,把我拽到案桌上,让我先写下生辰八字。
我犯起了难。
“师公,宋凌浵说我这命,是被爷爷改过的,如果她没撒谎的话,我这命,怕是算不准的。”
四师公抚须大笑:“你懂什么?就连你爷爷的占卜之术,都是我教他的呢!
“放心吧,就算那天女所言非虚,你被改掉的也只是先天之命而已,就像嫁接一条桃枝,依然可以通过桃枝的茬口,来推演出它未来的长势,这就叫后天之命,而这个茬口,就是你现在的生辰八字,是有用的。”
我犹豫了一下,又说出了遭遇龙神的事情。
四师公大感惊讶,抓起还沉睡在盒子里的小八看了看,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就在围剿事件的十五年前,你爷爷确实在大兴安岭附近度化过一条龙,这是你师父告诉我的,当初他们俩形影不离。”
这么说来,龙神所言非虚?
“总之,什么阳命被夺,不碍事的。这都是先天之命的事,咱们卜算的是你的后天之命。”
我点了点头,当即把生辰八字写下来交给师公。然后把手贴在师公的卦盘上,诚心索问自己未来的命运。
师公也闭上眼睛颂念些什么,接着将卦签撒出。
却没撒动。
就跟突然中风了似的,双手动惮不得!
“邪了……”
四师公嘀咕道,眼神却更兴奋了,猛地咬破舌尖,一滴精血吐在了卦盘上。
“给我开!”
四师公强行撒下卦签,结果手还在半空中就抽搐了起来,卦盘掉下去,把卦签叩住了。
而四师公本人则摔倒在地,两手不停发抖。
“四师公!”
我急忙将他搀起来。
四师公却推开了我,直勾勾盯着卦盘,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仍旧是兴奋。
“好啊,这世上居然还真有我王耳算不了的卦?老天爷……不,二师弟,你到底想隐藏什么?”
四师公紧紧抓住卦盘,每抬起一厘,脸色就痛苦一分,额头上也乌色涌动,是死兆!
“师公,这卦不算了!”
我当机立断道。
四师公却充耳不闻,猛然将道法灌注了上去,拼尽全力将卦盘打开。
“噗!”
当即一口血喷在了卦签上。
“师公!”
我急忙跑出去找人来医治,四师公却示意不需要,让我把门关好,别泄露了卦象。
然后兴奋而紧张的推开卦盘,审视这代价巨大的一卦。
一看之下,他瞬间傻眼了,脸色惨白!
“怎么了师公?卦象很凶吗??”
这是四师公亲手撒出的一卦,上面又沾了他的血,我根本解不出来。
四师公僵硬的扭头看向我,颤抖道:“不是卦象凶,是、是根本没有卦象!”
“流儿,你不仅仅是命理被改了,而是你的命,根本就不在你这具身体上!只是魂魄寄宿其中罢了。”
“换言之,你、你早就被人杀了!这恐怕才是你六爻纯阴的真正原因!”
第92章 龙元
什么??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根本始料未及,头皮发麻。
“那我的命在哪儿?是谁人杀了我??”
四师公找来一卷绸布,慎重的把卦象拓印上去,然后眼神复杂的看向我道:“这恐怕得你死了,才能知道。”
一时间,我心情沉重万分。
四师公把卦象图塞进袖子里,叹了口气道:“流儿,我早听说你在卜卦堪舆方面,比你爷爷更有天赋,那你应该很清楚事在人为的道理,不要太拘泥于卦象。”
“况且,这一卦十分玄奥,我还并未完全解出来,你就别想太多了。而且有时候,卦象只是天道的陷阱,你以后会懂的。”
“走吧,掌门师兄该等急了。”
我也有急事找掌门,只好点点头,帮童梦瑶盖好被子,随四师公去了。
穿过道场,再穿过一片竹林,往后就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地,上面种满了青草,在晴天里肯定美的跟油画似的。
山地的最后面,就是阴森森的镇魔塔;而在镇魔塔之前,却是个大温棚,旁边还有座十来平米的小木屋。
四师公带我走进温棚里,原来是个花圃,种满了我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草,而且长势特别好,一看就有人悉心照料。
四师公捏住了鼻子,因为温棚里有股天然肥的味道;
我倒是从小干惯了苦活,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满棚花香。
“师兄,你说你刚出关,不好好安排一下门派事务,又在这里务农。再这样下去,新进来的徒子徒孙,都不认识你这个掌门了,还当你是个园丁。”
“这不是有你在吗。”
水镜掌门悠悠哉哉地从水房里出来。
他左手提着撒壶,右手背搭着,看着花儿就跟看着儿女似的,笑眯眯的。
“什么掌门人,我不就是尊门神吗,让别人知道我这老头子还没死,别上蹿下跳的;至于具体事务,都交给你这个大执事来做,这可是咱们以前就说好的。”
四师公苦笑了一声,凑到我耳边解释道:“当年掌门人选拔,三师兄输给了二师兄,也就是你爷爷,结果你爷爷当晚就离开茅山了。三师兄顺位继承,却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掌门人,我好说歹说,才劝他挑起大梁。”
我听得暗自咂舌。
茅山宗,天下第一正宗!为个内门弟子的席位,世人都能争破脑袋,何况掌门人的宝座?
然而真正有能力坐上去的,却对此不屑一顾,真令人唏嘘。
而且现在细数一下,大师公、我爷爷,掌门人,他们三个最厉害的,都对宗门事务不感兴趣的样子,倒真是苦了四师公了。
“我劝你别自讨苦吃,但你是不是没忍住技痒,还是给小七算了一卦?”掌门人未卜先知的问。
四师公苦笑着点了点头。
掌门随手扔出个瓷瓶,四师公接住,当场倒出几粒丹丸吃下去,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剩下的交给小七吧。”掌门人修剪着盆栽,淡淡道:“合谷丸,取五谷精粹,加上我培育的药草、上百年的灵芝、和后山那株血桃木的果实炼的,给你那小媳妇儿吃下去,可以缓解那个鬼娃娃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
我楞了一下,心里肃然起敬。
卜卦,是向天求索;
而强大到掌门人这种程度,他本身就是天!神识笼罩千里,什么都知道。
虽然掌门人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他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且其实对宗门内的事情挺上心的,只是不表现出来。
掌门此时放下剪刀,冲我笑道:“小七啊,花开花落,就是人的一生一世,看似漫长,实则转瞬之间,要好好把握住。哪怕花朵不是你,但就算是绿叶,也该有自由的一生呐。”
我愣了愣,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或者,斩了这可恶的花冠——”
掌门轻轻将花儿折断,放到鼻尖嗅了嗅,随手插到耳根后头,笑嘻嘻道:“你瞧,原本是绿叶的,不就成花朵了吗?你爷爷就是这么想的,难得我们俩意见相同。”
我听不太懂,只能附和着点头。
见掌门醉心养花,我忍不住道:“掌门,在谈正事以前,弟子有一件要紧的事,想先行禀报。”
得到应予后,我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丹田:“我和五师兄找到师父的遗体后,师父诈尸自焚了,炼出了一颗金珠,他的一魄附在金珠里,让我回到山门后就把金珠交给您。”
“可这珠子很奇怪,先化水、又化气,钻进了我身体里,我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
掌门的神情这才凝重起来,放下水壶,缩地成寸,一下子就闪现在了我身前,将手轻轻搭在我额头上。
我感到一股玄黄气涌进丹田,接着师父的一魄就被抽引了出来,显现在我们身边。
师父和掌门不停说些什么,我却被封了耳道听不见,只看到四师公脸色越来越难看,掌门人也是越来越凝重。
但最后师父又说了什么,以至于掌门跟四师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然后师父就钻回了我的身体。
见掌门又去耕田浇花了,我不由得道:“您好像还没把这颗金珠拿走。”
我能感觉到,它仍然在我丹田里。
掌门人却头也不抬的说“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爷爷交给道玄保管的,虽然你师父怕你暂时没能力保管,想托付给我,但一切自有定数,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它,就是时机已到,你就安心收着吧。”
“毕竟,这龙元若追根溯源的话,本来就属于你……”
龙元??
这颗金珠子,就是刘老六向我索讨的龙元??
掌门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双手拄着铁锹道:“龙元,是龙脉被斩断后,暴泄而出的天地气韵所化,它本该流入山河化成新的龙脉,但看你爷爷的意思,是想用它铸把剑啊,用来斩断套在你身上厄运的枷锁……”
我不由得问“掌门,我爷爷他到底……”
“别问我,他那个老顽固,向来我行我素的,谁知道他的具体安排是什么。”
说着,掌门人突然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见过将夜那个天山童爷了?”
童爷?额,不是童姥吗?
不过将夜是男的,这样叫倒也没错。
我点了点头。
掌门人又问“他是不是对你说过,在这世上,只有你能伤的了归妹山那个鬼婆子?”
我又点了下头。
“好,那你只记住一件事就行了。”掌门的语气严肃了几分:“倘若有朝一日,你又遇上了那个邪帝,能真正伤到他的东西,就是这龙元。”
“但只一颗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我楞了一下:“龙元不只这一颗?”
“当然了,有七颗呢,凑齐后就能呼唤神龙,变成超级赛亚人,一拳把莱纳打的坐到凳子上。”
“……”
氛围尴尬的寂静了几秒,掌门人才干咳一声:“作为掌门人,本座讲冷笑话,你们居然敢不笑?”
我跟四师公鼓了鼓掌,哭笑不得。
实在没料到,掌门人这么大年纪了,居然如此童心未泯,还是个漫画迷。
“总之,天下龙脉始于昆仑,不算那些阴龙地龙的话,共有九条,龙元自然也有九颗。我不知道你爷爷是否夺走了全部,但他肯定为你留下了什么线索,指引你找到其他龙元。”
“邪帝迟早还会来杀你和那童家女娃娃的,所以,在你忙完接下来我要交代给你的事以后,我这掌门颁给你的第一条师命,就是尽快找齐龙元,绝不可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这不仅关乎你自己跟那童家女娃娃的性命,还牵扯到全天下的命运,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郑重的点点头:“弟子谨遵师命!”
掌门人嗯了一声,看向了四师公。
四师公清了下嗓子,道:“流儿啊,你知不知道古文化协会,最近要选拔新会长一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差不多一个月以前,我听那个已经死掉的白志平提起过这件事,但并不是很了解。”
四师公解释道:“古文化协会,距今成立也不过七十一年罢了,每二十年选拔一次会长,允许连任。”
“白劲松,就是第三任会长,他原本任期未满,甚至是有可能连任的,却为了给他孙子替魂夺命,主动辞去了职务,所以第四任的选拔就提前到今年了。”
我愣了愣:“他辞职,跟为他孙子替魂夺命,有什么关系吗?”
“呵呵,当然有关系了,还挺大呢。”四师公冷笑一声:“风水界目前是由古文化协会、和天师会,也就是所谓的国家队共同管制的,主要是约束风水人士不能用术法害人;”
“但,风水人士,又岂是像俗人那般好管控的?往往都是有人犯了戒法,古文化协会踢给天师会,天师会又踢回来,毕竟每一个风水人士背后,都可能大有来头,谁也不想担责任。直到近几年天师会管理层大洗牌后,风气才好转了一些。”
“但问题是,这两个协会都不具备生杀权,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在内部关几十年、并终身监控而已,律法还比不上咱们宗门的家法严格。哪怕杀了人,也只能移交给俗世的司法部门仲裁,但没背景的,也不敢造杀孽,有背景的,怕什么?”
“只有一个特例——”四师公眼神严肃道:“但凡是古文化协会的内部成员,协会都对其拥有绝对的仲裁权,包括终身监禁与处死!”
“白劲松知道自己为了给孙子替魂续命,会招惹到你跟你爷爷,并惹出许多祸端来,甚至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还得杀人灭口,所以,他就提前辞退了职务,以保后顾无忧。”
我听得暗暗心惊。
敢情白劲松那老王八蛋,一开始就做好杀了我的准备了!
只可惜石头砸鸡蛋,我这鸡蛋没碎,他那石头倒碎了个稀里哗啦。
“不过,这跟您要交代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掌门人此时悠哉哉躺到了藤椅上,旁边是个小火炉,上面温着茶水,好像任何事都不足以打破他内心的平静;
四师公把我带到一棵大树下面,也盘坐下来,慢慢说道——
“本次古文化协会新主席的选拔大会,是定在咱们茅山举行的。而且因为风水界正面临“永劫”的危机、和新文化新思想涌入的大变革,所以,这一任会长,务必是个有精力、可塑性强、思想先进的年轻人,因此只在各门派的弟子中选拔。”
“每个门派,不分大小,只能派一个弟子参加。流儿,你说说,这么宝贵的一张门票,咱们茅山宗该给谁呢?”
第93章 镇魂塔
“额,包括外门弟子吗?”我问道。
“当然不包括。”四师公抚须一笑:“不是区别对待,而是严格意义上,我们茅山宗只有内门弟子。那些外门的,都是为天师会培养的国家队干员,还有一大部分是假扮成弟子守卫茅山宗的,毕竟咱们这儿有座鬼门关啊,虽然有太极真武伏魔阵在,几乎没可能被冲破,但必须防患于未然。”
我点点头,然后想都没想的道:“那就肯定是选大师姐啊!我今天一看见她,就知道她很厉害!”
四师公笑着摇了摇头。
“额,那就选……”
“可别选那小胖子。”四师公打断道:“我知道你小子跟他关系好,存着私心呢。但这小子总是太毛躁了,最重要的是,他至今都没找到适合他的法门,修为太弱了,选他上去,就是给那些青年才俊点了份外卖。
额,被看穿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就选三师兄或四师姐吧,他们资历大,懂得肯定也多一些。”
不是我没考虑黄小瓜,而是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哪怕他有实力,也敌不过别人勾心斗角啊,毕竟这场选拔,一听就不是两个人上台打擂那么简单。
然而四师公又摇了摇头。
我困惑了“那选谁?二师兄不是说被掌门发配……啊不!被派去外面历练了吗?”
掌门人此时看向我,一语惊人:“你去。”
“我??”
“可我今天刚回山门,也远远没有大师姐那么厉害!”
四师公摇摇头,拍了下我的肩膀:“流儿啊,你看咱们掌门人这做派,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茅山宗,虽然不敢说无欲无求,但恪守着道祖归根复原、返璞归真、道法自然之理念,对权利斗争毫无兴趣。盛世隐世不出,乱世才出山济世。”
“既然如此,这张通往权利的门票,对我们就意义不大,应该交给更需要的人,也就是你。”
“虽然我和掌门今日设局证明你无错,并公开让你回归山门,算是对想害你的人敲了个警钟。但,宗门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只有你自身拥有了份量,别人才无法轻易撼动你。”
我犹豫道:“可我被认定是邪童,宗门保我已经令世人不满了,若再选我当茅山宗代表,恐怕会彻底毁了宗门声誉,甚至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你不必显露真面目。”掌门人闭目养神道:“待会儿你四师公会带你去镇魂塔,在塔里,你会被替换成另一个身份。”
替身?
“掌门的意思,是让我跟爷爷一样,终身隐姓埋名吗?”
“当然不是。”四师公抚须道:“你知道吗流儿,那白劲松昨天一早就被古文化协会收押了,但据说好吃好喝,而且有络绎不绝的青年成员,拎着礼品拜访他,向他讨教。”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权有势的人,不管犯了多大的恶行,只要他摆平了,他事后仍然受人爱戴,受人追捧,反倒受害者不被人待见了,虽然很失望,但这就是现在的世道啊。”
“师门当然不是让你像白劲松那样,以后仗着权势伤天害理,而是说,你若真当选了古文化协会会长,哪怕有一天身份暴露了,别人对你的宽容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了,甚至根本不用你自己证明什么,就会有数不尽的人抢着帮你证明预言是错的、邪童不会引发永劫。”
“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摆脱掉与生俱来的枷锁啊。”
我思考了片刻,轻轻点头:“徒儿明白了……”
一个身份渺小的人,不管做再多好事,世人也看不见,但只做一点错事,就要一辈子被戳脊梁骨;
而一个有地位的人,哪怕只做一丁点好事,也会被无限放大,世人皆知;犯了错,也总会被理解。
更重要的是,有了地位,就有了牵一发动全身的利益网。
现在只有茅山宗坚信我不会引发永劫,但只要我当选了会长,各大门派就都会为我发声,因为到时候,我的生死已经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阴暗,但眼下,确实只有这个办法,能彻底帮我摆脱苦海,让我以后不用躲躲藏藏的生活。
“弟子谨遵师命,一定全力以赴!”
四师公欣慰的拍了拍,然后带我离开。
走到门口时——
“小七啊,你生来与众不同,有些事,别人做不得,不见得你做不得,切记。”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掌门人就悠悠哉哉的去水房里养花了。
四师公带着我,跨过温棚,走进了后山深处。
这里迷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
四师公让我拽着他的袖子,一路领着我经过特定的路线,穿越了迷雾。
顿时,我打了个寒颤。
好重的鬼气……
抬起头来,眼前正是那座镇魂塔。
它看起来就像座普通的古塔,约有四十几层的样子,但通体呈现出不祥的黑红色,而且每一扇窗户上都贴着镇魂符。
“当~当~当~”
里面不断响起敲击声。
我推开门一看,居然是一名男子,在里面钉棺材!
第94章 圣笛
四师公带我进去,里面有个瘦小却精干的年轻人在做棺材。
四周鬼气弥漫,到处都是鬼魂哀嚎的声音,这年轻人却一点都不怕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很久了、适应了。
“咳,登行啊,做好多少棺材了?”
“你来啦四师公?”年轻人抓着锤子擦了把汗,朴实的笑着:“俺钉好九十个了,快完工了。”
“哼,你倒还挺得意的?咱们茅山宗又没死人,你却天天在这里钉棺材,就你五师公那暴脾气,要不是我拦着他,你早挨揍了。”
“这咋能怪俺……”年轻人一脸委屈:“是师父的命令,俺当然要照做啊。”
四师公点了点头,引荐道:“这是江流儿,你师父的亲孙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人就扑上来抱住了我,激动的追问我爷爷的情况。
四师公把他拉开,对我解释道:“世人传闻你爷爷终生只有一个徒弟,就是那个被大义灭的地藏门门主,但其实,你爷爷共有三个弟子。因为地藏门门主当年走火入魔、给世人留下了魔头的印象,你爷爷怕影响到其他两个弟子,就把他俩的身份隐瞒了,只有自己人知道。”
“总之,二弟子,是你大师姐朱凝霜,对外宣称是我的徒弟;三弟子,就是这李登行了。”
李登行憨笑道“你好啊孙子,啊不,师父的孙子,诶,好像也不对……”
我苦笑一声“叫我六子就行。”
“你好六子。”李登行热情的揽住我:“俺叫李登行,俺家世世代代做手艺的,你肯定知道俺祖宗的名字,叫李班。”
四师公脸色一黑:“跟我念,l-u,鲁班。”
“是叫李班啊,l-u李,李班!”
“是l-u鲁,鲁班!!”
“l-u驴,驴班……”
“哎呀,鲁就是驴,驴就是李,没差嘛!”
四师公忍住揍人的冲动,苦笑道:“这孩子是个弃婴,你爷爷十九年前回来过一次,就是为了寄养他。“
“我们查了他户籍,分明姓李。他却一口咬定自己是鲁班后人,只是前几代有地方口音,把鲁登记成李了;”
四师公对我附耳小声道“我都不忍心告诉他,鲁班是姓姬的啊……”
也就是说,这李登行,跟我同年出生?
“俺就是鲁班后人,这是师父告诉俺的,肯定没错!”李登行笃定道:“师父在俺六岁时,来看望过俺,给了俺两本书,一本叫《非攻》,说是从俺家祖坟里扒出来的,专教些木工行当;另一本叫《矫骨术》,说是从其他门派收来的,专搞骨头的。”
“师父说,大江后浪推前浪,俺应该推陈出新,把《非攻》跟《矫骨术》融合起来,搞出新高度;然后让俺成年后待在镇魂塔里,做九十九副特制的棺材,到时候他就会来见俺了。”
说到这里,李登行兴奋的抓住我:“棺材俺快做完了,师父呢??”
四师公没吭声,可能怕李登行得到爷爷的死讯后,就不做棺材了,所以是否说出实情,该由我这个后人做主。
我没有犹豫,苦涩道:“爷爷已经去世了……”
“哐当~”
李登行手里的木槌松落,砸在了脚趾上,他却毫无反应。
然后什么都没说,又回去铛铛铛钉棺材了,钉一下眼泪掉一滴。
“这孩子是个痴人,不然也不可能因为你爷爷三两句吩咐,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十九年;他不善于表达情感,但他现在肯定很痛苦……”
四师公叹息一声,上前拍了拍李登行的肩膀,似乎两人有什么约定。
李登行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然后就翻找出一把锉刀,挫手上的皮。
“额,这是干嘛?”
“割茧子啊。”李登行道:“茧子太厚了,手指不灵活,怎么扒骨啊?”
扒、扒骨??
“扒谁的骨??”
我还没得到回答,四师公就揽着我向深处走去了。
这镇魂塔下,居然还有个密道。
四师公带我走下去,里面是个巨大的溶洞,到处都是黑曜石般的晶体,
“这是鬼晶,鬼气的结晶。”四师公严肃道:“只需要指甲盖大的一点,就能害死人,还查不出痕迹来;而一指长宽的鬼晶,扔进坟地里,当晚就能酿造出上百起尸变!”
我震撼的咽了咽吐沫。
怪不得天师会派了大量人手,装作茅山外门弟子,保护这里;
要是这里的鬼晶被窃夺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流儿啊,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笃定童姑娘就是三圣姑吗?”
四师公指向前方:“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这才发现,在溶洞的中央,有一口水晶棺材。
棺材一直在震动,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不停往外顶。
难道,这棺材下面,就是当年被三位道祖镇压的鬼门关??
我万分好奇的走了过去,诧异的发现,棺材里葬着的,居然是一把长笛。
笛子比奶还白、比羊脂玉还柔润,说不出是什么质地,只知道一靠近它,脑子里就有些晕沉沉的,耳中响起极为好听的曲声,又像只是幻听。
四师公脸色凝重的走过来,刺破手指,将精血滴在棺盖上。
精血渗透缝隙,滴在了笛子上,笛子诡异的化成了鲜血。
接着,血中孕生出经络、经络攀爬钩织皮肉——
“梦、梦瑶!??”我脸色惨白的失声道。
虽然化成人形后,又迅速蜕回笛子的形状,但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具由笛子转化而成的女尸,跟童梦瑶长的一模一样!
四师公意味深长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怀疑童姑娘,有可能是三圣姑了吧?”
我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这笛子,就是传说中的三圣姑??”
四师公点了点头,叹息道:“三圣姑为圣花、圣镜、圣笛,而这把笛子,就是圣笛,这是将夜亲口告诉师祖的。”
“而这鬼门关之所以能被镇压这么久,一半是因为三位师祖联手布下的太极真武伏魔阵,另一半,就多亏了这笛子。它的笛音,能令万鬼臣服、也能蛊惑活人的心智。”
“另外,将夜说过,邪帝一直在寻找三圣姑,而它一苏醒过来,就去找了你跟童姑娘,童姑娘又跟这圣笛凝化的女尸,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怀疑,童姑娘跟三圣姑,有着莫大的联系。”
我暗自心惊,猛然想起了南方鬼帝阻挠童梦瑶出境一事。
它贵为南方鬼帝,一般的事情,不足以惊动它出面,除非这事儿影响到了它在阴司的本职——看守南方鬼门关!
而根据四师公的说法,三圣姑对鬼门关,是有极大镇压作用的。
虽然暂时我还无法理出头绪来,但我很确定,童梦瑶跟三圣姑,确实有着极大的联系!
就在此时,李登行拎着工具盒走了下来,挠头道:“这地方好啊,在外面做的话,动静太大了,别人还以为在谋财害命呢。”
我没来由打了个寒颤:“什么谋财害命?什么意思?”
没等我反应过来,脖子上就麻了一下,被四师公点了穴位。
我晕沉沉倒在了地上。
四师公坐下来摁住我,苦涩道:“虽然点了麻穴,但要把面骨骨折位移,应该还是很疼的,你忍忍吧流儿。”
我剧烈挣扎,却说不出话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登行捏住我下巴,从工具包里拿出几柄形状可怖的工具。
下一秒,我清晰感觉到嘴皮内侧被划开了,脸皮被扒开,耳边是锯木头一般的动静,剧痛令我浑身抽搐,死去活来。
第95章 弟妹乃为真神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生生疼晕了。
等我醒过来时,惊恐的发现自己睡在棺材里。
耳边是“铛、铛、铛”的响声。
该不会想把我钉在棺材里??
我急忙翻爬起来,却头晕目眩的软倒了。
四师公挺身接住我,把我抗了出来,放到椅子上;
他自己坐到对面,故作轻松的看向塔外:“今天天气真好啊……”
好个锤子!外面天还黑着呢!
“四师公,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额,干嘛生气,俺又不会害你,你是师父的孙子,俺永远不会害你的。”
说着,李登行放下了木槌,从工具箱里找出一面铜镜子,放到了我眼前。
我顿时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我分明感觉到他们把我面皮揭了!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原原本本的,没变。
还是这么靓仔!
四师公却坏笑一声,突然伸手攥住了我一颗后槽牙,轻轻一扯。
卧槽!
我目瞪口呆的看见,牙上拴着根线,线一扯动,我整张脸都变了!
下巴变短了,颧骨变高了,下颚往回缩了一点。
而这些骨骼构造的位移,将鼻子也拉高了,嘴角、耳朵,也扯了上去,
虽然没有变难看,但我简直认不出是我了!而且表情看起来会很僵硬。
“我靠!!!”
“四师公、李登行,你们拿我的脸当积木吗???”
他们只是安慰我冷静点。
我深深的吸了几口长气,控制住情绪,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登行先开口道:“就是给你整容了呗,还是免费的呢;”
“你不谢俺,还骂俺,可你要知道,俺把《非攻》跟《矫骨术》融会贯通后,比外面那些西医强多了,人家做次手术要收好几百万呢……”
“总之,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易容术,但俺研究出了易骨术,就是在你面骨做了些类似榫卯的改动,你以后只要把左边那颗后槽牙取出来,扯住线绳卡在右边我特意敲掉的牙缝里,你就维持住现在这个模样了;反过来,就会变回原样。”
四师公放回了我的牙齿。
线头一松,我的面骨就回归原样了。
而且不痛!
“太、太神奇了!”我忍不住赞叹。
“那当然了,俺可是鲁班后人!”李登行不无得意的揩了下鼻头:“另外你放心吧,俺只是把某些关键部位的骨头骨折位移了,并没有锯掉,等以后你不需要假扮别人了,俺可以帮你彻底恢复原样,只不过又要经历一次疼痛。”
我沉默了片刻,苦涩道:“四师公,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四师公耐心解释道“掌门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要改头换面后,才方便参加选拔大赛啊;”
“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偶然发现小李这家伙,在研究他这易骨术了,那时候我就跟掌门商量好了今日的事。只是没料到你回来的这么晚,大会一周后就要举行了,上麻药会影响你到时候的发挥,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毕竟,大会上来的都是高人,普通的面容修饰,是骗不过他们的,只能彻底改头换面。”
“现在,你正好就用这易容后的样子,去参加选拔大会,身份就是李登行。”
四师公叹息着拍了下李登行肩膀:“根据你爷爷当年的安排,这孩子十九年来,一直生活在镇魂塔里,没出去过、没被外人见到过,你这个假身份,就等于是滴水不漏的。”
我突然觉得很愧疚。
不仅因为顶替了李登行的身份,也因为爷爷对他的安排。
虽说他是个弃婴,爷爷收养了他他才活下来,可他长年累月住在这镇魂塔里,跟坐牢一样……
“你不用为俺难过。”李登行却淡然道:“师父曾说俺命理上是个痴人,他没说错啊,俺对其他事情没兴趣,就喜欢钻研木工活跟俺的易骨术,迟早有一天,俺要跟先祖鲁班一样,把俺的手艺发扬光大!让所有人知道,俺就是鲁班后人,俺没骗人!”
说完,他又热情高涨的钉起了棺材。
四师公见天色已经很晚了,便带我离开。
我一直回头看着李登行,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停了下来,问道:“你只做器具,不做武器或防具吗?”
“做啊!你要?”
我点了点头。
李登行立马在一口棺材里翻寻起来,最后挑出一把袖弩,跑过来递给了我。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木制品,但机簧十分复杂,并且被雕琢成了虎头的形状,特别精致。
“俺称它“白虎”,是俺前两年练手的玩意儿,但登行出品,必属精品!这弩妙就妙在能以特别迅猛的力道,将冰弹射出去,却不破坏冰弹本身。”
射冰?
我暂时想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武器傍身,但我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登行兄,我向你保证,不用等到以后,就在这次选拔大会上,我就会让李登行这个名字,和你的手艺,闻名于天下!”
李登行没想到我是这种用意,感动的抱住了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和四师公下了山。
走到厢房时,我停了下来,心情复杂道:“四师公,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爷爷安排好的?”
四师公怔道:“何出此言?”
我在心里推演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心情沉重道:“其实就是爷爷向童家人引荐了白劲松,这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争端。”
“起先我还很困惑,甚至觉得爷爷想害我,但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你跟掌门会将选拔大赛的资格让给我,所以才这么做的?”
“他先诱导白劲松接近童家,白劲松知道童梦瑶可以为他孙子续命后,就提前把后路挖好,辞去了古文化协会的职务,导致了这一届会长轮替提前进行;”
“同时,爷爷又早在我刚出生那一年,就收了个跟我岁数相同的弟子,并教他学会了易骨术,正好今天派上了用场。”
“似乎爷爷和你跟掌门人想的一样,都想利用替身之法来助我彻底摆脱邪童的枷锁,只不过他在我刚出生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唯独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就是那个花仙阵,那的的确确是用来要我命的。
一边救我,一边害我……爷爷,你究竟想做什么?
四师公沉思了片刻,摇头叹息道:“你爷爷被称为千古绝奇,同时也是风水界第一大盗、第一公敌,不管他自己在江门村造下的杀孽,还是他教出来的那个大弟子,都险些给风水界酿成灭顶之灾。他却全身而退,试问还有谁能做到?”
“他这种奇人的心思,恐怕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我也揣度不出一丝。”
四师公让我别瞎想,早些休息,明天他就要监督我备战了。
我只好暂且放下心事,回到了房间里。
童梦瑶还在熟睡,那鬼娃娃却已经醒了,蹒跚的往东北方向攀爬。
童梦瑶能感觉到灵魂被拉扯的痛苦,睡梦中冷汗直冒,折转反侧。
我急忙把鬼娃娃封进一个小瓷瓶,揣进童梦瑶的兜里,然后把她扶起来,灌入了掌门人给我的合谷丸。
我徐徐渡入玄黄气,加速丹药在童梦瑶腹中的吸收,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一边继续为梦瑶温养身子,一边蹙眉回忆最近发生的事——
爷爷布下花仙阵,想要我的命,同时却又布局保我,而且不知缘由的让那李登行在镇魂塔里钉制九十九口棺材……
南方鬼帝说,梦瑶早就死了,并跟他签订了契约,终生不能离开江澜市;
一条神龙救了我,说它欠我阳命,说我的生辰八字是假的;宋凌浵也这样说,却说是因为爷爷献祭了爸爸跟叔叔们的性命,为我强行改了命……
四师公卜的那一卦,却又说我的命,不在我身上,我早就被人杀了……
这一切似乎都有关联,我却完全整理不出头绪。
在我最头疼时,几道黑影从窗外匆匆闪过、
“吱呀~”
门被推开了。
“谁!?”我当即抽出了背上的镇魂尺。
结果一眨眼的瞬间,尺子就被一个女孩夺走了。
她的身法鬼神莫测,刚夺走铁尺,人就已经倒挂在了房梁上,嬉笑道:“你可真是捡便宜了,这把尺,七师公从来不准别人碰的,现在却是你的了。”
是师姐?
我急忙抽腿下床:“四师姐,快请坐。”
“这尺不是我的,我只是带回山门罢了,明天就交给掌门人处置。”
四师姐没下来,继续在房梁上倒挂着。
就在此时,我后脑勺一疼,被人敲了一下。
我回头一看,只看到一堵“墙”。
这“墙”用蒲扇大的右手抓住我脑袋,跟拎保龄球似的,引导我抬起头来,看到他那四四方方,笑眯眯的国字脸。
“老七,你真够幸运的,刚入山就有单间住了,我们几个当初入山时,可是跟那些名为外门弟子、实为保镖的家伙挤一起睡的。那鼾声,整个儿一电钻展览会啊。”
“见过三师兄。”我急忙拱手。
白天时事情多,现在我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三师兄跟四师姐。
三师兄简直是个巨人,身高两米三多,浑身肌肉盘虬,道袍都快被撑爆了,我毫不怀疑他能一拳打死牛。
长的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皮肤很深,笑起来很朴实。
四师姐却是另一个极端,只有一米五的样子,跟个小精灵似的,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眼睛很大睫毛很长,显得很可爱。
这会儿挂房梁上把自己挂吐了,正好吐在三师兄头顶上。
三师兄顿时怪叫着跑去外面池塘清洗;
四师姐却一点都不内疚的样子,反而擦着嘴坏笑,显然平常就喜欢作弄三师兄。
“我叫郑佩佩。”四师姐跳了下来,拍打手上的尘土:“外面那傻大个,叫张大山。”
“我们俩过来,主要想看看你跟弟妹怎么样了,听说她受伤了?”
我苦涩的摇摇头:“多谢师兄师姐关心,但不是受伤,是中了邪法了,灵魂被分化出了一个鬼娃娃。”
四师姐接过鬼娃娃的瓷瓶看了看,朝外吹了声口哨:“死木头,快进来!”
“你叫谁木头呢?矮冬瓜!”
“死木头!”
“矮冬瓜!”
“死木头!!”
两人争执时,我看着童梦瑶日渐消瘦的脸颊,不由得叹了口气。
四师姐顿时捂住了嘴,然后轻轻踩了下三师兄的脚尖:“还愣着干嘛?帮帮忙啊!”
三师兄也不再嬉闹,蹙着浓眉打量了一下瓶子,又看了看梦瑶的情况,最后让我把童梦瑶的后衣领拉下来。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轻轻拉开了一角。
三师兄当即咬破指尖,嘴中念念有词,轻轻在童梦瑶后脖颈上画了个咒符。
这符咒特别复杂,而且落笔如有神,每一笔每一花都苍劲有力,使人能感觉到其中雄宏的念力,我自问做不到。
“三师兄,莫非你是经菉一门的?”
张大山点点头,苦笑一声:“老七啊,弟妹这情况确实太离奇了,我也没见过,但我猜,她跟这鬼娃娃现在正处于拉锯状态,一旦鬼娃娃抢夺了对灵魂更多的控制力,它就会直接把魂魄扯出来,“离家出走”了,也就害死弟妹了。”
“我这道符,是通命符,虽然无法压制这鬼娃娃,但会随着弟妹状态变差而渐渐褪色,这样你就能随时知道弟妹有多危险了,至少有个准备。”
我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三师兄。”
“谢个屁!”四师姐踢了下三师兄的屁股:“这不是毛用都不顶吗?白长这么大个子了,中看不中用!”
三师兄没反驳,叹息着站到了一边。
四师姐蹙眉想了想,突然把那鬼娃娃放了出来,然后盘坐在它面前,闭上了眼睛。
“嘘~”三师兄凑过来小声提醒:“别打搅你四师姐,她是咱们茅山宗通灵一脉的唯一传人,跟那鬼娃娃说话呢,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闭嘴!”四师姐嗔道。
三师兄急忙把我俩的嘴捂住。
寂静了片刻后,四师姐猛然睁开眼睛,眼里已是白茫茫一片了。
“弟、弟妹她,不是凡人!她是真神斩出的一道神魂!”四师姐震惊道:“真神令她引导世人,杀死弑神之人,可她失败了……”
“那人杀了弟妹,并斩破了四大鬼门关,引动冥河,吞噬了整个世界……”
“可是好奇怪,我在弟妹的灵魂深处,感受不到任何恨意,只有无尽的悲伤与思念……”
说到这里,四师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第96章 泣妇林
四师姐突然抽搐了起来!
我赶忙将四师姐拖到远处,喂她吃下仅剩的两颗合谷丸,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就在此时——啪!
一根玉尺轻轻拍在了四师姐的额头上。
四师姐顿时定住了,?瞳孔渐渐从眼皮下翻回来,一脸迷惘的挠着头,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
大师姐!
她悄无声息来到了房间,脸上总是戴着面纱,使人读不出她的表情。
“我、我们……”
四师姐和三师兄心虚的面面相觑。
大师姐叹了口气,把玉尺收了回去,道:“七师弟和童小姐的命运,连四师叔都不敢轻易卜算,你们却当是儿戏吗?既然精力这么旺盛,那就再扎一晚上马步!”
“啊??饶了我们吧四师姐,我们晚饭都还没吃呢……”
我急忙道:“大师姐,是我请师兄师姐来帮我的,错在我!”
大师姐粉黛微蹙:“刚入山就撒谎?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师姐怯生,不敢责罚你?”
我心虚的低下了头。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滑着太空步,跟个鬼一样飘到了门口,嘚瑟的做了个mj顶胯的舞步。
“师弟,瞧瞧是谁回来了——你英明神武的师哥啊!”
“胖爷我离开山门近十年,居然一回来就让我擦剑,靠,当胖爷我在外面是白混的啊?糊弄了几个天师会的假弟子,说会教他们内门功法,就屁颠屁颠帮胖爷我代劳了,哼哼,大师姐那个雷达精,有种再抓住我小辫子啊~”
说的兴起,马大红扒住门扇,背对着我们扭起了肥腚。
我们三个一脸苦笑,也不敢提醒她,尴尬的都快用脚趾把地板抠破了。
“我是女的,我没种。”大师姐似笑非笑的拍了拍玉尺:“但我有棍子,专门克种。”
马大红僵在了门口,额头上清晰可见的滑下两滴冷汗。
“哎呀,这是哪儿啊?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梦游症犯了?”
“那啥,我、我剑还没擦完呢,白白!”
马大红飞也似的溜了。
“死胖子,给我回来!你擅用法器,却把我们害的这么惨,我今天要把你做成烤乳猪!”
三师兄四师姐也借机溜了。
大师姐没追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以为她要惩罚我,没想到她先查看了一下童梦瑶的情况,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只锦盒交给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打开,发现里面是颗油桃大小、晶莹剔透,隐隐反出蓝光的珠子。
“这是定魂珠,是从归妹山那口古井里找到的法器,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不受它克制的灵魂,你让童小姐随身带上,应该能暂时保她平安。”
我受宠若惊:“这么宝贵的东西,我……”
大师姐轻轻摇头:“这不是我的,是师父、也就是你爷爷的遗物,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就算如此,这也是爷爷给大师姐的东西,怎能算物归原主呢?
但我确实很需要这东西,就许诺以后会还给她,然后虚心收下了。
“大师姐,您请坐。”我看得出来她还有话想说。
大师姐犹豫了一下,就坐到床边,首先问道:“师父提起过我吗?”
我苦涩的摇摇头“别说你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
“这也难怪。”大师姐道:“师父被称为千古绝奇,是风水界曾今最强大、离天道最近的人,因此也最敬畏天道,任何事,他只做不说,怕祸从口出,因为他一直都认为,天道对凡人而言,并不是什么仁慈的存在。”
我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不由得笑了一下。
“师姐,爷爷十几年没提起过你,你却立马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理解事情。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爷爷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爷爷如此尊敬,并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
大师姐也笑了笑,然后眼神却复杂起来。
“那师父有没有提起过,关于我们俩的事?”
我们??
“他都没提起过你本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我们了。”
“那就好。”
大师姐松了口气的样子。
“额,是什么事?很紧急吗?”
“没事。”大师姐有些逃避的样子,起身道:“小七,你尽快休息吧,选拔大会三天后就要举行了,尽快做好准备,切莫懈怠。”
我郑重的点点头,送师姐离开。
然后回到房间里,为童梦瑶盖好被子,心情沉重的看向那鬼娃娃。
虽然前路危险重重,但事在人为,我就不信,我冲不破这死局!
我以打坐代替休息,专心复习起了阴兵术。
隔天清晨,一股股刮痛脸颊的凉风,将我惊醒。
我感到自己在飞速移动。
往后一看,童梦瑶步伐急急的跟着。
她已经穿好衣服了,掩着嘴唇,一副又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我又往前一看,顿时石化了。
时间估计已经是清晨七八点了,上百个同门道友正在演武、梳洗,纷纷对我侧目以视,哄笑声响遍茅山。
马大红跟四师姐攥着前面的被角,三师兄一个人攥着后面,把我跟个粽子一样拎着跑。
“我去!你们赶集啊??”
“靠啊,谁叫你特娘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马大红喘气如牛道:“师叔们六点半就在道场等你了,现在都七点了,你丫就等着挨揍吧!”
“你惨啦小师弟。”四师姐也回头调侃:“咱们五师叔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入门第一天就敢放他鸽子,不死也要掉层皮了。”
我这才想起,四师公昨晚就跟我约好了,让我今天六点半去道场找他,他要监督我备战。
可我早就用手机定好闹钟了,怎么没吵醒我??
我是入定,又不是真睡着了,应该很容易被惊醒的!
而且我现在觉得很乏、浑身没劲。
这不应该啊……
入定其实是种更有效的休眠方式,清醒后应该神清气爽才对!
只是因为昨天太累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顾不上想太多了,赶紧跳下被子,跟师兄们一起跑。
跑下山路,穿过湖泊,我们来到了真武道场。
真武道场,是茅山宗弟子们演武的场所,正好处于二十八糊中央的小孤岛,原本只是个礁,但被宗门花费数年填土种草,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坐落于湖中的足球场似的,风景特别漂亮。
远远的我就看到四师叔了,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在跟他们交谈。
女的三十来岁的样子,没有化妆,但清新脱俗,披着道袍,总是背搭着右手,看起来很威严。
男的简直就是个小号版的三师兄!
三师兄两米三左右,这男人看着也得有两米了!肌肉比三师兄还要壮硕,穿着黑背心、迷彩裤,跟个退伍兵似的,和古香古色的茅山格格不入。
我加速跑过去,顾不上喘气,尴尬的拱起拳头“对不起四师公!我、我睡过头了。”
四师公还没回应,那中年男子就坏笑一声:“既然不清醒,那就好好清醒一下啊。”
我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走到浅滩把脸泡进了湖里。
“小胖子,你也去!”
“啊?关我啥事儿啊?”
“你说呢?你俩是一个师父的徒弟,你又是师哥,现在道玄不在了,你就要负起一半师父的责任,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岂能让你师弟一个人受罚?”
“哦……”
马大红苦着脸趴到了我旁边。
“对不起师兄。”我抽出脸愧疚道。
马大红摆摆手:“算啦,正好我还没吃早餐呢,喝点水也算顿饭啊。”
“呦,鱼苗子,海鲜啊!”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马大红吸溜溜的把一条小鱼吞下了肚。
冷水中泡了十来分钟,师叔那边事情谈完了,才把我俩叫回去。
我冻得直哆嗦,马大红则直打饱嗝。
童梦瑶担忧的跑过来,把那件被子给我和马大红披上。。
四师公此时介绍道:“流儿啊,这位是你的五师叔,龙天道长,前些天帮天师会办了点事,刚回来;这位是你的六师叔,清心道姑。”
我急忙拱拳:“弟子江流儿,见过五师叔六师叔。”
清心道姑人如其号,寡淡的紧,只是点了点头。
龙天道长则抱起胳膊,调侃道“你俩是怎么着?大被同眠?”
我跟马大红急忙把被子甩开,站的笔直。
“废话不多说了,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你补课的。”龙天道长严肃道:“三天后就是选拔大会了,到时候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都会踊跃参加,而且比试项目本身就危险重重;”
“瞧你这年纪,恐怕还不到化气的道行,不临阵磨磨刀,怕是第一场就被淘汰掉了!”
“额,师公,我已经是化气境第六重天了。”我澄清道。
“……”
一阵寂静。
龙天道长有些不信服的眯眼瞧着我:“你已经学会感气了?”
我摇摇头“不曾,但师父的那缕残魄,曾设法帮我测试过,确实是化气境第六重。”
“……”“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九岁?”
我点了点头。
龙天道长定下心神感受我的气息,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道:“不愧流着二师兄的血,果然非同凡类!”
“额,这很奇怪吗?”
马大红那天也测试过,比我还高两重呢。
清心道姑此时淡淡道:“玄学一门是很讲究天赋的,天赋比较好的,一般能在二十三岁到达炼精化气的境界,你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培养,就在十九岁进入了化气之境,算是非常好的天赋了。”
“在你们这一代内门弟子中,只有凝霜比你更早一年抵达化气境;黄小瓜和你一样;至于你三师兄、四师姐、五师兄,正好符合他们的年纪跟辈分,分别在二十三四五岁时抵达化气境。”
四师姐凑到我耳边说:“虽然有些不爽,但死胖子其实也算有天赋的,他今年二十六,是去年进入了化气境,却只用了一个月就突破到了第八重天,怪异的很,估计跟他平时喜欢乱吃东西有关!我们练玄黄气,他练肥膘,多一斤肥膘,多一重道行!”
“你们嘀咕啥呢?”马大红挠着屁股道。
四师姐回头一笑:“说你瘦了。”
“安静一下!”龙天道长沉声一喝:“江流儿,我们茅山宗原本有八大奇门,第八门已经在多年前分裂出去了,现在只有七门;”
“每一门,都只能教给一个徒弟,是为了精益求精,防止弟子三心二意一事无成;也是为了杜绝因为一个人的心术不正,把全茅山的家底儿都抖落出去,欺师盗祖。”
“所以,我们只能辅导你练习你师父的奇门阴兵术,不知你天赋虽好,对阴兵术的了解却又如何?”
我思考了一下,说:“所谓阴兵术,就是撒豆成兵、附着灵智于器皿上。简单的阴兵术,靠自己的念力就能做到,但比较强的术法,必须依靠魂魄才能施展。”
龙天道长点点头:“那你觉得,阴兵术的修行要点在哪里?”
“应该是养心吧。”我理解道:“心有多大,念力就有多大,外人都说师父为人孤僻,但其实是因为师父已经心沉如水、心明似镜,这样的人都喜静。”
“你理解的不错,但漏了一点——”龙天道长竖起食指:“另一个要点,是积阴德。”
“阴兵术,越往深处练,就越需要强大的魂魄来加持,有时候甚至需要阴司的帮助。”
“阴司人员,各司其职,比如四大鬼王,真身寸步都不能离开鬼门关;再比如牛头马面,没有它们震慑,地狱时刻不得安宁。”
“所以,我虽然不了解,但听你师父曾今说过,阴司那边的情况,其实跟人间也差不多,基层的收魂阴差、阴将,是最累的,分身乏术,有时候难免漏抓几个冤魂厉鬼,这些厉鬼害了人,业障是积在阴差身上的,会使它们承受业火焚心之苦,甚至会因此被贬去阴职。”
“因此,阴差有时也会找活人帮助,这就叫积阴德。你帮它,它自然也会帮你,会供你驱使强大的鬼怪,关系足够深的话,甚至连本尊也能请下来。”
我愣住了。
虽然师父为我残留了一魄作为指导,但毕竟只是一魄而已,能指导的并不多。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阴兵术的一半,其实就是人情世故。
“可据我所知,小到阴差、大到鬼帝,他们都不会轻易跟活人交流的,等它们自己来找的话,何年何月才能积到大阴德?”
“这就是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我们要主动出手。”龙天道长凝重道:“古文化协会曾颁发过一版《祸首录》,上面除了妖怪外,还记载着很多为祸多年的鬼王,都是令鬼差头疼无比的心病,我们正好收服掉做敲门砖。”
“哪怕只降服一个,也能让你跟阴司搭通关系,对这次选拔大会大有裨益。”
四师姐立马从怀中抽出一本《祸首录》,我们埋头翻阅起来。
“不用找了。”
五师公指向孤岛的南边。
那里是个山崖,再往下就是一大片密林了。
“咱们茅山宗附近,就有一只为祸多年的厉鬼,就藏在那片密林中,每夜哀哭不已,呼唤着“妙儿”这个名字,有心善的游客被骗进去,便被吸干阳气。所以那里也叫“泣妇林”。”
“不知是何缘故,掌门人从不让我们出手镇压泣妇林,但而今时机紧迫,也顾不上请示他老人家了,今天就把这厉鬼收了,一是为你提高道行,二也算为民除害了!”
第97章 惨案
我们急忙准备起来。
“流儿——”四师公提醒道:“泣妇林在茅山宗之外,没人看守,虽然因为闹鬼,已经很少有游客进去了,但难免有风水人士在里面驱邪,你莫要让别人认出你是邪童,引发事端。”
我点了点头,立马在嘴里捣鼓了一下,改变了模样。
“我靠!你丫变形金刚啊??”
师兄弟们大感好玩的摸上了我的脸。
四师公又说道:“童小姐,你就别去了吧,不然,流儿改变容貌又有何意义呢?世人都已知道你是邪童的妻子了,你在哪儿,邪童就在哪儿。”
童梦瑶犹豫不决。
“放心吧,有五师公在,不会出事的。”我安慰道。
童梦瑶这才犹豫着回到四师公旁边,满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们准备好了法器,跟上龙天道长,朝南下山。
虽然主要是为我积阴德,但也算一次很好的历练,就把师兄师姐们全部带上了。
泣妇林跟茅山直行距离不到一里,二十分钟后我们就赶到了。
从山上看不算大,但站到正面却是一眼望不到头,里面静悄悄的,连声鸟叫都没有,挺怪异的。
“张大山,你阳气最重,在前面挡煞;马大红郑佩佩,你俩在中间——”龙天道长指挥道“江流儿,你这种六爻纯阴之人,感官最是敏锐,就断后吧。”
我们点点头,整齐的排成一列,往密林深处走。
渐渐的,我们走到了一条河边。
龙天道长挥手叫停,看着空无一物的河面,嘴角意味深长的勾起来:“江流儿赖床,害的你们没来及洗漱吧?这里水挺清的,就洗洗吧。”
我们还没反应,马大红就已经撒着欢的跳进河里了,把上衣脱下来甩玩。
四师姐看了一下马大红疯狂甩动的肥胸,再看看自己的“钢板”,突然脸红的把胸口抱起来,幽怨道:“死胖子,这里可还有女生呢,你注意点儿!”
“啥?女的?”马大红一脸夸张:“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啊四师兄,会影响我取向的!”
四师姐咬牙切齿:“死胖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也跳了进去。
我跟三师兄对视一笑,也下去洗了。
洗着洗着,我突然听见了四师姐的尖叫声。
紧接着,马大红跟三师兄就一左一右拽住了我,疯狂的往岸上跑。
“五师叔,你坑我们啊!”马大红抱怨道。
我呆滞的往后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睡衣,长发遮蔽了面容,双手像衣架子抻开的女人,定定的杵在河中央。
女鬼!
似乎是忌惮龙天道长,直到我们上岸,那女鬼也毫无反应,却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哭声。
我们四个的脑袋,顿时晕晕沉沉的,都快站不直了。
龙天道长此时闷哼道:“我不管你们的师父平常怎么教育的,但在我看来,没有风吹雨打过的,都是面瓜!”
“今天不管你们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插手,学会自立、学会遇到危险时冷静下来、学以致用,而不是哭着找妈妈!”
说完,他抽出一根芙蓉王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越发好奇了,始终觉得五师公不太像是在山上清秀的道士,倒更像个教官、军人。
“师父快离开了。”三师兄苦笑道:“他嫌山门里的生活太平静,早年间就跟天师会来往密切了,近几年更是时常去天师会做教官,有在那边常任的意思,为了这个,没少跟四师公起争执。”
“但宗门出了事,师父还是会第一个赶回来、冲在最前头。只等我把经箓门道法学通透后,师父就能彻底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可惜我太木讷了,拖了师父后、后……”
话没说完,三师兄就跟断了电似的,直挺挺的倒进了我怀里。
“三师兄,你怎么了!??”
还没把他扶起来,我自己也头晕目眩了;
在原地打了几个摆子,轰然倒地!
只看见马大红跟四师姐也相继晕倒,五师公则靠在树上抽着烟,漠视一切……
……
“醒醒……”
“六子,快醒醒!醒醒!”
我被人摇醒了过来。
是梦瑶!
“你怎么过来了??”
童梦瑶把我搀起来道:“我一直悄悄在后头跟着呢,果然出事了!”
我看向四周,发现师公他们已经走远了。
我急忙牵起童梦瑶追上去。
五师公注意到动静,回头瞪了我一眼:“你第二个晕,倒是最后一个醒,资质太差了!那只女鬼已经被你三师兄收复了,你等下一次机缘吧。”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老公~”童梦瑶突然亲热的贴上来:“我们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什么时候才能……那什么?”
“擦,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童梦瑶不语,树袋熊似的趴在我肩膀上。
我们一直往前走,这树林就跟没有尽头似的。
童梦瑶突然摇了摇我,小声道:“老公,我想……那个!”
“不是说了不时候吗……”
“哎呀不是啦!是那个!”
我这才明白,她想小解。
“这儿也没处找厕所啊,在树林里将就一下吧。”
“那你陪我。”童梦瑶挽着我的手撒娇:“你们不是说林子里有鬼吗?我怕……”
倒也是,这林子太诡异了,大男人都不一定敢一个人。
“师公,我们……”
“听到了。”五师叔嗯了一声:“尽快回来就好。”
“是!”
我牵着童梦瑶走进树林,慢慢又变成了她牵着我,跟燕子找窝似的,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合适。
“梦瑶,已经走很远了,不然就在这里解决吧?”
“再走走吧,我怕别人看见。”
我只好跟着。
走到树林深处,越过一个小山包,我停了下来。
“就这儿吧,有小山包挡着,谁也看不见。”
说着,我自己转过身,坐到山顶上望风。
童梦瑶却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老公,你看,那里有屋子!”
我愣了愣,发现小山包的下面,果然有一座二层复式小木屋。
屋子已经很破败了,用篱笆圈出一块院子,院子里有棵枯干腐烂的树,树下面是口废井。
“屋子里肯定有卫生间,太好了!”
不容我阻拦,童梦瑶就撒欢的跑了过去。
我无奈的苦笑一声,跟在后面。
经过老树时,我发现上面挂着一串东西;
起先以为是烂掉的松鼠尸体,凑近一看,却是一条已经风化了的皮带。
这院子里,好像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我跟进木屋,木地板已经朽了,一脚一个坑,好不容易才走进客厅里。
童梦瑶已经跑的没影了。
我只好吹掉凳子上的尘土,坐在客厅里等她。
“咚!咚!咚!”头顶突然响起剁东西的声音。
可这里应该没人啊……
“梦瑶,你听见了吗?”
童梦瑶没回应我。
我突然觉得很诡异。
“咚!咚!咚!”上面又响了,而且隐隐约约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我僵硬的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不停抖动,落下灰尘。
“啪!”什么发腥的东西落在了我脸上。
我抹了一把,放到眼前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血……
“梦瑶,这里不对劲,你好了没有?”
“梦瑶??”
我找遍了一楼的每个房间,也没能找到童梦瑶。
我咽了咽吐沫,只好小心翼翼的向阁楼上寻找。
走到缓台时,我听见有人在上面剧烈争吵——
“老公,别打我了,我、我真的不想去卖了!他们打我,骂我,往我脸上撒尿!有时候,还让咱女儿在旁边看着!”
男人不满,又是一阵钝击声和惨嚎声。
通过墙上的影子,我看到是男人撕着女人的头发,咚咚咚往地上撞。
男人的喘息如野兽般可怖,女人已经进气短出气长了,那奄奄一息的吞血声,既令人心碎又令人发毛。
我忍不住快步跑了上去。
阁楼上,满地都是注射器、水烟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战战兢兢的蜷缩在墙角。
一个穿着藏蓝色睡衣的女人,倒在地上,被另一个黑眼袋很重的男人,骑在身上殴打。
“住手!”我下意识喝止:“家暴是犯法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吗?”
男人看了我这边一眼,却没有理睬。
我觉得不对劲,没有贸然出手,继续看了下去;
女人颤抖着哭泣。
“我……我真的不想卖了……我妹妹说,介、介绍我去扫马路,一个月八百块,我都、都给你!求求你别打我了老公,求求你,我、我好像快死了……”
“m!八百块够干嘛?嗯?够养老子吗!?”
男人把女人的脑袋当足球踢。
又是一阵恐怖的吞血吞牙声,夹杂着心碎的哭声。
“可、可你以前说,你会养我,现在已经变成我养你跟孩子了,为什么还要逼我去卖?为什么……”
男人狰狞的笑了一阵子,然后把女人的脑袋撕了起来。
“你特么不去卖,不把钱给我,我特么怎么养你啊,嗯?再问你一遍,卖不卖?”
女人看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儿,绝望的仰头看着丈夫:“老公,我不卖了,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老子不敢!?”
“草拟吗赚不上钱的玩意儿,老子还要你干嘛!?”
“还跟老子抬杠!叫你抬!叫你抬!”
“砰砰砰!”
男人狂踢女人面部十几脚,将女人撕到墙边撞墙,女人的脸像打碎的花瓶一般四分五裂。
男人已经打红眼了,许是长期家暴的经验,让她觉得这女人是打不死的,完了敷点药也就没事了。
“卖不卖!?卖不卖!?卖不卖!??”
在一声声质询中,女人身体随着殴打有节奏的抖动,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男人愣住了,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翻箱倒柜找出药粉撒女人脸上。
女人毫无反应,只是偏着脑袋,用几乎被打爆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男人见女人救不活了,突然大哭起来,忏悔自己不是故意的,一下下扇自己的脸。
女人喉咙里被血堵着,说不出话,只是僵硬的扭回头,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慎住了,眼里的愧疚却是渐渐变成了暴虐的怨恨。
“砰!”
扳起了板凳,一下下砸向女人的脸。
“都怪你,他妈的赚不上钱,还惹老子生气!”
“装什么??给老子起来,去卖啊,草!不卖还怎么玩儿?不卖我还怎么爱你啊?草拟吗的!”
“干嘛这么瞪着我?嗯??你以为老子怕你?你嫁给老子就是老子的狗!老子弄死你都不关别人事儿!上次居然还敢报警,报警抓你男人,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老子就不该叫你活!”
“砰!”
男人彻底把女人的脸砸烂了。
女人的一颗眼珠滚出来,刚好滚到女儿脚下,好像在死死盯着女儿。
女孩早已吓傻了,说不出话,哭不出来,可怜的蜷缩在角落里。
“草!”
“草草草!”
男人哆嗦着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突然去厨房拿了剔骨刀出来,开始分尸。
一边剁,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女人也不知死没死透,身体随着砍动而抽搐,那颗眼睛,一直死死瞪着自己女儿。
女儿终于忍不住了,失声大哭。
男人嘴角抽了抽,觉得好烦。
“你跟你妈一样,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别哭了!”
“……”
“我特么叫你别哭了!是不是也想跟这臭表子一样,招来警.察抓了我!?抓了你亲爸??”
女孩哪能控制得住,越骂越害怕,哭的越厉害!
男人疯了似的手抖头抖,然后蹭一下窜过去,一把撕起女孩的头发,拖去木屋外面。
女孩毫无反抗之力,只是嚎哭着死死抱住洋娃娃。
“你真特么该下地狱!”我气得发抖道。
男人像是能看见我,又像看不见,径自撞开了我,撕着他女儿去了院子。
“唔……”
女人居然还没死透!
她也说不出话,拼命用鲜血淋漓的手扒住地板,一点点挪到了窗子那边,死死瞪着下面。
我也跟在她背后往下边看——
第98章 另一个我
院子里,男人往原本打算给女儿做个秋千的大树上,挂上了自己的皮带,把女儿吊死了。
男人回过头,看到女人在看他,他嘴里骂了些什么,就拿着菜刀又冲了回来。
“咚、咚、咚!”
剁肉的声音,久久不息……
原本直勾勾瞪着女儿的那颗眼球,这时因为地板抖动而滚了一圈,滚到了男人脚下,死死盯着男人切碎自己的过程……
“咚!咚!咚!”
这渗人的声音,在我脑海里面,越来越响。
我突然觉得一阵恍惚。
等我清醒过来时,赫然发现,捉着菜刀的人,是我。
而被剁碎的,是童梦瑶!
那颗掉在地上的眼球,死死瞪着我!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想掏出符篆,却发现皮囊不在身上。
可我出门时,分明带上了啊!
莫非……是鬼打墙??
我急忙退了后去。
女人的尸体,诡异的重组了起来,却是奇形怪状的——脊梁骨是断的,脑袋斜垂在腰间;脸被砸扁砸碎了,一颗眼球吊在外面。
她拎起了我掉在地上的菜刀。
“咚!咚!咚!”
诡异的剁肉声依然在我耳边回响,而且越来越大声了。
女人下颚断了,合不住,我却能听见她惨叫嚎哭的声音,
她举着刀,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不断默念道家心经,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只是鬼打墙!
女人贴到近前时,我咬了咬牙,不退反进,搂住了她!
是梦瑶!是梦瑶!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童梦瑶甜美的笑容,心无杂念,直接吻了上去。
嘶,好扎啊!
我困顿的睁开了眼睛。
哪还有小木屋、惨死的女人,我分明一直晕倒在河岸边没动过!
此刻,我正抱着五师叔猩猩似的毛大腿。
我石化了。
“香么?”五师公坏笑一声。
我急忙松开他,暴退了几步,使劲拍打还有点晕的脑袋。
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直接用手指掏进喉咙里,跪在地上哇哇吐出来。
吐完之后,脑子果然清醒多了。
“你反应倒挺快的。”五师公淡淡的抽烟道。
我看向还在昏睡的马大红他们,一步步推演道“冤魂厉鬼只有在离活人比较近的情况下,才能利用阴气、鬼气,直接将人杀死;”
“而若离得远了,鬼魂就必须利用媒介,渗透进活人的思维,才能诱骗活人自己害死自己;”
“我们全都遭遇了鬼打墙,而不是被直接杀死,这就表明这只厉鬼的真身离这里很远;而刚才我们这些晕倒之人唯一共同接触过的媒介,就是河水。”
“也就是说,这个惨死的女人,很可能被抛尸在河中了,而且就在上游……”
我刚说完,马大红就跟泥鳅似的往河里面钻,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我正想帮他,五师公就冷哼一声:“别管他们!”
“我说了,没经过风吹雨打的,都是面瓜!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你大后天要参加大赛,今天就算是场小赛,看看你们师兄弟三个,谁能率先收复这只厉鬼。”
我点点头,然后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感。
害我们的,应该就是幻境中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女人吧?
她和她的孩子,死的真是太惨了!
此时,马大红已经钻进河里去了,跟个娃娃鱼似的直吐泡泡。
我摁耐住了插手的冲动。
修行与锻炼身体一样,最艰难、最痛苦的那一阵子,才是好处最大的。
而且我相信,如果真发生了生命危险,五师公不会不管的。
我硬下心肠,向小河的上游走去。
因为我们是在河流中段被鬼打墙的,那么那个惨死的女人,一定就是被弃尸在了上游,她的灵魂也会在那儿。
我小跑了几分钟,看到上游有一个蓄水坝,尸体多半就被沉在那里。
这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本能的一记后摆拳打出去。
马大红敏捷的闪开,做肥鹤亮翅状:“靠,你当我玉面飞龙是盖的啊?”
“什么玉面飞龙,肥螳螂还差不多。”我苦笑一声:“三师兄和四师姐也醒了吗?”
马大红收回架势,点点头:“醒了,他们都怀疑尸体被冲进下游河底了,但聪明如胖爷,一猜就知道是在上游!”
我看了眼自己一路上湿哒哒的脚印,忍俊不禁:“你是跟着我来的吧?”
被拆穿了,马大红也不感到难堪,哥俩好的搂住我:“咱俩谁分谁啊,不一样吗。”
我笑了笑,跟马大红加速往水坝上跑。
结果才刚靠近,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怨念;
耳边似有千百人哭嚎,头晕目眩!
“这鬼很厉害……”我不由得道。
马大红叹息了一声:“被丈夫当着女儿的面剁碎了,怨气何其大,能不厉害吗……突然觉得我老爹挺好的,至少不是个变态啊!”
我们蹲在坝口看了一会儿,我确定怨念的来源就在水底,编起袖子准备捞尸。
马大红却揩着鼻头说:“五师公刚才发话了,谁要能率先收复这只厉鬼,他就亲自为其打造一把法器!”
“五师公那经箓门,本来就是专门搞符篆跟法器的,那手艺,千金难求啊!你也知道师哥我那菜刀,费起来就跟玩具刀似的,这次机会,就让给师哥吧,感激感激。”
我想了一下,笑道:“我把它收服了,再按照你的要求,托五师叔做把法器,完了再偷偷给你,不就成了?”
马大红却充耳不闻,往后退了几步,助跑着肥鹅下海,激起千层浪花。
我这才明白,马大红不是真的图法器,而是怕我有危险,想先下去帮我趟个深浅。
他看起来总是不着调,但我知道,他是最重义气的。
马大红水性极好,一眨眼就潜入了水底。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扑腾着钻了出来,抓住我上看看下看看,脸色惨白的嘀咕:“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在下面吗?”
“什么意思??”我楞然道。
“字面意思啊!你就在水底下睡着呢,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差点没把我吓死!那女鬼的尸块好像就在旁边,但我哪敢细看啊,赶紧上来瞅瞅你有没有出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别下去了,等五师叔他们来了再说吧。”马大红劝阻道。
我摇l摇头;
按照五师叔的意思,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dou必须主动面对。
不过,这只女鬼的怨念很大,可能会很难对付,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立马就近挖了些黄泥,把自己的精血搅合在里面,捏造成了一个陶瓮,然后生火烤硬,在上面画下了咒印,剁了一截柳木作为塞子,最后在上面贴上了镇魂符。
封魂瓮!
《奇门阴兵书》的第一页,就教人做这个东西;
阴兵术的修行与养鬼脱不开关系,时常要用到封魂瓮这种拘役鬼魂的器皿。
我又做了许多符人,跟封魂瓮放在一起,并在附近的浅滩里捉了一只小青蛙。
我让马大红搜罗些柳枝架个柴堆,然后忍着恶心含住青蛙,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很浑,我往下潜了十几米,才看清河床的光景。
顿时,我的脸色苍白一片。
马大红没看错,“我”的确沉睡在水底下!
穿着样式很古老的红色嫁衣,长发披散在水中,双手叠放于胸口,一身书卷气和贵气。
最重要的是,“我”的半张脸皮,被撕掉了,露出了大片腐肉。
我越看越心惊。
当初我追踪着爷爷闯入了瀑布,在那里遭遇了鬼打墙。
在鬼打墙的幻境中,我看见瀑布底下全是我的尸体,共有六具,并被一条巨大的类蟒之物缠在一起。
其中一具尸体的脸,跟现在水下的这一具,简直一模一样,也是半张脸被撕毁了!
第99章 驱虎吞狼
女鬼的尸块,就沉在男尸旁边,被分成三个尼龙袋子装着,下面坠着一块大青石头。
但我忍不住好奇心,先向那具男尸游了过去。
我想把它带回茅山,研究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我?或者跟我有什么关系?
凑得近了,我更加吃惊了,他真的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男尸居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力气很大,我挣扎不脱,当机立断的张开了嘴。
“呱!”
嘴里的青蛙,顿时跳到了男尸脸上!
惊蟾术!
跟撞邪时捋头发、或闭眼怒睁加一喝一样,是民间流传的无门无派的惊邪之法,简单又好用!
男尸受惊,本能的松开了手;
我立马拔出渡魂尺,奋力扎向他的眉心。
“吼!!!”
鬼嚎声从我旁边响起。
只见一张四分五裂的女人的脸,猛然从旁边的尼龙袋子里冲出来,穿透了我的身体,带着我急速浮起。
“你终于来了……”
我听见男尸在笑,尽管他没张嘴。
紧接着,数十只苍白的鬼手从河床钻出,把男尸拉了下去,消失不见。
我只来得及用渡魂尺斩断石头上的绳索、勾住那几个尼龙袋子,然后就被女鬼裹挟着冲出了水面,向天空飞去。
她想摔死我!
“师兄!”
我当机立断的把尼龙袋子甩到岸上。
马大红急忙捡起来拆开,发现袋口扎的很紧,里面的尸块还是干的!
马大红将尸块抛进了已经搭建好的柴堆里,点火烧了!
眼见尸身被毁,女鬼本能的松开了我,咆哮着朝马大红扑去。
我从十几米摔进水里,当场口鼻冒血、昏迷了两秒‘
清醒后,我赶紧爬上岸,捏着手诀,驱使念力投入岸上摆好的符人。
十几个符人纷纷站了起来,遇风就胀,转眼化成了两米高的纸兵纸将,冲上去跟女鬼缠斗。
可我低估了这女鬼的能耐,竟然一掌就扇裂了三四个!
“贴上去!”我急喝道。
符人得令,纵身跃起,借助风力附着在了女鬼身上。
我立马变幻法诀,引动了预先画在符人身上的业火咒。
“轰!”
天空中炸成了一团火球!
女鬼却是不痛不痒,甚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卧槽!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厉鬼啊!”马大红感叹道。
鬼也有强弱之分——只是有所留恋才逗留阳间、不害人的鬼,叫做阴魂;
心怀怨念,四处作乱,害死五人以下的,叫冤魂;
害死十人以上,怨念极其深恶、难以度化、难以对付的,就是厉鬼;
它们害人时,也会吞噬掉被害者的阳气、魂魄,助涨自身,一般的道法,对它们不痛不痒!
“给点力啊!”我咬破舌头,一口精血喷在了仅剩的三个符人上。
符人的身形再次暴涨了一米多,附着上了我精血的法力,与那女鬼缠斗起来。
我乘机坐到火堆旁边,冲马大红点了点头,一起施法——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得到我们师兄弟的法力加持,火势暴涨!
在女鬼不甘心的惨嚎声中,尸块被烧成了灰烬!
“你再凶啊!”马大红叉腰大笑:“虽然你很可怜,但害人就不对了,今天我们师兄弟好心度化你,你就乖乖入地府吧!”
女鬼只是怨毒的瞪着我们,然后仰天发出一阵哭嚎声,夹杂着恐怖的怨念,极其刺耳!
我那三个符人,当场就被震碎了!
我跟马大红也是头疼欲裂,满地打滚,鼻血都流了出来。
“靠!坑爹啊师弟,车开反了!”马大红挪过来苦涩道。
鬼是不能凭空逗留在阳间的,定然有一个寄宿执念的媒介,称之为执物。
度化鬼魂也因此有两种途径——帮鬼魂化解怨恨;或强行销毁它的执物。
第二种方法并不能当即消灭鬼魂,却能切断它跟阳间的联系,令其力量大幅衰弱,直到它自愿被超度,或一点点的灰飞烟灭。
可我算错了,这女鬼的执物,不是她的尸体!
现在我们把她尸体烧了,非但没削弱她,反而令她怨气大涨!
“特奶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胖爷跟你拼了!”
马大红抽出菜刀,暴跳如雷。
我拦住马大红,思索了一下,道:“这只厉鬼太强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但我知道什么能克制它,跟我走!”
我抱起封魂瓮,跟马大红一头钻进了密林里。
这女鬼知道了我们的厉害,也不贸然靠近,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用那充满怨念的嚎哭声,损耗我们的心神。
我默念心经,硬撑住头疼欲裂的感觉,回忆着被鬼打墙时走过的路径,一步步往密林深处探去。
穿过树林,爬上一个小山丘,我一眼就看到了下面那座小木屋!
跟我设想中一样,一接近这个案发现场,女鬼的哭声就更渗人了,鬼气却反而猛然衰弱了许多,就像很害怕这间房子似的。
马大红见状,抽刀扑向女鬼,吼道:“做你的事去,别管这边了!不赶快镇压住它,咱俩都完了!”
我点点头,狂奔下去,一脚踹开大门,爬到阁楼上,寻找当年那个人渣用来分尸的剔骨刀。
找着找着,我脚踝上猛然一凉。
低头一看,居然是个男鬼。
大背头、骨瘦如柴、眼袋很重……
不就是那个杀了自己老婆跟女儿的王八蛋吗??
这倒是意外之喜!他比那剔骨刀更好用!
“你居然也死在了这儿?”我不无诧异道。
男鬼见我不怕他,猜到了我是个风水人士,立马害怕的遁走。
我手中捏诀,一把掐住他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看着地板上早已经风化的针管,我推断道:“吸毒吸死的?”
男鬼点点头,又摇摇头,苦涩的望向厕所。
我好奇的把门推开,顿时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
里面是一具套着衣服的骸骨,手骨上还黏连着一根针管;
旁边有个塑料瓶,隐约能辨别出上面写着三个字——消毒剂。
我笑了。
这个人渣,吸毒吸傻了,没毒吸就注射消毒剂,把自己活活玩儿死了,真是罪有应得!
而且,难怪它这么弱小。
鬼的强弱,与怨念有着直接关系。
那女鬼常年被丈夫家暴、逼良为娼,最后还当着女儿的面被活活打死,还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吊死!
她的怨念,何其深!
而这男鬼,却是因为愚蠢,享乐时意外死掉的,怨念低的可怜。多半是因为忘不掉吸毒的快感,才逗留在阳间。
不过,他正好能帮上我的忙……
“你当年碎尸用的剔骨刀呢?”
男鬼怕被我灭了,急忙指向地毯。
我翻开来,底下果然藏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刀子。
“你老婆就在外面,不去见见?”
男鬼怔了一下,使劲摇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但我不能让他害怕,必须让他保持住当年那股狠毒劲儿,才能镇住外面那女鬼。
我一拍大腿,恭维道:“大哥,其实我是被你老婆鬼打墙了,看见了你当年杀掉她的画面。我只想说——杀得好啊!”
“女人家家的,要懂三从四德!既然嫁给了老哥你,那就必须听你的,她却不识好歹跟你抬杠,死的活该!”
男鬼没想到我是这么理解的,畏畏缩缩的鬼影,顿时挺直了不少。
我暗自冷笑一声,继续道:“大哥,我也很恨我老婆,今天来这儿,就是想捉只鬼回去把她命要了,却没曾想被你老婆缠住了;”
“你说作为一家之主的你,还没咋样呢,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就在外面逞凶,这不是让你没面子吗?”
男鬼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对别人,他没那犯横的胆儿;
但对她老婆,再厉害,在他眼里,也就是个打死没人管的货。
“大哥,你帮我治治她!完事儿了,我就给你搞点你喜欢的那玩意儿,然后让你附在我身上,再享受享受,等你吸饱了吸爽了,我就帮你超度,来生投到富人家,天天纸醉金迷赛神仙,甭提有多爽了!”
男鬼越听越兴奋,猛然冲出了木屋。
第100章 摔死的
我暗自冷哼一声,提着刀在后头跟着。
小山丘上,马大红已经败下了阵来了,被鬼气侵入胳膊,发黑发紫,痛苦的满地打滚。
女鬼看见了男鬼,表情闪过万般幽怨,想嘶吼咆哮,却底气不足,最后发出了猫叫般的怪声。
“李娜,你他妈的死了还给老子丢脸?是不是想让老子再杀你一次!?”
面对我时哑巴似的男鬼,在他老婆面前雄赳赳气昂昂。
女鬼顿时吓得闭上了嘴巴,瑟瑟发抖。
虽然满心仇恨这个男人,但对他的害怕,早已深深烙印进了灵魂深处!
“大哥,他不怕你。”我把刀扔了过去:“怕是忘了当年怎么死的了。”
男鬼手里有了刀,家暴瘾立马就上来了,狰狞的冲老婆扑了上去。
强大的女鬼,被这弱小的男鬼,追的满山跑,哀哭不已。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俗世认为,人死以后,都会找仇人算账——但这是错误的理解。
只有生前就特别厉害、气魄很强的人,死后才会无所忌惮;
而生前就唯唯诺诺的人,它最怕的,反而就是害死他的仇人跟凶器。怨气再重,也使不出来,就像羊见了狼会吓到假死。
女鬼满山逃窜,我乘机把封魂瓮拿出来,敲击了两下,大声道:“躲进来,他就找不到你了!”
女鬼看着后头狰狞的男鬼,想起了自己被砍死分尸的画面,恐惧盖过了怨恨,慌不择路的钻进了瓮中。
我把盖子一合、符篆一贴——成了!
“他妈的,真是一天不打就皮痒,想翻天了!”男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
我冷哼一声:“你拿着刀,是想砍我吗?”
男鬼怔了一下,立马撇下刀子,又变成了那唯唯诺诺的龌龊模样。
“兄弟,我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可我还是每天都能感觉到那蚂蚁上身的感觉,又痒又疼,太难受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搞一些粉吗?在哪里??”
我冷笑“呵……白.粉多贵啊,你看我买得起吗?你还是吸面粉吧,长的也差不多啊。”
男鬼没想到我会反悔,却也不敢发火,战战兢兢的。
“你们死了这么久,尸体却还在,就没人查过?”我问道。
男鬼苦着脸摇摇头:“我们俩都是越南华裔,偷渡来的,没户口、没亲戚,最熟的人,也就是那些光顾我老婆的嫖客,连这房子都是捡来的老古屋,谁调查啊,连报案的人都没有。”
“你老婆不是有个妹妹吗?”
“什么妹妹啊,就是洗头房里的同伙……”
这就好……
这就说明,女鬼在外面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执物应该就在这附近,不难找。
可是……
“游客也没发现你们吗?”我问道。
男鬼连连摇头“哪来的游客啊,这林子里一直在闹鬼,连我们自己当年都住的胆战心惊的,根本没外人进来。”
我愣了一下——难道这泣妇林里为祸多年的厉鬼,并不是我眼前的这两只?
不管如何,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那么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也就没价值了。
看着我逐渐冰冷的眼神,男鬼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忍不住贪婪的道:“哥们儿,既然没粉,那你就让我附上你的身,再尝几口老酒,玩儿几个小妞,也行啊,我实在太难受了!”
我没吭声。
“额……不然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给我超度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做法给我投到大富人家,叫我大富大贵!”
“我去你妈的!“我再也忍不住的怒骂出来”虎毒不食子,你却他妈连自己四五岁的女儿都不放过!还妄想老子给你超度?地狱都他妈嫌你脏!”
男鬼傻眼了,这才明白中计了。
“还废什么话啊。”马大红拖着受伤的右臂走过来:“师弟,我可听说过,这世上最擅长折磨鬼的,就是地藏门,而你最擅长的,不正是此道吗?”
男鬼见状不妙,急忙遁逃。
我一道镇魂符掷过去,将它定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个拉长的影子。
“这女鬼怨念太深了,我怕她从封魂瓮里挣脱出来,还是先找出它的执物再说吧。”
我跟马大红翻箱倒柜、找遍了整座木屋,始终没能找到附着执念的东西。
那女鬼也不主动交代,想来是这一生太苦了、不甘心,无论如何也想多在阳间逗留几天,尽管这只会让它更痛苦。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马大红忽然趴到窗口上感慨了一声:“这里风景还蛮不错的啊,白捡这么个宅子,有妻有子的,这傻逼男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我顺着窗口望到了下面那棵大树,眼前一亮——“是那小姑娘!”
“这女鬼是在目睹女儿被吊死之后,才咽气的,所以她的执念,不在自己的尸体上,而是在她女儿的尸体上!”
我和马大红赶忙跑到那棵大树旁边。
可树上只挂着一根风化了的皮带,并没有骸骨。
估计掉井里去了!
“师兄,看看周围有没有藤条,把我吊下去!”
一番准备后,马大红抓住藤蔓,把我一点点的放进了井中。
那小女孩也死的很凄惨,可能跟她妈妈一样变成了厉鬼,我紧紧攥住符篆,暗自做好了生死搏杀的准备;
然而一下到井里,我就放松了戒备,感到鼻头发酸。
小女孩的魂魄确实在井里,估计是她那混账老爹当年吸了毒神志不清,把皮带系的很松,小女孩后来就掉下去了。
她不是被吊死的,是被摔死的。
就跟目睹妈妈被打死时一样,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井底凹陷处,一见到我就涩涩发抖,拼命往里面躲。
她守着自己的骨骇跟已经风化了的洋娃娃,这就是她这一生拥有过的一切了。
她死时还那么小,心思无比纯净,虽然是惨死,却一直没转化成冤魂厉鬼;
但可能舍不得母亲吧,所以就逗留在了阳间。
“草,眼睛进秤砣了……”马大红在上面揉着眼泪道。
我也早已是眼睛发涩、胸口发闷,感到很心痛。
“小妹妹,哥哥不是来欺负你的,哥哥是来带你跟你妈妈团聚的。”
“出来吧,哥哥绝对不会伤害你,如若不然,天打五雷轰!”
我哄了好一阵子,小女孩才颤抖着、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
我一手抱住洋娃娃,一手贴上黄符捞住小女孩,让马大红把我们吊上去。
“你不能带走她!”
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在井中回响——
“你把她带走了,谁还跟我玩儿啊?”
地精?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不能跟松鼠,跟黄大仙去玩吗?”
“嘁,这林子里早就没活物啦~”
这女鬼有这么厉害么?居然能灭绝整片森林的活物?
“那我就管不着了。”我严肃道:“这孩子跟她妈妈,太可怜了,他们留在阳间的每一天,都会重新经历一遍被那禽兽虐杀的记忆,她们早就该去投胎了。”
地精犹豫了一下,嘟囔道:“要是她真能去投胎的话,我倒是愿意放她走啦,可这林子里,还有个特别厉害的大人,是它不让,你强行带走她,肯定会被报复的!”
大人?是指另一只鬼么?
我沉思了片刻,冷毅道:“那就让它来找我吧,我等着,反正这母女俩,我超度定了!”
不管出于自己的感受、此行的目的,还是茅山宗弟子的责任,我都不能对此事视若无睹!
马大红刚把我们吊上去,地上的封魂瓮就抖动了起来。
“你别急,我会让你们团聚的,但你也别想逃,否则我就不能对你留情了。”
说着,我小心翼翼的把瓶塞打开,把小女孩收进去,然后迅速封住。
瓮里顿时发出一阵阵悲伤夹杂喜悦的哭声。
唉,真是太惨了,自己被打死,目睹女儿被吊死,死后还被抛尸,十几年无法见到女儿,难怪她怨气这么重。
我让她们温存了十来分钟,然后问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女鬼找回了女儿,怨气大减,再不是那暴虐到无法沟通的样子了,颤抖道:“十、十四个人……”
这就难办了……
不管一个人死的再冤再惨,都不能抵消自身造下的业障;
这女鬼害死了十几人,怕是入不了轮回道了。
“他们都罪有应得!”女鬼却毫不后悔道:“他们是七年前,潜逃进这森林里的一伙逃犯,全都恶贯满盈,他们把受害者的痛苦,当做笑料侃侃而谈,甚至还有个专门针对孩子下手的变态……我就杀了他们!我不后悔!”
唉……
“我理解你的痛苦和愤怒,可你这样做,是要下地狱的啊……”
女鬼没有回应我,只是哭一阵笑一阵,夹杂着小女孩被逗弄的笑声。
我蹙了蹙眉,猛地站起来,走到那男鬼前头,神情冰冷,回头看向封魂瓮。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替你做了,看好了!”
第101章 来我家做女婿
我一脚踢开镇魂符,男鬼立马开溜,却被我捏着法诀攥起来。
我口中不断默念地藏门的咒语;
男鬼在我手中冒出滚滚黑烟,仿佛被炮烙一般凄惨嚎叫。
封魂瓮不抖动了,我知道是因为女鬼此刻正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将自己剁碎的人渣畜生,一报还一报!
我松开男鬼,它的魂体已经被我灼烧的千疮百孔了,落到了地上,挣扎着想钻下去。
我冷哼一声,就地用藤条编织了一个草人,然后施法抽出男鬼的幽精、也就是天地人三魂中的人魂,灌注到草人中。,
我使劲拧动草人,男鬼顿时感到全身上下被折断的痛苦,满地打滚。
我将草人放下,使劲跺它。
男鬼的虚影,顿时一扁一扁的,每一次,都犹如被压路机碾碎一般剧痛!
“你知错了没有?”我质问。
男鬼哭天求地,连连点头。
可我分明看见,它还怨恨的瞪着封魂瓮,觉得这一切都是它妻儿的错。
我蹙了蹙眉,把它揪起来,想让它再尝尝业火焚心之苦。
封魂瓮中却发出一阵哭声——“别、别打我粑粑。”
我怔了怔:“可它杀了你妈妈,还杀了你。”
“我鸡道,可、可它是我粑粑呀。”
我愣住了,男鬼也愣住了,然后抱住我的大腿,说他孩子都原谅他了,就放过他吧。
可那叫原谅吗?那叫年幼无知!
这男鬼但凡有点良心,现在就该痛心疾首,而不是借孩子的天真来为自己脱罪,他显然不知悔改!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马大红凑上来道:“算啦师弟,虽然斩杀冤魂厉鬼,是咱们风水人士的天职,不会积下业障,但你别忘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你要是失手把它给灭了,咱还拿啥贿赂阴差啊?把它交给阴间吧,到时候照样有它受的!”
“再说了,当着小孩的面,折磨她父亲,只会让这孩子更痛苦吧,谁让她这么善良呢,唉……”
我犹豫了一下,只好点点头,用镇魂符将男鬼定在地上,然后用桃木剑画下法阵,盘坐下来。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江流儿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地方阴司缉拿冤魂,速速领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
阵图肉眼可见的燃烧起来,焚尽之时,于焦烟中凝聚出了一道身影。
瘦矮如猴、青面獠牙,手持铁链,腰系黑兜布……正是阴司里最小的官员,阴差。
马大红立马凑上去,哥俩好的搂住阴差:“阴差兄弟,这俩鬼魂,是不是为祸多年,令你很头疼啊?”
阴差蹙眉审视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阴差的意思是,这女鬼并不足以令它为难,但这林子里还有其他真正使它难做的鬼怪;
女鬼受其荫蔽,使得阴差迟迟无法将女鬼抓回阴间,这女鬼自然也就成阴差的心病了。
“既然确实是老哥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污点,那现在我师弟帮忙摆平了,你以后可也要多照应下我师弟啊。”
鬼差没回应,直接甩出锁链,勒住了男鬼的脖子。
这是要下地狱的象征!
鬼差又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女童从封魂瓮里抱了出来。
孩童的魂魄是归地藏王管的,这孩子这么善良,下一辈子肯定会托付个好人家。
看到鬼差拎出了一条更粗壮的锁链,小女孩顿时哭嚎着阻拦她:“别伤我妈咪!”
她虽然还什么都不懂,但也隐隐的明白,母亲会遭到很不好的对待。
确实如此!
男鬼丧尽天良,亲手虐杀了自己的妻儿,一条命可抵十条命,按我对阴间律法的了解,他要下第十一层石压地狱,终日承受巨石碾碎身体的痛苦;
而女鬼害死的尽管都是恶人,但足有十四人,至少也会被判进第六层铜柱地狱,忍受炮烙之苦。
“瞳瞳,别哭,没事的。”女鬼在瓮中强颜欢笑:“妈咪只是跟你分道走而已,大人有大人的路,小孩有小孩的路啊,咱们会团聚的,妈咪保证。”
小女孩能感觉到母亲在撒谎,哭嚎不止。
“老子都要下地狱了,别哭了,烦死了!早就说过,你跟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男鬼怨恨的瞪向封魂瓮:“李娜,你别牛气,你不是照样得下地狱吗?老子等着你!”
女鬼没搭理他,只是强笑着哄小孩,声音里却夹杂着绝望的哭腔。
我看着这一幕,蹙了蹙眉,突然闷哼道:“阴差大人,得罪了!”
我一把将地上的阵图扫平,女孩的哭声,男鬼,阴差,顿时都不见了。
“师兄,给我找张黄表……”
马大红楞了一下,急道“你丫该不会是想跟这女鬼结度化契约吧?”
“可阴司也有人情世故的,阴差则各自有管辖范围,度化契约不是小阴差就能做主的,至少也要惊动到黑白无常,这就等于越级上报了啊!”
“咱们今天是来讨好阴差的,你现在这么搞,不就反过来得罪人家了吗??”
我想了一下,先对女鬼说道:“你叫李娜是吧?我现在想跟你结下度化契约,约成以后,你就成了我的座前鬼使,行善积德,直到功劳足够后,你就赎清了你的业障,不用下地狱了,虽然还是得入畜生道,但三世轮回后,仍能重新做人!而且你们母女情深,兴许以后能在人间重聚。”
女鬼没想到我会这样做,顿时掩面哭泣,一边叩首谢恩。
我嗯了一声,转而对马大红说“阴兵术越往深处练,越需要借助外力,一方面借阴司之力,一方面借鬼魂之力,虽然今天没能搭通阴司的人情,但,收服了一个厉鬼,也不错啊。”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很清楚,这多半是个得不偿失的决定。形同为了一口水、放弃了一口井。
可是,我也没法那么理智。这女鬼太惨太冤了,送她下地狱,会使我产生心结,这同样会影响到修行。
马大红见我注意已定,只好帮我找了一张黄表过来。
我重新布下阵图,在黄表上写下自己跟女鬼的信息,正准备呼唤阴司来见证契约——
“砰!”
封魂瓮突然被一颗石子打碎了!
我下意识摆出防范的架势。
女鬼逃出来后,看了我一眼,却是没动手,反而转过身挡在前面。
“咦?”密林中响起人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缓缓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个青春靓丽、五官妖艳的女孩子。
老头满手的老人斑,至少也有八九十岁了,脸上却红光满面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道行很深。
老者蹙眉问女鬼:“老夫将你解脱出来,你不报复他,反而护着他,是何意?”
女鬼李娜似乎认识这位老者,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江兄弟是小女的恩人,岂能恩将仇报……”
“恩人?呵呵,对老夫而言,倒是个仇人。”老人冷笑着抚了下白须:“小娃娃,你们若感到闺中乏味,大可光明正大的来向老夫讨教嘛,老夫乐意教导年轻人,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盗取老夫的魅魔?这就跟嫖.娼不给钱一样,老夫最为厌恶。”
我怔了怔。
“魅、魅啥??”马大红一头雾水。
我沉思了片刻,解释道:“魅魔就是专门取用妓.女、男.鸭的魂魄,圈养在佛庙、道馆附近,每日佛音渺渺、道语清清,在不伤及其魂魄的情况下,净化其自身的怨念。使之可以拿来侍客。”
“我虽然从没见到过,但听爷爷说,魅魔在风水界的地下黑市里特别抢手,在俗世的上流圈子里,更是既隐秘又昂贵的存在,因为再熟练的娼妓,也无法读懂客人的每一个心思、满足每一个癖好,鬼却可以,继而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快感,尽管极其伤身。”
“我去!老爷子,你够猛的啊!”马大红咂舌:“居然养鬼开妓院?厉害了!”
“承让,承让。”老头笑了一下,然后眼神迅速变冷:“既然知道魅魔有多珍贵,那你也应该能猜到盗取老夫的魅魔,会付出何等代价吧?”
我蹙眉看了眼李娜,道:“这女鬼生前虽然也下过海,却是被逼良为娼、对此道深恶痛绝,并不是做魅魔的好材料;况且她怨气滔天,杀死客人还差不多,怎能取悦客人?”
“她只是看大门的。”那个容貌妖艳的女孩冷道:“这整片密林,全是爷爷温养的魅魔,现而今却不翼而飞了,你又与这守门的纠缠在一起,不是你盗的,还能有谁?”
李娜想帮我解释,却被那老头手中掐诀,隔空封住了嘴巴。
我暗吃了一惊。
这叫噤声令,我见大师姐用过。
可这是茅山的秘术啊,这老头怎么会用??
“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老头冷笑道:“魅魔终究是鬼,在与客人水乳交融之际,极难控制吞噬阳气害命的本能;同时,也难以防止鬼气侵入客人身体的危害。”
“要防止这两种危险发生,必须用十分复杂的法术来炮制,并要经过很严密的培养才行,这使得一只上好的魅魔,在黑市卖三五百万是很轻松的事情,若只租不卖,更是能产生数千万的价值;”
“老夫炮制的魅魔,个个是业内的头牌金花,这树林里有十三只,加起来近十亿的损失,你怎么赔?”
“我不赔。”我冷声道:“常言道拿贼捉赃,赃物在哪里?我总不可能一偷到手,就使出那偷星换日的大神通,把东西凭空变走吧?道祖都没这能耐!”
老头冷哼一声:“这老夫就管不着了,老夫只知道,财物丢了,而你们在现场,那就是你们偷了。”
“只一只也就罢了,却是将老夫圈养了一林子的魅魔,系数盗取,你们还真够龙精虎猛的啊!”
耍诨?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圈养的魅魔,估计早就丢了!
他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想找个冤大头敲诈一笔止止损。
果不其然,老头子马上就话锋一转:“你这小子,身上一件值钱货都没有,想来是个刚出社会的小穷鬼,没钱赔,老夫也不为难你,就换个法子,赔人吧。”
“赔人??”就算我早有预料,也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
“是也,赔人,字面意思。”老头瞥了眼旁边的女孩,笑道:“这是我孙女儿柳依然,二十有一,待字闺中,你要是赔不了钱的话,那就来我家做个上门女婿吧。这可是便宜你了,我柳家家财万贯,我孙女更是如花似玉,你就偷着乐吧。”
第102章 第二个我
神秘老者说要收我做上门女婿。
马大红一脸羡慕的咽口水。
“师弟,你这也忒有艳福了!出门抓个鬼,娘家都能找上门来。”
柳依然倒是淡漠,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晴否,而不是她的婚姻大事。
有诈……
我想了一下,亮出了左手的戒指:“不好意思,我已婚了。”
老头怔了怔,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哼道:“那又如何,离了不就得了,我柳家不嫌弃你二婚出身,对我孙女儿好就行了。”
我哑然失笑:“老爷子,您闺女的外貌如此出众,又是大富人家,何必逼迫晚辈呢?还是算了吧。”
“住口!”老头身上气势暴涨,除了雄宏的玄黄气外,居然还有一股更精纯的阴气,甚是古怪。
“我是缉贼讨债,不是跟你商量,今天你要么赔老夫十三具上等的魅魔,要么就乖乖跟老夫回去!不然的话,老夫就将你横着拖回去!”
这老头果然非同善类!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冷冽道。
我猛然拔出了渡魂尺,柳老儿同时劈下了一股气劲。
我急忙催动玄黄气汇聚在尺上,想将这股磅礴的气劲斩开。
可诡异的是,渡魂尺一碰到这股气劲,自身的玄黄气就像是被吞噬了,变成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尺。
我措手不及,当即被这无可阻拦的气劲斩飞了出去,
“敢打我师弟!?”
马大红舞着菜刀哇呀呀的冲了上去,却被那柳依然阻住。
也不知柳依然用了什么邪法,马大红当即就傻站在原地了,嘴角还挂着花痴的笑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老头缩地成寸,一瞬间就闪现到了我身前,一把将我提了起来。
我又是一阵心惊。
缩地成寸,跟噤声术一样,是茅山宗独有的奇门遁甲之术!而且比噤声术更高深,没在茅山修炼过三五十年的话,不可能用的这么熟练!
这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顾不上多想,手捏法印,一掌拍向柳老头的脑门心。
他随意侧头闪开,勾唇嘲笑我的无能,接着却是猛然一楞。
这一掌只是佯攻罢了,我的右手一直藏在背后捏动法诀,此刻眼睛已经赤黑一片,没有眼白了。
柳老头就像中了魔,呆若木鸡。
我立马抽尺砍向他的脑袋。
关键时刻,柳老头仗着道行高深,清醒了过来,一把将我扔出去十几米远。,
“摄魂术?”惊讶道:“你们俩披着茅山的道袍,你使得却是地藏门秘术,莫非……你跟将道子是何关系?”
他认识我爷爷?
为防套话,我没有回答;
老头径自走来,想要逼问。
女鬼李娜突然闪现到了我面前,抻臂阻止。
柳老头不悦冷哼“李娜,你想恩将仇报吗?”
李娜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复杂的咬牙道:“柳公,你七年前找到我,说你要在这里孕育一些事物,托我为你看守,酬劳就是一年内帮我找回我女儿。”
“可一年又一年,都七年了,你根本就没找过,让我傻傻的给你当看门狗!”
“现而今,江兄弟已经帮我女儿超度了,而且替我报了仇,他才是我的恩人!我若对他的危险置身事外,那才叫真正的恩将仇报!”
柳老头的脸色难看了很多,扔掉拐杖,准备动真格的了。
我抓着铁尺走上去,和李娜并肩作战。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时,天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爆喝——
“何人欺我师侄!?以为我茅山没人了吗!?”
人没出现,道法已经显现!
无比雄宏的玄黄气,在天空中钩织出一条虚幻的龙影,咆哮着吞向柳老头,势若万钧!
柳老头蹙眉仰视,也不还手,只是有些惊讶的低吟了一声:“四圣印?还不是普通的四圣印,里边有条蛟的妖魄……莫非是小五?”
天空中的龙影,迅速消失,变成了一尊青龙玉玺状的法器,落在了地上。
龙天道长随即降落在了地上。
三师兄跟四师姐也从树林里冲出来,挡在我身前。
龙天道长仔细辨认了一下柳老头,讶然万分道:“八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师叔??
我们师兄弟三个面面相觑,都一脸懵逼。
其实我不该叫龙天道长“五师公”,只是因为我刚回归宗门,一时间还没能改过口来,把马大红他们也带偏了。
其实应该叫“五师叔”才对。
师公,有两层含义——
对门派内的人而言,师公就是师父的师父、或父亲;
而对门派外的人而言,师公就是指这一代辈分最大的人。
换言之,当掌门人、龙天道长这一代茅弟子,被外人唤做师公开始,就意味着上一代的人,已经全部仙逝了。
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个先代来??
面对我们困惑的表情,龙天道长解释道:“这位是阴阳派的柳慕白、柳掌门,也算是你们的八师公了,还不行礼?”
阴阳派?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茅山宗原本有八大奇门,后来分裂出去了一门,就是这个阴阳派。
阴阳派,也称双修派,乃道家阴阳同修之术的传承者,其他门类一代只收一个弟子,阴阳派却是男女各一个;
所谓物无阴阳,离天背元,阴阳派追求的就是阴阳均衡,使得男者外阳而内阴,女者外阴而内阳,以达到道家以雌守雄、以柔克刚的理念。最擅长的也正是阴阳互采互补、取坎填离之术。
虽然刚才发生了冲突,但既然是宗门先辈,我还是拱拳示意了一下。
柳慕白随手一招,把拐杖吸回手里,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过话说回来,小五,你近几年不是一直在天师会那边忙活么?老夫还以为你已经退出茅山宗,投身仕途了呢。”
“只是做做顾问而已,哪算得上仕途。”龙天道长说道。
柳慕白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小五啊,老夫还记得你师父收你为徒那天,你就在咱茅山第十七峰峰顶上,闹着要跳崖呢。一问之下,原来是新兵入伍第一天就挂了彩,小腿重伤畸形,此生参军无望了;”
“你师父见你这人太偏执,就以替你疗伤为诱,让你在茅山清修,结果刚把你治好,他自己就在镇魂塔里意外丧了命,你为了报恩,放弃梦想扛起了传承经菉门的责任,说来也算耽误了你。”
“你这孩子,生来就一腔热血、梦想报效国家;而茅山宗虽然贵为第一正宗,却无心涉猎国事,与你的志向相违。”
柳慕白顿了顿,抚须一笑“依师叔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已经为茅山付出了几十年,早就不欠茅山了,何以困龙升天?”
龙天道长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我听说过,这柳慕白当初离开茅山时,并不太平,反而发生过很大的冲突,算是叛逃。
他把茅山阴阳派秘法流传于外,甚至以此来养魅魔开妓院,难怪诸位师叔对这位仅存于世的师公,只字不提。
茅山不找他问罪,他却反而看似好心实则离间五师叔,难怪五师叔脸色这么差。
五师叔沉默了片刻,淡然回道:“师叔误会了,弟子从来不是为了报恩才留在茅山,而是认可宗门的理念,才留下的。”
“至于投身仕途一事,大执事已经与我商议过了,等把阿山教出来了,我就可以走了,但依然挂名在茅山,出了事,我依然会回来。”
“阿山?就那根木头?”柳慕白不屑的瞥了眼张大山:“看面相就知道没慧根,等把他教出来了,怕是廉颇老矣喽~”
张大山还没作出反应,五师叔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冷了。
“柳掌门,还是言归正传吧。”连称呼都变了:“不知我这两个师侄做了什么,惹得您一介长辈对他们大打出手?”
“他偷我们东西了!”柳依然娇喝道。
“偷东西?什么东西?”
柳慕白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摆手道:“什么东西你就别管了,总之他确实偷了,而且还不起,老夫不想为难他,愿将祸事变喜事,请他回去做个姑爷,皆大欢喜不是么?”
龙天道长原地渡了几步,突然冷笑一声:“柳掌门,你这要求太过分了吧?”
“且不说我这个师侄已经成婚了,就说您这孙女儿,是谁都能娶得吗?”
“当年您过度施展取坎填离之数,渴求培育出完美的、绝对的、兴许根本就不存在的阴阳至衡圣体,以至于九师姑、也就是您的妻子,怀胎三年未生,成了风水界的奇闻。”
“第四年,九师姑胎内异动、显露死兆,您慌忙向列位师公求助,师公们联手卜卦问天,给出的答案是——阴阳至衡圣体,有违天道盈损之理,此胎为天罚,必须即刻刨出,否则九师姑性命难保!”
“您却不相信,觉得是师公们惧怕您培育出的圣胎,设计夭折您的孩子。您愤而暴窃阴阳派所有道法密宗,判离了宗门;而宗门愧于无法施救九师姑,也就一直没向您问罪。”
“后来,九师姑难产而死,刨出的胎儿,是个牛眼鳄嘴、六爻阴阳混乱的邪物。您为他隐姓埋名,移居国外,将他养大,给他办了门亲事,这才有了您这小孙女儿,柳依然。”
龙天道长蹙眉望向柳依然,犹豫了一下,才沉声道:“宗门无意探听您的家事,但一年前,有位风水界很有名的方士,主动前来报信,说您带孙女找他看病,而这孩子诡异非常,体内无阴气无阳气,就像个空心的器皿。”
“住口!”柳慕白恼怒道。
龙天道长默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那位方士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您孙女已婚了,伴侣当时也在场,是个新加坡华裔,六爻纯阳。”
“而现在,您又要招我这六爻纯阴的师侄为婿……莫不是还未放弃您的研究,想以您孙女为器皿,融合至阳至阴,造就阴阳至衡圣体?”
“这无疑会害了我师侄的性命,恕我不能答应。”
柳慕白阴沉了片刻,冷哼道:“既然不交人,就交钱吧,你师侄盗走的那些东西,加起来近十亿价值,但茅山宗惊世法器无数,卖他十几件,倒也够还了。”
龙天道长蹙了蹙眉,突然背搭过手,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您总得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愣了愣。
从背后这个视角,我能看到五师叔手里,攥着根金属柱子。
像是根录音器!
柳慕白脸色更难看了,突然一甩拐杖,怒骂道:“是你们偷东西,凭什么质问老夫?不说又如何?强抢又如何?茅山欠老夫一条人命,今天就叫你们还回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狂。
龙天道长叹息了一声,把那录音笔揣回兜里,摆出了架势。
柳慕白左手引动雄浑的玄黄气,右手环绕出精纯的阴气,面色可怖,随时准备发难。
他们可都算是风水界一等一的高手,一旦动手,后果不敢想象!
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两方中央展开,迅速扩散了出去。
接着——不动了!
人不动了,风不吹了,一切都陷入了静止!
除了我!
我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出了一头冷汗,下意识在五师叔面前晃晃手,他毫无反应。
我又推了三师兄一下,也不知是他太重了,还是时间真的静止了,推不动!
这、这怎么回事??
惊愕之中,一个人从树林里缓步走出。
“是你??”
那个沉在河底,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他还是穿着那身绣满金龙的红衣,就像刚从婚礼现场出来的新郎官;
他特意将长发梳到额前,正好挡住了被撕毁的半张脸皮,应该是个很注重样貌的人。
他走到我面前,嘴角带笑,捏起我的下巴看了看,然后就擦肩而过。
“跟我来。”
第103章 永劫
我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就像突然多了个孪生兄弟,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我了若指掌。
而且看看陷入僵直的师公等人就知道了,这具男尸,极其可怕!极其诡异!
我不知该怎么解救他们,急得咬牙。
“别管他们了。”男尸发出一阵阴隼的笑声:“反正今天,你们都得死。”
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只好先跟过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男尸一路摘摘野花,尝尝野果,甚有闲情雅致。
虽然我们长的一模一样,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他带我走过小山坡,居然是往那座古屋而去。
“别去……”
“别去……”
“会死的,很惨很惨的哦~”
天地间响起一道童音。
是先前那个地精!
我一时间慎在了原地。
男尸也停下来,负着双手,淡淡道:“小精怪,你陪了我几百年了,这次我原谅你,但你要是再多嘴多舌,我可不饶你。”
小地精立马消失了。
男尸继续向小木屋走去。
我看着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
“叫我驸马爷便是。”男尸回头浅笑,微风吹乱他的发丝,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王罂,呵呵。”
王罂……
我暗自记住了这个名字。
王罂在前,我在后,当我踏入篱笆院的刹那,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视野中的光影飞速倒退,突然变成了一座青芒芒的大山——
“我”埋头翻阅竹简,口中急急的背诵,生怕浪费一秒时间。
背上的柴堆太重了,将我压得跪下。
背后一名女子急忙赶来。
她的身形很眼,脸却笼罩在迷雾中。跟“我”一样,穿着缝缝补补、却很干净的麻布衣。
她把“我”搀起来,以袖口擦拭我满头的汗水,然后把柴堆抱下来,自己背上,走到了“我”前面。
“我”看着她,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竹简,突然拿出柴刀割断了一缕发丝,跑上去郑重的交给女子。
“妙儿,我今日断发以明志,有朝一日,我王罂必高中状元,到时候,你就是状元夫人!我此生只娶你一个,永无二心,以发为证!”
女子甜美的笑着,取刀断发,与我的放到一起。
然后擦了擦我的汗,继续埋头下山。
我跑上去帮她,却踩空了脚……
……
我吓得胡乱抓拿,却被地面磕得手指生疼。
定睛一看,原来我没有在大山上背什么柴火,只是被那院子里的篱笆绊倒了而已。
幻觉么?
但等我爬起来时,视野里的景象,又变了——
变成了一条古色古香的闹市街。
“我”春光满面的跨着高头骏马,身后是仪仗护卫,在锣鼓喧天中张扬过市,饱受万民敬仰,好不风光!好不威风!
我却无心享受这荣光,直勾勾盯着闹市最深处最破败的那道院子,等不及到,就先下马跑将进去,手里颤抖的捧着钦点为状元郎的圣旨,迫不及待推开了大门。
“啪嗒~”
圣旨掉在了地上。
我的笑容凝固,两腮发抖。
当年那为我背柴擦汗、含辛茹苦照顾我寒窗苦读的未娶之妻,与一老妖道耳鬓厮磨,在床上纠缠。
我气得发抖的喝令了什么,一队护卫立马冲进来,将妖道扯出院外,乱刀砍成了齑粉。
“为什么……”我脸色苍白的问。
女人没有回答我,穿好衣服,面无表情的与我擦肩而过,坐到了外面我为她特意准备的八抬大轿上。
一名侍从跑进来,凑到我耳边道:“状元郎,这次钦科御审,长宁公主也在场,奴才见公主眉眼之间,对您甚是喜爱,有意招您为驸马的传言,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您看……”
我什么都没说,回到骏马上,强颜欢笑向过往的百姓拱手示意,尽管心如刀绞……
……
视野回到了小木屋里,我发现我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王罂已经进屋了。
我快步追上去,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手碰到门关时,景象却再次斗转星移,变成了星夜下一座宏伟的官宅。
眼前是数不尽的官员王子,对桌贺宴,一箱箱的贺礼不断抬进来。
我身着蟒袍,早已官拜一品,权倾朝野。
但手里酒盅中的倒影,愁眉不展。
曾今陪我度过科考的那名侍从跑过来,已是鸡犬升天、官拜四品侍卫统领,凑到我耳边小心提醒:“王大人,俱后宫传言,长宁公主把您送去的请柬撕了,而且就连陛下,也对您执意迎娶这个乡野村妇甚为不满。”
“七年了,这女子对大人您不理不睬,跟中邪一般每日呆坐。不过是前些天在梦中唤您娶她,您便大设喜宴昭告天下,此举,是否过于感情用事了?”
“另外,下官命人去庙里问过,那方丈说,这名女子,怕是当年被那妖道施了邪法,所以才多年以来痴呆无常。”
我没有回应,只是从腰封里掏出珍藏多年的那缕发丝,心情复杂的看着。
夜半,洞房花烛夜,我看着这个爱了一生的女人,竟是有些不敢掀她盖头。
她主动抓住我的手,与她戏玩,我狂喜落泪。
七年了,她终于清醒了?
可她张开口,呻吟出了那个被我砍成齑粉的妖道的名字。
我如逢九寒天般浑身僵住,然后翻身而起,一脚踹开大门,星夜纵马赶赴宫中。
“陛下,近年来邪魔惑道,致使官不思政、民不思生,前有吏部尚书崇信邪法、溺死妻儿,后有归妹山附近的村民为拜山精,生祭童男女,此风不可长!若长此以往,必动摇我朝根基!”
帝皇慵懒的倚着额头,隐匿于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询问:“依王爱卿之见,该当何为?”
我看着藏在手里的发丝,想着妙儿中邪的样子,眼神冰冷、一字一顿:“依臣愚见,凡涉猎此道者,当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第104章 不是轮回
“啪~”
奏折扔了下来。
“准奏。”
我星夜赶回府中,与我同行的十几队军士,已经分兵出城,往各大州郡调兵遣将,诛杀涉猎风水玄学者。
府中,因为妙儿穿着嫁衣、在院子里乱剪碎发,已经乱成了一团。
“妙儿……”我心碎的唤道。
妙儿站在井边,头发已经剪得斑秃了,呆呆的看着我。
“好了,没事了,我已经奉请皇旨,派兵杀尽那些可憎的邪魔妖道。妙儿,你不用怕了。”
妙儿看着我,眼泪一滴滴落下:“为什么……”
“我背叛了你,七年来,对你不理不睬,而今又如此丑陋,你对我说话的声气,你看待我的眼神,为何还是这般温柔……”
我心急的走过去:“因为我爱你啊,妙儿,你忘了吗?我说过此生非你不娶,我……”
“噗!”
剪刀扎进了我的肩膀。
兵士立即将我拉开,抽刀砍向妙儿。
“住手!!!”我喝止,脸色苍白看着她。
“妙儿,你到底想让我怎样?看着我痛苦,你会快乐吗?”
“是啊……不可以吗?”
看着她那薄凉的眼神,我心都碎了。
那侍从把我扯到一边:“大人,我看妙姑娘中邪已深,切莫靠近啊!”
我甩开侍从,直勾勾走过去,用染满血的手,颤巍巍把那缕发丝捧起。
“妙儿,你还认得吗?还记得吗?”
妙儿看着那股青丝,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哒掉,突然仰面盯住我。
“王罂,我心里早就没你了,你死心吧!”
她一头跳进了井里!
我本能的钻进井里拉她,却膛目欲裂看到她磕在硬物上,红白涂地的画面。
“噗通!”
士兵将我扯了上去。
我睁圆了眼睛,不知因为伤重、还是心死,没了魂儿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那侍从急忙凑上来劝道:“王大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今妙姑娘已亡,王大人再也心无牵挂,何不就此入宫荣成驸马?长宁公主可等了您好多年了啊。”
我充耳不闻的望着那缕青丝,哭哭笑笑,疯疯傻傻。
“妙儿,在我最不堪时,你从不离去;在我风光时,你却反而对我如此厌弃,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这道既像冷笑又像叹息的声音,把我惊醒了过来。
我已经进了屋子。
王罂站在阁楼上俯瞰着我,淡淡道:“上来。”
我愣了愣,下意识跟上去,
却因为刚从幻境中清醒,迷迷楞楞的被楼梯绊倒了,一头摔了下去。
脸上好冰……
不是木地板的质感,是金属……
我仰起头,看到头顶上是把龙头铡刀。
“我”身披囚服,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下身满是鲜血,身旁全是百姓砸来的烂菜叶臭鸡蛋。
烈日炎炎,烤的我头晕脑胀。
“啪!”惊堂木的声音。
“王罂,你知不知罪!?”
我抬头一看,看见前方的案桌背后,坐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官员。
当年对我瞻前马后的小侍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品太傅,深得东宫诸位公主和太子的器重,权倾朝野。
“王罂,你荣为驸马,两年来却对长宁公主冷冷淡淡,从未与她同房,是何居心?难道公主大人配不上你吗!?”
“你有辱国体、冒犯皇威!陛下钦点我对你施以阉.刑、并于今日午时监斩,你服是不服!?”
我仰头看着这个丝毫不念旧情的小人,想到不久前他在朝堂上落井下石、带头弹劾我的嘴脸,突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张尤,你本是个市井无赖,虽然科考时被我收为伴读书童,但仍然不学无术,不能文也不能武,就算看在你与我的关系上,大小官员有意拉拢你,你也不该晋升的如此之快。”
“你是不是跟长宁公主早有来往?当年玷污妙儿的那个妖道,是不是就是受你指使?意欲为长宁公主拆散我跟妙儿?”
“大胆王罂,竟敢血口喷人,来啊,先杖责五十下!”张尤色厉声茬;
我忍着刑罚剧痛,攥紧了拳头,继续抽丝剥茧——
“我跟妙儿大婚那晚,你对我言辞凿凿,说是因为妖道对妙儿施了邪法,才致使她七年来对我不理不睬。我因此怒谏玄学人士,杀了个腥风血雨。”
“而当时的你,官拜武职从四品,乃东宫侍卫统领,伴随在太子左右,你能说会道,深得太子宠爱。”
“但,太傅大人当时对你颇有成见,认为你市井无赖出身,又巧舌如簧、阿谀奉承,他日太子即位,你必然惑政;太子虽然从未听从太傅大人的劝导,但想必那时候,你就已经把太傅大人视为眼中钉了。”
“而太傅大人是方术之士出身,加上你诬陷太傅大人在东宫宣扬邪术,太傅大人,也就那场动乱中,被处斩了。”
“现在,你成了太傅,是不是很得意?”
张尤狞笑几声,丝毫不掩饰得意,嘴上却冠冕堂皇:“好你个王罂,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啊,斩了!”
刽子手急道:“大人,午时还没到呢。”
张尤冷笑着吹了吹茶碗:“今天天气不太好,不是吗?”
刽子手望了眼碧蓝如洗的晴空,急忙点头:“是是是!天气不好,使得日冕出了差错,其实已经到午时了,大人真是英明啊!”
刽子手含了口酒,喷在龙头铡上,将我的脑袋摁在铡下。
我毫无俱意,只感到无尽的悲凉,死死盯着那一直藏在手心里的发丝。
“妙儿,是因为我逼死了你,你怨念不散,才致我沦落于此吗?”
“还是说,你深知我对你痴心不死,怕我惹怒长宁公主,遭来杀身之祸,你便以死来斩断我对你的执念,成全我做那驸马爷?”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咔嚓!”
铡刀落下,尸首两段!
我惊醒了过来,连抽好几口凉气,才调整好了气息。
王罂已经在阁楼上摆好了茶案,嘴角抵着茶杯,眼睛平静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坐到了他旁边。
可能因为王罂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吧,不管他多可怕,我都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王罂浅笑:“是不是感到南柯一梦?呵呵,正常……”
“离曾今的自己近了,自然是要想起些什么来的……”
曾今的自己……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跟你是同一个人??”
“荒谬。”王罂勾唇:“本官姓王名婴,字承泽,十九岁高中状元,二十六岁即官拜一品;而你,却叫江流儿,平平无奇少年郎一个,岂能是同一人?”
我:“……你说谁平平无奇?”
王罂顾自道“不过,我们确实来自同一个源头。这使得我们不仅长相一模一样,就是在性格上,也多少会有些相似之处。”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轮回?”
“并不是。”王罂剑眉微蹙道:“当年我也向你奶奶问过这个问题,她告诉我,阴司不敢收我们的魂魄,既然如此,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轮回了。”
倒也是啊……
如果真是轮回,那王罂现在就不该存在,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转生为我了。
可很明显,王罂是个独立的个体,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这就不是轮回了。
思索完,我后知后觉的站起来,震惊万分:“你、你见过我奶奶??”
第105章 你们都得死
“在哪里见的?什么时候见的?她是生是死??”
王罂也不急于说明他的目的,喝了口茶,耐心的为我解惑道:“这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宋夫人将我从混沌的游魂状态中唤醒,并将我的尸体还给了我,她好像提起过,她是从江澜市江门村过来的。”
什么??
奶奶一直在江门村里?那她为什么从没来看过我和爷爷??
而且江门村就巴掌大点地方,奶奶若在,我怎么从没撞见过呢?
我找不出头绪,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泣妇林的?在你的记忆中,你应该是在王都问斩的,可茅山这一带,不管在哪一朝,都不是王都啊?”
王罂冷笑一声,眼神阴沉如水:“张尤杀了我后,怕我冤魂不息找他算账,就命人将我分尸七七四十九块,分葬于各地。”
“我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变成了游魂野鬼,直到十几年前,宋夫人找齐了我的尸身,并于此林中设法将我唤醒。”
“你一直没走吗?”我困惑道:“你现在非尸非鬼,依着你的能力,混入阳世也不是不可能,何必呆在这寥无人烟的地方?莫非我奶奶对你设下了某种禁令?”
“这倒没有,她只是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而已。而且……”王罂眼神悲伤了许多,望向茅山:“哪怕宋夫人没有交代我,我也不能走,因为她在这儿……”
“你是说……妙儿?”
王罂点了点头,喝茶掩饰哀伤:“我苏醒的刹那,就感受到了妙儿的气息,就在那山顶上。”
“可那里有个很强大的阵法,我无法靠近,只能待在这里守望。”
“林中蚊虫甚多,惹得我心烦,便蛊惑了几名路人,就地取材为我造了这屋子;”
“后来,那对男女误以为此地无人居住,就搬了进来;我见他们有个孩子,便没有杀他们,径自去那河床下安顿了,偶尔来逗一逗那个小孩子,倒也有趣。”
“可惜,在我从一次沉眠中苏醒后,他们就已经死光了。”
王罂说的平淡,我却听得心惊。
难道王罂的恋人妙儿,就是镇妖塔底下那具女尸??
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拥有一个跟我老婆一模一样的恋人!
我们虽然属于不同年代不同的人,也不属于轮回转世,可我们的命运,似乎就是一个循环、就像一个横跨数千年的诅咒……
“方便透露下妙儿小姐的生辰八字吗?”我问道。
王罂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说了出来。
我在桌上刻出六爻排位,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叫妙儿的姑娘,和童梦瑶一样,也是五阳一阴!
而宋凌浵说过,每次永劫,都是由邪童跟五阳一阴之女结合,而引发的!
“王大人,你……你当年到底诛杀了多少风水人士??”
王罂的表情沉重起来,叹息道:“数也数不清,但肯定是大半以上……”
我心里更发寒了。
王罂,极有可能就是上一代、或上上一代邪童!因为他跟妙儿姑娘的感情,引发了对风水界的血洗,不正是永劫吗?
而之前,不管宋凌浵那套末日论的说法,还是班参喇嘛说我本性为魔的说法,我都嗤之以鼻,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坚信自己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但眼下这个王罂,也不算什么大恶人,甚至根本就不是风水人士,却仍旧引发了永劫!
难道,这真是天命?我也迟早会为风水界带来灭顶之灾??
我暂时摁下心惊,好奇道:“你说奶奶交代了你一些事情,是什么事?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王罂突然笑得诡异:“她让我,杀了你……”
我顿时由头顶凉到脚板,下意识摸向了皮囊里的符篆。
王罂淡淡的喝了口茶:“定。”
我的身体,就这么动不了了!
言、言出法随??
王罂看向我,平静道:“我虽然不懂得道法,但经过你奶奶指点后,我发现我拥有一种力量,可以使万物静止。”
“我说过,你们这些人,今天全都要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我挣扎道:“我、我不相信,是奶奶让你杀我的!”
王罂猛然一楞,似乎从没遇到过被他禁锢后,还能说话的情况。
犹豫了片刻,王罂沉声道“她的确没直接让我杀了你,可她说了,只要我一直待在茅山附近,我就迟早能遇到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而只要我吞食了此人的血肉与魂魄,我就能觉醒冲破茅山上那个大阵的力量。”
“我等了你十几年了,江流儿,我很抱歉要杀了你,但我必须这样做,我要去找妙儿。”
“我要跟她问清楚,当年她到底为什么自杀,尽管我心中早有答案……”
王罂眼神复杂的眺望着茅山,然后猛然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柄断裂的古剑。
“我虽然从未习武,但,我会尽快让这一切结束,减少你的痛苦……”
我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
王罂将短剑抵到我喉咙上,面无表情,猛然刺下——却僵住了!
就像四师叔那天给我算卦一样,突然使不上力!
王罂面色错愕,将剑收回去,又刺过来;
往返好几次,始终未果!
“你杀不了我!?”我惊喜道。
王罂大感不对劲,觉得是我奶奶耍了他,气得怒拍桌子。
就在此时,我笑容一僵,猛然跌倒了下去。
王罂对我脱离禁锢大感惊吓,我却根本没力气找他算账,浑身如万蚁啃咬,疼得满地打滚!
这一幕连王罂都没想到,下意识问:“你中毒了?”
我顾不上理他,因为这会儿全身上下又犹如火烧了,烫得我把衣服撕成了碎片。
顿时,我僵住了,因为我看见右臂上的红线,已经延伸到了我心脏的位置!而且有几只蛆虫样的东西,从皮肤里爬了出来,已然死透了。
是生死咒!
当初将夜为我种下替命蛊,说蛊虫能为我抵挡住痛苦,但七七四十九天是最终期限,务必要在此前找水镜道长商量出对策。
结果不到一周时间,我就赶到了茅山,离期限还早;
加上这几天事务繁乱,我就想等这次历练结束后,再找掌门人讨教。
可眼下不过半个多月而已,这生死咒,怎么就发作了??
难道是因为南方鬼帝??
肯定是!
这生死咒,就是它为我和嫁衣女缔结的,我上次得罪了它,在飞机上它没能害死我,就催动了生死咒!
而在命理上,就是我为童梦瑶挡下了死劫,现在转移到了我自己身上!
怪不得今天一早,我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哈哈哈~”
王罂仰天大笑。
“时也命也!江流儿,我杀不了你又何妨?你还不是要死?”
“但你放心,待我吞食你的血肉与精魄后,自会将你的骨灰交给你的家人,你毋需牵挂。”
“我去你娘的!”
我强撑着爬了起来,却没来及站稳就又摔倒,浑身软若无骨。
王罂冷淡的俯瞰我,道:“你那师叔、师兄弟的魂魄,我也系数笑纳了,别怪我心狠,茅山高手众多,我上山前得到越多的力量越好。”
他缓步下楼,我难以动弹的盯着他,突然哼道:“我渴!”
王罂犹豫了一下,走回来半跪下来,随手拿起茶杯,灌我喝下。
我死死瞪着他,从嘴角漏出去的水,比喝进去的还要多。
王罂也直勾勾看着我,喃喃自语道:“真像,真像……”
“但,你终究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怕为此需要杀了彼此……”
王罂丢下茶杯,转身离开了阁楼。
他离得越远,我身上的禁锢力就越弱,渐渐地可以动弹了。
我乘机催动出玄黄气,渡入流淌在嘴边的水中。
“师父!!”
“你、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助我暂时压抑住生死咒,并帮我摆脱禁锢?”
“禁锢?”师父在水中微微蹙眉:“何种禁锢?”
“就是、就是突然不能动了!不是道法,也不是阴气鬼气,而是类似于……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
师父的残魄在沉默中搜索记忆,然后轻轻点头道:“言出法随,即为神之真言,乃神之禁锢。为师确实有办法破解,但很凶险啊……”
“请师父快讲!”
师父犹豫了片刻,拂袖一挥,那本金册子就显现在了水中。
“《八门奇法》!?”
第106章 跟你讲个笑话
“居然是八门奇法??”
师父点点头:“正是。”
“流儿啊,所谓玄黄气,就是人心中的正气、体内的阳气、天地间的元气,这些气,涌动于世间每一个角落,若凡人皆能吸收为己用,岂非坐地成仙?”
“但事实是,凡人几乎吸收不了天地间的气韵,只能靠自身的正气与阳气,慢慢孕化成长。”
“然而,据说在上古年间,人人力大如牛、疾走如风、眼观四路,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吸取天地间的气韵。”
“而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生来就与我们不同,我们的世界经历过一次血洗,之后不管是凡胎,还是天地山河,都发生了剧变,对我们风水人士而言,就是被封闭了八个脉轮,也就是“八门”——这都是你爷爷下过归妹山那口古井后,告诉为师的。”
师父拂袖一挥,身上就闪烁出了八个光点,就像八盏明灯;
分别位于双眉之上、心脏之中,以及五个从胸中缝到脐下纵连而下的穴位。
“八门,乃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八门奇法,就是引导修道者将八门冲开。以达到吸取天地气韵的效果,但还远远不止于此。”
师父脸色凝重的抚了下须子:“据你爷爷说,八门奇法的尽头,乃和天同地之道,他曾在归妹山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的死门,本身就是道鬼门关。”
身体中,蕴含着鬼门关??
这太匪夷所思了!
但我也更兴奋了。
“既然这秘术如此厉害,肯定能助我摆脱禁锢!我且试试!”
“不可!”师父却断言道:“流儿,为师描述此法的强大时,你听到的却应该是它的危险——打通八门后,便不再是凡体,自然可以抑制生死咒与那神言禁锢,可同时也等于承受了本身承受不了的力量!”
“为师生前十分谨慎,直到炼神还虚第四重天时,才开始修炼这种秘术,纵然如此,也只开到第三门——生门,就放弃了,因为再练下去,身体非得像那挖通了堤坝的蚁穴一样,被冲碎不可!”
“你还年轻,道行更是不高,强行修炼这八门奇法,必死无疑!”
我心情复杂的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至于一下子就把我的身体冲碎吧?”
师父思考了一下,道:“以你目前的道行,不足以承受冲破八门带来的反噬。长则五天内,短则一天之内,必然会死。”
“那也值了啊!”
我艰难的挪到窗口,看着王罂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道“师兄他们,是被我连累了,卷入了无妄之灾……”
“既然今天横竖都是死,那我宁可用我的死,换师叔和师兄师姐他们活!至少不是白死了啊!”
师父只是残魄,没有很复杂的思考能力,见我态度坚决,便叹息着拂袖一挥,打开了紧紧闭合的金册子。
我一目十行,讶然的发现,这八门奇法里有很多图册,看似指代八门在经络中的方位,实际上却像是一张张地图。
我顾不上多想,沉心修炼起来。
“师父,你知道定魂珠吗?”我突然问道。
师父点了点头:“乃你爷爷在归妹山那口古井下找到的东西。”
我“额,它是不是对邪物,拥有很强大的镇压力量。”
“应该是吧……具你爷爷说,归妹山上有个上古之人布设的大阵,不仅镇压了归妹山山主,还使得万千阴灵困在其中。而那定魂珠,正是阵眼所在。配合大阵万千鬼怪都镇得住,想必单独拿出来、镇一两只鬼王,也不在话下。”
我松了口气,心里已有对策了。
虽然明知道是赴死之举,但我还是全力冲击我的第一门——开门。
玄黄气经过《八门奇法》中指引的复杂经络,不断冲击我左眉心的位置,我感到头疼欲裂,就像一根棍子在脑袋里捅。
渐渐的,我又觉得像是被人在脑袋上打开了瓢,一股股往里窜凉风!
我鼻血流了出来,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可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雄浑气韵,顺着那条缝隙灌进了我的身体!
我的经络被这股横冲直撞的气韵撕裂,但同时也得到了扩张;我浑身上下疼如粉碎,却也因为力量的暴增,感到无比兴奋!
生死咒仿佛能察觉到我的异变,红线更加迅速的往我身体各处蔓延,眼看着要形成一个闭环,想抢先杀死我!
结果却是被阻隔在了我右眉心那一点,再也动不了!
开启八门,不仅改变了自身的经络与穴位,同时也影响到了命理!
当开门完全被冲破时,我再也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咆哮,像野兽一般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王罂!老子在这儿,何必找他人麻烦?!”
已经走上小土坡的王罂愣了愣。
我乘机疾扑上去,身法已是敏捷如豹,一眨眼就出现在王罂面前,狠狠一掌拍向他脑袋。
王罂蹭一声就闪开了,速度竟比我还快!
但他笑不起来,因为他发现,不管再怎么催动那股神秘力量,都无法再禁锢住我了。
他也不焦躁,面无表情躲闪着我的攻势,就像一只蝴蝶,使我有力无处使。
我立马抓出一串业火符掷向他,被他挥出一股雄宏的阴气劈碎,对我冷笑道:“江流儿,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虽然除了静止之能外,不懂其他道法,可我好歹在这世上留存了近千年,你连外面那只女鬼都难以正面相当,何况是我?”
说的是……
这王罂看起来虽然没害过人,不像李娜那么大怨气、狠戾,但自身的底蕴,却绝对远超李娜,就像是一只臃肿却庞大的鲸鱼。
而我虽然冲破了开门,却也不足以抵挡他上千年的道行。
王罂有意迫使我屈服,猛然撑开了双臂。
一股股雄浑可怕的阴气、鬼气,从他周身爆窜而出,如滔天巨浪、遮天蔽日!
这王罂若有朝一日害了人、有了怨气,必成鬼王!
但我也不跟他缠斗,当机立断的暴退了回去。
王罂冷笑一声,收回神通,继续向林外走去。
我这时却又缠斗上去,就跟游击兵似的。
他进我退,他退我缠!反正王罂只是底蕴深厚而已,却不善于利用,我奈何不了他,他一时间也弄不死我。
一来二去,王罂恼了,怒喝一声,阴气爆窜而出,如卷如袭,竟将方圆数十米的树丛连根拔起!
然而我早就退到几十米外了,掸了掸肩头尘土,笑道:“吓我啊?我又不是吓大的。”
“你现在,就像一条搁浅的鲸鱼,看似庞大,却也只能甩甩尾巴表示不满罢了。”
王罂怔了一下,叹着气收回力量,无奈道:“你可真是个泼皮无赖……”
“你我关系特殊,我那禁锢之力,在你身上似乎遭到了大幅削弱,你又不知耍了什么手段,以至于我彻底无法禁锢你了。”
“可外面那几个人,还一直定着呢。你是活人,我是死人,你总有体力法力耗尽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不是照样得死?”
不需要那么久!
我只是想缠住王罂、争取到一次跟他交谈的机会,这就够了!
我直接坐倒下来,面容诚恳道:“我知道必死无疑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一下,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
王罂饶感意外,然后点点头:“说。”
我故作悲伤的望向茅山:“你有你的妙儿,我有我的梦瑶,临死之前,我有很多话想跟梦瑶交代,想最后再见她一面,这不过分吧?”
“梦瑶……你的妻子么?”王罂看向我的婚戒:“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搬救兵?”
我直接把手机掏了出来。
“你可以在旁边听着啊,我要是有一个字诈你,你把手机毁了不就得了?”
“不妥,不妥……”
说着,王罂又向密林走去。
这次我没纠缠他,而是跟在他后面。
走到离四师公他们不足十几米的位置,王罂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勾起嘴角道:“你要是敢诈我,在这个距离,我可以瞬间杀死他们。”
“不过,我始终觉得,你动机不纯啊……”
我思考了一下,淡定的回道:“我老婆又不是风水人士,能拿你怎样?”
“而且,如果我们立场互换,你是不是也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你的妙儿呢?”
王罂怔了一下,心情复杂的望向茅山,然后就点头答应了。
倒不是因为跟我同病相怜,而是因为这里就在茅山宗脚下,再被我纠缠下去,救兵就真的被引来了。
而且童梦瑶来了,对他而言,也算个人质,并没害处。
然而这只是他的以为罢了……
我打通了电话,童梦瑶立马接上,担忧的问我们是否安好。
我看了眼王罂戒备的神情,简短道:“梦瑶,五师兄受伤了,你也知道他爱面子,就别告诉其他人了,自己拿点跌打药过来吧。”我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他伤的很重,你快点来,别又磨磨蹭蹭化妆换衣服了,昨天那套就行。”
童梦瑶丝毫没怀疑,急忙挂了电话去准备了。
真是个傻媳妇……
半个多小时后,童梦瑶背着药包,一脸惊讶的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只犹豫了半秒,就硬着头皮冲我小跑过来。
“六子,马大哥他们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刚问完,她就被王罂跟我一模一样的长相,给吓懵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孪生兄弟,今天刚相认。”我调侃道。
童梦瑶居然信了,紧张的冲王罂伸出手:“你、你好,额,你们谁是弟弟谁是哥哥?该叫我嫂子,还是弟妹啊……”
王罂早已经是满眼泪水了。
看着这张跟他的妙儿一模一样的脸,王罂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
我一把搂住童梦瑶:“找你的去,这是我媳妇儿。”
“六子,只是握握手而已,你干嘛啊,他不是你兄弟吗?”
我没吭声,王罂也没解释,一脸怅然若失的坐到木桩上,望着茅山发呆。
我将脸埋进童梦瑶颈窝,看似在温存,实则小声问道:“梦瑶,昨晚大师姐给了我一颗珠子,我顺手揣进你兜里了,你没扔掉吧?”
童梦瑶轻轻摇头:“你在电话里特意让我别换衣服,我一猜就知道你指的其实是兜里这珠子,带着呢,怎么了?”
“没事,我老婆真聪明。”
我笑了笑,推开童梦瑶时,已经悄然把那定魂珠从她兜里拿了出来。
“我们说完了。”我笑道。
王罂怔了一下,站起来,眼里满是鄙夷:“这么短?”
“江流儿,你可真够薄情的,要是我与妙儿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直到死之前,我都有对她说不完的话。”
“死??”童梦瑶顿时脸色苍白:“谁死??你们在说什么??”
王罂直接走过来捏住我的下巴,端详在我右眉心交汇、却无法融合的生死咒红线。
“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你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算了,待我吞食了这几个人的魂魄,再慢慢炮制你。”
说着,王罂怔了一下:“你笑什么?”
我背搭手藏着定魂珠,笑道:“王大人,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笑话,可能是你那个年代流传出来的。”
“噢?”王罂很怀念自己的时代,忍不住道:“说来听听?好笑的话,就让你们多活一时片刻。”
我思索了一下,笑道:“就说有个人的墓碑上,刻着这么一则墓志铭——“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王罂听完后,哈哈大笑。
我趁机一把将定魂珠塞进了他嘴里!
第107章 比武退亲
王罂笑容一僵,慌忙倒退几步,咳嗽着想把这珠子吐出来。
可定魂珠就像一枚烧红了的烙铁,当场灼得王婴满口冒血、耳朵生烟。
而且王罂体内雄宏的阴气,源源不断的被这定魂珠吸食吞噬!
王罂慌了,用手去夺,却像碰到电网似的立马缩回去,五指已然被灼焦了!
王罂怨恨的瞪着我,接着心一狠,把腰间那柄断剑抽出来,哆哆嗦嗦的抵在了脖子上。
竟是想连着定魂珠,把脑袋整个儿砍下来!
不愧是当过大官的人,真够果狠的!
“慢着!”我却蹙眉道:“王罂,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个特别注重皮相的人吧?以无头尸的样貌去见你的妙儿,你肯定会很痛苦。”
王罂怔住了,看待我的眼神却是更加怨恨。
“你、你别得意!”吞咽着谗水含糊道:“你以为靠这颗珠子,就能降住我?待我将它斩离,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所爱之人,一个个死去!”
确实如此。
这定魂珠的效果没我预想中强大,估计不止一颗,不然根本不足以成为归妹山的阵眼。
想了想,我阔步走了上去。
王罂下意识后退,抬剑指住我。
我摇摇头:“别乱动,不然真毁容了。”
王罂怔了一下,量我没能力伤到他,便停下来静观其变。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把定魂珠从他嘴里拿了出来。
“你走吧。”我蹙眉道:“今天有我和这定魂珠在,你谁都伤不了。”
王罂没想到我会如此抉择,本能的想攻击我。
我却早有准备的把定魂珠托起来,做以威慑。
王罂想起了之前的痛苦,本能的畏缩了回去。
眼神非常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王罂转身逃去,一头跳进了江河中,消失无踪。
“他不是你的孪生兄弟吧?我看是仇家才对!”童梦瑶担忧的挽住我:“为何放他离去?等他缓过来了,报复你怎么办?”
我无奈的摇摇头:“他有上千年道行,哪怕有这颗定魂珠在,我也伤不到它的。”
“况且,这珠子是大师姐送给你保命的,我还不了解它的构造,如果为了对付王罂,把它弄坏了,你怎么办?”
童梦瑶回忆着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容貌,不由得道:“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吗?”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哪怕我有能力杀掉王罂,我也不会这样做。
我跟他之间,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知道杀了他会对我有何等影响;
而且,他见过我奶奶,可能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需要寻找一次契机,再跟他好好谈一次。
随着王罂的远去,先是附近的树木恢复了摆动,然后五师叔他们也脱离禁锢了。
五师叔对我吩咐些什么,见我发呆没听见,便不悦的用肘尖碰了我一下。
“命都快没了,还瞎想什么呢!?”
我愣了愣,急忙摇头:“没什么。”
其实我一直在观察自己体内的情况。
师父说我强行冲破八门,必死无疑!我为了救其他人,却不得不这样做。
然而冲破开门已经很久了,我一点副作用都没感觉到!
这更让我害怕了,就像有把铡刀悬在头顶,我却连它几时落下都不知道。
“咦,童姑娘??”龙天道长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来,王罂对其他人施加的禁锢,不仅仅是失去行动能力而已,而是真正的剥夺了一切!包括思想和观感。
唯独对我,只是身体僵硬而已,依旧能看到、听到,思考。
“额……我已经来很久了!”童梦瑶随机应变道:“我一直偷偷跟着呢,刚才就藏在这树林后面。”
龙天道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然后凝重的盯住柳慕白。
“我留下来应付,你们先走!”
“呵,好大的口气。”柳慕白手中气旋爆窜:“跟师叔动手,以下犯上!老夫也就不讲情面,废了你再说,算是替茅山宗执行家法了!”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我忍不住道:“且慢!”
“柳掌门,我真没偷你的魅魔,就算你一口咬定是我,又有什么用呢?哪怕你今天真把我掳走了,我师门也肯定不会放过你,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谁说掳你了?老夫是请你。”柳慕白悠然自得道:“请你去参观参观老夫的公司、别墅、游轮,顺便让你了解一下我孙女儿有多优秀,到时候,赶你走你都不走了,茅山宗又有什么立场说三道四呢?”
原来是打这种注意?
我哑然失笑的摇摇头:“前辈,我用性命担保,您说的这些东西,诱惑不了我,套用马杰克的名言——我这个人,对钱没有兴趣!我只想成为天下第一大风水师。”
“另外,您也别想对我施展阴阳派的媚术,原因是什么,您自己清楚。”
柳慕白怔了下,想起了我之前施展摄魂术的情景。
地藏门的摄魂术,跟阴阳派的媚术,是很类似的秘术,但比媚术更加艰深,我既然使得出摄魂术,自然就有办法破解媚术。
柳慕白一时间下不来台了。
我突然看向柳依然,道:“柳前辈,如果你执意要用武力来解决这场纠纷的话,又何须您二位前辈亲自动手呢?你们打起来,伤的可不是个人情感,而是两大门派的合气。”
“不然,就让我们两个晚辈切磋切磋吧,依然小姐赢了,我就跟你们走,输了,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如何?”
柳慕白知道我是给他台阶下,却还是忍不住得意的讥笑几声。
“我孙女儿乃人中龙凤,你想跟她打?真是不知死活。”
我不温不淡道“孰强孰弱,试过才知道。”
柳慕白一心抓我回去研究他那阴阳至衡圣体,而且料定我必输无疑,就欣然答应了。
龙天道长却神色沉重。
“这柳依然自幼就得到柳慕白的悉心教导,而且天赋异禀,是本次古文化协会选拔赛的头号种子选手之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化气境第八重了,你比她低两重天的道行,这是鸡蛋碰石头!”
我没说什么,直接调动了自身的玄黄气。
顿时,所有人目瞪口呆。
“化气境,第、第九重天!??”
“我去,你磕大力丸了么师弟??早晨不还是六重天吗??”
我没有解释,但其实都是因为我冲破了开门。
那一刹那,天地间的气韵全都向我涌来,强行将我的修为提高了;
而且直到现在,我还能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气韵,顺着我的眉心,涌入我的身体!
柳慕白跟柳依然也是大吃一惊,立马交头错耳了起来。
片刻后,柳依然走到了我对面,冷哼一声:“道行高,不代表实力也高!”
我微笑点头:“君子所见略同。”
看着我笑眯眯的样子,柳依然更不服气了,眼睛一闭、又猛然一睁,瞳孔已然变成了诡异的血色桃花的形状!
第108章 小露身手
“一出手就用媚术?看来这柳依然的实战经验并不多,媚术是偷袭时才最管用的;”
“亦或是说,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自信对付我用不着制定战术,蛮力足以……”
思索着,我猛然感到头晕目眩,眼里的柳依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姿态各异,却全都尽显妖娆,搔首弄姿的引诱我。
我非但没回避,反而把手负了后去,昂首挺胸的看着她们。
负后去的手,悄无声息丢下了一张小纸人。
“该说你傲?还是蠢呢?明知道是媚术,居然还敢看我的眼睛?呵~”
柳依然冷哼一声,双手缔结出新的法印,眼里的桃花更明艳了。
在我眼中,则是这八位美人纷纷解开了衣服,或犹抱琵琶半遮面、或回眸一笑百媚生,甚至有几个直接迈着猫步走了过来,轻咬我的耳垂,抚慰我的胸襟。
这貌似不是普通的媚术,因为脑子里晕晕沉沉的,而媚术是会让人倍感兴奋的投入到幻境中。
“这味道是……迷香粉?”我听见四师姐冷声怒喝:“柳掌门,你们也太过分了,只不过是切磋而已,怎么能借用外力?”
柳慕白毫不害臊的抚须冷笑“呵呵,谁又说过不能用了?倒是你,喊这么大声干嘛?是想干扰我孙女的媚术吗?这样输了可不算!”
四师姐只好闭上嘴,担忧的看着我。
我则纹丝不动。
“已经被迷住了?哼,男人果然没一个不好色的。”柳依然轻蔑一笑,双手飞速变幻法印:“那就去洗个澡清醒清醒吧!”
媚术中,这数位美人簇拥着我,牵我去河里嬉戏,实则想引导我自己溺水。
我冷笑了一声,却无视她们,直勾勾朝柳依然本尊走去。
柳依然愣住了:“怎么回事?你中了媚术,你现在应该看不到我才对!”
我继续朝她迫近,目不斜视。
柳依然不信邪,用尽全力催动媚术,使得我耳边魔音绕梁不绝,眼里全是这世间最魅人心魄的事物。
可我任然不为所动,就像突然间达摩金刚附身了似的,只是冷笑一声,两手捏出法印,一副准备动真格的样子。
柳依然彻底被我的强势压倒了,咬着下唇,既不甘心又无奈道:“爷爷……”
柳慕白叹息一声,缩地成寸,一下子就闪现到我的面前,阻挡了我。
然后既震惊又困惑道:“依然虽然年纪尚小,但她的媚术,在风水界排不上前五,也能排进前十了,她全力施展下,就连你五师叔都做不到岿然不动,你区区一个小毛头,却为何丝毫不受影响?莫非……你乃龙阳之好!?”
我去!
我没有解释,只是拱了拱拳头“承让了。”
话音刚落,之前被我悄悄丢在脚下的那个小纸人,就法力耗尽的自行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我身体猛然一颤,眼睛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柳慕白这才恍然大悟,气笑不得道:“草木真身?原来你是陈道玄那小子的徒弟?”
“草木真身,是比草木替身更高等的阴兵术,可以在一瞬间将两魂七魄转移到器皿中;因为命魂还留在体内,所以言行举止很自然,难以看出破绽来,但实际上就是个操线木偶,是由躲在器皿中的两魂七魄发号施令的;”
“媚术再高,使在傀儡身上,也没用啊……”
“这法子专克扰乱心神的术法,依然,你输得不怨。”
柳依然听完后却怒容满面,幽怨的瞪着我。
就算媚术没能战胜我,她依然可以用其他手段与我比试,不见得会输。
但就因为“我”刚才完全不受她媚术的影响,使她误以为我深不可测,在精神上被压倒性挫败了,不战而败。
对柳依然而言,这简直跟吞了没剥壳的鸡蛋一样难受。
“师弟,太棒了!”师兄师姐欢呼道。
五师叔也欣慰的拍了拍我肩膀:“人心的较量,往往比实力的较量,更能决定胜败,好小子,你算是给你师兄师姐上了一课。”
“哪有,走运而已。”
就在此时,柳慕白不悦的大喝道:“你还没赢呢,三局两胜!”
“我去,您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耍赖呢??”四师姐无语道。
柳慕白充耳不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阴兵术对媚术,本来就很克制,胜之不武!况且我家依然是个女孩子,不该让让啊?怎么着也该在她擅长的领域,再较量一次啊!”
五师叔已经有些恼火了。
我安慰说没事,然后淡然的看向柳家人:“这一次输了,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哼,好大的口气啊!刚才你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要真打起来,你在我孙女儿手底下,连三回合都撑不住!”
我没理会柳慕白的轻视,问柳依然“比什么?”
柳依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确定任我挑选?”
我点了点头。
柳依然深吸口气,眼里闪过了一丝轻蔑:“那就比体术吧。”
“你这人目高于顶,不杀杀你的锐气,倒真对不起你这份狂傲!”
“额,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场纠纷而已……”
柳依然充耳不闻的弓下腰身,眼睛迅速转动,似乎在测算我的迎击范围。
“老七,小心点。”三师兄在背后担忧道:“阴阳派还没分裂出去的时候,就是八门里公认的外功第一,取坎填离之术造就的体魄,极其强横,而且非常擅长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你小心她下狠手!不行了就认输吧,把掌门人请过来,看能不能讲和。”
我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柳依然。
柳依然更不爽了,她明明是风水界最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之一,我遇上她应该抱头鼠窜才对。
她的脚无声无息戳进了泥土里,蓄足了气力,势必要一击制胜、一雪前耻!
“你准备好了?”我突然问道。
柳依然愣了楞。
她还以为我只敢防守,没想到我一副要主动攻击的语气。
柳依然轻蔑一笑,正想讥讽我——蹭!
一股劲风将她的刘海吹起。
我已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右手为刀,搁在她脖颈的位置。
要是我真打下去,她早就晕了。
“这、这怎么可能??”柳依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第109章 你利用我
无视柳依然的震惊,我转身回到了师兄他们那边。
他们也一脸的目瞪口呆,就连五师叔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唉,这小子真是邪了门了……”柳慕白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住的摇头惊叹:“认输吧,依然,他强横到这种地步,我都怀疑他用邪法压制了气机,实际上,他绝不只是化气境第九重,你赢不了他的。”
柳依然不甘心,她都还没动手呢!
可这更对比出了她跟我巨大的差距。
柳依然紧咬着下唇,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负气而去。
柳慕白走了过来,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啊?贵庚?”
我低头思考了一下,答道:“李登行,十九岁。”
“才十九岁??”柳慕白又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变得很殷勤:“贤侄啊,今日发生的事,都是误会,你切莫记在心上。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他日必成龙凤,老夫作为你的八师公,深感欣慰啊。”
这老头,不愧是养鬼开妓院的主,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敷衍的拱了拱手:“多谢前辈。”
柳慕白离开了泣妇林。
三师兄四师姐立马抓住我一顿打量,不理解我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强大。
我却兴奋不起来,捂着还在不断窜凉气的开门道:“师叔,可以回去了吗?我有很要紧的事,想跟掌门人讨教一下。”
师父不可能平白无故吓唬我的,强开八门必有代价!我要赶在后果发生前赶回宗门,有四师公和掌门人在,兴许能助我避过一劫!
龙天道长也察觉到我身体有恙了,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我急忙牵起童梦瑶,跟师兄他们赶回茅山。
即将跑出森林时,我的步伐慢了下来,喃喃道:“怎么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四师姐挠头道。
到底忘了什么呢……
“对了!”
“五师兄之前中了媚术,咱还没给他解开呢!”
我苦笑两声,让其他人先等等,自己跑回去找马大红。
这货还怵在原地,一脸痴汉笑,也不知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我先将他放平在地,然后找了块石头垫起他的头,接着猛然抽开。
刹那间的失重感,一下子就把马大红惊醒了过来,一头雾水的环望四周:“这、这哪儿啊?翠花呢?”
“谁是翠花?”
“就那个黑丝ol大波妹啊!说非我不嫁,还要我入赘继承两百亿家产那个!”
“……”“麻烦你用脑子想想,有这条件的,能叫翠花吗?”
马大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媚术了,干笑着缓解尴尬。
“嘘!”我突然噤声道。
我六爻纯阴,感官极其敏锐,听见远方有人在说话。
是王罂?
怀揣着疑惑,我跟马大红蹑手蹑脚的了走过去,发现河滩下面有两个人在私语。
一男一女,女的叼着细长的女士香烟,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一身抹胸红裙,外面套着小皮夹克,特别干练性感。
男的正是五师叔。
“柳慕白没承认那些魅魔是他的?”女人粉黛微蹙的问。
五师叔点了点头:“他可能猜到我在帮你们调查了,口风很紧,兴许跟我那几个师侄透露过,但可惜没录到音。”
“那就算了,哪怕没抓住铁证,你也已经算是立功了,我会向上级禀报的,你静候佳音吧。”
女人跟五师叔握了握手,然后戴上头盔,跨上旁边的哈雷摩托,卷着泥沙离开了。
五师叔点了根烟,眼神很复杂的看了眼那女人的背影,然后淡淡道:“听够了没有?”
我跟马大红尴尬的从树后面走出来。
“对不起啊五师叔,我还以为是别人,不是故意偷听的……”
五师叔也没怪罪我们,随手把个水瓶子扔了过来。
里面关着的是女鬼李娜,她已经自愿做我的鬼使了,哪怕瓶子上没有镇魂符,她也没逃走。
“不管怎样,今天这场历练,你完成的很不错,等回去了,我会按照约定,为你量身打造一件法器的。”
“谢谢师叔。”
我托马大红帮我把李娜带回去,自己却站着没动。
五师叔表情疑惑,不明白我想干嘛。
我犹豫了一下,才道:“师叔,你是不是利用我了?”
五师叔脸色微变,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我顾自沉思了片刻,道:“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明明说掌门人禁止茅山人士出手镇压泣妇林,却还是明知故犯带我们进来了,给出的理由是时间紧迫,可再紧迫,也不值当为此忤逆掌门啊,鬼怪多的是,去其他地方抓不就行了?”
“除非,你真正的目的,本来就是带我们进泣妇林,而不是抓鬼。”
“而且话说回来,掌门人为什么要将泣妇林划为禁地呢?这里可是宗门脚下啊,天天闹鬼,对我们名誉的影响是很大的。”
“直到柳慕白说出他在这里温养魅魔,我才明白了一切。”
五师叔却不心虚,反而饶感兴致的样子:“我倒想知道你猜对了几成,说来听听?”
我点点头,在心里把所有细节串联了一下,道:“魅魔不能强行炮制,必须放在修道场所附近,靠大量修道者的正气慢慢净化、温养;然而魅魔在风水界是很不耻的存在,没有大门派愿意这样做,小门派的正气又不足够,尤其是像柳慕白这样一养十几只的,非得靠雷音寺、龙虎山、或咱们茅山宗这样的大门派,才能养活他那些魅魔。”
“柳慕白是个市侩人,他知道咱们茅山宗因为他妻子的死,对他有些愧疚,于是就毫不客气的把那些魅魔温养在了茅山脚下;而掌门人也果然忍让了这一行为,这就是他将泣妇林划为禁地的原因。”
“而柳慕白可能用这些魅魔做了坏事,惊动了天师会,天师会的人查不出魅魔出自哪里,五师叔你却一眼就能瞧出是柳慕白的手笔。”
“于是,你偷走了柳慕白的魅魔,想引蛇出洞,但柳慕白谨慎的很,不上当;”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回归了山门,你就想到了利用我……”
“你知道柳慕白一直致力于研究他那阴阳至衡圣体,而我这种六爻纯阴之人,对他的研究大有裨益。所以你假借历练,拿我当做诱饵,把这条大鱼吊了出来,尽管没能抓住铁证,但至少确定了魅魔的确出自柳慕白之手。”
“啪~啪~”
五师叔鼓了几下掌、。
然后叼根烟就地坐下来,望着江河里游动的小鱼,淡笑道:“你不愧流着二师兄的血,跟他一样聪明……”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在帮天师会查案,因为近几年有一个团伙,利用魅魔,暗中贿赂、操纵俗世里的国.家政要,造成了很大的风波。天师会抓住了其中一只魅魔,他们看不出端疑来,但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只有被柳慕白改良过的阴阳派秘法,才能炮制出如此完美的魅魔……”
“之后的事情,跟你猜的八九不离十,那十三只魅魔,的确是我偷的,我也的确利用了你,在这里向你道歉,我不配做你的师叔。”
“没事。”我微微摇头:“反正有惊无险,只要您别再来这么一出就行了。”
“呵呵,这就是你跟你爷爷最大的区别了——大度、容易心软。你爷爷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五师叔站起来,将烟头踩灭,心情复杂道:“总之,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二十岁前,我的梦想是当兵;二十岁后,我的梦想,就是加入天师会,为国效力。”
“可天师会不像古文化协会,后者巴不得拉拢我这种有实力又有背景的人;前者却恰恰相反,不允许兼差,不允许成员有错综复杂的人脉网络,像我这样在门派中身居高职的人,是很难进入天师会的。”
“我今天无视掌门人的禁令,利用你引出柳慕白,就是为了证明给天师会看,我虽然有门派背景,但不影响我秉公执法,哪怕是掌门要包庇的罪人,哪怕是我的前代师叔,我也不会留情面。”
“怎么样,是不是恨透了我了,觉得我是白眼狼?”
看着五师叔自嘲的表情,我摇了摇头。
“除了利用我之外,你的其他行为是对是错,不是我能评价的,还是去问掌门吧。”
五师叔点点头,然后欣慰的笑了一下,拍着我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你这小子还挺聪明的,很好,套在你命运上的枷锁,可不是光靠蛮力就能打破的。”
“对了,你一眨眼的功夫实力暴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师父说过不能轻易泄露八门奇法,我便婉转道“我冲开了一个穴道,然后就觉得修为突飞猛进了。”
“可冲破以后,我就一直觉得这个穴位在窜凉风……师叔,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五师叔脸色大变:“怎么不早说!?”
五师叔一把拎住我,纵步如飞,乃茅山外练功法登云纵,一步就是十几米,飞速赶回茅山。
我看见了还在山脚下的马大红等人,正想打声招呼,就眉弓剧痛的哆嗦了一下,耳孔里居然流出了两行鲜血!
五师叔见状,直接掏出他那枚青龙玉玺,玺中妖魄化为蛟龙虚影,载着我们向弘公道场疾飞而去!
第110章 烈士之命
掌门人正背搭着手在门口逗鸟,五师叔带着我轰隆一声落在地上,收回了那枚青龙印。
看着掌门人波澜不惊的背影,五师叔脸色难堪、如实交代:“掌门师兄,今日我忤逆了你的禁令,去了泣妇林,而且利用小七……”
“投名状递上去了?”掌门人淡淡的打断道。
五师叔愣了一下,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师兄,是我太自私了,我自愿领罚!”
掌门人这才转过身来,嘴里磕着喂鸟的麻子,老眼浑浊、面无表情。
“人各有志,你志不在茅山而已,老夫有什么好罚你的?罚你跟我们所谓的八师公作对?”
“呵,那是你自己想多了,他一个叛徒,老夫没清理门户,都是你四师兄极力劝阻的结果,何谈包庇他?就连九师姑那条命,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那研究害死的,我们宗门当初只是没能力保住她而已,算是遗憾,但并不是亏欠。”
掌门坐到主位上,随手一招,那笼子里的玄凤就跟通了灵似的,主动飞到了他肩头上,啄食掌门人嘴里磕出来的麻子仁。
“本座之所以对柳慕白圈养魅魔一事不管不问,是因为他当时直接来弘公道场与本座商议过此事,说什么宗门欠他一条命巴拉巴拉;”
“我说借场地养魅魔,可以,小事,但必须把阴阳派的功法卷宗全部还给茅山,并且立下誓约,从此不得再将阴阳派秘法流传于外。”
“柳慕白不答应啊,又拿他长辈的身份来压我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尊老爱幼了,我就说,那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吧,省的你一大把年纪生气伤肝啊。”
我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太尊老爱幼了……”
掌门人冷笑着抚了下须子:“首先,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都给我记好了,柳慕白,不是你们的长辈,他只是一个利用老婆的死,暴窃了师门卷宗的叛徒罢了;”
“其次,他柳慕白如今不过一百九十多岁,而老夫合计活了五个甲子,还轮不到他在老夫面前攀辈分。”
五甲子……掌门人今年都三百岁了??
虽然道行越高寿命越长,是风水界的常识,可是……
“掌门人年轻时是不是天分很差?”我小声问道。
不然以掌门人这岁数,怎么会跟龙天道长等人同辈呢?最少也应该跟柳慕白是同辈啊。
龙天道长苦笑着摇摇头:“说什么鬼话,掌门师兄乃是茅山三大师祖之一——姜观岳的嫡传子孙,流淌着师祖的血脉,一出生就是天才之姿。”
“可咱们茅山底下,镇压着一道鬼门关,每一甲子年的重阳之日,鬼气就会暴涨,连太极真武伏魔阵都压不住,必须借助圣笛的力量。”
“但据传说,圣笛是神人之物,不是凡人能用的。普通人别说吹响圣笛了,只是碰到它,都会被夺了心智成为傀儡。”
“然而,那妖道将夜当年帮三位师祖修建好镇魂塔后,使用秘法,将姜观岳的阳元、与镇魂塔下那具女尸的阴精融合,诞生出了半人半神之后代,称之为“圣笛使”,在甲子重阳之日驱动圣笛、镇压鬼门关。”
“吹动圣笛,会牺牲掉毕生的道行、元气大伤,天赋再好也活不过两甲子,甚至大部分圣笛使在第一次吹动圣笛时,就精元耗干一命呜呼了。”
“掌门师兄,是最后一代圣笛使,也是最强的一个,他这一生吹响了三次圣笛,却仍旧活得龙精虎猛的,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我听得暗自咂舌。
按照五师叔的意思,每次吹动圣笛,都会耗尽之前所有修为。
也就是说,掌门人现如今的修为,不过是他人生总和四分之一左右的修为罢了,太恐怖了!
如果他没有折损过道行,我爷爷当年恐怕是赢不了他的!
“总之,圣笛使一出生就是烈士之命,终身守在鬼门关旁边清修,是不分辈分、也不担任任何职务的。直到你爷爷来茅山以后,他惊人的天赋,引起了三师兄的好胜心,三师兄自己走出了镇魂塔,跟你爷爷拜了同一个师父,方方面面与你爷爷竞争,这才使得他成了我们的同辈。”
原来如此……
“等等!”我后知后觉道:“你说掌门人这辈子吹响过三次圣笛,可他说自己已经活了五甲子了,不应该是五次吗?还是说,剩下那两次,是其他圣笛使代劳了?”
龙天道长的脸色凝重起来,似乎这个问题牵扯到了很严重的事件。
掌门人此时淡淡道——“总之,本座想对柳慕白出手时,老四这家伙又出来和稀泥了。说什么会惹得各大门派人心惶惶,使茅山成为众矢之的,巴拉巴拉一大堆;”
“老夫向来说不过老四,就随他便了。之后他跟柳慕白商议了一下,好像签署了什么协议,然后就借老夫之口,将泣妇林列为了禁地,全是他的意思,我才懒得理这些鸟事呢。”
说着,掌门人起身走向鸟笼,将玄凤关进去,淡淡道:“老五啊,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祸及宗门就行,我没什么好惩罚你的,回去吧。”
“等等!”龙天道长急忙道:“掌门师兄,小七之前不知用什么方法,冲破了一个穴道,使得修为突飞猛进,但万事万物有盈就有损,我怕他无意间闯了大祸,您能否帮他看一下?”
他话音才落,我就突然觉得右眉心好像塞进了一块石头,胀的都快裂开了,忍不住趴伏了下去,疼得浑身发抖。
正在大院外边与人议事的四师叔,也被惊动了过来,抓住我的手号了一下脉,讶然道:“小七,你是不是练了八门奇法了??”
看来诸位师叔都是知道八门奇法的,我不用刻意隐瞒;
我苦涩的点了点头:“是为了救人,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这可怎么办!”四师叔一脸急色:“八门奇法,只有你师父和你爷爷练过,我们也不懂啊!”
正在众人手足无措时,掌门人一边逗鸟一边淡淡道:“打坐,抱元守一,引玄黄气渡入攒竹、晴明、丝竹空、承泣这四大穴位,呈四面楚歌之势,将开门封堵其中。”
这四个穴位,都是我之前冲破开门时必经的穴位,正好将开门包围在里面;
我急忙盘坐下来,按照掌门人的指导,一点点的将开门重新封印。
等做完这一切后,我果然不觉得疼了,天地气韵也不再向我涌入。
“徒儿谢过掌门!”
掌门人走过来,蜷指敲了下我余痛未消的右眉心,疼得我龇牙咧嘴。
“看着挺机灵一孩子,怎么关键时刻不懂得变通呢?”掌门人笑道:“八门各有妙用,开门就是用来接引天地气韵、加快修行的,也有扩宽经络增强体魄的妙用。但,就好像挖通水渠浇灌田地一样,水够了,就要把渠闸关起来,不然会把禾苗泡死的。”
原来如此!
“掌门教训的是,是弟子愚钝了。”
掌门人嗯了一声,拎起鸟笼,悠哉哉去他那温棚里养花了。
“师兄!”四师叔急忙道:“道玄以前说过,开启八门对自身创伤极大,流儿根基不够就强开了开门,哪怕现在关住了,恐怕也只是暂缓而已,体内可能已经留下了致命暗伤!”
掌门人头也没回的道:“是吗?你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的情况?”
“问你话呢小子,是否感到身体有恙啊?”
我楞了一下,仔仔细细查探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懵逼的摇摇头:“回禀掌门,并无任何不适。”
“那不就得了吗。”掌门人已经走出后院了,留下淡漠的叮嘱:“不宜一门又一门的连闯,那样身体真的吃不消,下一门休门,就在你突破第二大境界后,再去冲击吧。除此之外,务须多虑。”
掌门人离开了,留下我跟两位师叔一头雾水。
“等等!”我突然想到件事:“四师叔,你还记得你带我去温棚的那天晚上吗?临走的时候,掌门人对我说——小七啊,你生来与众不同,有些事,别人做不得,不见得你做不得。”
“当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但难道掌门人指代的,就是这八门奇法?”
别人修炼了会有重大后果,甚至丧命,我却不受影响!
“可能是吧……”四师叔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师兄功参造化,未卜先知,他的指点,很多时候比卦象还要灵验呢。”
“不过,这涉及到你的性命,不可妄断啊!我再去找掌门确定一下。”
四师叔也离开了。
我乘机追问道:“五师叔,刚才问你的事儿,你还没说呢。”
掌门人已经活了五个甲子年了,却只吹响过三次圣笛!
若不是有其他圣笛使代劳之的话,鬼门关不是早就失控了吗?
五师叔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道:“这本是机密,不该透露的,但你是内门弟子,又是二师兄的亲孙子……那就告诉你吧。”
“圣笛使没有援手一说,每一代圣笛使,都是将上一代的金身炼化后,由预先挑好的生母合水服下,妇人便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完成整个妊娠过程,这就是圣笛使的由来;”
“换句话说——根本没有所谓的后代,每一代圣笛使,都是师祖姜观岳,只不过拥有独立的意识与肉身罢了。”
我愣了愣,脸色苍白道:“也就是说,上一个甲子年,圣笛并未奏响?”
“是啊,因为已经没意义了。”五师叔叹息道:“上一个甲子重阳日,正是六十年前,也正是上一届掌门人选拔大会的日子。”
“不管你爷爷,还是三师兄,他们其实都对掌门宝座没兴趣,当时最有可能获选的是四师兄;”
“可是,三师兄自知要去吹奏圣笛、耗尽半生修为了,他不甘心,他想跟你爷爷好好较量一次,分个高下出来,毕竟这是他第四次吹奏圣笛了,说不好这一次就没命了,再不比,就没机会了。”
“三师兄视你爷爷为劲敌,而你爷爷年轻时的性格又特别孤傲,经常与三师兄发生争执,但唯独这一次,你爷爷成全了三师兄,和三师兄一起参加了掌门人的选拔大赛。文试项目全胜于三师兄,最后展开了武试。”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都没有留手,全力之下鏖战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身受重伤,难论输赢,再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前代掌门人就紧急中止了武试,因为你爷爷在文试全面胜出,就判定由你爷爷继承掌门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你爷爷突然说风水界即将大祸临头,他要离开茅山,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些准备;并且告诫三师兄,不要去吹响圣笛,因为已经没意义了;”
“即将到来的灾难,会给茅山带来腥风血雨,整个风水界都会倾巢出动,形同于又一次永劫;三师兄应当保存实力、闭关修炼,好在灾难来临时,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
“但你爷爷说了——”五师叔脸色苍白如纸,发自内心的叹息一声:“说哪怕一切都按照他嘱咐的布置,三师兄在这一次劫难中,也必死无疑!”
“什么??”
我心底一颤,下意识看向温棚所在的山顶。
掌门人已经算是整个风水界的天花板了,什么样的劫难,能连他都害死??爷爷又是怎么预知到的??
第111章 冰晶
“三师兄虽然视你爷爷为劲敌,但心眼里是很欣赏、很尊重你爷爷的,他认为你爷爷的预言终将实现,所以就没有吹响圣笛,而是保存实力,一直闭关修炼。六十年来,加起来也只出关了一两个月。”
居然是这样……
“可是——”我惊疑道:“圣笛没被吹响,鬼门关不就失控了吗?”
五师叔沧桑的叹息一声:“全靠太极真武伏魔阵硬撑着啊,但我看快撑不住了……
“四师兄说,他带你去过镇魂塔了,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镇魂塔底下的溶洞里,到处都是鬼晶?”
“可在六十年前、也就是掌门师兄理该吹响第四次圣笛的时候,那溶洞里还没有鬼晶呢。就是因为圣笛没吹响,鬼门关内的气息暴涨失控了,才凝化出了这么多危险的晶体。就像火山喷发前会产生地热一样,是大凶之兆!”
“今年,是掌门师兄作为圣笛使的第五个甲子重阳之年,也正是你爷爷预言中灾难临头的年号,凶上加凶!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加入天师会啊,其实我也是想为宗门留条后路……”
看着五师叔沧桑的表情,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外人眼里,茅山宗头顶天下第一正宗的光环,而且今年还被选为了古文化协会大赛的主办场地,占据主场优势,很可能拔得头筹,可谓蒸蒸日上。
但谁又能想到,茅山宗其实已经岌岌可危了……
四师叔此时回到了弘公道场,脸上喜忧半参。
“流儿啊,我问过掌门了,你猜的没错,你是可以修炼八门奇法的。”
“不过,我刚才给你号脉时,看到了一条血线,貌似是生死咒?”
我苦涩的点点头,把跟嫁衣女的争端说了出来。
四师叔思考了一下,沉声道:“这八门奇法,似乎有阻断生死咒的效用,但不是长远之计。这样吧,等你参加完这次选拔大赛后,我陪你一起去拜访一下南方鬼帝,看看能不能化解,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大赛再两天就要召开了,你养精蓄税,好好表现!”
“弟子领命!”
我和五师叔离开了弘公道场,迎面正好碰上了马大红等人。
童梦瑶立马担忧的上前挽住我,问我和五师叔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我摇摇头,不想让她多余担心。
“这玩意儿还给你!”马大红把水瓶子塞过来:“哆嗦了一路了,跟个电动减肥器似的,累死胖爷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眼瓶子,关在里面的李娜确实哆嗦得不行;
毕竟这里是茅山啊,而她却是只厉鬼,这简直是耗子闯了猫窝了。
“你别怕,我这就跟你缔结度化契约,将你转化成我的鬼使,这样别人就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说着,我就近找了个树荫,画下阵图、颂念咒语。
结度化契约,是一种帮阴司减负的行为,阴司喜闻乐见,没怎么费劲,就把黑白无常呼唤了出来。
在它们的见证下,我用精血在黄符上写下了契约,让李娜附着到契约上。
黑白无常立即挥动招魂牌,扇出一股鬼火,把黄表烧成了灰烬。
我将灰烬兑进了柳叶水里,深吸口气,一口蒙了。
顿时,我感到灵魂深处刺痛起来,并不是很强烈,但就跟咽下去一截鱼刺似的,总不舒服。
这就是度化契约的代价,李娜成了我的鬼使,她可以栖身在我的灵魂里,我能够驱使她,但她的怨念,也会由内而外的、时刻刺痛我的灵魂;
我必须助她广积阴德、消除业障,这样才能渐渐消除掉她对我的影响,直到成功将她度化,免下地狱、投胎轮回。
同时,鬼使却也是最忠臣的奴仆,灵魂受宿主的直接控制,而且与宿主同命,绝对不会背叛宿主。风水界里甚至有过跟鬼使结了婚的案例,结果因为那层深深的爱意,当场就把鬼使给度化了,成了个笑话。
“江兄弟,谢、谢谢……”李娜在我的灵魂深处泣道。
“没关系,这何尝不是种修行呢?就当我做了回苦行僧吧,希望我们能互相帮助,渡人渡己。”
五师叔见我搞定了李娜,就把我带到了静心道场的侧院。
五师叔就住在这里。
虽然他贵为师长,理应住在弘公道场,但他们经箓门的传人经常需要冶炼材料、锻造法器,动静很大。
为了不打搅其他人,五师叔就自己搬来这里住了。
一进到冶炼房,五师叔就掏出皮尺测量我的身形,一边问道:“虽然这次历练,算是师叔我坑了你,但答应过的奖赏还是要给的。说吧,你想要个啥?”
我想起了跟马大红的约定,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我想要一把菜刀形状的法器,短小精悍,耍起来趁手。”
五师叔低笑几声,将皮尺收起来,插着腰道:“虽然师叔我坑了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不尊重我,在我跟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是皮痒了?”
我尴尬的挠头讪笑。
五师叔先把冶炼炉点着,顺势用炉火引燃叼在嘴角的烟,喷云吐雾道:“道玄死了,你跟小胖子都没了师父,我本来就想替他也做一把法器,这点不用你操心了,说说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思量了半晌,把李登行给我的那个“白虎”手弩拿了出来。
“这是镇魂塔里那位李登行兄弟送给我的,说是可以把冰弹像弩箭那样击发出去,听起来挺好用的,有奇袭之用,可我总不能随身带个冰箱当弹夹吧……”
五师叔一把将白虎夺过去,仔细端量了片刻,不吝赞叹道:“以冰箭代替弩箭,说来容易,要做出来却难比登天,要么力道太大将冰箭击碎,要么力道太弱跟个水枪似的,这玩意儿不简单,机簧里复杂着呢。”
“李登行鲁班后人的身份,虽然是你爷爷为了激励他,杜撰出来的,但这小子在工匠方面确实有天赋,要不是宗门规定只能收一个内门弟子,我真想把他抢过来继承我这经箓门。大山专攻符篆,李登行专攻器具,齐活了啊!”
惋惜了一会儿,五师叔说回正事:“所以,你想要个弹夹?”
我点了点头。
比起多要一个法器,我更希望能物尽其用。
五师叔沉吟了片刻,转身去了套间,搬出一口铜箱子,把锁打开,在里面翻寻。
最后拿出了一块半掌大小、质地很像蓝色玉石的不规则物体,存放在一个红木匣子里。
五师叔坏笑着让我摸一摸,我察觉有诈,就说木匣子里有蟑螂。
五师叔很宝贝这块玉石,没有思考就赶紧把玉石从匣子里拿出来。
顿时,接触到玉石的掌面,肉眼可见的冻成了冰块!
然后是胳膊,半个肩膀、脖子……
五师叔笑容一僵,惊恐的朝我伸出手,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就完完全全被冻住了!
糟了,闯祸了!
第112章 为什么害死我老公
“师公??”
见师公毫无反应,我急忙去找援手。
却听见五师叔在后头偷笑。
回头一看,他已经从冻结中恢复过来了;
他怀里藏着一枚玉玺,不断散发出雄宏的热量,为他抵御了寒气。
这玉玺跟那青龙印很像,颜色却是斑斓的战国红,被雕琢成了栩栩如生的鸟王之状。
朱雀印!跟白虎、玄武、青龙,合称为四圣印,是传闻中龙天道长的最满意的杰作,也是整个风水界数一数二的法器。
想必除了当电热毯外,还是有其他妙用的。
“你小子敢坑我?”龙天道长给了我脑门一暴栗。
“是你先坑我的!”我咬着牙疼得龇牙咧嘴。
五师叔无奈的挠挠头,把玉石放回了木匣子里,将手伸到炉灶边解冻,一边淡淡道“柳慕白圈养魅魔涉嫌干扰俗世政局一案,是我回到南方后才知道的,其实我上次去天师会,主要是作为外援,去喜马拉雅山营救几个干员。”
“这几个干员是去探寻传说中的四大禁地之一——万花谷的,结果万花谷没找到,自己还被雪魔逮回巢里配.种了。”
“额,什么是雪魔?”
五师叔脸色凝重道:“说是魔,但其实就是僵尸,是在那雪山里冻结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死人,都成精了。公的好食人肉、好穿人皮,极其残暴;母的遇到活人就掳回去配.种;”
“雪魔比一般的僵尸难对付多了,听说是万花谷里一朵奇异的仙花,赋予了它们灵智,命令它们看守入口。”
“总之,营救这些干员的时候,我在那雪魔巢穴里,找到了这块万年冰晶,是雪魔排泄出来的结石,听起来恶心,但是绝世珍宝,熔岩流到上面都能冻成冰块。”
说着,五师叔掐灭烟头,将那白虎手弩的尺寸测量了一下,然后从铜箱子里找出做细活的工具,对着冰晶雕琢了起来。
十来分钟后,五师叔就把成品交给了我。
其实就是把万年冰晶雕琢成了箭矢模具的形状,并用红木做了个外皮,套在上面。
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要靠纯手工做出平衡稳定的模具,寻常工匠至少得花一两天的功夫,五师叔却不到一刻钟就做完了,手艺有多精湛可见一斑。
“咱们茅山的血桃木,对这冰晶的寒气有极大的抵御作用,现在它对你而言,就是个弹夹,只要你有水,你就有箭,哪怕用不上箭,也能拿来做冰镇可乐啊。”
“谢谢师叔!”
我很高兴,五师叔却显得很尴尬。
“话说回来,你这小子,能不能有点追求啊?这次师叔利用了你,心里是很过意不去的,回来的路上,一直寻思着要给你一份大礼呢,结果你就让我做这么个鸡肋玩意儿?虽说冰晶本身就价值连城,但你这也太埋汰我了!”
我冷静道:“师叔,礼轻情意重啊。况且一件法器锻造出来、再加上开光温养,少则几个月,多则好几年是甚至几十年,而我两天后就要去参加大赛了,暂时也用不上啊。”
“这倒也是……”
五师叔嘀咕了一阵子,突然眼前一亮,很兴奋的跑回套间里。
不多时,五师叔拎着一口皮箱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件形状古怪的衣服。
衣服的款式很像古代的锁子甲,却长及膝盖,而且上面串联的不是铁片铁索,而是无数枚淡灰色的棱形晶体。
“鬼晶??”
“正是。”五师叔坏笑道:“先试试合不合身?”
又想坑我!
我还来不及逃,就被五师叔强行摁倒,把晶甲套在了我身上。
我大吓一跳!要知道,这是指甲盖大的一点,就能毒死人的邪物啊!
可结果是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是有点扎人罢了。
“空、空的?”我诧异道;
“废话,不然我敢拿手抓?”
五师叔把我扶起来,在晶甲两肩的线头上调整了一下,晶甲就收缩成了贴合我身体的大小。
“这是我七八年前做出来的玩意儿,当时用了两年半时间、耗费了无数张摄魂符与材料,才把这些鬼晶给净化了,又用了大半年,损耗了好几个钻石刀头,才成功把它们打孔穿合起来,做完后,我拎起来一看——这特娘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有啥鸟用啊?真他奶奶浪费青春!”
“不过,现在用来送你,倒是十分合适啊。”五师叔开心道:“你修炼阴兵术,免不了经常跟鬼打交道,就算你这小子再机敏、天赋再高,也有小马犊子失前蹄的时候。”
“而这件晶甲,可以吸收鬼气,虽然是被动性的,但用来防身不错啊!”
确实是个好东西!很适合我!
“谢谢五师叔!”
五师叔比我还乐呵,就像四十多岁还待字闺中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似的。
“我叫它“噬魂甲”,制造时参考了现代防弹衣和古代鱼鳞甲的工艺,能防劈砍、锐刺,但防不了钝击,而且鬼晶虽然比钢材还坚硬,但串联用的线绳韧性就差多了,并且不抗高温,你注意一点。”
“知道了五师叔,我会好好珍惜的。”
总算送了我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五师叔心满意足了,摆摆手道:“回去休息吧,已经黄昏了,今天咱们都累得够呛,有事明天再说。”
“对了,既然你那个小媳妇已经恢复过来了,就跟她搬来静心道场住吧,弘公道场经常有其他门派的高人来议事,无意间撞破你李登行的假身份,就糟了。”
我点点头,回到了弘公道场,把童梦瑶接回来。
大师姐早就给我们收拾好单间了,马大红就在左边,四师姐住右边,三师兄则是与龙天道长一起住的。
而六师兄黄小瓜,居然是掌门人的弟子,不过非但没有特殊待遇,反而每天晚上都要苦哈哈的去那温棚里帮掌门人照顾花草。
至于大师姐,据说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大执事了,除了日常修炼、替四师叔分担门派内务外,其他时间,都待在藏经阁里补充学识,特别刻苦。
那些名为外门弟子,实为天师会干员的人,则全都住在静心道场的下半边院子里。
静心道场一点都不静心,鼾声如雷的,不过童梦瑶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说她很喜欢这热闹的氛围,不像她以前经常一个人孤单单在别墅里看书。
进了房子,童梦瑶铺被褥的时候,我忍不住轻轻拉开了她的后衣领。
童梦瑶怔了一下,脸上迅速浮起红霞,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把衣服脱掉了。
看着那羊脂玉般白皙细嫩的冰肌、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绝美轮廓,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喉头发干。
我吻了上去,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反而合上了被子、将童梦瑶侧身搂进怀里。
“你不怕我又发疯吗?”我问。
童梦瑶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你是我老公,我为什么要怕你?”
“大不了,就当你是喝醉了,忍忍也就过去了。你不会杀我的,哪怕心魔作祟……我坚信这一点。”
我吻了吻她的头顶,然后心情沉重的暗叹一声。
“我脱你衣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而是想看下你脖颈后面的通命符,是三师兄给你画的,代表着那只鬼娃娃对你灵魂的影响,符咒越淡,你的生命也就越危险。”
“现在,虽然乍一看也没太大变化,但颜色确实淡了些……”
如果每天都按这个速度淡化下去,恐怕不到二十天,这通命符就褪尽了。
而且这还是在有定魂珠的情况下,不然的话,恐怕还要快几倍!
童梦瑶转过身来,睁着温柔如水的眼睛看了我片刻,轻轻在被子下与我十指相扣。
“还没发生的事情,何必现在就烦恼?乐观才能给人解决问题的动力,悲观只会使人迷茫。”
“六子,你不要担心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化险为夷的。哪怕我真遭遇了不测,不是还有你吗?”
我怔了一下,然后坚毅的点点头:“对,还有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童梦瑶甜美的笑着,吻了我一下,然后回身把灯盏吹灭了。
听着她在我怀里渐渐恬静下来的呼吸声,我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放在枕边用来关鬼娃娃的小瓶子。
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都别想再分开我和梦瑶、别想伤害她;
不然,哪怕是南方鬼帝,哪怕是那千古邪帝,我也会将它斩碎!
童梦瑶恬静的呼吸声、美丽而甜美的睡颜,令我渐渐忽略掉了四周的“电钻声”,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
“醒醒!江流儿,你给我醒醒!”
我被一股巨力扯醒!
睁开眼睛,我吓了一跳。
眼前是个披头散发、表情狰狞、满眼红血丝的女人,穿着白色睡衣,在月光下青白青白的,简直像是只厉鬼!
不等我质询,她就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球布满红血丝、瞪得都快要凸出来了:“江流儿,你这个杀千刀的孽种,你为什么要害死我老公?为什么??”
第113章 灵王之王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害死她老公了??
童梦瑶也被惊醒了,见我被掐着,下意识推开了女人。
女人却更狰狞的扑了上来,手里还藏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
我冷静的哼道:“李娜!”
鬼使李娜立马从我的灵魂中脱离出来。
作为鬼使,她第一次替我办事,就做的特别漂亮,当机立断的附了女人的身,既令她停止了发疯,也没有伤及她的身体。
我正想下床询问一下这女人的来历,一大帮人就提着灯盏冲进了屋子。
有两个下人模样的人,还有马大红、三师兄四师姐。
四师姐见童梦瑶也在,立马把所有人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急忙换好衣服,让童梦瑶待在床上稍安勿躁,自己带上那女人出了门。
“你们认识她吗?她怎么一闯进来,就怨我害死了她老公?”
三师兄四师姐欲言又止,马大红则无奈的一拍脑门,苦涩道:“师娘啊,你咋又发作了?”
是师娘???
我急忙让李娜离开了师娘的身体。
师娘一恢复行动,立马又疯狂的咒骂我、攻击我。
师兄他们急忙出手拦住,却怕伤到了她,不敢用力,反而被她挠的满脸花。
“师娘怎么了??”我惊讶的问。
马大红回头苦涩道:“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师父的父母孩子意外去世后,师父承受不了痛苦,就做了那三个纸人代替,当活人养在家里,时间一久,就把师娘给吓疯了。”
“是真的疯了,不是撞邪,所以就连师叔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是请几个佣人在侧院好生照顾着,希望她能在静养中恢复过来。”
“奇了。”三师兄挠头道:“七师娘这些年已经有所好转了,而且定期服用镇定药。今晚的药,就是我服侍她吃的,她早该睡过去了,怎么突然又发病了?难道药过期了??”
就在我们感到迷茫时,一缕拂尘轻轻落在了师娘的肩头。
师娘顿时跟触电了似的,猛然绷直了身体;
然后眼睛就肉眼可见的明亮了几分,渐渐恢复了神智。
她迷惘的扫视一圈,最后回身抱住拂尘的主人——六师叔、清心道姑。
“见过师叔!”我们弟子齐声道。
“楠楠,道玄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就不回来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清心道姑轻轻拍打师娘,安慰道:“你没错,是七师弟不忍心害的你病情加重,自己离开了。”
“我没病!我没疯!”
“我……我只是不希望他一直沉浸在丧失家人的痛苦中!他说鬼都有执物,而那三个纸人,不正是他自己的执物吗?我劝不过他,就想背着他偷偷撕毁掉,结果……结果……”
师娘脸色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擦拭着眼泪道:“我似乎从那三个纸人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疯了!”
“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
师娘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清心道姑急忙制止住,劝慰道:“你别瞎想了,你好好修养,等你状态好一些了,七师弟自然也就回来了。”
“真的吗??他真的会回来??”师娘欣喜万分。
紧接着却是一怔,脸色迅速狰狞下来,突然死死掐住了清心道姑的脖子:“不!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道玄已经死了,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就是被他那个丧门星徒弟江流儿害死的!”
“江流儿,你个杀千刀的,你在哪儿??你害死了我老公,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师娘挥舞着菜刀,疯疯癫癫的满院子找我,尽管我就在眼前。
清心道姑揉着被掐肿的脖子,叹了口气,捻出一张符纸递给那两个佣人:“把夫人带回去,将这清心符熬柳叶水喂她服下,等她睡着后,你们也去休息吧,辛苦你们了。”
佣人们点点头,将菜刀夺下,把师娘强行带了回去。
我不放心,正想跟过去看看,清心道姑就用拂尘拦住了我,神情猛然严峻了许多。
“你们几个,领一些外门弟子,彻查全山!”
“有人入侵?”我下意识问。
清心道姑粉黛微蹙的点点头,看向了自己的拂尘。
刚才搭在师娘肩膀上的那一缕,已经不知不觉的变黑了。
“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妖,但肯定有什么进来了,你们快去搜寻,我去通知大执事。”
“是!”
我们师兄弟几个带队搜查,可是找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发现任何入侵者。
四师叔也没懈怠,自己跟清心道姑去半山腰打坐守夜了,打发我们回去休息。
我回到房间里,听着马大红那边秒睡的鼾声,感到心神不宁。
“别多想了,有通天道长他们在,不会有事的。”童梦瑶安慰道。
为了让她安心入睡,我把灯吹了,躺回了被窝里,眼睛却一直圆睁着。
师娘服用了镇定剂,不可能无端端苏醒过来,肯定是什么东西惊醒了她!
而且,师娘怎么会知道师父死了?她病情还不稳定,师叔们不可能将此噩耗传达给她的!
六师姑没猜错,的确邪物入侵了!
可我们刚才就差把地皮翻过来,什么都没找到。
除非……
我猛然翻坐起来,冷汗一层层的冒,睁大眼睛巡视四周。
刚才我们找遍了茅山每一个角落——除了我的房间!
因为童梦瑶一直在里面看着,我们就没在意,但现在想想,那邪物可能一直就附在师娘身上,在师娘吵醒我之前,就已经藏进屋里了!
“何人来犯?出来!”
我从皮囊里掏出铜钱剑,剑挑符篆,屏息凝神。
一道虚影,随即在我头顶凝现了出来。
“流儿,你甚是聪慧,为师颇感欣慰。”
“师父???”
师父施法令童梦摇沉睡不醒,然后看着我淡淡道:“流儿,为师只是一缕残魂而已,不久便要消散,在此前要交代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师父请讲,弟子谨遵师命!”
师父顿了一下,道:“流儿,你后天要参加的大赛,是不宜带上渡魂尺的,因为世人皆知此物落入了“邪童”手中,你若带上,便暴露了身份。”
“但,为师要交代你的事情,正是让你务必带上此物。因为在这次大赛中,会发生很可怕的灾难,到时候,这把尺能助你化险为夷。”
我点点头:“弟子会将它藏进内衬里。”
“不可。”师父微微摇头:“历届选拔大赛,都规定参赛者只能携带两件法器,为此会在入场前核实随身物品,你蒙混不过去的。”
“不过,为师倒有一计——在大赛的第二轮,会让你们去茅山二十六洞中搜寻一件宝物,你就预先将渡魂尺藏在洞中,到时候取回来便是。”
我面色犹疑。
“怎么,觉得是作弊?”
我微微点头。
师父抚须冷笑:“流儿,你记好了——这场赛事对其他人而言,只是场权利角逐罢了,但对你来说,却是场不折不扣的浩劫,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想杀你,你还犯得上跟他们讲规则?”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为师马上要消散了,你且让开,让为师将这缕残魂附于你妻子的魂魄,可延缓那鬼娃娃对她的伤害,也算是师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愣了一下,急忙退到一边。
师父悬浮在童梦瑶的头顶,似乎想先端详一下她的面相,期间挥了下袖子,使童梦瑶嘴角的粉底被阴风吹开,露出了下面的美人痣。
我顿时心下一惊。
童梦瑶那颗美人痣长的特别好看,她自己却不喜欢,总是用厚厚的粉底遮住。
而师父生前从来没见过童梦瑶,怎么会知道她嘴角有颗美人痣??
我本能的握紧了铜钱剑,警惕道:“师父,我之前在归妹山上见到过你,而那座山上传闻有个大阵,连归妹山主都得靠将夜帮忙,才能勉强下山一次,你这缕残魂是怎么逃出来的?”
师父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略微怔了一下,才道:“这一魂,与你体内那一魄,都一样,是为师临死之前就斩出来的。”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那您应该还记得,您死之前在尸体上布设了机关吧?您能描述一下吗?”
师父不吭声,径自抓起了放在童梦瑶枕边的小瓷瓶,似乎里面那个鬼娃娃,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我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了,暗自在背后捏出了镇魂的手诀,继续追问道:“师父,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也称胎光、爽灵、幽精,三魂是连通的,不管分散的多远,都能知道彼此经历的事情。”
“而我在归妹山上见到你时,你旁边还有一位老者的魂魄,你能描述一下他的外貌吗?”
“师父”没有回应,反而冷笑一声。
糟了!中计了!
我再不犹豫,猛然一剑刺上去。
“轰!”
师父身上突然爆出磅礴的鬼气,将我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我吐了口血,还没爬起来,就被那磅礴的鬼气镇压在了地上。
“哼,真是不识好歹,我在帮你!”
“师父”冷哼着摔碎了瓷瓶,将那鬼娃娃放出来。
“师父”看着鬼娃娃,眼里满是狩猎欲的凶光。
我大吃一惊“你、你想吃了它??”
“不能这么做!它跟梦瑶是的魂魄是一体的,你毁了它,也就毁了梦瑶!”
“师父”充耳不闻,伸手抓向那鬼娃娃。
就在此刻——
“砰砰砰!”
屋顶突然几声爆响,被击碎了七个洞眼!
月光投射进来,正好在地面汇聚成了北斗七星的排列。
“师父”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手一招,就将藏在屋顶上的四师叔扯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第114章 茅山没落矣
四师叔没想到他这么强,急忙翻爬起来,却跟我一样,立马就被那磅礴的鬼气给镇住了。
我暗吃了一惊。
有人跟我提起过四师叔的实力——炼虚还神第二重天。
而风水界中,有第一大境界三重天以上的道行,就算合格的风水人士了;第二大境界以上的是中流砥柱;而第三大境界之上的,都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第四大境界,则可谓凤毛菱角、顶级大拿!
四师叔在茅山虽然属于文官,但作为第三大境界的高手,放眼整个风水界,他也算是很强的人了,却被这个谎称是我师父的鬼怪,随意就镇压住了!
就连鬼王都办不到这种事!
“师父”望了眼屋顶的破洞,戏谑道:“七星聚灵阵?”
“通天啊通天,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是只会纸上谈兵,动起手总是慌慌张张的——这七星聚灵阵是汇聚阴气用的,你是嫌我太弱了,想帮我充充电?呵呵。”
“谁说是给你用的!”
六师姑的声音!
话音刚落,那七星汇聚的地面,就猛然窜出了七只厉鬼!
受到七星聚灵阵的加持,它们一现身就威力倍增,虚影拉长如蛇人,将“师父”一层层的缠绑了起来!
“师父”毫无反应,只是冷淡的看向门外。
六师姑走了进来,将我和四师叔扯起来,手执拂尘着防范“师父”,一边冷声道:“我早就猜到这入侵者藏在屋子里了,可它居然能在丝毫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混进茅山,显然不容小觑!”
“我跟四师哥故意装作不知情,就是引你这妖魔现身,现在你还往哪跑?!”
“快说!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满身鬼气,为什么没惊动太极真武伏魔阵!?”
“师父”但笑不语。
“好个狂魔,在我正宗还敢如此嚣张?就先将你斩碎了,再慢慢审问!”
六师姑捏着法诀律动拂尘,拂尘化为法剑之状,凌厉的刺向“师父”。
轰!
又是一股鬼气迸发而出,比刚才击飞我的还要雄浑上百倍!就连六师姑和四师叔都抵挡不住,纷纷受创吐血。
鬼气侵入了我们的身体,发青发黑,疼痛入骨,却动惮不得!
“师父”这时随手一挥,就把那七只强大的厉鬼给震飞了。
这还不算完,他直接一个个的拎起来,居然当着我们的面,把这七只厉鬼吃掉了!
一边慢条斯理的咀嚼,一边淡笑道:“钟楠楠,你这七只鬼使的味道,怎么说呢……太臊了,呵呵,是恐惧的味道;”
“这就说明,你为了修炼通灵术,过于频繁的与山精地鬼交流,自身已经快走火入魔了,只是你自己还不知情。”
“不想晚节不保的话,就尽快去找水镜那老小子帮你调理吧,他的炼丹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是有能力帮你渡过这个难关的,这也是他的责任,不是么?”
六师姑愣住了,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指点自己。
“师父”此时满口焦烟的打了个“饱嗝”,将那鬼娃娃拎在了头顶,绕感兴味道:“甜点的味道不咋样,不知正餐风味如何?”
我没猜错,它还真是想吃了这只鬼娃娃!
童梦瑶危在旦夕,我再也顾不上反噬的风险,再次强行冲破了开门!
顿时,天地气韵向我蜂拥而至,冲淡了我体内的鬼气。
我恢复了行动能力,立马夺过六师姑手里的拂尘,灌注了全部的玄黄气,全力一击!
“师父”却根本没把我的攻势放在眼里,任由拂尘穿体而过,顺势一把将我掐起来。
它看看我,再看看动惮不得的四师叔、六师姑,突然失望的叹道:“茅山宗外强中干,已然没落。师者无力超脱瓶颈,小的又缺失了曾今那混乱环境的历练,是以温水煮蛙,生于危难,死于安逸……”
“哼~”天外突然传来一声孤傲的冷哼“哪来的孤魂野鬼,跑来茅山嚎丧?”
“小的弱,是因为我这老的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他们守护茅山;等我这老的入了土,你且看我这些徒子徒孙如何大浪淘沙、前仆后继、英杰辈出!”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环绕的“流星”,转瞬千米、冲垮房顶,一下子就把“师父”钉在了墙上!
是掌门人的七星锁魂剑!
第115章 内灵
七枚铜钱飞速翻转,就像粉碎机似的,疯狂碾碎“师父”身上的鬼气!
“师父”蹙眉看着不断被绞碎的魂魄,然后遥望弘公道场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你的剑,还是这么霸道,满是你那不死的好胜心。”
“罢了,既然你还活着,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师父”把剑抽出来,扔在了地上。
掌门人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静观其变。
“师父”却也没有再出手,貌似对掌门人挺忌惮的。只是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鬼娃娃,就飘飞了出去,留下沧桑的声音。
“江流儿,你死保童梦瑶,可你终究要在她与你自己之间做出取舍。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儿女情长,不过过眼云烟,希望在时机来临时,你能做出比现在更正确的选择。”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我和师叔们身上的鬼气,也随之消散了。
马大红跟四师姐立马冲了进来,原来他们早就被惊醒了,却被那磅礴的鬼气隔着墙壁镇压在自己屋里。
五师叔张大山和外门弟子也都赶了过来,一时间灯火如昼。
四师叔不想声张,敷衍了几句让让他们全都回去了。
“掌门师兄。”六师姑此时仰天愤慨道;“它打不过你,为何不擒住它?它显然来头不小,兴许埋藏了更多害人的陷阱!”
掌门人没有回应,只是那把七星锁魂剑飘浮了起来,凑一声飞回了山顶。
“别打扰师兄了,他自有他的道理。”四师叔扫视一眼屋内的狼藉,余惊未消的感慨道:“这鬼怪根本还没使出全力,随随便便就将你我二人镇压住了,何其恐怖?!那鬼气中似能听见成千上万人的哀嚎声,表示它吞噬了成千上万人!何止是鬼王啊,简直是鬼王中的鬼王!”
“而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面对二师兄当年离开时预言的浩劫。”
“如果掌门师兄方才与这只鬼王死斗,哪怕能赢,也难免元气大伤,等浩劫来临时,我们拿什么应对?为了面对这次浩劫,我们放弃了吹响圣笛、掌门人也足足闭关六十年之久,难道要因为这只鬼王,功亏一篑吗?”
六师姑思考了一下,叹息着点了点头。
“流儿,我们赶来之前,它对你说了什么?”四师叔询问。
我思考了一下,就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四师公边听边点头,问我:“那你觉得如何?该不该信它?”
我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童梦瑶,心情复杂道:“它如果想要梦瑶的命,直接下手就是了,何必吃那鬼娃娃?所以,尽管这一行为本身就会害死梦瑶,但至少说明它的目的,并不是要我们的命;”
“同理——他若想要渡魂尺,直接抢走就是了,何必绕个大弯子,叫我带到二十六洞去?”
“虽然还不了解它的底细,但我觉得,至少在渡魂尺的建议上,它没有忽悠我,我的确需要把这尺子带到大赛上去,以备不时之需。”
四师叔突然脸色很不自然的干咳一声。
“小心点说话,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本次大赛的评委。”
看着我尴尬的神情,四师叔笑道:“慌什么?还没作弊呢就这么慌,那等真入了场了,还不当场露馅儿?”
“总之,这场比赛对你而言,本身就不公平,一旦赛中你暴露了邪童的身份,其他选手就随时可能对你下黑手。”
“所以,我以师叔兼大赛评委的身份,准许你将渡魂尺带进去,但只能在其他人违规伤害你的情况下,你才可以使用,不然,不管你最终能否胜出,我都会剥夺你的比赛结果。”
这样一来,也不算有失公允了。
“弟子谨遵师命!”
四师叔命人将我的房间修缮好,就回去了。
我却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我已经算很有天赋了,但对险象环生的命运来说,根本不够!
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这样一想,我彻底睡不着了,出了院子,纵步爬到了房顶上,在月光下打坐修炼。
等进入状态后,我就顺势冲破了开门,天下气韵,顿时朝我蜂拥而至。
这感觉就像冰箱塞大象,满是满了,但很容易撑坏自己!
我稳住心神,尝试封印住晴明穴。
气韵的涌入减弱了些许,但还是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我又封住了攒竹穴,但仍旧有种经络被撕裂的痛感。
我咬咬牙,把承泣穴也给封了,只留下丝竹空穴。
气韵的涌入终于稳定在了一个合适的范围,既能加快我的修炼速度,又不伤及我的身体。
我没有志得意满,反而更加慎重的深吸了一口气,借助房檐的露水投射出《八门奇法》,翻开了第二个篇章。
我准备冲破第二门——休门!
虽然掌门人警告过我,要等突破到第二大境界后,再尝试冲破休门,可我等不及了!
我的命运,就像骑在了一头疯牛身上,随时可能失控!我不能按部就班,我要比这多变的命运更加强势、驯服它,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我引导玄黄气运转了两个周天,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然后按照图册里的经络路径,驱使气运冲击右眉心的穴位——休门!
比起纸糊的开门,休门就像一堵墙壁,难以撼动。
我没有放弃,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冲击它。
渐渐的,休门似乎松动了,
可是很奇怪,它并不像开门那样引导天地气韵为我所用,反而抽吸我自身的玄黄气。
不对劲!
我清晰的感觉到了危险。
但修行就是迎难而上,我倒要看看,这休门蕴藏着什么玄机!
我反而更加努力的攻破休门。
当休门彻底被我冲开后,我顿时心惊的感到全身气韵被吸走,就像在体内凿开了一口深井!
我运转了两周天的玄黄气,不足一分钟就被休门吸干了!
我摁耐住心惊,全力修炼进补,可收不熬出,远远不够!
我没有慌,当机立断的解除了对晴明穴的封印。
接着是承泣穴、攒竹穴。
当开门大张,休门这张血盆大口终于有所收敛。
我不敢松懈,忍受着经络被撑裂的痛楚,强行维持住两门齐开的状态,想看看喂饱休门后会发生什么。
片刻之后,休门居然自主封闭了!
我立马将开门也封印起来,然后仔细查探休门的情况。
我吃惊的发现,休门就像一口蓄水池!
有了它,我明面上不过化气境第九重天的道行,实际上却拥有接近第二大境界两重天的法力。
而且法力更雄厚了,招式的威力自然也会更雄浑!
真是太妙了!
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八门各有奇用!
开门就像一个水闸,不仅一瞬间拓宽了我的经络,使得我的体魄突飞猛进,而且能长期加快我的修行速度!
而休门,就跟个备用电池似的,不仅令我有了战胜道行更高之人的把握,还有奇袭之用!
只是前两门就这么厉害,那后面的呢?
虽然明知道是作死,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翻开了八门奇法的下一篇章,照着上面复杂深奥的图示,调遣处小小一丝玄黄气,尝试着去冲击第三门——生门。
顿时,我眼前一黑,差点从房檐上摔下去!
不仅如此,连我的头皮都开始渗血,我赶紧散掉了这股玄黄气。
我大口喘息着,心想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第三门不是我现在就能强开的,还是等根基更牢固的时候再说吧。
我排空杂念,重新解开了丝竹空穴,加紧修炼。
但第九重天,是大境界的瓶颈,我扎扎实实的修炼了两天两夜,也丝毫没感到突破的迹象。
古文化协会的比赛马上要召开了,我暂时停止了修炼,带着渡魂尺星夜赶往二十六洞。
茅山二十六洞对外是个景点,但其中有九个洞是内外贯穿的,内洞直通我们茅山宗的真武道场附近。
为了防止这里变成有心人入侵茅山的捷径,宗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将这九洞从中隔断。因为已经处于宗门的边沿区域了,平常很少有人过来。
但我一靠近,就感觉不太对劲。
洞里面阴风阵阵的,刮得我发丝纷乱。
可这些洞窑都被从里面堵死了,怎么会有风吹出来?
怀揣着疑惑,我小心翼翼走进了玉柱洞,这个洞特别小,不容易引人耳目,最适合藏东西。
洞内几乎没有洞府可言,四壁紧俏的只能容一人走过,我打量了一圈,最后把渡魂尺藏在了最深处的夹缝里。
正想打道回府,我就想起了渡魂尺上还挂着串红缨,这也算师父的遗物了,我应该解下来找机会还给师娘。
可我立马就傻眼了。
就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渡魂尺,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被老鼠叼走了?
不可能,渡魂尺几十斤重呢!
有贼!
我慌忙往洞里面钻,感到气笑不得的。
这贼也真够有创意的,躲在这破洞里守株待兔,也不怕饿死?
况且里面是死路啊,能逃到哪儿去?
往深处追了十几米,我看见前方果然有道瘦削的身影,拖着我的渡魂尺逃窜。
我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往缝隙里挤。
“怎么不跑了?”我看着在前面停下来的人影,调侃道:“九洞里,唯独这玉柱洞是宗门没有浪费力气去封堵的,因为内外之间的通道,还不到五公分宽,就是个山体裂缝罢了;”
“你挑在这儿偷东西,莫非会缩骨功?”
但就是那些倒斗的祖师爷来了,也没用啊,别说锁骨了,哪怕把浑身骨头打碎了,也塞不进这区区五公分宽的裂缝里啊。
然而那人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居然真就斜提着尺子,轻而易举的钻进了缝隙里。
他侧身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他的身体,跟纸一样薄!
不是人!是张人皮!!
第116章 此仇不共戴天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里面窄得根本不是活人能进去的!
“李娜,帮我!”我疾呼。
李娜立马从我魂魄中飞出,代我一头追进了缝隙里。
心急如焚的两分钟后,李娜在我心凉半截的注视下,从缝隙里飘了出来。
它没能把渡魂尺抢回来。
“对不起,主人,我没用,那张人皮逃得太快了,而且它很厉害,猛然回头瞪了我一下,我就动不了了。”
我叹息着摇摇头:“不关你事,是我大意了。”
这下糟了,别说那是茅山三位师祖传承下来的机缘之物了,就算是个普通的铁疙瘩,那也是师父的遗物啊!
“不过——”李娜带来了希望,话锋一转:“主人,这裂缝里面居然很宽敞呢,比我那房子还大,我看里面到处是经人雕琢过的痕迹,兴许是个暗室,说不定有入口、有机关呢?”
暗室???
我向李娜点点头:“有劳你了。”
李娜立马飞了回去。
几分钟后,轰隆的一声,眼前这条窄缝子,居然真就裂开了!
我目瞪口呆,有种立马回去禀告师叔的冲动。
可耽搁久了,渡魂尺怕就真找不回来了!我只能先硬着头皮追进去。
穿过裂缝,里面真的是个暗室,没有光源,四周黑漆漆一片。
而且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气。
我怕这洞里有沼气,不敢点火把,就地盘坐下来,并让李娜回到我的灵魂里。
“天清地明,阴精阳清,你精合我清,我清合你明,你睛为我睛!”
咒法约成,我双指并拢于目间一抹,已经和李娜的视野合为一体了。
这合睛术是地藏门的秘法,我还是第一次使用,我发现鬼魂眼中的世界,是红蒙蒙一片的,就像涂满了鲜血。
往四周一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洞府的四壁上,到处都是血字!
“死!”
“不甘!”
“因果报应!”
“替为师报仇!”
我忍住心惊,摸着墙壁一路查看这些血字,猛不丁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
回头一看,却是一堆石头。
这石头生的很怪异,跟五花肉似的,有肉色的层次感,而且几十块连在一起,就像从什么东西上剥下来的。
我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还挺软的,又忍不住一捏——噗!
一股血溅在了我脸上!
我当场吓得脸色惨白,赶紧给它丢回去。
哪是石头,是肉!
而且把这些碎肉组合起来,俨然是个人形!
有人在这里被分尸了!
我连喘好几口大气,才把情绪调整好,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血。
结果又是一僵。
“怎么了主人?”李娜在心中问。
我摁耐着心惊,脸色苍白道:“你看这些人肉,是不是很新鲜,就像死了没多久,都还没发臭呢;可你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很多灰烬?”
“这是衣料分解后的粉末,意味着这人至少死在这里五六年了,事实上却远不止如此!”
我半跪下来,从肉堆里抓起几枚铁片,铁片呈刀状,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
“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刀币,虽然说不上是哪个朝代的,但至少也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却被他当零钱一样随身带着,而不是当贵重品保存在器皿里,表示在他那个年代,刀币还不是古董呢,甚至他可能就是几千年前的人!”
“他死了几千年了,肉身还新鲜的跟活人似的!而且他喷在我脸上的血中,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残存的玄黄气!这意味着他生前绝对是位功参造化的高人,可能比我们掌门人还厉害的多,称得上半仙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旷古绝今的前辈,居然就在这里,被什么东西像薅羊毛一样,把皮肉从骨头上薅了下来!这……”
我心里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主人——”李娜突然提醒道“墙角还有行字。”
我低头一看,发现这堆肉里长的最像手的那一块,紧紧贴着墙角,在墙面滑下了一大片血迹,可能是死前挣扎过。
而在血迹的最尽头,撰写着一行很小很乱的血字。
我趴下去定睛一瞧,顿时感到毛骨损然。
“吾辈皆为妖道将夜所屠!此仇不共戴天,后人铭记!”
第117章 洞中洞尸中尸
“吾辈皆为妖道将夜所屠!此仇不共戴天,后人铭记!”
这人,是将夜杀的???
而且他写的是“吾辈”,不是“吾”,难道说惨死在这儿的,不止他一个?
他们是谁?将夜为什么要杀他们、还剥夺了他们的骸骨??
是在茅山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茅山宗没有任何记载??
我没时间想太多了,爬起来,去洞府的更深处寻找那张人皮。
这洞府很深,我走了十来分钟也没走到尽头,反而眼前又显露出了两个洞中之洞。
我下意识先去左边的洞里寻找。
李娜却突然从我体内脱出,大喊:“主人小心!”
我抬起的脚堪堪悬住,从洞口收了回来。
“怎么了?”
“有古怪。”李娜忌惮的望向洞眼:“这里有一丝阳气,很微弱,主人是活人,不仔细留意的话怕是察觉不到,可我们鬼魂以阳气为食,不会感觉错的。”
“但看这洞府里的落灰,主人恐怕是多年来唯一进来的活人了,怎么会有阳气呢?”
李娜说的没错。
这种洞中洞就跟河床一样,属于“屯阴地”,除非经常有活人走动,否则就算有天地间的自然阳气流淌进来,也会被阴气排挤出去。
除非,这里被风水人士改动过,藏有玄机……
我退到后面,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个洞口,心里暗吃了一惊。
是生死门!
生死门,一生一死,活人误入了死门,魂魄就会被困在里面,躯体被布阵者夺走。
这张臭皮囊,居然想利用我借尸还魂?那可真是打眼了!
生死门是地藏门的秘法,我最精通的就是此道,它踢铁板上了!
我当即从皮囊里抓出一把柳叶,用业火符引燃,然后立马吹灭掉,观察烟雾的走向。
生死门是靠地势风水铸造的,死门必然是段毫无生机的绝地,尽头没有出路。
所以,风从哪个洞眼进出,哪里就是生门!
烟雾散尽后,我已然确定了左边为死,右边为生。
但我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让李娜回到我的灵魂中,在心中嘱咐道:“那张人皮想借尸还魂,我估计它就在死门的尽头等着我,我不进去,它就不出来,我们也奈何不了它。”
“那我就让它得偿所愿好了,呵呵,你绕去右边的生门尽头,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免得它溜了!”
李娜很担忧我,但见我胸有成竹,便隐遁了身形,钻进了右边那个洞。
我双手背后去,悄悄用符纸撕出人形,以念力画下咒印,然后扔掉。
纸人落地的同时,我的二魂七魄寄宿在了上面,驱使肉身快步走进左边的死门。
我耐心等待着,最终看到“我”堂而皇之的从死门里走了出来,脸上阴森森的,眼神也很阴鸷,手里托着那张人皮。。
它环视四周,眼里满是厌恶,就像囚犯凝视着牢笼那般。
正想离开,就表情错愕的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听使唤了?”我冷笑道。
那人惊愕的左右环视,不知道我在哪里说话。
地上的符人,此时自行燃烧了起来,我的两魂七魄顿时冲回了体内;
那夺舍之魂非但没逃,反而非常凶狠的攻击我的魂魄,想强行占据我的躯体。
结果被我轻而易举的排挤了出去。
“我的命魂还在身体里,就像占据着高地的机枪手,你想抢滩登陆?怕是还没上岸就先沉船了。”
阴魂慌张的附到人皮上,拔腿就溜。
它很强,我掷过去的业火符刚刚引燃,就被它磅礴的鬼气给淹没了!
我立马使出阴兵术里的撒豆成兵,号令十几个纸人堵住了死门跟出口,把他困在里面。
人皮逃无可逃,慌张之下一头钻进了生门。
正合我意!
我号令纸人们回来,转而把生门的出口堵住,自己追了进去。
可此刻李娜不在我的灵魂中,合睛术失效了,我眼前漆黑不见五指,跑的很慢。
渐渐地,我看到了尽头处有火光,照亮了人皮。
“你是谁?为什么偷我渡魂尺?你窝藏在茅山宗境内,是何居心!?”
人皮不跟我纠缠,借助风势,居然飘飞了起来,速度比我快多了。
眼看它快要逃走——噗通!
人皮突然掉在了地上,浑身抽动,似乎在挣扎。
是埋伏在生门尽头的李娜,附到它身上了!
两个灵魂在皮囊里缠斗,直觉告诉我李娜赢不了,但李娜也是个不弱的厉鬼,一时间人皮也无法把李娜驱赶出去。
我边跑边抽出铜钱剑,咬破舌尖吐上精血,加速跑了过去。
那人皮鬼察觉到不妙,猛然间凶悍了很多,强行控制皮囊站起来,三步并做一步的朝洞壁跑过去。
“噗!”
那洞壁上似乎有什么尖锐的物体,一下子就把人皮戳穿了!
而且那东西似乎是个法器,瞬间灼烧的李娜鬼哭神嚎。
“快出来,别硬撑!”我当机立断的喊道;
虽然李娜是鬼使,可我不是奴隶主,我将她视为同伴,不是奴隶!
李娜又硬撑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脱皮而出,钻回了我的身体。
那人皮鬼挣脱法器,一把拉动了旁边的机关。
地面顿时钻出了很多尖刺,我慌忙跳跃躲闪。
就这么一两秒的分心,那人皮鬼已经趁机逃进了更深层的洞穴里。
“对不起。”李娜很愧疚:“主人,怪我没用……”
我怕深处还有机关,放慢了脚步,苦笑一声:“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你没事就好。”
李娜在我的灵魂中哽咽了一下,似乎很感动。
我走进了这洞中之洞、府中之府,借助火光往四处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血,到处都是血……
一脚踩下去,就跟进了沼泽一般泥泞;
却不是泥土,而是肉泥。
一想到可能都是来自人的血肉,我就忍不住打寒颤,有点想吐。
这洞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主人,这些火把,好像是用尸油做的。”李娜提醒道。
火把一共有七盏,分挂在洞府内不同的位置。
“不但是尸油,而且是道行高深之人的尸油,不然也不会烧到现在……”
我走到最近的那盏火把旁看了看,诧异的发现,后面还立着一面八卦镜。
其他六盏也是,都有八卦镜镇守。
火光通过镜子的折射,直勾勾投到了洞壁上,汇聚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似乎是一个很古老的封印阵法。
而这封印的中心点,就是刚才那柄戳穿了人皮的法器。
我咽了咽口水,朝洞壁走过去。
“主人,这满地的血泥,似乎都是器官,被扒出来,撒了一地……”
“你不用说这么详细。”我苦笑道:“我虽然是风水人士,但不代表我不会害怕啊……”
李娜咯咯笑了几声,再没吭声。
好不容易走到洞壁前边,我这才吃惊的发现,这里钉着一具尸体!
跟外面那具一样,衣料早就风化了,肉身却千年不腐,显然是得道高人!而且恐怕比外面那位死者还要厉害,所以连尸体都被特意封印了!
它比外面那具尸体,要完整得多,至少没七零八落的,但是从脖颈到下身,被刨成了两半;
肚子里空空的,五脏没了,骨架也没了,而且也没有脑袋。
把无头尸钉在墙壁上的,不是剑也不是矛,居然是根烟袋锅子!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儿,顿时骇得倒退了两步,头皮发麻。
是他!??
第118章 人皮戏台
之前为了修复童家的风水桩,我星夜爬上归妹山与嫁衣女商议,期间撞见了师父的魂魄。
当时在师父身边,还有另一位老者的魂魄;
它没有头,断颈上插着个烟袋锅子,跟师父特别熟的样子,因为模样实在怪异,我就记得很深——不正是眼前这具尸体吗??
人死在茅山,魂魄怎么跑去归妹山了??
他也是死于将夜之手吗??
或者说,那行血书,本来就是真凶写的,故意栽赃到将夜头上去?
越来越多的疑问盘旋在我的脑海,我始终想不明白,在茅山境内发生了这么离奇的惨案,列代师祖难道就毫无察觉吗??被害死的都是功参造化的古之强者,死前也都有挣扎搏斗过的痕迹,只是挣扎瞬间迸发出的气机,都应该被其他人察觉到了才对啊!
我进入山洞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比赛马上要开始,我没时间继续琢磨了。
我只好追进了更深处的洞穴。
追到了尽头,我顿时有种无力感。
眼前又是洞中洞,而且布满了洞壁,乍一看足有四十七个。
若一个一个去找,恐怕等比赛结束了,我都还没出来呢。
况且,这很可能是那人皮鬼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了,洞里定然机关重重,四十七选一,选错一次,就是身首异处!
就在我感到无能为力时,李娜突然指向左边第九个洞眼:“是那里!”
我愣了愣:“你确定?”
李娜点点头,道:“先前与那家伙在皮囊里争斗,它啃食了我一片魂魄,时间太短,它还没来得及将其消化,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属于自己魂魄的气息。”
太好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急忙追进了第九洞。
路上,我忍不住的道:“李娜,谢谢你了。”
“我收你为鬼使,本意是帮你度化,却不曾想你帮我的更多。”
李娜怔了下,似乎没想到我这做主人的会跟她道谢。
然后笑道:“主人,你说过我们要渡人渡己、互相成就,你忘了吗?”
“额,倒也是啊,哈哈,咱俩就像亲姐弟俩,从今以往,肝胆相照!”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附近的阴气浓重了许多,应该是逼近那人皮鬼的老巢了!
我放慢了步伐,蹑手蹑脚的往深处前进。
离得近了,我听见里面居然有人在唱曲儿,
是京剧!
那人仿着古腔发出尖细的声音:“奉命督工人力尽,乘机起衅帝图消!”
“臣、邳彤见驾,莽主千岁!”
又一人高喝“平身。”
“千千岁!宣臣上殿,有何国事议论?”
“孤命你离京四十里,起造白蟒台,工程可曾完毕?”
“俱已造齐!”
“你可将工人一一斩首,不准放走一人!再命你带领御林军二十万镇守郧阳关,不得违误!”
“领旨”!
锵锵锵一阵锣鼓旁白声,声音很大,估计不足十几米就到尽头了。
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这是……《白蟒台》?
爷爷是个老戏迷,京剧粤剧秦腔样样都爱听,可能跟他年轻时闯南走北的经历有关。
爷爷最爱听的就是《白蟒台》了,我听他哼过不下百遍,讲的是东汉光武帝刘秀起兵攻占洛阳,新朝皇帝王莽一边派兵抵抗,一边造设白蟒台,以备事败躲藏,并且为了保密,事成后就把所有工匠杀了。
可惜大将邳彤战败,投降给了刘秀,王莽被俘,被刘秀命人绑去白蟒台斩了,说来也挺讽刺的。
洞外遍地鲜血,残尸零落;而这人皮鬼,居然躲在洞里面听大戏?
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诡异,
我直接趴在了地上,匍匐着往洞口那挪。
洞府里的光景,令我有些不寒而栗。
只见这洞府有客厅大小,中央孤零零的摆着一把看戏用的檀木椅子。
在最南端,是三个溶洞,里面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好像藏着什么奇物;
而在洞府的最北端,是一汪血池!
池子里满是横尸,不知死了多少人,有好些尸体已经泡化了,脸皮跟树叶一样在血水里飘着,说不出的渗人。
血池之上,有四张人皮在唱大戏,但都没有脸皮;
而我最初遭遇到的那个人皮鬼,就在洞府中央听戏。
但他没有坐到凳子上,而是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尽管椅子上根本没人。
人皮戏子闪转腾挪间,我透过空隙,看到了血池的尽头还有一副案桌,就摆在那一层层的尸体上面,沉沉浮浮的。
桌上供奉着两张肖像,我使足目力看过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我,和童梦瑶!
“吧嗒~”
一滴冷汗落在了地上。
五张人皮,顿时齐刷刷扭头盯过来。
人皮干瘪,搞得五官错位,还用那没有眼球的俩黑窟窿盯着我,别提有多渗人了!
我当机立断的抓出一把业火符,猛掷了过去。
人皮没有躲,任凭皮囊被点燃‘
但还等不及我高兴,那血池里就猛然喷溅出鲜血,把火浇灭了。
血池下藏着什么!
那四个没脸的,冲我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而那张有脸的,居然泣出了血泪。
然后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还没能做出反应,就被人皮扔到了洞府中央。
从血池里突然窜出一条铁链,将我五花大绑,上面沉积着千百年的阴气,压制住了我的玄黄气,我动惮不得。
五张人皮包围着我,俯瞰着我,我简直日了狗了!做噩梦都没梦见过这么渗人的画面!
这时候,人皮鬼忽然抬手抚摸我的五官,一寸寸的,特别小心。
“咯咯咯~”一张人皮发出女人的阴笑声:“主子喜欢你的皮囊,这是你的荣幸。”
人皮鬼动作一僵,扭头用那俩黑窟窿盯着其他四张人皮。
它们顿时很害怕的样子,回到血池上继续唱大戏了。
人皮鬼却已经无心听戏,绕着我上看看、下看看,似乎我的长相令它感到奇怪。
这个洞府里有很多尸油灯,我借助火光往人皮鬼脸上仔细一瞧,顿时毛骨悚然的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我如此感兴趣。
他长的,跟我有八九成像!
虽然没有血肉支撑,看起来干瘪瘪的,可那鼻子、嘴型、眼眶……他就是我!
我不由得想到了王罂,以及在江门村瀑布鬼打墙时看见的那六具尸体。
难不成这个人皮鬼,也是其中一具?
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六具尸体虽然各有残缺,但唯独没有整张皮都被剥掉的!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的问。
人皮鬼没有回答,突然掀开了地上的一道木门,里面是个刚好能容下一人的洞。
人皮鬼把我扔进里面,合上木门,我的脑袋刚好就从木门中央的圆洞里冒出来了。
这是要剥我的皮啊!
它接下来要做的,定然是在我头皮上划个十字刀口,然后灌水银进去;
水银比重较重,会一层层的将我的皮囊分筋离肉,直到我疼得受不了了,血粼粼的跳出来,把皮囊留在坑里!
“有话好商量!”我急忙道:“你们搭台唱戏,我若没猜错的话,是在招魂吧?招那肖像上两个人的魂!”
“我看那案桌的腿子,已经泡烂了,想来是招魂已久了,却不知哪里出了错,始终不见成效。”
见人皮们沉默不语,我硬着头皮继续道:“不如放了我,让我帮你们吧,我是个风水人士,尤其在招魂方面,出了名的厉害啊!不是我吹,大导演温子仁都找我请教过,你们想要的话,我连阎罗王的魂都给你招过来啊!”
血池上那四张人皮被逗笑了,却被人皮鬼一眼瞪得嘘了声。
人皮鬼用俩黑窟窿望着我,似乎在思考,最后随手一招,铁链就将我从坑里拽了出来。
还不等我松口气,人皮鬼就猛然抓向我的后颈,穿进我的灵魂,一把将李娜撕了出去。
紧跟着我脚踝一凉,被那有意识一般的铁链给捆了起来。
我要是敢乱来,李娜就魂飞魄散,而我则被拽进血池里,落得个被血肉呛死的下场!
“谨慎点好,应该的。”我硬着头皮笑道。
然后咽了咽口水,试探性踩住血池上的横尸。
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底下是实心儿的!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居然把一口大池子都给填满了!搁这儿填海造礁呢??
而且,这都是哪来的死人啊?如此恐怖的伤亡事件,茅山宗怎么从来没有记载过?
“诸位见怪莫怪,实属被逼无奈,逝者安息!”
我心里默念着,踩住浮尸往那案桌走去。
凑得近了,我确定肖像上的人,确实是我跟童梦瑶!
因为上面用血写着我俩的名字呢;
而且,这肖像是画上去的!
若不是对我们俩知根知底,不可能画的这么惟妙惟肖。可我实在想不出认识的人里有谁被剥皮惨死,就连那白劲松都还活得好好的。
桌上摆着一碗清水,两根筷子呈人字形站在碗里;碗旁边是两个香炉,左边那尊里插着三根尸油做的香烛,右边的则插着引魂幡。
在画像前边还摆着很多小石头,石头上画着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玉米硬糖跟大白兔的形状,让我猜出了这几张人皮是被困在这里的,出不去,所以只能用画作来替代实物。
而且颜料已经发干脱落了,表示这场招魂仪式,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了。
我一边装模作样的编起袖子,一边貌不经意的问:“这人死了没啊?他要是还活着,就算我再擅长招魂,也是白费力气啊。”
人皮们看向人皮鬼,得到它的点头应予后,嗓音尖细的跟我说:“女的不知道,但这个叫江流儿的青年,必死无疑!”
呵呵,要不是我还好端端的活着,还真就信了呢!
“你们如何确定?”
见人皮鬼脸色阴沉,我急忙敷衍道:“若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招魂事半功倍!”
人皮们怀疑了片刻,才沉声道:“洞里虽然没有日历,但我们通过山体裂缝,记录着日夜交替;而今这江流儿,已经十九岁了,在这一年处死江流儿,是那个人对灭魔教的承诺。”
灭魔教??
这个死妈邪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却总在暗处布局害我的命!
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他们揪出来,杀个精光!
“那个人是指谁?凭什么他要杀江流儿,江流儿就肯定会死?”
人皮还没回应,我就听到了李娜的惨叫声。
人皮鬼把她的魂体啃烂了。
我心底一颤,不敢再多问了,从皮囊里抓出很多材料放到案桌上。
我已经有办法对付这些人皮了,不过……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硬着头皮道:“这江流儿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你们难道就不怀疑,我就是江流儿吗?”
人皮们发出很不屑的嗤笑声。
“绝无可能。”
第119章 爸爸
人皮们很不屑的说,我绝对不可能是江流儿。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下子有数了!
我明明就站在眼前,他们却笃定不是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不知道我的命理,被篡改过!
天女宋凌浵曾今说过,我原本的命理是六爻纯阳,而现在却是六爻纯阴,因此这些人皮才断定我不是江流儿。
但他们故意不跟我讲明白,就等着看我招出的魂是不是六爻纯阳,若不是的话,就说明我在耍它们。
都成没心没肺的人皮了,心眼倒还挺多的……
既然摸清了底细,我便不再迟疑,撒雄黄粉画下阵图、滴出精血引灵,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血池之下无数阴魂升起。
它们的模样,令我很奇怪。
我还以为他们是被人屠杀了,但明显不是。
人的死相如何,魂魄就如何,而这些人的魂魄都很完整,甚至连一丁点致命的伤口都看不见,服饰也是同一个年代的,可能是前后脚死的。
这就说明,他们要么是被风水人士设下了伤天害理的大阵,大规模坑杀,要么就是被类似百鬼夜行的灵异事件给害死了。
可这两种情况,都不应该在茅山宗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才对!根据茅山宗内部的正史记载,打从封印了鬼门关以后,茅山已经几千年没发生过大规模伤亡事件了……
此时,我听见李娜大喊小心,然后后脖颈就一个劲儿的窜凉风。
人皮鬼觉得我在打鬼主意,想要我的命!
我强自镇定,继续做事,一边解释道:“你们招魂已久,却不见成效,摆明了有问题啊!我是想把这些阴魂献祭给阴司,顺势跟他们打听一下问题出在哪儿。”
沉思了片刻后,人皮鬼退开了。
我松了口气,稳住心神,在这些阴魂里挑来选去,最后揪出了七只阴魂;
其他阴魂看出来这是次逃出生天的机会,纷纷哭嚎着冲我扑过来。
人皮鬼震怒,猛一拍凳子的扶手。
那四张人皮顿时穷凶极恶的扑上来,逢鬼吃鬼,将满天阴魂撕的粉碎。
这些阴魂生前都是普通老百姓,没什么怨念的样子,而且都很胆小,没几下就被吓得回到血池里去了。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然后盘坐下来,颂念往生咒。
咒声之中,盘绕在我面前不停感恩道谢的这七只阴魂,全都僵止不动了;
我顺势抛出七张往生符,飞旋着附在了他们额头上。
阴魂们纷纷流出了眼泪,在一声声道谢中,魂体渐渐溃散成光点,消散无踪了。
贴在它们额头的符纸,却没有一同消散,而是飘落到了案桌上。
我小心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那人皮鬼并未怀疑。
我顿时松了口气,一边装作跟无形的阴司沟通的样子,一边暗自撕掐出两个小符人,沾上精血画下咒印,然后将它们跟那七张符纸一同丢进火盆里,用业火符烧了。
七张符纸很快就烧成了灰烬,唯独那两张小符人诡异的保持原样。
我暗自把七张符纸的灰烬,全都聚拢到小符人身上,然后把两张符人贴合成了一个。
小符人顿时活过来了似的,在我手心里站了起来。
咒成!
这是地藏门的秘法,离魄和魂术!
人有七魄,其中六魄跟命理吻合,分为阴魄阳魄。第七魄则代表着人的五行属相。
我利用离魄和魂术,从那七个阴魂身上各取了一道阳魄;
我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掉手头上的事,把这七缕残魄重新超度,否则那七个阴魂再世为人时,就是像马大叔那样天生的傻子,我也会积下业障。
“你好了没有!?”人皮奴仆不耐烦道。
“好了,马上!”
我操起铜钱剑,装模作样的跳起了大神。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吾进差役,着意收寻,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江流儿速领命,至吾坛庭,助汝归乡!”
咒语念完的同时,我已暗自催动草木真身术,将天魂与地魂转移到了符人上面。
顿时,符人成了我,我就是符人,纵身跃下案桌,临风就涨,落地时,已经跟我的肉身一般大小了。
“何人唤我?”我故作迷茫道。
人皮们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人皮鬼一把推开他们,飞身贴到我近前,似乎能感受到这纸人内蕴含的纯阳之魄,脸上划过了一丝欣喜。
但它没有轻信,突如其来的拍了我一掌!
我的魂魄顿时被打出了纸人。
尽管立马就钻了回去,但那几张人皮还是瞧出了不对劲。
“怎么只有两魂!?”
“妖道,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我处变不惊,以命魂驱使自己的肉身开口道:“人有天、地、命,三魂,转生投胎的只是天地两魂而已、也称之为净魂,命魂则称之为浊魂,是死者这一生一世的经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然转世后就会留有前世的记忆,所谓孟婆汤就是用来灭杀残余命魂的。”
“人死后,命魂一般都会随着肉身消散,所以我当然只能为你们招来两魂七魄啊,就知足吧!”
人皮们没吭声,因为刚才我灵魂被拍出来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我的灵魂,确实跟江流儿是一模一样的。
那人皮鬼却十分警惕,思考了几秒后,突然从皮囊中掏了一下,拿出了一串东西给我看。
我顿时浑身一僵:“这、这是……”
一根红绳子,串着七个铜铃铛,看似普通,却勾起了我对父母的回忆。
爸爸妈妈出车祸去世那天,我也在车上,时至今日,我早就不记得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了,但我还记得父母咽气的前一刻。
当时爸爸的脖子被碎玻璃划开了,鲜血滔滔,却硬撑着在马路上写了很多血字,可能是留给爷爷的遗言吧,但我那时还在牙牙学语,压根儿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字。
妈妈被气囊卡住了,眼睁睁看着车头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惊慌的冲空无一人的街道求饶,一边拼命的想解开我手腕上的红绳铃铛。
只可惜还没解开,就又被追尾了,妈妈直接被甩出了车窗,当场就没命了。
而我留在车里,最后的记忆,是爸爸捂着血涌的脖子爬过来,撑着车门,死死的瞪着我……
红绳铃铛,是妈妈亲手做的,我们一家三口都有。
妈妈手工很好,在铃铛上雕了特别精致的符文,说是我们江家的家族标记。
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皮鬼手里拿着的,正是我妈妈做的手链!
而且,这人皮鬼跟我长的一模一样。莫非……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跟雷击了似的,一片空白。
“爸爸,是、是你吗???”
第120章 阵眼
人皮鬼没有回答我,而是非常欣喜的在空中飞旋起来。
既然我能认出妈妈的遗物,那我就定然是江流儿没跑了!
见人皮鬼确认了我的身份,其他那四张人皮,纷纷惶恐的跪倒下来,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真神大人,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赎罪!”
“真神大人,我们就算拼他个身死道消也没背叛您,我们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我傻了眼的望着这一幕,实在不明白它们为何如此尊崇我。
整个风水界都认定我是即将引发永劫的邪童,它们却称我为真神……
我思考了一下,套话道:“我死亡时遭遇了重创,灵魂也因此受损,已经有好多事情记不清了。你们是谁?为什么叫我真神?唤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四张人皮互相看了一下,正想跟我解释,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捂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天空炸响——“别白费力气了,把它们困在这里的人,还给他们施加了缄誓咒,它们永远也无法说出心中的秘密,它们的主子更是连寻常话语都说不出来,当了六十多年哑巴了,明明以前是个老话痨子……”
我大吃一惊:“谁在说话??”
那人没吭声。
人皮鬼也没有慌张,似乎跟这个说话的家伙很熟悉。
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感到头皮发麻。
缄誓咒,算是更高深的噤声术,噤声术只是剥夺人的声音,而缄誓咒却是真正的缄默,被禁止说出的那些事情,一旦有想说出来的意念,就会自行忘掉,以至于手写、手语,都表达不出来,只有茅山通灵门有办法破解缄誓咒。
而缄誓咒也是茅山宗的秘法,属于八大奇门之一的天心门。
也就是说,困下这五张人皮的人,是宗门里的人!?
而且他居然可以使缄誓咒奏效六十余年,道行简直深的恐怖!
看着战战兢兢的人皮们,我思考了一下,道:“说不出来没关系,重点是能不能做出来?你们既然奉我为真神,我自然也是有求必应的。”
人皮们狂喜,立马冲上来将我扛住,朝最深处的那三个溶洞走去。
刚刚靠近,我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恐怖的玄黄气!
还有更恐怖的罡气!
这三口溶洞中的气息,哪怕只挑出一口出来,都比我以前在掌门人身上感受到的气机,还要强大几十倍!
这里面到底关着什么怪物??难道这几张人皮,就是被栓在这儿看门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原本是打算先尽量配合这五张人皮,等得到它们充足的信任后,再找借口让它们放我走。
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鬼知道我进了这怪异的溶洞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等一下!”我当机立断道:“也许在你们眼里,我是真神,但对我自己而言,我就是江流儿,至少那也是我人生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而那把渡魂尺,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我希望你们能还给我。”
人皮奴仆下意识看向后头的主子,见它点头,便急忙派出一个代表飞出了洞府。
渡魂尺其实就被藏在那口死门里,不久便被拖了回来。
我拿回渡魂尺,人皮们就迫不及待抬着我继续往溶洞里跑。
我急忙说道:“你们是不是会错意了啊?我虽然说对你们有求必应,但也没说现在就帮你们啊。”
一张人皮把手撕下来,插在了脖子上,当做脑袋摇了摇:“真神大人,怎么能说是帮我们呢,我们岂敢?眼下这件事,是您的未竟之业啊,做完之后,圣女即可复苏,助您屠净这满山迂腐之道,昭告世人真神回归,君临天下!”
圣女?屠山??
我思索了一下,敷衍道:“既然是这样,就更不能草率行事了!我才刚刚苏醒,灵魂还很虚弱,既然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我就自己先去外面杀他个腥风血雨吧,遍食精魄壮大己身,然后再来跟你们共谋大业!”
说完,我就急着走。
那人皮却飘飞到我眼前:“真神大人想要精魄?那何须去外面,这里就有啊!”
“这血池之下,可足足有四万八千具阴魂啊,虽然——”
人皮突然幽怨的望向头顶。
我这才发现,这洞府上壁,有八个孔洞!
其中七个正好位于山体薄弱处,内外贯通,能看见星星月亮;
第八个却是蜿蜒曲折,看样子是自然形成的溶洞,也不知尽头是哪里。
人皮继续道:‘虽然这些年来,得有三万多具,尽被那只老干尸给吃掉了,但还剩一万多具阴魂,可供真神大人食用!’
我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机灵啊……”
人皮没听出来我在骂它,荣幸之至、手舞足蹈。
我硬着头皮道:“要办大事,自然要把扰乱心神的小事先解决掉。你们稍等片刻,本神去去就回。”
我暗示李娜回到我的肉身里,然后驱使肉身,跟我一齐离开洞府。
“慢着。”人皮质疑道:“真神去办事,何必带上这个妖道?”
“唉,怎么刚夸完你机灵,就犯傻了呢?”我强自镇定道:“我已是阴魂一具,而这里是茅山,就这么出去,不等于找死吗?当然是要俯身于这个小道士啊。”
人皮们似乎信了,后面的人皮鬼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将奴仆们聚了起来。
它们被囚禁于此六十年,已经钻研出了一种新的沟通方式,只听见人皮鬼喉咙里不断发出嘶鸣的声音,其他奴仆则不断点头回应。
见势不妙,我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两张人皮却阻拦了上来,绕着我飞舞,显得既怕我又怀疑我。
“真、真神大人,小的们无意冒犯,不过这妖道底细未明,您就这样跟他出去,小的们怕您会有危险。”
原来如此……
我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我就脸色苍白的看见血池里冒起了泡,然后那串血链子就钻了出来。
“这是作甚??”
“真神别担心,只是做点防范措施。”人皮们阴笑几声:“我们且把这妖道的天魂勾出来锁在这儿,这样他就不敢打鬼算盘了,也方便您附身呐。”
不等我阻拦,那血链就猛然缠住了我的肉身,想劫走我的天魂。
可是肉身里只有我的命魂,命魂是与肉身是融合为一的,铁链夺不走它,就这么生拉硬拽,快把我的命魂与肉体一齐勒碎了。
三魂相互连通,我虽然寄宿在纸人里,却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剧痛,实在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顿时,我清晰的察觉到了一股杀意,来自于一直死死盯着我的人皮鬼!
我再不犹豫,当机立断的驱使肉身抓出一沓业火符,冲这些人皮掷过去。
它们闪避的瞬间,我乘机将渡魂尺扔给了我的肉身,同时两魂也钻了回去。
灵魂归位的瞬间,我毫不迟疑的冲破了开门四穴!
顿时,我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非常敏捷的躲开了人皮的袭击,倒翻跟头遁回到那张案桌旁。
“是假的!你不是真神!?”
“你敢耍我们?!”
“我们定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面对疯狂而狰狞的人皮,我临危不惧,快速的在原地勾画阵图。
它们扑上来的瞬间,我猛然将渡魂尺插入了阵图核心。
“引、镇!”
顿时,血池下升起了无数阴魂,见人皮发疯,纷纷恐惧的脱离了我的桎梏;然而立马又被渡魂尺中喷薄而出的鬼门关气息给镇住了!
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
越来越多的阴魂被我从血池下引召出来,简直快把整个洞穴给填满了!鬼气充盈四周,浓稠的像胶水一样,皆为我所用。
百鬼夜行!
虽然这里的阴魂跟归妹山上那些冤魂一比,弱的可怜,但胜在量大!
所以我才先设计把渡魂尺骗了回来,就是为了施展出百鬼夜行术!只靠我自身的道行,能驱使一百来只就不错了。
在这玉柱洞里,就跟在那归妹山上一样,是我的主场!
“怎么样?”我扬尺指住人皮鬼,冷哼道:“放我走,还是让我踩过你们?”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没有万全的把握。
这几张人皮诡异的紧,生前多半也是手眼通天的高人。
再加上这血池子里诡异的锁链,还有那三个溶洞里恐怖绝伦的未知存在……
真要打起来了,生死难料!
可既然它们想要我的命,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人皮鬼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抬了下手。
一时间被我镇住的人皮奴仆们,顿时又狰狞的扑了上来。
我紧紧攥住渡魂尺,严阵以待;
就在此刻——“快住手!”
一股黑烟,从洞顶第八个密洞里,轰然降临在了我们中央。
人皮们很害怕它似的,僵在了原地;
我更是大惊失色!
是它!那天晚上入侵我房间的鬼王!
虽然那时它幻化成了师父的模样,此刻只是一团有人形轮廓的黑烟,但因为它那一身恐怖绝伦的鬼气,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它就是人皮口中,吃掉了这血池下三万多只阴魂的老干尸?
可尸身在哪儿??
“哼,真是不知者无畏!”鬼王看着我冷哼道:“这里是太极真武伏魔阵的阵眼,你们在这里大打出手,大阵就会彻底被激活,继而转变成阵中之阵——诸天裂地伏魔阵!到时候,别说死人了,整个茅山,都将被夷为平地!”
我暗吃了一惊——这鬼王怎么对茅山如此熟悉?
我质疑道:“如果这里真是你所说的阵眼,怎会如此偏僻、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鬼王绕在我头顶飞旋,冷笑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大阵关乎着后头的鬼门关与那圣笛,即可视为关乎天下兴危,三位茅山师祖连自己人都提防着,将大阵的阵眼与构造系数带进了坟墓里,不信你去问问你那掌门人水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阵眼在哪儿。”
说到这里,鬼王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或者说,每一个甲子年轮回,他只有那么一时片刻知道阵眼在哪儿。因为也只有那一时半刻,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不明白鬼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感到震撼无比。
“你……到底是谁??”
鬼王没回答我,顾自瞪向那人皮鬼,冷淡道:“臭皮囊子,连本尊的事都敢坏,你他妈活拧了?”
第121章 你的信仰并未消陨
“臭皮囊子,连本尊的事都敢坏,你他妈活拧了?”鬼王瞪着人皮鬼道。
人皮鬼缄默不语。
鬼王暂时也懒得理他,对我安排道:“小子,你可以走了,尺留下,按照那天交代你的,比赛途中再取回去。”
我还没回应,那四张人皮就不忿的叫喊道:“这小鬼头戏弄了我们的主人,岂能轻易放他走?人走可以,皮留下!”
鬼王似乎没料到对方敢呛声,怔了一下,然后降临到那张人皮面前,嗤嗤低笑“你再说一遍?”
人皮的喉头蠕动了一下——啪!
鬼王突然拍出一爪,那张人皮当场四分五裂,藏在里面的魂魄也灰飞烟灭!
“三哥!”另一张人皮悲愤叫喊。
鬼王直接将它撕了起来,虽然脸庞隐藏在黑雾中,但想来鬼王的笑容很阴鸷。
“不服?”
对方还没来及回答,鬼王就将它当成了辣条,撕着吃了!
其他两张人皮吓得瑟瑟发抖,躲到人皮鬼后头。
人皮鬼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怕了,还是不在乎。
“呸!跟抹布一样,真他妈难吃!”
鬼王扔掉残渣,身形猛然暴涨,鬼气暴泄!
一丈、两丈……短短几秒钟,鬼王就膨胀成了十几丈的庞然之躯!
就像是一头搁浅的、高度腐烂的鲸鱼,它的魂体尽是残肢断臂组成,臃肿的挤满了大半个洞府!残肢中无数张人脸涌动,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也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看穿了鬼王的真面目。
他自己的灵魂,被这万千阴魂围蹙在最中央,坐在人头砌成的王座上;
他死前穿着威严肃穆的黑色中山装,死后的灵魂也是那个模样,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斜搭着二郎腿,右手慵懒的支着鬓角,长发扎成了凌厉的朝天尾,仅有寥寥几缕自然卷的发丝从右眼尾处垂下。
他剑眉星目,一双墨眸如星海般深邃、凌厉,脸庞冷峻,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皙、薄唇如一瓣樱花,英气凌人,俊朗无双。
他也有像将夜那般完美的美人尖,但如果说将夜是个明媚儒雅的美男子,那这鬼王就是个邪异狷狂的妖孽,慵懒的坐姿也掩藏不住他凌厉强势的气魄。
“是你???”李娜突然惊呼道。
我愣了愣“你见过他?”
李娜轻轻摇头,脸色沉重道:“未曾见过,但听那位王公子说过。”
“王罂?”
“嗯……我听王公子说,他的灵魂,其实早在数百年前、甚至可能是上千年以前,就已经飘荡到泣妇林了,是被茅山镇魂塔下那具女尸的气息吸引来的,只不过他的肉身被砍碎分葬于各处,灵魂也就四分五裂、迷乱不清,十几年前尸体被缝合后,他才算真正苏醒。”
“我死以后,才知道我一家占据的那间木屋,是人家王公子的,他这人很好,也没有怪罪我,而且他很孤独,时不时会找我聊天。”
“他跟我说起过,说尸体被找回来以前,他的灵魂虽然迷乱不清,但依然能记得当初看见过的一些画面。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夜,上千只冤魂厉鬼盘踞茅山上空,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在前面开路的,是七只强大无比的鬼王!”
“而这支由北方进犯而来的鬼魂大军,居然抬着一顶模样很像棺材的轿子,轿子里一名青年男子正襟危坐,手里攥着宝剑,英气逼人,一副要酿造腥风血雨的杀意。”
“它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了茅山,然后一道金光刺破了夜空,紧跟着山上那个大阵就启动了,万千鬼魂尽遭屠戮!这名青年男子下场未知,总之是没能出来。”
“王公子说,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名青年男子特别俊朗,而且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
“说完了没有?”鬼王哼道。
李娜急忙闭上了嘴。
鬼王看向人皮鬼,冷笑一声:“吃了这么多年草,也该换换口味尝口荤的了,你想成全我?”
草是指那三万多只弱小的阴魂,荤,自然就是指强大的人皮鬼了!
人皮鬼面无表情,喉咙中呜咽了什么。
旁边的人皮奴仆顿时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道:“我、我家主子他……骂脏话了。额……还说他今天就是要活剥了这个小鬼头,你有种杀了他。”
我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不够了解人皮鬼的真实实力,但想来也是打不过这只鬼王的!它居然还敢如此叫嚣,不是找死吗??
鬼王却也没动怒,只是邪魅的勾起了嘴角。
“老头子向灭魔教承诺过,说等到江流儿十九岁,就杀了他。于是你心心念念在这里摆坛招魂,却始终未有成效。于是,你猜你那真神不仅是肉身被杀,连魂魄都被斩掉了?”
“你这辈子,就是为你那真神而活的,他死了,你的生命也就没意义了,你心灰意冷,想要寻死,早些结束痛苦。”
“可你自己杀不了你自己,所以,你就想借我的剑?”鬼王缓缓直起身子,戏谑的冷笑“但我这一剑,是斩天用的,你也配?”
人皮鬼沉默了片刻,径自朝我飘过来;
看似想对我动手,实则是在寻死!
鬼王微微蹙眉,随手一挥,一股磅礴的鬼气就将人皮鬼镇住了。
鬼王缓慢的走下血肉台阶,背搭双手,冷淡的俯瞰着人皮鬼。
“你做了我六十年看门狗,我不想杀你,你也毋须寻死,你的信仰,还并未消陨。”
鬼王看着我,眼神复杂道:“他不是装的,他的确就是你苦苦等了一生的那个人,只不过他的命理被篡改了,由纯阳,篡改成了纯阴,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么久……”
人皮鬼浑身一震,虽然没有眼珠,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震惊与兴奋。
他很紧张的把椅子搬过来,请我入座,一边指挥那俩人皮奴仆继续唱戏;
可我根本不喜欢听《白蟒台》,也不是他想找的那位“真神”,我就是江流儿。
人皮鬼见状,居然直接跪倒下来,给我磕响头。
我急忙扶起他。
看着这张跟我八九成像的面容,我心里涌过万般情绪,忍不住的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人皮鬼怔住了。
感受着我手的温度,他似乎温暖到了心里,突然哭了出来,泣出的都是血。
然后,他的皮囊在我眼皮子底下融化了,皮化成肉,肉又化成了血,使得一地泥泞。
那两张人皮,也系数化成了血。
这诡异的一幕,令我不知所措。
鬼王冷淡的看着我:“还不快走?”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将李娜收回魂魄中,转身离开。
却猛不丁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是一根铁链……
方才被埋在土里,现在被这满地血水冲刷出来了。
我本能的将铁链牵起来,发现这铁链居然一直延伸到了那三个神秘的溶洞里,而且足足有三根。
而链子的另一头,就泡在那口血池里。
“好奇是么?”鬼王笑道:“你可以去看啊,我不拦着你,但看了也没用。你的命运就像扛着塌下来的苍天,连个指路的星星都没有,你只能循着本能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就顺着铁链走到了血池旁边;
我再次使出了百鬼夜行,却不是为了攻击谁,而是号令阴魂附到那血池里数不尽的尸体中,自行爬出来;
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具又一具行尸,拖着泡烂泡化了的残骸,从血池里爬出来,转眼就在池边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血池的水位随其下降,逐渐暴露出了被这血肉埋葬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当场感到头皮发麻,还有些想吐!
第122章 吾乃一剑
池子里,埋着一个人肉桩!
不是童家那种用红肉合着泥胚做的桩子,而是完完全全的人肉桩!
就像把一个人折断了、捣碎了,再揉成一团,做成了个肉桩子!浑身上下的器官跟五官都错位了,血粼粼一片,我看着就难受!
而且他居然还活着!
那双埋在血肉淋漓中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放他出去。
我看到它后头有两个降魔杵,杵上各自顶着颗削掉了下颚的人头,一男一女,因为没了下半张脸所以看不出容貌,但也是活着的,听哼声很像是之前跟我交流过的那俩人皮奴仆。
“他们是奴仆,那你这个栋肉桩子,自然就是那人皮鬼的真身了吧?”
人肉桩无法回答我,只是由上自下转动了一下眼珠,算是承认了。
我看着它,再看看钉进它肉体里的数根铁链、背后的降魔杵、还有洞顶上那七个能让日月星辰照进来的洞眼……
“九、九星连珠锁天桩!?”我震惊道。
那七个洞眼,正好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却是逆着排列的,在风水学上是大禁忌!
会使用这种排列的阵法不多,用于人肉桩的更是只有一个——九星连珠锁天桩!
“你、你是麻衣世家的人!??”
我脸色苍白道:“九星连珠锁天桩,是麻衣世家的不传之秘,也是整个风水界最强大的压阵!借用星辰之力,号称能镇压一切!但必须献祭一条麻衣世家的人命作为阵眼。”
“因为素有传言,说麻衣世家的祖先是日月之辉孕化的天人,后代都流淌着神血,生下来就知天命、懂风水,能借用星辰之力。作为九星连珠锁天桩阵眼的作用,无可取代!”
“所以,你的确是麻衣世家的人??”
肉桩子又转动了一下眼珠,算是承认了。
一时间,我感到手足无措。
我也是麻衣世家的人,虽然爷爷隐居后从来没跟家族来往过,可我们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现而今,族人在这里被做成了肉桩子,我却不知道施害者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救它。
“那人布下这九星连珠桩,就是为了锁住后头那三个溶洞里的恐怖之物?”
人肉桩又转了转眼珠。
我更加惊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非得动用九星连珠桩才能镇压得住?而且把它们锁在茅山境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可以走了。”鬼王冷淡道。
“等等!”我硬着头皮道:“我能再问你一些问题吗?”
鬼王颔首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所谓因缘际会,只是相遇,我就可以让你问一个问题;你乖乖配合了我,再加一个;而我的安排让你险些遭遇生命危险,我就再赠送你一个,你总共可以问三个。”
说到这里,鬼王邪异的勾起了嘴角,微不可闻的嘀咕:“反正说了,你也记不住……”
“什么?”我楞然道。
“别废话了,到底想问什么?”
我酝酿了一下,郑重的问道:“掌门人的神识笼罩千里,你满身鬼气,为何没被他察觉到?”
鬼王讥笑“呵,当然是因为身在庐山中,不识真面目了。这里是太极真武伏魔阵的阵眼,气韵强大到可以掩盖一切。”
我道“可是……可是你总不至于一出生就呆在这阵眼里吧?在你躲进来之前,应该早就被发觉了啊!”
鬼帝戏谑的勾起嘴角:“我虽然没出生在这儿,可我死在这儿了啊,难道还要开棺验尸?那得把整座山翻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回答完了。”鬼帝冷冽道:“下一个问题!”
我只好摁耐住好奇心,思考了一下,问出了我心里最要紧的事:“掌门和师叔们,都说茅山面临着灭顶之灾,到底是什么?您可否助我化解?”
鬼帝怔了一下,然后绕感兴味的勾起了嘴角“这么宝贵的机会,居然替别人发问,看来你虽然来茅山宗不久,却已经彻底把自己当茅山人了?”
“当然了。”我毫不犹豫道:“我虽然回归山门不久,可师父等了我整整十九年,而且连见都没见过我,就为我牺牲了性命,其他师叔们也对我很好,不管出于情义还是责任,我都会以命捍卫我的宗门!”
“纯属放屁!”鬼帝突然很恼火的冷喝:“江流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成大业者,必当有吞吐天地的鸿鹄大志,不拘小节的百锻心肠,现在别人给了你一点甜头,你就感恩戴德的,说好听点是重情义,说难听了,就是心肠软弱的鼠辈!”
我沉思了片刻,平静道:“就连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操,都做过感念师恩饶了董祀的事呢;也许为了利益出卖情义,在某些人眼里,是种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但我又不是商人,我是风水人士,玄学修炼重心不重利,否则迟早要走火入魔的。”
鬼帝怔了一下,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也不废话,直接挥出一道鬼气击中了洞顶的机关。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西面原本严丝合缝的洞壁,居然轰隆隆的裂开了。
“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一半——”鬼帝指向那条通道:“这玉柱洞里的暗道,里外贯穿,外通泣妇林,内连静心道场侧院的那口枯井,茅山宗大祸临头,这暗道就是导火索!”
难怪这鬼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入静心道场,原来是因为这早该被封死的九洞里,被人挖出了一条里外贯通的暗道!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茅山宗列代师祖功参造化,神识笼罩四方,在茅山脚下搞这么大工程,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才对!
除非……除非这暗道,是内鬼挖的!
可茅山宗传承数了数千年,有史可寻的叛徒,就只有柳慕白一个,他是暴窃了宗门秘籍后才逃走的,宗门对他经手过的一切都进行了大彻查,不可能遗漏掉这么大个暗道。
而且……
我脸色苍白道:“你的意思是,不久后,会有人攻入茅山宗??”
鬼帝转身走回他的王座,淡淡道:“下一个问题。”
我心情沉重的思索了半晌,只好放弃追问上一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和这人肉桩子,为什么要藏在这里?你们到底是谁?”
鬼帝上台阶的步伐一顿,冷冽的回头看着我:“这是三个问题,按照约定,我只回答你一个。”
“那就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吧!”我避轻就重的问。
“晚了。”鬼帝戏谑冷笑:“是你自己问之前没分清主次,现在是我来选择回答,我选择回答我的身份。”
鬼王沉凝了片刻,晦涩道:“吾乃一剑。”
我愣了愣,下意识追问:“剑斩何方?”
鬼帝昂起头,透过孔洞望向浩渺星海,冷哼一声:“斩天道不公、地府卑劣!”
他居然要跟天道和地府作对??
我咽了咽口水:“何人执剑?”
鬼帝知道我在套话,却没有发恼,而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来执剑。”
我???
“我为什么要斩天道斩地府?我何来这种能力?这事儿跟茅山宗最近要发生的灾祸有关联吗??”
鬼王剑眉微蹙,双指并拢竖于眼前,一股鬼气顿时凝化成了短剑的形状:“你话太多了!”
我咽了下口水:“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这就走!”
我刚转过身,就被从背后袭来的鬼气镇趴在了地上。
“你、你想干什么??”
鬼王并指刷耍玩着鬼剑,嗤嗤冷笑:“我答应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没说过,让你活着把答案带回去。”
第123章 恰烂钱大赛
鬼王冷笑着说,它并没打算让我活着把答案带出去。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斩下你的半缕命魂,剥夺掉你们在这洞穴里的记忆;要么,我就杀了你们。”
我心下一惊,当即冲破了开门四穴。
这鬼帝是个好战之人,见我想反抗,也不急着斩我命魂了,抱起胳膊等我出手。
我却暗自在心里嘱咐李娜:“我分散他的注意,你趁机剥离出一丝携带记忆的残魄,待会儿看我指示,附于我的精血!”
生死攸关,李娜没有任何犹豫的剥离起了自己的灵魂,尽管这很痛苦;
我则全力攻向鬼王。
鬼王都懒得还手,只是随意的闪避,他那身形就跟电扇一样,看似慢悠悠的,实则快到全是残影!满天的业火符惊雷符,一张都没打到他身上!
良久,李娜虚弱的在我灵魂中嗯了一声。
我立马“莽撞”的冲鬼王扑过去,被他那磅礴的鬼气击飞。
我摔在地上,借助翻滚卸力的动作,直接滚进了血池里。
“唉,真是太弱了,你和“他”,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鬼王不住摇头。
我看似不忿的揩了下鼻子,然后把染满鼻血的手放下去。
人肉桩子整个身体都是被肉碎拼合的,嘴巴拼合在脚下面,刚好碰到我的手指。
“就是现在!”我在心里喊道。
李娜立马将残魄附着在了我的血渍上。
我暗自扣挠人肉桩的嘴唇,它愣了愣,然后就不动声色的伸出舌头,把那点血迹舔走了。
地藏门秘法,血灵术!
这缕残魄融合了我的精血,只要我出现在百米范围内,它就会感应到我、来找我。
但这样很容易被鬼王发觉,所以我将精血藏进了人肉桩嘴里,它生前想来也是个聪明人,肯定会乘鬼王不在附近的时候,再释放这滴精血!
哪怕剥夺了我的记忆,我也迟早会靠这滴血,找回一切!
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靠着人肉桩大口喘气,冷毅的盯着鬼王。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你对我和我身边的人图谋不轨,莫说你是鬼王之王,就算你是众神之帝,我也会跟你不死不休!”
鬼王冷笑着抬起手指,一缕鬼剑顿时凝现在了我眉心前。
“明知道我拔出一根头发都能压死你,还敢跟我如此叫嚣,你倒也算有骨气。”
“好,本尊就等着你。”
“嗡!”
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冷风吹醒;
揉着困乏的眼睛起身一看,发现自己昏睡在静心道场侧院的枯井旁。
“我……我怎么在这儿?”
嘶,头好疼……
“主人,我也觉得不舒服。”李娜从我灵魂里飘出来,跟我一样一脸迷茫:“而且越回忆,就越痛苦,好像灵魂里有个创口似的……”
我深吸了口气,觉得不大对劲,却又想不到是哪儿不对劲。
“我们……我们好像是去那玉柱洞里藏渡魂尺了吧?”
“对对对。”李娜眼前一亮道:“我记起来了,我们把渡魂尺藏了,然后主人你又回到房檐上修炼,可能辛劳过度了,就从房檐上摔了下来、”
“你确定?”
李娜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重重点头:“我能记起来的就这样。不过好奇怪啊,主人你是活人,摔失忆了很正常,可我鬼魂一个,怎么也摔失忆了……”
就在此时,从弘公道场传下来了一声鸣叫。
“哪来的鸡啊……”
“什么鸡,分明是鹅嘛。”李娜掩嘴笑道。
我愣了愣,紧跟着心下一沉——糟了!
四师姐说过,六师姑养了只大肥鹅,跟公鸡一样,每天六点半准时打鸣。
而古文化协会选拔大赛的召开时间,是七点整!
我紧忙赶向会场。
第一轮选拔的会场,就在真武道场,虽然天才麻麻亮,但各大门派的人,已经把这小孤岛包围的水泄不通了。
甚至还临时运来了好几艘大船,方便路人泛舟观赛,搞得跟游园会似的。
乍一看,到场的至少有上千人了,可谓风水界十年来第一大盛事!
我急忙拉动牙线把面容改变,然后快步走向直通孤岛的木桥,这也是唯一没被人群挤满的地方。
“你好,我是来参赛的。”
坐在路口造册子的是个协会成员,由下自上打量了我一遍,侃道:“怎么这么晚啊哥们儿,该不会就是小时候赖床错过了中考,所以辍学出道做风水人士了?”
我但笑不语。
“行了,报下姓名吧。”
“好的!我叫李登行,是茅山宗外门弟子。”
登册员顿时撇下了嘴角,一脸不屑的靠到椅子上:“外门弟子?你丫开玩笑吧?这么大的赛事,一些小门派挤破头都没资格进来,会派你个外门弟子参加?去把你师父叫来,不然搞错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我还没吭声,就有人冷哼道:“你连外门弟子都不算,就是个外人,谁借你的狗胆在我们的地盘,奚落我们的弟子?”
是五师叔!
他壮的跟头熊似的,差点没把登册员吓得掉下凳子,急忙起身讪笑:“误会,都是误会啊!兄弟你别介意。”
我嗯了一声,把名字登上,就跟着五师叔离开了。
“五师叔,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废话,你以为那小逼崽子只是奚落你啊?他们协会的人都一个德行,在我们的地盘上,对我们指指点点的,要倚着我以前的脾气,早教他们做人了!”
谈论中,我们进入了会场。
这孤岛上本来就种满了草皮,现在又被人连夜搭建出了环形的观战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世界杯换到这儿来踢了呢。
“摆些桌椅板凳不就行了吗?”我疑惑道。
这观战台搭起来费时费力不说,拆除的时候肯定搞得满地狼藉;
而且道家讲究清修,道场竣工后是不宜再大兴土木的,尤其在茅山这种先是凶地、而后镇压转为福地的地方,动土是很不吉利的!在风水学上叫惊鬼犯精。
“别说了,我气得肝疼!”五师叔恼火的指向观赛台正东方。
四师叔、六师姑,还有上次那个想当众掳走我的古文化协会副会长——谷鑫,都坐在第一排,旁边还有几个从各门派筛选出来的评委,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还不是这些协会里的人作妖!好好的赛事,搞到头来居然是想恰烂钱,今天来观赛的人都要买门票,一张大五千呢!就这还有很多圈内人士买不上票呢,被挤到了船上去,最好的位子都留给了圈外对玄学感兴趣的大老板,听说是跟古文化协会有产业合作,真特娘是穷疯了!”
我也感到不爽了。
这样一来,就算别人知道是古文化协会的馊主意,也难免在背后戳我们茅山宗的脊梁骨!
“唉,算了,不骂了,你也知道你四师叔的脾气,八面圆通谁也不得罪,而且他也是为了宗门着想,预言中的灾祸即将到来,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要借用古文化协会的力量呢。”
我点点头,跟着五师叔走向评委席。
五师叔也是评委之一,而且因为嗓门大外表威严,就被选为了发言代表。
他先让我跟其他参赛选手一起走到观赛台前面,然后抓住麦克风,照着草稿念道——
“感谢各位尊贵的来宾,更感谢养乐脱饮品集团的餐饮赞助,还要感谢好哇塞椰奶品牌的大力支持,好哇塞牌椰奶,越喝越哇塞……”
“特娘的,这谁特么写的,写的这特娘是什么玩意儿!?”
“咳,那什么——”五师叔把草稿丢垃圾桶里,沉声道:“感谢诸位业界同仁的到来,我们茅山宗很荣幸能接待大家、与大家共襄盛举!本次大赛,是整个风水界的盛事,作为东道主,我们茅山宗衷心祝愿各位弟子能全力发挥,不求获胜、但求无憾!”
“好!”
我带头鼓掌,其他人也是掌声如雷。
唯独一名女子轻啐道——“比赛不是为了赢,那是为了什么,为了输么?”
宋凌浵?!
她就站在离我十几人外的位置,还是一身青色素袍、背挎大刀、扎着精干的朝天马尾。容貌出众,要不是那双眼神戾气太重,都能出道去拍偶像武侠剧了。
发觉到我在看她,她凌厉的瞪过来!
第124章 群英荟萃
我急忙转回了头,免得被她看穿了假身份。
五师叔也没跟宋凌浵计较,等掌声歇下来了,就高声道:“现在由我,来宣读一下本次大赛的参赛选手,顺序按照入场时间计算,首先——”
“八宅门,宋小宝。”
“错了错了!”一名男子急忙摆手:“是宋灵宝!不是唱二人转那个!”
“额土森土长滴一过陕西人,咋还给俺整到东北那嘎达去了呢??
这哥们儿也怪幽默的,两段方言转换逗得满堂哄笑,巧妙的化解了尴尬。
我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见过。
当初童家摆擂招婿,这宋灵宝就是第二个上场的,想划船横渡归妹山,结果船翻了,他肚子里还被塞了个死婴,差点活活呛死。
他跟那天一样穿着套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体态微胖,看起来文绉绉的,年纪至少三十来岁了,而且是八宅门的少东家,居然堂而皇之的参加这场属于青年人的大赛。
我倒也不奇怪,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场大赛,决定为了未来哪门哪派能吃上公家的饭、发公家的威,嘴上是道义,背后全是利益,为了这会长的位子全都不择手段。若非比赛场地选在了茅山宗这个令人既敬畏又忌惮的圣地,各门派的吃相恐怕还要难看的多。
“咳,抱歉了这位道友,口误口误。”五师叔道:“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位参赛选手——混元派的吴世修;”
“第三位,四圣派的孙天圣。”
“第四位,阴阳派的柳依然。”
五师叔念到这个名字时,停顿了一下,我也愣了愣。
环首四望,发现柳依然果然也在会场,而且一直幽幽的注视着我。
上次她输在了我手里,很不甘心,这次在举世瞩目的大赛中共同比试,她怕是铁了心要赢我。
我冲她笑了笑。
柳依然略微一怔,然后就撇着嘴把视线移开了。
“接下来是第五位——”五师叔的声线陡然沉重了许多:“西域密宗,宋凌浵。”
“宋凌浵?那个天女??”
“没想到天女也来参赛了!”
“传说她上千年前就被西域密宗视为转世活.佛,整个密宗都任她调遣,而她也成了名义上的密宗弟子,看来是真的!”
“听说她一直在寻找邪童,莫非邪童就在会场?”
被人议论的同时,宋凌浵也在仔细扫视人群,想找到我。
我就在她眼前,可惜她认不出来。
看着她冷冽的眼神,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我分明感觉到了杀意。
其他人为什么来参赛我不在乎,但这宋凌浵,绝对是为了找机会杀了我!
我必须小心提防,尽量少跟她接触,毕竟她长生不死;
虽然因为沉睡期的缘故,她的道行跟年龄不匹配,但她积攒了上千年的经验与术法,绝对远超所有人。
五师叔翻过一页,继续道:“第六位选手——苗疆巫道的刘光秀;”
“第七位选手……”
“第八位选手……”
念到第二十七位选手时,五师叔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压低声线道:“捡漏派黄毛张?这特么什么鸟名字?还有姓黄毛的??”
谷鑫悠哉哉的喝了口茶,淡笑道:“龙天老弟,何必计较细节呢?也许这孩子惹过事儿,不方便暴露真实姓名,挺正常的不是吗?”
“正常个屁啊!”五师叔气笑不得道:“名字造假也就算了,捡漏派又是什么鬼?听都没听说过!”
谷鑫见瞒不住了,便放下茶杯道:“实话跟你说了吧,白劲松那件事,给协会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为了压住舆论,协会花了很多钱,总得找补回来吧?”
“而自从浑元五鞭偷袭狂魔马某国出了名以后,好多摆摊算卦的、佛庙前看手相的、甚至是卖古董的,都想在这场大赛中炒作一下自己,然后开山收徒弟骗学费。”
“他们入场得交三十万,十个就是三百万,五十个就是一千多万啊!虽然我还没跟通天商量,但事后我会跟你们茅山五五分账的,就别计较了。”
五师叔攥了攥拳头,已经想打人了,这简直是侮辱茅山宗!
“心意领了。”四师叔突然道:“钱您还是收回去吧,协会既然如此困难,多帮帮也是应该的。”
五师叔见状,只好摁耐住火气,但拳头还是攥得嘎巴响。
要不是宗门现在危机重重,横竖都不会纵容协会这样乱来的,简直乌烟瘴气!
谷鑫悠哉哉的喝了口茶,笑道:“别生气嘛龙天老弟,又没什么影响,就当给弟子们当沙包练练手喽,认真你就输了。”
五师叔的嘴角抽了抽。
花大几十万跑来当沙包……这让那些人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五师叔调节好情绪,重新宣告了一遍:“第二十七位选手,捡漏派,黄毛张。”
“是我是我!”
一个黄毛青年顿时跳了出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又摆手又敬礼的。
他身上一点玄黄气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滥竽充数的,虽然名字很奇怪,但根本没人在意他。
我却愣了愣——是他?
不就是那个在飞机上拎着串珍珠调戏空姐、差点跟我打起来的黄毛吗??
他怎么也来茅山了?只是巧合吗?
五师叔一页页的念过去,原本估计只有六十多号的参赛选手,因为古文化协会要恰烂钱,愣是排到了一百一十多号。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被各种奇葩名字折腾的心力交瘁的五师叔,顿时精神焕发,声线也温和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七位选手,茅山宗外门弟子,李登行。”
全场哗然!
“茅山宗居然派个外门弟子来参加??”
“哼,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是觉得我们连外门弟子都赢不了吗??”
“既然茅山宗这么有信心,我们不如就一起来试试,他们是不是真这么厉害。能当得起天下第一正宗的名号!”
的确有人不服气,但更多的人,是在拱火,想让我一开始就被集体针对,而这恰好是他们很惧怕茅山宗的体现。
我没有理睬,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顿时,我感到评委席和参赛席上,都有人投来了目光,好奇我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使得茅山宗把这宝贵的参赛资格给了我。
名单宣布完后,马上就要展开第一轮武试了,给了参赛选手一刻钟事件准备。
我刚找了个位子坐下,额头上就被敷了条湿毛巾,矿泉水递到了嘴边。
仰头一看,是童梦瑶。
昨天我修炼时,她跟四师姐下山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此刻的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勾勒出不简单的身材;黑色的女士衬衫,戴着鸭舌帽,笑眯眯看着我,简直清纯可人。
我苦笑道:“我又不是打拳击,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我喜欢照顾,你管我?”
童梦瑶戴上口罩,躺进我怀里,看着人山人海的场面,不由得感慨道:“六子,什么时候,我能跟你光明正大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好了。”
我环住童梦瑶的腰,抿唇道:“会有那一天的,我发誓,到时候,我带你去环游世界,弥补我们的蜜月……”
“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吗?”
闻着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感受着温热绵软的触感,我老脸一红。
“我就一条单裤,你再坐下去,我恐怕就参加不了比赛了……”
童梦瑶怔了片刻,才明白我在说什么,脸颊飞速红晕,暗自掐了一下我的腰,才挪到旁边的空位上。
我苦笑不已——这能怪我么,我好歹也是个热血方刚的男儿郎,坐拥如此美娇妻,证都领了,却碍于那心魔不敢同床共枕,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次比赛完后,我一定要搞清楚心里那道魔音,解决掉它!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阳那啥呢。
武试马上要开始了,但这么多号人,摇号子都得摇很久呢,我就安心的运转功法调整状态。
但谁想我我最后一个入场的,倒是摇出了第一个号数。
接下来不管摇到谁,我都是第一个出场的。
我只好前去备战。
“小七……啊不,登行!”
四师姐和三师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各自搭住我的两肩,郑重道:“一定要赢啊!”
“什么狗屁永劫狗屁邪童,跟你没关系!让这些人都好好看看,你就是一个顶牛掰顶合格的风水人士!尽管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
“但如果敌不过,也不要硬抗,我怕他们对你下狠手。”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握住师兄师姐的手背道:“我一定赢!”
“对了,五师兄呢?”
三师兄苦笑着望向侧面:“恰烂钱呢,差点没把五师叔气死……”
只见马大红脖子上挂着个功德箱,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身破袈裟,正到处化缘呢。嘴里神神叨叨好像在念佛经,但仔细看他嘴型,敢情是在唱萨顶顶的《万物生》呢!
“师兄,我要上场了!”
“知道了,别嚎了!”
“师兄?你是道门弟子,不是和尚??”
“靠,老衲这叫佛道双修,你懂个屁啊!”
马大红将那人想收回去的零钱夺回来,顺便把旁边小朋友的棒棒糖也给抢走了,边唆边哼道:“别给胖爷丢脸啊,但你想丢也难吧,就这几个小逼崽子,哪够你打的。”
一众参赛选手恶狠狠的瞪过来,马大红毫不客气地比出两根中指。
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迈步走入会场,眼神已经变得很冷毅。
这是我的第一场比赛,我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干净利落、一鸣惊人!
第125章 干净利落
童梦瑶一直在后头凝望着我,双手担忧的攥住自己的衣领。
我却很平静,
既然敢来参赛,我就有充足的信心。
但刚走到木架搭造的擂台上,耳边就嘘声满天。
“你看他那慢条斯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野炊呢;”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牛气什么?风水界日新月异,哪怕是茅山宗的内门弟子,也不见得有万全把握吧,何况区区外门?”
“我看他就是自知会输,所以才装作满不在乎,其实心里面已经哭着找妈妈了。”
“哈哈哈~”
众人嘲笑我、扰乱我的心神。
我丝毫不受干扰,耐心等待比试开始。
五师叔此时对着名单念道:“所有序号已经筛选出来了,首先出场的是——茅山宗外门弟子,李登行!”
嘘声一片。
“以及四圣派的内门弟子——孙天圣!”
阵阵惊呼!
“孙天圣?就是那个在西江凭一己之力降服百年蛇妖的年轻人??”
“四圣派专攻体术和附灵术,在这种比武打擂的项目上,其实是占尽优势的!”
“虽然是小门派,但代代单传,每一代弟子即可视为掌门人,从小就被精密培养,实力强劲!”
“这李登行也真够倒霉的,一上场就对上了狠角色!”
“外门垃圾对种子选手?呵,这比赛不用看了。”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一个体态削瘦,却满身精肉的青年人,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擂台。
眼神不屑的瞧着我,冷笑着揩了下鼻头:“小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
我笑了笑“确实没顾上看。”
“那难怪你这么倒霉了!不过话说回来,能输在我孙天圣手上,也算是足够让你记忆一生的荣誉了啊!”
我平淡的抬起手:“请。”
孙天圣很不满我的态度,一出手就是记凌厉的飞踹,想直接把我踹出擂台,让我输的很难看。
我只犹豫了半秒,就冲破了承泣穴,开门两穴齐开!
我没有躲避,反而交叉双臂硬抗。
“狂妄!”
“砰!”
孙天圣这一脚,愣是将我踹退了几步。
场外喝彩连连,孙天圣却反而目瞪口呆。
在他眼里,我应该倒飞着摔进湖里才对,结果却只是退了几步。
他却不知道,开门两穴齐开,扩宽了我的经络,极大的增强了我的身体素质。
我甩甩发青的手臂,冲他勾了下手指:“再来。”
孙天圣怒了,却也不敢再轻敌,爆喝着结出了几个法印,猛然拍向胸口。
顿时,他的身体外泄出一股妖气,甚至能隐隐听见虎啸声!
四圣派秘术——附灵!
四圣派练得是童子功,从小习练类似少林五行拳的体术,并网罗妖魄锻造筋骨;
最厉害的四圣派强者,能同时引动四个妖魄的力量,而这孙天圣资历尚浅,估计只能引动一个。
他直接冲我扑过来,凌厉的拍出一掌。
这次我没硬抗,猫身闪开,顺势勒住了他的脖子。
孙天圣脸色被勒的通红,奋力挣扎,却诧异的发现我力量与他相当。
他再也顾不上体面了,反手使出了体术领域旷古绝今人见人怕第一强招——猴子偷桃。
我急忙闪开。
看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孙天圣,我心想开启两个穴道后的我,力量已经足以与他匹敌了,但他恐怕还有后招。
果然,孙天圣见我体魄异常强大,就放弃了硬碰硬,直接变幻了法印,重新附灵。
一声猴子般的怪叫后,孙天圣居然原地消失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窜到了我后面,撕住了我的头发。
我想抓住他,他又原地消失了,其实是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传言四圣派前几年捕获了一只三百多年道行的猴妖,用来锻造了少东家孙天圣的筋骨,看来是真的!”
“这等奇速,岂是区区外门废物可以抵挡的?你还是认输吧李登行!”
“我们还等着看其他人比赛呢,胜负已分,你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孙天圣更加兴奋了,在我周围留下一连片讥笑声,刻意卖弄着闪转腾挪,就是不跟我交手。
我确实追不上他的速度,至少在只开启两穴的情况下,我做不到。
但我也不慌,因为孙天圣虽然身法凌厉,道行却不深,估计跟我差四五重天。我就算无法与他缠斗,但只是抓住破绽给他来个狠的,还是自信能做到的。
只不过,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外门废物,怎么也想不到,我年仅十九岁就达到了化气境第九重天的境界;
孙天圣也是。
他跟个峨眉山的猴子一样在擂台上荡来跳去,观众的喝彩声使他更加狂妄、更加轻敌,时而拽我的头发,时而撕我耳朵,讥笑不已。
“你看得到吗?你打得着吗?来打我啊!哈哈哈~”
“砰!”
我一脚将这猴人踹飞了出去。
面对目瞪口呆的观战席,我轻轻拱手:“承让了。”
我阔步走下擂台,背后是孙天圣摔到台下的惨叫声,还有观战席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个李登行不是外门弟子吗?怎么这么厉害??一招就把孙天圣干废了!”
“而且没用道法,是在对方最擅长的体术方面,一击制胜!”
“只是外门弟子就这么强横,茅山宗,恐怖如斯!”
第126章 决战双骄
我一脚踢飞了种子选手孙天圣,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在万众瞩目下,我回到了观战席。
刚想坐下来,就感到侧面有人凌厉的盯着我。
宋凌浵!
“你为什么刻意隐藏实力?”她质问道。
我暗自心惊。
我的确刻意低调,就是怕被熟悉的人看穿假身份。
想了想,我平静道:“怎么能说是刻意呢?他本来就打不过我,我还何必使出全力,赢了不就行了?”
宋凌浵颔首思索了几秒,冷声道:“回去告诉江流儿那个胆小鬼,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我宋凌浵要杀的人,就算茅山宗也阻挡不了,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看着宋凌浵肃杀的背影,我真想把这疯婆娘吊起来鞭她七七四十九下!
就算有朝一日,我真变成了邪童,也是他们这些借天道之名草菅人命的假卫道士,给逼出来的!
童梦瑶走过来挽住我,将我带回座位上。
三师兄跟四师姐立马兴奋的围上来。
“师弟,你太棒了!”
“那姓孙的实在讨打,要是去了峨眉山景点,肯定有游客忍不住给他递香蕉!”
“干净利落的一脚,没有任何废话,大师风范啊!师弟,你太给咱们茅山争气了!”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提醒他们,我这假身份不宜声张。
他们立马捂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掐掐我扯扯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暗自苦笑——这只是第一场武试而已,听说整场比赛有三轮,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呢。
师兄师姐在后头跟童梦瑶聊天,我虽然获胜,却没有懈怠,屏息凝神观察赛场上的动静。
因为可能会有同时坠下场外、或两败俱伤的情况,需要以交手中的细节来定胜负,所以对于真正的选手,都是一比一挨个的过,评委看的很仔细。
但对那六七十个花钱入场炒作的江湖骗子,五师叔直接圈出了半块道场,让他们进去互殴了。
他们自己打的很尽兴,但实际上成了个背景墙。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只是拍下今天入场时的视频,就够他们当做资历去骗那些人傻钱多的了。
我心无旁骛观察正规选手的比赛,觉得风水界的战斗真是花样百出。
有人一上场就往擂台上钉棺材钉,被对手打的吐血也不停,最后愣是把对手给钉晕了;
有人直接往自己脸上贴张符,然后就摔过来滚过去的,自己好端端的,倒把对手摔得头破血流;
还有人抱着个大包裹入场,解开后,数百条蛇虫毒物满地爬,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对手是个小尼姑,愣是被吓得主动跑下了擂台;
不过这名选手最后被取消了资格,因为大赛规定只能带两件法器傍身,他那些蛊虫一只就算一件,可不是说把上百只塞进一个袋子里,就算一件了。
但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因为他那些蛊虫飞出了场外,把谷鑫那老王八蛋叮的满头是包,被报复了。
各种各样的道法秘术在擂台上接连展现,百花齐放,但最令我留心的,当属第十一场;
因为参赛双方我都认识——柳依然、宋凌浵!
柳依然也够倒霉的,上次遇到我,这次又摊上了比我更狠的宋凌浵,多半又要当众出丑了。
看着双手环胸不屑一顾的宋凌浵,再看看还站在场下迟疑不前的柳依然,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悄然靠近了柳依然。
柳依然披散着大波浪长发,戴着珍珠耳环,上身是黑色束胸短衫,有纱织设计,若隐若现露出那傲人轮廓;下.身是同款的紧臀短裙,但上下并不相连,举手投足间,水蛇细腰若隐若现。
年纪轻轻,却凹凸有致。令人很容易联想到韩剧里的白富美女总裁。
我问道:“是不是打退堂鼓了?”
柳依然一直紧绷着,冷不丁被我吓了一大跳,然后幽怨的瞪着我。
“你少幸灾乐祸了,我还没输呢!”
“我们又没仇,我干嘛要幸灾乐祸啊。”我摇摇头:“我其实是来帮你的,我有办法帮你赢得比赛。”
柳依然愣住了。
大赛没规定不准其他人出谋划策,事实上大多数选手上台之前,都会被长辈扯过去一顿比划。
但柳依然不相信我这么好心、更不相信我有这能力,不屑的偏开了脸,。
我也懒得热脸贴她冷屁股,直接扭头走了。
“等等!”柳依然却咬唇道:“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她,她可是天女啊,你在唬我吧?”
“天女……哼,是老天爷亲口承认了,还是她女娲补天了?我还觉得她就是个千年不腐的大魃子呢。”
“未战先言败,柳依然,前几天跟我打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娇弱。”
柳依然怔了一下,然后冷毅的攥紧粉拳:“到底什么办法,说!”
我思考了一下,道:“宋凌浵右脚有伤,这是她唯一的弱点。”
“有伤??”柳依然气笑不得:“她都还没上场比赛呢,你怎么知道她有伤?真有伤的话,我爷爷早看出来告诉我了!”
我摇摇头:“你们没看出来,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没留心,但我不一样,我一直盯着她的右脚呢。”
当初宋凌浵养索命尸害我,我去调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被索命尸抓断了脚踝。
“你看她现在的站姿,是不是右边肩膀比较下倾?这是因为她右脚有旧伤,还没好利索呢。”
柳依然眼睛发亮,感觉有希望了,旋即却质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思考了一下,半真半假道:“你就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吧,宋凌浵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危险的对手,都希望她尽早淘汰。”
尤其对我而言,一旦假身份被识破,宋凌浵就可能对我下杀手!而且听说第二轮第三轮比赛都是弟子单独进行的,暗杀我的机会不要太多!
“总之——”我提醒道:“你抓住机会,猛攻她的弱点,她定然会自乱阵脚。到时候你乘机使出媚术,你就赢了。”
“一定要用媚术,切记,这是你唯一获胜的可能!”
我转身离开了。
五师叔见柳依然迟迟不上台,就催促了一下。
柳依然深吸口气,重振精神,走上了擂台。
她俩都是大美女,一个冷艳一个妖魅,往台上一站,顿时引得满场喝彩与哨声。
我却偏开头跟三师兄聊天。
童梦瑶见状,忍俊不禁的扯了下我耳朵:“你干嘛呢?我哪有那么小气,倒是你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哪有!”
我急忙回头观察场上的动静。
童梦瑶虽说自己不吃醋,但只要我视线稍微往柳依然那性感的蛇腰上一挪,她就立马拧我的腰,我疼得嘴角直抽抽,她倒笑得不亦乐乎。
场上,宋凌浵饶感意外道:“我还以为你要弃权。”
柳依然想着我对她的激将,深吸了口气,冷艳的摆开架势:“就算你是天女,也不用这么狂妄吧?还没交手呢,我凭什么弃权?”
宋凌浵绕感兴味的勾起红唇:“你不怕就好,至少还有点意思。”
话音刚落,宋凌浵就残影一闪,接着裂生出了三道身形!
密宗的移魂大法!
这一招使出来,顿时引得看台上惊呼连连。
倒不是这招数有多奇特,而是宋凌浵的灵魂,跟普通人不一样,金光四溢的!
“天女,真的是天女啊!”
“我回家定要为天女塑尊铜像,每日朝拜!”
“长生不死,灵魂发光,她是如假包换的天道使者,她说的话,即是天道真理!”
有人单纯的敬畏、崇拜、有人则有心借此机会,巩固天女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我这边的人却都沉默不发。
宋凌浵一出生就要杀我,想也知道,她在世人心中的形象越神圣,对我就越危险!
宋凌浵的三道天魂一同攻向柳依然,使得柳依然腹背受敌,刚开打就陷入了狼狈逃窜的局面。
可人的三魂中,命魂掌管着记忆,地魂是七情六欲的化身,只有天魂是掌管思维与理智的。而且普通人的命魂是无法离开肉身的。
宋凌浵的三魂却各有思维,哪怕她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恍若神明。
柳依然被三魂夹击,逼入了擂台边角,离战败只差半步!
她却顽强的咬着银牙,猛然朝擂台边角那根桅杆蹬上去,一个燕子翻身,险之又险的跃回了场内!
“好!”我喝彩道。
童梦瑶先是拧了下我的腰,然后自己却也赞赏的鼓起掌来;
其他人也掌声如雷,这死里逃生的一幕委实精彩!
柳依然得此鼓励,慌乱的气息平稳了好多。
“你还没长大吗?”宋凌浵三魂已脱体,肉身居然还能说话,冷笑道:“别人赞赏你你才有信心,太软弱了,注定不成大器。”
“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柳依然紧咬下唇,居然就地盘坐了下来,抱元守一!
宋凌浵将这视为挑衅,很不爽的冷哼一声,驱使三魂杀将上去。
柳依然却突然张开嘴和眼,娇喝一声,吐出了一枚金光四溢的圆珠。
三魂防备不及,系数被这飞行极快的圆珠洞穿!
第127章 天女凡欲
虽然动静不大,但好歹是伤到宋凌浵了,柳依然松了口气;
她就怕连宋凌浵衣角都没沾到,便输了,那真是太丢脸了。
“金丹?”张大山嘀咕道。
童梦瑶愣了一下:“张大哥,世上真有金丹吗?”
“当然有啊,我都有。”张大山抚着肚子道:“道家在风水领域,大体分为清修、灵修、丹修、和三宝,其中丹修一脉,全都是能凝化出金丹的,阴阳派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金丹本身就可以视为一种法器,只不过这个法器碎了,人也就死了。”
柳依然居然以命相搏,我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场上,柳依然趁着金丹缠住了三个天魂,自己冲宋凌浵扑杀了上去。
宋凌浵不避不躲,反而冷笑:“想近身?早说啊,我给你机会!”
评委席上的班参喇嘛,不由得蹙了蹙眉。
虽然她对宋凌浵奉若神明,但有时也难免对对方过于狂傲的性子,感到不悦。
宋凌浵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非但纵容柳依然近身,甚至连她那九环大刀都没拔出来。
看那熊怀大张的姿态,估计是想用西域最常见最简单的摔跤之数,把柳依然丢出场外。
柳依然却也不避让,直挺挺冲上去,与宋凌浵双手交握、角力!
宋凌浵狂傲冷笑:“你这般愚莽,我赢了你,都有点不好意思呢。”
话刚说完,她就脸色大变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是柳依然趁她分心,驱动金丹回射过来,精准无误打在了宋凌浵的右脚上。
宋凌浵吃痛之余,柳依然绕身趴在了她背上;
却发现手被宋凌浵紧攥着,无法进一步行动。
宋凌浵乘柳依然慌神,脑袋猛往后撞,撞破了柳依然的嘴角。
吃痛之下,柳依然的金丹也在空中一滞,被宋凌浵一把抓住。
“慢!”柳慕白在观战席上急的大喊:“只是比赛而已,不用要人性命吧!?”
谷鑫应声站起,冲宋凌浵道:“点到即止,不可要命!你已擒获她金丹,你已经赢了!”
“我还没输呢!”柳依然却咬牙道。
然后宋凌浵就诧异的发现,柳依然的手忽然间软若无骨,滑出了桎梏。
身体也是,好像骨头被抽走了,旋绕着捆住了宋凌浵的身体,如同蟒蛇缠绕,使得她一时间无法捏碎金丹。
阴阳派的代表性术法——金蛇缠身!
那些倒斗之人修炼的缩骨功,跟这个一比是孙子!
宋凌浵没想到会被柳依然纠缠这么久,傲然如她感到非常恼火:“困住我又能怎样?我一直让着你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号令三魂绞杀你,你命都没了,还不认输?”
柳依然嘴角流着血,我见犹怜,神情却无比冷毅:“谁说我要困住你了?我要勒断你!”
“什么?”宋凌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没听错吧?勒断我?”
“我是天女,我的身体天生坚不可摧,我的皮肤既有女性的白嫩,亦如鳞甲般柔韧,就你这点力气,我就是站着让你打,累死的也是你。”
停顿了一下,宋凌浵小声道出了处处留手的真实原因:“茅山宗的前代九师姑,也就是你奶奶,曾今帮过我。你认输吧,我不想打伤你。”
柳依然却紧咬下唇道:“还没输,我凭什么认输!你是天女,我也是天之骄子,为何非要觉得比不过你?”
宋凌浵见状,不想再跟柳依然纠缠了,直接号令三魂过来,想把柳依然直接打晕了扔出去、
就在此时,她却脸色微变的闷哼了一声。
好疼!
是右脚,分筋离骨的疼!
原来柳依然不知不觉的,已经缠住了宋凌浵的右腿。
上身缠住宋凌浵的肩膀借力,下.身裹着脚踝不断往回拉,这巨大的张力,连钢铁都能掰断!
“可恶!你是怎么知道我右脚有伤的!?”宋凌浵恼火道。
柳依然不吭声,只是不停用力。
宋凌浵再也不留手了,直接号令三魂归位,肉体的力量猛然大增,挣出右手来,掐住了柳依然的脖子。
“小心有诈!”
班参喇嘛看出不对劲了,大声呼喊。
宋凌浵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是天女,她根本不觉得有任何人能赢得了她,只不过出于旧情对柳依然略微留手,没曾想反而因为轻敌受困了。
简直是耻辱!
而且,她一心趁着这次大赛在茅山境内举行的机会,找到我、杀了我。如果在这擂台上被搞得旧伤复发,无疑会影响她的计划。
宋凌浵掐起柳依然,暂时只有右手跟头颅能活动的她,想直接一脑袋把柳依然磕晕过去。
却诧异的愣了一下:“你的眼睛……”
柳依然的瞳孔,已然是诡异的血花模样了!
“媚术?”班参喇嘛既阴沉又不屑的冷笑一声:“我还以为隐藏了什么杀招,区区媚术而已,我们天女乃为天道使者,心神如喜马拉雅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寻死路!”
闻言,我眉峰紧蹙,屏息凝神,祈祷媚术能奏效。
少顷后,在班参喇嘛难看万分的脸色下,宋凌浵居然真的两眼发直,被媚术引导的往擂台外走去。
虽然只混乱了两秒,就恢复了清醒,柳依然却已经抓住了破绽,蛇身蜿蜒而下紧紧扣住地板缝隙,借助腰身的扭力,一下子把宋凌浵甩飞了出去!
宋凌浵眼疾手快抓住了桅杆,想效仿之前的柳依然来个燕子翻身,却低估了自己被甩出的力道,桅杆直接被扯断了!
宋凌浵落在场外,踉跄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望着早已逾越的边界线。
她,堂堂天女,居然输了……
“我、我赢了!??”柳依然美目圆睁,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兴奋的直蹦:“爷爷,我赢了!我赢了天女宋凌浵!!!”
柳慕白激动无比的跳下观赛席,直接将孙女儿捧起来向四方展示,昭告全天下这是他柳慕白的孙女儿。
一时间喝彩如雷、掌声不断;却也有很多人沉默不发,表情复杂。
“天、天女居然输了?”
“她可是要斩邪童、断永劫,拯救天下苍生的啊,怎么连小小一场比赛都赢不了?”
“而且,她居然中了媚术……堂堂天女,居然也有色.欲?这……”
议论纷纷中,宋凌浵咬牙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从来没有过的难堪。
第128章 有婚礼上不请自来者
宋凌浵输了比赛,而且中了媚术,使得信徒们纷纷质疑起了她。
我看着这一幕,深深的出了口长气。
外人都认为,宋凌浵是天道派下的使者,心无杂念,一心为风水界斩除祸殃。所以她的话才有真理般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她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无端端成了风水界的公敌,卷入逃亡生涯。
可她戾气凛然,为了杀我,甚至不惜串通白劲松钩织杀局,就算有可能害死婚礼上上百条人命她也在所不惜,这算什么天道使者?
我今天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宋凌浵也有七情六欲,虽然长生不老,但本性依旧是凡人,她也有犯错的时候!
而迟早有一天,我要证明她更大的错误——我不是邪童!就算是,也不会引发永劫!
宋凌浵走回观赛席,本能的抬起了手。
原本应该将她搀上去的班参喇嘛,却冷冰冰的,一动不动。
宋凌浵愣了下,然后紧咬下唇,罕见的流露出了委屈之色。
我突然觉得,宋凌浵也挺悲哀的。
她生下来就是把屠刀,虽然有自己的思想,却终身被不属于自己的意志捉着刀柄;
尽管看起来挺威风的,受万人敬仰,但一旦她犯了错,那些将她奉若神明全力支持的信徒们,也会将这一丁点错无限放大。
班参喇嘛看了会儿宋凌浵,突然开口道:“谷副会长,恕贫僧无法认同这场比赛的结果。”
“那位柳施主明显知道天女有伤,趁虚而入,实乃不义!而且也很不公平。”
“呵,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大师。”五师叔调侃道:“咱这又不是大学生高考,来参加比赛的选手,赛前也大都是斩妖伏魔之辈,天天与邪物相斗,哪个身上没留下点暗伤?要说不公平,堂堂长生不死、积累了上千年经验的天女,来参加凡人的比赛,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吧。”
“而且居然输了,啧啧……”
五师叔有点毒舌,恼的班参喇嘛咬牙切齿。
“不用再说了!”宋凌浵却冷喝道:“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借口!”
谷鑫点点头:“既然天女自己都这么说了,老夫也没意见。作为大赛的主办方兼主评委,老夫今天恪守的就是公平公正公开。”
班参喇嘛瞠目结舌瞪着宋凌浵和谷鑫,然后冷哼一声,扭身走了。
谷鑫此时却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老夫宣布一件事——这场比赛结束后,还会有一场复赛,从淘汰者中筛选出两名选手,予以进入第二轮比赛项目的资格。”
“什么??你开玩笑吧谷鑫!”五师叔恼火道“这不是摆明了给宋凌浵放水?”
四师叔也微微蹙眉道:“谷副会长,赛前规划时,你好像没说过要举行复赛?”
谷鑫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道:“事在人为嘛,既然发现了比赛规则有问题,当然要及时纠正了,否则跟一滩死水有何区别?”
“总之,我举个例子——第三厉害的,遇上了第一厉害的,输了;而第十厉害的,遇上了比自己更弱的,赢了,这难道就意味着第三不如第十吗?这公平吗?这样子选出来的会长,能服众吗?尽管运气好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也该给运气差的选手一次补正的机会嘛。”
尽管都很清楚他是给宋凌浵开小灶,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且好些评委的弟子也被淘汰掉了,他们全都支持谷鑫。
四师叔向来从大流,五师叔则弃权了,最后就通过了复赛的议案。
得到这个结果,我直接离开了会场。
宋凌浵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接下来的比赛不用看,她肯定会胜出。
我还不如回去抓紧准备第二轮比赛,因为比赛项目已经贴在布告栏上了——“入洞寻尸”
虽然标题很隐晦,但重点显然在于“寻尸”;
寻踪觅迹,只靠自己是行不通的,我跟三师兄商量了一下,他答应帮我搞件法器。
童梦瑶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赛,就跟四师姐一起留在赛场继续观看了。
我和四师兄刚回到静心道场的大门口,我就步伐一顿。
四师兄问:“怎么了?”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下身后那丛晃动的野草,微微摇头:“没什么。”
但刚走过侧院的拱门,我就示意师兄躲到墙后边去,我自己躲在了另一边。
听到有人靠近,我立马伸出了脚,把那人绊了个狗啃泥。
三师兄立马撕住领子给他凌空揪起,摁在了墙上,砂锅大的拳头悬在眼前。
“且慢!”我制止道。
“怎么,认识?”
“嗯……”
跟踪我的,居然是那个黄毛!
一会儿惨叫求饶、一会儿又讪笑着攀交情,比得上川剧变脸了。
“你为什么跟踪我?”我质问道。
黄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没跟踪你啊,你又不是美女,我就路过啊……”
我冷笑一声,淡淡道:“上次我五师兄说,要一拳把你打的屎尿横流;而我三师兄的拳头,比五师兄的还要大几号,你猜会不会让你的菊花当场“决堤”?”
“别、别啊!我这西裤刚买的,阿玛尼的,大几万呢!”
黄毛脸色苍白的犹豫了片刻,小心道:“我确实有事拜托你们,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想问一下——江流儿是在这儿吗?”
我心下一沉,三师兄也脸色微变。
我想了一下,冷声道:“关你什么事?你跟我七师弟应该不认识吧?”
“额,确实不认识,但不代表没事找他啊,还挺紧急的呢,其实在飞机上就该说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倒霉,遇上了空难,我都吓傻了,清醒过来的时候,江道长已经不在了……”
我眯了眯眼:“是什么事?”
黄毛这时倒硬气了,紧紧咬着牙关,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
但我能猜到,这事情应该是别人托付给他的。
正在我迟疑要不要变回容貌时,一名外门弟子跑了过来。
“江流儿呢?有人找他。”
我愣了愣,怎么今天都赶着找我?
“额,是谁?”
“不知道,他没说,不过……”外门弟子递来一封牛皮纸:“他说江流儿看了里面的东西,自会见他的。”
袋口没封,我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居然是张请帖。
请帖上印着我跟童梦瑶的婚礼信息,却没有我们俩的署名。
这意思是,不请自来?
在我的婚礼上,不请自来的人,莫非是……
堂叔??
是堂叔来了!
第129章 你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么
我既震惊又兴奋,思考了一下,顾不及的对黄毛道:“我七师弟闭关修炼呢,不管你有什么事,明天文试结束后在山脚下那棵老槐树旁等待,他自会现身。”
黄毛看了下三师兄比砂锅还大的拳头,急忙点头,转身跑掉了。
我一边疾步出门迎接堂叔,一边建言道:“三师兄,这场大会把咱茅山搞得乱哄哄的,那黄毛根本没道行都能溜进来,何况有道行的人呢?得抓紧防备一下。”
“知道了,师叔他们腾不开身,我去跟大师姐商量一下。”
三师兄去了山顶,我则下到了山脚,顺手把面貌恢复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来访者是堂叔,但当看见真的是他时,我还是倍感惊喜。
堂叔江明哲跟婚礼那天一样,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一米七六左右的个头,长相虽然很是清俊儒雅,却总是胡子拉碴的,显得有些颓废。
只看他的外表,谁能想到他在阿拉伯坐拥八座油田、国内更是资产无数,号称西南隐形首富!
堂叔却没有丝毫上流人士的架子,见到我来了,还幽默的把礼帽摘下来行了个躬身礼,笑道:“道长远迎,小生惶恐。”
我哭笑不得:“堂叔,你就别埋汰我了,快请上山,我给您温乎好茶。”
堂叔是个特别讲规矩的人,知道道门爱清净,就没让保镖跟着,自己一个人随我上去了。
我把堂叔请到自己的房间,刚好碰上了回来拿衣服的四师姐。
得知来人是我堂叔,四师姐也不急着走了,眉飞色舞的把我在赛场上的表现一顿乱吹。
堂叔边听边点头,间或发出自豪的笑声,不住的拍打我肩膀。
我这才发现,原来被家人信赖、赞赏,是这么让人欢欣的一件事情。
我真希望爸爸妈妈和爷爷,能够复活,我宁愿为此放弃梦想,再也不涉猎风水玄术,一生做个平平淡淡的人。
只可惜……
唉……
四师姐回去看比赛了,堂叔立马把门合住。
“堂叔,有人跟踪你吗?”
堂叔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我确实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跟踪;”
“六子啊,我们家运坎坷,你更是命运特殊,像我们这样的人,谨慎是第一堂必修课,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我点了点头,把茶沏上,问堂叔是不是找我有事。
堂叔突然叹息了一声,背搭手走到了窗前,眺望着外面青山绿水的春景,眼里却满是秋风般的萧瑟。
“我有两件事找你,首先……你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
我心里一下子好像塞了块石头,赢得比赛的兴奋感荡然无存,失落的点点头:“出车祸死的。”
“不对……至少不全对……”
堂叔也不拖延,当场从口袋里拿出个手机来,是年代久远的摩托罗拉a6188,屏幕都碎掉了,堂叔打开了储存在里面的一段录音。
莎啦啦一阵杂响后,我听见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阿哲,是你吗??我和你堂嫂在851国道上,出事了!你快点……”
“不!不要动我老婆,放开她!!”
一阵殴斗声,然后是吐血声,听的我眼泪直掉,因为我已经听出来了那是我父亲!
“求、求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一家子已经决定离开江门村了,我再也不会跟我父亲来往,我发誓!”
“砰砰砰!”更激烈的殴打声。
父亲已是出气长进气短了,奄奄一息道:“至、至少放过我儿子,求求你们!他、他都还没满……月……”
“嘟——”
录音中断了。
我僵硬的看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我只记得我们一家出了车祸,可原来这场车祸是人为造成的!爸爸和妈妈,死前遭受了惨烈的虐待!
咔吧~
我没有知觉的攥裂了扶手,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跟红血丝。
“谁害了我父母,我江流儿定灭他满门!我发誓!!!”
堂叔咬了咬后牙,把手机收回去了,沧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你我爷爷已经把这仇报了……”
“不够!”我擦了把泪,紧咬牙关,一字一顿:“我说了,我要灭他满门!”
“没错啊。”堂叔转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缕复杂到无法解读的情感:“你爷爷已经把害死你父母的人,全家灭门了,或者更精确的说——杀的只剩下一个男丁了,因为这家人不能死绝,至少也得留一个种……”
我没想到是这样,一时间含着泪水不知所措。
堂叔此时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串红绳铃铛,郑重的交给了我。
“我今天来找你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你爷爷很久以前的托付,把这段录音放给你听,并且把这串你母亲做的手链还给你;”
“这手链你们一家三口都有,你父母死后,他们的手链就一直保管在我这儿,但你爸爸的那一串被我搞丢了,很抱歉……”
堂叔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觉得头很疼,甚至疼到令我摔下板凳的程度。
“怎么了!??”堂叔赶紧扶起我。
我捂着剧痛的脑袋,看着那串红绳手链,心惊道:“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就像脑子里什么东西被挖走了,留下了个疮疤,我一往那处想,脑子就疼得厉害……”
堂叔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道:“那就别想了!一切自有天意,不可逆天而为,至少还不到时候……”
我总觉得堂叔话里有话,却拆解不出来。
过了半晌,我头里终于不疼了,就把那串手链收回皮囊里,郑重道:“堂叔,你不用内疚,爸爸的那串手链,我自会找回来的!”
“对了,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另一件呢?”
“额,这事儿倒有点难为你了。”堂叔腼腆的挠挠头:“听说你们茅山宗有个能工巧匠,我想托他帮我做一件东西,钱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等今天的武试结束了,我会替你问一下五师叔的。”
“五师叔?不不不,我要找的,是一个叫李登行的年轻人。”
我顿时一楞。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四师叔说过,李登行是爷爷秘密抱养的孩子,这一辈子都在镇魂塔里面,从没出来过。
堂叔想了一下,解释道:“是你爷爷很久前告诉我的,他说他有个徒弟叫李登行,是鲁班后人,工匠手艺比龙天道长还要出色。”
原来如此……
我想了一下,道:“那您可能得等会儿了,我要先向掌门人通报一下。”
四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了声麻烦。
我当即去了弘公道场,但掌门人不在,我就又去了山顶上的温棚。
掌门人果然又在这里养花浇水,我直接禀命了来意。
掌门人听说是我堂叔的请求,就显得很犹豫,捻着胡须思索。
但还没做出决定,他就突然两眼圆睁,精光暴泄。
“砰!”
拍桌而起!
“这气息,莫非是……”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六十年!来得好!!!”
“当年没决出胜负,今日,定要分出生死!!”
掌门人随手一招,七星锁魂剑就飞出弘公道场、穿破了温棚,落在了他手里。
他残影一闪,就在我眼前消失了!只留下无暇顾及的仓促回应——
“李登行是你爷爷的徒弟,我管不着,你要找他就去找吧,但不准把任何外人带进去!”
我追出温棚,目瞪口呆看着掌门人流星般在空中飞逝的身影,心里震惊不已。
到底是谁来了,惹得掌门人如此兴奋??
堂叔还在山下等着呢,我也顾不上多想了,一个人向镇魂塔跑去。
不久,我便遭遇了那道笼罩在必经之路上的迷雾。
我试探性往里迈了一步。
顿时,我感觉到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头发都飘浮了起来。
静电……
要打雷了!
我想都没想就来了个赖驴打滚。
轰隆!
方才站立的地方,俨然被一道雷霆给劈焦了!
我咽了咽吐沫——什么迷雾啊,简直是个雷云啊!
想来是先代师祖为了防范镇魂塔被侵入,布下的奇阵。
但我没有退缩,耐心思考了起来。
四师叔那天带我去镇魂塔时,似乎脚踏罡步,有着特定的路线……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气,循着回忆里的路径,小心翼翼的重新迈入迷雾。
迷雾中视野不清,搞得我记忆里的路径也有所差错;
但我一感觉到静电就立马退出去,仿佛尝试了几十遍,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镇魂塔。
我松了口气,然后轻轻把檀木大门推开:“登行兄?”
里面没人回应。
奇怪了,李登行是个工作狂,现在正值中午,他应该还在钉棺材才对……
带着疑惑,我走进了镇魂塔一层大厅,一边在那些棺材里面寻找,一边呼唤李登行。
冷不丁的,我脸颊一凉。
我毛骨悚然的看到,是一只瘦骨嶙峋、黑甲纤长的枯手,抚上了我的脸。
我立马回身拍出一掌,那人顿时被我打回了棺材里。
我硬着头皮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瘦成了皮包骨、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满脸寿命到头的尸斑,要不是能喘气,我还以为是具尸体。
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何方妖孽!?”我抽出铜钱剑质问他。
老人很虚弱的样子,没有回应我,只是艰难的喘息着。
我左右查看了一眼,紧张道:“你把李登行怎么了?快说!”
听到“李登行”,老人回光返照般挣扎着直起腰来,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木槌,又指了指我手腕,最后指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下意识把袖口翻开,发现他指的其实是白虎手弩。
这手弩是李登行送给我的,难道……
我目瞪口呆,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
“你、你是李登行???”
第130章 天镇之棺
我问镇魂塔里的老人是不是李登行;
老人没顾上回答,就砰一声坠回了棺材里,虚弱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我突然听见地底下有很多诡异的笑声,“来啊来啊”的,好像在勾李登行的魂。
是鬼门关里那些恶鬼!
它们感受到了李登行即将死亡,想勾他的魂魄去鬼门关作伴!
李登行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然后魂魄真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给我回去!”
我一张镇魂符拍他脑门上,把他强行镇压了回去。
心里却很清楚,他苍老成了这样,是寿元尽了!就算我能挡住那些恶鬼,也挡不住待会儿前来索命的阴司啊!
可是到底怎么回事??李登行跟我一样十九岁,怎么几天不见,就老成这样了??
我想了一下,就地坐了下来,从皮囊里掏出了许久没用的龟背卦盘。
我要为李登行卜一卦,向天求索他遭此劫难的原因!
“砰砰!”我敲击棺材道:“李登行,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快!”
李登行垂垂老矣,声音还没有蚊子大,我只好把耳朵附到了他嘴上听。
当李登行念出了完整的生辰八字,我脸色瞬间大变。
“李登行,你知道你是天命吗?!”
天命,就是六爻三阴三阳,在命理学上,这是比纯阴纯阳还要罕见的存在!
因为万事万物互盈互损,俗尘凡世是不存在绝对均衡的,这有违天道。哪怕用圆规画个圆、或用直尺画条线,从中间刨开,它都不可能是绝对均衡的,至少不存在完美的均衡。
传闻具有天命的人,上辈子不是天兵就是阴将,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做好,被贬入了轮回;
他们都是痴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做不到极致的话,就会急的抓烂脸、拔光头发、把自己活活逼疯;
这是种惩罚,也是种赎罪,当他们在痴迷的领域登峰造极的那一天,便是找回了初心、找到了归途,于人间羽化,回归到自己本来的身份。
但在邪魔歪道眼里,天命之人还有其他用途——镇压!
就像往画上面压一块石头,不管画中人被描摹的多威猛、多强大,他始终无力搬开这块石头。
天命之人,就是那块石头,因为他原本不属于凡间,所以在凡间但凡是被他压住的,怎样都挣不脱!
想到这里,我心情沉重的问:“登行兄,我爷爷让你钉这些棺材的时候,是不是还交代你用精血染上凿子,在棺材里面克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李登行示意我凑到他嘴边,艰难的出声道:“师、师父让我钉完九十九口棺材后,一、一次性把那些生辰八字,凿上去,这样……这样省事……”
“可、可我每凿完一个,就觉得身体沉重了好多,凿到第八十七个时,我、我就晕过去了,直到你找进来……”
我心里顿时沉重之极,把卦盘收了回去,因为不用算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叹息道:“登行兄,我爷爷可能害了你……”
“他吩咐你钉这些棺材,可能是想镇杀某些人,或某种邪物,为此,他利用了你的命数,所以你才一夜时间就老成了这样。”
爷爷估计怕被李登行发觉,所以才刻意交代他钉完棺材后一次性凿上去,这样等李登行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晚了。
“别凿了!”我当机立断道:“不管爷爷是为了什么,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啊,我背你去见掌门人,兴许还有办法救你。”
说着,我把李登行背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不能出去!”
一道声音炸响。
我汗毛直竖:“谁???”
声音到了,却不见人影,莫非是千里传音?
有高手侵入了??
下一秒,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堂叔江明哲的一缕残魂,从我的皮囊里飘了出来!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我,道:“李登行不可以出去,他要留在这里,把这些棺材做完。”
我心下一惊,急忙翻寻皮囊里的那串手链。
可是哪还有手链啊,已经化成灰烬了,分明是个用来寄存残魂的法器。
“堂叔,你利用我!??”
“抱歉……”
江明哲停顿了一下,道:“我今天来找你的第二件事,就是阻止李登行停止他的工匠活,这一切早就被你爷爷预料到了,包括你心软善良的反应……”
“六子,你难道连你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心情复杂,急出了一头汗:“可再做这些邪门的玩意儿,这人就死了啊!”
“我知道真实的爷爷,可能跟我从小认知中的大相径庭,但就算如此,我依然敬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草菅人命这种事,我……”
“你别急。”江明哲感慨道:“小叔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逼别人做不该做的选择,又怎么会反过来逼你这个亲孙子呢?”
“所以他早就交代过了,这个选择,由李登行自己做主,我们谁也不争,怎么样?”
我想了想,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这根本是个单选项,一个生一个死,当然选前者。
但也不知堂叔凑上去跟李登行说了什么,李登行先是一脸惊恐,然后却两眼放亮,最后回光返照般颤抖着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双手高举。
“我、我明白了!我也做到了!”
“我以命铸棺,实则铸造的是一把斩断天下不公的诛天之剑!”
“还有什么杰作比这更出色??我已登峰造极,我已超越了祖先鲁班!”
李登行声泪俱下,颤抖着弯下了腰,竟是要拿起凿锤继续工作。
“你已经快没命了,说话都有气无力,还想做工匠活?”我蹙眉道、
“这倒不怕……”堂叔朝我看了过来,道:“六子,那串手链是假的,是你爷爷很久以前交给我的法器。而上面的铃铛,则是你爷爷托我转交给李登行的。”
我没有动作,李登行却自行掏进了我的皮囊;
我本能的摁住他,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人活一世,比生命重要的事物,太多了,勿要阻我……”
我怔了怔,叹息着松开了他的手,
他一阵翻寻,最后从那堆灰烬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几颗铃铛。
用指甲掰开,里面竟然是丹药。
合谷丸?
但明显要比掌门人上次给我的那几颗精华的多,芳香四溢、隐泛荧光。
“这不是救你。”我忍不住提醒道:“你把自己的命数刻在了棺材里,导致你寿命到头了,吃补药有什么用?只不过让你暂时有行动的力气,但就像往蜡座上续灯芯,实则是榨干你最后一滴生命。”
堂叔也没怪我拆台,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的看着李登行,道:“小兄弟,你师父跟我说过,他看似害你,实则却也帮了你,等你死后就明白了。”
“所以,我确实会死?”
“……”
李登行沉默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然后含着热泪道:“我、我相信师父!”
“咚~咚~咚~”
镇魂塔里,又响起了日夜不息的敲打声。
我僵在原地看着执着的李登行,心里突然闷得慌,起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我听见李登行坚定的说:“我虽然住在茅山,但我只认师父一个,我从来没拿自己当茅山人士,其他道长并没有立场管我。”
“江流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勿要多管。”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就是我对你的遗言。”
我攥了攥拳头,没说什么,走出了镇魂塔。
堂叔的残魄一直跟着我,猛不丁说道:“六子,你别恨你爷爷。”
“你爷爷这一生,做了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而且迟早都会被你查出来。到时候,我希望你牢牢记住,你爷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堂叔,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我爸妈出了车祸,第一个联络的不应该是救护车或者我爷爷吗?为什么打给了你?”
第131章 诡梦
堂叔的残魄没有回答我,就消散了。
我靠着大门坐了下来,心情复杂听着里面咚咚咚的声音。
当那声音戛然而止,我的心跳也好似顿了一拍。
我站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推开门进去。
李登行已经死了。
我僵在原地半晌,然后把李登行抱进他生前放工具的那口棺材里,给他钉上了。
他不是自然死亡的,他的命数都分给这九十九口棺材了,所以他连魂魄都没了,我无法给他超生。
堂叔说,爷爷害了他却也帮了他,可我实在看不出来,帮在哪里……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静心道场,发现堂叔早就走了,在桌上留下了真正的红绳手链。
童梦瑶后脚跟进了房间,很兴奋的跟我讲述比赛如何如何精彩,还说武试总共有六十四名选手通过,明天一早要展开文试。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道“今天我们早点休息吧。”
“可是才刚黄昏啊……”童梦瑶敏锐的挽住了我:“怎么了,又有心事了?”
我轻叹一声:“只是累了……”
童梦瑶怔了一下,然后笑盈盈道:“那我也累了。”
吃完晚饭后,童梦瑶拖着恍惚的我洗漱了一下,我们就上.床了。
可我脑子里,一直“咚咚咚”响着,仿佛李登行还在我旁边钉棺材。
我辗转难眠。
一直以来,我都把爷爷奉为信仰,他也一直教导我为人性善、忠义仁孝,我认定哪怕全世界错了,爷爷都不可能错。
直到后来,赵满堂说爷爷拿他种了风水基;
而后,我又发觉了爷爷布下那鬼花阵害我,甚至可能害死了江门村数百号街坊邻居;
到现在,他又害死了自己的亲徒儿……
我觉得我的信仰,正在一点点崩塌,我有一种迷失的感觉,分不清方向……
“又在瞎想了?”童梦瑶侧过身来问。
她能感觉到我心情不好,所以也一直没睡着。
见我点头,童梦瑶思索了一下,然后挽住我的胳膊,靠进我怀里,在我胸膛上画圈。
“六子,虽然你是道家弟子,但儒家有句话也挺适合你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你这人心思敏感,想的太多了,这只会加大你的压力。但你听我的好不好?以后但凡有让你心里过意不去的事情,你就把它放下,专心让自己变的更强大,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而不是瞎想,越想越乱了。”
我偏过头看着童梦瑶,她猛不丁凑上来香了我一口,然后嘻嘻笑着。
我为她掖好被角,把她搂得更紧了,闻着她的发香,道:“梦瑶,哪怕有朝一日,我曾今坚信的一切全部崩塌,你仍旧是我的信仰,对吗?”
童梦瑶笑了笑,在被子下与我十指紧握。
“当然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永远……”
……
隔天一早,从武试中脱颖而出的六十多名选手,再次齐聚真武道场,在众人的监督下进行文试。
这场文试简直跟公.务.员的政考一样,有很多管理和政.治.主张的题目,毕竟古文化协会本身就算是半个公家机构。
我倒是不慌,从小到大我翻遍了爷爷收藏的风水典籍,哪怕没把握拿名次,也自信不会被淘汰掉。
然而现场出现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差生——宋凌浵!
“这都是什么鬼题目啊……”
“龙虎山对于道家有什么影响?这……多了座山头?”
“孔子和老子有什么共同点?都是男子啊还用问!”
“庄子和孟子又有何共通之处?都是中国人!!”
“到底是哪个闲的吃撑了的人出的这些鬼题目,就不能问点实际的吗……”
看着宋凌浵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啼笑皆非。
虽然她长生不死,积累了大量历史经验,按理来说在文试方面是最占优势的;
可谁叫她这辈子净顾着追杀我呢,脑子里装得全是杀人技,跟这场文试的主题风马牛不相干。
真是天助我也啊!
谷鑫给宋凌浵开小灶搞了个复赛,把她捧回来了,可这场文试,定然要让谷鑫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就在此时,我却看到宋凌浵的橡皮擦动了一下,挪到了考卷试题的b选项上。
而b正是正确选项!
风刮的?巧合?
宋凌浵自己也没当回事,顾自选了a。
可紧接着,橡皮擦又挪动了一下,指住了下一题的c、
也是正确选项。
有鬼!
我使足目力向四周打量,最后发现是八宅门那个宋灵宝在捣鬼。
他没使用任何道法,所以别人也看不出端疑来;可我一眼就捕捉到了他桌上有个墨砚。
举办方是发了圆珠笔的,宋灵宝却借口用不惯,强行把墨砚带上了桌。而他使用的正是八宅门的移门换府之术。
风水中其实蕴藏着很多看不见的“场”,比如磁场、力场。
越厉害的风水师越会调动场的力量。曾今有很多捞偏门的,故意给金主指点个错误的风水,使得场位错乱,无形的力量频繁将装饰品打翻、推飞,甚至干扰电流短路,搞得就跟闹鬼似的,再以驱邪为名讹诈金主一笔。
八宅门是风水堪舆领域数一数二的名家,这宋灵宝更是个中强手。他故意坐在了道场的乾位,正对宋凌浵所在的坤位,把那大有名堂的墨砚往乾位上一压,就形成了相互干扰的两个“场”。他在这边捣鼓他那墨砚,宋凌浵桌上的东西也会相应移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宋凌浵,但我不能让他得逞。宋凌浵一心暗杀我,她越早淘汰我越安全。
思考着,我悄然拆掉钥匙链上的水果刀,割破自己的手指。
我将笔拨下去,然后接着捡笔的动作,把这染了我精血的小刀深深插进地里面。
直起腰后,我表面上思考试题,背地里狠狠一脚踩在刀把上。
宋凌浵桌上指着选项c的橡皮擦,顿时翻跳到a上去了。
宋灵宝大吃一惊,四处张望;
我却把脑袋枕在胳膊上,不与他照面。
脚下仍旧不停的踩踏刀把,把它当钉子一样钉下去。
我所处的正是试场的离位,而水果刀是金属,属金,金是最能破坏风水的东西;
我搅乱了离位的磁场,磁场之力被反逼坤位,就干扰了宋灵宝在乾位的施法。
两股力量以那枚橡皮擦为交汇点,不停角力。
宋凌浵傻了眼的看着橡皮擦在桌上跳舞,最激烈的刹那,猛一下弹飞了出去。
宋凌浵赶忙接进手里,但监考人员还是走了过去。
“你干嘛呢?”
宋凌浵不语,只是脸色难堪的看向还在手里跳动不停的橡皮擦。
监考人员也看到了。
可出乎我预料的是,他装作没看到,只是撇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警示:“别画蛇添足!”
宋凌浵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而且很不想接受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我则下意识望向了评委席。
我发现谷鑫左手上,多了串文玩链子,好多颗蜜蜡跟金刚围蹙着中间的一根九眼天珠,一看就价值连城,难怪他今天红光满面的。
天珠是西域的玩意儿,想来是班参喇嘛送的。
寻常的天珠,都价值几十万,班参喇嘛送的想来是极品,恐怕得上千万了!
谷鑫既然敢收下这么重的礼,就意味着他有十足的把握帮宋凌浵通过这场文试,谁让他是主办方呢,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把水果刀从地里拔了出来。
没用了,黑幕太多了,宋凌浵肯定能胜出。
我答完最后几题,起身去交卷。
路过宋凌浵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摔在了她的桌子上。
我不留痕迹的像试卷渡入了一股玄黄气,将试卷烘热。
监考人员立马搀起了我。
我也没停留,冲宋凌浵笑着挤了下右眼,就离开了。
离开真武道场后,我径自下山,来到了茅山脚下那棵老槐树旁。
黄毛已经久候多时了,一见到我,就着急询问江流儿的下落。
我让他等等,然后避到山背阴,把容貌恢复了,走了过去。
黄毛一楞:“你就是江流儿?”
见我点头,他居然当场给我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急忙搀起他:“有话好好说啊,这文试本来就搞得跟学生考试似的,你再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是校霸收保护费呢。”
黄毛连连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找到你就好了恩公,我真怕把这事儿办砸了。”
“恩公?”
“对啊!”黄毛兴奋道:“虽然咱俩没见过,但我能变得这么有钱,可全都拜您所赐啊。”
黄毛耐心的跟我解释了起来。
原来,两个多月以前,黄毛还是个江门村附近的无业游民。穷的实在吃不起饭了,就寻思着去马路碰瓷。
他在马路上守了一天,都是些几万块钱的小车,秉着穷人何苦刁难穷人的思路,黄毛没有出手;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居然驶来了一辆马车。
这年头,啥都是颠倒过来的,用旧物的比用新玩意儿的有钱,能养的起马的,绝对不是穷人。
黄毛一狠心,就睡到马路上了,结果那车子居然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然而有惊无险,黄毛并未受伤,那辆马车只是幻影而已。
帘子拉开,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声线却极其冷淡。
“跟过来。”
黄毛自知撞邪了,撒腿就溜,却大吞口水的看见那台马车背后绑着个破袋子,一边跑一边掉银豆子。
黄毛眼都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跟了上去。
等他从贪婪中清醒过来时,马车已经不见了,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山洞。
洞里摆着一张香案,案子上供奉着一张遗照,而且非常奇怪的摆了两尊灵位,一个上写着“爱孙江流儿之牌位”,另一个上则写着“世祖江流儿之灵位”。
在灵位前整整齐齐的摆着三样东西——五根叠放整齐的金条,一串珍珠项链,和一个锦囊……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打断道:“洞里供着我的牌位?你确定?”
“必须的!”黄毛连连点头:“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你的,只知道这人叫江流儿,但现在一看你这模样,真的跟那遗照上的一模一样啊!”
我心里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儿,急忙问:“那山洞外面,是不是就是江门村?”
“你咋知道!??”黄毛讶然点头。
顿时,我头皮发麻——
在几个月前,我假扮阎王去寻找被白劲松绑架的童梦瑶,结果反而被嫁衣女截到了归妹山上去。回来之后,我就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自己跪在一个阴森森的山洞里,给一尊灵位磕响头,磕的头都破了,似乎在祈求原谅。
我迷离迷糊的抬头一看,当场吓得踉跄后退。
那牌位上,赫然贴着我的肖像!
我毛骨损然,下意识转身逃跑,却摔进了一地泥水中。
不,是血,好多的血……
从山洞口,一直蔓延到了整个江门村,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和翻出白眼的断首。
遥远的村落中央,血海残肢之中,嫁衣女端坐在一张老藤椅上,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吓软了,想逃却爬不起来。
无意中,我看见了自己在血水中的倒影,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爷、爷爷??”
砰——
我摔了个屁股蹲。
黄毛又好笑又抱歉道:“对不起啊兄弟,我看你发呆,就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你跟没骨头似的……”
“没什么……”
我站了起来,却仍旧感到大脑很混乱。
当初做完这个梦,我也没多想,因为梦就是梦,再离奇也只是潜意识的反射。
可我万万也没想到,那个山洞,居然真的存在!
我很确定那天没有被鬼打墙,更确定的是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山洞,我不应该无端端梦到那里,不可能有这种巧合!
除非……
除非我真的去过那里,只是我想不起来了!
第132章 他死了
黄毛居然去过我梦见过的山洞!
我暂时摁耐住惊疑,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抱起金条跑啦!”黄毛仔细回忆:“可刚跑到洞口,我就像被人敲了闷棍似的,晕了过去,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坐在马车上的美女告诉我,金条就是给我准备的,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必须将案桌上那个锦囊,转交给遗照里的人,也就是你。”
“美女说你必然会离开江澜市。为了防止我认错人,我应当把那串珍珠项链一并拿走,在路上闹事吸引耳目,你看见了那串珍珠项链,你自然会主动跟我搭话的。”
“于是,我在黑市兑现了金条后,就花了点钱,在江澜市各大机场跟关隘雇了眼线,打听到你乘私家车离开江澜市后,我就一路尾随着你乘上了那艘航班;”
“我故意闹事引你出来,可飞机上人多眼杂的不适合谈事,我就默默记住了你的座次号,想等下机后再来找你,结果飞机就失事了。我受了很大的刺激,等清醒过来时,你已经不见了。”
“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那位机长无形中帮了我的忙,找到了你!可茅山宗不准外人擅入。我只好在山下等你自己下山,结果就等来了这次大赛。”
“听人说,只要掏钱就能进入茅山,我就狠心花了三十万。毕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我拿了别人的钱,当然要给人家把事情办妥了。”
“对了,那个美女还特意嘱托过我,等你看完了锦囊里的信息后,别着急扔啊!随身带着,自有妙用。”
说着,黄毛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我。
他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嬉笑道:“这下我就能安安心心享受那笔钱了,穷了一辈子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话音刚落,黄毛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脸上还保持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人却已经死了。
我僵硬了片刻,立马拆开了他的上衣。
跟我预料中的一样,在他背上,有好几条车辙子状的淤青,以及很多尸斑。
早在两个月前在马路上碰瓷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那台马车,给撞死了!
只不过那马车上的女人显然是个高人,用缚魂之术将黄毛变成了活死人。黄毛诈尸了,却以为自己还活着。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马大红呼哧呼哧的从山上跑了下来:‘大、大家还都等着问你考的咋样呢!’
看见黄毛的尸体,马大红脸色大变:“靠,怎么回事??”
我沉思了片刻,道:“有人派他给我传信,但他之前进过某个山洞,我猜,他的雇主不想让他泄露出山洞里的更多信息,就设法先害死了他,再让他给我传信。就像咱们师父一样,心事了了,也就变回尸体了……”
马大红打了个寒颤,然后毫不犹豫的拽起我:“快走!”
“既然不是你害死的,你还待在这里干嘛?等着背黑锅吗??”
“可是……”
“可是个屁啊!”马大红一把将我推远:“赶紧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胖爷我局.子里有熟人,我替你向他们解释清楚的,你们也别等我吃饭了,我直接下馆子了。”
我望着尸体上诡异的笑容,咬了咬牙,只好转身离开。
一路上,我盯着黄毛给我的锦囊,犹豫不决。
托黄毛传口信的这个人,心狠手辣,敌我不明,这锦囊说不定就是用来害我的;
可不打开它,我又好奇的不行……
我回到了熟人身边,隐藏着心事强颜欢笑。
考生们陆续交卷,整理完毕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五师叔高声宣布道:“本次文试已经结束,文试结果作为加分项,会在赛后进行公布,现在正式进入第二轮比赛——入洞寻尸。”
“简单来说,就是在我们茅山的二十六洞中,有一具尸体,它可能早就腐烂了,也可能保存如新,这点需要你们自己查证。重点是他身上有串钥匙,不出意外的话共有五把,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钥匙带回来。”
说到这里,五师叔很不爽的瞪了眼谷鑫。
我下意识问“怎么了师叔?难道这轮比赛,不是我们茅山制定的吗?”
五师叔压低声线:“当然不是了!原本设定的第二轮比赛,是去临县的乱葬岗抓鬼,可古文化协会胁迫我们临时改成了现在这个项目。”
“但我们也不好反对啊,唉……”五师叔眼神沧桑的叹了口气:“那具尸体,是给全风水界的一个交代,也是一笔血债,已经欠了整整六十八年了,的确该还了……”
五师叔没有继续解释,重新面向众人道:“在这场比赛中,只能靠你们自己,而且你们切记,拿回钥匙并不是必选项,如果那尸体周围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们就直接回来,千万不要妄动它!最先找到尸体的五个人,进入最终决赛;而如果有人得到钥匙,则顺位替换,比如第五个找到尸体却没拿回钥匙的人,就被第六个找到尸体却拿到钥匙的人替掉了,明白了吗?”
这项目的确一听就是临时安排的,显得很草率。
但没人会在意这种细节,纷纷争先恐后的涌向了二十六洞。
然而一番搜寻后,众选手都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
“洞口全是封住的啊……”
“那个玉柱洞里倒是能透风,可透风孔还不到五公分宽,只有虫子爬的进去。”
“是不是拿错试题了啊……”
面对众人的质疑,五师叔直接拿出了他的青龙印,印化蛟龙,载着他飞纵到了二十六洞的顶峰。
二十六洞分布于一整条山脉中,上方共有七个峰顶,五师叔落在了第四个峰顶上。
他眼神复杂的凝望了脚下许久,才沉声道:“请稍安勿躁!”
二十六洞确实被封堵了,是第十九代茅山宗掌门人亲自下的命令,不过我们要走的也并不是正常途径。”
五师叔跺了跺脚,道:“你们爬上来就知道了,在我脚边,有一个溶洞,当年那具尸体,就是掉进了这口溶洞里,很多人尝试过用神识探查,但要么鞭长莫及、要么就是探查到深处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断了,所以至今也没能将这具尸体捞出来。”
“而这恰恰说明了两件事——一,里面很危险;二,里面可能很深,甚至别有洞天。”
“你们直接钻进这洞里寻找也好,使用其他方法也罢,目标始终是找到那具尸体。而且我必须提醒你们,这轮比赛可能会很危险,你们入赛前却已经签署了生死状,而且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这些长辈无法进入二十六洞,这就意味着,你们可能会遭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所以,如果有人想弃权的话,现在还为时未晚!”
此话一出,某些第一轮比赛成绩本来就差强人意的人,当场就选择了弃权。
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下,没有被吓倒。
五师叔飞下山头后,拿出了一枚怀表,高声道:“限时一个时辰,时间一到,不管你们有没有找到尸体,都必须立马出来!”
“现在——1、2、3……”
“比赛开始!”
随着哨声落下,几十名选手一齐冲向了山脉。
有人缩地成寸,一步数米;
有人身附妖魄、如雪豹般矫健的飞山跃石;
更有人直接拿出了几个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往上爬。
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都怕慢之一步、差之千里。
我却没有着急行动,自顾自的避开了其他人,一个人去了玉柱洞。
我记得我把渡魂尺藏到最深处那夹缝里了,仔细一找,果然还在里面放着。
可将渡魂尺拿回来时,我突然觉得更深处有人盯着我。
然而放眼一瞧,只是条不到五公分的缝隙而已,里面黑漆漆的。
这么窄的缝子,怕是瘦成张皮才能钻得过去吧,怎么会有人在里面盯着我呢,应该是错觉吧……
渡魂尺很重,但密度大体积小,刚好能藏进我衣服里。
我正要离开,就心口一凉的看见地上有道影子,同时清晰感觉到背后有道狠辣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
看那柄大刀的投影就知道了,是宋凌浵!
第133章 勾心斗角
她找我干嘛?不会拆穿我的身份了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自己吓自己!
我镇定下来,故作失望的摸了摸裂缝:“唉,这么窄,怎么可能钻得进去,看来只能爬山了……”
然后转过身去,故作惊吓的倒退了两步:“你想吓死人啊?!”
宋凌浵阴冷的盯着我:“你来这里干嘛?”
“呵,当然是找入口了,还能干嘛?”
宋凌浵往里面瞅了一下,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之前你摔到我的试卷上面,等你离开后,我发现试卷上多了很多油墨被溶解后的墨点,虽然很模糊,但对于选择题而言,已经算是给出正确答案了。”
“可我跟你们茅山宗的内门弟子,江流儿,势同水火,你们应该跟我势不两立才对,为什么帮我作弊?”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声,面上却阴沉道:“哼,你以为只有你讨厌江流儿吗?”
“你也知道,我们茅山宗一代只收七个内门弟子,原本这最后一个位子,我是势在必得的,结果却被那江流儿捷足先登!”
“我为茅山宗效劳一辈子了,他江流儿才刚回山门几天而已,凭什么跟我抢?我不服气,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
宋凌浵的脸色略有缓和,但声音还是很冷淡:“你的意思是,想跟我结盟?”
“正是!”我勾起了嘴角:“我知道,你身为天女,对这场凡人的比赛根本就不感兴趣,只不过想伺机暗杀江流儿罢了;”
“而江流儿死了,我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替补为内门弟子!咱们互相成就,何乐而不为?”
宋凌浵思索了片刻,冷笑一声:“想跟我结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等这轮比赛结束再说吧!”
宋凌浵离开了山洞,我追了出去。
她仰头看了眼山顶,直接蹬着岩石飞跃了上去,一步就是十几米!
明明是倒数第二个往上爬的,却第一个抵达了顶端,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进了那口溶洞里。
我也立马爬了上去。
刚爬了没几米,上面就掉下来个人,差点砸中我。
我仰头一看,原来是顶上打起来了!
“我先上!”
“我先上!”
“你挤到我了!”
“草,你是不是想死!?”
峭壁上混乱不堪!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都是平常就素有过节的门派弟子在殴斗。
他们看过宋凌浵跟柳依然的比赛后,自知没希望通过接下来的比赛了,现在就尽量拉仇家下水,甚至有些门派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目的来参赛的。
我没插手,顾自往上爬。
可猛不丁有人踢了我一脚。
我险些掉下去,赶紧扣紧峭壁;
侧眼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你特么再动我一下试试?”
那人嘿嘿贱笑几声,不回应我。
我咬了咬牙,避开他,继续往上爬。
可上面的人也也故意踩我的手,还好我躲得快。
往左边一看,那里果然也有人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仔细看了一下他们衣服上的标记,恍然大悟。
“五斗派、西河派、占验派……你们跟四圣派一起,被并列为闽南四派。莫非是蛇鼠一窝,受那孙天圣唆使?”
“就是你孙爷爷干的,你能怎样!?”
孙天圣已经爬到峰顶了,却主动顺着一根藤蔓坠了下来,和其他三人一起包围住我。
孙天圣阴沉道:“小子,你害我把脸丢尽了!哪怕我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我皱了皱眉:“玄学重心不重利,心境对修为影响很大。你心胸这么狭隘,不怕把路走窄了吗?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吧。”
“去你娘的,老子孙天圣还从没输得这么丢人过!你已然成了我的一个心结,不把这结打开,我以后怎么修炼!?”
孙天圣借助藤蔓的摆荡,凌厉的踹了过来。
我立马松开峭壁滑了下去,躲开这一击后又紧紧扣住,冷哼道:“你这心结,说到底也是心胸狭隘造成的,哪怕解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除非拓宽心胸,拿得起放得下,不然你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孙天圣怔了一下,下意识收回了踩向我手背的脚。
旁边那几个同伙却阴沉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齐冲我围攻过来。
“孙天圣都不打了,你们何必?”
“哼,还用说吗。”其中一人冷哼着揩了下鼻尖:“我们都是小门小派,胳膊拧不过大腿,当然要听协会的安排了。”
我愣了楞:“是谷鑫的意思?”
那人跟同伙们对视了一眼,沉声道:“我们怕协会,但也怕茅山宗,所以就不妨跟你挑明了,确实是谷鑫让我们这么干的。出了事你们去找他,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总之,比赛上你一脚干掉了孙哥,引起了谷副会长的注意。还有其他几个在武试中表现出众的,刚才都被我们哥儿仨踹下去了。这是为了给谷副会长的亲传弟子——刘光秀,扫除强敌。”
“在小门派混,哪比得上吃公家饭啊?谷副会长已经答应事后收我们进协会了,所以,得罪了兄弟!”
那人出其不意的踹了过来。
我眼神一凌,直接撤身闪开;
他一脚劈空,险些被惯性带着身体摔下去,索性被我一把抓住了领子。
我冷哼道“谷鑫就是个老狐狸精,他答应收你们进协会,你们还真就信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做,只是被人当枪使罢了。等赛后查出了你们的行径,全风水界对你们口诛笔伐的时候,谷鑫根本叼都不叼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纷纷眼神慌乱,却固执的咬着牙。
“该做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已经敲闷棍敲下去好几个大门派的选手了,我们已经没退路了!不如赌一把,谷副会长不一定就会翻脸不认人吧?就不怕我们说漏嘴吗?”
“所以,得罪了,朋友,别怪我们!”
那人想掐住我脖子,我急忙抽身闪开,眼神一凌,想直接呼唤李娜出来附了他们的身。
就在此时,顶上传来一声娇喝。
我们不约而同的看上去,只看见一对血色桃花样的诡异瞳孔。
那三个同伙痴呆了片刻,就石愣愣的掉了下去,摔得筋断骨折!
我以为柳依然也会对我出手,没想到她把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在帮我?
“四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柳依然不屑冷哼;
然后半蹲下来,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割向系着孙天圣的那根藤蔓。
“慢!”孙天圣吓得疾呼:“李登行是茅山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何必帮他?”
柳依然冷哼一声:“我们阴阳派,好歹是从茅山宗分裂出去的,关系再浅,总比跟你这个猴子深吧?”
“喂,你可别乱来,几十米高,会死人的!”孙天圣咽着口水道。
“啪!”
柳依然却毫不犹豫的把藤蔓砍断了!
第134章 都死了
柳依然毫不犹豫的砍断了藤蔓,孙天圣惨叫着坠落了下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藤蔓抓住。
孙天圣垂在半空中,咽着口水看了眼几十米下的地面,然后硬着头皮吼道:“放开,老子就算摔得骨断筋折,也不要你救!”
我蹙了蹙眉,真想把他摔下去。
但我没有这样做,只是淡淡道:“我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如果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想必对以后的修行会很有好处。”
孙天圣怔了怔。
他想了一会儿,就摆荡着扣住了峭壁,然后仰起头来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最后主动爬了下去,弃权了。
我把藤蔓扔掉,快速登上了山顶。
柳依然向我伸出了手,我没有迟疑的握住。
“不怕我推你下去啊?”
我笑着摇摇头:“不怕,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不是吗?”
柳依然笑了笑,就把我拽了上去,
“实不相瞒,这也是我爷爷的意思,他说这场比赛中最危险的是勾心斗角,我应该找个盟友。”
“而我们阴阳派虽然从茅山宗分裂出去了,但终究始于一家,而且爷爷特别欣赏你,就让我跟你商量一下,在决赛之前互相帮助。”
我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其他人都已经钻进溶洞了,我却不着急,观察起了四周。
“还等什么呢?别人早我们一步,就可能让我们落后一名,不要再拖了!”
我摇摇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是不明智的。既然五师叔说那具尸体是从这里滑下去的,我们就该好好找找线索,毕竟这里是源头。”
柳依然微微点头,也四处寻找了起来。
“这是什么??”柳依然指住了溶洞前的大青石头。
我定睛一看,发现上面有个凹槽,笔直笔直的,显然不是自然形成。
我伸手摩挲了一下,顿时感到指尖刺痛,急忙抽了回来。
“好雄浑的玄黄气!”我惊叹道:“这恐怕就是当年给那尸体致命一击时,所遗留的痕迹吧?看形状,应该是道剑痕!”
五师叔说,这条人命债欠了六十八年了,意味着这个人可能就是六十八年前被杀死的。
整整过去了六十八年,这道剑痕里却仍旧残留着玄黄气,可见杀人者的实力有多恐怖!
“这石头长的好可爱啊。”柳依然突然欢喜道。
我定睛一瞧,看见她捻着几颗小拇指头蛋大小的石块,跟弹珠似的。
而在这些石块下面,还有很多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一条一条的延伸进溶洞里,似乎是被拖拽过的痕迹。
“我劝你不要玩那些石头。”
柳依然不以为然:“为什么?明明很好看啊,圆圆的。”
我微微一笑:“因为那是老鼠屎啊。”
“什、什么??”
“呵呵,不骗你,真的是老鼠粑粑,只不过年代太久远了,硬了,成古董屎了。”
柳依然脸色苍白的僵硬了片刻,急忙把“石块”丢掉,然后插着蛮腰幽幽地瞪着我,怪我没早点提醒她。
我憋着坏笑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具尸体,被溶洞里的老鼠当成食物了,不是滑进去的,其实是被老鼠拖下去的。”
柳依然打了个寒颤,绕到其他地方去调查了,然后回到我身边道“别的地方都看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点点头,回身从崖边砍了很多条藤蔓,缠绕成一根,绑在了这颗大青石头上面。
我在前,柳依然在后,我们抓住藤蔓,一点点顺着溶洞滑了下去。
溶洞很深很深,而且一进去就伸手不见五指了,搞得柳依然紧张兮兮的。
“你害怕了?“我问道。
“你、你才害怕了呢!”柳依然不自然的哼道:“我只是、只是怕藤蔓断了而已。”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怕啊,刚才那些人都是直接跳下去的,我都怕这场比赛不用再进行了,其他人都摔死了,咱们原地晋升。”
“切,别乌鸦嘴!”
柳依然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听说这种溶洞里,氧气是很稀薄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带氧气罐进来?当然了,主要是为你着想,我可不怕。”
看着这妮子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我忍不住逗她道:“你听说过吗?憋死的人,都把脸抓烂了。”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快给我把嘴闭上!”
我笑了笑,不再吓她,小心的往下面挪动。
越往下滑,柳依然就离我越近,等下到坑底时,她已经不知不觉跟个树袋熊似的抱住我了,我能感觉到她心跳很快,似乎是个怕黑的人。
“喂,你再这样,我老婆可就吃醋了。”
“啊,你都结婚啦??”柳依然惊讶不已,眼底闪过了一丝失落,幽幽道:“哼,十九岁就知道祸害姑娘了,一看就不是好人!”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紧抓着我不放,都给我胳膊掐肿了。
我知道她害怕,也没跟她计较。甩了甩已经到头的藤蔓,道:“准备好了,要跳了。”
柳依然犹豫了一下,从抓着我的肩膀,变成了环抱住我的腰,然后重重点了下头。
“一、”
“二、”
“三!”
我们一起放开藤蔓,顿时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渐渐地,我看见出口有火光,里面是个洞府,而这条隧道的尽头处于洞府上方,离地得有七八米高。
我当机立断抽出自己的铜钱剑和柳依然腰间的匕首,用力插进隧壁里,双脚也死死蹬住地面。
滑行的速度渐渐降低,在抵达隧道出口时堪堪停住,我擦着冷汗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柳依然哆嗦着凑到我耳边:“到、到底了吗?”
我去!
被那潮气往耳蜗里一吹,我顿时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失控的掉了下去!
“砰!”
我摔了个七荤八素,柳依然倒是拿我当了人肉垫子,毫发无伤。
她鸭子坐在我身上,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
“……”“那你倒是从我身上起来啊!”
柳依然急忙挪开。
我爬了起来,吃痛的揉了揉胸口,正想说些什么,就猛地一楞,感到头皮发麻。
眼前,几十名选手盯着我,一动不动,七窍流血,眼睛翻白。
第135章 早就死了
“怎么了?”柳依然轻轻拍了我一下。
我猛地甩甩头,再往前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错觉吗……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我看向地面,思索道:“七八米的高度,就算我们风水人士体魄异于常人,也要摔得惨兮兮的,更何况我是面朝下摔下来的,背上还压着个你。”
我应该摔得头破血流,事实却是连鼻血都没流,只是有点疼而已。
有点古怪……
而且我小瞧其他选手了,他们都是直接跳进来的,我还以为十有八九都摔残了,没想到都不在这个洞府里、地上也没血迹,显然是全身而退了。
“这算什么鬼问题啊,一点都不重要好吗?还是先关心下正事吧。”柳依然苦笑着环视四周:“好多小洞啊,该往哪儿找啊?”
洞府里有十七八个小洞,乍一看跟蚁巢似的,令人感到无力搜查。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八卦盘。
这是三师兄给我的法器,叫觅踪盘,盘上有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分别代表着尸气、鬼气、妖气。
我直勾勾盯着代表尸气的那根指针,发现它往南指,我就朝南走;可马上它又转向指西,我只好变向;然而这时它又指向了北。
北面是洞壁,根本没路啊……
“唉,看来这东西用不上了。”我叹息道:“五师叔说的没错,这溶洞里似乎有某种恐怖的力量,把这里的气韵都搅乱了,无法定位。”
“那怎么办!?”柳依然愁眉苦脸:“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别急啊,又没说找不到。”我笑着说:“还好咱们下洞前先调查了一下。”
我们调查出了,这具干尸,是被威力骇人的一剑刺死的,而且被老鼠啃咬过,甚至可能被拖到老鼠洞里去了。
虽然已经六十几年了,但这些老鼠吃了修道者的精血、精肉,想来已成妖煞,估计现在还活着。
只要能找到这些成妖的老鼠,我就能像上次在童家下水道里寻找索命尸那样,采用引煞之法,把这洞里的干尸找出来!
“你有办法?快说快说!”柳依然焦急道。
我却没有回答。
虽然柳依然看起来品性不怀,可他爷爷是个正儿八经的老狐狸,他能因为欣赏我,交代柳依然主动与我结盟;那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忌惮我,交代柳依然伺机除掉我?
毕竟,在武试中我一脚踢飞了孙天圣,大出风头,已然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了,我越早淘汰掉,对他们越有利。
我不应该把寻尸的方法说出来,不然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更不可无啊……
想到这里,我敷衍道:“着什么急啊,在这场比赛中,其实很适用“黑森林法则”,其他选手说不定就在暗处藏着,等我们找到尸体后,就暗伤我们,自己抢先出去交任务,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我们还是先藏着吧,别当出头鸟。看看情况再说。”
柳依然粉黛微蹙:“所以,你确实有办法找到尸体?”
我点了点头“这点不用担心,我找到就等于你找到,我们会胜出的,只要沉得住气。”
柳依然思考了一下,道:“那至少先探明一下这洞里的情况吧!”
我们随便挑了一个洞眼,往里面慢慢查探。
一边走,我一边暗自嗅探,凭借异于常人的感官,闻到了一股腐败的恶臭味,和一股仿佛芥末般呛人的气味。
那具干尸是被威力绝伦的一剑刺死的,生前肯定也是个极其强大的风水高人;而修为高深者的尸体是不会有臭味的,而是类似于老沉香那种味道。
所以,这股恶臭,应该来自于腐烂的老鼠;
而那股呛人的芥末味,就是活老鼠的气味。
跟我猜测的一样,老鼠需要出去觅食,不可能把巢穴挖的太深,应该就在这溶洞入口的附近!
现在,我只需要洒下一些精血,就能把那些啃过干尸精肉的半妖老鼠引诱出来,再通过它们找到干尸!
正思考着,柳依然突然步伐一僵,脸色煞白的指向前方:“那、那是谁??”
只见我们已经走出了小洞,里面是个洞府。
这个洞府里燃着火把,洞壁上红艳艳一片,地面也是,简直像钻进了一个怪物的胃壁。
在洞府中央,摆着把凳子,一个身着黄色西装的中年人躺在上面,身体反弓着,似乎极为痛苦。
“宋灵宝?”我诧异道。
宋灵宝偏眼看过来,口吐白沫道:“救、救我!”
话音刚落,他的头颅就猛然高扬,浑身抽搐,眼睛翻白。
我清晰看到他脖子上多了条勒痕。
这里有鬼!
我立马抓出一张业火符掷过去。
业火符在宋灵宝背后爆燃,似乎伤到了那无形的邪灵,宋灵宝脖子上的勒痕不见了。
我急忙把他从凳子上拖下来。
“快帮忙啊!”
柳依然却不回应我,只是脸色苍白的指着前方,手指颤抖不已。
我往前一看,心头也猛地一凉。
我明明把宋灵宝拖下凳子了,可他还坐在凳子上!
两眼翻白,身体呈现出痛苦的扭曲之状,眼珠上趴着个苍蝇,俨然没气了。
“我、我死了??”我怀里的宋灵宝颤抖道。
“你别着急,先告诉我,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宋灵宝的灵魂忍着恐惧回忆了一下,使劲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这洞里有脏东西!而且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要么赶快逃出去,要么赶快把那具干尸找出来!”
我下意识点点头。
原本我打着静观其变的注意,可既然这溶洞里有能在我眼前杀人的恐怖邪物,就不宜久留了!
得尽快找到尸体,出去交差!
想到这里时,我猛然一楞,傻了眼的左右环视——“柳依然呢??”
刚才还在我背后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宋灵宝焦急道:“可能被那邪物抓走了!我们赶快去找尸体,不然我们也活不成了!”
“不行!”我毫不犹豫的咬牙道:“我跟她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出去!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找回她再说!”
宋灵宝思索了片刻,脸色突然苍白了一下,颤抖道:“我想起来了,柳依然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136章 惨案
我浑身一震,感到后脊发凉:“你、你说什么?死了??”
“是啊,你忘了??”宋灵宝急道:“她是摔死的,你也摔晕了,我把你拖到了这里想给你疗伤,然后我自己就被那邪物控制住了!”
“鬼扯!”我咬牙切齿:“我跟柳依然明明是一起来的!”
宋灵宝挠挠头:“莫非是我被鬼打墙了?要不回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急忙往回跑去。
等跑到溶洞下时,我膛目欲裂,毛骨损然,后背一个劲儿的窜寒风。
柳依然,真的已经死了!
她摔得红白涂地,整个下身麻花似的拧了一圈儿,后脑勺朝前、脸颊朝后,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在死死瞪着我,死不瞑目!
怎么会这样……
那刚才跟我在一起的是谁??
我感到了恐惧,但更多的是悲伤!
“走吧,这比赛简直是个坑,害死人不偿命!”宋灵宝催促道:“赶快把那尸体找回来,拖得晚了,我们都被害死了!”
“还找个屁的尸体!”我心情沉重的咬紧牙关:“出人命了,你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哪怕选手都自愿签了生死状,可谁也不会觉得真的会死人吧?毕竟这是在我们茅山宗境内,高手云集,能出啥事呢?”
“可现在,真有人死了!哪怕这场比赛是古文化协会临时出的馊主意,我们茅山宗也难辞其咎!”
“现在柳依然已经死了,而其他选手,可能还不知道这洞里有邪物,要是他们也被害死了,弄成了大规模的死伤事件,不管古文化协会还是我们茅山宗,都将成为全风水界的众矢之的!”
要知道参加这场比赛的,都是各门派未来的希望之星啊!他们死在了茅山,他们的长辈啥事儿都能做出来!
“不找尸体了,把其他选手都找回来再说!”
宋灵宝一脸焦急,正要说什么,就猛地一楞。
我也愣住了。
只见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从一个洞眼中向我走来,嘴里不停呼喊些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李娜?”
“你认识?”
我点点头:“是我的鬼使。”
宋灵宝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法器,往那道鬼影上一照,立马吓得哆嗦。
“什么鬼使,是脏东西!”
他把铜镜往“李娜”身上一扔,李娜顿时惨叫起来,蜕皮似的蜕变成了一只血肉模糊、眼球吊在外面的大魃子。
“快逃!”宋灵宝当先逃开。
我咬了咬牙,跟上了宋灵宝。
那魃子紧紧追着我们,嘴里还在不停呼喊些什么,我却仍旧听不清楚。
跑着跑着,我跟宋灵宝钻进了一个洞府,他急忙把门反锁住了。
我顺势连贴十几张镇魂符。
屏息凝神的听了片刻,没听见动静,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洞里太邪门了!”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赶快找到其他选手,提醒他们这里有邪物!”
“大家聚在一起,阳气重,也就不怕了!”
说着说着,宋灵宝突然两眼发直,牙齿打架的指向我后面。
“怎么了?”我困惑道。
宋灵宝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不、不用找了,他们……他们都在这儿呢!”
我心下一惊,赶忙朝后看去,顿时跟宋灵宝一样面如白蜡——
第137章 人皮
这洞府深处,是个血池子。
池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躺满了尸体!
混元派的刘东、西河派的张龙、六阳教的王翠翠……
全都是参赛选手!
死了!都死了!!
我深吸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想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可我刚一靠近,这些尸体的皮囊,就一张张的溶解分离了。
几十具血肉淋漓的尸体,沉在血池里;
几十张人皮,飘浮在血水之上!
这一幕,绕是我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寒气,感到浑身发冷。
太诡异了,藏在这洞里的究竟是什么邪物,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生剥人皮?!
“你走吧小兄弟!”宋灵宝此时咬牙道:“你有什么能找到那具尸体的方法,告诉我,反正我魂魄已经脱体了,我就留在这洞里继续找吧,生死由命了!你赶快逃出去,找援兵!”
我一时间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好想的?”宋灵宝催促:“现在所有参赛者都死了,就剩咱俩和那不知去向的宋凌浵了!哪怕最后我能活下来,也就只有咱们三个活人而已,名额有五个呢,你怕什么?”
说的也是,可其实我担忧的是他的安危,而不是这场已经演变成惨剧的比赛。
宋灵宝不断催促我说出办法。
我刚欲说出来,就猛然一楞,非常诧异的望向脚下。
“怎么了?”宋灵宝问。
我脸色苍白道:“这些参赛选手,哪怕一下到洞里就被害死了,也不过区区十几分钟而已。”
“十几分钟,血应该还是热的。可这血池子里,怎么这么冰……”
我话音刚落,这血池子就诡异的温热了起来,甚至还冒了几缕热气。
“是热的啊……”宋灵宝下水试探了一下,道:“你太紧张了,出现幻觉了吧?”
是吗?
可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就在此时,门外砰砰砰一顿重击声。
宋灵宝脸色大变:“那大魃子追过来了!快点说啊李兄弟,到底怎么找到那具尸体?说完你就可以走了!运气好的话,咱俩在洞外碰面,一起进入决赛!”
我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对劲……”
“血有温度,肉有腥味,似乎是真的,可唯独没有怨气,这不应该……”
“这些选手死的这么惨,哪怕灵魂已经被打散了,但与肉体融合为一的命魂,应当是残留了很大怨气的,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除非……”
除非这里根本就没死人!
血腥味、温度,都是我被自己的大脑欺骗所产生的,唯独怨气这种超出人体感官的气息,大脑是模拟不出来的。
“你怎么净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命都快保不住了啊兄弟!”宋灵宝抱怨道,眼神有点飘闪。
我更加冷静了,完全无视了门外骇人的动静,冷声道:“那我就问点事关紧要的——武试时你说过你是陕西人,怎么现在一口湖南口音?”
宋灵宝怔了怔,解释道:“我走南闯北,口音早就串了!”
“呵呵,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一进到这洞里,不管你,还是柳依然,都着急催我说出寻找尸体的方法?柳依然不懂也就算了,你堂堂八宅门的少东家,寻龙点穴、问尸寻魂,是你的拿手绝活,还需要跟我讨教?”
宋灵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干笑道:“兄弟,你怎么突然疑神疑鬼的?我学艺不精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呵呵,我就再信你一次。”我冷笑道:“不过我还是有件事觉得很奇怪——你的灵魂已经脱体了,法器之类的当然也都留在肉体上,之前却掏出了一面铜镜子,敢问是从哪儿掏出来的?难道你还会移山填海、隔空取物之术?那可是真了不得了,活神仙啊!”
宋灵宝彻底回答不上来了,脸色阴沉的瞪着我。
我也懒得理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细心推理:“你不是宋灵宝,柳依然也不是柳依然,你们都是同一个人……不,应该说,是同一道侵入我大脑的意念吧?”
“而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你钩织出来的幻境。那么——你极力让我靠近的事物,就肯定是陷阱;而你极力让我躲避的事物,则恰恰是能帮我逃出生天的救命绳……”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已经把门拉开了。
那只血肉模糊的大魃子,死死的瞪着我,仿佛随时会一巴掌拍碎我的脑袋。
我却凛然不惧,胸有成竹的朝它走了过去。
“哼!”
我听到宋灵宝在背后发出一声很不甘心的冷哼;
紧跟着,就像撞碎了一面镜子!
我与大魃子肌肤接触的同时,我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化成点点光斑,渐渐消散了。
我眼前先是一黑,然后重新获得了视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趴在掉下溶洞的地方。
身下是其他参赛选手,都昏迷着,跟叠罗汉似,怪不得我没摔伤。
“主人,你终于醒了!”李娜绕着我旋飞,喜极而泣:“你一进到这洞里,就好像魔怔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知道了,没事了。”
说着,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因为这里有股很浓重的药水味。
这味道乍一闻,甜甜的,可是不用几秒,就能把人迷晕过去,显然是有人存心设下的迷阵。
“主人,你嘴里……”李娜提醒道。
我怔了一下,摸索了进去,发现嘴里有个东西;
连着血肉拔出来一看,居然是朵很像玫瑰、却特别袖珍的小花。
其他选手嘴里面也都有。
“通灵花?控梦术?果然如此!”
我脱下衣服,一边大力将这洞府里的迷魂烟扇出去,一边解释道:“控梦术,是近代新兴的一种西方秘术,顾名思义,就是控制别人的梦境,但必须借助通灵花这个媒介。”
“我猜这些选手里,有个王八蛋自知没能力找到尸体,就抢在所有人之前进入溶洞、设下迷阵,把选手们都迷晕后,就给我们种下了通灵花,塑造了梦境,想在梦里面诱骗我们说出各自寻找尸体的方法,他自己坐享其成。”
“在我的梦里,“柳依然”见我口风很严,就指引我找到了“宋灵宝”,由宋灵宝恐吓我说出寻尸之法;”
“可这个控梦者的道行、或者说精神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控制住几十个人的梦境,所以当我“偶遇”宋灵宝后,柳依然就凭空消失了。”
“这无疑是弄巧成拙,激发了我的警惕性,搞得我差点从梦里醒过来,他就赶紧指引我找到柳依然的尸体,打消了我的疑惑;可这反而又引起了我更大的猜疑,令我迫切的想找到其他选手,于是他就把其他选手也“弄死”了,逼得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告诉他寻尸之法。””
“而他本人对其他选手的样貌,似乎记得不够清楚,怕我看出破绽来,就在我梦里把那些选手的尸体,都剥了皮,这样一来,我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总之,要不是我这人敏感、警惕性高,还真就着了他道了!”
李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主人,既然只是梦境,我为什么叫不醒你?”
“呵呵,这就是控梦术的可怕之处了——控梦术是在别人脑子里进行的,控梦者是客不是主,他不能直接控制梦境,而是诱导受害者自己的潜意识困住自己,这却反而比任何困境更加难以摆脱,因为没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在我的梦里,那个卑鄙小人利用言语描述和幻象,诱导我的潜意识认定你是个模样吓人的大魃子。你在我耳边的呼唤,在梦里变成了恐怖的嘶吼声;你想唤醒我,我却躲着你,明白了吗?”
李娜恍然大悟。
洞里的迷烟已经被扇出去了,我穿好衣服,来到了柳依然面前。
她也是一落地就被迷晕了,不过好在下面有这么多人肉垫子,我俩都没摔伤。
“主人,是不是也帮柳小姐拔了那通灵花?”
“万万不可!”我急忙道:“他们都还困在梦里,这时候拔掉通灵花,就像是电脑突然短路,轻则示意失忆,重则得失心疯,甚至变成植物人!”
“要安全的解开控梦术,只有两个办法——找到母花,或者让受害者自己清醒过来。”
“母花控制着所有通灵花,控梦者也正是通过母花来进入其他人的梦境,掐断了母花,控梦者就丧失了对梦境的控制,受害者就自然能从梦里走出来了。”
“但这王八蛋既然敢做这种事,就肯定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很难找出来。所以,还是用另一种方法吧。不过……额……”
“主人,你脸红什么?”
我干咳了一声,道:“要让受害者自己醒过来,就必须让他们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是有控梦者干扰,一般的刺激根本无法令受害者清醒——弄疼他,控梦者就在梦里篡改成受邪物攻击;用冷水泼她,在梦里就变成了下雨,诸如此类。”
“只有一种感官刺激适用于眼下这种情况——快.感!”
第138章 她喜欢你
李娜终于明白我为何脸红了,掩嘴娇笑了几声。
我老脸一红:“笑什么?我是认真的!你想想啊,你正在做噩梦,却突然感觉有那种刺激,你是不是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在做梦了?”
“是是是、”李娜憋着笑道:“主人尽管施法,我避开就是了。”
“你避个毛啊避!”我哭笑不得:“我可是有老婆有节操的人,你当我乘机揩油啊?你附她的身,帮她一下,该避开的人是我!”
我背对着坐了下来,运转功法恢复体力。
李娜又偷笑了几声,然后才附到柳依然的身上。
柳依然容貌妩媚,身体也非常敏感,声音更是诱人。
我却充耳不闻,专心运功,嘴里念念有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渐渐地,柳依然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我再有节操,也不是太监,索性走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娜吃力道:“不行啊主人,我已经尽力了,可她还不醒!”
我下意识回过头去,不由得愣住了。
我视野里看到的一幕,简直能融化冰川!
我咽了下口水,却立马把视线移开了,钻进人堆里一顿翻寻,找出了一个水壶,直接对准柳依然泼了上去。
柳依然打了个寒颤,接着眼睛就彻底睁开了。
她先是迷惘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红霞飘飞,赶紧捂住了裙摆。
她以为自己尿.裤子了,紧紧咬着下唇,尴尬的不知所措。
“我……我到底怎么了?”
李娜从她身体里离开,窃笑着望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柳小姐,您恐怕做梦了……”
“别听她瞎说。”我将李娜收回灵魂中,解释道:“别怕,你没有尿.裤子,是我往你身上泼水了。”
我避轻就重的跟柳依然解释了一下经过,将唤醒柳依然的功劳,都算在了那泼冷水上。
柳依然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追问,轻轻点头道:“这么说来,那控梦者倒是无形中帮了我们。现在大部分选手都昏死在这里,我们赢得比赛的几率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我们要撇下他们不管吗?这洞里说不定真的有邪物,他们却昏迷着,简直是案板鱼肉。”
“当然了。”李娜说道:“他们是对手,主人没义务帮他们。”
我想了想,道:“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我六爻纯阴,天生很敏感;而你又精通媚术,精神力量很强大,我们俩都是很容易被唤醒的;”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我估计丢针毡上都弄不醒他们。”
“不过也不用着急,那幕后小人窃取了几十个人的思维,估计已经找到寻尸之法了,我们找到尸体,就能找到他,进而掐断花母,这些人自然就醒来了。”
说着,我让柳依然搭把手,把压在上面的选手一个个搬下来,免得下面的被活活压死。
我刚要撒出精血吸引老鼠,柳依然就笑着说不用,然后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个药瓶,轻轻倒出一滴粘稠的液体在地上。
顿时,一股非常刺鼻的气味,蔓延到了四周。
柳依然说这是他们阴阳派独家秘制的含情露,是用性.腺分泌物搭配秘法炮制而成的,有对人用的,也有对畜牧用的,只需小小一滴,就能令方圆百米的雌兽聚集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这洞府就被蛇虫鼠蚁包围了。
柳依然一点都不怕,甚至盘玩着一条小鼠仔的尾巴直呼可爱,令我不由得想起了怕老鼠怕的要死的赵妙妙。
我在这些害虫里找到了几只眼冒红光的巨鼠,立马扔出符篆将它们定住,然后让李娜哭丧,嘴里乱喊着哥哥、姐姐、爸爸、妈妈之类的。
巨鼠们困扰了片刻,接着就爬走了。
跟当初在下水道里寻尸一样,这些巨鼠,也会带我找到它们吞下肚的那些尸块的主人!
“对了——”我一边跟踪巨鼠,一边问道:“柳依然,你是最早爬上山顶的人之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选手都跟不要命似的,直接跳下溶洞?”
柳依然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当时有个先下到洞底的人,朝外面喊了一声,说这溶洞的坡度很小、而且才七八米,跟溜滑梯似的。”
“其他人为了争取时间,就都跳下去了。最底下那十几个人尤其惨,我刚才看了一下,不仅摔得筋断骨折,而且压得气都快没了,还好咱们及时醒来把上面的人挪开了,不然已经出人命了。”
太歹毒了!
这幕后小人不仅是想窃取思路那么简单,我看他就是想害死一部分选手!
只是为了比赛么?还是别有企图?
“那什么……”柳依然犹豫道:“你……你可不可以别叫我柳依然了?只叫依然不行吗?”
“怎么了?难道想认我当哥?”
“才不是呢!”柳依然轻咬下唇:“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哼!”
生气了?
唉,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永远不知道这种生物为什么生气……
我正苦笑着,李娜就在我的灵魂里悄声提醒:“主人,柳小姐之前...,心里想着的人,好像是你啊……”
我怔了一下,急忙道:“别瞎说!”
“真的,不骗你,主人你当时离得远,没听见,但我可听得清清楚楚,她嘴里唤着“登行哥”呢。”
“依我看,柳小姐是遇强则弱的类型,而且很喜欢正气的男孩子。主人你之前挫败过她,又帮她赢了宋凌浵,还在她眼皮底下大度的放过了那孙猴子,她喜欢上你,也无可厚非吧……”
我没有回应,只是下意识侧睨了一眼柳依然。
她也一直在背后看着我,被我撞破了就赶紧把脸偏开,轻轻咬着下唇,脸颊有些微红。
我想了想,在心里淡然道:“她只是有些欣赏我吧,哪谈的上喜欢。”
“就算她真有那意思,也没关系,因为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心里只有梦瑶。”
李娜砸了咂舌“真羡慕童小姐,这个世道,痴心人可不好找了……”
我们各自怀揣心事,尾随着巨鼠,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洞窟,最后找到了一口一米多直径的地洞。
巨鼠直接爬了进去。
我趴到地上仔细聆听,听见老鼠爬了一会儿后,咚的掉了下去,然后又开始爬。
根据落地声的长短,我分析出这地洞不过四五米深,就冲柳依然点了点头。
我在前,她在后,我们一起跳了进去,坠进了一个池子里。
我正好跑热了,猛然泡进冰凉的水里还觉得挺舒服的。柳依然却失声尖叫着逃开了。
我这才发现,屁股底下是口血池,池子里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我头皮发麻,赶紧跳开,警惕的审视四周。
这洞府明显有人住过,在中央还摆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血池上有张案桌,好像之前供奉过什么。
“这地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我也是呢主人,好像来过这里,但不记得了……”
越回忆,脑袋就越疼,仿佛揭开了记忆深处的一道伤疤似的。
我索性不想了,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那几只巨鼠并未走远。
它们全都聚集在东南的角落里,鼻子一抽一抽的,急得抓墙。
“那里藏有密道!”我判断道:“附近应该有机关,找一下!”
我们兵分三路,找遍了洞府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发现地面有道隔板,里面是个坑。
坑里倒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这张隔板的末端,还连着一根穿进地里面的锁链。
我试探性拉了一下锁链,东南角那面墙壁,就真的轰隆隆裂开了!
顿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很恐怖的鬼气!
尸体多半就藏在那里!
思考了一下,我慎重道:“你先在这里等等吧柳依然,我去探路,确定安全了你再进来。”
自从我婉拒了对她改变称呼后,柳依然就一直恍恍惚惚的,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我深吸了口气,向密道走去。
“别妄入!”
却突然听见一道劝阻的声音;
而且听起来,是从血池下发出的!
柳依然警惕的拔出了匕首,我则问道:“敢问是何方英雄?”
血池应声泛起了波澜,紧跟着升起了一滴鲜红的血珠,骤然飞到我的面前悬停。
柳依然大吓一跳,我却示意她稍安勿躁,因为我觉得这滴血很熟悉,既有我的气息,也有李娜的气息。
思量了一下,我硬着头皮张嘴把它吞了。
顿时,我脑子里多出了许多记忆——唱大戏的人皮,邪异冷峻的鬼王、血肉淋漓的九星连珠锁魂桩……
我想起来了!全部!!
第139章 神明
我找回了所有的记忆!
但也正因如此,我由衷的感到胆寒;
那鬼王强悍绝伦,我们这群青瓜蛋子却来闯他的老巢,真是不要命了!
“到底怎么回事??”柳依然疑惑万分。
我顾不上解释了,趴到血池边道:“鬼王不在附近吗?”
人肉桩干巴巴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后面那俩半拉脑袋异口同声道:“仇魔头就在那密道里。”
鬼王姓仇?
我攥了把冷汗道:“不是交代你们,等鬼王不在附近了,再帮我恢复记忆吗,让他察觉到怎么办?”
“真神大人,您就放心吧。”一颗脑袋讪笑道:“就算仇魔头曾今是一度想要灭绝人间的混世魔王,也仍旧是个有感情的凡人,而有情之人就有情伤。”
“他现在,正在悲海情浪中顾自神伤呢,根本顾不上外界的事物,不然早就将闯入者屠个干净了。”
情伤?
我思考了一下,追问道:“听说六十八年前,有一具尸体滑进了这山洞里,莫非就是鬼王的肉身?就在那密道里?”
俩脑袋同时点了点。
我回到柳依然旁边,还没开口,她就抢先问道:“李登行,你是不是早就来过这洞里了?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平静道:“既然是秘密,又岂能轻易说出来?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柳依然迟疑了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思考道:“尸身就在密道里,可他的灵魂尚存,强大到杀你我如探囊取物。所以,我们要做道选择题——要么离开,这样等于放弃了比赛,但至少性命无忧;要么进去碰碰运气,可那鬼王脾性邪异,我估计他听到我们是来抢他尸体的,当场就把我们砍了。”
柳依然犹豫不决,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干脆盘坐了下来,取出卦盘,虔诚的撒了一卦。
“你还会卦术?”柳依然眼睛发亮道。
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眉头紧蹙的看着卦盘。
“怎么了?命势不好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心情复杂道“说不上来……”
“这一卦,乃风地观卦,所谓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鹳。虽然同处心生恶,卦外逢之事非轻!是说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此人与我有仇,但只要待会小心点跟他相处,就有可能转危为安!算是吉卦了。”
“可这个变卦……”
我深吸了口气。
“我算的是今天入这密道的运程,然而主卦土象很重,这就意味着下面的变卦,也揭示了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运程。”
“你未来的运程不好吗?”柳依然询问。
我点点头,心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此变卦乃断头卦,凶中之大凶,寓意我三天之内就会死掉!”
“什么!??”柳依然吓得不轻。
我摆摆手让她别担心,然后自己心里也感觉很诡异的道:“卦是死卦,可问题是,卦位出现了乾坤逆转!这卦象很难解,以我自己的理解来说,是寓意我虽死犹生……”
死了,却还活着……
柳依然彻底被搞糊涂了,我也无从解释,强颜欢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主卦挺好的,只要我们小心应对,进这密道没问题。”
柳依然还在担心我的死劫,我拍拍她的肩膀,顾自走进了密道里。
密道中有着很浓郁的檀香味,正是得道高人死后发出的尸香。尸臭闻多了会生病,但尸香闻多了反而会助涨修为。
密道十来米就到头了,里面是个小洞府,十来平方跟个卧室似的。里面有很多书架,上面摆着做过防腐处理的古书,虽然洞壁上随处可见深刻的剑痕,但整体特别干净简洁。
在小洞府的尽头,是个自然形成的山体裂缝,刚好能看见月亮和山下的森林湖泊。
但我丝毫没有欣赏景色的兴致,跟柳依然一起僵在了门口。
宋凌浵在洞里!
而且,她在哭!
我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凶悍的天女,也会有哭的时候,而且哭的是那么伤心,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是眼泪吧嗒哒的掉。
每一滴泪,都滴淌在她面前的冰棺里。透过朦胧的冰层,能看见里面永眠着一具完完整整好似活人的尸体。
邪气俊朗的面容、黑色肃穆的中山装,自然卷的长发……正是鬼王!
“是他?!”柳依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你也认识他??”我诧异道。
柳依然摇了摇头:“不认识,但见过。”
“所谓媚术,就是唤醒人内心最深处的情欲,而作为施术者,我也是可以看到这个情欲的。”
“而宋凌浵在擂台上中了我的媚术后,她所幻想出来的那个情欲化身,就是这具死尸!”
“你确定??”
“嗯,虽然只不过维持了两三秒,但因为这男的长的太独特了,我记得很深,就是他!”
我不由得又朝冰棺看了过去。
莫非鬼王生前,和宋凌浵是恋人关系?
不是没可能啊,毕竟宋凌浵长生不老,这意味着不存在生卒年代冲突的问题……
看着鬼王邪魅的容貌,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朦胧了;
就像那天握住了斩龙剑、和在泣妇林里遭遇了王罂时一样,我视野中的一切,都幻变了……
眼前再不是小小的洞府,而是参天高的宫阙,比山还宏伟的数千阶玉石台阶、以及台阶顶上流光溢彩的王座。
王座两边,尽是几十丈高的人影;王座之前,是浩瀚的宫阙、威严的卫兵;而在王座之后,并没有墙壁,是璀璨的星辰大海,仿佛这整座宫阙是悬于天上的。
一颗太阳一样的东西,也不知在几亿光年之外,却仍旧硕大到占据了大半片星空,沉睡般死寂着。
看着王座两边的人影,我暗自心惊,因为我认识其中的一个——南方鬼帝!
在这王庭中,堂堂鬼帝似乎也不过是个小角色,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
而在王座之前,站着一个头顶王冕、身披龙袍的老者;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爷、爷爷??
第140章 去你吗的天道
他们似乎都看不见我,而且正在议论些什么;
那语言就像雷鸣一般,不是俗世的语言,我却能听得懂。
“天帝。”一名鬼帝肃严道:“这浊灵坚不可摧,我们已用尽所有办法,仍然无可撼动。”
长的很像我爷爷的天帝,双指并拢朝我一挥,一股赤金色的光火就泼洒了过来。
我顿时感到痛入骨髓!
也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
她是……宋凌浵???
“曼珠,你已是世间仅存的浊灵,你的消陨,会给世间带来永远的繁盛,何必冥顽不灵?”
曼珠……这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吗?她不是宋凌浵??
我在曼珠身体的包裹中,都能感觉到那灼烧骨血一般的剧痛,曼珠自己有多疼,我想都不敢想。
可她吭都没吭一声,嘴角流着血,呆呆望着手里紧攥的一缕红缨。
见无法炼化曼珠,天帝冷哼着把火光收了回去,怒道:“区区一个浊灵,难道还需要惊醒天道吗?都给我想办法!务必在沙华知情以前,将这孽障除掉!”
话音刚落,巨大的宫门轰然破碎!
“是、是沙华!”
“他找过来了!”
“是玄女给他偷风报信!”
随着众门将的惊呼声,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披流光溢彩的宝甲,戴着宝盔,挎着一柄雕龙刻凤的长剑。
他每走一步,那些看似强大魁梧的门将,就惨叫着化成了飞灰。
等他走进宫阙时,四周已是一片死寂。
与鬼帝等人数十丈高的身影相比,他渺小的就像蝼蚁一般。
可是没有一个人,胆敢正视他!
就连高高在上的天帝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顽疾般难以消除的恐惧。
“沙华,你好大的胆子!”天帝怒喝。
名为沙华的男子,顾自看向身下的曼珠。
曼珠也仰视着他,颤声道“你不该来……”
沙华淡淡开口:“是的,但我还是来了,来带你走……”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沙华长的跟鬼王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瞳孔,血一般鲜红,不用作出表情,就能令人感到滔天血浪般的杀意!
他无视天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轻轻抚住曼珠的脸颊,贴在自己的宝甲上。
“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
曼珠轻轻摇头,一滴清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滑落。
“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沙华抚慰着爱人的容颜,仰头直视那数道巨大的身影,起誓道:“而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荒谬!”一名鬼帝冷哼:“沙华,你与浊灵结合,已经铸成了大错,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吗?”
另一道巨影点头附和:“沙华,你身为天杀星,混沌孕育的始神之一,实在不该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一时间控诉不断、嘈杂不已。
沙华眼神坚毅的直视天帝,道“我没错,曼珠更没错!她生来就是浊灵,可她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天帝冷漠开口:“浊灵,会毁灭万物。”
“她不会!!”
铺天盖地的血光从沙华身上爆出,使得无人再敢应声。
短暂的沉寂后,沙华俯瞰怀中的爱人,发自肺腑道:“我相信她,哪怕赌上我的永生永世……”
“砰~”
沙华摘下头盔,高傲如他,居然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响头。
“放了她吧……”
“我愿卸去这一身神力,沦为凡人……”
“我愿代她一死,天火焚身……”
众人俯瞰着沙华,或感慨他曾睥睨天下、而今却卑微如蚁;或感叹他豪情虎胆,身为神明,却甘心为了世间所不容的浊灵赴死。
但到最后,一切都化成了露骨的耻笑声与讥讽声。
“沙华,你功劳甚高,可灭绝浊灵,是天道的意志,你岂敢违抗?”
“浊灵,必须斩尽杀绝!”
“只要还有一个浊灵活着,万物就都有可能变成浊灵!”
“沙华,只要你亲自动手杀了她,我们自不会计较你以前的过错。”
沙华紧紧攥着拳头,头颅一寸寸的昂起来,眼眸中已是血浪翻涌,钢牙紧咬:“那你们,都去死吧!”
不顾曼珠的阻拦,沙华一把夺去了曼珠那串红缨,系在了自己的剑柄上,而后登天飞纵直逼王座!
众人没想到他敢弑神,惊慌之下纷纷出手。
数十丈高的三位鬼帝当先逼上,唯有南方鬼帝心事重重的待在原地观望。
众鬼帝纷纷抱元守一,双手盘绕下,胸中鬼门关大开,万鬼呼啸而出!
“沙华,你虽为始神之一,但天道建立秩序后,你的新地位不过是区区马前卒,岂敢以下犯上!?”
沙华周身血浪翻涌,缠绕于剑,挥斩出千重血光,万鬼尽遭屠戮、三位鬼帝都没来及哼一声,就被斩成了两段!
“不服?”
王座右侧那群金光环绕的巨灵大惊失色,再不敢看戏,或抡锤、或戟,倾巢出动的杀将上去!
“沙华,我们皆为神明,受万物崇敬!区区一个浊灵,何以令你舍得一身剐?为了她放弃使你伟大的一切,你岂能甘心?!”
沙华仰天长啸,化作浴血神龙凌霄直上,落下时一剑已成万剑!如龙炎般席卷众神,剐得血肉翻飞、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不甘?”
沙华从满天血雾中冲出,悬于王座之前,宝甲血染,挥剑洒落了满天血珠,然后抬起来,直指天帝,眼如剑锋般冰冷“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哪个够胆拦着我。”
“放肆!”
天帝怒拍扶手,下一秒已化身为滔天金龙,冲天而起,直扑沙华!
沙华毫无畏惧,竖剑为棍,堪堪撑住了金龙的血盆大口,被逼退数十米后,揪住龙须凌然翻上龙头,拔龙鳞、拆龙筋、断龙骨!
“我,替天道扫清四海八荒,踏平地狱!”
天帝痛哮,左眼被生生打瞎!
“下至地狱修罗,上至九霄浊灵,尽为我所屠!!”
天帝哀鸣,龙角被生生拔断!
沙华生生扒开金龙的头皮,望着里面火种般燃烧闪烁的精元,左拳高高扬起、势若万钧的砸下!
“轰!!!”
神龙生生被砸落天空,重重摔在了王座上,变回了跟沙华一般个头的天帝;
王座被砸塌了,天帝的脑袋也碎了半个,眼神中的恐惧再也无法用光鲜的外表来掩饰,麻木的看着撕着自己领子的沙华。
沙华再一次高高扬起左拳,血染的俊脸毫无感情色彩,嘴里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所有的过错,就是奉行我的正义!而你,天帝,你只会躲在你的王冕之下,蔑视芸芸众生的成就,窃视他们的痛苦!”
天帝恼羞成怒直拍扶手“住口!!吾乃天帝,是天道所选!我对你的审判,即为天罚,你敢忤逆天道!?”
沙华凌厉开口的同时,拳头已经狠狠挥下——
“你,没有资格审判我!我,会亲手埋了你这鼠辈!”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间如潮水席卷四方,沙华被卷入其中,拳头僵在了半空中,无法动弹!
他惊然抬头,正对上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睛。
它醒了!
沙华没有畏惧,毅然决然的喊道:“天道,我只是想保护一个善良的生灵,何错之有?曼珠一生行善福泽众生,犯下了何罪!?”
一根根金光刺眼的锁链从星空中蔓延出来,一半缠裹住了沙华,另一半化成千万之利剑,向曼珠席卷而去。
“哈哈哈,这,就是违逆天道、违抗秩序的下场!”
在天帝幸灾乐祸的大笑之中,沙华攥得拳头发响,突然从周身百骸爆发出浓稠如血的红光,冲破了锁链。
沙华掐住天帝的脖子,一把将他的脊梁骨完整的抽了出来!
天帝脸上还保持着贱笑,人已经成了坨没了无生气的烂肉,软塌塌的滑下了王座,死不瞑目。
“天道,也不是真理的化身;真理,存于我心中!!”
沙华冲天而起,化作一颗血红的流星,横跨星空,以脊骨为剑,竟要刺杀天道!
他一瞬即为万里,离那遮天蔽日的眼睛只有十万光年、一千光年、一百光年……
轰!!!!
又一股更磅礴的无形之力,以天道为中心,扩散到了整个世间!如烈风一般,将即将得手的沙华刮了回去!
那烈风如烈火!沙华摔回宫阙时,浑身已是焦烂露骨、奄奄一息!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沙华面前,为沙华受苦。
是曼珠!
她的身体竟比沙华还要坚韧,但没一会儿,也被那烈风剐去皮肉,寸寸开裂!
沙华一把将曼珠搂入怀中。
两人悲伤的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直视那恐怖绝伦的天道。
烈风熄止,化作点点金光,汇入了王座下那坨烂肉里。
天帝蒙雾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最后撑住椅子,站了起来。
冷冷看着沙华,阴沉道:“你说下至地狱修罗,上至九霄浊灵,尽为你所屠?可你还是漏掉了一个,不是吗?”
“而你们俩孕育的子嗣,已经毁掉了天道赐予人间永恒的秩序,你可敢否认?”
沙华紧紧搂着曼珠,面无表情、一字一顿:“不公的秩序,就是用来破坏的。旧的毁灭,会孕育新的诞生!”
“蹭蹭蹭!”
数十道金色锁链瞬间贯穿了沙华与曼珠,锁链上自行焚起滚滚烈焰,将两人由内而外的焚烧。
“沙华,你虽然是最强大的始神之一,但天道降下的天火,没什么是烧不化的。”
天帝负起双手,俯瞰着那对苦命人,威逼利诱道:“沙华,只要你现在离开这个浊灵,依着你的神力与功勋,天道可以宽恕你的罪过。你仍然可以作为这世间永恒的星火,照耀大地,受万物崇拜,永垂不……”
“离开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哈哈哈!”
沙华血红的眼里已布满心如死灰的泪丝,却血口大张,仰天狂笑!
“去你妈的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41章 魔也会流泪
沙华嘶喊“去你妈的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帝丝毫不对沙华的态度感到意外,嘴角勾了勾,就转身坐到了王椅上,慵懒地用手支住下颚,和背后那巨大的眼睛一起,静静观赏这对苦命鸳鸯被活活烧死。
沙华的血肉一点点化成飞灰,却哼也没哼一声,只是愧疚的抚慰着曼珠的脸颊,沙哑道:“别怕,我在,我永远都在……”
曼珠眼里没有天帝、没有天道、也没有死亡,只有她最爱的那个人,于是不管烈火焚身有多痛苦,她仍能含着泪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沙华,我不怕,因为我怕的不是死亡,我怕的是,没好好活过……”
沙华怔了一下,然后凄美的勾起嘴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在了曼珠的嘴角。
“轰!”
天火卷身,两个人紧紧相拥,面带着微笑,化为灰烬,香消玉损。
沙华冰冷沙哑的声音,却如梦魇一般,环绕在天帝的耳中,使得他无法再笑出来——
“仁慈的天神,公正的天道,记住了——终将有一日,我会重临世间,用你们这满天伪神的血,浇灌疾苦的大地!用天道的肉,重塑这不公的秩序!那一日,神佛灰飞烟灭,苍天将在我的脚下燃烧!!!”
啪——
我被重重的拍了下肩膀,清醒了过来。
柳依然抬手在我眼前晃晃:“你怎么了?站着都能睡着??太厉害了!”
我没有解释,心情复杂的看着冰棺,不由自主想起了王罂对我说过的一句话——“离曾今的自己近了,自然是要想起些什么来的……”
难道这鬼王,也跟“曾今的我”有关?
还是说,我被控梦后留下了后遗症,真的站着睡着了、做了场春秋大梦?
宋凌浵此时发现了我们,急忙擦掉眼泪,冷声道:“我已经尝试过了,这冰棺无法打开,我们带不走这具尸体了。”
柳依然粉黛微蹙的抱起胳膊:“你试过了,我们还没试过呢。但听你的话音,是不让我们动喽?”
宋凌浵眼神一冷,侧视过来:“有胆量,就尽管试试!”
柳依然一时语噎。
虽然她在武试上赢了宋凌浵,但只是借助天时地利而已,真要跟宋凌浵打起来,恐怕我俩加起来也不够。
但我还是没忍住走了过去,摸了摸冰棺。
宋凌浵瞳孔骤缩,正要出手,我就喃喃自语道:“仇沙华?仇视自己?这是什么鬼名字啊……”
宋凌浵一楞,下意识缩回了抬起的手刀,眼神疑惑:“你瞎说什么?”
“他啊,他叫仇沙华,不是吗?”
宋凌浵摇头否认。
“所以说,你认识他?”柳依然抓住了话柄。
宋凌浵脸色微变,然后又摇了摇头。
“呵,鬼才信你呢!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不叫仇沙华?而且还在他棺材边哭的这么伤心!”
宋凌浵的眼神渐渐冰冷,已起杀心。
柳依然这妮子却不太会看脸色,走过来摸了摸立在棺侧的大刀,咂舌道:“这刀一看就跟了你很多年了,却舍得用来给这人做灵位,还说不认识呢,该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
宋凌浵凌厉的掐向柳依然喉咙!
我眼疾手快,把柳依然拽去了后面,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之前那个卦象,说进入密道后我们会遭遇一个有仇的人,会有生命危险,但只要能善待对方,便能转危为安。
我原以为这个人是指鬼王,但现在看来,是宋凌浵才对。
“你别生气,也不用紧张。”面对宋凌浵狠厉的眼神,我淡淡道:“我们是来比赛的,不是来争强斗狠惹是非的。你跟这具死尸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也绝不会说出去。”
宋凌浵怔了一下,狠厉的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没再说什么,黯然神伤的回到了棺材旁边。
我这才发现,她那九环大刀上,用血写了六个字——仇继欢之灵位。
“继欢……这是他的名字?”
宋凌浵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
那他到底是不是沙华呢?而宋凌浵,又是否是那个被称之为浊灵的曼珠?
那场神明之争,究竟只是场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又为何会存在于我的脑海??
一连串疑问,搞得我脑子里乱乱的,闷不丁听见宋凌浵说:“不能把这具尸体的方位,泄露出去。”
“凭什么?”柳依然气不过:“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找过来的,而且比赛目标就是拿到他身上的钥匙,钥匙找到了、却没找到尸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们怎么解释啊?而且你都说了,棺材打不开,那当然就得把这棺材连着钥匙,一起扛出去啊!”
我示意柳依然稍安勿躁,然后尽量柔和的又问了一遍:“至少说说理由吧?”
宋凌浵狠狠剜了柳依然一眼,然后较为温和的看向我;
犹豫了一下,她才解释道:“如果说将道子、江大道,是当代风水界的头号公敌,那么继欢就是第二号。你以为古文化协会为什么临时将比赛项目,由出山抓鬼,改成了入山寻尸?他们就是想鞭尸泄愤!再将尸体斩碎,当成补药泡酒。”
得道者的金身,对风水人士而言,的确浑身是宝!
难怪宋凌浵不肯交出尸体,她明显跟这仇继欢有旧情,怎能忍心看着他的尸体被那样对待?
柳依然还想说什么,我急忙冲她摇了摇头。
宋凌浵也不再跟我们纠缠,轻轻抚摸着棺盖,眼泪又吧嗒哒往下掉。
此时,我觉得后脖子里窜了股阴风。
回头一看,居然是仇继欢!
他的修为极其恐怖,不想让别人看到,就连宋凌浵也看不见他了,我却不知为何能看见。
他冲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剑眉微蹙,沉默的看着宋凌浵。
估计在我们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站在宋凌浵背后了,只是宋凌浵不知情。
看着那一滴滴打在棺材上晶莹剔透的泪水,仇继欢悲伤的长叹一声,本能的去拥抱这个泪人,却只能抱住自己。
我就在你背后,只呼吸的间距,你却找不到我……
你就在我眼前,我却连拥住你,都做不到……
人鬼殊途……
仇继欢眼角滑下一滴滴血泪,宋凌浵似乎能感觉到那彻骨的悲伤,再也伪装不出坚强的样子,蹲下去,脸埋进膝盖里,不住的抽泣。
这一幕,就连跟宋凌浵一向看不顺眼的柳依然,也不由得叹息着拂了拂泪湿的眼角。
“他们生前,该有多爱啊……”
仇继欢心碎的看着宋凌浵,突然道:“小子,帮我个忙……”
下一秒,我身体一凉,已经被附上了。
第142章 起尸
“我”走过去,一把将宋凌浵扯了起来,深深拥进怀里!
宋凌浵怔了下,然后剧烈反抗。
她越反抗,“我”抱得越紧,哪怕被打得喉头泛甜……
轻轻地、沙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怕,我在,我永远都在……”
宋凌浵浑身一僵,然后渐渐松弛下来,无力的趴在我的肩头,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
“继欢,是你吗……”
“你骗我,你明明说你不会有事,我才放你走。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继欢,我好想你,你回来吧,求求你……”
仇继欢就在我身体里,我清晰的感觉到他有多么想拥住这个女人、吻她、爱她。
可最后,“他”狠心的推开了宋凌浵。
他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斜靠在山缝前,眼神苍凉凝望着天空。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灵魂尚在。
我看着心碎的宋凌浵,喉结蠕动了一下,道:“我虽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但既然你这么爱他,我想,他也一定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吧。”
宋凌浵点点头,又摇摇头,回到了棺材旁边,傻傻的看着那永眠之人。
我思考了一下,道:“不如这样吧——这仇继欢是个得道高人,虽然死了很多年了,但肢体中仍然残存着很雄宏很独特的气息,我们就拿走两串钥匙,切下他一缕发丝作为凭证,这样也能交差了。”
宋凌浵没想到我会帮她出主意,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抹着眼泪道:“可要是那些评委追问你尸体的下落呢?”
“这还不简单啊,就说没了呗。”柳依然也建议道:“这洞里有好多老鼠,就说只剩下头发了,尸体早被老鼠吃干净了,那几只半妖化的小可爱就是证据。”
那几只给我们带路的巨鼠,此刻还蹲在地上、瞪着冰棺发呆。因为它们啃食过仇继欢,对仇继欢的气息感到格外亲近。
柳依然直接把它们的尾巴绑在一起,提溜了起来。
宋凌浵见状,颔首思考了片刻,道:“可我没骗你们,这棺盖,真的打不开,应该是继欢灵魂消散前自己设下的禁锢。”
“什么禁锢啊,只是个机关而已,我已经看到了!”
说着,我若有其事的蹲下来,一边在棺材底下摸索,一边念叨:“仇老哥啊仇老哥,我这么给你面子,你总不能让我交不了差吧……”
坐在山缝前的仇继欢蹙眉思索了片刻,轻轻扬了下手。
“啪!”
棺盖自行移开了!
“登行哥哥,你太棒了!”柳依然兴奋直蹦的挽住了我。
宋凌浵也很是激动,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一寸寸抚慰爱人的尸体,然后含着泪光看向我,颤声道:“谢谢了……”
但当柳依然拿着匕首截取尸体的发丝时,宋凌浵还是本能的出手制止了;
犹豫了好半天,她才眼神悲伤的退开。
我都有点不认识她了。
我一直把宋凌浵视为女魔头,可原来她也有如此痴情脆弱的一面。
不多时,我就跟柳依然取得了一缕断发,和两只系在尸体腰间的钥匙。
就在此时,仇继欢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那些钥匙,根本不重要,至少对你不重要……”
“等凌浵不注意的时候,你拿出我尸身下的冰枕,一体两半,里面是另一把钥匙的模具,但寻常材料做不出这把钥匙,得等待时机……”
“模具?”
“是哪里的钥匙?里面藏着什么?”
仇继欢淡淡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甚至可能要等你死了以后,你才会知道……”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最近总有人说我会死?
四师叔给我算的那一卦,说我其实早就死了。
而我刚才算的那一卦,说我两天内就会死掉。
现在,仇继欢又说这把钥匙,等我死了才能用,靠,死了还有啥用?去地府开阎王爷的小金库吗?
仇继欢挥出一股阴风,打翻了背后的书架。
这都是宋凌浵旧爱的遗物,她立马过去整理。
我趁机从尸体下面抽出那块冰枕,揣进了我的皮囊里。
顿时,从冰枕中窜出了半缕残魄,毫无征兆的钻进了我身体里!
“仇继欢,你这是……”
“别慌……”仇继欢淡淡道:“我这人不喜欢亏欠,你今天帮了我,我自然要回赠你一些东西。”
“而且,我也算的上是你的半个师祖了,多教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个师祖?什么意思??
没等我想明白,大量的记忆就强行涌入了我的脑海。
是本剑谱!
“你这小子装了一脑子的风水理论,对付邪物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唯独与人相斗的手段差点火候。可你得明白,世上最危险的,永远是人与人的争斗。”
“这本是《戮天剑》,是我这六十八年来闲着无聊时琢磨出的玩意儿,但给你用绰绰有余了,好好练吧。”
我思考了一下,点头道:“谢谢了……”
“你在跟谁说话?”宋凌浵敏锐的看过来。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反问道:“你还不打算走吗?”
宋凌浵把散落的书籍摆回书架上,然后伤感的凝望着冰棺,微微摇头、
“我要留在这里,等其他人全部出去后,我再离开。”
我思索了一下,套话道:“都半个多小时了,居然只有我们找过来,其他选手是不是出啥事了?”
宋凌浵的脸色明显有些变化,却没有吭声。
她果然知道其他选手被控梦了……
莫非,控梦者真是宋凌浵?
她是第一个下到溶洞的,的确最有可能;而且动机也很明显——就是防止其他人找到仇继欢的尸体。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反而不用操闲心了。因为宋凌浵的目的明显不是害人,只是为了守护尸体而已。等比赛时限到了,其他人没必要找尸体了,她自然就把梦解了。
“那你守着吧,我们先走了,再见。”
我扯上柳依然离开了密道。
回到血池旁边,我趴下来小声问:“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们真的是麻衣世家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他们就是我的亲戚了!
可人肉桩跟后面那俩人头,依旧跟我上次见到他们时一样,受到缄誓咒的约束,无法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离比赛规定的一个时辰期限,已经只剩二十来分钟了,我只好先行离开。
柳依然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苦笑道:“这下惨了啦,光顾着下来了,也没系根绳子,怎么回去啊?”
洞顶那个窟窿,离地六七米,而窟窿本身就厚达三四米,加起来近十米的高度,没有任何能借力攀登的地方。
以我跟柳依然的修为,爬个树、翻个墙,跟闹着玩儿似的,可一跳十来米这种事,我们还做不到。哪怕我冲破了开门四穴,最多也只能跳六七米高的样子。
“没关系。”我却淡定道:“还有其他出路,跟我来。”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我钻出了小径,闻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急忙提醒道:“柳依然,我劝你待会儿闭上眼睛。”
“为什么?”柳依然努了努嘴:“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是风水人士,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别瞧不起我!”
然而一走进尽头的那个洞府,柳依然就被打脸了,吓得脸色铁青,下唇紧咬。
“这地上,怎么都是血和烂肉啊,该不会是人的肉吧?”
我坏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柳依然打了个寒颤,本能的牵住了我。
她满手是汗,显然吓得不轻。
我想了一下,就主动弯下了身子。
柳依然怔了怔,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趴了上来。
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她踩上一脚,估计得吐上七八天。
我能感觉到柳依然心跳很快,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在我背上。
“主人,我就说她喜欢你,没骗你吧,嘻嘻。”李娜在我心里窃笑。
我没有回应,继续前行,走到出口时却猛地一楞。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柳依然脸颊通红:“要、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然后继续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瞥着后边那堵墙壁。
那具被烟锅子钉住的无头尸,不见了……
走出血泥地后,柳依然从我背上跳下来,整个人突然变得羞怯了很多,偏着脸不与我对视,脸颊红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却无暇顾及了。
那具无头尸,被七星镜阵封印着,怎么会无端端消失了呢?是谁窃走了尸体?又有什么目的?
等回到了外面,我一定要尽快向掌门他们禀明这洞里的怪事!
心事重重的我,一不留神撞上了走在前面的柳依然。
她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指着前面:“那、那是什么??”
我仰脸一看,也被惊得心口一沉。
无头尸,不是被窃走的!
因为他就好端端的站在前面。
前面正是我当初发现的写满血字的那个洞府,而当时发现的那堆尸块,此刻也重组完整,跟无头尸并肩站着。
虽说是重组了,但被切割薅褪的伤痕还清晰可见,整个人就跟积木搭起来的一样,满身切割线。
碎尸是坐着的,无头尸是站着的,他们前面有个老人,正是这老人令我感到毛骨损然。
因为我无法确定他还活着,或是已经死了。
他满身尸斑,皮底下没肉似的紧紧贴着骨头,乍一看还以为是博物馆里的老干尸诈尸了。
但要说他是死人的话,他却满身都是阳气,隔着七八米远都能清晰感觉到。
就在我觉得困惑时,那老人突然嘴角微勾,冲我抬了下右手——“请。”
无头尸应声向属于自己的那个洞府走回去,略过我时毫无反应,似乎只是被控制着,没有自我思维。
“轰!”
碎尸也如坍塌的城墙一般瞬间碎裂,变回了一地尸块。
第143章 天棋
老人说了个请字,两具残尸就立马变回了原样。
柳依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紧张的躲到我身后。
我硬着头皮道:“您是对我说话吗?”
老人没吭声。
我咽了咽口水,走到碎尸刚才盘坐的地方,发现地上是个用手指刻出来的棋盘。
“您想杀一盘?”
老人但笑不语。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了,因为这老者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贸然触犯他,恐怕后果难料。
“围棋我倒是略懂,也愿意陪您老解解闷,可是没棋子啊……”
老人平静的挥出一指——嗤~
精纯的玄黄气,化成了一枚白子,落在了天元的位置,也就是棋盘最中心那一点。
以法力下棋?
我犹豫了一下,有样学样的在“金角”位置落下了一枚黑子。
“能早些结束吗?”我苦笑道:“晚辈道行尚浅,无法像您这般随意将法力凝实,这黑子是以我的精元凝化,我最多也就能下几十子吧,精元就被抽干了。得花好久恢复。”
老人不语,顾自落下一子,占领了“银边”。
我看了柳依然一眼,她会意的点点头,试探性的越过了老人。
结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翻在地!
棋没下完,就不让我们走?
那如果我输了呢?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我收敛了松懈,整个人凝重起来,第二子犹豫了很久才落下去。
老人却棋风霸道,毫不停顿的落下了第三子。
他气势凶猛,我却也不想落了威风,凌厉的与他交战。
落到第六子时,我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这老人步步杀招,只不走到第六步,就已经勾连成了尖角之势,刺破了我好不容易布置的眼位,断了我的“气”。
围棋错之一步败溃千里,我已经输了!
老人此时毫无感情色彩的看着我,道:“当年你故意输给老夫,今日,便给你一次翻盘的机会。”
拂袖一挥,棋盘就被清空了。
我楞了楞:“老前辈,您搞错了吧,我们见都没见过,我又怎么可能曾今故意输给过您呢?”
“他指的不是你——”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仇继欢就闪现在了我身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老人。
“你、你是冰棺里那个美男?你的灵魂居然还存于世间??”柳依然讶然万分:“那你刚才怎么不出来见见宋凌浵啊!她为你哭的多伤心啊,你都不心疼的吗?”
仇继欢眼里闪过丝复杂的色彩,然后无视了柳依然,对我沉声解释道:“你眼前的,是圣元大师。”
“圣元大师生前赢了将夜一盘棋,但胜之不武,于是就跟将夜约定好了,要再下一盘,只不过期间发生了一些变故,将夜没法过来,你却来了,他就把你当成了将夜;”
“毕竟,你跟将夜骨血相连,跟将夜有着非常相似的气息;而圣元大师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虽然灵魂尚在,但早就失去了分辨能力,只是循着本能做事。觉得你的气息与将夜极其相近,就把你当成了将夜。”
“骨、骨血相连!?”我惊然起身:“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跟将夜有血缘关系??”
“呵,不然呢,你以为他真那么博爱,三番两次不惜代价的救一个漠不相干之人?”
“可是……”
“别废话了!”仇继欢剑眉紧锁:“这盘棋,是圣元大师与将夜横跨几千年的约定,是他最深的执念,你不陪他下完,是出不去的,我也帮不了你。”
言下之意,这位老人家,比仇继欢还要厉害的多!
可是,这老人的棋艺是大师级别的,我几乎没可能赢他……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仇继欢突然问:“你是不是得到了一个锦囊?”
“你怎么知道???”
“别问那么多了,赶快打开吧,是你爷爷给你的,说不定对这盘棋有帮助。”
爷爷?不是一个坐在马车里的女人吗??
我不敢拖延,急忙将锦囊打开。
里面装着一本小册子——《天局》。
这书我见过,确实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读物之一,讲的是一个叫混沌的棋痴,与冷血天人对垒,最终以自身性命化为劫材,跪死在了棋盘上,胜天半子!
仇继欢也看过这本书的样子,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圣元大师是天道最忠诚的拥趸,将夜却想以人道胜天道,这就是他俩当初下这盘棋的原因。跟现在的情形倒的确有些相似——你的棋艺跟圣元大师相比,只是只蝼蚁,想赢他,不就是逆天吗?”
可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跟这盘棋有关的地方了。
我只好把书先放下,深思熟虑后,落子打开了第二盘棋局。
圣元大师还是那么凌厉,几乎不用思考的跟入一子。
我却谨慎多了,不跟他争强斗速,一边下一边思考他的破绽。、
棋艺上,就不用想了,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有破绽我也找不到。
那就只能从执棋者本身琢磨了!
仇继欢说,圣元大师已经死了几千年了,灵魂尚存,但已经失去了分辨能力。
也就是说,他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棋路来下。
虽然以他的棋艺境界,可能已经把他那个时代围棋中的绝大部分变数都记忆通透了,但现代新钻研出来的下法,他未必未卜先知!
只要找出他没见过的棋路、需要即时分辨分析的布局,就有可能攻破他的软肋!
确定了思路,我就抱起胳膊推演布局,然后慎重的与圣元大师博弈。
我声东击西、暗藏杀机;
他步步为营、见招拆招!
我虽然渐渐赢得了主动权,却越来越有种泥足深陷的危机感。
最终,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苍白的看着棋盘。
“糟了!”仇继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额,怎么了??”柳依然一脸懵逼:“我不懂围棋,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仇继欢来来回回审视了几遍棋局,声线沉重道:“这小子绕来绕去的,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在暗中部署“双飞燕”,并形成了三角夹攻之势,这种棋路远可攻、近可守,而且合纵连横,能衍生出百般变化,而等双燕演变成群燕时,圣元大师就难以扭转乾坤了。”
“可惜啊,这小子始终低估了圣元大师,被大师发现了他的布局,大师欲擒故纵,暗中封锁了飞燕的两边,就等于把燕子关在了鸟笼里,现在攻守逆转,这小子要被压着打了。”
柳依然咽了咽口水,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棋子有这么多变幻杀招。
“没关系,棋盘不是还空出很多吗?耐心下,还是有可能赢得吧?”
“我看玄喽~”仇继欢戏谑的摇摇头:“双飞燕这种布局,就是要一路强势到底,中道崩盘的话,前面的布局就都变成死棋了,就眼下这种局势,他的胜算还不到两成呢。”
“啊?这么惨啊??”
“你们能不能别说风凉话了?”我苦笑道:“棋局好坏,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最多再走五步棋,我就没棋可下了啊。”
加上上一盘,我总共落下了四十八子。
我的精元,马上就要耗干了!
我刚才试过用手指画叉代表棋子,圣元大师却毫无反应,估计是因为失去了分辨能力,使得他只能感受到由法力构建的棋子。
“仇老哥,帮帮忙呗?”
仇继欢摇摇头:“我已经说了,圣元大师是把你当成了将夜,才跟你下棋。也就是说,在他眼里不是将夜的人,是没有资格插手这盘棋的,否则就是破坏了他铭记几千年的约定,他若因此发起狂来,我可不管你们,我打不过他。”
看着我苦涩的表情,仇继欢嘴角微微勾起,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没说没人能帮你啊。”
“出来吧。”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脸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上有股很雄宏的阴气。
“他是……”
“你就叫他小黑吧。”
我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小黑直接挤开了我,坐到了棋盘旁边,然后仰看着我道:“怎么下?”
柳依然急忙道:“你没听仇大哥说吗,不是“将夜”的人插手棋局,会让圣元大师发狂的!”
小黑没理她,顾自等待我的答复。
我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敢封就要敢冲断——落子尖三三!”
小黑点点头,双指并拢一夹,就由浓郁的阴气凝化出了一枚黑子,落在了尖三三的位置。
我脸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暗吃一惊。
按仇继欢的说法,我是因为跟将夜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下这盘棋。
而眼前这个小黑,居然也能插手棋局!
难道说,他也跟将夜有血缘关系?
他是谁??
棋局杀机密布,我顾不上想太多了,专心引导小黑落子。
圣元大师依旧凌厉,步步摁头困尾,就像仇继欢推算的那样,压着我打;
我明面上慌乱的引导燕子飞出鸟笼,实则步步暗连,钩织陷阱。
这一局直杀的天昏地暗,等我再次陷入沉默时,棋盘已经几乎被占满了。
小黑也粗重的喘息着,冲我抬起五根手指:“最多再帮你下五子,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还要事要做,需要留存力量。”
这么说来,加上我自己仅存的那点精元,我还能再落下十枚棋子的样子。
可眼下,我正面临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下一子,是落在左边的眼位,还是落在右边的空位?
如果这枚棋子,落在了右方,我既有很大的胜算打成和棋,是最稳妥的下法;
而若落在左方的话,我则有一成把握钩织杀局;
这一成把握,来自于这是个我自己临时推演出来的棋路,赌的就是圣元大师记忆中没有应对方法、看不穿里面暗藏的杀机。
而这也正是我由始自终的计划。
可一来风险很大,二来这步棋会把战线拉得更长,很可能还没下完,我这边就法力散尽了,无棋可下,等于输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或者和棋呢?”
仇继欢思考了一下,道:“输了就赔命,是将夜当初跟圣元大师的约定;和了的话,他会放你走;而如果你赢了,他就会给你一件东西。”
第144章 胜天半子
“这还用得着选吗?当然和棋啊!”
柳依然哭笑不得,直接拉起了我的手。
我却没站起来,怀疑的看着仇继欢:“是不是得不到那件东西,才是真正的输?而不只是棋盘上的输赢?”
“哼,你这小子,的确有几分机敏……”仇继欢冷笑一声,道:“你们在洞里打转的时候,灾难已经冥冥之中降临到茅山了,接下来的局势会很动荡,而圣元大师给你的东西,恰好能帮到你。”
“另外,你那个小媳妇,也会在这场动乱中丧失控制,甚至丧命,到时候,依旧能靠圣元大师手里这个宝贝来化险为夷。”
也就是说,所谓的和棋没关系,其实是和棋就丢命!
不仅我的命,还有童梦瑶的命!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你这个人身上的变数很大,比如这条小蚯蚓,就不是我跟“老师”当初能预料到的。”
说着,仇继欢用下巴指了指我的腰封,其实是指系在钥匙链上的小八。
这王八羔子,一觉睡了十几天!但龙角已经比当初凸出来了很多,估计快醒了。
“有这条小蛟龙在,哪怕你没得到圣元大师的赠礼,你们依旧可以化险为夷,至少性命无忧,这点我能保证。”
我松了口气。
可仇继欢又是戏谑一笑、话锋一转——
“但就算你们俩能活命,其他人也没这么好运了,比如你那些师叔师姑、师兄师姐……他们都会在这场动荡中丧命。除非你得到了圣元大师的宝贝,才能帮他们躲过一劫。”
“但说到底,他们只是外人罢了,何必为他们赌上自己的性命呢?该怎么选,你应该有数了吧?”
我思考片刻,微微点头。
引导小黑落下五子后,我坐了下来,亲自完成最后的博弈。
我刚落下一子,仇继欢就哑然失笑的摇摇头,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预料中。
“怎么了?难道,他没和棋??”柳依然紧张万分。
仇继欢还没吭声,我就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圣元大师,重重落下一子。
“世道对我不公,凭什么让我和谈?棋局未败,我凭什么打和?看起来和棋是天意,可逼我抛弃亲朋的这种天意,我不要也罢!”
也不知圣元大师能否听见,他只是淡淡的落了一子。
我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摁下一枚黑子,沉声道:“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现实往往是退一步、导致后面退万万步,人应当有骨气,不该退的,半步都不能退,哪怕对手是苍天!”
“啪!”
“啪!”
黑白交落,毫不停歇!
我丝毫不给圣元大师分析的时间,步步紧逼!
“与天争,必受其殃;可不与天争的话,到死也只是枚被天道命运摆布的棋子而已。既然天道不为人做主,那我就人定胜天!”
当我的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我的精元也耗干了,虚弱的跌坐下来,被柳依然扶住。
圣元大师依旧面无表情,审视着棋局。
就当柳依然以为我输了性命,咬唇拔出匕首想为我搏命时,圣元大师却猛然抽搐起来!
他浑身窜出了金色的罡气,就像是金色的电流,整个人也跟触电了似的不停抖动,最后凑一声飞回了洞穴里。
仇继欢急忙上前分析棋局,忍不住惊叹的连连咂舌:“好小子,居然叫你盘活了!”
“你一开始布置的根本就不是双飞燕,而是双头铡!在圣元大师忙于封堵你的双飞燕时,你暗地里通川聚粮,占领棋眼,把左右两个大铡刀贯穿了!你的死棋,变成了活棋;而圣元大师的活棋,变成了死棋!”
“好小子,赢得真漂亮!”
我虚弱的笑了笑,也感到很高兴。
希望棋如人生,在棋盘之外,我也能旗开得胜,逢凶化吉!
就在此时,从洞府深处飞纵来一缕金光,悬浮在了我眼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半面铜镜!
这镜子看起来特别朴素,连雕文都没有;
可不知为何,我一被它照进去,就觉得自己的表情,特别狰狞、诡异。
“收好吧,我送你们出去。”
仇继欢把我们带到机关门的前面,望着山缝外焦急的各大门派,淡漠道:“事到如今,我就不妨跟你直说了,当年那盘棋、这半面镜子,将夜就是故意输给圣元大师的,而目的就是利用圣元大师一身的浩然正气,镇杀这面铜镜里恐怖的煞气;”
“时间过了几千年,这镜子终于被净化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别说触碰它了,就是看它一眼,魂魄都被吸走了。”
我咽了咽吐沫:“你这不是塞给我一枚定时炸弹吗?它真的能帮我化险为夷吗?它到底是什么?”
仇继欢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半面镜子,来自于四大禁地之一——雷泽沼。”
说到这里,仇继欢毫无预兆的冲我胸腹拍了一掌。
但我还没做出反应,他就已经闪开了。
接着“轰隆”一声,镜子居然把仇继欢攻击我的鬼气,猛然反射了出去,将对面的洞壁炸的烂石横飞。
“明白了吧?这就是这面镜子的用法。”仇继欢负手淡笑道:“按照将夜的说法,它还有更多恐怖的用途,但因为遭人损坏、只剩下一半了,也就只剩下反射攻击的作用了;”
“而且你需要留意镜子的情况,它吸收的攻击越多,颜色也就变得越深,直到变成黑色后,就没用了,需要静置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吞了吞口水,终于明白这镜子宝贝在哪儿了,说不定它真能助我化险为夷!
不过……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你说今天来下棋的人,本该是将夜,那他为什么没来?把镜子交给我保管,他赞同吗?”
“别管那么多!”仇继欢打开机关门,一把将我掀了出去。
我踉跄了几步,看到门马上要合住了,忍不住喊道:“小黑,谢谢你帮忙啊,咱们山水有相逢!”
叫小黑的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去。
兴许觉得我已经看不到了,他就把兜帽摘下了。
我透过即将合拢的缝隙,堪堪捕捉到了他的侧脸,顿时浑身一僵。
虽然面容没来及看清楚,但从他眉心正中、到右眼角的小半张脸,是血肉模糊的,我看的真真切切!
是王罂!
第145章 仇继欢是谁
是王罂!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个伤疤太独特了,我应该没看错!
可王罂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十六洞里?难道是仇继欢通过那个上通静心道场、下通泣妇林的密道,给他放进来的??
他们想干什么??
我心里越来越乱了,带上柳依然快步走离开了玉柱洞。
山脉之前,各门派的长辈已经急的抓耳挠腮了,因为离规定的一个时辰期限,已经逾越半小时了!
选手却一个都没出来!
五师叔也急的来回打转;
猛不丁看见了我,他先是一楞,接着眼中涌出狂喜之色。
“第二轮比赛的第一名——茅山宗外门弟子,李登行!”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纷纷面露讥酸之色。
“龙天,你瞎嚎什么呢,山顶上那个溶洞我一直盯着呢,根本就没人出来!”
“就是,不是说茅山宗与世无争吗?怎么想赢想到发疯的样子。”
“连天女宋凌浵都还没出来呢,你们茅山宗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赢得第一?真是搞笑!”
面对众人的质疑声,我和柳依然对视一笑,阔步走了过去。
众人这才看见我俩,纷纷面露被打脸的尴尬之色,间或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居然还真让这小子第一个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天女宋凌浵呢??”
“都安静一下!”谷鑫昂着头从人群里走出来,怀疑而不屑的俯瞰着我:“小娃娃,你该不会是一直躲在那里,根本就没入洞吧?”
我知道他们怀疑什么,但也不把那密道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淡笑一声:“是谁规定只能从那溶洞里出来的?”
“哼,废话!茅山二十六洞早年间就全被堵死了,只有山顶上行那个溶洞能进出,你却从侧山归来,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滥竽充数,根本就没入洞!”
我正要回应,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站了出来。
是孙天圣。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众人承诺道:“李登行和柳小姐进了溶洞,这一点我能作证,因为我亲眼看见了。”
谷鑫还想找茬,我立马说道:“茅山宗道法万千,我就是用土遁术出来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
众人惊疑不定的陷入了沉默。
五师叔一把将我扯了过去,压低声线道:“臭小子,你唬得了别人,还能唬的了我吗??土遁术是咱们八大奇门天心门的秘法,必须布置风水大阵才能使出来,要准备很久的,更何况你爷爷死了以后,就只有掌门人和你大师姐会天心门的术法!”
“快说,你是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
原来爷爷以前是天心门一脉的?
我深吸一口气,这才紧急禀告道:“五师叔,玉柱洞里有个密道!而且其实在比赛举办以前,我就进过这二十六洞里,只不过被那鬼王消除了记忆。”
“鬼王??你跟他交流过吗?他该不会姓仇吧??”五师叔大惊失色。
“正是!”
“而且里面不单有鬼王,还有两具极其古怪的尸体,三个散发出恐怖气息的溶洞,以及九星连珠锁天桩!”
我顿了一下,捏紧拳头道:“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条下通泣妇林、上通咱们静心道场那口老井的暗道!赶快通知掌门人吧五师叔,我怕要出事了!”
五师叔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把甩开了上前搭讪的谷鑫,风风火火往弘公道场飞纵而去。
“怎么了这是?”
谷鑫嘀咕了一声,然后冷蔑的瞪着我道:“小娃娃,我不管你是怎么出来的,但只要你证明不了自己已经完成了比赛,你就算输了。”
“要证据是吧?呵,这个够不够!”
我冷笑一声,把从仇继欢尸体上解下来的钥匙丢了过去。
柳依然也抛出了自己的那一支。
谷鑫顿时傻眼了,生怕看错了似的揉揉眼睛,而后震惊的倒退了两步,口齿打颤道:“是、是真的!”
“陨铁打造、上刻地藏门的标记,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确实是地藏门密库里的钥匙!”
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涌过来争抢钥匙。
谷鑫却霸道的把钥匙揣进了袖子里,一脸道貌岸然:“大家安静一点!”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五把钥匙属于整个风水界,但具体怎么分,总得挑个人出来做主吧?”
“而今天之所以能找回这些钥匙,全是因为我们古文化协会竭力促成了这场寻尸比赛!所以,由我这个副会长来保管钥匙,想必诸位没有意见吧?”
“谷鑫,你少特娘放狗屁!”有人毫不给面子的骂道。
“这钥匙关乎我们所有门派的秘籍与宝物,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做主!?”
“谷鑫,快把钥匙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谷鑫厚着脸皮八方不动的模样,我惊了!
这几把钥匙,到底什么来历??居然使得这些老鸡贼人精不惜对谷鑫撕破脸皮!
争执愈演愈烈时,五师叔回来了。
他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我心生不祥道。
五师叔下意识望了眼宗门的方向,语气沉重道:“掌门人和四师哥,都不见了……”
怪不得五师叔脸色这么差!
掌门人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老顽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些天听见最多的话,就是四师叔扯着嗓子到处询问掌门人在哪儿。
可四师叔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而且是这场比赛的主评委,怎么会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有古怪!
“别自乱阵脚。”五师叔严峻道:“宗门内务暂时由你大师姐和六师姑接管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密道,我已经通报给天师会了。”
话音刚落,数百名“外门弟子”风风火火的涌了过来,将二十六洞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静心道场那边也是,被大量天师会干员驻扎,而且还在申调更多的支援。
茅山宗底下是鬼门关,鬼门关附近还有大量危害巨大的鬼晶,但凡出了任何差错,都会酿造出不可想象的后果!
不过其他门派的人还在争抢钥匙,没注意到这一幕。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因为谁都不可信!我隐隐觉得这场选拔大赛本来就是场阴谋,会给茅山带来无法预计的灾难!
此时,谷鑫被人扯下了一把胡子;
他恼了,也慌了,突然把我拽了过去当挡箭牌,冠冕堂皇道:“都给我停下!”
“都是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长辈,争来争去成何体统?!钥匙的问题暂且搁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仇继欢的尸体!”
众人猛然一楞,然后纷纷点头。
“对啊!既然钥匙找到了,就说明仇继欢的尸体确实也在这里!”
“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定要将他砍碎了泡酒!”
“哼,泡酒哪有炼丹的功效好,以他的道行,将他的精血精肉炼制成丹,怕是能直接铸造出几个举世无双的强者!”
“先说清楚了,当年我们混元派损失很大,这尸体我们理应得到大部分!”
“凭什么?你混元派损失大,我西河派损失就小了?头颅是我的!”
“腿是我们的!”
抢完钥匙,又抢尸体,说起来都是名门正派的大师、高人,现在看起来却都像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饿死鬼,贪婪、狰狞,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但好歹是不冲着谷鑫了,这老王八蛋就躲在后头窃笑。
我心里却沉重了很多。
看来宋凌浵没骗我们,仇继欢生前,的确是个惹得天妒人怨的存在。
我越发对仇继欢感到好奇了,忍不住问:“五师叔,这仇继欢到底是谁啊?怎么人人都这么恨他?”
五师叔的脸色一下子复杂了很多,仰头望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也许你还得叫他一声叔叔吧,因为他有两个身份啊——你师父的大弟子,以及义子。”
什么???
我整个人都傻了!
“也就是说,仇继欢就是当年那个横行风水界、欺师盗祖跑来茅山宗踢馆,最后被我爷爷一剑钉死在了山上的地藏门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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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人早就死了
“正是……”
五师叔又叹了口气。
“你爷爷本来就被称为千古绝奇,他教出来的这徒弟,更是狠人奇才一个啊,当初年仅十九岁,就突破到了第三大境界还虚之境,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也许就是因为成名太早,他的心性越来越桀骜难驯了,不再专心修炼,反而四处寻衅滋事,后来不知跟你爷爷发生了什么矛盾,他就跟你爷爷割袍绝义了。”
“没了你爷爷的管束,他的邪性越来越无法收敛了,以前只是寻衅滋事,后来就开始杀人了,而且杀的都是各门派的顶尖高手!”
“虽然名义上是打擂而死,各不相欠,但人家压根儿也没应擂啊,甚至有胆小的人一见到他,就好茶好水伺候着,是他自己硬逼着别人跟他打,把人打死了不算完,还要劫走对方门派里的卷宗与宝物,还调侃说是一种激励,等对方门派的人长出息了,把他打赢了,就把劫走的东西还回去。”
“各门派被激怒了,联合围剿仇继欢,结果死伤无数不说,还把仇继欢给惹毛了,不打擂了,直接灭门!每灭掉一个门派,就将对方的魂魄全部掳走,据传言是想组织一队阴军,也不知是要去攻打谁。”
“这样的行径,持续了一年多,搞得整个风水界人心惶惶,不是永劫,胜似永劫!他本人也可谓是风水界千百年间的第一大魔头!”
“直到有一天,他似乎玩腻了,就开设了那个所谓的地藏门,徒弟还没收几个呢,就动起了挑战你师父的念头。”
“虽然我没亲眼目睹,但据说六师姐说,那一晚,仇继欢率领千百鬼魂夜逼茅山,你爷爷和掌门人都在闭关,是四师哥接待的他。”
“四师叔见他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了,就苦心劝他放下杀念,在茅山静修静养,结果他一把就将四师哥扔进了预先做好的大棺材里,号令千百鬼魂肆虐山里,见人吃人,见庙拆庙。”
“他持剑指着弘公道场深处的闭关室,说你爷爷再不出去应战,他就踏平整座茅山,然后屠尽整个风水界!”
“你爷爷似是听见了,眼猛一睁开,就挥指成剑,一剑把仇继欢钉死在山顶上了!”
“而后掌门人也出手了,一掌挥出,掌风化作万丈金光,把那千百只恶鬼杀的一个都不剩!”
“唉,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需恶人磨、狠人还需狠人治吧。”
我已经听傻了,咽着吐沫道:“可我爷爷去世时才七十四岁啊,难道他十几岁时就收了仇继欢做徒弟?”
“七十四岁?这不是搞笑么!”五师叔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二师兄应该只是不想你卷入他曾今的是非,所以处处唬着你呢。”
“都说麻衣世家乃天人后裔,是风水界第一名门,代代出天才。而你爷爷,更是天才中的天才,简直天纵奇才!他刚生下就能口吐人言,两三岁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虽然修为上没仇继欢突破的那么快,但也早在十九岁就抵达第二大境界九重天了,也从那时开始,衰老就变慢了。”
“他的生辰我不知道,但到今年至少也要三个甲子年的岁数了,别说你是他孙子了,要是真按年龄算,连我都得尊称他一声江老太爷。”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难怪仇继欢之前说他是我的半个师祖,我从小就修习地藏术,而他是地藏门的开山祖师,可不就是我的师祖吗!
也难怪李娜以前说王罂见过仇继欢,王罂印象里百鬼夜行的那一晚,恐怕正是仇继欢逼山被刺死的那一晚!
可是,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按理来说,生前就已经心气生邪,走火入魔之人,死后只会更加猖獗、邪恶、残暴,为祸人间。
但依我对仇继欢的印象,他的确特别桀骜狠辣,却并算不上邪恶,甚至恰恰相反——他吞噬了几万只阴魂,就是生前特别高尚伟大的人,都会驾驭不了“食物”中大量的怨念,变成没有理性只剩下杀戮欲望的“失心鬼”;
可仇继欢却特别理智,甚至当人皮鬼主动挑衅他时,他都能感念多年的相伴,没动杀心。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是五师叔他们也没考虑到的……
就在此时,众门派包围了我,向我索讨尸体。
我思考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那缕发丝,道:“你们不用再争了,因为仇继欢的尸体早就没了,只剩下这缕断发。”
“什么???”众人无法接受,面露狰狞:“你开什么玩笑?仇继欢也算是一代巅峰大拿了,据说死前离炼虚合道之境不过半重天的距离!他的尸身,别说只过了六十八年,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腐化!”
“就是!”
“依我看,分明是这小子想独占尸体!”
“这肯定都是茅山宗设计好了的!当年仇继欢引起的动荡,他们茅山宗损失最小,现在却反而最贪心!”
“见利忘义!天理不容!”
在利益面前,各门派眼里不仅没了古文化协会,也没了天下第一正宗,毫无忌惮的大吼大闹。
五师叔不善与人争议,尤其这种闹哄哄的情形,简直像被泼妇围住了似的,嘴都插不上。
“安静一下!”有位老者喊道。
正是柳慕白!
他是茅山宗前代八师公,虽然最终跟宗门不欢而散了,但若论辈分,在整个风水界都算是最高的那一代,顿时令众人悻悻的消停了下来。
柳依然一直在柳慕白耳边说些什么,柳慕白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孙女的恳求,蹙着蚕眉站了出来。
“我孙女儿一直都跟着李登行,现在你们说茅山宗指使李登行窝藏尸体,莫非是在指桑骂槐,说我这个老匹夫手底下不干净?”
众人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李登行沉吟了片刻,蹙眉看向我:“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总得有个交代吧?”
我心里早就准备好说辞了,直言道:“我和柳姑娘其实是跟着几只变成了半妖的老鼠,才找到这两只钥匙的,钥匙旁边只剩下一捧乱发,而鼠巢深处已经被挖通了,所以我猜,仇继欢的尸体应该早就被老鼠吃光了,老鼠成精后,则逃出了茅山,去别处祸害了,毕竟成精后就有了灵智,能感受到茅山不是妖邪能久留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
谷鑫此时又挤出了人堆,连连冷笑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自然就随你俩嘴皮乱碰了,就怕是这三言两语不足以服众啊。”
经他这么一拱,原本已经消停下来的人群,又闹开了。
“谁说我们没实证的?”柳依然突然说道。
她朝我眨了下左眼皮,然后突无预料的从挎包里抽出只大耗子,猛地丢进了谷鑫怀里。
这耗子比山猫还肥大,饶是谷鑫也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挥手拍开,
有眼力劲儿的却急忙扑下去逮住耗子,啧啧称奇道:“好凶悍的妖煞之气,但看起来,并没多少灵智!”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柳慕白当先判断道:“自然修成的妖物,灵智是随着道行一起增长的,这妖鼠却空有妖煞而没有灵智,的确像是误食了精血精肉后突变而成的。”
“而所有选手入山以前,都为了核实法器被搜过身,没有任何人携带过能致使兽类突变的物品,也就是说,这妖鼠的确出自二十六洞;而二十六洞里唯一有可能赋予它这番造化的,也就只有那仇继欢的尸身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微微点头。
“柳前辈说的在理……”
“这俩孩子,应该没撒谎,仇继欢恐怕真被老鼠给啃掉了!”
“可憎!可叹啊!一代大魔头,竟落得如此下场,既是凄凉,又属活该!”
柳慕白见状,突然抚着白须望向谷鑫,冷笑了一声:“大家冷静下来就好,其实一具尸身又有什么好争的呢?仇继欢的确强横,可他已经死了整整六十八年了,肉身里残存的道行,想也知道挥发的差不多了,什么炼成丹药铸造强者,纯属无稽之谈,熬成辅食给小娃娃锻造一下筋骨倒差不多,但也没人因为这点小造化,就叫自己的孩子去吃红肉吧?”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五把钥匙该怎么分?不讨论出结果的话,谷副会长恐怕还以为我们默认了要交给他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被谷鑫这老鸡贼给转移话题了,顿时又一窝蜂的把谷鑫包围了起来,
看着苦不堪言的谷鑫,我有些想笑,旋即感到恍然大悟;
“五师叔,这五把钥匙,莫非与仇继欢当年劫掠的那些卷宗、法宝有关?”
“的确如此。”五师叔苦涩的点了点头:“仇继欢桀骜而好战,当他搞得全风水界人心惶惶,唯恐避他不及时,他就造了五个密室,把各门派的东西.藏在里面,钥匙随身带着,把自己搞得跟个大海盗似的,谁能打赢他,谁就能得到宝藏。”
“可是——”我困惑道:“不是说,是我爷爷暴窃了各大门派吗?难道我爷爷偷、仇继欢又抢,总共把风水界洗劫了两次??”
五师叔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把你爷爷当成啥了啊?黑.社会啊?他这人吧,性格虽然特别古怪、狠辣、深城府,但一代宗师的名头还是当得起的,江门村血洗事件发生前,也是受万人尊崇的,怎么可能行鸡鸣狗盗之事?”
“就这么跟你说吧——有个人只有你这么一个亲戚,而他欠了一屁股债后挂掉了,债主是不是要问你讨债?而如果能把这笔债直接栽赃到你本人身上,债主是不是就更乐意了啊?”
我明白了……
“可我爷爷没否认吗?”
“否认个屁啊。”五师叔苦涩的叹息一声:“这笔债,是江门村血洗事件之后,被强行栽赃到你爷爷头上的,说仇继欢以前搞出的那些乱子,都是你爷爷在背后教唆。”
“而你爷爷当时在风水界的形象,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头了,他否认了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尤其是这种欲加之罪,他根本懒得理会。”
就在此时,两个人从溶洞里爬了出来。
宋凌浵、宋灵宝!
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却煞有心事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厉害。
溶洞里出事了??
“好了,都安静一下。”五师叔正色道:“诸位的私事,就挪到私下再商议吧,眼下比赛更要紧。”
五师叔直接迎了上去,笑着问:“敢问两位有没有找到尸体?”
我心里一下子紧绷住了。
宋凌浵倒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帮她撒谎的,她自然也会配合着圆谎。
可如果宋灵宝也发现了密道里的事,就有可能拆穿我!
但很快我就松了口气,因为宋灵宝一问三不知,似乎就是因为没找到尸体,才灰心的离开了洞府。
“我找到了。”宋凌浵淡淡道:“但尸身已经被鼠蚁啃食干净了,只剩下这几把钥匙,我就全带出来了。”
众人顿时贪婪的望向宋凌浵手心,里面果真攥着三把钥匙。
五师叔跟谷鑫商议了几句,沉声道:“你这种垄断式的行径,本不符合比赛规定。但鉴于比赛期限早就过了,规则也就适应情况产生了变化。现在,你自己作为第三名,成功晋入下一轮比赛,而另外两把钥匙给谁,也将由你从所有淘汰者中挑选。”
宋凌浵颔首沉思了片刻,很突兀的道:“其中一个选择机会,我想交给李登行。”
众人大感意外,不明白天女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紧跟着,所有人堆满讪笑的围了上来。
“李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武试时我就看出你不一般了,这第二轮比赛,你更是一举拔得了头筹,比天女还厉害!”
“真是壮哉!”
“不愧是茅山宗的弟子啊,正宗就是厉害!”
他们似乎忘记了之前是怎么奚落我这个外门弟子的,纷纷不遗余力的讨好我。
我倒也不跟他们计较,但更不会听信他们的谗言。
顾自沉思了片刻,我决断道:“第四个名额,就交给宋灵宝先生吧。”
好多人的笑容僵住了,但更多的人只是叹息点头,早就猜到我会这么选了。
毕竟八宅门是风水界的泰山北斗,谁都想巴结,
但我根本没这意思。
我选择宋灵宝,一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第四个出来的,二是因为八宅门跟我们麻衣世家,素来就有交情。
宋灵宝却不知道我的身世,喜出望外的冲上来握手,一个劲儿的感激我,还说以后我要是在西北界域遇到了麻烦,他肯定会帮我。
等这股兴奋劲儿消下去了,宋灵宝又陷入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少东家?您进入决赛了,应该高兴啊。”下人替他擦了擦汗。
宋灵宝叹了口气,幽幽的望向山脉:“死了这么多人,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啊……”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男选手扛着另一名女选手,艰难的从溶洞里爬了出来。
宋凌浵迟迟不说自己推选谁,五师叔就当她弃权了,高声宣读道:“第五名晋入决赛的选手是——”
五师叔话音戛止,脸色猛地铁青。
因为那两名选手爬出来后,就直接从山上滚下来了!
众人赶紧跑过去救助,却大惊失色的发现两人已经没气了。
谷鑫挤出来试了试两人的体温,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血、血是冰的……”
“不是摔死的,人早就死了!!!”
第147章 皆为邪童所杀
“看——”路人呼喊:“又有选手出来了!”
还是一个背着一个,爬出来后,就直接滚下了山崖!
接着是下一对、下下一对……
排队跳崖!
这渗人的一幕,令众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飞纵上去。
一个又一个选手爬了出来,虽然被半道截住了没有跳崖,但无一例外,全都早就断气了!
浑身上下,一点伤口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翠翠!”
“阿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可都是各门派的掌上明珠啊,一时间哭嚎声响遍了整座茅山!
“坏了……”五师叔脸色煞白,急忙吩咐外门弟子:“快带人去搜寻,犁地三尺,也要尽快把掌门人跟四师兄找回来!”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老太太撕住了衣领。
老太太浊泪横流,咬牙切齿:“龙天小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家翠翠为何会死?被何人所杀??”
“还有我家阿南!”
“还有我家光兴”
所有人愤恨的瞪着我们。
我急忙拉开那位老太,跟五师叔退了后去。
柳依然想跟着我,却被柳慕白拽住了。
谁都能看出来,茅山宗摊上大事了!
就连谷鑫,都作为比赛的主办方,被层层围困了起来。
可他一点都不慌张,反而眼里划过了一丝窃喜。
然后整了整衣领,脸色猛然狰狞了下来,喊道:“龙天啊龙天,事到如今,老夫不能再帮你们遮着了!”
五师叔一楞:“你什么意思?”
谷鑫无视了我们,语出惊人道:“大家听好了,这些选手、我们风水界未来的希望,都是邪童所杀!是永劫即将降临的先兆!”
众人闻风色变!
“什、什么??”
“邪童在这里???”
“正是!”谷鑫阴冷的扫了一眼我跟五师叔:“传说中的邪童,也就是那个江流儿,就在茅山!茅山人士不仅不为民除害,反而助纣为虐,堂而皇之的把邪童收为了内门弟子,公然包脓养疮!”
“茅山宗向来被誉为天下第一正宗,水镜道长那独断专横的怪脾气,也是人尽皆知的,为了控制影响,我跟其他知情人士就只好暂且将此事摁下不表。可现在邪童已经明目张胆的出来害人了,哪怕正宗迁怒于我,我也要恪尽职守,为全风水界讨回说法!”
听到这里,我跟五师叔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清晰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其他人,全都气得浑身发抖、膛目欲裂!
“龙天,你还我徒儿性命!”
“你们居然窝藏邪童助纣为虐,算什么天下第一正宗!”
“龙天,今天你们茅山宗不给我儿子的死一个说法,我们西河派就从此跟茅山宗势不两立!”
“还有我们混元派!”
“随山派也是!”
“我们伍柳派虽然只是小门小派,但今天我女儿被你们窝藏的邪童所杀,我定跟你们正宗死磕到底!”
“大家先别急!”五师叔忍住当场打死谷鑫这狗贼的冲动,硬着头皮道:“我那七师侄,是个六爻纯阴之人,与传说中六爻纯阳的邪童命格并不相符,虽然天女说是因为命理被篡改过,但谁又能证实这一点?”
“而且,哪怕江流儿真是邪童,他也不一定就会引发永劫啊——邪童一代一代的被斩杀,永劫可曾因此停止过?是不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推论错了,永劫根本就不是邪童引发的?”
五师叔句句在理,可众人沉浸在丧子丧徒的仇痛中,根本听不进去。
“请大家就事论事,别被有心人带了节奏!”我硬着头皮道:“江流儿并没参加这场比赛,一直都在道场里静修,凭什么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凭死状!”谷鑫冷笑一声:“大家看这些尸体,浑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体内也探查不出毒性,而且最重要的是——连命魂都没了!”
“命魂跟肉身是融合为一的,死后短则七天,长则数年内才会自然消散;起先只有阴司有手段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命魂分离出肉体,后来有个顶尖高手进了趟鬼门关,出来后就把这离魂秘法带出来了,大家知道是谁吗?”
“你是说,将道子?”
“正是!”谷鑫冷笑“传闻江门村血洗惨案发生前,将道子就在归妹山上找到了南界的鬼门关,并且跟着那个嫁衣女进去了一趟,出来后就学会了一身阴司的手段,自然也包括离魂之术。”
“后来,将道子对他那魔头徒弟、仇继欢,倾囊相授;而仇继欢又开创了地藏门,传授的正是这些发源于阴司的法术。”
“而江流儿,正是地藏术领域的佼佼者,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至于说他在山上静修,明显是个借口嘛!就算我们现在找上山去,他真安安静静的在观里坐着,但谁又能确定,他不是杀了人以后,绕回去的?”
众人连连点头,更加仇恨的瞪着我们。
我有苦难言。
地藏门就像一纵即逝的流星,刚开创就灭亡了,世上还会用地藏术的人,的确凤毛菱角!少到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同门。
眼下这群人里,绝对有个人也会用地藏术,他就是凶手!可我找不到他。
这一切明显是有预谋的,杀人诛心,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大家稍安勿躁。”柳慕白突然抚须道:“脑子里推演的再真切,也是猜测,不是事实,现在喝个早茶都要开张票据了,杀人这么大的罪名,岂能贸然定夺?得有实证啊。”
我和五师叔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柳慕白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替我们仗义执言,
看来柳慕白虽然叛离了茅山宗,但眼见宗门大难临头,他也于心不忍。
作为辈分最大的人,柳慕白的话,众人还是听进去了一些,暂时克制住了愤恨。
思考了片刻,有人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该进去看看,搜集证据!”
“不行!”五师叔脸色大变。
“凭什么?我儿子死了,我连查都不能查?”
“龙天,你别逼我们对你动手!”
“我看你心里有鬼!就是心虚了!!”
“还我徒儿性命!!!”
很多人把法器掏了出来,俨然准备动手了。
五师叔见状,直接掏出青龙印飞纵到了山顶上,守着溶洞大喝道:“谁都不能进去!这是我们茅山宗师祖下达的禁令!何人敢犯!?”
“早在几千年以前,鬼门关封印后,茅山境内四海太平,唯独这二十六洞蹊跷不断——很多在附近修炼、清扫庭院的弟子,都莫名失踪了。”
“有师公率众进去调查,结果道行高深之人,刚走到洞口,魂魄就被吸扯了进去!唯有那些道行低微之人幸免于难,却也不敢再进去了。”
“此事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我们的三位师祖之一,姜观岳道长,冒着生命危险进了趟鬼门关,终于从阴司那里得到了答案——我们强关了一扇鬼门关,天道就给我们开了一道死门,这是因果,有盈就有损!”
“姜观岳道长当机立断的下达了禁令,任何修为突破第二大境界三重天以上的人,都不准进入二十六洞!不仅是为了尊重天道,更是为了保护大家的性命啊!”
“我不怕死!”有人悲愤交加的哭喊:“我儿子都死了,我还怕什么?让我进去!我死也要调查清楚!”
“我也是!”
“我愿同往!”
五师叔顶着压力攥紧了拳头,道:“我理解大家的悲痛,可掌门人下达的禁令,只有掌门人有权利解除!现在我们水镜掌门不见了,我正派人抓紧寻找,请诸位给我们一点时间。如果掌门人同意解除禁令,我龙天愿第一个冲进二十六洞,为大家找回说法!”
四师叔在风水界的名声还是很牢靠的,众人一时间犹豫不定了。
就在此时,谷鑫又阴揣揣的讽刺道:“掌门人不见了?是不见了,还是忙着给那邪童擦屁股、销毁证据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老王八蛋,就跟条毒蛇似的,总是能咬在最致命的地方!
“不管了,我现在就要进去看看!”
“谷副会长说的没错,要是证据真被销毁了,我们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龙天,让开!!”
面对潮汕般涌上山顶的人群,五师叔铁牙紧咬,直接将四枚圣印全掏了出来。盘坐而下,灌入法力驱使。
一时间,龙吟、龟哞、虎啸、凤鸣,响彻山顶!
玄武印上篆刻的阵法激活,使得所有爬到半山腰的人,都感到身体无形中沉重了很多;
玄武印翱翔天际,洒下了一张张符篆;
青龙印、白虎印,都是已经锻入了妖魄的法器,此刻两只强悍的妖魄已经脱印而出,青龙悬在我们头顶上戒备着一切,白虎肌肉偾张的爬伏在悬崖边舔舐獠牙。黄瞳缩小的针尖一般大,仿佛随时准备猛虎下山,甚是骇人。
其实五师叔只是吓唬他们而已,根本没动真格的。
谷鑫却在山下冷笑几声,负着手瞥了眼旁边的手下。
他们顿时扯着嗓子嘶喊:“茅山宗要杀人了!”
“为了保护那个邪童,居然不惜向道友出手、大开杀戒!”
“简直是草菅人命,丧尽天良!”
“别听他们鬼扯!”我硬着头皮嘶喊:“大家别忘了,茅山宗原本制定的比赛项目,是下山抓鬼!是古文化协会强行改成了入山寻尸!现在又带节奏拱火,这都是谷鑫的阴谋,你们看不出来吗!?”
我的声音,被人海淹没了,只有最下面的十来人停下了步伐。
眼看争斗一触即发,我终于明白爷爷六十年前预言的灾难是什么了——就是人祸!我们茅山宗被栽赃嫁祸,成了众矢之的!
“小娃娃,你挺有天赋的,在茅山当外门弟子,属实屈才。”谷鑫抚着山羊须冷笑道:“茅山现在眼看是大祸临头了,你何不弃暗投明,来我古文化协会,我给你个官当啊。”
“官太小,当你爹吧!”我豪不客气的冷哼:“谷老狗,我们茅山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居然如此陷害我们?!你就不怕有一天我们查到了实证,让你跟那白劲松落得一个下场?”
“呵呵,等你们挺过这关再说吧。”谷鑫悠哉哉的仰望山顶,满眼得意:“但我看你们是挺不过去了,几十条人命啊,而且都是各门派最宝贵的骨血,你们已成祸首,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你们了。”
“天王老子保不住,那天师呢?”一道女人的冷哼声突然传来。
在谷鑫脸色大变的注视下,轰油门的声音由远及近,紧跟着一台山地摩托从山路上飞跃而起,落在我们眼前,划下了一个完美的漂移弧迹。
女人熄了油门,摘下了头盔,轻轻甩了甩头,使得茂密妩媚的大波浪卷发泼洒到肩头。一身紧身黑色皮衣,既精干又性感。
是她?那天在泣妇林跟五师叔交谈的女人!
附近的外门弟子纷纷跑了过来,向她俯首行礼,然后苦笑:“副会长,你可算来了,场面都快失控了。”
这女人,肤白貌美的,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居然是天师会的副会长??
第148章 杀人诛心
她仰视了一眼山顶的情况,然后闭眼运气,使出了隔空传音的手段,令众人耳朵里都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大家冷静一下!”
“我是天师会副会长古冰,这里发生的事,我在赶来的路上已经了解过了,疑点很多,不可妄断!”
“天师会作为公家代表,无论如何,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请先下来吧!”
虽然都顶着“副会长”的职衔,但古冰的影响力。显然比谷鑫大多了。一声令下,各门派的人先是沉默,然后纷纷叹息着妥协了。
谷鑫很不爽的样子,阴阳怪气道:“茅山宗多年来为天师会训练人才,你们当然向着茅山喽。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你们天师会可真是好大的皇威啊~”
“偏袒?”古冰冷笑几声,眼如冰霜般冷漠:“茅山下镇压着鬼门关,你们却在这里闹事,要是无意间松动了太极真武伏魔阵,或搞出其他意外,导致鬼门关被冲破,谁来担这个责任?你担吗谷鑫?你担的起吗!?”
谷鑫七老八十了,在古冰这个三十出头的晚辈面前,却明显底气不足,就像被踢了一脚的老狗似的,悻悻的退了回去。
古冰思索了片刻,提议道:“茅山禁忌不可妄破!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会带来何等恶果,但可以迂回解决——从我们天师会干员里,挑出一队第二大境界三重天以下的探子,进洞里查出真相。”
很多人觉得此计可行,赞同的点头。
但也有人觉得不妥,保持沉默。
谷鑫又趁机跳出来道:“你们天师会和茅山宗合作近百年了!近些年来,龙天这小子更是三天两头的往你们天师会跑,你们的人进去,鬼知道是替大家调查真相,还是替茅山销毁证据!”
古冰宠辱不惊,冷淡道:“你们自己出人也行,就怕没人可出。”
她没说错。
茅山宗向来与世无争,特别注重清净,外人是很难进来的。
这次比赛,也大都是各派掌门人亲自带着自己的选手过来,并没有多余的随从。
就在众人感到为难时,那个孙天圣,和七八个开赛前就弃权了的选手,突然站了出来。
“我们进去!”
他们的长辈立马出来阻拦。
洞里何其恐怖,他们不舍得自己的弟子冒险;
而且这次大赛死伤惨重,死的还都是各门派全力培养的精英弟子、未来舵手,这无疑会给风水界带来断代现象,很多门派将自此一蹶不振。
而早先弃权了的这些门派,反而占了大便宜了,当代能在风水界排到十三十四的,下一代很可能就因为断代影响,挤进前十了。
这样一想,就更不乐意让自己的弟子去冒险了。
孙天圣却无视了师父的阻拦,顾自蹲下来系鞋带。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都违抗了师命,准备进洞。
他们终究是热血方刚的青年人,争强斗狠的同时,也敢作敢为。
我想了想,走到孙天圣身边,小声道:“希望不要因为我们俩的个人恩怨,牵累到茅山宗。”
孙天圣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系鞋带,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心胸太狭隘了,我们俩没仇,其实你还帮了我、救了我一命。”
“你放心吧,我孙天圣行得正坐得端,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我饶感意外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铜钱剑递了过去。
“拿着防身吧。”
这剑虽然普通,但跟了我两年多了,沾染着我的气息。
仇继欢见到这柄剑,想必就不会为难孙天圣一行人了。
孙天圣带头登上山顶,五师叔没有犹豫的把青龙印递给了他,让他们小心点。
孙天圣望着溶洞深吸了口气,然后顺着我之前系挂的那根藤蔓,爬了进去。
我们全都焦心的等待着。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会出事了!?”
“这可怎么办,我家天圣是独苗啊!”
古冰看了眼腕表,无语道:“才进去八秒……”
“哦……”
又等了好一会儿——
“出来了!”五师叔兴奋道。
随着话音,青龙印当先飞纵出来,上面绑着绳索,拽着一个年轻人。
是活的!
五师叔急忙松开绳索,青龙印又飞回了洞里。
一个,又一个……
总计运出了五个人,然后孙天圣等人就爬了出来。
最后被运出来的那个幸存者,是唯一有外伤的,被打的皮青脸肿。
他一出来,就在人群里搜寻,找到宋凌浵的一刹那,他眼底明显闪过了一丝憎恨,和深深的畏惧。
“不是说我有权决定最后一个进入决赛的名额吗?”宋凌浵也看着那名青年,淡淡道:“我就选他。”
青年人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叹息着陷入了沉默,似乎很害怕宋凌浵。
宋凌浵见状,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根花茎,一边看,一边思考些什么。
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花茎,正是控梦术花母的根!
难道我没猜错,控梦者真的是宋凌浵?
发觉到我在看她,宋凌浵立马将根茎捏成了齑粉,随手扬了。
我正想向她发问,一个老太太就踉踉跄跄的扑到山底下,颤抖着问:“没、没了?就这些人??”
孙天圣眼神沉重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有人哭,有人笑,更多人死一般的沉寂。
笑的自然是方才被救出来的这些人的长辈,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弟子已经死了!
哭的人,都是在今天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人……
第二轮比赛,共计六十四人参加,十一人赛前弃权;
而入了溶洞的这五十三名选手,加上我跟柳依然、宋凌浵,宋灵宝,总共活下来了九个。
其他四十四名选手,全部死于非命!
哀哭声响遍茅山,好多人受不了这种打击,当场就昏了过去。
“小兆,到底怎么回事??”一名老者急忙询问自己的徒弟:“其他选手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
叫小兆的选手一脸茫然。
“别问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孙天圣滑下山坡,把铜钱剑还给了我,然后对众人道:“我已经问过了,他们先前好像都被困在梦里,才醒不久。”
“怪不得!”一位老人垂泪怒斥:“我就说我家阿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招,居然是先被迷晕了,在梦里被杀的!”
“到底谁是凶手,竟如此卑鄙无耻,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群情激愤。
孙天圣此时很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心生不祥。
下一秒,孙天圣掏出了半张照片。
“我们在洞里只找到这个东西,似乎是争斗时被撕扯下来的,但不确定是受害者的,还是凶手的。”
“是凶手的!!”谷鑫激动道。
古冰蹙眉:“说话要讲证据!”
“哼,这张照片本身就是证据!老夫现在就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凶手就是邪童江流儿!”
谷鑫夺走照片,指着上面的女子,狰狞道:“这个女人,叫童梦瑶,正是那邪童江流儿的老婆!!”
第149章 龙步芳、刘太冲、姜观岳
“什么??”
所有人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瞪向五师叔。
含着眼泪,咬牙切齿!
“龙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流儿根本就没参加比赛,他要不是凶手,怎么会把她老婆的照片遗落在洞里!?”
“事到如今,你们茅山宗还想包庇凶犯吗!?”
“茅山宗,我西河派跟你们势不两立!”
群情激愤!
要不是有古冰在,早就大打出手了!
古冰示意手下安抚群众,然后高声道:“诸位先冷静一下!现在种种疑点,的确都指向了江流儿,但只凭半张照片,谈何铁证如山?”
“包庇,你又在包庇!”
“谷副会长说的没错,你们天师会,就是偏袒茅山宗!”
“把江流儿交出来,不然,我们就直接杀进去!”
古冰顿了顿,道:“我可以为大家做主,公开审问江流儿,可现在大家都这么不理智,如果我把他带出来,你们杀了他怎么办?我负不了这责任。”
“于情于理,都要在茅山宗掌门人的见证下,才能展开这场审判,但水镜道长去向不明,大家需要等等。”
“不在?那就找啊!”谷鑫走出人群,慢条斯理的背搭着手,冷笑道:“我现在以本次比赛主办方的身份宣布,虽然遭遇了惨案,但比赛还得继续,因为情况特殊,方才逃出生天的那五名选手,也都破格进入决赛。”
“而决赛的题目就是——全山搜查,找到水镜道长!”
“什么!?”五师叔飞纵下山,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茅山宗开山设派几千年,还从没有外人能触及境域深处!这牵扯到我们宗门的机密,你凭什么做这个主?!”
“凭你们窝藏杀人凶手!凭那四十四个惨死的冤魂!不让我们搜山,就把嫌疑犯江流儿交出来!不失公道吧?”
五师叔一时间语噎了。
谷鑫冷笑一声,侧眼瞪着古冰调侃:“冰美人啊,我劝你们天师会的也少管闲事,否则就等于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天师会的权威性将因此一落千丈,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古冰之前也这样问过谷鑫,此刻难免觉得讽刺。
但古冰无言以对。
谷鑫得意的嗤笑几声,老手一挥——“搜!”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了,顿时一窝蜂的涌向四面八方。
五师叔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动手的冲动,眼里急的冒火。
两道倩影此时飘飞了过来。
六师姑、大师姐!
大师姐看到我没事,松了口气。
六师姑询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陷入沉思,然后蹙眉看着古冰:“你们真的不管吗?”
古冰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扫视着乱哄哄的人群道:“众怒之下,岂能强阻?那只会把矛盾进一步扩大,现在我们天师会能做的,最多就是控制着不让暴乱发生。”
五师叔理解古冰的无奈,六师姑却毫不买账,抱着拂尘冷哼一声:“我们茅山宗也曾人丁兴旺,门徒上千,直到你们天师会创建后,派代表来跟我们商议,说我们本来就高手如云,再不控制势力范围的话,恐怕会搞得风水界人人自危,产生动荡。”
“那一代的掌门人,虽然知道这是你们公家不允许私人势力太大,掣肘遏制的说辞,但还是信任你们,配合你们的规划,制定了每一代只收一个内门弟子的规矩,一切都是为了辅佐国家兴盛。”
“自此,我们茅山宗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与世无争,宗门内的防护,全都交给你们天师会来负责。”
“可现在看来,外人,就是外人,靠不住!只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古冰一句嘴都没还,耐心安抚道:“你们别着急,会长他老人家已经坐上航班了,等他来了,谁都不敢造次!”
“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如果真是茅山的错,我们不会包庇;但若不是,我们也绝不会纵容任何人乱来!哪怕天塌下来了,我们天师会也只会站在正确的一方,寸步不退,这点我能保证。”
说完,古冰就转身走开了。
五师叔看着被侵犯的宗门领头,眉头紧蹙道:“到底是谁杀害了这些选手?”
“可能是仇继欢。”六师姑推测道:“死者都是受离魂之法所害,而最擅长离魂术的,不就是他这个地藏门老祖宗吗?”
“不是仇继欢。”我立即摇头道:“根据尸体的体温估算,应该都是在大半个小时前被夺命的,而那个时候,仇继欢在陪我下棋。”
五师叔愣了愣“下棋?什么意思??”
我组织了一下思路,道:“之前局势太紧张了,我没顾得上说,其实洞里除了仇继欢的魂魄跟九星连珠锁天桩外,还有更奇怪的东西——两具尸体!”
“一具没了脑袋,被烟锅子钉在墙上;另一具像是被从骨头上生薅下来的,成了一滩碎肉,而且在墙上写了很多血字,有一行是“吾辈皆为妖道将夜所屠”,但无法确定是谁写的,也许是真凶写来栽赃嫁祸的也不一定。”
“而最奇怪的,是一个老人,听仇继欢说,他已经死了上千年了,却浑身都是阳气。而且逼我跟他下了一盘围棋……”
“下棋的老人,无头老烟鬼,碎尸……”
五师叔嘀咕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很焦急的追问:“这三个人……不,这三具尸体当中,有没有六指儿的??”
“你怎么知道??”我讶然不已:“那具碎尸,就是个六指儿!因为他的手正好指着最后一行血字,所以我印象还挺深的,确实是个六指。”
“砰!”
五师叔摇摇欲坠的跌坐了下去。。
他的嘴唇因为惊吓苍白一片,六师姑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脸色煞白如纸!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师叔?难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
五师叔浑身肌肉紧绷,眼神惊悚的望向二十六洞,一字一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堆碎尸,恐怕是我们茅山宗初代师祖之一,六君子真人、刘太冲!他天生就是个六指儿。”
“而那个被烟锅子钉住的,是曾今替三朝帝王定过龙脉的无名国师,擒龙道长、龙步芳,也是我们茅山宗的三大师祖之一!”
“至于那个跟你下棋的人,是我们茅山宗的初代掌门人、也是三大师祖之首——真宝道长,姜观岳!”
我脑子里嗡嗡的,如遭雷击!
“可仇继欢说,那老者名为圣元大师。”
五师叔摇摇头“初代掌门人是个有名的棋痴,经常扮成个老渔夫去俗世下棋,而他在棋界的外号,就叫圣元!”
第150章 你老婆要生了
五师叔说,圣元是初代掌门人在围棋界的外号。
我一下子想通了一件事——
五师叔曾今说过,师祖姜观岳为了驱使圣笛镇压鬼门关,牺牲了自己的阳元,与镇魂塔女尸的阴气融合,创造了圣笛使;
圣笛使一代接一代的为了镇压鬼门关而牺牲,姜观岳的阳元也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着,孕育出新了的圣笛使。
怪不得他死了几千年了,还是满身阳气!因为他的阳元还在世上,跟他的尸体是有联系的。
“怎么会这样呢……”五师叔诚惶诚恐的嘀咕:“三位师祖寿终正寝,都被埋葬于昆仑山下,这是有史可查的啊!”
“他们是怎么回到茅山境内的?或者说,谁人篡改了我们宗门的历史!?”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六师姑急忙上前拦住:“师哥,你忘了我们宗门的禁令了吗?”
“顾不上了!”
“不行,你不能去!”六师姑肃冷道:“五师兄,你向来冲动,可现在宗门正乱,四师哥和掌门人又不见踪影,你再一走,就孤立无援了!”
五师叔犹豫不已:“可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难道真要跟他们大打出手吗?那样白的都成黑的了!”
“不,宗门里,我跟凝霜看着就行了,你快去找援兵!”
六师姑凝重的望向静心道场,那里已经被其他门派的人翻了个底朝天了;
下一步就是弘公道场,再进一步,就是藏经阁!
藏经阁里封存着我们茅山宗的所有密卷,和诸多法器!
“不是我们要跟他们大打出手,而是来者不善!这一系列事件,明显就是个阴谋,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二师兄当年预言的那场灾难!既是冲着小七个人来的,也是冲着我们整个宗门来的!”
“天师会靠不住,五师兄,我们需要自己人!”
五师叔犹豫了片刻,咬牙点点头,当即掏出青龙印飞纵而去。
六师姑则赶去阻拦这帮人,决不能让他们突入藏经阁!
否则,这些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再经过谷鑫那等小人的煽动,定然就会以人命为债,以我们茅山的密卷、法器为偿。
等抢红眼了,也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强盗了,到那时候,不打都不行了,茅山将掀起腥风血雨!
我正要跟上六师姑,大师姐就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跟我走!”
大师姐使出了登云纵,带着我健步如飞,顷刻间来到了山下的一间小柴房。
马大红在门前来回渡步,满头都是冷汗,一地的烟屁股。
这一幕我好像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不由得道:“师兄,你老婆生了?”
马大红怔了一下,然后扔掉烟头,一把扯住我耳朵:“草,是你老婆生了!你死哪儿去了?赶快进来!”
我被马大红拽进去,当场僵住了。
三师兄和四师姐都在,不停的摇头叹息,满脸无奈。
童梦瑶被他们平放在地上,嘴里不停溢血;
才半天没看见她,她就瘦成了皮包骨,眼窝深陷的可怕!
“梦瑶!!!”我急忙扑上去搂起她,心疼欲裂。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知道。”四师姐愁容满面:“我跟弟妹约好了一起去替你喊加油的,结果都到中午了,她还没过来找我,我就去你们房里找她了,那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大师姐把门合上,走到我身后,粉黛紧蹙:“我们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还以为你会知道,但看来……唉。”
童梦瑶就要死了,我能感觉到!
她挣扎着抚慰我的面容,嘴里虚弱的呻.吟些什么。
我贴上去一听,原来是在调侃,让我出去,她还没化好妆呢,不准我看。
我眼里水光打转,憎恨的瞪向那只鬼娃娃。
它自己从瓶子里钻了出来,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拼命的往南方爬动。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爬的越用力,童梦瑶的气息就越衰弱。
又是这瘪犊子干的好事!
我攥着拳头僵硬了片刻,毫不犹豫的抽刀划开了手腕。
“你干什么!?”
师兄师姐急忙阻拦,我挥开了他们,扬手洒血在童梦瑶身上勾画咒文。
然后强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以附近的干柴为烛,枯草为黄表,点燃后快速缔结法印、颂念咒语。
“这是……还魂契约?”大师姐若有所思:“我听师父提起过,这是他当年从阴司带出来的秘法,或者说是一种交易,就是以一个人的阳寿、积下的所有阴德、这一生的所有福报,来换取另一个人的灵魂去阴司当差。”
“如此一来,哪怕弟妹的两魂七魄被这鬼婴扯走了,但至少她的命魂,能去阴司里谋差。从狭义上来说,也算是保住性命了。”
“可是不行,你不能这样做。”大师姐摁住了我的肩膀,粉黛紧蹙:“小七,以你的年纪,你积的阴德想来也没多少,这意味着你不仅仅会因此丧命,还会被押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偿债!”
我专心颂念咒语,然后猛地扬起手,将血液滴淌进火堆里。
“轰!”
火焰猛然暴涨了一下,散发出的浓烟,钩织出了一道身影。
他近四米高,穿着黑色的轻袍,胸膛袒露,削瘦而清俊,也特别阴柔,戴着高冠,额头上凸显出烈日的形状。
日游神。
还魂契约,不是小阴差或黑白无常能负责的起的。
我看着日游神,他也看着我,我们都面无表情。他不在乎我的性命,我,也顾不上自己的性命了……
“麻烦你们了……”我沙哑道:“别告诉梦瑶我这么做了,就说我,失踪了……”
“砰!”
火堆被一脚踢飞!
日游神也随即消失了。
我睁圆了眼睛,颤抖道:“你干什么!?”
“你该问的是你自己!”马大红一把撕住我的领子摁到墙上,脸涨得通红,咬牙道:“男人,要沉得住气!你都慌了,弟妹怎么办!?你特娘给我清醒点!”
“我没慌,这就是我该做的!”我一把推开马大红,绝望而决断的望着童梦瑶:“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她死?!”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啊!”
四师姐急的抹泪:“这几天我跟弟妹聊了很多,我知道她有多爱你,纸是包不住火的,哪怕我们帮你隐瞒,弟妹也迟早会知道你为她送了命的!到时候,她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我僵硬了片刻,攥着拳头低下了头。
三师兄把我和马大红分开,然后走过去轻轻扒开童梦瑶的后领子。
画在那里的通命符,已经淡的几乎快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按照弟妹之前的情况,至少也要二三十天后情况才会恶化,更可况她后来还吃了掌门人炼制的合谷丸,情况应该更稳定才对,怎么会急转直下……”
话语间,童梦瑶又肉眼可见的削瘦了很多,灵魂的气息虚弱的几乎要感觉不到了。
“噗通~”
我突然跪了下来。
我浑身僵硬的看着四师姐:“师姐,帮帮我……”
四师姐愣了意一下,立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急忙把我搀起来,然后转头看向大师姐。
“大师姐,别拦着我,好吗?”
大师姐深吸了口气,轻轻点头。
马大红一头雾水:“你们想干嘛啊??”
四师姐顾自跪卧到鬼婴面前,闭上了眼睛。
“我要问问这个鬼婴,也许它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只有这一个线索了……”
四师姐默念咒语,施法搭通灵路。
鬼娃娃顿时呆住了,嘴里不停动着,似乎在跟四师姐倾诉。
片刻后,四师姐睁开了眼睛,眼里已是白茫茫一片。
“我看到了……是他!”
“他要来了!那个曾今斩破了四大鬼门关、杀了弟妹的人!”
“所以弟妹的情况才会急转直下,因为这鬼婴迫不及待要回到那个人的怀抱!”
说到这里,四师姐剧烈咳嗽,嘴吐白沫。
我急忙将四师姐拖到后面;
大师姐半跪下来连点四师姐的穴道,然后从袖子里抽出那把玉尺,轻轻往四师姐额头一拍。
四师姐这才清醒了过来,一边擦拭嘴角,一边困惑万分的看着我:“小七,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认识他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心情沉重道:“我不敢确定,但,应该是邪帝、将邪!”
“就是他用一截碎骨,致使梦瑶孕化出了这个鬼娃娃,是用来给他指路的,他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些跟梦瑶有关的东西……”
说到这里,我当机立断的把童梦瑶背了起来。
“邪帝要来了,你们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有多恐怖。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杀光我们,不用费吹灰之力!”
“他应该是奔着我和梦瑶来的,你们快躲起来吧,我尽量把它引开!”
四师姐愣了愣:“那你和弟妹呢?”
我心疼的回头看了眼童梦瑶,沙哑道:“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哪怕逃不掉了,我也不会束手就擒,哪怕他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我,我也要啃下他一片手皮来!”
我刚走出大门,手就一片冰凉,被大师姐牵住了。
她强行带着我往山上跑去,一边清冽道:“茅山宗没有怕死的人,只有战死之士。”
“你是我们的七师弟,哪怕以命相守,我们也在所不惜!”
第151章 另类游戏
我心里面突然酸酸涩涩的,眼眶也一阵湿热。
四师姐牵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回头笑道:“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可得报答师姐呦,就帮我下载一部全集的《求婚大作战》吧,马大红那死胖子,总是只给我下半部!”
“靠!有的看就不错了好吗?我家又没地儿搁电脑,你知道在网吧下东西是多招揍的一件事嘛?”
马大红和三师兄也追了上来
三师兄边跑边搭住我的肩膀,坚定道:“小七,你别紧张,有掌门人在,肯定会有办法的!”
“掌门人失踪了!”大师姐冷静的安排道:“但掌门人已经为师父预言的灾难苦守六十年了,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太远的。大山、佩佩,你俩去西山搜寻,我去东边;”
“小七,你和胖红往北边搜查,找不到就尽量向镇魂塔靠近,那里是太极真武伏魔阵的核心,有遁甲迷阵的守护,也是咱们茅山最后一道防线,和弟妹藏在那里,直到掌门人回来!”
“不。”我摇摇头:“我要跟你们并肩作战!”
“……”“那就先把弟妹藏到镇魂塔里,你再过来吧……我们等你!”
看着师兄师姐们毅然决然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吸了口气,背着童梦瑶往北方疾行。
沿途到处是被破坏的痕迹,和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暴.徒。
听我解释完经过,马大红又胆寒又愤慨的斥道:“他妈的,这不是明摆着栽赃嫁祸吗?肯定又是宋凌浵那悍妇干的好事!你都看见她手持控梦母花了,不是她还能有谁?”
“也许吧……但我不相信世上存在毫无痕迹的犯罪,我一定会把真相找出来的!”
说着,我步伐猛然一缓。
在我眼前,是已经变得很闹心了的静心道场,满地狼藉,所有房屋都被踹开了,暴徒们在里面肆意破坏、搜刮。
他们已经认定了我是真凶、茅山宗包庇我,这使得他们无论在这里犯下何等暴行,都觉得理直气壮。
只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水房之前,显得纷乱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了?认识啊?”马大红问。
我点了点头:“他叫刘光秀,是幸存者,但其他幸存者从溶洞逃出后,都一脸刚睡醒的迷茫,唯独他很清醒,而且满脸是伤,似乎被人威胁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说着,我直接朝刘光秀走了过去。
“怎么了刘兄,是不是心有余悸?”
刘光秀被我吓得一哆嗦,然后僵硬的转回头,继续看着水房里面,脸色苍白,双手发抖。
我愣了愣,下意识往里边一瞧,顿时跟他一样僵住了。
又有人死了……
而且死的是幸存者之一,是个女选手。
此刻她两眼翻白、歪歪斜斜的躺在墙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命魂消失,跟其他死者一样!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这里的状况,蜂拥而至。
一个中年人拼命挤出来,看到死者时整个人都傻了,眼泪吧嗒哒的掉出来,跪地嚎哭。
“是谁干的!??”
“天哪,这里到底是茅山宗,还是乱葬岗!”
“毫无伤痕、命魂消失……又是被离魂术害死的!还敢说不是那江流儿造孽?!”
“茅山宗若再敢包庇,我定跟他们拼了老命!”
一大帮人揪住我和刘光秀,质问我们凶手何在。
刘光秀受惊过度的抱住了脑袋,两眼瞪圆,瑟瑟发抖:“我不知道,你们别逼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惨叫了一声,刘光秀夺路而逃。
我拼命挤出人群,看着已经逃远的刘光秀,咬了咬牙,把童梦瑶抱下来交给了马大红。
“师兄,你先带梦瑶去弘公道场躲着,二十分钟后我还不回来的话,就别等我了,直接去镇魂塔!”
“靠,这怎么行,你要是出点啥意外,我咋跟师父的在天之灵交代?!”
“没时间了师兄!”我着急的抓住马大红胳膊:“这场暴乱由命案引起,如果能靠刘光秀解开命案,暴乱就会停下了!”
马大红犹豫了半晌,苦涩道:“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进镇魂塔啊,那儿被遁甲迷阵护着,一步踩错了,就成烤乳猪了,还是电烤的!”
我立马撕下一片衣服,咬破手指画下路径图,塞给了马大红。
马大红只好先带着童梦瑶离开。
我径自追赶刘光秀。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他已经逃远了。
但他是苗疆弟子,常年养蛇养蛊,身上浓重的蛇腥味还残留在风中。
我追踪着气味,来到了侧山,突然听见附近的竹林里发出了一阵惨叫声。
我立马钻了进去。
追到近前后,我不由得愣了愣。
只见刘光秀被宋凌浵撕着领子悬空提起,脸上又多了很多淤青。
在他们脚下,又是两具幸存者的死尸!
眼巴巴的瞪着天空,眼睛上沾着苍蝇,死不瞑目!
“宋凌浵,真的是你干的!?”
宋凌浵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顾不上犹豫了,急忙拔出铜钱剑逼上去。
宋凌浵蹙了蹙柳眉,似乎不想跟我动手,冷哼着扔下了刘光秀,纵身离去。
我急忙把刘光秀搀起来:“你没事吧?”
刘光秀已经被吓破胆了,抱着脑袋哭叫:“我不知道,我啥都没看见,别杀我!”
我蹙眉想了想,道:“刘兄,你别害怕,宋凌浵虽然长生不老,但沉睡的时间远远大于清醒,道行与年纪并不匹配,也许我们这一代人里谁也打不过她,但她也绝对赢不了我师叔!”
“你把真相说出来,我保证你没事!”
刘光秀抹着眼泪犹豫了会儿,哀伤的跪倒下来,替两位死者合上了眼睛,颤声道:“是她……就是她干的!”
“她把我们困在了梦里,我设法清醒了过来,原本想继续装睡,看看是哪个小人设下的陷阱,结果就目睹了她杀人……”
“她发觉我是醒着的,就想杀人灭口,却又临时改了主意,逼我出去后诬陷江流儿;我没昧着良心这样做,她就把那最后一个晋赛名额给了我,说白了,就是一巴掌一个甜枣。”
“但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她就把我掳到这里来了,让我目睹她划破死者的手指,写了封栽赃我的血书,这样一来,我不配合她诬陷江流儿的话,我自己就成杀人凶手了!”
我气得发抖。
这宋凌浵,也太阴险了吧!就这也好意思自称天女、正义化身??
“她有什么目的、要去哪儿,你知道吗?”
“杀江流儿啊!”刘光秀咽了咽口水道:“不过,她好像还想找到某样东西的样子,说要去藏经阁……”
我立马动身。
刘光秀却抱住了我的大腿,哭喊道:“兄弟,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我哭笑不得:“藏经阁是我茅山重地,岂能带外人进去?而且我就是奔着宋凌浵去的,你跟上我,不是更危险吗?”
“不,在你身边最安全!”刘光秀笃定道:“你撞见了她威胁我的一幕,她应该杀人灭口才对,结果却一副不想跟你起争执的样子,明显跟你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的确如此。
我隐瞒了仇继欢尸身的下落,算是帮了宋凌浵一个大忙;
她虽然心肠狠辣,却还挺记恩的。
我正犹豫着,刘光秀就一脸心如死灰的瘫坐下来,喃喃道:“算了,大家都自身难保,谁帮谁啊……”
“可我真的不想死……”
“兄弟,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查出来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作证啊!我不是坏人,实属被逼无奈!”
言下之意,已经决定要帮宋凌浵诬陷我了!
我思索了片刻,无奈道:“到了藏经阁,你不准进去,在外面待着。”
刘光秀喜极而泣,一个劲儿点头。
我带上他,回忆了一下路线,然后径自往北方跑去。
藏经阁就在弘公道场的侧峰,但途中有十几条歧路,走错了,要么误入迷阵,要么回到原地,最惨的是遭遇门灵。
门灵只认随身携带着血桃木剑的人,其他人在它们眼里都是敌人。
普通人还好,只会被门灵引出去;
但若是风水人士,就会被门灵疯狂攻击。
虽然大部分门灵都在山下守着大门,但这玩意儿比普通厉鬼恐怖的多,三两只就足够要命了。
一路上,我惦记着师兄师姐和童梦瑶的安危,心事重重的,一不留心绊了一跤。
刘光秀急忙扶住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接着就愣了一下。
凑得近了,我发现刘光秀喉咙里干干净净的。
可他跟我们一样被控梦了,喉咙里面,应该有拔出通灵花后留下的疮口才对!
第152章 你们全都会死
这姓刘的有古怪……
我没有表露出怀疑,继续往前走,步伐却放慢了许多,突然问他说:“刘兄,我也是从梦中惊醒过来的,当时怎么没看到你?”
刘光秀笑容不自然的道:“可能我醒来的更早一些,跟登行兄弟错开了。”
是吗?
可他不是一直装睡到宋凌浵杀人吗?那时我何止醒来了,我都出去了!
刘光秀似乎也察觉到了自相矛盾,急忙补充道:“我醒来后去找过钥匙,实在找不到了,才回来继续装睡,心想哪怕赢不了比赛了,也要把那个小人揪出来,至也不算徒劳无获了。”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突然感慨道:“刘兄,你可真是我七师弟的贵人啊,要不是你,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刘光秀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我笑了笑“怪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刘兄却怎么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莫非……你其实不想救我师弟?”
“怎么会!”刘光秀连忙摆手道:“江道长贵为茅山内门弟子,我巴不得巴结他呢!只是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张苦瓜脸,您可别误会了。”
我心思飞转,始终觉得这家伙有些反常,或者说是他描述中的宋凌浵很反常。
依我对宋凌浵的了解,是特别果决狠辣的一个人,而且精于算计、颇具城府。
她已经利用那张照片跟离魂术,成功抹黑我了,还何必留下刘光秀这个活口?
留下这柄双刃剑的风险,其实是远大于利益的,这不像宋凌浵的处事风格……
想到这里,我突然踢飞了一块石头,很不爽的样子。
“怎么了登行兄弟?还说我不高兴呢,你这不也拉着张脸吗?”
我故意不跟他搭话,只是狠狠一口痰吐到附近的树上。
“额,这树跟你有仇啊?”
“没有啊。”我冷笑:“我七师弟经常在这棵树底下打坐修炼,我给他浇浇水,把树养大点,免得日头太烈了晒死他啊。”
刘光秀怔了怔:“登行兄弟,你好像很讨厌江流儿啊?”
“怎么会,我们可是师兄弟啊。”我故作愠恼的瞪了眼刘光秀:“只是没想到,刘兄仪表堂堂的,却是个邪童的拥趸!”
刘光秀眼底闪过一丝找到同道者的欣喜,思考了片刻,阴笑道:“邪童人人得而诛之,只不过这里是茅山,你又是他的师兄弟,有些话,我不好说开罢了。但登行兄大可一吐为快,你是他师兄,怎么说他都不为过,我也全当听个乐子,绝不外传。”
上钩了!
我组织好言辞,冷哼一声:“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根本就没拿那姓江的当师兄弟看待过。我李登行从小就在茅山长大,资历比谁都老,第七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应该归我,凭什么给他?而且他居然厚着脸皮接受了,显然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对对对!”刘光秀连声附和,显得很激动。
我顺势套话道:“刘兄,看来我刚才没猜错啊,你也跟我一样,不待见这小子?”
刘光秀觉得跟我“志同道合”,也不遮掩了,眼神阴沉的冷哼道:“何止是不待见,我恨不得生嚼其骨!”
我心里顿时一沉。
其他人恨我,是因为认定了我就是杀人凶手;可刘光秀明明知道真凶是宋凌浵,为什么也这么恨我?
难道我们结过仇?
可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他!
有古怪……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最后一条分叉路了。
我直接朝与藏经阁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把刘光秀引到了远处,我再次套话道:“说来也真够气人的——江流儿农村出生,居然娶到了童梦瑶那等富家千金,真是没天理!”
刘光秀很不屑的冷哼一声:“就凭他?呵,还不是靠他爷爷!要不是江大道给他跟童梦瑶订的娃娃亲,就他那德行,娶个村妇都够呛!”
“砰!”
我回头一拳打得刘光秀鼻血横飞!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骑在了他身上,左右开弓,拳如雨下!
见他伸手摸索法器,我立马一道镇魂符贴在了他脑门上。
他被定住了,惊慌而不解的瞪着我:“登行兄弟,你这是……”
“别演了,都演漏了!”我厉斥道:“我七师弟跟弟妹订过娃娃亲这件事,连江门村那些街坊邻居都不知道,你是从何而知的?你到底是谁!?快说!”
刘光秀阴沉的瞪了我片刻,突然伸手抓向我的脸。
我急忙闪开,接着就被他体内爆发出的玄黄气震飞了出去。
我摔在地上,立马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惊讶不已。
他居然能强行冲破我的镇魂符?这至少也需要第二大境界以上的道行!
他果然有古怪,至少也是隐瞒了实力!
刘光秀却也不跟我纠缠,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思索了片刻,折返而去。
我急忙追上。
跑到之前那个岔路口时,刘光秀毫不犹豫的转向左边。
这家伙很聪明!
他显然猜到了我是在谈到“江流儿”这个话题时,对他产生了怀疑,因而推断出了我就是从那时起,故意把他往藏经阁相反的方向引!并因此反推出了正确的路径!
“你为什么要去藏经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刘光秀充耳不闻,步伐比之前快了好几倍,把我甩出一大截。
等我撵上他时,他已经推开了藏经阁的大门,回头冲我阴笑。
“区区一个江流儿,值得你们茅山宗如此舍命相护吗?”
“也罢,等老夫找到了圣笛,你们都得死!”
他是奔着圣笛来的!?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圣笛在镇魂塔下,还以为在藏经阁里。
“站住!”
我飞纵而去,铜钱剑已经握在手中,上面串着七张惊雷符。
刘光秀却不跟我搏斗,眼睛猛地闭上,再猛然睁开,已是白茫茫一片。
“轰!”
一股飓风骤然袭来,直接将我刮飞了出去!
呼风唤雨!?
“你不是苗疆的人,你是点苍派的人!?”
刘光秀冷笑着走进了藏经阁,轻蔑道:“反正你们很快都要死了,我是谁,对你而言还重要吗?哈哈哈~”
笑着笑着,刘光秀的脸色突然苍白下来,接着又变青了。
他惊慌失措的查看周身,发现这里的风水有问题!搞得他时而感到阴风入骨的刺痛,时而又阳气倒逆两眼充血!
“谁!是谁在里面捣鬼!?滚出来!”
“噗!”
刘光秀目瞪口呆看着捅穿腹部的铜钱剑,反应也是够快,不进反退的靠进了我怀里,顺势揪住我的领子,一把将我扔进了藏经阁里!
随即脸色阴沉的念出几句咒语,唤来一股飓风,吹翻了一个书架!
我擦着嘴角的血爬起来,冷哼一声:“你眼瞎了?我在这儿呢,你往哪儿打呢?”
“哈哈,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白痴啊!”刘光秀得意的狞笑:“茅山藏经阁乃重中之重,本身就是个浑然一体的阵图,每个书架都是阵眼,只要位置稍有错移,便会招来乱雷轰击!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你却跟个傻瓜似的,那就等着被轰成焦炭吧!”
我心里一凉。
我回归宗门不久,而且杂务缠身,还没顾上了解这些细详,只听大师姐提起过不能擅自进入这里。
我急忙运功提气防范雷击。
可等了半天——雷呢?
刘光秀也傻眼了,脸色苍白的嘀咕:“怎么会这样……”
我立马朝他扑了过去。
就在此时,大门轰隆一声闭上了!
隔着纸窗,我看见刘光秀阴沉的不断施法,却始终无法撼动这看似薄弱的木门。
他肺都快气炸了,拂袖而去,留下一连串冷哼声。
“罢了罢了!没有圣笛,今天照样能毁了这该死的茅山宗!到时候,老夫就先当着江流儿的面,杀掉那贱人童梦瑶,再杀掉江流儿本人,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就眼巴巴看着吧,哼!”
他还想对梦瑶下手!?
我急忙冲撞大门,却屡屡被其中流动的强大气韵弹开。
“省省吧——”书架后突然有人劝道:“我已经启动了阵法,现在开阵已经变成了封阵,四壁与大阵浑圆一体。就是水镜道长来了,估计也无法强行冲破,毕竟这是你们初代掌门人布设的大阵啊。”
我惊疑不定的走了过去,发现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正盘坐在地上看书。
第153章 戮天剑
宋灵宝??
我警惕的摸向铜钱剑:“宋大哥,我好心赠你晋赛名额,你却趁乱摸进我们宗门重地,这有点恩将仇报了吧?”
宋灵宝把书放了回去,嘴角微微上扬:“要不是我,你已经被乱雷轰成炭渣了,居然还怀疑我?”
刚才是他出手救了我?
我下意识将铜钱剑收了回去,疑惑道:“你在这里干嘛?”
“看书啊。”
见我神情严峻,宋灵宝摆摆手,叹气道:“不开玩笑了,我其实是来给你们守门的。”
“我改了门庭的风水,不然那姓刘的刚才已经闯进来了,不是么?”
守门??
“不占亲不带故的,你为何帮我们呢?而且还是在茅山宗已成众矢之的的节骨眼上,很容易引火烧身的。”
宋灵宝摇摇头,淡然道:“我们八宅门之所以能传承这么久,成为风水界最古老最有名望的宗门之一,除了因为我们在堪舆占验方面确实有底蕴外,更是因为我们每一次,都会做对的选择。”
“今天发生的事,我断定你们茅山宗才是对的,所以我就帮你们,就这么简单。”
我不由得对宋灵宝多了几分好感。
不是因为他站在了我们这边,而是因为他敢于逆势做出自己的判断,这表明他是个非常有底线、有担当的人。
“可是为什么?你有什么依据?”
“因为江流儿。”宋灵宝直言不讳道:“别人因为他而迁怒于整个茅山宗,是因为不够了解他,我却早就跟他见过了。”
“那时候,他自称凌霄子,在归妹山为童家修复风水桩,隔空一剑斩的那嫁衣女哇哇叫,令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一番调查后,就了解到了他的为人。”
“屡屡舍命,救一个表面上对他很不好的女人;索命尸利爪下,毅然决然的跑回酒店去灭火、救其他人;航班上救了上百条人命,却连名讳都不曾留下……”
“这样的一个人,我不敢保证他有多好,但绝对不是坏人,值得我为他赌一次。”
被一个还算陌生的人如此信任,十分令人欣慰,但同时也令我觉得有些发毛。
这宋灵宝背地里调查我多久了?真的只是因为对我感兴趣吗?而不是别有企图?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
我看了眼彻底封闭的大门,不由得苦涩道:“现在真成瓮中之鳖了……”
宋灵宝闻言一愣:“你还不会感气吗?”
我摇了摇头。
感气是很基本的风水手段,四师姐一直说要教我,可自从来到茅山后,就一直事务不断,我也没来得及学。
宋灵宝当即盘坐下来,好心教导道:“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气引灵台,与眉心交汇,那里有个杏核形状的东西,古称天目,那就是感气的关键所在……”
已经被困了,急也没用,我盘坐下来聆听宋灵宝的指导。
运转了一会儿,宋灵宝猛然挥出一股玄黄气,笑道:“感受到了吗?”
我以眉心天目揣度、与自己的道行作对比,推测道:“你是……炼精化气第四重天?”
“没错,但只是你看到的而已,实际上我是八重天。”宋灵宝起身一笑:“气机这个东西,是可以掩饰的,但自身越慌张就越容易暴露。”
“方才刘光秀被你刺了一剑,慌乱之下暴露出了气机,是第二大境界第七重天,我们根本打不过他,要是不启动封阵的话,咱俩都没命了。”
我点点头,苦涩道:“我不是怪你,只是宗门危急,对我很重要的人也面临着生命危险,我却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对了灵宝兄,你刚才既然能操纵阵法救我一命,是不是也能打开这封阵?”
迎着我期待的目光,宋灵宝自嘲的摇摇头:“唉,我要是有这本事啊,真是做梦都偷着乐了。”
“这可是你们茅山宗初代掌门人布设的大阵啊,我搁这儿猫了半小时了,连这是个啥阵都没看明白呢,要不是改动门庭风水时,凑巧填满了两个阵眼,我还真救不了你。”
我感到失望,却立马重振精神,缜密思考道:“阵眼?你是说除了这些书架外,还有其他阵眼?”
“而将这些空出来的阵眼填补后,就能令阵法某一部分失效?是这意思吗?”
宋灵宝点点头:“对啊,所以刚才刘光秀才没能得逞,不然你已经遭雷劈。”
我沉思片刻,又盘坐了下去,修炼起来。
宋灵宝还以为我放弃了,就自行走到别处去看书了。
但我只是在想办法而已,每次修炼都能让我的大脑更清醒一些。
一时间找不出头绪,我索性就翻阅起了仇继欢给我的那本《戮天剑》。
仇继欢真不愧是个狂才,他无聊时琢磨出的玩意儿,比有些大门派的内门功法还要缜密精妙。
这本《戮天剑》,强就强在可以经过特殊的经络路径,将玄黄气极大的凝实后,再激发出去!
就像一滩松软的雪,揉巴紧凑后,就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可惜是部残本啊,也不知是仇继欢小气,还是根本就没想出更多的招数。
不过这残本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一边修炼,一边顺着仇继欢的思路,自行推导出更多的可能性。
专心修炼了好一会儿,我轻轻抬起了左手。
“蹭!”
从我掌心猛然击出一股玄黄气,虽然还不够凝实,但已经能模糊的看出剑的形状了。
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被这一剑刺出了一指深的洞眼来!
“嚯,好俊的剑法啊!”宋灵宝忍不住放下书赞叹:“登行兄弟难道是茅山宗剑门弟子?”
我摇头否认,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欣慰的弧度。
如果说仇继欢给我的残本只有一决的话,刚才这一剑,就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第二诀,我愿称它为“钻心”。
成功带来的动力,使我大脑更加清醒,我继续一边思考破阵之法、一边修炼。
正当我全神贯注时,猛不丁被宋灵宝用书拍了下脑门。
我愕然的睁开眼睛:“你想害死我啊?不知道修炼时突然破功,会走火入魔的吗?”
“是你想害死我才对!”宋灵宝心有余悸的指了指窗外。
我这才发现,原本一清如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
而且一转眼的时间,乌云又消散了。
“你都炼精化气第九重天了??”宋灵宝不无惊讶的问。
见我点头,宋灵宝一边咂舌我天赋异禀,一边哭笑不得道:“你这人,天赋强、人也怪聪明,却怎么不懂常识?”
“额……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的修行环境,比较闭塞吧,有什么问题吗?”
宋灵宝点点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筋骨、劳其体肤……对于风水人士而言,就是要接受天道的磨炼,或者说是惩罚吧,谁也说不准到底为什么,但总归要遭受劫难的,而这个劫,必然会在第十重天降临。”
“第二大境界之后的劫难,都是无法预料的天灾人祸,但第一大境界的劫难,必当是雷劫!”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在火葬场里的时候,师父也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你是说,刚才那些乌云,是我招来的?”
“是啊,你刚才就要破入十重天了,只不过你沉浸在修炼里,没感觉到。”
“总之,对于孤行者而言,雷劫其实比往后的劫难更加致命!因为雷劫会招来远超于破境者承受范围的天雷,必须有人从旁护法。”
“而根据破境者自身的命理,天雷有时候只不过区区一道,但有时候也会降下几十道,有人护法都不一定度得过——你听说过五行三合派吗?”
他这弯儿转的太快了,搞得我愣了楞才点头:“听说过,是明朝徐家人创建的风水门派,也算大门派了,不过清末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灭了门。”
“洪个六啊。”宋灵宝唏嘘一声:“实际上是他们的少东家命理太特殊了,渡劫时引来了整整四十八道天雷,把从旁护法的长老和掌门人都给劈死了,他自己也挂了,门徒们索性就做了强盗,把财产跟女眷洗劫瓜分了,将一切过错都推在了随即而来的大洪水上。”
我咽了咽吐沫。
这哪是磨炼啊,分明是电刑处死啊!
难道天道真的不喜欢凡人修炼?
“你别慌啊,你继续练啊。”宋凌浵呵呵一笑:“你的运气其实忒好,刚好破境时被困了这阵里,有它替你顶着,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我思考了一下,道:“你是说,天雷不仅会伤到我,也会伤到别人。”
“是啊,一般除了护法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要退避三舍的。”
我站了起来:“那我就不练了。”
“额,为何?这机会多好啊!”
我没有解释,顾自望向天顶道:“我知道这是什么阵了!”
“灵宝兄,助我!”
宋灵宝虽然不明白我想做什么,但还是按照我的指示叠下了双手,在我踩上时猛然一抛。
我已经冲破了开门四穴,体力大增,再加上宋灵宝的助力,我一下子腾到了十余米的高空,堪堪勾住了顶上的木梁。
我吊在上面俯瞰整个藏经阁,越看眼睛就越亮,最后砰一声落在了地上,欣喜道:“我猜对了!”
“我们初代掌门人是个棋痴,他为藏经阁布下的这个阵法,也是盘棋局!”
“你之前无意中填住的两个阵眼,其实可以视为棋眼,棋眼被封,活棋变成了死棋,所以刘光秀才没能引动雷阵劈死我;”
“反之亦然——如果我们不小心把死棋变成了活棋,我们就倒霉了!”
第154章 爷醒了
我看穿了藏经阁里的大阵,这其实是一盘棋局!
宋灵宝大喜过望:“那赶快下啊!还等什么?”
我苦笑一声:“下棋总得有棋子吧?但依我看,这整个阵法是引动天地气韵而成的,棋子也当以天地气韵构成。”
虽然我冲破开门后,可以吸收天地气韵为己用,但只能用来扩展经络而已,无法直接用出来。
“这有何难?天地气韵流动于风水之间,你只管支招,我来落子!”
宋灵宝又助我飞上房梁,我屏息凝气地观察四周,发现由书架组成的棋子,已经形成了烽火联营的棋路,而且横纵贯穿。
这不对路数!
要是任意一方占领了这么多棋盘,早就赢了。
除非,书架不仅代表着黑子,也代表了白子!
也就是说,我不仅要破棋局,还要在此之前,先甄别出哪些是黑,哪些是白……
这也太变态了吧!棋圣再世都做不到!
而如此一来,就连我们茅山宗的自己人困进来了,也必死无疑!
一定是有窍门的!
而这个窍门,必然是只有我们茅山宗人士知道的。
另外,书架都长的一样,唯独摆放书册的数目不一样……
想到这里,我收回心念,重新数了一下书架的数目。
按照这个数目,最多也就再落下八子吧……不正好对应着我们茅山宗八大奇门吗?
而我们八大奇门依次排列,分为剑门、罡杀门、天心门、占验门、通灵门、经菉门、阴阳门,和阴兵门。
而剑门的代表性术法,归元剑,外界只知道有十三诀,其实共有十九诀……
“灵宝兄,你看看书架里有没有只摆放了十九本书的?指给我看!”
宋灵宝急忙穿梭于书架中,将位置一一汇报。
我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钩织阵列图,终于感到棋局清晰了。
“如果我的思路是正确的,那么这就是一个跳虎压关的棋局,黑强白弱,我们应当落子于左下角的小目位!”
“得令!”
宋灵宝显然也会下棋,立马跑到了我指引的位置。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就从脖子上摘下个怀表来,拆成两半,变成了两个袖珍的八卦镜。
他将镜子分置于棋格的两端,全部倒叩着。
这镜子是八宅门的法器,就跟文试上帮宋凌浵作弊的那块墨砚一样,能干扰风水中的场力。
此刻这方小天地的离火位与坎水位相逆,天地气韵被两面镜子逼了出去,正好在棋格的位置相撞,喷溅了出来。
宋灵宝立马用书遮着脑袋蜷缩到了角落里;
我也狂咽吐沫,紧张的望向房顶。
片刻之后——轰!
宋灵宝还以为真的打雷了,吓得一哆嗦。
结果睁眼一看,原来是书架自行错位了,让出了一个通道。
我们这才发现,在藏经阁的最东方,有一扇用笔画上去的大门。
那里应该就是真正的阵眼所在了,只要我们破了大阵的所有棋局,阵眼就会打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真的奏效了!登行兄弟,干得漂亮!”
宋灵宝高兴的手舞足蹈。
“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却苦笑一声。
特奶奶的,原来棋子还会错位??
这样一来,我又要重新分析棋局,重新揣测了!
我忍着压力,静心思考茅山宗第二大奇门——罡杀门的秘密。
如果说占验门是茅山宗的大脑,那么剑门和罡杀门,就是茅山的左膀右臂,都传承着茅山宗杀伤力最强的道法。
而外人不知道的是,罡杀门最初其实是从剑门分裂出去的。而它分裂的年代,正好是第十一代掌门人执任期间。
“灵宝兄,这次是十一本!”
“得嘞!”
一番操纵后,书架再次错位。
我信心大增,迫不及待思索第三大奇门——天心门的秘密。
天心门涉猎布阵、惑心,两大领域,最大的秘密,就是已经被禁止的阵法,天心阵,也正是现在所有蛊惑心神之阵法的鼻祖,恐怖就恐怖在能长年累月的将人控制住。
而这个阵法之所以被禁止,是因为南宋时期有个天心门的劣徒,利用这个阵法,框住了一整个县城,蛊惑百姓臣服自己,在里面做了十几年土皇帝。败露后,差点害的茅宗山被公家出兵围剿。
而天心阵最大的秘密,就是需要想象力丰富的孩童作为活阵眼,最少也需要二十七个,最多则需要九十九个。
藏经阁里的书架都不大,装不下九十九本书……那就是二十七!
“灵宝兄,二十七!”
一番运作和计算后,我胸有成竹的让宋灵宝落子在右上角的高目位置。
我俩正兴奋的等待着,我就突然感到头顶孕生出了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整个藏经阁也抖动了起来!
“糟了!”
我根本来不及躲,眼睁睁看着那道幽紫色的雷霆,从天而降!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轰!”
天雷居然被拍散了!
我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青色的虚影,从眼前闪过。
“是哪位高人出手相救,还请现身!”
等了好半天,也没人回应。
我在心里暗自咂舌——这可是初代掌门人布下的阵法啊,虽然过了数千年,力量有些衰弱了,那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挡下的!
宋灵宝此时沉思了片刻,自行去书架里面搜寻,然后壮着胆子自己做出了判断、落下了一子。
“轰!”
这声音已经令我有阴影了,感到心颤。
但事实上,宋灵宝成功了!天雷没有落下,书架再一次错位了!
“唉,你们初代掌门也太会折磨人了吧……”宋灵宝抽出一本书冲我摇了摇,苦笑道:“不是二十七,就是简简单单的对号入座罢了——有一些书架上,只摆着有关天心门的书籍。”
原来如此!
看来我不能光想着从宗门秘密中找窍门,其实规律有很多,要一一排除后,才能确定哪个是对的……
宋灵宝看着像个奸猾的商人,实际上却很有底线,直接把书放回了原位,没有因为困在这里,就擅自翻看我们茅山的卷宗。
我们两个都谨慎了很多,再也没出错。
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到了落下第八子的时机,书架的通路也开到了那扇纸画大门的近前。
我屏息凝神的推算了半晌,才跳下去,走到了宋灵宝的旁边,沉声道:“最后一子,当落于这扇门中。”
“你确定?”宋灵宝挑眉:“这都不在棋盘内了,落下去可就等于弃子了。”
我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现在这盘棋局,已经变成了围棋界有名的“四劫循环”,黑白双方都无法获胜,俨然是和棋了。既然和都和了,当然得弃子了。”
“而根据藏经阁里的地势,这张画,正好就挂在堆放弃子的位置。”
宋凌浵也会下棋,稍加指点他也就明白了,立马拿出一面八卦镜,贴在了画上,然后拿着另一面去附近捣鼓风水。
“登行兄弟,你还挺多才多艺的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活棋才难下,这都是死棋,破局就行了,对棋艺的要求其实也不是很高。”
“真正的难点,在于落子前分辨出谁黑谁白,必须对我们茅山宗特别了解才能做到这一点,不然根本破不了这盘棋。”
正说着,我发现宋灵宝僵在那儿了,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宋灵宝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已经将此方的乾位破坏,其中的天地气韵,应该顺着我那只八卦镜,渗透到位于坤位的画上才对。怎么没动静啊……”
我伸手感受了一下画中的气息,推断道:“画里面是有天地气韵流动的,但这个“棋格”好像比其他的大,“棋子”也要更大才行?”
“那怎么办?”宋灵宝语气无奈的抵了抵镜框:“为了引动天地气韵落子,我已经把这片小天地的风水全搞乱了,真是多一丝气韵都榨不出来了,除非借用之前那些旧的“棋子”;”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悔棋”了啊!这阵法既然是根据围棋来构造的,规则肯定也适用!悔棋比输棋还要严重,定会招来万雷轰顶啊!”
是这个理……
“该死!都走到这一步了,却要前功尽弃吗?老天爷,你玩儿我!?”
我一拳打在了墙上。
我被困多久都没关系,可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去救!
就在我们俩都感到束手无策时,一道戏谑的笑声,突然从我身下响起——
“小老弟,没有龟爷爷我罩着你,都混得这么拉了?”
这声音……
“小八!?你醒了???”
第155章 镇魂塔
一条似龙非蛇的青色泥鳅腾空而起,角尖圆圆润润的,令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它撑开小短爪伸了个懒腰,然后盘绕着想凹出个威严的造型来,然而怎么扭都像条玩具蛇,毫无威严可言。
“靠,看什么看?信不信本神龙使出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挤蛋龙抓手,叫你终身不幸(性)!”
宋灵宝急忙把脸偏开,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偷窥,啧啧称奇道:“世上居然真有蛟龙……”
小八眼睛一亮,嘿嘿怪笑:“小伙子,你很有眼力嘛,不过本龙看你命中犯蛟,以后不要再念这个字了。”
宋灵宝笑着拱手:“是的,神龙大人。”
小八一脸激动的表情:“再叫一次……”
“呵呵,神龙大人。”
“啊,爽~~~”
我有点无语,然后愣了愣,发现小八的尾巴焦黑一片。
“之前……是你拍散那道天雷,救了我?”
小八得意的插起腰来:“不用谢啦,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仆人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
“你个小王八,是怕我死了,真正的神龙大人会弄死你吧?”
小八装作没听见。
我看看墙上的挂画,再看看小八,眼睛一亮道:“小八,真龙乃天地气韵的化身,你虽是蛟龙,但也算真龙的同类了,是不是也会使用天地气韵?”
“你想干嘛?”小八眯起眼睛:“本龙才刚苏醒,才不会浪费力气帮你呢。当初你将本龙架到火上烤,本龙都没跟你算账呢。”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我心思一动,故作不屑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靠得住,区区小蚯蚓,又怎能跟真龙相提并论呢?”
小八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瞪大了眼睛:“神龙大人的龙血,至今还在我体内流淌,我就是真龙!”
我充耳不闻,勾着宋灵宝的肩膀作势离开,一边调侃道:“我看它根本就不会使用天地气韵,所以才故意说不想帮我,毕竟使用天地气韵是真龙的象征啊,它怎么可能会……”
小八气得咬牙,突然在空中剧烈翻滚了几下,猛然龙口大张——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像喷泉一般喷在了挂画上。
我心头一喜,立马和宋灵宝跑了回去。
随着天地气韵的灌注,原本只有墨色的挂画,渐渐有了其他色彩。
可是这个过程很缓慢,对比之下,小八显得很吃力。
渐渐地,小八嘴角渗出了绿色的血丝;
又过了一会儿,连龙鳞都开始脱落了。
小八毕竟只是被龙血改造过而已,不是真正的龙,强行调动天地气韵,对它有很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我当机立断道:“小八,我刚才是激将你的!继续下去你会有危险的!快停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小八转动眼珠瞟了我一下,然后继续全力灌注挂画。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激将我吗?”
“我已经醒了一天一夜了,只是之前身体还不能动弹而已。我知道你那小媳妇出事了,还有你的宗门……”
“再怎么说,咱俩也同生共死过,何况神龙大人约束我待在你身边,我才不要以后看着你拉着张死了老婆的臭脸呢,哼~”
小八向来刀子嘴,可我知道它是真心想帮我。
我也不能为它做什么,只能紧张的看着。
挂画的颜色越来越鲜艳,直到整幅画显得栩栩如生时——轰隆!
画门变成了真的大门,在巨响中开启!
小八脱力的坠落下来,我眼疾手快将它捧住。
小八的鳞片已经脱落大半了,意识也陷入模糊,呻.吟着在我手里不住颤动。
“小八……”
我心里抽疼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小八放回我的钥匙链里,然后深吸口气,走了出去。
“呼~”
一股清风刮了过来,凉爽中透着竹叶清香。
大门外是藏经阁的后院,我真的出来了!
宋灵宝却没跟出来,只是站在门口鼓了鼓掌:“恭喜你了登行兄弟。”
我一楞“你不出来吗?”
“开什么玩笑,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出去就只能跟他们一起暴乱,不然就成了异类,而异类往往会被针对,还是待在这里安全点。”
宋灵宝负起双手,淡淡一笑:“而且,我说了我会帮你们守住藏经阁。这是我这半生第一次代表八宅门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我定会坚持到底。”
我心里油然起敬意,拱手行礼:“多谢了灵宝兄,事后我定会向掌门人禀明你的善举。”
宋灵宝也拱起拳头:“江兄,保重。”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大门就已经关上了。
宋灵宝早就知道我是江流儿了??
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你、你真是头脑简单,丢本神龙的脸……”
小八突然挣扎着昂起头来:“他在里面窃取你们茅山的机密怎么办?”
我想了想,顾自迈步离去,一边淡淡道:“藏经阁是个浑圆一体的大阵,不仅书架不能乱动,就是里面的书也不能乱动,最多也就是外层那些图志可以随便翻阅,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书。”
“况且,我相信宋兄的为人。他这人城府挺深的,但同时也很有底线。”
小八没再说什么,紧紧的蜷成一团休养生息。
我惦念着童梦瑶的生死,快步朝弘公道场跑去。
一路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令我觉得很奇怪。
等我赶到弘公道场时,里面空无一人,马大红和童梦瑶都不在。
是不是已经去镇魂塔了?
我刚要离开,就突兀的听到了一阵呼喊——
“老三?老三!?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我讶异的看向房檐上的鸟笼,是掌门人养在里面的玄凤在说话。
“成精了??”
“谁在说话!?敢贸闯我茅山宗弘公道场,是活腻了吗!?”
我愣了下,下意识答道:“茅山宗外门弟子,李登行。”
“哦,自己人啊。”玄凤顿了片刻,淡淡道:“老三养出来的蠢鸟,跟养花似的娇生惯养,哪有成精的造化,是我千里传音。”
“老三……不,水镜那老小子去哪儿了?宗门里现在什么情况?打起来没有?”
我咽了咽吐沫,还是头一次听人敢把掌门人唤做老小子。
“我们也在找掌门,至于宗内的情况……”
我描述了一下混乱的形势;
“玄凤”听完后好一阵沉默,然后冷淡道:“你说你是外门弟子?那就是天师会干员了,你们趁早躲远点吧,不奢望你们这些外人帮忙,只要别添乱就行。”
玄凤“挂断”了,呆萌的扑扇着翅膀——“饿了,饿了,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我给它倒了些鸟食,然后疾步离开了弘公道场。
我一路行至后山,越过了掌门人的温棚。
可能花草也有灵性吧,现在茅山大难临头,连温棚里的花花草草也全都枯萎了。
四周实在太寂静了,反而令我心里很发毛,总觉得山下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加快步伐往镇魂塔跑去。
赶到那一片遁甲迷阵前,我看到前面有一串新的脚印,不由得心头一喜。
看来马大红和童梦瑶已经躲进去了!
我立即脚踏罡步钻进了迷阵里。
白雾缭绕中,我正专心回忆路径,突然听到前面有个女人轻啐了一声。
是梦瑶?难道他们迷路了?
我急忙加快步伐追了上去,欣喜的搭上女人的肩膀:“梦瑶,你醒过来了?”
女人浑身一僵,转回头来,脸色阴沉。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是宋凌浵!
第156章 咱们地狱见
偷偷来到后山的人,居然是宋凌浵!
遁甲迷阵里到处是陷阱,踏错一步就如坠深渊,我们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宋凌浵,你来这里干嘛?”
宋凌浵饶感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甩开我,顾自往深处前进。
我紧追不放,不无心惊道:“你怎么知道特定路线??”
我听四师叔提起过,安全穿越遁甲迷阵的路径,只有历代的掌门人和大执事知道;而我因为身份特殊,四师叔就把路径告诉了我,我又因为情况紧急,告诉了马大红;
现在,就总共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才对,连在镇魂塔里住了一辈子的李登行,都不知道怎么出来!
宋凌浵闻言冷笑了几声,讳莫如深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啊……”
我愣了愣,心惊道:“你是不是抓到五师兄和童梦瑶了?”
宋凌浵充耳不闻,更快速的迫近镇魂塔。
我咬咬牙,当机立断的扑上去擒住她。
宋凌浵眼光一冷,使出了一记后摆肘;
我堪堪躲过,但额角仍被擦出了一条血痕。
“这迷阵里,不得动用任何道法,一旦有玄黄气或罡气泄露出来,大阵立马会被激活。”
说着,宋凌浵嗤笑几声:“你倒是占便宜了,能用道法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杀了你。”
“不过,就算只是肉搏,你也根本不够看的,别自寻死路!”
她是天女,不仅长生不老,灵魂和肉身也与常人大相径庭,这点从她跟柳依然的武试上就能看出来了。
我却再一次冲上去擒住她,道:“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宋凌浵冷哼一声:“原本念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既然你找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了!”
宋凌浵反手撕住我的头发,想把我扔进迷阵里,却错愕的发现扯不动我;
与此同时,我勒着她肩膀的胳膊越来越用力,隐隐能听见骨头被勒脱臼的咔吧声。
宋凌浵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
“你做了什么?为何突然间气力大增?茅山宗应该没有这种术法!”
我没吭声,突无预料的插进了她两腿之间,使力一扭,将她绊倒在地,顺势用两腿夹住她的脖子,死死扭住她的胳膊,使出了一记柔术。
我已经无声无息的冲破了开门四穴,源源不断的力量涌进来,因为是天地气韵,阵法并未被激活。
宋凌浵银牙紧咬的瞪着我,我不受威胁,一心将她的胳膊扭断。
宋凌浵突然闷哼一声,金色的灵魂脱体而出。
“李娜!”我呼喊道。
然而李娜才刚张牙舞爪的出来,就被那金魂一巴掌拍回了我的身体里;
天女之魂与凡人之魂,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金魂附上了我的身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松开,放走了宋凌浵。
宋凌浵阴沉的扭了扭被我勒青的手腕,眼里杀意横生,凌然抬腿想跺碎我的脑袋!
“砰”!
却被一条青色的尾巴击退了数步!
是小八!
它元气大伤还没恢复,却强装出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在天空中不断盘旋、龇牙咧嘴。
“速速滚蛋!不然本神龙将你吃下去、再拉出来!”
宋凌浵大为惊讶:“你居然收服了一条蛟龙?”
我冷哼道:“宋凌浵,我已经猜到你想干什么了,你杀人栽赃,就是为了导演茅山宗的覆灭!而茅山宗毁了,自然也就没人能护着江流儿了,成了你的栈板鱼肉,这就是你的目的!”
宋凌浵抱起胳膊,戏谑的勾起了嘴角:“那你还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确实,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使命,就是斩杀邪童,但自从经历了江流儿婚礼上的变故后,我才明白,自己真正的使命,是杀了那个千古邪帝!”
“他跟邪童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灰飞烟灭,邪童也就再也无法重生了……”
“而要想引邪帝现身,就必须利用他苦苦追寻的三圣姑;”
“圣花与圣镜,至今还只存在于传说中,但是圣笛,不就窝藏在你们这镇魂塔之下么?”
我心下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茅山宗的机密!”
宋凌浵没回答我,忌惮的瞥了一眼小八,就把金魂收回了体内。
“回来再找你算账!”
宋凌浵冷哼着跑开了。
再有几十米,她就成功通过遁甲迷阵了,往后再也没什么能阻止她!
小八已经尽力了,跌回钥匙链里面,彻底陷入了沉睡。
我咬了咬后牙,突然从皮囊里抓出了一大把惊雷符。
宋凌浵有所感应的停下来,回头瞪住我,威胁道“你脑子没坏掉吧?这样做,你自己也会没命的!”
“你在溶洞里帮过我,我保证会让你在这场劫难中幸存下来,到时候,你们茅山宗死的死、伤的伤,你至少也会顺位继承为内门弟子,咱们各取所需,何必跟我死磕?”
我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童梦瑶他们。
我还奇怪将邪为什么会突然追到茅山上来,原来就是这宋凌浵在捣鬼!
一旦她得逞了,童梦瑶、马大红、四师姐、五师叔……所有人都会死!
“宋凌浵,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竭力劝阻道:“我听江流儿说过,你连那归妹山主都打不过,而邪帝将邪,是能随手把归妹山主撕成碎片的存在!你是在找死,还让这么多人跟你陪葬!”
宋凌浵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却立马被傲气淹没了,冷哼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导演这么一出大戏,就是为了便宜谷鑫那等小人在茅山劫掳财宝吗?他们现在尽管抢,算是我给他们的报酬了,等将邪来了,他们就要出血出力!”
“整个风水界的高手今天基本都到场了,我就不信毫无胜算!”、
“你必须信!”我苦口婆心:“真的毫无胜算,真的!你在婚礼上遇到的将邪,只不过刚刚苏醒而已,他的力量每日剧增,如今有多恐怖,你我根本想象不到……”
宋凌浵咬了咬银牙,眼里突然涌过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哀伤与绝望。
“就算如此,我也不在乎了……”
“我在盛唐时期就诞生了,匆匆几千年岁月,我几乎见证了这片大地所有的繁衍,却抓不住一丝光阴。”
“别人觉得我光鲜,一口一个天女的被崇敬着,多威风啊,呵,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时时刻刻都受不属于自己的意志操纵,除了去杀邪童,就是陷入沉睡。你们觉得我有多高贵,我自己就觉得有多狼狈!”
“这一辈子,除了继欢,我真的什么都没拥有过。我一直幻想他还活着,可真的只是幻想而已……”
宋凌浵勾去眼角的泪光,斩钉截铁道:“我受够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一切必须在今天画上句号!就算死了,我也解脱!”
我没想到外表狂傲凶悍的宋凌浵,内心却是这等凄苦,我有点不知所措。
但默了片刻后,我还是把惊雷符像手榴弹似的高高举起来,冷声道:“无论如何,你都没权利赔上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
宋凌浵捏紧了粉拳,一字一顿:“为斩杀邪帝而死、终结永劫而牺牲,是今天所有人的荣幸,更是风水人士的天职!你这等凡夫俗子,许是不懂!”
“我确实不懂,也懒得懂,只知道你的行为,会害死对我重要的人,莫说你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天女,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屈服。”
我深吸口气,然后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手:“咱们地狱里见吧!”
在宋凌浵脸色惨白的注视下,惊雷符随风飘起,在安全路径之外引爆,激起一层层玄黄气。
迷雾之上,顿时肉眼可见的聚集起了乌云,泄露出了比藏经阁大阵还要恐怖数倍的气息!我跟宋凌浵的头发,都被静电吸附的飘飞了起来。
宋凌浵先是憎恨的瞪了我一眼,旋即却松懈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段发丝。
是仇继欢的;
之前我交给了谷鑫,谷鑫看完后就随手扔在了地上,被百八十人踩踏过,宋凌浵却毫不嫌脏的贴身收下了。
我闭上了眼。
(对不起,梦瑶,我食言了,我无法一生一世保护你;爷爷,我没能完成对你许下的诺言,抱歉……)
宋凌浵将发丝紧紧攥到胸口,也闭上了眼睛,仰起脸来,感受着雷声之下属于内心的平静。
“继欢,黄泉路上,你走慢一点,我来找你了,等等我……”
“轰!”
雷霆劈了下来!
我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就在雷霆即将落到脸上的一瞬间,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我错愕万分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一股强光从迷雾之外透了进来;
遁甲迷阵,似乎因为这股亮光失效了!
宋凌浵的反应比我快,当即夺路逃走。
我急忙追上去。
穿过迷雾,宋凌浵一把掀开镇魂塔大门闯了进去,然后从里面反锁住。
我思考了一下,直接跳上去抓住二楼的飞檐,想从窗眼里翻进去。
“砰!”
却被人一把推了下去!
我站稳后定睛一瞧,感到又惊喜又惊讶——“四师叔!??”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你都找疯了!”
四师叔叹息了一声,将手里的八卦镜收了回去,。
方才,就是这八卦镜里透出一缕神光,照射在了镇魂塔顶尖的那颗宝珠上,再由宝珠折射出更强大的光芒,化解了遁甲迷阵。
“四师叔,你是为了救我才解除了遁甲迷阵吗?”
可这样一来,把宋凌浵也放出来了!
我撸起袖子急道:“宋凌浵想盗取圣笛、引来邪帝,我们快去截住她!”
我刚跳起来勾住飞檐,就又被四师叔一把搡了回来。
他眼神深邃的看着我,淡淡道:“我是故意放她进去的。”
第157章 你今日必死
什么???
一时间,我觉得毛骨损然!
“你为什么这样做??”
四师叔顾自盘坐下来,闭上眼睛道:“文试中,我注意到谷鑫手腕上多了条文玩手链,最昂贵的是一枚西域天珠,应该是班参喇嘛送的;”
“而后,我检查到了那个叫刘光秀的选手,私自将一张童小姐的照片,带进了赛场里,我通报给了谷鑫,谷鑫却以不是法器不受约束为由,让我别多管……那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但只要掌门人在,谅他们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儿来——然而掌门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
“怕你们自乱阵脚,我就没告诉你们,自己上山搜寻掌门,结果就碰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他在背后导演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且没有隐瞒的告诉了我他的动机。”
四师叔睁开了眼睛,叹息了一声:“尽管这样说,显得我跟个叛徒似的,但……我认同他的做法。”
我正感到惊讶,就猛地被一股冲破窗眼的飓风击飞了出去,险些掉进遁甲迷阵里,还好被四师叔及时拽住了。
窗眼里金光暴泄,似乎有高人在争斗!
“谁在里面??”
四师叔没回应我,只是淡淡道:“流儿,你听说过《狼来了》吗?这个故事其实是有原形的。而且故事是为了树立反面教材,原形则恰恰与其相反。”
“就说有一个牧民,在放牧途中发现了周围有狼群集结,可是这个牧区,是部落几番迁移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草水丰盈之地,其他人不想搬走,反而觉得牧民捕风捉影,不以为然。”
“牧民被逼无奈,就在马上拖了条死羊,血撒了一路,主动引了几条狼过来,结果就是十来只羊被咬死了,但部落也因此迁移了,保住了大部分人和羊的性命。”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您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就是那牧民敲响的警钟?”
四师叔笑了笑,点头道:“主动推动问题发生,看似鲁莽,其实是种很高深的智慧,是将被动变成主动,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流儿,有很多细节,师叔我自己也还没搞明白,但就算我搞明白了,也不能告诉你,否则就坏了那个人苦心经营的妙计。但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再来过问这边的事了,回去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
我犹豫了半晌,握紧拳头道:“可梦瑶跟五师兄还在宋凌浵手里,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她杀了!”
“噢?你目睹了?”
“没有……”我摇摇头:“可是宋凌浵知道遁甲迷阵的安全路径,应该就是从五师兄那里得到的!”
四师叔抚须大笑:“流儿啊,胖红这小子,虽然在小事上不大靠谱,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向来是把硬骨头,你也太不信任他了。”
我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五师兄说漏嘴,而是怕送宋凌浵强行夺走了我给五师兄画的地图!”
四师叔断然否定了。
我迷茫了——那宋凌浵是怎么知道安全路径的?
四师叔此时站了起来,背搭着手,神情非常复杂的看着我。
“是你泄露给宋凌浵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你那天无意中带着你堂叔江明哲的一律残魄,穿过了遁甲迷阵,被他暗中把路径记下了,转告给了宋凌浵。”
什么!???
我由头到脚,冰凉一片!
“流儿啊,你别自责,他是你堂叔,换成是我的话,也不会怀疑他的。”
“况且,这本来就是我那老熟人的计划之一,你并没有闯祸,相信我。”
“总之,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了,童小姐跟小胖子可能真的遭遇了不测,你赶快去帮他们吧。”
不容我思考,四师叔就跳进了二楼的窗眼,启动了机关,把镇魂塔所有的入口都封住了。
我咬着牙犹豫了一下,只好原路返回,心里却一直觉得很诡异。
四师叔为什么要故意把宋凌浵放进镇魂塔?这样圣笛不就危险了吗!
而且,到底是谁人在镇魂塔里争斗?又是为了什么而争斗?
一路上,还是安静到诡异的地步,好像所有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直到我跑到静心道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六十多个各门派的高手,全都盘坐在道场西边;
六师姑、大师姐、三师兄、四师姐,则盘坐在道场的东边。
六师姑跟大师姐的嘴角都在溢血,似乎被人重伤了,三师兄和四师姐在一旁护法。
其他门派的人,全都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表情痛苦。
他们全都被六师姑最强的通灵术法——幻城术给困住了!
“这帮强盗,想要强闯藏经阁,大师姐和六师姑好言相劝,他们却大打出手,以多欺少,简直不要脸!”四师姐抹着眼泪恨道。
三师兄叹息着摇了摇头:“都是那姓谷的在一旁煽动,其他人还没这个胆量。”
我扫视了一眼,没发现谷鑫。
“他人呢?”
三师兄和四师姐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下,才紧张道:“弟妹被那个叫刘光秀的掳走了!”
“五师兄跟他一路追打,谷鑫看见了,就跟上去了。”
话音刚落,马大红就接连撞破了两堵墙壁,重重的摔在了我脚下。
我心头一颤,紧紧攥住了拳头,想杀人。
谷鑫跟刘光秀悠哉哉的从山下走来,童梦瑶被刘光秀夹在怀里,至今昏迷不醒。
“区区化气境八重天的道行,居然敢跟老夫动手,真是头不知死活的野猪。”
“我呸!”马大红啐下一口带牙的血痰,瞳孔透过肿胀的眼缝死死瞪着两人:“老东西,你有种动我弟妹一指头,我马大红一把杀猪刀屠你全家!”
谷鑫眼神一厉,骤然挥出一股玄黄气。
“砰!”
被我一脚踢散了。
我表面上八风不动,实际上小腿已经疼得抽抽了,差点当场断腿。
这谷鑫虽然是个卑鄙小人,但他能坐上古文化协会的副会长,实力自然也是很强的!我刚才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机,至少也是第二大境界六重天以上!
“你们两个回来,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六师姑命令道。
话刚说完,她就猛然咳出了两瘫血。
被定住的那些人,顿时颤动起来,似乎要醒了。
六师姑急忙捏动法印,继续全神贯注的驱使幻城术。
“师姑,你还挺得住吗?”
“师姑……”
“师父,你别硬撑了!幻城术至少需要四个人协力施展,你一力扛起,会害死你的!”
“不能收手……”六师姑嘴角不停溢血,脸上却毫无怯色,只是虚弱的眺望山下:“必须撑到五师兄带来援兵……”
大师姐一边替六师姑渡入玄黄气,一边对我小声道:“小七,你赶快想办法把弟妹救回来,她现在的身份是“邪童妻子”,等这些人醒过来了,会把她生吞活剥的!”
我咬了咬后牙,侧眼看向谷鑫:“谷副会长,你们协会好歹也算半个公家机构,你煽动暴乱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的绑架,莫非真打算从今天起做魔教头子了?”
“呵呵,小后生啊,你就别装腔作势了,今天在这山上发生了什么,还不是全凭老夫执笔述写。老夫倒要劝劝你,趁我对你的天赋还感兴趣,尽快弃暗投明,至少能捡回条小命儿不是?”
我蹙了蹙眉,小声问道:“古冰呢?她承诺过会制止暴乱,跑哪去了?”
三师兄无奈的叹息一声,用下巴指了指侧院。
“跟她那几个手下,全都被班参喇嘛关住了。”
我愣了楞:“怎么会这样?天师会干员今天在场的足有好几百个,就算实力层次不齐,也绝对是今天茅山上的第一大势力啊。”
三师兄苦笑一声:“你想多了。”
“之前五师叔听你说有一个密道,就赶紧通知天师会层层把守了,可原来外敌早就进来了。听班参喇嘛的意思,是早在大半年前就偷偷通过密道往里运人了,一边运,一边将真正的天师会干员掳去捆了,做以替换,到现在,只有二三十个是真正的天师会干员,其他的都是西域中人。”
我感到匪夷所思:“他们就不怕事后被天师会算账?”
三师兄更苦涩的摇摇头:“这些西域门派,本来就跟我们中原门派不对路数。眼下天女再次复苏、宣称永劫即将到临,西域的这帮人就更目无王法了,他们想靠洗劫茅山来增强实力,以盼能安然渡过永劫,别说怕天师会秋后算账了,那班参喇嘛本来就打着掳走古冰等人质、敲诈天师会一笔的主意。”
我震撼不已!
这帮西蛮子,真是胆大包天了!
“也就是说,今天这件事,就是由宋凌浵启发、班参喇嘛牵头、谷鑫配合酿造出来的?”
“很可能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有其他人参与……”
我想了想,转身说道:“谷副会长,童梦瑶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市民,何必把她牵扯进来?”
谷鑫扫视了一眼我跟童梦瑶,抚须淫.笑:“你好像格外关心她啊?怎么,有奸情?”
我面无表情道:“童小姐是无辜的,若谷会长执意伤害她,莫说是我,所有心存正义的人都会跟你势不两立。”
“呵,好沉的高帽子啊,想压死我啊?”
谷鑫讥笑几声,突然伸手撕住了童梦瑶的头发,将她从刘光秀怀里扯起来。
“可惜今天没有所谓的童小姐,只有邪童妻子,莫说伤害她了,我就是杀了她,那也叫为民除害啊。”
说着,他冷笑着松开了手,将童梦瑶重重摔在地上。
我浑身一下子紧绷住了,再也没有谈判的心思了,膛目欲裂,一字一顿。
“老东西,你今天活不了了,你信么?”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
谷鑫阴沉的扔下童梦瑶,残影一闪,就出现在了我面前,凶狠的一掌拍向我胸口。
第158章 暴打老东西
谷鑫凶狠的一掌拍向我!
我没有退避,反而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砰!”
谷鑫正中我的胸骨,雄宏的玄黄气暴虐而入。
他得意大笑,已经能预见我五脏俱焚而死了。
但马上他就笑容一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慌慌张张的倒退了几步。
“轰!”
从我胸口反弹回去的玄黄气,擦中了谷鑫的侧脸,打的他在空中旋转了七百八十度,狼狈的摔进了刘光秀怀里。
“化、化气境八重天的气机!?”谷鑫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你年仅十九岁,哪来这么深的道行!?”
他却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玄黄气打飞了——因为我怀里那半面铜镜!
就在此时,六师姑又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来的已经不是血,而是血肉了。
我疾步回来,劝道:“师姑,解除幻城术吧。”
六师姑坚定的摇摇头:“这帮人已经疯了,现在让他们清醒过来,不仅藏经阁不保,连童小姐、你们……都会有性命之忧!”
“可再这样下去,不等五师叔带援兵赶到,你就已经没命了!”
六师姑沉默不语。
我轻轻抓住六师姑的手腕,坚定道:“解开吧师姑,不会有事的,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吗?”
“对啊!”四师姐连连点头:“师父,我们五个也不是吃素的!”
“砰砰!”马大红拍了拍胸脯,忍着咳嗽强颜欢笑:“胖爷靠得住!”
三师兄和大师姐也朝六师姑微微点头。
六师姑犹豫着,下意识看向了我。
我则看了眼大师姐,然后无比坚定道:“茅山宗没有怕死的人,只有战死之士!况且,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师姑,你不相信我们吗?”
六师姑看着众志成城的我们,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欣慰。终究是捏动法诀、撤除了幻城术。
那帮人顿时剧烈抖动起来,接着一个个的睁开了惺忪睡眼。
谷鑫见状,立马干咳一声站的笔直,将童梦瑶也扶了起来,一副宅心仁厚的模样。
“诸位,你们都中了清心道姑的幻城术了!他们窝藏杀人凶犯,还如此狂横,简直无法无天了!”
众人回忆起了沉睡之前与清心道姑的争斗,顿时一个个的面露狰狞,朝清心道姑围攻上来。
师兄师姐立马摆出攻击架势,我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淡淡道:“六十几个人,打一个女人,到底是茅山宗无法无天,还是诸位泯灭了人性?”
众人一楞,脸上都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
谷鑫却是冷哼一声:“古代斩首罪犯,还要游街示众呢,上千个老百姓以烂菜臭鸡蛋殴打一人,难道也叫泯灭人性?”
“对啊,是茅山有错在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包庇罪犯,视为同罪,下杀手都不为过!”
我没有争执,直到喧嚣声停歇下来,才冷声道:“对犯人再怎样都不为过,但你们只是在加害好人而已!”
“这件事情,其实是谷鑫和班参喇嘛在背后操纵的——班参喇嘛是想靠洗劫我们中原门派的资产,壮大自身、渡过永劫,并且对以后进一步蚕食我们中原门派的地盘,也打下了殷实的基础;”
“至于谷鑫,他是为了毁掉茅山宗这个天师会的优秀人才培养基地,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古文化协会向来跟天师会过意不去。”
“他们拿大家伙当了枪使,还要冠冕堂皇的扮好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恶的?”
谷鑫神色大骇,万万没想到我已经推测出了他的目的。
面对众人异样的视线,他急忙控制好表情,强自镇定道:“茅山宗真是没落了!老的包庇罪犯,小的也如此厚颜无耻,血口喷人,什么天下第一正宗,简直成邪教了!”
“要证据是吧?有!”我凛然指住他的手腕:“大家看看,他手腕上是不是有串天珠?这是西域来的东西,价值上千万,就是班参喇嘛贿赂给他的!而且班参喇嘛已经秘密掳走了几百名天师会干员,连古冰都被他们绑架了!”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谷鑫,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我早就注意到你这枚天珠了,这种成色的天珠,是禁止在市场流通的,都掌握在密宗手里!”
“绑架古副会长?真是狗胆包天了,欺我中原无人!?”
吵嚷之中,谷鑫脸色难看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班参喇嘛领着上百名“天师会干员”,声势浩大的从侧院涌了过来。
马大红不忿的揩了下鼻尖:“你一个西域喇嘛,说什么阿弥陀佛,你的佛听得懂么?”
班参喇嘛淡笑着做了个揖,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我佛能否听懂,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让世人听懂。若世人都懂佛音,世间便了无纷争了。”
“我看最爱争的就是你吧!”四师姐冷哼道:“你居然敢跑到我们中原来,绑架我们中原的公家干员,你信得哪是佛,分明是魔!”
班参喇嘛波澜不惊的盘动着菩提子:“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见山上徒生纷争,劝阻不了,便一直在侧院为大家诵经祈祷,希望我佛慈悲,能化解大家的执念。不明白施主为何如此冤枉贫僧?”
“说的比唱的好听——那就把古冰副会长交出来,证明你没有绑架!”
“我们古副会长去机场了。”一名“天师会干员”突然插嘴道。
“没错,说是去接我们会长了。”
“班参上师确实一直在侧院里为大家祈祷、诵经,你们茅山宗却如此诋毁上师,实在令人寒心。”
“我们几百人,都可以为班参上师作证!”
所谓三人成虎,眼下几百名冒名顶替份子联觉撒谎,简直像乌压压的云幕一般,令人无力辩驳。
谷鑫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装模作样的把手串解给了下人,道:“这串手链,确实是班参上师赠送的,但不是送给老夫,而是送给整个古文化协会——大家也知道,因为白劲松惹出的祸端,我们协会损失巨大,班参上师身在西域却心系中原协会的发展,实乃仁义之士。”
众人纷纷点头。
“李登行,你们包庇罪犯,还敢栽赃嫁祸班参上师,就不怕遭雷劈吗?”
“茅山宗,真的堕落了!”
我充耳不闻的盯着班参喇嘛,道:“茅山正乱,古冰副会长,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去机场接人,派别人去不行么?何况……”
我冷笑一声“是不是真去接人了,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一帮冒名匪徒脸色发僵,被我问住了。
“副会长她……没带手机!”
“对,主要是手机没电了!”
这么粗陋的理由,傻子才会信。
“让我说句公道话吧——”我站了出来:“大家认定江流儿就是凶手,都是因为那张童小姐的照片,可童小姐本来就是有名的大才女、富家千金,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网上随便一搜就打印出来了,带进溶洞里更是简单,岂能作为实证?”
“而我这边,也无法证明我刚才所说的一切。”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听取古冰副会长之前的建言——等我们掌门人回来了,再对江流儿公开审问!”
众人面面相觑。
不排除有些人就是一心浑水摸鱼、洗劫茅山宗,但更多的人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现在我帮他们指明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不敢乱来了,否则搞不好,就成了勾连外贼、侵害中原利益的千古罪人!
然而,就当众人打算偃旗息鼓的刹那,一名“天师会干员”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煞有介事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随即挥了挥手,呼喝手下相继抬出了四具尸体。
我被困在藏经阁时,又有一名选手遇害了。
至此,好不容易解救出来的五名幸存者,除了刘光秀这个小人外,全都死了!
选手的亲属顿时扑了出来,跪地嚎哭;其他人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谷鑫适时的站出来煽动:“邪童尚且明目张胆的杀人、在背地里笑话我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却在这里干坐着,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各掌门怕了茅山宗,自己的儿女弟子死了,却还想着息事宁人。”
伤口撒盐!
“谷副会长说的对,我们必须现在就讨回说法!”
“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说不定连我们都死了!”
“那邪童正躲在暗处笑话我们,笑我们胆小无能!”
群情激奋中,班参喇嘛低头做沉思状,若无其事的嘀咕道:“莫非,永劫已经开始了……”
这短短几个字,比谷鑫那些话加起来还要更煽动!
一名仆从此时跑来,煞有介事的呼喊:“不好了!天女被邪童掳走了!”
“什么!?”
“完了,永劫真的降临了,我们却还傻傻的以为是一场意外!”
“交出邪童!交出天女!!”
众人又害怕又愤怒,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我没有慌乱,反而猛地指住谷鑫背后:“七师弟,快跑!”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朝后头张望。
你看我的后脑勺、我看你的后脑勺,心神不宁下,见谁都像邪童!
“快追啊!”
“决不能让邪童跑了!”
“将他碎尸万段!”
谷鑫气得跳脚:“哪来的邪童?你们别中计了!他……”
“砰!”
我趁乱混进人堆,狠狠一记戳脚干到谷鑫腿弯,将他踹趴在地。
他还想爬起来,我立马骑到他背上左右开弓,一顿老拳。
他要动用道法,我急忙撤回去,指着并不存在的邪童大喊:“师弟,躲起来!”
众人心急如焚,如断了脑袋的苍蝇,风风火火的往那边涌去。
谷鑫这老王八蛋像坨屎一样被接连踩过,踩得灰头土脸、爬都爬不起来,苦不堪言!颤巍巍的指住我,气得发抖:“你……”
“我去你吗的!”
我一脚拿他脑袋当球踢!
然后纵身追上挟持着童梦瑶逃跑的刘光秀,一拳轰了过去!
第159章 此罪当诛
刘光秀后脑勺长眼睛似的躲了过去,然后回过头阴沉的瞪着我。
“好小子,一肚子坏水!”
“但你别想得逞,区区化气境九重天的道行,老夫一指头就能……”
“啊!”
刘光秀惨叫了一声、
他面色惨白的捂住肩膀,那里已经血流如注了!
然而却完全不知道是被什么击伤的,非常惶恐的望着我,还以为我的道行远胜于他。
但其实是白虎弩的功劳!
我方才趁乱吐了口痰到那冰晶匣子里,凝成冰针后,就用来偷袭了刘光秀!
不得不说,李登行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
经白虎弩激发后的冰针,跟子弹一样快,而且一钻进身体里,就被血流融化了,连痕迹都没有!
刘光秀却以为是我隐藏了实力,惶恐的看向我:“你……”
“你去死吧!”
我当胸一脚蹬飞了刘光秀,顺势接住了童梦瑶。
童梦瑶已经暴瘦成了皮包骨,意识严重混乱,却还是挣扎着呻.吟:“六子,别管我,快……快逃命……”
刘光秀此时反扑了上来。
我咬了咬牙,猛然把童梦瑶抛了出去:“师哥!”
“得嘞!”
马大红静如家猪,动如野猪,纵身一跃就接住了童梦瑶,以肥膘为垫,翻滚了好几圈卸力,没让童梦瑶受到一丁点磕碰。
救回了童梦瑶,我们信心大振!
我闪开刘光秀的攻击,带领师兄师姐们趁乱撤退。
“小七,你想做什么??”大师姐疑惑道。
我明显是在往侧院跑。
可那里已经成班参喇嘛的老巢了,去那儿不等于找死么?
果然,我们刚靠近侧院拱门,就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数十道杀意。
西域来的匪徒都藏在墙后头,准备伏击我们。
我步伐一停,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七师弟,那口井里有个密道,赶快逃啊!”
一窝蜂涌下山追踪邪童的众人,顿时又一窝蜂的涌了回来。
虽然很多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不想放弃任何抓住邪童的机会。
就在此时,谷鑫扶着老腰爬起来,一脸慌张道:“大家别被这小子当猴耍!邪童根本不在那里,邪童就躲在藏经阁里,我们应该去那儿!”
班参喇嘛也看穿了我的心计,阴沉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其他人慈眉善目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之前一直在侧院里诵经,里里外外贫僧都观察过,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话刚说完,我就又闷哼了一声:“人不是我杀的!”
众人大惊失色!
因为我已经悄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邪、邪童真的出现了!”
“快追啊,绝不能让他跑了!”
谷鑫急了,跳着脚道:“我以古文化协会副会长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要自乱阵脚,相信我,这是调虎离山,真正的邪童躲在藏经阁!”
“我去你妈的古文化协会!”
“让开,不然老子踢死你!”
“我儿子都死了,别说你个狗屁副会长,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给我儿报仇!”
谷鑫被众人搡倒在地,再一次像坨屎一样被接连踩过。
我暗自冷笑一声,径自冲进了侧院里。
后边埋伏的刀斧手还想攻击我,结果刚扬起凶器,就对上了蜂拥而至的复仇者们。
“你跟个螳螂一样趴在墙上,想干嘛?举着刀干嘛?”
“额,抓、抓邪童啊。”
“抓邪童守在门口干嘛?快追啊!”
他们拌嘴的刹那,我已经逃远了。
我一边拉动牙线易容,一边迅速的观察四周。
班参喇嘛之前明明可以率众一举冲垮六师姑的防线,结果却直到尘埃落定时才姗姗来迟。
这意味着,他之前是被拖住了分不开身!
而拖住他的,肯定是古冰!
古冰能坐上天师会副会长的位子,肯定也是个高手!班参喇嘛一时间也没办法掳走她,只能困住她,肯定是这样!
“古副会长?古副会长!?”
我大声呼喊。
突然,一道女人的嘶吼声,从后方的养心大殿里爆发出来,连窗扇也被震动了。
与此同时,大门被一脚踢开,几十个“天师会干员”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瞪着我。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停在门口,负手冷笑了一声:“该滚蛋的是你们!”
他们恼羞成怒,旋即却变得脸色煞白,眼巴巴看着各门派的长辈蜂拥而至。
不等他们发问,我就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七师弟啊七师弟,你往哪儿跑不好,偏偏躲在这里,这不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邪童就在这屋里?”
“来啊,一起冲进去,活捉邪童!”
那帮西域匪徒急忙阻拦:“你们不能进去!这里、这里是我们天师会办公的地方!”
“我去你妈的天师会!”
这些长辈全都是高手,一窝蜂的杀了进去,恍若野牛蹦腾,打的守卫满天横飞。
结果门刚一推开,众人就愣住了。
“古、古副会长!??”
只见房子的四角,各有一个老喇嘛,催动法器施展困阵。
古冰被困在中央,嘴角溢血,双手呈撑天之势,以一枚流光溢彩的金丹抵御着源源不断的攻击。
看到怒气冲冲的各派高手,四个老喇嘛一脸日了狗的窘迫表情,既害怕想逃,又怕突然撤功会遭到反噬。
“老爷子,你们这是搞行为艺术呢?”马大红戏谑的凑上去问。
那老喇嘛尴尬的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是你姥姥个腿!”
马大红揪起老东西一顿爆锤。
喇嘛们急忙加大法力,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将马大红弹飞了出去。
原来古冰身前还摆着一尊黑面獠牙的邪神像,似乎是用得道者的金身铸造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中涌出,谁也无法轻易破除。
四个喇嘛不无得意的冲我们这些中原人士冷笑。
一名中年男子此时站出,摸着下巴端详那尊邪神。
“西域的伽罗阵?”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招手吸来了侧院里散养的大公鸡,一把将鸡头扭断,夹着鸡腹向邪神像挤血。
鸡血乃纯阳之物,一下子就扰乱了邪气凛然的伽罗阵。
四名老喇嘛当场被邪神像的力量反噬了,个个儿倒飞着撞在了墙上,吐血不止。
“断!”
古冰脱困,立马引动金丹,如一只采蜜的蝴蝶般从四名喇嘛的颈间飞舞过去,不过采的不是蜜,是人头!
四颗人头,当场落地!
“噗!”
古冰自己也捂着肚子吐了口血。
她受伤不轻,一直硬撑着!
众人急忙合力帮古冰疗伤。
后头的人挤不进去,就顺势揪起了谷鑫的衣领,怒道:“你们不是说,古副会长去机场了吗?那我们眼前的是谁?你说啊?!”
“谷鑫,你身为中原协会的副会长,居然伙同外贼迫害自己人,你简直不要老脸!”
“此罪当诛!!”
谷鑫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班参喇嘛躲在背后,阴冷的冲手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160章 生死见真情
班参躲在背后,阴冷的冲手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砰!”
我毫无先兆的将他蹬飞了出去,把大门闩住。
“杀!”
班参在外头怒吼。
顿时,几百道玄黄气凌厉的攻了过来!
古冰立马将自己的金丹祭上房顶,将全身的法力灌注进去,使得金丹洒下了一股淡金色的光辉,将整间屋子笼罩其中。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注自己的法力,守住这一亩三分地。
眼见攻势在金丹的防御下迟迟不见成效,班参就示意手下们先停了下来,然后威胁的冷笑一声:“唉,真是善哉善哉,原本以为今天不用大动刀枪,但现在看来,必定要生灵涂炭了……”
古冰还没回应,谷鑫就插着老腰破口大骂:“老秃驴,你别得意!人多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六十余众个个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高手,真动起手来,你未必能占到便宜!”
骂完后立马窜到了古冰旁边,腆着张老脸讪笑:“冰美人,老夫也是受那老秃驴威逼利诱,逼不得已啊,你们千万别误会。”
“去你妈的,鬼才听你放臭屁!”马大红怒道。
古冰没有搭理谷鑫,擦掉嘴角的血提醒众人:“班参早有预谋,联合西域各门派安插进来了四百多人,虽然杂鱼占大多数,但高手也不少,切勿贸然跟他们硬碰硬。”
“我去游说!”谷鑫急忙举手:“老秃驴的奸计被拆穿,由暗转明,已经没有十成胜算了,老夫与他好好谈一谈利害关系,说不定他就直接带人撤了!”
“不行,这老家伙分明想逃!”马大红急道。
我和三师兄四师姐也堵在了门口。
其他人都虎视眈眈。
谷鑫见状,由讪笑转为冷笑,负起了手:“那就随你们便吧,刚才冰美人也说了,硬碰硬我们是根本打不过他们的。不趁有机会时尽量协商,就停等着人家攻破防线后大开杀戒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哀声叹息。
最后所有人一齐看向了古冰。
古冰重伤未愈,还很虚弱,眼神也显得特别犹豫。
她思索了片刻,模棱两可道:“你们协会,不归我们天师会管。但如果你侵害了中原风水界的利益,我们就有权利向你追究责任,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言下之意,是向谷鑫妥协了。
谷鑫大喜过望,转身离开。
我们师兄弟几个立马拦住他。
谷鑫冷哼着将我们推开:“人家古副会长都不管了,你们算哪根葱?别忘了,你们包庇凶犯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六师姑把我们拦住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老王八大摇大摆的出去。
刘光秀也趁我们不注意,闪身逃了出去。
众人屏息凝神的等待了片刻,听见了谷鑫大变脸的叫嚣:“里面的人都给老听着!茅山宗窝藏邪童,证据确凿!老夫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邪童就躲在藏经阁里,你们切勿助纣为虐,否则老夫也保你们不住!”
“草,就知道他会反水!”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们四百多人,怎么挡得住?”
“就不该参加这场狗屁大赛!”
所有人心神惶惶、议论纷纷。
我独自半蹲到古冰面前,皱着眉小声道:“古副会长,权利争斗,就真有这么重要吗?”
“虽然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谷鑫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可他说话密不透风的,只承认了自己受到过班参的胁迫,没承认做了内应,无法给他定罪;”
“所以,你明知道他出去后会翻脸,还是把他放出去了,因为——把他困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留不下罪证;只有让他恢复自由、让情势更混乱,他才有可能把把柄漏出来,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
古冰闭着眼睛,一副没在听的样子。
我咬了咬后牙,继续道:“先有白劲松这个前任会长草菅人命,后有谷鑫这个现任副会长串通外贼侵害中原利益,这就不是个人问题了,而是整个部门和制度出了问题,你们天师会就可以乘机上报,最终结果,多半是古文化协会被你们天师会的人员暂时接管,甚至直接取缔掉古文化协会!”
古冰这才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道:“一,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而已,如果真因为我阻止了谷鑫去谈判,导致了大量人员死伤怎么办?换成是你,你愿意担这种责任吗?”
“二,谷鑫怎么做,我本来就管不了,职衔上我们是平级,他之所以问我,就是想让我沾上连带责任、故意恶心我,你看不懂吗?”
也许吧。
但我算是看明白了,就像六师姑之前说的那样,外人,不管做再多承诺,也永远靠不住。如果我们茅山宗没有因为轻信天师会,大量缩减了人员势力,今天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想明白了没有?”谷鑫又煽动道:“你们可别搞错了,虽然班参上师的确早有围攻茅山的意思,但跟邪童杀人事件,并无关系,只是凑巧撞一块儿了。你们现在跟包庇凶手的仇人站在一起,就不觉得羞耻、害怕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闪烁着犹豫。
“而且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谷鑫眼里阴光毕露:“今天对茅山而言,是灭顶之灾,而茅山毁了,天师会也会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员训练基地,走向没落,说白了,整个风水界的格局,都将在今日产生剧变!今天选择站在哪一边,直接决定了你们门派未来的兴衰,可得考虑清楚啊!”
“另外,就算今天没有班参上师,又何尝不是个算总账的好机会呢?往常茅山宗仗着势力,欺压了别人,别人也只能忍着,现在倒可以公平对话了,呵呵。”
此话一出,一名穿着僧袍的尼姑,立马冷哼着推门离去。
“刘兄、莫掌门,你们……”
又是六七个人断然离去。
他们似乎都跟茅山宗有旧仇,离开前一直死瞪着我们几个。
有了他们带头,本就各怀心思的阵营,彻底成一盘散沙了,全都相继离去。
防范已经没意义了,古冰把金丹收了回来,忍着伤痛严阵以待。
也就只有她,自始至终都跟我们站在一起。
然而出去的人,并没有也直接加入班参的队伍,而是跟谷鑫剧烈争执了起来。
片刻后,一个代表被派了出来,大声道:“清心道姑,只要你把江流儿交出来,哪怕敌众我寡,我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外族在此作乱!”
我咬了咬牙,直接伸手去勾牙线。
想现出真身。
六师姑却拦住了我,冲我摇了摇头,然后对那名代表劝道:“江流儿下落不明,很可能被掌门人带去做事了,但掌门人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希望大家能再耐心等等。”
代表眼神一黯,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恕我们也无法帮助有嫌疑杀害我们徒子徒孙的人,最多保持中立。”
“是你们中立,别捎带上我们!”
最先出来的那几个人,凶狠的扑了上来,杀意比班参还重。
班参幸灾乐祸的低笑几声,大手一挥,号令上百贼众一同发动了总攻。
谷鑫看似惋惜,实则窃笑道:“这又是何必呢清心道长?通灵类的术法,可不止你们茅山宗会,西域密宗也很擅长呢。等将你擒获后,照样能从你灵魂中榨取到藏经阁的方位,何不主动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不用问她。”刘光秀突然冷哼道:“我已经知道藏经阁在哪儿了。”
“什么?那你不早说!?”
众人皆是一楞。班参也挥手示意同伙暂缓进攻。
刘光秀盯着我,冷笑一声:“是他带我找到的。”
众人神色大变。
“莫非茅山宗也出叛徒了?”
“啧啧,今天真可谓是茅山宗的灭顶之灾啊,外患未除,内忧又起……”
面对众人的猜忌,六师姑他们的眼神里,却丝毫没有怀疑,相信我不是有意的。
我欣慰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冷然盯向刘光秀:“你到底是谁?”
刘光秀没吭声,侧耳跟班参私语了几句,班参就指派了四五十人向侧峰跑去。
六师姑急了,想拦住他们,我却对六师姑摇了摇头。
“师姑,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六师姑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但还是很紧张的盯着那些人的背影。
过了许久,那些人跑回来了。
谷鑫和班参先是得意发笑,接着却笑容一僵。
“怎么才这点人?其他人呢??”
回来的只有七个,而且耳孔里都有血。
其中一人灰头土脸道:“回禀上师,那藏经阁确实就隐藏在侧峰,可周围的风水被改动了、设下了陷阱,我们刚一靠近,就气血逆行,五脏翻滚,冲在最前面的人,当场就七窍流血死掉了,其他人也都昏了,只有我们七个运气好,站在最外围,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果然有人在里面!”刘光秀阴沉道,想起了自己之前受伏的画面。
他转身清点了一下人头,然后饶感意外的蹙起了眉毛。
“居然是宋少东家?”
“是他!?”谷鑫气急败坏“该死,真是多管闲事!”
刘光秀冷笑着摇摇头:“这都无所谓了,因为那藏经阁里本来就有个非常恐怖的大阵,哪怕风水没改动,我们也进不去;”
“反过来说——只要得到了破阵之法,那宋灵宝也就不足为虑了。”
“虽然强大的风水之术,可以移山倒海、断洪阻雨,但区区一个多小时而已,他又能布置出多厉害的风水局呢?等这边腾出手了,我亲自去破他那风水局。”
“言之有理。”班参点点头,然后阴沉的瞪向我们,扬起了手:“杀!”
“其他人死活不论,这老道姑要活的,待贫僧从她灵魂里夺得破阵之法,再杀不迟!”
方才停止攻势的数百人,再次声势浩大的冲杀了上来。
谷鑫捻着胡须冷笑:“乖乖说出来不就行了吗,为何非要搞得这么血腥,真是何苦来栽。”
六师姑突无征兆的甩出了拂尘,瞬间延伸数十米,跟巴掌似的抽翻了谷鑫。
谷鑫狼狈的爬起来,捂着烂嘴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只能斥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老夫可是在救你们!”
“不需你救——”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
“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那十来人,当即被一股恐怖的玄黄气击飞了出去!
一个老人随即落在了我们前面。!
他左手阴气缭绕,右手涌动着玄黄气,冷冽道:“再敢上前一步,老子掌毙了你们!”
居然是柳慕白!
一番小声交谈后,我才知道,柳慕白之前是护送柳依然离开了,然后自己又不放心的返了回来。
听古冰解释完整个事件的始末后,柳慕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庞然大怒的指住班参鼻子:“在我们中原人的地盘,跟我们叫板,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还有你们,脊梁骨被抽了吗!?外贼入侵,不打他妈的,还跟他们和颜悦色的站在一起??”
“柳前辈,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群中有人讥讽:“你原本就是茅山宗人士,当然帮你本家了,而我们非但跟茅山宗不占亲不带故,甚至后者还在包庇杀害我们徒儿亲属的凶手,我们凭什么帮忙?”
柳慕白宠辱不惊、不卑不亢道:“我柳慕白虽然早就跟茅山宗划清了界线,而且我老婆的死也跟他们有很大的关系,但外贼当前,岂能内乱?”
“老夫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谁要是敢帮着外贼打自己人,老夫今天就跟他拼了!”
第161章
我们谁也没想到,柳慕白会如此坚定的站到我们这一边。
他不仅是资历老而已,道行在整个风水界也是排得上号的,据说早年间就已经突破第三大境界了,是个当之无愧的绝顶高手。
而且作为一个八面圆通的商人,几乎所有门派都有他的老熟人,在实力上别人人忌惮他,在情面上,也没人敢轻易跟这位百岁老人动手。
古冰趁热打铁的喊道:“外敌当前,应该斩敌当先!诸位难道还没有一位老人家有风骨吗?我代表天师会在此承诺——事后定公审江流儿!要是他逃了,我以命作赔!”
“六子不会逃!”马大红站出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拍着胸脯保证:“他要是跑了,胖爷脑袋给你们切了下酒!”
“我也愿意为师弟担保!”
“我也是!”
看着我们万众一心的模样,众人略感动容。面面相觑。
渐渐地,有人咬着牙痛骂起来:“柳老爷子说的对。血债不共戴天,但不能因此就被外贼利用了!”
“班参这老秃驴一直躲在后头看笑话呢……”
“既然古副会长都以命担保了,信他们一次又何妨?”
“诸位,敌众我寡,不宜冲动啊……”
“干!外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管他多少人,老子都叫他有来无回,埋在我们中原!正好给我枉死的徒儿殉葬!”
众人争论纷纷。
片刻后,先前那名代表又被指派了出来,却并非跟我们谈判,而是指着班参的鼻子怒骂。
“西蛮子,你们敢跑到我们中原撒野,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眼下你们的确势大,但我们也把话放这儿了——你们若敢出手伤人,我们必定拼个鱼死网破!”
班参脸色阴沉。
谷鑫的脸色更加难看,偷着瞪了柳慕白几眼,恨透了。
要不是柳慕白突然插手,他们已经得逞了!
西域匪徒数倍于我方,但他们兵多将少,我们则兵少.将多,真打起来他们肯定会赢,但战损肯定也不小。
班参一时间陷入了犹豫,毕竟这次他是集结了整个西域的势力,很多手下是其他门派派来的,死太多的话,他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众人游移不定时,一个尼姑突然阔步朝我们逼近。
“为慧上师?”柳慕白愣了愣:“您真要帮这些西蛮子吗?”
为慧尼姑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实际年龄应该更老,披着一席浅灰色的僧袍,跟我一般高,长相普通。
虽然是个出家人,但她满眼戾气,一直非常仇恨的瞪着我六师姑。
“哼,外贼当然没资格在这里撒野了,但,我们清算自己的旧账,难道你也有权利阻拦吗?”
“这……”
柳慕白一时间怔住了。
谷鑫趁机附和:“为慧上师说的也有道理,有些债,茅山宗欠的太久了,也是时候算一算了,老夫也不好阻拦啊,唉。”
一边道貌岸然的说着,一边示意下人搬来了很多蒲团,让众人坐下来观战,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为慧尼姑越过柳慕白,在六师姑面前停下,声线冷冽如冰:“清心道姑,二十三年前我师兄圆真方丈,染上了心疾,终日郁郁寡欢。我们听说通灵术对心疾的治疗很有帮助,就礼聘你来我们白马寺医治师兄,结果只是心情不好的一个人,被你活生生医成了个疯子!”
“其他师兄师弟,都觉得这是圆真师兄自己的造化,没追究你的责任,可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就是故意加害我圆真师兄的!”
为慧尼姑逼前一步,咬牙切齿:“你的大师兄妙音,曾今也在白马寺受戒,因为偷偷喝酒吃肉,被圆真师兄重罚,后来把他逐出白马寺的,也正是我圆真师兄!他怀恨在心,就指派你加害圆真,对不对!?”
六师姑抿了抿唇,有苦难言。
“呵,答不上来了是吧!”
六师姑咬了咬牙,示意为慧尼姑靠近一点,然后小声道:“圆真大师是个痴人,他一直认为真佛存于世人心间,却无从考证,这就是他郁郁寡欢的原因。”
“我为他医治时,他求我帮他,我就以通灵术引导他的意念,与灵魂最深处的自己禅论,结果他没找到佛,反而找到了魔,他接受不了,就这么疯掉了;”
“他贵为白马寺方丈。内心却有魔障,这对他个人和白马寺的影响,都非常巨大,我就一直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没说出去过。”
为慧尼姑脸色大变:“你竟敢污蔑我师兄!”
六师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掌拍飞了出去!
我们师兄弟几个顿时膛目欲裂,本能的冲了上去。
六师姑却擦着嘴角的血拦住了我们;
为慧尼姑见状,闷哼一声:“一对一,贫尼也不算欺负你!”
“放屁!”我怒道。
这为慧尼姑一看就是个阿罗汉,也就是以武为禅的武僧出身!
而六师姑修的是通灵门,向来不擅长武斗!
她唯一用来护身的那些个鬼使,也在仇继欢假扮我师父入侵的那个晚上,被吃掉了!
而且六师姑现在重伤在身,老尼姑却是全盛状态,这也叫公平?
但六师姑执意拦着我们。
我们出手了,其他心怀鬼胎的人,也就有一拥而上的借口了!
毕竟我们还没摆脱掉杀人的嫌疑,其他人是看在柳慕白面子上,才暂且摁下了恨意,但只要我们稍有过失,他们就定然又要重燃战火!
主要是有谷鑫这老王八蛋在,不足为道的小事,经他那臭嘴一渲染,就成不得了的大事了!
六师姑独自忍着伤痛走了上去,无奈道:“既然上师执意以武力化解矛盾,贫道也只能奉陪了。”
为慧尼姑不屑的冷哼一声,凌空跃起,狠辣利落的使出了一记飞踢!
“这招达摩腿四十三年的道行,你挡得住吗!?”
“师姑小心!”
六师姑的气机都被这一脚封死了,避无可避,却没有自乱阵脚,飞速的缔结法印。
“砰!”
六师姑被踢得倒滑十余米,撞到墙上才堪堪刹住,嘴里已满是血丝。
“哼,什么天下第一正宗,不过如此!只是因为我们佛门不好争强斗狠,才叫你们这群妖道嚣张!”
为慧尼姑讥讽着,正要追击,就骇然的发现自己动惮不得。
立马朝下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唯独多了两片悬在半空的树叶,就像两个顶着叶子的透明小娃娃。
“山精?”
四周随即发出一阵阵孩童般的嬉笑声。
“真是找死!”
为慧尼姑猛然抛出盘在手里的金刚串,一颗颗珠子自行解体散落在尼姑四周;
随着她念念有词,珠子竟也发出共鸣的佛音,接着就是惨叫声一片,树叶和无形的山精全都被焚为了灰烬!
“这老尼姑,太毒了!”四师姐咬牙道:“山精都是善良的,虽然比凡人寿命长的多,但终身只有六七岁小孩童的灵智,而且会保佑一方林木繁盛、山水太平,风水界早就严令禁止伤害山精了!”
而为慧尼姑明明可以用其他方法将山精赶走,却直接下了杀手,真的很歹毒!
杀了山精,为慧尼姑轻蔑的昂起头来:“就这点本事?”
话音刚落,他就表情一僵。
六师姑这边,两眼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我们清晰感觉到,一股灵识趁为慧尼姑分心时,钻进了她的眉心。
“为慧,放下执念,才能成就大乘正果……”
“你为何如此愤怒?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为慧师姑木讷的说了些什么,致使六师姑脸色大变,急忙打断了施法。
但我离得很近,还是听见了。
这老尼姑,居然暗恋她的方丈师兄!
怪不得她这么恨六师姑。
六师姑却是好心一片,怕老尼姑坏了名声,没让她泄露给外人听见。
但经此停顿,六师姑的通灵术也削弱了很多,为慧尼姑抖动起来,有挣脱的迹象。
六师姑急忙变幻手诀加注法力,结果却哇一声吐了口血。
她身负重伤,而且先前强行使用幻城术,已经几乎把她的元气耗干了,根本是强弩之末!
为慧尼姑彻底挣脱了通灵术,明知道六师姑帮了她,却毫不领情的逼杀上来,双掌灌注着佛力,一掌又一掌连环拍在六师姑胸口。
“臭妖道!臭妖道!臭妖道!你还我师兄神智!”
六师姑后头的墙被震得寸寸开裂,直到最后一掌落下,六师姑鲜血狂喷的连着墙被打穿了出去!
“妈的,老子忍不住了,泼妇看刀!”
马大红操起菜刀就扑了上去!
我跟三师兄四师姐也紧随其后。
哪怕今天死在这里,我们也绝不会看着我们师姑被如此欺凌!
就在此刻——
“臭妖道?老子看是你嘴巴臭,简直臭气熏天了!”
迎着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一道又高又胖的身影轰然降临!状似人熊,却敏捷如豹,落地时已成残影,真身早已迫到为慧尼姑背后!
为慧老尼大惊失色,急忙转身使出了一记金刚擒龙肘。
“啪!”
却被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巴掌,把胳膊拍脱臼了!
“你——”
“你什么?”
那人撕住为慧老尼的领子,蒲扇大的熊掌,一巴掌接一巴掌呼在老尼脸上!
“臭尼姑!臭尼姑!臭尼姑!”
砰!
那人凌空一脚,将为慧老尼像皮球一样踢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好几根大树,才惨烈的摔进了随行沙弥的怀里。
“噗!”
当场重伤喷出血雾!
第162章 援兵到来
短短几秒之间,为慧尼姑就被打成了重伤!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为慧尼姑方才交战时已经暴露了气机,是个已破第三大境界一重天的绝顶高手!
结果在这个不速之客的手下,居然毫无反手之力,被打的这么狼狈!
嘶~
到处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连班参喇.嘛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几滴冷汗!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圆脸蒜头鼻,脸颊总是红红的,是饮酒过度的现象,一捧大白胡子脏啦吧唧的,看着很邋遢。
他肥肥胖胖,挺着大肚子跟三层下巴,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灰色破麻衣,腰间挎着个酒葫芦,不时有酒水从破洞里抖落出来。
众人再次倒吸凉气。
不仅因为他的外貌跟实力格格不入,更因为他那一捧灰白交杂的乱发中,隐隐的能看见六个戒疤;
居然也是僧人出身,乍一看跟鲁智深似的!
“嗝~~~”
胖乞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抚着滚圆的肚皮一脸不爽。
“这也太不抗揍了,还以为能减减肥呢~”
众人禁若寒暄,谁也不敢跟此人搭话。
唯独几个辈分大的人,眼里都闪过了震惊,似乎认出了这个胖乞丐。
胖乞丐随手把晕过去的六师姑夹到怀里,一边仰头灌酒,一边朝我们走了过来。
“这位前辈好强啊……”我忍不住赞叹道。
胖乞丐耳朵很灵的动了动,斜眼瞥着我哼道:“不是叫你们天师会的躲远点么?”
我猛一楞——他就是那位用玄凤与我交谈、把掌门人唤做老三的人??
砰!
又是一人降临。
是五师叔!
五师叔看了眼六师姑惨重的伤势,气得浑身发抖,却尽量克制着道:“别怕,我们的人到了!”
话音刚落,又是四个人凌空飞下。
他们都很老了,白发苍苍蚕眉树皮的,但除了一位天生罗锅外,其他三位都腰杆挺得笔直,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得道高人。
而且他们都梳着高簪、披着深青色的道袍。
道袍不是乱穿的,颜色越深辈分越高,看他们的款式,至少也是执事级别的;
而且在道教三大派里,龙虎山道袍为赤金色、我们茅山是黑灰色,唯有太一教是青蓝色。
莫非……他们是太一教的四大长老?
其中驼背的那位老人扫了一眼四周的狼藉,再看看清心道姑的伤势,不住的摇头叹息。
“荒唐,真是荒唐啊!”
“好好一个选拔大会,怎么搞成了这样?谷鑫,你怎么跟风水界交代?”
谷鑫心虚的咽了咽吐沫,舔着张老脸扮无辜:“紫阳前辈,您怎么能乱叩帽子呢,我可是一直都在竭力制止恶性事件发生啊,是茅山宗的这些人……”
“罢了。”紫阳真人摆手打断,一边运功替六师姑疗伤,一边淡淡道:“你们协会权力大,贫道管不得你们。但我们道教三大派,自古就有不可分割的手足关系。若你们再在这里撒野,我太一教就算败了名声、犯了皇威,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谷鑫脸色心虚,班参却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既然不惜代价也要庇护,又为何只来了你们四根老木头?”
紫阳真人脸色微变。
我跟五师叔小声交谈了几句,这才知道,龙虎山跟太一教的本馆都在外省;
四师叔已经打了电话过去,但等他们派人赶来,至少也是深夜了!
凑巧的是,太一教的四位长老,原本就被特邀为此次比赛结束后的颁奖嘉宾,暂住在附近的道观里,五师叔就把他们请来了。
“对付区区蛮夷,要那么多帮手作甚!”一名长老冷哼道。
班参讥笑连连,猛一抬手,九个凶神恶煞的手下从背后站了出来。、
他们主动暴露了气机,令我们大吃一惊——居然都是破了第三大境界的高手!
先前我粗略的检视过这帮匪徒的气机,虽然有四百多人,但有近三百人是第一大境界的炮灰。
剩下的百十人里,除了班参一直没暴露气机外,大都是第二大境界的中流砥柱,不过超过六重天的高手少之又少。
但现在看来,班参也怕我们留有后手,就一直刻意隐藏实力!
面对众人惊愕的神情,班参笑得更不屑了:“中原地大物博,你们道家又向来被誉为中原风水界的魁首,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堂堂太一教的四大长老,居然只有紫阳真人你一个是第三大境界的强者,其他三位不过第二大境界八重天罢了,是不是受到太多的赞誉,反而怠惰了?”
“而我们吐蕃诸派,却励精图治,更是得到了天女大人的古之传承,近些年来突飞猛进。”
“现在,你们中原,才是真正的蛮夷、井底之蛙!”
众人闻言皆怒,却无言以对。
自从中原风水界近半数的高手,在围剿我爷爷的过程中被反杀后,中原风水界就渐入颓势了。
在场的六十多人,已经是现如今中原风水界的第一梯队了,但除了柳慕白外,竟连一个破了第三大境界的人都没有。
但我听四师叔提起过,在江门村事件以前,中原风水界突破第三大境界的高手,将近过百!
一时间,我心里面五味陈杂的。
不得不承认,爷爷的确撼动了整个中原风水界的根基;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爷爷做错了;
别人要杀他和奶奶,难道让他乖乖站着挨宰吗?
而白劲松以前提起过,他的师尊是在接到一封“天诛令”后,才跟其他各派一起围剿我爷爷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责任,就在于发出天诛令的那个人,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诸位莫慌。”紫阳真人淡然的抚须道:“我这三位师弟,虽然只有化神境八重天的道行,但对所研习的法门极其精通,加上贫道,完全可以陪这九个小喇.嘛耍耍。”
“剩下这几百个小娃娃,想必诸位同仁足以应付。”
“忒!你可别替我们擅自做主!”谷鑫急忙煽动道:“说到底这是你们茅山宗的劫难,凭什么让我们来顶!?我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啊!”
“外贼入犯,不战自退?老东西,你这种狗汉奸,也他妈配做副会长!?”马大红痛骂道。
紫阳真人示意我们稍安勿躁,然后淡笑着望向那个胖乞丐,风轻云淡道:“哪怕诸位不出手,也没关系,这几百个西域小贼,加上那老秃驴,就都记在我妙音师兄身上,正好让他减减肥、解解酒,不然他就快睡着了,一睡又是几十年。”
妙音??
这胖乞丐,是大师叔??
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可上次在归妹山相逢时,虽然没见到面,但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很严肃认真的感觉,怎么真人这么……随性!身为风水界最德高望重的绝世高手之一,却满口他妈的……
“你大师叔喝醉了。”五师叔苦涩的提醒道:“他不能沾酒,一沾酒就疯疯癫癫的,其实平常是个很庄严的人。”
这时——
“特奶奶的,老子又不是乌龟,何曾睡过几十年?你可别乱讲!”大师叔用手指使劲撑开眼皮,显得他特别精神抖擞。
紫阳真人笑着捋了捋须子:“妙音师兄几十年不问世事,要不是还记得无为师兄六十年前那个预言,怕是茅山完了,你还在乡野捕鱼捉鳖呢,不正是一梦千秋吗?”
无为?
这就是我爷爷的道号吗?
大师叔此时很心虚的挠了挠腋窝,挎上酒葫芦走了出去:“不跟你鬼扯了!不是要揍人吗,人在哪儿?出来挨揍!”
班参喇.嘛顿时谨慎起来。
虽然他这边人多势众,可他完全看不出我大师叔的深浅,这令他感到很忌惮。
为慧尼姑此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还在流血,蹙眉道:“你是妙音?你怎么胖成这德行了?”
大师叔浓眉一挑“你这个丑八怪,又是从哪家汤圆儿碗里蹦出来的?”
汤圆……
为慧师姑下意识摸了摸光头,然后恼羞成怒道:“我是白马寺的为慧!”
“为慧?看起来也不智慧啊,怎么不叫为愚呢……”大师叔嘀咕着,漏出个貌似憨厚的笑容:“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方才我见你头顶戒疤,却凶戾如魔,定是个披着僧皮招摇撞骗的邪教份子,不曾想是白马寺鼎鼎有名的为慧上师,下手重了点,实在抱歉啊。”
被人痛打了一顿,还要当着面指桑骂槐,为慧尼姑差点当场气吐血。
“妙音,你当真认不出我吗?别忘了,你先是僧人,而后才上茅山做了道士。当年你与我,是一齐在白马寺受戒的!”
大师公盯着为慧尼姑看了好半天,猛一拍大腿:“这不是那谁吗,怎么成这德行了,跟个老怨妇似的!”
“都说面由心生,看来师妹这些年过的不太好啊……”
“你……啊!”
为慧尼姑怒急攻心,引发了伤势,当场气晕了过去。
“一个出家人,咋这么大火气呢,一天天的谁气她了?是不是周期乱了啊……”
大师公嘀咕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包乌鸡白凤丸,丢在为慧尼姑怀里,就转身走开了。
他走到班参喇.嘛面前,由上自下打量了一圈,一脸认真的问:“就是你小子找揍啊?”
“看着跟个小白脸似的,抗不抗揍啊?总不至于让我出不了汗吧?”
班参喇.嘛嘴角抽了抽。
作为密宗的头目,他走到哪里不是受万千信众崇敬,今天却被指着鼻子问抗不抗揍。
但大师叔越不把他放进眼里,他就越感到忌惮;
他想了一下,一脸慈眉善目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冲动。贫僧其实并不想开战,只是有事想跟贵门派商议。”
“好说好说。”大师叔点着头道:“等我把你这帮徒子徒孙全杀了,咱们再慢慢议哈~”
第163章 人剑合一
班参喇.嘛骤然色变,羞恼下气机暴泄,居然已是第三大境界四重天!比紫阳真人还高一重!
就在此时——
“师兄!”四师姐突然惊呼道。
我们惊讶的发现,一双枯手无声无息的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抓住了三师兄的脚踝!
三师兄急忙闪避,底下却又冒出了两双手,将他死死的拽住。
“祝炎,我们找你找的好苦!”一名中年男子从底下冒出头来,冷斥道:“当年你毒害少主,少主至今瘫痪不醒,你还不跟我们回去领罪!?”
祝炎??
他们认错人了吧?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轰!
大师叔骤然降临,落地时一掌拍向了地面,暴虐雄宏的罡气如洪水般涌入地下,一下子就把那三个人炸飞了出来!
不等他们落地,大师叔腾空而起,动作快到化作了三道残影,竟打的他们落不了地!
“偷袭小朋友,你们特么还要不要脸?老子特么已经两天没说脏话了、整整五分钟没打人了!你们特么非要逼着老子破戒,老子特么不打死你们这帮王八蛋,你们特么的还不知道自己特么的有多贱!”
呕血声响遍半空!
但这三人训练有素,摔到地上后哼都没哼一声,就立马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动作飞速的缔结手印。
“通、聚、衡!”
“镇!!”
随着三人异口同声的嘶喊……屁都没发生!
我却天生感官敏锐,察觉到了三人之间的大地上,尘土都被压实了,落叶也急速坠了下去。
他们刚才把三师兄唤为祝炎,莫非……他们是祝家人!?
风水界里有一些家族,比大宗大派还要令人忌惮,而且无一例外都具有古之传承。
比如我们麻衣世家,就被称为天人转世,生来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再比如这来自河省的祝家,听说就是从封门村繁衍出来的!
封门村向来被我们风水人士视为大凶之地,那里存在着某种禁制,使得村民永世不得离开,外人也只能进去,不能出来!
听说这是因为封门村是一个伏魔旧址,有上古凶邪在此作乱,被神人下凡镇杀;
可凶邪并没能被杀死,而是藏在了村民的血脉中,神人找寻不到,却也不忍心屠村,就落下了天道大阵,将整个村子永世镇压。
不知祝家老祖宗是怎么出来的,只传闻他们出来时,将神人的大阵刺在了皮囊上,一代代的延续了下去,并靠这阵法成为了风水圈有名的大家族。
“师叔,他们布了阵,快闪开!”我大声提醒。
大师叔却是眼睛一亮,主动落在了三人的中心点。
宽松的服装,立马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的紧贴皮肤;
三人窃喜不已,原来威震四方的妙音大师,也不过是个被酒精灌傻了的老醉鬼罢了。
大师叔却是伸了个懒腰,爽的直哼哼。
“啊~爽!比推拿馆那些老娘们儿带劲!”
三人大惊失色,当机立断的撕下衣服,露出了满身的刺青。
他们同时划破锁骨,精血顿时流淌在了那些玄奥复杂的刺青纹路上。
整个三角地带立马震动了一下,就像是重力暴涨了几十倍,压得土地渐渐坑陷、连路过的飞鸟都瞬间被压下、变成了肉泥!
大师叔这才流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嘴里却无厘头的嘀咕着:“要是把你仨卖进足疗馆,踩背大妈岂非当场失业了……”
就在此时——凑!——一柄利剑疾刺大师叔的眼睛。
握剑的是一名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
我认得他,他是万剑宗的少东家李凯,第二轮比赛弃权的选手之一。
万剑宗,乍一听还挺唬人的,但原本就是个俗世里的铁匠铺子,做农具比做兵器多,有个孤苦伶仃的老年风水人士是他家亲戚,被他们吃了绝户、夺取了铸炼法器的法门;
做出来的都是垃圾,根本入不了风水人士的法眼,俗世人却视为珍宝。
风水界是禁止贩卖法器给俗世中人的,李家却素来和古文化协会有生意来往,在协会庇护下,明目张胆的向俗世人兜售法器,赚的钵满盆满。
有了钱,他们又想开宗设派,成为真正的风水家族,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聘请名师、购置补药,培养出了这个李凯,参赛就是为了打响名堂。
然而这小子没胆魄,第二轮就弃赛了,现在见我师叔受困,就想浑水摸鱼,白捡个“重创绝世高手”的名誉。
“茅山宗,你们窝藏重犯,还出手伤人,一错再错,天理不容!我万剑宗李凯,今天就为民除害!”
我欲出手,紫阳真人却拦住了我,让我稍安勿躁。
就这一两秒的耽误,利剑已经歹毒的刺上了大师叔的眼睛!
“师叔!”
在我们的惊呼声中,李凯脸上得逞的笑意,却一寸寸的冻结住了,俨然石化!
利剑,被大师叔用眼皮夹住了!
大师叔惊奇道“诶?你怎么有两个??”
李凯感到恼羞的咬了咬牙:“废话,你斗鸡眼了!”
“噢,原来如此啊。”大师叔点点头,话锋一转:“话说你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怎么也学那些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搞偷袭,不觉得下三滥吗?”
“少废话!这是我父亲耗尽毕生心血锤炼的绝世宝剑,就不信你能撑下去!”
李凯咬牙切齿的向剑中灌注法力,拼了命的想刺瞎大师叔的眼睛。
“好好好。”大师叔却淡笑着抚须:“你上剑不练练下贱,铁剑不练练淫.贱,赏你剑神你不当,赐你剑圣你不做,哭着喊着要当贱人!既然如此,凭道就好心成全你突破最后一层,人贱合一吧!”
大师叔抬起食指,轻轻一弹——砰!
绝世好贱被弹得稀碎!
飞溅出的碎片,不仅将李凯击飞了出去,更是射穿了那三个祝家人的脖子!
阵法瞬间失效,他们全都捂着脖子跪倒下来,抽搐至于,鲜血如注的染满了衣襟。
“唉,妙音师兄,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紫阳真人无奈道,然后跟其他三位长老迅速跑到祝家人身边,运功封住伤口,取出神丹妙药保命。
大师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酒似乎醒了一些,眼神却反而更阴沉了,突然转身望向弘公道场里祖宗祠堂的位置,摇头叹息了一声。
“列祖列宗啊,抱歉了,扰你们清净了,不过别人都欺负到门上来了,我不杀也不行了啊。今天,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众人闻言纷纷倒退,脸色铁青一片,胆寒不已。
班参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畏惧,却反而威胁道:“妙音大师,贫僧方才观你气机,已是第三境界还虚七重天,的确强悍绝伦,这世上除了水镜大师外,恐怕已经没有活人能与你争锋了。”
“但眼下不是擂台,是战场,你真要与我们开战吗?到时候会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你这些师兄弟、还有师侄,都会被你这鲁莽的决定连累。”
“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让我们进入藏经阁,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们自会离去,丢点家当,总比丢命好,你说呢?”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师姐忍不住问:“你们今日洗劫我茅山宗,待我们缓过来了,定要打进你们吐蕃讨回说法。这笔不义之财,你们就不怕有命抢,没命花吗?”
班参没有回答,只是阴笑着望了眼后山。
我也担忧的看向那边。
换成是我,除非有把握在今天屠尽满门、铲草除根,否则我绝不敢洗劫茅山,不然就像大师姐说的那样,有命抢也没命花。
莫非,他们已经有灭掉我们茅山宗的把握了?
“妙音大师,你考虑的如何了?”班参喇.嘛问。
大师叔突然看向我们。
我们看向五师叔,五师叔又看向大师姐。
大师姐攥了攥粉拳,冷声道:“我们茅山宗没有怕死的人,只有战死之士!”
大师叔笑了,眼里再也没有忌惮,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然后打着酒嗝看向班参喇.嘛,笑着说出充满杀意的话来。
“今夜,你这颗秃驴脑袋,就会挂在你们密宗的大门上。”
第164章 少爷
“今夜,你这颗秃驴脑袋,就会挂在你们密宗的大门上!”
班参愣了愣,接着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猛地扬起手——
“杀!”
数百匪徒冲杀上来。
各门派的高手有一大半站了起来,要跟我们共域外敌,一小半人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我高呼一声:“慢着!”
“我有些事想跟我师叔议议,可否稍等两分钟?”
班参眯了眯眼,便挥手叫停了,他似乎也有意拖延时间。
我暗自记下这一点,然后把大师叔拽进了后面的柴房里。
刚把门合上,大师叔就不耐烦的甩开了我:“你是天师会的,我跟你有啥好唠的?”
“师叔,是我!”我苦笑着拆开了牙线,恢复了原貌。
大师叔登时一楞,旋即喜笑眉开。
“好小子,连老子都差点骗过去了!”
“他们四处找你,你却光明正大站在他们眼前,哈哈,甚是好玩!”
“哪里好玩了,我都提心吊胆一整天了……”我苦笑道:“师叔,我觉得不太对劲,你且听我说……”
我把在后山遭遇宋凌浵跟四师叔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里面有猫腻?”大师叔惊奇道
“正是!”我笃定的点点头:“虽然我还没理清全局,但根据我的推测,班参想进藏金阁是假,拖住你们这些高手才是真!就是为了帮宋凌浵顺利窃取圣笛。”
“你想想啊,如果圣笛真被盗走了,鬼门关也就失控了,不管为了宗门,还是为了方圆百里的黎民百姓,我们茅山宗必将死守鬼门关!还哪有余力去西域算账?”
“不仅是我们茅山,所有门派都会被鬼门关牵扯进来!但三位师祖在世的玄学巅峰年代,我们也是靠将夜的帮助,才勉强将鬼门关镇住了,何况历经了多次永劫后,已经全是残兵败柳的如今呢?多半是镇不住的,哪怕镇住了,也必定死伤无数!”
“到时候,这帮吐蕃蛮夷,何止是不怕我们秋后算账啊,恐怕直接就趁虚而入、打将进来了!”
大师叔越听越心惊,连连点头。
我听见门外有人靠近,急忙道:“师叔,你赶快去后山吧!跟四师叔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那熟人部署好了一切,可谁又能保证他赌对了呢?我甚至都不确定我见到的是四师叔本人,还是别人假扮的!”
“如果你察觉到其中有诈,你就尽力守住圣笛,一定要拖到掌门人和外省的援兵赶来!”
“那你们呢?”大师叔担忧道。:“我走了,只剩下紫阳他们四个,是镇不住这帮蛮夷的。”
我想了想,突然从皮囊里抓出了一副早先做好的草木替身,塞进了师叔手里。
“师叔,咱们给他们唱一出空城计!只要他们不一拥而上,我就有把握拖住他们!”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子,谷鑫贼头贼脑的往里偷窥。
大师叔看着草木替身想了想,突然一把将我搡开了。
我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门上,顿时听见哎呦一声,差点没把谷鑫那王八脖子挤断。
大师叔憋着笑,故作愤怒道:“好小子,居然敢当叛徒,看老子不打死你!”
我眼珠一转,就明白大师叔的心意了,立马作势逃出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老酒鬼,你还是先清醒清醒吧!你想死,别带上我们,我们还年轻呢!”
大师叔追出来擒住了我,故作恼火道:“你大师姐说,茅山宗没有怕死的人,你却连个女娃娃都不如,真是丢脸!”
“哼,大师姐只是抹不开面子而已,不信你再问她!”
大师姐一脸懵逼。
我和大师叔急忙偏过头冲她挤眼睛。
大师姐愣了愣,隐隐明白了我们的意思,却支支吾吾、说不出那丢人的话来。
“大师姐爱面子,还是让我说过,胖爷我面糙!”马大红挺身而出道:“胖爷也爱面子,可胖爷更惜命!藏经阁那些玩意儿,跟传家宝似的供着,又不分给我们,凭什么让我们以命相守?”
“说的对!”四师姐急忙附和道,并暗自拍了下还处于懵逼状态的三师兄。
三师兄后知后觉的连连点头。
大师叔见状,“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既然你们这一代如此窝囊……罢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跟我推测的一样,班参果然慌了!
他就是故意激怒我们、吓唬我们、拖住我们,现在我们突然不吃这一套了,他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额……既然妙音大师想通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贫僧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进了藏经阁,我们要什么,你们就得给什么,哪怕是你们的机密卷宗,也不能保留。”
我们没吭声、不受激将。
班参心虚的咽了咽吐沫,急忙补充道:“妙音大师,贫僧手下众多,但大多数是从其他人那里借来的,未必管得住,如果过程中误伤了你的师侄,贫僧可不负责任。”
“没事儿啊,我又不走,我看着就是了。”
不走?
班参松了口气。
大师叔却话锋一转:“你丑话在前,我狠话在后——想拿我们的东西,也得先看看有没有资格;”
“谁想劫宝,就先跟我们茅山宗的人打一场,赢了就能进去。老子在这儿看着,要是谁敢使诈或玩群殴,老子要他狗命!”
“大师兄,你是不是糊涂了!?”五师叔不明真相的着急道:“六师妹重伤,掌门人跟四师兄失踪,咱们还哪有闲人陪他们打擂?不如跟他们决一死战,杀一个赚一个!”
大师叔充耳不闻,考虑到我跟对方实力悬殊,便补充道:“我跟四位长老不出手,你们也不准有三大境界之上的人下场,如何?”
班参暗自窃喜,面上却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唉,谁让您是前辈呢?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大师叔直接回到大堂里面坐下,指着我道:“姓李的小子,你不是喜欢做叛徒吗?老子偏叫你第一个上去拼命!你服是不服?”
我“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却没反驳什么。
“大师叔,还是让我先上吧。”大师姐小声担忧道:“我不明白你跟小七有什么计谋,但这太危险了,小七还要照顾童姑娘,不能出事!”
大师叔毫无反应。
大师姐愣了愣,下意识顺到后面一瞧,登时愣住了。
大师叔已经引动了草木替身,化作小纸人,钻进老鼠洞里溜走了!
大师姐急忙端正站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此时,班参等人经过一番讨论后,派出了三个人。
正是祝家人!
他们刚被紫阳真人救回来,就恩将仇报了!
“我们先跟你打!”其中一名男子哼道:“说实话,你们藏经阁里的东西,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要的是祝炎,也就是你们眼中的张大山!所以,姓李的,你趁早滚开,让张大山跟我们打!”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四师姐愤怒道。
她平常虽然喜欢作弄三师兄,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三师兄有种别样的情感。
“三师兄二十一岁入山,而今已经二十八岁了,七年来从来没惹过是非,你们为何对他如此咄咄相逼!?”
男子犹豫了一下,才闷声道:“他是我们祝家的三少爷!”
第165章 非攻兼爱
“什么!??”
我们都大吃一惊。
三师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而且听五师叔说过,他刚上山拜师那年,就已经是满手的老茧、满身旧伤了,哪像个少爷?
“大山,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爸爸是渔夫吗?”
三师兄的脸色一直很复杂,深吸口了气道“封门村背靠大湖,我的祖上,确实是以渔猎为生的。”
“这算什么?你意思是你没骗我们吗??我们不说比亲兄弟姐妹亲,但至少也算肝胆相照了吧,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
三师兄咬了咬后牙,突然推开四师姐走了上来,留下沉重的话音——“亲兄弟,比不上你们!”
他搭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回去。。
我毫不犹豫的摇头:“他们是奔着杀你来的!”
三师兄深吸口气,眼神坚定道:“有些事,只能自己去面对……你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吧?”
唉……
我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暗自把填满冰针的白虎弩接下来塞给他。
“小心点。”
张大山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把白虎弩收下了。
他走出大堂,看着那三个不速之客,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畏惧,然后很突然的回头看向我们。
我们关切的眼神,给了他力量,他猛地攥紧拳头大吼:“我不是祝家的祝炎,我是茅山宗的张大山!就是我死了,也只刻张大山这个名字,这里的一切,才是我的一切!”
“祝华晟欺辱我娘亲,确实是我毒害他的,我不后悔!我只恨当时心太软,只下了一半的毒药,对不起我娘亲受过的那些苦!”
中年人也不废话,冲张大山疾跑几步,飞起就是一脚。
张大山咬牙避开,顺势勒住中年人的脖子。
却勒了个空、只是残影!
“往哪儿看呢?”
身下发出戏谑的冷笑,令张大山毛骨悚然,却已经来不及反应了,被一脚蹬飞了出去!
我不由得攥了把冷汗。
这中年男子的气机,在化神境五重天左右,张大山比他差一整个大境界!
而且张大山是经箓门的,本来就不擅长武斗!
祝氏家族作为渔夫出身,懂得道法其实也不多,但强就强在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神人阵图!这阵图被刺在身体上,虽然只是拓印残本,跟真正的神人大阵没法比,但也算是借助了神力,使得气力与速度百倍增加!跟四圣派的那个孙天圣有些像,但比孙天圣强得多!
此战几乎毫无胜算,唯一的破绽,就是这男子之前差点被我大师叔打死,脖子上有伤。
若以强风袭之,致使空气灌入伤口中……兴许能赢!
我想提醒张大山,却被五师叔摇头制止了。
他很担心张大山,可作为师父,他必须相信自己的徒弟,不然就是自断士气!
“大山,给我狠狠打,让他知道咱们经箓门的厉害!”
张大山闷哼着点点头,翻身闪开男子的追击,猛然掷出了一沓惊雷符。
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运转玄黄气罩住手掌,抡手扇开。
“轰!”
却被惊雷符炸飞了出去!
活该!
他太小看张大山了!
张大山武斗不行,可经箓门专攻法器,他做的惊雷符,比我做的十张加起来威力还大!
“师兄,就是现在!”我忍不住大喊道。
那中年人的道行,终究比张大山高得多,并没被小小一张符咒伤到;
但他被炸耳鸣了,一时间愣在了地上!
此刻使出白虎弩,直射咽喉,足以一击致命!
张大山却像没听懂我的暗示,继续使出符篆攻击。
中年人清醒了过来,非常敏捷的闪过,顺势抄起了一颗石头,狠狠砸向张大山!
得道之人扔出的石头,比强弩的劲道还大!
张大山交叉双臂防御,却仍然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落地时右小臂已经血肉模糊,那颗石头深深地嵌进了皮肉里!
“哼,你离开家族这么多年,还以为学到多大的本事,原来就这点出息?真是废物,哪点比得上少东家,你跟你娘就活该受排挤!”
张大山没说什么,只是将白虎弩解下来,抛给了我。
“师兄……”
“不用管我。”张大山眼神冷毅:“我是经箓门的传承者,岂能用别人做出来的器具?”
“说得好!”五师叔自豪的鼓掌:“大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这小子人看着憨憨的,心思却很密,以前带你参加斗宝比赛,你输了几次,就不喜欢把自己做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了。”
“但,器具跟人一样,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亮剑精神!”
张大山攥着拳头沉默了会儿,突然仰头问道:“你们想杀我,对吗?”
男子一楞,而后捧腹大笑:“你毒害了少东家,居然还想我们留情面吗?”
“不,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毕竟你跟我,也算远亲了。”张大山站了起来,眼神已是无比冷冽,一字一顿道:“但既然你要杀我,我也就不必对你留情了。”
区区化气境五重天的庸才,居然敢跟化神境五重天的高手如此叫嚣?
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觉得张大山简直是个小丑;
张大山没理会他的蔑视,顾自将腰封扯了下来。
轻轻一抖,就变成了把软剑!
通体碧黑,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就像张大山本人一样。
“兼相爱、交相利;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此剑名为“非攻”,是我亲手锻造的作品,我就以此剑,让你知道我离开祝家的这些年,都学到了什么!而我学到的东西,终将报应在你们这些欺辱过我们母子的人身上!”
“非攻?”中年男子嗤嗤发笑:“我看你是非输才对!”
男子速度极快,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人已经逼到了张大山面前,悍然轰出了一拳。
张大山急忙后退,左手快速翻动脖子上的吊坠。
坠面翻转成了小八卦镜,将阳光成十倍的折射了出去,跟太阳一样刺得男子睁不开眼。
张大山趁机一剑挥砍了过去!
男子又吃了轻敌的亏,右臂当场被砍中,吓得他一哆嗦。
结果却发毫发无损!
所谓杰作,连他的贴身软甲都没砍透!
“哈哈哈,还真是非攻啊!伤不了别人,只有站着挨打的份!”
张大山没吭声,猛地摁动了剑柄的机簧。
在男子惊慌失措的注视下,非攻瞬间变软,跟蛇一样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以守为攻、以柔克刚、兼爱非攻!”
随着闷哼声,张大山猛然抽回软剑。
应着抽拉的力量,男子手臂上直冒火星!
这才发现,剑刃上居然密布着尖细的锯齿,跟电锯似的!
“噗!”
随着渗人的割锯声,男子右臂上的血肉,居然活生生被剐了下来,成了白骨一支,血肉撒了满地!
“啊啊啊啊啊!!”
渗人的惨叫声遍布茅山!
张大山没有停歇,猛然一剑刺向男子的眼睛。
男子慌忙抬臂阻挡。
“蹭!”
非攻却在男子不敢置信的注视下,被张大山拉开成了两把,绕开了男子的手臂。
“噗!”
削下了他的双耳!
血喷如泉!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男子已经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小瞧张大山了,脚蹬着地拼命往后逃。
张大山双手执剑,步步紧逼。
“别打了!”男子突然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三少爷,是我不识好歹,是我咄咄逼人,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张大山步伐一顿。
男子更加卖力道:“三少爷,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远方表哥啊。”
张大山闻言,反而高高举起了方才落下的剑:“我没有想要我命的亲人,我的师兄师弟,师父、师叔,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对对对!”男子连忙道:“我们的确不配做你的亲人,但你母亲总配吧?”
张大山浑身一震。
“你什么意思!?”
男子哀叹了一声,道:“阿炎啊,你还不知道吗?你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
张大山整个人都傻了,眼睛瞪得滚圆,浑身发抖。
“怎、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害死了她!??”
“这怎么可能呢阿炎,就是我们能狠得下心,老爷他也不肯啊。”
“其实是因为你离家出走,多年不归,夫人伤心过度,就上吊自尽了……”
“放你娘狗屁!”马大红怒道:“老三,别听他的,他是故意扰乱你!”
张大山却已经沉浸在了悲痛之中。
男子乘机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封,颤巍巍的递过来:“三少爷,我们这次来,其实不单是领你回去受罚,也是为了完成夫人的遗愿,将这封遗书带给你,她说了,只要你看了这封信,就会自愿跟我们回去了。”
“师兄,小心有诈!”我心生不祥道。
张大山却死死盯着信封,因为上面的落款,确实是他母亲的笔迹。
他手指发抖的伸手去接。
“噗!”
男子却猛地将信封捏爆了!
里面没有信,是药粉!一沾到张大山的皮肤上,就瞬间发紫发黑了,不能动弹!
张大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子凌然一脚踹飞了出去,当场吐血。
男子阴笑连连的站了起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非攻,不屑的看了看,猛然催动玄黄气附着在手掌上,将非攻一寸寸的折成了十七八段。
“哼,都离开家门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蠢、这么无能。”
“什么狗屁非攻,不就一把多功能水果刀吗,就这特么也配称为法器?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男子一边嘲笑一边背搭手迫近张大山,双手在背后引动着玄黄气,随时准备击杀张大山。
我们想出手,张大山却对我们摇摇头,然后回首看着男子,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的作品不算法器?”
“算个屁啊。”男子嗤嗤嘲笑:“就跟你这人一样,不着四六!”
话音刚落,男子就闷哼了一声,然后目瞪口呆的俯瞰下去。
他的身上,多了十几处汩汩冒血的伤口,隐隐能看见刃尖。
他想到了什么,慌忙冲张大山摆手祈求。
张大山却充耳不闻的站了起来,随手一招——
“噗噗噗噗!”
十几块非攻的碎片,系数从男子身上穿透出来,带出了大片血雾;
男子当场惨嚎着满地打滚。
非攻已经复原成了一体,张大山执着剑柄,眼神冰冷的指住男子的脖颈。
“现在,你觉得,它算法器吗?”
男子发抖的望着剑尖,连忙点头。
张大山冷淡道:“我不会再信你们的任何鬼话了,我会亲自去确定我娘亲的生死,如果她真的没了,我就是拼尽身上最后一滴血,也要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迎着男子吓尿裤子的惶恐,张大山高高举起非攻,猛然插了下去!
却僵在了半空中!
“搞毛啊,肾上腺素都上来了,就给我看这??!”马大红抱怨:“老三,别再犹豫了,是他先要杀你,弄死他,这叫恶有恶报!”
张大山紧咬着后牙,额头汗水都流出来了,似乎已经非常用力了,却无论如何都插不下去。
男子见状,眼睛一亮,啧啧怪笑。
他慢条斯理的爬起来,连点穴道封住伤口的血流,然后轻而易举的将非攻夺了过来。
“咔嚓!”
再一次折成了数段!
“非攻是吧?”
“噗!”
抓住一段碎刃,狠狠扎进张大山的肩膀!
“打我是吧?”
“噗!”
“让我们给你娘陪葬,是吧?”
“噗噗噗!”
他把张大山扎成了个活刺猬!
张大山浑身血流,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男子歹毒的插穿了他好几个穴道,血瘀气阻,不仅是说不出话,四肢百骸还奔涌着岔气的剧痛!
男子甩了甩最后那把断剑,对准了张大山的眼睛,一边叫骂,一边狠狠的扎了下来!
“去死吧!”
“谁让你是庶出,谁让你没天分呢?”
“你这种杂种,一生下来就该死,就让老子送你上西天!”
第166章 憋死的人脸都烂了
男子一边对张大山咒骂,一边狠狠的将断剑插向张大山的眼睛!
“我去你妈的!!!”
我飞起一脚踹开了男子!
马大红和四师姐急忙上前把张大山拖了回去。
看着他浑身血肉模糊的模样,四师姐哭的撕心裂肺,马大红也气得直发抖。
紫阳真人立马帮张大山渡气续命,大师姐则从袖口抽出了一卷针毡,缝合止血。
我没有回头看,怕气得失去了理智,只是冷声道“前辈不管辈分还是道行,都比我三师兄大的多,以强敌弱,居然还要作弊暗算,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男子心虚的偏开了脸:“不懂你说什么。”
“好一个不懂!可惜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方才别人的注意力,都在三师兄扬起的宝剑上,你后头那俩王八蛋就暗中引动了阵图,帮你作弊!”
“我三师兄被压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吃了哑巴亏!”
男子咽了咽吐沫,色厉内茬道:“说话要讲证据!”
“……”“我没有证据。”
男子松了口气,不屑的讥笑起来。
“但是——”我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看着他,声线却无比阴冷:“我可以替我师兄,打死你啊。”
“怎么样,敢应战吗?”
男子蹙眉审视我的气机,我也没遮掩,主动暴露了出来。
化气境,九重天!
算是极具天赋,但跟化神境五重天相比,仍旧差距悬殊。
男子哈哈大笑着搡开了劝阻自己的两名手下,讥酸道:“你们茅山宗,怎么尽是些打肿脸充胖子的货色?”
“也罢,既然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不过先说好了——一,生死不论!”
“二,我有伤在身,为了公平起见,你不得使用法器,也不能用道术!”
“那还打个屁啊!干脆吊树上让你鞭好了!”马大红愤慨不已。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让男子继续说下去。
“三——”男子阴沉的瞪向张大山:“上一局,我已经赢了,但我没兴趣瞻仰你们的藏经阁,我有其他条件——如果这一局我也赢了,你们就要乖乖把祝炎交出来!”
我还没吭声,三师兄就在后头挣扎道:“如、如果我师弟输了,我……我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我想了一下,也冲男子点头:“你的三个条件,我全答应了。”
一时间,场内唏嘘不已。
有人觉得我太意气用事了,简直是找死,还连累了张大山;
也有人对祝家人的行为感到很不耻,以强敌弱,却又是作弊又是耍赖的。
我充耳不闻的走到三师兄身边,半跪了下来,心痛的看着他。
紫阳真人带了很多灵药,加上大师姐的医技了得,已经保住了三师兄的性命。
可是,他满身狰狞的伤疤,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没法愈合如初了。
毁容了……
“三师兄,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三师兄握住我的手,艰难的摇摇头:“打不过,也别硬撑……”
“往哪看呢!?”
男子凌厉的飞踢过来。
我一个燕子翻身闪开,连退数步。
男子却瞬息间逼到了我面前,狠辣的使出戳指,想掏了我的眼睛。
我当机立断地冲开了开门三穴,气力倍增,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男子也察觉到了我体能的变化,毫不犹豫的解下药囊,灌了一嘴的药粉。
看来驱动神人阵图,对自身耗损也很大,需要外力的补充!
在我饶感愕然的注视下,男子身上的阵图刺青竟渗出了血汗,乍一看,就跟刺青里的图画在流动似的,很是诡异,眼睛里也充满了红血丝。
他喘了几口粗气,毫无预兆的蹬地疾射而至!
我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毫不犹豫的冲破了开门第四穴!
“砰!”
我还是被这势若万钧的一拳打中了,整个人如流星陨落般倒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两棵大树,将后面的围墙也砸成一地废墟!
“师弟!!”
“我没事!”
我立马拨开废墟爬起来,吐了口血;
准确的说,是血肉残渣。
虽然关键时刻交叉起了双臂,但还是被沉重的力道贯穿进了胸腹,能感觉到有两根肋骨断了,疼得我直冒冷汗。
要是没有及时开启第四穴的话,我这会儿恐怕已经陪阎罗王唠嗑去了!
这家伙身上的神人阵图,只是拓印残本而已,就如此恐怖,若得到了真本,岂不逆天?
莫非封门村的传说是真的?真有神灵到访过?
幸运的是,祝家乃渔猎出身,没有术法传承,说难听点就是靠传家宝的啃老族,要是他们懂术法的话,再加上这神人阵图,我估计连十秒都顶不住!
在我思索的刹那,男子已经追击了过来。
我急忙一脚蹬在断墙上,借力弹闪了出去。
男子扑了个空,也不恼,饶感兴致的歪头狞笑:“你小子的身手,委实不错,也算号人物了,不妨告诉你我的名字,免得你死不瞑目。”
“我叫……”
“别废话了。”我面无表情,眼神淡漠:“死人的名字,听来做甚?”
男子没想到我还能这么狂,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连续三个倒空翻逼近我,凌空转身挥出狠辣的勾拳。
这次我没躲,一拳对轰了上去;
然而只是佯攻罢了,拳峰刚碰到就立马收了回来,并侧身闪开;
男子却被我诱出了全力,惯性刹不住,一拳打在了地上,险些摔个狗吃屎。
“小子,你搁这儿跟老子跳恰恰呢?你到底打不打!?”
我不吭声,只是死死盯着他脖子上的缝合线,然后毫无征兆的飞扑了上去!
“来得好!”
男子兴奋的摆开防御架势。
我却没理他,径自从他身侧跑开了。
“他妈的,你赛跑呢??”
男子怕我偷袭,急忙扭头看过来。
“嘶~”顿时吃疼的捂住了脖子。
伤口被挣动了。
“舵主,这小子不对劲!”手下提醒道。
我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原地调头反扑回来。
男子以为我又是佯攻,插着腰无语的瞪着我;我却是真打,狠狠一拳轰在了他脸上。
男子偏着头愣了愣,勃然大怒的追击过来。
我却又不跟他纠缠了,一溜烟跑进了小树林里。
借助树木,我像猕猴一样上蹿下跳,总是他刚追上来,我就猛然甩荡到了他身后的树冠上,引得他频频扭头。
根本没人知道我在干什么,连五师叔都感到丢脸的拍住了额头。
唯有紫阳真人若有所悟的样子,却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我猛然一荡,跳回了大院里。
看着男子脖颈上被挣断的线头,淡漠道:“我要动真格的了。”
“好啊!”男子大喘粗气,指着我痛骂:“你他妈倒是来啊!跳来荡去的,你他妈耍猴呢?”
“是啊。”我摸着鼻尖笑笑:“不过你才是被耍的那个,不是么?”
他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就猛然一掌拍出。
男子急忙交叉双臂,却发现只是一股掌风刮过。
他阴沉的透过手缝瞪我:“别忘了,你不能用道法!”
“我没用啊,只是单纯的玄黄气而已,帮你吹吹凉还不乐意啊?”
“你耍我!?”
男子勃然大怒的疾扑过来。
我一边躲闪,一边连续不断的拍出玄黄气,引起了一阵阵飓风。
但就像未经锻造的生铁一样,没被术法凝实的玄黄气、还是在化气境对化神境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毫无攻击性可言。
一来一去,男子彻底恼了,觉得我就是故意辱弄他。
他突然变道冲向张大山,一副要强行掳人的架势。
我理智告诉我有诈,身体却已经本能的截拦而去,被男子乘机一把揪住了脖子。
他马上用上了十成的力,恨不得把我脑袋生揪下来。
我强忍着窒息的眩晕,由下自上,猛然一拳打在了他的肘尖上!
他顿时关节脱位的松开了我,但马上我就觉得肚子一痛。
他居然将那只成了白骨的左手,当做刀子,狠狠捅进了我的肚子!
“没有人敢这样耍老子,去死!去死!”
我能感觉到他在掏挖我肚子里的东西,那种疼简直无法言喻;
可阵图加持下的他,气力比我强的多,我挣扎不开!
就在这时,他狞笑着的神情骤然一变,不敢置信的望向了自己的胸口。
得手了!
我冷笑几声“怎、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那里很涨?呵呵……这就是你轻敌的代价!”
不等男子反应过来,我就猛然一口啃在了他脖颈的伤口上,。
我没有咬,而是拼命往里吹气。
男子大感不妙的想撕开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空气顺着血管一股股的涌进了心脏里,他越来越感到胸口胀痛了!
“砰!”
男子跪倒在了地上,掐着嗓子剧烈的喘气,却越喘越难受!越窒息!
我面无表情的撕破衣服,将肚子上的伤口塞住,淡淡道:“如何,是不是觉得喘不上气了?”
“这也难怪啊,空气进了血管,到哪儿堵哪儿,你现在是肺部栓塞,不久后,大脑和心脏都会塞住,你会死的很痛苦的。”
我俯身看着他,他很痛苦,我在笑:“听说憋死的人,都把脸抓烂了。”
“砰!”男子跪下了,拼命搂住我的大腿:“救、救我!救我!!!”
第167章 夺命
我回忆着这一天宗门遭受的破坏、为慧等人对六师姑的欺辱,还有三师兄差点被杀死的一幕……
我对求救声充耳不闻,顾自回忆道:“我十岁开始,就一个人照顾病重的老人,血管不能进空气这种说法,还是村医告诉我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呵呵……谁说不用法宝,不用道法,我就杀不了你了?”
男子脸涨的通红、抓的破烂,嘴已经发紫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恐慌的看着我。
紫阳真人此时飞纵而来,一掌拍在了男子背上,用玄黄气逼出他体内的空气。
“年轻人,你杀气太重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是生来如此。”
“还记得爷爷被气病了以后,村里几个年纪大的小孩,经常欺负我,嘲笑我没爹没娘,笑话我爷爷挎着尿袋一身骚;”
“村医告诉我,这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了解我,只要他们知道我是善良的,他们也会对我善良。于是,我就煮了好几个鸡蛋送给他们吃。”
“结果,他们把鸡蛋丢进了粪坑里,然后逼我捡回来吃……”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以德报怨这种说法,就是鸡蛋丢粪坑,比肉包子打狗还不如,换来的只能是得寸进尺……”
“眼下,他要杀我三师兄,我就杀他,有问题吗?而且是他自己说的生死不论,只是没料到最后死的是他不是我而已,如果我输了,难道他会对我心软吗?”
紫阳真人沉思了片刻,摇头叹息:“以德报怨,这里的“德”,其实是“自然”的意思;不过说到底,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冷笑了几声。
“为什么总是劝受害者大度,而不是约束施暴者的暴行呢?是因为前者往往是好欺负好压迫的草食动物,而后者总是肉食动物吗?”
“呵呵,这个世界,真他妈操蛋啊……”
“既然如此,我当然也要做肉食动物,我不主动害人,但别人要害我,我就叫他死无全尸!”
此时,紫阳真人已经把男子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男子心有余悸而怨恨的瞪着我。
我脸上笑眯眯的,手一直在背后凝气。
“胜负已分,现在,我可以用道法了吧?”
“什么??”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我就猛然引动小剑刺向他的眉心,
戮天剑,钻心!
无坚不摧的小剑,已然刺入了男子的皮肉!
却停在了那里。
我看向控制住自己的大手,不由得蹙了蹙眉。
“师兄……”
三师兄在四师姐的搀扶下,绕到了我的正面,眼神复杂的看了男子一眼,才劝道:“不能杀他!”
“他是我大哥的鹰犬,我大哥睚眦必报,你杀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我会怕吗?有区别吗?你大哥死揪着你不放,而我不会不管你,迟早要跟他牟上的。”
“此人把你伤的这么重,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你们不能卷进我的事里,祝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俩正争议着,男子眼里就凶光毕露,暗自从靴子里抽出了把匕首,想杀张大山!
“噗!”
我毫不犹豫的引动钻心剑,送他归西了。
他脑壳被洞穿,溅出红白之物,但伤口很小,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就已经没命了,此种夺命手法显得十分优雅。
紫阳真人叹息着走开了。
我看着那两个又害怕又愤怒的下人,淡淡道:“把话带给你们主子——想杀我三师兄,得先问过我手里这把剑,我这剑脾气不好,最好一次性给它碾碎了,要不然,它非得吸饱你们的血不可。”
张大山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跟我并肩而立道:“告诉祝华晟,茅山宗的人,跟我母亲一样,都是我的亲人!祝华晟造了这么多孽,我只是让他瘫痪而已,已经很便宜他了!如果他再敢碰我的亲人,我就不会再逃避他了,而是找上门去,亲手杀了他!”
两个手下慌乱的拖着尸体撤退,一边叫道“好小子,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呵呵,好啊,我等着。”
我搀着三师兄回到了大堂里。
班参那帮人都心情复杂的望着我,不明白我区区化气境九重天的道行,为何这么厉害,居然真的说到做到,把祝家人给斩杀了。
我却没心情搭理他们,坐在三师兄旁边发呆。
“怎么了小七?是不是很难受?”四师姐叹息一声:“唉,这也难怪啊,这还是你第一次下杀手吧?换成是我,可能已经吐出来了。”
“不,恰恰相反……”我心情复杂的看向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我觉得很平静……”
“可我向来是一个比较心软的人,有时候甚至很讨厌自己的心软,现在手上沾了人命,却反而没什么感觉……”
太奇怪了……
“因为屠戮生灵对你而言,如饮水那般习以为常;你杀的人,早就够填平长江了,呵呵呵……”
“谁!?”
我惊然翻起,左右查看,但并没有旁人。
难道又是那个心魔??
就在此时,被我们平放在矮桌上的童梦瑶,抽搐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鬼娃娃也自主挣脱了瓶封。
严格的说,她已经不算是“娃娃”了;
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内,她已经蜕变的跟童梦瑶一般高了,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再挣扎着往南方爬了,而是定定的望着那方天空。
这意味着邪帝就快到了,已经很近了……
而我第一次听见魔音时,也正是那个被邪帝毁掉的婚礼夜晚。
看来,与邪帝近距离接触,不仅会害死童梦瑶,也会唤醒在我内心最深处的那道魔音,甚至可能会让我失控……
此时,有四个老头互相看了看,径自走到了大院的中央。
大师姐立马站了起来,准备接替我迎接下一轮挑战,
我却摇摇头,示意她别逞强。
在我还没赶到之前,她和六师姑就已经受伤了;
四师姐跟马大红倒是跃跃欲试,可惜实力还没我强,上了也是送菜。
“还是我来吧。”
“那不就成车轮战了吗?”马大红觉得不公平。
四师姐也为我担忧,下意识望向了五师叔。
然而五师叔跟紫阳真人他们,都一动不动的,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倒不是他们怕了,而是他们已经察觉到大师叔遁走了。
气机虽然可以遮掩,但做不到完全隐匿,尤其是大师叔这等炼神还虚七重天的绝顶高手,再遮掩也至少要流露出炼气化神七重天的气机,也就是最多遮掩住一个大境界。
现在五师叔他们,正好将“大师叔”围拢,跟烟幕弹似的,别人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来。
可一旦他们漏出了空子,班参等人立马就能发觉到不对劲了。
我顾自走出了大堂,高声道:“敢问是何方前辈?”
为首的老头冷哼了一声:“白骨庵,莫在甲。”
我一听就知道是来寻仇的。
因为白骨庵跟茅山宗的恩怨,不像为慧老尼那般隐晦,是世人皆知的。
这个门派不算大门派,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属于隐世不出但实力高强的那种,传闻最早出自西北的五华山尼姑庵。
宋乱年间有一怀了王储之子的婢女流亡到庵里,王储的正室妻子派人追查出了下落,表面上听从尼姑的劝解化解了恩怨,背地里却雇了一票山匪袭击了尼姑庵,孕妇和尼姑一一被糟蹋至死。
自此,这尼姑庵就开始闹鬼,常有男子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庵里面,肚大如斗,痛苦一日后诞下五脏而惨死。
直到明末年间,有一隐世高人来到了这里,使用秘法为盘踞在这里的冤魂诞下了一个孩子,这才化解了这庵里的怨念。
孩子被高人收为护法童子,高人死后,他就回到了五华山尼姑庵,整修后改名为白骨庵,开宗收徒,门徒个个都能驭使七个鬼使,多的甚至能驭使十个。
要知道,收鬼使需要承受业火焚身、和鬼气侵体的痛苦,寻常人最多也就收一个;
而且收鬼使本身就是渡人渡己的善事,一时间,白骨庵不管实力还是声誉,都受世人钦佩。
直到几十年前,一个乞丐赖在了白骨庵不走,一年后就摸查出了真相——原来白骨庵是取活人的活魂炼化鬼使!
活魂不管鬼气还是业障,都比正常的鬼小的多,这就是白骨庵能控制那么多鬼使的原因;
可活魂说白了就是活死人,肉体失智,在庵里做那行尸走肉的信徒,两魂七魄被篡取奴役。
乞丐查出真相的当天,就把白骨庵闹了个天翻地覆,天师会听闻后,更是将白骨庵彻底封杀遣散了,只剩下四个长老,应该就是眼前这几个老头。
而那个乞丐,正是我大师叔妙音道长,他是受一个农村小姑娘的委托来调查此事的,小姑娘的母亲,正是白骨庵的“信徒”、或者说受害者之一。
无论如何,白骨庵自此算是跟大师叔结下了深仇大恨。
“小道士,我们不跟你打,没你的事儿!”莫在甲阴沉的指向大堂里:“妙音,你给我滚出来!”
大堂里面静悄悄的。
“真奇怪……”谷鑫对班参小声嘀咕:“妙音老道的暴脾气,比他们掌门人水镜还有过之无不及,现在被人指着鼻子挑衅,居然默不作声……”
我立马冲出去道:“凭你们几个,还不配让我大师叔出手!”
莫在甲冷哼一声,当仁不让的迎击上来。
他的气机在第二大境界六重天,根本不屑与我纠缠,直接对掌,要让我输个心服口服。
可掌一对上,他脸色就变了,推搡拉扯了几个来回后,猛然使出全力才将我逼退。
但他自己也倒滑了两步。
莫在甲眼神惊讶道:“小子,你区区化气境九重天的道行,怎么感觉有化神境的气候?”
第168章 纸兵羁魂术
莫在甲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只有化气境九重天的道行,却感觉有化神境的气候?
其实是因为休门。
休门就像个备用电池似的,不仅令我拥有了超越表象的法力,威力也随之增加!
见我这么神秘,莫在甲也不敢懈怠了,当即跟三个同门商议起来。
最后纷纷站了出来,闷哼道:“小子,别浪费时间了,叫你大师叔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寡了!”
“好大的口气!”马大红不忿的抱起胳膊:“听你这意思,是不把我紫阳师叔他们放进眼里了?”
“哼,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插手。”莫在甲冷哼一声:“他们代表的是太一教,抵御外贼倒是无可厚非,但现在是我们白骨冢跟你们茅山宗的私仇,他们有什么权利插手?”
我不用问;
就是紫阳真人肯帮忙,我也不能让他们出来,不然就暴露了大师叔已经遁走的事实。
正感到为难时,一把菜刀飞旋着插在了我面前。
马大红随即翻滚着跳进场中,把刀拔出来,指住莫在甲的鼻子:“小老头你别狂,胖爷一挑四!”
四师姐也默默的站在了我身边。
大师姐正欲出面,就捂着胸膛闷哼了一声,嘴角隐现血丝,内伤不轻。
一时间,场内唏嘘不已。
号称天下第一正宗的茅山,居然连四个人都凑不出来了。
就在此时——
“朱姐姐,你安心照顾伤员吧,我来对付他们!”
随着话音,一道倩影飞跃众人,轻灵的落在了我旁边。
我愣了愣:“依然?”
“你终于肯这样叫我了!”柳依然欣喜的踮起脚尖。
柳慕白既吃惊又无奈道:“不是叫你赶紧回家吗?跑来凑什么热闹!”
“人家担心你嘛,爷爷~”
“是吗?”柳慕白饶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抚须低笑:“你向来黑心棉一块,不给老夫惹祸就烧高香了,哪还敢盼着你担心老夫啊,怕是在担心别人吧……”
“你瞎说什么呢爷爷,哼,不理你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睛却骗不了人,一直发光的看着我。
“很危险的……”我蹙眉道。
“没事,他们老的都快入土了,还要以多欺少,我看不下去了。”
莫在甲当即冷哼一声:“既然你们这些小辈如此不明事理,罢了,就替你们的师长管教管教你们!
四个老头凌厉的扑杀上来。
我们不敢懈怠,急忙摆出防御架势。
我主动缠住了莫在甲,他是四人里面最强的;
我当场冲破了开门四穴,虽然道行比莫在甲低得多,身法却已经凌驾于他,他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我;
马大红一手五阳罡刀耍的虎虎生风,仗着皮糙肉厚,以命搏命,暂时倒也不落下风;
柳依然那边更是强势,阴阳派的柔术加上媚术,只要是个有欲望的人就受克制。
唯独四师姐那边显得很吃力,交手不到三回合就受了外伤,毕竟通灵门的本来就很不擅长武斗。
但有我和柳依然腾出手支援她,她勉强也能缠住一人。
你来我往的交战了二十几个回合,虽然四个老头一直占据着上风,却也没能攻破我们的防线。
“倒是老夫小看你们了。”
莫在甲冷哼着退了后去,一边缔结法印,一边喝道:“别跟他们磨蹭了,动真格的!”
三个老头一齐点头,倒退回去,缔结法印。
“出来!”
随着呐喊声,整整三十七只鬼使从他们身体里呼啸而出!
一时间,大院里鬼哭狼嚎,阴风阵阵!
众人面色微变,怕被鬼气侵袭;
谷鑫却安慰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自己驱动玄黄气构造出了一面屏障,抵御住了鬼气。
奇怪了……
怕鬼气侵袭,退到后面去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法力呢?
我正思考着,满天的鬼魂,就受令扑杀了下来。
“娘勒!”
马大红善与人斗,不善与鬼斗,当即躲在了柳依然背后。
柳依然尝试用媚术蛊惑鬼魂,却反而被鬼魂渗透进了自己的意识,遭遇了鬼打墙;
之前一直很弱势的四师姐,此刻反而大显神通,以通灵术与这群鬼使交谈,保护了马大红跟柳依然。
然而她的通灵术还没练到家,无法真正降服这些鬼使,很快就会失去控制。
我若使出百鬼夜行,分分钟就能拾掇了它们,可这样一来就暴露身份了。
不过,我也不怕他们,说起来他们还算倒霉的,居然遇上了我这个克星……
“撤回去!”我命令道。
“可是你一个人……”
“没关系,听我的!先帮我拖住它们,我自有办法收服!”
四师姐抿了抿唇,只好让马大红先把柳依然拖回去,她则一边维持通灵术,一边撤退。
“呵,小伙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莫在甲不屑冷笑:“这三十七只鬼使,皆是厉鬼级别的,就凭你?”
“有什么不妥吗?”
笑着,我直接从皮囊里抓出一大把黄符,当场做起了符人。
莫在甲趁虚而入,被返场的马大红抡刀斩退。
“师弟,我、我快撑不住了……”四师姐满头冒汗。
我深吸了口气,已经快速做好了三十八只符人,微微点头。
“好了,你们都可以休息了,接下来交给我。”
随着通灵术撤出,满天鬼魂恢复了行动能力,呼啸而下。
我临危不乱的撒出符人,符人迎风就胀,变成四十八个纸人兵将我围守。
“阴兵术?”莫在甲又忌惮又感到不屑:“说来确实比较克制驭鬼之术,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想来也只学到点皮毛罢了,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呢?”
我没理他们,顾自捏动手诀,驱使纸兵散开。
“找死!”
莫在甲立马号令鬼使直捣黄龙。
然而鬼使一飞临到纸兵上空,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因为纸人开口说话了!
一声声爸爸、妈妈、老公、老婆……虽然声音特别怪异,与其说是人言,不如说是风吹动纸张发出的沙沙声。但还是焕发了鬼使灵魂深处对阳世的留恋。
它们绕着纸兵兜起了圈子。
“倒还真有几把刷子。”莫在甲心虚的冷哼一声:“但也只是暂时困住它们罢了,我等稍加法力,它们就会清醒过来,将你撕成碎片!”
“呵呵,就怕是醒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陡然捏动手诀!
“开!”
三十七只纸兵纷纷敞开了“肚皮”。
肚皮里面,都写着“之灵位”三个字。
而在“之”字的上方,是我特意涂上去的牛眼泪。
鬼没有实体,水影射不出,镜子也照不出来。
唯有老黄牛的眼泪,可以反射出鬼魂的模样。
这类辟邪物品是驱邪时经常要用的,我随身带着好几瓶。
鬼使们看着“灵位”中自己的投影,都愣了愣,然后无视莫在甲惊慌失措的呼喊,一头钻了进去。
“封!”
我捏动手诀合住了纸兵,纸兵登时通了灵,变成了那些鬼使的载体。
“李娜,就看你的了!”
“知道了主人!”
李娜离开了我的身体,猛然钻进了第三十八只纸兵里。
这是我最花心思的一张符人,特意裁剪成了头顶高冠、身披华袍的模样,显得威风凛凛。
李娜一附上去,就威严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众纸兵纷纷摇头!
“大胆!吾乃白骨庵庵主,是你们的信真神!”
“别听她的,快回来!”莫在甲急的跺脚。
鬼使们却已经受到了纸兵身上咒文的干扰,什么都听不进去,迷茫的望着“庵主”。
“庵主”大手一挥:“随我来!汝等信奉我,如今已修成正果,便带你们去成仙成佛。”
“轰!”
我随手掷出一沓业火符,引燃了早就张罗好的柳柴堆。
“庵主”一头扎进了火堆里,李娜的灵魂却早就在此之前就悄悄钻回了我的身体。
鬼使们眼中,那火堆却是直通天庭的圣门,纷纷跟着跳了进去。
大火暴涨,变成了幽蓝色,是灵魂焚烧的现象。
莫在甲等人脸色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我顾自颂念往生咒,但没念几句就停下了,叹息了一声。
这些人被夺了活魂,阳寿未尽,人不人鬼不鬼的,阴司不收。
而且他们几乎也没有灵智,只是被奴役的工具罢了。
灰飞烟灭,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至少不用再被强迫着害人了。
“纸、纸兵羁魂术?”莫在甲惊怒交加道:“你到底何人也!?”
“阴兵术分上中下三等,纸兵羁魂术位列中品,你区区一个外门弟子,陈道玄怎会教给你!?”
我还没吭声,五师叔就闭着眼睛哼道:“李登行,你作为藏经阁的护院,却监守自盗,擅自参阅我茅山宗的不传秘法,等这次事件结束后,定予以重罚。”
我心里暗笑一声,脸上却显得很不悦。
这时候,因为鬼使的消亡,柳依然已经从鬼打墙中清醒过来了。
听四师姐描述完经过,她眼睛更加明亮的凝视着我,脸颊红红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我朝她望来,她立马羞怯的低下了头,却暗自掩嘴娇笑。
然而,我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背后的童梦瑶。
隔得这么远,我都能清晰感觉到,她的生命迅速衰弱,可能很快就到头了。
而我却被纠缠在这里,没办法救她……
我的拳头越攥越紧,突然回头冷哼:“老东西,还有什么手段,一齐使出来吧!”
莫在甲本来就为鬼使被毁而恼火,再经此挑衅,顿时怒火万丈的跟三名同门直扑过来。
“你们谁也别插手!”
我对马大红等人闷哼道。
然后避也不避的直勾勾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三只枯手一齐击中了我的胸腹,磅礴的玄黄气汇成一股,在我胸膛中肆虐。
莫在甲既意外又得意,哈哈大笑:“妙音,是你师侄自己脑袋不正常,可别怪我们!”
“而且,当年你多管闲事毁了我们宗祠,现在我要你师侄一条命,也不为过吗?”
说着说着,他感到不对劲了——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早该被这远超承受范围的玄黄气,给撕碎了五脏才对!
然而我就是毫发无伤。
非但如此,他们还感觉到自己的玄黄气,正在被我主动拉扯进去,想撤都撤不了了!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莫在甲大惊失色。
我没理睬他,阴沉的扫过其他人,冷哼一声:“还有谁跟我们茅山宗有过节,别客气了,一起上吧!”
第169章 图谋天下
“好一个狂生!”
“真是不知死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夫就不客气了!”
“也许你隐藏了实力,但区区一个十九岁的小子,哪怕天纵奇才,又能成得了多大的气候?”
又是四名高手一拥而上!
以老欺少、以多欺寡,他们也没脸用道术,都用最简单直接的玄黄气,轰击在了我的周身。
一试之下,纷纷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居然试探不出我道行的深浅,因为我根本就没还击!
我自始至终都负着双手,俨然一副睥睨众生的霸气姿态。
“这、这小子,真邪了门了!”连柳慕白也被吓得不轻:“如此围困,就算老夫也做不到全身而退,他却毫发无伤不动声色……龙天,你这师侄到底什么来路?”
然而就连五师叔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爷爷,你就别多问了。”柳依然眼睛明亮的盯着我,嘴角掩藏不住的微微上扬,一副为我感到自豪的模样:“登行哥哥深藏不漏,等他回来了,你再问他就是了。”
“这何止深藏不漏,简直一鸣惊人!”柳慕白感慨道,然后戏谑的捏了捏孙女的脸蛋:“话说回来,人家李公子才十九岁,你都二十一了,居然叫人家哥哥,你害不害臊啊?”
柳依然脸一红“哎呀爷爷,你是不是生怕我嫁得出去啊?”
那边嬉笑打闹,这边却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感到不知所措。
“真、真是个怪物!”
“李登行,你根本不是化气境九重天,要接下我们这么多人的围攻,怕是化神境九重天都做不到!”
“你到底什么来路??”
“区区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居然恐怖如斯……”
我但笑不语。
其实都是那半面护心镜的功劳!
不得不说,仇继欢和他背后的人,真是神机妙算!要不是他们引导我得到这半面铜镜,我今天真就栽在这儿了!
我面上却故作高深,冷冽的瞪向班参:“上师,你不来分一杯羹吗?”
班参先被大师叔当着面问抗不抗揍,现在又被我这晚辈挑衅,脸色当即青一阵红一阵的。
他叫来了三名手下,耳语了几声,这三人便是一拥而上!
然而就跟其他人一样,他们也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根本伤不了我。
我暗自透过衣领窥探护心镜,镜子已经由土黄渐渐转变成黑色了。
我再不迟疑,暗自催动了护心镜,同时大喝一声:“给我破!”
铜镜吸收了十几名高手的玄黄气,一次性爆发了出来,瞬间将所有人炸的满天横飞!
班参的一名手下,更是被冲击进了大堂里,捂着肚子滚地哀嚎。
“天哪!这、这怎么可能??”
“他方才一刹那暴露出来的气机,至少也是还虚之境五重天以上了!”
班参也惊出了一头冷汗“李登行,你不可能只是一个外门弟子那么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众人惶恐不安的神情,我故作高深的一拂长衫,冷哼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没资格知道,但我警告你们,茅山宗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中原人士可以留下,待掌门人回归后共审江流儿;至于你们这些蛮夷匪徒,立马滚蛋,不然,我定杀的你们血流成河!”
所有人惶惶不安。
一个妙音道长,已经够让他们忌惮了,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怪物来,哪怕几百人一拥而上,也毫无胜算了!
而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能看出来,谷鑫等人已经对“大师叔”出奇的沉默,感到怀疑了,已经快演不下去了。
为今妙计,就是一次性镇服他们,吓跑他们!
莫在甲等仇家,已经被吓破了胆,悻悻的下山了。
我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先前那个被炸飞到大堂里的匪徒,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上师,你没猜错!妙音老道已经不见了,这只是个草木替身!”
糟了!
中计了!!
“我们不用怕他!”刘光秀也阴沉的补刀道:“先前我与这小子交过手,他确实只有化气境九重天的道行!我猜他身上藏匿了某种神秘的法器,所以才能以一敌众,但再厉害的法器,也有力量耗尽的时候,我猜他现在已经不堪一击了!”
班参将信将疑的盯着我,毫无征兆的拍出了一道佛印。
铜镜已经彻底变黑,失效了,我当即被这远超承受范围的佛印拍飞了出去。
班参眼中精芒大作:“果然只是装神弄鬼,杀!”
柳慕白当即站起来:“诸位同仁,别忘了你们之前的承诺!”
还留在场内的五十多名高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终究无法昧着良心容许外贼在中原作乱,全都怒然起身。
可还没站稳,他们就两眼发昏,摇摇欲坠。
我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在他们屁股上,都咬着一只蛊虫!
难道是谷鑫之前派人搬给他们坐的蒲团里,动了手脚??
怪不得之前他宁可浪费法力构筑屏障,也不让众人退后去躲避鬼气,这老王八蛋,真是满肚子坏水!
“谷鑫,你怎么敢……”
“砰!”
众人相继瘫软在地!
谷鑫冷笑连连的抚着须子:“诸位可真是白活了一大把年纪,茅山宗这条船都快沉了,还要站上去,不是找死吗?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啊……”
“谷鑫,你终于不演了?”古冰手持录音笔,冷声道:“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行,在你们协会足以处死!哪怕移交给我们天师会处置,也是剥夺一切、终身监禁!”
“呵呵,冰美人啊,你就别跟老夫打官腔了,今天老夫把你们全都杀了,老夫在这里做过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搞不好我还成功臣了呢。”
古冰一时语噎。
“谷老弟,你这是图什么啊?”
柳慕白站了起来,摇头叹气。
“你作为古文化副会长,在风水界也算是号令群雄的掌权者了,现在你串通外贼入侵,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拆自己的家吗?”
谷鑫冷笑连连:“家,太小了,我要国!茅山宗只是征途中的第一道门槛,接下来是整个风水界,老夫都要纳入囊中!”
“哼,你还真不怕风太大闪着舌头!你要骑在所有人头顶上,别人难道也乖乖低下头让你踩吗?”
“呵呵,只凭吐蕃这些人,当然不行了,不过……这不是还有圣笛吗?”
众人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圣笛在我们茅山!?”
谷鑫勾起嘴角“怎么知道的,你们就别管了,重要的是,天女大人身为天道意志的化身,想也知道是可以驱动圣笛的,世界将因此被彻底颠覆!”
“三圣姑,各有妙用,圣笛的声音,就可以操纵世人,而且不是一时片刻,是永远操纵!有了圣笛,全天下都得听我们调遣!”
“班参上师已经跟老夫约定好了,到时候,就恢复帝制,由天女大人做新女皇,我跟他各封为左右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比这小小的副会长强多了?”
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们的野心居然这么大!
紫阳真人和三位长老,当机立断的冲杀上去,一边回头喝令:“龙天,你赶快找到水镜师兄,他也可以驱使圣笛,务必先下手为强,将这些蛮夷全部控制住!”
“其他人,快去镇魂塔,死也要守住圣笛!”
第170章 卸磨杀驴
“其他人,快去镇魂塔,死也要守住圣笛!”
话刚说完,紫阳真人就于空中盘坐,嘴中念念有词,道袍被涌动的玄黄气卷的沙沙作响,最终脱飞而出,如乌云罩顶,降下千百团火光!
数百匪徒被炸的哀嚎遍野,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由班参带头,全都扑杀了上来。
“快跑,这不是你们能插得了手的!”紫阳真人冷喝。
我咬了咬牙,只好背起童梦瑶,跟师兄弟们一起向后山跑去。
一边跑,我一边快速撕掐黄纸制作符人,号令它们把其他门派的人也都带上,免得被卷进战火中丧命。
各门派的人感激而内疚的看着我,这才明白被谷鑫当枪使了。
“虽然现在说了也没用了,但……”我侧眸道:“那张童梦瑶的照片,是刘光秀带进溶洞里的,人多半也是他们杀的,你们真的错怪我们茅山了。”
这话如果之前说出来,他们肯定又要跟我抬杠了,说我栽赃。
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们纷纷落泪,更加感到愧疚和后悔了。
大师姐按照紫阳真人的指示,带领大家向后山跑去。
我却提议道:“我们去藏经阁!”
“班参的首要目的,是拖住高手,帮宋凌浵盗取圣笛保驾护航!可他现在只知道大师叔遁走了,无法确定遁往何方,我们往藏经阁跑,他们就会以为大师叔也是去了藏经阁!”
“我们利用藏经阁的大阵,拖住他们,尽量为大师叔那边争取时间!”
大师姐点点头,我们一齐朝藏经阁跑去。
藏金阁门前横尸数十具,都是班参之前派来的探子。
我急忙呼唤宋灵宝开门。
可是半天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马大红面如死灰:“完犊子了啊!这姓宋的该不会也是个内奸吧?”
我看着门前狼藉的战斗痕迹,摇摇头道:“宋兄可能受伤了……”
我和马大红一起砸门,祈祷能把宋灵宝唤醒。
就在此时,太一教的四位长老飞纵而至。
“噗!”
刚一落地,就喷下了一大口精血。
“师叔!”
“不碍事。”紫阳真人逞强的摆摆手,然后问到:“不、不是叫你们去镇魂塔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急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紫阳真人边听边点头,不由得对我多看了一眼:“李登行,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外门弟子,竟如此年轻有为,唉……水镜师兄太不惜才了,如此良徒,如若早些遇到,老夫定要收为亲传弟子。”
我脸色苍白看向远处卷起的沙尘“师叔,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是啊……”
紫阳真人抚着伤口站起来,严阵以待。
沙尘之后,是千军万马!
那四百多匪徒,竟被紫阳真人在短短几分钟里轰杀掉了一百多人!只可惜班参等高手只是略受轻伤。
但他们有十名还虚境界的绝顶高手,班参更是已经达到了还虚五重天,而紫阳真人只是四重天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杀对面一百多号人,紫阳真人和三位长老已经尽力了!
“紫阳,速速退去,待新世界建立,封你个大官做!”谷鑫高声利诱。
紫阳真人顾自运功提气,一掌拍在了胸口上,将卡在肋骨缝隙的一面铜锣法器逼出去。
紫阳真人冷静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谷鑫,你也不过被当了枪使罢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纯属做梦!等你们所谓的新世界建立后,班参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善于玩弄权术的异族旧臣!”
“呵呵,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天女乃天道意志的化身,在她眼里,哪有异族不异族的,而我等信徒皆以她为首,全力辅佐她建立新世界,哪有闲心思搞内斗,你说呢上师?”
谷鑫眯眼看向班参。
班参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一副谦和的做了个揖:“贫僧只盼集合天下之力,消灭邪童、断绝永劫,别无他求。”
话音刚落,他就突无预料的冲童梦瑶执来一串佛珠!
紫阳真人急忙闪身过来保护我们,仓促之下肩膀被打了个透穿!
“明明卑鄙无耻,却满口仁慈道貌岸然,老子跟你们拼了!”
五师叔当先扑杀了过去。
紫阳真人捂着伤口,突然冲藏经阁大喊一声:“妙音师兄,等我们帮你杀出一条血路,速速赶去镇魂塔保护圣笛!”
班参中计了,眼冒精光的飞纵了过来:“休想!”
紫阳真人凛然不惧,双手划圆衍化出一对阴阳鱼,乘风而起,与班参厮杀。
其他三名长老也挺身相助。
我让战力弱小的四师姐留下来照看伤员,自己跟马大红冲杀了上去。
虽然五师叔和四位长老,堪堪缠住了那十名高手,可剩下的匪徒也足有三百余众,而且论道行有一大半比我俩高。
我跟马大红拼死重创了十余众,自己却也被打飞了回来。
“小娃娃,老夫助你!”
柳慕白挺身而出,右手凝聚玄黄气,左手扭动阴气,猛然合掌!
两个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溅出了千层气浪,瞬间轰倒了一大片!
柳依然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我身前,催动媚术,控制着十几个匪徒自相残杀。
(谢谢……)
我在心里暗自道。
可是没用的,不管力量还是人数,都相差悬殊,我们迟早都会被杀干净,到时候班参就会发现大师叔不在藏经阁,直奔镇魂塔而去。
如果他们真的窃走了圣笛,恐怕就跟谷鑫说的一样,世界要大变天了……
就在此时,我猛地愣了愣:“大师姐呢??”
马大红也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靠啊,好像路上时就不见她了,不会被人拐走了吧??”
我们正担心着,大师姐就从后山的方向,飞纵而至。
她两手各拿数枚药品,先给我和马大红各丢了两枚,然后对那帮瘫软在地的人说道:“这是我们掌门人亲手炼制的合谷丸跟化毒散,前辈们速速服下,方可痊愈!”
我顿时松了口气。
大师姐就是大师姐,如此危机的时刻她还能保持冷静,转道去掌门人那花棚里拿药。
有了这些前辈的战力,我们就不至于捉襟见肘了!
众人急忙将药物服下,运功消化,体表立马肉眼可见的蒸腾出一层层污汗,脸色随之好转。
可就在我们感到高兴时,一个中年人突然阴揣揣的哼道:“多谢茅山好意了,不过说到底,我徒儿死在了你们这儿,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会帮忙吧?”
迎着我等难看至极的脸色,男子煽动其他人道:“诸位,谷副会长说的没错,茅山宗大势已去,而茅山的毁灭,将扣响新世界的大门!”
“这已是无法阻止的大势,我们当顺势而为!不如就将这些小道士擒了投诚,待大业落成,定当被封赏!”
我们心惊的摆开了防御架势。
“呵呵,没用的。”男子负手冷笑:“李登行,你确实有几把刷子,但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想反抗不成?”
我们的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只能咬牙硬挺着,绝不屈服。
就在此刻——
“砰!”
男子被一拐杖打倒在地。
他抹了把满是鲜血的后脑勺,惶恐的看向那位执着拐杖的老太:“蛇姥,你这是……”
“砰砰砰!”
老太一言不发,又是一顿乱棍。
男子急忙向其他人求救,却根本没人回应他,全都冷眼旁观。
男子恶从胆边生,骤然从怀里掏出了几枚暗镖。
“噗!”
却还没来及投掷出去,就被一股磅礴的阴风拍碎了脑袋,红白涂地!
“哼,真是脏了老夫的手!”柳慕白抽回手,继续抵挡西域匪徒,一边闷哼道:“老夫说了,今天谁要敢伙同外贼打自己人,老子就要他狗命!”
众人不言,只是冷淡的看着那瘫血泥。
然后老太太走了过来,笑着冲大师姐拱起了手:“小道姑,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其他人也都面含感激的走了过来。
“呵呵,所谓富贵险中求、患难见真情,茅山宗以德报怨,当得起天下第一正宗!”
“之前我们都受那蛮夷跟老贼的蒙骗,对茅山宗大肆破坏,还望海涵!”
“我们仍旧会公审江流儿,但眼下,我们自愿跟茅山宗同生共死!”
“这不仅涉及到茅山宗,更关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
“能经历此等必将载入史册的战役,死也荣幸了!”
在一声声起誓般的宣言中,众人全都不留余地的暴露出了气机、掏出了法宝,视死如归的冲入了战局。
顿时,原本一边倒的局势,肉眼可见的出现了转机!
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今天就跟我爷爷六十年前预言的一样,简直是灭顶大劫!
我和马大红、柳依然,尾随众人参战,左冲右突,左劈右砍,斩死十余人后,力衰的缩拢成三角阵型,力保柳依然,由她施展媚术、借刀杀敌!
我们都是第一次卷入生死之战、第一天收割人命,但我们丝毫不手软,这严厉的一课,一次性就教会了我们什么叫战争。
战争就是血和铁,容不下一丝软弱!
渐渐地,匪徒们重新以人数占得了优势,但我们还是拼死奋战,宁可站着死,不屑跪着生!
“轰!”
紫阳真人如流星陨落,将地面砸出了一片大坑!
一道佛印随即镇压在了他身上,压得他毛孔渗血、动惮不得。
“哼,太一教,也不过如此。”班参悬在天上讥讽道。
纵观全局,中原势力大势已去,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被围困。
班参忍不住的得意大笑,彻底没了那副道貌岸然的仁慈面孔,笑得极其狰狞。
就在此时——“噗!”
班参不敢置信的看着捅穿腹部的弯刀,然后愤然回瞪:“你……”
“呵呵,别怪老夫,紫阳刚才说的也有道理。”谷鑫啧啧阴笑:“虽然有天女在,我们想内斗也没那胆儿,但她的使命是斩杀邪童,使命完成后,恐怕也就离开俗世了。”
“与其到时候争个你死我活,不如现在,老夫就送你上西天见佛祖,哼哼~”
第171章 我就是江流儿
这老贼也够阴毒的!
眼见紫阳真人被重伤,大局已定,就立马卸磨杀驴了!
班参勃然大怒,想一把攥死谷鑫,却骇然的发现四臂已成乌黑,无法动弹!
那把弯刀上,淬了谷鑫秘制的蛊毒!
谷鑫的动作很小,看起来就像搭着肩膀聊天似的,其他人没发现自己的主子被暗算了。
班参道行高强,却敌不过流入心脏的蛊毒,剧烈抽搐起来。
在谷鑫的阴笑声中,直坠而下!
“砰!”
摔断了脖子!但其实人在空中时就已经死掉了,两眼怒睁,死不瞑目!
“万虫蛊毒?”紫阳真人吃力的站起来,满口渗血,心情复杂看向惨死的班参:“此毒号称天下第一,就算你这个苗疆蛊术的大师,炼这种奇毒,也得耗费十多年才能炼的出一小瓶吧。”
“如此珍贵的东西,却随身带着,怕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途中杀死班参吧?还借口说听取了贫道的建言,呵,真是滴水不漏。”
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紫阳真人摇头叹息:“出卖整个中原风水界、出卖同盟……一将功成万骨枯,谷鑫,你倒真舍得下血本。”
“呵呵,你搞错了。”谷鑫阴笑两声,猛地掏出一个药品砸在紫阳真人脚下:“不是我舍得下血本,是你!”
“吐蕃信众都听着,紫阳真人妄称道士,居然使出卑鄙下流的手段毒害了班参上师,此仇不共戴天!”
“什么??”
“上师!!!”
匪徒们这才知道班参死了,纷纷大惊失色,勃然大怒!
九名高手纷纷使出全力逼退其他三位长老的纠缠,一齐扑向紫阳真人。
匪众们也都由怒生奋,更加残暴的厮杀!
刘光秀飞纵到了谷鑫身后,两人俱是一脸冷笑,俯瞰这腥风血雨的一幕。
“师兄小心!”
一名长老欺身阻挡,被那九名吐蕃高手合力五马分尸!
“上元!!”紫阳真人凄楚,使出所有力量,化作一条金龙,扑杀报仇!
九人合力,却是轻而易举就将金龙撕成了碎片;
紫阳真人大受反噬,当场喷出一口血雾,昏死了过去。
五师叔拼命将紫阳真人拖开,柳慕白随即抽身挡住九名强者。
他还要比紫阳真人更强一些,可面对九个与自己道行相近的敌人,仍然是被打的连番后退,不久就受了重伤。
却死顶着,回过头来沧桑的看着我:“小子,老夫活不成了,别守了,找机会带我孙女逃命!”
“爷爷!”
喊杀声阵阵、哀哭声遍野,真是人间地狱!连山间的雾气都被染红了!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大喊道:“胖子,继续砸门!死也要把宋灵宝叫醒,藏经阁是唯一的生路!”
“大师姐,四师姐,你们继续照看伤员,若藏经阁打开了,就赶紧带所有人逃进去!”
最后我看向柳慕白,拜托道:“柳前辈,尽量拖住他们,我需要时间……”
“还用你说!”柳慕白哼道,旋即却是一楞。“等等,你什么意思?”
“而今局势无异于螳臂挡车,老夫都已经做好长眠于此的准备了,你却还有对策不成?”
我顾不上解释,蹬地一跃抓住飞檐,甩荡着落在了藏经阁房顶上,当即盘坐下来修炼。
“疯了,真是疯了!”
“这种节骨眼上修炼,吃错药了吧??”
底下混乱不堪,间或有人质疑。
满山都是血浆味,令人肠胃翻滚。
我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时而想到童梦瑶,时而预想到所有人的死状,静不下心来。
“六、六子……”我突然听见童梦瑶虚弱的呼唤:“我、我说过,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我、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一心做事、不问是非的你……”
“记、记住陈道长的话——世事无常,人……人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
我骤然一楞,接着猛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清空杂念,专心修炼。
所有人都拿我当神经病,顾自激战。
我追寻着之前在藏经阁里触碰到的瓶颈,一点点的靠近那虚无缥缈的自然之道……
“咦,怎么下雨了?”有人疑惑道。
斑斑点点的水珠落下,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聚。
我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小子,你到底搞什么鬼!?”谷鑫心生不祥的瞪住我:“或者说,你到底是谁?打从跟你遇见,奇闻怪事就不断,你绝对不只是区区一介外门弟子那么简单!”
“你问我是谁!?”我眼里视死如归,嘴上哈哈大笑:“你想知道吗?你了解我吗?你们追剿我无数个年头了,可此刻,我就在你们面前,跟你们并肩而战!我真的是你们猜测中的那样吗,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要将我送上绞刑架,你们有这资格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吐蕃匪众都不由得停止了厮杀。
我眼里没有他们,只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有人叫我小七,有人叫我六子,有人叫我邪童,但我就是我,我是江流儿,不论你们如何仇视我、恐惧我,都抹消不了我这一生光明磊落的事实!也许这场战役后,仍然有人容不下我,但我不会再逃避,我没犯下的罪,就是老天爷也不能强加在我身上!”
在众人倒抽凉气的注视下,我义无反顾的松动牙线,露出了真容。
“怎么会这样……”
“他居然是邪童??”
“不是说邪童生性残暴、嗜血如命,会带来永劫吗?可我们跟他相处一天了,他似乎并不邪恶……”
“可是,永劫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每次都有记载……”
“难道,他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变成那残暴的邪童?”
议论纷纷中,我看见柳依然的脸色最是苍白,满眼的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
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柳依然,你现在知道了我是邪童,你还对我有好感吗?”
柳依然脸色苍白,眼神中闪过了万般情感,犹豫不决。
我自嘲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别爱哥,没结果,哥已经名草有主了。”
柳依然愣了愣,突然攥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想对我说些什么。
柳慕白却捂住了她的嘴。
这个节骨眼上站队,是最蠢的,我不怪他,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只是尽力而为。
看着渐渐露出凶光的吐蕃贼准,我使劲砸了下房顶,大喊道:“宋灵宝,你再不开门,我们都特么死绝了!谁还知道你死守藏经阁之功?你这生意做亏了啊!”
“砰!”
大门骤然被踢开!
宋灵宝满身是血、眼镜稀碎,扶着门槛大喘气。
“八、八宅门,永远只做对的选择!而最错误的事,则是做了对的事却没人知道——本少特么又不是做慈善!”
“谁也别想抢本少爷的旷世奇功,快给我进来!”
大师姐等人愣住了,担忧的仰视着我。
我冷声道:“进去!”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慕白裹挟了进去。
还未战死的三十余名门派前辈,也都边打边退的逃了进去。
宋灵宝立马将大门锁死,在内部启动了封阵!
吐蕃九名高手联手攻门,却都被浑圆一体的大阵弹飞了出去!
“你真的不进来吗?”我听见宋灵宝在天窗那边询问。
我想了想,微微摇头。
“这大阵再强,历经千年岁月后,也难免衰弱了,在这帮蛮夷联手进攻之下,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我必须宰了他们……”
“而且,我要是进去了,你们怕是活不了了。”
其他人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有宋灵宝听得懂。
“江兄弟,我会给你看个好阴宅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
此刻,我只差临门一脚,就将迈入炼气化神之境!
但我紧绷着,没有着急。
四个匪众攀爬上来,等不及抓到我就嗤嗤讥笑:“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么蠢的人,把自己关在外面,等死吗?”
“噗噗!”
四人全都笑容凝固,眉心飚血的摔落了下去,脑袋已经被洞穿了。
戮天剑,钻心!
我一一扫过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一字一顿:“今天,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第172章 劫杀
我冷哼道“今天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好大的口气!”
“上!把他切成碎片,祭拜上师!”
“别冲动!”谷鑫喝令:“这小子精的很,小心有陷阱。”
我冷笑一声:“你们的主子才刚死,你们就听别人的使唤了吗?狗都没你们这么没主见吧?”
“藏经阁大阵的阵眼,就在我座下,打穿这里,就等于攻破了藏经阁,但你们有这本事吗?”
孤身面对数百人,还敢如此叫嚣,顿时惹得群情激奋。
却都被谷鑫喝住了。
这只老王八……
我转念一想,不慌不忙的冷笑道:“你们可真蠢,自己的主子被人杀了,还听那人的命令。”
“班参死于万虫蛊毒,这是天下第一奇毒,也是苗疆巫道的独门秘方,而今天在这里的苗疆巫道,除了刘光秀,就是谷鑫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害死班参的吧?”
谷鑫顿时阵脚大乱,呲着老黄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煽动:“邪童狡诈非常,擅用离间之计,切莫中了他的招!速速将他斩杀,免得事迟有变!”
匪众们早就等不及了,一拥而上!
我摁耐住冲动,耐心等待着。
一百人……
两百人……
当所有匪徒都逼进到了方圆三十米的距离,我当机立断的闭上了眼睛、沉下心神,迈出了那升华与毁灭交织的一步!
“轰隆隆!!!”
乌云中顿时奔腾过万丈雷光!
“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我冷目圆睁,杀气四溢:“不是你们把我困在了这里,而是你们被迫跟我关在了一起!”
“轰!!”
一道碗口粗的旱雷骤然劈落,将那里炸的血肉横飞!
其他人全都傻了眼了。
“这是什么道法??”
“就是惊雷术也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轰轰!”
又是两道惊雷!
那十来人都来不及叫唤一声,就被劈成了劫灰!
“不好!”谷鑫后知后觉,大惊失色:“这小子在渡劫!!”
“什么???”
“怎么偏偏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突破??难道是故意的!?”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太歹毒了!”
“快逃!!”
想跑?
呵呵,晚了!
我仰头望天,清晰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了这片大地。
雷霆暂歇,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乌云与闪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汇集成一片,整个天空都搅起了风云,狂风大作!
就在这一刻——轰隆隆隆!!!
数十道雷霆,一齐劈落了下来!
整个山头,俨然化成了一片雷海!
根本来不及逃的数百匪众,当场被雷鸣电闪吞没了,惨叫声合着雷霆乱成了一片!
只短短半秒钟,就有六七十人被劈成了焦灰,然而雷霆还在不停砸落!
叫苦声此起彼伏!
“江流儿,我日你姥姥!”
“啊,我不甘心,不!!”
有人祭出了法器,然而扛不住一下就碎了,人也灰飞烟灭;
有人抱团取暖共同抵御天雷,却反而遭受到了更多雷霆的轰击,残肢满天飞!
我讶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被劈死的,结果没一道天雷打中我!
莫非是因为我的命理被篡改过?
天道能感应到我在渡劫,却无法精确的锁定我,索性就雷雨洗地、乱轰乱炸!
此刻,谷鑫把那九名高手聚在了一起,慌乱的喊道:“不可自乱阵脚!集众人之力构筑一道屏障,掩护出逃!雷劫终有尽时,拖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报仇雪恨,将邪童拆皮分骨!”
说完自己就先钻到了最里面去。
所有幸存者汇聚到了一起,将毕生法力渡入那九名高手,再由九名高手合力撑开了一道气息磅礴的屏障。
屏障无法抵挡太多的天雷,但零星一两道落在上面,也还扛得住。
在掩护之下,匪徒们赶紧逃命。
我冷笑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跳下屋顶,一步步走过去。
天道似乎无法索性我的精确方位,却能察觉到我的气息,雷云跟在我屁股后头。
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雷海一片,路过班参时,更是惊醒了这邪僧的魂魄,夺命疾飞。
“呵呵,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我就在你眼前,你逃什么?”
我直追过去,班参都不敢还手,却被我引动雷霆覆盖,只能在目瞪口呆和不甘心的嘶嚎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挫骨扬灰!
匪众们惊呆了,谷鑫那脸色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
“小道友,有、有话好商量!!”
“别过来啊!!”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数百人的大阵,竟被我孤身一人吓得分崩离析、四散败逃!
我丝毫不给机会,左闪右突,顷刻间带着雷霆轰杀了上百人!
直到这一刻,天雷还是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渐渐由蓝变紫,威力更加强大了!
“轰!”
我冷不丁被一道劈在脚下的紫雷炸飞,半边衣服当场气化了,左腿更是焦黑一片!
天道锁定我了!?
我出了一头冷汗。
但貌似只是意外罢了,雷霆依旧是漫无目标的样子,已经把整座山头夷为平地了;
除了藏经阁外,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没天理啊!”
“他渡劫,凭什么我们跟着受罪!?”
“邪童就是邪童,阴狠至极!竟想到以雷劫杀人,简直是个妖孽!”
所有人都在抱怨,然而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我命格特殊,招来的天雷不仅数之不尽,威力更是异常强大!
雷海之下,连那九名高手都只有被淹没的份儿!
我格外冷静,如同操着镰刀的死神一般,我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命就被大片收割!
但我一点都不会心软,这都是暴徒横匪,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的玩意儿,我是为民除害了!
此刻,天雷从最初的几道、几十道,变成了上百道!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但此刻只能进不能退了,我纵是死了,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四百多名匪徒,已经被我引着天雷轰杀掉大半了!
剩下的人瑟瑟发抖的躲在各处,生怕被我看见。
我左右巡视,要把谷鑫这个老不死的揪出来。
就在此刻,我很意外的听见了一阵铃铛声。
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是刘光秀!
他居然开坛做法了。
嘴里念念有词的,剑挑七星,一沓沓黄表被卷上虚空。
点苍派的看家本领,祈天!
刘光秀做法完毕,一口老酒喷在剑刃上,指天大喊:“苍天,何故降怒于众?渡劫之人/您欲斩杀的邪童,就在您眼下!”
“但他篡改了命理,您兴许被他给蒙骗了,他早已不再是六爻纯阳,而是六爻纯阴!”
看着刘光秀挑在剑上的信书,我不无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刘光秀顾自咬破手指,涂抹精血于剑刃,两眼翻白,舞剑成花,信书被卷成了一圈圈燃烧的灰烬,扶摇九天而上。
不多时,雷霆诡异的停歇了下来。
我却反而生出了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当云层中电光重现,我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本能的使出了一记赖驴打滚。
“轰!”
方才站立的地方,被几十道雷霆击中,大地都被劈裂了!
天道锁定我了!
“妈的,刘光秀,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刘光秀冷笑连连:“现在,你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霎时间,我变得狼狈不堪,闪转腾挪的躲闪雷霆轰击。
天雷再也不漫无目的了,只追着我一个人玩儿命劈!
匪众跟谷鑫缓过了气来,大喜过望的望着这一幕。
“居然引天雷轰我们,活该自食恶果!”
“江流儿,你必死无疑了!”
“不愧是邪童,居然招来了这么多的天雷,还好有白大师在,不然今天真栽了!”
白大师???
不等我细想,就被一道天雷击中,狼狈的摔进了血洼里。
“还傻愣着干嘛?”谷鑫阴厉发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是天道给我们的机会,趁他病,要他命,杀!!”
仅剩的七十余名匪众,一齐冲我扑杀了上来。
我浑身都被电麻了,动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头顶雷鸣、前有贼刀,死路一条了!
就在此时——噗噗噗!
就像花海盛放,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个匪徒,脑袋全都一个个的爆开了。
跟在后边的谷鑫,被溅了一脸的血,大惊失色的暴退了后去。
一股黑烟在我眼前不断卷动,逐渐凝聚成了人形。
“仇继欢!??”
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你居然灵魂未熄!?”
“仇继欢,你说到底也是风水人士!邪童乃风水界的公敌,你难道要帮它不成!?”
仇继欢怀揣心事的看了我一阵子,然后冷淡的回过头,声气如霜:“人皇在此渡劫,凭你们这些蝼蚁,也敢碍手碍脚?”
人皇???
不等众人明白,仇继欢就轻描淡写的抬起了黑手。
噗噗噗!
上百道凝炼如实的鬼剑,跟瓢泼大雨似的覆盖了匪众,比不上天雷的恐怖威力,却比天雷更加刁钻致命,分分钟就刺杀了七十多人!
第173章 吃了他们
只有谷鑫、刘光秀、和那九个还虚境界的高手,勉强抵挡住了攻势。
“这、这怎么可能……”谷鑫里的脸色苍白如纸。
“仇继欢,你现在只是个鬼而已,怎会如此强大!?”
“躲起来的这六十余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仇继欢懒得理他,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居然有九位还虚之境的高手?真是难得啊。“
“可惜,本尊的本体在镇魂塔里,还有要事要做,这只是道残魄而已,不然,真想跟你们好好打一架。”
九位强者谁也不敢吭声;
只是一道残魄就恐怖如斯了,本尊还得了?
而且他一来,天雷就诡异的停止了!
茅山宗里隐藏的秘密,太多了!九位高手突然好后悔参与这场事变。
仇继欢不再搭理他们,仰头望向层峦叠起的乌云,很突然的问我:“小子,你知道历朝的皇帝,为什么都叫九五至尊吗?”
靠,我都快被雷劈死了,你还有心情玩智力问答??
我无奈的点点头道:“所谓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玄学自古将奇数视为阳,偶数视为阴,九乃阳数之极,五乃阳数之央,就像位于全天下最中央、最宏伟、最公正的那座山峰,所以皇帝都被称为九五至尊。”
仇继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说的没错,但只是对公众的说法而已。”
“对我们少数几个了解过上古历史的人而言,九五至尊,其实指的是一个人,这个人生来就犯天怒,经历了九百五十五道天雷,但他非但没被劈死,反而以雷淬体,从雷霆中参悟了运用天地气韵的方法,自此南征北战,夷平四海八荒,气吞万里如虎,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始皇。”
“而我们将其称之为——人皇。他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执掌天下,更是为了代表全天下、代表人道,向天道讨回一个说法……”
我愣了愣,下意识道:“你刚才说,人皇在此渡劫……是指我吗?”
仇继欢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江流儿,不管你想不想做人皇,命运都已经把你推到了这一步。你要接受,还是逃避?”
我沉思了片刻,斩钉截铁道:“我只知道,我是江流儿!我不会像宋凌浵那样,为自己意志之外的事情去拼命,但只要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就绝不反悔,更不会逃避。”
仇继欢微微点头。
似乎方才那数百道鬼剑,已经耗尽了这道残魄的力量,他的身影越来越虚淡了。
“那就坚定的做你自己吧,衍化出自己的道。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道……”
仇继欢彻底消失了。
谷鑫立马大喊:“你们都看到了吧?江流儿不仅冒充李登行,而且跟魔头仇继欢是一伙的!人就是他杀的,是他俩合伙!”
可惜,藏经阁里的人,被封阵遮蔽着耳目,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喊得嗓子冒烟儿也无法再嫁祸于我了。
此刻,一道蓄势已久的雷霆,猛然轰击下来。
我也缓回劲儿来了,立马逃出了血洼。
看着眼前被炸起的血雨,我反复咀嚼仇继欢刚才的话,心里有了一线希望。
九百五十五道天雷是吗?
只要不是无尽的,就行了!
只要还有一丝生机,我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我还没有真正的得到一个家庭,还没有完成爷爷的遗愿,成为天下第一的风水师;也还没有将师父的阴兵术发扬光大……
而且,我还是个处男,靠!
想到这里,我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接着眼前猛然一亮,掏出了铜钱剑来,挑穿黄表点燃。
我一边躲闪天雷,一边念念有词的舞剑。
“哼,老夫做法事,你也做法事,但老夫是为了祈天,你是为了什么?招魂吗?”刘光秀不屑道;
“是不是怕路上太寂寞了,提前找几个伴儿啊?呵呵,还是省省吧,死在这山上的,都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的!”
我充耳不闻。
随着法事完成,被天雷炸死的数百魂魄,纷纷从尸骸中飘舞了出来。
死了三百多人,却只招出了一百来只魂魄,其他人都被当场劈得形神俱灭了。
这些鬼魂一钻出来,就怨恨滔天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临危不惧,直接将渡魂尺抽了出来,画下阵图,猛然插进了阵图核心。
“镇!”
百鬼夜行!
鬼魂们登时发愣,被我控制住了。
我乘机快速的剪裁纸人。
“这小子城府极深,不容小觑!”谷鑫心虚道:“快,现在就把他杀了!”
九名高手点点头,全都扑杀了过来。
“来得好!”
我立马洒下十余只纸兵,以鬼魂附身,纠缠住他们。
然后我屏气凝神,朝天抛出上百张符表,号令剩余的鬼魂自动贴上去。
鬼魂的阴魄被符表吸收,阳魄被分离出去,合着两魂加入到纠缠九名高手的阵营中。
我则将吸收了阴魄的符表全部搜集起来,就地引燃一堆枯草,将阴符和数十对提前做好的纸人,全部丢了进去。
阴符烧成灰烬,无风自动的聚拢到了小符人身上;
符人一对对的合拢,然后自行从火堆里爬了出来,跳回我的掌心里。
离魄和魂术!
正是当初在玉柱洞里用来蒙骗那几张人皮的术法。
大功告成,我由衷的笑了一下。
此刻,那十余只纸兵,跟上百只阳魄之魂,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我将残余的阳魄之魂召唤过来,让它们悬在了我的头顶处。
九名高手快速迫近,一边冷哼:“尽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哎嘿,你们还真猜对了,就是装神弄鬼!”
我负手冷笑:“但我能欺的了天,何况杀你们几个凡胎俗子?”
“杀我们?”
轰然大笑!
他们个个都比我强近两个大境界,我却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
我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轻蔑,一边往后退,一边暗自将符人洒在地上。
九名高手经过时,符人纷纷跳到了他们的身上,粘起来了。
九名高手却根本懒得理睬。
“莫说几个小纸人,就是我们乖乖站着让你打,恐怕也得累死你!”
“中原人自古狂妄自大,哼哼,看来这陋习千百年也更改不了。”
“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定要将他活剐成千百片,使之痛痒而死!”
我临危不乱的立在了原地,嘴角邪异勾起:“谁说,我要亲手杀掉你们了?”
九名高手愣了愣。
紧跟着,他们就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
下意识仰头望天,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天空中再次雷霆奔涌,似是蓄足了势能,又要落下百雷大劫。
可我在东,雷云在西,正好罩在了九名高手的头顶上。
九名高手急忙躲避,然而不管躲到哪儿,雷云都在后面紧跟着。
“怎、怎么会这样???”
“邪童在那边,跟着我们作甚!?”
“错觉,一定是错觉!当雷霆降临,仍旧会劈在他头上的!”
众人自我安慰,露出勉强的笑容。
下一秒——“轰!”
方才说话的这位高手,直接被一道旱雷炸飞了出去,猝不及防!
他满身焦烂的瘫在地上,不敢置信的仰望苍天:“怎、怎么会这样……”
“因为苍天无眼啊。”我淡然冷笑“它只认命理不认人。”
“而今,我上空尽是阳魄之魂,扰乱了我的方位;而诸位大能身上,却都贴着我以离魄和魂术炼就的六爻纯阴之魂,不劈你们劈谁啊?”
九人大惊,这才知道中计了。
然而已经为时太晚了!
“轰隆隆隆!”
蓄势已久的百雷大劫,顷刻降临!
上百道天雷一同轰下,使得整片山头成了雷海,奔雷发电,逃无可逃!
“啊!!怎、怎么会这样??”
“我不甘……”
“江流儿,你这个卑鄙小人!”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还敢骂我?”我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此刻,天雷暂歇了,再次蓄能;
但九名高手已经被轰的皮开肉绽、断臂残肢了。
他们仅靠一丝元神困着魂魄,不让其脱体而出,却已经是奄奄一息,难以动弹。
“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圣笛就在我们茅山宗的?”我冷声发问。
他们不回答,怒视于我。
我双指并拢猛然挥出,钻心剑透脑而过,夺走了一人的性命。
其他人大惊失色,脸色难堪。
他们个个是还虚之境的绝顶高手,傲然于世,以鼻孔看人;
哪曾想到,有一天,会被我这么个初入化神境的小后生,当成了案板鱼肉!
“我、我说!”有人绷不住道:“是天女大人告诉我们的。”
“废话!我问的是,又是谁告诉天女的?”
他们支支吾吾,其中一人负着手暗自聚气。
我眼神一凌,直接将他杀了。
“再问你们最后一遍!”
“说了,你、你就不杀我们了?”
我微笑点头:“以命赌誓。”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苦涩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六十多年前,有位贵客到访吐蕃,班参上师亲自接待了他。”
“姓什么,叫什么?”
众人摇头:“名讳不清楚,但他自称是灭魔教的左圣使。”
我心口一沉:“灭魔教?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不清楚,但的确是他的到访,促使班参上师制定了今日的大计。包括那条下通泣妇林的密道,也是灭魔教透露给我们的。”
说着,高手咽了咽吐沫:“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过我们了吧?我们保证,自此再也不踏足中原半步。”
“好说。”
我冷笑着点点头,倒退半步:“李娜。”
李娜从我身体里钻了出来。
仅存的七名高手纷纷变色:“你、你什么意思?你说好了不杀我们的!”
“呵呵,没错啊,但只说了我不杀,可没承诺过别人不杀。”
我笑容一敛,声冷如剑:“李娜,谷鑫那老王八蛋刚才不是说了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眼下这顿大餐,可是天赐的,往后再也没这么好的口福了。”
“吃了他们!”
第174章 粉身碎骨
我冷淡道:“李娜,吃了他们!”
“江流儿,你!”
“啊啊啊!我为何要参与这件破事?若没来这里,我早该即位掌门了!”
“江流儿,你就发发慈悲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哀嚎声响成一片。
天雷对灵魂有极大的镇压作用,他们动都动不了。
李娜撕扯吞吃,流露出了厉鬼的本性,狰狞而嗜血。
九位高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碎,悲鸣不已。
我冷漠的转过身,陷入了沉思。
仇继欢来之前,天雷就已降下二百余道;
他来之后,又降下二百多道。
也就是说,还剩五百多道?
望着乌压压的苍天,我心情沉重,有种无力感。
就在此时,我发觉到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匍匐了过来。
是谷鑫!
他猫在天雷轰出的大坑里,手里攥着瓶灵丹妙药,想抢救仅存的几位高手。
我凛然喝斥:“老贼,你还不死心!?”
谷鑫慌了神,急忙冲后面大喊:“刘光秀,快给老夫护法!待高手们缓回元气,我们仍旧能赢!”
然而刘光秀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谷鑫傻了眼了。
他倒也想逃,可惜他机关算尽,料定能成功,已经把所有后路斩断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我,也绝对不会便宜了这老狗贼。
我疾扑了上去!
谷鑫已经全然丧失了战斗意志,只顾着逃命。
我冲破开门四穴,贴上去就是一记飞踹,他摔了个狗吃屎。
我揪着胡须把他扽起来,连续三记摆肘,打得他门牙乱飞,晕头转向。、
他这才反应过来,论道行我是打不过他的,立马反手拍出一记玄黄气。
我偏头闪开,顺势绕后擒腰,使出了一记完美的过桥摔!
谷鑫脑袋着地,摔的七晕八素,吐了口血,却也顺势一掌拍在了我小腿上。
雄宏的玄黄气,顿时将我整个下半身打飞了起来,我却紧紧扣着手指不松开他,咬着牙,像条蟒似的死死锁住。
我仰头望天,天上已经雷光重现、乌云重聚了。
我主动调开了盘绕在头顶的阳魂,使得自己重新暴露在了天雷的锁定下。
“老东西,你把我们茅山宗害的这么惨,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谷鑫也感受到了天雷的气息,吓得拼命挣扎,脸颊直哆嗦。
“放、放开老夫!”
“老夫是古文化协会副会长,未来的新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杀不了老夫,你不能杀老夫!”
“算我求你了,我给你官做!!”
我充耳不闻的擒住他,天雷降临的刹那,猛然将头藏进了他背后;
回忆着之前他欺凌童梦瑶的一幕,我声线冷冽如霜,一字一顿:“老东西,我说过你今天活不了了,现在信了么?”
谷鑫陡然打了个寒颤,挣扎的更猛了。
就在此刻——轰!
天雷直轰而下,接连四道!
我的身体当场就被劈麻了!
谷鑫在我身前做肉盾,下场更惨!
第一道天雷,就将他整个头颅劈焦了、神经错乱,口眼歪斜;
第二道落下,已然炸飞了他半边身子;
当第三道天雷落下,谷鑫,这整场事件的幕后推动者,宦官内鬼、彻底被天雷劈成了气化的血雾,形神俱灭!
我也被炸飞了出去,所幸被及时赶来的李娜挡下了第四道天雷。
她方才吃下了九位高手的魂魄,实力剧增!
可惜,天雷对魂魄有镇杀性,就算实力倍增也挡不住,李娜一下子就被劈成了碎片。
待她魂体重塑,我急忙唤她躲得远远的。
她能帮我挡住一道、两道,但能挡住几百道吗?
全都冲我来吧!
其他人,能多活一个,就算老子多赚一个!
我调遣剩下的二十几个阴魄之魂,为我吸引天雷的攻击。
自己盘坐下来,强自镇定的思考办法。
其实我早就想到一个法子了——躲进藏经阁里!利用大阵为我护法!
可我不能这样做。
这不是普通的雷劫,而是人皇之劫!数百道天雷不断轰击,也许我有一成的可能性靠藏经阁活下来,但九成的可能性,是拉着大家一起死!
而不管是阴兵术,还是地藏术,都没有针对眼下这种情形的方法。
真是九死无生了……
就在此刻,一道天雷陡然降临,将我炸飞了出去!
那二十几个阴魄,已经全军覆没了!
我吐着血爬起来,看了眼被炸焦的左半边身子,绝望感与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咄咄相逼!?”
“我江流儿不算是顶好的人,到今天,我手上也算是沾满人命了,但我从来没有主动去害过别人!”
“如果仅仅因为我命理上是那所谓的邪童,你就要弄死我,那么你也没什么好让我敬畏的了!你也不过是个屈打成招的小人!!”
“轰!”
我再次被轰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藏经阁的门口。
我的大半边身子,已经被炸没了,血肉撒了一地。
我进气长出气短,听见藏经阁里有人在哭。
“老、老公,是你吗?”
“登行哥哥,你怎么样了?呜呜呜~”
“草,六子,还活着就说句话!”
我一声不吭,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就要死了,不然只会引得他们冲出来白白送死。
可我真的好不舍得!
哪怕以俗世人的寿命,我也才活了小半生而已,我不甘心!!
我有老婆,有兄弟,有未竟之志,我不服!!!
“啊啊啊啊!!”
我怒吼了一声!
仿佛打我的嘴,天雷再次轰落!
这一次,我整个身体都没了。
脑袋在空中飞旋了十几圈,重重摔进了血洼里。
第175章 天道
我,死了?
呵,终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界只认强弱,不认善恶!
可过了好半天,我仍然没感受到灵魂脱体的感觉。
我愣住了,错愕的看见自己的脖子,正在飞速生根发芽!
肉芽是天地气韵构成,互相合纵联营,组成了崭新的血肉。
这、这怎么回事???
天雷此刻暂歇。
我急忙伸长了舌头,挤眉弄眼的单靠个脑袋挪动,找到了一汪血洼,引动观镜术投入其中。
师父在猩红的水面中显了形。
“师父,你能帮我看看,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我明明被炸的七零八落,死的不能再死了,可现在居然还能动!”
师父在水中观察了我一阵子,平静的抚须道:“你无意之间,冲破了生门。”
是八门奇法的缘故???
“可我以前就尝试过冲破生门,而且是在全盛状态下,结果当场七窍流血险些昏死;”
“现在五脏俱焚、虚弱不堪,怎么反而成功冲破了?”
师父摇了摇头:“开门与休门,考验的是体魄。而生门,考验的是精神,冲破生门,其实就是将生命从唯物的状态,转入初步的唯心之境,精神不死,肉身不灭。”
“想来你刚经历了生死之危,大彻大悟,孕生出了极大的求生意志,而这正是开启生门的关键。”
我楞然的看着自己不断复原的身体:“活死人肉白骨,这就是生门的妙用吗?”
师父点点头:“开门,广纳天地之气;”
“休门,积蓄四海为源;”
“生门,炼化百源为本。”
“……”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师父不无遗憾道:“为师生前,也就突破到了生门,其他四门有何妙用,为师知道个锤子!”
“……”
看着我满脸的困顿,师父耐心解释道:“你可以把生门理解为一个转化器,在冲破它之前,你只是利用天地气韵拓宽经络、加速修行罢了,而开启它之后,你就可以初步的直接使用天地气韵,比如重建身躯;”
“毕竟,万事万物,都是由天地气韵化成的,在俗世的科学领域,也把天地气韵称之为原子、光子、离子之类的……”
“额,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是这意思吗?”
师父抚须一笑:“什么科学神学的,在我们道家眼里,万物皆不离道!道法自然,顺道而为,即成道果。”
我突然有些悲伤:“师父,你也突破到生门了,为何还会死呢?”
师父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不是说冲破生门,就不死不灭了。古人早有研究,说人的灵魂,就寄宿在天目的位置,也就是眉心正中,若被人一击轰碎了天目,就算有生门,也回天乏术了。”
“不过为师是死于另一种情况——两魂六魄被离体拘役,身体倒是好端端的……”
“拘役??”我兴奋了起来:“是谁拘的你?拘在了何方!”
如果是这样,兴许还有可能复活师父!
“之前就被拘役在归妹山上,但现在,位置似乎移动了……”师父沧桑的望向后山:“为师能感觉到,不管我自己的两魂六魄,还是祖师爷龙步芳的灵魂,都被带进了镇魂塔……”
什么??
师父的魂魄,就在镇魂塔里!?而且祖师爷也在??
莫非上千年前残杀了三位师祖的人,现在就在那里??
此刻,我的肉身已经几乎恢复完整了。
新生的肉体,白嫩如婴儿,骨头还不够坚韧,稍一使劲就折断了。
我咬牙站了起来,内心深处更不甘愿死去了。
师父苦等了我十九年,最终面都没见到就为我牺牲了,而今他的魂魄就在附近,我一定要想办法复活他!
天道似乎察觉到了我重燃的斗志,惩罚一般接连劈下了三道雷霆!
我躲也不躲,直勾勾的望着天,双拳紧攥。
“凭什么你让我死,我就得死?虽然世人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但若天的意志有失公允,它也就不再配被称之为天了。”
轰!
我半截身躯被劈个粉碎!
但残躯肉眼可见的生芽、恢复。
我咬牙忍受那奇痛与奇痒,目不转睛直视雷霆最深处,愿与那也许并不存在的天道当面对质。
“我没有错!你想杀我,我不服!”
“轰!”
又是惊天旱雷劈下,我交叉双臂挡住了额头,透过血肉蒸发的白骨直视苍天。
“我不会死在这里,我要复生我师父!”
“轰!”
“我还没跟梦瑶成家,还没完成给她幸福的诺言,她危在旦夕,我不能死,我要救她!”
“轰轰!”
“来啊,我还没有死呢,你就这点能耐吗?来啊!!!”
“轰轰轰!!”
雷鸣不断,一次次将我粉碎,我却一次次的重生!
我没有被无边无际的苍天压倒,反而一次比一次站的更挺直,更顽强、更坚定!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这一刻,我披发亢歌,至死不休!
“天,你可以诛杀我的肉体,可你永远无法摧毁我的意志!人的意志正如生铁,你可以掰断我、揉碎我,但我永不屈服,一切不公的迫害,都将助我百锻成钢!”
“轰!!!”
雷霆由紫转黑,这一击,拨云穿日、毁天灭地!我浑身上下都被轰杀至渣!
可眉心那一块,如同我的意志一般不屈,纵是雷霆洗脸,也没能将它粉碎!
我掉落在了地上,一点点的长出肉芽,构筑出鼻眼,不屈的凝望天空。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了。
我哽咽了一下,如获重生般振奋。
我赢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历经了近千道天雷,人皇劫,我度过了!
然而下一秒,我的笑容,就僵住了。
乌云是散开了——可天也裂开了!
苍天之后,一只磅礴无际,如太阳般永恒燃烧的巨大眼睛,定定的俯瞰着我!
是它!
那颗灭杀了沙华的未知之物!
它就是天道?它居然真的存在??
天眼的瞳孔,如万花筒般不断流转,仿佛只是看一下,魂魄就会被吸进去。
一丝丝不可名状的古怪力量,从天眼中渗淌而出,连空间都被扭曲,看似缓慢实则一瞬数万光年的向我迫近!
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与不屈,新构筑的身躯挣扎着爬起来,昂首挺胸,寸步不退的与它对视着。
藏经阁里却嘈杂起来。
“怎么没动静了??”
“六子,你听得到吗?六子!?”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姓宋的,快放胖爷出去!”
宋灵宝沉默了片刻,道“你们躲开点,我来开启封阵……”
“不行!还不能判断外面的情况,如若江流儿已经被班参等人擒服,现在把门打开,不就是找死吗?”
“我去你吗的!你们现在还能活着,都是多亏了我师弟仗义、以德报怨!现在居然他妈的说这种话?你们还有良心吗!?”
“宋先生,请把门打开!”
“不行!谁要是敢开门,就是与我们三十多人为敌!”
我听见宋灵宝冷哼了一声,然后清晰的感受到藏经阁的力量失效了。
大门被踹开,马大红跟四师姐首当其冲的出来,见我倚门而立,急忙查看我的伤势。
三师兄和大师姐搀着童梦瑶,跟在后边。
其他人赶紧把门锁住了,生怕外贼侵入。
马大红他们先是看到漫山遍野的匪徒尸体,大喜过望,接着傻了眼的注意到了天眼。
四师姐当场就吓瘫了,其他人也脸色煞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忒特么诡异了!”
“它看着我们干嘛??”
“妈耶,胖爷做噩梦都没梦见过这么邪门的玩意儿!”
我的肉体刚刚重塑,虚弱不堪,挣扎着冲马大红伸出手:“药、药……”
马大红怔了一下,竟打起了节拍“切克闹?”
我:“……”
我忍住大义灭亲的冲动,一把将大师姐先前给他的那瓶合谷丸夺过来,连服了三颗。
这药真是神效,刚服下去,就觉得身体有劲儿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苦涩道:“你们不该出来的……”
“但,出不出来,其实也无所谓了……”
“苍天降下的神力,恐怕这整座山,都要被夷平了……”
虽然大家还不了解来龙去脉,但也从我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没有逃避,没有丢下我,要么抓住我的手、要么搭住我的肩膀,坚定的跟我一起面对。
我心中温暖,所有恐惧与忧虑一扫而空,轻轻搂住童沐瑶,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不屈而坦然的仰望苍天。
那道无形却恐怖的匹练越来越近,引得山河倒灌大地震颤,我们所有人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就在此刻——蹭!
我眼前残影一闪,视野已经被碧色填满。
怔然的往上望去,只看到蜿蜒无际的庞大蛇身,与直插云霄的峥嵘龙角。
神龙大人!??
它的身形,比上次遇见时庞大了数百倍,我一时间不敢确认,愕然的问道:“小八,是你呼唤了它吗?”
小八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从盒子里钻了出来,一边点头,一边满眼冒红心的仰望神龙,崇拜之色溢于言表。
“砰!”
藏经阁大门被一脚踢开。
宋灵宝神情激动的冲了出来,一看见神龙,整个人就僵住了,兴奋的直发抖。
“我说这方风水怎么陡然间发生了剧变,居然是真龙降临!”
“天哪,我目睹了真龙!!列祖列宗,都没有过如此荣幸!”
其他人也都惊疑不定的跟了出来。
天上的巨目,眼前的真龙,让他们彻底傻了。
“怎、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那颗眼睛,是什么东西??”
“天哪,居然真的有龙!得此奇遇,死都值了!”
“它们该不会都是邪童招惹出来的吧??”
一时间,有人恐惧,有人激动。
唯独有双眼睛,只是瞟了巨物一眼,就转移到了我身上。
柳依然。
看着我与童梦瑶紧紧依偎的模样,她很酸涩的咬住了下唇,眼中泪光闪烁。
柳慕白将她揽到肩头上,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全神贯注盯着神龙,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感激而愧疚道“多谢您挺身而出,但要杀我的,是天道,又有谁能阻挡?您还是不要卷进来吧,只求您带我这些朋友离开!”
神龙凝望着巨目,淡淡道:“它只是“秩序”,并非天道……”
我愣了愣:“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
此刻,所有人都为我能和神龙搭上话,而感到震惊与羡慕。
神龙却丝毫没有把他们放进眼里,仰视着天上的眼睛,淡淡道:“它不是天道,因为你这个不该存在的存在,天道,早就陷入自我崩毁的状态了……”
第176章 死了
神龙说,因为我的存在,天道已经陷入了自我崩毁的状态。
我整个人都傻了。
神龙沉默了片刻,顾自道:“总之,天道无际,可容无限;天道无情,无喜无憎;天道无为,善恶皆虚……而“秩序”,只是天道片面的投影,或者说,是天道专门创造出来杀你的东西……”
“为什么?”我既毛骨损然,又屈愤交加:“完美的天道,无限大的天道,为何就容不下我小小一个江流儿?”
“因为你,破坏了它的完美——”
神龙卷躯翻转,以瞎眼对视我。
“因为你,跟“秩序”一样,也是被别人创造出来,毁灭天道的。”
我石化了。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神龙的声音是在我心中响起的,别人听不见。
我僵硬了片刻,咬紧了牙关:“无论如何,还请神龙大人将我这些亲朋带走,他们是无辜的!”
神龙一一扫过众人,然后淡漠的翻转身躯,重新与“秩序”对视。
“不需要……”
“天道是张白纸,你就是画中人,它无法直接将你杀死,除非将你连着白纸一起撕碎,也就是自我毁灭。”
“所以,天道“画”出了“秩序”来抹杀你,但因为同处画中,秩序也就跟我们一样,受到画中诸多法则的约束。”
“故此,本神龙正好可以帮到你……”
话说到一半,神龙猛然张开了大口。
随着奇妙的龙吟声,整方天地都开始颤动。江河、土壤、从四面八方飞卷而至,系数纳入了神龙口中。
不知吞噬了多少山河,神龙闭上了血盆大口,酝酿了片刻后,猛然喷出。
一股磅礴无际的天地气韵,骤然与天眼降下的神力相撞!
两股力量不断攖锋、角力,神龙因此褪鳞、流血、连龙须都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但它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挫愈勇的向天眼逼近。
无形的神力节节败退,最后猛然收回了天眼之中;
裂开的苍天也骤然闭合了起来,晴空如洗,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赢、赢了??”
“神龙大人威武!”
“有幸得遇真龙打败邪目,拯救苍生,三生有幸!”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欢呼,拍马屁。
神龙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疲惫的深呼吸了一下,转头看向我,威严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
“法则一,能力越强大,行动的损耗、产生的影响就越大;因此,“秩序”每次行动后,都要沉睡很久,不是它没力气了,而是天道不允许它频繁行动,否则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无法估算的后果;”
神龙突然睁开了瞎眼,但我还没看清它的瞳色,就被带进了它钩织的影像中。
我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星海,天眼就沉眠在其中,它身边连一颗星球都没有,空荡荡的。
“方才这一击,是天眼吞噬了周围一切的力量后,才使出来的。而那些星球,原本也有可能孕育出生命;那些陨石,有可能最终脱离轨道、撞毁其他的文明……这一切变数,都因为天眼这一击,消失了……”
“只是消失也就算了,问题是,这种行为,定然又要滋生出更多变数,而且是不遵循过往规律的变数!暂且将其称为“混乱”吧,天道最不喜欢的就是混乱了……”
“如果把天道看成一台计算机,万物就是数字,天道早已经计算出了几亿年、几万亿年后的结果,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就因为天眼刚才这一击,算式中的很多数字变了、不见了,影响的不止是当下,而是整个算式,你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们风水人士改天换命,是不是也会造成这种影响?所以很多风水大师都会遭天谴,不得善终。”
“算是吧……不过,你不算。至少对天道来说,你比这种变数可怕多了……”
“为什么?我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啊……”
神龙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法则二:万物同源,可互相置换。这是基本法则之一,只有一切同质,才能使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否则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就成了“悖论”;”
“天道最讨厌“混乱”,最怕的就是“悖论”……”
神龙不愧是天地气韵的化身,它的理解很艰深晦涩,我也只能听个半懂。
“总之,就是因为第二法则,我才能替你赶走秩序。因为万物同源里的“源”,就是天地气韵,我是天地气韵的化身,我可以伤到它;而根据第一法则,秩序是不可以擅自挪动的,它几乎一直恒定在宇宙最深处,它的力量也得穿梭数十亿光年后才能抵达这里,在过程中早就衰弱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说到这里,神龙的身影渐渐虚化了,只留下沧桑的声音。
“当年将道子助我讨封成龙,他的目的,原来就是让我帮你抵挡天眼的剿杀。这人情债可真重,说不定会害死我……”
“但,既然我已经答应他了,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天眼无比强大,我强行帮你抵抗它,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
“小娃娃,你速速找回你真正的生辰八字,按照你爷爷的说法,你终将成为人皇!到时候,想必就拥有了能跟天眼反戈一击的实力了……”
此刻,众人只见到神龙嘴动,却听不见它说什么,都感到很不甘心的叹息着。
也直到这时,他们才将注意力移开,发现了漫山遍野的尸骸。
倒抽凉气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难道那帮吐蕃蛮夷都死掉了?”
“连班参和那九位还虚境的高手,都死了??”
“何人竟有如此大能,将整座山峰都轰成了洼地!”
“这才短短二十来分钟啊,数百人加十个绝顶高手,就这么没了!”
“莫非是神仙驾临?凡人岂能恐怖如斯!”
面对众人的惊愕,马大红不无得意道:“傻眼了吧?哼哼,这可都是我师弟干的!”
我没解释,反而将计就计道:“不过是一记“万雷诛灭”罢了,不足挂齿。”
一时间,鸦雀无声。
紧跟着,哄笑声响成了一片。
“就凭他?一个区区十九岁的小年轻?”
“道行倒是精进到化神境了,但这牛皮吹的可比合道境还要大!”
“万雷诛灭?你怎么不说是万雷轰顶呢?”
我装这个比,自然有我的用意。
但还不等我圆谎,就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龙大人!定是您怜悯世人,出手平乱的吧?”
“神龙大人,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心甘情愿用尽余生来侍奉您!做您的仆人!”
“有幸得见真龙,三生有幸!不,百生!”
“哪怕是天女大人,也无法与您相提并论!”
众人一边发自肺腑的赞叹,一边鄙夷的瞪着我,啧啧称奇。
“居然连真龙大人的功劳都敢抢,有够不怕死的!”
“无耻!”
“若非真龙大人宽宏大量,你恐怕已经被碾死了吧?”
我摸着鼻尖,笑而不语,有一点点尴尬。
毕竟人虽然都算是我送入地狱的,但我确实借用了外力。
神龙见状,突然俯下了龙首,下压的气浪当场吹飞了上百棵大树!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它非常恭敬的对我道:“主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吾便退下了。”
说完,它就化作满天的荧光,消散了。
刚才那一击,似乎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
而其他人,全都处于呆滞状态。
主、主人???
所有人的眼球都快睁爆了,下巴掉了一地!
堂堂真龙,神话里的存在,受世人朝拜的圣灵,自古以来至高皇权的象征……居然叫我主人??
一时间,人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既感到不可思议,又为方才讥讽我的言行后悔到肠子发青,纷纷惶恐而殷勤的围上来。
“江兄弟,我早就知道你不同凡响!”
“你爷爷将道子本就是一代天纵奇才,你更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夫的曾孙子刚满六岁,正是聪慧可塑的时段,嘿嘿,江兄弟啊,算老夫托大,您能否收他为徒弟?不用教太多,让他学会寻龙之术足以,老夫定以千金相谢!”
马大红玩味的抱起胳膊:“刚才你们不是说,我七师弟不知死活吗?”
方才说这话的人,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尴尬的苦笑着。
我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听见四师姐在背后尖叫了一声、。
回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梦瑶!”
童梦瑶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甚至连一丝丝的生气都没有了!
我下意识往她身后一瞧,果然看到那只鬼娃娃,已经彻底从她身上脱离出去了。
童梦瑶,死了……
第177章 昆仑圣女
四师姐伤心痛哭,大师姐和三师兄都低着头,眼里泪花闪烁;马大红扶着墙叹息不已,时不时狠狠抽一下自己的脸,显得又甘心又无能为力。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沉默了片刻,我走到鬼娃娃面前,沙哑道:“带路……”
它不是要去找那邪帝吗?我也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救不了童梦瑶,但邪帝肯定有办法!我要跟他问个明白,哪怕有去无回!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梦瑶的生命,在我指间如此轻易的溜走!
鬼娃娃看着我,突然神情冷漠的开口“你是何人?”
我和师兄师姐都大吓了一跳,紧跟着欣喜若狂。
“梦瑶,你是清醒的??你有思维???”
我们还以为,她的两魂七魄彻底被鬼娃娃吸收后,也就没有自主意识了。
“你还能思考,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主动与鬼娃娃的意识抗争,不去找那邪帝,我来想办法,让你的灵魂重新回归身体!”
“鬼娃娃……你是说它吗?”
童梦瑶随手往眉心上一捻,捻出了一丝丝黑气。
应该是当初附着在邪帝碎骨上的东西,没想到还残留在童梦瑶的灵魂里。
或者说,那节碎骨只是载具罢了,这缕黑气,才是邪帝真正用来控制童梦瑶的东西!
“你们似乎搞错了,这丝黑气没有对本宫做任何事,只是将本宫唤醒了而已。”
“童梦瑶”似乎能直接看穿我们的心扉,眼神冷漠的像一个陌生人。
我心里很疼,而且有一种空虚感,下意识去拉她的手,却只是穿透而过罢了。
童梦瑶粉黛微蹙,似乎很不理解我的行为,微微摇头的“虽然不知道沉睡时期都发生了什么,但,本宫并不是说的那个人……”
“本宫乃为昆仑圣女、神之使者、大地的女儿。我必须阻止弑神者的邪恶行径,凡人,请不要干扰本宫的使命。”
说完,她无视我们呆滞的反应,漂浮起来,阖住眼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径自朝南方飞去了。
“怎么会这样……”马大红呆若木鸡。
“圣女?神使?大地的女儿???弟妹她精分了吗??”三师兄道。
唯独四师姐一脸沉思的样子,最后断然摇头道“她不是弟妹!”
“我也这么觉得。”我微微点头“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何止是你,她恐怕连她爸妈都不认识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她,恐怕正是当初被我用通灵术看到过的、那个被弑神者杀死的神之残魂。”
神魂……
我一直以为,四师姐那晚看到的,只是类似于前世记忆的东西,可难道说,这缕神魂一直都与梦瑶同在?
或者说……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了第一次遭遇梦魇时的情形。
当时,那道魔音在我心里呼唤着,让我杀了童梦瑶,而且说,童梦瑶的灵魂,根本不属于她自己……
莫非,神魂才是主人,童梦瑶,才是外来者??
这个念头令我不寒而栗。
“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师姐叹息道“弟妹死了,这是事实,小七,你要节哀顺变……”
我两眼睁圆,后知后觉的感到一种心脏被挖空的感觉,疼得我说不出话来,甚至呼吸不了。
“我,去找邪帝谈判!”
“绝对不行!”大师姐蹙眉“如果邪帝真像你之前描述的那么恐怖,你找他完全是找死!”
“那又怎样?”我拳头攥的发抖,不敢去看童梦瑶瘦成了皮包骨、凄凉的死相,生怕顷刻间就会丧失理智“将邪在婚礼上想掳走我们两人,并不只是梦瑶一个,这意味着他也需要我。”
“而将夜曾今说过,将邪要做的事情,必须有狍哮的合作,不然就算抓到我跟梦瑶也没用。”
“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我们两人落在他手里,他暂时也不会杀掉我们。我就算当一回卧底,在他身边搞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能把梦瑶救回来??”
大师姐心情复杂的看着我。
“小七,就算那个邪帝现在站在你面前,把你想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又能怎样?你说过,他是连归妹山主都能随手撕成碎片的存在;”
“你现在很不理智,还是等找到掌门人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看着了无生气的童梦瑶,心如刀绞,沙哑道:“再拖下去,她都烂了……”
师兄师姐的脸色都苍白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不顾他们的阻拦,将童梦瑶背了起来,向南方跑去。
刚跑没几步,整座茅山,就剧烈震动了一下!
我急忙扶住墙壁站稳,然后目瞪口呆的往后山望去。
只见一缕金色光华,骤然冲破了镇魂塔,其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人影,似乎是想脱逃!
紧跟着,无群无尽的黑烟,仿佛蝗群一般盘绕着裹住了光柱,将其生生压制了回去。
乌云迅速笼罩了天空,一股恐怖的气息,毫无征兆的突进了所有人的心扉。
大师姐推开众人走到前面,死死地盯着后山,嘴唇发白道:“糟了……”
“鬼门关,被冲破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我们师兄弟几个,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门派的人,更是吓得脸色发青,浑身打抖。
大师姐跑向后山,其他人也紧忙跟上。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童梦瑶的尸体,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我们回到了静心道场,不敢再前进了,前方的鬼气已经浓如实质,凶险万分!
但不知是何缘故,鬼魂没有下山。
“可能是四师叔守住了!”我推测道。
“四师哥?他在镇魂塔??”五师叔诧异道。
我点了点头:“我在镇魂塔遇见过四师叔,还有宋凌浵,但之前匪徒压境,我只来得及告诉大师叔,他就是去镇魂塔里了。”
五师叔脸色沉重的思索了片刻,然后不顾我们的阻拦,驱使青龙印冲进了后山。
此刻,虽然匪众和谷鑫都被我灭了,但我们这边也没几个囫囵个儿的人了。
六师姑还没醒,紫阳真人也昏睡着,大师姐、三师兄负伤严重,马大红跟四师姐气力耗尽。
其他门派的,也尽是些残兵败将。
最狼狈的时候,却遭遇了最糟糕的情况!
“小七,你去吧。”大师姐突然道:“你们是夫妻,你有责任也有权利为她做一切,我们虽然担心你,但也确实没有资格拦着你。”
“但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找将邪,去找将夜!这两人似乎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兴许将夜会有两全之策呢?实在没办法了,再搏命。”
马大红他们也纷纷对我点头。
看着他们毫无私心的眼神,我心里抽痛了一下。
茅山都要灭顶之灾了,他们还在为我的事操心……
这个节骨眼上,我走了,他们就更无助了……
我思索了半晌,最终小心翼翼的把童梦瑶放进屋子里,沉声道:“我不走了!”
“我们都是茅山弟子,我们要同生共死!等这边的事尘埃落定了,我再为梦瑶想办法,她的魂魄已经脱体了,急于一时也没意义。”
大师姐他们愣了愣,然后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我觉得腰上暖烘烘的,跟贴了个暖宝宝似的。
“卧槽!你特么属鬼火的??”马大红惊呼道。
我这才发现,是自己的腰带起火了!
靠!
我赶紧就地打滚将火扑灭。
四师姐上前搀起我,紧跟着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扑火时,有什么东西从兜里掉出来了。
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神秘女托黄毛交给我的那个锦囊。
黄毛死前特地嘱咐过,说锦囊用完后也别丢掉,我就一直随身带着。
此刻,锦囊里那本《天局》,已经自行焚毁了,炼出了一根铁质的书签,上面刻着字。
我定睛一瞧,顿时怔住了——
第178章 使命
《天局》自行焚毁,炼化出了一枚铁质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去镇魂塔,带上童梦瑶、渡魂尺!”
是爷爷的字迹!
此刻,整座茅山又轰然摇动了一下,大地随之开裂,蛇虫鼠蚁都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往山下逃窜。
所有人脸色苍白,因为地裂开后,还暴露出了一层层长眠地下的骸骨,乍一看,足有上万具!
“这、这都是什么人??”
“茅山宗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朱凝霜,你不打算代替你的师叔们,给广大风水人士一个说法吗?”
大师姐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如果诸位一开始没有听信谗言,在我们茅山宗大搞破坏,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吗?”
“现在,你们居然反过来让茅山宗给你们说法?是还嫌不够添乱吗?”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堪了。
但还是有人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的指着我大喊:“邪童,是不是你在捣鬼!?”
“我去你吗的!”马大红气得发抖:“要不是我师弟,你们早他妈挂了!不感恩也就算了,居然反咬一口,你们还是人吗!?”
“我们很感激茅山宗以德报怨的做法,也深深对之前的鲁莽感到抱歉,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貌似都跟你们茅山宗把邪童收为弟子,不无关系。”
“是啊,怎么看,都像是永劫到来的前兆……”
“不,永劫恐怕已经降临了……”
“靠,要这么说的话,胖爷我特么还觉得你们才是邪童呢!今天的事,谁没参与?”
……
大难临头,所有人都像吃了火药,互相推诿,心神惶惶。
大师姐劝他们别自乱阵脚,然后叹息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们都快精神崩溃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理他们。”
“小七?”
我充耳不闻,呆滞的盯着渡魂尺。
在茅山第二次地震后,渡魂尺就像感应到了鬼门关被冲破似的,不停震颤了起来。
大师姐也注意到了,却不以为然的道:“渡魂尺本来就出自鬼门关,现在鬼门关被破,它有所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听完这话,我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鬼门关、鬼门关……既然是道门,想要关住它,自然就得借助锁闩了。”而渡魂尺,正是当年三位道祖从鬼门关里拿出来的门栓!难怪仇继欢特意引导我将它带入比赛,他定是早就料到了茅山宗会经历暴徒洗劫的一难!
如果渡魂尺没被我提前藏好的话,恐怕早就被人偷走找不见了!“你们都听着!”我大喊了一声:“不管你们如何看待我,今天我江流儿,就要亲手封印这鬼门关!”
大师姐没想到我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急忙劝阻:“别冲动!现在鬼门关大开,不仅是万鬼肆虐那么简单,冥界的死气,更是疯狂地从中涌出来,我们阳世人只要碰到一点,血肉就会沙化!”“哪怕是大师叔冲进去,也九死无生,何况你??”我扫了眼众人,他们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跟我对视,显得很难堪。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带来灾难的邪童,自誉为正义之士,可在灾难面前,他们连一个挺身而出的都没有,站出来的,反倒是我这个被他们瞧不起的邪童。我思考了一下,摇着头对大师姐说:“大师叔四师叔他们,可能已经被困在镇魂塔里了,我要救出他们!而且,我们风水人士都不管了,黎民百姓怎么办?一旦万鬼冲出茅山,可不是死几个人的事情,而是死成千上万人!”“而且,我爷爷给我留了一封密函,引导我去镇魂塔,还特意交代我把童梦瑶带上……兴许爷爷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有办法救梦瑶呢?我必须试试!”
大师姐犹豫不决。
我郑重的握住她肩膀:“我们是茅山宗弟子,没有怕死的人,只有战死之士!”大师姐愣住了。我趁着这功夫,扛起了童梦瑶,义无反顾的冲上了山头!刚跑过半山腰,我就差点被愈演愈烈的阴风吹飞出去,急忙死死的扣住了石踩。我拼尽全力的匍匐进弘公道场,赶紧挪身贴住围墙,以抵挡那恐怖的推背感。定睛往后山打量,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只见千千万万的恶鬼,无群无尽地从镇魂塔里飞出来,满天狂舞嚎叫,遮天蔽月,恍如末日!明明是下午时分,光线却肉眼可见的昏暗了下来,血色的乌云在镇魂塔上方呈螺旋状搅动。;鬼气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阴风烈烈刮得人皮肤开绽。凄厉的嚎哭声响彻八荒,蛊惑人心的鬼呓催眠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曾今浩然正气邪不可干的茅山,已然变成了最可怖的人间地狱!
鬼魂们似乎不想别人接近镇魂塔,成千上百的朝我呼啸而至。
我还没出手,数十道罡气、玄黄气,就像箭雨一般,将这方小天地荡空了!
“大师姐??”
大师姐他们,追上来了。
其他门派的人,也都尾随其后,全部眼神冷毅,一副要放手一搏的姿态。
大师姐喂我吃下一粒合谷丸,虽然脸颊被面纱遮着,但我还是能看见她温暖的笑意。
“小七,你跟师父他老人家一样,天生的冒险精神。”
“我们拦不住你,但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抗的,今天,咱们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
“亏了亏了。”四师姐嬉笑着搭住我肩头:“早知道,前几天就该通宵把那部电视剧看完的,都怪死胖子,拿了我两百大洋,给我买了个破山寨mp4,每次看不到半小时就没电了。”
“靠,就你亏啊,我还亏呢。”马大红苦着脸望向镇魂塔“特奶奶的,今早那碗牛肉面,又没舍得加肉,造孽啊……”
我哭笑不得,看向三师兄。
他紧紧攥着吊坠,里面嵌着他母亲的照片。
“娘,孩儿没出息,人人都笑话我是愚木一根,唯独你每次都坚定的说,我儿必成龙凤、光耀门楣……”
“娘,孩儿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可是,孩儿终于算是做了一件可以引以为豪的大事。孩儿不孝,没让您享过一天福,不奢求往生能再做您的儿子,但求给您当牛做马……”
听三师兄这么说,大师姐他们,也都低下了头来,想念起了自己的家人。
我挣扎着站起来,望向其他门派的人。
柳依然和宋灵宝,留在山下照顾伤员了,其他人都在。
“你们……”
“务须多虑,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帮你的。”柳慕白抚须道。
众人纷纷点头。
“小伙子,虽然你是邪童,但你的为人,老身我还是挺认可的。那小胖墩儿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死掉了。”
“到底眼见为实,还是天女的预言更高瞻远瞩,就让事实来说话吧。”
“反正鬼门关已破,封不住的话,全天下都得遭殃,不如就豁出命来赌一次!”
“江流儿,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如果你真的能把鬼门关封住,从此以后,我西河派就再也不会贸然敌视你,我们将以你的行为来看待你,而不是那个预言。”
“虽然这一样一来,就忤逆了天女,可我们危险时,天女又在哪儿呢?反倒是你这个邪童,屡屡搏命相助。”
“希望你能创造奇迹吧……”
马大红和三师兄立在了我前面,大师姐和四师姐断后。
其他门派的长辈,纷纷自发性的将我们包拢。
大师姐搭住我的肩膀:“行动吧!”
我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
四十余人的队伍,像台坦克车似的,向“战区”停进。
才刚前进了十几步,盘旋在镇魂塔上空的万千鬼魂,就有所感应的扑杀了上来。
“来得好!”西河派掌门大笑一声:“今天杀贼没杀够,杀杀鬼,倒也能一解手痒!”
他从怀中拿出一柄宝伞,嘴中念念有词,猛然抛掷空中。
宝伞悬于空中,降下数百张裹在伞里的符咒,化作暴雷,顷刻间轰杀了数百只阴魂。
“高上神霄,去地百万!不愧是道家五雷神霄派的分支正派,莫掌门好手段!”
柳慕白抚须笑侃,然后轻描淡写的挥出一掌。
雄宏的玄黄气与阴气交缠,一路飞临到阴魂群聚之处,才猛然碰撞,迸溅出来的千层气浪,瞬间将整片天地荡空!
莫掌门老脸一红,驱使宝伞悬到我们头顶上防范偷袭,然后低低嗤笑道:“刚夸完我厉害,立马就压我一筹……柳前辈啊,您可真是越老越招人烦了。”
柳慕白也不介意,哈哈笑着走到了最前面开路。
一路上,各派前辈各显神通,如八仙过海。轮换着打头阵,以便恢复气力。
过程远比想象中要顺利,我们都松了口气。
攀登到掌门人的花棚前时,镇魂塔上方快速聚集出了一支队伍,俯冲而来阻挠我们。
此时打头阵的人,又轮到了西河派莫掌门,随意的将宝伞推了出去。
见阴魂大军被宝伞降下的雷咒冲散,他不无得意的回头看了眼柳慕白。
“小心!”我们却惊呼道。
那些阴魂并没被雷咒灭杀,反而趁着莫掌门分心,骤然扑了下来。
它们的速度骤然暴增数倍,我们措手不及!
莫掌门惊出了一头冷汗,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些恶鬼全都像被大山压住了丝的,轰然坠落,爬都爬不起来。
“咚咚咚!”
队伍中,有名中年女子不断的磕响头。
越磕她的脸色就越差,最后都成青的了,但她稍微一停,那些恶鬼立马就翻起身来了。
傩舞!这女人是西江巫道的人。
傩舞也称鬼戏,传闻天地中有很多无宗无寺的野神,而傩舞就是以献祭自己的道行为代价,祈求这些野神帮忙。
柳慕白和众前辈急忙合力斩杀了眼前这些鬼怪,将女人扶了起来。
她已经气力衰竭,晕了过去。
“该死,气息明明只是阴魂,怎么内里是厉鬼!?”莫掌门愧疚的看着女人道“虚中藏实,兵者诡道,真阴险!”
“可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鬼,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阴司放逐了的野鬼,游荡了无数个年头,灵智早该退化干净了,怎会如此聪慧?”
我下意识向镇魂塔望去,顿时慎住了。
“可能是它在操纵吧……”
只见镇魂塔上方,悬着一道身影。
离得太远了,只能依稀辨出人形,双手交叠缩放在腹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倒立的三角形粽子,令人不由得联想到古代图志里宦官佞臣的形象,说不出来的诡异。
万千鬼混围绕着它,以它为主;
它纹丝不动的悬在那里,似乎在观察我们。
“别管了。”柳慕白将那位仗义出手的女士扛起来,冷毅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怕个甚?是人是鬼还是神,打到他眼前,自然就清楚了!”
第179章 本尊助你
说得对!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我们点点头,继续前进。
虽然我们警惕了很多,但往后的行程还是越来越艰辛了。
阻挠我们的,再不是脆弱的阴魂,而是强悍的厉鬼。
之前莫掌门随便出手就斩杀上百个,现在全力以赴,也只能同时应对几十只。
我们无法维持轮番上阵保持气力的阵型,迫不得已全部出了手,才堪堪没被越打越多的厉鬼大军吞噬。而这就意味着等我们赶到镇魂塔时,恐怕就已经没什么战力可言了。
虽然大家都没说丧气话,但绝望的阴云已经无声的笼罩在了我们心头。
终于,我们迈进了镇魂塔前的遁甲奇阵。
奇阵的阵眼,就是镇魂塔顶端那颗来历匪浅的宝珠,然而塔楼已经被之前那股滔天的金光冲碎了,宝珠也下落不明,奇阵也就失效了。
这倒算是帮了我们,不然的话,带着这么多人踩罡步穿越奇阵,还不能使用玄黄气反击厉鬼,简直是送菜去的。
但,奇阵是没了,却有一股气息取而代之,虽然无形无色,却令人感到很压抑。
“死气?”大师姐呢喃道:“我只听我师父提起过,但从没亲身经历过,大家都别贸进!”
她话音刚落,我们就都听到了一段声音。
这声音很诡异,像是爱人低语,又像严父训斥;时而交织成难以言喻的美妙乐章,时而又变幻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声。
“老爹,你怎么来了??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快回来!”
马大红突然嘶喊道,接着就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我刚揪住他的后领子,三师兄就也扑上去了,含着眼泪呼喊“娘亲”。
越来越多的人往死气里冲,拦都拦不住了!
就在这时——啊呜!啊呜!
一阵刺耳的鸟鸣声,响彻四周!
众人纷纷一楞,得到了片刻的清醒,急忙退守回来,联手构筑屏障,抵御那发自镇魂塔深处的魔音。
鸟鸣声停歇下来,掉在了地上,却是一方火红如血的朱雀印。
五师叔随即从不远处一个浅坑里逃出来,跟我们汇合。
他的半边身子发黑发紫,显然被厉鬼重伤了!
大师姐急忙拿出瓶瓶罐罐,帮他疗伤。
“唉,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家地盘里,受此重伤……”五师叔苦涩道。
众人都躲在屏障里,唯独精神力格外强大的柳慕白,在外面独力鏖战厉鬼。
“是圣笛?”柳慕白抽空问。
五师叔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圣笛应该已经被盗取了,但不知为何,那人没有使用它。你们听到的,只是圣笛自我防御的鸣声罢了,若它全力施展开来,别说咱们几个了,方圆百里的所有人,都会在一瞬间被它奴役!”
众人心惊咂舌。
“如此恐怖的三圣姑,居然真的存在??”
“看来传说是真的,三圣姑实乃神人之物,凡人不可能造就如此奇迹!”
“话说回来,茅山宗据此神物,却几千年来从未擅用,如此高尚的门风,委实当得起正宗之名!”
“你就别马后炮了老三,之前砸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哼,老夫悬崖勒马还不行吗?”
“当然行了,唉,我也悔的肠子都快青了。玩了一辈子野鹰,到头来叫谷鑫这只家雀给啄了眼了,真是老马失前蹄啊……”
“对不起了,龙天。”
“抱歉了,小娃娃们,身为长辈,没帮到你们,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唉……”
众人懊悔不已。
“靠,写遗书呢?我们还没死呢!”马大红不忿道:“就这几十米路了,还能前功尽弃不成?直接冲进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你冲啊。”五师叔戏谑的勾起嘴角:“只要你有这胆儿,师叔我绝对不拦你,还给你呐喊助威。”
马大红心虚的咽了咽吐沫:“靠,你这表情,一看就没憋好屁啊,我才不中计呢!”
说着,马大红从裤裆里掏出一根不知藏了多少天的香肠,试探性的扔了出去。
香肠一进到前方无形无色的死气里,就肉眼可见的发瘪发干。
等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一瘫干沙了。
“草……”
“这特么比微波炉还带劲儿啊!淘沙场都给干倒闭了!”
“这可咋整?进都进不去,更别提关门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大师姐好奇的问我:“小七,刚才你好像并没受到圣笛的控制?”
“嗯……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而且,就算我不受圣笛控制,又能如何呢?
死气如护城河般环绕着镇魂塔,根本就进不去……
柳慕白已经快扛不住了,厉鬼随时都会杀进来。
我们本来就难以抗衡,现在还要分力抵御魔音,已经可以预见被单方面屠杀的一幕。
所有人心如死灰,满眼绝望。
就在此时——“本神龙助你一臂之力。”
神龙大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磅礴的天地气韵从天际吹拂而下。
虽然视野中并没什么变化,但我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死气被天地气韵吹开了一条通路!
而且我身上也包裹上了一层浓浓的天地气韵。
众人立马将阵线推进;
一边维持屏障抵御魔音,一边拼命与厉鬼厮杀,为我扫清道路。
“快去!”柳慕白大喊:“别管我们,完成你自己的使命!”
“我们都指望你了,孩子!”
“加油小七!”
“小七,我们等你回来!”
我重重的冲众人点了点头,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义无反顾的向镇魂塔内那个地下通道跑去!
第180章 爷爷
队伍挺进到大门口时,就再也无法前进了,所有人气力耗干,唯独我们师兄弟几个留存着气力。
我的力气,是留来完成最终使命的;而其他师兄师姐们,则是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
我推开了大门,塔内已经狼藉不堪了,到处是碎壁烂瓦和冤魂厉鬼,简直像被关进瓶子里的蜂巢!
源源不断的鬼魂,从一楼角落那个地下通道里冲出来。
“你们回去吧。”我沉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如果我不幸死在了里面、失败了,那也只能说声抱歉了,我已经尽力了。”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柳慕白擦着嘴角的血笑道。
“是啊,为大义赴死,可谓英雄!”
“你不会死的小七,别说丧气话了!”
纷扰之中,大师姐轻轻搭住了我的肩膀,微微一笑。
“小七,你立志要当天下第一风水大师,但难道天下第一,就是指个人强弱吗?”
“不,风水师的成就,是以承载了多少道义来衡量的,在我们这代人里,没有人像你一样,被预言污名化、受万人指责,还为天下苍生孤身试险。换做别人,早就要多远逃多远了。”
“小七,从做出封印鬼门关的决定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风水师了。”
我怔了怔。
我再不说什么,咬紧牙关冲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背起童梦瑶,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地下通道。
师姐他们早该撤退了,却忍不住担忧的在门口观望着。
结果我没跑几步,就心底一沉的慎住了。
盘踞在塔内的万千鬼魂,纷纷冲我扑了过来!
这阵仗,就是柳慕白也只有一命呜呼的份儿!
四师姐吓得闭上了眼睛、三师兄马大红攥紧了拳头,唯有大师姐强作冷静的呐喊:“小七,加油,相信自己!”
可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而是速死还是惨死的问题!
数万只阴魂,其中还夹杂着上千只厉鬼……天!哪怕诸位师叔齐聚,都斗不过!
我咬紧了牙关,没有放弃。
千道天雷我都挺过来了,就不信渡不过这鬼门关!
抱着拼死也要把鬼门关关上的念头,我丝毫没有反抗,埋头往里冲。
历经天雷的同时,我的意志也被淬炼的无比强大,鬼魂们一时间竟也无法用操纵精神的方式杀死我。
哪怕以鬼气侵入我的身体,也会被我当机立断的抽刀斩断肌体,使得残肢在生门的作用下恢复。
门外的人都看呆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觉醒了生门的力量,甚至压根都不知道有八门奇法这种存在。
“这、这就是邪童的力量吗?死而复生??”
“天哪,简直像梦里的情形……”
“不管邪童有没有天女预言中那般邪恶,他都是比我们凡人更高等的存在!”
“唉,你们就只看到力量吗?我看到的却是痛苦,自断手脚,多疼啊!”
“如此坚韧不屈,委实叫我等汗颜……”
众人议论时,我已经扑到了通道入口处。
我松了口气,觉得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就在此时,四师姐惊呼了一声“小七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凉。
一只厉鬼钻进了我的身体!
接着是两只、七只、十只……它们从四面八方合围,使我防无可防!
“它们是想直接夺舍,把你的灵魂挤出身体!”
大师姐呼喊着,忍不住冲了进来想帮我,却被柳慕白等人拦住了。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进来,都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我却没有慌乱,也没反抗,就在原地站着,任凭它们上我的身。
柳慕白等人震惊至极。
“怎么会这样??”
“已经有近百只厉鬼上他身了,他早该被夺舍了才对!”
就在此时,一只厉鬼惶恐的从我身体里逃了出来。
一只利爪却紧随其后,将厉鬼拍散,撕扯吞吃了。
我这才闷哼一声:“出来吧,李娜!”
李娜应声腾升了起来,悬立在我的背后。
她再也不是弱小凄楚的怨女形象,魂体膨胀到了两米多高,长出了弯角与利刃般的指甲,双眼摇曳着红光,看起来既可怕,又有一种女修罗般的邪异美感。
“鬼、鬼王!?”柳慕白大惊失色。
“天哪,这小子居然奴役了一只鬼王!”
“需要何等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奴役一只鬼王啊??简直闻所闻问,见所未见!”
也不怪他们这么惊讶。
鬼吃鬼,自古有之,但厉鬼最多吃得下恶鬼,恶鬼最多吃得下阴魂,否则根本镇压不住对方的执念跟鬼气,反而会被吸收掉;
只有刚刚脱体的灵魂,是“大众口味”的,不管生前有多强大,都会因为还没适应鬼魂的状态,有力量也不会用,在短时间内弱小不堪,任人宰割。
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李娜已经吞噬掉几十只厉鬼了,是个正儿八经的鬼王!
收容鬼使,必要承受对方的怨气与业障,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自古以来,还没有人能把鬼王收为鬼使,所以众人才这么震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娜以前也就是只厉鬼罢了,直到不久前,我利用天雷镇杀九大高手,让李娜饱餐了一顿,吃掉了这九个强大的灵魂,李娜因此实力暴涨!
我仰视着万千鬼魂,冷哼道:“来吧,来多少吃多少,都是养料!”
我只是在恐吓它们,其实吃多了对李娜不好。
李娜也配合我,做出了张牙舞爪的姿态。
鬼魂们见状,纷纷四散溃逃。
呼……
我松了口气。
所幸是有惊无险!
我急忙朝地下通路钻进去。
就在此时,我却听到背后有人冷哼了一声:“谁敢做逃兵!?”
这声音……
我愕然的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爷、爷爷???”
爷爷悬浮在塔顶处,双肩紧缩着,像个倒立起来的粽子。
不就是之前操纵鬼魂,攻击我们的那道身影吗??
“爷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爷爷冷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随手一拍。
磅礴的鬼气,瞬间将十几只窜逃的厉鬼拍碎了!
万千鬼魂愣了愣,都很怕爷爷似的,只得反扑回来!
李娜本能的冲上去迎战,见一个吃一个。
我心下一沉:“李娜,停下!”
只是吓唬吓唬它们罢了,你还真当馒头啃啊?
李娜却也是被逼无奈。
就算已成鬼王,也架不住群起攻之,以寡敌众下,它的鬼气每分每秒都在大量消耗,必须吞噬鬼魂来迅速恢复。
否则,被万鬼吞吃掉的,就变成它背后的我了!
可是一旦它摄入了太多孤魂野鬼,就……
我思考的刹那,李娜已经异变了!
她的鬼眼越来越猩红,连瞳孔都看不见了;动作也越来越狂暴,逐渐透露出了疯狂之色。
“糟了!”四师姐在门口惊呼道:“这里的鬼,都是被放逐了几千年、丧失了灵智的野鬼!李娜吃的越多,它自己的灵智也会越衰弱!”
言语之间,李娜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了,双爪狂抡,抡碎了就吞,吞了再杀,简直像个屠宰机器。
爷爷奸计得逞的冷笑了一声,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了。
第181章 下阴司
为什么,爷爷?你为何要害我??
我顾不上想太多了,急忙掏出一摞镇魂符,跃飞上去,想控制住李娜。
李娜却一掌将我拍飞了出去,并瞬间逼到了我面前。
五根片刀一般的手指,高高扬起来,想绞碎我的灵魂!
千钧一发之际,它的攻势却僵直在了半空中。
直勾勾盯着我手中的渡魂尺,似乎想起了在玉柱洞里我俩同生共死的画面,继而想起了我超度她女儿、冒着得罪阴差的风险收留了她……
血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沙哑道:“主人,快、快逃……”
我楞了楞。
五师叔等人乘机抛出法器,压制住了李娜,一边喊道:“你快走,我们来降住它!”
“有它在这塔里厮杀吞食,就跟守门神似的,使得这些鬼魂不敢追你,倒也算帮了大忙了!”
我咬了咬牙。
“别伤害她!”
丢下这句话,我义无反顾的钻进了地下通道里。
顿时,我心口一凉——
鬼怪似乎已经不从鬼门关里冒出了,倒也在预料之中——鬼魂之于阴司,如同百姓之于政府,而今茅山鬼门关大开,逃出了近十万只鬼魂,想来已经惊动了阴司,出兵镇压了。
而我身上,至今包裹着一层神龙赋予的天地气韵,也不怕充斥在周围的死气。
可是,虽然没有了鬼魂与死气的威胁,但数万鬼魂经过这里时残留下的鬼气,已经浓稠的跟胶水一般了!
我隐约可以看到,鬼气一层层粘稠的附在墙壁上面,凝化成了鬼晶。
这么浓稠的鬼气,活人下去了,简直就跟跳进了硫酸池一样……
此刻,顶上哀嚎声不断,也不知是谁被攻击了。
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鬼门关大开,就算阴司派兵镇压,也镇不了多久的,就像洪水冲破了堤坝,扔再多沙包下去也只能挡得了一时,把堤坝修好才能治本!
而且,别说那数不尽的鬼魂了,就说这源源不断从鬼门关里泄露出来的死气、鬼气,也足以酿成弥天大祸!
如果不把鬼门关封住,师兄师姐,师叔,我自己,所有人都要死!
接下来,就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黎民百姓……
想到这里,我咬紧了牙关,义无反顾的冲了下去!
要死,就只死我一个好了!
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一定要把鬼门关封住!
咬着牙盲冲了几十米,我猛然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回事??
我居然一点伤都没受!
可我早该被鬼气侵体,化作一滩无法动弹的死黑之肉了!
我讶然的左右环视,最后发现,不是鬼气伤不到我,而是它还没碰到我,就被我的内衣给吸扯进去了!
是噬魂甲!
我惊喜过望,乐呵的直蹦!
五师叔当初给我做法器,我只要了个冰匣子,他觉得太寒碜了,就“买一送一”,硬塞给了我一件用鬼晶织造的软甲,说是可以吸收鬼气。
他本人对这件作品,怎么瞧都不顺眼,觉得浪费了他两年多大好青春,纯属鸡肋玩意儿。
却没想到,在今天,为我拯救苍生的行动,起到了保驾护航的作用!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噬魂甲能吸收的鬼气,是有限的,我不敢拖延,赶忙撒丫子朝溶洞中央跑去。
虽然已经知道圣笛被窃了,但当看见那口冰棺里空空荡荡的,我心口还是一沉。
是宋凌浵干的么?可她去哪儿了?
还有四师叔、大师叔,怎么都不见了?
我硬着头皮,将冰棺搡开,无意间丢下了童梦瑶。
我大惊失色,急忙去捞,生怕她的尸身被死气腐坏。
但令我惊讶的是,童梦瑶的尸体,似乎一点都不受死气的影响。
她身上发生过的怪事太多了,我也不感到惊奇了,松了口气的向棺材下面望去。
下面是一个不规则的洞窟,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连接着异世界一般。
我咽了咽吐沫,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特么的,门呢???
门都没有,还怎么关??
直接把渡魂尺丢进去?
不行,要是猜错了,反而把尺子搞丢了怎么办?风险太大了!
就在我感到捉襟见肘时——“何人在外喧哗?”
我去!
“谁?谁在说话??”
四周沉寂了片刻,然后有人道:“尔且探首进来。”
我愣了愣。
声音居然是从鬼门关里传出来的!
而且听起来,很耳熟!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向摸进了鬼门关里。
反正找不到门,到头来还是一死,不如碰碰运气!说不定里面的人能帮我指路呢?
手一放进鬼门关,我就觉得冰寒刺骨,好像是探进了一口老井里似的。
但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影响,可能因为我身上还包裹着神龙之力。
我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把脑袋伸了进去。
顿时,我觉得就像掉进了水里面,而且到处是水鬼,在我耳畔梦呓,在我喉咙里掏挖。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一声咳嗽声消失了。
我顺利将脑袋钻出了水面,当即打了个寒颤。
原来阴司里,是这样的……
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天黑压压的,暗红的乌云飞速流动,也有太阳,却是血红的,整个天好像被血洗过;
天之下,也是被无尽的血色迷雾缭绕,阵阵腥风令人胃里翻滚,满地的凸起,乍一看是石头,实际上却是数不尽的断肢、内脏、头颅,都已经石化了,整片大地都是暗红色的焦土…
在我眼下,是一条滔滔奔腾的血河,河里尽是蛇虫毒蚁,和浮浮沉沉的尸体。一直流淌到了远方朦朦胧胧的幽蓝色宫殿处。
而最让我吃惊的,是河流上的上百艘舟船。
说是舟,其实是骸骨,漂浮在河面上,以人头为烛,最重要的是——上面都载着一口棺材!
仔细一数,不正是李登行替我爷爷做的那九十九副天镇之棺吗?
我说外面怎么找不见了,居然被人运到了阴司里!
所有小舟,围绕着中央那艘大船,那也是唯一一艘由不知名的木材锻造的船,看起来很古朴,也没什么雕文,体积很大,称得上舰了。
船舱里,蓝色的烛光摇曳,隐隐能看见一道正襟危坐的身影。
而在船舱之前,立着两个人,或者说是阴差。
站左边的头顶官帽,身披官服,双手很恭敬的叠放在腹下,合握着一支由人发织造、以血为墨的毛笔,很像是传说中掌管生死簿的判官。
而站在右边的人,头戴垂帘王冕,身披青蟒皇袍,腹间那条青蟒刺绣,好像活得一般不停缠动。
南、南方鬼帝???
我差点惊得掉进血河里去,赶紧扶稳。
“鬼帝大人,您还真够有耐心的啊,都追到茅山来了?可现在童梦瑶死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鬼帝仰头看向我。
我能看到他的脸廓,却诡异的辨不清容貌,就像个漩涡似的,绕的我眼花。
“本帝早就说过了——”肃冷的声音,不夹杂一丝感情色彩:“不是本帝将童梦瑶拘束于南方界域,而是她自己与本帝签署过契约。她违反了契约,自有天罚,于本帝何干?”
我有些愠恼道:“瞧您这话说的,忤逆了您之后,我们飞机失事,差点全都摔死了,不就是您在报复么?”
鬼帝淡漠摇头:“那是你们人间的纠纷,本帝并未参与,只是旁观而已。”
我愣了愣。
堂堂鬼帝,应该不屑对我撒谎的,可那还能是谁?
那场空难,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事故啊!
“如果不是您,您能否告诉我,是谁做的?”
“是祖……”
刚开口,鬼帝就僵住了,似乎船舱里那人跟他说了什么,令他显得有些惶恐。
他立马改口道:“人间的纠纷,与阴司无关,我们也无权过问。”
我心里发怵。
那晚想害我们的人,到底何许人也?居然能令堂堂阴司忌惮成这样!
鬼帝不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道“你是来关门的?”
“额,你怎么知道?”
鬼帝顾自将双手横放在腹部,划圆一扭,腹间那条青蟒刺绣,居然就活了过来,一头钻进了血河里!
血河迅速沸腾起来,大地也震颤不休,从东南西北涌来四股黑烟,一同钻进了血河中。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血河向两岸倒灌,中央拱起了一座由万千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台。
祭台漆黑如墨,竟能从中看见万千星辰;而那条青蟒,就在中央盘绕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珠;在四个角落,则各有一座爪状的灯盏。
但此刻,三盏灯都是灭掉的,唯有南方那个灯盏冒出幽蓝色的火苗,但也是一副快要熄灭的微弱感。
“将界魂……不,将渡魂尺置入北方的灯座,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我咽了咽口水,警惕道:“你说清楚点啊,是完成了使命,还是把门关上了?”
鬼帝沉默不语。
靠,堂堂鬼帝,居然跟我搁这儿抠字眼呢??
我觉得不对劲,已经想带着渡魂尺离开了。
就在此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都走到这一步了,何必还畏首畏尾的?”
我登时一楞。
这声音,是从那艘大船里发出的,而且听起来很耳熟!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仇继欢掀开了门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仇兄,你厉害啊。”我忍不住感慨:“一个躲在阳世里的鬼魂,居然主动跑阴司里来了,这不是耗子闹猫窝吗??”
仇继欢嘴角抽了抽:“你说谁是耗子?!”
“谁爱是谁是吧!总之,如果不确定把渡魂尺交给你们是对的,我死也不会撒手的!”
我下意识紧了紧渡魂尺。
仇继欢蹙眉思索了一下,突然指住鬼帝道:“他可不是你眼中区区的南方鬼帝,而是五方鬼帝之首,中央鬼帝,在阴司只屈居于酆都大帝一人之下,你连他的话都不信吗?”
第182章 陈道玄之死
我愣住了——堂堂中央鬼帝,怎么跑到江澜市去了?
虽然我对阴司的了解也不多,但曾听爷爷提起过,如果说东南西北四大鬼帝只是守门人的话,那么中央鬼帝就是真正的掌权者,与阎罗王是平起平坐的,常年居于阴府,很少去其他地方。
见我惊疑不定,仇继欢摇头叹了一声:“我要是想抢你这块铁疙瘩,早在玉柱洞里就得手了,何必拖到现在?”
“问得好!”我反将道:“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下手,我就考虑给你!”
仇继欢不耐烦的抿了抿唇,但还是解释道:“因为当时时机不成熟。”
“不管水镜那老家伙,还是你那其他几个师叔,包括镇魂塔前的遁甲奇阵……都是阻碍。最难搞的是太极真武伏魔阵,一旦它被激活了,就算我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心底一凉:“你的意思是,太极真武伏魔阵,现在失效了?”
仇继欢轻轻点头:“算是吧。”
我心里愈发感到不祥了,追问道:“你来阴司,就是为了等我把渡魂尺带给你吗?你拿我当骡子了?”
“呵呵,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仇继欢邪笑着摇摇头:“就这么跟你说吧——茅山宗不被搅乱,我就混不进镇魂塔里;而哪怕茅山宗乱了,我也不能露面来抢这块铁疙瘩,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所以,我就提前骗你把渡魂尺藏进玉柱洞里,就是为了等到这个能浑水摸鱼的时机,自己把渡魂尺带进阴司,把事儿做了。”
“但,你爷爷执意要让你扮演一回“骡子”、“救世主”,至于原因是什么,你就自己去问吧。”
我心底一惊——看来爷爷是真的来茅山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驱使万鬼攻击我??
见我游移不定,仇继欢突然侧耳跟鬼帝私语起来。
鬼帝摇头,惹得仇继欢满脸不悦:“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认什么死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鬼帝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仇继欢这才昂头道:“江流儿,你不信我没关系,咱们大可以结下死誓咒,我向你保证,你将渡魂尺交给我之后,也许过程会跟你想象中有点不同,但结果,必然是关住鬼门关!”
死誓咒,是阴司最厉害的契约之一,结咒者将自己的魂根砍离,镇压在地狱中,如果不能在期限内完成自己的承诺,灵魂就会被地狱吸扯进去!
仇继欢一边做好砍离魂根的准备,一边笑道:“期限、半个时辰内。”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没必要真的跟他结什么契约了。
我把童梦瑶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在了旁边,然后硬着头皮,跳下了鬼门关。
“你这小子,是不是属虎的?太虎了也!拿鬼门关当蹦极呢??”
仇继欢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浑身上下发出蚀骨之痛,外衣瞬间就化成干沙了!
糟了!
阴司里的死气,远不是流淌到外面的那点能比的,神龙为我加持的天地气韵,不管用了!
所幸仇继欢飞临了上来,将我接住,顺势为我附上了一层鬼气,阻绝了死气。
鬼气的滋味虽然也不好受,但总比化成干沙要强。
我们俩同时落在了地上。
我顿时冻得抠脚,这阴司里比外界的冰库还冷。
仇继欢负起双手,道:“你都跑了这么远马拉松了,火炬也该由你点燃,请吧——把渡魂尺插进灯座的凹槽里就行。”
我咽了咽口水,发现灯座里确实有个凹痕,大小跟渡魂尺刚好吻合,我就硬着头皮插了进去。
轰!
灯座里顿时燃起一股蓝火,以渡魂尺为芯,熊熊燃烧。
可我仰头望天,鬼门关仍旧敞开着。
“怎么回事?你耍我??”
仇继欢没有回答,反而很突兀的问我道:“江流儿,你知道这把渡魂尺,是怎么落到你师父陈道玄手里的么?”
我说:“那自然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
仇继欢嗤笑一声:“传承是没错,但你师父可没这福气。”
“当年三位道祖因为封印鬼门关,获得了三样机缘之物,一为圣笛,二位渡魂尺,第三样就是七星锁魂剑。圣笛永眠于镇魂塔,其他两样东西,则代代都只能传承给当代的掌门人与大执事,按理来说,应该给通天那家伙啊,怎么会给你师父呢?”
我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仇继欢维持着戏谑的笑容,道:“最后一个名正言顺接棒渡魂尺的,其实是你们茅山宗的前代掌门人。可惜啊,他被你爷爷给杀了。”
什么??
一瞬间,我由头到脚冰凉一片。
“你别乱说!”
仇继欢不理我,继续道:“那倒霉鬼死之前,将渡魂尺偷偷交给了他的亲传徒弟,也就是你师父陈道玄;”
“都说陈道玄为人怪癖,行踪不定,可一个喜欢云游四海的人,会早早的娶妻生子吗?”
“事实上,你师父是一个很惜家的人,只不过听从了他师父的遗嘱,一直在躲一个人。这个人一接近渡魂尺,渡魂尺就会颤动。”
“说来这陈道玄还真挺会躲的,所以躲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躲谁。不过,作为他徒弟的你,倒是帮他把答案找出来了,不是吗?”
我没吭声。
但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爷爷。
“你到底意欲何为?”我警惕的退开了半步:“我爷爷跟我师父情同手足,世人皆知!爷爷曾今好歹也是你师父,教过你很多东西,你为何如此诋毁他?”
“呵呵,是诋毁还是事实,你很快就清楚了,别急啊。”
“总之——”仇继欢戏谑的弹了一下渡魂尺:“之所以你爷爷一靠近渡魂尺,渡魂尺就会颤动,是因为你们的前代掌门人,也是个机灵鬼;”
“他知道你爷爷要来杀他了,就使用阴兵术,将自己的两魂七魄,提前附着在了渡魂尺上,你爷爷杀的只是一具臭皮囊罢了。”
“可惜啊,这倒霉鬼低估了镇魂尺对灵魂的镇压力量,一钻进去就出不来了,也没法与外界交流,不然这些事情,他早就告诉你师父了,你师父自然也会告诉你,就不用拖到现在、由我来解释了。”
“不过话说回来,陈道玄直到咽气前,还把渡魂尺死死的攥在手里,也算是尽力了……”
我眼睛一亮:“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是啊,你不知道吗?”仇继欢的笑容更邪异了:“跟他那倒霉蛋师父一样,都是被你爷爷杀掉的。”
“砰!”
我摇摇欲坠的磕在了船舷上。
两眼圆睁,不敢置信的嘶喊:“你胡说八道!”
“呵呵,至少在天真这块儿,你更像你师父,而不是你爷爷,老头子可是毒的很呢。”
仇继欢抱起胳膊,戏谑道:“陈道玄的阴兵术出神入化,他炼上几百个纸人替身往天涯海角一撒,谁能抓到他啊?”
“骗他也行不通——你爷爷曾今约陈道玄来家里喝茶,结果他一发现镇魂尺在抖,就连门都没进,飞鸽传书说有觊觎宗门秘宝的人,藏在你爷爷附近,叫你爷爷小心点,差点没把你爷爷气死。”
“不过说起来,陈道玄对你爷爷,的确够信任的,其实早就有很多线索,指明了想抢夺渡魂尺的人,就是你爷爷,陈道玄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直将你爷爷视为手足兄弟。”
“总之,你爷爷最后想出了一个极端的法子——如果他自己死了,镇魂尺里那家伙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不就不抖了吗?它不抖,陈道玄就不逃,即可一战而擒。”
“刚好,你爷爷为了做某些事情,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就顺便跟你师父约定了一件事,就是在你十九岁时,收你为徒。”
“你爷爷当时料定了三件事——一,陈道玄定然会去家里祭拜他,而陈道玄一天不死,渡魂尺就跟长了飞毛腿似的,永远拿不到,所以,陈道玄不得不死;”
“二,陈道玄临危之际,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渡魂尺留给他的徒弟,而那个小胖子练得是五阳罡刀,根本用不上这把尺子,所以最后一定会落在你手里。”
“三,不管为了救童梦瑶,还是认归师门,你都肯定要带着渡魂尺回茅山宗的。”
“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呵呵。”
仇继欢的话,像一个又一个炸弹,炸的我大脑一片空白。
师父,是爷爷杀的?就为了这把渡魂尺??
我心乱如麻,嘴唇发抖:“我、我凭什么信你!”
“呵呵,你爱信不信吧,但我还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爷爷毒归毒,却跟薄情寡义沾不上边,他对你师父也是视同手足的。只不过,我们要做的事情,太沉重了,为了这件事,谁都可以牺牲,想必你师父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
说到这里,仇继欢阴鸷的眯起了眼睛,死死瞪着渡魂尺。
“老东西,轮转盘已经压制住了渡魂尺的力量,你都在里面关了近百年了,还不趁机出来透透气?”
第183章 裂缝
渡魂尺微微颤动了一下,就像是表达不满。
“好啊,那你就继续在里面藏着吧,藏到火烧屁股为止,哈哈~”
仇继欢随手吸来船舱里的太师椅,悠悠哉哉的翘腿坐了上去。
渡魂尺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被那蓝焰不断灼烧,真的跟灯芯一般融化了起来。
没多久,我就心惊的听见了一阵惨叫声、
随着惨叫声愈演愈烈,一股股黑烟从渡魂尺里渗淌了出来,最终凝化成了一道人形。
他鹤发童颜,披着道袍,匍匐在地上,一出来就没命的往外逃。
仇继欢轻笑一声,残影一闪,已经负手立在了老者身前。
“你叫什么来着?噢,对了,龙华道长!呵呵;”
“要论资排辈,我恐怕还得叫你一声掌门师叔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太给茅山宗的列祖列宗丢脸了,明明已经知道了那些秘密,居然还要信奉那狗屁天道、在这不公的秩序下苟活,真是没出息。”
“放肆!”龙华道长颤颤巍巍的,声音却中气十足:“我们道家自古信仰天道,天道即是自然之道,变化无群、造化无极、生生不息,乃为世间唯一的真理!你与将道子弑杀如魔,欲强行篡改自然衍化,妄为我道家弟子!”
仇继欢微微蹙眉,一把将龙华道长撕到了眼前,眼神既冰冷又讽刺:“什么是自然,嗯?穷人就该受剥削奴役,猪一生下来就该被吃,是这个理吗?”
“可如果有一天,人们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被圈养起来的猪罢了,还会认可这个道理吗?”
龙华道长叹息着摇摇头:“万物皆有规律,人应当顺应规律,而不是去干扰它,那只会酿造恶果。”
“什么是规律?”仇继欢的眼神愈加不屑“在我看来,所谓的规律,就是如果有人对我不公平,我就必然会打破他对我的不公!这就是规律,由生到灭!”
“若信仰为立,便是以破为立,大破大立,大立不立,这才是道的精髓!你这家伙当掌门时,正是茅山宗与俗世接触最频繁、最受物欲引诱的时代,你的道心已经蒙尘了,居然还敢在信仰的问题上,对我指手画脚?你有这资格?”
龙华道长一时语噎,眼底划过了一丝心虚。
仇继欢雷厉风行,将龙华道长撕向船舷。
“江流儿!”龙华道长疾呼:“我藏在渡魂尺里,虽然说不了话,但能感受到你的经历,你是我亲传弟子陈道玄的徒弟,我即是你的师祖,快救我!”
我下意识迈前一步,却被中央鬼帝伸手拦住了。
鬼帝看着仇继欢,淡淡道:“龙华道长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仇继欢,确是个弑杀如魔的人。你今天若敢妨碍他,哪怕你是他师父的亲孙子,他也绝对会杀了你。”
“况且,龙华道长的肉身已经毁了,在狭义上,他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你又能救得了什么呢?何况他对柳慕白的妻子,犯下过很恶劣的罪行,哪怕仇继欢不将他献祭,我也绝不会让他走出鬼门关的,最轻也要下地狱。”
献祭??罪行??
我还在愣神,仇继欢就一把将龙华道长扔下了甲板。
龙华道长掉在一口棺材上,棺盖自行打开,将他关了进去。
龙华道长拼命扣住棺盖,不甘心的嘶喊:“江流儿,鬼门关不能关啊!三大师祖与将夜横跨几千年的计划,岂能毁于你我之手!?”
什么??
鬼门关向来是颗定时炸弹,茅山宗为了封印它,不知牺牲了多少心血与人命,怎么现在又说不能关了??
而且,听龙华道长的话音,好像将夜与三大师祖,也不想关闭鬼门关似的;
可当年联手封印鬼门关的人,不正是他们吗?
没等我想明白,龙华道长就跟棺材一起,沉进了血河里。
“还差九十八个……”仇继欢嘀咕道,然后蹙眉望向鬼帝:“事已至此,大局已定了,能否预先完成交易?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交易?
中央鬼帝望向血河尽头的阴府,嘴巴无声的瓮动了几下,似乎在询问。
接着,一道苍老混沌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可以。”
鬼帝点了点头,当即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祭坛中央的那条青蟒中。
青蟒在宝珠上缠绕了几圈,猛然喷出一股幽蓝色的鬼火,缠住了渡魂尺。
渡魂尺被烧的铅华尽褪,暴露出了内里的质地。
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仿如拥有无数个切面的钻石,而且有一股黑气在其中不断窜动。
好像是……灵魂??
仇继欢直接把渡魂尺拔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惊慌道:“不会真的要出尔反尔吧??”
“呵,这四个字,在我的字典里就不存在。”仇继欢敲了一下渡魂尺,神情凝重起来:“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东西能关住鬼门关,因为鬼门关,并不是一道门,而是阴司被斩破的四条裂缝。”
“说是裂缝,其实是鬼帝,三个被杀了,一个叛变了。”
我听的一脸懵逼。
仇继欢顾自盘坐下来,双手中涌动出雄宏的鬼气,不断炼化悬浮其上的渡魂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方世界塌陷了,所有事物,都会掉进这个坍塌后的深坑里,它的密度越来越大,随之增加的引力,会拉扯更多的事物塌陷进去,形成了一个永无休止、会毁灭一切的恶循环。”
我愣住了:“你一个玄学人士,研究哪门子的黑洞啊?”
“黑洞……俗世是这样称呼的吗?呵呵,无所谓了,玄学科学,只是在对立的平行线上越走越远,不代表它们不同源。”
仇继欢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总之,四方鬼帝的本质,叫做“界魂”,它们是整个阴司的支点;就像一座房子,可以随便砸墙凿洞,但如果破坏了承重柱,房子也就要塌了。”
说到这里,仇继欢很突然的问我:“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爱做噩梦了?”
“不仅是你,还有这人世间的所有生灵,噩梦越来越多,人越来越焦虑、戾气越来越重,天灾人祸越来越多……是不是这样?”
干嘛问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人世间哪曾清净过?”
仇继欢摇了摇头,声线凝重了几分:“这是因为,阴司的塌陷,已经影响到人间了……”
“四方鬼帝相继罹难后,阴司就一直在塌陷,而它坍缩的方向,正是人间。当阴司与人间完全融合后,人间,也就变成人间地狱了。”
“与这件事相比,永劫屁都不算,只不过是用来转移人间强者注意力的烟雾弹罢了。”
第184章 流儿你受苦了
仇继欢说,四大鬼帝的本质,是支撑阴司的界魂。鬼帝相继罹难,阴司即将塌陷!而它坍缩的方向,正是人间!
“等一下!”我实在忍不住惊奇的道:“你说四方鬼帝都罹难了,这样一来,四大鬼门关不就全都失控了吗?可迄今为止,其他几道鬼门关仍旧只存在于传说中,连确切方位都无人知晓啊。”
而若鬼门关失控了,我们风水人士不可能感觉不到的,那动静太大了!
仇继欢笑了笑说:“其他三道鬼门关,都有镇物压着而已,所以才没被风水人士感知到。”
我傻了眼的愣在原地。
“仇老哥,你到底是逗我玩,还是认真的啊?”
仇继欢睁开了凤眸,直勾勾看着我,道:“江流儿,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甚至连我跟你爷爷也并不完全清楚,但我们都很确定,这是一场横跨人间历史源头的阴谋,而阴谋的最后一步,就在你身上。”
“你以后,会遇到很多敌人,他们都可能拥有窃取你记忆的能力,所以,有些话,我不能给你说透了。”
“但你记住,无论面对何种诱惑、威胁,都不能迷失你的初心,那将是永远为你指明道路的灯塔。”
“嗯嗯!”我点点头:“然后呢?”
“……”
“我十年都不见得说这么多话,你还要我怎样?”
“你说呢!”我哭笑不得:“想这么着就给我打发了啊??鬼门关不关上,我就不走了!”
“哦,我还当什么事呢。”仇继欢笑着说,然后猛一竖眉,变成了暴躁老哥:“我特么把门关上,你特么怎么出去!?”
额……
我为难的望了眼天空,苦涩道:“我这也蹦不上去啊……”
仇继欢无语的摇摇头,挥出一股鬼气,将我卷了上去。
我回到了地下溶洞里,望着鬼门关底下的仇继欢跟鬼帝,忍不住道:“仇继欢,不是我不相信你,可你自己都说了,没什么东西能关上鬼门关。这跟你对我许下的承诺,似乎矛盾了吧?”
“可以关闭。”鬼帝亲自纠正道:“鬼门关是四方界魂被斩破后,阴司向人间塌陷所形成的裂缝、或者说是通道;而界魂、也就是鬼帝,回归阴司后,阴司就会回归正位,裂缝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是鬼帝已经死掉了啊?”
“哪来这么多顾虑!”仇继欢冷哼一声,一字一顿道:“我,仇继欢,即将加冕为王,成为新的鬼帝!”
什么??
不容我多问,仇继欢就挥出一道鬼气,将我卷到了远处。
我听见鬼门关里嗤嗤作响,就像冰雪消融的声音,好像在炼化什么。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四方鬼帝虽然被斩杀了,但它们的本质——界魂,仍然残存在世间;
炼化了界魂,并与阴司达成某种交易后,就能成为新的鬼帝!
而炼化界魂,需要大量的鬼气;
所以,当年仇继欢跟爷爷反目成仇,被爷爷一剑钉死在茅山这件事,其实就是场戏!
真正的目的,就是让仇继欢藏起来,悄无声息的吞噬掉了茅山底下那数以万计的鬼魂!
苦心藏匿六十多年,就是为了在今天,登顶鬼帝的王座!
而后,爷爷又安排堂叔以探望我的名义,窃取了遁甲迷阵的罡步路径,告诉了宋凌浵——因为宋凌浵是天女,只有她和水镜掌门,才能把圣笛从冰棺里移出来。
而圣笛的丢失,又引发了鬼门关被冲破……
也就是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其实都是爷爷在背后推动???
怎么会这样……
我的脸色煞白如纸,感到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仇继欢那边似乎有成效了,鬼门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收拢了起来。
弥漫在环境中的鬼气、死气,因为断了源头,渐渐的也就消散了。
“他、他做到了!”
“江流儿,你真是个旷世英雄!”
“什么狗屁邪童预言,从今以后,你就是俺蔫老八的偶像!”
“啧啧,老八啊老八,你都七十来岁了,给人家小伙子当粉丝,也不怕吓着人家。”
溶洞外面,一片振奋的欢呼声。
我却高兴不起来。
尽管过程不想想象中那么直接,但我的确关上了鬼门关,这算是我前半生中最伟大的一次创举了;
可我心里面,只感到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流儿,人世间的事,每一毫秒都有千变万化,谁又能全盘料到呢?”
“所以人啊,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该高兴就高兴,别顾虑那么多。”
“路漫漫兮其修远,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修行。”
我浑身一僵,紧跟着迅速松弛了下来,眼底不由自主凝聚起了泪花,仰头看向那张慈祥而苍老的笑脸,颤抖道:“爷爷……”
爷爷笑着抚慰我的脸颊,虽然鬼气刺骨冰寒,我却感觉那么温暖。
“流儿,你受苦了……”
这简短一句话,引得我泪如雨下,心里万般愁苦,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忍不住抱住了爷爷。
爷爷很贴心的用鬼气构筑出近乎实体的躯壳,使得我没有扑空。
他轻轻抚着我的头顶,宠溺的笑道:“乖,都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唉,但话说回来,也确实苦了你了。你爸妈走的早,我这个当爷爷的也不够尽责,为了演戏给那条臭蜥蜴看,叫你小小十岁就伺候我,真是造孽……”
“不过,爷爷也是被逼无奈,这世上有些担子,又重又扎人,吃力不讨好的,但总得有人扛起吧?爷爷也没有那么伪善,说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爷爷就是为了你,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轻轻点头,擦干了眼泪,离开了爷爷的怀抱。
爷爷周身笼罩着雄宏的鬼气,竟比仇继欢还要强大的多。魂体维持着死时开膛破肚的模样,面容却像活着时那般红润。
他剑眉星目,尽管脸上满是苍老的褶皱,但不失年轻时冷峻英朗的风采。
此刻,溶洞里的鬼气,都流淌到外面去了,视野清晰了起来。
我看见四师叔昏睡在爷爷的背后;
宋凌浵与一位老者对坐在另一端,都闭着眼睛,似乎在以某种方式角力。圣笛悬在他们中间旋转着,
而这位老者,不正是水镜掌门吗!
我突然想起那天去找李登行的时候,我也拜访了掌门人,结果他突然被一道气息给吸引去了。
看来,当时那股气息,其实就是爷爷!我们还以为掌门人失踪了,实际上掌门人早就被爷爷引到了镇魂塔里,给关起来了!只不过软禁掌门人这件事,是在我离开镇魂塔后才发生的,所以我一点察觉都没有。
大师叔也在溶洞里,浑身是血,喘着粗气守在掌门人身边,警惕的盯着我爷爷。
“爷爷,他们……”
“嘘~”爷爷看着掌门,戏谑一笑:“老三最喜欢争强斗狠了,别打搅他,看看他能不能胜过天女。”
“老二,你特奶奶的别得意啊!”大师叔仰头灌了口烈酒,不忿道:“等老三醒过来,启动了大阵,保管够你喝一壶的!”
爷爷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大师叔也不小气,直接把酒葫芦丢了过来。
爷爷接住,灌一口,就顺着虚无的魂体撒下去一口,到头来喝了个寂寞。
“特奶奶的,死了就这点不好,啥都无福消受了。”
“诶?我怎么也说脏话了?”
爷爷调侃着把酒葫芦丢了回去。
“老大啊,你特奶奶的以后能不能少说点脏话,别给我乖孙带坏了。”
第185章 重生
大师叔气笑了,一屁股瘫坐了下去。
我一脸懵逼。
这就是特奶奶的强者的战斗么?恐怖如斯,就跟两个喝醉的看门大爷在唠嗑似的……
诶,我怎么也特奶奶的了??
“爷爷。”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爷爷一口老酒差点没喷出来,吹胡子瞪眼:“瞎说什么鬼话呢,爷爷何时害过你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就刚才啊!在上面,你驱使万鬼攻击我!”
爷爷一脸疑惑,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莫非,爷爷变成鬼以后,时而会被自身的怨气操纵,形同精神分裂??
带着疑惑,我不甘心的继续问:“那花仙阵又是怎么回事??”
“噢,你是说童家下水道里那玩意儿啊?”爷爷没有否认的抚了下须子:“那的确是老夫干的,但,也不好跟你解释的太清楚啊……”
“总之,爷爷曾今答应过一条大蜥蜴,说等你十九岁的时候,要送你魂归西天,爷爷说话向来驷马难追啊,说让你死,那就得让你死!其实死了也挺好玩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能偷窥别人的梦境,有机会你也尝试一下啊,哈哈~”
我无语至极。
“不过现在,那条大蜥蜴已经看穿老夫的计谋了,也就没必要让你死一回了;但这也意味着,你以后得倍加小心,这条臭蜥蜴,又卑鄙又恶心,无缝不钻的……”
“它是谁?”我忍不住追问。
爷爷轻叹了一声,眼神沧桑道:“它有很多身份,形体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幻,老夫也不能很确切的形容它。另外,它也算是你爷爷我,真正的师父。”
“爷爷这一生的手段,一成靠自悟,两成是从茅山宗学来的,还有两成是从阴司偷来的,剩余的五成,就都是这条大蜥蜴教给我的……”
“不过,爷爷最厉害的手段,恰巧就都是那一成自悟得来的,呵呵。”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爷有很多秘密瞒着我,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就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是足以撼动整个世界的!
此刻,外面的人见我迟迟不出去,还以为我出事了,都想冲进来。
爷爷眼神冷淡的抬了下手,盘旋在塔上的那万千鬼魂立马扑了下来,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流儿啊,虽然不需要让你真的死一回了,但假死还是有必要的,切莫叫别人看见你还活着。”
我还没听明白,大师叔就嗤笑道:“老子看见了,来剁了老子啊。”
爷爷轻笑一声:“我将道子做了什么,跟我孙儿无关,想必老大你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倘若不然,我也只能是把这里的人全杀光了。”
大师叔看了我一眼,心情复杂的陷入了沉默。
就在此时,水镜掌门喷出一口血雾,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立马伸手去抢圣笛。
宋凌浵却后发先至,一记蝎子摆尾用两脚夹住了圣笛,甩到了自己背后。
掌门人大惊失色的挥出一掌,宋凌浵却借力弹跳到了后方,一把将圣笛捡起来。
轻轻一吹,掌门人和大师叔,就跟石化了似的不能动弹了。
“哼。”
宋凌浵冷哼一声,表情既得意,又有种发自肺腑的释怀、松了口气。
爷爷立马移到了她背后,她毫不在意。
我本能的挡在了掌门人之前“爷爷,你不是真的要杀了师叔他们吧?”
爷爷没吭声。
宋凌浵也无视了我,将圣笛高高举起,娇斥道:“几千年了,今天,终于要画上一个句号!”
“现在,只等将邪现身,我就吹动圣笛,号令全天下的风水人士与我一同斩杀将邪!”
“几千年来,我都活在杀戮的噩梦中,没朋友,没亲人,什么都没有,因为哪怕有了,一觉睡醒后,也都老死了。”
“现在,我终于能终结这一切了!”
话音刚落,她就笑容一僵。
只见一只冒着黑气的鬼手,从她胸腹中掏了出来。
“将道子,你……”
爷爷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甩飞到十七八米外,然后眼神复杂的注视着掉落在地的圣笛。
“三圣姑,皆为神人之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缕神魂、与一缕界魂,融合后的造物。”
“哪怕把鬼门关合住,摆平掉太极真武伏魔阵,圣笛,依旧不是凡人能触碰的,凡人只要一碰到它,就会被剥夺掉神智,成为傀儡。”
“宋凌浵,多谢你的帮助,你的所作所为,将助我捅破你信仰的苍天,但这对你而言,也算是种解脱吧……”
宋凌浵浑身的气血,都被那雄宏的鬼气搅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
“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后知后觉的震惊道:“圣笛,不就是用来镇压鬼门关的吗??”
“怎么?继欢还没告诉你?”
爷爷转过身来,平静的解释道:“圣笛从来都不是镇压鬼门关用的,恰恰相反,是由鬼门关无尽的魂魄、鬼气、死气,来淬洗圣笛、或者说是“妙儿”这个人的命魂;太极真武伏魔阵,则在上方压制住圣笛,免得“妙儿”反抗。”
妙儿……是说王罂的妻子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挥下一股精纯的鬼气,将圣笛包裹住,以防掌门人恢复行动能力后前来争抢。
然后他盘坐下来,静静的看着那口冰棺,道:“妙儿的命魂,本是凡魂,微不足道;但跟圣笛融合的久了,也就染上了神魂的气息,极难抹消;然而不抹消她的话,就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圣笛了。”
“将夜筹备了几千年,不曾想给老夫做了嫁衣,呵呵,那就却之不恭了。”
“老二,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耻?”大师叔恢复了行动能力,鄙夷的说道。
爷爷抚恤一笑,笑容却显得很沧桑:“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真正无耻的,是苍天,它享尽了凡人带给它的福禄,却将凡人视为猪狗,利用完了,随手就屠了;为了获取它想要的东西,肆意向凡人降下疾厄,此等苍天,捅了他也罢!”
水镜掌门也从僵硬中恢复了过来,扫了眼被鬼气包裹的圣笛,然后直勾勾的盯住爷爷。
“无为,你要杀尽天下人,灭绝人间,说实话,老夫并不在乎。老夫这辈子随性惯了,从来都不是做掌门人的料,是老四执意让我挂上这个虚职。”
“但,既然我挑起了这个牌匾,我就不容许任何人污浊它。正好,当年咱俩没能决出胜负,今天,就一并了结了吧。”
我紧张了起来。
爷爷却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道:“好啊。”
“蹭!”
残影一闪!
一黑一白,两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已经交锋在了一起!
以我的道行,根本就看不清楚细节,只见到整个溶洞到处黑白交错,都是实体、也都是残影!
“轰轰轰!”
炸雷般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大地裂坑、洞壁塌陷!虽然两位老者都顾忌着无辜者,有所收敛,但我跟宋凌浵还是被剧烈的冲击风暴卷飞了出去!
我赶紧爬起来,硬着头皮把四师叔从战场中央拖了出来。
“天哪,江流儿是在与何人争斗??”被堵在外面的人不住惊呼。
“怕是混世邪魔、鬼门大将!”
“这气息,若以我们修道者来衡量,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传说中的合道之境了!”
“居然能与如此恐怖的邪物争斗,江流儿,你不仅是个英雄,更是当之无愧的旷世高手!”
“强悍绝伦,国士无双!”
“加油啊,江流儿,不管你最终能否活着走出来,你都是我蔫老八的偶像!”
“小七,咱们茅山以你为荣!”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
但也不怪他们瞎起哄,他们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猜的。
突然——
“啧啧,两个老怪物死掐?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风景了。”
仇继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胳膊托在了我头顶上。
他已经拥有了肉体,披上了北方鬼帝四爪蓝龙的皇袍,长发披散着,额头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界魂本质。
第186章 师弟我成全你
仇继欢有些不舍的把视线从战斗场面移开,定在了宋凌浵身上。
宋凌浵虽然不能动弹,却已是泪如雨下。
她的爱人,复生了!
她终于不是活了几千年,却一无所有的人了!
“小子,帮个忙,别让凌浵被卷进来。”
说完,仇继欢笑眯眯的瞅向大师叔:“老酒鬼,你不插一手吗?”
大师叔也是个好战分子,眼神狂热的盯着师兄弟的激斗,最后却惋惜的摇了下头。
“老三等这场胜负,已经等了一甲子了,你我谁都别插手,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仇继欢解开纽扣,一把抡飞了皇袍,冷笑:“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大师叔愣了下,接着哈哈大笑,已经明白了仇继欢的意思,当即灌下一口烈酒,然后把酒葫芦挎回腰间,如肉弹战车一般疾纵而上。
仇继欢眼神严酷,却一动也不动;
直到大师叔逼近的刹那,他才猛一矮身,左臂残影一闪。
“噌!”
鬼剑一闪即逝!
大师叔脖颈处多了条血痕。
索性他反应及时用胳膊架了一下,不然脑袋都被削没了!
大师叔一拳打进洞壁里,整个人挂在了上面,抹了把血放到眼前看了看,眼神狂热的大笑。
“好小子,不辱我茅山的门风!”
“呵,当年我差点把弘公道场都拆了,还算是茅山人士么?”
自嘲的嘀咕着,仇继欢偏头望了眼还在场内激斗的那道黑影,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割袍断义只是场戏,他的实力、城府,依然配得上让我叫声师父,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茅山弟子的身份吧。”
正说着,他就后仰过来,脸庞颠倒的看向我,戏谑一笑:“小子,快叫大师兄,我可比那个叫朱凝霜的姑娘更早拜入茅山。”
我挠挠头:“你以前不还说让我叫你师祖么?地藏门的师祖。”
仇继欢一楞:“也对啊……那你还是别叫我大师兄了,不然我不是亏了吗?”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肉炮弹”一头撞飞了出去,深深嵌入了洞壁,整个地下洞窟都被这巨力撼动。
大师叔揩了下嘴角的酒渍,笑道:“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打架的时候不能扯淡吗?”
仇继欢用数十道凌厉的鬼剑回应大师叔。
大师叔连跳带扑,一一闪过,猛地一头扎进了仇继欢撞出来的山洞里。
“轰隆隆!”
洞壁中顿时拱出了一条“土龙”,沿着四方蜿蜒爬行,洞壁被拱的不断开裂!
“砰!”
大师叔猛然被打出了墙壁,已经满身都是渗血的剑痕了,却哼也不哼,双手迅速缔结法印。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念叨完,大师叔扒下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很爽的打了个酒嗝。
接着——轰!
骤然喷出了一股如龙般的烈焰!
火焰呈炽白之色,连洞壁上那些鬼晶都被高温气化了!
这是由罡气施展出来的业火咒,至猛至烈!
“嗯??”大师叔却惊奇的哼了一声。
只见一道黑影,慢条斯理的从火焰中踏了出来。
嘴角还微微扬起,显得游刃有余。
“鬼帝的确不是凡人能随意撼动的,强悍无比,但那是因为它们从上古年间就存在了,道行何止万年,而且能驱动人间没有的力量。”
“仇继欢,你只不过刚刚吞噬了界魂而已,我知道你小子天纵奇才,但也不至于在老夫如此强攻下,毫发无伤吧?”
仇继欢负手笑了笑,涌向下巴指了一圈四周。
“你师父没教过你,打架的时候,不能妄自破坏环境吗?”
只见被大师叔烤化的那些鬼晶,全都化作了精纯的鬼气,一股股汇进了仇继欢身体里。
大师叔当场瞪着眼睛哑了火。
“你奶奶个大芭拉的……你小子作弊,老子不玩了!”
仇继欢冷笑:“我已经六十多年没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想跑?没门!”
他随手捏出了一个属于阴司的法印,万千鬼气,顿时在他背后化作了一道三头六臂的邪神虚影,君子剑高高举起,直指大师叔!
就在这一刻,他却猛地收回了法力,脸色紧张道:“该死,老家伙动真格的了!”
大师叔也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师叔拽飞了出去,另一只胳膊夹着四师叔,用肉身保护我们。
仇继欢则化作一股黑烟,将宋凌浵包裹的严丝合缝。
透过大师叔汗津津的腋缝,我看见那黑白两道身影,终于分出了结果!
水镜掌门浑身黑紫,被鬼气侵害的不轻,显得有些狼狈;
爷爷左手攥着他的领子,右手高高扬起,面无表情道:“老三,你可知当年之所以没分出胜负,是因为你太要强,至死不休!要胜你,就得杀了你,但老夫不希望人间缺失了你这柄利剑。”
掌门人啐出口血沫,哈哈大笑:“只要我还没有魂飞魄散,无为,你就不算胜过我!”
爷爷沉顿了片刻。
“好……老三,师兄成全你。”
如同拨云穿日的雷霆,渗人的黑光骤然在爷爷右手中闪现,四面八方的鬼气向那一点迅速云集,周遭的时空被扭曲成了旋涡状!
“搅动风云、扭曲时空……看来你爷爷去世以前,已经突破了合道之境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击,神也破碎……”
大师叔呢喃着,无意识的抓住了我,我的胳膊已经被攥青了。
我知道他很想出手救下掌门人,可他心里明白,那对掌门人而言,是比死亡更大的侮辱……
“轰!!”
如同黑色骄阳一般的光团,骤然轰在了掌门人的身上!
掌门人瞬间被镇到了地下!
大地丈丈崩裂,土石翻飞!
掌门人的肉身,被那黑色光团碾压得如同纸薄!
“咔嚓!”
接着粉碎!
流出的血水,一瞬间就被蒸发成血色蒸汽,我远在几十米外都被烫的生疼!
而溅起的骨碴与石土,合着滚滚气浪,如同飓风一般刮得洞壁碎落,四方摇撼!
第187章 是老夫输了
这等恐怖的现象,维持了整整一分多钟,才随同那黑色光团一起,渐渐消散了。
爷爷悬在天上,看似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了一丝痛苦。
大师叔已经流出了老泪,却强迫自己不发出哭声,只是不住的叹气。
我也感到莫名的哀伤。
就在此时——
“我、我还没输!”
掌门人从巨大的深坑下爬了起来!
肉身已经血肉模糊,骨骼尽碎,却仅凭顽强的意志,硬撑着这团烂肉站了起来!
他喘息着仰视我爷爷,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猛地高抬右手,呈托天之状。
“一剑,万剑!!!”
凝结了掌门人毕生法力的强光,如金乌一般展翅腾飞,冲碎了地下溶洞,一瞬间秒杀了万千鬼怪,直插云霄!
顷刻间,这拨云穿日的一剑,于黑压压的乌云中刺破万千光眼,疾风骤雨一般洒下,简直像是天塌了,流星陨落!
“来得好!”
爷爷闷哼一声,骤然化成一股黑烟,席卷天空,分化为无数的黑鸦!
黑鸦非但没有躲避光剑,反而主动去追寻,一一接下!
无数只黑鸦被刺得灰飞烟灭,但更多的仍然遨游云霄。
当尘埃落定后,万鸦回归,重聚出了爷爷的身影,
他浑身已是千疮百孔,就算鬼气也无法愈合,俨然受了重伤。
但胜负已分。
掌门人,输了!
爷爷轻轻降临在掌门人身边。
刚才那一击,不仅耗尽了掌门人毕生法力,也燃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依旧维持着举手拓天的姿态,眼睛却已经蒙灰。
爷爷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小心翼翼抚过去,想合住掌门人的眼。
“咔嚓!”
掌门人却碎成了一地骨灰。
“老三……”
大师叔老泪横流。
爷爷也很难受的样子,仰头望着苍天,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
掌门人的声音却骤然在背后响起!
我们惊愕的望过去,发现掌门人的魂魄,已经飘荡在了圣笛旁边。
他的魂魄十分怪异,似明似暗,似虚似实,想来是“圣笛使”的缘故。
“我说了……”掌门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抓向了包裹在鬼气中的圣笛:“只要我还没有魂飞魄散,无为,你就不算赢了我。”
已成鬼魂的掌门人,不受鬼气的限制,直接将圣笛抓了出来。
沉思了片刻,他陡然将圣笛吹响。
掌门人吹奏圣笛,不像宋凌浵那般容易,显得很吃力。
但随着笛音被奏响,四面八方都开始震颤了起来,仿佛有什么恐怖之物被唤醒了。
“老二,你的确布局周密,占尽了一切先机,但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大师叔看了眼掌门人,沉声道:“一旦太极真武伏魔阵被完全激活,茅山境内所有事物,都会被镇杀,自然也包括你,但我们又何必鱼死网破呢?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毕竟到现在为止,你连你的动机都没有很清楚的解释给我们听。”
“老大,你也有心平气和的时候?真是罕见。”爷爷负手一笑:“商量可以,但不管怎么商量,最终我都要拿走圣笛,而且,流儿没到场之前,我跟你们提的那个要求,你们也必须接受。”
这个要求似乎很过分,气得大师叔吹胡子:“那还谈个屁啊!你何止是欺师灭祖,你特娘的连祖坟都要掘了,绝不可能!”
爷爷笑着抚了抚须子,直接看向了掌门人“老三,你说你还没有输,那就施展出你最后的神通吧,你苦等了六十年的胜负,我今日一定给你。”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大师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盘坐下来,为掌门人护法。
但实际上,爷爷根本就没有阻挠掌门人的意思,就静静的看着。
掌门人也一眨不眨的盯着爷爷,嘴中笛声不断。
随着笛曲越来越凄凉,我心惊的看到,周围的瓦砾土石,全都飘浮了起来。
繁奥复杂的阵文在大地显现,以冰棺为原点,看似缓慢,实则一瞬数十米的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当阵文中的光华,由皓白变为赤金时,三股无比磅礴的气息,陡然从二十六洞的方向爆发出来!
就像三颗冉冉升起的骄阳!
我震惊的跳上了被冲破的溶洞,只看见从二十六洞飞出了三个光团,里面包裹着人形,似乎是……二十六洞里那三具师祖的古尸??
莫非,所谓太极真武伏魔阵,就是以三位师祖的金身作为能量来源??
俱茅山宗史册记载,师祖龙步芳、跟刘太冲,都是炼虚合道八重天以上的绝世高手!
而初代掌门人姜观岳,更是风水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大拿!在战火纷乱的南北朝时代,与最鼎盛时期的邪魔外道屡番厮杀,一生斩灭过无数强者,甚至在一场旷古绝今的战役中,以一敌多,连番掌毙了六个合道境之上的绝世高手!
所以,风水界一直都传言,说姜观岳可能是世上唯一的、真正突破到了和光同尘之境的活神仙!
而金身这种东西,万年不腐,只要保存得当,甚至能留下生前七八成的道行!
三位师祖金身中所蕴藏的威能,足以毁天灭地!
此刻,一层流光溢彩的能量,以茅山极东为起点,向西方迅速覆盖,就像个弧顶!
所有人的毛发,都被那无形而恐怖的力量吸附了起来,在空中飘舞;
“怎、怎么回事??”
“如此恐怖的气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在合道境之上!”
“天哪,如果这股力量降下来了,我们岂不是……”
不仅外面的柳慕白他们惶恐不安,就连里面的仇继欢都攥紧了拳头,突然不安道:“老家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太极真武伏魔阵,已经被你搞定了吗?!”
爷爷什么都不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三个光团。
掌门人此时放下了圣笛,苍须纷飞,声嘶力竭的嘶喊:“太极无边,镇杀乾坤!诛天灭地,怒海生澜!”
随着话音,那三个光团徐徐升向了弧顶的正中央;
它们越靠近,整个弧顶中流转的力量,就越发暴戾不安;
能够预见到,一旦三个光团与正位交合,就将降下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抱紧了身边的人,闭上眼睛,在心里怀念那些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相见的人。
就在此时——嗡!
从二十六洞发出一阵轰鸣,夹杂着非常凄厉的惨叫声!
紧跟着,三个光团就悬住不动了。
不是它们不想动,而是一股非常诡异的力量,骤然间从天空中镇压了下来,把它们压住了,寸步难移!
爷爷此时负手而立,仰望苍天,眼神如星海一般深谙。
“集星辰之力,锁天地万物!”
“老东西,六十多年了,老夫每一天都克制着将你碎尸万段的冲动。苟活于今,你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吧?”
苍天斗转星移,云彩飞速流动,一眨眼时间,就由晴转阴了!
但不是乌云盖顶,而是太阳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仿佛被天狗蚕食,一点点的失去了光明。
日食!
“居、居然是传说中的九星连珠??可是不对啊,来参赛前我就卜算过了,这一整个月,天象都不会有异状发生,更别提最邪门的九星连珠了!”
“难道是江流儿干的?”
“没错,肯定是他!”
“江流儿本就是麻衣世家的人,眼下这异相,恐怕就是他们家族号称最恐怖、能够镇压一切的九星连珠锁天桩,所引发的!”
“多半是为了镇杀方才与他搏斗的邪物!”
“麻衣世家,居然真的可以调动星辰??难道他们真的是天人转世吗???“
伴随着溶洞外那些人的惊呼声,太阳彻底被星辰遮蔽了;
整个天地,猛一下就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紧跟着,一股奔雷发电的紫红色光柱,骤然间从天空降临,直勾勾的镇压在了那三颗光团上。
掌门人急忙重新吹奏圣笛。
光团得令,与那道光柱角力,上下飘忽、难分胜负!
就在此时,九条巨大的似虚非真的锁链,猛地从二十六洞里钻了出来,舞动如蛇;
短暂的停顿后,势若万钧的向那三个光团卷去。
光团被锁链缠住,与光柱的角力顿时倾向颓势;
上有天压、下有锁链拉扯,纵是光团中蕴含着浩瀚无边的威能,仍旧被一点点的拉回了二十六洞里。
简直就像夸父逐日!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二十六洞塌陷了,再无动静。
挡在太阳前面的星辰,纷纷归位,天空也随之重现光明。
除了二十六洞上空因为塌陷而卷起的沙尘外,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似的。
可刚才那玄妙一幕,留给我们的震惊,久久不散。
“江流儿!”溶洞外突然有人大喊,带着激动的哭腔:“俺蔫老八不当你粉丝了,俺要做你徒弟!师父,收下徒儿吧!”
“草,蔫老八,你要不要脸,你都能给人家当太爷爷了!”
“江兄,收下我吧!我年轻,今年才五十六!”
“都别吵了!江兄弟为拯救苍生,使出了如此惊天彻地的手段,定是心交力瘁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我听着这些话,脚指头尴尬的都快抠破鞋底了。
爷爷却轻笑一声,变换成我的声音喊:“的确是我江流儿做的,你们之前都要杀我抓我,现在又如何?”
溶洞外一阵尴尬的呜咽声。
就在此时,掌门人脸色苍白的望着天空,魂魄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整个人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老夫,输了……”
“无为,给老夫一个了断吧,这一生,唯有你如此挫败于我,死于你手,是我夙愿……”
爷爷微微蹙眉:“你已经死于我手了。”
“呵呵,不愿意成全老夫是吗?”
掌门人仰头躺在地上,凝视着苍天,自嘲发笑。
“也罢,我这个做师弟的,这一辈子都在跟你找茬,争来斗去的,又何德何能得到你的成全?”
“那么,你就看着吧,看着我像只丧家之犬一样,毫无尊严的灰飞烟灭……”
我吃惊的看到,掌门人的魂魄,从四肢开始,一点点的化成了飞灰!
第188章 水镜,你死的像条狗
我下意识跑过去,却被大师叔一把揪了回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道祖姜观岳的元阳、与圣笛女尸的元阴融合之体,使得圣笛使可以吹响圣笛;但,这就像加层隔热垫去推火鼎一样,虽然不烫手了,却仍旧得费力。而这个力,就是灵魂里的精魄、也就是元阳。”
“这已经是老三第四次吹响圣笛了,他的精魄,已经耗尽了,神也救不回来了……”
我看向掌门人,心中感到浓浓的凄凉。
如果人死之后,能设法长期逃过阴司的追捕,那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着了。
但精魄等同于灵魂的心脏,精魄耗尽,即为魂飞魄散,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彻底死了……
眼看掌门人渐渐化成一把握不住的沙,我心里除了悲伤,还有着深深的自责。
“小娃娃,干嘛苦着张脸……”掌门人突然平静的看向我,微笑道:“今天,你已经把你能做的都做了。老夫的死,也是老夫自己选择的路,与你何干呢?至于你爷爷做的事,更是和你没关系,他这辈子干的混蛋事儿,多了去了,连每次给他收拾烂摊子的那个人也给杀了。”
“人啊,要先学会放得下,才能学会拿得起。老夫要是早早的放弃跟你爷爷没有意义的争斗,这辈子指不定活得多痛快呢。”
不由自主的,我落下了眼泪。
爷爷的脸色也很沉重,突然朝掌门人飘了过去。
掌门人的眼睛陡然明亮了几分,嗤嗤低笑:“果然,你还是选择成全老夫吗?”
“呵呵,倒也正常,亲手将老夫斩的魂飞魄散,对你而言,也是件痛快事吧?”
爷爷无言,飘到掌门人近前后,突然一把掏进了自己的眉心,生生扯出了数缕黑光流窜的精魄。
迎着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爷爷一把将精魄捣进了掌门人的魂体里,然后盘坐下来,施法将其炼化,使其能与掌门人的魂魄完全融合。
“不!无为,你干什么?让我死!!”
“老夫已经输给你了,难道你还要老夫承受着这种耻辱,继续痛苦下去吗?!”
爷爷充耳不闻的闭上了眼睛,一边施法,一边淡淡道:“老三啊,你说的没错,你现在的确像只丧家之犬。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夹着尾巴找个地方蹲下,乖乖等死,呵呵。”
掌门人怒极,膛目欲裂。
爷爷却继续说道:“老三啊,一个人心性强大的标志,不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轰轰烈烈的死去,而是他愿意为了这个理由,谦卑却永不言弃的活下去。”
“你一生下来,就自带荣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终将为了镇压鬼门关而轰轰烈烈的死去。但,这份荣光,真的属于你吗?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又何必离开镇魂塔、与我拜入同一门下,事事都跟我争第一呢?”
“圣笛使,是师祖姜观岳的造物,而被世人铭记于心的,也就只有姜观岳,其他圣笛使,尽管在我们茅山宗自己人眼里,也是受人尊崇的烈士、英雄,但在世人眼里,不过是姜观岳一代又一代的轮回替身罢了。伟大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灵魂中流淌着的姜观岳的元阳。”
“说——”爷爷突然笑着指住我:“你眼前这个老头子,他的真名,叫什么?”
我愣了一下,急忙道:“茅山宗第八十四代掌门人,水镜道长,真名——姜太虚!”
爷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哼,你小子记这些没用的玩意干嘛?拆台啊?”
“换成马大红那个小胖子,肯定不知道谁是姜太虚。包括其他那几个小娃娃,估计连姜太虚是第几代圣笛使都不知道。反正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死,死了又有下一任接替。就像接力长跑似的,人们只会记得第一棒、和最后一棒的选手。”
说到这里,爷爷沧桑的叹息了一声。
“太虚啊,你的天赋虽然略逊我一筹,但远远比我刻苦、坚韧,对剑门道法的领悟力更是远超于我,这一生何其耀眼?倘若你之前没吹响过那几次圣笛,耗损了精魄,也许今日你我的胜负,就要变样了。”
“可这样耀眼的你,活成了一个无名氏啊……”
“也许不像我说的这么夸张,世人仍旧会记得姜太虚这个名字,但想到你,就肯定会联想到姜观岳,你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事,你的刻苦、天赋、成就,终将被后人归功于姜观岳的元阳,与你何干……”
一句与你何干,像刀子插进掌门人的心坎,使得他眼里愤怒消退,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不甘。
爷爷睁开了眼睛,沧桑道:“所以,你才事事跟我争第一,想全方位的胜过我这个所谓的天纵奇才。你就是想让世人都知道……不,是想证明给你自己看,你,姜太虚,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可以做到比为奏响圣笛而死更困难、更伟大的事情!”
“而今,你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业,何以中道自废?”爷爷轻轻摇头,眼神凝重道:“我所认识的姜太虚,只要他自己还没认输,就没人敢放心的接受胜利!”
掌门人大睁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无为,你到底意欲何为?”
爷爷沉思片刻,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掌门人脸色大变:“绝对不行!”
爷爷也不着急,循循善诱道:“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不是让你真的成为他们的部卒……”
“况且这样一来,你我就有了再比一场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让你彻底摆脱师祖姜观岳的荫蔽,成为真正的你自己……”
他们不断私语。
大师叔感觉不妙道:“老二,你给老三灌啥迷魂汤呢?”
掌门人此时陷入了沉思,然后站起来,走到了仇继欢身后。
仇继欢似乎明白爷爷的用意,当即一掌拍散了宋凌浵体内的鬼气,将她揽起来,轻声道:“阴司不好看,但还算新鲜,我们去散散心,好吗?”
打从看到仇继欢复生后,宋凌浵就像变了个人,眉眼里满是温柔,含着泪点头:“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再也别想离开我了……”
仇继欢温柔一笑,大手一挥,一股黑烟就卷住了他俩和掌门人。
这是要遁去阴司的征兆。
我急忙道:“掌门人,你还回不回来了?我、我怎么跟师姐他们交代啊?”
掌门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神复杂无比,沙哑道:“别再叫老夫掌门人了……”
“既然老夫做出了这种取舍,也就再也没有资格作为茅山宗掌门人了……”
“呵,也罢,老夫从未有过这种资格,这个位子,本来就是属于通天的……”
黑烟完全笼罩了三人,消散之时,人也不见了。
溶洞里只剩下我、爷爷、大师叔,昏睡的四师叔,和童梦瑶的尸体。
大师叔瘫坐在了地上,仰天叹气。
“老二啊,你终究是把咱们茅山宗搅合散了……”
爷爷平静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道乃自然,自然本来就是随时变迁的,岂能处乱世而不惊?那还不如回老家种高粱。”
大师叔是山东人,听到高粱,就想到了家乡的高粱酒,忍不住倒灌了几口烈酒,四脚朝天的躺了下去,又回到了那副醉生梦死的糊涂状态。
爷爷朝我飘了过来,盯着童梦瑶看了看,突然让我把她抱进冰棺里。
接着,爷爷催动鬼气,将圣笛也卷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爷爷要做什么,但我心里还是激动了起来,翘首以盼的守在冰棺旁边。
“爷爷,梦瑶她,可以复生吗??”
189章 出来吧
“嗯……应该可以吧,不过结果可能会跟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没关系!
只要梦瑶能复活,怎样都可以!
我就知道,爷爷特意嘱托我把梦瑶带进来,定是有办法救她!
可是……
“爷爷,梦瑶的两魂七魄已经脱体而去了,自称是什么昆仑圣女,咱们现在怎么救梦瑶?招魂吗?”
爷爷摇摇头,反问道:“你见过王罂了?”
“嗯,见过了。”
“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世上,存在很多类似于你的分身的人。不是轮回转世,但都来自于同一个主体,而这个主体,就是千古邪帝,将邪。”
虽然早就推测过这种可能性,但我还是大吃了一惊。
“爷爷,我也只是一具分身吗?”
爷爷想了想,很果断的摇头道:“你既不是主体,也不是分身,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你拥有一个其他分身并不具备的可能性——将主体,取而代之!”
爷爷瞟了眼似醉非醉的大师叔,一副不能说太多的样子。
我只好将注意力移回到童梦瑶身上。
“爷爷,难道梦瑶的情况,也跟我类似吗?”
“差不多吧,但有一点本质上的不同——”爷爷的神情凝重起来:“她是真正的轮回转世,每轮回一世,七魄之一就会残留在这一世死去的躯壳里,所以越往后轮回,就越虚弱,到童丫头这一世,已经几乎跟常人无异了。”
“而最初的她,就是被称为昆仑圣女的那个女人。有关于她的信息,我也没了解到多少,只知道,圣女只是将七魄投入了轮回,但魂、或者说“三尸”,在死时就被斩开了,化成了三样东西。”
我推测到了一个可能性,猛吃一惊。
“你是说,三圣姑??”
爷爷微微点头:“极有可能!”
“这楚妙儿,也就是王罂的妻子,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不仅是圣女一魄的转生,而且在机缘巧合下,与一魂、也就是圣笛融合了。”
“从那以后,楚妙儿就变得痴痴呆呆的,王罂还以为她是由爱生恨、冷暴力,但实际上,她是将全部的心神用来对抗圣笛的操纵了。”
“三圣姑,都有自主意识吗?”我问道。
爷爷摇了摇头说:“如果说魂是主人,那么魄就是魂的财产,物归原主,这只是本能反应而已,并不能以此判定圣女的三魂具有自主意识,但也不能确定没有,这个问题我也还没查清楚……”
“总之,后来的某一天,将夜不知为何,找到了楚妙儿,帮她摆脱了圣笛的操纵;”
“楚妙儿高兴坏了,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跟王罂在一起了。可就在此时,那个小人张尤威胁楚妙儿,命令她必须用尽一切办法,让王罂对她死心,否则,王罂的爱慕者——长公主,就会杀掉所有人,包括王罂。”
“楚妙儿不想连累王罂,就继续装疯扮傻,直到王罂请令杀尽天下风水人士的那一夜,楚妙儿终于明白了,王罂永远不会对她死心的,只会因为爱而不得越来越痛苦、疯狂,直到有一天言行失当、招致天子降怒……于是,楚妙儿就跳井自杀了。”
“可惜啊,她的死,非但没保全王罂,反而令王罂丧失了情志,变得麻木不仁,再加上那小人张尤从中作梗,王罂最后落得了一个闹市斩首、碎尸分葬的下场。”
我突然听见附近有人哽咽了一声。
可我环首四望,并无他人。
应该只是错觉吧,以爷爷的实力,就是飞只蚊子进来他都能感觉到的。
“唉,这女孩真可怜,王罂也是……”
“不过,这一切跟梦瑶有什么关联吗?”
爷爷郑重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既然楚妙儿能与圣笛融合,童丫头也未尝不可。”
“失去了圣女的一魄,却得了圣女的一魂……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童丫头不仅能复生,而且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不由得振作了起来,很紧张的扒住棺盖。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笛子还是笛子,尸体还是尸体,毫无变化。
我既疑惑又着急的看向爷爷。
爷爷抚须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流儿啊,你知道楚妙儿当初是怎么跟圣笛融合的吗?”
我摇摇头。
这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史,恐怕全世界加起来,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因为这是将夜刻意制造的一场实验。”
什么??
爷爷颔首回忆了一下,沉声道:“我曾今与将夜合作过一段时间,也是无意中看过了他的随笔录,我才知道了这一切。”
“将夜为了某种目的,一直想强行替三圣姑附加上自主意识,将其变成活人,而不是死物;”
“他的第一只小白鼠,就是楚妙儿。在她出生那天,将夜就使用秘法,将圣笛融合进了她的命魂。”
“但楚妙儿应该是个失败品,所以她刚死去,将夜就暗自将她的尸体偷走了。并将他的实验延伸到阴司,直到三大师祖封印鬼门关的那一天,将夜抱着楚妙儿的尸体,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
“这只是场巧合吗?”我好奇道。
爷爷摇了摇头:“将夜是感应到了师祖姜观岳的气息后,才走出来的……”
“三圣姑既然是神物,自然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凡人就能融合成功的,所以,将夜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神人。”
“而这人世间可以跟“神人”搭上边的,除了昆仑圣女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受胎外,也就只有神秘莫测的邪童了。”
说到这里,爷爷的神情凝重了几分,遥望二十六洞的方向。
“师祖姜观岳,生于南北朝战火纷乱的时期,原本不想干涉俗世的纷争,却调查出了战争背后有来自蛮夷的邪魔外道参与,趁机劫掳百姓、大肆发展邪.教信徒。师祖因此不得不插手。”
“茅山宗的根基当时还不够稳固,独立难支,师祖就四方游说,最终团结起了整个中原风水界的力量。”
“在那段时期,我们杀死了无数蛮夷祸害,但也死了无数人,若以数量来计算的话,战损应该达到了当时中原风水界的一半……”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爷爷,你、你不会是说,我们茅山宗初代掌门人姜观岳,也是邪童吧??”
爷爷叹息着点点头:“虽然当时还没有“邪童”跟“永劫”这种说法,但姜观岳,确实是初代邪童。将夜正是感应到了他的邪童气息,才从鬼门关里出来的。看似偶遇,实则必然,他是物色到了自己的下一只实验小白鼠。”
“不过,姜观岳乃风水界旷古绝今的第一强者,警惕性也是奇高,就算是将夜,也没办法让他乖乖配合自己的实验;而且当时楚妙儿的命魂,仍旧跟圣笛紧密不分的融合在一起,就算姜观岳同意配合将夜的实验,也得等到楚妙儿的命魂被抹消后才可以。”
“将夜的城府很深,他走出鬼门关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他以镇压鬼门关为借口,诱导三大师祖布下了太极真武伏魔阵,辅助他利用鬼门关的力量来抹杀楚妙儿的命魂;而后又以驱动圣笛的力量为由,骗来了姜观岳的一缕精魄、或者说元阳。并用秘术分离出了圣笛中的一缕神魂,以延续他的实验。”
“最后,它成功了,邪童的精魄与圣笛的神魂融合后,置入受胎者体内,成功诞生出了新的生命,也就是圣笛使。圣笛使既有完整的独立人格,也继承到了圣笛的力量,因此才能驱动圣笛。”
“这么说来——”我推理道:“将夜就是在确定“圣笛使”的实验成功后,过河拆桥,把三位师祖骗进了玉柱洞里,杀死后完成了太极真武伏魔阵?”
“这谁又能确定?也许他们是自愿的呢?”
“可我进过玉柱洞,里面有一行遗书——“吾辈皆为妖道将夜所屠,此仇不共戴天,后人铭记!””
“我知道,我见过。”爷爷蹙眉点了点头:“而且我曾今拓印了下来,拿到藏经阁里,跟师祖刘太冲的墨宝对证过,确实是他的笔迹。”
“可是流儿啊,你阅历还太少了,只看到了字,没看到字下掩藏的书法意境。”
“如果刘太冲真是被将夜骗杀的,那一刻,他应该感到无比愤怒和害怕;可从那行遗书的笔迹里,我反而品到了一丝得意后的怠慢,每个字都圆润有力,一点都不缭乱。”
“但话又说回来了,太极真武伏魔阵最后是怎么完成的,将夜并没有写在他的随笔录里;该写却没写,本来就有点心虚的意思。”
看来,连爷爷也拿不准这件事情。
我颔首思索了片刻,有些忍不住的道:“爷爷,我跟将夜也见过好几次了,次次他都出手援助我。仅从这些印象中看,我不觉得他像个坏人……”
“呵呵,那你觉得爷爷现在,像不像坏人呢?”
我还没来及出声,大师叔就打着酒嗝骂道:“你特奶奶的都坏到肠穿肚烂了,跑来家里刨祖坟了,还想怎么坏?”
我一时语噎。
爷爷也没在意,抚着须子笑道:“这世上,黑白分明的事物,几乎不存在,处事、判断,也就不应该非黑即白。”
“就算将夜真是个坏人,他也不一定就真是杀了三大师祖的凶手;而就算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他也有可能干下过令你感到毛骨悚然的恶事。而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那可能是对的、正义的。”
“人啊,屁股坐在哪里,哪里就是正义的一方,你要记住这一点,不然以后会吃很多亏的;对于将夜,更是不能轻信眼里看到的,要百般提防他,他跟宋凌浵一样长生不死,而且会使用很多连我都看不明白的秘术,背景神秘的很呢,爷爷就怕他对你好,是因为他要骗你做下一只实验的小白鼠。”
我微微点头:“记住了,爷爷。”
此时,冰棺里仍旧毫无变化。
我紧紧扣着棺盖,着急却又无奈。
爷爷此时沉默了片刻,很突然的道:“多年的实验,给了将夜两个答案——”
“一,三圣姑的确能够、并且只能和昆仑圣女的轮回者融合,因为它们本来就同根同源,其他事物一碰到三圣姑,就会受到难以预计的伤害,更别提融合了。”
“二、之所以会出现轮回者也无法与三圣姑完美融合的现象,是因为三圣姑的本质——昆仑圣女的这三道神魂,本身就蕴含着非常恐怖的怨煞之念。而这种怨煞之念,似乎可以通过邪童的精魄,来中和掉……”
听到这里,我浑身震了一下。
咬着牙沉默了片刻,我义无反顾的画下阵图,打算利用地藏术,将自己的精魄抽离出来。
爷爷却一口气将阵图吹没了。
“爷爷,别阻拦我,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看着我情绪激动的眼神,爷爷轻叹了一声,道:“你跟这童丫头,青梅竹马,情真意切,我知道你为了救她,眼都不眨一下就会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可爷爷怎么舍得你这样做?说实话,如果只能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的话,我压根儿就不会跟你提起救活她的方法。”
我猛地一楞“爷爷,你的意思是……”
爷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嘴巴没动,苍老的声音却响彻四周——“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
听见这道愤怒里夹杂着害怕的拒绝声,我大惊一跳——王罂??
王罂不知藏在哪里,声线发抖的道:“老家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算盘!我全都猜到了!”
第190章 老夫狠毒但从不强求
王罂情绪激动,一副被构陷的样子。
“你老婆、那位宋女士,多年以前将我的尸身聚拢,在此唤醒我,还指明妙妙的魂魄就在镇魂塔底下,并提点我说,迟早会有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来到泣妇林,到时候只要我吞噬掉他,就有力量打破太极真武伏魔阵,跟妙妙团聚!”
“我太感激了,多年来一直把宋女士视为恩人!”
“可直到跟这江流儿遭遇的那天,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伤不了他!我中计了!”
“宋女士之所以欺骗我,多半是怕我等不及去见妙妙,直接冲上茅山白送了性命,你们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的命对你们有大用处,所以就画了张大饼,让我傻傻的等了这么多年,跟养猪待宰似的,呵呵。”
“尽管如此,当那仇继欢找到泣妇林来,说有条密道能帮我见到妙妙时,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进来了!只要能和妙妙团聚,吾宁死乎!”
“可不要因此就觉得我没脑子,你们在算计什么,我门儿清!”
王罂沉顿了片刻,厉声道:“你们想让我代你们孙子一死,对不对?”
什么!?
我震惊的看向爷爷。
爷爷什么都不说,惹得王罂愈发愤怒的闷哼了一声,从一道墙缝里钻了出来。
他披着黑袍,但仍旧能看到暴怒狰狞的脸孔,无比仇恨的瞪着爷爷。
看来那天在玉柱洞里帮我下过棋的“小黑”,果然就是王罂!
王罂咬着牙齿,一字一顿:“我的尸体被宋女士复原后,我发现缺损了一部分——我的半张脸皮!”
“而这半张脸皮上,原先有一片很大块的青色胎记;”
“你们撕毁我的胎记,就是怕别人认出来,死的人不是江流儿!只是个替死鬼!”
说到这里,王罂已是膛目欲呲、青筋偾张,磅礴的鬼气暴虐的从周身溢出来。
“当年要不是那个妖道祸害了妙妙,说不定,我们俩的所有命运都改变了!”
“你们这些妖道,你们全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该死!”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跪在皇帝面前,邀令杀尽所有风水人士的王罂。
爷爷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语气淡淡的道:“世人说老夫狠毒,老夫从不否认,不过,老夫并不喜欢强人所难,每一次,老夫都只是让对方做出选择罢了……”
爷爷侧过身,露出了背后的冰棺。
“楚妙儿的命魂,已经在这千百年中被鬼门关磨灭掉了,这世上唯一还能证明她存在过的事物,也就只有这沾染着她气息的圣笛了。”
“王罂,老夫将选择权交给你,你是选择转身离去,自此忘掉这个人;还是终结掉你这千百年来的痛苦,与她融合为一,永远在一起?”
王罂怔住了,声势浩大的鬼气迅速退散,只剩下这个因为迷惘而浑身发抖的可怜人。
“要是换成老夫,再痛苦也会选择活下去,不然还怎么报仇呢?”
“你选吧,要是想走,老夫可以当着孙子的面向你发誓,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爷爷煽动着,似乎一点也不怕事情会走向与自己期望相反的方向,只是直白而坦诚的阐明自己的看法。
王罂本就迷惘,听到这话后,心思就更乱了,咬着下唇,本能的退了一步。
“不过——”爷爷这时话锋一转:“伊人已逝,报不报仇又有何意义呢?更何况,不管将邪,还是当年的张尤与长公主,前者是你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存在,后者则早就被淹没在岁月长河中了。”
“所以,活着,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只为了活着呢?只为了给撇下过往自私的活着,找一个更好听点的借口……”
王罂大脑错乱,精神崩溃的跪倒在了地上,掩面嚎哭。
一时间,我都分不清楚了,爷爷到底只是坦诚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还是在故意折磨这个可怜人……
“选择权给你了,你也做不了这个决断,对吗?”爷爷淡淡的问。
王罂满脸都是泣出来的尸血,痴痴的望着冰棺,先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怕灰飞烟灭,这千百年来,我不是失智的混乱,就是心里被挖空一样的空虚和痛苦……”
“可是,我真的想报仇,这是我唯一能为妙儿做的了……”
“然而,我真怕像你说的那样,我非但报不了仇,反而错失了最后一次,最接近妙儿的机会……”
唉……
爷爷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这恶人,就让老夫来做吧。”
爷爷挥手震开了棺盖,侧眼看向王罂,坦诚道:“你也算是个强者了,不过你的强大,是来自于千百年来由怨念不断滋长的鬼气,而不是你自己,你只是个俗世人罢了,生前没学过道法,死后就更没可能学了;”
“哪怕你能变得狠毒起来,肆无忌惮的害人吞噬鬼魂和阳气,哪怕没人阻止你……你最后仍旧报不了仇,因为吞噬越多魂魄,你自身的思维就越混乱,直到彻底变成一具只有吞噬欲望的杀戮机器,到时候,你还哪记得去报仇啊,况且哪怕你成长为鬼王,也不过是被将夜一剑斩碎的下场。”
“而真正最无奈的是——将夜似乎具备不死之身,扯碎了都能复原,这点老夫早在多年前与他反目时就验证过了,不管他的灵魂还是肉体,都很特殊,不是凡人……”
爷爷负起了手,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王罂,你报不了仇,没有任何可能性……”
就像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罂眼里仅剩的一丝光明,也黯淡下去了。
他空洞的望着地面,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撞撞的站了起来,如一具行尸走肉,主动迈向了冰棺。
“真的,还有妙儿的气息吗……”王罂僵在爷爷面前,嗓音颤抖而沙哑。
爷爷郑重道:“从楚妙儿出生,到她死去,一直都与圣笛融合在一起。这是事实,不是感受。”
“你做出现在的决定,也不是真的奢望能再见到她、跟她在一起吧?而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离曾今的她更近一些,毕竟她的确已经不存在于人世间了,但至少还能活在你心里……”
王罂点着头,再也不迟疑的迈进了冰棺里。
“动手吧……”
爷爷嗯了一声,轻轻将棺盖合住。
王罂躺在里面,看着跟自己妻子一模一样的童梦瑶,忍不住颤抖的唤了声“妙儿”。
但很快的,他就清醒了过来,转眼盯着摆在自己头侧的圣笛,血泪一滴滴顺着勾起的嘴角流下来。
“妙儿,我来了……”
爷爷此时让我抬起右胳膊,然后他猛然一掌拍在了我的额头!
第191章 复生
我感到一股鬼气冲进了我的身体,但控制的很精妙,只是感到有些寒冷而已,并没伤到我的经络。
这鬼气一路从天灵盖窜到了我的右臂,这时我才钻骨一般的疼痛起来。
随着我的冷汗一滴滴落下,十几只红红胖胖的肥蛆,居然从我胳膊里钻了出来!
守命蛊?
这是将夜当初为我缓解生死咒而种下的蛊,可我还以为上次在泣妇林里、生死咒提前发作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只替我受苦的虫子给害死了。没想到还有十几只活着。
爷爷冷静的在虫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隔空把一只最肥的给捏了起来。
“之前死掉的,还有现在这些小的,都是这只母虫下的卵。你以为将夜真那么好心帮你么?呵呵,等这母虫的后代钻遍你全身,你恐怕也就变成一具任凭操纵的行尸走肉了。”
我打了个寒颤。
将夜给我的感觉一直极好,可没想到他暗中动了这么多手脚,细想一下真是毛骨损然。
爷爷把母虫移到冰棺上空,淡淡道:“将夜当初成功融合出圣笛使的秘法,就刻在这口冰棺上,必须用它的精血来启动;而这只母虫,恰好就是用将夜的精血喂养的。”
“噗!”
爷爷陡然将肥虫捏爆了。
一滴滴金色的液体,垂直砸落在了棺盖上,
“王大人,你恨我么?”爷爷眼睛看着我,嘴巴问王罂。
王罂则一直深深的凝视着圣笛,沉思了片刻,嘲讽一笑:“你做事狠毒、不择手段,肯定是个老混蛋无疑……但,至少在我这件事上,你没做错什么。”
“要不是你们老两口,我到现在还是个失去了灵智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你们给了我一份我早就失去了的权利,选择的权利……”
“你们还给了我一个答案,那个我生前没能调查出来的答案,将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答案……”
“妙儿已经不在了,我连呼吸都是痛苦。能与曾今离她最近的事物永远在一起,是对我最大的成全……”
“所以,谢谢你了,老混蛋。”
此刻,棺盖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圈涟漪,紧跟着那滴金血就诡异的渗透了进去。
金血在里面渲染、扩散,没过多久,整副棺盖就都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王罂只是淡漠的瞟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把圣笛紧紧的搂在怀里。
看样子,等金血染尽整副棺材,还需要一点时间。
爷爷突然笑着问我:“流儿,你现在也是下过阴司的人了,如何,里面是不是很好玩?”
我苦笑一声:“我自己的确觉得有点意思,但要换个普通人进去,恐怕魂都吓飞了吧,哪还敢说好玩。”
“但话说回来,其实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都怀疑阴司是否真的存在……”
爷爷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不仅阴司存在,天界想必也是存在的,虽然老夫从未去过……”
“天界、阴司、人间,你可以将其视为父、母、子,亦可看做阳、阴、合,或者称之为一、二、三。”
“先贤早有分说,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古时候的人,对天地万物看的这么透彻,想必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天地,还不像现在这样吧……”
在我们交谈时,金血已经彻底浸染了冰棺。
繁奥复杂的阵文从中心点蔓延了开来,令我猛吃一惊。
这些阵文里的好多符号,我似乎都在祝家人身上看到过。
阵文完全覆盖后,冰棺猛然悬浮了起来,不住的旋转。
一枚枚符文飞落了下来,如同烙铁般钻进了王罂的身体。
王罂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跟着却咬紧了牙关,紧紧抱住圣笛,嘴里不停诉说着憋了千百年的情话。
圣笛仿佛能听懂似的,越来越明亮,转瞬间已如骄阳般刺目,将我的大脑刺得一片空白——
当空白渐渐消退后,我看见了太阳。
太阳反射在“我”的宝剑上,剑刃上还沾着热血,也不知刚才斩下了谁人的脑袋。
我缓缓将宝剑收回,剑眉微蹙,俯瞰众生。
我伫立在高耸的城楼上,下方是熊熊战火,千军万马裹尸于此,尸体堆成了山,河里流淌的也不再是水,而是热气蒸腾的鲜血。
但仍旧有无数人在下面厮杀,着黑衣的势力已然处于弱势,扛着“灭魔教”旗帜的传令兵被我军撵的东倒西歪,引得整支残兵败将也瞎七倒八,毫无阵型可言。
但我还是不满意。
寡人已独力攻下城池,这些废物,只是打扫战场残党而已,居然耗费了这么久……
此时,一只黑鸦俯冲下来,欲啄食我的眼睛。
我一把抓住它,攥成了肉酱,痛饮其血解渴。
我扔掉这摊碎肉,擦干嘴角的血渍,转头看向后面。
我的三个儿女,正在我身后嬉戏,与城墙前的惨烈显得格格不入。
两个儿子年仅八九岁,就成长的高大威猛、天赋异禀,却羽翼未丰。
大的受不了漫天的血腥气,扶着红墙不住干呕;
小的倒是站的挺直,却是强自镇定,做给我看的,期许着能得到我的认可。
小女时年四岁,也不知是天生胆大,还是年幼无知,一点都不排斥战场的惨烈,迈着小短腿执着的追逐血染的蝴蝶。
“父皇,灭魔教不过一群凡夫俗子,儿臣自愿请兵,直捣皇巢!”
小儿子紧握腰间宝剑,崇拜而期盼的看着我。
我却像对这两个儿子没感情似的,径自略开了脸色骤然苍白的小儿子,把女儿抱起来,一路逗耍着走下了城墙。
城内,已经被我一剑劈成了两半,无尽的行尸与亡魂从地缝里钻出来,横行肆虐。
在依山而建的皇宫那边,一个身披皇袍的老者扶着城墙,死死的瞪着我。
那是……马大叔??
“啪!”
我被人扇了一下额头,一下子就惊醒了。
爷爷担心的绕着我看了看:“这种节骨眼上,也能睡着?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心情复杂的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爷爷,你知不知道曼珠沙华?知不知道曾今有一个人,走遍了天涯海角,找到了九条龙脉,抽龙脊为剑,斩下了龙首?”
“还有,咱们江门村里是不是有一个山洞?洞里面,供着我的牌位……”
最近我做的怪梦,太多了,搞得我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梦了。
爷爷的脸色陡然难看了几分。
他正想说什么——“咔~”
冰棺的盖子,被移开了!
在我陷入梦境的时候,冰棺的阵法已经完全启动了。
王罂的精魄,系数被圣笛吞噬,然后圣笛就不再排斥童梦瑶了,反而像磁铁一样主动吸附了过去,渐渐融进了童梦瑶的命魂深处。
童梦瑶,复活了!
“梦瑶!”
我喜极而泣的扑了过去。
童梦瑶左手扒着棺盖,先迷茫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朝我看过来,也是激动的泪光凝聚。
“六子……”
可下一秒,那眼泪就收回去了。
包括她惊喜的笑颜,也一寸寸地冷淡了下来。
我不由得放慢了步伐,惊疑不定的又唤了一声:“梦瑶?”
童梦瑶沉默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似的,对我微微点了下头。
她冲我伸出柔荑,我急忙接住她,怕她摔着。
接着,她直接从冰棺里飘飞了出来,轻盈如蝶的落在了我脚边。
我顿时愣住了。
风水界的确存在御空之术,但第三大境界以前的人,玄黄气不够凝实,根本就不足以带动人飞起来。
连我都还不会飞呢,梦瑶居然会飞了……
但不管如何,梦瑶终于活过来了!
瘦成皮包骨的病状,已经恢复如初了,不仅如此,皮肤比以前还要白皙,秀发也比以前更加茂盛,整个人焕然一新!
我兴奋的发抖,童梦瑶自己却没什么感觉似的,只是不住的打量四周。
我下意识帮她擦拭额角的灰尘,她却侧身闪开了。
我愣了愣,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梦瑶,你怎么了?”
童梦瑶扶住了额头,粉黛微蹙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舒服,还有些……陌生?”
“我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记得以前的事情,却不再对那些事情有感觉……”
我下意识望向爷爷。
爷爷捋着须子沉思了半晌,推断道:“你的两魂七魄,已经还原为圣女的一魄,离开了;现在延续了你生命的,是圣女的一魂。”
“命魂保住了你的记忆,可你之前的情感与性格,已经不见了……”
“所以,我现在只是一个拥有童梦瑶记忆的其他人?”
“不。”爷爷断然摇头:“如果说你还拥有其他人的记忆与人格,那么你确实不是童梦瑶,可你是空白的;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把一碗水倒进了杯子里,水还是水,只不过形状变了。”
童梦瑶陷入了思索。
就在这时,她脸色突然一变,噗通一声给爷爷跪了下来。
第192章 终于来了
童梦瑶突然跪在了爷爷面前。
我赶忙将她扶起来。
她一脸懵然,爷爷也是。
“你怎么了??”我急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她又跪了下去!
“好、好像是种本能!”童梦瑶很吃力的仰视爷爷:“你、你的气息,带给我一种朝拜你的本能,好像、好像我曾今臣服于你……”
爷爷不让我把童梦瑶搀扶起来。
他捋着胡须思索了一下,突然很郑重道:“不管你是谁,老夫现在命令你,从你的记忆中,重新感悟你历经那些往事时的感受,曾今你的做事准则是什么、判断依据又是什么,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这些通通都要学会。”
“另外,你不必再对老夫如此敬畏,不管你认为老夫曾今是谁,现在,老夫就是江流儿的爷爷,也是你的爷爷,我们是一家人。”
童梦瑶吃力的点了点头,换了个比较舒服点的坐姿,努力回忆记忆里的东西。
我心里却总觉得有些空洞洞的。
“爷爷,不管你怎么说,她已经不是梦瑶了,对吗?”
“唉,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追求完美的人,总是能挑出瑕疵来。”
我深吸口气,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童梦瑶的命,算是保住了!
既然她前半生的感悟与性格,都被圣女那一魄掳走了,我就拼了命也要把它抢回来!
正思索着,一双手忽然温柔的环住了我的腰。、
我回头一看,心里面就酸酸的。
童梦瑶含着眼泪,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间总结不出来,只能深深的注视着我。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原来的那个童梦瑶,我的妻子……
哪怕明知道她这些情绪,是“学习”来的,我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我会让你恢复如初的,我发誓……”
童梦瑶没说什么,只是将我抱得更紧,眼泪打湿了我的胸襟。
我们温存了一会儿,一齐看向王罂。
冰棺已经落到地上了,王罂石化了一样纹丝不动的躺在里面,侧眼看着我们,眼神无比空洞。
精魄已经完全与圣笛融合了,他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他看着我跟童梦瑶,就像看着他自己跟楚妙儿,一生的爱恨情仇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
能跟爱人生前最亲近的事物融为一体,是他所愿,可我看得出来,他始终有些遗憾。
“六子,我送他一程吧……”童梦瑶突然伤感道。
我想了一下,轻轻点头:“可以。”
“你不吃醋吗?”
我摇了摇头,心情复杂的看着王罂,道:“我和他,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也不是前世今生,但我很确定,我们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一体的,只是拥有不同的经历和思维罢了。”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马上要死了,送他一程,帮他了却心愿,又有何妨?”
童梦瑶轻叹了一声,走到了冰棺旁边。
也不知童梦瑶说了什么,以至于王罂陡然睁大了眼睛,血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脸上却满是释然的笑容。
“妙儿,我知道了,我会在那里等你的,我发誓……”
童梦瑶轻轻抚上他的面容,而他微笑着,一点一点流逝了最后的生气。
爷爷驱动鬼气,将王婴轻轻移到了地上。
我们看着他,各自的心情都是五味陈杂。
“带他离开吧,流儿。”爷爷理智道“换成登行的容貌,或者随便假扮成谁,总之要让世人知道,江流儿,已经死了。”
“所以,王婴先前猜测的没错?就是因为我们要以假乱真,所以撕毁了他的胎记?”
爷爷微微点头“你涉世尚浅,不够理解这社会的规则。而现实就是哪怕犯一丁点小错,也有可能被人揪一辈子辫子,何况邪童这种千古罪人的身份?”
“别看外面那些人,现在对你恭恭敬敬、感恩戴德的,一旦未来他们的利益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他们第一个就会想到你,觉得是你造成的,后悔今天没杀了你……”
爷爷叹息一声,轻拍我的肩膀“年轻人最容易吃的亏啊,就是容易轻信别人,觉得话是有分量的,可实际上很多人说话当放屁,只是表面糊弄罢了。”
“不说整个风水圈,就说外面这帮人吧,也就西河派的莫老四、五湖派的蔫儿老八,还有柳慕白这三个人可信,其他家伙,都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主。”
“去吧,怎么糊弄他们,你自己做主,爷爷只能帮到这儿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把王婴扛了起来
就在此时,抱着酒葫芦拉酣睡的大师叔,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一脸惊惧地望向外面。
“怎、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感觉不出任何道行,可特娘的心里直犯怵!”
爷爷也有所察觉,脸色凝重了几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我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爷爷急忙问我怎么了。
我咬破舌尖,利用刺痛将心中那道魔音压下去,心里直冒寒气的道“是他,将邪!”
“每次他一靠近我,我心里面,就会响起一道声音,逼迫我杀了梦瑶!”
“将邪就在外面,我能感觉得到!”
我话音刚落,溶洞外面就嘈杂了起来。
“诶?这谁啊?怎么一眨眼就冒出来了!”
“快站住,别再往里面走了,里面很危险!”
“敢问道友哪门哪派??”
“怕不是个哑巴吧?”
“喂,问你话呢,你……”
轰!
一声巨响,地下溶洞的入口处,被一股强绝的力量轰爆了?
土石夹杂着血肉横飞!
我瞬间脸色苍白,恍惚间看到西河派莫掌门的人头,眼睛还不敢置信的圆睁着,从我眼前飞了出去,在墙上撞成了肉酱!
我脸上是冒着热气的鲜血,僵硬的一寸寸扭回头去,只看见被轰开半人高的山洞外面,一双摇曳着血色光芒的金瞳,正歪着头戏谑的打量我。
“啊,原来藏在这里,呵呵……”
一瞬间,我毛骨损然!
第193章 深坑
“流儿,童丫头,跟老夫走,我们去阴司!”爷爷严声道:“在人世间,哪怕你们藏到海底下去,将邪都能锁定你们的方位!但到了阴司,他就没这能耐了。”
“况且,他现在也不敢闯入阴司,他的实力还没恢复足够。”
我下意识看了眼大师叔,然后看向那个窟窿眼儿。
大师姐,马大红,五师叔……他们都还在外面!连声音都没了,死活不知!
“那其他人呢??”
爷爷眼神凝重道:“我不是不想帮他们,但阴司不是谁都能进的,除了我们麻衣世家的人、和昆仑圣女的转世外,任何活人进了阴司,都别想活着走出来!”
我咬了咬牙,道:“你带梦瑶走吧!我要留下,我不能撇下师兄师姐他们不管!”
童梦瑶立马坚定的挽住我:“你不走,我也不走!”
爷爷见状,深呼吸了一下,微微点头。
“好吧……”
“这些“兵卒”,本是留待他用的,但老夫也确实不想茅山宗就此绝迹……”
“老大,算老夫拜托你了,保护好我孙儿跟孙媳妇,尽量拖住将邪,等老夫回来!”
爷爷化作一股黑烟,遁地无踪了。
紧跟着,我就感到后脖颈一凉,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在想什么,你的死状么?呵呵。”
大师叔立马飞扑过来将我跟童梦瑶劫走。
将邪只是看着,没有动手。
比起初次遭遇时,他那身黑色骨铠干净了许多,黑的发亮,令人莫名想起又酷又帅气的重装摩托。
他的身形跟我很相似,比例几乎是一致的,整体却高很多,接近两米的样子。
“外面的人,怎么样了?”我着急的问。
将夜沉默了片刻,摘下了头盔。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看见他的五官真的跟我一模一样,我还是浑身一震。
不过,他的眼睛很邪异,就像两团永恒燃烧的血色火焰,里面闪烁着两颗金点。
“你们对我可爱的分身,做了什么?”将邪用下巴指了下王罂,似笑非笑道;。
但不等我回答,他就将视线移到了童梦瑶身上,一番审视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夜儿研究的鬼把戏,他居然成功了?”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他这辈子都是这样,颠三倒四的。”
呢喃着,将邪走了过来。
大师叔阻挡他,却被他随手一张拍飞了出去。
他俯瞰着我,就像俯瞰着一只蝼蚁。
我挡在童梦瑶前面,紧紧攥着她的手,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噗!”
一股滚烫腥甜液体溅在了我脸上。
我膛目欲裂的看到童梦瑶的脑袋飞旋了出去。
这一刻,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盖,咬牙切齿的朝将邪扑了上去。
“我杀了你!”
“业火咒!”
“惊雷咒!”
“摄魂术!”
“戮天剑,钻心!”
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我把毕生所学都倾泻在了将邪身上,可对他就像隔靴挠痒,连皮肤都没破开。
“噗!”
他轻描淡写的一掌,掏出了我的胸膛。
我膛目欲裂的看到,他把我的心脏囫囵个儿的揪了出来,还在跳动呢。
那种疼,就像突然掉进了冰窟里,被千万根冰锥扎进了骨头里,又寒冷、又刺骨、又空虚!
可感到意外的反而是将邪——“你还没死?”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将邪蹙眉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多年前那本描绘我躯体构造的图册,被归妹山那个疯婆娘伙同某人偷走了,感情是落在了你手里?”
“生门是么?的确能比普通人顽强那么一点,不过你终究不是我,又岂能真的不死不灭?”
呢喃着,将邪轻轻抬起手,往我眉心一点。
“咔嚓!”
我顿时感觉到天目的位置,被一股力量冲碎了!
我轰隆倒地,嘴巴像搁浅的鱼那般张合了几下,就断气了。
将邪面无表情的俯瞰着我的尸体,突然戏谑的勾起了嘴角。
下一秒,我没有知觉的站了起来。
等我的意识一点一点恢复过来后,我讶然的发现,自己的胸膛已经愈合了,心脏仍旧在跳动。
不仅如此,连童梦瑶被斩断的头颅,也恢复如初,跟我一样一脸茫然和惊惧。
将邪淡漠道:“你们的命,不是你们自己的,要你们活,就能活,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明白吗?”
看来爷爷推论的没错,我的生命,确实来自于将邪!
可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我是个独立的生命吧!
“你的认知太霸道了!不管我们是如何被孕育出来的,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童梦瑶忍不住道:“就像父母孕育了孩子,也不意味着就有权利操纵他的人生!”
“孩子?哈哈哈,你们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生命的意义,就是变得更强大的过程,如果后代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我突然看到大师叔在侧面冲我使眼色,应该是让我拖延时间。
我立马插嘴道:“邪帝先生,那敢问您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将邪似乎也不急着掳走我们,摩挲着下颚,绕感兴味道:“这个问题,寡人倒没有思考过……大抵是天生地养吧,呵呵。”
我点点头:“也就是说,您也是天道创造的。”
将邪似乎很反感这个推论,却也没否认。
我硬着头皮道:“那么您现在,是比天道更强了么?不然的话,您似乎也就成了您论点中的无用之物了。”
将邪嗤嗤低笑:“你是寡人的分身,却怎得如此啰嗦?寡人不记得自己的性格中有这一面。”
“不过,寡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天道曾今几乎被寡人摧毁,所以,寡人确实比天道更强,至少拥有这个可能性。”
“而你们,只是猪而已,猪也觉得自己是独立之身,也想反抗主人,但再挣扎,也摆脱不了被烹吃的命运。”
我感到咽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童梦瑶也是。
他要掳走我们了!
我急忙拖延道:“邪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将邪浅淡的勾起嘴角:“曾今寡人有过很多目的,甚至做过建立国家与家庭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但当这些过眼云烟消散后,寡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情是永远有价值的,那就是变强的征途。”
“说了跟特奶奶的没说一样!”
伴随着大师叔的暴喝声,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从地下直冲了上来!
将邪微微蹙眉,想要错开,却被地上陡然出现的数道阵文封住了脚步。
大师叔在后面脚踏罡步、双指并剑,怒目圆睁,好似一尊煞佛,乱发被周身爆出来的罡气刮得烈烈作响。
“天罡为正,斩邪灭亡,吾有令剑,斩鬼不存!天罡摄!”
大师叔一掌拍在地上,如北斗七星般的皓白阵文迅速扩散到将邪脚下。
“地煞为邪,蕴阴藏生,吾有仙果,指地为荫!地煞引!”
大师叔就地盘坐下来,双手飞速缔结法印,眼睛猛地闭上,又猛地睁开。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随着爆喝声,大地震颤不已,地底深处磅礴的煞气被吸引而来,如卷如希、铺天盖地!只要粘上一丁点就会全身溃烂,何况如此大的阵仗!
“有趣。”将邪勾唇道,然后仰视苍天。
只见四面八方的浩然罡气,蜂拥而来,形同一张由刀锋编织的天网,能绞碎一切!
将邪却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自身的杀意不够重。罡气还是心存大恶之人修炼起来比较好,不然发挥不出它至刚至猛的威力。”
“怪物,你别嚣张,孰弱孰强,咱手底下见真章!”
将邪邪异的扯起嘴角“好啊。”
他突然轻描淡写的跺了下地面。
“轰!!!”
大地却犹如被擎天巨锤击中,整个儿塌陷了下去!
轻轻一脚,山崩地裂!
在混乱的尖叫声与轰鸣声中,我紧紧的抱住童梦瑶,想保护她。
童梦瑶却反过来搂住了我的腰,带动我悬在了半空中。
她俏皮一笑“忘了吗,我现在会飞。”
“虽然还是很不适应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但我想,从今以后,不只有你能保护我了,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心中流过一丝温暖,和一丝大男子主义的尴尬。
此刻,整个镇魂塔的地基已经全部塌陷下去了,也包括溶洞外面,足足塌陷了二十几米深的样子。
大师姐他们,全都毫无防备的摔了下去,所幸有柳慕白这个合道境的强者,及时使出御空之术左右救援,再加上五师叔那枚青龙印,好歹是没让众人摔死。
大师姐、马大红、三师兄四师姐、之前使用瘫舞的那名中年妇女……大部分人都还活着,总共只少了三个人。
看来,将邪在外面时,只杀掉了挡路的几个,没有伤害其他人。
此时,大师叔虚弱不堪的趴在地上,脸色显现出病态的苍白。
他的法术还没完全施展出来。就被将邪轻描淡显的一脚给打断了,自身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反噬伤害!
“啧啧,你说你们掘这么大个地洞出来干嘛?”将邪悬在天上,戏谑发笑“寡人这一脚,可没使这么大力,真是自作自受。”
地不是他踩塌的,而是镇魂塔底下本来就有个深坑!
第194章 雷枪
大地并非被将邪踩踏,而是镇魂塔下本来就掩藏着一个深坑!
可是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也看不出是用来干嘛的,只能闻到特别腥臭的味道。
此时,大师姐后知后觉的激动道“童小姐,你活过来了??”
“小七,你太靠谱了,我就知道你能救回弟妹!”
“真是太好了弟妹,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
然而,我跟童梦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很默契的同时苦笑了一声。
“怎么了?”四师姐疑惑道。
我瞥了眼将邪,硬着头皮道“跟你们隆重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千古邪帝,将邪。”
“斯~”
倒抽冷气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千古邪帝?似乎以前就听天女大人提起过,他曾今差点毁灭了世界!”
“他居然真实存在??!”
“天呐,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先是门徒纷纷遭遇暗杀,又是鬼门关大开,现在鬼门关终于被江兄弟关上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千古邪帝??”
“真是天要亡我!吾命休矣!”
哀嚎声一片。
还算比较冷静的人,就只有我们茅山宗的人跟柳慕白了。
柳慕白一直紧盯着将邪,突然很激动的半跪了下来。
“您真的是传说中的千古邪帝?那个来自于恒古之前的人皇??”
将邪悬在空中俯瞰众生,没有在意柳慕白。。
柳慕白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敢问邪帝大人,在您接近无限的寿命中,可曾遇到过无论命理、骨相、面相、体质、性情,皆达到绝对的阴阳均衡之人?”
将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绕感兴味的摸了摸下巴。
“时到如今,居然还有人研究均衡圣体这种东西?”
“正是!”柳慕白兴奋的发抖,因为将邪显然知道些什么。
可将邪有意吊胃口似的,但笑不语。
柳慕白咬了咬老牙,双膝下跪,俯首称臣。
“若邪帝大人能助贫道创造出均衡圣体,贫道余生都将以邪帝大人马首是瞻!”
我暗道不妙。
将邪邪气凛然,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柳慕白却缠着他追问,恐遭不测!
令我没想到的是,将邪居然也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笑道:“你的道行,不足一提,但在如今这个蝼蚁满地爬的时代,你倒也有些用处,能为寡人办一些琐事……”
柳慕白使劲点头,眼神兴奋。
“不过——”将邪话锋一转:“若要追随寡人,必先献上你的心脏,由寡人保管。余生寡人要你笑,你就不得哭,叫你杀人,就不得心软,哪怕是你自家人,知否?”
柳慕白一时间怔住了。
思索了半晌,他才孤注一掷道:“创造出阴阳均衡圣体,是贫道一生所求,更是亡妻的遗愿。若邪帝大人真能帮助贫道,献出心脏又何妨?”
将邪沉默了片刻,道:“均衡圣体,的确存在过,甚至可以说是凡人的始祖。但后来不知为何,全部消失了。”
“不过,寡人知道还有一个幸存者,你若让寡人满意,便可以带你见他一面。”
一听说均衡圣体真的存在过,柳慕白的眼神就燃起了炽热的激情,毫不犹豫的撕下衣襟,露出了胸膛,任凭将邪取心。
将邪却转身看向我跟童梦瑶,淡淡道:“不急,寡人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你想怎样?”我硬着头皮道:“现在就杀了我们,还是把我们关起来?你到底要利用我们做什么?”
将邪不语,只是用无形的力量拘束住了我们。
我突然感到自己被空气拉扯,或者说空间。
空间中有无数微不可视的洞,将邪似乎能以此为捷径一瞬千里。
就在我们即将被掳走时——砰!
大师叔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将邪的脚。
“特奶奶的,老子答应了老二不能叫这俩小崽子出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将邪微微蹙眉,正要出手,就又是砰的一声。
马大红也扑了上来,抱住了大师叔的腿。
“靠,你特奶奶的别拽老子裤头啊!”
“你以为胖爷想拽你啊老葡萄干,谁叫你这么肥,圆的都没处抓了!”
“瞅你跟猪站起来了似的,还有脸笑话老夫……啊,往哪抓呢?放开老子的葡萄!”
两人折腾时,大师姐他们也都扑了上来,一个拽一个,看起来就像挂在风筝上的流苏一样。
然而这对将邪毫无影响。
他只是冷淡的看着,很不屑的耸了耸肩。
“亲情?友情?爱情?兄弟情?师徒情?这种虚妄之物,你们越是遵循,就越弱小,难道不明白吗?”
“越在乎情感的人,就越成不了大事,但正是这样的人,能衍化出数不尽的无谓的可能性出来,而这,就是这个世界永远膨胀循环的动力之源,换句话说,你们只是燃料而已……”
邪帝的声音,被一老一少两个胖子的争吵声淹没了。
邪帝不再说什么,淡漠的向大师叔额头伸出一根手指……
“噗!”
一柄奔雷发电的红缨枪,突然从天而降,径直插在了将邪的颈甲缝隙里!
将邪还没来及拔出,墙头上串着的几十张符篆,就同时引爆了!
这些符篆都出自高人之手,威力强大!饶是将邪也被炸的身子一斜。
我感觉身上的束缚消失了,急忙一把拽住了大师叔,由童梦瑶带着我们一行人火速逃离。
然而童梦瑶刚刚复生,还没完全掌握与圣笛融合的力量,没飞多远,就狼狈的摔了下去。
所幸已经离地不高了,我们没有摔伤。
“那是谁?”我惊讶的仰视天空。
只见一道灰影,快的如同一道飓风,卷住将邪快速出手,留下一连串残影!动作比爷爷跟掌门人之前比武时还要快!
将邪恼怒还手,此人却轻盈如蝶,早有预判的倒翻退去,落在了我前面。
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一身非常朴素的灰色长衫,灰白交错的长发大部分披散着,唯独顶盖那一片扎了个很时髦的小发簪;
面庞苍老却眼神精明,鹰钩鼻,丹凤眼,对将邪阴冷的注视置若罔闻,风轻云淡的抚着山羊须。
第195章 考古
“岳、岳惊涛??”
“老神仙来了!我们有救了!”
惊喜声响成一片!
“岳惊涛是谁?”我疑惑道,来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五师叔把我扯到一边,小声道“岳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上级对他的身份是保密的,只有参加过公家重要会议的人才见过他,也难怪你不知道。”
“他在风水界堪称奇人,早年间是个坚定的反玄学人士、第一批海归博士、某机密研究所的所长,退休后去美国开了家科研公司,靠着几个跨时代的专利,早在多年以前就是个隐形大富翁了,而且一直都在秘密支持咱们国内的研究。”
“直到后来,他确诊了肝癌晚期,哪怕是他手底下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也无法延续他的寿命。他万念俱灰,就停止了在美国的事业,将所有资产逐步转移到国内投资建设,想叶落归根,了此残生。”
“结果,据传闻,在岳惊涛即将病发生亡的前夜,一个梦境,将他指引到了一座山涧里,在瀑布下找到了一瓶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药水。喝完之后,他的病情居然开始好转了!”
“从此,岳惊涛就从一个坚定的反玄学人士,变成了玄学的狂热研究者。”
五师叔瞟了眼岳惊涛,更加小声道:“他当时都九十多岁了,学习能力退化不说,身体也是随时都会入土的状态。”
“可谁能想到,他天赋异禀,修炼神速!居然因为突破的太快,开启了逆生长!而今他一百四十多岁了,修炼的年头加总也不过五十年左右,在风水界也就算一般水品,但他的道行,深不可测,绝不在咱们掌门人之下。”
“那不叫天赋异禀——”
岳惊涛耳力很好,眼睛仍旧盯着将邪,嘴巴对我们淡笑道。
“那叫一窍通时百窍通!玄学与科学是有交汇点的,我曾今七十多年在微观领域的研究,为我之后五十来年的修炼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五师叔恭敬的附和了一声,然后有意为我引荐似的。
许久不见的古冰,却挤开了我,冲老人深鞠了一躬。
“会长,属下办事不利,还得劳您过来,实在抱歉。”
原来岳惊涛,正是天师会的会长!
“聊够了吗?”将邪冷淡道,环视了一眼自己的身躯。
他虽然没受伤,但骨甲的关节缝隙里,都被岳惊涛插上了半米来长的红缨枪头。
他不屑的扭动了一下脖颈,淡漠道:“你以为,凭这些小玩意,就可以伤到寡人?”
话音刚落,将邪就脸色大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轰!!!
将邪炸成了一团火球!
火焰极烈,已成炽白色,威力之强甚至腾升起了小蘑菇云!剧烈的冲击波,令远在上百米外的我们,都感到脸被刮得生疼。
就算是强悍绝伦的将邪,也被这始料未及的猛烈一击,给炸飞了出去,深深的贯入了大地中!
“好、好霸道的一击!”
倒抽凉气声响起一片!
“这是何等秘法,竟然连传说中的千古邪帝都能重创!”
“不愧是老神仙,出手惊人!”
“如此强横的道法,想来是有名字的?”
“有的。”
岳惊涛语气平淡,一副世外高人的神秘感,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
面对众人屏息凝神的期待,岳惊涛抵了抵镜框,微微勾起嘴角:“聚异丁烯白磷混合物之术,简称——c4炸弹。”
“……”
一片死寂。
岳惊涛没工夫跟我们说话了,掏出对讲机吩咐些什么。
“轰!”
将邪飞出大地,冲天而起。
骨甲看似毫无破损,但衔接的缝隙已经被炸开了,仿佛随时会脱落下来。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岳惊涛,还从没有凡人能致使他如此狼狈。
岳松涛冷静的挥了挥手。
顿时,十几枚“石头”,从大坑上方扔了下来。
石头在空中就爆炸了,迸溅出骄阳般刺眼的强光!
靠,不是石头,是闪光弹!
怪不得岳松涛要戴墨镜!
待强光退散后,我缓缓睁开眼睛,诧异的看见,将邪受伤了!
暴露在骨甲之外的躯体,全都流脓溃烂,散发出了黑烟。
将邪自己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好奇道:“这是什么法宝?”
岳惊涛慢条斯理的把墨镜收回口袋,仰望着将邪,淡淡道:“二烯丙基硫代亚磺酸酯,俗称大蒜素,闪光只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罢了。”
“大蒜最克制尸气,其实就是里面的大蒜素在发挥作用。你可以将刚才这一击,理解为十几吨大蒜一次性扔在了你身上。不过放心吧,抓你回去之前,老夫会先替你洗洗澡的。”
将邪由怒生笑,不住的点头:“有趣,真有趣。”
“寡人一睡无数年,人间竟已变成如此?你比那个柳慕白更有用,若臣服于寡人,寡人必赐你永生之福。”
将邪不愧是一代帝皇,才刚被岳惊涛偷袭,第一个念头却是收服人才。
岳松涛却不领情的摆摆手:“老夫对考古学没兴趣。”
将邪笑声阴鸷的抬起了左手,掌心中升腾起一一缕缕血色焰火。
“你可考虑好了,不为吾所用,必为吾所屠。”
岳惊涛笑着点点头:“考虑好了,真不喜欢考古,那在俺们物理学家眼里,都不算科学啊!”
话音刚落,他猛一挥手:“上天网!”
“砰砰砰!”
我听到了一连串类似于迫击炮的声音。
二十几枚巨大的铁球,被发射到了天空中,猛地炸开,变成了一张张巨大的金属网。
将邪从未见过这种攻击手段,蹙着眉头一一闪开。
可是小网组成了大网,已然笼罩了整片天幕,藏无可藏。
将邪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直接一掌拍了上去。
血红的火焰瞬间从掌心扩散开来,仿佛一条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龙,朝天网绞杀了上去。
然而血炎退散后,将邪诧异的发现,天网并没被焚毁。
“轰!”
天网将将邪镇压在了地上,迅速硬化,并从底部弹出无数支条,合纵联营,天地同困,构成了一个牢笼。
“你竟敢囚禁寡人?呵呵,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敢这么做的。”
将夜笑容阴鸷的扒上栅栏,却发现拧不断,不由得好奇道:“这又是何物?”
此时,从天坑上方垂下了很多绳索,一个个天师会干员降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轰隆声作响,十几台装甲车开进了大坑边沿,还有数架武装直升机悬在了天空。
岳惊涛跟属下吩咐了几句,然后冲将邪回答道:“石墨烯、混合蜘蛛蛋白、高纯硅……唉,算了,跟你这种文盲也解释不清楚!”
将邪:“……”
“总之,你算是有福啦!这玩意儿啊,是以后做新型太空飞船不可或缺的新型材料,老美花十几亿美金想买一块儿回去研究研究,老夫都没搭理他们,是专门研究来支援咱中们.国航天事业的,倒叫你优先体验了一番。”
将邪终究是个古人,岳惊涛的很多话,他听不懂,只是冷冷看着。
岳惊涛提醒道:“我劝你站远一点,不然会被误伤的。”
将邪微微蹙眉:“什么?”
他话音刚落,岳惊涛就朝顶上招了下手。
我们这才发现,天网顶端连着一根非常粗壮的电类,一直衍生到了外面。
随着岳惊涛的指挥,外面某种设备被开启了。
“砰砰!”
顿时有好多人的随身配饰被吸扯到了天网上。
将邪也是脸色惊变,猛然将脚跺进了地里,但还是被周围巨大的磁力拉扯的东倒西歪。
“老夫对你了解不多,不过,曾今有幸瞻仰过一个考古遗迹,听同事说,是个用来祭祀的场所。”
岳惊涛绕着天网渡步,抚须道:“老夫对考古学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但那个祭祀坑里,残留着非同寻常的尸气,这下老夫就感兴趣了,应邀去秘密执行驱散尸气的任务,并顺便调查了一下这些个祭祀坑。”
“在坑里,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巨大的吊眼金面具、各种青铜尊、青铜树、甚至还有很多不该出现在那个年代的文明造物……”
“不过,最令老夫感兴趣的,还是其中的一副壁画——”
岳惊涛停下步子,颔首回忆了片刻,才道:“看壁画上的象形文字,大概是说,祭祀坑的地点原本是个部落,直到有一天,一艘大船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部落上空,悬浮多日后,坠毁在了部落。”
“船上有很多怪人的尸体,就跟那吊眼金面具长的一模一样,很是诡异,最小的也有一丈高,似乎都是船员,想运输什么。”
“部落人员最终在船舱深处找出了答案——它们是在运送一口陨铁打造的棺材。”
“这口棺材,沉得不像话,谁也无法将棺盖撬开。只能作罢。”
“因为大船是从天上来的,部落就将其奉为神明,谦卑的供奉着,谁也不敢靠近。”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渐渐的,村民们都相继做起了怪梦。他们都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文明、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不属于自己的家人,好像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麻木不仁的去了大船坠毁的现场,昼夜不息的修缮工事。他们使用着不属于自己的工匠手段,挖出了无数个祭祀大坑,制造了很多不可名状的怪异饰品放在里面,而所有的祭祀坑,都围绕着中央那口陨铁棺材。”
“当工事完成后,整个部落的人,都在棺材面前朝拜,用不属于自己的语言祭祀,然后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奇异响声,棺材终于开启了。”
“里面永眠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骨骼铠甲中的男人。”
“就在这时,村民们也全都清醒了过来,他们看见有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他们身边……”
第196章 夜儿你真是对得起我
“男子将棺材里的尸体,从铠甲中分离了出来,然后就扛着尸体离开了。”
“不久,村民们又陷入了行尸走肉的状态,纷纷走进了自己挖好的祭祀坑里,族长则直接躺进了棺材里,当场皮肉消融,只剩下一副骸骨。”
“而村民们,明知道青铜器内满是尖刺,却不受控制的钻了进去,血流成海,顺着工事,将那口陨铁棺材淹没了。”
“陨铁竟被这沾染了青铜器气息的数百人的血,给泡化了,附着在了酋长的骸骨上,长出了一张不属于他自己的脸,还有四肢。”
“后来,一场天火降临,将这里的所有痕迹都焚化了,只剩下那些金铜器皿;”
“而画下这幅壁画的人,也不知去向,也许他还知道更多的秘密,但也无从考究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好奇道:“岳大师,敢问这是哪里的遗迹?”
岳惊涛挠了挠头,道:“都好多年了,老夫也记不太清了,好像叫三什么堆的……”
“总之,原本老夫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但赶到这里后,老夫暗中观察了很久,发现——”岳惊涛突然指住将邪:“邪帝啊,你之前戴着的那个头盔、面罩,不就跟三什么堆里那些吊眼青铜像一模一样么,只不过比较袖珍。”
“而假设你就是那具陨铁棺材里的尸体的话,就意味着,你的肉身早就不见了。你现在的力量,其实来源于你这身铠甲……”
谈论中,将夜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天网巨大的磁力逐个吸走了!
四肢依旧套在里面,但一离开主体,就自行化成飞灰消散了。
铠甲里面,真的没有肉身!只有一具灵魂。
跟宋凌浵一样,璀璨耀眼、流光溢彩的金魂!
但跟宋凌浵相比,将邪的灵魂更加神异,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令我意外的是,连将邪自己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旋即就变得无比阴沉。
“看来老夫猜的没错,陨铁棺材封存了你多年,你的一部分力量和灵魂。已经不知不觉附在棺材上了;而陨铁被融化后,又与那酋长的骸骨组成了你现如今的躯体。”
岳惊涛分析完后,却更加疑惑了,道:“可你为什么非要将自己的肉身分离出去呢?带去哪儿了?有什么目的?”
将邪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很危险可怕的感觉——“寡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如何回答你?”
“不过说起来,倒要感谢你,不然寡人中计了,还被蒙在鼓里……”
将邪停顿了一下,仰头望天,脸色阴沉“夜儿啊,你可真是对得起我,哼……”
话音刚落,将邪就握紧了拳头,似乎想施展什么神通。
岳惊涛急忙道:“你的力量来源于铠甲,现在铠甲已除,只剩下残魂,还如何反抗我们?”
他猛一招手,一口严丝合缝的特制保险柜被直升机空降了下来。
天网一侧顿时自行弹开,正好能让将邪钻进那保险柜里去。
“还是乖乖配合我们吧,邪帝,只要你肯说出你的来由,你那个时代的秘密,以及你现在的目的,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将邪充耳不闻,只是嗤嗤冷笑。
在他的笑声中,天网,居然气化了,变成了最原始的天地气韵!
“这、这是什么鬼法术??”连岳惊涛都惊了。
将夜嘴角微微勾起:“这不是法术,这是法则。神对凡间事物,可以随意操纵的法则……”
众人都感到大难临头,除了柳慕白外,纷纷出手帮岳惊涛镇压将邪。
可不论法宝,还是道法,都跟那天网一样,逼近将邪五米内,就自行气化了!
“欧勒谢特!”岳惊涛怪叫一声,躲到了后面,掏出对讲机发号施令:“目标不接受谈判,上重武器,轰死他!”
话音刚落,武装直升机就喷出一连串火星,加特林机枪洗地!
但子弹根本伤不到灵魂,只是溅起了满天沙尘。
将邪笑得更戏谑了。
“科技是吗?寡人沉睡了这么久,人间就发展出这点东西?真是本末倒置。”
岳惊涛处变不惊的大喊:“开个鸟枪!啥叫重武器不懂吗?上rpg!”
轰隆隆~
数十台装甲车挺进到了大坑边沿,一个个天师会干员冲下来,两人一组,都扛着炮管跟炮弹,迅速的发动了一轮齐射!
将邪不屑的随手一抡,一股阴风顿时将很多炮弹刮了回去,炸的外边一阵惨叫声。
但还是有几枚冲破风阻,在眼神轻蔑的将邪面前引爆了。
“轰!”
将邪脸色大变,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左肩。
那半边魂体,虽然没被彻底抹杀,但也是变得千疮百孔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现代武器能伤到灵魂这种存在。
我则抽了抽鼻子,凭着敏于常人的感官,嗅到了隐藏在火药味下的桃木屑、铁锈、狗血……都是克制灵魂的东西!
这个岳惊涛真有意思,他把玄学跟科技造物融合的出神入化,令人防不胜防!
“别歇着、下一队,上!”
在岳惊涛的命令下,后面的已经预装好了炮弹的队伍替换了前面的,即将展开下一轮进攻。
饶是将邪,也被这些见所未见的攻击手段搞得有些忌惮了,脸色阴沉的抬起手来,轻轻一握。
“轰!”
大坑外边的那些装甲车、炮筒、天上的直升机,包括操作人员……
所有的一切,都被捏扁、暴血、气化!
岳惊涛脸色苍白,当机立断的去抢地上那些骨铠。
骨铠却自行飞起,一一拼合在了将邪的灵魂上。
“谢特!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岳惊涛难堪道。
他出手前,已经观察了好一阵子了,见过将邪跟大师叔的大斗,自知拼道行是毫无胜算的。
但他带了很多新研发出来的东西,有信心出奇制胜!
却没想到,将邪居然能使用“法则”这种诡异而恐怖的力量。
简直令人感到无力……
将邪一步步的走过来,那脚步声,跟死亡丧钟似的,使得所有待宰羔羊冷汗如雨。
恐怕这才是爷爷六十年前预言的灭顶之灾吧。
我跟梦瑶、师叔们,师兄师姐们,各门各派……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主动走向了将邪。
童梦瑶拦我没拦住,就咬了咬唇,跟在了我后面,要跟我同生共死。
“邪帝大人!”我抢在将邪动手前道:“我梦到过你,而不管是梦里的情形,还是你的气质,都告诉我,你是一个皇者。”
将邪勾着嘴角,但笑不语。。
我壮着胆子继续道“所谓皇者,必然是翻云覆雨、气吞天下之辈,而今你的天下已经不知衍化多少年了,你就不想好好看看它吗?看到岳大师刚才使用的那些新型“法器”,你就不觉得有趣吗?”
将邪随手吸来一枚弹片,嗅了嗅上面火药的味道,然后淡漠的丢掉了。
“所有途径,都是次要的,结果才是重要的。”
“这世界衍化成什么样子,寡人根本不感兴趣,因为寡人早就看到了最深层次的本质。”
“可是我想看!”童梦瑶配合我道。
迎着将邪那双诡异的血眸,童梦瑶思考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我跟六子,刚结婚,还没渡蜜月呢,更确切的说,连婚礼都被你跟那个宋凌浵破坏了。”
“不管你掳走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结局,恐怕都是死吧?那么在死之前,我想跟六子一起,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当补蜜月了……”
“对……”我跟着点头,直视将邪:“我是你的分身,我一直都拼尽全力的活下去,而不是向危难屈服,浪费掉你的生命,这说起来,也算功劳一件吧?”
“就当看在这个功劳的份上,成全我们吧。”
将邪看着我跟童梦瑶十指紧扣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无色彩,低喃道:“爱情么……”
“亲情要更可靠一些,不过说到底,都是没有意义的虚妄之物。”
他将视线转向童梦瑶,注视了很久很久,似乎在缅怀什么,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可以。”
他朝大师姐等人走去。
我急忙道:“这些人,都只是蝼蚁而已,何必浪费力气杀他们。”
将邪微微蹙眉,眼神在大师叔、柳慕白、和岳惊涛身上扫过,淡漠道:“也有几个,不算是蝼蚁,至少在这个时代不算是吧……”
“您需要他们!”我急忙道:“邪帝大人刚复苏不久,不管您的大业是什么,一定还有很多繁琐杂务需要处理。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是这个世上最有用的一批人了。”
有些骨头软的,当即就点头如捣蒜。
将邪却根本懒得睬他们,只是绕感兴味的看向了岳惊涛。
“确实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过,他们倒也颇具风骨,怕是不从……”
我趁热打铁道:“邪帝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帮您说服他们!”
我把大师叔搀起来,把岳惊涛也唤到了近处,唯独没有吱唤柳慕白,
虽然很感激他之前的诸多义举,但他现在有求于将邪,已经是信不过的人了。
“大师叔啊,你别不知好歹,否则死路一条——”
我知道再小声也会被将邪听见,干脆扯开了嗓子说话:“另外,爷爷留给我的好几样遗物,都在之前比赛时,被我遗落在二十六洞里了,准确的说,是玉柱洞最深处那个洞府里,劳驾您帮我找到,我待会儿就来取。”
“对了,我在那儿还养了个特丑的宠物,您别忘了帮我喂啊,不然就饿死了。”
一边说,我的眼睛一边使劲往下瞥。
大师叔这才发现,我已经暗自使力,使脚趾头戳破了鞋件,在瓦块上刮烂了,留下数滴精血。
血灵术!
之前我就用这招,在人肉桩前里蒙骗过仇继欢。
精血里有我的一丝残魄,携带着我的记忆,只要人肉桩子吃下它,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岳惊涛啊,你也别不知好歹,邪帝大人一巴掌就能呼死你。”
我转头看向岳大师,使劲握了下他的手:“后边这群小喽啰,你赶快给我轰走,别碍着我们邪帝大人的眼了。”
岳惊涛微微点头,明白我是让他把其他人赶快支走。
因为这里,很快要发生恐怖的事情了,留下的都会死……
交代完一切,我强挤出笑容,面向将邪。
“邪帝大人,都说妥了,不信你问他们。”
迎着将邪血色的眸子,大师叔跟岳惊涛犹豫了一下,都点了点头。
“老夫愿意效忠邪帝。”
“哼,虽然有些不爽,不过你确实比老子厉害,够资格让老子臣服。”
将邪微微扬起嘴角,一边示意我和童梦瑶回到他身边,一边道:“寡人已经熟悉了你们的气息,哪怕在千万里外仍然能感知得到,你们要是敢离开这里,寡人就将你们挫骨扬灰。”
将邪一边一个,搭住了我跟童梦瑶的肩膀。
顿时,那种被空间拉扯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们的身体一点点溃散成光斑,流进了空间中肉眼无法看见的缝隙。
即将离开茅山的一刹那,借助光斑的照耀,我终于看清了这座深坑里埋藏着什么。
尸体……数不尽的尸体!
有的早已化成白骨,有的则腐烂的不成样子。
而在层层堆放的尸体之中,静静的存放着数十具棺木……
第197章 回到原点
“唰!”
大脑突然变得空白。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的眼前,已经是一清如洗的蓝天。
大海在身下卷起一层层涟漪,清凉的海风吹拂在我脸上,使我的心情猛然间轻松了很多。
将邪却不太好受的样子,扶着额头闷哼了一声。
我顿时明白了,他不是因为相信了我的话,才饶过了那些人,而是他自己情况不妙,不宜再大打出手。
他的肉身,在他苏醒以前就被人偷走了,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就意味着,他也一直高估了自己目前的力量。
虽然他能使用那种恐怖诡异的法则,但看起来,对他自身的损耗,也是很大的。
“寡人不是真正的神明,当然不能随意使用法则的力量。”将邪冷哼道。
我顿时打了个寒颤。
将夜以前说过,我心里想什么,将邪都能听到。
在茅山,因为太极真武伏魔阵的影响,这种连通被阻断了;
但现在离开了茅山,他就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急忙清空大脑,尽量什么都不想。
将邪升到高空中,撑开双臂,做深呼吸状。
一股股磅礴的天地气韵,顿时从五湖四海涌来,填充进他的骨铠中。
“邪帝大人,到底什么是法则?”我忍不住好奇的问。
“呵,寡人凭什么告诉你?”
我耸了耸肩:“反正我都快死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又有何妨?”
将邪闭着眸子笑了笑,道:“法则,就是造物者对被创造者绝对的塑造权,例如,你画了一幅画,这幅画里的太阳是冷的还是热的,人能活到九十岁,还是永生不死,不都凭你信手拈来么?”
他说的风轻云淡,我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凡人就没办法反抗法则吗?”
将邪沉顿了片刻,轻轻点头:“狭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你自身并不是纯粹的某一世界的造物,这个世界的法则、对你的影响力,就会衰弱,甚至无效。因为它只能控制你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一部分。”
这么说来,我跟童梦瑶,可能都不会完全被法则控制。
因为我们一个来自于邪帝,一个来自于昆仑圣女。
而这两位,貌似都具有神魂,也就是本不该属于人间界的成分……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道:“我说的是,主动摆脱法则的控制,而不是通过改变自身来抵抗,有这样的办法吗?”
“年轻人,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不过,寡人喜欢,呵呵。”
将邪已经靠吞噬天地气韵恢复了过来,徐徐降落到我们身边,勾唇道:“如果你有机会抵达“天父”的世界,你就会看到那帮假神,是利用何种途径操纵人间法则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怎么反抗了。”
“天父……就是指我们理解中的天庭、神界之类的吗?那阴司,就是“地母”喽?”
将邪似乎挺欣赏我的反应力,微微点了下头。
“天为父、地为母,是绝对的阳与阴,或者说清与浊。两者相合,造就了阴阳混杂的人间,并降下诸多法则与疾厄,使得人间不断在悲欢喜憎这个循环里打转,再由情感来孕生出无限多的可能性,使得这个世界能够无限的拓张下去。”
将邪说话跟爷爷一样,玄奥而晦涩。
他审视了一眼自己的骨铠,淡淡道:“说吧,想去哪里?寡人正好也要补充更多的力量,这方的天地气韵不够……”
我下意识看向童梦瑶。
她的眼神猛地空洞了不少,就像灵魂脱体似的。
等清醒过来时,她点着头说:“她似乎一直都很想去爱琴海……”
我顿时浑身一僵。
童梦瑶察觉到了,紧张的拽住了我的手,纠正道:“我是说,我想去,不是她……”
我心里涌过一丝空虚,却没表现出来,笑着点了点头。
将邪也不知道爱琴海是个什么玩意儿,随手一挥,一股气韵就包裹住了我,使我拥有了飘浮的能力。
童梦瑶在前面拖着我,将邪跟在我们后面。
嫌速度太慢了,他又挥出一道气韵加持在了童梦瑶的身上,我们顿时变得瞬息千米。
那种贴着海平线疾飞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有种从头到脚都被解放了的自由感。
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飞临到了爱琴海的上空。
这里有数不尽的达官显贵泛舟海上,也有数不尽的俊男靓女躺在海滩上郎情妾意,令童梦瑶眼里闪过了一丝艳羡。
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也结婚了,可是命运多灾多难,从未如此惬意的享受过二人世界。
而我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海滩边沿的拾荒老人上。路过的年轻人随意把口香糖吐他脚下,他还好心的去提醒他们快涨潮了,别下水,小心出意外。
好像看见了“鸡蛋丢粪坑”事件以前的自己,单纯善良的没有底线
将邪注意到了我眼神中复杂的情感,负着手冷哼道:“越自私,攻击性越强的人,就能掠夺到越多的资源,过的更好;而善良软弱的人,就是被掠夺的那一方,这本就是天道的始源法则之一,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我轻轻摇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觉得,这样的自然规律,很令人寒心……”
童梦瑶此时两眼放光的凝望着海平线。
与圣笛融合后,她拥有了很多未知的力量,比如现在,她就能预感到有一队海豚即将从那边跃出海面。
她很想跟我合影留念,可惜手机早在之前的颠沛中搞丢了。
将邪见她眼巴巴盯着海滩上某人的手机,微微颔首思考了一会儿,就摊开了右手。
掌心中,天地气韵不断凝聚、转变,最终居然变成了一只手机。
“谢谢!”
童梦瑶喜出望外的拿起手机,揽住我的脖子,脸贴着我的脸,将尽头对准我们跟背后。
“一、二、三……”
“茄子!”
快门摁下的同时,一队海豚真的从海平线跃了出来,刚好成了我俩合影的背景,特别浪漫。
然而鱼跃也引起了路人们的注意,继而也就察觉到了我们这三个悬在天空中的“黑点”。
看到他们惊呼着拿出手机拍摄,童梦瑶就像做了坏事的小太妹一样,嬉笑着拽着我飞离出去。
“邪帝,你还挺乐于助人的嘛。”
童梦瑶把玩着手机调侃道。
将邪没有理睬,一边飞行,一边不断吸纳着四方的天地气韵。
“下一个地点……你来定!”
我愣了愣。
我其实一直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旅游,多灾多难的命运一直压迫得我没有去享受的空间。
沉默了片刻,我心情复杂道:“我想去江门村。”
童梦瑶温柔的挽住我:“想家了?”
“嗯,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我想去看看一些东西。”
童梦瑶没有废话,带着我向南方飞去。
一瞬千米,我们简直比俗世里最先进的战斗机还要快,不多时就回到了我们的故乡,江澜市,江门村。
也不知村里的居民,的确是去泰国旅游了,还是真的被我爷爷给害死了,村子里现在寥无人烟,死寂一片。
一接近这里,我就感觉到从归妹山那儿,投来了一道视线。
侧眼一看,不正是归妹山住吗?
蛇躯烟尾,脸庞永远笼罩在黑烟之中,只露出一双黄橙橙的竖瞳。
它发觉到了将邪,一秒都没犹豫的遁走了。
将邪嗤嗤低笑。
“你们很早就认识吗?”我不由得好奇道:“在我的婚礼上,他一副跟你有旧仇的口吻。”
将邪戏谑的点点头:“它跟寡人,是一个时代的,甚至以年龄计算的话,它还要比寡人年长个几千岁。”
岁数相差几千年,还说是同一个时代的??
我有种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感觉;
在将邪这等存在的眼里,恐怕上万年也不过是一眨眼吧。
童梦瑶以为我想回村里看看,我却摇了摇头,径自往高速公路那儿飘去。
沿着公路,我一路审视,最后猛地僵在了316国道这个位置。
虽然当初的柏油路,已经变成了沥青混凝土的……
虽然当初两畔林立的大白杨,已经被伐光了……
但再物是人非,感觉也不会变。
我的父母,就是在这里去世的。
“原来如此。”将邪读出了我的心声:“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想把以前没搞明白的事情,都搞明白?呵,寡人可没答应给你这么多时间。”
我没吭声,降落了下去,仔细的勘察周围。
可是,已经十九年了,别说痕迹了,就连当初的目击者恐怕都找不到了。
我攥紧了拳头,胸闷的慌。
将邪见状,突然冷淡道:“确定是这里吗?”
我愣了楞,下意识点头。
将邪当即抬起了双手,仿佛在操纵一个无形的机器那样,不停的动作。
第198章 蜜月
将邪听说我父母确实死在这里,就抬起双手操纵了起来。
顿时,我感到这一方的天地气韵乱了,不断有旧的被排挤出去,又不断有新的流淌进来。
而公路上的事物,也随之不断剧变。出现了人、车、飞鸟飞虫、被轧死的老鼠……全都倒退着,就像一部录像带!
我震惊了:“这也是法则之力吗?操纵时间??”
将邪专注的操作着,却也不影响跟我交流,道:“这不是法则,是寡人的力量,但也确实借助了法则。”
“阴阳均衡、或者说你们所谓的能量守恒,是天道的始源法则之一;换言之,不管事物如何衍化,天地气韵这种组成万物最基本的源点,是永远不会被毁灭的。只会随着衍化而产生形变,比如变成你们体内的玄黄气、变成矿石、变成一坨无人问津的马粪。”
“而不管变成什么,它都会留下痕迹。比如仵作可以通过死者胃里的残留物,推演出它死前吃过什么。”
“如果你的力量足够强大、感知力足够清晰、你就可以不断往回追溯这些痕迹,某种意义上,确实挺像时间倒流的,不同的是,这会当即对现在的事物产生影响,比如……”
将邪突然挑起食指,上面悬浮着十余根面条;
面条还在不断蜕变,眨眼又成了麦穗。
“这团天地气韵,刚才在某人的胃里,已是食物了,寡人现在将它追溯了回来,那个倒霉虫就该饿肚子了。”
我隐约有点明白了。
天地气韵永恒不灭,而且会随着变化,留下伤痕一般的迹象。
将邪现在在做的,就是把他能感知到的所有与我气息有染的天地气韵,都寻找回来,再通过变化痕迹,将它不断追溯回之前的原貌。
比如刚才那十来颗麦穗,就有可能是曾被我抓过或踏过的。
要做到这种事,需要多大的精神力量、和对天地气韵的掌控力啊?他的眼力,可能比现在最尖端的显微镜,还要清晰数万倍;他大脑的计算分析能力,可能比电脑还要强大!简直不可想象!
“邪帝,你到底是什么?”我不由得问道:“是人、是鬼、还是神?”
“应该算是人吧,呵呵,至少大部分是。”将邪侧眼睨来:“有什么问题么?”
我轻轻摇头,感慨道:“只是突然觉得,不管你要对我们俩做什么,我都不得不承认,你是人类历史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将邪低笑着,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事物。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而且越来越令我感到熟悉了,好多匆匆闪过的事物,我都能记起来,是小时候遇见过的。
随着将邪吐出一口长气,画面终于定格住了。
我屏息凝神的看过去,心头立马一酸。
爸,妈……
我的父亲母亲,一个倒在血泊里,一个昏死在驾驶座上,车头熊熊燃烧……
一帮穿着黑西装,戴黑墨镜的人,站在路边,冷血的旁观着。
我一一扫过,没一个认识的,而且看服饰,应该都是小喽啰。
我先用童梦瑶的手机,把他们的脸拍下来,然后着急的问:“他们的主子是谁?是不是也在现场?”
将邪抱着胳膊道:“是不是主子,寡人不清楚,不过确实有一个带头的人,就在那边。”
顺着将邪的视线,我发现车窗上空,悬着一根香烟。
“人呢???”
将邪眉峰微蹙,用下巴指向那帮黑衣人,然后又指了指我的父母。
“他们,都已经死了。”
“死物的天地气韵,我是可以追溯回来的,因为它们不会反抗;”
“但,活物、灵物,它们的天地气韵,是带有反抗意识的,以寡人现如今的力量,只能感应的到,无法追溯回来。”
言下之意,他以前是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将活物的天地气韵,还原成以前的样子。
换言之——千里杀人于无形!
一个人好端端坐在家里看书,一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枚肉胎,甚至变成母亲曾今吃过的一块馒头。
太恐怖了……
我甩空杂念,着急道:“那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你总知道吧?”
将邪随手一挥,眼前的车祸现场,就重新溃散成天地气韵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抬手衍化出了一个袖珍版的地球,旋转了一圈,指出其中一点。
我立马让童梦瑶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软件,对照着小地球锁定了方位
横江市,霞飞路,八栋,一家叫做“镇江”的私人海洋博物馆。
离我们江澜市还挺近的,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
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个王八蛋,杀害了我的父母,居然还敢住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我作势欲飞,将邪却一把拽住了我,脸色不悦。
“寡人对你们已经够宽容的了,你还想浪费寡人的时间?”
我怔了一下,只好先把这血海深仇,咽进肚子里。
童梦瑶知道我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不知道我的目的,但她还是祈求道:“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二十来分钟罢了,哪有这么短的蜜月……”
昆仑圣女跟将邪,似乎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将邪看着童梦瑶,就像看着曾今的故人,眼神温和了一些,微微点头。
“寡人允许你们,再去一个地方,然后,你们就要跟寡人走了。”
“多谢!”
童梦瑶用眼神询问我,该去哪里。
我思考了一下,沉声道:“阿根廷。”
阿根廷,是离中国最远的地方了,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将邪也不知道阿根廷是什么树根,沉默的跟在我们后面,让我们自行前往。
一路上,童梦瑶故意飞的很慢。
半个来钟头后,将邪感到不耐烦了,问道:“还有几分钟?”
“快了快了……”
“到底是几分钟?”
我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道:“大概,还有二十来个小时就到了吧。”
将邪的脸色顿时很阴沉,接着却是怒极反笑。
他也没有出尔反尔,只是根据时间跟速度,默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再一次带着我俩穿越了空间缝隙。
等我俩从那天旋地转的额眩晕感中清醒过来认时,已经坐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餐厅里了。
餐厅高档的跟皇宫似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服务员吓呆了的揉了揉眼睛,冲过来叽哩哇啦一大通。
童梦瑶不亏是有名大才女,连阿根廷语都懂得几分,随即敷衍了几句,那服务生就松了口气的离开了。
“我说我的戒指掉了,咱俩一路弯着腰追着戒指进来的,所以看起来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我会心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老婆真聪明。”
将邪的冷哼声在我心中响起:“吃完这顿饭,就该走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人邪气凛然、杀人不眨眼,但对我跟童梦瑶居然还挺温柔的,预先在桌上留了一块金子作为餐费,也不知是用天地气韵凝化出来的,还是他自己的陪葬品。
童梦瑶虽然知道我听不懂阿根廷语,但还是将菜单交给了我,让我这个做丈夫的来点餐。
我也看不懂啊,就随便瞎比划了一下。
童梦瑶笑了笑,又点了一份甜点跟浓汤,然后我们俩就品着红酒聊起了天。
烛光下,童梦瑶的容颜被映照的更加甜美而优雅。
我的心情也略微松弛了一些,笑得不那么僵硬了。
终于有了一些真的在度蜜月的感觉。
聊着聊着,我渐渐听不到童梦瑶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她真的好美,我舍不得移开眼睛,同生共死的一幕幕涌现眼前,我心跳加速。
童梦瑶的脸颊也越来越红润,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某个瞬间,我们很默契的,不由自主的吻了过去。
“砰!”
一大盆龙虾汤被怼在桌上,张牙舞爪的大虾完美的破坏了浪漫的氛围。
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砰的一声,一大盘烤羊腿被架了过来。
就这俩大菜,已经几乎把桌子挤满了,可看样子还有好几道菜没端上来呢。
怪不得我点完餐后,那服务员一脸惊愕的冲我比了下大拇指,敢情是夸我胃口好呢。
看着我尴尬的神情,童梦瑶掩嘴娇笑。
面对其他食客异样的眼神,我故作镇定的干咳了一下,却是小声叫苦:“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童梦瑶贴心的为我系上餐布,忍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太饿了呢。”
说着,她亲自拿起盘子里的餐钳,替我们分割虾肉。
虽然与圣笛融合后,童梦瑶的体魄也是大大增强,钳个大虾跟玩儿似的,但别人还是有些鄙夷的看着我,觉得我太不绅士了。
但事实是,我这辈子还没吃过龙虾,童梦瑶是怕我为难,才亲自去拆虾的。
我抿了抿唇,直接将大虾整个儿的从盆里捞出来,轻轻敲打几下,渡入了玄黄气。
食客们顿时啼笑皆非,嘲笑我连虾都不会吃。
我却风轻云淡的捏住了虾尾,轻轻一抽;
已然被玄黄气离筋断皮的虾肉,就这么囫囵个儿的被我抽出来了。
“砰!”
靠在柱子上等着看好戏的服务生,顿时瞠目结舌的摔落了手里的托盘,急忙狼狈的趴下去清理。
其他食客,也是下巴掉了一地。
“chinesekungfu??”
“amazing!”
在一道道赞叹声中,我又将将邪留下的那片金叶子生撕下了一条,当场盘成了一枚圆环。
顿时又惊起一片惊呼,甚至有人直接跑了过来,做出生涩而别扭的合十礼,一口一个“惜富”的叫着,想拜我为师。
我笑了笑,没理他们,径自从皮囊里抽出一沓符纸,撕叠成了十几只千纸鹤。
迎着全场食客屏息凝神的注视,我轻轻一吹,这些千纸鹤就“活”了过来,绕着我跟童梦瑶翩飞。
顿时,又是一阵惊叹声跟“amazing!”
童梦瑶终于意识到我想做什么了,惊讶而惊喜的掩住了嘴巴,眼中已有泪花打转。
“六子,你……”
“梦瑶,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从来没有正式的跟你求过婚呢。”
“砰!”
怀着复杂而凝重的心情,我单膝跪下来,高高举起那枚金戒指,眼眶也有些潮湿了。
“我们从小就互相喜欢着,可是一眨眼,你成了富家千金,我成了农村小子。但尽管如此,你仍然没有一丝的轻视我,甚至曾今为了我的安危,不惜让我误会你,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解开误会的那一刻,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给你最安稳的家庭,最幸福的人生;可也从那一刻开始,咱们俩的人生,就没消停过,你跟着我颠沛流离的跑到茅山,我仍然没为你摆脱厄运。”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问你,梦瑶,在你我都已经心知肚明,你我的结合并不会化解彼此劫难的前提下,我想再给你一次认认真真,考虑的清清楚楚的权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道:“梦瑶,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199章 神国
外国人虽然听不懂,但看我的姿态,也知道是在干嘛了,顿时一片鼓掌声与欢呼声。
童梦瑶却充耳不闻,只是征征的看着我;
“噗~”
她破涕而笑,含着欣喜的泪光重重点头。
“愿意,我当然愿意!”
“你这个傻瓜,我喜欢你,难道就是因为江爷爷那套命理的说法吗?”
“要我说多少次,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了。”
“曾今明明是大少爷的你,却亲手为我这个小乞丐剥鸡蛋……”
“明明被我刻意疏离,甚至侮辱,却仍然奋不顾身的救我,哪怕为此得罪惹不起的大人物……”
“太多了……”
“十多年了六子,你让我感动的事,又何止是这短短一年中发生的一点点?况且,我也不是个因为感动就去喜欢谁的人,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你的性格。”
“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甚至我们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你知道吗,六子,我心里一点遗憾都没有,因为至少,我能跟你,死在一起……”
我喉头一哽咽,再也忍不住的把童梦瑶拥进怀里。
在路人的欢呼声中,我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看着脸颊红红的童梦瑶,突然有些害羞,激动的、郑重的,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然后再次把她拥住。
童梦瑶看着戒指,含泪发颤道:“六子,你是为了补足我的遗憾吗?因为我们可能就快要死了……”
“不……”我的眼神无比坚定,冷毅道:“梦瑶,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我也不会死,你相信我,我发誓。”
一边说,我一边死死咬着舌尖,使得脑子里只有疼痛,不让将邪窃取到我的思想。
温存了好一会儿,我和童梦瑶才松开彼此,对视一下,坐下来用餐。
茅山宗饮食寡淡,今天这一顿算是我俩这半年吃过最丰盛的了,却反而没怎么动筷子。因为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不聊天只是静静的对视着,心里都觉得很欢欣。
在将邪不耐烦的冷哼声中,我意犹未尽的站了起来,牵起童梦瑶的手。
“走吧。”
“嗯。”
我们离开了这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转身去面对自己跌宕的人生。
刚离开餐厅,四名食客就追了出来。
“惜福!惜福!”
他们执着的叫喊着。
我都自身不保了,哪有空收洋徒弟啊,摆摆手走开。
他们却簇拥着我俩,走进了一个黑巷子里,然后掏出了一卷美钞,无论如何也想让我教教他们。
我想了一下,就让梦瑶转告他们,刚才我表演的不是“chinesekungfu”,只是普普通通的近景魔术罢了,随便找个魔术馆都能学到,收费还不高。
说完,我就挽着童梦瑶离开了。
“砰!”
后脑勺却猛地一痛。
回过头去,发现那个扎着小辫子的老外一脸惊讶,因为他手里的铁制甩棍居然被砸弯了,而我的头却没流血。
不过,打从听说我之前耍的只是魔术,他们眼里伪装出来的尊敬就荡然无存了,一脸的轻蔑与鄙视。
他们骂骂咧咧的说了些什么,我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应该是抱怨我不识抬举之类的。
将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忍着打死他们的冲动,拽着童梦瑶快步离开。
“砰!”
脚下居然溅起了一片火星!
对方有枪。
我回过头,那个小辫子嘲笑的用枪指着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示意我把钱财都交出来。
拜师不成,就抢劫?
呵呵,不亏是世界强盗国的人。
我思索了片刻,还是将付完餐费后剩下的小半截金子,丢给了他们。
他们却不满足,还要童梦瑶的金戒指。
我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冲他们微微摇头。
他们戏谑的笑脸,顿时阴沉下来,狰狞的唾骂着。
看童梦瑶越攥越紧的拳头,就知道都是很难听的词汇。
而且一边骂,还一边拉长自己的眼角,对我做歧视性的鬼脸;并撕开衣服展示二头肌,用小拇指比划着,表示我们黄种人都是废物。
我的脸庞越来越冷了,杀意已在翻涌。
就在此时,那小辫子扑过来抢童梦瑶的戒指。
我面无表情,一脚将他蹬飞了四米远,还跪在地上倒滑了一米。
他们惊呆了,惊吓与愤怒交织,纷纷张牙舞爪的冲我辱骂。
他们不是阿根廷人,说的是美式英语,我勉强还能听懂几个词汇,大概是说要杀了我,把童梦瑶掳回去,然后……
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我最危险时的状态。
那小辫子却以为我被吓傻了,狞笑着爬了起来,用枪指住我的脑袋。
我也笑了,抬起了我自己的枪——两根食指。
小辫子一楞,捧腹大笑。
我没理他,低笑着“开枪”、
“piu~piu~”
听着我嘴里的声音,小辫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但笑着笑着,就感觉不对劲了,后脖子一片温热。
抹了一把放到眼前,全是血;
僵硬的转过身去,脸色瞬间惨白,看到两个同伙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眉心都有一个小小的“弹孔”。
戮天剑,钻心。
小辫子两腿打摆子,慌忙开枪。
“砰!”
枪却炸膛了,反而把她自己的手炸的血肉模糊。
因为我早就用玄黄气堵住了枪管。
小辫子溪溜溜的尿了裤子,嘴里惨叫着“妈咪”,倒头逃窜。
可惜,他用脏手碰过我的女人了。
尽管只碰到肩膀,但,也足够让他死了。
“蹭!”
戮天剑一闪而过,将小辫子钉死在了墙上。
我掏出纸巾,擦掉手背上不甚沾染的血珠,将纸团丢掉,然后挽着童梦瑶离开。
童梦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几具尸体,脸色略显苍白。
“六子,你变了……”
有么……
我顾自前行,淡淡道:“原本在家里连只耗子都不忍心打死的学生仔,为什么到了战场上,就可以杀人不眨眼了?”
“因为到了战场上,人命也就不过是种物资,而且自己心软,别人可不会心软。”
“我们现在的处境,难道比在战场轻松吗?”
童梦瑶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之前她沉睡着,没看见我劫杀那几百个蛮夷,现在,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我杀人。
我想了一下,安慰道:“他们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什么样的人会在旅游时随身带着手枪?”
“不是逃犯,就是专业杀手,总之是死不足惜的玩意儿。如果今天被他们堵住的不是我们,而是普通人,恐怕已经遇害了。”
童梦瑶轻轻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哼,你倒挺杀伐果断的,寡人还以为你办事跟说话一样罗里吧嗦。”
头顶响起将邪的声音。
他抱着胳膊悬在天上,绕感兴味的看着我。
我没说什么,跟童梦瑶一起漂浮到他身边。
将邪使出了穿梭空间缝隙的能力。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发现自己悬在海面上,而不是茅山。
看来将邪穿梭空间的能力,距离越远就越失准,而且对他的耗损也不小。
所以他没有继续穿梭,锁定方位后,直接用飞的,反正已经离国内不远了。
我们跟在他后面,心事重重的。
但压力越大,我就越是找轻松的话题跟童梦瑶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正事,免得被将邪发觉了。
路过一座岛屿时,我看到有好多艘船在围捕鲸鱼,那怪异的仿佛人哭的声音响遍天际。
“哼,我们烧点麦秆,你们就说我们污染严重;你们年年捕杀海鲸,往海洋里倾倒核污染废水,却说自己的文明?真你吗贱。”
将邪听见了我的嘀咕声,低低嗤笑道:“什么你们我们,这不都是神国的疆域么?”
“神国?”我愣了愣,“是你那个时代的国家吗?”
将邪微微点头:“是朕的天下。”
“目之所及,皆为王土;目未及处,皆为靶场。”
“寡人执政千载,何止眼下这小小一片树叶,哪怕你方才用餐之处,仍旧是寡人的疆域。”
“额,就没有势力阻挡过你的铁骑吗?”
“呵呵,算是有一个吧。”将邪有些缅怀的望向西方:“曾今有一个国度,有父界伪神在暗中支持,阻挠寡人的征途。寡人有心解解闷子,奈何仍旧是一群无聊的蝼蚁,寡人便斩断海床,使此国被大洪水吞没了。”
我暗吃一惊,急忙问道:“敢问这个国度,叫什么?”
将邪思索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太无聊了,寡人记不住了,好像叫亚什么蒂斯的。”
说着,将邪很突然的停了下来,冷淡的望向下面的岛屿。
“毒气实验?大屠杀?”
“哼,弹丸之地,竟敢如此侵辱我神国境域……”
我一楞,恍然大悟,
应该是我想到了曾今那场屈辱的战争,被将邪给读取到了。
我不由得问道:“邪帝大人,您认为自己是炎夏人吗?”
邪帝面无表情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不是认知问题,这是根植于血脉的本能。”
将邪渐渐悬浮到了高空,双手高举,无形的力量在掌心中凝聚。
“虽然寡人曾今几乎将所有生灵灭绝,但仍然有我神国强大的部将残留于世,寡人能在你所谓的炎夏的所有范围里,感受到他们血脉的气息,你们皆是我神国后裔。”
“在那个岛屿中,您感应不到吗?”童梦瑶问。
将邪微微摇头:“他们的血脉十分混乱,也许这就是他们根性残忍偏执的原因……”
话音落下,将邪猛然将手中盘踞的光团砸了下去。
光团沉入海底,仿佛夕阳西下。
将邪微微勾起嘴角:“不出十年,这弹丸之地,便将被大海吞没。”
将邪不再停留,带着我们飞速赶回茅山,那是我们蜜月的终点,也将是我们生命的终点——
第200章 激斗将邪
将邪带着我们,飞速的赶回了茅山。
略过静心道场时,我遥远的看见了很多人影,守在茅山脚下。
我们降落在了镇魂塔的溶洞里,只有岳惊涛在。
“其他人呢?”我急忙凑到岳惊涛旁边小声问。
“都被老夫支走了,但不肯走远,在山脚下守着呢。尤其你那几个师兄弟姐妹,死也不肯离开,说要等你,被你五师叔给强行拽走了。”
“柳老汉也不肯走啊,铁了心要追随邪帝,跟邪帝搞清楚均衡圣体,老夫就把她孙女儿叫了上来,好说歹说的给劝走了。”
“其他人呢?”将邪冷哼道。
我急忙道:“不是早就跟您说了吗邪帝大人,都是些小喽啰,已经打法走了,我大师叔是帮我收拾行李去了,至于柳慕白,就在山下等您呢。”
将邪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柳慕白与那个老乞丐,让他们自己来找寡人吧,务须再等了,我们即刻离开。”
他大手一挥,无形的空间之力就包裹住了我们三人。
我急忙道:“我想再看看茅山!”
“从这里走到山下,以我们的速度,也不过七八分钟而已,邪帝大人,您就成全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茅山弟子,对这里有感情,而且有些遗言要交代我师兄师姐。”
将邪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童梦瑶却也帮我祈求了起来。
将邪对童梦瑶,似乎有着某种情感,也就没说什么,让我尽快。
我们朝山下走去,怕将邪生疑,也不敢走的太慢,没两分钟就到了弘公道场、
大师叔正好迎面跟我们撞上,把一个手镐跟一把钉子交给了我。
“老子还当是啥贵重遗物呢,就这点儿东西啊?”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明了了。
镐、钉……搞定了!
我立马将大脑清空,什么都不想,就当真是交代遗言去的。
直到走到二十六洞旁边时,我干咳一声道:“大师叔,岳前辈,梦瑶,你们先去山下等着吧,我有些急事要跟邪帝大人商议。”
将邪微微蹙眉:“何事?”
我故作神秘“与将夜有关……”
一提到将夜,将邪就慎重了,摆摆手同意让其他人先去山下。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一副怕被偷听的模样。
直到他们外圈离开茅山境内后,我才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道:“邪帝大人,这个秘密就是……”
“就是现在,动手!!”
话音落下,我调头就跑。
将邪不明就里,但还是冷笑一声,疾飞过来将我抓住。
“对你越好,就越是不知好歹,哼……凡人的劣根性。”
“寡人倒想看看,你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心急的看向二十六洞。
我呼喊的地方,正是玉柱洞的山缝所在。
就算我不会千里传音,我的声音也早该顺着山缝传达给里面的人皮鬼了。
他为什么毫无动静?难道它怕我爷爷发怒,不敢接受我的提议?
不……
早在初次遇见它时,它就有寻死的意思了,不可能不接受我的提议。
难道是因为,我还在大阵的攻击范围内,它不想误伤我?
我心情复杂的眺向山下,童梦瑶站在人堆里望着我。一个劲儿的冲我摇头,示意我别做傻事。
对不起了,梦瑶……
虽然才刚刚答应过你,我跟你都不会有事。可这世间的事哪有绝对,我只能尽力而为……
想到这里,我浑然不顾的冲山缝呐喊:“别管我了!快松开师祖们的金身!”
“金身?”
将邪感觉到了不妙。
下一秒——轰!
已经塌陷了的二十六洞,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溅出了无数碎石烂瓦。
那三团金华流转的金光,重新从二十六洞里面冉冉升起,仿佛太阳。
凑得近了,我确定了他们确实是三位师祖的金身!
他们就像还活着似的,睁着浑浊的老眼,只是淡漠的扫视了一下这边,就飞速向着穹顶中央掠去。
将邪已经明白我想做什么了,当机立断的飞上去阻挠金身。
为首的姜观岳的金身,循着神经的本能,挥袖斩下。
将邪不屑一顾的抬手硬接,却顷刻间脸色大变,被姜观岳一掌拍飞了下来,荡起一地尘埃。
将邪爬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断裂的胸甲。
“这是……天地气韵之力??”
“不可能!纯粹的凡人,无论修炼再久,也不能随意的操纵天地气韵!”
“谁说他是纯粹的凡人了?”我沉声道:“他是初代邪童,你的第一个分身,你不认得他了吗?”
将邪微微一怔,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心里也猛地升起一丝疑惑。
听将邪的说法,随意操纵天地气韵,恐怕就是突破到和光同尘之境的特征吧。
纯粹的凡人无法拥有这种力量,难怪数千年来,只有姜观岳一个人突破到这种境界。
可是,先前爷爷跟掌门人交手时,大师叔就提起过,说他看我爷爷的气机,应该在生前就突破和光同尘了。
是大师叔看错了,还是说,爷爷也不是纯粹的凡人??
此刻,三大师祖的金身,已经跟弧顶汇合在一起了。
包裹住茅山的巨大屏障,顿时被磅礴的金色力量渲染,封阵完成,再也没有人能自由进出了。
童梦瑶终于意识到了我想做什么,心慌意乱的往里面扑,却被屏障弹飞了好远。
“六子,你怎么能这样??你说我们俩都会没事,你答应过我的!!”
我心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然后攥紧拳头,义无反顾的向天上飘去。
此刻,三具金身已归弧顶正位,相对盘坐,猛然一掌,顿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强光。
我被刺得闭上了眼睛,等睁开来时,就不由得愣住了。
下雪了……
好美……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弧顶洒落了下来,使得整个被包括在里面的茅山,变得就像雪花球一样,美轮美奂。
大师叔等人却在外面急的跳脚。
“小七,快闪开,不能碰!”
“那不是雪,是天火!”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数枚“雪花”击中,顿时感到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原来是身体直接被天火穿过了,毫无阻力!
留下的伤口里,血液瞬间就被蒸发了,而且还在一层层的往骨头里烧,简直像白磷弹!但比白磷弹的威力强大百倍!
“六子!”
童梦瑶哭了出来。
我却咬了咬牙,反而迎头直上,冲向天火最密集的区域。
眼看我要被天火洗礼、挫骨扬灰——砰!
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以后背作为我的盾牌。
是将邪!
他的眼神阴沉如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想做什么!?”
我反而冷静了下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将夜说过,在夺回狍鸮以前,你杀了我也没用;换言之,除非先找到狍鸮,否则你就不能让我死。”
“你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我跟梦瑶,躲到茅山来也没能逃出你的魔爪,现在我就反过来,主动寻死,看你如何!”
我猛然冲破了开门四穴,挣扎出去。
将邪却一把揪住了我的右臂。
我当机立断的掏出匕首,渡入法力,把右臂齐根砍了。
我径直向三具金身飞去。
将邪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保护我,追逐分心之下,它的铠甲已经被天火灼烧出了数不尽的伤痕。
但他终究赶在我冲进弧顶之前,一把撕住了我的后脖颈,狠狠的扔了下去。
“砰!”
我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浑身骨骼尽断!
还没来及爬起来,将邪就已经跨在了我身上。
“噗噗噗!”
以掌为刀,切断四肢,直接把我削成了一个人棍!
“你再跑啊?”将邪扯着头发把我撕起来,血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原本在你的死期到临时,寡人不会让你体会太多痛苦,毕竟你也算寡人的一部分;但从现在起,直到你的死期,寡人每天都会把你切成无数段,让你好好尝一尝忤逆寡人的滋味!”
外面,童梦瑶跟四师姐已经哭成了泪人,大师姐也哽咽着;
马大红发了疯的砍弧顶,然而刀砍碎了也没用,只能在外边咒骂将邪,让他冲自己来。
其他的长辈们,都无能为力的摇头哀叹。
然而,弧顶里面的我,却是面无表情。
尽管被碎肢的痛苦,能把人活活疼疯,但早在经历雷劫时,我的意志,就已经被淬洗的坚如精金了。
我只会朝着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任何痛苦,都别想压倒我!
看着暴怒的将邪,我平静道:“师祖姜观岳、王罂,他们都是你的分身,可他们的尸体,你看都不多看一眼。”
“也就是说,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其实是魂魄吧?”
“呵呵,不,你跟他们不一样。”将邪低低嗤笑:“你的躯壳跟灵魂,一样重要。”
“是吗?那倒是我猜错了。”我龇牙咧嘴的笑着:“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好好保管我这具臭皮囊喽。”
将邪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我的喊声,陡然从后方响起。
将邪蓦然望去,发现那边居然有另一个我。
紧跟着,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第201章 该结束了
“呵呵,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让你碰梦瑶!”
“我是独立的个体,我不是你的分身!”
“不管你是邪帝,还是天王老子,都别想让我屈服!”
“我江流儿,就没服过命!”
一个个我从四面八方站了出来,虽然都是纸做的,但也都是我的一部分。
草木真身!
早在刚才飞向金身时,我就暗自洒下了这些符人,将邪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躯壳上,也没注意到。
我的肉体里,只有天魂和命魂,其他一魂七魄,都分散出去了。
将邪咬了咬后牙,只好飞纵掠夺。
可纸人们分散八方,南辕北辙,将邪刚抓住一个,另一个就作死的往天火上扑,逼的他只好调头去抓,真是丢了西瓜拣芝麻,一时间竟被弄得有些狼狈。
凭借闪电般的速度,他抓住了两个,然而其他的仍然四散分逃。
将邪恼了,猛地抬起双手,托起了磅礴的天地气韵,在整个茅山上空构筑起了一道屏障,抵御天火。
而这样一来,他虽然不怕我的魂魄去寻死了,却也分身乏术了。
他侧眸望向我,冷声道:“你好像,看戏看的很爽?”
我的四肢已经靠生门的力量长回来了,但新生的骨骼脆弱不堪,动惮不得。
但我还是挤出笑容道:“还行吧,我逃你撵的时候,你不也挺惬意的么?”
将邪不怒反笑:“你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摆脱寡人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铠甲咯吱作响,居然自行解体了!
只留下金魂支撑着屏障,铠甲纷纷飞散出去,像一只只大手,去围逮我的分身。
我没料到他还有这手。
纸人跑不快,失去了声东击西的优势后,转眼间就全都落网了!
铠甲镇着符人飞回到将邪的魂魄上,将邪当即撤掉了屏障,如一缕狂风将我卷到了天火稀疏的角落里。
我立马捏动法印,使得符人自燃,魂魄回到了我的身体。
将邪俯瞰着我,淡淡道:“作为寡人的分身,你的实力实在丢人,但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挺值得认可。”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您的欣赏了。”我被他踩着胸膛,爬也爬不起来,索性舒舒服服的躺着,笑道:“不过,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将邪怔了一下,立马探查我的灵魂。
得出的结果,让他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地魂呢?”
他抓住的,其实只是七魄而已!地魂从头到尾都没现身。
“江流儿,寡人已经没有耐心了,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我冷淡一笑:“你都要每天把我碎尸千块了,再耍耍你,又有何妨呢?你还能让我更痛苦不成?”
“当然可以。”邪帝残忍一笑:“寡人可以当着你的面,每天把那童梦瑶,碎尸千块。”
我笑不出来了,冷哼了一声。
“你还是先抓到我再说吧,我也不是吓大的!”
太极真武伏魔阵笼罩了方圆数千米,找一个地魂,等于大海捞针!
而且在大阵范围内,将邪也听不见我的心声、感知不到我灵魂的气息。
将邪一言不发,阴沉的看着我。
突然——噗!
他一把掏出了我的心脏。
我顿时说不了话了,感觉气跟血都堵在了喉咙那儿。
将邪肆意捏扁搓圆我的心脏,我感到很痛苦,却不知是来自心理还是生理。
但我死死咬着铁牙,毫不屈服。
将邪的脸色更阴沉了,一把抓住我的脸,五指深深抠进孔窍里,掏了我的眼睛,捏碎了我的面骨。
我隐约听见大阵外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意识因为疼痛越来越模糊,却抵死不松口。
将邪彻底怒了,就像一只野兽,刨开了我的胸腹,撕扯我的五脏!
碎肉横飞,血流遍地!
我忍着,一个字都不说。
脑子里回荡着的,是那些需要我守护的人、需要我去解开的谜团、需要我去做的事情。
“你可以粉碎我的肉体,但就算是老天爷,也无法践踏在我的骨气之上!”
我在以命搏命。
我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拖住将邪,等爷爷回来。
如果连爷爷也摆平不了将邪,我就跟他鱼死网破,一起埋葬在这太极真武伏魔阵中!
将邪已经把我拆的七零八落了,他自己也是满身的血浆。
他终于停了下来,偏头瞟了一眼阵外又是哭嚎又是咒骂的众人,然后蹙眉看向我,语气稍显无奈。
“这份倔强,倒真有几分寡人的风格。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分身,寡人带走你们后,会将你们的生命延续到更伟大的事业上,何必顽抗到这种地步?”
我的身体完全被绞碎了,只剩下个下颚被扯断了的脑袋。
我用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人……人虽然渺小。可是……可是每个人,都有选择屈服、还是尽力而为的权利!”
“也、也许、也许我永远也斩不断命运的枷锁,可、可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就不会妥协!”
“轰!”又是一股强光从弧顶爆发!
我和将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吸扯力掀飞了出去!
等强光黯下,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卷到了空中。
天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八股参天狂舞的龙卷风!每一缕风都是削铁如泥的罡气,这龙卷足以在战场上瞬息间绞碎上千台重装坦克!
“天火浩劫!八风浩劫!”大师叔在阵外提醒道:“这是龙步芳、跟刘太冲两位师祖的命劫!当初他们突破第五大境时失败,不知何人在场,使用秘法将这两场命劫封印在了两位师祖的金身上,以此作为太极真武伏魔阵的基石!”
我愣了愣。
这么说来,两位师祖是死于命劫,并不是将夜杀的??
来不及细想,我的思维就被痛苦占满了。
天风如刀,每一秒数千下的切割在我脑袋上,一瞬间我就没骨没肉了,只剩下眉心的天目。
不仅如此,八股龙卷风之间还在互相拉扯,不仅要忍受千刀万剐之痛,还要忍受近似于五马分尸的痛苦!
将邪那边也不容乐观,被狂风吸扯的左摔右撞,但还不足以击碎他的铠甲。
他看似受苦受难,实则非常专注的扫视着大地。
令他失望的是,我那地魂符人早就藏起来了,根本不在地表。
将邪阴冷的瞪了我一眼,猛然一挥手——“咔咔咔!”
铠甲自行解体,疾飞而至,像个龟壳似的把我包裹在了里面
将邪的金魂逆风激进,回到了地面上,双手高举。
整片大地,顿时摇撼了起来。
紧接着,不管是碎砖烂瓦、塔楼木屋,还是湖泊树木,甚至土壤……全都一层层的气化了!
法则之力!
真正的掘地三尺!
我暗道不妙,却无能为力。
大地一层层的蒸发为气体,到十几米深的时候,我躲在二十六洞废墟里的地魂符人终于藏无可藏,暴露了出来。
来不及逃跑,就被将邪一把吸附了过来。
将邪当即召回了铠甲,我的天目刚落到地上,就被他一脚踩住,免得被龙卷风扯进去。
他攥着符人冷笑几声,眼神残忍的俯瞰着我:“这场闹剧,结束了,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寡人都要让你受尽痛苦!”
第202章 起尸
将邪说,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让我受尽痛苦!
我心口一凉。
就在这时,八股龙卷风越来越衰弱,渐渐地就消失了。
我和将邪都愣了一下,因为这第二场命劫,显然比那天火劫要短暂的多。
是因为刘太冲生前的修为比龙步芳弱吗?
但还不等我们喘口气,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息,就令我们汗毛倒竖。
只见弧顶上,龙步芳跟刘太冲的金身里,散发出了一股股金色的气韵。。
气韵如泉水一般徐徐涌入姜观岳的七窍,使得他的金身越来越明亮、透明,甚至能够看到骨骼。
“不好!”
“小七,快藏起来!”
“从来没有人能像你们一样,挺过第二轮命劫!”
“接下来要出现的,就是三具金身的本源力量了!”
“要阵碎劫灭了!”
大师叔等人在外面疾呼。
不等我反应过来,弧顶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华金光,久久不散,连弧顶本身都因为那恐怖的力量而片片崩裂!
当光华璀璨到极致的一刹那——轰!
一道如同实质的金色光束,如银河倾斜,笔直的射向了我跟将邪!
这一刹那,我连睁眼闭眼都做不到了,浑身上下所有的气机被压制的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靠近。
我听见童梦瑶跟师兄师姐们在外面哭喊,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并不觉得害怕。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虽然终究难逃一死,但至少我可以坦然面对。
就在此时——
“咣!”
我突然觉得身下裂了个坑,我掉了进去!
将邪怔了一下,眼神暴怒,急忙伸手来抓,洞眼却收拢了!
我目瞪口呆,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阴司里!
爷爷带着我飘回血河的大船上,放下我,我的身体逐渐在生门作用下复苏。
我余惊未消的深吸了几口气,忍不住向四周打量。
中央鬼帝已经离开了。
仇继欢跟宋凌浵并肩坐在船舷上,背对着我们,不知在说些什么。
爷爷悬在我面前,既心疼又感到自豪的看着我,道:“流儿啊,你何时突破的生门?你可知道,道玄那家伙耗费了半辈子,才达到你现在的程度。”
我顾不上回答,等身体恢复完整好,愧疚道:“对不起了,爷爷。”
“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就擅作主张,以血灵术与那个人皮鬼达成了交易。”
“我告诉它,只要它松开九星连珠锁天桩、释放三位道祖重启伏魔阵,我就会祈求你放他自由;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他,让他解脱。”
我以为爷爷会怪我,没想到他很欣慰的抚了抚须子。
“流儿,你做的很好,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连爷爷也自叹不如。”
“不过……你恐怕要做一回出尔反尔的骗子了。”
我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爷爷,你果然不肯放那人皮鬼自由吗?”
“不,不仅是不能放他,你也不能杀他。”爷爷郑重道。
“这又是为何?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将他做成人肉桩子,他为什么跟我长的有八九成像??”
爷爷眼神复杂,似乎有很多心事,不愿意跟我讲。
他转身拍了拍手。
仇继欢立马站了起来,双指并拢,轻轻摁在额头的裂缝上。
顿时,上空被开启了一个洞眼,使我们能看到茅山的情形。
此时,那道光柱已经降临下来了。
将邪被压在下面,简直像岩浆瀑布洗澡,浑身被蒸发出大股大股的黑烟,腰也被压得直不起来,龇牙咧嘴的。
“还好只是一道残魂跟铠甲,没有肉身,不然的话,就算是太极真武伏魔阵,也伤不了他分毫。”
爷爷抚须感叹道。
我也不由得咂了砸舌。
看这光柱的气势,恐怕就是传说中和光同尘之境的活神仙,也会瞬间被镇杀成灰烬。
而将邪却仅凭着一道残魂,就能与这光柱角力多时!
他生前有多强大,简直不敢想象。
此刻,光柱的力量再次增强,猛然扩散了出去,使得整个茅山都变成了金色的海洋。
本来就被多股力量摧残狼藉的茅山,刹那间就被这更恐怖的力量给夷平了!
爷爷脸色一变,急忙挥了下手。
仇继欢当即操纵界魂,又在背面开了一道洞眼。
这个洞,正好对着之前被将邪踩踏的那个大坑。
准确的说,是对着那些藏在尸山骨堆里的棺材。
“茅山为什么会藏有这么多死人??”我忍不住问。
爷爷顾自飘到天空中,向着血河尽头的阴府低语了几句。
一本册子,顿时被蓝色气团包裹着飞了过来,正好落在爷爷手里。
爷爷一边翻看,一边撕扯下其中的一些条目,跟符咒一样,掷在了飘浮在血河中的那些棺材上。
“大部分尸骸,是三位师祖还没来到茅山的时候,就被鬼门关害死的附近的老百姓,将夜蛊惑师祖们将尸体囤积下来,是为了屯阴养胎,他的目的我还没搞清楚,不过,正好为我所用,呵呵。”
爷爷话音刚落,我心里就咯噔一下,看到那大坑里的棺材,全都被踹开了。
整整八十多具万年不腐的金身,整齐划一的走出棺材,跨进了仇继欢开启的洞门。
“嗵嗵嗵~”
一个个的掉在了棺材上!
就跟之前那位龙华道长一样,全都被棺材“吃”掉了。
血河淹没了棺材,向阴府流去,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惊道:“八十二具尸体……”
“加上龙华道长、水镜掌门,正好八十四!”
“难、难道,他们都是茅山宗的列代掌门人??”
怪不得之前大师叔气得吹胡子瞪眼,说我爷爷想掘祖坟!
“爷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爷爷没回答我,顾自捻着胡须道:“还差十五具……”
“不过,托了那些吐蕃蛮夷的福,勉强快够了吧。”
听爷爷的意思,他需要的就是合道境以上的强者的金身。
宋凌浵、班参、谷鑫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爷爷利用他们搅乱茅山、松动圣笛、开启进阴司的通路,将仇继欢塑造成了新的鬼帝,将我塑造成了救世主;
现在,他又要为数众多的金身,不知是为何用。
吐蕃九人众加上班参,十五减十,还差五具了!
此刻,阴司外——
伴随着照亮天空的强光,太极真武伏魔阵的力量,终于耗尽了!
弧顶崩碎,三大师祖的金身也褪尽了光华。
爷爷当即又撕下了三页簿子,贴在三口棺材上。
三大师祖似乎有所感应,纷纷站了起来,径直飞进了鬼门关,睡进了棺材里。
五减三,还差两具!
然而,将邪还没死。
他匍匐在被夷平的茅山正中央,铠甲碎裂了一地,灵魂却尚未熄灭,不住的耸动着,似乎受了重创,但仍旧可以行动。
就像爷爷之前说的,他现在似乎不敢闯进阴司,只是隔着洞眼狠狠瞪着我。
然后,他阴冷的瞟向了山下的众人。
我心口一凉。
“爷爷,你有办法镇杀他?”
“杀不了,镇的了,可是……”爷爷蹙眉抚须:“还差两具合道境界高人的金身……”
“知道了,我先出去帮你拖延时间!”
爷爷一把拽住了我,眼神深谙:“你以为合道境强者是大白菜吗,随便就能找到?”
“算了吧,你就躲在这儿,其他人自有他的造化啊……”
“什么造化?”我颤抖道:“将邪已经彻底被我惹毛了,我不出去,他一定会虐杀所有人!”
爷爷沉默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很冷淡。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你命运跌宕,自顾都不暇,何以怜悯他人?”
“他人??”我攥紧了拳头:“难道连梦瑶,也是他人吗??”
爷爷皱着眉头不说话,直到我心急如焚时,他才幽幽道:“反正你迟早都会亲手杀了她,而今叫将邪动手,倒省得你到时候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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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生如昙花
什、什么??
“爷爷,你什么意思??梦瑶是我老婆,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她的!”
爷爷无所谓的摇摇头:“缘起缘灭,一念之间,不要把俗事看的这么重。感情只是种互缺互补的依托而已,当你的能力和心境都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你是说,变成将邪那样吗?”我甩开了爷爷的桎梏,咬牙道:“恕我直言,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世间的本质,但我觉得他就是个悲剧!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了,才令他那么偏执!”
“我拥有的虽然也不多,但是都值得我用命去守护!”
“爷爷,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你期盼的那种人,我就是个俗人,有着爱憎悲欢,并为此而活!为此而战!”
不顾爷爷的阻拦,我凌然跃出了鬼门关。
将邪立马阴冷的瞪过来。
他被尘埃笼罩着,我看不清楚。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现在很虚弱,难以动弹。
我乘机跑到二十六洞,疯狂的扒拉废墟。
童梦瑶他们也扑过来帮我。
我被将邪无数次虐杀的情景,看得童梦瑶心都碎了,她有千言万语想跟我说,却知道不是时候,只是埋头苦干、帮我。
终于,我们把那人肉桩子刨了出来。
好多人当场吓得打哆嗦,纷纷退了后去。
我紧急道:“人皮鬼,再帮我个忙,重启九星连珠锁天桩,把将邪困住!”
人皮鬼的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咬了咬牙:“忘了吗?我可是你的真神!”
人皮鬼沉默了片刻,接着这方大地就抖动了起来。
我心头一喜,急忙吱唤所有人后退。
我们才刚退开,九条似虚非实,燃烧着血色焰火的巨大锁链,就从人肉桩下的血河里升腾了出来!
它们摇天舞动着,骤然向将邪抡了过去!
将邪受伤严重难以躲闪,当场被三条锁链捆住了。
此乃星辰之力、星辰之锁,就算是将邪,也难以挣脱!
但他没有妥协,眼里的仇恨反而更加膨胀,猛然抬起了右手。
“啊!”
“怎、怎么回事??我……”
随着一连串惨叫声,离将邪最近的那几个人,当场化为了飞灰!
法则之力!
这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了!
我急忙唤道:“你在等什么??还有六条锁链,都捆上去!”
人皮鬼不能说话,只有疯狂舞动的锁链,能阐明他摇摆不定的心情。
最终,他还是降下了三条锁链——却是捆住了我!
“你、你干什么??”我惊讶道。
人皮鬼毫无回应,只是看看将邪,再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迷惘。
“老东西,当年你选错了,现在就让你再选一次。”
爷爷的声音响彻天际。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你的真神?你信奉的是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过去,还是将为你带来荣耀的现在、以及未来……你好好选,老夫不干扰你。”
人皮鬼的眼神更加犹豫了。
爷爷轻叹了一声,补充道:“你把家族荣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流儿若死了,你也就彻底绝后了,还谈个屁的家族荣誉……”
听到这句话,人皮鬼的眼神陡然坚定了起来。
他松开了我,合并其他三条锁链,拧成了一条蛇,狰狞的冲将邪缠绕上去。
九链同锁,锁天桩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了,将邪再也无法使出法则之力伤人,被缠成了一个铁粽子。
顿时有不怕死的跑上去观察。
“这就是千古邪帝么?”
“啧啧,只是一道魂魄跟一副铠甲而已,就恐怖如斯!莫非天女大人所言非虚,邪帝曾今真的险些毁灭过世界?”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若是人,为何会有神的魂魄?”
议论纷纷中,我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一天,真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现在终于安全一点了。
童梦瑶从后面抱住我,抽泣着,泪水染湿了我的衣服。
我想了想,却是轻轻把她推开,沉声道:“童小姐,希望你节哀顺变。”
童梦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其他人也疑惑的看向我。
就在此时,将邪在锁链中冷斥道:“烛九阴,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寡人若灰飞烟灭了,你也就永远别想你想要的东西了!”
随着将邪的话音,天地间陡然狂风大作。
风沙之中,我看见天上浓厚的乌云被吹拂开来,露出了一只巨大的、黄橙橙的眼睛!
是它!那个在归妹山上空,被将邪追杀的未知恐怖之物!
它们之前明显是敌对关系,但这大眼睛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将邪手上,迫不得已暂时达成了同盟。
它审视了一遍颤栗的世人,然后就降下了一股磅礴的天地气韵。
将将邪捆绑的严丝合缝的锁链,居然开始松动了!
我心下一凉:“快跑!”
离将邪最近的几人,当场就被将邪重新使出的法则之力给气化了!
我拽着童梦瑶一路暴退,心里又惊恐又绝望。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九星连珠锁天桩,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如果连它都困不住将邪了,那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有人急忙施展法力镇压,但根本是杯水车薪。
眼看将邪即将挣脱桎梏——
“臭蜥蜴,有你何事?回你那地洞里去!”
一道黑光凌空而上,刺得那大眼睛颤抖了一下。
是爷爷!
他跟仇继欢都离开了阴司,悬在我头顶上。
我不由得愣住了。
臭蜥蜴??
难道这只诡异的大眼睛,就是爷爷曾今的师父??
大眼睛没有把爷爷放进眼里,继续加持法力,为将邪松动锁链。
爷爷在人间界,已经是天花板的存在了,可对上邪帝跟这只诡异的大眼睛,却显得有些无奈。
但他没有妥协,只是冲仇继欢点了下头。
仇继欢的神情很复杂,犹豫了半晌,才抬手缔结出法印。
二十六洞里顿时轰隆一声,飞出了一口冰棺。
冰棺里,存放着仇继欢的金身,穿过鬼门关,落进了血河里。
还差一具!
我不由得担心的看向大师叔、岳惊涛,和柳慕白。
他们都是合道境的强者,爷爷会不会杀了他们,抢夺金身?
然而爷爷并没这么做。
有可能,是念在师兄弟的情义;
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跟掌门人战斗时耗尽了法力,杀不了大师叔他们了。
爷爷此时侧眼睨向仇继欢,抚须摇头道:“继欢啊,时不我待,勿要犹豫!”
“儿女情长固然美好,但,得分得清孰轻孰重。”
仇继欢的拳头攥得嘎巴响:“这跟你以前说的,不一样!”
爷爷淡漠道:“命运瞬息万变,老夫又岂能全盘料到?所谓时也命也……”
仇继欢不语,甚至有点要跟爷爷反目的意思。
就在这时——
“我愿意……”鬼门关里有人颤抖道。
紧跟着,宋凌浵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双手紧紧攥着胸襟,眼里含满泪水,悲哀的望着仇继欢;
仇继欢果断的拒绝道:“我做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登天弑神,让你摆脱那所谓天道的意志,恢复自由;如果你死了,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宋凌浵使劲摇头:“肉身死了,魂还存在,我们仍然可以在一起……”
“这能一样吗?!”仇继欢拳头紧攥,呼吸粗重:“人死了,跟人世间的关系,也就只剩下执念和怨念了,再也体会不到人间的美好了……”
“万花谷的花香,月夜下房檐上的宁静,大海的波澜壮阔,大雪中互相依偎的温暖……我曾承诺你的一切,就都做不到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被不属于自己的意志操纵,匆匆数千年,什么都没拥有过……凭什么!?”
仇继欢死死的瞪着苍天,仿佛在向老天发问。
宋凌浵却凄然一笑,含泪道:“别傻了继欢,事事又岂能如人愿……”
“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拥有了一切,哪怕是冰冷的……”
“只要能成就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凌浵!!”
仇继欢脸色大变的扑了过去。
然而宋凌浵快他一步,猛然抽出了佩剑,毫不犹豫的自刎在了仇继欢眼前。
血花飞溅。
那刹那的温度,就像宋凌浵这一生的温柔与快乐一样,昙花一现。
第204章 伐天之军
童梦瑶自刎在了仇继欢眼前。
仇继欢脸庞一僵,接住了她,但已是具尸体。
她的灵魂从肉体中飘离了出来,看着仇继欢落在她尸体上的眼泪,显得格外冷淡。
仇继欢颤抖的伸手触碰她,她毫不犹豫的避开了,就像刚刚复生时的童梦瑶一样。
仇继欢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没有很震惊,只是悲伤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就非常仇恨的瞪向我爷爷。
爷爷面无表情道:“尽管恨吧,老夫这一生,为了完成大业,搞得众叛亲离,也不差你这个徒弟。”
“等所有事情完成后,你可以让老夫灰飞烟灭,只要你做得到……”
仇继欢攥着拳头沉默了会儿,低哑道:“我会的……”
说完,他深吸了口气,忍着悲伤与不舍,轻轻将宋凌浵的尸体推进了鬼门关,落进最后那一口棺材里。
我忍不住问道:“爷爷,听你之前的话音,似乎只有合道境以上的金身,才能为你所用。而宋凌浵的道行,最多也就在还虚境吧?”
爷爷将手里那个撕的差不多了的簿子丢回阴司,淡淡道:“天女的肉身,又岂能以凡人的标准去衡量?”
“况且,这最后一具尸体,相当于药引,本来就非天女不可。因为她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非人间的造物。”
随着爷爷话音落下,关着宋凌浵尸体的棺材,突然渗出了滚滚的金血,就像是里面有什么机关,把她给榨掉了。
仇继欢看的膛目欲呲,却强忍着没发作出来。
等宋凌浵的尸体彻底沉入血河后,猩红的血河,渐渐被渲染出了一缕缕的金色波浪,看起来非常奇妙。
紧跟着,从阴司深处,传来了一段缥缈浩荡的声音——
“天地同等宽,乾坤星易变;”
“却问人鬼何惊犯,惹天心不满?”
“阴司无意与天争,奈何天欲灭苍生……唉,且罢,且罢。”
“便执起那屠刀,与天问!”
下一秒——“蹭蹭蹭!”
一道又一道身影,如鲤鱼跃龙门一般,从血河下腾飞了出来!
正是先前被天棺镇进血河里的那些尸体!
但他们再也不是沉睡了数千年的腐朽之物了,全都披着阴司的邪异服饰,眼如蓝火摇曳,周身散发着寒气,只靠近一点,就感觉手脚被冻住了。
因为天女之血的滋润,他们个个都拥有着一丝既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阴司的气息。
爷爷搜罗这些尸体,居然是为了组成一支人鬼神相合的军队??
“你们要伐谁?”我忍不住问道。
仇继欢冷漠的抬头仰望:“伐天!”
“还不到时机。”爷爷摇头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仇继欢没有反驳,从眉心的裂缝里一抽,竟抽出了一枚虎符模样的东西来。
他高高抬起虎符,喝道:“镇!”
九十几个阴将阴帅,应声将将邪八面围定,仿佛一张天网。
在将邪的指挥下,他们同时推出了繁奥复杂的掌印。
九十余道磅礴的力量,一齐镇在了将邪身上,顿时令他即将被挣开的锁链,再一次紧紧的捆住。
将邪却不怒反笑,讥讽道:“就凭你这么点力量,连寡人都伐不了,还妄想伐天!?”
爷爷捋着胡须平淡道:“阴司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把力量借给我们。”
“将邪,当初你斩破四大鬼门关,导致阴司彻底混乱了,不仅仅是界域崩塌,连秩序也丧失了。现在的阴司,处处都是地狱,野鬼横行,混乱不堪。”
“这九十九个阴将阴帅,将助阴司重整秩序,到时候,阴司自然会跟我们站在一起,开启天门,与苍天宣战!”
将邪非常不屑的嗤嗤发笑“凭你从寡人身上找出的那点秘密,你就自信可以与天相争了?殊不知全盛时期的寡人,一根指头就能灭了你们,而当时寡人的伐天之战,仍旧是败了。”
“是啊,我知道……”爷爷抚着须子,默然道:“所以,我要得到更多的力量,比如,你的力量。”
将邪微微一怔,然后就不再废话了,奋力挣扎。
天上那大眼睛,也加大了力量。
九十多个阴将阴帅,终究是刚刚铸炼出来的,想来是正虚弱的状态,一时间居然快压制不住将邪了。
“就凭你们这些货色,来再多,也困不住寡人!待寡人冲破,定将你们全部碎尸万段!”将邪不屑的嘲讽道。
爷爷却面不改色,朝鬼门关拍了拍手。
第九十八具尸体,顿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掌门人……
他也变成了阴帅。
他一生傲然,却成了仇继欢这个后辈的部卒,眼神显得很复杂。
但既然是自己选的,他也不后悔,松开了紧攥的左手,一缕七彩光华顿时飘飞出来。
这光华在天空中旋绕了两圈,然后就笔直冲向童梦瑶的身体!
爷爷却示意我不要阻止。
童梦瑶也主动迎了上去,因为那光华令她觉得很亲切、熟悉。
当光华钻入童梦瑶体内后,她身体猛然间暴发出了璀璨的彩光,人也不受控的漂浮在了天空上,简直像是仙女降临。
当光芒渐渐消散后,童梦瑶的手里面,多了一把笛子。
正是圣笛!
“之前的圣笛是残缺的——”爷爷说道:“圣笛的一部分,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将夜分裂出去,与姜观岳的精魄融合,造就了那圣笛使。”
“现在,这缺失的一部分,回归了,童丫头想必也是受益匪浅。”
我们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童梦瑶。
童梦瑶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笛子;
抚慰了片刻,她情不自禁的将红唇轻轻抵到笛口,吹奏了起来。
一段难以言喻的美妙乐章,顿时在我们脑海中响彻起来,曲调就跟童梦瑶此刻的心情一样,略微的兴奋。
一些精神力量匮乏的人,当场就情不自禁的舞动了起来——比如马大红。
他一个两百三十多斤的大胖纸,居然挽着兰花指跳起了x.疆扭脖子舞。
渐渐地,童梦瑶似乎想起了之前我被残害的一幕,笛音也因此悲伤了起来。
马大红顿时停下了舞步,四肢着地,嚎啕大哭。
这个时候,童梦瑶又感到很庆幸,因为至少我还活着,有惊无险;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笛音陡然变得欢快。使得马大红眼泪还没擦干呢,就又咧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载歌载舞。
然而,童梦瑶又想起了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叹了口气,正要吹奏——
“靠!还来??”马大红真哭了“弟妹,咱俩啥仇啥怨,你想玩儿死我啊??”
童梦瑶愣了一下,急忙将笛子背到了身后,对马大红吐着舌头嬉笑。
马大红都要累死了,四脚朝天的躺到了地上。
“童丫头啊,圣笛在手,你能想到的,却只是吹奏助兴吗?”爷爷提点道。
童梦瑶非常聪慧,立马重新拿起了笛子,对准了即将挣脱锁链的将邪,粉黛微蹙,吹奏了起来。
这一曲,如战场擂鼓,充满了肃杀跟威严的意味。
饶是将邪,也抵挡不住圣笛的力量,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爷爷胜券在握,振臂一挥:“将他移入阴司,自然有办法镇杀他!”
第205章 真是可悲
九十余名阴将阴帅一齐发力,将将邪一点点的隔空推向鬼门关。
仇继欢则飞回了阴司,面朝阴府呼喝了几句,顿时有十几个青面獠牙的阴差。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它们脖子上扛着一根巨大的鬼头锁链,链条的另一端深入地底,也许就钉在地狱里面。
只要用这锁链套住了将邪,也就不需要九星连珠锁天桩了。
眼看将邪就要被镇入阴司——
“铮!”
伴随着一声巨响与哀鸣,捆着将邪的九根锁天链中,有一根断了!
“怎么回事!??”
我们都乱了阵脚,连爷爷也面色剧变。
“铮!”
又是一根断掉了!
被圣笛控制住的将邪,顿时因为外在的束缚减弱,而逐渐清醒过来,魂躯不断抖动着。
也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居然是柳慕白在捣鬼!
他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溜到了人肉桩那儿,以气为刀,砍杀人肉桩!
“柳慕白,你糊涂!!”
“为了你所谓的阴阳均衡圣体,居然出卖我们??”
“该死,真是家贼难防!”
所有人扑了上去。
“铮!”
柳慕白又搞断了一根锁链,这才被众人扑倒压住。
爷爷毫不犹豫,直接使出磅礴的鬼气轰杀柳慕白。
几个老熟人却出手阻挠了一下。
柳慕白趁机暴退后去,直勾勾盯着将邪,大声呼喊:“邪帝大人,快醒醒!”
“你还要带老夫找到均衡圣体的秘密,岂能陨落在这里!?”
不用他喊,将邪已经醒来了。
三根链条被斩断,锁天桩的力量已经大幅衰弱了。
将邪直接腾出手来,第一个轰杀的就是童梦瑶。
我眼疾手快的把童梦瑶扑倒在地,但我们还是被那擦肩而过的磅礴力量击伤了。
童梦瑶本来就刚得到圣笛不久,操作的不熟练,现在一受伤,圣笛直接就在蒸发不见了,怎样都呼唤不出来。
将邪嗤嗤低笑几声,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直接开始撕扯身上的锁链。
天上那大眼睛也是趁热打铁,更卖力的援助将邪。
在我们绝望却无能为力的注视下,将邪接连撕开了两条锁链,然后躬腰抻臂、憋劲蓄力,猛一下就从剩余的几根锁链中跳脱了出去!
“完了……”
所有人都倒抽凉气,万念俱灰。
将邪的强大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根本不是凡人能阻挡的!
然而将邪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伤势严重。
他悬在天空中,右半边魂体,已经被太极真武伏魔阵最后的劫灭之力给粉碎了!
他死死的看着我,似乎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会被我这个小小的分身给搞得如此狼狈。
“寡人会回来找你的……”
“下一次,不会有任何仁慈,你甚至不会看到寡人的眼睛,便在寡人眼中灰飞烟灭了……”
留下这番誓言,将邪化作一缕红光,冲天而起。
天上那大眼睛很害怕被他卸磨杀驴似的,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柳慕白迟疑了片刻,也追逐着将邪的气息遁走了。
整个茅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结、结束了??”四师姐懵然道,有种大梦一场的感觉。
“嗯,结束了!”三师兄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啊,我居然还活着,太好了!”
“遭遇了内贼外鬼、鬼门关大开、邪帝降临后,我们居然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个奇迹!!”
“江兄弟,太感谢你了,这都是多亏了你的福!”
“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死了!”
“唉,要不是之前我们执迷不悟,把茅山宗搅和成了烂摊子,说不定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莫老四死了,陈仕仁死了,还有好多好多人……唉,呜呼哀哉!”
众人从大喜,再到大悲,所有人心里面都五味陈杂的。
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沉思了片刻后,跑到了爷爷身边。
“爷爷,将邪肯定还会找到我跟梦瑶的,下一次,他肯定会更果决、更残忍、更危险!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被动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对抗他?”
爷爷笑着抚了抚须子:“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爷爷这一生一直忙碌的,其实就是为你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这方法,爷爷早就找到了,就藏在归妹山上,但现在也不便细说。”
爷爷看了眼已成鬼帅的三大师祖,叹气道:“你的生命源自将邪,他随时都能听见你的心声,只有将夜有办法隔断这种联系,并将这个办法施加在了太极真武伏魔阵上,可惜,阵已经碎了……”
“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就来二十六洞,爷爷先尝试仿制将夜的手段,帮你斩断将邪的窃听,然后就可以把所有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后知后觉道:“爷爷,你今晚要待在二十六洞吗?是因为那个人肉桩?”
爷爷眼神沧桑,轻轻点头:“六十多年了,我跟他的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我知道爷爷不喜欢我打听那人肉桩的来历,便婉转的问:“爷爷,你要杀掉他了吗?”
爷爷微微摇头,心情复杂的叹息一声:“之前,我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既然他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我横竖也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所以,我不会杀他,尽管我真的很想这样做……我会放了他,让他为曾今造下的孽障赎罪……”
我越发对人肉桩的身份好奇了,爷爷却根本不给我打听的机会。
他先示意仇继欢带领那九十几个阴将阴帅回到阴司,然后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让你避免别人看见你还活着,你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出风头。”
我镇定道:“放心吧爷爷,我会处理好的。”
爷爷很相信我的嗯了一声。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当即就化作黑烟遁走了。
各门派的人面面相觑,虽然都很想跟我爷爷与仇继欢算一算早年间的旧账,但谁也不好意思开口。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牙都快掉没了的老翁跑上来,二话不说就给我跪下了。
“江英雄,收俺蔫儿老八为徒吧!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俺实在佩服的不行!”
还有好多人跑了过来,有说宴请我的,也有跟蔫老八一样拜徒的,他们都以为爷爷跟掌门人死斗时发出的恐怖气机,是我导致的,认定了我是个深藏不漏的绝顶高手。
我也没解释,只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语出惊人——“你们搞错了吧,我不是江流儿。”
“我是李登行。”
说着,我暗自用舌头扯动牙线,变幻成了李登行的模样。
众人愣了愣,而后哄然大笑。
“江英雄,您就别耍我们了!”
“不就是易容术么?大家都知道了。”
“江流儿就是李登行,李登行就是江流儿!”
看着众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我镇定的笑道:“是吗?那他是谁?”
说着,我瞟了眼马大红,示意他帮我把王罂的尸体拖了出来。
众人之前都见过这具尸体了,可那时候大地塌陷,溅起的尘埃染了王罂满脸,
再加上当时情势危乱,根本也没人注意这具尸体。
此刻,我把王罂的脸擦干净了,顿时引起了一连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江流儿早就死了,那之前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是谁??”
混乱之中,我负手走到了高处,大声道:“就让我来澄清一下吧!”
“我,是李登行,不是江流儿!”
“江流儿一直受到邪童污名的诬陷,屈辱不堪,就想趁着这次大赛,向整个风水圈,证明自己的品行跟能力。”
“可他不敢暴露真实身份,那样非被你们当场剿杀不可,所以,他就借用了我的身份,想等你们了解了他的品性之后,再跟大家解释清楚。”
“之前击杀了吐蕃蛮夷、跟你们并肩作战,并最终豁出了性命去镇压鬼门关的人,都是江流儿,可惜,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
所有人面面相觑,哀叹声跟质疑声响成了一片。
我继续道:“我,李登行,一直都居住在镇魂塔里。当江流儿舍命关闭鬼门关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几个上古凶邪,想要吞吃江流儿的尸体,我就出手灭了它们。”
“我的实力,早就突破和光同尘之境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那宋凌浵有些相似,都是神祗派来引导世人的使者。”
众人大惊不已,既感到不可思议,又不敢贸然质疑我。
“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帮江流儿替换身份呢?”有人硬着头皮道:“天女大人,可是一直都想杀掉江流儿的!”
“对啊,既然都是神明的使者,又岂会是南辕北辙?”
在质询声中,我冷静的斥道:“因为你们都搞错了!天道有天道的神,人道也有人道的圣!你们应该相信自己,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苍天!”
“天道说,邪童与五阴一阳之女结合后,就会引发永劫灭世,可是风水界浩瀚无边,岂是靠区区两个凡人就能撼动的?”
众人若有领悟,面色惊然:“您的意思是……”
我仰视天空,凌然道“是天道要灭风水界!因为风水人士改风水、伏仙鬼、超脱凡命延年益寿,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破了天道定下的法则、代行天职?是以获罪于天!故天道每近千年就降下永劫,意在惩罚并压制风水人士!”
“你们眼中的邪童,就是人道抗衡天道的意志化身,是为了解除永劫才应运而生的!只不过对抗天道,形同蜉蝣撼树,天道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只是派下区区一个天女宋凌浵,就忽悠的你们自相残杀,真是可悲!”
第206章 天人托世
指责天道,在风水界,是大忌。
我这话一出来,就吓得所有人脸色惨白。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有道理!
我趁热打铁道:“请诸位设想一下,如果永劫真的是邪童引发的,那为什么邪童一代又一代的被斩杀,永劫却始终不灭呢?”
“因为你们错了啊,你们斩杀的,是真正能拯救苍生、阻止永劫的人道化身!你们都被天道给利用了!”
“可叹邪童一代又一代的含屈而死,真是悲壮!”
“也许就是因为这太可悲了吧,所以人道又孕育了我,作为先知,来引导世人与邪童;”
“可惜,我还是没能保住江流儿,但至少这一代邪童,不是被自己人害死的,而是死于拯救苍生,也算是完成他的使命了吧。”
顿时,有好多心肠软的人,在下面哭了出来。
其他人的固有观念也动摇了,因为我说的确实句句在理。
“江流儿小兄弟,你死得其所,名垂千古!”
“他是为我们而死的,我们一定要世世代代记住他!”
“我要为他立座碑!”
“哎,可怜小伙子才十九岁,听说在江门村里隐居时,也没有过过多少好日子,就这么含屈带冤的死了,真是可叹!”
“我们对不起他……”
议论声中,我冲童梦瑶使了下眼色。
童梦瑶立马默契的哭了出来。
她都不用演,只要想起我被将邪开膛破肚的一幕,眼泪就止不住了。
见她如此,众人就更相信我不是江流儿了。
但还是有几根毛刺。
“你说的是真是假,取决于你的身份!”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不忿道:“你说你是人道化身,凭什么证明?我还说,你就是江流儿呢,只不过在糊弄我们!”
我冷笑一声:“听你这话音,貌似是天女的死忠粉丝啊?”
“哼,是又如何?天女存在了几千年,我家世世代代都信奉天女,凭什么因为你一句话,就推翻我们的信仰!?”
又是四五个天女的死忠粉丝站了出来。
我临危不乱,镇定的举一反三:“好,我的身份,还不需要向你证明,但我很有兴趣聊聊你的信仰。”
“你们的天女大人说,邪童会引发永劫,可之前要不是江流儿舍命击杀了那些吐蕃蛮夷的话,你们早就死光了!不仅如此,鬼门关持续大开的话,连俗世都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以历代永劫会毁掉风水界一半根基来算的话,这一次永劫,恐怕算的上是史上最严重的一次了吧,因为没有江流儿阻止的话,后果哪是区区的一半根基,简直是全灭了!”
“这个时候,你们的天女,又在哪儿拯救世界呢?”
那些家伙顿时答不上来了,尴尬的呆站着。
“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难道我们真的错了??”
他们犹疑不定的时候,我用舌尖绕住了牙线,不断的收紧,又不断的松开,以至于我的面容来回反复的变化,显得极其神异!
与此同时,大师姐来了个神补刀——把茅山宗的花名册拿来了。
各门派的权威人士立马围观了过来,并当场联络熟人起底调查,最后得出了更加令他们信服的答案。
“李登行,确有此人,不是凭空捏造的!”
“此人与江流儿同年出生,菏泽籍贯,是个弃婴,自幼在茅山宗长大,但从没参加过任何事宜,恐怕真的就一直住在镇魂塔里啊。”
众人嘀咕着,有一位精通卦数的老者站了出来,对照花名册上的生辰八字卜算了一下。
顿时,他惊讶的丢掉了手里的卦碗,噗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三、三阴三阳,天人托世!”
“居然是传说中的天命???”
“难道他真是人道的化身??”
一锤定音!
有了这份命理上的铁证,众人彻底信服了我的说法,纷纷拜倒下来齐声高呼。
也有人不在意我是谁,只是一脸惋惜的走到“江流儿”尸体旁边,感激而愧疚的叹息着。
我冲大师姐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示意我尽快搞定残局,
茅山宗已经彻底被摧毁了,我们自家人还有好多事情要商量。
我沉顿了一下,转移道:“岳大师,江流儿之前承诺过,会在灾难结束后配合天师会公审,但他现在都死了,您看……”
岳惊涛点了点头,走到我的旁边俯瞰下去,沉声道:“大家安静一下。”
“茅山今天发生的灾难,百年不遇,各大门派都受损严重,尤以茅山宗最甚!”
“关于江流儿暗杀各派弟子一事,他已经凭借着过人的机敏,将谷鑫这内鬼诈了出来,自证了清白;但作为公家代表,老夫还是要咨询一下大家,是否有异议?需不需要开膛验尸之类的?”
“不需要!”众人急忙摆手,都发自肺腑的感到愧疚。
“我们已经很对不起江兄弟了,怎么还能惊扰他的在天之灵?”
“谷鑫虽然没亲口承认那些选手是他害死的,可他身边那个刘光秀诡异的很!我刚才用手机问了下苗疆的熟人,他们根本没听说过苗疆有刘光秀这弟子!”
“咱们的徒弟,就是刘光秀杀的,我能确定!”一个女人突然振振有词道。、
正是先前使用摊舞化解了一次危机的那个巫女。
“纳兰女士,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有证据呢。”
“我就是知道!”纳兰女士无比肯定道:“我们西江巫道,可以与野神沟通,而野神喜食魂魄,对魂魄的气息非常敏感。”
“早在鬼门关没被冲破的时候,野神就蛊惑我掳走刘光秀,这意味着,野神在刘光秀周围,察觉到了大量的食物,也就是魂魄!”
“而那些选手,不就是被抽离了命魂才死去的吗?”
“你是说——”一个老妪惊喜道:“咱们徒儿的命魂,还没有消散,是在那刘光秀手里?”
“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有机会,拯救我们的徒弟!”
“找出刘光秀,逼他把命魂交出来,然后活扒了他的皮,祭祀江兄弟!”
激烈的讨论声中,岳惊涛干咳了一下,借坡下驴道:“既然大家已经确定了凶手不是江流儿,就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不幸太多了,大家都需要好好沉淀一下。”
“明日一早,还请诸位来此地重聚,我们天师会跟古文化协会,要公开宣布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众人纷纷点头。都愧疚的跟大师姐他们寒暄了几句,才走下山去。
说是山,但其实已经被夷为平地了,曾今的风水界第一福地,现在满目疮痍,只剩下个有棋盘大阵保护着的藏经阁,孤零零的立着……
“只要人还活着,辉煌就终将重现……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未免太虚伪了,唉,茅山宗真是遭了大难了。”
“不过,各门各派,加上我们两个协会,都会全力支援茅山宗重建的!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来找,绝不推辞!”
留下这番承诺,岳惊涛也离开了。
我们自家人互相干看着,好像都有千言万语,但都说不出来。
大师叔抄出酒葫芦,灌下最后两滴,一头睡在了地上,时哭时笑的。
四师姐看着自己生活了半辈子、跟家一样的地方,被摧残成了这样,再也忍不住的跪倒下来,抽泣不已。
三师兄蹲下来安慰她,五师叔则去藏经阁里照看伤员。
也就大师姐还强自镇定着,从袖口抽出了一个小簿子,登记宗门各处的毁坏程度。
我沉默了片刻,道:“师姐,你恨我吗……”
“要不是我,茅山宗也许就不会遭此大难了,掌门人也不会离去。”
大师姐手上一顿,然后继续登记,头也不抬的道:“那些先烈战士们,在战场上捣毁越多的敌巢,就肯定要遭到更多的报复性炮击,难道做将帅的,要责怪战士打的太勇猛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师姐放下簿子,对我微微一笑:“茅山宗创建两千三百二十四年了,你以为发生的灾难还少吗?”
“小七,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这就够了,因为我们茅山宗也是个顶天立地的门派。但行道义,不问前程。若一遇到危难,就把责任往个人身上推,这种没担当没尊严的门派,别说两千多年了,二十年都立不住。”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样的门派,才能长固久安。小七啊,如果你真觉得心里有芥蒂的话,就扛起这担子把,咱们宗门的人手真的太少了,现在掌门人又不在了,只能靠我们了……”
我心里涌起一股热血,坚定的点点头:“放心吧大师姐,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把咱们茅山宗重建的比以往还要辉煌,我保证!”
第207章 找回曾今
大师姐欣慰一笑,拍拍我的肩膀,也去藏经阁里照顾伤员了。
童梦瑶此时走到了我身后,抿着下唇道:“对不起六子,我没能困住将邪……”
我怔了一下,然后轻轻搂住她,道:“说什么傻话呢,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童梦瑶想了想,微微点头,问道:“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一边将四师叔背去藏经阁里,一边道:“我要重建茅山。”
“还有,我要搞清楚爷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我要找出对付将邪的方法,我绝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童梦瑶的眼神明亮了几分,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感慨道:“我要是也像你一样目标明确,就好了。”
我笑道:“难道你没有目标?”
童梦瑶想了想,轻轻点头:“算是有吧……”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找回曾今的我,那些感动、幸福、悲欢……都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不由得蹙了下眉。
我以为脱离童梦瑶身体的那一缕神魄,会跟将邪会和,但现在看来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是不幸也是幸运。
不幸的是,没有了追踪它的线索;而幸运的是,将邪不在它身边,我们收回它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我轻轻握住童梦瑶的手背:“你会找到的,我保证。”
在我们收拾残局的时候,天师会已经派了大量人手过来,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帐篷营区,供我们休息,连便当跟热水都准备好了。
大量的清理人员入场,收拾满山的尸体残骸。
但再怎么收拾,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跟苍凉的味道。
今天,是足以被载入风水界史册的一天,更是我们茅山宗有史以来,经历过最大的劫难。
原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但大家的心情实在太沉重了,一致同意挪到明天再折腾,今晚先缓一缓,免得精神崩溃。
傍晚时分,梳洗完的童梦瑶回到我们俩的帐篷里。
床我已经铺好了,她顺势睡进我怀里,望着自己比以前白皙了很多的手发呆。
“李娜呢?”我沙哑的问,心悬在了嗓子眼儿。
但令我松了口气的是,童梦瑶说李娜并没有被斩灭掉;
她在最后恢复了一点神智,没有与众人死斗,独自逃走了。
我们俩有往生契约,方圆千里内,我都能察觉到它的气息,现在却是毫无知觉,意味着它已经逃远了。
它是为了我才变疯魔的,我一定要赶在它闯下大祸、被风水人士误杀之前,把它找回来……
我以为劫后余生后,我跟童梦瑶会有很多话想说,但其实谁也不想开口,只是紧紧的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就觉得很安心,很幸运。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转眼就到了深夜。
童梦瑶的气息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却盯着天窗外的星海,难以入眠。
其实,被将邪屡次逼入险境后,我反而有些认同他的说法了。
一个人,不管他成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只要他不够强大守护住这些东西,到头来还是会一无所有。
变强,确实是这世上最有价值的事情……
我也要变强,至少也要强到能守护我所珍爱的一切……
思索中,童梦瑶突然从我怀里翻坐了起来,径直离开了帐篷。
都凌晨两点了……是去起夜吗?
想想茅山宗现在就像是敞开的菜市场,我不太放心,就跟了出去。
山峰被夷平后,茅山变成了多风地带,很冷;
但也因此,能一览无余的望到以前被山峰挡住的夜景。
星海无际,湖泊微澜,别样的美丽。
就像我们的心情一样,虽然珍爱的很多东西被毁掉了,但只会令我们的眼界更开阔,愈挫愈勇,希望在废墟中萌芽,向更广阔的未来进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马大红那电钻一般的鼾声。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再大的压力也压不倒他,该睡睡该吃吃,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是种沉得住气的体现。
大师姐的帐篷灯火通明,还在连夜计算宗门的损失、筹划重建的步骤。
三师兄跟四师姐也没睡,并肩坐在远处的山崖边上,对着缓缓落下的月牙尖,互相倾诉着心事,有时互相逗笑,有时陷入暧昧的沉默,不知不觉就颈肩相依了。
我早看出来他们忽有好感了,这次三师兄经历了生死危机后,榆木脑袋终于有些开窍了,而四师姐也不再刻意隐藏情感;
她今天明白了什么叫做世事难料、人命卑微,有些事不当即就做,有些话不当即就说,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应该抛开顾虑,活在当下。
我没有打搅他俩,径自守在童梦瑶后头。
可她没有去临时搭建的厕所,而是一路来到了二十六洞的废墟旁边。
见有道身影早早的在那边等着她,我下意识就藏在了小土坡后面。
探头仔细一瞧,发现居然是爷爷。
爷爷没跟童梦瑶说几句,就径自回到废墟里去了。
我比童梦瑶早一步回到帐篷里,等她进来后,忍不住问道:“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童梦瑶还以为我早就睡着了,不由得愣了愣。
“你跟踪我?”
我点了点头,坦诚道:“现在院门大开,我不放心你才跟着,就刚好碰见了。”
童梦瑶沉默了片刻,脱下鞋子回到我怀里,微微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随时记录好跟圣笛融合后的异常事项,定期跟他汇报,以免发生始料未及的状况。”
“只说了这些?”
“嗯……算是吧。还交代了几句话,但跟你没关系。”
我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可童梦瑶倒头就睡了,不想多提的样子。
这就是她复生后跟以前最大的不同了——不会事事都跟我说了。
既然她表明是跟我无关的事情,我也不好追问,只能先睡下了。
这一夜,是我这辈子最煎熬的一夜,总是刚把眼睛闭上,就梦见将邪把我开膛破肚的画面,不断惊醒。
直到听见一阵美妙的笛音,我才浑身松弛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隔天六点,我就醒了。
虽然加起来也才睡了三个小时,但因为圣笛的作用,没有做梦,是纯粹的深度睡眠,反而比以往还要神清气爽。
“谢谢了。”我靠在床头,心头一暖的笑道。
童梦瑶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床尾系耳环,闻言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
“要是爷爷知道我拿圣笛催眠用,说不定就给我没收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急忙穿戴好,匆匆的洗了把脸,跑了出去。
师兄师叔他们也全都被惊醒了,迷惘的站在帐篷前观望着。
只见晨雾背后,一道道身影涌现了出来,扛着金银元宝纸人纸房,披麻戴孝,鬼哭狼嚎。
第208章 改朝换代
晨雾之后,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来嚎丧。
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四师叔,脸色当即就难看下来了。
茅山宗才刚刚经历了灭顶之灾,但所幸人员大都还活着,正是百废待兴,重建希望的时候。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嚎丧,不仅仅是晦气,更寓意着我们茅山宗大势已去、复兴无望了。
哪怕时势没有这么特殊,宗门也不是哭丧的地方!
我们快步迎了上去。
“诸位道友,这是何意?”四师叔尽量克制着愤怒道。
岳惊涛跟一帮干员也在后头跟着,闻言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大家说,他们的徒弟、儿女,死在了这里,所以要在这里吊唁。老夫也不好阻拦……”
“这不是扯淡吗?”大师叔蹙眉道:“死在这里,又不是埋在了这里,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落叶还根,人死了就要赶快回家乡吊唁,以盼逝者能找到归路,都是风水人士,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了?”
众人面色尴尬。
大师姐上前委婉道:“如果各位前辈非要在当地吊唁的话,就请移到二十六洞的外侧去吧,所谓生者入、死者出,在内侧吊唁,无论对诸位还是我们茅山宗,都是很不吉利的。”
“咋滴?不欢迎我们是吧?”一名中年人站了出来。
立马有三四个同伙帮腔。
“我们的徒弟死在这里,我们就是要在这里吊唁!”
“人死在你们茅山宗,没问你们追责,已经够不错的了!”
“身为名门大派却这么不通情理,活该遭难!”
他们越骂越难听了。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发现正是昨天那几个邪童论的忠实拥趸。
他们觉得我玷污了他们的信仰,是故意来找茬的。
“抱歉了。”那位摊舞一道的纳兰女士上前道:“我们其他人其实不想参与这场闹剧,可我们一反对,这几个人就给我们戴趋炎附势的高帽子,说我们怕了你这个所谓的人道化身,连徒弟子女的血海深仇都不管了,我们也就只好跟上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师叔们则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一致看向我。
“额,不会让我拿主意吧?”
“当然是你了。”四师叔抚须道:“掌门人死了,按照老规矩,他生前最后见过的人是谁,就由谁来暂时安排宗门内的事务,直到新掌门人即位。”
这名头可太大了,我下意识看向了大师叔,他也是陪掌门战到最后的人。
结果他直接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势头。
我咽着吐沫苦笑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代理掌门的职务。
蹙眉思索了片刻,我直接冷哼道:“三师兄五师兄,麻烦你们了,把这些个纸人纸钱,花圈元宝,都撕碎了,扔出去。”
“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位师兄就冲上去一顿乱撕,全给他砸了。
师叔们面色骇然,没想到我比大师叔还冲;
外派人员更是怒不可揭的,觉得我撕的不是纸玩意儿,而是他们的脸面。
我却平静道:“诸位前辈,稍安勿躁,且听我说。”
“纳兰女士昨天就说过了,各位前辈的儿子,徒弟,很可能还没有灰飞烟灭、而是被那刘光秀给掳走了。他可能想敲诈吧,或者想利用这些命魂炼造什么邪物,但所幸是还有一线希望的。”
“而既然那些选手还没有真正的死去,又嚎哪门子丧呢?”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我笑了笑,补充道:“未死先嚎丧,莫非是巴不得他们早点死?”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但一下就令大家清醒过来了。
“撕的好!”
“全都扔出去,看着就晦气!”
“老子的徒儿洪福齐天,要用上这些东西,还早个几百年呢!”
“真是丢人败兴!是哪个王八蛋起的头!?”
一致声讨中,那些个邪童论的拥趸,纷纷灰头土脸的退了后去。
四师叔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师姐也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我靠得住。
“不嚎丧了?好吧,那就让老夫见缝插个针。”
岳惊涛走上前来,跟诸位师叔一起坐到干员搬来的椅子上,高声道:“其实就像李登行小兄弟刚才说的那样,咱们中原风水界看似蒙受了大难,但因为江流儿的牺牲,和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其实已经把伤亡收缩的很小了,根基犹存,毋须自哀自怨,应该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灾后复兴上。”
“而在此之前,有件事情必须当即解决,那就是古文化协会的新领导班子。”
“白劲松草菅人命,已被收监;谷鑫勾连外贼酿造大祸,已经伏法;会长跟副会长都空了下来,堂堂的古文化协会,变得群龙无首,何以担起灾后复兴的重任?”
众人面面相觑,有不少的人眼里都冒出了贪婪之色。
“那么岳大师,您的意思是?”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之前那个带头找茬的中年人道:“虽然我们五魁派,一直都跟协会往来密切;虽然我李老九本来就担任过协会的部门主任,对协会的运行最得心应手;虽然我在协会里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人人都乐意服从我的领导……但,我绝不会说我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大家千万不要选我!”
谁选他了……
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但碍于他在古文化协会的职权,众人也没跟他呛声。
迎着李老九胜券在握的窃笑,岳惊涛平淡道:“好啊,那你就别说话,绝对不选你。”
“什、什么??”
李老九脸色一绿,比吞了活苍蝇还难受。
“那、那选谁?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啊老岳,作为协会的在职人员,如果你选出来的人服不了众,我第一个不答应!”
岳惊涛站了起来,宠辱不惊道:“老夫不是针对你,而是说在座的所有老资历,都不被纳入候选人名单。”
“一,协会该交给青年才俊来打理,以便更好的跟新时代新文化融合,这本来就是上级的指导方针;”
“二,各大门派都在昨天遭受了重创,需要好好打点自己门派的事务,哪还有精力料理协会呢?”
言之有理。
李老九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
岳惊涛深思熟虑了一下,宣布道:“昨天的比赛虽然演变成了一场悲剧,但比赛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前两轮比赛的记分结果,李登行排第一,天女宋凌浵因为文试分数比较低,屈居第二,季军则由八宅门的宋灵宝获得。”
“而第三轮比赛的题目,是找到茅山宗掌门人水镜道长,宋凌浵算是拔得了头筹,李登行排第二,跟前两轮比赛的记分加减过后,两人正好持平了。”
“然而天女大人,已经不幸罹难了,魂魄也被那仇继欢带去了阴司,去向不明。所以,新任协会会长的人选,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那就是——李登行先生!”
岳惊涛猛然拉起了我的手。
四师姐他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其他门派的人,互换了一下眼神,也大都微笑着鼓起了掌来,唯独李老九那几个家伙满脸不悦。
“李兄弟是人道先知的化身,而且个人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和光同尘,实在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我们心服口服。”
“只希望新任会长能带领我们,加速重建!”
“万望您不要重蹈那两个败类的覆辙。”
我一一拱手示意,然后由岳惊涛接过连夜锻造好的新会章,别在了我的胸膛上。
从这一刻起,我就是古文化协会的会长了!
“恭喜恭喜!”
在一声声道贺声中,岳惊涛突然很严肃的问:“李会长,你知道你的职务是什么吗?”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镇定道:“天师会,形同俗世里的司法总局,负责风水界的各项公证、刑事、治理,以及为上级执行各种特定的任务。”
“而古文化协会,更像是一个工会组织,负责组织风水界的各大会议、活动、评选、福利施展、以及立法建议。”
总的来说,是个油水部门,看白劲松就知道了,当了几年会长,直接让白家成了整个湘南地区的隐形首富!
岳惊涛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李会长对章程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么副会长的选拔之务,老夫就不宜干涉了。”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这个不公开竞选吗?”
岳惊涛微微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而且,副会长的职务,主要就是配合你,所以当然是你自己来挑最合适了。”
我点了点头,向众人扫去。
他们全都期许的望着我,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选会长时那么兴奋了。
毕竟风水界说小不小,但说大也就上百万人的规模,减去业余人员只算专业人士的话,恐怕也就寥寥十来万人了。
盘子越小,就越容易变成“一言堂”,留给副手的权力空间并不大;
但话说回来,小小一个村长的位子,都有人争破脑袋,何况副会长之职呢?众人还是很眼红的,只不过碍于对我的了解不够多,怕选上了的话,反而会变成个专业背锅、洗地、收拾烂摊子的倒霉鬼,吃力不讨好。
众人心思繁乱时,只有一个人非常坚定的疯狂举手。
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他,手指悬在了另一边“选谁好呢……”
那人急忙挪到了我手底下,急的直蹦。
我忍着笑意,又指向了另一边;
他急忙跑了过去,始终让我的指头指在他身上。
我也不想钓他胃口了,甩了个响指,顺势一指:“就是你了,靓仔!”
第209章 活桩变死桩
宋灵宝怔了一下,大喜过望的冲过来拥住了我。
“多谢!多谢!”
然后转过身去,向众人一一拱手。
各派前辈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全都站起来道贺。
“他合适吗?”四师姐好奇的问。
我答非所问道:“我原本是想选大师姐的。”
“那怎么行?”大师姐急忙摇头:“你才刚做上会长,就把自家师兄弟选成了副会长,传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且,我根本没兴趣,宗门的事务一大堆,我还嫌忙不过来呢。”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没提你。”
“至于选宋灵宝,原因也很简单——在所有人对我们落井下石的时候,只有他选择了帮我们。”
“从私心上讲,我当然要选他;哪怕站在公职的角度上,他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敢于在情势万般不利的情况下,坚持自己的判断,激流勇进,履行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种品格本来就很难得。”
“而且,我们在藏经阁里时聊过,他不仅是八宅门少东家,更是个非常有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以古文化协会这种工会联盟的性质,选他这种人来帮忙管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另外,他还能帮我堵住那帮人的嘴。”我阴冷的扫了眼李老九:“这些家伙,已经视我为信仰之敌了,免不了处处找茬,不管我选谁做副手,他们都会泼脏水,诬陷我搞裙带关系。”
“但宋灵宝不一样,或者说八宅门不一样,这种历史底蕴深厚的大门派,可不是他们敢随意抹黑的。”
果然,一听我选了宋灵宝,李老九就像一肚子脏水喷不出来了似的,憋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悻悻的变成了哑炮。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老夫便在此公证了——古文化协会的新会长、副会长,将由李登行、和宋灵宝先生来担任。”
“会长的接任仪式,将在一周后的古文化协会本部举行,希望大家届时都能到场;至于现在,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料理自家事务吧。”
“等一下!”我急忙道:“岳大师,那个刘光秀,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古文化协会,能现在就对他展开调查吗?”
“拖得久了,我怕那些选手的命魂,真就被他给当做材料炼掉了。”
岳惊涛微微摇头:“他的身份造假了,去向也还不清楚,但我们天师会会全权负责的,你就别管了。”
岳惊涛带着干员们离开了。
各门派的人见我继任后,最操心的,居然是那些选手命魂的安危,不由得对我多了几分敬重,一边拱手一边退下了。
宋灵宝也走了,临行前约好了后天来找我喝茶。
只有李老九和那几个同伙留了下来,脸色很复杂的看着我。
“李、李会长,我痛失爱徒,脑子有些混乱,说话不中听,您可千万别记在心上啊。”
原来是做贼心虚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理解理解,李前辈不必多虑。”
李老九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从二十六洞的方向,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好像是……童梦瑶??
我这才发现她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糟了!
我们赶紧冲二十六洞跑去。
扒开废墟,下到最深的那个洞府里,我们顿时被里面的情形骇得一楞。
只见人肉桩已经消失不见了,多出来了一地血了呼啦的肉虫。
他们满地蠕动,隐隐组合成了各种人体部件,四分五裂的。
聚合起来一看,不正是爷爷吗!
这些肉虫,撕碎了我爷爷的魂体,并取而代之了!
“爷……江老爷子,你还好吗?能听见吗??”
爷爷毫无反应。
“坏了坏了!”我冒出一头冷汗:“这是活桩变死桩了!”
“九星连珠锁天桩,生可镇压万物,死可镇杀万物!这些肉虫子,都是那肉桩子变的,不管多么强大的魂魄,一旦被它们吃下去了,就会被星辰之力粉碎成最原始的天地气韵,灰飞烟灭……”
众人闻之心惊。
李老九却一脸怀疑的看着我,道:“李会长,你说的这些,都是麻衣世家的不传之秘吧,你怎么会知道?”
我被问的一楞,却立马冷静了下来,反将一军道:“我是人道先知的化身,自然没有什么是我不清楚的,你的秘密我也知道很多呢,需要我说出来证明一下么?”
李老九做过的亏心事估计不少,一下子就被我给唬住了,讪笑着摆了摆手。
“这是我们茅山宗的私事,闲杂人等,请先出去吧!”
李老九等人悻悻的退下了。
我立马半跪下来,将爷爷魂体散落的位置记忆了下来,在地上画了张图。
“爷爷的魂体被撕裂成了九块,正好是晨星、镇星、太白、荧惑等九颗星辰的方位;”
“锁天桩启动时,九星错位,是以乾坤大逆,无形的磁场之力会控制住一切;如果说九星是螺丝的话,那么锁天桩就是螺眼,被镇压的就是被抵在螺丝尖下的东西;”
“但锁天桩启动后,九大星辰没有个三五年,是无法复位的,所以自古九星连珠后,都会连续爆发好几年的自然灾害,被视为第一大凶兆;但,如果锁天桩自我毁灭、主动变成死桩的话,九星就会因为“螺眼”松动了,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复位。”
“这个时候,磁场之力就会再次逆转,而这一次,被压在螺丝尖下的事物,就会被卷进螺纹里面,生生的粉碎掉!”
“没有办法解决吗?”大师姐蹙眉问。
“有我也不知道啊,这些麻衣世家的密辛,我也只是小时候听爷爷随口提过几句罢了……”
我望向那些肉虫子,苦涩道:“人皮鬼,九星还没有完全归位,我知道你还活着、还有意识,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爷爷已经说过了,他要放你一条生路,你又何必弄得鱼死网破呢?”
事实上,爷爷已经给它生路了,解掉了它的缄誓咒。
要不然,它受着诅咒的约束,根本无法自行转变成死桩。
也不知变成死桩后是不是就听不懂人言了,这些肉虫子继续蠕动着,没有理我。
“爷爷,你又为何不反抗呢?”我困惑的嘀咕。
活桩变死桩,至少也需要一分多钟,而且有着很明显的预兆——肉桩会由内而外的分解、腐蚀,变成肉虫子。
在此期间,别说爷爷了,就算我也可以轻易的闪开。
爷爷怎么可能中招呢?除非他是自愿放弃反抗的……
这时候,童梦瑶从侧边的隐窝里走了出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弟妹,刚才尖叫的人就是你吗?”
“你在现场??”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童梦瑶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我示意大家别逼她,然后耐心的问道:“是不是跟爷爷昨晚上交代你的话,有关系?”
童梦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苦涩道:“爷爷只是让我转达给这肉桩子一句话,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什么话?”
童梦瑶沉顿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尽量清晰的说出来“婧香她,死的真是太惨了……”
哐当~
我跌坐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第210章 争尸
童梦瑶说出婧香这个名字,令我大惊失色。
“怎么了?”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心情复杂道“婧香,是我母亲的名字……”
楚婧香!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爷爷为什么要跟这肉桩子,提你母亲的名字呢?”
“难道就是因为这番话,使这人肉桩受到了刺激,所以才豁出命去也要弄死你爷爷?”
“看来他变成这肉桩子以前,跟你母亲关系匪浅啊……
我五味陈杂的看着满地肉虫,脑海里浮现出了人皮鬼那副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容貌。
难道他,真的是我父亲?
可爷爷为什么要用母亲的死来刺激他呢??
“对不起,都怪我!昨晚我就想告诉你来着,但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透露给你。”
童梦瑶深深的感到自责。
我摇了摇头:“不关你事……”
我就是搞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只是他的又一个计谋,还是被人暗算了?
此刻,吞噬了爷爷双脚的那堆肉虫,往左边挪动了一寸。
它们是跟着星辰移动的;
一旦九大星辰彻底复位,不管这些肉虫,还是被他们吞噬的爷爷的魂体,都会在顷刻间被星辰之力碾碎。
看星辰复位的速度,最多也就十来天的功夫。
“忽~”
我背后突然刮了道阴。
接着仇继欢就出现了,想来也是感应到了爷爷遭遇了不测。
他手里拽着条锁链,锁链捆着宋凌浵的灵魂。
肉体被献祭后,宋凌浵的灵魂似乎就失智了,要么冷冷清清一言不发,要么就杀意横生死瞪着别人。
仇继欢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忧愁,似乎也无能为力。
“我都听说了,你成为了新的东方鬼帝,而且把我们历代师祖的金身,都拐去做手下了。”
四师叔语气有些不满的道:“责任,我就暂时不跟你追究了,但你得明确的告诉我,金身最终能否归还?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能不能归还金身,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酆都大帝吧。至于他们的现状……”
仇继欢伸手一划,空间便裂开了一条缝子,露出了阴司里的光景。
血红的天地之间,万鬼横行,互相吞吃,疯狂作乱,光是吃鬼吃到没了人性的鬼王,就一眼数不过来。
这要是放在人间,分分钟就把风水界团灭了!
上百路鬼差,在众多新任鬼帅的统领下,正在不眠不休的缉拿野鬼。逮住了就直接抛进血河里去,由血河直接输运到阴府。
有两道巨大的脑袋入云的身影,貌似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一左一右的守在一口巨大的坑洞旁边,坑里不停发出凄厉的鬼哭狼嚎声,貌似是地狱。
强大到难以制服的野鬼,就会被众多鬼帅联手围堵,驱赶到那大坑里面,关起来。
四师叔见状,有些释怀的轻叹了一声:“死后仍能代行天职,对于列位师祖来说,倒也不算是侮辱……”
“但,我们迟早要把金身讨回来的,这点没得商量。”
仇继欢没吭声,顾自把那裂缝合住了。
“老三呢?”大师叔警惕的问道。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似乎没有看到水镜掌门。
仇继欢淡淡道:“他造反了。”
“什么??”
“哼,你们还不了解他那怪脾气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昨天,酆都大帝才刚亲自给他分配了职衔,他就开始吃鬼了,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酆都大帝气得不轻,号令日夜游神亲自把他抓了,关在了地狱里。”
仇继欢摸了摸鼻尖:“我会帮他求求情的,但我看他是疯了,迟早还要再犯。”
说着,仇继欢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爷爷的状态,剑眉倒竖了起来。
“这老家伙又在搞什么?不是说要尽快着手打开天门的事宜吗。”
“他被锁天桩镇住了,活桩变了死桩,就快灰飞烟灭了!”我急道:“你有办法吗?”
仇继欢耸了耸肩:“你这个麻衣世家的正统传人都只能干瞪眼,我能有啥法子?”
我急的来回渡步,思考道:“我听爷爷说过,活桩变死桩,是可逆的!在麻衣世家有相关的解决办法。”
“可无论是什么办法,都需要锁天桩自己配合才行。它决意鱼死网破的话,老天爷下凡都没用!”
“现在它却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了,沟通都沟通不了,这可怎么办?”
仇继欢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是听不见、无法沟通,还不是不愿意沟通?”
我摇了摇头,不敢确认。
“有可能他不信任你,不……是不信任所有人,所以才不跟我们沟通。”
“那么,就直接把它想要的东西,摆在他眼前啊!”
“你说的倒轻巧。”四师姐苦笑道:“是弟妹跟它提起了小七母亲的死亡,它才发疯的,除此之外,一点线索都没有,鬼知道它想要什么。”
被做成肉桩子关了六十几年,是个人都疯了。
我看它不仅仅是不愿意沟通,而是精神状态因为童梦瑶那句话,彻底崩溃了,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心想让我爷爷死。
仇继欢却是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我心头一喜:“你知道什么隐情吗??”
仇继欢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抱起胳膊蹙眉道:“老头子这辈子,最爱打算盘了,什么事情都在他的算盘里,但唯独有一件事情,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就是你父母的死;”
“他曾今嘀咕过很多次,说他确确实实给你父母报了仇,可十九年了,他又一直很心疑,当年是不是杀错了人、真凶依然逍遥法外?”
莫非,就是因为爷爷当年杀错了人,所以这肉桩子才会如此仇恨爷爷?
可它到底是谁呢?若真是我父亲的话,也不该因为这点事儿就记恨我爷爷吧……
“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仇继欢问道。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我满月的那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们……”
“不过,我曾今听爷爷提起过,说我父亲是个很任性、很偏激的人,对爷爷总是怨声载道的,因为八个儿子里只活下了他一个,爷爷从小就特别娇惯他。”
仇继欢陷入了思考,然后推测道:“那么情况是不是这样?——你父亲当年其实劫后余生了,你爷爷却把他做成了锁天桩,你父亲起先不答应,结果你爷爷承诺了会给你母亲报仇,于是你父亲就妥协了。”
“结果,你爷爷杀错了人,你爹一想起自己白白的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仇恨滔天,隐忍到今日偷袭了你爷爷。”
乍一听还挺有逻辑的,可是……
我苦笑道:“我父母是十九年前遇难的,但你不是说过吗,这肉桩子,六十多年前就在这儿了。”
仇继欢哑巴了。
虽然他跟这肉桩子同处一室六十多年了,然而因为缄誓咒,他们从来没交流过,了解的也不多。
沉默了一会儿,仇继欢蹙眉道:“不管如何,你爷爷现在的遭遇,跟你父母的死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得抓紧调查出来,这是唯一有可能救他的办法。”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了起来。
要想知道这肉桩子为什么攻击爷爷,就必须先搞清楚爷爷的过去。
而他们俩的仇怨,似乎是在爷爷拜入茅山宗之前就结下的。
也就是说,很可能跟爷爷的诞生地——麻衣世家有关系……
就在此时,一名天师会干员跑了进来,说外面有人争抢王罂的尸体。
我们吃了一惊,急忙出去查看。
顿时,我愣在了洞口。
“堂叔???”
只见江明哲带着二十来个保镖,正在跟天师会干员争论。
听到我的声音,他惊愕的环视四望;
旁边一个风韵犹存的熟妇更是吓得不轻。
“闹、闹鬼了??”
四师叔径自迎了上去,拱了拱拳,疑惑道:“请问你们是……”
那位阔太太特别目中无人的样子,逢人先撩一下刘海,亮出无名指上鸽蛋大的粉色钻戒。
江明哲却没让她开口,亲自上前跟四师叔握了一下手,语气温和而悲伤。
“您好道长,鄙人叫江明哲,是贵派内门弟子江流儿的亲堂叔。”
“昨夜有风水界的朋友紧急通知了我,说我侄儿身陨于此,我今天,是来收尸的……”
一听是我的亲人,四师叔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但人多眼杂,也不方便澄清我是假死,只能顺着话道:“原来是流儿的长辈,有失远迎了。”
“俗话说叶落归根,您当然有权利来领尸,可是……”
四师叔瞥了我一眼,征询我的意见。
虽然王罂的精魄已经完全被圣笛吸收了,但对于他的尸体,爷爷可能还有其他安排。
况且,王罂跟我同源却不同命,他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让他代替我埋在我江家的坟墓里,对他太冒犯了。
我摇了摇头。
四师叔会意,顺着刚才话茬道:“可是——流儿被风水界认定是邪童,尽管已经丧命了,但他的尸体,还是需要向风水界公示一下、甚至研究。所以不便让您领回去。”
江明哲向来儒雅随和的表情,一下子就冰凉了。
“你说什么?”
“我侄儿死都死了,还要这么糟践他的尸体!?”
“可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就因为生了个特殊的命理,他就该死,该被这样压迫吗?你们念得什么经传的什么道?你们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阿哲,你干嘛生气嘛?”贵妇娇憨的挽住江明哲:“人都死了,讨回一具尸体,又有多大的意义呢?为此得罪风水界,傻子都知道很不划算。”
“人家这次回国,都是为了你,你就不要再为这些闲事操心了嘛,他又不是你亲儿子。”
“走吧,阿哲,人家还想看看西湖呢,泛舟湖上,花前月下,多浪漫啊。”
江明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猛然甩开了女人。
“滚蛋!”
女人晃了个趔趄,急忙扶住保镖,眼神幽怨的盯着江明哲,却不敢说什么。
江明哲死死看着四师叔,一字一顿:“恕鄙人不敬,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谁要是敢碰我侄子尸体的一根毫发,我江明哲以命作保,一定叫他往后余生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第211章 麻衣世家
了解过风水界的人,都对玄学人士敬畏有加,尤其是做生意的,生怕得罪了人把财运搞没了。
堂叔却为了我,当着大名鼎鼎的通天道长的面,放下如此狠话。
我心头一暖,急忙给出台阶道:“江先生,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聊吧。”
四师叔立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临时掌门人,如果他同意你领走尸体,我们自不会阻挠。”
“这么年轻?”
江明哲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我进了充当议事厅的那座大帐篷。
那个贵妇人也跟进来了。
得先支开她,我才方便跟堂叔澄清,可她跟堂叔貌似关系匪浅,我也不好下逐客令。
江明哲刚坐下,就把一张支票放在了桌上。
我定睛一瞧——整整五千万!
“江先生,您这是……”
江明哲平静道:“我本人也是个玄学爱好者,对天下第一正宗仰慕已久,而且我堂叔、堂侄,都是茅山人士,我勉强也算是半个自家人了吧。”
“茅山宗经历了灭顶之灾,开展重建肯定需要大量的资金,鄙人聊表心意,还望不要推辞。”
见我没吭声,江明哲补充道:“如果这些不够,尽管开口。鄙人旗下还有数家建筑公司,都可以无偿提供援助。”
这是贿赂吗?
看来堂叔是铁了心要领回我的尸体了。
我思考了一下,把支票推开,道:“江先生,江流儿的身份始终特殊,就这样贸然的让您把尸体领回去,恐怕会为您带来不少麻烦;”
“而且,江流儿以前说过,打从他出生就没跟江家人来往过。哪怕如此,您仍然愿意为他收尸承担风险吗?”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眼神坚定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哪怕从没见过面,他也是我江明哲的亲侄子,血浓于水,何况我们已经相认了。”
“这孩子命苦,刚生下不久父母就没了,一眨眼,爷爷也走了,我再不管他,我还是人吗?”
我没想到没见过几次面的堂叔,居然对我这么情深义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沉思了几秒,我继续问道:“既然贵家族对我七师弟如此有情有义,又为何多年来从不去探望呢?”
江明哲站了起来,透过门缝凝望着王罂的尸体,脸色很复杂。
那贵妇见状,就很有眼色的去外面了。
我心头一喜。
正要跟堂叔表明身份,他就沉声道:“我堂叔曾今做了很多离经背道的事情,老太爷就发了狠话,让他这一脉世世代代都不能再回到麻衣世家,我们也不能跟他联络。”
我心里一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就是说,哪怕江流儿现在还活着,他还是进不了麻衣世家的门?”
江明哲微微点头:“是这样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世族名门而言,祖训比什么都重要,谁敢违反,就会被清出家谱。。”
这就糟了……
那我还怎么调查爷爷的过往呢?
“额,不知江大道老爷子到底犯下了何种罪行,才惹得老太爷如此动怒呢?”我套话道。
江明哲偏头看向我,警惕道:“你跟我侄儿也不过做了一个多月的师兄弟吧?以这种关系而言,你关心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我硬着头皮笑道:“作为代理掌门人,你要带走我们内门弟子的尸体,我自然要了解的详细一点才能做决定。”
江明哲点了点头,敷衍道:“可惜我了解的也不多,毕竟堂叔离开家族的时候,我还穿开裆裤呢。”
但我父母死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名闻天下的大富绅了,而且我爸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他的!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此时,那位贵妇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掀开门帘冲江明哲娇哼。
江明哲没理她,直勾勾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追问道:“请问江先生要如何料理七师弟的后事?是埋在公墓里,还是……”
“当然是祖坟!”江明哲毫不犹豫道:“流儿是根正苗红的江家后代,岂能埋在外面。”
这就好办了!
我思考了一下,提议道:“这样吧江先生——我们需要一天的时间,让各门派的代表瞻仰一下七师弟的遗容,毕竟他是传说中的邪童,别人不眼见为实的话,会质疑我们包庇诈死,到时候不仅会跟我们闹,恐怕还会找你的麻烦。”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根毛发。”
“等尘埃落定后,我会亲自押送七师弟的尸体,还给你们江家。”
江明哲脸色微微一变:“这恐怕不妥吧,我们麻衣世家,向来是不准外人进入的。”
我寸步不让道:“必须由我亲自见证七师弟下葬。毕竟,他不仅是江家人,也是我们茅山的弟子,之前就有人想抢走他的尸体搞研究了,虽然你是他的家人,但我还是要负责到底,不然出了差错谁也担不起责任。”
江明哲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把联系方式留给了我,就离开了。
“等等!”我急忙把那张支票拿过去。
江明哲背对着我,轻叹了一声:“请务必收下……”
“这笔钱,本来就是堂哥堂嫂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我给流儿存的一笔信托,是等他二十岁后给他置业用的。”
“现在,流儿死了,把这笔钱用来修缮他的宗门,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江明哲就阔步离去了。
四师叔他们走了进来,好奇的问我都跟堂叔聊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把支票递给了四师叔。
“就当是我堂叔捐的香火钱吧……”
四师叔吃惊的扫了一眼数字,有些不知所措。
我沉默了片刻,愧疚到:“师叔,师兄,师姐……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了。”
“对不起,现在正是宗门最缺人手的时候,我却帮不上忙……”
“说什么傻话呢。”四师叔笑着晃了晃支票:“这还不算帮忙啊?”
“有了这笔资金,再加上天师会派来的义工,修缮事宜马上就能开展了。”
“现在你爷爷危在旦夕,是我们帮不上你才对,你在外面可千万要小心点。如果真调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马上跟我们联络,免得发生意外。”
我点点头,扫视了一眼大家,郑重道:“在我动身以前,是不是该把代理掌门人的职衔,交给真正的新任掌门人?”
师叔们的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历代掌门人,都是文武双试后的最强者,可这一次算是临危受命,恐怕要当即从我们这些人里选出一位了……
第212章 拜见新掌门
新一任掌门人,究竟该由谁来接棒呢?
“与我无关。”五师叔当先表态道:“不管论辈分、论道行,还是论管理能力,我都排不上号。而且我不会担任任何管理职务,是早年间就跟三师兄说好了的。”
“我也不适合。”六师姑微微摇头:“通灵门长年累月跟邪祟打交道,终身伴随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历代通灵门的传承者,都不会参与掌门人竞选。”
说着,她咳了一手的血,外伤初愈,内伤还很严重。
四师叔急忙搬来凳子给她坐下,然后一副如坐针毡的窘迫模样,好像生怕我们会选他。
“这件事其实不用多议,非大师兄不可。”
“你可别扯淡了!”大师叔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灌了口烈酒,擦着胡子道:“你是觉得我比老三更安分还是怎么着?我特娘都流浪了几十年了,早就无拘无束惯了,让我一天天的跟块木头似的坐在这山上听王八念经,你特娘还不如杀了我。”
四师叔急忙咧出笑脸循循善诱:“不用坐山上啊大师兄,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需要你的时候在场就行。”
大师叔弥勒佛似的侧躺下来,龇牙咧嘴的笑着:“对不住啊,跟俗世里那些纨绔子弟似的,单位里挂个虚职领空饷这种福气,咱无福消受啊,多少还要点脸。”
四师叔愈发显得局促不安了。
“要不然,我就先接下这个代理掌门人的职务,咱们抓紧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掌门师兄救回来……”
我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四师叔摁在了椅子上。
“掌门人的肉体都成灰了,还怎么救?就算酆都大帝肯放人,越只是放回一具魂魄罢了。”
“四师叔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当掌门人呢?明明就是众望所归的事。”
四师叔还想反驳。
但见我们都期许的望着他,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几声。
“人人都说我通天道长料事如神,在与人交际方面,也是八面圆通,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可真是这样吗?”
“呵,其实就是客套话罢了……”
“我的修为,已经在炼虚还神二重天停顿了二十几年了,往后余生也不奢望能突破到第三重。这个修为,在那些小门派眼里,也算个高手了,可在名门大派眼里,不过就是个平庸之辈。”
“而掌门人,是一个门派的牌匾,掌门人都没多少实力,别人又岂会看的起整个门派?”
四师叔自嘲一笑:“你看俗世里那些大企业,哪怕真正的话事人可能是普通本科文化,甚至大专,高中程度,但明面上的代表,必然是各种博士研究生光环加身的。因为这代表着整个企业的公信力。而对我们风水人士而言,修为就是学历。”
“只因为我性格为人些、沉稳些,就让我做掌门,这传出去了,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茅山宗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呢。”
大家伙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四师叔的内心深处是如此自卑。
“你特娘再矫情,老子就揍你了!”大师叔打着酒嗝道。
四师姐急忙给他沏了杯茶醒酒。
我沉思了一下,开解四师叔道:“历朝历代的明君,也不见得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啊。”
“遥想宋真宗之子宋仁宗,虽然文不及宋徽宗、武不及宋太祖,但依然不影响他被誉为一代明君。也许拿放大镜挑毛病仍然能挑出不少来,但仅是严于律己、擅用良才这两点,就足以代表他的成就了,因为那个时代就需要他这样的君主。”
“现在,咱们茅山宗百废待兴,需要的难道是对外耀武扬威的武力形象吗?”
四师叔一时语噎:“这……”
“当然不是!”我说道:“我们茅山宗遭难了,但其他门派又何尝不是损失严重?在这种节骨眼上,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咱们选个武力强横的人做新掌门人,反而会搞得整个风水界人心惶惶,毕竟他们之前都受到了谷鑫的蛊惑,对我们宗门落进下石过,内心深处都是很怕被我们报复的。”
“这点人情世故,四师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四师叔叹息着点了点头。
我趁热打铁道:“师叔,我们选你,一是因为宗门现在本来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打理,二也是昭告天下,茅山宗现在一心扑在重建上,无意与各派追究责任。于情于理,你都是最适合的人啊。”
四师叔已经被劝的动摇了,但还是有点犹豫。
“可是……”
“没有可是!”我抓住他的肩膀,郑重道:“当时你还昏迷着,可能没听见,但掌门人去阴司之前,说过这么一句话——茅山宗掌门人的位子,本来就应该是老四的。”
“这是掌门人在阳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即可视为他的遗嘱。所以,不管于情、于理,还是于宗门规定,四师叔,你都是众望所归!”
四师叔筹措了片刻,眼神猛然坚定了下来,一拍大腿:“好!”
“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我无论如何也会担起这份责任的!也许我是历代掌门人中道行最中庸的一个,但,我绝对会把宗门重建成最辉煌的一代!”
大家伙对视一笑,纷纷跪拜了下来,拱拳行礼。
“茅山宗第八十三、八十四代徒众,参拜第八十五代掌门人!”
“快请起!”
四师叔一一搀起我们,然后思索了一下,安排道:“凝霜,中午我就去找熟人组织建筑团队,即日开展重建工作。你到时候和设计师商讨一下蓝图,等我下午回来了,就敲板钉钉。”
“是!”
四师叔又看向了龙天道长:“老五啊,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额,去哪儿?”
四师叔脸色凝重,语气坚决:“去找岳惊涛,解除第八十三代掌门人跟天师会的协定。”
一代只收七个内门弟子、杂务与防护全部交给天师会的协定。
经历过这次灾难后,我们再也不会把刀柄递给别人了,必须重建我们自己的势力!
和天师会解除挂钩关系,是件特别得罪人,甚至有很大风险的事情,四师叔却刚上任就敢于啃硬骨头!
他又看向了大师叔跟六师姑,欲言又止的样子。
结果大师叔直接侧过身去睡了,半醉半醒道:“老四啊,你就别打我主意了。宗门遇到危险,我肯定会第一个赶回来的,但具体的职务,我真的无法胜任,你就当我不负责任吧,总之我无拘无束惯了。”
四师叔无奈的轻叹一声,对六师姑苦笑道:“六妹,那就只能由你来继任大执事一职了,你的性格冷静沉稳,也的确蛮适合的。”
不是没考虑过五师叔,而是他的志愿本来就是参加天师会、报效国家,这是很久以前就约定好了的事情。四师叔不想反悔,更不想拘束他。
但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茅山弟子,我们聚是一把火,散是满天星!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四师叔神情凝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七,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坦诚道“我已经跟堂叔约好了,会亲自将“我”的尸体押送到江家祖坟。我会利用这次机会调查清楚爷爷跟家族的恩怨,兴许可以从中找出解救爷爷的方法。”
四师叔点了点头,立马命人替我去殡仪馆租运尸车。
“不急。”我心情复杂的说“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另一个地方,查明一些事情……”
四师叔没有追问,让我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想了一下,就托他们帮我照顾好童梦瑶。
“你不带我去??”童梦瑶着急道:“六子,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了?我真的只是转达了爷爷昨晚交代的那句话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
“别瞎想,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我搂住童梦瑶,抚了抚她的头发,解释道:“你跟圣笛融合后,身体随时可能会出现异常状况,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宜出远门;”
“况且,我就是去调查一点事情罢了,很快就回来了,不会有危险的,别担心。”
童梦瑶不放心,可是我态度坚决,她只好妥协。
“你小心点……”
我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帐篷收拾行囊。
四师叔来为我践行,我抢先开口道:“师叔,有一件关于柳慕白的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四师叔叹息了一声:“他这辈子都在追逐阴阳均衡圣体的真相,现在邪帝给了他希望,他就是铁了心追随邪帝了,劝是劝不回来的……”
我摇摇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们无关,我想说的是其他事。”
我回忆了一下,沉声道:“四师叔,你们不是说,柳慕白的妻子,是被柳慕白阴阳均衡圣体的研究,给搞得难产而死吗?而他自己却咬定是被咱们宗门害死的,大家对此嗤之以鼻。”
“可之前在阴司里的时候,我见到了躲在渡魂尺里的前代掌门人、龙华道长。”
“当时,中央鬼帝就随口提了一句,说是龙华道长,曾今对柳慕白夫妇犯下过很严重的罪行……”
第213章 吃胖爷一耙
四师叔愣住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不住的点头:“柳师叔这人虽然圆滑多变,但也是跟宗门共经过好几次生死考验的,我也一直很怀疑,他不应该是那种把自己的错推到宗门头上来的不义之辈。”
“反倒是龙华师祖,虽然执任期间兢兢业业,但因为贪图权誉,做出过不少令人如鲠在喉的事情。比如配合天师会,制定下了一代只收七个内门弟子的规定。”
连谨言慎行的四师叔,都直言龙华道长贪慕权誉,看来这位师祖的门风,确实不太好啊……
我思考了一下,道:“我的志愿是做天下第一风水师,但如果这个理想会导致我珍爱的人死去,那我宁可放弃。”
“我觉得柳老爷子也一样,他明知道追随将邪,可能会令自己亲眼目睹、甚至亲手破坏掉很多曾今珍视的事物,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这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理想那么简单吧,还是因为彻骨的恨意!”
“你想啊,如果他老婆的死,真的是宗门导致的,却一直被说成是他自己害死的,顶着“叛徒”的黑锅几十年……这得多憋屈,多恨啊!”
四师叔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调查出他老婆的真实死因,他就有可能悬崖勒马?”
我点了点头,沉声道:“柳老爷子是当代风水界资历最老的人,也是对风水界方方面面最了解的人,有他做将邪的军师,整个风水界将防不胜防。”
“哪怕没有这层原因,我们也有义务,还他清白——如果他真是被诬陷的话。”
四师叔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的,你去做你的事吧,不要分心,早去早回!”
跟大家伙一一告别后,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个月以来头一次下了茅山。
刚走到山脚,后脑勺就是一疼。
被一卷百元大钞砸中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马大红。
他跟个猪儿虫一样斜躺在半山腰的树杈上。
“你丫是不是在山上住傻了啊?在外面干点啥不要钱啊。”
“只是来送盘缠?”我坏笑道。
马大红揩了下鼻尖,不自然的哼道:“那当然了,不然呢?还能陪你一块儿去啊?想得美,你又不给胖爷发工钱。”
“但要是你实在怕一个人的话,好好求求胖爷,说不定我就……”
“再见。”
我转身离去。
马大红急了,很狼狈的从树上摔了下来,立马爬起来,插着老腰苦涩道:“你丫还真把你哥丢下了啊?”
“男人婆(大师姐)做监工、矬妹(四师姐)有六师姑需要照顾,老三也是一身的伤需要好好修养,就特娘的我没事儿干啊!”
“谁说你没事干。”我一脸认真道:“咱们的道观不都被夷平了吗,连道祖贡像都没了,游客来了还往哪儿烧香火啊?你就往山门口一坐,充当一下石像,游客们时不时的给你扔点香蕉啊供个苹果的,也饿不死你。”
马大红气急败坏的抄起石头扔过来。
我一一闪开,坏笑了几声,才抿起唇来,道:“师兄,路遥且艰,可否助师弟一臂之力,咱俩再走他一遭。”
马大红悲极生喜,当即跟头野猪一样尘土飞扬的从山坡上滑了下来,一把搂住了我。
“就特娘等你开口呢,来啊,走着!”
我俩肩挽着肩,一路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嬉笑着下了山。我原本有些空虚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
我们来到了飞机场,马大红这才顾上问我:“六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回忆了一下与将邪在一起时的情景,心情沉重道:“横江市、霞飞路、8栋,镇江海洋馆。”
“杀害了我父母的凶手,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马大红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用四师叔给我们的盘缠,办理了登记手续。
飞机上,看着茅山渐行渐远,我心里五味陈杂的。
当初来的时候,茅山峰峦叠起、山湖壮阔,远在高空中都觉得赏心悦目。
现在,近看像个施工现场,俯瞰下去更是一片平地,啥都没了……
将邪,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发誓!
听着乘客们碎碎的唠嗑声,我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了一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
“轰”
飞机猛然晃动了几下,一下子就把我惊醒了。
其他乘客也被吓得脸色煞白,着急的询问怎么回事。
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下,乘务员跟机舱联络了一下,松了口气的笑道:“各位乘客请放心,只是遇到一点小气流而已。”
我深深的松了口气,马大红也是。
“特奶奶的,吓死胖爷了,还以为又特娘的……”
“轰隆!”
飞机又晃了一下!
马大红顿时成了哑巴,脸色铁青。
我也是。
该不会,又遇上空难了吧??
“大家别害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
话还没说完,乘务员就被更加剧烈的颠簸给晃倒了。
机舱内灯光闪烁,吓得乘客们尖叫一片,简直是噩梦重演!
马大红死死抓着座椅沉默了片刻,突然从包里掏出了一碗桶面。
“靠,都要空难了,还吃面??”
马大红充耳不闻,顶着颠簸挪到乘务员那儿,把她扶起的同时,顺势拿来了热水壶,当场把面泡开了。
然后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包乡巴佬卤鸡腿,激动的大笑:“哈哈哈,老天爷,你没想到吧,虽然今早那碗面还是忘了加肉,但这次胖爷自己带肉了!”
我:“……”
我无语的跨过他站在过道里,正想查一查到底哪里不对劲,飞机就猛地平稳下来了。
“我日!”马大红差点没被这口面呛死:“胖爷一吃上肉,你他娘就消停了,感情你还真特娘是跟胖爷我对着干啊??”
我安慰马大红这只是巧合,却暗自在心中发誓,下次吃早饭的时候,一定要给这货加肉!!
有惊无险,飞机平安降落在了横江市机场。
机场在城东,那个海洋馆却在西岸码头附近,我们就叫了台网约车过来载我们过去。
司机是个本地人,年纪还挺大的,我就顺嘴问道:“大叔,您知道镇江海洋博物馆吗?”
司机搓了搓光头:“镇江馆?镇江馆这烂怂有啥好看的,不就一口大鱼缸吗,一天到晚人挤人乱哄哄的,人在看鱼,鱼在赏猴。”
司机顿了顿,眯眼扫了我一下:“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的啊,怎么没口音。”
我笑了笑:“游客。”
“哦,原来是游客啊,那你等一下。”
司机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吐到窗外,然后一脸庄重道。
“这个镇江馆,是九十年代末,由巨文集团投资修建的国家第三座大规模海洋博物馆,获奖无数,不仅有着丰富的鱼群,还有梦幻水母宫、标本园区、珊瑚海等丰富多样的美景,并拥有悠久的历史与文化,也欢迎国内外的旅游宾客来我们镇江馆参观,谢谢!”
虽然司机大叔的前后转换,令我有点汗颜,但我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这镇江馆,居然是我们江家投资修建的!
因为巨文集团,就是我堂叔旗下的子公司之一。
莫非,害死我父母的人,现在又想加害堂叔,所以在镇江馆里卧底?
一边思索,我一边不停的将脑袋探出去往后看。
“怎么了?”马大红问道。
我心生不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咱们一直被人跟踪着?”
打从车子发动后,我就频频看到车盖上略过一道黑影;
可今天是阴天,鸟都归巢了,天上什么都没有。
“我没觉得啊,是不是你这几天神经太紧绷了,出现幻觉了?”
也许吧……
但我还是让司机在距离一百多米的位置停车,然后绕进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上空全是过桥梯,遮挡了视线,如果真有人跟踪我们,他就必须落地。
一边往里走,我一边拿出堂叔给的名片,联系他,想提醒他小心点。
但也许他正在开会,电话打不通。
我只好收起心神,一路装作轻松的跟马红闲扯,直到走进转角时,才猛然拉着他贴到墙壁上。
马大红会意,轻轻抄起了架在旁边的一把农具耙子。
等了没一会儿,果真听到了后面有脚步声。
马大红不由得攥紧了耙子,直到那脚步声逼近时——
“吃胖爷一耙!”
“邦!”
第214章 镇江馆
吃胖爷一耙!
邦的一声,耙子尖居然被碰歪了!
那人吃疼的娇嗔了一声。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童梦瑶!
急忙把她捞过来,苦笑着的为她揉了揉额头。
童梦瑶也哭笑不得的抱怨:“马大哥,你猪八戒啊你?”
马大红看了眼卷刃的耙子,再看看童梦瑶只是轻微红肿的额头,傻了眼的道:“我靠,我要是猪八戒,那你岂不是孙悟空?金刚不坏啊!”
我急忙带童梦瑶去商店买了个冰袋敷上,又心疼又无奈道:“不是叫你待在山上吗,怎么跟过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童梦瑶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说是玉,质地却更像是冰,蓝的发亮,被雕琢成了六芒星的形状,上面烙印着很繁奥的咒文。
“这是爷爷出事以前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说是他从那口冰棺上弄下来的,你随身戴着,就可以屏蔽掉将邪跟你的心灵感应。”
我立马将项链戴上,然后劝道:“好了,东西送到了,你就赶快回去吧,你与圣笛融合了,在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眼里,你现在就是个长了腿的大宝藏,在外面很不安全!”
“难道你一个人就安全了吗?”
“我擦,胖爷我不是人啊??”
“不是这个意思啦,总之……”童梦瑶瘪了瘪嘴,很不情愿的看着我:“你每次都说不会有事,可次次都很危险……”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也有能力了,当然换我来保护你喽。不信试试,你现在肯定打不过我!”
马大红顿时用看小白脸的猥琐眼神看着我。
我无奈的一拍额头,推断道:“之前我们的航班遇到了好几次颠簸,是不是也是你在捣乱?”
童梦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显然就是她在恶搞我们。
“唉,算了……”
“现在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那你就跟上吧,但必须听我的话,不能擅自行动。”
童梦瑶连忙点头,很乖巧的挽住了我。
我们准备了一下,就直接步行到了镇江海洋博物馆。
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光是门庭就有几十米宽,游客络绎不绝。而且有小半个馆场是延伸到海底下去的,可能还具备深海景观。
“怎么找啊六子,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马大红叫苦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很突然的问道:“梦瑶,你还记得将邪帮我们追溯场景的时候,那个可能是幕后真凶的人,留下了什么线索吗?”
童梦瑶楞然道:“哪有线索,就一根烟悬在半空中。”
我摇摇头:“那可不是普通的烟,而是旱烟,就是自己找烟丝跟卷纸做的烟。”
童梦瑶更困惑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跟爷爷虽然都不是烟民,但曾今我家对门的老李叔,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烟枪。”
“来算命的人,不乏有带着各式收藏级好烟的,爷爷都转送给老李叔抽了。结果他只用来陪客,自己一口都没动过;”
“我们还以为他是嫌太贵了舍不得抽,但他说是因为抽不惯。”
“他说平常抽商品香烟的人,以后有可能会尝试旱烟;但抽惯了旱烟的老烟枪,是绝对抽不顺商品香烟的,因为商品香烟里有很多香精和过滤物质,跟旱烟的味道差很多。”
“而现在还抽旱烟的人,恐怕一千个烟民里,都找不出一个吧?”
童梦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倒确实算个线索了……”
“可是,这海洋馆里人海茫茫,怎么找啊?总不能直接问人家是不是抽旱烟吧?那样就算走运找到了,人家又岂会承认。”
我坐了下来,仔仔细细的反复推敲,最后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不用管游客,直接从员工里找就行了!”
“为什么?”童梦瑶好奇道。
我一边走进海洋馆,一边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将邪帮我解释“追溯”的时候,特地用悬在指尖的一坨面条来举例子?”
“那团面条之后又变回了麦粒,然后才还原成我父母死亡时,它所处的位置与形状。”
“这就说明,将邪想要追溯一团天地气韵、或者说一件事物的历史,他就必须先将这个东西,不断还原到之前的位置与形态,这东西的经历越复杂,追溯起来就越麻烦、越耗费时间。”
“就像两具尸体,一具生下来就没走出过家乡,在同一个工厂工作到老死,一句话就能总结他的人生了;而另一具尸体,死之前环球旅游,又当兵又经商的,履历能堆成山。”
“将邪是根据天地气韵上的历史痕迹来施展追溯手段的,其实说白了就是追溯事物的履历。”
”而当我问起杀人凶手身在何方时,将邪连一秒都没停顿,就给我们指了出来。”
“这就说明,这个人,是长年累月待在镇江海洋馆的,几乎没挪过窝,所以将邪一下子就能锁定他!”
童梦瑶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他肯定就是这馆里的员工了!毕竟要是闲杂人等在这里长年累月晃悠的话,恐怕早就被当成坏人报警抓起来了吧。”
“正是!”
马大红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该做什么了,当即顺着指示牌的文字,去了场馆北边的办公区。
我跟童梦瑶也分开来查找。
一路上,我将全部的心神集中在嗅觉上,希望能闻见旱烟那独特的烟丝清香味。
可是,我从二楼找到四楼,从扫地大妈找到在打印室里调戏秘书的经理,始终也没闻到那烟丝的味道,就算有人吸烟,吸得也是商品烟。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回到大门口跟两人会和,然而他们也一脸苦涩。
“对不起六子,真的没有抽旱烟的……”
“兴许人家还就是抽回商品烟了呢?胖爷我爱面食,但有时候也会连干一两个月的大米饭啊。”
我靠到墙上,心情复杂的攥着下巴。
“如果他真的换烟抽了,那我们就真的是在大海捞针了,根本不可能找到……”
害死了我父母的人就在我附近,我却无能为力……
童梦瑶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肩膀,安慰道:“六子,你别灰心,说不定,是他今天没来上班呢?”
我微微点头,重新振作起来道:“师兄,配合我演场戏,装成投资商之类的,想办法把他们的花名册骗出来,看看今天谁没出勤。”
“得嘞!胖爷找人不擅长,演戏那可是号大腕儿!要是我生得早,都没洪金宝啥事儿了~”
马大红溜进便利店买了三颗巧克力球,拆下其中一枚的金色包装纸,撕碎了,给自己贴了一排“金牙”。
然后把另两颗在手里盘玩起来,就跟金蛋子似的。
我跟童梦瑶忍着笑,跟在了他背后,装成秘书跟司机的样子。
马大红迈着王八步,威风凛凛的走向馆场人事部。
就在此时——“让一下,让一下!”
一名员工急匆匆的推着小车子路过。
我的鼻子猛抽了几下——“是烟丝的味道!”
马大红立马上前堵住了那名名员工。
“兄弟,嘿嘿,打听点事儿。”
员工原本很不耐烦,但一看见他那一口“金牙”,就立马堆上了笑脸。
“老总,有何吩咐?”
马大红瞅着推车上的纸箱子,貌不经意道:“敢问你们这边,有没有人抽旱烟的啊?”
“绝对没有!”员工赶紧把别在耳根的香烟塞进裤兜里,讪笑道:“别说旱烟了,纸烟我们都不抽的,绝对没有任何消防隐患!”
马大红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吧兄弟,胖爷我一不是消防局的,二不是卫生处的,我就是来搞投资的。我们厂生产的烟丝,畅销国际啊!高希霸雪茄听过没?那就是madein胖爷啊!”
员工乐呵了:“推销烟丝都推销到海洋馆里来了,鱼会抽烟是咋的?而且高希霸是古巴人做的吧?”
马大红一把搂过他,嬉笑道:“小兄弟,你就别装了,我是卖烟丝的,还能闻不出你那箱子里装的是啥玩意儿吗?而且别怪胖爷没提醒你,我一闻,就知道那全是假烟丝!”
“啥?假的???”员工立时慌了:“不会吧??我次次都是从同一家拿货的,中东进口的顶级烟丝,这一箱七千多块呢!怎么会是假的?”
“嘘,小声点!这玩意儿可不兴当众聊,尤其外国货,哪有进口的,都是走私的吧!”
马大红一副老行家的模样,煞有介事的压低了声音:“哥不骗你,真的,一闻就知道是假烟丝,而且受潮了,这要是给你主家送过去了,他还不得气得当场给你烫俩烟疤啊!”
员工彻底被唬住了:“那、那咋整啊?我又不是行家,就是个跑腿的,我哪知道被忽悠了……”
我见鱼已经上钩了,就帮腔道:“你别怕,朋友,我们马总是有名的烟草大佬,世上最顶级的烟草样品,他都随身带着呢,我们匀给你一点就是了,你老板一看比原先抽的还要好,不仅不会罚你,可能还要赏你呢。”
“到时候,你就顺便替我们马总引荐一下,聊聊投资的事情,也算是各取所需了,你说呢?”
员工欣喜的一搓手:“就这么办了,谢谢两位大哥了!”
我们三人对视一笑,跟着员工去找他的主家,那个极有可能是杀我父母凶手的人!
第215章 深海隧道
刚等到电梯开门,我们就跟一个经理模样的人碰上了,他很不悦的斥道:“小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花钱雇你吃闲饭的?”
小李拘谨的松开了推车,道:“刘经理,您别生气啊,我,我拿货去了,而且还顺便给咱找了个投资人呢,就是专业产烟丝的!”
刘经理胸口别着徽章,是这家海洋馆的人事部经理。
他蹙眉扫了我们一眼,又凑上来闻了闻,嘀咕道:“身上一点烟草味都没有,产的什么烟啊,灶台烟吗?”
被拆穿了!
正感到局促时,童梦瑶突然上前一步,提起了自己的心形项链。
“刘先生,听说开博物馆的人都博闻广记,敢问您认得这东西吗?”
刘经理定睛一瞧,顿时大跌眼镜:“星陀蓝?今年春节刚拍卖出去的那个?好像是江澜市首富童先生,买给他女儿庆祝成年礼的吧?也就是说,您就是童小姐?”
童梦瑶微微一笑:“刘先生不必客气,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只是创业青年中渺小的一员,想跟我朋友们做点烟草方面的生意,恰好听说镇江博物馆有位烟丝爱好者,就顺路过来了,看能不能合作一下。”
“刘先生?”
刘经理一直盯着自己的裤兜,童梦瑶连唤了两声,他才醒过神来,连连点头道;
“我们温总裁确实是个发烧级的烟草爱好者,也一直有把爱好做成生意的意向,既然今天赶上了,说什么也要让你们见一见。”
刘经理很客气的把我们请进到了候客厅里,然后亲自去通知他们总裁。
不多时,一位西装革履,却很年迈的老人跟他走了进来。
“您就是温总温先生吧?久仰久仰。”
童梦瑶笑着上前握手。
那温总却痴痴的盯着童梦瑶,突然拍着手喊:“阿哩、阿哩巴巴,阿哩巴巴是快乐青年~”
“额,这……贵馆跟阿哩巴巴也有合作吗?”
温总充耳不闻,只是模仿着电视上的人,怪喊怪叫着。
就在此时,码头上有轮船靠岸,发出巨大的鸣笛声。
候客厅的窗户没关,声音直接刺穿进来,震得我们都捂住了耳朵;
温总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反而露出了笑脸,望着轮船嘀咕:“又有钱挣了……”
刘经理见状,背搭着手解释道:“我们温总今年都九十多了,可能就是旱烟抽多了吧,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还患上了痴呆,唉……”
“哼,是杀的人太多了,遭报应了吧……”马大红小声嘀咕。
我却示意他俩都别再吭声,自己走上前去,跟温总握了握手。
老人笑容慈祥的看着我。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就领着童梦瑶跟马大红出去了。
“怎么了??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陷阱??”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下自己的手,然后扫了眼还在候客厅里微笑着目送我们的刘经理,小声道:“他一手的老茧……”
“可海洋馆的馆主,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怎么会长茧呢?”
“而且,你们见过哪个当经理的,敢在老总面前背搭手说话?”
马大红不以为然“说不定人家爷俩关系好呢?”
我摇摇头:“关系再好也不行,在任何场合都要表示出上级的绝对尊重,这叫人情世故。”
“而且,这老爷子跟我握手的时候,左肩膀不自觉的往下塌了点,应该是经常扛重物落下的暗伤;另外,他应该长年累月在码头上工作,经常听见轮船的鸣笛声,而不是待在办公室里。”
“我猜,他就是个码头工人,不是什么温总。”
“我们的目的,多半已经被这姓刘的看穿了,但他见梦瑶是首富的女儿,不敢明目张胆的下逐客令,就想随便找个人糊弄过去。”
“而这恰恰表明了他心里有鬼!他们的总裁,可能真的就是当年害死我父母的真凶!”
马大红边听边点头,然后苦涩道:“但人家不承认,咱有啥办法?总不能直接冲进去抢人吧?我倒是敢,就怕把j.察招过来了,到时候——“古文化协会新会会长入室绑架”,啧啧,恐怕你还没正式上任呢,就已经下岗了。”
我正要回答,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美妙的笛音。
对啊,差点忘了,还有童梦瑶这个“催眠大师”呢!
没有笛子,笛声是直接从童梦瑶嘴里吹出来的,她现在整个儿就是一人形乐器。
声音穿透了墙壁,使得里面正在窃笑的刘经理猛然呆滞,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
“我靠弟妹,你太牛了!”马大红赞道。
童梦瑶腼腆一笑,示意我随便发问。
我酝酿了一下,问:“你是不是骗我们了?里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老总?”
刘经理表情呆滞,点着头道:“他是我父亲,是一名资深的码头工人。”
果然如此!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童梦瑶追问道。
刘经理的脸颊突然抖动起来,就像在挣扎。
童梦瑶急忙又吹响了笛音。
她刚跟圣笛融合不久,还不能很熟练的使用这股力量。
听着笛音,刘经理渐渐恢复了呆滞,然后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一根绿莹莹的小草。
“有人交代过我,说如果遇到了使这根枯草焕发生机的人,就无论如何也要把他驱赶出去;但有童小姐在场,我不敢直接开罪,只好骗你们。”
我好奇的把小草拿过来看了看,不由得蹙起了眉峰。
“灰石草……”
“这种草只生长在上百年的老坟头上,一旦拔下来就会枯萎,但只要附近有玄黄气,它就会吸收,短暂的重焕生机。”
看样子,这镇江馆里,果然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谁给你这颗草的?”
“我老总。”
“他现在何处?”
刘经理摇了摇头:“老总交给我这颗草以后,就离开了,之后就一直是我在打点镇江馆。”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想隐瞒什么?你又是否知道,他曾今在江澜市参与过一场凶杀案?”
刘经理又摇了摇头,显然也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傀儡罢了。
童梦瑶此时扶住了额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看来控制别人,对梦瑶的影响很大,不能多问了……
我思考了一下,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在你们镇江馆,是不是有个人钟爱抽旱烟?”
这个问题,对刘经理来说,似乎特别复杂,使得他眼神陷入了迷茫。
片刻之后,他才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靠,那之前那名员工买的那些烟丝,难道是用来烧灶台的吗?
看来刘经理脑袋中有很多歧义,找不出正确的提问方式的话,就算他百分百实话实说,我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思考了片刻,我沉声道:“那你们镇江馆里,哪个地方存有大量的烟丝,你总知道吧?”
既然问不出名讳,那我就直接找老巢好了!
我们径直离开了海洋馆,走进码头,最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库房门口。
“小心点,这里不太安全……”我谨慎的环视四周:“这库房坐南朝北、面朝丁字路口,柳树遮阳,是个典型的板钉煞,很招鬼的……”
刘经理解开了电子锁,里面居然有一个虽然,看样子直通海底,应该是个废黜了的深海观景场所。
“烟丝藏在哪儿?”我问道,这库房里还有十几个上了锁的小房间。
刘经理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我撑不住了!”
随着童梦瑶虚弱的提醒,刘经理彻底清醒过来了,先迷茫的忘了我们一眼,然后扯开嗓子呼唤保安。
马大红立马堵住了他的嘴。
我蹙了蹙眉,直接走进了库房,掏出一把符人,念完咒语,撒了下去。
符人们纷纷站了起来,顺着门缝钻进了那十几个小房间,顿时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多时,符人们纷纷迈着小短腿跑了回来。
“有烟草吗?”
它们全都摇头。
“有人吗?”
又是摇头一片。
靠,藏的还真隐秘。
“我要下去了,你俩留下来接应,不然有什么陷阱的话,咱们就全都被堵死在里面了。”
我把符人收了回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朝那口隧道走去。
“六子,小心点……”童梦瑶虚弱的扶着额头道。
我示意他俩别担心,然后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深海。
隧道里面,虽然没有灯,但通过阳光的直照,还是能看见一群群五颜六色的鱼儿穿梭而过。
偶尔有感官迟钝的怪鱼一头撞在玻璃上,懵逼片刻,然后向另一头继续游,又撞壁、又懵逼,令人哭笑不得。
隧道里面能很清晰的听见一种空灵而怪异的声音,就好像发自宇宙外星人的呼唤,实则应该是鲸鱼与海豚的鸣叫,既奇妙又诡异。
我忍住继续观赏的欲望,朝里面走去。
这隧道是单面的,一头观景,另一头全是废黜的办公室跟娱乐厅。
我如法炮制,又洒下一地的符人,让他们去帮我寻找,自己一路跟进。
突然,一股刺目的强光从玻璃外袭来,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结果只是只丑萌丑萌的鮟鱇鱼罢了。
“靠,大白天的打灯笼,你想吓鬼啊?”
嘀咕着,我脚尖一疼。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符人在踹我,小短手上还拽着一根烟丝。
我急忙跟着它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
门是锁着的,但难不住我,直接掏出一沓业火符跟惊雷符,卷巴卷巴,塞到了锁扣里,然后躲到远处,以法力引爆。
“轰!”
锁子被爆开了,惊走了一片鱼群。
我推开门进去,发现屋子里很干净,显然有人常住。
一大盒名贵的古巴烟丝,就摆在书架上面,还有各式的古董字画、文玩雕塑,显得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我一看,就知道这人只是附庸风雅、叶公好龙罢了,因为他的很多藏品都是假的,而且赝造手段很落后,但凡真的对古董文玩有一丁点的了解,也不至于上这种当。
我在办公桌里一顿翻寻,最后找到了很多张屋主参加上流聚会时的合影。
妈个比的,原来这人就是那姓刘的!
王八蛋,怪不得遮遮掩掩的,感情他就是凶手!
想起父母惨死的画面,我心里仇恨翻涌,阔步走了出去,等不及要从他嘴里撬出真相,然后让他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隧道的最深处,突然有人唤了我一下。
“六子。”
我已经确定过了,这隧道里没人啊!
脊梁骨一下子就麻嗖嗖的,我僵硬的扭回了头。
顿时一楞——童梦瑶??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怎么进来了??”
童梦瑶微笑着,双手叠放在腹间,脸色很苍白,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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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千万别在水下照镜子
童梦瑶突然出现在深海隧道的尽头,笑容诡异的看着我。
她轻轻冲我招手,声音缥缈,好似阴风阵阵。
“过来啊,过来……”
一下子,我脑袋里木沉沉的,不由自主的朝她走了过去。
离的越近,她的笑容就越温柔,楚楚动人,令我忍不住想扑上去拥住她。
她转过了身,脸却依然对着我,微笑着推开了前面的一扇大门。
大门里透出万丈光芒,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好似天堂。
我似醉似梦,笑着牵住了童梦瑶的手,要与她一起去那梦乡中,永远不再回到这苦难的人世。
就在此时——
“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滴英雄,小青龙!”
这五音不全堪称噪音的歌声,一下子就把我闹醒了。
眼前还哪有童梦瑶跟那圣光,有的只是一道老旧不堪,满是红锈的青铜大门。
妈的,鬼打墙了……
我不由得抖了个寒颤,警惕的环视四周。
以我现在化神境的道行,居然丝毫没有感觉到鬼气与阴气,就中招了,对方至少也是个鬼王吧!
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好像就是那道大门本身,令我陷入了鬼打墙。
我咽了咽吐沫,先不管它,低头朝钥匙链看去,惊喜不已。
“你醒啦小八?”
只见小八懒洋洋的蜷缩在盒子里打瞌睡,一脸的嫌弃:“还不是你太废柴了,次次都要本神龙出手相救。”
“唉,离开了我,你可怎么活呦……”
看着它臭屁的模样,我满头黑线“靠,要不是有我,你现在还是一只小王八呢。”
“唉,随你怎么说吧,本神龙不会跟你这种凡人计较的,这就叫境界,呵呵。”
我冲他比了下中指,然后沉下心神,小心翼翼的抚向那道青铜门。
这门的年代,已经无法估算了,连门缝都被锈迹堵死了,上面烙印着很多繁奥复杂的阵文。
估计就是这个阵,害我陷入了鬼打墙。
打开手机电筒仔细看了看,我心里猛吃一惊。
之前发源于封门村的祝氏家族,派人来缉拿三师兄,说三师兄是他家少爷。
祝家人掌握的道法不多,但具有传说中从封门村带出来的神人大阵,可谓一招鲜吃遍天,籍此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而眼下这青铜门上的阵图,虽然跟那神人大阵不一样,却有很多符号的笔画,是一模一样的。
这意味着,它们诞生于同一个地方!
我不由得暗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来调查父母的死因,不曾想发现了祝家的大秘密!莫非这大门是他们建造的?
可目的是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小八突然很积极的提醒我:“你脸上是什么东西啊,脏死了!”
我一楞,急忙伸手擦拭。
“还有?”
“有,脏的要命。”
我急忙又捋了几遍,脸都擦疼了,才后知后觉的楞了一下。
“你丫不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呢。”小八嘻嘻笑着:“你看你的手都染脏了,可想而知脸有多脏。”
我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满手的铁锈。
脸原本是干净的,现在真的脏了。
草!
“你个王八羔子,敢忽悠我!”
小八嘿嘿贱笑了几声,缩回盒子里呼噜大睡了。
我使劲甩了甩盒子,这货确实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无奈的苦笑一声,只好掏出纸巾,对着隧道玻璃清理脸颊。
可能因为这种观景玻璃不太反光吧,照出来的我,脸色很是苍白,眼睛也特别空洞无神,有点渗人。
不管我怎么擦,镜子里的我,仍旧脏兮兮的。满脸黑红黑红的污垢,乍一看简直像只在泣血的厉鬼。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想在这里面多待了。
那道青铜门诡异的很,也不知道背后藏着什么,但绝对是我目前搞不懂的。
我掏出四五沓符纸,用刘经理办公室的红墨染在大门上,把那些阵文一块一块耳朵拓印了下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爬出隧道,我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跑了过去。
“有没有水?”
接过马大红递来的矿泉水,我倒在手里,使劲擦洗脸颊。
“你洗啥呢?”马大红问。
“洗脸啊。”
他跟童梦瑶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很纳闷。
“你脸是干净的啊。”
我愣了愣,急忙趴到码头边往海面里一看,心口顿时一凉。
脸上真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在隧道里时就已经擦干净了。
“可是——”我觉得莫名其妙:“出来之前我还对着玻璃看过,我脸上,真的全是红红黑黑的东西……”
听到这话,那姓刘的突然一脸惊恐的样子,剧烈挣扎了起来。
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让马大红先放开他。
刘经理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脸色惨白的看着我,结巴道:“你、你在哪儿看的??”
“我们博物馆的观景玻璃,全都采用了瑞士进口的增透膜,是99%不反光的,根本照不出你的样子!”
什、什么??
刹那间,我由头凉到脚,毛骨悚然!
“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刘经理拿出手巾,狂擦冷汗。
“该死的,真是闹鬼了!不行,我得赶快搬出来!”
我冷笑一声:“你承认里面那间办公室,是你的了?”
刘经理脸色大变,战战兢兢的不敢吭声。
“哼,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说着,我脱下了外衣和裤子。
“你干嘛?”童梦瑶害羞的捂住了眼。
“哈哈哈,都是领了证儿的合法夫妻了,还羞个毛啊!”
马大红已经明白我想做什么了,一边调侃童梦瑶,一边从那库房里的货箱上解下一根麻绳,下端捆住我,上端缠住了自己的腰。
然后一屁股坐下来,抱住了定船桩。
“你要下海??”童梦瑶脸色苍白:“下面不知道有什么怪东西,很危险的!”
我蹙眉凝视海面,沉声道:“我父母过世十九年了,我却连死因都不知道,是为不孝。”
“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查到底!”
在童梦瑶担忧的注视下,我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海水冰凉而汹涌,尤其是在这种浅滩,潮汐力量特别大。
我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抓住了玻璃管道上的凸起,一米米的顺着管道潜了下去。
潜得的越深,水压就越强,简直跟顶着座山似的,不仅手脚难以挥动,就连五脏六腑都像被挤压成了一团,难受的不得了。
但我没有放弃,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查个明白!
渐渐地,我接近隧道底部了。
在深海之中,就像置身于午夜的星海一般,入目处一片深邃的墨蓝,有无数只星星一般的浮游生物嵌在里面,明暗交错的闪烁着奇异的光点。
阳光如刀斧一般砍入一束,使得那一束海水,像上天恩赐的圣光般皓白波荡。
而有一具被锁链捆住的躯体,就在这片圣光之中,沉沉浮浮……
第217章 焉知非祸
这场面还挺渗人的,我却直勾勾游了过去。
我抓住锁链稳住身形,并掏出我的菲尔普斯山寨防水手机,在灯光照明下,看见了一张染满了血痂的脸庞,
那空洞洞的眼睛就像在盯着我,祈求我救他出去。
果然没猜错!
之前在隧道里“照镜子”,照出来的其实不是我自己,而是这具尸体!
怪不得怎么擦脸都擦不干净,而且觉得脸庞死气沉沉的。
他妈的,我居然对着一具尸体照镜子,想想都渗人!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带出去了!
它被沉尸于此,绝非偶然,很可能也跟我父母的死有关。
我顺着锁链游到了最深处,发现锁链是捆在一大块水泥砖上的。
锁链虽然仍旧坚韧,但这水泥砖经过多年的浸泡,已经很腐朽了。
我拔出匕首,使劲用刀柄敲砸水泥砖,是要把它表面腐朽的那一层凿下来,自然就可以将锁链脱下来了。
就在此时,我脖子一紧。
定睛一瞧,是一股头发!
头发一直延伸到了几十米外的地底下,简直像是土壤长头发了,说不出的渗人!
水鬼!
我稳住心神,悍然挥出一股玄黄气。
这股头发被打断了,但马上有另一股缠住了我的脚踝。
接着是双手!
当我完全不能动弹时,一道道黑影迅速游近。
居然是长着人脸的怪鱼!
牙齿比刀还锋利,用那凸出来的鱼眼睛死死瞪着我,两颊不停分分合合的透气,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妈的,就知道岸上那个板钉煞的风水布局不是巧合!
水底下阴气本来就重,而且海洋里的孤魂野鬼绝对比陆地上还多!经过那板钉煞的格局吸引,四方幽魂汇聚,使得这里的鱼群妖变了!成了这具尸体的看门狗。
我四肢被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撕咬上来。
“吼!!!”
小八发出一声龙吟,猛然从盒子里扑了出来,一尾巴就把最前头的那几只人脸鱼扇碎了!
其他怪鱼也都被小八震住了,估计还从未在水下见到过如此矮小、却又如此生猛的生物。
“上天为龙,下海为蛟!本神龙海陆空全罩得住,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龙王!”
靠,还臭屁?快给我松绑啊!
小八看到了我求助的眼神,故意慢悠悠的在水中盘绕了一圈,才道:“说,咱俩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靠!这个小王八羔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盘算着翻身做主人!
“小心!”我突然张开嘴喊,差点被水呛死。
小八愕然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妖鱼并不是真的怕它,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见小八分心,就全都一拥而上了!
小八措手不及,浑身上下都被鱼嘴啃住了。
它坚不可摧的龙鳞,在藏经阁里破阵时就褪光了,而今毫无防护,一时间被咬得血肉模糊。
草!!
我怒了,故意疯狂挣扎,吸引鱼群过来。
它们顿时啃住了我的手脚,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块肉。
我硬忍着疼,直到左手腕被啃的只剩层皮,才使出全身力气,直接将那只挣断了!
我用单手快速缔结法印,凝结出钻心剑,如同一只最迅猛的箭鱼,疯狂的在鱼群中穿梭,转眼就刺死了十几只。
小八因此脱困,赶紧游回来,俩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呜呜呜,主人,还是你对我好。”
我点住它额头,以灵魂传音“哼,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闹腾了,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你主人,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小八这下是真的哭了。
它想帮我,可惜太浪了,出师未捷先负伤!只能缩回盒子里去。
我操纵钻心剑,疯狂杀戮,一剑一只。
可是,越杀越多了!
板钉煞跟那具尸体,估计都在这里存在了很多年了,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幽魂水鬼,妖变了多少鱼虾蟹!
就在此时,一道仿佛鲸鱼般的巨大黑影,徐徐的从远处游了过来。
是只妖气滔天的章鱼!
太大了,光是看着,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完了,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我硬着头皮爆发出了浑身的玄黄气,想吓走它。
结果它反而张开了巨大的触角,从里面游出了数十条体型巨大的妖鲨、妖蟹,还有只正常大小的小章鱼,估计是它的后代。
这么多强大的妖怪,就算在岸上,我也没把握一个人单挑啊,何况在海底,是人家的地盘!
眼看这些妖怪游动过来,我倍感麻木的舞起了钻心剑,心里却已经绝望了。
“噗!”
血肉横飞!
却不是我的肉,而是那些人脸鱼的!
妖鲨一口就吞掉了几十只,妖螃一钳子下去又是十来只。
那大章鱼更是恐怖,猛然一抽气,就有上百只人脸鱼进了它的肚子!
它们,在帮我???
眨眼之间,数百条人脸鱼,就被撕扯吞吃的七七八八了,剩余那些也纷纷吓得溃逃。
直到这时,那只大章鱼才游到我旁边,用那巨大的触手,小心翼翼的触碰我,给我吐出了一个充满氧气的气泡,使我能在里面换气、说话。
那只巨大的眼珠子,看着既渗人,又带着莫名的善意。
它道:“江公子,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猛然一楞。
体型都这么大了,想也知道是个得了道的妖中强者,通灵智懂人言,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是在铁板鱿鱼的摊子上吗??
大章鱼咯咯娇笑道:“江公子,我是胡丽丽啊。”
胡丽丽……
对了,胡丽丽!
我猛地眼前一亮。
曾今被小八俯了身的童苟,命令我帮他去一家公司讨债。但其实是个陷阱,那公司的老板就是胡丽丽这只章鱼精,两口子想联手骗走大师叔给我的那件法袍。
被我识破并擒住后,胡丽丽哭诉了家园惨遭开发商填海造礁、无家可归的隐情;
我见它们这帮鱼虾怪都没害过人命,品性也挺善良的,就把它们都给放了,甚至给它们留了笔钱,让它们开个水族馆之类的赖以藏身。
万万没想到,当初顺手而为的一次善举,今天救了我的命!
“你们怎么到海里来了?”我疑问道。
胡丽丽轻叹了一声:“谢谢恩公当初放了我们,还给我们留钱建设藏身处,可是总挤在池子里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憋得好多兄弟姐妹煞气暴增,憎恨人类使我们没了生存空间,成了那吃人夺命的邪妖。”
“我不得不杀了它们,而且吃掉了它们的妖丹,因为我们没有资格浪费这样的资源。”
虾兵蟹将们一阵悲鸣,因为它们知道,胡丽丽也是逼不得已,它比谁都痛苦。
胡丽丽抽泣了几声,才继续道:“吃掉数枚妖丹后,我的修为陡然暴涨了很多倍,我觉得时机到了,就带着所有兄弟姐妹下了海。毕竟,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是自由的。”
“海洋中有很多修为高深的前辈,有帮我们的,也有想驱赶我们、甚至吃了我们的。但所幸我也有了保护大家的能力。我们战死了很多挚爱,也吃掉了很多敌人,现在,横江市西海这一块,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我觉得简直像做了场梦似的,不由得感慨世事变迁,命运无常。
看着这些体型巨大的妖类,我还是感觉有点渗得慌,说道:“胡小姐,咱们以后再叙旧吧,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情,需要把这具尸体带上去。。”
胡丽丽点了点头,示意一名虾兵下去,一钳子就把那锁链夹断了。
尸体顿时浮了上去。
“多谢了!”
我感激的拱了拱拳,就要离去。
那群虾兵蟹将却阻了我的去路。
它们看着我,眼神都很复杂。
“胡丽丽,你这是……”
“恩公,对不起。你曾今放了我们一条生路,而今天我们又救了你,算是两清了,那么接下来,我可能就要吃了你了。”
什么??
卧槽!那还不如不救我呢!!
我咬牙道“你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是我无意中做错了什么吗??”
胡丽丽悲哀的摇摇头:“恩公,你没错,只是,我们对这片海域来说,终究是外来者,虽然只想有个能藏身的地方,安分守己的活着,可是那些深海前辈们,怕我们以后会将势力做大,威胁到它们,所以已经在暗中结盟,计划着要联手杀光我们了。”
“这件事情,是昨天晚上,有位高人托梦告诉我的,并且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海洋中族群复杂,争战不休,所以只要我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敌对联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它们都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后就会被所谓的盟友趁虚而入!”
“而我这半年来吞噬了许多妖丹,看似实力暴涨了,实际上却连那些妖丹五分之一的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因为妖丹是需要妖煞之气来炼化的,可是我的性格太软弱、太善良了,妖煞之气少的可怜。”
“所以,那位高人就指点我,这几天来此方水域巡视,说我必然会遇上一场造化,助我化解难关。”
我边听边点头,很好奇那位高人的身份。
可既然是托梦告诉胡丽丽的,想必胡丽丽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好吧。”我承诺道:“你别怕,我会尽力帮你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不,恩公,你帮不了我的……”
胡丽丽更加愧疚与哀伤的看着我。
“在深海之中,莫说你了,就算是你们人类中那些合道之境的强者,都发挥不出多少力量来。”
“我只能自救,抓紧将体内沉积的那些妖丹全部炼化,得到足够威慑敌人的力量。”
“而以恩公的博学,想必是知道的,我们妖类有两种修行方式,第一种就是修炼灵气,这跟你们道家的清修很相似,就是靠天地气韵与悟道来升华,虽然得道者几乎可以完全消除妖气,混入人群中生活,但弊端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我根本来不及……”
“而第二种方式,就是修炼妖煞之气,也就是走邪路,靠吞吃人类、同类的精华来修炼,内心越邪恶,妖煞之气就越浓重。”
“所以,一看到你,我就明白那位高人的用意了——”
胡丽丽看了眼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那只藏在它触手下的小章鱼,无奈而悲伤的叹了口气,眼神却越发坚定了起来。
“恩公,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恩将仇报,吃了你,我的妖煞之气,就会暴涨,助我炼化妖丹!”
第218章 绿毛龟
胡丽丽为了增长妖煞、炼化妖丹,居然想吃了我!
“这没用!”我急忙道:“你心地纯良,吃了我只会让你愧疚而已,不会助涨你的邪念的,这一切都是给你托梦那家伙的阴谋,他肯定跟我有过节,拿你当枪使呢!”
胡丽丽示意手下们包围住了我,淡淡道:“恩公,你终究不是妖,对我们还不够了解。妖煞之气并不止来自于单纯的恶,也会通过任何负面能量来滋长,痛苦、愧疚、贪婪,都可以,就好像你们人类一样,痛苦的久了,要么会伤害自己,要么就会去伤害别人,甚至能从爱意中诞生出恨意来。”
我一时语噎,万万没想到情况会演变成这样。
眼看胡丽丽挥起了庞大的触手,想要碾死我——
“老婆,快住手!”
小八突然冲了出来!
“相公??”
胡丽丽紧忙示意手下们退开。
“相公,是你吗??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八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气得头顶冒烟道:“先别说这个——告诉我,它是谁!?”
小八用小短爪指向那只躲在胡丽丽背后的小章鱼。
胡丽丽顿时有些尴尬了“额,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半路上跟过来的吧。”
小章鱼却很是害怕的缩进了胡丽丽的吸盘里,妈咪妈咪的叫着,已然是个天生的妖物,灵智已经蛮高了。
小八顿时咬牙切齿:“你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啊,这……”
胡丽丽讪笑道:“相公,你瞎说什么呢,奴婢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一个男人,啊不,男龟!”
男龟……那不就是龟公吗?
天意啊……
小八半信半疑的嘀咕:“可本神龙以前是只麝香龟,为什么会生出来一只小章鱼?”
“啊,这……其实不是一只,是好几百只,不过绝对都是你的种!”
说到这里,胡丽丽用触手掩住凸出来的嘴,咯咯尬笑,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悲剧啊!
好端端一只麝香龟,怎么变成绿毛龟了……
看着胡丽丽那副支吾不清的样子,小八气得的飞旋了一圈,然后忍着恼火道:“算了!总之,你不能杀江流儿!”
“为什么?”
“因为他是本龙的朋友!”
小八看了我一眼,声线拔高了几分:“另外,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是一条真正的天地真龙!就是真龙大人将我变成如今这幅神威盖世的模样的,你要是敢杀江流儿,就倒大霉了!”
胡丽丽跟众妖精纷纷眼露惊惧。
但犹豫了片刻,胡丽丽还是毅然决然道:“如果我不吃掉它,我们照样都会死!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相公,你快让开,我不想误伤你。”
小八挡在我面前,寸步不让。
氛围一时间剑拔弩张。
我思索了片刻,突然提议道:“不如拿小八来换我,怎么样?”
“卧槽!”
小八一尾巴抽我胸大肌上,咬牙切齿:“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本神龙救你,你居然出卖老子!”
“出卖个屁啊!她是你老婆,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小声道:“我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给你俩好好团聚一下的机会。顺便调查清楚,那只小章鱼,究竟是不是你的种,不然你以后都没法专心做事了。”
虽然小八以前是龟,但妖精跟寻常动物是不一样的,不同族类可以相互结合,只不过后代往往会是畸形的,活不了几天。
但也有单纯随父、或单纯随母这种情况。
小八捋着须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陡然飞旋到了胡丽丽的大眼睛之前。
“不就是威慑那些臭鱼烂虾嘛,用不着杀江流儿,本神龙一出面就吓得它们屁滚尿流了。”
万妖以龙为尊!
尽管小八似蛟非龙,体型跟泥鳅差不多,但它体内的的确确流淌着龙血,那种气息会令妖物本能的感到敬畏,还真没吹牛逼。
胡丽丽深思熟虑了一下,就下定决心道:“好,只要相公你能帮我们,我自然是巴不得不伤害江公子。”
我松了口气,所幸是有惊无险了。
可就在此时,胡丽丽跟他身边这些虾兵蟹将们,全都打起了嗝来。
打着打着,就相继吐出了一只只冤魂。
它们都是之前附在人脸鱼上的,妖精并没有能力将其炼化,所以就吐出来了。
它们一出来,便死死的盯着我,呜咽着恐怖的声音。
小八想要出手,却被胡丽丽的触手卷了回去。
“江公子之前说的没错——给我托梦的那位高人,肯定是跟江公子有过节的!我们帮公子,就是跟那人作对。”
“虽然只是托了个梦,可我依然能在梦中感受到他的强大,而今我们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岂能再树敌?”
小八呲着嘴想说什么,我立马喝道:“不要管我了,回去跟你妻儿团聚吧。”
小八急了,奈何伤势未愈,挣扎不脱它老婆的束缚。
上百个冤魂冲我扑了上来!
我立马祭出钻心剑还击。
可是钻心剑对鬼魂的效果并不大。
最克制鬼魂的,除了狗血桃木之类的阳.物外,就是人的念力了。比如附上了修道者念力的符篆。
但这是在海里,符纸一掏出来就泡烂了,根本没用;那些冤魂却受到水底阴气的助涨,比在陆地上更强!
我左闪右躲,显得很是狼狈,急的小八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强自镇定下来,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索性放弃了反抗,任凭那些冤魂钻进我的身体,侵蚀我的灵魂。
我的精神力量已经无比强大,它们一时半会也无法重创我。
数只、数十只、上百只!
越来越多的冤魂钻进我的身体,我终于感到有些吃不消了,身体肉眼可见的发黑发紫,被鬼气侵蚀。
灵魂中也散发出无法言喻的痛苦,意识随之变得模糊。
小八大喊:“还击啊,你不是不服命吗?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别让本龙瞧不起你!”
“靠……别嚷嚷!老子从没屈服过!”
我闷哼一声,眼见绝大部分鬼怪已经系数纳入我的身体了,就强自振作起来,奋力向海面游去,一边使劲拉扯身上的绳子。
马大红感觉到了,立马使劲把我拽上去。
我跟条箭鱼似的,迅速浮出了水面。
“找到什么了没?”马大红问。
童梦瑶却一眼就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痛苦,着急的想跳下水救我。
我体内关着数百只冤魂,多亏了我精神力量够强大,才能勉强撑住,其他人,谁敢近身谁就死!
我示意他们谁都别过来,把我丢在岸上的皮囊扔来就行。
我从皮囊里掏出了十来沓符篆,硬着头皮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草拟吗的!仗着在水底下老子奈何不了你们是吧?那咱就同归于尽!”
在童梦瑶惊恐的尖叫声中,我迅速缔结法印,引爆了咽进肚子里的符篆。
“轰!”
我爆炸了!
炸的肠穿肚烂,连体表都被冲破了好几个大豁口,能从里面看见奔涌的雷霆跟熊熊燃烧的业火。
但与此同时,体内那上百只冤魂,也都被这疯狂的一记给炸碎了!
要是李娜在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狼狈,这点冤魂,还不够她吃的……
自嘲的思考中,我的身体进了水,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意识也陷入了昏暗。
我听见小八在我耳边叫唤了些什么,但终究是被胡丽丽给带走了。
海底下,一片死寂中,我的肉体在生门作用下,不断自愈着。
可是,如果因为缺氧活活憋死了、溺死了,生门,还会有用吗?
这个恐怖的念头只闪过一瞬间,我就隐隐的听见了噗通一声。
我被拉进了童梦瑶怀里,迅速上游。
马大红还留在海底下,奋力敲珊瑚礁,因为那具尸体的锁链被缠在了上面。
我被带到了岸上,肉体已经几乎恢复完整了,意识也越来越清晰了。
我急忙趴到了码头边,一把抓住了才刚浮上来的锁链,跟童梦瑶一起,奋力的将马大红拖了出来。
他手里则提溜着那具尸体,也一把扔在了岸上。
“草,真特娘恶心,该不会吃到你的碎肉了吧?”马大红趴地上干呕了几下,道:“还没见过打架用自爆的!你特爷爷的能不能体谅下我们的感受,总是血了呼啦的,太暴力了!给胖爷纯洁的内心留下阴影怎么办?”
“呵呵,放心吧,你内心的猥琐,足以战胜阴影,这就叫以毒攻毒。”
马大红冲我比了下中指,然后把临时捆在树上的刘经理放了下来。
我新生的躯体是难以使力的,只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休息,嘱托道:“梦瑶,把那具尸体的脸擦干净,照张相,可能待会儿要想办法去局子里一趟,用他们的人脸系统,调查这具尸体的身份。”
童梦瑶点了点头,用纸巾仔仔细细把尸体脸上的血痂清理干净。
然后就僵在那儿了。
我疑惑的支起上身:“怎么了?脸已经泡烂了吗?”
童梦瑶使劲摇摇头,脸色惨白道:“六子,他、他怎么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第219章 父亲
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又遇到将邪的分身了??
我顾不上休息了,急忙爬过去仔细查看,发现这尸体真的跟我有九成像了!
不管眉眼,还是脸型,都极其相似,也就只有嘴唇跟我不太像,比我的要小一点。
也正因如此,我断定了他不是将邪的分身;
因为所有分身,包括我,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估计连睫毛的数量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他是谁?他为什么跟我长的如此相似?只是巧合吗??
刘经理此时也怯懦的走了过来。
他在那观景隧道里住了好多年,从来还没发现过有具沉尸,难免感到好奇。
一看之下,他也吓得脸色惨白,直打哆嗦!
“他、他他他、他不是我老总吗??”
我楞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老板是谁?”
刘经理咽着吐沫冷静了下来,然后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我老总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明哲、江首富啊!”
哐当~
我两腿一软,跌靠在了墙上。
这具尸体,是我堂叔??
那我今早见到的是谁??
“你特么扯淡吧!?”我喉咙有点发干的道:“江明哲今年都四十几岁了,这尸体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快别说了,邪门儿死了!”
刘经理打着寒颤道:“我也知道江总还好端端活着,前几个月我们还通过电话呢,可这具尸体,真的跟我老板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
刘经理硬着头皮爬到尸体旁边,颤巍巍的从他领口里掏出了一枚玉坠。
常年被尸体贴身戴着,原本的翠玉,已经变成血玉了,吓得刘经理赶紧了丢回去,心惊胆颤的瘫坐着,站都站不起来。
“这、这玉坠子,就是十九年前,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戴着的!是极品帝王绿,十几年前都价值几百万,我不会认错的!”
“还、还有他那块劳力士,跟当年戴着的那枚的款式,一模一样,是定制款的,上面应该还刻着他名字呢!”
我急忙把尸体左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
翻到背面一看,我顿时毛骨悚然。
后面真的刻着江明哲三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
我堂叔一直好端端的活着,今天早晨我们还见过面呢!
可我居然在这深海底下,找到了他年轻时候的尸体……
我忍住惊慌,一把将刘经理撕了起来,一字一顿:“你都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敢隐瞒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刘经理都快吓尿了,连连点头:“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吧!我可能得吃点速效救心丸,这会儿心绞痛了……”
他不是骗我们,真的吓得不轻,脸都成蜡黄色了。
我们三个互换了一下眼神,就跟着他回到了那隧道底下的办公室里。
“小心点。”我提醒道:“那道门特别邪门,我刚进来就被它弄得鬼打墙了。”
“门?”
马大红跟童梦瑶一脸茫然。
“什么门?那边不是封闭的吗?”
他们看不到那扇青铜门??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
“没什么,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吧……”
我们刚走进办公室,刘经理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殷切。
“几位兄弟妹妹,收我为徒吧!你们一看就是得道高人,如果能教我一点法术,比如点石成金之类的,我愿意倾尽家产做学费!”
“点石成金我不会,一拳暴屎倒是擅长,学不学?”马大红扬了扬拳头。
我跟童梦瑶对视一笑,淡淡道:“你知道上一个虚心假意想跟我拜师的人,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额,是什么?”
我没回答。
但刘经理已经从我眼神中看出不对劲了,急忙站了起来,为我们沏上了热茶。
我跟童梦瑶坐到沙发上,警告道:“你也见识过童小姐的催眠能力了,你最好别骗我们,不然,你的下场会很难看。”
刘经理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小的绝对知无不言,您尽管问!”
我思考了一下。
尽管觉得很荒唐,很不想往这方面想,但还是不得不问道——“十九年前,你们江总还在这里坐馆的时候,他有没有去过江澜市的江门村?”
“有的有的!”刘经理一口承认了下来:“记得那是在夏天吧,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本人,他说以后没时间亲自打点这个小博物馆了,一切都交给我,并且让我帮他订了一张直达机票,就是去江澜市的。”
我心口一沉。
“有票根吗?”
“都十九年了,票根早就丢掉了,但您不信的话,大可以让童小姐再催眠我啊,我真的没有撒谎!”
是的,他真的没撒谎。
可是,我也是真的不想承认。
那个为了保全我的尸体,甘愿得罪风水界的堂叔,怎么可能是害我父母的凶手……
见我心情不好,童梦瑶就代我问道:“江先生他,很喜欢抽手卷烟吗?”
我跟堂叔见过的次数也不多,无法断定他是不是钟爱于手卷烟,毕竟这是私下里才会表露出来的爱好。
刘经理却很确定的道:“他的确喜欢抽手卷烟,你们怎么知道?”
“靠!除了点头,你还会什么?别糊弄我们!”马大红质疑道。
刘经理当即跑到办公桌那儿,拉开抽屉一顿翻寻,最后拿着一沓合影走了过来。
“你们不信任我,我也没办法,但我说话都是有凭有据的,绝不蒙人!”
照片都已经发黄了,显然年代久远。
我翻阅了一下这沓合影,发现都是堂叔在各种园林里面,跟种植户与农业专家的合影。
我用手机查了一下烟草的图片,的确跟照片里的那些园林植被很相似。
刘经理点了根和天下,吞云吐雾道:“江老板一直在国外留学,九十年代末从哈佛拿到mba学位后,就想回国创办一条大型的烟草企业链,我也是那时候跟他的。他这人干什么,就要把什么钻研透,烤烟、晒烟、口嚼烟、白肋烟……样样都尝了个透彻,最后选择了手卷烟为一生所爱。”
“可惜啊,国内的烟草生意,那个时候,就已经被公家垄断了,实行专买专卖制,私企根本插不进脚,我们周旋了一年多,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这个项目。”
我看向童梦瑶。
童梦瑶会意,当即吹响了催眠曲。
“你刚才说的,字字属实吗?”
刘经理眼神呆滞的点点头:“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催眠解除后,刘经理满脸苦笑:“我真没撒谎,根本没必要啊。”
我没理他,继续翻阅那沓照片。
翻到最后一张时,我陡然愣住了。
在这一张照片里,堂叔跟一个男子勾肩搭背的笑着;
而这名男子,跟堂叔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就跟双胞胎似的。
“这是谁?”
“哦,你说承泽啊。”刘经理怀念道:“他是我们江总的堂哥啊,特别重情义、开朗、爽快的一个人。从小在加拿大生活,但国籍还是中国的,当年跟江总一起回国创业,失败后就回加拿大了,似乎有什么忌惮,不能在国内久留;”
“直到十九年前,他又跟着江总回来了,听说是老婆怀上了,怕孩子生在加拿大就会被强制改成加拿大籍,所以举家落叶归根了。”
“说来也挺令人唏嘘的啊,有的人发了疯的想移民,承泽从小在国外长大,却对故土如此眷恋。”
刘经理唏嘘感慨着,没注意到我眼眶中泪水打转。
“怎么了?”童梦瑶担心的问。
我深深的看着照片上那名男子,小声沙哑道:“他是我父亲……”
第220章 深藏不漏
刘经理收藏的老照片里,有堂叔跟我父亲的合影,而且他还说,我父亲从小就在加拿大生活。
可为什么爷爷说,父亲是从小在江门村长大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何必骗我?
而且,既然父亲如此眷恋故土,又何必常年居住在国外呢?他在躲什么?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
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童梦瑶心疼的抚慰我,我说没事,然后把眼泪憋了回去,质问道:“既然江总已经多年没来这里了,你为什么还要买烟丝?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手卷烟的啊。”
刘经理尴尬的把手里的纸烟碾灭,搓着手讪笑道:“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在克意模仿江总。”
“我这人吧,没有过人的眼力,也没有多高的智慧,我就觉得吧,我这种笨人,想要成为成功人士,就得去模仿他们。”
“所以,不仅仅是手卷烟,还有茶道啊,古玩啊,高尔夫啊,只要是江总曾今喜欢的,我样样都模仿。”
怪不得之前童梦瑶催眠他的时候,他说这里没人喜欢抽旱烟。
他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当然算不上喜欢了。
“呵呵,那你还真机智啊,”马大红调侃:“但仿的再像,你自己不还是个山寨货吗?”
“嘿,说你们年纪小还不服!这年头吧,要的就是面子,不是里子,只要你面子上够大气够局气,拉投资那就是一顿饭的事儿~!”
“至于里子,那是靠员工撑起的,当老板的,靠的就是左右逢源、招兵买马。”
说到这里,刘经理突然看向童梦瑶,殷切道:“童小姐啊,我儿子比你大两岁,去年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
“对不起。”童梦瑶打断道,微笑着展示了一下无名指的订婚戒指:“我已婚了。”
“啊?这么说来,传言是真的喽?你还真跟那个姓江的农村小子成了啊??”
刘经理大失所望,偏头看向了我:“那这位是……”
马大红有意恶搞我们俩,嬉笑道:“这位是他现男友。”
“什么??”
“才结婚没几个月吧,怎么又有现男友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嘀咕着,刘经理翘起了二郎腿,看向我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轻蔑。
“不过话说回来,童小姐您的胃口可真够怪的,上一个就是个农村小子,现在这位小哥,浑身上下的打扮,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块的样子,就不觉得配不上您么?”
童梦瑶的脸色冰冷了下来:“关你屁事?”
我示意她别动怒,然后淡笑道:“不管那位江兄弟,还是我,我们虽然表面上不是很光鲜亮丽,可我们有里子啊,所以不用像您这样,流于表面。”
刘经理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对着书架上那些古玩一顿比划。
“这画,清皇宫里出来的,还有乾隆的印章呢!”
“这青铜短剑,郑王用过的,你闻闻,上面全是历史的厚重味道!”
“还有这尊菩萨像,卖了你都赔不起!”
“这叫没里儿?”
刘经理高傲的抱起了胳膊:“小伙子啊,不是老叔说你,你连面子功夫都做不出来,还谈什么里子啊?别人往我这里一坐,就知道我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人;再往你身上一瞅,呵呵,都不惜得瞅第二眼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背景没家底儿的青瓜蛋子。”
“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马大红喝道:”你眼前的,是古文化协会的新任会长,想敛财的话,随便给人看看风水就是百八十万的进账,你居然还敢瞧不起他,真是狗眼看人低!”
我示意马大红稍安勿躁,然后淡漠的笑了笑,直接起身离开。
走出大门前,我却喝了茶,貌似咳嗽的样子,一下子喷在了墙壁的挂画上。
“啊,我的《双峰寒梅图》!!八十七万呢,你赔我!!”
迎着刘经理既恼火又肉痛的眼神,我搓毛了挂画的边角,然后轻轻一揭,就把一张画揭成了两张画。
刘经理当场傻眼了,不知所措。
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随意将挂画扔在衣架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道。
“你这幅高大上的《双峰寒梅图》,是用复合法做出来的,就是将薄薄的一层赝品,贴在画好了底色的古董宣纸上。说实话,手法很垃圾,估计是学徒工练手用的。”
“八十七万?呵呵,八十七块钱我都不买。”
刘经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肉痛到生不如死。
我淡然一笑,继续鉴赏道:“后面那副《秋雨碧人图》,是茶熏法做旧的,不信你可以闻一闻,上面应该还有茶香气呢。”
“至于那柄所谓的郑王用过的短剑,你还是自己抱着慢慢闻吧,还历史的味道呢,呵呵,全是尿骚味,是埋在土里用尿和醋泡出来的青铜锈。”
“至于被你挂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副《寒梅铁树图》,肯定也是假的,因为真品在我爷爷手上呢,准确的说,已经被我小时候拿去卷了油条了。”
当时还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揍我,现在回想起来,咳,确实欠揍,一根油条吃掉了几百万!
钱我爷爷倒不在乎,但他在乎一件有历史价值的东西,被糟蹋了。
刘经理已经被彻底吓瘫了,他这辈子的积蓄都搭在这些赝品上了,简直欲哭无泪!
“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时代,确实靠表面功夫吃饭更容易,可不充实一下里子的话,到头来照样完蛋。”
刘经理苦涩的点头,后悔万分。
我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他道:“你这里大都是一文不值的赝品,可是。书架左上角那方砚台……”
刘经理两眼发光的站了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那砚台抱了下来“郑板桥用过的,底子还是高冰翡翠,花了我三十八万呢,是真品吗??是吗??”
“假的……虽然我无法断定它是不是郑板桥用过的,但它绝对不是冰种翡翠,而是廉价的水沫子;而既然质地都是假的,那来历肯定也不是真的了。”
这下刘经理真哭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那贩子估计是怕糊弄不了你,就特地拿了个旧帖盒来装这假砚台。这种帖盒晚.清时期多的是,大都是民用的,看着特有逼格,但实际上大都也就值个几千块吧。”
“然而,他打眼了。你这个帖盒,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金丝楠木打底,而且上面刻着周敦姬的《爱莲说》,字体很有乾隆的笔韵,十有八九是皇宫里出来的。”
“这东西现在拿去拍卖的话,少说也得两百万起步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经理喜极而泣!
“谢谢!谢谢!”
他苦笑着冲我鞠了个躬,发自肺腑道:“小兄弟,谢谢你给老叔上了一课,我今天可算知道什么叫英雄出少年,人不可貌相了……”
“外面那具尸体,说实话,我本来打算报案的,尤其那枚玉坠子,我看着都眼馋。”
“但,既然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要帮你,我看的出来你跟这具尸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尸体你就运走吧,我不会泄露出去的,但你可得处理妥当了,别让老叔我惹上官司啊。”
“那就多谢刘经理了。”我思考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我在调查一件凶杀案,牵扯重大,所以,以后不管任何人向你询问今天的事,你都要保密,不然您自己也会惹到麻烦的。”
“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敢泄密啊。”刘经理苦笑:“你们一看就知道是得道高人,我们做生意的,最怕你们这种人了。”
我笑了笑,以以后有机会帮他指点风水为由,要来了他的私人号码,然后就跟同伴们出去了。
“干啥提点他啊?就活该让他把那帖盒当劈柴烧了,谁叫他瞧不起你呢。”马大红愤愤不平道。
我淡然道:“他是我堂叔的老部下,而且看样子还跟我父亲共事过,我就顺嘴提点了他一下,我们又没什么损失。”
“六子!”童梦瑶兴奋的挽住我:“你居然还懂古玩?你都没跟我说过!”
我耸肩一笑“也不算懂吧,就是小时候经常有来算命的人,给我爷爷送古董。爷爷一件都没收过,但每次客人离开后,爷爷都会跟我讲一讲这些古董的来历,我听得多了,也就记下了一些。”
童梦瑶开心的香了我一口,毫不掩饰骄傲的道:“那些看不起我老公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眼界太低了,我老公,是最有能力的人!”
“喂喂喂,能不能照顾一下单身狗,去别处亲去!”马大红咕哝道。
我和童梦瑶对视一笑。
我们回到了尸体旁边,看着他的五官,我还是觉得心里瘆得慌。
虽然我跟堂叔是血亲,但这长的也太像了,几乎快一模一样了。
而且,他真的是年轻时候的堂叔吗?那这段时间以来跟我接触的堂叔,又是谁??
万般谜团萦绕在我心间。
我先解开尸体的衣服看了看。
他背后,有许多刻上去的繁杂咒文,作用不明。
“那是什么?”马大红突然眼尖道。
我立马掰开了“小堂叔”的下颚,发现里面噙着一颗浑圆碧蓝、流光溢彩的珠子。
第221章 曲高和寡
“可能就是这颗珠子,使得他的尸身没有被鱼群吃掉……”
但这样一来,事情反而更蹊跷了。
如果说“小堂叔”是被人害死的,那么对方应该巴不得毁尸灭迹才对啊……
我想了一下,道:“五师叔见多识广,他可能知道这枚珠子的来历,我们尽快回去吧。”
说着,我有些抱歉的看向了童梦瑶。
没等我开口,她就已经心有灵犀了,掩嘴娇笑一声。
“是想让我运尸吧?毕竟,带着他去机场,怕是还没登机就被逮进局子里去了。”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娇气。”
童梦瑶忍着害怕,将尸体背了起来,徐徐飘浮到了空中。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们尽快回来。”
我点了点头,跟马大红打了辆的士,毫不停留的赶去了机场。
傍晚七点,我们终于回到了茅山。
盛夏的日头长,外面的天空还麻麻亮呢。
但茅山因为大兴土木,搞得尘土飞扬,昏天黑地的。
远远的就能看见几十台重型卡车停在山口,工人们正在用钢板建造临时道路,吊机、挖掘机、泥罐车,已经预先开进去了。
我们回到营地里,发现四师叔跟大师姐正在跟工程队伍商讨建筑蓝图,岳惊涛也在。
在他们背后,是几十间四四方方的水泥胚房,简陋归简陋,但总比帐篷好。
“这也太快了吧!”我感叹道:“我们才出门半天啊,就修好了这么多房子,变魔术啊??”
“你们回来啦!”
四师叔跟大师姐一直在担心我们,我跟他们说没事,挺顺利的。
“这可不是变魔术,是科技。”岳惊涛走了过来,不无得意的瞟了眼背后的房子:“楼板、梁柱、都是3d打印出来的,就跟拼积木似的,造一间房用不了几十分钟。”
“牛逼……”
我感慨道:“再发展个几百年,是不是连人都能这样打印出来?”
“很有可能啊。”岳惊涛点头道:“人造人这种东西,其实难就难在没有自我意识跟情感,只能被动的做出反应,说到底还是需要人来操纵的机器。”
“但,如果科技与玄学融合,以科技制造躯体,以玄学灌注灵魂,就真的有可能造出与活人无异的人造人来,而这也正是老夫未来的研究方向。”
我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苦笑道:“如果这一天能早些到来就好了,好多好多枉死的人,就能复生了……”
听到这话,岳惊涛跟四师叔的脸色,都复杂了起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突然很神秘的让我和马大红跟上去。
我们穿过施工现场,越过了临时搭建的守卫森严的围墙,爬下梯子,来到了镇魂塔下那个大坑里。
这里还沉压着数万具尸体,因为都是千百年前被鬼门殃及的老百姓,连籍贯都查不到了,也没处送,只能继续放在这里。
大坑里有个临时搭建的钢制联排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精密的化学仪器,就跟个实验室似的。
在实验室的最中央,摆着一口注满不明液体的大玻璃罐子,里面居然浮着一颗大脑。
“这是要干啥?吃火锅?”马大红调侃道。
岳惊涛很是幸灾乐祸的窃笑几声,
马大红也乐呵了,没想到他的冷笑话这么好笑,连科技兼玄学大佬岳惊涛都给逗笑了。
然而下一秒——
“大红,你是说,为师的脑子,跟猪脑花一样,只配用来下火锅吗?”
“噗通!”
马大红当场吓软了。
“师、师师师、师父???”
我也当场傻眼了,旋即无比狂喜的望向四师叔。
“您找到了??”
“嗯。”四师叔轻轻点头,感到庆幸道:“就跟你说的一样,道玄的灵魂,确实被你爷爷带到茅山来了,但目的连道玄自己都不清楚。”
岳惊涛此时操纵了一下仪器,使得玻璃管顶部涌下了几十道电流,电的那颗大脑不断抽搐。
我下意识扑上去制止。
岳惊涛却风轻云淡道:“这颗大脑,不是你师父的,是老夫几十年来的研究心血。内含一百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都连接着上千个神经突触,虽然跟真正的人脑还有差距,但绝对是能拿诺贝尔奖的伟大成果。”
“现在,你师父的灵魂就寄宿在里面,老夫正在尝试完全将两者融合。”
说着,岳惊涛看向了玻璃管,非常慎重的问:“道玄老友,你可曾感到电流的刺激啊?”
师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并没有。它抽搐,只是它自身的反射,我没有任何感觉。”
“shit!”
岳惊涛失望的拍打额头。
但他没有气馁,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后面,桌上有两台显示器,一台显示出了他扫描上去的玄学古籍,另一台则呈现出了顶级科学大佬们交流学术的论坛。
我搀起马大红,师兄弟俩小心翼翼走到了玻璃罐前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弟子江流儿;”
“弟子马大红;”
“参见师父!”
马大红已经涕泪纵流了,师父对他是养父一般的存在。
我眼泪也有泪花打转。
师父苦等了我十九年,连面都没见到,就为我牺牲了性命。
现在,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师父了,而不是那一缕没有情感的残魄……
师父沉默了半晌,突然将寄宿在我身上的那缕残魄收了回去。
顿时获取了这段日子以来属于我们共同的记忆。
他品味了半晌,才叹息了一声。
“难为你们俩了……
“尤其是你,大红,师父一声招呼都没跟你打,就走了,客死他乡;又连一次招呼都没跟你打,就把流儿强塞给你照顾,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你很苦恼吧?”
“师父,你别说傻话了。”马大红擦了擦眼泪,忍着哀伤强颜欢笑:“哪有师父做事还需要跟徒弟请示的,是我太笨了,学不会阴兵术,啥都帮不上你。”
“至于师弟,刚找到他的时候,我确实也算照顾过他几次吧,但我们茅山宗的师兄弟,那就是亲兄弟,哪有照顾不照顾这一说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师弟没给咱丢脸,又有能力又有城府的,发扬咱们阴兵门,就指望他了。”
我抚慰了一下师兄,然后由衷的感到愧疚到:“对不起,师父,如果不是我,你可能就不会……”
师父打断道“流儿啊,记得师父的座右铭吗?”
“记得!”我酝酿了一下,沉声道:“命运无常,人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
“是啊,尽力而为,呵呵……那你就应该明白,师父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徒弟,可以软弱,可以尽情的爱恨嗔痴,但唯独不能自苦自怨,这是最耗费精气神的无谓之举。人生苦短,往前看,莫回首。”
我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重重点头:“徒儿记住了,师父!”
师父还想交代些什么,却结巴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来。
他的一部分记忆,似乎被我爷爷砍离了……
“师父。”我的心情陡然沉重了起来:“您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您的死因,和渡魂尺的秘密了吧?您恨我爷爷吗?”
师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口气,很突兀的道:“外界都传言我是个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其实就跟你爷爷解释的一样,是因为我受命保护渡魂尺,不得不东躲xi.藏。”
“然而,外人说我孤僻,倒是真的。”
“我生下来,就不会哭,七岁的时候才学会说话,人人都嘲笑我智力有问题,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喜欢跟别人交际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研自己喜欢的事物。哪怕有人主动跟我做朋友,也迟早受不了我的冷淡而离去。”
“只有你爷爷,丝毫不在乎我的孤僻。他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一定非要天天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才算朋友。有的人非得是方方面面都有了紧密的联系,才能对彼此的情谊有安全感,才敢在危难时共同面对;而有的人,只因为相互欣赏,哪怕十几年不见面,也会在对方需要时挺身而出。”
“我跟你爷爷,就是第二种关系,我是个会说话但不想说的哑巴,他是个肯听别人意见却从不采取的聋子,我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追寻着比交际更有意义的事情,于是心照不宣的从不打搅对方的生活,但彼此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从不缺席;”
“这种关系,就像是一种信仰,信仰情谊不由功利而生,不因远近而变,只要笃定它是存在的,那么它就是不可撼动的。”
我跟马大红一阵楞神,头一次明白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什么意思。
师父叹息道:“我只是想说,我跟你爷爷,是对彼此最了解,最信任的人,说是知己也不为过。所以,我并不恨你爷爷,因为我相信,他肯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我的死,必然是着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价值的……”
“我已经听说了他的遭遇,流儿啊,我希望你尽快找到解救他的方法,不仅因为他是你爷爷,更是因为他在做的事情,很可能涉及到了天下苍生……”
我重重点头:“弟子谨遵师命!”
师父此时被我皮囊里的符纸吸引了注意。
他隔空吸去了几张,贴在玻璃罐上,看着上面拓印下来的青铜门阵文。
我愣了一下:“师父,您认识这东西吗?”
师父淡淡问:“它来自何方啊?”
“额,是在横江市镇江博物馆的深海隧道里,有一扇青铜门,上面刻满了这样的阵法,可是,貌似只有我能看见,其他人不知为何看不见。”
师父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他的记忆缺损了一部分,难以回忆。
筹措了好半天,他才陡然想起了一些事儿,语气激动道:“你爷爷,就是从那道青铜门里,来到人世间的……”
第222章 诈尸
师父说,我爷爷就是从镇江馆深海隧道那道青铜门里,来到人世间的。
“师父,你在说什么??我爷爷是麻衣世家的人啊,本来就生在人间!”
“为师知道,可是……”
师父的记忆残缺不堪,使得他非常痛苦。
就在此时,岳惊涛突然兴奋的一拍键盘,然后就命令手下把这大罐子运送出去。
“你干嘛!?”我急忙制止。
岳惊涛兴奋道:“我从学术论坛里,找到一些思路了,也许真有可能将你师父的魂魄,跟这颗人造脑完全融合!但这里的设备太简陋了,我得回实验室。”
“不行!你这是拿我师父当小白鼠!”
岳惊涛蹙了蹙眉,道:“我还以为,你希望你师父复生呢……”
我愣住了,无言以对。
我下意识看向了师父。
师父沉默了片刻,说道:“为师也希望可以复活,倒不是贪恋红尘,而是你爷爷在做的事,可能会需要为师的帮助。”
我怔住了,爷爷杀了师父,师父却还想着要帮爷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曲高和寡了吧,他们的情谊,真是举世罕见。
既然师父自己都同意了,我只能放行。
看着师父被运进装甲车里,扬尘而去,我心里头五味陈杂。
四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岳大师这人虽然脾气有点古怪、有些偏执,但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如果实验对道玄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他肯定会中止的。”
我微微点头。
现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相信他们了。
“对了,梦瑶回来了吗?”
“早就到了,跟老五在西头的帐篷里议事呢,还带着一具尸体,跟你长的很像。”
四师叔抚须道:“小七啊,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是事关你爷爷的隐私,就是关乎于你们麻衣世家的机密,师叔我不好窥秘,更不便插手,但希望你能注意安全。”
“知道了师叔。”
说着,我环视了一眼四周。
虽说要重建宗门,可宗门原本山峦叠起,现在却被夷为平地,重建难度可想而知。
“师叔,我们要垫土起峰吗?”
四师叔苦涩的摇了摇头:“十几个山头,个个高达百米,想要完全重塑出来,根本不可能。”
“况且,风水是日积月累才形成的,现在宗门风水已经被破坏了,气韵泄露一空,不是说重建起来就可以让风水回归的。”
我点点头,也觉得刻意追求还原,是很吃力不讨好的形式主义。
“现在吧,我就想把地势再垫高个几十米,因为现在的地势,已经形成了风水上的“陷煞井”,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大凶风水,而且遇上大暴雨的话,可能会积水,很危险。”
我思考了一下,突然抓起桌上的纸笔,描画了起来。
“师叔,虽然咱们宗门被毁了,但四方的侧峰因为太极真武伏魔阵弧顶的保护,反而留存的很完整。主峰没了,四方侧峰就变成了新的主峰,恰好形成了四象之势。”
“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垫高地势了吧,直接在方圆挖一条环城河,以三十六湖的湖水引灌;新宅邸则尽量与后山相靠。”
四师叔审视着我画出来的图纸,大感兴趣道:“风水堪舆之道,我也只是略懂,你才是真正的行家,就由你拿主意吧,只要真的能转凶为吉,我肯定权利配合你。”
我笑了笑,负起手来道:“放心吧师叔,按我的说法改建,肯定是大吉大利!”
“所谓生人之所,生气为要,宅后来脉悠远,连绵起伏,生气贯通,这就是我要把新府邸尽量靠近后山的原因。”
“而所谓左青龙、右白虎,环保堂前。二水交汇,盘恒有情,一案当前,朝山端正拱卫而成,可谓四象俱全,层层护卫,微向内倾,就形成了一个发富发贵之起的绝妙格局;再往那环城河里灌上些粗砂石,就是砂脚流水潺潺,缓流环绕,福禄绵绵,细水长流!”
“这样一来,就把陷煞井的大凶格局,转变成大福宝地了!”
“真是妙啊!”四师叔振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七啊,在风水堪舆方面,你可真是得了你爷爷的真传了!”
“后辈如此优秀,我茅山宗复兴有望了!哈哈哈~”
四师叔立马拿着图纸去找建筑师商议了。
大师姐也微笑着看着我,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却又频频闪过丝丝的失落。
“怎么了师姐?有烦心事吗?”
“额,也不算是烦心事……”大师姐筹措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问:“小七,师父这次回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关于咱们俩的事?”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刚到茅山的那个晚上,大师姐就说过,爷爷似乎为我们俩安排过什么?
“额,爷爷来去匆匆,还没顾上跟我细聊呢,就被那死桩镇住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师姐?很要紧吗?”
大师姐立马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就回去帮忙了。
女人心,海底针……
我搞不明白,只好先去帐篷里找童梦瑶。
她跟五师叔正在研究那具尸体。
“弟妹,看不出来啊,你还挺“爷们儿”的。”马大红嬉笑道:“之前在那码头上,只扒了他的上衣,倒也没啥;现在人家裤子都给扒下来了,你还直勾勾瞅着,啧啧,就不怕六子吃醋吗?”
童梦瑶闻言回过头来,脸色有些苍白道:“他、他下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
我急忙跑过去查看。
震惊的发现,“小堂叔”的下面,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严丝合缝的!
“天阉??”马大红咽了咽吐沫:“娘唉,今天可真是开眼界了!”
风水界一直流传着一种天谴,就叫天阉!
就说有获罪于天的人,天便完全剥夺了其生殖能力,令其断子绝孙!
天阉只存在于传说中,这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见到!
这具尸体,越来越邪门了!
他跟我、跟我堂叔,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遭遇天阉??
“五师叔,你知道这颗珠子的来历吗?”
五师叔正捏着下巴琢磨呢,道:“他背后这阵文,我也看不出来是干嘛用的,至于这珠子,我倒是似曾相识……等等!”
他从床下扯出一口皮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本《通古宝鉴》来,对照着尸体嘴里那枚珠子翻阅。
没一会儿,五师叔就眼前一亮道:“我知道了,这是辟气珠!”
“这种珠子,是祝家从封门村里带出来的,听说总计带出来了几十颗。祝家老祖宗当年还不会使用那天人阵图,又弱小又贫穷,就是卖了十几颗辟气珠,才有了资金开宗设派,慢慢发展到了如今的名门望族。”
“而这珠子的作用,就是掩盖宿主的气息,对我们风水人士、尤其是那些被仇家追杀的人而言,是非常有用的。”
我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杀了他,却无法毁灭他的尸体。”
“他怕尸体被找到,就沉尸海底,以辟气珠掩藏了!”
五师叔点点头“估计是这样。”
我越发对这具尸体的身份好奇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沦落到这种下场?
他到底是不是我堂叔呢?若真是的话,那活着的江明哲又是谁??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答案,我只能从堂叔自己身上去找了!
“五师叔,能不能麻烦你件事。”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的鬼使,李娜,至今下落不明,我怕她神志不清,会闯下大祸,被风水人士围剿。”
“可我已经跟堂叔约定好了押送尸体,无法拖延,而四师叔他们也都很忙,所以……”
“臭小子,奚落你师叔我没事儿干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
“呵呵,开玩笑而已,瞅你急头白脸的。”五师叔爽朗的拍了拍手上尘土,道:“放心吧,李娜在镇魂塔吃了上百只冤魂厉鬼,不仅是神智错乱那么简单,它还会陷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以便炼化那些魂魄,应该没逃多远,我会帮你找出来的。”
“多谢师叔!”
明天一早,就要押尸上路了,我们怀揣着心事,把被褥搬到搭建好的那些胚房里,睡了。
隔天清晨,天刚麻麻亮,就有人敲门了。
我揉着惺忪睡眼,将门拉开。
顿时,我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寒颤,睡意全无了。
门外站着的人,是我!
第223章 押尸
但仔细一瞧,他的嘴巴要比我小很多,显得很阴柔。
不是我!是小堂叔的尸体!
我更觉得离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诈尸,更不明白它的目的。
就在此时,尸体后面有人喊我。
然后尸体就直勾勾倒进我怀里了,仿佛只是具普通的尸体。
而在它背后喊我的人,正是江明哲。
江明哲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罩着白色的喪袍,身后跟着十几名保镖。
“李会长,打扰您休息了吗?”
我急忙摇头:“早就醒了,正准备动身呢。”
江明哲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看向尸体:“这是……”
看他走了过来,我急忙讪笑道:“这是七师弟的尸体啊。”
“流儿?”江明哲愣了愣,指向身后:“流儿不是已经在棺材里了吗?”
原来四师叔已经很贴心的帮我把尸体运到路口了。
看着那副棺材,我硬着头皮道:“只是具空棺木而已,尸体我刚整理好遗容,还没放进去。”
江明哲也没起疑,吩咐手下帮我。
我急忙把隔壁的马大红喊醒,让他跟我一起把尸体抬过去。
打开棺材盖,看着永眠在里面的王罂,我额头落下滴冷汗。
“怎么了?是不是棺材的尺寸不合适?”
“没有啊,刚好!”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堂叔”放在王罂上面了。
合住棺盖前,我留了个心眼,把“小堂叔”嘴里那枚辟气珠拿了出来。
目送着棺材被捆绑好,抬进了运尸车里,我这才松了口气。
江明哲走了过来,冲师叔他们一一拱手。
“多谢诸位前辈对我侄儿的照顾,叶落归根,我们江家人会为流儿处理好丧事的,诸位不必担心,就此别过了。”
他抬了抬手,一辆深褐色的宾利就开了进去,他邀请我一起上车。
“我们呢??”马大红跟童梦瑶立马异口同声道。
江明哲微微蹙眉,道:“麻衣世家向来避免跟外界接触,邀请李会长同往,是为了由他作为代表,给全风水界一个见证、交代,其他人就不便同往了吧?”
“什么不便,必须有便!”马大红争取道:“我们李登行师弟,已经是古文化协会的新任会长了,举足轻重!他出远门,必须有保镖护卫,而我就是那个保镖!”
江明哲征询的看向我。
我知道马大红不想无所事事的待在山里,而且麻衣世家对于我而言很陌生,有个帮手确实更好一些。
于是我点点头道:“出行的确要有保镖跟随,是协会里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我现在身份特殊,就这么一个人跟你们走了,不管对协会,还是对于整个风水界,都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我也要去。”童梦瑶立马说道:“作为遗孀,于情于理,我都要看着我老公下葬。”
我苦涩一笑。
我不想她跟着,怕有危险;
但她现在是“遗孀”,而我是个外人,我还真没权利公然反驳她。
江明哲沉思了片刻,只好妥协。
我们三人上了车,在师叔他们担忧的注视下,离开了茅山。
路途中,我想跟堂叔表明身份,但遏制住了。
根据在镇江馆调查出来的线索,当年出现在我父母死亡现场的人,就是堂叔!
而且,我现在本来就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堂叔。
想到这里,我顺口问道:“听说麻衣世家,发源于西安?”
我们四个都坐在后厢里,是两幅相对而立的排椅。马大红跟江明哲坐一起,我则坐在童梦瑶的身边。
江明哲摁了下车门上的开关,顿时弹出了一张小桌子。
他拉开车载的袖珍冷藏柜,取出酒杯,亲自为我们斟上了红酒,然后才淡漠道:“如果李会长是担心尸体过关的问题,就不用多费心了,我已经打点好了。”
马大红此时端起酒杯尝了尝,顿时蹙眉道:“怎么酸酸的,苦苦的,是不是放过期了啊?”
江明哲但笑不语。
“红酒只要保存得当,是不存在过期问题的,反而放的越久就越醇香。”
说着,童梦瑶也端起杯子尝了尝,然后看了眼那个酒瓶,顿时掩唇失笑的瞥了眼马大红。
“这应该是04年卡琳娜42区特产的赤霞珠红酒,全球限量12瓶,一瓶价值十六万美刀。”
“啥、啥玩意儿??十六万??还美刀??”
马大红顿时对溢到手指上的液体一顿唆,然后把自己带上车的矿泉水倒出窗外,把杯里那些酒灌进了瓶子。
“你干嘛?”我哭笑不得。
“打包啊!”马大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瓶十六万美刀,那这一杯怎么说也得三四万了吧,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几十万啊!”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喝掉了小几万?不行,我得吐出来!”
我跟童梦瑶哭笑不得——他还真吐回瓶子里去了!
江明哲见状,把塑料瓶拿过来,在马大红肉痛的注视下,随手撒在了窗外。
“对于外行来说,他们只认得瓶子,品不出酒,你装在矿泉水的瓶子里,那它就是半瓶红色的矿泉水而已。”
“而对真正的红酒爱好者而言,注重的是收藏价值,你这喝下去又吐出来的玩意儿,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收藏价值吗?”
马大红懊悔不已,暴富梦碎。
江明哲笑了笑,从冷藏柜里又拿出了一瓶红酒,直接递给了马大红。
“这是47年白马酒庄出产的干红,按照现在的收藏价值,也值个十五万美金左右。”
马大红当场懵逼了:“大叔,你这是……”
“送给你了,”江明哲淡淡道:“我都打听过了,你是流儿离开江门村后,结交的第一个兄弟,在婚礼上豁出命去跟流儿共经生死,”
“流儿去世了,是我这个当堂叔的没尽到责任,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助他曾今珍视的人,替他守护他无法再守护的一切。”
“等流儿的丧礼结束后,如果你不喜欢待在茅山了的话,可以来做我的专人保镖,我按照业内最高标准,每个月给你开十三万的薪水,福利津贴另算。或者投资你做生意,都可以,至于这瓶酒,仅仅是见面礼而已,卖掉也好,收藏也罢,随你处置。”
马大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艳羡的看着我,羡慕我有个这么财大气粗又有情有义的堂叔。
我自己心里却不是滋味。
如果他不是我真正的堂叔的话,他何必对我这么好?
毕竟,树倒猕孙散,墙塌众人推,人活着的时候,别人有可能戴着面具,敷衍客套;但现在,“我”死都死了,他还对我“生前”的亲朋好友如此关照、爱屋及乌,那就真是打心眼里对我好了。
莫非,刘经理想歪了?那具尸体,根本不是年轻时候的堂叔,只是凑巧长得像、戴着一样的饰品?
可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想到这里,我貌不经意的把那枚辟气珠拿了出来。
江明哲的表情,顿时僵硬了几分。
我装作没看到,顾自把玩珠子。
过了一会儿,江明哲绷不住了,委婉的问道:“李会长,你这颗珠子还挺好看的,是打哪儿来的?”
我说是从一具尸体上找到的,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突然说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跟同事交代一下,让司机停了车。
我也借故去撒尿,一边偷偷拨开树梢,观望江明哲。
江明哲打完电话后,脸色好看了一些,回到了车上。
我立马躲到大树后面,拨通了刘经理的号码,心急的问:“刘经理,江总刚才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询问关于那具尸体的事??”
第224章 江家祖坟
我问刘经理,江明哲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
“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小兄弟!”刘经理坦白道:“江总确实来电了,但也没问那具尸体,就问我最近馆内有没有事情发生,有没有怪异的人来过。”
我心口猛然一沉。
“好了,我知道,谢谢你了刘总,还请您继续保密,免得惹祸上身。”
“你到底在调查什么事情啊小兄弟?”
我挂断了。
看着车里面谈笑风生的“江明哲”,我心里五味陈杂的。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实情很可能就是这样的——现在的江明哲,不是本尊,躺在棺材里那个才是!
十九年前,我堂叔江明哲就被他给害死了,甚至我的父母也有可能死于他手。
他冒名顶替十九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毁尸灭迹,只好把尸体藏在镇江馆下面。
而且貌似还有其他人在追查这件事情,所以他特地用辟气珠掩盖了我堂叔尸体的气息。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如果真是冒名顶替,为何会对我这么关爱?
是因为愧疚吗?
我深吸口气,回到了车里。
江明哲示意司机开车,一边绕感兴趣的问道:“李会长,你说这颗珠子是从尸体上找来的,想必是经历了什么奇闻异事?”
我强颜欢笑的摆摆手:“哪谈得上奇遇,就是去年奉师门之名去东北镇杀邪祟,遭遇了一只大魃子,嘴里就含着这个玩意儿。”
江明哲哦了一声,再也不打听了,就像根本不认识这东西。
但他越这样,我就越觉得他心虚。
车队在收费口停了下来,我乘机问道:“江老板,你们麻衣世家是风水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可为何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玄黄气?”
反观“小堂叔”的尸体,沉尸海底多年不腐,生前肯定是修炼过的,已经成金身了。
这样一对比,眼前这个江明哲,就更可疑了。因为作为风水世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不修炼呢?
江明哲沉思了片刻,却是风轻云淡的承认了:“鄙人确实从未修炼过。”
“我们江家,素来被称为天人转生,生下来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实际上,只有一小部分人拥有这种天赋,而我就属于没有天赋的那一类,自然对修炼没什么兴趣,反而很喜欢经商、创办企业,看着上万名员工在自己旗下拥有了稳定的生计,这种成就感对我而言,比得道成仙更有诱惑力。”
“没有天赋,也得修炼吧。”马大红嘀咕道:“就像古代的大统领,哪怕子女先天是个病秧子,也要强迫子女习武、继承衣钵。你爹就没强迫过你吗?”
“有的。不过不是我父亲,而是我爷爷。”江明哲笑容有些苦涩,拉开了自己的衣领:“而这,就是我一意孤行放弃修炼,所付出的代价。”
我们仨顿时怔住了。
江明哲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鞭痕!
“这是你爷爷打的啊?那也太毒了吧!我还以为最多就是关几天黑屋子呢。”
江明哲轻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望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你不懂,当时的我,肩上扛着整个江家的希望,我却撂了挑子,不怪爷爷生气……”
我思索了一下,追问道:“这些鞭痕看起来很旧了,是什么时候挨得?”
“大概,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吧……”
江明哲不想多说了,示意司机打开了音乐。
但没关系,我已经抓住线索了——
十六岁时受的伤,也就是说,是二十多年前!
而根据刘经理的说法,“小堂叔”是在十九年前,沉尸海底的。
但小堂叔的身上,是没有这些伤疤的!
如此一来,只要我向江家人问清楚,老太爷当年到底有没有鞭挞过江明哲,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如果有,那我眼前的这个人,就的的确确是我的堂叔!
而如果没有,就代表他满口谎话、是冒名顶替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顿时轻松了很多,至少不是无头苍蝇乱撞了。
车子离开收费站,一路驶向西北。
当路过一个隧道的时候,江明哲突然在黑暗中低喃道:“诸位,得罪了……”
什么??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车顶的皮革上浮现出了一圈圈的阵文。
绚烂刺目的光芒,猛然刺入我们的视野,使我们三个就像置身进了万花筒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五光十色、天旋地转。
在这旖旎之中,我们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
“绑!绑!”
敲击的声音,将我惊醒了过来。
四周阴风阵阵的,好像在山上。
我揉着惺忪睡颜,迷茫的往车窗外看去;
顿时打了个寒颤,睡意全无了。
敲车窗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而且不是一个我,是好多个我!
他们高矮胖瘦不一,但都长的跟我几乎一模一样,全都立在窗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这一幕,毛骨悚然!
“噩梦?”
“醒醒!快醒醒!”
我使劲敲打自己的脑袋。
然而脑袋生疼,我不是在做梦!
这令我更加惊慌了,蹬着腿直往后面缩。
敲门的那个“我”皱了皱眉,仅自要来车钥匙,把车门打开,然后对我微微鞠了一躬。
“李会长,初次见面,有失远迎,还请下车吧。”
他不是我……
至少声音不是!特别粗犷。
我咽了咽吐沫,强自镇定下来,硬着头皮跟他下了车。
顿时,我被阴冷的山风刮得脸颊生疼。
眼前是座巍峨的大山,后山犹如馒头般高高拱起,两侧则绿峰环绕,正前方是一泼壮阔的湖泊。
好一个盘龙涧!
我忍不住暗叹道。
这是种非常难得非常有福气的风水宝地,可保家族生机不息代代成龙,而且能看出一丝龙脉之象。
我的立足点,正是山河湖泊的围绕中心,乘梯形排列出了数不清的坟墓,应该就是江家祖坟了!
他们还真够隐秘的,居然连顿入门茶都不请我喝,就直接带到坟地里来了,想来是怕我记住进入江家祖宅的路线。
也就是说,刚才看见的那些“我”,都是江家人??
“李会长,我们麻衣世家,素来有着不准外人进入的祖训,所以半路上不得不将你迷晕,还请海涵。”
江明哲走了过来,引荐道:“在你眼前的,就是江海清先生,与他的兄弟姐妹。老太爷身体不好,现在江家就是由江海清先生来话事的,同时他也是我的四堂叔、流儿的四叔爷。”
我望着江海清,一阵失神。
除了右腮帮有个大痦子外,他的长相,真的跟我好相似。
其他所有江家人都是,连女性的眉眼,都或多或少有跟我相似的地方。
对我而言,这真的怪渗人的。
“你好,江先生。”我伸出了手。
江海清很是傲慢,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跟我握手。
我尴尬的把手收回来,看了眼四周,紧张道:“我五师兄呢?”
童梦瑶还在,比我醒得早,已经去棺材那边吊唁了。
马大红却不翼而飞了。
“是这样的——”江明哲微微蹙眉:“我们江家本不准外人擅入,但鉴于李会长是为全风水界做见证,就临时破了次例。然而你那名保镖,是真的不方便带进来了,还望理解,不过你放心,他很好,我已经安排他在附近的酒店入住了。”
我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
“至于童小姐,她是我堂侄儿的老婆,尽管还没有入族归宗,但证都领了,就已经算是江家媳妇了。祖宅还是不能让她进,但祖坟可以。”
我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走到了童梦瑶身边。
结果发现她的脸色很苍白。
“怎么了?”我担忧道。
童梦瑶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棺材里。
我也往下一瞧,当即就跟童梦瑶一个脸色了。
那具“小堂叔”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第225章 我们是一家人,呵呵
“被他们发现了??”我小声问。
童梦瑶微微摇头:“我说想跟老公最后说一次心里话,他们就都避开了,是我一个人开棺的,本来想找机会把那具尸体藏起来,没想到棺材一打开,它就已经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在半路上,它诈尸了、自己跑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毕竟早晨的时候,它就已经诈尸过一次了;
正因如此,我才逼不得已把它藏进了棺材里。
但更有可能的是,江明哲趁我们昏迷的时候,开棺验尸了,并把那具尸体带走了!
想到这里,我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问道:“江老板,开棺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吧?”
江明哲一脸令人琢磨不透的平淡:“这得问童小姐了。”
其他亲戚都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十几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高矮不同个头,就好像是经历了不同人生的我……
我感觉瘆得慌,岔开话题道:“需要准备丧礼吗?”
江明哲叹息着摇摇头:“不适合风光大办,追思一下,就下葬了。”
“为什么?”童梦瑶好奇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
堂堂麻衣世家,嫡系血脉的葬礼,怎么会不大操大办呢?这样会有辱门风吧?
江明哲先看了眼江海清,然后眼神复杂道:“因为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觉得流儿不是江家人。”
这又是为什么??
光是看脸,都知道是一家人吧,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但他们不想多说。
我和童梦瑶只好把手贴在棺材上,默哀了片刻,然后走到了一边。
看着其他人相继上前追思,童梦瑶紧张的小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他们都说了,只准我们见证葬礼,估计待会儿就要弄晕我们,把我们送出去了。”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
我掏出一枚巧克力糖,上面包裹的糖衣,其实是我昨晚赶工出来的符纸。
我连着糖果将符纸吞下去,然后悄声交代道:“我只能保证自己留下来,你千万别闹,我不会有事的。”
童梦瑶犹豫了一下,妥协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嗯——待会儿我会中邪,你就以兹事体大为由,劝他们先治好再送出去。如果他们执意不肯让你留下来陪我的话,你自己就先离开吧。”
我悄悄往童梦瑶手里塞进一枚锦囊。
“你把这东西交给马大红,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你俩就在外面乖乖待着,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是悬着的。
要是没找到那具尸体的话,我还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大不了就恢复真容,告诉他们我就是江流儿、是自家人。
但现在,堂叔的身份成了谜团,并且牵扯进了我父母的凶杀案中,这就让情况复杂了很多,谁也说不准我会调查出来什么、又会引发什么。
此时,小型的追思会已经结束了,江家人亲自下关入墓,然后一个一个的上前锹土。
轮到我锹土时,江明哲提醒道“李会长,葬礼你已经鉴定了,车我也为你备好了,立完碑后,我就送你们回去吧。过几天我会再次登门拜访,跟侄媳妇聊一聊她往后的人生,要是她愿意长居在江家,我们欢迎备至;要是她不愿意守寡,我们也不会难为她,按照家族规矩,两年后她就可以改嫁,到时候,我还会给她一笔财富,算是我们家族对她的慰问吧。”
我点着头,没说什么,脑袋越来越晕沉了。
江明哲感到不对劲,问我怎么了;
我还没回答,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小心!”
童梦瑶赶紧捞起我,扶我到一旁躺下。
我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眼窝发黑。
就算知道我是刻意而为之,童梦瑶依然紧张之极。
江家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李会长?李会长??”
江明哲见喊不醒我,就示意一名亲戚为我诊治。
那人把了把我的脉,看了看我的舌苔,摇头道:“没有生病,应该是中邪了。”
江海清,也就是我的四爷爷,立即哼道:“中邪?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
“哼,怕是心邪吧。”
一边说,他一边作势为我诊断,并毫不掩饰的暴露出了自己的气机。
我心下一惊——他竟然是个合道境的绝顶高手!
他暴露气机,就是怀疑我在捣鬼,向我示威呢,警告我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翻来滚去的,痛苦之极。
江海清怔了一下,并拢双指搭在了我的额头,立马又抽了回去。
“还真有煞气在体内流窜……”
“不怕,逼出来就是了。”
江海清将我扶坐起来,双手运转玄黄气,猛然拍在了我的后背上、
顿时,一股股灰色的煞气,从我的七窍中溢淌出来。
童梦瑶捏了把冷汗,怕我的计划失败了。
然而不管江海清如何运功,我体内的煞气就像是源源不绝似的,丝毫没有减弱的征兆。
因为我吃下了引煞符。
这种符,是炼尸和布阵时常用的,会将周遭环境中的煞气源源不断的吸引过来。
但因为是地藏门的秘法,就连江海清这个当今麻衣世家的话事人,都看不出端疑来。
渐渐地,江海清的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大感不妙的站了起来,微微摇头。
“真是邪门了,如此磅礴的煞气,哪怕鬼王附体都做不到……”
“连您都没办法??”江明哲大惊失色。
江海清很爱面子,但不得不叹息点头:“还是尽快送回茅山宗吧,素闻水镜道长是天下第一炼丹方士,他的丹药可能会起效。”
众人急忙将我抬进车里。
“等一下!”童梦瑶却制止道,看向了江明哲。
“堂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江明哲怔了一下,然后眼神温和道:“当然可以,我们是一家人。”
“好……既然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堂叔。”
童梦瑶一副心事仲仲的望向山下。
“您从来没修炼过,所以路途中可能没察觉到——我们其实一直被几个高手跟踪着。”
“毕竟,外界认定六子是会引发永劫的邪童,而且是死在自家宗门的,所以其他门派的人其实不相信六子已经死了,觉得我们在演戏。”
“现在,李会长又在葬礼过程中中邪了,如果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出去,叫外面跟踪的那些高手发现了,他们会怎么想?”
江明哲怔了怔,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应该,会有两种揣测……”
“一,他们会觉得流儿真的没死,而且被李会长发现了,所以我们就害了李会长,杀人灭口;”
“二,流儿真的死了,我们这些亲属在葬礼中情绪失控,将仇恨发泄在了李会长身上……”
“没错!”童梦瑶使劲点头:“到时候,就算我们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而李登行作为古文化协会的新任会长,不仅代表着全风水界,还代表着公家!这件事情要是曝光了,我们恐怕就惹上大麻烦了!”
江家人全都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童梦瑶趁热打铁道:“所以,绝对不能贸然把李会长送出去,兹事体大,必须先把他治好再说!”
太棒了老婆!
虽然是遵从我的安排行事,但我还是感慨于童梦瑶的聪慧,短短几分钟就组织出了如此滴水不流的说辞。
江家人聚在一起商议,片刻之后,老年人都离开了,只留下江明哲跟几个同辈的。
“谢谢你了小梦,要不是你提醒,今天真是闯大祸了。”
“不客气。”
见江明哲命人发车,童梦瑶不甘心道:“堂叔,你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还是不能留下吗?”
江明哲无奈的叹了口:“小梦啊,我知道你跟流儿真心相爱,所以我是百分百认可你是自家人的。但,我们家的事情,比较特殊,其他人连流儿都不认可,又何况你呢?”
童梦瑶放心不下我,但只能坐进车里去。
我看到车盖上那个阵法又启动了,紧跟着我自己就先昏睡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
“呼~”
我感到阴风刺骨。
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大门外已经是一片夜幕了,眼前则供着一行小山般的灵阶,上面摆放着数不尽的灵位。
我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惊恐的发现自己睡在棺材里。
一个又一个“我”从棺材底下站起来,好像是江海清,还有其他的亲戚。
他们全都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我,眼角里不断渗出血泪。
我吓得不轻,拼命挣扎,但只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都要窒息了!
第226章 踏草寻尸
我成功溜进了江家,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口棺材里,周围全是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七窍流血的望着我。
就在此时——
“你好些了吗?”
江明哲的声音。
随着他走近,我身边那些人影,全都化作飞烟消散了。
我不是睡在棺材里,而是躺在床上;眼前也并没有什么灵位,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而已。
只是做噩梦吗?
我心有余悸的坐了起来,喝了口江明哲端来的姜糖水,压压惊。
江明哲又问我好些了没有。
我就跟没听到似的,喝完水就呆坐在床上,直勾勾望着窗外。
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
“糊涂了?”
江明哲眉头紧蹙,没想到我中邪这么严重。
但实际上我早就好了,
引煞符是以煞气扰乱自身的气血,自然只在煞气浓重的地方奏效,比如江家祖坟。
但到了有活人常住的地方,阳不养煞,煞气淡了,我自然也就恢复了。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已经好了,不然江家人分分钟会送我离开江家,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扮傻,他们也拿我没辙,只能让我先在住在这里。
“唉,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罢了,李会长,我带你去透透气吧。”
江明哲把我搀下床,离开了房间。
门外是道特别气派的四合院,占地该有六百多平。
而同样的四合院,在这里多的数不过来,简直像个隐世的都城。
这里就是麻衣世家吗?
地盘比我想象中更辽阔、更隐秘,但同时也比我想象中更空寂,到处都鸦雀无声的,连声鸟叫都没有。
就像座死城……
要是换个小姑娘过来,非得被这诡异的空寂感吓得不敢起夜。
江明哲搀着我慢慢散步,他自己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出四合院的时候,一道灯笼由远及近。
凑的近了,才发现是又一个跟我长的很像的江家人,在巡夜。
这江家是不是隐秘过头了?连个下人都没有吗?
那人看到我,也是吓得一哆嗦,困惑道:“李会长?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明哲诧异道:“不然呢?”
“他刚才不是在西岸的河边吗?”
“什么??”
我和江明哲都愣了愣,但我没表现出来。
江明哲急忙道:“你确定吗?”
“真的啊,骗你干嘛,我都见到他了,还跟他打招呼来着,但他没理我。”
他看见的,恐怕是那具“小堂叔”的尸体!
它居然没逃走,反而跟着我来到江家了??
可是,不对劲啊……
我现在是“李登行”的容貌,这巡夜人不该认错啊。
还是说,他们能通过某种方法,辨别出自家人与外人;而今天被带进江家来的外人,就只有我一个,所以他看到那具尸体,就以为是我?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那具尸体,不然就全都露馅儿了!
想到这里,我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扶住额头道:“这……这里是哪儿?”
江明哲欣喜至极:“李会长,你清醒了?”
我故作疑惑的看着他:“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该死,怎么又失忆了???”
江明哲被我搞得头都疼了,却只能耐心解释道:“李会长,我是江明哲啊,你帮忙押尸到我们江家,下葬的时候,你却突然中邪了,满身的煞气……”
“我知道了!”我故作惊醒道:“之前我们茅山大乱的时候,有一个地藏门的神秘人,不仅剥夺了其他选手的命魂,还用地藏门的邪法重伤了我!我现在,是伤势发作了!”
说到这里,我剧烈颤抖起来,突然死死掐住了江明哲的后脖筋。、
江明哲被掐的生疼,却没怪我,着急的问道:“有解救的办法吗?地藏门昙花一现,他们的邪法,就算我们麻衣世家也不曾了解过啊!”
我将掐烂江明哲的右手收回来,看似很痛苦的点点头。
“这附近,有、有河床吗?”
“七师弟懂得很多地藏门邪术,生前也为我诊治过,教过我疗伤之法,但必须在河床附近才能施展出来。”
江明哲立马搀着我朝西岸的河边走去。
也就是巡夜人发现那具尸体的地方!
跨过数十道四合院,走过一片密林,我们眼前出现了滔滔流淌的河水。
我环首四望,并没发现那具尸体的踪迹。
但它应该就藏在附近,它似乎有什么目的……
“能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吗?”我征求道:“七师弟算是地藏门唯一的正统传人了,我不想因为给我疗伤,把他教给我的地藏门秘法泄露出去,这样对他的在天之灵很不敬。”
“恐怕不行。”江明哲直接拒绝道。
我咽了咽吐沫:“那转过身总行吧?”
江明哲跟巡夜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都走到不远处去议事了,背对着我。
我立马掏出符篆,一边制造好符人,一边咬破指尖画了张归魂符,塞进我的衣领里面。
“等我自然苏醒就好,千万别惊醒我,否则我会气血逆行,爆血而死!”
不等他们回应,我就盘坐下来,抛出了纸人。
纸人落地的一瞬间,已经被我的两魂七魄附上了。
草木真身!
我从自己右手的指甲缝里,拨出抠下来的江明哲的皮屑,又从皮囊里拽了一沓符纸,然后刺破自己的指尖,用精血泡透其中一张符纸,就偷偷溜走了。
直到看不见江明哲他们了,我才松了口气,以纸人之躯,折叠出了一副纸船。
我用那张浸满了我精血的符纸当毛笔,在纸船上画上了繁奥的咒文、然后把带有江明哲毛囊跟血渍的皮屑包进一张符纸里面,塞到船上,把纸船使劲推进了河里去。
念完咒语后,纸船的尖尖上燃起了一缕猩红色的火苗,接着就逆流而去了。
这是阴兵术里的接引术。
之前在坟地上,我塞给童梦瑶的那个锦囊里,装着我写好的书信、一缕头发,跟一张由我精血画出经纬的罗盘。
罗盘为“引”,我的头发就是“接”,两者会互有感应,直到帮马大红找到这艘纸船。
我希望马大红能明白我的意思——把江明哲的皮屑,跟我的头发,拿去医院做dna血缘鉴定!
等纸船飘远后,我收回了心神,再次施法——
“天法灵灵,地法清清,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开!”
开了天眼,我沿着河岸张望。
虽然不明白那具尸体是怎么诈尸的,但它终究是尸体,它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尸气!
我顺着这些痕迹,一路向南追寻。
草越来越长了,虽然最高的也只有一米左右,但现在我是纸人之身,不过一寸来高,这些野草对我而言简直是参天大树。
我的视野几乎完全被遮蔽了,只能通过天眼中飘荡着的尸气埋头前进。
不知找了多久,我一把将眼前的杂草拨开,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找到它了……
它就呆呆地坐在一口被杂草隐蔽的古井旁边。
见我来了,它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我。
我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问:“你、你知道我会来?你在等我??”
尸体微微点头。
真是邪了门了……
这尸体,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连命魂都早就蒸发干净了。
它根本不存在尸变的可能性,我也感应不出有赶尸术之类的法术在驱使他。
可他不仅尸变了,还有着很清晰的思维……
就算我是风水人士,也解释不出来它是怎么做到的,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畴了。
“你、你想干什么?”
尸体不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压在古井上的石头,使劲挪开,并往里面指了指。
“你想让我进去看看?”
尸体连连点头。
我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
“今早你刚好在江明哲来找我的时候,出现在了我门口,迫使我不得不把你藏进棺材里,难道是故意的?就是想搭我的顺风车,来江家?”
尸体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见我怀疑,它就自己先顺着井里凸出来的砖头爬了下去。
我觉得这一切很诡异,心生不祥。
但我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迈着小短腿,吃力的爬到了井边上。
往里一瞅,黑乎乎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我犹豫不定时——
“啪!”
那尸体居然没爬下去,而是藏在浅处守株待兔。
它直接一把抓住了我,然后跳了下去!
第227章 扑朔迷离
我顶你个肺!
我想挣开,却根本没那力气,就像被象鼻子卷住的老鼠,不受控制的跟着尸体坠落了下去。
“噗通!”
我们到底了。
井底的水只有半米深的样子,黑糊糊的,已经发臭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声质问。
尸体不回答我,一手攥着我,另一只手在淤泥里面掏挖。
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渐渐的,淤泥里露出了一个泥瓦瓮的形状。
尸体不敢再往下挖了,因为泥瓮已经被泡脆了,稍微施加压力就会碎掉。
尸体看着我,似乎在问我准备好了没有。
我的心提在了嗓子眼,暂时也不跟他追究强迫我下井的责任了,对他轻轻点头。
尸体当即就把泥瓮上的红布塞子拔掉了。
顿时,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罐子里面,是具婴儿的骸骨!
这可怜的孩子被拆的七零八落,四肢移位,脑袋堆放在最上面。
那空洞洞的早就沙化了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空,好像在向老天爷哭泣,说不出来的诡异。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把个婴孩泡在罐子里!有什么目的??
我可怜这孩子的时候,尸体突然伸手到罐子里,一顿掏挖,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
上面沾满了尸油与脓水,擦干净后,居然是枚金锁。
这意味着,害死这婴儿的人,并不是图财,不然早就把这金锁给偷走了。
尸体指了指金锁,又指向我。
我愣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尸体见我不明白,就直接把金锁提到了空中。
月光照在了上面,令我看清了上面刻着的两个字。
顿时,我浑身发抖,毛骨损然——
上面刻着的,是“流儿”!
而且,是我爷爷的笔迹!
“这……这罐子里的婴儿,是我???”
尸体重重点头。
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被泡死在了这罐子里??
我不想承认,可那金锁上的笔迹,确实是爷爷的!
莫非……
“不管我四师叔,还是那宋凌浵,都说爷爷当初为了篡改我的先天命理,先把我杀了,然后又用某种秘法令我复生。”
“莫非,这个婴儿,就是当初爷爷为我改命理的时候,我褪下来的“皮”?”
尸体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表示这两件事根本互不相关。
那是怎么回事???
我还活得好端端的,可在这罐子里,居然泡着我婴儿时的尸体。
我不由得朝尸体脸上看去,因为它的情况,跟这婴儿挺相似的。
刘经理说,他就是年轻时候的江明哲,可江明哲明明还活得好端端的……
现在,这个年轻时候的江明哲,又带着我,找到了婴儿时期的我……
我更觉得瘆得慌了。
“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那我们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真的具有思维,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堂叔?是的话,外面那个江明哲又是谁?是当初害死你的凶手吗?冒名顶替??”
“我父母的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无法确定它跟外面的那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江明哲,但我至少能确定一点——十九年前出现在我父母死亡现场的,就是这具尸体!而不是外面那个活人。
因为刘经理说过,十九年前辞别后,江明哲就再也没去过镇江馆了;
然而将邪替我追溯时间线时,指明了当初在我父母车前抽烟的人,就在镇江馆里,两者的说法是冲突的。
而且在江明哲给马大红赠酒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个小冷藏柜里,还放着很多江明哲的消费票根,表明了在来茅山索讨尸体的那天之前,他一直都住在首都某家星级酒店里。
换言之,将邪替我指出凶手在镇江馆的那一刻,活着的江明哲,还在首都呢!
“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父母?”我心情沉重道:“出于什么动机?有什么目的??”
尸体沉默的俯瞰着我,突然调头爬了上去。
我死死拽住了他的裤腿。
“你不说出真相,我是不会妥协的!”
就在这一刻——
“轰!”
我自燃了!
该死,是有人在动我的肉身,触发了我身上的归魂符!
我不甘心的大声嘶喊、质问尸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很快,视野就被火光吞噬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后,我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眼前除了江明哲跟巡夜人外,还多出了江海清。
江海清正在我衣服里搜寻着。
我既心惊又愠恼,急忙将他推开,道:“不是说不要惊醒我吗?有可能会害死我的!”
江明哲瞟了眼江海清,无奈的对我摇了摇头。
江家,现在是由江海清来话事的,江明哲也只是个后辈而已。
江海清背搭手冷哼一声:“我们江家,何时轮到外人做主了?”
对这个四叔,我实在生不起好感来,
他不仅仅是傲慢,还对所有人充满了敌意。
而且按照江明哲的说法,这些江家人,是不拿我江流儿当亲人看待的,甚至不允许我老婆进入江家。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冷冷一笑:“晚辈并没有想做主的意思,只是说贸然惊醒我,可能会致使我走火入魔。到时候,这个责任,难道由你来抗吗?”
江海清没想到我敢怼他,脸色顿时阴沉了很多。
“你是不是觉得,你年纪轻轻就做了个劳什子协会的会长,就很了不起了?”
“并没有。”我平静道:“只是觉得很意外,堂堂麻衣世家的话事人,居然如此我行我素,不分轻重。”
江海清捻了捻痦子上的长毛,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我们江家,从没加入过你们协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比比划划的。既然清醒了,就赶快离开吧。”
望着他傲慢的背影,我微微蹙眉道:“他干嘛翻我衣服?”
江明哲解释道:“他想唤醒你,结果刚碰到你的身体,你胸口就冒黑烟了,所以他才翻了翻。”
原来如此……
真险!差一点就露馅儿了。
我暗自将胸口里的符纸灰烬攥住,揣进兜里,顺口问道:“他这个家主,是永久性的吗?”
江明哲微微摇头,一边往四合院走,一边说道:“家主是老太爷,他功参造化福寿齐天,已经职掌江家近六百年了,恐怕也是整个风水界最长寿的人。”
“但修为再高,也是凡人,终究有腐朽的那一天……”
“在我还没出生之前,老太爷的状态就直转极下了,长年累月卧病在床,而且变得疑神疑鬼,只准他最疼爱的儿子,也就是四叔,近身照顾他。”
“因为老太爷的吩咐,基本上都是通过四叔来传达的,所以他也就成了实际性的话事人,他的话,我们没人敢不听从。”
这不就是垂帘听政吗?
总觉得,这里面有些猫腻……
“其他人,就不觉得不服气吗?”我好奇道:“毕竟他还没有正式继承家主,却俨然把自己当成家主了。而这个位子,不止他一个人想要吧?”
江明哲摇了摇头“老太爷寿命绵长,已经把同辈人都熬走了;而四叔这一代,原本是钦定由我的二堂叔,也就是流儿的爷爷,来继承家主的位子,可惜他早年间就对家族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被逐出去了。”
“大伯幼年早夭、三叔文不成武不就,五姑姑手无缚鸡之力,算下来,也就只有四叔能扛起这担子了。”
原来如此……
可我爷爷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逐出家门?
一时间,我心里还觉得怪苦涩的。
我爷爷这辈子,真弄得是众叛亲离,也就只有师父是个例外,被爷爷杀了,还那么信任爷爷……
“话说回来,你也别怪四叔,他天生就是这种脾气,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但在大是大非上是很讲道义的。”江明哲苦笑道:“也就只有二叔,能得到四叔的尊重。”
江明哲的二叔,也就是我爷爷。
我楞了一下,觉得很意外:“他们关系很好吗?”
“差不多吧。”江明哲点头道:“算不上形影不离,但基本上二叔说的话,四叔都会听、都会照做。当年老太爷要把二叔逐出家门的时候,四叔就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二叔求情的,奈何二叔犯下的罪过太大了,谁求情都没用。”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江海清跟爷爷的关系这么好。
我们已经回到四合院里了,进门前,我抢先问道:“之前那条河的上流河段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江明哲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为什么这样问?”
“额,也没什么,就是在河边疗伤的时候,总觉得那个地方的风水,有些不太对……”
“你多心了。”江明哲直接打断道:“那边只是一片荒地而已,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追问下去,心里却很清晰的感觉到,江明哲在撒谎。
他好像知道那口井的事情……
回到房间里,看着江明哲亲自为我打包行李,我闷不丁的说:“抱歉了江老板,我恐怕还不能离开。”
第228章 江明哲我恨你
江明哲为我打包行李,要送我离开,我却说还要逗留一段时间。
江明哲动作一僵:“这是四叔的命令,恐怕由不得李会长了。”
我冷静的负手走到窗前,仰望夜空道:“我不是赖着不走,说实话,这麻衣世家比我想象中差得远了,人又少又冷清,跟座空城一样,我巴不得赶紧离开。”
“可是江老板,你千不该万不该迷晕我们。要是怕我们记下进入江家的路线,你大可以跟我商量一下,蒙住我们的眼睛,毕竟我大小也是个会长啊,你对我太不尊重了。”
江明哲没想到我年纪轻轻敢这么跟他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微微躬身道:“若有得罪,还望海涵,实乃无奈之举。”
我摆摆手道:“这倒无所谓,我没那么矫情,但问题是,刚才在河里疗伤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茅山时受过的伤,其实早就康复了,跟我在你家祖坟上突然中邪一事,并无关系。”
江明哲微微蹙眉:“您的意思是……”
我沉着自若道:“江老板,你要是没迷晕我们,什么都好说,但你偏偏就这么做了。如此一来,我恐怕有理由怀疑,我突然中邪,就是因为在车上昏迷的时候,你对我们做了手脚。”
“所以,我恐怕需要留下来,多调查一下,不然等出了门再有什么坏事发生的话,我就说不清楚了。”
江明哲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没想到我会以此事作为把柄。
但他也解释不清楚。
就跟我说的一样,他没弄晕我们,什么都好说,但就因为他把我们弄晕了,所以那段时间里他做过什么或没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否认。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条蛇似的,冷不丁就咬住我二哥的牛鼻环了。”巡夜人冷哼道。
江明哲示意他别插嘴,然后沉思了片刻。
“好吧……”他的声线冷淡了很多:“既然李会长有所怀疑,我配合你也是应该的。但我还有很多生意需要打点,恐怕得先离开几天。”
我心头一喜,求之不得。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耐烦样子,蹙着眉摆了摆手。
“您忙您的,我等着便是,但还请您务必早些回来,配合我的调查。”
江明哲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巡夜人也尾随而去。
我将门合上,深深的松了口气。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是挺顺利的。
江家人还没有怀疑我的身份,我也抓住了继续逗留下去的借口。
可问题是,这整件事情,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那具尸体是靠什么力量行动的?而且,它好像有意引导我去调查些什么。
那口井里的婴儿,真的是我吗?如若不是,为什么会有爷爷亲自刻字的金锁?
另外,江家本身就挺奇怪的。身为风水界历史最悠久、底蕴最雄厚的名门望族,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既萧条又诡异。
思来想去,我决定后半夜,再去那口古井里调查一下!
可是,不提那还未谋面的江家老太爷,就说我这四叔,江海清吧,作为合道境的绝顶高手,他的神识,肯定能笼罩四方。
在河边时,他就对我产生怀疑了,现在肯定随时随刻,都监视着整个江家的一举一动,我还怎么调查?
思索着,我眼前一亮,把那枚辟气珠拿了出来。
呵呵,真是山穷水复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带上这颗珠子,我就可以隐秘行动了!
凌晨4点多,等巡夜人回家休息后,我就立马趁着夜色跑向河岸。
夜色昏黑,阴风阵阵,吹得河岸边那排白杨树沙沙作响;
我眼前是杂草丛生的荒野,背后是一座仿佛早就被遗弃在历史车轮中的死城,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诡异。
“尸体?尸体??”我尽量压低声线呼喊,渴望能把它叫出来。
可它似乎早就逃离这里了。
我只好继续向那口古井摸索。
那婴孩死的诡异,我估计他是被某种献祭给害死的,也许还能在周围找到线索。
没想到刚刚靠近,我就听见了一阵啜泣声。
对方似乎也听见了我,哭声戛然而止,蹑手蹑脚的朝我走来。
我心底一沉,想都没想就爬进了河里,捏着鼻子潜了下去。
透过模糊的水波,我看到那人在杂草里翻寻了几下,什么都没找到,他就又回去了。
我扒着河沿,小心翼翼的绕到了侧面,头顶水藻,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古井望去。
顿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发出啜泣声的,是一个容貌姣好、气质古典、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穿着碎花旗袍,很伤心的跪卧在古井旁边,拨弄眼前燃烧的纸钱。
而在她背后,还立着一个男人,居然是江明哲!
我果然没猜错,江明哲是知道这口古井的!
可这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哭?
女人祭奠上茶水后,哭喊着道出了令我震惊的答案——
“对不起,儿子,都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什么???
我整个人都慎住了。
古井里埋葬着的,是婴儿时期的我。
而这妇人,居然把他唤做儿子!
那她岂不就是我的……
我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唾沫;
虽然这种猜测很荒诞,但我也无法完全否定,因为我刚满月,就再也没见过父母了,甚至连他们的照片都没有,我完全想不起来母亲长什么样子。
难道母亲还没死???
有可能,因为我从没见过父母的尸体!
小时候听爷爷说,爸爸妈妈的尸体,都被车祸导致的火海给烧化了;
可事到如今,我发现爷爷在很多方面都欺骗过我、隐瞒过我;
也许母亲真的还没死,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被爷爷藏在了江家呢?
父亲也是!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然热切了起来,对那妇女也陡然升起了很多好感。
我几乎迫不及待想冲过去跟她问清楚,但还是被理智克制住了。
纸火燃尽后,妇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江明哲上前搀扶她,却被女人一把甩开了,
女人含泪瞪着江明哲,那是我见过最复杂的一个眼神,好像蕴含着万般情感,却全都被猩红的仇恨所覆盖。
“你好狠的心……”
江明哲的嘴唇嗡动了一下,却把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顾自爬进旁边的路虎车里,拎了一桶汽油出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见,他把汽油浇进了井里。
他想毁尸灭迹??
他心里果然有鬼!
我想阻拦,却不敢,在这里跟他争斗起来,把那江海清惊扰过来,我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掌毙了!
汽油浇完后,江明哲掏出了打火机。
女人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扭打他。
“不可以!你给我住手!”
“他是我儿子,你不能这样做!!!”
江明哲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它曾今是你儿子,但现在,只是具尸体而已。你舍不得的不是它,而是你早就已经失去的过去,放手吧,它只会让你沉沦在痛苦里。”
女人充耳不闻,哭的泪雨梨花,一拳一拳打在江明哲身上、脸上。
“我恨你!我恨你!!!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没有人比你更薄情!”
江明哲不断点燃火机,却不断被女人拍灭。
他始终没对女人动怒,只是深吸了口气的,淡淡道:“那个李登行不对劲,虽然我还没能查出他的底细,但他来江家,似乎也是为了调查什么。”
“我们不能冒这种风险,我必须销毁一切,你尽管阻止,但你知道结果不会改变。”
女人浑身一僵,眼底的仇恨积压到了极限,她咬牙切齿的掐住了江明哲脖子,。
她用了十二成的力气,掐的江明哲脸庞通红、喘息凝窒。
但他仍旧没对女人生气,只是将手绕到女人背后,乒乒点燃。
望着古井,他自己都有些犹豫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把火机扔了进去。
“轰!”
大火焚烧,不仅点燃了汽油,还引发了井内沉积的沼气,井底发生了爆炸,一条火龙从井口喷涌而出!
女人傻了眼的看着这一幕,一刹那就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若无骨的瘫在了江明哲怀里。
第229章 夜半惊魂
江明哲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火光,道:“我也许对不起很多人,但……我只能这样做。”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像电视剧里那么容易,那般单纯,好人只需要做好事就行了,这种可笑的逻辑,纯属放屁。保家卫国就要杀人,缉毒英雄的一生充满背叛,也许普通老百姓的善恶就是那么泾渭分明,但可惜我们不是普通老百姓,我们生在浪尖上,黑白分明的那一面、软弱的那一面、儿女情长的那一面……都将溺亡。”
女人呆呆的注视着火光,然后扭回头来,颤抖着张开被烤干的嘴唇:“做了那么多坏事后,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扶着女人上了车。
发动引擎的一瞬间,他淡淡道:“那你就当我是一个,偶尔也会做点好事的坏人吧。反正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你爱的,一直是承泽,我知道。”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仰望苍月,一言不发,只是眼泪不停流着。
车子远去后,我从河里爬了出来,凝望着渐行渐远的车灯。
(你爱的,一直是承泽……)
江承泽,就是我父亲的名字啊。
难道,她真的是我母亲?
湿透的衣服,没多久就被熊熊大火烤干了。
我不甘心的走到井口望了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井里面已经被炸塌了。
而那尊装着婴孩尸体的罐子,只是个普通的泥瓦罐罢了,并没有阵图保护,想也知道被炸的粉碎。
这条线索断了……
可江明哲为何要毁尸灭迹呢?莫非这个婴孩,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带着种种疑惑,我踏上了归途,一边走一边思考。
莫非,情况是这样的——
这个有可能是冒充的江明哲,很爱我的母亲,楚婧香,也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我父母真心相爱,江明哲就由爱生恨,设计杀了我父亲。
而后,他怕东窗事发,就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的母亲,掳到了江家,软禁了起来。
可能性很大,但依然解释不了这个死婴的来历。
或许,我可以在那个疑似是我母亲的女人嘴里,得到真相……
想到这里,我直接冲破了开门四穴,以豹子般的敏捷速度,向着远方即将消失的车灯追去。
江明哲没有直接离开江家,而是先把女人送到一栋四合院里,才换乘另一台轿车离去。
等车子消失在地平线后,我壮着胆子,从墙后面溜出来,跑过去叩响了大门。
接连叩了好几下,大门才被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长相普通,但右眼白蒙蒙的,好像有眼疾,看起来挺怪异的。
“你是谁啊?”
我愣了愣:“我还想问你呢姑娘,你是?”
江家所有人都跟我五官相似,唯独这个小妹,跟屋里那个女人,跟我完全不像。
小妹却直接扯开嗓子喊人了。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道:“我知道了,你是这里的下人吧?”
小妹有些惊恐的点了点头。
看来江家也并不是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是都深居简出,不抛头露面。
我温和道:“你别害怕,我叫李登行,是你主家的客人。”
说着,我试探性的把手松开了。
小妹没有再呼喊,而是微微点头道:“白天时好像听夫人说过,今天家里确实来客了。”
我连连点头道:“我找你家夫人有急事,能通融一下吗?”
“你开玩笑吧?”小妹回头望了眼亮着烛光的厢房,掩嘴失笑:“凌晨四点跑来串门,你不嫌困,我还怕传出去坏了我家夫人的名声呢。”
这倒也是……
就在我感到无言时,小妹笑道:“这样吧,我家夫人好像遇到伤心事了,也睡不着的样子。我可以帮你通报一下,她答应的话,我就让你进来。”
我喜出望外:“多谢了!”
“慢着——”小妹又将我搡了出去:“你得先帮我个忙。”
我看着窗内那道极有可能是我母亲的身影,毫不犹豫的点头:“请说!”
小妹走到门口,指了下对面那道四合院。
“王大厨做的桂花糕,味道简直绝了!可夫人怕糖太多会发胖,不爱吃。”
“夫人不吃,我也就吃不上了,也就两个月前偷偷尝了一块,那滋味到现在都忘不了,馋死我了!”
“就这事儿?”我愣了愣:“我还以为是啥呢,走几步路的事情,你自己不能去要吗?”
“能要的话,还使唤你干嘛啊。”小妹叹气道:“我们都跟主家签过合同的,没有主人允许,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能离开院子。”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这么苛刻,你干的下去啊?”
“唉,还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么。”小妹喜忧半参的苦笑道:“我一个月,拿八万呢,外面的博士都不一定比我工资高。而且别人怎么签的我不知道,但我只要再干五年,就可以离开了。”
这倒还能接受,毕竟工资是真的高。
我想了一下,点头道:“那你先等等吧,我这就去帮你讨回来。”
“嗯呐!快去快去!”
在女孩期盼的注视下,我转身跑到了对面的这道四合院。
这次叩了十几下,才有一个胖乎乎、光头、白须苍苍的老爷子拉开了门,揉着惺忪睡眼,满眼不爽。
“大半夜的,你叫魂啊?”
我急忙讪笑道:“找你家王大厨有事,劳烦通禀一下。”
“王大厨?就是我啊,有啥事儿吗?”
看来这大厨在江家的地位还挺高的,独门独院!
我解释道:“我是你们主家的客人,素闻你做的桂花糕乃天下一绝,想讨点夜宵吃。”
王大厨睁大眼睛看了看我,眼里的不悦消散,换上了客套的笑容:“原来是李会长啊,我白天就见过你了,不过那时你还在昏睡呢。”
“对对对!就是昏睡了一天没吃饭,现在饿了,真是麻烦你了大叔。”
“这有啥麻烦的,不就桂花糕吗,又不用现做,我这就给你切点儿过来,你稍等啊~”
王大厨转身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又走了回来,一脸狐疑:“你才刚醒,就知道我做的桂花糕好吃啊?”
我硬着头皮道:“是江明哲,江老板告诉我的。”
“二少爷?可他爱咸不爱甜,最讨厌我的桂花糕了,昨天还当着老爷们的面,把饭碗子砸了呢。”
就因为不爱吃,当着家人的面砸饭碗??
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孩子气的画面来,堂叔明明是个特别儒雅随和的人。
而且,他昨天,不是还在江澜市吗?
见瞒不过去了,我只好苦笑道:“其实是对门那个小姑娘,想吃你的桂花糕,我刚好有点事情麻烦她,就顺手帮她一忙。”
“小姑娘?对门的??”
王大厨打了个寒颤,突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一只眼睛白森森的,看着怪渗人的那个?”
“对,就是她。”
王大厨两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我急忙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王大厨抓着我,眼神惊恐道:“那丫头叫兰兰,确实贼喜欢我的手艺,可、可她两周以前,就上吊自杀了啊!”
第230章 停产的香烟
王大厨脸色煞白的说,刚才托我帮忙的那个侍女兰兰,早在两周前就上吊自杀了!
我抖了个激灵,感觉后背一个劲儿的冒凉风。
“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我硬着头皮指向对门:“你看,她还好端端活着呢!”
看着站在对门翘首以盼的小姑娘,王大厨更害怕了,颤巍巍的挥了下手:“兰、兰兰?”
小姑娘先是一朕,然后笑容甜美的挥手呼应。
“你看,我就说吧,应该是你记错了。”
王大厨的眼神混乱了起来,猛拍了几下光脑壳,然后坐在了石墩上喘粗气。
“可能真是我记错了吧……”
“唉,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可能哪天做了个噩梦,给当成真的了……”
“见丑了李会长,我这就给你弄点过来。”
王大厨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就拎着打包好的糕点走了出来;
他顺手揣给我一包烟,讪笑道:“李会长啊,我在外面还有个小侄子,对风水玄学痴迷的不行,偏偏没那天赋,还不听家人劝。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以业内人士的身份,抽空帮我劝一劝他,让他早些放弃,专心读书,免得以后跟我一样做个厨子,一身烟火气,对象都不好找。”
“好说,好说。”
我正要离开,就怔了一下。
他揣给我的烟,居然是水晶宫牌的!
“王大叔,你这烟是上哪儿买来的啊?我记得我爷爷还挺爱抽的,他去世时我就想给他买几条烧过去,可惜十几年前就停产了。”
“停产?没有啊。”王大叔断然摆手:“两块五一包,满大街都是!”
两块五??
我哭笑不得:“大叔啊,都2021年了,别说两块五的烟了,十块钱的烟都快绝迹了啊。”
“2、021??”
王大叔又使劲拍几了下光头,一脸慌张与难过:“怎么会这样啊?我该不会得老年痴呆了吧??现在不是2002年吗?”
2002?
我这才注意到,王大叔裤兜里揣着瓶二锅头,。
院子里也都是空酒瓶,他嘴里还能闻见酒味呢。
我了然了,哭笑不得的安抚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啊大叔,我看你就是酒喝多了,酒醒了就好了。”
“额,也许吧……”
王大厨一屁股坐到石墩上,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望了兰兰一眼,眼神更加迷惑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不老啊……”
“她今年,该有四十老几了吧……”
我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再不停留,提着糕点快步冲兰兰走去。
“嘿嘿,多谢了!”
兰兰将糕点夺走。
我顺势拽住了她的手腕。
脉搏正常……
气色正常……
魂魄俱在……
她不是鬼啊。
看来,那个王大厨真是喝多了。
我松了口气,正要跟兰兰进去,她就砰一声给我吃了个闭门羹。
我懵逼了:“你这是干嘛??我还没进去呢!”
“嘿嘿,你不用进来了。”兰兰在里面嬉笑道:“我刚才已经问过我家夫人了,她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
靠!
“那你把糕点还我!”
“略略略~想要就自己进来抢啊,但别怪我喊人过来,关门打狗!”
“你丫这不是耍我吗?那至少告诉我,你家夫人,是不是姓楚?”
没人回应我,估计已经回屋里去享受美食了。
我嘴角抽抽了几下,无可奈何的转身走开。
王大厨还站在自家门口,望着兰兰这道院子,一脸怕自己得了痴呆症的表情。
我心念一动,跑到他身边问道:“大叔,对面这家的女主人,是不是姓楚啊?”
王大厨喝了口二锅头,微微点头。
我心头一喜,急忙追问:“名字叫婧香?”
王大厨没回应我,顾自回到石桌前坐下,掏出笔簿,借着月光写了起来。
“大叔,您这是……”
王大叔没理我,直到书信写完后,一把揣进了我怀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前郎中来给老爷看病,顺便也帮我们这些下人诊治了一下,当时他就提醒我,年纪大了,酒少喝点,不然会得酒精性痴呆的。”
“我喝了一辈子酒了,明知道会得病,还是忍不住,没想到还真就叫郎中给说中了……”
“唉,报应啊,报应,是自己不爱惜自己,怨不了酒……”
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可能就是醉酒了而已,别多想,去医院检查完再说。”
王大厨自嘲的摇摇头。
“就是醉的再深,也不至于连年份都记不住了吧?别说年份了,我连这些年发生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是痴呆是什么……”
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
王大厨站了起来,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流着老泪道:“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痴呆了。自己活得不像人,还要连累家人。不如乘早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所幸老爷仁义啊,他早就说过了,如果有一天我干不动了,可以跟他一起住,一起吃,一起养老……”
“我这辈子没娶过老婆,就一个侄子,所以李会长,您帮我一忙吧。”
“我看得出来,你有很多事情想问,只要你帮我的忙,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连连头:“但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王大厨道:“我刚才写的,是遗书,还有我家里保险柜的密码,我的钱、存折,都在里面了。你帮我把遗书,交给我侄子,就行了。”
“额,可以是可以,但您自己办不到吗?”
王大厨摇了摇头:“进了江家的门,这辈子就别想跟外面联络了,不然哪能发这么高的薪水,我一个月薪水将近两万块呢。”
我下意识望向了对门的院子。
那个兰兰不是说,她干满五年就可以离开了吗?难道他们的合同都不一样?
而且,一个侍女都月薪八万,大厨怎么才两万?
唉,看来王大叔真有可能痴呆了,记的多半是02年的工资。
我思考了一下,就接受了他的请求。
我回到河岸,再一次使出了接引之法,将王大厨的遗书送了出去。并在纸船上写了便签,约定好明天晚上零点准时“回寄”,
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希望梦瑶他们能顺利收到我的“信件”吧……
我心事重重的回了府邸。
隔天清晨——
“啪!”
“啪!”
我被刺耳的噪音惊醒。
我洗漱了一下,打着哈欠走出了四合院。
原来是一帮老年人在街上甩铁鞭。
唉,看来扰民这种事情,连住在麻衣世家都避免不了啊……
现在才六点钟,我仅仅睡了半个小时,止不住的打哈欠。
但江海清那张铁板脸突然出现,害我差点被这口哈欠噎死。
“你怎么还没走?”他板着脸质问。
我还没吭声,昨晚那个巡夜人就搭在他耳边解释了起来。
江海清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高高昂起头颅俯瞰着我,冷哼道“让他修炼,他非要经商;让他乖乖待在家里等着继承家主,他非要天南海北的瞎转悠,现在可倒好,连一个后生仔都可以威胁他了。”
他显然在讽刺江明哲。
我笑了笑“江四爷,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后生仔,而是古文化协会的新会长。”
“我无权过问你们江家的家事,但绝对有权利调查你们在我昏迷时,有没有对我动过手脚。你要是赶我出去的话,恐怕真就把事情闹大了,天师会都得被招过来。”
“随便你吧。”江海清一把推开了我,丢掉了手里的铁鞭,阔步离去。
看样子,他还是挺忌惮天师会来这里调查的。
麻衣世家,虽然是风水界历史最悠久、最神秘的大家族,但天师会代表的是公家,再大的家族也不敢轻易去招惹。
况且,这麻衣世家也没传说中那么气派;
领地是够大了,可族人真少,打进来以后,我就没见过年轻人,全是上了年纪的。
巡夜人此时冷哼道:“阿哲后天就回来了,他会配合你的调查,完事之后,请速速离开这里。在此之前,你只能在你的院子附近活动。。”
他甩袖而去,边走边嘲讽我堂堂一个会长,居然碰瓷。
我但笑不语。
托了江家人丁稀少的福,连个看门护院的都没有;
白天我不便调查,但晚上可以。
我想跟周围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聊聊天、套套话,可他们谁也不搭理我。
我百无聊赖,捡起了江海清丢在地上的那根铁鞭,想活动活动。
顿时,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眩的不行。
等视野恢复清晰后,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只见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我。
而且,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他们都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带着疑惑,我仰起了头来,顿时更惊吓了。
天怎么黑了???
第231章 江明秀
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体,只是道意识。
我楞了一下,朝其他人脸上看去,他们却都看不见我的样子。
相反,我看向谁,我就能获得谁的视野,就像夺舍一样,人人是我,我是人人……
莫非,我又做梦了?
但这次似乎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拿到将夜那柄斩龙刀的时候,我就梦见有人持刀屠龙,而我就是持刀之人;
后来我又遇到了王罂,我就梦见自己成了王罂;
而后遭遇了仇继欢的尸体,我就又梦见自己成了曼珠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每一次,我都有着具体的身份、具体的视野;
但这一次,我成了众人,能得到在场所有江家人的视野,而不是独立的个体……
正在我费解时,突然听见有人哼道:“明哲,你知不知错?”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
他盘坐在蒲团上,身边候着一个中年人,脸颊上有个大痦子,貌似是年轻时候的江海清。
而其他人,都毕恭毕敬的立在老人前面。
有一个几乎跟现在的我,长的一模一样、但嘴型比我小很多的年轻人,跪在众人之前,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
听到老人的质询,他桀骜的昂起头来:“我没错!”
老人的眼神更阴沉了,负手站了起来,走到年轻人跟前,声线更加冷冽的道:“你肩负着咱们江家所有人的希望,却自私自利、撂挑子,你还没错?”
年轻人毫不退让的直视老者:“你们让我去送死,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我是自私自利,到底谁自私!?”
“啪!”
老人给了年轻人一耳光。
“时也命也!是命运选择了你,不是我们逼你!如果这个担子落在了老夫肩上,老夫绝对当仁不让,甚至感到光荣!你却如此怯懦、没出息,真给我们江家丢脸!”
年轻人冷哼了一声,丝毫不认同的偏过了脑袋。
此时,背后有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表情苦涩的劝道:“明哲啊,你就别倔了,老太爷说的没错,是命运选择了你,你就该把这份责任扛起来。事关我们江家几千年的传承,不可以任性啊。”
江明哲回头看着中年人,嗤嗤冷笑。
“跟别人一起,逼我去送死,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
中年人怔了一下,着急的推了推旁边的年轻人:“明秀,你劝劝你弟啊……”
叫江明秀的年轻人,也是一副跟我极其相似的五官,但下颚骨更宽一些,眉眼也更柔和,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跟他父亲不同,他似乎不舍得逼弟弟去送死,脸色复杂的没有吭声。
“居然生出了这么一对没骨气的后代,真是天要亡我们江家!”
老太爷气得回到了蒲团上。
江海清见状,上前了一步,沉声道:“祖先早有预言——我们江家乃神人托世,流淌着神明的血脉,神明终将在某一个后代身上得到重生,并且必然是在这个后代二十岁之前觉醒。我们不需要为此做什么,只待水到渠成便是。”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已经失去了等待神明主动降临的机会,必须人为的唤醒神明血脉。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为此,我们需要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后代,抓紧突破到还虚境之上,才有可能承受得住强行唤醒神明血脉的后果。”
“明哲,你是唯一的人选,也许你不服气,可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劝慰江明哲。
江明哲一一扫过众人,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跟仇恨,最后猛然指住了江明秀。
“他跟我同岁,为什么非要选我!?为什么不选他??”
江海清瞟了眼江明秀,脸色复杂了很多,沉声道:“你明明知道原因是什么!”
“我们不能让神明的宝贵血脉,觉醒于千古罪人的后代!”
我愣了愣。
听他这意思,江明哲跟江明秀,好像不是一个爹生的啊,只是义兄义弟……
江明哲此时狞笑连连,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你们谁也别想逼我为这狗屁的荣誉、狗屁的传承,送命!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大逆不道!”
老太爷忍无可忍的拍桌而起:“来啊,执行家法!”
江海清蹙了蹙眉,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铁鞭。
正是我“做梦”前捡起来的那一根!
老太爷接过鞭子,走到了江明哲面前,看向了他的父亲。
那中年人脸色难堪的走了过来,替儿子扒下了上衣,一边抓紧劝阻道:“明哲啊,你就别倔了!唤醒神明血脉,不一定就会死啊,说不定会跟神明融合。你还是你,只不过得到了神的力量!”
“骗鬼去吧!”江明哲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家族上千年前就做过主动唤醒神明血脉的实验了,结果搞得那个倒霉蛋五脏俱焚、化成了一滩脓血!当时就失败了,现在又如何确定能成功?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搭在这种可笑的实验上的!”
中年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太爷将中年人推开,啪的一鞭子抽了下来。
江明哲咬着牙闭上了眼——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押尸的路上,江明哲说他小时候被老太爷鞭挞过,估计就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一幕了!
没想到堂叔小时候,这么桀骜不驯……
这么说来,堂叔的身份,就是真的了!没有冒名顶替!
可出乎我预料的是,鞭子并没有落在江明哲身上,而是被一只欣长好看的手给攥住了。
是江明秀!
迎着众人楞然的注视,江明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淡漠。
“不怪弟弟,错的是我,是我无能扛不起这份重担,使得弟弟受牵连。”
“我愿意替弟弟受罚,还望爷爷成全!”
“叫什么呢?”有人不忿道:“爷爷,也是你配叫的?叫老爷!”
江家人,似乎都很讨厌江明秀。
老太爷却示意其他人别插嘴,自己直勾勾俯瞰着江明秀,然后抚着须子点了点头。
“明秀,你的品格,倒是比你义弟有担当多了。”
“但你父亲,对家族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行,被逐出了家门,连你母亲怀孕了他都不知道;并且,他在外面也闯下了很多弥天大祸,人人得而诛之。”
“我们不能抚养你这个罪人后代,不然外人会说我们江家软弱、姑息养奸,甚至将你父亲的罪名,算在你头上,找到咱们江家来兴师问罪;
“但,我们也不想抛弃你啊,你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终究流淌着我们江家的血脉。”
“所以,最后我们就一致决定,对外界隐瞒你的身份,而且你长大以后,也不能从事任何家族的管理职务,并且不能被登记在家谱上,一辈子无名无姓的活着。”
”你是根正苗红的嫡系长孙,受到的待遇却是庶出不如,但至少可以让你长大成人啊。”
“也许你母亲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吧,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最后就上吊自杀了。那个时候,你才三岁半而已,是你义父收养了你。”
说完江明秀的身世后,老太爷唏嘘感慨了好一阵子,才重新看向江明秀,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代替你义弟,成为觉醒神明血脉的牺牲品,可惜啊,条件不允许……”
第232章 罪人后代
老太爷说,虽然江明秀有心代替江明哲成为觉醒神明血脉的牺牲品,但可惜,他条件不足。
“一来,想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突破到还虚之境,无异于一步登天,就算我们全家倾尽人力物力,也很难做到;”
“而你比明哲还年长四个月,他距离二十岁,还差整整四年,你则只剩下三年零八结果截然相反了;再加上明哲现在已经有化气境的基础了。而你从没修炼过,所以方方面面,他都是比你更好的人选。”
“二来,你也知道你父亲对家族犯下过多么丧心病狂的罪行,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怀疑,你父亲有先天性的精神病,而且可能已经把这病根遗传在你身上了,这样一来,就更不能让你来觉醒神明血脉了,不然后果难料啊。”
“哼,什么狗屁后果,不就是你们心虚么?”江明哲不屑冷笑:“你们将二叔逐出家门,对二叔嫂比对下人还刻薄,不然二叔嫂又怎么会自杀呢?”
“所以,你们很害怕,怕觉醒神明血脉后,宿主不会死,反而会跟神明的意识融合,这样一来,如果觉醒者真的是明秀的话,你们的神明可能不仅不会保佑你们,还会报复你们,哈哈~”
“闭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明秀不是你,他知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逐出二哥的。至于是我们逼死了二嫂这件事,也只是你造谣生事罢了!二嫂是自己承受不了罪恶感,才自缢的!”
江海清怒斥道。
江明哲不屑一顾:“就是你们逼死的!她的侍女跟我说过,二叔嫂还怀孕的时候,你们有人往她饭里下打胎药、故意让她干粗活重活,还在背后一口一句寡妇、克夫命、扫把星,寒碜她!对于一个守活寡的孕妇而言,这不是往死里逼是什么?!”
好多人的眼神飘闪了起来,显得很心虚,全都声厉色茬的让江明哲住嘴。
江明秀此时闷哼道:“无论如何,我愿意代替弟弟受罚!”
老太爷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顾自沉思了片刻,轻叹着微微点头。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成全你吧,但你记住,你不是代替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而是代替你父亲受罚。”
说着,老太爷抻起了铁鞭。
兄弟俩的父亲急忙上前阻拦,一副心疼的样子。
江明秀却毫不逃避,主动把上衣脱了下来,负手跪的挺直。
“啪!”
一鞭子下去,胸膛立马皮开肉绽!
“啪!”
又是一鞭,好像打在了中年人心上,心疼的他老泪直掉。
“啪!”
“啪!”
……
整整十九鞭,打的江明秀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但他哼都没哼一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也立马用胳膊擦干。
“唉,这份倔强,倒真像你父亲……”
老太爷叹息一声,把鞭子丢给了江海清。
中年人涕泪纵流的将江明秀搀了起来。
江明秀已经站不住了,摇晃了一下,江明哲本能的伸手扶住他。
“我没事。”江明秀虚弱的对义弟道。
江明哲愣了一下,却毫不领情的撒开了义兄,侧开脸冷哼道:“我可没让你帮我,自作多情!”
“明哲,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好歹是你哥哥啊!”中年人气哭道。
“哼,谁认过他了?他就是个孽种,也配当我哥?真是丢人现眼!”
江明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反而劝义父不要跟弟弟较真。
江明哲见状,越发不屑的冷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
“轰!”
老太爷突然挥出了一股玄黄气,罩住了江明哲。
“老东西,你、你想干嘛?”江明哲惊慌道,浑身不能动弹。
老太爷顾自捏开了他的嘴,然后抬手提气,将自己的金丹祭了出来,强行灌进了江明哲嘴里。
“海清、龙玉、莫名,你们随老夫过来,务必争分夺秒的帮他炼化!”
“明哲啊明哲,别怪爷爷,事关全家族的兴亡,已经由不得你做主了。”
老太爷跟几个长辈,将江明哲扛走了。
江明秀父子俩愣在了原地。
江海清沉默了片刻,收起了铁鞭,也随老太爷去了……
视野中的一切,像雪花一样,一点点的融化了——
我清醒过来了。
我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背回了府邸,躺在床上。
一个女人拧干了湿毛巾敷在我头上,顺便试了试我的体温。
柳叶眉,樱桃嘴,尖俏的琼鼻,虽然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但风韵犹存,眉眼特别温柔。
母亲??
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怔了一下,立即甩开,站了起来。
那个叫兰兰的侍女娇斥道:“呔,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不!你、你们误会了,我……”
“李会长。”女人粉黛微蹙的打断道:“我们江家门风严苛,所以显得比较冷漠,还请您海涵。”
我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兰兰捂着嘴偷笑几声。
“你在大街上昏了三个多钟头了,压根儿没人理你,要不是我跟夫人刚好出门啊,你就继续在大路上睡着吧,叫蚊子吃了你,哼哼~”
靠!
怪不得腰酸背痛的!
这些江家人,也太古怪了吧!我又不是老头老太太,不敢扶是怎么的?
女人见我清醒了,就立马转身离开了。
我急忙追出去:“夫人,您姓楚,对不对?是不是叫楚婧香??”
女人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步伐,转眼就没影儿了。
我更加确信,她就是我的母亲,楚婧香了!
我想去找她,却发现白天的江家,还是蛮人多眼杂的。很多人在街上聊天、纳凉、下棋。
乍一看,跟我五官相似的,有三十余口,另外还有四五十个下人。
但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怪异,五官都木讷衲的。尤其那些下人,都不说话,只是埋头打扫门庭。
那个巡夜人就在我门口守着。
我不方便出去,只好把门合上,躺床上补觉,等待天黑。
深夜十一点半,趁着巡夜人不注意,我再一次溜出了宅子。
楚家的门闭的紧紧的。
我思考了一下,只好先去河边。
在河边,我等到了零点整,就忍着疼割开了手腕,让血一滴滴的流进河里。
过了不知多久,水雾弥漫的河道尽头,出现了一盏摇曳着的烛灯。
我心头一喜,快步迎过去,一把将纸船捞了起来。
纸船上面,装着一个手机。
我急忙拨通了上面记录的号码。
“喂,六子,是你不??”
“是我!”
再次听见马大红的声音,我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终于重新跟外面的世界,获得联系了!
第233章 你怎么又活了
“靠!你怎么也不联络我们,把弟妹急的哭了一夜!”
我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昏迷的时候,手机就已经被江明哲他们收走了。”
“猜到了!所以给你烧了个手机过来,嘿嘿~”
“马大哥,什么叫“烧过去”啊,你能不能别开这么不吉利的玩笑?”童梦瑶不悦道。
然后抢过电话问道:“六子,你还好吗?还安全吗?”
“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我顿了一下,急问道:“给你们的皮屑,你们鉴定过了吗?”
“鉴定了!”童梦瑶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六子,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皮屑,但医生说了,你们的y染色体一样,属于同一父系。”
我点点头“已经猜到了……准确的说,是通过一段“梦境”,分析出来的……”
思索了片刻,我问他们有没有把那份遗书交给王大厨侄子。
“收、收到了!”一个陌生人抢过了电话:“我就是王大厨的侄子,我等你回电一整天了,想跟我二叔说些事情,你能帮帮我吗?”
“……”
“可以,你稍等。”
我挂断了。
揣着手机,我朝王大厨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白天那个“梦境”。
梦里面,老太爷说,江明秀的亲生父亲犯下了大错,被逐出家门了。
而在麻衣世家,犯过错的人,可能有很多,但被逐出家门的,古往今来就只有我爷爷一个!
也就是说,江明秀,居然是我的大伯父??
他才是老太爷鞭挞过的人,不是江明哲……
我明白了!
现在这个江明哲,其实是我的大伯江明秀、他是冒名顶替的!
那具尸体,才是真正的江明哲!
而且从梦境里能看出来,因为我爷爷犯下的过错,江家人迁怒于我大伯,对我大伯特别不;
尤其是江明哲,身为义弟,却处处挤兑、侮辱自己义兄。
于是,我大伯江明秀,就找了个机会,杀了江明哲,取而代之??
不是没可能啊!
毕竟这种复仇,是最解气的了。人杀了不算完,还享受了原本属于对方的一切……
可是在梦里,我看得出来,我大伯江明秀,是个特别仁义宽容的人,不像那种睚眦必报的狠毒之辈。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呢?——江明哲认定强行唤醒神明血脉,非但不会成功,反而会白白葬送性命,结果一语成谶——还真就被这个实验给害死了!
因为是长辈们逼江明哲做这实验的,也就等于是全家人害死了江明哲!
这传出去,简直骇人听闻!麻衣世家千百年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江家为了永远抹消这件丑闻,就把江明哲的尸体藏了起来,让江明哲冒名顶替、取而代之!
而江明秀对江家而言,本身就是个耻辱、罪人后代,他的身份,一直都没对外界泄露过,没了也就没了。
每一种可能性,我都无法推翻、也无法肯定。
但至少,我搞清楚尸体跟假江明哲的身份了。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江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冒着牺牲一条年轻人性命的代价,也要强行唤醒神明血脉?
那个问题,现在解决了吗?
又为什么只能从江明哲江明秀这兄弟俩中挑选?就没有其他年轻人了吗?
带着重重疑惑,我叩响了王大厨家的大门。
跟昨天一样,又是叩了十几下才来开门。
王大厨一脸没睡醒的困倦,满口酒气,裤兜里还是跟昨天一样插着瓶二锅头。
这老爷子,还真病的不怨,昨天刚知道自己被酒精害惨了,转眼又喝上了……
“你谁啊?”王大厨揉着眼睛问。
我笑了笑:“是我啊大叔,昨天跟您讨桂花糕那小伙子。”
“桂花糕?”王大厨挠了挠光头:“我看你像块桂花糕!满脑袋大糯米!”
“大半夜来讨吃的,你当老子开麦当劳的啊?”
“砰!”
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闭门羹。
唉,看来都不用去医院检查了,他是真痴呆了……
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助跑蹬上了墙头,翻了进去。
王大厨愣了愣,立马跑进了厨房里,左手抄起饭勺,右手抄起了菜刀。
“偷到你王爷爷家里来了,我看你这只小耗子是活腻了!”
我无奈的解释道:“王大叔,我昨晚上真的来讨过桂花糕,我们还聊了一会儿呢,最后发现你得了酒精性痴呆。”
“我想跟你讨教一些问题,你说可以,但前提是帮你把遗书带给你侄子。”
“编,继续编!”王大厨嘿嘿笑道:“老子喝了一辈子酒了,尿出來的是白酒,血管里的是紅酒,会因为喝酒生病?除非鱼会被水淹死!”
我無奈的耸了耸肩,索性直接给马大红打了电话。
等王大厨的侄子接手后,我就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王大厨犹豫了一下,才不耐烦的接听道:“喂?谁啊?我这儿正忙着揍人呢!”
“是我啊二叔,我是小明!”
“小明??”王大厨一楞:“大侄子?”
“嗯,是我啊二叔!那位李先生没撒谎,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写了封遗书托他带给我,我都收到了。你还在遗嘱里特定交代了我一下,说你得痴呆症了。”
王大厨一脸懵逼。
我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搞定了,转身去扳椅子过来,准备跟大厨好好讨教下江家的事。
结果——“咣”!
好听就是好头!
我都被敲懵了,捂住后脑勺,气笑不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老人??”
王大厨傻了眼的望着敲弯掉的铁勺,下意识躲到了门背后,幽幽的瞪着我:“我dnmd!”
“我侄子还上初中呢,电话里这人听起来都三十来岁了!你特奶奶的,玩仙人跳也不找个好点的演员!”
“喂!来人啊,进小偷了!”
他呼喊了起来。
我正心急,就听见小明在电话里喊道:“二叔,真的是我!小叔一家三口跟我爸,都在矿难里去世了,你又终生未娶,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独苗了!你打小就特别疼我、惯着我,经常给我请病假带我去打街机,还因为打了欺负我的校霸被拘留过,你最爱喝的是红.星二锅头,最爱吃的是二天门巷的烤腰子!”
王大厨愣住了。
“二叔,假的做不了真!不信你就问我,我保证什么都能答得上来!”
思考了片刻,王大叔试探性道:“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我想想……啊,记起来!——别问我酒量行不行,问就是三个字——没醉过!”
“呦呵,准备工作做的还挺充分啊!现在诈骗犯都这么敬业吗?”
真是油盐不进!
小明思索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的道:“二叔,有件事情,你只在澡堂子里时跟我说过,其他人都不知道——你之所以终身未娶,是因为……因为你天生只有一个个蛋蛋!所以怕娶了老婆生不出儿子,被人笑话……”
王大厨懵逼了片刻,猛地攥紧了手机:“我信了!”
“真的!?”我大喜过望。
“嗯。”王大厨连连点头,然后咬牙切齿道:“连这点压箱底的家丑都给老子抖出来了,这么个坑爹玩意儿,除了我那败家侄子还能有谁!”
说着,王大厨一屁股瘫在了地上,苦涩的搓着脑袋。
“酒精性痴呆是吧?唉,还真特娘叫那个郎中给说中了啊,这可咋整,还不如得个癌症痛快死掉好呢……”
我安慰他想开点,然后对手机道:“你不是有事跟你二叔说吗?抓紧吧,我也有事要跟你二叔聊呢。”
我以为小明是要问遗产的具体分配,或者要给老王养老之类的。
没想到他筹措了好久后,冒出一句令人心惊的话来——
“二叔,你怎么又活了??”
老王当即气得苦笑:“瞧,我就说了吧,这败家之子,就从来没盼着我点儿好!”
“不是的!”小明哭了出来:“二叔,你真的已经死了啊,都死了十九年了!那会儿我还上初二呢,正在家里打电动,你突然血了呼啦的扑了进来,没说几句话就咽气了。”
我猛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老王脸庞僵硬,哆哆嗦嗦道:“臭小子,你再开玩笑,我可真生气了!”
“我没开玩笑,叔,是真的。”
小明操作了一下,发了几张彩信过来。
我们点开来一看,顿时感到毛骨损然!
照片里,老王躺在局子里的验尸台上,全身上下的皮都被剥掉了,就像只待烤的乳猪;脑袋上有好几个凹陷,跟捏扁了的面团似的;
眼睛死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一侧的验尸报告显示,他应该是饮酒过度后受了极大的惊吓,在某处失足了,满身摔伤引发了内出血,就这么死了。
那我眼前的人,是谁???
我汗毛倒竖,心里又惊恐又疑惑。
老王身上没有任何尸气、鬼气,不是尸体也不是鬼魂。
那它是什么??
怪不得他只记得2002年的事情,不是他痴呆了,而是他死在了那一年!
“尸体是不是不见了?”我咬牙询问道。
“没有,尸体被火化了,骨灰翁还在我家供着呢!”
我越来越头皮发麻,老王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二叔?二叔??你说话啊,你到底是生是死??”
老王承受不了这种诡异了,抱着光头,精神崩溃的逃向了卧室。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
结果,他的左胳膊,居然就这么被我轻易的撕断了!
但没血、他也没喊疼!只是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
我忍着心惊,抓起胳膊仔细看了看、揉了揉,发现特别软,一摁就是一个窝,而且皮囊底下全是白森森的粉末。
我硬着头皮尝了一指头,当场吐了出来,脸色难看道:“老王,你、你是面团捏出来的!”
第234章 鸿门宴
我万万都没想到,王大厨不仅早就死了,而且现在的他,居然是面团捏出来的!
老王吓傻了,吓疯了,哭喊着“我不是”,跑一步摔两下的逃窜。
脚摔断了,腿摔弯了,脑袋摔扁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转眼间支离破碎、奇形怪状。
这一幕,要多怪诞有多怪诞!
“老王,别跑了!我会帮你的,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老王已经彻底崩溃了,根本听不见我在喊什么,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
我看见他冲向了后院的老井,急忙扑了过去:“小心!”
老王的脑袋已经摔偏了,看不见前面是什么,一下子就栽进了井里!
我飞扑了过去,堪堪捧住了他的脑袋,。
我觉得手里猛一沉,接着就变得好轻。
我脸色惨白的望过去,发现是老王的身体跟脖颈分家了,脑袋在我手里,身子直接掉了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就化成白乎乎的面水了。
我发了会儿呆,然后捧着老王的脑袋坐到石墩上,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老王微微摇头,眼神越来越黯淡了,已是弥留之际。
他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苦涩的笑道:“我、我就说我没有痴呆吧,老子一代酒神、八斤不倒,怎、怎么会喝酒喝出事来……”
“谢谢你了小伙子,这十九年以来,我,我总觉一直活得很痛苦,却不知道为什么,现、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我早就死了,一直被困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天……”
我皱眉道:“你是说,不管你今天见了谁,做了什么,明天天一亮,你就忘了,是这样吗?”
王大厨又点了点头。
我思考了一下,道:“你只剩下个脑袋,却还能思考能说话,意味着你的核心意识就在脑袋里。”
“我想拆开来看看,可以吗?”
“哈,你知道你这话有多渗人吗?”“不过,随你便吧,反正我早就死了……”
我深吸了口气,把王大厨的菜刀拿起来,沿着“头皮”一点点的割开、撕裂。
顿时,从“头骨”中冒出了一股焦烟。
原来面团里面,是一副用白纸跟竹条编制的骨架,而且正在自燃;
而面团的表面,则是真正的皮囊!
王大厨死之前,被活剥了,皮套在了这个面人上面。
“把你捏出来的那个人,在你体内下了诅咒,一旦你知道自己早就死了,诅咒就会被触发,你的骨架会开始自燃,所以你的身体才突然间变得这么脆弱。”
“而你之所以出现类似痴呆的症状,是因为你命魂跟地魂,都随着你真正的尸体逃回家去了。”
说着,我并拢了双指,嘴中念念有词,伸进了活力。
轻轻往外一抽,就掖出了一缕缕魂线,最后在我指尖聚合成了球状。
“这是你的天魂。”
“天魂,主管天性;地魂,主管善恶;命魂,主管记忆;”
“你的命魂与地魂,十九年前就不在这具面壳子里了,所以你就像是一台失去了存储功能的电脑,每天醒来后,都会把前一天的经历通通忘掉。只能模模糊糊的记住当下、以及死之前的所见所想……”
“别念经了,我听不懂……”王大厨突然打断道。
他眼里除了深深的恐惧外,还有一丝释怀。
“挺好的,呵呵,至少比痴呆症好,不用拖累我那败家侄子了。”
“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学到大本事,别跟我似的,明明知道这江家很古怪,但一听薪水那么高,还是硬着头皮应聘进来了,命贱啊,唉……没本事就是命贱,有了本事,才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老王也怪惨的,哥哥弟弟全都矿难去世了,丢下个侄子由他一人抚养,而且数十年前的矿难,想也知道没赔几个钱。
老王确实没得选,生存压力太大了,以江家给他的薪资标准,估计叫他去中东打仗他都愿意。
“王叔叔,算计你的人很毒,他给你下的这个诅咒,是先毁掉你的躯壳,再毁掉你的天魂,彻头彻尾毁尸灭迹。”
“但,好在发现的及时,我已经帮你把天魂释放出来了。”
“不过,因为地魂跟命魂已经没了,你依然会是过一天,忘一天。”
老王急忙道:“小兄弟,乘我还没忘记今天的遭遇,快,让我魂飞魄散,给我个痛快!”
我思考了一下,就将手机调成了录音模式,道:“王大叔,你不用魂飞魄散,我会帮你超度的,但在江家不行。”
那枚辟气珠,只能掩盖我自身的气息,掩盖不了法术引起的波动,要是被江海清发现了,连我都自身难保了。
“出去后,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也可以预先给未来的自己录个音,免得又忘了一切,不信任我。”
“而在此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
王大厨回忆了好半天,才艰难道:“记忆,很模糊……”
“我只记得,那天江家举行了一个很热闹的宴会,所有人都出席了。我们喝了很多酒,接着,我就没意识了……”
我急忙追问:“为了什么而庆祝?”
“好、好像是为了一个孩子!对,就是为了那个孩子!我记得,是二少爷把他带回来的,老太爷高兴的直掉眼泪。”
“那个孩子,当时才两个巴掌大吧,才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被江明哲带回家的孩子……
宴会……
“您还能记起其他事情吗?”
王大叔的天魂摇曳了一下,就跟在摇头似的。
我深吸了口气,道:“谢谢你了王大叔,但既然你的尸体逃回家了,想必在参加宴会,和逃回家之间,你还是有清醒过一段时间的,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的记忆,真的很重要。”
“我尽力吧……但暂时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思考了一下,又问道:“王大叔,你对门的这一家,是不是姓楚?”
王大厨笑了笑:“这不是扯淡吗,在江家的,当然都是江府、都姓江喽。”
“不过,他家夫人的确姓楚,叫楚婧香。”
我心头一颤!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真的是我母亲!
“那他家男主人呢??”
“是大少爷、江承泽啊。”
我激动到浑身发抖,口齿打颤!
我真的找到了父母的旧居!
而且,母亲可能还活着!
第235章 娘
我摁耐住激动,问道“那、那最近这几年,你有见过江承泽先生吗?他还活着吗??”
王大厨哭笑不得:“就算真见过,我也记不起来了啊……”
也对……
我当即掏出一张小符人,将王大厨的天魂,暂时寄存在了里面,然后去厨房里面,打包了一份桂花糕。
等王大厨给未来的自己录好音后,我就带着他朝对面的四合院走去,边走边问道:“江承泽先生,一直都住在江家吗?”
小符人摇了摇头“大少爷二十多年前回来过一次,住了没几天就走了;然后十九年前又回来了一次,又走了,我听别人说,他常年定居在加拿大,而且在他自己回国认祖归宗之前,整个江家,是不知道有他这号人存在的,更准确的说,是只有三老爷一家知情。”
我问道“三老爷,就是江明哲的父亲吗?”
小符人点头承认了。
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我父亲的存在,江明哲跟我三爷却知道呢?
也许,他们还知道我父亲在躲什么、为什么要定居在加拿大。
只可惜,现在这个江明哲,是江明秀冒充的,而且背地里做过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搞得我母亲对她十分憎恨,甚至可能就是导演了十九年前那场车祸的幕后黑手。
我不能直接去问他,至少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他极不可信……
“你了解江承泽夫妇吗?”我忍不住问道。
王大厨低着纸人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坦白道:“算是吧,因为他虽然是我接触最浅的江家人,但比其他人都更热情、更豪爽呢。住在江家的那些天,他没少跟我们这些下人唠嗑。”
“他这人吧,长的很清俊,却不是绣花枕头,学识特别渊博,听说在国外拿了好几个学位呢,还是个了不得的大医生,中西贯通,只用了五天时间,就亲自开刀替三老爷治好了强直性脊椎炎——那可是绝症啊!三老爷之前花了几百万美刀。面见了无数个权威,都丝毫不见疗效。”
“我三爷……啊不!江三爷得脊柱炎了??”我问道。
小符人点点头:“还年轻的时候就得上了,越老越严重,到后来脖子根本直不起来,从后头一看,还以为是个无头鬼呢!而且骨头弯到都不能下床了。虽然老太爷他们好像懂很多玄学方面的东西,但对这种绝症,也束手无策。”
“然而,大少爷帮他做完手术后,他的腰跟脖子,就都直起来了,虽然还是要借助工具才能走路,但比起以前真是好太多了!”
我表面上没说,心里却感到无比自豪。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父亲是做什么的,比如风水师、扎纸匠、或普通上班族……唯独没想到,我父亲是个超级厉害的大医生!
“那楚夫人呢?”我更加好奇道。
王大厨不好意思的讪笑了几声。
“我跟楚夫人没说过话,嘿嘿,因为她真是太好看了!我都不好意思往她脸上瞧。”
“但我听兰兰说过,楚夫人是加拿大选美比赛的冠军,就在别人都以为她要出道当明星的时候,她跑到战区做志愿护士了。”
“和大少爷在一起后,楚夫人就辞去了志愿工作,专门替大少爷打点旗下的慈善基金,据说曾今匿名给咱国内捐赠了价值上亿的高尖端医疗器械呢,是个不折不扣的仙女,人美心更美。”
“总的来说,他们夫妇俩,都是大好人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定居在国外。”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可能有什么苦衷吧……”
爸爸妈妈终身住在国外,只回来过两次。
第二次,就被人给害了!
这更说明他们不是普普通通的移居,而是在躲藏什么可怕的事物!可惜终究没躲得过去。
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隐情,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唉,你谁啊??”王大厨突然惊恐道:“我、我怎么变成个纸人了??”
此时正是深夜十二点半。
看来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遗忘掉前一天的一切。
“你做噩梦了,继续睡吧。”
我直接施法将王大厨封住,然后使劲叩响了大门。
兰兰打着哈欠拉开了门,一脸郁闷的干瞪着我。
“都几点了??你……”
“我知道你记不起来我是谁了。”我打断道:“但没关系,因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你家夫人。”
说着,我一把攥住了兰兰的手腕。
诶?还挺硬的。
难道这团面没发酵好?
迎着兰兰目瞪口呆的注视,我又揪住了她的两只耳朵,使劲往后拉。
“放心吧,我会为你超度的,你忍一下,就一下。”
然而不管我怎么拉扯,她的耳朵还是纹丝未动。
我擦,是真人??
“你干嘛啊!?”
兰兰一把搡开了我,气急败坏:“神经病吧你!?不就昨晚骗了你一块桂花糕吗,你至于吗?”
我一楞:“你还认得我是谁??”
“废话!”兰兰气得叉腰:“李登行,李会长!但你可别以为我会怕你,虽然我只是个侍女,但在我们江家,没有人可以乱来的,请你放尊重点!”
看样子,兰兰跟王大厨不一样啊,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活人,也不会失忆!
可王大厨之前说过,兰兰今年都四十好几了,现在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
所以,我还以为她也早就死掉了呢,却是想多了。
我尴尬的讪笑了几声,道:“我真的有急事要找楚夫人,至少帮我通禀一下,好吗?”
兰兰犹豫不决。
我想了一下,就从皮囊里掏出了几张符纸,折叠成千纸鹤,轻轻吹了口气,千纸鹤就绕着兰兰飞舞起来。
兰兰看呆了,下意识伸手去抓。
我敲了下响指,千纸鹤便自行燃烧了,火光照得兰兰闭上了眼。、
我顺势将兜里那块桂花糕掏了出来,塞进兰兰的手里,一边笑道:“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嘛,真有急事儿。”
兰兰看着桂花糕,噗嗤一笑。
“油腔滑调的,哪像个会长……”
“好吧好吧,我去帮你通禀一下,你别进来哦!”
结果兰兰刚转过身,一道清冷的声线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李会长,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四爷或二少爷商议,我只是江家的媳妇儿,管不了事的,您还请回吧。”
兰兰冲我吐了吐舌头,作势关门。
我眉峰蹙起,突然不管不顾的扑了进去,推开了厢房的门。
那女人正坐在房间的另一侧,品着清茶赏着星夜。身着玫红色的睡衣,仿佛一朵顾影垂怜的红玫瑰。
我的粗鲁使她一楞。
我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有无数问题想问,可真见到面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很激动,她可能是我失散十九年的母亲啊!
女人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略微沉凝后,就吩咐兰兰不要惊动其他人,并让她暂且出去。
屋子里没外人了,我放松了很多,这才顾上说道:“冒犯了,楚夫人。”
楚夫人没有计较,抬手示请:“坐。”
我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看着楚夫人亲自为我斟茶,我的心情就跟飘在水里的茶叶一样,载浮载沉。
“楚夫人,能否冒昧的问一下,您是不是叫楚婧香?而您的丈夫,就是江承泽?”
楚夫人微笑点头:“是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问题吗?”
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比听王大厨提起时更令我心潮澎湃。
我想直接跟她表明身份,问出心中疑惑的一切,理智却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对母亲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被卡在安全气囊下面,被烈火吞噬的一幕。
如今看着她,我无法确定她是死里逃生,还是死而复生,更无法确定她的思维是否受人控制。
看着我有口难开的样子,楚夫人温柔的笑了笑,把茶杯推了过来,让我先解解渴。
我听见她袖子里有铃铛的声音。
我眼前一亮,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
她立马避开,笑容也消散了,粉黛微蹙的站了起来,双手交叠压住了袖子。
“李会长,时间不早了,若没有要紧事的话,还请回去休息吧,我也该睡了。”
我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
却在经过楚夫人的时候,“一不留心”掉了沓符纸下去。
楚夫人本能的弯下腰帮我捡,无意中松开了衣袖。
我立马挥出一股玄黄气,吹开了她的袖口。
顿时,我心头一震。
她的左手腕上,果然戴着一串铃铛。、
而且,正是我母亲亲手为我们一家三口做的那款!
无论纹路,还是闭扣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楚夫人将符纸递给我,客气的笑道:“如果真有事的话,等明天明哲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商议……”
“噗通!”
我跪了下来!
迎着楚夫人惊讶的注视,我伸手解开了牙线,使得面容恢复如初。
“我不是李登行,我是江流儿。”
楚夫人彻底呆滞了;
我眼眶潮湿,颤抖道:“娘……”
母亲看着我,渐渐地从错愕中清醒了过来,眼泪吧嗒哒的就掉了下来。
第236章 豆釜燃豆萁
我跪在地上,眼眶潮湿:“娘……”
“流儿!!”
母亲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激动的浑身发抖。
“流儿!流儿!”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坚忍着不使眼泪掉出来,轻轻点头:“娘,是我……”
母亲悲极生喜,又喜极生悲,紧紧搂着我、重复着我的名字,嚎啕大哭。
许久,母亲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被我搀到了床头坐下。
但她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温柔的眼神左瞟瞟,右看看,就跟看不够我似的。
“娘,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虽然当年我还小,但清晰的记得车头自燃、你被安全气囊卡住出不去的一幕……”
母亲现在很幸福,连叹气时都是笑着的:“傻孩子,如果一切跟你当初看到的一致,那么你现在也不应该还活着了……”
“事实上,车子自燃后不久,你就被烟呛晕了。你爸爸把你拖了出去,也救了我。
“是吗?”我心情沉重的陷入了回忆。
“可我记得,爸爸的脖子,当时已经被碎玻璃划开了,血染了满胸,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而你,挣扎不出座位,就想把我推出去,结果当场被另一辆车子撞出了车窗……”
母亲似乎没想到我记得这么深。
她沉默了片刻,叹气道:“都十九年了,孩子,连我这个大人,都快记不清楚细节了,何况你当时才满月?”
“事实上,当时确实发生了第二次车祸,而且对方是故意撞上来的。他不是别人,就是你的亲堂叔,江明哲。”
虽然已经调查出来了,但现在听母亲亲口证明,我还是感到无比震惊、难以接受。
对我那么好的堂叔,居然真的是陷害我父母的凶手……
“不是江明哲吧?”我沉声道:“应该说,是江明秀。”
母亲骇然一楞:“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母亲沉默了片刻,道:“看样子,你已经调查了很久了?”
“没有,只不过两天而已,但是我一有种特殊的能力,所以进展比较迅速。”
母亲点了点头,哀伤道:“虽然不知道你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但真相,是这样的——”
“你父亲跟江明秀,是从小一起在加拿大长大的。他们表面上虽然是堂兄堂弟的关系,但实际上都是你爷爷江大道的骨血,是亲兄弟。”
“你爷爷被江家视为千古罪人,被逐出家门,他的夫人又被江家人逼死,所以,江明秀从小自愿放弃修炼、自愿远走加拿大读书,因为谁都不乐意看到罪人的孩子修炼成强者、怕其报复。而越害怕,就越会不择手段地将其夭折在摇篮里,除非他不具备威胁性。”
“江明秀放弃修炼、远走他乡,是明哲保身之举,他从小就特别聪明、警惕……”
“至于你父亲为什么定居在国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直到生下你的那一年,他才得知了真相,然而还没等告诉我,就出事了……”
母亲顿了一下,叹息道:“总之,江明秀跟你父亲的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了,因为他俩即是亲兄弟、又是难兄难弟。彼此都会毫不犹豫的为对方献出性命。”
“然而,你父亲刚从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你三爷爷,也就是江明秀名义上的父亲,催婚催的很厉害,于是江明秀就参加了一场社区举办的相亲大会。”
“这场大会,是书信形式的,彼此只留下笔名、家庭情况、资产情况,然后摇号配对,最后就把我跟江明秀配到一起了,约好了见面。”
“我们当时都很腼腆,有个伴会放松一些,于是我带了我闺蜜,江明秀带了你父亲。”
“江明秀当时还在处理公务,是你父亲先到场的,结果就……”母亲苦笑着摇摇头:“结果我就认错人了啊。”
“谁叫他们俩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呢,只凭照片根本分辨不出来,而且我当时也只知道江明秀的笔名而已,不知道真名。”
“虽然你父亲后来反应过来了,说他是陪别人来相亲的,可当时我已经跟他聊了很多了,觉得各方面都很默契,不想浪费这次命运的安排,就将错就错了。”
“我的闺蜜,听说过江明秀的物质条件后,非常中意,就主动代替我跟江明秀相了亲。”
“最后,我们两对,就都成了,一起举办了婚礼。”
“真是上错花轿嫁对郎啊……”我忍不住感慨道。
母亲先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又眼神悲伤的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我跟你父亲,是真的歪打正着,方方面面都很默契;可江明秀是为了让他义父安心才相亲的,所以那天不管换成谁,他都会接受的。”
“他对婚姻本来就不是很重视,是个不相信爱情、理性到可怕的人。”
“可得知我才是他的相亲对象后,他似乎就对我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感。直到后来,他发现跟我闺蜜不仅仅是凑活,而是方方面面都很不合适,天天吵架时,他就越发觉得命运对他不公平了、越发觉得当初如果没带你父亲一起相亲的话,一切都会不同。”
“这种复杂的情感,演变到最后,就成了怨恨,觉得是你父亲毁了他的人生,兄弟感情至此出现了裂缝……”
我沏了杯热茶,端过来给母亲润口。
母亲喝了下去,眼神悲伤的望着空茶杯,道“江明哲不敢离婚,他本来就是个罪人的后代,要是再离了婚、传回江家去,会把他义父的脸丢尽的。”
“于是,哪怕不幸福,他也跟我闺蜜强行凑活着,他们越来越看不顺眼彼此、每天都有吵不完的架,婚后不到两年就分居了。每当看到邻居背地里嘲笑他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当初相亲的事情,对你父亲的怨恨加重一分。”
“情场的失意,导致了事业上的分心,江明秀的公司渐渐走向衰败了。而你父亲跟我却把产业做大了,超越了江明秀。”
“江明秀越发妒恨你父亲了,你父亲却对他心中有愧,主动提出了跟他合伙做烟草生意,做中国的烟草大王,实际上是希望能通过这次合作、归国之旅,来修复彼此的关系。”
“可惜,好心办坏事了……”
母亲深深叹息了一下,道:“你三爷爷有强直性脊椎炎,连老太爷都没法诊治,你父亲却亲手操刀为他治好了。”
“江家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见你父亲英年才俊、未来可期。便是又想拉拢他,又想挑拨他跟江明秀之间的关系,怕这兄弟俩以后连起伙来真成了气候、给他们母亲报仇。”
“于是,他们就故意一个劲儿的拿你父亲跟江明秀做对比,捧杀你父亲,贬低江明秀。江明秀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回到加拿大以后,就再也没跟你父亲说过话了。”
“直到后来,我怀胎八月,你父亲不想你的国籍变成加拿大,就带我回国了;当时,江明秀的义弟、江明哲,对我们礼善有加,又是派保镖保护我们,又给我们安排座驾。我就觉得,应该是感恩于你父亲治好了三爷的病吧,也没多想。”
“之后,我就在国内把你生下了。”
“你父亲带我们娘俩去见你爷爷,看着你爷爷一把年纪形单影只的样子,你父亲愧疚的不行,当即决定在江门村定居下来,伺候你爷爷,”
“起先那几天还挺好的,可有一天夜里,你爸突然叫醒了我,说出大事了,要赶快逃命。”
“我迷迷糊糊的抱着你连夜出逃,江明哲提前给我们准备好了车子,似乎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车子就在半路上,刹车失灵了,出了车祸。你爸当场被甩了出去,后脑勺破了个大洞,脖子上还扎着玻璃……”
母亲脸色惨白,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我急忙握住她的手:“妈,都过去了……”
母亲欣慰的摸了下我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车祸发生后,你爸立马给江明秀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江明秀就带着人赶过来了。”
“可是,他非但没救我们,还把咱们娘俩掳走了!”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真正的江明哲,已经因为强行觉醒神明血脉,死了;而现在这个江明哲,是假的,是江明秀!”
“他很得意的跟我坦白了,说陷害我们,除了是因为多年来对你父亲的积怨外,还是因为,把你带回去的话,老太爷就答应会让他继承家主之位。”
“这又是为何?”我费解道:“我当时还是个婴儿,而且是罪人后代,对老太爷而言,又有什么价值呢?”
母亲苦涩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宴席已经摆好了,是给你摆的满月酒。我一个人被锁在了厢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二天一大早,江明秀就抱着个坛子来见我,开口第一句就劝我节哀顺变。”
“我感觉不对劲,直到他把坛子打开,我发现里面是你的尸体,我当场就吓晕了。”
母亲忍不住又流出了泪水。
“这十九年来,我每一天都恨不得把江明秀千刀万剐,事实上,却只能看着他以江明哲的身份,作威作福。他把我软禁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爱我,说要不是你父亲搅局的话,我们现在会很幸福。”
“可他由头到脚,都只会令我感到作呕。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居然还妄想我会爱上他……”
第237章 劝你早些离开
我心里五味陈杂,万万也没想到,整件事情是这么的复杂。
“他最后,当上家主了吗?”我问道。
母亲摇头冷笑:“也不知是老太爷反悔了,还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办妥,总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
那就是没当上了……
说不定,是因为江海清从中作梗……
“可是——”我疑惑道:“这么说来的话,江明秀就是我的大伯了,是爷爷的第一个儿子,应该比我爸年长几岁,怎么反而称我爸为堂哥呢?”
母亲耐心解释道:“江家是按辈分来排长幼的,你大爷爷早夭,你爷爷作为二当家,就顺位继承了嫡系;”
“而在名义上,不管江明秀还是江明哲,都是你三爷爷的儿子,你父亲作为嫡系长孙,对外便称为江明秀与江明哲的堂兄,但私底下,还是以大哥来称呼江明秀的。”
原来如此……
我闭上眼睛沉淀了一下刚刚获得的信息,然后担心道:“娘,他欺负过你吗?”
“呵呵,没有。”母亲摩挲着茶杯,眼神既冷漠,又透出一丝残忍:“也许他的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但唯独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莫说欺负我,这十九年来,他就连碰都没碰过我一下,因为我不爱他,他只能活在痛苦中,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赎罪!”
母亲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要更强势、更冷漠一些。
但无论如何,母亲居然还活着,简直是我做梦都梦不到的大喜事!
“娘,你别伤心了。”我握住母亲的手背,郑重道:“一切前因后果,我都会查的水落石出!所有伤害过我们一家的人,我绝对让他付出血的代价!我迟早会给爸爸报仇的,但得先想办法把你从这鬼地方弄出去。”
“报仇?”母亲突然温柔的笑了出来:“谁说,你爸爸已经死了?”
我楞了一下,喜出望外!
这么说,爸爸也还没死???
我正要追问,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引擎熄火的声音。
只来得及勾动牙线改变面容,大门就被推开了!
“江明哲”左手抻着西装,右手握着雨伞,眉峰紧锁的盯着我。
一时间,我不敢动弹了。
母亲却表现的很淡定,缓步回到桌子旁坐下,沏了杯茶,顾自独饮。
“下雨了?”
江明哲看了我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一边搭衣服,一边点头道:“刚下,是雷阵雨,应该马上就停了。”
我也缓过来了,强自镇定道:“我伤势未愈,又受了潮寒,突然犯恶心,楚夫人就请我过来喝点姜汤。”
“对对对!”兰兰在门外点头附和:“我正准备去熬呢,少爷您就回来了。”
江明哲背对着我,用手帕擦拭西装上的露水,淡淡道:“是吗?”
“你在隔壁受了风寒,这里的人也能知道?”
“呵呵,婧香,你什么时候学会看透墙壁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急忙补充道:“我屋里没药,出来找药,但敲遍了整条街,只有楚夫人开了门。”
江明哲没吭声,也不知信了没有。
母亲此时转开话题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江明哲看了眼腕表,淡漠道:“我说周三回来,而现在,已经是周三的凌晨一点了。”
“都一点了?”楚婧香故作惊讶:“那李会长,你还是早点回去吧,等姜汤熬好了,我会让兰兰给你送过来的。”
我很担心母亲的处境。
母亲却用眼神告诉我,她没事,但我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有事。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厢房。
走到门口时,一滴冰凉的雨水,跟江明哲冷漠的声音,同时落在了我耳朵里。
“李会长,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但我们江家的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理解的。”
“我劝你早些离开这里,免得惹祸上身。”
我沉默了片刻,淡定道:“只要查明了你没在我昏迷时动过手脚,我自然会离开的。”
“是吗?”江明哲端起茶杯,嘴角微微勾起:“那么明天就可以准备返程了。”
“呵呵,但愿吧……”
我冒着大雨,阔步走出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坐立难安,焦心的等待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大门终于被叩响了。
我赶紧把门拉开,把兰兰迎进了屋子里。
兰兰随手塞来饭盒:“喏,姜汤熬好了。”
“你帮我带了份桂花糕,我替你圆谎还为你熬汤,够意思了吧?可别再说本姑娘欠你什么。”
我将汤碗搁到桌上,焦急道:“我母……我是说,楚夫人她,就没让你带什么话吗?”
“嘻嘻,你怎么知道?”兰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纸卷。
我摊到桌子上一看,发现是张江家的地图。
繁杂的路线中,有一个点被特别表明了。
难道,我父亲不仅还没死,而且跟母亲一样,也被江明哲软禁了?
就藏在地图上标明的地方!
我心头大喜,已经迫不及待去找父亲了,一定要救他出来!
到时候,江明秀为什么要掳走婴儿时期的我、那死婴到底是不是我,已经父亲常年躲在国外的原因,可能就都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里,我把地图收进了皮囊里,顺口问道:“兰兰,你为什么不老啊?”
兰兰立马掐了我一下:“你这个家伙,咒我老是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我苦涩的摇摇头:“我听王大厨说了,你现在,应该四十多岁了,怎么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兰兰的脸色顿时变了许多。
她抿着下唇筹措了几秒,正要解释,门外就有人唤了她一声。
是母亲。
她已经换好了便服,戴好了围巾;
“江明哲”在一旁替她撑着伞,两人都朝屋里看着。
“以后再说吧!”兰兰紧张的转身离去。
我下意识拽住了她,小声道:“江先生想带楚夫人去哪儿?做什么?有危险吗?”
“诶??我说你这个人,干嘛这么关心我家夫人啊?是不是有所企图??”
我连忙摆手:“别误会,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已经凌晨了,这个点能干嘛呢?”
兰兰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会儿,才解释道:“是去散心啦~”
“夫人得了重度抑郁症,已经十几年了,尤其是每天日出的时候,和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心里面都很难熬,甚至自杀过很多次呢。”
“二少爷每天都会在这两个时间段,陪夫人去散散心,风雨无阻的,都坚持十几年了。往常不管他在外面忙什么大事,只要一听说夫人心情不好,也会立马赶回来作伴。”
原来如此……
看着“江明哲”和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情一时间很复杂。
“江明哲”做了很多草菅人命的恶事,但他对我母亲的感情,倒是真的。
然而,母亲只想看他痛苦……
可怜之人也许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则往往都有可悲的一面;
但不管他对我母亲再痴情、再好,只要坐实了他对我们家犯下的罪行,我一定会叫他血债血偿!
想到这里,我拿出了辟气珠,含在了舌头下面,然后坐下来耐心等待。
半个多钟头后,我听见隔壁的大门响了几声。
爬到墙头一看,果然是母亲他们回来了。
江明哲显然已经对我起了戒心,特地派了一队护院在周围看守着。
我只好打消跟母亲商量的念头,借着夜色,悄然离开了四合院。
皎月下,我如同一道夜风,飞掠于屋檐之上。
今夜,我就要找到父亲,解救他!
第238章 石棺
循着地图的指引,我一路向江家的最北方飞驰。
越往深处走,房子就越少,杂草就越高。
而且沿路有很多破旧的推车、扁担,就跟难民在这里搭过营帐似的。
荒凉一片。
随着我继续深入,这荒地上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院落,但都年久失修了,断壁残垣。
而且,江家南边的那些四合院,造型虽然古朴,但建筑本身并不算很陈旧,看木梁的腐烂程度,估计也就几十年的历史;
而北边这些破落的院子,却是年代久远,泥胚墙风一吹就化成灰了,至少也得是上百年的古建筑。
再结合路上那些旧推车、破扁担,我产生了一个很意外的推测——江家大迁移过!
原本是住在北边的,后来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举家朝南方迁移了近千米,新建了宅院。
这还挺奇怪的,毕竟江家是传承了数千年的大家族,离开祖地这种事情,对祖先是天大的不敬,除非逼不得已。
到底是什么原因,居然能逼得堂堂麻衣世家迁离祖地?
我越来越好奇了,加快步伐冲深处前进。
当抵达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夜蔼之中,一座庞然大物,仿佛来自上古的凶兽,寂静而阴森的匍匐在黑暗中。
我起先真当它是个怪物,吓得不轻。凑近以后才发现,居然是一座巨大的石棺!
这石棺呈鹅蛋形,覆盖了方圆近千米,通体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严丝合缝,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封。
大半夜看到这么个东西,怪渗人的,就好像里面埋葬着上古巨人。
但既然母亲特意在地图上标明了这里,那这里就有可能,正是软禁我父亲的监狱!
我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围绕石棺打转,最后在西边找到了一道大门。、
这大门既像玉石又像钢铁,坚不可摧。
我尝试派遣符人去里面帮我调查,可根本进不去。
门的内侧有封阵,就是只蚂蚁爬进去,都会被弹出来。
这可怎么办……
这石棺造的跟核爆避难所似的,我怀疑就算用导弹轰炸,都炸不开。
正在我捉襟见肘时——
“啪!”
一只冰凉的手拍到了我的肩膀。
我僵硬的回头一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那具尸体!
它偷偷跟踪着我。
它没有鬼气、灵魂、也不是被赶尸术操纵的,就是具莫名其妙可以行动了的尸体,所以一路上我丝毫都没察觉到它的跟踪,细想一下还挺恐怖的。
“你、你藏哪儿去了?”
尸体没回答我,只是将我拉开,然后跪了下来,在地上一寸寸的搜寻什么。
“你,才是真正的江明哲,我的堂叔,对吗?”
它还是没吭声。
我抿了下唇,无奈道:“那我暂时就叫你“小江”吧,总不能一直用“尸体”称呼你。”
小江充耳不闻的匍匐搜寻,最后真的找到了什么,使劲用胳膊擦拭。
泥土被他擦掉了好几层,最后显露出了一张青石板。
青石板上刻印着六芒星,里面画满了繁奥的咒文。而且延伸出了一条直线,直通石棺内部。
“难道,这就是开启石棺的钥匙??”我惊喜。
小江这才站了起来,微微点头。
可是,虽然“钥匙”找到了,但上面的咒文非常古老、晦涩,就连我都从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启动。
小江这时悬起了右臂,用左手上锋利的指甲划开了手腕。
但沉尸几十年,他的血早就在海底下渗光了。
看着它冲我无奈耸肩的样子,我恍然大悟:“你是说,需要江家人的血,来启动这个机关?”
小江微微点头。
就跟电子门禁似的,只是效验的不是指纹,而是血;
虽然小江的身份存疑,但我现在也没得选,只能相信他。
我把匕首拿了出来,划开了手腕。
鲜血一股股流淌到青石板上,顺着繁奥晦涩的咒文一路蔓延、充盈。
我很快就感到头脑发昏了,却咬牙坚持着。
渐渐地,青石板上的咒文,彻底被鲜血注满了;
溢出来的血,顺着那条直线沟槽,一路向石棺内部流去。
终于,血线抵达了石棺!
“开!”我不由得喊道。
然而,大门动都没动一下。
靠!
“你是不是唬我??”
小江微微摇头。
我正要追问,就猛然感到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仰倒了下去。
糟了,失血过多了!
虽然我已经突破了生门,近乎不死之躯,但当身体受创时,我还是会疼、会难受、会晕。
意识即将消散的一刹那,我终于想通为什么门没开了。。
不是小江唬我,而是我的血,本来就不是“我”的血!
四师叔曾今为我卜卦时就说过,真正的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可能是爷爷制造出来的产物。
不仅仅我的命理被改变了,还有我的身体、血,估计都跟真正的我搭不上边,也就难关门打不开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跟假江明哲的血缘鉴定,会得到来自于同一父系的结论呢?
难道……
怀揣着不甘心与疑惑,我昏睡了过去。
沙~沙~
阴冷的晨风,将砂石吹入口鼻,把我呛晕了过来。
我扶着胀痛的额头,环首四望,发现小江已经不见了。
天也麻麻亮了。
我手腕的伤口已经在生门作用下自愈,但依旧有些缺血眩晕。
看着石板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我再不甘心,也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回府邸,免得被江家人发现。
前脚躺到床上,后脚大门就被推开了。
“江明哲”跟江海清并肩而入。
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两人都愣了愣。
“李会长,你这是……”
“唉,伤势加重了。”我将计就计:“看来,又要多麻烦你们几天了。”
江明哲没吭声,江海清却冷哼了一声。
“如果伤势加重就可以一直赖在我们这儿,那全天下的流浪汉都不愁没地方住了。”
“依老夫看,你还是尽快调查出结果,离开江家,去专业的医院吧,这可是为你好。”
这老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
我思索了一下,道:“我也想尽快调查出真相,可那天在车上,我们三个都晕过去了,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我可以利用我们茅山的秘术,来确定江总是否跟我的伤势有关系,但至少还需要三天。”
江海清嗤嗤冷笑:“李会长,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碰瓷?”
“罢了,我们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可不会对你听之任之。”
他拍了拍手,一名助理就带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放到床上,为我播放了一段录像。
正是那台押尸车的车载录像!
画面里,强光一闪,我跟童梦瑶马大红都晕了过去。
江明哲脱下西装,为我们盖上,然后就独自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怎么样?”江海清冷笑:“这录像还有四个多钟头呢,全看完?”
我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无奈的抿了抿唇,将插在电脑上的u盘拔了出来,强颜欢笑道:“罢了,我还是带回去,自己看吧,就不浪费你们时间了。”
“甚好,呵呵,那就请吧?”
我只好带上行李,跟着下人离开了院子,坐进了车里。
看着母亲家紧闭的大门,我心里五味陈杂。
引擎发动的一刹那,我闷不丁说道:“江老板,你可以随我同行么?”
江明哲微微摇头:“公务繁忙,恐怕……”
“七师弟还有好多遗物——”我打断道:“宗门正在重建,人来车往乱哄哄的。如果你不尽快将这些遗物领回去的话,我怕会被尘土染脏、甚至失窃。”
“派下人去拿不就得了?”江海清冷哼。
我摇摇头:“七师弟还单独给江总留了份遗书,下人偷看怎么办?还是一起去吧,耽误不了多久的。”
江明哲怔了一下。
稍微想了想,他就坐进来了。
车子发动,向南直行。
江明哲怀揣心事,一直望着窗外,突然问我:“李会长,你查出你想知道的事情了吗?”
我淡然一笑:“江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突然扭回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很突兀的道:“不管是我多虑了,还是你真的在调查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明白——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甚至对不起我自己,但唯独对于流儿,我江明哲,问心无愧。”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也不多讲,只是戴上了墨镜。
这是车内阵法即将启动的征兆!
我当机立断的撕住了他,扯到了我身上。
强光一闪而过,因为有江明哲做人肉盾牌,我并没被迷晕。
江明哲震惊的摘掉墨镜“李会长,你这是……”
我勒住了他的脖子,冷冷看向司机:“没你事儿,继续开!”
司机怕我伤害江明哲,只好将刹车松开,继续开动。
我直视着前方,冷冽道:“得罪了江老板,但有些事情,我就是非要搞明白不可,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第239章 你带刀了吗
江明哲欲言又止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车子绕上蜿蜒的山路,穿过一片片湖泊与森林,最后从一条废弃隧道里冲了出去。
我这才发现,江家是坐落于群峰之中的。
从外面看,这是一整片山脉,唯一的入口,也被伪装成了废弃隧道的样子。没有专人带路的话,根本就进不去,还以为是片寥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呢。
又开了半个多钟头,车子才驶进城区,在一座闹市区的四星级酒店门口停下。
司机在前面带路,我反擒着江明哲走在后面。
上到顶层,刷了门卡,总统套房被打开。
披着浴巾,一手冰棍儿一手猪肘子的马大红,顿时呆住了,浴巾掉下去了都不自觉。
“我擦,你回来了??我都打算回茅山去搬救兵了!”
我一把将两人推进房间里,把门反锁住,然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你能不能把裤子穿上说话?”
马大红哦了一声,赶忙回卧室穿戴。
童梦瑶正一脸忧愁的站在落地窗前眺望,一看见我,就喜极而泣的扑了上来。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江明哲顿时蹙了蹙眉。
我也干咳了一声,推开了童梦瑶。
“弟妹,一切顺利,别担心。”
童梦瑶怔了一下,急忙把眼泪擦干,配合我道:“抱歉了李师兄。真没想到为我老公押尸,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没事……”
我将那个保镖的手机下了,用皮带反捆在握手里。
然后我把江明哲带到客厅里,跟他面对面坐下来,沉声道:“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我突然中邪,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刻意为之,别有用心?”
江明哲没吭声。
我思索了一下,把马大红叫了过来。
“之前我给你的那些皮屑,你是拿到哪家医院鉴定的?”
“市人民医院啊,我还特意要了医生的号码呢。”
我点点头,直接拨通了医生的号码,语气很严厉的道:“喂,是市医院的刘医生吗?”
“我是马大红马先生的律师,马先生怀疑你之前为他做的一份血缘鉴定,有造假嫌疑,特聘我来起诉你,你等法院传票吧。”
“什、什么?”医生当场慌了:“千万不要啊律师!我、我也是受雇于人的。”
“什么人?”
医生犹豫着不肯说。
我直接挂了。
不到两分钟,他就自己打了过来,苦涩道:“千万别起诉啊,我说就是了。”
“是李秘书让我这么干的,他的老板,就是江明哲江先生,我退休后计划去江总旗下的私人医院做特聘专家,就顺手帮了他这个小忙……”
“到底怎么了?该不会牵扯到什么案子了吧?”
“没事,跟你没关系了,就当我没打来过。”
我挂断通讯,蹙眉注视江明哲,问道:“为什么?”
“这酒店是你安排我师兄下榻的,想来周围全是你的眼线,他去医院做鉴定时,你就派人动了手脚,这不难理解。”
“可你为什么要特意给我这样一份假的鉴定结果呢?你想引导我做什么?”
江明哲翘起了腿,双手交叠置于腹中,冷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什么是帝王术吗?”
“这是职场常见的手段,做领导的置身事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底下的人自己斗、自己暴露出真面目。”
“李会长,那天晚上,你以怀疑我对你动过手脚这种蹩脚的理由,要求在江家多住几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你不对劲了。”
“可是,我对你的动机、目的,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眼线告诉我,你师兄突然去了医院做血缘鉴定,而且其中一样dna标本,是来自于我的。”
“这就意味着,你怀疑我跟另一个dna标本的主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于是,我就给你想要的结果,让你的怀疑成真,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做出进一步的行动,继而暴露出你的目的。”
江明哲换了条腿搭,嘴角始终保持着浅淡的笑容。
“要不是四叔这人不好商量的话,我会推迟很多天才把那份车载录像拿出来。因为我想给你继续调查的机会,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在调查什么;”
“而且,你在江家时,是我的地盘,我强你弱,我暗你明,哪怕你调查出来的事情真的对我不利,我也很容易处理;但一旦你离开了江家,我就失去了主场优势,变得很被动了。”
我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这个人,城府真的好深……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调查他,实际上却被他反过来当成了马前卒;
要不是昨夜的“假血”事件启发了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沉默了片刻,冷冽道:“江家西南方位那口古井里的婴儿尸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个金锁上,刻着我七师弟的名字?”
“你堂哥江承泽,是生是死,现在何处?”
“楚夫人对面那位王大厨,是怎么死的?为何又特意给他捏具面团躯体?”
江明哲渐渐收敛了笑容,微微蹙眉道:“知道吗,我对你低看了一眼,才短短几天,居然就调查出了这么多事情……是我太自大了,我应该在第一天就把你赶出来。”
“别转移焦点!”我一把撕住他的领子,一字一顿:“不说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江明哲咬了咬后牙,直视我道:“你刚才说的没错,这周围确实全是我的眼线,他们都看到我是跟你一起进来的,如果我今天出了事,明天警.察就会查到你头上来;而在风水界,我们江家人,也会找你算账的。”
我有一种无力感。
这个人,城府深的可怕,又谨慎沉稳,滴水不漏……
“梦瑶!”我喝道。
童梦瑶立马会意,奏出了一段笛音。
江明哲明显呆滞了一下,。
我急忙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
可他还是一个字都不透露,反而是童梦瑶的脸色越来越差、摇摇欲坠。
我急忙搀她坐下,不无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圣笛的力量,就算得道高人都难以抗衡,何况他根本没修炼过!”
童梦瑶也觉得很奇怪,揉着太阳穴思考了片刻,心情复杂道:“他跟那个人肉桩子,很像……”
我一楞:“你尝试过催眠人肉桩?”
童梦瑶嗯了一声,苦涩道:“爷爷刚出事的那会儿,我就想催眠人肉桩,问问它为什么攻击爷爷。结果,就跟这江明哲一样,什么都拷问不出来,就像是他们灵魂中有某种禁制,能抵消掉圣笛的力量……”
我明白了!
立马将江明哲摇醒:“你被人下过缄誓咒??”
江明哲没理我,蹙眉看向了童梦瑶:“小梦,我们是一家人,你却帮外人,合适吗?”
我冷声道:“跟梦瑶没关系,她也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如果你真拿我七师弟当亲人,就把真相说出来!”
江明哲想了一下,突然嗤嗤低笑起来。
“如果把这件事看成一桩生意的话,我才是握有筹码的甲方,你只是乙方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
“不如,你先把你的目的说出来,这样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为你解答疑惑。”
“……”
“好啊。”
我不怒反笑。
松开了江明哲,一边替他整理衣领,一边冷笑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在调查什么吗?你自己参与进来,不就知道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抽出匕首划烂了他的手腕,转手拿个盆子在下面接住。
马大红立马配合我将江明哲控制住。
江明哲冷冷瞪着我,道“你以为古文化协会会长的身份,能压住我们麻衣世家吗?你敢对我做这种事,哪怕天师会出面,都保不了你。”
我充耳不闻,掏出了一沓符篆。
江明哲流血的同时,我将符篆引燃,一张张的飘在了血盆里。
然后我找来一双木筷子,呈人字形,搭在血水上面。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虚惊怪异,失落真魂,收魂附体,帮起精神!”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此间江明哲,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拘!”
随着我一声爆喝,已经被血水浸灭的符纸,又诡异的声起了猩红的火苗。
火苗之中,江明哲的模样时隐时现。
我把血盆端起来,供在了套间的书架上。然后回到客厅,淡淡道:“你可以回家了——跟我一起!”
“你的七魄已经被我拘役,你要乖乖听我的安排,要不然,咱俩就一起死吧。”
江明哲看着我为他包扎伤口,眉峰紧锁,但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用浴巾把他捆在茶几上,然后让马大红和童梦瑶跟我进了浴室。
听说我母亲还没死,而且已经跟我相认了,两人都兴奋不已,童梦瑶更是为我高兴的哭了出来。
我的心情却有些沉重,道:“我必须重回江家,调查清楚一切,把我父母救出来!他们也许知道怎么解救爷爷。”
“但,江家人已经对我起疑了,就算我乔装打扮、就算江明哲肯跟我掩护,恐怕也骗不过那个江海清。”
“所以,只能用谁也想不到的方法了……”
童梦瑶心生不祥:“什么办法?”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她先出去,准备好几十条毛巾、拖把、保鲜膜,跟一个大一点的糕点盒。
童梦瑶隐隐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当场吓得脸色惨白,想制止我。
我却眼神冷毅,无论如何也要办成这件事。
童梦瑶拗不过我,在原地哆嗦了好半天,才擦着眼泪离开了浴室。
我问道:“师兄,你带菜刀了吗?”
马大红立马得意的从后裤腰抽出了俩菜刀。
“上阵不拿枪,出门不带家伙,那还算个吊毛风水人士啊。”
“说吧,砍谁!可先说好了,最好别搞出人命来,而且胖爷只砍坏人,不砍好人的。”
“砍我!”
简短两个字,吓得马大红一怔。
然后强颜欢笑的搡了我一把:“你特奶奶的,能不能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
我摇了摇头,脱掉了浑身的衣服,自己把脖子搁在了浴缸上面。
“来,尽量利落点,免得弄得很脏不好收拾。”
第240章 逼不得已
我将脖子搁在了浴缸上,让马大红动作利落点,免得弄脏了不好收拾。
马大红彻底呆滞了。
“我去你奶奶的!”
“六子,你特娘是不是疯了??这是什么鬼差事,老子不干!”
他想出去,我拦住了他,咬牙道:“师兄,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这一个方法,能让我重新混回江家去!”
“我不干!你特奶奶的,老子这辈子就没对自己弟兄动过手,何况动刀!”
“师兄!”我攥紧了拳头,既无奈又坚定道:“我父母,还被软禁在江家,随时可能遭遇不测!帮帮我,就当我求你了!”
马大红僵住了。
他看看我,再看看手里的菜刀,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指住门外的江明哲:“让他下手,不行吗?”
“我也怕疼啊。”我苦涩道:“他一个凡人,哪有你动作利落,要是他一刀下来没砍离,我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而且,身体遭受重创后,灵魂的气息肯定会外泄。虽然江明哲没有修炼过,但终究是麻衣世家的后代,对灵魂的气息肯定很敏感,如果籍此识破我的身份,就糟了。”
一旦知道我是江流儿,他就知道了我在追查的正是当初他陷害我父母的事情,肯定死也不会配合我。
马大红踌躇了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颤巍巍的将菜刀提溜起来。
我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重新跪下来,把脑袋盛在浴缸上。
“你、你别看着我啊……”
“哦!”我急忙把脸偏开。
马大红还是下不了手,靠在墙上抽起了眼,一口就吸掉半根,史诗级过肺,没一会儿就满地烟头了。
一盒烟抽光后,他深吸口气,轻轻摁住了我的脑袋,将满身罡气灌注在了刀上。
我闭上了眼睛,轻拍一下他的手背,让他放松点,又不是真的杀了我,我会没事的,只不过受点疼。
但他的手还是抖个不停。
“特么的,六子,你对不起我你知道吗?!”
马大红眼都红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攥紧刀把。
“妈的,老子要做一辈子噩梦了!”
“噗!”
……
浴室里,满地是血。
马大红瘫坐在地上,心情难以平复,眼泪流个不停。
童梦瑶刚好抱着毛巾跟其他东西过来,透过门缝看到了血,当场瘫软在地,痛彻心扉的掩面哭泣。
马大红这下哭不出来了,一边安慰童梦瑶没事,一边把东西抱进去,然后把浴室门锁的死死的,不让童梦瑶进来。
浴室里响起了清理的声音。
一个多钟头后,马大红才抱着锦盒出来。
“别往里瞅了,没事了,哥都处理好了。”他脸色苍白的安慰童梦瑶。
童梦瑶轻轻点了下头,手摸着锦盒,眼还是掉个不停。
马大红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客厅,将锦盒搁在了桌上,替江明哲松绑。
“你可以回去了。”
江明哲疑惑的看向四周:“李会长呢?”
“我在这儿?”
锦盒里陡然传出我的声音,吓得江明哲直拍胸口。
但他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壮着胆子掀开了盖子。
看见我的脑袋盛放在里面,他咽了咽吐沫,忍不住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狠吗?”
“你使用的是什么秘法?你还能复原吗?”
我怕这一幕会让童梦瑶产生心理阴影,就叫江明哲赶快把盖子合上,然后在里面闷声道。
“别的你别多管,只要把我带回江家就行了。记住了,别动歪心思,否则我师兄就会斩灭你的七魄,咱俩一块死。”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去门外等我。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尸、尸体呢?”童梦瑶忍不住问道。
马大红叹了口气:“清理干净,用保鲜膜封好了。我也不知道该咋整了,我没弃过尸啊。”
“载到树林里,烧掉就行了。”我沉声道:“只要天目不碎,灵魂不息,我就可以不断利用天地气韵重构躯体。你们就当是蛇蜕皮、蚕蜕茧吧,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记在心上。”
马大红点点头,强自振作起来,去外面问江明哲借车借人,准备毁尸。
童梦瑶看着盒子,眼泪就没停过。
我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平安归来的,你听听歌,看会电影,打会游戏,尽量别往我身上想。”
童梦瑶擦了擦泪,终究壮着胆子把盖子掀开了。
颤抖着用双手捧起我,含泪道:“对不起,六子,老公……我还以为自己有能力了,可倒头来,还是什么都帮不了你……”
我微微一笑:“如果是因为你能帮、我能帮你,我们才走到一起,那我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童梦瑶哭的更厉害了:“你、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好好,别哭了,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吗。”我抿唇道:“放心吧,真的不会有事的。”
“而且,这一路走来,你帮到我的难道还少吗?别的不说,要是换成其他女孩子,经历过你跟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精神崩溃逃走了,你却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跟我共同面对,不离不弃。”
“梦瑶,很抱歉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但这一天会来的,我保证。”
“说什么傻话。”童梦瑶紧紧搂住我,嘴角勾起悲伤却释然的弧度:“日子是属于两个人的,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说抱歉?我自己就没责任吗?而且,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再曲折,我也活得心安。”
我们温存了一会儿,就由江明哲提溜着我,踏上了返回江家的路程。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提防着对方。
等车子穿过隧道后,江明哲当先打破沉默道:“对了,你到底会不会复原?提前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啊。”
“要是我正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你就跟个葫芦娃似的,突然从盒子里蹦跶出来,这事儿可就黄了。”
“你放心吧。”我说道:“我的确可以复原,但这个过程我可以用意志力来抑制,你有两个小时帮我绕开其他人的视线,而后我才会生长新的躯体。”
“我也不怕你故意拖延时间,反正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搞砸了,你也别想活。”
江明哲没再说什么。
半个钟头后,我们回到了江家的街道上。
江海清隔着老远就感应到了,瞬间飞临到了我们身边。
“打发回去了?”
江明哲下了车,扶着车门微微点头:“已经安排到酒店住下了,但他具体什么时候回茅山,我也说不清楚。”
江海清沉默了片刻,轻叹道:“难为你了,明哲。”
“这些年来,一直由你在外面为家族做掩护,但叔知道你是个很讨厌被人关注的人,是家族对不起你。”
掩护?掩护什么??
“没事。”江明哲摇摇头:“一点了,我想睡个午觉休息一下。”
江明哲拎着我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我松了口气。
江家其他人都挺怪异的,对家族的事情显得漠不关心,都沉浸在自己的消遣中。
唯独江海清事必躬亲。
越过了他这一关,往后也就没多大风险了。
可就在此时,江海清突然在背后疑问道:“阿哲,你司机呢?怎么自己开车过来了?”
那司机还在酒店里捆着呢。
我心生不妙,江明哲却沉定自若,转过身淡淡道:“小张腱鞘炎犯了,开车不安全,我就让他先回家休息了。”
江海清点了点头,眼神却还是很警惕,又指向了锦盒。
透过缝隙看,就像他在指我似的,令我冒出了冷汗,下意识含紧了舌下的辟气珠。
“这是什么?”江海清问。
江明哲平静道:“糕点。”
“糕点?可老王算是咱们西北最顶级的糕点大师了,想吃什么让他做点不就完了,何必去外面买?”
“话说回来,今天怎么没看见老王?难道又喝醉了……”
迎着江海清的质疑,江明哲沉静应答道:“老王的手艺是好,但总吃难免会腻,就去外面买点调剂一下。”
“是吗?”
江海清走了过来,蹙眉盯着盒子上的字体:“诺心糕点……我没记错的话,这家蛋糕店是专做西式甜点的吧?”
“可你从小喜咸不喜甜,怎么会买甜的?”
这次,就算是江明哲也有点答不上来了。
江海清越发警惕了,突然伸手抓向了锦盒!
第241章 进入石棺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千钧一发之际——“你回来啦,大少爷!”
兰兰出门倒泔水,非常热情的冲江明哲打招呼。
江明哲立马避开江海清,径直走到了兰兰面前:“去跟夫人说一下,她要的糕点,我买回来了。”
“糕、糕点?”兰兰一脸懵逼:“可是夫人没有……”
“你拿回去吧。”院内传出母亲的声音:“我只是昨夜顺口提了一嘴,没真的让你买。”
她在配合我们演戏!
江明哲一脸无奈的神情,直接将锦盒塞给了兰兰。
“我也吃不了甜的,既然夫人不要,那就丢掉吧。”
“啊?丢掉??那多糟蹋粮食啊!”
在江明哲冰冷的注视下,兰兰打了寒颤,再不敢多嘴,提溜着我扔到了垃圾箱里。
我忍着恶心,透过缝隙望了出去,看见江明哲跟江海清聊些什么。
盒子都被丢进垃圾箱了,江海清也就不怀疑什么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江明哲也没直接来找我,非常自然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休息。
十来分钟后,垃圾箱被下人推到了河道那边。
我顿时感到恶臭熏天。
草!这孙子要把我丢化粪池里!
就在此时,江明哲赶过来了,说有件急事吩咐下人去办,把他支开了。
然后把我从垃圾箱里捧出来,嘴角微微勾起:“这盒子泡烂了,不好拿了,我可以直接撕着你的头发吗?”
我干瞪着他。
江明哲笑了笑,一边脱下西装将我包在里面,一边问道:“说吧,去哪里。”
“江家旧址——北方。”
江明哲微微蹙眉,似乎没想到我连这地方都调查出来了。
但也没说什么,带着我走向北方。
没多久,我再次来到了这口巨大的石棺面前。
白天的它,看起来更加诡异,就像是一枚天生地养耳朵巨大灰卵,里面孕育着惊天之物。
我指引江明哲找到那块青石板,他看到了上面的血渍,顺嘴问道:“还有血腥味呢……莫非你早晨时脸色那么难看,就是因为在这里流了血?”
我微微点头:“这机关,只能用江家人的血来开启。”
“是吗?可我没带刀啊。”
“呵呵,别糊弄我!虽然我只剩个脑袋了,但不代表我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我集中意念,凝结出了一支钻心剑。
虽然很渺小、很衰弱,但割开人的皮囊还是能做到的。
江明哲的右腕瞬间被我切开了。
他蹙眉看着血液滴淌,嘀咕道:“说真的,我一直怀疑,你是我侄子,你还没死,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无法跟我表明身份。”
“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不然,你的血怎么会无法开启机关呢?”
我没解释。
他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血液逐渐浸满了石板,向着石棺内部蔓延。
就在此时,江明哲却把伤口攥住了。
筹措了几秒,他摇头道:“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怕我查出的你的把柄?”
“不——因为我们无冤无仇。”
江明哲抬头望天,眼神复杂道:“我只是对你的目的好奇,但在确定你的目的对我不利之前,我也不想伤害你。毕竟你是流儿的师兄。”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进了这石棺,会有危险?”
他轻轻点头。
我思索了片刻,冷声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是掩藏着秘密。你在乎的不是我有危险,而是秘密被我揪出来后,会对你造成危险,不是吗?”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江明哲轻轻抚了一下水泥墙:“这个地方,我从没进去过,听我父亲说,里面很危险,自从被封闭后,就连老太爷都从没踏足过。”
父亲……是说义父吧?
我正想追问,一双冰凉的手,就同时搭上了我的头,跟江明哲的肩膀。
是小江。
我已经习惯它的神出鬼没了,江明哲却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看清小江的面目后,他更是浑身一僵、脸色惨白,
“怎么,怕了?”我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呵呵……”
江明哲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我可没做过亏心事,而且不就是赶尸术么,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可就想多了,它是自己跟我来的。”
“自己?”
江明哲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是说,不是诈尸,也不是赶尸术,就自己这样无缘无由的跟上你了?”
我点点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明哲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不再跟我闲侃了,松开伤口以血滴石,冷淡道:“李会长,你绑架了我,我听你的话便是了,其他废话就别多说了,让这一切早些结束吧。”
我觉得有些奇怪;
江明哲好像已经猜到了小江是怎么复苏的,而且很害怕小江。
在种种疑惑中,血线终于抵达了石棺。
大门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接着就收到顶上去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这石棺应该建成好几十年了吧?”我纳闷道:“植被、木料分解,应该酿造了大量的沼气,怎么里面空气还挺清新的呢?”
江明哲不仅没有回答我,反而扶着额头噗通一声跌坐了下去。
貌似是失血过多了。
小江似乎也想在这石棺里寻找什么,就没搭理我们,自顾自的走进去了。
江明哲猛然抓住了我,近乎咬牙切齿道:“我不管是什么人把你指引到这里来的,我劝你最好别进去!就算非要去,也别带上我!”
他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在演戏吓唬我?
我思索一下,沉声道:“我已经说了,今天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别想逃避。”
江明哲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跟我进去。
石棺内出乎预料的很明亮,因为有一层层散发荧光的苔藓生长在墙壁上,就像非常密集的繁星似的,使得空间内充满了淡蓝色的荧光。
这些藓状植物又短小又圆润,就像比克大魔王的触角,轻轻一碰,就会自动蜷缩回地底下。
“这里有鬼门关吗??”我诧异道。
因为这很显然是曼珠草!
曼珠草,传说中地狱彼岸花的伴生物,阳世唯一比较详实的记载,来源于南宋茅山宗道长张通达的梦境回忆录;
我见过这种草,就在初次遭遇嫁衣女的时候,在童家的下水道里,也就是归妹山附近。
而四师叔曾今提起过,说我爷爷一身的法术,有很多是从阴司学来的。而他当初进入阴司的途径,就在归妹山。
换言之,归妹山上很可能也有一道鬼门关。
江明哲一直盯着小江,确定小江走远了,才摇头道:“这里是我们麻衣世家传承了几千年的风水宝地,怎么会有鬼门关。”
那为什么会有曼珠草呢……
带着疑惑,我向四周望去。
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在曼珠草的荧光照耀下,就跟阴曹地府一般阴森。
而且我发现四周除了曼珠草外,没有任何其他植被。
因为是口大石馆,哪怕轻轻走上一步,都会发出很刺耳很巨大的回响声,令这里更显得诡异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得你们迁离这块祖地呢?还特地建口棺材把它盖起来,是怕有什么东西泄露出去吗?”
江明哲沉声道:“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三岁半就被送去加拿大生活,第一次回家还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而这口石棺,是在我八岁那年建造起来的,我根本就没来过。”
可母亲暗示过我,他把我父亲软禁在了这里……
他的说法,跟母亲的说法,是矛盾的。
我不想打草惊蛇,就没追问下去,让他带着我继续向深处查看。
可这里其实也不怎么奇特,就是一片被遗弃了的祖地,也就氛围比较诡异而已。
“带我去高处,我要纵览一下全局。”
江明哲微微点头,看到祖地中央有一座搭建起来的石台,就带着我过去了。
他刚刚爬上去,我的脸颊就猛然抖动了一下,接着眼神就涣散了。
“你怎么了?”江明哲急问。
“我没事,别打搅我……”
交代完后,我眼前的景物,就已经大变样了!
荒凉的弃址,俨然变成了族群兴旺的闹市;
上百个跟我五官胜神似的江家人,围绕着这方石台,兴奋的冲我呐喊助威!
第242章 努力的天才
当江明哲带我走上石台后,我又出现了“梦回”现象;
我看到上百个跟我五官相似的江家人,真在石台下冲我呐喊助威。、
但他们应该不是为我助威吧,他们应该看不见我……
思考了一下,我朝后面望去——
擂台根部,坐着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是评委;而擂台中央,则是两个中年人,应该是选手。
他俩长得也很像,不过一个比较矮,只有一米六的样子,赤手空拳;另一个身形高大,手里攥着条九节鞭。
高挑男子满眼不屑,冷笑道:“无戒,我劝你认输,是为你好,省得你丢人现眼,你那点三脚猫的道行,可能连我一鞭都吃不住。”
场下喝彩连连,似乎都很希望高挑男子能赢。
而被称为无戒的矮个男子,才刚开口,就遭到了一片嘘声。
他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却没有气馁,中气十足道:“无极,我承认你有配得上你这股傲慢的天赋,但常言道,勤能补拙,在你娱乐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我都在刻苦用功!我会打败你的,我会向家族证明,就算没有天赋,但只要够坚强够努力,一样可以胜任家主!”
他明明说的很励志,底下的人却不停嘘他。
“大哥啊大哥,你今年都四十岁了,六弟他才二十一岁,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靠着努力站在这擂台上的,难道不是靠脸皮厚吗?”
“就是!要是再长一岁的话,他根本都没有资格参加新家主的选拔!这就像是俗世里的高考,有人复习十几年才考上名校,自己还挺得意的,但根本就不算公平竞争好吗,都不够丢人的!”
“大哥啊,你就别丑人多作怪了。”
江无戒情绪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比赛规定,没超过四十岁就可以参加!我名正言顺的来参赛,有什么不对啊?按照你们的说法,干脆让穷的、丑的、矮的、没天赋的人,全都去死好了,只让那些富的、帅的,高的,有天赋的人活着!可我敢保证,这样一来,你们也没几个能活的了。”
“说什么呢!”评委席最中央的老者拍桌斥道:“都四十岁了,思想还是这么极端、粗鄙,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会为你蒙羞!”
江无戒眼神一黯:“可是他们……”
“无极啊。”老者直接看向高挑男子,眼神立马柔和了很多:“不要受他的干扰,好好比赛。”
“是!”高挑男子拱手笑道。
江无戒的眼神更黯淡,更憋屈了。
明明是江无极侮辱自己在先,却被说成是自己干扰他。
江无戒也不废话,扎稳了马步,严阵以待。
“咣~”
铜锣被敲响的一瞬间,江无极已经闪现在了江无戒眼前,嘴角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往哪儿看呢?”
砰!
江无戒毫无防备的被一脚踹飞了出去,滑行十几米才堪堪指住。
才刚开打,就险些摔下擂台输了比赛!
实力相差悬殊!
还没等江无戒站稳,江无极就又闪现在了他背后。
“啪!”
没用鞭子,故意狠狠抽了江无戒一耳光。
看着被扇翻的长兄,江无极冷笑:“这就是你的努力?”
江无戒没说什么,捂着肿脸爬了起来,突然朝后跑去。
场下顿时哄然大笑。
“不认输的也是你,现在弃权跑路的也是你,真是搞笑啊!”
“大哥啊大哥,你真是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了!”
江无戒充耳不闻,绕着擂台逃跑。
江无极有意嬉弄他,猛然一鞭子抽了过去,
江无戒没有躲闪,反而一把攥住了鞭子,使出全力猛拽。
江无极没想到他是诈降,一不留神就被拽到了江无戒近前。
江无戒立马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右手腾出来捏动法印,似乎想启动什么。
一边直视有些愕然的江无极,咬着牙一字一句:“只要有跳崖的勇气,不死不休的志气,笨鸟也可以先飞!”
江无极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随着笑声趋于阴冷,他毫无征兆的一脑袋磕在了江无戒脸上。
鼻血横流,牙都碎了!
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江无极,捏了半天的法印,也前功尽弃了。
“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知道么?”
江无极负手走来,俯瞰着兄长,冷笑:“笨鸟先飞,就是一个笑话,因为像你这样平凡的人太多了,不给你们一点希望的话,你们嫉妒成恨、闹腾起来怎么办?”
“可你居然把这种笑话当真了,唉……别说修炼天赋了,就是智商也这么低下。”
“做你的弟弟,真是丢人。”
江无戒被讽刺的失了会儿神,接着却又振作了起来,后撤步退开。
“我已经腻了。”江无极轻轻抬起鞭子,眼神冷漠:“结束吧,大哥,不然,咱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他一鞭子抽了过来,势若万钧!比刚才那一鞭力大百倍,动真格的了!
鞭子里甩出的罡气使得空间震荡,至少也是个还虚境的强者!
二十一岁登临三境还虚,虽然跟我爷爷那种天纵奇才相比还有些差距,但也确实算得上顶级天才了!
江无戒的气机被这一鞭封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胸膛当场皮开肉绽!
可他没有认输,甚至没喊疼,只是咬着牙,沿着擂台四周逃窜。
江无极不耐烦的蹙了蹙眉,鞭舞不停。
也许顾忌着对方终究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他没有下狠手,可惜江无戒自身道行太低了,每挨一鞭就破一大片皮。
十几鞭下来,已经是血流如注了。
可他始终不认输,宁可满地逃窜。
“你是故意丢人吗?”江无极恼怒道:“用这种可悲的方式报复我,是不是?”
“可人各有命,你就是天赋愚钝,我能怎样?”
江无戒已经逃到了场地中央,灰袍子碎的跟乞丐一样,满身流血。
但他的眼神始终是那么坚毅,大声道:“你嫌我丢人,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大哥,但我终究会向你证明,人定胜天!只要够努力,铁杵都能磨成针!”
江无极钻进了鞭子:“好……是你自己非要输得狼狈,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他瞬间闪现到了江无戒身前,鞭子扬在空中,罡气爆溢,这一鞭足以开山!
江无戒却躲都没躲,突然高高的托起了右掌:“集星辰之力,锁天地万物——镇!!!”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要么就是装模作样。
而令众人跌破眼镜的是,江无极居然真的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了!
无形的力量,已经不知不觉笼罩了整片擂台!
“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见他用法器啊……”
“邪门儿了!”
议论声中,评委席中央的老爷子惊然起身,颤抖的指向地面:“莫、莫非是锁天阵!?”
众人这才发现,江无戒之前一路逃窜,看似很狼狈,但其实不是在躲鞭子。
他趁着江无极轻敌大意,以血为墨,以脚步为笔,不知不觉的在擂台上画下了一个大阵!
阵文非常繁奥晦涩,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的,特别神异!
“好像真的是锁天阵啊!”观众惊呼。
“这阵图就刻意在咱们的发源地——封门村里,听说钻研到深处,还能够调动星辰之力,连神明都能镇压!”
“但这阵图是神明的造物,我们凡人只是多看上一眼,就会胸闷欲吐,看多了更是会头脑剧痛!连列代族长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江无戒是怎么学会的??”
在众人震惊而纳闷的注视中,江无戒浑身的毛孔开始渗血,逐渐显露出了比地面上更加复杂的阵文。
他坚毅的握着拳头,义气干云冲破屈辱,大声呐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就算再修炼五十年,我也比不上六弟现而今的道行,可是,我知道,我不是废物!只要不放弃,只要持之以恒、拼尽全力的努力,总会有一片能令我发光发热耳朵沃土!”
“然而,我终究没找到……”
“但是,我醒悟了,能让我发光发热的,就是努力本身!哪怕没有路,也要努力踏出一条路来!成就你们认定我做不到的一切!”
“于是,我就没日没夜的钻研锁天阵!封门村不准频繁进出,我就直接把阵刻在我身上,回家对着镜子钻研;看的头昏脑涨,我就泡在冰水里;头疼欲裂,我就针扎大腿转移痛觉;哪怕呕血心绞痛,我也从没放弃过……我尽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努力,因为这就是我唯一的天赋!”
“天道酬勤!命运,终究被我挫败,我成功了!”
江无戒虎目含泪,扫视这些一辈子瞧不起自己的家人,发自肺腑的嘶喊:“我,也是天才,我是努力的天才!!!”
第243章 以庶为嫡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堪。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很努力了,快解开阵法!”一位评委席上的老者着急道:“无极都流血了!”
七窍溢血!
打心眼里瞧不起江无戒的江无极,现在却是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江无戒可以随意镇杀他。
“还犹豫什么??一场比赛而已,你要闹出人命吗??”
“无戒,无极好歹是你亲弟弟啊!”
亲弟弟三个字,令江无戒猛然一怔。
他没怎么犹豫,就解开了阵法。
他不想伤害弟弟,而且现在胜负已分了,他是胜出者。
然而,江无极才刚从锁天阵里挣脱,就非常羞恼的瞪着长兄,觉得奇耻大辱。
“六弟,你……”
“砰!”
江无戒被一脚踹下了擂台。
刚才劝江无戒解开阵法的那位老者,立马拍桌而起,高声宣布:“家主继任大赛,最后一场胜负已分!江无戒摔出擂台,出局!获胜者,江无极!”
“什、什么??”
江无戒愣在了场下,捂着被踹青的胸膛,不敢置信。
其他江家人面面相觑,间或发出喝彩声,但大都保持了沉默。
就算他们再瞧不起江无戒,这黑哨也未免吹的太明显、太偏心了。
评审席最中央那位老者思索了片刻,站起来,淡淡道:“无戒,你擅自拓印锁天阵,已经触犯了家法;而且,厉害的是锁天阵,不是你,你借用了外力,哪怕你没摔出场外,也要判你输,因为论自身实力,你是完全比不上无极的。”
“这不公平!”江无戒含泪嘶喊:“实力有很多种,就像做菜,有川菜粤菜鲁菜淮菜,一个川菜大厨不会做粤菜,难道就让他去后厨打杂工吗?”
“我对修炼没天赋,但我努力钻研出了最高深的阵法,凭什么就不算是我自己的实力???是我赢了,你们明明都看到,我不服!!!”
无论他怎么叫屈,都没人理他。
江无极蹙眉俯瞰着,欲言又止了一下,也扭身离开了。
江无戒忍着伤痛,不甘心的追到了场后,拦住了三位评委。
“为什么?二叔,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生下来,就该被这么欺辱吗?就注定要屈于人下??明明赢了,也要当做输了??”
被唤做二叔的老者咬了咬后牙,沉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就给你答案——因为你不争气!”
“你前后两任妻子,婚龄十九年,到现在,连个蛋都没生出来!”
江明哲猛然一怔,恍然大悟,脸色变得很难堪:“”我、我那方面没问题的!只是运气不好而已,肯、肯定能生下的!”
“呵呵,别说生不出来了,就算生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一位老者讥笑道:“咱们江家后代,往上数个几千年,都没你这么矮小的男儿,一米六不到,比女孩还不如呢,这还是从小给你打激素的成果,不然的话,你就是个先天性侏儒。”
江无戒脸色惨白,这些话像刀子,一下下往他心窝里捅。
那老者却毫不收敛,继续耻笑:“这次比赛的文试阶段,你的成绩,好像是倒数第一吧?呵呵,也不奇怪。都说有侏儒症的人,智力多半也高不到哪儿去,在你身上真是得到了完美的证实。”
江无戒悲愤交加,忍无可忍:“你说什么!?”
二叔将两人叉开,然后面对江无戒,冷淡道:“无戒,你成家十九年了,两任妻子谁都没怀上,想也知道,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没这能力。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给你激素打多了吧,唉。”
“而咱们江家,是神明托世,神明终将在我们某个后代身上得到重生。所以,对我们家族而言,传承繁衍就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你,没有生育能力,无极的媳妇却已经怀上了,看脉象多半还是个男孩,再加上他在修炼方面极高的天赋,家主的位子继承给谁,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吗?”
老人重重拍了下江无戒的肩膀:“无戒啊,你别太自私了,也别太天真,虽然没确诊过,但你有生育能力的几率接近于零。况且你都四十岁了,还折腾什么啊,家族会给你优越的物质条件,你就安心生活吧。”
“另外,虽然对你而言有些不公平,但是……唉,等无极正式继任家主后,希望你不要再唤他为六弟了,相反,你要称他为长兄。”
“为什么???”江无戒彻底傻了;”
他是嫡系长子、比江无极年长近二十岁;而且江无极是同父异母的庶子。
现在,胜负让给了弟弟不算完,还要叫他哥哥?以庶为嫡??这不是乱套了吗!?
“你别着急啊,我也不是空穴来风。”老者无奈道:“咱们江家,历代的族长,都是由嫡系长子来继承的。因为这几千年来,同代人之间的差距很小,至少不足以颠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传统。
“可是到了你们这一代,同代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云泥之别了。这很可能就是神明即将复苏的征兆。”
“正因如此,我们才放弃了嫡长子的继承传统,选择综合能力最强的人来竞选族长,就是为了让神明能在先天素质最高、最强的后代身上得以重生。”
“你是说,不仅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就算我未来有可能会出生的孩子,你们也料定比不上无极生的吗?”
江无戒声线浅淡,却更凸显出了他内心的屈辱与绝望。
老者避开了这个话题,道:“总之,我们江家虽然是神明托世,但谁也不了解神明,不过,想也知道,神明定是无比威严,不容许有丝毫亵渎的。”
“而根据祖先留下的预言来推断,神明复生的时间,多半就在你们这一代的下一代了。很有可能,就是无极妻子现在所孕育的那一个。”
“如果神明复生后,发现自己居然是复生在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孙身上,它会不会动怒呢?我们承担不起这种风险啊!传承了几千年,就为了等这一天,任何细节都要力求完美!”
“所以,你就多担待一下吧,就当是为家族做贡献了,你的其他几个弟兄,也没意见啊,都是以大局为重嘛。”
“江家从此就以无极为嫡长子,而他的孩子,就是嫡长孙。根正苗红,神明定会满意的!”
江无戒屡番受辱,已经麻木了,声线苍凉道:“这是请求,还是命令?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抚须笑道:“无戒啊,心胸不要这么狭隘嘛,大家都知道你是嫡长子,只不过不再这样称呼你了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叔看好你,你有这样的肚量!”
明明是奇耻大辱,却还一副抬举了江无戒的口吻。
江无戒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跟一具行尸走肉似的,推开老者,麻木不仁的离开了……
……
光影溃散成斑点,渐渐消散了。
我的视野,回到了石棺里。
我本能的扫视擂台,它已经破败不堪了,就跟这江家祖地的所有事物一样,再也不复往昔繁华。
“江无极是谁?”我直接问道。
江明哲不明白我为什么沉默了大半天后,突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解答道:“江无极就是老太爷,那个时代的嫡系长子,也是我的亲太爷。”
“那江无戒呢?”
“你怎么连他都知道?”江明哲蹙了蹙眉:“江无戒,是我的六太爷,同时也是流儿的亲太爷。”
我不由得愣了愣。
那个以勤补拙,却终究遭受命运压迫的“努力的天才”,居然是我的太爷爷……
他明明是嫡长子,结果被吹黑哨不算完,还被抢走了嫡长子的身份;
依江明哲的言语来看,他们这些后代,根本不知道我爷爷才是嫡长子。这段历史被掩藏了……
“太爷爷……额,我是说,江无戒他,也很长寿吗?”
“当然了。”江明哲轻轻点头:“虽然听长辈们说,六太爷在修炼方面特别愚钝,可他将我们江家禁地里的锁天阵刻印在了身上,因此得到了神佑,寿命与老太爷相当。”
“可惜啊,早在我出生以前,六太爷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第244章 尸蝗
江明哲说,我太爷爷因为身体上刻印了锁天阵、得到了神佑,所以寿命非常绵长,但是早年失踪了。
我好奇道:“那你们全都把锁天阵刻在身上,不就都长生不老了吗?”
“呵,你想的倒轻巧。”江明哲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这个大阵,但听长辈提起过,说这个大阵是神明创造的,拥有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只是看上一眼,就会头晕脑胀胸闷欲吐,看多了的话,甚至可能出人命。”
“六太爷是拼了老命、长期强忍着非人的痛苦,才一笔一划把这阵图刻在了身上,那种顽强坚韧的意志力,你以为谁都能有吗?”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努力的人,却不被认可,惨遭黑哨。
若非如此,江家现在的家主,就是我亲太爷了,而我的命运,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会长,你可真是个奇人。”江明哲怀疑道:“我思来想去,就算是专业的国际间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调查出这么多事情来,你是不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帮助你追缉线索?”
我淡淡道:“与你无关,动身吧,我想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王罂说过,接近与我有着重大联系的事物,就有可能令我产生“梦回”现象。
例如器物、血脉……
想在回想一下,这些事物其实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自身也经历过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如那把斩龙刀,屠过龙;
再比如王罂,我并没梦到过他家长里短的琐事,梦到的都是他跟妙儿交换定情信物、科考中榜、以及被斩首等人生大事。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其实跟器物无关,就是单纯的血脉联系令我产生了梦回。
那把手持斩龙刀屠龙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将邪,并且斩龙刀上浸染过他的血水;
王罂与我同时分身,本身就跟我具有跟我相关的血脉;
江家人就更是了。
他们经历过一些很难忘的事情,深深烙印在了记忆最深处,继而通过灵魂浸染到了血脉里。
所以,一旦我靠近这些血脉,我就会产生共鸣,也就是梦回……
“你想多了……”一道声音陡然在心中响起。
我脸颊一颤、毛骨损然!
将、将邪??
糟了!
之前分尸的时候,爷爷给我的那枚冰晶项链,遗留在躯体上了!
将邪现在,又能窃取到我的心思了!
将邪比我沉静多了,淡淡道:“灵魂的一部分,确实是溶于血肉中的,所以曾今有一些巫道,会以食人肉饮人血的方式,来继承先代的记忆,成为先知。”
“但是,当灵魂完全消陨后,血水,就只是一些残渣罢了,你如何能从中获取到记忆?”
“实际上,是因为所有具备寡人血脉的人,都与寡人记忆相通。”
“遭遇与自己有关联的血脉,会产生共鸣,这个推测是正确的。但跟血脉产生共鸣的不是你,而是寡人,你是从寡人的记忆中,读取到他人的记忆,明白吗?”
原来如此……
就好像手指被钉子扎了,会先通过神经告诉大脑,然后大脑又会反馈出疼痛讯号一样;
可是……
“你是说——”我后觉后惊:“江家人,也都具有你的血脉??”
难道,所谓的神人托世,这个神人,指的其实就是将邪???
他是江家的老祖宗???
怪不得,我们江家,本姓为将!
也难怪家族要改变姓氏,估计就是因为宋凌浵很久以前散播出了“千古邪帝将邪、曾今毁灭世界”的言论,所以江家祖先就赶紧把姓氏改掉了,是避嫌之举。
思考了片刻,我更加费解道:“可既然如此的话,你在茅山上,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呢?我爷爷也有你的血脉啊,你应该早就读取到他想设计坑杀你了,怎么会中圈套呢?”
将邪发出一连串低笑声,道:“他,是一个异端,寡人只能读取到他被逐出江家以前的记忆。”
“至于原因是什么,你会知道的,但是在你死的时候,哼哼哼……”
将邪离开了我的心神,无论我怎么呼唤,他都不再回应。
我越发对一切感到好奇了。
将邪居然是江家老祖宗?难道这就是爷爷曾今说我跟其他分身不一样的原因吗?
其他分身,是花开遍地,祖辈不一定跟将邪有血脉关系,就好像直接将分身塞进了孕妇的肚子里;
而我这个分身,却是一代接一代,通过血脉传承下来的……
带着疑惑,我向四周眺望。
江明哲已经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古屋里。
屋子破烂不堪,房顶都塌了大半,但看那些风化了的水红色的惟布,应该是个女人的闺房。
见没什么好奇怪的,江明哲就带着我离开了。
“等等!”我却疾呼道。
我发现顶上有个影子。
顺着影子,我往顶上一瞧,顿时感到后脖筋发凉。
房顶上,吊着一具干尸。
因为这屋子的地基塌陷了,那干尸离地就有近四米高,不特意往上瞧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应该是这屋子的主人吧。”江明哲叹息道;
这死者很可能是他的某位长辈,然而他根本不认识。
用石棺封藏了这里后,这里的前尘过往,就都被埋葬在岁月长河中了,也就只有老太爷跟江海清他们知道发生过什么,然而谁也不肯提起。
江明哲把我搁在了地上,然后从周围找来一根还算硬朗的木梁,想把尸体挑下来。
“她肯定是我的某位长辈,既然遇上了,就一定要葬了她,不能让她曝尸于此……”
我没有吭声,心情却复杂了起来。
不管我怎么看,这个假江明哲,都是个很讲情义的人。甚至是迄今为止,整个江家对我最好的一位亲人。
可他对我再好,也磨灭不了曾今犯下的罪行。一旦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我就必须为我父母报仇。
木梁上没钩,得精准的捅到腋窝才能把尸体放下来。
江明哲踮着脚努力了半天,结果——“轰隆!”
尸体晃动了几下,脖子上的麻绳断了,直接掉了下来。
一落地,就碎成了满地尸块,风一吹就成了沙。
江明哲尴尬之极。
沉默了片刻,他把衬衣脱下来,将那些碎渣一把把的拘进去。
收拾完以后,他就一手拎起我,一手拎着骨灰,想找个地方埋了。
我却直勾勾瞪着地面。
“怎么了?”江明哲疑惑。
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就先吓了一跳。
她明明把尸骸收敛进衬衣里了,可是地上,还有具尸体!
江明哲使劲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衬衣里面,确实装满了骨灰,不是幻觉!
就在我们感到莫名其妙时,地上那具尸体,突然像蝗群一样,分散着飞了起来!
江明哲大吓一跳,赶紧提溜着我夺门而逃。
他绊了一跤,一时间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尸蝗”逼近。
我急忙集中精神闭上了眼睛,又猛然睁开,并大喝一声。
一睁一喝,民间的惊魂术!我曾用此法在泣妇林河床下镇压过王罂、捡回一条小命。
可是,这方法对尸蝗不起任何作用!
它们扑在了江明哲身上!
离得近了,我发现它们是一颗颗灰色的小圆点,体积不断膨大、又不断缩小,十分诡异!
江明哲的衣服被触碰到,立马就分解成了灰烬;紧跟着,这些灰烬又一点点的聚合起来,变成了更多的灰色原点!
“妈的,什么鬼东西!”
“快跑啊!你想被同化吗??”
江明哲这才惊醒过来,两腿急蹬撤出身体,疯狂的向后逃窜。
可是我心惊肉跳的发现,这尸蝗,不仅来自于那具女尸!
随着江明哲的奔跑,四周越来越多的尸蝗被惊动了出来,追杀我们!
难怪这石棺封藏了几十年,里面一点植被都没有、也没有事物腐烂后囤积的脏气。
现在看来,是因为植被、甚至是脏气,都被这种鬼玩意儿给同化了!
这太诡异了,就算是自问博闻广记的我,也完全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到处都是,能躲到哪儿去??”我急声道:“诺大的江家,就没有兵器室之类的地方吗??”
“有!”
江明哲心惊肉跳的往回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尸蝗”居然变换成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外形,连奔跑姿势都一样;
他更心惊了,加速往西边逃窜。
“我、我三岁半才离开江家,那时候江家还没迁离祖地呢!我记得家人外出以前,都会去一座仓库里,准备行李……”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我跑到了祖地最西边,这里有一道凸出地面的小拱门,看着就像是一枚立起来的蜗牛壳。
“有了!就是这里!是我记错了,不是仓库,是地窖!”
门是锁着的,但早就腐坏了,被江明哲一脚踹散架,带着我冲了进去。
地窖里阴暗潮湿,一股腐烂的味道。
江明哲用打火机为我照明。
我看到周围有很多箱柜,罗列有致,上面都用木牌标好了名目。
卦具、镇物、符纸……
“符纸!就用它了!你快拿出来,我教你做业火符!”
江明哲赶忙爬进那口箱子里翻寻,最后却苦涩的掏出了两大把纸泥。
“都、都烂了啊……”
靠!
“那就去卦具箱子里找张卦盘,再在写着镇物的那个箱子里,找找有没有四圣象,我教你改风水,镇杀那些怪东西!”
江明哲急忙去寻找,结果里面的东西一拿出来,轻轻一碰,就化成齑粉了。
这祖地被石棺封藏了少说十几年,几乎所有事物都腐朽了!
而那些坚固的法宝法器,早在迁移的时候就被搬空了。
“早劝你不要进来的!现在可好,连我都连累了!”
沉稳如江明哲也慌了神。
就在此时——簌簌簌~~
“什么声音??”江明哲恐惧的贴到了墙上。
我脸色苍白望向楼梯,忍不住骂道:“妈的,这鬼东西怎么连土都吃啊??”
只见尸蝗已经尾随我们钻进了地窖。
它们就像是饿死鬼投胎,都顾不上来抓我们,便开始疯狂的吞噬周围的事物了。
哪怕是土壤被它们掠过,也会气化、继而转变成那种灰色原点!
地窖的结构被迅速腐蚀、破坏,顶上的砂石簌簌掉落,竟是要塌了!
“我宁可被活埋在这里,也不想被那玩意儿吃掉。”江明哲脸色苍白、满脸绝望:“鬼知道被它们同化后,会死掉还是依然有意识?会不会生不如死??”
第245章 邪帝义父
“别自己吓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为了不让江海清起疑,我什么法器都没带就回来了。
现在连身躯都没有,术法都施展不开!
那尸蝗一路掠食、渐渐接近。
时而变换成猫猫狗狗的形状,时而变成植物,时而又变成沙子捏出来一般的人群,貌似都是被它们曾今吞噬的事物。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眼前一亮,看见后面墙壁上还有个神龛,里面供着尊灶神像。
“快,把那尊神像拿过来,我试试能不能请神!”
江明哲急忙照做了。
我被搁到了神像旁边,急切的诚心祈祷——
“奉请灶君显威灵,身通大地立天庭,脚踩莲花不思仪,手持宝剑斩妖精,若有强师来斗法,轮刀寸斩不留停!上救男,男便好,下救女,女平安,弟子一心专拜请,拜请灶君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咬破舌尖,淬出一滴精血到神像上面。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完了,没用!”江明哲冷汗如雨;
“还没死呢,别说丧气话!尽量拖住它们,我再试试。”
江明哲苦涩的两手一滩:“我拿什么拖延啊?我根本就不是风水人士,况且这里什么都没有,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我强自镇定下来,道:“虽然那些符纸用具都腐烂了,但既然是驱邪之物,必然要以属阳之物来承载、温养,所以那些箱子定然是桃木做的!”
“拆下木板做剑!”
江明哲点点头,硬着头皮踹踏一口箱子,撕断上面的木板当剑挥舞。
可这些“尸蝗”真是邪了门了!对邪煞有极强克制作用的桃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
江明哲却没有退回来,反而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引开那些尸蝗,拼尽全力为我争取时间。
我加紧重念咒语。
可不管我祈祷的有多虔诚,神像始终毫无反应。
焦头烂额之际,那戏谑的笑声又在我心中响起——
“哼哼,别浪费力气了,你的神,不会救你的。”
我忍着焦急反问道:“你见过神明么?”
“呵呵,虽然寡人从未见到过配称为“真神”的存在,却见过不少伪神、它们很虚伪,跟凡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并渴望凡人的崇拜。”
“凡人对它们来说,等于沧海中的浮游生物,只有极其坚定、虔诚的祈祷,才能被它们感应到。为了得到更多的崇拜,它们便偶尔会帮助一下信徒。”
“不过,它们是进入不了人间的,只能在人间降下一道投影,使凡人获得神力,也就是你们风水人士眼中的请神之术。”
“那我为什么请不到??”我着急道:“我已经突破了生门,我的精神经过了雷劫的考验!在这世上,我的意志力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大了!神明不应该感应不到我的祈祷!”
将邪沉默了片刻,戏谑道:“你已经被“秩序”发觉,诸神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而它们都是为天道办事的,你是天道想肃清的对象,它们怎会帮你?”
“所以,寡人劝你最好停止祈祷……”
“伪神和秩序,都是靠“坐标”,也就是先天命理,来锁定生灵方位的。你爷爷篡改了你的先天命理,所以哪怕现在伪神已经感应到了你的祈祷,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锁定你的方位。”
“一旦他们确定了你的方位,它们就会降下神力来,不过是用来杀你的神力。”
我打了个寒颤,立马停止了内心的祷告。
看着那些可怖的尸蝗,我咬牙道:“邪帝,你也不希望我死掉吧?尤其是死在这些怪东西的手上!它们会将我同化掉,而你却需要我来完成你的目的!”
“你威胁寡人?”将邪语气阴冷。
我沉顿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俩是一条船上的!”
将邪沉默了片刻,突然利用共通的记忆,在我脑海中钩织出了一片光影。
影像中,夜黑如墨,阴风呼啸,万妖肆虐人间。
一个双眸如血、长得很像将邪,却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被万妖包围。
他生来就有一种恐怖的威慑力;
无数只恐怖的妖邪,一时间居然不敢接近他,只是匍匐在外围龇牙咧嘴,谗水滴淌。
小男孩生来冷血,毫无畏惧。
但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昂头望向星空。
一道流星,轰然坠落!
海面被砸的惊涛万丈!
尘埃散尽,露出了一具包裹在万丈金光中的身躯;
参天般巨大、三头六臂,耳缠巨蟒、腰系虎皮褌甲,须发飞舞,双目如炬。
他俯瞰了小男孩片刻,猛然挥出了一掌。
“轰!!”
空中的万千凶禽,瞬间被拍碎成了无数飞羽;
他又重重的落下了撼地一击!
自拳峰处光圈扩散,如千刃之兵,顷刻间将方圆千里的妖邪全部绞碎!
“嗷!!!”
天空中震怒的兽鸣声炸响,乌云被震散,露出了一只黄橙橙的巨大眼镜,愤怒的盯着巨人。
巨人面无表情的与其对视,厚唇不断嗡动,以我听不懂的神言与那大眼睛交流。
须弥,他们似乎谈崩了,大眼睛退回了乌云中。
乌云快速集聚,奔雷发电!
巨人看了眼小男孩,然后没有退缩的高高抬起了拳头。
万丈光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巨人手中凝聚成了一柄长矛。
巨人上身后仰,乘攻天之势,蓄足威能后,势若万钧的射出了长矛!
这一击,拨云穿日,空间震碎!
乌云背后传出凄厉的惨叫声。雷霆终究没能落下,反而变成了滚滚血雨。
在血雨的洗礼,巨人低下头看着小男孩,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巨手,示意男孩上去。
他要带男孩离开。
一山不容二虎,人间界,没有男孩的立足之地。
可男孩的眼神始终是那么冰冷,沉默了片刻后,转身离开了。
巨人看着男孩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
光影消散,我回到了现实。
震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那巨人……就是神明吗???”
将邪沉顿了片刻,道:“它是寡人的义父……”
“你毋须了解他,只需要记得,他号为力神。”
“向他祈祷吧,他是唯一有可能帮你的……”
力神……
我犹豫了片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诚心的祈祷了起来。
渐渐地,我兴奋的感觉到,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力量,一丝丝的流进了我的身体。
可这力量非但没有给我一点帮助,反而令我感到周身寒冷刺骨。
我忍不住睁开了眼。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
我毛骨损然的看到,那尊巨人,就卧坐在我的眼前。
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面,因为参天般雄壮,我也只能看见他的膝盖,都望不到面容。
但他雷霆般浑厚的声音响彻宇内——
“江流儿,你何故来求神?”
我咽了咽吐沫,道:“为了活下去。”
力神透过手肘的缝隙,用那双既可怕又神圣的炬眼直视于我。
“所以,你的命,是神赐予的?”
这话我听得很刺耳。
硬着头皮道:“爹生娘养!”
力神淡漠的移开了视线:“那便叫你爹娘去救吧!”
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的命,是爹娘给的,爷爷养育大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
虽然现在可能只需妥协一下,我就能得到援助,但我做不到。
现在的我,处于一种很神异的状态;
力神不是在与表象的我交流,而是在窥视我的内心,我撒不了谎,是完完全全的本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我只好转头离去。
“刷~”
“刷~”
我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数道身影。
爷爷,童梦瑶、马大红……
是所有我珍视的人。
神明浩渺道“阴阳均衡,有盈就有损,你祈祷本尊挽救你的性命,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挑选吧,他们中的一位,将成为你献祭给本尊的祭品;但与此同时,本尊将赐予你,毁灭你一切憎恨的力量……”
我浑身一震。
神明循循善诱道:“你若死了,他们所有人对你而言,就都不存在了……”
“选我吧!”马大红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为兄弟赴死,也算胖爷我做了回英雄!”
童梦瑶也轻轻点头:“我心甘情愿……”
其他人纷纷附和。
看着他们,我心如刀割。
咬了咬后牙,我猛地回头直视神明:“你真的是神啊?逼凡人做出如此邪恶的选择,你还称得上是神吗?”
力神没动怒,而是淡淡道:“那你觉得,神是什么样的呢?”
我低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我昂起头来,坚定道:“我心自有神,自神是真神!自若无神心,神力何处存?”
“我的神,就是我的父母,我的爷爷,我的爱人,我的兄弟,我所珍视的一切,是守护这一切的意志!自我的信仰!它就是我的神,我的守护神!陪我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的,是它,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力神发出振聋发聩的笑声。
“一个不信仰神明的凡人,却来祈求神力……”
“也罢,至少有句话你没说错,只有自我有神心,才能承载得住神力……”
力神化作无数光斑,刺得我大脑空白一片。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震惊而兴奋的发现,我有了神躯!
就像是流光溢彩的琥珀,一丝丝雷霆般具现化的力量在其中奔涌,我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可以一拳破碎虚空!
江明哲此时已经被尸蝗逼到了角落里,绝望的蜷成了一团。
我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一拳就把尸蝗轰碎了!
姜明哲惊呆了,现在在他眼里,我就是神!
“小心!”姜明哲惊呼。
我看都没看一眼,就朝后面甩出了一记摆肘!
赤手空拳的一击,居然轰出了重重气浪,不仅轰碎了偷袭我的尸蝗,甚至连后面的大半个窑洞都给冲塌了!
这,就是神力吗!?
我信心大振,猛然擎天一击!
“轰!”
几十米厚的土层,生生被我打穿了!
我捞起江明哲,纵身一跃,如蛟龙出海,直接跳出了地窖。
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铺天盖地的尸蝗,我毫无畏惧,反而豪气干云!
直接扑了上去,赤手空拳的搏杀!
之前还令我束手无策的尸蝗,现如今一拳就轰杀一大片,都不够杀的!
我哈哈大笑,发自肺腑的感到兴奋。
这就是力量吗?万事万物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而已!谁都得臣服在我脚下,我无所不能!
“你终于醒悟了。”将邪在我心中嗤嗤低笑“这就是寡人所追求的,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征途,是唯一的真理、所有问题的答案!当你站在力量的最顶端,一切都将向你臣服,再也没有任何存在能够约束你!”
第246章 暗影之祸
将邪循循善诱,让我赞同力量是唯一真理的观点;
我心动摇,忍不住道“确实挺爽的……”
“寡人还可以让你更爽。”将邪阴笑“让凡间的事物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你配合寡人,寡人终将带领你得到无上的力量!到时候,下至阴曹地府,上至九霄神灵,就连天道本身,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
我觉得有些晕沉。
神明赋予我力量的同时,好像也在影响我的意志。
将邪趁热打铁:“只要你与寡人同盟,寡人最终虽然还是要取掉你的性命,但可以让你保留思维。你与寡人共襄盛举,何乐而不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听起来的确很有诱惑力,但是抱歉了——我拒绝。”
“我信不过你,而且就算你真的信守诺言,你的追求也不是我的追求。”
“你这条征途,势必染满鲜血、铺满白骨,而你根本不在乎所杀之人是善是恶,你能从单纯的力量中得到快乐,我却不可以,如果滥杀无辜,力量再强我也只能感受到空虚与痛苦。”
“我,会得到更强的力量的,但是用我的方法、为我的目的。哪怕最终失败、死在了半路上,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哼。蝼蚁之见!”
我不再理会将邪,左冲右杀,势必要在神力消散前肃清这些尸蝗!
樯橹灰飞烟灭,屋舍被拳风冲飞,就连大地都在我的重击下撼动不已!
铺天盖地的尸蝗,生是被我消灭一空!
我的神力,也逐渐的消退了。
也许是因为我忤逆了将邪吧,之后不管我再怎么呼唤力神,都无法再得到丝毫神力。
但我还是很感谢这个从未听闻过的神明,他救了一命。
身躯渐渐瓦解了,我又变回了那颗孤零零的脑袋。
江明哲急忙把我抱了起来。
我扫了眼狼藉的四周,沉声道:“这些尸蝗,应该就是你父亲不让你擅入这石棺的原因吧,不管现在已经没事了,继续调查吧。””
江明哲点点头,正要行动,就猛然一僵。
“怎么了?”我疑惑道。
江明哲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这指向地窖:“又、又出来了!”
什么??
我骇然的看过去,发现最早被我轰杀至渣的那批尸蝗,真的又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不止是地窖里的,还有周围这些才刚刚被我消灭的尸蝗,也全都卷土重来!
“怎、怎么会这样??”我毛骨损然。
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连神力都消灭不了!
尸蝗一层层的包围了我们,幻变成各种恐怖的模样。
直到这时,江明哲才惊恐的吐露道:“暗影……它们居然真的存在??”
“你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我惊讶道。
江明哲苍白的点了点头,道:“我父亲说过,祖地之所以被石棺封印,是因为这里发生过一场斩断了整个麻衣世家根基的灾难!但具体是什么灾难,只有他们老一辈人清楚,从不跟我们这些晚辈透露。”
“而灾难过后,从祖地中孕育出了一些很可怕的事物,它们千变万化、不与任何事物相容,却能毁灭并同化一切,连老太爷都不清楚它们的来历。”
“我们江家人,将这种恐怖之物称之为暗影,因为它就像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的阴影一样,无法消灭,挥之不散,只能想尽办法把它们封印于此,一旦它们泄露出去了,势必生灵涂炭!”
“这就说明有办法对付它们啊!”我眼前一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封印它们的??”
江明哲眼神苍茫的望向石棺顶部,苦涩道:“听我父亲说,当初是由六太爷操刀建造这口石棺的,材料是从封门村取来的特殊材料,还有一个刻在石棺里层的阵法,也是从封门村借鉴过来的。”
“可是封门村的方位,只有老太爷那一代人清楚,况且就算我们知道,也来不及了啊……”
哪怕有现成的封门村的特殊材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布阵!
这个秘密,已经跟我太爷爷一起消失了……
尸蝗此时逼了上来。
它不急于杀死我们,就像有思维似的绕着我们围观。
紧跟着,最前面的那群尸蝗,突然幻化成了一队兵士的模样,持着长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毫不怀疑,它们随时会把我的脑袋挑到茅尖上,当战利品!
就在我们万念俱灰、千钧一发的时候——
“噗!”
一道身影,突然直勾勾的从尸蝗中走了出来。
是小江!
前面那群尸蝗士兵被撞碎了,却没有报复,只是重新聚拢。
我愣住了:“它、它们为何不攻击你?”
小江没有应声,只是站在我们身前,回头看向了那几个尸蝗士兵。
对峙了片刻后,这群尸蝗,居然四散纷飞了!
钻进地里、藏到屋舍里、附着到墙壁上……眨眼间就全都不见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震撼无比。
连神力都无法震慑的暗影,居然被小江看了几眼,就都离开了!
小江没吭声,救出我们后,就继续去其他地方,搜寻他想要找的东西了。
我越来越觉得古怪了。
按照我的推测,小江就是真正的江明哲。
从之前梦回的记忆中,我了解到真正的江明哲,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而且非常抗拒修炼。
通过他的尸体,也能揣测出来,他生前是没有多少道行的。
那它是凭什么吓走那群尸蝗的呢??
难道,是因为老太爷当年强迫他去做的那个实验?
他虽然没有成功觉醒神明血脉,却因此获得了一些很神秘的力量,就是这种力量,惊走了尸蝗……
很有可能!
但没有证据……
怀揣着种种疑惑,我被江明哲带回了之前那具女尸的闺房里。
江明哲找到了之前逃跑时丢下的骨灰,想找个地方给她埋了。
随着他的走动,骨灰被微风吹散了一些,落进了我嘴里。
我急忙吐掉。
刚想交代江明哲小心点,我眼前就一阵模糊。
视野中的一切,都融化了,继而扭曲成了其他模样……
“呱~呱~”
一阵乌鸦的叫声,把我惊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大宅院里。
应该就是那具女尸自缢前居住的宅院!
厢房里面乱糟糟的,时不时发出女人痛苦的吟声;而在厢房外面,一个男人拄着一双铁拐,焦头烂额、来回渡步。
我不由得一楞——太爷爷??
距离江无戒跟江无极上台打擂,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江无戒已经从意气风发的壮年,变得垂垂老矣了,满脸都是岁月刻下的褶皱,白发散乱,显得有些邋遢。
看来将锁天阵刻在身上,只是单纯延长了他的寿命而已,并没有缓解他的衰老;
这种长寿,其实挺痛苦的。
而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还长个儿了!
都说人越老骨头越弯,看起来就越瘦小。
而江明哲正值壮年时,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却反而猛长了十几公分,都快一米七八了!
一想起他是我的太爷爷,我心里就很温暖。
短短几天时间,我接连的见到了自己的血亲,真是太好了!
尽管这只是一段被岁月车轮碾过的回忆罢了……
就在此时,一阵很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和谐的氛围。
江无戒急忙拄着铁拐去开门。
他堂堂麻衣世家的嫡系长子,现在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
江无戒刚刚攥住门栓——
“砰!”
外面那人故意灌注上了罡气,生生一脚把门踹开了!
江无戒躲闪不及,当场被门扇砸倒在地!
“哎呦大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来者看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道。
这人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褂子,手摇郑板桥的古董折扇,腕戴八宝珠子,华贵中透出一股俗气。
长相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江家人,就没一个跟我不像的。
只是此人的眼距比我窄很多,鼻梁也尖挺尖挺的,乍一看像只狐狸,面相很是刻薄。
江无戒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非常兴奋的爬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海威啊,真没想到你亲自来了,真是太给大伯面子了!”
江海威讥笑两声,却是毫不承情的把手抽开了,指着外面两个小人道:“大伯,我这还有急事儿呢,是我爹听说叔嫂快生了,就让我带两个侍女过来,以后陪叔嫂坐月子。”
“人带到了,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江明哲脸色难堪:“海威,你……”
江海威充耳不闻的走了出去,却又在半道上回过头来;
手在侍女屁股上揉着,脸上满是嘲弄:“不过话说回来了,大伯,你这辈子活得也太窝囊了吧。老来得子,做梦都要笑醒的大喜事儿啊,结果没一个人来为你庆贺,真是太可悲了,是不是你太不会做人了、把人都得罪光了?”
江无戒脸色大变,气得发抖,却不敢说什么。
江海威说的也是事实,的确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江无戒两口子,连接生婆都是从家族以外请来的。
“谁说没人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院墙外响起。
紧跟着,一个身穿青色大褂的男子,手里捧着礼盒,从拐角走了出来。
江海威一看到他,脸色就很难看。
江无戒也有些意外的样子,感动的老眼含泪:“海岳,你……”
“大伯,你快进去歇着吧,等待会儿小堂弟生出来了,还有很多事要你忙呢。”
说完,青年人蹙眉望向江海威,冷淡道:“大哥,虽然族人都预感你是神明受胎,但在你真的成为神明以前,你依旧是江家的一份子。还望你以后跟族人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彼此的辈分。”
“大伯这辈子都脚踏实地的,没得罪过什么人,倒是你,都快替咱爹把人得罪光了!”
江海清恼羞成怒的撕住弟弟领子:“区区庶出,轮得到你教训我!?”
“啪!”
一枚石头砸在了江海威后脑勺上。
都砸出血了!
江海威膛目欲裂的回头一看,居然是个爬在树上的小孩,才五六岁的样子,还挂着鼻涕呢,冲着江海威吐舌头、做鬼脸。
“江海清,我看你活腻了!”
第247章 丑人多作怪
江海岳见状不妙,急忙跑过去将小孩接住,撒腿就溜。
江海威气得跳脚:“给我站住!你们这两个庶出,等老子继承了家主,一定把你们赶出江家!”
江无戒急忙吩咐两个侍女:“快去拦着点,别让他们打架!”
然后看着江海岳仓皇之中掉在地上、被江海威踩扁的礼盒糕点,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好几个人结伴走了过来。
江无戒立即欣喜的迎了上去。
生不出孩子,是他一生的痛与耻辱;现在老来得子,他巴不得大设喜宴,扬眉吐气。
然而姗姗来迟的这些亲属们,大都是想来看看江无戒的孩子有没有遗传侏儒症、来看笑话的,只有两三个是真心祝贺。
江无戒却没有计较,一视同仁的把他们都请了进去。
他们一路攀谈,我从话语中了解到了很多事儿。
之前那个一脸狐狸相的家伙,叫江海威,是现任家主江无极的长房长子。
而后来爬在树上丢石头的小家伙,居然是童年时的江海清;
江海岳是江海清的亲哥哥。
两人都是江无极妾室所生的庶子。
江无极当上族长后,对江无戒的态度,反而改善了许多。
但族人们都觉得,这种改善,只是作为族长必要的客套而已。在江无极内心深处,还是很瞧不起、甚至敌视江无戒这个大哥的。
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江无戒身上抢来,他怕江无戒一直怀恨于心。
所以,族人们就越来越疏远江无戒了。
有的人是为了避嫌、逼不得已;有的人则是彻头彻尾的势利眼,见江无戒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就处处落井下石,希望能籍此讨好江无极一家。
尤其是为了讨好江海威,这家伙,比他父亲年轻时还要嚣张跋扈,而且听人说江无戒曾与父亲竞争过,就特别仇视江无戒一家,甚至好几次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然殴打江无戒家的下人,
江无戒一生善良老实,不想别人受牵连,就再也没聘用过下人了。
“兰姨,怎么样了??”江无戒贴到门口焦急询问。
接生婆在里面忙的不可开交,让他们赶快打几盆热水过来,产道开裂了!
江无戒大惊一跳,赶紧拄着铁拐去接水。
结果被人迎面撞倒在地。
是江海威。
他呼哧呼哧穿着蹙起,拳峰上还染着血,显然是痛揍了兄弟俩一顿。
“哎呦大伯,你都成残废了,怎么能干体力活呢?”
江海威嘲讽着望向俩侍女:“还不快去伺候着?”
俩侍女微微点头,一个进了厢房,另一个去厨房接水。
江无戒急的满头冒汗,却也做不了什么。
直到接生婆说夫人的情况稳定了,江无戒这才松了口气,满脸都是期待的笑容。
江海威乘机调侃道:“大伯啊,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听信那些洋医生的蠢话,砸断骨头长个子。十年了,现在个子是长了一些,人却不能动弹了,何必呢?”
“都说人一自卑就会干蠢事,您这都不算是自卑了吧,简直是自杀啊!”
江海威跟拥趸们窃笑不已。
江无戒脸色难堪。
有人实在看不去了,哼道:“海威啊,你大伯不是为了增高,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侏儒症。侏儒症先天骨质疏松骨骼畸形,哪怕断骨也不会增高的。现在既然他成功长高了,就说明他没有侏儒症。”
其实医院早就下达了非侏儒症的诊断报告。可江海威这些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就是要嘲笑抹黑江无戒,甚至认定江无戒以后的孩子也会是个侏儒。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江无戒哪怕打断骨头,也要用无法反驳的事实堵住别人的臭嘴。
“原来如此啊。”江海威却笑得越发戏谑了,抱起胳膊道:“也是啊,大伯你以前高不像葫芦,矮不像冬瓜,整个儿一武大郎转世嘛!哈哈哈~”
“你!”
江无戒实在忍无可忍了,扬起了铁拐。
江海威却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大伯,你能走了啊!”
江无戒怔了一下,强忍着怒火把铁拐收回来,淡淡道:“医生说过,我本来就能恢复行动能力,只是恢复时间比较长而已。”
“都十年了,这也太长了吧!”江海威煽动道:“依我看,就是你这些年太谨慎了,一直拄着拐子,反而延误了恢复!”
“你应该现在就丢掉拐子,跑起来啊!”
江无戒听不出来对方到底在嘲弄还是真心建议,嘀咕道:“这两年,我的确能偶尔扔掉拐杖,站一会儿……”
“那你还等什么?快点练习走路啊!”江海威拍拍他的肩膀:“大伯,你总不希望小堂弟出生后,看见自己老爹是个瘸子吧?”
江无戒怔了怔,看向厢房。
他的孩子,马上要出生了。
他这辈子,都活在屈辱中,决不能让孩子也受到自己的影响;
孩子要出生了,自己的人生,也该挥去过往的阴霾,迈入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了……
心底涌出了一股气,支撑江无戒他丢掉了拐杖,尝试着行走。
虽然很疼,但他硬撑着不放弃。
第一步艰难无比,但他终究凭着过人的毅力迈过去了。
紧跟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我做到了!”江无戒激动欢呼,虎目含泪。
与他交情好的那几位亲人,也都热泪盈眶的欢呼、喝彩、鼓舞。
江海威的脸色,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就想嘲弄江无戒,没想到对方还真做到了……
沉默了片刻,江无戒不动声色的弹了下指头。
一道微不可查的罡气,顿时击在了江无戒膝盖上。
疼痛感瞬间扩散百倍,就算江无戒的意志还能硬撑,骨骼也撑不住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江海威捧腹大笑,连连讥讽。
“算了吧大伯,我看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拐杖了。”
”以前只是个半残而已,现在可好,真成残疾人了,哈哈哈,真是丑人多作怪啊!”
江无戒悲愤,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
嫡系长子的地位被剥夺,盗窃者取而代之,他的儿子也就成了新的嫡系长子,而且被认为是神明血脉的觉醒者。
某种意义上,江海威现在比他父亲江无极还要势大,列位长老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江无戒这个一代弃子。
他将屈辱咽下心头,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去门口守着妻子。
结果正好听见里面瓷盆摔落的声音,和接生婆的尖叫。
江无戒心头一颤,慌张失措的推门进去。
只见屋里头,他的夫人痛苦抽搐,口溢白沫;
接生婆跟之前进去的那个侍女,撕打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江无戒心生不祥,脸颊都在发抖。
接生婆一把搡开侍女,抹着老泪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歹毒啊??她可是孕妇啊!”
“老爷,这侍女方才端了盆冷水进来!老身忙着给夫人引导,没顾上看,结果她就拿冷水给夫人擦了身子了!”
“夫人受了刺激,已经停止宫缩了,怕是要难产了!”
“什、什么?!?”
江无戒踉跄后退,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绝望之中,听见头顶有人冷笑。
昂头一看,正是江海威。
这侍女,也是他派进来的!
江海威察觉到了视线,立马干咳一声收敛了得意,一脸道貌岸然的悲哀。
“唉,大伯,你跟叔嫂的命,真是太苦了!也许,这就叫天意吧,连老天爷都不准你诞下子嗣,怕是你的基因真的有问题,生下来反而会酿造出更大的悲剧。”
话落,他的神情狰狞起来,怒指侍女:“来啊,给我把这恶妇关起来,拷问清楚,是谁委派她来的!”
这下场似乎跟预先商量好的不一样,侍女脸色大变,着急的想呼喊什么。
江海威却挥出股罡气直接打断了她的声带,一把扔了出去,由下人押走。
江海威得意的窃笑几声,然后悲天悯人的轻拍江无戒后背:“大伯,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说完就扭身走了。
“站住!”
江无戒声线颤抖。
江海威僵了一下,阴冷的扭回头来:“大伯,你现在太激动了,我劝你还是让头脑清醒清醒再说话。”
江无戒直勾勾盯着陷入昏迷的妻子,脸色惨白道:“人,是你带来的,我家可能被你害的一尸两命,你以为嬉笑怒骂一顿,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江海威一点都不害怕,淡定的背搭过手,满眼轻蔑与幸灾乐祸。
“江无戒,我看我爹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大伯,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了。敢威胁我?你算什么东西!”
“而且话我早就说清楚了——俩侍女都是我爹指派给你的,我只是带人过来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杀人诛心!
连那些个拥趸,都不由得暗道此子过于歹毒。
他三言两语就把责任转嫁到他爹头上去了,可他爹是族长,谁敢追究??
哪怕真有头铁的去找江无极算账,也必然是层层包庇,叫那侍女和不存在的幕后黑手背黑锅。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站在江无戒这边的。
中年人的对错,长在屁股上,屁股坐在哪儿,哪里就是正义!
就跟当年指庶为嫡的奇耻大辱一样,江无戒只能把这苦果咽进肚子里。
见江无戒半天不说话,江海威得意的冷笑了两声,扭身离去。
“砰砰砰!”
所有门窗却全都摔上了!
没有修为的另一个侍女,跟接生婆,当场被无形的力量镇趴在地!
就算是江海威跟那几个拥趸,也觉得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动弹不得,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站住。
“锁、锁天阵!?”拥趸惊呼。
“江无戒,族内早就明令禁止你继续研究锁天阵了,你居然还偷偷把它刻在了自己家里??是何居心!?”
“这阵图比当年擂台上的还要完整、复杂,一旦安全启动,就算族长赶来救人,都无济于事了!”
听着拥趸们恐慌的言论,江海威咽了咽吐沫,嚣张不复,色厉声茬的质询:“江无戒,你、你想干什么!?”
江无戒右手呈爪状举起,猛然一攥。
“咔嚓!”
江海威失声惨叫,肩膀的一大块被无形之力捏碎了,直接凹了进去!
“血债血偿,一命偿一命!!”
江无戒双眸充血,膛目欲裂:“江海威,我先杀了你,如果查明真的是你爹动的手脚,我就再杀了你爹!!”
第248章 邪婴
江无戒说,血债血偿,一命偿一命!
江海威跟一帮拥趸,彻底傻眼了。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江无戒是真的动杀心了!
江海威惊恐不已,可惜后悔无门!
他常年累月羞辱江无戒这个长辈、这个被他父亲窃夺了一切的可怜人,后者都没报复过;而今,他非但不收敛,还害得人家在大喜之日,一尸两命!
“轰隆隆!”
仿佛连苍天都为江无戒这一生感到不公平,天雷滚滚、乌云集聚!
江无戒阴沉如水,一步步向江海威走近;
每近一步,江海威的骨骼就碎裂一块,生不如死,惨叫声像杀猪!
他威胁、求饶、嚎哭,江无戒却充耳不闻。
雷声越来越密集、步伐越来越沉重,仿佛死亡丧钟!
当一切噩兆演变到最激烈的刹那——’
“哇!!”
一道婴啼,石破天惊!
江无戒骇然一怔,脸上的阴沉,就像被瀑布迎头灌下的墨水,顷刻间褪尽!
锁天阵恐怖的威压也随即消失。
江海威等人脱力倒下,痛苦的满地打滚。
江无戒充耳不闻,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夫人面前。
先检查了一下夫人的脉搏,确定已经恢复正常后,才颤抖着、激动的望向产盆。
两个巴掌大的婴孩、浑身血污的侧卧在里面。
孕妇早就停止宫缩了,他竟是自己从胎内爬出来的!
而且,只叫了一声就不再叫了;
刚生下来,眼睛就是睁着的!
江无戒伸出了手,却生怕碰伤孩子,又缩了回来。
反复好几次,他才颤颤巍巍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虎目含泪、仔仔细细端详了几眼,忍不住激动的冲那几位挚友颤呼。
“男儿,是男儿!”
“我江无戒,后继有人了!!!”
几个挚友懵逼了片刻,顿时爆发出了惊天喜地的欢呼。
江无戒被簇拥在中央,将孩子小心翼翼放进了妻子的怀里,看着母子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希望。
“江、江无戒!”江海威痛苦的爬起来,捂着肩膀怒喝:“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居然敢打伤本少爷,我一定让父亲重罚于你!”
“江海威!”挚友帮江无戒斥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哥老来得子,你就不能让他高兴一会儿吗?”
“虽然你被视为神明血脉觉醒者,是全家族的掌上明珠,但只是推测而已,并没有证实!劝你别把人得罪光了,不然小心飞的越高,摔得越惨!”
“你特么说什么!?”
拥趸急忙将江海威扯回去,苦心劝道:“大少,既然江无戒真的诞下了后代,而且是个男儿,那他的地位也就今非昔比了,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为妙。”
江海威既不屑又妒恨:“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块肉疙瘩吗,有种的都能生,还比他生得早!”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名拥趸心虚道:“这些年,我们其他人也相继留下了香火,可全都是女孩儿。”
“长老说了,很可能就是因为神明会在这几代内得到重生,把族人血脉中的元气都给提前吸走了,所以才全是女孩。”
“算下来,眼下这孩子,可是咱们家族的第二个男儿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海威不悦道:“男儿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排在我后头跟风喝屁?等以后我继承了族长,我让他活得连下人都不如!”
拥趸筹措了几秒,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大少爷,你有没有听说过,族长他老人家,其实原本是个庶子,江无戒才是嫡系长子……”
“砰!”
拥趸被一脚踹爬下了。
江海威脸色狰狞,咬牙切齿:“住口!再敢妖言惑众,就缝了你的嘴!”
其实江海威早就听说过这件事了,而且是他父亲亲口说的。
但是这种事情,哪怕江海威穿越回去亲眼见证了,他也绝不会承认的!
拥趸苦不堪言的趴在地上。
但想想自己这些年来,跟着江海威没少欺辱过江无戒,他就硬着头皮继续道:“少爷,你许是还没料到此事的严重性……”
“咱们就假设一下吧——假设族长他老人家,曾今真的是庶子,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以及在某些人眼里,恐怕眼下这个孩子,才是真正根正苗红的嫡系长孙吧……”
“而您这些年来得罪了多少人,不用我说,您也清楚吧,少说也有一大半了……”
“当初,前代族长就是因为预感到神明血脉,会在你这个孕胎身上觉醒,才强行指庶为嫡,将您父亲钦定为族长;”
“现在,如果您的神明血脉迟迟得不到证实,那些被您得罪过的族人,会不会合起伙来,罢免你父亲的位子、恢复他的庶子身份?并将原本就根正苗红的嫡系长子,也就是江无戒,推选上去。”
“而后,眼下这个孩子,也就成了新的神明血脉觉醒者、新的未来族长了……”
“到时候,您猜猜,他会怎么对待您?”
越听下去,江海威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甚至打了个寒颤。
他收紧拳头,阴沉道:“你的意思是……”
拥趸眼神阴暗、压低了声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父亲当年就是太心软了,如果他当时利用权术、找个理由直接将江无戒逐出家谱,不就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儿了吗?你可别重蹈覆辙啊,我们这些人,还指望着您继承族长后,多照应点呢……”
江海威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小兰。”他沉声道:“家族喜添新丁,还不快把族长提前备好的神丹拿来?”
侍女急忙从腰封里掏出个瓷瓶。
江无戒下意识护住母子,几个挚友也挡在了前面。
“江海威,你又想做什么!?”
“哼,真是不识好歹。”江海威直接夺过瓷瓶,自己倒出一粒丹丸吞了下去。
“这是茅山宗龙华道长亲自炼制的合谷丸,有滋养五脏扩充脉络的作用,会为以后修炼打下特别好的基础。”
“而大伯你的修炼天赋,堪称愚钝,很难说有没有遗传给小堂弟,”
“小堂弟,是咱们江家当代第二个嫡系男丁,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意外,就要由他来扛起未来的家族重任。当然要从小开始就好好培养。”
他一副好心的样子,把瓷瓶递了过来。
那几个挚友倒出来一颗,分而食之。
片刻后,全然饶感意外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合谷丸……”
“而且还很精纯呢!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绝品神药。”
“说不定,真能令小侄子领先在起跑线上……”
众说纷纭。
江无戒却只是望着瓷瓶,迟迟不表态。
他也怕儿子遗传了自己愚钝的天赋,可江海威的话,能信么……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
“啪!”
那小婴儿居然自己一把将瓷瓶夺了过去,咣咣咣全都倒进了嘴里!
足有十几颗!
江无戒大惊失色,江海威则既惊讶又窃喜。
真是个自寻死路的东西!
合谷丸确实能帮幼儿辅助修炼,但问题是,这瓷瓶里的丹丸,是成人份的!
初生婴儿只需吃下一颗,就会虚不受补,轻则伤及五脏、重则当场暴毙!
到时候,就说是这小子自己病秧子好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个天生短命鬼,自己吃掉了十几颗!
这下子,连解释的功夫都省了,哈哈,纯属他自己找死,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江无戒赶紧给孩子拍背催吐,可孩子的嘴闭的紧紧的。
所有人已经能预见到他溢血暴毙的画面了。
江无戒一天之内遭遇数次大起大落,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掉着眼泪,机械的、不甘心的给孩子催吐。
江海威与同党对视一眼,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就在此时。
“砰!”
婴儿居然一把搡开了江无戒,站了起来。
“天、天哪……”
惊呼阵阵!
初生就会站立,在神人托世天才辈出的江家,也不算很稀奇;
但刚出生的孩子,就拥有了能推开成人的力气,这……
下一幕,更是令众人瞠目结舌!
只见那婴儿睁着澈净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然后就随手挥了一下。
“蹭!”
居然挥出了一道玄黄气,精准无误的打在了那侍女的眼睛上!
侍女右眼当场暴血,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噗通!”
拥趸猛当场吓瘫了,直打哆嗦。
连江海威自己,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他、他居然已经炼化了那些合谷丸???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已经登临合道境六重天的父亲,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十几颗合谷丸炼化!
更可况是一个婴儿,它怎么懂得炼化!??甚至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使用玄黄气了!
看那精准的控制力,比很多修炼了十几年的人还厉害!
如果把这视为一种天赋的话,那简直是千古绝奇!!
面对全场的呆滞,婴儿嘴角微微勾起,就像在冷笑似的。
这更令江海威觉得诡异了,猛打寒颤。
再也不敢停留,赶紧回去通报父亲!
结果刚把门拉开,就脸色惨白的僵住了。
室外,下雨了。
下的不是水,是血!
滔天的血雨,将整个江家,都浸泡在了浓重的血腥味里,血流成河,恍如地狱!
“咔嚓!”
雷霆爆闪!
江海威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看见,从乌云背后,闪过了一道巨大恐怖的影子……
他本能的回头望向那孩子,那孩子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江海威没来由觉得瘆得慌,冒着大雨,狼狈的逃走了……
第249章 重蹈覆辙
孩子的母亲此时苏醒了过来,
看到儿子顺利出生了,她激动的哭了出来。
江无戒也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甩空了杂念,急忙抱起孩子,想让夫人看看。
结果婴儿非常冷淡的推开了他。
看向母亲的眼神,更是毫无感情色彩。
婴儿用玄黄气挥断脐带,自顾自跳下床头,赤着脚走出了大门,坐在门槛上。
仰望血雨奔雷的苍天,不知在思考什么。
江无戒跟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却是很牵强的笑。
笑中有迷茫、失望、伤感,甚至一丝丝的恐惧。
对自己孩子的恐惧……
……
光影渐渐融化,就像被擦干净的玻璃。
我的视野回到了现实中。
江明哲正在埋葬骨灰,见我醒了,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是有脑部疾病、还是灵魂出窍了?”
“近似于灵魂出窍吧……”我叹息道,心情很复杂。
我万万也没想到,太爷爷的一生,居然如此跌宕艰辛,还一直以为他们肯定一辈子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
“我爷爷有几个亲兄弟?”我问道。
江明哲低头思索了几秒,道:“好像有三个吧……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最后,我让江明哲好好想一下,这片祖地里还有没有发生过非常重大的事件,尤其是流血事件。
我有预感,我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只要得到更多的梦回……
江明哲回忆了片刻,就将我抱了起来,走向了祖地的北方。
十来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片坟地。
坟墓无数,但大都被掘开了,就像百尸夜逃似的,既苍凉又阴森。
江明哲解释道:“暗影灾难爆发后,老太爷怕祖宗们的尸骨被暗影吞噬,迫不得已只能迁移祖坟。”
“但,很多先人是被火葬的,骨灰翁长埋底下腐朽不堪,在紧急迁移的过程中,就直接被摔碎在这坟地里了,也没法收敛。”
我点点头,让江明哲抱着我,一一经过这些坟墓。
脑海里面,顿时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夫妻争吵、有兄弟恶斗、还有各种生离死别……
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家事。
就在我感到希望渺茫时——“等一下!”
我突然在画面中,捕捉到了熟悉的一景——那方擂台。
“好了,我又要“灵魂出窍”了。麻烦你帮我望风,被惊扰我……”
刚交代完,我的视野,就梦回往昔了……
擂台周围,数百名江家人呐喊喝彩。
擂台上,两名青年人负手而立。
而擂台根部,坐着三名年老的评委。
要不是坐在中间的那位评委。俨然是已经老去了的江无极的话,我还以为又回到了他跟我太爷爷比武的那段记忆呢。
物是人非,却如同旧梦重演。
此刻站在台上的,一边是那江海威,一边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少年的眼神如海洋般广阔沉静,一点都不紧张,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海威觉得很不舒服,不悦道:“你笑什么?”
少年没有理睬。
江海岳更不爽了,额角流下的冷汗却暴露了他的心虚,色厉声差到:“小子,你别得意,待会儿一招就分出胜负!”
场下的观众顿时起哄道:“俗话说咬人的狼不吠,大少爷,你是不是没底气啊?”
“您今年都三十六岁了,二少爷才十六岁半,相差近二十岁,结果心虚的人却是你,哈哈,太搞笑了!”
看来,江无戒诞下孩子后,果真撼动了整个江家的势力结构。
江海威似乎已经有些失势了,不然别人怎么敢如此调侃他?
他气得不轻,猛然扑到边沿道:“闭嘴,都闭嘴!”
“我的确有些怕,但怕的是一下把他打死了!他连寒毛都还没长齐呢,有什么资格参加族长继任大赛?”
“规则如此。”少年郎淡漠道:“上至四十岁、下至十六岁,都可以参与。我都没嫌你老,你有什么资格嫌我小?”
江海威脸色难堪,一时语噎。
“咕嘟~”
我听到了喝茶的声音。
回头一看,原来是江无戒,跟他那几位患难与共的挚友,在茶摊上休息。
挚友们都老的直不起腰了,江无戒也好不到哪儿去,满头自然卷的白发白须,就像一头圣洁的雄狮。
但他的精气神尚在,甚至比以前更沉着了。
透过敞开的胸襟,能看到他胸前几十条鞭痕,十指也都有被刑具夹断过又长好的痕迹。
估计就是因为当年怒然打伤了江海威,被家族执行家法了。
但好在,苦难都过去了,连他的双腿也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老大哥啊,我也想问问——你笑啥嘞?”老友门牙漏风的调侃道。
江无戒眼睛看着茶杯,耳朵、心神,却一直关注着台上。
他嘴角微扬,轻轻端起茶杯抵在嘴角,道:“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年,他四十岁参赛,饱受族人歧视羞辱;
现在,他儿子十六岁参赛。同样被族人们拿年龄调侃讽刺的对象,却变成了曾今对手的儿子!
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又不断重蹈覆辙……
“够了!”江无极拍桌而起。、
他耳力过人,听见了江无戒的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无极感到莫大的讽刺。
“老夫年事已高、后代们则正值壮年,恰是选出新任族长候选人的好时机。”
“而今,比赛已经经过了八十三轮、筛选出了最终的两名选手。”
“红方,江海威;蓝方、江有为!”
江有为……必将有一番作为!
很好听的名字,他本人却很不喜欢的样子,微微蹙眉道:“好好的将氏、为何要改为江?”
江无极冷漠道:“这是第四十三代祖先做出的决定,你不满意吗?”
“当然。”少年江有为没被祖先的名号压倒,淡淡道:“祖先已逝,何以墨守成规?”
“不管将这个姓氏,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身的态度。堂堂麻衣世家,几千年的传承,难道连遵从本姓都不敢吗?”
被当场顶嘴,江无极很愠恼。
沉默了片刻,冷声道:“等你当上了族长,再来提这些问题吧,到时候,功过自在你手,希望你比老夫做的优秀。”
江有为就像听不出来话语中掩藏的怒意,淡然点头:“正有此意。”
我觉得这个有可能是我某位叔爷的人,言行很得体,是个冷淡而不失威仪之人。
但不知为何,其他江家人,都很害怕江有为的样子,都不敢跟他过久的对视。
我穿梭在人群中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江有为,已经被视为真正的神明血脉觉醒者了。
因为江家早有祖训,说神明终将在某个后代身上得以重生,而且必然是在这个后代二十岁以前完成觉醒。
现如今,江海威已经三十六岁了,神明觉醒者的光环已经碎了一地,也正是从二十岁后开始失势的。
江海岳,在十七岁的时候,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兄弟纠纷,被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江海威,“失手”打死了。
江海清,也已经二十一岁了。
所以,江家人几乎已经认定了,江有为才是真正的神明血脉觉醒者!
不仅因为年龄,更因为他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天赋!
年仅三岁时,就进入了炼精化气的修炼门槛,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七岁时,就已经抵达了风水界中流砥柱的阶段——炼气化神四重天!
后来的几年,江有为跟江海岳、江海清兄弟俩玩到了一起,直接从天才变成了熊孩子。天天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整个江家都是兄弟三人的欢声笑语,倒是令江家氛围难得的欢乐了一些。
江无戒对儿子,寄托了非常大的期望,尝试过各种或严苛、或温和的方式,想引导江有为重新修炼;
然而这孩子,天生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管不了。
直到某一年,他眼睁睁看着江海岳,被江海威活生生打死,而江海威只被关了几天黑屋子,全族人都为其推脱责任……
江有为自此变得少言寡语了,并且重新修炼了起来。
但挚友加堂兄的死,似乎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多年来寸步未进。
直到去年,他一夜之间,就从炼气化神四重天,直接跨越了一整个大境界,来到了炼神还虚四重天之境!
年仅十六岁,就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高手了!
要知道,长久以来被视为家族第一天才的江无极,也不过是在二十一岁时才登临了还虚之境,而且还比现在的江有为差三重天道行呢!
一想到这些事情,江海威就直冒冷汗。
他曾今一心以为自己是命定的龙凤,甚至很得意的给自己起了个牛逼外号——神之长子!
结果,今年都三十六岁了,才堪堪突破到化神境六重天,几乎比江有为差一个大境界!
别说跟江有为比了,就算跟他自己父亲比,也差十八条街啊,正儿八经的虎父生犬子!
神个屁的长子,鬼之弃子、简称鬼子还差不多!
“可以开始了吗?”江有为淡淡道。
江海威颤抖了一下,旋即攥紧拳头,强自高傲的指住对方:“来啊,乳臭未乾的玩意儿,一招就灭了你!”
他并非毫无胜算。
毕竟,在比赛开始前,父亲跟叔辈们,已经暗中给了自己很多助力……
正思索着,江海威就愕然的看到眼前残影一闪。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鞭如棍的一脚踹飞了场外!
“砰!”
还好袖口里的法器蛇灵鞭及时窜出,将他卷回了场内。
“额,这不是族长的法器吗?”
观众议论纷纷;
“年轻人的比赛,用这种炼制了几十年的大成法器,是不是不太公平?”
江无极脸色很难堪,却装作没听见。
这场比赛,他儿子必须赢!
这不仅仅关乎个人的胜负,更意味着整个江家的势力割据!
甚至,还牵扯到了两代人的仇恨……
见父亲不吭声,江海威信心大振,站稳后立马全力一鞭甩了出去。
江有为却躲也不躲,随手攥住了鞭子。
这条九节鞭,曾今沾满了他父亲的血、还有耻辱……
250章 这就是你的努力吗
江海威一鞭抽向江有为,却被后者随手攥住。
“太蠢了!”江海威冷笑。
趁着江有为分心,他将全身的罡气都灌注在了鞭子上。
鞭内封印的妖蛇灵魄被唤醒,瞬间窜出,裹挟着锋锐的罡气,径直吐信刺向江有为脑门心!
比赛刚开始,就已经动杀心了!
观众们惊呼,江海威则胜券在握、幸灾乐祸。
接下来却令他目瞪口呆!
只见江有为不避反进,一掌拍了下去!
没有使用任何秘术,就是简单而又雄浑无比的玄黄气,一巴掌把那妖蛇灵魄拍成了齑粉!
然后一把将鞭子扽过来,双手各执一端,猛然用力——
“咔嚓!”
鞭内的妖物强筋硬生生被扯断了,碎成了九节,散落一地。
江海威既不敢置信,又慌张不已;
这可是跟随了他父亲一辈子的法器啊,就这么毁了!
江有为却不以为然,只是偏开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江无极。
江无极面色发白。
虽然这个小侄子向来远超年龄的成熟、不喜形于色。但江无极还是从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令人胆寒的色彩。
他心生不妙,突然有种想让儿子弃赛的冲动。
江海威却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杀了上去!
江有为甚至不屑于出手,将双手背搭了过去,步伐轻灵如蝶、应对自如的闪避。
一来二去,江海威累的气喘如牛了,还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简直像个小丑!
江有为站在他面前,眼神淡漠的俯瞰道:“除了曾今空穴来风的虚名,你还有什么?你有什么底气瞧不起海岳跟海清?他们虽然是庶子,但论到能力,可比你强多了。”
江海威羞愤交加,膛目欲裂的挥出一拳:“凭这个!”
拳头还在半空中,狂躁的罡气已经冲击在了江有为的脸上!
威力之大,甚至令空间呈现出扭曲之状!
这不是江海威的力量……
江有为一记燕子翻身躲了过去,落地的瞬间已经像豹子一般匍匐着冲到近前;
江海威慌忙捶地一击,江有为却快似闪电的旋绕到了他背后,双手擒腰,使出了一记凶狠利落的过桥摔!
“咔嚓!”
江海威的脖子摔断了!
“海威!!!”
江无极惊然起身。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江海威在关键时刻用手肘缓冲了一下,脖子虽然受伤了,但不至于丧命。
他反而顺势使出了一记剪刀脚,夹住了江有为的脖子。
“王八蛋,你别得意!!!老子比你多修炼几十年,不是白白努力的!”
罡气灌注到了双腿,使得整个下身形同于虎口钳,足以夹断精铁!
奈何,道行差太多了,江有为只是稍微用力,就有挣脱之兆。
江海威眼神阴冷,不着痕迹的在腰封上转动了一下。
那枚看似普普通通的玉扣,就透射出了一道难以察觉的微光,照在了江有为脸上。
江有为顿时脸庞一僵,不再挣扎了。
“哼哼哼,你再狂啊?你这只臭侏儒生下的小怪物,等老子继承了族长,第一天就把你逐出家谱!”
江海威已经预见了胜利,得意大笑。
“阴阳镜?”
江有为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江海威笑声戛止,僵硬的回头望去,发现背后是一具血粼粼的身躯。
隐约能辨认出江有为的五官,但就像用血染的棉线编织出来的一样,十分诡异。
血身术!麻衣世家的不传秘术。
与灵魂出窍类似,却具备血液构筑的实体身躯!如果能搭配另一种秘术——化尸术,就可以无孔不入,天地间再难有囚笼能关住。
因为此术必须利用麻衣世家的神人血脉,所以当代也就只有江无极跟两位长老会用而已。
没想到江有为年仅十六岁,已经学会了如此高深的麻衣秘术!
血水之躯的江有为凝视着江海威的腰封,冷淡道:“这好像是三长老的法器吧?为了让你赢,他们可真舍得下本钱。”
江海威既惶恐又羞恼,毫无保留的扯断了手腕上的八宝珠,一把扔到空中。
八颗宝珠悬在了空中,绽放出旖旎的色彩,如同星光一般,笼罩了整个擂台!
风雷酸雨,应声降下!
“两仪四象珠??”擂台下的人惊呼。
“火与风和,成炽风;风与水合,成酸雨;雷与火合,成旱雷……”
“此法宝威力巨大,足以要命!”
“这不是四长老的祖传法器吗??怎么也给江海威使了??”
“年轻人的比赛,却处处用长辈的法器撑腰,算什么本事啊!”
江海威毫不理会别人的鄙视,得意的狞笑道:“江有为,你再厉害,也是孤军奋战,你奈我何?”
“四象珠一旦锁定攻击对象的气机,就会展开无休止的狂轰滥炸!我劝你早认输,免得丢了小命!”
江有为闪身逃避。
但果真像江海威说的那样,不管逃到哪里,风雷水火的强大攻击就追到哪里。
江海威松了口气的窃笑——尽管过程比预料的辛苦了许多,但终究是扳回胜局了!
就算江有为道行高深,也绝对抵挡不住四象珠的,毕竟这些柱子是用大成境界的妖丹炼制的,连父亲江无极都不敢轻易面对。
江有为只能认输了。
假如他不认输的话,那就更好了啊!就让他直接被劈死在台上,哼哼~
正得意的yy着,江海威就陡然一楞,发现江有为很平静的朝他走了过来。
“你干嘛??”心生不祥。、
江有为但笑不语,只是快速的捏了几个手印。
“哗~”
血躯顿时融化,居然顺着江海威的七窍,一股脑的钻了进去!
“呕!”
“你、你他妈恶不恶心!?”
江海威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恼火的骂道:“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你肉躯还在外面呢,血身躲进去又有何用?”
“多谢提醒。”
江有为的肉身开口笑道。
两魂去了血躯,命魂还留在身体里。
直接拔腿开溜了。
江海威急忙怒指:“快给我上,劈死他!”
“轰隆!”
一道威力绝伦的旱雷应声砸落。
却是劈在了江海威脚下,直接将擂台炸出了一个大坑!
这要是劈在脑袋上……
江海威狂冒冷汗,本能的拔腿逃窜,一边感到莫名其妙的回头斥骂:“劈我干嘛?劈他啊!”
江有为的肉身,就笑嘻嘻的净立在擂台边角,却丝毫得不到四象珠的“照顾”。
“唉,海威啊,东西都借给你了,你好歹研究一下怎么用啊!”
一名老评委恨铁不成钢的站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江有为出生那天,陪江海威去江无戒家捣乱、并劝江海威斩草除根的狠毒老头。
他解释道:“四象珠锁定敌人的气机后,就会展开无休止的攻击,直到妖丹的力量耗尽;而气机,其实就是气血的流动变幻。”
“江有为的血躯现在在你肚子里,四象珠不劈你劈谁啊!?”
“什、什么??”
江海威一脸日了狗的难看。
“江有为,你快给老子滚出来啊!你当你是孙悟空吗?!”
“轰隆!”
江海威直接被旱雷炸飞了出去。
还没落地,又被炽风刮过,浑身的衣服燃烧起来,体表也被风刃刮得皮开肉绽,血都流不出来,就被炽热的温度烤成痂了。
江海威又惊慌又痛苦,三十六岁的大男人,竟吓的哭了出来。
“唉,六弟啊,不是四哥说你,你真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再多生几个嫡子,而不是把一切赌在海威身上,他真的不成器……”
叹息着,老人随手一招。
四象珠顿时停止了攻击,回到了老人的袖子里。
“这、这算不算作弊啊!?”台下有人忍不住道。
“老夫只是收回自己的法器而已,怎么能算作弊呢?”老人讪笑道。
“可是,人家有为现在采用的战略,就是借力打力,你却把这个力收回去了,不是对有为不公平吗?”
老头避重就轻的打着哈哈。
就在此时,江海威脸色难堪的趴在地上干呕了几下。
江有为的血躯随即钻了出来。
俯瞰了江海威片刻,他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中。
快步走来,一把扭住江海威的胳膊,将一枚翠绿扳指摘了下来。
之前江海威抡出过远超能力范围的一拳,就是靠这枚扳指。
江有为随手丢在地上,一脚踏碎了。
顿时,看台下有个老太太一脸肉痛的神情。
“七奶奶的浑元戒……”
江有为撕下江海威的腰封,打碎了表面的玉扣,掏出了里面的八卦镜。
“三长老的阴阳镜……”
咔嚓!
丢地上踩碎!
评委席右边的老者顿时怒然起身。
江有为却懒得理睬,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冷声道:“再加上四长老的两仪四象珠,还有你父亲的那条蛇灵鞭……”
“江海威,这就是你所谓的努力吗?”
努力借用别人的力量,可真是太努力了!
江海威神情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直没吭声的江无戒,此时拨开人群,缓步走到台前,平静道:“赛事规定,比赛可以用法器,但只能用亲手铸造的,并且不能超过两样。”
“就算把这些东西权且当成是你自己做的,海威啊,你也已经犯规了吧?”
江海威不甘心的咬牙切齿,却无言以对。
江无极绷着脸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宣布结果。
然而——
“使用法宝,也算是种能力呢。”江有为突然说道。
江无戒怔了怔:“有为,你……”
江有为径直望向江无极,淡淡道:“我不介意继续比下去。”
第251章 惨剧
“这可是你说的!”江海威兴奋的爬了起来,毫不记恩的一拳轰上去。
江无极其实已经不想让儿子比了,奈何两人已经重新陷入了混战。
道行相差悬殊,又没了法器的佐助,江海威可谓是一路败北,被江有为撵着打!
但江海威不甘心放弃。
他耀武扬威半辈子了,一直都拿自己当做新任族长对待。
让他让出这个位子,后半辈子活在江有为的背影下,他不服气。
而江有为也没有下狠手,每次攻击都让江海威受到疼痛与羞辱的感觉,然后就立马撤开。
一来二去,擂台上已经染满了江海威的血,就跟几十年前父辈那场比试一样,只不过强弱逆转了。
江无极观望着,忍不住疑惑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是那种喜欢羞辱敌人的人,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是他的为人准则。”
“可他现在摆明了故意拖延,不想直接终结比赛,就像在等待什么……”
当擂台上的血迹,逐渐显露出某种固定的规律,江无极终于恍然大悟。
“锁、锁天阵!?”
“海威,你……”
“哈哈哈,江有为,你中计了!”
江海威骤然停在了原地,单手高举,猛然攥动了最后的法印。
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笼罩了四周。
江有为僵住了。
江海威兴奋的擦了擦鼻血,嘲笑道:“江有为,当初你爹就是用这招暗算我爹的,现在老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服不服?”
“海威,别冲动!”江无极疾呼;
江海威却动了杀心,一边暗自操纵阵法,一边一脸无辜道:“哎呀,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了!”
“这阵法我还没吃透,该死,要出意外了!”
随着话音落下,无形的阵力,陡然壮大了数倍。
江有为浑身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往下塌陷。
江海威,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江无极犹豫该不该出手中止比赛,接着就猛然一楞。
他发现,台下的江无戒,丝毫不紧张的样子。、
江无戒可谓是江家最精通锁天阵的人了,既然他不着急,莫非……
就跟江无极预料的一样,江海威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江有为震颤了几下,就恢复行动能力了。
迎着江海威目瞪口呆的注视,江有为淡淡道:“锁天阵乃神人之物,玄奥无比,你以为只是模仿几个咒文的字体,就能发挥出阵法的力量了吗?”
“你只学到皮毛中的皮毛而已,困困俗世凡人还有可能,但想困我?呵。”
台下哄笑一片。
江海威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江有为却已经懒得理他了,径自望向江无极,平静道:“六叔,当年你跟我父亲的比赛,前代族长以阵术不算自身实力为由,剥夺了我父亲的胜果,判你赢。”
“现在,你儿子也借用了阵法之力,你却丝毫不制止,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也认为当年是我父亲赢了?”
江无极神情尴尬,没想到江有为的用意这么深。
故意拖延比赛,就是为了找到机会,给他父亲几十年的屈辱平反。
可是,他怎么知道海威学会了锁天阵?
“海威,你已经输了,快跟你弟弟回家!”江无极心生不祥道。
江海威却觉得被羞辱了,恼羞成怒的从背后偷袭江有为。
江有为背对着,纹丝不动,既像没有察觉,又像是不屑一顾。
就在此时——
“噗通!”
江海威突然跪在了地上!
眼睛瞪得滚圆,好像突然窒息了,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塌陷了下去!
他发出渗人的惨叫声!
“海威!!!”
江无极急忙扑过去抱起儿子,渡入玄黄气为他查探体内的淤血。
然而,并不是内伤造成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窒息了!
“让开!”
江无戒突然跃到台上。
他撕开了江海威的衣服,露出了刺青在背上的阵文。
思索了片刻,江无戒咬破手指,以精血在江海威背上摁压、描画。
那些刺情,诡异的在皮肤底下移动了起来,变换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阵型。
江海威因此舒缓了好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恶狠狠瞪着江有为。
“大哥……”江无极感激的看着江无戒。
江无戒却丝毫没有庆幸,反而眉头紧锁。
“这阵文,全刻反了啊,是为大逆之阵,反噬自身!我可以用这些年钻研出来的移阵之术为他拨乱反正,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启动阵法的刹那,就已经走向死亡了……”
江家人全都面色惨白。
江无戒没有停顿,动作飞速的解救江海威。
虽然他很痛恨这个目无尊长、横行霸道的混账,可终究是自己的侄子,是江家骨血……
江海威没有感激江无戒,反而非常愤怒、仇恨的瞪着擂台下面。
江无极愣了楞,下意识看了过去,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小儿子,江海清。
这兄弟俩对视着,似乎有什么隐情……
就在此时,江海威惨叫一声,哇的一口血喷了父亲满脸。
四长老顿时愤恨的推开了江无戒:“你别装好人!”
“自从你儿子出生后,封门村里异相接连发生,死了好多人,族长迫不得已,就封印掉了进入村子的入口,锁天阵因此彻底失传。”
“现在举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江无戒知道锁天阵怎么布置、怎么画咒了!”
“肯定就是你,以传艺为诱,故意教海威错误的阵法,想害死他!”
江海威眼神复杂的瞪了眼台下的江海清,然后就扭过头来,一个劲的点头。
“就、就是他害我!还有他儿子!”
“住口!”江无极却怒然喝到:“海威,你还不知悔悟吗!?你大伯在救你,你岂能恩将仇报!?”
江海威想说什么,却疼得龇牙咧嘴。
江无极虎目含泪的看向江无戒,沉重道:“大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咱俩以前掐的再厉害,我也从没质疑过你的人品,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大哥,你救救海威吧,算我求你了!”
江无戒自始至终都没吭声,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矫正阵图,解救江海威上。
可江海威不见好转,血肉、骨骼,肉眼可见的向内部坍缩,极其渗人。
最终——噗!
江海威彻底坍缩成了一个肉球,爆出满天血花,溅满了整个擂台!
第252章 九子夺嫡
江海威彻底坍缩成了一个肉球,爆出满天血花,溅满了整个擂台!
江无极看着手上散发热气的鲜血,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跌坐了下去。
其他人也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早一天发觉,我还能救,可现在……”
江无戒黯然的垂下了头:“对不起,老六,大哥帮不到你……”
“来人啊!”四长老怒哼:“把江无戒跟江有为,押入大牢里,等收敛了海威的尸体,就对他们父子俩进行公审!”
“不……”
江无极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两眼麻木的看向台下的小儿子。
“这,不关他们的事……”
“可是六弟……”
“你们先回去吧……大哥,劳驾你也避一避,我有些事,想单独跟有为聊聊。”
说着,江无极扫视了一眼族人们,忍着哀痛,沉声宣布道:“族长继承人的选拔,江有为胜出。从今天起,他就是正式的接棒者,待我退任之日,就是他继任之时。”
“与此同时,嫡系长子已逝,江有为顺位继承之。”
“都散了吧……”
族人们不敢凑族长家的热闹,纷纷忍着心惊回家去了。
四长老甩袖离去,却不肯走远,在擂台边沿站着。
“老六,为什么我们家会闹成这样……”
“我有错,你也有错,我们作为长辈,应该早早的握手言和,是为了让下一代成长在和谐的环境里,让树苗长的端端正正的。可是,你要强,我也拉不下面子,拖到现在,终究害了孩子们……”
江无极老泪浑浊,捂着眼睛抽泣。
江无戒长叹一声,回到茶摊上,独酌已经凉透的苦茶。
“海清,你别走,过来……”
“有为,你也过来吧……”
江无极将两个后辈凑到一起。
眼睛悲哀的看着长子的残骸,嘴唇嗡动道:“海清,我知道你跟你大哥从小不对付,可是,他始终是你大哥啊,你怎么忍心害他……”
江海清眼神飘忽:“爹,你在说什么……”
“是我一个人做的。”江有为微微蹙眉:“跟海清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呵……海威视你为生死天敌,哪怕你肯教他锁天阵,他敢学吗?”
江有为答不上来,陷入了沉默。
江海清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声道:“对,就是我干的……可是爹,你别搞错了,。我只有江海岳一个亲大哥,江海威不配!”
“他从小仗着是嫡子,就欺负我们两个庶子。往我奶瓶里兑尿,在大哥枕头底下放蛇,往我们鞋子里藏图钉……打的就更不用说了,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揍!我六岁时被他抄着铁锹追了一条街,最后摁倒我、一锹剁下来,差点把我的手连根砍断,原因只是我拿了他一颗糖!”
江无极似乎不知道这些事情,愕然了好半天,才颤声道:“谁家兄弟不打架?这都是小时候的小事,都过去了,你何必耿耿于怀……”
“小事?你知道这些小事,对我们的心理造成了多大伤害吗?!你又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管,把他纵容成了什么德行!?”
江海清憎恨的瞪着地上的肉团,眼眶已经被泪水占据。
“我九岁那年,他已经二十四岁了;”
“他无意间听见你跟四长老说,他已经超过了神明血脉觉醒的年龄了,真正的觉醒者,很可能会是我和哥哥。”
“就因为这个,他大半夜偷偷把我叫醒,说是要教我术法,结果在山头上,想把我推下去,伪装成失足摔死的样子!”
“还好大哥也被惊醒了,一路跟着我们,最后豁出性命把我救了,要不然,我早就被他害死了!”
江无极脸色惨白:“这种事,你们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我们敢说吗!?他是嫡子,我们只是庶子而已,揭他的短,他最多挨顿训,我们却肯定会被他跟他那帮拥趸挤兑的活不下去!”
江海清拭了把泪,情绪激动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后来,他还用过很多手段,想害死我们兄弟俩跟小堂弟,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直到小堂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家族认定他就是血脉觉醒者之后,江海威才不浪费力气害我们兄弟俩了,但欺辱照旧,甚至把自己比不过小堂弟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我们身上!”
“甚至、甚至……”
江海清悲愤的攥了紧拳头:“他还欺辱我们娘亲,你知道吗?”
“他好几次趁着你不在,装作喝醉的样子闯进屋子里,故意当着我们兄弟俩的面,调戏我娘!我娘反抗,被他打;我们兄弟俩反抗,照样被他打!还威胁我们敢说出去的话,就倒打一耙诬陷是我娘勾引他,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江无极只感到一阵昏天黑地,哐当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这么说,你娘十几年前跟我提出离婚,而且抛下你们决意回了娘家,就是因为……”
“娘是为了保护我们。”
江海清深呼吸了几下,颤声道:“江海威侮辱我娘的事,被大娘知道了,大娘怕这件丑事会毁了她宝贝儿子的一生,甚至会激怒你、令你大义灭亲,所以,她们母子俩就想先下手为强,把我们三口人全杀了!”
江无极僵在地上,眼神麻木。
“我还没说完呢!”江海清仇恨滔天的握紧了拳头,眼泪吧嗒哒流到紧咬的牙缝里:“大哥为了让江海威停止疯狂的行径,明明很有天赋,却放弃了修炼,转学俗世的本事。”
“十六岁,他在家里把基础科目都学透了,就去俗世念私塾了,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了对方。”
“二十岁,大哥认定了要跟这个女孩子结婚,可他怕你不答应,毕竟对方只是个俗世里的农家女孩,家境差距大了。”
“于是,大哥就找我过去,想教我一些话术,先套一下你的口风,确定你不反对了,再带女孩来见你。”
“那时候,小堂弟跟我一样,都还从没去外面的世界看过呢,我就把他也带上了。”
“结果,就像破了壳的鸡蛋,把江海威这只臭苍蝇找来了!他带着杀手,偷偷跟踪我们,想趁小堂弟脱离了家族的保护,在外面展开暗杀!”
“大哥放弃修炼前,就已经有化气境八重天的基础了,他察觉到了江海威的气机,赶紧让我和小堂弟藏到了小租屋的地下暗室里。”
“江海威闯进来,严刑拷打大哥,让他说出我跟小堂弟的下落,大哥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不招供。”
“他的女朋友,一直在旁边哭喊着,却也没有供出我们。”
“然后,然后……”江海清攥拳发抖,泪眼都红了:“江海威,就跟他那几个手下,当着大哥的面,把那个姐姐给,给轮……轮……”
江海清说不出那个肮脏的字眼,那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咬着泪水继续道:“那个姐姐,当场就被折磨死了。”
“我大哥豁了命扑上去撕打,啃咬,可他虽然比江海威天赋强多了,却放弃修炼太早,根本敌不过江海威,况且还有那么多手下……”
“他们制服了我大哥,然后江海威就笑着喊,让我们俩现身,不然就活活打死我哥。”
“我们想冲出去,但大哥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沉不住气了,把我们藏进地下暗室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绑了我们、塞了我们的嘴。”
“江海威那时候,应该已经认为我们俩不在场了,可他还是对大哥下了黑手!用拳头打扁、用板凳砸烂、用罡气切成碎块……他甚至在大哥的血泊里跳舞、逗乐子!”
江海清都快说不下去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大哥死的好惨,好惨……”
“他临死的时候,还透过地板缝隙,死死的瞪着我们俩……”
“他的血,滴在我们头发上、脸上,嘴里……”
“他最后那句话,没能发出声音,但他的嘴型,是让我们别出去……”
“别说了!”
江无极精神崩溃、老泪浑浊的喊道。
颤抖着抽泣了几下,他走过来,一把将江海清搂进了怀里。
“儿,是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江海清却一把推开了父亲,痛苦万分:“房东发现了我哥的尸体,报了警,救了我们,我和小堂弟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你实情!”
“可江海清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是风水界仇家干的,还利用秘术篡改了我们的记忆,挑拨我们自家人的关系,你就信他了,不信我们!”
“庶子就不是儿子了吗,爹??连大哥的死,都没能唤醒你!”
“你为什么对江海威那么偏心?为什么!?”
江无极怔怔地望着江海威尸体。
如果说在江海威二十岁之前娇惯他,是出于他有可能是神明觉醒者的理性选择;那么在他二十岁后的宠溺,就是不折不扣的偏爱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江无极本是庶出,夺走了大哥的地位,才成为了嫡系长子、江门族长,虽然谁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但在他自己心里,这一直是个缺憾……
而江海威,这个自己所孕育的真正意义上的嫡系长子,恰好就弥补了自己内心的缺憾……
江无极沉默了片刻,道:“有为,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回去吧,这件事不怪任何人,只怪我。”
江有为没想到江无极会如此释然,蹙眉思考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江无极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陡然着急了起来:“海清,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才是你的至亲,不是江有为,你要保持清醒!”
“你老老实实告诉爹,这件事,真的是你一人所为,还是你小堂弟也参与了?”
第253章 衰亡
江海清嘴抿的紧紧的。
江无极无奈道:“海清,就算他真参与了,我也不会报复他的,我可以保证!但未来可能会有更惨烈的事情发生,你必须告诉我实情,我才能预先做好准备,保护好你,跟你娘。”
听到母亲会有危险,江海清动摇了。
筹措了半晌,他才支吾道:“有为他,确实参与了,甚至是主导……”
“其实在半年前,江海威就找到了我头上来,逼我帮他去大伯家窃取锁天阵。”
“因为他根本没有信心在正式比赛中赢得小堂弟,必须借用外力。光靠你们给他的法宝还不够,还需要锁天阵来出奇制胜。”
“而在小堂弟出生的那一天,江海威就发现大伯把整个阵图,都刻印在自家宅院里了。虽然自从那天后,大伯就再也不准他上门一步,但我不一样,我跟小堂弟关系好,是有机会溜进去帮他盗取锁天阵的。”
江海威撸起袖子,拉起了裤腿,暴露出了满身的淤青。
“我不答应,他就打我,还放狠话说,我迟早会跟大哥一个下场……”
“小堂弟注意到了我的伤势,盘问了我,得知实情后,他第一句话,就是该清账了——江海威害死大哥的账……”
“他让我配合江海威,实际上却是在钩织杀局;”
“我原本也不知道可以通过逆转锁天阵的方式,来让江海威暴毙,这都是有为教会我的……”
“但不关他事!”江海清坚定道:“有为只是指导我,实行的人是我自己!事已至此,我不会逃避,我会给江海威偿命!”
“但哪怕在地狱里,我也跟他不死不休!”
江无极神情凝重的望了眼那父子俩背影,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海威的死,不赖任何人,只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做的太失败了……”
江海清没想到父亲会原谅自己,愣神了好半天,才黯然的转身离开。
江无极沉默了片刻,把一边的四长老唤了过来。
“龙华道长多年前登门造访,跟我谈的那件事情,我现在答应了,劳你去趟茅山,请他过来。”
四长老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但不是没有条件的——”江无极却突然补充道:“素闻茅山宗的炼丹之术天下无双,尤其以合谷丸跟百岁露闻名天下,前者活死人肉白骨、可愈合致命的外伤;而后者,据说源自秦朝方氏徐福,可以极大的延缓衰老。”
“我可以跟龙华道长合作,但作为报酬,他需要长期提供给我百岁露。”
“这……”四长老面露难色:“合谷丸倒还好说,但百岁露听说极难炼成,光是材料就举世罕见,连他们茅山宗自己人都不舍得服用。”
江无极摇摇头:“放心吧,龙华老儿拜托我帮他做的事,值得他付出如此代价,他会接受的。”
四长老犹豫了好半天,还是不同意。
“六弟啊,历史上服用过百岁露的人,虽然寿命的确得到了延长,但终身都伴随着无法治愈的病痛。”
“而你已经为家族鞠躬尽瘁了,余生安享晚年便是,何必强求长寿?”
江无极看着擂台上儿子的残骸,深深吸了口长气,道:“有为这孩子,跟他爹,太不像了……”
“他虽然才十六岁,城府却深的可怕,而且天性冷血,杀人不眨眼。”
“他今天能不露声色的害死海威,那别人呢?”
“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都对大哥心中有愧,但我的个性极为要强,所以才不去探望他,怕他讽刺我马后炮、虚伪、无事献殷勤。而我暗中给他家里送去的帮衬,也全都被海威瞒着我暗中截断了。”
“你们曲解了我,以为我一直很敌视大哥,在海威的带头下,这些年来,把大哥一家折磨的有多痛苦,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四长老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当年还诱导江海威,把江有为扼杀在娘胎里。
在欺辱江无戒一家的队伍中,江海威若算老大的话,那他江老四可算得上二把手了。
江无极沧桑的仰望天空,淡淡道:“我知道,大哥不记仇,他是个当面锣对面鼓的率性之人,奉行大义,总能舍下小的屈辱。”
“可是有为这孩子,心肠狠辣,睚眦必报,而且天生有一股子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性!”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继承了族长,曾今欺辱过他们一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必须继续担任族长,能当多久当多久,你们趁这段时间,好好赎罪,好好对待大哥一家,期望能化解有为藏在心里的怨恨。如果做不到,你们就抓紧壮大自身吧。”
“我有预感,等有为长大成人后,咱们江家,会像他出生的那天一样,掀起腥风血雨……”
在两个老头担忧的神色中,光影渐渐融化了。
我又回到了现实中。
看着眼前也许正是江海威的墓葬坑,我下意识问道:“江老板,江海清那一代人里,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姊妹呢?”
江明哲思索了片刻,淡淡道:“这还挺难计算的……”
“老太爷的长子早亡,所以所有嫡系后代,就都往前推移了一下。”
“比如我堂叔江大道,原本是嫡系次子,后来就继承了嫡系长子;”
“我三叔成了嫡系次子,我父亲原本排行老四的,也变成嫡系三子了。”
“不过私下里,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辈分来叫的。比如我不会叫江大道大伯,而是叫二叔。”
“总之,嫡系血脉,当年足有二十多人,但后来发生了很多惨剧,死的只剩下我父亲,和二叔两个人了,再加上那些庶子的话,现在总计有十二人吧。”
我想了想,心情沉重道:“你二叔、江大道老爷子,他的本名是不是叫江有为?”
江海威无奈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出生的时候,他早就被逐出家门了,连族谱里的名字都被抹掉了;”
“家里人都称他为“将道子”,他自己取了个道号叫“无为”,至于“江大道”,的确是他隐居江门村后的化名,不是本名。”
我心情复杂了起来。
虽然从名字上无法判断,但那个江有为,真的很像是爷爷。
尤其杀伐果断、淡漠冷血、城府高深这几点。
最重要的是,梦回场景中,江无极宣布了由江有为继承嫡系长子,而这条背景,恰好跟爷爷的履历吻合。
正思索着,江明哲突然递给了我一柄古朴的匕首。
“这是……”
“你不是说,你需要曾今经历过流血事件的事物吗?”
江明哲指住匕首上镶嵌的血玉、
“这把匕首,是我父亲给我的,听说曾今陪他经历过一次生死难关。”
我点点头,让江明哲把匕首放在我鼻子下面。
嗅着血玉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冷……
刺骨的冷。
我控制意识离开“自己”,以旁观的视角,发现“自己”是一个年轻人,蜷缩在泥水中,抱着匕首,瑟瑟发抖。
匕首上刻着个“鑫”字。
江鑫……他应该就是江明哲的父亲了。
眼下,是一个漏水的山洞,外面是片迷雾缭绕的森林。
除了江鑫外,还有三个同族亲人躲在洞里面。
从他们的交流中,我得知他们是来找机缘的。
就在前不久,麻衣世家跟八宅门的卜算高手,同时算到了昆仑山脉附近有龙气泄露。
龙气,其实指的是风水中的龙脉之气。龙气泄露,要么是国运将衰的征兆,要么就是有天材地宝出世。
而当代紫微星高升、帝星正旺,国运应该正处于否极泰来的扬升阶段。
所以,这次龙气泄露,必然是有大机缘了!
消息走露后,震动了整个风水界;
各门各派倾巢出动,抢夺机缘!
麻衣世家也派人来了,却不是为了天材地宝,而是为了龙气本身。
龙气,是种玄之又玄的存在,大可庇佑国运,小可滋养英杰,据说蜀汉英杰诸葛孔明曾今隐居的山林,就是一方龙气充盈之地。
当今正是麻衣世家青黄交接的时期,老太爷想借用这次龙气外泄的机会,为家族培养人才。就派四长老率领嫡系子孙进入了昆仑山脉。
他们对天材地宝不感兴趣,也就与其他门派没有利益冲突,按理说很安全。
结果刚入山,意外就发生了。
也不知是谁暗中佐助,以至于四长老刚入山,就偶然获得了数株孕育千年的肉灵芝。
肉灵芝不是普通的灵芝,本名叫太岁,本身就是举世罕见的神药;上千年的肉灵芝,大补中的大补,足以令修炼者的境界得到长足的提升。
正派人士倒不敢觊觎什么,但邪魔外道根本不在乎麻衣世家的威名,倾巢出动,欲杀人劫货!
四长老生性贪婪,明知手里的是烫手山芋,也不肯轻易放弃。况且自身已经是合道境五重天的绝顶高手了,又有两仪四象珠护身,也不怕别人觊觎。
然而,他在明,敌在暗,人手也相差悬殊。当他法力耗尽身受重伤,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已经晚了。
被二十几人合围,落得个惨死,全尸都没留下!
第254章 何苦来哉
更糟糕的是,这些强盗想杀人灭口,对四长老带来的江家后代们也展开了绞杀!
二十几个兄弟姊妹,有四个人当场就被杀掉了,其他人也在慌张逃窜中走散了。
“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位族人冷声道:“必须尽快传信回去,让老太爷带援兵过来!”
“可是七弟……”江鑫害怕道:“咱们的道行,大都只在化神境,根本打不过那些匪徒!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搜寻呢,我们一冒头,就可能被杀掉了!”
“二哥的道行,倒是已经突破到了还虚境四重天,可以跟匪徒们对抗。但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别说丧气话了!躲在这里,也迟早会被找到了,还不如主动出击呢。”
一个姊妹走了过来,重重拍打江鑫的肩膀:“四哥,靠你了。”
“你先出去,引开那些匪徒,我跟七哥乘机溜出去报信。”
“为、为什么??”江鑫往后缩了一下:“为什么是我?我的道行,还不如你们呢,而且我脚上有伤……”
女族人理直气壮的叉腰道:“因为你是哥哥啊!”
“让弟弟妹妹出去冒险,你好意思吗?”
江鑫犹豫不决。
七弟八妹强行扯起江鑫,把他推出了山洞。
“我……”
“哎呀放心啦,都说傻人有傻福,四哥你这么傻,肯定不会出事的!”
“就算真出事了,你也是英雄啊,我们会怀念你的!”
江鑫紧紧抱着匕首,咽着吐沫道:“那如果我死了,你、你们先不要告诉我娘,她还怀着孕呢。等我弟弟出生了再告诉她……”
“知道了,别说话了,不然别人就发现我们了!”
弟弟妹妹藏了回去。
江鑫踌躇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向山林走去。
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忍着脚上的伤痛奔跑起来,为了保护弟弟妹妹,硬着头皮闭眼嘶喊:“我、我在这!”
森林里鸦雀无声,却反而更加可怕。
“咔嚓!”
江鑫听见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心惊肉跳,拼命的逃跑,却不留神绊了一跤。
吃疼的回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绊倒他的,是一只枯白腐烂的人手。
随着土地的颤动,一具没了下半身的尸体爬了出来,用碎烂昏黄的眼珠盯着江鑫。
江鑫心惊肉跳,慌忙拔出匕首,灌注上罡气,拼命扎断了那只手,然后爬起来狂奔。
却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那人蒙着面,一手提溜着赶尸用的铃铛,另一只手撕着一颗脑袋。
看着那颗脑袋,江鑫魂都吓飞了。
“六、六六六、六弟??”
“呵呵,真有意思。”匪徒扔掉头颅,擦了擦溅在面罩上的血,狞笑道:“你们长的跟车间模具里量产出来的一样,是怎么认出彼此的?”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一眼就能认出你们是江家人。”
“铛铛铛~”
铃铛一摇,从河滩下爬出了几具埋伏已久的尸体。
“说,你们四长老把那几颗肉灵芝藏到哪儿了?乖乖招供,我饶你不死。”
“我、我不知道!”江鑫踉跄后退:“你别伤害我们,我们江家有的是天材地宝!”
“主动求绑票?”匪徒步步逼近,嗤嗤低笑:“听说麻衣世家出了个千古奇才,不仅天赋恐怖,性格更是天生的杀伐果断,必成一方枭雄!”
“应该不是你吧?瞅你这窝囊样儿~”
江鑫已经贴在了大树上,退无可退。
他反而壮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诚恳道:“你、你们别再伤害我的弟弟妹妹了,我自愿做你们的人质,替你们向家里索要赎金!放其他人离开吧。”
匪徒蹙眉思索了片刻,正要回应,树冠上就发出一声冷哼——“不劳你费心了。”
扑通扑通~
树上接连跳下了十几个同伙。
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走到了前面,阴冷道:“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才行。敲诈麻衣世家?呵呵,我们还没这么蠢。”
“我们只要那个死老头子在这林子里找到的肉灵芝。”
江鑫不由得颤抖道:“就算我真知道,告诉你们了,你们不还是要杀我灭口吗?”
光头跟同伙们对视了一眼,狞笑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满了多毛多脚的可怕蛊虫。
“你倒还挺冷静的……”
“不过,速死跟被折磨死,想必还是有区别的吧?”
江鑫抖了个寒颤,连忙点头:“我、我知道了,那些肉灵芝被我给埋了,我带你们去找就是了!”
江鑫扭头朝山洞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根本不知道肉灵芝在哪儿,也很清楚匪徒们识破后,会恼羞成怒的折磨死自己。
但他要保护兄弟姐妹,给他们溜出去报信争取时间。
尽管自己是家里最迟钝、人缘最差的那一个,但,那些一口一个傻子调侃自己的人,终究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啊……
死一个,总比全都死要好……
江鑫缓慢前进,越走就越心惊胆战,因为能很明显听见跟着的人,呼吸加重了。
越过一条木桥后,光头陡然踢翻了江鑫,狰狞道:“你他妈的,敢耍老子!?”
“这里我们之前就来过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我没骗你们,真的就在附近!”江鑫硬着头皮道:“只是埋起来了,所以你们才没发现!”
“这小子在撒谎!”
“千年肉灵芝只能用古柏木、或玄冰来保存,栽进土里的话,会迅速腐烂,并散发出特别刺鼻的恶臭味!”
光头俯瞰着江鑫,犹豫不决。
一名同伙凑了过来,寒声道:“大哥,弄死他算了!”
“听说江家那个怪胎也跟来了,可我们一直没找到他。”
“他修为高深,可能已经冲破我们的封锁线,回江家报信了!”
“不能久留,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光头思索了片刻,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串八宝猪,嗤嗤狞笑道:“也罢……”
“没得到肉灵芝,却得到了这两仪四象珠,这玩意儿其实比那肉灵芝更宝贵。”
“……”“动手吧。”
光头跟众人转身离去,留下两个小弟料理心如死灰的江鑫。
端详着八宝珠里璀璨的光芒,很是得意的嗤嗤低笑。
可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劲了。
“他妈的,杀个小崽子,要这么久?”
光头不耐烦的回头一看,当场傻了眼了。
两名手下,一名已经倒在了地上,断颈处咕咕喷血,脑袋被斩飞在了河里。
另一名手下,浑身发抖的僵在原地,已经尿了裤子。
“谁!??”光头惊呼,其他人也都掏出了法器。
那名手下猛然从中破成了两半,溅起满天腥血,染了光头满脸。
透过血色的视线,他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人站在血泊里,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古朴的青铜剑。
身穿黑色风衣,纽扣紧扣,,面容堪称俊美,眼神冷漠如冰。
“居、居然敢坏我们九宫门的好事!?”光头色厉声差道。
自报家门,是很愚蠢的行为,但光头不由自主的就这么做了。
因为他居然丝毫察觉不出青年人的气机。
看似年轻,道行却深的可怕!
九宫门是风水界最臭名昭著的团伙之一,兴许可以镇住对方!
青年却面无表情的俯瞰着江鑫,淡淡道:“你们可以滚了。”
第255章 杀人狂魔
突然出现的青年人,救了被歹徒围困的江鑫,让歹徒们滚蛋。
光头下意识点点头,已经打算跑路了。
同伙却急切道:“不行啊老大,我们已经露相了!”
光头心底一沉。
因为已经决定杀江鑫灭口了,他跟好几个同伙,就把面罩拉下来透气了。
长相已经被江鑫跟青年人看到了。
这样一来,就必须灭口了……
光头冲同伙使了下脸色,那同伙立马摇起了铃铛。
地表颤动,腐尸爬出;
另一名同伙吹起了笛子,蛇虫鼠害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青年人古井无波,只是将剑插进了地下,用双手拄着。
那剑里蕴藏着某种恐怖的气息,不管腐尸还是虫害,都不敢靠近。
“呵,蝼蚁,何苦来哉?”
“刷刷刷!”
残影一闪!
青年人还保持着拄剑的姿态,似乎什么都没做过。
匪徒们的脑袋,却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就像摇撼了一棵杏树。
一秒之间,十几个化神境、四五个还虚境的高手,全都死了!
“你、你你、你是什么怪物???”
光头胆都吓破了,噗通一声跌坐了下去。
赶紧祭出了手里的两仪四象珠!
风雨雷电、兴风作浪!
青年人却没有理睬,径自把江鑫扶了起来。
拉着江鑫,面无表情的穿过了威力恐怖的雷鸣电闪,根本伤不到他。
光头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
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咔嚓几声。
四象珠,碎了一地。
下一秒,眼前一黑。
光头的脑袋,就像是第九枚珠子,滚在了地上。
江鑫忍不住回头观望那血流成河的一幕。
虽然能猜出青年人不是敌人,却也不敢跟他说话。
青年人一边前进,一边淡淡道:“江家这些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
江鑫咽了咽吐沫,急忙点头“特别多!不知高人问的是哪一桩?”
青年人步伐一顿,眼神清冷的俯瞰江鑫:“江有为……我对他特别感兴趣。”
江鑫低头回忆了片刻,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一五一十道:“二哥刚生下来那天,就已经够怪异的了,听说下了一场血雨……”
“后来,嫡系长子江海威在一场比赛中暴毙,虽然族长跟长老们都说是场意外,但我爸偷偷告诉我,其实是被二哥弄死的,只不过江海威这个人,确实该杀,死有余辜。”
“后来,我们江家水房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道青铜大门,连族长的全力一击都无法将其撼动,而且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能让它立在那儿。”
“可我去年起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那扇大门打开了,走出来的人,是二哥……这事儿我还没敢跟别人说呢。”
青年人猛地一怔,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轴,展开来,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咒文。
“那大门上面,是不是有很多类似这样的字符?”
江鑫只往羊皮卷上瞅了一眼,就晕头转向,摇摇欲坠。
青年把卷轴抽了起来,江鑫才清醒过来,急忙点头道:“我不记得那些咒文什么模样了,但就跟这羊皮卷上的一样,我一看就头晕眼花的……”
“果然如此……”
青年拳头紧攥,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这林子里的匪盗,已经被我杀干净了,你尽快回去吧。”
“不过夜色已深,你怕是要迷路了……”
“收下吧,如果真的迷路了,你就捏碎这颗珠子,里面封印的妖灵,可以带你短暂的飞行一两里路,足够帮你离开这林子了。”
把一枚青光流转的珠子递给江鑫后,青年人就残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江鑫发了会儿呆,怕弟弟妹妹还没从山洞里出来呢,就赶紧跑了回去。
“七弟、八妹,你们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江鑫等不及进去就开心的呼喊。
可洞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江鑫松了口气,也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此时,他猛地一僵。
血腥味……
好浓!
江鑫心生不祥,急忙冲进了洞里。
顿时,他脸色惨白的后退半步,摔倒在地。
弟弟妹妹,死了……
两人都被一米多长的竹竿子,钉穿了脑门,顶在墙上,红白涂地!
那凶手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就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单纯利用蛮力,把两人钉死在这儿了。
江鑫哭喊着扑了过去,把弟弟妹妹放下来。
尸体早已凉透了,回天乏术!
江鑫满眼都是仇恨与悲伤的泪水,旋即却感到无比后怕。
如果七弟八妹之前没怂恿自己出去当诱饵的话,自己恐怕也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们俩原本想牺牲江鑫保全自己,结果反而救了江鑫,害死了自己!
江鑫把弟弟妹妹的尸体藏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那位高大俊美的高人,明明说已经把匪盗们杀干净了。
他强悍绝伦,应该不会骗人的。
难道,除了觊觎肉灵芝的匪盗外,这密林里,还有其他人,为了其他的目的,追杀江氏宗亲吗??
一想到这里,江鑫就感到无比绝望。
而此刻天色已黑,阴云覆盖,连指路的星辰都没有。
森林庞大无边、迷雾笼罩,江鑫逃着逃着就迷路了。
受龙气滋养的山林,连树木草石都仿佛成精了,在黑暗中呢喃低语,渗人无比。
江鑫逃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了,脚踝的伤口也已经化脓。
只凭着一丝求生的意志,步履维艰,
终于,他误打误撞的走出了森林,眼前是一片高坡,坡下百米深渊。
崖边上似乎有人在烤火。
使足目力一看——“小十一!!”
江鑫欣喜若狂的扑了上去,
那烤火的人是他弟弟,排行嫡系十一,是自二哥江有为以来,江家天赋最好的后代了!
年仅十七岁,已经是还虚境一重天了!
而江有为如今已经超过了二十岁,因此,眼下这个小十一,就是下一个被视为神明血脉觉醒者的人。
小十一不仅天赋厉害,性格也很好,从不计较江鑫的迟钝,跟江鑫很亲近。
看到四哥活着逃出了密林,小十一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丢下手里的烤鱼就迎了上来。
生死攸关至极,兄弟重逢,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可就在此时,江鑫笑容戛止,一下子变得脸色惨白。
“十一,小心!!!”
小十一还没反应过来——砰!
一枚脸盆大的青石头,被人双手抱着,重重砸在了小十一的后脑勺。
脑袋当场被砸凹了,口鼻喷血!
靠着强悍的修为,小十一凌然转身反抗,却当场愣住了。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笼罩在黑袍子里的人,一拳打在了肚脐上三寸!
此人修为极深,竟然一拳震散了小十一的丹田。
旋即猛然一记正蹬,把已经昏过去的小十一踹下了山崖!
“十一!!!”
江鑫痛哭流涕。
那杀手歪头看了过来,浓重到骨头里的杀意,远隔百米都能感受得到!
江鑫毛骨悚然,调头逃窜。
那人残影一闪,已经挡在了江鑫眼前。
他戴着鬼头面具和兜帽,用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歪头打量江鑫。
江鑫吓得魂飞魄散,步步后退。
杀手步步紧逼。
最后杀手停了下来,抬起了左手,戏谑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股阴风猛然刮来。
江鑫本就慌乱,步伐不稳的后退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崖边了。
当场失足陷落!
而那杀手,就站在崖边,冷冷的俯瞰着。
江鑫快速坠落,耳边全是烈烈作响的风声。
老实如他,也不由得生起了悲愤之情。
他们一众人,谁也没招惹,只是来此浸染一下龙气,不曾想受此劫难,举家沦丧!
悲愤之中,江鑫无意识的攥进了拳头
啪!
什么东西被攥碎了。
是那位高人,之前给的珠子!
一只青莺妖灵,顿时从珠子里冲了出来。
它衔住了江鑫的领子,疯狂煽动翅膀缓冲!
然而那位高人有些高估这只青莺妖灵了,别说载着江鑫飞跃一两里路,就是带江鑫飞起来,都很吃力。
不过下坠的速度还是逐渐缓和了。
“噗通!”
妖灵妖气散尽的刹那,松开了江鑫,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在离地只有两米多了,虽然后脑勺着地,摔得七晕八素,但命是保住了!
江鑫头晕目眩,一时间爬不起来。
就在此时——砰!
耳畔响起了落地声。
是那个杀手!
他居然跟下来了!
第256章 煞星转世
江鑫本能的屏住了呼吸,紧紧闭住眼睛装死。
然而杀手根本就不在乎他,直勾勾走向了十几米外的小十一。
小十一道行高深,肉体也早已质变,从百米高崖坠下,居然还留存了全尸。
杀手特别谨慎,弯下腰打量小十一。
“啪!”
小十一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攥住了杀手的脖子!
“为、为什么?!为什么!?”
小十一悲愤的嘶喊,仅剩的玄黄气全都灌注在了手上,掐的杀手脖子溃烂。
杀手毫不犹豫,一掌拍在了小十一的脑门心。
一股股精血,被这杀手抽吸了出来!
小十一逐渐被吸成了一具干尸,当场暴毙!
江鑫毛骨损然,脑海里接连闪过自己也被补刀惨死的画面。
然而,那杀手看都没看江鑫一眼。
他调动出了磅礴恐怖的玄黄气,想直接把小十一的身躯震成齑粉,毁尸灭迹。
可手刚抬起来,凝聚出的玄黄气,就自行消散了。
“哼,这该死的血脉禁制,真是麻烦……”
很不悦的嘀咕了几句,杀手就直接卷起了小十一的尸体,飞纵离去了。
江鑫躺在地上不敢动。
整整过去了半个多钟头,他才安下心来,吃痛的爬了起来。
望着小十一留下的那摊血泊,江鑫陷入了呆滞。
这个杀手,道行深的可怕,而且特别谨慎,杀所有人都不用术法,只以蛮力击发暗器,远程射杀之,不留痕迹!
至于江鑫,他只有化神境一重天的道行,从百米高崖摔下,必死无疑,连暗器都省了。
杀手不知道江鑫获得了一次奇遇,被那妖灵所救,所以没有补刀。
小十一却是道行高深之辈,杀手怕他没摔死,就亲自下来查证。
被小十一回光返照的掐住了脖子,杀手仓皇之下就使出了秘法击杀。
尸体上因此留下了调查线索……
而且,他似乎出于某种原因,无法毁尸灭迹,于是就直接把小十一的尸体带走了……
想通这一切,江鑫更觉得后怕了。
这杀手既强大又谨慎,自己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才死里逃生……
思索着,江鑫筋疲力尽,摇摇欲坠的昏倒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躺在竹席上,被江家人簇拥在中央。
族长、几位长老、其他长辈们,都来了!
隔着百米悬崖,都能听见崖边上撕心裂肺的嚎丧声。
一夜之间,江家二十一个长房嫡子,命丧九泉!
已经垂垂老矣的江无极,仰天长叹了一声:“是我无能,愧对先祖……”
“族长,事发突然,怎么能怪你呢?”
“要怪,也只能怪老四,他是带着孩子们来沐浴龙气的,却因为舍不下几颗肉灵芝,酿造出了此等灾厄……唉,真是被他的贪心害死了!”
“来这里,本是为了培养人才,现在可倒好,几乎断了香火了……”
一声声叹息与哭泣声中,一位拄着龙头拐、身形佝偻、白发乱如狮鬃的老者,走到了江鑫面前。
正是江无戒!
他越老,就越显得悲哀。
长生不老是件美事,但长生而衰老,绝对是种折磨。就像把一具还年轻的灵魂,困在已经腐朽的尸体里。
不过他不后悔。
封门村入口被江无极封印后,内部似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动,整个入口人间蒸发了。
现在,江无戒就是唯一能把神人锁天阵传承下去的载体,上对得起祖先,下则福荫后代——
确定了研习锁天阵不会遭至神罚后,族长已经批准了江无戒向族人传授锁天阵了。
嫡系长子早年被夺,现在却成了备受族人尊崇的授业恩师,倒也算苦尽甘来了。
“小三金,你是怎么摔下悬崖的?为什么周围有小十一的血迹?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鑫回忆起了七弟八妹被钉死在墙上的画面,还有小十一被吸成干尸的可怖一幕……
江鑫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唉,先让他休息会儿吧,他受的刺激太大了……”
“不!我、我挺得住!”江鑫悲伤而仇愤的咬紧了牙关:“是、是一个杀手!他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我没看清长相,可他道行深的可怕,连小十一也没有还手之力!”
“小七小八,是被他用竹竿钉死在墙上的,我、我能确定他不是图财,就是单纯的想杀了我们!因为小七小八身上都有很珍贵的法宝护身,那杀手却没有抢走。”
长辈们全都愣住了。
江无极突然看向背后,蹙眉道:“有为,这跟你说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江有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的年纪,应该早就过了中年了,但因为道行高深,至今还是青年人的模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腰间佩剑。
他是昨夜唯一一个杀出重围逃回去报信的人。
“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九宫门图财所为吗?”江无极问。
江有为思索了片刻,沉稳道:“小七小八的死亡现场,我已经调查过了,是被远程击杀的。而这就意味着,杀了他们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法宝。”
没近身、自然也就没搜身。
“还是不对劲。”江无极捻着胡须思考:“如果真是图财的话,又何必杀小十一呢?小十一道行深厚很难对付,而且出门前没带任何财物,杀他是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围剿四长老的时候,小十一无意间看到了他们的长相吧,所以必须杀人灭口。”江有为推断道
江鑫却果断摇头“不是这样的!”
“小十一从小就对风水堪舆特别感兴趣,所以刚进山,就一个人跑去山头上观察山脉格局了,我甚至怀疑,他直到死之前,还不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江有为眉峰紧锁道:“莫非,不仅仅是为了图财,也是为了复仇?”
“很有可能啊。”江无戒点头道:“九宫门作为风水界数一数二的邪教,杀人越货实乃家常便饭,贼胆包天,甚至敢在我们江家人头上动土,曾今为了抢夺天材地宝,半道上劫杀了我们族内的长老。”
“前代族长震怒,向风水界广发英雄帖,组成了同盟,对九宫门展开了长达八年的清剿战役。九宫门因此死伤无数,光是香主就死了七八个,连二当家都被我们前代族长亲手掌毙了。”
“而这位二当家,正是他们掌门人的亲弟弟;”
“这可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此时,家族的八长老从崖顶飞临了下来。
“封住了么?”江无极急忙问道。
八长老微微点头:“八宅门、茅山、龙虎山、太一教,都派人过来了,我们逐一排查了整座昆龙山脉,总算清理了所有钉龙桩、封住了龙气。。”
江鑫为之一楞:“封龙气?为什么要封住??”
江家这次兴师动众的来昆仑山,不就是为了让后代们经受龙气的浸染吗?
江无极摇了摇头,叹息道:“多日以前,老夫跟八宅门的老宋,同时算到了昆仑山有场大机缘,却没算出这机缘是人为造成的。直到亲临这里后,老夫才发现不对劲。”
“这里的龙气,并不是自然泄露出来的,而是被某位风水大拿打了二十八根钉龙桩。”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犯了大忌。”
江无极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解释道:“龙脉,乃天地运势的化身。人为铡断龙脉,后果极其严重,也极其歹毒;”
“曾今的帝王,就不乏有派遣方士摧毁龙脉的行为,是为了防止新王诞生、威胁自己的社稷。比如明朝的朱元z,就曾命刘伯温断了数十条龙脉;还有崇祯皇帝朱由检,派人毁了闯王李自成的祖坟。因为方士怀疑那里有条龙脉,故此滋养出了李自成这般的大反贼,最后掘开墓穴一看,骸骨要么黑如墨石,要么生长白毛,属实怪异。”
“总之,既然龙气是人为泄露出来的,就必须尽快封住,这是我们风水人士的天职,岂能贪图龙气?”
江鑫点了点头,心里颇为感慨。
要是四长老也这么明大义舍小利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这场惨剧了吧……
“还是不对劲。”一位女长老突然死死的瞪住江有为:“准确的说,是你不对劲!”
“江有为,你如今已是还虚境四重天的高手了,而九宫门自从被前代族长清剿后,大势已去,高手稀缺,连修为低下的普通教众都不到一百人了。”
“哪怕他们倾巢出动,你跟老四联手还击的话,也不见得毫无胜算,为什么撇下族人自己一个人回来!?”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因为我怀疑,这一切本来就是九宫门计划好的,就是为了引我们钻进圈套、报仇。”
“他们来的比我们早得多,很可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占据着绝对优势。”
“我将这个推测告诉了四长老,他的意见跟我一致——必须尽快赶回去调援兵。”
“其他兄弟姊妹修为太低,不足以杀出重围,而四长老需要留下来保护大家,所以,也就只能让我来当信使了。”
“言之有理。”江无极微微点头:“九妹,你不要擅自臆断,还嫌不够乱吗?”
女长老攥紧了拳头,愤慨道:“我就是不明白,难道他江有为是催命鬼转世吗!?”
“二十年前,他去医院探望五哥的孙子,之后不到半个月,小孩就夭折了,说是急性脑膜炎,可之前明明挺健康的;”
“十七年前,有小门派恳求我们派援兵镇压强大的妖邪,结果最后就战死了两名嫡子,而当时江有为也在场。”
女长老顿了顿,满眼悲愤道:“七年前,江有为去喜马拉雅山脉调查禁地万花谷的下落,失踪八日,我儿子奉命去搜救他,结果最后他回来了,我儿子却失踪了!”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就是扫把星转世、活生生的催命鬼!”
“住口!”
江无极冷声道,本能的望了眼大哥江无戒。
江无戒眼神复杂,却也没为儿子解释什么。
江无极想了一下,叹息道:“九妹啊,你就那么一个儿子,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你说的这些事情,不仅仅都是意外,而且大都还有其他族人在场,怎么能推诿到有为身上呢?”
“丧失血亲,大家都很难受,有为也是,你就别往伤口上撒盐了。”
江有为此时走到了女长老面前,轻轻搭住她的肩膀,眉峰紧蹙道:“姑姑,堂弟可能还没死,还困在喜马拉雅山脉里,我一定会把找出来的,我发誓。”
看着江有为真诚的眼神,女长老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抱住他哭了起来。
泪水沾湿了江有为高高竖起的领子,使得浅薄的布料透明了很多。
江鑫陡然一楞。
他发现,江有为的领子下面,透出了一块块的红斑,好像是伤痕。
江鑫不由自主得回忆起了小十一临死之前。
他回光返照,抓伤了那个可怕杀手的脖子……
江鑫脸色惨白,毛骨损然!
第257章 你说啊
江有为脖子上的伤痕,令江鑫回想起了那杀手被小十一掐伤的一幕,顿时觉得毛骨损然。
但……应该只是巧合吧?
二哥已经是家族的中流砥柱了,武力工作少不了他的参与,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脖子上有伤也不足为奇。
江鑫挣扎着想爬起来,为死去的弟弟妹妹吊唁。
就在此时,江无极眉尾一挑。
地下有股气息在移动!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江无极察觉了。
他残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之外,猛然一拳砸向地面。
“砰!轰!!”
凶猛磅礴的罡气灌入地下,直接炸开了,一名蒙面男子被炸了出来、皮开肉绽!
还来不及逃,就被一旁的江无戒攥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耳有梅花印……你是九宫门的残党?”
江无戒微微蹙眉:“说,昨天发生的惨剧,是不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的?其他残党躲在哪里?”
匪徒虽然已是待宰羔羊,却戾气横生,猛地冲江无戒脸上吐了口吐沫,然后嗤嗤冷笑。
江无戒咬着后牙将脸擦干净,冲背后的江无极点了点头,然后把匪徒扔过去。
江无极踩住匪徒,冷声道:“你们九宫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本就死不足惜!但现在老夫给你次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一切,老夫就饶你一名,作为信使替老夫带几句话给你们门主。”
匪徒阴沉的瞪着江无极,骂道:“我们九宫门,跟你们江家,势不两立!想让老子当走狗?我呸,吃屎吧你!还不如给老子一个痛快!”
他倒不是真的硬气。
其他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回去了,还帮仇家带话……他们门主非把他当内鬼活活折磨死不可!
江无极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吧。”
他一掌拍在了匪徒额头。
一股股精血,顿时被抽吸出来,顺着毛孔渗进了江无极的身体!
匪徒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江无极立马盘坐了下来,运功化血。
片刻之后,那些被吸进去的血,又变成泥污,从毛孔里排出来了。
江无戒早就提了桶水过来,直接泼在了江无极身上。
江无极运功烤干衣服,然后搓着下巴饶感奇怪道:“有个人在暗中帮我们……”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但道行深得可怕,甚至可能在我之上。长相极其俊美,穿着黑色的风衣。”
“他从天而降,目的不明的开始杀戮这林子里的匪徒。”
江无极用下巴指了下干尸:“这家伙是仓皇之下逃到这里来的,筋疲力尽的昏了过去,睡梦中没察觉到我们的到来,逃无可逃,只能用土遁术藏起来,可惜还是被老夫逮到了,说起来也够倒霉的。”
江无戒立马问道:“那位暗中相助的高人,是只杀了几个匪徒,还是全给杀了?”
江无极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根据这家伙的记忆,下午四时许,他们九宫门的人都知道有位高手在追杀他们了,能逃的都赶紧逃了,逃不了的都被杀了,这家伙是唯一的幸存者。”
江无戒的脸色顿时沉重了几分。
“那就说明,小三金目击到的那名杀手,不是九宫门的人。”
“九宫门的人,四点多就全都逃走了,而根据小十一血迹的干涸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才遇害的。”
兄弟俩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向江鑫看去。
“小三金,大伯推测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在晚上遭遇那名杀手的?”
江鑫说不出来。
脸色惨白,眼神呆滞的盯着那具干尸。
江无戒楞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脑袋受伤了??”
江鑫颤巍巍指向江无极,答非所问道:“族长,你、你怎么会这种法术??”
“你是说血饮术?”江无极耐心解释道:“这种术法,可以依靠吞噬别人的血液来杀敌、补充自身元气、并获取对方的记忆。跟血尸术一样,都是必须依赖咱们江家神明血脉的独门秘术。得有还虚境之上的底子,才能教你们,不然会有操纵不当,反被他人血水堵塞自身经络的风险。”
“怎么了?有问题吗?”
江鑫忍着疼爬起来,一一扫视所有还虚境之上者的脖子。
都没伤……
脖子上有伤,有具备修炼血饮术条件的人,只有江有为!
而昨天弄死小十一的术法,就是这血饮术!
也就是说……
江鑫脸色惨白的看向江有为,感到毛骨损然!
怪不得小十一遇害的时候,神情是那么的不敢置信!
凶手,居然就是江有为!
那些钉龙桩,多半也是他打下的吧?
他故意制造了这场大机缘,吸引江家带人过来,然后装作去调援兵的样子,实际上却埋伏在这里,亲手残杀了自己十几个兄弟姐妹!
“为什么?为什么???”
江鑫情绪失控,发出了与小十一临死前同样的质问。
长辈们惊疑不已,急忙询问他怎么回事。
江有为向来古井无波的面瘫脸,难得的阴沉了起来,使得江鑫心口一颤。
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道:“是他……”
“族长。”江有为突然打断道:“我怀疑十弟还没死,只是失踪了。因为我在附近的河道里发现了这个东西,还有一连串脚印。”
江有为掏出了一枚阴阳玉佩。
江无极上前端详了一下,叹息着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该多好,可惜你想多了……”
“小十已经死了,半小时前,在森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至于这枚玉佩,的确很像是小十随身戴着的那一枚——如果颜色再深一点的话……”
江有为貌似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把玉佩收回了兜里。
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江鑫:“四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啊?”
江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脸色煞白如纸,浑身冰凉一片。
那枚玉佩,是他送给未婚妻的;
证已经领了,只是还没举办婚礼。而且,妻子已经怀胎八月了,眼看着就要生了……
迎着所有人的注视,江鑫眼神木讷的摇了摇头,麻木不仁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别问我,我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江鑫为何突然神神叨叨的样子。
“唉,小四,我知道你受惊不轻。但你要明白,人有旦夕祸福,经历的越多,只会让你越有经验跟勇气,换个角度想,就成好事了……”
江有为搭着江鑫的肩膀,一路为他开解,走去远方散心。
江鑫只是僵硬的跟着,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紧紧攥着腰间的匕首,怕被杀人灭口。
江无极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了片刻,摇摇头道:“那个杀手的身份,以后再调查吧,现在,我们先找九宫门算账!”
“我读取了地上这家伙的记忆,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了!”
众人纷纷点头。
尤其是在此次惨剧中丧失了儿女的人,眼里全都闪烁着仇恨的泪水……
……
光影如雪花般片片融化,我从梦回中苏醒了过来。
看着手里古朴的匕首,我陷入了沉思。
我真的没想到,将夜居然很早以前,就跟我们麻衣世家接触过了。
没错,在森林里帮助了江鑫的那个神秘高人,正是将夜!虽然着装跟现在有些出入,但他那张天妒人怨的帅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思索着,我询问江明哲“江老板,敢问您父亲有几个妻妾?”
“妻妾?”江明哲哭笑不得:“我爹可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老实的人了,还是个耙耳朵,哪敢多娶,就我娘一个。她也是风水人士,寿命很长,我两岁那年才去世的。”
“是吗……那她有没有一个阴阳鱼形状的玉佩?”
“你怎么知道?”江明哲饶感意外的点点头:“那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
也就是说,江有为当年就是利用江明哲母亲的性命,威胁了江鑫,封了江鑫的口……
“你上面还有兄弟吗?”我问道。
江明哲思索了片刻,承认道:“听我爹说,早在上百年前,我就有个哥哥了,可惜最后没生出来,流产了。”
“流产?跟江有为有关系吗?”
江明哲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父母谁都不肯提起。”
我深呼吸了一下,让江明哲继续带我到四周搜寻。
一路上,我总是想起江有为,他究竟为什么要残杀自己的兄弟姐妹呢?
只是因为这些受害者的父母,曾今欺负过江有为一家吗?
不至于吧,毕竟说到底,当年是江海威带的节奏,其他人只是附庸权势罢了,何况江海威早就被他弄死了。
而且江无极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只是年轻时因为庶子的身份,特别妒恨江无戒这个不如自己的嫡系长子,当上族长后就明显沉稳下来了,并且对江无戒一家心存愧疚,后来还让江无戒做了整个江家的老师。
不管怎么说,如果江有为真是因为曾今那些过节而杀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好歹都是堂系的兄弟姐妹啊……
我正思索着,江明哲就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小江来找我们了。
他满手泥土,也不说话,指着远方比比划划的。
“你想让我们帮忙?”
小江使劲点头。
我至今都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但迄今为止,他也算帮了我很多大忙,甚至在那些暗影手底下,救了我跟江明哲的命。
我们便跟去了。
路途中,江明哲一直眼神复杂的盯着小江。
我忍不住道:“江老板,事到如今,咱俩就谁都别藏着掖着了——小江才是真正的江明哲,而你是江明秀,对否?”
第258章 青铜大门
江明哲怔了一下,然后没有否认的继续前进。
他似乎很害怕小江,不敢在小江面前说话。
是因为做贼心虚么?
“真正的江明哲,被老太爷强行掳去觉醒神明血脉,结果失败了,死了;”
“这传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像是老太爷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而且纸包不住火,放任不管的话,消息迟早会走露出去。”
“于是,江家就把你这个义子叫了回来,顶替了江明哲的身份,对不对?因为你是江大道的后代,为了防止他的仇家找上门算账,江家就一直没对外透露过你的身份,还把你送去加拿大生活了。”
“而且你们俩只差半岁,由你来顶替江明哲,可谓天衣无缝……”
江明哲忌惮的看了眼小江,沉声道:“随你怎么说吧。”
小江带着我们,来到了祖地最南边的阴凉地带。
这里地势低洼,特别潮湿,似乎曾今是个囤积水源的地方。
废墟之中,有一座高耸的土丘,上面贴满了符篆。
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
我不由得想起了鬼片里面,调皮道童手痒撕掉了师父的咒封,结果把西双版纳铜甲尸放出来为祸人间的情节……
不宜擅动啊,但实在好奇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会被特地封印起来?
就在此时,我发现土丘的上方,似乎是潮气太大了,一直在滴水,估计都滴了很多年了。
我眼前一亮道:“江老板,这土堆顶端,估计有个水滴穿的溶洞,你爬上去看看,里面封印着什么?”
江明哲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也不怕有危险,撸起袖子就爬了上去。
上面确实有个洞。
江明哲打开手机电筒,往里面一照,顿时感到很奇怪。
“里面就孤零零的立着一道门……”
门……
难道就是江鑫跟将夜提起过的、那道无缘无故出现在了江家水房里的青铜门??
江鑫还说过,此门无可撼动,但他曾今亲眼目击了江有为从门里走出来……
也许,江有为残杀同胞兄弟的真实原因,就藏在这道门里!
“小江,你也在找这道门吗?”我问道。
小江急忙点头,还比划着示意我们帮他解开咒封。
“万万不可!”江明哲急忙劝阻道:“这土堆上的咒封,我能认出来,是出自老太爷的手笔!既然他亲手封印了这道门,肯定是有什么危险!”
小江此时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的耳朵,然后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
“你是说,你有很多事要告诉我,但除非把这道门打开,不然你说不出来??”
小江使劲点头。
莫非他也遭遇过缄誓咒之类的?
见小江执意要开门,江明哲就不劝我了,一直都很忌惮小江的样子。
我有些犹豫,因为这道门里可能真的蕴含着危险。
可宁可剁了自己的脑袋,也要混进江家来,不就是为了把一切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吗?
母亲说,我父亲被江明哲软禁在了这石棺里。
现在我们把祖地翻遍了,也没找出我父亲的下落;
而江明哲又极力制止我打开这道门……
莫非,我父亲,就被软禁在这道门里?
我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把这道门刨出来研究一下,如果真有致命危险的话,不开它便是了。
“这咒封,应该是麻衣世家的罗天咒,每一张符篆,都代表着一颗星宿,总共二十八颗。妄动任何一张符篆,都会形成星辰大逆之象,轻则被无形的星辰之力弹开,重则逆转自身气血、爆血而亡。”
“罗天咒肯定有一个气门,这气门连通着外界,给咒印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掀开气门上的符篆,整个咒印的力量,也就全都泄出去了。”
“而气门,必须根据周遭的风水埋设。”
我用舌尖指了指土堆的北方。
“二十八星宿,又分为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这四大星宿群。而此地原本是个水房,所以气门应该就在北方玄武的位置。”
江明哲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微微摇头道:“这儿有七八张符篆呢。”
“别着急,先看看符篆上的颜色,是不是不一样?”
江明哲点了点头。
“那你就找到黑色那张。”我逐步推断:“五行有色,青龙属木、为青;白虎属金,为黄;朱雀属火,为红;玄武属水,为黑。”
江明哲埋头翻寻了一下,道:“找到了,可是有三张啊……”
我蹙眉思索了片刻,就让江明哲暂且带我去石棺外面。
外面已经是黄昏了,三三两两的星辰镶嵌在天幕中。虽然很是模糊,但作为资深的风水人士,我还是能看出星宿的变动。
“你在找什么?”江明哲感兴趣的问。
我一边记录星宿的方位,一边淡淡道:“二十八星宿,合称为四象,四象又是围绕着“三恒”星区排列的。三恒时时刻刻都在变动,也就意味着那土堆的气门也在随时变化。”
“但三恒转动的周期有五分钟,也就是说,在这五分钟里,三恒的哪一端直指玄武星宿,就意味着哪张符纸是气门。”
刚说完,我就眼前一亮:“找到了!”
“如果那三张符篆以上为北的话,那么现在气门就在东方,是右边那张符篆!”
江明哲立马带我回去。
我们深吸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把符篆解开。
“轰隆!”
地壳嗡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星辰之力,泄露了出去。
成功了!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会长的人,你确实很有本事。”江明哲苦涩道:“但希望你的能力,用在了对的地方,而不是把我们害死……”
“放心吧,我现在连双跑路的腿都没有,真要出了事,我肯定死在你前头。”
在我们的议论中,土丘咔嚓作响,开始龟裂,然后轰隆一声塌陷了下去,露出了埋藏在里面的青铜大门。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我松了口气,细细打量起了这扇古怪的大门。
门上刻着非常繁奥的咒文,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扇门,跟我在镇江馆深海隧道里遭遇到的那一扇,一模一样!
小江此时将手搭在了门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用某种神秘的方式开门。
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大门还是纹丝未动。
小江睁开眼睛,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
看来他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打开这扇门。
我正想问问他,他就眼睛一亮的爬了起来;
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抵在嘴上,做吹奏状。
笛子……
梦瑶?
“你是说,梦瑶有办法打开这扇门?”
小江非常兴奋的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江家的事情,真是越调查水越深,我不想把童梦瑶卷进来。
但我已经找遍了这片祖地,根本没有我父亲的踪迹——除了这扇门。
如果母亲没有骗我的话,那么我失散十九年的父亲,很可能就在这道门后面……
想到这里,我沉声道:“江老板,带我回去吧,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断。”
“……”
“江老板?”
我纳闷的抬眼一看,顿时毛骨损然。
“江、江海清???”
第259章 尸婴
我正跟江明哲说话,结果转头一看,江海清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我背后,冷冷的瞪着我!
可能是我之前借用神力时,被他察觉到了!
他道行高深,我连他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李会长,你不是走了么?”
额……
我无言以对的尬笑起来。
江海清抓篮球似的抓起了我的脑袋,贴在他自己的脑门上,死死瞪着我的眼睛。
“李会长,你当我们江家是什么地方?你不仅私自擅入,还未经允许踏进我江家禁地,这个罪名,莫说区区的古文化协会了,就算是天师会,也保不了你了!”
磅礴的玄黄气从江海清身体中爆发出来,竟是动了杀心!
“放肆!”我连忙硬着头皮道:“江海清,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里?是因为你侄子想杀我!”
江海清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江明哲。
江明哲不明白我的意思,保持了沉默。
我壮着胆子继续道:“就在送我离开的路上,他对我下手了,我仓皇之下跳了车,结果被卷进了车轱辘里,连身子都被碾碎了!”
“好在紧急时刻,我使出了我们茅山宗的“飞头咒”,这才保全了性命;”
“所以,不是你跟我算账,而是我应该跟你们追究责任!”
江海清半信半疑的问江明哲:“真是这样?”
江明哲的七魄还在我手上,不敢拆穿我,就没有吭声。
“可是,明哲是个从未修炼过的凡胎,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呢?”江海清质疑道。
我镇静自若的回答道:“是借用了那车上的迷阵。”
“我陷入昏迷后,他欲用枪支射杀我,还好我还保持着一小丝的清醒,不然已经往生极乐了。”
江海清察觉到了其中有鬼,奈何江明哲这个当事人一句也不反驳。
思索了片刻,他冷冽道“既然如此,你就该去医院,怎么跑到我家禁地里来了?”
“这你就得问江老板了。”
我心情忐忑的看向江明哲。
在江海清质询的注视下,江明哲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淡定道:“人死了总得有个交代吧?把他带到这禁地里做掉,然后对外界说,他是擅闯我们江家禁地,触动机关而死,不就很合理了吗?”
江海清脸色大变:“住口!!”
“明哲,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这种话也能当着面儿说??”
江明哲直接走开了。
江海清恨铁不成钢的追了上去:“明哲,你一直都很理智的,今天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把他赶出去就行了嘛,何必杀他呢??”
“咱们家道中落,早已不复往昔强盛,在这种节骨眼上,你怎么能添这么大乱子呢?”
“他大小也是个会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势必会惊动整个风水界的!”
“四爷英明。”我笑道:“不过,只要你们肯放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比如——冒犯了楚夫人。”
江海清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的看向金明哲:“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动了杀心?”
江明哲眉峰微蹙的轻叹一声:“随你怎么想吧……”
江海清却已经相信了这套说法。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明哲跟那个女人的感情,简直就是片逆鳞,谁都不能碰。
“既然如此,李会长,我代替阿哲向你道歉了。”江海清深深鞠了一躬:“阿哲为家族忙前忙后,神经一直紧绷着,难免有崩溃的一刻。既然李会长性命无忧,还望您谅解他,我们江家定会有丰厚的赔礼奉上!”
“好说好说。大家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那么江老板,就劳烦你再送我一程了,七师弟的那些遗物,还要你带回去呢。”
江海清急忙让江明哲送我。
我松了口气,总归是有惊无险……
“等等!”江海清却突然喝道;
我心头一颤,僵硬的扭回头去:“有、有什么问题?”
江海清看了我一会儿,却是微笑着把小江推了过来。
他把小江当成司机了。
我急忙用眼神示意小江跟上。
小江却站在原地不动、不肯离开那扇大门。
糟了……
在我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江海清好奇的走到了小江面前。
“快去啊,还等什么呢,小心扣你工资。”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替小江擦了擦脸:“这孩子,怎么跟刚从煤窑里出来似的……”
小江之前一个人挖掘土丘,搞得满脸是泥。
现在,他的脸被擦干净了,顿时吓了江海清一大跳。
“你、你你你、你是???”
“是江流儿!”我硬着头皮道:“他诈尸了。”
江海清阴晴不定的沉默了会儿,突然闪现到了我们背后。
“我中午才刚去过坟墓,他诈尸了,我能不知道??”
“李登行,你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哲,你又为何帮他撒谎?”
得不到江明哲的回应,江海清就直接将手搭在了他眉心上。
顿时,江海清发现了江明哲七魄的遗失。
“好你个李登行,敢在我们江家头上动土!?”
江海清狠辣暴虐,当机立断的一掌拍碎了我脑袋!
我的天目溅飞了出去。
“好小子,这都能活?”江海清疾步上前一步攥住天目,狞声道:“放心,老夫不杀你,那样我们江家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但,老夫会把你带回茅山宗,由你七师姑施展通灵术拷问出真相,并号召天下玄门一起来做个见证。是杀是剐,也由天下玄门共同做主!”
糟了!
这样一来,全风水界就知道我是装死了!
不仅如此,还会连累师叔师兄他们,因为他们都包庇了我!
茅山宗才刚从灭顶之灾中幸免于难,若再卷进我的风波里,千年基业、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江老爷,咱们有话好商量!我对江家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听我解释!”
江海清冷哼一声:“你这张嘴,鬼都不信!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着,他掏出了一尊法器瓷瓶,将我封在了里面。
我心急如焚。
如果风水界知道我是诈死的,还骗了他们,那他们肯定会比以前更加相信邪童灭世论的说法!
我必死无疑!
我死没关系,可我不想连累宗门!
“江老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你真觉得我损害了江家利益,大可以将我就此击毙,何必牵扯到茅山宗?”
江海清充耳不闻的拎着瓶子,大步流星离开石棺。
就在我感到万念俱灰时——
“啪!”
陶瓶突然被摔碎了。
只见江海清吃痛的捂着左手,已经被鬼气腐蚀成黑色了。
这里有鬼怪?
我吃惊的往四周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是我!
准确的说,是之前在古井里找到的那具婴孩尸骨!我小时候的尸骨!
虽然骨骼都被烤黑了,但它并没有完全被江明哲烧毁,因为里面附着着鬼魂,紧急时刻逃出了那口古井。
此刻,他像地藏王座下的怨灵一般飘荡在空中,看起来非常渗人。
十九年过去了,江海清似乎已经认不出这具尸骸了,只是震怒的一掌劈了上去。
雄宏的玄黄气,顿时如擎天一刀般落下!
尸婴动作轻灵的躲开,用下颚骨将我的天目咬住,向外逃窜。
“你、你为什么帮我?”我惊讶的问,
尸骸俯瞰着我,虽然没有眼睛,我却莫名的感到它很亲切、慈祥。
“想跑?做梦!”
江海清瞬间闪现到我们身前,一拳砸下!
尸婴躲闪不及,关键时刻旋过了身子,用后背为我挡下了这一击。
“咔嚓!”
尸骨顿时四分五裂!
尸婴却没有停顿,只凭一颗头骨,衔着我夺路狂飞。
江海清没有追逐,就地结出了几个法印,猛地拍在地上。
“轰!”
一股股鲜血从我们前方喷出,如同逆流的滔天骇浪,顷刻间席卷了我们!
这是麻衣世家的秘法,对灵魂有极强的镇杀作用,不仅我感到十分痛苦,连尸婴也发出了渗人的惨嚎,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下颚骨。
江海清趁机把我抢了过去,冷哼道:“老夫还以为是多邪门的存在,区区厉鬼的程度而已,真是不知死活!”
“轰!”
他掌心窜出炽白的业火,将我焚烧。
“小子,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老夫改主意了!我先将你的天魂地魂完全抹杀,再将命魂拿去茅山剖悉出记忆,照样能向天下玄门证明你是自找的,并非我们江家人的错。”
“有种就试试!”我顽强道:“我的意志力,连天罚都经受住了,你算什么?小心累死你!”
“哼哼,都死到临头了,口气还挺大!”
江海清加强了业火的炙烤。
顽强如我,也忍受不住那深入灵魂的痛苦,闷哼了一声。
却硬着头皮狂笑:“力微,饭否?”
“嗷呜!!!”
尸婴突然爆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嘶吼,整颗头骨都燃烧起了诡异的紫焰。
它的能力陡然暴涨,一眨眼就扑了过来,将我夺走!
“自焚精魄?”连江海清都有些傻眼了:“这样做,你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你的灵魂,令老夫感到很亲切,也许是曾今的某位族人?”
“不管你是谁,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对付老夫呢?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尸婴没吭声,只是坚定的挡在我面前。
可能是因为十九年以来,一直跟这具尸骨被困在暗无天日的井里吧,它似乎已经丧失了人言的能力。
但他的立场是那么的坚决,就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
“唉,罢了……”江海清抚须长叹:“没有及时超度你,让你变成了游魂野鬼,也算是我这个现任长老的责任。”
“但咱们江家人的灵魂,阴司不收,老夫就给你个痛快,让你彻底安息吧……”
摊开双掌,雄宏的玄黄气仿佛两团烈日,熊熊燃烧。
尸婴寸步不退,只是回过头来看着我。
虽然它没有眼珠,但我能感觉到,它心里面,有万般不舍跟遗憾……
“轰!”
江海清双掌合击,两团“骄阳”碰撞在了一起,把尸婴夹在中间!
尸婴却没有被瓦解。
因为我的天目,挡在了它身前。
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谁,但它既然拼死救我,我就绝不会置之度外!
临死前得到了一个陌生的生死兄弟,也算件快事了!
我的天目,在江海清强大的攻势中不断瓦解,又不停新生。
但新生的速度,明显赶不上瓦解!
今天,真的九死无生了!
“都想死是么?没问题,成全你们!”
江海清嗤之以鼻,加重了力道!
我感觉自己随时都被彻底粉碎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噗!
我听见了一声闷响。
紧跟着,江海清的攻势就消散了!
一柄散发着灰气的长刀,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腹部!
他脸色惨白,僵硬的回头看去,满眼不敢置信:“暗、暗影??”
第260章 新王
真的是暗影!
它们无声无息的从废墟里钻了出来,在江海清的背后,幻化成了一队死气沉沉、却又威严无比的将士。
江海清清醒了过来,立马咬着老牙将这暗影兵卒拍成了齑粉。
但就跟我之前使用神力迎击的结果一样,暗影只是被打散了而已,本质完全不受伤害,眨眼间就又聚拢了。
江海清忍着伤痛,左劈右杀,雄宏的玄黄气如飓风一般席卷宇内,演变成了一场沙尘暴!
但当尘埃落定后,暗影们仍旧安然无恙,江海清自己却是力竭倒地了。
“明哲,快、快去关门!”江海清吐着血疾呼:“绝对不能让它们逃到外界,会生灵涂炭的!”
这江海清,虽然心肠狠辣,却也是个心怀大义之辈。
然而暗影们根本就没有往外逃的意思。
它们就像一股沙尘,时聚时散,最终化成了十余名兵卒,跟一位将领的模样。
那将领拄着长矛,迈动步伐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会令地上的事物瓦解成灰,同化成新的暗影。
简直像个死神……
他来到了我面前,虎头盔的笼罩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前所未有的感到绝望。
在生门作用下,我几乎是不死之身,只要不摧毁我的天目,我就总能活过来!
可暗影,这些谁都说不出来历的诡异玩意儿,具有将事物同化的神异力量,简直是生门的天敌……
尸婴陡然挡在了我前头,寸步不让的瞪着将领。
将领沉顿了片刻,猛然扬起了长矛。
“不!”我下意识大喊!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那将领,竟像是能听懂我的话,居然真的把长矛放下去了。
这一幕,不仅是我,就连江海清都看傻眼了;
不敢置信、目瞪口呆!
更令我们震惊的是,这些暗影,居然全都对着我跪了下来!
那将领更是俯下了头颅,右手贴在胸口之上,发出了恶魔般沙哑混沌的声音。
“恭迎新王殿下……”
新、新王??
”你们认错人了吧??”
将领平静的抬头仰视我:“旧王已逝,它的后代,便是新王。”
旧王??
“所以说,你们是千古邪帝——将邪的老部下??因为江家人都算是将邪的后代,所以你就以我们为王?”
将领微微摇头。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虽然麻衣世家自古就是举足若轻的大家族,但除了将邪这个老祖宗外,也从没出过君王啊。
更何况,如果这些暗影,真是曾今追随江家的部卒的话,那他们就应该以老太爷为新王,而不是我这个小辈。
困扰之中,将领又将头颅弯了下去。
“新王,请接受我的臣服……”
我想起了一些古书,上面说古代将领向主人效忠时,主人务必要以佩剑或手掌为其授勋,否则就等于不认同这名将领。
可我哪儿敢碰他啊,那不是找死吗……
“殿下务须多虑。”将领淡淡道:“殿下,与其他人不同,与这整个世界都不同。我们终将毁灭这毫无意义的一切,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命运,但我们自己,并不会伤害到彼此。”
我咽了咽吐沫。
他想害我的话,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行了,何必骗我呢?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颤抖着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顿时,我感到天旋地转,视野迅速模糊。
中、中计了?它还真是想害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飞速变化了起来。
暗影没有骗我!我确实没有被它同化!
可是,我居然又产生梦回了!
光影迅速瓦解,又重组,最后勾勒出了新的画面——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处于江家祖宅的水房旁边。
但这个时候,江家应该还没迁移出去呢,房屋都还很完整。
阴风阵阵,雷声滚滚,瓢泼大雨密集的落下,在地上溅起猩红的血花。
又是一场诡异的血雨……
长老们怕这是灾厄来临的征兆,已经派所有族人去边陲防守了。
只有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水房里。
江有为,江无戒。
江有为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个中年人了,实际年龄估计早就超过百岁了。留着刮不干净的胡茬,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在院子里昂首仰望血雨。
江无戒已经老得直不起腰了,发型没以前那么狂放不羁,梳成了很得体的发簪,但气色比以前还要沧桑很多,眼神麻木的缩身站在门口。
“有为,你收手吧……”江无戒颤声劝慰道。
江有为依旧仰望着天空,不屑的冷笑一声:“我是你的儿子,同时也是经过比赛筛选、名正言顺的族长继承人,江无极却在几十年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逐出了江家,你居然还反过来劝我?”
江无戒的眼神更加痛苦了,仰着头,深深长叹了一声。
“无极把你逐出家门,确实是你的错——你教导的那个劣徒仇继欢,四处寻衅滋事,强逼别人签下生死状,以打擂的形式害死了近百名风水人士,其中不乏德高望重之辈,他俨然已经成了整个风水界的头号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连你这个做师父的,也被认定是同谋。”
“那时候,群情激奋,无极是迫不得已才把你逐出了家门,不然,整个家族,都会被你们师徒俩连累的。”
“呵呵……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么?”江有为嗤嗤低笑:“谢谢你了父亲,你让我对亲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屁都不是。”
“我在茅山宗的师兄弟们,也有可能受我牵连,他们怎么就没赶走我呢?看来,亲情还比不上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江无戒心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若只是因为仇继欢犯下的那些事儿,家族也会死保你的,可是……你六弟回来了,并且为了保护他,我们就没告诉你。’
“老六……”江有为闭上眼回忆了片刻,蹙眉道:“就是当年在喜马拉雅山脉,走失的那个?”
江无戒微微点头,叹息道:“是他……”
“当年你为了调查万花谷的踪迹,在喜马拉雅山脉走丢了,你六弟去营救你,结果最后你回来了,他却失踪了。”
“但他没有死,反而在机缘巧合下,真的进入了万花谷,并且在圣花的帮助下,恢复了致命的伤势,这才得以回家。”
说到这里,江无戒的脸色复杂了起来,眼神也黯然了很多。
“他告诉了我们一切,包括你是如何伏杀他、并将他弃尸雪山的,都告诉我们了……”
“因为这件事情,族长对过往所有嫡系子孙的死亡事件,进行了彻查。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几乎已经能够肯定,都是你干的……”
江有为边听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雪山里天寒地冻的,活着都会被冻死呢,现在想想,反而就是因为那里温度太低了,使老六进入了假死状态,骗过了我,真是百密一疏啊。”
江无戒猛地一怔,然后情绪激动的扑过去抽了江有为一耳光。、
“他、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姊妹,你害死了他们,还像谈论天气晴否一样,这么风轻云淡谈论他们的生死!?”
“有为,你到底长没长心?做了这么多恶事,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61章 拯救邪帝
江无戒逼问江有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江有为毫不客气的一把推翻了父亲;
负着手背过身去,毫无感情色彩道:“你们查清这一切的时候,也就是将我逐出家门的那一天,我好像已经突破到合道境七重天了吧?比他江无极还高一重。”
“怎么?他怕我了?所以就没有对我执行家法,只是用继欢搞出来的那些麻烦当借口,把我逐出了家门,想大事化小?”
“啧啧,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当族长呢?你都比他更能胜任。”
“住口!”江无戒气得老泪直淌:“无极是为了保护我,这些事情如果在族人中传开了,就算别人不找我算账,我自己也没脸活了!要不是昨天晚上,你六弟喝醉了跟我吐露了一切,我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无极也是为了保护族人啊,天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你睚眦必报,实力强悍绝伦,若向你兴师问罪,你必然反杀于众,到时候,江家就真被你给毁了!”
“呵,说过来说过去,不就是怕我么?”
江有为冷淡的侧睨父亲,道:“而且,现在你也已经知道真相了,怎么还活着呢?不是说没脸活么?”
江无戒骇然一僵,怎么也想不到,从小被自己含进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儿子,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而恶毒的话来。
老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真的想一死了之。
“好了好了,算我言重了,我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好好活你的,至于我做什么,别说你们了,就算老天爷都管不着,因为我就是天意。”
江有为一边调侃,一边将父亲搀了起来。
江无戒顺势紧紧攥住儿子,颤抖着问:“有为,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父辈,曾今欺凌过我们吗?可那都过去了,而且他们当时也是畏于江海威的淫威,不得已才那么做的,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人啊!”
江有为思考了片刻,扒开了父亲的手,有些无奈道:“我的事,我不说,你就别问,可以吗?”
“我必须问!”江无戒颤抖道:“十几年前,无极突然失踪了,足足一年后才回来,自此就性情大变了!什么事都不管,每天卧在床上抽福寿膏,简直废了!这、这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江有为一言不发的望着天空,过了好半天,才答非所问道“父亲,我被逐出家门后,你过的也不好吧?”
江无戒怔了一下,断然摆手:“没有的事!族人都对我很好,哪怕是你六弟,也没有因为跟你的过节而牵罪于我跟你娘,隔三差五的来跟我喝酒谈心。”
“是么。”江有为笑容不屑:“可我指的不是像以前那种欺凌,而是被边缘化。”
“您今年都五百多岁了,却不像江无极那种得道高人,他是长生不老,你只是单纯长寿而已,到如今,都已经老的快走不动路了。”
“而族内跟你俩同辈,也就只剩下九姑姑了,其他人都去世了。”
“九姑姑的儿子失而复回,余生只管享受天伦之乐便是;江无极也有海清照顾,不至于形单影只。”
“细数下来,现在整个家族里,就数爹你最可怜了,娘早就去世了,我也被逐出了家门,尽管有下人伺候你,但终究是成了孤寡。”
江无戒眼神一黯,沧桑的低下了头。
江无戒回头看向父亲,声线平淡、却非常扎心。
“你说,老六隔三差五的来陪你喝酒?可他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说白了,不就是九姑姑可怜你,派她儿子过来嘘寒问暖,让空荡荡的家里,多点人气儿?”
江无戒越听越难受,本就佝偻瘦小的身子,简直快缩成一团了。
前半生生不出孩子的他,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却熬到白发苍苍时才达成心愿。
他把江有为当心头肉,江有为也确实争气,虽然年龄早就超过二十岁了,不再被视为神明血脉觉醒者,但他强悍绝伦的修行天赋,仍旧是足以载入江家、甚至全风水界史册的!
因此,就算这个宝贝儿子天性冷淡,时常搞得自己老两口很伤心,但,江明哲还是觉得很幸福。
结果,先是妻子寿终正寝,接着孩子被逐出了家门,自己就跟年轻时常做的噩梦一样,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
“有为,你回来吧……”江无戒含着眼泪,颤抖道:“爹虽然有锁天阵保佑,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管你犯下过什么罪行,全部推到爹的身上,这就是爹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这也是江无戒唯一的心愿——让儿子重归家族。
自己活着的时候,没那福气享受儿女之福;但至少死后,可以和儿子永远并列在家谱上……
江有为眼神复杂的看了父亲一眼。
“爹,你就没考虑再生一个吗?虽然你年事已高,但有锁天阵加身,未必生不出来。到时候,我没能给你的,弟弟或妹妹可以给你,你也不用再为我这个不孝子伤心了。”
江无戒颤抖了一下,断然摇头道:“哪怕真能再生,我也不会生的。”
“有为啊,爹一百多岁才生下了你,那一天,我简直高兴的想飞到天上去,给你摘星星、摘月亮。发誓什么都顺着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虽然你越长大,爹就越对你感到陌生了,可是,你终究是我唯一的骨血。你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好是你的好,错是爹的错,从没想过要多生几个、留条后路。”
江有为似乎没想到父亲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淡淡道:“那我就换个说法吧——不是为了你自己生,而是为了振兴整个家族。”
江无戒愣住了;
本以为儿子只是随口一提,不曾想,他是认真的!
“有为,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有为思索了片刻,走回来,一把推开了水房的大门。
那道青铜大门就伫立在水房里,而且门上的咒文,全都散发出了神圣的金光。
江无戒大惊失色,还从见过这道大门发光。
江有为语出惊人道:“爹,事到如今,我就坦白告诉你吧,其实我刚出生,就觉醒了一部分的神明血脉。”
“因为这部分血脉,我得知了很多事情,比如——我们江家,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神明托世,而是人皇的后代。”
江无戒傻眼了,没想到儿子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人、人皇是什么??”
江有为注视着青铜门,淡淡道:“人皇,就是人间的主宰,是万物至尊,是天道在人间的意志化身,是可以与神明同起同坐的存在。他的意志,笼罩整个世界;而它的身躯,化成了九十九条龙脉,荫庇人间。”
“而我们江家的祖先,就是第二代人皇——千古邪帝,将邪。”
“但跟初代人皇不同的是,将邪生性疯狂,嗜杀成性,冷血无情,他没有丝毫想保护人间的意思,相反,他想毁灭一切。”
“因此,神明降下天罚,诛杀了将邪。”
“但在人间界,神明是无法调动太多力量的,将邪因此没有被彻底消灭掉,反而留存了后代,并终将在某个后代身上得以重生。”
“可惜,神明察觉了将邪的计划,并降下一道神力,融入了我们江家人的血脉。”
“这道神力,会一点点的抹杀掉将邪重生的可能性,形同于一个横跨上百代人的诅咒。”
“如今,神明的目的,就快要达成了!将邪必须尽快重生,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信息量太大,导致江无戒半时天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是神明的后代,结果是神明的仇家!
但在祖先跟神明面前,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的祖先,急声道:“我这就叫族人过来商量对策!”
“没用的!”江有为摇摇头:“既然是神力,又岂是凡人能够化解的?”
“只有一个办法,但必须直接受胎,才能成功。”
受胎……
江无戒思索了一下,引荐道:“你六弟娶妻不久,刚好合适!”
“不行的话,就老三了!虽然他前不久诊断出了强直性脊椎炎,但生育功能没问题。”
江有为一直摇头,最后沉声道:“爹,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我希望,人皇能复生在我们直系亲属的身上,只有这样,才是对我们父子最有利的!”
见父亲犹豫,江有为循循善诱道“神都有私心,何况我们凡人呢?”
江无戒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既然对家族有利,爹支持你,你生吧!”
“我?”江有为哑然失笑的指住自己鼻子:“我做的到,还需要来找你吗爹?”
“我觉醒了一部分人皇血脉,而这不是没有代价的,就像一块生铁被锻熟后就失去了大部分可塑性一样,我的子孙后代,都不再具有让人皇复生的可能性了。”
江无戒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难掩尴尬的结巴道:“可以是可以,但……怎么生啊?跟正常人一样吗?”
江有为微微嘴角:“差不多吧,但稍有一点不同。”
话落,江有为推开了青铜大门。
门里金光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简直像是天堂。
在江无戒紧张的注视下,一个婀娜多姿、美轮美奂的女子,从金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第262章 魔灵
她赤着身子,令江无戒不敢直视,既尴尬又好奇的问:“这位是……”
江有为看向女子的眼神,十分厌恶,淡淡道:“她没有名字,但你可以称她为浊灵。”
“浊灵?”
“对。”江有为用眼神逼女子跪下,然后解释道:“浊灵,是世界诞生之初,被天道清理出去的杂质,是唯一无法用阴与阳来界定的存在,也是混乱与毁灭的象征。”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浊灵是世界的本质,万物之始源。”
“总之,浊灵不与任何事物相容,却能同化万物,所以,它们自古以来就是万物的天敌。”
话语之间,那美人膝下的土地已经迅速发黑发燥,上面的苔藓一片片的化为灰烬,并一圈圈的往外扩散。
江无戒心惊的后退了数步:‘有为,这种邪物,怎么能带到家里来?’
江有为负手一笑“因为父亲你,要跟她生孩子啊。”
“什么??”江无戒整个人都傻了。
“放心吧,这只浊灵已经被我处理过了,不会伤害到你的。”
江有为把浊灵拽起来,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我也很讨厌这种东西,但她能帮我们化解血脉中的神力。准确的说,当她受孕后,就会将胎儿血脉中的神力同化、并抽离出去,使血脉恢复澄净,邪帝因此可以在她的胎儿身上得到重生。”
“可、可是……”江无戒实在尴尬。
江有为轻轻搭上父亲的肩膀,沉重道:“爹,江家的兴亡、祖先的生死,就在此一举了,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江无戒沉思了半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江有为欣喜的将美人塞给他:“爹,你什么都不用做,她会处理好一切的,可能跟我们凡人的过程不太一样,但只会更加美妙。”
“别说了。”江无戒既羞耻又羞愧:“有为,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九泉之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娘啊?”
“没关系的,你是为了家族兴亡,又不是为了自己,娘怎么会怪你呢?况且,这跟人与人的结合相差甚远,与其说是融合,倒不如看成是一场实验吧。”
江无戒叹息着,再没说什么。
美人在江有为的眼神示意下,牵起了老人的手,引着他走进了那扇金光刺眼的大门。
身躯即将被金光完全吞噬的一刹那,江无戒猛地扒住了门沿,很不放心的问道:“有为,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为什么要残害同胞?”
江有为蹙了蹙眉,直接一把将父亲的手掰开了,令他跌进了大门里。
然后独自绕着水房看了看,突然挥出一股玄黄气打进了地下。
“咔嚓~~”
地面裂开了深深的沟壑,里面黑漆漆一片,但趴下来听得话,还能听见底下潺潺的水声。
这水房就是用来屯水、泡温泉浴的,正好坐落在一口喷泉上方,下面连通着整个江家的地下水。
江有为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然后就地盘坐下来,耐心的等待。
二十来分钟后,江无戒非常尊抬的把美人牵了出来,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江有为不喜欢父亲对区区浊灵如此尊抬,阴阳怪气的调侃:“怎么?才半个时辰,就培养出感情来了。”
“有为,别乱说!”江无戒非常客气的请美人坐下,然后扶须长叹道:“终究不是人类啊,的确无法用“结合”来形容刚才做的事情。更像是一场梦,神游寰宇,无法言喻……”
“而且,她似乎也没有你描述的那么邪恶,我刚才进入过她的意识最深处,她丝毫没有毁灭欲望,只有无尽的迷惘与空虚。”
江有为闭着眼淡淡道:“不知道做什么,就是迷茫;什么都没有,就感到空虚。两者相合,变会滋生出毁灭的欲望。”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江有为竖着眉毛睁开眼:“浊灵万千,哪怕真有一两个心肠好的,也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它们会同化万物,这就已经主动它们是万物之敌。”
“好了,我也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个的,眼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江有为起身走到美人身前,冷淡的俯瞰着她。
没过多久,美人就轻轻扶住了肚子。
江无戒这才震惊的发现,美人的肚子已经拱起来了。
“这、这就要生了??”
江有为笑着点头:“浊灵可以在顷刻间将一方最坚硬的钻石同化,何况孕育个肉球,这已经算久的了。”
说着,他随手甩了美人一耳光,责罚她办事太慢。
江无戒下意识把儿子拽开了,眼神复杂的看着美人。
他始终觉得,这些浊灵,并不是什么邪恶的存在;
相较之下,反倒是儿子比较邪气,越长大越冷血、越神秘……
在父子俩的注视下,美人也丝毫没有羞耻的感觉,逐渐的就把孩子生了出来。
“是个男孩!”
虽然知道跟正常的妊娠不一样,产妇还是个非常陌生的异类,但江无戒还是激动的眼睛放光。
他急忙跑了过去,先给女人擦了擦汗,然后才颤巍巍的把那跟人类无疑的小婴儿抱了起来,眼里泛着老泪,恍惚间回到了江有为出生的那一天。
“唉,真没想到,我江有为有如此福泽,余生还能见证崭新的生命诞生。”
“可惜啊,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哈哈,女儿是小棉袄,儿子是皮夹克,哈哈哈~”
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江有为也笑着摇了摇头:“爹,你想什么呢?邪帝可是个男的,要是让他复生在女子身上,他还不一怒之下灭了江家?”
“额,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喜欢女儿,哈哈~”
江无戒把孩子抱给美人看。
美人却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冷淡的偏开了脸,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扇门。
江无戒微微一怔,也没说什么,把孩子抱给江有为看。
“瞧你弟弟,长的多心疼啊,眉眼像他妈,长大肯定是个俊小伙儿,就是鼻子太像我了,有点丑,哈哈~”
“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江有为淡笑道:“爹,他可是你的儿子,当然要由你来取名了。”
“也是……”
江有为深思熟虑了片刻,眼前一亮道:“不如就叫承泽,如何?”
“承人之长,泽己之优,愿他一生谦逊好学,取长补短,定有作为!”
江有为一边点头,一边将弟弟接到了怀里。
他伸出手指逗玩弟弟,弟弟当奶嘴吮了起来。
这一幕,令江无戒感觉在做梦;
自从儿子被逐出家门后,他好久没感到这么温馨了,真幸福。
江有为迎着父亲慈祥的眼神,却是把弟弟高高举了起来。
“承泽,确实是个好名字呢……”
“可惜啊,你用不上了,呵呵……”
“啪!”
江有为猛然将弟弟砸在了地上!
血花飞溅,三两滴落在了江无戒的脸上。
江无戒的笑脸凝固住了,然后嘴角一点点的下斜、发抖,直到整张脸都变得惨无人色!
“有、有为???”
江有为充耳不闻。
见弟弟还没摔死,还在挣扎,他就直接一脚踩断了脖子。
“噗通!”
江无戒当场瘫软在地,大脑空白一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后背一个劲儿窜凉气,浑身发抖!
在他眼皮子底下,江有为将他的幼子重新举了起来,双手同时用力一拧!
“咔嚓!”
生生拧成了两半!
江有为张开血盆大口,痛饮弟弟的鲜血!
第263章 灭绝
江有为拧断了新生弟弟的身躯,痛饮其血;
然后,他直接将残骸一把攥成了粉末,一点点的洒进了地缝里、融入到了地下水中。
“你、你都做了什么??有为,你疯了吗!???”
江无戒精神崩溃,老泪横流的冲上去撒打这逆子。
江有为毫不留情的搡倒父亲,然后隔空一抓,就掐住了美人的脖子。
她似乎没有痛觉,直到脖子被掐断了,还睁着眼睛盯着外面的天。
不一会儿,她的头颅化成了灰色颗粒,又长到脖子上去了。
“哼,真恶心……不过还挺有用的。”
江有为俯瞰着奔腾不息的地下水,嗤嗤低笑:“区区血脉禁制,真以为能难得住我么?虽然毁不了一切,但至少,我可以终止这一切……”
“大伯!”
门外突然有人呼喊。
江有为蹙了蹙眉,一把搀起父亲,另一手撕着美人的头发,将两者都带进了青铜大门里。
“砰!”
大门合住了。
水房里面静悄悄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伯?”一个青年人跑了进来。
见里面没人,他挠了挠头,又跑回去了。
他带来的大黄狗,却口渴的舔舐起了从地下喷溅出的水花。
回头去找主人的时候,这狗子突然翻倒在地、抽搐了起来。
随着痛苦的悲鸣声,一个肉疙瘩,被它生了出来。
是它的子宫。
狗子虚弱的绕着子宫转了两圈,出于动物本能,将子宫吃掉了。
然后一瘸一瘸的去找主人。
结果刚爬到门口,就一命呜呼了……
光影逐渐虚淡……
我回到了现实中。
可我的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
江有为,居然真的是我爷爷!
他徒弟叫仇继欢,这一点证实了他的身份!
可我难以接受,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爷爷曾今,残害了几十个同胞兄弟?
还逼太爷爷跟陌生女子结合,诞下个弟弟,并当场挫骨扬灰了?
这些堪称变态的行径,我实在无法跟爷爷联想到一起。
事到如今,我心里也充满了跟太爷爷当年一样的疑问——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我突然想到了那条大黄狗。
继而看向小江,然后又看向江海清。
“江四爷,你……你是不是天阉?”
江海清脸色一沉,当场咒骂了起来。
我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得罪了!”
“暗影,帮我脱了他裤子!”
“你敢!?”江海清恼羞成怒。
暗影将领却无视他的危险,抬起头来,向他一指。
背后的暗影兵卒们,顿时化作一股灰尘包裹住了江海清。
“别伤害他,扒下裤子就行了!”
在我的指挥中,暗影围着江海清旋转了一圈,就散开了。
江海清的裤子已然被同化掉了。
他羞恼无比,我却是骇然一惊。
我果然没猜错!
江海清,跟小江一样,都是天阉!
我本能的看向江明哲。
他抿了抿唇,也没反抗,自己就把裤子脱下来了。
但他是正常的……
“江老板,你好像跟我说过,这石棺是你八岁那年才建成的,而你三岁半就被送去加拿大了,十六岁时才第一次回到这里。”
“也就是说,三岁半之后,你就从没吃过这里的食物、喝过这里的水?”
江明哲微微点头,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顾不上回答,问江海清:“你不是先天的天阉,对不对?是某一年,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其他人也一样,就跟诅咒似的。”
江海清不明白我为何会知道这些秘密,偏开头不搭理我。
“江四爷,我的确是在江家调查一些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你最好配合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暗影将领执起了长矛,顶住了江海清脖子。
江海清已是还虚境六重天的道行,是足以跟我大师叔、水镜掌门他们匹敌的绝顶高手!
奈何,再强的风水人士,遇上这些诡异的暗影,也只能乖乖吃瘪了。
江海清犹豫了片刻,叹息道:“差不多吧,就像你说的,短短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江家的男人变成了天阉,女人都排出了肉瘤,自此就没法生育了。明哲他当时还在加拿大,幸免于难。”
“族人们得知明哲没变成天阉后,就推测出了问题出在这方土地上,最后确定了是水源有古怪。”
“我们还以为是有邪煞藏在地下造孽呢,就派人开掘了隧道,进去查探了,结果一个人都没活着爬出来,全都变成这诡异的灰色尘沙之物了,冲出地下肆虐。”
“它们会吞噬并同化一切,我们却丝毫都伤不了它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变成跟它们一样的玩意儿,那种无力感,老夫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冒冷汗。”
说着,江海清就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警惕的瞪着暗影将领。
此时,我的头颅,已经在生门作用下,渐渐地长回来了。
我控制着表情,以免伤到江海清的自尊心,但心里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怪不得自打我进入江家后,除了那侍女兰兰外,就连一个年轻人都没见到;
也难怪梦回场景中,老太爷会强逼江明哲进行神明血脉觉醒的实验,而不是从其他更优秀更服从的年轻人中挑选。
因为当时除了江明哲跟江明秀以外,江家已经没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了啊!
江家,早就被人为的绝后了!
而罪魁祸首,正是我爷爷,江有为、江大道!
还好我没有向这些亲戚们,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非得被活扒了皮不可!
断人香火,这简直是血海深仇中的血海深仇!哪怕不是我做的,也必受连坐!
可是,有一点细节,我实在想不通——如果导致江家绝后的,就是那个浊灵婴孩的血肉,那爷爷自己为什么也要喝那婴孩的血呢??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而且,这样一来,他也应该天阉了才对啊!
可事实是——他后来连生了八个孩子,生育能力简直不要太健全!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进了这石棺,就能调查清楚一切了,结果隐藏在这里的谜团,远比我预料中复杂得多。
尤其是爷爷,他这一生简直是个迷!他做的好多事情,既扭曲又神秘,令人搞不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思索了片刻,我继续问道:“然后呢?无法对抗暗影,老太爷就下令用石棺封印了这里?”
“不,跟老太爷没关系。”江海清叹息着摇摇头:“大概七十多年前吧,老太爷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每天赖在床上抽福寿膏,什么都不管。可能是年纪太大了、糊涂了吧,毕竟修为再高,也是个凡人,六百多岁了,也该腐朽了。”
“石棺,是我大伯,江无戒督工完成的。”
“差不多六十五年前,也就是暗影灾难爆发的节骨眼上,他也失踪了好几天,回来之后,他就统帅我们建造了这口石棺,并在内部雕刻了他改良后的锁天阵,这才封印了暗影。”
“之后,我们原本是打算让大伯作为代理族长,继续统管大局的,可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自此沓无音讯。”
原来如此……
太爷爷应该是回来赎罪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儿子造成的,之后他就没脸继续留在江家、离开了。
“你们知道这场灾难,是谁引发的吗?”我问道。
江海清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知道……”
“大伯对我们坦白了,说是有为干的,他自己作为父亲,也难辞其咎。”
“所以,石棺落成的当晚,他想把自己砌进墙里面,以死谢罪,还好被族人及时发现了。”
“其实我们并不怪大伯,因为江有为是天性邪戾,他犯下的罪行,跟其他人没关系。”
“可大伯还是负疚难当,也许这就是他后来悄悄离开江家的原因吧。”
我叹了口气。
整个江家,把我爷爷视为千古罪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做的很多事情,真的太过分、太扭曲了……
可我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爷爷曾设下鬼花阵害我,结果最后我才知道,他是曲线救我;
也许他在江家犯下的诸多恶行背后,也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呢?
想到这里,我沉声问道:“江四爷,你知不知道江承泽的下落?”
江海清脸色大变:“怎、怎么问这个……”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他几面。”
我追问:“那他为什么从小被送去加拿大?”
江海清不自在的拧了拧脖子,冷哼:“干嘛问我,我又不是他爹。”
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可这老家伙嘴特别严,不管我怎么问,都一问三不知。
“唉……”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去问你家老太爷了。”
“你敢!?”
江海清怒喝:“老太爷年事已高,不要打搅他清净!”
我直接冷哼了一声。
暗影将士们,顿时将江海清团团包围。
“将士们,请帮我看住他,直到我回来。”
“小江,你也在这里等着吧,如果真的必须要先打开这扇门,才能查出一切真相,我会帮你开它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尽力尝试一下其他途径,毕竟,这门里可能很危险。”
小江不开心,张牙舞爪的比划着,让我立马把童梦瑶找过来开门。
我没理他,让江明哲把我带出了石棺。
那只尸婴一直飞在背后跟着我。
“额,我不能带上你,太引人耳目了。”
“不管你是谁,可以先在这里等等我吗?”
尸婴没有反对,只是伸出苍白的骨手,抚了抚我的脸颊。
我登时一楞。
他的手骨很冰,我心里却觉得暖融融的;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慈祥。
江明哲看着这一幕,陡然一楞,好像想起了什么,很激动的握住了尸婴——
第264章 惊天
但看看在里面瞪着我们的小江,江明哲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着泪对尸婴点了下头。
尸婴有所意会的样子,也微微点头示意。
到底怎么回事……
轰隆声中,青石大门合住了。
我立马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附着在那骸骨里的灵魂?”
江明哲擦了下眼角的泪,幽幽叹息:“也许吧……但我不确定。”
“这说不过去吧!”我蹙眉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婴儿骸骨,就是被你给塞到那古井的坛子里去的,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对……这骸骨,是我葬进井里的,可是,当时还没有这具魂魄呢。”
听完这话,我不由得一愣。
如果这魂魄,不是被江明哲镇压在骸骨里的,那就说明,它是自己自愿跟这婴儿骸骨待在一起的,或者说,是在守护这具骸骨。
一守,就是十九年……
为什么?
江明哲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我也不能逼他太紧,不然他一怒之下撂了挑子,可就惨了。
毕竟,就算我真把他杀了,也于事无补,相反,我还需要他帮我调查呢。
想到这里,我沉声道:“江老板,事到如今,咱们就不妨开门见山吧——我这次来江家,其实就是为了调查七师弟父母的下落,这也是他临死前的心愿。”
“原来如此……”
江明哲似乎早就猜到了,淡淡道:“可是我堂哥跟堂嫂,早就去世了,何谈下落?”
“是吗?”我冷笑:“可其他人,不是这么说的……”
“谁?”江明哲蹙眉。
我没吭声。
他思索了片刻,有所察觉道:“我明白了……是楚夫人告诉你的,对不对?就在昨天晚上?”
“你来这石棺,也是受她指引?”
见我不回应,江明哲攥紧了拳头,语气有些无奈:“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我们江家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搞明白的,反而会惹祸上身。”
“你的意思是,楚夫人在骗我?”
江明哲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她得精神病已经很多年了。她的话,你最好别信。”
我冷淡道:“那你的话就可信了吗?”
氛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我转移话题道:“算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吧,我现在更好奇的是,江大道、也就是江有为老爷子,为什么要残杀同胞?为什么要让江家绝后?你知情吗?”
江明哲陷入了思索,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清楚,但有一个人,也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他也是唯一从我堂叔手里幸存下来的人——我的六叔,江通达。”
我立马让江明哲带我去找。
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了,在外界正是夜生活的时间,江家人却都睡得很早,方圆百米鸦雀无声。
江明哲带着我找到了一栋四合院,正要进去,我就制止道:“先等一下!”
“我总不能就这样见他吧?他非喊人过来不可,到时候查出江海清被我软禁在了石棺里,非当场围殴我不可。”
江明哲怔了一下:“你是说……你要夺舍我?”
“正有此意!”
夺舍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活人不像鬼,鬼没有身躯,也就无所忌惮,而活人的灵魂离开自己的肉体太久,是会出事的;
更何况是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风险就更大了,说不好灵魂回归时就会变成傻子,甚至无法回归肉体。假死变成真死。
不过,只要宿主乖乖配合不反抗的话,风险就小多了。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他的七魄还在我手里;
而且,很多陈年往事,他也不知情、很好奇,希望能通过我来搞清楚,。
一番施法后,我的天魂转移到了江明哲身上,取代了他的意志。
“最多聊到十二点。”江明哲突然在灵魂深处提醒我。
“我六叔有肝病,不宜熬夜。”
“我尽量吧。”
我将头颅包进西装里面,暂时藏在了路旁的大树冠上,然后叩响了大门。
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后,大门被拉开来,露出了一张胡茬邋遢、满是赤色的脸。
一闻就知道喝酒了。
“你、你谁啊?”江通达问道。
我尴尬的笑着:“你喝了多少啊六叔,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明哲啊。”
“明哲?”江通达挠了挠脑袋,突然哈哈大笑着拍打我的肩膀:“叫你小子少熬夜吧,就是不听,瞅瞅你,都老成啥样儿了。”
老么……
江明哲今年都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出头。
要是他也算显老的话,那那些只能靠整容和美颜相机来扮嫩的明星们,就都可以直接进老人院了。
我搀住江通达,想把他扶进去。
他却直接甩开了我,背搭手自己回去了。
毕竟是修炼过的人,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意识还是蛮清醒的。
“阿哲啊,你天天在外面忙你那公司,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老叔了?”
我将屋里的小炉子点着,把茶温好,给彼此沏上,才讪笑道:“有些事情,想跟六叔您讨教一下。”
“哼,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
江通达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打着酒嗝道:“说吧,啥事儿啊,说完赶紧滚蛋,别打搅你叔睡觉啊。”
“梦里啥都有,连孩子都有,哈哈~”
看来江六爷还没来及生下孩子,就已经天阉了。
说来也怪可悲的,暗影灾难爆发前,他貌似才刚结婚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了生育能力,可比那些老人们痛苦多了。
“额,我就是想问问,当初江有为在雪山伏杀你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消息?”
江通达猛地一怔,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非常冷淡的站了起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回去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六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何必这么见外呢?”
“少来这套!”江通达直接摆手“回去忙你的公司吧,别啥事儿都觉得好奇,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说过吗?”
看来这江六爷当年虽然死里逃生,但还是对我爷爷感到特别忌惮,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思索了一下,就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我貌不经意道:“那就等堂叔回家了,我自己问他吧。”
“回、回家!?”江通达急忙扑过来抓住了我,满眼惶恐:“江有为他,要回来了??”
“是啊。”我点点头:“四爷他怕你有抵触情绪,所以打算找个机会,给你和堂叔摆一桌和头酒,化干戈为玉帛,我就是来探你口风的。”
“喝个屁!我有什么跟他好谈的!?”江通达又害怕又愤怒的吼道:“他杀了那么多兄弟姊妹,还害得我们江家断了香火,凭什么让他回来!?”
我一脸无所谓的甩开他的手:“你去问四爷吧,我哪儿知道。”
江通达愣在了门口,呆呆的看着我。
我心情也非常紧张,怕他不拦着我,真去找江海清了。
结果最后跟我预料的一样,他还是跑过来揪住了我,把我请回了屋子里。
他一把将茶盅推开,满脸苦涩道:“阿哲啊,不能让江有为回来啊!我承认,他是咱们江家有史以来第一号天才,可他德不配才,是个天生的恶魔!”
“现在家里面,就数你跟老四的话最管用了,你务必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啊!”
我看似犹豫的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妥……”
“可是,老太爷已经答应让江有为回来了,甚至还说要让他继承族长呢!”
“我倒是可以去跟老太爷谈谈,但,总得有个理由吧?”
江通达咬着手指头犹豫了半晌,才沉声道:“你不是问我,在雪山遇害那天,江有为对我说过什么吗?好,我就告诉你——他说要让我们江家绝后!”
我愣了愣:“没有说原因吗?比如,是为了以前被欺凌过而复仇??或者说,是为了杜绝以后有人跟他抢族长的位子?”
“呵,以前那点琐事儿,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至于族长的位子,他也不屑一顾。”
江通达沏了茶,却没喝,只是捧着暖手:“他说了,他杀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是为了让江家绝后,没有其他动机,也没有其他目的。”
我有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爷爷残杀兄弟姐妹,一定是有一系列复杂原因的。
我唯独没有想过,他就是单纯的为杀而杀……
难道,爷爷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杀人魔头??
“不、这不可能!”我不由自主道。
江通达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劝劝老太爷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妄断啊!”
“时不我待,就趁着今晚举行宴会的时候,跟老太爷商量吧。”
“宴会?”我愣了愣:“什么宴会?”
“迎接新生儿的喜宴啊。”江通达说道。
我更加困惑了——江家早就绝后了,还哪儿来的新生儿??
莫非……
“抱养的?”
江通达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然后啼笑皆非道:“阿哲啊,我看你真是忙昏了头了——今晚要给承泽的儿子庆祝满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呢?”
我浑身一震。
承泽的儿子……那不就是我吗??
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急切的问:“六叔,今年是几几年?”
江通达骂了声痴线,就不理我了。
在我执意的追问下,他才不耐烦道:“二零零二年啊,还能是几几年。你啊,真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可能真的劳累过度了。”
我后背一个劲儿窜凉风,猛不丁摔下了凳子。
江通达过来搀我,我顺势攥住了他的手腕,使劲捏了捏。
是肉,不是面团……
“你这小子,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古怪?”江通达把我拉起来,苦口婆心道:“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也该要个孩子了,咱们江家可就指望你跟承泽传宗接代了……”
如果我没跟王大厨遭遇过,我会以为他酒喝多了。
可现在,我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记错了,而是他一直活在2002年,我父母被杀害的那一天……
这实在过于诡异了,我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拿回自己的头颅,一路敲门、盘问;
2002年…
2002年……
2002年!
所有人,都说今年是2002,都活在过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
噗通!
我浑身发软的跌坐了下去,脸色煞白如纸。
天哪……
江家,早就被人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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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暴露
江家,早就被人灭门了!
这个念头,像一座冰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浑身发凉!
“江老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在心中质问。
江明哲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常年在外经商,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放屁!”我咬牙道:“你不知道的话,之前为什么特意叮嘱我说,最多聊到十二点?”
“根本不是因为江六爷有肝病,而是因为你知道江家早就被灭门了,这些人的记忆,一到午夜就会消失,就会露出马脚来,你怕我发现,对不对!?”
江明哲没吱声。
就在此时,西装里一阵颤动。
我解了开来,一道魂魄从我的头颅里钻了出来。
是王大厨!
他在空中飞旋了几圈,然后直勾勾指向前方,颤抖道:“我、我记起来了!我之前被活埋了,就在这里!”
什么??
惊讶之中,我朝前面望去,发现我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江家的边界了,眼下是一片竹林。
我跑进林子里面,开启了天眼,仔细打量。
“没有啊。”我摇摇头:“这里没有丝毫尸气。”
“废话,那是因为我的尸体,早就逃出去了啊!”
王大厨悬在我眼前,瑟瑟发抖的回忆道:“我都记起来了……”
“那是二零零二年八月二十二号,一大早,我就被通知要准备一个宴会,给一个孩子庆祝满月。”
“包括下人在内,所有人都被邀请了。”
“深夜九点多的时候,江明哲江少爷,才把那个小孩抱了回来,江家人全都喜极而泣,共同举杯。”
“可那酒劲儿太大了,其他人只喝了一杯,就醉倒了,我酒量大,在桌上趴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去撒尿,结果刚走到这林子里,就醉倒了。”
说到这里,王大厨非常仇恨的瞪住了我。
准确的说,是瞪着被我夺舍的江明哲。
“我是被一刀一刀、活活割醒的!睁眼一看,是江海清在剥我的皮,然后就又活活疼晕了!”
“再醒过来时,则是是被一锹又一锹的泥土,给生生砸醒的,人已经睡在坟坑里了,是江明哲在锹土、江海清老爷就站在旁边。”
“江明哲嘀咕说,怎么会留下活口呢;江海清很不耐烦的样子,直接用法术拖动了一大片泥土,把我给活埋了!”
“得亏是我这人肺活量大、体力好,那土也没压实,我后半夜就愣是从里面钻出来了。”
“我发疯的逃命,江海清好像察觉到了,追了出来,从背后拍了我后脑勺一下。”
“我记得当时,我已经逃出江家、跑到高速公路上了,眼前是几辆在调查车祸的警.车……之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王大厨顿了一下,满脸愤恨道:“江明哲,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啊??我老王给你江家干了几十年厨子了,你特么连个前因后果都不说,就要弄死我!什么首富、大慈善家,你特么就一变态!”
我示意王大厨稍安勿躁,然后蹙眉询问道:“江老板,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江明哲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独自蹲下来,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我眼前一亮道:“老王,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捏成个面人了……”
“你当时逃到了高速公路上,江海清只来得及抽走你的天魂,却没能挽回你的躯体。”
“有很多警.察在,江海清不方便追击了,反正夺走了你的天魂,你已经命不久矣了,他就直接离开了。”
“而你天魂被夺的刹那,也就遗忘了当天的所有记忆、以及自己逃跑的原因。”
“你发现自己浑身血粼粼一片,而前面是几台警.车跟车祸现场……你非但没报警,反而怕自己出了车祸,闯了祸,所以就强忍着伤痛跑回家去了,结果刚进门就断气了。”
王大厨边听边点头,叹息道:“我当厨子以前,为了给侄子凑学费,干过几次小偷小摸的行当,心虚得很,确实特别怕警.察……”
我点点头,继续分析道:“你死前参加的那场宴会,其实是个陷阱,江家所有人都在那一晚被害死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出于某种原因,导致凶手希望江家人在表面上还活着,于是就用秘法留住了他们的天魂,令他们永远都困在被害死前的那一天,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而王大厨你的躯体,已经逃走了,却依旧活在这些活死人的记忆里……”
“正是举办宴会,需要你这个大厨一展身手的时机,他们肯定会找你、四处询问你的下落,而这样一来,就会惹出很多无法防备的麻烦来。”
“比方说有人为了找你,去了江家外面,明明已经是2021年了,他却一口一句今年是2002年……这可就闯祸了,媒体、警方、风水人士,都有可能被惊动!”
“只一天倒也没什么,凶手完全可以谎称你请病假了,然后从外面找些信得过的人过来烧菜、给那些活死人演戏、安抚他们。”
“可问题是,这些活死人,永远都循环在死前的那一天,这意味着他们每天都会觉得你失踪了,要不停演戏骗他们。”
“哪怕凶手不嫌麻烦,但家里天天举办宴会,天天运送大量食材进来,这正常么?”
“江家这种风水界的大家族,难免有很多仇家,比如九宫门,他们随时随刻都关注着江家的一举一动,所以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因此,凶手就用秘法,把你的天魂灌进了一具面团躯壳里,一劳永逸、瞒天过海!”
说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十九年了,江家近百口人,一直活在回忆里,简直是楚门的世界……
“江老板,你一直没否认,是不是说明,我猜的没错?”我问道。
江明哲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李会长,你是个奇人,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地盘,你再厉害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但我严重低估了你,没想到连暗影都受你控制。”
“我输了,毫无疑问……”
“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要追查我们江家的事情?虽然流儿是你师弟,但你们最多也就认识几个月时间吧,怎么可能豁出性命为他做侦探?”
他明显在套话。
但有句话他没说错——他已经输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暗影为什么臣服于我,但既然有了这股力量,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看好了。”
我把自己的头颅托了起来,然后伸手勾开了牙线,面容顿时恢复如初。
江明哲整个人都傻了。
“流、流儿!???”
第266章 蹉跎
“你、你不是已经……我亲眼看着你……”
“那不是我。”我淡淡道:“葬下去的,只是一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我一直都没死,但我爷爷出事了。”
“为了解救他,我必须搞清楚他在江家的经历。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了这么多隐情。”
“现在,我不仅要查明爷爷的过往,更要解救我父母!”
“可你父母已经死了……”
“还敢撒谎!?”我沉声道:“我已经见过我母亲了!”
“母亲……”
江明哲沉思了半晌,才颤抖道:“你是说,楚夫人?”
“你跟她相认了,于是她指引你去石棺里,找你父亲;也是因为她,你才认定我是坏人?”
“可她说的不是真的,他压根儿就不是你母亲,你被骗了啊流儿!”
我思考了一下,冷声道:“我凭什么信你?而不是相信我自己的母亲?”
“要想证明你更可信,就拿出证据来!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我自有判断!”
江明哲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苦涩的叹息道:“对不起,流儿,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被下了缄誓咒,我根本说不出来。”
“但是,我可以带你眼见为实!”
“相信我吧流儿,堂叔这辈子,真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跟你父母的事情,相反,为了你,我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他的声音,无比悲凉。
我沉思了半晌,最后微微点头。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反正你跟我,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落,我引动术法,回到了自己的头颅里。
江明哲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立马捧起我仔细打量。
确定是我后,他老泪浑浊,仰天长笑。
“我侄儿幸甚!江家幸甚!福大命大!”
“真是太好了……”
我心情很复杂的没有吱声。
我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演戏,因为事到如今,江家的一切,都已经信不过了,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判断……
江明哲没有拖延,直接带着我来到了母亲的府邸。
叩响大门后,江明哲突然沧桑道:“流儿,等你知道真相后,希望你别怪她。”
“她没错,错的是我,我对不起她……”
没等反应过来,大门就拉开了。
兰兰热情的将江明哲迎了进去。
闺房里,烛光昏暗;
我母亲楚婧香,正呆坐在窗前,左手轻倚着额头,顾影垂怜。
“出去,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掰扯……”
江明哲顾自坐到了楚婧香的对面。
他从怀里掏出上好的卷纸跟烟草,叠成手工烟,衔在嘴角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烟龙。
“怎么了?心虚了?”
楚婧香回过头来,眼神十分讥酸的冷笑道:“你都不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江明哲望着窗外的皎月,淡淡道:“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你当然会心虚了。”
楚婧香脸色大变,扭身坐到了床上:“脑子不清醒,就滚回你自己房间去,少跟我胡言乱语!”
江明哲沉顿了片刻,直接将西装解开,露出了我的脑袋。
我急忙把眼睛闭住、装死。
楚婧香一看到我,脸色就煞白一片,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江明哲双手交握撑住下巴,深谙的看着她:“你就这么恨他么。”
在我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楚婧香犹豫了片刻,才阔步走过来。
她俯瞰着我,突然抬手甩了我一耳光。
扬起手时凶悍无比,但落下时已经没力了,只是轻轻的刮过。
她紧紧咬着下唇,还想打我撒气,眼泪却率先落下,最后彻骨悲伤的趴在桌上抽泣。
我也傻了,心里面空落落的。
她真的,不是我母亲……
“兰芝……”江明哲心疼道、
楚兰芝,这才是这个女人真正的名字。
“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你一直都很怨恨,但流儿是无辜的,堂哥堂嫂也是,错的人是我,我早该以死向你谢罪。”
“但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把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不然咱家近百口人,全都死不瞑目!”
“所以这些年以来,我一直硬着头皮追随江大道,但他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决口不提早年间犯下的恶行,我根本找不出线索;后来我又想办法跟那个邪道将夜达成了同盟,但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套话了,我连他的面都不怎么能见到。”
“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对流儿这孩子的了解。他从小孤苦伶仃,却没因此走向歧路,心地端正、机敏果敢,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孩子,是有可能让我们江家、重现往日辉煌的!”
“啪!”茶杯被扫翻。
楚兰芝怨毒的瞪着江明哲:“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斩断了江家的希望,对吗!?好啊,那你就来杀了我啊,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楚兰芝精神失常的跑回去,从衣柜里找出一把剪子,歇斯底里的往江明哲手里塞。
两人推推搡搡,楚兰芝突然眼神一寒,精神脱线的一剪子捅了过去!
“噗!”
当场扎穿了江明哲的手掌。
楚兰芝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的退后了几步。
江明哲吃痛的将剪子拔出来,却是丝毫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四处寻找纱布。
楚兰芝抿了抿唇,就把他扶到了床头,然后从床底下找出个急救箱,为他包扎伤口。
看着她黯然落泪的模样,江明哲沧桑叹息道:“有时候,真的好想回到从前……”
“那个时候,我被父亲天天催婚,逼不得已只好安排了一次相亲。”
“我其实没报什么期望,就是想找个性格不矛盾的女人,把家成了,把父亲的心愿了,毕竟我本身就是个不怎么相信爱情的人,结婚嘛,就是让彼此的家里人放心,让自己不被社会边缘化。”
“但一见到你,我的念头,就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因为你跟我的性格,真是太合适了,却又比我更积极、更目标明确!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你每个字都能说到我心坎儿里,跟你相处起来,时间都变快了。”
“结果,却是一场乌龙,我的相亲对象其实是你姐姐,被承泽那小子搞混淆了。”
江明哲苦笑着一拍脑门:“咱俩尴尬的再也没说话,他们俩倒是撇下我们去约会了,真是天生一对啊,俩货都有点粗神经。”
“后来,我不甘心,虽然事情闹了乌龙,但人是对的!于是,我就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你,利用生意往来接近你,我们越来越发现彼此是这么的契合,于是半年之后,我们哥俩,就同时娶了你们姐俩。”
“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了。不管再苦再累,一看到你的笑脸,就什么烦恼都忘掉了。”
“之后,我就想要孩子了,可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我们江家后代屡遭劫难,其他人都已经没了生育能力,只能靠我跟承泽来继承香火了、”
“所以,在确定没有风险之前,我跟承泽谁也不能贸然要孩子。”
“这一拖,就拖到三十来岁了……”
“咱们俩都是很强势的人,却没有孩子,被外人背地里戳脊梁骨、臆想我们没有生育能力,最委屈的就是你了,完全是受我拖累。”
“而咱们的感情,也就是从那时起,出现了裂缝……”
“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267章 诛心
“别说了!”
楚兰芝揩着眼泪站了起来,冷冽道:“江明哲,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天理不容、丧心病狂!不管你再怎么忏悔,我永远都不会再爱上你了。就算死了,我也要撒进海里,绝不跟你葬在一起!”
江明哲心口一痛:“兰芝……”
楚兰芝却甩开了她,披上了红色风衣,一个人出去了。
江明哲沉默了半晌,突然把兰兰叫了进来。
“知道我为什么开出这么丰厚的酬劳,聘请你吗?”
兰兰懵逼的摇摇头。
江明哲掏出钱夹子,从里面抽出合同,当着兰兰的面撕毁了。
“有两个原因。”
“一,我们江家欠你的。你母亲因为一些琐事,在我们江家自杀了,虽然已经给你家赔了一大笔钱,但人命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我希望替你母亲照顾你,等你离开江家后,就可以直接来我公司上班了,只要你好好干,绝对不比那些学历高的人混得差。”
“多谢江总!”兰兰欣喜道,旋即硬着头皮问“可是江总,我母亲,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我不是怪你,只是想知道真相。”
江明哲微微一笑:“怪我也没关系啊,自己母亲死了,还不追究责任,那不就成了没心没肺吗?”
“不过,你母亲这事儿,还真怪不到我头上来。”
“就这么说吧……我们江家,原来有个弃子,不受人待见,你母亲是这弃子的保姆,却受其他族人唆使,虐待过这个弃子。”
“后来吧,这个弃子,被选定成了下一任族长。他自己其实没把以前那些过节放心上,你母亲却诚惶诚恐的,生怕被报复,甚至连累家人,于是就畏罪自杀了。”
“所以,其实也不能说完全跟我没关系吧,毕竟,我就是当初那个弃子。”
兰兰吓得一颤。
“她、她怎么虐待你了?”
江明哲笑了笑,拉起了裤腿,露出一大片旧伤。
“她喂我吃过发霉的东西、冬夜里扒掉我的被子,骂我是千古罪人的后代,就不该生下来……三岁半那年,也就是我被送去加拿大生活的前夜,她还故意打了盆滚水给我洗脚,我疼得不敢伸脚,他就硬把我的脚塞了进去,结果就烫成这样了。”
“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你母亲促使了我被送去加拿大,因为我父亲觉得,再让我待在江家,我会被活活折磨死的。”
兰兰越听越胆寒,忍不住跪了下来。
江明哲急忙把她搀起来,摇头叹息道:“跟你没关系,甚至我都不怪你母亲,她的性格的确有些刻薄,但没有那些族人唆使的话,她也不敢那样对我。”
“总之,我高薪聘请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跟你母亲长的很像。”
“出于某种缘故,我必须让族人们认为你娘还活着。”
“但现在不需要了……”
江明哲站了起来,把车钥匙递给兰兰,笑道:“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以后估计不必再演戏了,你开我的车离开吧,直接去我公司,等我这边的事情料理完了,会帮你找份工作的。”
以德报怨……
兰兰擦了擦眼泪,没说什么,点着头离开了。
“为什么?”我立即问道:“我听王大厨说过,兰兰的母亲,是在宴会的两周前就自杀了,何必还大费周章的让她“活”过来,这不是反而会令那些活死人感到费解吗?”
江明哲将烟蒂碾灭,淡淡道:“兰姨是怕被我这个未来族长报复,才畏罪自杀的,那么当初唆使她虐待我的那些族人,岂不是更害怕?他们甚至不会相信兰姨是自杀的,只会认为是被我报复致死,搞得人心惶惶。”
“所以,这件事情就被隐瞒了,只有我、江海清,还有王大厨,这三个目击证人知道兰姨死了。”
“而在宴会当天,兰姨诈尸了。在其他人眼里,却是还好端端活着……”
“所以,就跟王大厨那具面人躯壳一样,必须为兰姨也塑造一个替身,才能让这些活死人,永远毫无察觉的活在那一天的回忆里……”
原来如此……
我的心情复杂起来,问道:“你的妻子,我的姨妈、楚兰芝,她为什么要害我??”
明明知道那石棺里杀机重重,却故意把我引了进去……
江明哲刚要回应,脸色就猛地大变。
我也哆嗦了一下。
好恐怖的威压!
就在门外!
“流儿,这里的事情太复杂了,你不要再深入了,赶快回去,找你爷爷!”江明哲急忙劝道。
“可我爷爷现在也很危险,所以我才来江家,找办法救他。”
江明哲愣了愣。
门外此时传来脚步声。
江明哲急忙把我塞进了枕头底下。
“那你就什么都别管、别问了!去国外,躲起来!”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了。
透过枕头的缝隙,我发现来者正是垂垂老矣的江无极!
他两眼昏暗发白,面无表情,显得很可怕。
站在他背后的人,令我猛吃一惊。
小江??
他怎么出来了??
江明哲故作轻松的掸了掸肩头,然后——
“噗通!”
居然给两人跪了下来!
“人呢?”江无极沙哑的问。
江明哲嗓音平淡:“已经离开江家了,可能是去调援兵了。”
江无极微微蹙眉:“他到底在调查什么?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江明哲肯定道:“半个字都没泄露出去,他至今一头雾水。”
“是么……”
“那你刚才,为什么挨家挨户的打门砸窗,询问今年是几几年?”
江明哲一时间答不上来。
“算了,应该是老夫想多了,你一直都做的很不错,起来吧……”
江明哲松了口气。
但他刚站起来——
“噗!”
江无极一把掏进了他的心窝!
血红跳动的心脏,硬生生被掏了出来!
我膛目欲裂,理智却控制着我保持沉默。
江无极把江明哲揪到近前,一字一顿的阴冷道:“当初,就不该接受你的提议,留下你这个祸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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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哥哥
江无极掏出了江明哲的心脏!
江明哲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胸膛一抽一抽的往外泵血。
江无极撕着他的头发,拖了出去。
江明哲死死盯着枕头下的我,用眼神告诉我,别管他,别出去……
我就是想管,也无能为力!
等他们离开后,我立即松开了对生门的约束。
脖子下面,肉眼可见的生长起了肉芽。
半个来钟头后,我初步的恢复了身躯。
我忍着手脚发软的感觉,扶着墙壁跑了出去,他们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该死,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他是假的江明哲,那也是江家现在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后代了啊!江无极怎么敢杀他?这不是自断香火吗!?”
“不行,我得去石棺看看,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别介啊!”王大厨急忙钻出来劝阻道:“小伙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一直都在吃不明原委的亏!”
“老太爷那么厉害,你跑过去不还是送死吗?不如先把原委调查清楚,再去也不迟啊,至少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言之有理……
我陷入了沉思,想将事情全部理顺——
我想救爷爷,就得先搞清楚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因为就是那一句“婧香死的好惨”,才搞得人肉桩子凶性大发、鱼死网破;
而有可能助我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江明哲了;
江明哲却被老太爷莫名其妙的掏了心脏,现在生死未卜……
我要跟老太爷商量商量!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搞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江明哲下狠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谈判成功。
而老太爷刚才是跟小江一起过来的,会不会就是因为小江,才突然发怒呢?
而在梦回场景中,小江就是真正的江明哲,并且早年间,被老太爷强行抓去做了血脉觉醒的实验,甚至可能死在了那场实验里……
我有头绪了!
“王大厨,你知不知道,江明哲少爷十六岁的时候,被老太爷强行带到了一个地方,做过某种实验?”
王大厨陷入了思索“十六岁……那不就是我刚进江家做厨子的时候吗?”
“我记得那年秋天,江家人突然全都聚集在了街道上开会,然后江明秀少爷就被鞭了一顿,江明哲少爷则被老太爷带走了。”
“没错!就是那一天!”我喜出望外:“你还记不记得,老太爷把江明哲带到哪儿了?”
“我想想……”王大厨陷入了思索,然后眼前一亮的指向西方:“就是那儿!江家的祖宗祠堂!”
我急忙向祠堂跑去。
我自始至终都含着辟气珠,没被任何人发现,成功抵达了祠堂。
眼下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了,祠堂里面阴森森的。
灵位摆的跟小山一样高,但特别干净,一直都有人打扫。
这就糟了……
我需要借助血迹之类的媒介,才能跟将邪的“记忆中枢”产生共鸣、进入梦回场景。
但这里啥都没有啊……
正苦恼着,我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
好浓的药味!
还有一丝……血腥味!
顺着这股若隐若现的味道,我右手边的墙壁处。
我一块砖一块砖的敲打,最后听见了很空洞的回声。
果然,里面有个暗室……
我立马四处寻找机关。
当我硬着头皮,翻转了十几尊灵位后,墙壁终于轰隆一声,向着侧面移开了。
顿时有更加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弥漫出来。
我拔出旁边挂着的灯盏,走到暗室里面,发现这里满是灰尘跟蜘蛛网,估计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暗室的中央,有一口大锅,怪味就是从里面散播出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直接钻进了锅里。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我的意识,一点点的模糊了……
……
光影消散并重组后,暗室里明亮了起来,已经变成了某个骄阳初落的下午。
锅里面满是浆糊状的红色汤水,咕嘟嘟的冒着气泡。
江家人挨个走进来,刺破手指,向锅中滴入自己的精血。
然后他们就都离开了,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样子。
江无极跟江海清,则在祠堂门口争论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令我眼前一亮。
是江明秀!
他仿效前人做法,把血滴进了大锅里。
但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回头查探老太爷。
确定他们没有留意自己,江明秀就悄悄拨开了门帘,走进了大锅后面的套间。
套间里面,江明哲被五花大绑,嘴都被塞住了;
挣扎了好几天了,可惜绳子系的是死猪扣,非但挣不开,反而累得他自己都快脱水了;
眼神里充满困倦,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弟弟……”江明秀难过的呼唤。
见对方不理睬,江明秀就硬着头皮,给弟弟松了绑。
“砰!”
顿时被一脚踹飞了。
江明哲揉了揉被勒青的手腕,满眼怨恨的瞪着义兄:“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我这个亲生骨肉,落得个大锅炖的下场;而你区区千古罪人的后代、一个捡来的义子,却被我爹当成了掌上明珠,你可真是太他妈走运了!摊上我爹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混账!!”
江明秀拍干净被踹脏的胸膛,心情复杂的站了起来,问道:“弟弟,老太爷说了,这场实验,是有可能成功的……”
“成功个屁!”江明哲气急败坏:“知道么,这种实验,老祖宗们做过好几次呢,不是把人活活煮熟,就是当场化成了脓血!”
“我看那老不死的,就是看我不顺眼,想嫩死我!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但你们别得意,老子特么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明秀攥紧了拳头,突然上前抓住了弟弟的手腕:“你确定必死无疑吗?”
江明哲本能的想抡开,却被义兄那严肃的眼神给镇住了。
沉默了片刻,他绝望的一头仰倒了下去,呆呆看着天花板。
“我这人吧,性格的确不太好,但爹生娘养生来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有些事情,我的确做的有些过分了。比如在老太爷的寿宴上,送了他一只大蛤蟆、吃饭时当众掀桌子、把六叔的生发水换成了脱发剂、把九奶奶养的大白猪揍成了大花猪、拿长辈们没有生育能力开玩笑……”
“可是、可是就算这样……”江明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嫩死我吧!”
“人家俗世里的小孩,都有青春期一说呢,我就捣捣蛋而已,又没伤过人命,至于这么恨我吗!”
江明秀安慰道:“没人恨你,只是,家族衰亡,必须有人承担起这份重任……”
“你他妈说的轻巧!”江明哲含泪起身,怨愤道:“待会儿就要被当成牛蛙、扔锅里煮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了!”
牛蛙……
江明秀联想到那个画面,忍俊不禁的笑了几声。
江明哲更生气了,缩到了床脚里,再不吭声。
江明秀沉默了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眼神坚定道:“弟弟,我今天来,就是来替你扛起这份担子的。”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责任。”
“有件事情,我跟爹,一直都瞒着你,现在也该告诉你了。”
江明哲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啥?”
江明秀深吸了一口气,才语出惊人道:“你,不是江明哲,你是江明秀;我,才是真正的江明哲!”
第269章 替死灵
“什么!???”
“江明哲”大吓一跳。
“江明秀”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免得被老太爷他们发现。
安抚了好半天,江明哲才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却依旧很惨白。
“这不可能……”
“我、我就是江明哲,我怎么可能是那千古罪人的后代江明秀?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要再恶心我行不行?!”
“你不会死的……”江明秀坚定的脱下了外衣:“要死,也是我死……”
“把衣服换上,然后把我绑了,你就可以解脱了。”
江明哲看着怼到眼前的衣服,难以接受道:“你、你别闹了行不行?不然我真要揍你了!”
“揍吧,呵呵,谁家哥哥没打过弟弟。临死前被你揍几拳,也算是填补了人生的一部分缺憾呢,呵呵。”
“不过,我真的没闹,不然呢?你以为爹为什么对我这么偏心?搞得你从小缺失父爱,所以才变得这么爱捣乱,其实就是想引起爹的注意,想让他多关注你,不是么?”
从“江明秀”的眼神里,“江明哲”确定了他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一时间,江明哲……
不,是江明秀,感到天旋地转。
自己,是捡来的……
而一直被自己嫌弃、视为家丑的义兄,才是真正的亲生骨肉……
“为、为什么??”江明秀无法理解的问。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因为爹不想我出事。”
“一来,你的亲生父亲、我的堂叔,江有为,他嗜血成性,精神扭曲,残杀了无数江家后代。虽然自从暗影灾难爆发后,他就去了茅山宗,再也没回来过,但谁也无法保证,他是不是还会残害咱们江家后代。”
“只有一个后代是安全的——那就是你,江明秀!你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害谁也不会害你的。”
“二来,我父亲早就料到老太爷会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人强行觉醒神明血脉了。而你,江明秀,是罪人的后代,老太爷乃至所有族人,绝对不希望神明在你身上重生,所以,他们必然会选择我,江明哲。”
“可是这个实验,九死一生,被选上不是幸运,反而算是倒了血霉!”
“思考到最后,我爹就不无惊讶的发现,在这个时期,反而是你这个弃子最幸运、最安全!也许会受尽族人的白眼,但好歹性命无忧啊。”
“于是,你我的身份,就被我爹调换了,反正谁也发现不了。他也是为了保全我,才收养你的……”
江明哲说的平静,江明秀却听的是脸色惨白。
他的所有信念,都在这一刻,倒塌了。
也终于明白了长久以来,父母为什么对养子那么偏爱,反而对自己这个亲生骨肉、如此冷淡。
因为他不仅是个弃子,更是枚棋子……
江明秀的眼神越来越痛苦,最后悲愤的一把扑倒了江明哲,掐他脖子。
江明哲没有还手,只是涨红了脸看着对方,颤抖道:“对、对不起,我也是最近才知情的……”
江明秀充耳不闻,将愤怒全都发卸载了江明哲身上,一顿拳打脚踢,打到江明哲呕血!
江明哲却丝毫没有怪他;
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江明哲就擦干血爬了起来,颤巍巍的又将衣服递了过去。
“你、从没拿我当过义兄,但我一直都拿你当弟弟……尽管咱们的真实年龄,是你大我小。”
“明秀,你穿上吧,我父亲对你犯下的错,我会替他弥补的。”
江明秀一把将衣服夺了过去,含泪冷哼:“少特么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这本来就是你们欠我的!原来你是弟我是兄,更年轻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本来就应该是这场实验的最佳人选!”
江明哲没说什么,穿上了江明秀脱下来的外套。
“爹还不知情呢……你别告诉他,就让他把我当成你吧,这样等我死了,他也不会太伤心。”
江明秀情绪激动的攥紧拳头:“你特么讽刺我是不是!?合着我就该死!?”
“没有……只是希望你把戏演好,别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捣乱了,如果你漏了马脚,族人们可能会迁怒于你。”
江明秀怔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去,颤抖道:“少,少特么装好人!错的本来就是你们,不是我!”
江明哲没说什么,顾自走到铜镜前看了一下,蹙眉道:“大部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可是我的下颌骨,要比你宽很多啊……”
江明秀急了:“那咋整??”
江明哲思索了片刻,突然勾起嘴角道:“等我死了,你可以去整整容,至于现在嘛……你刚才打了我,我打你一顿,不为过吧?”
“什么!?”
没等江明秀反应过来,就被江明哲踹倒了一顿乱锤。
江明秀本能的还了手,兄弟俩撕打了起来。
老太爷被惊动了过来,喝令他们停手。
江明秀退后了几步,心虚的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兄弟俩都鼻青脸肿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
老太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把将江明哲推了出去。
这一刻,假江明秀变回了真江明哲;
而假江明哲,也变回了真江明秀;
他们的身份,彻头彻尾的换回来了。
“重任在肩,还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老太爷愠恼道:“你爹就是把你管的太少了,我们江家,还从没出过你这么顽劣的子弟呢!”
“是吗?”江明哲戏谑发笑:“我怎么听说,我那英年……不,是中年早逝的大伯江海威,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子弟;而我二叔江有为,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邪魔?”
老太爷脸色大变:“放肆!”
“啪!”
一巴掌把江明哲抽飞了!
江明哲飞出去五米远,才重重摔在地上,当场吐出了两颗染血的碎牙。
江明秀躲在后面看着,眼神既黯然又心虚。
江明哲,本是个非常儒雅温和的孩子,但为了不漏出破绽来,他只好故意仿效江明秀大逆不道、目中无人的一面。
说到底,都是为了保护江明秀……
有生以来,江明秀头一次意识到了,这世上跟自己最亲,对自己最好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被自己嫌恶了一辈子的义兄……
室内的动静,把院子里的族人都吸引了进来。
江老三急忙把江明秀护在了身后。
他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身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秀,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看着那口咕嘟嘟冒泡的大锅,江老三心虚的叹息了一声,压低声线道“就算真的出事了,也不是你的错啊,是他命该如此……”
“他爹造下的孽太多了,要不是咱们家收养他,他早就被其他族人生吞活剥了!而今他已然活到了十六岁,在我的放纵下,更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已经对他很好啦……”
正说着,江老三就猛然一楞。
他发现“亲生儿子”,正死死的瞪着自己,眼里满是怨恨。
“唉,爹知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把他当亲兄弟看。但你记住了孩子,人这一生的成长,其实就是不断学会取舍的过程,有得必有失,要以利益为重……”
江明秀攥紧了拳头,微微一笑:“我记住了呢,爹,我一定会好好奉行你的教导的,呵呵。”
江老三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笑容很恐怖,
江明秀却不再吭声了。
看向江明哲的眼神,也不再复杂,显得非常冷淡。
江明秀从小就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亲生骨肉,为什么父亲对那个捡来的家伙那么偏心?
到头来,原来自己是假的,只是一枚用来保护那家伙的棋子,时机一到,就要给他做替死鬼……
之前还有些担忧江明哲的江明秀,此刻,反而想看江明哲怎么死。
更准确的说,是想看看多年以后,江老三知道了今天死掉的是他的亲生骨肉时,他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各揣心事的瞩目中,
老太爷命令江明哲把衣服脱了。
江明哲却紧紧攥着领口抵抗:“我不脱!我又不是暴露狂!”
老太爷嗤之以鼻:“祖坟撒尿这么无廉耻的事情你都干过,还怕在家人面前露屁股?”
“你管我!?我就是不脱,爱咋咋地!”
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就随了他了。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中,江明哲先是趴在锅边,颤抖的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就被身后的江海清强行推进去了!
“唔!!!”
差点当场被那糊状物给呛死!
老太爷急忙攥住腿给他拎出来,有些责怪的瞪了眼江海清,然后把江明哲的姿势摆正,让他端坐在里面。
“怎么样啊小哲,痛不痛?”
“不、不疼。”江明哲不无惊讶道,流露出了舒爽的表情:“真没想到唉,居然还挺舒服的!就像是泡温泉……”
老太爷松了口气,抚须笑道:“这法子经过十几代人改良了,安全性大大提高,不然老夫岂会强迫你参与?老夫现在可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了,真当老夫不心疼啊?”
一个孙子……
江明秀心头一颤。
做少爷时,他是棋子;
做自己时,他是弃子……
悲愤交错的情绪,在心中展开,令江明秀的眼神愈发阴沉,突然讥问道“如果不安全,你就不让他做这实验了吗?”
老太爷笑容一僵。
江老三急忙把儿子扯到后面去。
老太爷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回应道“家族兴亡在此一举,哪怕必死无疑,这场实验,,也照样要进行到底!”
第270章 邪魔再现
老太爷说,哪怕这场实验会出人命,也必须进行下去!
江家已经绝后了,只有江明秀还有生育能力。
但就算他真的生出来了,孩子也活不长的。
毕竟,就是江明秀父亲、江有为导致了江家绝后,他这一脉的后代,对其他族人来说,简直就是种嘲弄、伤口撒盐,孩子一出生就会受到全家族的仇视。
而比仇视更严重的,却是恐惧……
江明秀母亲,是被族人们处处排挤,才绝望自杀的;而江明秀若真的诞下了后代,那毫无疑问就是未来的族长,甚至未来所有的江家后人,都会是他一个人的直系后代,这怎能不令其他族人们感到心虚、恐惧?
而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杀机!
因此,江明秀未来的孩子一出生,就会像后宫里失去了父皇荫庇的太子一样,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就算自己这个族长也保不住。
所以,务必要让江明哲觉醒神明血脉,以盼最终能利用神力,使江家人恢复生育能力。
如果失败了的话,江家也就彻底走向末路了。
与此相比,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老太爷不由得对大鼎加持了法力,期待实验能快点成功。
随着大鼎里的汤水越来越沸腾,江明哲的皮肤也越来越潮红,渐渐地就笑不出来了。
“好、好烫!”
“忍住!”老太爷闷哼“这就是一个锤炼五脏、激活血脉神力的过程,肯定会很痛苦,但只要熬过去了,你就成为了万人敬仰的神明!”
江明哲死死咬住铁牙,再也没哼一声,只是本能的望向江明秀。
江明秀却丝毫不觉得愧疚与伤心,反而有些欣赏义兄此刻的痛苦。
而这种畸形的情感,却是来自于两人共同的父亲——江老三。
江老三还以为锅里煮着的,是江明秀,所以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色彩。
然而实际上,正煎熬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被他牢牢护在背后的那个,才是被他养来做替死鬼的弃子。
一想到这种前后矛盾,江明秀心里面,就有种近似于报复的快.感。
“爷、爷爷,我疼!”江明哲实在忍不住的喊道。
与此同时,他的体表出现了一层层红色脉络,就像某种阵图一样,十分诡异。
“快成功了!”老太爷却倍感惊喜:“之所以会有这种实验,就是因为有位祖先在炼药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炉鼎里,被药水呛晕了,足足在里面昏迷了三个小时!”
“等他出来后,身上就有了这种奇妙的阵文!与此同时气力倍增、狂勇无双!”
“虽然最后他爆血而亡了,但,这不正是唤醒了神明血脉的体现吗??”
“而今这药水里,被老夫添加了无数种起死回生的补药,风险大大降低,一定可以成功的!”
江明哲只好点点头,继续忍受煎熬。
族人们通通屏息凝神、翘首以盼。
唯独江明秀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真的会成功??)
(不……绝对不可以!!)
(老子被捡来做替死鬼,整整十几年蒙在鼓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件大好事砸在了头顶,却被江明哲给抢走了??)
(不,这是属于我的机缘!我的!!!)
“他撒谎!”江明秀着急的喊道:“他、他是江明秀!刚才他溜进套间里,跟我互换了身份!”
老太爷怔了一下,却没当回事儿,继续操纵炉火。
江老三一把将义子扯到了角落里,苦涩道:“明哲啊,我知道你怕明秀出事,但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江明秀阴沉的瞪着义父。
“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啪嚓!”
他将衣领撕开,暴露出了光洁如洗的胸膛。
江老三登时一楞、
鞭痕呢??
“难道,你真是……”
想想一直在鼎里受罪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儿子,江老三就脸色发绿,恼羞成怒的扬起了巴掌。
却落不下去。
他虽然对江明秀没感情,但,也不像其他族人那样仇视江明秀。
“你打啊,呵呵。”
“老东西,这就叫现世报,懂不懂?”
“看着你宝贝儿子在里面都快被烹熟了,我这个替死鬼却好端端的,是不是很难过啊?”
江老三叹息了一声,没说什么,把巴掌放了下去。
江明秀冷笑一声,就要去跟老太爷解释清楚。
江老三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抢先大声道:“明秀,你别闹了!我知道你心疼你义兄,但也不能撒谎骗人啊!”
江明秀猛然一怔:“老东西,你……”
江老三捂住了江明秀的嘴,洗好了他的衣领,然后面无表情看向炉鼎,道:“明哲对你那么好,你却能心安理得看着他为你去送死……江明秀啊江明秀,你不愧是我二哥的后代,跟他一样冷血。”
“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要命的时候,你冷眼旁观;现在觉得有便宜可占了,你就想“挺身而出”了?”
“我的确想让你做我儿子的替死鬼,这可谓是我这辈子做过唯一的亏心事了;但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薄情寡义之辈呢?”
“现在,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呵呵,这就叫时也命也,你没这个命,我儿却自有神佑。明明是替你去送死的,却反而捡到了一场大造化,呵呵……”
江明秀想反抗,奈何实力弱小,被控制得死死的。
他膛目欲裂,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了。
此刻,江明哲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渗血,痛苦到脸庞扭曲,砰的一声抓住了炉鼎。
“爷爷,我、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老太爷死死盯着被江明哲抓握的地方。
精铜锤造的炉鼎,居然被他一把攥瘪了!
而他先前只是一个从没修炼过的普通人而已!
气力倍增!
“孩子,撑住!”老太爷欣喜若狂的鼓舞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何止是大任,你即将成神了!”
江明哲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只感觉像是有十万条着了火的蚂蚁,在往自己每一个毛孔里面钻!
他忍无可忍的爬了出来。
“回去!”
老太爷挥出一股玄黄气,将他强行镇压在了里面。
熟了……快煮熟了!
凄厉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然而换来的,只是一阵阵喝彩声与欢呼声。
江明哲龇牙咧嘴,只感觉来到了地狱中,受着油煎之罚,根本没有任何神力觉醒的感觉,只是疼得要死!
当惨嚎声与喝彩声碰撞到最激烈的一刹那——
“砰!”
“轰隆!”
丹鼎、炸了!
铜片飞溅,跟疾驰的箭羽一样,吓得的族人们四散躲闪。
连老太爷都被刹那的冲击波给震飞了出去!
岩浆一般滚烫的汤水,流了一地。
江明哲倒在里面,奄奄一息的抽搐着。
当尘埃落定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眼神里都充满了绝望。
“怎、怎么会这样……”
“这可是拯救家族、最后的办法了啊……”
“唉,真是天要亡我们江家!天要亡我们江……”
“闭嘴!”老太爷狞然呵斥。
他直勾勾盯着大门外面,老拳紧握、如临大敌。
“人在作恶,怨天作甚!?”
“多少年过去了,你这个天生的魔鬼,终于又出现了!”
话落,老太爷残影一闪,消失了。
族人们下意识追了出去。
“轰隆!”
整排围墙突然被一股恐怖的威压冲碎了,将所有族人击飞了出去!
修为弱小之辈,险些当场丧命!
只见天空中,黑白两道身影交缠,举手投足都迸溅出千重气浪!
一间间屋顶被掀飞、一群群过路的飞雁被震死,哀鸿遍地!
“是、是谁!?”
“何人竟敢在我们江家头上动土?还直接打到门上了!?”
“我们老太爷早已是登天之姿,贼人,你简直找死!”
叫骂声震天!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砰!!!”
老太爷接连撞碎十几面墙壁,倒飞了回来,重重摔在那小山一般的灵位上面。
满口是血、气喘如牛。
败、败了???
江家人全都脸色惨白,倒抽凉气。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一道背负双手的身影,缓缓从尘埃中走了出来。
他披着茅山宗的道袍,长发迎风飘舞,浓黑的山羊须也烈烈摇曳,五官却跟年轻时没有太大变化。
一派硬朗忠良相,却又透出一股枭雄般锋芒毕露的邪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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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半步登天
“江、江有为???”
族内长辈纷纷吓得倒退。
“要过多久,你们才能明白,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江有为随手掸去肩头的灰尘,淡漠道:“明明姓将,为什么要改成江?怕什么?堂堂麻衣世家,连坦然面对身世的胆魄都没有,不如改行种红薯吧。”
“闭嘴!”老太爷挣扎着爬起来,推开众人,膛目欲呲:“我们江家,还轮不到你这个千古罪人来指手画脚!”
“说吧,你来想做什么?”
江有为微微勾起嘴角,编了下袖子:“完成未竟之业。”
顿时,人们都脸色惨白、嘘若寒蝉。
他的未竟之业,不就是还没把江家人赶尽杀绝吗?
所有人不寒而栗!
江有为却笑了一声,道:“是不是误会了?我这个业,不是指事业,而是指没有履行好的责任。”
“责任……”
众人愣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江明秀。
“你、你是要带他走?”老太爷问道。
江有为笑容一敛,很严肃的看向儿子,微微点头。
“我离开时,还不知道有慧已经怀上了。等我知道时,她已经自尽了,孩子也被送去了加拿大……”
“那个时候,我恰好被卷进了一些风波里,就没有去找我儿子,他一个人待在国外,反而更安全些。”
“现在,我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自然要带我儿子走。”
所有人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就急忙将江明秀推了过去。
老太爷却一把攥住了江明秀,冷哼道:“有为,你当年做的那些恶事,你就一点都不感到惭愧吗?”
江有为闻言望向四周,这里什么都变了,连地址都变了。
不变的,是他当年残杀同胞、断绝江家香火时的感觉——没有感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还真不觉得愧疚……你们听说过天女宋凌浵么?”
老太爷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别胡七八扯!”
江有为抿唇道:“我只是想说,那天女宋凌浵一生下来,就知道她要斩杀邪童;而我跟她很相似,我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灭亡江家。”
“狼吃羊,不能怪狼残忍;人要吃猪,也不能怪人没人性,生下来就是如此。除非人吃猪之前,还把猪虐待一顿,那就是主观作恶了。”
“而我,在杀害那些弟弟妹妹的时候,我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我不觉得愧疚,也不屑于说好听的骗取你们谅解,该怎样就是怎样,我这人就是这么活的。你们可以为此向我复仇,但我不会为此道歉。”
众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全都以为,江有为当年的恶行背后,一定有着非常复杂的动机。
但真相居然是,没动机?连感觉都没有??
一些老人哭了出来,哀于自己的孩子居然死于这么荒唐的原因。
但更多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死一般的沉寂着。
“不过,有一个人,我弄死他的时候,心里面的确很有快感。”江有为邪异的勾起了嘴角“老太爷,你应该知道我说谁吧?”
江海威!
老太爷受此刺激,勃然大怒的冲了上去。
江有为不避不闪,微微蹙眉道:“你最好别逼我动手,在我孩子面前,我不想伤人。”
“大言不惭!”
老太爷凝聚出了毕生法力,足足合道境八重天,大拿中的大拿!
体表爆发出了已成实质的玄黄气,简直就像一道彗星,迅猛的贯穿了江有为脑袋!
然而,只是道残影。
“砰!”
真正的江有为在侧面,一脚就把老太爷踢了回去。
如彗星陨落,把祖宗祠堂砸出了一个大坑!
“噗!”
老太爷喷出一口鲜血,膛目欲裂的瞪着江有为。
其他几位道行高深的族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那一脚看似简单,却暴露出了江有为的气机。
合道境、九重天!
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和光同尘之境,只差一次天劫!
一步登天!
虽然老太爷比他只差了一重天,但就这一重天,难比登天!有史以来,江有为是第二个突破到这种程度的,第一个则是茅山宗的初代掌门人,姜观岳!
“我要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佛都阻挡不了……”
江有为一步步走来。
玄黄气已经精纯到了返璞归真,无形之境,使得他周围的空间扭曲,大地塌陷、
每走一步,地面就震颤一下,无形却恐怖至极的力量,使得周围的房屋瓦舍,都一块块化成了砂石,往上升腾。
江家人全都不由自主的聚拢到了老太爷身边,涩涩发抖,满心绝望。
就在此时,江有为却停了下来,收回了法力,使得一切恢复了正常。
他微微蹙眉,道:“但我今天不想伤人,只是来接回我的孩子。”
“你们逼死了我的妻子有慧,本该用命偿还,但既然我儿子被你们养大了,我就饶了你们,因为我知道,有慧她也不想让我这么做;”
“她信佛,讨厌杀戮,尤其讨厌因她而生的杀戮,在她的信仰里,那会为她造下业障。”
老太爷心惊肉跳,却还是忍不住冷嘲道:“你的意思是,一命偿命?那你未免把你老婆的命,看的太重了;把我们其他人子女的命,看的太轻了吧!”
“呵,我可没这么说。”江有为风轻云淡的负过手去:“你们可以来找我算账,甚至几十个人对我一个都可以……只要你们不怕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虚的没有开口。
别看老太爷只差江有为一冲天的道行,像他们这种绝顶高手的一重天,那其实是十万八千里之差!
至于其他族人,全都加起来,也抵不上三分之一个老太爷。
换做昌盛时期的江家,也许是有把握向江有为复仇的,可惜早就大势已去了。
但族人们还是义愤填脊道:“我们会报仇的,你等着!”
“好啊,我等着。”
笑了笑,江有为弯下腰来,朝江明秀挥了挥手。
“过来……”
“也许你对我很陌生,但……我是你父亲。”
“虽然我还不懂怎么做好一个父亲,但至少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伤你一根毫发。”
江明秀犹豫不前。
江有为直起腰来,微微蹙眉:“明秀……谁给你起的鸟名字,跟个女孩似的。”
“我……”江老三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江有为略微一阵,然后抿唇冲他点了点头:“谢谢你帮我照顾他。”
江老三松了口气。
看来,二哥还不知道,自己拿他儿子做替死鬼一事……
江老三握住了江明秀的手,想亲自送他过去。
江明秀犹豫了一下,却悍然甩开了,眼神非常复杂的盯着江有为。
就是这个男人,当初抛下了自己跟母亲,使自己沦为了替死鬼……
跟他离开,能过上比在江家更好的日子,倒还好说——但根本不是这样的!
茅山宗的严厉与清苦,世人皆知!跟苦行僧有的一拼;
而且,江有为虽然是绝顶高手,恐怕普天之下已经没人能战胜他了,但他教出个徒弟,叫仇继欢,无恶不作,乃风水界的公敌!
虽然这个徒弟,在几十年前,就被江有为亲手钉死在茅山了,但他生前暴窃了所有门派的珍宝密集,藏匿了起来;
现在全风水界,都想找江有为这个做师父的算账!
跟他离开,不会比呆在江家更好,只会更差、更危险!
江明秀拼命反抗,却还是被族人们塞给了江有为。
江有为没有直接离开,耐心询问道:“你不想跟我离开吗?”
江明秀既不跟他走,又怕说的太直白会得罪他。
他可是残杀了几十个兄弟姐妹,还理直气壮说自己没感觉的人啊,显然心理不正常!
就算自己是他儿子,又怎样?也许他一生气,就把自己宰了!
就在此时,老太爷冷哼一声:“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以前的罪行且不说,眼下我们的实验,马上要成功了,你接你儿子就接你儿子,为何要破坏我们的实验!?”
看着倒在汤水里虚弱喘息的江明哲,老太爷既愤怒又惋惜。
“这汤药里加的药材,都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再也凑不出第二份了!”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死性不改,不想让我们江家重拾希望,想看着我们灭亡,对不对!?”
在族人们既害怕又愤慨的注视中,江有为一拍脑门,啼笑皆非道:“玄学不是迷信,玄学助人通天彻底,迷信会害死人。”
“我不是存心搞破坏,只是不想让这个小家伙,被你们活活折磨死而已。”
老太爷气急:“你少妖言惑众了!刚才明明就快成功了!!”
江有为顾自从腰封里掏出一粒合谷丸,丢给了江明哲,然后淡淡道:“我一生下来,就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你们所谓的神明血脉,其实是人皇血脉。而且这血脉,被人皇烙印下了两种禁制……”
第272章 我不是江明秀
江有为说,江家人的血脉,其实是人皇血脉,而且被人皇烙印下了两种禁制。
“第一个禁制,就是族人之间可以互相伤害、甚至残杀,但不可以毁坏彼此的身躯。因为每一具身躯,都有可能是人皇复生时所需要的,死活没关系,重点是保全;”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不能使得精血大量流失。但可以使用血饮术之类的秘法,将精血吞噬进自己的体内,这倒不受禁制约束。可能对于人皇来说,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只要将精血保存得当就行。”
族人们面面相觑,几个年长的都不由得点头。
他们确实无法毁坏同族人的遗体。
几百年前,有一对兄弟,因为一个青楼花旦,大打出手,弟弟被哥哥打死了,哥哥想毁尸灭迹,结果一动起这个念头,就浑身发软无力,拖到最后就被人赃并获了。
也是从那时起,江家人才知道无法毁坏同族的身躯,却不明白原因是什么,直到今天终于被江有为解惑。
“那、那第二个禁制呢?”江老三忍不住问。
江有为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才淡淡道:“第二个禁制,是针对外敌的,就是血脉不能被窃取。”
“一旦精血有大量脱体的迹象,这个藏在血脉里的禁制,就会被激活,并且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透支生命,唤醒一丁点人皇血脉,帮助族人短时间内气力大增,杀死或赶走意图窃取血脉的贼人。”
“而第二个阶段,就是当族人的生命完全被透支后,血水就会自行分解,蜕变成最原始的天地气韵,人也会因此暴毙。”
江有为捡起一枚铜鼎碎片看了看,就捏成齑粉,随手撒掉了。
“明哲这孩子刚才之所以突然气力大增,不是药物作用,就是简简单单的因为精血被蒸气逼出来了,激活了第二个禁制。我刚才要是不出手救下他的话,就算他被你们活活蒸熟了,你们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只会得到一具领你们痛心疾首的尸体。”
所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江有为也不着急,淡淡的反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虽然我们被称为神明托世,但大部分族人,还是很中庸的普通人。”
“而若把天赋异禀的那些族人串联起来的话,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直系传承的。比如我父亲和我、以及我爷爷、太爷爷……他们都天赋异禀。”
“你爹?”有人嗤之以鼻:“他也算有天赋?吊车尾的天赋吗?”
江有为只是微微侧目,就令那人惶恐的捂住了嘴巴。
江有为淡淡道:“我父亲确实是全天下最刻苦最努力的人之一了,但你们真的以为,只靠努力,就能承载的住锁天阵的力量吗?祖上跟他一样努力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承载住锁天阵的人,就他一个,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那老夫呢?”老太爷呛声道:“老夫也算有天赋吧?为何我的子女,就没继承我的天赋呢?”
江有为嗤嗤低笑:“你?你只算的上有天赋,但称不上有多独特,我这样的才算是。”
老太爷觉得很不爽,却无言以对。
他的天赋称得上奇才了,可是跟江有为一比,确实屁都不算。
“总之,我想说的是,一直以来,族人们都想错了——”
江有为道:“人皇复生,不是突然在某一个后代身上,觉醒力量。因为人皇的真身和魂魄,还没有消陨,不需要再找替身,他只是需要从江家回收一样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那就是他的血。”
“出于某种原因,在上古年间,人皇将自己的血分离了出来,灌进了我们祖先的身体。”
“这股人皇的神血,一直以直系传承的形式,一代一代的保存在我们江家人体内。旁系后代也会因为受过神血的浸染,天赋比较强一些,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神血继承者,也强不到哪去,比如你,老太爷。”
老太爷脸色一沉,咕哝道:“你说就说,奚落我作甚?”
江有为笑了笑,继续道:“总之,神血,就像一枚茶叶,落进了一池水里,这池水都渲染了它的味道。但最终这枚茶叶,只会落进一只碗里,而不是融化在所有水中。”
“而这只“碗”,我称之为神之长子。”
“当人皇的某种目的达成后,它就会找到当代的神之长子,将其炼化,吞噬掉神血,得以真正的重生。”
“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再搞这些害死人不偿命的实验了,根本没用。真到了人皇复生的时机,它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一时间,江家人全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江有为这一番话,颠覆了家族上百代人的认知;
可他说的条条有道,令人无法反驳。
江有为不再耽搁,牵起儿子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猛地一凝。
他接近一米九的个头,而江明秀还没成年,个头一米六五左右。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江有为一眼就看进了江明秀的衣领。
“怎么了?”江老三问道。
江有为顾自看向一边的江明哲。
蹙眉想了想,他轻轻将江明秀推了回去,道:“老三,你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什么!?”
族人们大惊失色。
江老三也是浑身一颤。
糟了,二哥误会了……
他这是要带自己家阿哲离开啊!
可自己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不然,非得被老太爷惩治不可!
更恐怖的是,一旦二哥知道了自己拿他儿子当替死鬼,自己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江明哲此时爬了起来,想把一切解释清楚。
倒不是怕跟江有为离开,会有危险,而是觉得这是一个帮江明秀拨乱反正的机会。
江明秀从小被蒙在鼓里、缺失父爱,现如今让他回到真正的亲生父亲身边,定能弥补他童年的缺失,令他快乐起来的!
江明秀却疾步靠近,一把堵住了江明哲的嘴,眼神阴沉的比划出口型——“什么都别说!”
江明哲愣住了,不明所以。
江明秀直接将他拽到了角落里,低冷道:“你爹让我做你的替死鬼,现在,我就让你做我的活替身,天公地道!”
“可是……”江明哲费解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难道你不想跟他走吗?”
江明哲眼神不屑的冷哼一声。
“什么亲生父亲,他养过我吗?除了骂名跟罪恶外,他还给过我什么吗?”
“他现如今仇家林立,跟他走,分明是去受苦的,我才不要呢!既然实验的真相已经被戳破了,那我就要继续留在江家,享受荣华富贵!别忘了,这是你们所有人欠我的!”
江明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犹豫了片刻,他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江明秀展眉一笑,把江明哲拽了出去,一把撕开他的衣服,暴露出了胸膛上的鞭痕。
“你们都搞错了,他是江明秀!他非常想成为神明,就逼我跟他互换了身份。”
族人们纷纷错愕咂舌。
江明秀径自望向江老三,戏谑道:“爹,二叔他说的没错,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我对你可真失望啊……”
江老三气得脸色发青,却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瞪眼。
“奇怪了,江有为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就是因为那些鞭痕吗?”
“可他怎么知道,江明秀前几天挨过鞭子?”
议论纷纷中,老太爷有所醒悟的看向了江海清,气得握紧了拳头:“海清,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知道你跟江有为从小就关系好,可他是家族的千古罪人,你岂能跟他串通一气!?”
江海清脸色一青,当场跪了下来。
江有为却澄清道:“不怪海清,他只是耐不住我的盘问,偶尔会帮忙转达一下我儿子的近况而已。其他事情,他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我。”
老太爷充耳不闻,令族人拿来了执行家法的铁鞭。
江海清也没有反驳什么,老老实实的脱掉了外衣。
老太爷高高扬起了铁鞭,灌入了雄宏的玄黄气。
这一鞭,就算江海清已是还虚境的高手,也要被抽的皮开肉绽!
就在此时——
“唔!”
老太爷突然脸色剧变,嘴唇发白的颤抖了起来。
然后就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眼神混沌、嘴角流谗,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第273章 我杀了几个人
“族长!!”
众人全都惊呼着围拢了过来。
江有为也疾步走近,随手把向他的脉搏,却被族人推开。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江有为,肯定是你刚才打伤了族长!”
“族长要是真出事了,我们定跟你鱼死网破。”
江有为眉峰紧蹙,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江海清就喝令他们闭嘴。
“江有为的确犯下过很多罪行,但也不能什么坏事都往他头上推吧?”
族人们眼神心虚,不再吭声。
“海清,究竟怎么一回事?”江有为问道。
江海清叹息了一声:“老太爷几十年前失踪了一遭,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大变样了,什么事情都不管,成天赖在床上抽福寿膏。”
“但偶尔有那么几天,他也会恢复清醒,比如今天。”
“可这种清醒很短暂,最多也就维持个四五天吧,就又变成老样子了。”
“我们找遍了名医与阴阳师,都说是跟老年痴呆的症状比较像,也没法治。”
江有为摇摇头,嗤之以鼻:“老年痴呆,是肌体衰老之症。但像老太爷这种突破到合道境八重天的绝顶高手,已是不折不扣的老神仙,他的肌体,别说衰老了,就算死后也是万年不腐,何来痴呆之说?”
说完,江有为就牵起江明哲离开了。
江海清急忙道:“有为,你不帮帮我们吗?”
江有为淡淡道:“我不是千古罪人么?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又被你们说成不怀好意。”
族人们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
“江有为,你要是真有办法,就请你出手吧。”
“我们不会说什么的……”
“你不是跟海清关系好吗?就当看在他的面子上吧……”
“就当我们求你了……”
江有为犹豫了片刻,才转过身来,让其他人避远点。
然后他使出雄宏的玄黄气,包裹住老太爷,非常精妙的渗入每一个毛孔,仔仔细细探查他体内的状况。
“身体无恙……”
江有为撤开法力,从怀里掏出一面八卦镜,咬破指尖以精血画幅,然后猛地贴在了老太爷眉心上。
没有丝毫异状发生。
“也不是中邪……”
捻着须子思考了半晌,江有为问道:“你们为他卜算过么?”
族人们苦涩的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江家的占卜之术,是数一数二的,但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给自家族人卜算,多半是不准的;”
“更重要的是,卜算对象的道行越深、命理越复杂,卜算者受到的反噬就越严重。像老太爷这种存在,这世上没几个能给他算卦的。”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道:“借卦盘一用。”
江家人全都愣住了。
江有为居然愿意冒着反噬自身的风险,替老太爷卜算?
他还是那个残杀同胞的江有为吗?
江海清急忙把自己御用的龟背盘交给了江有为。
江有为就地盘坐下来,闭上眼睛酝酿了片刻,才轻轻撒出去。
嘴角当场流出一丝鲜血!
但他没有停止,慎重的将卦盘打开了。
“噗!”
这次直接喷出了血雾。
他不怨不吭,随手将血渍擦干,然后细细的打量起了卦象。
“怎、怎么样??”江海清急切道。
这卦象他根本没资格看,就跟那锁天阵似的,望一眼就头晕眼花。
江有为沉吟了很久,才啧啧称奇道:“坤逆卦,上清有失。”
“鲤跃龙门无鳍尾,苍鹰腾空羽纷飞,举头无日终末路,入地无魂夜不归。”
“他的先天命理,被人剥夺了一部分,所以不管肉身还是灵魂,都紊乱了……”
“什、什么!?”全族人大惊失色。
“何人有如此本事,能剥夺我们族长的先天命理??”
“这可怎么办,比绝症还绝症,根本无从下手、无药可医!”
一片慌乱中,江有为平静的问道:“族长具体是什么时间失踪的?”
江海清凑到耳边,嘀咕了几句。
江有为顿时脸色大变,直接扭头走人:“原因我帮你们看出来了,但没能力搭救,自求多福吧。”
江海清急忙追了上去:“有为,你蒙的住别人,还能蒙住我吗?你摆明了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跟我爹向来看不顺眼,但他是我爹啊,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我吧!”
江有为沉吟了片刻,才压低声线道:“你们认为老太爷失踪了一年,是错误的,那一年,我经常见到他,他其实一直住在我们茅山宗。”
“什么??”江海清傻了眼了。
“茅山宗跟江家也没什么来往啊?我爹怎么会去那里,而且一住就是一年??”
江有为蹙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似乎跟我们龙华掌门人,有什么约定的样子……”
“算了,就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帮你查一查的,你也别太着急。”
江海清感激的点点头,旋即非常意外的道:“有为,你没发现吗?你真的变了。你本想灭亡我们江家,现在却愿意帮我们……”
江有为叹息一声:“我也不明白啊……”
“以前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认为自己该做;而现在也一样,就是单纯不想再折腾你们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江海清觉得很诡异。
难道,有为的心理,真的不正常,是个天生精神病?
也不像啊……除了犯下的那些罪行外,他日常的行为,还是挺正常的,最多也就是比一般人冷傲的多。
“有为,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不想再为难我们的?”
江有为沉思了片刻,道:“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吧……”
“那几年,你经历了什么特殊的变故吗?”
江有为摇了摇头,反问道:“江家呢?”
“江家倒是有件怪事儿。”
江海清揉了揉眉心,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大概就是三十六年前吧,我们正在祖宗祠堂议事,突然有一个青年人闪现到了我们面前。”
“我们都吓坏了,毕竟那时候,老太爷就已经是合道境八重天了,结果这青年人居然丝毫没被察觉的就出现了,实力有多强,简直难以想象啊!”
“结果,老太爷对他一见如故,还说他是我们江家的恩人,曾今在昆仑山脉替我们斩杀过贼人。”
“我们当时正在商议盖设石棺封印祖地,而那青年人就是为祖地里那扇青铜门而来的。”
“他一个人在快要竣工的石棺里呆了一夜,之后就失踪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青年人……”江有为眼睛一亮:“是不是长的非常俊美,个头一米八五左右,腰间总是挎着把青铜古剑?”
“对,就是他!”江海威意外道:“怎么,你认识?”
“呵,当然认识了,他可没少找我的麻烦……”
“行了,我知道了,你爹的事情,我会替你留心的,回去吧,免得族人觉得你跟我有所预谋。”
说着,江有为拍了下江海清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眨眼间消失无踪。
江海清急忙捂住了肩膀。
那里被贴了张纸条。
拿到眼前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三、隧道。
十来分钟后,江海清就带着江老三,悄悄来到了家族外围的那口废弃隧道里。
江有为正在打坐。
江明哲坐在一旁,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悄悄打量这位久仰大名的二叔。
长的是一派正气,修为更是举世无双,却臭名昭著,被家族“誉”为千古罪人……实在是个很难不让人感到好奇的奇人。
江老三疾跑过来,确定儿子没事儿后,才松了口气,然后战战兢兢道:“二、二哥,你找我?”
江有为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里喷吐着金光,吓了俩兄弟一跳。
江有为却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抬了下手,一股股无形的天地气韵便在掌心中凝聚,最终化成了一盏明亮的灯火,挂在了隧壁上。
“调遣天地气韵?造物??”
江海清看傻了眼。
“有为,你、你不是合道境九重天,你已经突破和光同尘了!??”
天哪……
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说之境!
这消息要是走露出去了,整个风水界都将为之胆寒、震惊!
江有为却突然攥住了胸膛,嘴角溢出了丝丝黑血。
“嗯,算是突破了吧……因为一场生死劫难。”
他站了起来,透过隧道的裂缝,仰望着苍天,淡淡道:“海清,老三,我不是从茅山宗过来的,早在几十年前我就退出茅山了,只不过宗门掩盖了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想掩盖也掩盖不了了……”
江有为顿了一下,语出惊人道:“我是从归妹山过来的,在那里,我杀了几个人。”
江海清没想到会是这样,忍不住道:“什、什么人?几个??”
江有为自嘲一笑:“谁是谁,我已经记不清了,人数的话……大概能有全风水界高手中的一半吧。估计明天一早,这事儿就传遍五湖四海了。”
“哐当!”
江老三当场吓趴在地。
连江海清也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哆嗦道:“有为,你疯了吗?你这下可真是闯大祸了!”
江有为没说什么。
江老三看着儿子江明哲,突然壮起了胆子,要跟江有为解释清楚一切。
江明哲却拽住了父亲,冲他摇头。
如果父亲把利用江明秀做替死鬼的事情说出来,二叔肯定会杀了父亲的!
可江老三已经管不了太多了。
二哥真的是天生魔鬼、混世邪魔!
决不能让他把儿子带走,不然儿子性命堪忧!
江老三甩开了江明哲,硬着头皮道:“二哥,有件事情,我对不起你,但请你记住,此事跟我儿子无关,全是我的主意。”
“你眼前这个孩子,其实、其实是……”
“我没空暇,以后再说吧。”江有为却随口打断道。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突然随手一招,隔空吸开了对面的一块水泥板。。
顿时,清冽的婴儿嚎哭声,响遍了整个隧道!
第274章 重游石棺
江有为吸开了隧道里的一块石板,一道婴啼声,顿时石破天惊!
“孩、孩子??”
江海清先是一楞,旋即欣喜若狂的冲了过去,非常宝贝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有为,这是你的种?”
江有为轻轻点头。
江海清更高兴了,先前的惊吓一扫而空,只剩下逗弄孩子的喜悦。
江家,已经绝后了,只有江有为这一脉还有生育能力。
虽然族人们不认可江有为的后代,甚至恨不得将江有为千刀万剐;
但在江海清眼里,孩子就是孩子,是家族的希望,不在于是谁生的。
江有为此时说道:“江家人之所以失去生育能力,是因为摄入了地下水中的浊灵。我也摄入过,甚至份量是你们的几十倍,因为我当时想做的,就是让江家人彻底断后,包括我在内。”
“但,我的第二任妻子,宋青薇,她是天女宋凌浵的姐姐……也许就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吧,我们居然仍旧可以诞下子嗣。”
“我,其实已经有过七个孩子了,加上明秀跟这个老幺,那就是九个了。”
“九、九个?”江海清甚至都有点眼馋了,兴奋不已道:“在哪儿呢?快带给我这个叔父见见!”
“乖乖哦,我们江家可有近百年,没见过小孩子了!现在一次性有了九个,真是太好了!”
江老三也连连点头。
现在整个江家,就没人不馋孩子的,哪怕是别人的孩子。
江有为的眼神却黯然了许多,沙哑道:“恐怕你们见不到了……”
“除了这个刚出生不久的老幺,其他孩子,都已经过世了。”
江海清笑容一僵,浑身发冷。
“怎、怎么会这样???”
江有为蹙眉长叹:“我也不知道……”
“诅咒?天谴?都有可能吧,总之就是我眼一闭、一睁,孩子就已经没命了,我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丝毫没在此前察觉到过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照你这么说,真的很有可能是某种天谴啊……”江海清苦涩道:“有为,你这辈子造下的杀孽,太重了……”
“也许吧……”
江有为仰头望天,眼里没有敬畏与怯懦,反而充满了浓浓的杀念。
“但如果真是天谴,我终将屠了这贼老天。”
江海清急忙捂住江有为的嘴。
江有为却根本不在乎。
如果说在孩子相继夭折前,他还有所敬畏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不放进眼里了,因为他已经几乎失去了一切……
“总之,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了。”江有为轻轻拍了一下江明哲的肩膀,沉重道:“在我身边的七个孩子,都死了,而留在江家的明秀,却还活着……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孩子远离我,就能保全性命?”
“老三,我听说你此前一直把明秀寄养在加拿大,你做的很好,我感谢你。而现在,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小儿子也带过去。”
江有为拨了拨婴儿的嘴唇。
看着他本能的吮吸自己手指的模样,江有为眼里充满了怜爱与不舍,却还是狠下心来将其递给了江老三。
“这孩子,叫承泽。其实是我父亲起的名字,不过寓意很好,五行也与他的八字相补。”
“带他离开吧……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就说我已经死了,永远别让他来找我……”
“如果有一天,我查明了我的孩子们为什么会夭折、并找到对策的话,我会自行去找他的。”
江老三万万也没想到,会被托付这种事情,一时间傻了眼的看着婴儿,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硬着头皮道:“那明哲……啊不,我是说明秀他,你还带走吗?”
“当然不。”江有为苦涩摇头,愧疚的抚了抚“大儿子”的脸颊:“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他很好,不像海清以前跟我描述的那般顽劣,还挺像他妈的,文文静静的。”
说到这里,江有为的眼神凝重起来,紧紧抓住了江明哲的双肩。
“明秀,你从小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国外,是爹对不起你跟你娘,但与你弟弟无关,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爹这一生都跌宕起伏,并且有预感,你们这一代人、乃至你们的下一代,都不会太平。你作为我的长子、承泽的长兄,未必要跟我一样修为高深,但务必要学会审时度势,要有城府,有胸襟,头脑在很多时候比力气管用。”
“有为啊,你敢不敢再护短一些?”江海清苦笑道:“我爹天赋那么好,你却直言还算不上独特、强不到哪儿去;现在看出来你大儿子天赋不佳了,这嘴倒像是抹了蜜,说什么头脑比力气管用……唉,有时候真想揍你。”
江有为低笑了几声,然后郑重的拍了拍江明哲肩膀:“明秀,长兄为父,如果有一天爹不在了,这个家,可就全靠你了。”
江明哲看着二叔沧桑的眼神,实在无法把他跟杀人狂魔联想到一起。
然后本能的将婴儿接了过来。
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兄弟,却跟他特别投缘,刚才还在哭,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揪着他的头发憨笑。
江明哲心头暖暖的,涌出了一股保护欲,很郑重的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小弟的,哪怕豁出我的性命,我发誓!”
江有为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强忍着不舍,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孩子。
光影在他的背影中融化……
……
我回到了现实中!
从铜鼎里爬出来,呆站在地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江明哲,我的堂叔……他居然是真的!没有冒名顶替!
而且,小江、江明秀,居然也不是死在当年那场实验中的!
那他是怎么死的??又为何会被沉尸于镇江馆之下??
嘴里还噙着辟气珠,摆明了凶手怕被某人察觉到尸体的气息……又是谁令凶手如此忌惮?
而且,我终于明白我爹为什么常年住在国外了——他躲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爷爷!
更准确的说,是我爷爷自己不准我父亲回国、接近他,怕他跟其他孩子一样夭折了!
江家这池浑水,真是太深了,越调查就越能感到背后有着巨大的隐情。
而且,我有种预感,我已经离真相非常近了!
江家先被绝后、后被灭门、堂叔身份的真假、我太爷爷的一生……这些事情的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现在仍旧毫无头绪的,只有三件事情——我父母的死、使江家灭门的那场鸿门宴、以及小江的死!
19年过去了,任何物质方面的线索,早就被岁月磨灭了,只能继续依靠梦回来调查。
但必须依靠血脉媒介才能施展梦回——
想到这里,我大步流星地跑出了祖宗祠堂;
“这是去哪儿啊??”王大厨害怕的问。
我冷声道“去石棺!”
既然老太爷已经察觉到了我动机不纯,甚至因此对江明哲动了怒,那就意味着,他肯定已经交待过其他活死人,让他们提防我了。
而这样一来,我也就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脉媒介。
原本我想先查出真相,从真相里找出足够的筹码,再去跟老太爷谈判;
但现在看来,只有我先把江明哲救回来,才能搞清楚真相!
因为他是所有事件的经历者,他应该知道一切!
尽管他被下了缄誓咒,但梦回是通过血脉的共鸣刺激,来读取将邪的记忆储备,而不是江明哲本人的记忆。
所以,理论上,是可以通过梦回来绕开缄誓咒约束的!
最重要的是,我误会堂叔了,他的身份没有造假。我不能对他见死不救。
尽管,他可能已经死了……
借着夜色掩饰,我穿梭于街头巷尾,快速逼近了石棺。
石棺的门大张着,令我步伐一顿。
感觉有诈啊……
正在犹豫,一道断断续续的笛音,就飘进了我耳朵里。
不是普通的笛音,一听就觉得脑子晕沉沉的。
是……梦瑶??
糟了!
老太爷掳走堂叔后,可能用堂叔的电话,联络了马大红跟童梦瑶。
谎称我在他们手上,逼童梦瑶进入了江家,为他们开启那道青铜门!
我再也无法保持理智,阔步跑进了石棺。
石棺里还是阴森森的,荒凉一片。
我自知这是圈套,所以也没有隐匿行踪,紧攥着拳头跑向了中心地带。
在靠近水房的空地上,江明哲背靠着墙壁,胸口的伤口已经凝痂,双眼紧闭,死活不知。
马大红鼻青脸肿的昏倒在青铜门旁边,显然是为了保护童梦瑶,被痛殴了一顿。
童梦瑶则悬浮在空中,周身被磅礴的玄黄气包裹,似乎在烧灼她,使她表情痛苦、意识不清。
老太爷就站在童梦瑶前面,操纵着玄黄气。
我心头一紧,怒道:“放了他们!”
老太爷没有转身,嗤嗤低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该说你是重情重义呢,还是感情用事、不堪大用?”
我握紧拳头嘶喊:“跟他们没有关系,有事冲我来!”
第275章 官方吐槽
“呵呵,别急,你们今天都要死,没有人可以把江家的秘密带出去。”
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本能的冲了上去。
“轰!”
却被守在旁边护法的江海清,一记掌风抡飞了出去。
我摔在远处,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渍,愤慨道:“何必牵扯到我老婆跟我师兄?”
老太爷一边炼化童梦瑶,一边淡笑道:“此门,乃神国之门,自然只有神明能重启。”
“你这小媳妇,是三圣姑的化身,而三圣姑正是神魂所化。”
“可惜啊,只是一道残魂罢了,还做不到随意开启神门。所以,得先将她炼化了,才方便做钥匙啊。”
我心头一颤:“你敢!”
老太爷戏谑发笑:“自身难保,还管闲事?”
“海清……”
江海清应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冲我挥出一道玄黄气。
我急忙翻滚着闪开,刚才站立的地方已被轰出了一个大坑!
江海清合道境四重天,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
“暗影!!”我急忙嘶喊。
诡异的灰色“沙尘暴”,顿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整个空地包围了起来。
江海清非常忌惮的后退了几步。
我下令道:“制服他们,救出昏迷的那三个!”
“沙尘暴”剧烈的沸腾了一下,就像在回应我。
下一面,它们铺天盖地的冲了上去!
就连老太爷,都不无忌惮的侧脸观望,眉峰紧蹙。
可就在此时……
“停!”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暗影们居然真的停在了原地!
旋即,小江、也就是江明秀,从青铜门后面走了出来。
我愠恼的攥紧拳头:“你特么会说话,还故意装哑巴?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江明秀阴笑了几声。
我实在无法理解,他江明秀也称不上什么奇人,为什么可以跟我一样,操纵暗影呢??
暗影被加在了我们俩中间,进退不得,陷入了静止、
江海清趁机闪现到我身前,一把攥住了我的脖子、
我没有反抗。
他像提起小鸡崽似的提起我,闷哼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我没有吭声,就像已经完全被制服了,失去了反抗意志。
他也不折磨我,想直接掐死我,给我个痛快。
我的脸色越涨越红,感到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道金光,就像拨云穿日的流星,出其不意的从我背后窜出来,凶狠地扎进了江海清眉心。
他骇然一楞,松开了我,踉跄后退了几步。
得手了?
我故意不还手,就是想让他松懈,给我机会凝练钻心剑!
这一剑,已是凝结了我浑身的法力!
在我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江海清的脸色,却是渐渐缓和了过来。
他并拢双指,夹住了还在不停往里钻、却寸步难进的钻心剑,抽离了出来,绕感兴趣道:“明明只有化神境二重天左右的气机,这一剑,却有还虚境的威力了……”
“呵呵,很不错的术法,可惜啊,底子太弱了,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江海清随意捏碎了钻心剑,冲我走来。
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只是单纯释放出了自己的玄黄气,我的气机就完全被封死了,避无可避!
在我咬牙切齿的注视下,他高高扬起了巴掌,冷淡道:“抱歉了李会长,我其实不想杀你,可惜啊,轮不到我做主。”
“轰!”
巴掌重重的拍了下来!
“住手!!”
一道虚弱的喘息声却响彻起来。
江海清愣了愣,及时撤去了力道,眼神复杂的看向后面。
我也心头一喜。
是堂叔!
他还没死!
江明哲脸色惨白,先是看了眼江明秀,然后才盯住江海清,咬牙喊道:“四叔,他是流儿!”
“什、什么??”江海清愣住了。
我急忙配合堂叔,把牙线松开,暴露出了本来面目。
江海清更加震惊了,显得手足无措。
江明哲虚弱的喘息了几下,道:“四叔,十九年了,我们两个为什么而活?难道就为了守着这座连个活人都没有的死城吗??”
“不,我们是为了守护流儿,他是我们江家唯一的希望了!”
“其他族人都死了,活着的就你跟我,而你被天阉,我也在十九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被兰芝逼着做了绝育。”
“现在,你要是把流儿杀了,咱们江家,从这一刻起,就真的灭绝了!”
江海清犹豫不定。
老太爷淡淡道:“海清啊,只要你把他杀了,你也就不用再守着这个烂摊子了、自由了,依你的道行,再潇潇洒洒活个两百年不成问题,何必为他人牺牲自己的利益?”
“四叔!”江明哲急道:“如果你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我自不会劝阻你,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哥哥,曾今为了保护年幼的你和二叔,被江海威活活打死!你现在若只顾着自己,置全家族的兴亡于不顾,九泉之下,岂有脸面去见你哥哥?”
江海清脸色大变。
“闭嘴!”
他闷哼道,然后一把将我撕了起来,拖到了老太爷身边。
“老太爷,是杀是剐,您看着办吧。”
“我毕竟跟有为是生死之交,让我亲手杀了他孙子,我确实有点做不到。”
“呵呵,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老太爷嗤笑道,旋即分出了一只手,攥向我的脑袋。
“听说,你有种保命的秘法,哪怕只剩下颗脑袋,都能继续活着?”
“那,要是连脑袋都没了呢?”
他掌心中凝聚出恐怖的玄黄气,欲将我的脑袋碾成齑粉!
这样一来,哪怕生门也救不了我了!
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只苍老的手,猛然从老太爷胸膛掏了出来。
老太爷神色剧变,急忙回身一掌拍向江海清。
江海清矮身避开,顺势一头撞进了老太爷怀里,把他冲飞了出去!
童梦瑶应声跌落在了地上。
江明哲冷喝:“快跑!”
我愣了愣,急忙把童梦瑶抗在了左肩,将马大红夹在右面,却是没手去管堂叔了。
正感到捉襟见肘,堂叔就自行爬了起来,双手死死勒住我的脖子,虚弱道:“走……”
我重重点头,带着三人,奋力逃窜。
背后轰声震天,瓦石飞溅!
老太爷生前就是合道境八重天了,对付只有四重天的江海清,连五个回合都不用;
可他现在已经是活死人了,道行大大折损,不能按生前计算。
但饶是如此,也比江海清强很多。。
江海清是在用性命为我们拖延时间。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想帮他,堂叔却斥道:“别回头!别让我们白白为你牺牲!”
我心头一颤,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咬紧牙关逃命。
不管江家有再多危险,只要逃出去了,就不用怕了,我会带更多援手回来调查这里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逃出大门……
“轰隆隆!”
一阵乱石碰溅的声音响起。
我心头一寒,本能的向侧面飞扑躲闪。
虽然躲过了乱石砸击,大门却也被石块封住了!
老太爷没有停歇,又接连轰来更多的碎石,直到整个大门被堵得严丝合缝;
堆得跟小山一样高,无可撼动!
江海清想腾开手帮我们轰出通路。却反而被老太爷抓住了破绽,重重一拳打在了丹田上。
“砰!”
江海清当场倒飞了出去,就像一枚流星,重重的砸在了石棺上、嵌进了混凝土里!
满口冒血,已是意识不清了!
“为什么??”我既愤怒又费解道:“江家已经只剩下我这一根独苗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甚至不惜为此对你的亲儿子大打出手!”
“你虽然跟我爷爷有很多过节,可我知道你算得上是一代好族长,事事都为家族考虑!”
“你不该做出这种事情的,你到底怎么了?”
老太爷冷笑不语,眨眼间就闪现在了我面前。
“区区一个江家,又岂能比得上你重要?”
老太爷悬在空中,食指尖端抵在了我的眉心。
我无法动弹,只感到大难临头。
他冷笑道:“若让你活着,让将邪吞噬了你,得以重生的他,会毁灭世间一切秩序,甚至撼动天道。所以,杀了你,就是天底下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妈的……
这老家伙,怎么跟当初的宋凌浵一个口吻?
此时,我肩膀上突然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来不及查看,我就觉得眉心剧痛!
老太爷已经发觉了我不死之身的关键,就在于眉心的天目,他想毁了我的天目!
就在此时——“老东西,当你胖爷不存在!?”
“轰!”
一股磅礴的业火,骤然从我右肩方向喷出,正中老太爷脸庞!
老太爷也是个活死人,生前固然不怕这点小手段,可死后就受到了自身尸气的约束,本能的畏惧业火,被暂且逼退了。
我急忙逃了出去。
马大红从我肩头上跳下来,跟我一起逃窜。
嘴里焦黑一片,敢情是把厚厚一沓业火符吃下去了,才使出了那么磅礴的业火之术。
“六子,你特奶奶的真是个丧门星,跟着你就没一天好日子过!”
第276章 你们到底是谁
马大红抱怨跟我在一起没一天好日子过,
我苦笑不已。
他骂归骂,手头上却没闲着,一把将江明哲抗了起来,为我分担压力。
我们漫无目的的逃窜着,老太爷紧追不舍,总是一眨眼就闪现在我们面前,吓我们个半死。
所幸,尸气制约了他一部分行动能力;
而且刻在这石棺里的阵法,看起来不仅仅对暗影有用,对其他邪祟也有着镇压的影响,老太爷在这里待得越久,行动就越迟缓、法力越衰弱。
马大红也带了很多符篆法器,帮我们一次次死里逃生。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我急问道。
江明哲虚弱的摇了摇头。
该死……
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眼看马大红的道具用光了,老太爷直接使出秘法,以玄黄气衍化出了一张天网,向我们撒下——
“蹭!”
天网却被一道金光绞碎了!
我不由得一楞、
那金光,正是被埋在古井里的尸婴,随身佩戴的金锁!
我惊喜的环首四望,发现尸婴果然出现了,就悬在我的身侧。
“谢谢!”我感激道。
尸婴没回应我,那金锁里却发出了一道温柔的女声:“流儿,快跑……”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尸婴敲了下脑门。
它示意我跟上去,把我们引向了石棺的东南方向。
而那枚金锁,居然爆发出了滔天的鬼气,跟老太爷死战。
为什么……
它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豁出性命救我??
在万般困惑中,我被尸婴领到了最东南边的角落里。
尸婴降落在了地上,直接挥动骨爪掏挖。
这角落里,居然有个小暗门!只不过被土壤填住了。
我跟马大红也急忙挖了起来。
暗门挖通后,我先把奄奄一息的江明哲塞了出去,接着使劲掐童梦瑶人中。
她浑浑噩噩的苏醒过来。
看到我没事,她先是喜极而泣的抱住我,接着无比担忧的问我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了!”我将她摁下去:“快出去!”
“可是你……”
“听话!”
看着我冷峻的眼神,童梦瑶咬了咬下唇,只好先爬出去。
“师兄,该你了,我断后。”
马大红也没客气,直接钻了进去。
结果——卡住了!
看着他跟导弹一样的大屁股,我无语到头晕目眩。
“你、你特娘的,能不能减减肥!”
“日,这能怪我么!”马大红老脸一红:“天生吸收好,吃风都胖!”
草……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搡他,江明哲跟童梦瑶也在外面拼命拉拽。
可马大红肚子上的皮都磨掉了,仍旧难动分毫!
“算了……”马大红沉默了一下,突然使劲往回缩:“你跟弟妹先走吧!胖爷在这里,能撑多久时多久,你们赶紧调援兵!”
“放你娘狗屁!”
“我是那种丢下兄弟自己跑路的人吗??”
“那老家伙合道境八重天,可能比咱们大师叔还厉害,虽然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修为大打折扣,但杀你还不跟玩儿似的,你撑个屁啊,一秒都撑不住!”
马大红咬牙切齿:“你特娘,都这种节骨眼了,还讲个狗屁义气,能活一个是一个啊!”
我充耳不闻,抓住了水泥墙里露出的钢筋,双脚并用,拼命把他往外面踹。
“啊!你往哪儿踹呢?裂开了、裂开了!”
“闭嘴!裂开了倒好,都不用减肥了,以后吃多少拉多少,想肥都肥不了!”
“六子,你特奶奶的草菅人命!”
一阵混乱后,我终于是把这货给怼出去了!
我已经筋疲力尽,急忙也钻进洞里面。
童梦瑶跟江明哲抓住了我的手。
就在此时——
“轰隆!”
身后一阵巨响、与女人的惨叫声。
我心头一颤,本能的抽身回去。
原来是那枚金锁,被老太爷打碎了。
藏在里面的鬼魂,因此显露出了身形。
能看得出来,它是只女鬼,但面容十分朦胧。
它寸步不退的挡在我前面,冷冷注视着老太爷。
老太爷看了眼被鬼气腐蚀的左手,不无费解道:“居然是只鬼王?”
“可我们江家坐拥风水宝地,地下煞气稀薄,养只厉鬼出来都困难,何况是鬼王呢?”
“除非,是你自身怨气太重了,但是,能滋养出一只鬼王的怨气,实在难以想象是何等凄惨的冤屈……”
女鬼淡淡道:“如果你眼巴巴看着自己最爱之人的尸体,十几年,却救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你也会有这种怨气的。”
老太爷猛地一楞:“莫非你是……”
“唉,且罢且罢,算是我们江家对不起你。”
“可事到如今,连老夫也不过是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劝你还是乘早妥协吧,不然老夫可不会对你客气。”
女鬼没有废话,凄厉的嚎叫了一声,化作滔天骇浪,向老太爷席卷而去。
老太爷叹息了一声,立马挥出一记手刀,在空中化成了千层气浪,将女鬼绞碎!
女鬼没有退避,反而更加凶猛的扑上去,一片骇浪变成了千只乌鸦,啄食老太爷的血肉。
老太爷再不留情,没有管身上的创伤,双手托起,全力凝聚出了骄阳般炽烈的光团,狠狠砸了过去!
乌鸦一片片的被碾碎了,最后蜕回了女鬼的原形,悲鸣着被炸了回来。
“该结束了……”老太爷继续操纵着光团,仰天叹息道:“我江无极愧对先祖,奈何人力终究无法违抗天意;”
“江流儿,是天要杀你,老夫也无能为力……”
光团一寸寸的降落了下来,就像太阳陨落。
我清晰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
童梦瑶等人在外面着急的问我怎么还不出来,我没有吭声。
心情复杂的仰望光团,深深的感到无力。
“不能放弃!”
女鬼突然悬在了我面前。
凑得近了,我发现她的眉眼虽然朦胧,却透出彻骨的温柔与优雅,生前肯定是个大美人。
她粉黛微蹙的看着我,鼓励道:“不会放弃的人,就永远不会输!哪怕死了,他的意志,也会活在其他人心中,支撑着其他人继续奋斗下去!”
我莫名对这个女鬼感到很亲切,重重的点了点头,咬牙站了起来。
“我知道,今天必死无疑了,但哪怕变成鬼,我也不会服输的!直到灰飞烟灭之前,我也要用尽一切方法调查出真相,守护我珍视的一切!”
女鬼欣慰的点点头。
然后跟尸婴对视了一眼,凄凉中带着坚强道:“孩子,你不会死的……”
尸婴应声展开了手掌。
它把被打碎的金锁,都拼合起来了。
“孩子,这锁子,是你爷爷给你防身用的,里面蕴含着你爷爷为你保命的力量,用你的血,就可以驱动。”
我愣了愣,喜出望外,急忙咬破了指尖,把精血滴在了锁子上。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糟了……
我脸色苍白道:“我现在这具躯体,不是我的,就跟我的命理一样,都被我爷爷篡改过了……”
我的血开不了石棺的门,也激活不了这枚金锁!
女鬼跟尸婴没料到这一点,当即愣住了。
“别挣扎了,老夫给你们一个痛快。”
老太爷双手一挥,光团迅猛百倍的砸了下来!
眼看我要被这光团碾成齑粉——
“不!!!”
女鬼发出凄厉的哭嚎声。
它跟尸婴对视了一眼,做出了某种决定似的点了点头。
然后,一只男鬼,就从尸婴里钻了出来。
他们都心情复杂的看着我,然后突然凶性大发,互相撕扯了起来!
我看呆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撕碎了彼此的魂躯,扯出了内里的精魄。
精魄一股股的流进了金锁中。
金锁嗡动起来,一圈圈的向外扩散光圈。
当老太爷的光团已经压到我喘不过气的刹那,金锁也暴发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
“轰!!”
一股炽烈的金色光束,突然从金锁里迸射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光团射碎了!
去势不减,宛若射日神矢,笔直射向老太爷!
老太爷急忙运功防御,却发现动弹不得。
浑身的气机,都被这光束给锁定了!
“这、这是和光同尘之境的力量!?”
面露惊恐,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这光束洞穿了胸腹!
“啪!”
老太爷惨烈的摔在了地上。
虽然没被杀死,但俨然受了重创,呕血不止,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
“太、太厉害了!”我不由得感慨道。
旋即却愣住了。
男鬼和女鬼的身形,正在一点点的溃散。
它们用精魄激活了金锁,即将魂飞魄散了。
我莫名感到彻骨的悲伤,下意识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帮我?”
女鬼瞧了眼男鬼,神色不自然的笑道:“我们是江家先祖的亡魂,后代受害,我们自然要出面营救……”
是么?
可我怎么觉得,她只是不想让我难过、愧疚,才这么说的?
男鬼和女鬼依依不舍的抚慰我,却透体而过。
他们流下伤感的血泪,保持着安慰我的笑容,一点点的向天空升腾、
我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像心里面的血还是气,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被掏走了……
“不!!”
我本能的扑上去抓住他们。
却扑了个空,只抓到了地上那堆尸婴的骨头。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魂体片片溃散,我自己的视野,也一点点的模糊了……
当我清醒过来时——
“承泽!”
我突然听见有人呼喊。
回头一看,居然是堂叔江明哲!
可他看起来年轻多了,脸上连褶子都没有,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意气风发,跟两名体态婀娜的女子走在前面。
我本能的环视四周,发现已经不在石棺里了,脚下是桥梁,四面环湖,正是江家的入口处。
一个青年人提着旅行包,站在大桥前面,沐浴着夏风,欣赏周围的风景。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一头墨发被风吹得略显凌乱,嘴角始终挂着十分阳光的笑容,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的大小伙子。
第277章 江承泽
“承泽!”
堂叔又在前面喊了一声,催青年人赶紧跟上。
我顿时浑身一震。
他、他是我父亲???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父亲,虽然只是在梦回中,但仍然令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别催了!”江承泽冲堂兄摆了摆手,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寸寸的扫视周边风景。
“这就是江家吗……”
“myhometown(我的故乡)……”
“啪!”
半瓶矿泉水砸在脚下,溅起了一地飞尘。
江承泽刚弯下腰去拣,就被疾冲过来的江明哲勒住了脖子,使劲拧他鼻子。
“臭小子,在加拿大时就说好了,回来了照样要听我这个当哥的,不然就不带你回来!”
“你小子可倒好,才刚落地,就不听我话了是吧?牛鼻环在哪里?嗯?不牵着你丫的,就不知道谁是大哥了!”
一边笑骂,一边使劲拧那不存在的牛鼻环。
江承泽鼻头都被捏肿了,挣扎不开,突然使出了一记猴子偷桃。
江明哲脸色一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堂弟。
江承泽立马撒丫子开溜。
江明哲吃痛的提了提裤裆,揩着鼻头笑骂道:“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拆瓦,早这样不就完了吗,还非得逼老子扁你才上路!”
刚说完,他就怔住了,一脸懵逼看着还留在脚旁的旅行袋。
“靠,你丫回来,你东西忘拿了!”
然而江承泽早就溜得没影儿了。
哪是忘了拿,分明是故意没拿!
这个臭小子……
江明哲嘴角抽了抽,恨得牙痒痒,拎起旅行袋就追了上去。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让你丫背着我回家!”
两位美女看着兄弟俩打打闹闹的模样,都不约而同的拍了下脑门。
“姐,我突然后悔跟你回来了……”
“哈哈,男人都这样儿,在外面一本正经的,回家了就是熊孩子,习惯就好。”
“这也太熊了吧。”穿玫红长裙的女子苦笑道:“你家阿泽才二十一,我家那口子可都二十七了,跑跑闹闹的,也不怕闪着腰。”
穿湖蓝色长裙的女子暧昧的用肩膀顶了一下妹妹:“阿哲腰不好?”
妹妹脸红跺脚“姐,说什么呢!”
这下可好,姐妹俩也打闹起来了。
穿着玫红长裙、长相甜美中透出一丝冷艳的,是妹妹楚兰芝。
一身湖蓝色长裙,戴着遮阳帽、优雅端庄、眼神温柔似水的,是姐姐楚婧香。
姐妹俩其实只差一岁而已,姐姐二十二,妹妹二十一,喜好却天差地别。
楚兰芝就喜欢江明哲这样深邃成熟的男人,而楚婧香则更喜欢像江承泽这样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儿。虽然总拿彼此老公开涮,但心里都深深爱着对方。
只可惜,两个家庭都遭到了公公的约束,暂时还没法要孩子。
江承泽跟楚婧香倒还好,一来年轻,二来本就是豁达开朗的性格,从不强求什么。
但江明哲跟楚兰芝可就苦了,一来江明哲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二来都是很要强的人,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怀疑他俩没有生育能力的谣言,已经在外面传开了,令他们特别苦恼。
这次夫妇四人回家,除了考察国内的烟草市场外,也是为了跟家里商量一下要孩子的事情。
中午一点多,两对夫妇才出现在了江家的地平线上。
江老三已经苦等半个多钟头了,见人来了,急忙叫下人帮忙搬行李,然后气不打一处来的揪住了江明哲的耳朵。
“你看看都几点了,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江明哲吃痛的挣开,顺手把江承泽扯上来:“还不是这小子矫情,非说要看看咱家里里外外长什么样子,在隧道那儿就下车了,还把他的包丢给我背,差点没给我累断腿!”
江承泽挠着后脑勺讪笑一声:“干爹,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江老三怪笑道:“要是你们哥俩儿不气我,那就更好了。”
江承泽尬笑几声,借口去上厕所,一眨眼就溜走了。
江明哲正要去追,就被父亲瞪住了。
“明哲,你过来,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江明哲愣了一下,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来,就跟了上去。
江老三一边走,一边感慨道“阿哲啊,你这个做大哥的,别总是跟承泽计较,别忘了,他今年才十一岁而已。”
江明哲笑了一声,微微点头。
江承泽跟他父亲江有为一样,一生下来就天赋异禀。学习能力超强,从小学跳级到了初中,又从初中直接被大学名师特招录取,八岁那年就已经拿到医学院研究生的学位了,还因为过于奇特,被加拿大有关部门派人研究过,并对他的一切进行了保密处理。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发育的特别快,今年才十一岁,看起来却已经是适婚年龄的大小伙子了。相关部门为了保护这个天才儿童的心理健康、不让他受外界歧视,就为他伪造了二十一岁的身份证明。
这原本是个悲剧,但所幸江承泽的心智与智商一样奇特,跟外表的年龄相比,心智甚至还要更成熟一些;
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经常做梦,非常清醒、真实的梦,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其实依然在梦里体验生活,等于比别人多活了半辈子。
十一岁的实际年龄。二十一岁的外貌、三十岁的心智,这就是江承泽。
“我才没跟他计较过呢,是这小子天天恶搞我。上周六我正睡觉呢,突然听到很多人在笑,睁开眼一看——好家伙,原来是被这小崽子连着床给我抬到动物园里去了,害的我差点裸奔!”
江明哲拍着额头苦笑。
“呵呵,这不正符合他的年龄么?”江老三抚须笑道,旋即眼神却沉重了起来:“你其实应该好好珍惜你弟的这份纯真,别等到失去了再想念。”
江明哲怔了怔:“爹,你什么意思?”
江老三叹息了一声,边走边道:“你大伯公江无戒天赋愚钝,却能承载住锁天阵的力量,本身就挺奇特的;而你大伯江有为,更不用多说,一生下来就是个奇人;”
“现在,承泽也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比你大伯更奇怪,你大伯的身体发育至少是符合年龄的,而承泽年仅十一岁,就长成二十一岁的大小伙子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代人比一代人奇怪,恐怕正是人皇陛下即将择机复活的征兆。”
“而这就意味着,承泽他,随时都有被人皇陛下吞噬的可能……”
江明哲心头一颤。
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了,一路上都低垂着脑袋,心里很难过。
不多时,父子俩走进了一道四合院。
江明哲掀开厢房的门帘,顿时楞一下。
老太爷和江明秀,都在里面候着呢。
算一算,已经有十一年没见过面了,江明哲难免有些拘谨。
老太爷却主动请江明哲坐下。
江明哲不由得怔住了。
他是晚辈,应该坐在下面才对,老太爷却让他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跟自己平起平坐。
而且江明秀的脸色特别难看,眼神里满是嫉妒跟不满。
“没事,坐吧。”江老三安慰道。
江明哲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爹、族长,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江老三没吭声。
老太爷先喝了口茶,然后淡淡道:“孩子,你二十岁辍学创业,至今也有七年了,从家里前前后后拿了四五千万,现在事业如何了?”
就为这事儿?
江明哲松了口气,旋即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支票,轻轻的推到老太爷面前。
“族长,就算您不问,我也要跟您汇报一下呢。”
“承蒙家人厚爱、鼎力支持,我那家贸易公司,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了。打通了北美洲和欧.洲市场、还研究出了几个专利,三年前就在纳斯达克上市了,目前年营收二十七亿美元,而且还在稳步增长。”
“当年,我一共从家里借走了四千六百万人民币,现如今,我连本带利还家里一亿,而且我已经决定分给咱们家族5%的股份了,每年的分红,就由咱们全家人平分。”
江老三乐的合不拢嘴,自豪之情形于脸色。
老太爷也有些意外的样子,忍不住赞赏的点了点头。
唯独江明秀满眼的戾气,嫉妒的都快把手掌心攥烂了。
就在此时,老太爷却轻描淡写的把支票移开了,话锋一转道:“你的成就,的确远超家人的预期,但你觉得,咱们江家缺钱吗?”
江明哲急忙摇了摇头。
风水界不允许在俗世里轻易暴露玄学,不然就以族人们的能力,在俗世得被当成神仙供起来,赚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饶是如此,江家仍旧拥有难以估算的底蕴,毕竟是几千年的大家族,也不乏有在俗世里当官经商的,目前俗世里有很多隐形财团,背后其实都是江家人在运作。
这家里随随便便翻出个装米盛水的瓶瓶罐罐,说不好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江明哲在外面,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大老板,但回到了家里,顶多不算穷人。
老太爷继续道:“既然家里不缺钱,那你是不是应该收收心,回家里担起你真正的责任了?我年纪这么大了,又染上了癔症、无法长期保持清醒,也是时候让年轻人挑起大梁了。”
“你说呢,明哲?”
明哲,不是明秀……
江明哲脸色大变,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知道自己跟江明秀身份调包的事了……
第278章 我可以杀了我爹
老太爷,竟然已经知道江明哲跟江明秀身份调包一事了。
“族长,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江明哲心虚的问。
老太爷轻叹了一声,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假的也做不了真。”
“明秀这孩子天性纨绔,尤其是你离开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在俗世里纸醉金谜、四处惹是生非。”
“我派了名经过特训的女子接近他,本意是想诱导他重新做人,没想到反而套出了他跟你互换身份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没做成你的替死鬼,反而顶替你享尽了荣华富贵,你已经不欠他什么了,不用为了包庇他躲在外面。”
“回家吧,先用半年熟悉一下家里的各种制度,明年立春,就由你来继承族长之位。”
江明哲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
沉默了半晌,他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爷爷,恕孙儿不孝!”
“我从小就不喜欢修炼,只喜欢经商,也厌倦了族内的争斗。余生我只想好好经营公司、跟兰芝好好过日子。”
“荒唐!”老太爷怒然拍桌“你以为剃个光头就是和尚了?我还想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呢,我能吗!?”
“族内只有你、承泽、明秀,三个年轻人了,他们俩都是千古罪人的后代,是绝对不可能继任族长的,只有你可以扛起这根大梁!几千年的传承,你说不想干就不干了吗?是不是想气死我!?”
“族长息怒!”江老三急忙给老太爷顺背,一边用眼神暗示江明哲听话,别犟嘴。
江明哲却心意已决,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江明秀觉得有机可乘,急忙沏了杯茶端过去,顺势笑道:“老太爷,其实我根本就没拿江有为当父亲!”
“他抛下了我们母子,是义父把我养大的,我就只有义父这一个爹!江有为,只是个耻辱罢了,每当想到流着他的血,我就恨不得自杀谢罪!”
老太爷喘了几口粗气,才把眼神从江明哲身上移开,淡漠道:“你想说什么?”
江明秀笑得更谄媚了:“族长,既然义兄他烂泥扶不上墙,秀儿我自愿担起重任!我发誓会把家族治理的条条有序,而且绝对不会向江有为倒台,相反,我迟早会代替全家族,杀了他,为被他害死的先辈们报仇!”
江明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十一年不见,江明秀变得比以前更阴狠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迎着江明秀期待的注视,老太爷站了起来。
就当他以为老太爷同意了时——
“啪!”
老太爷一巴掌把他抽飞了出去!
江明秀直接摔出了屋子,咳出半颗染血的牙齿,满脸惊恐:“族长,为、为什么……”
老太爷握紧了拳头,阴沉道:“你,真给你爹丢人!”
“你爹对不起全家族,但唯独对得起你!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何来抛弃一说?知道以后,他也没带走你,是因为那时的他,卷入了很多纷争,怕你跟在身边会有危险,可他是爱你的,甚至愿意为你豁出性命。”
老太爷看向了江老三。
江老三回忆了半晌,才叹息道:“十一年前,二哥将明哲误认成了你,并叮嘱我继续将“你”送去加拿大生活。”
“我们准备登机的时候,天色突然大暗,一只黄橙橙的大眼睛,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天空。”
“它劈下了一道天雷,想要“你”的性命,却被别人挡住了,这人就是二哥。”
“他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保护着我们,发现“你”有危险,就毫不犹豫的冲出来了。”
“他当日在归妹山被人围剿过、已经身负重伤了,没能接住那道天雷,大半个身子都被炸碎了。但他还是紧紧搂着“你”,左冲右突,豁出性命保护你。”
“要不是你母亲宋青薇突然出现,吓走了大眼睛,你爹恐怕已经为了保护“你”,丧命了……”
江明秀陷入了沉默。
就当众人以为他想通了时,却听见他很不屑的讥讽道:“保护的是江明哲,又不是我,我可没麻烦过他。而且是他自己蠢,认错人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只能说明他太无能了,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呵……”
老太爷脸色一沉,阴沉的回到了位子上,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江明秀,你埋怨你父亲,觉得他是耻辱,可你连你父亲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他的确犯了很多罪行,但除此之外,他的能力、性格、气魄,都是值得认可的,你却完美避开了他的优点,只继承了他最大的缺点——冷血。”
“家族,不会交给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杀的人,你以为你是大义灭亲吗?你这叫卖主求荣!”
“滚出去吧,我不会因为身份互换这件事情,责罚任何人,但你也不能再顶着明哲的名号,作威作福了。你可以去投奔你爹,也可以继续留在江家,平淡的过完一生,自己选吧。”
江明秀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他爬起来,非常妒恨的瞪了眼江明哲,就离开了。
氛围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老太爷沧桑道:“还不起来?看来你真是铁了心的。”
江明哲跪在地上,眼神复杂道:“族长大人,您觉得对一个人的事业来说,什么最重要?”
老太爷想都没想的说:“人脉。”
江承泽摇了摇头。
江老三插口道:“那是天赋?”
江明哲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自己以为,热情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对一件事情拥有持久的热情,那么哪怕没天赋、没人脉,也终究不会被埋没,迟早都会发光的。”
“而对于修炼、当族长这两件事,我连一丁点热情都没有。”
“我可以为了敷衍你们,接下这个担子,但这是赶鸭子上架,对全家族都很不负责任,所以,哪怕会惹您生气,我也不能这么做。”
老太爷欲言又止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换他来说的话,热情、人脉,天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啊,人才是最根本的。
对家族来说如此,对国家来说,也如此。一个人口减少的国家,经济、军事力量,外交筹码……一切都会倒退。
堂堂麻衣世家,如今愣是被人口缺少逼到了绝路上,连族长之位都没人继承了……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时——
“何必逼他?”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滑行了几米,然后步伐轻盈的走进了大堂。
“恩公???”江老三热泪盈眶的迎了上去。
连老太爷也震惊的站了起来,激动道:“夜小哥,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妖道将夜!
第279章 小白脸儿
他穿着淡蓝色的中山装,腰挎青铜古剑,面容永远维持在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俊得惹人嫉妒。
将夜看了江明哲一眼,淡淡道:“他毫无修炼天赋,强迫他做族长,不怕贻笑大方么?毕竟你们是风水世家,作为族长,不求功参造化,但至少也要有一定的威慑力吧。”
老太爷苦笑连连,先请将夜坐下来。
将夜看了眼激动到发抖的江老三,猛地想起了多年前在昆仑山脉救下的少年郎,微笑道:“你不仅死里逃生,而且都已经有妻有子、尽享天伦之乐了,还哭什么?”江老三抹了下眼泪,调侃道:“被您帅哭了……”
将夜笑了笑,转而看向老太爷,道:“我这次来,是想提醒你们,人皇要来了。”
“什、什么!?”
老太爷才刚坐下,就被惊起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人皇的??”
将夜表情淡漠,却语出惊人:“他是我父皇,我当然知道。”
老太爷摇晃了一下,险些被吓倒。
人皇是将家的老祖宗;
将夜却自称是人皇的皇子。
那他岂不是……
“您、您是开玩笑吗?”
将夜轻叩了一下桌面,道:“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做好迎接人皇的准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皇是为了挽回曾今犯下的某种过失,死于自杀的,并在陨落的刹那间,将自身的灵魂劈成了七块,每过将近千年,就会有一魂附着在一具躯壳上,为他做一些事情。不是轮回,但可以代称为轮回。”
“七世轮回后,他就会苏醒过来,聚齐灵魂以及保存在你们江家的血脉,完成重生。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
“那他应该一百多年前就重生了啊!”老太爷疑惑道。
将夜点点头,沉声道:“重生时间的确延后了,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变故。”
“人皇斩裂灵魂与血脉后,将自己的尸身藏在了归妹山一口井里,交代自己生前的心腹大将看守。可这名大将,在两千多年前,被一条上古蛟龙给害死了,并且在井里施加了非常古老的封印,导致人皇的计划出现了误差。”
“但根据我这几天在归妹山调查的结果来看,人皇已经快突破封印了,早则十年内,多则三十年内,他就会来江家,索回他的血脉。”
“血、血脉在谁身上??”老太爷急忙问道:“我们家族的江有为,曾今说过,人皇血脉是直系传承的,是真的吗??”
“江有为……你是说江大道吧?他身份复杂而特殊,他的话不可全信,不过……”
将夜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直勾勾盯住了东面的墙壁:“我现在能感应到,人皇的血脉,就在那边。”
老太爷急忙给江老三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跑出院子查看。
不多时,他脸色苍白的跑了回来,颤抖道:“是、是承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将夜问道。
老太爷苦涩的摇摇头:“家事而已,勿需挂怀……”
将夜也没追问,起身走出了大堂,飞身离去,留下一道缥缈的声音。
“我提醒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小心一点。也许你们拿人皇当老祖宗看待,但他对你们不会有丝毫感情,你们对他来说,只是器皿罢了。”
“他天性弑杀、易怒、波诡云谲,千万不要冒犯他,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周全,不然,他一念之间,就会让江家血流成海。”
将夜离开了,两位老人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天性弑杀……
血流成海……
江老三打了个哆嗦,突然建议道:“族长,要不然,就由承泽来接任你的位子吧。”
“我听说早年间,前代族长认为你就是人皇血脉觉醒者,于是就把你从庶子,变成嫡系长子了;”
“现在的情形,跟以前如出一辙啊,如果人皇发现自己的血脉承载者,被咱们江家视为罪人后代,他很可能会动怒的!”
“所以,应该把承泽扶持为族长,并通知所有族人,对过往的事情绝口不提,尽可能不要冒犯到人皇殿下!”
老太爷来回渡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停了下来,苦涩道:“就怕其他族人不答应啊……”
江有为杀了他们的孩子、断了江家香火,可谓血海深仇;
现在,让仇人的儿子做族长,恐怕族人们宁可被人皇杀了、都不接受。
正感到为难时,门外突然吵嚷了起来。
俩老头跟江明哲对视了一眼,赶紧出去查看。
原来是一个下人爬到屋顶上修瓦片,没踩稳摔了下来。
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却昏迷不醒,脸色迅速发青。
江家有私人医生,可惜去外地进修了。
族人通知急救车在那口废弃隧道外面等着,一边派人将伤员往车上抬。
“唉,看他这脸色,怕是活不成了……”
“可能以前就有暗伤,现在被引发了。”
议论纷纷中,一个年轻人挤了出来,急声道:“别动他!”
正是江承泽!
下人们愣了愣,本能的把伤员放了下来。
江承泽先给伤员号了下脉,然后当机立断的脱掉了他的衣服。
族人们这才发现,伤员胸腹中间扎进去了一块瓦片,正在滔滔冒血。
“是外伤急性失血,导致了胸内压增高,引发了静脉扩张,中医称之为血喘。乱动会害死他的。”
“他快窒息了……”
江承泽一边分析,一边用力摁住了伤者的颈静脉,顿时止住了血流。
族人们纷纷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这小伙子是谁啊,太厉害了!”
“咦??你有没有觉得,他跟我们长的很像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议论纷纷中,一道不合时宜的讥讽声响起:“当然像了,一家人,能不像么。”
江明秀从人群中挤出来,厌恶而不屑的瞪着江承泽:“他就是江有为寄养在加拿大的那个野种,江承泽。”
“什么!??”
族人们的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他怎么还敢回来啊……”
“他不知道他爹做过什么吗?”
“不过,这孩子似乎没有修炼过,不会威胁到我们,是个学医的。”
“是啊,看起来还挺厉害的。”
江明秀越听脸色越难看。
虽然眼前这个青年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江明秀只为其感到耻辱。
甚至有些妒恨。
都是江有为的种,凭什么自己里外不是人,改名换姓才能在江家活着,他江承泽却不怎么受影响的样子,还敢大摇大摆的回到江家?
“让开!”江明秀一把推开了江承泽,冷笑道:“出自风水世家,却一点修为都没有,你也好意思?”
“学医?学医有个屁用啊!这点小伤,不就是体内有淤血之类的吗,用玄黄气给他疏通不就得了。”
说着,江明秀就要下手。
江承泽却奋力将他搡开,沉声道:“他这是张力性气胸,空气流不进肺里,也进入不到胸膜腔,你不明气门方位,乱给他疏导,会让他恶化成急性衰竭的,到时候回天乏术!”
江明秀感觉没面子,恨得咬牙切齿:“小兔崽子,你得意什么!?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江承泽没理他,蹙眉望向另一边的江明哲:“哥,家里有输液管没?还有酒,要高度数的,一瓶就够了!”
江明哲愣了一下,急忙跑回屋子里寻找。
江承泽则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盒,里面装着几片一次性的手术刀。
等江明哲把工具拿过来后,江承泽先把输液管切成两半,然后用烈酒给所用器具消了毒。
接着在伤者的肋骨上摸索了几下,对准第二肋间,一刀豁了进去。
因为伤者年龄还小,所以后面的女性族人们,都不由得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男人们也看的直蹙眉。
江承泽却没有理会,专心之致的用输液管跟酒瓶套弄,似乎在制作某种急救用品。
伤者的脸色至今都没好转,好像憋着口气吐不出来,脸都青了。
江明秀幸灾乐祸的冷笑道:“小子,虽然我们是风水家族,但搞出人命来,照样是要受法律审判的。”
“你悠着点儿,可别给人家治死了。”
“是啊……”族人们忧心忡忡:“救护车就在隧道外候着呢,要不还是赶快抬走吧。”
“死在这里就不好了……”
江明秀趁机捣乱,一把攥住了江承泽的手腕。
“小崽子,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添乱?你这是多管闲事知不知道?要是他死在这儿了,惹官司不说,更重要的是破坏了我们江家的风水,你快住手!”
江承泽眉峰紧蹙,毫不退让的与其对视:“从这里送到隧道那儿,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分钟左右,他会死在路上的!”
“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江明秀冷哼:“区区一个下人而已,是自己摔下来的,怨他自己倒霉,死就死了!”
江承泽还没说什么,一个女人就冲了上来,一把将江明秀搡开了。
是楚婧香。
她性格温柔明媚,此刻却满眼冰冷,瞪着江明秀道:“你再动我老公一下试试?”
“呦,还挺护犊子的。”江明秀嗤嗤讥笑:“看不出来啊,这货还是个小白脸儿。”
第280章 儿子的责任
楚婧香正要还嘴,就被江承泽制止了。
江承泽将输液管一端插进了刚才切开的豁口里,另一头则连着酒瓶子,封口被捆扎的密不透风。
然后他昂起头来,平静道:“下人怎么了?下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难道我们江家的老祖宗,一生下来就是王公贵族吗?还不是从小人物做起,一步步建家立业的?”
“虽然我从小生活在加拿大,但我特别喜欢祖国的老话,比如——做人不能忘本。”
“任何事情,都要以人为本、以人命为重。”
“别说他是下人,哪怕他是个乞丐,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一番话,怼得江明秀青头白脸的,偏偏无从反驳。
他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小崽子,本事没有,大话倒挺多。等他死了,警.察来抓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跟警.察解释吧,但别怪我丑话说到前头——就算警.察不判你的罪,我也要以你连累家族的罪名,惩治……”
狠话还没放完,江明秀的脸色就跟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因为酒瓶子里突然咕嘟嘟的冒了一串气泡,紧跟着,伤者的胸膛就恢复了起伏,脸色也猛地好看多了。
江承泽松了口气,任由老婆帮自己擦汗,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的阳光的笑容。
“好了,不用怕了……”
“我为他做了个单向阀门,堵在他胸腔里的气,可以排进酒瓶里面,缓解胸压,同时瓶子里的液体,也可以防止空气再次渗入。”
“他已经没有危险了,但还是要手术,赶快送去医院吧。”
四周沉寂了片刻,接着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跟掌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江家人经历了太多苦难,人心都变得比较冷漠,但亲眼目睹了一条人命被挽救回来,仍旧令他们感到振奋不已。
楚婧香丝毫不掩饰自豪的亲吻江承泽,江明哲也倍感高兴的冲过来搂住了兄弟。
唯独江明秀灰头土脸的,又羞恼又心虚,怕江承泽会反过来讥讽自己,当众打脸。
然而,江承泽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笑着跟友人们走开了。
强大的自信……
根本不把挑衅放进眼里,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反而令江明秀更加难堪!
“这孩子,挺不错的……”江家人不由得议论道。
“是啊,虽然是那个罪人的后代,但一点都不像呢……”
“他拥有他父亲所欠缺的人性……”
“唉,其实说到底,那些事情都是江有为做的,跟这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正所谓父债子偿……”
“不过,这孩子看着确实挺不错的,既有本事又善良……”
每一句欣赏江承泽的话语,都令江明秀妒火中烧,最后冷哼着走开了。
其他人也相继散场。
老太爷留在原地,观望着被送走的那名伤员,低下头来思索了一阵,最后沉声道:“三金,召集族人,下午在祖宗祠堂开会。”
江老三知道老太爷想做什么,不由得问道:“如果族人们反对呢?”
老太爷捡起地上的半截输液管看了看,深吸一口气道:“这孩子委实不错,够大气、够沉稳,也很善良,而且以他的天赋,虽然还没修炼过,但只要肯学,未来的玄学成就绝对不在我之下,甚至可能超越他父亲。”
“别说是人丁缺少的现在,哪怕是最昌盛的过去,他也绝对是能够角逐族长之位的佼佼者啊。”
江老三认可的点点头,然后叹息道:“就怕族人们放不下仇恨。”
老太爷沉思了片刻,负手向祖宗祠堂走去,边走边道:“过往云烟,是笼罩在未来之上的迷雾。如果看不破,就注定被困死在过去中。”
“树挪死,人挪活啊……”
“放得下,才能拿得起,必须明白这些个道理……”
老太爷跟江老三离开了。
一直躲在墙角后面的江承泽,这才钻了出来,偷偷跑向居住区外面。
半晌,他来到了石棺附近。
看着这座庞大而诡异的建筑,江承泽眼神复杂的陷入沉思。
听见背后有人靠近,他随口问道:“带来了吗?”
“啪!”
江明哲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然后把沉重的旅行包扔在地上,擦了擦满头大汗,没好气道:“你个小王八蛋,拿我当苦力使唤是吧?你哥我好歹身家过亿啊!”
江承泽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将旅行袋拉开,里面居然是一套高科技的切割机器。
“我相信我父亲,虽然没见过他,但他肯定不是你们说的心理变态!他杀那么多人、导致江家绝后,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必须把一切调查清楚,这是我作为儿子的责任……”
一边说,江承泽一边将机器组装好,扛了起来,对准石棺一角怼了进去。
“慢着!”江明哲蹙眉拉住了弟弟:“真要这么做吗?我听我爹说,这石棺里面很危险的。”
江承泽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我这两年也钻研过玄学,根据我的了解,任何阵法,都是由阵基、阵眼组成的。把阵法比作桥梁的话,阵基就是铺在上面的砖头,阵眼才是至关重要的承重柱,只要不损坏阵眼,就不会破坏阵法。”
“而这石棺,就是阵基而已,稍微损坏一点,不会影响整个阵法的。”
江明哲只好松开江承泽。
江承泽立马将刀片刺进了混凝土里。
锋利的振动锯齿,就像切豆腐一般将石棺划开。
一阵刺耳的切割声后,石棺角落就被切开了一个小豁口。
江承泽立马打着电筒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里面到处是断壁残垣,荒凉的就像古代战场;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他想爬进去,却被江明哲一把扯了出来。
“你疯了!?”江明哲急道:“我答应过帮你调查,可没答应让你直接进去!族人们大费周章的把这里封印起来,可想而知有多危险,你是想找死吗?!”
江承泽微微蹙眉:“可从外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啊,必须进去……”
“不行,绝对不可以!你不惜命,我还怕你出事呢!”
看着义兄坚决的样子,江承泽抿了抿唇,突然从旅行袋里拿出了一个纸盒来。
“玩具车?”江明哲纳罕的挑了下眉。
江承泽笑道:“你见过价值七万美刀的玩具车吗?”
“这是矿业公司研究的勘探车,专门代替人工勘探恶劣地形的。上面还有机械臂跟摄像头,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说着,江承泽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和无线接收器,操纵了起来。
勘探车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就不急不慢的钻进豁口里,驶向石棺深处。
透过笔记本电脑,可以看到勘探车拍摄到的画面,令兄弟俩惊奇不已。
“这些发着光的苔藓,是什么玩意儿啊?”
“奇怪了,族人们当初只是迁移了出去,并没有拆毁这里啊,怎么里面烂糟糟的,简直像蝗灾过后的麦田。”
随着勘探车深入,江承泽突然摁下了停止键,脸色惨白了很多。
因为镜头突然拍到了一道人影。
吊死在房梁上的人影。
第281章 救救我们
江承泽和江明哲一起利用勘测车调查石棺,结果拍到了一个吊死的女人。
“是族人吗?你认识吗?”江承泽问道。
江明哲夺走了控制权,操纵车子在院子周围拍摄了一圈,然后脸色就凝重了很多。
“看这院子的装饰、方位,好像是六叔的旧府邸啊……”
江承泽顿时难过起来:“你是说,这位死者,可能是咱们的六奶奶。”
江明哲叹息着点点头:“把可能去掉——她就是。”
“我听我父亲说过,江家人当年不仅是一夜之间全都没有了生育能力,而且已经怀上孕了的人,也直接生出了死胎盘……”
“这位可怜的孕妇,就是六奶奶,那天也正是他跟六叔大婚后的第一天,本来是打算蜜月结束后,再告诉六叔她怀孕了,结果……唉。”
“族人们当时都急着逃离这里,等出去后,才发现六奶奶没跟上队伍,以为六奶奶已经被这些“沙子”吞噬了。”
“但现在看来,六奶奶是精神崩溃了,躲在自己屋里自杀了……”
每一个字,都像冷针一样,插在江承泽心上。
这都是他父亲造的孽啊……
可他没有因此就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查清一切的念头。
勘探车能力有限,无法帮这可怜的逝者收敛尸体,只好继续深入调查。
不多时,镜头拍到了一座贴满符纸的小山包,和旁边一道往外喷水的地缝。
“这里应该就是原来的水房了,也是灾难之源。”江明哲解释道:“听我爹说,当年族人们就是因为饮用了这里的地下水,才全都丧失了生育能力。”
“几个族人下去调查,结果没一个活着回来,反而冒出了一些很像是沙尘的恐怖事物,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被同化。所以族人们才不得不迁移了出去,把这里封印起来。”
“沙尘……”江承泽猛地指住画面一角:“是说这种东西吗?”
话音刚落,那飞舞在勘探车上侧,仿佛蝗群般的邪物,就猛然扑了下来。
勘测车当场报废,画面变成了闪烁不断的雪花屏。
兄弟俩登时脸色惨白。
“居然真的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快回去吧,里面被这玩意儿盘踞着,根本啥都查不了。”
江承泽犹豫了一下,才无奈的点点头,收拾好行李站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江明哲脸色大变道“小心!”
只见那台勘探车,居然原路返回了,迅速的迫近小豁口。
但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更像是一个用沙子捏出来的模型。
飞驰到一半,就自行解体,幻化成了漫天的“蝗群”。
江承泽没有逃跑,反而硬着头皮抱起了切下来的混凝土石块,想把豁口填住。
江明哲也赶紧帮忙。
然而两人多虑了。
那蝗群一接近豁口,就被无形的阵力弹飞了回去。
江承泽怔了一下,松了口气的将石块丢了回去,苦笑道:“我说的没错吧,石棺只是阵基而已,破坏一点不碍事的。”
“不过,这些“沙子”,确实挺奇怪的……”
“我这两年钻研玄学,最大的发现,就是玄学跟科学,其实有很多共通之处,比如鬼魂,就可以用电磁场跟次声现象来解释;甚至近几年在医学科技领域,还证明了玄学中的经络、真气,是极有可能真实存在的。”
“可这种“沙子”,居然能同化一切,就算在科学领域,也完全无法解释,除非……”
江承泽眯了眯眼:“除非带回我的实验室,研究研究。”
江明哲脸一绿——砰!——敲了江承泽一脑瓜。
“你丫还真是不怕死啊,逃都逃不及,还敢带回去?”
江承泽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只是随口一提,又没说真的带走……”
既然这些“沙子”会同化万物,那就是不可研究的。
毕竟,要研究一样东西,至少得触碰它吧,碰都没法碰,还怎么研究?
正打算离开,江承泽就猛然一楞。
“怎么了?”江明哲疑惑道。
江承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没听见吗??”
“额,听到什么?”
“它们在说话啊!”江承泽呆呆的望向豁口里飞旋的“沙子”:“王?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带你们出去?不行!你们太危险了。”
“什么?天道正在崩毁,万物都将瓦解?只有你们能修复天道,挽回一切?”
……
一番自言自语后,江承泽心情沉重的说道:“哥,他们说,会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我……我想把它们带出去。”
“我看你是魔怔了!”江明哲急道:“要么你在扯谎,要么这就是典型的恶魔的蛊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它们在骗你!”
江承泽握紧了拳头:“可当年我父亲,就是利用它们断了江家的香火,它们肯定知道很多隐情!”
“那也不可以!”
江明哲生怕义弟出事,强行拽着他离开。
江承泽却咬了咬牙,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豁口。
江明哲吃惊的抓住他,然而他的手已经掏进豁口里去了。
顿时一阵死寂。
“你、你还好吗??说话!”江明哲都快急疯了。
江承泽沉默了半晌,才颤巍巍的把手收了回来。
好端端的,并没有被同化。
江明哲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也不敢由着义弟乱来了,强行把他拽回去。
江承泽一边走,一边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手心。
透过手指缝隙,能看见十余颗灰色的“沙子”,跟瓢虫似的,正在手心里乱飞乱撞……
黄昏时分,兄弟俩刚吃完晚饭,就被叫去了祖宗祠堂。
族人们已经久候多时了。
江承泽没有紧张,向诸位长辈一一拱手行礼。
族人们虽然挺欣赏江承泽的,但一想到他是江有为的种,还是难免有一些排斥、冷淡。
老太爷端坐在主位上,沉声道:“明哲,你跟明秀身份调包一事,我已经跟族人们说清楚了。错的不是你们,是你父亲,所幸没有酿造出太大的麻烦来。”
“往后半年,你父亲要面壁思过。之后族人们要再开一次会,如果届时大部分族人还无法原谅他的话,他就要被逐出家谱。”
江明哲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望向候在旁边的江老三。
江老三急忙冲他摆摆手,苦笑道:“不碍事的,族人们已经够宽宏大量了。错了就是错了,就算真的被逐出家门,我也无所怨艾。”
江明哲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好了,现在该说回正事了。”老太爷严肃道:“明哲,你也是族人,关于中午做出的那个决定,我已经跟其他族人们解释过、并表决过了,现在投票刚好是四十二比四十二,就差你这决定性的一票了。”
江明哲略微怔楞了一下,就轻轻点头道:“我没有意见,我同意。”
“到底是什么事情?”江承泽一头雾水。
老太爷解释了一下推选族长继承人的事宜,以及将夜带来的警告。
“总之——”老太爷沉声道:“承泽,虽然跟你无关,但你父亲确实犯下过滔天罪行。在这种基础上,过半数的族人,还愿意理解你,相信你,推选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
“是啊。”族人们纷纷点头:“与你无关,说的轻巧,我们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觉得与你无关呢?你毕竟是江有为的孩子,而我们的孩子,都被你爹害死了。”
“我们做出眼下的取舍,真的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结果,放下私仇,以家族为重,你千万别浪费了我们的好意。”
“江家是风水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做了族长,权利、财富,都将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
“是啊,就算是明哲在外面开的那家公司,在咱们江家人眼里,也不过就是间小铺子罢了。”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当然是接受啊。”
议论纷纷中,江承泽略微蹙眉道:“就不能选别人吗?”
“没得选了。”老太爷叹息一声:“将夜的说法,证实了你爹的说法,也就是人皇之血直系传承的说法。你身体里流淌着咱们老祖宗的血,你不做族长,谁做?”
“而且将夜特别叮嘱过了,说人皇非常弑杀、易怒,务必要方方面面考虑到他的心情。而对人皇而言,我们其他人,只是附属品罢了,你才是他真正的后代。”
“我们江家的一切,都是靠人皇之血赐予的天赋得到的。最后族长却被旁系后代继承了,你觉得他会不会生气呢?”
“不会吧。”江承泽断然摇头:“我虽然不了解人皇,但他必然是近似于神明的强大存在,怎么会那么小气呢?”
“你觉得?呵呵,轮不到你觉得。”老太爷自嘲道:“所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伴神呢?要是他真的就有那么小气呢?”
“就是因为我们不了解人皇,所以才要方方面面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举家沦丧啊,我们冒不起这种风险。”
江承泽陷入了沉思。
一直没有吭声的江明秀,突然悄悄挪到了江承泽旁边,小声诱导:“弟弟,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接受啊。”
“弟弟?”江承泽略微蹙眉:“你就是我大哥?”
江明秀讪笑点头:“是啊。”
“中午咱们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是因为我看那个下人快死了,太着急了,所以语气冲了一点,但本质上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咱们俩是亲兄弟,在这家里,没有谁能比我对你更好,其他人都是外人!”
“接受吧弟弟,相信哥,这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282章 我连你也弄死
江承泽“……”
“我考虑考虑吧。”
半晌过后,江承泽迎着江明秀难堪的脸色,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老太爷有些意外:“为什么?是怕太辛苦吗?”
“不会的,族内经历了这么多灾难,死的只剩下不到一百口人了,还都是老人、长辈,很容易管理的。”
“不是因为这个。”江承泽蹙眉道:“是因为我没时间。我要抓紧调查我父亲杀害同胞的真相。”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族人忍不住哼道:“他当年自己就说清楚了,原因就是没有原因,就是他觉得该杀,甚至过程中他连感觉都没有!”
“他就是天生心理变态!你没继承到这一点,已经是算祖坟冒青烟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江承泽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你们越是这样想,我就越要查!”
“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残害同胞,哪怕是天生的精神病,也该有个病理诊断吧?”
“要是背后真有什么隐情呢?要是他也是身不由己呢?你们却认定他是天生的恶魔,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一想到这种情况,我就寝食难安!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啊,虽然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么能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问?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欣然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天生恶魔??”
“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这是我作为儿子的责任!哪怕最后真的证明他是个天生精神病,我也没有遗憾了。”
老太爷看看江承泽,再看看江明秀,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都是儿子,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一个以父亲为耻,巴不得用他脑袋做投名状;一个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唉,你算是继承你亲爷爷的性子了,重情重义、脚踏实地,还有一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劲儿。”
江明秀听得是如芒刺背,看向弟弟的眼神,闪过一丝藏都藏不住的妒恨。
江承泽发觉到了,却没说什么,只是抱歉的拱了拱拳头。
“谢谢族人们这么信任我,可是,不查清楚真相,我就无法专心做事,不足以作为一族之长,还望海涵。”
“也就是说——”老太爷眼前一亮:“等真相水落石出后,你就愿意做族长了?”
江承泽想了一下,重重点头:“我愿意。”
“但我不是为了财富,更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利,只是为了还债,我父亲的债。”
“家族已经衰落了,连后代都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虽然一直都很保密,但一旦消息走露出去了,我们江家在风水界的地位,就顷刻间一落千丈了,甚至可能会遭到仇家的落井下石。”
“虽然我怀疑我父亲也是逼不得已才做了那些恶事,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欠家里的债,必须有人还。”
“尽管我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皇吞噬了,丢了性命,但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家族复兴!”
“说得好!”一位族人忍不住走了出来,重重拍打江承泽肩膀:“孩子,你的确跟你父亲不一样,是个好孩子!”
“族长之前跟我们说的也有道理,放得下,才能拿得起,过往云烟,是盘踞在未来之上的迷雾,是绊脚石。”
“你父亲确实是千古罪人,可你自己,也确实是家族未来的希望啊……”
“希望你能早些查明真相,这样,那些被你父亲杀害的孩子们,也就能瞑目了……”
一时间,有人笑,有人哭。
老太爷闭上眼睛缅怀了一下曾今,然后沉声道:“承泽,那你就专心调查吧,我们等你。但我们都老了,可别等到我们都入了土了,你还没查到。”
江承泽突然笑得讳莫如深:“愚公移山,一代接一代,哪怕我查不清楚,我的孩子也会继续查下去的。”
“什么??”老太爷既欣喜又震惊的站了起来:“你是说,你跟婧香,有、有了??”
所有族人都兴奋的围了上来。
江承泽沉默了一下,才苦笑着看向江老三:“对不起啊干爹,我们违反了跟你的约定。”
江老三已经笑得像朵大菊花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不碍事!不碍事!”
“我不让你们要孩子,就是怕风险太大了。一来是怕你父亲邪性未泯,会伤害你们的孩子;二来,是怕族人们放不下仇恨,你们有了孩子,对他们等于是伤口撒盐,会殃及这个孩子的”
“但十几年过去了,你父亲早就失踪了,甚至可能已经去世了;而且族人们,也比我想象中宽容多了。”
“老三,你也太门缝里看人了!”
“我们再恨,也不至于跟孩子计较啊。”
其实换做以前,族人们确实有点接受不了,会眼红、甚至憎恨这个孩子;
可现在,江承泽已经证明了他跟他父亲截然不同,是个心理正常的善良之人,既然如此,族人们也就看开了。
家族几十年没迎来新生命了,现在没有记仇的余地,只有欣喜和激动。
“几、几个月啦?”老太爷心急的问。
江承泽腼腆的挠了下头:“哪有几个月,可能就几天吧,是昨晚登机的时候,婧香才刚验出来的。”
“太好了!”族人们兴奋的直搓手。
“这孩子,就是未来的希望啊!”
“咱们江家的香火,又续上了!”
“有了他,哪怕承泽这辈子都不做族长,照样后继有人啊!”
“快,老婆子,快把我收藏的那几颗千年人参拿过来,给咱侄媳妇养养胎!”
“傻了吧你,孕妇是忌讳吃人参的,应该多补钙、多吃肉蛋奶!”
“对对对,那就赶紧吩咐下人买几吨牛奶回来……不,直接牵几头奶牛回来,给咱侄媳妇喝最新鲜的!哈哈哈~”
全家人都沉浸在喜乐融融的氛围中,已经近百年没这么喜庆过了。
江明哲此时暗踹踹地拽了下父亲:“爹,既然承泽她俩都能生了,那我跟兰芝是不是也……”
江老三一楞,旋即一脚把儿子踹了出去,笑骂道:“还问个屁啊,给我争分夺秒的!”
江明哲眉飞色舞的敬了个礼:“得嘞!争取今晚就完成任务!”
全家人都乐的合不拢嘴,感觉家族历史终于摆脱了过往阴霾,翻进新的篇章了。
唯独江明秀一脸阴沉。
他着急的把江承泽拽到角落里,道:“弟弟,咱爹干的那点破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现在他都失踪,还有什么好查的啊?”
“真要查,就让我替你去查吧,你现在就继任族长,机不可失啊!”
江承泽看着这位亲哥哥,冷静的问道:“你为什么着急让我做族长?你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额,怎么说呢,也不算什么麻烦,就是族里有些人吧,小心眼儿,呵呵……”
江明秀生来就顽劣成性,从不为其他人着想,特别爱惹是生非。
虽然比不上当年的江海威那么歹毒,但也是个纨绔子弟,早就犯下众怒了。甚至殴打过长辈、挪用家族公款几十亿去俗世挥霍,也染上了毒瘾。
以前,他被视为江明哲,别人看在江老三的面子上,能忍就忍。
今天,他跟江明哲的身份正式调换回来了,没了江老三这个靠山,从假少爷,变回了真弃子。
这样一来,就难免有人跟他秋后算账了。
也许不至于打他,弄死他,但他再也别想过回以前那种人上人的日子了。
以前挥霍百万千万,眼都不眨一下;以后,族人可能顶多就拨给他一点生活费吧。
除非,弟弟成为族长,这样江明秀就可以继续狐假虎威了!
迎着江明秀期待的目光,江承泽淡然的把他的手拿开,道:“哥,重新开始,换个活法吧。”
江明秀笑脸凝固。
看着弟弟转身离去的背影,他恨得咬牙切齿:“我可是你亲哥哥!只不过让你帮个顺水推舟的小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承泽停在了原地。
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刚出生没几天,爹就把我送给堂哥,带去加拿大了,我到现在连爹长啥样都不知道,完全陌生。”
“可是我知道,他忍痛送走我,是为了保护我,他很爱我,而且我这条性命,是他跟娘给的……”
“所以,哪怕完全陌生,我也心甘情愿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为爹查明真相、还他清白。”
“而你,也是对于我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我们确实是亲兄弟,但我不欠你什么。”
江承泽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我研究过半年多的微表情心理学,还拿到了相关学位。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对我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充满了难以掩盖的厌恶,甚至是憎恨。”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耽误为爹调查真相的大事?何况你也不是真的遇上了什么要命的麻烦,只是怕以后过不上骄奢淫逸、骑在别人头上吆喝的日子了而已。你居然觉得比给咱爹沉冤昭雪更重要么?”
“这就像打仗的时候,军需官非但不给兵卒们派粮,反而索要贿赂一样,一句话——”江承泽淡淡道:“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
“你!”江明秀恼羞成怒的指住江承泽。
江承泽随手拍开,眼神自始至终都不温不淡:“我吃晚饭时听人说了,你居然说只要让你做族长,你就亲手杀了咱爹,以表忠心?呵……”
“《投名状》,这部电影我挺喜欢看的,但你比不上里面的庞青云,他再毒,也是被逼无奈才杀兄弟,你这还没人逼呢,就急着杀自己亲爹了……”
“说真的,我不在乎你怎么对我,我们本来就陌生,关系可以慢慢处;可你这样对爹,表明我们打骨子里是两种人。”
江承泽转过身去,淡漠道:“我们虽然流着一样的血,但道不同,不相与谋。”
江明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既心虚又羞恼。
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最后,他高高昂起下巴,阴冷的目送江承泽远去。
“杀爹有什么大不了?有机会的话,我连你也弄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光影定格在了这个恶毒的眼神中,渐渐融化了……
我回到了现实。
怔怔地看向天空中那两道灵魂,颤抖着站了起来。
“是、是你们吗??”
“爹,娘……”
第283章 死战老太爷
“爹,娘,是你们吗??”
两道灵魂濒临溃散,意识消陨,已经没法回答我了。
我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如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为何会读取到我父母的记忆?
可我爹娘是死在江门村的,灵魂怎么会在上千公里外的江家??
而且,我是在接触到那具尸婴后,才进入梦回的。并且梦回的时期,我母亲已经怀孕了。
所以,这段记忆,也有可能是属于尸婴的,并不一定跟这两道灵魂有关,就像之前我也梦到过属于上古浊灵曼珠的胎儿的记忆。
思维混乱中,我眼角捕捉到了一道寒光,径直刺向了那两道灵魂!
我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用身体挡住。
“噗!”
胸腹当场被插穿!
是老太爷,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道金锁的光华,只是洞穿了他的身体,也许在生前是很严重的伤势,但可惜他已经死了,外伤反而不紧要了。
他用胳膊将我挑起来,一股股尸气顺着伤口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喝下硫酸一般剧痛难忍!
我却强忍着,拼命做出一连串法印,最后咬破手指往额头上点了个天印,喝道:“镇!”
那两道即将溃散的灵魂,顿时被我一口吞了下去!
老太爷微微蹙眉:“你以自己的灵魂,作为其他灵魂的封瓮,伤害你的元气不说,还会造成很大的精神痛苦,甚至可能会导致你精神错乱。”
“他们精魄已散,已经回天乏术了,你又何必呢?”
我没有回应,反问道:“你、你认识他们!他们是谁??”
老太爷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江家所有人都被下了缄誓咒,无法回答关于你想问的一切。”
我擦了下嘴角的血,继续问:“你们都被控制了是不是?”
老太爷将我更高的举起来,眼神淡漠道:“没错,我们的天魂地魂已被粉碎,但命魂尚在,并被秘法控制,约束了我们的言行,否则老夫又岂会杀你?我可是一心想培养你做族长的。”
“你、你不是想让我爹做族长吗?”
老太爷没有回答,猛然用力,将我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原谅我,孩子,我不想伤害你,可命运无常,人终究只能屈服……”
他攥住了我的脑袋,攥得咔嚓作响,欲碾成齑粉!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插进了我们之间!
是江明哲!
老太爷本能的停顿了一下。
一同跟进来的马大红乘机猛灌两沓业火符,想再次喷火。
老太爷却已经吸取教训了,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马大红直接摔飞到墙上,眼睛瞪圆的落在了地上。
“咕嘟!”
把符纸咽下去了,当场呛得脸色涨红、直冒鼻涕。
老太爷移回注意力,正要继续对我施展攻击——
“~~”
一阵似幻非真、缥缈空灵的笛声,突然在我们耳中响起。
老太爷顿时僵住了。
是童梦瑶!
她一边维持圣笛的控制,一边把马大红扶了起来。
马大红赶紧冲上来,和江明哲一起努力,想把我抢救出去。
可老太爷虽然被定住了,手却依然维持着死死攥住我的姿态,比钢铁还硬朗,咬都咬不开!
渐渐地,童梦瑶喘气了粗气,笛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她还没有熟练掌握圣笛的能力,长期控制普通人都挺吃力,何况是老太爷这种绝顶高手。
再拖下去,我们就都完蛋了……
“别、别管老太爷。”我挣扎着嘶喊道:“控、控制那家伙!”
我颤巍巍抬起手指,指住了青铜大门旁的江明秀。
他虽然很神秘,却也非常弱小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敢插手,只是躲在那边冷眼旁观。
见我指住了他,他本能的转身逃窜。
童梦瑶却已经向他吹响了低吟。
他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老太爷也因此清醒了,一手陡然加力捏碎我,另一手化成掌刀横斩其他三人。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尽所有力气发出嘶吼。
“暗影,听我号令,守护你们的王者!”
原本被江明秀遏制住的暗影,顿时化作一股沙尘暴席卷而至!
老太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飞了出去!
沙尘漫天,已看不到老太爷的身影,只能瞧见无数缕磅礴的罡气、尸气,从沙尘中爆闪出来,好似一片雷云!
可惜,暗影几乎无法被消灭,他的攻势完全无效!
但暗影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的样子。
他修为太强了,构筑起来的罡气屏障刚被冲碎,复又重建,生生不息!
拖下去,迟早能耗死他,可是童梦瑶撑不了那么久。
一旦江明秀恢复了清醒,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就失去了!
马大红跟我非常默契,只是跟我对视了一眼,就立马扑上去斩杀江明秀。
江明秀被一刀铡断了脖子!
我松了口气,童梦瑶也是,潜意识松懈了圣笛的催眠。
结果暗影立马僵在空中不动了,致使老太爷腾出手轰下了一道罡气,将童梦瑶炸飞了出去!
我们这才发现,江明秀掉在地上的脑袋,正在诡异的冷笑。
童梦瑶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急忙继续施展能力控制住江明秀。
“妈个锤子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啊??不是尸体,也不是鬼魂夺舍,怎么对付啊??”
马大红捉襟见肘的喊道。
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什么来路,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眼下,童梦瑶为我们争取到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等她脱力了,我们都会死的很难看。
与其把宝贵时间浪费在猜测江明秀的来历上,不如简单粗暴点,直接废了他的左膀右臂,也就是老太爷!
我沉下心来想了想,嘶声道:“师兄,你出门没带合谷丸吗?”
“废话!”马大红从腰封掏出一口布囊:“我倒是敢不带啊,四师叔能放心吗?临走前塞给我一大包,就怕我们受伤了没处找医生!”
太好了!
“师兄,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马大红怔了怔,立马飞凌过来,一掌拍在了我背后。
一股股算不上纯粹的罡气,顿时源源不断汇入了我的丹田。
我并不满足,伸手把那布囊夺了过来。
一颗、三颗、九颗……
最后我干脆提起袋子,一股脑的全灌下去了!
“卧槽!你疯了??”马大红傻眼道:“你当磕花生啊??吃补药会吃死人的没听说过吗??这么多合谷丸,水镜掌门再世也不敢这么造啊!”
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必须借用一切力量,给老太爷致命一剑!
“堂叔!”我一边努力炼化腹中的丹药,一边着急问道:“江家这些活死人,被控制了十九年,可害死他们的那个人,总不至于也一直陪着他们呆坐在这儿吧?”
“这就意味着,他用来操纵这些活死人的法器、或是阵法,不在他身上,就藏在江家某个角落里!”
“我没把握彻底终结老太爷,必须找到操纵他的东西,才能真正制服他!”
问完后,我的心就悬了起来,生怕江明哲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了也不说。
但就像之前在厢房里,他跟小兰说的一样——他在江家配合这些活死人演戏、保守秘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制约着他。
而我的到来,令他没有了这种顾忌。或者说,令他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他蹙眉思索了一下,就点点头,径自冲石棺北部跑去。
那里地势很高,而且有一大堆废墟,以碎在地上的牌匾来看,应该是曾今的旧祖宗祠堂。
控制江家活死人的东西,就埋在废墟下面!
马大红已经为我耗尽所有罡气了,也没闲着,跑过去跟江明哲一起挖掘废墟。
我瞥了眼已经累的香汗淋漓的童梦瑶,抓紧炼化体内的丹药。
合谷丸的精华是玄黄气,跟马大红渡给我的罡气一样,都是我无法使用的。
就像往柴油车里加汽油,简直是找死行为!
可我顾不上这么多了!
眼下,能用来对付老太爷的术法,就只有戮天剑!这是越凝实就越威力恐怖的一招,几乎没有上限!除非精神力量耗损到了极限,无法继续凝练。
我的精神力被那场雷劫历练的无比强大,这给了我靠这一招打败老太爷的把握。
但强行炼化不属于我的力量,使我每分每秒都体会到经络寸裂的惨痛!
随着我将这些力量,一股股的强行推进戮天剑的运转经络里,痛感急剧倍增,我忍不住闷哼!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然而力量的推进速度却很慢,就像规格不同的零件强行拼接到一起。
以这样的速度,恐怕等童梦瑶气力耗尽了,我还没完成十分之一呢!
绝望感笼罩在了心头。
可是,不……
我还能坚持!
我必须做到!
这不仅关乎我自己的命,还有梦瑶,师兄、堂叔……
我要保护他们!!
“啊!!!”
我忍不住嘶喊了出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锥刀绞碎,痛感扩大到了极限!
我甚至预感会被活活痛死,却咬牙坚持。
也就是这逼近极限的一次坚持,令我仿佛突破了瓶颈、踏入了新的领域!
痛感依旧在蔓延,可力量的推送已经没有那么艰难了,猛的扩大了数倍!
我喜出望外!
就在此时,心头响起了将邪戏谑的声音……
“啧啧,不愧是继承了寡人之血的人,你进步的倒挺快的,短短一年时间,居然就打开了伤门。”
伤门?
我突破伤门了??
八门奇法的第四门!
第284章 弑祖
我欣喜的无法言语,心想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将邪却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以为寡人在夸你有天赋吗?不,寡人是说,你太二了,如果说你太爷爷是个努力的天才,那你就是个犯二的天才。”
“生门,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濒死历练出最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才能将生命初步的转入唯心之境,生门因此开启。”
“伤门,就如它的名字一般,需要对身心造成极大的伤害,以近乎毁灭的形式,剧烈拓张身心对力量的包容性、容积、方可开启伤门。”
“这两道门,一个要命,一个生不如死,哪怕道行比你深百倍的人、在已经知情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去尝试;而你,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只靠着一腔莽劲儿,就接连莽开了这两道大门,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的二吗?”
我想了想,在心里笑道:“多谢夸奖。”
将邪冷哼了一声,消失了。
我其实挺不爽的,总觉得这家伙一天天的在拿我的人生当电视剧看,还要嘲讽我演的不好。
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别看他现在还有心情跟我聊天,一旦他觉得时机成熟了,我毫不怀疑他会立马找到我、吞噬我!
这几次在关键时机引导我,甚至引荐力神帮我,也不过是怕他的神血丢失而已;
我甩空杂念,专心致志的凝练戮天剑。
金芒在我掌心中吞吐,如同一把天锤,在锤锻烈日,越来越刺眼!
童梦瑶身上的冷汗,却也越冒越多了。
“六子,我、我支撑不住了……”
童梦瑶摇摇欲坠的低.吟;
我沉默了好半天,直到感觉体内八成的力量,都凝实在了这柄剑上、精神力也耗损殆尽的刹那,才重重点头。
“松开他吧。”
“会不会有危险?可以吗??”
我重重点头。
童梦瑶抿了下唇,还是拼命地又坚持了几秒,才彻底瘫软在地。
江明秀失去控制,暗影随之僵直!
一道白光,仿佛拨云穿日的雷霆,瞬间从天空俯冲了下来!
是老太爷!
他不敢再轻敌了,凝结出了浑身法力,包裹在掌心上。
他不知道我在干嘛,见我不闪不多的,忍不住蹙了眉,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我却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她。
还不够近……
我只有这一剑,不容任何闪失,必须正中靶心!
我们的距离急速拉进!
当我都已经能感觉到那掌风撕裂我的肌肤时,我猜紧咬铁牙,悍然刺出了这远超我实力的一击!
“我有一剑,可戮敌诛心!给我破!!”
“轰!”
剑与掌,轰然交错!
仿佛两颗流星碰撞,溅出了千层气浪,瞬间将方圆百米的房屋全都掀飞了!
“唔!”
老太爷不敢置信的闷哼了一声,眼睛瞪得滚圆。
但他没有退让,更加奋力向下压迫,欲强行将我这一剑瓦解!
我也寸步不退,双手拼命抵在身前,咬得牙龈渗血,拼了命的一点点往前迫近。
“给、我、破!!!”
随着我声嘶力竭的呐喊,原本已成颓势的戮天剑,恍如一条被唤醒的金龙,金光大盛,势如破竹的突刺进了老太爷的掌心!
“怎、怎么会这样??”老太爷老眼圆睁,不敢置信:“区区化神境,怎会有如此强的力量……”
“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戮天剑洞穿了手臂,裹挟了整具身体,流星陨落般倒飞了出去!
“砰!!”
重重砸在了石棺上,被钉在了上面!
要不是有阵法衬底,估计就击穿了石棺,真的变成流星了!
“成、成了!”
我欣喜的自语道。
旋即便筋疲力尽,轰然倒地。
过了两分钟,我才被同样疲倦的童梦瑶搀扶起来,。
我们吃力的走到了那堆废墟前面。
“怎、怎么样了,挖出来了吗?”
一边问,我一边回头看向老太爷。
就跟我预想的一样,我这一剑不仅钉穿了他的尸身,还钉死了他的气机,使他拼命挣扎也无法脱身。
可只是重创了他,没有消灭他,等那戮天剑的力量耗尽后,他依旧可以挣脱开来要我们的命!
江承泽此时点了点头,退到了侧面,。
我往前方望去,登时一楞。
心脏……
好多心脏!
还都跳动着!
它们都被供奉在各自的牌位下面,牌位上是用他们自己的血,书写上去的名字跟咒印。
我终于明白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命魂是无法在阳世久存的;
那些游荡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野鬼,不是天魂就是地魂;
至于命魂,是人这一世的记忆载体,也被称为浊魂,跟钱财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得道高人,命魂能残存个三五年就是极限了;至于普通人,尸体开始腐烂的时候,命魂也差不多就消散了。
而江家这些活死人的命魂,却留存在阳间十九了。
原来就是因为这些心脏。
幕后黑手,把江家人的心活剜了出来,以邪术令心脏长期保持活性,命魂也就没有消散;
同时,他也用这种邪法,控制着江家人的行为。
“有没有可能复活??”童梦瑶期待的问。
我沉思了片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天魂、地魂、七魄,都已经消陨了,只有命魂,独木难支,回天乏术……”
说着,我捧起了“江无极”灵位下的那颗心脏,用半拉身体,单腿跳着挪到了江无极之下。
“老太爷,对不起了,我……”我心情复杂的抿了下唇:“我必须杀了你。”
老太爷被钉在墙上,直勾勾俯瞰着我。
我以为他会骂我,没想到他摇了摇头,淡然道:“老夫早就被杀死了,你如何能再杀我一次?”
“你,只不过是帮我解脱罢了……”
“十九年了,老夫跟其他族人一样,一直困在同一天的回忆里。直到今天,那害死我们的家伙,想使唤我了,才解放了我的记忆。”
“作为傀儡十九年,我愧对先祖,更愧对族人。所以,动手吧……”
说到这里,老太爷下意识望向远方。
与他相对的石壁中,江海清还嵌在那凹痕里。
人已经咽气了。毕竟跟老太爷的道行差太多了,老太爷又被控制着,毫不手软、下了死手。
那是他三个亲生儿子里,仅剩的一个了,却被他亲手杀了……
老太爷眼里闪过彻骨的痛苦,深深地叹息。
“孩子,帮帮我,别让我再犯下更多的错,我,已经罪孽深重了……”
我心情复杂的沉默了会儿,高声道:“老太爷,我作为后辈,虽然没照顾过你们,甚至不算认识你们,但,我仍旧是江家后代!”
“族长大人,孩儿江流儿,今日,给您送终了!
我跪了下来。
老太爷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一丝不舍,旋即满是慈祥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不敢犹豫,怕一而衰再而竭。
一鼓作气,硬着头皮,将戮天剑从石棺里抽了出来。
老太爷脱困,立马不受控制的向我扑杀过来。
我攥了攥拳头,狠下心来,一剑捅进了心脏里!
噗!
掌风袭到我额头的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老太爷僵在了原地,肤色迅速发青发黑,眼睛圆睁,踉跄后退,从身体里暴泄出了一股股墨色的尸气。
他突然颤抖的掏向袖子,取出了一枚还染着血的新鲜心脏,丢给了江明哲。
正是江明哲先前被剜走的心脏。
“去、去找你二叔!只要在、在五个时辰内找到他,你,你就还有救!”
说到这里,老太爷的眼睛已经彻底变得灰蒙蒙一片。
他却回光返照般扭回头来,颤抖着摸索我的脸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真像你父亲啊,可是眼神,更像你娘……”
“孩子,谢谢你……”
第285章 暗影的本质
“孩子,谢谢你……”
老太爷还维持着慈祥的笑容。
可抚慰我的枯手,已经一节节化成了黑色飞灰。
最后整个人,都像被沙子堆起来的城堡,被风吹散了……
是这秘法的缘故,秘法解开的刹那,灰飞烟灭,连金身都留不住。
江明哲在我身后哽咽了一下,低头默哀。
我眼里也有些湿润。
老太爷跟我太爷爷有争执,对不起我太爷爷。
但那只是年少轻狂罢了。
做了族长以后,也就是在江海威那场比赛中他做了弊,但除此以外,他方方面面都为家族着想,甚至为了家族安定,咽下了我爷爷弄死他儿子的怨恨。
他不完美,但在这个家族中,长达六百多年,他一直是最尽心尽力的那一个。
可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化成一把握也握不住的流沙……
沉寂了十来分钟,我站了起来,看向其他的心脏。
“他们是愿意继续这样活着,还是让我给他们一个痛快?”
“叔,你决定吧,你现在是唯一的长辈了,我听你的。”
江明哲把心脏塞进胸口的洞里,然后眼神复杂的扫视了一圈牌位,叹息道:“他们的记忆一到午夜就会清零,所以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永远都活在他们最高兴的那一天。”
“可我很确定,当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们都跟老太爷一样,宁可速死,也不愿做麻木的傀儡,这是我们江家人最后的尊严。”
我点了点头。
戮天剑已经彻底消散了,我问马大红掏来了一柄匕首,冲那些心脏跳过去。
“但——最好不要改变现状。”堂叔突然摇头补充道:“江家被灭门了,这件事传出去,会对风水界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而且,人虽然都已经死了,但这家里,还有很多法器、遗物……包括脚下这片土地,这是老祖宗给我们传下来的。”
“我们必须继续支棱起这只纸老虎,不然,我们的仇家就会闯进来,把这里变成另一个的圆明园。”
我心头一颤,立马将匕首收了回去。
马大红此时已经把江明秀五花大绑了。
是用钢丝绳绑的,他力气再大也挣不断。
“堂叔,老太爷说,只有我爷爷能救你……”
“虽然爷爷现在自身难保,但这里也没什么好查的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我本是为了找出解救爷爷的方法,才来到了江家,结果反而找出了更多的谜团。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江明秀了!
他似乎是跟“活死人”同一阵营的,却又跟其他活死人很不一样,他一定知道很多隐情!
希望在路上,能从他嘴里撬出答案;
他不肯说,就请七师姑帮忙,尝试一下通灵术……
马大红替我们把江海清的尸体,解放了下来。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们把他埋葬在了这祖地里。
那些暗影,想跟我一起离开,可惜它们挣不脱这石棺的阵法,我也爱莫能助。
而且我还不够了解他们,所以就算我能解开这阵法、就算他们称我为王,我也不能贸然把它们带出去。
它们实在太诡异、太可怕了,如果它们只是利用我脱身怎么办?那我就等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整个世界都将因此陷入危难……
我命令暗影们继续把守石棺,承诺我还会回来找它们,然后就跟其他人离开了。
由马大红开车,载着我们驶离了江家。
这货在石棺里挎着张脸,现在开上劳斯莱斯了,就又欢脱了起来,戴上童梦瑶的暴龙墨镜,打开音响,放出了魔性的最炫民族风。
江明哲紧紧捂着胸口,侧躺在座位上,已经半昏迷了。
要不是这秘法非常邪性,能使人离心而不死的话,他早就没命了。
但按照老太爷的说法,他最多也只能撑五个时辰了。
童梦瑶心疲力倦,却强自振作,在一边为我清理伤口。
我蹙眉盯着被绑在后排椅的江明秀,忍不住攥住了他的脖子。
“你都知道些什么?江家人到底是谁害死的!?快说,不然把你扔焚化炉里烧了!”
江明秀怪笑不已。
“唉,死猪不怕开水烫,咱也没辙儿啊。”马大红咂舌道:“不是诈尸、也不是鬼魂夺舍,就特么一具尸体莫名其妙的活了,剁了脑袋还能笑……这鬼东西,怕是连四师叔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我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江明秀松开了。
实在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比那些暗影还邪乎,至少暗影是受石棺阵法压制的,这鬼东西却完全无解!
所幸,他也特别弱小,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正思索着,我突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反弓了起来。
“怎、怎么了??”童梦瑶大吓一跳。
我顾不上回答,就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
“是、是那两道鬼魂!”我挣扎道。
我以自己的灵魂作为封瓮,暂时保存了他们。
但这会时刻侵蚀我的阳气,乃至令我精神错乱!
此刻,我眼睛里画面分裂,闪过了很多不属于视野的光影,正是那两个鬼魂的记忆!
身体也因此乱挥乱舞了起来。
马大红想停车,却被我不受控制的勒住了脖子。
“我、我凑!”急忙抓稳方向盘:“弟妹,赶、赶紧给丫的药倒,不然要翻车了!”
童梦瑶点点头,立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向了笛音。
缥缈空灵的乐声传入脑海,令我混乱的思维,逐渐恢复了平静。
童梦瑶松了口气,接着却脸色发白。
“六子,你堂叔……”
车子方才被我搞得颠簸,把江明哲的心脏抖出来了!
我急忙弯腰去捡。
握住那枚心脏的一刹那,我眼前猛地一黑。
“六子?!”
“六子……”
……
童梦瑶跟马大红的声音,越来越缥缈了。
我仿佛置身在夏日暖融融的海波中,视野逐渐被强光吞噬……
“哥?醒醒,结束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子里了,而是在一家医院。
一个男人坐在旁边,正在整理牙科医具。
他身形修长,容貌俊朗,长发披散着,像个科幻动画里研究邪恶计划的博士,笑容却显得特别阳光开朗。
正是我的父亲,江承泽。
而江明哲就躺在手术台上,刚从拔牙的麻醉中清醒过来。
“你啊,太有福气了。”江承泽一边整理一边笑道:“国际外科权威、肿瘤专家、普外手术领域先驱者、堂堂哈佛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亲自给你做拔牙这种小手术……啧啧,国家总统都没你这么奢。”
江明哲揉了揉肿的跟土拨鼠似的腮帮子,随手敲了江承泽后脑勺一下。
“老子堂堂亿万富翁,还给你丫做过苦力呢,嘚瑟什么?”
江承泽挠着脑袋嬉笑了一声,接着却握拳发起了呆,眼神里是散不开的担忧。
江明哲从手术台下来,穿好西装,轻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
“别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婧香的身子骨比兰芝硬朗,兰芝前天都顺利顺产了,何况婧香呢。”
江承泽不放心的看向走廊尽头,那里正闪烁着“手术中”的红灯。
“可她有痛觉过敏综合征,痛觉是普通人的好几倍,却执意不肯打麻药,说怕影响孩子……”
江明哲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是啊,婧香这丫头,就是太要强了。”
“不过,你还是别想太多了。如果真的痛到她忍受不了的程度,医生肯定会上麻药的,到时候她可能都晕了,也拒绝不了。”
江承泽心疼的没吭声。
楚婧香预感自己生产时会痛到狰狞,就不准江承泽进去陪护,怕给江承泽留下心理阴影。
江承泽之前一直急的在走廊里乱窜,原本不抽烟的人,愣是两个小时干掉了八盒。
江明哲怕他急出病来,就牺牲了自己一颗祖传老智齿,让江承泽分散一下注意力。
现在他没事做了,又开始担心了。
江明哲思索了一下,引开话题道:“你的研究,有结果了吗?”
“什么?”江承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是去年你从石棺里带出去的那些鬼玩意儿啊,家里人称其为暗影,你称之为“砂砾”,你这一年不是一直都在研究这东西吗?”
提到这个,江承泽就冷静下来了,微微点头道:“算是有结果了吧,但其实只是推测而已……”
“我跟一些信得过的物理专家组成了团队,利用国际最先进的观测器械,企图分解那些“砂砾”的构造,但根本做不到。”
“它浑圆一体,是完全没有被发现过的物质,就算玄学领域也没有相关记载……”
“不过,我们发现它的特性,居然跟黑洞有些相似。”江承泽捏住下巴思考:“与其说是同化万物,不如说是将万物吸扯进了它自身的引力中,它的质量几乎无限大,体积却无限小,这就是任何力量都难以伤害它的原因。因为攻击都被它的引力吸扯进去了,反而转变成了它自身的质量……”
“虽然我听不懂,但好像很严重?”江明哲挑眉问。
江承泽嗯了一声,眉峰紧锁,望向窗外的星空:“它跟黑洞不同的是,它拥有自主思维,能控制自身的引力大小,要不然的话,只那么一小颗,就足以毁灭地球,甚至整个星系……”
江明哲傻眼了,万万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江明秀叹息着摇摇头“我现在就是想不明白,我爹为什么能把它们带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给生命划等级的话,这些暗影,绝对是远远高于人类的存在。哪怕是氢弹、哪怕是玄学领域合道境界的绝顶高手,在它们眼里,也只不过是食物而已。”
“它们为什么会听从我父亲的安排呢?”
“也许搞明白这一点,就能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残害同胞了……”
“所以……”江承泽眼神沉重的看向江明哲:“哥,你能带我去见我父亲吗?”
江明哲楞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
江承泽不甘心的上前一步:“可我必须跟他聊一聊,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不行!不能让你接近他,是他自己当初百般叮嘱过我们的!你们兄弟九人,死的只剩下你跟江明秀了,天谴?仇家寻仇?都有可能,风险太大了!”
江承泽黯然的低下了头。
江明哲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我想答应你,我也做不到啊。你爹把你交给我们后,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一时间,氛围变得很低落。
就在此时——“哇~哇~”
两道婴啼声,如同拨云穿日的曙光,照亮了兄弟俩的眼睛!
第286章 我捐出全部家产
“生、生了??”江明哲喜极而泣:“听见了没有承泽,生了!!”
江承泽愣了几秒,才疾步冲进手术室里。
楚婧香躺在病床上,香汗淋漓、脸色憔悴,却无比欣喜的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温柔到能滴出水来。
江承泽先吻了吻老婆的额头,然后才吞咽着口水,看向孩子。
三斤六两,是个男孩。
虽然体态很瘦弱,但生下来眼睛就是睁着的,非常澄净明亮,好奇的看着父亲。
夫妻俩都喜极而泣。
已经有了接生经验的江明哲,却感觉不太对劲。
这孩子生下哭了一声就不哭了,而且手总往脖子上抓。
江明哲心头一紧,当机立断的把孩子夺了过来,一手撑住胸腹,一手在后背轻轻拍打。
不一会儿,孩子吐出了一些液体,这才哇哇嚎哭起来。
“呼,臭小子,可吓死你叔了~”江明哲擦拭冷汗道。
江承泽立马扑上来抱住兄长,颤抖道:“哥,谢谢你……”
江明哲笑了笑“别净顾着搞你那些研究了,好好照顾婧香,她跟兰芝现在比小孩更需要照顾,得像皇后一样伺候着。”
江承泽抹掉眼泪,笑着点头:“知道了,哥,这半年我什么都不做了,就伺候我家皇后娘娘。”
江明哲没再说什么,抱住胳膊倚在门口,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然后转身走向另一条走廊,进了另一间病室。
楚兰芝正在里面休养。
她比楚婧香怀孕晚几天,却反而更早妊娠,前天就诞下了,也是个男孩。
看见老公进来,楚兰芝立马丢下,靠着床坐起来:“生了吗??”
江明哲急忙跑去给她垫好枕头,然后才笑道:“生了,是个男娃。”
“不过跟咱家大宝一样,也是有点瘦,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前太舟车劳顿的缘故。”
江明哲愧疚的握住老婆的手:“抱歉,兰芝,你跟你姐受苦了,都快要生了,还要坐飞机。“
楚兰芝娇笑着拧了拧老公鼻子:“你知道就好。”
江承泽一直都想回国,却受制于他父亲当年的叮嘱,没法回来;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回来,并赶在妊娠前把老婆转院到了国内,这样孩子就不会变成外籍了。
至于江明哲,早就计划归国创业了,于是两家人就一起回来了。
江明哲见老婆嘴唇发干,赶忙给她剥橙子吃。
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想啥呢?”楚兰芝问道。
江明哲深呼吸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好像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江明秀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还不是怪你?现在后悔了吧?”楚兰芝扬眉调侃道:“年初时,他说他在族里待不下去了,求你给他一条生路,你原本可以不理他的,却还是把分公司交给他打点了。”
“现在倒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玩失踪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查查账吧,估计分公司的钱都被他给卷跑了。”
江明哲喂给老婆一瓣橙子,然后摸着鼻尖笑道:“如果我说,我担心的不是财产损失,而是怕他遇上了什么麻烦,你会不会觉得我烂好人?”
楚兰芝使劲戳了下老公额头:“顶级烂好人,烂的稀碎!”
江明哲苦笑几声,道:“他的性格的确有些问题,犯了很多错,可我们毕竟是同胞兄弟。”
“偌大的江家,这一代就只剩下我们哥仨了啊,我不帮他谁帮他……”
楚兰芝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偏头看向床头的恒温柜。
她儿子大宝,正在里面腆睡着。
作为一个女强人,楚兰芝原本是不太想要孩子的,怕影响事业、怕让生活变得很复杂,最怕的是胜任不了母亲这个角色。
可当孩子出生后,一切顾虑都打消了,只剩下浓到化不开的爱意,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着儿子。
可她的眼神,渐渐黯然了起来,手也很紧张的攥住了被角。
江明哲发现了,立马握住老婆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已经从梅森诊所请了顶级权威过来,肯定没问题。”
他们的孩子前天刚出生,就被发现胸腔里有不正常的阴影。
不过医生说,有可能是孩子太瘦压迫了气管,不是什么大问题,让夫妻俩松了口气。
正准备去办公室找医生问问,一队护士就跑了进来。
“怎、怎么了??”江明哲讶然道。
护士们非常着急,没顾上回答就把恒温箱推走了。
楚兰芝吓得当场从床上栽倒了下来。
江明哲赶忙扶起她,一边心急的嘶喊:“到底怎么回事!??”
混乱中,一名外国权威走了进来,沉默了好半天,才心情沉重的叹息道:“对不起,江先生……”
夫妻俩的心当场凉了半截。
“很、很严重吗??”
医生点点头,道:“我们已经分析了婴儿的所有病理数据,确定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可以治吧!”江明哲急得揪住了医生衣领:“多少钱都没关系,赶快给他治!!”
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掰开了江明哲的手。
“江先生,楚小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根据心脏造影显示,这孩子不仅心间隔缺损严重,而且有法洛四联症,也就是先天性联合血管畸形,并且并发了肺静脉引流异位。”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他活不过三个月,如果进行手术疏导的话,因为他年龄太小、先天瘦弱、病灶又特别复杂,成功率保守估计,恐怕还不到5%……”
5%……
江明哲大脑空白,深深的无力感迫使他怒吼:“你干脆说没得治算了!”
楚兰芝当场大哭了出来。
江明哲赶紧去安慰老婆,自己却也心慌到发抖。
就在此时,一名护士脸色惨白的冲进来:“不好了戴维博士,那孩子发绀了!”
医生赶紧带上口罩冲了出去。
江明哲本能的追上去:“就、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换心??”
医生边跑边道:“病灶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矫正手术的适用性,所以的确很适合做心脏移植。但心源极其稀少,尤其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几乎没有心源。”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我捐钱,捐十亿!不……我把我的财产全部捐给医疗事业,就给我儿子换颗心,不行吗!??”
医生不敢做这种保证。
江明哲咬了咬牙,道:“心源我来想办法,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移植?成功率有多少???”
医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认真思考。
片刻后,他停了下来,摘下口罩,叹息道:“孩子还太小,体态又先天瘦弱,成功率,低到连我都不敢主刀的程度。”
也就是说,比5%还小……
戴维已经是全球最顶尖的权威专家了,连他都不敢接的手术,那就是彻底没希望了……
江明哲摇晃了几下,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睛呆睁着,眼泪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
医生把他扶了起来,叹息道:“江先生,节哀顺变,就当这个孩子,跟你们缘分太浅吧,你们还年轻,不要想的太沉重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而且,这个年龄,孩子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做了场梦而已……”
医生离开了。
江明哲僵硬了好几分钟,想爬起来,却头晕目眩的站不稳,痛苦延着四壁蔓延,像囚笼把他困在里面。
十来分钟后,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脚麻木的回去病房。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婆说,甚至害怕看到老婆……
病房里,楚兰芝还在哭,楚婧香坐在一旁安慰。
“明哲!!”楚兰芝赤脚跳下床,紧紧攥住丈夫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江明哲咽了咽吐沫。
他不敢说……
他还想跟医生再商量一下,也许是误诊呢?也许还有其他被遗漏的治疗方案呢??
在百分百确定没有希望前,绝不能贸然告诉老婆,她刚生产完,受不了的……
“还、还没结果呢。”江明哲婉转道:“医生说,已经研究出了一些研究方案,晚上要开会,还是有可能治好的;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总之,我们耐心等待结果,好吗?不要太悲观,也不要太乐观,把问题交给专家,我们能做的,是尽全力支持他们!”
楚兰芝已经吓得没主见了,只是配合着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流。
江明哲转移话题道:“弟妹,你怎么来了?承泽呢?”
楚婧香心疼的抱住妹妹,道:“承泽去给我买补品了。”
说着,她朝四周看了一圈,疑惑道:“大哥,我儿子呢?”
江明哲愣了愣:“怎么问我?”
“不然问谁?”楚婧香哭笑不得:“不是被你抱走了吗,说要给兰芝看看。”
第287章 与虎谋皮
楚婧香哭笑不得的说,儿子之前被江明哲给抱走了,所以她才过来找。
“不是我小气不让你们看,是护士说初生儿不宜过早与外界接触,还是待在恒温箱里比较好。”
可是江明哲没有抱婴儿进来啊?
楚兰芝抽噎了几下,正要回答,就被江明哲捂住了嘴。
“对,是被我抱来了。”江明哲硬着头皮道:“现在在手术室里陪他小堂哥呢,哈哈~”
楚婧香松了口气:“那就好。”
“兰芝,你也别太悲观了,先天性心脏病并不算少见,治好的案例,还是很多的!”
“对对对!”江明哲连忙附和:“婧香啊,麻烦你照顾一下兰芝,我再去找医生问问。”
江明哲心急如焚的跑出了病房。
该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婧香的儿子抱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绝不能让婧香知道孩子被拐跑了,她也才刚生产,非被吓出产后抑郁来不可!
江明哲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保安室。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投资的私人医院,保卫科里全是他专门雇来的顶级保镖,
一番查询后,发现是一个穿扮跟江明哲一模一样的人,把孩子抱去了六楼的安全通道里。
江明哲急忙带着几十个保镖冲了上去。
刚到安全梯道的门口,他就挥手让保镖们安静,然后目瞪口呆的望着门缝里面。
江明秀??
只见江明秀特地换了身跟江明哲一模一样的西装,而且半年不见,他的下颌骨变宽了很多。
江家人本来就长得很神似,而江明哲跟江明秀最大的区别,就在下颚骨的宽窄上,现在两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了,难怪楚婧香认错了人。
难道,江明秀失踪了大半年,就是去整容了?
更令江明哲震惊的是,失踪多年的二叔江有为,也在里面!
他穿着一身灰袍子,戴着兜帽,蓄着长长的山羊须,看起来比以前邋遢了很多,但眼神已经锋锐的仿佛剑刃。
看着江明秀怀里的孩子,江有为淡漠道:“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吗?”
“是啊,难道您不想吗?”江明秀讪笑着举起孩子:“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江有为只看了孩子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躯,望着天窗外的夜空冷声道:“多年以前,我在归妹山遭遇了围剿,反杀脱困,致使风水界过半高手陨落。虽然有人在暗中保全了我的性命,但我也不得不就此改名换姓,隐居在江门村里。”
说到这里,江有为阴冷的瞪住江明秀:“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江门村的?”
江明秀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自己的父亲见面;、
就跟传闻中一样,父亲是个冷血怪物,看向自己的眼神,简直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仿佛稍有不悦,就会眼都不眨一下的杀了自己,
江明秀不敢隐瞒道:“是、是爷爷告诉我的。”
“江无戒?”江有为饶感意外,冷哼一声:“老东西,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不过,你们倒是帮了我的忙了,也省得我去找了……”
江有为邪戾的勾起嘴角,一丝丝形同实质的恐怖杀意,顿时轮罩了周围,甚至令藏在外面的江明哲感到头晕眼花。
他想杀了这孩子,跟江明秀!
江明哲大惊失色,本能的想跟保镖们冲进去。
“噗通!”
江明秀却突然跪了下去。
“我、我果然没猜错,爹,您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但您误会了爹,我跟您,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噢?”江有为绕感兴趣的收回了杀念:“我的立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却清楚?”
江明秀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道:“按照当年妖道将夜的说法,人皇为达成某种目的,要轮回七世,而今就是最后一世;”
“而这个说法,似乎跟天女宋凌浵的邪童永劫论,不谋而合。邪童至今也是轮回了七世!”
“那么,邪童,人皇,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将夜因为是人皇的子嗣,所以才把他父亲美誉为人皇,听起来还挺威风的,但他实际上就是引发灾祸的邪童而已!”
“父亲您深明大义,大义灭亲,所以才残杀同胞,就是为了彻底抹杀人皇复生的可能性,预防比永劫更恐怖的灾难发生!”
江有为负手笑了笑:“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可以这样理解。”
江明秀大喜过望,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讪笑道:“爹,我是坚决支持你的!区区一个江家算的了什么,为了全天下的兴亡,牺牲再多人也是应该的!”
江有为斜眼睨住这个油腔滑调的大儿子:“你就不怕,我把你也宰了吗?”
江明秀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爹,人皇血脉直系传承,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不仅没有人皇血脉,甚至连生育功能都没有了。您又何必杀我呢?要是我有人皇血脉,都不用您开口,我自己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呵,你这么惜命,别说自杀,怕是为了活下去,连我这个亲爹你都敢杀?”
江明秀脸色惨白,不敢吭声。
“不过,你确实没什么价值,跟尘土一样。”
说着,江有为抬起左手,轻轻点在了婴儿的眉心。
江明哲心口发颤,想冲进来,
江明秀却再一次打断道:“爹,现在还不能动手!”
“江明哲那家伙特别谨慎,他给古文化协会安排了一场慈善晚宴,就在隔壁酒店里举行,其实就是把风水大拿们骗过来做他的看门狗,为他们的孩子保驾护航。”
“您要是在这里动手,分分钟会把那些高手招过来!”
“我知道您功参造化,但据说您几十年前在归妹山遭受了重创,至今还没恢复元气,怕是双拳难敌四手。”
江有为嘴角微勾,淡然道:“那就让他们杀了我好了,有什么问题么?”
江明秀傻眼了。
他知道父亲是个变态,但也没想到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不仅将别人的性命视为草芥,居然连自己的命都毫不在乎!
问题是在这里杀了人,江明秀自己也就脱不了干系了……
眼见江有为杀心已定,江明秀硬着头皮道:“杀了他,也阻止不了人皇复生吧!”
“人皇要的,是神血,而不是他这条命,是死是活人皇根本不在乎,血在就行。”
“可我们江家人血脉中有禁制,杀得了族人,却毁坏不了族人的尸体与血脉。而且神血不同寻常,是与精魄融合的造物,所以哪怕雇个外人过来,把这孩子的血放干了,也没什么用,反而会激发第二禁制——血流太多,神力苏醒,而后神血气化。”
“气化后的神血,应该不是消失吧?而是分解成微不可察的气雾,只有人皇能找到,这就更糟了!”
“利用血饮术,倒是可以在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将他的血,转移到您自己体内,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给人皇换了个餐盘而已,食物从婴儿体内转移到了你体内……”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将摁在婴儿眉心的手指收了回来:“继续说下去。”
江明秀松了口气,反问道:“我听爷爷说,您当年就是利用一种叫浊灵的东西,断了江家香火?”
“没错。浊灵不与任何事物相容,却能同化万物,就算是人皇血脉的禁制也奈何不了,只能被乖乖同化,这也是唯一可以摧毁神血的办法。”
“只可惜,那个将夜,当年坏了我的计划,不然的话,就没有江承泽跟这小孩了。”
“这不就得了嘛!”江明秀阴笑道:“既然浊灵能奏效,那咱们只需要找一个机会,给这孩子肚子里灌点浊灵,不就搞定了?”
江有为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将夜关闭了青铜门,致使我已经很难再获取到新的浊灵了,但当初用来在江家地下水投毒的那些浊灵,依然存在。我今夜就可取来,投放就交给你来办了。”
“万万不可!”江明秀急忙摆手。
开玩笑,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主犯吗?
况且……
“爹,我今天是冒充江明哲,才把这孩子骗来的。他们知情后,肯定会直接带孩子出国,躲到天涯海角,再想找可就难了。”
“而且,我们也不能直接掳走这孩子,毕竟,我们能想到的事情,江明哲跟老太爷多半也想得到,孩子一失踪,他们第一步就会号召全风水界为他们守住那口石棺,我们也就得不到浊灵了。”
江有为沉默的看着江明秀。
突然——砰!
一把掐住江明秀脖子,怼在了墙上,眼神阴冷道:“你故意打草惊蛇,抢先斩断我的后路,逼得我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说吧,你意欲何为?如果给不出一个满意的说法,我就让你的血,染遍整座医院!”
江明秀挣扎不开,涨红了脸沙哑道:“爹、你、你别急,我有办法,既不惊动江家人,又能让江承泽乖乖把孩子送给你!”
江有为沉思了一下,松开江明秀,冷声道:“你天性顽劣,心肠歹毒;而承泽是继承了神血的人,天赋卓绝,感官远超于常人,你心怀恶念,他会看不出来吗?会听你的?”
江明秀揉了揉被攥青的脖子,讪笑道:“这就得靠您了。”
“我的话,江承泽的确不听,甚至对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与谋这种话,拿我这个亲哥当贼一样防备着。”
“但,他从小跟江明哲一起长大、一双筷子吃饭,最信任的人就是江明哲了,无论江明哲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所以,只要让我再一次成为江明哲,事情就简单多了……”
第288章 我的儿子
江明哲在外面听得心惊不已。
江有为也饶感意外,却示意江明秀继续说下去。
江明秀嘿嘿笑道:“爹,其实承泽他一直都想见你,只不过被江明哲这根搅屎棍拦着。”
“只要我成了江明哲,并且同意带承泽来见你的话,他肯定会瞒着所有人与我同往的。”
“到时候,你就利用浊灵,把他们一家三口做了!”
“这样一来,不仅瓦解了人皇血脉,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江有为嗤嗤低笑:“原来如此,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杀了江明哲?”
“父亲英明!”江明秀激动道:“他总是随身带着几个高手,我奈何不了他,只有父亲您能不留痕迹的干掉他!”
“而江承泽一家人间蒸发后,老太爷就不得不把族长之位,继承给“江明哲”,也就是我了。”
“唯一的问题是楚兰芝,她跟江明哲朝夕相盼,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识破我的身份,但她只能乖乖配合我,不然就伪造一场意外,把她也干掉,我还白捡一个大胖儿子,哈哈哈~”
“到时候,整个江家,那数不尽的财宝、法器,就都是我们父子俩的天下了!”
江明秀状若疯癫的狞笑。
江有为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若是冷血,你可谓恶毒。”
江明秀笑声一敛,拱手调侃:“爹,我这不是父承子业,一代更比一代强吗?”
玩笑开过了!
杀念笼罩,吓得江明秀犯哆嗦。
江有为却收敛了杀意,淡淡冷笑:“江家的财务,我不感兴趣,不过你这方法,确实可行,可谓各取所需……”
“好……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话音刚落,江有为就猛地抬起了手。
门外的江明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扯了进去。
而那些保镖,也都被无形的玄黄气破坏了大脑,当场晕倒,醒后也会失忆、甚至变成傻子!
只有两名还虚境的高手,咬牙应撑着,想营救江明哲。
奈何跟江有为差距太大了,没撑多久,就被那磅礴无边的玄黄气攻入防线,压迫五脏,爆血而亡!
江有为使出血饮术,将两人的尸体吸成了干尸,然后拍出了一记掌风,干尸就化成了沙粒,被吹散了。
江明哲毛骨损然,直言口水,却还是硬着头皮嘶喊:“二叔,你到底怎么了?当初怕承泽有危险,你才把他交给我和我爹;现在,你却想亲手杀了他、甚至他的孩子??”
江有为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了江明哲的头颅。
只需稍微用力,就会变成爆浆西瓜。
“慢!”江明秀却急忙制止道:“爹,还不是时候!”
“这小鬼头今天才刚出生,就算江承泽再着急见你,也不会把孩子带上的。”
“至少也要等十几天吧,等这孩子适应了外部环境,我才有把握诱导他们一家三口,全部去找你。”
“而在此期间,族人们肯定会天天来医院探望他们跟孩子的。”
“这大半年,我一直背地里模仿江明哲的言行,甚至模仿他抽手工烟,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在表面上,是有把握伪装到天衣无缝的,可是公司数据骗不了人!”
“他的公司,正处于战略拓张期,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业务,需要他亲自把关,差之毫厘就可能亏损千百万!何况是十几天呢?马脚藏都藏不住,导致公司股票大跳水,直接亏损个几十亿都有可能!”
“没有人能在这种节骨眼上,顶替他这颗大脑,一定会令族人们起疑心的!尤其是老太爷,这老不死的精明着呢。”
江有为想了想,就松开了江明哲。
他从袍子里掏出个封瓮,打开塞子,里面居然囚禁着一只鬼差。
鬼差想逃,却被江有为揪住了脑袋,撕成了碎片!
以肉为笔,以那蓝色的常人看不见的蓝血为墨,在符纸上画下了繁奥的咒文,然后塞进了江明哲嘴里。
江明哲被强迫着吞了下去。
他痛苦的揉了揉喉咙,然后就想继续劝解江有为,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急忙掏出了纸笔,想靠书写来表达,手却颤巍巍的使不出力气来。
江有为淡淡道:“这是缄誓咒,关于今天的所有事情,你无法利用任何途径表达出来。”
江明哲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二叔,为什么?那都是你的骨肉啊……”
江有为没搭理,背负双手仰望星空。
江明秀狠狠揍了江明哲肚子一拳,看着对方趴在地上干呕的样子,感到无比得意。
“江明哲,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开门见山了——往后这十几天,我会软禁你,而你最好乖乖配合我,为我处理好公司文件。”
“时机到了,我依然会杀了你,但至少你的妻儿可以活着。”
“如果你不配合我,呵……那你的妻儿,就会走在你前头,而且我保证让他们受尽痛苦……你自己决定吧。”
江明哲沉默了半天,才苦涩的微微点头。
就在此时——
“大哥?大哥??”
江承泽的声音。
“哗!”
残影一闪,江有为就消失了。
江明秀也不紧张,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个猪头面具,戴在了江明哲的脸上;
然后拍了拍手。
十几个藏在楼梯上的手下,立马蜂拥而至,把江明哲控制住,躲在了门后面。
江明秀得意的冲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就抱着婴儿,大摇大摆的推开了大门。
江承泽跟两名护士已经来到了门外。
他直盯着江明秀的脸,使得江明秀难免有点心虚,
结果——
“哥,你干嘛呢?不是说去跟医生商量大宝的手术吗,怎么在这儿?”
呼……
江明秀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模仿着江明哲儒雅的笑容,道:“已经商量过了。对了,大宝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送去育婴室休息了,但明天一早可能就要转进特别监护室了。”
护士解释道,然后看向江明秀怀里的孩子。
江明秀犹豫了一下,就把孩子递了过去。
护士带着孩子去了育婴室。
江承泽走过来,疑惑的看向门外昏睡的那几名保镖。
“他们……”
“唉,是来医闹的。”江明秀一脸愁苦:“老娘被治瘫了,就全都跑来闹了,还带着刀子呢。我怕出事,就让手下先把他们打晕了。”
“是吗?”江承泽半信半疑。
穿的西装笔挺来医闹?
江明秀立马转移话题道:“对了承泽,你是不是很想见你父亲?”
江承泽愣了一下,心神顿时被引开了,连连点头,
上钩了……
江明秀搂住江承泽的肩膀,边走边道:“你们父子失散十九年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也确实该让你们见一面了。”
“真的吗??”“可你不是说,我父亲至今下落不明吗?”
“呵呵,逗你玩的,其实你爹就隐居在一个村子里。我跟他说,他孙子出生了,把老人家激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着急的见你们。”
“所以,你自己决定吧,我随时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但你也知道,其他族人防你爹、跟防贼似的,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你们见面的。因此,此事务必私下里进行,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电梯里。
江明哲透过门缝看着他们,想要提醒江承泽,却被缄誓咒约束、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一家陷入蛛网,被江明秀这只狼蛛蚕食……
江明哲急得咬牙切齿,突然一口咬住了勒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名下人顿时吃痛的松开了。
江明哲乘机冲了出去……
“砰砰!”
一阵混乱!
“怎么了??”江承泽惊讶道,想要出去看看。
江明秀却抢先一步离开了电梯,道:“是那几个医闹的家伙醒了。”
“没关系,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大不了代替医院赔他们点钱;你去陪婧香吧,他刚生产完,需要照顾;”
一边说,一边暗自狂摁闭门按钮。
江明秀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电梯运下去了。
江明秀松了口气,然后脸色阴沉的走了过去。
“啪!”
直接给了手下一耳光。
“饭桶!五个人制不住一个!?”
手下心虚的没敢吭声,他们也是没料到江明哲敢反抗。
江明秀环视一眼四周,冷哼道:“人呢?”
手下指住不远处的大门。
“在、在育婴室里!”
江明秀思索了一下,冷笑起来,不屑的摆了摆手。
“他没几天活头了,让他多陪陪他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给他五分钟,他还不出来的话,就撞门。”
“不用了——”“砰!”
大门被推开,江明哲走了出来。
先是依依不舍的望了眼里面的婴儿,然后蹙眉看向江明秀。
“如果我配合你,你真的能放过我老婆和大宝吗?”
江明秀冷笑一声,转身剔起了指甲,一副既不屑又得意的姿态。
“你已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不过,你确实还有用处……”
“只要你老婆乖乖配合我,我不会为难她们孤儿寡母的。甚至我会将你儿子视如己出,毕竟,等江承泽一家被干掉后,你儿子就是江家唯一的香火了……”
“不,是我儿子,哼哼哼~”
江明秀阴笑着离去。
江明哲望着他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拳头,眼底闪烁着深谙的色泽……
第289章 下榻江门村
江明秀威胁江明哲微微配合,否则就叫江明哲的妻儿生不如死。
江明哲没说什么,眼神深谙的目送他远去……
……
意识回到了现实,
我怔怔的看向江明哲,没想到他的缄誓咒,是被爷爷种下的。
爷爷,居然想杀我,还跟江明秀沆瀣一气……
难道我的父母也是被爷爷给……
我不由得攥进了拳头。
把心脏放回到江明哲的胸膛里,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陷入了沉默。
夜半,我们终于赶回了茅山。
师叔他们隔着老远就感应到了我的气息,飞出山门迎接。
我被老太爷撕裂的身躯,已经愈合了,和马大红一起把江明哲扛了出来。
“他这是……”四师叔大惊失色,急忙让大师姐把医具拿来。
我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不止是外伤,还中了某种邪术,只有我爷爷能救,”
“可你爷爷还被那人肉桩镇压着呢。”
我立马观望了一下这方星宿。
九星即将归位……
离爷爷被锁天阵的星辰之力碾碎,最多还有两三个小时了,他的情况比江明哲还要危急……
我急忙把堂叔搀进了二十六洞里。
四师叔听童梦瑶解释完后,也立即命人把后头的江明秀带上来。
我们一起进了二十六洞。
洞里面,血肉蠕虫仍旧满地爬动。
爷爷的魂躯被蠕虫吞噬,九星归位时,蠕虫会死,爷爷也会灰飞烟灭……
可我仍旧没能查出这人肉桩迫害我爷爷的原因。
“砰!”
马大红忍不住狠狠给了江明秀一拳:“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明秀只是冷笑。
死猪不怕开水烫!
就在此时,我又抽搐了起来!
“又是那两道灵魂作祟??”童梦瑶着急的问道。
我点点头,努力压制灵魂,却感到意识都快被不属于自己的思想撕碎了。
四师叔急忙结出法印,想将我把灵魂吸出来。
“不!”我急忙道:“他、他们很可能是我的父母!”
“它们的精魄耗尽,是我强行把它们封在了自己的灵魂里,用我自己的精魄暂时供养它们。把它们放出来,它们就灰飞烟灭了!”
众人没想到是这样,纷纷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祸不单行——江明哲的灵魂也突然脱壳而出,钻进了我的脑海。
我的意识快被三道不同的意志撕碎了,痛苦的满地打滚。
脑海中涌现出了乳白的强光,就像天国的大门。
意识也随即开始模糊,离开了此时此刻,神游彼岸……
……
骄阳之下,一台亮黑色的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江承泽一家三口,还有伪装成江明哲的江明秀,都坐在车上。
孩子经过十四天的温养,已经能够适应外部环境了,江承泽就跟老婆商量了一下,最后夫妻两一起决定,要带着孩子去江门村探望父亲。
向来冷毅专注的江承泽,此刻却显得特别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
“还早呢,还有几十公里才到江门村。”楚婧香握住丈夫的手背,靠在他肩膀上安慰:“你再这么紧张下去,恐怕还没见到爹呢,你就先把自己吓晕了。”
江承泽咽了咽口水,反握住老婆的手,感到口齿发干道:“没有紧张,只是很激动……”
“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做过最多的梦,就是像今天这样,跟我父亲重逢……”
“十九年了……明明知道自己父亲是谁,明明知道他还活着,却无法见他……这种滋味,像你这样家庭美满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懂。”楚婧香仰头微笑:“你缺少了父亲母亲,我也缺少了公公婆婆啊。谁家做夫妻的孩子都有了,还没见过家长?”
江承泽愧疚的抚了抚老婆,然后苦笑一声:“我父亲名声不太好,所有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不认为他是个天生杀人狂……希望他不会吓到你吧。”
“放心吧,不会。”
楚婧香的食指在丈夫胸口打转。
“看着你,我就知道公公是什么样子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公公他,应该有难言之隐,只是被世人误解了……”
江承泽怔了一下,然后把老婆搂进怀里,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车子继续迅速行驶。
二十来分钟,猛然一记急刹,差点把戴着眼罩熟睡的江明秀甩飞了出去。
“草!你怎么开的!?”
江明秀扒下眼罩怒骂。
后面的孩子也被吓哭了。
纷乱之中,司机脸色煞白,颤巍巍的指向前方。
原来已经抵达江门村的村口了!
但江明秀还来不及高兴,就惶恐的咽了咽吐沫。
车盖上面,钉着一把剑,使得引擎冒烟。
是妖道将夜的那把青铜剑……
“为什么来江门村?”将夜淡漠的声音响彻天空:“或者说,为什么来找江有为?是何居心?”
江明秀还没敢吭声,江承泽就硬着头皮道:“他是我父亲,我想见他。”
“哦?你就是江承泽?”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劲风猛然袭来,刮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风睡过后,披着黑风衣、叼着麦秆、俊美无比的将夜,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
司机挂在十几米外的树上,一脸懵逼。
“我想跟他单独谈谈。”将夜冷淡道。
江明哲咽了口吐沫,屁滚尿流的跑下了车。
楚婧香也在江承泽的眼神示意下,怀揣着担忧避到远处。
将夜回头看向摇篮里的孩子。
方才还在哭闹的小孩,一见到将夜,就突然不哭了,甚至非常亲切的伸出两只小手,想摸将夜的脸。
江承泽见状,试着揣测道:“族长大人说,你自称是人皇的子嗣?”
“也就是说,你也算我们的老祖宗之一了?”
将夜伸手弹了下小孩的额头。
看着他吃痛噘嘴的模样,将夜勾唇道:“他是他,我是我,虽然我是他的皇子,但早在很久以前,我们就划清界限了。”
说着,将夜的眼神冰凉很多,看向江承泽:“你没听说过你父亲有多危险?就不怕羊入虎口?”
江承泽看着还没满月的儿子,微微点头:“怕……”
“可是不能因为怕,就什么都不做……”
“我相信我父亲是有苦衷的,我必须调查清楚,我不希望他往后余生都躲躲藏藏。”
“对了……你是在跟踪我们吗?”
将夜拉下车窗,望向远方的大山,道:“偶遇而已,我在归妹山调查一些事情。”
“总之,有些话,我不好跟你明说。”将夜点了点脑袋:“你们江家人,不论做什么,心里想什么,人皇都一清二楚。包括现在跟我说话,他也听着呢。”
“所以,我只能劝你,还是回去吧,你父亲不正常,你跟他见面,会有危险的。”
江承泽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我是他儿子,如果我都避着他,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我自己也会抱憾终身。”
“不过,我也不是没防备。”江承泽从旁边的包裹里翻出一把步枪。
塑料做的玩具枪,所以过关时也没被扣押,但圆珠状的子弹有股特殊味道,而且刻着密密麻麻的咒印。
“前几天我拜访了天师会会长,他是科学与玄学并修的奇人,跟我一见如故,就送了我这把法器防身。还有串项链……”
“噗!”
将夜突然吐出嘴里的草杆,一下子就把枪支冲碎了。
“你这是……”
“省省吧。”将夜冷淡道:“你父亲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突破了风水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和光同尘之境,虽然也在当天受到围剿、身受重伤,但你以为他想杀你的话,凭你手里的玩具能制止他?还不如直接去一趟茅山宗。”
“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江无戒,就在那里。”将夜淡淡道:“江无戒建造好那口石棺后,就一直在追杀你父亲,后来就被你父亲软禁在了茅山宗二十六洞里。”
“江无戒这些年调查出了很多事情,而且茅山宗的太极真武伏魔阵,可以屏蔽掉人皇对你心理的窃听。”
“所以,如果你在你父亲身边,感觉不对劲,或者遇到了危险的话,就去茅山宗吧。不仅可以保护你们,也可以解答你的一些疑惑。”
江承泽连连点头:“多谢高人指点!”
将夜踹开车门,拔出了车盖上的青铜剑。
看着远处的江明秀,将夜随口问道:“你爹隐居江门村,就只有寥寥几人知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堂哥告诉我的,他好像跟我父亲一直有联络。”
“是么?”将夜微微蹙眉:“可我在归妹山已经有三年了,也一直观察着山下你父亲的动静,从未见到他跟你堂哥联络过。这破村子里连根电话线都没有……”
“而且,你爹今天一早,就离开了江门村。算一算时间,貌似正是你们动身来这里的时候,他也动身了……”
“有意思……”
将夜嘴角微勾,猛然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瞬间飞的无影无踪。
第290章 父子相认
江明秀急忙跑过来:“他跟你说啥了??”
江承泽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也没什么,就问我有什么目的,我说只是来看望父亲,他就走了。”
“对了堂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爹在江门村的?又是怎么跟他联系上的?”
江明秀愣了一下,才强自镇定的答道:“是半个月前,二叔的师兄弟告诉我的,也是他们帮我联络上二叔的。”
“是吗……”
江承泽思索了一下,也找不出破绽来,便清空杂念,带着孩子下了车,步行进入江门村。
因为是第一次见父亲,他打扮的很隆重,一身笔挺的定制西服,别了金质胸针,戴着腕表。
楚婧香更是穿着优雅美丽的礼服,戴着端庄大气的镶花礼帽,令村民们都十分好奇的趴在矮墙上围观。
一想到这些人,都是跟父亲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江承泽夫妇就特别客气的跟他们打招呼,还把带来的高档巧克力散给小孩们吃。
江明秀却十分嫌恶、鄙夷,走几步就往腋窝喷一下古龙水,生怕染上牛粪味。
但他的心情相当好。
他今天故意没跟族人打招呼,直接带着江承泽夫妇人间蒸发。
族人们现在肯定急的团团转,正四处找人呢。
江明哲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就是故意不接。
石棺是江家禁地,虽然族内现在人口稀缺,但还是每天有人在石棺附近盯梢,甚至连族长都会亲自轮班,就算是江有为也难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
而现在,族内都急着找人呢,肯定没人手去守石棺了。
自己这边,把江承泽一家引到砧板上;而江有为则趁虚而入,去石棺里得到浊灵这把屠刀。
现在,就只差宰了江承泽一家了,哼哼~
想到这里,江明秀放慢了步伐。
等江承泽夫妇走到了前头,江明秀立马调集体内化神境四重天的玄黄气,凝结在指尖上,刺向江承泽的脖子。
他没能力毁灭神血,但只是杀了江承泽夫妇,他还是能做到的,并且相当乐意……
狞笑中,手刀猛然刺下。
“轰!”
却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给炸飞了出去!
江明秀当场摔吐血,目瞪口呆道:“什、什么东西??”
江承泽警惕的转过身,后退了几步。
“你说这个?”轻轻拉出脖子上的金属吊坠:“这是天师会会长送给我防身的,里面烙印着阵图,一感受到杀意就会触发。”
妈的,差点被坑死!
江明秀滴溜溜的转了下眼珠,立马鬼扯道:“这东西也太劣质了吧!我只是想拍死趴在你肩上的一只臭虫,就给它定义成杀意了??”
他也没乱说,夏季的农村确实蚊虫满天飞。
“快扔掉!这鬼东西也太不稳定了,伤到孩子怎么办?”
江承泽没照做,而是先把项链放在地上一只蚂蚁旁边,然后一脚踩了下去。
顿时,项链闪烁出了一层层光华。
江承泽急忙把脚收回来,苦笑道:“确实不稳定……那位老会长也说了,他在尝试将科技与玄学融合,做的东西暂时都不怎么靠谱……”
楚婧香帮忙把项链收进了包里。
江明秀爬起来,眼神阴沉的将江家大门推开。
就跟将夜说的一样,江有为不在家。
江承泽夫妇先抱着孩子到石凳上休息。
江明秀立在后面,阴冷的瞪着他们。
哼,一丁点意外,不算什么。
等你老子回来了,才是你们真正的末日!哼哼~
正思索着,大门就被退开了,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身披灰袍,戴着兜帽,胡须显得有些邋遢,眼神却如剑刃般锋锐。
正是江有为!
江明秀当场愣住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d……爹???”江承泽赶紧站了起来。
预先准备好的开场白,突然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了,显得很尴尬。
“还说不紧张呢。”
楚婧香掩嘴娇笑几声,落落大方的牵起丈夫,走到了老人面前。
“爹,我是婧香……”
“我是承泽的妻子,我们两年前就结婚了。”
“承泽一直想见你,却被你当年的叮嘱约束着。不过明哲说,您现在愿意见我们了?”
迎着夫妻俩有些紧张的注视,江有为淡漠的把兜帽脱了下来,露出了黑白交错的乱发。
没说什么,径自略开夫妻俩,走进了大堂里。
江明秀急忙追上去,小声问:“拿到了吗??”
江有为坐到太师椅上。
先看了眼被斩裂的右手,然后眼神阴沉的望向归妹山顶:“青铜门被封印后,浊灵就不是那么容易听我使唤了,我跟它们周旋了一些时间,就快得手时,被将夜赶来阻止了。”
“我现在还敌不过他,只能暂时退回来。但他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坐守在石棺里,以后恐怕没机会去拿浊灵了。”
“什么!??”江明秀脸色苍白:“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就泡汤了!?”
“妈的,这根搅屎棍,我们江家的事,关他屁事啊!?”
“现在怎么办??我可告诉你,该做的我都做了,是你自己失手了!无论如何,江承泽、江明哲,都要死!不能因为你的事情搞黄了,就坏我的好事,把他们放了!”
“废物,慌什么?”
江有为冷哼一声。
“将夜找我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几十年前他封印了青铜大门,切断了我的力量,人皇血脉早就被我彻底废黜了,又岂能拖到今天。”
“但,他现在加入了某个组织,这个组织约束着他的一举一动,使他无法跟我正面冲突,只能背地里妨碍我。”
“所以,情势其实没多大影响,找到浊灵,毁了人皇血脉,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轻巧!”江明秀心虚的咽了口吐沫:“你说浊灵是被你从那扇青铜门里带出来的,青铜门被封印后,世间再无新的浊灵。”
“而那些旧的浊灵,现在又被将夜看守着……完了完了,这事儿真的黄了!”
江明秀急的满地乱转。
江有为看了眼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夫妇,很平静的喝了口茶:“谁说没希望了?”
“虽然没能带回那些旧的浊灵,但我听它们说了,它们的一部分,在去年中旬时,就被江承泽偷偷带去研究了。”
“此事就连将夜也不知情……”
江明秀愣了愣,旋即欣喜无比的狞笑起来。
人算不如天算……
江承泽啊江承泽,你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哼哼哼……
道貌岸然的安慰了夫妻俩几句,江明秀就离开了。
江承泽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心情很复杂。
早就听说,父亲是个天性冷血的怪物……
现在看来,父亲确实挺怪异的。父子阔别十九年啊,而且还是带着孙子来的,若换成正常人的话,应该会激动到掉眼泪吧……
但江承泽也没因此就对父亲产生偏见,反而更加迫切的想查明他如此怪异的成因。
江承泽因为兴趣,研究了很久心理学,他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也不相信有天性冷血到极端的人,任何能称之为怪异的行为与性格,要么是疾病造成,要么是事件推动……
沉默了片刻,江承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噗通一声跪下来。
“爹,你还好吗?还认得我吗?”
“我刚出生那天,就被你送出去了,但……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现在,我回来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苦衷,任何事情,咱们父子俩都可以共同承担。”
江有为放下茶杯,起身走开了。
楚婧香叹了口气,走进来安慰丈夫。
江承泽心里很难受,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简直像是陌生人;
一句话都不回应自己,俨然是下了逐客令了;
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却不被欢迎……
就在此时——
“侧房已经清理出来了,就是没家具。”
江有为在院子里修剪葡萄藤,淡淡道:“我专门挑了这个最落后的村子来隐居,这里连电路都没通,也就用不上电褥子跟电风扇了。白天倒好说,正是盛夏,热点也没啥;但这里四面环湖,晚上会很潮冷,孩子会冻出关节炎来。”
“不过,有火炕,你可以体验体验。”
江承泽一楞。
父亲这是,答应我们住下了??
“知道了,爹!”江承泽兴奋的爬了起来,跑进侧房里面。
虽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在江承泽眼里,比加拿大的别墅还要好百倍!
能和父亲一起生活,是他从小到大的梦!而且这样一来,兴许就能渐渐了解到父亲的苦衷了。
楚婧香也为丈夫感到高兴,当即拿起了手机:“喂,小张,麻烦你替我去趟家具城,订一些家具,送到……”
说到一半,才发现压根儿就没拨通、没信号。
穷乡僻壤,电都没有,更别提信号塔了,要走到高速公路那儿才有信号。
江有为此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你们是不是不理解,什么叫“隐居”?我难道缺钱买家具、牵电话线吗?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有关于我的一切……”
第291章 灭门惨案
因为楚婧香贸然派人送家具过来,令江有为有些生气的样子。
夫妻俩一时间愣住了,尤其是江承泽,生怕父亲又反悔了。
江有为却没有苛责,看向了自己的孙子。
小家伙也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爷爷,含着拇指,很好奇的样子。
江有为不由得笑了笑,轻轻抬了下手。
顿时,几十米外的大杨树连根拔起,在空中整整齐齐裂成了木板,一块块的飞进了院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就组合成了一张非常精致的婴儿床。
江承泽怔了怔,心底猛然涌过一丝暖流,当即脱下西装,抄起了旁边的斧头,准备上山伐更多木材下来。
刚出门,就跟一个胖大叔撞上了。
“额,抱歉!”
大叔笑呵呵的把江承泽拉起来,冲后面一吆喝,村民们顿时抱着瓶瓶罐罐进来了,帮着楚婧香收拾侧房。
“老江啊老江,你也忒埋汰了,孩子回家了也不跟我们支呼一声,咋地,怕我们抢人啊?”
江有为笑了笑,继续转身修剪葡萄藤,淡淡道:“怕你又借口来蹭饭,我家米缸都被你吃空了。”
“草!我那叫蹭饭吗?是看你吃不完,帮你节约粮食!”
说着,大叔一把夺过了斧头,搂住了江承泽的肩膀。
“咋地,要做家具啊?找你李叔啊,你李叔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师傅,你爹那副象棋都是我凿出来的。”
“走着,今天先给你们把床拾掇出来,明天一早给你们打衣柜:”
“晚上跟你爹说一声,别做饭了,来我家吃,你婶子包的水饺,那叫一绝!逢包必下雨,馋哭老天爷~”
江承泽一脸懵逼的被搂了出去。
回头一看,儿子已经睡进婴儿床里了,底下衬着邻居大妈给的小棉被和麻皮枕头。
楚婧香想帮忙清扫屋子,却被热情的大妈们摁在了椅子上,一口橘子一口大枣的喂她吃,还教她怎么坐月子。
夫妻俩都一脸懵逼,眼神对上后,却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深夜……
夫妻俩吃了太多饺子,撑得走不动路了,被大叔大婶牵着在村子里遛食儿。
回家的路上,两人看着这个偏远却安逸的村子,心情就跟晚风一样,清爽而宁静。
“我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村民们都好热情,空气也好清新,公公的人缘真是超级好!”
“不过,他对我们有些冷淡,你不觉得吗?”
江承泽仰望星空,道:“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我们耐心一些,迟早会调查出来。”
楚婧香点点头,靠进了丈夫怀里。
回到家后,夫妻俩看到江有为正坐在院子里逗弄孩子。
孩子平常七点就睡着了,但兴许是因为见到了爷爷,今天格外亢奋,张牙舞爪的不肯睡。
楚婧香笑了笑,很懂事的回了卧室。
江承泽走到父亲旁边,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爹,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江有为轻轻掰开被孙子拽住的胡子,为他盖上被子,然后答非所问道:“知道你母亲去哪儿了么?”
江承泽一怔:“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
“我不知道。”江有为淡淡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额……因为爱情?”
江有为的眼神苍茫起来:“我爱她,但她不爱我。不过是她主动要跟我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你想问我的其他问题,答案也一样——我不知道。”
“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断江家香火?这些问题在我看来,就跟问鸡为什么会生蛋,鱼为什么会游泳一样。能回答上来的,只有老天爷。”
江承泽蹙眉陷入了沉默。
父亲的态度,比想象中还要难搞定。
但江承泽不会放弃的,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没有原因的,哪怕父亲真的这样认为,那也只能说明,连父亲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你进过石棺?”江有为突然问道。
江有为楞了一下,才微微点头:“我觉得里面的东西,能解答我的疑惑。”
“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暂时还没有。”
江有为在孙子的后脖筋上轻轻摁了一下,闹腾不已的孙子就立马睡着了。
江有为站起来,淡漠的看着儿子,道:“那些被你们称之为暗影的东西,叫做浊灵,是世间最邪恶,最可怕的存在,你把握不住,交给我吧,我会封印起来。”
江承泽沉默了片刻,反问道“爹,那些浊灵是远远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你如何能把他们带到人间?那道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一股渗人的寒意,骤然间笼罩了四野。
江有为声线冷冽道:“你是来孝顺我,还是来拷问我?”
江承泽说不出话来了。
氛围一时间变得很沉重。
片刻后,江有为轻叹一声,视线回到了孙子脸上,问道:“起名了吗?”
“额,还没有。”江有为松了口气的道:“路漫漫兮其修远,我想叫他修远;不过婧香觉得佑霖、或是博宇比较好;岳母跟岳父则起了个“登行”,所谓乘虬兮登阳,载象兮上行,登高望远,砥砺前行。”
说到这里,江承泽不由得将儿子抱了起来,宠溺的吻了吻额头,然后笑道:“爹,您也取一个吧,等孩子满月了,就要上户口了。”
江有为轻轻撩了几下孙子头顶的呆毛,沉思片刻,道:“江流儿。”
“流儿?额……”
是不是太简单了?
而且,寓意也不太好……
江有为顾自接过孙子,看着他粉扑扑的脸颊,微微摇头道:“他六爻纯阳,人皇托世,却不是什么吉兆,自古怀异能者必受天妒命怨,所谓困龙升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流儿,是唐僧唐玄奘的乳名,高僧一生也是历经了磨难,但最终化险为夷,修成了大乘圣果。”
“在风水学上,有同名借命的说法,我给他取名江流儿,就是希望他能跟玄奘法师一样,不被磨难打倒,坚守本心,终成正果。”
“而且,这孩子的生辰八字,乃天上火、桑拓木,火上加木,过尤太甚;取名江流儿,即是以金水败之,相辅相成,百炼成金,终成气候。”
江承泽愣了愣,然后笑着嗯了一声、
自己跟妻子一家,大都考究个寓意;而父亲是风水大拿,自然是以命理为重。
“我跟婧香商量一下,她也同意的话,就用这个名字。”
江有为把孩子放回摇篮里,顺口道:“你很惧内吗?”
“额,这……”
“挺好的。”江有为淡淡道:“惧内不是怕,是尊重,男人在家里,有主见就可以了,性格不需要太强势;女人也可以适当的约束男人,懂得分寸就行。”
“总之,好好过日子吧,婧香这孩子挺好,不要辜负人家。”
江承泽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了被家长管的感觉,连忙点头:“我知道了,爹。”
江有为随手一挥,使婴儿床轻轻飞到了卧室里,然后负手离开了院子,。
江承泽心情复杂的回到了房间,更加坚信父亲是有苦衷的。
接下来的日子,如白驹过隙。
江承泽一有机会就跟父亲交流,没事的时候就帮父亲打理小菜园子。
虽然农村里有诸多不便,但也令夫妻俩体会到了曾今没有过的慢节奏生活。
父亲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令江承泽觉得越来越有希望找出真相。
直到第十四天——
这天,江承泽听说邻居李大叔要去草场扬麦子,就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跟上了。
真到了草场里,江承泽却丝毫没光顾草料,反而趴在草场角落的枯井旁观望。
李大叔急忙把他拎开:“小心撞邪!”
江承泽愣了愣:“所以,村里的传闻是真的?这井里死过人?”
“当然啦。”李大叔叼着旱烟唏嘘:“这块儿以前打过仗呢,还剿过匪,你猜猜尸体都去哪儿了?”
“我不是说这个。”江承泽蹙眉道:“我是说,我的三哥,真的是死在这儿的吗?”
李大叔抖了个寒颤,差点把烟掉下去,急忙摆手:“这我可不清楚,问你爹去。”
江承泽想了想,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硬中华,塞进李大叔怀里。
“李叔,这么小的村子,死个人应该是天大的事情,难道你们没讨论过?”
老李犹豫了一下,才把烟收了,小心翼翼道:“有啥好讨论的,孩子可怜,追蚱蜢追着追着就跳进去了。”
“按说你三哥从小就机灵,不该这么笨拙的,但你也知道,你爹是个风水人士,这种人就是所谓的三弊五缺,很容易遭天谴的,你三哥多半就是死于天谴。”
江承泽追问道:“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就你爹在场。”
江承泽愣住了。
听堂哥说,父亲是风水界天花板的存在,移山填海都能做到,瞬息间可移动千米。
这样强大的父亲,居然没救下三哥?
江承泽不甘心的跑到操场边缘,指住下面奔流不息的河水。
“我二哥,死在这里?”
“靠!早知道你要问这些事情,我就不带你来了啊。”
老李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孩子也可怜啊,太调皮了,下去摸鱼,结果就溺死了。”
“警.方给的结论,是被水草缠住了,你爹则说是犯了水鬼。”
“我爹也在场?”
“是啊。”
江承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也研究过玄学,根据他的了解,鬼虽然行为无常,但依然保持着活人的灵性。
父亲的修为如此强大,鬼魅应该有所感应,退避三舍才对,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如果真是被水草缠住的话,那就跟三哥的死一样蹊跷了——爹为什么没有出手营救呢?
掉进井里,一眨眼的功夫,也许的确来不及反应;
但溺亡在水中,至少也要挣扎个几十秒,别说是父亲了,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救下。
一个念头闪现出来,令江承泽心里瘆得慌。
“我五哥、六哥、七哥……他们出事的时候,我父亲都在场吗?”
第292章 拉闸
老李先点头,然后立马摇头,道:“老八是掉下悬崖摔死的,你爸不在场,是村民把他喊过来了,可惜还是没能挽救孩子。”
江承泽急忙托老李带路。
离地四十余米的山崖边,江承泽一眼就发现了下面有个凹进去的隐窝。
“我八哥彻底摔下去前,就扒在那里吗?”
“对。”老李点头:“这孩子胆儿大,是下去帮小伙伴捡风筝去了,结果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我们赶紧把你爸喊来,顺便垂下绳子去吊人,结果孩子没撑住,松手了,就摔下去了。”
江承泽心乱如麻,实在想不通,以父亲的能力,这些意外明明只是小菜一碟罢了,为什么他束手旁观??
莫非,真跟自己推测的一样……
事关重大,江承泽不敢妄断,就地把用来拴碾子的麻绳系在自己身上,托老李把自己吊下去。
老李急忙摆手拒绝。
江承泽当场把钱包里的几千块都给了他。
老李气炸了,把钱塞回去,怒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这是钱的事儿吗!?出事了怎么办?我怎么跟你老婆和你爹交代?”
“跟我回去!立刻!现在!!”
江承泽默了半天,眼神深谙道:“李叔,如果你也有七个兄弟死于非命,而且你觉得不对劲,难道你会束手旁观吗?”
“这……”
“李叔,帮帮我吧,其实我回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些事情的,我觉得有蹊跷,我不能让我的兄长们死的不明不白……”
老李犹豫了半天,最后叹息着答应了。
绳子一端死死套在老李身上上,另一头拴在江承泽腰上,一点点的放了下去。
靠近隐窝后,江承泽仔细查看,但没有任何线索,连血迹都没有。
正感到困扰时,脚下一滑,猛地摔下去了!
老李赶紧抓紧绳索,一屁股做了下来,双脚死死顶住旁边的大石头。
“草,我就说很危险嘛!还好吧?没事吧??”
江承泽没回应。
他悬在隐窝之前,呆呆看着方才脱手的地方。
那里原本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却被江承泽慌乱之下把土层抠裂了,淅淅索索的掉了下去
暴露出来的岩石切面,跟镜面一样光滑……
“李叔,你说我八哥原本是在隐窝里站着的,结果我爹来了,他就掉下去了?”
“你这话怎么这么刺耳呢。”老李在上面苦笑:“你爹来之前,他已经硬撑了十来分钟了,没力气了才掉下去了,跟你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这种偏远山村的悬崖峭壁,怎么会有人为切割的痕迹?
除非,是因为八哥当时就扒着这边的岩石凸起,有人想害八哥,所以就把这块岩石切断了。
而这个人,就是父亲……
刹那间,江承泽脸色煞白如纸。
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妄断,但现在铁证如山了。
这村子里找不出第二个风水人士了,只有江有为,才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隔空切断岩石……
村民们只知道江有为会算卦,不知道他还会用法术,所以从没怀疑过什么。
当年,江有为七个儿子接连意外去世,江有为怕是仇家寻仇、或是天谴,所以江承泽刚出生,就被送去了国外,乃至一直不允许跟父亲见面。
搞到头来,杀了七个哥哥的,就是父亲本人……
这一瞬间,江承泽的信仰开始崩塌了,他不再确定父亲定有苦衷了。
这些事情,真的不像心理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
“李叔,拉我上去吧。”江承泽黯然道、
然而迟迟得不到回应。
下意识仰头一看,顿时打了个寒颤。
“爹……”
只见江有为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崖边。
背负双手,用一种很冰冷,很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唉,对不起了老江,都怪我,是我把孩子带来的。”老李叹息道。
“不关他事!”江承泽急忙嘶喊,脸色苍白的紧。
江有为看着他,突然邪戾的勾起了嘴角:“怎么,怕我突然狂性大发,把他给杀了?”
“杀、杀谁??”老李急忙东瞧西看,打着寒颤藏到江有为身后:“你可别吓我啊老江,这里除了咱仨,没旁人了。”
江有为冲老李微微一笑:“杀你啊。”
老李愣了愣,啼笑皆非的拍了江有为一巴掌,也没当回事儿。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直接用脚背挑了下身子,江承泽就被甩飞了上来,摔得灰头土脸。
江有为没理他,一边收拾绳索,一边淡淡道:“既然这么怀疑我,又何必接近我?继续在加拿大呆着不就得了?”
江承泽有些难过。
被自己的儿子怀疑,肯定不好受,可是……
“爹,你明明可以救下哥哥们的,为什么坐视不理?”
江有为淡淡道:“几十年前,我在归妹山遭遇了数百人围剿,虽然脱困了,但也深受重创,神智时而痴呆时而清醒,近几年才有所好转。”
“围剿?额,虽然我听不懂,不过……”老李挠头道:“你爹刚来江门村的时候,的确跟个二傻子似的,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哈喇子把衣服泡透了都不知道。”
是这样?
江承泽思索了一下,又追问道:“下面的岩石,有被法力切割过的痕迹,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江有为蹙眉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江有为直接走到崖边,随手一吸,手里便多了两枚青色的蛋。
里面的幼崽被惊醒,挤破了蛋壳,居然是条白花蛇。
“好东西啊!快给我,泡好了分你一罐!”老李把蛇仔抢了过去。
江有为也没在意,淡淡的对儿子道:“那隐窝里是个蛇窝,你哥当时被吓到了,我出手斩蛇救他,结果他在此前就已经松开手掉下去了。”
“你哥当时抓着的也不是那块岩石,而是旁边的藤蔓。”
居然是这样……
一时间,江承泽不知该说什么。
江有为却背过了身子,嗓音冷漠道:“回去吧……”
“我不怪你怀疑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你们待在我身边,不安全,有多远就走多远,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
“爹。”江承泽跪了下来,难过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你就让我继续留下吧,我不会再查下去了,我只想孝敬你,这就足够了。”
江有为沉默了好半天,才妥协的叹息一声,朝村子走去。
江承泽紧忙跟上。
走到一半的时候,江有为突然问道:“那些被你从石棺带出来的浊灵,你藏到哪儿了?”
江承泽怔了怔,硬着头皮反问道:“爹,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浊灵?”
“不是我怀疑你,只不过从我回家里到现在,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十几遍了。”
江有为淡漠道“而你次次都敷衍我,嘴上说孝敬我、心里却防备着我,不是么?”
江承泽尴尬的没有吭声。
他希望能跟父亲百分百的互相信赖,可是父亲实在太神秘了,神秘到古怪的地步,令人不由自主的就警惕起来。
江有为也没苛责他,淡淡道:“浊灵,是天道分裂世界时,剔除在外的杂质,它们本身就象征着混乱与毁灭。”
“那道青铜大门,是天道的造物,浊灵受到了天道气息的压制,方可维持住理智。”
“但,一旦浊灵离开那道青铜门太远、太久,就会渐渐回归到混乱无序的状态,会摧毁身边的一切。”
“所以,只要你不是把浊灵随身带着,我也就不问了。”
江承泽脸色大变的咽了咽吐沫。
“我、我没带……”
“对了爹,这村子里没手机信号,有座机吗?”
江有为摇了摇头。
“连电线都没通,哪来的电话线。”
江承泽心乱如麻,加紧步伐赶回了家里。
楚婧香正在给孩子喂奶。
江承泽急忙收拾好行囊,道:“我要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打一通电话……不,我要直接去一趟茅山宗!”
“你们等我,别乱跑。”
江承泽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那可就闯祸了!必须尽快通知研究所的同事们,把那些浊灵运回石棺!
而且,江承泽始终觉得不大对劲……
父亲说,八哥是被隐窝里的蛇给吓到了,所以才松手摔落了悬崖。
可老李提起八哥时,用了“胆大”来形容……
将夜警告过,如果感觉不对劲,就不要犹豫,立马去茅山宗二十六洞,找爷爷江无戒……
江承泽搭载大巴车来到市区,又从市区转机直往苏江。
当他马不停蹄的赶到茅山后——
“咣~”
就跟电视关机了似的,我眼前的画面,突然全都消失了,变得漆黑一片。
而我自己却还处于梦回状态中,没有苏醒。
我懵逼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293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我正梦回到父亲赶往茅山宗的一幕,却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
“刮风了,打雷了,停电了,呵呵~”将邪戏谑的声音响起。
我急的咬牙:“我没工夫开玩笑了!帮帮我,将邪,我好歹是保存你神血的器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将邪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并非寡人动了手脚,而是茅山宗的太极真武伏魔阵,可以屏蔽寡人对你们江家人内心的窥探。就好像监控器突然没了信号,寡人也不知道你父亲在茅山宗经历了什么。”
该死,把这茬忘了!
“那、那之后呢??他是死在江门村附近的,又不是死在茅山宗,后来发生了什么??”
父母是在我满月那天惨遭不幸的。
而我爹动身前往茅山宗时,正好是我出生第二十八天。
离他们出事那天,只剩两天了……
将邪也没有废话,将我的心神,引入了下一段记忆——
呼~
阴风阵阵,月黑风高。
罕见的特级大暴风,把江门村附近的树木都连根拔断了,甚是可怕。
楚婧香守着孩子,担心的满地打转。
看墙头的挂历,已经是八月二十二号了,江承泽已经离开两天了。
也正是惨剧发生的那一夜……
“砰!”
门被推开,江承泽狼狈的闯了进来。
“你回来啦!?”
楚婧香惊喜的扑进老公怀里。
江承泽却丝毫没有温存的心情,手忙脚乱的打包行李“快!抱上孩子,我们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楚婧香心慌道,这才发现丈夫满手是血。
“没时间解释了!路上再说!”
楚婧香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
结果夫妻俩刚走到门口,就僵住了。
“d……爹……”
江承泽咽了咽吐沫,本能的伸手护住了妻儿。
江有为立在门外,戴着兜帽,使人看不清他的眼睛。风把袍子刮得烈烈作响,莫名的使人害怕。
“去哪儿啊?”他淡淡的问道。
“额,是、是婧香他妈生病了,我们要回去探望。”
“是么。”江有为微微抬头,眼神如刀刃般锋锐:“她母亲在加拿大,要坐飞机,这么大的风,就不怕出事吗?还是明天再动身吧,我送你们。”
江承泽一时语噎,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江有为的黑布鞋,上面沾满了泥土。
袍子上也沾着很多灰尘。
可江有为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近乎于洁癖,衣服脏了肯定要立马换掉,除非……
“爹,你也出远门了?刚回来了?”
江有为还没回答,里屋就铃铃作响。
“电话?哪儿来的??”
“我找人装的!”楚婧香急忙道:“我还以为我们要呆很久,前天你跟爸都出去了,我就找熟人打了桩子,牵了条电话线过来,这样不就方便了吗。”
江承泽咽了咽吐沫,。一边护着妻儿后退,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找谁?”
对方答道:“你好,请问是楚婧香楚女士吗?”
“我是她老公,有事可以跟我说。”
对方停顿了一下,道:“正好,我就是想找你。”
“我是江澜市城北公.安.分局的,有个跨国案件想请你协助调查,结果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你家里人也说你们夫妻俩失踪了,他们也在找。”
“直到今天,我们在电信公司得到了你老婆注册座机的信息,这才联络上。”
跨国案件……
江承泽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请、请问是什么暗自?”
对方清了下嗓子,道:“是这样的,昨天中午,我们接到了大使馆电话,说在加拿大,有一家你是法人的研究所,发生了特大刑事案件。三名研究员被杀,根据犯罪现场推断,应该是死于逼供;剩余的两名研究员也受了巨大刺激,精神崩溃,正在医院治疗。并且有试验样品被暴窃。”
“实验室的座机显示,死者们生前接到过你的电话,并且准备带着试验样品离开。他们修整了一夜,就是在第二天准备动身的时候,遇害的。”
“虽然你不在案发现场,但你是这家研究所的法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
“江先生?江先生?你还在听吗??”
“咣!”
电话掉了下去。
江承泽脸色煞白,踉跄后退,眼里闪烁着泪水。
“那天,你故意跟我说浊灵很危险,迫使我给同事们打了电话,你在一旁窃听,知道了我那实验室的下落……”
“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二哥、三哥、四哥……他们也都是你杀的吧?现在又想杀我??”
“爸,到底为什么??我们都是你的亲骨肉啊……”
江有为低低嗤笑,走了进来,大门自动关闭,。
他摘下兜帽,露出染满血痂的头发,淡淡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也许杀了你、彻底终结人皇复生的可能性之后,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楚婧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失声痛哭。
江有为冷漠的看向她,轻轻抬起食指,抵在她眉心上。
“可以说,我生来就没心没肺,做任何事都没感觉,觉得该做就去做了。”
“但,你们是我子女,我不否认这一点,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痛苦的,就当做了场噩梦,一眨眼就结束了……”
江承泽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别碰他们!”
爆喝一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尖锥,使劲扎向父亲胸口!
却在关键时刻心软了,偏移了半寸,扎在了肩膀上。
而江有为也根本没躲,以他的道行,体魄早已质变如精铁,莫说冷兵器了,就算是子弹也伤不了分毫。
结果这尖锥,居然跟切豆腐似的,毫无阻力的扎了进去!
一股灼烧灵魂的剧痛,顿时传遍了四肢百骸!
江有为大惊失色,后退着靠在了墙壁上,想把锥子拔出来,却拔不动!
这才发现,尖锥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印,一碰到他的血,就熠熠生辉!
而且这尖锥的质地,跟琥珀一样,粉色花蕊的形状在里面若隐若现,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锁天阵?圣花之精??”
江有为暴怒咬牙:“老东西,又是你在捣鬼!!”
尖锥拔不出来不说,还像有思维似的,拼命往血肉里钻!
江有为跪倒在地,痛苦到面目狰狞,仰天咆哮。
江承泽忍住心惊,抱着老婆和孩子夺门而逃。
午夜时分、又是暴风天气,公交车早就停运了。
夫妇俩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高速公路上,发现手机有信号了!
江承泽赶紧给堂哥打过去。
“喂,哥,是我,承泽!!!我知道我爹为什么滥杀无辜了,我们现在有危险,快来接我们!”
“什么?”“江明哲”愣了一下,才“好心”建议道:“那你还不快去找二叔?有他在,谁也伤不了你们。”
“就是我爹想害我们!”
看着被飓风吓哭的孩子,江承泽心乱如麻:“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就在江门村村口的高速公路上!”
“你爹想害你们?这怎么可能呢?”“江明哲”故意拉长了话音,拖延时间:“而且,这鬼天气,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啊……”
“我们可以等!”江承泽抱住老婆,躲进草丛里面,道:“我跟太爷爷见面了,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还给了我一把降魔杵,我用这把杵暂时制住了我爹。”
“哥,你快点派人来接我们,我爹他不仅想杀我,还想杀我儿子……”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才阴沉道:“你确定,你把你爹给制住了?”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吧,你们稍等片刻吧,其实我一直派人在村子附近守着呢,就怕出意外。”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嘟——”
江明哲挂断了。
“没事了,没事了。”江承泽安慰妻儿,自己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抽泣声,跟恐怖的狂风交织在一起,简直跟地狱似的。
等了十来分钟,夫妻俩终于惊喜的看到了一对车灯。
但在远处就停下了。
夫妻俩只好跑过去,发现司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台插着钥匙的车子。
江承泽顾不上多想,赶紧把妻儿塞了进去。
“承泽!!!”野兽般的咆哮在背后炸响!
江承泽寒毛都竖起来了!
离得太远了,只能看见一双喷吐着血红光芒的眼睛在靠近,步伐缭乱,时而摔倒在地上,显得很狼狈。
“承泽,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快回来!”
第294章 嘘,没事了
江承泽哪还敢信他的鬼话,慌忙启动了引擎,夺路而去。
江有为立马御空追逐,却惨叫了一声,被肩膀上的降魔杵压制了力量,狼狈的坠进了山林里。
但江承泽知道,这根杵制服不了父亲多久的。
必须尽快回到江家,妻儿才能得到保护!
一想到这里,江承泽就不由得踩紧了油门,一边拨通了江明哲的号码,沉重道:“哥,我这次可能真的要出事了……不管如何,你替我转告族长,我太爷爷还没死,他被关在茅山宗二十六洞里,你们尽快救他……”
“别慌!”“江明哲”打断道:“我其实就在附近出差,族长跟长老们也都在,我们很快就赶过来了!”
族长……
江承泽心头一喜,重燃希望。
“你们在哪里?能不能快点??”
往后视镜上一瞧,只见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影随形,简直像恐怖电影里的天鹅人!
江明哲道:“别急,马上就到了,你现在在哪儿?”
“好、好像是847国道!”
江明哲默了一下,指挥道:“前面的岔路口左转,是条通往市区的捷径!各大城市均有天师会的分部,进了城,你爹就不敢乱来了!”
江承泽急忙扭转方向盘。
结果直道变成了弯道,索性江承泽车技好,不然就翻车了。
一阵混乱的调整后,打飘的车轱辘终于稳定了下来。
“哥,这条路我不认识,接下来往哪儿开??”
这么急的弯道,没刹车,居然还能活着……
“江明哲”默了片刻,沉声道:“前面应该有三条分叉,你继续左转!”
江承泽立马调转车头。
结果没开几十米,车子就猛然一癫,差点把人甩飞出去,还好系了安全带。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楚婧香也脸色惨白的蜷缩成了一团。
“哥,怎、怎么是条泥路??”
妈的,这都没死?!
“是刚修的便道,还没铺好呢,但也是离市区最近的,你笔直开就好了!”
江承泽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照做。
他硬着头皮往后视镜瞧了一眼,发现那双血色的眼睛不见了。
想来是捱不住降魔杵的威力,被迫停下来修整了。
江承泽深深的松喽口气,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黑蒙蒙的前方,不由得道:“哥,前面好像是个隧道啊……”
“那就对了!我也看到隧道了,我们就快会和了!”
江承泽大喜过望;
就在此时,“江明哲”却在电话里惊呼一声:“承泽,小心!你爹追上来了!”
江承泽满头冒汗,急忙打量后视镜:“我、我怎么没看见?”
“废话,他在你车后盖上趴着呢!”
“开快点承泽,甩了他!!”
江承泽捏了把冷汗,不由自主将油门踩到了极限。
车子以近三百公里的时速,飞一般冲向了未知的前方!
渐渐地,隧道到头了,有路灯了。
江承泽下意识眯起眼睛一瞧,当场脸色惨白。
哪、哪来的路障!??
整整四颗水泥球路障,一字排开拦截在隧道尽头!
原来前面是道路维护现场!
“江明哲”给他指了条死路!
“承泽!!”楚婧香吓得尖叫。
江承泽赶紧踩动刹车。
可不管他怎么踩,车速一点都没有放慢的征兆!
还没反应过来。
“轰!!!”
车子直勾勾撞在了路障上面,当场倒栽葱飞了出去!
摔在地上,接连翻滚了七八圈,才重重的摔毁在山壁上!
“哧~~~”
引擎暴泄出一股废气!
紧跟着,车头就自燃了!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已然被甩到十几米外的江承泽,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修炼过,但终究是神血继承者,体魄异于常人,还没摔死。
视野已经变成血红一片了、而且上下颠倒、左右旋转。
江承泽胸闷吐血,却靠着顽强的意志,一步步朝车子走了过去。
“老婆……”
“儿子……”
忍着烫手的疼痛,奋力将变形的车门扯开,里面的光景令他心里绞痛。
原本坐在后面的老婆,已经被甩到驾驶座上了,;
手臂扭曲的绞缠在方向盘里,大腿被断裂的换挡杆戳穿了。
本就是痛觉过敏体质的楚婧香,这一刻简直生不如死!
“别怕,我救你们出来……”
说着,江承泽心惊肉跳起来,不敢看,却不得不往后面张望。
顿时惊喜的哭了出来。
儿子还活着!!
这么大的撞击,他居然还好端端地在后排椅上坐着,甚至没哭没闹。
很快,江承泽就发现原因所在了。
儿子身上笼罩着一层金光!
拨开衣领一看,原来是脖子上戴着的一枚金锁,在发光!
“这、这是……”
“是、是你爹给的!”楚婧香忍着剧痛庆幸道:“就在你出远门那天,有个女人突然来家里找你爹,她离开后,你爹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对我们亲切了很多。”
“他亲手做了这枚锁子,说是给咱们流儿防身用的。还、还有三串手链……”
楚婧香艰难的用牙要开袖子,露出了两串红绳铃铛。
儿子手上也戴着一串。
“这、这铜铃铛很奇怪,原本是三颗珠子,你爹随手一拍,就变成了九枚,他说是作为公公,补给我的彩礼,长期贴身戴着能滋养身体,我、我就连夜给咱们做成了三串手链。”
说到这里,楚婧香忍不住哭泣道:“承泽,你爹、你爹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为什么?他为什么做这么多既矛盾又可怕的事情??他自己就不痛苦吗??”
江承泽没说什么,扒下一串手链戴在自己腕上,然后奋力帮楚婧香脱身。
扭曲骨折的手臂,被硬生生掰直;
捅穿大腿的换挡杆,被生生拔出来。
楚婧香疼得要死要活,却一个字都没多说,不敢耽误任何时间,儿子还需要他们夫妻的保护!
就在她即将从车里爬出来的刹那——
“承泽,小心!!!”
楚婧香脸色惨白的尖叫道,脸被强光灯照得发亮。
江承泽还没反应过来——
“轰!”
二次车祸!
一辆悍马车,径直撞在了车身上。
江承泽夹在中间躲闪不及,双腿当场被碾碎了!
惨叫一声,一头跌进了老婆怀里。
楚婧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鸣声。
孩子的哭声,将她惊醒。
见那台车的车主不下来,楚婧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好声好气道:“先生,这是场意外,你、你别怕,我们不会告你的!”
“麻烦你,帮我们报警,叫救护车!麻烦你替我丈夫的伤口捆扎一下,求求你了!”
凄凉的求救声,换来的却是戏谑冷笑。
“砰!”
车门踹开,六个西装笔挺,戴着墨镜的大汉走了下来。
楚婧香顿时心头一凉。
她发现这些大汉的眼睑下,大都有泪痕刺情。
这是国外杀人犯的标记……
这些人,好像都是逃犯……
楚婧香不再求救,反而拼命把老公往怀里搂,想把车门锁上。
那些人却狞笑着将江承泽拖了出去。
“别碰他!”楚婧香泪雨梨花的嘶喊。
那些人用英语狞笑道:“别急,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说完,就对江承泽一顿拳打脚踢。
江承泽已经身受重伤了,当场被殴打得血如泉涌。
楚婧香声嘶力竭的哭喊,却连爬出去都做不到,双臂骨折、大腿刺穿……
这一幕,简直是地狱!
把江承泽打的奄奄一息了,这帮人才停了手。
旋即却y、笑着望向了楚婧香,朝她爬了过去。
“你、你们敢!”江承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喊:“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一定听说过江明哲吧,他是大富翁,而我是他的堂哥!我是江家大少爷!”
在俗世,江明哲的名号比麻衣世家管用。
匪徒们停了下来,眼神却仍旧很戏谑
江承泽挣扎着掏出手机,颤巍巍拨通江明哲的号码,故意放大声音喊给那帮匪徒听。
“哥……不,阿哲,是你吗??”
“我和你堂嫂,在851国道上,出事了!你快点……”
匪徒们带着耳机,有人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突然又折腾起楚婧香了。
“不!不要动我老婆,放开她!!”江承泽膛目欲裂:“想要钱吗?我有很多!!要多少就给你们多少,我不会报案的,只要别伤害我老婆孩子!”
匪徒们龇牙咧嘴的笑着:“他是个变态呢……”
“你越是这样,他越兴奋,明白呢?”
他?
哪个他??
“是、是谁派你们来的?!”
匪徒们没吭声,按照耳机里的指示,暂时放过了楚婧香,又对着江承泽一顿暴打。
江承泽拼命抓住一人的大腿,眼睛直勾勾盯着痛哭的老婆,虚弱的祈求:“求、求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吧!”
“是、是不是我爹的仇家,派你们来的?可、可我们夫妻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一家子已经决定离开江门村了,我再也不会跟我父亲来往了,我发誓!”
“砰砰砰!”更激烈的殴打声。
江承泽已是出气长进气短了,奄奄一息道:“至、至少放过我儿子,求求你们!他、他都还没满……月……”
砰!
手机被踩碎了。
一同被踩碎的,还有江承泽的左手,指骨都断掉了。
“不!”
“承泽……呜呜呜,不要伤害我老公!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打他了!”
匪徒们充耳不闻,竟是想活活打死江承泽。
直到——
“啪~啪~”
远方响起拍掌声,令匪徒们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昏暗的火光中走了出来。
堂、堂哥??
江承泽心头大喜,颤抖的伸出手去:“哥,救、救救我们,救……”
“嘘~”
“江明哲”蹲下来,抓起江承泽的脑袋,微笑道:“放心,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江承泽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正想跟堂哥道谢——噗!
突然觉得喉咙一热,紧跟着迅速冰凉!
一股股的往里窜凉风!
第295章 血海深仇
江承泽正想感谢“江明哲”,就突然感到脖颈一热,紧跟着开始往里窜凉风!
“不!!!”
楚婧香撕心裂肺的哭喊。
以她的视角,清晰的看到,“江明哲”捡起了一块碎玻璃,乘江承泽不注意,狠狠扎进了脖子里!
“嘘,注意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看着眼前这个人戏谑的嘴脸,江承泽终于意识到了,他不是堂哥;
而且从下面看,能较为清晰的发现,他两侧下颚骨特别方,像是整过容。
“江、江明秀!??”
“呵呵,现在才明白,晚了。”
江明秀松开江承泽的头发,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点了根手工眼,深吸一口,再徐徐吐出来。
“你们两口子命真硬,还要劳烦我亲自跑一趟……”
“不过,能欣赏到这么美的风景,倒也算值得了~”
说着,江明秀得意的在血泊里跳起了恰恰。
江承泽挣扎着抱住他的脚踝,放弃了尊严,嘶声祈求:“放、放过孩子吧,求求你,他,他是你的侄子,更是整个家族最后的希望……”
江明秀舞步一顿,弯下了要来,神情非常夸张的感慨:“侄子?天哪,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啊,至少咱们有血缘关系,不是么?”
江承泽连连点头,不住的祈求。
江明秀却笑得越来越阴鸷,猛然一脚踢开江承泽,冷哼道:“不过,你当初怎么跟我说来着?”
“虽然咱们是亲兄弟,但道不同,不相与谋,哼哼~”
江承泽眼里的希望寸寸熄灭,心如死灰。
江明秀高高地抬起了脚。
江承泽已经麻木了,含着泪水,发出最后的颤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
脑袋被江承泽一脚踏进了泥土里。
“砰!”
“砰!砰!砰!”
“鬼?老子特么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
“成鬼了么?嗯?成鬼了就好好看着,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呢——送妻儿下去陪你,哈哈哈~”
江承泽脸上血肉模糊,已经断气了。
江明哲掏出手帕擦了擦血染的血渍,嗤嗤怪笑几声,望向了楚婧香。
楚婧香已是膛目欲裂。
口里呼喊着老公的名字,身体无意识的往前爬,大腿硬生生的撕裂在了车座里。
江明哲撕起她的一头发,一把丢回了驾驶座。
“给我把车门焊死!”
匪徒得令,立马翻出一根u型锁,穿过破碎的车窗,把车门烤住了。
车头还在自燃,火势愈演愈烈,很快就烧到了楚婧香身上。、
楚婧香浑身冒火,惨叫声渗人!
面目全非的刹那,她猛然回头看向孩子,眼里充满了不舍与痛苦。
不久,就被活活烧死了。
手腕上那串红绳手链,却还完好无损。
是件法器?
江明秀毫不犹豫的把手链扒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他妈的,太带劲儿了!日.本变态电影都没这么精彩。”
江明秀兴奋的搓了搓手。
“来啊,把我那箱符篆拿出来,可不能真让他俩成了鬼,不然我还真睡不踏实了。”
手下搬来了一箱出自高人之手的镇魂符,里面还有一瓶柳叶水。
江明秀一边念叨着学艺不精的镇魂咒,一边将柳叶水洒向楚婧香还在燃烧的尸体。
一道凄厉刺耳的惨嚎声,顿时响遍四野!
楚婧香死的太惨,刚死就已经成了冤魂,脱体而出!
江明秀急忙抓起一沓镇魂符,泼洒了过去。
“曾!”
一道阴风却从背后刮过吗,把符篆都吹到远处去了。
等江明哲回过声时,发现是江承泽的鬼魂救下了楚婧香。
两道鬼魂悬浮在熊熊燃烧的车头上,泣着血泪,死死瞪着江明哲。
江明哲不由得打了寒颤,却立马冷静了下来。
他好歹也是化神境的道行了、
“哼,区区两只冤魂而已,能做什么?”
“只不过,是让我再多享受一次杀死你们的快感罢了,哼哼~”
说着,江明哲从箱子底下抽出一柄铜钱剑,灌注上法力,狠狠刺了过去!
出乎他预料的是,江承泽根本没跟他纠缠,直接带着老婆的灵魂,一头钻进了婴儿脖子上的金锁里。
江明哲毫不犹豫的一剑劈在了金锁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
这是江有为专门为一家三口做的防身物,只有他们三个人能亲近,外在的力量会被自动屏蔽在外。
江明哲还不知道这件事,不信邪的乱砍乱刺,结果累的气喘如牛了,也没能奈何的了这把锁。
“特妈的,什么鬼东西……”
正嘀咕着,身边的匪徒就纷纷脸色大变,一脸恐惧的往后退。
江明哲下意识往后一瞧,顿时喜上眉梢。
“爹,你终于来了!”
“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要不是我及时出手,就把他们放跑了!”
“不过已经没事儿了,两口子都被我给干掉了,现在就只差这个小鬼头了。”
“爹?”
江有为没有吭声。
他双眼血红,肩膀上那根降魔杵已经钻到身体深处了,只漏出半截不到五公分的柄部。
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的血管都凸了出来,能清晰看到一团粉光在里面流动。
“爹,你怎么了?”江明哲疑惑的问。
江有为僵硬的看了眼楚婧香被烧成炭的尸体,又看向儿子江承泽那血肉模糊的脸孔,最后定格在了江明秀脸上。
江明秀很得意的笑着,觉得这两具尸体就是自己的功勋章,是自己纳给父亲的投名状。
就在此时——蹭!
江有为猛然抬起手指,一道玄黄气顿时擦着江明秀脸颊飞过,将身后那名囚徒的脑袋炸的稀碎!
要不是江有为被降魔杵侵蚀了,无法很好的控制身体,死掉的就是江明秀了!
“草!!”
江明秀大惊失色,赶紧溜回车上,还不忘把婴儿夺进怀里。
“开车!快开车!”
“老家伙发疯了!”
“妈的,真是个精神……”
噗!
车外一名手下躲闪不及,被打的浑身爆裂,血肉溅了江明秀一嘴。
江明秀再也不敢吐槽了,亲自踩下了油门。
后车盖却被江有为抓住了,生生抬了起来,车轱辘原地打旋儿!
江明秀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就在此时,降魔杵再次发力,往江有为体内钻。
江有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松了手。
车子乘机脱困,飞速逃命!
江有为抱着肩膀喘息了几声,一掌将被丢下的三名匪徒,拍成了肉雨!
然后紧追上来!
“妈的,到底发什么疯?老子特么做错什么了??”
嘀咕着,江明秀赶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您好,寰宇全国链锁殡葬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别扯淡了,我知道你们是天师会江澜市分部!”
对方沉默了片刻,道:“有事么?”
“有!”江明秀恐惧的望了眼后视镜,毫不犹豫的出卖道:“我发现江有为了!就是几十年前,在归妹山杀了很多人的那个家伙!”
“他现在,就在江澜市851国道附近,马上就要抵达市区了,正在追杀无辜市民,你们赶快派人过来!”
挂了电话,江明秀催促司机开快点,尽管已经是贴地疾飞了!
好几次江有为差点逮住他,却都因为降魔杵的妨碍,失手了。
就算如此,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眼看江有为已经飞临到车子上空,扬起了巴掌,准备一掌轰碎车子——
“轰!”
一枚炮弹转瞬即至,正中江有为胸口,顶飞几十米后轰然爆炸!
没有火光,只有浓重而刺鼻的怪味,是科技与玄学混合的军工制品,专克风水人士。
“江有为,几十年前听说你在江澜市现过身,老夫就一直呆在这个分部里没走,今天可算逮着你了!”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悬在天空笑道,身边还跟着数十名天师会干员。
正是年轻时候的天师会会长,岳惊涛!
第296章 我愿牺牲自己
烟尘过后,江有为毫发无伤的飞了出来。
岳惊涛蹙了蹙眉,大手一挥,干员们就都携带着精密抓捕器械扑了上去。
“江有为,我以前没见过你,也不了解你,倒是你五师弟、龙天那小子,经常对我提起你,说世人都误解你了,你是个正义之士。而且你的修为旷古绝今,只这一点就值得令人钦佩。”
“但,错了就是错了,几十年前你在归妹山大开杀戒,几乎断了整个风水界的根基。必须跟我们回天师会,进行公开审判……”
说话的声音,逐渐被打斗声淹没了。
江明秀也懒得看戏了,幸灾乐祸的怪笑了几声,就吩咐司机直接开进郊区,找个隐秘点的地方。
然后,他紧了紧手里的铜钱剑,阴冷的盯住了怀里的婴儿。
婴儿似乎从金锁中得到了安全感,不哭不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江明秀。
“看什么?小心割了你小鸡鸡!”
正骂着,江有为就觉得大腿一暖。
“草!”
“你往哪儿尿呢!?”
婴儿挥着小手大笑。
就像是藏在金锁里的江承泽夫妇,在嘲笑他似的……
江明秀的眼神越来越阴鸷,毫不心软的把婴儿攥起来,铜钱剑抵到软绵绵的胸口,猛然刺下去!
“咣!”
铜钱剑磕碎了!
江明秀一楞,恼羞成怒的用双手去掐。
然而再用力也掐不下去,反而激得那颗金锁发出了一圈圈的亮光。
“轰!”
车顶被陡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给掀飞了!
还好江明秀躲得快,不然怕是脑袋都被拔掉了!
“妈的,我明白了,就是这东西在保护你?”
江明秀想把金锁摘下来,结果只是碰一下,那金锁就发光。
江明秀不敢碰了,生怕再来刚才那么一下。
“老东西发疯,连你个小不点也敢作弄我!”
“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现在看那老东西的势头,应该是回心转意了,不想杀他这个小孙子了。
他不杀,自己又杀不了,那怎么办?把这小子藏起来?
不行……
这小子体内的神血还没被摧毁,人皇迟早会找上门的。
到时候,人皇发现自己的直系血脉、神之长子,居然被江家抛弃了,可能会一怒之下灭了江家!连江明秀自己也不会幸免。
所以,应该把这孩子带回江家……
反正江承泽夫妇现在已经挂了,江明哲也被控制住了,族长之位唾手可得!江明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这孩子是死是活,也就只有江有为在乎;
现在是江有为自己临时发疯,导致计划出了差错,怨不了到江明秀头上来……
想到这里,江明秀冷笑一声:“不去郊区了,打道回府!”
暴风天气,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江明秀才带着孩子坐上航班,回到了江家。
他先把孩子藏在自己屋子里,在四周布设了拘魂阵,防止江承泽夫妇的灵魂钻出来。
然后径直去了祖宗祠堂。
“族长?族长??到哪儿去了,我有事跟你说!”
“喊什么呢?族长正休息呢。”
江老三从帷幕后走了过来,敲了下“儿子”的脑门:“你最近怎么有些毛毛躁躁的,都不像你了。”
“额,可能是因为当爹了吧,心境难免产生变化。”
江老三点点头,也没怀疑,转身离去。
江明秀却追问道:“爹,有没有什么术法,能将灵魂长期封印起来?”
“你什么时候对玄学感兴趣了?”江老三绕感兴趣的回过头来:“这要看是什么情况了,只是镇压灵魂的话,很多方法都能坐到。”
“不是一般情况!”江明秀急忙描述道:“就是有个鬼魂,它躲在了一件法器里,我弄不出来,就像永远把它封在里面,能做到吗?”
江老三这才注意到“儿子”顶着黑眼圈,一夜没睡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闯祸了??”
江明秀思索了片刻,才讪笑着敷衍道:“我这么沉稳,能闯什么祸?就是我公司里闹鬼了,还是个很调皮的鬼,藏在了一尊法器里,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出来,法器又护着它,那就只好把它封在里面了,免得它出来害人。”
“可那法器只有乒乓器大小,都没有地方画咒印,所以只好来请教爹了……”
“大小有关系吗?”江老三不解道:“大可以在其他容器上画上封阵,再把这小法器包入其中,不就得了?直接画在地上都行啊。”
江明秀急忙摆手:“爹,你不知道,这法器是戴在我一位同事脖子上的,现在不仅是鬼藏在里面不出来,而且这法器本身也摘不掉,我总不能把我同事也封印起来吧,不然我又何必来麻烦你呢?”
“原来如此,那倒的确有些棘手了……”
江老三略微思考了片刻,展眉一笑,直接从密密麻麻的灵位牌下面,扫了一点香灰到手心里。
“乒乓球大小的容器,的确很难施展咒印,但只是拘束小鬼罢了,也不一定非要动用咒印啊?”
“喏,这是常年供奉咱家祖宗的香灰;”
“常言道,生有功德禄,死留三分威。得道高人灵前的供物,那都是非常有用的镇物,你把这灰附着在那法器上,担保那小鬼从此不敢出来。”
“不过,这种东西一旦离开了灵位,也就慢慢开始失效了。需要时常补充。”
“知道了!”
江明秀抓起一把香灰,兴奋地跑了出去。
江老三急忙追到门口:“你不是找族长有急事儿吗?我给你叫去啊!”
“不用了!让族长直接来我房里吧,我有份大惊喜给他!”
江明哲急急地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小婴孩还在襁褓里熟睡着。
江明秀踢散了旁边的拘魂阵,两道鬼魂顿时呼啸着从金锁中飞了出来。
“来得好!”
江明秀一把将香灰撒了上去。
楚婧香的灵魂顷刻间被香灰沾满,好似染上了白磷,烧灼出了大片黑烟,惨叫声渗人。
江承泽立马裹住了她,遁回了金锁中。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什么鬼算盘吗?呵呵,不就是想告状吗,想得美!”
江承泽狞笑几声,将剩余的香灰灌进了锁眼里。
“要么出来送死,要么,就永远待在里面吧!”
金锁嗡动了几下,然后就没了动静,彻底被香灰封住了,连鬼气都渗透不出来。
江明秀让下人进来打扫,自己去门口候着。
不多时,老太爷就飞临了过来。
“明哲,有事就快点说,我还要带队去找你弟弟一家呢,他们失踪这么久,肯定出事了!”
“唉,不用找了。”江明哲故作叹息的摇摇头:“族长大人,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老太爷怔了一下:“当然是好消息。”
江明秀当即把门推开,
老太爷看见了腆睡在里面的婴儿,顿时愣住了,紧跟着喜上眉梢。
“这、这孩子,莫非是……”
“没错。”江明秀把孩子抱了起来,笑道:“他正是承泽的儿子,算一算,今天刚好满月。”
老太爷欣喜若狂的接过孩子,看着他粉嘟嘟的脸颊,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们江家,有希望了!”
欢喜了没一会儿,老太爷就清醒了过来,脸色也凝重起来:“你说,还有个坏消息?莫非是关于承泽跟婧香?”
江明秀点了点头,故作叹息道:“他们夫妇俩,已经……唉。”
老太爷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了江明秀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
江明秀沉默了片刻,一脸哀伤道:“是江明秀……”
“他失踪了大半年,结果我昨天调查医院监控时,发现了他,就是他把承泽一家拐跑了,是去见江有为。”
“我预感不妙,紧忙聘请侦探一路追踪,最后找到了江门村,可惜已经晚了……”
“江有为已经杀了承泽跟婧香,江明秀下落不明,我拼死才把小侄子救了出来……”
老太爷踉跄倒退了几步,脸色煞白如纸。
“那,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江有为没杀你?”
“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拼死为家族保下了一线希望,你居然还怀疑我?”
江明秀故作寒心的摇了摇头:“是天师会的岳会长救下了我,不信你可以去问啊。”
老太爷向来谨慎,也不顾及颜面,当场差人联络到了岳惊涛。
一番交流后,证实了江明秀的说法;
而且岳惊涛说,他没能成功制服江有为,反而折损了几十名天师会干员。
“这个畜生!!”
“我们江家,跟他势不两立!”
老太爷怒极垂泪,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复下来,愧疚的拍了拍江明秀肩膀。
“明哲,难为你了,别怪老夫不信任你,只是作为族长,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审慎。”
江明秀暗自窃笑了几声,然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族长,以前您让我接替您的位子,我没答应,是我太自私了。现如今家族虽然重获希望,却也失去了承泽这个钦定的继承人,反而比以前更艰难了。”
“我愿意放弃经商的理想,全心全意为家族掌舵,愿我们上下一心,迎风破浪!”
第297章 你有这功能么
江明秀一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姿态,说要放弃经商,继承族长,
老太爷愣了一下,然后无比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以后你就好好辅佐我,让我们一起将家族重新带上正轨。”
辅、辅佐??
江明秀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族长,我知道您身体不适,不用逞强的,有我在,会把一切都打点好的。”
老太爷笑着摇了摇头:“有心了孩子,不过我还撑得住。”
“这几十年来,我之所以经常变得疯癫,是因为曾今跟茅山宗的龙华道长,做过一场交易,被他借用了我的先天命理,用来保护一个胎儿。”
“这胎儿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三阴三阳,破了世间不存在绝对均衡的规律,是为天理不容!怀胎几十年未生,是老天爷不他生,甚至想将他夭折在娘胎里,要不是我的先天命理为他承受了天谴,早就变死胎了。”
“而就在十几天前,这个胎儿,终于生出来了。我的先天命理,也就自动回归了。”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可以继续为家族保驾护航了。”
江明秀脸色苍白,心里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老子费了这么大力气,承担这么大风险,就是想做族长!
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草!!!
江明秀不甘心道:“族长,恭喜您恢复正常,可是您已经六百多岁了,恐怕……”
“我知道。”老太爷遗憾的叹息道:“我多么想亲眼见证人皇复生的一幕啊,这是我们江家传承了几千年的使命,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挣脱不了生老病死的枷锁,我已经为自己卜算过了,恐怕还不到二十年的活头了……”
二十年……
“族长,您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吧。”
江明秀表面惋惜,心里却乐开了花。
虽然多等二十年很不爽,但等老家伙死了,族长之位终究是他江明秀的了!
到时候,江明秀也不过四五十岁而已,以风水人士的标准来算,正值壮年!
况且,还可以不惜代价的网罗天材地宝,为他续命!
余生,还有数不尽的时间来享受!
想到这里,江明秀已经喜形于色了,豪气干云道:“您放心吧族长,我保证,就算您不在了,我照样会把家族管理的条条有序!”
老太爷把孩子放回襁褓中,欣慰道:“明哲,你真是变了,变得更有责任心了,我还以为你把个人的理想,看的比家族责任还重呢,是什么致使你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江明秀没想到会问这个,支吾了几下,才故作沉重道:“唉,还不是因为承泽吗……”
“家族就剩下我们两个后代了,现在他去世了,族长的重担,舍我其谁?我当然还是喜欢去经商,但为了家族,再不舍,我也愿意为家族牺牲。”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老太爷重重拍打江明秀肩膀:“但梦想是宝贵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必勉强,”
“一点都不勉强!我愿为家族抛头颅、撒热血!”
看着江明秀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老太爷沉默了几秒,才笑道:“我的意思是,族长的重担,其他人也是可以承担的,何必强逼你丢弃自己的梦想呢?”
什、什么??
这弯转的太大了,以至于江明秀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抽了几下。
“族内现在只剩下我这一个后代了,不知族长说的其他人,是指谁?”
其他人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族长当然只能让江明哲来当啊!
往后的所有后代,都会是江明哲一个人的骨肉,族长之位舍他其谁??
这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的事情!
其他人,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连香火都断了,早就是睁着眼睛等死的消极状态了。
就算破天荒的还有人有激情参选,也拉不下脸面来跟江明哲抢才对!就像古代那些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子,压根儿就不会被列入太子候选人名单!
迎着江明秀难看的脸色,老太爷卖了会儿关子,才哄然大笑道:“这件大喜事,我还没来及跟其他人说呢,就先让你高兴一下吧!”
“这还是将夜昨天在石棺里告诉我的——他说人皇复生后,就可以帮我们江家恢复生育能力了!”
“什、什么?”江明秀踉跄倒退,险些被门槛绊倒,脸色难看的要死:“这、这怎么可能呢?”
老太爷还以为他是太高兴了,顺手搂住了他,乐呵呵道:“我当时也挺惊讶的,但将夜不愧是人皇的直系后代,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多了。”
“据他所说,我们江家之所以绝后,是因为江有为害我们摄入了浊灵。”
“江有为是一心想灭绝江家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驱使浊灵杀了我们呢?那些鬼玩意儿,可是连我都对付不了的恐怖存在啊!”
“原来,是因为我们的祖先,人皇大人,是浊灵的君王!他本身就是某位神明、与浊灵始祖结合,所孕育的后代。”
“江有为生来就有某种力量,能号令浊灵,但还做不到百分百的控制。他无法驱使浊灵杀死我们在这些人皇的后代,于是就折中了一下,强迫浊灵寄宿在了我们的血脉里,改变了我们的生理,致使我们绝后。”
“但,一旦人皇复生了,他就可以命令浊灵离开我们的血脉,这样一来,我们就恢复正常了!”
江明秀的眼神,已经阴沉到透不进光了。
老太爷却是意气风发,唏嘘感慨道:“农民为了更好的奴役水牛,会给牛“去势”,这样一来,牛就没有精神反抗了;人也一样,没了生育能力、没有了繁衍的希望,就没有心力做任何事了,更别提竞选族长了。”
“现在,我们有了重燃香火的希望,大家应该都会热情起来吧,甚至会比以前更加积极进取,毕竟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而这样一来,也就没必要逼你放弃自己的梦想了。”
江明秀嘴角抽了抽:“也、也就是说,我彻底没希望做族长了?”
“你不就希望如此吗?”
“对,我的确希望如此,可是……”江明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肺都快憋炸了!
老太爷把婴儿抱了起来,淡笑道:“如果你真的回心转意了,真的也想承担起家族的重任了,你也可以竞选啊,也是有希望的。”
江明秀表面上微笑点头,心里却已经气得面目狰狞了。
有个屁的希望!
江海清、江老六、江老三,都正是不老不小的年纪,肯定都会参加竞选的!
江明秀有把握劝退江老三,可是其他人……
江老六,还虚境九重天!放眼整个风水界,也能跻身一等高手。
江海清,更是已经登临了合道境一重天!是家族里除了老太爷外最强的人!
还有其他几十位叔姑辈,就没有一个低于还虚境的。
而江明秀自己,表明上是从没修炼过的江明哲,实际修为,也不过区区化神境罢了;
就像大海里的浮游生物一样,不足一提……
他怎么跟其他人竞争??
更何况,自从老太爷精神异常后,这几十年以来,一直都是江海清在打点家族事务,让他继任族长,早就是众望所归了!
其他人没有生育能力时还好说,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会有任何人跟江明哲争;
可是现在……
草!草!!!
江明秀咬了咬牙,准备找个借口把婴儿抱走。
老太爷却已经抱着孩子转身离去,看着孩子,脑海里想着江承泽夫妇,不住的叹息。
江承泽一直追到门口,才停下来,狠狠砸了一拳大门,恨得牙痒痒。
“啪~啪~”
江明哲拍着手从侧房里走了出来,冷淡道:“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想空手套白狼,老天爷就送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明秀脸色一沉,猛扑回去对江明哲一顿暴打。
“有你特么幸灾乐祸的份儿?就算做不了族长,老子照样当定了你这个大老板!嫖你妻、辱你儿,挥霍你的财产!你他妈就在坟墓里干瞪着吧!”
江明哲抱着肚子硬捱着,非但没有怯怒,反而戏谑的冷笑一声:“嫖我妻,你有这功能么?”
第298章 断头饭
江明哲被顶替为江明秀,年仅三岁半便送去了加拿大,这才逃过了天阉之灾,江明秀却没这么好运。
这简直是他的痛鳞,当场气得暴跳如雷,死死掐住了江明哲的脖子。
“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江明哲脸涨通红,却面不露怯,死死盯着江明秀的眼睛:“你,你杀了我,公司那些项目,你应付的过来吗?”
“要是项目黄了,不仅你的身份会露馅儿,连、连同公司的财产,也要大笔大笔的蒸发,到时候,你、你就更无福享受了!”
江明秀愣了愣。
思考了半晌,他冷哼着将江明哲踢飞,骂道:“最多两个月,等我破解了你保险柜的密码,得到了那些现金跟股权证书,我就雇人扮演竞争对手,左手倒右手,把资产全输出去,再杀了你灭口,便是天衣无缝了!”
“到时候,老子买座小岛,雇帮奴才,当个土皇帝,过神仙日子!”
江明哲在地上喘息了几下,才爬起来,语重心长道:“明秀,你收手吧。”
“你要的,不就是钱么,不就是人上人的生活么?我给你!只要你放了我,从此不在江家作乱,我就为你办家空壳公司,把我的资产全转移给你!”
“你已经错了,明秀,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江明秀蹙着眉还没回应,看守江明哲的那名光头保镖,就讪笑着凑了上来:“江总,他这提议很划算啊,不如见好就收吧!”
“啪!”
江明秀恼羞的扇了一巴掌:“有你插嘴的份儿!?”
光头眼里闪过一丝愠恼,却立马掩饰住了,捂着肿脸点头哈腰道:“江总,不是小弟信不过你,实在是弟兄们催的紧啊。”
“哥儿几个帮您干的,可都是杀人放火的行当,脑袋都系裤腰带上了!可您答应给我们的那五百万酬金,至今还分文未见呢。”
江明秀既心虚又羞恼,不耐烦地摆摆手:“瞧你那点出息!等老子得到了江家资产,五百万算什么,五千万都是弹指一挥间!”
光头嘴上附和,心里却很是不满,心想这金主也太外强中干了。
江明哲年初就给了江明秀一家分公司,奈何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两千多万的资产,不到一年就挥霍干净了。
而江明哲其他的资产,除了短时间内难以套现的固定资产外,剩余的现金、股权,都在回国时委托给了加拿大银行托管。没有密码的话,本人出面都提不出来。
江明哲死也不肯说出密码,江明秀只好雇黑客破译,可只是想黑进银行系统,就少说也要两个月左右。
江明秀现在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却只剩下十来万现金了,全靠年初时在泰国赌场豪掷千金的名声,才忽悠来了这帮亡命徒帮他打下手。
江明哲上前一步,苦言劝道:“明秀,你图财,何须害命?我能转移给你的资产,少说八亿美金,换算过来就是几十亿人民币!难道这还不够你挥霍的吗?”
江明秀陷入了沉默。
就当江明哲以为他答应了时,他却冷哼道:“有命赚钱,有命花吗?”
“不灭了你的口,不当上江家族长,今日之事,迟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我逃得掉么?”
“而且,就你这点资产,跟咱江家一比,那就是九牛一毛!我凭什么舍大保小?”
江明哲攥了攥拳头:“可你这事儿已经黄了。”
“是么?呵呵……我怎么不觉得?依我看,只是我太心软了而已。”
说着,江明秀一把将江明哲推进角落里,然后挥手把坐在门头纳凉的王大厨招了过来。
“老王,赶快准备一下,今晚咱家要开场宴会。”
“宴会?老爷好像没交代啊……”
“老爷?我就不是老爷了吗?”
王大厨赶忙低下了头。
江明秀冷哼道:“总之,今晚是咱们江家喜迎新生代的日子,也是我侄子满月的日子,你说能不办宴会吗?”
“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件大喜事呢,我这就去张罗!”
“慢着!”江明秀眼神阴冷道:“准备食材便是,酒就免了,我朋友送了我一批飞天茅台,今晚就喝它,稍晚我就差人送来。”
茅台……
嗜酒如命的老王咽了咽口水,欢天喜地的去张罗了。
江明秀冷笑着扫视了一圈江家,喃喃自语道:“不让老子做族长?好啊,等这个家,只剩下老子一个活人了,看看谁还敢反对,哼哼……”
江明哲心下一惊,从门后扑了出来,攥住了江明秀衣领:“你真是疯了!居然想灭族!?”
江明秀一把搡开对方,冷笑连连:“是你们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何以怪我?”
“我算是想明白了,无毒不丈夫!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江明哲浑身冰冷的僵在了原地,怎么也想不到,江明秀会狠毒到这种地步!
江有为残害同胞时,是没有感觉的,江明秀却是明确的为了一己之利!在这种角度上,他甚至比他父亲还恶毒的多!
但江明哲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爬了起来,道:“你想的也太容易了。”
“风水人士,只是化神境的体魄,就明显比常人强多了,何况还虚境、乃至合道境?不敢说百毒不侵,但让毒效大减还是能办到的。”
“而老太爷那么精明,你要想在宴会上投毒,务必要把剂量控制到很小,才有可能瞒住他。”
“两相矛盾之下,你如何得手?怕是没一样毒药堪用。”
江明秀脸色阴沉了下来。
江明哲闷哼一声,仅自转身走向房间,一遍劝道:“江明秀,你还是收手吧,别等到脑袋撞破了,才懂得后悔。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吧。”
江明秀阴鸷的瞪着眼睛,突然冷笑一声:“不用考虑了,我就是要这么办!”
“凡夫俗子做的毒药,自然是奈何不了老太爷他们,但,江承泽亲自做的毒药呢?”
江明哲步伐一僵。
江明秀跟了上来,慢条斯理的笑道:“你以为这大半年,我只是整了容,然后就干坐着吗?呵,我一直密切监视着你跟江承泽的一举一动呢。”
“江承泽这大半年也没做别的,净顾着研究那十几颗从石棺偷来的浊灵了,并且有了两大发现。”
“第一个发现,就是浊灵跟科学领域的黑洞很相似,拥有无限大的质量,引力大到可以吞噬一切攻击;”
“而第二个发现,就是通过高密度的伽马射线,可以刺穿浊灵、并消除掉浊灵的思维。而这种狭义上已经死掉的浊灵,被江承泽命名为“死星”。”
“死星,就像是停止了运转的黑洞,原本不断向内部收缩的能量、放射线,因为运转停止后引力的衰减,而被释放出来,反而变得比活着的浊灵更具攻击性。”
“江承泽用无数畜牧、植物、甚至高强度的人造纤维实验过,结果都一样,顷刻间就会被这种狂放而无序的射线瓦解掉自身结构,死的透透的。”
“你说,这是不是全天下最毒的毒药呢?”
江明哲表情不自然的冷哼道:“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江明秀低笑几声,戏谑道:“知道为什么选在今天杀江承泽吗?”
“因为,两天以前,他从我父亲口中得知,浊灵离开青铜门太久,会陷入狂暴状态,于是他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研究员,让他们尽快把浊灵带回到石棺里去。”
“而我一直密切监听着江承泽的一切,追踪到那通电话的地址后,就立马告诉了我父亲,他这才赶去加拿大,把浊灵抢了回来。”
“可我父亲不知道的是,江承泽当年从石棺里,总共偷走了十四枚浊灵,留在加拿大实验室里的却只有十颗而已;另外,他那天总共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打给加拿大实验室,另一通,则是打给了咱们市区某家小型私人医院。”
“我顺藤摸瓜的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家医院的院长,大半年前去加拿大进修过,偶遇了江承泽,两人一见如故,探讨了好几天医疗科技方面的问题。最后这个院长就受江承泽之托,借进口药物之便,把一箱东西运回了国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箱东西,就是那四颗不见了的浊灵吧,更准确的说,是四颗死星。”
“要不怎么说,我这弟弟是个讨人厌的工作狂呢?老婆都快生了,还要把研究带回来做,真是无趣啊。”
江明哲脸色苍白,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明秀嘴角微勾,拍了拍江明哲的肩膀,道:“我想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老太爷刚才说了,我父亲当年之所以不直接用浊灵杀光江家人,是因为浊灵有思维,抗拒直接摧毁人皇血脉,因为人皇也曾是浊灵的君王;”
“而死星,是没有思维的,它们有能力杀死江家人,并且不受血脉禁制的约束,用来在今晚的宴会上投毒,再好不过了!”
“这些宝贝,我原本是打算留着“孝敬”我爹的,毕竟他是个疯子啊,指不定哪天连我也想杀了,我当然要提前准备好对付他的手段。”
“但现在看来,这些好东西,还是让老太爷他们先享受享受吧。”
江明哲越听越心惊,忍不住怒喝道:“江明秀,你从小在这里长大,难道对族人们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江明秀嗤之以鼻的咂了咂舌,直接扭身离去,一边示意手下把江明哲带上。
江明哲却死死抓着门关不肯走,沉闷道:“今晚投毒成功后,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江明秀立马转身,背搭双手,阴冷的一字一顿:“除非,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在银行的密码是什么,这样,我兴许还能让你多活几天、喂你吃口断头饭。”
江明哲脸色苍白的思索了片刻,仰天长叹一声,道:“好,好……”
“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了……”
“但,余生这几天,每分每秒,我都想跟我儿子待在一起。”
江明秀正要拒绝,江明哲就怒道:“我都快死了,你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吗!?”
“如果你同意,三天以后,我就把银行密码告诉你!不然,我就是死也不说出来!”
“黑客想破译银行密码,成功率绝对不高于三成,一旦破译失败惊动了银行,反而会导致账户被冻结,到时候,就只有我本人亲自带着密码过去,才能将账户解冻,而我绝不会配合你的,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钱了!你这张假脸骗的了族人,骗不了银行!”
江明秀思索了片刻,阴冷道:“一天,我就让你跟你孩子待一天,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上路!”
“成交!”
江明哲甩开光头男,阔步走了出去,经过江明秀时停了一下,咬牙道:“江明秀,你会遭天谴的!”
江明秀不屑一顾的嗤笑了几声,一脚将江明哲踹进了车里。
第299章 图穷匕见
江明秀答应让江明哲跟他儿子待一天,然后就一起去取江承泽无意间制造的奇毒——死星。
一行先去医院接回了江明哲的儿子,然后径直驶向了那家小型私人医院。
三楼、院长办公室里——
“啧啧,你们江家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老院长看看江明秀,再看看江明哲,惊奇不已。
江明秀冷哼一声:“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我弟弟托你运回国内的东西呢?快交出来!”
老院长先楞了一声,然后本能的看向江明哲。
江明哲正抱住儿子发呆。
十几天了,儿子已经可以离开恒温箱了,脸色也无比红润,似是先天疾病有所好转。
江明哲却悲从心来,不停地叹息落泪。
“承泽老弟倒的确交代过我,说是如果他哪天出事了,就把他的东西都交给他堂哥江明哲。”
“可是二位这长相,简直不分你我,到底谁才是江明哲?”
江明秀冷哼一声,秀出了从江明哲身上扒来的劳力士金表:“我堂弟难道就没告诉你,我是个不得了的大老板?”
老院长下意识点点头:“说是说过,不过他还说此人儒雅沉稳,跟阁下倒是一点都不相符呢。我看阁下像是得了躁郁症……”
江明秀脸色一沉,作势欲打。
老院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今日之事不可周旋,便急忙去另一个套间里拿东西了。
“江明哲,你特么哭什么?老子说明天弄死你,又没说今天!你特么是给江承泽嚎丧呢!?”
江明哲擦干了眼泪,深吸两口气,道:“太乱了,这个月太乱了……我想跟我儿子单独呆呆,静一静。”
江明秀也没拒绝,使眼色叫手下跟上去。
江明哲前脚离开,老院长后脚就拎着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很轻,打开一看,是四尊剂量瓶,被包裹在袖珍制冷器里,撒发着寒气。
但瓶子里空荡荡的。
“老家伙,你是不是糊弄我呢?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你别着急啊。”
“这么沉不住气,是怎么当上大老板的……”
嘀咕着,老院长打开了箱子上附带的紫光射灯。
经紫光一照,原本空无一物的剂量瓶里,顿时浮现出了四枚指甲盖大小的灰色颗粒。
它们在瓶子里漂浮着,就像某种沉睡的昆虫,非常神异。
江明秀咽了咽吐沫,下意识抬手遮住了鼻子。
“咱们离这么近,没关系吗?不会被伤到吗?”
“没事儿。”老院长摇摇头,唏嘘感慨道:“承泽老弟,真是个奇人啊,在高尖端领域,再牛的天才一般也就专精一样,但承泽老弟不仅精通医理,还跨界精通物理。”
“虽然当时我没听太懂,但他确实说过,这四枚弹丸之物,被高频率的伽马射线打断了反应链,又以急冻处理,形同一座被冷却下来的火山。在零度以下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
“但是,只要暴露在常温下超过二十分钟,这种反应链就会重新激活,酿造出很恐怖的麻烦了,所以,你可一定要小心保管啊。”
江明秀阴笑着点了点头,立马将箱子合了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老东西们,你们不是想让江承泽做未来族长么?呵呵,老子就让你们死在江承泽手里!
“人呢!?人呢!?”
江明秀叫喊道。
光头男立马跑了回来,说江明哲抱着孩子去冷库了。
“冷库?去那里干嘛??”
“还有你,老子花钱雇你来是吃干饭的?为什么不拦住他?草!”
江明秀急忙拎着箱子跑下一楼,见冷库门锁的死死的踹不开,便气恼的踹了光头男一脚。
光头男眼里闪过丝愠恼,却低着头没吭声。
江明秀搁下箱子,阴沉的扒住门道:“江明哲,你特么再不出来,老子就让你老婆死你前头!”
里面沉寂了片刻——
轰!
门栓松懈,大门缓缓敞开。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但里面的光景,更是令江明秀猛打寒颤。
这见冷库里面,满地都是血!
江明哲抱着儿子,就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草!!!
江明秀脸色惨白。
“你、你他妈真是疯了!”
急忙冲了进去!
江明哲自杀没关系,可他要是把孩子也弄死了,那可就糟了啊!
楚兰芝爱子如命,要是不在下午之前把孩子抱回去,她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正是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怎么能出这种变故呢,老太爷非闻出猫腻来不可!
江明秀急忙把孩子抱了起来,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气儿……
看来地上这些血,都是江明哲的。
这王八蛋精神崩溃了,自杀了。
草,这样一来,银行密码就被他带进棺材里去了啊!
不过,只要今晚成功投毒,整个江家的资产就都成自己的了,也不差江明哲那点小钱……
思索着,江明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直接抱着孩子走开了,吩咐光头进来洗地。
却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江明哲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杂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曾今真的拿你当兄弟看待!”
江明哲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剧烈一痛。
紧跟着,猩红的热血便喷涌了出来。
江明秀膛目欲裂,捂着嗓子踉跄后退。
江明哲攥着一把冰棱子,疾步上前,又一刺凶狠的捅向腹部。
江明秀却已经反应过来了,直接拿孩子当挡箭牌!
江明哲一楞。
“砰!”
江明秀立马乘机将他踹翻了出去,顺势挥出一股玄黄气,咔嚓一声打断了江明哲的胳膊。
做完这一切,江明秀自己也轰然倒地,死睁着眼睛,不甘心的抽搐。
他是化神境的风水人士,虽然平平无奇,但对付江明哲这种白丁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他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血。
先是以为孩子被弄死了,受了惊。之后又觉得是江明哲的血,断定对方已经死了,心慌大意下,就中招了!
“救、救我!”江明秀腾出一只手抓住光头。
光头男却犹豫不决。
江明秀咬着满嘴的血,挣扎道:“别、别忘了,钱还没给你们结清呢!”
光头愣了愣,赶紧大声喊医护人员过来。
院长也听到动静了,跑到江明秀身边检查了一下,急问道:“他是什么血型?”
光头愣住了:“我问谁去,我只是个手下,又不是他爹……”
院长一边拿出急救箱来处理伤口,一边着急道:“颈动脉破裂,伤者正在大量出血!必须尽快输血,不然有可能丧命!”
混乱之中,江明秀挣扎道:“我、我是ab型血……”
院长赶紧派护士去冷库里面找ab型血包。
护士却很快就无功而返了,脸色惨白的提着几个空袋子:“不、不好了院长!ab型血袋,都被戳破了!”
原来地上的血,都是血包里的血!
江明秀这才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膛目欲裂的瞪住江明哲:“你、你个老阴比,我、我草拟吗!”
江明哲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血泊里的孩子发呆。
“别慌!”院长镇静道:“ab型血并不罕见,召集医护人员跟病人,看看有谁能紧急捐赠一下!”
护士急忙去张罗。
江明哲却从冷酷里扑了出来,左手攥着冰愣子,胡乱挥舞,大有谁敢动就捅谁的势头。
院长急忙打电话叫保安过来。
江明哲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但只要几分钟,就够了!
他经常跟江承泽待在一起,也就了解到了很多医学常识,比如,颈动脉破裂,足以在短时间内致死!甚至只需要两三分钟,就会导致不可逆转的脑死亡!
江明哲咬牙发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别人抢救江明秀,这个恶魔必须死,哪怕自己背上人命案!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江明哲心里有种既绝望,又获得了解脱的感觉,苦涩的笑了。
就在此时——
“天哪!”院长突然惊呼道:“他、他的伤口,居然在自愈!而且脉搏还很强健呢!”
可江明秀已经大量失血两分多钟了,早该缺血性休克了!
难道……
江明哲恍然大悟,脸色猛地惨白。
该死,是人皇烙印下来的第一条血脉禁制——
一旦江家人出现血水大量流失的状况,就会唤醒一小部分神力,使得气力大增,肌体强横!
“照这么看,就是再拖半个小时也没事儿啊,真是天赋异禀……”
院长高兴的说道,江明哲却是面如死灰。
迎着江明秀阴毒的瞪视,江明哲深吸了一口气,扔下了冰愣子,麻木的蹲在了墙角下,喃喃道:“不用捐血了……”
“还有几包ab型血,我没来得及销毁,藏在右边那个篮子底下了……”
护士怔了一下,赶紧冲进去把血包拿出来。
江明秀被抬上担架,风风火火的送去了手术室。
光头留下来看着江明哲跟那口箱子。
江明哲看着被护工抱起来的孩子,眼里热泪滚淌,脑袋埋进膝盖里抽噎。
“承泽、婧香、兰芝……”
“对不起,对不起……”
夜半,江明秀脸色阴沉的回到了江家。
血脉禁制激活后,他的伤势当场就在血脉力量的作用下,恢复了大半,何况还是个化神境的风水人士,抵抗外伤的能力本来就比普通人强得多,缝合好后就直接出院了。
他把江明哲打得半死,软禁了起来。
要不是江明哲出尔反尔,再次隐瞒了银行密码,江明秀非当场把他活剐了不可!
不过,江明秀也不怕江明哲耍赖,只等今晚大功告成后,就把楚兰芝押去见江明哲。
到时候,就把刀架在楚兰芝脖子上,看他江明哲还敢不敢嘴硬!
“少爷,您的脖子……”王大厨好奇道。
江明秀急忙拉高衣领遮住了伤口,沉声道“宴会准备好了么?”
王大厨点点头,乐呵道“食材都准备好了,下锅一烹就得,只差少爷您那批茅台了。”
江明秀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今日之计,乃灭门之重,务必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想到这里,江明秀笑着拍了拍王大厨肩膀“今天是我们全江家的大喜日子,不论族人还是下人,理当同庆!”
“去跟其他下人交代一下,活儿做完了就都来喝酒吧,我这批茅台可是珍藏款的,有钱都尝不到。”
老王还不知道是去送死,心花怒放:“多谢少爷,嘿嘿~”
第300章 啜血寒鸦笑苍天
“对了、”江明秀微微蹙眉:“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还停着一台红色卡宴……”
“是二少奶奶回来了。”
“什么!?”江明秀脸都吓青了。
他可是亲眼看着楚婧香死去的,尸体都烧成灰了!
“额,应该是吧……”老王不太确定的道。
整个江家,现在只有江明秀江明哲,还有老太爷知道江承泽夫妇的死讯。
“反正是去二少奶奶房间了,看身形就是二少奶奶。”
江明秀急忙跑向属于江承泽夫妇的四合院。
门一踹开,江明秀就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兰芝,回家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楚兰芝正在收拾屋子,头也不回的道:“我也是女主人,怎么回自己的家,还要跟你打声招呼吗?”
“额,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担心的你身体吗。”
说完,江明秀看着楚兰芝那纤腰丰臀,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欺身上去。
楚兰芝却侧身闪开了,还推了江明秀一把。
“大白天的,能不能正经一点?”
她以前其实没这么冷淡。
可自从姐姐跟姐夫失踪后,楚兰芝就觉得老公的性情也变了一些,虽然都是些不易察觉的细节问题,但依然令她这个关系最亲密的人,感到有些奇怪。
加上姐姐跟姐夫失踪了,楚兰芝心情很不好,这段日子以来,硬是没让“江明哲”碰过一次。急的“江明哲”火烧火燎,却也无可奈何。
“唉,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楚兰芝生魂落魄的坐在了床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姐姐才刚妊娠不久,孩子也才刚满月,他们要是出事了,我……我……”
啜泣不已!
江明秀丝毫不感到心虚,反而十分得意,嘴上却宽慰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也许是去什么穷乡僻壤旅游了,没手机信号,所以才联络不上,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楚兰芝还是心神不宁,幽幽叹息了一声,走到窗边,把摇篮里的儿子抱了起来,哄他睡觉。
哄着哄着,楚兰芝突然脸色大变,把儿子的小手抓起来,着急道:“怎、怎么破了??”
只见婴孩的右手食指肚上,有一小块疤痕。
“你中午不是说带孩子去游乐场了吗,怎么伤了?”
“这也算伤?”
江明秀不以为然的看了看,然后眼神就变得y、荡起来,咸猪蹄顺着楚兰芝的胳膊,一寸寸向胸口滑去。
“可能是饿了,自己唑烂了,我也饿了……”
楚兰芝脸色大变。
姐姐一家下落不明,他脑子里却还装着这种事……
“出去!”楚兰芝脸色冰冷。
“额,干嘛啊这是,我……”
“出去!!”
枕头砸在了脸上。
江明秀狼狈的逃了出去。
看着立马被反锁住的房门,江明秀阴沉的冷哼了一声。
臭娘们儿,等今晚大功告成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路冷哼着来到了祖宗祠堂,这里已经被打扮的红红火火了。
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六人座的圆桌从大厅一直铺到了院子外面,族人往来不断,相互庆贺。
老太爷抱着孩子跪在祖宗灵位前,长老们在一旁诵经宣道,祭告祖宗们,江家的香火,终于续上了!
“呵呵,香火好续,就怕是要改名换姓了……”
江明秀得意的嘀咕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听令。
“酒准备好了吗?”
“回老板的话,按您的吩咐,已经购买回来了,全部倒进了一口大坛子里。”
“很好。”江明秀冷笑:“宴席七点半开启,你们就在七点五十分,将那四瓶东西,倒进坛子里,过一刻钟后,再舀酒装入原瓶。”
“是!”
等手下离开后,江明秀独自去了厨房,里面正在热火朝天的炒制香料。
“真香啊……”江明秀笑着捻起块鹅肝尝了尝:“王大厨不亏是顶级厨师,这般美味,怕是只有神仙能日日享受。”
“谬赞了,谬赞了!”
老王擦了擦汗,乐呵呵道:“少爷,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出炉上桌。”
“很好,很好。”
江明秀闲庭漫步,眼睛在食材上打量着,淡淡道:“就是缺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王大厨急忙问道:“我这可是按照国宴标准做的,已经算是顶丰盛了!”
江明秀淡笑道:“比如桂花糕、东坡肉、杏仁饼之类的。”
王大厨汗颜不已:“少爷说的这些个食材,可都是高热量高糖分顶油腻的,吃多了怕是容易上火。”
“上火怕什么?今天是我们江家的大喜日子,要的就是红红火火、大鱼大肉!”
“这倒也是……”王大厨擦了擦汗,硬着头皮道:“可少爷,您不是好咸口吗,怎么今天尽点些甜食?”
“对啊,怎么把这茬忘了。”
江明秀冷笑几声,一把将盐罐打翻在了炒锅里。
“那就多加点盐吧。”
王大厨大惊失色,紧忙吩咐帮厨把这锅香料倒了。
江明秀却冷哼一声,眼神阴鸷道:“怎么,我想吃点咸的,你还不给我做了?”
“岂敢岂敢!只是少爷,这也太咸了吧……”
“怕什么,今天族人们都忙前忙后的,免不了出汗,咸了好,正巧补充一点盐分。”
王大厨只好示意帮厨退下。
江明秀却还是不满意,嫌恶的看向那些汤食。
芙蓉竹菇汤、清水白菜、酸梅炖黑鱼……
“清汤寡水的,什么玩意儿,大喜日子就给我们喝这个?”
“少、少爷,这可都是开胃的啊,搭配您刚才点的那些油腻菜品,再合适不过了。”
“放屁!”
汤煲被一一掀翻在地。
“再提醒你一次,今天是我们江家百年不遇的大喜日子,要的就是丰饶富裕的感觉!不管菜品、甜品,汤食,都给我尽量往油腻了整!大不了明天熬一锅浆水面,刮刮油水。”
“知、知道了,少爷!”
江明秀拂袖离去。
老王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也只能照做了。
傍晚七点半——
在锣鼓喧天中,江家喜迎新生儿满月的庆典,正式召开了。
席位坐的满满堂堂,连下人也被安排了座位,除了后厨还在忙碌外,江家所有人都到场了。
老太爷摁耐着激动的心情,把孩子从侧房里抱了出来。
然后迎着族人们的欢呼声,将孩子高高捧起,简直像《狮子王》里的辛巴。
老太爷激动的高声道:“岁月悠悠,苍天有眼!”
“我们江家,身为人皇的后代,千百年来为了保护传承,无数族人前仆后继,砥砺前行,这才有了曾今族人过千的辉煌盛世。”
“奈何,世事无常,一个天生邪魔江有为,险些令我们几千年的传承,毁于一旦啊……”
族人们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孩子,纷纷悲伤抹泪。
老太爷也眼眶潮湿,悠悠长叹。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岁月婆娑,又有几多遗憾,无还。”
“啜血寒鸦笑苍天,瑶池影血染残月!可叹、可叹!”
“好诗,好诗。”江明秀鼓掌捧场。
老太爷立马瞪了过去,吓得他闭上了嘴。
老太爷深呼吸了一下,抛开哀怨,换上副笑脸,慈祥的望向怀里的孩子。
“世事无常,岁月变迁,本就是世人无法左右的。但终究是苍天有眼,赐予了我们新的希望。”
“这个孩子,不仅是咱们江家的直系血脉,更是继承了人皇之血的神之长子,几千年的传承,将在他身上继续延续下去。”
“今日,是这孩子满月的日子,更是咱们江家翻过旧的一页,展开新篇章的日子,作为现任族长,我希望大家能在今夜尽情尽兴,洗涤昨日的阴霾,展望明日的曙光!”
“好!”
族人们纷纷举杯。
却发现酒壶里是空的。
“这……”
“抱歉抱歉!”江明秀硬着头皮道:“值此庆典,晚辈想献出自己珍藏的一批佳酿,与大家共饮。但路上出了点差错,现在酒才刚运过来,还没温好呢。”
老太爷的脸色顿时沉下了。
族人们也都显得很难堪。
江老三急忙打圆场道:“明哲也是一番好意,不如大家暂时以羹代酒,心意到了,情义也就到了!”
大喜日子,谁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扫兴,纷纷点头,酒杯换了汤碗。
汤很油腻,但大家都还空着肚子呢,反而觉得抵饿味美。
江明秀松了口气,回到位子上,似笑非笑的观望着族人们吃席。
老太爷却把江明秀叫到了身边,好奇道:“明哲啊,这孩子脖子上戴个金锁,上面苛刻流字,好像是……你二叔的字迹?”
“族长好眼力啊。”江明秀也没隐瞒:“这正是江有为送给小侄子的,还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就叫江有为。”
老太爷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于江家,江有为是千古罪人;但于这孩子,他是亲爷爷……”
“如果承泽跟婧香生前也没反对的话,这孩子,就叫江流儿。”
“族长真是宅心仁厚,义薄云天……”
“够了。”老太爷哭笑不得道:“虽说听着挺舒服,但明哲啊,你以前好像没这么爱拍马屁吧?”
言多必有失,江明秀立马讪笑着闭上了嘴。
一旁的江老三却突然凑了过来,抓起孩子的金锁摸了摸,一脸惊奇。
然后就把江明秀拽到了一边,蹙眉问道:“明哲,你白天说你公司闹鬼了,需要个法子镇鬼,我就教给了你香灰镇压之法。”
“怎么这金锁的锁眼里,也有些灰烬?难不成……”
第301章 瑶池影血染残月
江老三看到金锁里有香灰,顿时起了疑。
江明秀心下一紧,急忙敷衍道:“可能是我白天手没洗干净,抱孩子时染上了……”
“是吗……”
嘀咕着,江老三脸色微变,干咳了一下。
江明秀急忙朝旁边望去,发现江海清就坐在身后的位置。
但他脸色平淡,好像也没听见什么。
江明秀摸了摸鼻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热闹的氛围中,时间过得很快,菜也换了一桌又一桌。
老太爷一直忙着逗弄孩子,都没吃几口菜。
见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他便再一次站了起来,微笑道:“族人们,你们吃的这么开心,我老头子看着心里也乐呵。但劝你们留点胃口,因为还有一件更喜庆的惊喜,老夫还没顾上跟你们说呢。”
“还有比孩子满月更开心的事??”
“族长,您就别吊胃口了,快说快说!”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老太爷笑了几声,然后却是眼神一直,摸着鼻头干咳了两声。
原来是一位族人吃的大汗淋漓,脱了个光膀子。
那人也意识到不合时宜了,急忙尴尬的把外套披上,却忍不住调侃道:“我说今天卖油盐的是不是大减价啊,这菜做的也太齁了。”
“是啊。”其他族人也苦笑道:“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真是有点腻味了。”
“不是齁咸,就是齁甜,也没几个绿菜,都是大鱼大肉的,肉还挺肥,吃的人口干舌燥的。”
“渴死我了!这汤也油腻。”
已经整理完后勤上了桌的王大厨,非常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说什么好,总不能揭少爷的短吧。
“咳咳,不怪王大厨。”江有为起身道:“都怪我上酒上的晚了,把大家吃渴了。”
时间已经是八点零六分,江明秀不再拖延,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们立马将一瓶瓶重新灌好的茅台,送到了每一张桌子上。
宴客们都渴的不行,哪怕平常不爱喝白酒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斟满了杯子,开怀畅饮。
有几位女族人,是纯粹不沾酒精饮料的,却还是被江有为亲自劝着喝了一杯。
一时间,酒气弥漫,族人们都通红了脸,感慨老了酒量不行了,却不知道这是断头酒……
“族长。”江明秀见老太爷没喝,便亲自端起了酒杯:“我敬您一杯,这几百年来,您为家族劳心劳力,真是辛苦了!”
“对对对!”
“族长,我们也敬您!”
盛情难却。
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只好也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至此,江明秀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窃笑不已。
虽然他也喝了,但他这一瓶,是手下单独挑出来的,没有毒……
江明秀暗自在心里掐着时间,也有点怕这毒药不起效。
就在此时,族人起哄追问,老太爷说的大惊喜到底是什么。
老太爷卖了会儿关子,才兴奋的站了起来,意气风发道:“族人们!咱们江家传承了几千年,要说遇到最大的劫难,就数江有为一手酿造的这场绝后之灾了!”
“但现在,老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们江家人的生育能力,可以……可以恢……”
老太爷摇摇欲坠。
话还没说完,就噗通一声,直勾勾栽倒在了桌子上。
族人们先是一楞,然后哄堂大笑。
“不、不是说年纪越大,喝酒越猛吗?老太爷都将近六百岁了,怎么酒量这么差,哈哈~”
“额,别说他,我也有点晕了……”
“我也是……”
“我也……”
“通通通!”
族人们、下人们,相继栽倒在了桌子上!
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祖宗祠堂,转眼间鸦雀无声!
一阵阴风吹了进来,刮得灯火摇曳,使场面显得更加诡异。
“成了……”
“成了!!!”
江明秀兴奋若狂,颤抖着站了起来,狰狞之态吓得婴儿嚎哭。
他试了一下旁边族人的鼻息,当场喜形于色。
死了……
真的都全挂了!
太好了!
从今以后,诺大的江家,就是我江明秀一个人的天下了!
“哈哈哈~”
江明秀忍不住狂笑起来,却突然感到后背一凉,笑声戛止。
转身一看,居然是江海清!
他还没倒下,捧着酒杯,定定的看着江明秀。
江明秀吓得脸色惨白,硬着头皮讪笑道:“额,四叔,族人们的酒量怎么这么差,我这晚辈都还没倒呢,他们倒先醉了……”
江海清一直沉默着,令江明秀心里七上八下。
江海清乃合道境强者,虽然只一个人,但要想弄死自己,也比碾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江明秀都打算要掉头开溜的一刹那,江海清突然沉闷道:“这酒,后劲真大……”
“砰!”
江海清也倒下了!
江明秀愣了愣,赶紧跑了过去,小心翼翼试探鼻息。
没有鼻息!
死了!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江明秀兴奋的发抖,再也不遮掩什么,掀桌子、砸饭碗,歇斯底里发泄这几天紧绷的情绪。
“他妈的,一群王八蛋,老子是嫡系长孙,倒落得个弃子待遇!一个个拿鼻孔看老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现在瞧瞧,是谁笑到了最后?”
江明秀得意忘形,肆无忌惮的踢踹殴打族人的尸体。
玩尽兴了,他一捋乱发,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堂桌前。
看着藏在老太爷怀里嚎哭的婴孩,江明秀狞笑连连。
“小子,能死在你亲大伯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毕竟,就是我这双手,送你父母上路的,哼哼哼~”
说着,江明秀撕住了婴儿的小坎肩。
却无论如何都拽不动。
原来有另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拽住了孩子。
江明秀猛地一楞,下意识顺着这只手看了过去,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江、江江、江海清!???”
江海清阴沉的瞪着江明秀,毫不心软的一巴掌将其抽飞了出去!
江明秀摔在了十几米外,脖子都差点被打断了!
“四、四叔,你别生气吗,听我解释……”
江海清把孩子抱起来,阴沉道:“我已经听过了!”
江老三跟江明秀议论金锁之灰的时候,江海清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江明哲向来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怎么会把香灰染到自己宝贝儿子身上?显然就是故意染上去的。
可那锁子里到底关着什么鬼呢?以至于江明哲遮遮掩掩的。
倒更像是心里有鬼……
之后,菜肴格外的油腻,也令江海清的疑心加重,却也不能因此就质询什么、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毕竟是亲侄子江明哲,几百年来最稳重乖巧的一个后代。
但当酒上齐后,江海清还是留了个心眼,把酒都漏在了地上,没喝。
见其他人都倒了,他自知大事不妙了,却不明真相。
于是他也假装倒下,这才诈出了江明秀的真面目。
此刻,江海清颤巍巍的拨开了老太爷的眼睛,号了号他的脉。
顿时脸色惨白的倒退了几步。
死了……
连老太爷都没挺过来,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这个畜生!”
江海清瞬间闪现过去,将江明秀掐了起来。
江明秀扑腾挣扎,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四、四叔,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是、是二叔他,逼,逼我这么做的……”
江有为?
果然跟他有关系!
江海清沉默了片刻,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一字一顿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竟忍心对族人下此毒手,就算把你五马分尸,也无法赎清你的罪过!”
江海清就快被掐死了,却反而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流泪道:“我、我死不足惜!但、但承泽跟婧香……”
“四叔,救救他们!”
江海清骇然一楞:“你什么意思!?”
江海清挣扎道:“二叔,剥、剥离了他们的魂魄,但他们的躯体,还保存完整,及、及时让灵魂归壳,兴许还有救!”
“他们的灵魂,就、就被封在这枚金锁里面!”
第302章 劝父弑子
江海清犹豫了一下,就将江明哲扔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了下来。
他随手一招,从室外吸来了一段柳枝,口中念着咒语,柳叶沾水洒在金锁上。
顿时,弥漫在金锁上的禁制,减弱了,令江海清望见了里面的两道灵魂。
“承泽!婧香!!”
夫妇俩的灵魂,被灌入金锁的香灰腐蚀了大半天,此刻都已经浑噩不觉了,怎么叫都不出来。
江海清不明真相,把这枚用来保护一家三口的金锁,误认成了囚禁灵魂的牢笼,当即盘坐下来施法破解。
感受着内里属于江有为的雄浑气息,江海清忍不住落下了老泪。
“二哥,为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清醒了,怎么又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这一次,你可算是把全族都毁了,可你自己心里,就不痛吗……”
“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江海清深吸一口气,拭去了泪水,汇集全身的力量凝于指尖,用力冲金锁刺下去。
“给我破!”
金锁感受到侵入,顿时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金光。
江海清还以为它只是个困阵,没想到还是个反击之阵,毫无防备之下,当场被这股金光轰飞了出去!
“多谢了!”
江明秀立马乘机攥住了孩子。
爆发出刚才那股威能后,金锁的力量暂时耗尽,已经无法再保护婴儿了。
江明秀得意洋洋的把孩子捧起来,冷笑道:“有种再动我一指头,我掐死他!”
江海清自知被当了枪使,怒火滔天的攥紧了拳头,却已然被那金光打伤了,口齿溢血。
两人陷入了对峙。
就在此时,江海清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浑身寒毛倒竖的看向了身后。
江明秀也眼前一亮,抓着孩子后退了几步。
只见一双猩红的眼睛,像刚从地下爬出来的修罗,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江有为!
江有为此时披头散发,一身灰袍子被他自己抠撕成了絮状,裸露出的上身满是伤痕。
刚走到门口,他就闷哼着半跪了下去。
一股股粉光,从肩膀处向胸膛涌动,就像烈火燃烧,使他痛苦的抱头咆哮。
“二哥!”
江海清本能的扑了上去。
江有为却猛然睁开血瞳,突兀预料的一掌拍在了江海清胸口。
这一掌,势若万钧,连江海清的魂魄都差点打散了!
他摔进祖宗祠堂里,吐血不止,心里更是在泣血。
他后悔,后悔自己太感情用事。
从小便跟江有为是最亲密的玩伴,直到后来江有为邪性膨胀,做出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恶事,他还是把江有为当兄弟看。
可早在江有为当年托送江承泽的那一天,江海清就应该狠下心来,召集天下玄门围剿江有为。那样的话,也许就没有今日的惨剧了……
江有为却没有多看江海清一眼,仅自闪现到了江明秀身前,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江明秀的脖子嘎巴作响,既吃痛又惊恐道:“爹,是、是我啊!明秀!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忘了吗??”
江有为面无表情,江明秀却恍然看见了另一张神情更加痛苦狰狞的脸,连声音也变成了混沌嘶哑的叠音,仿佛地狱钻出的修罗。
“快!把它拔出来!”
江明秀愣了愣,立马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拔那根降魔杵。
可不管他再怎么用力,那杵子就跟长在肉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我、我拔不动!”
“废物!”
江有为一把扔开江明秀,陡然从腰封里掏出一枚陶罐,摔碎塞子。
十颗浊灵,当即飘舞了出来。
“你们这些肮脏的杂种,我现在以你们君王的名义,命令你们,同化这根降魔杵,让它的力量退出我的身体!”
浊灵们飘舞如蝶,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君王的神血,早已离开了你的身体,你,不再是我们的君王了。”
江有为怒目如龇,却无可奈何。
随着降魔杵进一步深入,他痛苦的满地打滚。
江明秀脑子转的很快,立马喊道:“江承泽隐藏了四颗浊灵,而且用科学领域的方法,杀灭了那四颗浊灵的思维,也许可以为你所用!”
江有为眼前一亮,挣扎着爬了起来:“在、在哪里??”
“我混进酒里了!”
江有为立马招手吸来饭桌上的酒瓶,但凡还有残余的,系数灌入了嘴中。
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他体内窜动的那股红光,肉眼可见的缓慢了下来。
他的血眸,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哇!”
江有为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残渣,脸孔瞬间枯黄了很多。
显然,这些混合了死星的毒酒,虽然成功遏制住了降魔杵的力量,但对他自身的伤害也是不轻。
就像吞下了四枚核燃料,他需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抵消这燃料放射出的力量。、
江有为爬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缓步走向江明秀。
“爹,你、你清醒了??”
江有为嗯了一声,然后就面无表情的抓向孩子。
江明秀却微微错身闪开,硬着头皮道:“爹,先、先帮我杀了江海清!”
“他是江家最后的余孽了,杀了他,江家就是你我父子二人的了!”
“至于这孩子,你现在杀掉也行,带回去处置也好,随您便!”
“啪!”
江明秀被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江有为随手把江海清吸扯过来,把孩子扔在了他怀里,然后抄起半瓶混合了死刑的烈酒,想迎头浇下去,将两人一起杀了。
江海清兴奋不已,。
虽然父亲的性情喜怒不定,但结局,终究是一样的!江家灭门,自己得到了一切!
千钧一发之际——
“二叔,且慢!”
外面突然有人喊道。
江明秀愣了愣,不敢置信:“江、江明哲??”
只见江明哲在那名光头匪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进了祖宗祠堂。
看着满地死尸,江明哲心如刀绞。
“王八蛋!你他妈敢背叛老子!?”江明秀怒极而斥。
那光头男抚了抚后脑勺,冷笑道:“你嘴巴放干净点,老子看钱的面子上才帮你做事,不是卖给你了。”
“结果到头来,兄弟死了三个,钱他奶奶的一分都没拿到!你特么空手套白狼呢?!”
“这位老板就不一样了,俩字——敞亮!”
光头拍了拍江明哲的肩膀,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用卡。
“老子帮你杀人放火,就为五百万,你特娘拖到现在都没给;人家说给我一千万,话刚说完钱就到手了。”
江明秀气得脸色发青,却无言以对。
江明哲紧张的注视着屋里,道:“帮我把那位老人和孩子救出来,我再给你五千万!”
“五、五千万??”
光头男眼睛发亮,当即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指住江有为脑袋。
“听见没有?识相的,快点把人放了!”
江有为面无表情。
光头男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但想想那五千万,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找的!”
“砰!”
子弹迸射了出来。
打在江有为眉心上,泛起一圈肉花,然后就力量耗尽的掉在了地上。
“这、这特么……”
光头只是拿钱办事,还不知道江家人跟风水圈的事情,当场吓得牙齿打颤。
但好歹是刀口舔血的主,他也没慌,骂着粗话从左右靴子里掏出俩部件,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把轻型冲锋枪。
“去你妈的!管你是人是鬼,老子给你干成筛子!”
吧嗒哒的喷射声响成了一片。
江有为只是抬了下手,那近百颗子弹,就悬浮在他眼前不动了。
“草……”
“怪物!怪物啊!!”
光头丢下抢,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江有为却随手一挥,那近百颗子弹就逆行而去,把光头打成了马蜂窝。
“哈哈哈,活该!”
江明秀兴奋的爬起来:“江明哲,你还不如直接跑路呢,简直是来送死的!”
江明哲看了眼光头的尸体,攥了攥拳头,反而直勾勾走到了江有为面前。
弯下腰来,拱拳道:“二叔,我知道今天在劫难逃,但还有一个人,比我们更该死。”
“哦?”江有为饶感兴致的勾起嘴角:“谁?”
“江明秀!”
江明秀愣了一下,紧跟着捧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疯了,都特么疯了。”
“他是我亲爹,而且我跟父亲站在同一条船上,你居然劝他杀我?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有为也没说什么,用眼神询问江明哲——为什么。
江明哲扫了眼族人们的尸体,悲伤与仇恨一齐涌进心海,却保持着理智,淡然道:“因为他背着你,使用家族的血饮之术,把人皇的神血,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体。”
“什么??”江明秀抖了个哆嗦,急忙道:“爹,别听他胡言乱语!”
“江明哲,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死到临头,还敢栽赃老子!?”
江明哲不慌不乱,沉静道:“二叔,您生来就与其他族人不同,知道很多其他族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我们无法清晰感应到的神血,您是否能感应到呢?”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转身将手指搭在了江明秀额头上。
江明秀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不屑与恼火。
睁着眼睛说瞎话?算你胆大!
等爹验明了真相,老子就一刀一刀把你剐了!
迎着江明秀自信满满的神情,江有为将手放了下来,饶感意外道:“确实有神血的气息,虽然只有一丝,但也许是还未完全同化的原因……”
“什、什么!??”江明秀彻底懵逼了。
他就是个毫无天赋只会勾心斗角的庸才罢了,怎么会有神血呢?
一定搞错了!
可他又不敢质疑父亲的判断,只能咽着口水静观其变。
江有为又将手指搭在了孩子头上。
感应了片刻,江有为便松开手,眼神阴冷的看向了江明秀。
“他的体内,一丝神血的气息都没有了……”
哐当~
江明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脸色煞白如纸,瑟瑟发抖。
怎、怎么会这样???
“爹、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听我解释,我……”
第303章 我不甘
江明哲说,婴孩的神血,已经被江明秀抽走了!
江明秀原本对此嗤之以鼻,结果居然真的从他体内发现了神血的气息!
他急忙向江有为求饶。
江有为充耳不闻,抬手吸起酒瓶,悬在了江明秀的头顶。
“不管有没有误会,你体内确实有神血……”
“所谓,除恶务尽,斩草若留根,春风吹又生……”
“不!!”
“爹,你听我解释,这肯定是江明哲捣的鬼,肯定是……”
“咕嘟嘟!”
江明秀的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掰开,大口大口咽下了那毒酒。
他用来毒害别人的酒……
他立马掐住脖子,蹬着腿往后逃窜,想呕出来,然而转眼之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脸色迅速发青,只感到五脏六腑,都被那死星之力撕碎了,痛不欲生!
江明哲深吸了口气,走过去,附到江明秀耳边,心情复杂道:“虽然我爹和我算是对不起你,曾今顶替了你的身份,但你最终也没有沦为我的替死鬼,相反,你靠着我的身份,享尽了荣华富贵。”
“族人们一直对你很好,包括我,处处忍让你,是你生性嚣张跋扈,惹得族人们厌恶,却反咬一口,觉得是族人对你不好了,理直气壮的往自己亲人背后捅刀子……”
“就算如此,我也从没怪过你,甚至把分公司交给你,希望你重新开始。学会担当,哪怕不能,也可以靠着那笔财富做做保本投资,余生仍旧能活得逍遥快活。”
“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钱,为了满足贪欲,连亲兄弟都杀,甚至毒杀我江家满门……”
江明哲攥了攥拳头,看似平静的替江明秀整理了一下发型,声音再无丝毫感情色彩。
“听说,沉进海底的人,永世都无法超生,甚至无法做那游魂野鬼,只能像颗化石一样在海底沉着,不断感受窒息之苦,直到灵魂消散……”
“江明秀,你就配得到这种下场,连将你碎尸万段,我都嫌染脏了自己的手……”
江明秀吞咽着血水,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猛然攥住了江有为衣领,声若游丝。
“是、是那几个ab型血包……”
“你、你不是没来得及销毁,而是怕刺杀我失败,故意留了一手。”
“你把神血,滴进了那几个血包里,医生给我输血的时候,神、神血就流进了我身体,所以、所以我身上才会有神血的气息……”
“可、可你哪来的神血??难道……”
江明秀恍然大悟,膛目欲呲的望向地上的孩子。
这才明白,从身份调换的那一天开始,江明哲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你、你好深的城府,好毒的心!那、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江明哲没说什么,站了起来。
江明秀满口吐血,五脏六腑的细胞结构都被死星的放射力量打断了,在体内分解成了脓水;
疼痛与窒息、呛水的感觉一齐涌上来,他简直生不如死!
但更令他痛苦的是,明明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却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不!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的!都是、都是……我……的……”
颤巍巍的伸手乱抓,似乎想把整个江家都抓进手里。
奈何,终究什么都没抓住,手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两眼蒙灰,彻底断气了。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直到江有为重新抄起了一瓶毒酒,打破了寂静。
“该送你们上路了。”他淡淡道:“不过,你好像是我的堂侄儿吧?曾今还假扮我的大儿子,替我将我小儿子江承泽带大……”
“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你可以选择死在前面,还是死在后面。”
江承泽看了眼地上的孩子跟江海清,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面不改色道:“你不能杀我。”
“哦?”江有为绕感兴味的勾起嘴角:“我亲儿子都被我杀了,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不可杀的?”
江明哲把江海清搀到座位上,然后抱起了孩子,一边哄一边淡淡道:“二叔,你当年在归妹山反杀数百强者,可以说把天下玄门都得罪遍了。虽然你修为功参造化,但在归妹山时已经受了重伤、强弩之末,要不是有一股神秘势力担保了你的人头,你恐怕早就被风水界合围剿杀了。”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天师会一直在追缉你,其他宗门就像是忘记了血海深仇,对你不管不问……但他们心里肯定还记恨着呢。”
“虽然不知道担保你的那股势力,是什么来头,但天下玄门的忍让是有限度的。一旦今天你跟江明秀联手灭门麻衣世家的事情,传出去了,就算你背后的那股势力也保不了你了,你定然会再次遭到天下玄门的围剿。”
“而你刚才为了克制这根杵子的力量,喝下了毒酒,可谓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怕是无法重现当年在归妹山反杀脱困的奇迹了吧?”
江有为扭身走到门口,仰望苍月,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江明哲轻笑一声,道:“死,你是不怕的,但,你怕泄露了秘密。”
江有为脸色微变,声线却依旧平淡:“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你知道?”
“当然有!”
江明哲蹙眉冷哼:“承泽说过,他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行为,这既违反玄学的因果定律,也违反科学领域的能量守恒之说。”
“任何行为,都是有动机的,哪怕真的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也只能说明,连你也被某种力量蒙蔽,而不是没用动机。而这些动机,就是你的秘密。”
“你,身为江家人,为什么要残害自家兄弟、乃至令家门绝后?”
“你,为什么可以进出那扇谁也打不开的青铜大门?门后又隐藏着什么?”
“你,为什么可以号令那些浊灵?又是从何处找到它们的?”
“这一切,都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江明哲把孩子塞给江海清,然后走到江有为身后,继续说道:“二叔,你可谓是风水界第一奇人、也是第一怪人,当天下玄门抓住你后,免不了要探寻你的秘密。”
“你虽然功参造化,但天下玄门也不是吃素的,譬如茅山宗的通灵术、苗疆巫道的噬心蛊、兰心门的寻梦术……总有一种方法,能破解你的防线,窃取到你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而你若想继续隐藏这些秘密,就决不能让今夜的事情泄露出去。换言之——你得让我活着。”
江明哲负起手来,跟江有为一起仰望苍月,淡淡道:“江家门风虽正,但几千年的传承,也难免树立了很多仇家,他们都在外面密切监视着江家的一举一动呢;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友人,也会时不时的来江家拜访。”
“所以,要防止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就免不了要有一个活着的江家人,里里外外的演戏、应酬。这个人需要非常圆滑、沉稳、随机应变,本就是舍我其谁。何况你已经没得选了,现在死的就剩我跟四叔了。”
“我活着,我就能让天下玄门相信整个家族都还活着,继而为你免去许多麻烦。所以,你不能杀我。”
江有为沉默了很久,才微微点头。
他有些刮目相看的瞥了眼江明哲,然后冷漠的走向江海清。
江海清急忙护着孩子往后撤,却自知九死无生了;
他不甘而悲哀的看着江有为,心头想起了亲哥哥当初为了保护江有为,被江海威活活打死的一幕,更加心痛了。
就在此时——
“且慢!”江明哲抢先一步横到两人中间,拱拳道:“二叔,四叔也杀不得!”
一股寒冷的杀意,骤然笼罩了整间屋子,令江明哲冷汗如雨。
“这个杀不得,那个也杀不得……我的堂侄儿啊,你也太高估叔叔我的耐心了。”
江明哲把腰弯的更低了,硬着头皮道:“不是晚辈护短,确实有不能杀的理由!”
“您想想,那些带着笑来江家的人,我自然可以利用社交手段敷衍他们,让他们无法得知江家被灭门一事;但,那些揣着刀来的人呢?”
“这些人,就必须以武力震慑了!”
“要是人家打进来了,发现诺大的江家,居然只剩下我一个毫无修为的白丁,怕是不用深入调查,都能嗅到这里隐藏的猫腻。”
“所以,江家,必须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人配合我,才能里外兼顾、万无一失!”
见江有为没吭声,江明哲继续硬着头皮道:“二叔,人皇血脉已经被你彻底消灭了,我跟四叔都是没有神血的普通族人,我们俩是死是活,对您而言,应该无所谓吧?”
“杀了我们,对您无益;留下我们,却能为您分劳解忧……”
江有为一边思索,一边来回渡步,时不时的点头。
江明哲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是答应了……
就在此时,江有为却突然停了下来,戏谑的看向江明哲:“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连这个孩子也不该杀?”
江明哲打了个寒颤,才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硬着头皮道:“他只是个刚满月的小鬼头而已,而且神血已经被江明秀吸干了,晚辈确实认为没必要杀他。”
江有为走到江明哲前头,盯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戏谑道:“我要是非杀一个不可呢?”
“我倒想看看,你要选谁。”
江明哲的脸色瞬间惨白。
一边,是自己的孩子;另一边,是自己的亲叔父。
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304章 你知罪么
“明哲,没什么好犹豫的!”江海清直接放下孩子走了过来,毫无惧色道:“族人死尽,老夫一个人,也没有颜面苟活下去了。”
“明哲,好好把孩子养大,家族虽然衰亡了,但至少香火,还能延续下去,留存一线希望……”
江明哲紧紧攥住拳头,闷声不吭。
沉思了好半天,他做出决断的仰起头来问:“您说,您非得杀一个?”
江有为戏谑点头。
“好……”
江明哲捡起了光头尸体上的手枪,朝江海清走了过去。
江海清没想到江明哲会亲自动手,愣了一下,紧跟着却释怀的点了点头。
“明哲,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来吧,不要心软,这不怪你,给我个痛快便是!”
江海清叹息着闭上了眼。
可过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听到了江有为诧异的咦声。
江海清楞然的睁开眼睛,发现江明哲居然把枪口抵在了他自己的脑门心上。
江明哲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孩子,然后深吸口气,坦然道:“四叔,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今天算是明白这个理了……”
“江家离得开我,但离不开您,您,还是好好活着吧。”
“照顾好两个孩子,您说的没错,他们是家族最后的希望了……”
“明哲!!”
在江海清的惊呼下,江明哲咬牙扣动了扳机。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江明哲愣了愣,下意识又叩了几下,直到枪支在无形力量的作用下,彻底碎成了零件。
“哼哼,你这孩子,倒是比我那个大儿子,有出息多了。”
江有为戏谑的擦肩而过,顺势拍了拍江明哲的肩膀:“也罢,留下这个孩子,确实有点用处,比如——作为你们的牛鼻环。”
“往后,但凡你俩有任何忤逆我的行为,我就拽一拽这牛鼻环,让你们知道疼。”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只有有了牵挂,害怕失去,才会像条狗一样,对主人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江明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是空洞。
“您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江有为冷笑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突然伸出了右手。
一股磅礴的力量,顿时笼罩了四方。
“噗!”
“噗噗噗!!”
一颗颗猩红的心脏,顿时从族人的尸体里被吸扯了出来,悬在半空中,组成了一枚巨大的肉瘤。
江有为双手捏攥出复杂的法印,然后猛地拍在了自己胸口上。
“噗!”
一股股洪水猛兽般的黑血,从他口中喷涌了出来,如雨一般泼洒在了这些心脏上。
死寂的心脏,闪过一阵阵红光,紧跟着就诡异的跳动了起来!
族人们的尸体,随即纷纷站了起来,眼神空洞的呆望着地面。
江有为擦了下嘴角的血渍,淡淡道:“明日一早,他们就会清醒过来,乍一看倒也跟活人无异,但只是牵线木偶而已。”
“他们会永远活在今天,配合你掩盖住今天的事情。”
江明哲心如刀绞的看着族人们,微微点头。
就在此时,江有为有些不耐烦的瞪向了大堂之外。
那里有十几名族人,还有所有的下人,都在心脏被掏出的一刹那,像融化了的冰激凌一样,塌成了皮包脓水。
因为他们修为太弱了,体质比常人也强不了多少。
死星的放射性力量,完全打碎了他们的细胞结构,心脏被掏出时,空气灌了进去,血肉就立马分崩离析了。
“真麻烦啊……”江有为就地盘坐下来,闭上眼睛淡淡道:“去吧,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再找些面粉跟黄泥,老夫为他们重塑躯体。”
剥皮……
剥自己亲人的皮……
江明哲攥着拳头,牙龈都咬出血来了。
最后却只能点点头,跟江海清一起出去了,把化成脓血的人转移到了一块儿、
已经是脓血之体了,所谓剥皮,倒也没那么血腥,只需把尸体提起来,让脓血顺着口鼻倒出去。
就在此时,江海清突然闷哼了一声。
江有为立马睁开了眼:“怎么了?”
江海清犹豫了下,才道:“少个人……”
“王大厨不见了。”
“哦?”江有为绕感兴味:“一个下人,居然有这么强横的修为,抵得住毒酒腐蚀?”
“什么修为啊,他连修炼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嘀咕着,江海清看向了王大厨席位上的酒瓶,顿时无语的摇了摇头。
“假的……”
“这老王,向来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怕是听说了今天席宴上会供应飞天茅台,于是就预先找了瓶假酒,喝的也是这假酒,真的他想带回去卖掉……”
“……”
“那还不去追?”
两人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顺着脚印追踪了出去。
一路寻到郊外的竹林里,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老王。
他已经是口吐白沫、死活未知了。
手里还紧攥着那瓶毒酒,瓶盖是拧开的,想来是没忍住嘴馋,偷喝了几口。
“唉……”
“他算是幸运的了,靠着陋习反而逃过了一劫;”
“但他也是不幸的,终究因为酒瘾,要了自己的命……”
说着,江海清弯下腰来摁了摁老王的身躯。
就像摁到了灌满水的气球一样,里面的肉流过来流过去的。
“唉,他喝的不多,没当场化成脓血,但血肉也已经在融化了,还是得剥皮……”
江明哲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割了下去、
“对不起……”
他一直默念着,然后猛地愣了一下。
“怎么了?”江海清蹙眉问。
江明哲咽了咽吐沫:“好、好像动了一下……”
“他是不是还活着啊?”
江海清顿时盯住了王大厨。
半天过去了,也没动静。
“是你想多了吧……”
“算了,明哲,让我来吧,你今天已经够痛苦的了……”
江明哲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不久后却扛着一把锄头回来。
“你这是……”
江明哲顾自在旁边挖了起来,一边沉重道:“那十来位族人,哪怕化成了脓水,至少还会被我们葬进祖坟里去;可这些下人,他们惨死于此,却连个收尸人都没有,他们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客死他乡……”
“就把他们葬在这竹林里吧,我会吊唁他们的。”
江海清沉默了片刻,叹息着点了点头,有些心疼这个堂侄儿。
作为风水高人、家族的中流砥柱,江海清这辈子已经见惯了打打杀杀、光怪陆离的场面。
但江明哲,只是个商人而已,今天却遭遇了这么多连风水人士都会觉得可怕的事情。
他的往后余生,恐怕都会活在今日的阴影之下……
坟坑挖好后,皮也剥完了。
江海清把那肉躯放了下去。
江明哲看着这渗人的躯体,忍不住道:“四叔,会不会真的是个活口……”
江海清摇摇头,直接驱动法力,把老王埋了。
两人带着皮囊,回到祖宗祠堂。。
刚到大门口,江明哲就僵住了,后知后觉道:“糟了……”
“只剥了皮,忘了带回心脏……”
江海清点了点头,让江明哲先进去,自己原路折返去取心。
不多时,江海清就带着一颗心脏回来了。
江明哲见他眼神复杂,心头顿时颤了一下:“真、真的还活着??”
江海清点点头,叹息了一声。
江明哲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他居然活剥了一个人的皮……
虽然也是被逼无奈,可是……
唉……
此刻,江有为已经用面粉、黄泥为料,以竹竿为骨架,重塑了几十具躯壳。
把皮囊包在上面,烙上繁奥的法印,那面人便睁开了眼,乍一看跟活人无异。
做完这一切的江有为,眼神显得疲惫,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肩膀上的降魔杵。
死星,只能暂时遏制这根杵的力量,拖得久了,它还是会复发的。
不宜久留……
想到这里,江有为直接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把那些心脏藏起来,至于之后的弥天大戏怎么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要是要是出了差错,你们谁都活不了,包括那个孩子。”
江明哲跟江海清不敢多言,拱手相送。
江有为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听见了一道婴啼声。
孩子哭闹,本无怪异;可这孩子哭的断断续续,就像块喘不过气了……
江有为蹙眉转身:“怎么了?”
江明哲此时已经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把孩子搂在怀里,硬着头皮道:“没、没什么,就是饿了。”
“饿了?饿的气都喘不匀了?
江有为直接走了回来,一把拎开了江明哲,往他怀里一看,顿时眼神发寒。
只见之前还好端端的孩子,突然两眼紧闭,脸颊发紫,像个小紫薯精。
“这是……发绀了?”
江明哲点着头,眼泪吧嗒哒的往下掉,却强忍着心疼敷衍道:“可、可能是着凉了吧,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江有为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巴掌将江明哲扇飞了出去,顺势接住了孩子。
江海清扑了上来,也被一脚踹飞出去。
江有为阴沉的看着孩子吗,声线寒如九重天:“着凉会发绀?你真当我老糊涂?!”
“这显然是有先天性的大病,可能是心脏病之类的。”
“可作为人皇的直系血脉,哪怕神血被抽干了,他的体魄也天生比常人强的多,怎么会得先天性疾病呢?”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人皇的直系血脉……”
“砰!”
江有为随手将孩子丢在了桌上,脸色阴沉如水的朝江明哲走去。
“好侄儿,你可真是耍的一手好算盘……”
“狸猫换太子……呵呵,让我猜猜,江明秀体内的神血气息,也是你捣的鬼吧?”
“落地为囚,却还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侄儿啊侄儿,你这城府,真够深的。”
“咔嚓!”
江明哲被无形之力攥到了空中,浑身骨头嘎巴作响。
“因为你,我杀了我的大儿子,虽然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不过……你知罪么?”
“噗!”
江明哲喷出一口血雾,浑身的毛孔也都开始渗血,感觉自己快被活生生攥成一团烂肉了!
第305章 爹娘
江有为发现了江明哲的狸猫换太子之计,顿时想置江明哲于死地!
江海清想出手营救,却被一股更磅礴的力量镇压在地上,动惮不得。
江有为死死瞪着江明哲,一字一顿:“说,我真正的乖孙,江流儿,被你藏到哪儿了?”
江明哲死死咬着牙齿,反而一口血痰吐在了江有为脸上。
江有为眉峰微蹙,拂袖擦干,发出了渗人的冷笑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被你老婆当成了亲骨肉,带在身边,对么?”
“好,我就先送你上路,再送他们下去陪你吧……”
“啪!”
江明哲骨骼寸断,七窍流血!
钻心的疼痛,满眼在四肢百骸。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心里的痛、
他终究没能救下任何人……
仰望着黑蒙蒙的苍天,江明哲哭哭笑笑,疯疯癫癫。
“孩子们,族人们……”
“兰芝,承泽,婧香……”
“对不起,是我无能,对不起……”
万念俱灰,死到临头!
就在此时——
“爹……”
一道呼唤声,令江有为愣住了。
想想他才刚把大儿子江明秀毒死,这声爹还挺渗人的。
他下意识放开了江明哲,眉头微蹙的朝江明秀走去。
可江明秀身上毫无鬼气波动,两魂七魄已经跟肉体一起,被那死星瓦解了。
“爹……”
这一次,江有为听的真切,是在身下响起的。
他本能的俯瞰了下去,只看到孩子脖颈上那枚金锁,在熠熠生辉。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静置,这枚之前被江海清耗尽了力量的法器,又积蓄了一点威能。
紧跟着,这股力量,就骤然喷射了出来,把江有为冲飞了出去!
两道灵魂随即飞了出来,趁乱一头钻进了江有为的眼耳之中。
江有为顿时两眼迷茫,有些精神失控了!
他一直耗费着巨大的精神力量,以抵挡降魔杵对他心神的侵蚀;
两道鬼魂对他而言微不足道,奈何是趁虚而入,强悍如他也难免中招了!
“哥……”
江承泽的声音从江有为嘴巴里冒出来,显得非常痛苦。
“快……”
“我、我们阻挡不了多久了!快把降魔杵,钉进去!快!”
江明哲愣了一下,赶紧一瘸一拐的扑了上去,用拳头当锤子,使劲捶打钉在江有为肩膀上的降魔杵。
但江有为的体魄,仿若精铁一般,不管江明哲如何用力,都无法使降魔杵再深入分毫。
反而被江有为一把撕住了头发。
“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江有为狰狞的咆哮,已经快从夺舍中挣脱了。
就在此时——
“明哲,闪开!!!”江海清呼喊。
江明哲立马矮下身子,生生把一大片头发扯断了,赖驴打滚闪到了一侧。
一股磅礴的玄黄气,紧跟着轰击在了江有为肩膀上。
“咚!!!”
仿佛陨石落地的巨响!
玄黄气与降魔杵碰溅出了滚滚气浪,
可饶是如此,也只不过往里深入了不到一公分而已。
然而,不等江有为松口气,就心里一紧的看到,降魔杵居然在吸收江海清的攻击!
一股股玄黄气被吸进了降魔杵,绽放出一圈圈粉色光华。
杵子就像活了过来,疯狂的往里面钻探!
“不!不!!!”
在江有为惶恐的咆哮声中,降魔杵彻底钻进了血肉里,而且还在往深处游动!
当那神异的粉光游过肩胛,钻进胸膛之后,一股股更加刺眼的粉光,从胸膛迸射到了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
江有为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眼迷惘的望天,然后就突兀的失去了声音。
沉寂了半晌——“噗!!!”
一股股黑血,从他七窍中喷溅而出!就像无数道冤魂,在房屋里游荡!
江承泽及时带着老婆的灵魂脱离了出来,跟江明哲一起,傻了眼的看着这一幕。
黑血喷溅完后,江有为就一头栽进了血泊中,再无动静。
“他、他怎么了?”
“是不是死了??”
江海清吞了吞吐沫,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手里盘绕着玄黄气,随时准备补刀。
结果刚靠近血泊——
“轰!”
江有为体内爆出一股雄宏的气浪,将所有人吹飞了出去。
乱风狂舞,刮得人挣不开眼睛。
等动静消失后,众人脸色惨白的发现,江有为已经不见了……
“该死,怎么让他逃了,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杀了他的机会……”
江海清懊恼不已,抱憾锤墙。
江明哲则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望着他发紫的面庞,心痛落泪。
江海清急忙跑到老太爷尸体旁边,从他兜里摸出一个药囊,递给了江明哲。
“快喂孩子吃下吧!这是龙华道长赠给族长的合谷丸,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孩子吃下小半颗后,脸色果然好转了很多。
江明哲喜极而泣。
江海清却沧桑的摇头轻叹:“合谷丸是治外伤的,根植不了杂症啊,何况是心脏病,补药吃多了,反而加重内脏负担……”
“看这孩子的体征,已是病入膏肓了,恐怕就连圈内那几个老神医,也回天乏术了……”
术业有专攻,玄学非常擅长治疗诅咒、中邪之类产生的癔症,而且有很多古代方士留下来的炼丹方子,对生肌活血、愈合外伤,有奇效。
可是对于疾病、尤其是基因缺陷产生的疾病,还是科学领域的医疗手段更发达。
俗世医疗专家都治不好的顽疾,玄学圈内多半也是无能为力,有好多风水大拿就是死于绝症的。
江有为颤抖着抚慰孩子的脸,眼泪不停落下。
江承泽夫妇的灵魂飘了过来,带着哭腔颤声道:“哥,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大宝……”
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孩子,是被江明哲调包了的大宝,是江明哲的儿子。
江明哲轻轻摇头,沙哑道:“不怪你们,这病,是先天性的……”
“怪我,怪我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江明哲抱起孩子,麻木的向外走去,江承泽跟楚婧香的灵魂也本能的跟上了。
江海清犹豫了一下,却选择留下来。
“你们快点逃吧,江有为随时都可能回来。”
“我要留下来,演这场弥天大戏。”
“不是为了他江有为,而是为了我们江家……”
“一旦仇家知道了我们被灭门,顷刻间就会蜂拥而至、落井下石,把我们江家,变成当代的圆明园。”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沙哑道:“有劳四叔费心了。”
“等确保孩子们跟兰芝安全了,我会回来的。”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下——
我想跟着这段记忆继续深入调查,却突然觉得脑子剧痛!
就像一只钩子勾住了我,把我往地狱里托,猛烈的推背感一下就把我惊醒了!
我回到了现实中!
四师叔、童梦瑶他们,都非常担心的看着我。
我使劲揉了揉额头,懊恼道:“怎、怎么中断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爷爷去了哪儿??
根据记忆来看,我被堂叔给带走了,可我明明是被爷爷养大的!
“流儿,你、你看……”四师叔突然颤巍巍的指道。
我顺直望去,顿时一怔,眼眶潮湿了起来。
“爹,娘……”
只见那两道灵魂,已经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悬在天空,慈祥的看着我。
我已经无比确定,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爹!娘!!”
我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扑了过去,却抱了个空。
他们转过身来,眼含血泪,神情却是那么的温柔。
“我儿长大了……”
“对不起,流儿,爸爸妈妈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孤苦伶仃的……”
“可是流儿,看到你健健康康的长大,我们真的好开心……”
“爸,妈,你们别这样说,不是你们的错。”
我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急忙忙的在皮囊里翻寻。
“你干什么?”四师叔问道。
我急的顾不上抬头:“我爹娘的精魄耗尽了,很快会魂飞魄散,必须想办法!”
“暂时不用费心了。”有人突然淡漠道。
是仇继欢!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洞窟里,手里攥着条幽兰的魂链,捆着我父母。
他束缚住了我父母,却也令他们暂时不会消亡。
“不用谢我。”仇继欢淡淡道:“在我赶来之前,你父母就该魂飞魄散了,是你堂叔用自己的精魄,为他们续命。”
我愣了愣,偏头看向了堂叔。
他的灵魂跟我父母飘荡在一起,冲我微笑着。
我还来不及感激他,仇继欢就蹙眉说道:“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鬼魂的精魄,就像活人的精血,是赖以为命的东西,不同的是,精血可以通过修炼来补充,精魄却没了就没了,是补充不了的。像你堂叔这样强行挽留他们,非但最后仍然留不住,甚至会害他自己也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除非……”
“除非什么?”我着急的问。
仇继欢犹豫了很久,才沉声道:“除非,用你自己的精魄……”
“精魄之所以无法补充,是因为精魄互不相容,就像俗世里所谓的血型,不匹配的血型会导致排异;”
“但,不同的是,血型只有那么寥寥几十种,而精魄却是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精魄,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说精魄无法补充。”
“然而,事无绝对——一个人,他的肉体是父母细胞的延续,而他的精魄也一样,最初就是从父母的精魄中分裂出去的,所以后代多多少少都会继承父母的一些性情。”
“换言之,亲子之间,是可以互相补充精魄的,因为本来就同源……”
“但你真要这么做的话,你自己的小命,恐怕……”
“多谢这位小哥提点,但不用再说了。”母亲突然打断道。
然后飘到我面前,轻轻抚慰着她永远也抚不到的我的脸,含泪微笑:“流儿,逝者已逝,生者节哀,这道理,你爷爷没教过你吗?”
“不……”我脸色苍白的后退:“爹,娘,我一定要救你们!!”
离别十九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父母的模样。
甚至不容我跟他们多待几日,就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魂飞魄散??
不……不!!!
“仇大哥,帮帮我,求你了!该怎么做??现在就开始!”
仇继欢陷入了沉默。
母亲还想再劝我,却被父亲的灵魂伸手钩开。
父亲飘到了我眼前,我才发现父亲原来这么高大。
他死时的实际年龄,恐怕才十几岁,而外表的年龄,也只有二十出头,乍一看,更像是我的哥哥,而不是父亲。
可他深邃如夜空的眼神,不怒自威,令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爹……”
爹不说话。
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鬼魂就是什么样子。
爹的脖颈曾被江明秀划开,脸也被踏碎;
母亲被活生生烧成了焦炭……
他们怕吓到我,强行变化成了正常的模样,可时不时的,还是会变回那凄惨可怖的模样,我看在眼里,心疼如绞。
“我不会拦着你的。”父亲清冽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见父亲开口说话,如同冰川里奔流的溪水,既清澈又寒冽。
第306章 矢志有穷尽
“好男儿自有主张,哪怕是父母之言,也有不从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把你养大,就更没有资格管你了。”
“你想做什么,做吧。”
他这话乍一听像是在纵容我,可细一听又特别刺耳,令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很难过。
“做啊!”父亲冷斥。
我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仇继欢身边,
仇继欢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中升腾起了幽蓝的鬼火,准备吸扯我的精魄。
就在此时,父亲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儿子,真是好儿子!”
“当年,虽然你堂叔将你与大宝调换,可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你。”
“我和你娘,眼睁睁看着江明秀把你掳走,心知我儿性命不保,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这失职无能的报应,不就来了吗。”父亲笑着,眼里泣出了血泪:“来啊,再让我跟你娘经历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来啊,这都是报应,我不拦着你,来啊!!!”
我打了个哆嗦,心头发凉的瘫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爹……”
父亲闭上了眼睛,把母亲抱进怀里,深深的叹息“世无常,空怅惘,人寰无限,徒生哀怨……”
“一个人,在执着于过往云烟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
“可是孩子,我的孩子……”
父亲挽着母亲的手,抚在了我的脸上,两人都悲伤却期盼的望着我。
“就算我们这做父母的自私吧,我们希望你,为了我们,好好的活着……”
“道无尽,地无边,矢志有穷尽,奋力拨云间……”
“把你的力量,用作一往无前的志气,不要往回看;”
“如果连你都执迷于无可挽回的过去,那我跟你娘,又如何能放得下?如何解的脱?”
我心里难受“可是爹……”
“孩子。”母亲轻轻抚慰我的脸颊,温柔的笑着:“做父母的,其实就是孩子的一面镜子。你哭了,我们也会哭,你笑了,我们也就笑了……”
“十几年了,我们在那口井里,守着大宝的尸骨,思念着你。最痛苦的,莫过于想象到你过的不好,甚至已经没命了。”
“可现在,我们看到你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我们已经死而无憾了……”
“放下吧,孩子,不要让我们变成你前路的阻碍,那样,我们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复杂的心绪简直快把我绞碎。
失散了一生的父母,就在眼前,却马上要烟消云散了……
我有办法救他们,却会搭上我的性命。
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犹疑,只要能救他们,什么事我都肯做!
但这代价,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哼,还没必要这么悲观吧。”
仇继欢突然抱着胳膊冷哼道:“兴许还有其他办法,能救你的父母。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唤醒你爷爷,他可谓博览古今,若真的还有其他办法,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对啊……
我急忙擦干眼泪,问道:“你们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比如,想摇醒我之类的?”
众人纷纷摇头。
“没有。”
那就奇怪了……
“我刚才,应该是进入了属于爹娘、还有堂叔三个人的记忆。可就在我感觉快要查清人肉桩袭击爷爷的原因时,记忆突然中断了……”
我想直接跟堂叔问清楚,可他被下过缄誓咒,想告诉我也表达不出来。
我只好转头看向父母:“爹、娘,当年爷爷被降魔杵重创后,你们跟堂叔去了哪儿?又经历了什么??”
爹娘互相看了一眼,都很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和你爹,一直呆在那口枯井里,每日看着大宝的尸骨,怨气丛生,渐渐地就化成了厉鬼,也从那时起,记忆跟思维就混乱了。”
“直到与你相逢后,血脉相连的气息,使我们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但对于当年发生过什么,早就记不清了……”
这就难办了……
就在此时,四师叔好奇的问道:“流儿,听你的言论,似乎可以进入别人的记忆?”
事到如今,对于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我就把江家人的记忆与将邪相连,并且我可以利用血脉共鸣,来读取将邪记忆的事情,说了出来。
四师叔听完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就难怪了……”
“既然太极真武伏魔阵,可以屏蔽将邪对你们江家人内心的窃取;那么反过来——它自然也可以屏蔽掉你对将邪记忆的读取。”
“你刚进洞时,还可以读取到将邪的记忆,是因为大阵的法力,已经在对抗将邪时耗尽了;而现在……”
四师叔苦涩的望向我身后。
我顺之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满地的肉虫,都散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与此同时,这方圆的土石瓦砾全都飘浮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压迫力,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九星即将归位,星辰之力再次充盈了锁天桩,即将完成逆转!
怪不得我的梦回被打断了!
“最多一刻钟左右,爷爷就没命了……”
我攥了一把冷汗,急中生智的问道:“仇老哥,你还记不记得曼珠、沙华这两个名字?”
仇继欢微微摇头。
我继续道“总之,在我第二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好像梦到了你的前世。虽然还不明原委,但我猜,你跟将邪也有着密切关系,跟其他江家人一样,我可以通过血脉共鸣,来读取到关于你的一些记忆。”
“最重要的是——当时太极真武伏魔阵,还没有耗尽力量呢,我却依然读取到了你的记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仇继欢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他蹙眉思索了起来,半晌后眼睛一亮,道:“可能是因为那具保存我尸体的冰棺!”
“那冰棺是你爷爷亲手为我打造的,兴许被他烙下了什么阵法,不受太极真武伏魔阵的影响。”
“那就太好了!”
把堂叔、爹娘移到冰棺里面,我兴许就可以再一次进入他们的记忆,寻找解救爷爷的方法了!
仇继欢明白我的意思,却一脸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
“怕是赶不及了吧……”
“跟将邪的大战,把二十六洞轰塌了,冰棺也被埋在了下面。要想挖出来,恐怕最少也得一个多钟头吧,而且说不定已经被落石砸毁了……”
这……
看着我为难的样子,马大红揩了揩鼻头道:“先试过再说!正好宗门重建,外面全是施工队,我叫他们来搭把手!”
三师兄跟四师姐也去帮忙了。
我心里涌过了一丝暖流,却自知没希望了。
哪怕铺上钢板把挖掘机开进来,那也至少得半个多钟头啊;
再加上梦回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
而爷爷这边,最多也只能撑十来分钟了。
“你别着急。”童梦瑶帮我捋了捋背:“你好好想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我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
通过这一次的梦回,我确实掌握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我看了眼满地的肉虫,然后看向父亲,心情复杂的问道:“爹,你告诉我,它是不是我的太爷爷、江无戒?”
“什么!??”
所有人惊讶的围了上来。
在我们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父亲也没隐瞒,叹息着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有预感了,但这还是令我心头一颤、
“为什么……”
“虽然爷爷在族内声名狼藉,可根据我在梦回里看到的场景,太爷爷其实一直都很疼爱爷爷;”
“爷爷残杀同胞的动机,尚且不明朗,但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毁灭人皇血脉。”
“而太爷爷并不具备人皇神血,爷爷又何必对自己的父亲,下此毒手呢?”
父亲沉思了片刻,微微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我之所以能认出他是你太爷爷,是因为他曾今自嘲过,说迟早有一天,他会被你爷爷做成这锁天桩的阵眼;”
“但当时的他,看起来还跟常人无异,而且格外的沉默,我问了他很多事,他基本上都没回答,说这里有你爷爷的鹰犬看守,不便跟我多说。”
“鹰犬……不会是说本尊吧?”仇继欢嘴角抽了抽。
父亲继续道:“总之,你太爷爷听说我们一家人去了江门村,就赶紧给了我那根降魔杵,让我尽快带着你跟你娘逃命。于是我就离开了。之后你太爷爷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就不清楚了。”
我蹙眉想了想,看向仇继欢:“你不是说过,你跟这肉桩子,同处一室六十余载吗?”
“别断章取义!”仇继欢哼道:“我只说跟它呆了六十多年,又没说它一开始就是这幅鬼样子,而且,在今天以前,我也知道他的身份。”
“起初那几年,他还是人形,而且跟你爷爷很亲近,好像是被你爷爷请过来合作的,可以自由进出二十六洞,羡煞于我;”
“可后来,他跟你爷爷发生了好几次争执,接着就失踪了。”
“直到差不多三十年前,他被你爷爷打断了手脚,押回了这洞里,囚禁了起来;”
“在此期间,有个叫江明秀的人来过一次,你父亲也来过一次,而后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了,无非是跟我大眼瞪小眼儿。”
“一直到十九年前的某个夜晚,你爷爷突然浑身是血的逃进了这洞里,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跟你太爷爷争执了几个时辰。之后,他就把你太爷爷,做成了这人肉桩子。”
我边听边点头,心想,太爷爷原来六十多年前就来到了这洞里,却跟爷爷发生了争执,跑了,直到距今三十余年前才被爷爷逮了回来。
算一算时间,应该就是在督造完江家的石棺之后……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跟爷爷反目呢?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可我没有线索,百思不得其所。
眼看时间一丝丝的耗尽,我心急如焚。
四师叔已经动员其他人离场了,免得锁天阵扭转时殃及鱼池。
五师叔也劝我看开点,我已经尽力了,但遇上这种无头案也没办法。
只有童梦瑶跟大师姐坚定的站在我身后,默默支持着我。
就在大家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猛然眼前一亮,站了起来。
“我知道办法了!”
众人顿时围了上来。
我酝酿了一下,沉声道:“虽然我想不出答案,可我已经把答案本身,带回来了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激动的看向母亲:“娘,太爷爷其实就是因为一句“婧香死的好惨”,才突然发疯了。”
“虽然不知道他跟你的死,有何干系,但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就是那系铃人吗。”
母亲粉黛微蹙:“你是说,让我跟他沟通?”
“对!”我连连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既然我们找不出答案,就诱导他自己说出来!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只有母亲您了。”
母亲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下,漂浮在了肉虫上方。
她蓄足气力,猛然向肉虫钻了进去。
“咣!”
却被星辰之力给弹飞了出来。
“这……”母亲无奈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沉声道:“锁天桩一旦逆转,就会完全被星辰之力封闭起来。”
“虽然我对这种奇阵的了解也不多,但它应该跟石棺里的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以利用江家人的血来打破封闭。”
说到这里,我看向了堂叔。
堂叔笑着摇了摇头:“只要能救回你爹娘和你爷爷,要我的命都无妨,何况一点犯血。”
我感激的拱了下手,然后把堂叔的躯体搬了过来,轻轻划开他的掌心,让鲜血顺着地面浸淌在那些肉虫上。
在我们期待的注视中,肉虫陡然间停止了蠕动,在血泊中颤栗起来。
紧接着,星星点点的血雾,从每一只肉虫身上升腾了起来,汇聚于中心一点。
血雾不断团聚、形变,最后诡异的化成了一张人皮!
正是曾今碰到的人皮鬼,也是太爷爷的化身!
第307章 复苏
利用堂叔的血,破解了锁天阵的封禁后,太爷爷的人皮显现了出来。
他先是迷惘的扫了眼四周,然后怔怔盯住我爹跟我娘。
大颗大颗的血泪,从没有眼睛的眼眶中滚了下来,既诡异又凄凉。
“爷爷……”父亲飘到了母亲身边,眉峰紧蹙道:“是我,承泽,你还认得吗?”
“对不起,我原本是想回来救你的,结果是自身难保。”
太爷爷飘到了我父母前面,神情无比哀伤的看着他们,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慰我母亲的脸颊。
要不是被卷进了江家人的恩怨里,母亲就不会被活活烧死了。
她当初才刚妊娠完不久,连月子都没渡过,而且还是个痛觉过敏的体质……真的太惨了!
可是,太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他当时应该还被软禁在这二十六洞里。
莫非,是爷爷自己告诉他的?
可爷爷虽然早年间精神不正常,但也不至于把这种丑事,拿出来宣扬吧?反倒是有点故意想让太爷爷憎恨自己的意思……
反常!
爷爷前半生的行为,真是太反常了!
“江老前辈。”四师叔拱手道:“虽然不知道您跟我二师兄,有何仇怨,但现在,不论您的孙子、孙媳妇,还是侄孙江明哲,都危在旦夕!务必要将二师兄唤醒,才有可能救下他们。”
“兹事体大,还望您暂且放下个人恩怨。等尘埃落定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一听我们把他唤醒,是为了让他放过爷爷,他脸上顿时失去了感情色彩,迅速的撤了回去。
“爷爷……”母亲悲伤道:“您到底有什么心结,可以跟我们说啊。”
太爷爷泣血不止。
他想说,可她说不出来!
他身上的缄誓咒,是我见过最严重的!
堂叔也中了缄誓咒,但只是无法说出一些秘密而已,其他交流不成问题;
太爷爷这边,确实连一个字都表达不出来!
这种遭遇,简直细思恐极,就像让一个人只保留眼睛,其他部位全部削掉,成了个人棍,能活活憋死!难怪第一次遭遇他时,他故意激怒仇继欢、想要寻死。
“江老前辈,请三思啊!”四师叔拱手相劝:“以前的二师兄,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邪魔,可自从有了流儿后,他就恢复正常了。”
“眼下人命关天,万不可因为过往的偏见,贻误时机!”
偏见??
太爷爷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浑身发抖,血泪横流。
他突然咬牙仰望苍天,然后匍匐在了地上,颤抖着伸出血手,画向地面。
只是写出了一个比划,他的皮囊就开始冒血。
我心下一惊。
太爷爷想强行忤逆缄誓咒!
缄誓咒,就是将鬼差、地精、野神……将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活活折磨死,再将其怨念封印在宿主灵魂中。
人的怨念,就够可怕的了,何况这些野神鬼差的?据说连神明都畏惧这种怨念体,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
而宿主一旦想起那些秘密,就会令怨念体,重温被活活折磨死的痛苦,甚至比亲身经历时更加严重。
而怨念体与宿主灵魂已然融合,所以也会体会到这种痛苦,并且会遭到怨念体的报复,痛上加痛!
强行忤逆缄誓咒,不仅会遭到难以想象的苦难,而且会有被怨念体活活撕碎的危险!因为对怨念体来说,就像是宿主在折磨它一样!
“太爷爷,你这样做很危险!”我忍不住提醒道。
太爷爷却充耳不闻,继续书写。
随着血渍一点点的勾勒成型,他的皮囊已是血流如雨,而且开始寸寸崩裂!
最终,他虽然还能忍受,怨念体却已经受不了了,疯狂在灵魂中进攻,剥夺了控制权,使太爷爷踉跄的摔了后去。
而地上已然出现了两个大字。
“假!”
“冤!”
冤我能理解,可这假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费解时,太爷爷突然脸色大变,重新化成了血雾,冲那些肉虫钻了进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强行忤逆缄誓咒时,那些肉虫都诡异的腐烂了起来。
一丝丝幽蓝的精魄,趁机从中逃逸了出来,汇聚成了一张大手,将化成血雾的太爷爷猛地攥住!
不多时,又有一只大手凝现,直接一掌拍死了所有肉虫!
随后,它五指连点,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副星辰图,移星换月,拨正乾坤!
逆转的星辰图,被复位了!
大手将血雾摁在了星辰图中央,然后我就听见了一道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流儿,快……”
“将血池下的锁天链,重新系在这星辰位上,方可使锁天阵彻底复位!”
是爷爷的声音!
我急忙跳进旁边的大坑里,扒开染满血水的石头,搜出了那几根原本拴在人肉桩上的铁链。
我牵着链钉,一根根的钉入星辰图中,将最后一根轻轻绕在了血雾之上。
不断颤动的血雾,顿时僵住了。
紧跟着,地上那些肉虫的残躯,跟这血雾一起,全都化成了浓黑色的血水,一点点的渗透进了星辰图。
“轰!!!”
大地随之颤抖!
已然在地下复归圆形的人肉桩子,重新钻出了地面!
瞪着那双错位了的眼睛,泣着血泪,恶狠狠的瞪着那双鬼手。
鬼手摆脱了星辰之力的压制后,溃散成了满天荧光,互相交融合并,幻化成了爷爷的魂躯。
“爷爷!”
我喜极而泣的扑了过去。
历尽磨难,在江家九死一生,终于把爷爷救回来了!
童梦瑶也激动的哭了出来。
就是因为她代为转达的那句话,导致了这件事情发生,她一直都很自责。
现在爷爷没事了,她也如释重负。
“辛苦你们了,孩子。”
爷爷叹息着搂住了我们。
就在此时,背后却传来了慌乱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顿时心凉半截。
堂叔的精魄,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虽然他还想逞强,却被仇继欢强行打断了连接,不然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父母的残魂失去了精魄的供养,当场开始溃散了!
他们悬在空中,双手耷拉着,头仰着,眼睛无神,已进入浑浑噩噩的弥留之际!
“爹,娘!!”
我心如刀绞,把仇继欢的劝告甩到了脑后,挥刀割断了手腕,想用地藏术强行迁移出灵魂,用自己的精魄挽救爹娘。
爷爷却以无上鬼气镇压住了我。
“成熟一点!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执迷不悟!”
“爷爷,你在说什么!?”我急的落泪:“是爹娘啊!是爹娘!我岂能不救他们!?”
爷爷叹了口气,突然飘到了堂叔的尸体旁边。
他伸出五指摁在眉心,轻轻一扯,就掖出了一丝丝残魂。
这些残魂,把堂叔的心脏包裹起来,就像焊水一样,把被分离开的心脏跟命魂,逐渐地又粘合成了一体。
堂叔飘荡在空中的灵魂,顿时不受控制的坠回了身体里!
“哇!”
当场吐出了一口黑血,非常痛苦的满地打滚。
四师叔急忙让大师姐取来灵丹妙药跟器具,为堂叔处理身体上的伤势。
救回堂叔后,爷爷飘到了我身边,以鬼气轻轻拭去我的泪水,叹息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童梦瑶从背后轻轻扶住我,心痛的吟道:“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咬着咸涩的泪水道:“爷爷,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救回爹娘!”
爷爷蹙了蹙眉,负手望向漆黑的苍天,道:“如此强行挽留,又有什么意义呢……”
“死了就是死了,虽然能以这种虚幻的姿态,游荡世间,但每多残留一日,怨念与鬼气就增长一分,终究会做出生前绝对不愿意做的残忍之事,反而饱受精神痛苦,直到彻底失去思维,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
“而且,鬼缺失感官。也许你是不甘心,想尽量的多孝顺他们一些时日吧,但他们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甚至连团圆的幸福感,也只是一时的虚妄而已……”
“死者妒恨生者,跟猛兽嗜血一样,是无法改变的本能。也许他们现在看着你,还挺开心的,可越往后,他们就会越嫉妒你、恨你,当这种妒恨堕化为吞噬欲望后,他们就会无法控制的攻击你,想杀死你,吸干你的阳气……”
“你想看到这一幕吗?他们想吗?”
我浑身一颤。
作为风水师,这些玄学常识,我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灰飞烟灭……
我拭去泪水,站了起来,沉重道:“我已经考虑好了,爷爷,我意已决!”
爷爷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叹息着抚了抚须子,突然提起道:“有个词,叫慷他人之慨……”
“就比如说,两个男孩请一个姑娘吃饭,本来约好了均摊,一个男孩却突然说,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掏钱呢……”
“另外那个男孩,不仅被强迫着多掏了钱,而且被对比成了小气的吝啬鬼;油腔滑调那家伙,倒是落了个慷慨大方的好印象。”
“而你现在的行为,可谓是慷他人之善啊……”
爷爷飘到爹娘面前,沧桑的抚慰他们的脸颊。
“你爹跟我太不像了,简直是我的对立面,善良、多愁善感、极其负责任;你母亲也一样,是一个难得的贤妻良母。”
“而对父母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因为自己,害苦了自己的孩子……”
“也许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慷慨就义,是为了他们好,可你带给他们的,只是痛苦而已。”
“如果你真的为了救他们,耗尽了自己的精魄,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那么我可以保证,他们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投炉自焚。”
我浑身一颤。
类似的话,父亲也对我说过,可是……
可是……
看着我痛苦迷惘的样子,爷爷突然笑了一声,道:“你可真是好福气,摊上我这么一个无所不知的爷爷。”
第308章 灭亡
我眼睛一亮,急忙爬了起来:“爷爷,你还有办法??”
爷爷抚须思索了片刻,反问道:“你对生门理解多少?”
我没想到会问这个,回忆片刻,才回答道:“师父说过,生门,就是精神历经绝境考验后,初步的将灵魂和活力转移到了唯心之境。而天目就是精神的具象化。”
“天目不灭,灵魂不死,肉体也将得到天地气韵的重塑,生生不息。”
爷爷点了点头,道:“好一个天目不灭,灵魂不死。”
“在生门的作用下,不仅是肉体,连灵魂也会处于不竭之境界,除非天目被摧毁;而当精神力量强大到绝顶高度后,谓之羽化,连天目都不再重要了,生命将完全转入唯心之境,变成了意志不灭,灵魂不死,生命不息。传说释迦摩尼跟太一教道祖张天师,就登入了此境。”
“总之——”爷爷笑着看向我的父母:“如果把承泽跟婧香的残魂,移栽到你的天目里,不以精魄喂养他们,而是以你的精魄,作为同时温养你们三具灵魂的温床,这样一来,你的命保住了,他们也免去了飞灰湮灭。”
我恍然大悟,有种开窍了的感觉。
把我的精魄分给父母,就像是把土壤从我根下移走了,会害死我。
而将父母残魂移入我天目的话,就像把三朵禾苗栽在了一份土壤上,养分尚显不足,但好歹都能活着。
常人根本经受不了异魂侵入,不是疯就是死,也根本没有那么充盈的精魄能同时养活三具魂魄;但我不一样,我的精神力量已经异常强大,精魄也随之茁壮,而且有生门护法,可保证我不被异魂侵入害死。
这方法,对我肯定会有负面影响,但委实可行!
“就这么办!”我激动道。
童梦瑶却突然把我扯到了角落里,小声道:“这样能行吗,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而且,爷爷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既然已经想出办法来了,他前面又何必说那么一大堆丧气话,吓唬你呢?他不像是这么恶趣味的人。”
“我倒觉得,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
我怔了一下,本能的摇摇头:“你想多了吧……”
“爷爷应该不是有意吓唬我吧,而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尽可能的让我多得到点教训。”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要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四师叔就惊呼道:“不好,要消散了!”
只见父母的魂体,陡然间爆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这是即将溃散成天地气韵的前兆!
我再也顾不上多想了,在爷爷面前盘做了下来。
“爷爷,动手吧!”
爷爷心情沉重的看着我,道:“虽然你继承了将邪的血脉,生来与众不同,而且开启了生门,但这样做,依然会对你早晨很大的负荷!”
“往后余生,你都可能因为精魄被共享的缘故,造成心神恍惚、麻木、感官退化、乃至精神错乱的等于半废!”
“就算如你,你也要一意孤行吗!?”
我看了眼爹娘,攥紧双拳道:“如果救自己的父母算一意孤行的话,那就叫我脑袋磕破城墙、红白涂地!”
“好!不愧是我将道子的孙子!”
爷爷当即将爹娘的残魂牵引过来,然后让我闭上双眼。
我感受到爷爷的鬼气化成了触手,在我的灵魂中探索。
“放松,放松……”
“天目不仅可保你灵魂不灭,而且就像免疫系统一样,会出于本能的阻止任何外来力量侵入!这也是这个方法最大的难处,你务必要进入完全松懈的状态,我才能帮你……”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尝试放松。
可就像专业的捕球手,会抓住一切飞来物一样,我赖以为豪的精神力量,此刻反而成了累赘。
戒心太重,感官太敏感,使我很难彻底松懈下来。反而感到很不安、如芒刺背!
爷爷沉声道“童丫头,帮帮他。”
童梦瑶沉默了片刻,却拒绝的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这对我太危险了。
爷爷睁开眼睛看向童梦瑶:“难道你觉得,你跟流儿的关系,比我们爷孙之间更亲近吗?”
“我……”
“不用再说了。”爷爷淡漠道:“你跟流儿青梅竹马,情深意切,我理解你对他的担心。但再拖下去,他父母就真的没救了……”
童梦瑶看向了公公婆婆。
想到他们一生为善,却落得个惨死,好不容易跟儿子重逢,却即将飞灰湮灭了……
童梦瑶咬了咬下唇,只好奏响了圣笛。
缥缈神圣的笛音传进的脑海,就像滋润在沙漠上的细雨,瞬间令我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但精神还是迟迟松懈不了,逼得童梦瑶全力奏响圣笛。
当她累的摇摇欲坠、再也坚持不下去时,我终于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就像灵魂脱体而出,与光明融合,脑海里空空如也,心静如水。
哒~哒~
脚步声响起。
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不由得一楞。
爷爷?
只见,我身处与一片黑暗之中。
爷爷浑身散发着荧光,走到了我的身边。
“莫慌……”
“多愧那小丫头帮忙,我们已经突破了天目的第一重防线,现在是第二重。”
爷爷负手环视四周,道:“知道为什么就连天雷,都劈不碎你的天目吗?因为天目是精神的化身,大部分时间,它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而是藏在你的精神世界里。”
“我们现在所处的,正是你的精神世界。”
“你的精神力量,还远远没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你的天目,也无法永远停留在精神世界里。就像一块冰,在还没有完全融化成水之前,终究是有个固定形态的、是可以抓住的。”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逼天目在物质世界里显形,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的把你父母移栽进去。”
我点了点头,问道:“我该怎么做?”
爷爷沉思了片刻,道:“人在用力过度的时候,青筋就会暴露出来,天目也一样——当你的精神亢奋到极限,也就是你执念最深的那一刻,天目就会在物质世界里显形。”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找出你最深的执念、执念所处,就是天目所在。”
思索了片刻,我微微点头:“知道了,爷爷,我会尽力的。”
精神世界天生排异,爷爷无法久留,渐渐地就消散了。
我一个人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迷茫。
但一想到爹娘危在旦夕,哪怕脑子里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行走。
一边走一边思索,我最深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呢……
随着思考,眼前出现了一座村庄。
年幼的我,站在村口,手里攥着俩鸡蛋,小心翼翼递给了骂我没爹没娘、欺负我的小村霸。
根据我的记忆,这个王八蛋直接将鸡蛋丢进旁边的粪坑里了,还逼我捡回来吃。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大相径庭——小村霸接过了我的鸡蛋,幡然悔悟的哭着道歉,然后跟我搂着肩膀,蹦蹦跳跳回家吃饭,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原来如此……
讨好,让所有人喜欢我……
我沉默了片刻,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这怎么可能是我最深的执念呢?连最普通的执念都不算。
虽然我从小没爹没娘、缺失呵护,但我有骨气,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我又不是活给他们看的!
这念头一生起来,眼前的村庄就消失不见了。
我继续怀揣着思索往前走。
渐渐地,我又走进了一处宫殿里。
这宫殿,金碧辉煌,恍若皇宫。连梁柱都是纯金打造的,地板都玉砌的。
露天温泉中,我左拥右抱,十几个美女在水下伺候我,嘴一张就有美酒灌下,手一伸便有人捏腰捶背,简直比皇帝还快活。
贪婪、享受……
我一开始还有点陶醉于这个场景,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苦笑了几声。
在爷爷封卦、生病、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那段日子里,我确实常常幻想有一天住进大别墅里,有七八十个佣人跟在屁股后头伺候我跟爷爷。
但,那只是小时候的幻想而已,成人以后,经历了风水界里的是是非非,我渐渐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声色犬马;
如果有两个人同时邀请我,前者请我去纸醉金迷、逍遥快活,后者请我去给他危在旦夕的老娘做法事,我肯定会选择去救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的追求不是荣华富贵,那又是什么呢?
随着这个念头升起,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变成了血雨腥风的战场。
我身披盔甲,手持宝剑,伫立在万尸堆砌的山巅之上,就像曾今梦到过的将邪那般威风;
剑一挥,千军万马化飞灰,山河崩陷;
袖一舞,无数军民齐下跪,高呼万岁。
我一边享受着这万人之上的荣耀,一边轻轻扶起负伤的老百姓,让他跨上我的战马,亲自送他回家。
无与伦比的实力……
一呼百应的权势……
路见不平的侠义……
对,这就是我的追求!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兴奋,爷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了起来——
“如果找到了你的执念,就走进执念中你的化身,两者重合后,你自然会从精神世界里走出来。”
“知道了!”
我深吸口气,大步流星朝那威风凛凛的化身走去。
可越靠近,我的步伐就越慢,心里感到很不安。
童梦瑶耗尽了所有气力,才帮我送进了精神世界;
在得到充足的休息以前,她恐怕无法再帮我第二次了。
也就是说,我必须一次性选择正确,不然就贻误了挽救爹娘的机会!
而实力,确实是我最大的追求,但,它也是我最深的执念吗?
执念,应该不是人最想得到的,而是人最难舍的……
而我最难舍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眼前的金戈铁马如烟云飘散,幻化成了濒临灭顶之灾的茅山宗。
我独力对付那帮吐蕃暴徒,虽有胆怯,但毫不退缩。
那一刻,我一直挂念着的,是被逼进藏经阁里的那些人。我若败了,他们必死!
而后,秩序现身,以万雷诛杀我!
我咬牙对抗,心里担忧的仍然不是自己,而是童梦瑶、马大红……我最珍视的人们。
而那也正是我开启生门的一刻!
莫非……
画面随着我的思维幻变,成了太极真武伏魔阵下的炼狱。
将邪被我耍弄,戾气横生,活生生将我掏心挖肺、剥皮拆骨!
那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就算是生门也救不了我。
而那时我心里最放不下、支撑着我咬牙坚持下去的,依旧是童梦瑶他们。
我死了,他们也就完了。
我不能死,我要守护他们,守护我珍视的一切!
那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刻,身体被拆的七零八落,生不如死;
可那一刻,也是我这辈子最顽强的一刻……
想到这里,我眼前一亮——找到了!就是它……
守护欲……
从小我就知道,我的父母是出车祸惨死的,我一直恨自己当时无能保护他们。
后来,我知道自己有了个媳妇儿,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远走异乡……
之后,爷爷被乱石砸死了,我也只能是抱着个锄头在旁边嚎哭,什么都做不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变得坚强了起来,激流勇进,愈挫愈勇!
正是守护一切的执念,给了我这股不屈不挠的力量!
这就是我最深的执念,守护……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再不迟疑的走向最狼狈时的自己。
当我与残躯合并的一刹那——“咣!”
强光袭来,剧烈的失重感把我从精神世界里拉了出来。
我迷茫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爷爷一脸欣慰的看着我,道:“你做到了,孩子。”
他随手一挥,一股水波涌了过来,在我眼前形成了一面镜子。
我看见自己眉心正中央,裂开了一条缝子,里面溢淌出了火焰般摇曳的白光,仿佛一颗包裹在光晕中的星辰。
“这、这就是天目?”
“我做到了??我可以挽救爹娘了??”
爷爷连连点头,哈哈大笑。
我也深受感染,跟爷爷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的大笑了起来。
失散十九年,我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团圆了!
笑着笑着,我的鼻翼却不由得抽了抽。
哪来的腥味……
本能的往脸上一抹,一看,顿时吓得松开了爷爷。
血……
哪来的血??
我又朝身下看去,发现衣襟上也染满了血珠。
再往四周一看,地面、墙壁……到处都是泼墨般的血线!合纵连横,简直钩织成了一方地狱!
爷爷仍然在仰天大笑,我却已经毛骨损然,踉跄的退到了墙根,环首四望。
顿时,我脸色惨白、胸闷窒息!
四师叔、五师叔、七师姑……
堂叔……
死了!都死了!!!
第309章 挫骨扬灰
我成功的在精神世界里找到了自己最深的执念,将天目逼了出来;
苏醒之后,却发现外面的人都死了!
他们横七八竖的倒在血泊里,有的被抹了脖子,有的脑袋被打碎红白涂地,有的被鬼气腐蚀,浑身黑紫一片!
但他们全都睁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这不是真的……
我还在精神世界里!肯定是这样!
我闭上眼睛,使劲敲打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清醒过来。
爷爷看着我,笑着抚了抚须子,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流儿啊,你真是帮了爷爷的大忙,不然,我还真没法送你上路……”
爷爷抓向了我的天目。
就在此时,一股猛烈的业火,骤然射穿了爷爷。
但爷爷的魂体只是被烧灼出几率青烟罢了,并无大碍。
“臭、臭小子,快逃!!”
这声音是……大师叔??
只见大师叔从四师叔的尸体底下爬了出来,大半边身子已经被鬼气腐蚀成黑紫色,奄奄一息。
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在我陷入精神世界时,爷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仇继欢下落不明;
大师叔听到动静,赶来救援,却也被爷爷重伤了!
“怎么会这样……爷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闪身过去将大师叔搀起来,看着满地尸体,心如刀绞。
“唉,好端端的,问什么道啊……”
爷爷仰望苍天,淡淡道:“像蚂蚁一样,什么都不问,每天有吃有喝的,活在苍天制定好的规律下,不好么?”
“爷爷,你在说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爷爷盯着大师叔,漠然的哼了一声:“真麻烦啊……”
“童丫头,还傻楞着干嘛?”
童丫头……难道梦瑶还活着??
我无比惊喜的向后看去,果然看见童梦瑶还好端端的站在拐角里,
可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毫无感情色彩。
在爷爷的第二声闷哼下,童梦瑶突然轻抵上颚,奏响了圣笛。
大师叔急忙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却是直接在灵魂中响起,防无可防。
在圣笛操纵下,大师叔眼神陷入迷茫,颤抖着捡起了五师叔手里的铜钱剑,抵在了自己的丹田上。
我这才明白她想做什么。
“住手!!”
“梦瑶,你跟爷爷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下此毒手!?”
童梦瑶没有回应我,笛音陡然间激荡起来。
大师叔顿时彻底失去了理智,左手攥着剑柄,右手狠狠的锤了下去!
“不!!!”
我仓惶中急忙使出了戮天剑!
短剑射断了长剑,可剩余的半截剑刃,还是被狠狠地钉进了大师叔肚子里!
顿时,鲜血直流,轰然倒地!
师叔……
我脸色苍白的僵在原地,感觉我的一切信仰,都崩塌了。
“呵呵,看开点,只是一堆堆血肉。”
爷爷拍拍我的肩膀,然后随手一招,尸体里的灵魂,便都被撕扯了出来。
“快逃!”
“他、他疯了!!!”
“他根本不想救你父母,只是骗你逼出天目,方便杀你!”
“去太一教,请师祖下山!”
一声声嘶喊声中,爷爷把他们揉成了一团,然后倒提了起来。
爷爷嘴张大足有半米之巨,竟是要把这些师兄弟、侄儿的魂魄,全都吃了!
“住手!!”
我一连挥出数道戮天剑,刺向爷爷的手臂。
爷爷却根本没有理睬,任凭剑刃透体而过,毫发无伤,还顺手将我攥住。
“别急,马上就到你……”
看着他冷血的笑,我知道这一刻的他,不是我的爷爷,而是那个冷血变态的江有为!
眼看师叔们的魂魄即将被他吞噬——
“吼!!!”
一声恐怖的狍鸮,震彻了四野!
连爷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这鬼气……啧啧,可不是一般的鬼王啊,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一股黑色的飓风便刮了进来,遮天蔽日!
只见得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其中窜动,转瞬间就扑到了爷爷身边,竟抢先一口将那些灵魂都吞了下去!
“有趣,有趣!”
爷爷后退几米,负在背后的鬼手已经凝聚出了恐怖的杀招,看准时机一掌拍了下去!
“嗷~~~”
那邪物被打个正着,当场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
可它死心不改,居然朝我扑了过来,想将我也吞下去!
爷爷嗤嗤怪笑着,大手抬起,唤来千百道鬼气构筑的黑色雷霆,狂轰滥炸!
邪物接连受创,惨叫不断!
最后悲鸣了一声,只好放弃,一口叼住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师叔,夺路逃去!
黑风消散,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已经彻底傻眼了,不明白茅山宗里,为什么会隐藏着这等凶邪,四师叔他们之前难道就没发觉吗?
不等我多想,眉心就剧烈一痛!
在我不敢置信的注视下,爷爷亲手将我的天目,扣了出来!
我当场失去了行动能力,像被抽走骨架的泥人一样瘫软在地上。
“爷、爷爷,到底为什么……”
爷爷俯瞰着我,嘴巴没动,我却在心里听见了他的笑声。
“为什么?呵呵……这个问题,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问过我了。”
“不过,就像一只蚂蚁被踩死了,它也想知道为什么,但它配吗?”
爷爷随手一挥,一股鬼火包缠住了我的身体,焚成了满天飞灰!
他随即捧起了我的天目,嗤嗤冷笑:“你的命,真是太硬了,但这一次,我彻底将你挫骨扬灰,你还能再翻身不成?”
爷爷的掌心里升起一股股精纯的鬼气,将我的天目包在其中炙烤。
这种痛苦,比被活活烧死还要强烈百倍!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一寸寸被焚烧瓦解,即将彻底灰飞烟灭!
最后关头,我本能的望向了童梦瑶。
她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看着我,看着我被烧成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无尽的不甘心与不解中,我的天目,被焚成了一块焦炭。
“啪!”
彻底被爷爷搓成了飞灰。
我的意识,也由此彻底中断了……
第310章 我要他活到十九岁
黑暗,黑暗……
就像掉进了一个永远不会醒的噩梦,我丧失了时间概念,浑浑噩噩的在这虚空中游荡。
“流儿……”
“醒醒,醒醒……”
爷爷的声音。
我本能的循着这道声音,飘向那未知的远方。
渐渐地,我眼前有了火光,四周也被照亮。
这是一座宫殿。
庞大无比,却阴森恐怖,只有两盏幽蓝色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夜幕的眼睛。
“哗啦啦~”
拖动锁链的声音。
我迷茫的向身后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长得很像爷爷,但年轻不少的中年人。
他浑身赤裸,被五条钉在屋顶的链子拴着手脚、脖颈,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下。
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嘴角溢血,两眼也是血水囊肿。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轻狂不屑,仰天狂笑,淬出一口血痰。
“臭蜥蜴,你就这点能耐?老子还没享受够呢。”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主殿响起。
宏伟的登天玉阶之上,伫立着一个王座。
那发出笑声的人,就坐在王座上,被阴影覆盖,只露出一双发着光的、黄橙橙的竖瞳。
他慵懒的撑着额头,道:“既然你主动要求,为师当然要满足于你。”
他随意的抬了下手指。
千百道天地气韵构成的利箭,瞬间飞矢而出!
中年人当场被射成了筛子!浑身上下全是肉眼,当场就没有叫嚣的气力了,耷拉下脑袋,已是垂死之际。
“吼~呸!”
那帝王戏谑的吐出一口清痰,落在了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身上的伤口,顿时肉眼可见的长出了肉芽,短短几秒之内就愈合如初了!
中年人抬起头来,眼神疲惫的直视着王座,呲牙列嘴的笑着:“还不够爽,没吃饱饭吗?再来!”
那帝王眼里闪过一丝愠恼,却立马消散,淡淡的说了个好字。
两方侧殿,顿时走出了几十名披着黑袍的人,手里执着斧钺刀叉,对中年人狂劈乱砍。
中年人不断被砍成肉酱,又不断在那帝王神奇的力量下复生。
这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折磨,永无休止。
不知被折磨了多少天、多少个月……中年人终于要服软了的样子,哼哼了几声。
帝王立马示意属下停手。
“水……我要水……”
一大盆清水,被端到中年人身前,中年人立马一头扎进去,又喝又洗,仿佛一头雄狮。
帝王绕感兴味的倾下上身,肘尖搭在膝盖上,笑道:“服从为师,你想要什么,我就赐予你什么,甚至可以给你永生。”
中年人把脸洗干净了,才从水盆里冒出头来,看向眼含期待的帝王,发出戏谑的冷笑:“妈的,你多久没刷牙了?口水真臭!”
手下们顿时打翻水盆,再一次挥起了兵器。
帝王却示意他们退下。
阴冷的注视了中年人片刻,帝王淡淡道:“交出龙元,还有你老婆跟你那乖孙儿的下落,你就仍然是为师的好徒弟,为师扶持你做这人间永恒的帝王。”
“不然,我就叫你永远困在这生不如死的炼狱里。”
“好啊,”中年人狂笑:“每天有人捏捏腰捶捶背,顺便扎扎针灸,这日子比声线快活,我都不想出去了呢!”
帝王戏谑的勾起嘴角:“为师知道你不怕痛苦,但,你怕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不是吗?”
中年人再也伪装不出笑意,死死的咬着铁牙,一言不发。
帝王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等等!”中年人却嘶喊道:“龙元……龙元被我分藏在了世界各地,并且我施法抹消掉了那段记忆,现在连我自己也记不清藏在哪儿了!”
帝王怔了怔,脸色已经阴沉如水,透露出形同实质的杀意。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抓住王座的扶手,淡淡道:“龙元暂时找不到,没关系,但你孙子江流儿,必须死。还有那叛徒宋青薇……寡人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中年人低头沉思了片刻,道:“青薇早就失踪了,临走前也没跟我知会一声,下落不明。至于流儿……”
“他会死的,而且是被我亲手杀死,算是纳给你的投名状!”
帝王大喜,回到了王座上,摩挲着下颚道:“你这话只说到一半吧……想来还有其他要求?”
“没错!”中年人握拳道:“我想让我孙儿,活到十九岁!”
“咔嚓!”
扶手被生生攥碎。
帝王眼里方才浮起的喜色,已经消散不见了,只剩下彻骨的阴沉。
“十九年……你这要求,真可谓狮子大张口!”
中年人顾自仰望苍天,回忆起了往昔种种,苍凉道:“我,对不起流儿,更对不起他的父母,还有哪些死在我手上的无辜者……”
“青薇也离开了我,这意味着,流儿就是我最后一个后人了。”
“我要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品味人间繁华,欣赏这河山壮阔,过完精彩的前半生,不枉活一遭……”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寡人谈条件?还是如此无理无谓的条件!?”
帝王拍桌而起,隐藏在黑暗里的身形,突然剧烈膨胀、裂变,成了不可名状的额可怖之物。
中年人收紧拳头,毫无惧色,淬血狂笑:“那你就去死吧!”
“九条龙脉,尽被我斩断!你已经失去了无上法力,将邪却迟早会苏醒过来,将你碎尸万段!!”
帝王眼神阴沉,陷入了沉默。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用平淡的语气道:“给我孙儿十九年,期限到了,我不仅会亲手杀了他,而且,我会帮你找齐龙元。”
那帝王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一根根时虚时真的触手向中年人伸了过来。
“十九年……你明知道寡人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不如现在就杀了你,至少少了一个祸患。”
中年人被锁链拴着,无法躲闪,只能后仰几寸,急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重点!”
“只要你给我十九年,我就帮你在归妹山上,打下一道生桩,可以保证将邪在这十九年内不会苏醒!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找回龙元!”
帝王很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中年人揩掉额头的冷汗,继续说道:“将邪受杀人诛心之计后自刎而死,但在死之前,他将自己真身藏在了归妹山上,以待日后复生。”
“为了确保尸身不被仇敌劫走,他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铸造了一艘天舟,上面载着他的灵柩,由几位天道使徒看守。天舟终日穿梭于寰宇,分秒不歇。”
“但将邪没预料到的是,几千年前,他的幼子,将夜,劫获了他的灵柩,并将他的尸身与神魂分离。尸身至今下落不明,神魂则被铸进了他生前的战甲中,被将夜封印在了归妹山上。”
“不过,他们终究是父子关系。将夜并不是真的想镇杀他父皇,而是向来对他父皇的某些作为感到不满。他只是想尽量拖延将邪复生的时期,以便做一些事情,改变他父皇的性情。”
帝王沉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需要你复述一遍吗?”
中年人面不改色,继续道:“将夜终究比不上他父皇那么强大,仅仅一道神魂,就耗费了将夜半生法力,才封印住。”
“至今,几千年过去了,将夜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归妹山的封印已经快撑不住了。根据我前些日子在山上调查出的迹象来看,最多一年,最快两个月之内,将邪的神魂,就将苏醒!”
“也就是说,师父您老人家,恐怕只有不到一年的活头了……”
“啪!”
触手将中年人的脑袋扇飞了出去、红白涂地!
帝王阴沉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将中年人的脑袋接回去,用它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使中年人复苏,然后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是封印松动了,派几个人进去修缮修缮,不就得了。”
中年人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冷笑道:“真有这么容易的话,你早就做了,何必拖到现在?”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断首之蛇,其毒更甚!”
“将邪的神魂虽然还被镇封着,可他的神识,早在这千百年中蔓延到了归妹山每一个角落。一旦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侵入,就会遭到他神识的无差别攻击。”
“迄今为止,被他神识虐杀在归妹山上的人,恐怕能堆成一座尸山了,要不然,归妹山也不会沦为我们风水界的四大禁地;”
“你亲自出马的话,倒是不用把这股神识放进眼里。但你的气息一旦靠近将邪的神魂,恐怕反而会把他提前惊醒过来吧?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有一类人,能够安然无恙的深入归妹山。”
说到这里,中年人把手扬起来,甩了甩上面的锁链。
帝王沉默了半晌,猛然挥出触手,把五根锁链全都打断了。
“你指的,是你们江家人吧?”
“正是!”中年人揉了揉被勒烂的手腕,笑道“将夜的神识,就像凡人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它并不具备思维,只是依据本能来杀死侵入者。”
“而我们江家人,是将邪的后代,血脉中流淌着将邪的气息,对于神识而言,我们就是自己人,它不会攻击我们。”
帝王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重新化作人形,回到了王座上,慵懒的支住额头:“继续说下去。”
中年人略微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将夜少说活了几十万年,精通上古秘法,半神半人半妖,他亲手造下的封印,谁都没那个本事去修缮。”
“不过,我们江家世代相传的锁天阵,倒是可以与将夜的封印匹敌。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帝王明显着急了很多。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才慢条斯理道:“只不过,完整的锁天阵,需要献祭一名江家人的性命,作为阵眼,而且这个人,必须是被神血浸染过的,也就是说,必须得是神之长子!”
“现在,符合条件的人,只有我,我父亲,和我孙儿。但我父亲下落不明,我孙儿死不得,我则不想死。”
“轰!”
一股狂风将中年人刮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口中冒血。
帝王恼羞成怒:“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戏弄本皇?若真的诚心寻死,本皇现在就成全你便是!”
第311章 血池
中年人戏弄了那帝王,被帝王恼羞成怒的一掌扇飞了出去!
“呵呵,别、别急啊。”中年人擦掉血渍,戏谑的勾起嘴角:“我父亲在将家铸造了一口石棺,那石棺里刻印的正是锁天阵,而且没有任何人为此牺牲。也就是说——我父亲经过多年研究,已经把锁天阵改良成了另一种形式,虽然威力可能比不上原版,但也不再需要献祭神之长子来做阵眼了。”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先帮你在归妹山周围,烙下锁天阵的阵文,这样就能间接的加固将夜的封印。为我多争取几年时间;”
“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学会我父亲研究出的改良型锁天阵,并最终将其复刻在归妹山上,以令将邪的神魂永远被困在里面。”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帝王沉默了片刻,轻轻抬手,示意下人端来了一张托盘,盘子里放着中年人的衣物。
中年人穿好衣服,一刻也不想多待的转身离开。
帝王注视着他的背影,发出了冷冽的声音:“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别以为你能愚弄我。虽然你有幸拜本皇为师,但,你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中年人的步伐慢了一拍,然后继续快步前行,淡淡道:“我岂敢愚弄你呢,人皇陛下。我现在只是一个万念俱灰,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罢了,只想陪着自己的孙儿,多享几年清福……”
……
中年人走出了大殿。
他推开大门的一刹那,万仗光华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等视野恢复清晰后,我迷惘的发现,自己坐在一口池子里。
注满鲜血的池子。
四周光线昏暗,空间狭窄,潮湿的岩壁上不停往下滴水,像是一个洞窟。
“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
紧闭的石门之外,一个女人在哭泣。
我本能的朝那边爬了过去。
“回去!”
另一道威严冷冽的女声,却在我脑海中炸响。
此刻的我,大脑浑浑噩噩,几乎不存在思维,对她的命令毫无反应,继续向外爬行。
当我爬到血池的边沿时——“啪!”
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戒尺一样,打的我哆嗦了一下,本能的退回了血池里。
外面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玫瑰色的秋季呢绒大衣,五官姣好,却哭的眼眶红肿。
我觉得很眼熟,却记不起来是谁,也不想去回忆。
此刻的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的随风飘荡,浑浑噩噩。
那女人却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不久后点了点头,绕到了我的身后。
我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被十几根植物根蔓贯穿。
它们好像一直在供养我……
女人小心翼翼的把根蔓拔下来,根蔓立马蜷曲着缩回了峭壁里。
女人坐到我面前,为我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眼神复杂道:“原来你爷爷没有骗我们,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睡吧,孩子,睡吧,修养几天,你自然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女人离开了洞窟。
我迷惘的呆坐在血池里,好像一尊石塑……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就渡过了好几天。
女人每天进来给我喂点稀粥,陪我说说话,然后就一个人在外面哭泣。
渐渐地,我有了感觉,能觉得冷和疼了。但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坐在这里,又为何要思考这些问题。
直到有一天,女人为我喂饭时,领口的半块玉佩垂了下来。
我顿时被玉佩吸引住了,就像它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本能的去抢,女人急忙后退。
一道清冽声音却在我们耳畔响起——“给他吧……”
“他就像是做了一辈子的梦,现在才刚醒,难免神志不清。给他看一些旧物,恰好能加速他的清醒……”
女人迟疑了片刻,微微点头,把那玉佩摘了下来,放进了我手里。
我摩挲着玉佩,只感到血脉与它产生了共鸣,紧接着眼前一黑,陷入了梦回……
……
“砰砰砰!”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将楚兰芝惊醒了过来。
她急忙去开门,发现是自己的丈夫江明哲,顿时不悦道:“不是说了让你少喝点吗?”
江明哲看了眼手里的篮子,心情复杂的摇摇头:“我没喝……”
楚兰芝闻了一下,确实没有酒精味。
她打着哈欠坐回到床上,把被惊醒的儿子抱起来,一边喂奶,一边抱怨道:“你啊你,打从承泽跟姐姐失踪后,就像变了个人,毛毛躁躁的。”
“那不是我……”江明哲喃喃自语道。
然后把篮子轻轻搁到桌上,心情沉重的看向孩子。
楚兰芝却有所误会,非常生气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告诉你,不把姐姐跟姐夫找回来,你就别想上我的床!”
“真是的家里人失踪了,脑子里却还在想那种事……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龌龊?!”
看着老婆一副神经衰弱的模样,江明哲心里更难受了,叹息着坐了下来,不知该怎么开口。
“兰芝,有、有一件事情,我想……”
“巧了,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楚兰芝笑着插嘴,眼神宠溺的望向孩子。
“本来打算等姐姐跟姐夫回来了,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惊喜呢,但,我憋不住了,先告诉你吧!”
楚兰芝挥挥手,示意老公附耳过来。
然后忍不住激动的道:“老公,咱们儿子的心,有着落了!”
江明哲骇然一楞:“你、你是说心源?”
“嗯!”
楚兰芝兴奋的鸭子坐,就像收到了生日礼物的小女生:“戴维医生原本说,这个年龄的婴孩,心源几乎是匹配不到的,但可能连老天爷都对咱家大宝动了恻隐之心,赐予了我们奇迹!”
“是在西班牙,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车祸意外,父母当场遇难,孩子也头部受创,变成了植物人。”
“孩子的爷爷奶奶砸锅卖铁,让孩子在icu住了四个月,可仍然回天乏术。就在十天以前,医院下达了脑死亡通知书,孩子的爷爷奶奶不得不接受现实。”
“戴维医生紧急飞往西班牙,亲自检查了那个孩子的心脏状况,认为是可以为我们家大宝移植的。孩子的爷爷奶奶听说可以挽救另一条小生命,也欣然答应了器官捐赠。”
说到这里,楚兰芝笑不出来了,想到那对苦命的老人家,不由得抹了抹泪水;
“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最终能否移植成功,我们都要把那对老人家接过来,当自己的父母侍奉,为他们养老送终。”
楚兰芝以为老公会很高兴,没想到他脸色苍白,一副心事仲仲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江明哲抚了抚孩子的脸颊,叹息道:“心源是有了,但手术的成功率,并没有增高吧?”
楚兰芝眼神一黯,微微点头:“不足5%……”
孩子终究太小了,而移植心脏这种大手术,壮年人都不一定抗的过去……
楚兰芝甩甩头,把负面情绪全甩出去,强颜欢笑道:“总之是有希望了!”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暗示吧,它想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会一天比一天好!”
“不然呢?难道干坐着?眼睁睁看着咱们孩子出事??”
江明哲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只是不想你空欢喜一场。没有什么打击,比给人希望,再令人绝望更痛苦。”
楚兰芝再也笑不出来了,愠恼的踩着拖鞋下了床。
“江明哲,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周你又自私又毛躁,我都不说你什么,姐姐跟姐夫失踪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可现在,我们的孩子有希望了,你却说这种丧气话!你……简直岂有此理!”
江明哲看向那口篮子,心情复杂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兰芝深吸了几口气,调节好情绪,把孩子抱了起来。
一边逗弄,一边宠溺的笑道:“我知道手术成功率很低,但,咱们家大宝也争气啊!”
“你看看他,都十几天了,再也没发病过了。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眼睛亮亮的,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
“连戴维医生都说,这不可思议,很可能是大宝出现了自愈情况,说不定会让手术成功率翻倍呢!”
说着,忍不住狠狠香了儿子两口。
“乖宝宝,小棉袄,你真给妈咪争气!你一定要加油,等你长大了,想要什么妈咪都给你。”
看着老婆沉寂在乐观中的模样,江明哲再也不敢隐瞒下去了,颤巍巍的拉开了篮子上的纱布。
看到里面是个瘦弱憔悴的小婴儿,楚兰芝当场傻了眼。
“这、这是姐姐的孩子??”
“姐姐呢?姐夫呢??”
“天哪江明哲,你怎么能把孩子放在这种篮子里,会着凉的!”
楚兰芝放下怀里的孩子,抱起了篮子里的,虽然觉得特别眼熟,还有种莫名心悸的感觉,但也没多想,又亲又哄。
“小可怜虫,你爸妈把你带去哪儿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明哲,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怎么会这样呢,离开前好好端端的,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跟咱家大宝换过来了似的……”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明哲心口剧烈一颤。
他攥紧了拳头,硬着头皮道:“你没猜错……”
“什么没错?我猜什么了?”楚兰芝漫不经心的笑着:“话说回来,你们江家的基因真是邪了门了,除了胖瘦,俩孩子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就跟你和承泽似的……”
江明哲越听越难过,眼里已是泪花闪烁,颤栗道:“他……他就是咱家大宝。”
“这几天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才是承泽跟婧香的孩子……”
楚兰芝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
第312章 求你饶了他们
一寸寸僵硬的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
“江明哲,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江明哲含着眼泪仰起头来,深深叹息:“我没开玩笑……”
“一个月以前,江明秀出现了,还有我二叔江有为……他们想杀了承泽一家。“
“二叔是为杀而杀,江明秀则是想取代我,以假换真、瞒天过海,得到整个江家的财富。”
“我被二叔施加了诅咒,然后就被江明秀软禁了起来。”
“当时,我已经跟戴维了解过了大宝的病情,他说的含蓄,但其实就是间接的下达了死亡通知书。不管矫正手术还是移植手术,成功率都低到连他这种顶级权威,都不敢接手的程度……”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们的孩子性命不保,但他的命,却能挽救流儿的性命……”
“于是,我拼死闯进了育婴室,赶在江明秀发觉以前,把两个孩子,调了包……”
楚兰芝脸色惨白,踉踉跄跄的跌坐在了床上。
“我不信,我不信……”
“这就是我家大宝,他病情自愈了,就是这么回事!你别再跟我开玩笑了,我不听!!”
双手捂住耳朵不断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江明哲心如刀绞,却只能硬下心肠继续道:“这些天在你身边的,是江明秀,我今晚才逃脱出来……”
“但你不用害怕,江明秀已经死了……”
“我现在,要带你离开,因为二叔随时都可能来找我们的麻烦,此地不宜久留。”
听到这里,楚兰芝就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不是玩笑,是真的……
她咬着泪水,扑上来捶打江明哲:“我恨你!我恨你!!”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居然亲手把他送进狼窝,你还是人吗!??”
江明哲默然忍受着,忽然紧紧搂住了老婆,沉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逃走,有多远逃多远!”
“不!”楚兰芝陡然推开丈夫,看了眼床上的小侄子,心生不祥道:“为什么只把孩子带回来了?姐姐他们呢???”
江明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楚兰芝正要追问,就浑身一颤,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
她颤巍巍的转过身躯,当场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嚎哭。
是江承泽跟楚婧香的灵魂,从那金锁里钻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兰芝这几天还一心琢磨着,等俩大男人在国内的事情办完了,就两家六口一起去环球旅行。
嫁给同一家的哥俩儿,还在几乎同一天生下了宝贝儿子,这是多么神奇,多么值得庆贺啊。
结果,几句话的功夫,就令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姐姐,呜呜呜,姐姐……”
好不容易在姐姐灵魂的劝慰下,恢复了一些理智;
结果刚一出门,又吓了个半死。
只见江海清刚好从门口经过,施展着法力,将族人们一个个的浮空运回府邸中。
他们还没换衣服,能清晰看见心脏被掏空的恐怖情景。近百具无心尸在空中飘浮……
对于楚兰芝而言,这一夜,简直是场噩梦!
不仅姐姐跟姐夫遇害,连整个婆家,都被灭门了!
简直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好不容易回到了车里,楚兰芝立马着急的问:“我、我们去哪儿??要不然就去阿根廷,那里离国内最远了!”
江明哲发动了引擎,锁好了门窗,才沉声道:“听承泽说,他爹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往返加拿大,杀死了几个研究员……你觉得对他这种得道高人而言,距离算问题吗?”
楚兰芝打了个寒颤,把怀里的俩孩子搂的更紧了。
“那我们去哪儿??”
江明哲想了想,蹙眉踩下了油门,车子疾飚了出去。
“去首都!”
“天师会的总部就在那里,是目前为止风水界最大型的公家机构,强者林立、耳目众多,也许他们能保护我们;”
“如果连他们都抵挡不住二叔,那我们就去道家圣地,龙虎山!久闻那里有几位老神仙,道行不在天师会会长之下,甚至可能有能与二叔旗鼓相当的隐士高人。”
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龙虎山都保不住,那他们真的只能等死了……
想到这里,江明哲踩死油门,加速前行。
卡宴化作了一条红色血光,在夜色中滑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尽管是女士款的,但依旧是台跑车,时速逼到了二百九,转眼之间就连下几条高速,进入了市区。
就快抵达机场时,楚兰芝失声尖叫:“大宝!??”
只见被他抱在左边的孩子,嘴唇不知不觉得发紫了!
这是又要发绀的征兆!
越来越频繁,病情已然是恶化了!
江明哲赶紧摸向江海清给的合谷丸,却发觉走时太慌张,给落在家里了!
嘴唇发绀是心血管异变的征兆,再拖下去,孩子就缺氧了!
江明哲咬了咬牙,当机立断的踩住刹车,原地大漂移,径直向医院开去。
他走的是最近的道路,却也是逆行的道路!
两畔行人顿时被惊得呼声连连,前方的车流也赶紧向左右闪避。
纵使江明哲车技过人,仍旧磕碰剐蹭了好几下,险象环生!
但他反而提高了车速!
“抓稳了!”
他已经顾不及自己跟老婆的安危了;
如果不尽快把孩子送到急救室,孩子就没命了!
险象环生的穿过了人群最密集的街道,还不等江明哲松一口气,就脸色苍白的绷紧了小腿。
前方正在道路维修,除了警告牌外,还有一大堆沙子挡路!
不能绕路!绕了,少说也要多跑一刻多钟的路程,孩子根本撑不住……
江明哲咬紧牙关:“抓紧了!!!”
他不退反进,松开离合,把油门踩到了极限!
凑的一声!
在楚兰芝的尖叫声中,车子冲上沙堆,直接飞了起来!
索性这车型轻巧!
然而下一秒,江明哲就觉得这不是幸运了!
就因为车子太轻了,车头压不住,在半空中就直接翘了起来!
糟了,要翻车了!
江明哲本能的伸出手抓住老婆,咬牙闭上了眼睛。
然而——
“轰!!”
就像被飓风刮了一下似的,车头在即将落地前,幸运的扳正了过来,平稳落地!
楚兰芝喜极而泣,江明哲也深深的出了口长气。
正想回头安慰老婆几句,就听见她恐慌大喊:“老公,小心!!!”
一道强光,从侧面射入!
江明哲当场失去了视野,只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完了,要撞车!!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台从侧面撞上来的泥罐车,车头突然翘了起来!
就像一头悬崖边的骏马,及时的刹住了!
“好险!好险!”
江明哲连拍胸脯,急忙加速从泥罐车底下穿梭了过去。
然后通过后视镜,感激的看向儿子戴着的那枚金锁。
“承泽,谢了……”
江承泽的灵魂钻了出来,蹙着眉毛摇头:“不是我做的……”
“我跟婧香刚刚化鬼,自保尚且不暇,哪有那般神通……”
江明哲愣住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可不会天真的把刚才那两次死里逃生的功劳,算在自己的车技上。
车技再好,开的也是车啊,又不是筋斗云!
万分不解之中,儿子江大宝急剧恶化,整张脸都紫掉了,怎么叫都没反应。
已经窒息了!
该死!该死!
江明哲急忙专心致志的开车,恨不得插上双翼飞起来,。
可距离最近的医院,少说还得五分多钟!
而儿子怕是一分钟的撑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夫妻俩快急疯了!
就在此时——“啪!”
车窗被打碎,一包东西丢了进来。
楚兰芝下意识拆开一看——“老公,是包药!”
药??
江明哲回头瞥了一眼那些药丸,顿时喜出望外。
“原来是四叔来了!”
“这是他给我的合谷丸,快,给儿子服上一粒,有缓解之效!”
楚兰芝急忙照做了,儿子的脸色当即就好转了很多。
夫妇俩喜极而泣。
然而没过几十秒,孩子的脸色就又变难看了。
该死……
四叔说了,这合谷丸是治外伤的药,对内疾最多起个缓解作用,而且吃多了会加重内脏负担!
“四叔!”江明哲拉开车窗呐喊:“这药不管用了!我们要紧快赶去医院,您能帮帮忙吗??”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沙哑的声音,顿了几秒,才穿进耳朵里。
“抓稳。”
嗯??
这声音,怎么不像是四叔……
也顾不上多想了,赶紧折身帮老婆系好安全带。
下一秒——
“轰!”
车子剧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就飞起来了!
是有人在下面托着!
车子直接越过了前方的环形大湖,节约了数分钟时间,稳稳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河滩上。
岸边就是一家公立医院!
江明哲都顾不上拉手刹,直接抱起儿子向医院飞奔而去。
楚兰芝也紧紧跟上。
车子则倒滑下去,一头沉进了湖里。
一道黑影在车盖上踩了一下,蜻蜓点水,借力飞跃,追上了夫妇俩。
江明哲也顾不上追问什么,闯进医院后,风风火火的将孩子交给了护士。
两口子一直跟到了急救室门口,被挡在了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打转。
就这样慌张了七八分钟,江明哲才猛地清醒过来,上前跟那位高人道谢。
高人披着黑斗篷,头颅微垂,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但不管声音还是身形,都不像是四叔江海清。
“我四叔说过,这种合谷丸,是茅山宗特产的丹药,所以,您应该是茅山宗的前辈吧?”
“谢谢您了,前辈,要不是您,我们一家三口,已经没命了!”
楚兰芝也抹着眼泪上前感激。
迎着夫妻俩泪汪汪的目光,那高人迟疑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扒下了兜帽。
楚兰芝倒没什么反应,江明哲却是当场吓白了脸,连忙拽住老婆往后退。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楚兰芝不明所以。
江明哲看着眼前的老人家,打从心底里冒起了一股寒意。
噗通!
竟直接跪了下来,狂磕响头!
“算我求你了,二叔!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别动我老婆孩子!”
第313章 绝望
当江明哲看清了这位恩公的相貌,当即吓得跪了下来,祈求二叔别杀他的老婆跟孩子。
二叔???
楚兰芝这才反应了过来。
方才救了自己一家的人,居然就是丈夫口中,那个苦苦相逼的杀人魔头、江有为??
此时的江有为,浑身上下血管凸出皮肤,一股股粉色的光华,在其中涌动,既神异又骇人。
但他的眼神,比之前清明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你别过来!”楚兰芝精神崩溃的从包里掏出剪子,双手合握,流泪嘶喊:“你再敢伤害我们的孩子,我、我杀了你!”
“哗~”
一股阴风吹过。
在急救室里守护着孩子的江承泽跟楚婧香,已然赶来,挡在了妹妹身前。
“爹……”江承泽眼里泣血“直到现在,我仍旧相信你有苦衷,只恨我还没把这苦衷查出来,就遭遇此难……”
“但,不管你有再大的苦衷,我也绝不会让你再越雷池半步!哪怕拼个魂飞魄散!”
旁边的楚婧香哭嚎一声,浑身冒出滚滚浓烟,肌肤被大火吞噬,活活烧死,惨不忍睹。
浓烟覆盖了整个走廊,使所有陷入这怨念中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见楚婧香在大火中那双怨恨滔天的血眼。
楚兰芝跟江明哲这才知道,姐姐是被活活烧死的,当场泣不成声。
江有为看着儿媳妇凄惨的模样,不落忍的叹息了一声。
“人死之后,只有生前有执怨的人,才会摆脱阴司的召唤,化为孤魂野鬼……”
“野鬼,只是随波逐流的鬼魂罢了,做不了大恶;而哪怕是被谋杀、被折磨死的人,死后一般最多也就化为冤魂,杀了人,吸了扬起,才会堕化成厉鬼。”
“而你,却是刚死不久,还没吸过阳气,就已经成了厉鬼,可见你心中有多大的怨恨,生前遭遇了何等的痛苦……”
“废话!”楚兰芝含泪怒骂。
一个痛觉过敏体质,才妊娠完一个月的产妇,被活活烧死……
死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恶人带走……
“你居然还敢站在这里说风凉话?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来啊,把我也杀了吧!我跟姐姐,做鬼都不放过你这个老魔头!”
江明哲急忙把老婆拉了后去。
虽然他也有种鱼死网破的冲动,但是……
他总觉得,江有为跟之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声线柔和了很多,眼睛里,也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人性光辉……
“你到底所为何事?”江明哲硬着头皮问。
江有为轻叹一声,道:“等孩子脱离危险了,再说吧……”
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保持对峙姿态,一刻也不敢松懈。
二十多分钟后,急救室红灯转绿,医生推门而出。
“你们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呢?”医生哭笑不得:“快让开!孩子要出来了。”
江明哲急忙搀着老婆走开,江有为也退到了一侧。
孩子被护士推了出来,嘴里塞着氧气管,眼睛闭的死死的。
“医生,我儿子不会有事吧??”
江明哲追上去问;
医生摘下了口罩,边走边道:“我们只是做了一些急救处理,具体情况,你还是去问他的主治医生吧。”
言下之意,他们已经看出来这孩子情况不妙了,不想沾到任何连带责任。
江明哲咬了咬牙,继续道:“实话跟您说吧医生,我家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而且病灶特别复杂,主治大夫给的意见很悲观;可是,我们两口子不想就这么放弃,您能否再帮我们看一下。”
“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哈,我就是心内科主任,不过……”医生又抵了抵镜框:“先挂个专家号再说,顺便把急诊费缴了。”
夫妻俩愣了愣,直接下楼办了张住院卡,冲了十万。
医生的态度顿时好多了,直接吩咐护工带着孩子去做各项检查,顺便把孩子以前的病例都要了去。
对比着两份病例看了很久,医生摇着头苦笑出声:“这还看个啥啊……”
“心间隔严重缺损、法洛四联症、肺导流异位、而且已经出现了心衰迹象,并检测到了多次室上性心动过速……这根本就没得治啊!”
楚兰芝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江明哲急忙扶住她,自己却也脸色苍白。
医生干咳了两声,道:“不好意思,我太直白了。不过这孩子的病灶确实太复杂了,多病并发、器官恶化、已经成了恶性循环,没有保守治疗的时间了,手术也绝对没可能成功。”
“你胡说!”楚兰芝抽噎道:“戴、戴维明明说过,可以手术,而且有5%的成功率!”
“额,这种事儿我怎么可能乱说呢?这孩子的心脏,天生缺损了很多部件,而且都是无法人工合成的部件,所以断无可能行矫正之术,只能换心;可他年纪太小、体态又天生瘦弱,胸腔十分狭窄,哪怕能找到适配心愿,成功的可能性,在我看来也不会高于1%。”
“而这1%,其实就是“事无绝对”而已,真要我说实话的,那就是完全没希望。”
楚兰芝当场软倒在地,捂脸痛苦。
浮在背后的江承泽夫妇,也泣血不止。
江有为则渡到了窗边,眼神苍凉的凝望夜空,不知想些什么。
江明哲扶起老婆,脸色苍白道:“可,可之前为我们主治的医生说,成功率有5%。”
“1和5,又有什么差距呢,不过是种话术罢了……”
嘀咕着,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你们之前那位医生,是不是本地人啊?”
江明哲摇摇头:“是国外特聘的权威专家。”
医生顿时松了口气的样子:“既然不是圈内的,那我也不怕得罪他,就直说了哈~”
“其实对国外的医疗界来说,不存在15%以下的手术成功率,因为低于这个成功率的手术,风险太大了,就算医生不怕毁名誉,院方也怕砸招牌啊,基本上不会受理的。”
“但他们也不能直接下达死亡通知书啊,不然很容易得罪人的,甚至会招官司,传出去也会被视为无能。”
“所以吧,遇到自己已经判定不可能治好、却又执意要就医的病人,有些医生就会说出一个低到可怜的手术成功率,就是为了诱导家属自己放弃。这样一来,既保全了自己,也解决了麻烦,两全其美。”
楚兰芝颤声道:“你是说,戴维在糊弄我们?”
医生耸了耸肩:“我可没说这话。不过在我看来,这孩子的情况,确实没有任何希望。”
江明哲安慰了一下老婆,然后不甘心的问:“既然如此,戴维又为什么帮我们找心源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心源已经找到了?啧啧,不愧是有钱人……”
医生嘀咕了几句,然后摊手一笑:“因为移植手术好推脱啊。比如宿体排异、心源有潜在疾病等等,总之是赖不到手术人员的身上,出事了也不会变成履历中的污点。”
“其实就像是一场无风险的赌博,如果手术真的成功了,施术者必然名声大噪啊,这可是非常高难度的一场手术;而如果手术失败了,对他也没啥影响,而且酬劳照拿不误。”
“原来如此……谢谢你了医生,我明白了。”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办公室。
一走出大门,楚兰芝就滑倒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江明哲心如刀绞。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给了老婆希望,却又令她绝望;
她才刚生产完一个月,怎么受得了……
江明哲攥紧了拳头,问江有为:“你到底想干嘛?不会只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江有为推开了病房大门,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江大宝,摇头叹息道:“他就快死了,我能闻到……将死之人的气味,是十分特殊的……”
江明哲再也忍不住的扑了上来,咬牙切齿的撕住江有为衣领:“你想杀我们,就动手吧,不用这么冷嘲热讽的!”
看着侄子充满厌恶与憎恨的眼神,江有为很突兀的道:“对不起……”
“什么??”江明哲怀疑自己听错了。
眼前这位,可是亲手残杀了数十位宗亲,甚至将自家灭门了的杀人狂魔啊。
他居然会道歉??
“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有为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己犯下的种种恶行,最后颤声道:“我,有感觉了……”
“那些兄弟姐妹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感觉;父亲对我失望透顶,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我的感觉;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
“就像一场报应,以前还可以挽回的时候,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现在无可挽回了,它们就一齐朝我涌来。不是后悔,因为后悔无门;也不是痛苦,因为我没有资格痛苦……是空虚,无尽的空虚……”
江明哲没想到会这样,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江有为。
他不像在演戏……
难道是因为那根降魔杵??
江有为走到病床旁边,看看江大宝,再看看另一张病床上的孙子江流儿,眼神沉重了起来。
“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们的……”
“你们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但他的性命,却能挽救流儿……只要你们答应我,借他的某样东西一用。”
第314章 祸殃
“什么东西?”江明哲不解道。
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还能藏着什么宝贝不成?
江有为抬起头来,眼神精悍道:“命理。”
“命理?什么意思??而且流儿不是好端端的吗??”
众人一头雾水。
江有为抚了抚江大宝的脸颊,道:“有件事情,你们恐怕还不清楚——流儿不仅是继承了人皇血脉的神之长子,而且,他还是第七代、也是最后一代邪童。”
“邪童??”江明哲大惊失色:“风水界传说中,那个会引来永劫的人?”
江有为点了点头,道:“所谓传说,都是人为制造的,背后都隐藏着叵测的目的。而永劫论的目的,就是为了诱导世人围剿邪童。”
“但实际上,引发永劫的根本不是邪童,而是永劫论本身。”
“因为这个歪理邪说,导致人人对邪童得而诛之;而历代邪童,又都是人皇的化身,生来不凡,要么天赋异禀、修为强大,要么命理诡谲、强克四方,针锋相对之下,必将酿造腥风血雨……”
“这就是永劫的真相。它是一个人为制造、重演了数千载的恶性循环,不仅拿风水人士当枪使,铲除了幕后黑手的眼中钉——人皇化身,也打压了风水界的发展,不可谓不高明,更不可谓不恶毒。”
江明哲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对修炼不感兴趣,但作为风水世家的后代,对大名鼎鼎的邪童论,还是如雷贯耳的。
这个被风水界视为第一大预言、信徒无数的定律,居然是反过来压制风水界的阴谋?
江有为坐到自己孙子的旁边,继续道:“凡人想杀流儿,我这个做爷爷的,尚尚且能为他遮风挡雨;但,要是连苍天、神明,也想让他灭亡呢?”
说到这里,江有为突然问道:“明哲,你知不知道,何谓天道?何谓命运?”
江明哲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点了点头。
“我对这些哲思不感兴趣,不过,承泽倒是跟我聊起过。”
“他认为,所谓的天道,其实可以视为宇宙的大脑,它拥有无群大的思维能力,可以同时观测到微观粒子的位置与动量,并将两者视为数字,进行连续推进式的计算。”
“而最终计算出来的结果,就是我们凡人理解中的命运……”
江明哲记不起来后面是什么了,尴尬的望向了江承泽。
江承泽也没藏着掖着,坦然道:“我不仅认为天道是大脑,我还认为,它也有计算失误的时候,而这错误的结果,就会形成类似黑洞的毁灭之物。”
“但,既然假设天道的思维能力是无限大,那么理论上,它是不会计算错误的。除非……除非出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因子,导致原本绝对均衡的算式,变成了永远计算不出结果的悖论。”
“就像x-1=2,我们可以立马计算出x=2+1=3;结果这算式中突然混入了一个y,变成了y+x-1=2.而且y是完全未知的一个因子……这样一来,就永远也计算不出结果了。”
“如果进一步假设,把天道比喻成一台计算机的话,那么这个不属于此世界的y,不仅仅会酿造出类似黑洞的“bug”,甚至可能会直接导致天道“死机”……”
江有为颇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无法跟你一样,站在科学的角度去解读,但你刚才提到的微观粒子的位置与动量,其实就可以理解成玄学中的命理。”
“对于我们凡人来说,命理,就是一组数字组合,是用来占卜吉凶的;但对于神明来说,命理还有另一种用途——“坐标”。”
“虽然人的命理,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但只要对占衍之术研究的足够透彻,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命理,都是绝对独一无二的存在,神明可以利用命理,锁定凡人在人世间的精确方位,以便施以恩赐,或施以天谴。”
“我想起来了!”江明哲一拍大腿:“当年你把承泽交给了我跟父亲,我们就要乘坐航班离开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降下天雷,差点轰杀了承泽!还好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们。”
“难道那只眼睛,就是神明??”
“它?”江有为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算是吧,但也不全是,真正的神明,是无法来到人世间的,最多降下一道投影,或一道意念。”
“总之,流儿的先天命理,早在他出生那天,就被以前那个思维混乱的我,泄露给神明了。所以,它们随时会降下天罚,诛杀流儿。”
“除非,为流儿改变先天命理,这样一来,神明就失去了坐标,如同盲人摸象。”
“但改变命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一个年柱、月柱,与改命者相同的人,作为献祭品,而且这两个人,必须具有血缘关系。”
“说白了,合适人选,只有大宝。他们同年同月生,也许这就叫命运吧……”
“去你妈的命运!”
楚兰芝忍无可忍的推搡江有为,嘶喊:“你这个没有人性的老恶魔,别想碰我儿子一指头!你滚蛋!滚蛋!!”
江有为也心生愠恼,觉得江有为居心叵测。
就在此时——
“噗通!”
江有为居然跪下了!
仰头看着夫妇俩,眼神沧桑道:“我,知道我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过,但这跟流儿没关系,他是无辜的……”
“我亲手夭折了自己的八个孩子,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丧子之痛,但凡你们的孩子还有一丝丝希望,我绝不会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请求。”
“但,你们的孩子,真的回天乏术了——”
江有为挥出一道掌风,扫开了窗帘,然后从囊中摸出两道符纸,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在夫妇俩的眼前点燃。
火光刺眼,夫妇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等睁开时,都吓得浑身一颤。
只见两只青面獠牙的鬼差,正在窗外阴沉的注视着。
“它们早就来了,只是我在这里,它们不敢妄自靠近……”
说着,江有为冷喝一声:“瞎了你们的狗眼!”
“我们是江氏宗亲、人皇后代,我们倒是想去你们地府耍耍,但你们敢收吗?”
两个鬼差哆嗦了一下,当即化作一股青烟遁走了。
它们感觉到这里有人快死了,所以才在外面候着。
但江家人的魂魄,因为某种原因,地府是不收的。
“一刻钟……”江有为无奈的摇头道:“这孩子,最多撑这么久,阳灯其实在急诊室里时,就已经熄灭了,是之前吃下的那几颗合谷丸,还吊着他一口阳气……”
“就这么没有意义的死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会不甘吧。如果临死之前,能用他的先天命理,挽救他的堂弟,不仅令他死得其所,而且,他的生命,等于在流儿身上得到了延续,虽死犹生啊……”
虽死犹生……
江明哲心头一颤。
在江有为下跪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这位二叔,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而且没有撒谎。
毕竟,在江有为眼里,哪怕是化成厉鬼的婧香,也不过是只蝼蚁罢了,他完全能够为所欲为,何需下跪苦求?
想到这里,江明哲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如刀绞,但还是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正要表态,就被楚兰芝怨恨的瞪住了。
“你敢!”
“江明哲,你还是人吗?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们谁都别想碰他,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江明哲一时语噎,僵在了原地。
江承泽夫妇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
“轰!”
紧锁的窗户,突然被一股飓风吹开了!
病房里也被刮得乱纸纷飞,一片狼藉。
江明哲等人惊骇的看见,天空不知何时变得血红一片,乌云变成了螺旋状、不断内卷;
一只仿佛太阳一般熊熊燃烧的巨大眼睛,逐渐从乌云上显露了出来,俯瞰苍生!
第315章 灵婴
医院里,众人正在争执,天外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是秩序……它已经锁定流儿了,不好!”
江有为立马从囊中摸出了一口布囊,将里面的数百颗纸球洒在了地上。
纸球一落地,就伸展了开来,变成了画满咒印纸人,全都迎风飘了出去。。
“轰!”
旱雷劈下,当场将数十张纸人劈碎;
其他纸人却毫不退缩,在医院上空环绕飞行,就像一池鲤鱼,替江流儿阻挡天谴。
江明哲捡起两张碎在地上的,发现上面都写着江流儿的生辰八字。
“是我师弟陈道玄,为我准备的。”江有为摇头叹息:“但这也阻挡不了多久,方位已经锁定,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天谴,除非改变命理……”
“不对吧……”江明哲微微蹙眉:“那个大眼睛,已经看到流儿了,现在在它眼皮子底下改变命理,又有什么用呢?不是掩耳盗铃吗?”
江有为摇摇头,道:“你看到的只是一道投影而已,不管秩序还是神明,它们的真身无法直接来到人间、也无法直观窥视。”
“它们对凡人的感知,就类似于俗世科技里的雷达仪,是根据上面的坐标来锁定的。一旦这个坐标丧失了,它们就找不到流儿了。”
原来如此……
江明哲心惊胆颤的望了眼天上的情景,硬着头皮道:“兰芝,不要再倔了……”
“二叔说的没错,不管是否为流儿借出大宝的命理,大宝都保不住了,”
“他的命理,还能为他堂弟弟这一生保驾护航,他没有白来人间这一趟……这其实也是为他好啊,兰芝!”
楚兰芝偏开了脸,看着儿子,泪水无声无息滚落,一言不发。
江有为见状,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皮囊。
江明哲心口一惊,以为他不耐烦了,要来硬的。
然而他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一枚玉蝉,
江有为把自己孙子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息道:“你们没有修炼过,感觉不到,但我能觉出来,这个孩子的灵魂,现在很痛苦……”
“他喘不上气,五脏衰竭,往喉管里反酸反血……”
“那枚玉蝉,给他含进嘴里吧,能让他舒服一些。也算是我这个二爷爷,送给孩子迟到的见面礼……”
“大宝……”楚兰芝无力的握住儿子的手,痛哭不已。
江有为转而看向跟着自己的江承泽夫妇,心情复杂道:“承泽,婧香,爹对不起你们……”
“你们别跟上来,秩序分秒之间就可将你们五雷诛灭。”
“我带流儿离开,能逃多久,是多久,实在逃不了了,我也要与这狗日的苍天决一死战。”
“没有谁,可以不付出代价,就伤害我的孙儿!天也不能!”
江有为阔步离去。
走到了拐角,正准备疾步飞出天窗时——“等等!”
江明哲的声音。
他抱着儿子江大宝,走出了病房,眼里满含痛苦,却坚定的朝江有为点了点头。
楚兰芝背对着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
那个背影,既诡异又可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散发出了实质般的怨恨。
江有为见状,微微摇头:“既然我已经清醒过来了,就再也不会逼你们做不情愿的取舍。”
“不!”江明哲看了眼老婆,深深叹息道:“她虽然没说出口,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对的……”
江大宝此刻剧烈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是死了,命理也就没用了。
江有为当即把两个孩子并排放下,抽出两张符纸,写上孩子们的先天命理。
接着,他找来一个水碗,注入清水,而后将符纸燃烧后的灰烬,洒在了里面。
江有为盘膝坐下,左手托碗,右手座椅,嘴里念念有词。
“轰!”
一股猩红的业火在他掌心燃起,将水碗炙烤。
水面诡异的打起了漩涡,将符灰缠绕在了一起。
“命理是先天注定的,其实不能够真的篡改掉,我们现在做的,是将大宝的先天命理,覆盖在流儿的命理之上,以蒙蔽神明的窥视,令它们无法锁定。”
随着符水沸腾,两个孩子也剧烈抖动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江有为汗流浃背,他才吐出了一口长气,把孙儿抱起来,将符水灌进了他嘴里。
天外雷霆滚滚的异象,顿时平息。
那只大眼睛左右翻转了几圈,始终无法再感应到江流儿的坐标,便退回寰宇中,消失不见了。
大功告成。
而此时的江明哲,却跪倒在地上,泪水如注。
他家大宝,终于熬不住病情恶化,断气了……
江有为不知该怎么安慰,无奈的摇头叹息。
就在此时,一股寒意,令他浑身一颤,本能的把江明哲拽开。
下一秒,一道幽蓝的婴孩身影,从大宝的尸体里扑了出来,呲牙列嘴;
江有为急忙画下一道简易的阵图,把鬼婴困在里面。
江明哲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没错,是大宝。”
江有为叹息道:“按常理来说,三岁以下的小孩,灵智太浅,是化不成鬼的;然而这孩子是我们江家的种,生来就与常人不同,看这样子,该是成了鬼婴了。”
“这就麻烦了……”
“它的先天命理在流儿身上,无论隔得多远都能感应到,在魂飞魄散以前,它会无休止的追杀流儿……”
魂飞魄散……
江明哲立马撑开双臂护住鬼婴,惊慌道:“不!你不能伤害它,绝对不可以!”
江有为捋着须子思索了片刻,道:“我当然不会伤害它,只是在想该怎么办……不然,设个阵,把它困住,如何?”
江明哲还没吭声,一直扒在门沿看着自己儿子的楚兰芝,就眼神痛苦道:“它会难受吗?”
江有为没有遮掩的点了下头,叹息道:“万物向往自由,鬼也一样,陷入阵中的感觉,就跟活人坐牢的感觉一样。”
“而且,既然是困阵,自然会有令鬼魂感到痛苦与畏惧的边界,就像俗世里的铁荆网一样。”
“可这孩子,死的太早了,还不具备神智,必然会在阵里乱闯乱撞,难免尝些苦头……”
“那就别困他!”楚兰芝银牙紧咬,一字一顿;
这就难办了……
不能杀,也不能困……
江承泽夫妇此时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异口同声道:“不用困住它,我们会看着它的。”
“什么?”江明哲愣了愣:“可我以为,你们要随流儿而去。”
“我们的确想。可是……”楚婧香看了眼一夜之间跟自己生分了很多的妹妹,抿唇道:“大宝用命理,保护了流儿,已经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怎么能让他死后再因为流儿,被困起来,忍受囚禁之苦?”
“我们会留下来看着大宝的,不要施加困阵,不要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苦难……”
众人一齐看向江有为。
江有为略微思索了片刻吗,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因为这不仅能让大宝不受苦,而且对承泽和婧香也是有好处的。”
“鬼,是依附执念而存,一般有两种执念——害死自己的事物、或是生前最难舍的事物。”
“婧香跟承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夺走,他们的执念,就是孩子;”
“而大宝,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孩,死前唯一拥有的,就是父母给予的温暖,他的执念,自然就是父母。”
江有为看着怀里的孙子,话锋一转道:“鬼魂无法长期保持人性,道行高深者,死后也就能维持个一百来年的清醒,而像承泽跟婧香这种从没修炼过的凡胎,死后最多十年之内,就会彻底丧失人性,沦为只有吸食阳气本能的恶鬼。”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要跟流儿走的话,最多到他十岁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亲手打散你们的魂魄了……”
江承泽跟楚婧香没想到会这样,眼神顿时黯淡了很多。
江有为却笑了一下,看向地上的鬼婴,道:“人性丧失的速度,可以加快,也可以延缓;”
“若想加快,害人性命、吞吸阳气便可;而若想延缓,便要化解其怨气。”
“而怨气,就是由执念产生的,所以,让承泽跟婧香留下来陪着大宝,委实是上上之策。”
“风水界,向来就有让丧子冤魂,领养鬼婴,使两者都得到释怀与超度的做法。”
“你们思念孩子,大宝即可视为你们的孩子,得到你们的疼爱;而大宝渴望父母,你们也可以扮演大宝的父母,弥补你们不能抚养流儿长大的遗憾。。”
“你们在一起,可以互相化解彼此的怨念,延缓人性的丧失。”
“不过,婴儿的魂魄,是无法久存的,当你们给了它足够的关爱,使他的怨念被完全净化后,它就会消散,到时候,你们恐怕又要经历一次丧子之痛了……”
楚婧香飘向鬼婴,轻轻抚慰了一下他的脸颊,含着泪笑道:“没关系……”
“我们本来就对不起这个孩子,照顾他,呵护他,就是我们该做的。至于流儿……既然公公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那么流儿跟着他,自然要比跟着我们更安全。”
江承泽也赞同道:“我们愿意。”
江有为点点头,突然走到了窗边。
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符纸叠成的大鹏鸟,就忽扇着翅膀降临到了窗边、
爪子里抓着一尊骨灰翁,喙中衔着一只包裹。
江有为先把骨灰翁搁到一边,然后解开了包裹,顿时令其他人大吃一惊。
只见包裹里面,居然是个腆睡着的婴儿。
第316章 瀑布
而且容貌跟江流儿一模一样!
“这、这是……”
“莫慌。”江有为摆摆手道:“这是岭南派祖师爷的玄孙,也是第三代邪童、夭折的最早的一代邪童。”
“他才刚生下来,就被天女宋凌浵找上了门来。宋凌浵召集天下玄门围住了岭南派,逼老祖师交出邪童,老祖师被逼无奈,亲手以岭南秘术,将这孩子的魂魄打散了。”
“老祖师杀了自己的孙儿,心痛不已,明面上把这孩子葬了,其实一直用岭南秘术温养在家里,祈祷有一天能找到办法,为其复生。然而直到岭南派在抗金战争中灭亡后,老祖师也没能如愿。”
“不过这个孩子的尸体,却在岭南秘术的作用下,一直保持着活性。直到几十年前,被我从岭南派旧址的密室中寻出。”
说着,江有为掏出了一张符纸。
这符纸特别奇特,上面没有咒印,反而画着一个人形。
江有为刺破了孙儿的指尖,将血滴在了符纸上。
符纸被浸透后,冒出了一股股猩红的烟雾,烟雾在空中不停扭曲,最后变换成了一具半透明的躯壳。
像人不是人,像鬼又不是鬼,连五官都没有,站在符纸上一动不动。
“这是净魂,非和光同尘之强者不可炼造,极难成型,但作用也很大,辅以无主之躯,可以制造出近乎完美的替身来。”
“替身?”江明哲愣了愣:“是做给流儿用的吗?可他不是已经安全了吗?”
江有为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道:“我背后有股势力,可暂时保全流儿不受风水界剿杀;而大宝的命理,又可保他不被神明发觉。”
“但,还有个家伙,非要致流儿于死地不可。”
“谁!??”江承泽着急的问。
实在想不通,一个才刚刚满月的孩子,为何会遭受这么多的恶意。
江有为顿了一下,才冷冽道:“一只臭蜥蜴……”
“不杀死流儿,它绝不善罢甘休,而且在这人世间,除了人皇将邪以外,没人能敌得过这只臭蜥蜴。”
“保险起见,我必须要让流儿“死”一次,骗过这只臭蜥蜴……”
说着,江有为咬破手指,用精血在孙儿额头上画下繁密的咒文,然后往后抽拉了一下。
一道婴儿的魂魄,便被吸扯了出来。
江有为看向那道净魂,淡淡道:“吃吧。”
净魂就像得到命令的机器人,当即走到了江流儿的魂魄之前,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了一道旋涡状的缝隙。
一丝丝幽蓝色的灵魂精华,被吞噬到了净魂之中。
渐渐地,净魂脸上浮现出了五官,身形却在不断缩小。
待它停止吞噬后,已经变得跟江流儿一般大了。
江有为施展秘法,将这净魂灌入了那拥有活性的婴孩尸体里,然后把孙儿的残魂也复归原位。
“哇~”
一道婴儿嚎哭声,顿时响彻房间。
那具婴儿的尸体,活过来了!
江流儿自己,却紧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江有为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婴孩包裹好,然后说道:“流儿的真身,我会藏起来,直到有一日,我们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能够反抗这不公的命运,再将他唤醒。”
“至于这道净魂,他现在即可视为流儿,因为他本身就拥有流儿一半的魂魄。但他注定会是个病秧子,毕竟只有一半……”
说到这里,江有为抱起了江大宝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那尊骨灰翁里,然后眼神凝重的望向其他人。
“有婧香跟承泽陪伴,大宝应该会乖巧许多,但终究是个鬼婴,难免会偶尔失控,如若被其他风水人士发觉,便会引来祸端。”
“所以,这孩子,还是葬在江家领域内最安全,也方便你们去祭奠。”
江明哲点了点头,含着泪水接过儿子的骨灰翁。
江承泽夫妇飘到自己儿子旁边,一遍遍抚慰他的脸颊,最后擦了擦血泪,一齐钻进了骨灰翁里。
江有为再没说什么,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就抱着两个婴孩飞纵离去了。
江明哲看着怀里的骨灰翁,泪湿眼眶,非常沧桑的仰头叹息了一声。
家族灭门,儿子早夭,兄弟惨死……
命运,是如此的冰冷无情。
如果有一天,人能自己掌握命运,就好了……
“砰!”
大门突然被推开,医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那孩子呢??”
江明哲下意识把骨灰翁藏到背后,强颜欢笑道:“已经让下人接回家了,有事吗?”
医生抵了抵镜框,道:“刚才翻孩子的病例时,我恰巧看见了你们夫妻俩的产后体检报告。”
“江老板你估计工作太忙了,不常运动,有点肾亏,但也没啥大碍,多运动运动就好了;至于令夫人的身体状态,就一个字——棒!一看就是个勤快人,产后恢复的特别好,子宫跟卵巢的状态也非常健康。”
“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一下,你们也别太难过了,就当这个孩子跟你们缘分太浅吧,你们已经尽力了。”
“你们年纪不大,体态正值壮年,以后完全可以再生,乐观一点。”
江明哲感激的拱了拱拳头:“谢谢医生了,我们会调整好心态的,放心。”
医生点点头,就出去了。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抱着骨灰翁走向楚兰芝,强撑出笑容来。
正想说点什么,楚兰芝就冰冷到:“江明哲,你去绝育吧。”
“什、什么??”江明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发懵。
楚兰芝回过头来,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怨恨:“不然,咱们就离婚!”
江明哲一时间不知所措。
把骨灰翁放下来,耐心安慰道:“兰芝,你不要这样……”
“大宝是先天性绝症,我们都尽力了……”
“兰芝,我……”
“你滚开!”
楚兰芝一把搡开江明哲,满眼泪水:“江明哲,你太可怕了!”
“你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进狼窝,就为了保护别人的孩子!”
“如果你没有这样做,如果这十几天大宝一直呆在医院里接受治疗,而不是在那江门村里受惊受苦,也许他的病情就不会恶化,就能活下来!”
楚兰芝泪如雨下,撕心裂肺:“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你永远都没有孩子!!我要让你永远记着这个被你害死的孩子!!你是他的父亲,却亲手害死了他!!”
骂到这里,楚兰芝自己有种心被活生生挖空的感觉,突然直勾勾望向了皮包,
那里面,揣着她做十字绣的剪子。
江明哲心口一颤,赶忙点头道:“好,我绝育,我去……”
“你不要冲动,兰芝,不要做傻事……”
“我们不离婚,好吗?往后余生,我们就守着大宝。你不要怪自己,错全都在我身上,是我的错……”
楚兰芝什么都没说,一遍遍的擦拭眼泪,最后把骨灰翁抱起来,离开了医院。
江明哲也不敢阻拦,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
这一夜,他什么都没有了,连家都散了。
但他不后悔。
他只是尽了一切努力,用自己注定留不住的孩子,保住了另一条也许能活下去的孩子的性命……
……
光影渐渐溃散,我回到了现实中。
通过这段记忆的刺激,我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以及被爷爷亲手杀害的事实。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但是一想起那一幕,我心口任然会感到发寒发痛。
爷爷,童梦瑶……
我这辈子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
他们居然,亲手杀了我……
“流儿?流儿?”女人摇了摇我。
见我眼里有了光泽,她兴奋了:“你清醒?太好了!”
楚兰芝……
原来是她,我的小姨妈……
我揉了揉还有点发晕的脑袋,本能的问道:“小姨妈,你怎么会在这儿……”
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在江家。
楚兰芝沉默了片刻,眼神黯然的苦笑了一声:“我迷失了……”
“你堂叔骗了我,令我以为真的把你给害死了。”
“起先我还觉得没什么,我只是给自己的儿子报了仇,天经地义!”
“可后来,我越想就越难受。”
“你堂哥大宝,是病死的。就算我一直认为,是因为你堂叔害大宝耽误了治疗时机,但无论如何,错也不在你身上啊。你那时只是个婴儿而已,你知道什么……”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都死了。我不仅眼睁睁埋葬了自己的孩子,还把姐姐的孩子,也害死了……”
“于是,我悄悄离开了江家,自己开车来了这江门村。因为我听说你父母死后,你爷爷把他们的骨灰,洒在了这里的山崖上。”
“我想跳崖,向你父母以死谢罪,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我跳下去后,掉进了一个瀑布里,被水推到了岸边,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楚兰芝看了眼四周,就像这里还有其他人似的,然后她才继续苦笑道:“那女人说,你其实还没死,我不用太自责,也不用回江家,因为江家已经没人了。”
“她说,你迟早都会回到江门村,而那一刻的你,必然虚弱不堪,需要人照顾,所以如果我真的诚心悔过的话,就留在这里,等着照顾你吧。”
“结果,你还真就回来了,虽然跟我想象中的形式不太一样……”
说着,楚兰芝端来了一只水盆,为我清晰。
我的手脚还不太能使得上劲,就像一个沉睡多年,刚刚苏醒的植物人。
“也就是说,这里是江门村?”我不无意外的问。
楚兰芝嗯了一声,道:“我来这儿已经十多天了,而在我来之前,你就已经在那口血池子里了。但就跟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三天以前,你能动弹了,我就按照那个女人的指使,给你喂饭吃。”
我挣扎着爬起来,挪到石门旁边,往外一瞧,发现洞外是片水幕。
“这雨下的也太大了吧……”
“什么雨啊。”楚兰芝哭笑不得道:“是瀑布!这洞就在瀑布下面,跟水帘洞似的。”
瀑布……
我心下一惊,突然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童梦瑶怀上鬼胎一事。
我们为了追查凶手,跟童苟夫妇一起,回到了江门村;
追查的过程中,我遭遇了鬼打墙,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瀑布之下,并在水底下幻见了六具自己的尸体,以及缠住尸体的巨蟒。
然后,曾今的邻居老李叔,就出现了,而且报了警,说是他亲眼看到全村人排队跳下了瀑布,是被我爷爷害死的。
结果警.察却说,已经联系上村民了,全都在泰国组团旅游呢;
老李叔被叉走以后,我想进这瀑布里一探虚实,结果瀑布上浮现出了一道鲜血构成的“死”字,摆明了是种警告,我只好离开……
莫非,眼下这口瀑布,就是当时的那口瀑布?
正思索着,我后脖筋突然一凉,吹来一股阴风!
第317章 玄女
我正在思考问题,后背就吹来一股凉风。
“后面还有出口?”我立马问道。
不然怎么可能进风呢!
楚兰芝也不知情的样子,我只好回到那血池附近查看。
这洞窟其实不大,从中间被那道石门分成了两截,血池就处于末端。
周围空荡荡的,貌似什么都没有。
但我分明记得,自己的后背,之前被十几根根蔓贯穿;而根蔓被拔除后,缩了上去……
我眼前一亮,蹬住血池上方的凸起,爬了上去。
一番搜寻后,果然发现上方还有个暗道,直通外面!
“小姨妈,你先等等,我去看看!”
我艰难的钻进了狭窄的隧道里,越爬越宽,很快就能站起来了,而且看见前面有一道朱砂色的大门。
略微犹豫了一下,我就伸手将大门推开。
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当看清门外的景象后,我急忙又把门关上了,出了一头的冷汗。
草,鬼花啊……
而且不是一支两支,是上百支!密密麻麻的生长在那阴暗环境中。
还好我关门及时,不然,非得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可话说回来,江门村怎么会有这么多鬼花呢?这里到底是哪儿?
难道……
我想起了一件往事,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就是我家那口枯井之下!
还记得当初调查鬼胎时,我们顺路回家祭拜爷爷,无意间把马大红吊到了这老井之下,发现下面全是鬼花。
而这口老井,向来是爷爷的禁脔,他从来都不肯让别人下去,连我都不准。
我一直心疑这里藏着什么秘密,果不其然,原来是藏着我的真身……
正思索着,我听见了楚兰芝的尖叫声。
我急忙爬了回去。
跑到洞口,发现楚兰芝没事,顿时松了口气,苦笑道:“小姨妈,你叫什么?我魂都吓飞了……”
楚兰芝指向瀑布下面,一脸难忍道:“那个孩子,太惨了,它妈妈回来了,可能心都碎了……”
孩子?
我疑惑的往瀑布下一瞧,原来是只掉下鸟巢的小雏鸟。
但奇异的是,从水底下探出了很多支花儿,把雏鸟包了起来。
等花骨朵重新绽放后,雏鸟已经血肉全无了,变成了骨架。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我的内心,让我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当年,爷爷为我制造了一具分身,将真身藏在了这口溶洞里。
我的意识存活于替身,真身一直沉睡着,无法用寻常的途径进食、维持生命。需要人的血肉与灵魂来温养我。
于是,爷爷就栽下了无数的鬼花。
这些鬼花,不仅是用来保护我的,而且它们会吞噬周遭的所有生命体,然后通过根茎,为我输送养分。
也就是说,那些失踪了的村民们,真有可能是被爷爷给害死了。
而且,是用来做了我的养料……
我脸色苍白的后退了几步,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罪恶感。
那些村民,可都是我曾今的邻居啊,都对我很好……
我却“吃”了他们……
我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就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有张桌子。
桌子上供着一尊神龛,神龛旁边有两本簿子。
这是爷爷的遗物?
我下意识捡起了左边的那一本,翻看起来,发现是个账本,但都是些不同寻常的“账”。
“庚午年四月六日,顽童葛二蛋不慎坠崖,筋断骨折,五脏出血,命绝矣。其父拜求门下,吾应之,可借吾五年阳寿献祭阴司以还魂,但需以命偿命,救否?其父应之,愿以命偿命。”
“壬申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老友陈大树于工厂罹难,被工业甩桶卷入,骨骼尽碎、五脏位移,毙命矣,厂房赔三千元了之,贿赂公家平事。大树头七托梦喊冤,吾应之,可代其向黑心工厂讨回说法,并资助其遗孀一笔赡养费,但需以尸偿恩,愿否?其应之。”
“丙申年三月五日,村痞赖荣车祸逃逸,拜求门下,借银钱五十万远走他乡。吾应之,但三年之后,需以命赎罪,愿否?其神态大为不屑,夺钱而去,算作默认。”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合上了簿子,陷入了思索。
赖荣……不就是当年经常欺负我,还把我给他的鸡蛋丢进粪坑里,让我捡回来吃的那个小混混吗?
这家伙比我大几岁,成年后从小混混变成了大村痞,四处惹是生非。
后来,他酒驾把人撞死了,跑路了。直到案发三年后,有村民说遇见了他,惹得警方封村抓人,结果掘地三尺也没找出来,就像凭空蒸发了。
难道……
我看向还飘在水面的那具雏鸟尸骨,恍然大悟。
爷爷确实把很多村民,变成了维系我生命的养料,但并不是草菅人命。
这些人,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就是家里遭遇了不幸;
爷爷利用自己的阳寿,献祭给阴司,为他们平事、或让已经死掉的人,回光返照、多陪家里人几年再死。
但爷爷不是做慈善,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在我需要进食的时候,他们就要跳下瀑布,化成我的养料。
看这簿子里的描述,所有人都是在已经知情的情况下,跟爷爷做的交易,其实很公平。
至于簿子之外的那些村民,应该真的是去组团旅游了,而且根本没打算回来,直接住到儿女家里等待棚改了。
毕竟江门村地理偏远、资源匮乏,是因为爷爷这个风水大师的入驻,才兴旺了一段时间,爷爷去世后,村子里也就没生计了,与其留下来累死累活种那几千块钱的粮食,还不如去城里帮儿女照看孙辈。
想通这一切,压在我心上的负罪感,顿时轻了很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费解的问题——爷爷为什么杀我?
在茅山宗危难之际,我闯入镇魂塔,在里面遇见了爷爷,他当时就跟我说过,有一只臭蜥蜴,想要我的命,所以他当初才在童家下水道里布下那鬼花阵、诱杀我,就是为了演戏给那条臭蜥蜴看。
可当时他还说过,情势已经变了,不再需要我诈死欺骗那只臭蜥蜴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杀死我??
不仅是我,连师叔他们都……
我心痛的垂下了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虽然我死里逃生了,却也失去了一切,连信仰都崩塌了……
“流儿,姨妈有事想跟你说。”楚兰芝从背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什么事……”
楚兰芝望了眼四周,才说道:“其实不是我想跟你说,而是那个指引我来这里的女人,让我代替你转告一些事情。”
“她说,你爷爷,不是受天谴而死的。”
我立马想到了当初山体滑坡,爷爷被乱石活埋的一幕,下意识问道“不然呢?是怎么死的?”
楚兰芝组织了一下言辞,道:“具那个女人说,当年你只看到你爷爷的尸体被埋在山崩之下,却没看见他早先被人重伤的一幕,甚至那场山崩,本来就是战斗引发的。”
“而杀了你爷爷的人,是一个早年间你爷爷约定好了,会在你十九岁时要你性命的人,你爷爷出尔反尔,所以他就把你爷爷杀了。”
“之后,他还想顺手把你也杀了,结果……”
“结果怎么了??”我着急的问。
楚兰芝侧着耳朵,聆听了片刻,才转述道:“你爷爷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在临死之际,他使出所有的法力,打碎了山上的一根桩子,然后山里面就泄露出了某种气息,把那凶手给吓跑了,所以你才保住了性命”
归妹山……
气息……
莫非……
我拍桌而起,恍然大悟道:“是将邪的气息!”
“而你说的这个凶手,应该就是我爷爷的师父,那个被他称之为臭蜥蜴的家伙!”
“我爷爷当年答应过臭蜥蜴,只要能让我活到十九岁,他就帮那臭蜥蜴在归妹山上施加阵法,永远困住将邪的神魂!”
“而这道阵法,其实就是当年我爷爷为童家人种下的那尊人肉桩!就是不知道只是顺手之举,还是别有用意了。”
“之后,十九年期限到了,那臭蜥蜴想要我性命,我爷爷却反悔了,而且打破了人肉桩,把将邪放了出来,吓跑了臭蜥蜴!”
难怪啊……
难怪童家的人肉桩,在那段时期毁坏了,应该是爷爷死亡的当天就毁了!
但归妹山可怕无比,童苟就没敢上去过,压根儿也不知道桩子被毁了。
直到几天后,因为爷爷跟那臭蜥蜴战斗的余波,引发了一场小型泥石流,这才被童家人注意到了风水桩的损坏,。
“难怪啊……”我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难怪那天晚上,我为了修缮童家风水桩,上山找嫁衣女商议的时候,发现嫁衣女被人劈成了两半;
而且她还暗示我,井里埋藏的东西,逃跑了。
我还一直好奇那口井里,到底关着什么鬼东西,敢情就是寄宿着将邪神魂的那套战甲!
之后,将邪就来大闹我的婚礼了……
连上了,所有事情都连上了!
只是,这还是无法解释,爷爷为什么要杀我?
“这不是你现在该思考的问题——”
一道清冽的女声在外面响起。
我急忙跑到洞口,目瞪口呆的看见,一架马车从天而降!
那骏马通体晶莹剔透,将阳光反射成璀璨的光华,简直像是用一整块钻石雕琢出来的。
它拉着酒红色的轿子,在空中撒欢的遛了几圈,才俯冲而下,徐徐的降落在了洞口。
窗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了一个绝世美人的容颜。
虽然轻纱遮面,但仍然能朦胧的看到那姣好的五官。肤白胜雪、明眸皓齿,一双卧凤眸仿若能洞穿人心的冰镜,充满高冷的味道。
马车,女子……
我后觉后惊道:“你就是那个在茅山宗举办比赛时,派黄毛来给我传信的人??”
窗帘遮上,响起清冽的声音:“没大没小。”
我急忙拱手道:“不知姐姐尊姓大名,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姐姐……”女人的眼神更加寒冽了。
她掀开帘子,下了轿子。
一席古色古香的湖蓝色束腰裙,欣长好看的双手优雅的叠放在腹间,茂盛的长发梳成了仿若皇后般端庄隆重的发簪,举手投足都有种说不清的威严与冷漠。
她足有一米七八的高挑身段,加上木屐,致使我只能仰视她。
她俯瞰了我一会儿,才道:“玄女,宋青薇。”
第318章 怪异
什么??
我呆若木鸡的后退了两步,直到那匹马儿笑话我似的嘶鸣了两声,我才惊醒了过来。
“你……你是我奶奶??”
宋青薇漠然的将视线移在了楚兰芝身上。
楚兰芝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回洞府之中,不多时就拎了口皮囊出来。
正是我出道以来,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口袋子!
宋青薇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粉黛微蹙道:“那半面铜镜呢?”
铜镜……
“您是说圣镜吧?”
我急忙把皮囊拿过来一顿翻寻,然而其他东西都在,唯独那镜子不在了。
思索了片刻,苦涩道:“我不知道。”
“圣镜一直被我放在皮囊里,而之前我以断首之姿混入江家时,皮囊还在酒店里。”
楚兰芝急忙道:“玄女大人,一周前我按照您的吩咐,去那酒店里取回皮囊时,也并未发现里面还有半块镜子。”
宋青薇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似乎在她眼里,那半面镜子,比我这个孙子重要的多。
就在此时,洞外突然吵嚷了起来。
我跑到洞口一看,喜出望外的发现,居然是四师姐!
可她背后还跟着两个黑袍披身的陌生人,令我下意识闭住了嘴巴保持沉默。
那两人神态高傲而不屑,时不时的推搡四师姐一下,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四师姐羞愤交加,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只是顺从的往前走。
“怎么还没找到?你是不是玩儿我们呢?”黑袍人不耐烦的推了四师姐一把。
四师姐倒在地上,还没来及爬起来,就又被一记扫腿踢开了手臂,直接脸着地啃了一嘴泥。
那两人哄然大笑,然后俯下身来撕住四师姐的头发,阴冷的一字一顿:“今晚之前如果还没有线索,就把你剥光了吊在树上!”
四师姐紧咬银牙,羞愤难当,突然死死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那人当场眼神发直,僵在了原地。
手一寸寸摸向腰间的佩刀,看那姿势,竟是要砍身后的同伴!
同伴却有所察觉,一脚将四师姐踢翻在地。
被控住的人立马恢复了清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的骑在了四师姐身上,左右开弓一顿巴掌。
“通灵术?他妈的,居然还敢反抗,我看你是活腻了!”
“茅山宗已经彻底灭亡了,你们这些残党现在连狗屎都不如!还不识好歹,老子就先拿你杀鸡儆猴!”
说着,他撕起了四师姐的衣服。
四师姐急忙护住胸膛,惊慌失措道:“你们想干嘛!?”
黑袍人y、笑连连:“你说呢?”
“你这个贱货,个头是矮了点,比例倒是不错,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在老子前面扭了一路了,老子早特么想办你了!”
“你敢!”四师姐屈愤的流出了眼泪。
“呵呵,阶下囚而已,你看老子敢不敢!”
说着,已经急不可耐的压了下去。
后面那同伙也猴急的撕下了裤带。
我的拳头已经攥得嘎巴作响了,正要冲出去——
“住手!”
三师兄张大山的声音!
他双手被镣铐锁着,踉踉跄跄的跑过来用身体护住四师姐,咬牙询问道:“不知道我师妹犯了什么错?”
“他妈的,轮得到你个傻大个儿多管闲事!?”
黑袍人一脚踢了下去。
张大山却躲也不躲,纹丝不动的守着四师姐,硬挨了这一脚。
脸被踢偏了过去,脸颊红肿,门牙都松了。
他咬了咬牙,识时务的没有还手,只是沉声道:“刘堂主奉命来此寻找左圣使的遗物,时间紧迫,一刻都不得耽误。你们却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就不怕刘堂主知道了,会打断你们的腿吗?”
俩黑袍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了很多。
“区区阶下囚,居然敢威胁我们!?”
“就算在这里把你们杀了,回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又有谁在乎!?”
张大山屈愤的握了握拳头,脸上却完全没表现出来,祈求道:“两位大人,我们会乖乖配合的,求你们大发慈悲吧。”
“慈悲?呵呵,我们又不是菩萨。”
说着,黑袍人看了眼天色。
虽然再怎么折磨这些阶下囚都没关系,但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你师妹刚才居然想偷袭我们,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张大山连忙往前寸了几下:“算在我头上!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管教不周!”
“大山!”四师姐心急的呼喊。
张大山却沉默不吭,像尊石塑一样守在前面。
黑衣人狞笑着揉了揉手腕:“这可是你自找的!”
“砰!”
一记鞭腿扫在了张大山脸上,正中太阳穴!
饶是强壮如熊的张大山,毫无反抗之下,也被这一脚踢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侧倒了下去。
结果还没倒地,就被另一人从相反的方向,一脚踢了回去!
两个人把张大山当足球一样,左踢右踹,涕血飞溅。
张大山被打的遍体鳞伤;
四师姐心碎啜哭,却被另一名黑袍人坐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俩暴徒狞笑不断,简直没把他们当人看。
“草!!!”
我膛目欲裂的冲了出去。
死!
我要你们死!把你们剁成肉酱!
“混账!”宋青薇却在身后冷哼道:“你爷爷废了莫大的心机,才为你制造了一具替身,现在那具替身已经灰飞烟灭了,你再去送死,就是真的死了。”
“要是甘心就这么白白浪费性命,你就去吧,本宫不拦着你。”
我心头一颤。
那俩黑袍人暴露出来的气机,都在化神境四重天左右,跟我差距不大,换做以前。我有信心收拾他们!
可死过一次后,我的道行似乎也散尽了,丝毫感觉不到体内的玄黄气。
而且,这些俘虏了我师兄弟的人,很明显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周围可能还有很多同伙。
我现在冲出去,确实只是白白送死……
犹豫之中,那俩人已经玩尽兴了,把三师姐跟四师姐拖走了。
我忍住追出去的冲动,回身拱手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黑袍人是什么来历……还望玄女赐教!”
“别这么叫我。”宋青薇冷淡道:“凡夫蝼蚁之事,何足挂虑?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那半面圣镜。”
“出于某种原因,我无法离开这座瀑布,倒是可以笼络一些人手帮我去找,但普通人一旦碰到圣镜,顷刻间就会被圣镜夺取心神,沦为傀儡。”
“只有你,有人皇血脉护身,不受圣镜的影响。”
见我面色犹疑,宋青薇循循善诱道:‘只要你帮我找回了那半面圣镜,你爷爷为什么要致你于死地、你妻子又为何背叛你,还有你心中的所有疑团……本宫通通都可以告诉你!’
我担忧的望向三师兄留下的那摊血泊:“可是……”
“没什么可是!”宋青薇的声线猛然冷冽,形同实质的威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没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你爷爷动身前往茅山宗的时候,就已经将他原本设下的守护之阵,变成了杀阵,引导那些鬼花,将你的真身拆皮吞骨!”
“若非本宫暗中相助,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心头一颤。
直到刚才为止,我一直把这个女人当做奶奶看待。
但她这句充满威胁的话一说出来,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还记得以前的梦回场景中,有一幕,正好是爷爷跟父亲提起了奶奶。
他说,奶奶其实并不爱他,之所以跟他繁育后代,只是出于对另一个人的憎恨而已。
现在,恐怕也一样,这个名义上是我奶奶的女人,恐怕根本没拿我当孙子看待,之所以救我、帮我,只是想利用我替她办事而已。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表现出来,反而配合着拱了拱拳。
“怎么做,玄女大人直说便是,作为您的孙子,流儿必将为您身先士卒。”
宋青薇对我情绪的把控力有感意外,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连你也不知道圣镜的下落,那它肯定是在你忙其他事情的时候,被人从酒店里偷走了,这算是条线索,你可籍此顺藤摸瓜;另外……”
宋青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红缨。
“这配饰,原本与圣镜是一体的,你带上它,至少圣镜在你方圆百米之内,它就会指引你。”
我接过红缨,揣进了兜里,然后继续保持着拱手的姿态。
宋青薇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慵懒的支住额头:“你想说什么?”
我酝酿了一下,才道:“您是我的血亲,又是长辈,流儿当然乐意为您效劳。可在我沉睡期间,外面的世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出去,恐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呵呵,跟你爷爷一样,还挺会抖机灵的。”宋青薇饶感兴味的勾起红唇:“不就是敲竹杠吗。”
“断无此意!”我急忙道:“只是不想白白浪费您的时间而已,还是做足准备为妙。”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但你看错本宫了。本宫的确不是凡人,但也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赐给你,在这里困了无数个年头,早已是孑然一身了。”
“不过……”
她冲我轻勾手指。
我急忙凑了上去。
结果她眼里寒光一闪,猛然挥出一记手刀,竟将我拦腰斩成了两段!
第319章 纸兵驭邪术
宋青薇突然出手,将我一掌劈成了两半!
“流儿!!”楚兰芝吓得魂飞魄散。
我也心惊不已。
宋青薇却只是玩味的看着我,像一只压住了老鼠尾巴的黑猫。
渐渐地,我腹间的剧痛,变成了奇痒;
一颗颗肉芽生长出来,合纵连横,逐渐生长出了新的躯体。
我复生了!
喜出望外的看了看崭新的躯体,没想到死了以后,生门的力量仍然存在!
“生门,是精神之力,不在于躯壳,你的精神强度在雷劫洗礼下,已经突破了凡人的界线,这辈子也不会丢失这股力量,除非你自己情志受挫,丧失了求生意志。”
“意志不死,天目不灭,灵魂不灭,生命不息。而作为源头的意志,在完全转入唯心之境之前,必须要有载体来承载,也就是肉身与天目。”
“你爷爷不知道我保住了你的真身,所以以为摧毁了你的替身与天目后,你的意志无处可存,就算是彻底死掉了。但其实你的意志,已经通过无形的精神世界,遁回了你的真身,并且重新唤醒了生门与天目。”
“天目,是意志的具象化;生门,是转化天地气韵重塑肉躯的源泉,在凡人看来,这已经是奇迹了,但对你来说,还远远不够。”
“你既是人皇之血的继承者,也是浊灵中逃逸的王族。你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眼下这些事情,等找回圣镜后,你就会明白了……”
“额,多谢玄女大人指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摆明了是给我一个下马威!
刚才这些话,她完全可以平心静气的跟我讲,何必特地斩碎我做演示呢?
她就是想告诉我,她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并且拥有可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力量。
别以为我是她名义上的孙子,就可以糊弄她,要老老实实地替她办事;
要不然,被斩断的,就不是腰身了,而是我的天目!
我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硬着头皮道:“玄女大人,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可现在除了不死之身之外,我连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恐怕出去了也是给仇家送菜。”
宋青薇一副看透我的轻蔑口吻“不就是想要点好处么,何必绕弯子,给你便是。”
说着,她轻轻冲那匹水晶骏马勾了勾手指。
马儿扬蹄嘶鸣了一声,然后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光满退散后,我惊奇的看见,那匹马儿,化成了半面立镜。
通体晶莹剔透,边框就像是自然衍化出的水晶矿,每一个角度都能反射出不同的璀璨色彩,简直令人赏心悦目。
宋青薇起身走到镜子旁边,纤纤玉指搭到镜框上,像抚慰爱人一般细细揣摩、
“你不觉得,镜子,是这世间最完美的造物么?”
“它不与任何世俗之物同流合污,却能折射出世间百态。它可以反射出最美妙的风景,也能包容最丑恶的怪相,一切事物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跟照镜子一样,有时候在别人身上看见的丑陋,恰是自己内心中最想逃避的一面;而在别人身上看见的优点,正是自己的不足之处。向别人发火,其实是对自己发火;对别人施以仁爱,其实多半是陶醉于自我感动。”
“人活一世,其实就是在不停地照镜子……”
我保持着沉默,没有插嘴。
宋青薇回到了椅子上,慵懒的支住额头,道:“你不想照一照吗?”
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但也只能走到镜前。
镜子里的我,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毕竟,之前那个替身,是第三代邪童的活尸。
而早在遇见王罂后我就知道了,所有邪童,都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比江家人跟我的关系跟紧密。
但看着看着,我就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镜子里的那个我,要把我吸进去,变成镜子里的人。
当我恢复清醒时,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了。
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我自己。
“玄女大人?”
“小姨妈??”
我得不到回应。
就在此时,我感到肩头猛然一沉,差点把我压趴下。
我挣扎着往背后一瞧,什么都没有!
是重力!
重力变重了!
我艰难的往前行走,想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结果猛不丁撞上了一道身影。
抬头一看,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将、将邪??”
只见将邪直挺挺的立在前面,嘴角邪凌的上扬,眼中红炎摇曳。
我本能的逃窜,却蓦然看见童梦瑶、马大红等人,被他踩在脚下,满口溢血,奄奄一息。
我咬了咬牙,强行克制住恐惧感,向将邪攻了上去,。
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体内始终没有任何玄黄气的波动,而且被重力压身,简直比普通人还不如。
毫无悬念——我被将邪一把掐住了喉咙,又被撕住了腰腹,左右拉扯,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我痛苦无比的在地上喘息着,却没有胆怯,反而感到莫大的愤怒与不甘。
我不能死……
我死了,其他人怎么办??
强大的求生意志,不仅加速了我躯体的复生,甚至令我隐隐间感受到了一丝玄黄气的波动。
直到此时,宋青薇才在我脑海中慵懒的提示道。
“这是镜中世界,一个没有界线、可以随心所欲由的世界。”
“你的修为,虽然随同你的替身一齐陨灭了,但你真身的天赋,在人皇之血的加持下,远远高于你曾今的替身。”
“而修炼,是有捷径的,最快的捷径,就是一次次把自己逼入绝境,直面自己最恐惧的事物。”
“往后的日子,你会无限循环自己最惨痛的经历、最害怕的幻想,可谓人间地狱。”
“这是为你好,但你要是撑不住了的话,就跟本宫说一声,本宫放你出来,好茶好饭伺候着,反正你再弱小,也没人挑你的毛病,外面那些人的死活也跟你没关系,你就安安心心在这洞里享受一辈子吧。”
“懦弱不是罪过……呵呵,也许吧。”
服输、懦弱……
见鬼去吧!
既然得此奇遇,当然要把握住机会,好好修炼!
我握紧了拳头,没等到躯体复原,就直接匍匐着扑到将邪身下,疯狂的撕咬他。
“砰!”
被一脚爆成了肉雨!
……
恐怖的敌人,殊死的搏斗,一次次上演。
将邪、白劲松、嫁衣女、反目成仇的爷爷……
重力、雨点般砸下的陨石、烈火囚笼、寒冰地狱……
我几乎尝试了所有恐怖致命的苦难,也被压榨出了最深处的潜能,日复一日的在这人间地狱里挣扎、反抗、重生。
我的意志越来越坚强,实力也被磨砺的越来越强横,甚至感觉超越了曾今。
当力量积蓄到一定程度后,我无视了在眼前咆哮发狂的妖魔鬼怪,盘坐了下来,在被啃食的痛苦中潜心钻研术法。
我打开了在记忆深处雪藏了很久的那本黑皮《阴兵术》,一页页的翻阅;
同时,我分心钻研戮天剑的经络图径,渴求将它锤炼成更加强力的招式。
而之前在石棺里血战老太爷时,无意间打通了伤门,促成的威力绝伦的那一剑,为我打下了良好的钻研基础。
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日升日落。
当我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自信的光芒。
看着狼扑虎跃的妖魔鬼怪,我凌然不惧的纵身跃起,踩在它们头顶上极目环视。
最后,我发现它们之中最强大的,是一只浑身缠绕着业火的青毛牛魔。
“松树胶、糯米糊、朱砂、黄符、墨汁、铁屑末……”
我一连喊出十几样物品,镜子有所感应,为我构造了出来,幻化成一个皮囊挂在我的腰间。
我立马毫不犹豫的凝聚出毕生玄黄气,挥出威力绝伦的一掌,拍向牛魔。
牛魔的七窍顿时爆出红白之物,当场暴毙。
我寸秒不歇,扔出数沓业火符,将牛魔的尸体焚为灰烬。
我飞跃了过去,解下皮囊,将各种东西与尸灰融合,然后用一张大黄纸包裹住,奋笔疾书,画下玄奥之极的咒文。
“起!”
我捏动了法印!
纸包里顿时升腾起一股股青烟,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当青烟消散后,赫然重塑出了一具黄纸牛魔!
体型比生前要小很多,是因为水分被蒸发掉的缘故,而且被符纸覆盖,满身有棱有角的折叠痕迹,有种莫名的机械感。
但它凶威犹在,一双血色的眸子里,满是杀戮的欲望。
“哞!!!”
纸兵牛魔厉吼一声,握着黑铁大斧,左劈右斩、大开大合!顷刻间就将方圆十余米的妖魔斩杀殆尽,肉雨下了一地!
我坐在它的肩头上,非常满意的连连点头。
世人皆知,现宰现杀的鱼肉,是最新鲜、最有营养的。
人、邪物,也一样,刚死的时候,尸体里仍然残存着大部分的力量。
而我现在使出的这一招,就是黑皮《阴兵术》里的五大道法之一——阴兵驭邪术!是以道法、咒印、繁杂的混合物为辅,尸灰为主,用来操纵初死邪物的绝强秘术!
虽然力量最多只有生前的五成、而且维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溃散为灰,但只是借力打力这一点,就足够彰显它的强大之处!
牛魔疯狂的杀戮了一刻多钟,尸灰力量耗尽,化成了一捧黄土。
我看着眼前还在不断涌现的妖魔鬼怪,负手哼道:“镜子,为我充斥力量,我要试验新招式!”
第320章 爷爷的遗物
在这镜子里,可以随心所欲!
我刚刚才耗尽的力量,顿时又充满了全身。
我一边操纵力量运转周身经络,一边抬起右手,双指并拢为剑,冷笑一声:“来的好!”
“轰!”
我骤然挥下指剑,数丈之长的金芒喷吐而出,仿若盘古开天辟地,一剑就斩断了方圆百米的妖邪!
简直就跟割麦子一样,齐刷刷的拦腰断成两半!
但还有更多的妖邪扑杀了上来。
我不惧反笑,迅速控制体内的玄黄气,将右手高高抬起。
“来得好!”
“一剑,万剑!”
随着我的爆喝,那数丈长的金光,顷刻间溃散成了漫天光点,仔细一看,确实成千上万把短剑!
短剑如倾盆大雨一般洒下,笼罩了整个寰宇,眨眼之间,就把这无尽的妖邪杀了个金光!
“噗!”
我自己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雾,浑身发软的半跪在了地上。
脸上却充盈着自豪的笑容。
这就是我钻研出的戮天剑第二式——万剑归一!
合可开山裂地、分可屠戮万千!
这是远远超出了我目前道行的一招!
其实早在突破生门的那天,我就在想,既然我可以利用天地气韵重铸自己的身躯,那我为何不能直接以天地气韵代替玄黄气使用道法呢?
要知道,道行再高,玄黄气也是有限的;而天地气韵,却是无限的!
可惜,天地气韵对我们风水人士而言,就像柴油加进了汽油车里,非但一点用都没用,反而会扰乱自身气息,酿造出严重的内伤。
但,伤门的出现,使天地气韵的串用,成为了可能!
伤门,就像一个转换器,可以强行让天地气韵在经络中运转,像玄黄气那般击发出去!
但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强行转换的天地气韵越多,对自身经络的损害就越大,刚才这一剑,差点要了我老命!
但,我还是激动不已。
有了这一记杀招,再强的敌人,我也有与他拼死一战的底气!
正打算让镜子帮我重整战场,眼前就白光一扇。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后,我回到了现实里。
楚兰芝欣喜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宋青薇则伫立在我面前,双手叠放在腹部,始终那么从容优雅。
我挠了挠头,苦笑道:“您不是怕我受不了煎熬,啊?怎么现在我还撑得住,您却不让我继续历练下去了?”
“砰、砰!”
宋青薇敲了敲镜框,眼神淡漠道:“你以为是在做梦么?除了挥霍你那廉价的想象力外,别无消耗。”
我这才发现,之前还璀璨无比的镜子,现在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
就跟我之前拥有的那半面圣镜一样,力量耗尽的象征,便是褪色……
“难道,这半面镜子,也是圣镜??”我不无惊讶道。
宋青薇答非所问道:“你修炼的如何了?”
其实我自己也挺好奇的。
这些日子光顾着练了,还没顾上自省一下。
阖住眼睛细细的感悟了一下自身状况,我顿时兴奋了起来。
还虚境,一重天!
我不仅得到了以前失去的力量,甚至超越了一整个大境界!
回头想想,貌似就是在钻研出万剑归一的那一刹那,对所有事物的领悟也都升华了一个层次,这才突破了化神境的瓶颈。
但饶是如此,仍然不得不感叹我真身的天赋。
要知道,风水界里,大部分人是一辈子都抵达不了还虚境的,进入这个境界的人,就可以称为高手了。
而若把还虚境的人平均一下的话,大都是七老八十的时候,才破入此境。
而我,才十九岁,就已经到达了还虚境!天赋太强了,但说到底还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要经历数十遍濒死、上百遍最恐怖的经历,就像无氧运动一样,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镜中时间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并不对称。你在镜子里已经历练了七个月之久了,但在现实里,不过是一个星期。”
宋青薇轻轻抚了抚镜框,镜子立马变回了那批水晶骏马,虚弱的趴在地上,还用那铜铃般的大眼睛幽怨的瞪着我,仿佛在抱怨我榨干了它。
宋青薇淡淡道:“一周时间,足够那偷盗圣镜的窃贼躲去天涯海角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即刻动身吧。”
我点点头。
虽然没在她这边要到什么法宝,却被赐予了一番历练,再推三阻四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楚婧香早就为我收拾好了皮囊,担忧的看着我。
“小心点,早去早回……”
我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道:“小姨妈,我爹跟我娘,从没怪过你。”
“什么?”楚兰芝愣了愣。
我回忆了一下,如实道:“我进入过爹娘还要堂叔的灵魂,所以知道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们都知道你之前诱骗我去石棺的事情,但丝毫都不怪你。你只是一位失去了孩子的可怜母亲,爹娘好想活过来,再一次把你拥进怀里,分担你的痛苦。”
“至于我,就更不怪你了,是堂哥的命理保佑我长大成人,是堂叔一次次把我从危难中解脱出来,而如果没有你的话,也就没有堂叔,没有现在还活着的我了。”
“你们,都对我有再造之恩,流儿在此,谢过堂叔,小姨妈,还有堂哥。”
我跪倒下来,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响头。
楚兰芝没想到我是这样理解的,赶忙把我扶起来,然后不住的抹眼泪,反而更悔恨之前骗我去石棺一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拖延,扭身离去。
“慢着。”宋青薇却粉黛微蹙道:“神要杀你,人要杀你,连天也要杀你……你生来就不被这世界包容,现在诈死,是你天大的幸运,可别浪费了,万不可再轻易暴露身份。否则,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就是你爷爷,他会再杀你一次、一万次,直到你死绝。”
我陷入了沉默,心里突然觉得很空虚,很难受。
宋青薇突然敲了敲马儿的额头,马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爬了起来,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看着它的眼睛,然后,想象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我迷茫的照做了。
脑袋放空后,浮现出了一张跟我有几分相似,却不是我的脸来。
鼻梁更高,眼睛更大,下颚更有棱角,嘴唇更薄……
要比原来的我更儒雅一些。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吃惊的后跳一步。
因为在马儿的眼睛反射中,我的脸,居然变成了幻想中的那张脸!
“好了。”宋青薇冷淡道:“你可以去了,记住,如果你找不到圣镜,我会让你仅剩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我心头一颤,连忙点头,阔步离开。
走到洞口时停了一下,忍不住回头问道:“玄女大人,三圣姑,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神人之物吗?为什么将邪、将夜、你……都在找它?”
宋青薇略微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把人世间比作一张罗盘,那么三圣姑,就是罗盘上的指针,它掌管着人世间的某些定律、法则……”
“够了,你可以走了。我早就说过,我会解开你心中的一切疑惑——在你找到圣镜之后!”
我再不敢多问。
弯腰系鞋带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张桌子上的两本簿子。
之前只顾上看左边那本,右边的、以及中间的神龛,都还没有仔细打量过。
毕竟是爷爷的旧物,我忍不住拿起了右边的那本簿子,看了起来。
簿子被镀了防潮蜡,但边角还是风化了,一看就是几十年的旧物。
我翻开了第一页,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好像是本花名册!
而在第一页上,赫然写着两个令我惊讶的名字。
【左圣使:将道子】
【右圣使:将夜】
爷爷和将夜,以前居然属于同一个组织?而且地位都很高的样子!
可到底是什么组织呢?爷爷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我下意识翻回了封面,用指甲轻轻扣掉了上面的泥污。
暴露出来的五个大字,令我大吓一跳,险些把簿子扔掉!
《灭魔教名录》!
第321章 原来是他
案桌上的簿子,居然是《灭魔教名录》!
灭魔教……那个处处跟我作对、想致我于死地的邪教??
而且,我以前梦回到过一个场景,正是将邪生前率兵攻占一座城池的记忆;
当时与他负隅顽抗的那批军队,扛着的旗帜上,就写着《灭魔教》!
也就是说,这个神秘而诡异的教派,很有可能已经存在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了!
而爷爷,居然早就加入了这个针对我的教派,并且身居高职?
将夜也是!
一时间,我万分困惑;
就在此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书页里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张令牌。
通体晶莹透彻,散发着浓郁的天地气韵,就像是气韵的结晶。
背面刻着一对峥嵘的、沐浴在烈火中的龙角;
正面则是六个大字——左圣使、将道子。
是爷爷的令牌……
都几十年了,恐怕早就被教内废弃了吧。
但我还是把它揣了起来,心想有朝一日找到爷爷,不管是否还会兵戎相见,我都要跟他把一切问清楚!
“你磨蹭够了没有?”宋青薇不耐烦道。
我再不拖延,安慰了小姨妈几句,就硬着头皮,钻出了洞口垂下的水莲。
顿时,清新的空气将肺叶充满,明媚的阳光洒满了肌肤,晚风微澜,山水依旧。
世界,我回来了……
我将皮囊接下来丢到岸上,然后跳进水里,一猛子扎下去三分钟,才冒出头来。
洗尽铅华,如焕新生。
在水中冷静了十来分钟,我才收拾好行囊上了岸。
任务是找回圣镜,自然要回城里去那酒店搜集线索。
我却反而向深山的道路迈进。
也不知宋青薇是感应不到,还是默许了我去处理一些私事,总之是没拦着我。
我爬上了这方圆最高的山丘,极目眺望,最终在江门村后方的密林里,发现了袅袅炊烟。
我急忙朝那边跑了过去。
隔着几百米远,我就发觉到了数十道气机,埋伏在四周的树冠上。
暗哨……
我立马放缓脚步,留了个心眼儿,把皮囊接下来埋在一棵树底下。
皮囊里有与我身份相关的东西,被他们查获就不好了。
然后我装作一个流浪汉的样子,摇摇晃晃的继续往深处前进。
哨兵们不确定我的来历,也没急于现身。
直到我离那炊烟只有几十米距离时,一道玄黄气,猛地激射了过来。
“噗通!”
我装作绊倒的样子,堪堪躲过。
“凑!”
又是一道气劲!
我借着站起来的动作,又一次闪开了。
“妈的,路都走不稳了,还能躲得这么快?”
“这小子绝不是普通人,有诈,快报信!”
一阵杜鹃般的哨声响起,
密林深处的喧闹顿时戛止。
不多时,两个黑袍人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正是之前殴打过三师兄的那俩家伙。
几十个哨兵也跟下饺子似的纷纷落到我附近,把我包围了起来。
“靠,拍武侠剧啊?”我故作惊讶的样子。
一名黑袍人直接撕起了我的衣领,阴冷道:“你是谁,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一把搡开他,整了整衣领,满脸不悦道:“瞧这话问的,我特么来自家后院儿里散散心,还得买门票不成?”
“自家……也就是说,你是江门村人士?”黑袍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据我所知,这江门村,已经是无人区了吧。”
“唉,是啊,走了,都走了……”
我一副意志消沉的瘫坐在了地上,疯癫的时哭时笑:“离家出走十几年,没能衣锦还乡也就算了,结果连家人都找不到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啊,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一边说,我一边暗自打量那炊烟缭绕的营地。
十几个人看守着那里,中间是个帐篷,旁边是个现搭的囚笼,三师兄跟四师姐就被关在里面。
心底善良的他们,一个劲儿冲我使眼色,暗示我这些人不是好人,不要纠缠,赶紧逃命。
“妈的,原来是个臭要饭的。”黑袍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出去!他要是再敢靠近,打折他的腿!”
手下得令,连推带搡的轰我出去。
我却猛然瞪大了眼睛,扑到那黑袍人的背上:“哎呀,大事不妙啊!你天庭乌云盖顶,两眼发红,不日必将有血光之灾啊!”
“你说什么!?”黑袍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径自抓住了另一个家伙,啧啧称奇道:“这位兄弟,你更惨啊!三分短颚七分连眉,典型的短命相!所谓两楼相夹是天斩,你这对丑眉毛连在一起,必将被横刀斩开啊!”
“草!”
两人都气疯了,撸起袖子想扁我一顿。
我抱头逃窜,大喊大叫
帐篷里的人,终于被惊动了,冷喝一声:“混账!”
他飞跃而至,直接给了黑袍人一巴掌。
黑袍人吓呆了,我也傻眼了。
居然见过——是刘老六!
当初我跟马大红,童梦瑶,一起动身赶往茅山。期间去火葬场里收敛师父的尸体,结果被一个老家伙埋伏了。
而那个老家伙,就是眼前这货,刘老六!
他本是小门派五毒教的六长老,早年失踪,其实是加入了灭魔教。
手下们现在称他为刘堂主,看来是混到一差半职了。
也就是说,这个俘虏了我师兄师姐的组织,居然就是那个神秘的灭魔教……
刘老六阴沉的扫了我一眼,然后瞪住那黑袍人,恼火道:“圣使只给了我们一个月时间,到现在已经磨蹭掉一半了,东西还没找到,你们却有闲心打傻子逗闷子!?我看是活腻了!”
“你特么说谁傻子呢?”我故意吸引注意力道。
刘老六阴鸷的眯了眯眼缝,已然动了杀心了。
我不慌不忙,貌不经意道:“再怎么说,我也是观微派的正统传人啊,居然敢骂我是傻子,唉,真是无知者无畏。”
“观微派……”
刘老六当即一楞:“你是观微派后人?”
我嬉笑着摆摆手:“外门弟子而已,称不上后人~”
观微派,是两晋时代兴起的大门派,据说祖师爷是诸葛孔明,一手堪舆相面之术,不在八宅门之下。
这个门派有过很光辉的历史,在很多朝代被奉为宫廷御用的占星师,可惜从了风水界三弊五缺四舍两劫的定律,渐渐地就消亡在历史长流中了,只有一些个外门弟子留存,从事摆摊算命的行当。
我搬出这个门派,就是因为无从考证,谁也不能说我是假的,而且多多少少会有一丝忌惮。
刘老六蹙眉思索了片刻,质疑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江门村有江大道这位风水大拿坐阵,还容得下你这种三脚猫在此招摇撞骗?”
“唉,谁说不是呢。”
我故作惆怅的坐了下来:“我从小拜师学艺,就是想以后在村里当个阴阳先生,消消闲闲的过日子,结果江老八那老头一来,就把我的客户挤兑没了,我只好离家出走,去城里的景区摆摊算卦。”
“但这年头,啥都不好做啊,天天被城管撵来追去的,还不如回老家种地呢。结果家里人居然都搬走了,唉,真是倒霉……”
“要不然……”我眼睛发亮的抓住刘老六肩膀:“老爷子,你们是大公司派来这里找矿的吧?不是我吹,寻龙望穴,指府点睛,那都是我的拿手绝活儿啊!聘我做向导怎么样?管吃管住,一个月发个小四千就行!三千也中啊!”
“……”
“寻龙望穴,连矿脉都能寻到?呵呵,真是闻所未闻。”
刘老六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我,负手离去:“游方野士,装神弄鬼,败坏玄学名声,活该落得个流浪汉的下场。”
“老夫劝你还是去别处讨饭吧,再在这里碍我们的眼,小心变成游魂野鬼!”
其他人也纷纷冲我淬下老痰,不屑离去。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突然哼道:“泪堂发乌,子女早夭;山根横纹,六亲刑克……唉,真惨啊,注定孤寡一生喽~”
刘老六当场僵在了原地。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阔步走了回来,恼羞成怒的扬起了巴掌。
我一副赖皮相,嬉笑道:“怎么着?被小爷我算中了?”
刘老六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拳头收了回去。
他还真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寡老头!
早年三任妻子,全因为他修炼五毒术而沾染上了毒物,病亡;三个孩子,两个被仇家撕票,另外那个出国旅游时遭遇了海啸,沉尸海底。
这都是风水圈人尽皆知的,毕竟他当年在风水界也算一号人物。
不过,他的面相也的确像我说的那样,鼻梁横纹密布、泪堂凹陷发青,是刑克之相。
“小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刘老六阴鸷的问道。
我连连摆手,表示从未见过。
他惊疑不定,毕竟加入灭魔教后,就等于隐世了,至今已经四十余载了。
而我易容后的样貌,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可能一眼认出他这个隐世四十余年的老人物?
“也就是说,真的是相面相出来的?你还真有点堪舆的本领?”
我一副得意的揩了下鼻头:“那还能有假,观微派传人,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啊!”
刘老六摸着山羊须思索了片刻,语气温和了很多:“实不相瞒,我们确实在这里找一件东西,不过不是矿脉。”
“如果你真有本事,老夫就不妨聘用你,为我们指点一下方向,薪酬十万,东西找到了就立马给你,如何?”
我心头暗喜。
我之所以接近他们,就为了两个目的——
一,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二,救出三师兄跟四师姐!
他们人手众多,而且这刘老六道行不浅,我不宜来硬的。
倒不如装一遭神棍,投其所好,让他们自己请我上这贼船看看!顺便找到机会,把这贼船凿沉喽!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生计呢!”
“且慢!”刘老六冷声道:“丑话不妨说到前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如果你证明不了你有真本事,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好啊。”我镇静自若的点点头:“你姑且试之,我姑妄听之!”
第322章 大师
刘老六低头思索了片刻,谨慎道:“你都算出我是个孤寡老人了,那不妨就再算一算,我姓甚名谁?”
妈的,这不是摆明了设套儿吗!
堪舆之术,就从没听说过还能把姓名算出来的,连我爷爷都做不到。
他这是有心试探我。
如果我头脑一热,把他名字说出来了,那就证明我其实认识他,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但我什么都不说的话,又显得我很无能,会白白浪费他们的时间。
我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模棱两可道:“老爷子,你姓甚名谁,恐怕只能去问老天爷了;但我一看你这面相就知道,你是个搞仕途的。”
手下们们顿时哈哈大笑,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刘老六却一把推开了他们,神情有些震撼的盯住我。
灭魔教确实跟仕途扯不上关系,但刘老六在加入灭魔教以前,是古文化协会的执行委员!
协会是公办私营的性质,向来被视为半个公家机构。
所以我还真说对了,他以前就是搞仕途的。
“你怎么知道的?”刘老六惊疑不定道。
我不以为然的剔了剔指甲:“掐指一算呗。”
但我连个卦签都没撒,哪能算得出来呢。
其实是当初刘老六伏杀我的时候,童梦瑶就提起过他在协会任职的经历。
见刘老六面色犹疑,我煞有介事的看了他几圈,然后一脸唏嘘道:“眉间有煞,乌云盖顶;腮陷如池,藏疾纳凶……老哥哥啊,你可得照顾好身体,不然晚年疾病缠身,会很难熬的。”
“他妈的,装起来还没晚了!”黑袍人怒斥:“敢咒我堂主,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说完就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砰!”
却被刘老六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如果说刘老六先前还对我有些轻蔑,那么现在,他看着我的眼神简直是崇拜加谄媚。
他的确百疾缠身、痛不堪言!
这都是拜五毒术所赐!
功法大成后虽然百毒不侵,但会留下纠缠终身的寒疾、痛疮。
虽然了解五毒术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问题就在于,刘老六不知道我认识他,觉得这都是相面相出来的。
“大师,请到帐内细聊!”
我点点头,戏谑的瞥了眼那个倒霉的黑袍鬼,昂头挺胸的走向帐篷。
“大师真是高明啊,百算百灵!”刘老六谄媚的恭维道:“相面之术有此造诣,可谓一代宗师!”
我冷笑一声:“老爷子,您这不是埋汰我么。”
相面之术,在堪舆领域中,是最边缘的那一类,也是最接近科学的。
所谓面由心生,相面其实很多时候,相得的是生理特征。
比如所谓的印堂发黑,除了特指一些病秧子外,也指有些人生来天庭部位就有个凹痕,看起来总是乌色的,这种骨相会压迫脑部发育,导致记忆力差、缺眠少觉,精神恍惚,难免闯祸。
再比如说“喉壮如蛤,易犯刑难”,其实是因为喉咙粗壮的人,多半患有甲状腺异变,得这病的人,神经衰弱、易怒易受刺激,一言不合就可能跟人大闹特闹,可不就是“易犯刑难”么。
刘老六之所以突然夸我这么一嘴,其实就是担心我只精通相面,并不精通占验,这样的话,对他们的价值就不大了。
我听懂了,却故意没回答他,吊着他的胃口。
走到帐篷门口时,我停了一下,一副感兴趣的指向牢笼:“那俩是干嘛的?”
刘老六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讪笑道:“是我的部下,拿钱不干活磨洋工,就惩罚一下他们。”
妈的,老东西口风还挺严的……
看来,只能找个机会,亲自去问一下师兄师姐,茅山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落在灭魔教手里?
我们走进帐篷,刘老六立马沏了两杯热茶,想跟我抓紧讨论正事。
我却摆摆手道:“不急,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至少得知道主家是谁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刘老六撩开胡须,漏出衣领上的图腾刺绣。
跟爷爷那块令牌的背面一样,是一对缠绕着业火的峥嵘龙角。
看来,我沉睡的这一个多月里,灭魔教已经不再躲躲藏藏了,公开问世了。
“额,我当然知道贵教派的大名,只是很好奇,贵教派的尊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从没听说过?”
涉及隐私,刘老六回答的含含糊糊的,总是避重就轻。
但一来二去的,我也打探到了很多关于灭魔教的信息。
原来,这个教派最早的记录,能追溯到商朝以前。
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的组织,在有正史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他们不信三清,也不信佛祖,信的是一个神秘莫测的“真神”。而且据说这个真神曾今很频繁的显圣过,呼风唤雨、开山移洪、无所不能。
在灭魔教的教义中,无论九天神佛还是地藏冥王,都只是真神大人的化身而已。
千百年来,这个教派一直有两个目的——复兴“神国”,复活真神。
但神国与真神到底是什么来历,就不是刘老六区区一介堂主能得知的了。
他只统管着两百多人的小队伍,而灭魔教的信众,据说共有数十万之多,单单是参与教内事务的行政人员,就接近上万。
我越听越心惊。
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堪称风水界第一大组织了!之前居然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背景简直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问道:“不知道贵教派来这穷乡僻壤,所谓何物?”
刘老六犹豫的捋了捋须子:“这恐怕……”
“恐怕什么啊!你也太见外了吧老哥哥,你雇我为你指点迷津,可你连找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我,我还怎么帮你占验啊?”
“这倒也是……”
刘老六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事关我们灭魔教内务,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呵呵。
老子不仅是外人,还是你的敌人呢,你还不是得乖乖讲给我听?
我笑嘻嘻道:“那当然啦!我发誓,如有泄露,天打雷劈!”
刘老六这才附耳过来,悄声道:“是为了找一具尸体。”
尸体……
我大惊失色,当即判定道:“莫非正是江老八的尸体?”
刘老六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江门村里除了江老八以外,都是些老百姓,要他们的尸体有何用?”
“对对对。倒是老夫忧虑过剩了……”刘老六苦涩的叹息一声:“这是圣使大人私下委派的任务,限期一个月,如今半月已过,我们却毫无斩获,你说我能不愁吗?”
我附和着点点头,顺势问道:“斗胆问一句——要这尸体何用?”
“这我就不清楚了。圣使大人阴晴不定、杀伐果断,他的要求,照办便是,哪敢多问……”
我嗯了一声,顺势站起来,走向他刚才派手下给我搭好的帐篷。
刘老六急忙追过来:“大师,您这是……”
“已经八点半了啊,阴气正浓。”我指了下已经昏黑的天色:“所谓山阴林险,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是不宜晚上开卦的,不然保不齐就被山精地鬼扰乱了卦象,故意引我们进死局。”
刘老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愧是大师,考虑的就是比外行周全。”
“那您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
我笑着打断道“明日一早,我就开坛卜卦,保证为老哥哥指明方向。”
“好好好,静候佳音!”
我回到帐篷里,把灯熄了,然后躺到床上静等。
时不时的,我能听见古怪的呜咽声。
但不是野猫叫春,更不是山莺鸣叫,而是三师兄在囚笼里痛的直哼哼,四师姐在旁边无助的抽泣。
他白天差点被那俩狗腿子活活打死,现在夜深了,潮气上涌,他们那笼子里连个草席都没有,湿气渗入伤口与断骨中,痛不欲生。
越听,我就越觉得有团火在我心底下炙烤;
怒火滔天,却只能隐忍;担心至极,却不得不装作不认识他们。
不管这帮家伙,为什么掳劫师兄师姐,我都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来!尤其是那两个黑袍狗腿子,我要他们碎尸万段!
直到凌晨三点多,周围才鼾声四起。
我翻身下床,乘着夜色,摸到了囚笼旁边。
三师兄跟四师姐立马蜷缩到了角落里。
看着他们恐惧的眼神,遍体鳞伤的样子,我心如刀绞,沙哑道:“还没睡啊……”
郑佩佩望了眼张大山刺出皮肤的腿骨,眼神幽怨道:“能睡着么……”
张大山冷哼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不管那姓刘的交代你问什么,我们都不会说的!”
“对,有种就杀了我们!”
我摁耐不住冲动的蹲下来,扒住栏杆小声道:“师兄,师姐,是我啊,我是六子!”
第323章 午夜行动
“四师姐,是我啊,我是六子!”
六子……
两人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巨大的惊讶,然后四师姐郑佩佩就朝我招了招手。
我急忙把耳朵伸过去。
“砰!”
她一记手刀直劈了下来!
还好我闪得快,不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师姐,你这是……”
“我呸,真无耻!”郑佩佩眼中含泪,却坚忍着不掉下来,仇恨的瞪着我:“不管你们伪装成谁,用什么话术,我都不会把大师姐跟五师弟的行踪告诉你们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种就打死我!”
我喜忧半参。
喜的是,听四师姐这意思,大师姐跟马大红没有被灭魔教制服!逃走了!
忧的是,他们现在不信任我,我也没法证实身份。
以前李登行为我做的易骨之容,是可以靠扯动牙线来恢复原貌的;
但现在,圣镜为我塑造的假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恢复,也就难以证明身份了。
我的天目都被爷爷捏碎了,在师兄师姐眼里,我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师姐,你听我说,我……”
“啪嚓!”
背后响起枝条踩断的声音。
我立马打了个哈欠,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后面那人拔剑搭在我脖颈上:“你这家伙,果然不对劲!”
我强自镇定的站起来,负手冷笑:“何方野鬼,在此放屁。”
那人绕到正面来,原来是白天那俩黑袍狗腿子之一。
“是你侯三爷爷。”侯三冷笑道:“说,你大半夜的来这里私会囚犯,是想密谋什么!?”
我冷静道:“只是好奇而已,堂堂茅山宗的内门弟子,为什么会被你们关在这里?”
侯三脸色大变,当场从背后勒住了我的脖子,剑尖已经刺入皮肤!
“好你个装神弄鬼的死神棍,果然心怀鬼胎!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我咬了咬后槽牙,毫不慌乱的一肘子把他顶了后去。
赶在他还手之前,我冷斥道:“你特么废话!”
“他们腰上系着的这把小桃木剑,不就是茅山宗内门弟子的象征么?是我眼花了,还是你没脑子?”
侯三的胸膛被我一肘子怼得生疼,急于报复,却偏偏无言以对,一时间阴沉的僵住了。
我回头看向师兄师姐,看着他们干裂的唇子,忍不住道:“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王法,至少给口水喝吧?要是渴死了,不就没法替你们干活了?”
侯三倚到牢笼上,戏谑道:“你好像很关心他们?就别演了吧,明明早就认识,对不对?”
我面无表情道:“只是怕刘老爷的大事,被你这种不分轻重的垃圾给搞砸了,会害我拿不到那十万块酬金。”
说着,我顾自捡起旁边石桌上的碗,到蓄水桶那儿舀满,给师兄他们端了过去。
侯三觉得我这人很难缠,也就没阻挠。
师兄师姐很意外的样子,却没接水,而是有意无意的往我身后瞟。
我登时一楞。
他们应该是想提醒我,有人在背后暗中窥视一切,多半就是刘老六……
我思索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还真特么以为我要喂你们水喝啊?”
我一下子把水泼在了两人脸上。
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的舔舐起来,尽可能的摄取水分。
我问侯三道:“你们打他们,也不是单纯为了玩儿吧,是怕他们恢复元气后,会反抗,甚至逃脱?”
侯三也没否认。
郑佩佩跟张大山虽然天赋不高,但也有化神境五重天的道行,而且一个精通通灵术,一个体魄强横擅用兵器,可谓刚柔相济,联起手来也算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
对于这种隐患,自然是直接打断手脚最省心了。
我隐忍着内心的愤怒,突然折下了一根树干,捅进牢笼里,面目狰狞的殴打师兄师姐!
“他妈的,刚才好声好气问你话,你居然敢偷袭我,还好老子闪得快,不然眼睛都给你戳瞎了!”
“阶下囚而已,就该好好顺从我们,不然小命都难保,听到没!?”
侯三没想到我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面,当即乐的直拍手。
师兄师姐也躲到墙根里,更加怨恨的瞪着我。
我则偷偷用眼角余光窥探刘老六的帐篷。
他见我殴打张大山跟郑佩佩,似乎终于对我放下戒心了,阖住门帘,继续回去睡觉了。
我松了口气,一把将树干砸在了张大山背上,然后骂骂咧咧的回了帐篷。
侯三幸灾乐祸的嘲讽道:“瞧见没,你们茅山宗灭亡了,现在就连流浪汉都敢欺负你们了。所以啊,你们最好乖乖听话,要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侯三伸个懒腰,飞纵到树冠上继续盯梢去了。
我急忙蹲到门口,透过门帘缝隙张望。
牢笼里,郑佩佩深感屈辱的哭泣了几声,然后抹干眼泪,把我丢在笼里的破碗捡起来,想让张大山喝下碗底仅剩的一层水珠。
张大山却眼睛发直的注视碗底。
郑佩佩愣了愣,下意识挪到月光底下一瞧——碗底下,有一枚被我硬生生用指力嵌进去的弹丸,像颗石子,但其实是丹药。
合谷丸!
这还是我跟马大红出发去江家前,四师叔塞给我们的,有一半在石棺里就被我吃光了,另外一半,一直放在我的皮囊里。
张大山一脸懵逼,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四师姐却聪明伶俐。
她一边喂张大山吃下合谷丸,一边把他的裤腿褪上去,露出了被打断的骨头。
然后,郑佩佩捡起了我故意丢进牢笼里的木杆,掰成了两端,把一段塞进张大山嘴里。
“忍住!千万被别人发现!”
张大山不明所以,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郑佩佩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拿捏住张大山的断骨,然后用力一拧——
“咔吧!”
“唔!!!”
张大山疼得满头冒汗。
郑佩佩立马撕碎自己的衣料,当做纱布,把另外一截木棍当成钢板,捆绑在了张大山被矫正好的骨头上。
张大山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
这样一来,在合谷丸的奇效下,骨头也许很快就会长好,至少也不会落下残疾……
张大山吐出木头,蹙眉眺望我的帐篷,呢喃道:“难道,他真的是七师弟?”
“可七师弟已经魂飞魄散了,是童梦瑶亲口告诉我们的,甚至还给我们看了七师弟被打碎的脑袋……”
“胖子也说过,虽然七师弟有不死之身,但关键就在于眉心正中那一部分,好像叫天目,如果天目碎了,他就是真的死了……”
郑佩佩也看向帐篷,谨慎的微微摇头:“有可能是攻心之计……”
“先讨好我们,让我们信任他,然后诈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大山,宗门已经灭亡了,师叔们都死了,就是输在了轻信他人、引狼入室!从今以后,除了自己人,我们谁都不能轻信,你记住……”
张大山微微点头,搂住郑佩佩,两人悲哀而绝望的仰望皎月。祈祷能有一位救世主降临,扫清世间的一切丑恶与不公。
我忍住立马解救他们的冲动,在帐篷里来回渡步、思考。
灭魔教来江门村的目的,我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解救师兄师姐!
可刘老六当初在火葬场伏杀我的时候,就已经是还虚境的高手了。
论道行,他肯定还比我高几重;而论经验,他更是比我年长几十岁!
虽然我并不觉得毫无胜算,但必须谨慎,否则就不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还可能暴露我的身份,引来更多仇人围剿!
一个还虚境的高手,加几十个化气境五重天左右的狗腿子……不行,风险太大了,不能硬来!
得想个办法,把兵力分散,或者直接把刘老六这个高手给弄走!
如此一来,胜算就大多了;
而且,还有一个援兵,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
想到这里,我立马盘坐下来,从皮囊里拿出符纸,用精血画符。
做完准备后,我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捏动了法印。
草木真身!
我的躯壳留在帐篷里拉酣,灵魂随着纸人溜了出去。
但还没跑多远,就听见头顶有人在说话——
“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
“是啊,莎啦啦的,不会是长虫吧?”
“草,你好歹也是个化神境的风水人士,居然怕蛇?”
“别吵了,下去看看!可能又是那个死神棍在捣鬼,老子早觉得他不对劲了!”
“是!”
咚咚几声,四五个人跳了下来。
我心惊肉跳,急忙往回跑。
但来不及了,营帐前有火盆,反而更容易暴露!
我捏了把冷汗,干脆一头藏进了杂草里。
我听见有人从旁边经过,先是去了我的帐篷,发现“我”在熟睡,便出来了,去别处搜查。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怕什么来什么!
脚步声逐渐向我靠近!
我心惊肉跳。
要是在这种节骨眼被抓到正形,我甚至来不及灵魂归窍,毫无反抗之力!
眼看一只大手朝我抓过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就在此时,另一双从背后伸过来,抢先把我合着杂草一同搂了过去!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塞进了一道潮湿之处!
“草,你特么干嘛!?”狗腿子质询。
“我、我饿……”
是四师姐郑佩佩!
她看似在咀嚼,但牙齿根本没碰到一起,把我护在舌头下面。
“你们不给我们吃的,还不准我们自己吃野菜吗?”
咚的一声,侯三也跳下来了。
他阴沉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立马打开牢门搜查!
第324章 夜半惊魂
“候夫长,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们听错了吧。”
“也可能真的是长虫路过。”
见侯三面色犹疑,张大山猛地扑到了牢笼边,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
“大哥,求求你了,给我们点饭吃吧,我们都三天没吃没喝了,快饿死了!”
“草!别拿你的脏手碰老子!”
侯三抡棍打开张大山,然后嫌恶的后退几步。
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他冷哼一声,回到了树冠上,留下戏谑的嘲笑声。
“饭没有,屎管够,哈哈哈~”
张大山装作很失望的样子,爬回了角落里。
过了十来分钟,确定那帮人已经不注意这边了,郑佩佩才把我吐了出来。
她擦了擦嘴,冷声道:“你为什么会使用阴兵术!?”
我甩了甩满身的口水,苦涩道:“我说了,我是江流儿,是你们自己不相信。”
“闭嘴!我七师弟早就死了,你别想骗我们!”
“唉,我真的没死啊,你们听我说……”
我将爷爷当初为我塑造替身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师兄师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
“你撒谎!”
“七师弟已经死了,是他妻子,童梦瑶,亲口告诉我们的!她亲眼目睹七师弟被挫骨扬灰!”
“而且,就是江大道杀了七师弟,毁了我们茅山宗!你却说,正是他几十年前为你塑造了替身,保你性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矛盾!”我急忙解释:“曾今的他,确实想保我,是现在的他想杀我……”
这话一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矛盾了。
“不管怎样,我们不会再轻信任何人!”四师姐把脸埋进膝盖里,用那双睫毛浓密的瑞风眼警惕的盯着我:“茅山宗只剩下我们师兄弟四人了,我们也只相信彼此!”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沉思了片刻,我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总不算秘密吧?”
四师姐还没回应,张大山就沉声道:“那个时候,我,胖子,佩佩,都去挖掘被乱石掩埋的冰棺了,大师姐去了弘公道场,找药给七师弟的堂叔疗伤。”
“等我们回来时,师叔他们已经……已经……”
张大山七尺高的硬汉,此刻却眼泛泪光。
他深吸口气,把眼泪擦干,继续道:“大师姐比我们更早一步,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
“洞府里,只有童梦瑶和一地的尸体,她告诉我们,七师弟已经被江大道挫骨扬灰了。”
“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没回答我们,就离开了,至今下落不明。”
“紧接着,这群灭魔教的家伙就冲了进来,当场把我们活捉了……”
“马大红呢??”我下意识问;
张大山破涕一笑,唏嘘道:“这货向来够机灵,刚一听见门外有人吵嚷,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让我们赶紧把血抹在身上,装死尸。”
“我跟佩佩当时还发懵呢,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被当成尸体运了出去。”
原来如此……
“那他跟大师姐,还和你们联络过吗?是死是活?”
张大山还没来及说出来,就被郑佩佩瞪了回去。
郑佩佩把我提溜起来,冷冽道:“你别想套我们的话!”
我无奈的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茅山宗,天下第一正宗!出了这么大事,连内门弟子都被绑架了,就没人管吗?”
“太一教、龙虎山、天师会……就没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郑佩佩眼神一黯,把我丢了回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夜空。
张大山叹息了一声,道:“帮个屁啊,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正宗了,而是第一邪教。”
“灭魔教早有预谋,横空出世,向世人拆穿了我们包庇邪童诈死一事,并且以七师弟那颗可以变换成李登行模样的头颅作为铁证。”
“他们诬陷我们咎由自取,包庇邪童,反而被魔性大发的邪童。血洗了整个宗门!”
“然后,有一个自称为灭魔教内务总管的人,说邪童已经逃回了江家,包庇之事又将重演。”
“天下玄门怒而围堵了江家,结果却发现,江家已经被灭门了……”
“这顶黑锅,同样被叩在了我七师弟身上。说邪童觉醒,永劫降临,茅山宗跟江家的灭门惨案,就是征兆!”
“草!”
我愤恨捶地。
这特么的,也太阴险了!
一整套栽赃嫁祸,有理有据,环环相扣,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我爷爷呢?”我问道:“就算宗门包庇我有罪,但罪不至死吧?我爷爷杀了师叔他们,就没被追责吗?”
张大山苦涩的摇摇头:“江大道失踪了。而且,现在在灭魔教的煽动下,天下玄门都坚信是七师弟杀了师叔他们,甚至……”
“甚至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大山停顿了一下,才苦涩道:“甚至他们还有个人证,也是师叔们被杀时唯一在场的人——童梦瑶。”
“她不仅证明了就是七师弟造下这些祸事,而且说邪童肉体虽然被打碎了,但灵魂尚存,被大师姐跟胖子带走了,搞得现在全世界都在追缉他们俩……”
什、什么??
虽然我已经被童梦瑶背叛了一次,但我一直认为她是被爷爷逼迫的。
可现在,她居然还为针对我的诬陷,作证……
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张大山忍不住道:“你真的是小七吗?”
郑佩佩立马示意他保持戒心,然后粉黛微蹙道:“我不管你是谁,又有什么目的,总之,茅山宗已经灭亡了,我跟大山成了阶下囚,大红跟大师姐也成了通缉犯,你在我们这里,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
我心情复杂,沉默不发。
张大山把我捧起来,问道:“你大半夜溜出来,想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道:“我要离开这里,办点事情,但他们守卫这么森严,看样子,是出不去了……”
“你真的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郑佩佩突然问道。
我连连点头。
郑佩佩沉思了片刻,突然拿起那半截棍子,把牢笼不远处的一团风滚草勾了过来。
她把我塞进了草球里,冷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别以为我们会这么简单的相信你。”
“连七师弟自己的老婆、亲爷爷,都背叛了他,我们又能相信谁呢……”
看着四师姐眼底隐藏的柔弱与悲伤,我心口一疼,轻轻点头道:“我会救你们出去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郑佩佩没说什么,将风滚草拎到了牢笼外面,然后看向张大山。
“还有力气吗?”
张大山跟她心有灵犀,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点头道:“多亏了那颗合谷丸,现在有些法力了……”
说完,张大山挪到了风滚草后面,猛吸一口气,然后全力吐了出来!
空气、夹杂着玄黄气,瞬间将轻飘飘的风滚草,吹飞了出去!
我没料到是这种妙招,毫无防备,在里面摔得七晕八素。
“喂,好像又有声音了……”
“妈的,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团风滚草吗?”
“都闭嘴,专心盯梢!要是出了差错,小心堂主拿你们喂毒蛊!”
“是!”
……
营地的声音渐行渐远,风滚草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我从草团里爬出来,甄别了一下方位,就径直向江门村后山的方向奔去。
我要赶在灭魔教之前,找到爷爷的尸体,并藏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得到这具尸体,但身为敌人,对他们有利的,就是对我不利的!
反过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可能就会无形中帮到我!
化成纸人后,跑四十五步,才赶得上以前的一步。
这将近两公里的山路,差点把我这纸人小腿跑断掉。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我才远远的望见了爷爷的坟包。
但我一点都庆幸不起来,反而心底一沉。
石墓,被掘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尸体被盗走了!
是谁???
站在空坟旁边,我万分的不安与费解。
除了灭魔教以外,还有谁会对爷爷的尸体感兴趣呢……
正思索着,我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一道黑影。
他站在不远处的密林里,敞着塞满石头、五脏腐烂的胸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爷、爷爷??
我一时间慎住了,不敢动弹。
那尸体什么都没说,后退着消失在了密林中。
“站住!”我本能的追了过去。
一股阴风,却刮得我后脖颈一凉,紧跟着听见了一道既熟悉又诡异的哭声。
“我等你等的好苦……”
我一寸寸僵硬的回过头,看到那是一个熟悉的女人。
一身血红的嫁衣,薄纱遮头,却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第325章 母亲
我使用草木真身之术逃离了营地,上山寻找爷爷的尸体,却发现爷爷的尸体早就不见了。
而且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嫁衣女!
我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你是在等我,还是盼着我死?”
嫁衣女不回应,坐在爷爷的坟包上,诡异的盯着我看。
虽然我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但这家伙,依然令我有些发毛的感觉。
我看了眼密林,问道:“是不是你在操纵我爷爷的尸体?”
她还是不吭声。
不耐烦的感觉压过了恐惧,我冷声道:“我的替身魂飞魄散了,你跟我结下的生死咒,自然也就消失了,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我替身的死,是否正是这生死咒在冥冥之中作祟呢?”
“为何不说话?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
嫁衣女这才发出怪异的低笑声:“你不怕我吗?”
我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这家伙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个阴影。
因为对我来说,她始终都是未知的!
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尸体,就像……就像那江明秀!只不过比后者可怕得多。
也许他俩之间,真的有某种共通之处……
我摇摇头,甩空杂念,沉声道:“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你。”
“以前咱俩就合作过,现在不妨再合作一次,如何?”
嫁衣女的笑声更诡异了,却也没拒绝。
我便慎重道:“明天,我会引一路人马进归妹山,我希望你替我杀了他们!”
嫁衣女沉默了片刻,戏谑道:“光明伟岸的风水人士,也干上杀人放火的勾当了?”
我冷笑一声:“只准别人害我,不准我反击?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嫁衣女怪笑几声,径自略开我,朝归妹山飘浮而去。
我早就料到她不会帮我,处变不惊道:“你会得到好处的。而这个好处,就是保证我还活着。”
嫁衣女僵在了原地。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猜的没错。
“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往,但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将邪特别厌恶你。要不然,他当初怎么会刚从那口井里逃出来,就先一刀把你劈成了两半?”
嫁衣女回过头来,瞪着我的眼神,怨毒至极,并泣出了凄凉的血泪。
我强自稳住心神,继续道:“将夜以前就跟我说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只有我才能真正的伤到你……当时我还不明所以,但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因为我体内有人皇之血吧。”
“而将邪之所以不彻底将你挫骨扬灰,也是因为它还没有收回自己的神血。”
“你当初将计就计,跟我结下那生死咒,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生死咒是最可怕的诅咒之一,灵魂、肉体、血水,都会被烙下不可磨灭的诅咒,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直到彻底化解了你的冤屈、或者我灰飞烟灭为止;”
“换句话说,你看似是跟我结了这份契约,但其实,你是利用我、跟注定要吞噬我的将邪结下了此咒,这样一来,哪怕他以后夺回了彻底斩灭你的力量,也不能这么做了,不然就会受到诅咒的反噬。”
“可惜啊……”我笑着摇了摇头:“你我都被爷爷蒙在鼓里——以前的我,只是一具由第三代邪童尸体炮制的替身罢了,神血一直都在我的真身里,你的阴谋,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嫁衣女的眼神怨毒到了极致,雄宏的阴气、鬼气、玄黄气、尸气,一同爆发了出来,使得长发纷飞,头纱也被掀起,露出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灵魂灰飞烟灭!然后下山虏获你的尸体,将那可憎的脏血投入阴司血河,让将邪永远都找不到!”
我镇定自若的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曾今,你之所以敢背着将邪跟我结生死咒,是因为我们都站在那口枯井旁边,而井里就是将夜亲手铸造的封印,才刚被将邪冲破十来分钟的样子,封印的力量还没散尽、还有效。”
“而在茅山宗,也有一道将夜留下的封印,是用来压制圣笛的。我爷爷之前就通过研究这道封印,给我做了一枚吊坠,可以屏蔽将邪对我心思的窃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归妹山井里的封印,跟茅山宗那道封印殊途同归,都具备这种屏蔽的力量。”
“所以,你当初才敢跟我结下生死咒,是因为有井里这道封印做掩护,将邪不会知道你背着他搞这种小动作。直到他吞噬了我、沾染上生死咒之后,才会后知后觉。”
“但那时就已经晚了,他再也杀不了你了,甚至不宜折磨你,因为你怨气越重,他受的诅咒也就越严重;”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冷笑一声:“也许此时此刻,将邪正透过我这双眼睛,看着你呢……”
嫁衣女打了个寒颤,气息瞬间收了回去,颤声道:“邪帝大人,你别听他妖言惑众,是他自己主动来找妾身结印的,妾身只是看在他是您血脉继承者的面子上,才帮了他,根本没有他臆想出来的那些阴谋!”
“你放心吧。”我淡然道:“将邪在茅山宗遭受了重创,元气大损,现在没功夫跑来报复你。”
“但,刚才我们说的话,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说,你的退路,已经被我挖断了……”
“将邪本来就厌恶你,你又背着他打这些鬼算盘,你猜他会怎么报复你呢?”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毁了神血,也没用。因为他虽然杀不了你了,但还是有能力折磨你。你毁了他的神血,断送了他完全复活的野望,他肯定会叫你往后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生不如死。”
“啧啧,十八层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嫁衣女眼角泣出两行血泪,无比幽怨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将邪如此,将夜如此,你也如此,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在这里画地为牢数千载,还不够弥补当初犯下的那点小过失吗?”
“问将邪去,别问我,我又不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我冷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只准别人害我,不准我反击?什么狗屁歪理!”
“但你也别觉得我存心害你,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就是想跟你谈合作而已。”
嫁衣女抹掉血泪,怨恨的瞪着我:“你已经断了我的退路,还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可以谈啊!因为,我可以再给你挖一条退路。”我低笑道:“我,愿意跟你再结一次生死咒。”
“什么!?”
“你敢?!”
两道声音同时炸响。
一道在耳畔,是嫁衣女;另一道则直接在脑海响起,
是将邪。
他果然一直偷听着呢。
我不慌不乱道:“我凭什么不敢?你要是元气恢复了,就直接赶过来吃了我好了,要是没有,就干瞪着,反正咱俩迟早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何必怕你?”
将邪阴沉的怪笑了几声,然后就从我脑海里消失了。
我蹙眉望向嫁衣女:“怎么样,接受吗?”
嫁衣女飘了过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你真的愿意吗?”
“生死咒的反噬,你应当已经体会过了,非常痛苦;而且不瞒你说,我的冤屈,不是凭你就能化解的,也就是说,这痛苦会纠缠你一辈子……”
我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
“开弓没有回弦箭……”
“我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各取所需而已。”
嫁衣女掩面哭泣。
以前泣的是血,现在是真正的泪,晶莹如冰。
包括她的眼睛,也血丝尽褪,再不显得狰狞,反而充满柔媚的味道。
我突然有点可怜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颤栗了一下,仰起头来,流露出非常凄苦的微笑。
“你知道几千年来,守着一具尸体,哪都不能去,还要每分每秒害怕他醒过来后折磨自己,是怎样一种感受吗?”
“我爱他,可他不爱我,他恨我,就跟夜儿一样,永远不承认我是他的母亲,可就是我生了他啊,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什么???
我整个人都傻了。
将夜,是嫁衣女生的??
第326章 神棍
那这嫁衣女,岂不就是将邪的妻子??
嫁衣女轻轻抚过我寄宿在纸人里的灵魂,冰凉无比,却透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知道吗,这几千年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尽管不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但,还是谢谢你。”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着无法被凡人听清的语言。
阴风大作,斗转星移!
一尊数十丈高的伟岸身影,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南方鬼帝……不,中央鬼帝!
“仇继欢呢?是生是死?”我下意识问道。
鬼帝只是淡淡的俯瞰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我只好先料理眼前的事情,道:“您可能白跑一趟了——结生死咒需要精血,可我的肉身还在山下,我今晚过来只是商量,明天再结吧。”
中央鬼帝淡淡道:“寡人可以代劳,但需要你的同意。”
这倒省事儿了……
不过,让堂堂中央鬼帝给自己跑腿,我恐怕是古今第一人吧……
我点了点头:“我同意。”
鬼帝顿时消散无形,片刻后重聚。
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张染满我精血的黄符,连契约内容都已经写好了。期限一栏则空了出来,代表着无限。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正要签署,就听见将邪阴沉的声音——
“傻大个,连寡人的事情,你都敢插手?”
鬼帝默然道:“吾等皆为天道子民,为人鬼协定契约,是天道赋予阴司的职权,无所谓敢不敢。”
“好!”将邪的狂笑充满杀意:“等寡人将天道焚为火海,将阴司踏成废墟,你便将知道,天赋皇权,纯属狗屁!这寰宇中,永远会有更强的存在,制定新的秩序!”
鬼帝永远是一副石像般的平静,自顾自的为我跟嫁衣女完成了契约。
在它消散前,我忍不住问道:“这生死咒,真的能影响到将邪吗?”
鬼帝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阴司缔结契约,乃天道赋予的法则之力,是天道意志的缩影;”
“人皇半人半神,的确无法以常理度之,但,就算是神明,也无法抗拒法则……”
说完,鬼帝就溃散成满天的萤火虫,飘飞不见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明天我引来的人马,大概有三十几个化神境,还有一个差不多还虚境七重天的样子,你最好做好准备。”
嫁衣女当即苦涩的摇摇头:“你恐怕太高估我了……”
“曾今的我,还不会把这些蝼蚁放进眼里,但我被将邪斩了一刀,后来又在那童家下水道里,被将夜斩碎过,两次都是重伤,至今未愈。”
“我还脑袋搬家过呢。”我耸了耸“这不照样好端端的吗?”
嫁衣女幽幽的眺望星空,道:“将邪斩我那一刀,用上了他神魂的力量;而将夜斩碎我时,用的更是那把沾染着祖龙精血的斩龙刀,跟你经历过的那些普通伤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原来如此……
我考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我会尽量把那个还虚境的高手引开,到时候你我联手,还外对付不了几十个小喽啰?”
“另外,你能不能再帮我两个小忙?”
嫁衣女点点头:“但说无妨。”
我思考了一下,道:“第一个忙,就跟以前一样,希望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但主角不是你,是鬼帝大人。”
“我知道它很刻板,只做分内之事,不会帮我,但它跟你很熟的样子。”
“明天一早,我估计有个王八蛋会拆我的台,我得向他们证明一下,不然就露馅儿了。所以,明天早晨,我就以篝火为暗号,你看见了,就把鬼帝大人请出来聊聊天,能办到吗?”
嫁衣女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另外一件事呢?”,
“你瞧——”我手指山下:“看见没有,就是那颗最粗的大柏树,我把我的皮囊子埋在下面了。”
“你能不能帮我把皮囊送进我的帐篷,但不能惊动任何人,我知道你手段多。”
嫁衣女沉思了片刻,就原地消失了。
我望了眼爷爷空荡荡的坟包,想继续追踪下去。
可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了,再耽搁下去,我非得被刘老六抓个现行不可,
我摁下冲动,引燃了贴在纸人上的业火符。
纸人焚烧殆尽的一刹那,我的魂魄也回归到了体内。
四周静悄悄的,应该没人发现我偷偷溜走。
我觉得脖子下面硌得慌,掀开枕头一看,原来皮囊已经被嫁衣女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来了。
我拆开来看了看,松了口气。
还好没丢……
童梦瑶跟其他女孩不同,向来没有挎包的习惯。
马大红更是个丢三落四的“马大哈”。
所以,之前出发去江家的整个行程中,我们三人的钱夹子、证件,都是被我保存在皮囊里的。
看着这些证件,我脑子里已经构思好了调虎离山之计,再不劳心,抓紧躺下休息。
还没睡足两个钟头,我就被踢踹床板的动静惊醒了过来。
眼一睁开,就对上了侯三那张臭脸。
我也懒得跟他墨迹,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
“大师!”刘老六立马迎了上来:“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知道了。”
我摆摆手道:“那就设坛吧——桌子呢?祭品呢?”
刘老六是练五毒术的,对堪舆之道纯属外行,啥都没准备,当即尴尬的吩咐手下们张罗。
他们随便搬来一块大青石头,就当是供桌了;捡来的塑料瓶里灌了点天露水,就当贡茶贡酒了。
我倒是不在乎,反正是演戏,不过……
我阴冷的瞪向侧面。
牢笼那边,侯三又犯猴病了,拿着根剑鞘,对我师兄师姐扎来捅去的,淫笑连连。
他不止是单纯的坏,还是为了刺激我,因为他认定我跟师兄师姐是认识的,想逼我现原形。
我蹙了蹙眉,道:“刘堂主啊,您这也太简陋了吧,咱是请神问路,又不是打法叫花子……”
刘老六看着简陋的供桌,也觉得很尴尬,无奈道:“大师,我们是来找物件的,又不是来度假,轻装便行,哪能带上不相干的东西。”
我装作很担忧的样子:“那最基本的总得准备好吧?不然把老天爷寒碜了,说不定会给咱们指条死路啊……”
“这倒也是……”刘老六捋着胡须思考:“那您说吧,能准备上的,尽力给您张罗上。”
我煞有介事的绕着供桌看了看,嘀咕道:“常言道,血为灵媒,首为耳目,所以,最基本的,公鸡血、羊头,黑狗血……”
刘老六捉襟见肘:“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找去啊?”
“别急啊,实在没有的话,用人血代替也行……”
说着,我负手看向那帮手下。
“你属鸡还是属狗?”
“额,我属虎。”
“你呢?”
“回大师的话,我属鼠。”
“哦哦,那你呢?”
“我属兔。”
……
一连问了十来个人,最后直勾勾指住侯三:“你呢?”
侯三已经把张大山捅的满身淤青了。
他扔下剑鞘,一副看穿我的得意,冷笑道:“老子属猴。”
“哦。”我点点头:“那就是你了,过来放血。”
“什、什么!?”侯三笑不出来了,惊慌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我属猴,不属鸡犬!”
“我也没说非得属鸡属狗啊……”我平静的挖了挖耳朵:“道行越深的人,血越管用,我看这里除了刘堂主外,就数你道行最高了,但总不能让堂主老人家亲自上阵吧。”
侯三气急败坏:“那你刚才还瞎问个屁!”
“侯三!”刘老六脸色阴沉。
他们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了,一刻都不能磨蹭,只能寄望我为他们指明方向。
侯三恨得牙痒痒,却只能乖乖走过来,把手腕横在我摆好的卦碗上,阴鸷的瞪着我。
“当心溅你一脸!”
我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刀。
伤口绽开了足有四厘米,疼得侯三直哆嗦,鲜血随即涌出。
起先他还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冲我干瞪眼,但很快就觉得手脚缺血发凉,忍不住道:“够、够了吧??”
“呵呵,别急,祭品越多,代表咱们越虔诚,老天爷给出的答案自然就越准确~”
落在老子手里,还不把你丫的血放干了!
看你还有没有力气折磨我师兄师姐!
“对了……”我想起来问:“那位圣使大人,就没给你们一点指示吗,就让你们在这山里瞎找?”
刘老六无奈的摇了摇头:“潘圣使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样子,只知道这尸体就在江门村附近。”
潘……
不是将也不是江……
看来我猜的没错,爷爷跟将夜担任灭魔教的左右圣使,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圣使,不是他们。
至少有一位不是……
我越来越好奇,这个信潘的为什么想得到我爷爷的尸体?会不会跟爷爷想杀我的原因有关?
我还在思索,侯三就撑不住了。手腕脱力的往下垂了一下。
他急忙抬起,但已经来不及了——卦碗被打歪,一大泼血水溢了出去。
侯三脸色煞白如纸,下意识看向了我。
我半怒半笑道:“看什么看,诚意都被你撒光了,只剩下不敬了!想害死大家吗?继续造啊!”
“草!草草草!!!”
侯三简直快要气死了,暴跳如雷。
我冷笑一声,径自向营地外走去。
刘老六急忙追上来:“大师,您这是……”
我淡淡道:“你以为卜算真有那么容易吗?一点人血根本不够,还得要蜡烛、元宝、黄符黄表,最重要的是神像!连尊神像都没有,等于无的放矢,谁来回答我们的问题?空气吗?”
“额,既然如此,那您就去吧……”刘老六无奈的点点头:“已经磨蹭掉十五天了,倒也不差这几个钟头,只要您能算准就好……”
“别听他扯淡!!”侯三忍无可忍的骂道:“堂主,你怎么就被他给蒙蔽了呢?我告诉你,他就是个死神棍,装神弄鬼的,没安好心!”
刘老六犹豫不决。
我处变不惊的冷笑一声:“我要不是神棍,你给我磕头道歉?”
“草拟吗!装什么装!?老子就知道你不是!”
反正我也无法证明,总不能真的把神明呼唤出来吧?
侯三就是吃定了这一点,拆我的台,给我难看。
还好我早就有准备了……
“那你就停等着把脑袋磕烂吧!”
我冷笑道,然后直接从手下那儿夺来一个火折子,扔到了刚刚架好准备烧饭的篝火里。
炊烟顿时袅袅升起。
我围着篝火,装模作样的跳起了大神。
侯三满脸不屑,认定我在装逼。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就难堪到了极点,甚至透出了恐惧。
“那、那是什么??”众人惊呼连连。
只见归妹山方向,在我点燃篝火之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尊巨大的身影。
头戴垂帘宝冠,腰缠青蟒皇袍,身形巨大到望不到顶!
凡人是看不到的,但在场的都有点修为,不必开启天眼,也能看见这异相。
“神!真的是神啊!!”
“大师,我崇拜你啊!”
“难道是玉皇大帝?”
“不,更像是酆都鬼帝!”
“天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神,今天见到了!大师,太感谢您了,举手投足就能呼唤神明现身,您简直是我的偶像!”
一时间,恭维声和膜拜声响起不断。
侯三的脸色,已经比猪肝还难看了,既尴尬又害怕,怕无意间得罪了一位隐世大拿。
我淡笑道:“怎么样,是我装神弄鬼,还是你眼力太差了?是不是该给我磕头了?”
第327章 神像
侯三脸色铁青,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刘老六此时呢喃道:“鬼帝大人……”
我一楞,心虚道:“认识啊?”
“倒不曾。”刘老六遗憾摇头:“不过,我这个岁数的风水人士,尽管没见过神明,但阴司人员大都还是见过的。您呼唤出来的那位应该是中央鬼帝吧,倒也算得上是神明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小小一个鬼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呼唤出来的啊,何况鬼帝大人……”
我松了口气。
还好他跟鬼帝不认识,不然可能就露馅儿了!
刘老六此时狠狠抽了侯三一耳光,然后对我拱手道:“刘某管教不周,还望大师海涵!”
看似在帮我出气,实则是保他心腹不在众人面前下跪,丢面子。
我见好就收,甩袖走出了密林
刘老六急忙吩咐几个手下跟上我,一边呼喊道:“大师,您等一下啊,我给您拿钱……”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加快步伐走了出去。几名手下不敢怠慢,也急忙跟上。
不多时,我们走出了密林,乘上他们停在公路的悍马车,驶向城区。
一路上,我套出了一些话来。
原来,刘老六现在掌管的这个小队,就是之前闯入茅山宗“拿人捉赃”的队伍。
灭魔教的总部,在昆仑山脉附近。
刘老六抓住郑佩佩跟张大山后,本该尽快带他们回总部复命,结果期间接到了那位潘圣使的信件委托。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把张大山跟郑佩佩也带上,一起在这深山密林里寻尸。
刘老六只顾着寻尸,侯三却是个又谨慎又狠毒的主,而且有施虐癖,营地一扎下,就请令把两个囚犯的手脚打断,免得他们逃跑。
刘老六没得到上级的指示,不敢这么做,侯三就以张大山郑佩佩是我的师兄弟、可能知道我爷爷尸骸的下落为由,经常带两人出去寻尸,但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施虐。
我默默记下这些事,然后跟众人来到了一家殡仪馆。
等订好需用品后,我作势摸兜,然后一脸无奈道:“差点忘了,我就是没钱才流浪,有钱还流浪个屁啊。”
手下们连忙讪笑道:“就算有也不能让您破费啊,您说,需要多少钱,哥几个出了!”
我一副欣赏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笑眯眯道“不多,十万应该够了。”
“什么??十、十万??”
那名手下顿时一副吃了苍蝇般的苦涩:“大师,您买的这是黄符,还是金箔啊??”
“呵呵,符纸、元宝这些东西,自然不要几个钱,但神像贵啊。”
“贵吗?”手下纳闷的挠挠头:“撑死也就几百块吧。”
“你当是买回家供灶台用的啊!”我故作生气道:“咱们要请神问路,当然不是普通神像就能奏效的,必须得是被常年供奉过的旧像,这才灵验。”
“这种旧像,不是古董,就是寺庙里的供物,少说价值七八万,多了那就不好说了,几十万都有可能,毕竟现在随便一块开过光的石头吊坠,都得几千块了。”
“这……”
手下们面面相觑,显得很为难。
我明知故问道:“不会这点钱都没有吧?”
手下们抱怨道:“大师,您也太瞧得起我们了。”
“我们只是教内的基层人员而已,没有薪水,只有补贴,一个月最多三四千块的样子吧,上哪儿给你凑十万去。要不,回去管刘堂主要?”
“好啊。”我笑眯眯道:“不过我看刘堂主急的都快冒烟儿了,来回一趟,又多耽误几个钟头,你们不怕他发火的话就去吧,我等着你们。”
手下们一时间左右为难。
“不然这样吧。”我见缝插针道:“我在城里有个熟人,是放贷的,我先问他借点儿,等回去了再管刘堂主报销,免得你们挨骂。”
“真的吗??”
“太感谢你了大师!”
我笑着说没什么,然后跟他们一起,驱车来到了城东区。
虽然我在江澜市生活过几个月,但除了童家人以外,根本没有所谓的熟人。
来城东区,是因为这里是有名的龙蛇混杂之地。
随便找了家洗头房寒暄看了几句,就问老鸨讨得了一张名片。
根据地址,我带着这几个手下走进了一条黑巷子,在里面小混混的带领下,进入了一家台球厅、
台球厅里冷冷清清的,但地下室里可热闹了。摆着几十张赌桌,百十来人在里面穿梭、挥霍。
“怎、怎么是赌场啊……”手下讶然道:“大师,我们时间紧张,可没工夫在这儿消遣。”
我淡笑道:“没事,我那熟人这会儿不在,你们等得住的话,就跟我一起等,要是等不住了,就去玩玩,你们刘堂主又没长千里眼,不会知道的。”
几名手下起先还能耐住性子守在我旁边,但没过多久,就不知不觉的上了桌了。毕竟已经在深山老林里憋了半个月了,都快压抑疯了。
我却也没趁机开溜,而是耐心的环视四周。
过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等来了赌场里很常见的一幕——催债!
一个中年人被打手踹下凳子,撕着头发拽到了角落里,一顿拳打脚踢。
染着绿毛的小头目蹲在旁边,拿下烟蒂,狠狠地在中年人手背上碾灭。
“你特娘的居然还敢上桌?欠老子的四十万,什么时候还清!”
“四十万??”中年人肿成馒头的眼里透出惊慌:“不、不是十万吗?”
“我去你吗的!你当老子是开银行的?你借的是高利贷,利滚利知不知道!?”
绿毛一边骂一边瞅了眼腕表,戏谑道:“现在是四十万零一百了。等过了中午,就是四十一万了!”
中年人绝望的哭了出来:“我跟你们拼了!”
“妈的,还敢还手?揍他丫的!”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中年人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绿毛才叫打手们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来,在中年人眼前晃了晃。
“认识这是啥不?”
中年人吃力的透过眼缝一瞧,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你、你们怎么拿到的??还给我!”
绿毛闪开,令中年人扑了个狗吃屎。然后把那文件收回了口袋里,叼根烟戏谑道:“房产证这么宝贵的东西,居然就随随便便放在茶几底下,你心可真够大的。”
“你、你们是小偷、土匪!我到警.察局告你们去!”
“砰砰砰!”
又是一顿殴打。
中年人被打的满口冒血,挣扎道:“我、我不陪你们去房产局过户,你们拿到房产证也没用。”
“你吗的,吓唬谁呢?”绿毛戏谑的将烟灰掸在中年人头上:“这房产证上写的是你老婆的名字,把带她去不就行了?”
“你们做梦!我老婆不会答应的!”
“是吗?”绿帽戏谑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照片,在中年人脸上拍了拍。
中年人顿时脸如死灰。
照片里,他老婆被扒光了衣服,跟几个混混躺在床上。
绿毛蹲了下来,眼神阴沉道:“要么,今天把债还清;要么,跟我们去房产局过户,不然老子保证让你全家鸡犬不宁!”
“不提别的,就说这些照片吧,先给你们所有亲戚发一份,然后打印出来,贴在你儿子学校的布告栏上。”
第328章 丑陋
“听说你儿子自尊心很强?你猜他会不会因为这些照片,做什么傻事……”
中年人打了个寒颤:“别说了!”
“把房产证还给我,我去银行做抵押,钱到手了就立马还你!”
“我这房子至少值两百万,你们别太过分了!”
绿毛阴鸷的撕起中年人,哼道:“抵押贷款不要时间吗?等你抵押出来了,利息刚好滚到两百万,还不如直接过户给老子,也省的你来回跑了。”
“你做梦!”中年人梗着脖子,眼神绝望而坚定:“最多……最多给你们五十万!这已经是我借款的五倍了,多一分我都不会给你!逼急了……逼急了老子去跳楼!草!!”
绿帽眼色阴沉,还不满足的样子。
挥了挥手,让手下把中年人带进里屋“商量”。
我再不看戏,站出来干咳了一声“慢着。”
绿毛回过头来,蹙眉打量了一下我简陋的穿着,不屑道:“你特么谁啊?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我笑了笑:“我就是要管呢?”
绿毛乐了,戏谑的狠匝了两口烟:“还真特么有不怕死的啊?兄弟们,还愣着干嘛,招呼上啊!”
膀大腰圆的打手们顿时讥笑起来,拧着手指围住了我。
砰!
有人不由分说的抡了一拳!
我躲都没躲。
他的拳头锤在我额头上,荡起了一圈肉花。
然而我毫发无伤,他自己的拳头倒是骨折了,惨叫着退了回去。
其他人大惊失色,再不敢轻视我,一拥而上。
我不慌不乱的后退一步,顺势使出一记戳脚,把为首那人踹得脚踝骨折,脸部着地给我磕了个头。
然后仰身躲过一记鞭腿,顺手往上一推,那人就四脚朝天的摔了个屁股蹲。
其他人还想打,绿毛却已经知道厉害了,急忙号令手下们退开。
然后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颗槟榔,皮笑肉不笑道:“兄弟,身手不错啊,也是道上的?可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
我一边咀嚼槟榔,一边淡笑道:“你别误会了朋友,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早说啊,老子最爱谈生意了!”
绿毛暗示手下们去抄家伙,一边搭住我的肩膀冷笑道:“但除了放贷跟摇色子外,兄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谈的呢?不会就是来呛行的吧?”
“你想多了、”我淡淡的看向按个中年人:“我是来收购他的债权的。”
收购债权??
绿毛愣了愣,立马暗示绕到背后想偷袭我的手下闪开。
“跑到赌场来收购债权,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呐。”
“但哥们儿我就是靠这点债务混饭吃的,你还说不是来呛行?”
我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开,走到中年人前头,淡淡道:“他刚才已经说了,五十万,多一分都不会给你,逼急了就去跳楼……我看他说的是真话,你再逼下去也没好处了,只会把他逼死。”
绿毛阴沉不发。
我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老实人就这样,被人欺负到底了,想到的却是自杀;换成我的话,就算真要自杀,也不会选择跳楼,而是抗桶汽油在你们赌场自焚,重则把这里烧成废墟,轻则惊动媒体跟上级司法部门,引来一场扫黑风暴,到时候,你们背景再大,也得掉二两肉下来。”
绿毛脸色一变:“你特么威胁老子呢?”
“岂敢啊,只是觉得,你们真的没有更多好处可捞了。”我淡笑着掏出一张银行卡:“不如,以六十万的价格,把这份债权转让给我,你又多赚了十万,何乐而不为呢?”
“六十万……”绿毛已经心动了,却故意摩挲着下巴不表态。
我笑了笑,道:“那就六十五万,如何?再多我也没有了。”
说完,我调头就走。
绿毛绷不住了,急忙追上来,嬉笑道:“兄弟,看来你是同道中人,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觉得压榨不出更多好处了,又还何必溢价收购呢?”
我看向中年人,面不红心不跳道:“实不相瞒,我们认识,而且以前我跟他接过一笔钱,结果被他百般羞辱;现在,我有钱了,我想反过来当他的债主,让他也体会体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啊……哥们儿,有你的!”
绿毛其实根本不在乎原因是什么,这六十五万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
他立马接过信用卡去找pos机。
我心情凝重了起来。
卡是童梦瑶的,是她从小积攒的零花钱,足有一百多万,之前我们出发去茅山宗时,她带上做盘缠用,至今不过花费了几万块的样子。
但现在,距我们离开童家,已经好几个月了,而且她背叛了我……
这卡说不定已经冻结了!
所以,我也在赌……
片刻之后,绿毛回来了,脸色很复杂。
我不由得心虚起来。
就在此时,绿毛苦笑着开口道:“兄弟,我跟我老板说了,他觉得六十五万不够,最少也要再加一万,凑个六六大顺,这样意头也比较好,你觉得呢?”
原来是这样。
我松了口气,笑道:“行,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就六六大顺吧。但你能不能顺便帮我套五万块钱现金出来,也省的我去银行了。另外……”
我指向墙上的神龛:“那尊韩信像我特喜欢,能不能送给我啊?”
“ok,没问题。”
绿毛把所有东西包在一口袋子里,非常谄媚的送了我一路,还以为我是个大老总。
走到角落时,中年人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不认识吧?”
我面无表情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而我也只是需要一个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人,帮我做件事。”
说着,我晃了晃手里的房产证跟艳照。
中年人垂头丧气道:“我真的最多只能给五十万,因为我以前做生意失败过,银行不可能批准更多的贷款给我,哪怕我那房子最少值两百万……”
我淡然道:“放心吧,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只要你能替我把事办好,我甚至可以让这五十万的债款一笔勾消。”
“真的??”中年人喜出望外,紧跟着却警惕起来:“什么事?不会是杀人放火吧?”
我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了马大红的身份证,还有四万块钱现金。
“你现在拿上这个证件,去办一张银行卡,把四万块钱存进去,然后直接刷卡租一辆车,有多远就跑多远,不得停歇。”
“最终,可能会有个人追上你,他会问你这张卡哪来的,你就说是在火车站偷来的,那位失主一米七出头,是个大胖子,而且随身扛着一口麻布袋子,袋子里很臭,就像尸体的味道。”
“而失主搭上的那台火车。是开往边疆的……”
中年人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怎么听起来这么邪乎啊?你该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我会有生命危险吗?”
“你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就不会有危险了,因为追踪你的那个人,绝不希望引人耳目。”说着,我眼神冷淡了一些:“但你要是敢出卖我,或者演砸了的话,就危险了。”
见中年人面色犹疑,我淡然道:“跑一趟路,就能还清五十万赌债成功上岸……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找其他人就是了。赌场里的都是为了十来万就能卖老婆卖孩子的主,不差你这一个。”
“我做!我做!”中年人急忙道:“但、但你确定不会死人吗?”
“我再说一遍——只要你别背叛我,别演砸了,就一点危险都没有。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人会因为你节外生枝。”
中年人思索了片刻,重重点头,将证件跟现金拿了过去。
我将艳照揣起来,补充道:“银行卡办完了,就把证件和发票包好了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我会来拿的;等确定你按我说的做了,我自会将这些艳照烧毁。”
“另外,容我多嘴一句——十赌九骗,剩下那个是托儿。你都这把年纪了,有妻有儿的,运气好才碰到我上了岸,要是再陷进去的话,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后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谢谢……”
十来分钟后,我取回了被丢在垃圾桶里的东西,然后叫上那几个手下,一齐赶回了江门村。
密林里,刘老六已经急的焦头烂额了,见我回来了,赶紧请我去开坛做法。
我也不推脱,当即把随便采买来的那些符纸元宝烧了,然后把从赌场要来的那尊神像放进血碗里面,。
“哼,装神弄鬼……”侯三嘀咕道,攥着失血过多疲软的胳膊,阴冷的瞪着我。
我笑了笑,也不理他,径自要求道:“所谓雄尿辟邪,雌发养神,还需要一段女子的秀发作为献祭,才能打通跟神明沟通的桥梁。”
刘老六有些恼火了:“你来的时候,就没顺便带上吗?”
“你说的轻巧,女人把头发看的比什么都重,我上哪儿薅去?理发店倒有,但男发女发搅合在一起,不堪用。”
说着,我仅自走到牢笼之前,一手操着刀子,一手攥住了郑佩佩的头发。
“你这头乌发,倒正好能派上用场。”
郑佩佩发着呆,不明白我搞什么鬼。
直到我使了下眼色,她才反应过来,抓住我的手,剧烈挣扎起来。
混乱之中,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预先攥在手里的几颗合谷丸,顺着头发,掉进了她的衣领里。
侯三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立马一刀削了下去,将半截头发斩断,然后冷笑道:“阶下囚而已,老子剃光你又如何?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再饿你们三天三夜,连树皮都不给你们吃!”
不准吃东西……
合谷丸先藏好,别着急吃!
郑佩佩听懂了我的暗语,却装作恨透了我的样子,手伸出牢笼撕打我。
我挣脱开来,回到了祭坛处,操起符棍跳起了大神。
一阵糊弄后,我将耳朵贴在了神像上,煞有介事道“您说什么?”
“哦,哦,原来如此……”
“多谢神明大人指点,事后晚辈定为您塑尊法相,日日朝拜。”
迎着刘老六等人期待的目光,我直起腰来,扬手一指:“神明大人说了,我们寻找的东西,就在那个山头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那真是太好了!”刘老六喜出望外,急忙吩咐手下们向后山进发。
我跟刘老六走在中间,他一直缠着我探讨请神问天之术,我的心神则一直集中在被押送在后面的师兄师姐身上。
侯三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时不时的踹上一脚,搞得他们很屈辱不堪。
突然,我以系鞋带为借口,蹲了下去。
后面的人躲闪不及,一个个的绊倒在地。
我没理会其他人,直接撕起了张大山的头发,怒斥道:“你他妈眼瞎了?踩到我了知不知道?!”
第329章 装蒜
我故意撕起张大山的头发,怒斥他踩到了我。
张大山一脸懵逼。
我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踢了他右腿一脚。
张大山当即疼得趴在了地上。
还是郑佩佩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护住张大山道:“别打了!我们真的走不动了!”
张大山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立马抱住那条上推,来回打滚,要死要活。
“怎么了怎么了?”刘老六挤进人群,满脸不耐烦:“小娃娃,老夫劝你们别自讨苦吃,你们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死在这里都没人管。”
“那你就打死我们好了!”郑佩佩挤出了几滴泪水:“你们把我三师兄的腿打断了,我的肋骨也一直在隐隐作痛,这么高的山,我们哪能爬的上去!?还不如杀了我们算了!”
刘老六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急忙插嘴道:“刘堂主,堪舆之术,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很重要,也是最大的变数!虽然神明现在说那具尸体就在山上,但如果拖得晚了,就保证不了了啊。”
刘老六咬了咬牙,急忙号令手下们把俩囚犯拖起来。
我急忙冲张大山使眼色。
他的惨叫声顿时更加凄厉了,满地打滚,脚一挨地就喊疼。
我适时的凑到刘老六耳边,故意即将道:“要不然,把他们杀了算了,省的拖累我们。”
刘老六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道:“使不得!”
“他们是教主钦定的重犯,必须带回灭魔教总部!”
我装作苦恼道:“可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刘老六急了,直接把郑佩佩背了起来。
郑佩佩却一副有内伤的样子,痛苦的哀嚎:“你顶到我了,疼!”
旋即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口血水。
刘老六生怕她内伤恶化死在这里,急忙放了下来。
看着两人碰不得的模样,刘老六恼羞不已,转身就甩了侯三一巴掌。
“都特么是你干的好事!”
“叫你别虐待他们,你非手贱不可,现在好了,残了、成拖累了!”
侯三捂着脸,不敢吭声,一脸吃瘪的样子。
“不能再拖了啊……”我催促道。
刘老六深吸口气,只好吩咐道:“侯三,带二十个手下,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万万不可。”我摆手道:“那江大道也是一代奇人,谁能保证他死的时候,有没有在坟墓周围留下什么后手?”
“我看,随便留几个人看着他俩就行,大部队得跟咱一起上山,以防不测啊。”
刘老六犹豫不定:“恐怕不安全吧……”
“呵呵,怕什么?”我踢了踢张大山的脚踝,他立马配合我惨叫不断。
“你看,一个肋骨断了,一个腿断了,而且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连法力都耗干了。现在就是让他们跑,都跑不掉了啊。”
刘老六思索了片刻,转头问道:“侯三,他们伤的真有这么重?”
侯三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头道:“我打过他们好几次,最后那次下手重了点,确实听见好几声骨头断掉的声音。”
刘老六恨不得再抽侯三一巴掌,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留了点面子。
他谨慎的弯下腰来,揣度两人的丹田。
我偷偷交给师兄师姐的合谷丸,他们按照我的指示,还没吃呢。
现在肚子里,就只能听到咕咕咕的饥饿声了,一丝法力都没有。
刘老六彻底放心了,委派五名手下看着他们,然后带领大部队继续向山顶进发。
“刘堂主啊。”我故意大声道:“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待会儿再下来看看不就得了,到时候顺便给他们找点东西吃吧,不然恐怕真就饿死了。”
刘老六会带东西给他们吃……
刘老六再下山的时候,就是吃下合谷丸,搏命逃杀的时刻!
郑佩佩听懂了我的暗语,暗自冲我点了点头。
没了两个拖累,上山的速度快了不少。
即将抵达山峰前,侯三突然把我拽到了后面,阴冷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算盘。”
我一脸无辜:“候老哥,咱俩素不相识,你何必处处针对我呢?”
侯三气得咬牙切齿:“别装了!你蒙的了别人,蒙不了我——有拿赌神像来堪舆问路的吗!?”
擦,这家伙还挺见多识广的。
但我临危不乱,不慌不忙道:“这你就不懂了——”
“问哪里的事,就问哪里的神。韩信虽然不是土地神,但他是泗水郡人士,而咱们江澜市恰好就在泗水郡范围内,所以,问韩信,比问土地爷更准。”
侯三不懂堪舆之道,再怎么怀疑,也反驳不了我这个专业人士。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阴沉的瞪着我。
我笑了笑,仅自加快了步伐。
突然,我感觉后背一凉,本能的抬手挡住。
因为这记偷袭势大力沉,我不得不用上了法力。
糟了!
我立马将侯三推开,阴沉道:“姓候的,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指路,你再敢找茬,小心我通禀刘堂主,告你个滋事生非,延误正事之罪!”
侯三收回被我挡住的手刀,阴笑连连:“还装呢?可惜已经装漏了!不是个流浪汉吗,怎么会有如此雄宏的玄黄气?”
我稳住心神,不温不冷道:“你是不是耳聋?我早就说过了,我是观微派的正统传人,只是时运不济,才落得个流浪的下场,但没说过自己没修炼过吧?”
侯三反驳不上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转身离开,不想跟这家伙纠缠,言多必有失。
他却不依不饶的跟在屁股后头,冷哼道:“你刚才暴露出来的气机,大概有个化神境一重天的样子,废柴中的废柴。”
“不过,修为越高的人,就越会隐藏自身的气机,最多可以隐藏一整个大境界。”
“换言之,你也有可能,已经是还虚之境的一流高手了……”
“一个还虚之境的高手,到哪里都有能力大富大贵,却声称自己迫于没有生计而流浪……要是刘堂主知道了,你猜他还会不会信你的鬼扯?”
我不慌不忙,很突然地一记后摆拳轰了过去。
侯三大惊失色,本能的抱住脑袋顿了下去。
我冷笑一声:“怕什么?你还真当我是个还虚境的大拿啊?”
“看不出来,你想象力还蛮丰富的嘛。”
说着,我主动跑过去拍了拍刘老六肩膀,调侃道:“刘堂主,人家候老哥说了,我是个还虚之境的一流高手,这么看来,你那十万块钱酬劳给少了吧,对不起我这身份啊。”
刘老六愣了一下,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侯三,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别找事儿了?”
“看大师这长相,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我还揣摩过他的骨相,怕是比长相更年轻,顶天了二十来岁吧。”
“二十来岁,登临还虚之境……这等天才,怕是要震惊整个风水界了,我能不知道吗?”
侯三悻悻的低下了头,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看我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哪像个天才,神棍还差不多!
但他还是不甘心的把我拉到了后面,小声警告道:“不管怎样,老子就是觉得你不对劲!你最好悠着点儿,得罪了我们灭魔教,整个风水界都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是吗?那你就好好找吧,真要是抓住了我的把柄,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哦,呵呵。”
我笑着走开,留下侯三干瞪眼。
十来分钟后,我们登上了山顶。
江门村空了,后山上也就没人打理了,到处都是杂草,一览无余的荒凉。
侯三朝四周望了一眼,迫不及待的跳脚道:“王八蛋,还说你不是装神弄鬼!?”
“你说,尸体在哪儿呢?妈的,连个坟包都没有!”
我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道:“神明给我的指引,是一路向西,既然侯兄弟对此有所质疑,不妨就再往西边找找。”
“哼,屎壳郎掉臼子——你装什么蒜!”
侯三不信邪的朝西边走去,鼻孔昂的高高的,一副要让我原形毕露的笃信。
眼见前面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他立马冷笑一声:“老子已经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什么好说!?”
”再走走。”我笑道。
侯三夸张的跳了几米。
“呵呵,还是啥都没啊。”
“别急,就快了,再走一步……”
“呵呵,走就走,老子还能怕你不……”
“噗通!”
侯三的叫嚣咽进了肚子里,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
刘老六心头一惊,急忙率众追了上去。
只见荒草里有个大坑,旁边堆满了大石头,侯三猝不及防的摔了进去,像只老乌龟似的四脚朝天。
“草!拽、拽我一把啊,卡住了!”
我走到旁边,蹲了下来,笑眯眯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屎壳郎掉臼子!”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不必亲自演示吧。”
第330章 天风女卦
侯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刘老六急忙把他拽了出来,自己到坑里仔细搜寻了一番,然后脸色复杂的爬了出来。
“有很浓的尸臭味,还有些许尸油,的确是个坟包。”
“可是,尸体呢??”
我刚要回答,侯三就阴冷道:“我早就说过了,他在装神弄鬼!这指不定是哪个老农民的墓,估计后人搬家的时候给一并迁走了,倒叫这小子拿来糊弄我们!”
见刘老六阴沉不发,侯三心头暗喜,直接从背后擒住了我。
“堂主,你发话吧,怎么整他?依我看,直接从这山上扔下去算了!”
迎着侯三幸灾乐祸的笑脸,我故作叹息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早就提醒过你们了,非要在路上磨蹭,这下好了,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少特娘装蒜了!等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了,看你还怎么油腔滑调!”
侯三兴奋的舔了舔嘴角,等待着刘老六的指示。
刘老六阴沉的走到我旁边——
“啪!”
一记大比巴,抽的侯三晕头转向!
“堂、堂主,你……”
侯三还没从愣神中缓过来,就又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刘老六欺身上前,左右开弓,扇得侯三鬼哭狼嚎!
“特么的,叫你在老子背后搞事儿!”
“让你别打那俩囚犯,你他妈的当耳边风!”
“现在把事情搅黄了,还敢赖别人?!”
“草,老子收编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阵暴cei后,侯三已是鼻青脸肿,哀嚎说别打了,眼泪都掉了出来。
刘老六还是不顺气,狠狠踢了几脚,才走了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惆怅的苦笑道:“大师,您别见怪;”
“这家伙,原本是个风水界的采花大盗,去年才收编到我们五毒堂的,他堂哥在教内的职务比老夫高,所以有些事情,老夫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曾想助涨了他的气焰。”
“总之,怪老夫管教不周,您千万别计较。”
连采花贼都收……
这灭魔教,果然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刘老六顺势抓住我,急切道:“大师,既然您不生气,就再帮帮老夫吧!这是潘圣使亲自交代的任务,要是真的搞砸了,别说他侯三,连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故作难为的皱了皱眉头,走到了石坑旁边,一边装作调查的样子,一边偷偷将马大红的证件塞到了石头底下。
然后回到刘老六旁边,一副大义凛然道:“既然是老哥哥的请求,那小弟哪怕是冒着多折几年寿的代价,也要为老哥再窥探一次天际!”
“太谢谢你了,大师!”
刘老六激动道,然后冷眼瞥过去:“还愣着干嘛?”
侯三打了个寒颤,急忙爬了起来,撸起袖子,准备放血。
我在心里窃笑了一声,然后摆摆手道:“不必了,神明好心指路,凡人却不懂得珍惜,已经触犯到神明了,哪敢再问。”
“那怎么办??”刘老六急的直冒冷汗。
本来就找不到,现在尸体更是被窃走了,就更难找了!
“老哥莫慌,我这一身观微派的堪舆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直接盘坐了下来,找了颗有凹痕的石头做卦碗,拔了几段野草做卦签。
在心里默默祈祷了几句,就将卦签撒了下去。
我仔细端详起来,因为这次我不是闹着玩的,我也想知道爷爷的尸体去哪儿了?是不是真的在嫁衣女手里?
这卦象也不难解,是个天风女卦。
所谓风卷沙尘路难现,命似脱筝步维艰;他乡遇友峰回转,须知运气福重天。
这个卦象是说,我要找的东西,已经不是死物了,而是活着的,到处移动,难以寻觅。
但卦象里金气很重,暗指我可能会在一个非常奢侈繁华的地方,找到这个东西。
然而,这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不过,这卦里还有个变签,意指我会同时遇到两位熟人。
其中之一,就是会将我引入死劫的人;
而另一位,则是个贵人。
卦象里,我们两个乾坤相对,分则生离死别,合则拨乱反正!
也就是说,这位贵人也有劫难缠身,只要我能救下他,他亦可助我化险为夷!
贵人,还是个熟人……到底是谁呢?
“怎么样了?卦象很凶吗?”刘老六急切的问。
我清空杂念,一把将卦象毁了,然后起身道:“吉凶相依吧。”
“凶的是,尸体可能已经被藏到天涯海角了;吉利的是,卦象指引我们,能在这附近找到一线希望。”
刘老六大喜过望,赶紧命令手下展开搜查。
杂草被一摞摞的踏平,连只蚂蚱都不放过。
然而,始终未果。
眼看刘老六的脸色变得难看,侯三生怕他又迁怒于自己,急忙硬着头皮跑到了我身后,一副点头哈腰的谄媚。
“大、大师,我知道错了,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见怪!”
我故意不搭理他,侧开了身。
侯三厚着脸皮又挪到我正面来,作揖道:“大师,您就帮帮我吧,我们堂主特记仇,我要是不将功赎罪,他事后非把我清出五毒堂不可!”
我挠了挠嘴角,很突兀的问道:“带手机了没?”
“啥??”
侯三一脸懵逼,不明白我的意思,摇摇头表示没有。
荒郊野岭的,没信号也没电,带上手机也没用,都存在车里呢。
我眯着眼问:“那还有没有其他能联络到外界的方法啊?”
侯三愣了一下,警惕了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草,你懂不懂什么叫流浪?”我故作饥饿的抚了抚肚皮:“跟你们遭遇以前,我已经两天两夜没进食了,中午去城里也没顾上吃,快饿死了!”
侯三赶紧把干粮掏了出来。
我随便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嫌恶道:“这是人吃的吗?”
“我为了帮你们卜算,折损了好几年阳寿,就叫我吃这个啊?再怎么说,也得来盘酱肘子吧。所以才问你能不能联系到外面,给我订份外卖。”
“原来是这样……”
侯三放下了戒心,苦涩道:“哥们儿身上倒是有几只发令筒,能联系到在高速公路附近盯梢的几十个弟兄,但他们也只有干粮啊;赵百夫长倒是带了些零嘴过来,但依他那停不下嘴的个性,怕是早就吃光了……”
说着,侯三很滑稽的给我敬了个礼:“我这就给您打野兔子去,给您做烤肉!”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先嚼点干粮对付着吧……”
原来如此!
除了山林中的三十几个先锋外,在高速公路那边,还有几十名哨兵。
而且听侯三的意思,哨兵里有还有位百夫长。
刘老六这五毒堂,统共就只有两百来人,百夫长自然就是他的副手了,实力肯定不容小觑,甚至有可能跟刘老六旗鼓相当。
所以,务必要找个机会,把侯三身上的发令筒毁掉,免得招来援兵……
想到这里,我示意侯三凑过来,然后低笑道:“刚才这一卦,是个昆地卦,意思是说,那一线希望,就在曾今离尸体最近的地方……”
最近……
“我知道了!”
侯三眼前一亮,急忙跳进石坑里面扒拉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兴奋的喊道:“我找到线索了!”
刘老六急忙跑了过来。
看到侯三手里拿着马大红的证件,小老头当场僵硬了一下。
“居然是他,那个死胖子!?”
第331章 焉知非祸
我故意把马大红的身份证藏进坟墓里,然后又故意指引侯三将其找到。
刘老六顿时又惊又怒。
“他已经成通缉犯了,不像耗子一样在下水道里乖乖猫着,居然还敢露面抢尸!?”
说着,刘老六又气不打一处来的踢了侯三一脚。
“都特么怪你,那天在茅山宗,老子交代你好好检查尸体、挨个补刀,你却背着老夫磨洋工、去调戏那个女囚犯,要不然,怎么会放跑那死胖子!”
侯三灰头土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他堂兄在教派内很有地位,但要是真把潘圣使的事情给搞砸了,谁都罩不住!
我暗自笑了一声,然后抬手道:“刘堂主息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刘堂主现在不是也在尽力弥补吗?”
刘老六咬了咬后槽牙,把证件夺了过来,冷哼道:“要不是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老夫真想打断你的狗腿!”
侯三急忙冲我道谢。
我径自走到刘老六身边,意味深长的笑道:“刘堂主,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刘老六愣了一下:“还请大师指点!”
我组织了一下言辞,道:“我早就听熟人说过了,你们在茅山宗的时候,放跑了两名要犯,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马大红吧?”
“我还听说,他跟那个叫朱凝霜的逃犯,是带着邪童的魂魄一起逃走的。”
“与邪童的魂魄相比,我们要找的尸体,根本就一文不值!”
刘老六脸色微变:“您是说……”
“没错!既然尸体就是被这马大红给盗走的,那我们不妨直接下山去追踪他!往好了想,尸体与罪犯一齐拿获,肯定会让您在教内大出风头!哪怕往坏了想,尸体已经被马大红转手了,至少也能逮住他这个要犯不是?”
“到时候,对他严加拷问,说不定能把朱凝霜跟邪童魂魄的下落都问出来,您可就立了大功了!”
刘老六听的是眉飞色舞。
侯三却一脸着急道:“什么?下山?绝对不行!!”
“堂主,您忘了潘圣使有多可怕吗?他可是睚眦必报啊,要是知道咱们撇下他委派的任务,去忙活其他事情,非给我们穿小鞋不可!”
刘老六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不怕别的,就怕调虎离山啊……”
我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摩挲了一下证件,说道:“这证件还很干燥……”
“可这后山连着归妹山的环山河,潮气很重。”
“也就是说,马大红盗走尸体的时间,最多半个小时之内吧。而这段时间,我们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而且这座山四面陡峭,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我听人说,这个马大红是茅山宗出了名的吊车尾,道行很低,又是个大胖子。的确不太可能带着一具尸体,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我们的防线,倒更像是故意丢下了这份证件,预谋调虎离山,等我们离开了,他再伺机跑路。”
“但——”我话锋一转:“万一呢?”
“万一他手段高明,真的已经带着尸体逃跑了呢?我们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岂不是误了大事?”
刘老六边听边点头:“那……依大师所见呢?”
“依我之见,不如兵分两路!您带几个精干点的兄弟,下山搜寻马大红,大部队继续在山上寻找尸体,这样一来,就算他是调虎离山,我们也不在怕的!”
刘老六赞同的点了点头:“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不行啊堂主!”侯三又插嘴道。
刘老六皱了皱没:“有什么问题么?”、
侯三怪异的瞥了我一眼,挪到了刘老六背后,阴阳怪气道:“堂主,我看这家伙没安好心!您没发现吗?打从遇到他开始,咱们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妈的,还真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也不慌,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刘堂主,您今年也有七八十岁了吧?真是可惜了……”
“我听说灭魔教,至少也有几千年历史了。而这种历史悠久的组织,难免会有世袭制的糟粕,能力不被看重,有人脉才能往上爬。”
“虽然在风水界,您是位资历很深的老泰山,但在这教会里,就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外人而已,别人根本不看重你,所以入教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堂主;”
“哪怕您立下了功劳,也会被有背景的人半路截胡,等传到高层的耳朵里,就已经成了关系户的功劳了,您只是个卖苦力的。甚至就算高层知道您劳苦功高,也不会提拔您的,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好差使,自然要留给自己的亲属,哪能便宜外人。”
我这话戳到了刘老六的心坎儿里,搞得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趁热打铁道:“要打破这种困龙升天的枷锁,就必须立下一次惊世骇俗的奇功,让整个教会都了解到您的能力!这样一来,高层不想提拔您都不行了,不然就寒了教众们的心。”
“而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要是您觉得不安全的话,就当我没说。”
刘老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脸色凝重的走过来,警惕道:“大师,您似乎极力的想促成此事,又是何故呢?”
我镇定自若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空有一身堪舆之术,但就跟刘堂主您一样,始终没有机会翻身,反而落得个流浪的下场。”
“这次跟您相遇,简直一见如故!而且我偷偷观察过您的面相,料定您不久后必会高升。”
“所以,也不怕您笑话,我其实就是想乘早抱上您的大腿,加入灭魔教,等您高深之后,多关照晚辈一点,让晚辈也干出一番事业来。”
刘老六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说老夫的面相有高升之象,是真的吗?”
我负手一笑:“不然呢?我何必浪费时间、甚至不惜折损阳寿来为您占卜,难道就为了那区区十万块?”
我说的字字在理,不由得刘老六不信。
他斟酌了片刻,无比兴奋的一拍大腿:“好,就按咱刚才说的办!”
“若老夫这次真能乘风而起,大师,您必将是老夫未来的左膀右臂!”
我一副感激的拱起手来:“多谢刘堂主其器重!”
眼见刘老六准备动身,侯三着急的撵了过。
但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我堵在了面前,冷笑道:“候兄弟,你屡次三番阻挠刘堂主立功,是不是怕他日后的地位,会高于你堂哥啊?”
侯三打了个寒颤,急忙摇头:“怎么可能!”
然后就不敢吭声了。
他手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心怀怪胎;
而刘老六正在兴头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三番两次的泼冷水,简直是自找不痛快。
眼看刘老六已经要下山了,侯三忍不住咕哝道:“一张身份证而已,怎么能找到人?”
“你也太小看刘堂主了吧。”我故意很大声的提醒刘老六:“刘堂主在加入灭魔教以前,资历高深,人脉颇广,甚至从事过仕途。”
“而有了马大红的身份证,就能托熟人查出他的出入境记录、消费信息等等,顺藤摸瓜,一抓一个准。”
说到这里,我大声提醒道:“刘堂主,别忘了带点吃的给那俩囚犯啊,把他们饿死可就遭了。”
刘老六想起了路途中的约定,点了点头,随手一招,就把这满山的野果子吸进了囊中。
侯三始终不甘心,追上去道:“堂主,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哪怕真要下山,也可以让我代劳啊,您写一封引荐信,我带给你的熟人看便是。”
刘老六有些犹疑的看向了我。
我冷笑了一声:“侯老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马大红的确道行不深,但你别忘了,还有个朱凝霜,他们很可能是一起行动的。而这朱凝霜,是世人皆知的大才女,天赋不在那邪童江流儿之下,而今的修为,不可估量,你去只是找死罢了!”
侯三不屑道:“老子多带点人不就行了?”
我低低嗤笑,见招拆招:“要确保万无一失,你恐怕至少也要带十来个人下去。”
“而你们本该直接带那俩囚犯回灭魔教总部,却在此地耽搁了这么久,恐怕教内早就有人觉得不对劲了,暗中派人盯着你们。”
“刘堂主道行高深,一个人行动,断不会打草惊蛇;但要是你们十来个人一起下去的话,势必被眼线发觉;”
“等他们查清我们的目的后,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立功机会,恐怕又要被那些关系户截胡啦。”
刘老六越听越着急。
我冷笑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侯三的肩膀。
“候老哥,你这么殷勤的主动请缨,该不会就是想把这次立功机会,偷偷泄露给你堂哥吧?”
侯三当场哑巴了。
眼巴巴的干瞪着我,觉得我简直像他的克星一样,每次都能把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刘老六本来就不太信任侯三,经我这么一挑拨,当场就板下脸来道:“老夫注意已定,别再废话了!”
“侯三,你们全都留下来,继续搜查尸体。你负责具体事项的安排,但在大方向上,要听大师的指挥。”
“什么??他凭什么!?我……”
不容侯三推脱,刘老六就拂袖而去了!
第332章 贤臣良将
看着刘老六的背影,我淡笑道:“你如此针对我,恐怕不是真的怀疑我心怀鬼胎吧,也不是出于对刘堂主的忠心,而是怕他真的立下了汗马功勋,被提拔到比你堂哥更高的地位后,会清算你在他手底下犯下的旧账。”
侯三阴晴不定的沉默了片刻,一脸谄媚的拱拳道:“大师,这是哪儿的话,我从来都没针对过您,只是直肠子性格,说话比较冲而已。”
呵呵,是么?
但依我看,你哪是直肠子,分明是山路十八弯的心肠!
但可惜啊,遇到了我……
“大师——”侯三假笑道:“这么久了,还没问过您贵姓呢。”
我思考了一下,就笑道:“免贵姓君,君向东。”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江流儿……
侯三却是没能听出弦外之音来,继续讪笑道:“君大师,既然堂主吩咐了由您来统管大局,那么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怎么看?”
说完,我把之前用过的那些野草卦签拾了起来,煞有介事的指住其中一根。
“候兄弟,你知道么,这根卦签,其实代表着乾位,但我之前看错了,看成了申位。”
侯三一脸懵逼:“有区别么?”
“当然有了!如果是申位,它代表的释义就是我刚才跟刘堂主说的“希望”;而如果是乾位的话,它代表的就是“目的”了。听起来差别不大,但你仔细品品,这可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侯三低下头来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
“我明白了!”
“你是说,刚才那张身份证,只是个意外罢了,这幅卦象真正的意思,不是说能在石堆附近找到线索,而是能直接找到尸体本身!它虽然被窃走了,但还没跑远。”
“猴哥英明!”我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手下们议论纷纷,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啊!”
“找到了就能从这鸟林子里出去了!”
“妈的,这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都快被蚊子吃了!”
所有人急不可耐,唯独侯三一脸警惕。
他把我拽到一边,阴沉道:“这么说来,我就没看错你,你一直在耍我们刘堂主!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他暗示手下们包围我,随时准备群起而攻之。
我却镇定自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候老哥,你就别装了,以你的英明程度,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侯三一楞,表情不自然道:“我、我当然看出来了,但我就是要你亲口说出来!”
我酝酿了一下,淡定道:“刘堂主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帮他,我怎么答得,你都听到了吧?”
侯三不屑道:“不就是觉得他会飞黄腾达,想提前抱牢这根大腿么。”
我嗤嗤冷笑:“大腿个屁,他也配?”
侯三没想到我突然间这么大转变,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镇定的笑道:“我早就说了,像他这种在教内没有背景的人,不管立再多功劳,也绝对不会得到重用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好差使都是备给高层亲属的。”
“而中午去城里采购神像的时候,我就听同行的兄弟说了,侯哥您的堂哥,在教内身居要职,而且资历颇深,对么?”
侯三一脸喜形于色的得意:“那是!”
“我堂哥可是八大护法之一,按职务来算的话,只在左右圣使跟内务总管之下,而且跟总管关系匪浅,就算是其他七个护法,也得对我堂哥言听计从。”
啧啧,怪不得能把你个采花贼招进教里来。
我心里鄙夷,脸上却满是殷勤,道:“侯兄,既然你有这层背景,那么离平步青云,其实只差一次契机而已。”
“刘老六得到这次功劳,充其量多拿点奖金,你就不一样了,经过你堂哥的穿针引线,说不定会一举踩到刘老六的头顶上!”
“到时候,我就在您手底下谋份军师之类的差使,这辈子也算吃喝不愁了。”
侯三看待我的眼神,感兴趣了很多。
因为他突然觉得,我是跟他很类似的人。
而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用他那套极端利己、精于算计的风格,来解读我自己的行为,他便很容易理解我的动机,继而就会相信我。
果不其然,侯三很快就放下了戒心,非常欣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小子,够有心机的啊,不过这也说明你很有能力……”
他夺过那些卦签看了看,眼神贪婪道:“尸体现在何在?找到它,老子就不用再受那老不死的气了!”
我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然后直指南方。
侯三眺望了一眼,当场吓得脸颊哆嗦。
“归、归妹山??”
“怎么跑那儿去了!”
“草,这可不行!归妹山是风水界四大禁地之一,千百年来在那里枉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山了!我们进去,凶多吉少!”
我附耳道:“侯哥,富贵险中求啊。而且事不宜迟,要是拖到刘老六回来了,小弟我这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也对……”侯三眼神阴冷的低喃:“要是那老不死的回来了,就算我们找到了尸体,也得被他抢走;最好在他回来以前,就把尸体偷偷运出去,这样功劳全是我的了……”
想到这里,侯三眼神振奋的高呼一声:“兄弟们,不就一个狗屁归妹山么,什么四大禁地,我看全是鬼扯!不信邪的,就跟老子走一遭!”
教众们面面相觑,都显得很担忧。
侯三冷笑了一声,诱惑道:“只要成功找到那具尸体,哪怕刘堂主抠门不惦念弟兄们的辛苦,我侯三儿,也绝对不会忘了兄弟们,用我自己的腰包,给兄弟们每人发十万块钱赏金!”
教众们兴奋了起来,纷纷高喊侯三的名字。
啧啧,这家伙,也算号人物。
尸体还没找到呢,他就已经开始挑拨离间、笼络人心了,意味着他心里最低的预期,也是事成后直接取代掉刘老六,坐上堂主的位子。
趁着教众们热情高涨,侯三一声令下,率领队伍进军归妹山。
“不用原路返回。”我特意提醒道:“直接从山的背侧滑下去,能直达归妹山的入口,最少可以节约半个钟头。”
时间紧迫,侯三也顾不上细想,听从了我的建意。
短短五分钟后,我们就抵达了归妹山正面的那条大渡桥。
侯三非常欣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君大师,你可真是位贤臣良将,有你在身边辅佐,我心安矣。”
“谬赞了。”我拱拳示意。
下一秒,我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丝阴险,同时透过反光看见了背后有人靠近。
我蹙了蹙眉,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砰!”
那人狠狠踹了我一脚。
我根本没什么感觉,却装作很痛的样子,哀嚎着趴在了地上。
“册那娘皮!”
那家伙不依不饶的追过来,对我左右开弓。
我架起了双臂抵挡。
说实话,像他这种化神境一二重天的小喽啰,我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但我丝毫没有反抗,一边装模作样的惨叫着,一边在心里嗤嗤冷笑。
侯三眼神疑虑的摸了摸下巴,又冲其他人使出了眼色。
顿时,我被七八人围了起来,拳打脚踢。
他们的拳脚,令我真想问一声力微,饭否?但表面还是配合他们装作惨兮兮的模样,满地打滚。
看起来很狼狈,却不动声色躲过了所有直击要害的攻击。
他们打了半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把他们累的够呛。他们自己却觉得很威风,还挺得意的。
侯三还是不放心,阴险的干咳了一声。
手下顿时会意,纷纷调动起了周身的玄黄气,一齐攻向我的面门。
这一次,下死手了!
第333章 圣雨洗礼
七八人一齐下手,虽然道行比我差很多,但也足以威胁到我了。
求生本能迫使我调动发力还手,理智却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
我非但没反抗,反而一副被打傻了的样子,主动把手臂放了下去,敞开面门。
我就赌他侯三不敢这么做!
果不其然,那些攻击刚逼到我面前前,侯三就冲了过来,把所有人赶走。
然后揪出那两个打的最狠的,挨个儿抽了一耳光。
“他妈的,你们是不是疯了!?”
两名手下配合他演戏道:“候夫长,就是因为这小子,害你刚才被刘堂主暴打了一顿,我们气不过!”
“草,那是我咎由自取,跟君大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饭桶,等事情办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他把我拉了起来,一脸伪善的担忧:“大师,你没事吧?”
我装作受了内伤的样子,剧烈咳嗽。
心里面却嗤嗤冷笑。
这家伙,明显是信不过我,所以想在进入归妹山以前,先探明我的道行。
一个人的道行有多深,一般只能根据气机来判断,但气机可以掩藏。
不过,只要令人感受到生命危险,就很容易逼出他的真实气机。
可惜了,我早就看穿侯三心里这点小九九了,他斗不过我。
我一副被打怕了的样子,低头不语。
侯三眼底闪过了一丝得意,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去前面带路。
我走在大桥上,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
那时,我点了引渡灯,一路紧跟着纸船,都不敢往旁边看一眼,但还是被那数不尽的冤魂包围,要不是嫁衣女出手相助,我恐怕早就葬身河底了。
现在,也一样,才刚刚走过桥中央,我就感觉到恐怖的鬼气在周围凝聚。
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我低低地冷笑了一声:“我与嫁衣女有约在身,谁敢拦我?”
冤魂们怔了一下,然后迅速的遁逃了。
饶是如此,侯三他们还是畏首畏尾的。
这可不太好,要的就是他们毫无防备……
“凌霄子真厉害啊……”我冷不丁感叹道。
“凌霄子?”侯三蹙眉回忆了一下:“你是说,邪童江流儿?”
“是啊!”
“当初,他为了给童家修缮风水基,人在岸上,却隔空一剑斩了山里的妖邪。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归妹山就太平了,再也没死过人。”
说到这里时,我已经抵达了对岸,悠哉哉的伸了个懒腰。
“我看这里,现在就跟普通的荒山没两样。”
侯三半信半疑的跟了过来,直接跪倒,非常谄媚的向山顶朝拜。
“素闻归妹山山主乃此方帝王,小的们不敢打搅,只不过被迫在此寻找一样东西,找到了就走,还望山主莫怪。”
“呱~呱~”
一只乌鸦飞过,往侯三脸上拉了坨屎。
侯三恶心的暴退了几步,将脸擦干,惊疑不定道:“山主,您在吗?”
鸦雀无声!
侯三彻底放松下来,冷笑道:“什么狗屁山主,哪朝哪代的帝王把这山划在他名下了?说不定已经挂了。”
我知道那半人半蛇的家伙,肯定正在某处听着呢,却一副赞同的道:“有可能啊!归妹山山主最少活了几千年,寿数早该到头了。”
侯三兴致大发,歘歘歘砍下了几十棵大树,树桩刚好组成一个“候”子。
“四大禁地之一,归妹山,今日被老子侯三踏平!到此一游,以字为证!”
“侯兄英明!”
“候夫长最强!”
“这么安静,怕不是听到咱们候夫长要进来了,都吓跑了吧。”
一帮人狂拍马屁。
虽然拍的不高明,但依然令侯三眉飞色舞的,当即哼哼道:“既然这山里已经没妖邪了,就别浪费人手了,兵分三路吧。”
“两路人马,由左右向山顶犁地式搜查尸体;剩下的人,跟老子直上山顶!”
侯三贪婪的搓了搓手:“所谓祸福相依,像归妹山这种大凶之地,往往都会有偌大的机缘,多半就藏在山顶上!”
“老子侯三,今天就要一举两得,把那狗屁山主收藏的宝藏一窝端了!”
“侯兄英明!”我皮笑肉不笑:“但我就不用跟去了吧,我修为低弱,跟上您也是个累赘,不如留在这里,监督其他两队搜查尸体。”
侯三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本来就没想带上我。
侯三领着五个心腹渐渐远去,留下三十二人,自行分成了十六人的小队。
我正想指挥——
“砰!”
就冷不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
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穿着黑袍的人,右脸颊那大痦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原来是他……
那天跟侯三一起,在瀑布外面虐待我师兄师姐的人。
我忍住一把攥碎他脑袋的冲动,蹙眉道:“你什么意思,踢我干嘛?”
那人讥笑着耸了耸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踢你了?”
已经进入到计划的关键部分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回过头不理他。
“砰!”
他却又踢了我一脚。
虽然不痛不痒,但……真想弄死这个贱比!
那人看着我恼火的眼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转身把一队人马带走了。
我跟其他人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这家伙叫赖裘,是个十夫长。
十夫长是灭魔教最小的管理单位,平常统管五十号人马,侯三也是。
这就难怪赖裘看我不顺眼了。
原本他跟侯三平级,现在侯三却有了踩到他头顶上的机会,而且是拜我所赐。
侯三背景很大,赖裘不敢找他麻烦,只能冲我撒气了。
现在我没工夫跟他计较,但待会儿……呵呵。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刚才我被人群殴,又遭到了赖裘的侮辱,使得教众们都不再敬畏我了,对我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故意绊我、推搡我。
我跟在队伍中间,突然问道:“你们杀过人吗?”
他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但凡在风水界长期混的,谁没杀过人啊?咱这可不是俗世里的太平盛世,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被父辈或师门的仇家追杀。有时候因为一件平平无奇的法器,都会斗得你死我活。”
我补充道:“我不是说仇人,或被师命所迫这种,而是说,有没有杀过好人、不该杀的人?”
教众们面面相觑了一下,疑惑道:“干嘛问这个?”
我思考了一下,讳莫如深道:“因为我想知道,该不该杀啊。”
他们还以为我问的,是被他们所杀的人该不该杀,一时间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看样子,他们没有造下过无辜的杀孽。
既然如此,我就不太想下杀手了。
尽管留下活口会有风险,但,我也不能因此就滥杀无辜,他们都只是普通教众而已,也许只是迫于生计才加入了灭魔教,并没干过坏事。
我已经做下了将他们打晕的决定,就在此时……
“三个吧……”有人突然戏谑道:“你呢?”
“我?我比你多,四个~”
“切,个位数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我杀了十个,你看我吹过吗?”
看着他们戏谑的笑脸,我心生不祥的蹙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人头数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一名教众啐了口吐沫,讥笑道:“你知不知道封门村?”
当然知道!
张大山本家叶家的发源地;
而且跟我们江家,似乎也有很复杂的渊源……
我表面上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人更兴奋了,嬉笑道:“封门村,被我们称为养猪场,这个村子里的人吧,不知道怎么得罪我们教主了,所以教内很久以前就有条规定——凡入教者,必先经过封门村的“圣雨洗礼”,而所谓的圣雨,就是血雨、就是杀人!”
第334章 血雨洗礼
“那个村子里的人,手无缚鸡之力,还活在古代似的,连电都没有,真就跟猪一样,任宰任杀。”
“不是我吹,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小屁孩,我都杀过!而教内会把过程都记录下来,作为我们的把柄,保证我们一辈子对教会死心塌地,忠心不二;同时,教会也会保护我们,前尘过往的仇家与琐事,都不会再缠身。”
我听得毛骨损然,拳头发抖。
根据以前梦回过的记忆来看,封门村,不仅是将家人的发源地,很有可能也是我们江家的祖地,因为我太爷爷的锁天阵原版,就在封门村里。
换句话说,这些灭魔教的人,居然把我本家当做屠宰场,宰猪一样屠杀我江氏宗亲……
我忍不住颤音的道:“你们就不会觉得负疚吗?”
“疚?疚个屁啊,又不是人,是猪。”教众不屑嗤笑:“就算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也没什么不可杀的啊。我们的教义里说了,所有教外人员,都是阻挠真理的罪人,迟早要被真神降下天罚灭种,爷我只是帮他们提前超度了而已。”
“对啊。”其他人很得意的叼着草杆道:“等你哪天加入了我们灭魔教,你就知道了,这个世界,迟早会被我们教会大一统的,杀几个人算什么。”
“教义规定只能在封门村杀人,不能做别的,但别怪哥不关照你——其实做啥都行,根本没人管、”
一个家伙搭住我的肩膀,非常得意道:“我至今还记得,那天刚踏进封门村,我心里其实还挺别扭的,结果一眼就看到河边有个姑娘在洗衣服。”
“衣服被溅湿了,那身材,那轮廓……嚯,现在想起来,我下面都火烧火燎的!”
“我就把她给那啥了,哈哈,她还敢喊救命,我就直接抹了她脖子,然后我心里就一点都不觉得别扭了,找到他家里,把她老爹老娘,弟弟妹妹全给做了,毕竟送佛送到西,我得让他们全家团聚啊,哈哈~”
一帮人都来劲了,争前恐后讲述自己“圣雨洗礼”的经历,好像这不是令人发指的罪行,而是非常值得夸耀的功勋。
“说完了吗?”我面无表情道,声线却冷得好像霜花。
众人嬉笑道:“咋地了,是不是也想去那养猪场里耍耍?可惜可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通往那个村子的路,好像被封掉了。”
我充耳不闻,顾自道:“谢谢了。”
众人一楞:“有啥好谢的啊。”
我轻轻抬起右手,并拢的两根指尖上,喷吐着耀眼的今忙。
“谢谢你们,给了我杀你们的理由。”
“什、什么!”
那人尚且一脸懵逼——唰!
脑袋直接飞溅而起,洒下满天血雨。
脖颈还在喷血,抽搐了几下,才轰然倒地。
后面的人吓傻了,急忙掏出武器。
“蹭蹭蹭!”
我引动戮天剑飞出指尖,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血色蝴蝶,划过优美而精准的弧线,一颗颗的钻过他们的脑袋。
他们还来不及喊一声,就都毙命了。
外围的十个人,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有人身体瘫软的颤呼救命,有人拔腿就溜。
我冷冷看着他们,没有移动,只是随手一扬。
戮天剑仿若拨云穿日的箭矢,直冲云霄!
“一剑,万剑!”
数十支光剑穿云而下,仿佛一场急促的暴雨,顷刻间就把那十来人射成了筛子!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多亏了侯三贪婪成性,主动把兵力分散开了,歼灭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我的心情,反而比之前预想的更加沉重。
他们把一整个村子的人,圈养起来,当猪屠宰……
虽然我已经经历了很多险恶,但人性的恶,总能轻而易举粉碎我的认知下限。
灭魔教,这个泯灭人性的邪教,他们不用再来追杀我了,因为迟早有一天,我江流儿会主动找到他们头上,铲除这个邪教!
深深吸了一口腥风,平复下心情,我冷眼看向山上:“既然他们喜欢拿人当猪宰,我当然也不介意你们拿他们当猪肉。”
“出来吧,该洗地了。”
片刻的寂静后——“咔嚓!”
树枝踩断的声音。
一头两眼红光萦绕的妖狼,迈着警惕的步伐,舔着谗水直落的利牙,一步步靠近。
在他背后,妖熊、厉鬼、山怪……
无数狰狞的邪物,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尽管将邪挣脱封印后,归妹山没有了他那自主防卫杀戮的神识,太平了不少;
但,这里依旧是妖邪荟萃的凶地,千百年来积攒下的禁地凶名,可以保护那些被现代文明挤压到没了生存空间的邪物,偏安一偶。
它们虎扑而下,狼吞虎咽。
我听见有人害怕的啜泣。
正是那个在封门村侵犯妇孺,杀了十几个人,却还非常自鸣得意的家伙。
我故意留了他的性命。
“不要啊,不要,求你了!”
我无视祈求,一把将他扔给了那头饿狼。
那狼一口就把他喉咙咬烂了,他想惨叫,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疼得浑身发抖。
妖狼啜吸了几口血后,却非常嫌恶的干呕了一下,走开了。
罪孽深重的人,五脏六腑会被无形的业火灼烧,酿造出大量废弃物,不仅会缩短其寿命,气味也是极其难闻的。
呵,真是连狗都不吃……
我正想一剑结果了他,无数条根蔓,就破土而出,将他缠绕了起来。
他惊恐的挣扎,却被那些根蔓扎穿了身体,四肢,啜吸养分。
其他被邪物咬碎的尸体残肢也一样,都被山内某个恐怖的邪物串连了起来,吞噬其血肉精华。
这是非常痛苦的过程,就像无数根针管扎进来抽血,剧痛、窒息、缺血发寒的感觉,交杂在了一起。
不多时,这满山的尸体,就全都化成了干尸,被风吹散了。
妖邪们舔着獠牙看向我,眼光绿油油的,凶芒毕露。
“哼,人也贪,妖也贪,真是丑陋!”
剑光一闪,轻而易举斩杀了扑向我的狼妖。
其他妖邪愣了愣,纷纷退回到密林里去了。
我面无表情拍掉肩头上沾染的尸灰,转身离去。
不多时,我就从归妹山东侧,来到了西侧。
赖裘和十五名部卒,正在河边打牌、磨洋工。
我匍匐下来,悄悄靠近,琢磨着先一击袭杀赖裘,然后再料理其他喽啰。
戮天剑已在掌心凝聚,正要激发出去,却听见有人不悦道:“赖叔,侯三那小子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的,就敢背着堂主捣鬼。”
赖裘躺在属下,把玩着一颗鹅卵石,眼神冷淡道:“关老子屁事。”
那名手下还是很不服气,硬着头皮道:“赖哥,论资历,他侯三比你晚来几年;论道行,你已是还虚境一重天了,他侯三不过化神境九重罢了,在您面前屁都不算!凭什么好事儿都落到了他头上?”
还虚境一重天??
我急忙将掌心的戮天剑散掉。
妈的,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吠!这姓赖的话很少,却是个狠角色!
虽然同道行之下,我有把握赢他,但他身边还有十五名手下,我劣势太大了!
我耐下性子保持荫蔽,听见赖裘阴沉道:“你们以后说话小心点,别特么自己嘴瓢闯了祸,还烧到我身上来。”
那手下挠了挠头,苦涩道:“赖哥,难道您真的甘心吗?”
“以您的道行,最少也能当个百夫长了,却因为早年间偷过刘堂主的毒蛊,被穿小鞋到现在,一直都只是个区区的十夫长。”
“这些年来,侯三那小子仗着他堂哥的背景,可没少挤兑你,拿你开涮,现在倒好,他直接踩你头顶上来了,兄弟是真为你感到憋屈!”
“啪!”
赖裘一巴掌把这碎嘴男抽飞了出去。
他抛玩着石头,眼神阴沉盯着水面,冷不丁哼道:“跟着刘老六混,有个鸟前途……”
第335章 引君入瓮
赖裘阴沉的盯着水面,道“跟着刘老六混,有个鸟前途;”
“那姓君的说的没错,刘老六虽然有能力,但没背景,终究不会被委以高任;”
“侯三就不一样了,别看这小子平常很怕刘老六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把刘老六当回事儿,心肠狠辣着呢。他知道自己的履历很肮脏,他堂哥也没法直接拉他上位,所以这几年,他一直背着刘老六搞一些小动作;”
“比如帮刘老六勒索底层教众敛财、偷盗教内的天材地宝帮刘老六养毒蛊,刘老六去年因为入教前的私人恩怨,用毒蛊暗杀了另一位堂主,也是侯三帮忙毁尸灭迹的。”
“不然呢?侯三这些年来狼奔鼠偷,给刘老六惹了多少麻烦,你以为凭刘老六那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还会把这祸害留到现在吗?就算忌惮他堂哥不能杀他,也早该把他清出五毒堂了吧。”
手下们恍然大悟。
那个碎嘴男却一脸不解,硬着头皮道:“可侯三为什么要帮堂主做这些事呢?只是让堂主欠他人情不把他清出去?这好像得不偿失吧……”
赖裘阴冷的笑了一声,很突兀的提起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入教以前,是做什么的?”
手下们纷纷摇头,只有那个碎嘴男兴奋道:“我知道!赖叔您以前更喜欢在俗世混迹,加入教会以前,一直在中东做军火和人蛇生意。”
赖裘笑得更阴冷了,道:“对,我以前是名军火商,风水界不适合我,俗世的纸醉金迷才好玩。”
“在俗世,不能轻易暴露玄学,我之所以能在中东把生意做大,主要是靠当地的一批警.察,他们罩着我,有任何围捕行动都会提前通知我;我则养着他们,一个月给他们的贿赂,抵得上他们十年的薪水。”
“结果……呵呵。”赖荣捻了捻痦子上的卷毛,笑容阴沉了许多:“我养了他们十几年,也靠他们的包庇做成了上千笔买卖,身价一度达到了十几亿美金。我觉得够了,想买座岛享清福,金盆洗手。”
“他们得知后,约我吃散伙饭,然后就在饭局里,把我给逮了。计划先拷问出我资金的下落,抢钱;然后再击毙我,拿着我这个犯罪团伙头目的人头,去局子里领功。这样一来,升官、发财,齐活儿了!”
“额……那他们一定死的很惨吧?”碎嘴男推测道。
赖荣冷笑了几声,微微点头:“我把他们全杀了,这罪名却比我倒卖了十几年军火还大,直接上了全球司法部门的红色名单。赏金巨大,连风水界的人都惊动了,到处都有人想砍了我的脑袋换钱。”
“于是,我就加入了灭魔教。虽然这里的日子跟我以前相比,简直要饭都不如,但好就好在能跟前尘过往一笔勾销。”
手下们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那碎嘴男恍然大悟道:“赖叔,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刘堂主,就是曾今的你?”
“侯三看似是帮刘堂主做事,其实就是想把刘堂主的罪名养肥了,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将他的罪名举报,作为投名状纳给他堂哥,他堂哥再用这投名状,引荐给高层,让侯三踩着刘堂主的尸体上位?”
赖裘将手里的石头砸进河里,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戏谑道:“刘老六养了一辈子毒蛊,到头来,却连他自己被当成蛊养了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总之,侯三虽然能力不大,但有背景,又有心机,又够毒,再加上这次君向东带来的机遇,恐怕真的要乘风而起了……”
“那咱们就该乘早巴结他!”碎嘴男兴奋道:“还待在这儿干嘛,赶快去帮侯三找尸体吧!”
“不急!”
赖裘冷哼了一声,眼神阴暗道:“眼下,还有块绊脚石横在路上……”
碎嘴男略作思索,便警敏道:“您是说,那个君向东?”
赖裘点点头,站了起来,沉声道:“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实则言辞缜密、行为诡谲,绝非善类。”
“总之,是他为侯三编织了整场计划,所以哪怕我们找到尸体,也只有苦劳罢了,功劳都是他君向东的。”
“而且,虽然这两年以来,我一直刻意讨好侯三,但侯三是个看重能力不看重交际的人。没有君向东还好说,侯三高升后,我必然会是他的副手;但现在有了这个君向东,我这两年多的努力,就算是付诸东流了……”
“既生瑜,何生亮啊……”碎嘴男打趣道。
被赖裘瞪了一眼,他急忙讪笑道:“赖叔,那您的意思是……”
赖裘阴沉的握紧了拳头:“不管这家伙接近我们是何居心,我都要在这里把他干掉!”
说完,就冲其他人使了下眼色。
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向东侧走去。
我心下一沉。
我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把赖裘跟他的部卒分开,再逐一击破。
现在可倒好,这家伙主动来杀我了!
要是让他们发现,东侧的教众已经死光了,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我没有慌张,强自冷静下来思考。
不多时,我就眼前一亮,直接堂而皇之的走了出来。
“谁!?”
赖裘警惕的摆出防御架势。
我悠哉哉的背搭住手,笑道:“这不是赖夫长吗,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赖裘看见是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一边暗示手下们准备动手,一边蹙眉道:“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低笑了一声,指向山头:“候夫长在山顶上找到大机缘了!听说宝藏多到拎都拎不动,我那十来号人已经被叫上去帮忙了,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赖裘蹙眉望了眼山顶,冷哼道:“他身上有发令枪,何必下山传信浪费时间?”
“废话!要是用了发令枪,还不得把守在外围的百夫长他们惊动过来啊?”
见赖裘惊疑不定,我冷笑着摆摆手:“随你们便吧,反正话我传到了。”
说完,我径自向山脚下走去。
赖裘愣了愣,急忙追上来,一边示意手下们随时准备动手。
“你让我们去山顶,你自己却去山下……这是何意?”
我故意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冷哼道:“关你屁事!”
赖裘愈发好奇了,一声不吭的跟着我。
我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继续行走。
直到这帮家伙准备动手时,我才冷不丁嘟囔道:“妈的,听说那具尸体的肚子里塞满了石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拎动……”
赖裘一楞,赶紧示意手下们稍安勿躁。
然后谄媚的笑道:“君大师,您找到尸体了?”
我停下来,脸色不悦道:“关你屁事!你们干嘛跟着我??”
赖裘连忙示意手下们停步,一边敷衍道“呵呵,我也有点私事,要下山一趟啊。”
“草,不会又想围殴我吧?”我一副心有余悸的胆怯:“算了,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我回山上了,再见。”
赖裘急了,连忙高声道:“我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你们跟着干嘛?都把人家君大师给吓着了!”
“你们也别急着上山,就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就飞纵而去了。
我暗自冷笑一声,知道他没跑远,肯定躲在暗处监视着我呢;
我却没表现出来,自顾自的往山下走去。
抵达环山河后,我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一副尸体就在这附近的样子。
赖裘也不再躲藏,直接闪现到我身后,抽刀抵住了我的喉咙。
“呵呵,你果然找到尸体了?”
我装作很惊恐的样子:“赖、赖裘,你这是何意?”
“少特么废话!”赖裘直接刺了我肩膀一刀:“说,尸体在哪儿!?”
他想先拿到尸体,再杀了我,一举两得!
第336章 瓮中捉鳖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堪舆人士,所以也不在乎有没有手下帮忙;
为免惊动到我,就一个人跟着,手下还都在半山腰候着呢。
为了让他信以为真,我适当的反抗了几下,被他揍了一拳,才吐着苦水道:“我说,我说,你别动手啊!我就是个算命的,你再打,就打死我了!”
赖裘冷笑着把我扔在地上,负手而立:“说。”
我酝酿了一下,才苦涩道:“之前那个卦象,水象特别重,暗示尸体就被藏在有水的地方。”
赖裘看了一眼环山河,冷喝道:“哪儿呢?你特么不是在坑我吧?!”
“别急啊。”我一副很害怕他的样子:“我年初的时候,就听村里的熟人说了,说那江老八死于山崩,肚子都被砸破了,里面全是石头。”
“我估计,劫走尸体的人,就把尸体藏在这河里,因为肚子里全是石头,所以沉下去了。”
赖裘惊疑不定的用神识探查河底。
但这是条无人打理的泥水河,里面啥破烂都有,根本辨别不清。
他冷哼道:“你确定就在这周围吗?”
我点头如捣蒜:“根据卦象显示,就在这入山桥左右不超出二十米的河段。”
赖裘蹙眉想了想,一个燕子俯冲,就潜进了河里。
我脸上的怯懦当即褪去,眼神冰冷的抽出匕首,在腕部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将精血滴入了河中。
虽然眼下赖裘落单了,我有把握弄死他。
但我们都是还虚境一重天,他还比我多出几十年的经验,正面冲突下,难免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惊动其他人。
还是借力打力,来的保险!
画好阵图后,我盘坐下来,飞速的结出法印,然后一声闷喝:“百鬼夜行——引!”
“……”
毫无动静!
我蹙了蹙眉,重新结了一次法印。
“引!”
“……”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难道……
草!
怎么把这茬忘了??
以前的我,是六爻纯阴;但现在的我,已经回归了真身,六爻纯阳!
而今之血,非但不能把邪煞吸引过来,反而会惊走它们!
眼看赖裘快游回来了,我蹙了蹙眉,当即从皮囊里抽出铜钱剑,拆成了散碎的铜钱。
我观察了一下附近的风水,然后把铜钱组成梅花状,分别埋设在了附近的乾位、坎位。
刚把剩下的铜钱揣进兜里,赖裘就噗通一声鱼跃而出,湿淋淋的落在了我前头。
“啪!”
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你他妈的,敢耍老子?底下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捂着脸,强忍住当场弄死他的冲动,一副胆怯道:“那人既然把尸体藏在了这里,肯定不是随手一抛就完事儿的啊,有可能埋在泥沙里,甚至藏在大鱼腹中——”
我顿了一下,故意说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我亲自下去找吧,我身体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下去泡成风湿病怎么办……”
赖裘愣了愣,阴沉的笑了出来:“你倒提醒老子了……”
“引吾至此,岂能不袭掠之?”
“既然是你说尸体在这儿,那你就自己下去找!找不到,就别上来了!”
说完,他就一掌把我拍了下去。
我很“惊恐”的惨叫了一声,先装模作样的扑腾了几下,然后直接潜进了河底。
在混水的掩饰下,我迅速游到河下游,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风水布局,然后把铜钱埋在了此方坤位。
接着又去了上游,把剩余的铜钱,埋在了此方离位。
做完这一切后,我就退到了河中央,耐心观察。
此刻,正是正午,阳气极甚!
在肉眼无法察觉的领域,一股股天地阳气,顺着我在岸上布置的乾坎“顺位”,鱼贯而入!
然后又通过我在河底布下的离坤“逆位”,大量的释放在了左右河床,使得两遍河床阳气肆虐!
这是八宅门的风水顺逆调遣之道!
虽然我只在茅山宗藏经阁里,见那宋灵宝使用过一次,但我生来就对风水堪舆特别有天赋,而且这只是种小手段而已,学起来不难。
大量阳气将左右河段封,沉眠其中的水鬼邪妖纷纷被惊醒过来,本能的冲唯一阴气浓郁的地方——河中央涌来。
乍一看,成千上百!就算我已经比以前强大了很多,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赶紧游了上去!
“找到了吗??”赖裘急忙把我拽上岸。
我吐出口河水,一副溺水头晕的模样,摇摇晃晃朝他迫近,也不说话。
赖裘怕我使诈,本能的把长刀掏了出来。
“别动!站在那儿说就行。”
我充耳不闻,一边朝他走,一边支支吾吾的指向河中央:“找、找到了,就在……”
“噗!”
赖裘傻眼了!
因为我趁着他分心,一头摔在了他的刀伤!
胸腹当场被捅穿,鲜血直冒!
我脸色发青的抽搐了几下,就脑袋一歪,嗝屁了!
“卧槽……”
赖裘懵逼至极,赶紧试了一下我的鼻息,又感应了一下我的丹田,当场哆嗦了一下。
“卧槽!”
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我的鼻息,丹田里也没有丝毫波动,好像真的死了!
而这又是因为,我真的死了,没演!
我故意对准了才摔下去的,这一剑直接捅穿了我的心脏,肉体已然停止了活动。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里面却在冷笑,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哗啦~哗啦~”
河水拍动的声音,将我惊醒了过来。
因为只是很小的刀口,在生门作用下,很快就恢复了。、
我试着睁开一条眼缝,左右查探了一下,发现赖裘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才盘坐起来,嗤嗤冷笑。
他上当了……
我不死的话,他肯定怕我有诈;
但既然我死了,他也就没有顾忌了,直接下去找尸体了、
做着一举两得的美梦,殊不知,底下是炼狱……
正思索着,就听见河床底下轰的一声,炸出了千层水浪!
一股雄宏的玄黄气喷薄而出,但转眼就被更恐怖的阴气压了回去!
底下震动不断,时不时浮起几具狰狞的妖鱼尸体,但跟我在河底下看到的数量想必,根本九牛一毛啊。
赖裘啊赖裘,我葫芦里卖的酒,可够你好好喝一壶的。
我悠哉哉的在河边渡步,突然听见噗通一声,赖裘爬上来了。
他满身都是割痕跟咬伤,下半身被一股股头发缠的密不透风,非常吃力的抓着岸上野草,显得很狼狈。
看见我,他猛吃一惊:“你、你不是死了吗??”
“算了,待会儿再跟你算账,快拉我上去!”
我蹲下来看着他,邪凌的勾起了嘴角。
“我去你妈的!”
啪的一巴掌,给他拍翻了下去。
水面咕嘟嘟泡了十几串气泡,然后赖裘就再一次爬了上来,脸色已经是惊怒交加。
“你、你居然敢打我!?”
“混账,知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砰!”
我一脚踩住了他的手指,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他。
“什么代价,嗯?”
“你特么……”
“不服?”
我加重了力道,踩得他手骨嘎巴作响。
“我会杀了你!我要把你五马分尸!!你等着——”
“砰!”
凶狠的一脚,正中面门,跟踢足球似的,令赖裘鼻血飞溅的又掉了回去。
这一次,他下沉了很久。
直到河面浮出上百具妖邪的尸体,他才再一次冒出头来,已经浑身是血了。
“别、别打了!”赖裘心有余悸道:“我知道你的厉害了,我不会再跟你作对的,把我拉上去吧!”
我蹲下来,嗤嗤冷笑:“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在赖裘气急败坏的注视下,我一脚踩踏了这一方土壤,令他再一次沉入其中。
我笑了几声,往后退了几步,负手等待。
因为我知道,只凭这些妖邪,是杀不了赖裘的,他好歹有还虚境的道行,而归妹山厉害的妖物,都在那密林里呢,河里的都是杂鱼。
果不其然——“砰!”
一股水浪炸开,赖裘从中跃出,有些狼狈的摔在了岸上。
先是吐了几口脏水,然后无比阴鸷的瞪住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死定了!”
“我会把你一刀一刀活寡了,丢下去喂鱼!”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攥住了我的肩膀,想把我扔出去。
却错愕的发现,根本提不动我。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啪!”一巴掌抽下去,打得他眼冒金星,险些昏倒。
“你!!”
赖裘又惊又怒!
区区化神境的小杂鱼,怎么能可能一巴掌把他打成这样?
莫非,是因为他在河底下耗尽了法力?
他还在思索,我就又出手了;
肉眼难以捕捉的两记戳脚,正中膝盖。
“噗通!”
赖裘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我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笑道:“虽然你之前对我很不客气,但也不用跪下来道歉吧,晚辈怎么担当的起。”
赖裘肺都快气炸了,全力一拳轰向我的面门!
第337章 杀光
“砰!”
被我牢牢的攥在了手心里。
看着我平静的笑容,赖裘心里面七上八下。
区区化神境四五重天,怎么可能接住老子的攻势!?
肯定是因为我法力耗尽的缘故,肯定是!
他不欲跟我纠缠下去了,挣脱开来,向山上逃窜,想跟部卒们会和。
我没有追逐,只是在原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凝聚出了戮天剑。
“戮。”
随手一扬,金剑便如蜂鸟般灵巧的飞了出去,转眼就追上了赖裘,轻而易举洞穿了他的肩膀。
赖裘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这才发觉到,是他自己打眼了!我根本就不是化神境的弱者,我瞒过了所有人!
他吓跑了胆,都不敢还手,只顾着埋头逃窜。
可惜啊,河底下那些妖邪,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法力。
虽然跟我道行相仿,但目前的状态,根本是天差地远、
我随意的吹了声哨,金剑就再一次翩翩起舞,来回的在赖裘体内穿梭,搞得他惨叫连连。
“再跑一步试试。”我眼神冰冷:“我先把你捅成马蜂窝,然后丢进河里面,让那些鱼虾在你伤口里产卵。”
赖裘打了个寒蝉,当即停在了原地。
我这才收回戮天剑,一步步朝他走近。
赖裘眼巴巴瞪着我。
我暗自在背后又凝聚出神剑,以防他偷袭。
没想到,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狂磕响头。
“高人饶命!高人饶命!”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对高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我有些意外的怔了一下,便把戮天剑散掉了。
他已经吓破胆了。
倒不是他窝囊,而是在他中计跳进河里的那一刻,这场战斗,就已经丝毫没有悬念了。
我现在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将道子去哪儿了?”我直接问道。
赖裘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懵然的摇了摇头:“小人不清楚、”
“砰!”
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闷哼道:“将道子才刚血洗茅山宗,你们灭魔教就来“拿人捉赃”,摆明了是早有共谋,还敢骗我?”
赖裘吃痛的捂住伤口,摇头如拨浪:“小人真的不清楚!”
“我只是个十夫长罢了,放在军队里,连个小班长都不如,这些机密事件,我们只有照做,哪敢多问。”
我思索了片刻,蹙眉道:“这么说来,那个潘圣使为什么索求将道子的尸体,你也不清楚喽?”
赖裘苦涩的点点头。
“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我冷笑着俯下身来,逼视他的眼睛。
他打了个寒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关于我爷爷的事情,恐怕只有找到灭魔教的高层,才能获悉一二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蹙眉望向山顶:“侯三和他带去的那五个精锐,都是什么道行?有没有法器护身?”
赖裘吞咽着口水道:“有四个是化神境七重天的道行,侯三跟剩下那个,都是化神境九重天。至于法器……应该没有吧,我和他关系最近,这几年从没见他使唤过什么法器。”
他知道死到临头了,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哭嚎道:“高人,您就饶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加入灭魔教,但跟这个教会根本没有深入的联系,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我阴冷的俯瞰他:“你怎么知道,我跟灭魔教有仇?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赖裘脸色大变,踉跄后退。
我步步紧逼,戮天剑已经在掌心中凝聚。
赖裘自知死定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咬牙低喃:“他妈的,早知道入了这个破教还是难逃一死,还不如嫖死在那些东欧娘们儿身上……”
他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却迟迟也没感受到疼痛。
诧异的睁开眼睛,发现我已经散掉了戮天剑。
“高、高人,您这是……”
“嘘。”我抵住嘴唇,邪凌一笑:“静下心来,好好感受……”
话落,我背负双手,闭上了自己的眼。
一股股最精纯的玄黄气,从我体内毫无遮掩的流淌了出来。
化气境、化神境、还虚境……
抵达这个领域后,气机还没停顿,仍旧在突破!
在赖裘目瞪口呆、吓破了胆的注视下,我的气机,居然登临了合道之境!
别说赖裘,就算是刘老六,也会被这一幕吓傻的。
年仅二十来岁的样子,却已经抵达了顶级大拿的合道之境……这天赋,连仇继欢跟我爷爷都秒杀了!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
但当然了,这是假的。
就算我再有天赋,也办不到一日之间突破大境界这种事情。
这气机,是靠休门的力量,强撑出来的。
休门,就像一颗备用电池,能储存下超出我极限的玄黄气,供我使用。
此刻我体内玄黄气充盈,再把休门的力量一齐释放出来,表面的气机,就远远超出了实际的道行。
我收回气机,冷笑一声:“看懂了吗?”
赖裘点头如捣蒜:“高人神威盖世!小人对高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别放屁了。”我淡漠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你无法揣摩的人,突破到传说中的和光同尘之境,也就一两年内的样子。”
赖裘打了个寒颤。
和光同尘境,只存在于传说!唯一的案例,是将道子,但只是闲人推测罢了,还没证实呢。
而将道子,可是曾今以一己之力,屠杀了风水界过半高手的人啊……
眼前这个君向东,貌似比将道子还有天赋!
假以时日,他的恐怖,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赖裘颤巍巍的,直磕响头。
而我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既然知道了我的厉害,脑子就放清醒一点,要是得罪了我,灭魔教都保不住你。”
说完,我直接调头走了。
赖裘先是一楞,旋即喜出望外,急忙跟了上来。
“多谢高人不杀之恩!”
没错……
我不想杀他了,我改主意了。
像赖裘这种地头蛇式的人物,总是有用处的……
“不知高人有何吩咐?小人必将赴汤蹈火!”赖裘紧张的问道。
我暂时没理他,望向了山顶,闷哼道:“你在吗?”
半山腰的位置,顿时闪现出了一片猩红之色,虽然隔得很远形象模糊,但我知道是嫁衣女。
“那、那是什么??”赖裘直打寒颤,越发觉得我神秘莫测了。
我没回答,顾自哼道:“可以动手了,但先别动山顶那几个家伙。”
“我怀疑他们留有后手,而你状态不佳,就不要冒险了,我亲自解决他们。”
“谢谢。”嫁衣女柔和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
接着,那片猩红就消散了。
赖裘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只觉得很不祥,一头一头的冒冷汗。
我也不着急编排他,平静的往山上爬取。
来到半山腰后,赖裘当场吓青了脸,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那十五个部卒,全都死了!
身上没有伤口,眼睛却都瞪得滚圆,还能看见尿裤子的痕迹。
有些是被掐死的,但大多数是吓死的。
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从旁走过,因为我知道,这群王八蛋,全都该死!
但凡加入灭魔教的人,必要先经过“圣雨洗礼”。手上都沾着封门村无辜百姓的鲜血!
加入这个邪教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泯灭了人性,死不足惜了。
我听在了原地,微笑道“你都几千岁的人了,我叫你一声姐姐,不为过吧?”
嫁衣女在我脑海中轻笑了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犹豫了半晌,她才轻声道:“我叫宋清荷,你就叫我清荷吧,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宋清荷……
我愣了愣,忍不住问道:“我奶奶,还有天女,也都跟你同姓……这只是巧合吗?”
宋清荷半时天没有吭声,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方便追问,便转开话题道:“清荷,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特地选在你这归妹山上下手吧?”
宋清荷沉默了片刻,微笑道:“知道……”
“灭魔教神通广大,你不希望事后被他们发觉到任何线索,而能帮你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这座大山了。”
她话音刚落,我周围就烈风四起。
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股恐怖气息在靠近。
赖裘吓得站了起来,我却示意她稍安勿躁。
在赖裘心惊胆颤的注视下,一只只妖狼、怪虎、树妖、山精,从四面八方出现。
这满地的尸体,被吃的被吃,被树根绞碎的绞碎。
就连渗到地表的血迹,都被一只嘴巴堪比挖掘机的邪物,给一口铲掉了。
啧啧,没有比这更干净的命案现场了,真是连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
“我只能做到这么多。”宋清荷在我脑海里愧疚道:“我无法驭使它们帮你杀敌,对它们自身安全有危险的事情,它们向来只听灵帝的号令。”
“灵帝……这就是山主的名字吗?”
“不……”宋清荷轻叹一声:“只是他的名号而已,他的名字,说出来你也记不住,因为是另一种你听不懂的语言……”
第338章 跑了
见我沉默,宋清荷苦涩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我沉默了片刻,笑道:“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你重伤未愈,又替我出手杀了这帮家伙,已经很累了吧?那就去休息吧,山上那些家伙,我自己会搞定的,你放心。”
宋清荷略微沉默了片刻,突然提醒我:“你小心一点,山顶上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说完,她就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了。
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暗暗记下了这一点,然后看向赖裘。
这家伙已经呆若木鸡了,在他眼里,我彻底成了一个谜团。
我想了一下,冲他笑道:“你想生,还是想死?”
赖裘打了个寒颤,急忙凑过来,佝下腰身恭敬道:“大师,您就别开玩笑了,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小人绝对照办!”
我望向山顶,冷淡道:“算你聪明,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做——毁掉侯三身上的发令筒。”
如果这发令筒是类似穿云箭的东西,我根本不用担心,有十足把握能在信号弹飞上天空前就将其击落。
但问题是,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风水界虽然在行为上循规蹈矩,但用具方面向来与时俱进。
我猜侯三身上的发令筒,是类似传呼机的东西,只需要摁下按钮,警报就会发送出去。
所以,务必先毁掉这东西,再对他们下手,确保万无一失!
“可以,小的能做到!”赖裘殷勤道:“小人先靠近他,再伺机抢走便是。”
我皱着眉毛摇了摇头。
“直接抢的话,风险很大,不然我还找你干嘛,我自己没长手吗?”
赖裘悻悻的低下了头。
我思索了片刻,灵机一动的问道:“昨天晚上,侯三在牢笼附近搜查的时候,被张大山抱住了大腿,他立马见鬼似的退开了……怎么,他有洁癖?”
赖裘回忆了一下,断然摇头道:‘他有个锤子洁癖,平常比谁都邋遢。’
“不过,这小子是过敏体质,怕尘螨、怕花粉。”
过敏体质……
这就好办了!
“去吧,山上的野花简直数不尽,你在里面好好滚几圈,然后跟我上山。”
赖裘不敢推辞,赶忙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真的确定,侯三身上没带法器吗?”
赖裘使劲点头,一脸真诚。
我没说什么,顾自盘坐下来休息。
等赖裘走远后,我却眼神冰冷的从囊中掏出一沓符纸,忙碌了起来……
不多时,赖裘就一身花香的回来了。
我毫不拖延,跟他一起上了山。
因为我跟宋清荷达成了合作关系,这一路上,就没遭到任何邪物的阻挠,非常顺利的抵达了山顶。
侯三跟那五名精锐,正在山顶的背侧搜寻什么。
我不由得好奇起来,因为我也从没来过这里;
或者说,几千年以来,压根儿就没人能踏入到归妹山的背面。就算有,也死在这里了。
“候夫长,您找到机缘了?”我好奇道。
侯三侧眼瞥了我们一下,一边指挥手下们继续查探,一边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那具尸体找到了吗?”
“抱歉,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些线索了,你放心,肯定会找到的。”
一边说,我一边冲赖裘使了个眼色。
赖裘立马走到侯三旁边,脱下了沾满花粉的外衣,盖在侯三背上。
“老三,这山上潮气重,你修为还没高到水火不浸的地步,小心着凉。”
侯三傻眼了,下意识退了半步,啼笑皆非道:“赖子,你特么吃错药了吧?还是说,你是个老玻璃,朝夕相处的,看上老子了?”
赖裘牵强的笑道:“瞅你这话说的,说不定今天一过,你就是我们的新堂主了,多关心关心不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啊……”
侯三一副了然的神情,眼睛戏谑的在我跟赖裘身上瞟了瞟,得意的哼道:“别来这套,你知道老子向来是注重实力的。我高升以后,身边的确会需要一个负手,但这份美差最终花落谁家,还需要你们拿实力来说话,拍马屁没用。”
“知道,知道。”
我跟赖裘一齐点头。
我忍不住好奇的又问了一遍:“候夫长,是不是真找到机缘了?”
侯三觉得脖子很痒。
但他也没多想,非常得意的叉腰俯瞰四周:“是不是机缘不知道,但,这里的确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示意我们俩凑近点,然后非常神秘的小声道:“就在十来分钟以前,我在这附近啊,看见了两道身影,感觉特别像人!”
“人?”赖裘顿时感到无语:“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废话!你个蠢货,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侯三越说越兴奋:“这里可是归妹山啊,数千年生人勿进的禁地!据说就连茅山宗曾今派来镇封的高手,都惨死在这儿了!”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寥无人烟的。可我确实看见两个人形的玩意儿跑了过去,而且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人形、深山密林、遁地无形……把这些加起来,你们能想到什么?”
不等我们回答,侯三就兴奋的一拍大腿,自说自答道:“人参精啊!”
“哪怕不是人参,也有可能是灵智、何首乌、莲藕精之类的,总之,绝对是天材地宝啊!这种东西可是无价的,若能将其献给教会高层,那我简直就是功上加功,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他说的很夸张,却引起了我的兴趣。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的,这归妹山根本就没有太平过,只是因为宋清荷在背后帮我,我们才没被邪物围攻。
所以,这山上的确不应该有活人。
那侯三看到的,还能是什么呢?总不会真是人参精吧??
我正在思考,侯三就笑脸一僵,非常难受的往衣领里面抓挠。
可是越抓越痒,而且皮肤上肉眼可见的长出了一串串红疹。
他赶紧把赖裘的外套扔掉,既难受又恼火道:“赖子,你他妈是不是得皮肤病了啊?都给老子染上了!”
赖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暗笑一声,明知故问道:“那你刚才都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染上虫子了?”
“有可能啊!”赖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刚才在山下找到了一个洞,里面全是野花,而且特别干燥,估计有很多螨虫。”
“花?螨虫!??你特么害死老子了!!”
侯三肺都快气炸了,一脚把赖裘踢开,然后着急的脱了衣服,连内裤都没放过。
我一件件接到怀里,笑道:“候夫长别急,我这就帮你洗洗,这么热的天,估计几分钟就干了。”
侯三没吭气,厌恶的瞪着赖裘。
我已经看到发令筒了,跟我想的一样,不是那种老式的穿云箭,而是拇指大小的机械,就揣在侯三的口袋里。
只要毁了这玩意儿,就无所忌惮了……
正要出手——
“砰!”
有人从背后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措手不及,衣物掉在了地上。
转头一看,是一名教众。
我跟赖裘都楞了一下。
所有人,应该都被我跟宋清荷干掉了,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眼看他张着嘴准备打报告的样子,我下意识调转起了玄黄气,准备先下手为强,先把那些发号筒击碎再说,然后直接干掉他们!
结果,这家伙看都没看我一眼。
好像是打别处来的,不是漏网之鱼……
我立马散掉了掌心的气劲,静观其变。
那教众则一脸慌张道:“不好了候夫长,那俩囚犯,跑了!”
更新公告!
今天的更新,晚了,是因为我家出了大事。前天为我太奶奶迁坟,今天伏三,我们去新坟锹土,第一锹下去,锹头就断了。
然后早晨八点半左右,我爷爷就车祸了,抢救了三个半小时,现在在icu,能否苏醒未可知。
有些事情,真的不由得不信……未来几天也许我能更,也许更不上,提前通知一下大家伙,抱歉!
《麻衣邪婿》更新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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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真实身份
一名教众冲上山顶,说张大山哥你郑佩佩逃走了!
“什么!??”侯三大惊失色。
我也愣了一下。
原来这家伙,是之前被分出去看守师兄师姐的人。
“说清楚!??”侯三急的一把撕住对方:“什么时候跑的?跑哪儿去了??”
手下灰头土脸道:“回夫长的话,已经跑了半个来钟头了!至于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啊……”
“我操!”侯三气急败坏:“养你们是吃干饭的??五个人,守不住两个残疾人??”
“候夫长,您听我说。”手下苦涩道:“那个张大山,他根本没瘸,骨头已经长好了!而且最邪门的是,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了,居然还有很浑厚的法力!”
“那个郑佩佩,倒的确是伤得不轻,可她那手通灵术的把戏,根本就不用靠肉体的力量。”
“她把我们五个骗过去,说决定好要供出他师弟师姐的下落了,结果我们刚一靠近,就被那通灵术定住了!然后那个张大山,就特么跟个犀牛似的,一头把我们撞下了山头!”
“其他四个兄弟,都摔得筋断骨折,只有我还站的起来,就赶紧来给您报信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下一沉,本能的抓向地上那些衣物。
侯三却快我一步,把衣服原原本本的穿在了身上,急得跺脚:“草,怎么会这样!?”
“你们几个,别找了,都过来!”
他也顾不上花粉过敏了,将腰带系紧,阴沉的瞪向我跟赖裘。
“你俩还愣着干嘛?快去通知其他人,别管那臭尸体了,所有人手都去封山,重点把手好那座入山大桥!”
“妈的,要是把这俩犯人放跑了,还立个屁功啊,等死吧!”
找尸体,只是潘圣使私下的委托,押送犯人才是他们的正事儿。这点轻重侯三还是能分清的。
“夫长,就怕是找不到了……”那名手下苦涩道:“他们手脚健全,又是半个多钟头前逃走的,恐怕已经离开归妹山的范围了……”
“草!你还有脸说!?”
侯三给了手下一耳光。
然后低头思考了一下,咬咬牙,把那些发号筒掏了出来。
我心下一沉,急忙劝道:“候兄,要是把百夫长他们惊动了,咱们的计划,可就黄了。”
“我知道。”侯三阴沉的摇摇头,咬牙切齿:“但顾不上了!”
“要是把他们放跑了,我堂哥都保不住我!这可是教主直接下达的命令啊!”
“庆幸的是,这鸟地方连台自行车都没有。他们也许真的下了山,但绝对还没走出江门村的范围!”
“只要我们通知赵百夫长,把守好四周的出口,他们就插翅难飞!”
眼看侯三对着发令筒录好了音,就要发出去——
“蹭!”
一柄光剑瞬息穿过,不仅刺爆了一枚发令筒,还险些洞穿侯三的心脏。
侯三魂都吓飞了,赶紧号令手下把自己团团包围起来。
“妈的,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我们是灭魔教的人,瞎了你的狗眼,自寻死路!”
我也装作慌乱的样子,但那柄剑,正是我的戮天剑。
大境界的差距,导致这里除了赖裘以外,没人能察觉到我出手的瞬间。最多感受到我身体里的玄黄气在波动;
但眼下人人自危,全都调出了自身的法力,也就掩盖了我这点小破绽。
我继续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
可惜,这侯三怕死的要命,躲在人堆里,还是半蹲着的,连头都没冒出来。
我想了想,转而引导戮天剑飞上云霄。
片刻后——哗哗哗!
近百支光剑,刺透了乌云,飞流直下!
侯三吓得直吞口水,再也不敢犹豫了,拨开发令筒的开关,准备调人。
“且慢!”我急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飞剑,乃煞灵所化。”
“煞灵??”
“对。”我煞有介事道:“不知候夫长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科学界说法,就是鬼魂的产生,与科学界的磁场相通。不同的电磁场,会对鬼魂产生不同的影响,甚至伤害到它们。”
“而所谓煞灵,就是被现代化都市里到处都有的电磁场,给逼得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它们充满了对现代科技的憎恨,尤其是对于能够发出电磁场的东西,会遭到它们无休止的攻击。”
侯三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发令筒:“你是说,这些鬼玩意儿,是被我这发令筒招来的?”
“正是!”我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它们好不容易找到归妹山这个藏身之处,却再次受到电磁波的打搅,难怪会突然对我们发难。”
“不信,你就把发令筒关了。”
侯三试探性的关掉了开关。
我立马暗自散去了气劲。
天空中的光剑,顿时消散无踪了。
侯三松了口气。
我趁机建议道:“有电池吗?直接抠出来吧,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侯三思考了一下,警惕的摇摇头:“不行,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通知赵百夫长他们抓人!”
我心下一沉。
要是侯三把电池扣掉,就好办了。
就算他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我的杀意、并做出反应,也需要至少五六秒的时间来装上电池、打开开关、发送指令……
虽然很极限,但我还是有把握在此期间干掉他的。
然而,他不扣掉电池的话,最多就只需要两三秒。
听起来只有几秒的差距,难度却增加了好几倍!我没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击杀。
祸不单行的是,我发现在侯三的胸口处,居然还有个植入式的器械。
“那、那也是发令筒?”我脸色苍白的问。
侯三心里真乱呢,没搭理我。
但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是种预防意外的警报系统,与侯三的脉搏相连,失去脉搏的一瞬间,警报就会发送出去。
草……这样一来,就算时间再多,也没用了。
除非……除非彻底阻断信号!
我没慌张,耐下心来思考了片刻,转而提议道:“侯兄莫急,让我先跟这些煞灵沟通沟通。”
我走开几步,仰头闭眼,看似在念咒,实则在心里呼唤宋清荷。
不多时,她的声音便在我心中响起:“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做不到……”
我苦笑一声,道:“清荷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大量的金属?”
“金属……”
宋清荷沉默了半晌,才有些犹豫的道:“就在你的正南方,再往前走大概两百多米,有一个溶洞,里面有很多金属矿藏。”
矿藏……
“有铅矿吗??”我急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劝你最好别去那儿……”
我怔了一下,反应迅速道:“那里就是山主的老巢?”
“不是,但已经很接近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知道了,我不会冒犯它的,你放心。”
说完,我立马凝聚出戮天剑,故意在侯三他们眼前飞旋了几圈;
然后直接一记回马枪,刺伤了自己的肩膀。
“靠!”我装作受惊的样子跑回去:“这些邪物已经失去灵性了,无法沟通!快跑,只要离开它们的领地,就没事了!”
侯三等人不明所以,只见得那光剑凌厉如蜂,杀人如探囊取物。
他们本能的跟着我逃窜。
不多时,我们就跑到了归妹山背侧的腰中位置。
一眼就看到了宋清荷所说的溶洞。
我立马催动戮天剑,一剑化万剑,骤雨般捅刺而下!
“快躲进那个溶洞!”我摇手呼喊:“煞灵为阴气所不容,所以只能存活于地表,不敢进入地下!”
侯三怕死的紧,第一个跳了进去。
我正要跟进去,就被身后的教众一把搡开了。
“妈的,还不知道洞有多大呢!我们先进去,你一个教外人员,就留下殿后吧!”
看着他们接二连三的跳进去,我也不恼,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们赶着去投胎,我还能阻拦不成?
我最后一个跳进洞里,借着洞口透入的阳光,发现这洞窟很大,一眼都望不到头。
“怎么样?它们跟来了没?”侯三紧张的问。
我随意往外瞟了一眼,然后装作慌张的样子:“还是再往里走走吧!这儿还处于地表,它们随时可能冲进来!”
那满天剑雨的情形,已经吓破了侯三的胆,毫不犹豫的往深处奔跑。
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咒骂道:“君向东,你算的什么鸟卦啊?!都进山几个钟头了,尸体没找到,倒把祸招来了!”
“没错,这卦算的有问题!”
“不是装神弄鬼,就是不怀好意!”
手下们纷纷附和。
他们跟之前的赖裘一样,都将我视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侯三信服我时,他们还不敢怎样;现在侯三被我惹恼了,他们就赶紧落井下石,巴不得我死在这儿。
我没吭声,他们就得寸进尺的继续找茬,侯三也不管。
他们推搡我,奚落我,我却没发怒,只是继续深入。
越到深处,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溶洞的墙壁特别平滑,就像……就像是什么怪物钻出来的!
第340章 神人大阵
但宋清荷也没骗我,这洞里确实有很多矿藏,在黑暗中反射出点点荧光,就像满天的繁星。
令我意外的是,前方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从天而降。
这就意味着,前面的洞顶是露天的!
再往下走,反而不妙了……
“可以了、”我挥手道。
后面的人故意装作没听见,狠狠撞了我一下。
令他意外的是,我没被撞倒,身子骨一瞬间硬朗了许多。
我回过头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那人没来由哆嗦了一下“你瞅啥呢?”
我笑了笑:“你撞到我了,不该道声歉吗?”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全都哄然大笑。
“你他妈一个死神棍,都被我们拆穿了,还摆什么大师的谱?”
“再盯着老子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掏出来!”
见我还是盯着他笑,他顿时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抽了过来。
“砰!”
却被我轻而易举的踹飞了出去。
所有人当场傻眼了。
“你害我们陷入了困境,居然还敢还手!?反了天了!”
四个人一齐打将了上来。
我笑容不减,却出手凌厉!
直接一记上勾拳揍晕,然后拎起他的脚踝,当成了大摆锤,一个旋风转就扫倒了一大片!
没人想到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就连侯三都目瞪口呆。
但很快,他们就冷静了下来,不屑道:“草!对你客气,你还敢上房揭瓦了!?”
“不就是化神境一重天的傻逼吗,身手好有什么用?老子随便用点法力就能捏死你!”
最先被我揍飞的那个家伙,双手结印,一股形同烈焰的玄黄气从口中喷出。
“呼~”
我随口一吹。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见,这股烈焰,直接被我吹熄了。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就闪现到了他面前。
“噗!”
毫不废话,直接戳瞎了他的双眼。
因为他刚才正是这样威胁我的。
渗人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洞窟!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被我引入陷阱了!
然而已经晚了。
我毫不手软,引导戮天剑像蜻蜓般轻灵飞过,每越过一人,便有血花在致命部位绽放。
不到一分钟,这群小喽啰就被我收拾干净了。
侯三赶紧把发号筒掏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指住我,色厉声茬道:“你别乱来!不然,你自己也活不了!”
我背搭双手,闲庭散步的欣赏溶窟,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到这儿吗?”
“这里到处都是金属矿藏,而且已经深入山体近百米了。”
“这种情况下,你那小bb机要是还能发出信号,就算我输。”
侯三愣了一下,本能的查看发号筒。
顿时脸色苍白的发现,发号筒上的绿灯,已经变成红色的了。
这是信号丢失的警告。
“砰!”
我瞬息即至,把侯三踢出去十几米远。
他飞出去的一瞬间,我已经扒掉了他身上的所有器械,一把攥碎!
侯三摔在地上,翻来滚去,难受的吐了口血。
“你、你不是化神境一重天吗??怎么会……”
“恭喜你,你之前猜对了。”我淡笑道:“我的确隐藏了气机,本质上是还虚境一重天;”
“张大山跟郑佩佩,也的确跟我认识,而且就是我设计放跑的。”
“侯三啊侯三,你这人特聪明,其实早就察觉出了一切,可惜啊,到头来还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一听说我能帮你立功上位,就把所有顾虑抛到脑后去了。”
侯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懊悔的恨不得穿越回去给他自己俩耳光。
“侯三,你堂哥在教内身居高职,也许他告诉过你,潘圣使为什么想得到这具尸体?”
侯三咬牙不答,着急的望向赖裘:“姓赖的,你他妈还愣着干嘛?搞他啊!”
赖裘摸了摸鼻尖,却是一言不发。
侯三这才明白,赖裘早就被我策反了。
他顿时心如死灰,惊恐的往后面退。
我先把腰间的皮囊解下来,放到一边,然后走到侯三前面,蹲下来,平静道:“死有轻于鸿毛,也有惨于杀猪,说实话,我不喜欢太血腥,但你别逼我。”
侯三打了个寒战,瑟瑟发抖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来江门村找尸体,是潘圣使临时转达的旨意,我还没来及告诉我堂哥呢!”
我的眼神阴冷下来:“你是说,对我而言,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是这个意思吗?”
侯三裤管一热,竟是尿裤子了!
“大、大哥,您就饶了我吧!我是个好人,真的,只是长的坏!都怪我妈,把好基因都继承给我堂哥了!”
我愣了愣,啼笑皆非:“你堂哥是你妈生的?”
“那还加什么“堂”字啊,不就是亲哥吗?”
侯三急忙捂住了嘴。
看样子,这是一个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道的小秘密,情急之下却说漏了。
我默默记住了这个隐情,然后撕着头发把侯三扯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淡淡道:“还记得咱们俩第一次碰面吗?”
“我给你看了下相,说你三分短颚七分连眉,所谓两楼相夹是天斩,你这对丑眉毛连在一起,是肯定会被横刀斩开的。”
侯三尿了一路,哭求道:“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只要能留我一命,我给您当牛做马!”
“我不需要牛马。”
我面无表情的将侯三抛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踩住他的脑袋
这样一来,血就会流到低洼处,不会溅的到处都是。
“我只需要信息,和说法,既然你给不了我信息,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您说!什么说法??小的一定给您!”
我回想起那天早牢笼看见师兄师姐的情景。
一个被打断了腿,骨岔子露在皮肤外面;一个浑身内伤,轻轻挪动一下,嘴角都会渗出血来。
我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戮天剑从指尖延伸了出来,足足拓展到一米多宽,就像一把铡刀。
我戾气横生的笑道:“对不起,我搞错了,我其实也不想要什么说法,就是单纯想让你死而已。”
在侯三吓破胆的惨叫声中,我毫不犹豫的一剑劈了下去!
“铮!”
却像遇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弹了回来!
糟了!有诈!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侯三胸口爆发出来的光芒刺得闭上了眼。
下一秒,我猛然感到后背一沉,仿佛有头大象空降在了我背上!
“草……差点把这宝贝忘了!”
侯三喜出望外,立马翻身站起,掰开脖子上的贝壳吊坠,里面塞着小半张残布。
就是这张残布撒发出的无形力量,镇压住了我!
“他妈的,你再狂啊?刚才不是很牛逼吗!?”
侯三给了我一耳光。
见我有反抗的迹象,他急忙把残布完全展开。
我更加觉得后背沉重了,腰身被压成了直角,仿佛从一头大象的重量,变成了十头大象。
但与此同时,我也终于看清了那残布上的端详。
顿时猛吃一惊。
“神、神人大阵!?”
茅山宗遇难时,有几个祝家人前来刁难,依仗的,正是刻在身上的神人大阵拓本。
而侯三手里的这一块,居然是真迹!
“这、这是祝家的不传之秘,你怎么会有!?”
第341章 螳螂捕蝉
我问侯三,为什么他会拥有神人阵图,而且是真迹??
侯三冷笑不语。
这祝家的神人大阵,跟我们江家的锁天阵一样,都出自封门村!会引动无形的星辰之力,能把人活活压成肉酱!
拖得越久,体力越消耗,越不利!因为星辰之力对凡人来说,几乎是耗不尽的!
我咬牙闷哼一声,使出浑身的法力,强行向前挪动,想把这残图抢过来。
侯三没想到我还能动,吓得连连后退。
我立马挥出戮天剑,刺断了他的膝盖!
眼看我欺身到前,侯三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又开始作揖求饶了。
我哪还能再饶他,压榨出所有的法力,顶着重力轰向了他的脑门心!
“噗!”
碎了!
但不是他的脑袋碎了,而是我的心脏碎了!
一柄长刀,从背后给我来了个透心凉!
我僵硬的回过头去,正对上赖裘那张阴笑着的脸,。
“哼哼哼,你修为强悍,心性却乳臭未干,怎么能把后背露给俘虏呢?”
赖裘冷笑着将刀刃一寸寸抽出来,把血抹在我的衣领上。
“小鬼就是小鬼,装得再老成,也不成气候。”
他一脚将我蹬翻,灌注了法力的长刀,随即就刨开了我的喉咙,
鲜血如注!
我一句话都没说,就折下了脖子,断气了。
赖裘先是得意的笑了笑,接着急忙回身把侯三拉起来,毕恭毕敬的拱起了拳头。
“小的救驾来迟,还望侯大人赎罪!”
“大人?”侯三掸掉肩膀灰尘,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咱俩不是平级吗?”
赖裘的腰弯得更低了,笑容却也更加得势“虽然这个君向东说尸体在归妹山,多半是骗咱们,但他自己却比那尸体更有价值,显然是知道很多秘密的。人虽然死了,但还可以拷问他的灵魂;“
“换言之,潘圣使的委托虽然黄了,但只要把这君向东押回去,照样是大功一件。”
“今日一过,侯大人必将乘风而起,还望届时不要忘了我们这帮老弟兄。”
侯三嗤嗤低笑,语气格外阴鸷“要是我没有这神图护身,你这番话,怕是要改改名字,说给君向东听了吧?”
赖裘头上淌下了一滴冷汗,不敢吭声。
侯三负手走近,歪过头由下自上盯着赖裘的眼睛,冷笑道“换句话说——要不是你投敌叛变,老子又怎会陷入如此困境?现在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你倒觉得自己是立功了?”
赖裘心头一沉,右手本能的抓向了佩刀;
侯三却快他一步,将神人阵图高高举起。
顿时,赖裘感觉背上重若万钧,没办法动弹了。
“怎么着?是不是想做掉老子啊?”侯三冷笑“”然后你自己押着君向东的灵魂回去复命,功劳全是你的。”
“与此同时,你还可以盗走我这块神人阵图,藏起来,这可是传家宝啊,我堂哥必然追讨,你就钓他胃口,他奈何不了你,还得给你撑腰、帮你加官进爵……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啊?”
赖裘顶着越来越沉的重力,强颜欢笑道“猴、猴子,你就别开玩笑了,咱俩啥关系,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侯三不屑的冷哼一声,捡起了赖裘的长刀,用拇指试了试刀锋,然后哼道“随便你怎么狡辩吧,无所谓了。因为,就算你不会这么做,老子也不能留你了。”
因为神人阵图!
灭魔教教主跟封门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过节,甚至因此制定下了“圣雨洗礼”这种迫害封门村无辜百姓的残忍活动。
而侯三,却拥有来源于封门村的神人阵图!
这件事要是走漏出去了,不仅是侯三自己,就连他堂哥,也会被教会起底调查。
而赖裘以前只是听说过侯三有法器护身而已,现在却知道了侯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自然容不下他了。
眼看侯三持着屠刀向自己迫近,赖裘脸色苍白,却突然狰狞的狂笑起来。
“你笑什么?”侯三蹙眉道。
赖裘环视了一眼四周,笑得更狰狞了“都说封门村流传出来的神人阵图,可以调遣星辰之力,连绝顶高手都能压成一摊肉酱。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你这图能压的死我一个,也能压得死归妹山上千千万万的邪祟吗?”
侯三微微蹙眉“”你敢威胁老子?”
“是又如何。”赖裘嗤嗤冷笑“完整的神人阵图,也许的确有碾碎虚空的无上神力,但可惜啊,你手里的只是残片而已,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然而,你我都被这姓君的给骗了,归妹山根本就没太平过,山上依旧有万千妖邪肆虐,只不过这个君向东来历古怪,居然认得山上的一位大人物,所以我们才没有被山上的邪祟攻击。”
“可现在,君向东被我给宰了,他跟那位大人物的合作恐怕也就失效了,甚至可能会为君向东报仇……我猜你只要踏出这溶洞一步,就会立马被漫山遍野的妖邪吞没!”
侯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赖裘越发惬意了,然后笑容一敛,阴冷道“你需要我,只有我能护送你下山,你已经没有其他指望了。”
“”而如果我们真能侥幸逃出归妹山的话,我发誓,我绝不会把你有神人阵图的事情说出去。但这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往后你是堂主,我就是百夫长;你做上了护法,我就升格为堂主,这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侯三沉思了片刻,就将神人阵图收了起来,冷哼道:“把他的灵魂摄取出来,下山的时候拿来当挡箭牌。”
赖裘松动了一下筋骨,冷笑点头:“遵命。”
他将我的尸体靠在墙壁上,然后盘坐下来,咬破了指尖,用精血在我额头上画下符咒。
“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却灾,木德至昌,萤星惑惑,摄及此方!”
“出!”
他一指头戳在了我眉心的咒印上。
然而,咒印只是闪了一下红光,接着就毫无动静了。
赖裘蹙了蹙眉,本能的重新施展了一下法术,结果却依旧没有动静。
他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这家伙,怎么只有命魂,没有两魂七魄??”
还没等侯三反应过来——
凑!
一道黑影突然跃起,抢走了他手里的神人阵图。
侯三大惊失色,定睛一瞧,发现是个不到一掌宽的小纸人。
正是我!
第342章 黄雀在后
早在登上山顶以前,宋清荷就提醒过我,说山顶上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可宋清荷算是归妹山的原住民了,在山上住了几千年,连她都觉得不同寻常、不认识的,那自然就是外来物了!
而从山外去到山顶的外来者,不就是侯三这帮家伙吗。
但是以侯三等人的道行,显然不足以令宋清荷用“不同寻常”来形容。
这就意味着,是他们身上带的某样东西,令宋清荷感到忌惮。
再加上侯三有个身份尊贵的堂哥,所以我立马就推敲出来了——侯三身上,带有一件他堂哥赐予的护身法器!
赖裘明明知道,却隐瞒于我,显然是想坑我!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将计就计的准备,制造了草木真身藏在了皮囊里面;
赖裘偷袭我的那一刻,我的两魂七魄,就已经转移到纸人里了,一直在看戏。
“赖裘,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我冷笑道。
神人阵图调动的是星辰之力,不仅克制肉体,连灵魂都会被碾碎。
幸好我提前做足了准备,不然还真就栽他手里了!
赖裘没想到我留了一手,一时间哑口无言。
侯三则吓破了胆的跪倒下来。
“君大师,这、这不怪我啊,都是赖裘的主意!”
“您就大发慈悲放了小人吧,小人知罪!”
“啪~啪~”
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
赖裘沉默了片刻,却是冷哼一声,不屑道:“瞅你那点出息!”
“他已经死了,只剩下一道残魂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
侯三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阴沉的瞪住我。
“小子,该跪下来求饶的是你!就算你抢走阵图又有何用?不知道特定的方法,是用不了它的!”
看着两人得意的样子,我嗤嗤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赖裘心生不祥。
“砰!”
分心的他,当即被我的肉体一脚踹飞了出去!
我的灵魂乘机归窍,将阵图收进了皮囊里,将皮囊系回腰间。
两人这才目瞪口呆的发现,我胸口跟脖颈的致命伤痕,已经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赖裘修炼四十多年了,却还从没见过这么神异的事情。
我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冷笑道:“赖裘,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在河滩时我就死而复生过一次,但看来你没放在心上。”
赖裘懊悔不已。
他只当我之前是设法诈死,没想到我是真的能死而复生!
他咬了咬牙,猛扑过来。
“噗!”
早就在我背后凝聚出来的戮天剑,瞬间插穿了他的肩膀,令他倒飞着被钉在了墙上。
他吐出一口血,连忙软声祈饶:“大师,我、我有眼不识泰山,自作聪明!您、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没理会他,朝侯三走了过去。
这家伙已经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汗流浃背。
“这神人阵图,该怎么用?”我冷声问道。
侯三连忙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我堂哥说过,这阵图不是任谁都能激活的。”
我接连刺穿了他的双膝、双脚,双臂。
他杀猪一般的惨嚎起来。
“我说!我说!”六魂无主道:“只、只要滴入封门村人士的鲜血,就能将其激活。”
我犹疑了片刻,就将自己的指尖咬破,涂抹在了阵图上,然后把阵图朝赖裘展开。
赖裘当即闷哼了一声,脖子被压了下去,显得非常吃力。
“你!”侯三目瞪口呆。
我也有些惊讶。
看来我猜的没错,封门村,真的是我们江家的发源地!
“你、你为何能激活阵图??难道你也是封门村人??”
侯三既惊讶又庆幸,连忙殷切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君大哥,我们是亲戚啊!说不定还是表兄弟之类的近亲呢,你快点放了我吧!”
我把阵图收了起来,面无表情走到侯三前面,淡淡道:“你和你堂哥,也都经历过“圣雨洗礼”吧?”
侯三脸色大变,连忙否认:“没、没有!我跟我堂哥,都是靠祖上的人脉关系,才进入灭魔教的!”
“喔?真的吗?”我看向了赖裘。
侯三急忙冲他使眼色。
赖裘却视若无睹,毕恭毕敬的坦诚道:“回大师的话,他在撒谎!”
“他们候家,是封门村的叛徒。”
“据说早在上千年以前,封门村的入口,就被一个长相英俊的妖道给封印掉了。”
“结果,他们侯家祖先,从内部将封印破坏掉了,这才导致封门村,再一次陷入了被当成圈养畜牧的厄运。而他们侯家,却因此被灭魔教奉为座上宾。”
“侯三是个采花大盗,杀人放火劣迹斑斑,其他高层原本是不情愿让他入教的。为了表示忠心,侯三不仅接受了圣雨洗礼,而且杀的比谁都凶!据说死在他手上的有二十七口人,男的全被砍碎,女的全都被剜去双乳、活活烫死于炮烙。”
越听,我的眼神越阴冷。
拳头攥得嘎巴作响,只感到一股怒火从腹部烧到了天灵盖。
侯三抖了个哆嗦,抱住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把责任都推在了他堂哥身上。
“砰!”
戮天剑将侯三钉在了墙上。
他惨叫哀求,我充耳不闻,拾起赖裘那把长刀,一刀砍断了侯三的左耳。
“啊啊啊啊!!”
侯三失声惨嚎。
我淡淡道:“你虐杀那些无辜百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都是你的远方亲人?”
“想到了!我想到了!我当时比谁都痛苦,真的!只是……”
“噗!”
“啊啊啊!!!”
又一只耳朵掉下来。
我嫌他血脏,退后一步,淡淡道:“这些话,别跟我说,跟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说。”
侯三涕泪纵横,连声哭求祷告,但我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怨毒与憎恨。
他根本没有悔过之心,只是怕死而已。
正好——我也没打算听他放几句狗屁,就放过他。
“噗!”
又是一刀,解掉了他的左臂。
我凑到侯三耳边,丝毫不带感情色彩道:“知道吗,风水界向来有种传言,说地狱里有种奇花,只能用罪大恶极之人的眼泪来浇灌,盛放后的花瓣连神明都能毒死,因为这种眼泪是天底下最肮脏的东西,阳间的花儿一旦碰到,立马就会枯萎。”
“噗!”
右臂也应声掉落。
整个溶洞,充斥着侯三的惨叫声,恍如地狱。
当他叫喊不出来时,浑身上下已经每一块好的地方了。、
他在封门村虐杀了二十七个无辜百姓,我就赏了他二十七刀。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侯三,我将长刀高高扬起。
“你应该庆幸我时间紧迫,没工夫给你耗,不然,我绝对会让你感受到,连下地狱,都是种解脱……”
“蹭!”
长刀带着破空声,劈向了侯三的脑门心。
就在这一刹那——
“轰!!”
数道雷霆,陡然炸在了洞壁上,使得整个溶洞都摇撼了一下。
我愣了楞,下意识看向侯三的眼睛,当场心里一沉。
他妈的,这也太倒霉了!
只见侯三双眼发光,表情呆滞,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种很空灵的状态。
濒死感令他的修为陡然上升了不少,本就是化神境九重天的他,要破境了!
引来了天劫!!!
透过不远处的露天洞口,我看见天外的乌云迅速凝聚,无数蓝白色的雷霆在其中奔涌而过,声势骇人。
草!
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我倒不怕雷劫本身,大不了躲远点就是了;
但根据我的了解,风水人士渡劫,会引来神明的注意。
神明无法直接窥视人间,但可以观察到人间事物的命数;
我已经回归了真身,六爻纯阳,而这正是邪童的命数特征!也就是说,我恐怕已经被神明注意到了……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又往那洞眼外看了一下。
“轰隆!”
一道雷直接劈在了我脚下!
要不是躲得快,已经成脆皮烤鸭了!
草!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神明真的已经注意到我了!
“轰轰轰!”
在我思考的间歇,数十上百道雷霆轰落而下!
近百米深的土地,被劈得木石纷飞,简直跟犁地似的,快把洞窟轰塌了!
“妈的,怎、怎么会这样??”赖裘傻了眼的道:“老子当初渡劫,也不过引来十几道天雷罢了,他侯三的天赋比我差多了,怎么会招来这么多天雷!?”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了,赶紧往更深的地方躲避。
可神明好不容易发现了我的行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雷霆越来越密集的轰下来,而且从蓝色,转变成了紫色。
正是当初在茅山宗轰杀我的那种天雷,比普通天雷强悍数十倍!
洞顶很快就被轰碎了,雷光照射在我惨白的脸上。
天空中狂风呼啸而过,如恶魔低语,又仿佛是神明的嘲笑。
第343章 峰回路转
侯三因为濒死而破境,引来天劫,天劫又致使神明发觉到了我的所在!
我已经避无可避了,后面是条死路;
咬了咬牙,只好架起双臂,准备正面对抗;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招来了神明的注意,没惊动那可怕的“秩序”。
按照神龙大人以前的说法,秩序每发动一次攻击,就要吞噬掉周遭大量的星辰作为能量,所以每次攻击后,它都要沉睡很久。
但饶是如此,我还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的法力,是有限的,精神力量也是,就算我的求生意志再强,天目也迟早会撑不住的;
而天雷,却是无尽的!
在茅山宗渡劫时,是神龙大人奋力一击,打断了秩序与神明对人间的窥探,这才令我安然渡过了这耍赖一般的无尽天劫;
现在,却是没人能帮我了……
“妈的,来啊,还等什么?等老子服软?”我咬牙冷笑:“不用等了,老子就是死,也只会站着死!”
烈风阵阵,仿佛神明的冷哼。
天雷随即落下!
一出手,就是几十道天雷拧成一股,简直如同雷龙下海!
所有气机都被封死了,我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轰!”
雷光乍现,就像陨星坠毁,荡起数十丈高的灰尘!
灰尘散尽后,暴露出了我焦烂的身体。
左半边,已经完全被炸碎了!
我喘了几口粗气,却是咬牙跃起,凝聚出毕生法力,向天一剑!
“一剑、万剑!”
戮天剑分裂成了上百道金光,冲天而起,替我打碎那万千雷霆!
我处于风暴的中心,迎难而上。
我还不会御空之术,就算会,恐怕也就飞到跟云彩比肩的高度。
而那些神明,比天高,比海深,甚至恐怕都不在这个世界,只是在某一个地方,随便动动手指,就令人间受尽疾苦。
但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想知道,这些王八蛋到底是什么?凭什么由他们来主宰人间?凭什么由它们主宰世人生死!?
神明仿佛感受到了挑衅,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更恐怖的雷霆,在天空中交织成了一根毁天灭地的雷杵,看似缓慢、实则势若万钧的陨落!
远隔百千米,我就感觉到浑身毛发被吸附起来,每一寸皮肤都在干瘪傀儡。
我咬了咬牙,猛然合击双手。
“万剑,一剑!!”
寸许长的金剑,从四面八方汇聚为一,瞬间膨胀到了十丈之巨,仿佛一只吞天金鹏,席卷而上。
“轰!!”
杵与剑碰撞在了一起!
毫无意外,剑在一瞬间就被粉碎了!
我闷哼着喷出了一口血雾,反噬严重,如断线风筝般坠下高空,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那雷杵不断在我眼中放大,转瞬间就覆盖了整片天空,使得我眼里只有爆窜奔腾的电流。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动都动不了。
但我还是不服气。
“神明,你们能将我碎尸万段,但永远别想让我屈服!”
“如此不公正的统治,势必要被推翻!就算我做不到,也会有别人!”
“不要小看我们凡人的意志,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来到你们的世界,做你们对我们做过的事情!迟早有那么一天!”
雷杵,终于降临在了大地上;
山巅、树木、石堆……但凡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嗤灭!
就在此时——
“隆隆隆~”
我听见身后一阵颤动。
紧跟着,一只大手攥住了我的衣领,一把我拽了后去!
我则本能的揪住了旁边瑟瑟发抖的赖裘。
我们两个,一起掉进了一道暗室里。
雷海即将涌进来的刹那,大门轰然关闭,四周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
“谁??”
我忍不住喊道,警惕的退守到墙角。
一个火折子被点着,引燃了旁边的尸油灯盏。
那尸油明显不是人的脂肪,因为气味一点都不臭,反而有种异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
十几盏尸油灯接连被点燃,照亮了站在我面前的两道人影。
我先是一怔,旋即喜极而泣。
“师兄!?师姐??”
第344章 归妹山密洞
及时救下我的人,正是张大山和郑佩佩。
张大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出了口长气的笑道:“六子啊六子,你丫是不是雷神转世啊,到哪儿都被雷追着劈。”
我擦掉眼泪,跟他深深拥抱了一下,然后走向郑佩佩。
“师姐,你的内伤好些了吗?”
郑佩佩轻轻点头:“这些灯油很奇妙,闻一闻,肚子就不痛了。”
“我和大山已经躲在这儿快一个钟头了,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
侯三之前说,他在附近看见了两道人影……
他还以为是人参精,但现在看来,其实就是张大山跟郑佩佩。
他们不放心我,没有独自逃走,反而跑到归妹山来找我了。
“对了,这里是哪儿?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好奇道。
郑佩佩没有回答我,警惕的瞪着我身后的赖裘。
他早就被那天雷的阵势给吓傻了,没听清我跟师兄师姐的谈话,一脸呆滞的望着门缝外面。
我蹙了蹙眉,直接一拳把他打晕了过去。
“我知道他以前也殴打过你们,但,现在还不能杀他。”
“不过,那个虐待你们的主犯,侯三,被我收拾的很惨,算是给你们报仇了。”
郑佩佩也没追究,我们三个人都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喜道:“师姐,你相信我是六子了?!”
师兄和师姐对视了一眼,都笑着点了点头。
“除了我们的七师弟,还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呢?”
“而且,除了你这根人肉避雷针外,又有谁能招惹到这么恐怖的天雷呢。”
这话倒是不假。
普天之下,哪怕是最顶尖的天才,渡劫时,最多也就引来二三十道天雷吧,而且是普通的蓝色天雷。
只有我这个天妒人恨的邪童,才有资格“享受”万雷诛顶的待遇。
这倒成了我的“名片”了……
我站起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里到底是哪儿?居然能挡得住天雷!
难道是因为建材特殊?
我立马摸索了一下周围的墙壁,却发现上面很黏腻、潮湿,好像附着着一层液体。
我思考了一下,就把昏睡的赖裘摇醒:“去前面带路!”
这洞里有古怪!
可是现在,外面被雷海吞没了,也只能试试从内侧找出口了。
赖裘现在特别怕我,打了个寒颤就急忙跑去前面了。
我们在后头跟着。
“小——”郑佩佩看了赖裘一眼,把“七”字咽回了肚子里:“君大师,你为何不直接杀了这个混蛋呢?”
我看着拉长了耳朵偷听的赖裘,沉声道“有两个原因;”
“其一,我还用得上他;其二,是因为他之前摄取我魂魄时,念得那段咒语——”
“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却灾,木德至昌,萤星惑惑,摄及此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咒语,我在《风水鉴》里看到过,是观微派做法事时的固定祈语;”
“也就是说,我这是假李鬼碰上了真李逵,遇上了个正宗的观微派后人……”
我蹙眉敲了赖裘的后脑勺一下:“你这家伙,其实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已经知道我在扯谎演戏了吧,却故意瞒而不报,就想看我把水搅混了,你好乘机浑水摸鱼。”
赖裘把头垂得很低,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却反而令人觉得奸诈,就像一条蛰伏起来的毒蛇。
“君大师,您真的误会了,我是观微派传人不假,但也没办法确定您是不是啊;”
“我们观微派数千年前就盛极而衰,只剩下几个门徒,结果也是各走各路,散成了满天星,因此衍生出了很多派系。最牛逼的,当属白家点苍派;而最落寞的,还在景区门口摆摊,赚那块儿八毛的算命钱呢。从来都不互相来往。”
“所以,您之前说您是观微派传人,小人的确怀疑过,但,也没证据否认啊。这才保持了沉默,真的别无他想。”
我半信半疑,警告他老实探路,别动歪心思。
渐渐地,我们都觉得寒冷了起来,周围的气流也变得急促,似乎前面有个通道。
按理来说,这是个好兆头,但我心里毛森森的,总觉得这个暗洞很诡异。
张大山把外套脱下来,包住郑佩佩,暖的她甜美微笑;
恋情的酸臭味在空中发酵。
见我眯着眼缝打量他们,郑佩佩脸颊一红,急忙偏开了脸;
张大红则手忙脚乱的,想只踩了香蕉皮的大笨熊。
“额,那啥,你……我……我们……”
“慌什么。”我笑了笑:“你俩一座高山,一条溪水;一坨牛粪,一支鲜花,天作之合,谁敢反对?”
“真、真的吗??”张大山受宠若惊,挠着后脑勺憨笑。
“哎呀,真是笨死了!”郑佩佩拧了下他的腰间软肉,忍俊不禁的捂着嘴道:“还是头一次看见被人说成牛粪,还这么乐呵的;不过,说我是鲜花倒蛮贴切的,咯咯~”
张大山这才反应了过来,从后头一把擒住了我,拧我的鼻子。
我不甘示弱,坏笑着掏他鸟蛋。
我们师兄弟打闹了一阵子,张大山才搂住我的肩膀,嘿嘿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不管这小子怎么埋汰我,他都会来我们的婚礼的。”
我笑了笑,走到前面去了,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们浓情蜜意的样子,心里还蛮感慨的。
其实,早在登上茅山宗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我这对师兄师姐,是对欢喜冤家了。
但一个木讷老实、不懂得主动出击;另一个外表古灵精怪,内里却矜持保守,也羞于戳开这层窗户纸。
两个人就像是水中月,都很渴望与对方相伴一生,却又怕不顾一切的扑进去了,会把这月儿打碎。
但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后,似乎令他们懂得了什么叫活在当下,珍惜拥有。
他们失去了一切,却又得到了一切……
“砰!”
分心的我,被突然停步的赖裘差点绊倒。
我还来不及询问,就被风刮得不由自主遮住了眼睛。
前面的风太大了!要不是我们有法力护身的话,甚至会被刮飞起来!
但根本没有出口,相反——是个深不见底的坡道!
坡道佷陡,接近80度了,而且沿途的地质特别光滑,根本爬不下去。
郑佩佩端着的那盏尸油灯,根本照不亮坡地,可能至少也有上百米的高度。
“继续前进吗?”郑佩佩忍不住问道。
我思考了一下,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如果这是唯一的出路的话,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这个洞窟很古怪,但我不认为它能一直抵挡住天雷的轰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在天雷轰塌这个洞窟以前,偷偷溜走。”
我话刚说完,整座洞窟就猛然震动了几下,灰尘从顶部簌簌掉落。
紧跟着咔嚓一声,顶部就被乱雷劈开了一道豁口,几片彩钢瓦似的碎片砸了下来。
其他人抱头鼠窜,我则好奇的盯住了这些个碎片。
它们被天雷劈的焦黑冒烟,却没有烂掉,强韧度简直惊人,随便绑在身上,就算是一件很出色的护身法器了!
而且把它们叠放在一起的话,就会发现,形状跟大小都是差不多的,仿佛天空之树上掉下来的巨型树叶……
不!
更像是某种鳞片……
雷声滚滚,一次比一次震耳欲聋,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虽然这个洞窟很奇特、比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堡垒还要坚固,但要是再这么劈下去,恐怕不用半个钟头,这洞就被炸塌了。
然而,这个下坡道深不见底,而且不知道距离彼岸有多远。
我们都不会御空术,贸然滑下去的话,只是找死,毕竟肉眼能看到的坡度,就已经有80度了,简直就是悬崖。
就在我焦头烂额时,张大山突然看向了郑佩佩。
郑佩佩的长发,在气流中波动不断,仿佛一段段海草……
“小七,风这么大,咱们就不能借用一下风力吗?”
对啊……
这倒是个办法!
“虽然咱们不会御空术,但可以乘风而起啊!”
我兴奋的锤了张大山一下:“师兄,你大智若愚啊!”
张大山憨笑着挠了挠头。
只要能帮上忙,他就很开心了。
“不行!”赖裘急忙道:“我们还不了解这个鬼地方,风向随时都有可能变化,要是飞到一半的时候,风向转了、或者停了,我们不就等于跳崖了吗!”
“可以试试!”张大山争取道:“我小时候啥玩具都没有,最喜欢的就是在垃圾厂扯几块油布,捆把捆把做成降落伞,等风来了,从小山丘上往下跳。虽然好几次摔折了腿,但也成功过不少回呢!”
“不过,要上哪儿去找油布呢……”
“还扯啥油布。”我看向地上的那几枚巨型鳞片:“这些鳞片又轻盈,又柔韧,连天雷都炸不开,是天然的好材料。”
“如果能再找到一些硬杆,当做龙骨的话,成功率就更大了!”
赖裘还想反对;
我冷哼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还有高招的话,就赶快说,要是没有,就把嘴闭上,别扰乱我们!”
赖裘悻悻的闭上了嘴。
“硬杆……那种可以吗?”郑佩佩指向头顶。
只见之前被天雷炸开的那个豁口处,露出了一节节的黑色柱子。
看起来就跟房梁似的,但不是很直,而且上面散发着跟尸油灯一样的异香。
我还怕这些杆子潮蔫了不堪用,结果使劲撅都撅不断。
张大山直接跳起来抓住,想用体重压折,结果近三百斤的体重,挂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好材料!”
我心头一喜,当即凝聚出了戮天剑,这才把杆子裁断下来。
张大山是经箓门传人,精通器具锻造,做几个降落伞对他而言,是小意思。
郑佩佩却凑到了我耳边,警惕的看向赖裘,道:“让他做吧,咱们应该尽量节省法力,以防不测……”
我点了点头。
于是,张大山在鳞片跟硬杆上克好距位后,就丢给赖裘去实施了。
“自制的降落伞,主要就是因为伞体质量差,会破损漏风;龙骨硬度低,承受不住风压。所以不堪用。”
“但现在,咱们有现成的好材料,又有我这位大师级的工匠制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就吹吧你!”郑佩佩忍俊不禁的戳了下他额头:“就连五师叔,都不敢说自己是大师呢。”
张大山眼神一黯,陷入了沉默。
郑佩佩也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回忆起了师叔师姑他们惨死的画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心里也很痛苦,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必须尽量保持积极的态度。
于是我强颜欢笑道:“知道吗,师叔他们的灵魂,也许还没有消散呢……”
“什么??”张大山急忙抹掉眼泪,紧张的撕住我的领口:“可、可我们到场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灵魂气息啊……”
我警惕的看了眼赖裘,然后把师兄师姐拉到了角落里,小声道:“那是因为,在你们赶来之前,有一只很古怪的邪物,突然杀进了现场,把所有人的灵魂都吃掉了,然后逃走了。”
“吃、吃掉了!??”张大山心里大起大落,脸色苍白:“那不还是魂飞魄散了吗!”
我摇摇头,心情沉重道:“茅山宗虽然屡遭劫难,但师叔们一直坐守其中,尤其是大师叔,他是合道境的绝顶高手,神识洞悉四方,怎么可能没察觉到有只邪物,藏在我们茅山宗境内?”
“所以,我怀疑那天闯进来的邪物,是某位师叔的座下御兽。比如六师姑,他们通灵门的,不就是靠驭使邪物,来弥补武力方面的不足吗?”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我想说的就是,我们师兄弟几个,迟早还会重新在宗门聚首的,不仅要洗清冤屈,还要完成师叔们未尽的复兴重任!”
“所以,在那之前,所有事情,我们都只往好处想,把力量全部用在追逐希望上,而不是追悼上。”
师兄师姐沉默了片刻,都重重点头。
此刻,赖裘已经利用法力,把张大山规划好的零件切分出来了。
张大山立马盘坐下来,进行组装。
我则渡步到崖边,扯下一根头发,观察风向。
赖裘之前的担忧也没错,要是我们飞到一半,风向变了的话,可就真的倒大霉了。
所以,务必要把这里的气流规律搞清楚,尽管时间可能不够……
我盯着头发,正看的入神……“哗!”
什么东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愣了愣,急忙揉搓眼睛,举目环视。
可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
我出了口长气,继续计算风向。
但没多久——“哗”!
又有一片异样从我眼前划过!
这次我捕捉到了,好像是一道光,而且来自于正面!
可是,眼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莫非,是速度太快了,我捕捉不到?
这个念头令我后脊发凉。
我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的向前方望去,眼睛睁的滚圆,眨都不眨一下。
死寂了很久之后,前方终于有动静了!
光,真的是一道光!在很远很远的洞穴深处,是金色的!
起先只是一小缕,然后颤动着不断变大。
莫非,这洞穴深处有人居住?在用手电筒查探??
这个念头令我兴奋了起来,下意识扬手打招呼。
但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就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脸色惨白,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毛骨损然的望着前方。
因为我终于看清楚那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了;
或者说,它终于彻底睁开了。
不是手电筒。
是眼睛!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睛!就像“秩序”一样,正在熊熊燃烧!
第345章 虫害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张大山也被吓傻了。
紧跟着,郑佩佩,赖裘,都注意到了那只眼睛,所有人呆若木鸡。
而那只眼睛,就像一只从永夜中苏醒过来的恶魔,短暂的震颤后,非常迅速的扫视起了四周。
当它透出的金光照亮我们的身影时,我们僵住了,它也明显一震。
紧跟着,它透出的金光越来越刺眼、简直像是一颗濒临爆炸的恒星。
我心跳猛地顿了一拍,强烈的死亡预感涌上了心头!
“小心!!”
本能的将师兄师姐飞身扑倒!
“轰!”
我觉得后背就像被飞机的尾焰喷射而过!一股剧痛袭来,紧跟着就意识涣散了。
“小七!”
师兄师姐连忙爬起来,把我掳到了岩石后面。
“轰!”
又一股强光射过来,擦中了我的头皮。
我清晰感受到天目受损,发自灵魂的难受!
要不是师兄师姐及时援救,我的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儿了!
心惊胆颤的藏了一会儿,没有再遭到攻击,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往后背一瞅,发现被那强光擦过的部位,血肉都直接蒸发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只是从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而已,居然比天雷的威力还恐怖!
休息了片刻,我充满杀意的瞪向了赖裘。
这家伙最先反应过来,躲在了石头后面;
明明能拉我们一把,却冷眼旁观,甚至偷偷给张大山使绊脚,阻挠我们躲藏;
要不是张大山身形魁梧一步跨过了他的绊腿,我们就都被他给害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死了,你就自由了?”我冷声道。
赖裘立马一脸惶恐的摆摆手:“怎么会,我也是吓傻了,您别误会。”
可他眼底分明闪过了一丝得意。
张大山忍不住了,扑上去一顿老拳。
有我在旁边看着,赖裘也不敢反抗。
过了会儿,我把张大山拉开,对赖裘不怒反笑道:“你不就是想杀了我们吗?何必玩阴的,现在就可以直接出手。”
“你看我的背,几乎没肉了,伤的还挺严重的,你现在出手,我也打不过你。”
赖裘眼底闪过了一丝狠色。
可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主动求死,一时间反而不敢妄动了。
我嗤嗤低笑两声,望向了那道被天雷炸开的豁口,道:“你先前猜测的没错,我确实认识这山里的一位大人物,而且跟她有合作关系。她有多厉害不就不说了,但有一点你也已经见识过了——她能调动这归妹山的万千邪煞。”
“这个洞穴,就是她指引我来的,也就是说——她知道你是跟我一起进来的。”
“我但凡有半点闪失,孙子哎,你就等着给我赔命吧,别妄想能走出归妹山。”
赖裘打了个寒颤,垂下了脑袋,再也不敢吭声了。
我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丢了出去。
毫无动静!
看来,那只诡异的眼睛,只会狙击活物!
“它好像在看守什么东西……”郑佩佩蹙眉推测道:“而且,入口处那些尸油灯,还有机关门,都是人造物,表明这里有人群活动过。”
她话刚说完,洞穴又剧烈震颤了几下。
洞顶肉眼可见的龟裂了开来,大量干土从缝隙中渗淌而下,雷声震耳欲聋,越来越近。
神明怕我逃走了,加重了天雷的轰击,急于炸开这个洞窟!
我咬了咬牙,回头问道:“师兄,你组装好了没有?”
“你还要飞下去啊??”赖裘忍不住害怕道:“本来就够危险的了,现在又多了那只防空炮似的大眼珠子,往下飞,不是找死吗!”
我冷淡道:“你可以留下,随你的便。”
赖裘咽了咽吐沫,不敢吭气了。
张大山这才回答道:“这些鳞片跟黑棍子特神奇,刚才被那股强光直接照射到了,却一点都没受影响。”
“再给我五分钟,我就组装好了,不过风向……”
“来不及了……”我无奈的望了眼头顶掉落的灰尘:“我估计最多再有十分钟,这洞就被轰塌了,届时我们会直接暴露在天雷之下,被雷海吞没掉。”
“这点时间,无法计算出气流规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大山虽然有时显得木讷,但同时也很沉稳,点了点头,就继续忙活起来了。
他先将鳞片敲钉成圆弧形的三大片,然后将那些长条形的黑色棍子捆扎成伞架,戳进了鳞片里,固定的死死的;
之前被拘押时捆绑他们的尼龙绳,也正好派上用场。
最后,张大山特意在“伞体”上留下了四根线头,两条用来捆绑身体、固定重心,另外两条,则用来控制方向。
“怎、怎么只做了三个??”赖裘急了:“我的呢??”
张大山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你是谁?我凭什么给你做?”
其实是材料不够了。
虽然共有四张鳞片,但张大山把最后那一张裁剪成了三副挡箭牌,用来逃避并防护那只大眼珠子的狙击。
赖裘知道留下等于送死,急的抓耳挠腮。
“你跟我共用一副。”我淡淡道:“但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我保证,我会毫不犹豫的捅穿你的脑袋。”
赖裘连忙拱手道谢。
我冷笑一声,直接扔给他一面挡箭牌,让他出去试试。
他也不敢推脱,把那挡箭牌牢牢绑在胸口,硬着头皮走出了岩石。
在我们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只巨大的眼睛,并没有攻击赖裘,而是漫无目的的警视着四周。
我没猜错,它只攻击活物。
而且,它的攻击虽然威力吓人,但思辨能力似乎不强,无法洞悉到死物后的活物。
这样一来,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至少不是百分百的去送死了……
我跟师兄师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拖着这临时赶工的滑翔伞走到崖边,眺望下面那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渊。
谁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更不清楚对岸有什么危险,但只能迎难而上了。
“师兄,你怕吗?”我忍不住问道。
张大山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却强自镇定的大笑几声:“怕——怕不够高,不够刺激!你呢?”
“呵呵,我当然不怕了。”我两腿打着摆子、憋着尿意,嘴角抽搐的笑道:“不是我吹,小时候,我最爱的就是跳瀑布了。一天不跳浑身不得劲儿!”
“是吗……”张大山牙齿打颤:“可、可这看起来,恐怕得有七八百米高啊……但当然了,我一点都不怕!”
“不怕你就跳啊!”
“我、我让让你,你先跳吧。”
“咳,我是师弟,你是师哥,当然是师哥先跳啦,尊老爱幼嘛~”
“那、那我可真跳了……”
“嗯……”
“别拦着我!”
“放心吧,绝对不拦。”
“那我真跳了!”
“你倒是跳啊!”
我俩还在互相“谦让”,就听见旁边“哗啦”一声。
郑佩佩一声不吭的跳下去了。
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幽幽的冒出了她的吐槽——“怂比。”
草!
我弹飞咬在嘴角的一节草杆,一狠心,纵身跃了下去!
“呜呜呜~”张大山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六子,其实我之前是骗人的,我小时候玩跳伞,就特娘没一次成功过,次次摔断腿!”
“草!你特娘现在才说???”
我话音刚落,张大山就也跟着跳了下来。
剧烈的狂风,瞬间将我们刮了下去!
这哪是跳伞,分明是自由落水!做的破伞一点用都没有!!
“我草啊!!!!”
我忍不住嘶喊了出来,下意识紧紧抓住线绳。
“别松开!”张大山嘶喊提醒:“抓稳了,兴许还有一线希望,要是松开了,就真特娘英勇就义了!”
我只能死死抓住线绳。
狂风在我耳畔呼啸。
我闭上了眼睛,因为睁开也没用,打从跳下来那一刻起,视野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毫无阻力的往下坠落,底下啥都看不见,也就无法估算地面的距离,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摔成肉酱!
这简直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恐怖百倍!
“六子!”张大山拼尽全力嘶喊:“是、是不是伞漏风了?特么!哪怕是块破油布,也不该一点阻力都没有啊,何况是我张大山亲手做的!”
“知道了!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我就猛然拉拽了一下线绳;
倾斜的伞身,顿时将我扭转了过去。
顿时,那颗大眼珠子,被我毫无物体遮挡的背部吸引了过来,射出了炽烈的金光!
它长的就像灯泡,我便真拿它当灯泡用一遭,照明一下四周的情景。
我使劲拉动伞绳,险之又险的避开光束,然后把身子扭转到了正面。
“看见了吗!??”我紧张的问。
张大山沉默了好几秒,才牙齿打颤道:“我去,六子,这崖底下,好像是口大池子!而且……而且是绿色的!”
不会是毒沼吧??
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一来,就不能降落了,只能找找其他的支撑物。
“那、那伞呢?为什么撑不开??”
张大山顿了一下,急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立马爬,但我没看清楚。”
什么!??
我也顾不上节省法力了,立马凝聚出了戮天剑。
剑体散发出金光,虽然很黯淡,但勉强照亮了四周。
我艰难的仰起头来,错愕的发现,伞居然真的在动!
准确的说,是从那鳞片里钻出了一只只寄生虫来!
它们胡萝卜粗细,肉乎乎的,通体灰白,长得倒还挺可爱的,也没把鳞片钻破。
可是,它们好像很害怕底下那绿池子里散发出的气味,纷纷往相反的方向蠕动逃离。
几十只肉虫,或在表皮、或在肉下,蠕动着堆在了一起,将伞的重心压垮了,怪不得伞撑不开!
第346章 生死相依
“完了,这下死定了!”赖裘面如死灰的呜咽。
我强自冷静下来,驱使戮天剑绞杀肉虫。
但这些肉虫非常狡猾,一眨眼的功夫,就都躲进鳞片内部了。
我想了想,灵机一动的从皮囊里掏出了一把业火符,全塞进了嘴里。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声喝出,我骤然收腹,再全力吐出去。
业火咒!
熊熊烈火,骤然吞噬了伞身。
鳞片逐渐烧红,那些肉虫子全都被逼了出来,被我一一斩杀。
我立即拉动伞绳——
“轰!”
伞体终于恢复了平衡,瞬间带来了巨大的阻力,将我的胃都差点勒爆了,却也因此极大的缓解了坠落速度。
我没有停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从我眼前坠下的张大山,又一口业火喷了下去。
他的伞也应声展开。
但我们还来不及庆幸,就轰的一声,被郑佩佩砸中。
她虽然比我们早一步跳下来,但是体态轻盈,反而下落的最慢。
此刻,我们三个的伞纠缠在了一起,仿佛一条被蛇缠住的麻雀,乱七八糟。
“别怕!”张大山大喝一声,紧紧攥住了郑佩佩的脚踝。
他自己的伞,已经在撞击中重新收拢,是我在背后捞着他。
四个人的重量,压得伞架嘎嘣作响,快要断了!
“你们别管我了!!”郑佩佩脸色苍白的嘶喊。
“闭嘴!”
张大山急的冒火,拼命的想把郑佩佩的伞拉扯开来,却心底一凉的发现,龙骨已经撞断了!
“放手,大山!”郑佩佩急的掉出了眼泪:“再这么下去,我们都死了!”
“我叫你闭嘴啊!”
张大山嘶喊道,却没什么办法。
“松手吧!”赖裘怕死道:“她说的没错,再这么下去,就全玩完了!”
“死一个,总比死四个好,你说呢?”
他仰头问我。
我直接一拳轰在他后脑勺上,把他揍晕了过去。
“别慌。”我冷静道:“师兄,我们离对岸还有多远,你看清了吗?”
张大山焦急的回忆了一下,道:“看见了!对面好像有个浅滩,还有六十多米的样子。”
六十多米……
我咬了咬牙,沉声道:“松手!”
“什么???可是……”
“听小七的!”郑佩佩沙哑道,含泪看向我:“小七一定能救我们,他总能办到,相信他!”
我点了点头。
张大山见状,咬了咬牙,只好忍着担心把手松开。
郑佩佩立马坠落了下去。
我立即拉动伞绳,使得自己就像一头俯冲的雄鹰,更加快速的坠落下去。
“师姐,抓牢伞绳,把自己包住!”
当俯冲到与郑佩佩一致的高度,我毫不犹豫的凝聚出全身法力,轰出了势若万钧的一剑!
戮天剑刺在了郑佩佩的伞上,被强韧的鳞片挡住了,没有扎穿。
雄宏的气劲,瞬时带着郑佩佩平飞了出去!
我立即拉动伞绳,让伞面重新撑开,瞬时将张大山推了出去。
一番操纵下,他的伞面也恢复了平衡,在阻力下迅速放缓了下降速度。
我们一齐担忧的望向对岸。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屏气凝神之下,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秒、三秒,十秒……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里,绝望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就在此时——
“哗!”
一股幽蓝色的玄黄气,像火炬一般,在远方燃起。
是郑佩佩!她成功着落了,在给我们打信号呢!
“太好了!太好了!!”张大山喜极而泣。
我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所幸,有惊无险……
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也是可以安全滑翔到对面的!
就在此时——
“嗤~”
头顶有什么声音。
虽然很轻微,但我感官异于常人,还是听见了。
“太、太刺激了!”张大山忍不住兴奋的喊:“师父以前说,我修为天赋愚钝,而且体型太大,可能这辈子也学不会御空术!”
“现在,我却飞起来了,谁能想到!”
我忍俊不禁“你就别嘚瑟了,刚才是谁哭的跟娘们一样?”
话虽这么说,我自己却也感到很兴奋!
御空飞行、极速迫降!
这种经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狂风刮痛脸颊的滋味,简直爽到没边!
“注意拉好伞绳,别被刮偏了!”我松了口气的道:“但应该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照这个速度,我们一定能抵达对岸的!”
就在此时——
“嗤……”
“什么声音??”我心下一惊。
“声音?”张大山一脸懵逼:“我没听见啊,没有吧。”
有的!
虽然很微弱,但我的感官天生异于常人,听得很清楚。
嗤嗤嗤的,就像是肥猪油擦热锅……
“我真的没听见,不过……这啥味儿啊?”张大山蹙眉捂住了鼻子:“臭烘烘的,你闻到了没?”
我愣住了。
一个只能听见声音,一个只能闻见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张大山惊讶的制住我:“六子,你、你掉的好快啊!”
才几秒而已,就跟张大山拉开了好几米高度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拉动伞绳侧转身子,吸引那大眼球子照射过来。,
四周刚被照亮,我连躲闪光束都来不及,就惊骇的冲张大山喊:“师兄,快闪开!!”
只见天上有一道黑影,迅速地向张大山坠落下来!
柱子急忙拉动伞绳闪开了;
但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脸色苍白的冲我比划;
与此同时,从天目激射而来的金光,径直笼罩住了分心的我!
“嗤~”
我的衣物顿时灰飞烟灭了,一大片血肉被瞬间蒸发!
“铮!”
祸不单行,伞绳也被灼断了一根!
我瞬间失去了平衡,直勾勾坠向了毒沼!
剧烈的狂风,刮得我脑子里混乱一片!
耳边隐约能听见师兄师姐的惊呼声。
我悍然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断裂的线条强扯回来、
顿时,腰椎发出快被撕裂的剧痛!
但好歹是控制住平衡了!
可是,下降的速度仍然很快!比张大山快很多,已经几乎没可能安然着陆在对岸了!
我摁耐住惊恐,抬起头一瞧,顿时心底一沉。
刚才看到的坠落物,是从洞顶滴淌出来的液体!
而这些液体,应该正是下面那口毒沼的蒸汽形成的,是一种绿色的酸液!
这酸液比硫酸还烈上百倍!无比坚韧的鳞片,居然轻而易举就被灼透了!
怪不得坠落速度猛然大增——伞破了!
我控制不住的牙齿打颤。
这下,是真的死定了!
张大山咬了咬牙,猛地把伞绳拉低到了极限!
伞面几乎变成了与地垂直的弧度,使得他比我还要快的坠落了下来!
“师兄,别犯傻!!”我惊喊道:“小心你头顶!”
又是数滴酸液径直朝我们砸落下来,有一滴直冲张大山的头顶!
被砸中了,他的脑袋,怕是会像三伏天的冰棍儿一样化掉!
“别傻了!我、我有不死之身,别管我!”
“你特么扯淡!”张大山嘶喊道。
我虽然有不死之身,但如果沉进那酸液池里的话,怕是重生的速度还比不上融化的速度!
“抓住我的脚!”张大山已经下降到了我旁边。
我急忙将胳膊伸展到极限,险之又险的揪住了柱子的脚踝。
他立马松开了伞绳。
“轰!”
与地垂直的伞壁,立马被风刮回上方,致使我们的下坠速度猛然降缓!
但与此同时,巨大的阻力,也冲击的伞架嘎嘣作响。
张大山一个人就将近三百斤了,再加上我跟赖裘,伞架根本撑不住!
就算把赖裘扔下去,恐怕也于事无补了,他又瘦又矮,比侯三更像只猴子,还没郑佩佩重呢。
“师兄,别管我了,这样下去,咱们都会完了!”
“别扯淡!”张大山面如死灰,眼神却如紧咬的铁牙一般坚定:“咱们是师兄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他挣扎着把衣服脱了下来,用来填塞我伞上的破洞。
就在此时,我突然觉得鼻咽剧痛。
是毒雾!
我们离地面已经不足五十米高了,从那毒沼里蒸腾出来的紫色毒气,浓到肉眼可视的程度!
我赶紧把鼻子捏住,一边着急的喊:“师兄,别管伞了,快捂住口鼻!”
张大山却充耳不闻,紧紧咬着虎牙,孤注一掷的为我修补伞壁。
很快的,柱子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紫!
他的眼珠已经不受控制的乱转起来,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我的伞补好了破洞。
“六子……”张大山松开了我的伞,浑身像面条一样绵软无力,却强挤出一丝傻笑:“看,我、我这个师兄,还、还是有点用……的……”
“师兄!!!”
我膛目欲裂的嘶喊。
张大山却已经听不见了。
他中毒已深,眼珠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滑翔伞失去了控制,卷着张大山,笔直砸向了毒沼!
第347章 巨兽
“师兄!!!”
我膛目欲裂的嘶喊。
但张大山毫无反应,像断线风筝一般直坠而下!
我急忙拉动伞绳,俯冲下去,堪堪接住了他。
还来不及松口气,就感到脚底剧痛如焚。
往下一看,顿时心如死灰。
我们已经迫降到离地不足十米的高度了,毒沼的飞沫,已经足以溅射到我们脚上!
但我们离对岸,还有近三十米!
完了……
这么远的距离,肯定飞不过去了!
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
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对岸炸响。
是郑佩佩!
她粉拳紧攥,浑身肌肉紧绷,泪如雨下,却无能为力。
咬了咬贝齿,突然朝我们扑了过来。
这不是找死吗??
“师姐,不要!!”
郑佩佩却置若罔闻,已经丧失理智了。
右脚迈进毒沼里的一刹那——
“咣!”
“咣!”
数层无形的波动,猛然从她灵魂中扩散了出来!
在我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她居然没有掉进毒池里,反而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
是肉虫!
那种差点害死我们的肉虫,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从大地、墙壁里面钻了出来。
成千上百只肉虫,蚁群一般互相叠起,竟是组成了一条肉桥!
“轰!”
我抱着张大山,险之又险的摔在了肉桥上。
郑佩佩也跑过来了。
“师姐,你……”我一阵恍神。
郑佩佩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瞳孔,变得白茫茫一片。
青筋自眼角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了耳后,显得有些诡异。
我也顾不上太多了,赶紧跟她一起把张大山抗向对岸。
肉虫相继被毒沼的蒸汽烫死,桥梁寸寸崩塌。
我一把搂住了郑佩佩,奋力蹋地一跃!
赶在桥梁彻底崩塌的前一秒,险之又险的摔在了岸上。
我寸秒不歇的把张大山抱到通风处,为他按压心脏。
郑佩佩也急忙为他人工呼吸。
张大山的嘴唇已经发紫、额头发青,中毒很深!
抢救了半天,丝毫没有好转。
郑佩佩急的直掉眼泪。
我咬了咬牙,狠狠摇晃了赖裘几下,把他弄醒。
“快!想办法救救我师兄!”
赖裘懵了片刻,咽着口水道:“他这是中毒了吧?我又不是医生,别找我啊!”
“少特么废话!”我直接凝聚出了戮天剑:“刘老六以前是五毒门的长老,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毒理!而你是他的部属,耳融目染之下,敢说一窍不通!?”
赖裘忌惮的瞥了眼戮天剑,急忙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暗器钢针,当做针石,为张大山针灸起来。
“师姐,你别急,吉人自有天相。”我安慰道。
郑佩佩心如刀绞的攥着胸口,泪珠不停被擦干,又不停落下。
我引开她的注意力道:“你突破了?”
郑佩佩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我顿时紧张起来。
突破,不是指修为,而是指通灵术。
通灵术是一门与非人事物沟通的茅山秘术,分为梦语、通化、合鸣。
梦语阶段,还很难跟邪物沟通,主要是通过进入别人灵魂深处的方式,来探寻被隐藏或被遗忘的秘密。也有类似于摄魂术的定魂手段。
郑佩佩之前就处于梦语阶段的大成境界。
通化阶段,才算是真正的通灵术,可以直接用灵魂与对方沟通,所以没有语言障碍,不管妖怪、山精、地鬼,还是飞禽走兽,都能与其交流;
而合鸣阶段,是通灵术的大成之境。自身已经可以与周边万事万物的灵魂产生共鸣现象,
但不管对于自身,还是对于别人,合鸣阶段的通灵术,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明末年间,就有一位通灵门的师祖,因为自身精神失常,导致周遭的万千邪煞陷入了暴走状态,险些屠杀了一整座村庄。
而郑佩佩方才显然是破入了合鸣之境,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号令肉虫组成桥梁,救下了我们。
但对她自己来说,这很危险……
通灵术,与其他道法不同,跟灵魂强度是紧密相衬的。一般来说,还虚境之上,才能勉强驾驭通化境;到合道境六重天以上,才能开始尝试合鸣之境。
过早的操使高等通灵术,会因为灵魂不够强大,有被邪物反向腐化的风险;
就比如说明末年间那位师祖吧,最后的下场,就是变成了一个丧失人性、茹毛饮血的野人。也是风水界第一个被列入《祸首录》、当做妖怪追剿的人类。
郑佩佩刚才应该是情绪激动到了极限,激发了某种潜力,才强行在那一瞬间破入了合鸣之境,带来的反噬就更严重了!
我正思索着,郑佩佩嘴角就渗出了一丝丝鲜血。
我赶紧扶住她,她也在同时晕厥了。
身体剧烈抽搐,表情极其痛苦,灵魂中一片混乱。
该死……
真是祸不单行!
“好点了没有?”我问赖裘。
赖裘示意我别着急,然后把张大山扶了起来。
张大山身上、脸上,已经插满了钢针,剧烈的毒性,使得钢针变成了青色。
赖裘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运转法力到指尖,然后非常迅速地拍打张大山各个穴位。
最后一掌打在了脑门心上。
“噗!”
张大山当即喷出一口血雾。
浑身的钢针被逼了出去,针眼里流出一滴滴黑色的粘稠液体。
赖裘呼出一口长气,蹙眉道“妈的,算你命大。”
“这绿池子里的毒水,腐蚀性贼厉害,毒性嘛,就一般般了,不然你小子早去见阎罗王了。”
张大山虚弱的喘息了几下,拨开赖裘,朝我爬过来。
“佩佩她……”
我把郑佩佩背起来,蹙眉望向未知的前方。
“师姐被反噬中邪了,必须尽快为她做场法事,要是拖晚了,就算命保住了,也会变成傻子。”
“这种法事不是在这种鬼地方能做的,需要很多器具,还要借助风水……”
张大山立马爬了起来,强忍着伤痛,走到了最前面。
我也没说什么,从旁边搀住他,一起向深处探索。
越深入,我就越觉得这洞穴诡异,因为深处连土壤都没有。
大地,变成了猩红色的,踩起来软软的,就像某种肉质。
那只巨大而诡异的眼睛,仍旧在遥远的高空中巡视四方,但因为我们身上覆盖着鳞片,它没有攻击我们。
我们漫无目的的前进,仿若迷失在沙漠中的难民。
实在难以想通,在地下为什么会有如此庞大的一个洞窟,简直像没有边界,无论走多远,都只能看见地平线。
而那只大眼珠子,更是像太阳一样,丝毫没有跟我们距离拉近的现象,就像我们走一步,它便退一米,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绝望感,在我们三个大男人的心中蔓延。
一小时、两小时……
一天、两天……
我胡子都蓄起来的时候,张大山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晕倒在地。
我疲倦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示意赖裘将其搀起,继续前进。
三天、四天……
就跟回光返照似的,张大山苏醒了过来。
“沙~沙~”
趴在赖裘的肩膀上描画。
“你画啥呢?”我问道,声音已经沙哑的像头老牛了。
张大山沉思了片刻,将手里那张草纸递过来,。
他不愧是经箓门出身的匠人,哪怕身处险境,也不忘测绘地形。
“你看出来了吗?”他心情沉重的问道。
我微微点头,随手把草纸递给了赖裘。
赖裘原本没兴趣,但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后,吓得他当场一楞。
“草!这、这怎么像条蛇啊!”
没错!
起先我们还没感觉到,但现在走的深了,再经过张大山这么一测绘,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个洞窟,蜿蜒曲折,好像是条巨型蛇状生物的躯体!
我们就在它的肚子里……
之前经过的那口大毒沼,多半就是它的胃液池!
“妈的,这也太吓人了吧……”赖裘直打冷颤:“我们都走了近百公里了,还没望到头呢!也就是说,它的体型,最少也有一百多公里长啊!”
“我的天,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348章 大蛇丸
我反倒不觉得害怕。
因为,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始终没遇到肠胃蠕动造成的地震之类的。
可活物,不管妖精、人类,还是野兽,肚子里肯定是不停动来动去的。
也就是说,这多半只是一具尸体……
但,这也够骇人听闻的了。
上百公里长的庞然巨兽,腐朽于归妹山地下,千百年来居然没人发觉过……
它到底是什么?又为何会死在这里?
如果是被杀死的话,简直难以想象,那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一场鏖战,它的对手又是何等恐怖。
我正在思索,就感到脖颈一热。
郑佩佩吐了。
丝毫没有固体,全是酸水。
我把她放下来,看着她凹陷进去的脸颊,和苍白如纸的肤色,感到心乱如麻。
“你们必须吃点东西……”
我跟赖裘道行高,生理上已经接近辟谷了,虽然也会有饥饿感,但两三个月不进食都没事;
但张大山跟郑佩佩,只是化神境而已,而且都身负重伤、
要是再不吃点喝点,他们就活活渴死饿死了。
“你们等一下,我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张大山没说什么,眼神复杂的看着郑佩佩。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周围探寻。
可这鬼地方,简直比沙漠还沙漠,沙漠里好歹有仙人掌,这里屁都没有,举目荒凉。
找了一大圈子,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兄开口了,
结果却诧异的看见,张大山自己找到了一块很新鲜的肉食,正在给郑佩佩喂食;
赖裘趴在地上,跟狗似的,舔舐滴下来的鲜血。
“哪儿找到的??”我无比兴奋的跑过去。
张大山不自然的笑道:“就在附近,是只兔子。”
兔子……
“这里连颗野草都没有,怎么养得活兔子?”
“而且,师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张大山摆摆手,说没事,只是太累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想检查一下伤势,结果推搡之中,发现他的裤腿一片猩红。
一个渗人的念头冒出脑海,令我浑身一颤。
我立马将那些碎肉从郑佩佩嘴里掏出来,并一脚踹开了还在舔血的赖裘。
“你是不是疯了!?”我又心痛又愤怒。
“对,我就是疯了……”张大山眼神空洞,麻木不仁的上前抢肉:“让她吃!让她吃!!”
“她再不进食,就没命了!!”
张大山涕泪横流。
我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把肉举得高高的,不让他拿到。
争抢之中,肉掉了下去。
赖裘眼疾手快的夺走,趴在地上,狼吞虎咽。
“我他妈跟你拼了!”张大山疯了一般扑上去撕打。
看在我的面子上,赖裘没有还手,却死咬着肉不松口。
我的拳头越攥越紧,最终一拳打倒了赖裘,将肉块夺了过来。
催动出只剩下一丝丝的法力,将肉粉碎。、
张大山接过去,颤抖的灌进郑佩佩的嘴里。
“妈的,都快饿死了,还管他什么肉呢,吃就完了。”
赖裘擦掉嘴角的血渍,不屑道:“你们这代人吧,就是活得太容易了,要是经历过易子而食的年代,无论再遇到什么,你们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我什么都不想说,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憋回去,撕开张大山的裤腿,替他清理那剜掉了一块肉的伤口。
“六子……”张大山颤抖道:“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往不论遇到再强大的敌人、困境,我都没有屈服过。
但遇上这种永远走不出去的荒漠,我心里面,是真的有些绝望了……
“别怕。”我沙哑道:“既然你的肉吃得了,那我的肉就更吃的了了,至少我有不死之身。”
“而只要有食物供给,就迟早能走出去的……”
张大山还没吭声,赖裘就不屑道:“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自从穿越那口毒沼后,你身上这些伤势,貌似就没愈合过了吧?”
“我猜,你这不死之身,是利用天地气韵来维持的。没有天地气韵,你也就重塑不了肉身了。”
“而这里,似乎一丁点天地气韵都没有……”
他没猜错。
这鬼地方,确实没有天地气韵的流动,貌似就是被那毒沼池散发出的蒸汽,给阻断掉了。
郑佩佩进食后,脸色略有好转。
我跟张大山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又陷入了麻木的绝望之中。
就在此时……
“沙~沙~”
我心下一惊,赶紧爬了起来。
赖裘也听见了,警惕的拔出了匕首。
我举目四望,最后惊喜的指住前方:“那是什么!”
只见十几米外,底壳颤动,似乎有东西在底下钻动。
可能就是被张大山的血味给吸引过来的!
我兴奋的舔了舔嘴角,冲赖裘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包抄了上去。
不管是老鼠,还是那些怪虫子……
既然送上门了,就别想跑了,留下来给我们填肚子!
那东西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杀意,停在了原地。
赖裘立马扑上去压住,我则凝聚出了一柄非常微弱的戮天剑,随时准备击杀。
“草,劲儿还挺大的,可能是个大家伙!”
赖裘被那土包甩的左右摆动,却反而令他更加兴奋,迫不及待的将土包扒开。
顿时,他笑容凝固,见鬼了似的蹬着腿往后退。
“他、他妈的,什么鬼东西!”
我疑惑的上前一瞧,也觉得后脖筋一凉。
眼睛……是一颗巨大的眼睛!
绿油油的竖瞳来回打量我们,乍一看,至少得有两三米的直径!
赖裘魂都吓飞了,拔腿就溜。
我赶紧退守到张大山旁边,喝令他先带郑佩佩逃走,我断后。
但他才刚站起来,就被剧烈的晃动给震倒了。
紧跟着,大地开裂,土石飞溅。
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身影不断升腾,一米、十米……十丈!
直到脑袋顶在了洞窟上,它才停了下来;
但看样子,还有小半截身子,埋在土里没出来呢。
是条大蛇!
通体墨绿、鳞片完美的嵌合在一起,在那颗大眼珠子的光芒照射下,反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泽。
脑袋就像一枚压扁的粽子,獠牙两米多长,滴淌着恐怖的酸液。
那双绿油油的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张大山还在渗血的大腿。
凑的一声,俯冲而下!
太快了,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我凭着本能,咬牙挥出了戮天剑!
“铮”得一声,直接在那坚硬的鳞片上磕得粉碎,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我心如死灰。
如此诡异的怪物,就算是全盛状态下,我恐怕也很难取胜,何况现在法力殆尽!
但我绝不能退,不然师兄师姐就没命了!
我咬了咬牙,先是一把推开了张大山,令他躲过了致命的啃食;
然后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划开了手腕。
一滴滴鲜血流淌了出来,顿时令大蛇一怔,注意力从张大山那边,移到了我身上。
因为我六爻纯阳,又有神人血脉,我的血,显然比普通人的血有吸引力多了。
“过来啊,丑八怪,老子取了你的胆泡酒喝!”
那大蛇就像能听懂人言似的,居然咧起了嘴角,就像在嘲笑我。
太诡异了!
我硬着头皮将它引开。
它扑咬下来的瞬间,我立马冲破了开门四穴!
体力大增,速度暴涨,险而又险的滚地脱身。
顺势揪住了它的蛇尾巴,奋力甩出!
“轰!”
大蛇撞在了墙壁上。
它怔楞了片刻,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然而我是在透支生命。
每一条经络,都被我拓宽到了极限,气力倍增的同时,也令我七窍渗血,浑身剧痛。
大蛇恼羞的回头啃咬。
我不敢再贸然攻击,将所有气力灌注在了双腿上,全力逃窜。
大蛇一边紧追不舍,一边不停的吞吐信子,就像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在它眼里,我只是白白浪费力气,还不如死个痛快。
我一声不吭,翻来滚去的躲闪,累的气喘如牛。
最终,我气力耗尽的靠在了墙上。
大蛇也不急于下口,高高昂起了头颅,戏谑的俯瞰着我。
“阿杜,塔萨莫伊。”
什、什么??
它是在说话吗??
不等我反应过来,它就一口咬了下来!
我浑身都紧绷起来了,却没有躲闪,眼神深谙的瞪着它。
它发出怪异的笑声,似乎在嘲笑凡人脆弱的求生意志,鄙夷我这么快就放弃了挣扎,令它觉得很没劲。
但下一秒,它就怔住了。
诧异的发现,血盆大口伸到我头顶三米处时,就再也升不动了!
它也挺聪敏的,立马往身后看去。
只见它的腰身,在我刻意的引诱之下,已经被它自己给缠成个死结了!
“卡吐,拜若!!”
大蛇愤怒的回过头来,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却猛地楞了一下。
因为我已经乘它分心,攀登上了它的颅顶,站在了它的眼睑之下!
我已经没有法力凝聚戮天剑了,将所有的法力,都灌注在了匕首上。
我双手紧握把柄,高高的举起来,咬牙猛扎下去。
“噗!”
眼珠被刺破了!
它浑身上下都覆盖着硬鳞,只有眼睛是弱点。
一股股莹绿色的汁液从中渗淌出来。
“吼!!!”
大蛇吃痛而愤怒的咆哮,想要将我甩下去,却腰身被缠、行动不便。
我死死抓住它的眼睑,一刀又一刀地捅进去!
第349章 重瞳之人
我设计缠住大蛇,并乘机跳到它眼睑上,猛捅它唯一的弱点——眼睛,
我不无惊喜的发现,大蛇眼睛里的汁液,就像是神丹妙药,一流到我手背上,就渗透了进去,令我感觉整条手臂都充满了力量。
我顾不上想太多了,直接一口啃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啜吸。
澎湃的力量,逐渐充盈到了四肢百骸。
我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太好了!
它想吃我们,我们就反过来吃它!
有了这只活着的大补药,我们就有充足的希望,走出这鬼地方了!
我立马凝聚出了戮天剑,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大蛇却已经长教训了,立马闭上了眼睛。
眼皮子上,照样有坚硬的鳞甲覆盖!
我这能轻易刺杀还虚境高手的戮天剑,在它的鳞甲上就连条伤痕都留不下来。
眼看它的巨尾冲我抽过来,我脑子里飞速思索。
最终,我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扑上去,抱住了它的尾巴。
大蛇大喜,立马卷动长尾,死死勒住我。
它重新睁开眼睛,把我移动到眼前,眼神怨毒,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咒骂。
我催动法力保护身体不被捏碎,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瞪着它。
“砰!砰!”
张大山在下面踢踹大蛇,急的满头冒汗:“放开我师弟!”
大蛇置若罔闻,阴冷的注视了我一会儿,就裂开了血盆大口。
“噗!”
尾巴一展,直接把我弹进了喉咙里。
“小七!!!”
张大山膛目欲裂。
连郑佩佩都像有所感应似的,昏迷之中两手抽动。
“妈的,还以为你多厉害,这就完了!??”
赖裘又害怕又愠恼:“这下真是被你害死了!!”
他怕就算不被大蛇吃掉,成功逃出这里,也会因为搞丢了我,而被嫁衣女寻仇斩杀。
混乱之中,大蛇非常惬意、缓慢的蠕动了一下喉道,彻底将我吞了下去。
它得意的俯瞰着张大山,仿佛再说,下一个就是你。
张大山已经顾不上害怕了,两眼充血闪烁泪光,疯狂的捶打大蛇,让它把我吐出来。
可惜,在大蛇眼里,这里所有人都只是蝼蚁。
它将张大山卷起来,欣赏他被折磨的筋断骨折的样子。
接着用毒牙轻轻在张大山手背上划了一下。
整条胳膊的血肉瞬间溃烂流脓,痛不欲生。
大蛇快速吞吐信子,就像在笑。
等它玩够了,便将奄奄一息的张大山卷到大嘴上空,然后猛地松口。
张大山自由落水一般坠向他的喉道。
就在此时——
“噗!”
大蛇肚子里发出了一声怪响。
它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紧跟着就痛苦的翻滚起来。
赖裘犹豫了半秒,然后疾扑上去,堪堪接住了掉下来的张大山。、
“妈的,它怎么了?便秘了?”
大蛇没工夫报复赖裘,在地上翻来滚去,然后发疯一般冲撞墙壁。
可惜,它越撞,肚子里就越疼。
数十道金光,从喉道里喷溅而出,乱砍乱杀,扎的满嘴冒血!
戮天剑!
“卧槽,那小子还没死!??”赖裘惊喜道。
张大山也喜出望外。
大蛇挣扎了几十秒,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猛然一缩蛇腹,把我吐了出来!
我就地一滚泄去惯力,然后站起来,使劲甩掉了粘在身上的毒液。
“砰!”
把一大坨碎肉扔进了张大山怀里。
“快吃!”
“这家伙,简直是行走着的大补药!这些碎肉是我从它腹腔割下来的,远离毒腺,应该没毒!”
张大山楞了一下,赶紧抱起来啃。
赖裘也抓起一块狼吞虎咽。
“你完了。”我凝聚出一柄两米长的戮天剑,指住大蛇,冷声道:“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可惜越强大的事物,反而越容易忽略这条真理,被自傲蒙蔽双眼。”
“如果你严阵以待,哪怕全盛状态下的我,恐怕也伤不了你分毫。但现在,你肚子里已经被我搅得一团乱了,又瞎了一只眼……你死定了。”
大蛇匍匐在地上,虚弱的用独眼瞪着我,既羞恼又紧张。
我蹙了蹙眉,把剑放下来,话锋一转:“但我们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
“你看起来灵智很高,而我们只是误入进来的路人,如果这是你的巢穴,我会为我们的冒犯向你道歉。”
“我们只想离开这里……”
“你为我们带路,我就不杀你,如何?”
大蛇喷吐着蛇形,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有恃无恐。
难道,它还有其他同类?
我心口一紧,冷声道:“那你就别怪我宰了你,做干粮了!”
我汇聚出浑身的法力,使得手里两米长的戮天剑,瞬间膨胀到了一丈之巨。
大蛇赶紧闭上了眼睛。
可惜,没用的,晚了。
我捅扎它眼睛时,不是没有章法的——我捅断了它眼睑的肌腱!
它右边那只眼睛,现在闭不拢了,总是漏出条缝子来,鳞片覆盖不到;
我可以通过这条缝子,捅穿它的大脑!
赖裘此时也通过进食,恢复到全盛状态了。
生死攸关,他再也不敢冷眼旁观下去了,主动绕到了大蛇后面。
前有戮天剑,后有砍头刀;
剑拔弩张!
大蛇眼里终于有了惊慌之色,却极其傲气,死都不服软。
我其实不想杀它。
能修炼到这种体型的蛇妖,恐怕至少也有上千年道行了,已经算是半条龙了;
而且蛇跟黄大仙一样,在风水界,本来就是很忌讳宰杀的。
但,也没办法了。
我大手一扬,戮天剑悍然刺向了大蛇的眼缝。
大蛇发出了一声悲鸣。
就在此时——
“住手!”
一道沧桑而冷漠的声音,在我们耳畔炸响。
我心底一惊,下意识散掉了戮天剑。
这声音,好耳熟……
在我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虽然离的很远还看不清楚,但确实是道人形。
这鬼地方,居然真的有人居住?
我莫名的感到激动,让赖裘先看着大蛇,自己主动迎了上去。
体力跟法力已经恢复充盈,我一步就是十余米;
离得近了,我发觉他的身形得有三米多高,不由得警惕起来,停下来呼喊:“你好,我们并无恶意,希望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那人继续不急不缓的往前行走。
没听到?
不应该啊,已经离得很近了……
等等,不对!
既然已经离得很近了,我为何还没看见他的影子??
莫非,我们的距离还很遥远,只是看起来已经很近了?
这个怪诞的念头,令我没来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硬着头皮继续朝他走去。
跟我推测的一样,我们其实离得还很遥远,只不过他的身形在我视野里不断放大,所以我才误以为很接近了。
三米、五米、十米……
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浑身僵硬,感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也直到这时,那人的影子,才渐渐覆盖了过来。
简直像山峦叠影一样,遮蔽了一方天地,使得我们所处的方位,陷入了一片昏暗!
“轰隆!”
“轰隆!”
大地也逐渐震颤了起来。
当此人彻底迫近的一刹那,他一脚踩下来掀起的风波,直接把我刮飞了出去!
我摔到了大蛇身下,它立马狠毒的撕咬了下来。
“婴姑!”
一声怒斥响起。
大蛇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抱怨些什么。
那巨人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漠的看着它。
大蛇眼神不甘的吐了吐信子,似乎很害怕巨人,不再对我咄咄相逼,迅速盘绕了起来。
它的身形越盘越小,最后化成了不到四米长的“小”蛇,纵身一跃,缠在了巨人的耳朵上,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巨人的外貌。
他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缠着一匹粗布裙。
墨发纷乱飞扬,山羊须迎风飘荡;
颧骨高耸,嘴唇厚实发乌,脸型瘦削,身体却肌肉盘虬,无比魁梧雄壮。
足有十余丈高!正儿八经的顶天立地!
用那双金色的、诡异的重瞳,一瞬不瞬的俯瞰着我,面无表情。
第350章 诡秘
“噗通!”
赖裘突然跪了下去。
张大山也是。
我愣了愣:“你们……”
他们一脸懵逼,纷纷摇头,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下跪,只是……只是出于本能!
我却没有这种感觉,只是非常紧张。
“前辈,有所冒犯,还请海涵。”我硬着头皮拱拳道:“但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想离开这里。”
紧张的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对方冷冽的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由得一怔,因为巨人的嘴巴没动。
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说话的是另一条缠在巨人左耳的大蛇。
它通体黑的发亮,一双黄橙橙的竖瞳,仿佛夜空里的皎月。
我还没吭声,张大山就急忙解释道:“真不是我们有意冒犯,是别人指引我们进来的。”
“噢?”黑蛇不太信服的样子。
张大山咽了咽口水,回忆道:“我跟师妹脱困后,跑来归妹山找七师弟,结果碰见了侯三那帮家伙。”
“我们慌不择路的逃窜,眼看要被抓住了,结果突然脑子一懵,做了场梦……”
“梦里面,有个人……不,是一具尸体,指引我们逃到了这个洞里。还嘱咐我们别妄自行动,说七师弟迟早也会进来的。”
“尸体……”
黑蛇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凝重起来:“什么样子?”
张大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心有余悸道:“挺可怕的,肉体泡在血水里,皮浮在上面,所以我也形容不出长相……”
“果然是他……”黑蛇呢喃道。
它沉默了片刻,突然直勾勾的盯住我,冷声道:“江流儿,你不该来这里,这不符合命运的安排,会打乱一切……”
“你认识我??”我猛吃一惊:“而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能预知我的命运??”
黑蛇答非所问道:‘你的命运,已经脱离了轨迹,这意味着有不受命运拘束的存在干扰你……是谁?’
我警惕的没吭声。
黑蛇的眼睛却特别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系在我腰间的那串红缨。
“原来如此,是玄女,是她在捣鬼……”
“她会害死你的,尽管这不是她的本意……”
黑蛇话音刚落——轰隆!
天摇地动!
一道金色雷霆,仿佛流星一般,骤然轰塌了洞顶,声势骇人的坠落在了远方的地面,砸出了一口巨坑!
“来了……”先前那条青蛇颤栗道。
声音尖利中透出一股妩媚的味道;
居然是条母蛇!
它跟黑蛇都紧张的喷吐起了信子,唯独巨人自始至终的都没什么表情。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金色的雷霆……以前从没见到过,也是天劫之雷吗?
妈的,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天劫还没结束吗??
看来这一次,那些所谓的神明,是铁了心要弄死我了!
当尘埃散去后,我们都不无意外的发现,那其实不是雷霆,而是一柄巨大的、金光流转的长矛。
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能再让它深入了,不然会暴露一切……”
黑蛇咬牙哼道,陡然化作了一股黑烟,冲那柄金矛冲了过去。
青蛇紧随其后。
背后那颗大眼珠子,也有所感应似的,洒下了一大片炽烈的金光,将我们和巨人包裹起来,使得外界看不进里面,但我们可以看到外面。
它们似乎不想让巨人的存在泄露出去。
黑蛇化成的黑烟,笼罩住了金矛,就像毒液一般将其腐蚀。
金矛却反而光芒大作,扩散出了一圈比一圈磅礴的虚影,冲击黑烟。
“噗!”
黑蛇撑不住了,蜕回原形,痛苦的喷出一口金色血雾。
金矛也在同时溃散成了满天光斑,交联合并,组成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我当场傻眼了。
力、力神大人??
虽然我只在将邪的记忆里,见过力神一面,但它三头六臂的模样,和那柄能毁天灭地的金矛,实在太有辨析度了!
我没记错的话,将邪称它为义父,而且说,力神是唯一有可能帮助我的神明。
但现在,它应该是来追杀我的……
虽然只是一道投影,但依然拥有移山倒海的力量!
青蛇膨胀到十余丈高,喷溅着毒液撕咬上去。
“啪!”
力神一巴掌就把它拍飞了,重重的摔在地上,使得大地震颤。
吐着血蜷缩成一团,已经不敢再上前了。
黑蛇咬了咬牙,爆喝出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语言,接着身形就猛然分裂成了上百道,遮天蔽日的包围住了力神。
蛇信仰起,毒腺喷溅,像近百条水龙一般吞没了力神。
力神的六条胳膊遮住头颅,防御了片刻,然后猛然撼地一拳!
“轰!”
“咚咚咚!”
简直像巴祖卡火箭炮爆裂的动静!
力量经由大地扩散出去,一圈一圈炸起,连周围的空间都被崩裂!
黑蛇的上百道分身,一瞬间就被这碾压一切的力量粉碎了!
一力通天!
黑蛇身受重创,七窍流血;
要不是青蛇及时出手将它拖出力量范围,它已经被碾碎了!
青蛇战战兢兢的守在黑蛇前面。
力神却再也不搭理它们,而是直勾勾望向遥远天空的大眼珠子。
伸出右手,金矛凝现。
力神后撤一步,肩膀右旋蓄力,竟是想把那大眼珠子射下来!
大眼珠子肉眼可见的颤抖了几下,却是一动也不动。
它在守护某种事物,这是它的使命,死也不能退缩。
千钧一发之际——
“恩他若,塔萨达。”
巨人开口了!
无比混沌沉黯的声音,震耳欲聋,而且令人脑袋发晕。
力神似乎认人巨人的声音,当即愣住了。
巨人主动走出了金光帷幕,轻轻抬起了手。
那只大眼珠子,立马化作一道金光,流星般坠落到巨人的指尖上。
光华散尽后,已然变成了一只三足金乌的模样,一边亲近的剐蹭巨人脸颊,一边警惕而害怕的盯着力神。
力神沉寂了片刻,就将金矛散掉了。
“隐度,阔若。”
巨人微微摇头:“摩可沙,若塔萨肯。”
……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它们交流,真是一句都听不懂。
“你们能听懂吗?”我忍不住问道。
赖裘和张大山一脸懵逼。
“它们有说话吗?”
“我啥都没听到啊……”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样子,除了我之外,别人不仅是听不懂,甚至压根儿就听不见!
是因为我体内有神血吗?
我正思索着,就发觉没动静了。
力神跟巨人对视着,眼神都很冰冷。
看来谈崩了!
力神捡起金矛,指住巨人,示意他让路。
这怪洞深处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连力神都想一查究竟。
巨人没吭声,一步步朝力神走过去。
力神金光摇曳的眼里闪过丝愤怒,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结果——
“噗!”
巨人根本没有躲避力神的长矛,就这样走过去,被长矛扎穿了!
一丝丝黑色的血,顺着矛身,滑到力神手上。
连力神自己怔住了。
巨人则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复杂眼神,看着力神。
两者对视了很久很久。
“沙拉~”
力神缓缓地将金矛抽出。
它先是眺望了一眼那未知的洞穴深处,然后看了我一眼,又将眼神移到巨人脸上。
最后,它撑开双臂,溃散成了满天金光,消失了。
巨人沉寂了很久,才捂着伤口,转身走了回去。
“看来,力神还没忘记它原本的身份……”
黑蛇呢喃道,然后蹙眉看向我:“你们走吧,婴姑会护送你们,但再也不要接近归妹山,尤其是你,江流儿。”
“我凭什么送他们?”青蛇不忿之极,恨不得当场吃掉我。
黑蛇却不容置疑的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了。
青蛇恼火的吐了吐信子,最后冷哼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我请吗?”
我咽了咽吐沫,急忙跟张大山把郑佩佩搀起来,一起爬到了青蛇身上,赖裘也追了上来。
青蛇幽怨的瞪了我一眼,接着猛然腾空飞起。
随着高度攀升,我终于看清了洞穴深处的景象。
石像……十几尊石像!都参天般巨大!
它们环形盘坐,中央是一尊更大的石像;
袒胸露乳,看模样,应该是尊女相,抱元守一的怀中,静静的盛放着一尊黑色棺材……
突然,那些石像仿佛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眼珠子全都转动了过来。
我大吓一跳,差点从蛇背上摔下去。
“你咋了?是不是受内伤了??”张大山急忙抚稳我。
我余惊未消的指向那边:“你们没看到吗?那些石像,好像是活的!”
“石像??”张大山挠了挠头皮:“你说什么呢?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第351章 离魂
我在洞穴尽头,看见了十几座巨人雕像,以及一副神秘的黑色棺木,而且那些石像的眼珠居然会动!
可张大山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咽了咽吐沫,不想引起恐慌,就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但心里面还是感到发毛。
这地方,太诡异了,包括这两条蛇,还有那个巨人……它们究竟什么来历?
我忍不住问青蛇:“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以为那个巨人,要跟力神打起来了呢!”
结果巨人主动被矛刺伤后,力神非但没有趁虚而入,反而离开了。
青蛇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就说有一个母亲,很疼自己的儿子.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儿子,但是儿子还是带着不满足的、索求的目光、看着母亲;”
“母亲说:“儿啊,你还想要什么啊?”儿子说:“我想要娘的心。”于是,母亲将自己的心掏给了儿子,儿子欢喜的拿着母亲的心活蹦乱跳地跑出去,跑着跑着,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娘的心摔在地上了。”
“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儿啊,你摔疼了吗?”
我还在思考这个故事的寓意,就听见张大山在抽泣。
“怎么了?”我担心道。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把眼泪擦干,沧桑苦笑:“没什么,就是想我娘了……”
我安慰的拍了拍张大山,然后有些意外的问青蛇:“你是说,力神,是那巨人的孩子??”
青蛇顿了一下,沉声道:“万事万物,都是它的孩子。”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它是……”
“闭嘴!再问东问西,就把你扔下去!”
我只好嘘声。
过了一会儿,青蛇突然冷笑道:“算你运气好。”
“凡人破境时,气机会在神明的“天枢盘”中显现,神明籍此降下天劫,也只有这个时候,它们才会窥视人间一二。”
“天枢盘是轮替看守的,而这一刻的值守者,正是力神,要是换做其他伪神的话,你就真的闯了大祸了,连我们都得跟着遭殃。”
我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我会连累你们?”
“不然呢?”
青蛇不屑的哼了哼,偏头看向洞穴的尽头处。
““他”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这是他的本能……”
“所以,当你来到他的感知范围,并遭遇危险时,他就会自主的苏醒过来。”
“而这个洞窟,只有在他清醒时,才会存在;当他沉睡时,就不存在了……”
“换言之,要不是你今天闯入此地,惊醒了“他”,那些伪神永远都不会发现这里。所以,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连累到我们?”
我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说的“他”,是指引导我师兄师姐,躲进洞里的那具尸体吗?他到底是谁??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他?”
青蛇沉寂了片刻,讳莫如深道:“我们守望的,不是任何单一的个体,而是整个寰宇的历史,一段被人为破坏的历史……”
张大山使劲挠了挠头皮,苦恼道:“你们说话,怎么总是云里雾里的……”
青蛇冷笑一声,看向我道:“江流儿,要不是那个宋青薇捣乱,你今天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命运的安排,已经被扰乱了,已经可能酿造出了无法预计的后果,你难道还指望我透露给你更多吗?”
我思索了片刻,心情沉重道:“那至少告诉我,你们是谁?是敌人,还是朋友?”
青蛇陷入沉默。
直到带我们飞到了最初的洞口,它才沉声道:“你可以将我们理解为神,真正的神。尽管我们跟那些伪神不同,不需要这种虚名。”
“至于是敌是友,取决于你未来的抉择……”
我心头一颤。
我知道它不会告诉我更多了,便没有追问下去,从它背上跳了下去。
“你是叫婴姑吧?”
“谢谢你了,婴姑,今天多有得罪,但都是误会,还望你理解。”
绿光一闪,青蛇幻化成了一名曼妙的女子。
轻纱遮面,绿裙飘舞。
右眼被我扎伤了,紧紧闭着;左眼明光流转,是非常魅惑的桃花眼,只是带着几分寒意。
“我叫九婴,记住这个名字。”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你很重要,但你记好了,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今天刺伤我,付出代价。”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被一股狂风推了出去。
风沙太大,吹的人睁不开眼。
等视野恢复清晰时,嵌在墙壁里的暗门,已经消失了。
我本能的挥出一股玄黄气,炸开了一米多深。
但里面严严实实的,已经彻底成了岩层。
看来,那个“他”,已经预感到我摆脱危险了,于是又陷入了沉睡;
这个洞窟,也就不存在了……
“妈的,这么斤斤计较,还说自己是神呢,我看多半是吹牛逼。”赖裘不忿道。
“额,是不是吹牛逼我不知道,但她的思路好奇怪啊。”张大山苦涩道:“明明是她自己先出手伤人的,怎么能怪我们呢?”
“啧啧,你这话一听,就是个单身狗啊。”赖裘戏谑的抱起胳膊:“只要是个母的,就不讲道理,明白不?”
张大山耸耸肩,不敢苟同。
我仰头望天——乌云散尽,风和日丽。
天劫已经结束了。
而这就意味着,力神包庇了我……
“大师——”赖裘嬉笑着凑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索:“您看,现在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能放我走了?”
我收回思绪,冷淡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何必还以大师相称。”
这一路上,能证明我就是江流儿的话语,实在太多了,全被赖裘听见了。
他讪笑几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只知道——侯三这王八蛋,点子太特么背了,突然破境,引来了天劫,害我们所有人遭了殃。连君大师也被雷劈死了。”
我呵呵一笑:“你倒挺机灵的啊,但你以为我一路上带着你这个累赘,就是为了让你舒舒服服的离开?”
赖裘笑容一僵。
我直接走向被天雷肆虐过后的焦土。
一番搜寻后,找到了侯三。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应该是天雷只顾着往我脑袋上劈了,反而把他这个引来天劫的正主给遗落了。
不过他也挨了两三道。
此刻的他,浑身焦黑,发型像扫把一样朝天炸开。
因为我早先砍断了他的手脚,所以他动也不能动,一直在原地杵着。
见我靠近,他吓得剧烈挣扎,奈何满嘴焦灰,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觉得你惨么?”我淡淡的问。
侯三连忙点头。
“呵呵……那你觉得,你能惨过封门村里,那些被你虐杀致死的无辜村民么?能惨过你当采花贼时,被你蹂躏糟蹋的那些女孩吗?”
我这话一说出来,侯三就知道他完蛋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狗急跳墙,挣扎着一口咬了过来。
“砰!”
被张大山一脚踢碎了满嘴黄牙。
回忆着之前被侯三折磨虐待的场景,一向老实巴结的张大山,眼底也闪烁出了戾气:“小七,你就说怎么办吧,要不要杀?”
我微微点头:“当然要杀。”
“但动手的人,不是我,更不是你……”
赖裘闻言一楞,紧张的指住鼻子:“不会让我动手吧?”
我顾自闭上眼睛,在内心呼唤:“清荷,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宋清荷的声音在我内心响起:“你还好吗?”
“两个时辰前,你的气息突然消失了,我完全感应不到,还以为你出事了……”
两个时辰??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吗?
看来,这个密洞里的时间,跟那镜中世界的时间一样,流动的极其缓慢……
“所以,你也不知道有关于那两条大蛇,和巨人的事情?”
“蛇?巨人?”宋清荷一头雾水。
我及时的转开话题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只是遇到点小麻烦。”
“现在,我需要一些东西,你能帮我准备一下吗?”
“嗯,但说无妨。”
片刻之后,三只无形无色,却能听见顽皮笑声的地精,就扛着一大片芭蕉叶跑了过来,上面放着我需要的东西。
桃核、公鸡血、老龟壳、覆鼠虫、橡木皮……
我以公鸡血为墨,在地上画上阵图,在郑佩佩眉心点了个朱砂印,然后把她抱到阵图中央。
接着捣碎其他物品,放进龟背壳里,用业火符点燃。
火光摇曳中,我淡淡道:“你本来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又是我的敌人,死不足惜。”
“所以,你要怎么做?让我杀了你,还是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赖裘打了个寒颤。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做出决定,咬着牙把匕首拔了出来。
看起来一脸的犹豫,下手却是那么果狠,寒光一闪,就把侯三的脖子抹掉了。
侯三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没挣扎几下,便彻底咽了气。
我当即掏出一张引魂符,封住了他脖子上的伤口。
“魂魄自在,身无挂碍,生魂归地,死魂速来,湛湛青天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失魂者侯三,速至此坛!”
侯三的尸体猛然哆嗦了几下。
引魂符也彻底被他的精血浸透了,显现出了一道血色的人形。
第352章 围困
这是地藏门的离魂咒,也正是古文化协会上,那个叫刘光秀的王八蛋,夺走参赛选手命魂的法术。
我把符纸撕下一小块,揣进了兜里,然后把剩下的丢进龟背里,和其他材料一起燃烧。
火光中隐约能看见一个惨叫挣扎的人影,但很快就被彻底炼化了。
火苗自然熄灭后,我在其中兑入了柳叶水,然后给郑佩佩灌了下去。
“会、会好过来吗?”张大山紧张的问。
我微微摇头,凝重道:“阳气重的事物,能够缓解中邪症状,再掺杂一些命魂炼出来的精魄,效果就更好了。”
“但,通灵术反噬造成的中邪,跟一般的中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很难说啊……”
等了好半天,郑佩佩的脸色是好转一些了,但始终没能清醒过来。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张大山帮她清洗一下,准备下山。
然后从兜里掏出那小半块引魂符,默念了几句咒语,猛地贴在了赖裘额头上。
赖裘当场僵住了。
“看见了吗?”我冷声问。
赖裘点头如捣蒜。
这小半块引魂符里,封印着侯三的一缕命魂。
命魂里储存的记忆,正是赖裘杀死侯三的那一幕。
我把残符收起来,淡漠道:“你猜猜,如果这缕命魂落在了侯三堂哥手里,你会有什么下场呢?”
赖裘打了个寒颤,当场跪了下来。
“君大师……不,江大师!您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负手转身,背光而立,道:“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相反,我会放你回去。”
“你在灭魔教里,帮我网罗所有有用的信息,迟早我会用到。直到有一天,我会亲临灭魔教,到时候,你再为我赴汤蹈火也不迟,有意见吗?”
赖裘没想到我想对付灭魔教,当场吓得脸色苍白。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他的命运彻底落在我手里了。
“好了,现在你把侯三的肚子刨开,塞几块石头进去,待会儿会用到的。”
“对了,别忘了把血迹烧干、造旧。”
“知、知道了!”
赖裘本来就是个恶贯满盈的军火商,杀人分尸的事情没少干,非常有经验,三两下就处理好了。
我让他用外套把尸体包起来,背上。又交代张大山把自己跟郑佩佩的脸,用焦土涂得黑黑的,扮成赖裘的手下。
然后毫不磨蹭,直接下山。
刚走到半山腰,赖裘就觉出不对劲了,小声提醒道:“江大师,好像有几道气息藏在附近……”
“我知道,别理就是。还有——我现在是君大师。”
赖裘连忙点头。
我们继续前进。
走到入山大桥时,发现七八个人堵在桥口。
为首的是个大胖子,圆滚滚的,胖的眼睛只剩条缝了,还在啃鸡腿。
但他的眼神、气势,比其他人寒澈多了,应该就是一直把守在江门村外围的那个赵百夫长。
我并不感到意外,早就料到了。
归妹山发生了这么一场声势骇人的雷劫,但凡在附近的风水人士,都会被惊动过来的。
令我松了口气的是,刘老六还没回来。
不过他在也没关系,我有底牌……
我径直从那胖子旁边走过。
“啪!”
半截鸡腿顿时扔在了我身上。
“他奶奶的,老子这么大块儿,你装看不到是吧?”
我停下来,似笑非笑:“有事吗?”
胖子饶感意外的多看了我一眼,然后冲赖裘楞哼:“赖子,都说将强兵勇,看来你这几年很狂啊,连手下都沾上你的牛气了。”
赖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只好苦着脸道:“赵哥,这位不是我的手下,是君大师,咱们堂主眼里的红人。”
“红人?草,五毒堂谁还能比老子红,说不定等老刘退下来了,就该我接任了。”
赵胖子不屑的绕到我身后,打量了我几眼,转而问道“山上什么情况啊?”
“回百夫长的话,原本是上山搜查尸体的,结果侯三觅得一味千年奇药,服用后当场破境了,引来了雷劫。”
“说起来,真是放屁砸脚后跟——倒霉到家了!非但他自己没抗住,还把其他兄弟都害死了。”
“什么!?”赵胖子撕住赖裘,眼瞪的跟牛铃一样:“全死了??”
“咱们五毒堂统共就二百来号人,跟上山的就有三十来号,还大都是精锐,就这么报销了??”
“你妈的,那等老子上位了,还使唤谁去啊!?”
赖裘松了口气,
听起来,赵胖子只是惊讶,但没起疑。
“赵哥,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唉,要不是当时我们几个,在山的另一头搜查,现在,恐怕连个下来给你报信的人都没了。”
一边说,赖裘还一边挤出了几滴眼泪。
赵胖子松开他,急得来回渡了几步,惊疑不定道:“刚才这场天雷,劈了得有两个时辰,妈的,简直闻所未闻,史无前例!”
“可侯三那小子,天赋也就一般般吧,怎么会招来这么恐怖的天雷呢?”
“而且,你们不是一直在林子里找吗,怎么作死跑到归妹山上去了,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这胖子看着咋咋呼呼的,但心思还挺密。
赖裘怕坏事,心惊胆颤的没敢吱声。
“我来解释吧。”我淡笑道:“我们之所以上山,是因为我算了一卦,确定那具尸体就在归妹山附近。”
“至于这场天雷,主要是侯三服下的那株奇药起了作用,直接助他连破两境,这种遭遇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吧,跟天雷的规模相匹配。”
赵胖子摸着下巴看了我一会儿,冷哼道:“人都死了,当然随便你扯了,死无对证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赵胖子思索着,突然把赖裘扯到一边,小声问:“你说这小子成了堂主眼里的红人?有多红?”
“额,应该算是鹤顶红吧。”
“你吗的,鹤顶红是有多红?老子问的是——会不会影响老子接任堂主位子??”
赖裘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他就一个算命的,哪能跟您比。”
赵胖子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突然扬手哼道:“来啊,不是说都被劈死了吗,那就把尸体找出来,做尸检!”
“没用的。”我冷哼道:“都被劈成劫灰了,连节完好的骨头都没有了。”
赵胖子阴笑一声:“是找不到了,还是怕被我找到啊?我看其中一定有猫腻!”
“好端端的三十来号人,就因为你算的那一道破卦,全跑去山上嗝屁了!你敢说不是你捣的鬼?”
“来啊,给他锁上!”
“咔嚓!”
我还没来及反应,就被两个手下从后面捆了起来。
赖裘吓得瑟瑟发抖,张大山也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拼命。
我却面无表情,格外平静。
“对了,尸体找到没?”
赖裘连忙点头,把背上的外套撕开一脚,漏出那开膛破肚的尸体。
赵胖子眼睛一亮,急燎燎的去抢。
“赖子,没你啥事儿了,你回去歇着吧。”
“这、这怎么能行呢。堂主临走前吩咐过看,必须亲自交给他,不能过其他人的手。”
“草!我这也是为了堂主好啊,你手下死光了,你自己也伤的不轻,要是把尸体搞丢了怎么办?”
“快给我!妈的,你还敢抗命不成?老子是百夫长!”
两人争抢不休。
刘老六真是太悲催了,手底下全是二五仔;
这胖子分明打着自己夺走尸体,去邀功的主意。就说刘老六听信谗言,导致大量人员伤亡;而他赵胖子尽心尽责,独自找到了尸体。
如此一来,刘老六铁定下台,而他赵胖子,最少也会得到五毒堂堂主的位子。
这情况已经有点超出我的预计了。
原本的打算,就是瞒天过海,但现在眼瞅着是瞒不住了。
但我没有慌乱,反而冷哼一声,道:“我劝你最好别动这具尸体。”
赵胖子怔了一下,无比阴沉的回过头来:“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我这么说了,你就要这么做,懂么。”
“哎呦我去!说你是大师,你还真牛起来了!”
赵胖子饶感意外的大笑起来,上前就是一脚。
我侧身闪开,但衣角还是被踹脏了。
赵胖子一把撕住我,阴冷的咬牙切齿:“还敢躲?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
我没搭理他,只是阴冷的看着被踢脏的衣角。
“砰!”
奋力挣开了身上的绳索。
“还虚境!?”赵胖子怔了一下。
旋即却哈哈大笑。
“妈的,还真是低看你了,但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他毫无保留的暴露出了自身气机。
还虚境七重天!
身边的七名心腹,也都是化神境九重天的佼佼者。
正面冲突,我的确挡不住。
但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嗤嗤低笑起来。
“笑什么?疯了吧?”赵胖子冷哼:“妈的,快把这精神病押……”
“啪!”
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抽了一巴掌。
赵胖子傻眼了,其他人也全都一脸懵逼。。
我活动一下被捆麻的手臂——砰!
又是一脚,把赵胖子踢了出去。
赵胖子这才清醒过来,怒眼圆睁,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
“杀!宰了他!给老子剁成肉酱!!”
在他们冲上来之前,我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邦邦两声,敲打赵胖子脑袋。
“饭桶,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第353章 舔干净
赵胖子愣住了。
当看清楚那牌子上的纹路,他当场吓得一哆嗦,本能的跪了下来。
“圣、圣使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拿出的东西,正是之前夹在爷爷花名册里的那块牌子。
这下子,连赖裘都傻眼了,不知所措的跪了下来。
我只给赵胖子看了令牌的背面,他也不知道我是哪位圣使,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暗自松了口气,把牌子收回来,淡淡道:“我可不是圣使,只是秘史罢了,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就能吆来喝去的吧?”
赵胖子打了个寒颤,急忙跪着挪动过来,替我拍掉衣角的鞋印。
我微微蹙眉,看向脚背。
那里之前被鸡腿砸到了,还沾着油渍。
赵胖子会意,一刻也不敢怠慢的趴下来,用袖子小心翼翼地为我擦干净。
“舔掉。”我却阴冷道。
赵胖子怔了一下,却是没有犹豫,真的伸出舌头来舔。
我冷笑了一声,却把脚抽开了,
他敢舔,我还怕他口水脏呢。
只不过,在这种情境下,就是表现的越强势越真;
对他客气,他反而会怀疑。
我负手走到河边,冷冽道:“你刚才怀疑侯三等人,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我造成的;那么现在,我倒想问问你,山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动荡,你们为何不及时展开营救,反而隔岸观火?”
“莫非,是因为侯三有他堂哥荫蔽,在刘老六面前比你这个百夫长还要得势,于是你怀恨在心,故意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
赵胖子脸色惨白,当场吓趴下了,不住磕头。
“秘史大人,冤枉啊!小人绝无此心!”
我冷笑一声。
我就是故意向他施压、把矛盾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没有心力来怀疑我了。
“起来吧,我只是秘史,又不是你的直系上司,就算你真的心怀怪胎,我也没权利制裁你不是?”
赵胖子如芒刺背,抱住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在心里笑了笑,直接将他甩开,对其他人使了下眼色。
“够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呢,你自求多福吧。”
赵胖子僵硬了片刻,突然硬着头皮道:“秘史大人,我……我能再看下您的腰牌吗?”
我心底一紧。
但没表现出来,反而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这可是圣使大人的腰牌,不得有任何磨损。所以,看可以,但不能把玩。”
赵胖子点点头,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端详这块腰牌。
最后,他突兀预料的伸出指头,在牌面上触碰了一下。
牌子里顿时产生了一道龟裂,但转眼间就愈合如初了。
“放肆!”我一脚踹飞了赵胖子。
赵胖子爬起来,擦了擦鼻血,再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跪了下来,双手交叠举过头顶。
“恭送秘史大人!”
我装作很生气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赖裘跟师兄紧忙跟上。
渡过大桥、走进树林里……
确定没人跟踪后,我冷声道:“他刚才碰了腰牌一下,是在检验吧?”
赖裘连连点头:“左右圣使的腰牌,是教主大人亲自制作的,材质很特殊,只需要稍微渡入一点玄黄气,内部就会碎裂,但马上又会复原,非常神异。”
我冷笑一声,早就料到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大胆的把牌子拿出来。
毕竟,灭魔教是个庞大的组织,左右圣使又是教内权臣,他们的腰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是凡物,肯定拥有某种无法赝造的特征。
而像赖裘、赵胖子这种教内底层,肯定没有机会仔细观察圣使腰牌,只知道验证真假的方法。
所以,哪怕这牌子上刻的名字不对、哪怕当代圣使腰牌的款式,跟我爷爷的款型不一样,我都不怕,这东西只要拿出来了,底层人士就莫敢不从,只有高层人员才有可能识破。
我们回到了最初的林中营地。
赖裘这一路都欲言又止的,眼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江大师,咱们瞒的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啊!要是东窗事发了,我别说回灭魔教为您办事了,恐怕还得被追杀!”
我一边在营帐里翻寻干粮,一边淡淡道:“慌什么,放心吧,这事儿发不了。”
“怎么可能!”赖裘紧张道:“不提别人,就说刘堂主吧,等他回来了,一定会深究此事的!”
我直起腰来,冷笑道:“深究?他敢?”
“你们的公务是押送囚犯,却中途停滞为潘圣使办私事,这本身就是罪责一桩。所以,刘老六绝对不敢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除了潘圣使以外的任何人。”
“而潘圣使既然是私下委托你们寻尸,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别提还因为这件事情,放跑了囚犯、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真要深究起来,第一大罪人就是他。”
“所以,潘圣使也不会把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的,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甚至会觉得,自己的把柄,被另一位圣使给揪住了,终日惶惶不安,呵呵。”
“而这样一来,尸体的下落、包括我这个假秘史的身份,也就再也没人敢过问了,懂了吗?”
赖裘听傻了。
愣了好半天,他才殷勤道:“江大师,您看着年纪不大,可您这城府,啧啧……真是绝了!”
我懒得听他拍马屁,让他把侯三的尸体放下来。
“砰!”
一脚将脑袋踢飞了出去。
撕裂的伤口,跟炸开的差不多。
赖裘吓了一跳:“您这是……”
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淡漠道:“唯一有可能冒着同时得罪两位圣使的风险,深究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侯三的堂哥了。”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你就把这脑袋提给他吧……”
“天雷跟普通雷霆不一样,被天雷击伤的部位,两三年内都会有微弱的电流在其中窜动。所以,这颗脑袋,恰好能证明侯三真的是死于天劫,而非他杀。”
赖裘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赶紧用外套把头颅抱起来。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神人阵图、
这东西,是件很好用的法器,但不适合我,因为太引人注目了,是只存在于祝家和侯家的东西;
一旦我在外人面前使出来,并且流传出去的话,立马就会遭至侯三堂哥的注意,继而败露今天发生的一切。
只能看,不能用……那还不如用来“养鱼”呢。
我看向泪来,冷笑道“在那矿洞里,侯三识破了你的心机——你想把侯三杀了,自己带着尸体去领功。然后用这块神人阵图,敲诈侯三堂哥,让他做你的保护伞,助你平步青云,对吗?”
赖裘心虚的没有吭声。
我笑了笑,直接把阵图扔了过去。
赖裘受宠若惊。
刚想道谢,就被我冷哼着打断了——“不要自作聪明!”
“在这种节骨眼上,你拿这玩意儿敲诈侯三堂哥,他会直接认定是你杀了侯三!”
“所以,你应该乖乖把这东西还回去,这样一来,他不仅有可能器重你,而且会打消所有疑虑;”
“毕竟,如果真是他杀的话,凶手又怎会放过如此珍贵的宝物呢?”
赖裘咽了咽吐沫,讪笑道:“还是大师考虑的周全!”
郑佩佩此时无意识的翻了下身,吐出了一小滩乌血,气若游丝!
第354章 爷爷
我心里顿时急躁起来,冷哼道:“好了,把尸体销毁后,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但不要等刘老六;”
“放跑了囚犯,还死了这么多人,刘老六这次铁定要给潘圣使背黑锅了。你抢先一步找到侯三堂哥,用你手里这两件东西讨好他,方可摆脱被连坐的危险,甚至可能被奖赏。”
“对了,你常去的场所,有没有座机?”
赖裘急忙念出了一串号码,来源于他常去买烟的一家便利店。
“往后,每周六的中午十一点,你就在这家便利店等着,我有事找你的话,就会打通这个号码,如果一刻钟后还没来电,你就随便买包烟出去便是了。”
赖裘点头如捣蒜。
他原本就畏惧我的能力,现在更忌惮我的城府。
拖起侯三的无头尸,快步离开了。
我立马回到郑佩佩身边,发现她的呼吸粗重而紊乱,意味着灵魂正在经历非常可怕的幻境。
而且血液流动减缓,使得体温迅速下降。
张大山紧张道:“怎么会这样?”
我想了想,心情沉重道:“有没有听过一个实验?就说有一个犯人,被关在了不见天日的密牢里,蒙住了眼睛。狱卒用木片在他手腕划了一下,说要让他放血而死,然后把旁边的水龙头拧开,伪装成滴血的声音。”
“久而久之,这个犯人居然真的出现了失血的症状,直到被吓得休克,差点真的死了……因为大脑告诉他,他的血,真的流尽了。”
张大山思考了片刻,心痛的牵住郑佩佩:“你是说,佩佩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我站起来,蹙眉道:“中邪致死的途径,大致有三种。”
“第一种,就是邪物俯身,在灵魂中钩织出恐怖的幻觉,把人活活吓死;”
“第二种,也是邪物俯身,但直接干预身体,操纵宿主去跳楼、撞墙,自杀。”
“而第三种情况,是通灵术反噬特有的,跟第一种情况比较类似,但不尽相同——没有邪物俯身,而是在伤者释放通灵术时,首先侵入了邪物的灵魂,接着被邪物的思想,反向渗透了自己的思想,无法清醒过来,简而言之,就是“入戏太深”了。”
“就像有些演员,演精神变态,后来还真就成变态或抑郁症了……”
“师姐现在,把她自己当成了那些肉虫,就算醒来了,也是只爬来爬去的虫子……”
我停顿了一下,苦涩道:“要是普通的中邪,那就太简单了,直接把附身的邪物驱赶出去就行了;但像师姐这种情况,就很难办了……”
“但你别担心,师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再好好想想……”
张大山一直没说话,守在郑佩佩身边,一遍遍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危在旦夕,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最是令男人难受。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站了起来,眼神坚定道:“我们去马栏山!”
我愣了一下:“那座山好像在南湖省吧,还挺远的,去那里干嘛?”
张大山凝重的注视着郑佩佩,道:“你说佩佩被肉虫的思想腐蚀了,但我想,她自己的思想并没有因此消失吧?只是被压制住了。”
“那么,救她的方法,就是把她自己的思想唤醒!”
“而在马栏山下,有个村子,就是佩佩的老家。她的父母、爷爷奶奶,都还健在,还有个弟弟。”
“只要跟家人待在一起,佩佩的思想,兴许就能渐渐清醒过来。”
我眼前一亮的点点头:“这确实是个良策!”
张大山嗯了一声,把郑佩佩背起来,道:“之前赖裘在旁边,我没敢说——其实胖子跟大师姐,现在多半也在马栏山。”
“真的!??”我喜出望外。
张大山又嗯了一声,道:“你爷爷还没发疯以前、我们在隧道里挖掘冰棺的时候,佩佩就念叨说想她爷爷了,当时胖子也在,我们三个合计了一下,就约定好等宗门重建完毕后,跟掌门人请个假,一起陪佩佩去马栏山探亲。”
“胖子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只要我们脱了身,就一定会去马栏山跟他汇合的,我估计他现在就在那里等着呢。”
“至于大师姐,她神通广大,多半已经找到胖子了,自然也会去马栏山跟我们汇合。”
张大山回头看了眼郑佩佩憔悴的脸颊,沉声道:“大师姐逃出宗门前,也带走了藏经阁里最重要的那几本卷宗,里面很可能就包含着挽救通灵术反噬之症的方法。”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先去马栏山一趟;”
“如果我猜错了,胖子跟师姐都不在,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
说到这里,张大山心情沉重的摁住我的肩膀,道:“六子,你的遭遇太颠沛了,我就是再木讷,也能想到你有很多琐事缠身。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去的,只要记得忙完了来跟我们汇合就行。”
我的确有其他事情,但是……
我笑了笑,将收拾好的行囊甩到肩头,一边往前走,一边打趣道:“天大地大,也没有我们师兄弟的情义大。”
“宗门虽然灭亡了,但打从我拜入宗门那一刻起,我们就永远都是一家人。”
“所以,你少特娘矫情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到把师姐救回来再说。”
张大山眼眶一湿。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跟在了我后面。
即将离开密林的刹那,我停了下来,心情复杂的朝归妹山挥了挥手。
一道猩红的身形,闪现在了山巅。
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再不停留,阔步追上了远处的大巴车。
在赌场找演员的时候,我留了几万块钱,刚好当做路上的盘缠。
一想到师姐跟马大红,很可能就在马栏山等着我们,我的心情就特别兴奋。
虽然宗门受此大难,我也蒙受了千古奇冤,但只要我们师兄弟几个团结一心,就一定能重新找到希望!
我仔细规划了一下,确定了眼下有三件当务之急——
一,想办法让四师姐苏醒过来;
二,完成我“上一世”的未竟之业——查清出爷爷疯魔的原因。
三,找到那半面遗失的圣镜。
奶奶说,只要把圣镜找回来,她就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也就是说,只要完成了第三件事,也就间接的完成了第二件事。
可是奶奶宋青薇,跟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对我丝毫没有感情的样子。
再加上那条黑蛇的警告,我越来越怀疑,奶奶只是利用我罢了,我想问她的那些事情,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还是得靠自己。
而这也正是我留赖裘一命的原因——我觉得爷爷之所以会疯魔,一定跟他曾今加入灭魔教,有着巨大的联系!
这次帮赖裘抢下了功劳,他回去后肯定会加官进爵。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助我查清很多秘密了……
我正思索着,就被张大山摇了摇。
原来前方有警方在查车。
我急忙让司机把我跟张大山放下去。
看着警力密布的前方,张大山蹙眉道:“也许可以用迷魂术……”
我想了一下,微微摇头。
“灭魔教这么大的势力,爪牙肯定早就伸进俗世里了,我估计很快我们就会被叩上虚构的罪名,登上俗世司.法部门的通缉名单;”
“到时候,就是天罗地网,再厉害的迷魂术也没用,总不能到哪儿就迷晕哪儿的人吧?莫说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算有,也逃不过监控设备啊……”
张大山也意识到了情势的恶劣,捏了把冷汗。
“那怎么办?要不然,就乘灭魔教还没有这么做的时候,咱们抢先登机,等到了马栏山再说?”
我急忙制止:“万万不可!”
“我估计最迟今晚,归妹山发生的这些事情,就会传达到灭魔教总部,然后他们就会联合俗世、展开通缉;”
“而从江澜市到南湖省,没有直达航班,得周转好几趟,最少也要两天才能抵达。”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就贸然上路的话,怕是人在飞机上坐着,警.察跟灭魔教的人,已经在下面守着了,会被逮个正着。”
张大山陷入了沉默。
我思考了一下,冷静道:“别着急,有办法。”
我带着张大山,回到路口的小便利店里,用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刚一接通,我就捏住了鼻子,闷声闷气道:“您好,请问童先生……不,请问赵妙妙小姐在吗?我是他的同学。”
那边沙啦啦一阵杂音,隐约还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
岳母??
我当场愣住了,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沉寂了好半天,才有人哼道:“你要找的人不在。”
“砰!”
我目瞪口呆的松开了话筒。
不仅是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更是因为最后这道声音。
分明……分明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在童家???
第355章 噩梦
是我听错了吗?
不……爷爷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
可他去童家干嘛?岳母为什么在哭??
我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解释了,拽起张大山就向城区跑去。
还虚之境的我,虽然比不上飞机跟火车,但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不过为了照顾师兄师姐,不得不放慢速度,下午四点多才赶到童家。
一走近大门,我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蹙眉道:“好重的尸气……”
“师兄,你小心一点,这里可能有行尸出没。”
张大山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呆滞的看着附近的车库。
玛莎拉蒂、宾利幻影、gtr、阿斯顿马丁……
连停在外面的买车车,都是路虎巡洋舰。
“六子,这到底是哪儿啊?你来找谁??”张大山忍不住问。
我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路人,就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两米高的围墙,从里面把大门打开。
“这是我岳丈家。”
“啥??”张大山当场傻眼了。
虽然早就听说童梦瑶是个富家千金,但也没想到富裕到这种程度。
我其实也挺意外的。
以前,童苟被小八俯身了,暗中转移资产,把童家的财富,都弄给了它那个章鱼精老婆。
所以童家近几年来特别艰难,甚至一度连几百万现金都拿不出手。
但现在看来,童家的生意已经恢复正轨了,光是车库里那些豪车,就价值上亿了!
“这种豪宅里,怎么会有尸气呢?所谓富贵逼人,财运旺盛之人,自带一种贵气,按理来说,是不会有邪煞敢贸然接近的……”
张大山咕哝道。
我咽了咽吐沫,下意识把匕首拔了出来:“总之,小心点吧,可能是风水人士谋财害命……”
我先审视了一圈院子里的情况,然后贴住墙壁,一步一步朝别墅正门挪去。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摆设正常,不像有人闯入。
我没懈怠,反而从皮囊里掏出了一大把业火符。
因为里面太安静了!
而童家生意既然已经恢复正常了,就应该会有安保、保姆人员,来回进出才对。
我示意张大山退后一点,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挥出一股玄黄气打碎门锁,一脚踢开。
“轰!”
一股磅礴无际的阴气,像洪水一样,瞬间从别墅里扑了出来!
我心口一紧,当即将业火符拍了上去。
业火爆燃,形成了数团巨大的火球。
可这股阴气远超我预料的强大,丝毫都没被灼伤,反而将我吞噬!
天昏地暗,阴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就像被卷进了沙尘暴里!、
屋里的家具全被卷了起来,铺天盖地砸向我的脑袋。
我急忙出手轰碎。
混乱之中,我听见了呼喊声——“六子!”
师兄!
我赶忙释放出了浑身的玄黄气!
躁动的气流,一时间将方圆数十米的阴气驱散开了。
我紧张的看见,一道焦烟一般,只露出猩红眼睛的怪影,揪住了张大山的脖子。
“放开他们!”我怒喝道。
黑影嗤嗤怪笑,骤然将张大山劫掳而去。
我咬牙追了上去。
可这黑影不是一般的强大,哪怕我冲破了开门四穴,变得比豹子还要快上十倍,仍旧追不上它!
而且它有意耍弄我似的,也不直接离开,在院子里兜圈子。
突然,它速度一缓,似是力竭了。
我心头大喜,立马用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扯住张大山的衣角——
“蹭!”
那黑影陡然加速,一下子就把我甩开了。
它在耍我!
“你想要什么!??”我心惊肉跳道:“图财?还是有冤屈需要活人替你化解》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别伤人!”
黑影笑容一敛,一敛沉思的样子。
片刻后,它突然很严肃的指了指背后。
背后是棵景观树!
我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有什么索求跟我说,能帮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黑影摇摇头,又指了指那棵树。
“什么意思……”
“莫非,你就是死在那棵树的附近?”
黑影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我陷入思考时,他突然怪笑起来,猛然将张大山扬起来。
我心下一沉:“不要!”
黑影笑得愈发戏谑了,陡然奋力扔将出去。
“不!!!”
“噗!”
在我膛目欲裂的注视下,张大山跟四师姐,瞬间被树梢插了个透心凉!
鲜血滚滚涌出,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看着我。
仿佛在怨恨我无能,救不了他们……
我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黑影这才发出戏谑而沙哑的声音。
“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微不足道一无是处……”
“你的存在,只会让无辜的人,一个又一个被你害死。”
“闭嘴!闭嘴!!!”
我怒发冲关的扑了上去,戮天剑已在掌心凝聚。
人未到,剑先至!
一剑斩断了黑影的脑袋!
可它似乎没有实体,完全由阴气跟尸气组成。
断掉的脑袋,被手提起来,嗤嗤怪笑。
“你也清楚你的存在,就是这世间的祸种,何不早亡?”
我咬牙不语,猛地掏出一沓业火符来,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玄黄气吐在了符纸上。
符纸顿时光华大作。
我猛然将符扬了出去,一边迅速缔结法印。
“业火,天镜术!”
这是被困在藏经阁里时,从天心门卷宗里学到的茅山术。是一种可以利用符纸瞬间展开的阵法。
发光的符纸迎风飘舞,最终定格在了黑影的四方。
随着我结印完成,一股股熊熊不熄的烈火,骤然从符中喷出,像十余道聚光灯,将黑影完全吞噬!
黑影起先还很淡定,但随着业火不断焚烧,它开始冒烟,开始惨叫!
大量的阴气,被业火蒸发!
我作为阵眼,持续不断的向天镜输送法力。
我要让它灰飞烟灭!
黑影挣脱不出去,在业火中翻滚挣扎,惨叫声渗人。
渐渐地,我的法力所剩无几,而它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
最终“嗤”的一声,就像火炭遇水,猛然蒸发出了巨量的烟雾,紧跟着就毫无动静了。
我这才中断了阵法,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息。
灰尘散尽后,那边留下了一地的焦炭。
我忍住鞭尸的冲动,飞纵到树上,将师兄师姐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当揣测到他们心跳停止时,我还是感到一股寒意流遍了全身。
“师兄,师姐……”
眼泪掉在他们脸上。
他们蒙灰的眼睛,睁的滚圆,好像在瞪着我,怨恨我没有救下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走到那堆焦炭旁边。
虽然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但我还是想从余烬中,找一找能证明身份的痕迹。
是灭魔教吗?
是其他仇家吗?
不管是哪方势力,我一定会把他们挫骨扬灰,给师兄师姐报仇!
拨开灰烬后,里面居然露出了半张脸皮。
我定睛一看,当场毛骨损然,浑身都僵住了。
“妙、妙妙!??”
第356章 灭门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眼睛。
结果她居然还能动,流出了一滴猩红的血泪。
“姐、姐夫,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妙妙!”
我心痛欲裂的将她捧起。
可那句幽怨的质问,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表情痛苦的闭住了眼睛,血泪也已凝固。
“不!!!”
怎么会这样……我都做了什么??
“桀桀桀~”
熟悉怪笑声响起。
紧跟着,我感到一股阴风从身侧吹过。
是它,那道黑影!
他附了赵妙妙的身,故意诱导我杀害亲人!
我顾不上哀伤了,咬牙追了上去。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来童家?为何如此折磨我!?”
“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黑影充耳不闻,撞开大门,躲进了别墅。
我立马开启了天眼。
但这家伙极其诡异,寻常邪物行动必留痕迹,它却跟个活人似的,似乎捕捉不到阴气尸气在空中残留的气息。
我只能四处翻寻。
把整个客厅翻遍了,都没有线索,我急忙爬向二楼。
“砰!”
脚跟一凉,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猛不丁来这么一下,一下子就令我神经紧绷起来。
当即在掌心凝聚出了一柄戮天剑,随时准备还击;
一边小心翼翼拉起了桌上的油布,向下扫视。
顿时,我松了口气——居然是我那老丈人,童苟!
多日不见,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又瘦小又精干的样子。
但此刻的他,脸色蜡黄,牙齿打架、满头冷汗,显然是受惊过度了。
“你没事吧?”我急忙将他从桌下搀起来。
童苟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克制住恐慌,涕泪横流的抱住了我。
“流儿,你总算回来了!”
“你跟瑶瑶也太狠心了,出远门这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
我心生惭愧。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误杀了赵妙妙,就更有种一头撞死赎罪的冲动。
但我不能这么做,岳父岳母还需要我保护!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急,慢慢说。”
童苟捋着胸膛平复了一下心情,颤声道:“我也不知道啊。”
“我正在睡午觉呢,突然觉得脖子好疼,睁开眼一看,居然是妙妙在用绳子勒我脖子!”
“我吓坏了,赶紧推开她,她就操起菜刀追砍我,连她妈都不放过。”
“我知道,她可能怨恨我,夺走了她亲生父亲的一切,但这跟她妈有什么关系啊,唉……”
我蹙眉道:“你别急岳父,妙妙她只是被邪物俯身了,就跟当初的你一样。”
“对了,岳母呢?”
童苟赶紧去前面带路。
我们来到了厨房,透过门缝,看见岳母黄奕,正被那黑影反手压住,把脑袋塞进了水槽里。
黑影啧啧怪笑,调到了开水档位,然后拧开了水龙头。
“嗤~!!”
渗人的焯水声响起,黄奕当场疼得直蹦,头皮掉了一大片!
“放开她!”
我立马破门而入。
黑影回头看向我,微微蹙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它抄起了桌上的菜刀,一边拎着奄奄一息的黄奕,阴笑着朝我飘了过来。
我让童苟退到后边去,然后屏气凝神的凝聚出了戮天剑。
“既然你料定我今天要下地狱,那何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和目的,让我死个痛快呢?”
黑影嗤嗤冷笑:“凭什么要让你死的痛快,嗯?死不瞑目,已经是你最好的下场了。”
我再不废话,驭使戮天剑,直刺它脑门心。
黑影不屑的抬手防御。
戮天剑即将中的时,却骤然崩碎,化成了满天金光,使得黑影猝不及防失去了视野。
我立马乘机绕后,一把夺过岳母黄奕,逃了出去。
这件事、这道黑影,都太诡异,太突然了!
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我不能再妄自行动了,逃避为妙!
黑影愤怒的咆哮了几声,从后面追过来。
我一边逃,一边紧急询问:“岳母,之前我打电话给你时,是谁在你旁边?是不是我爷爷??”
然而岳母已经被开水烫晕过去了。
我咬了咬牙,只能继续逃跑。
突然,我听见童苟在身后惨叫了一声。
心下一沉的回头看去,果然是童苟被抓住了!
黑影阴笑着提起他,操使着菜刀,在童苟发旋处笔直划开。
童苟痛的直哭。
这家伙,居然想当着我的面,剥了我岳父的皮!
“为什么这么做?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以如此行径折磨我!”
黑影玩味的勾起嘴角:“作恶,需要理由吗?”
“恶,本来就是天道深植于人性的原罪。在文明未开化以前,那些王公贵族,就是以贱民之苦为乐的。”
“就好像上流人士都喜欢吃三五成熟的牛排一样,那种血腥味带来的原始狩猎感、高贵的品味,你许是不懂。”
“是吗……”
我嘀咕着,走到灶台旁边,把黄奕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我暗自丢下了一个小符人。
小符人钻进了灶台底下,小心翼翼朝黑影匍匐过去。
我则站出来吸引注意力道:“可无冤无仇的,你就是想作恶,也不必专门挑我下手吧?”
黑影怪笑着点点头:“咱们确实有点说,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你,毁了我一辈子。”
我虽然有些听不懂,但还是配合着装作陷入沉思的模样,一边冲童苟暗使眼色。
童苟反应敏捷的眨了下眼,就当是点头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仇怨呢?”我问道。
黑影血色的眼神阴沉下来。
就当它准备开口时。
“砰!”
已经绕到它背后的符人,猛然跳到了它背上!
符人瞬间膨胀到常人大小,看起来,就像给这黑影缝了张皮。
黑影的动作顿时受缚!
童苟急忙乘机挣脱开来。
“就是现在!”
我冷喝一声,乘机挥出了戮天剑。
戮天剑钻进了黑影腹心,没有传堂而过,反而停滞了下来。
我双手并拢成剑,隔空引导:“转!”
戮天剑顿时跟搅拌机似的,在黑影腹中剧烈翻转了起来!
形成了一口漩涡!
烟雾状的躯体,大片大片的被绞碎在里面,简直像是从里面把它掏空了;而且巨大的吸扯力,使得他无法利用那惊人的速度逃离。
黑影似乎没想到我会来这招,膛目欲裂的瞪着我。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把童苟扶起来,然后走到黑影前头。
“说吧,我们到底有什么过节,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在哪儿招惹过你。”
黑影痛苦的噎吧了几下,猛地搭住了我的肩头。
“为、为什么?”
我微微蹙眉:“这话不该我问你么?”
黑影痛苦的喷出一口血在我脸上。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到不对劲。
它没有实体,又怎会有血呢?
“难道,你是……”
心里陡然冒出的念头,令我浑身一颤。
“黑影”则痛苦而吃力的趴在了我身上,吐着血道:“流儿,为什么……”
别人一看到它,就会联想到三个家族——祝家、江家、和侯家。
“不、不管是因为什么,致使你突然这么恨我,流儿啊……照、照顾好你岳母,还有瑶瑶妙妙……”
噗通!
他端断气了,掉在了地上。
浑身烟雾褪尽,露出了童苟那副瘦小精干的形体。
我脸色苍白,双膝发软的跪在地上。
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桀桀桀~
背后响起了怪笑声。
我僵硬的回过头,看到黄奕消散了,只是幻觉而已。
而“童苟”则一点点融化,最后变成了一团翻滚着的黑烟。
“看吧,我说的没错,你的存在,只会殃及无辜。”
我在原地僵硬了片刻,眼睛很是空洞的望向它:“你到底想要什么……”
黑影弟弟嗤笑几声,戏谑道:“老夫,只是想给你一次选择罢了……”
它朝别墅飘去。
我本能的跟上。
二楼,它掀开卧房大门,我立时心口一紧。
只见岳母黄奕,浑身是血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黑影抡出一缕黑烟,钻进了黄奕的口鼻。
她眼里顿时失去了神采,表情也显得麻木,站了起来,接过了黑影为她凝聚出的一把阴气长刀。
黑影这时剧烈波动起来。
尘埃落定后,已经幻化成了爷爷的模样。
戏谑的看着我,淡然道:“老夫说老夫狠毒,老夫从不否认,老夫做事的确不择手段;但,老夫并不喜欢强人所难,每一次,老夫只是让对方做出选择罢了……”
同样的话,他曾今对王罂也说过,令王罂心甘情愿赴死。
“爷爷,真的是你吗?”
爷爷低笑一声,在我头顶旋飞。
黄奕拿着长刀,一步步逼近我,眼里丝毫没有感情色彩,已是操线木偶。
“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哪怕她是真的,你们也只能活一个了。”
“所以,做出你的选择吧,哼哼哼~”
“杀了她,今天你在这里犯下的所有罪行,就没人知道了;不杀她,她就会杀了你,而且会告诉所有人,你亲手杀了自己岳丈全家,童梦瑶也会知道的……”
第357章 童家劫数
爷爷飘到我耳边,梦呓般怪笑。
“流儿,你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是如此幼稚,难道这很难选吗?”
“大人的对错,长在屁股上,屁股坐在哪里,哪里就是正义的,所以大人只看利益~”
爷爷猛地将我推前去,使得黄奕手里那把尖刀直勾勾顶在我鼻头上。
“流儿,想做大人,得先从学会做小人开始……”
“杀了她,就一了百了了,反正童家丫头背叛你在先,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掐在了黄奕脖子上。
脑袋里晕沉沉的。
黄奕痛苦的呢喃声令我惊醒过来,急忙把手收回来,连连摇头。
“不……”
“是我误杀了岳父跟妙妙,错的是我,怎么能以杀更多的人,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那是一错再错!”
“梦瑶的确背叛了我,但那是我跟她的事,与岳母无关……”
爷爷冷哼一声:“那你就等死吧!”
黄奕猛然间变得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把将我搡倒,骑在了我身上。
刀子纷乱的砍在我身上,我的本能让我还手,理智却克制着我动惮不得。
随着鲜血流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清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就在此时——“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右腿剧痛,比刀砍在身上还疼。
我侧眼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右腿附近空空如也,就是没来由的疼。
这个异常的状况,令我猛地清醒了很多。
“不对劲……”
“我现在的脸,是易容后的,你怎么知道我是江流儿!?”
爷爷怔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道:“你可是我的乖孙儿,莫说易容了,就算化成灰,老夫也是认得你的。”
“鬼扯!”我猛然爬起来,一把搡开了“黄奕”,咬牙道:“就算你认得我,可岳父岳母呢?妙妙呢??他们为什么会认得易容后的我!?”
“这……”“爷爷”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彻底确定了——这是鬼打墙了!
当即盘坐了下来。
不管“黄奕”如何砍杀我,也不管“爷爷”如何诱导我,我充耳不闻,一心颂念心经。
我的内心越来越清明,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睁开。
视野里的一切,全变了。
没有满地的血渍,也没有发了疯的黄奕。
我仍旧站在别墅的大门外,门是敞开着的。
也就是说,就是在踢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我就被鬼打墙了!
“嘶~”
右腿又疼了一下。
我朝下面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四师姐醒过来了!
但就跟我之前预测的一样,哪怕她醒了,还是困在肉虫的思维中,在地上爬来爬去。
正是她撕咬我的右腿,才令我清醒了过来。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
我没有误杀师兄师姐,也没有误杀岳父与妙妙。
一切只是幻觉!
张大山晕倒在一边,也被鬼打墙了。
我急忙从皮囊里掏出一段鹅不食草,捣成粉末,一股脑塞进了他鼻孔里。
浓重的阳气、和刺鼻的味道,顿时令张大山惊醒过来。
“六、六子??你不是被邪物五马分尸了吗,怎么……”
我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我们被鬼打墙了。”
张大山咽了咽吐沫,急忙掏出了一沓符纸,警惕的看向四周。
我交代他留在这里守护四师姐,然后冲进了别墅里。
手心里攥了把冷汗。
我目前虽然只有还虚境的道行,但我的精神力量,比合道境的绝顶高手都不弱!
居然有人,能够在一瞬间攻破我的精神防线,将我困入幻境……
深不可测!
一楼没人,我便爬上了二楼。
所有门都闭着,唯有岳母黄奕的闺房,开着条门缝。
我屏息凝神的推开大门,戮天剑已在掌心凝聚,随时准备殊死搏斗。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茶几上摆着一尊香炉,里面散出滚滚异香,稍微闻一下,就头晕脑胀的。
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害我陷入了幻境!
我刚想拿起来仔细端详,脚踝就猛地一亮。
是一只苍白而冰凉的手,拽住了我。
猛不丁来这么一下,换水都心惊胆战。
但我还是忍着紧张,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床单。
顿时一楞——“岳母??”
只见黄奕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底下,脸色惨白如蜡,结巴道:“我、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叫我岳母?”
我咽了下口水,立马敷衍道:“我是说……约么?”
黄奕愣了愣,立马将手缩了回去,抱进胸口,用看色狼的眼神瞪着我。
我苦涩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别怕,我是个风水人士,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保护你。”
黄奕松了口气,然后就心有余悸的哭了起来。
我把她拉出来,扶到床边坐下,一番交流后,才明白怎么回事。
是一名不速之客在半小时前闯进了别墅,向黄奕逼问一些事情,问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来了。
那家伙好像很怕我,从阳台上瞅了我一眼,就立马从后门逃走了,只在桌上留下了这幅香炉。
“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我问道。
黄奕喝了口我递过去的水,心情平复了一些,摇头道:“应该是个男的吧,反正听声音是。但我没看清楚长相,他带着面具……”
我翻看了一圈四周,也没有任何线索。
“那……有什么特征吗?”
黄奕回忆了片刻,眼前一亮道:“有!臭!”
“臭?”
“嗯!特别特别臭,一进来差点把我熏死,好像刚从下水道里出来似的!”
是么……
莫非,这家伙,就是从童家后院的那条下水道里爬出来的?
换句话说,他是从归妹山来的?
有这个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对了,保安呢?”我问道。
黄奕苦涩的摇了摇头:“哪有保安啊……”
“我这是准备搬家了,下人都去新宅院里打点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额,童先生跟赵小姐也不在吗?”
黄奕欲言又止了一下,眼神也警惕了起来。
我急忙敷衍道:“你别怕,我不是敌人,不然怎么会救你呢?”
“其实我是你女婿的朋友,他失踪多日了,所以我想来这岳丈家里找找线索,结果赶得早不如来得巧,恰好救了你一命。”
“朋友……”黄奕微微蹙眉:“请问是从茅山下来的道爷吗?”
我警惕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茅山宗都被血洗了,好像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我是不久前古文化协会大赛里的一名选手,来自不知名的小门派,跟江兄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原来是这样……”
黄奕松了口气,如实答道:“我老公跟小女儿确实不在家,那个闯进来的凶手,也正是过来逼问我小女儿下落的。”
“他们去哪儿了?”我问道。
黄奕苦涩的摇摇头:“我老公,半个月前失踪了。妙妙那孩子,估计是不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也在三天前失踪了,估计就是去找我老公了。”
我万万没想到,童家发生了这种祸事。
沉思着来回渡了几步,猛然眼前一亮,确定道:“你老公,多半就在今天这个凶手手里!”
黄奕一楞:“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分析道:“他只逼问你小女儿的下落,却没有过问你丈夫,这不合道理;”
“因为一旦你这个做母亲的,说不知道你女儿的行踪,对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应该是你小女儿跟你丈夫待在一起,继而逼问你丈夫的下落。”
“既然他没有这么问,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你丈夫失踪了,而且很确定你小女儿并没有跟你丈夫待在一起。”
“而他若不是绑架你丈夫的凶手,他又怎么会预知到这一点呢?”
黄奕这才恍然大悟。
“大师!”立马哭着抓住了我的衣角:“就当是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老公啊!我只求能联系到绑匪,不管他要多少钱,我都给!”
我走到楼梯口,朝客厅里看了一下,发现书架上那些昂贵的古董,都纹丝未动。
唉,恐怕不是图财吧……
“童先生近来得罪过什么人吗?”我询问道。
黄奕非常笃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老公以前被邪物俯过身,那时候的确有些嚣张跋扈;但自从我女婿帮他整治好以后,他就再也没发过火了,对人对事都是笑脸相迎、两头不得罪。”
第358章 马栏山降龙传说
这就蹊跷了。
绑票这种事情,不是图财就是寻仇。
所以,要么是岳母还不信任我,没说实话;要么就是连她自己也忽略了某些细节……
我一边思索,一边拿起桌上的香炉端详,不由得愣了愣。
我还以为里面燃放的是某种迷魂香,没想到,只是一片叶子。
烟盒大小、整体由六枚心形的叶瓣组成,酷似三叶草,但质地很是坚硬,颜色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叶瓣里面的脉络。
就是它散发出的独特香气,令我陷入了鬼打墙。
“……请问我能带走这东西吗?”
黄奕点了点头,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是凶手带来的。
我拿着叶片,下了楼。
黄奕本能的跟在后面。
张大山还蹲在门外,用厨房里找来的麻绳,把郑佩佩捆在了背上,防止她乱动。
我把叶片递给了张大山,问道:“师兄,你们经箓门的见多识广,素有“行脚商人”之称,这瓣叶子,你看看是什么来历?”
张大山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道:“我好像的确在哪儿见过啊,我想想……对了,是我们经菉们世代相传的《万宝通鉴》上!”
“那本书,师父一直贴身带着,我也只翻看过几眼而已,关于这种叶瓣的来历,我早就忘了。”张大山顿了一下,笃定道:“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这种叶瓣,来自于喜马拉雅山脉附近的某种花儿。”
喜马拉雅……那已经脱离天下玄门的范围了。
实在想不到,有哪个门派,能跟这种叶瓣扯上关系。
黄奕看出了我的为难,急忙问道:“大师傅,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原本打算把这宅子的贵重品都搬进保险库后,就去找私家侦探的,但依照您的说法,我老公是被今天闯进来的那个风水人士绑走的,俗世里的侦探,怕是不堪用了?”
我点点头:“风水界的事件,自然只能由风水人士来处理。不过您别着急,我自愿接下这件事情,只要您老公还没死,我就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黄奕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不过……”我话锋一转。
黄奕反应迅速的掏出了支票本:“大师傅,只要您能把我老公救回来,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本能的回头看了眼师兄师姐,然后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并不需要。”
“不过,我身后这位女道友,在降妖伏魔的时候中了邪,需要紧急送到南湖省找名师整治。”
“但她情况很不稳定,妖邪随时会从身体里钻出来,太引人耳目了;而我们风水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绝不能在俗世中引起骚乱。”
黄奕好奇的伸手去摸郑佩佩,结果差点被一口咬断手指。
她赶紧把手缩回来,咽着口水道:“我明白了,大师傅是想借我家的载具?”
“正是!”我笑道:“久闻童氏乃江澜市首富,涉猎甚广,也包括远程物流,旗下有多艘货运飞机:”
“如果能把我们打扮成物流人员,搭载贵公司的货机抵达南湖省,晚辈将不胜感激!”
“这……”黄奕面色犹疑:“如果我帮不上呢?”
我想了想,坦然道:“那我就再想其他办法,但并不会因此就不帮您寻找童先生了,一码归一码。”
黄奕眼底闪过了一丝欣赏。
思索了片刻,她笑着点点头:“若先生真能替我找回丈夫,这点小忙,又何足挂齿呢?只要不给我们公司惹上麻烦就行。”
成了!
我拱手道:“夫人放心,等安顿好我这两位道友,我会立刻着手你丈夫的事情。”
黄奕嗯了一声,就去帮我们安排了。
张大山乘机问道:“六子,你怎么连你丈母娘都防着?莫非他们人品不行?”
我摇摇头:“童家人都不错,待我不薄,”
“那你何必对她隐藏身份?”
这个问题令我有些不舒服。
但还是耐心回答道:“我岳父家虽然都是好人,但问题是,连童梦瑶自己都背叛了我。”
“你说,在我岳丈他们眼里,是亲女儿童梦瑶亲呢,还是我这个女婿亲呢?”
张大山楞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内疚道:“抱歉啊六子,我不是有意揭你伤疤的。”
“没关系。”
话虽这么说,但我现在的确不想想起童梦瑶。
因为一想起她,我心里的感觉就很奇怪。
有怨恨、有质疑,有痛苦,也有无奈,还有无尽的空虚感……
我不喜欢沉浸在这种负面情绪中;
我要心无旁骛的前进,直到查清一切。
不多时,黄奕就安排了一辆车来接送我们。
我们换上了工作服,登上了童家的货运飞机。
舱门即将闭合时,黄奕突然问道:“大师傅,我女婿他,还好吗?”
我想了一下,反问道:“看样子,你已经听说了。”
“嗯……”黄奕眼神复杂的点点头:“是我老公的熟人捎话过来的,说我女婿是什么邪童,犯下了很可怕的罪行,逃走了。我女儿也下落不明……”
看样子,童梦瑶目前还没跟家里人联系过……
“童夫人,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你也觉得江流儿十恶不赦吗?”
黄奕叹了口气:“按照那位熟人的说法,的确如此啊,血洗师门、甚至血洗了他自己的本家……何止十恶不赦,简直千古魔头。”
我心底一沉,没说什么,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但是——”黄奕却嘶声道:“我不相信这套说法!”
“虽然我跟流儿相处的也不久,但这孩子,心存正气、为人踏实、很负责任。当初为了救我女儿,不惜与白大师为敌,而且是在我女儿装作很讨厌他的情况下……”
“这孩子,吃亏就吃亏在家庭不健全,导致他心性有些偏执,过于黑白分明了,不懂得趋炎附势,所以很容易受人陷害。”
“但是,我相信他……这孩子,不可能干下那些罪恶滔天的事,肯定有人在背后害他;至于所谓的邪童、永劫论……对不起,也许你们风水界将此视为圣经,但我黄奕信玄学而不迷信,我觉得事在人为,不能因为流儿还没犯下的错,预先判他的罪,这简直荒唐!”
说到这里,黄奕顿了一下,急忙讪笑道:“那什么……我这只是妇人之见罢了,绝对没有质疑你们风水界预言的意思,您就当没听到,咯咯~”
我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感动极了。
真没想到,在全天下都对我口诛笔伐的情势下,岳母大人,居然还能给予我如此大的信任……
“放心吧。”我淡笑一声:“其实我也觉得江兄是被诬陷的,而且你说的很对——事在人为!只要江流儿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影子斜,迟早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黄奕含着眼泪点头。
舱门闭合住了,飞机开始加速。
看着渐行渐远的岳母,我越发坚定了,一定要为自己沉冤昭雪,将那些躲在暗处真正的罪人,碎尸万段!
这一路上,除了郑佩佩神智疯癫难以控制外,再也没发生意外。
我们在南湖省白沙市机场着陆,黄奕已经预先派人给我们留了一辆悍马车。
我立马载着师兄师姐,赶往马栏山。
郑佩佩的老家,叫伏龙村,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也就是个人口不到两百人的小村子。
我们刚下车,就听见村里面吵吵嚷嚷的。
我跟张大山对视了一眼,就把郑佩佩先锁在了车里,然后小心的的跳到树上查看。
只见村子的老戏台前边,停泊着数辆吉普车。
二十几个黑衣黑裤的壮汉,跟近百名瘦骨嶙峋的村民,泾渭分明的对峙着。
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然后那些黑衣人,就把一个看起来才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把拽了过去。
村民群情激奋,却被一个挂着金链子的中年人威慑住了,貌似是个村霸。
孩子的奶奶摔倒在地上,痛哭声听的人心里难受。
我正在判断情势,张大山那眼睛就瞪得跟牛铃一样,喘着粗气往下扑。
我赶紧伸手拉住:“你干嘛??别忘了咱们是通缉犯,小心节外生枝!”
张大山却气得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道:“那是佩佩的胞弟!”
什么?
草!
这下连我都压不住火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越偏远的地区就越崇尚玄学,听张大山说,当年郑佩佩被七师姑收为内门弟子后,连带整个郑家,都在方圆数十里成了名人,加上郑家的门风本来就出了名的老实巴结,所以日子虽然穷,但一直受人礼遇,过的很太平。
现在,茅山宗被灭门了,这些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王八蛋,居然都敢直接找上门来抢人了,真是落井下石!
但我还是理智的摁住了张大山。
“这帮人看来起来来头不小,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找到机会再出手。”
张大山牙齿都快咬碎了。
此时,一位村长模样的老人走了出来,苦着脸道:“老板,我们真不知道将道子是谁啊!求求你们,把铁柱放了吧,不关他事啊!”
我顿时一楞。
这帮人,是来找我爷爷的??
“村长,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将道子是谁呢?”
那个戴着金链子的中年人急色道:“就是那位传说中,在咱们村子附近的那片密林里,收服了一条蛇妖,而且帮它讨封成龙的仙人啊!”
“哦,是说他啊!”村长恍然大悟:“可那只是一个传说啊,怎么能当真呢?”
保镖们没耐心了,直接把孩子往车上掳。
张大山的拳头嘎巴作响,沉声道:“可以了吗?”
我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四周,微微点头道:“没有发现风水人士的气机,应该只是一些俗世里的打手……”
“可以了,出手吧!”
张大山早就等不及了,虎扑而下。
我也猛地蹬了一脚树杈,疾飞了出去。
就在此时——
“砰!”
后面那台跑车的车门,被人踹开,一个中年人走了下来。
他背搭着手,那气势一看就是老板。
披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
身形看起来瘦小而精干,一脸冷淡。
我顿时步伐一停,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岳、岳父???
第359章 女道士
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正是我那老丈人,童苟吗??
我们还以为他被绑架了,没想到他是偷偷来到了南湖省。
这个情况始料未及,我急忙让张大山停下来。
可他已经冲进了人群中。
砰的一声,就将那名掳走孩子的保镖踹飞了出去!
所有人大吓一跳,愣住了。
张大山趁机抱起孩子,虎目圆睁道:“全都滚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保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反而脸色阴沉的围住了张大山。
张大山咽了咽吐沫,护着孩子,一步步往后退。
以他的道行,倒也不怕这些俗世的保镖,但就怕误伤无辜。
正在剑拔弩张的关口,童苟轻咳了一声,从保镖中走了出来。
先是示意手下们稍安勿躁,然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大山,怀疑道“小兄弟,我看你神力过人,虽然身形魁梧,行走时却脚不沾地,莫非是位风水人士?”
张大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童苟越发怀疑了,突然貌不经意的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
沙~
沙~
周围响了几声。
虽然很细微,就像是风吹树叶,但还是被我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
有人埋伏!
我急忙屏息凝神,催动神识查探。
然而就跟我之前调查的结果一样,周围根本就没有风水人士的气机。
莫非……是俗世里的狙击手??
这个念头令我攥了把冷汗。
虽然风水人士的个人能力,要比普通人强大的多,但还不足以无视俗世的热武器。
以我的道行,倒是有信心躲过子弹,但张大山肯定会被打成筛子的——道行又弱又笨重。
不过话说回来,童苟来这伏龙村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连杀手都雇好了!
见张大山回答不上来,童苟的眼色越来越阴冷了,怀疑来者不善。
他不着痕迹的扬起了手,是种暗号。
手即将挥下来时——
“臭小子,你又发什么疯呢!?”
我冲了过去,抽了张大山后脑勺一巴掌,使得他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师弟”,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总,抱歉了。”我讪笑着拱了拱拳头“我弟弟好抱打不平,但我们绝对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只是路过而已,路过!”
一边说,一边把张大山往回拽。
他倔强的不肯离开。
我貌似生气的捶了他肚子一拳,他痛得弯下了腰,耳朵刚好凑到了我嘴边。
“附近有杀手!”
“你道行太低,还没法抵挡狙击枪。”
“快回去,带师姐暂时离开,这里交给我了!”
张大山知道留下来只是个累赘,但还是不放心。
就当他决定离开时,那名戴着金链子的中年人,却一把拽住了他。
“小子,你好眼熟啊,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认错了吧。”张大山脸色不自然道“我跟我哥是山东人,今天刚来到南湖市。”
中年人使劲摇头。
“不,不会认错的,你这个头都快两米三了,我印象太深了……”
“好像……好像是在郑家见过吧。”中年人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就是在郑家,好像是三四年前端午节的时候!”
一边说,他一边把那位还在嚎哭的老太太扯起来,让她帮忙认一认。
这老太太好像是郑佩佩的奶奶。
我顿时心里一沉。
童苟也蹙着眉头注视过来,一边转动着扳指,随时准备让杀手出动。
老太太擦干眼泪,驼着背挪过来,好奇的打量张大山。
张大山心虚的流出了一滴冷汗。
我也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动手。
虽然可能殃及无辜,但也顾不上太多了。
不多时,老太太好像认出张大山来了,伸手摸向他的脸颊。
我心口一紧,负在背后的手里,已经凝聚出了一丝丝玄黄气。
结果——
“你是谁啊?”老太太一脸害怕道“怎么个子这么大,不会是黑熊精变的吧?我孙子满身瘦肉,可不好吃!”
张大山愣了愣,急忙把怀里的小孩放了下去,挠着头憨笑。
童苟松了口气的样子,我也是。
“小伙子,既然不关你们的事,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小心惹火烧身呐。”
童苟威胁道,旋即走到村长面前,冷哼了一声。
“你们村子里流传的伏龙仙人将道子,是位真实存在的道长,而且早就去世了。”
“童某人今天来此,并不是想找到将道长本尊,而是想见见与他相伴的那位道姑。”
“道姑?”村长一脸懵逼。
童苟点了点头,蹙眉道“将道子当年来这马栏山,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个地方够偏僻,想把那位道姑藏在这里。”
“至于降服蛇妖助其化龙一事,估计只是场意外罢了。”
村长跟村民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连连摇头道“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们村子里的传说中,并没有这一段呐!”
“根据我爷爷那一代人的说法,大概就是在六七十年前,那位伏龙仙人来到了这里。”
“他就是蒙受了上天的旨意,专程来为我们村子降妖伏魔的。但念在那条在林子里作恶多年的蛇妖,已经有了上千年的修为,就没有杀它,反而助它讨封成龙。”
“从此以后,我们村子就得到了那条神龙的庇佑,就再也没死过人了,风调雨顺。”
“而那位仙人,也就此消失了,并没留下任何线索。”
童苟陷入了沉默。
看样子,他也不是很确定哪种说法正确……
“不……将道子在这里藏匿了一个女人,肯定有的!”童苟蹙眉道:“各位村民,童某人无意伤害你们,只要你们能给我提供线索,我就会在你们村子里,捐建一所学校!”
“童总大气!”戴着金链子的男人兴奋道:“村长,你就别不识抬举了!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啊,别辜负了人家童总一番好意!”
村长苦涩的摇摇头:“我真的不清楚,那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哪怕真的有个女人,也早就老死了吧……”
中年人急于讨好童苟,忍不住踢了村长一脚,逼其招供。
童苟立马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不要难为老人家……”
“既然你们真的不清楚,那我就自己慢慢调查吧,不过那个马大红……”
村长连忙道“那个胖娃娃两天前确实来过,不过只在郑家借住了一宿,就不辞而别了。”
童苟顿时眯眼盯住老太太“大娘,那胖子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江流儿这个名字,还有他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老太太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但越是这样,童苟就越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他也不强求,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那个郑家幼子带回车里去。
张大山愤怒的想要出手,我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整件事情颇为古怪,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大娘,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记得联系我。”
童苟皮笑肉不笑的递出了一张名片“至于孩子,我就先接走了,您也别太挂念,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童苟提了提衣领,回到了车里。
在七八辆吉普车的护航下,扬尘而去。
村民们只是唉声叹气,却没有阻止。
“怎么办啊六子,就这么眼瞅着??”张大山快急疯了。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终究没有冲动的追上去。
“如果他们真的是恶意绑架,我们自然可以出手,但如果不是呢?”
“既然村民们跟孩子的奶奶,都没有反抗,就意味着这帮人有带走孩子的权利。我们贸然插手,就会惊动警方,继而把灭魔教招过来。”
张大山无奈的锤了一拳大树,心急如焚。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些人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达成以前,是不会伤害孩子的。”
其他村民,安慰了老太太几句,就相继离开了。
“人家童总问什么,你说什么不就完了吗?真是不识好歹!”
中年人恼火道。也开车离去了。
老太太望着孙子被带走的方向,不住的摸眼泪。
张大山心疼的扶住她。
她叹了几口气,就扬起头来,用白内障严重的灰色眼睛审视张大山,紧跟着慈祥的笑了出来。
“娃娃,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又长高了?唉,个子太大了也不好,也难找媳妇儿。”
张大山先是一愣,旋即喜出望外。
“奶奶,你还认得我啊??”
“认得,怎么不认得。”老太太捏了捏张大山的脸蛋,笑道“佩佩那丫头啊,从小到大,就只带过一个男孩子回家,就是你,奶奶怎么可能忘记呢。”
张大山听出了话里的暗示,老脸一红,挠着后脑勺憨笑。
我也不由得笑了笑。
老人家很有智慧,之前故意装作不认识张大山,保护了我们!
第360章 大白猪刀子糖葫芦
“对了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敢当众绑架!?叔叔阿姨就没报警吗?”张大山愤慨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一边拖着老寒腿吃力的往家里走,一边哀伤道“你郑叔他,遇上了矿窑塌方,去世了。”
“佩佩他妈一个女人家,照顾我们老两口跟柱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城里打工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要把柱子接到城里去住。”
“我们老两口,也没脸一直拖累她,早就想让她把家里的祖产都卖掉,带着柱子去外面生活了,至于我们老两口,随便找个山洞,把洞口一封,就行了。”
“可是柱子这傻孩子不听话啊,死活也不肯跟他妈走,说要留下来照顾我们老两口。”
“我们老两口狠下心来,把柱子强行送去了城里,结果没过几天,孩子就自己跑回来了,满身都是淤青。我们这才知道,他娘给孩子找了个后爹,虐待孩子、”
说到这里,老人家的眼泪簌簌落下。
“既然是这样,我们打死也不能让孩子被带走了!结果他娘就三天两头的回家里来闹。”
“折腾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就在昨天,这个姓童的老板,突然找上了门来,说柱子母亲是他旗下的员工,并拜托他聘请律师,判夺柱子的监护权,要强行把柱子带走。”
“但是,只要我们告诉他想知道的,他就不会插手了。”
“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什么女道姑,根本没见过……”
张大山叹了口气,感慨物是人非,万万没想到郑家变成了这样。
我使眼色让他把车开进来,然后搀着老太太进了破败的院子。
院子里有只母鸡、有条扫帚,还有一张簸箕、
除此之外,一贫如洗。
瓦房三间,厨房跟主卧室都塌了,老两口住在最小的那间客房里,也是秋天漏雨冬天漏风。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奶奶,据我所知,您孙女是茅山宗的内门弟子。因为上了山就要清修、很少有机会回家,所以宗门每年都会给弟子的家属派发津贴,虽然不多,但也有六七万了。”
“这笔钱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应该很够用了,怎么家里穷成这样了??”
老太太爬到了炕上,给蜷缩在角落里的老爷子喂了口水。
老爷子估计是让儿媳妇给闹得吧,眼睛空洞无声,一句话都没有,像个植物人。
喂完水,老太太才叹息道:“佩佩寄回来的钱,我一直给她存着呢,想以后给她做嫁妆。结果她爹出事了以后,钱就都拿出来救人了,最后人没救活,剩下的钱也全都赔偿给矿场了。”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您是说,佩佩的父亲工伤死亡,非但没得到补偿,还得反过来给矿场赔钱??”
老太太苦涩的点点头:“是啊……说是因为我儿子操作失误,才导致了矿难,还想把我们家的地皮拿去作赔呢,逼得我老伴儿跪在矿场门口拿砖头砸自己脑袋,他们这才放弃了。”
妈的,这还有人性吗??
我还没听说过工伤死亡后,被追究死人过失的!
况且,事故到底是谁造成的,还很难说呢!毕竟这家矿场,一听就是个黑窑子!
此时,老太太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到发抖。
原来是张大山把郑佩佩背过来了。
“佩佩!”
老太太喜极而泣,想要拥抱孙女,却被张大山闪开了。
张大山挠着后脑勺苦笑道:“奶奶,我就跟您直说了——佩佩中了邪,现在神智还不清醒,您别贸然靠近她,不然会被咬伤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眼泪吧嗒哒的掉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要是我们郑家人有什么事儿做的不地道了,您就把我们老两口收去吧!不要难为孩子了!呜呜呜~”
儿子遇难,儿媳妇跑路……
孙子被后爸虐待,孙女又成了疯子……
莫说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就是个壮年人,也要被刺激坏了。
张大山急忙过去安慰老人家。
半晌后,老太太终于平复了心情。
无视我们的阻拦,心疼的把郑佩佩搂在了怀里。
郑佩佩居然也没伤害她老人家,就像初生的婴儿似的,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人看。
“好像起效了!”张大山激动道。
我松了口气的点点头:“应该是的。跟家人待在一起,的确能帮她恢复……”
老人听说郑佩佩并非无药可医,也喜极而泣,放松了许多。
“老奶奶,我想做点事情,但我们不便露面,所以,您能替我们找个帮手吗?”我询问道。
老太太笑了笑,叫我去踢一脚蹲在门口打盹的大公鸡。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结果公鸡躺枪受惊,嗷嗷的大叫了几声,然后一道身影就从围墙上翻了下来。
穿着短衫,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比我稍微矮一点,是个特别精壮的汉子。
“大娘,又出啥事儿了?”壮汉揩着鼻头问。
老太太笑了笑:“虎子啊,家里来客人了,我这老寒腿又犯了,恐怕得牢您帮忙招待一下。”
“噢,我当啥事儿呢,没问题!”
虎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我也没客气,从怀里掏出花剩下的一万多块钱盘缠,递给了虎子。
“兄弟,劳烦你找一队工匠,给这院子里搭建一排彩钢瓦房。老人家不能再在这危房里住着了,会出事的。”
老太太没想到我是这个意思,赶紧下床把钱塞回我怀里。
我又塞给了虎子。
这兄弟也实诚,知道我是为了老人家好,就没顾老人的反对,带着钱出去了。
老人家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无功之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让张大山把门闭住,然后坐下来,拉住老人家的手,沉声道:“大娘,我就跟您直说了吧,我也是茅山宗弟子,您孙女就是我的师姐,我们这次回来,是因为宗门遭难了。”
老人愣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叹息了起来,苦涩道:“老天没眼,真的没眼啊,总让好人受罪,坏人享福……”
我停顿了片刻,道:“大娘,我、师兄、师姐,现在都成了通缉犯。按理来说,我们不该回来的,因为对你对我们都不安全。但师姐都成这样了,我们必须回来。”
“所以,您千万别把我们的身份说出去,别人问了,就说是远房亲戚。我叫姜武,师兄就叫章郎吧。”
“靠!你会不会起名字!??”张大山急忙道:“大娘,我叫章莱,这名字好听点。”
我笑了笑,继续道:“至于师姐,村民应该能认出她,所以尽量藏起来……有地窖吗?”
老太太点点头,又急忙摇头:“有是有,但那会把孩子潮坏的!”
我摇摇头:“没事,只在来人的时候,才需要把她藏起来。而且我会改动一下这里的风水,把阳气引进地窖里,不会很潮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我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大娘,我马师兄来过了,是吗?”
老太太嗯了一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两天前的凌晨闯进来的,哎呦,一身的血,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心下一惊:“师兄受伤了?很严重吗??”
“那倒没有。”老太太话锋一转:“听他说,是在早市上,想偷人家猪蹄膀烤来吃,结果笨手笨脚的摔了一跤,沾了一身猪红。”
“……”
靠……
真是浪费感情!
“总之啊,那小胖墩儿是来找你们的,说你们迟早会来这里跟他碰面。结果天一亮,他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能是被人盯上了吧……”张大山推测道:“胖子向来够机敏,肯定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了。”
有可能……
“大娘,他就没留下什么话让你转告我们吗?或者东西?”
老太太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有,是张字条!我压在枕头底下了。”
我急忙翻出来查看。
结果却感到无语。
这哪是字条,分明是副涂鸦……
上面一共画了三样事物——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猪,一把滴着血的刀子,和一串类似糖葫芦,却又不太像的鬼东西……
“额,虽然他应该是怕被敌人找到,才故意画的晦涩——但这特么画的到底是个啥啊??”
我无语的扶住额头:“太抽象了,容我想想……”
张大山点点头,去厨房帮大家做晚饭了。
老太太逗弄着孙女儿,一声声呼唤她的乳名,祈祷她能早些清醒过来。
氛围很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吵嚷声打破了——
我急忙把郑佩佩藏进后院的地窖里面,用石板盖住。
然后示意老太太稍安勿躁。
自己跟张大山悄悄翻过院墙,绕到了院墙外的拐角处,朝大门口张望。
原来,是之前那个戴着金链子的中年人,把载着彩钢瓦回来的虎子堵在了门口。。
“妈的,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怎么还有钱盖房子?”
“他儿子给我矿场造成的损失,还没偿还清楚呢,这几片彩钢瓦,还有剩下的钱,都给我拉到厂子里去!”
草。
原来这个王八蛋,就是那个没人性的矿场主?
虎子很害怕他的样子,却死死攥着钱不松手:“这、这彩钢瓦,是我买来给自己家盖猪圈的,钱是我攒的,跟郑家没关系!”
“是吗?”中年人啧啧冷笑:“那你这三轮车,怎么停到郑家门口了?”
虎子一时间答不上来。
中年人立马示意手下强抢。
张大山愤怒不已,问我怎么办。
我却两眼瞪圆,陷入了呆滞。
“怎么了??”张大山担心道。
我颤巍巍指住中年人的手腕:“看见那串手链没?那是我爹的!”
母亲刚生下我那一年,爷爷给了她三枚很古怪的珠子,随手一拍,又化成了九颗铜铃。说是作为公公,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长期佩戴对身体有益,
母亲把这九颗铜铃,做成了三串手链,我们一家三口一人一串。
我这一串,一直贴身戴着;
母亲的那一串,车祸后落在了堂叔手里,后来找机会还给了我。
这两串一直保存在我的皮囊里,
而父亲的这一串,最后也在江家找到了。结果却在爷爷血洗茅山宗时,又遗失掉了。
怎么会落在这个中年人手里???
请假公告
大家好,我是这本书的编辑老安,近日作者需要处理一些私事,我受作者之托上来给大家发个请假公告。
处理好私事之后,会第一时间恢复更新,希望大家理解。
《麻衣邪婿》请假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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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肉树开花
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推开。
郑奶奶艰难的挪动出来,用拐杖胡乱敲打中年人,一边含泪骂道:“张老五,我儿子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无缘无故的就死在了你们矿窑里,你没去坐牢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一家往死了逼,你小心天打雷劈!”
张老五被打的抱头鼠窜;
他那几个手下,发愣的发愣,偷笑的偷笑。
张老五气急败坏:“妈的,养你们吃干饭的!?”
手下们抖了个激灵,赶紧上前拉开郑奶奶。
张老五揉了揉肿起来的脑袋,既心虚又羞恼道:“妈的,什么死的叫无缘无故?就是你儿子自己埋错了雷管,才把自己炸死了,还害我家矿井停业调查了大半年,损失最少上百万!真特娘晦气。”
“你特么的不替你儿子道歉,居然还敢打老子?真特么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啊,一家没开化的野蛮人!”
骂着,张老五冲老人脸上吐了口痰,顺手将烟蒂也弹在了老人脸上。
妈的,欺负孤寡老人??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虽然我跟张大山不宜露面,但对付这种杂碎,还不需要我露面!
我直接从皮囊里掏出了一把纸人,咬破食指画上符咒,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将纸人撒了出去。
纸人随风飘舞,最后不着痕迹的贴在了那群打手背后。
阴兵傀儡术!
张老五此时正插着腰、欣赏着老人窘迫的样子,洋洋得意。
“砰!”
后脑勺突然挨了一板砖。
张老五被砸的趔趄了一下,然后一脸懵逼的回过头去,死死瞪住同样一脸懵逼的手下。
“你特么干什么!??”
“额,我、我也不知道啊张总!我……”
话还没说完——
“砰!”
又是一脚,狠狠踢在了张老五鸟蛋上、
张老五当场疼得脸色发绿,捂住裆,呜咽着徐徐瘫倒了下去,险些当场蛋碎人亡。
“你、你特么……”
“妈的,还都愣着干嘛?扁他!”
“是!”
手下们纷纷点头。
结果拳头落下去了,却都是砸在张老五脸上。
张老五当场傻眼了。
难道平日里太抠门,太暴躁,引起手下众怒了??
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张老五就惨叫着被手下的拳脚淹没了。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
张大山看的嗤嗤偷笑,我也有种为老人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等符人法力耗尽、自焚消散之时,张老五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原本瘦削刻薄的脸颊,活脱脱变成了一只大猪头,肿了好几圈,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手下们全都惶惶不安、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扁起了老板——虽然他的确很欠扁。
喘了好几口粗气,张老五才爬了起来。
先是给手下们挨个儿一巴掌,然后怒冲冲走到郑奶奶面前。
“妈的,死老婆子,是不是你捣的鬼!?”
“你放屁!”虎子赶紧挡住他:“大娘今年都八十几岁了,就是想打你也没力气。”
张老五阴沉的眯起了眼缝:“可她那个孙女郑佩佩,不就是上茅山学法术去了吗?说不定给这老不死的也教了几招,在这里装神弄鬼……”
“滚开!”
张老五一把搡开了虎子,将郑奶奶的衣领撕扯起来,恶狠狠道:“你儿子的账还没算清楚,现在你这个老不死的,又用妖法整我。妈的,要是不讨回说法来,老子还怎么在生意场上混!?”
“所以,把你家地契交出来,立刻!要不然,我弄死你们两个老不死的!”
张大山急的握紧了拳头。
我也很不悦的蹙起了眉峰。
刚才只是给这张老五一点颜色瞧罢了,但既然他不知敬畏,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辱老人家……
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我不动声色的凝聚出了戮天剑;
正琢磨着怎么整治这个张老五,他自己就很突然的松开了郑奶奶。
脸色煞白如纸,就跟见了鬼似的,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天、天哪!神龙显圣了!!”
“妈的,快跑,这里要出人命了!”
一溜烟的功夫,张老五就屁滚尿流的逃走了,搞得我跟张大山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了……
确定外人都走光了,我就跟张大山从拐角里走了出来。。
那位虎子兄弟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睛发直、呼吸屏起,是受惊过度的征兆。
我让张大山去照顾郑奶奶,然后自己去厨房里找了半块馒头出来;
我一边将馒头撕成块状在嘴里咀嚼,一边在虎子头顶画圈,一边颂念咒语,最后再把嘴里的馒头吐出去。
虎子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最后猛烈咳嗽了几下,就清醒过来了。
“兄弟,你看着也五大三粗的,怎么吵个架把你吓成这样?”我忍不住笑道。
虎子却是一脸惊悚,指向了郑奶奶:“神、神龙显圣了!”
神龙显圣?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想清楚,张大山那边就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张大山哆嗦着指住郑奶奶,脸色苍白道:“她、她她她、她开花了!!”
什么??
我一脸懵逼的冲郑奶奶望去,顿时也吓得哆嗦了一下。
只见方才还好端端的郑奶奶,此刻已经没有了神采,直愣愣怵在地上。
她老眼发灰、表情呆滞,从嘴巴里绽放出了一朵猩红的花儿。
耳朵里、头发里,皮肤上……也都菌素的生长除了一层层细密诡异的灰色菌菇。
简直……简直像一根培育蘑菇的腐木!
第362章 神龙显圣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连我都从来没见识过!
“奶奶??奶奶???”张大山着急的摇动她,但毫无动静。
我急忙询问虎子,但这家伙已经吓懵了,只是不停重复着“神龙显圣”,跪下来磕头。
“是不是中毒了?”我推测道。
张大山突然把脖子上的吊坠摘了下来。
那是一面六公分左右直径的小八卦镜,掰开来后,却是个很精巧的小工具盒。
张大山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圆珠,撬开郑奶奶的嘴巴,使她将珠子含在舌根下。
片刻后,张大山把珠子拿出来看了看,断然摇头道:“这是我以前做的小法器,叫噬毒珠,不管阴气、尸气、鬼气、还是毒性,都会令它变色;”
“既然它没变色,就表示郑奶奶没有中毒!”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我心急的来回渡步。
“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风水人士的气机,更别提邪祟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开花呢……”
我忍不住揪起了虎子,质问道:“你跟张老五,都说“神龙显圣”,意味着你们是见识过这种情况的。快点说清楚,不然就来不及了!”
虎子咽了咽吐沫,急得抹泪道:“我、我也没见过!只是听我爹提起过,说我们伏龙村的人,只要到了一定岁数,就会满身开花而死,这是灵魂被带去服侍神龙大人的征兆,是、是好事来的!”
好个屁啊!人都快死了!
就在我感到束手无策时——
“不……不!!!”
从后院里爆发出一阵怒吼声。
是郑佩佩!
她似乎感应到奶奶快死了,把地窖的盖子撞得轰隆作响。
张大山赶紧去镇压。
我沉思了片刻,却是眼前一亮道:“别拦着她,把盖子打开!”
张大山愣了愣,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相信我的判断,把盖子推开了。
郑佩佩顿时从里面扑了出来。
四脚着地、嘴角流谗、神情狰狞,就跟个母蜘蛛似的,显然还没有恢复神智。
“你……你是佩佩??”虎子惊讶道。
该死,被他给认出来了……
他不会泄密吧?
但现在,也顾不上其他问题了,先救活郑奶奶再说!
我直接一记手刀把虎子拍晕,然后示意张大山别管郑佩佩,离远一点。
张大山心疼欲焚,但只能退后几步。
感觉到身边没危险了,郑佩佩就跟闻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样,朝四周巡视。
最后,她猛然怒吼了一声,扑到大门前的那棵柳树下,发了疯的掏挖。
“好了,把她捆起来吧,不然她会伤到自己的。”
我闷哼道,随手挥出了一股玄黄气,打在了郑佩佩手脚的麻穴上,令她暂时瘫软在地。
张大山乘机扑了上去,不忍心绑她,只是死死将她抱住,任凭她撕挠自己。
“六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张大山费解道。
我走到柳树前面,看着郑佩佩掏出的那口洞眼,右手高高举起来。
戮天剑凝现!
“郑奶奶这种情况骇人听闻,既然不是中毒,那就肯定是中邪了!”
“可害她的邪祟很古怪,我竟然丝毫都察觉不到……”
“但四师姐就不一样了!”
“修炼通灵术的人,对神识灵念的感知力,胜过常人几十倍!她肯定是察觉到了陷害郑奶奶的邪祟,所以才在这里掏挖!”
话落,我闷喝一声,猛然将戮天剑灌入地下。
“轰!”
大地微微震颤了一下。
这一剑深入百米!
张大山赶紧观察郑奶奶,不无失望道:“好像没变化……”
“别急。”我闷哼道,专心操纵玄黄气,使得一剑化万剑,如蚯蚓般在地里扩散穿梭;
然后万剑化成了无数光点,交联合并,就想一把大铡刀;
整片大地,都被我的玄黄气分割成两半了!
因为我始终锁定不了邪祟的方位,所以干脆切断周边地底的所有气息流动!
“我天生就感官敏锐,精神力量又远远强于常人,加之如今还虚境的道行,有信心察觉到任何邪祟——只要距离够近。”
“既然我没察觉到它,就意味着它是在很远的地方,远程操纵郑奶奶;而在空中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波动,也就是说,它的途径是在地下,就跟那些深山老林里的树妖似的,用根蔓远隔百米把人吸成人干……”
“所以,只要切断它跟郑奶奶的联结,郑奶奶应该就能恢复了……”
我话音刚落,郑奶奶就猛地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嘴里的血花迅速枯萎凋零,身上的菌类也脱了根,就跟泥垢似的,一挫就掉。
我尝试着将深入地底的玄黄气收回来。
过了半晌,郑奶奶还是安然无恙,没有再出现恶劣情况。
我松了口气。
看来,那个躲在暗处的邪祟,已经知道厉害了,不敢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害命了。
我和张大山赶忙跑过去,把郑奶奶搀扶起来。
给她喂了两口水,她才渐渐睁开了眼睛,虚弱道:“孩子们,奶奶……奶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打盹了?”
张大山心痛的摇摇头:“奶奶,你好像中邪了,嘴里开花,差点没吓死我们。”
“开花……”
郑奶奶眼睛一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非常兴奋的样子。
她挣扎着爬起来,把昏睡一旁的虎子摇醒,激动道:“虎子,是不是神龙显形了?是不是啊??”
虎子懵了好一会儿,才非常兴奋的点了点头,喜极而泣。
我擦!他们没事儿吧??
怎么中邪了,还这么高兴??
要不是我们在场的话,她命都没了!
郑奶奶却没功夫理会我们,搀着虎子的胳膊,快步离去。
我和张大山一头雾水,只好把郑佩佩先藏进地窖里,然后追了上去。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村里的一户人家。
门一推开,就听见里面的男女老少在哭。
但不是伤心的哭,而是高兴的哭!
“你来啦虎子~”
“快来看看你表弟!”
“老天有眼,他醒过来了!”
“呜呜呜,感谢灶君,感谢玉帝!”
虎子挤进人群中,颤巍巍的伸出手,从妇人怀里接过了一个婴孩。
看着孩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充满朝气的笑容,虎子激动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把孩子还给了亲戚,摸着眼泪笑道:“关灶君跟玉帝啥事儿?明明是神龙显圣了!”
“什么??”婴孩的父亲激动的挤过来:“你确定吗虎子?这可不能开玩笑!”
“真的啊姑父,是郑大娘被神龙选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活过来了……,”
“总之,我亲眼目睹的,不会有错的!”
一帮人顿时感激的冲郑奶奶拜谢。
郑奶奶连连摆手,看着那个因为自己而保住了性命的小婴孩,高兴的合不拢嘴。
紧跟着,所有人都朝这边跪了下来。
我咽了咽吐沫,感觉有点受之有愧。
结果尴尬的发觉到,自作多情了。
人家拜的,其实是那位传说中的神龙。
“浮世三千,人微如尘,众生疾苦,忧患纷纷;”
“信我真龙,得授神恩,抛却凡欲,度化迷嗔;”
“燃我残蜡,得开圣花;焚我残躯,光耀众生;”
“光耀众生……”
一声声祈祷,夹杂着崇敬与敬畏,显得无比神圣。
“六子,他们该不会入了邪教吧?”张大山担忧道。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悄悄把虎子拉了出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郑奶奶身上开花,跟那个婴孩又有何关系呢?”
虎子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指住那个婴孩,含泪笑道:“那是我表弟……”
“他刚出生没两周,就确诊了脑膜炎,而且已经拖得太晚了,没得救了。”
“县医院不敢接诊,市医院也说只能保住命,最好的情况也是智力残缺,而所需的医疗费用,就是我姑姑家倾家荡产都不够……”
“我姑父没办法,就先把孩子带回家里,问村民们借钱,说他去卖血都要救孩子,但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哪怕变成智障儿了,都活不了多久……”
“结果,神龙显圣了!哈哈哈,真是老天爷有眼!”
“你冷静点。”我无奈道:“我想问的,就是“神龙显圣”,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虎子点点头,道:“神龙显圣,就是说神龙显灵了啊。”
“我们村子里,年纪大的人,很多都会血肉开花而死。但每逢有人这样死去,就定会有其他村民的苦难,得到救赎……”
“因为这种情况,是从那位仙人降服蛇妖、渡其成龙的传说流传开来后,才出现的,祖上就认为这是神龙在报恩,便称其为神龙显圣。”
“这也太扯了。”张大山挠挠后脑勺:“花跟龙,这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啊……”
“不。”我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小声道:“那传说是真的。我爷爷曾今的确度化过一条神龙,而且这条神龙还救过我的命……”
“但,你推测的也没错,这种“神龙显圣”的怪异情况,跟神龙本身并没关系。因为神龙之前为了救我,使出全力逼走了“秩序”,令它自己元气大伤,哪还有气力救死扶伤,这也不是它的职责义务,甚至是有违天理的,它绝对不会做……”
“那会是谁在背后作怪呢……”张大山费解不已。
我们正在思索,一位村民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焦急道:“郑大娘,不好了!”
“张老五带了好几台挖掘机进村,把你家院子,铲平了!”
什么!??
郑大娘怒极攻心,当场气晕了过去。
“不好!”我心头一颤:“师姐还在地窖里呢!”
要是地窖被震塌了……
张大山脸都绿了,赶紧跟我赶回郑家!
第363章 点石成金
我们风风火火的赶回郑家,发现院墙已经被夯倒了,大堂与厨房被铲成了满地废墟,掩埋了我们还没来及吃的晚饭。
值得庆幸的是,后院里土质坚硬,没有被震塌的迹象。
张老五跟个军阀似的,叉腰站在尘土飞扬中,拎着个喇叭冲司机呼喝:“妈的,又不是拆你家,那么小心干嘛?抡起来砸啊!”
“还有你,杵在那儿干嘛?快把废土铲到别处去,别挡了道!”
张大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亲自操纵挖机,把这王八蛋拍成浆糊!
我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回头问道:“虎子兄弟,你有手机吗?”
“有的、有的!”
“嗯,那就麻烦你把这一切都录下来,以后可能有用。”
虎子连忙掏出手机,躲在了一台挖掘机后面,偷偷拍摄。
现场闹哄哄一片,张老五还没发觉到我们的到来呢。
我走到他背后,正想说点什么,一名手下就灰头土脸的从废墟里跑了过来。
“张总,不、不好了!郑长寿那老东西,还在客房里睡着呢。”
“什么??”张老五大吃一惊,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特么的,这老东西当初不是用板砖拍自个儿脑袋,给自个儿拍死了吗!?”
手下苦涩的摇摇头:“那都是坊间传闻罢了。他当时是脑出血了,的确有生命危险,但最后救回来了,人却也傻掉了,这两年一直窝在床上没出过门,所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过世了呢。”
张老五沉思了片刻,恼火的一拳打在挖掘机上:“妈的,这不就坏了吗?!”
“当初“小法院”把郑家地皮判赔给了我们矿场,结果这老两口死活不肯妥协,尤其是那个老婆子,牙尖嘴利的,还挺难缠的。”
“到现在,真是天助我也,神龙大人把那死老婆子收走了!”
“可你居然跟我说,那死老头还活着!?”
手下有些害怕的苦笑道:“张总,我也不希望如此啊,可他真的还活着。”
“啪!”
张老五直接给了一耳光。
手下捂着肿脸,一脸懵逼。
张老五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啪!”
又是一耳光。
这一下,终于把手下给打醒了。
急忙低头哈腰道:“我、我可能看错了,应该……应该是床被子!对,只是床被子而已!”
张老五的脸色这才阴云转晴,笑着拍了拍手下的肩膀。
“放心吧,不知者无罪,呵呵,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天塌下来也有法律顶着,呵呵,能保护我们老百姓的,也就只有法律了,你说呢,哼哼……”
“总之,充其量也就是赔点钱的事儿。但这点小钱,跟这道院子一比,根本屁都不算;”
“额,这不就是一道农家小院么?也不在拆迁范围,能值几个钱啊?”手下费解道。
张老五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不该问的别问,总之,我一定要拿到这道院子……”
说完,他猛一挥手,示意司机们向那间客房动工。
神情平静的,就像屋子里真的只有一床被子,而不是一个大活人。
司机们坐的太高了,也瞧不清楚屋里的情况,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杀人凶手。
但他们还是停了下来。
张老五顿时心虚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司机们互相看了一眼,才很不悦的道:“张总,虽然活儿干完后再结款,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您的为人,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我表弟两年前在你手下开吊塔,就那六千来块钱工资,你到现在还没给呢。”
张老五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
“妈的,你小子胆够大的啊,敢当众揭我张老五的短?”
那司机没敢吭声。
张老五冷哼一声,叫手下把皮包拿过来。
拉链一打开,里面全是红花花的钞票。
不愧是矿老板的,现在出门还带这么多现金的人,也就只有包工头矿场主之类的了。
“叫你表弟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不是老子拖欠他工资,而是他不配拿,知道不?他那时候才刚考上证,还骗我说已经有五年施工经验了,我看破不说破,叫手底下的老师傅带他,他还有脸管我要工钱?我没问他收学费就不错了!”
张老五一边调侃,一边抽出了一小沓钱,扔给了这几个司机,然后把皮包扔回车里。
司机们这才重新动工。
我蹙了下眉头,当即挥出了一股玄黄气。
满地的尘土顿时被卷起来,跟沙尘暴似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乘机飞掠到了屋子里。
原本打算直接把老人家抗走,却迎面感受到一股寒冷的阴气。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凝聚出了戮天剑。
但当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却是楞然的把剑气散掉了。
“师姐??”
只见郑佩佩的灵魂,悬浮在她爷爷的头顶上。
“师姐?能听到吗??”
郑佩佩的灵魂毫无反应,只是一遍遍抚慰着老人。
老人家睡梦中被拆迁惊醒,差点被当场吓死,还好郑佩佩及时赶到,安抚了他的心神。
这是好现象啊——对于郑佩佩来说……
就在此时,房顶轰隆一声,被挖掘机拍塌了。
我急忙冲过去把老人护在身下,一边引动法诀,将师姐的魂魄暂时镇封到一张符里。
屋子轰然倒塌!
张老五丝毫不感到愧疚或害怕,反而无比得意的叉腰大笑起来。
但很快,他就笑容一僵,。
目瞪口呆的看到,我顶着瓦石飞尘,把老人家从废墟里抱了出来。
“妈的,你、你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张老五惊怒交加。
我一言不发的把老人交给张大山照顾,
然后看向姗姗来迟的村民们,冷笑道:‘张老板,你这是蓄意谋杀啊……’
村民们义愤填脊!
张大山心虚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厚着脸皮装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非法侵入、非法施工、明知道屋子里有人,还让手底下的人动工,已经算是谋杀了!”张大山愤慨的握紧拳头:“这下听懂了吧!?要是还听不懂,就让警.察再跟你解释一遍!”
张老五一点都不觉得理亏,反而摸着鼻头嗤笑了起来。
“屋里有人?我怎么不知道?他自己又没呼救,怪得了谁啊?”
“至于非法侵入、非法施工……呵呵,这道院子,早在两年前就判给我了,是这两个老不死的赖着不走,真要算账的话,他们才是非法侵入!”
“你放屁!”一旁的虎子忍无可忍道:“明明就是你欺负郑大娘跟郑爷爷不懂法、不识字,骗了他们!”
张老五笑得更戏谑了,道:“空口白牙,信不信老子告你诽谤?总之,地皮在两年前就判给我了,一年前就该被法院强制执行了,要不是我看老两口可怜,没跟他们来硬的,他们怕是早就无家可归冻死在外边了,现在居然反咬一口?真特么不要脸。”
我将虎子扯到一边,小声问道:“家里人死在矿洞里,没得到赔偿也就算了,怎么反而把地搞丢了呢?”
虎子愤恨的瞪了眼张老五,然后很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但他说的没错,这块地,确实在两年前被判给他了,说是以地抵债,因为郑家欠他二十多万。”
“郑大娘一直不肯交出地契,但我听说,张老五正在想办法办理新地契,旧的会被废黜掉。”
我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行,我知道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别再插嘴了,不然会连累你的。”
虎子紧紧攥着拳头,没有吭声。
张老五此时悠哉哉的点了根华子,喷云吐雾道:“小伙子,你一个外地人,干嘛要多管闲事呢?你管的起吗?不如让老叔我在矿场里给你找份工作,干点正事,免得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我没有理睬他的挑衅,平静的望了眼废墟,道:“听说这块地之所以判给你,是因为郑家无力偿还一笔二十来万的债务;换句话说……如果把这笔债还上了,这地是不是就不是你的了?”
张老五愣了愣,没想到我是真打算插手此事。
他阴沉的走过来,冲我脸上吐了口烟,不屑道:“是又怎么样?看你这身臭要饭的穿扮,应该是个臭打工仔吧,还是个外地人。二十七万,你特么半辈子都攒不下,就少特娘打肿脸充胖子了,该干嘛干嘛去。”
我不动声色的引出一股玄黄气,将他吐在我脸上的烟系数卷了回去,顿时熏得他落泪咳嗽,狼狈不已。
我乘机绕到了他身后,背搭双手,正好处于张老五跟他的座驾之间。
“区区二十七万——”
“啪!”
“谁说小爷我——”
“啪!”
“还不起?”
“啪!”
每一个字落下,都会有一沓百元大钞砸在张老五脸上。
等我说完后,他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目瞪口呆,怒不可揭;
但与此同时,也滋生出了一丝惊讶与忌惮。
“你、你从哪儿掏出来的??”
二十七万,抵得上四五页板砖了;
却凭空出现,跟变魔术似的!
第364章 荒野之息与大师姐
我不慌不忙,冷笑道:“我平常喜欢把钱藏在内裤里,有问题吗?”
张老五顿时干呕了一下。
但他视财如命,再反胃也不舍的松开钱,反而小心翼翼的一沓沓塞进兜里,搞得屁股“肿”了几圈,特别滑稽。
“你、你谁啊?随身带这么多钱,该不会刚从银行里出来的吧?”
抹黑我是抢劫犯。
我不急不恼的笑道:“这不关你事,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找个公证人,证明郑家跟你已经债务两清,你再也没有资格跑到郑家来撒野了。”
“我来!!”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村长举手道:“我是县.政.府认可授权的公证人,我可以为你们公证!”
张老五气得咬牙切齿:“老李头,关你屁事,劝你少管闲事!”
村长叹息着摇摇头:“小五啊小五,你太过分了,你小时候还在老郑家吃过饭、借住过呢,现在却把人家老两口往死里逼。我作为一村之长,就是不怕乡里乡亲骂我不作为,也要怕龙神降怒啊,不该管我都要管管了!”
“那就有劳您了。”我笑道,一边示意张大山起草一份还债证明。
“等等!”张老五急忙强词夺理道:“都已经两年了,二十七万只是本金而已,不用算利息的吗!?”
“好说。”我冷笑着又“变”出一万块来,砸进他怀里:“现在够了吧?”
张老五看待我的眼神,愈发忌惮与不安了。
思索了片刻,他冷哼道:“够个屁!”
“我是做生意的,这二十七万要是在两年前投进我的项目里,至少也赚回三成了吧!”
“你撒谎!”虎子忍不住道:“你那矿场这几年一直赔钱,而且债就是债,怎么能按照投资来算利息呢?这不是比高利贷还黑吗?!”
“闭嘴,有你插嘴的份?死穷比!”
氛围越来越焦灼了。
张老五就是料定我已经没钱了。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时间,乘早去法院申办新地契,把以地抵债一事坐实。
我却不慌不忙的笑了一声。
在张老五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又凭空掏出了几沓钞票。
“二十七万的三成?不就是八万一么?”
“啪!”
“零头我都给你免了,凑个整数——十万!”
“啪!”
“这下总没借口了?”
厚厚的两摞钱,重重地砸在了张老五脸上。
他彻底被砸懵了。
除了奇怪我是从哪掏出来的以外,更惊疑我的身份。
随随便便拿出近四十万来替别人还债,就算是张老五自己,都没这么豪横!
“你、您到底是谁?能问一下令尊大名吗?”
我没搭理。
张老五见状,咬了咬牙,又想耍赖了。
我却赶在他开口之前,冷不丁的问了张大山一句:“对了小章,中午在村口碰见的那位老板,是童叔叔吧?”
张大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很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配合着我点头哈腰:“是啊,姜少爷,上个月他还跟您父亲喝酒来着,没想到这个月就来南湖了,估计是有新项目了。”
张老五当场愣住了,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蹙了蹙眉,又故作叹息道:“唉,真是辛苦童叔叔了,前半年他的好多资产,都被一家叫龙腾集团的皮包公司给卷走了,后半年才慢慢掏回来,可不得抓紧搞项目企稳吗。”
龙腾公司,正是当初小八的章鱼精老婆、胡丽丽,开的那家公司。
我现在说的这些内容,不仅都是真的,而且都是童家机密!
张老五彻底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问道:“小兄弟,你姓姜?请问是不是生姜的姜……啊不!是不是童苟先生的多年老友、西南家具大亨姜东运的那个姜?”
姜东运?谁啊,不认识,呵呵。
不过……
我装作警惕的样子,冷哼道:“关你屁事!”
张老五打了个寒颤。、
在我不动声色的引导之下,他已经快被自己的脑补给吓死了。
张大山很适时的将纸笔递过来:“少爷,您让我起草的还债证明,已经写好了。不过看这位张老板的意思,好像不想签啊,要不然,跟老爷打个电话,让他也帮忙协调一下?”
“不用了!”
“就这点小事,哪值得劳累姜老的耳朵!”
“能为姜少爷您效劳,是小人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老五一边义正言辞的拍着马屁,一边把纸笔抢过去,唰唰唰两下就签好了名字。
村长立马盖上了公证章。
至此,郑家跟张老五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了!
张老五虽然有些不甘,但丝毫也不敢表现出来,反而非常殷勤的凑到我旁边来,搓着手讪笑道:“姜少爷,您远道而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这些本地商贩吱会一声,好为您接风洗尘啊!”
“姜少爷,实不相瞒,小人的生意虽然不大,但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跟经验,就等着像你这样的贵人出现,为您鞍前马后呢……”
我听得耳洞里直起油。
直接把张老五扯到旁边来,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来伏龙村吗?”
张老五点点头,又急忙摇头,殷切道:“不管您来做什么,小人都可以代劳,保证办的妥妥的,以尽地主之谊!”
我冷笑一声,继续道:“其实,我最近痴迷于钻研家谱,结果就发现,伏龙村有一户郑家人,可能跟我们姜家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没出五伏呢,算是很亲切的亲戚。”
“结果我刚刚才得知,这很有可能是我家亲戚的郑家,其长子已经被害死,两位老人家也备受欺凌……”
“要是被家父知道了此事,啧啧……他可是极其看重亲人的。”
张老五的小脸,一寸寸的僵硬了,最后简直像被打碎的冰块一般难看。
他再也顾不上拍我马屁了,一头扑进车里,夺路而逃。
我遥望车尾灯,邪异的勾起了嘴角。
“额,他这是咋了,见鬼了吗?”张大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坐下来,平静一笑:“比见鬼可怕。因为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
“他现在认定我是某位顶级富豪家的大少爷,把四师姐的父亲,认成了我这位豪门阔少的亲戚。”
“他欺辱、甚至可能害死了大富豪家的亲戚,现在被找上门来算账了,他能不怕吗?”
张大山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可是你那些钱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啊?难道你学会点石成金了??”
“你猜啊。”我嘻嘻一笑。
就在此时,郑大娘终于扶着墙壁,艰难的跟过来了。
看着住了一辈子的老宅,被外人说拆就拆了,老人家难过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大山立马把她搀了起来,安慰道:“奶奶,你就别伤心了,其实这几间房子本来就是危房,早就该拆掉了。”
“现在,那姓张的王八蛋倒算是帮了我们,替咱节省了一笔拆迁费啊!”
“对啊。”虎子也挠头笑道:“大娘,材料我都买回来了,匠人也都联系上了,现在旧房被拆掉了,正好方便我们开始盖新房。”
“对对对!大家伙都来帮忙,不用多久就盖好了!”
郑家门风出了名的老实憨厚,村民们都很乐意的编起袖子,帮郑家盖新房。
郑奶奶看着看着,就笑出来了,把眼泪抹掉,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也罢,也罢……只要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就啥都好。只怕那张老五又来搞怪,毕竟我们欠他钱,是事实……”
我顾不上跟老人家解释债务的事情了。将张大山拽到角落里,给他看了看镇封着郑佩佩魂魄的符纸。
张大山还以为郑佩佩病入膏肓、灵魂脱体了,吓得脸色发青。
我急忙解释道:“我能感应到,她的魂魄跟肉体还是有联系的,也就是说,是主动脱体而出。”
“我猜,就是张老五搞“强拆”的时候,师姐感应到了她爷爷有生命危险,急得不行,可肉体被困在地窖里,于是只能灵魂脱壳。”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大山沉思了几秒,眼睛猛然一亮:“说明佩佩之前恢复清醒了!虽然可能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她正是利用这一刹那的清醒,做出了灵魂脱壳的决定!”
“没错!”我也有些激动:“而这一点,恰好间接证明了你的推测——家人可以唤醒四师姐!”
“另外,四师姐拜入茅山那一年,郑奶奶跟郑爷爷,应该还挺年轻的,四师姐对他们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他们并不需要人去担心、照顾的印象。”
“所以,最能扯动四师姐心扉的,其实是她弟弟!因为她上山那年,她弟弟应该才刚刚出生,最是引人关爱担忧。”
“因此,只要把四师姐的弟弟找回来,四师姐可能很快就会清醒了!”
张大山先是兴奋的握紧了拳头,接着却是眼神一黯:“可她弟弟被你老丈人抢走了,你老丈人现在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
“没关系,不是还有张老五么。”我冷笑一声,望向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车尾灯:“中午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张老五在给我老丈人当“导游”。估计就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才令我老丈人想出用抢走孩子的方式,来逼郑奶奶招供。”
“换句话说,只要跟着张老五,就铁定能找到我老丈人。”
“其实就算不牵扯到师姐,我也想看看,我老丈人到底在这里干嘛?岳母在家里都快急疯了,妙妙也为了找他,离家出走了,他却连声口信都没给家里留下,到底是什么事情,重要到这种地步?”
张大山点点头,把封印着郑佩佩的符纸接过去,让我放心,他会照料好一切。
我立马乘其他人不注意,冲破了开门四穴,以箭矢般的速度,迅速追上了张老五的座驾。
我想藏到地盘下面,最是隐蔽。
眼看着快抓到保险杠了——
唰!
眼前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天旋地转!
等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时,我已经不在公路上了。
而是在一片湿地中……
被血肉铺满的湿地……
浓重的血腥味源源不断,“我”好想吐!
屁股底下,是一座由不断蠕动着的树根组成的王座。
四周光线昏暗,只有一条缝隙隐隐透入日光。
“我”非常虚弱,摇摇晃晃的走下了王座。
树根像蚯蚓一样,从四面八方蠕动过来,刚好衬在我每一步的脚底下,使我白皙的脚面不被那满地血肉染脏。
“我”粗重的喘息着,经过了一道山门,走进了深处的洞府。
“咚!”
“咚!”
“咚!”
什么声音……
是心脏!
一颗小山般巨大,被粗壮的根蔓层层包裹住的心脏!
简直像是大地的心脏!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这片荒野在呼吸!
一名白衣飘飘的女子,被锁链套着手脚,束缚在心脏之前的祭祀台上。
虽然满脸血污,但那双冷眼优雅的凤眼,还是令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大、大师姐???
抱歉!
我爷爷于今天中午过世了,今天更不了了,明天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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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万宝通鉴
大师姐被藤蔓衍化的锁链吊在半空中,手脚拉成了大字型,法力被藤蔓不停抽取,丝毫没有反抗余地。
不过,虽然她看起来满脸血污,但都是别人的血,她自己好像并没有受伤,只是被软禁了。
“我……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大师姐愤怒而无奈的嘶吼。
“我”置若罔闻,速度突然加快了几分,绕到了大师姐背后,从她被截获的行囊里掏出一本红皮书。
然后指住封面,激动的冲大师姐比比划划。
“万、万宝通鉴?”
大师姐虚弱的喘息着,想尽办法来理解“我”的意思;
“这本科普类的著作,乃为我们茅山宗经祿门的传世宝典,上面记载了每一代经祿门传人的见闻,包含奇闻、秘境、珍宝,三大领域。”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其中记载的某样珍宝?或是某个秘境?”
“我”使劲摇头,又疯狂点头,仍旧指着封面不停比划。
大师姐沉思了片刻,突然尝试着念道“林玄通、赵博源、季正弘、季璃、莫少冲……”
每一个名字,都是历代经祿门的传承者。有些人的名字早就遗失了,只有道号。
整个茅山宗,能原原本本把这近百个名字背出来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位博闻广记、严于律己的大师姐,朱凝霜了!
可是直到念到当代传人龙天道长时,“我”仍旧毫无悦色,甚至很烦躁的把《万宝通鉴》封面撕了下来,又使劲指了指。
朱凝霜冷艳的双眼已经充满了疲惫,实在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把封面撕了下来,就表示想要的东西,跟书里的其他内容都无关,只在于封面本身。
但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啊……
而且万、宝、通、鉴这四个字,也都在刚才提到过了,照样没能激起“我”的反应,表示跟这几个字眼也没关系。
到底想要什么……
朱凝霜虚弱的咽了下口水,道“我、我已经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但我现在很虚弱,没办法帮你。“
“所以,你得先放了我,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我”沉默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手。
一群密密麻麻的蝙蝠,顿时从洞穴深处飞了出来。
“通通通!”
在朱凝霜身前撂下了一地碎肉,也不知是什么肉。
她手腕上的锁链,也随即松开了,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不过脚踝仍旧被死死的缠着。
“我”坐了下来,无尽藤蔓自行在身下缠绕成了王座。
我慵懒的支住额头,用丝毫不参杂情绪色彩的眼睛,空洞而冷漠的注视着朱凝霜。
朱凝霜望着那些恶心的碎肉,沉默了片刻,就面无表情的蹲了下来,茹毛饮血。
一边吃,一边直勾勾的看着“我”。
眼神里丝毫没有害怕的色彩,就像一名最出色的猎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企图找出破绽。
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她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我。
但,既然她给不了我想要的,那么,用她来逗逗闷子,倒也不错……
……
乳白的光华,淹没了视野。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回到了现实中。
可我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感到十分震撼。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又产生了梦回??
是什么引起了我的血脉共鸣???
我想不通,但有一点我十分肯定——大师姐有危险!
因为在梦回结束前的一刹那,我清晰感受到了那个“哑巴”的杀念……
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甚至无法确定这段梦回,是属于过去的回忆,还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回忆,那么现在,大师姐很可能已经被杀害了……
此刻,我的右手无意识的攥着保险杠,已经被拖行了几十米,衣服都磨碎了。
张老五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命令司机停车。
我急忙清空杂念,一个赖驴打滚藏进了底盘下面。
张老五钻出车窗看了看,确定没人尾随,才骂骂咧咧的钻了回去,让司机继续开车。
这一路上,穿越了数条蜿蜒曲折的泥巴路,若非我是个修炼有成的风水人士,恐怕脑浆子都被颠出来了。
最终,车子开进了一家“伍发矿业有限公司”,正是张老五经营的矿场。
门口养了四五条藏獒,那鼻子可比人眼睛好使多了,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狂吠着扑了过来。
我急忙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杂物间。
保安被惊动了,拉着狗向四周巡查,眼瞅着要进来了。
我倒不怕他们,但若是惊动了张老五,也就很难再从他嘴里套出真话了。
情急之下,我当机立断的散发出了雄宏的气息。
俗世凡人感受不到这种气息,动物却非常敏锐。
原本扒住大门狂吠的狗子,顿时吓得尿了一路,哀嚎着逃走了。
保安们不明所以,还以为狗子有新发现了,急忙跟了过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顺着门缝望了出去,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张老五的办公室在深处,门口就是保安室,守卫还挺森严的,很难从正面溜进去。
除非……
我打定了注意,当即盘坐下来,从皮囊里掏出了纸人,一边用精血画符,一边念咒。
草木真身!
头脑一蒙,两魂七魄就转移到了纸人上。
我迈着小短腿,爬出门缝,朝那座办公大楼跑过去。
纸人身上没有任何气息,不被狗发觉;有人经过时,我就直接趴在地上,他们也不在意。
但腿太短了,跑了十来分钟,才好不容易来到楼下。
大门口,就是保安的执勤岗哨。
工作人员开来进出。
他们倒不会太在意我这么个纸娃娃,但问题是,这里的监控头比外面还要密集,而且终端都连接到了张老五办公室的样子。
张老五出身于伏龙村,从小就生活在神龙传说的耳融目染之下,肯定也是个非常崇信玄学的人。
别人也许不会在意我这纸人身躯,但张老五肯定会被惊动的。
我沉下心来思索了一下,然后就躲在了角落里面,注视来来往往的人群。
当有一位秘书模样的人经过时,我立马纵身一跃,贴了上去。
她穿着黑丝袜,在干燥的矿场环境中,难免产生静电,一下子就把我吸住了。
我贴服在秘书的大腿上,方位不太好,恰巧处于内侧,好几次险些被来来回回的剐磨弄下去。
过了会儿,又有汗液渗出,湿湿腻腻的,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我只能硬忍着,只有这个办法能令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大楼内部。
我就像粘在动物皮毛上的蒲公英,在女秘书的掩护下穿过了门禁,进入了电梯。
依我所见,这里是矿场,低层风沙大,所以管理人员包括张老五在内,一定是在高层办公的。
而越是高管就越注重隐私,肯定不希望自己常驻的场所也有那么多监控。
整栋楼共有八层。
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上了五楼以后,就不用再过度紧张了。
电梯门最终在六楼打开。
我立马将脑袋从秘书的裙摆里探出来,往四周观望了一下。
跟我预想的一样,这里的监控头少多了,留下了很多监控死角。
我正准备下“山”调查——
“噌”的一声,女秘书就被一只胖手捞了过去,连带我也被黑暗笼罩。
“宝贝,想我了么。”一个中年男子猥琐发笑。
“讨厌,吓死人家了,还以为是谁呢~”
秘书拍着胸脯发嗲,旋即就唔的一声,被油腻男强吻住了。
紧跟着,我就一脸懵逼的看到,一只胖手钻入了裙子,朝着我这边摸了过来!
第366章 神龙道长
草,这还得了??
我赶紧往上面躲,直到抵住根部,退无可退。
那男的摸到了我,先是一怔,紧跟着嗤嗤y笑:“哪儿买的蕾丝,质地够滑的~”
秘书脖颈绯红,喘息道:“瞎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总之快别闹了,不然被人发现了!”
“哼,发现了又怎样,大不了——让他们也加入进来,这样他们就不会去告密了,你说呢~”
“讨厌~”
男人的手脚越发不老实了。
我已经没处躲了,有些火大的沉吟了片刻,猛地一脚踢在了男子的指头上。
虽然只是纸人身躯,但有我的法力灌注,被踢到还是很疼的。
男人顿时吃痛的把手抽了回去。
却不怒反乐,一脸猥琐道:“妈的,可以啊!看来最近你没少练啊,都给我夹疼了。”
“什么?”秘书一脸懵逼。
男子误以为她是欲拒还迎,便低笑着没有追问,小声道:“行了,说点正事儿吧——公章放回去了没有?”
秘书顿时显得有些生气,拉下了裙子,狠狠推了男人一把。
“你还敢说,差点被张总发现了!”
“也就说,放回去了?”男子y笑着搂住秘书:“宝贝儿,我就知道你能干。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们人已经去到泰国享清福了,到时候,我给你买别墅,游艇,叫你过的跟y国女皇一样滋润~”
秘书心动了,破涕为笑。
两人又亲热了一阵儿,才分开来。
秘书整理好妆容,又乘上电梯,往顶楼而去。
我原本想跳下去寻找张老五的,但现在改主意了。
因为通过方才这两人的私语,我发现,这个秘书,其实就是董秘,现在要去的地方,也正是张老五的办公室,不用我多此一举去寻找了。
而且,这个董秘跟那位高管,好像在密谋些什么……
思索之中,我被秘书带进了一间办公室里。
我猜的没错,张老五就在这里。
他将腿搭在办公桌上,阴沉的盯着眼前的监控画面,显得心事重重。
秘书立即沏了杯茶给他端来。
“张总,又有什么烦心事啦?”
张老五阴沉道:“今天有没有陌生人进来?”
“额,没有啊,一切正常。”
张老五烦闷的搓了搓脸,闷声道:“妈的,真他妈点子背?怎么无端端把姜家大少爷招来了呢?要是郑家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我这不是捅马蜂窝了吗……”
“什么姜家大少?张总,是不是出事了?”秘书心虚道。
张老五咬了咬后槽牙,猛然撕住秘书的头发,扯进了怀里。
秘书先是吃疼的娇嗔了一下,紧跟着就一脸媚笑,主动解起了张老五的裤带。
张老五沉默了片刻,却又一把将秘书搡开了,心神不宁的来回渡步。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马上给我在御品轩定个雅间,把我珍藏的那几瓶老茅台也带过去,我要请童老板吃饭。”
秘书点点头,却是先从文案夹里抽出了一张图纸,放在了桌上。
“张总,您审核一下吧,如果没问题的话,刘总就要按照这个去施工了。”
张老五随手抄起图纸,仔细看了几眼后,就把公章盖上了,
貌似是张建筑设计图;
而且听起来,之前那个跟秘书偷欢的油腻男,正是项目的施工负责人。
原来如此……
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捏出法诀,引动纸人自焚。
在秘书吃痛的尖叫声中,我的两魂七魄回到了肉体中。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随便从皮囊里掏出了一张大号的符纸,啪一声贴在了脸上面。
虽然乍一看,就跟个僵尸似的,特别简陋粗糙,但绝对够奇特,也完全隐藏了我的面容。
我直接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看大门的獒犬立马吠叫起来,把保安招了过来。
“你特么谁啊?”保安队长一脸惊怒的看了眼紧锁的大门:“你特么怎么进来的??”
我冷声道:“前方带路,带我去见你们张总。”
“啥?”
保安们愣了愣,捧腹大笑,十分不屑的搡了我一把。
“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张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妈的,瞧你这一身破麻烂布,应该是来要饭的吧?去,碗里多的很,随便你吃。”
一边说,一边戏谑的指住了狗舍旁的烂碗。
我古井无波道:“我可以不见——只要你们不怕误了张老五的大事。”
说完调头就走。
保安队长显得惊疑不定。
我即将跨出大门时,他还是心虚的追了上来,道:“到底啥事儿?”
我冷淡道:“只需要告诉他——神龙显圣。”
保安蹙了蹙眉,把手下招呼了过来,冷哼道:“那你就去通报一下吧。”
“妈的,居然敢跑到我们伍发矿场来装神弄鬼,等着,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过了好一会儿,手下还没回来,传呼机也没响。
保安队长立马振臂一呼,呵斥道:“妈的,就知道是在装神弄鬼,给我打!”
话音刚落——砰!
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个狗吃屎。
保安队长讶然的回过头道:“张、张总??”
张老五亲自下来了!
张老五懒得理他,一脸紧张的走到了我面前,微微拱手道:“敢问高人贵姓?”
我故作高深的回过头去,抚着不存在的胡须,道:“我离开这方土地已有多年,物是人非,恐怕已经没有人记得我是谁了。”
“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神龙道长。”
张老五当场脸色大变,双手发抖。
“神、神龙?”
“难道,您就是我们伏龙村传说中,那位仙人?”
我故作高深的抬了下手:“勿要多问,对你的命运不好。”
张老五就吃神神叨叨这一套,当场吓得噤若寒蝉,连忙点头哈腰的附和我。
在保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被请进了办公楼。
即将进入电梯时,我让张老五先等等。
他不明白我想干嘛,一脸好奇,恭恭敬敬的跟在后边。
我掐着指头,来回渡了几步,然后很大声的叹了口气。
张老五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大师,有、有问题吗?”
我点了下头,道:“此地乾坤错位,阴阳逆转,是邪害入侵之象啊……”
“邪、邪害……还请高人指点!”
我摆了摆手:“莫慌,我这次来,就是搭救你的。”
于是我们就等了下去。
过了好半天,直到张老五逐渐冷静下来、猜疑我在忽悠他时,我才眼前一亮,双指并拢怒指前方。
“邪祟,本道在此,还敢作乱!?”
“他??”张老五当场傻眼了,跑了过去,把那个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家伙揪过来,狐疑道:“大师,他是我表弟啊,怎么会是邪祟呢??”
那家伙也一脸懵逼。
我故作高深的掐了掐手指,蹙眉道:“我若没算错的话,此人该是姓刘,并且你有件大事委任他去做?”
张老五又惊又喜:“大师,您真是神了!”
“别废话了。”我冷淡的走进电梯:“且去你的办公场所看看风水,顺便把此人带上,他若走了,你必遭刑克!”
“刑克!?”刘经理既心虚又羞恼:“你特么咒我呢?你神经病吧!?”
张老五慌忙捂住他的嘴,让他少说点。
刘经理挣脱开来,阴晴不定的扫了我一眼,蹙眉道:“表哥,我还赶着去交代团队施工呢,这可是大事儿!要是耽搁下了,童老板会怪罪的!”
张老五犹疑不定
刘经理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住我:“表哥,你真是魔怔了,你看这家伙,一身破衣服,估计刚从桥洞下饿醒,就是个臭叫花子!往脸上贴张黄纸,整的跟个僵尸似的,就敢冒充大师了?我呸!”
“啪!”
我暗自使出玄黄气,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生是把刘经理抽飞了起来,又狼狈的摔在了地上,险些昏厥。
张老五目瞪口呆;
刘经理也傻眼了,捂着青肿的猪头脸不知所措。
我暗自冷笑一声,直接走出电梯,进了张老五的办公室。
那个女秘书,正站在落地镜前,扯起裙子往烫伤上敷药呢,吓得赶紧躲进卫生间里。
我左右打量了一眼,淡淡道:“这室内的风水,倒布置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与你的八字相冲?”
张老五赶紧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
我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就断定道:“张老五,你知道本道为什么来找你么?是因为昨夜你家老祖宗给本道托梦,求本道救救你。”
“现在,根据你这八字一看,你确实要倒大霉了!命犯刑克,并且已经在今天展开了,衍化到明日正午,就无可挽回了。到时候,你不仅是生意上要倒大霉,就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啊。”
“切~”刘经理不屑冷笑:“我表哥最近接到了大项目,正是洪福齐天要发财的时候,你却说他犯了刑克,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表哥,别听他鬼扯了,依我看,还是……”
“啪!”
张老五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冲我拱起拳头,颤巍巍道:“大师,您真是鬼斧神工啊!”
“小人今天确实碰到了一件很倒霉的事情,,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做呢,大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我就不信这个邪!”刘经理捂着肿脸怒喝:“表哥,你今天一进门就心神惶惶的,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猜到你碰上麻烦了啊,还用得着他在这儿妖言惑众??”
“表哥,你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十年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骗术都看不出来?”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张老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不慌不忙的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刑克,触及利禄与命宫,也就是说,财运跟生命都大难临头。”
“命宫的刑克我还没解清楚,不过利禄方面,看样子是“伤官忌神”,用白话文来说,就是招惹了小人,而且被偷了东西。”
听到偷东西,刘经理的脸色立马就难看多了,惊疑不定的攥紧了拳头,却也没急于吭声。
张老五则立马打开了抽屉锁,把股卷、金条、现金,公章之类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仔细查看。
“没、没丢什么啊?也就这些东西重要,其他的都是杂物而已。”
我一脸神秘的眯起眼睛:“苍天洞悉真理,凡人困于表象,所以有时候哪怕得到高人的指点,也避不开命理的劫难。看来我救不了你了……”
“别,大师,我真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再看看!”
张老五仔仔细细查验自己的财务,最后终于开窍了,把公章拿起来仔细揣摩,并且往手背上摁了一下。
顿时,他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妈的,颜色怎么这么淡……”
“今天我就盖了一次章啊!”
“小李,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怎么回事!?这抽屉只有你有备用钥匙!”
秘书战战兢兢的从卫生间里出来。
刘经理立马暗自冲她使眼色。
秘书咽了咽口水,对张老五的质疑一问三不知;
刘经理帮着辩解道:“表哥,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可能是盖子没盖紧,风干了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张老五惊疑不定的沉思了片刻,然后一脸苦涩的凑到我眼前:“大师,您能再点透一点吗?我真的不明白……”
我冷笑一声,一副高深的样子,转身望向窗外,淡淡道:“既然刑克利禄,那自然是跟你最近的项目,有着紧密的联系。”
“项目……”
张老五有所领悟,立马转身夺走了刘经理手里的公文包,把里面的设计图找了出来。
并没什么差错,就是他审批的那一份。
但他已经起了疑心,也不敢多问我,顾自沉思了起来,最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吴监理吗?设计图纸做出来了,我感觉有些问题……”
“嗯嗯,我知道,我正在看呢。”电话那边的人一副认真道:“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啊,应该是你多心了吧张总。”
“你放心吧,刘总跟我合作很多年了,他本身就是土木工程出身,又是您的表弟,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这人还以为自己圆谎圆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刘经理的脸色,已经难堪到极点了,尴尬的脚趾扣地。
张老五更是阴沉如水,却没有表现出来,似笑非笑道:“哦,小刘他现在就在你那儿呢,是吧?”
“对啊,给我送图纸来了,我正核算造价呢。别说我吓唬你啊张总,要按这幅图纸做出来,价格可不一般;”
“不过,我听小刘说,这是江澜市首富童总,亲自承包给你的项目,那可是富甲一方的大佬啊,只要能让他满意,多花点钱又有什么,您说呢。”
“呵呵,是啊……行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张老五把电话挂了。
思索了一下,他又打电话给外面的心腹,让对方立马去施工现场,把那边真正的设计图纸,扫描一份,传真过来。
不多时,两张大有出入的设计图纸,就被一齐摆在了桌面上。
一张是秘书刚才送来审批盖章的,足工足料非常气派的设计,造假至少五六千万。
另一张,是早就被送去施工现场的,简陋无比,造价低的可怜,但——上面也有张老五的批复公章!
张老五是个生意人,已经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气得浑身发抖;
当场把刘经理踹倒在地,暴打了起来,吓得秘书在一旁瑟瑟发抖。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
刘经理做了阴阳图纸,明面上拿假的糊弄张老五、申请数千万的工程款;背地里却根据假的那一份施工,最后再造假一份竣工图来糊弄各部门。
因为假的上面也有公章,所以没人会怀疑什么。
看起来简单,但这么左右一倒手,刘经理少说也能敛财上千万!
“草!”
张老五一口浓痰吐到刘经理脸上。
刘经理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涕泪横流了。
张老五整理了一下领口,喘着粗气道:“妈的,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正事办完了,有你好受的!别以为是表亲老子就不敢拿你怎样,要不是我老娘交代我照顾你,你特么屁都不是!”
说完,他狠狠的瞪了秘书一眼,然后就换上一副殷切的小脸,用双手为我捧来一杯热茶。
“大师,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吱会一声,小的一定倾尽全力为您效劳!”
“您要是不嫌弃,就当小弟是您干儿子,怎么样!”
我还没吭声呢,他就抢着叫了声干爹,死皮赖脸的攀关系。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负着双手背光而立,眼神冷冽了下来。
“利禄上的刑克,帮你解决了,你现在应该很担心命宫方面吧?”
张老五苦笑着点点头:“还请大师指教!”
“不急。”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回过头,死死盯住他的手腕:“先告诉我,你这串铜铃手链,是打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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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茅山宗神秘人
“你先告诉我,你这串铜铃手链,是打哪儿来的?”
听我这么问,张老五的神色顿时不自然了许多,下意识把袖子放了下去,遮住了手链。
“大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只是一串普普通通的铃铛而已,在夜市上两三块钱就买到了。”
他在避重就轻!
我问的是打哪儿来,他回答我的却是价值。
但这反而令我兴奋了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张老五是知道这串手链非常特殊的,绝不是随意捡到的!
而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串手链,正是茅山宗被血洗之前。
张老五,很有可能去过茅山宗,而且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摁耐住焦急的心情,不动声色的释放出了一股玄黄气。
“啪!”
办公桌上的显示器,顿时爆掉了。
张老五等人吓了一跳。
紧跟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也碎裂了。
四面墙壁咔咔作响,竟是裂出了一道道龟缝;
秘书吓得失声尖叫,跟刘秘书抱作了一团。
就在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我却是一跃而起,踩在了窗沿上,一副准备离去的势头。
“大师!”张老五脸色惨白:“您、您不帮我了??”
我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听说过炎黄年间鹿公济世的故事吗?鹿公预感到有山洪暴发,遂召集部落往山峰躲避,但最后他只救下了一个人,因为其他人都觉得他妖言惑众,没有及时逃去山顶。”
“天欲救人,但人也需要自救啊……”
张老五一时间僵住了。
我将踩在地面的右脚,也抬在了窗沿上。
“轰!”
一股狂风瞬间涌入,刮得室内纸屑纷飞,连办公桌都被推得咯吱作响。
秘书已经吓哭了。
刘经理更是胆小,当场吓晕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张老五才痛心疾首的跪倒了下来,惨嚎道:“大师救我!”
“我、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隐瞒于您了!”
“这串手链,是我在茅山上捡来的!”
果然如此!
我眯了眯眼,冷声道:“你为何到访茅山?”
张老五还不太想说。
结果一枚树叶在我的刻意引导下,飘过了他的脖颈。
脖子上立马绽开了一条血线。
张老五胆都吓破了,当即叩首道:“回、回道长的话,小人之所以去茅山,是因为在那边接手了一个工程。”
“这个工程,原本是一个叫灭魔教的组织,委任给童苟童老板去做的,但童老板恰好来了我们伏龙村,探查一些事情。”
“我讨好他,保证会帮他把这些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他就把茅山的工程承包给了我,不过如果最后我实现不了诺言的话,他就不给我结款子了,到现在我也没见着他一分钱,是自己贷款在搞这个工程。”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我问道:“茅山宗的地皮,灭魔教有什么权利批建工程?”
“茅山宗?额,我不清楚,我还以为那就是个普通道观的旧址呢。”
张老五咽了咽吐沫,道:“不过我派人打听过,说是茅山的那片地皮,现在属于一个叫黄小瓜的人,说他是什么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得到了他的许可,灭魔教才在那里规划工程。”
黄小瓜……
我心头剧颤。
那不就是我的六师兄吗??
说是师兄,但这家伙其实比我还小几岁,而且我也只见过他两三面而已。
貌似自从古文化协会的选举大赛展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黄小瓜了。
但他是水镜掌门的亲传弟子,所以谁也不好过问他干嘛去了。
一时间,我又欣喜又忧虑。
欣喜的是,我们茅山宗又多出了一位幸存者!
而忧虑的,也正是他的幸存——他为什么还活着??
灭魔教趁虚而入,编下弥天大谎,致使我陷入了无底深渊,而且为了让我跟师兄师姐们翻不了身,灭魔教还销毁了一切证据。
为什么偏偏留下了黄小瓜??
而且听话里的意思,黄小瓜现在,似乎跟灭魔教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
该不会……
这个想法令我心情沉重。
我暂时摁下猜忌,从皮囊里掏出了一张业火符,裹在铜钱剑上,装模作样的舞动起来,就像在跟一只无形的邪魔战斗。
片刻后,我大喝一声,引动了业火符。
火光顿时乍现。
我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玄黄气,致使屋里的一切异象,都停歇了下来。
我收回铜钱剑,一副疲惫的盘坐在了窗台上。
张老五已经看傻眼了。
他赶紧沏了杯热茶,用双手捧过来:“感谢大师救命之恩!小人永世难忘!”
我将茶杯推开,冷淡的看着他,道:“你不要误会,你命中所犯的刑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我暂时压下了邪祟对你的迫害,但往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逼近你。”
“啪!”
茶杯碎在了地上。
张老五吓得牙齿打颤,当场跪倒,狂磕响头,祈求我救他。
我故作叹息道:“张老五,你祖上跟我有缘,所以我才出山救你。但你疑心太重了,总是答非所问,再帮你,可能连我自己都被害死了。”
张老五打了个寒战。
见我作势欲走,他急忙咬牙道:“我说!我说!”
“这串手链,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是捡到的。而是有人托梦赠予我的。”
我愣了愣:“梦?”
“嗯!就是梦!”
“那天我去茅山考察工地,半路上觉得什么东西拉了一下我的脚踝,然后就摔晕过去了。”
“跟着,我看见一片昏暗中,出现了一道乳白的光,它发出了很苍老虚弱的声音,说我会在二十六洞的废墟里,找到一串手链,务必随身佩戴,可以保佑我避开命里的刑害,救我一命。”
“结果,我还真就在废墟底下,找到了这串手链!”
我越听越觉得震撼。
茅山宗已经被我爷爷血洗了,变成了不毛之地,是谁给张老五托梦??
而且除了我和堂叔外,应该没人认得这串手链了,而堂叔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这个给张老五托梦的人,就是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他肯定精通堪舆占衍之术,预算到了我会跟张老五相遇……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知道我还活着……
我急忙问道:“除此之外呢??它还说了什么?或者你又见到了什么??”
张老五眼神复杂的沉默了片刻,为难道:“大师,真不是小人信不过你——给我托梦那位,确实还交代了一些事情,但它说了——等到农历的九月初九,会有个人主动找到我,跟我去茅山,而梦里交代我的事情,也只能告诉这个人。”
我蹙眉陷入了沉思。
张老五还被蒙在鼓里,但他其实是被当做信使了。
给他托梦的这个人,其实是在给我传话;
他想让我去茅山宗一趟,而且,必须得是九月初九这一天……
这事情不可谓不蹊跷,也不可谓不神秘,令我心里掀起了滔天骇浪。
但九月初九还有半个多月,现在急也没用。
还是先想办法,尽快解救大师姐,找出马大红、让四师姐恢复清醒。
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一起回归宗门,会一会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我干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但这串珠子你务必要保管妥善,方可保命。”
张老五松了口气,眼神期待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按照梦里的启示,在九月初九将那人带去茅山,我的刑克,也就解开了?”
“当然不是。”我话锋陡然一转。
张老五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冷汗狂冒,不知所措。
我淡淡道:“你命里的刑克,跟这串手链是两码事,我打听它的下落,只是因为它气息不一般,显然是高人的物件,怕那位高人会害你你罢了。”
“大师!”张老五焦急的抓住我的袖子:“那我的刑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掐着指头装作验算的样子,然后蹙眉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次刑克,是因为冤魂厉鬼作祟……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张老五脸色不自然的摇摇头:“应、应该没有吧。以前我的确有些跋扈,但这几年生意做大了,我敬畏的也就多了,特别老实,真的!”
我循循善诱道:“你再好好想想,再可怖的鬼魅,也不会随意害人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一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才惹上了冤魂……”
张老五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终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两腿打抖道:“难、难道是郑小刚??”
“他以前是我手底下的一名矿工,结果两年前发生了矿难,把他给埋里面了,算是横死!”
“而童老板委托我打听的那些事情,恰好跟郑家有关,可那郑家老太口风很严,死活不说。”
“我就给童老板出了个馊主意——郑小刚留下个儿子,是老两口的心头肉。而郑小刚老婆则是个很现实的女人,不想赡养公婆,就撇下了孩子,一个人去外面生活了。”
“如果能利用郑小刚老婆对孩子的监护权,来威胁老两口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会松口了。”
张老五擦了擦冷汗,越发感到心虚了。
“就在今天中午,孩子被童老板接走了,而且……而且我把郑家老宅给推平了!”
“大师,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惊动了郑小刚的亡魂,所以才导致我命里犯了刑害?”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很可能是!”我点点头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堪称禽兽不如,说实话,要不是你祖上跟我有些交情的话,我都懒得搭救你了。”
张老五顿时脸似苦瓜,猛然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
然后跪下来抱住我的大腿,祈求道:“大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才四十岁,我不想死!”
第368章 蛇缠棍
我想了想,借坡下驴道:“放心吧,我既然来了,自然要送佛送到西。”
“其实既然是冤魂作祟,那么解决的方法也就显而易见了——化解冤屈,安抚亡魂。”
“你带头抢走了人家郑小刚的儿子,还拆了人家老爹老娘的屋子,那么你就反过来——把这孩子带回来,并且给老人家的住处安置妥当。”
“但你切记——你是赎罪,不是做慈善。所以你给老人家安置新居,需以郑小刚的名义,而不是你自己的,以表诚意,否则效果不佳,甚至老人家可能不愿意住进去。。”
“我、我知道了!”张老五连连点头:“其实郑小刚算是工伤,我本来就该赔给他家一笔钱的,就算您不提醒,我也不敢冠以自己的名义啊,如果估算修成一套二层小洋楼需要四十万的话,按照当年工伤赔偿的人命价,我可能还需要再给十来万,才算还清了欠郑小刚的。”
这家伙,态度还算积极。
但我可不认为他是迷途知返,他只是被吓破胆了而已。
“至于孩子……”张老五为难的挠了挠头:“孩子已经在他妈妈手里了,估计很难要回来,但我会尽力的,只求大师能整治好,可别再闹了,不然我心脏都受不了了。”
我顾自跃上窗台,淡淡道:“这取决于你,所谓心诚则灵,如果你还是心怀鬼胎,那谁都救不了你。”
“另外,孩子要尽快送回郑家,我要带他去他父亲的坟前做场法事,要是拖得久了,冤魂变成了厉鬼,就没得救了。”
张老五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道谢,承诺最晚明天就送回来。
我冷冽的扫了他一眼,便跃出窗外,转眼间消失无踪。
我回到了郑家。
村民们动作很利落,已经把简易的彩钢房搭建出来了。虽然里面没几件家具,但好歹暂时不怕风雨。
我问虎子借了身衣服换上,然后找张大山议事。
他在地窖里,陪着郑佩佩。
郑佩佩的灵魂已经被灌了回去,手脚受缚,跟只蚕虫似的在地上爬来爬去。把张大山喂进她嘴里的饭全吐出来。
见我回来了,张大山立马问道:“怎么样?找到小树的下落了吗?”
小树……应该是郑佩佩弟弟的名字吧。
我点点头,示意他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下落我不清楚,但最迟明晚,张老五就会自己把小树送回来、”
“现在,我还有一件更担心的事情……”
我把追踪张老五时,梦回到的场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大山大感惊讶,沉思了好半天,才眼睛一亮道:“可能是图画!”
“《万宝通鉴》的封皮上,除了书名以外,就只有背景图画了。所以你梦到的那个怪人,他想要的,肯定是封面图画中的事物!”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大师姐没领悟了……”
“不!”张大山很肯定的摇摇头:“大师姐是咱们师兄弟里,最勤奋刻苦的,而且蕙质兰心,她一定知道那怪人想要什么了,只是故意装作没领悟而已。”
“有道理!”我赞许的点点头:“这样一来,她就始终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被轻易杀害了。”
“不过,那封面上到底画的是什么呢?为什么那个怪人想得到?”
“这我哪儿清楚。”张大山苦笑道:“《万宝通鉴》,是我们经箓门世世代代的心血,堪称风水界最全面的百科全书,是由每一代经箓门传人踏遍五湖四海,记录下来的“见闻录”。”
“到现在,《万宝通鉴》已经传录了上千年,多达三十余册,每一册的封皮配图,都是当代经箓门传人经历过最奇特的事物,不尽相同,除非你告诉我是第几册,否则我也不知道那怪人想要的是什么。”
这倒难住我了。
“我只记得那一本的封皮,是朱红色的,册数写在扉页里,那怪人没有翻阅,我也就没看到……”
张大山无奈摇头:“要是黑色就好办了,只有一册,上面画的地狱众生相;但朱红色封皮的《万宝通鉴》,足有二十册啊,难办了……”
“另外,真是太奇怪了——”张大山困解的看向我:“六子,你不是说,只有你的同族宗亲,才能引发你的血脉共鸣,继而进入梦回吗?”
“可你家人都死绝了。而且江家在北方,这里是南湖省,相隔上万公里的路程,怎么会引发你的梦回呢?”
我也想不通……
“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大师姐。那个怪人给我的感觉特别诡异,我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下杀手……”
我们正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就听见咕叽咕叽的声音。
张大山愣了一下,赶紧回头搂住郑佩佩的脖子,从她嘴巴里掏出了那张被偷偷叼走的纸条
郑佩佩现在思维兽化,出于护食的本能,一口咬住了张大山的手背。
张大山忍着疼痛,把纸条上的口水甩干净,苦笑道:“那死胖子画的到底是什么啊,我都琢磨一整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是解出这张字条的意思,兴许就能找到胖子了,而他则有可能带我们找到大师姐!”
我接过纸条,摊平铺在地上,蹙眉仔细观察。
大白猪……
滴血的刀子……
类似糖葫芦的四不像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特么画的也太抽象了……
抽象……
“对了!”我猛地眼前一亮:“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五师兄确实挺机敏滑头的,但本质上也是个性情直爽之人,涉猎的知识面也不多。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自己想的太复杂了,以为他要传达什么深奥的含义,但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很直观!”
“比如——”我指住字条第一列的大白猪:“这只猪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猪”啊,你明白了没?”
“猪……zhu……”
张大山反复思索,然后猛地眼前一亮:“我明白了,是“朱”!”
我笑着点点头“对,就是朱,朱凝霜的朱!”
“也就是说,这只大白猪所指代的,其实就是大师姐本人!”
“至于这把滴血的刀,就更简单了——刀口正对着大白猪,意思是,有人想杀害大师姐!”
“现在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串糖葫芦了……这到底画的是个啥啊……”
“别着急。”张大山安慰道:“既然前两幅涂鸦,表达了人物和事件,那么这最后一副涂鸦,指的肯定就是地点了!”
“可以说,这是整段暗语中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如果落在敌人手里,就麻烦了!”
“所以,胖子肯定是故意画的这么隐晦,而且他画的这个东西,很可能是只有我们师兄弟见识过、能解出来的。”
有道理!
但,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郑佩佩从我们眼前蠕动而过,像个蚕宝宝,莫名的可爱。
张大山苦笑着把她捞回来,调侃道:“要是大半夜把她放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条大蟒蛇呢,非吓死人不可。”
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跟着,却是眼前一亮,重新审视起了字条。
对啊,蛇……
最后这幅涂鸦,与其说是一根糖葫芦,倒不如讲,是一条缠在棍子上的蛇……
它蜿蜒曲绕,总共在棍子上缠了七圈,乍一看,就像是七颗糖葫芦。
蛇……
七……
……
我明白了!
我立马离开地窖,找到虎子,问他这附近有没有瀑布?
虎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跑到前面,替我带路。
张大山追了上来,问我到底想到了什么。
我心情沉重道:“你先前设想的没错,第三条信息至关重要,所以马大红画的,肯定是只有我们师兄弟能读懂的事物;”
“而他画的,正是一条缠绕了七圈的蛇;”
“你可能不明白,但——在我跟马大红还没有回归宗门以前,童梦瑶突然怀了鬼婴,为了解救她,我们就去归妹山附近,找我爷爷。”
“结果,我爷爷给我托了个梦,梦里面,有七具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尸体,被一条身形巨大的蟒蛇,缠在了水底下……”
“而我做这个梦时,我们恰巧就在江门村后山的瀑布底下!”
“所以,马大红想告诉我们的地点,就是瀑布!”
第369章 十绝阵
张大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兴奋的拍了下手。
但转眼他又愣住了,费解道:“不对啊六子!这么说来,胖子是留了只有你能看懂的外号??”
“可这不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你还活着了吗??”
我也正为此感到费解。
但不管如何,先把大师姐救出来再说!
在虎子的带领下,我们穿过晾晒稻谷的草场,越过了一片密林,最后在一道山崖前停下。
山崖之下,是一汪小淤池,看起来浅浅的只有几十公分深。
偶尔有露水从峭壁上渗淌下去,但只是寥寥几滴而已。
“这也算瀑布??”张大山感到意外。
虎子挠了挠头,无奈道“我也没说有瀑布啊……”
“不过,这里是方圆十里唯一有自然水源的地方了,所以我就把你们带过来了。”
张大山郁闷道:“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
“不会。”我笃定道:“有瀑布的地方多了去了,既然马大红是在伏龙村留的字条,那就表示,他指代的那条瀑布,就在伏龙村这附近。”
话虽这么说,但眼下这条小水洼,真的跟瀑布搭不上边。
我想了一下,就让他俩先待在原地,我自己跳下去查看。
不过,我在周围巡视了很久,仍旧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感受不到大师姐的气息。
我没有慌乱,负手陷入了沉思。
最后一副涂鸦,画的是蛇缠棍……
也许,它指代的不仅是我跟马大红的共同经历,也指代了眼下某种特殊的情形。是个双关暗号!
我将这个说法转达给了张大山。
张大山盘坐了下来,撕扯着头发,仔细推测道:“蛇缠棍……120急救车上的标记,好像就是这个。”
“另外,有句谚语叫木棍打蛇,蛇随棍走……”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相关的事物了。”
我沉思了片刻,微微摇头道:“急救车上的蛇棍徽记,起源于希腊传说中的医神阿斯克雷波。马大红绝不会用这种西方传说作为暗号的……”
“至于木棍打蛇,蛇随棍走……”
我蹙了蹙眉,抱着尝试的心态,猛然挥出了一股玄黄气,像棍子一样使劲打在地上。
“啪!”
溅了一墙淤泥。
“快看!”张大山兴奋的呼喊。
我下意识往地上一瞧,顿时心头一喜。
只见被玄黄气炸开的淤泥里,弹出了好几条泥鳅。
它们互相纠缠到一起,翻滚着往右边的密林爬去。
泥鳅对潮气特别敏感,莫非那密林之后才是真正的瀑布?
我心头一喜,赶忙跟了过去。
最后却失望的发现,密林的另一侧,仍旧只是浅浅的一汪水洼罢了。
“该死!”
我忍不住踢了水洼一脚。
却是脚尖一痛,被挡住了!
我心头一震,立马伏下身来,在水中一阵扫兴。
最后惊喜的发现,在这汪小水洼里,竖着一根棍子!
质地为生铁,实心的,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但已经被铁锈堵满了,看不清楚。
“蛇缠棍……这就是那根棍子吧?”
“如果,把棍子抽离出来,那蛇不就自由了?”
这个想法有些风险。
但只是找到棍子也没用,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思索着,我试探性的拉扯这根棍子。
棍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扎的深,只凭肉体我居然扯不动它。
只好将法力灌注到双臂,咬牙奋力撕扯。
“咚!”
仿佛水锤的声音,从地底深处炸响。
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心头一喜,更加用力拖拽。
可能有上吨重的铁棍子,被我一点点的抽了出来;
地下似乎因此发生了什么剧变,响起各种诡异的底壳运动声。
当我将棍子抽出四米多深后——
哗啦啦!
剧烈的涌动声,一下子就从地下爆发了出来。
猩红的液体,肉眼可见的从周围每一个缝隙孔洞里钻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连忙后退。
这是……血??
我听见一种诡异的哀鸣声,仿佛大地在痛吟。
鲜血的数量远超我想象,几乎是源源不断的从底下喷涌出来,转眼之间就淹没了这一方地表。
我退到没路走了,就干脆奋力一跃,跳去了崖上。
虎子已经被张大山打发走了,毕竟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还是别把无辜者卷进来为妙。
“怎么回事??那是血吗??”张大山惊愕的问。
我心情凝重的俯瞰这血洪,道:“这里似乎被埋设了某种阵法……”
血洪在浸没地表四米余高时,停止了蔓延。
深山老林、寥无人烟、血淤成池……
张大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悸道:“既然这么怪异,那就证明咱们地方找对了!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我绕着崖边渡步,一边仔细观察血池的情况,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阵。而既然是阵,就肯定有阵眼。”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阵眼找到,并破了这个阵,然后就有可能找到大师姐的藏身之处……”
张大山点了点头,走到崖边道:“你觉得阵眼在哪儿?”
我思索了片刻,皱起眉头道:“我刚才抽出了一根铁棍,才导致大量血水从底下涌出,所以我猜,阵眼其实就在那根铁棍下面。”
“但,如果这个阵眼,并非阵文,而是某种具体的物件的话,那么它很可能已经被冲刷出来了……”
张大山脱下外套,就要跳进去寻找。
我急忙拦住他,摇了摇头:“这血阵怪异的很,我有不死之身,还是让我先下去试试水吧。”
不等张大山拒绝,我就脱掉了衣物,一头扎进了血池里。
肌肤一碰到血液,我就庆幸刚才拦住了张大山。
因为这些血水,绝不是凡血,火一般滚烫,连我都疼得抽抽!
血色遮蔽了视野,我也看不见自己伤的有多重,但皮肤肯定像被开水烫过那样炸开了。
我忍着剧痛,继续往下潜泳。
一边游,一边释放出神识,感查四周的气息。
不管这血阵的阵眼是什么东西,它的气息肯定与周遭环境不同,所以只要离得够近,我就肯定能感觉到!
渐渐地,我感到皮肤都被这熔浆般的血水烫没了,肉体被大片大片的腐蚀掉。
但与此同时,我也终于察觉到了阵眼所在。
它果然是个物件,并且从地底下被冲刷了出来,根据气息来揣测,体积应该不大,最多篮球大小。
我急忙潜了下去,想把它抱出去。
就在此时——蹭!
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我的肩膀!
我吃痛的闷哼一声,急忙调转注意力防备。
在神识的感查中,只能洞悉那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颗粒物。小的有拇指蛋大,最大的则不超过拳头。
妖鱼怪蟹?
暗箭??
我没有视野,搞不清楚。
“凑凑!”
又是几道黑粒朝我射来。
我立马一掌拍了上去。
“噗!”
没想到,这些东西比精铁还硬,居然没被拍碎,反而钻进了我的手掌!
我再也不敢懈怠了,凝聚出了戮天剑,远程拦截这些诡异的黑粒。
但在血水中,视野不清,行动受阻,哪怕衍化出上百道戮天剑,也难以精准的拦截。
不过几分钟,我浑身上下就布满了伤痕。
而那些黑粒,却像是被惊醒的鱼群,越来越多的朝我蜂拥而至。
我咬了咬牙,只好暂时放弃,逃了回去。
拖着满身的伤痕,我爬到了崖边,被张大山一把拽了上去。
“怎、怎么弄成这样了?”张大山脸色惨白道。
只见我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裂开了,血肉更是绽开了数十道子弹击穿般的伤痕,里面嵌着那种黑色颗粒状的“弹片”。
不是活物,而是类似砂石的东西。
外伤没什么,但这些“弹片”必须取出来,不然哪怕我有不死之身也难以愈合。
张大山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捻子,先帮我捻取手心里的颗粒。
可他一夹住那东西,我就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感到非常危险。
“快闪开!”
我一把将张大山推飞了出去。
“轰!”
下一秒,嵌在我手心里的黑色颗粒,就爆炸了!
我半条手臂被硬生生炸碎,剧痛令我险些疼晕过去。
然而爆炸引起的震荡,将其他黑色颗粒也触发了。
“轰轰轰!”
我就像小时候玩的电子游戏“炸弹人”,走一步炸一下!
就算还虚境后的身躯如精铁般坚硬,仍旧难以抵挡这种由内而外的剧烈轰击!
几声爆响后,我整个人都被炸碎了!
还好虎子被提前打发走了,不然非被这一幕活活吓死不可!
连张大山都被吓得不清,但还是及时出手,将我被炸裂的脑袋彻底扯断,抱在怀里,将仍旧在爆炸的身躯一脚踹进了血池中。免得我的天目被卷进爆炸余波。
看着血池里剧烈升腾起的白沫,张大山脸色苍白道:“黄风卷起黑砂飞,天地无光动杀威……”
“我、我知道了!这是上古截教的十绝阵之一,化血阵!”
第370章 钉龙桩
“这阵法非常恐怖,所谓黄风卷起黑砂飞,天地无光动杀威,任你神仙闻此气,须弥形化更难寻!是早就失传了的上古阵法,据说就算神仙落入此阵,也会被化成脓血!”
张大山把我的头颅放到地上,然后趴下来仔细观察血池里的动静。
“真正的化血阵,据说是用灵气、风雷,来驱动黑砂伤敌。黑砂本身就是灵气风雷的化身,坚不可摧,而且蕴含雷霆之力,会产生爆破。”
“而眼下这个阵,应该是被改动过的。设阵者没有能力调动灵气与风雷,就转而利用血流来驱动黑砂。”
“这样一来,反而是更危险了。因为置身血水中,视野不清,行动受阻,连闪躲都很难做到。”
我早就料到这地方不一般,但也没想到会有上古阵法驻守。
阵眼我已经找到了,但有化血阵阻挠,怕是拿不到。
等肉体恢复到一定程度后,我试探性的挥出一柄戮天剑,径直刺入血池,想直接把藏在里面的阵眼刺破。
结果却是泥牛入海,剑体很快就被那血水腐蚀了。
一时间,我们有点不知所措。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肉身一点一点愈合了。
我盘坐下来,一边恢复法力,一边苦思穷想。
在张大山的叹息声中,我猛然眼前一亮,站了起来。
“既然是由血水驱动,那么,把动能耗尽,不就行了……”
张大山愣了愣,很快的也明白了我的想法,跑出去做准备了。
我则掏出皮囊里的业火符,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声喝出,我的眼睛猛然炽火摇曳;
我收腹一吸,再猛烈吐出,像一头传说中的火龙,喷吐剧烈燃烧的烈火。
大火覆盖在了血池之上,顿时蒸发出了大量的蒸汽。
我竭尽所能的榨出法力,使得业火不被蒸汽扑灭,持续蒸发血液中的水分。
过了很久,我累的气喘吁吁之时,张大山跑回来了。
他肩头扛着两口编织袋,腋下还夹着两口,把里面白色的块状物,哐啷啷的倒进了血池中。
顿时,原本缓慢蒸发的血池,一下子冒出了声势浩大的白烟,水分以数倍的速度加剧流失。
在我们师兄弟齐心协力之下,一直熬到了黄昏,血池终于被蒸干了!
四米深的血池,变成了不到一米深的血泥!
那些威力恐怖的黑砂,全都被凝固在了里面。
成功了!
我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虽然水分已经蒸干,但残留下来的血痂血泥,依旧残留着岩浆般的温度。
我忍着疼痛,径自走到中心区域,捞起了凸出来的那一大块。
血泥簌簌掉落,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事物。
是一颗珠子!
通体晶莹、底色发黑,上面有近百个孔洞,乍一看就像个球体的蜂巢。
我尝试着用戮天剑劈斩,结果根本伤不了分毫。
这东西显然不是用凡物做的……
“师兄!”
我直接丢了过去。
张大山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顿时感到很意外道:“六子,这个大阵,怕是你爷爷布下的。”
我蹙了蹙眉:“何出此言?”
张大山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揣摩了几下珠子。
确定无误后,他解释道:“因为这颗珠子,叫做九转神胎,是咱们茅山宗天心门的传家宝来着。”
“具宗内史册记载,这是第七代天心门传人做的绝世法器。他一心创造出天底下最强大的阵法,陷入偏执,精神逐渐疯癫,最后就把很多阵法,刻在了怀孕妻子的胎内。想制造出“活阵”。”
“他老婆因此难产而死,这个胎盘却被刨了出来,浸养在坛中。直到几百年后,胎儿活了过来,但天生痴傻,而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彻底死掉了。”
“而这个胎盘,却拥有着神秘的力量——它本身就蕴含着数十道天心门的绝强阵法,也就是说,不用预先准备,就能立即施展出原本需要耗费几十天来准备的大阵!”
“同时,它半死半活,没有思维,却无时无刻不在自主进补天地气韵。换言之——它几乎能施展出永续阵法!”
“你是阴兵门的,对阵法与法器懂得不多,所以可能不太理解这有多夸张。总之一句话——它是整个风水界最顶级的法器之一。”
张大山苦涩的摇摇头。
“这个法器的来历过于泯灭人性,所以当年差点被师祖毁掉。是天心门的传人、和我们经箓门的传人,联合将它保住的。说是当成反面教材,警醒后代理智研习,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误入邪道。”
“而且,我们经箓门给这神胎制作了特殊的锁子,也就是外面这一圈晶石皮壳,防止心怀不轨的人擅自盗用它。”
“可后来,这珠子被天心门第八十二代传人,也就是你爷爷,给盗走了。”
“看样子,他已经破解了我们经箓门制作的锁子,释放出了神胎的力量……”
张大山摸了摸皮壳上的孔洞,警惕道:“千万别乱动,化血阵只是这九转神胎蕴含的数十种大阵之一,必须把它重新锁起来,不然阵法随时可能变幻。”
我僵在了原地,沉声问道:“能搞定吗?”
张大山轻轻点头:“经箓门的理论知识,我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可以搏一搏,但你得先帮我找出“脐带”。”
“脐带?”
“嗯。”张大山凝重道:“九转神胎必须用老羊皮保存,若裸露在环境下超过一个时辰,就会长出“脐带”,连通一方天地的风水,使得整片大地都处于阵法的范围中。我必须知道脐带的方位,才能想办法将其切断,然后重新锁住九转神胎。”
“但脐带肉眼不可查觉,需要用神识来揣度,可我的精神力量太弱了,远远不够洞悉到脐带。”
“不过你应该没问题。”
我嗯了一声,闭住了眼睛,集中所有精神力量,向四周搜寻气息的波动。
渐渐地,我感受到了一丝丝从神胎里延伸出来的气流,真的就跟脐带一样,与大地相连。
“脐带,共有七条……”我观测道:“第一条,就在我脚下……”
“第二条,在你七点钟方向四十米处……”
“第三条……”
……
脐带的方位,一一锁定。
念完最后一条时,我忍不住怔了一下。
“怎么了?”张大山警觉道。
我沉默了片刻,才心生不祥道:“这七条脐带,貌似正好堵住了这方圆百米的风水位,只留下了一个“离”位;而离位是生脱之位,也就是大地内蕴含的气息,往外流淌的出口……”
“换言之,这片大地,被“气绝”了,气韵只往外淌出,不往里滋润;我估计这里以前真的有条瀑布,正是因为“气绝”,所以渐渐贫瘠了,只剩下个小水洼……”
“有可能只是巧合吧,但,总觉得哪点不对劲……”
张大山对风水堪舆不感兴趣,沉下心去钻研九转神胎了。
也不知哪里出了错,使得神胎突然嗡动了几下。
此方上空,顿时凝聚出了一道乌云,降下了绿色的暴雨。
我还没来及躲闪,就跟个冰激凌似的,被这酸雨腐化了。
“没、没事!”我强忍着剧痛,咬牙从酸雨里爬出去,道:“继续,别分心!”
张大山咽了咽口水,冲我点点头,更加专注的破解神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太阳彻底沉下,天地一片昏黑时,他才惊喜万分的把神胎捧了起来:“搞定了!”
快睡着的我被惊醒了过来。
定睛一看,惊喜的发现,神胎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锁眼”,真的全都封闭住了。
与此同时,大地也剧烈震颤了起来,寸寸开裂。
也许大师姐,就在这地底下!
张大山急忙跑过来,跟我并肩守望。
突然,他看见了什么东西,忍不住跑过去端详。
“哪儿来的烧火棍?”
我苦笑摇头:“那不是烧火棍,好像是用来镇压神胎的镇物,就是因为我把它拔出来了,所以神胎才从地底下被冲刷了出来。”
张大山对这种东西特别感兴趣,当即拿起来细细打量。
但还有好几米埋在地下。
于是他奋力的拔出来。
当看见这根棍子的底部,像钉子一般尖锐时,他忍不住怔了怔。
然后本能的借助月光,端详起了铁棍上生锈的咒文。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惊恐,最后冲我呼喊道:“六子,这、这不对啊!”
“这不是什么镇物,这是一根钉龙桩啊,是用来钉龙脉的!”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就笼罩住了四方!
“躲开!”
我本能的一掌把张大山拍飞了出去。
下一秒,大地倒卷,跟草席一样,把我一层层的包缠在了里面!
视野陷入一片漆黑,浑身上下被土壤压得死死的,动惮不得。
我被活埋了!在空中!
下一秒——
“哞嗷呜!!!”
龙吟声!
第371章 伏龙者
“什、什么声音!??”
张大山慌乱的四下张望,然而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发出龙吟声的,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龙脉!
也是地壳中发出的气流声。
但只要精神力量足够强大,就能够感受到,的确有一种不可名状无形无色的生灵,在这一方天地兴风作浪!
“六子,你能听见吗??”张大山在外面着急的呼喊。
我沉默了片刻,感到费解的道“这不可能……”
“所谓土为龙肉,石为龙骨,草为龙发,壑为龙脊。凡为龙脉,必然是山脉连绵、自然造物丰盛、奇峰险涧之地貌;”
“可伏龙村方圆百里,地势低洼平缓、资源匮乏、山河荒废,怎么可能运生的出龙脉之气??”
“除非……除非是人为制造的!”
张大山大惊一跳“你开玩笑吧六子,龙脉是自然形成的,怎么可能人为创造呢?”
我沉思了片刻,心里逐渐有了头绪。
“别人也许的确不行,但我爷爷能办到……”
“以前我就听别人说过,说我爷爷为了某种原因,斩断了数条龙脉,并且藏匿了龙脉之气的化身——龙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一颗龙元,就藏在这片大地之下。”
我停顿了好几秒,才笃定的道“一定是这样——”
“我爷爷当年在这里收服了神龙后,还想把什么物件藏在这里。而且这个物件,必须用龙元来镇守。”
“但,我爷爷怕时间久了,龙元受到天地的滋养,会复活、逃走;亦或是怕别人察觉到龙元的气息,所以他就又利用九转神胎,破坏了这一方风水,使地下的龙元“气绝”!”
“我们锁住了神胎,使得龙元恢复了自由。“
“而且……而且它多半察觉到了我体内非同凡响的神血,想吞噬我!”
张大山摇摇头,着急的喊到“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这堆土……不!这条土龙,它正在收缩,你能感觉到吗??”
当然感觉到了!
我已经无法呼吸了,靠着强悍的修为才勉强还能发出声音。
但四肢百骸,越来越痛,就像掉进了锻钢车床里,正在被一点一点的压碎!
张大山拼命的在外面敲砸,抛挖。
可惜没用!
虽然困住我的只是普通的土石,但有龙脉之气浸染其中,使得其比精钢还要坚硬!
“噗!”
随着我的闷哼声,双臂硬生生的被挤爆了!鲜血顺着土壤的缝隙,喷去了外面。
我尝试着想凝聚出戮天剑自救。
可龙脉之气,乃万气之祖,被包裹在里面的我,气机已经彻底混乱了,根本凝聚不出有效的力量。
简直是九死无生!
“怎么办??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到底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张大山着急的语无伦次。
我也冒了一头的冷汗。
再这么下去,我非被活生生榨成一摊干肉酱不可!
而且,龙脉之气玄妙无常,很可能也会破坏掉我的天目!
到时候,我就真的凉凉了……
越是这么想,我反而越加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当下半身也被完全挤爆后,刺骨的疼痛,带给了我刹那的灵感,
“有了!”
“一般的手段,也许对付不了它,但风水、命理呢?”
“既然它被这里的风水布局压制了这么多年,想必我的想法,是可行的!”
张大山连连点头,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改动这里的风水?”
“不……”我心情凝重道“气绝,已经是最阴损、最具破坏性的风水布局了。既然连气绝都只能压制它,那么再怎么改动布局,也是枉然了。”
“也就是说,得从命理下手?”张大山一脸懵逼“可是六子,你在开玩笑吧?龙脉怎么会有命理呢?”
我思索了一下,笃定道“一花一草皆有命理,何况龙脉?要知道,龙脉并非死物,而是天地之灵,是世间最生机勃发的存在。”
“自然形成的龙脉,无法计算其生成时间,自然也就没有命理这一说;但眼下我们遭遇的这一条,是人为创造的。”
“它被埋在这片地下的那一刻,即孕生出了它崭新的命理……”
想到这里,我打定了主意,让张大山立马找一下伏龙村里的老人,问清楚仙人伏龙传说发生的日期。
神龙大人曾今说过,我爷爷是几十年前助它讨封化龙的。
它用了“几十年前”来描述,就意味着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百年!
不算很久远。
说不定,还有那个年代的村民,尚存人间……
碎骨的疼痛,将我从思考中拖了出来。
我死死咬着牙齿,强自振作起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过了十来分钟,马大红才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六子,真有人知道!但我问不明白,我、我给你把人带来了!”
我立马将神识扩散了出去。
神识看不见形体,只能甄别出气息,所以我只能判断出对方很苍老,因为他的气息很衰弱。
“老先生,能告诉我那场传说发生的时间吗?”
老人一声不吭。
张大山也着急的缠问他,可他就跟在发呆似的,一个字也不说。
我不由得愣了愣,诧异道“是、是郑爷爷吗??”
“师兄,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啊!”
他早年间就精神失常了,痴痴呆呆的,能问出个啥来?
张大山苦涩的擦了把汗“我没问他啊,我是去公社里问村长的,郑爷爷当时也被人搀到里面等着打疫苗。”
“结果我正在跟村长解释这里的情况,郑爷爷就像被刺激到了,说什么不能拔掉钉子,不然神龙的伤口就会流血,汇成洪水,淹没整个村子!”
“我一听,这不恰好就是我们刚才的遭遇吗?就赶紧把他拖过来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匪夷所思!
“郑爷爷,难道,您经历过那次伏龙事件吗??”
老人家还是一声不吭,就跟截木头似的。
我思索了一下,急忙喊道“无为道长!”
老人家还没反应,张大山就纳罕道“这不是你爷爷的道号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说“郑爷爷精神失常,需要刺激才能清醒过来!而如果他真的经历过那场传说的话,就必然对我爷爷、以及这里的一些事物,印象深刻!”
说着,我又呼喊道“江有为!”
“……”
“将道子!”
这个名字,终于令郑爷爷的神情松动了一分。
我乘胜追击道“胎盘、钉龙桩、龙元!!”
郑爷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脸颊发抖、瞳孔收缩,就像在做噩梦。
张大山急中生智,把丢在远处的那根钉龙桩拖了过来,把九转神胎也摆在了郑爷爷眼前。
看着这两样东西,郑爷爷苍白的脸色,骤然被血气冲红;
踉跄后退了两步,颤声道:“我、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您别着急,慢慢说。”我安慰道。
郑爷爷却情绪激动,全然没有搭理我。
他抱起了那根钉龙桩,揣摩着上面的纹路,自顾自的讲述了起来……
多年以前……
伏龙村边界密林,盛夏难耐,蛙叫蝉鸣。
五六岁的小男孩,带着邻居家的小妹妹,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爬到大树上看星星。
还没有被工业文明污染的星空,是如此的绚烂清澈,仿佛一只只小船在天空中航行。
“阿牛哥哥,你看这是什么。”小女孩甜甜的问道,拍了下小男孩的脑壳。
郑阿牛天真的回过头去,顿时被吓得抖激灵,险些从树杈上摔下去。
“拿走!快拿走!”
小女孩嘻嘻一笑,把提溜在手里的甲虫放回树上,撅着小嘴道:“切,你也太胆小了,亏你还是个男孩子,这么胆小,以后还怎么保护我呀~”
“我娘亲可说了,咱们俩是娃娃亲,你以后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郑阿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额,到底什么是娃娃亲啊?”
“切,这你都不懂啊~”小女孩得意的插起腰道:“就是先做个布娃娃,然后亲亲它啊,这就叫娃娃亲了!”
“额……然后呢?”
“然后……”小女孩挠了挠嘴角:“然后大布娃娃,就生出小布娃娃了啊,然后我们就拿去卖钱,然后我们就发财了啊!”
“真笨,连这都不懂~”
郑阿牛崇拜的看着小女孩,觉得她懂得真多。
夜深了,狼嚎鸦叫。
郑阿牛打了个寒颤,想带小女孩回家,小女孩却天不怕地不怕的,想再吹会儿凉风。
两人正争执着——
“嗡——”
“咚咚咚!!!”
天空中肉眼可见的一片震动后,从远方的天际线上,骤然炸响了一道强光!
简直像太阳爆炸!使得天地间明如白昼。
震耳欲聋的声浪,使得两个小孩头脑一片空白,全都掉了下去。
所幸树很矮,没摔伤。
“什、什么鬼???”
郑阿牛哆嗦了一下,赶紧拽着小女孩往村里跑。
天空中,强光还在不断乍现,一团比一团明亮,既像恒星爆炸,又像最璀璨的焰火。
“哇,好漂亮啊!”
小女孩甩开了郑阿牛,双手捧着胸口,两眼冒星星的仰视着。
郑阿牛正想强行拽走他,就猛然一僵,吓瘫在了地上。
只见天空中,一条巨大的身影,拍散云彩,从强光中穿梭了出来。
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鹿一般的峥嵘长角,戳破天际;长城般宏伟无边的身躯,将整个夜空盘踞。
“l、l……龙!!!”
郑阿牛当场吓尿了裤子。
隐隐约约的看到,在那条神龙面前,还悬浮着一道身影。
跟神龙对比,他简直蝼蚁般渺茫,却寸步不退,与神龙对峙着。
“哇,好大的长虫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惊叹道:“阿牛哥,快叫郑叔叔过来啊,他不是正想捉条长虫泡药酒吗?”
郑阿牛都顾不上对小女孩表示无语了,一把将她背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村子里逃窜。
然而没跑几步——
“轰隆!”
神龙跟那道渺小的身影,都化作残影消失了。天空中再次强光大作,剧烈的冲击波,远隔千米,都将树林刮成了平地!
要不是郑阿牛及时带着女孩跳进泥坑里,就被刮飞了!
他这才意识到,那具渺小的身影,居然是在与神龙争斗!
郑阿牛紧紧抱住小女孩,心惊肉跳,头不敢抬一下,祈祷这只是个噩梦,而且就快醒了。
恐怖的动静维持了十来分钟,才渐渐停歇。
郑阿牛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天上打量。
松了口气的发现,天上什么异象都没有了,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赶紧抱起小女孩,让她先爬上去,然后拉自己一把。
结果——
“啪!”
树枝踩断的声音。
是身后!
郑阿牛脸都吓白了,赶紧把小女孩又藏进泥坑里。
咯噔~咯噔~
脚步声逐渐靠近。
郑阿牛浑身冒冷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死死捂住女孩的嘴巴,怕她发出声音来。
最终,那道人影,停在了泥坑上面。
道袍飘飞……
墨发纷纷……
浑身是血,有红色的,也有金色的……
肩头扛着一口麻布袋子,里面的东西不断挣扎着。
满嘴的胡茬看着有些邋遢,但那双精光毕露的眼睛,比最明亮的星辰还要锐利。
将道子!
第372章 点睛真人
此时的将道子,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
但他道行极深,实际年龄也远超外表。
他似乎注意到了郑阿牛跟小女孩,又似乎没注意到。
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前行。
郑阿牛忍不住好奇心,交代小女孩在坑里乖乖待着,自己偷偷跟了上去。
却也不敢现身,一直藏在草丛里,保持着二十几米的距离。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停下了。
郑阿牛听见他喃喃自语——
“地水枯竭,阴气不存;四方环涧,阳气不入……哼,真是片不毛之地,难得遇见这么差的风水。”
“不过,用来做囚笼,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郑阿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下意识拨开了草丛偷看。
却见那男子轻轻抬起了左手——“咣”!
太阳般刺眼的光团,于手心凝现,险些刺瞎郑阿牛的双眼。
等他视野恢复清晰后,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前面的平地,已然被轰开了一口无底深坑!
他、他是神仙吗??
这样想着,郑阿牛更加害怕了。
突然,从那深坑里面,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听起来,像个女人。
郑阿牛下意识想起了男子之前扛着的麻布袋子。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等男子出来时,他的两只手,已经沾满了粉色的汁液,在黑夜中散发出淡淡荧光。
好像血……神或魔的血……
男子思考了片刻,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枚珠子。
在黑暗中散发出土黄色的光泽,仿佛传说中的夜明珠;
被男子掷下后,就自行融进了土里。
男子立马结出数十道法印,封入地下。
做完这一切后,男子正准备离开——
“轰隆隆!”
大地猛地震颤了起来。
“哞嗷呜!!!”
伴随着骇人的地鸣声,大地倒卷,将男子层层裹挟,悬浮在了空中。
就像一枚巨大的土鸡蛋。
郑阿牛吓得不清,还以为男子被弄死了,犹豫着想上去营救。
结果却听见土蛋里男子沉闷的笑声。
“啧啧,不愧是天女脚下滋养出来的龙脉,果然不同凡响。才刚将你杀死炼为龙元,这就要复生了?”
“轰!”
土蛋炸开!
男子毫发无伤。
他蹙眉注视着地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球状物。
就像被晶石包裹住的胎盘,里面还隐隐能看见婴孩轮廓。
男子随手一掷,这枚珠子,就同样沉入了地下。
顿时,那怪异的地鸣声,和大地的振动,都停歇下来了。
“它无法独活……”男子回头看了眼那道无底深坑,淡淡道:“你且养着它吧,也算是报答它滋养你万年之恩。”
话落,男子化作一道流星,顷刻间消失在了天际线。
郑阿牛这才敢从草丛里溜出来。
虽然很害怕,但他还是朝那口无底深坑跑去,因为里面的女人还在惨叫。
郑阿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救她。
可大地突然复活了似的,迅速蠕动起来,把郑阿牛绊倒在地。
等他爬起来时,那道无底深坑,和女人的惨叫声,都已经消失了。
郑阿牛愣在原地,觉得这一切,简直像是场梦……
“阿牛哥!”小女孩从背后追了上来。
“不是让你藏好吗,怎么跟来了!?”郑阿牛又担心又生气。
“切,我才不听你的呢,肯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想独占!”
郑阿牛也懒得解释了,心情乱的像一团麻。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女孩头发上沾着一串模样奇特的草叶。
“那是什么?”
“这个啊?”小女孩笑嘻嘻的摘下来:“我也不知道呀,是从泥坑里面钻出来的,就刚刚!”
郑阿牛觉得奇怪,想拿起这串草叶看看。
结果它就跟有生命似的,居然顺着小女孩的手臂,藏进了袖子里面。
“我知道了!”小女孩眼睛一亮:“这一定就是伯伯他们说的冬虫夏草吧!”
“额,可能吧……”
郑阿牛被唬住了,也没再追问下去,心神不安的带着女孩回了村子。
原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结果回去后才知道,村民们都目睹了之前的异象、和神龙。
村子里的算命师父,立马召集了全村的人,说那是条妖龙,是要为祸苍生的。
他怜悯百姓,就以牺牲了数十年寿命的代价,把祖师爷从天上请下来了,这才降服了妖龙。
村民们震撼不已,当即集资给这算命师傅修了道观、供奉香火,甚至连原本的“牛头村”,也改成了“伏龙村”。
郑阿牛虽然知道算命师傅在扯谎,却也没胆量戳破。
受惊过度的他,连续发烧了三天,差点活活病死。
后来,小女孩带着那株怪草,到郑家探望了一下郑阿牛,郑阿牛就奇迹般的康复了。
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天真烂漫了,整个人阴沉了很多,一有时间就往密林跑。
他始终放不下那个被藏进无底洞里的女人,猜测她遭受了迫害,想要救她。
可惜,那个无底洞,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好多年过去了,郑阿牛长成了大小伙子。
这些年,村子里很不太平,出现了一种怪病。
得此病者,会浑身长满菌菇,然后暴毙而亡。
但与此同时,其他村民的苦难,会奇迹般得到救赎。
于是,村民将这种现象,视为祥瑞,并称之为“神龙显圣”,顶礼膜拜。
唯独郑阿牛不这么想。
他觉得,这都是那颗当年被那怪人埋进地下的土黄色珠子,在捣鬼!
于是,郑阿牛每年都争着抢着去县城赶集,名义上是担柴去卖,实际上却是想找个厉害的风水师父,帮村里整治整治。
可找到的风水师父,不是江湖骗子,就是看不上为他那几毛钱柴火下乡劳累。
就在郑阿牛心灰意冷时,一位外地来的道爷,却主动找上了他。
“小娃娃,我听人说,你一直在寻找风水人士,因为你们村子里这些年不太太平?”
这位道爷,穿着朴素却一尘不染的道袍,仙风道骨,背着一把巨大的黑色尺子,一看就是位高人。
郑阿牛不敢怠慢,赶紧点头。
道人把包袱里的干粮分给郑阿牛吃,一边说道:“小娃娃,实不相瞒,我是外地来的,在这里做法,恐有呛行之嫌,很不受你们当地风水人士的待见。”
“不过,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所以,你先说说你们村子是什么情况吧,若跟我要找的那个人有牵连,我就不妨帮帮你。”
郑阿牛硬着头皮抱住道人的大腿:“如果跟你找的人无关,你就不管我们了吗??”
“不行,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道爷,你们风水人士,不就是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吗?”
道人沉思了片刻,慈祥的拍了拍阿牛的脑袋,笑道:“好,无论是否与贫道的目的相关,既然此地有妖邪作祟,贫道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郑阿牛感激涕零,当即把柴火丢下,领着道人回村。
等走到村口时,已经把村里发生的怪相,解释的七七八八了,也包括自己当年那场奇异的经历。
道人当即追问道:“那个赶跑了神龙的怪人,是何时何地出现在你们村子的?”
郑阿牛连忙回忆道:“应、应该是十二年前吧!就在我们村子附近的那片密林里。”
“十二年前……”道人脸色微变,抚须感慨:“时间卯上了,看来真的是你啊,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何躲着我们……”
师兄??
郑阿牛诧异万分:“道爷,您认识那个怪人吗?”
道人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点头:“认识,但他处境特殊,贫道不便告知于你。”
郑阿牛咽了咽吐沫,追问道“那能告诉我,您是谁吗?如果您真能帮我们村子整治好,我们一定为您修道观、供香火!”
“呵呵,这就不必了,求再多神,拜再多庙,也不如光明磊落的活人做事。对凡人如此,对我们修炼者亦如是,受人朝拜、贪婪声名,反而累及心性;尽力而为、活的坦坦荡荡,才是正道。”
郑阿牛心头温热,感慨自己真是遇上高人了!
道人则仅自向那片密林走去。
就在此时——
“哇!哇!”
两道婴啼声,石破天惊!
道人猛地僵在原地。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婴啼之处,掐指验算,眼神更加惊讶了。
“那是谁家孩子?”
郑阿牛却也是目瞪口呆。
“是、是我家的!”
“该死,王婆不是说最早也要下周才生吗,怎么这就生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道爷?”
道人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抚动长须,笑道:“真是因缘际会啊!”
“实不相瞒,贫道是从茅山宗来的,我们茅山宗每一代、每一门,只收一个内门弟子。”
“事到如今,三师兄他们的弟子,都已经有着落了,唯独我和六师姐还没找到称心的弟子。”
“贫道倒不着急,因缘际会便是;但贫道的六师姐,可是急得眉毛着火了。因为她们通灵门,不是任谁都能继承的,需要一种称之为“万物共鸣”的天赋。有这种天赋的人,天生受动物喜爱、苍天垂怜,自身也对万事万物的额变化极其敏感。”
“用你们俗世中人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很有灵性,懂了吗?”
“懂了!”郑阿牛欣喜万分:“您是说,我的孩子,正具备这种天赋!??”
“不,不是你的孩子。”道人微微蹙眉,又掐指算了算,才笃定道:“你的孩子没有任何天赋,是你的妻子,她好像有过什么奇遇,致使“万物共鸣”的天赋,流淌进了你们后代的血脉里。”
“但我刚才算了一下,你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太弱了,承载不住这种天赋。所以,天赋多半会继续在血脉中隐藏下去,直到诞下一个命理够硬的孩子,才会唤醒这种天赋。但具体是孙子、曾孙子,还是某代玄孙……贫道就算不出来了。”
郑阿牛先是有些失望的轻叹了一声,紧跟着却又雀跃了起来。
郑家贫农十几代,不曾想,要出现一位还没生下来、就被高人相中的风水后代了!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呵呵,不可谓不是缘分;”
“既然如此,你就有必要记住贫道的名讳了。因为贫道云游四海,很少回归宗门,届时你的后代,恐怕需要自己去茅山,报出贫道的名讳,方可被贫道的师姐收为弟子。”
道人停顿了一下,肃穆道:“贫道法号点睛真人,俗名,陈道玄。”
第373章 全村人的希望
陈道玄……
郑阿牛本能的重复了一边,然后郑重的点点头,跪地行李。
“感谢高人!若我郑家真能出这么一位后代,我郑阿牛一定教育他积德行善、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绝不辱贵宗的门风!”
陈道玄没再说什么,径自向密林走去。
郑阿牛急忙跟上。
越往深处走,陈道玄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最后叹息着抚了抚胡须:“八个卦位,被封了七卦,唯一留下的还是个离位,乃死泻之位,怪不得这地方会发生灾祸,事实上,这种风水,就连邪祟都避之不及。”
郑阿牛挠了挠头:“额,当年那个怪人,好像也说过这地方的风水特别差……”
“不是差不差的问题。”陈道玄神情凝重的走到中央,从里面的小水池里捉出了一只草鱼。
他用特殊手法在鱼腹上摁了几下,鱼儿就立马排出了一连串的卵子,落进水里。
搭配周围秀丽的风景,真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卵子就纷纷发黑、腐朽,好像臭泥巴一般溃散一空了。
“怎、怎么会这样??”郑阿牛狂咽口水:“是不是水里有毒?我早晨还喝过呢!”
他急忙趴到一旁捅喉咙,催吐。
陈道玄却仰望苍天,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再差的自然风水,只要不与命理相冲撞,就不会有事。而且是可以通过改变布局来修正的。”
“但眼下这方天地的风水,是我师兄人为铸造的,称之为“气绝”,乃是风水布局里最可怕、最阴损的一种。极其难以逆转。这种布局很难铸造,也愧的是这片土地的风水本来就极差,这才被我师兄利用。”
“而所谓气绝风水,就是阻断了所有气的流通,唯独留个离位,使得原有的气韵,也暴泄而出。”
“万物生生不息,就讲究个“动”字,气绝格局却是静止的,恍若一滩死水。”
陈道玄看向水里那些腐坏的鱼卵,心神不安的摇头叹息。
“气绝格局,不会影响已有的事物,所以现在看起来,这里仍旧鸟语花香、金色秀丽;”
“但,因为格局已经成了一滩死水,气韵只出不进,所以陷入这种格局的事物,几乎无法孕育后代,直到最后断子绝种、大地荒垦。”
“最糟糕的是,气绝格局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扩散。殃及到你们村子,是迟早的事。”
郑阿牛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您、您是说,我们必须搬迁??”
“可我们都是农民啊,就靠那几亩稻子养活,遇上粮价低的时候,就连一分钱都赚不到,能换回化肥钱跟水费都不错了!我、我们哪儿有钱搬迁啊?”
陈道玄突然变得面无表情,淡漠道:“我陈道玄云游四海,只为历练,从不以道法谋生,至今兜无二两银;不过,只凭我陈道玄的名号,就可以在各大玄门以及公家玄学机构里,借个三五十万出来。”
郑阿牛既震惊又惊喜。
要知道,现如今县城里最好的房子,也不过几百块一平啊!
莫说三五十万,就是借个十万出来,也完全够帮村民们移居了。
“多谢高人倾囊相助!这笔钱,我们以后一定会还的!”
陈道玄也不废话,直接捻起一张符纸撒到空中,用指尖隔空撰上血红色的信函,最终落在了郑阿牛手上。
“各大玄门都会给贫道面子,不过最好还是去天师会借吧,过程会简单一点,地点已经写在符上了。”
“谢谢!谢谢!”
郑阿牛拱了拱手,事不宜迟的转身跑去。
但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后知后觉道:“大师,您不一起去吗?”
陈道玄面无表情。
郑阿牛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继续往前跑。
即将越过密林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心口猛地一颤。
又跑了回来。
“啪!”
把信函还给了陈道玄。
“不,不能这么做。”郑阿牛心情矛盾的咬紧牙关:“您说了,这种气绝格局,会自行扩散的……”
“移居后,我们伏龙村的人是暂时安全了,但邻村的人呢?”
“甚至,一直放任不管的话,它恐怕还会扩散到县城吧?那被迫害的人就更多了……”
“大师,我不要您的钱了,只求您将这里的情况,转达给天下玄门的活神仙们!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这些无辜老百姓啊!阿牛给您磕头了!”
陈道玄沉默了许久,生硬的表情才渐渐柔和下来,沧桑的叹息了一声。
“气绝格局一旦铸定,就极难逆转,所以天下玄门没人会当出头鸟的,直到事态扩散严重后,才会开始商议,挑个势微的冤大头出来顶包,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而贫道,也有重任在肩,花钱帮你们移居,小事一桩,但若真要彻底解决问题、逆转气绝风水的话,代价就太严重了。最重要的是,会耽误贫道大量的时间。而贫道现在最缺的,又恰好是时间……”
郑阿牛不敢再口头祈求,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把脑袋都磕破了。
陈道玄仰头望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这娃娃,倒是善良……”
“一个小娃娃,都心系苍生,我们修道人又岂能……”
“唉,且罢且罢,既然你我相遇,就该是上苍有好生之德,指引贫道至此救赎无辜;”
“况且,这说到底,也是贫道的师兄造下的孽,作为师弟,我又岂能不管呢?”
“你起来吧,贫道应下便是了。”
郑阿牛却不肯起来。
他重重的磕了个血水迸溅的响头,含泪道:“陈大师,您说您有责任帮我们,可听您的话音,您跟那个怪人,恐怕都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吧?您又有什么义务替他收拾烂摊子呢?”
“阿牛虽然从小愚笨,但还分得清善恶,大师您宅心仁厚,仗义勇为,阿牛代替这方圆百里的所有老百姓,谢过您老人家了!”
陈道玄沉默了片刻,把郑阿牛扶了起来。
然后什么都没说,便残影一闪,消失了。
郑阿牛先是感到有些慌乱,紧跟着却平静了下来,盘坐下来耐心等候。
他相信陈道玄。
这是位真正的大师,绝对不会言而无信的!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郑阿牛白天在家里伺候老婆坐月子,晚上就睡在密林里等着陈道玄。
久而久之,老婆听说了这件事情,嘲笑郑阿牛天真;
那位高人肯定是嫌此事麻烦、又无利可图,就随便敷衍了几句,逃之夭夭了。
郑阿牛也有些心虚,但仍旧天天去村子里等着。
既是因为相信陈道玄,更是因为,陈道玄是全村人唯一的希望了。
第七天,郑阿牛都已经感到绝望了时,被人凌晨唤醒。
陈道玄回来了!
郑阿牛喜出望外,连忙跪下来磕头。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磕头呢。贫道知道你是感恩心切,但男儿膝下有黄金,随便对外人磕头,是对自家祖宗的不敬,对你晚年的命理是很不好的。”
郑阿牛擦了擦眼泪,憨笑着道:“只要高人能搭救我们伏龙村,莫说磕头,阿牛给您当牛做马都乐意!”
陈道玄把他扶起来,抚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郑阿牛愣住了——难道高人真要收留自己做奴从吗?
“闪开闪开!”
突然有人一把将郑阿牛掀开。
郑阿牛只闻到冲鼻的酒气。
定睛一看,却是个胖成了球状体,身形魁梧,络腮胡浓盛到都能当拖把的老乞丐。
说是乞丐,但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后面,却绣着道家的八卦图。
“臭老七,你特奶奶的,只要你找我,就准没好事儿!”
第374章 天罡桃树
一边骂,还一边仰头灌酒,打个嗝儿都能把人醉晕。
陈道玄微微一笑,把胖乞丐请进了林地中央。
乞丐顿时瞪圆了眼睛:“哦豁,特奶奶的,你还真没吹牛逼啊,还真是气绝格局,都四五十年没见识过了。”
“啧啧,要不怎么说,老二那王八蛋是天煞孤星转世呢,特娘的,到哪儿哪儿倒霉!”
“老七啊,你都给他擦了半辈子屁股了,也真是难为你了。没办法,他也没把我这个当大师兄的放进眼里啊,谁都管不了他。”
“没事,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陈道玄坦然笑道。
胖乞丐耸了耸肩,就地盘坐了下来。
陈道玄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布囊,递给了郑阿牛。
解开一看,全是桃核。
“这是……桃树种子?”
陈道玄摇摇头“不是一般的桃树,是天罡桃树,也叫血桃树。”
“这是我家掌门师兄培育的天材地宝,唯茅山宗独有,树木成才后,会孕育出最纯粹最猛烈的罡气,邪不可干,也只有这种至纯至烈的罡气,才能阻断气绝风水的扩散。”
“我已经在布囊上画好了经纬图,你按照方位,把这八颗桃种栽下。但切记,要在周围栽下普通的桃树,掩护血桃树,避免让让外人得知,毕竟,这些种子是贫道偷来的。”
郑阿牛懵逼了“偷、偷的??”
陈道玄苦涩的点点头:“这可都是我家掌门师兄的命根子啊。”
“事关老百姓的死活,掌门师兄应该是愿意借桃种的。但问题是,他跟我二师兄的关系很差,一旦知道这里的灾难,是由我二师兄引发的,掌门师兄恐怕会赌气不管。”
“所以,我只好偷了……”
郑阿牛感到愕然的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这些世外高人,其实也都是性情中人。
“好了,你拿去栽种吧。但记住了,种子不能碰铁器,要先用公鸡血浸泡一个时辰,再用木屑包住,然后才能入土。别用化肥,头天以童子尿淋之,之后也只能用天露水来灌溉,泉水亦可,一天至少要浇五次。”
郑阿牛认认真真的记下来,然后跑回村子里准备。
等他拿着泡好的种子回来时,不由得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两位高人借来了神树种子,已是仁至义尽,应该离开了。
没想到他们还在。
而且,有几十只一掌大小的小纸人,正奋力地在他们周围掏挖沟渠。
被牵过来“榨取”童子尿的几个小男孩,忍不住好奇心,上前围住了那个胖乞丐,感到好玩的揪他络腮胡。
突然,一个小男孩脸色一绿,捂着开裆裤打滚。
胖乞丐睁开了眼睛,收回了方才弹小孩丁丁的手指,闻了一下,打着酒嗝嗤笑:“真臭,都这么大了,不好好洗澡,害不害臊?”
另一名胆大的男童咽了咽吐沫,奶声奶气道:“爷爷,你一顿吃几个小朋友呀?啊不,吃几个馒头?”
胖乞丐哈哈大笑。
“贫道不吃饭,只喝酒。”
郑阿牛急忙上前把顽童拉开,拱拳道:“冒犯了大师,小孩不懂事,请别见怪!”
“对了,你们这是……”
陈道玄这才徐徐睁开了双眼。
“掌门师兄培育的天材地宝,一般也就只能在他那特制的温棚里生长了,其他人、其他地方,极难养活,更何况是这气绝之地。”
“只是栽下这些种子,就足以延缓气绝格局的扩散了,但树木不长成的话,终究难以长期维系。”
“但,要想在这里养活天罡桃树,又岂能只靠区区的天露水?必须要得道高人的精血,每日滋润。”
“所以我才把大师兄请过来,因为只靠贫道,根本养不活这整整八棵天罡桃树。”
“我知道了!”一名小顽童拍手嬉笑:“这个胖爷爷这么肥,血肯定也多!”
胖乞丐也没生气,只是嗤嗤怪笑了两声,把这小鬼头也弹得捂裆打滚。
陈道玄继续道:“情况好的话,可能只需要一两年吧,树苗成型后,就不再需要我们的精血了,可以用阳气重的人血替换;”
“但要是树苗迟迟不成型的话,我们可能得在这里呆上几十年,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他说的平淡,却令郑阿牛浑身一震。
他这才明白,陈大师为了解救黎民百姓,牺牲了多少!
还有那位胖高人,虽然看起来外貌邋遢,却愿意做这种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郑阿牛感激涕零,立马拉着幼童们,跪地道谢。
此时,那些个又小又精悍的小纸人,已经把沟渠挖到了育苗位置。
郑阿牛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的种下了桃种。
陈道玄冲胖乞丐点了点头,当先轻轻在指尖上一滑,挤出来数滴精血。
这精血圆润如珠,没有浸透大地,反而翻转着滚向了桃种。
胖道人打了个哈欠,也刺破手指,懒洋洋的滴下了精血。
结果被这正午的烈阳一照——轰!——居然自燃了!
郑阿牛啧啧称奇:“我的妈呀,您这血管里流的到底是血,还是酒精啊……”
胖道人尴尬的讪笑两声,当即做法逼出了浑身的陈年酒气,再次将精血滴下去。
郑阿牛也没敢闲着,连忙跑回家里,砍下一板车的芭蕉叶、木梁,给两位高人搭建了凉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重复了下去。
每天八滴精血,听起来不多。
但哪怕是凡人的血浆,每天流出几滴来,怕也不用几天就要生大病了,何况是修道者的精血?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大的牺牲。
为了维持精血不竭,师兄弟一刻都不敢懈怠的冥想、修炼、恢复元气。
郑阿牛也没日没夜的在这里看守着。
时间长了,村民们发现了这件事情,对两位道士指指点点的,觉得他们图谋不轨,在这里修炼邪术。
郑阿牛也不敢解释清楚,因为“神龙显圣”的概念,已经在伏龙村深入人心了。现在跟村民们说这里大难临头,要改变风水,他们非认为此举会触犯神龙、好心当做驴肝肺不可。
只好敷衍说,是附近道馆里下山苦修的,村民们的态度这才好转,时不时的也送点干粮饮水过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
陈道玄原本的预计,是少则一两年,多则一二十年。
结果,他低估了气绝格局对作物的影响。
整整四十三年过去了,树苗才发育成型!
当初精壮矫健的少年郎郑阿牛,已经被熬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但当看到那干枯了几十年的树芽,终于生长出了绿叶,他还是激动的像个孩子,捶地大哭。
陈道玄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倒是那位胖道人,已然瘦成了皮包骨。
“师弟,我悟了。”他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是啊……”郑阿牛感慨万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确能给人莫大的启发……”
“你搞错了。”陈道玄闭着眼淡淡道:“我大师兄在化奉待过很长时间,沾上了那边的地方口音。他不是说“我悟了”,而是说“我饿了”。”
郑阿牛:“……”
胖道人爬了起来,凑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郑阿牛后悔没有早点设下演戏感谢大师,只好就地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小娃娃,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轻易磕头。”陈道玄笑道。
郑阿牛想起了初次遇见大师的情景,泪湿眼眶,抽泣着把陈道玄搀扶了起来。
陈道玄看了眼焕发绿芽的八棵桃树,欣慰的点了点头。
“虽然时间久了点,但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既然天罡桃树已经长成形了,便至少可以保证百年内气绝风水不得扩散。至于百年后,想必风水界一浪高过一浪的后代英杰们,自会想出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不过阿牛啊,贫道也算不准这些桃树何时会结果,所以你要交代好你的子孙后代——若有一天,这桃树出现了要结果的征兆,就赶紧上茅山把我掌门师兄请下来,千万别妄动;”
“这天罡桃树的果实,落地即成精,是会吃人的,切记……”
郑阿牛擦着眼泪连连点头。
大师为毫不相干的老百姓,默默奉献了四十多年,却到现在还在为别人着想。
他,真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师!
陈道玄松开郑阿牛,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来,慈祥的笑道:“小妮子,又想暗算爷爷。”
埋伏在树冠上的小女童,顿时跳了下来,刚好骑在陈道玄头顶上。
陈道玄任凭她揪自己胡子,乐呵呵的问道:“名字取好了吗?”
郑阿牛心情放松了很多,点点头笑道:“小刚也没啥文化,就随便给孩子取了个“佩佩”。”
“郑佩佩……嗯,挺好的。”陈道玄抚须微笑:“所谓楚兰不佩佩吴钩,就是说,楚兰的幽兰再美,又岂能配得上我手中宝剑呢?乃巾帼之意,侠女之意,名字的五行也与孩子的命理相合。”
“万物共鸣的天赋,已经在这个孩子身上觉醒了,她势必要成为我六师姐的关门弟子。”
“不过,还是往后稍几年吧,让孩子享受一下天真烂漫的童年,毕竟,山门里的清修,还是挺清苦的。”
郑阿牛怜爱的捏了捏孙女脸蛋,同时也孕生出了一种家出英才的骄傲。
“好了,贫道的私事,已经耽搁几十年了,再不能耽误了。但有些话,我还要交代一下这孩子的父母,他们在哪儿?”
“在田里呢!”
郑阿牛赶忙上前带路。
刚走出密林,陈道玄就怔了一下,发现前面蹲着个乞丐。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血痂。背对着陈道玄,好像在挖野菜吃。
“唉,今年我们南方闹洪灾了……”郑阿牛叹息道:“这人应该是难民吧,已经在这儿几十天了……”
陈道玄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跌打药递给郑阿牛,就自行牵着小女孩去田地里了。
郑阿牛则从兜里摸出半个哨兵,连通跌打要一起,递给了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一动不动,直到陈道玄走远后,才回过头来。
看模样,有五十来岁,但那双精芒毕露的眼睛,比壮年人还要锐利。
郑阿牛当场僵住了,手一松,跌打要跌在了地上。
“是、是你!??”
虽然已经几十年了,但童年的那场奇幻遭遇,实在是记忆深刻,以至于郑阿牛至今都记得这张脸。
正是当年与龙争斗、埋设龙元,害的这方土地气绝的怪人!
“蹭”的一声,怪人死死掐住了郑阿牛的脖子,使他的呼救声咽回了肚子!
第375章 白衣女
普天之下,也只有就将道子这个突破了和光同尘境的千古绝奇,才能完全隐匿掉自己的气机,以至于连陈道玄都毫无发觉。
将道子掐着郑阿牛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眼光幽冷。
“我师兄师弟,为何在此?”
郑阿牛怔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是陈大师认错人了,因为只看陈大师的为人,就知道茅山宗是个英杰辈出的仙地,怎么会教出此等邪魔呢?
但现在,却是得到了本人的亲口承认。
“我、我不知道!”郑阿牛挣扎道。
将道子微微蹙眉,回头望了一眼炊烟袅袅的村庄。
“你知不知道,我只需要动一下小指头,就可以让你生命里的一切,飞灰湮灭。”
郑阿牛打了个寒颤,想到了左邻右舍、妻儿老小。
“我、我说!他们……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为我们修正了被你破坏的风水。”
将道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感受到了天罡桃树的气息……”
他已经进村几十天了,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天罡桃树跟师兄弟的存在,才没有贸然暴露行踪。
“哼,你们的运气倒是不错,碰到我七师弟这个老好人。要是别人,才懒得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说着,将道子突然脸色大变,扔开了郑阿牛。
郑阿牛目瞪口呆的看见,将道子浑身上下,涌动着一股神异的粉色荧光。
他抱住双肩,一阵儿冷的浑身打抖,一阵儿又热的撕扯衣服,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痛苦的咬烂了牙龈。
“不!不!!你这该死的孽畜,竟敢背叛本帝!?!”
将道子胡言乱语着,倒在地上翻滚,偶尔痛的一拳砸在地上,便是土石飞溅,大地崩裂。
要不是刻意压制着气力,早就把陈道玄惊扰过来了。
郑阿牛不知所措。
将道子却也没对他下手。
咬牙强忍着痛楚,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了当年埋设龙元之处。
“你可以去报信。”淡淡道:“但不妨提醒你一句——这些年,我七师弟一直在找我,却也一直在躲我,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在躲的那个人是我……”
“要不然,他早死在我手里了。”
郑阿牛打了个寒颤。
虽然眼下,这个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尽管陈大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郑阿牛毫不怀疑,陈大师根本斗不过这个怪人。
没有依据,就是单纯的感觉,感觉这个怪人会毁灭一切……
郑阿牛却也不放心就此离去,于是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而将道子走到林地中心后,就默念着咒语,接连冲大地拍下了几道法诀。
当年的封印,系数解开。
大地复生,蠕动了起来,转眼间就暴露出了那口被掩藏了几十年的无底洞。
“我、我听到了!”郑阿牛忍不住道:“我当年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在惨叫……她是谁?你为何迫害她?”
将道子根本没有理睬,摇摇晃晃的进入了洞穴。
郑阿牛也不敢跟进去,心情焦灼的在外面等待。
过了许久——
“不!不!!!”
“凑”的一声,将道子已经闪现了出来,一把攥住了郑阿牛的脖子,面目狰狞。
“它在哪儿?该死,快把它交出来!!”
郑阿牛觉得脖子都快被掐断了,脸色苍白的呜咽:“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将道子的眼睛彻底猩红,神智也陷入癫狂。
“不知道?哈哈哈,好!那我就杀,杀到有人知道为止!”
恐怖绝伦的一掌,拍向了郑阿牛脆弱的凡人脑袋。
郑阿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噗!”
鲜血喷溅了一脸!
却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将道子的!
目瞪口呆的看见,一条土石组成的巨大利尾,电光火石间刺穿了将道子的胸腹。
将道子痛苦的吐了口血,松开了郑阿牛。
而他自己,则被那巨大的尾巴扯到了半空中。
“哞嗷呜!!!”
诡异的地鸣声!
郑阿牛脚下震颤起来。
他急忙闪开。
下一秒,一张土石质地的人脸,拉扯着无限延伸的粗壮脖颈,猛然从地下钻了出来,一口就把将道子吃了下去!
郑阿牛彻底吓瘫了。
就连做噩梦,都没梦到过如此诡异的情景。
土龙吃掉将道子后,就想沉如地下,慢慢消化。
粗壮的脖颈里,却左冲右突起来,时不时被炸开巨大的伤口。
将道子在里面阴沉咒骂:“道玄啊道玄,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弟,次次都给我帮倒忙!”
郑阿牛这才清醒了过来,拖着发软的两条腿,没命的逃窜。
刚跑到那些天罡桃树的位置,就被前来浇水的妇女碰见。
正是郑阿牛的老婆。
“哇,那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好恐怖哦!”
只有惊奇,没有害怕,天生胆大。
郑阿牛急忙扯着她躲到大树后面,急问道:“陈大师呢??”
“走了啊。”
“什么!?”郑阿牛心生绝望。
妇女忍不住好奇的偷看那条土龙,一边解释道:“他带着佩佩去找小强,说是有话要交代。”
“结果他背后那把黑色的大铁尺,突然震起来了。”
“然后他就走了,好像在躲什么人。”
郑阿牛听得是心如死灰。
守在这林子里四十多年,原以为已经功德圆满,没想到转眼之间,又遭遇了更大的灾祸!
不管那怪人跟土龙谁会赢,最后遭殃的肯定还是无辜百姓!
就在此时,将道子彻底打穿了土龙的脖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凌然跃到空中,左手玄黄气疯狂聚集,右手一连串符纸扶摇直上,直达九天。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集聚。
“轰轰!”
接连五道桶口粗的雷霆,骤然轰下!
土龙被炸的“血肉”翻飞,哀鸣连连。
不等它有所喘息,将道子就将左手凝聚出的庞大光团,骤然轰压在了土龙头顶!
土龙的身躯,一层层的被光团压碎、嗤灭!
毫无还手之力!
将道子邪凌的冷哼一声,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
“沙沙沙~”
好像什么东西在林子里跑动。
将道子有所感知,神情震惊的冲侧边望去。
郑阿牛也忍不住朝那儿瞟了一眼。
他好像看见了一道苍白的、削瘦的身影,却又像只是幻觉,因为一眨眼就消失了。
下一秒,将道子的脸色已是极其难堪,痛苦的捂住了肩膀。
郑阿牛这才发现,在将道子的肩膀上,有一根粗壮的钉子,而且绝大部分已经钉进去了,只留下一公分左右的柄部露在外面。
正是这根钉子,向将道子的四肢百骸,扩散那神异的粉色荧光。
此刻,这粉色荧光就像受到了某种加持,变得愈发刺眼。
将道子的力量似乎受其压制,掌心的光团迅速衰弱、蒸发。
土龙乘机从他掌下逃出来,绕到身后,狠狠的使出一击头槌!
将道子被撞飞l出去,力道之大,将大地砸出了一道深坑。
他却不怒反笑,轻轻擦掉了嘴角的血丝。
“你终于长大了……”
自言自语……
不,更像是说给刚才那道一闪即逝的苍白身影听。
“我以为至少也需要两百多年,但看起来,你也经历了什么奇遇,提前苏醒了……”
“不过,你真让我失望……”
“你现在,应该还记不起我是谁吧?却出于本能的对我落井下石。”
“看来,背叛的因子,已经深深烙进了你的血脉。不管将你的神魂洗涤多少次,都无药可医了。”
“也罢,你们三个,都该死,你们早就没价值了……”
看着迎面拍来的巨大土尾,将道子不屑一顾,一拳轰了上去。
结果,土尾被轰碎的同时,脚踝也猛地一紧,被蠕动着的土石一层层缠裹了起来,大半截身子都被拽进了地下。
声东击西!
这土龙已经有灵智了。
将道子蹙了下眉,更加不屑的冷笑起来:“连昆仑山的主脉,都被我斩杀殆尽,何况你这区区一条支脉?莫说只修养了四十余年,就是在全盛状态,不还是被我一刀斩断?”
他话刚说完,就笑容一敛。
不无意外的看见,一条粗壮的藤蔓,从脚下破土发芽。
一圈圈的捆住了将道子。
将道子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奋力挣扎了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藤蔓末端绽放出了一朵粉色的奇花,如毒蛇吐信,迅然包裹住了将道子肩膀上的钉子。
一股股粉色花蜜,被注了进去。
钉子就像被唤醒了,一鼓作气的钻进了将道子的身躯!
“不!!!”
将道子这才流露出了惊慌之色!
底376章 困龙升天
钉子钻进血肉,如鱼得水,肉眼可见的在腹内游走起来。
将道子浑身痉挛,痛苦不堪。
然而,不管他如何催动法力,都无法把钉子逼出来。
当钉子游动到胸膛正中时,将道子浑身一震。
粉色的荧光,迅速的由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就像某种洗礼。
将道子手脚绷直、瞳孔剧烈收缩。
眼里的血光,一丝丝的褪去,整个气场也从暴戾变向柔和。
最后,他解脱了似的大口喘息起来,眼神已经彻底恢复了清明。
但法力与体力也几乎耗尽了。
“哞嗷呜!!!”
地鸣声再次炸响。
土龙想把将道子扯入地底深处。
那朵奇花左右摇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制止。
但最终什么也没做,就钻进地底下消失了。
将道子被那降魔杵重创,封印了气机,实力大减,再也不敢小看这土龙了。
他逼出最后的法力,化作一条长绳,被抛出去,缠住了附近的矮峰。
暂时阻止了土龙对自己的拖拽。
然后气喘吁吁的望向郑阿牛,道:“快……快拿钉龙桩!”
郑阿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敢再逗留下去了。
拉住老婆,扭头逃亡。
“我死了,你们都会死!”将道子咬牙道:“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在那无底坑里软禁了一个女人。”
“如果它算是人的话……”
“为了供养它、镇守它,我在此地埋下了一颗龙元。”
“龙元乃龙脉化身,生生不息,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迟早会复生逃走,所以我将此地风水,铸炼成了“气绝”,使得龙元无法摄取天地气韵,也就无法复生。”
“但,我七师弟设法削弱了气绝格局,致使这龙元恢复了元气。”
“噗!”
土龙猛然收缩,使得将道子下身被榨的血喷。
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就继续咬牙道:“龙元,或者说龙脉,本是天地间最公正、最伟岸、最富生机的象征,它非邪非善,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宏观智慧,却从不干涉任何事物,只是默默的为这世界孕育非同凡响的机运。”
“可眼下这颗龙元,被我囚禁于此近百年,已经滋生出了怨气,腐化了!如果不镇住它,方圆百里,就别想有人活着离开了!”
郑阿牛有点不知所措。
他觉得这将道子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但还是不敢亲信于他。
旁边的妇女却大胆道:“你说拿钉龙桩过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轰隆!”
随着土龙的拖动,将道子用来借力的那段矮峰,被生生扯裂了!
将道子吃力的维系着,喊道:“钉状物就行!尺寸最好有个七米,生铁、或者桃木质地,但最好是起个石墩,斩羊头泼狗血,祭祀一下!”
妇人感到不可理喻的瞪圆了眼睛:“你是糊涂了吗??现在我上哪儿给你找匠人修石墩去?哪怕是桃木,生铁做的,七米长啊,那得多重?恐怕得开卡车才能运进来吧!”
将道子确实有些思维混乱,因为伤得太重了。
沉吟了片刻,他喊道:“那就用竹竿!但记住,削尖了,用黑狗血泡一下!”
夫人点点头,立马拉着郑阿牛往村里跑。
郑阿牛挣脱开,焦急道:“我们不能信他!这一切灾难,都是他带来的!”
夫人气得拧了下他的耳朵:“我看你更糊涂!”
“这个人,比陈大师还厉害,他要是想伤害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话,弹指一挥就行了,可他没有这么做。”
“也许他精神不太正常,但至少能确定,他没有伤害我们的必要!对他而言,我们这种凡人,可能只是尘埃罢了,杀了我们对他也没啥好处。”
“但这条泥巴蛇,是个怪物啊,肯定会吃人的!”
郑阿牛愣了片刻,微微点头,跟着老婆回去了。
将道子死撑着,拖住了土龙。
片刻后,夫妻俩扛着一杆近十米长的竹竿,跑了回来。
“我、我们村里没黑狗血,怎么办?”
将道子大喊“顾不上那么多了,快扔给我!”
夫妻俩点点头,一个捉住竹竿后边,一个撑住前段,做抛射状。
正要射出去——
“轰!”
破空声!
土龙巨大的尾巴,如山岳一般压向夫妻俩。
夫妻俩面如死灰。
“蹭!”的一声,这巨尾却被隔空斩断了。
只见将道子气势暴涨,眼睛里散漫金光,似乎冲破了某种禁制。
嘴角溢血,反噬严重。
“快!这种状态,我维持不了多久!”
夫妻俩赶紧把竹竿抛射过去。
将道子一把接住,顺势一掌劈断了身下的桎梏,挣脱了出来。
土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又变强了,急忙后撤,想耗尽他的气力再进攻。
将道子却乘胜追击,一把揪住了他的尾端,生生将它从大地里抽离了出来。
“轰!”
重重的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土石飞溅中,一抹强光,恍若初升的太阳,照亮了四野。
是那颗龙元!从土石包裹中暴露出来了!
将道子又吐出了一口血雾。
但他的气力与法力,反而每分每秒都在暴增。
他一掌轰了过去,打散了企图重组的土石,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龙元。
龙元震颤不已,想要逃跑。
将道子先是集聚法力灼烧龙元。
但龙元是生生不息,永恒不死的。
将道子也没想杀死它,而是熬得它筋疲力尽时,狠狠的砸了下去。
“定!”
竹竿紧随其后!
戳着龙元,插穿了大地,封在了地底!
将道子咬破指尖,迅速在露出表面的那半截竹竿上,刻印封咒。
然而竹竿并不足以充当钉龙桩。
将道子却也没有慌张,只是合拢了双手。
一股股神异的金色气流,从指缝里流淌出来,缠绕住了竹竿。、
竹竿的颜色一点点的变黑、凝实,居然有化铁之象!
这就是和光同尘之境的能力——造物!
或者说,是操纵天地气韵!
天地气韵乃万物之根本,只要能操纵天地气韵,就能幻化万物!
就好像面粉能做成面条,也能做成馒头。
早在几十年前,江承泽出生后没多久,将道子突破到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和光同尘境。
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归妹山遭遇了天下玄门的围剿。、
虽然他反杀脱困,但也因此受到了无可愈合的重伤,无法再维系和光同尘的状态。、
他只好自我封印掉大部分的实力,不然会加重伤势。
眼下,生死攸关,他只好暂时解开封印。
竹竿彻底变成了生铁,激活了刻在上面的咒印,散发出了滚滚红光与振聋发聩的鸣音。
土龙在大地下哀鸣。
渐渐地,两股声音都消失了。
钉龙桩光华褪尽,变得就像一截普普通通的烧火棍,大地也恢复了平静。
将道子松了口气,紧跟着就坠落了下来,荡起一地尘埃。
郑阿牛咽着口水,不敢靠近。
他老婆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跑了过去,把将道子搀了起来。
“你还好吗?”
将道子眸底的金芒,已经消散了。
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毛孔渗血,反噬严重。
“我很虚弱……”他淡淡道:“如果现在,你们将我的行踪泄露给天下玄门,就可以杀了我。”
妇人沉默了片刻,噗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才不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听我老公说,这土龙就是你带来的,你有罪;但,刚才你也算救了我们,不是么?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既然陈大师那么尊崇你这位师兄,我就相信你本性不怀,应该只是精神有点不正常罢了。”
“而且,虽然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但把那些所谓的天下玄门招惹过来,还不得闹得我们伏龙村满地鸡毛啊?我才没那么蠢呢。”
将道子有些意外。
暗地里,散掉了掌心里凝聚的杀招。
然后仰望着血红的晚霞,沧桑的叹了口气。
“精神不正常……也许吧。”
“我的确怀疑过自己有所谓的精神分裂症,或是被邪物俯身了。但,不是的,做……”
”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之时,我的思维很清晰,那就是我……”
“再多的借口,也弥补不了我犯下的罪孽……”
“承泽,婧香……爹……我对不起你们……”
说着,将道子望向了肩膀。、
那里还残留着降魔杵钻入的伤口。
“但至少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道子挣扎着爬了起来,仰天深呼吸了一下,看向郑阿牛。
“你过来,有些事情,我想交代一下你,可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但,还是尽早做好准备……”
……
讲述到这里时,郑爷爷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快急死了:“我爷爷跟你交代什么了?快说啊!!”
外面一片沉寂。
我心生不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大山声线紧张道:“六子,树林里有个人,在偷看咱们。”
“谁??”
“我、我不知道,头发太长了,脸被遮住了,看不清楚,但像个女的。毕竟男的不会穿裙子吧?还是白的,额,不会是谁家死人了,奔丧的吧?”
“喂,小姑娘,你怎么不穿鞋啊,脚不疼吗?赶快躲远点吧,这里不安全……”
张大山的声音渐行渐远,好像去找那个女人了。
我却一阵僵硬。
女的……
白色的裙子……
是它??
“师兄,别过去!!”
第377章 破龙
是它!
那个梦回场景里,囚禁了大师姐的怪人!
“师兄,别过去!”我嘶喊道。
可惜,已经晚了。
在神识之中,我看见张大山的气息猛然消失了!
一瞬间的事儿,丝毫挣扎都没有。
死了???
我心急如焚!
“郑爷爷,你还在吗?外面发生了什么???”
郑爷爷大口喘息着,惊恐道:“花、花吃人了!”
什么??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你都不该伤害我三师兄!”
我听到一阵风吹叶片的沙沙声,就仿佛整座树林在冷笑。
我咽了下口水,声线反而更加强势了:“不怕后悔无门的话,你就杀了他吧。”
外面一阵沉寂,似乎那怪人被我镇住了。
我乘胜追击道:“我没有恐吓你的意思,只不过,我有一种能力,可以看到你所看到的事物,我称之为梦回。”
“在梦回场景里,我发现你囚禁了我大师姐,并且拿出了一本书,向她逼问封面上刻画的图志。而那本书正是我们茅山宗经箓门世代传录的万宝通鉴。”
“而我三师兄,正是经箓门传人!”
“现在茅山宗被灭门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三师兄,能解读出那封面上的图志了!”
怪人陷入了犹豫。
就在此时,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气息变得很紊乱,反映出了它情绪的波动。
紧跟着,它的气息就沉入了底下,彻底消失了。
“噗!”
呕吐的声音。
然后便是张大山的喘息声。
“靠,憋、憋死我了!”
我惊喜万分:“你没事!??”
张大山缓了一会儿,才心有余悸道:“妈的,见过养猪当宠物的,还没见过养花当宠物的——这怪女人身边跟着一只食人花!”
“还好,大师姐在她洞府里搞破坏呢,她就赶紧回去了。”
我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额,我刚才被那食人花吃掉了。它的根茎好像连通着某个地方,我能听见大师姐的声音。”
太好了!
这就意味着,大师姐还活着!
此时,我已经被土龙榨的浑身喷血,筋骨寸断了。
我急忙问道:“郑爷爷,我爷爷到底跟你交代了什么?”
郑爷爷痛苦的保住了脑袋:“我、我想不起来了……”
张老五敲诈郑家地皮的时候,郑爷爷逼于无奈,跪在大门口用板砖敲自己脑袋,这才把张老五吓走。
但也因此,他大脑受到了损伤,有着认知与记忆方面的障碍。
正应了我师父陈道玄的预言。
他早就说过,郑阿牛轻易下跪的习惯,对祖先很不敬,会导致晚年不幸。
我思考了一下,就换了个问题:“那你总应该还记得,我爷爷是何年何月,埋下这颗龙元的吧?”
郑爷爷想了一下,轻轻点头道:“按照我的年纪加减,应该是在1936年吧;第二次遇到那怪人,则是千禧年前后。”
1936年、千禧年……
我明白了!
我爷爷第一次来到伏龙村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被老太爷从江家赶出去呢;
而他第二次来到伏龙村时,却是我诞生之后的事情了,估计就在江明秀投毒血洗江家那天之后。
“那您还记得具体的日期跟时间吗?”
这倒把郑爷爷难住了。
他扣着头皮回忆了好半天,才眼睛一亮道:“日期应该是农历的五月二十二;”
“至于时辰,多半是在午夜零点!因为那时候,我父母都在富人家打杂,凌晨一点左右才会回家。所以我每天晚上偷偷出去玩,都会赶在十二点半左右往家里跑。”
“而那天,那怪人出现的时候,恰是我准备回家的时候,至于埋设龙元花费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十分钟吧,所以肯定是在午夜零点的范围内!”
我一边推演一边呢喃:“36年五月二十二日零点……丙子癸巳甲辰……,这就是这条土龙的先天八字了,乃涧下水命!”
“所谓涧下水弱,不成江河,命中见土,主人昏聩!沙中、屋上二土含气较清,凶祸倒也不大,但路旁、大驿二土,就十分浑浊了,一旦遭遇,必然财散祸生……”
“三师兄,你快去村子里,找找有没有庚午辛未、戊申己酉年生人!借点他们的血!”
“好嘞!”
张大山赶紧朝村子跑去。
土龙却像察觉到了不妙,猛然从地下凸出数缕地刺,险些把张大山插死在上面。
我立即主动释放出了自身的玄黄气。
地龙顿时消失了,土龙对我的压榨却也更加猛烈。
它本身是条龙脉,蕴含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大智慧,不过被我爷爷斩断了,也就丧失了很多智能。
现如今,它只有吞噬事物修养元气的本能,所以我一释放出自身的玄黄气,它的所有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再也无暇顾及旁余事物了。
张大山因此脱困,火速去帮我采血。
“等等!”我不放心的喊道:“除了采血之外,你最好带把铁锹过来,越锈的越好!另外,把打火机也带上。”
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张大山还是点了点头,去张罗了。
等他找齐东西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而我的身躯,也彻底被挤压成了浆糊,与土石混合在了一起。
只剩下天目还在死撑。
“六子,血我已经混到一起了,该怎么做??”张大山抱着盆子着急的问,
我已经没有声带了,只能利用法力发出近似狂风的呼啸声。
“泼、泼上去!”
张大山点点头,立马甩盆泼下。
土蛋被鲜血覆盖,散发出了一股股白色的浓烟,但接着就没动静了。
我心底一凉。
张大山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没、没用啊,怎么办!??”
我思索了片刻,沉静道:“这是龙脉转化而成的龙元,是人世间最伟大的造物,只靠普通的刑克之法对付不了它,也在情理之中。”
“但别慌,还有办法。”
我让张大山把铁铲拿了出来。
“对涧下水而言,最克制的其实不是大驿、路旁之土,而是辰、戍、丑、未、合成土局!形同沙漠过境,会令涧下水之命程彻底枯竭!”
“和局在风水上非常复杂,但眼下,可以利用一些简易的材料代替——”
“辰土,乃木火之气也,也叫燥土,选用一截受日照最充足的木材,烧毁,取其灰烬,便是辰土!”
张大山赶紧爬上高坡,用铲子劈断最上层的一截树干,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戍土,金水之气也,也叫湿土,可以从河床下挖来淤泥代替!”
张大山急忙搜寻过来,着急道:“然后呢??”
我半时天没吭声。
快撑不住了……
意识涣散,几乎无法集中心神。
“六子??六子!!”
“想想大师姐,还有佩佩,还有胖子,还有我……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呢!还有童梦瑶跟你爷爷,他们肯定不会无怨无尤的背叛你,你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吗??”
我心头一震。
信念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没错,我不能死在这里……
“还、还有丑土!”我死撑道:“丑土一半是水气,一半是木气,也叫生土,可以采用树根之泥!”
“最后是未土,乃火金之气——烧红铁锹!然后把上面的铁锈刮下来,就是未土!”
准备好四季土后,我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张大山一声声的呼唤中,我强打起了精神,安排道:“探明地下水,然后把这四季土,灌下去……”
张大山刚要行动,我就反悔了,疾呼道:“等一下!”
“我、我撑不了多久了,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不能有任何闪失……”
“算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等!??”张大山急得冒火:“可你就快死了!”
我没有吭声。
将所有的气力与心神,用在对抗土龙的吞噬上。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感觉到一股嘲意时,才沉闷道:“子时了?”
张大山一直焦急的等着我,急忙答到:“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
“好……到了子时,你就分别在这方天地的离、坤、坎位,挖三个小坟坑。然后在附近取柳木为材,雕琢出灵位,写上这土龙的先天八字,插在坟坑旁边,并用土龙的血将坟坑注满。”
“血?血不是被我们蒸干了吗?”张大山困惑道。
“不会干的!”郑爷爷代替我答道:“我记得当年那个怪人说过,说这龙元埋在哪里,就会与哪里的大地融合,土壤是它的肉,而地下水就是它的血。”
张大山点点头,急忙把耳朵贴到地上,借用法力探查这周围的地下水脉。
我徐徐交代道:“坟坑准备好了,就在子时,把戍土埋进坤位的坟坑;”
“待到寅时,将丑土埋入坎位;”
“等到了卯时,就把辰未之土,合葬于离位……”
张大山担忧道:“这得磨蹭到明天早上吧?你撑得住吗六子?”
我沉默了片刻,沙哑道:“如果我真的死在了这里,师兄,麻烦你帮我做件事情吧——张老五有我父亲的手链,你替我取回来;我母亲的,则在我那皮囊里。”
“用这两串手链,给我父母做个衣冠冢。”
“然后,把我葬在里面……”
张大山哽咽了。
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去挖坑了。
不敢应承我,生怕我这股执念散了,人也就死了。
到了子时,张大山按照我的指点,把戍土埋进了坤位的坟坑里。
那些土一倒下去,四周便诡异的刮起了阴风,仿佛是土龙不安的呼吸。
到了寅时,丑土泡进了坎位的坟坑里,土龙就更加不安了。
虽然它现在灵智很低,但也足够令它意识到太小看我了,本以为转息间就能将我吞噬,没想到我死撑了十几个小时。
现在,四季土与大地风水冲撞,冥冥之中无形的危险正在迫近,使得土龙越来越躁动不安了。
他在土球中衍化出了万千锯齿,加速研磨我的天目。
那种痛苦,难以言喻!
我却吭都不吭一声,怕致使张大山分心。
终于,时间来到了卯时。
张大山颤抖着捧起辰未之土,将这原本相冲的两者混合在了一起,轻轻撒入了离位的坟坑。
原本还没有太大感觉的土龙,顿时剧烈震颤了一下,发出了恐怖的哀鸣声。
无形的风水之力,经过四季土的引导,彻底框住了土龙的先天命理!
而四季土本身,更像是悬在牢笼上面的刀毡,猛烈的捅扎!
土龙再也不敢贪图吞噬我,集中所有力量,化作一条巨大的尾巴,凶狠的拍向张大山跟三座坟冢。
结果——“咔嚓!”
尾巴僵在了半空中,震颤了几下,然后一寸寸的裂了开来!
包括裹在我身上的土蛋,也寸寸崩裂!
我终于恢复了自由!
“六子!!”张大山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我也欣慰不已。
虽然这一年,尽顾着跟人斗了,但小时候跟着爷爷学下的这些风水堪舆的本领,终究是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
而满地废墟中,显露出了一张巨大的、既像人又像牛的脸,嗡鸣着想要报复我们,却动弹不了,震颤不已。
正是那条土龙。
它现在,就像被三根无形的钉子钉住了,而且还在流血,生命力迅速衰减。
尽管对它而言,永远不会严格意义上的死亡,但也不再有反抗之力了。除非将那三个小坟坑毁掉。
“既然土龙被镇服了,想必郑爷爷当初目睹的那口无底洞,就会显形了。”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师姐,就被软禁在那口洞里。”
我目标明确道:“卯时到辰时之间,天地气韵最是强盛!”
“快,师兄,带我去山顶上,我要吸收天地气韵,这可以加速我身体的愈合!”
“等准备好了,我们就立马去救师姐!”
“得嘞!”
张大山乐呵的抓住了我的天目,另一只手扶起了郑爷爷。
可我们还没走几步——轰隆!
大地剧烈震颤!
张大山吓了一跳,赶紧加快步伐,大步流星。
然而,在我们逃离以前,这片大地,就塌陷了!
一颗散发出昏黄光线的黄色珠子,也跟我们一起坠落了下去。
正是龙元!
在张大山跟郑爷爷惊恐的叫声中,我仓惶的往下面一瞧,发现大地是被无数条粗壮的藤蔓捅塌的!
而在地底,是一只花瓣猩红、草衣翠绿,花心犹如万千条螺旋状锯齿的食人花!
它大的无法估量,令人望而生畏。
而更令我毛骨损然的,是负手立在花瓣上的一道身影。
它披着苍白的纱衣,墨发及胸,披散在双肩,遮住了大部分脸。
眼神如同九幽冰川,冷漠的注视着我们坠落而下。
发觉到我在看它,它蹙了下眉,轻轻撩开了额前的长发。
顿时,我整个人都傻了。
那五官……
那脸型……
是我???
ps:
大家好,我是焚雨。
更新到这里,要跟大家说声抱歉了。
肇事车主很有势力,事故认定书乃至法医报告至今都没开出来,使得爷爷到现在还不能下葬。
我们一家心力交瘁。
而书也一样。
我不擅长写套路,我喜欢把笔杆子交给角色去衍生故事,显然不太适合商业阅读市场。
本站读者本来就很少,甚至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那五百来张推荐票,估计有个三百多张是我自己投的。
在其他平台上,原本还有一些读者,但在六月初也不知为何缩减了很多。
这更令我身心疲惫。
所以,这本书恐怕要停一停了。
本来想写个结尾,但写不出来;
如果后续内容我没思路的话,倒好编结尾,因为没拘束;然而所有坑在我心里,都早就构思好故事跟结局了,所以反而难以随便编出个结局来。
不如就断在这里吧,也许以后我会捡起来续写呢?毕竟这书虽然不够商业化,但我写的很用心。
今天大队、坟地、医院开证明……跑了一整天,九点多才回来,写到现在,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所以,就这样吧……
祝愿世界太平。
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读者们,有机会的话,希望有一天,能为大家呈现出更优秀的作品。
再见……
第378章 屠龙铸神一
昂首立在巨型食人花上的人影,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正吃惊着——
“呔!小白脸儿,敢伤我师兄,吃胖爷一刀!”
一刀金光从天而降,瞬间砍进了怪人的肩膀!
一道令我和张大山惊喜异常的圆滚滚的身影,随即落在我们身边。
马大红!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之前又去了哪儿??”我急忙问道。
马大红揩着鼻头嘿嘿一笑:“胖爷一直在这儿啊,就没挪窝,因为我知道,凭你小子那活泛的脑瓜,肯定会通过细节,推断到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完就先一把将懵逼的郑爷爷推了上去,老人家赶紧撒丫子溜回家去了。
我兴奋无比,接着却是心头一颤。
“小心!”
那怪人一爪子劈了下来,竟撕破了空间!
马大红却一脸淡然的笑着:“放心吧,像这种小白脸儿,胖爷一打一百都没问题。”
“草,你开什么玩笑!想吹牛回家可以慢慢吹,保命要紧!”我着急道。
马大红却搂住了我的肩膀,胸有成竹道:“放心,真的没事,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跟张大山下意识往天上望去。
那怪人也猛然一楞,警惕的效仿我们。
结果——
轰隆!
突入其来一道桶口蹙的巨大天雷,精准无误的击在了他脑门上!
这只手撕裂空间的恐怖怪人,居然只这一下,就被劈成了劫灰!
我跟张大山都目瞪口呆,唯独马大红早有预料的样子,笑着冲天空拱手。
“女神,您来啦?”
女神??
在我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注视下,一道衣袋飘飘,恍若仙子的身影,从天而降。
我顿时惊呆了——不就是那天在茅山宗,梦瑶生下来的那个鬼胎吗!
当时她好像自称什么圣女,然后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就是她救了我们??
这圣女手边,居然还揽着另一个身影。
四师姐!
她的神智似乎已经清醒了,一落地就扑向我们,红着眼眶跟张大山抱成了一团。
圣女古井无波的注视着,然后随手一挥——
“哗啦啦!”
那只巨型食人花竟然从内部自然爆裂!
一道身影被炸飞出来,正好被圣女接住。
大师姐!
她披头散发,看着十分狼狈,气息也特别虚弱。但所幸那怪人有求于他,所以倒也没有伤到她。
这样一来,我们茅山宗的幸存者,就都凑齐了!
我懵逼的注视着一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最后望向怪人残留的那瘫结婚,陷入深深的困惑。
“他只是将邪之血的一个转世罢了。”圣女淡淡道:“更准确的说,是将邪的血离去后,残留下的尸体。循着生前的本能,在找他遗失的爱人,也就是戈薇七魄的一世轮回。”
“戈薇……戈薇是谁??”我一头雾水。
圣女直视着我的眼睛,道:“我就是戈薇。”
“准确的说,我是昆仑圣女,亦是人道的意志。”
说到这里,戈薇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自己在血水里的倒影:“不过,在上古年间,我跟邪帝走在了一起,因此摆脱了人道的控制。”
人道……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凌浵,她总称自己为天道的意志。
戈薇看出了我的心事,淡淡道:“她以为她代表的是天,但仍旧是人道,她只是我的一个分身而已。我总共有三个分身,七世轮回,你的妻子童梦瑶,就是最后一世。”
居然是这样?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戈薇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沉声道:“世界面临着灭顶之灾,我需要你尽快做出一个选择。但相对应的,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我毫不犹豫的咬牙道:“我想知道一切!”
戈薇沉吟了片刻,才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得从头说起了,从天道说起……”
“天道?天道不就是天吗?”我疑惑道。
戈薇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天道,只是这鸿蒙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亦或者说,是一本书中的区区一页……”
“鸿蒙,可以理解为永恒的静止、虚无,但虚无无法证实虚无的存在,就像没有死亡便没人能知道活着的定义,于是便从这永恒的虚无中,孕化出了一,一又生二,二生四象,四象变幻万物,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虚无的存在,是鸿蒙宇宙最初、最本质的真理、与意志。也可以浅显的将其视为“阴阳”。”
“由鸿蒙裂生的无数宇宙中,又各自孕化出了最初的天地意志,也就是各个世界的“天道”;”
“天道无际,可容无限;天道无情,无喜无憎;天道无为,善恶皆虚……”
“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或者说使命,就是让世界永远处于“动态”,也就是不断的繁衍与斗争,因为虚无是永恒拓张的,要用同样永恒衍化的生机,来与其达成均衡,否则一切都将被吞噬,回归到那永恒的虚无之中。”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大师姐微微蹙眉道:“您所说的鸿蒙虚无,就形同于一座冰川,它融化出了一种能够自行分裂扩大的水源,其实就是为了吞噬更多水源,让冰川本身变得更大?”
戈薇饶感意外的看了眼她,微微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不能因此就将鸿蒙视为“恶”,因为它没有情感、也没有任何具体的目的。”
“总之,每个世界的天道,都制定了不同的天地法则来创造生机,而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物竞天择,以斗争来衍化生机。也就是需要杀戮吞噬才能生存的本质、以及妒强欺弱的原罪。”
“这么说来,我们的天道,简直是个带恶人嘛,又蠢又坏。”马大红不满的抱住胳膊:“其他世界肯定比我们繁荣多了吧。”
出乎预料的是,戈薇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定了。
第379章 屠龙铸神二
戈薇眼神凝重道:“其实我们这个世界,是所有天道中,最繁盛的之一。”
“有一个天道,为自身的世界,塑造了在我们眼里形同天堂的法则,也就是万物无病无灾,没有任何生存的需求,只需要互相友爱与繁衍;”
“然而,短短的十几亿年后,那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就都灭绝了,死因都一样——因为失去了善恶的对比,生死的角逐,也就慢慢失去了对一切的兴趣,感受也越来越麻木,最终都死于自杀,因为死已经是唯一能触动他们感受的事情了。”
“我去!”马大红暗自咂舌。
戈薇继续道:“总而言之,在物竞天择的法则之下,自然会形成强弱之分,也就是你们人类理解中的阶级;最初诞生的那些生灵,依仗着时间上的优势,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大,最终彻底接管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形成了所谓的天庭与地府。”
“说他们是神,其实也不过是天道孕生的一种生物罢了;说他们是人,他们又确实与你们这些人截然不同,是更强大古老的存在。”
“但,无论他们多强大,都摆脱不了物竞天择的天道法则,也有着生存的需求。区别在于,人类以物质为生,而这些所谓的神明,早就超脱了物质,以精神为食,也就是灵魂与信仰。”
“也就是说,轮回转世,都是假的?”我细思恐极道:“我们的灵魂,其实就是娘胎里自行孕化的。死后,地府说要带我们去轮回,其实就是把我们的灵魂当饭吃?”
简直像人圈养猪!
区别在于,猪不信仰人类,人类却信仰这些拿我们当肉猪的神!
戈薇无奈的叹息道:“大概如此吧,但轮回转世不是假的,只是,只有很少一部分特别强大、奇异的灵魂,因为神灵无法吸收,所以会被丢回人世,继而轮回。”
真是可悲啊,敢情我们苦苦修炼的最终目的,就只是为了比比谁的“味道”更难吃。
我疑惑道:“所以,就是先由地府把我们的灵魂和信仰收集起来,然后再通过某种途径,跟天庭平分吗?”
戈薇摇了摇头:“天庭与地府同出一脉,却因为强弱之分化为了两个派系,强者都去了天庭,弱者都集中在地府;”
“而神把万物的精神作为食物,就跟我们吃饭一样,有难吃的,也有好吃的。好吃的自然归天庭,难吃的就归地府。”
“我去!”马大红咂舌:“那不就成水族馆里的清道夫了,专吃垃圾啊!”
“嗯,是这样的。所以正因如此,天庭与地府其实非常不和,尤其是天庭经历了几次大波动后,势力受到了重创,地府因此宠宠欲动,一直想灭了天庭。”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回人间了。”
戈薇顿了一下,凝重道:“神明与其他事物虽然处于同一个世界,却位于更高的维度,无法直接操纵人间的一切,因此,就需要一个傀儡来替它们掌控人间,而这个傀儡,就是祖龙。”
“祖龙??”我们都为之一愣。
戈薇点点头,道:“祖龙,其实可以视为人间真正的神,因为它是人间气韵的化身,诞生于昆仑神脉,也可以说,天底下所有的龙脉,都是它的一分气韵。它其实是比神族更古老的存在,却受制于人间源源无尽的欲望……”
“崇拜力量的祖龙,对天庭马首是瞻,并按照它们的指示,在人间塑造出了最初的政权与信仰,划分三六九等,并通过这两种手段,在幕后牢牢掌控着人间所有的变迁,一边为神明培育信仰、搜罗灵魂。”
“但,在天道法则之下,所有生灵都是有生有死、青黄交替的,祖龙也不例外。掌控人间几十亿年后,它越来越虚弱,一个屠龙者,却悄然诞生,即是将邪……“
戈薇一挥衣袖,我们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幻象。
那是十万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一望无际,竟是神异的不停蠕动着,仿佛一条条地龙。
一个身着血色骨铠,墨发飘扬的高大男子,凌然踏入大山。
他拔出青铜古剑的同时,天地惊然色变,陷入一片昏天黑地,那十万大山腾空而起,化成了由星云构成的图腾,宛若群星之龙,横戈于天。
男人勾起嘴角,扬剑指天:“你活得够久了!”
祖龙沉浑冷哼:“吾乃天地气韵化身,天地即是我,又岂有寿命之说?”
“你是谁,我不感兴趣。”男人低低嗤笑:“我只知道,你很碍眼,我要杀了你,这是我的命,你的命,是化作剑灰!”
“那你就去死吧!”
祖龙狰狞咆哮,群星坠落,瞬间砸的天塌地陷!
将邪傲立其中,劈星斩月,迎难直上。
他的力量与祖龙相差甚远,却是愈战愈勇,而祖龙却是越来越虚弱,气韵的力量不断被将邪吞噬。
最终,将邪化作一股冲天而起的血光,飞临九天之上,擒龙须,拔龙鳞,生撕龙筋!
祖龙哀嚎滔天,直呼这将导致天地崩塌;
将邪充耳不闻,最终双手破碎了虚空,揪出了祖龙的本质,硬生生把这漆黑的夜幕,撕成了两半!
无数天地气韵凝聚的龙血,向他蜂拥而至。
他仰天握拳,享受着这血的洗礼。
从这一刻起,他将是人间新的主宰。
然而,它没看到的是,有两道华光悄然躲避,急急的逃出了这片天地。
……
看到这里,我们都咂舌不已。
“六子,没想到你家老祖宗这么厉害。”
“如此说来,你岂不算是个太子爷?”
我苦笑一声,让他们别再开玩笑了。
太子爷个屁啊,我那老祖宗,还铁了心要杀我呢。
戈薇叹息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将邪屠龙后,继承了天地气韵,成为了人间无可匹敌的存在。他生来就有极强的侵略性,不似祖龙那般躲在幕后操纵人间,而是以帝王之姿睥睨天下,东征北伐,酿造了无数血雨腥风。”
第380章 屠龙铸神三
“起先,他只是为了攻城拔寨罢了,倒也算不上残暴,可后来,他的屠刀渐渐伸向了无辜的人,变得越来越暴戾了,谓之暴君都不为过。甚至一度因为一些很小的冲突,就引动大水吞没了整个国度,好像叫亚特兰蒂斯。”
“那个时候,大陆板块还连在一起,足有上百个繁荣的国度,也有向科技发展的族群,文明程度至少比你们现在领先几百年,叫做三眼人,他们甚至在月球背面建设了基地,意图榨干星核的力量做出无比强大的巨型武器,不惜付出将地球毁灭的代价,也要歼灭将邪。”
“然而,虽然将邪有兴趣尝尝这一炮的威力,所以没有杀他们、故意等着,结果他们自己估算错了月球的气候,全都被活活冻死在了月球背面。”
“将邪彻底对地球失去了兴趣,侵入了宇宙,倒是有一些比地球文明更强悍的生灵,但数量太少了,将邪杀的没劲,就又回到了地球上。”
“就在这时,祖龙时期的那些帝王将相,联合了起来,组成了灭魔教。向天下宣告,将邪是凶魔转世,弑神成帝,接下来便会毁灭万生。号令天下讨伐将邪。”
“面对全世界的声讨,将邪居然真的停止了杀伐的征途,建国立号,安定了下来。”
“但不是因为他怕了,他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只是因为,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生性冷血,却并不残暴,斩杀祖龙后的许多行径,都与他的本意相违,他的思维似乎受到了控制。”
“他猜的没错,而这,又得从祖龙说起。”戈薇叹息道:“祖龙的确也有生死。但作为天地气韵的化身,它的死不该是被别人生杀予夺,而是像传说中的凤凰一样,自我陨灭后,再从死中复生。也就是涅槃,恰如这个生生不息的世界。”
“它的死,是天庭的主宰,天帝,一手筹划成的;”
“天帝将祖龙视为自己在人间的傀儡,本是一条船上的,然而这只傀儡越来越不听话了,竟意图跟神明划分食物,也就是信仰与灵魂。”
“祖龙作为天地气韵化身,其实是比神明更古老、更高等的存在,只是被人间过多的杂思影响了进步,一旦它学着神族那样,摆脱物质束缚,进入精神领域,势必会对神族造成巨大威胁。”
“于是,无法直接降临到人间的天帝,就将自己的神格剥离了出来,以精神体形态,侵入到了一个宿主身上,而这个宿主,就是将邪。”
别人听得连连称奇,唯有我顿时变得脸色难看。
“怎么了?”大师姐蹙眉问。
我攥了攥拳头,沉重道:“以前在茅山宗,第一次亲眼看见仇继欢尸体的时候,我产生了梦回,梦到了仇继欢的前世——天庭杀神沙华、他怀孕的妻子、以及所谓的众神。沙华妻子是个浊灵,似乎是神族的天敌,众神强迫沙华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沙华却宁死不屈,与他们展开了血战。”
“当时我就看到,那个所谓的天帝,居然跟我爷爷长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大师姐立马反应了过来:“他的神格在你家祖宗身上寄生过,可能也影响到了你们将家的血脉,所以你爷爷才会那么像他。”
“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对。”戈薇蹙眉道,然后朝我看过来:“你知道,天帝为什么独独挑中了你家祖先将邪吗?”
“因为将邪,就是沙华和曼珠孕育的那个孩子,而曼珠是个浊灵。”
“浊灵是非人非神非鬼的事物,可以视为鸿蒙虚无的化身,它们可以侵蚀一切,也能进入任何维度与空间。”
“而作为浊灵与神族的结晶,将邪也继承了这种属性。”
“因此,沙华为了保护他,就在即将战死之际,用最后的力量,将他送到了神明无法触及的人间,却不曾想,反而被天帝利用了,在最后关头分裂神格,寄生在了将邪身上,继而抵达了人间!”
“我去!这哪是神啊,简直异形大战铁血战士啊!”马大红咂舌道。
戈薇没心情开玩笑,柳眉紧蹙道:“当时的将邪,还没察觉到这层内幕,只知道自己的精神被某种外力控制了;”
“而天帝的目的,就是在潜默移化中,彻底腐蚀将邪的灵魂,再由将邪取代祖龙,这样就等于将人间牢牢攥在了天帝自己手上。”
“但祖龙其实还没死,它的本质,是九颗天地气韵凝化的龙元,其中两颗从将邪手上逃脱了;”
“所谓的灭魔教,还有讨伐将邪的事宜,其实就是它在幕后推动。想利用天下人杀死将邪,夺回自己的气韵。”
“与此同时,在天庭逼迫沙华杀妻的那场纷乱中,天帝看似手足无措,实则却是机关算尽。除了成功靠着将邪“偷渡”到人间外,它当时还引导沙华斩灭了地府的三大鬼帝,重创了地府元气,进一步巩固了天庭的霸权。虽然事后,仅剩的南方鬼帝看穿了它的阴谋诡计,但为时太晚了,地府基本上已经彻底丧失了与天庭平起平坐的资格。”
我擦,这城府也太深了吧,每一步都在算计!
话说回来,倒真是有点像我爷爷的风格……
戈薇捻着裙角,轻轻坐了下来,叹息道:“其实,令将邪察觉到不对劲的,不是他在天帝的神格影响之下,犯下的那些杀戮,而是规矩;”
第381章 屠龙铸神四
“天帝想操纵他,在人间建立极其严苛、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阶级制度,以便让人间的众生永远都滋生不出反乱的力量,就像你们人类养鹅取肝一样,用枷锁套的死死的,喂食都用管子强行打进胃里,只等养肥的时候,开膛取肝。”
“而将邪自身的天性,却是风一般自由不羁,极度厌恶这些制度。因此,将邪就察觉到自己被人控制了。然而天帝的神格,寄生在他灵魂最深处,因此他始终查不出来。”
“于是,他就把自己锁在了寝宫,闭门不出。从睥睨天下的血腥暴君,变成了天天在屋子里自言自语的疯子。”
“就在这时候,我诞生了。”
戈薇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悲伤,睹物思人的看着我的脸,因为我跟将邪长的一模一样。
“我们三圣姑,原本是一体的,也就是我,戈薇。”
“我,是祖龙最强大的那颗龙元衍化而成,它创造我,是因为将邪停止杀戮征讨后,天下人也就不敢再跟着灭魔教去讨伐他了,他的强大早就给所有世人留下了阴影,巴不得能相安无事;”
“而对祖龙而言,这种情况显然不妙。于是它创造了我,将我塑造成所谓的天道化身,派我引导世人,再次展开对将邪的讨伐。”
“所以,如果说祖龙是灭魔教始祖的话,我其实就是灭魔教的第二任教主。”
我感慨万千,没想到会是这样。
戈薇继续忧伤道:“我引导天下人讨伐将邪,将邪闭门不战,以气御城,我们也奈他不得。天下人的士气节节衰退。在这个时候,祖龙就命令我,暗自杀死很多无辜者,推到将邪头上去,以便助涨讨伐大军的士气。”
“我虽然是祖龙孕化,但拥有独立的意志,无法接受祖龙残忍的做派。祖龙一怒之下,要抹杀我的意志,我被逼无奈,只好躲进了这天底下唯一一个它不敢追来的地方——将邪的寝宫。”
“面对我这个敌人,将邪居然没有落井下石,我问他为什么愿意收容我,他说他喜欢我的眼神,看着莫名的舒心;”
“我讽刺他俗,他喝酒不语;我问他为什么杀那么多人,他没有把责任推脱到精神错乱上,只是自嘲的说,可能因为他是个疯子,就喜欢杀,没有原因。”
“虽然他基本上不说话,只是喝酒,但我还是越来越了解他,绝不是祖龙描述的那般邪恶暴戾。而可能也正是因为我身上的天地气韵,使得天帝的神格受到压制,将邪越来越清醒了。我在他那里多了整整十多年。”
“后来,他走出了寝宫,开始用他那移山倒海的神功,为当时还无比苍凉荒芜的上古大地,劈山引河,大兴土木,使这被神族压榨奴役的人间,逐渐兴盛起来,世人再也不将他视为邪魔,尊称他为千古邪帝,而也正因为他的存在,再也没人敢掀起战乱,那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太平的一段时间。”
“我以为,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图名声。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问我这天下好不好看,我开玩笑说有座山挡了风景,他竟伸手便将那山移走了,我这才知道,他是为了我。”
“后来,我们就自然而然的成婚了。”
“他虽然生来就有很强的侵略性,却没心情做什么皇帝,是我劝他,只有他坐上这个位子,威慑于那些争权夺势的人,天下才能持久太平,他这才建立了一个朝都。”
“在我这近乎无限的生命中,只有那一百多年,是快乐的,也是在那段时间,我们孕育了三个孩子……”
说着,戈薇突然神情复杂的看向我,道:“你那个小姨子,赵妙妙,其实是我小女儿将星月的转世;那个一直在暗中帮你的风衣男,是我的次子,将夜;还有那个在你们眼中恍如怪物的狍鸮,其实,是我跟将邪的长子。”
虽然早前就有些预感了,但我还是大吃了一惊。
然而下一秒,戈薇更是语出惊人:“星月跟夜儿,都无后代,你们江家这一脉,其实是狍鸮的子孙。”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竟是那怪物的后人。
戈薇伤感道:“我的立场转变,对祖龙而言,无异于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他非但没有就此偃旗息鼓,反而更加疯狂的想要夺回气韵。”
“而天帝的神格,在我天地气韵的长期镇压下,也再也难以控制将邪了。于是他当机立断,转而寄生在了狍鸮身上。”
“眼看这人世间,在我和将邪的引导下,向着与神族期许相反的方向发展,甚至繁衍出了天下玄门这股根正苗红的人间力量,天帝越来越不安了,意图与祖龙重修断桥,联手应对;而祖龙也自知仅靠自己,是绝对战胜不了将邪的,于是蛇鼠一窝,一拍即合。”
“天帝、或说我儿狍鸮,顶着他父亲将邪的旗号,四处兴风作浪,为祸苍生,使得世人联想到了将邪曾今精神错乱之下,所犯的那些暴行;”
“祖龙则在幕后推动,用灭魔教的嘴,将此事形容成了一种邪魔的遗传,要想让天下真正变得太平,必须灭了将氏满门。”
“将邪起先并没有太重视,只是将狍鸮抓回来严加训诫,直到后来……”
戈薇颔首垂泪:“天帝操纵着狍鸮,给我投了昆仑神脉孕育的奇毒,让我儿亲手杀了我……”
我们都傻眼了。
但谁也不敢插嘴,只是默默地为她感到可悲。
戈薇擦干眼泪,凄然道:“我的死,致使将邪彻底失控了,更可憎的是,天帝操纵着我儿狍鸮,将罪名推给了地府,并向他指引了鬼门关的方向。说是将邪多年来杀伐无度,致使地府人满为患,阎君为了惩罚他,就剥夺了他的所爱。”
“将邪冲冠一怒闯入地府,杀的天翻地覆,这正中天帝下怀,他的目的,就是驱虎吞狼。”
第382章 屠龙铸神五
“然而,当时的将邪,思维已经没有了天帝神格的干扰,非常清醒。他很警敏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地府一派缺兵统领的荒芜,无数恶鬼毫无拘束的在其中肆虐,诺大的阴司,居然只有南方鬼帝,和地府的主宰——北阴大帝镇守。”
“于是,将邪就停止了杀伐,而北阴大帝也没有隐瞒什么,告诉了他一切。唯独有一点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天帝神格已经转移在了狍鸮身上。”
“大帝引诱将邪结盟,一同攻陷神界,保此大仇。”
“将邪表面上同意了,心里却不这么想,因为从大帝无意间的话音中,他了解到了一件事情——均衡。”
“阴阳均衡?”马大红蹙眉。
戈薇轻轻点头,道:“万物对立均衡,才能永恒存在,这是高于天道、属于鸿蒙宇宙的本源法则。”
“每个天道宇宙中,都有无数种形式的均衡存在;譬如营养失去均衡,肌体必然异变直至衰亡;物种失去均衡,必将导致生态毁灭。”
“而在我们这个宇宙,牵扯最重大的均衡点,就是神、人、地府,三界的界域均衡。这三个空间永远在拓张,却紧紧抵在一起,防止了任何一方独大将其他两界吞没,哪怕是神族,也不希望打破这种均衡,因为这将导致他们没有了食物来源,自身也将走向毁灭。”
“而将邪当时已经意识到了,地府向他抛出橄榄枝,也不过是拿他当枪使,虽然他只想报仇,不在乎其他细节,但他很清楚一点——就算与地府联合,也报不了仇。”
“神族在恒古时期,就通过某种手段,致使天道为它们创造了名为“秩序”的法则武器。将邪的父亲,杀神沙华,就是死在秩序的手上。”
“而将邪虽然是神族与浊灵的结晶,潜力比神族还要高得多,但仍然没有把握去对抗秩序。”
“就这样贸然跟地府联合,杀进神界,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身死道消、神族势力遭受重创,唯独地府受益,得到了再一次跟神族平起平坐的契机。”
“将一切了然于胸的将邪,表面上没有对地府发出任何质疑,但在离开的那一刹那,他直接使出全力,向鬼门关挥出了屠刀!”
“他,要斩破四大鬼门关,也就是支撑地府空间的界魂,打破三界均衡!”
“当地府的界魂粉碎,地府就会向人间坍塌,两大界域融合后形成的巨大空间,将直接将神界吞噬,神族将不攻自灭!”
嘶~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做,就不会有什么后果吗?”大师姐蹙眉问、
戈薇点点头,眼神沉重起来:“当然有了,空间看似无形实则有形,两大空间融合,势必会碰撞出无数空间裂缝,那是能瓦解一切的力量,两大界域至少九成的生灵,都将因此死去!”
我去!
怪不得传言说,千古邪帝,当年差点毁灭了全人类!
“但他不在乎。”戈薇伤感道:“也许是因为有浊灵的血脉吧,可以说,他生来就不在乎一切,直到遇见了我。我却被人害死……但这只是动机之一。”
“他的另一个动机,是在地府了解到神族对人间犯下的重重暴行后,感到不公。”
“他要瓦解旧秩序,使天地重归混沌,这样才能彻底孕育出新的秩序。”
“三大鬼门关,接连被他斩碎,只剩下位于归妹山的南方鬼门关。”、
“就在这时候,他却被人偷袭了,被狍鸮……”
戈薇眼神一黯,道:“狍鸮,其实是我们的三个子女中,最有潜力的那一个。因为他继承了大部分的浊灵血脉,跟浊灵一样,拥有着吞噬吸收一切的能力。”
“但也正是因为浊灵血脉,使得他性情麻木,甚至可以说是痴傻,所以将邪其实一直不太喜欢他。”
“然而,当看着狍鸮将屠刀从自己后背抽出来时,将邪却没有杀了他,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了。”
“因为,他虽然不喜欢狍鸮,但不代表对狍鸮没有父爱……”
“狍鸮、或者说天帝操着的那把屠刀,是祖龙用天地气韵炼化而成,伤到了将邪的本源。虽然不足以杀死他,但仍然令他丧失了彻底打破三界均衡的力量。”
“可他是个永不服输的人,很快就做出了新的决定,而第一件事情,就是斩开了我的三尸,也就是所谓的三圣姑。或者说一枚龙元,分成了三份。”
“紧跟着,又将我的七魄打散,投入了轮回之中。”
“他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他从没放弃过复活我的希望,但他即将离去,为了防止在此期间祖龙找到我、炼化我,于是才将我藏在四个地方——三尸分别藏在归妹山、雷泽沼、和喜马拉雅山脉的瑶池。七魄藏于轮回。”
“我的七魄,一代代的轮回转生,而你们江家人,因为思维都与将邪连通,所以天生就能感受到我的气息,并被我吸引,会不惜一切的接近我,守护我。”
“而祖龙也没有束以待毙,只不过,用来重伤将邪的那柄气韵兵器,耗损了它本就所剩无多的大部分力量;而且,它也怕将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故意引诱它现身,所以,它不便亲力亲为、。”
“于是,它就分出一些气韵,又创造出了类似于我的事物,也就是那个天女宋凌浵,以及她的姐姐宋青薇,也就是你的奶奶。”
“她们看似一代代的追杀所谓“魔童”,其实是在追杀我,只不过因为我的每一世轮回,都会吸引到你们江家血脉的爱慕与守护,使得你们与天女厮杀,所以就像在追杀你们似的。祖龙还为此编排了一个正义的借口,也就是所谓的永劫。”
“真是恶毒!”我忍不住骂道。
我这辈子颠沛流离,九死一生,居然就是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谎言!
“那将邪去哪儿了?”我好奇道。
戈薇苦涩的摇摇头:“被先民带走了,可惜翻了船……”
“先民,是将邪征伐宇宙的过程中,遇到的一个民族。它们既没有发展科技,也没有发展玄学,只是周而复始的朝拜虚无的宇宙,将邪很讨厌这种无谓的存在,当场就想灭了它们。”
第383章 屠龙铸神六
“结果它们一看见将邪,就非常激动的向他朝拜,称他为王。”
“将邪感到好奇,就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先民们朝拜的不是宇宙,而是宇宙最深处的一种事物,这种事物能吞噬并同化一切。先民将这种吞噬理解为对宇宙的洗礼,使得所有事物归本还原,而这种吞噬一切的事物,其实就是浊灵。”
“将邪是浊灵皇族、曼珠的后代。先民感受到了这种气息,所以才朝拜他。”
“将邪想直接找浊灵问个清楚,先民却告诉他,浊灵早在恒古以前,就被神族征讨,两方生来就是天敌关系;”
“当时的神军统帅,正是杀神沙华,即将把浊灵斩尽杀绝的时机,天帝却突然设计调回军队,使得沙华被浊灵围困,命垂一线。”
“因为沙华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已经撼动到了天帝的权位,天帝就是要先利用沙华铲除浊灵,再利用浊灵铲除沙华。”
“草,这不要脸程度,真特么无敌了!”马大红骂道、
戈薇继续道:“沙华被围困后,已经做好了背水赴死的准备,浊灵却没有杀他。”
“他十分警惕,生人勿进,一个叫曼珠的浊灵却不怎么怕他,长期为他带来神族的食物。”
“长此以彼,沙华终于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真相——浊灵并不是天帝所描述的万物天敌,相反,它们是天道为万物塑造的救星。”
“你们人类科技领域的核电厂,不是都有紧急冷却设备吗?浊灵就是这种冷却设备,但它们冷却的是整个宇宙——一旦某个物种、能量、空间,膨胀过度,打破了均衡,快要引发宇宙毁灭,浊灵就会将其超出的部分吞噬同化,化解危机。”
“然而,这种天道直接赋予的能力,是连秩序都无法抵抗的,毫无疑问的令天帝感到了威胁。所以它就将浊灵塑造成了万物天敌的形象,想借用一切力量灭绝浊灵。”
“当沙华知道这一切时,天帝已经再次领军,意图将浊灵彻底歼灭。”
“沙华却靠着对神族的了解,暗中给浊灵出谋划策,一次次的化解了危机。”
“天帝不知道是沙华在从中破坏,只是气急败坏,无奈之下,就只好转攻为守,集结了所有神族的力量,开辟出了一个小型的空间,叫做“死域”,将浊灵全部赶了进去,永世封锁。”
“沙华却在最后时刻,偷偷带着曼珠逃了出来。”
“天帝根本没料到他还活着,心虚之下,也不敢质问太多,让沙华官复原职,还非常隆重的表彰了他。”
“然而,沙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天帝马首是瞻的愚忠分子了,他一直暗中寻找打开死域的方法,因为他认为世界迟早会被天帝永无止尽的欲望毁灭,到时候,必须由浊灵来冷却这疯狂的世界;同时,沙华也早就爱上了曼珠。神族最强的将军,浊灵至高的皇族公主,这两个最不可能的存在,结合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沙华即将成功找出打开死域的办法时,曼珠的存在,终究被天帝发现了。”
“天帝逼沙华亲手杀了曼珠,实则是故意激怒沙华,利用沙华杀死了当时在场的三大鬼帝,直接令地府失去了与天庭平起平坐的资格;而后又利用秩序,杀死了沙华与曼珠。可谓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论狡诈阴毒,这世上的确没人能跟他比。”
“但,天帝没想到的是,沙华在去天宫慷慨赴义之前,其实先偷偷的去了趟死域,并将自己找出的打开死域的办法,绘制成蓝图,交给了崇拜浊灵的先民。”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一艘能穿透任何空间的大船,称之为破空舰。”
“可惜先民所处的星域,资源实在是匮乏,根本造不出这个东西。”
“而将邪了解到这一切后,就直接将先民带回了地球,为他们赋予了三眼族先进的仪器与物材,让它们放开手脚去制造破空舰。”
“将邪被偷袭重伤后,便是想搭乘破空舰进入死域,在那里,同族肯定能治好他的本源重伤。而且,他可以率领浊灵反攻神界,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打破三界均衡,致使生灵涂炭了。”
“可惜,这件事情败露了,天帝催动秩序击沉了破空舰,并由祖龙前去斩草除根。”
“当时将邪还在重伤沉睡,而破空舰坠落的地点,大概就在现如今被称作三星堆的地方。”
“祖龙得到通知后,立马号令整个灭魔教倾巢出动,然而被另一个人抢先了一步——那就是当时已经在灭魔教身居高职的将夜,我的次子,也就是你所说的风衣男。”
说到这里,戈薇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夜儿简直是他父亲的对立面,温柔,理智,善良。在我们建立国都后,他为百姓的建设出了大力与智慧。然而可能就是因为他的性格不够直接痛快吧,将夜对他也是冷冷淡淡的。”
“我擦,这爹怎么当的?稍微有点不顺眼的就不爽了,对下人都不能这样啊。”马大红嘀咕道。
戈薇苦笑了一声:“将邪就这样儿,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有着浊灵的血统,而浊灵本就是非常冰冷的存在。”
“总而言之,早在我被暗杀以前,夜儿就已经私下里加入灭魔教了,原因就是不受父亲器重、反被长期冷落,因此产生了憎恨,想要夺走父亲的所有以证明自己比他更优秀。”
“但,这只是给灭魔教的说法罢了,他加入教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查出这个组织,为什么处处跟父亲作对;”
第384章 屠龙铸神七
“而祖龙最终信任他、并器重他的契机,则正是破空舰被击落的事件——破空舰的存在,就是夜儿透露给了祖龙,祖龙又透露给了天帝,所以才会被击落。”
马大红目瞪口呆:“我擦,父子相残啊,这也太扭曲了!”
戈薇急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夜儿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取得祖龙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认为他父亲的做法太极端了。”
“这个世界,的确充满了不公,但能因此就剥夺亿万生灵的性命吗?神族对世界的压迫,、天帝犯下的罪行,迟早要血债血偿,但不应该是以这种玉石俱焚的形式!而一旦将邪成功进入死域,不仅会恢复斩破鬼门关的力量,更会带回那些无法阻挡的浊灵,到时候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与此同时,夜儿也深深的知道,要说这世上有谁能战胜神族,也就只有他的父亲了。”
“可是,夜儿当时、甚至可能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惨剧,都是因为天帝的神格在人间作乱。”
“更重要的是,我儿狍鸮在天帝的操纵下,将我的死,推在了将邪身上,说是将邪狂性大发所致。”
“因此,当时还被蒙在鼓里的夜儿,就认为这一切悲剧的背后,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一,就是祖龙率领的灭魔教,妖言惑众,那个时期几乎所有残酷的战争,都是他们在背后煽动出来的,不与人道并肩作战对抗神族,反而替神族为虎作伥;”
“二,则是将邪当初屠龙夺气时,有两道气韵,逃逸了。所以将邪才会那么暴戾无度。只要为将邪补齐气韵,他就会成为真正的人道皇者,率领人类向神族发起真正的反攻。”
“之后,破空舰坠落,夜儿抢先一步赶到,将他父亲的尸体丢在了原地,骗过了祖龙派来的人;”
“而实际上,夜儿却施法把将邪的天地气韵与神魂,都转移在了他那身战甲上,偷偷运走了。”
“经此一役,夜儿既取得了祖龙的信任,也暗自保全了将邪。”
我听出了不对劲来,诧异道:“那按照将夜的想法,岂不是要将他的母亲,你,打碎成天地气韵,反补将邪?”
戈薇眼神一黯,接着却有些自豪的点头微笑:“是又如何……”
“夜儿,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为的则是天下苍生,他其实比谁都痛苦,因为他生来就是我三个子女里最多愁善感的那一个,但尽管如此,他仍然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到最后他一定会心软,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他,我其实很为他骄傲。”
我皱了皱眉,其实不太理解。
换成我自己,是绝对对自己母亲下不了手的,不管因为什么。
但也许这就是将夜的过人之处吧,他就像个生来的帝王,或者说圣贤,有着剜肉取骨的觉悟。
“总之,夜儿查清灭魔教的真相后,非但没有就此离去,反而继续待在那里。”
“因为,我被斩化后,所有“零件”都被藏了起来,毫无线索。但因为我是祖龙分化出来的一道气韵、或说一颗龙元,所以祖龙还是能隐隐约约感应到我的气息。”
“祖龙派夜儿找我,但其实是夜儿在利用它。”
真是好城府啊……
我疑惑道:“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会把我们爷孙俩牵扯进去?”
戈薇蹙眉回忆了很久,才道:“这说起来就复杂了,但得先从哪个嫁衣女说起,我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就叫她红衣吧。”
“红衣,其实是我的尸体。”
什么??
我愣住了。
戈薇继续道:“我被斩化的三尸,其实是我的天地气韵,也可视为三魂,七魄也投入轮回了,就只剩下尸体。”
“然而,我是天地气韵所化,自然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没了灵魂,我的尸体,还是可以自行移动,并且渐渐滋生出了意识,也就是红衣。”
“红衣是我的尸体,对我的夫君,将邪,有着本能的爱慕,并能感应到他的气息,最后就找到了归妹山去。因为这个时候,寄宿着将邪气韵与神魂的战甲,已经被夜儿藏到了那座山里。”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找到了那里,就是你们所谓的归妹山山主。”
“说到山主,就又不得不提起祖龙了。”戈薇叹息道:“早在将邪出世屠龙以前,祖龙就察觉到自己在衰弱了,这不罕见,每隔几亿年,它都会经历一次,跟天地自然的生死交替一样。”
“为了在自己涅槃期间,继续掌控人间,祖龙就用天地精华,捏造出了一个跟它很相似的生灵,就是山主、”
“山主即是祖龙的心腹大将,也可以视为它的儿子。”
“当发觉到破空舰里的只是一具尸体,神魂与气韵都已遗失后,祖龙就派山主满世界搜查,最后就找到了归妹山。”
“在山上,红衣爱慕将邪,要保护他,山主则是来杀她的,怎么看,两者都会打起来,但事实并非如此。”
戈薇苦笑一声:“人崇拜女娲,因为传说人是女娲造出来的;而山主跟祖龙的关系也一样,它极其崇拜祖龙。”
“而我,是祖龙用自己的气韵塑造,算是它的分身,红衣则可视为我的分身,我们都有着祖龙的气息,因此,山主第一眼看见红衣,就已经诞生了莫名的情愫。”
“山主隐瞒了红衣的存在,只把将邪的下落汇报给了祖龙,祖龙立马率众讨灭,却是大败而归。”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邪虽然被偷袭重伤,昏迷不醒。可他拥有神族的魂、浊灵的气,与整整八道天地气韵,或者说八颗龙元,而祖龙只剩下区区一颗而已。”
第385章 屠龙铸神八
“如果它将此事透露给天帝,天帝是可以利用秩序来摧毁将邪的,但祖龙不敢这么做,因为它已经知道了将邪当年屠龙夺气,就是天帝的神格在暗中作祟,这个盟友简直是条蛇蝎,比将邪本身还要危险,不得不防。”
“逼于无奈,祖龙只好暂且撤退,并且想派个人长期镇守归妹山。山主立马毛遂自荐,其实就是想跟红衣待在一起。”
“而红衣,其实也挺苦命的,她想钻进那口封印将邪的井里,与将邪同葬,却被将邪的潜意识给踢了出来。”
“因为将邪根本不认为她就是我,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虽然是我的尸体,意识却是自行产生的独立之物,没有继承我的任何脾性与习惯。”
“可红衣自己,一直很坚定的认为她就是我……”
我猛然想起了好久以前,在童家下水道里,那嫁衣女口口声声说是妙妙和将夜的母亲,却被将夜毫不留情的斩退了。
唉,真是悲剧啊……
“对了,你那小女儿将星月,是怎么变成赵妙妙的?”我疑惑道。
戈薇顿时眼神一黯,泪水在眼底凝聚,
“星月,是自杀的……”
“将邪斩化我的三尸,将我的七魄投入轮回,就是为了隐藏我,以便在他归来之时设法复生。星月知情后,就说她要随我的七魄而去,世世代代守在我身边,保护我。”
“将邪最疼她了,下不了手,她自己就……”
“真是贴心小棉袄啊……”马大红感慨道“不过这一世,怎么投生成了赵妙妙这么个小辣椒,又调皮又胆大,跟个手榴弹似的。”
戈薇顿时破涕为笑,满眼慈祥的母爱。
“其实她最初就是这个性格,没办法,都是她二哥惯得。”
我突然有些想妙妙了,还有梦瑶。
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当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明白一切了。
“之后呢?”我问道。
戈薇收敛了下情绪,沉声道:“之后,红衣和山主就一直守在归妹山,祖龙苦心寻找夺回气韵的方法,夜儿则一直在寻找三圣姑,也就是我。”
“而狍鸮……其实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戈薇蹙起了眉头:“我只知道,他后来好像设法摆脱了天帝神格的控制,并且与人结合诞生了后代,也就是你们江家。”
“江家信奉真神,也就是祖宗将邪,认为他的血脉会在后代身上觉醒,带领族人重新成为人道的帝王;而你的祖爷爷,正是这种信仰的狂热分子。”
“后来,江家就诞下了你爷爷,将道子……”
“还是叫江大道吧。”我提议道。
打我记事起,就知道爷爷叫这个名字,虽然现在知道了这只是个隐居用的假名,但我还是喜欢这个名字。
戈薇点点头:“好。”
“总之,江大道一生下来,就天赋异禀,别人看一年的书,他一夜间能滚瓜烂熟;别人花费好多年才能打下的修炼基础,他短短半个月就能做到。”
“这可把你祖爷爷高兴坏了,他坚定的认为,你爷爷江大道,就是真神血脉的觉醒者!”
“因此,你祖爷爷是很宠爱你爷爷的,甚至私下里还会对他行礼以表示尊重。结果后来,你爷爷做下了好多匪夷所思的恶事,甚至差点导致江家断了香火,直到最后,还加入了真神的敌对势力——灭魔教。”
“其实,这是因为,天帝的神格,那时已经转移在了你爷爷身上。”
什么??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是这样。
难怪他要逼迫我太爷爷跟浊灵结合,并把生下的孩子掐死,血肉化成奇毒投进江家水池,害的我们差点绝种!
戈薇叹息道:“直到那时,你祖爷爷才明白了过来,江大道不仅不是真神血脉的觉醒者,反而一心要灭了江家血脉,当机立断的将江大道驱逐出了家族,甚至千方百计想要杀了他,然而那时的江大道,已经强大到无人可敌了。而且已经成为了灭魔教的左圣使。”
“我爷爷现在,仍然被天道神格控制吗??”我着急的问。
如果是这样,我就能理解他为什么在茅山宗大开杀戒了!
戈薇皱着眉毛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只知道,他之后跟灭魔教反目了……”
“那时候,祖龙已经找到了夺回气韵的方法,就是利用归妹山的风水,构成一道天然的绝阵,乘将邪还昏睡时,让气韵自然而然的被天地风水抽走。形同于自然界的降解。”
“这样一来,祖龙虽然无法直接夺回这些气韵,但这些气韵会回归到天地,重新化成八道龙脉。找龙脉,可比直接在将邪身上抢气韵容易多了……”
“等等!”我心里一动:“我爷爷一直说,他有两个师父,一个是茅山宗师祖,另一个是条肥蜥蜴……该不会就是祖龙吧??”
戈薇点了点头。
我去,还真是这样!
“好……您继续说。”
戈薇点点头,道:“江大道生来就对风水堪舆极具天赋,而且灭绝江氏血脉立下了奇功,自然是祖龙眼里替自己寻找龙脉的最佳人选。”
第386章 屠龙铸神九
“而归妹山上的绝阵,只能抽离出将邪的七道天地气韵,剩下那一道已经与他的神魂完全融合,无法剥离。”
“当江大道遍寻天下,斩龙脉夺龙元,为祖龙找齐这七颗龙元时。祖龙也察觉到了将夜的真实目的;而将夜也已经找到了圣笛,可以用来唤醒将邪。”
“要将龙元打散成气韵,再吸收回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动辄数十年。祖龙没时间这么做了,他直接命令江大道利用这七颗龙元,用风水断魂的方式,以归妹山为刀刃,先将将邪彻底镇杀!如此一来,虽然龙元耗尽后会回归天地,又要搜寻一番,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却斩断了后顾之忧。将邪死了它有大把时间继续找。”
“与此同时,祖龙又在暗中向江大道本人下发了天诛令,号令天下玄门与灭魔教,在江大道斩杀将邪得手后,就将江大道与你奶奶宋青薇一并铲除!”
“因为,不管江大道帮祖龙办了多少事,在祖龙眼里,他仍然是将邪的血脉,是个隐患,榨干利用价值后,自然要卸磨杀驴。”
“然而,江大道进入归妹山后,已经从红衣、以及南方鬼帝的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早有防备的他,非但没令祖龙得逞,没杀掉将邪,反而藏匿了那七颗龙元,甚至设下陷阱,伏杀了所有高手,并将他们的魂魄都镇入归妹山。”
“祖龙震怒,亲自降临,你爷爷望风而逃,这一逃就是很多年,在这期间,他跟宋青薇生下来的七个孩子,相继夭折,他这才意识到,祖龙其实早就找到了自己,只是在暗中报复,让自己痛苦;”
“于是,江大道将自己最后的孩子,你父亲江承泽,交给同胞兄弟照顾后,就主动去了灭魔教。祖龙把他囚禁起来,每日施以酷刑,拷问龙元下落,他一直没松过口,整整被折磨了十几年。直到那一天……”
戈薇顿了下,又一次挥起衣袖,幻化出一片光影。
这是一座宫殿。
庞大无比,却阴森恐怖,只有两盏幽蓝色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夜幕的眼睛。
“哗啦啦~”
拖动锁链的声音。
中年模样的江大道,浑身赤裸,被五条钉在屋顶的链子拴着手脚、脖颈,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下。
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嘴角溢血,两眼也是血水囊肿。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轻狂不屑,仰天狂笑,淬出一口血痰。
“臭蜥蜴,你就这点能耐?老子还没享受够呢。”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主殿响起。
宏伟的登天玉阶之上,伫立着一个王座。
那发出笑声的人,就坐在王座上,被阴影覆盖,只露出一双发着光的、黄橙橙的竖瞳。
他慵懒的撑着额头,道:“既然你主动要求,为师当然要满足于你。”
他随意的抬了下手指。
千百道天地气韵构成的利箭,瞬间飞矢而出!
江大道当场被射成了筛子!浑身上下全是肉眼,当场就没有叫嚣的气力了,耷拉下脑袋,已是垂死之际。
“吼~呸!”
那帝王戏谑的吐出一口清痰,落在了江大道身上。
江大道身上的伤口,顿时肉眼可见的长出了肉芽,短短几秒之内就愈合如初了!
江大道抬起头来,眼神疲惫的直视着王座,呲牙列嘴的笑着:“还不够爽,没吃饱饭吗?再来!”
那帝王眼里闪过一丝愠恼,却立马消散,淡淡的说了个好字。
两方侧殿,顿时走出了几十名披着黑袍的人,手里执着斧钺刀叉,对江大道狂劈乱砍。
江大道不断被砍成肉酱,又不断在那帝王神奇的力量下复生。
这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折磨,永无休止。
不知被折磨了多少天、多少个月……江大道终于要服软了的样子,哼哼了几声。
帝王立马示意属下停手。
“水……我要水……”
一大盆清水,被端到江大道身前,江大道立马一头扎进去,又喝又洗,仿佛一头雄狮。
帝王绕感兴味的倾下上身,肘尖搭在膝盖上,笑道:“服从为师,你想要什么,我就赐予你什么,甚至可以给你永生。”
江大道把脸洗干净了,才从水盆里冒出头来,看向眼含期待的帝王,发出戏谑的冷笑:“妈的,你多久没刷牙了?口水真臭!”
手下们顿时打翻水盆,再一次挥起了兵器。
帝王却示意他们退下。
阴冷的注视了江大道片刻,帝王淡淡道:“交出龙元,你就仍然是为师的好徒弟,为师扶持你做这人间永恒的帝王。”
“不然,我就叫你永远困在这生不如死的炼狱里。”
“好啊,”江大道狂笑:“每天有人捏捏腰捶捶背,顺便扎扎针灸,这日子比声线快活,我都不想出去了呢!”
第387章 屠龙铸神十
帝王戏谑的勾起嘴角:“为师知道你不怕痛苦,但,你怕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不是吗?”
江大道再也伪装不出笑意,死死的咬着铁牙,一言不发。
帝王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等等!”江大道却嘶喊道:“龙元……龙元被我分藏在了世界各地,并且我施法抹消掉了那段记忆,现在连我自己也记不清藏在哪儿了!”
帝王怔了怔,脸色已经阴沉如水,透露出形同实质的杀意。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抓住王座的扶手,淡淡道:“龙元暂时找不到,没关系,但你孙子江流儿,必须死。还有那叛徒宋青薇……寡人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江大道低头沉思了片刻,道:“青薇早就失踪了,临走前也没跟我知会一声,下落不明。至于流儿……”
“他会死的,而且是被我亲手杀死,算是纳给你的投名状!”
帝王大喜,回到了王座上,摩挲着下颚道:“你这话只说到一半吧……想来还有其他要求?”
“没错!”江大道握拳道:“我想让我孙儿,活到十九岁!”
“咔嚓!”
扶手被生生攥碎。
帝王眼里方才浮起的喜色,已经消散不见了,只剩下彻骨的阴沉。
“十九年……你这要求,真可谓狮子大张口!”
江大道顾自仰望苍天,回忆起了往昔种种,苍凉道:“我,对不起流儿,更对不起他的父母,还有那些死在我手上的无辜者……”
“青薇也离开了我,这意味着,流儿就是我最后一个后人了。”
“我要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品味人间繁华,欣赏这河山壮阔,过完精彩的前半生,不枉活一遭……”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寡人谈条件?还是如此无理无谓的条件!?”
帝王拍桌而起,隐藏在黑暗里的身形,突然剧烈膨胀、裂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可怖之物。
江大道收紧拳头,毫无惧色,淬血狂笑:“那你就去死吧!”
“七颗龙元,都被我费尽苦心藏了起来,你永远找不到,将邪却迟早会苏醒过来,将你碎尸万段!!”
帝王眼神阴沉,陷入了沉默。
江大道深吸一口气,用平淡的语气道:“给我孙儿十九年,期限到了,我不仅会亲手杀了他,而且,我会帮你找齐龙元。”
那帝王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一根根时虚时真的触手向江大道伸了过来。
“十九年……你明知道寡人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不如现在就杀了你,至少少了一个祸患。”
江大道被锁链拴着,无法躲闪,只能后仰几寸,急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重点!”
“只要你给我十九年,我就帮你在归妹山上,打下一道生桩,可以保证将邪在这十九年内不会苏醒!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找回龙元!”
帝王很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江大道揩掉额头的冷汗,继续说道:“将邪之所以长眠不醒,是因为被他儿子将夜用血脉铸成的大阵,给镇住了。”
“不过,他们终究是父子关系。将夜并不是真的想镇杀他父皇,而是向来对他父皇的某些作为感到不满。他只是想尽量拖延将邪复生的时期,以便做一些事情,改变他父皇的性情。”
帝王沉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需要你复述一遍吗?”
江大道面不改色,继续道:“将夜终究比不上他父皇那么强大,仅仅一道神魂,就耗费了将夜半生法力,才封印住。”
“至今,几千年过去了,将夜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归妹山的封印已经快撑不住了。根据我之前在山上调查出的迹象来看,最多也就在这一年年底,将邪的神魂,就将苏醒!”
“也就是说,师父您老人家,恐怕只有不到一年的活头了……”
“啪!”
触手将江大道的脑袋扇飞了出去、红白涂地!
帝王阴沉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将江大道的脑袋接回去,用它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使江大道复苏,然后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是封印松动了,派几个人进去修缮修缮,不就得了。”
江大道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冷笑道:“真有这么容易的话,你早就做了,何必拖到现在?”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断首之蛇,其毒更甚!”
“将邪的神魂虽然还被镇封着,可他的神识,早在这千百年中蔓延到了归妹山每一个角落。一旦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侵入,就会遭到他神识的无差别攻击。”
第388章 屠龙铸神十一
“迄今为止,被他神识虐杀在归妹山上的人,恐怕能堆成一座尸山了,要不然,归妹山也不会沦为我们风水界的四大禁地;”
“你亲自出马的话,倒是不用把这股神识放进眼里。但你的气息一旦靠近将邪的神魂,恐怕反而会把他提前惊醒过来吧?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有一类人,能够安然无恙的深入归妹山。”
说到这里,江大道把手扬起来,甩了甩上面的锁链。
帝王沉默了半晌,猛然挥出触手,把五根锁链全都打断了。
“你指的,是你们江家人吧?”
“正是。”江大道揉了揉被勒烂的手腕,笑道“将夜的神识,就像凡人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它并不具备思维,只是依据本能来杀死侵入者。”
“而我们江家人,是将邪的后代,血脉中流淌着将邪的气息,对于神识而言,我们就是自己人,它不会攻击我们。”
帝王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重新化作人形,回到了王座上,慵懒的支住额头:“继续说下去。”
江大道略微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将夜少说活了几十万年,精通上古秘法,半神半人半妖,他亲手造下的封印,谁都没那个本事去修缮。”
“不过,我们江家世代相传的锁天阵,倒是可以与将夜的封印匹敌。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帝王明显着急了很多。
江大道沉默了片刻,才慢条斯理道:“只不过,完整的锁天阵,需要献祭一名江家人的性命,作为阵眼,而且这个人,必须是被神血浸染过的,也就是说,必须得是神之长子!”
“现在,符合条件的人,只有我,我父亲,和我孙儿。但我父亲下落不明,我孙儿死不得,我则不想死。”
“轰!”
一股狂风将江大道刮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口中冒血。
帝王恼羞成怒:“事到如今,居然还戏弄本皇?若真的诚心找死,本皇现在就成全你!”
“呵呵,别急啊。”江大道擦掉血渍,戏谑的勾起嘴角:“我父亲在将家铸造了一口石棺,那石棺里刻印的正是锁天阵,而且没有任何人为此牺牲;”
“也就是说——我父亲经过多年研究,已经把锁天阵改良成了另一种形式,虽然威力可能比不上原版,但也不再需要献祭神之长子来做阵眼了。”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先帮你在归妹山周围,烙下锁天阵的阵文,这样就能间接的加固将夜的封印。为我多争取几年时间;”
“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学会我父亲研究出的改良型锁天阵,并最终将其复刻在归妹山上,以令将邪的神魂永远被困在里面。”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帝王沉默了片刻,轻轻抬手,示意下人端来了一张托盘,盘子里放着江大道的衣物。
江大道穿好衣服,一刻也不想多待的转身离开。
帝王注视着他的背影,发出了冷冽的声音:“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别以为你能愚弄我。虽然你有幸拜本皇为师,但,你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江大道的步伐慢了一拍,然后继续快步前行,淡淡道:“我岂敢愚弄你呢,师父,我现在只是一个万念俱灰,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罢了,只想陪着自己的孙儿,多享几年清福……”
江大道走出了大殿。
光影自此消失。
我蹙了蹙眉,道:“这一幕,我也曾在梦回中看到过。不过始终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的,让我多活十九年呢?这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认为,他是真的只想让我体会一下这人间,不枉白活一遭。他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
如果我只能活十九年,然后就会被害死的话,那按照爷爷的风格,应该会直接把我掐死在摇篮里,免得我以后活在恐惧中。
戈薇沉声道:“当年祖龙设计在归妹山伏杀江大道,已经知情的他,明明可以直接逃走,却冒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危险,布设大阵,反杀了所有人……以他城府高深、冷静如水的性格,自然不只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其实他就是想借用这些高人的魂魄与金身。铸造一个绝杀之局。”
“局?”
“嗯。”戈薇点点头:“这世上,其实还有一种超乎所有存在的力量,即是风水的力量。风水可以视为天地自身的意志,没有任何与之相克的存在,因此能斩灭一切。”
说着,戈薇一挥袖子,我们眼前出现了整座归妹山的俯瞰图。
我立马上前仔细端详,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方风水地势的阳土、阳泽、丑艮、寅震、艮生,生门十四山,居然正好对到了死门二十四凶星!
而阴土、阴泽、未坤、申巽、坤死,死门十四山,又对冲到了生门二十四吉星!
仔细算一算,我十九岁这一年的干支年月日,正值星宿纳音冲撞凶神煞位,也就是说,天时也尽化为了破土煞气!
天哪,这是个反生死门!
第389章 屠龙铸神十二
我直抽冷气。
“有问题吗?”张大山问。
我凝重的点点头,道:“这种格局,叫反生死门,说是万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难怪将夜可以把将邪镇在这座山上,估计正是借用了这里的风水力量。”
这种反生死门,会孕育出极其恐怖的厄阴之气,在特定的时间被逼出来后,就会在方圆数十里地脉搜寻,杀死一切有生气的存在,并将残骸吞噬!最终会寻找到合适的尸体、或得道的妖怪,强行侵入,酿造出更加难以想象的恐怖惨剧!
而且,因为这股厄阴之气,已经集成了天时地利人为中所有的大凶、大煞,所以精、气、神、灵、念,这五种常规的道法、巫术、蛊术,都会对其失效!几乎无法收敛!
在玄学历史中,一旦有这种恐怖的撞煞格局形成,势必会惊动道、方、法、术、巫、道、释,所有的天下玄门合力化解!就算是我爷爷本身,恐怕也无法单独应对!”
我顿了一下,继续推理道:“祖龙是天地气韵的化身,所以单凭这反生死门,恐怕还杀不死他,但如果加上那数百个风水高人的魂魄金身、以及我爷爷藏起来的那七颗龙元……”
“人间的任何存在,都会被这里的格局镇杀!”
我心惊道:“这就是我爷爷的目的码?暗杀祖龙?”
戈薇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暗示:“你不是说了么,这股反生死门孕育的厄阴之气,会杀死方圆数十里地脉一切有生气的东西,并将其残骸吞噬,最终找到合适的妖怪或尸体,强行侵入,也就合为一体……”
合为一体……
我大惊失色。
我自己,不就是具尸体么!
也就是说,爷爷他居然是想……
“没错。”戈薇点了点头,叹息道:“江大道费尽心机布下这个风水局,可不只是为了杀掉祖龙,连将邪到时候也会被他引过来杀死;而布完这个局后,他就一直在追寻夜儿的下落,本意是夺走夜儿搜集到的三圣姑,也就是我。”
“换言之,你爷爷是想血祭祖龙、将邪,和我,这样一来,总共十道天地气韵就都被凑齐了,并将被那股厄阴之气吞噬后与你融合。”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要将你铸造成真正的人道帝皇!而且你本身就继承了浊灵与神族的血脉,与当年的将邪一样,拥有与神族抗衡的潜力;”
“所以我猜,他最终的目的,或者说是对你的寄望,就是让你率领人间的所有生灵,以及宇宙深处的浊灵,反攻神界,摧毁这一切不公的秩序,打开一个属于你江流儿的时代!”
我彻底震撼了。
屠龙,屠神……
塑造新神新秩序!
爷爷的布局、野望,竟然如此波澜壮阔,说是吞天都不为过!
“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选择?”我疑问道、。
戈薇点点头,眼神无比凝重:“虽然你爷爷的本意,都是为了你好,但谁也不敢保证,他现在是否还在天帝神格的控制之下。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去找他,简直是送死;而且,他的计划,你真的完全认同吗?”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现在就直接去找你爷爷,踏上他为你铺好的道路,但也有可能是送死;更重要的是,按照他的计划,那肯定是要把你妻子童梦瑶也镇杀的,因为她是我的最后一世轮回,不收了她的命,这天地气韵就始终缺少一丝;”
“要么,走出一条你自己的命运,在你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回来面对你爷爷,做出你自己的决定,并面对它带来的一切幸运与不幸。”
我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我要离开?”
戈薇点点头:“现在这个世界,包括天下玄门,已经彻底被灭魔教与你爷爷联手控制了,你只要一露面,你的命运就不再受你自己掌握了,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将邪从死域星系带回来的那些先民,当初只是一部分跟他上了船,并跟那艘破空舰一起坠毁了;但还有一部分先民,在我生前就将他们藏在了喜马拉雅山脉的万花谷,而且已经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建造出了另一艘破空舰。”
“在宇宙中,你不怕被灭魔教和你爷爷抓获,可以竭尽所能的强大自身,甚至可以将那些强大的浊灵带回这片大地,成为助你俾睨天下的军队;但,你也有可能会死在路上,毕竟那茫茫无际的宇宙,远远比这一片小小的天地更加凶险。”
“决定吧,江流儿。”
戈薇随手一挥,眼前的空间居然裂开。
那一边,是大雪纷飞的雪山连脉,十几个特别高大,却又长的很蠢萌的先民,懵逼的朝我们看过来。
在他们背后,是山峰一般巨大的破空舰,以玄气为能源的引擎已经在喷火,随时准备出发。
我这才明白了一切。
戈薇做这些事,是因为她不赞同任何人的做法,她希望能亲眼目睹着我,走出一条对整个人间而言,更加正确的道路。
思索了片刻后,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虽然我很敬爱爷爷,但,我当然要走出一条自己的命运,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才是对他苦心培养我,最大的回报!”
即将踏入这空间大门的一刹那,马大红跟大师姐他们,都追了过来。
“你要去哪儿啊六子?我也要跟你一起!”
“是兄弟,就同生共死!”
戈薇见状,微微蹙眉道:“此行凶险异常,前途波诡云谲,说是九死无生也不为过……”
师兄师姐们对视了一眼,有的轻轻挽住了我,有的重重揽住我的肩膀。
“这一路走来,咱们一起闯过了多少生死难关,也不差这一次了。”
“况且,如果咱们失败了,整个世界都要被天帝那龟孙糟蹋干净了,还有什么好牵挂的。”
戈薇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也倍加感动。
我一手牵起两位师姐,一手揽住两位师兄,心里挂念着梦瑶和爷爷。
这一刻,我们都看淡了生死,将一切都寄托在自己和彼此的手中,一同跃进大门,踏向那充满神秘和危险,却关乎天下兴亡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