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骑士》 第一章 东海岸的号角 “埃里克的海浪翻天覆地,浪花翻滚着朝无边涌去。 东海岸的海鸥啊,展翅翱翔在蔚蓝的天际。 那就祈求它们带走我最为淳朴的愿望吧... ——海神盖密尔凌厉的长爪劈开碧波,飘舞着的白发挥散层层迷雾。 请您鹰隼般的眸子如明灯般指引我们——您最为忠诚的信徒,卸下满身海潮的腥味儿,安然回到梦里的家乡。 在妻子温暖的胸脯里,倦意栖息。” 嘹亮高亢的歌声在海浪翻滚的岩岸响彻,一叶叶木舟蜿蜒着昂挺的龙首,在狂风之中摇曳,晕晕波纹荡漾而开,又眨眼被起伏的浪潮拍碎。 蔚蓝的天空被乌云吞没,耀眼炫目的太阳星隐匿在层层雾霾之中,无边天际接连着厚重的云层;云层如连绵山峰般倒扣,碾压大地,意图粉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生灵。 正值壮年的男人们,赤裸着上身,黝黑的肌肤与充满力量与野性的肌肉,在雨水飘零中反射着乌光。 “呼!哈!” 这群壮年男性,不顾乌云压城的极致压迫感,也无惧翻滚如潮的海浪、暴雨,一个个竭尽全力,将自己家中的长、短小舟,朝浅海推去。 轰隆隆—— 天空似乎被这群弱小生灵们的无视所激怒,愈发狂暴了起来,层层乌云之后,似有一尊无边巨人,狂怒着挥舞手中的霹雳银蛇! 「咔嚓!」 一道闪电将云层割裂,喘息在天际下的入海之人,坚毅的面容隐隐浮现。 “诸神在上,这般恶劣的天气,我们入海捕鱼,岂不是投入神灵的怀抱?” 终是有明智之人,看着狂暴的天空,呢喃自语。 他的话并没有被暴雨狂风掩盖,靠在他身侧的一名壮汉嚷道:“本就是在海洋之中谋生,早晚会有一死,与其死在病床之上,倒不如葬于大自然,归于海神的怀抱!” “哎...” 帮着忙推动长舟的黑发少年摇头叹息,嗫嚅了一下唇瓣,终是没有开口。 “城里的哥特勒领主,那个长满了浓密胡须的贵族,我看他是被胡须里的蠕虫啃食了脑子!这种天气居然还加大沿海的海鲜品供应。” 黑发少年后面的青年忿忿不平,这种天气,本来应该是家中烤着温暖的炉火,吃着烘干的鱼干的。 结果,却因为一位愚蠢的领主的指令,出来送命! “他是为了讨好罗曼迪尼公主。诸神在上,为什么一位尊贵的帝国公主,会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旅游?” 壮汉颇为不解的摇了摇头,又看向了身侧的黑发少年,语气略微有些柔和下来:“陆斯恩,你还年轻,只出过一次海...” “干爸去哪,我就去哪。” 陆斯恩微微一笑,略显稚嫩的脸,在闪电刹那的光芒勾勒下,布满了坚定。 “哎...” 壮汉叹息了一声,自己本就是出海捕鱼为生,这二十多年以来,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危机。 死亡,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短暂人生中旅途的终点。 而他,已经无数次见证过自己终点的模样。 于他而言,终点,还可怕吗? 自己死,或者不死,并没有关系,只不过陆斯恩这个孩子... 沉思之中,异变突生! 前方原本还在呼喝着推动长、短舟的村民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苍茫天地之间,只有电闪雷鸣的唯一声线,在震动狂鸣。 “有船,是大船!”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道尖锐的喊叫声,惊醒了人群。 「船」 这个名词,对于陆斯恩来说,熟悉而又陌生。 在这片大陆之上,能够被形容为船的,那船身纵长至少五十米起。 ——绝对不是他们这种小舟能够媲美的。 拥有一艘大船,在这诡变危险的气候之下,虽然不能保证万全,可比起他们用的这种小舟,还是安全了不少。 “船?文兰村镇附近还会有船?” 陆斯恩表示非常的不解,可少年心性驱使,还是松开了紧抓着舟沿的手,朝海面探头望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船,大船。 低着头黑压压一片的村民,被这声尖锐的呼喝惊动,纷纷抬起了头,如万蝇密布,视线朝那海面看去。 海面,被层叠的乌云浸染,蓝白色的霹雳在起伏不定的浪潮尖端游走。朦胧迷雾之中,隐约可见一艘巨船的轮廓,劈波驶来。 尖锐的龙首刺穿雾霾,似一条戏海蛟龙,巨轮的雄壮在瞳孔浮现、充斥。 那艘巨型船只,如大海上缓缓移动的黑色山峰。远远看去,还在距离沿岸千米开外,只一个恍神,船身便在眼中愈发壮大。 庞然巨轮带来的压迫感,在村民们心中翻涌,陆斯恩皱了皱眉,低喃自语:“为什么会有一艘船只,前来此处?” 「大海,是神秘而恐怖的。」 这是陆斯恩翻阅的所有航海类书籍中,都会提到的一句话。 而文兰村镇因为处于埃里克市的边境沿海,地理位置极为偏僻,平常根本就不会有贸易船只往来此处。 更何况,是这种鬼天气? ——呜 低沉且带颤音的号角声,交响着雷电与狂风的呜鸣,在大海上随波荡漾,最终响彻整片海岸线。 还在揣测的陆斯恩被这声号角惊醒,稚嫩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白上加白。 “是...是劫掠的号角声!!!” “快跑!海盗来啦!” “海神在上,这些海盗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种天气居然还来抢劫?!” 乱了。 陷入亢长沉默中的渔民们,在听到这声号角哀鸣之后,全都躁动了起来。 原本整齐一致的村民们,已变成了一堆无头苍蝇,在那艘带有沉重压迫感的巨轮驶来之际,失了心神,四散而逃。 甚至,连赖以为生的长短舟,都来不及收回去。 淋漓着冰寒的雨珠,头顶苍穹,是呼啸着的冷风;身侧,是沸腾燥热起来的惊慌人流。 陆斯恩站在这方天地之中,遍体发寒。 或许,他是这些村民之中,最为冷静的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定下心神,看清楚那巨船船身上,刻着的图腾。 ——十字架。 原本简单的十字架上,倒吊着一面容模糊的长须男人,赤身裸体,神神秘秘。 「这倒是让原本普通的十字架,变得不普通了起来。」 恍惚之间,陆斯恩脑中掠过这样一句话。 这句带有嘲讽色彩的话语,被收录在《异端录》上,而说出这句话的主人,已经在三百年前,因被执行火刑而惨死。 而这个‘不简单’的图腾,正是北丹格尼斯帝国的专属图腾! 那是一个,真主信仰最为浓郁与纯粹的庞大帝国。 “这不是海盗...” 陆斯恩耳边响起了干爸急促的呼喊。而他,仿佛忘记了逃跑,只是杵在原地,双眼之中,迷茫与纠结交替。 第二章 金色十字架 ——噗通 庞然巨轮坚硬的船壳,在波澜起伏的海面稳稳静止,一方巨型的四爪铁锚,被船首上的铁链驱动,徐徐坠入海底。 铁锚沉起的浪花,转眼又被更大的风浪冲散,这一艘巨型船只静静耸立,似一座沉默的黝黑山峰,蜿蜒的龙首,正冷漠凝视着海岸上的生灵。 沉重的号角哀鸣,已不知何时停歇,海浪拍击岩石的闷响,正在陆斯恩耳侧环绕。 还在纠结之际,他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陆斯恩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去。 ——是干爸。 这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因长时间出海为生的缘故,皮肤早已被晒得黝黑,暴雨之下模糊着的脸庞,勾勒着一条条沧桑的皱纹。 “愣着干什么,快跟我走!” 干爸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从他的头顶滑落,在脸上褶皱起的沟壑之中,流淌蜿蜒。 显然,在万分焦急之下,他挤过了混乱的人群,才来到了陆斯恩的身边。 陆斯恩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下定了决心,眼中闪过一缕坚定,“干爸,我不走。” “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 满是皱纹的中年男人,在听到了陆斯恩的话后,沧桑的脸上涌现焦急。 “这艘船,是从北丹格尼斯来的,不是什么强盗。” “北丹格尼斯?!” 男人脸色瞬间苍白,惊慌着朝那停顿下来的巨轮看去。 那鲜艳的火红色旗帜,在暗沉的天色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真的是北丹格尼斯的船只,完蛋了...” 男人喃喃自语,紧箍着陆斯恩手臂的手掌,无力滑落,眼中布满绝望。 北丹格尼斯,比强盗还要来得更加的恐怖! 近些年来,因北丹格尼斯教会的愈发壮大,导致了教会下层负责工作、生产的奴隶缺口,也越来越大。 而北丹格尼斯帝国,又不肯在自己的国家之内,抓捕孩童充当奴隶。 于是,在教会高层激烈的讨论之后,终于有一位以仁慈著称的主教,用力拍了下大腿,心生一计。 「既然本国大帝不允许咱们在领土之内,抓捕孤儿充当奴隶,那咱们为何不去别国?」 这位在世人面前,象征着智慧与善良的主教,非常实在的教育了当时参会的其他主教们,什么叫做智慧,什么叫做善良。 这个计划很快被通过,并且实施。 近十年以来,包括东哥亚布帝国在内的两个帝国沿岸,都被北丹格尼斯的巨轮碾过,抓走了成千上万名稚气未脱的孩童。 而傍海为生的村庄,大部分与市镇相隔甚远,等到当地官员反应过来,出兵驰援之时,那载满了幼年奴隶的船只,早就已经绕过波涛汹涌的风暴崖,驶入了北丹格尼斯的国土。 因为这件事,东哥亚布帝国与约顿海姆帝国没少被恶心,本想出兵报复,可又因这些劣迹都是当地剩下的老人、成年人口述,没有充足的证据。 约顿海姆帝国常年与西方的黑伦尔帝国交战,将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西边的战事之上,无奈之下,只能不了了之,象征性的加强沿海的卫队巡逻。 至于东哥亚布帝国... 虽然富饶,可却不敢单独与北丹格尼斯帝国开战,如若开战,庞大的帝国将被拖入战争的泥潭之中,难以挣脱。 当然,陆恩斯更加偏向于,是本国的贵族们,不想失去这纸醉金迷的优渥生活,从而拒绝开战。 “孩童,奴隶...” 陆斯恩看着那甲板之上,陆陆续续密集起来的人群,呢喃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干爸。 “干爸,我留下来,我可以说服北丹格尼斯的奴隶主,让他放弃抓捕文兰村的孩童!” “嗯...嗯?!” 男人心神混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间又反应了过来,双眼撑大,瞪着自己的儿子,怒道:“你在说些什么?赶快跟我走!逃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摆脱魔爪!” “我不走!”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盯着自己的孩子——这个稚气未脱的黑发男孩,脸庞之上尽是坚定之意,与自己对视的瞳仁内,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这是怎么了?平常那般听话的孩子,今日会反抗自己? 陆斯恩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越过自己的干爸,看向后方混乱逃亡的浩荡人流。 村子里灯火闪烁,在这声号角的哀鸣之下,待在家中的孩子们都被惊醒,被自己的母亲拉扯起来,匆忙穿上衣物,夺门逃窜而出。 “那是戴姆奶奶家中的孙儿,戴姆奶奶的儿子三年前,葬身大海,儿媳妇抛下了幼子,将自己卖给了城里的贵族。” 男人楞了一下,顺着陆斯恩的视线,朝那堆低矮的房屋看去。 ——满头白发的年迈老人,吃力拄着手中的拐杖,她那自幼听话的孙儿,奶模奶样,似一个小大人般,搀扶着自己的祖母,艰难的在泥泞的小道上彳亍。 “我不能让我的乖孙儿,落入这些强盗手中!” 恍惚之间,陆斯恩的心底好似响起了这样一道,苍老而有力量的声音。 “那边,是谢尔舍夫人的家,她双眼失明,自己的丈夫也同样死在了风暴之中,只能依靠邻居的接济,才能勉强生存。而支撑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希望,便是自己的儿子。” 昏暗的街灯下,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苍老妇人,她颤栗着在门口摸索,又不小心被台阶拌倒,重重摔倒在了泥坑之中。 “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 这个瘦弱失明的妇人,在泥泞之中爆发出这一生最强的力量——母性,尖锐凄厉的呼喊,甚至隐隐盖过漫天雷鸣。 “母亲,我在这!” 满脸泥水的小孩,从混乱的人群之中窜出,飞快奔到自己母亲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其搀扶了起来。 陆斯恩的瞳仁之中,倒映出那夫人如释重负的满足笑脸。 很多,很多... 逃亡的大人们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悲怆的吼声与女人孩子的尖叫哭声混杂,在风暴汇聚的雨夜,奏起一出哀恸的交响乐。 “醒醒,我的孩子,你拿什么救他们?” 男人脸色布满了哀伤,这些,都是他相邻数十年的熟人,自己的邻居。 一个个鲜活的家庭。 可自己...也同样是这些家庭之中的一员啊... 仿佛看出了自己干爸的哀伤,陆斯恩眼底浮现出哀愁,咬了咬牙,还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物件。 ——这是一块金子。 一块,雕刻成十字架的金子。 看到陆斯恩手中的金子,男人惊讶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会...” “这是我在一处峡谷的水底,发现的东西。” 陆斯恩用手摩擦着十字架,“相信,那里应该是真主教的一处遗迹。” “真主教,遗迹...” 男人念叨了一句,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孩子,想要做什么。 “你是想...” “在信仰与奴隶之间,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陆斯恩笑容有些苦涩,心底纠结着的情绪愈发浓郁。 这是不舍之情。 文兰村,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物,他都再熟悉不过。 万般的纠结与不舍,最终都化作了少年心底的坚定。 陆斯恩盯着自己的干爸,微笑道:“我是一个孤儿,被文兰村的人们,从海上拾来,打小便受到这群善良之人的照料,我的命,是他们给的,也是干爸你给的。” 顿了一顿,少年哽咽了一下,抬手想要擦拭去眼角的泪珠,却越擦越多,最终混杂着雨珠,从眼眶内决堤而下。 “今天,也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你...” 男人红润着眼眶,看着重重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的少年,泪如雨下。 “再见,干爸。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继续孝敬在您的身边。” 话音落地,陆斯恩决然站起,攥紧手中的十字架,转身便朝海岸奔去。 狂风在耳际呼啸,暴雨在身后倒卷。 他不敢回头,他怕,怕自己一回头,看到干爸那悲伤苍老的脸,会改变心意。 男人手足皆颤,目送着少年转身,与激涌的人流相反而行,向那沉重的黑色山峰奔去,身躯被抽空了气力,跌坐到了沙滩之上。 “我的孩子...” 第三章 一位母亲 “赞美真主,我们挺过了暴风雨,抵达了东哥亚布。” 船舱之内,一名身穿甲胄的浓密胡须男人,在一群家兵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显然,他便是这艘大船的主人——奴隶主。 “主人,您的决定英明万分,真主始终庇护着祂最为忠诚的信徒。” 身侧的侍从弯着腰身,满脸钦佩,心底却响起不同的声音: 「冒着狂风暴雨,前来东哥亚布沿岸劫掠孩童,这种决定,也不知平日里贪生怕死的主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莫非是受了真主的启发? “哈哈哈哈...咳咳!” 奴隶主仰天大笑,却被突然凌乱起来的雨水灌入喉腔,狠狠咳嗽了几声。 “噗...” 侍从强忍着笑意,视线朝海岸线看去。 “主人,看看这群东哥亚布人,真是见了猫的耗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哼!” 他冷哼了一声,啐了口口水,大手放在了护栏之上,目视着混乱的人流,心中满足感充斥。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便是真主的化身,执掌世间一切的生杀予夺。 “这群贱民,真是愚不可及,我们代表真主而来,将他们的孩子接引到伟大的真神教内,聆听主的教诲。” 奴隶主冷冷一笑,用不屑一顾的眼神,将海岸上村庄的乱象,尽收眼底。 “对对对,能够聆听主的教诲,是他们今生修来的福分。” 侍从点头哈腰,非常赞同自己主人的话。 “逃?逃得掉吗?真主无处不在,哪怕是天涯海角,世界尽头,都沐浴在真主所散发的光辉之下!” 奴隶主挥了挥手,身后上百名家兵齐声爆喝,“锵”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满脸凶气的纵身飞跃,落入下方的浅海区内,急速朝岸边行去! “咦,主人,有些不太对劲。” 侍从好似发现了什么,抬手朝海岸一指,满脸疑惑:“为何会有一个孩童,主动朝咱们这边奔来?” “嗯?” 奴隶主楞了一下,朝侍从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 与奔跑人流相反的方向,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有些踉跄的朝船只这边跑来。 这种视觉上所带来的冲击感,让这位奴隶主微微震撼了一下。 “莫不是疯了?” 侍从喃喃自语,奴隶主狠狠瞪了他一眼,嚷道:“什么疯了?我看,是这个孩子看到了主的光辉,主动投入主的怀抱!” “额...”侍从眼皮抽搐了一下,忽然间觉着,奴隶主到底是奴隶主,这说话的水平,自己恐怕是拍马也追赶不上。 “不管怎么说,我下去看看情况。” 奴隶主也是啧啧称奇,自己纵横大海多年,劫掠了如此多村庄,只见过哭得鼻涕水到处都是的小屁孩,还从未有见过主动投怀送抱的。 千古奇闻。 呼哧——呼哧—— 肺腔隐隐作痛,呼吸之中带起的寒流刺鼻疼痛,陆斯恩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看着站立在自己身前,雄伟得犹如一座小山般的男人。 这是一名身披银色甲胄的男子,他粗矿的脸庞之上,密布满了褐黄色的胡须,寥寥可数的头发,被雨水浸湿,粘稠在被恐怖刀疤贯穿的头顶。 身边,围着一群家兵,还有一些家兵,提着刀剑,朝着身后的村庄咆哮而去。 “喂,小孩。” 奴隶主高高在上,俯视着这缺少营养的瘦弱少年,自己身躯所降下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使其看上去犹为弱小。 “你为何不跑?” 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不怕。” 陆斯恩喘息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仰头微笑。 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哦?不怕?” 奴隶主咧了咧嘴,抽出自己腰后的匕首,精致的匕首在雷电闪烁之下,反射出森寒的光。 “你也不怕这个?” 他蹲下了雄壮的身子,将匕首尖抵在了陆斯恩的额头之上,然后轻轻旋转了一下,一个红色的血点,便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之上。 奴隶主将刀背沿着陆斯恩的脸,缓缓而下,直至他的脖颈。 陆斯恩清楚感受到,由自己脸颊流淌到脖子的冰寒,眼中浮现一缕恐惧,又转瞬被勇气冲散。 “我若是怕,就不会主动来寻你。” 陆斯恩话音落地,便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妇女的尖叫声,连忙回头,发现了令他瞠目欲裂的一幕! 尖叫声的来源,是瞎了眼的谢尔舍夫人。 她的孩子,已经被奴隶主的家兵夺走,此时此刻,这个瞎了眼的无助妇人,跌倒在了泥潭之中,似一只濒死的母兽,发出阵阵凄惨的尖吟。 “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她束着长发的布带,已经在刚才的争抢之中脱落,一头晦涩无光的发丝,在寒风之中飘零,凌乱着绝大部分的苍白。 “呵,一个瞎了眼的妇人,力气倒还挺大!” 凶神恶煞的家兵嚷着,朝谢尔舍夫人布满仇恨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臂弯牢牢夹住挣扎尖叫的小孩,转身欲走。 “妈妈!妈妈!” 稚嫩的小孩哭喊着、挣扎着,伸出白嫩的手臂,想要回到满是泥泞的母亲怀抱。 “我的孩子!!!” 谢尔舍夫人听到了自己孩子的呼救,孱弱的身躯之中,爆发了无穷的力量,居然就这样从泥泞之中挣扎爬起,如绝望的凶兽,狰狞着朝那家兵扑去! 她的孩子,是她失去光明的漫长人生之中,唯一的阳光! 不能!绝对不能就这样被抓走,成为异国他乡的奴隶! ——噗嗤 谢尔舍夫人的身体,如同一尊雕塑般凝固在了原地,她茫然的低头,想用自己失明的双目,看自己的胸口。 ——那里,已经被锋利的剑刃刺穿,滚烫的鲜血流淌而下,浸湿了刻着十字架的剑身,随着飘零的雨水,滴落在了坑洼的泥地之上。 “找死!” 家兵不屑一笑,看着这丑陋妇人的脸,眼中闪过一缕厌恶,手腕一抖,就要将剑拔出。 然而,锋利的剑体好似被女人的骨骼卡住,任凭这家兵如何用力,都无法拔动分毫。 “嗯?” 家兵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自己臂弯之中的孩子,在看到自己母亲被刺死之后,似乎陷入了癫狂,口齿并用,发疯般啃咬着自己裹着臂甲的手臂。 “真是麻烦!” 他不满的嘟哝了一声,朝谢尔舍夫人靠近,抬腿想将这具肮脏的尸体,给踢飞出去。 “我的孩...子!” “嗯?!” 靠近了谢尔舍夫人之后,家兵隐约听到了这具本该死去的尸体,发出的低吟。 “没死?” 他有些难以置信,挑了挑眉,更靠近了一些,将自己的耳朵凑近,贴至谢尔舍夫人的嘴唇附近,想要确定方才是否幻听。 “我,的,孩,子!!!”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地,伴随而起的,是家兵凄厉的惨叫。 轰隆隆—— 雷电在愈发暗沉的天际掠过,家兵狰狞着脸,耳朵被谢尔舍夫人死死咬住,这具被剑刺穿的身体,颤抖出了无边愤怒与仇恨的力量! “啊!!!” 家兵发疯般的惨叫,他的耳朵已经被谢尔舍夫人的牙齿咬断,大量的鲜血正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臭婊子,我要你死!!!” 家兵已经狂暴,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唰”地从腰后抽出了匕首,银光闪过,谢尔舍夫人的喉腔,被切割而断。 噗通—— 这位孱弱不堪、却又充满力量的女性,终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象征绝望的血液,咕噜着血泡,从大动脉中涌出,染红了潮湿的尘埃。 然而,哪怕是死亡,她那空洞的双眼,仍然死死的盯着家兵的臂弯,盯着她已经被勒晕过去的孩子。 希望,陨灭。 陆斯恩看着这一幕,死死的看着,双眼充斥满了血丝。 他喘着粗气,手脚冰凉发麻,一股极深的仇恨,从心底涌现。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一个绝望的母亲,为什么!” 他扭头,冲着奴隶主大吼,手攥得很紧,指甲深深刺入皮肤血肉之中,却也比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悲恸。 “为什么?一个悬崖边的妇人,被我的人送去见了真主,得到了解脱,这是她的幸运。” 奴隶主冷冷一笑,站起了身来,瞟了一眼还在痛呼不已的家兵,骂了一句:“真是废物!” 被一个手无寸铁的瞎眼妇人咬掉了耳朵,简直丢了真主的脸! “我和你做一笔交易。” 陆斯恩咬牙开口,这阵悲痛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看到一个个持剑、矛之人,凶神恶煞的朝村民们走去之后,便被他死死藏在了心底。 “交易?” 奴隶主楞了一下,古怪着弯曲小拇指,用力掏了掏耳朵,然后与侍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和我做交易?” 陆斯恩冷漠看着捧腹大笑的奴隶主,抿唇从怀中掏出了十字架。 然后,高举手臂,让这金质的十字架,清晰在奴隶主和侍从的眼底。 “这是...” 奴隶主脸色一肃,止住了笑声,双眼圆瞪,死死盯着这金质十字架,眼中浮现骇然。 “这上面的雕文,是上古遗迹之中的十字架!” 侍从惊呼出声,然后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旁人听到。 上古遗迹!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如果让北丹尼格斯的那些狂热者们听到了,一定会蜂拥而至! 奴隶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胡须微微发颤,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死死盯着陆斯恩,心中万般思绪闪过。 ——怀疑,杀意,犹豫,激动。 最终,均化作了柔和的笑容,“乖孩子,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寻到的?” 陆斯恩冷冷一笑,刚欲开口,身后村庄突然传来激昂的马蹄之声,伴随着一声高亢的怒吼: “来自东哥亚布白金汉郡的荣耀骑士——诺伯托在此,北丹格尼斯的杂种败类,受死!” 第四章 金发骑士 “骑士?!” 奴隶主与侍从听到这声爆喝后,脸色剧变,慌忙抽出佩剑,一脸紧张的朝那混乱的村庄看去—— 原本宁和的乡村,已经四处升腾起火焰,刺眼的火光席卷着尖声的惊叫,一位身骑骏马的青年,正一脸怒容地朝他们奔来! 他满头的金发璀璨在飘零的灰烬之中,似厚重乌云中刺过的光,耀眼无边。 年轻的面容,尚未彻底洗去稚气,如星般的双眸,被愤怒填满。 奴隶主眼中所见—— 这位自称为骑士的青年,挥舞着手中银剑,席卷着骏马的奔腾,瞬间便刺穿了他一位手下的胸膛! 血花四溢,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哀鸣,猩红的血液洒在他雪白色的铠甲之上,犹如雪地里绽放的几朵梅花。 “主...主人,这真是一位骑士?” 侍从结结巴巴,看到那青年手起刀落,瞬间杀死了几名抢掠的家兵,不禁心生寒意,默默朝海边退了两步。 “骑士...不对!” 奴隶主也吓住,可在看到了诺伯托的手段以后,眉头微皱,然后又舒展了开来。 “呵呵,什么狗屁骑士,如果他真是一名骑士,一剑下去,恐怕整片海岸都将崩塌。” 他冷冷一笑,原来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贵族,看他那稚气未脱的脸,恐怕是才出来游历不久,涉世未深吧? 正这样想着,那边的诺伯托发现了海岸边的人群,眉头一挑,挽了一个剑花,剑尖遥遥指向了奴隶主,义正言辞道:“你这头人脸狒狒,给我受死!” 人...人脸狒狒? 陆斯恩面容古怪,瞟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奴隶主——果然,他这满脸浓密胡须的模样,的确与狒狒犹为相似。 “臭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奴隶主勃然大怒,在确定这突然出现的青年,并不是恐怖强大的骑士之后,杀机弥漫,雄壮的身躯一拧,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提剑与他对冲而去! 哐当—— 金属的碰撞之音短暂掩盖过雷鸣,银白色的剑体,与雕刻着十字架花纹的大剑相触一瞬,俊郎的诺伯托脸色刹那变得潮红,胯下的骏马也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嘶咴咴 骏马哀鸣,双啼高高扬起,诺伯托一时间有些坐立不稳。 奴隶主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手腕一抖,锋利的大剑贴着诺伯托的长剑,笔直划下,窜起大量火星! 诺伯托大惊失色,已经在马匹上失去平衡的他,哪里来得及控制手中长剑,将那大剑震开,无奈之下,只能松开手中之剑,以保全自己的右手。 大剑失去了目标,却依然在奴隶主强大的力量控制下,重重挥落。 而这一次,却是击中在了骏马的脖颈处,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那骏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生生劈断了脊椎! 骏马气绝而亡,重重倒地,马背上的诺伯托惊呼一声,也随着马匹一同,甩倒在了细软的沙地之上。 “嘶!!!” 年轻的诺伯托痛呼一声,用手捏住自己的左腿——这条腿,已经被马匹压住,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诺伯托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断了。 在不断挣扎之际,头顶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他那陷入黑暗之中的金色长发微微一抖,随后缓缓抬起了头。 入目,是奴隶主那张粗犷在浓密胡须中的脸,诺伯托能够清楚看到,这位来自北丹格尼斯的冷酷奴隶主,正在冷笑不已。 “倒也是细皮嫩肉,一位东哥亚布的小贵族,这样的身份,教会里的人定会喜欢。” 奴隶主看着一头金发的诺伯托,双眼放光,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湿润着干燥的唇瓣。 不单单是教会,北丹格尼斯的一些贵族,可是有着古怪的癖好...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这个肮脏的人脸狒狒,姆托森大帝在上,我真是孤陋寡闻,还从来未曾听说过,所谓的真主,居然还会教化一头只知道与母狒狒嗷嗷xx的杂种!” 诺伯托直视着奴隶主的双眼,丝毫不曾害怕,在心中浓郁的正义感驱使之下,冲着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奴隶主脸上的笑容收敛,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纵横大海,打劫了这么多村庄,受到过的辱骂不计其数,可从来没有那一次,可如这个小贵族一样,让自己这般破防! “呵呵,这些问候,还是留给你的大帝吧,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王宫之中行酒作乐,恐怕没时间理会你。” 奴隶主冷哼了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大手一抓,便似提猴子一般,将诺伯托从骏马的尸体下扯出。 诺伯托愤怒不已,身为一个贵族,一位正义的骑士,以这般侮辱的形象被抓,简直是! “放开我!你这头肮脏的狒狒,有种放我下来,你我再战!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你的脑袋砍下,送到农夫的猪圈里面,给那群母猪当屎尿盆子!” 任由手中的诺伯托如何挣扎,奴隶主都不为所动,一脸阴沉的走到侍从身边,拿过绳子,将其捆绑起来。 “主人果然英明神武,一招制敌,赞美真主!赞美主人!” 侍从恰到好处的送上马屁,这才让奴隶主的脸色微微好看起来。 “看好他。” 奴隶主啐了还在怒骂不已的诺伯托一脸口水,然后视线瞟向沉默不已的陆斯恩。 “那处遗迹在哪?” 陆斯恩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诺伯托——这位金发飘扬的青年,居然这般干净利落的被擒。 还以为有了新的活路... “喂!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诺伯托在挣扎之中,恰好迎上了陆斯恩的目光,不禁气急败坏。 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屁孩鄙视了? 「姆托森大帝在上,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老实点!” 侍从被诺伯托嚷嚷得心烦气躁,用力提了他挺翘的屁股一脚。 「啧!腿感还挺不错...」 侍从眼神有些变化,有些暧昧的打量了一下诺伯托。 诺伯托被侍从的眼神看得遍体发寒,抿紧了双唇,绷紧了身子,有些警惕的夹住屁股。 “你让你的手下,不再劫掠我的村庄,我就会带你去找到遗迹。” 陆斯恩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位“骑士大人”。 “你在跟我谈条件?小子,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奴隶主双眼森寒,一缕缕若有实质的杀机涌出。 陆斯恩面不改色,勇敢的迎上了奴隶主的目光,缓缓道:“杀了我,你永远都找不到遗迹。” 奴隶主双眼微眯,似一条意欲进食的蟒蛇,冰冷冷的看着陆斯恩。 第五章 黑暗与光明 连绵的海浪拍打着浪花,送着这艘沉重雄伟的大船,朝着更深的海洋而去。 海岸线之上的渔民们,相互拥抱成了一团,面容苍白的目送着巨轮远去,背后,是熊熊燃烧着烈火的村庄。 “村庄,没了...” 有老人失魂落魄,污浊着泪水的双目,泛着滔滔火光。 “谢尔舍夫人也死了,她的孩子...” 脏乱满脚印的泥地之上,躺着谢尔舍夫人冰冷的尸体,雨水无情的挥洒在她的身上,沾起微微零星。 “或许对她而言,死亡也是种解脱,只不过她的孩子...” 村庄里的老人叹了口起,跪伏下颤抖的身子,伸手将那双没有光芒的双眼,缓缓合上。 她的孩子,尚在昏迷当中,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此时的昏迷不醒,或许是诸神赐予他的短暂安眠。 “格尼他怎么样了?” 低声抽泣的妇人们看到,在沙滩那头,于狂风暴雨之下,默默跪着的中年男人。 他的背影,在电闪雷鸣之下,显得那般的孤独,那般的伤悲。 ——海鸥展翅翱翔在蔚蓝的天际,沉闷的乌云来时急迫,去的也同样匆忙。 大海,永远都是神秘而未知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候,会在什么时间来,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去。 奴隶主披着暗黄色的甲胄,神采奕奕的站立在船首这头,夹杂着海盐的腥风迎面抚来,吹乱了他枯燥的长发,磨损了本就斑驳的面颊。 ——真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主人,那小孩,还有那个...年轻的小贵族,已经全部安顿好了。” 侍从轻轻走到奴隶主的身边,低头笑道。 “嗯...是与那些奴隶一同关着的吗?” 奴隶主想要点燃指中的烟草,却被这浮动的海风包围,怎么也无法成功。 他有些不愉的嘟嚷了几声,将烟草塞进怀里。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只不过,小人有些不太明白,既然那个小孩宣称知道遗迹所在,为何咱们不态度好点...” “哼!” 奴隶主斜斜瞟了一眼侍从,吓得侍从额生细汗,将头低得更深了,鼻尖快要触碰到胸口。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居然和我讲条件?等我找到了遗迹,要将他的头给砍下来,用来撒尿!” 侍从闻言一惊,心知那陆斯恩已经触怒了奴隶主,害得奴隶主平白少奴役了许多奴隶。 “那个小孩,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不怕我...” 奴隶主眯了眯眼,心中有些不太放心,“我去船舱看看,别让这小孩耍了花样!” 言必,抬腿便朝船舱走去,侍从赶忙跟随在后。 「咣当!」 紧闭的厚重木门,从外被一股巨力粗暴推开,微寒的海风席卷而入,让暖和且略显闷沉的昏暗空间,稍稍有了新鲜的空气。 奴隶主粗矿雄伟的身子,竖立在门口,挡住了大量的光线,背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躯之上,在舱内凝成了一道影子,被喧嚣的风,拉扯得很长。 “喂,我说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尊贵的大人前来看你们了!” 侍从将半边脸,从奴隶主环抱着的手臂肌肉旁露出,听到了舱内小孩响起的哭声以及沙沙退后之声,有些发怒。 “我...我要妈妈!” “呜呜呜...” “大叔叔,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的祖母在家烹好了鱼鲜,此刻正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显然,侍从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原本还稍微静谧的黑暗船舱之内,顿时响起了压抑的哭声、求饶之声。 奴隶主冷眼听着、看着,不发一言,视线在一颗颗头颅之上扫过,最终,找到了那比黑暗还要来得更加深沉的脑袋。 ——一头乌黑的头发,哪怕是在黑夜之中,都晓得那般的独特、显眼。 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掉一旁的璀璨金发的话。 这两个人,实在太容易辨别了。 “陆...你叫陆斯恩是吧?”奴隶主眯了眯眼,冷冷道:“你提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你了,可你提供给我的消息,好像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黑暗之中,那黑发的主人微微仰头,一双清澈的眸子,于黯淡之中若隐若现。 “你说你发现了那处遗迹,可如今我们已经开出十来海里,却仍然没有看到,你说的那座飘荡在海面之上的尖峰!” “那就是还没到。”陆斯恩不急不忙道。 “你在耍我?!” 奴隶主勃然大怒,雄壮的身子挤过了狭窄的门,船舱被踩得嘎吱作响,一团硕大的阴影,逐渐笼罩在了陆斯恩的头顶。 “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调头回去,将那个小村庄的人,全都给杀了?!” 头顶传来阵阵热流,陆斯恩知道,那是奴隶主的鼻息,他的身子已经弯下,坚硬的甲胄被挤压得咔咔作响,冰冷的瞳仁正死死盯着自己。 “这是你的自由,我的奴隶主大人,当然,如果你觉着城里的军队,反应会这样慢的话。” 面对着若有实质的杀意,陆斯恩反而显得格外沉着,清冷回答。 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诡异的沉默,甚至将哭闹不已的孩童吓住,静谧无声。 站在门口的侍从,浑身冰凉,牙关止不住的震颤,他是了解这位主人的,他知道,现在的奴隶主,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呵呵呵...” 打破黑暗中这漫长寂静的,是一道低且森寒的笑声。 陆斯恩知道,这是奴隶主在笑。 “好,好一个渔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那般看重那些卑微的生命,我可能会以为,你是哪位大帝遗失在民间的皇子,这般独特。” 奴隶主厚厚的唇夸张的咧开,仔细打量了陆斯恩几眼,然后直立起了身子。 周身包裹的甲胄,也如释重负的舒展开来。 “谢谢夸奖,显然,我不是。”陆斯恩微微一笑,略带有一丝矜持。 奴隶主双眼一闪,将视线看向了继续哭闹起来的孩童们。 “看起来,除了自己以外,你很在意他人的生命,或者,我应该要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你要干什么?” 陆斯恩闻言,顿时警惕了起来,他清楚的看到了,奴隶主看向这些可怜孩子们的目光,带有一丝狂暴与残忍。 “干我本不应该干的事,他们太吵了。” 奴隶主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朝门口的侍从摆了摆手,笑道:“来,进来。” 然后,他手指一点,随意指了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童,那是一个精致的男孩,此时正蜷缩成一团,白皙的脸蛋上浊满了灰尘,本应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也泛满了绝望与恐惧的泪水。 “他太吵了,我很烦,带出去,挂在桅杆上面,让他吹上三天的海风。” “这...” 侍从有些犹豫,可却更害怕奴隶主的怒火,不得已之下,还是伸手一抓,将那瑟瑟发抖的孩子提在了手上。 小孩有些麻木,还在低声抽泣,并没有想象中的尖声惊叫——也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又哪里会懂得,被挂在桅杆三天三夜的后果呢? 被突然提吊起来的他,显然有些不太适应,无力挣扎了几下,然后视线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黑暗的一处角落。 “你这个禽兽!” 陆斯恩咬牙切齿,用憎恨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奴隶主,仿佛想要吃人。 “没有人性的丑陋狒狒,你一定是所谓的真主嗑下来最为恶心的粪便!” 身边的诺伯托也勃然大怒,根根金发被气得笔直。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奴隶主没有生气,只是信手一挥,侍从便提着这麻木的小孩朝外走去。 “等等!我说!” 陆斯恩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开口。 “这还不错。” 奴隶主满意点头,却并没有示意侍从停下,最终,那已不知为何而抽泣的孩子,离开了船舱漫长的阴暗,消失在了门外的光明之中。 “你!”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陆斯恩与诺伯托愤怒开口,奴隶主只是轻佻的掏了掏耳朵,俯瞰着这两位与众不同的少年,得意道:“我下的命令,我从来都不会收回。怎么样?还不开口?那会有更多这样的孩子死去。” 陆斯恩脸色阴晴不定,视线徐徐扫过黑暗之中一张张幼稚的脸蛋,最终,颓然不已:“我说。” 第六章 克洛哀 奴隶主走了。 他是带着心满意足走的,临走之际,陆斯恩看得非常清楚,他还十分得意的回头,冲着他冷笑了一声。 「他喜欢这种,掌握着别人生死的感觉。或许这种感觉,奴隶主很难从自己帝国的成年人身上找到,所以,他来了,带着毕生积蓄购买的巨轮。」 出自——《数着年轮》 随着船舱的厚重木门,被沉沉闭合,象征着奢侈的阳光,再次不出所料的被阻挡在外。 熟悉的黑暗,吞噬了这片压抑空间里的一切。 ——希望,光明。 不知多长时间的沉默。 “喂。” “喂,我说!” 身边响起呼喊之声,将陆斯恩从深沉的深渊边缘,拉扯回了现实。 “嗯?” 陆斯恩扭过了头,正好与诺伯托,这位金发贵族的双眼对视。 诺伯托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你说的...那处真主遗迹,真的存在?” “你觉得我有必要拿全船舱人的命,来撒谎吗?尊贵的骑士大人?”陆斯恩有些没好气的瞟了一眼诺伯托,在最后的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节。 诺伯托双眼一瞪,本欲发火,可是想了想现如今的处境,最终还是摇头一叹。 “你很有勇气,和我一样,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不与你计较。” “呵呵。” 诺伯托仿佛没有听见陆斯恩的冷笑,沉吟了一下,双眼突然放光:“真主的遗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进去的。” “你想说什么?” 陆斯恩皱眉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年,没好气道:“你是想说,遗迹里面有守护者?抱歉,恐怕让你失望了,当初我误闯进去的时候,可是大摇大摆的出来的。” “那是你还没有接触到核心!” 诺伯托兴奋不已,提高了音调,满头的金发开始无风飘扬起来,“我告诉你,所有被发现的真主遗迹,都免不得一场血雨腥风!” “你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争夺?这倒的确是的,可是现如今,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奴隶主,别的势力并不清楚。” 陆斯恩知道诺伯托在说什么,他是想提醒自己,如果能够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其他的势力,说不定会引发双方血拼,他们这些被俘虏的奴隶,也就能趁乱逃离。 可是,这无边无际的大海,去哪里找其他的势力呢? “那就告诉他们!”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奴隶主的船上,在这阴暗的船舱里面!” 陆斯恩拍了拍屁股下的木板——坚硬无比。 “这倒是...” 诺伯托听了陆斯恩的话,满腔的激动瞬间被扑灭。 船舱之中,再次陷入漫长的寂静与沉闷。 “有一个办法。” 黑暗之中,陆斯恩与诺伯托昏昏欲睡,突然之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静谧间响起,将他们二人惊醒。 「砰!」 “哎哟!” 头骨之间的碰撞声沉闷作响,陆斯恩与诺伯托分别捂着自己红肿起来的额头,愤怒瞪着对方。 “你靠在我身上干嘛?” “胡说!明明是你先靠在我身上的!” 眼见二人争嘴之势升起,黑暗之中,那道清脆的声音微微一叹。 “嗯?等等!刚才是有人在说话?” 陆斯恩推开了作势要扑到自己身上的诺伯托,有些疑惑的在黑暗的船舱内扫视。 勉强能够看见,一颗颗低着的头颅,显然,绝大部分的孩童在方才的哭闹之中,失去了精力,陷入深沉的睡眠。 ——或许在梦里,他们正依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沉醉在父亲和蔼的目光之中。 “咦?对呀,是谁在说话?”诺伯托俊俏的脸上浮现疑惑。 “是我。” 这一次,二人听清清楚楚,这道声音,是从他们的左手边传来。 陆斯恩的视线飘荡过去,只能在黑暗之中,看到一张模糊的脸部轮廓。 ——小巧,精致。 虽然是黑暗,虽然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这瘦小身体的轮廓,可不知为何,陆斯恩的脑中,还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这样的两个形容词。 这是一个女孩,小女孩,看她的身子还有听她的音线,年纪应当比他和诺伯托小上两岁。 “是你?” 诺伯托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好像说了一句,有一个办法?” “是的。” 小女孩惜字如金,纤细的手臂撑在地上,勉强支起身子,黑暗好似为其凝成了一方细纱,白皙柔嫩的脸蛋,在黑纱下若隐若现。 “我说,其实你们刚才讨论的计划,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实施。” 这一次,小女孩的声音在耳边非常清楚,细腻酥软的声线绵入耳廓,听得人酥酥麻麻,心底发痒。 诺伯托情不自禁的抓了抓耳后,陆斯恩压下心底的涟漪,疑惑道:“你是说,将消息传出去给别的势力知道?可是我们根本出不去这个船舱!” “事实上,已经有一个人出去了。”小女孩抬手捋了捋发梢,轻声开口。 “谁?”诺伯托伸出身子,焦急发问。 “那个小孩。” 几乎同时,若有所思的陆斯恩与小女孩一同说道。 “没错,那个小孩被吊在桅杆之上,处于整艘船最高的位置,只要能够将写有遗迹具体地址的纸条,投掷到别人手中...” “这不可能!” 诺伯托摆了摆手,打断了小女孩的话:“先不说那小孩才三岁,根本心智就不成熟,无法配合我们,哪怕他能够配合,这海面上的风这般大,一张纸条,如何能够投射出去?” 陆斯恩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而且,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上别的的势力,运气差的话,一直驶到遗迹,这艘载满孩童的奴隶船只,都不会碰到别的人影。”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海盗的聚集地。”小女孩淡淡道。 “你知道?!” 诺伯托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与陆斯恩对视。 “你怎么会知道?”陆斯恩微微皱眉。 “因为我就是那处海盗势力养大的孩子,半个月之前,我逃出了那里,抵达了最近的小岛,上面生活着和蔼可亲的大人们。” 说到了这里,小女孩燃起怒火的双眼,在黑暗之中闪烁:“我原本以为,我今后的生活会变得安宁起来,结果,这可恶的奴隶主,找到了小岛。” “所以...”陆斯恩若有所思,“你是在那小岛上被抓来的?” “是的。” “大海这样的大,哪怕你知道那些海盗的聚集处,可你如今也分不清方向了。”诺伯托叹了口气。 “你们不知道,我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小女孩轻轻一笑,不等二人发问,便自言自语道:“我拥有在大海之上,分清方位的能力,无论狂风暴雨——甚至比海盗们的指南针还要来得精密,也正是这样,那些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海盗,才会养我到这么大。” 顿了一顿,似乎在等惊讶不已的陆斯恩与诺伯托消化这个信息,随后,小女孩再次开口:“有两次机会,我得以在黑暗的船舱之中确定自己的位置。” “我们被抓进船舱,和之前奴隶主进来船舱...”陆斯恩喃喃自语。 “你说对了。” 小女孩得意一笑:“你们被抓上来,我从这些小孩中挤了出来,靠在船舱门口,看清了当时我们所在的地方——埃里克市最南边靠近鲸口石三海里的海岸。” 说罢,小女孩的眸子,看向了陆斯恩。 陆斯恩缓缓点头:“没错,三海里之外,的确是鲸口石。” 说到了这里,陆斯恩不由啧啧称奇,这个世界上,古怪的人还真是多... “你居然真的能够一眼就辨别方位!” 得到了陆斯恩肯定的答案之后,沉默的诺伯托顿时激动了起来。 “小声点,蠢货,你想让外面看守的侍从听到吗!” 陆斯恩脸色一变,慌忙伸手,将这位金发贵族还在嚷嚷的嘴巴牢牢捂住。 “那你现在知道,我们距离你所说的海盗聚集地,有多远?会不会经过那里?” 待诺伯托平静下来之后,陆斯恩期待道。 “当然,根据你所说的遗迹方位,船只会驶过海盗聚集地。按照这艘船只的速度,以及刚才外面的天气,不出意外的话,在一个时辰之后,便会经过那里。” “一个时辰?!” 诺伯托闻言一惊,焦急道:“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想办法见到那个被挂在桅杆上的孩子,说服他,并且用几乎不可能的手段,将写有遗迹所在地的纸条交给他,然后给到那些海盗?” “是的。” “这...行吧,我们的一定会成功的,你说是不是,陆斯恩?” 看着重新燃起激情与希望的诺伯托,陆斯恩摇了摇头,这还真是一个乐观到无法想象的...贵族呢。 “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沉思了一下,陆斯恩看着小女孩的双眸,轻声问道。 “克洛哀,至少那群海盗是这样称呼我的。” 第七章 毛绒绒的小鲸鱼 “这该死的大海,永远都是这无边无际的蔚蓝,我都已经看吐了!” 守卫依靠在船舱的隔板上,脚踩着随浪涛微微起伏的甲板,抱怨不已。 “得了吧,兰特,说话小声点,可别让主人给听见了,你知道的,他脾气可不怎么好。” 另一位身材略微矮小的守卫,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一眼,见到其他的家兵都在忙碌,而那位身躯雄伟的奴隶主,则靠着船栏。正眯眼欣赏着刚被悬挂在桅杆上的小男孩。 见着没有被注意,这位矮小的守卫轻轻松了一口气,开起玩笑来:“怎么着,兰特,我看你不是恶心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怀念起约克郡那些舞女柔软的胸脯了吧?” “哼!是又怎么样,三个月,老子已经整整三个月不知肉味了!” 兰特不满至极,又想念起约克郡那些舞女们温暖的房间,以及曼妙的身材曲线,眼中不禁泛起淫邪的光。 “得了吧,你...” 矮小守卫话还没有说完,背靠着的船舱隔板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原本沉闷无声的船舱之内,也响起了辱骂与搏斗之声。 “怎么回事?!” 二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这船舱里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异象,怎么今天轮到他们值守,便出了变故? “真是晦气!一定是今天刚进来的那两个混蛋!” 兰特飘忽的思绪被打断,身体就如同本欲引吭高吟的大鹅,被人用力捏住了脖子,生生打断。 他勃然大怒,眼见着那边正欣赏着桅杆的奴隶主朝这边看来,赶忙掏出腰间别着的一长串钥匙,将门打开。 压抑的空气急不可耐的朝敞开的门涌出,汇入了带有腥味的柔和海风,与此同时,里面的争吵与谩骂之音更加清晰可闻。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卑鄙的渔民,如果不是你,那个小孩也不至于被吊在桅杆之上,遭受这般痛苦!” 诺伯托,这位原本仪表堂堂的贵族,此时已经披散着头发,浑身甲胄凌乱,正张牙舞爪,好似一个女人一般,与另一位少年扭打在一起。 “我呸!你这种水平的贵族,也敢自称骑士,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不知天高地厚!” 陆斯恩不甘示弱,飞快的回嘴,而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收敛,在混杂着光线的黑暗之中,灵巧躲过了诺伯托的爪击,微躬着身子,右拳攥紧,笔直向上,正好击中了他的下颌。 “啊!!!” 诺伯托吃痛,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好似被巨石击中,一口坚硬的牙齿仿佛都变得松垮了起来。 “够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混蛋!” 看到自己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令这两个少年的打斗之势愈演愈烈,守卫兰特恼火不已,抽出腰后的长鞭,信手一挥,卷满细密倒刺的鞭子,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细碎的光线被长鞭的轨迹所斑驳,黑暗的船舱内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伴随着呼呼风声,不偏不倚的抽在了诺伯托的背上! 「啪!」 长鞭与银白色的甲胄摩擦,窜出点点零星火花,而毫无防备的诺伯托,也被身后传来的巨力推倒,踉跄向前,几步之后,重重摔倒在了地面。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是有甲胄的保护,可也无法全部低消卷有锐刺的长鞭,看上去坚硬昂贵的甲胄,居然应声便破,鲜血淋漓的伤口,裸露在了空气之中。 “找死!” 将诺伯托抽倒在地以后,守卫兰特的愤怒丝毫未曾减少,许是三个月的时间,浑身欲*火被压抑得太久,如今总算找到了发泄口—— 他如野兽般的眸子掠过诺伯托,又落在了沉默下来的陆斯恩身上,冷冷一啐,手掌间力量汇聚,就要扬起长鞭,继续朝他抽下! “等等。”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嗓音,这让原本兴奋不已的兰特,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拍下,一时间有些愕然,手臂抬起,长鞭凌厉垂地,收也不是,挥也不是。 “主人,这两个混蛋居然敢在船舱里斗殴!” 兰特扭过头来,声色俱厉。 “我说,停下。” 奴隶主冷冷瞥了他一眼,兰特只觉得一股冰凉之意,正从脚底飞速上窜,一直环绕在脊椎附近。 “是...是。” 一旁矮小的守卫反应过来,点头哈腰,伸手将兰特拉出了船舱,守卫在了门口。 奴隶主的命令,在这艘大船之上,要比那些主教们的指令,更不能违抗。 连绵大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深沉的海洋里,到底埋葬了多少具绝望的尸体。 而你,也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成为下一个。 “你们两个...” 奴隶主依靠在门口,挡住了大量的阳光,似乎并没有走进来的兴致,目光淡漠的从二人身上扫过。 “你们两个,我不管为什么斗殴,可要记住一点,船舱的规矩,就是不能大呼小叫,随意发泄怒火。” “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陆斯恩沉默了数秒,还是咬牙开口。 “小孩?你还在想着他?”奴隶主意外的瞟了一眼陆斯恩,冷冷一笑:“你的问题太多了,心中装着的顾虑也太多,如果不是留着你还有用处,我现在就让你去桅杆,陪着那个小孩。” “放他下来。” “这不可能。” 奴隶主摇了摇头,用果断的口气拒绝了他。 “一个三岁的孩子,被挂在桅杆之上,根本用不了三天,恐怕只需要半天,就会死!” 陆斯恩面容有些狰狞,似乎在恍惚之中,看到了那稚嫩小孩,在临死之际绝望的眼。 “那就死吧,这是他的命运,也是真主赐予他的命运,任何人都无权更改,包括我。” 奴隶主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你...” 陆斯恩剧烈咳嗽了几声,白皙的脸蛋被愤怒的潮红覆盖,他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成拳,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行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规矩,如果还有下一次,刚才的长鞭就不会停顿。要知道,没有甲胄护身的你,绝对承受不住那锋利的一击,这种痛苦,应该不会比挂在桅杆上的小孩,要来得轻。” 话音落地,奴隶主转身就欲离去。 “等...等等!” 本欲离开的奴隶主,在听到身后陆斯恩的声音之后,眉头一皱,不满的扭过了头。 “既然他注定要死,要去见真主...那就将这个给他吧,让他在临死之前,还有最后的一个依靠。” 陆斯恩颤抖起身,缓缓走到了奴隶主的身边,然后,摊开手掌,露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小鲸鱼。 “这是什么?”奴隶主有些疑惑,看了一眼陆斯恩,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什么。 “我想,应该是那个小孩被你们抓上来的时候,随身带着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他的父母亲赠予他的玩具。” 奴隶主楞了一下,轻笑道:“你想把这个东西给他?” “哈哈哈哈!” 门外,一众围观的家兵们发出轰然笑声。 “他居然要给一个将死的小孩玩具,说这个玩具能够给那个已经哭丢了力气的小孩,带来依靠?” “我看,这个人怕是疯了!” “我觉得,此时此刻唯一能够给那小屁孩带来依靠的,只有真主神像!” 奴隶主也在笑。 他笑得很大声,已经很久了,他多久没有听到,小孩子才喜欢听的童话故事了? 一个玩具? “你愿不愿意?”陆斯恩面色不改,眼中还流淌着浓郁的悲伤,递在奴隶主眼底的手掌,纹丝不动,似乎在倔强的等待。 奴隶主止住了笑声,打量了一眼陆斯恩,又看了一眼鲸鱼玩具,最终摇了摇头。 「我疑心未免太重了,一个玩具,落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三岁小孩手里,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样想着,奴隶主最终接过了陆斯恩手中的玩具,提在手中,晃悠了一下,“我满足你,之所以这样,这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当然。” 陆斯恩提着的心微微一松,低头应下。 待亲眼看见,一位满怀抱怨的家兵嘟嚷不已,不情不愿的爬上了桅杆,将那鲸鱼玩具强行塞进了已虚脱的小孩手中。 在船舱内的陆斯恩亲眼看到,那原本已经坚持不下去的小孩,在感应到手中多出来的异物之后,情不自禁的低头看了一眼。 本来颓靡的小男孩,无精打采的眼中,突然闪烁出了难以形容的光彩。 随后,小手用力,艰难将其送到胸前,双手怀抱,仿佛用尽所有的气力。 “成功了...抱歉。” 随着船舱的门徐徐关上,短暂的光明也在缝隙之中被吞没,直至黑暗笼罩在船舱,陆斯恩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无力跌倒在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第八章 真正的骑士 船舱里,诺伯托兴奋不已,已经忘记了背后传来的辛辣痛感,手舞足蹈的在船舱内低声欢呼起来。 “别兴奋得太早。”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在你激动不已的时候,总会有人来给你泼一盆冷水。」 很显然,现在充当泼冷水的人,就是他们二人的新伙伴——克洛哀。 “啥?” 诺伯托被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当头泼下,顿时楞在了原地。 “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真正决定海盗们能不能成功发现鲸鱼玩具里的信息,还得看运气。” 克洛哀语气冷冷清清,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是你自己说的,你逃出海盗岛的时候,顺手拿走了海盗的紧急求援弹,所以我才会在鲸鱼玩具的绒毛里加了在一定时间内,会因摩擦而变得炙热的材料。” 诺伯托皱眉不已,显得很是不悦:“按照我们三人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我与陆斯恩斗殴,然后吸引来奴隶主...” “奴隶主会过来,陆斯恩对他还有用,所以,这种小小的请求,他几乎不会拒绝,事实上,他也不会对一个三岁的小孩,抱有什么戒心。他这种人,就是认为一切的事情都在掌控,而这,也是他的突破点。” 陆斯恩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口那边响起,诺伯托连忙走到他的身边,想要将其搀扶起来。 “你没事吧?难道是刚才的长鞭吓住了你?” 陆斯恩有些摇晃的站立起来,默默摇头。 “他要是怕奴隶主的手下,他就不会为了救整个村庄的人,而牺牲自己。”克洛哀不悦的看了一眼诺伯托,这个金发贵族,简直就是一个二愣子。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陆斯恩身边,温柔的目光与之对视,入目,倒印着眼前男孩,那带有深深自责的哀伤。 “你在自责,自责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奴隶主遗迹所在,这样的话,那个小孩也就不会被抓走了,对吗?” 克洛哀细腻柔和的声线,在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带有一丝魔力,将陆斯恩心底深处所掩藏的悲伤,勾勒而出。 “我...” 音节吐出,陆斯恩的喉结却仿佛被一颗石子卡住,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而泪水,却自眼眶决堤涌出,顺着肌肤,滴滴淌落。 “我不该那样做的...是我害了他...是我。” 诺伯托皱眉看着眼前抽泣的少年,似乎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放下了一身的警惕,流露出了一个十五岁少年真正该有的情绪。 “你说错了!” 金发贵族打断了陆斯恩的哭泣,凝眉喝道:“你全部说错了,害那个小男孩的,不是你,而是那可恶的狒狒!” “没错,如果这一次计划成功,你是拯救这些无助小孩的英雄。”克洛哀点了点头,目光温柔,且带有一丝怜悯。 这个少年,什么也没有做错。 “哪怕你当时告诉了他,依照他那种凶残的性子,也会抓一个无辜小孩出来,震慑你的。” 诺伯托指了指船舱内的小孩,他们有些还在沉睡,而有些,已经被陆斯恩的抽泣惊醒,在情绪与恐怖环境的感染之下,也隐隐有哭泣之势。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了他们,你也应该收起你懦弱自责的情绪,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你与我相同,都是正义勇敢的骑士!” “骑士...” 陆斯恩楞了一下,看着周遭小孩逐渐要被自己带动起来的情绪,连忙压住了自己的悲伤与抽泣。 “没错,就是骑士!” 诺伯托仰起脖子,一头沾满泥沟的金发如瀑般洒下,在这黑暗之中,格外璀璨。 “骑士,本就不只是象征着实力的强大,只有内心真正的强大,才是真正的骑士!” 诺伯托自信激昂的话音,传入陆斯恩的耳朵,如惊雷般炸响。 “对...所以,我们都是正义的骑士!” 陆斯恩心中再次被正义的光芒填满——哪怕所处的环境,仍然是黑暗一片,可那又如何呢? “小孩还没有死,我也有机会救下他!” “这才对嘛。” 诺伯托灿烂一笑,抬手用力锤了一下陆斯恩的胸膛,“话说,你之前的那一拳还真是下死手啊,我满口牙齿都差点被你给崩掉。” “我应该更加用力一点的。”陆斯恩正色道:“这样一来,等出去以后,你就能镶上满口的金牙,让我想想——满口金牙的骑士,哈哈哈,那一定很威风!” “放狗屁!” 克洛哀默默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位少年,纵使船舱之内,是不变的黑暗,可她却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万丈光芒。 「这就是少年,这般的年幼、脆弱,又是这般的阳光、无畏。」 “对了,你之前说的运气...” 交心过后,陆斯恩恢复了精神,蹙眉看向了嘴角擒着微笑的克洛哀。 “根据诺伯托的配方,那炙热燃料应当会在半个时辰之后点燃,到那个时候,小孩吃痛,在恍惚之中会条件反射的将玩具掷出。” “没错,按照原先的推测,的确是这样的。”诺伯托点了点头,好在自己也勤勉好学,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还有储备知识。 “这就是意外之处。”克洛哀指了指船舱门口,“海风方才还是柔和,可谁也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排除这种可能——海风激荡,将那个玩具吹到了很远的海域,海盗根本就看不到求救信号。” “这!” 诺伯托瞪大了眼睛,直至此时,他才想起还有这层可能。 “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想要操控海风的流向,只有接近神灵之人,才有这种能力。”陆斯恩摇头一叹。 如今,人力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成功做到,剩下的,也只能交给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三女神了。 谁也不知道,这如蛛网般密集交错的命运之线,会将他们三人,会将整个船舱里的孩童们,送至何处。 是拥抱宝贵的自由,亦或是囚禁在狭窄的鸟笼? 无从得知。 第九章 双峰之岛 船只行驶在海面之上,经历平稳、颠簸,摇摇欲坠的恶心感与失重感,让几乎从未远航大海的诺伯托,呕吐了几次。 直至船舱之内,已经布满了腥酸的臭味,诺伯托的呻吟声越来越低后,终于,在陆斯恩的期盼之中,本次旅行,迎来了终点。 ——哐当 船锚重重沉入海底,似乎碰撞到了坚硬的石头,整艘大船在微微漂浮之后,稳稳当当的停靠了下来。 沉重的木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光芒,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奢侈的照入这压抑黑暗的房间。 奴隶主环抱双手,壮硕的身躯依靠在门侧,身后,便是整装待发的侍从与家兵卫队。 “我已经到了你口中所说的遗迹地点,小子,跟我出来吧,我需要你带路。” 陆斯恩扬起了头,透过门楣的另一侧,看到了天外暗沉的天气,冰冷的雨水哗啦在众多成人的甲胄上,淋漓起碎裂的水花—— 该死的天气,大海总是这样,在你自以为万里晴朗之际,突然变脸。 如此一来... 陆斯恩打了个冷颤,门外的海风席卷了冰冷刺骨的寒意,正呼啸淌入舱内——这倒是让诺伯托呕吐出来的气味,消散了不少。 而那船杆之上的孩子,已经在黑暗的天空之下,凝成了一具坚硬的躯体,似一动不动的玩偶,任由着暴雨的淋漓,绝望的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而原本应当握在手中的鲸鱼玩偶,也不知所踪。 ——他死了。 这是陆斯恩脑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哪怕心中早就有所猜测,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后,他的心,还是不免沉落深渊。 “我也要与他一起去,该死的大海,我已经要被颠簸晕了,总该拥抱一下坚硬厚实的大地。” 陆斯恩默默地站立起来,已经浑噩的走到了门边,走过了奴隶主的身旁,甚至能够隐隐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连呼啸海风都无法抹去的体味。 而黑暗的船舱内,又在此时,响起了一道声音。 奴隶主挑了挑耳朵,眼睛稍稍一斜——他甚至都不用去看,也能知道,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 那个口无遮拦,骂自己是头人脸狒狒的金发小贵族。 “不...” “可以。” 陆斯恩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语还未出口,奴隶主已然阴冷一笑,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面容复杂的看着诺伯托走到自己身边,他脸色苍白,显然被这大海折磨得很,然而,却依旧趁奴隶主没注意的时候,朝他挤了挤眼。 “哎...何必呢。” 陆斯恩知道,诺伯托当然不是受不了大海那般简单,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如若奴隶主达到了目的,一定会杀了自己。 「他想保护我。」 陆斯恩有些恍然的看着诺伯托,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面,一头的金发被雨水淋湿,粘稠在白皙的脖颈之上,那被铁鞭撕裂的盔甲下,血肉模糊的伤痕依然没有痊愈——想来,应当是很痛的。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送死?” 走到了船舱之上,趁着奴隶主还未走来的时候,陆斯恩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 哪怕,他知道答案。 “因为我是骑士。” 果然,诺伯托骄傲一笑,挥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甲:“骑士的使命,便是守护弱小,里面的孩童是弱小,你也同样是弱小,更何况...你我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陆斯恩嗫嚅了几句,莫名在这寒流冷雨之中,感受到一丝暖意。 这股暖意在心中不断蔓延,直至充斥全身,那目睹小男孩尸体所带来的沉重感,也被这璀璨烈阳所焚灭。 “可你之前还说,我也是一名骑士。”陆斯恩笑了笑。 “对,可我是比你强大的骑士。”诺伯托严肃道。 “你啊,哼,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把你的牙齿都给打掉,让你看看谁更加强大。”陆斯恩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金发贵族,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一定会有下次的,你一定想要看看我满口金牙的样子,我给你这个机会。”诺伯托哈哈大笑,抬手锤了锤陆斯恩的胸口。 “啧啧啧,真是让人感动的友情啊...” 奴隶主阴阳怪气的嗓调,在二人身后响起,陆斯恩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原本应当两手空空的奴隶主,此时手上,居然还提着一个小女孩。 “克洛哀?!” 诺伯托低呼一声,看到小女孩的陆斯恩更是瞳仁一缩。 “你把这个女孩带来干什么?”陆斯恩凝声问道。 “放心,她可与你们不同,这样的美人胚子,怎么的也能卖个很好的价钱。” 奴隶主冷冷一笑,将克洛哀提到自己面前,微眯着双眼,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 “啧啧啧...真是...” 奴隶主眼中放射着惊叹的光,许是文化不太过关,不知该如何用形容词去形容,眼前的这位绝色。 “遗迹里面,会刻画许多有关教廷内部礼仪的图画,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学到的。” 或是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痛了克洛哀,奴隶主惊叹了一番之后,便将她轻轻放在了甲板上。 听了奴隶主的自言自语,诺伯托恍然大悟,低声对陆斯恩道:“看来,这个人脸狒狒是想带克洛哀见识一下遗迹,顺便让她学学教廷礼仪,这样一定能够在教廷的高层手中,卖上更好的价钱。” “原来如此。” 陆斯恩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这个奴隶主,在危险的时候恐怕也会顾不上她。” “那可不一定。” 诺伯托摇头否定,瞟了一眼克洛哀精致的脸庞:“你不知道,这样的绝色女童,如果又懂教廷礼仪,在教会高层手中,会卖上怎样的一个价钱...恐怕,比他这一艘船的价格都不会低!” “这么贵!?”陆斯恩惊讶不已。 “所以说,奴隶主肯定会照顾她的安全。” “可既然这般重要,为何要与我们一同关在船舱之内?”陆斯恩皱眉问道。 “这个...”诺伯托语塞,挠了挠后脑勺,摊手道:“谁知道呢,或者...是他想先磨磨克洛哀的脾性?” “行了,出发吧。” 奴隶主没有再继续给二人交谈下去的时间,大手一扬,悬挂在船身上长长的梯子便被滚滚放下,一众侍卫兴奋着朝长梯而下,落入略浅的海水之中,又爬上小舟,一艘艘小舟扬帆朝目的地而去。 诺伯托与陆斯恩二人,被分配到了与奴隶主同艘小舟之上,克洛哀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被奴隶主雄壮的身子保护着。 显然,他在提防着陆斯恩与诺伯托会突然出手,抓住克洛哀以此为要挟。 克洛哀倒是作出一副完全不认识他们二人的模样,侧着绝美的脸,湛蓝色的眼眸望着从身边疾驰而去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细绵的舟群极速穿梭在波澜起伏的海面,在陆斯恩的指引下,不到十分钟,便抵达了他口中所说的那处遗迹。 抵达遗迹后,狂暴的海风几乎瞬间停息了下来,沉重的乌云再次被耀眼的阳光穿透,无数道光柱洒落在蔚蓝的海面,反射着粼粼白光。 消失已久的海鸥不知是从何处出现,展翅在一望无际的天空,海面,则是成群跃出的鱼群。 在众多小舟的正前方,是两座高耸在海面上的巨峰,巨峰插入云端,似乎想要刺穿璀璨的太阳。 而在两座巨峰的中间,则是被逐渐变浅的海水所覆盖的沙滩小岛,小岛上生机盎然,到处都是翠绿的树植,哪怕身处小舟之上,陆斯恩都能闻到清新岛风送入鼻中的甘甜,听到层林里轻鸣的鸟啼之声。 “真是一处好地方,这就是传说中的遗迹吗...” 奴隶主双眼放光,从小舟上缓缓站起,紧盯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小岛,感慨不已,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 遗迹... 拥有了遗迹,自己还需要在这风云莫测的大海上,为了生计而豁出性命,抢夺沿海的孩童吗? 还需要面对教廷的教士——哪怕是最为初级的牧士,都得卑躬屈膝吗? 不! 不再需要了,改变命运,改变一生的遗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快!全速前进,马上上岛!” 奴隶主喘息了数声,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头脑有些微微晕眩,颤声下达了这声指令。 于是,绵绵长舟破浪,似欢乐而不知归处的鱼群般,朝着那两峰中的小岛,驶去。 第十章 有光 长舟稳当靠岸,一行人急匆匆的下了舟,顺着陆斯恩的指引,朝着小岛的深处行去。 一路之上,平安无事。 奔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奴隶主带领着手下,抵达了陆斯恩所指引的地方。 ——一处岩壁。 不知为何,小岛之上居然会有一座同样高耸的山峰,举目望去,似乎与两侧刺入云层的巨峰一般大小、高低。 “奇怪了,为什么之前咱们在海面上,没有看到这座山峰?” 一路紧跟着奴隶主的侍从疑惑不已,明明之前在海面上看这座小岛的时候,仅仅只有两座巨峰,一左一右耸立在小岛的两侧,为何现在,连小岛上都有这样一座山峰了? 这显然不符合现实。 “遗迹,乃是真主分封于世间的宝藏遗留,有这种神迹,自然是正常的。” 奴隶主瞪了一眼侍从,暗道其孤陋寡闻,一处曾经被真主恩赐过的地方,别说突然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了,哪怕是十座、百座,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神灵,无法揣测。 “小子,面前的这扇大门,你当初是如何打开的?” 奴隶主呵斥完手下,又皱眉看向面前的岩壁。 这里是巨峰的山脚,这巨峰与其他两座巨峰一般,表面并未生长任何树植,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所组成。 而在他们的面前,这岩壁之上,正闭合这一扇足足有十人之宽的大门,大门紧闭,看起来并非能够轻易推开。 陆斯恩耸了耸肩,指向身侧的一处树植:“我当然不可能推开这扇大门,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株大树的树洞里面,通往遗迹之中。” “大树的树洞?!” 奴隶主闻言精神一震,推开陆斯恩,走到了他身边的这株大树面前。 大树已经很是年迈,树皮都已经斑驳脱落,看上去与岩壁周围的树植一样,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树干之上,有一处很小的树洞。 “这树洞...” 奴隶主比划了一下。脸色有些阴沉:“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钻进去,恐怕也只有你这种孩童,才能够勉强入内。” 陆斯恩摊开双手,摇头道:“那么,为什么你不能将这株树给砍掉呢?” “对呀!” 奴隶主拍了拍脑袋,自己还真是太过于兴奋激动,居然都忘记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瞟了一眼陆斯恩,冷哼一声:“我早就已经想到了,需要你这小屁孩在这里多嘴?” “切...”陆斯恩还未开口,诺伯托倒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来人,把这棵大树给我砍了!”奴隶主兴奋的大手一挥,手下轰然应诺,几名身材同样壮硕的家兵提刀上前,对着大树用力一砍—— 轰隆隆! 预想之中大树轰然倒地的景象并未出现,反而随着刀锋与树干的触碰,整座小岛都开始摇晃轰鸣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 众人站立不稳,摇晃欲倒,奴隶主满脸惊恐,尖叫着朝陆斯恩咆哮。 陆斯恩也被惊住,有些虚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地,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抬头一看,正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诺伯托。 “快给我听下,混蛋!” 几名家兵同样被吓得亡魂直冒,都不用奴隶主开口,马上停手,一脸惊恐的互相对视。 小岛的摇晃,也随着几名家兵的停手而止顿,重新恢复平稳的奴隶主勃然大怒,抽出腰后长剑,一脸凶相道:“臭小子,你敢耍我?!” “这不是他的错。” 诺伯托急速开口,挡在了陆斯恩的身前:“依我看来,这棵大树的根,恐怕已经缠绕到了遗迹的中心地带,动这棵树,也就等同于伤害整座遗迹,那么承载着遗迹的小岛,也将会崩塌分离。” 奴隶主眉头一凝,有些怀疑的打量着诺伯托:“你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诺伯托傲然道:“我家族存放的古老典籍中,有说到过,一些遗迹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又因为有神辉的照耀,会主动与当地的生态环境融合,蕴藏生机。现在看来,这处遗迹所融合的,便是这棵大树。” “这...原来是这样,我也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是的。”奴隶主恍然大悟,将长剑收回,哈哈大笑。 “切,马后炮。”诺伯托不屑的撇了撇嘴。 “主人,那现在咱们只能打开大门了?”侍从小声问道。 “嗯...” 奴隶主沉吟了一下,缓缓点头:“既然树洞我们进不去,又不能砍树,那也只能强行打开大门了,只不过这样有些浪费时间...” “想要获取遗迹中的恩赐,又嫌麻烦,啧!”诺伯托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嘲讽出声。 “哼!你在多嘴,我就把你嘴巴给撕烂!”奴隶主双眼一眯,冷冷的看着诺伯托,他早就看不惯这个臭小子了,如果不是看在他似乎对遗迹稍懂的话... “动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理会诺伯托的冷言冷语,奴隶主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前去岩壁那儿推门。 ——从日升到日落,再从日落至日升。 整整一天的时间,奴隶主的手下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哪怕轮流换班休息,推动大门时的呼喝声都已经低沉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终于—— 当太阳再次沉入海底,当皎洁的月光洒满海面,纯白的光芒如薄雾般朦胧在层林翠微之间。 这扇牢牢镶嵌在岩壁之上,看上去有万斤沉重的大门,终于响起了“咔咔”之声。 “快开了!” 奴隶主精神一震,急不可耐的朝微微敞开的大门走去。 当大门被推开了一角之后,余下的困难,便不算是困难。 有了突破口的大门,在士气提升起来的家兵手下,徐徐被推开,而与此同时,缓缓敞开的门缝之中,似乎有炽烈的光芒闪烁而出。 正当奴隶主激动不已,即将抵达大门之际! ——哗啦啦 漫天炫目的金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浪潮,从石门之后冲刷而出,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将二十来名还在推动大门的家兵吞没! 奴隶主楞在了原地,那漫天璀璨的光芒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只有一个指头那么远。 ——那么的近。 低头,汗水自额间滑落,奴隶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那原本裹在身躯上坚硬的甲胄,已经被高温融化,炽热的铁水在他黝黑的肌肤上流淌,所过之处,尽是被焚烧得溃烂的皮。 “啊!啊!!!” 他这时才反应了过来,高温铁水所带来的刺痛感让他惨叫不已,浑身痛得颤栗,雄壮的身躯连连后退,最终仰天跌倒在了地上,不住翻滚哀嚎。 “主...主人?!” 侍从惊恐不已,看着光芒过后,已经空荡荡一片的地方,又看着在草地哀嚎不已的奴隶主,一时间慌了神。 “好机会!” 陆斯恩精神一震,默契的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 打开大门所带来的恐怖,他们二人也根本未曾想到,毕竟,谁也猜测不到,原本象征着神灵恩赐的福地,此时此刻,居然在月夜之下,变成了一处死亡深渊! “跑?” “跑!” 陆斯恩与诺伯托刚要有所动作,顺道带走一言不发的克洛哀,可那奴隶主毕竟走南闯北,也是一位狠角色,在极其短暂的哀嚎之后,马上冷静了下来,咬牙吩咐骚乱起来的余下家兵,围住二人。 “可惜了...” 看着将自己与诺伯托包围的家兵,陆斯恩遗憾不已。 他们二人方才也被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震住,导致错过了最佳的逃命时间。 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在骚乱之中乘长舟逃走,赌一把反应过来的奴隶主舍不得放弃遗迹,不会马上追杀,等他们回到那艘大船上... 届时,船上仅有的四名家兵,也总有办法杀死,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救那么多的孩童了。 “你们...” 奴隶主哪里看不出陆斯恩与诺伯托的意图,狰狞着从地上站立起来,左手将高温甲胄扯下,露出了肚皮处皮开肉绽的肌肤。 然后,右手抽出了腰后的长剑,满脸杀意的朝他们走来。 “你们...真是找死,是不是早就知道大门后面的危险,所以才引诱着我和我的手下去推门?!” 面对奴隶主咬牙切齿的怒喝,诺伯托冷笑不已:“你以为我们是神?知道门后的危险?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的自私自大,害死了这么多人?不过,他们死得倒也好,作恶多端的人,早就该死了,只不过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没死在我的手中!” “混蛋!!!” 奴隶主气急败坏,接二连三的被诺伯托嘲讽、阴阳怪气,在加上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刺痛,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森寒杀机,扬起手中的长剑,就朝这位金发少年的脑袋挥去! 第十一章 当光芒熄灭 “杀了他,就再没有办法进去了。” 就在奴隶主满腔怒火,准备挥剑刺死诺伯托之际,静谧的人群中,突兀响起一道清脆而带有冷漠的声音。 “嗯?” 奴隶主愣在当场,手中的长剑停顿在距诺伯托不足数厘米之外,锋利的剑尖反射着来自背后的金芒,照耀出一道光斑,刻印在诺伯托的喉结处。 却迟迟未能落下。 诺伯托昂首挺胸,身为一名“骑士”,他从来都不惧怕死亡,哪怕是死,都要保有骑士的姿态。 奴隶主收回停留在这位金发贵族身上凶狠的视线,扭头朝人群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克洛哀,那位美人胚子。 “你想要救他们二人的命?” 他眯了眯眼,心中环绕着一缕复杂的情绪。 克洛哀依然是那副冷清的模样,听了奴隶主的话,摇了摇头,“他们死不死,和我没关系。只不过,你杀了他们,一切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怎么说?”奴隶主冷冷一笑,手中的长剑依然稳稳停留在诺伯托喉前。 克洛哀指了指那大门处璀璨的金色光芒——甚至来得比天空的皎月还要明朗,“我想,这金色光芒你根本无法破解,还是只能通过树洞,进入其中,从内部关闭。” “树洞,内部关闭?”奴隶主楞住,仔细思索了一下,徐徐收回了长剑。 “既然外部攻不破,那就从内部下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也是海盗们教给我的道理。”克洛哀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矜持。 “有点道理...” “主人,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这小子钻进树洞,去试试能不能从内部将这金光关闭。” 侍从附在奴隶主身侧,低声说道。 奴隶主点了点头,瞟了一眼陆斯恩,沉声道:“你,既然你之前进入过树洞,那么就再去一次。” 陆斯恩双眼一闪,心中开始琢磨了起来。 奴隶主却没有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大手一抓,就将诺伯托从他身边拉扯了过来,侍从抽出长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有看到金光消散,那么他会死。”奴隶主阴森冷笑:“我想,你们二人应该算是朋友吧?” “混蛋...” 陆斯恩咬紧牙关,愤怒的瞪着得意的奴隶主,想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却又苦于没有能力。 “我去...” 在万般无奈之后,陆斯恩最终颓然答应,朝树洞走去。 对于树洞,他心中总是觉得有一丝神秘的。 毕竟,当初来的时候,他并未爬完树洞,而那金色的雕塑,也是在树洞里面捡到的。 怀抱有对于未知事务的迷茫与踌躇,陆斯恩的身子灵巧翻入树洞,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克洛哀瞟了一眼被擒住,还在破口大骂,骂得奴隶主杀机沸腾的诺伯托,不禁摇头叹气,索性走到一处空旷草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迈入其中,假寐起来。 ——时间,如细水长流,仿佛在等待之中,总是会过得格外的缓慢。 奴隶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依靠在树干之下,抬头透过繁荣树叶中的缝隙,窥伺着铺满皎洁月光的天空一角。 天,已经更加的暗沉,纯粹得犹如一块昂贵的黑天鹅绒布,上面,则点缀满了闪烁如钻石般的星辰。 “什么时候了?” “主人,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侍从看了眼一直攥在手里的银质怀表——上面的时针,已经转到了23时。 ——已经很晚了。 奴隶主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摸了摸被缠绕包裹的腹部,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后视线扫向了诺伯托被看管的地方。 “呵!” 他冷笑了一声,抬腿便朝诺伯托走去,看管在其身侧的士兵见了,接连站起,将半睡半醒的诺伯托踢醒,然后提到了奴隶主面前。 “很可惜,看来你的好朋友并没有想救你。我估计,此时此刻,他应当已经从另外的出口,乘着长舟,跑了数十海里了吧?” 诺伯托冷笑了一声,盯着面前散发着恶心体臭的奴隶主,忍不住朝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口水:“恶心人的狒狒,屁话真多,要杀就杀!” “好,好好!” 奴隶主气急败坏,伸手抹去脸上的口水,满腔怒火再也难以抑制,抓狂不已:“来人,给老子把这个小畜生推到大门那里去!” “是!” 家兵轰然应诺,看了一眼依然璀璨的金光,吞咽了一下口水,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提着挣扎不已的诺伯托,朝着大门走去。 “你这个人面狒狒!” “把他的嘴给老子堵上!”奴隶主脸色一变,他再也不想从这个小畜生口中听到侮辱他的话了,赶忙吩咐家兵用擦脚布将其嘴巴堵上。 “呵呵!” 待家兵提着诺伯托,磨磨蹭蹭走到了距离金光尚有十来米的地方,奴隶主走到身边,盯着诺伯托愤怒的双眼,得意道:“想要在临死前保有所谓骑士的荣耀?做梦去吧!老子要让你死无全尸,彻彻底底的在人间蒸发,就像从来都未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话音落地,奴隶主粗暴的从恐惧的家兵手中夺走了诺伯托,大步朝前跨了数米,然后在金光不远处停顿了下来。 盯着璀璨的金光,奴隶主隐约间觉着自己的腹部又开始刺痛,额头不禁冷汗直冒。 可转念一想,这个让自己忍无可忍的小贵族,即将承受比自己还要更加痛苦的死亡,奴隶主就不免心情舒畅了起来。 “去死吧!下辈子,信仰永恒的真主!”奴隶主阴森森在诺伯托耳侧说完,手臂用力一甩,手中的诺伯托便朝着那金光飞去! 轰—— 预想之中的,诺伯托被金光吞没、死得连渣都不剩的景象,并没有如愿出现,反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引得在场诸人情不自禁的捂住双耳,头晕目眩。 待轰鸣结束之后,奴隶主摇晃了一下浑噩的脑袋,双眼微眯,朝着那大门方向看去—— 金色的光芒,正是在诺伯托即将触碰到的当头,于千钧一发之间,瞬间倒卷、熄灭,暴露在其后方的,是之前被人力强行推开了一角的岩壁大门。 而此时此刻,诺伯托因撞击在了岩壁之上,痛苦不已的蜷缩着身子,瘫软在光秃秃的地面。 “成...成功了?” 奴隶主呆愕不已,痴痴的看着那再次露出全貌的古朴大门,激动得浑身发颤。 遗迹,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了?! 第十二章 心底的风 遗迹开了,诺伯托也活了下来。 ——当然,仅仅只是暂时而已。 当陆斯恩从门缝之中挤出来后,瘫在地上的诺伯托,凌乱着满头污浊的金发,朝他挤出了一道难看的笑容。 许是,信任的笑容。 激动之下的奴隶主,显然暂时忘记了这二人的存在,赶忙吩咐着手下幸存的家兵,将大门推开。 这一次,应是失去了金光的原因,大门很显然没有之前那般的沉重,奴隶主的手下们并没有花上太久的时间,便将大门推开。 遗迹的神秘面貌,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这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是的,众人当前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在整片遗迹的上方,大门之后,是一块凸出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岩石平台,而平台之下,目测大约一百来米,便是遗迹城市。 “真是神迹...” 奴隶主吞咽了一下喉结,他这一生见过无数座城市,到过不少繁华至极的中心,可却极少有城市如同这里一般,给予他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仿佛,就连同环绕在山谷之间的微风,都是自数千年之前飘山过海,穿越了时空,吹拂而来。 向下俯瞰,又有一层如纱般的薄雾,萦绕于城市上空,一幢幢造型古朴的建筑物,似沉眠于尘埃之中的苍老行者,默然耸立。 在这座城市的中心——或许是的,能够看到有一圈大型喷泉,令人震惊的是,哪怕历经如此之久的岁月,泉水依旧,宛如璀璨在灰尘之中的玻璃碎片,映映生辉。 “出发!这处遗迹...是我的了!!!”奴隶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大手一挥,便带着激动不已的手下,顺着悬崖边上的蜿蜒小道,朝遗迹奔走而去。 陆斯恩被席卷在欢呼热烈的人流之中,一手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诺伯托,一边低声道:“我已经拖延了很久的时间了,却没有想到,海盗还是没有赶来。” “尽人事,听天命。”诺伯托喘息了几声,推开陆斯恩的搀扶,示意自己能够走动,目光从悬崖边上穿梭,落在了脚下的城市遗迹之上:“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哪怕是死,也死而无憾。” 陆斯恩默默点头,看向人流前方,被那侍从一直贴身的克洛哀,她的背影是那般的柔弱,一如许多被困在船舱里的孩童一般。 可惜,彼此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克洛哀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注视,轻巧回头,星辰般的双眸恰好与其对上。 然后,她绽放出一道温柔的笑容,绝美的色彩,点亮了这方年代久远的遗迹,如一珠蒙尘的珍珠般闪耀。 不知怎的,在看到克洛哀温和的笑脸之后,陆斯恩有些急躁的心,缓缓平复了下来。 “主人,后面那两个臭小子,不杀了?”侍从瞟了一眼后方的二人,悄悄靠到满脸红光的奴隶主面前。 “哼!这两个人,我当然想现在就杀了,不过...”奴隶主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先前的那金光,实在太过恐怖,谁知道这遗迹之中,还会不会有什么风险?留这两个臭小子一条命,还能当探路石。” “主人英明!”侍从称赞不觉,面露敬佩之色。 “只不过...遗迹不是向来都是福地吗?为何这处遗迹,一开始就这般的凶险?”奴隶主有些犹豫,摇了摇头,还是将自己内心中升起的阴影挥散。 ——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从山顶到山脚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加上众人激动迫切的心情,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奴隶主一行人便抵达了城市遗迹的入口处。 如今,他们正在此停顿。 而停顿的原因,是奴隶主正皱眉盯着城门前的一方石碑。 石碑大约有两人高,看上去沉重不已,而在斑驳的石面上,还刻印了密密麻麻的弯曲字体。 “什么...城?” 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心态,盯着石碑看了半响的奴隶主,最终只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噗!” 后方响起了轻笑,奴隶主额头青筋一跳,就想要扭头将这人抓出来。 没想到,这声轻笑仿佛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抑制不住的笑声,接二连三的在人群之中响起。 奴隶主抽了抽眼角,不满道:“很显然,这是上去时期教廷的文字,我看不懂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的!” “对对对!主人说的有道理!”侍从强忍着笑意恭维道。 “哼!” 奴隶主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去看那方让他出糗的石碑,抬腿便率先朝城内走去,身后的人群紧紧跟随而上。 入城,便是一条足以容纳三架马车并行的宽阔街道,街面是由青石铺筑,许是年代过于久远,又或者是这座受过神迹的城市曾经的主人,是一位将军,经常有军队出入的原因,青石砖地面,已经呈现出大量的龟裂之貌。 行走在碎裂的青石路面上,默默看着周围古老斑驳的建筑,不知怎的,陆斯恩的心中,莫名浮现出了一缕诡异。 外面的天气与这里呈现正比,因处于山峰背部的腹地,皎洁的月光化作缕缕棉柔,偶有投射到某处建筑物之上,勉强照亮前方的路。 一栋栋不高不低的歪斜建筑物,好似沉默在黑色月夜之下的诡异,少许月光斑驳在表面,化作了阴沉注视着来客的森森双眸。 “嘶!这里的风怎么这么冷?凉嗖嗖的!”突然有阴风从侧面深巷袭来,诺伯托双手环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对哦...” 此话一出,众多家兵也觉着莫名的冷,开始两两围拢在一团,试图报团取暖。 然而,这种做法并没有让他们的寒冷减少,反而有更多的人觉得冷,冻得连鼻涕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 “这是心冷,并不是体表上的冷。”暗夜之下,瑟瑟发抖的人群之中,突兀响起了克洛哀的低吟。 “心冷?什么意思?” 奴隶主打了一个冷颤,抬手擦去鼻尖的鼻涕,结巴问道。 “走南闯北的海盗,曾经跟我说过,当一座城市死了太多的人,便会在每个月光萧瑟的夜晚,吹划起透彻心扉的寒风。他们相信,这种风,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自然风,而是无数冤魂惨死之后,于人心中吹起的哀嚎悲恸之风。” 克洛哀清脆的低吟,在暗沉的月夜之中徐徐响起,宛如在诡异恐怖中吹响的长笛,刺得所有人遍体发寒。 “这...这这!”奴隶主瑟瑟发抖,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后脑:“这座城市,死了很多人?不对!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宝藏?!” 他豁然省悟,扭头朝四周看去,这里距离城门入口已经有数里之远,而他们好似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之中,不知不觉,糊糊涂涂的走了这么远! “主...主人...” “怎么了?”奴隶主听到了侍从结巴的声音,心头不禁一跳。 侍从额头冒出冷汗,浑身止不住的打着摆子,颤抖着抬起了手臂,朝自己的右后方指去—— 那里,空无一人。 “方才...方才有两个随从,就在那里的...现在,现在不见了...” 侍从带着哭腔,十分费力的说完这番话,随后虚软着身子,缓缓挪动到了高大的奴隶主身边。 似乎,这样能让他遍布寒冷与恐惧的心,更加温暖一些。 奴隶主脸色煞白,听完侍从的话后,一言不发,而场内其余的家兵们,也开始瑟瑟发抖,彼此朝着各自贴得更紧了些。 “那里...” 奴隶主嘴唇发颤,盯着那两名无声无息失踪的家兵的方向,在那儿,有一栋被火焰烧得灰败不堪的楼房。 楼房的大门已经支离破碎,整栋房屋的结构似乎坍塌,好似只需要轻吹一口浊气,便能让其崩溃。 那已然没了大门的入口,宛如一张吞人不吐骨头的大嘴,接连着喉腔的,似乎便是永无光明的无边黑洞。 第十三章 多出来的人 时间,在黑暗之中总是流逝得那样缓慢。 缓慢到,奴隶主能够清晰感受到,来自身边随从们的嘈杂低吟——而恐惧的情绪,也在人群之中不断扩散。 “混蛋!” 他咬了咬牙,知道再这样下去,宝藏还没寻到,恐怕自己的手下都会崩溃。 电光火石之间,奴隶主想出了一个办法。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我的手下在没在里面。”奴隶主抬手一指,便示意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进入乌黑的楼房之中,寻找失踪的两名随从。 “我们?”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诺伯托更是气极反笑:“你这只人脸狒狒,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 “那又怎么样?”奴隶主面无表情,努力控制着自己额头的冷汗,不让其滑落下来,“进去,或者现在就被我杀死。” “你!” “行,我们去。”陆斯恩扯了扯怒极的诺伯托,点头同意。 “这才对嘛。”奴隶主冷冷一笑,总算,这两个臭小子再次发挥出了价值。 ——或许,这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陆斯恩冷静的拉着诺伯托,没有再看奴隶主一眼,转身便朝那黑黝黝的门口走去。 “这个鬼地方,我看根本就不是遗迹!”诺伯托嘀咕了一声,看向陆斯恩,疑惑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碰巧。”陆斯恩嘴角一抽,头痛道:“我还以为,这里真是一处宝藏。” “或许是的,只不过这处宝藏,未免太过诡异了一点。”诺伯托冷哼了一声。 在低声交谈中,两人于奴隶主视线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最终,停在黑洞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抬腿迈入。 阴森,潮湿。 如果是让陆斯恩形容当前的感受,恐怕再多阴诡的词句,都显得那般苍白。 踏入门后,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外界的感应彻底被切断,好似踏入了一方独立的空间——而且,还是象征着诡异的空间。 他与诺伯托肩并着肩,从进入门后,便没有再开口.交谈。无边的黑暗,无形之中给予他们心灵极端的沉重感,似乎一开口,就会惊醒沉睡中的厉鬼,探出森森白爪,将他们二人撕得皮开肉绽。 「啪嗒!」 一声重物踩踏在湿漉上的轻响,在阴沉的静谧中回荡,让身旁的诺伯托不禁身躯微微一震。 陆斯恩僵硬着身子,缓缓低头,在自己的脚底,发现了除开黑暗之外的另一种色彩—— 血红。 他浑身汗毛微竖,头皮有些发麻,尝试性的扭动了一下脚尖,那滩莫名出现的粘稠血液,也被搅动得拉扯出细丝。 “血...” 诺伯托低呼了一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在这房间之中发现的新鲜血液,莫非是属于刚才失踪的两名随从? “嘘!” 陆斯恩精神紧绷,诺伯托突兀的低吟,惊得他背脊骨一寒,连忙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下来。 诺伯托捂着嘴巴,不断点头,双眼瞪得很大,身子情不自禁的朝身边的伙伴靠了一下。 “呼!带有余温的肉体,简直就是这诡异房间之内不可多得的光明。” 诺伯托轻舒一口气,面容轻松的抬起了头,却发现黑暗之中的陆斯恩,好似满脸惊骇的盯着他看! “嗯?怎么...” 诺伯托楞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到我左手边去了?” 说完这句话,诺伯托心脏瞬间窜到了喉咙,整具身体都僵硬了起来,耳侧仿佛又有阵阵寒风吹拂而过,如同有人正依靠在他的背后,朝着他的脸缓缓呼吸! “你...我...”诺伯托双手颤栗,这时才反应了过来,自己依靠着的温暖身躯,根本就不是陆斯恩! 这个房间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啊!!!” 这位金发贵族凄厉尖叫,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全力朝前一扑,企图脱离身后的诡异! ——安静。 从灰暗的建筑物中发出惨叫声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秒。 处于建筑物之外的众人,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之中,惊恐的情绪正在不断吞噬着仅存的理智。 “有...有鬼!真主在上,这里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遗迹!” 终于,有随从按捺不住心中狂涌的惊惧,在颤抖着说完后,如同疯了一般,尖叫着朝来时的路跑去。 奴隶主眉头紧锁,看着场内瑟瑟发抖的剩余随从,最终下定了决心。 “那...我们不如回...” 话音尚未落地! 沉寂的建筑物内,突然响起了“沙沙”之音,好似有某种生物,正在朝门口走来! 奴隶主精神紧绷,其余的随从也颤抖着聚拢到了一团,好似一只只等待着被宰刨牛犊,瞪着无助且惊恐的双眼,畏惧看着那黑黝黝的门口。 “呼——呼!” 随着“沙沙”之声愈发接近,且错落有致,奴隶主的呼吸也愈发的沉重、急促了起来,他颤抖着抽出了腰后的长剑,神经紧绷,一脸惊恐的望着身前。 ——终于。 当第一道灰暗的轮廓,在门口出现时,奴隶主的情绪被提升到了顶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如巨浪般的恐惧,喘息着连退数步,抓起身边同样颤抖脱力的侍从,将其放在了一下自己身前。 “主人...” “闭嘴!” 奴隶主怒喝了一声,而在这个当头,那阴影中的轮廓,总算出现在了黯淡的月光之下。 ——是一个人。 “嗯?” 看清了神秘生物的真实容貌之后,奴隶主楞了一下,瞬间松了一口气,如焉了气的气球,满头冷汗也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是你!臭小子,好端端的刚才惨叫干什么?!” 奴隶主愤怒不已,朝着突然出现的诺伯托大骂出声。 “是你自己胆小。”诺伯托撇了撇嘴,不屑冷笑,随后陆斯恩与另外两名失踪的随从,也从中走了出来。 很显然,方才沙沙作响的动静,就是他们几个“大活人”弄出来的。 “你们两个,没事?刚才去这里面干什么了?”看到了之前失踪的两名随从,场内胆战心惊的众人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甚至有随从摇头轻笑了起来,怪自己怎么会如此多疑。 面对着奴隶主的愤怒质问,两名随从身子一抖,唯唯诺诺的从陆斯恩身侧走了过来,“主...主人,我们刚才只不过是尿急,憋不住了,这才进去放水。” “你们这两个混蛋!下次再憋不住,老子阉了你们!”奴隶主气急败坏之余,又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匆匆骂完,擦了一把满头大汗,回头笑道:“大家不要紧张,都是自己在吓自己。” 经历了这一次乌龙事件之后,奴隶主也变得胆大了起来,带着自己的随从,继续朝城区中心走去,而这一次,幸运女神总算光顾了他,在沿途街道外发现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哈哈哈!发达了!”奴隶主红光满面的看着手中的长串珠宝,这些东西可是能卖出一个不菲的价钱,足以抵得上自己出海三个月的收获! “主人,那个叫陆斯恩的臭小子,说有事要跟您说。” 一旁,低眉顺眼的侍从凑到奴隶主的身边开口,似乎之前被拿来当挡箭牌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嗯?” 奴隶主从狂喜之中清醒,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斯恩——他此时也正在朝这边看,视线正好与奴隶主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让他过来吧。”奴隶主冷哼了一声,双眼精光一闪,暗自想到:“既然没有危险,那这两个臭小子...” 第十四章 坍塌的天使 “你找我有什么事?” 奴隶主斜着眼睛看着陆斯恩,因为确定此人对自己再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奴隶主对他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陆斯恩顿了顿,发现奴隶主面露不屑之色,双眼一闪:“你觉得,这些财富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吗?” 奴隶主皱紧眉头,冷眼瞪了一下他:“你想说什么?有屁就放!哼,如果不是觉得你还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老子早就杀了你了!” 陆斯恩轻笑了一声,面对奴隶主的不耐烦恍若不觉:“这些财富虽然很多,可此地乃是上古遗迹,这些东西,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所以呢?”奴隶主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处遗迹最重要的宝藏,藏在哪里?” “如你所说,的确是的。”陆斯恩微笑点头。 “别告诉他!混蛋,这个人脸狒狒就该下地狱!” 正当奴隶主的兴致被勾起来,想要再次询问之际,不远处的诺伯托似乎听到了些什么,扯着嗓子大喝了起来。 “给我把他嘴巴堵住!”奴隶主脸色一阴,示意随从用擦脚布将诺伯托的臭嘴给堵上,随后看向陆斯恩,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核心的宝藏所在?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对你而言,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有的,自然是有好处。”陆斯恩点了点头,叹息道:“我想要什么,你非常清楚,不是吗?” “哦?”奴隶主笑了一声,抬手摸着胡须拉杂的下巴,思索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在得到宝藏之后,放掉那些被俘虏的孩童?” “没错。” “成交。”奴隶主哈哈一笑,那边被擦脚布堵住嘴巴的诺伯托更是呜呜直叫,似乎想劝阻陆斯恩,不要相信一个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破坏不知多少家庭的刽子手。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陆斯恩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矢志不移,示意着奴隶主弯下腰身,低声道:“核心的宝藏所在,我也是在关闭那金光之后看到的,虽然一闪而过,可还是被我捕捉。” “在哪里?”奴隶主急匆匆的询问。 “就在城市的中心,在那悬崖之上俯瞰的时候,有一处巨大的圆形喷泉,遗迹真正的宝藏,就埋藏在喷泉之下,只要得到,便富可敌国。” 陆斯恩的低吟,犹如恶魔的勾人心魄的低语,勾得奴隶主心酸痒不已,尤其是在听到最后四个字——富可敌国之后,他更是浑身气血翻涌,激动得身躯狂颤。 “好,好!非常好!”奴隶主哈哈大笑,接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喝来还在哄抢财宝的手下,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一些重物,轻装上阵,随着自己朝遗迹深处行去。 随从们虽然对奴隶主的这道命令抱怨不已,可多年以来多奴隶主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一时间也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放下手中沉重的金块,念念不舍地离去。 这一路上,奴隶主见到了许多街道旁、建筑物门口的璀璨财宝,可终究还是想念着遗迹真正的宝藏,也只能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加快步伐。 这座上古的城市遗迹,其实并不算太大,且街道之间都是笔直相连,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一条是主干道,不至于走错路。 也正是如此,奴隶主一行人大约在极速奔行了半个钟头之后,便抵达了陆斯恩口中所说的遗迹中心——那处巨大的环形喷泉。 虽然历经沧桑了岁月,可这大型喷泉依然在喷吐出清澈的泉水,泉水被内里的高压气冲得很高,足足有数十米之长。 站在这处喷泉的中心,仰头看着四面八方不断从天使口中喷吐而出的笔直泉水,最终在头顶天空的中心处汇聚,斑驳的月光洒落在上,流淌下莹莹光辉,似一条条娟秀的月色小溪,恒古长流。 “真乃神迹...” 奴隶主与随从们仰望着头顶的月色,情不自禁的喃喃开口。 “小子,你所说的宝藏,具体地址在哪里?”奴隶主收回惊叹的目光,视线看向背负双手,莫名微笑的陆斯恩。 “就在头顶月光透过泉水,所照耀之处。”陆斯恩淡然开口,而一旁被塞住擦脚布的诺伯托,在此时也古怪的停止住呜咽之音,显得平静不已。 奴隶主精神一震,仰头再次看去,果然,头顶泉水汇流的中心,有一抹月光微斜,遥遥照射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处巨型天使脚下。 这尊天使,生长有四翼,手持雕刻着烈焰环绕的长剑,看上去神武无比,面容虽然已经被岁月斑驳得模糊不堪,可那双混沌的眼眸,依然眺望着遥远的天空,散发出无边的英气,似乎能看穿世间一切的污浊、黑暗。 而在其左腿旁,则匍匐有一头雄壮威武的雄狮,雄狮面容狰狞,利爪破出手掌,如刺穿黎明的耀世之剑。 “力天使...” 奴隶主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天使,身为教廷信仰者的他,哪怕再不学无术,也当然认得这尊天使的来历。 ——力天使费切尔,象征着狮子座强大的力量,与一往无前的勇气,传说之中,其驻守着天与地之间无边的界限,防备远古神话之中恶魔的入侵,为惶恐的世人带来永恒照耀的光明。 在惊叹过后,奴隶主很快便被其脚底下的基石分散了注意力。 “是宝藏埋藏的地方!” 奴隶主呼吸急促了起来,浑然不想为何宝藏会埋藏在一尊力天使的雕塑之下,也全然不思,推倒力天使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于是,他吩咐着自己的随从,开始了锲而不舍的挖坑之旅。 一天又一天,日复一日。 终于,在经历了三个日夜之后,这尊雄伟的力天使雕塑脚下的基石,被兴奋的随从们彻底挖空,而原本挺立的力天使雕塑,也轰然倒地,掀起了大量的尘埃。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激动得已经陷入疯魔状态的奴隶主,好似听到了一声来此遥远天际的叹息。 “出来了!宝藏出来了!!!” 奴隶主兴奋不已,连忙推开围绕着深坑的众人,目光朝下方看去—— 深达十数米的坑洼之中,是数之不尽的财富,而在这璀璨耀眼的财富中央,又有一口由纯金打造、镶嵌满奢华宝石的巨型棺椁。 棺椁之上,还刻画着模模糊糊的天使像。 “宝藏!富可敌国的宝藏!哈哈哈哈!我波特这一次发达了,发达了!!!” 奴隶主急促呼吸着,看着深坑之中数之不尽的财富,不由振臂长呼,如同疯了一般,陷入了极端的兴奋之中! 突然之间—— 照耀在汇流泉水上方的月光,莫名熄灭,整片天地,陷入了漆黑一片。 只有奢华的珠宝、金块,还在深坑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噗嗤! “啊!!!” 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欢腾的空气之中,突然萦绕起一缕缕刺鼻的血腥之味。 “怎么回事?!” 奴隶主豁然扭头,想要从混沌黑暗之中,看清楚后面发生的异变,然而,还未等他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整个场面瞬间不受控制的混乱了起来! “本特,你居然杀了同伴,是想要背叛主人,独吞这遗迹里的财富吗?!” 一名随从浑身颤抖,看着死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眼前阴沉低笑的本特。 ——本特,便是最开始失踪在建筑物之中两名随从之中的一位。 “呵!胡说,明明是你杀死的他!” “啊!!!” 本特的话音刚刚落地,混乱人群的另一侧再次响起了一声凄厉惨叫。 显然,在这声惨叫声的背后,又有一名随从,惨死在了血泊之中,惨死在了自己同伴的手中! “奴隶主何德何能,能够独享这富可敌国的财富!为了保密,他肯定会将我们所有人都给杀死!刚才死的几个同伴,肯定就是他下的手!” 一道厉喝在黑暗的场中响起,顿时惊得人心沸沸! “想杀我?狗杂碎,财宝都是我的!” 有随从不明情况,又想到之前奴隶主粗暴的让他们丢下手中的财富,再加上空气之中愈发弥漫浓郁的血腥味,在无尽财宝的诱惑之下,终于心生恶胆,提刀便朝身边的同伴砍去! 现在,所有人都不值得相信! 「嗤!」 又一道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响起,奴隶主满脸愕然的低头,看着自己被锋利剑尖所洞穿的左侧手臂,缓缓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跟前,那满脸狰狞的侍从。 “波特,你这个混蛋,枉费我跟随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忠,你居然刚才用我当挡箭牌?!” 侍从咬牙切齿,双眼之中流露出无边的怨毒,手中的长剑想要收回,再次朝奴隶主刺去,却未曾想奴隶主右手一扬,死死抵住了剑身,随后仰天咆哮,用头死死撞在了反应不及的侍从额上! 侍从被撞得浑浑噩噩,奴隶主趁机抽出腰后的长剑,果断挥刺,洞穿了侍从的心脏! 侍从死亡,奴隶主受伤,场内随从们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乱象! 而这,还远远不止! 在圆形喷泉的外围,又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朗姆酒的气味,飘散入厮杀圈中。 那躲藏在海岛之上的海盗们,终于抵达! 第十五章 阿德罕伯拉 “这里为什么会有海盗?!” 当海盗群的阴影出现在依旧被月光照耀的喷泉之外,他们狭长的影子被月色与血色,拉扯得很长。 奴隶主站在这四周都回荡着惨叫与血腥味的喷泉中央,一颗心,正在不断下沉。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眯了眯眼,一群常年游荡在海洋之上、烧杀抢掠的海盗,与他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可,在泉水外朦胧月光的照耀之下,他又似乎看到了与粗犷海盗们体型完全成反比的两个人。 “那是...” 奴隶主看清楚了,是的,他非常的确定。 ——那是两个少年,一个满头黑发,似从无尽黑暗之中,渲染而来。 一位,是披散着耀眼的金发,举止之间,又有一种贵族的沉淀感扑面而来。 “怎么可能?!”奴隶主怪叫了一声,心头浮现密密麻麻的寒意,浑身汗毛直竖,难以置信的朝突兀间变得不那么黑暗的所处之地看去。 他惊恐的视线,略过一名名正在互相砍杀的手下,扫过地面上被污血浸泡的熟悉尸体,终于,他看到了陆斯恩。 恰好,这位之前告知他宝藏真正所在地的黑发少年,正好也朝他看来。 “呵呵...” 恍惚间,奴隶主仿佛看到了“陆斯恩”嘴角勾勒起的一缕冷笑,而他的双眸之中,又带有一丝诡异的讥讽。 「快看,宝藏!喷泉里面,全都是宝藏!」 泉水之内,氛围诡异古怪,而泉水之外,一群海盗看到了内里闪烁着大量金光的财宝,欢呼出声。 “快快快!快进去,迟了的话,宝藏都会被抢走!” 海盗终究只是海盗,在看到了一辈子都未曾看到的财富之后,与那奴隶主和他的手下一般,失了智。 在极端激动与贪婪的情绪影响之下,海盗们欢呼着一拥而上,飞速冲进了这喷泉所笼罩的区域内。 “不...” 与海盗们待在一起的陆斯恩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醒,这二十来位海盗便已然提刀,冲进了泉水中。 “完蛋了,这群海盗怎么这么蠢?难道不知道坐收渔翁之利吗?!” 一旁的诺伯托急的直跳,不禁低声怒骂了起来。 “不蠢的话,怎么会在这个小地方当海盗?”陆斯恩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下完了,有了海盗们的血液,再加上之前奴隶主手下们厮杀所流淌的血,这被封印的爵士,恐怕真的能够重生...” “那建筑物内,简直太过古怪,谁也想不到,这处所谓的遗迹,曾经居然属于阿德罕伯拉子爵!” 诺伯托眉头紧锁,一想起曾经在古文上所看到的,关于阿德罕伯拉子爵的生平介绍,哪怕是他这等正义的骑士,都不免心生寒意。 阿德罕伯拉,是崛起于一千一百余年以前的人物。 他少年便机警敏锐,天赋绝伦,出生于贵族家庭,从小神童之名,便远扬于整个北丹格尼斯帝国,甚至就连靠近东边的东哥亚布,都屡屡能够听到他的佚闻。 十二岁,便被教廷看重,被当时的十二位红衣大主教之一——罗本所欣赏,收为关门弟子,悉心教导。 成年之后,更是在北丹格尼斯对外的诸多战役中,屡立奇功,仅仅三十来岁,便被北丹格尼斯皇室封为世袭子爵,赏封地于约丁城。 教廷更是请下真主意志,为约丁城降下神辉,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神眷之地”。 ——也正是他们现如今,所处的这座遗迹城市。 后来,据说阿德罕伯拉被邪神异端所腐蚀,先是杀死了与自己亲如父子的师傅——红衣大主教罗本。 然后,背叛了帝国,制造起无数桩骇人听闻的杀戮。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封地——约丁城。 没错,他们现如今所站立着的这处遗迹,便是曾经死了无数人的冤魂,所禁锢的地方。 曾经的“神眷之地”,也成为了一处埋藏了无数尸骸的烈狱。 而这,也就是为何此处明明是一处曾经受过真主恩赐的遗迹,却又这般诡异的原因。 ——当然,最为诡异的并不仅仅只是无数冤魂而已。 最为诡异的... 陆斯恩与诺伯托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喷泉深处,金光闪闪的所在之处。 那里,埋葬着的,不仅仅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还有...阿德罕伯拉的遗骸! 不,说是遗骸,或许不算准确。 因为在古文记载之中,阿德罕伯拉由于有真主的神辉洗涤,一身实力已经无比强大,甚至堪比当时的十二位红衣大主教,而之后,更是受到了异端邪神的恩赐,实力更加恐怖惊人。 也正是这样,教廷在确定阿德罕伯拉杀死了罗本、背叛了真主之后,倾尽全力,甚至请下了四翼力天使的意志降临,都未能真正杀死他。 古老典籍的记载之中,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战斗的余波,摧毁了方圆千里内一切的城市、生灵,海水逆流,群峰破碎,天倾地倒,日隐月消。 战斗的最后结果,是教廷死了无数教徒,剩余的十一位红衣大主教,死了两人,重伤四人,四翼力天使的意志,十不存一。 换来的,却不是阿德罕伯拉的死亡,而仅仅是封印。 「那是一场旷世大战,也是强大教廷数万年以来,最为恐怖的灾难之一,在付出了无数教众的鲜血与光明之后,恶魔阿德罕伯拉,终于被封印在了约丁城,被神之意志所放逐,永生不得重现光明。」 ——出自《教廷密卷——四大恶魔的一生》 “古老典籍上记载,阿德罕伯拉与他的封地——约丁城被神之意志所放逐,永生不得重现光明,谁也没有想到,约丁城居然从北丹格尼斯,被流放至了东哥亚布的海域之中...” 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沉默无言的陆斯恩,喃喃道:“不得不说,你的运气,还真是出奇的好...” “真是见了鬼!”陆斯恩低骂了一声,显得有些烦闷。 很显然,阿德罕伯拉的封印,在这长达千年的岁月之中,不断松动,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崩溃。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找到了这处遗迹,如果不是... “想来,也是你纯粹的灵魂,吸引了阿德罕伯拉游荡在天地间的一缕意志。” 似乎...冥冥之中,都是宿命一般,被放逐千年的阿德罕伯拉与他的约丁城,一直被神的意志掩盖,不曾被任何人所发现。 结果,最终开启这恐怖地狱的,却是一位没有任何实力的少年... 诺伯托轻呼一口浊气,又不禁回想起在那建筑物之中,所遭遇的一连串诡异... 当时靠在自己背后的,的确另有其人,只不过,是一个死人。 ——那两位失踪了的侍卫尸体。 他们死前,似乎遭遇了大恐怖,七窍流血,满目狰狞,每一寸肌肤都在述说着当时无边的恐惧。 而他与陆斯恩,也同样被一股深黑之气包裹,见证了无边的恶灵与翻滚着滔天恶焰的地狱。 本来,他们二人的下场,也将如同两名侍卫一般,被活生生吓死,奉献出自己的灵魂,被阿德罕伯拉的虚无意志利用,便成两道假身,与两名侍卫一同重新从建筑物中走出。 不过,万物终归是有变化的。 而这变化,便是诺伯托与陆斯恩一般,都拥有着一颗正义无比的骑士之心——或者用大陆上通用的语言来说,就是纯粹且几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灵魂。 也正是这样,才救了他们一命,同样,被包裹在深黑之气之中的二人,也通过感应黑气,知晓了这处城市的真身,知晓了这座上古城市的主人身份。 ——后来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阿德罕伯拉的手段很高,哪怕被封印了上千年的时光,也同样如此。 虽然陆斯恩与诺伯托并未在深黑之气中死亡,可为了不引起奴隶主的怀疑,让他老老实实来到喷泉,阿德罕伯拉还是模仿出了他们二人的模样,前去诱惑奴隶主。 而至于他为何要多此一举,不直接了断的杀死所有人... ——阿德罕伯拉想要解除封印,必须要通过外物,而不能自己亲自动手。 也就是说,奴隶主必须是在心甘情愿之下,在没有被邪恶直接影响心智的情况之下,前来喷泉,这样,才不会被四翼力天使残存的封印意志所敌对。 也只有这样,才能通过纯粹的凡人之力,顺利推倒力天使的雕塑。 事实上,力天使雕塑的倾倒,已经象征着阿德罕伯拉的封印被解除。 如今,这些厮杀所流淌的血液,所殒命的灵魂,只不过是为饥渴了上千年之久的阿德罕伯拉添加养料,从而让他能够恢复少许的力量,离开此处,重现人世间。 这个道理,在黑气之中侥幸活下来的陆斯恩与诺伯托,已经知晓。 当他们从建筑物中狼狈逃出,想要赶去喷泉提醒奴隶主的时候,却正好碰上了刚来的海盗。 海盗不由分说,将二人俘虏,根本听不进他们两人的警告,只是觉得是在迷惑他们,好让他们得不到遗迹深处的财富。 阴差阳错之下,便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哎...奴隶主可恶,可他终究能力有限,最多是俘虏孩童——这虽然罪行滔天,可与穷凶极恶的阿德罕伯托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陆斯恩无能为力的看着,喷泉之内喊杀之声逐渐低沉,海盗与奴隶主一方的拼杀,已经快到终点。 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那一滩滩污浊的鲜血,正不断朝深坑之中涌去,滋养着躺在棺椁内的恶魔。 第十六章 鸟为食亡 “宝藏是属于我的!” “都给老子滚开!这里的财富,只属于我一个人!” “死死死!!!” 坍塌的力天使雕塑旁,仅存的海盗与奴隶主正在拼杀。 力天使的眼睛被月光偶尔照射——除去体外渗流的鲜血之外,只有祂那一对空洞的双眸。 长剑破碎,翼翅折损。 如果是平常,你几乎很难以想象得到,自称为真主信徒的奴隶主,居然亲手推倒自己的信仰。 在北丹格尼斯,这种行为,被处死,也只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多数,都会被视为背叛真主、教廷的异端,钉上木桩,被神圣烈火焚烧而死,往后七代,永生为奴。 ——或许,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让信徒能够瞬息之间,背叛自己的信仰,让父与子、亲人与兄弟之间,反目成仇。 这个世间的所有邪恶,似乎都源于此,生长于此。 “克洛哀!” 陆斯恩的视线,在喷泉之内不断搜索着,掠过一具具被曾经的好友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蜷缩一团的女孩。 “快去带她出来!奴隶主与海盗必死,我们现在就要马上离开这里!”诺伯托高喝了一声,随后紧跟着朝喷泉内跑去的陆斯恩。 身体透过被水雾所笼罩的泉心,陆斯恩只觉精神一寒,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几欲令人作呕。 飞速奔过地面上的残肢裂骸,脚踩过新鲜湿润的浊血—— “死!!!” 身侧,一名奴隶主的侍从终于砍死了凶神恶煞的海盗,可他的大腿也被利剑洞穿,大量的鲜血正从大腿内侧的动脉之中喷涌。 看起来,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或许在临死之前,他已经陷入了疯魔,而陆斯恩突然之间的出现,成为了他所敌视的目标! 他龇牙咧嘴,满脸鲜血模糊了五官,在黯淡月色与血色的混杂之下,犹如来自深层地狱的魔鬼,恐怖赫人。 银白色的刃芒自陆斯恩头顶劈落,陆斯恩头皮一炸,一股临近死亡的荒芜感从心底深处涌现。 然而,他想要退避却已然来之不及,因为身体保持着朝前奔跑的姿势,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突然变幻方向! “叮!!!” 电光火石之间,陆斯恩只觉自己背后袭来一股巨力,随后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倾仰,身体不受控制的侧翻到了一旁。 而那象征着死亡的锋利刀芒,也恰好自他的耳侧划过,吹断了几缕灰黑发丝。 而那名大腿受伤的家兵,也失去了支撑力,如同劈出了人生之中最后的一道光明,轰然倒地,气绝而亡。 “呼...呼!” 诺伯托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右手已经被方才的拉扯折断,手腕处已经逐渐红肿了起来。 “方才,还真是惊险!”诺伯托朝地上的陆斯恩伸出左手,咧嘴一笑,将其拉了起来。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陆斯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真诚向诺伯托道谢。 “不用说这些,正义的骑士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这个世界上,可不仅仅只有那船舱内的孩童,等待着我们去拯救呢!” 诺伯托大气的甩了甩手,显得毫不在乎。 陆斯恩用力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轰—— 话还没有说完,倾倒的四翼力天使旁,奴隶主与海盗们之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只见—— 奴隶主的胸膛、大腿全部负伤,被利刃洞穿,泂泂鲜血正从血洞之中流淌,原本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甲胄,已经被浸染成了黑红色。 而这,还只是其次。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轰鸣,并不是奴隶主与海盗之间搏杀而引起的,似乎是那深坑之中的棺椁吸收了大量的血液之后,震动而响! “阿德罕伯拉子爵,快要往生了!!!” 陆斯恩与诺伯托瞳仁一缩,怪叫了一声,再也不敢犹豫,马上奔跑到了蜷缩成一团,正双手环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的克洛哀身旁。 “走!” 克洛哀似乎听到了来自耳边的脚步声,有些胆怯的抬起了头,惹人垂怜的双眸,正好与陆斯恩对视。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飘扬着黑发的俊郎少年,身后披着由月光所汇聚而成的长袍,脚踩着无边翻涌的鲜血,正一脸坚毅的朝她伸手而来—— 随后,她身子一轻,便被陆斯恩环抱而起,背在了厚实的肩膀之后。 “别怕,我们在呢,奴隶主死了,我们可以回去救出那些孩子们了。” 陆斯恩轻言细语的声线,徐徐流淌入克洛哀的耳垂,她小脸微微一红,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炙热呼吸与体温,低头将脸蛋埋藏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低声应道:“嗯...” 二人找到了克洛哀,再也不敢回头朝后看,撒腿便向着泉心之外跑去! 轰!!! 深坑之内,棺椁的震动似乎越发狂暴激烈,而棺椁似乎又与整片遗迹的中心连接,随着封印的破碎,棺椁每一次昂长的怒吼,都牵动了整座城市的摇晃! ——沙沙沙 大量的尘埃与沙烁,正不断从穹顶剥落,月光也随着大地的颤抖而摇曳,原本阴暗的遗迹之中,四处都闪烁起了诡异的白色月芒! “死!!!” 深坑之旁,已经杀红了眼的奴隶主与海盗们,哪里注意到这等异象,甚至就连身后棺椁之内,散发出如海潮般的怨毒念头,都选择性的忽略。 噗嗤—— 奴隶主的利刃,终于刺穿了最后一名海盗头子的胸膛,海盗头子楞了一下,低头朝自己的心口看去。 那里,已经被锋利的剑尖刺穿,只有一处黑黝黝的洞口,滚烫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汪汪流出。 “哈哈哈哈!遗迹里的宝藏,只属于我一个...额!” 奴隶主止住了激动的大笑,大量的血液从口中喷出,直至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势。 “不...这不可能!我不可能死的,我还要继承这富可敌国的...宝藏!!!” 他双眼迷茫,在刚才与海盗们的厮杀搏斗之中,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身体各处都是无法修补的伤势,事到如今,也不过是靠着一股执念,支撑至此而已。 “我...” 奴隶主手拄着长剑,长剑抵在碎裂的大地之上,摇摇晃晃,终于,它失去了主人力量的支撑,哀鸣一声,叮当落地。 ——咚! 而后,这位作恶多端,自以为即将可以改变一生的奴隶主,雄壮的身躯的轰然倒地,如同倾倒的山峰。 临死之前,他浑浊的双眼,还在死死盯着深坑之下,金光闪闪的财富,他与这财富之间的距离,似乎是这样的近,近到,仅仅只要伸一伸手,便能够触手可及。 又好像是那般的遥远。 遥远到,哪怕穷尽一生,踏过千山万水,也永远都触之不及。 第十七章 逃亡与复苏 当震人心魄的砍杀结束之后,泉心处却并未如落花随流水般,完美的谢幕。 那逐渐被天空厚厚云层所遮蔽光彩的皎月,努力挤出一段纤柔的身影,将自己的光辉投射在泉心中央,似乎,在为这最后的压轴戏,点亮光芒。 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原本整洁无比的泉心,已经被混杂恶臭与血腥味的血水、残肢覆盖,地面龟裂出条条裂纹,弥漫到了视线所无法企及的远方。 奴隶主死了,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海盗也死了——死在了奴隶主的手中。 他们,生前为恶多端,就连死后,都用着自己肮脏的血脉,浇灌着被封印千年之久的恶魔子爵——阿德罕伯拉沉睡的灵魂,企图将其重现人间。 对此,实力微弱的陆斯恩与诺伯托,只能无能为力全力逃亡,虽心中有无边遗憾,可也力有不逮。 “杀死了一个魔鬼,却放出了一个恶魔,这对于东哥亚布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陆斯恩心中苦涩无比,要说对自己没有丝毫的自责,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世浩荡,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现如今所能够拯救的人。”诺伯托抿紧唇瓣,俊郎的脸庞上布满了不安,情不自禁的扭头朝后方看去。 后方—— 泉心处的月光,已经诡异的挥洒满了整块地界,而与其完全相反的,则是他们所身处的城市街道。 似乎阿德罕伯拉的逐渐苏醒,也惊醒了这座城市被屠杀的无数怨灵,大街小巷,四处都回荡若有若无的哭声,或低沉呜咽,或尖声痛苦,亦或是咒骂不已,来自上古时期的咒骂之语,连绵不绝。 它们似乎都发现了这遗迹之中存活下来的三人,一股股深沉的风,络绎不绝的涌到了他们的身边。 风儿又在恶心的扭动之中,变幻成了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脸庞,如果森白,能够算得上是五颜六色的话。 这一张张容貌不一的脸庞之上,又都浮现出了同样的一种情绪——怨。 极深的怨。 这是沉默了百年、千年,无人可以诉说,只能日夜与呼啸的风儿低语的怨;也是每一个深夜之下,游荡在空落落的房间之中,被人亲手毁掉一生的怨。 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数张脸庞给惊住,却也能够稳定心神,没有被这极为深沉的情绪所影响。 可是,他们背着的克洛哀,却并没有拥有如同他们二人一般,那么纯粹的灵魂。 很快,克洛哀便被四周流淌而过的风声里,传递而来的怨毒情绪所影响——风儿就似母亲温暖的手掌,轻柔的抚过她身体每一寸的肌肤,却在你最为迷恋享受之际,朝你的心脏,插上了一把无形的灵魂之刃! 她绝美的脸蛋之上,很明显的浮现出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整具纤弱的身躯,也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陆斯恩,快看!克洛哀在发抖!” 当听到了身旁诺伯托的提示之后,陆斯恩才反应过来,匆匆停下奔跑的脚步,剧烈喘息了数声之后,将其从背上放下,坐靠在自己的身上。 皱眉仔细观察了片刻,陆斯恩紧锁双眉:“她的牙齿咬得很紧,而且还在不断地摩擦,这样不行...可能会咬断舌头的!” 说完,他朝附近瞟了一眼,匆匆之下,也未能看到有什么好的东西,只能咬了咬牙,右手用力捏开她紧闭的嘴巴,然后将自己的手指头抵在了她上下两排银牙之间。 “嘶!” 陆斯恩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快要被活生生咬断,额头之上也不禁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样下去,你的手指头会断的!” “那也没有办法了!” 诺伯托急得在原地来回走动,四周的风似乎随着他们的停留,而变得更加嘲杂拥挤了起来,侧耳仔细一听,便能从这些怨毒脸庞的嘴中,听到低沉的哀鸣... 「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们吧...」 当然,也少不了经典的那一句话—— 「我死得好惨...呜呜呜!」 “别吵吵了!” 诺伯托有些心烦,这倒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他担心着自己的两名同伴。 “有了!” 在看到陆斯恩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双眸紧闭的克洛哀,身体抖动得愈发明显之后,诺伯托情急之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脑。 然后,他麻利的将垂挂在自己脖间的吊坠取了下来,不由分说的将其印在了克洛哀白皙的额头处。 “一定要有用,一定要有用!” 陆斯恩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他的手指头已经快要失去知觉,而这种现象,一般都代表着,他即将失去自己的食指。 然后,恍惚之间,他好似感觉到了禁咬着自己手指的牙齿,正在缓缓松开... “嗯?” 直至此时,他的神智才稍稍清醒了一下,看到了印在克洛哀额头处的那块吊坠——一轮太阳。 这轮太阳的效果非常之好,好到甚至出乎主人诺伯托的意料之外,仅仅只过了数十秒的时间,克洛哀娇柔的身躯便不再瑟瑟发抖,而整张脸蛋,也从之前的怨毒神色,趋于平复。 “这是教廷的东西?你不是不信仰他们吗?为何会随身携带?”陆斯恩先是关心的看了一眼克洛哀,在看到她睁开的湛蓝色瞳仁之中,恢复了神采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龇牙咧嘴的问道。 “嗨,谁家没有一个痛爱孩子的母亲呢?”诺伯托将吊坠挂在了克洛哀的脖颈上——还真别说,这如天鹅般纤长白嫩的脖子,带上银质的项链之后,显得格外迷人。 当她带上了这太阳形状的吊坠之后,那一张张被风儿所凝聚而成的怨毒脸庞,也在顷刻之间奔溃。 “也是一群可怜之人,上千年了,哪怕是死亡,都无法逃脱恶魔的魔爪。”陆斯恩感慨了一声,又朝诺伯托看去:“你是说,这吊坠是你母亲给你的?” “我母亲总是害怕,我会遇上诡异,所以托人给我求来了这教廷的玩意儿,有时候真是无语,她应该担心的是人,而不是鬼魂,人可比鬼要恐怖得多。” 诺伯托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已经距离很远的泉心。 泉心处,到处都是斑驳闪耀着刺眼的月芒,而他们脚底下的震动之感,也越发的浓烈,无数幢黑暗的建筑物在颤抖坍塌,甚至连大地都开始裂开了如同蛛网般的痕迹。 “我们要快跑了!谁知道这遗迹会什么时候彻底崩溃,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这场地震之中!”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然后背起了克洛哀,继续了自己的逃亡之旅。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奔跑了多长的一段距离,陆斯恩已经觉着,自己的肺部如同拉扯着熊熊烈火的风箱,甚至连从鼻腔内喷出的呼吸,都带有能够融化空气的高温。 终于,在身后一栋栋古老建筑物的坍塌之下,在被掀起来无数的尘埃风暴驱赶之中,他们总算看到了城门! “快快快!快跑!!!” 诺伯托伸手抓过了陆斯恩背后的克洛哀,将其背负在了自己的背上,在看到了尾随在自己屁股后的寸寸裂纹之后,怪叫了一声,抬腿一踢,便将有些体力不支的陆斯恩,活生生提出了城门! 轰!!! 在陆斯恩被踹出城门的刹那,落在后方不远处的诺伯托仿佛爆发出了生命的呐喊,无穷潜力自四肢百骸涌出,居然在裂缝抵达脚后跟的瞬间,飞跃而出! “靠...” 陆斯恩瞪大了双眼,看着诺伯托如同一个飞人般,背负着克洛哀,跨过了身后无边裂缝,裂缝最终终止在了城门边缘,还在不断粉碎着硕大的坑洼,似乎不满于三人的全部逃离。 “太吓人了!只差那么一点!”诺伯托气喘吁吁,将背后的克洛哀放下,然后朝陆斯恩看去:“你没事吧?” “没事。”陆斯恩耸了耸肩,伸手揉了揉屁股,开玩笑道:“除了这儿有一点痛。” “嗨!”诺伯托笑出了声,朝城内内里看去。 无数建筑物坍塌所激扬而起的尘埃,形成了漫天的沙暴,在黑与黄的混杂之中,又能隐隐看到极深之处,那犹如埋藏在沙漠之中明珠一般的,闪耀泉心。 “你说,阿德罕伯拉现在复苏了没?”诺伯托喃喃低吟,似乎在问着陆斯恩,又似乎在问着自己。 “不知道。”陆斯恩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是希望,阿德罕伯拉能够在复苏的过程之中,被震动下来的落石砸死,或者被地面的龟裂带入无穷地狱... 可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过了数千年,哪怕就是复苏,也是处于极端的衰弱时期,想要恢复到以前的全盛时候,也不是那样简单的。” 一路上,一直沉默的克洛哀从地上站了起来,挥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肮脏的衣物,遥望着泉心,喃喃道:“这位子爵的复苏,不知道又会在大陆之上,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衰弱时期?”陆斯恩眉头一挑,与诺伯托对视:“也就是说,阿德罕伯拉此时此刻,是可以被杀死的?” “嗯...理论上来说,是的。”克洛哀看了一眼二人的表情,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冷漠道:“不要想太多,我曾经在海盗岛偶然看过有关阿德罕伯拉的生平,在被封印之前,他便已经是一位‘光之低语’境的绝顶高手,哪怕是千年之后的复苏,再如何的虚弱,也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杀死的。” “咳咳!我们可不是凡人,我们是正义的骑士!” “那也是凡人。” 克洛哀瞟了一眼诺伯托,耸了耸肩。 随后,她又看向陆斯恩,声音微微柔和了下来:“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喂喂喂!难道我就没有救你吗?”一旁的诺伯托听了,顿时有些不太乐意。 “是,也谢谢你。”克洛哀这一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同样微笑着朝诺伯托道谢。 “光之低语境,那是什么?”陆斯恩点了点头,坦然收下了克洛哀的道谢,随后又疑惑问道。 “那是...” 克洛哀刚想说话,方才一直在不断震颤,如同十级大地震一般的城市遗迹,突兀之间,安静了下来! 这种极端突然的变化,让三人脸色有些苍白,不适感在心头涌现。 伴随着不适之感的,还有对于未知的恐惧。 他们深深知道,城市突然的安静,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是阿德罕伯拉死亡,要么...便是他已经自棺椁之中,复苏! 第十八章 最后的后手 安静下来的城市,给予三人的惊悚感与压迫感,却要比之前来得更加的汹涌。 如果说之前崩塌的城市犹如正被架在烈火上焚烧沸腾的铁锅,那么现如今的城市,便是火焰熄灭之后的锅底,焚烧炙热了如此之久,总归是会有残渣存留。 而这城市剧变之后的残渣,便是大量的尸体,以及污浊不堪的粘稠血液。 “快看!泉心处似乎有了新的变化!”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朝泉心处看去。 朦朦胧胧之间,三人视线可及的地方,能够看到,那原本柔和喷吐、汇聚于穹顶的涓涓泉水,此时突然暴涨,犹如滔天水柱,化作了一条条无声狰狞着、咆哮着的巨龙,翻滚于雾蒙蒙的天空之中。 在天际游戏片刻,无数条水龙倒卷,又乘着呼啸的风,顺着那埋葬着阿德罕伯拉子爵的棺椁而去。 棺椁应声而起,由倾倒的模样,变成了直立,耸立于沙尘飞舞的中天,纯金与镶嵌着宝石的表面,流转着缕缕月芒,在水龙的交相辉映之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呜—— 恍惚之间,一声哀鸣似乎自天圆地方震动而来,似乎就连天地,都在叹息着阿德罕伯拉的复苏。 轰隆隆! 棺椁在月芒的照耀流转之下,似乎逐渐有了生机,在陆斯恩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之下,那本该是坚如钢铁的棺椁盖,居然蠕动了起来! 那刻印在棺材盖板上的神灵雕像,此时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机,开始闪烁起了微弱金芒,与当初遗迹大门被打开之际的光芒如初! “是金芒,看起来似乎就是那大门被开启之时的光芒!”诺伯托惊呼出声。 “看来,我们开门时之所以会有那般毁灭性的金光,就是千年之前,教廷封印阿德罕伯拉之时,特意留存下来,避免有人闯入,释放这尊恶魔!” 陆斯恩笃定说完,双眼忽的一闪,低声道:“这棺椁上刻印着的,显然便是教廷最后遗留下来的手段了,说不定,能够成为阻碍这恶魔往生的最后一道枷锁...” “没错!”诺伯托兴奋的搓了搓手,乐观道:“哈哈哈哈!我虽然平日里看不惯教廷的手段,可是,这一次我倒是有些佩服起来了。” 很显然,教廷还是留有了后手。 然而,三人的开心之情还只是刚刚涌现,那耸立在半空处的棺椁,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当棺材盖上的神灵雕塑,开始流转起金色的光芒,并且变得愈发璀璨,即将彻底将空中辉耀的月芒掩盖之后,整片天地之间,突然凝出了一道呐喊! 这声充斥满愤怒与不甘的呐喊,似乎从千年之久的上古穿越而来,破碎层层时空,最终,回荡响彻在了天地之间! “赫尔曼,你囚禁了我一千二百五十八年,如今,还想阻碍我重现人间!” 浑厚而又带有一丝沙哑的特殊嗓音,在三人耳侧回荡,三人不约而同的满脸潮红,被这声怒吼震的浑浑噩噩,抑制不住的喷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哈哈哈哈!想阻碍我?你留有后手,难道我就没有吗?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太久,待我重现人间,我必将为你教廷,为整片大陆,带来滔天血浪!我的愤怒,将化作无边海浪,吞没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浑厚男音话语落地,原本已然沉寂下来的城市遗迹,又突兀颤抖、震动了起来! 随后,一股无名狂风,开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之中呼啸而过,卷起了无数哀嚎怨恨的恶灵,汇聚而成了滔滔黑浪,冲破了沉沉雾霾与沙尘,瞬息之间,便覆盖在了棺材盖的表面! 原本已经炙热如同太阳般的金色光芒,被由无数恶灵所凝成的黑浪淹没,虽然努力想要冲破雾障,却始终力有不逮,最终不甘闪烁了片刻,归于寂灭。 “糟糕!金色光芒没有了!” “阿德罕伯拉利用了千年之前,被他屠杀的无辜平民的冤魂,汇聚成了无边汹涌的怨毒之潮!” “他是早就有所准备了?他难道在一千年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才会对自己领地的领民,痛下杀手?” 陆斯恩与诺伯托震撼对视,直至此刻,他们才真正意义上目睹了,这位活跃在上古时期的大能,恐怖的手段与阴辣的诡计! 终于... 待金色光芒被黑色巨浪所淹没之后,整个天地之间,似乎再也没有了能够限制住阿德罕伯拉之物,那棺椁正在理所当然的,徐徐展开! 陆斯恩屏息看着,三人几乎已经忘却了逃跑,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这位上古大能复生的景象。 一息,两息...五息。 在三人低沉的呼吸之中,阿德罕伯拉的真容,终于在璀璨月芒之下,露出了全貌! 这是一位怎样的男人? 他浑身包裹着深黑色的长袍,长袍上又有金丝如游龙般掠过,长且卷的黑发打理得井然有序,哪怕是经过了上千年的沉睡,都不曾凌乱分毫。 他的面色苍白而没有丝毫血色,白净无须,看上去犹如二十来岁的青年,漫长的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庞之上,刻画出任何的痕迹。 欣长的身躯,此时此刻正优雅的躺在盖有红黄两色的奢华绒布之中,纤细的十指相互交错,静静地合拢在胸膛中央。 倏地,他睁开了双眼! 陆斯恩与诺伯托只觉天地之间黯然失去了色彩,无边的黑暗正朝着他们二人席卷而来,似乎要将其吞没在恒古永恒的地狱。 那一双墨绿色的瞳仁,不掺杂着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似乎之前于天地之间发出的怒吼,只是刻印在很久以前的留声。 “终于...出来了。” 他俊郎的脸庞,似乎很久未曾动过,以至于在嘴角挤出来的微笑,都显得那般吃力、僵硬。 于是,他动了。 在囚禁了自己上千年之久的棺椁之中,他缓缓抬起了手臂——在陆斯恩与诺伯托的眼中,这个动作似乎漫长了数个世纪之久,直到那混沌在棺椁之外的黑色怨灵浪潮,涌入他的躯体。 好似饥渴了很久的人,突然遇到了一片绿洲,阿德罕伯拉舒坦的摊开了双臂,任由长袍于手掌末梢垂落,尽情吸收着这往生之后的第一个礼物。 “恐怖...” 诺伯托呢喃出声,艰难的将视线从阿德罕伯拉的身躯之上挪开。 这个男人,宛如一方黑洞,所有朝他看来的目光,都将被其无情吞没,永久的迷失其中。 “我们该走了!” 陆斯恩也回过了神来,扯了扯一旁失了神、丢了魂魄的克洛哀,将她自无边黑暗之中牵引而出。 “阿德罕伯拉已经复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如今该做的,就是救下那些孩童,驾驶奴隶主的大船回到陆地,将这件事,禀告给地方执政长!” 陆斯恩一脸凝重,方才阿德罕伯拉的怒吼,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报复教廷,毁灭大陆,让所有的生灵,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血流成河。」 他是带有无边恨意,往生而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整片大陆,都将会承受他自千年之前,带来的无穷怒火。 这件事,必须告知给郡里知道,再由郡里,转达到教廷,由帝国与教廷联手,对阿德罕伯拉进行剿灭。 “哼!”诺伯托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虽然这恶魔恐怖无比,可千年之前,全盛时期的他也被教廷与北丹格尼斯联手封印,且不说千年被封印,教廷与帝国之间不断发展壮大,就算没有变化,他复活之后的实力,也低微得可怜,恐怕,只需要一位骑士阶的高手,便能治他于死地!” “可惜,你并没有骑士的实力。”克洛哀无情打断了诺伯托的话。 “额...” 诺伯托咽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想要反驳克洛哀,却又觉着她说的话有道理,只能哑口无言。 正值三人准备离去之际,那躺在棺椁之中,展臂呼吸着来自千年之后新鲜空气的阿德罕伯拉,突然注意到了他们! “嗯?是那两个拥有纯粹灵魂的小孩?”阿德罕伯拉轻咦了一声,墨绿色的瞳仁之中,闪烁出一道幽芒。 “有点意思...” 似乎已经熟悉了身体的机能,阿德罕伯拉双手反扣在棺椁边缘,欣长的身躯微微一动,便从这座封印了他漫长岁月的棺椁之中,挪了出来。 “哼,想走?你们二人的救命之恩,我可是还没有报呢...”阿德罕伯拉漂浮在半空之中,目光幽幽的注视着三人飞快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抿,便打算抬起手臂,朝他们遥遥抓去。 正当浑厚的黑暗能量,在空中汇聚成一双有形的手掌,准备将相隔数里之外的三人抓住之际,那坍塌的四翼天使雕塑旁,一直匍匐在地,从始至终都没有散发出任何威能的凶猛雄狮,双眸之中,突然爆射出了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 光柱犹如神灵手中执掌的沉重金剑,在瞬息之间,便划破了荡漾满皎洁月辉的长空,将天与地之间的勾连生生切断,笔直无误的斩在了阿德罕伯拉伸出来的手臂之上! “噗嗤!!!” 血肉被切割而断的声音,于沉默的夜空响彻,阿德罕伯拉脸色倏地一变,一缕震惊涌现于苍白的脸庞! “赫尔曼!你这个奸险狡诈的狗东西!居然还留下了后手!!!” 阿德罕伯拉狂啸一声,满头黑发无风乱舞,绝了擒拿三人的念头,扭身朝下方雄狮看去,脸上浮现出阴沉之色。 “呵...” 雄狮似乎轻笑了一声,那仿佛能够撕碎万物的大口一张,嘴中好似藏了一汪璀璨烈阳,爆射出无穷无尽的金光! ——身后发生的惊险一幕,陆斯恩与诺伯托全然不知,在一心逃亡之下,他们终于穿过了那敞开的沉重石门,彻底离开了遗迹,回到了小岛之中。 “长舟就在那边,我们马上走!”陆斯恩指向飘荡在海面上的长舟,三人不再多言,怀揣着想要救下被俘虏小孩的急迫心情,快速上舟,顺浪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宁静许多年之久的小岛周围,突然震动起了滔天海啸,整座小岛狂震不已,大量的裂纹在地表龟裂,一道道金色光柱与大量黑暗物质浑浊,好似由里及外刺出的锋利长矛,将整座小岛洞穿! 轰—— 伴随着一声哀鸣震响,小岛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这恐怖的能量倾泻,四分五裂,最终被高温气化,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海浪被炙热得沸腾不已,在又过了数十分钟之后,光明能量与黑暗能量之间的碰撞终于停息,万物归于平静。 在大自然漫天月色的照耀之下,海面波光粼粼,再也没有了之前恐怖沸腾的景象,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而一个人,也突兀的出现在了天空之下。 他披散凌乱着深黑色的头发,墨绿色的瞳仁之中满是愤怒,用几乎咬牙切齿的语气低吼:“赫尔曼!!!” 脚踩着已经被滔天能量打得四分五裂的破碎石狮,沉浮在海面之上,而那破碎石狮几乎粉碎的双眸之中,倒印着皎洁的月芒,似乎还在反射着遗憾与不甘之色。 第十九章 造物主神殿 “都已经解决了!” 沉浮在无边无际海面的奴隶主大船上,灯火通明,甚至还有煮得冒出热气的食物香味,环绕在大船内里。显然,奴隶主在带着手下离开之前,从来未曾预料过,自己是与心爱的大船最后的一次离别。 诺伯托兴奋的将已经被刺死的家兵从船舱中的休息室里拖出来,一滩被拉扯勾勒得笔直的猩红鲜血,弥漫而出。 “我这边也解决了!” 陆斯恩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许的发白,默默看了一眼躺在脚边的两具尸体,轻呼出一口浊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 虽然在遗迹之中,亲眼见证了那么多具支离破碎的尸体,看到了汪洋如海水般的血浪,可那,终究不是自己动手。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陆斯恩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克洛哀湿漉漉的哭泣着上船,初显曼妙的身姿与柔弱的神态,吸引了这两名饮酒过度的家兵注意之后,自己果断之下,朝他们其中一人背后的心脏处,刺出了锋利的匕首。 那种血肉被开膛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已经回忆不起来了,想来想去,也只是麻木。 这三个家兵,本来就该死,自己动手,可谓是毫无任何的心理负担。 只不过... 陆斯恩有些惊叹的看了一眼身边,小脸煞白的克洛哀,“克洛哀,你刚才,嗯...很果断。” 由于家兵总共有两人,虽然都是毫无防备且饮酒过多的状态,可自己第一次出手杀人,终究是经验不足,在杀死一人之后,没有来得及扶住尸体,导致那具还有温热体温的尸体,重重甩落在了甲板上。 另一名家兵哪怕再如何的没有防备,可毕竟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在听到身后的动静,与顺着海风弥漫到鼻中的血腥味儿后,也瞬间警惕了起来,想要扭头回看。 遗憾的是,这位家兵虽然有所警惕,可他却将警惕的目标,放错了对象。 没错,他忽略了那站在自己身前,湿漉漉哭泣着的无助女孩。 陆斯恩本来已经做好了与家兵殊死一搏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在瞬息之间,会那般果断的,挥出藏在衣袖中的利刃,洞穿了家兵的肝脏。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对,他补了最关键的那一刀。 “谢谢。”克洛哀有些柔弱的笑了一声,白嫩的肌肤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皎洁光滑。 “这都是,嗯...我在海盗那里学到的,你知道的,海盗平日里也经常训练,我为了保命,也偷学了一些。” “唔...”陆斯恩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一路上,也多亏了有你,否则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救出这些被俘虏的小孩。” “我应该做的,帮助他们回到父母的怀抱,本就是我们一开始就想要做的事情。”克洛哀柔柔一笑。 陆斯恩楞了一下,之前的生死危机之中,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克洛哀的容貌。 直至此时,当一切几乎都尘埃落定之后,他才真正有功夫,一睹眼前小佳人的容颜。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奴隶主会将你看得这么重了。”陆斯恩轻叹了一声,面对着月色下的美人,心中并没有掠起丝丝涟漪。 克洛哀好奇的看了一眼陆斯恩,从他黑色的瞳仁之中,看到的只有纯净无瑕。 “我说,你们两个还在叽叽歪歪什么呢!”诺伯托满意的看了一眼手中沾满鲜血的银剑,将失而复得的佩剑收回剑鞘之中,朝二人嚷嚷走来。 “我们需要将船开回文兰海岸。”陆斯恩将视线从克洛哀身上挪开,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大海,心情有些沉重:“大船,我重来都没有开过。” “我去将那些俘虏的小孩放出来,那肮脏黑暗的船舱,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诺伯托一听要驾驶大船,朝这边走来的脚步一顿,立马回头,几乎用小跑的姿势朝船舱而去。 “很显然,每个人都有一个弱项。”陆斯恩盯着诺伯托的身影,耸了耸肩,“而我们这位金发骑士的弱项,就是大海与船只。” “那...你的弱项呢?”克洛哀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被海水打得潮湿微卷的长长睫毛,好似珍贵的卷帘一般,惹人怜爱。 “我?” 陆斯恩轻轻一笑,看向深邃的夜空,在那里,群星璀璨,点缀着倒印在夜幕之下的皎洁月光。 看着身边的男孩似乎陷入了沉思与追忆,克洛哀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问错了话。 “我跟着海盗航行了很久,也学会了一定的船只驾驶技术,如果仅仅只是返航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克洛哀细腻温柔的声线,打断了陆斯的的回忆,他回过了仰望星空的双眸,看向了身边的女孩,笑道:“那太好了。” ——北丹格尼斯帝国,首都鲁丁尼城,造物主神殿。 这里,是所有信仰者们心中所期望的天堂、朝圣之地,无数苦行者长途跋涉万里,历经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只为一睹心中的圣地。 这,也是教廷在整片大陆之上的中心,在信仰最为浓郁且统一的北丹格尼斯帝国,教廷信众们所组成的强大势力,甚至比皇室还要来得强大。 曾经在大陆之上,民间之中,一直都有一句带有戏谑的话。 「北丹格尼斯帝国,一直都有两位大帝,明面上的,是帝国皇室纯粹血脉的皇帝,而另一位,则是常年居住在造物主神殿之中,侍奉真主的教皇。」 神奇的是,面对这般带有浓郁嘲讽的话,无论是现任大帝罗格纳罗斯四世本人,还是教皇赫尔曼,都不曾出面否认过。 似乎,二人冥冥之中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分而治之。 大帝统治着民生军队,而教皇,则统治着信仰。 言归正传。 造物主神殿的中心,几乎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而今天,似乎是一个不太寻常的日子。 现今的十二位红衣大主教,连绵入内,神色匆匆,似乎在背后有一只滔天凶兽,正在不断追逐着、驱赶着他们。 造物主神殿中心,其实非常的普通寻常。 与所有朝圣者、苦行者们心中所想的不一样,这座号称承载着世间绝大部分人信仰之力的殿堂,朴实无华,建筑用料都是非常简单的实木,看不出一丁点金碧辉煌的感觉。 铺满红色地毯的两侧,又各自点燃了十二盏燃烧着鲸油的蜡烛——或许,这十二根鲸油蜡烛的价值,都不比这座殿堂的用料来得便宜。 昂长的走廊尽头,又放置有一座普通的椅子,大约一米来高,表面木材经过人常年的抚摸,已经变得顺滑无比。 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头,正斜斜靠坐在椅子之内,看上去风烛残年,似乎只要一阵轻风拂过,便能带他前往极乐净土,永生侍奉于梦中真主的身旁。 “教皇陛下...” 十二位红衣大主教,已经在此站立有了一段时间,他们面面相觑,安静等待了良久之后,终有有一名红衣主教按捺不住,轻声开口。 “唔...” 坐在椅子上的教皇,赫尔曼,低沉应了一声,有些吃力的抬起了惺忪松垮的眼皮。 这,是一位朴实无华的老人。 看上去,就与寻常人家之中,上了年纪,即将离去的老者一般。 他很老了,老到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过了多少岁。 本来,他也应当一直这样混沌下去,直至撑到那一天... “阿德罕伯拉,往生了。” 大殿之中沉寂了半响,赫尔曼教皇才再次抬起了眼皮,瘦长的枯老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这般云淡风轻的话,落在场中十二位红衣大主教耳中,却不啻于天崩地裂! “什么?!” “那个恶魔破出了封印?这怎么可能,真主不是已经将他永久流放至无边黑暗之中吗?” “如此一来,整片大陆岂不是又要陷入无尽杀伐之中?!” 红衣大主教们沸沸扬扬,相互之间的震惊与争吵之声,吵得椅中的教皇,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是一个小崽子而已。” 教皇沉稳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之中轻轻响起,却诡异的压过了众人的高声惊呼。 如同春风拂过心尖,十二位原本震惊无比的红衣大主教心,居然缓缓趋于平静。 “教皇大人,我认为应该马上派出戒律所的圣教军,前去灭杀阿德罕伯拉!” 一位身材高大的红衣大主教出列,沉声开口。 教皇抬了抬眼皮,认出了眼前的这人。 他是执掌普教所的大主教,平日里,都是负责教义在世间的宣扬。 “哼!我看,我们戒律所的圣教军不宜立刻出动,应当养精蓄锐,相反,你们普教所的教徒,遍布四大帝国,应该先由你们去摸清楚阿德罕伯拉此次往生的目的,以及当前的行动轨迹!” 另一位身形立得笔直的红衣大主教冷声打断了普教所红衣大主教的话。 教皇抬了抬眼皮,对了,他认出来了,这是执掌戒律所的红衣大主教,手下拥有一万圣教军,负责铲除教廷之外的所有异端,以及惩处教内不守教规的教徒,论权力,在十二大红衣大主教之中,名列前三。 “让普教所去对付阿德罕伯拉?哼!那教廷养你们戒律所是干什么吃的?!” 眼见着场内争吵之势越发激烈,坐在椅中的教皇赫尔曼,不由轻声叹息。 自己将权力下放,一心一意的参悟真主之意,难道错了吗? 现如今的教廷,已经远非一千多年以前的教廷了,相比较千年之前,如今的教廷,看上去辉煌无比,实际上... 第二十章 上古秩序教团 刻画着十字架的坚硬穿首,破开了波涛汹涌的海浪,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洋之中。 桅杆上红黄相间的帆布,被微暖的海风荡漾,鼓起厚厚的身躯,其下,号角的无声低吟,似在为之奏乐。 “很快就到文兰了,你的家乡。”诺伯托依靠在船栏上,看着蔚蓝的海域,心情都变得更加明朗开阔了起来。 海洋,有时是那般的让人厌恶,又是那般的让人迷恋。 “虽然只过了一个星期,可我却感觉好似数年之久。”陆斯恩双手抚摸着栏杆,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海腥味儿,舒服的眯了眯眼。 “这才一个星期,你莫非就对回到自己的家乡,有了紧张感?”诺伯托好奇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发少年,他的长发在海风的吹荡中摇曳不已。 ——就好似深黑色的顺滑海草。 “或许吧...” 陆斯恩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终究是吞咽回了腹中,只是思念的情绪愈发高涨,已然提前乘着海风,飘向了熟悉的低矮茅屋,以及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身后响起了克洛哀的低呼,二人回过头去,只见她拿着一本皮质的笔记本,因为常年受到海洋的潮湿影响,表皮已经略微泛黄。 “是奴隶主的日记。”克洛哀不等二人询问,便走到了他们身边,主动开口。 “日记本?那头人脸狒狒的?”诺伯托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种东西,我拿来擦屁股都嫌脏。” 克洛哀抿了抿唇:“我在这日记本中,发现了奴隶主的另一层身份。” “身份?” 陆斯恩有些疑惑的侧头,实际上,刚才他的想法也与诺伯托如出一辙——一位没有文化的奴隶主,他的日记本,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克洛哀的脸色有些苍白,将笔记本递给了陆斯恩,声音有些发颤:“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这一次,我们惹上的麻烦,恐怕有些大。” “嗯?” 陆斯恩挑了挑眉,他很少从克洛哀的脸上,看到有恐惧的情绪,最近的一次,还是阿德罕伯拉的复活。 一位奴隶主,死去的奴隶主,为什么能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抱着疑惑的情绪,陆斯恩缓缓翻开了手中泛黄的日记本,上面还有一股很浓的烟草味,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奴隶主在深夜点燃了暗黄的油灯,抽着大烟,雄壮的身躯匍匐在案面上,正在写些什么。 「十月二十七号,海面上翻腾起了连天的海浪,海浪翻天覆地,特娘的!这种景象,老子十年都难以遇见一次,不会死在这个鬼地方吧?!」 「一月七号,今天是真主诞生的日子,老子大摆酒席,与老子的侍从们在船上,渡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美酒佳肴...恩!可惜,少了漂亮婆娘!」 陆斯恩眉头微凝,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着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很显然,奴隶主平日里很少练字。 文中的字句粗鄙不堪,这倒也符合奴隶主粗犷的性格。 随后,他继续将书页向后翻。 很深很厚的书页被不断翻阅,陆斯恩略过了大量奴隶主所记载的琐事——实际上,这日记本之中,绝大部分都是记录的这些。 似乎,奴隶主平日里辱骂脏话还不太过瘾,于是在书本与文字的海洋之中,继续遨游。 翻阅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陆斯恩被奴隶主扭曲歪斜的字体,整得有些精神被污染。 “这种日记,真的能有人看得下去?” 陆斯恩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一道疑惑。 好吧,很显然,是有的,而且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七月七号,真是特娘的见鬼!箭矢又给我来信了,让我加大俘虏孩童的数量,特别是男孩女孩的比例,要达到二比一! 二比一,去特娘的二比一,这些上古秩序教团的成员,一个个说话简直不经过脑子!」 在这一页日记中,陆斯恩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上古秩序教团。 “上古秩序教团,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箭矢又是谁?看起来,奴隶主来沿海进行抢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个人下达的命令?” 陆斯恩抬头发问,正好碰上诺伯托的双眼。 这双眼睛... 陆斯恩敏锐的看到,诺伯托在听到了“上古秩序教团”这几个字后,明显变得有些惊讶起来。 “上古秩序教团?这个奴隶主,是隶属于上古秩序教团的成员?!”诺伯托低呼了一声,身躯情不自禁的紧绷了起来。 “没错...”克洛哀低着头,神色有些慌张:“奴隶主虽然不可能是核心成员,可至少是这个箭矢的下线,应当也是上古秩序教团的外围份子。” “你们还没告诉我,上古秩序教团是什么?”陆斯恩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那是一个存在了很久很久的组织。”诺伯托咽了咽口水,有些沙哑道:“他们与教廷同样信仰着真主,可区别在于,他们是真主最为狂热的信徒。” “他们信奉人生来没有控制心智的能力,所有的力量都是上天与真主的恩赐,为了维持大世界的稳定与长久,整个世界不应当由人类来掌控,应当由神灵主导,主宰世人。” 克洛哀接过诺伯托的话,继续道:“为了这样一个世人几乎无法理解的信仰,这个组织存在了长达万年,甚至早于文字与书籍出现的时间,而在如此长的岁月之中,他们的信条也被越来越多的人信奉,不断壮大。” 陆斯恩不解的皱紧双眉,疑惑道:“这样的一个信仰,为何还会有人支持?” 相信人生来没有控制心智的能力,所有的力量与情感都是上天与真主所恩赐? 这种话,简直是放屁! 更加让人恶心的是,陆斯恩在听了诺伯托接下来的话后,对这上古秩序教团的好感,全部归零。 “有些大能穷其一生,攀爬上了至高的绝巅,可当他们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另一个位面存在眼中的蝼蚁后,终归会信念崩塌。” 诺伯托顿了一顿,耸了耸肩,用略带讥讽的语气道:“在这种时候,这些世人们口中的大能,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凡人,肉体的损毁并不可怕,可怕是信念的崩塌,这些人,为了寻找到心灵上的慰藉,掩盖自己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心,转而信仰上古秩序教团,认为人生来便是低等生物,也不难理解。” “原来是这样...”陆斯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诺伯托的一番话,很容易理解,当一些所谓的大能修炼到巅峰之后,满怀信心的认为自己已经能与神灵比肩,然后却绝望的发现,在一座巨峰的背后,还有更多的巨峰等待着攀登。 有一些大能,在漫长枯燥的岁月之中,早就已经被磨灭了奋进之心,自信心的崩塌,往往只在那么一个瞬间而已。 恰巧,在这个时候,上古秩序教团的人找上了门来。 这些信仰崩塌的高手,成为了他们借取心智的目标,教团打着人生来弱小,只有让高等级的生物主宰世界,才能找到新的出路。 于是,他们便相信了。 “为了达到他们口中,所谓的高等生灵降临世间,主宰一切的目的,这几千年以来,大陆之上几乎所有的战事、屠杀,都有上古秩序教团暗中活动的痕迹,他们无孔不入,说不定你身边的某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便是上古秩序教团之中的一员。” 从诺伯托以及克洛哀的口中,陆斯恩得知,大陆上许多有名的战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杀伐,都有上古秩序教团暗中活动的影子。 他们认为,世界承载了太多的低等生灵,导致高等级的生灵无法成功降世,所以,他们在很久以前,便暗中开始了屠杀计划。 或者可以说,是人类灭绝计划。 这种惊世骇人的行为与想法,只能在暗中进行,通过漫长岁月的流逝,缓缓达到自己的目的。 “上古秩序教团的人,都隐藏得很深,你很难知道,究竟谁才是组织之内的成员。”诺伯托冷笑道:“除了北丹格尼斯帝国之外,其他三大帝国的皇室,已经知道了上古秩序教团的存在,所以,三大帝国命令,遇到上古秩序教团的成员,格杀勿论!” “那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担心那个什么箭矢的报复?”陆斯恩问道。 “也不一定。”克洛哀摇了摇头,“虽然三大帝国在千年以前,反应了过来,对上古秩序教团颁布了必杀令,可这个组织犹如附骨之疽,躲藏在黑暗之中的阴影,根本无法彻底铲除。” “而他们的手段,你也根本无法得知,说不定,某一天你便会被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杀死,在临死之前,才知道你爱的人,你最信任的人,是上古秩序教团的成员。” 克洛哀的声音有些低沉,顺着海风飘荡入陆斯恩的耳中,直让他心生寒意。 如此说来,上古秩序教团,简直就是危害这个世间最大的毒瘤。 “如果说,这个奴隶主是上古秩序教团的外围成员,那这个箭矢,应当就是上古秩序教团的底层序列——狂热者了。” 诺伯托摸了摸下巴,最近这几天的航行,让他的胡须都开始卷着长了出来。 这,也可能代表了即将而来的成熟。 “狂热者是游荡在大陆之上,为教团铲除异己的工具,而奴隶主日记之中的记载,很显然箭矢是下达命令的人。” 克洛哀否定了诺伯托的话,用几乎肯定的语气道:“应当是第四序列——纯粹者。” “纯粹者?”诺伯托脸色一变,喃喃道:“这可有些麻烦了,纯粹者可以号令狂热者,狂热者会坚定不移的执行纯粹者的指令...” 那些狂热者,可是闻者色变,哪怕是死,也要达到上级派下来的指令。 仿佛看出了陆斯恩眼中的疑惑,克洛哀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上古秩序教团成员的真实身份,可是教团内部的结构组成已经被挖透了。” 克洛哀伸出了一只手掌,低声道:“分别是第一序列,也就是上古秩序教团的领袖,信仰之主。 第二序列,便是圣使,据说总共有五位,而这五位圣使之下,又统御着多达二十位的圣殿骑士,是为第三序列,而第三序列之下,便是你已经知道的第四序列,纯粹者,以及第五序列,狂热者。” “原来如此...” 陆斯恩喃喃点头,直至此时,他才大致了解到了,这个神秘的上古秩序教团的基本信息。 第二十一章 归航 闲聊之中,大船劈开波浪,在历经了长达一个星期之久的旅程之后,终于重新回返到了文兰村镇附近的海域。 当这艘雄伟的巨轮再次出现在了渔民们的视线中后,所有人都轰动了。 ——当然,是恐惧的轰动。 “快!那奴隶主又回来了,赶紧去通知还驻扎在村里的领主卫队!” “这群混蛋,简直该死,贪得无厌!” 村民们愤怒与恐惧的情绪在心中不断交替,一个星期之前的那惨烈景象,如今还历历在目,深深刻在所有人的心中,无法忘却。 如果不是阿诺的干儿子机智,用自己当做人质,换回了村庄的生机... 恐怕,他们这些人根本就等不到卫队的前来,就已经随着滔天火焰,化作了一具具被烈火焚烧得干瘪的尸首! 在村民们的传喝之下,还驻扎在村庄之内的领主卫队,也以极快的速度整备,整齐划一的朝海岸线行来。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那艘巨轮停靠在了岸边。 卫兵们紧张的目光,透过坚硬的头盔,落在了巨轮的甲板之上。 在他们的心中,这一次,恐怕将会是一场死战!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之中甲板上的人影错错并没有出现,那熟悉的来自北丹格尼斯特有的号角哀鸣之声,也并没有响起。 正当卫兵们还在疑惑之际,甲板上突然冒出了三颗头颅。 一个黑色,一个金色,还有一个碧绿色。 “嗯?那是三...三个小孩?” 有眼尖的卫兵看清楚了三人的体型,不由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难道这些来自北丹格尼斯的杂碎,想要利用俘虏小孩的性命,威胁我们?” “哼!这群狗杂碎,还真是奸险狡诈!” 卫兵们暗中交流着,手中握着的长剑,也开始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如果...奴隶主真的用这群小孩的性命来威胁他们束手就擒,他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正值众人犹豫之际,那三个小孩的身后,开始出现了更多的人头。 “果然,出现在甲板之上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小孩,这卑鄙的杂碎,还真想利用孩子的性命来威...嗯?!” 卫兵队长的话音还没有落地,藏在头盔之下的脸庞,浮现出了一缕错愕。 只见,那群小孩们欢呼不已,顺着船身抛下来的绳梯,攀爬而下。 “喂!我说,那边的卫兵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接下我们啊!” 诺伯托附身在围栏上,扯着嗓子朝下方的海岸大吼,那楞神的卫兵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不管奴隶主究竟在耍什么花样,连忙派人去浅海里接过那些孩子们。 “这是怎么回事?” 烤着温暖炉火的小屋内,卫兵队长正一脸严肃的老者眼前,这三位容貌不凡的小孩。 他们,正是最开始出现在甲板上的,嗯...小绿,小黑,小黄。 卫兵队长将这道古怪的思绪从脑中驱出,又紧盯着三人的脸庞,企图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奴隶主死了,他是在海面上与海盗碰上了,相互厮杀,最后同归于尽。”陆斯恩咳嗽了一声,这样回答。 “嗯?碰上了海盗?”卫兵队长楞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些孩子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既然爆发了冲突,那为何我在那艘大船船身的周围,没有看到交战的痕迹?还有,那些尸体呢?” 卫兵队长还是隐约觉着不太对劲,可让他相信是这三个少年小孩,使得奴隶主全军覆没? 呵,那倒还不如让他相信,那个老朽教皇赫尔曼,新生了一个儿子呢。 “尸体当然被扔到海里面去喂鱼了。” 诺伯托捋了捋有些枯燥的金发,瞟了一眼相貌忠厚老实的卫兵队长,实在好奇他为何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那些尸体放在甲板之上,被潮湿的海风吹拂,过不了一个时辰,便会让整艘大船都弥漫尸体的腐败臭味,这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怎么吃饭睡觉?” “额...” 卫兵队长被眼前的金发少年怼得有些无言,仔细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看起来你们也很累了。” 恰好此时,克洛哀恰到好处的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睡眼惺忪。 卫兵队长见了,知道这些小孩经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奔波,恐怕也确实是心神俱疲,再问也问不出些什么来,便挥手示意手下带他们离开。 “队长,报告该怎么写?” 卫兵队长揉了揉眼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助手:“还能怎么写?来自北丹格尼斯的掠夺者抢走了我们东哥亚布的孩子,结果在海面上遭遇到了海盗,双方火拼,最终全部身死,刚才那个小黑,不,黑头发的少年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可这...”助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道:“这样写,哥特勒领主会相信吗?” “他信不信关我屁事!?”卫兵队长褪下身上沉重的甲胄,长松了一口气,怒道:“那个大腹便便的肥猪,成天只知道躺在女人的胸脯上面蠕动,他难道有脑子去想这些吗?就算他还有脑子,他也只会去想今晚该怎么换一个舒服的姿势!” 发泄完了自己的怒火,卫兵队长又止住了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的脚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将面前的白开水一口饮尽:“放心,他不会想那么多的。” “我还是有些好奇...”副官坐在了队长的身旁,轻声道:“奴隶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卫兵队长瞪了一眼副官,想了一下,低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现在帝国的公主可是在咱们郡里,救回被奴隶主俘虏走的孩童...” “这可是大功劳!”副官双眼猛地一亮。 “所以,我收回最开始的那一句话。”卫兵队长微微一笑:“报告就这样写,我们驾驶长舟,在海上追赶了那群天杀的混球三天三夜,最后...” 微微摇曳的灯光之下,卫兵队长与副官正在低声兴奋的商量着什么,烛光落在他忠厚老实的脸庞上。又显得不那么的忠厚老实起来。 ——是夜,一晚无言。 经历了长途的奔波,以及生死存亡的危机感之后,放松下来的陆斯恩,带着诺伯托与克洛哀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 到家之后,他的干爸非常的兴奋,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说是真主庇佑。 对比,陆斯恩只能暗中撇了撇嘴。 管他的,真主庇佑便真主庇佑吧,只要干爸高兴。 简单与干爸说了几句,陆斯恩已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深处席卷而来的沉重睡意,从家中拿出了棉被,铺盖在了地上,示意克洛哀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他便与同样困得不行的诺伯托一同,打起了地铺。 当清晨的阳光掠过,当正午的太阳照耀大地,陆斯恩终于从沉重的睡眠之中苏醒。 一睁开眼,便看到克洛哀正帮着干爸打下手,煮着午餐。 午餐的鱼鲜味在不大的屋中缭绕,这也让昏睡不已的诺伯托轻轻抽动了一下鼻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哈...好香!” 诺伯托打了一个哈欠,当看到了被架在火上烤着的新鲜鱼汤之后,双眼一亮,连忙从坚硬的地面爬了起来。 “原来骑士也这么好吃?”陆斯恩打趣了一声,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切,骑士也要吃饭,不吃饱饭,怎么去保护那些弱小的人们?”诺伯托吃了一口鱼肉,微微眯了眯眼。 “这味道可不错。” “孩子,你这几天也受累了。”阿诺,也就是陆斯恩的干爸,这位中年男人说完这句话,居然哽咽了起来。 “都怪干爸没有本事,害得你...” “那都是奴隶主害的。”陆斯恩打断了干爸的话,沉声道:“这种破坏他人家庭幸福的杂碎,就应该被五马分尸!” “说得好!” 诺伯托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又不小心将锅中的热汤渐出,落在自己的手背,痛得龇牙咧嘴。 屋中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当笑声止息,干爸脸色一肃:“那些卫队,今天下午就要返回郡城,汇报战况了。” “战况?” 诺伯托挑了挑眉,有些疑惑道:“什么战况?” “是剿灭奴隶主的战况吧?”陆斯恩默默开口。 “什么?!”诺伯托闻言勃然大怒,唰的一声站立起来,金发气得根根笔直,怒道:“他们这是在冒领军功,这是不将帝国的大帝放在眼中,不将一郡领主放在眼中!” 陆斯恩摇了摇头,示意诺伯托冷静下来,“你的愤怒,我明白。可卫队开到这里来,总要带一些什么回去,哪怕我们没能回来,他们恐怕也会去沿海杀几个所谓的海盗,充当自己与奴隶主交战杀敌的证据。” “你...” 诺伯托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平静的陆斯恩,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正在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无法想到,甚至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沿海的偏远地区,居然还有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 “我要将这件事曝光!” “我赞同。”陆斯恩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对于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可,之前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地方说道,现今,自己的眼前就有一位正义善良的骑士,而且还是一名贵族... 有他的参与,估计能够利用家族的影响力,扭转海边这些地方的恶习,这样一来,也能够打击卫兵们懒惰的心理,当有人禀告沿海有奴隶主侵犯之时,也能更加主动一些,快速一些的抵达。 这种做法,或许有用,或许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可,这样做了,也就代表着那些可能要支离破碎的家庭,有了一份新的希望。 有希望,终归是好的,不是吗? “可不是现在。”陆斯恩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现在?”诺伯托楞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们两个区区小孩,能够影响卫兵们的决定吗?”陆斯恩反问道。 “这...” “我觉得,你们应该随卫兵一同回到郡城。”正当沉默之际,干爸突然开口说话。 “去郡城?” 陆斯恩楞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干爸,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孩子,你不该留在这里。”干爸微微一笑,显得有些洒脱:“经历了上一次的海盗强掠,我才知道,留你在我的身边,并不等同于安全。你已经长大了,该去见识全新的世界了。” “干爸...” 陆斯恩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回来一天,居然就又要面临着离去的可能。 “叔叔说的对!” 对于阿诺的这句话,诺伯托举双手赞成,他一脸兴奋的看着陆斯恩,开心道:“正好,我们与卫兵一起离去,先去郡城告知领主大人海那边发生的事,然后你与我一同,前往帝都!” 第二十二章 起舵 陆斯恩走了。 是的,他是与诺伯托结伴,随同着心满意足离去的卫队,一起离去的。 同时,克洛哀也跟在了他的身边,用她的话来说,便是:“我本来就无父无母,在海上与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是啊,家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摇晃在颠簸的马背之上,恍惚之间,陆斯恩似乎又想起了干爸的容貌。 今天下午,他与他告别之时,干爸被海风拍打得满是皱纹的脸,似乎又变得苍老了一些。 原本直立的身子,在挥手转身之后,也莫名佝偻了起来,从背影看,犹如一位垂暮的老人。 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失而复得,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又亲手将他推向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他其实很幸福。” 克洛哀温柔的声音,熟悉的在耳侧响起。 陆斯恩用手背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扭头看向克洛哀,这位少女,正朝他露出柔和的笑脸。 “身为人父,能够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在历经磨难之后成长,并且亲手送他去全新的世界,这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幸福。” 克洛哀说完,指了指一旁吹着口哨的诺伯托,又指了指自己:“拥有了新的同伴,踏上全新的征途,这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我知道...”陆斯恩点了点头,挤出一道笑容:“我知道的,可...心中总是有些...” “怅然若失。”克洛哀微微一笑,朝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我懂的。” “嗨!我说陆斯恩,去了帝都,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别不开心,咱们会一同去东哥亚布最好的骑士学院学习,我们都会成长为真正强大的骑士。” 诺伯托也看出了陆斯恩有些低沉的心绪,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伸手锤了他胸口一拳。 “最好的骑士学院?” “对呀,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这是帝国唯一一所用开国大帝名字所命名的学院,拥有着数千年悠长的历史,见证了东哥亚布帝国的新生、成长、崛起,与繁荣。” 陆斯恩看着诺伯托如星辰般纯粹的双眸,心底的不舍与惆怅顿时扫空,向往道:“那还真是令人向往。” 少年,就是这样,希望永远能够摧毁愁绪,一往无前。 长达两天两夜的旅途,终于,在太阳初升起的第一道光线之下,于地平线上,他们看到了肯特郡城的轮廓。 这是一座宏伟的城市。 用鬼斧神工来形容,或许恰到好处。 整座城市占地面积足足有十来平方公里,在一望无际的丰沃平原之上,如山峰勾连,连绵不断。 跟随着卫兵队前行,愈发靠近这座城市,陆斯恩心中的震撼便愈发浓郁。 用坚硬青石堆砌而成的城墙,上面斑驳满了刀剑流下的痕迹,在岁月的洗礼之中,这座城市独特的历史魅力,铺面而来。 高耸的城门,足足有七米来高,仿佛是为巨人族开辟的通道,马蹄之下的扬长大道整洁无比,在铺就整齐的石砖缝隙中,还能偶尔看到一抹盎然绿意,点缀而出。 城门口有卫兵拱卫,当前方忠厚老实的卫兵队长出示了“外办文书”之后,才将他们一行人等放入城中。 入了城,又是另一番别样的热闹景象。 干净整齐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百姓门穿着朴素整洁的衣物,面带微笑与轻松的走在城市之中,商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酒馆茶楼飘溢而出的醇厚香味,与清风夹杂在了一起,弥漫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你们说的有事禀告领主大人,究竟是什么事?” “又来了...”诺伯托翻了一个白眼,瞟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的副官,这已经是这两天以来,他问自己的第八遍问题。 “我说了,此事关乎重大,我要面禀领主。”诺伯托说完,还冷冷一笑:“顺道,我也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帝都,送到了我父亲的手上。” 副官听了诺伯托了的话,脸色一变,低头哈腰道:“您还真是心思缜密,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 “哼!” 面对副官的敬畏,诺伯托显得犹为不屑。 虽然身份地位不同,可他还是最为烦这种低头哈腰的人。 而这,也是为何他会将自己身份告知卫兵队长的原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如果自己不将身份告知给卫兵队长,他根本就不会理会三个小孩,直接会抛下他们,自己回程。 “领主大人的府邸,就在前面了。” 在城市内缓慢行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肯特郡城的行政中心,就在眼前。 领主的府邸修建得很是豪华,哪怕陆斯恩见过遗迹之中那大量的财富,但在第一眼目睹了领主府邸之后,还是不免震撼了一瞬。 ——雕楼玉砌,莫过如是。 就连摆放在领主府邸两旁展翅欲飞的苍鹰雕塑,都是由昂贵的玉石雕刻而成。 而铺在台阶之上的材料,也同样是玉石。 “简直奢华,看来肯特郡的领主,这些年来。捞了不少的油水!”诺伯托嘀咕了一声,与陆斯恩以及克洛哀,还有那位忠厚老实的卫兵队长,一同入了大门之内。 府邸之内并没有想象之中的严肃安静,反倒是隐约有莺歌笑语,从被绿植遮掩的楼台榭宇传来,就连环绕在府邸之中的风,都带着勾人心弦的香味儿。 “这个领主,可养了不少的女人啊。” 诺伯托牙齿咬得很紧。 在管家的带领之下,四人在穿过了各色景象之后,终于抵达了领主大人的办事处。 而在这途中,诺伯托对于这位领主大人的怨念,也越发的深沉,满口的牙齿,几乎都要咬得粉碎。 沿海岸的帝国民众,时刻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随着北丹格尼斯帝国俘虏孩童的举止愈发猖狂,几乎每有一天,都会有数名孩童被强行掳走。 而这位领主大人,居然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金碧辉煌的府邸之内,享受着燕雀环绕,香风美酒? 走进了办事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那张红木大椅上的肥胖身躯。 ——也就是哥特勒领主。 他的身材不那么高大,但是体型却十分的肥胖,导致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的臃肿,陆斯恩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动一下身子,都会气喘吁吁。 四人才刚刚走进大堂,那哥特勒领主的脸上便迅速堆砌出了讨好的笑容,强行从椅子中撑起身子,坚硬的椅子被他的体重碾压的“咯吱”作响。 “原来是阿尔塞斯家族的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强行撑起身子,哥特勒领主喘息了数声,然后冲着诺伯托点头大笑。 “领主大人,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寒暄的。”诺伯托看了一眼卫兵队长,“还是先让无关的人退下。” “嗯?” 哥特勒领主也是一个人精,当然看出了诺伯托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于是收起了笑容,重新坐回了大椅之中,摆了摆手,冷漠道:“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你先下去,等会再来与我禀报此行。” “是!” 卫兵队长应下,视线在诺伯托以及陆斯恩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转身退出了办事大堂。 “诺...伯托,来自阿尔塞斯家族的嫡系,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说?” 肥胖的哥特勒领主态度突然冷淡了下来,诺伯托倒也无所谓,拱手道:“千年之前的阿德罕伯拉,破除了封印,重现人间了,这个消息我已经写信送往帝都的父亲大人手中,相信很快帝国便会做出反应,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希望领主能够加强*卫兵的巡逻...” “你说什么?!” 哥特勒领主听了诺伯托滔滔不绝的话,把玩着玉石扳指的肥手一颤,惊恐出声。 “你说,那个千年前的魔鬼,挣脱封印了?这怎么可能!而且,为什么是在我这里!?” 看着大呼小叫、惊恐失神的哥特勒领主,陆斯恩与诺伯托皱紧了眉头。 看起来,他们这位领主大人,胆子格外的小,非常的惧怕阿德罕伯拉。 “事实就是这样。”诺伯托催促道:“事情紧迫,还希望领主大人能够颁布戒严令...” “不好!” 哥特勒领主尖叫了一声,冷静了下来,掏出精美的手帕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颤抖道:“公主还在肯特郡,必须立刻让她离开!” 当这句话刚刚落地,守在门外的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领主大人,公主来了!” “你说什么?公主现在来了?”哥特勒领主豁然又从椅子中站了起来,浑身的肥肉还在止不住的震颤。 “公主?” 诺伯托双眸一缩,公主居然也来肯特郡了?! “这样也好...” 他转眼一想,“公主既然在这里,那么皇室为了她的安危,一定会增派军队,来此剿灭阿德罕伯拉!” 这对于肯特郡的民众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事,毕竟,如果能够将刚刚往生、实力没有恢复的阿德罕伯拉扼杀在崛起之前,那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第二十三章 公主殿下好 “公主殿下!” 门外,有一道香风袭来,诺伯托与陆斯恩的视线,情不自禁的朝来者看去。 公主殿下是一位正值妙龄的少女,哪怕陆斯恩居住在偏远的肯特郡,场面与大海为伴,也时常从外出过的村中老者口中,听到对这位公主的赞叹声。 「弗洛伦德七世,膝下总共有五个孩子,其中四个是男孩,只有一个是女孩,也就是说,这位尊贵的公主从一出生起,便注定会得到东哥亚布皇室的宠爱。」 ——出自《四帝国皇室子女录》 弗洛伦德·艾丽娅公主,这是备受弗洛伦德七世所宠爱的公主,从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一生都将荣华富贵。 而且,这位公主据说,非常的重视帝国的子民,经常旅游在外,每当发现当地有未曾处置妥当的冤案、命案,都直接插手。 用她的话说,这是代父亲民。 当然,也的确是亲到了民,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位公主的美誉,会传递到遥远的文兰海岸,连当地以出海捕鱼为生的渔民,都讨论得津津乐道。 如今,这位在民间带走一定“传奇”色彩的公主,真人本人,正大方的站在他的身前。 从她的背影看,这位公主的年龄,似乎与他们相仿,大致也就在十四、五岁左右。 而她方才路过是展露在外的面容,也显得格外纯洁无瑕,白嫩的肌肤光滑水腻,五官十分的精致。 虽然比较起一旁的克洛哀,略微失了少许色彩,可自窈窕身躯散发而出的皇室气场,以及纯洁的脸蛋,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哟,是帝都的小诺伯托呀,你怎么也来肯特郡了?” 艾丽娅公主似乎发现了一旁的金发少年,轻笑了一声,眯着眼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 小...诺伯托? 诺伯托听了这句话,脸色憋得有些涨红,弯了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嗫嚅道:“公主殿下,我已经...不小了。” “啧...” 艾丽娅啧啧了几声,全然没有公主高高在上的架子,跺着小碎步,围绕着诺伯托转了一圈,然后严肃点头:“嗯...还是小。” 诺伯托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些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嘻嘻。”艾丽娅公主看到了诺伯托吃瘪的模样,有些开心的笑出了声。 “咳咳!公主殿下,注意皇室的礼仪。”一直跟随在公主身旁,默不作声的无名老姬轻轻咳嗽了一下,这位俏皮公主才收敛起了笑容,正色朝哥特勒领主看去。 “哥特勒...” “欸!欸,公主,您有何吩咐?”刚才还颇有气势的肥胖领主,此时在公主的面前,犹如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养得流油的胖脸上,堆砌出了奉承讨好的笑容。 “我在你的领地看了一圈,发现有很多的冤案啊。” 艾丽娅公主十分不满,生气的嘟起了嘴,可爱的小脸蛋白里透红,又发现这样会影响自己的威严,于是换上了一副冷酷严肃的表情—— 当然,哪怕是冷酷严肃,可很难让人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艾丽娅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非常的生气! 太可恶了!自己游历了几个郡,只有这肯特郡的冤假错案,最多! 这...不是等着自己来办案吗?! “这...”哥特勒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水,他当然不会告诉公主殿下,她所发现的这些冤案,其实都是他临时加上去的。 为的,还不是讨这位公主殿下的欢心,满足她办案的热情? “对对对,公主殿下言之有理,肯特郡幸亏有了公主的驾临,这才能够发现地方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冤假错案,公主的到来,简直是鼓舞人心,肯特郡的万民,终于迎来了公道!” “哼!”艾丽娅瞟了一眼奉承之言滔滔不绝的哥特勒,如果放在她刚出帝都的时候,听到这种话,还会欣喜雀跃,可如今嘛... 很抱歉,她已经听腻了。 “那就办案吧。”艾丽娅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女便抬着一方硕大的箱子放在了案边,哥特勒心领神会的给艾丽娅公主让出了位子。 艾丽娅公主坐在椅子上,将箱子打开,陆斯恩朝里一看,嚯!满满一箱的文件! “这位公主殿下,平日里在帝都就是出了名的闲不住。”诺伯托低声对陆斯恩道:“这一次出来,也算是解放天性了,哎...虽然她办的案子,大多都是当地官员想要她办的案子,可实际上,她也的确暗中查办了一些沉积已久的大案。” “唔...”陆斯恩点了点头,那这样说来,这位公主殿下,也还是有点用的,不完全是出来游玩的嘛。 “喂!你们两个,在下面嘀嘀咕咕些什么?”艾丽娅听到了二人的低声交流,挑了挑细长的黛眉,指着二人道:“有冤说冤,没冤肃静!” “嗯...” 诺伯托沉吟了一下,咳嗽道:“公主殿下,恐怕您今天,不能在这里继续办案了。” “为什么?”艾丽娅皱紧了眉头,将手中的文件合上。 “大帝的催促您回去的指令,应当还没有传递到您的手中。”诺伯托瞟了一眼站在艾丽娅公主身旁,淡漠无比的苍老妇人,“阿德罕伯拉,复活了,就在这肯特郡。” “哦?” 公主身旁的老夫人闻言,瞳孔略缩,而艾丽娅公主则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好奇之色。 “你说的,是千年之前,被教廷封印的阿德罕伯拉子爵?他不是北丹格尼斯的人吗?为何会出现在肯特郡?” “说来话长...” “那就挑重点!”艾丽娅公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诺伯托的话。 “是...” 随后,诺伯托便将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一一告知给了艾丽娅。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可以隐瞒得住的,特别是,身为一名贵族,还是不要试图蒙骗皇室才对。 “你们居然还有这样传奇的经历?”艾丽娅听了诺伯托的话,双眼之中放出了莫名的光,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斯恩。 “这位...少年英雄,如果诺伯托说的是真的,那你还真是厉害。” 陆斯恩不卑不亢道:“公主殿下过誉了,救出被俘虏的孩子,本身就是应该做的事情,至于那奴隶主,也是咎由自取。” “也有你们的功劳,居然能够从阿德罕伯拉的遗迹里跑出来...” 艾丽娅啧了一声,丝毫没有在意,阿德罕伯拉就是因为他们三人,才得以重现人间的。 “这样说来,肯特郡倒面临着水深火热了?”艾丽娅皱了皱眉,思索道。 “公主殿下...” 一旁的哥特勒领主弱声道:“诺伯托说的对,您万金之躯,在这里,如今安全已经得不到保障...”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要让公主赶紧回到帝都去。 公主殿下在肯特郡一天,他哥特勒就会多承受一天难熬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对于绝大部分的平民来说,都是梦寐以求了。 可,每个深夜,哥特勒都在床上辗转难眠。 每每一闭上双眼,公主殿下那一双充满干劲的双眸,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每偷偷的享受一次,都总感觉公主殿下的小脑袋,不知会从何处悄悄伸出来,盯着自己看。 这种感觉... 哥特勒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满身的肥肉颤抖不已。 简直是一种煎熬。 如今,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整理出这么多的冤案,提供给公主,让她在肯特郡的好奇心赶紧被这厚厚的文宗消耗一空,快点走人。 如今,又有了阿德罕伯拉这个借口... 说实在的,在哥特勒领主的心中,这位娇贵正直的公主殿下,简直比阿德罕伯拉还要恐怖。 “走?我会走吗?” 艾丽娅公主冷哼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阿德罕伯拉出现在肯特郡,我身为皇室血脉,当然要留在这里,与万民一同,斩除恶魔!” “万万不可!” 哥特勒还未来得及说话,一直跟随在公主身旁的老妇人否决道:“公主殿下,阿德罕伯拉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的手上可是沾满了鲜血,终日与无数恶灵冤魂为伴,您绝对不能将自己的安全,至之险地!” 艾丽娅嘟了嘟嘴,有些不满道:“可我...” “绝对不行!”老妇人摇头坚定道:“这也是大帝的意思,相信,大帝传令您赶紧回去的指令,正在快马加鞭而来,难道公主殿下,要违抗自己父亲的意志吗?” 艾丽娅一听到自己的父亲,顿时有些焉了气,耸拉着小脑袋,看上去倒是显得格外弱小可怜。 “领主,在大帝派来的皇家兵团前来迎接公主之前,公主的日常起居由你负责,并且要加派卫兵,在日夜在公主的住所巡逻!”老妇人直接越过了公主,朝哥特勒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是,是!”哥特勒擦了擦自己的汗,真是见鬼!自从公主来了肯特郡之后,自己流出来的汗,恐怕都有数十斤之多了! 这,倒也是一个减肥的好法子。 “这个老妇人是谁?”陆斯恩侧头问道。 话音才刚刚出口,那上首的老妇人似乎耳力非常之好,听到了陆斯恩的疑惑之语,冷漠的眸子朝他瞟来。 “姆玛前辈,这是我的朋友。”诺伯托向前一步,挡住了老妇人看向陆斯恩的冰冷双眸。 “哼!” 她冷哼了一声,视线从诺伯托身上收回,带着垂头沮丧不已的公主,径直的离开了领主办事厅。 陆斯恩被那老妇人刚才的注视,看得身上涌出了一阵冷汗,有些心悸的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诺伯托目送着二人离去,直至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了拐角之后,才低声对陆斯恩道:“那位老妇人,从小便服侍在皇后身边,是一位实力强横的高手。” “高手?”陆斯恩有些惊讶,一个苍老妇人,居然也是一位高手? 可转念一想,方才那冰冷双眸带给自己的心悸感,犹如自己的眼前布满了累累尸山,面前,又有无尽的血海,如同置身于极寒的冰窖,就连灵魂都要被冰冻。 “是的。” 诺伯托点了点头,从进领主府邸便一直无言的克洛哀也低声道:“刚才还好有诺伯托挡在你身前,不然,恐怕你的灵魂会受到一定的伤害。” “这么恐怖?”陆斯恩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好奇道:“那她的实力,与光之低语的阿德罕伯拉相比,又如何?” “那还是有差距的。”诺伯托摇头道:“光之低语,乃是教廷修炼体系之中的顶点,哪怕是现任教皇赫尔曼,也蹉跎在这个境界,未能跨出最后的一步。而姆玛,据说是失传已久的巫术体系,实力应当介于巫师与大巫师之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个姆玛,拥有对付阿德罕伯拉的能力...”陆斯恩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而身旁的诺伯托仿佛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一亮,却又忽的黯淡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诱饵 “你刚才的表情,是想到了什么?” 艾丽娅公主殿下被姆玛带走之后,哥特勒领主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势。 随便敷衍了三人几句以后,便打发他们离开了办事厅。 走在路上,陆斯恩若有所思,刚才他可是注意到了诺伯托突然之间亮起来的双眸,又迅速黯淡。 “哎...” 出了领主府邸,诺伯托长叹了一声,“我是想着,阿德罕伯拉虽然千年之前的实力极其恐怖,在整片大陆上都是顶尖,可如今终究已是千年之后,他才刚刚复生不久,实力一定大不如前。” “你想让那个姆玛出手?”克洛哀突然问道。 “是的,可是我又仔细想了一下,姆玛的使命就是保护艾丽娅公主的安危,其余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姆玛也是帝国的一份子,难道她就不打算出手?”陆斯恩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你错了,准确来说,在她的心中,首先,她是皇室的一份子,这一点,我父亲同样如此。”诺伯托摇头叹息了几声,面露一丝忧愁,显得有些无奈。 “皇室就是帝国的统治者,服务皇室与服务帝国,又有什么不同?” 诺伯托看了一眼陆斯恩,苦笑道:“你啊...还是有些单纯,皇室与帝国之间,本质上没有区别,可在很多人的心中,却又有着明显的区别,这种问题涉及政治,一时半会也难以解释得清楚。” 陆斯恩紧锁眉头,“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姆玛是不会出手,对付阿德罕伯拉的,对吧?” “她不会放下公主,去对付...” “那如果公主主动去找阿德罕伯拉呢?”克洛哀打断了诺伯托的话,这样问道。 “公主主动去找阿德罕伯拉?”诺伯托眼角微抖,否定道:“先不说公主会不会去,就算她疯了,想要去找阿德罕伯拉,姆玛也绝对不会准许的。” “她会的。”克洛哀淡然开口,表情显得很是淡漠:“这是一位古灵精怪的公主,同样,也是心中胡怀揣着英雄梦想的公主。你们没有注意到,当诺伯托阐述我们之前的经历时,艾丽娅公主那一双闪闪发光的向往眼神。” “就算是这样,可公主被姆玛看住...”“那就将她引出来便是。”克洛哀耸了耸肩,“巫师的修炼体系,亲近大自然,能够感悟四周的诸多环境,也正是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且为么公主的隐私,那个姆玛定然不会一直跟着公主,一定会给她一些空间。” 诺伯托想了一想,脸色突然一变,震惊的盯着克洛哀,结巴道:“你...你不会是,不会是想我们去引诱公主出来,然后顺带吸引出姆玛,将她们引到阿德罕伯拉的藏身处...” “你说对了。”克洛哀脸色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这可是大罪!”诺伯托嘴唇有些发白,颤抖道:“如果被大帝知道了...不!如果姆玛反应了过来,恐怕咱们都不需要被压往帝都接受极刑,立马就会被姆玛给一巴掌拍死!” “那就别让她那么快反应过来。”克洛哀冷哼了一声,“等到她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杀死了阿德罕伯拉,这也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想必帝皇也不会对我们降罪。” “这...这简直太疯狂了,太疯狂了!”诺伯托脸色苍白,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克洛哀在说些什么。 她是想将一位崇高无比、尊贵无比的皇室血脉,当做诱饵,以此来让姆玛出手! 这可是死罪! 克洛哀瞟了一眼诺伯托,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自诩,是一位正直正义的骑士吗?怎么,肯特郡千千万万名生灵的性命,还抵不过一个公主可能面临的危险?就算她真的死了,那用这条命换回这么多的家庭,难道划不来?” 诺伯托心脏噗通直跳,被克洛哀说得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他想要反驳,却觉得克洛哀说得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想要逼着自己接受,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一位骑士,同样也是一位贵族。”陆斯恩摇了摇头,替纠结不已的诺伯托解了围。 “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侍奉大帝,侍奉皇室,利用公主当做诱饵,不管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贵族,还是一位正值的骑士,都难以接受。” 克洛哀轻笑了一声,耸了下肩膀:“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瞧把你给吓的。” 诺伯托感激的看了一眼陆斯恩,虽然此事被揭过,可他却因为克洛哀的这句话,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三人都居住在郡城的旅馆之中。 幸好诺伯托的身份尊贵,哥特勒终究还是没有打算彻底得罪这位年轻的贵族,在思索了一下之后,还是吩咐手下将一些财宝,送了过来。 本来,一开始诺伯托还不打算要。 可当前来送财宝的侍卫长讨好道:“这是领主大人嘉奖三位少年英雄,救出满船的被俘虏孩童的奖金,还请不要推辞。” 也正是这样,诺伯托与陆斯恩才勉强的收下了财宝堆中的...极少一部分。 这些极少的部分,也就能够支撑他们在郡城之内居住上四五个日夜,而剩下的一部分,则用来当做前往帝都的盘缠。 “陆斯恩!快来看,快来看!” 在第四天的时候,也就是三人准备启程离开的时候。 狭小的房间之内,响起了诺伯托的惊声大喝,正在与克洛哀低头看书的陆斯恩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走到了诺伯托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报纸!”诺伯托吐出了口中的黑麦面包——这种面包,在帝都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可这几天,却着实品尝了不少。 接过郡城的本地报纸,这份报纸虽然是郡城本地出产的,可却记录了这一个星期内整个郡城之内,所发生的大小新闻。 当然,最受人关注的花边新闻,也一定是少不了的。 比如说,首先印入陆斯恩眼帘的,便是城中的莫里斯勋爵,在昨天晚上约会两名情妇的时候,被家中的母老虎当场抓住,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陆斯恩视线从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花边新闻上挪开,看向了右下角那几乎被忽略的一小坨空间。 这里,是记载肯特郡最新的杀人案件。 「本报讯,于昨天凌晨,接到了驻扎在奎克市实习记者的通报,金铁村镇,莫名死亡了十二名村民,根据死亡迹象来看,应该是被吸尽灵魂痛苦而死,奎克市警备队宣称,这应当是一起黑暗巫士杀人事件,利用生灵的灵魂得到实力上的强大。」 “奎克市死了十二名村民?”陆斯恩悚然一惊,奎克城,那可是与埃里克市比邻! 而自己的家乡文兰镇,正是埃里克市所辖的村镇! “黑暗巫师...” “狗屁的黑暗巫师!”诺伯托啐了一口,骂道:“我猜,肯定就是阿德罕伯拉干的!” 阿德罕伯拉... 陆斯恩沉吟了片刻,迟疑道:“按道理来说,阿德罕伯拉刚刚往生,肯定急迫的想要恢复自己的实力,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应该也符合逻辑。” “不用多想,一定是他。”诺伯托冷哼道:“古老书籍上记载,以前死在阿德罕伯拉手中的人,软辅符合这份报纸上记载的模样。” “应该是光明能量的黑暗化。”克洛哀走到了二人的身边,伸手拿过了陆斯恩手中的报纸,沉声道:“光明能量,本来是能够洗涤灵魂的一种能量,结果却被阿德罕伯拉影响,变成了吸收、吞噬灵魂的能量,简直是...” “看上去,奎克市的市长大人,根本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诺伯托冷哼道:“不然,死了十二个人,为何还只是刊登在报纸的隐蔽之处?显然是不想消息散播出去,引起恐慌。” “真是民众的好市长。”陆斯恩眼神有些冷漠,“可以我们的实力,也无法阻止阿德罕伯拉继续制造杀戮,等他杀的人引起了郡里的注意,恐怕他的实力也恢复到一定的程度了,到时候,更加难以将其铲除。” “可恶!” 诺伯托愤怒的拍了一下桌面,怒道:“难道我们就坐看着阿德罕伯拉为非作歹,最后恢复?” 在诺伯托的认知之中,那十二名无辜死去的平民,与自己有不可分离的关系。 阿德罕伯拉,准确来说,就是他们释放出来的。 这位自诩正义的少年骑士,此时此刻内心的罪恶感,来得无比沉重。 陆斯恩也同样如此。 他双眼有些黯淡,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弱小,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浑身难受不已。 “我还是那个建议。”克洛哀摊开双手,清冷道:“想要更快的制止阿德罕伯拉,只有通过艾丽娅公主。哥特勒那头愚蠢的蠢猪,现在肯定不会出兵剿灭阿德罕伯拉,他只会龟缩在自以为坚硬的龟壳之内,等待着事态无法遏制的时候,再向帝都求援。” “真的要这样做吗...”诺伯托皱紧了眉头,而陆斯恩只是默默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在内心深处短暂的交火之后,诺伯托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行,我答应你的建议,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公主。”诺伯托这样说道。 克洛哀轻笑了一声,耸肩道:“如果你认为我们有这个实力的话...行吧。” 陆斯恩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诺伯托的肩膀,扭头问道:“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让公主出来,跟我们一起去奎克城?” 艾丽娅公主,被姆玛守护,等闲情况之下,根本不可能从她的眼皮底下离开。 “这是一个问题,不过,我想诺伯托应该能够面见公主殿下,毕竟在领主办事厅里,你似乎与她相识。” 做出了决定的诺伯托也没有犹豫,点头道:“我的确认识艾丽娅公主,事实上,如果我们想要将公主引出来,必须要赶在帝都的皇家兵团来之前,否则的话,等到那些皇家兵团一来,公主就不可能再有外出的机会。” “那就快点行动。”陆斯恩双眼闪烁着光:“阿德罕伯拉是我放出来的,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我,哪怕是死,也要去阻止他。” 第二十五章 跟我进宫当太监吧 三人结伴而行,实际上也没商量出什么别的的好办法,能够让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或许能够说动公主,让姆玛前去奎克城,这样一来,也能够避免她落于险境。” 诺伯托在路上,向二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换来的,只是克洛哀的摇头。 “还是要见了面,知道公主殿下的真正想法,才能够决定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走。”陆斯恩沉吟了一下,对于这位大帝唯一一个女儿的艾丽娅公主,他根本就不了解她的心性。 最多的,也只是从村庄内外出过的渔民们口中听说,而昨天短暂的接触,也并不那么的深刻,最多只给陆斯恩留下了一个印象,那便是精力充沛。 而且,平日里应当也闲得很是无聊。 这样一来的话,这位艾丽娅公主,倒还真是有可能会被他们的话所吸引,答应与他们一起同行。 当然,前提得是这位公主不那么聪明。 这其中的凶险,其实只要仔细一想,便能够知道。 三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之中,公主居住的府邸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这处府邸,也算是比较奢华,实际上,应当算是哥特勒领主大人无数的房子里,最为朴素的一栋。 之所以会给堂堂公主住这样的房子,当然不是哥特勒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的想要羞辱公主。 而是最开始的时候,哥特勒奉出了自己最为豪华的房屋,反倒是被公主嫌弃,认为太过于土。 很显然,来自帝都的公主殿下,审美的眼光,走在了肯特郡领主的前面。 最后挑选了一番,都不那么的满意,公主才选择了这样一栋不那么奢华的房子,居住了下来。 或许,也是想搞一次特立独行,平日里都是山珍海味,出入是骏马拉车,如今,也体验一把帝国百姓们“朴素且艰苦”的生活。 守卫在公主府邸前的侍卫,正是当天与他们三人一同回城的侍卫长,他们相互之间,已经算是熟人了。 侍卫长虽然冒领功劳的小心思没有成功,可倒也没有对他们三人敌视,反倒是比较的热情,见到了三人之后,率先开口打招呼:“原来是三位少年英雄,你们是来见公主的?” “没错,还请通报一声。”陆斯恩和善的笑了一声,侍卫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手下去禀告。 等了没有多久,那报信的侍卫去而复返,低声对侍卫长说了一句,侍卫长哈哈笑了一声,“三位,公主殿下想要见你们,请进。” 三人点了点头,在门口被例行检查都没有携带刀具之后,被放了进去。 公主居住的地方由于比较的朴素,所以面积自然而然也没有哥特勒领主的府邸那般的大,三人被侍女带着,只是走了几分钟,便抵达了公主所在的客房。 进了门,公主正坐在软椅上看着书,而那实力强大的姆玛则负手静静竖立一旁,如同一尊泥铸雕塑。 “咦?你们来啦!”艾丽娅公主看到了三人,显得有些开心,放下了书籍,示意三人落座。 诺伯托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姆玛,呵呵尬笑了一声,开始与公主寒暄了起来。 说了大约有十来分钟,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公主看着诺伯托以及陆斯恩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他们找自己恐怕不是聊天这样简单。 “姆玛,你先下去吧,我和三个朋友聊聊天。”艾丽娅公主对着姆玛微笑吩咐。 姆玛皱了皱眉——实际上因为年纪太大,她也几乎没有了眉毛,“公主殿下,这...” “怎么,难道你认为诺伯托会行刺于我?”艾丽娅公主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愉。 “当然不会。”姆玛低头道:“诺伯托的父亲,乃是阿尔塞斯家族现任的族长,盛名宣扬的守卫骑士,帝国皇家警卫团副团首,世代守护皇族,又怎么可能会对公主不利,只不过...” 说完,她瞟了一眼陆斯恩,又将视线放在从一开始进来,便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保持微笑的克洛哀。 她总觉得,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有些不安好心。 这是修炼多年以来,对于大自然的一种感应,有时候准确,但绝大部分时候,又不准。 不过,本着对公主尽心尽职的想法,姆玛还是有些警惕。 “放心,他们是与诺伯托出生入死过的朋友,既然是诺伯托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艾丽娅公主微微一笑,安慰道:“更何况,您的本事可大了。哪怕没在房间里面,也能够察觉到我的安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仿佛看出了姆玛还是有些犹豫,艾丽娅不禁撒娇道:“哎呀,姆玛,你就让我和我的新朋友们独处一下嘛。” 姆玛有些宠溺的看了一眼艾丽娅公主,叹了一口气,她始终是无法对撒娇的艾丽娅过于严肃,实际上仔细一想,自己这一路以来,也的确对她看管得过于严格了一些。 甚至超越了皇后身边侍女长的职责所在。 不过,没有办法,谁让她从小便看着艾丽娅长大,将其视为自己亲孙女一般呢? 无奈的答应了艾丽娅的要求,姆玛在离开房间之时,还冷冷的看了一眼陆斯恩与克洛哀。 显然,这是带有威胁兴致的目光。 在姆玛离去之后,房间之内的温度似乎隐约有些回升,原本尴尬紧张的气氛,也得意缓解。 艾丽娅兴奋的脱掉了鞋子,露出了白嫩如玉的小脚丫,全然不顾自己公主殿下的尊贵身份,欢呼了一声,盘腿坐在了软椅上。 “对了,在给我说说你们与奴隶主斗智斗勇的故事,我想听!” 艾丽娅纤柔的双手,托着圆润如珠的下巴,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之中,闪烁着期待与好奇。 “额...” 诺伯托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公主,一时间差点惊掉了下巴,都忘记了自己到底该要说些什么。 还是陆斯恩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公主也是性情中人,实际上,当时我们在那奴隶主手中,差点身死...” 然后,便是长达十余分钟的说故事环节。 滔滔不绝的说了十来分钟,陆斯恩只觉得自己隐约有些口干舌燥,可每当想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时候,都会对上艾丽娅公主那璀璨如星辰般好奇与期待的眸子,一时心中不忍,只能继续说下去。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将同一个故事,说了四五遍,再半个时辰之后,陆斯恩的喉咙都快干燥得冒烟,而那艾丽娅公主还在鼓掌欢呼,居然吹着不知从哪片市井之地学来的口哨,学着那些听书人的口气,大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陆斯恩额头逐渐浮现出了黑线,一旁的诺伯托憋着笑意,“公主,还不让他休息一下,恐怕明天就会变成一个哑巴。” “哦哦哦!” 艾丽娅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孜孜不倦的听了半个多时辰的故事。 关键还是...同一个故事,同一个版本,没有任何的修改之处。 “不好意思,快点喝茶。”艾丽娅红了红小脸,显得有些可爱,月牙般的双眼微微弯起,示意陆斯恩赶快喝茶。 陆斯恩如释重负,喝了一口已经变得冰凉的茶,这时才深刻的认知到,久旱逢甘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宛如一株干涸的小草,被突如起来的冰凉雨水洗礼,整个人都莫名得到了升华。 “对了!” 看着陆斯恩喝完了水,艾丽娅公主仿佛想起了什么,身子略微朝前倾,看着陆斯恩兴奋道:“小伙子,你很有口才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我入宫,天天给我讲故事?” 说完,还古灵精怪的冲着他眨了眨眼,用充满诱惑的口气道:“待遇很丰厚哟,包吃包住有年假哟~” 陆斯恩被艾丽娅公主突如其来的招揽震住,差点呛出了口水。 “我不过是将一个故事反反复复的说了五遍,这就叫口才好了?这位公主殿下对于口才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此时此刻,陆斯恩的心里有些崩溃。 “欸,公主殿下,陆斯恩可是梦想着想要成为骑士的。”诺伯托赶忙解围。 艾丽娅听完,大失所望,将诱人的身子缩回了软椅之内,失望道:“骑士?那有什么好的,一点都没有意思,我认识的年轻骑士,全都是一群呆头呆脑,将荣誉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家伙,哪有会讲故事的人有趣?” “咳咳!” 陆斯恩又被呛了一声,冲着诺伯托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说出此行的目的。 诺伯托这是才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脑袋,有些鬼鬼祟祟的看了眼门外,低声对着怅然若失的艾丽娅公主道:“公主殿下,我们在这里说话...” 说完,他还指了指耳朵。 艾丽娅有气无力道:“听不到,姆玛在我和朋友聊天时,不会偷听,只会感应我的生命波动,确定有无危险。” 诺伯托精神一震,与陆斯恩暗中对视了一眼。 陆斯恩微微一笑,“看起来公主平时应该很是无聊吧?” 艾丽娅瞥了一眼陆斯恩,打了一个哈欠,兴致乏乏道:“如果你肯跟我回宫当讲故事的,我应该不会那么无聊。” “那可不行,可是得割掉!”诺伯托顿了一下,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可陆斯恩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顿时觉着下体有些凉嗖嗖的。 “公主殿下太客气了,让小民非常感动,可我还是选择拒绝吧。” 陆斯恩摆手说完,趁着公主殿下完全失去兴致赶人之前,说道:“不过,我知道能让公主殿下不那么无聊的方法。” “嗯?!” 艾丽娅双眼猛地放出了光彩,犹如两颗点缀在万里晴空之上的太阳,如弹簧般在软椅中直立起了身子,兴奋问道:“什么办法?!” 第二十六章 东哥亚布在逃公主 “阿德罕伯拉,前几天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位曾经活跃于一千余年之前的人物,最近成功往生了。” “嗯嗯,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你们先告诉我的呢。” 艾丽娅公主点了点头,好似乖乖听老师上课的好学生,手托着下巴,盯着陆斯恩,等待着他的继续开口。 陆斯恩犹豫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暗沉,用略带沙哑的口音道:“在今天刚刚购买的报纸上,奎克市的金铁镇,昨天凌晨死了十二名百姓,我们怀疑,这件事应该和阿德罕伯拉有关系。” “死了十二名百姓?”艾丽娅公主闻言皱了皱黛眉,有些不愉道:“那为何哥特勒没有告诉我?” 诺伯托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您所发现、所知道的事情,仅仅只是他想让您知道而已。” 艾丽娅公主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响,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被哥特勒蒙在鼓里,这些我查到的冤假错案,实际上就是他故意拿出来给我当做消遣的玩具?” “恐怕不仅仅是哥特勒领主...”陆斯恩点头道:“应该您所游历过的郡城,那儿的领主都是这样做的。” “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艾丽娅愤怒不已,白皙的脸蛋上涌出一抹潮红,“腾”地一声从椅子中站了起来,银牙紧咬。 “哥特勒领主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更何况阿德罕伯拉还是有名的恶魔之一,他更加不敢出兵将其剿灭。” 诺伯托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与愤怒:“郡城的报纸上,一位勋爵的花边新闻,甚至都占据着头版头条,而那奎克城无辜死去的十二民百姓,却只能占据着报纸版面最不引人瞩目的一栏。” 说到了这里,诺伯托显得有些激动,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如果不是十年前,尊敬的大帝颁布了报纸法,宣布只要所属辖区有命案出现,都应当要刊登上报纸,否则将会追究罪责,恐怕,那十二名死去的平民,真就成了无处申冤的冤魂。” 陆斯恩接过了诺伯托的话,冷笑道:“可就算是这样,当地政府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作风。将杀人案件罗列在报纸的低端,如果不仔细看,你根本就无法发现。” “的确可恶。”艾丽娅公主被二人一言一语说得气得不行,乃至于额顶都开始隐隐冒烟。 “这些人,都该上绞刑架!”艾丽娅公主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气得胸脯微微起伏。 “所以,我们准备自己去奎克市,暗中调查,查出这死去的十二名平民,究竟是不是死于阿德罕伯拉之手。”陆斯恩掷地有声道。 “嗯?” 艾丽娅公主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道:“所以...你们又准备去进行下一场冒险了?” “冒险...”诺伯托笑了一声,“如果非要说是冒险的话,也可以这样说。” 艾丽娅公主双眼一亮,兴奋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学书里说的一样,做一个惩恶扬善的英雄,本来听了你们的故事,我非常向往,如今,终于有机会轮到我了!” “公主!”诺伯托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是出去旅游的...” “我当然知道,所有的冒险,都伴随着风险,想要成为一名英雄,当然得经历磨难。” 艾丽娅公主义正言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甚至都在闪闪发光。 “可是有一个问题,有姆玛在,你恐怕也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克洛哀微微一笑,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狡猾,像是引诱小女孩偷吃糖果的大灰狼:“如果不能够想办法分散姆玛的注意力,恐怕我们也不能带你出去,那公主殿下您想要成为英雄的美梦,恐怕也成不了真。” “姆玛...”艾丽娅公主沉吟了一下,突然展颜一笑:“真是让人沮丧,每一次想要大展手脚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阻止你。” “这样说来,公主殿下您是没有办法了?那还真是可惜。”克洛哀摊开双手,遗憾得自言自语:“看来,这条英雄之路,还是得我们三个人自己走了,公主殿下,请准许我们告辞。” 说完,克洛哀扭头便走,丝毫没有犹豫,看上去好似的确放弃了带走公主一样。 诺伯托楞在了原地,陆斯恩也微微皱眉,而艾丽娅公主看到他们准备抛下自己后,顿时急了起来。 “行吧,我的确有办法,能够短时间内蒙蔽姆玛的意志。” “真的有?”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振奋。 艾丽娅公主吐了吐舌头,弯腰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人形玩偶,得意道:“这是我出皇宫之前,从我的父皇那里偷...呸!拿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斯恩看向诺伯托,企图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应该是替身人偶。”诺伯托双眼一闪,笑道:“替身人偶能够近乎完美的模拟出使用者的精神,用来蒙蔽姆玛这位通过感应精神来确定公主方位的巫师,应该是最好不过了。” “替身人偶只能用这一次,而且我也不确定,能够蒙蔽住姆玛多久。”艾丽娅公主有些不舍的抚摸着人偶娃娃,“估计,等到用晚饭的时候,姆玛会来哟房间找我,那个时候,她会发现我并没有在房间里面。” 陆斯恩双眼一闪,与诺伯托、克洛哀暗中用眼神交流:这样一来,不正是如了我们的心愿? 毕竟,带走公主只是其次,他们最为主要的目的,还是吸引姆玛出手,为了顾全公主的安危,杀死还未彻底恢复实力的阿德罕伯拉。 “就用这个了。”陆斯恩笑道:“公主殿下真是机灵,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让我等佩服。” “哼!那是自然。”艾丽娅平日里没少听过别人的阿谀奉承,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要生茧了。 可不知怎的,在听到了陆斯恩的夸赞之后,她就好像班级里得到了老师表扬的乖乖学生一样,特别的开心。 “那请公主现在就去用膳。”诺伯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如果算上公主吃中饭的时间,他们已经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了。 六个小时,光是快马加鞭赶路去奎克城,都得将近两个小时,还好金铁镇在奎克城的边境,距离郡城又比较靠近。 不然,如果像当初从文兰镇来到郡城一样,得花上一两天的时间,那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好。” 公主应了下来,将人偶贴身放好——这个替身人偶使用起来很是方便,只需要你按一下它的脑袋,便能自动激发。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姆玛果然加到了书房,喊上公主前去吃饭,而陆斯恩与诺伯托也一同前去。 吃了饭,艾丽娅对姆玛说了一声需要去午睡,姆玛倒是也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公主殿下有午睡的习惯。 陆斯恩三人便在吃了饭之后,与公主告别,而艾丽娅走到了自己的卧室之后,马上按下了替身人偶的脑袋,替身人偶震颤了一下,艾丽娅莫名感觉,这替身人偶仿佛冥冥之中与自己产生了一缕妙不可言的联系,甚至能够暂时掩盖自己本身所散发出来的痕迹。 驾轻就熟的推开了卧室的窗户,艾丽娅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瞟了几眼——很显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利用替身人偶,在姆玛的感应之下,离开府邸外出玩耍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空中璀璨的太阳也随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缓缓归隐,时间,已经来到了六点钟。 姆玛在房间中睁开了眼睛,感应了一下公主——自始至终,她都好像在睡觉,似乎这几天翻阅文件,已经让她有些疲劳。 “该去叫公主殿下吃饭了。” 姆玛站起了身子,朝公主的卧房走去。 可当她轻轻推开门,刚准备轻声呼喊公主之时,房间内空荡荡的景象,却让她如遭雷噬! “公主!!!” 她惊恐的咆哮了一声,慌忙冲到了公主的床旁——这原本应该躺着公主的大床,此时空空荡荡,只有叠放整齐的被子。 哦,对了,还有一只替身人偶,人偶嘴型微微向上有一个弧度,颇有灵性的眼睛看着这位实力不俗的妇人,似乎在无声讥讽着她。 “快...快!” 老妇人心惊肉跳,一时间有些浑浑噩噩,当清醒过来之后,指挥着闻声而来的侍女,示意她们上下翻找院落。 “可恶...”姆玛吩咐了这道命令下去之后,又有些懊悔的拍了拍脑袋,自己还真是自乱阵脚,将着替身玩偶摧毁,不就能够感应到公主究竟在何处了吗? 于是,她这样做了,然后,枯老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且没有血色。 她佝偻的身子颤抖不已,修炼了这么多年,凭借着崇高的地位与不俗的实力,已经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恐惧。 而之所以造成她这般惊恐的原因,就是在自己的感应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艾丽娅公主的身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感应,能够覆盖几乎半个郡城!” 姆玛犹如疯了一般,飞速卧房冲出,然后直奔领主府。 她已经非常的清楚,事到如今,仅仅只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将公主找回来,恐怕并非容易之事。 只有借助领主的力量,才能更快的找到公主,自己的失职,她并不放在心上,她真正在意的,是艾丽娅公主的安危。 每晚上一秒,恐怕涉世未深的艾丽娅公主距离危险的悬崖,就会更进一步! “什么?!公主殿下失踪了?!” 哥特勒听到了姆玛的话,浑身犹如坠入极寒的冰窖之中,整个人的灵魂几乎都要被冻结。 “这这这...”他瑟瑟发抖,一想到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被震怒的弗罗伦德三世撕毁的惨状,就不免头晕目眩。 “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姆玛好歹还尚存了一丝理智,对哥特勒说:“立马吩咐郡兵,四处搜寻公主的下落。” “对对对!来人!!!” 哥特勒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侍卫长应声而来,这位惊恐不已的领主大人刚准备传下号令,姆玛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把那三个孩子找来,我要审问他们,今天他们便与公主独处了一段时间,说不定公主的离开,与他们有关系!” “都听侍女长大人的话,马上去找!”哥特勒看着有些迟疑的侍卫长,几乎爆吼出声。 侍卫长擦了擦汗,结巴道:“禀...禀告大人,恐怕那三个小孩,一时半会抓不回来...” “嗯?!” 姆玛双眼一闪,微微眯着看向侍卫长,饱含杀机的双眸冷冷盯着他:“快说,你知道些什么?” “他...他们三个...好像已经出城了,属下的手下问的时候,说是要去奎克城...” “什么?!奎克城?!”哥特勒双眼一突,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脏猛地一抽,差点昏厥过去。 “奎克城有什么?!”姆玛冷声道。 “是...”哥特勒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虚脱道:“昨天凌晨,奎克城金铁镇死了十二名村民,根据市政府的报告,怀疑可能与阿德罕伯拉有关...” 还没等哥特勒最后一个字从口中说出,姆玛已经头发根根炸起,什么话也没说,瞬间消失在了领袖府邸中。 第二十七章 阿洛法金矿 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暗沉了下来。 四名年纪并不算大的年轻人,驾着从领主府邸借来的马匹,疾驰在昂长的小道之上。 “快看,前面就是奎克市的领土了!”诺伯托挥扬着马鞭,冲着逐渐在地平线那头升起来的城市建筑群,大声说道。 “金铁镇就在十里之外,我们很快就能好抵达!” “太好了!” 艾丽娅公主驾着马,小脸激动的通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放肆的走出那奢华的鸟笼,在宽阔的天地之间,肆意疾驰。 这种感觉...简直美妙得无法言喻,比吃上自己最为喜爱的宫廷糕点,还要来得开心。 陆斯恩落在三人的后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艾丽娅公主骑着骏马矫健的身姿。 他还从来未曾想过,一个出生在皇室宫廷深处的金丝雀,居然还拥有这般娴熟的御马技巧。 当然,这也是陆斯恩少见多怪了。 其实,无论是东哥亚布帝国,还是大陆上其他的三大帝国,皇室都会有训练后代骑马、练武的习俗,甚至相比较起很多盛名在外的少年天才,一些皇室子弟的实力,要来得更加的恐怖。 这与他们与生俱来的优良血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然,支撑着他们甩开别人一大截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取之不尽的资源,以及名震天下的老师教导。 艾丽娅虽然是一位女子,平日里受到弗罗伦德七世的喜爱,可皇室的优良传统,还是在她的身上展现了出来。 在四人之中,艾丽娅是除了诺伯托以外,御马技术最为娴熟的那位。 而克洛哀因为场面与海盗在大海航行,对于平衡性的掌控也同样很强,所以御马的上手速度,也比陆斯恩稍快一些。 而这,也就导致了陆斯恩在四人之中,是最为落后的那个。 “诺伯托口中的那个弗罗伦德帝国骑士学院,应当会有完备的御马教程吧?”陆斯恩这样想着,毕竟落后于两名女孩,实在是有些令人尴尬。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够在阿德罕伯拉的手中活下来。 除此之外,还得赌,暴怒的姆玛不会杀了他们三个来泄愤。 总之,此行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四名少年彼此交谈,艾丽娅更是显得开心无比,在骏马扬蹄的快速奔行之后,他们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金铁镇。 本来,这个速度是可以更加快一些的,很明显,陆斯恩成了脱后腿的那一个。 金铁镇之所以叫金铁镇,是因为这个地方,在百年以前出产过黄金与铁。 而近百年以来无节制的开采,已经让金铁镇被彻底掏空,如今,度过了那一段时间的热闹,喧嚣之后,落得倒是满地的平静。 在报纸上轻描淡写死去的十二个平民,落在金铁镇之中,倒是人心惶惶,哪怕现在太阳都还未彻底的落山,已经能够看到不那么整洁的小街之上,有许多摊贩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 一望无际的金色旷野,那一名名耕种的农民倒是要慢上一些,可看着他们有些焦急与惊恐的面容,估计也在不久之后就会离去。 “整个小镇上,都笼罩着一种莫名惊恐的情绪。”诺伯托皱了皱眉,看着街道上神色匆匆的平民,心中有些不太平静。 这种人心惶惶的景象,不过是郡城报纸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甚至,远没有那位勋爵的花边新闻,值得勾引人的眼球。 “不得不承认,帝国的一些边陲郡,已经烂了。”诺伯托感慨不已。 虽然整个国家的实力,在四大帝国之中只能排到末尾,可东哥亚布的经济,在四大帝国之中一直都是排名第一。 而如此强大的经济,也同样会滋生出大量的腐败。 一条条不知廉耻的蛀虫,正在啃食着帝国这数千年以来发展的成果,贪得无厌。 表面上,东哥亚布一片祥和,而实际上,贫富差距却越来越大。 “我们去打听一下,那十二名平民死亡的地点。”陆斯恩看了眼天色,预计过不了太久,黑夜便会降临在这座城市。 “可以。” 其余三人点头表示同意,四人分开去询问,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又在刚才分开的地方汇合。 “哎。”诺伯托揉了揉眉心,摇头道:“我一问他们关于昨天凌晨的事,所有人都变得惊恐无比,根本就没有回答我,全部跑了。” “我也是。”克洛哀耸了耸肩。 “唔...我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艾丽娅犹豫道:“有一个老奶奶似乎很喜欢我,说我跟她死去的孙女一样可爱,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在傍晚的时候,去阿洛法金矿,说那里有吃人的魔鬼。” “阿洛法金矿?”诺伯托与克洛哀刚开口,陆斯恩便若有所思道:“我打探到的消息,也是说阿洛法金矿附近有大恐怖存在,相信那死去的十二名平民尸体,应该都是在阿洛法金矿附近被发现的。” 诺伯托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有关于金铁镇的本地录,翻阅了一下,沉声道: “阿洛法金矿,在百年以前,曾经是金铁镇最大的金矿,也是当地村民们主要的收入来源,因为当时市长毫无节制的开采,导致了许多旷工死在各种塌方事件之中。 根据不完全统计,在神诞10597年至10664年之间,已经有数万名旷工的尸体,被掩盖在阿洛法金矿之中。” “死了这么多人?!”艾丽娅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个信息,惊讶的捂住了自己张开的嘴巴。 上万人! 那已经可以组成一支边境军团的五分之一了! 却这样无辜死在了矿难之中... 诺伯托深深看了一眼艾丽娅,冷笑道:“还不仅仅如此,你知道,当时那位不知节制,开采金矿的市长,是谁吗?” “谁?”艾丽娅好奇问道。 “哥特勒,也就是现在肯特郡的领主大人。”诺伯托冷哼了一声,“看他如今生活过得这般滋润,想来也是从无数具尸体上得来的吧?” “这种人,简直比奴隶主还要来得让人深恶痛绝!”克洛哀冷冰冰开口,语气之中充满了对哥特勒的鄙夷与愤怒。 “那个胖胖的领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艾丽娅惊讶不已,在她的印象之中,哥特勒领主笑起来很是和蔼,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这样的坏人。 “坏人,永远不是看脸的,而是心与灵魂。”陆斯恩默默开口。 “我回去就让父皇罢免他,压他上断头台!”艾丽娅恨得牙痒痒,一想起自己居然被这头可恶的肥猪给蒙骗,就直犯恶心。 这样的人,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坐上一君之主,掌控肯特郡上上下下将近一亿人口的民政呢? “公主也是有心了,只不过...”诺伯托叹息了一声:“罢免一位领主,需要大量的罪证,更何况,哥特勒的背后,有财政长大人的支持。” “哼!那又怎么样!”艾丽娅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陆斯恩打断:“行了,现在的主要目标,不是哥特勒,而是阿德罕伯拉。” 有了他的这声提醒,三人才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策着骏马,在几乎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 空空街道,伴随着今夜格外深沉的夜色,显得有些赫人,而曾经被挖空的山体与地表,又流淌着呜咽哀嚎的风,好似在深夜里痛苦流涕的亡魂,吓得艾丽娅身子有些发寒,情不自禁的朝三人靠了靠。 金铁镇的面积并不大,再加上因为昨天凌晨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连环命案,这也导致了街道上没有行人在夜间行走,四人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大约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阿洛法金矿的轮廓,便伴随着浮动的黑夜,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是一座几乎已经被挖空的山体,表面好似曾经被巨蚁群啃食过般,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镂空小洞,洞口密密麻麻的,遍布满了整座山体,大量的风透过无数拳头大小的洞,回流成让人心惊胆颤的尖锐呼啸。 在黑夜的弥漫之下,阿洛法金矿仿佛静静耸立在地狱边缘的即死之人,满目哀伤与绝望。 山体下方,是已经废弃了许多年之久的矿洞口,洞口没有烛光,显得很是黑暗,上面又能够隐约看到大量的蛛网附着,应该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周围,还摆放着支离破碎的矿车,当陆斯恩警惕的走到矿车旁边是,不禁皱了皱眉。 “这里面有一股血腥味。” 其余三人围拢了上来,努力朝矿车内部看去。 在黯淡月色的微弱照耀之下,他们能够勉强看到,里面似乎有一些未曾来得及清理干净的血液,还有几块人体上碎裂下来的指甲盖。 “这应该就是发现十二具尸体的地方。”诺伯托十分肯定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看起来白天的时候,市里的卫兵没有将矿车里面彻底清理干净。”陆斯恩点了点头,扭头一看,却看到了艾丽娅有些苍白的小脸。 “公主殿下,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陆斯恩有些疑惑。 “对...不,不是,我看到过比这还恐怖的景象,多了去了。”艾丽娅刚想承认,可又怕他们三人心中看不起自己,于是改了口,强装镇定。 “那就好。”克洛哀点了点头,在艾丽娅惊恐的注视之下,居然翻身跳进了矿车之中,然后将碎裂的指甲盖拿了出来。 一块,两块...四块。 “呕...” 艾丽娅干呕了一声,扭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恶心的一幕。 “指甲盖有明显碎裂的痕迹,而且指甲尖也有摩擦的样子,显然死者在死之前,受到了强烈的痛苦,所有忍不住用手指甲扣地。” 克洛哀耸了耸肩,将指甲收起:“杀人者,手段应当非常的残忍,灵魂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陨灭要来得痛苦的多。” “的确是的。”诺伯托皱了皱眉,视线情不自禁的朝黝黑且不知究竟有多深的矿洞里看去。 矿洞荒废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是不是有暗风涌出,震起一阵鬼哭狼嚎般刺耳的声响,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几乎让养尊处优的艾丽娅昏厥过去。 “我们要去里面看看。”陆斯恩果断开口,得到了诺伯托与克洛哀一致同意。 第二十八章 杀人矿洞 “什么?你们要进这个矿洞?”艾丽娅张了张嘴,神色之间有一些惊恐。 “公主殿下,为了查清楚究竟是不是阿德罕伯拉动的手,为了查清楚这十二名无辜死去的平民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们应该进去。” 诺伯托神色一肃,哪怕自身实力不够,此时也非进不可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现在姆玛一定已经发现了公主失踪,想要查明她究竟去了哪里,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毕竟他们走的时候,还特意将自己的行程,告知给了侍卫长知晓。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凭借着姆玛本身强横的实力,从郡城赶来金铁城,恐怕用不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说长其实并不长,特别是现在的处境,他们只能够硬着头皮进去,如果还在矿洞之外墨迹,赶来的姆玛会果断带走公主,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是白费力气。 “只能赌。”陆斯恩与诺伯托心中都非常的清楚,事已至此,虽然对不起天真纯洁的公主殿下,可摆在面前能够解决问题,解救金铁镇数十万民众生命的方法,只有这一个。 哪怕心中再是内疚,他们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哪怕这盘赌注,赌的是他们几人的命。 至少,自己努力过了。 “我能说不去吗?”艾丽娅弱弱问道,纯洁无瑕的面容,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楚楚可怜。 “不行。” 克洛哀摇头道:“公主殿下,只有我们待在一起,才是最为安全的,你一个人留在这外面,荒山野岭,如果杀人恶魔出现...” “没错,更何况,公主殿下,您难道忘记来此的目的了吗?成为一个英雄,真正的被百姓爱戴。” 陆斯恩诱惑道:“还记得出发之前我们说过的,每一个英雄在成为英雄之前,都会遇到危险。这本来就是一场冒险,不是吗?” “这...” 艾丽娅公主咬了咬牙,面露犹豫,显然内心还在天人交战。 “公主,您多犹豫一分钟,金铁镇的百姓就多处于危险一分钟,不要犹豫了。”诺伯托开口催促,还回头看了看身后。 他有些怕,姆玛会突然的出现。 “行,我跟你们去!”艾丽娅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答应,“英雄就是要经历危险的。” “没错。” 三人对视一笑,带着公主,一同朝那深黑的矿洞之中走去。 走到矿洞面前,几人油然觉着这废弃多年的矿洞,就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张开的恐怖獠牙,里面还在不断涌出腥臭腐败的口气。 没有多加犹豫,下定了决心的艾丽娅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害怕——既然有这样意志坚定的同伴陪伴着,那未知的恐惧,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按照地方录的说法,这处矿洞掩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冤魂,应当会在每个深夜于矿洞之中游荡,形成一股浓郁的怨毒能量。” 诺伯托说完,笃定道:“结合阿德罕伯拉需要赶快恢复伤势的心理,这里应该是他最好的养伤之处。” 矿洞之中阴暗无比,因为被荒废了太久的时间,里面黑黝黝一片,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好在,打听到死者死亡在阿洛法金矿之后,陆斯恩留了一个心眼,趁着摊贩还没有彻底收拾好东西回家之时,购买了一些应急荧光棒。 将手中的荧光棒分发到其余三人手中,陆斯恩搓了搓荧光棒,手中的光源便散发出了朦胧的光辉,在极深的黑暗中,扩散出一圈圈闪烁的光辉。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够看清楚彼此的面庞,而不是需要依靠黑暗中沉重呼吸声,确定自己并没有掉队。 “快看,地上有很多枯骨。” 有了光源,也就等同于双眼能够较为清楚的查看附近的东西。 很快,深入了矿洞的诺伯托便发现,在一处低洼的坑地里,堆砌着不少碎裂的枯骨,看上去已经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应该就是以前死的那些旷工。”陆斯恩肯定说完,那些枯骨身上突然环绕起了呜咽的风。 “冤魂,是冤魂!”诺伯托提醒了一声,四人努力克制着响动,从旁边悄悄绕了过去,没有去打扰这汇聚着哀鸣的孤魂。 而这样的景象,随着他们更加的深入矿洞,遇见的也越来越多。 有些紧张的艾丽娅,也从一开始的惊惧,发展到后面的稍加适应,甚至都开始壮起了胆子,主动将视线放在那游曳的孤魂身上。 “这就是冤魂?我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许多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今天倒是第一次见。” 艾丽娅的性格似乎非常洒脱,一开始的恐惧已经被彻底抛之脑后,遇见新鲜事物的好奇感与兴奋感,再次充斥大脑。 “快看,有新的尸体!” 诺伯托刚想低声与艾丽娅交流,身边的陆斯恩有所发现,示意她们朝前方看去。 只见在断裂的铁轨之上,有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尸体面容完整,与那些枯骨不一样,肉身还保存完好。 猩红的血液似乎是从心脏处流淌而出,弥漫在身体四周,已经彻底凝固。 “他的心脏有一处空洞,应该是被挖心而死。”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凉气,肯定道:“我现在敢确定,这一定是阿德罕伯拉干出来的!” 陆斯恩点了点头,自从他们三人从遗迹之中逃出来之后,可是恶补了一番有关于阿德罕伯拉的生平喜好。 在背叛真主信仰、被邪恶腐蚀心智之前,这位尊贵的世袭子爵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弹钢琴。 而之后,化身恶魔,最大的爱好便是杀人。 除了杀死人之后,残忍的吞噬死者的灵魂之外,他还犹为喜欢掏出别人的心脏,当做零食般慢慢咀嚼、享受。 虽然到现在为止,陆斯恩与诺伯托都无法理解,爱弹钢琴与吃人的心脏之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可不得不说,阿德罕伯拉蜕变成为恶魔的过程,非常的突兀,几乎没有任何的先兆。 有学者认为,他应该是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心中便已经天然存在有一个无端邪恶的恶魔,就连灵魂,都是恶魔的形状。 可这,又难以解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红衣大主教罗本,会欣赏他,并且收他为唯一的亲传弟子,视若子侄。 一位红衣大主教的实力,绝对能够发现一个孩童脑中存在的恶魔与邪秽才对。 所以,关于阿德罕伯拉突然之间的变化,各派学者一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争论,有认为他是突然被邪神附身的,有认为他是经历了一场剧变之后突然改变了性格的,反正没有一个真正的定论。 “吃人的心脏,看来就是阿德罕伯拉本人没错了。”陆斯恩冷哼了一声,根据书籍中的推测,吃心脏对于阿德罕伯拉本身而言,应当是不会提升实力的,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他纯粹是为了饱口舌之欲。 这种行为,单单用残忍二字来形容,已经显得过于苍白了。 四人靠近这具尸体,显然,这位平民,应当是今天凌晨的时候被抓来,然后杀死的。 往里走,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也不断出现在她们的眼中,陆斯恩默默数了一下,倒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发现了二十七具尸体。 这个数量,是昨天凌晨的一倍之多。 “这证明着,阿德罕伯拉已经恢复了一定的实力,需要更多的生灵灵魂充当养分。” 克洛哀一脸严肃:“今天是二十七具,明天可能就会是五十具,后天就是一百多具,不出一个星期,金铁镇离奇死亡的百姓,恐怕就会多达上千人!” “这种大恐怖,金铁镇的人一定会选择离开,到那个时候,阿德罕伯拉又会将魔爪,伸向下一个村镇,直到实力恢复更多,屠城...” 诺伯托喃喃自语,心中对于铲除这个滔天祸害的心,也变得更加的坚定起来。 “继续向前走,我有一种预感,咱们离阿德罕伯拉的藏身之地,应该已经不远了...” 陆斯恩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之间一道寒风吹过,在最后一具尸体的尽头,似乎朦胧出了一处新的洞口。 四人面面相觑,刚刚想要有所行动,洞穴之中却突兀响起了一阵阴沉的低笑声。 “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原本以为纯粹的灵魂已经与我失之交臂,却没想到最终又失而复得,主动送上了门来...” 请假条 今天有事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放开那个骑士》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放开那个骑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九章 有些人活着,却死了 “是阿德罕伯拉!” 三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旁的艾丽娅用手捂着嘴,从眼中透露而出的却并不是恐惧,而是激动与兴奋之色。 她,居然真的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了一位来自上古时期的恶魔? 唔!这简直是可以回去和哥哥以及宫女们吹嘘的资本呢! 由四人的视线可见—— 在另一处黑暗的矿洞深处,隐隐约约,有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的轮廓,浮现在那深沉的黑暗阴影中。 “你们几位小朋友,还真是有意思。” 黑暗的轮廓轻笑了一声,手臂微微抬起,激得诺伯托与陆斯恩汗毛不禁倒竖! “怎么还没来!?”诺伯托有些焦急,方才在没有遇见阿德罕伯拉的时候,他在心中祈祷,希望姆玛在慢上一点。 而现在,他满心希望,姆玛那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是我救出了你。”陆斯恩眼睛一闪,决定先暂时拖延片刻的时间。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紧接着,他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哦?你救了我?哈哈哈哈。”阿德罕伯拉的轮廓起伏了一下,好似是在轻笑。 “从来都没有谁救过我,真正让我重现天日的,是我自己。” 他的声音很是优雅,哪怕是在这处深黑得矿洞之中,也犹如一位高贵的爵士身处自己的豪华宫殿,而面前,好似摆放了一张盛满美酒的桌子,正在与几位好友聊天。 如此的安逸、舒适。 “不。” 陆斯恩摇了摇头,继续与他在这个话题上扯皮:“明明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闯入你的遗迹,带来了奴隶主这些人,你还不知道要多沉睡多少的岁月。” “岁月的长久,都是命中注定,你以为你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实,也不过是命运三女神早就已经编制好的大网而已。” 阿德罕伯拉幽幽开口,一旁的诺伯托好奇道:“嗯?你不是信仰真主的吗?怎么又相信世上真有命运三女神的存在?” “神话,本就是相通的。”阿德罕伯拉感慨了一声,然后由侧躺的姿势站立了起来,缓缓朝他们的方向行来。 “当你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变化发现,所谓的信仰,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教廷会将你认定为邪教徒了。”诺伯托一脸了然。 信仰只是一个笑话? 这句话如果让教廷听了去,那绝对是大陆虽广,却定要虽远必诛。 “教廷将我认为是异端,我却将教廷视为异端。”阿德罕伯拉扯动了一下嘴唇,微微一笑,“他们以为自己所信仰的...” “你看上去很悠闲,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教廷会派人来铲除你。” 克洛哀突然开口。 “铲除我?”阿德罕伯拉哈哈一笑,停顿下了朝他们继续而来的脚步,静静立在不远处的黑暗阴影之中。 这一个举动,倒是让几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你错了,错的很离谱,罢了,沉睡了上千年,终于有人能陪我聊会天了...” 阿德罕伯拉悠然道:“你们以为,教廷之中真的就是铁板一块?” “当然不是。”诺伯托冷哼了一声,“据我所知,教廷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上古秩序团,这个教团里面的人,便与教廷的人不一样。” “上古秩序教团...”阿德罕伯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又似乎有些感慨。 “教廷之中的高层,便有教团的人。”阿德罕伯拉微笑道:“教团的人,是希望我复活的。也正是如此,教廷之内,短时间不会商议出一个有效的、灭杀我的方案。” “什么?教廷的高层有上古秩序教团的人?”听了阿德罕伯拉的话,诺伯托与陆斯恩、艾丽娅不禁悚然一惊。 哪怕之前他们的确有所猜测,哪怕帝国的皇室已经有人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教廷的十二位红衣大主教身上。 可... 当亲耳从这位来自上古时期的恶魔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人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教廷,是信仰者最为众多的圣地,哪怕它在某些时候,在处理某些事情上,的确有极端之处,可却还是保留了身而为人的底线以及理智。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有着信仰的存在,这大陆之上的万民也得以能够稍加安稳,生活或许也可以更加富裕一点。 可当一个这样的庞然大物,上层之中有着想要毁灭世人的邪恶组织的渗透之后... 那即将带来的恐怖,恐怕要比单纯的阿德罕伯拉还要来得深远。 当所有人心中的信仰崩塌,那么也只不过是一具单纯的行尸走肉罢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信仰高于一切的世界。 骑士信仰着骑士精神,将正义、勇敢、善良,视为恒定自身的标准。 教徒信仰神灵,信仰着神灵的语录——世人应当要和平相处,尽可能的避免战争。 这,都是信仰,世人信仰所带来的宏伟力量,成为了构建这个世界的基石,准则。 可一旦这个基石开始崩塌,那才是末日真正的来临。 “呵呵...赫尔曼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自认为自己只要全心侍奉真主,便能够得到真正的超脱——实际上,他与上古秩序教团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为了达到超脱,上古秩序教团选择的是毁灭世界,净化纯粹的力量,以此释放真神的降临,而赫尔曼那个老家伙,则是如同乌龟一样缩起了头,整日侍奉在真主那尊冰冷的雕塑旁,企图得到真主的垂怜。” 阿德罕伯拉冷冷一笑,继续抬起了缓慢的步伐,朝着已经震惊失色的几人缓缓而来。 “也正是他这个愚蠢的决定,让教廷的高层得以分封权柄,然后被上古秩序教团所渗透...” “十二位红衣大主教之中,又有几人是上古秩序教团的人?” 陆斯恩与诺伯托在微弱的光芒之中对视,仿佛都看出了彼此心底的疑惑。 这次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宣扬着真、善、美,宣扬教化世人,宣扬世界应该处于基本和平准则之中的教廷,居然会有想要毁灭世间一切的邪恶组织的人,掌握部分大权。 这种绝望感,简直令人窒息。 “所以,我为何要怕?” 阿德罕伯拉得意轻笑:“赫尔曼,只是一个空有一身实力,却已经没有了实权的行将朽木的老头而已,他的教廷,已经再也不是千年之前的那个教廷,而想要溯本清源,他却早就已经没有了那种魄力。” 这句话,倒是得到了诺伯托的认同。 教皇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锐意进取的教皇,如今的他,的确只会龟缩在那龟壳之中,仿佛感应到了自己大限即将的到来,整日只知祈求真主,降下无穷神辉,让他得意超脱,得以永生。 他老了,已经三千岁了。 他已然不是当年的那个年轻的教皇了,漫长的岁月长河,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摧毁了他那颗原本强大的心脏。 如今的他,或许只不过是一具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而已。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没错,教皇四世赫尔曼,应当就是那个尚且活着,却已经死了的人。 “所以,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阿德罕伯拉哈哈大笑,他与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陆斯恩手中的荧光棒,已经能隐隐照出他那仍旧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 “一个老朽的枯木,又能够对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陆斯恩抽了抽眼皮,心中已经有有些焦急。 “你所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他嚷嚷道,“你才刚刚从那棺椁里复活,又怎么敢确定,教廷之中的十二位红衣大主教里,就有上古秩序教团的人?” “呵...也罢,看在你带人来遗迹的份上,死之前,也让你死一个明白,就当我发善心了。” 阿德罕伯拉冷冷一笑,盯着陆斯恩的脸,仿佛能够透过他坚硬的头骨,看到内里的纯粹灵魂,不禁舔舐了一下嘴唇,眼中闪过一缕贪婪之色。 “你以为,我为何会杀待我如子般的罗本大主教?” 他幽幽开口,诺伯托神色一变,仿佛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 阿德罕伯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罗本太碍事了,至少对于上古秩序教团而言是这样的,所以,当时的我,也接到了另一位红衣大主教的暗中传令。” “是谁?” 阿德罕伯拉却并没有回答诺伯托的问题,只是回忆道:“罗本掌管着圣光所,那是储存着神辉的教廷重要部门,储存的神辉虽然对于我们这种实力不俗之人没多大用处,可却对弱小的生灵,有天大的好处。” “所以,你们杀死了罗本大主教,然后掌管了圣光所,利用里面储存的神辉,暗中发展壮大上古秩序教团?!” 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所以说,现在的圣光所的裁长,也就是你们上古秩序教团的一员?” “奇芬佐?!”艾丽娅惊呼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那位执掌着圣光所的裁长,十二位红衣大主教之一的奇芬佐,近期好像就会来我们东哥亚布,面见父皇。” 陆斯恩皱了皱眉,虽然阿德罕伯拉言之凿凿,明里暗里都在说奇芬佐主教是上古秩序教团的一员,可他总感觉,这是在故意迷惑他们的视线。 可转念一想,他们这种卑微弱小的存在,在阿德罕伯拉的眼中,就是最为弱小的蝼蚁,随意一踩,便能将他们碾死。 他又何必对几个将死、且必死之人,说谎呢?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向你们说了这么多的秘密,现在,也该是你们来补偿我的时候了。”阿德罕伯拉有些贪婪的看向了陆斯恩以及诺伯托。 而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脸色也猛然一变,矿洞之中,也笼罩起了肃杀与紧张的气氛。 “什么补偿?补偿什么?” 在这个当头,艾丽娅的歪着脑袋的一番话,让陆斯恩的额头,不禁冒出众多黑线。 这还真是一位...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公主了。 他真的想拔开这位公主的耳朵,扯开嗓子在她耳旁大喊:“看不出来他想要杀我们吗?你真以为这是在贵族的宫殿里面随意闲聊家常吗?他是想要我们的命啊喂!” 第三十章 与魔鬼的交易 当然,陆斯恩不可能这样做。 不管是不是身处险境,他都实在是不应该对一位帝国的公主,不尊敬... 好吧! 陆斯恩抽了抽眼角,看着这位艾丽娅公主摇晃着小脑袋,背负着双手,好似一位小大人一般,跨过他们的身边,走到了阴冷笑着的阿德罕伯拉身边。 这一个举动,甚至让诺伯托与陆斯恩刹那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艾丽娅走到了阿德罕伯拉的腿边,抬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铲子和一个小木锤,然后,在二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她居然开始在阿德罕伯拉的大腿上,敲打了起来! 阿德罕伯拉眼角一抽,低头看向这位公主。 艾丽娅公主也恰好抬起了头,弯着月牙般的双眼,笑吟吟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平日里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考古。” “考...考古?” 不仅仅是阿德罕伯拉楞在了原地,就连陆斯恩与诺伯托,都捂着脸,有些不忍直视这幅场景。 一位小公主,居然一脸认真的拿着铲子和锤子,敲打一位千年之前的恶魔! 好吧,上千年的岁月,能够活下来的,倒也的确算得上是老古董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公主殿下的做法,似乎也没有... 等等! 陆斯恩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诡异想法挥出。 这可是一位恶魔!杀人无算、罪孽滔天的恶魔!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是如此,他才有考察的价值... 呸呸呸! 陆斯恩情不自禁的抽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与公主殿下待久了,思想居然都有些被其同化。 “果然如同传闻一般...” 看到楞在原地,看着又掏出放大镜来的艾丽娅,有些不知所措的阿德罕伯拉,诺伯托的心中,不免产生一缕同情。 传闻之中,这位公主久处于深宫之中,基本上没啥特别的爱好。 一次偶然的几乎,她看到了自己父皇珍藏的许多古物,顿时便来了兴趣。 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想啊,无聊至极的皇宫里面,唯一能够陪伴这位公主殿下的,也只有皇宫之中,数之不尽的古宝珍藏。 以至于培养起来这种兴趣,也是格外的...深沉。 艾丽娅公主仿佛已经陷入了忘我之境,全然忘记了在自己身前,被自己考古的人,是千年以前,赫赫有名的杀人魔王、教廷叛徒。 阿德罕伯拉也在某一个瞬间,觉着自己好似就应该是一具被人考察的老古董。 或许... 被一位容貌可爱、性格单纯的公主考察考古,这又是谁不希望的呢? 不,不对! 阿德罕伯拉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墨菲是沉睡千年,将自己给睡傻可不成? 此时此刻,居然还有点莫名的享受,眼前这位公主那些小铲子、小锤子以及放大镜,在自己身体上来回的探索? 这种感觉... 就好像自己被人剥光了衣物,赤裸裸的站在玻璃橱窗里,任人光赏。 “发现了!” 正值阿德罕伯拉在天人交战之中,准备爆发之际,艾丽娅的一声欢呼,又硬生生将其打断。 阿德罕伯拉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找到什么了?”陆斯恩咽了咽口水,颤抖问道。 “你们看!” 艾丽娅得意转身,将自己从阿德罕伯拉黑色宫廷服上的金线取了下来。 “这明显就是千年以前的宫廷工艺,来自于北丹格尼斯的皇室手艺,出自大名鼎鼎的御用裁缝——努比亚之手,据说,努比亚因与当时的皇后偷情被发现,被当时北丹格尼斯的大帝吊上了绞首架,一家五口,所有与其有关系的后代、徒弟、朋友,全部处死。” 艾丽娅叹息了一声,神色之间满是遗憾:“自此以后,裁缝之神努比亚的手艺,便彻底失传,这种由他亲自裁剪出来的手艺,存于世间的,已经很少了。” 陆斯恩:... 诺伯托:... 克洛哀:... 阿德罕伯拉:??? “倒是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对于裁剪衣服,也有研究。” 诺伯托呵呵尬笑了几声,艾丽娅扬了扬头,显得非常得意,“喂,我说...这位恶魔大人,你开个价吧。” “开...开个价?”阿德罕伯拉只觉自己在风中凌乱,看着这异于常人的小公主... 以往,哪一个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的说话?尤其是自己变成异端邪教的消息传遍大陆之后,就连与其正面直视之人,也没有。 可也是活久见。 如今,正有一位年轻非常轻的小女孩,一脸单纯的站在自己面前,先是考了自己的古,然后还让他开价。 开价?开什么价?莫不是开卖出自己这件老古董的价? 真主在上,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她疯了?亦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开什么价?”艾丽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阿德罕伯拉,嘟嚷道:“当然是这件衣服的价格,怎么,你难道不打算卖?咳咳!” 仿佛想到了这一种可能,艾丽娅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道:“我得告诉你,这件衣服在你的身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无非就是穿穿而已,想要抬价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 “抬价???” 阿德罕伯拉在听到了艾丽娅不是想要出钱购买自己的身体之后,先是莫名放松了下来,随后更是一脸懵逼。 自己抬什么价? 喂! “我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阿德罕伯拉阴沉下脸,苍白的容貌在荧光棒黯淡的光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知道呀。” 艾丽娅将手中的放大镜、小铲子还有小锤子收起,“你是一千年之前的贵族,身上穿着失传了的努比亚手艺编制而成的衣服。” “还有!”阿德罕伯拉倒抽了几口气,有些愤怒道:“我还是世人口中的恶魔,罪孽滔天,杀人不眨眼!” “不眨眼?那眼睛不会干吗?”艾丽娅歪了歪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会...干?!” 阿德罕伯拉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缕诡异的潮红,他似乎正在努力消化着艾丽娅的这句话。 “对呀。”艾丽娅一脸正色道:“你说你杀了很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在想,你眼睛这么久不眨,难道不会干吗?” “不会干!真是见鬼,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阿德罕伯拉暴怒不已,艾丽娅又开口道:“行吧,就算你不会干...” 什么叫就算? 是本来就不会干! “咳咳!” 艾丽娅咳嗽了一声,伸出小手,眨巴着大眼睛用诱人的声音道:“那...你到底卖不卖?” “我...” “我出十万卢布!” 艾丽娅不等阿德罕伯拉开口,立马出价。 “十万...” “怎么,嫌少?那行,我最多再加...”艾丽娅公主咬牙想了一会儿,最终坚定道:“五万,对,最多十五万卢布!” “我根本就!” “还不够?你也太贪了吧!”艾丽娅撇了撇嘴,“这件衣服,你当初买了多少钱?” “一万...”阿德罕伯拉莫名其妙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万,一千年涨了十五倍,十五倍!行吧,就算是古董,再加上失传的手艺,可...我的私房钱实在只有这么一点了...” 看着艾丽娅闪烁着央求神色的双眼。阿德罕伯拉额头浮现出一缕缕黑线,最终,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仿佛被彻底打败,无奈点头:“好吧,我...” “不对!” 突然之间,阿德罕伯拉似乎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想要杀死陆斯恩以及诺伯托,吸收他们纯粹的灵魂,以此来让自己的实力多恢复一些吗? 为什么现在,居然变成了诡异的买家卖家砍价会? “混蛋!” 阿德罕伯拉咬牙切齿,浑身散发出滔天杀意,这种沉淀了数千年,由无数具累累白骨所堆砌而出的杀机,甚至让矿洞之中本就寒冷的气温,陡然下降了几层! “公主小心!” 眼见着阿德罕伯拉这尊上古恶魔终于觉醒,陆斯恩与诺伯托爆喝一声,就要将脸色被吓得苍白的艾丽娅跑去! 然后,阿德罕伯拉冰冷至极的杀意,已经将二人笼罩,无边的压迫感将他们锁住,动弹不得。 “你们,都给我死!” 清醒以后的阿德罕伯拉显得格外恐怖,满头黑发如墨蛇般在虚空之中挥舞,一缕缕深黑之气,宛如从最深层的深渊涌现,率先朝着陆斯恩以及诺伯托流淌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二人即将身死之际,他们的身后,矿洞之内,突然响起了一身急促爆喝! “放开公主!!!” 陆斯恩与诺伯托在听到这声爆吼之后,提着的心终于缓缓沉落回了心房。 姆玛,终于来了。 “嗯?还叫了帮手?” 阿德罕伯拉脸色一变,感应到了来自矿洞之外,瞬息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强大气息,满身的黑气自动环绕,守卫在了自己身前! 轰!!! 漫天的石锥突兀出现在了阿德罕伯拉的面前,笼罩环绕着的黑气被锋利的石锥雨覆盖,石锥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艾丽娅公主所处的狭小空间。 阿德罕伯拉被姆玛的攻势打得接连后退,显然,才刚刚往生的他,实力并不比姆玛来得高明。 姆玛就势一伸手,就将艾丽娅公主提到了手边,长长松了一口气之后,再无顾及的她双眼一寒,空着的左手朝阿德罕伯拉一挥,于矿洞之中,又诡异的出现一片雨云。 雨云速度飞快,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已然覆盖在了阿德罕伯拉的头顶,众人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霆狂暴之音,紧接着,整个矿洞之中都是银白色闪烁霹雳! “啊!!!” 在一片白芒之中,只听到阿德罕伯拉响起一声惨叫,随后大量黑气雾化,又凝成一柄贯穿整座洞窟的长矛,长矛一扭,便将姆玛凝出的雨云打散! 姆玛脸色一变,口中溢出一缕鲜血,仓促倒退了几步,而得手以后的阿德罕伯拉再也不敢多加恋战,只是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众人,似乎要将他们彼此的容貌都深深记在心里。 然后,身子一阵飘忽,便化作一团无形黑气,诡异消失。 “喂!你还没说到底卖不卖呢,真是的!不卖就不卖嘛,干嘛要突然动手!又没说要抢你的衣服!” 艾丽娅公主鼓起脸颊,冲着阿德罕伯拉即将消散的黑雾嚷了一句,稚嫩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开心。 艾丽娅的这番话在矿洞之中萦绕,那团原本要消散一空的诡异黑雾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消逝。 待洞窟之中阴森恐怖的黑气彻底一空之后,也代表着阿德罕伯拉身负重伤的逃离。 “可惜了。” 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艾丽娅看着黑雾消失的方向,不约而同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们又彼此古怪的看向艾丽娅公主。 他们三人口中恩可惜,当然是对于阿德罕伯拉并未身死、反而逃离掉的惋惜,而至于艾丽娅公主嘛... 恐怕只有天才知道,她那装满了与众不同思想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可惜着什么。 明明在进矿洞之前,对于未知的黑暗显得是那般的惊恐、害怕。 可到了真正见到阿德罕伯拉的时候,又是这样的...嗯...心大。 居然敢在一位上古恶魔的身上,考古...并且还与恶魔交易,当人,交易仅仅只局限于他的...衣服? 更加离奇诡异的是,阿德罕伯拉被艾丽娅这么一打乱,居然还真就差点答应了她。 或许,也只能认为,这是阿德罕伯拉沉睡太久,脑袋不太灵光导致的吧... 第三十一章 一身尸臭味 “公主殿下,您没有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姆玛感应了一下矿洞之中的环境,在确认了阿德罕伯拉的离去之后,不免长松了一口气,慌忙查看起公主的状态。 “我没事!” 艾丽娅鼓了鼓脸颊,有些郁闷道:“就是很不开心!” “不开心?” 姆玛愣了一下,误会错了艾丽娅的意思,阴沉下了眸子,冰冷的目光,看向了陆斯恩三人。 “你们...很好,真是很好。” 姆玛气极反笑,银白色的枯发随着矿洞吹划起阴寒的风,飘动起来,昭示着她愤怒面容之下,极为不平静的心。 “诺伯托,你身为堂堂守卫骑士的嫡系,居然忘记了守卫二字的含义,诱惑公主前来如此危险的地方,将皇室的安全抛之脑后!” 面对姆玛的怒火,诺伯托低下了头,嗫嚅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帝都之后,我一定会将此事全部禀告给大帝知晓,同样,也会亲自登门,将你在肯特郡所做的好事,统统告知你的父母、长兄!” “我...” 诺伯托抬了抬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颓然长叹,脸色难以掩饰的浮现出挫败与无力之感。 失败了。 阿德罕伯拉只是身受重伤,并没有死亡,事实上,他们这一次的计划,完全失败。 这个计划,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几乎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会全部死在阿德罕伯拉的手中,从而壮大他的能量。 如果不是艾丽娅公主临场的发挥,他们也根本等不到姆玛的及时赶到... 此时此刻,诺伯托内心所受的煎熬与自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来得难受。 煎熬于未能成功杀死阿德罕伯拉,他还将继续在人世之间为恶。 自责于自己将公主殿下置身于险地。 “至于你们两个...” 姆玛冷冷看了一眼诺伯托,又将视线投向陆斯恩与克洛哀。 她冷冷笑了一声,淡漠道:“危害皇室成员的性命,理当被绞首,不过,看在你们毕竟救了那么多被俘虏的孩童份上...” 姆玛抬起了手,一股锋利的风刃浮动在他们的脖颈之处。 “那就免了绞刑架上的痛苦,给你们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吧。” 言罢,姆玛双眼一冷,手指微微一动,那呼啸的冰冷风刃,便要朝二人的脖颈切割而去! 陆斯恩坦然闭上了双目,来自之前,他便已经将所有的后果全部考虑到,如今,至少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他们四人并没有死在阿德罕伯拉的手中,虽然也没有利用姆玛杀死他,可也令其受到重伤,短时间之内,肯定也不敢再轻易出现。 用自己一条性命,换取周边数以万计的百姓短暂的安全,值吗? 陆斯恩觉得,值。 特别是公主差点死在阿德罕伯拉的手中,如果弗罗伦德大帝真的看重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在暴怒之下,指派军队、高手,追杀阿德罕伯拉。 这,也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既然如此,又有何害怕死亡呢? 克洛哀只是微微一笑,同样没有即将死亡的惊恐——她跟随着海盗,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死亡危机,本来被囚禁在奴隶主的大船之上,日后充当贵族玩偶的命运也被注定。 遇到了陆斯恩,遇到了诺伯托,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哪怕之后是死,也无憾了。 “不行!” 诺伯托看着自己的同伴即将殒命于姆玛之手,不由爆喝道:“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那又如何?” 姆玛冷冷回道,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减。 “等等。” 正当锋利的风刃已经稍稍触碰到了二人细腻的肌肤,切割出一缕猩红的痕迹之后,从惋惜之中清醒的艾丽娅突然开口。 “公主殿下?” 姆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看向艾丽娅公主。 她不理解,为何公主殿下会开口制止自己。 明明,她应该很恨这三个令自己深处险境的人才对... “还是说,您想连同这个诺伯托,一起杀了?” 姆玛电光火石之间,想了一下,挥了挥手,又有一道风刃,停留在了诺伯托的脖颈之前。 阿尔塞斯家族的嫡系,虽然地位高,但却也比不上公主。 只要公主下令,哪怕真的当场杀死了诺伯托,阿尔塞斯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就是心中暗恨而已。 当然,恨也不可能恨公主,也是恨自己这个杀了他儿子的人。 不过,姆玛不在乎。 在她的心中,公主的指令,就是圣旨,当然。除了想要外出单独游玩之外。 “姆玛,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们了?” 艾丽娅公主眉头紧锁,看着姆玛的动作,非常的生气:“快把你的风刃消散,这三个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 姆玛愣了一下,难以置信道:“公主,他们想害你,这也算是朋友?” “不。他们从没有想过害我。”艾丽娅公主正色道:“本来就是我想要出来的,冒险也是我赞同的,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 姆玛被说的哑口无言,又不敢反驳公主,只能沉默了下来,默默挥散了悬浮在三人脖子上的锋利风刃。 “虽然公主饶了你们一命...” 姆玛看着睁开双眼的陆斯恩、克洛哀,冷冷道:“可今天这事,我一定会禀告大帝知晓,你们也必须和我一同,返回帝都!” 在死亡深渊边游走了好长一圈的陆斯恩,与克洛哀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感慨。 今天,真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天。 虽然旅途充满了变数,可他们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艾丽娅公主,是一个...好人。 单纯的好人。 或许,也只有无忧无虑的皇室,关爱他的父亲母亲、哥哥们,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宝藏公主。 “谢谢公主不杀之恩。” 想了一下,陆斯恩还是拉着克洛哀,朝公主心悦诚服的行礼道谢。 “谢啥啊!” 艾丽娅大气的挥了挥手,笑嘻嘻道:“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这都是应该的。而且,你们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害我啊。” 陆斯恩有些惭愧的底下了头,虽然他们主观意义上并没有加害公主的想法,可这一次的计划,就是冲着公主去的。 所以,在面对公主的这一句话时,陆斯恩与诺伯托这两位自诩正值善良的“骑士”,也不免惭愧的低下了头。 矿洞里的事,随着阿德罕伯拉的逃离而告一段落,虽然姆玛心中澎湃着对三人的森寒杀意,可有了艾丽娅公主的命令,她也不敢轻易对三人下手。 当月落日升,新一天的阳光再次璀璨的照耀在温暖的大地。 一行五人,也成功的回到了郡城,回到了公主所居住的府邸。 哥特勒领主似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带着卫兵对守在公主府邸之前,当亲眼看到了公主回来之后,也不免长长松了一口气,擦拭去额角大量紧张的汗水。 真是见了鬼,公主就好似他减肥路上最大的推手,才来肯特郡不过一个月,他整个人已经暴瘦了二十斤有余! “公主殿下,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天从姆玛大人那里听说了失踪之后,我整个人都茶饭不思,无时无刻不在内心祷告着穹顶之上的诸神,祈求您能够平安回来。” 哥特勒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挤开了一旁的陆斯恩,点头哈腰的冲公主表明自己的忠心。 艾丽娅公主自从知道了哥特勒曾经在金铁镇干的那些好事之后,对他便十分厌恶,此时看到了哥特勒来到身旁,居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恶心道:“走开,一身的尸臭味!” “尸...尸臭味?” 哥特勒愣在当场,不明白艾丽娅公主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陆斯恩跟了上来,将愣神的哥特勒挤到一旁,跟着公主走进了府邸。 只剩下,一脸迷惑的哥特勒,在风中凌乱。 “公主,帝都的警卫兵团已经来了。” 一进大厅,姆玛便耳朵一动,紧接着仿佛收到了什么信息,脸色一喜。 “帝都迎接公主回去的警备兵团来了,而且带队之人,就是你的哥哥。” 姆玛冷冷一笑,朝从矿洞出来以后,便沉默需要的诺伯托瞟去。 诺伯托听了姆玛的这句话,脸色不由变得苍白且无血色。 “哥哥...” 第三十二章 出发,帝都! 朝阳的辉煌,洒满郡城每一处隐蔽角落,万物现行,恶灵退避。 一对由百人组成的骑士方阵,正昂首阔步,乘着嘶鸣的金甲骏马,从正门处徐徐行来。 郡城的民众好奇的站在道路两旁观望,肯特郡地处东哥亚布帝国的东南方向,算得上偏僻之地了,不是特别特殊的日子,很难能够看到来自帝都的皇家警备团,前来此处。 帝都的皇家警备团,前身曾是弗罗伦德二世的贴身仪仗队,后来在一次上古秩序教团的刺杀之中,仪仗队成功保护了弗罗伦德二世的安全,这便让当时的大帝弗罗伦德二世重视起这支仪仗队,进而发展成为拱卫帝都皇室安全的重要军团。 能够进入帝都皇家警备团的人,几乎都是年龄在四十岁之下的年轻人,身世清白,且需祖上有过功劳。而且想要进入其中,还有一个最为严苛的条件。 那就是实力。 你必须得有见习骑士的实力,才能够有资格加入象征荣耀的皇家警备团。 陆斯恩站在惴惴不安的诺伯托身边,跟他一同站在领主府邸最高之处俯瞰,能够看到,在视线的极端,一队在炙热阳光下反射着璀璨光华的骑兵团,正朝这个方向行来。 “我的哥哥,是一个天才。” 诺伯托的嗓音有些低沉,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微笑:“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见习骑士,十七岁成为真正的骑士,正式加入皇家警备团。” “十七岁的骑士...” 陆斯恩点了点头,虽然这句话在他的脑中并没有什么概念。 可听起来,却是很厉害的样子。 “而我,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一位骑士,实际上,我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不入流的侍从。” 陆斯恩看着诺伯托的侧脸,金发零碎的散落在他的肩上,一双带有抑郁感的眸子,正直直盯着那骑兵团的方向,久久不曾挪开。 “侍从阶,只是骑士这道修炼序列之上,最为低级的阶级,而我,已经十五岁了。” 诺伯托苦笑了一声,之前那个充满阳光与自信的少年,似乎又有另外一幅压抑的模样。 陆斯恩懂了。 原来,诺伯托之所以会出来历练,就是想要在外面提升实力,有一个如此天才的哥哥站在自己身前,他也想要努力追赶、超越。 “十五岁又怎么样。” 艾丽娅公主也顺着台阶上来,很是不满的喘了几口气,口中嘀咕着太难爬了之类的话,走到了二人身边。 克洛哀跟随着公主,二人同为女性,似乎都有能够聊到一起去的特质,仅仅才过了一个小时,便手挽着手,俨然一副闺中密友的感觉。 “在帝国里,也有许多厚积薄发的年轻人,虽然二十来岁还在侍从阶蹉跎,可底蕴却犹为深厚,一旦真正突破,在骑士阶中,都是镇压一切的存在。” 艾丽娅公主仿佛看出了诺伯托的失意,冷哼了一声,“你还这般年轻,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说的我都知道。”诺伯托长叹了一声,蠕动嘴唇,喃喃道:“龙骑士阿诺舒华,就是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才成为一名见习骑士的,可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他成功突破到骑士,过了五十年,又成为了一名遨游苍穹的龙骑士。” 龙骑士阿诺舒华,就是艾丽娅公主口中所说,大器晚成的典型。 虽然二十四岁还蹉跎在侍从阶,可一旦突破,便如大坝决堤,突破之势宛若洪流,一泄千里,在百岁之前,成功成为了一名龙骑士。 龙骑士,与诺伯托的父亲守卫骑士一样,都属于同一个阶级,可龙骑士在个人实力上,要比守卫骑士来得更加强大,同样的,能够驯服一条真龙作为坐骑,也是无数少年日思夜想的事。 没有别的,就是帅。 “你也一定能成为他那样的人物。” 陆斯恩温暖一笑,拍了拍诺伯托的肩膀。 诺伯托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位同伴,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信任与希望,低沉的心不免生出一股暖流。 “嗯!我也一定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不,我要当一名守卫骑士!” 诺伯托扬了扬手,将视线从已经驶入城区的警备团上挪开,望向天空,振振有词:“我要成为如同我父亲那般,光荣且坚毅的守卫骑士!” “我陪你。”陆斯恩笑了一下,挥拳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艾丽娅公主与克洛哀也对视一笑,眺望台上一扫之前低沉的氛围,洋溢起欢声笑语,与希望。 「帝都皇家警备团第三纵列第一梯队梯队长——阿尔塞斯·艾莱茵参见公主殿下。」 领主办事厅中,一位容貌俊郎,同样一头金发的年轻男人,稍稍弯腰,朝台上坐得端正的公主挥拳击胸,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 “嗯...咳!起来吧。”艾丽娅公主咳嗽了一声,努力绷紧自己的小脸蛋,让她看上去显得有那么一点威严感。 艾莱茵,也就是诺伯托的亲哥哥闻言,直立起了身子,在陆斯恩的眼中,他宛如一株傲立于烈阳之下的劲木,笔直果挺,气势非凡。 一身亮金色的盔甲,衬托起满头如阳光瀑布般的金发,显得高傲贵气,纯净且不掺杂质的双眼,好似深夜之中闪烁耀目的启明星,双生双伴。 他先是环视了场内一眼,视线在诺伯托的脸上稍加停留,然后才直视公主道:“艾丽娅公主殿下,弗罗伦德大帝派我前来迎您回去。” 艾莱茵的口音稍重,有点与同龄人不太相符,由喉腔传递而出的声音中,好似掺杂了金戈铁马的争鸣之音,办事大厅中的气氛仿佛暗自沉重了几分。 “唔...我还没,咳咳!行吧。” 艾丽娅公主看见姆玛瞪了一眼自己,缩了缩脖子,似一条受了委屈的小金鱼,嘟起嘴巴不情不愿道。 “请公主移驾!” 艾莱茵也是一位果敢的骑士,得到了公主的首肯之后,立马要求艾丽娅移步至府邸之外的豪华马车上去。 一行人跟随着艾莱茵的步伐,挪动到了府邸之外,哥特勒点头哈腰的跟随在众人的屁股之后,直至亲眼看到艾丽娅公主的身影,彻底融入车厢之内,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艾莱茵梯队长,长途奔袭应该甚是疲乏,如果不是要赶着回到帝都,向大帝复命,我怎么着也得为您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席。” 哥特勒堆砌起满脸的肥肉,冲着一脸肃然的艾莱茵笑眯眯道。 “不需要了。” 艾莱茵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与哥特勒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致,侧身上马,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陆斯恩、诺伯托以及克洛哀等人,嘴唇微抿,号令道:“出发!” 百人骑士团轰然应诺,整齐划一,策动着胯下嘶鸣的披甲骏马,朝着帝都的方向出城而去。 一路上,陆斯恩见过了许许多多的景象,看到了很多不同地方的人、民风民俗,这是在文兰海岸,从来不曾看到的颜色。 东哥亚布宏伟广阔的景色,犹如一副色彩斑斓的油墨画,在少年的眼中徐徐展开,除了惊叹之外,别无它词。 公主坐在奢华的马车之内,似乎很是无聊,一路上,还时不时的将小脑袋瓜从车帘里探出,与克洛哀低声交流,时不时响起一阵愉悦的笑声,好似初春蹄鸣不已的黄鹂鸟,带有揶揄的视线,从陆斯恩以及诺伯托的身上扫过。 在这期间,陆斯恩也发现了姆玛曾经与艾莱茵交流过,自那以后,艾莱茵看向他们的目光,便带有一丝冷冽。 漫漫长途,哪怕是实力强大的骑士,也难以承受住旅途艰辛。 毕竟,这也不是打战,而且还带着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大部分时间,皇家警备团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这一天,他们停留在了一片沃野之上,晚间的云稀稀疏疏,遮掩不住的漫天星河,倒陲在遥远的天际,好似巨龙舒展的长翼,斑驳灿烂。 骑士们的手脚都非常麻利,或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扎营的速度非常之快,陆斯恩感觉着,他胯下的马匹仿佛才刚刚停顿下了蹄子,那边的临时帐篷便已经搭好。 坐在温暖炙热的篝火旁,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那边的骑士似乎与他们不处于同一个世界,虽然也是三三两两的围坐一团,但彼此之间交流的话题,他们根本掺不上嘴。 艾丽娅公主的豪华马车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因此倒也不需要特意出来,居住在小小的帐篷里面, 在很多时候,艾丽娅公主耐不住寂寞,都会从车厢里出来,来到三人的身边一同盘坐,或聊天打屁,或卖弄自己丰厚的考古知识。 不过,今天倒是不一样。 艾丽娅公主的车厢方向,很早便熄灭了灯,看上去陷入了睡眠之中。 三人还在闲聊之际,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诺伯托回头一看,脸色顿时有些失色。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陆斯恩的头顶,伴随着来自身后均匀且厚重的呼吸声,再结合诺伯托瞬间失色的脸,陆斯恩都不需要回头看,便知道,一定是他的哥哥——艾莱茵。 “麻烦终于来了。” 他在心底暗自一叹,这几天的旅程,对于诺伯托而言,似乎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每分每秒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哥哥究竟何事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终于,等到了。 艾莱茵也没有主动打招呼,走到三人的身旁,也同样坐了下来,神色如常,可场内原本轻松的氛围,却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在外面玩够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久到面前炙热的篝火都逐渐随着深沉的夜色,而缓缓产生凉意。 艾莱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我不是去玩的。”诺伯托涨红了脸,对于哥哥口中的“玩”字,显得非常敏感。 “你以为你救了那些孩子,我就会认为你长大了?” 艾莱茵没有接诺伯托的话,自顾自冷哼了一声,“你这种实力,连骑士的重剑都挥舞不动,居然还不自量力的去对抗奴隶主。” “我!” 诺伯托身子有些发颤,似乎是过于激动导致,他满脸通红,一肚子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不知该如何说出。 “身为皇家警备团副团首的儿子,居然利用公主殿下,忽视她的安危,带她去找阿德罕伯拉,我看你是疯了,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弟弟?” 艾莱茵眯了眯眼,又朝陆斯恩与克洛哀看去:“或者说,是被别人蛊惑的?” “够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打断了艾莱茵对二人的凝视,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向暴怒起来的诺伯托。 此时此刻,那位原本俊郎阳光的金发少年,额头之上已布满了青筋,紧攥着的双拳,昭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怎么?想要打我?”艾莱茵不屑冷笑:“你这种实力,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打趴下。” “我所做的事情,是骑士的使命。”诺伯托大声说道,似乎想要借此将心中的压抑发泄出来。 “骑士?哼,你不过是一个侍从而已。” 艾莱茵瞟了一眼诺伯托,冷笑道:“就连见习骑士都不是,还骑士的使命?” “他说的没错,骑士的使命,只要心中有正义,有帮助弱小的心,那就是一名合格的骑士,有时候,内心的强大,要比实力上的强大,更加强大。” 陆斯恩突然开口,艾莱茵眉头一挑,冷笑着看向他。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居然还敢插嘴?” 第三十三章 守护着不同的守护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仅此而已。”陆斯恩耸了耸肩,“我想,哪怕你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骑士,也不应该阻止正义之人发出他的声音才对。” 艾莱茵冷冷一笑,“嘴巴倒是挺会说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这单纯愚蠢的弟弟,会将家族的荣耀抛之脑后,选择利用公主殿下。” “不准你这样说我的朋友!” 诺伯托听到了艾莱茵对陆斯恩的指责,“唰”的一声便站了起来,颤声道:“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他们无关!”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艾莱茵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满脸通红的诺伯托,怒火滔天。 他抬手指了指帝都的方向,那儿的启明星在星空中显得格外耀眼。 “你利用公主的性命,引诱姆玛出手对付阿德罕伯拉,先不说你这拙劣的计谋根本就没有成功,将公主置身于死亡的阴影之中,哪怕是最终杀死了阿德罕伯拉,暴怒的弗罗伦德大帝也会降下责罚,到那个时候,整个家族都将因你这个愚蠢的举动,而覆灭!” 诺伯托见到自己的哥哥发火,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艾莱茵说的没错,哪怕诺伯托心中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一股逆反的情绪充斥大脑。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回到帝都以死谢罪,不拖累你们...” 「啪!!!」 刺耳的耳光声止住了诺伯托的怒吼,他愣在了原地,看着突然起身,朝自己脸颊上挥出手掌的艾莱茵,嘴唇都有些发抖。 一抹深红色且带有淤青感的巴掌印,出现在了他俊郎的脸庞之上,诺伯托的大脑陷入短暂的失神之中,似被这饱含怒火的一巴掌给抽傻了过去。 “愚蠢的东西!” 艾莱茵胸膛略微起伏,自从踏入骑士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发雷霆了。 在这样一道响亮的巴掌之后,场内的局势,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克洛哀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就连动一下,都觉得有些突兀。 “行吧...” 艾莱茵看到诺伯托依旧与自己直视,却充满倔强感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无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会保住你的,谁让你是我的弟弟呢。” “呵...” 回应他的,只有诺伯托一声无情冷笑。 “不过,这件事必须要有顶罪的人。”艾莱茵冷哼了一声,没去在意自己弟弟的讥讽,将视线看向陆斯恩与克洛哀。 “你们两个既然是他的朋友,也知道此事已经触怒大帝,死三个人也是死,倒不如少死一个。” “你在说些什么!”诺伯托睁大了双眼,他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位世人口中的天才。 他居然,让别人顶罪?让自己的朋友,替他顶罪? 这是一位正义的骑士,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果然,哥哥和弟弟还是有差距的。” 陆斯恩倒是沉默无言,没有说话,可是一旁的克洛哀却讥笑了一声,“你的实力虽然强大,可从一位真正的骑士角度来看,显然,你的弟弟诺伯托,才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真正的骑士?”艾莱茵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所以,你不愿意?” “哪怕我愿意,也不会答应你。”克洛哀耸了耸肩,“让你这种人得逞,哪怕死了,我也会觉得憋屈。” “家族利益永远高于一切,在我的眼中,骑士的真正目的,就是守护家人。”艾莱茵摇了摇头,似乎这一句话就是特意解释给诺伯托听。 “不管你答不答应,回到帝都之后,我也会禀告大帝,一切都是你们二人在暗中蛊惑,实际上,根据我的推测,也确实如此。” “我不准你这样做!”诺伯托激动吼道。 艾莱茵摇了摇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诺伯托,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想法已经说了,而且必将实行,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诺伯托满含着恨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克莱茵的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算了,他说的也对。”陆斯恩站起了身子,抬手按了按诺伯托的肩膀,安慰道:“确实,如果大帝真的雷霆暴怒,死亡已经是注定的了,只不过,能少死一个便少死一个吧。” 诺伯托想要说话,陆斯恩摇了摇头,打断道:“你毕竟是出身贵族,如果说我们三人之中,谁最有可能在大帝的暴怒之下活下来,恐怕也只有你了。” “不行!” 诺伯托摇头否定:“要死一起死,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团队,就是有生死交情的朋友,你们死了,我将一辈子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那样,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行啦。” 看着你一言我一句的两人,克洛哀轻笑了一声,淡定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现在弗罗伦德大帝的态度都没有明确,就一口一个死字,真是不吉利。” “也对。”陆斯恩笑了一声,“结局尚且不算明确,也不需要这么担心。” 诺伯托低下了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突然又抬起了头,眼中闪过光亮:“我有办法了,你们趁着夜色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不行。” 陆斯恩果断否定了诺伯托的这个提议:“先不说这样的逃亡之举实在非一个男子汉所为,哪怕我的确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这周围都是见习骑士阶的高手,又如何能够逃得了?” 叹息了一声,陆斯恩又看向克洛哀:“不过,小哀你倒是可以找一个机会...” “我也想成为一名骑士。”克洛哀轻轻一笑,“所以,这种话,就不用再说了。” “哎...”诺伯托长叹了一声,看着并没有接受自己提议的二人,心中升起一种我道不孤之感,却又随即被沉重的压抑感吞噬。 深夜,很深很深的夜。 艾莱茵一直都没有睡,而是在假寐,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陆斯恩与克洛哀身上。 直至,三人沉重的呼吸声响起,黎明的光芒即将刺破深沉的黑暗。 艾莱茵站起了身子,挑了挑眉:“没有趁机逃走?可惜...” 他显得很是遗憾。 本来,他以为昨夜的那番话,已经吓到了那两个少年,料定会在昨晚逃跑。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果断出手,直接将其定罪斩杀,将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献给弗罗伦德大帝,相信也能止息他的滔天怒火。 这样一来,也能够成功将诺伯托从这件事中摘出去,阿尔塞斯家族也不至于遭受危机。 只可惜... 艾莱茵觉着,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两个少年,甚至包括自己的弟弟... 自己的这个弟弟,出生在一个显赫的骑士家族,从小便耳濡目染骑士精神长大,一颗正直无比的心,远超几乎所有同龄之人。 也正是如此,艾莱茵一直相信,自己的弟弟日后的成就,一定会比他要更高。 只不过,这个弟弟如今还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还得需要自己多加敲打才行。 但,这一次,好像自己敲打过头了? 难道真的应该尊重弟弟的意见? “不,不行。”艾莱茵摇了摇头,将心底涌现出的嘈杂念头挥空。 只有自己的这个决定,才是解决问题最为完美的方式。 艾莱茵心中的想法,陆斯恩三人自然是丝毫不知。 反倒是艾丽娅公主,在启程之后将脑袋探出,抱怨着昨晚姆玛强行逼着她入睡。 “我说我没累,她非说我累了,真是气死我拉!” 艾丽娅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一脸不开心,眼睑之下,还垂挂着一轮明显的黑眼圈。 显然,昨天晚上因为赌气,艾丽娅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熬夜了。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发生以后,姆玛看我简直和看管犯人一样,本来还打算,昨天夜里偷跑出来和你们吹...咳,聊天呢。” 艾丽娅捂了捂嘴巴,当着陆斯恩三人的面,毫无公主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陆斯恩与克洛哀暗中眨了眨眼,看起来,这位可爱的公主殿下,昨晚的确熬了很久的夜。 姆玛虽然有能够强迫人入睡的本领,可却也绝对不敢在没有得到艾丽娅公主同意的情况之下,对她使用。 可昨天晚上,姆玛又知道艾莱茵会去找三人谈话,自然也不可能当艾丽娅公主出来捣乱破坏。 没有办法,姆玛也只能无奈的陪着公主殿下,熬了很久的夜。 “公主殿下,你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克洛哀突然开口问道。 陆斯恩与诺伯托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我的父皇?”艾丽娅公主也同样愣神,似乎从她懂事之日开始,就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一个问题。 ——我的父皇,是一个怎样的人? 艾丽娅公主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努力想着,该怎么回答克洛哀。 良久,艾丽娅公主有些结巴与不自信道:“可...可能,我的父皇,应该是一个好...人吧?” 好人? 克洛哀皱了皱眉,好人的定义有很多种,可无论是哪一种,从一个女儿的口中说出来后,都显得多余。 几乎绝大部分的女儿,都会认为宠爱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好人,大好人。 所以,艾丽娅公主憋了半天的回答,等同于没有回答。 “对呀。” 艾丽娅公主似乎看到三人有些不太满意的表情,连忙补充道:“他可好了,经常给我珠宝首饰啥的,虽然我也不喜欢,对了,他还会给我带很多很多的古文物!” 说到了古文物,我们艾丽娅公主的话匣子一下便被打开,兴奋不已,开始络绎不绝起来。 “弗罗伦德大帝,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从公主口若悬河的言语攻势中脱身之后,诺伯托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休注意之后,才低声对陆斯恩与克洛哀说道。 “他的性格非常神秘,喜怒无常,上一任大帝是他的亲哥哥,因为一场意外身死,经过宫廷内部的斗争,他成功上位。” 诺伯托再次压低了声音,小到哪怕陆斯恩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听清。 “以前有过传言,说上一任的大帝,也就是他哥哥,是被他给暗中害死的...当然,这只是传言。” 陆斯恩眉头紧锁,在听了诺伯托的这一番话后,对于自己的未来更加迷茫起来。 如果诺伯托说的传言属实,那么一位敢亲手杀死亲哥哥、成功上位当上大帝的男人,显然是一位狠辣角色。 这样的一位大帝,他们真的能在他手中,得到活路吗? 恐怕很难。 第三十四章 等待命运 历经了长达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走走停停,终于,皇家警备军团迎接着尊贵的艾丽娅公主,回到了帝都。 来时的速度,与归时的速度,终究还是不太一样。 皇家警备团花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在得到了大帝的传令之后,横跨三千公里,飞速赶到了帝国边陲小郡——肯特郡。 而在接到了公主之后,显然便没有最初那般的急躁,当然,也不算太难。 当见到第一缕初升的骄阳,洒落照耀出地平线上徐徐升起的硕大城堡之后,陆斯恩被深深震撼。 帝都,也就是白金汉城,是建立在群峰被腰斩而去的平面之上的。 一座座笔挺宛如利剑般的高峰,环绕着淡薄的轻云,屈服在高耸的城池脚下。 这种视觉之上的强烈冲击感,比最初见到平原之上的肯特郡城,要大得多。 据说,白金汉城脚下的连绵群峰,曾经高达五、六千米,群峰连绵插天而去,如同造物主遗留脱落在世间的犬牙,冷冽交错。 后来,东哥亚布的第一骑士,拥有着大地堡垒称号的至强守卫骑士——佐托芬迪,与尘世巨蟒交战于此,佐托芬迪的利剑锋芒砍倒一座座巨峰,最终斩断尘世巨蟒小半截尾部,尾部脱落于此方大地之上,诞生浓烈至极的勃勃生机,滋养出无数沃土。 至此之后,东哥亚布选择将帝都迁移至此,除却依靠着尘世巨蟒尾部的无穷生机,蓬勃发展之因外,还有纪念佐托芬迪,时刻警醒自身,不要在纸醉金迷中忘却先辈的奋斗之意。 而依靠无边伟力斩断尘世巨蟒一小截尾部,逼退尘世巨蟒的大地堡垒——佐托芬迪,在此战之后,也力竭而死,身躯化作璀璨结晶,永远的守护在帝都城门口,注视着芸芸众生,来往络绎不绝。 “如今,加上东哥亚布在内的四大帝国,拥有大地堡垒称号的至强守卫骑士,总共只有十一人。” 诺伯托随着皇家警备团驶入高达十来米的巨型城门,看着古朴密集、罗列整齐的坚硬岩砖,感慨不已:“他们都代表着骑士的顶峰,如同地脉之上用肉身建筑而起的坚硬堡垒,守护着万物生灵。” “十一位?” 陆斯恩惊叹了一声,东哥亚布帝国的人口便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十亿之巨,在算上其他三大帝国,恐怕整片大陆上的人口,就多达四十余亿。 四十多亿的人口之中,仅仅只能够诞生出十一位大地堡垒。 这种比例,已经低到了极其恐怖的四亿分之一! “看,那就是佐托芬迪的肉身。” 诺伯托双眼一亮,示意陆斯恩朝城门之后,正中心的宽广喷泉广场看去。 如陆斯恩所见,在宏伟的喷泉广场中心,有一璀璨如同钻石般晶莹的人体,高度大约一米九有余,踩着同样由钻石铸就的底座,呈半跪之资,撑着右手紧握的长剑,闭目而息。 “大地堡垒已经突破了人类肉身的极限,本来寿命就达到了恐怖的四千载,佐托芬迪在壮年死去,哪怕死亡,也化作坚硬无比的结晶体,在其实力之下的人,根本撼动不了尸体分毫!” 诺伯托双眼爆射出与钻石一般,同样璀璨的无数颗小星星,面露神往之色。 “的确是一位伟大的骑士。”陆斯恩看着眼前这尊人形结晶,内心深处不免涌动出无穷的佩服之感。 尘世巨蟒,乃是黑伦尔帝国所信仰的众神之王体系之中,破坏及灾难之神洛基与女巨人安格尔伯的第二个儿子,传说之中,它的身躯环绕着整个黑伦尔帝国,头尾相衔,无穷无尽。 虽然已经不知道,为何尘世巨蟒会在三千多年之前,突然袭击东哥亚布帝国,可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却是实实在在记载在史册之中的。 一位大地堡垒,哪怕已经是人类穷尽一生所能达到的极限,在遇上号称神灵的尘世巨蟒面前,终究渺小如同蝼蚁一般。 可佐托芬迪,为了自己所守护的无数生灵,爆发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秉持着骑士最为纯粹的信仰,居然单枪匹马,斩断了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 当时的恐怖战况,陆斯恩已经无法想象而出。 可,守护着芸芸众生的大地堡垒,他的肉身尸体,就这般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种震撼感,甚至要比看到建筑在被斩断的连绵峰体上的白金汉城,还要来得激烈。 人与神祇交战的景象,仿佛跨越过了长达三千多年的漫长时光长河,扑面而来。 “那柄长剑,也是佐托芬迪的佩剑?”陆斯恩感慨之余,又注意到了他手中紧握着的长剑。 长剑锋利无比,哪怕经过了三千余年岁月的洗涤,也丝毫未曾破败,凌厉的锋芒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是的。”诺伯托盯着那柄长剑,擦了擦嘴角快流淌而下的口水,“那就是当年斩断了尘世巨蟒尾巴一小截的长剑。” “为什么没人拿走?是出于对佐托芬迪的尊敬吗?”陆斯恩有些疑惑,这种斩断过神灵尾巴的武器,比神器还要恐怖,东哥亚布帝国居然就这样放任它在此,从不使用? “因为拔不出。” 诺伯托摊开了手,显得很是无奈:“这柄长剑似乎诞生了自己的意志,没有得到它认同的人,无论实力多么强大,都拔不出它。” “哪怕同样是大地堡垒,也拔不出?” “拔不出。” 诺伯托摇了摇头,“皇室有一条规矩,就是但凡是东哥亚布的合法公民,都可以去尝试拔这把剑,只要能够拔出来,帝国将会把他当做未来的大地堡垒培养,所有的资源都会朝其倾斜,地位比皇子还要更重。” “这么恐怖?” 陆斯恩咂舌不已,不过转念一想,这本就是曾经最强的大地堡垒的佩剑,斩断过尘世巨蟒的尾巴,能够得到它的认同,那一定会是绝世天才。 “你可以去试试。” 诺伯托朝陆斯恩挤了挤眼,坏笑不已。 “看来,你试过了?”陆斯恩瞟了一眼满脸坏笑的诺伯托,揶揄道。 “哎...” 诺伯托的脸垮了下来,耸肩道:“可能我拔的那天,这柄剑正好在睡觉吧,怎么拔也拔不动。” “哈哈哈。” 陆斯恩与克洛哀听了,不禁笑出了声。 “它肯定是在睡觉!” 诺伯托轻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坚定说道。 经过了宏伟的喷泉广场,皇家警备团便带着公主的车驾,朝皇宫方向驶去。 “再见啦!朋友们,过两天我叫你们来皇宫玩呀!” 艾丽娅公主探出了小脑袋,朝着三人挥手告别。 “你们就居住在皇宫外的别院之内,等待着大帝的判罚!” 艾莱茵策马行了过来,沉着一张脸对陆斯恩以及克洛哀道。 “我也一起住。” 诺伯托迎上前去,坚定的目光与轻轻蹙眉的艾莱茵对视。 “你愿意你就住。” 艾莱茵仿佛看到了自己弟弟眼中的坚持,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你没有必要的...” 陆斯恩看着艾莱茵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哼,他眼中只有家族的荣耀,我看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是一名骑士!” 诺伯托满脸不悦的说完,扭头道:“没事,大不了就是等死,我陪你们一起,敢作敢当!” 陆斯恩有些感动,叹息了一声,自知已经劝不动下定决心的诺伯托,只能苦笑不已。 皇宫旁的别院,虽然不是那么的辉煌亮丽,可毕竟是皇家的产业,规模看上去也不小。 别院一般都是用来临时接待一些小公国的使者,陆斯恩对于能够住进这种地方,也是颇为感慨。 曾几何时,自己不过是海边一个依靠捕鱼为生的小渔民。 如今,居然能够成为帝国公主的朋友,甚至在皇家别院之中,静静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虽然可能会死,可这种不寻常的经历,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的。 “哪怕是死,也死得精彩了。” 陆斯恩坐在别院的房间之中,轻声低叹。 事到如今,唯一的遗憾,恐怕也就是当初没有借助姆玛的手,成功将阿德罕伯拉斩杀在矿洞之中。 第三十五章 弗罗伦德大帝 在皇宫别院之中的日子,很是漫长。 虽然有克洛哀与诺伯托两位同伴的陪伴,可对于陆斯恩而言,仿佛每一分钟,都在数着时间,缓缓而行。 虽然已坦然面对命运即将而来的判罚,可心中始终有所眷念。 终于—— 在皇宫别院中度过了第三个白天之后,晚上,艾莱茵带领十人的警备小队,来到了这里。 “你们运气好。” 他是这样说的,说完之后,陆斯恩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一缕轻松之色,从他的脸上闪过。 “也幸亏公主单纯。” 他淡然的走进了温暖的屋中,也没有在意自己弟弟对他的怒目而视,坦然坐下。 “原本,弗罗伦德大帝在知道你们带领公主,前往了那处危险之地后,震怒不已,当场直接下令,要求枢密大臣派人,前来别院将你们压入大牢,三天之后处以绞刑。” 艾莱茵轻叹了一声,哪怕直到现在,当时大帝那愤怒的面容,还在脑中浮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当然,这一次自然不会伏尸百万,最多也就三个小孩而已。 “所以,是艾丽娅公主说了好话?”克洛哀看着二人沉默无言,主动开口。 “那可不仅仅只是说好话那样简单。”艾莱茵沉声道:“公主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为此还与大帝斗嘴,更是绝食一整天。” 顿了一顿,艾莱茵用略显惊叹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我真是不知道,你们究竟给公主下了什么迷魂药。” “真诚。” 诺伯托讥笑道:“哪怕是带上公主外出,我们也将危险告知于她,虽然这其中的确有利用的成分,可我们并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哦?” 艾莱茵点了点头,也没有与诺伯托多加争吵,有些疲乏的伸手按压了一下眉心,“大帝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你们而绝食,也无可奈何,况且她也的确没有出事。” “这样说来,我们活下来了?”陆斯恩问道。 “在你们进宫面见大帝之前,是的。” “面见大帝?!” 诺伯托脸色一变,“大帝想要见我们?” “他想要见见,能让自己女儿这样重视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当然,或许他还会问问,你们当时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用皇家血脉,当做诱饵。” 艾莱茵深深看了一眼三人,继续说道:“我来此,就是来接你们入宫的。” “入宫...” 陆斯恩沉吟无言,自己一个身份卑微的平民,居然就要见到东哥亚布帝国的大帝了? 这可是一位,统治着数十亿人口的帝王,随口一言,便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出发吧,大帝已经在等你们了。”艾莱茵站了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耐心,或者说,这几天为了弟弟的事,在不断奔波,精疲力竭。 在方才的说辞里,他仅仅只是将这一次他们能活下来的原因,归到了艾丽娅公主的头上。 可,他却没有说他自己。 这三天以来,他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脉关系,央求枢密大臣、掌玺大臣,这两位在大帝身边最为亲近的重臣,为诺伯托说好话。 自己女儿的央求,以及信任大臣的吹风,也让弗罗伦德大帝的怒火,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逐渐熄灭。 三人也是没有墨迹,弗罗伦德大帝亲自召见他们,那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更何况,陆斯恩倒的确对这个统治帝国五十余年的帝王,非常好奇。 “待会见到了大帝,该有的礼节得有。”艾莱茵带着他们走进了辉煌的宫门之中,又绕过了无数栋古朴的建筑物,一路上,几乎每走上百米,都能看到不同的警备士兵,在各处巡逻。 艾莱茵提醒完,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再次叮嘱道:“记住,大帝说什么,就点头应是,千万不要与之顶嘴,哪怕他发怒改变了注意,想要绞死你们,你们也要高呼感谢帝恩的照耀。” 陆斯恩有些无言,看了一眼突然之间变得絮絮叨叨起来的艾莱茵,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至此,艾莱茵才稍微有些放松了下来。 几人在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艾莱茵是因为对自己弟弟未知命运的忐忑而无言,而陆斯恩与诺伯托,则是因为紧张。 说不紧张,那当然是假的。 虽然这位大帝没有前面几任大帝那样的赋有传奇色彩,可终究也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沉默无言之中,仿佛行走的速度都更加快了起来。 似乎过了不多长的时间,几人便站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 宫殿外长长的阶梯之上,拱卫着为数不少的侍卫,这些侍卫气息悠长,从身躯上释放出来的恐怖威压,甚至不低于身边的艾莱茵。 “大帝寝宫外的护卫,都是骑士阶!”陆斯恩暗自咂舌,骑士阶,在民间已经是难见的高手了,这种人物,一般在地方上,都是风云角色。 可如今,这么多骑士阶的高手,却心甘情愿的充当侍卫,拱卫在宫殿之外。 所为的,就是守护宫殿之中的人。 ——弗罗伦德七世,东哥亚布帝国现任大帝。 “进去吧。” 艾莱茵示意三人进去,自己却矗立在台阶之外,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 “我在这里等你们。”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这宫殿扑面而来的一种无形威压,让这位年轻的天才骑士,有些难以呼吸。 诺伯托发现自己哥哥的异常,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惋惜。 一位被皇权所震慑的骑士... 三人听了艾莱茵的话,也没有过多犹豫,在艾莱茵与侍卫交流,出示证明之后,便得以成功走上台阶。 在行走的过程之中,陆斯恩隐约觉着似乎有一股神秘的精神力量,在他的身上快速掠过,又眨眼消失不见。 好似一切都是错觉般。 但他却知晓,这应该不是错觉,面见帝王,肯定是要搜身和确定身份的,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是恶魔与异端假扮,那可真是大麻烦。 三人默默无言的走上台阶,两侧的侍卫如同钢铁铸就的雕塑,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宫殿敞开的大门之内,依旧如此。 晚风徐徐在皇宫之中流淌,一如往常,就好似,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般。 步入了辉煌的大殿,内里有大量的明珠点缀,明珠所散发出皎洁的光辉,照亮了殿内每一处角落,显得光明无比。 入目,首先便是大殿正当中,那端坐在书案之后,雕刻成展翅巨龙王位里的男人。 ——一个中年男人。 他胡须茂盛,几乎半张脸都隐蔽在黄褐色浓密的须髯之中,双眼狭长,鼻梁高挺,神色之间有一种怡然自得、掌握一切的雄伟之风。 此时此刻,这位大帝正在看着一本没有书名的古书,显得非常入迷,似乎对于三人的出现,完全没有发现一般。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也不敢主动开口,至于克洛哀,更是沉默无言,整个大殿之中,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也不知道到底站立了多久,一个小时,又或者是两个小时,当大殿之外的夜色变得愈发深沉,殿中的夜明珠凝聚出更为柔和皎洁的光线之后。 弗罗伦德大帝似乎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书籍,将其轻轻放下,旁若无人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才投射到如同雕塑般,静立不动的三人身上。 “你们很大的胆子。” 注视了一眼三人,直到三人额头上逐渐浮现出密集的汗水,他才缓缓开口。 他们还是没有说话。 “见到我,居然不行礼。” 听到了这一句话,有些傻了的诺伯托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 陆斯恩与克洛哀见了,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行了一礼。 “晚了,拖出去斩了。” “什么?!” 三人心中一惊,有些骇然的抬起了头,震惊着这位大帝居然如此暴虐,只是紧张到忘记行礼,居然就要砍他们的头? “呵呵...” 直到,他们看到了弗罗伦德大帝有些得意的笑脸之后,提到了嗓子眼、正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才落回原处。 「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玩笑。」 陆斯恩心底念叨了一声,身上已经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自以为自己能够不卑不亢的面见大帝,自以为已经无畏生死... 那勇敢的心,也就被弗罗伦德大帝,一语破功。 “模样倒是生得俊俏。” 弗罗伦德看了一眼三人,点了点头,有些悠然道:“陆斯恩是谁?唔...让我猜猜。” 说完,他的视线先是在克洛哀脸上停顿,然后又看向诺伯托,轻笑道:“阿尔塞斯的二儿子,家族标志性的金色长发,就好像阳光长瀑般披散在肩上,嗯,吟游诗人的话,果然不假。” 诺伯托面容一紧,刚想要开口,弗罗伦德又看向了陆斯恩,轻啧道:“看来,你就是陆斯恩了。” 陆斯恩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是刚才弗罗伦德大帝的一句话下,余惊未消,另一方面,则是疑惑与紧张,为何这位大帝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特意点出了自己。 “艾丽娅说,她想让你进宫,当说书人为她减闷,你怎么认为?” 弗罗伦德大帝说完这句话,端起手旁的热茶,轻轻嘬了一口,斜着眼睛瞟他。 诺伯托额头生汗,想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抬手戳了戳陆斯恩的手臂。 这个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弗罗伦德大帝,不过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几人的小心思毫不在意。 “回禀陛下,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骑士,所以我只能拒绝公主的好意。” 陆斯恩低下了头,有些吞吐道。 这个公主殿下! 居然回来了还不忘记这件事,还专门同弗罗伦德大帝说! 本来,进宫当一个说书人,就算没有什么前途,可也至少轻松自在,生活得颇为惬意。 绝大部分如同他这般出生的人,应该都会果断答应才对。 可首先,陆斯恩就志不在此,其次嘛... 那就是得做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这样的人生,对于陆斯恩而言,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嗯?你敢拒绝!好,来人,拖下去斩了!”弗罗伦德冷哼了一声,直接下令。 这一次,他似乎并不是与他开玩笑,殿外拱卫的侍卫一拥而入,气势汹汹的踩着沉重的步伐,朝陆斯恩走来。 诺伯托与克洛哀脸色剧变,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斯恩抬手制止。 他就这样,坦然的站立在辉煌的大殿之中,与弗罗伦德大帝对视。 直到侍卫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做出要擒拿的动作,克洛哀与诺伯托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之际—— “有意思...行吧,都退下。” 弗罗伦德大手一挥,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低头弯腰,一言不发的涌出大殿之中,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般。 陆斯恩如梦初醒,看着嘴角泛起笑容的弗罗伦德大帝,眼睑不禁轻轻抽搐。 这位大帝,性格果然古怪无比,在他刚才对自己抛出的问题里,如果自己真的选择委曲求全,答应了入宫当说书人的话,恐怕现在的自己,才真正的试一具尸体。 反倒是他无畏无惧、坚守本心的回答,让他从弗罗伦德大帝的手中,捡回了一条命。 第三十六章 安全了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响彻着弗罗伦德大帝嘹亮的大笑之声。 大帝开怀的笑声,显得中气十足,透过了层层浮雕,一直传递到门外台阶上的侍卫耳中,以及...台阶下方,不安等待着结果的艾莱茵耳中。 “嗯?大帝居然这么高兴?” 艾莱茵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就连台阶上静静耸立,如同雕塑一般的侍卫们,也纷纷侧目,视线朝宫门之处看去,仿佛想要看清楚,能够让大帝这般高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大帝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上一次,还是东哥亚布帝国在边境,击退了北丹格尼斯的军队,打赢了一场胜战。” 艾莱茵回忆着,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既然大帝都这么高兴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没有想到,你们这三个仅仅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能做出这么多的事。” 弗罗伦德大帝笑完之后,满意点头,有些欣赏的看着三人,视线特别在陆斯恩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难怪,我家的小艾丽娅,会这么喜欢你们,愿意与你们做朋友。” 说到了这里,弗罗伦德大帝低声一叹,“在宫里面,她的性格与我相似,颇为古怪...” “你还知道自己性格古怪...”陆斯恩暗中吐槽了一下,当然,这句话绝对不敢直接说出来。 别看现在弗罗伦德大帝对他们这般和善,可不知什么时候,那一句话说错了,他又会大发雷霆。 一个字——恐怖。 “宫中的人又敬畏她,所以她也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平日里也只有我关爱她,就连她的母后,其实也对她非常严苛。” 听了弗罗伦德七世的话,陆斯恩与诺伯托不禁面面相觑。 “陛下,艾丽娅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自然恩宠独厚,您膝下还有四位皇子,身为艾丽娅公主的亲哥哥,也应该对她很好才对。” 诺伯托试探性的说道。 “哼,我那几个儿子?”弗罗伦德大帝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与几位少年交谈,心态变得年轻起来,无所顾虑了还是怎么,他接下来的话,简直不可谓不语出惊人。 “几个废物,我已经不准备将皇位传给他们了!” “什么?!” 陆斯恩与诺伯托听了弗罗伦德大帝的话,一时间惊悚不已,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位大帝脱口而出的话。 自古以来,皇位的争夺都掀起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几乎每一位耳熟能详的大帝,都是踩着无数同族兄弟的尸骨上位的。 但凡牵扯到了皇位这个极其严肃的话题,几乎没有人能够从这风云变幻中逃离而出。 “他对我们说这种话,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聊天,发泄自己的怒火?还有,他刚才这句话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陆斯恩的大脑快速运转,想要分析出弗罗伦德大帝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可还未等他想明白,弗罗伦德七世又朝着呆滞的三人,抛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话题。 “我已经打算,在我死后立艾丽娅为女皇陛下,由她来执掌庞大的东哥亚布。”弗罗伦德长叹一声,面容有些变幻,双眸略带深沉的,看向宫殿之外的暗沉天空。 !!! 如果说,之前弗罗伦德的一番话,他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的话,那现在陆斯恩希望,自己是个傻子。 如果能够完全听不懂弗罗伦德的话,那该有多好... “陛下,您开玩笑了...”诺伯托内心的惊恐,比陆斯恩来得还要波涛汹涌,他的脸色甚至都有些隐隐发白,颤声道:“您正值壮年,皇位的传承,还久远得很。” “不远了。”弗罗伦德大帝轻笑一声,感慨道:“人生不过一瞬,哪怕是能够活上千载岁月,也不过眨眼即逝。” 接着,他又朝着三人眨了眨眼,“更何况,这个大帝我有些当腻了,准备快点将艾丽娅培养起来,让她接我的班,我便好自在潇洒,不用这么累了。” “接...接班?” 陆斯恩结结巴巴,看着一脸笑容的弗罗伦德大帝,只觉得这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此时此刻变得神秘无比,根本看不透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从大殿之中,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守候在台阶之下的艾莱茵看到三人,连忙迎了上去。 当他看到了三人几乎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之后,心中一沉,虽然很是急迫,可还是板着一副脸,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这样一副表情,之前我明明听到了陛下的笑声,你们应该聊的很是不错才对。” “呵...” 陆斯恩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还在失魂落魄的诺伯托,长叹道:“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行。” 艾莱茵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皇宫别院别去住了,最近有几个小公国的使者前来上供,恐怕容纳不下你们,干脆回自己家吧。” “自己家?” 陆斯恩挑了挑眉,看向诺伯托。 诺伯托此时也从方才的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同样听到了自己哥哥的建议,有些惊讶:“你...是让我一个人回去,还是我们三个人?” “哼!既然你们三个如此要好,我还能说什么呢?” 艾莱茵不愉的瞟了一眼诺伯托,然后径直走在了前面,头也不回。 “嘿嘿,看来今天也不全是坏消息。”诺伯托挠了挠后脑勺,还在惊讶为何自己的哥哥会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这可有点儿不太像他。 “哎,陛下的要求,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回去的路上,诺伯托还在叹息不已,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古怪了。 先是弗罗伦德大帝语出惊人,告知他们,他不想立四个儿子为帝,而是想要立自己的女儿——艾丽娅为女皇陛下。 当然,这种情况,也并不是说没有,毕竟统治着大陆西北方向的黑罗尔帝国,从开国至今,便几乎都是由女皇统治整个国家。 但,四大帝国漫长的历史岁月长河之中,也仅仅只有黑罗尔帝国这一家而已,其他的三大帝国,包括数百公国在内,从来都没有立过女皇陛下。 弗罗伦德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 而其之后说出的那一番话,或者更加准确来说,是一个请求,更是震得三人神志不清。 心中怀着纠结不已的心思,三人跟随着艾莱茵,回到了阿尔塞斯府邸。 阿尔塞斯伯爵,也是嘀咕较为显赫的贵族了,并且是帝都皇家警备团的副团首,平日里能更多的与陛下见上面,可以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因此,地位不低,权力也不低。 所以,阿尔塞斯府邸,在寸土寸金的白金汉城,也在靠近中心地带,拥有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太小的别墅庄园。 庄园倒是显得颇为朴素,一如外人对阿尔塞斯伯爵的评价一般:低调,且谦逊。 回到庄园之中,佣人们见到了二公子回来,自然是非常高兴,连带着诺伯托与艾莱茵的母亲,也开心的拦在了他们回房间的路上。 母子见面,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很显然,艾莱茵并未将诺伯托在外面闯下来的祸端,告知给自己的母亲知晓。 阿尔塞斯夫人也注意到了自己儿子身边的陆斯恩与克洛哀,这位和蔼可亲的夫人显得很是和善好客,欣喜于自己的儿子能够交到新的朋友。 同样,阿尔塞斯夫人也非常热情的邀请了他们在庄园暂时住下。 “你的母亲,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女性。”在与阿尔塞斯夫人分开之后,回到了诺伯托的房间里面,陆斯恩还是有些羡慕。 他从小便没有母亲。 虽然养父对他的关怀很多,可终究,每个孩子的心中,总是会渴望一份母爱。 克洛哀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位在诺伯托面前时常讥讽他的女孩,倒是颇得阿尔塞斯夫人的喜爱。 诺伯托呵呵一笑,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好了,现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你们可以和我说说,陛下究竟和你们说了些什么了吧?” 艾莱茵坐在了椅子里,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脸色显得有些疲乏。 “陛下究竟还打不打算杀你们了?” 陆斯恩与诺伯托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还是克洛哀轻咳道:“是这样的,弗罗伦德大帝,已经赦免了我们的罪。” “当真?!” 艾莱茵听了,激动得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俊郎的脸几乎都要凑到诺伯托的面前。 “真的,弗罗伦德大帝,嗯...非常的喜欢我们,特别是陆斯恩。” 克洛哀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此回答。 “嗯?喜欢你们?”艾莱茵有些惊讶,倒也没有怀疑克洛哀的这些话。 毕竟,陛下一定是喜欢,才会这样直接的赦免他们三人的罪名。 不然的话,在艾莱茵的想法之中,性格古怪的陛下,哪怕真的被自己的女儿还有大臣们说服,也一定会报复性的处罚他们。 这种报复性的处罚,包括却不仅仅只包括:挖眼,割鼻,阉割,流放等等。 显然,这一次,这三个少年顺利的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 “你们后来说了些什么,陛下会笑的那么大声?”知晓了自己的弟弟安全之后,艾莱茵的八卦之火也缓缓燃烧了起来。 说真的,他还真的很少看到陛下会笑的那般大声。 “就是说了我们智斗奴隶主的故事,还有带公主去找阿德罕伯拉的经过。” 诺伯托耸了耸肩:“大帝似乎对我们的故事非常感兴趣,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们。” 是的,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诺伯托这样安慰自己。 “哦?” 艾莱茵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弟弟是个小孩,不曾长大,可的确,他们凭借着弱小的实力,覆灭了北丹格尼斯的奴隶主,顺带还杀死了一群为非作歹的海盗,这种经历,倒也算得上是传奇了。 放在吟游诗人的口中,不知又会传唱出多少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睡吧。” 聊了一段时间,确定了诺伯托安全之后,艾莱茵为陆斯恩与克洛哀分别安置好了房间,然后起身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诺伯托努力保持着微笑的脸,瞬间跨了下来。 他苦笑着看向沉默锁眉的陆斯恩,以及正啃着苹果的克洛哀,摊手无奈道:“这下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一二三四,五 “哎,这个陛下,真是...” 陆斯恩摇头苦笑,看了一眼还在悠哉悠哉啃着苹果的克洛哀,一时间竟有些佩服她的淡定。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弗罗伦德大帝在未来的二十年里,会主动退位。” 诺伯托揉了揉眉头,长舒一口浊气。 真是的,再忍个二十年吧,如果能够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在弗罗伦德大帝的阴影之下,平安活下来的话。 在这样一个性格耿直的大帝手下办事,真是有些... “你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克洛哀斜斜瞟了一眼诺伯托,吐出一片苹果皮,冷笑不已:“身为一位大帝,在位五十多年了,掌管权力这么久,会这样舍得轻易的放弃吗?更何况,身为一位掌管无数生灵命运的大帝,就算他真的想要退位,会将这种可能会撼动国家根基的大事,告诉给我们三个小屁孩吗?” 小屁孩?! 诺伯托只听到了克洛哀最后的这几个字,不免瞪大了眼睛,“什么小屁孩,我们现在...至少也是小英雄!” “对对对,英雄,正义的骑士,无畏的英雄,可惜就是缺少了脑子。”克洛哀耸了耸肩,抓起手中的苹果又啃了一口。 “你!” “行了,别吵了。” 陆斯恩皱了皱眉,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无奈道:“不管陛下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他抛给咱们的事,那一定是真的。” “哼!” 诺阿托不满的瞪了一眼克洛哀,向陆斯恩道:“那怎么办?他让咱们把艾丽娅公主悄无声息的带出宫,还要带她一同去弗罗伦德帝国骑士学院,与我们一同学习。” “这种要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完成!” 说完,诺伯托气急,“砰”的一声,用力坐在了椅子上,显得闷闷不乐。 上一次,他们就带走了公主殿下,并且成功得罪了姆玛。 现如今,姆玛都对他们心怀不满与杀意,如果再把公主带出宫... 一想到可能会遭遇的恐怖景象,诺伯托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试想一下,他们这三个少年,即将面对一个实力不俗的老妇人无穷无尽的追杀... 那种场面,只要稍稍一想,诺伯托就觉得,自己会患上魔怔,每天都在噩梦之中吓醒过来。 “陛下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让我们带公主出宫,他就不怕咱们又会像上一次那样,将她置身于险地吗?!” 诺伯托越想越气,“而且,带公主出宫也就算了,他为什么还要让咱们悄悄带她出宫,这不是把我们又放在火架上烤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克洛哀嗤笑一声,终于将手中的苹果吃完,将手中的果核准确无误的抛到了垃圾桶里。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弗罗伦德大帝都说了,他要暗中培养艾丽娅公主,作为自己日后退位的接班人,那么这个想法注定就不能让她的哥哥们知道,至少在她强大起来、拥有自己的势力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的话,艾丽娅公主说不定哪天就会死于一场意外。” “死...”诺伯托愣了一下,寻思着克洛哀这句话倒也有道理。 “所以,他才会让我们将公主秘密带出宫,不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而艾丽娅公主常年久居宫中,除了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外,很少有人见过她的面貌,去了帝国骑士学院,也不至于被发现。” 陆斯恩点了点头,看向陷入沉思的诺伯托,“你之前也说过,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是东哥亚布帝国最享誉盛名的骑士学院,既然陛下想要将艾丽娅公主当做接班人培养,那么让她去那里面暗中学习,一定是最好的去处。” “就不能光明正大吗...”诺伯托叹息不已,“皇后也真是的,公主明明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如此严苛。” “皇后是弗罗伦德大帝的枕边人,共处这么多年,恐怕对于大帝的一些想法,也有所猜测。”陆斯恩推测道:“说不定,皇后隐隐猜测到了陛下的想法,这才提防着,不准许公主外出历练,只当做金丝雀培养。” “这就又要说回来了。”克洛哀疑惑不已:“为什么弗罗伦德七世,会想要培养自己的女儿作为接班人,难道其余的四个皇子,真的那般不堪吗?” 说完,陆斯恩与克洛哀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诺伯托。 诺伯托脸色一僵,嘟嚷了一句:“全都看着我干嘛?”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回忆了一下,“四个皇子当众,大皇子我有过一面之缘,从别的贵族口中听说过,他日夜声色犬马、纸醉金迷,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却还是玩物丧志。” “至于二皇子嘛...”他皱了皱眉,“只知道常年领兵在外,驻守在帝国东北部的边境,上一次与北丹格尼斯的小规模战斗,就是他,取得了久违的胜利,那一天,陛下还笑的很是开心。” “三皇子与皇家警备军团的团首是亲家,他的儿子已经与团首大人的女儿结婚,两人平日里来往得比较密切,而且,三皇子殿下与枢密大臣、贵族院议长的关系非同寻常。” “至于四皇子嘛...”诺伯托耸了耸肩,“我倒是经常见到他,以前他还主动邀请我过,一同去皇室狩猎园打猎,今年刚刚三十岁,近期应该就会举办皇室酒宴,他也是皇后最为喜爱的孩子。” 陆斯恩疑惑道:“那这样说来,除了大皇子以外,陛下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废物。” “当然。” 诺伯托冷哼一声,“皇室的血脉本就高贵不凡,再加上名师的教导以及严厉的家庭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就算是现在颓靡不堪的大皇子,曾经也是一时人杰,惊艳绝伦的人物。” 顿了一顿,他接着感慨道:“最具天赋的四皇子,如今才刚刚三十,就已经是骑士阶的顶峰,突破到龙骑士,也不过是短时间内的问题。” “龙骑士?”陆斯恩震惊了一下,这几天与诺伯托待在皇家别院之中,他也很是刻苦的恶补了一番关于修炼体系的知识。 骑士体系之中,到了骑士阶后,便会出现两个分支。 分别是龙骑士,还有守卫骑士。 其中,诺伯托的父亲,就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守卫骑士,而他自己本人,也梦想着成为一位勇敢的守卫骑士,守护弱小,守护心中想要守护的东西。 守卫骑士,在两大分支之中的数量,远远多于龙骑士。 除了巨龙越来越难以找寻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巨龙的实力恐怖无比,一头成年的巨龙,实力甚至比在沉淀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守卫骑士,还要来得强大。 哪怕是驯服一头幼龙,哪怕幼龙身边没有成年巨龙的守护,那也几乎不是一个骑士阶顶峰的人类,所能做到的。 也正是如此,龙骑士的数量,格外稀少。 当然,稀少也就意味着强大,龙骑士由于纯粹修炼力量,单论实力,比守卫骑士更加强大,再加上巨龙的辅助,简直是所向披靡。 北丹格尼斯之所以称之为最强大的帝国,除却有教廷之外,就是因为它有一支由百人所组成的恐怖龙骑士军团! 巨龙展翅吐息,所到之处,尽皆毁灭! 而现在,陆斯恩从诺伯托的口中得知,四皇子殿下居然即将成为一名龙骑士。 “所以说,他已经驯服了一条巨龙?”陆斯恩好奇道。 “是的,是一头绿龙,还没有成年。” 绿龙,主属水行,虽然没有黑龙以及红龙那样恐怖的肉体以及龙息,可也强大至极。 “既然四皇子这样厉害,为什么陛下还要将艾丽娅公主内定为接班人?” 陆斯恩觉着,这简直匪夷所思。 二皇子带兵在外,打过多场胜仗,拥有不俗的军工。 三皇子主攻心计,与很多大臣暗中关系很好,看上去是一位对帝王心术研究很透彻的人。 四皇子天资绝伦,朝气蓬勃,即将成为一名稀有且强大的龙骑士,且深受皇后的喜爱。 这四个皇子,除了大皇子之外,都是天之骄子,只要多加培养,悉心教导,一定也能成为一位合格称职的帝王。 可,弗罗伦德七世就好似双眼被蒙蔽,又或者是一个三岁小孩一般,轻易之间就决定,让自己唯一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当接班人。 这种决定,太过于冒失。 以至于,陆斯恩与诺伯托也和克洛哀一样,怀疑起弗罗伦德大帝此举的真正目的了。 陷入了阴诡的皇室疑云之中,烟雾缭绕,分不清归途去处,一切,都显得不会那般的简单... 第三十八章 弗罗伦德帝国骑士学院 终于,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还是将艾丽娅公主从深宫之中带了出来。 许是弗罗伦德大帝心中也清楚,想要从帝宫之内带出一位公主,难度究竟有多么的大。 有了这位大帝暗中的帮助,姆玛当天,便被喊到弗罗伦德的寝宫之中问话。 据说,是大帝想要了解公主在外所经历的事情,这种事,本就是正常的流程,也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更何况,还是大帝的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她便去了,当回去之后,已经是深夜,看到在床上陷入睡眠的艾丽娅,她也没有起任何的疑心。 如果说,一位公主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帝宫中失踪,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对吧? 后来的日子,也一如往常般的枯燥。 艾丽娅公主还是整日在她的面前抱怨,帝宫之中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甚至有好几次,都嚷嚷着要出去闯荡。 当然,对于公主的这个要求,姆玛也只能苦笑摇头——经历了上一次的危险处境之后,不仅仅是她,哪怕就连对艾丽娅公主宠爱有加的弗罗伦德大帝,都不可能再同意这个要求。 这也导致了,姆玛最近总觉得,公主好似比以前更消瘦了一些。 “大抵是因为太想念宫墙之外的生活,茶饭不思,才会如此吧。” 她心中这样想着,感叹着,少女的心性就是这样,有时候天真得像一个小孩,过一段时间,自然便会好了吧? 陆斯恩不知道,弗罗伦德大帝是如何将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公主,短时间内造出来,并且蒙蔽了姆玛这种,日夜都陪伴在艾丽娅公主身边,相处多年的高手感应的。 “看上去,我们的这位大帝,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克洛哀非常的肯定,“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公主,一定是弗罗伦德大帝暗中就培养着的。” 诺伯托与陆斯恩不约而同的,将询问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艾丽娅公主。 艾丽娅公主正捧着一件老古董,用放大镜观察,似乎察觉到了他们注视的目光,瘪了瘪嘴,“我哪里会知道,父皇什么时候做的这种事?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声。” 她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一本正经道:“果然,父皇还是疼爱我的,居然早就为我,准备好出宫之后,就在帝都里的替身了。” “公主殿下,这一次咱们不出帝都。”陆斯恩提醒道:“我们准备去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对于这个学院,您之前有什么了解吗?” “了解?” 艾丽娅“切”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我只知道,那儿都是一群榆木脑袋扎堆的地方,满口都是让人听了耳朵生茧的骑士大道理。” 克洛哀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指的瞟向表情有些尴尬的诺伯托。 “看我干啥?” 诺伯托嘀咕了一声,对公主笑道:“艾丽娅公主,你这话杀伤范围可太大了,要知道你的四哥也是一位骑士...” “他?” 艾丽娅鼻孔轻嗤了一声,面露不满:“他比那些榆木脑袋的骑士们还要来得可恶,只是一个满嘴假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三人面面相觑,从艾丽娅的口中,他们能够非常明显的听出,她对于自己这个四哥的厌恶。 “嗯咳!” 诺伯托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艾丽娅公主接下来的抱怨之词,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同我的父亲讲过了,阿尔塞斯家族的名头,还是能够让咱们顺利进入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 “不回家了?” “不回家了。” 诺伯托摇了摇头,嘴巴朝艾丽娅公主努了一下:“我哥哥是帝都皇家警备团的一员,曾经见过艾丽娅公主几次,更别说回来的路上还相处了那么久,如果正好撞上,那咱们也不好解释了。” 陆斯恩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 “前面就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了,这是建筑在尘世巨蟒断落尾部最为浓郁的生机点上的,帝国顶级学院。” 宽广的街道尽头,在一处喷泉旁边,能够看到两座巨大的披甲骑士雕塑,耸立在一道圆形的古朴拱门两侧。 学院长街的两旁,都栽种满了错落有致的枫树,冠顶生长满了如同人形巴掌大小的黄褐色树叶,来自穹顶笼罩在帝都的光线,透露叶尖叶脉的缝隙,碎落在干净整洁的石砖地面上,斑驳陆离。 硕大古朴的圆形拱门之上,左右两侧又分别雕刻有花纹,分别是象征着守卫骑士的长剑与盾,以及象征着龙骑士的巨龙与蔷薇。 帝都骑士学院的门口右侧,立有一处警卫亭,根据诺伯托的说法,学院平日里是不会允许闲杂人等参观的,只有在重要的节日,才会短暂的向公民们开放相当有限的区域,供以观光游览。 “这是我的学生证。” 诺伯托策马先行到了警卫亭,警卫亭里的警卫看上去气息雄浑,年轻很轻,显然也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警卫接过了诺伯托的证件,看了一眼他的脸,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块圆形墨色的小盘子,示意他将手掌按上去。 诺伯托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非常娴熟的将手掌按上,紧接着,原本毫无动静的墨色圆盘,突然之间亮起闪烁的白芒。 “一年级新生,普通班。” 警卫收起墨色圆盘,打了一个哈欠——轮到当警卫的日子,就是这么的无聊。 “学长,这是我的几个朋友,持有帝都警备团的推荐证书,也准备入学办理手续。” 诺伯托呵呵一笑,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观察的陆斯恩三人。 “嗯?帝都警备团的推荐书?”那位今天轮值的高年级学长闻言,精神一震,原本有些慵懒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紧接着,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警备团的推荐,失礼失礼,行,这就让你们进去,对了,认识路吗?不如我带你们...” “学长,擅离职守可不是一件好事,且也不符合学院定下的规矩。” 诺伯托拒绝了这位年轻学长的提议,示意陆斯恩三人过来,将警备团的证书交给他看。 学长有些遗憾的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证书,果然上面印着皇家警备团的专用印章,一时之间有些艳羡。 看着四人朝学院里走去的背影,这位学长又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皇家警备团,这可是毕业之后,对于他们这些见习骑士而言,最好的去处之一了。 虽然平日里,在骑士学院之中,也能见到不少身份显赫的人物。可却没有想到,今天随便遇见的四个新生,都有这样的来头。 “刚刚的那个警卫,看上去很是年轻啊?”陆斯恩扭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视线中的警卫亭,有些好奇疑惑。 “哦,那个其实并不是警卫,我看他胸前的徽章,长剑与盾上印有两颗星星,应当是学院里的二年级学生。” “学生?学生也来当警卫?”艾丽娅公主古怪道。 “一定是犯了错。”诺伯托耸了耸肩,见怪不怪道:“帝都骑士学院的规矩,多得很,许多心性跳脱的年轻人,都会一不小心就犯了院规,像这种轮值当守卫的,还只是最轻的惩罚。” “什么,规矩很多?” 艾丽娅一听到诺伯托这样说,小嘴立马就瘪了起来,不高兴的表情十分明显的浮现在脸上。 她说什么来着? 骑士学院什么的,最讨厌了! 帝都骑士学院的占地面积非常的大,恐怕足足有四百多公顷,而真正如今还在册学习的学生,又仅仅只有一千人之多。 这般大的面积,却只有这么一点儿学生,这也导致了整个学院平日里都显得很是冷清,至少陆斯恩一路从枫叶大道走来,只看到寥寥数人。 “学院的面积大,那是因为骑士日常的训练非常之多,除了基础剑术的学习之外,还有御马、架车、体能、攀岩、速度、对练等等诸多的课程,在这么多课程的累积之下,也就滋生出了许多的练习室。” 诺伯托解释道:“不过,今天倒的确很是冷清,平日里怎么说,枫叶大道毕竟是学院的主干道,也能看到不少的人。” “好无聊!” 还只是在走路,艾丽娅就抱怨了起来,娇小的身子软绵绵的,连走路都显得有气无力。 “我说,咱们真的要来这个鬼地方吗?不如我们去考古吧!你想想看,东哥亚布有多少没有被发掘出来的遗迹...” “咳咳!公主殿下,还记得我们当初带你出来的时候,是怎么约定的吗?” 陆斯恩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听到了这一句话,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艾丽娅,顿时蔫了下来,好似霜打的茄子。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一路小打小闹,虽然艾丽娅公主怀着有些不太乐意的情绪,可哪怕骑士学院在如何的无聊,也比那满是恭维奉承之言的皇宫,要来得有趣的多。 至少,可以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 “新生报道处到了。” 几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总算,在艾丽娅公主负能量要爆发的时候,看到了新生报道处。 新生报道处简简单单,显得很是朴素,却又与骑士学院的绝大部分建筑一样,沉淀着深深历史的痕迹。 让人着迷。 “你们几个,就是皇家警备团推荐的新生?” 新生报道处的老师,是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夫人,她带着镶嵌着金丝边的圆形眼镜,似乎是为了更近距离的看清他们,脸微微拉长,眼镜吊在鼻尖处,垂着眉毛盯着看。 “是的。” “本来已经过了招生的季节了,更何况,我们弗罗伦德骑士学院,是帝国最为顶尖的学府,不经过资质考察以及背景审查,也是不准进入的。” 这位自称是莉莉娅夫人的中年女性,收回了放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的目光,扶了扶镜框,“按照年龄,你们是符合二十五岁以下的条件的,至于背景嘛,有皇家警备团给你们证明,自然也不需要我们再次审查了。” “不过...” 说到了这里,莉莉娅夫人停顿了一下,思索的目光看向除诺伯托之外的三人:“你们的资质究竟如何,我现在还不清楚,也就无法给你们分班...” “班级之间有什么区别吗?”克洛哀问道。 “当然是有的。” 莉莉娅夫人点了点头,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诺伯托:“对比,这位一年级的新生应该最为清楚。” “嘿嘿...”诺伯托尬笑了一声,“的确是的,普通班和菁英班,在导师上有一定的差距...” “不仅仅是导师。”莉莉娅悠闲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还有资源上的倾斜,菁英班的学生,能够使用的训练房,都是更加靠近第一任院长大人,斩下的尘世巨蟒的尾部。” 佐托芬迪,这位四千年以前最为强大的大地堡垒,便是弗罗伦德帝国骑士学院的第一任院长。 莉莉娅的话也非常好理解,更靠近尘世巨蟒的尾部,修炼所需要的能量也就更加的充沛。 “怎么样,你们需不需要测试资质?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测试,有皇家警备团的推荐,你们是可以破格入学的,只不过...恐怕要默认分配到普通班了。” 陆斯恩还有些犹豫,毕竟诺伯托便是普通班的一员,本来自己就打算与他一同修炼的。 测不测资质,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至于莉莉娅女士口中所说的更好的导师与资源,陆斯恩倒还真的不算特别感冒。 毕竟,他这种贫苦之人,能够进入帝国最高的学府,与这世上最为菁英的天之骄子们一同学习,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想到了这些,陆斯恩刚准备开口,一旁的克洛哀却十分果断道:“我们愿意接受资质考察。” 第三十九章 资质测试 “我...我也接受。” 艾丽娅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常年在一片奉承声中长大的公主殿下,也想要知道,自己的资质究竟如何。 “那我也接受吧。” 看到两人全部同意,莉莉娅女士的目光,放在了陆斯恩的身上。 陆斯恩同样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谁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潜力如何呢? “你们的确应该接受测试。”诺伯托见到三位同伴选择了资质测试,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理所当然道:“毕竟,菁英班的确与普通班有一定的区别。” 三人全部同意之后,莉莉娅女士点了点头,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一块湛蓝色的水晶球。 仿佛看出了三人有些疑惑,她微微一笑,严肃的脸露出一丝和善:“我们学院的资质测试非常的严谨,总共分为三个环节,现在只是第一个环节。” “三个环节,分别是灵魂纯净度测试,悟性测试以及肉身测试。” 莉莉娅女士笑道:“灵魂纯净度的测试,是在我这里完成的。” 说完,她又拿出了一块小巧很多的纯白色水晶球,放到了桌面的另一端,“这是留影球,是用来记录我测试你们的过程的,测试完毕之后,留影球会将录下来的画面,全部上传到学院领导们的共享留影球中。” “还能这样?” 陆斯恩有些惊讶,留影球这种东西,虽然他曾经听说过,但被学院用来干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切都是为了公平公正。”莉莉娅女士说完,将那有人脑大小的湛蓝色水晶球放置在了桌面之上,位置正好在他们三人面前。 “好了,依次开始上前测试吧,将双手放在测试球上,闭上双眼,放空大脑,不要去想任何的事情。如果水晶球颜色不变,那就表明你的灵魂纯净度为满级,如果出现绿色,就要稍次一些,紫色更次,红色最低。” 三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克洛哀作为第一个出声同意资质测试的人,理所当然的第一个上前,将双手放置在了湛蓝色的水晶球之上。 眼见着克洛哀闭合上的双目,在长达数十秒的时间之内,那原本颜色为湛蓝色的水晶球,内里仿佛有一缕缕极细腻的丝线绕动,随后,湛蓝色缓缓变化,最终变成了绿色。 墨绿色的水晶球保持着这个色彩,有大约半分钟左右的时长,莉莉娅女士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克洛哀的肩膀,示意她测试结束。 “墨绿色,很好,虽然不是淡绿色,但灵魂的纯净度也比一般人要高出不少,也更加容易吸纳天地间的能量,壮大肉身。大部分菁英班的学生,也都是这个颜色。” 克洛哀松了一口气,在听到了莉莉娅的评价之后,冷清的脸上闪过一缕激动的潮红。 莉莉娅女士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转头看向陆斯恩与艾丽娅公主,问道:“接下来,你们谁先?” 艾丽娅公主看了一眼陆斯恩,陆斯恩轻笑道:“女士优先。” “行吧,那就我来!” 艾丽娅轻哼了一声,有些紧张的走到了水晶球旁,然后与莉莉娅女士对视。 “放吧。” 莉莉娅女士看出了眼前女孩的紧张,可艾丽娅公主纯洁无瑕的脸庞,以及大大的带着无辜的双眼,实在让她烦躁不起来。 她只能柔和一笑,用眼神鼓励着这位女孩,将手放到水晶球上。 艾丽娅公主闭上眼睛,极其快速的将小手放在了恢复成了湛蓝色的水晶球上,身子还在微微发颤,仿佛手中抚摸着的,是一个滚烫炙热的火球。 湛蓝色的水晶球一如往常,最开始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大概过了十来秒,才磨磨唧唧的朝着比较深的深蓝色转变。 众人屏息注视着,这个深蓝色的变化过程,整整持续了大约有整整一分钟,最终,内里的缕缕丝线缠绕了一下,停顿住了颜色的继续变化。 “深蓝色!” 莉莉娅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震撼的看向依旧紧闭双目,手掌有些微微颤抖的艾丽娅公主。 “这还是在过度紧张,不能完全保持脑中思绪放空的情况之下...” 如果眼前的精致女孩,能够真正放空心思,恐怕水晶球的颜色,不至于变成深蓝色,可能只是稍微深一些的湛蓝。 “几乎纯净的灵魂!” 莉莉娅女士激动得哈哈大笑,将还处于紧张情绪之中的艾丽娅公主吓了一大跳,慌忙睁开了双眼。 “孩子,你很好,你的灵魂纯净度,已经能与菁英班的尖子生齐平了,甚至超越了。” 莉莉娅女士笑着安慰了一下艾丽娅,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躲到了陆斯恩的身后。 “这个女士,看我的眼神有点吓人...”艾丽娅嘀咕了一声,当然,这句话逃不过莉莉娅的耳朵,她眼角抽搐了一下,也觉着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收起兴奋的情绪,换上一副更加严肃的面容。 “只有你一个了,上来吧。” 莉莉娅女士似乎对男士不太感冒,用着与之前对克洛哀、艾丽娅两位女孩完全不同的冷淡语气,示意陆斯恩上前。 陆斯恩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略微升起的紧张感,也没有在意莉莉娅女士态度的变化,径直走到了水晶球旁,然后闭上了双目。 大脑几乎在手掌触碰到水晶球的瞬间,便处于彻底的放空状态,手中的水晶球还带着刚才艾丽娅公主抚摸过的余温,光滑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陆斯恩只知道,自己是在一声惊呼之中,清醒过来的。 “这怎么可能?!” 莉莉娅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湛蓝色水晶球,抬起了头,用见了鬼的眼神,盯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陆斯恩。 “发生什么事了?”陆斯恩好奇问完,低头看了一眼水晶球。 ——果然,没有变化。 所以说,阿德罕伯拉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拥有纯粹的灵魂... “莫非是水晶球在刚才这个女孩的手中,受到了她不稳定情绪的影响,坏了?” 莉莉娅女士皱紧了眉头,暗道这也不可能,水晶球用了这么多次,也有许多的新生与艾丽娅一样,在紧张之下,有很多情绪上的波动。 水晶球也并未出现过什么故障。 “你再测试一次。”莉莉娅女士话音刚落地,新生接待处的门外,突兀响起了几道凌厉且略显急促的风声。 “新生接待处又出现纯粹的灵魂了?” “快快快!这一次可不能让李斯伯把人给抢走了!” “哈哈哈!莉莉娅,在接待新生呢?” 三道不同的声线从门外传来,莉莉娅眉头一挑,看着你推我挤从小门中不约而同挤进来的三个人,冷笑道:“你们三个还真是准时。” “哈哈哈!” 第一个将左脚尖踏入门中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略显得意的横着眼睛瞟了一眼身旁不满的二人,满面红光:“我在研究剑法的时候,正好瞟到了留影球里的景象。” 说完,他抢先一步走到了一脸懵逼的陆斯恩面前,抬手抓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气势昂扬,不愧是我洛普斯基的学生!” “放狗屁!” 落在洛普斯基身后的一位中年壮汉闻言,勃然大怒,冲到了陆斯恩的右侧,抓住了他另外一条空着的手臂,指着洛普斯基的鼻子大骂道:“为老不尊的东西,年龄不小,乱认徒弟的本事倒挺大!这个少年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徒弟了?就算是要选,也应该选我!” “你!” 洛普斯基被这位壮汉言语一激,脸色大变,松开了抓住陆斯恩的手,毫无形象的撸起袖子,愤愤道:“怎么?你是不服?要不咱们两个打过一场!” “打就打!” 说完,壮汉冷哼一声,掏出了背负在背后的方形巨盾,巨盾似乎是用不知名的金属铸就而成,外观上给人一种沉重如山般的感觉。 “好好好,老子今天非得教训你不可!”洛普斯基吹胡子瞪眼,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大步朝新生接待处门外走去。 “乖徒弟,等你师傅教训完罗盾这个混账东西,再回来和你聊天!” 罗盾冷哼一声,抬手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陆斯恩的肩膀,然后跟随着洛普斯基的步伐,走出了门外。 轰隆隆!!! 不到数秒,新生接待处外便响起了犹如雷鸣般的震动之音! “嗨,真是两个暴脾气。” 最后一个站在门口的欣长中年拍了拍衣袖,笑眯眯的走到了陆斯恩身边,和蔼可亲道:“小朋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教授,米奇。” “教授?” 陆斯恩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词语有些生疏疑惑。 “教授,就是骑士学院等级最高的导师,一般只会偶尔去菁英班讲学,每年,学院都会分配给教授两个徒弟名额,成为教授的学生,比进入菁英班还要更加难得。” 莉莉娅女士解释完,皱眉看向门外,那里还在一片轰鸣。 “他们两个,老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都是暴脾气,暴脾气。”米奇微微一笑,“像我就脾气很好,怎么样,小朋友,跟我修行吧?待遇很好的哟~” 这一番话,配合上米奇挤眉弄眼的神情,惹得一旁的艾丽娅嘀咕了一句:“怪叔叔。” 米奇僵硬了一下,却又不可能对一个小女孩反驳些什么,只能无奈苦笑了一声。 “米奇,还有刚刚的白发老头洛普斯基,背着巨盾的罗盾,是骑士学院四大教授之三。” 莉莉娅女士有些感慨的看了一眼陆斯恩,“你这个少年,居然引来了四位教授中三个的关注。” “那两个已经出局了。” 米奇冷哼了一声,刚想要接着说他们二人的坏话,门外的轰鸣之音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两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人从门口挤了进来。 “哈哈哈!小罗盾,我怎么说来着,你就是一个花架子!” 老头子洛普斯基虽然赢下了较量的胜利,可他那张青红相间的脸也表明,这一场战斗赢得很是艰难。 “哼!” 罗盾只是冷哼,冷冷看了一眼洛普斯基,闷声抛下一句:“归你了。”然后,也不再看陆斯恩一眼,转身便欲走。 “欸,罗盾教授,这还有一位灵魂很是纯粹的女孩呢。” 莉莉娅女士似乎十分喜欢呆萌的艾丽娅,眼见着罗盾要走,连忙拦住了他。 “嗯?” 罗盾看了一眼留影球,待看到了艾丽娅刚才的影像之后,微微皱眉:“灵魂的确纯粹,可好像有些胆子太小了。” 艾丽娅公主脸色一红,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谁说我胆子小了!我胆子大得很!” “哦?” 罗盾瞟了一眼艾丽娅,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反正我还多出一个名额,今年的新生又全部招完了,来都来了,还打了一架,不如带这个小女孩回去算了。” 听了罗盾的话,艾丽娅公主的脸更加红润了起来。 什么叫来都来了! 这,明显就是看不起聪明伶俐的公主殿下! 第四十章 万恶的出题人! “你叫陆斯恩,对吧?”洛普斯基肿着一张老脸,直盯着陆斯恩笑,笑道肿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是的,教授。” 陆斯恩点了点头,一旁的米奇见了,顿时不乐意起来:“喂!你打架就打架,又回来干嘛?” “怎么?” 洛普斯基冷眼瞟了一下米奇,“你不服气?那咱们出去继续打一场。” “你...”米奇咽了咽口水,甩手道:“你还真是个暴脾气,我怎么你了,就要和我打?” “你要抢我的学生!”洛普斯基吹胡子瞪眼...恩,努力瞪着那一双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更加雄厚一些。 “你的学生?你放屁,他都还没有选呢!”米奇冷笑一声,反唇讥讽:“你总不能因为今年一个学生都没招到,遇到一个有天份的就要说是你的学生吧?你这么牛批,你怎么不去当院长呢?” “你!”洛普斯基瞪大了眼睛,还想要反驳什么,然而米奇的话却滔滔不绝,完全不带停的:“人家有天赋的学生都知道,落到你手中,那基本就是非死即残,都不敢选择投入你的门下。” “我的剑术就是这样...” “这样什么?”米奇冷笑不已,“这样的注定孤独吗?” “玛德,老子劈死你!” “好了好了,两位教授不要吵了。” 眼见着米奇与洛普斯基又要吵起火气来,莉莉娅女士不禁头痛欲裂,“两位教授,这才是第一类测试呢,后面的悟性以及肉身都没有开始测,总要把流程走完吧?” “哼!” 二人冷冷对视,最终将头扭到一边,又默契的站在了陆斯恩的一左一右,提防着对方,怕随时将陆斯恩掳走。 “而且,灵魂的纯粹也不代表一定就是绝顶天才。” 莉莉娅女士叹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诺伯托,场中三位教授的目光,也随着莉莉娅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朝诺伯托看去。 “是你?” 米奇皱了皱眉,又看向陆斯恩:“你们是...朋友?” “没错。”陆斯恩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很好的朋友。” “诺伯托,曾经也是拥有纯粹的灵魂。”莉莉娅女士叹道:“那个时候,洛普斯基教授,您不是还为了他,和比约恩教授打了一场?” “哼!”洛普斯基冷哼道:“还不是因为那天我研究剑术出了岔子,不然怎么可能会输给他!” 说完,洛普斯基又看向默不作声的诺伯托,遗憾道:“也是你运气不好,碰上了比约恩那个唯利是图的人,见到你肉身测试毫无天赋之后,直接抛弃了你,以至于让你落入普通班,不然,以你灵魂与悟性的绝佳天赋,怎么说也能进入菁英班。” 骑士学院的规定非常的多,其中便有一条,学生分配确定完班级之后,不能更改,只能在一年学习完之后,挑战菁英班的学生,赢,便升,而输了的菁英班学生,则落入普通班。 这个期限,是一年,而诺伯托如今还未满一年,所以想入菁英班,也入不了。 “这都是属于我自己的历练之旅,再说,普通班也没什么不好,同学们都是勇于上进之人。” 诺伯托倒是显得非常洒脱,一点没有因此而记恨比约恩教授,同样,也没有自怨自艾。 “好,有这种心态,非常的好!” 洛普斯基点了点头,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诺伯托,越看越喜欢:“你还有两个月,便要迎来升学考试,只要你能打败菁英班的学生,我便破格收你为徒!” 诺伯托闻言,精神一震,激动道:“教授,您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 洛普斯恩昂首道:“如果不是当初我输给了比约恩,碍于约定不好收下你,你又怎么会到普通班里去?”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当日比试时的约定,早就作废。 “好!一言为定!”诺伯托重重点头,眼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当然,一言为定,哈哈哈!”洛普斯基哈哈大笑。 “还真是...”米奇有些感慨,罗盾则是一脸平淡,似乎对这件事没有别的多余看法。 “好了,第一轮的测试已经结束。”莉莉娅微笑道:“接下来,就是第二轮,悟性的测试。” 悟性的测试,虚无缥缈。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悟性究竟好不好,还是得通过日常的实践得出的。 不过,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在这么多年悠长的发展之中,也琢磨出了一套能够精准测试悟性的方法。 ——做题。 没错,就是做题。 而且,还是非常复杂的数学题目。 用骑士学院的话来说,骑士的一举一动,都符合天地间的正义至理,而天地又是有迹可循的,包括诸神也同样如是,能够辅助人类生灵剖析这深奥宇宙道理的工具,就是数学。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诞生出了为数不少的、对数学有着极强天赋的人,这些人借助着数学,琢磨出宇宙天地、诸神万物活动的一些玄妙轨迹,从而将这些轨迹复刻到了剑术、法术之上,也创造出许多非常有名的剑法、术法。 而这些数学天才,也绝大部分在数学的辅助之下,成为了人类顶端的存在。 当然,天地万物虽有迹可循,可始终包罗万象,穷尽一生,也难以窥探分毫。 而摆在陆斯恩等人面前的数学题,却并没有那么的复杂。 至少,在做题之前,他们还会得到学院发下来的一本复习书,在三个小时之内,研读一遍。 考卷上所出的题目,也基本都是书本之中出现过的类似题目,当然,其中会掺杂一些比较复杂的变化,以此来考验学生的悟性。 当陆斯恩做完最后一个有关于剑法活动轨迹、出剑的初速度与反馈力的大题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是黯淡了。 “真是太难了,太难啦!!!” 出了沉闷的考场,艾丽娅挥舞着拳头,冲着满是璀璨星辰的天空,愤怒且绝望的呐喊。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做题时间折磨之下,这位打扮精致的公主,一头暗金色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可以想象,在做题的时候,这位公主殿下一定是用手揪着头发,牙齿咬着笔杆,皱眉苦思。 “陆斯恩,倒数第二道大题,「贝斯山与罗格村落相距36千米,骑士从贝斯山朝罗格村落出发除恶、恶灵从罗格村落朝贝斯山逃亡,同时出发,相向而行,2小时之后相遇,骑士再走2小时30分钟到达罗格村落,恶灵再走1小时36分到达贝斯山,求这两人的速度。」你填的答案是什么?” “你是说这道题?” 陆斯恩笑道:“我填的是骑士为8km一小时,恶灵为10km一小时。”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答案。”克洛哀长松了一口气,忐忑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什么8km10km的!出题的人简直脑袋有毛病!” 艾丽娅凌乱着头发,红着眼睛怒骂道:“一个骑士跑去村落里杀恶灵,居然慢吞吞的走这么慢,等他到了,村落里的人早就死光了!还有还有,恶灵既然急着逃跑,居然还悠哉悠哉的,真不怕被赶来的骑士一剑把脑袋砍了嘛!” 说完,艾丽娅掷地有声的肯定道:“没错,出题的人一定脑袋有病!” 与此同时,骑士学院院长办公室内,正在看书的院长大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 “咦?我怎么会感冒呢?奇怪了...” 第四十一章 未来的...人形坦克? “好了,试卷的成绩出来了。” 莉莉娅女士严肃着脸,轻轻咳嗽了一声,在身边三位教授的注视之下,显得有些紧张。 “真是的,一来就来三个...” 她心中嘟囔了一声,先拿出了第一份试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大大的“95”分。 莉莉娅女士笑了一下,看向克洛哀的眼神之中,带有一丝惊叹:“克洛哀,分数95。” 克洛哀对于自己的成绩,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稍有些矜持,走上前去,拿过了莉莉娅手中的试卷。 “嗯,可造之材。”米奇看了一眼克洛哀,第一眼就是被她那绝美的容貌所震撼——说真的,这么多年了,他也见过不少美人,可很少有这般的美艳。 然而,现在他又有些感慨于克洛哀的潜力。 “下一位的分数...” 莉莉娅女士停顿了一下,看到了试卷上面的分数,不禁轻轻蹙眉。 “咦,怎么了?难道成绩不行?” 洛普斯基挑了挑眉,连一旁的罗盾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剩下的两人,是陆斯恩与艾丽娅。 这二人,一个是洛普斯基想要的徒弟,一个是自己被强塞...呸,自己想要的徒弟。 如果真的在悟性上不太行的话,恐怕在今后的修炼路上,会有些难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一位精通数学,具有天赋的学生,在修炼以高等数学为基础,推衍而出的剑法、盾法等等招式上,会明显比其他的人要快上很多。 而一名数学白痴... 那基本就告别了修行高难度剑法的可能了。 而拥有更高等级的剑、盾之法,除了在同阶级战斗之下,会占明显的上风之外,还有可能给予你越级挑战的机会。 “哎...”莉莉娅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艾丽娅公主,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艾丽娅,60分。” “60分?” 罗盾在听到这个分数之后,脸色倒没有过多的变化,反倒是艾丽娅,居然欢呼雀跃了起来。 “耶!没有想到我居然及格啦,乱蒙都能蒙对,哈哈哈哈!” 陆斯恩与诺伯托无奈对视了一眼,按压了一下眉心。 考个60分,真的有这么兴奋吗... “罗盾,我好像记得,你当初的悟性测试,就是60分?” 洛普斯基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罗盾教授。 “你想说什么?”罗盾横了一眼洛普斯基,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家伙笑的这么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小姑娘挺天真可爱的,你的巨盾合击之术,也是取之于蛮力,我倒是知道,想要修炼好你的绝技,重要的不是悟性,而是肉身。” 洛普斯基摇头晃脑道:“所以啊,悟性这一栏,其实你根本就不重视,有个及格线就行了,最重要的,还是最后的一项肉身测试,肉身潜力的强大与否,才是衡量能否成功修炼你的绝技的最重要因素。” “的确是的。”罗盾点了点头,虽然很是不想同意这个老家伙的说辞... 可,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为何自己怎么听,都好像是在讥讽自己,没有脑子呢? “呼...”莉莉娅女士舒了一口气,拿出了最后一份试卷,瞳仁微缩,有些惊讶。 “嗯?这是什么表情?” 场中的人都知道,莉莉娅女士手中的最后一份试卷,一定是属于陆斯恩的,虽然陆斯恩对于自己的成绩胸有成竹,可在看到了莉莉娅女士有些古怪的神色之后,还是不免心中有些紧张。 “1...100分?!”莉莉娅女士捂着嘴,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 “100分?那可是绝顶的悟性了。”洛普斯基笑着看向陆斯恩,满面红光:“好好好!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徒弟。” “什么时候,他就是你的徒弟了?”一旁的米奇冷哼了一声,这个老家伙似乎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既然悟性测试完了,那就赶快进行最后一轮测试吧!” 眼看着二人又吹胡子瞪眼,要争吵起来,莉莉娅女士连忙开口,带着三人朝肉身测试的大厅里走去。 肉身测试,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一个人,肉身的潜力,这种潜力与天生有关,也可以通过一些非常昂贵且稀有的药材,后天淬炼、成长。 如果说灵魂的纯粹程度,取决于你吸纳天地能量的速度,悟性的高低影响你修炼高等级剑、盾法的效率的话,那么肉身,就是你的基础。 肉身就是承载天地能量的容器,你的肉身越为强大,那么储存的天地能量也就越多。 同样,你的肉身越强,在悟通了高等级剑法、盾法之后,熟练的速度也就更快。 毕竟,这些招式都讲究一个肢体协调。 所以,肉身也就是基础中的基础。 当然,纯粹只依靠肉身的强大,那最终只会成为一个横冲猛*撞的人形坦克,人形坦克固然能碾压勇猛,可一旦对上了三围或者两围均满的天才,那也只是一个活靶子罢了。 克洛哀是第一个上前测试肉身的。 测试肉身潜力的工具,是一个刚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类似于棺椁般的道具,用莉莉娅女士的话来说,你只需要躺进去,什么也不用做,棺椁道具便会主动扫描你的肉身,确定你的潜力。 同样的,肉身潜力与悟性一般,都是用百分制来评分。 一般来说,80分以上,便是相当的优秀了,90分的可谓是少之又少,至于100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过。 克洛哀躺进去之后,棺椁道具首先便是测试她的骨龄,毕竟肉身潜力与骨龄也是挂钩的,你年纪越轻,那么对于你肉身潜力的评分,也会相应的提高。 陆斯恩与艾丽娅公主好奇的看着躺在棺椁道具之中的克洛哀,只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看上去好似睡着了一般,满脸写着安逸二字。 “肉身潜力的扫描,实际上就是对你肉体的一次深层次的探索,在这个过程之中,肉身测试器会溢散出让人心神安静的香味,让你肉身保持最为放松的一个状态,从而达到最为准确的测试结果。”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惊奇,莉莉娅女士轻轻一笑,低声解释道。 “想当初,我在这个棺椁道具之中,就非常的舒服。” 诺伯托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道:“可谁知道,出来之后我仅仅只得了60分。” “那也及格了,更何况,肉身潜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能够用昂贵的宝材进行淬炼。”洛普斯基在一旁冷哼,“比约恩那个混蛋玩意,舍不得为你用上宝材...” “改变肉身潜力的宝材,价格可都是不低。”米奇接过了话,倒是没有反驳洛普斯基对于比约恩的嘲讽,“他本身就有几个天赋绝伦的徒弟,平日里为了教导他们,已经花费了许多的财富,要再去培养一个有缺陷的天才,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所以他就直接放弃?”洛普斯基似乎对那位没有出现的比约恩教授非常不满。 “肉身测试的结果出来了。” 莉莉娅女士看着那肉身测试器内里的光芒逐渐消失,精神一震。 只见,在肉身测试器的顶端,缓缓跳动出一栏数字,从0开始,一直到85,才停顿了下来。 “85分!” 几人不由脸色一惊,都有些感慨。 “这是一个妥妥的菁英般的料子。”米奇啧啧称奇:“每一项数据虽然都不是最为完美的,可每一项数据都非常的均衡,都正好超过了优秀那一条线,说真的,我都有些动起了收徒的心。” “那你就收了她呗?”洛普斯基诱惑道。 “不急,先看上一年,看看她这一年的表现怎么样,如果能够在菁英班中脱颖而出的话,那收她为徒,也未尝不可。”米奇微微一笑,这一次也没有与洛普斯基斗嘴。 85分,这个成绩已经算是非常的不错了,当然,对于主修肉身而言的罗盾来说,这个分数还是低于他收徒弟的标准。 他的徒弟,必须肉身潜力要在90分以上,最好是在95分左右的区间里,才能承受得住他的摧残。 “下一个,艾丽娅你去吧。”莉莉娅女士柔和一笑。 艾丽娅公主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弱弱道:“这个...这个东西,看上去有些不太吉利,为什么像个棺材?” 棺材? 几名教授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艾丽娅说的倒是没错,这个道具的样子,的确很像棺材。 “咳咳...之所以像是一个棺材,主要是为了人能够躺在里面,而且不乱动。” “哦...那好吧。” 艾丽娅点了点头,居然被莉莉娅女士的这一番话说服,直接走到了棺材...呸!肉身测试器旁,躺在了里面,闭上双眼,就好似一个睡美人般,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王子来将其吻醒。 “呼...” 莉莉娅女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怎的,她这个在新生眼里很是恐怖的新生接待处主任,在艾丽娅的面前,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很好,机器开始动起来了。” 然后,就是短暂的等待。 当肉身测试器的震动感愈发强烈,而顶端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起来之后,场内,响起了一片惊呼。 原本神情淡漠的罗盾教授,更是震撼得满脸潮红,激动的盯着那肉身测试器上的数字,停顿在97上。 “97分?!居然有97分!” 莉莉娅女士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闪出了激动的光芒。 “除了悟性实在可惜之外,倒的确是一个好苗子。” 洛普斯基嘿嘿一笑,瞟了一眼同样激动起来的罗盾,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成为一个人形坦克的好苗子。” 一想到,这样娇小可爱的艾丽娅,跟随罗盾修炼之后,会变成一个举着巨盾,口中喊着“乌拉!”的狂暴肌肉女,洛普斯基就按捺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孩子,资质测试完了,你现在就是我罗盾的徒弟!” “啊?” 从肉身测试仪器中出来的艾丽娅,看到了满脸激动的罗盾,一时间脸色一黑,默默躲到了陆斯恩以及诺伯托、克洛哀的身后,悄悄露出一双眼睛。 “咦?怕啥,小朋友,跟着我罗盾,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成为横推一切的人形坦克!” “噗!” 米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笑喷了出来。 这种话...难道真的不会让人家小女孩,对你更加的害怕吗? 果然,艾丽娅在听到了罗盾的话,并且看到他抬手重重锤击了一下厚实的胸膛之后,眼中更加闪烁着害怕之色。 “我不要。” 她果决的回绝了罗盾的邀请,“我才不要吃香的喝辣的呢,而且,我更加不要成为一个人形坦克,人家可是一个淑女,淑女!” 艾丽娅强调道。 “额...”罗盾愣住,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跟着一位教授修行,这其中的好处,可不少。” 陆斯恩挠了挠脑袋,只能安慰宛如小兔子般,受了惊的艾丽娅。 “真的?” 艾丽娅表示怀疑。 “那是肯定的!” 罗盾慌忙点头,呵呵傻笑,慢跑到了艾丽娅的身边,掏出背后的巨盾,诱惑道:“跟我修行,可以让你的肉身坚硬无比,万毒不侵!” “啊?那还是算了吧。”艾丽娅摇了摇头,肉身坚硬无比?拜托,这对于一个软妹而言,简直是一个噩梦好嘛! “额...那我换个说法。”罗盾愕然,脑中灵光一闪:“跟我修行,你可以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天下之大,任你驰骋!” “真的?!” 艾丽娅脸上闪过向往,罗盾呵呵一笑,暗自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哼!谁说他是一个只知道修行的榆木脑袋的!看看,看看!他诱惑小女孩的本事,可有一手呢! 第四十二章 学习时光 “陆斯恩的测试成绩...” 肉身测试器旁,一行人眉头微微皱起,诺伯托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自己莫非真的与陆斯的同命相怜?陆斯恩的肉身潜力,居然也只有60分? “看来,与诺伯托一样。”米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有60分的测试成绩,虽然这个成绩,也算是及格,可对于他们这四个精益求精的导师而言,显然有些低了。 哪怕有70分,都可以接受。 “哼!” 洛普斯基冷冷看了一眼米奇,讥讽道:“现在,你不会和我抢了吧?” 米奇皱了皱眉,疑惑道:“你还想收他为徒?肉身60分,哪怕他的灵魂与悟性都是满分,都意味着基础的容器不行,成就终究有限。” “那又怎么样?”洛普斯基冷笑道:“我可与比约恩和你不同。我乐意为我自己的弟子,花费资源。” “他不是你的弟子,至少现在不是。”米奇劝阻道:“老家伙,你可别和我置气,将你的积蓄这样花掉,用来重铸他一个人的肉身,恐怕有些不太值当。” “我说是一个人了?”洛普斯基反问道。 “那就好...恩?你什么意思?”米奇反应了过来,皱眉看着洛普斯基。 “我说的是他们两个。”洛普斯基悠然指了指诺伯托与陆斯恩,笑道:“我要收他们二人为我的弟子,不全是因为他们二围全满,当然也在乎他们的肉身潜力低。” “你...”米奇紧锁眉头,一时间怀疑洛普斯基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修炼剑术把脑子给练傻了。 一个还不够,居然还要收两个? 众所周知,虽然肉身潜力可以后天改变,可这其中所需要花费的财力,简直无法估量。 能够改变肉身潜力的宝材,向来都是大贵族、皇室争相购买的东西,价格高到离谱,就凭洛普斯基这个穷教授,能不能买到都不一定。 还要供养两个? 更何况,一株天价宝材,恐怕最多也就只能提高不到5分的肉身潜力,而且,每个人都有抗药性,使用了三到五株之后,便会失效,最多也就只能起到强筋壮骨的功效。 所以,在米奇看来,这样砸钱,是毫无意义的。 这也是为什么,肉身潜力一直被看作是,三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围的原因。 “老子乐意,关你屁事?”洛普斯基这一番话,简直气得米奇气得头昏眼花。 他好心提醒,居然被洛普斯基这样怼? “好好好,那你就收吧!哼!我走了!”米奇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也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此地。 “这...” 陆斯恩知道了自己肉身的测试成绩,倒也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是一出来便看到两位教授的争吵,有些尴尬。 “教授,您为何一定要收我为徒?”陆斯恩方才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洛普斯基口口声声说,他自己并不太在乎陆斯恩与诺伯托的二围,这就让陆斯恩感到疑惑。 那他最在乎什么? 洛普斯基微微一笑,和善的走到了陆斯恩的身边,低声道:“我是肯特郡人。” “肯特郡人?”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你们在那里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洛普斯基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肩膀,差点没把两人的肩胛骨给震碎。 “十五岁的少年,居然勇于和海盗、奴隶主搏斗,真是让人惊讶啊,我看中的,就是你们的心性。诺伯托,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一年之前,我便曾经在你父亲的庄园之中见过你,听说了你的一些事。” 洛普斯基感慨道:“修剑,先要修心,如果没有一颗正义无畏的心,那么肉身潜力哪怕再强,也入不了我的眼,手中的长剑,也终究不过是死物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再收徒的原因?”一旁的罗盾笑眯眯安抚好艾丽娅的情绪,挑眉看来。 “没错。”洛普斯基笑道:“这,就是我的剑,我的骑士之道,适者学,不适者滚!” “原来如此...”罗盾暗自点头,原本他还以为,洛普斯基很久没收徒的原因,是因为以前的那一件事呢... “可...” 陆斯恩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诺伯托,“我肉身潜力太低,恐怕只能被先行分到普通班里去。” 与艾丽娅不同,艾丽娅虽然悟性不足,可她最重要的肉身潜力几乎完美,而且还有相对纯粹的灵魂。 所以,罗盾能够以天才的名义,将艾丽娅的名额上报给学院,获得破格提拔的名额,将其收为自己的徒弟。 可陆斯恩与诺伯托就不一样了,最重要的肉身潜力不足,哪怕其余两围全满,学院也只会将其定性为研究型人才,不允许破格提拔。 研究型人才,就是为全面型人才作为后备辅助的。 大部分悟性绝佳,而肉身潜力不足的人,都会选择这样的一条道路,专门潜心研究天象与万物活动的轨迹,通过数学来创造强大的术法、剑盾之法,供以全面型人才修炼。 按照正常的规定来说,陆斯恩最多只能进入菁英班,而不是被教授收为弟子。 教授每年两个徒弟名额,显然也是受这则规定的限制。 不然的话,任何一个大贵族塞一个资质普通的人过来,那就破坏公平了。 学院这则规定创立的初衷,也就是为了遏止住这种现象,给予较低天赋的人才,相对公平的修炼环境。 “哼!我去和院长说!”洛普斯基冷哼了一声,“这种事,总该有一个先例才对,。” “不用了。”诺伯托阻止了欲走的洛普斯基,连忙道:“教授...没必要去惹怒院长大人,更何况,我们还有两个月就升学考试了,只要能够顺利打败菁英班的学生,我们自然会挤进天才行列,那么您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我们为徒。” “两个月...” 洛普斯基双眼一闪,“你我倒是不算担心,毕竟有了基础在,可陆斯恩...” 一个刚进学院的新生,还比同年级的人晚上4个多月的学习时间,别说菁英班的天才了,能不能打过普通班的学生,都尚未可知。 “看来,我得暗中教导一下了...”教授双眼一闪,学院虽然有规定,教授不能随意收资质并非决定的天才为徒,可却并没有规定,教授不能指导学生。 只要他乐意,暗中传授便行,只不过暂时没有名头上的师徒之称罢了。 “好,就这么做!” 洛普斯基心中打定了注意,微微一笑,心思没有了方才那般的沉重了。 有他的教导,陆斯恩还是有机会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之内,成长为可以与菁英班学生比肩的人物的。 三轮测试结果,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之后,结束了。 测试的最终结果,总体而言还是出乎莉莉娅女士的意料之外的。 她没有想到,两个女孩居然天赋出众,而原本二围全满的陆斯恩,居然在最后,且最为关键的测试环节,栽了跟头。 最终,艾丽娅瘪着嘴,跟随着罗盾不乐意的离去,临走之时,还招呼着陆斯恩三人记得去找她玩。 而至于克洛哀,因为够得上天才的称谓,虽然暂时没有被米奇收之为徒,可也入了菁英班级之中学习。 只有陆斯恩,最终进入了普通班,且是被分配到了与诺伯托同一个班级。 时间匆匆,距离测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有余。 这一个星期以来,陆斯恩一直都在认真听讲,当然,培养一名骑士,绝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实践课。 陆斯恩的马术,虽然依旧还是拙劣,可经历了一整个星期的痛苦训练之后,也稍稍成长了不少,至少能够稳稳当当的纵马长驱了——当然,前提得是在平地上。 而他的剑术... “叮!” 布满剑痕的修炼场中,象征着比试时间结束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陆斯恩喘了一口粗气,将手中的木剑收起,冲着对面的诺伯托行了一个对手礼。 “诺伯托胜。” 年轻的导师点了点头,朝着陆斯恩笑道:“你的进步很快,似乎在剑术上面,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 “都是老师教导得好。”陆斯恩笑了笑,将功劳推到了导师身上。 年轻导师摆了摆手,“我可没教你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修炼所得到的结果。” “陆斯恩,刚才你下手可真是狠,出剑凌厉,我差点就要被你刺中了。”诺伯托跑到了陆斯恩的身边,龇牙咧嘴道。 “还是输给了你。”陆斯恩笑了笑,自己的悟性是异于常人的,可诺伯托也没有逊色到哪里去,双方在修炼的前期,成长的速度,还是要遥遥领先班级上的同学们。 毕竟,他们也是二围全满的准天才。 年轻导师笑脸看着两位学生,双眼中浮现满意之色,刚想要说些鼓励的话,却突然耳朵一动,脸色有些变化。 “陆斯恩,诺伯托,你们两个出去一下,有人要找你们。” 年轻导师深深老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缕惊叹。 “嗯?有人要找我们?” “又是克洛哀?还是那个哭鼻子一直找咱们抱怨的艾丽娅?” 诺伯托呵呵一笑,这几天以来,克洛哀几乎每天下课都会来找他们,这也让班级上的同学们羡慕不已,毕竟,谁都想认识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同学。 至于艾丽娅嘛... 虽然身为教授的徒弟,可平日里没有修炼的话,比他们还要更加自由,这也就导致了,每个夜晚,艾丽娅都会肿着眼睛,来找他们哭诉。 “那个肌肉巨汉,真是太可恶了!” 艾丽娅时常愤愤不已,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居然每天让我般一个与我一样大小的石头,从山脚跑到山顶,然后再抱着石头从山顶跳到河里!” 每每说到这里,我们的公主殿下,就双眼一红,受尽了委屈道:“谁都知道,我只是一个软萌萌的女孩子,他居然真的将我当做人形坦克培养!” 每当这个时候,陆斯恩总会开玩笑道:“小声点,罗盾见教授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守卫骑士,实力强大,哪怕隔着数公里之远,也能听到咱们的话。” 这个时候,艾丽娅就会缩一缩脖子,双眼闪过害怕之色,嗫嚅道:“刚刚都是开玩笑的,我是看你们修炼太辛苦了,给你们说笑话解闷。我的师傅,那真是最好了。” “哈哈哈哈!” 然后,房间之中就会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二人微微笑着,朝修炼室外走去,说实在的,能够见到自己的同伴,一起聊天打屁,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当他们到了修炼室之外,才愕然发现,想要见他们的,并不是克洛哀,也不是艾丽娅公主,而是... 白胡子老头——洛普斯基。 第四十三章 剑如奔雷 “在普通班待了一个星期,感觉怎么样?”洛普斯基笑着问道。 陆斯恩沉吟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感觉同学们的实力...” “一言难尽?” 洛普斯基哈哈一笑,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普通班终究与菁英班不同,凭借你的资质,哪怕肉身潜力不够,只要在多修炼两个月,在普通班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的确是这样的。”陆斯恩与诺伯托认同的点头。 “但你们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之所以被称为东哥亚布帝国最强的学院,哪怕在大陆之上,都是名列前五的存在,就是靠菁英班的学生还有教授亲传弟子们打出来的名声。” 洛普斯基坐在山石之上,看着前方流淌而下的轰鸣瀑布,微笑道:“普通班里的第一名,恐怕都接不住菁英班倒数第一名的三招。这也是为什么,整整十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普通班学生上升,菁英班学生下降的现象。” “是这样?” 陆斯恩惊讶开口,菁英班与普通班的差距,居然这样的大? “普通班的导师,基本都是普通班的四年级学生毕业之后留校担任的,实力嘛,普遍在见习骑士这个阶级。而菁英班的导师则不同,他们都是教学至少有十多二十年经验的正式骑士。” 洛普斯基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接着道:“所以,仅仅是导师,就有些明显的差距,更加别提,他们占据着更加靠近尘世巨蟒尾巴附近的修炼场所,实力自然是日益精进,将你们远远抛在身后。” 陆斯恩默默点头,直到现在听到了洛普斯基的话,他才深刻认识到,普通班与菁英班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简直太大了。 “不过你们不一样。”洛普斯基又道:“你们的资质,本来就不低,应当是能够进入菁英班的,只不过是缺少好的老师教导而已。” “所以...” 诺伯托若有所思,似乎猜到了洛普斯基将他们叫来此处的目的。 “后面的这一个多月时间,我会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你们。” 洛普斯基指了指山岩,此处是学院专门为教授建筑而成的场所,相比较菁英班,更加的靠近尘世巨蟒的尾部,生机浓郁,天地之间充斥着的能量,几乎粘稠成了实质。 陆斯恩只觉自己的大脑神经在欢呼跳动,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好似化作了一只小猫爪子,正疯狂挠着自己的心脏。 “我先要告诉你们的,就是吸纳天地能量,相信普通班的导师已经将方法告之于你们了。” “是的。” 二人点了点头,在洛普斯基的示意之下,闭合上双目,均匀下自己的呼吸,开始演示起吸纳天地能量的过程。 过了片刻,洛普斯基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的确是基础的吸纳天地灵气的方法。” “基础的?” 陆斯恩二人愣了一下,听洛普斯基的这句话,似乎还有更高级的方法? “先前我说的,导师之间的差距,其实不仅仅提现在实力上面,还有教导经验。”洛普斯基沉声道:“不同的导师,传授学生吸纳天地能量的方法也就不同,就好比普通导师,他们吸纳天地能量的方式,非常普通,就是闭目清心,主动释放自己的精神,让天地能量主动汇入身体。” “而菁英班的导师,因为已经迈入正式的骑士阶,拥有了自己的一套剑法、盾法,也就能够利用暗含天地规律的法术,吸引大量的天地能量涌入身体。” “原来是这样!”陆斯恩与诺伯托感慨一声,难怪,普通班与菁英班的实力差距,会如此之大。 就连吸收天地能量的方法都有所不同,效率都有高有低,再加上本身天份的落后,这能不被拉来差距吗? “所以,我今天要传授给你们的,就是我的观想之法。” 洛普斯基话音落地,苍老的身躯突然之间,迸发出无穷的恐怖能量,大地在震震哀鸣,倒流而下的轰鸣瀑布,都隐隐有些停滞。 “看剑!” 他爆喝一声,不那么雄壮的身躯突兀旋转,手快如电,瞬息间便拔出了腰间所佩的长剑,朝着苍穹笔直刺去! ——轰隆隆! 二人耳中猛然响起雷鸣之音,在他们的眼中,天与地仿佛在这惊世一剑的勾连之下,融合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万物于这细线之中失去于了踪迹,苍茫一片,浑浑噩噩。 洛普斯基收起了手中的长剑,狂暴而鸣的天地之间,再次恢复了平静,而陆斯恩与诺伯托,已经闭合上了双眼,呼吸均匀,似乎已经陷入了感悟之中。 “不错,果然是悟性绝佳,这就通过数学推理,找到了我出剑的轨迹。” 洛普斯基非常的满意,周身恐怖的气势如水般倒卷而回,盘腿坐在了山石之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于冥冥之中—— 那惊艳绝世的一剑,仿若刻印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中,天地闭合,又与其有一种莫名的链接,陆斯恩情不自禁的利用起这几天学习到的数学知识,开始推理起来。 笔直锋利的剑身,似乎化作了一串串深奥玄妙的数字,罗列组合,或上而下,而天地就是那一张等待描绘的试卷,静静等待着陆斯恩排列数字,给出答案。 “我懂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又好似只有一天,这一刹,陆斯恩绞尽脑汁,总算敏锐捕捉到了,那一剑与天地之间的关联。 无数的数字在脑中穿梭,最终,陆斯恩信手一捏,几行玄妙的数字流动在了雾化而出的手掌之上,他自信一笑,轻轻将手中的数字朝天地一线间打去。 轰—— 天震地颤,原本已经被长剑勾连成一条直线的天地,宛如人类初醒,缓缓睁开了上下眼皮。 逐渐黯淡的阳光再次充斥在眼球之中,耳侧还响起了瀑布冲刷着落石的轻鸣。 洛普斯基,正含着一脸满意的微笑,看着清醒过来的陆斯恩。 “悟性可佳,比我想的时间还要更快。” “这长剑...” “你已经成功将我方才那一剑演示于灵魂之中,现在,只需要幻想那一剑,天地之间的能量,会将你认同为同类,如海洋般朝你涌来。” 洛普斯基哈哈大笑:“成功感悟了我的剑法,推衍出天地活动的一缕轨迹,你是我传授的徒弟之中,唯二做到的人,从此,你吸纳天地能量的速度,要比那些菁英班的所谓天才,快上至少一倍!” “原来如此...” 陆斯恩恍然大悟,方才洛普斯基的那一剑,蕴藏了天地运行的轨迹,借助它来吸纳天地能量,自然事半功倍,远超同龄之人。 “咦,教授,您刚才说的唯二,意思是我是第二个成功感悟您这招剑法的人?” 陆斯恩脸色有些古怪,看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眼的诺伯托,犹豫道:“您的剑法凌厉无比,沉浸在剑法之中,我有一种如若感悟不出,便会一生都被困死在其中的感觉...” “咳咳!” 洛普斯基咳嗽了一声,收敛起笑容,点头严肃道:“你说的没错,我的洛这道剑法凌厉无边,是曾经推算雷电痕迹而创造出的剑法,出,则一往无前。”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曾经...哎,我也有几个徒弟,可都是在感悟这道剑法的时候,被困死其中,最终...” “最终什么?!” 陆斯恩心脏一沉,慌忙看向还紧闭着双目,呼吸有些急促的诺伯托,大声问道。 “最终,变成了傻子。”洛普斯基长叹一声,有些忧郁:“没有办法,想要获得强大于其他天才的修炼速度,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如果没有成功...” “可你事先根本就没有提醒我们!” 陆斯恩双眼通红,刚想走到诺伯托身边,强行将之摇醒,洛普斯基却大手一挥,一股玄妙力量,拉扯住了陆斯恩,让其动弹不得。 “出剑之势,动如奔雷,难道,闪电在出现之前,会提醒你什么时候出来吗?” 洛普斯基沉声道:“现在,你不可以去动他,如今正是他感应的关键时刻,要是外界稍有妄动,他便会从感悟之中退出,变成一个傻子!” 第四十四章 表演一个大锅炖自己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日落西山,皎洁的月又点亮在深沉的夜空之上,繁星闪烁,星河倒卷。 林中,是一片寂静。 偶有蛙鸣响起,又被轰鸣的瀑布之声掩盖,陆斯恩与洛普斯基,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是的。 陆斯恩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和洛普斯基说些什么。 责怪他不应该早点将感悟剑道的危险告知他们二人? 怪他不应该直接了当的告知他们这剑法的解法? 用洛普斯基的话来说,只有亲自感悟,亲自利用数学解出那一剑的方程,才能真正的参悟。 “哎,已经过去很久了。”陆斯恩看着依旧保持着同样姿势,没有丝毫动弹的诺伯托,心,正在不断地下沉。 自己的这个伙伴,难道真的就要栽在这里,成为一个白痴? “不,不可能的!” 陆斯恩摇了摇头,将脑中不安的思绪甩了出去。 自己的这个伙伴,绝对不可能会成为一个白痴,更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失去了未来! “动了!” 洛普斯基虽然半闭着双眼,努力想要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而诺伯托却没有丝毫要苏醒过来的感觉之后,他也开始焦急了起来。 诺伯托也是自己看重的好苗子,他一颗纯粹无比的心,与正义善良的性格,都与旁人显得是那般的与众不同。 同样,也出类拔萃。 陆斯恩精神一震,连忙朝诺伯托看去。 只见,他那一张坚硬的脸蛋,开始有意识的抽动了起来,随后,在二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终于好了!” 仿佛看到了诺伯托带有灵智的目光,陆斯恩提着的心长松了一口气,诺伯托终究还是领悟了那一道奔雷之剑,成功的参透了观想之法! “你们这么激动干啥?” 诺伯托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在不断的推衍方程式,企图解得那道剑芒与天地之间相互勾连的轨迹。” “这就是我今天要传授给你们的东西。”洛普斯基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非常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两个。”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教授,下一次如果还有这种事,我希望您能够事先告知我们。” 陆斯恩还是有些生气,毕竟自己最好的朋友,刚才差点变成白痴。 “修炼一途,本就是危险不已。” 许是看到了诺伯托安然无恙,洛普斯基说话再次恢复了底气,语重心长道:“这一条路上,到处都布满了艰难险阻,没有人能够时刻告诉你,你每次的决定究竟是否安全,你应当早点习惯才对。” 陆斯恩被困普斯基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想了一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终究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的确,如同这位老者所说的一样,能够事先知道的危险,那就不是危险。 只不过,才刚刚踏上成为骑士的道路,就要面对这种危险处境,而且还是自己教授造成的... 陆斯恩心中总是有些难以接受。 “教授说的有道理。”诺伯托点了点头,“从决定成为一个骑士起,其实我们就注定要遇上很多的艰难险阻,现在,才只是开始而已。” “没错。” 洛普斯基哈哈一笑,有些心虚的捋了捋胡须。 其实,他今天的这个举动,还是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他大可以这两天教二人一些数学知识,让他们充足准备以后,才演示剑法的。 怎么说呢,这也是自己的一个小失误,不过,这个小失误,也是他特意为之的。 所为的,就是想要看看,二人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天才,而想要培养出两个,能够担负起自己目的的徒弟,只是天才,那是远远不够的。 还是那句话,他最看重的,还是二人这一颗坚毅的心。 而今天的结果,也证明他最终没有看错人。 “危险的背后,是收获。”洛普斯基咳嗽了一声:“你们得到了强大的观想之法,配合上你们二人纯粹的灵魂,日后在吸收天地能量的效率上,要远超同辈,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你们肉身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对了。”诺伯托挠了挠头,问道:“宝材可以淬炼肉身...” “那都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洛普斯基摇头道:“你父亲身为皇家警备团的副团首,都没有给你搞到这种玩意,我就更加难了,只有等拍卖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了。” 言罢,洛普斯基见天色已晚,笑了一声:“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吞噬天地能量,淬炼肉身吧。” “可我们明天还有课...” “我和你们导师说好了。”洛普斯基打断了诺伯托的话,“明天一整天,你们都要在山里和我学习剑术。”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默默点头。 漫长的夜,偶尔却又显得不是那么的长。 二人在吸收着天地能量之时,观想着洛普斯基传授于他们的剑法,事半功倍,大量的天地能量如同海浪般,朝着他们的身体冲刷而来。 仅仅只过了一分钟,他们的身体便已经变成了饱和状态。 这种恐怖的效率,也让陆斯恩咂舌不已。 在洛普斯基传授这道观想剑术之前,他们虽然依靠着纯粹的灵魂,可以得到远超同班同学的吸收速度。 可,那也需要整整10分钟,才能将肉身填满。 而现在,快了整整10倍! 当身体被天地能量填满之后,下一步,就是要消化肉身力量,让天地能量弥补亏损的那部分力量,从而冲刷肉体,强化肉身。 以往的时候,普通班的导师用以消耗他们肉身力量的方法,无非就是长跑。 长跑也是相对主流的,消耗肉身力量的方法,在长跑的过程之中,肉身力量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消耗,而这个时候,天地能量也就可以徐徐弥补你失去的力量,从而不断强化肉身。 不过,长跑固然不错,可在陆斯恩与诺伯托锻炼到第三天之后,所能起到的效果,便很缓慢了。 因为,当你的肉身不断变强的时候,你长跑的效率也就更加的强,这样一来,你肉身的消耗就更低,利用天地能量弥补肉身力量消耗的效率,也就更低。 对比,普通班的导师却也没有特意为二做出一套针对性的训练方案,或许是班级的学生太多,他无暇以顾,又或者是教学经验不足,没有及时发现二人的变化。 而洛普斯基,则与他大不相同, 他身为一名实力强悍的教授,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同样的,一心教导两名学生,也能让他制定出更加贴合二人当前处境的训练任务。 单单是这一点,就是普通班导师所完全无法媲美的。 当然,也不是说普通班的导师不好,他的这个教学方式,对于教导普通班的众多学生而言,绝对是最优的一种方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陆斯恩与诺伯托一样,纯粹的灵魂。 “你们两个,去瀑布底下去。” 洛普斯基不知从哪儿摸索出一根雪茄,放在嘴中吧嗒作响,浓浓烟雾迷绕着他的老脸,一时间让二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瀑布下面去?”陆斯恩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道:“去干什么?” “干什么?”洛普斯基呵呵一笑,“当然是让你去下面站着,让瀑布的力量冲刷你的身体,达到持续的、疯狂的消耗你肉身力量的目的,怎么?难道我是让你们下去游泳吗?” “什...什么?”诺伯托结结巴巴道:“瀑布冲刷身体?可这是二年级学生才会进行的肉身消耗课程啊!” “实际上不止。” 洛普斯基仿佛被烟雾呛到,咳嗽了一声:“这条瀑布,落差为20米,每分钟大约有120立方米的水落下,流水的功率大致约为3.92x105w,比二年级的学生所受到的瀑布冲击力,要大上三分之二。” “咳咳咳!” 陆斯恩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用复杂的目光看向一本正经的洛普斯基。 “这个老头子,还真的计算出了这条瀑布的功率???” 洛普斯基没有理会陆斯恩与诺伯托的骇然,接着道:“我算了一下,按照你们如今的肉身强度,应该能够承受住这条瀑布的功率半分钟之久。” “半分钟...” “你们在这半分钟之内,肉身的力量将会全部被瀑布冲刷一空,而那些汇聚在体内的天地能量,也会迅速弥补你们的肉身。” 洛普斯基呵呵一笑:“当然,为了避免你们肉身的根基遭到损坏,我建议,每过半分钟,你们就从瀑布中出来,回到岸上,修养一个小时,然后继续吸纳天地能量,继续去瀑布里经受冲刷,周而复始,一直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明天的太阳升起?那还有至少十个小时!”诺伯托怪叫了一声,“也就是说,我们要往返瀑布,接受至少9次的冲刷?!” “咕噜。” 身旁,响起了陆斯恩默默吞咽口水的声音。 “怎么?你们怕了?”洛普斯基冷冷一笑:“就这胆子,你们还想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我告诉你们,老头子我当初修炼的时候,灵魂没有你们纯粹,都还经受这条瀑布冲刷了一整天!” “这...” 陆斯恩与诺伯托朝着这条瀑布向下看去,看到水浪滔天、下方那块岩石被打得噼啪作响的景象,纠结了一下,坚定道:“谁怕了!去就去!” “这才对嘛。” 洛普斯基得意的捋了捋胡须,纵身一跃,两手一左一右,如同提着小鸡般,似大鹏展翅,从二十米之高的瀑布飞跃而下,又稳稳当当的将二人放置在了瀑布中心被冲刷的石头块上。 “嘶呼,好凉!!!” “痛!” 二人才刚刚落在石块之上,漫天的水浪似从九天滚滚而来,轰鸣在肉身之上,噼啪作响,好似有无数根锋利锐利的长鞭,不断地用力抽打一般,剧痛无比! 才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陆斯恩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失聪,在四周无时无刻不响起的剧烈轰鸣之中,他头昏眼花,一种恶心作呕感自心底油然而升,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而另一旁的诺伯托也站立不稳,双腿一软,如同背负着无穷沉重的山脉,重重跪伏在了坚硬且表面都是孔洞的石块之上。 “二十五秒...三十秒。时间到了!”洛普斯基内心默默掐算着时间,在三十秒时间刚到的刹那,双眼一闪,身子快速飞去,眨眼便将二人从瀑布之中带出! 陆斯恩与诺伯托被洛普斯基扔在了草地之上,二人已经双眼紧闭,显然已经被瀑布狂暴的鞭打,抽晕过去。 “呵呵...”对于二人的状况,洛普斯基似乎早就有所预料,这等狂暴的瀑布,哪怕有天地能量的填补,肉身也无时无刻不处于崩溃的边缘,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二人有天地能量的支撑,普通人恐怕早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如今,二人还只是陷入相对较浅层次的昏迷而已,这是大脑为了保护耳朵与五官,而强制性进入短暂的昏迷状态。 也不知洛普斯基从哪里搬来了两座大锅,又在大锅之下添了一些柴火,大锅内里的水被沸腾得滚烫起来,一缕缕香味正不断溢散而出。 洛普斯基呵呵一笑,将二人提起,直接扔到了锅中,就这样蒸煮了起来。 “啊!好烫好烫!!!” 诺伯托首先被惊醒,不知所措的他在大锅之中不断翻滚拍打,企图让通红的皮肤不那么疼痛,然后身子朝向锅的边缘,准备出来。 “给老子进去,老老实实待着!” 洛普斯基冷笑了一声,伸手按压住诺伯托湿漉漉的脑袋,强行将他给压了回去。 “你!你想要干嘛?”陆斯恩此时也一脸惊恐,大好的夜色之下,配合着洛普斯基的阴险笑容,在加上身处于滚烫的大锅之中... 莫非! 情不自禁的,陆斯恩联想起海边的叔叔阿姨们经常说起的,食人族的故事... 第四十五章 黑暗的未来... “食人族?” 诺伯托听了陆斯恩的吼叫,脸色不禁大变,慌乱道:“教...叫兽,您可千万别吃我们啊,我们皮糙肉厚,一点儿都不新鲜...” “呵呵呵!” 洛普斯基冷笑了一声,古怪道:“没关系,你们见过大厨在做菜的时候,都会用刀背拍打肉质,让肉的内里筋膜被打碎,达到完美的食用状态吗?” 说完,他阴阴一笑,还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双眼流露出渴望:“我就是模仿大厨,利用瀑布的冲刷,让你们的肉质达到最为鲜活弹滑的状态,这样会好吃很多哟~” “啊?” 陆斯恩与诺伯托脸色剧变,有些惊恐的朝后退,最后退到了锅沿边上,又被烧的滚烫的锅沿灼烧,痛得龇牙咧嘴。 “哼!你们不会真的信了吧?” 洛普斯基冷哼了一声,看着二人不似作伪的神情,痛心疾首道:“你们看看,你们仔细看看,这都是为你们准备的药材,药材混合在一起,浸泡在大锅之中,给你们受损的肉身滋养,配合上吸收天地能量,你们很快就能生龙活虎!” “居然还认为我想吃了你们!” 陆斯恩与诺伯托愣了一下,低头朝自己所处的大锅里看去。 果然,是一堆堆漂浮在水面的昂贵药材,虽然陆斯恩有许多都叫不上来名字,可一两株药材他却还是认识的。 其中的一株药材,叫做“龙筋草”,据说是死去的巨龙回馈大地,筋脉被土地同化,于无尽的岁月之中,生长成了一株株小草。 这种草的药用价值很高,据说能够强化人的筋脉,售价昂贵。 “原来是这样,我刚才还以为,这大锅里面泡着的,是...是调料呢。” 诺伯托不好意思的挠头一笑。 “呵呵。” 洛普斯基冷笑一声,呵斥道:“怎么,还不赶快吸收天地能量,莫非是想要拖延时间不成!” 话音落地,被吓了一跳的二人赶忙闭上双眼,配合着大锅之中翻滚炙热的药效,快速吸纳起天地能量来。 不过一分钟,他们干瘪的肉身便再次被浓郁的天地能量所填满,洛普斯基满意的点了点头,提起二人的后颈皮,信手一扔,伴随着两声被瀑布轰鸣所掩盖的凄惨叫声,洛普斯基得意的拍了拍双手,盘坐在了草地之上,继续舒服眯眼,抽起雪茄来。 这一次,陆斯恩与诺伯托在瀑布之下的感觉,又与先前有所变化。 第一次的感受,简直就是如同身处炼狱一般,折磨不已,别说瀑布直接冲刷在身体之上的恐怖压力,就连打落在身边石块、水潭内的轰鸣之音,都能让他们短暂性的失聪。 而现在,这种感觉稍微好转,虽然耳朵还是失聪状态,可瀑布冲刷在身体之上的压力,似乎若有若无的减轻了不少。 这半分钟,对于二人而言,虽然还是煎熬,可已经不至于暂时性的昏过去。 然后,三十秒时间准时而到,洛普斯基又走进瀑布之中,带二人出去,扔到了铁锅里面,炖了起来。 ——这次他速度,倒是比第一次要稍微慢上一点。 第三次进入瀑布之中,耳朵的失聪也略有好转,瀑布冲刷在身体之上虽然还是刺痛不已,可他们已经能够隐隐感受到,纯粹浓郁的天地能量,正在源源不断的填补着他们肉身力量的缺失。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 到了第七次的时候,陆斯恩诺伯托二人,已经能够神色如常的在瀑布之下,任凭它的冲刷洗礼。 这一次,他们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天地能量在自己肉身力量之中的流淌,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肉身,似乎在不断的强大。 甚至陆斯恩,还有闲工夫推算起数学,利用起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计算天地能量在自己肉身之中的流淌轨迹。 仿佛过了不止三十秒。 瀑布之外,洛普斯基不急不慢的走了进来,看着二人撇了撇嘴,暗道:“他们两个的意志还真是坚定...” 不知不觉中,洛普斯基仿佛回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那个...在被瀑布冲刷了第三次之后,哭爹喊娘再也不肯进去,最终还是被当时的师傅提着鞭子,追在屁股后活生生给赶进瀑布的自己。 “往事不可追啊...” 洛普斯基感慨了一声,悄悄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生满了倒刺的长鞭,默默收起。 真是可惜... 当第九次瀑布的冲刷洗礼结束之后,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了穹顶正中央的位置。 山间林间,已经满是太阳温暖的阳光,而直流而下的轰鸣瀑布,也璀璨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华彩。 “总算结束了。” “现在看起来,瀑布也没有那么的可怕。” 陆斯恩轻笑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身体,周身骨骼、颈膜暴响,一缕缕天地能量不受控制的从毛孔之中溢出。 他此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能量,短短一天的变化,简直是脱胎换骨,与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彻底的告别。 “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能够与奴隶主正面斗上十来个回合,而不落下风了。” 陆斯恩心中充满了自信,那个死去的奴隶主实力,大致也就是侍从阶的顶峰,应当还没有迈入见习骑士的行列。 毕竟,如果是见习骑士的话,也就不需要这样奔波在海面,看着俘虏孩童为生了。 见习骑士与侍从的差距很大,一个见习骑士,已经能够胜任不少的工作,最简单的例子,见习骑士已经有资格,担任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导师,待遇优渥。 “我感觉,我距离见习骑士已经不远了!”诺伯托更是兴奋的满脸通红,他从来没有那一刻,觉着见习骑士距离自己是如此的接近! “嗤,想太早了吧?这才仅仅是第一天而已。” 在二人激动自信的时候,洛普斯基毫不客气的给二人泼了一盆冷水。 “别说你们还没有达到侍从阶的顶峰,哪怕就算是到了,距离见习骑士也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洛普斯基冷笑道:“菁英班二年级的学生,只有排在荣誉榜上的人,才拥有见习骑士的实力,你们现在,连榜尾都看不到呢。”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激动的心也微微平复了下来。 的确,如洛普斯基教授所说,他们现在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一些。 “行了,现在我要教你们剑术。”洛普斯基撇了撇嘴,对于自己没有的得偿所愿的抽到他们两人的屁股,怀有一股怨气,语气也有些不太客气。 “挥剑!” “特娘的,你是聋了吗?老子让你直刺再用柔力化到左侧,再利用剑尖的略重原理向上轻挑,右脚向前踩两步半,左脚向后错落一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还有你,陆强恩!你是没有吃饭吗?拿剑的姿势这样软绵绵的,我邻居家九十多岁的老奶奶拄根拐杖都比你有力气!”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山林之中无时无刻不再响起洛普斯基的辱骂之声。 而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也累的大汗淋漓,手中原本持着轻巧的木剑,此时此刻,也宛如有千万斤般沉重。 “呼哧——呼哧——” 伴随着洛普斯基的谩骂之声的,还有两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之声。 “行了行了!都给老子停下来!”洛普斯基骂了一声,眼中闪过一缕得意之色,原本积郁的怨念也得以发泄。 “怎么样?” 他斜着眼睛,略有得意的看向累趴在地上的二人。 “太...太累了。” “水,我要喝水...” 洛普斯基暗笑了一声,提出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两桶大水,放到了二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水!!!” 两人看到了水,就如同饥饿的饿汉看到了满汉全席,双眼爆射出大量的光芒,慌不择路的朝那儿爬去。 “等等!” 突如其来的爆喝,震得两人不知不觉停下了蠕动的身体,用着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洛普斯基。 “剑术的基础,除了无数次枯燥的挥剑之外,还需要步伐的配合,我刚才看你们的步伐东倒西歪,好似两个瘸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洛普斯基冷哼了一声,指了指二人距离水桶不到七、八米的地方,“在你们身前,我设置了一堆陷阱,用我之前教你们的基础步伐走过去,就能喝水。” “什么?” 陆斯恩与诺伯托脑子一炸,绝望的情绪在心底涌现。 “怎么?不喝?不喝那就继续给老子练挥剑!”洛普斯基冷冷一笑,用力捋着自己的胡子。 “行,我走!” 陆斯恩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振奋起精神,朝着那水桶而去。 诺伯托看到陆斯恩站了起来,也只能无奈起身,踉跄行走。 然后... “啊!!!” “嘶!痛痛痛!!!” 山林之中,再次响起了二人痛彻心扉的惨叫之声。 “哈哈哈!” 洛普斯基看着抱脚惨叫的二人,不禁得意的笑出了声。 原来,他在水桶前面,摆放了不少猎人用以捕捉小型动物的捕兽夹,捕兽夹被他全部涂成了绿色、土黄色,与大地的色彩融合,在一时没有注意之下,二人稍微有步伐上的走错,都将重重踩在捕兽夹之内! 陆斯恩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流淌鲜血的脚踝,眼皮止不住的抽搐。 还好,还好自己经历了九次瀑布的冲刷,肉身已经相对强大,否则的话,这捕兽夹一夹,自己的骨头都会被夹碎! 陆斯恩仅仅只走错了一步,倒是比诺伯托要好上不少。 诺伯托才是真正的残,他还没来得及将左脚的捕兽夹取下,右脚就已经踩到了新的捕兽夹,这下可惨了,两条腿彻底的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都平躺在了草地之上... 然后,山林之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喀嚓”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二人在历经了痛苦的折磨之后,总算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水桶旁边。 诺伯托扭曲着脸,用手碰了碰自己已经骨折了的鼻梁,痛嘶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受伤部位,颤抖着捧起水,轻轻喝了起来。 “不错,你们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洛普斯基有些惊讶,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两人至少会在碰到水桶之前,皮开肉绽好一会儿呢! 这不,他连小板凳和瓜子都已经备好了,就准备着看好戏... “咳咳!” 看到了二人愤愤看来的目光,洛普斯基尴尬一笑,默默将小板凳还有瓜子给收了起来。 “好,基础步伐的第一式,你们已经稍微熟悉了,那么接下来...” “等等!” 诺伯托惊恐的打断了洛普斯基的话,引起他不满的皱眉。 只听诺伯托颤声问道:“你...你刚才说,这是基础步伐的第一式?那...” “没错。”洛普斯基咧嘴一笑,昂首得意道:“我剑法所配的基础步伐,总共有一百一十三式,每一式都要比前一式更加复杂,环环相扣,在全部组合罗列之后,就会自动变成初级步伐的第一式,而初级步伐,又有八十九式...” “我的天啊...” 听着滔滔不绝的洛普斯基,陆斯恩与诺伯托双眼一黑,只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第四十六章 你输了 “挥剑!劈,刺,挑!” “继续!” “给我重复一万次!不准停,谁停我就朝谁身上扔几个捕兽夹!” 夕阳西下,黄昏已至,咬牙挥舞着木剑的二人,在听到了洛普斯基宛如魔鬼般的低吟之后,身子猛颤,挥舞着似千斤重的木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陆斯恩与诺伯托已经算不清,自己究竟重复着同样的三个动作多久。 他们只知道,太阳落了山,月亮被乌云笼罩,整片山林陷入黑暗之中。 终于,洛普斯基示意机械化挥舞着木剑的二人,停下来。 二人神色恍惚,还在挥舞着手中的木剑,直到又多挥舞了几十次后,才恍然惊醒,从浑噩的状态之中清醒。 “你们两个啊!” 洛普斯基在他们二人走前,还痛心疾首道:“这才刚刚一万次,你们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陆斯恩蠕动了一下嘴唇,羞愧着发出沙哑无比的声音:“对不起,教授,我们让您失望了,您放心,我们一定改!” “对对对,改,我们改,只要你不要用捕兽夹来夹我们了...” “恩?” 洛普斯基冷冷瞟了一眼诺伯托,诺伯托好似受惊的兔子,连忙缩起了头。 “你们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开心,这样吧,明天给你们加量,加到...一万五千次!不完成不许睡觉!” “嘶!” 陆斯恩与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到洛普斯基的手,若有若无的放到了别再屁股后的捕兽夹后,又明智的保持沉默。 “行了,今天你们两万...呸!一万次的挥剑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来三...一万五千次的挥剑训练!” 洛普斯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回去。 二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想着终于可以回寝室,睡到那软软的床铺之上,就心生雀跃。 二人走后,洛普斯基还竖起耳朵,偷偷听着两人的交流之声。 “这一万次也太难了,我有时候真觉着,我们早就已经挥完了才对。” 显然,这是诺伯托的声音。 洛普斯基脸色一僵,陆斯恩又开口安慰:“可能是挥剑挥迷糊了吧,心里总想着要快点练完,这才造成了错觉。” “呼...” 洛普斯基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冷汗,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把真正挥剑的次数给说了出来。 不过... 洛普斯基有些感慨的捋了捋胡须,暗道:“这两个小伙子,还真是...意志坚定,我以前最多只挥上八千次,就累晕了过去,没有想到,啧啧啧!” 他本以为,二人会在心中默默数着次数的。 可谁曾想,他们根本没有去数,反而一直在挥,等着洛普斯基出声才停下。 “真是老实人啊...”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到两人已经到了极限,洛普斯基恐怕还不会出声。 ...... 修炼的时光,总是这般的漫长。 今天,已经是二人跟随着洛普斯基修炼第二十天了,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与一个月之前,刚刚进入学院修行不同,陆斯恩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每一天,都在不断的成长,而这种成长,又是肉眼可见的。 从第一天的仅仅只能挥剑两万次,到了如今十万次挥剑不在话下,反而能够将精神融入到挥剑的轨迹中去,感悟剑与肉身之间的联系。 这种进步,说是一日千里,也丝毫不为过。 “你们的基础步伐,已经全部过了一遍。” 洛普斯基满意的看着两人,只觉得自己真是收获了两座宝藏。 如果不是肉身潜力的限制,恐怕如今的二人,已经能够与荣耀榜上的高手,过招了。 哪怕是现在,洛普斯基也可以自豪的说,二人对上任何一个一年级菁英班的学生,都有胜算。 这才只有一个月! 而跟随自己修炼的时间,更是只有二十天。 他们不仅仅将基础步伐大致掌握,更是能够在瀑布之中来去自如,再也不用像第一天那样,需要自己将他们扔进去,再算好时间接出来。 “你们二人都能在瀑布之下,待上五分钟了,非常好,等到了十分钟这个关头,我会给你们找另外一处地方,供以淬炼肉身。” 洛普斯基满意捋着胡须,陆斯恩精神焕发道:“教授,现在我们该联系什么?” “联系基础步伐的排列组合!” “排列组合?” “没错!” 洛普斯基沉声道:“先前的一百一十三式基础步伐,都是拆分开来让你们二人学习,仅仅只是照着葫芦画瓢,只得表像,而未习得精髓,如今,只要你们能将一百一十三式基础步伐融会贯通,组合成在战斗中能够随意变化的步伐,那么配合上略有小成的基础剑术,在同辈之中,也是所向披靡了。” 陆斯恩与诺伯托一听,双眼一亮,露出向往与期待之情。 “当然,前提是你们得先通过数学,解出这一百一十三式在不同的战斗情况之下,如何的排列才是最为有用的。” 洛普斯基微微一笑,神色之中透着一丝诡异,二人看了,心中微微一沉,暗道不妙。 二十来天的相处,他们对于这个老教授,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就好似一个小孩子,每当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代表他们两个,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 只听洛普斯基哈哈一笑:“接下来,我就模拟成你们的对手,在不同的方位,用不同的手段朝你们进攻,你们先临时应对,然后再通过数学方程式,解出应对的最优答案。” “啊?你来当我们的敌人?” 陆斯恩与诺伯托脸色一垮,果然...他这样一笑,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放心,我会将实力压制在侍从阶巅峰,与你们公平交手。” “这样...” 陆斯恩挑了挑眉,默默与诺伯托暗中比了个眼色。 同样的实力,他们莫非还怕了他不成? “呵呵呵...” 二人的暗中交流,自然瞒不过洛普斯基的眼睛,只见他阴阴一笑,然后突然出手! “看剑!” “不要脸,居然偷袭我们...” 二人措手不及,一人被木剑刺了一下,一股巨力袭来,几乎同时被震飞到了数米开外的地方。 “你们已经死了。” 洛普斯基冷哼一声,注视着不服气起身的二人,撇嘴道:“真正的战斗,哪有什么偷不偷袭之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你这不符合骑士交手的准则!” 诺伯托气愤不已,用颤抖的手指着好整以暇的洛普斯基。 “嗤,是吗?”洛普斯基冷笑道:“那你将这句话,带到地狱去和那些死神说吧。” “你!” “看剑!” 洛普斯基话音刚落,诺伯托再次发出一声惨叫,措手不及之下,再次被击飞了出去。 倒是陆斯恩,在吃了一次亏之后,已经有所警惕,在洛普斯基收剑击飞诺伯托,再次朝自己胸膛刺来之际,他右腿反应迅速地向后撤了一步,而左脚又快速踏前,微躬身躯,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凌厉一剑。 随之右手出剑,快如雷霆,刺向洛普斯基的大腿根部! “好小子!” 洛普斯基眼睛一瞪,暗骂了一声,左、右两腿交替,身体呈螺旋状,任剑身滑过腰际,右手抬起,狠狠将手中的木剑劈向了陆斯恩的脑袋! 陆斯恩双眼一凝,表情毫无波动,双腿朝前一撑,整个人便向后倒地,洛普斯基的挥砍落了空,刚想补救,哪知陆斯恩手里木剑一横一扫,卷起大量的泥土草碎,狠狠劈中了洛普斯基的小腿! “你!” 洛普斯基愕然收剑,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如无其事的陆斯恩,哑口无言。 “教授,您输了。” 第四十七章 升学考试 洛普斯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输给陆斯恩。 虽然,这也是自己大意之下的结果。 他以为,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年轻人,怎么也不可能在同阶级中,战胜他。 然而,现实却啪啪打脸。 “不错,很不错。” 洛普斯基咳嗽了一声,点头道:“居然能够打败在侍从阶发挥出五成实力的我,你让我很是惊讶。” “五成?” 诺伯托揉了揉自己的胸膛,龇牙咧嘴的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淡然微笑的陆斯恩身边,嘀咕道:“死鸭子嘴硬。” “你说谁死鸭子呢?看剑!” 洛普斯基听到了诺伯托的话,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又挽起一道剑花,掀起阵阵剑风,朝二人笼罩而去。 陆斯恩神情一肃,很显然,这一次洛普斯基教授的出手,比之前面要来得更加声势浩荡,这漫天扑面而来的凌厉剑气,居然让陆斯恩心底涌现出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不能躲,那就硬抗!” 陆斯恩咬牙,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决定,手中长剑一震,剑芒笔直,如一道流星般,朝漫天剑雨穿梭而去。 叮—— 先是响起一声清脆的哀鸣,随后,肉眼可见的,陆斯恩手中的木剑在漫天剑雨的摧残之下,瞬间被绞成了粉碎! 木屑在天空飞舞,而洛普斯基冷冷一笑,收剑起花里胡哨的剑雨,又朝陆斯恩的胸膛刺去古朴的一击! 轰—— 陆斯恩抵抗不及,身体被一股巨力轰中,倒飞而出,将一株大树震倒,而得手的洛普斯基却并未打算停手,手腕一抖,笔直前刺的木剑倏地转换了一个方向,未开刃的剑身又顺便抽中了狼狈躲避的诺伯托身上。 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山林中响起。 面对洛普斯基的进攻,二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应对。 陆斯恩认为,以自己现如今所学的基础步伐,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脱身这茫茫剑雨的打击范围内,于是乎,只能硬着头皮对抗。 而诺伯托则不同,他想利用着步伐的排列组合,试试看能否从漫天剑雨之中找到破绽,找出漏洞。 显然,二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对谁错,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教授,您的这道剑法,已经脱离出侍从阶的水平了吧?” 诺伯托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不满道。 这种剑法,哪里是一个侍从阶的学徒,能够学会,并且融会贯通的? “我是用侍从阶的实力,和你们打的。”洛普斯基得意一笑,眼看着诺伯托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打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就确定,茫茫人海,天才如纷飞燕雀的今时今刻,会没有在侍从阶就能使出这种剑法的高人呢?” “这...” 诺伯托被洛普斯基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道剑雨,我们可以学习吗?”陆斯恩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当然。”洛普斯基冷冷一笑,“不然我之前让你们每天挥剑十万次,是为了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是一个折磨狂,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 “难道不是吗?” 陆斯恩心中嘀咕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这句话。 “一天十万次的挥剑,可以让你们的手腕时刻保持对于剑最为熟练的操控,而我方才的剑雨,就是依靠着手腕以每秒三十次的抖动速度,依照我传授给你们的基础剑术,施展而出的。” “每秒三十次?”诺伯托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舒服,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当然能够做到。”洛普斯基似乎看出了诺伯托眼中的疑惑,笑道:“实际上,以你们前一段时间那般刻苦的训练一个挥剑的动作,你们的手腕抖动速度,距离每秒三十次,也相差不远了。” “当然,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学会步伐的组合罗列。” 洛普斯基微微一笑,突然爆喝道:“看剑!” “啊!!!” 山林之中,又响起了痛苦的惨叫之声。 ——山中无岁月,流水却悠长。 跟随着洛普斯基在山林之中的修炼,已经两个月了。 今天,也就是出山的日子,或者准确来说,今天,是升学考试的日子。 在临走之前,洛普斯基还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道:“不要藏拙,有什么实力就施展出来,骑士之道,就要彰显自己的强大,震慑宵小,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弱小。”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于洛普斯基的这一番话,倒是表示赞同。 当然,他们也想不到,洛普斯基之所以这样交代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让二人在升学考试之上,为他长脸。 升学考试,不管是普通班、菁英班,还是教授的学生,都会参加。 无一例外,这是一场一年一次的盛典,是学院考察一个学生一年的学习成果,确定究竟有没有升学的实力。 一般来说,普通班的升到二年级的标准,就是侍从阶的中段,也就是起码要有一马之力。 而菁英班升学到二年级,则需要侍从顶峰的实力,也就是要有二马之力。 按照一马之力为五百斤计算,那么二马之力,也就等同于拥有了一千斤的肉身力量。 升学考试非常的热闹,在山林之中修行了两个月之久,贸然出来以后,陆斯恩与诺伯托还稍微有些不太习惯这种,人声鼎沸的场面。 刚刚来到学校时的那种安静感,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英姿勃发的同龄男孩。 学校内部的升学考试,一般不仅仅四大教授、副院长会到席,还会邀请一些在社会上颇有名望的贵族,前来观礼,向外界展现出自己学院一年以来的教育成果。 升学考试,是举办在学校中央,最大的那个操场之上。 此时此刻,操场上已经聚满了人,但学生又是有组织的分排好,自己的班级在那一个区间,那么他们便会聚拢在哪一个区间之内。 陆斯恩与诺伯托的普通二班,就在操场的边缘位置。 而靠近操场正中心的,就是一年级的两个菁英班的学生,在菁英班级更加靠里,靠近中心的区域,在那儿,人数却是少了很多,都是教授的亲传弟子。 静静在人群之中等待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已经来到了晌午,终于。在高台之上的学院副院长开口说话。 升学考试举办了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领导说辞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反正上方的人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下方的人,则听得哈欠连天,有气无力。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讲话之后,就连副院长身边坐着的四名教授都轻轻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咳咳!副院长大人,差不多得了。”四大教授中,唯一一个陆斯恩没有见过的比约恩教授,低声开口,打断了还在不断开口的副院长。 “啊?哦!好了,我宣布今年的升学比试,正式开始!” 终于... 随着副院长这句话的开口,台下操场之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掌声,台上说得大汗淋漓的副院长满意一笑,洋洋自得道:“你们看看,这群学生多么喜欢听我讲话啊,这掌声,明显是想让我再多说几句嘛...” 眼见着意犹未尽的副院长又打算拿起扩音器,四名教授脸色猛变,脾气急躁的罗盾更是一手直接抢过了扩音器,皱眉道:“副院长,请您自重。” “嗨,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看着四人的脸色,又看了看身旁几名德高望重贵族哀怨的目光,副院长咳嗽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呼... 台上的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还好副院长虽然嘴巴多,可至少懂得收剑。 不然,如若让这副院长继续说下去,恐怕等到天黑了,升学比试都不会开始。 那可真就闹出笑话了。 升学考试,又名升学比试。 之所以有时候会有一字之差,其实也是有其内在的规矩在其中的。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普通班、菁英班能否升学,靠的就是去操场上摆放有上百台的测试机面前,全力出拳,然后看其力量多少。 超过标准,那么就可以升到二年级,就是这么的简单。 当然,在这次测试之前,也会有一场卷面考试,考的除了有关的骑士精神与道德题目之外,剩下的无非就是数学题目。 只有通过了卷面考试,才有资格参加这第二轮考试。 几乎每一年,都会有普通班、菁英班的学生,在卷面考试上被刷下去的,总会有人将肉身的强大视为一切的准则,却忽略了内心的强大,与知识的作用。 当然,与卷面考试相同的是,这测试力量的考试里,也会有大批人被刷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学校三、四年级的学生,会如此少的原因。 被刷下去的学生,一般会重新在一年级,与新招的学生一同继续修炼,如果来年还是失败,那么就会被逐出学院,失去毕业的资格。 这,就是残酷却又必须要实行的升学考试,优胜劣汰,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哪怕是在骑士之中,也同样如此。 而如果通过了测试的话,那么就会由你自己本人考虑,是否要进行下一轮的比试。 所谓比试,顾名思义,自然与考试不同,比试,也就是同年级的两名学生,在擂台之上,为了菁英班的资格而进行的一场比赛。 简单来说,就是单挑。 谁厉害,谁就进入菁英班,谁输,谁就落入普通班。 一般来说,基本都是普通班的挑战菁英班,而从来不会有菁英班的挑战普通班。 而至于菁英班挑战教授亲传... 说真的,这种现象,往年其实也出现过不少。 不过,几乎是没有人成功的。 “按照洛普斯基教授的说法,比约恩教授的二年级亲传弟子,曾经就是菁英班的学生,去年挑战比约恩教授亲传弟子成功,将其挤了下去,而自己成为了比约恩教授的亲传。” 陆斯恩点了点头,当时洛普斯基对他们二人的话,还历历在目。 “本来,菁英班的学生打败教授的亲传,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可那个墨菲却成功了,幸好他是二年级的学生,目前与你们还起不到冲突。” 看当时洛普斯基的模样与凝重的神情,显然,他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墨菲,有些重视。 先不说比约恩二年级的徒弟墨菲,就他今年新收的徒弟,也天赋绝伦,有一位更是三围几乎全满的存在! 按照以往的习惯,在正式的比试结束之后,四大教授暗地里,还会派出自己的弟子,与对方相互较量一番,看看谁的教学水平、谁的弟子天赋更高一些。 四大教授暗中,也是互相挤兑、争斗的。 学院每四年都会评选一次最佳教授,而上一届的最佳教授,就是比约恩。 “学院内的四大教授,有两人是守卫骑士,两人是龙骑士。” 陆斯恩深深记着,当初洛普斯基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一缕黯淡。 “我与比约恩,都是龙骑士,曾经在同一层次上,我的剑法胜过比约恩一筹,所以我也一直都是学院的第一教授。” “直到有一天,我的老伙伴死于一场偷袭之中,我这个所谓的龙骑士,也就名不副实,在失去了巨龙的辅助之后,我的实力,自然也比不上拥有成年黑龙的比约恩了。” 每每说到这里,洛普斯基总是会长吁短叹,他叹息的主要目的,显然不是因为自己比不上比约恩,而是失去了自己的巨龙同伴。 而每当陆斯恩与诺伯托好奇问起,他的巨龙究竟是死于一场怎样的意外之时,洛普斯基永远都是闭口不言,无论二人怎么问,都不肯开口。 “考试已经开始了!” 周围人流的嘈杂声,将陆斯恩从回忆之中惊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与诺伯托一同,朝着测试器走去。 两个月的山林修炼,今天也是考察成果的时候了! 第四十八章 我挑战你! “一千四百斤!!!” “嘶,狄克的肉身力量居然已经这么的恐怖了?” “一千四百斤,这已经是真正的侍从阶巅峰了!比那些普通班的人,还要强上不知多少!” 操场的一边,人声鼎沸,响起了不知多少的惊呼。 将目光朝那边看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赤发男子,那赤发男子看起来了桀骜不驯,面容如刀削一般锐利,双眼中充满了野性与狂放。 此人一看,就是一位野性十足的男人! “那就是菁英一班的天才人物,狄克。”诺伯托指了指那人,低声道:“听说,与菁英二班的斐文一直都不太对付...” 诺伯托的话还没有说完,操场的另外一边,又响起了一声惊呼。 “天啊!一千五百二十斤!一千五百二十斤的肉身力量,斐文的肉身力量,已经足足有三马之力!” “嘶!很少能够在侍从阶里看到,肉身力量这么强大的存在。” 就连看台上的几位贵族,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视线,看向那个男子。 男子年纪很轻,与陆斯恩相差无几,身材有些矮小,倒是模样非常可爱,看上去不像一个男孩,倒像是一个女孩。 很难想象,从这具矮小的身材和可爱的模样之中,会爆发出这样异于常人的力量。 “倒是一个可造之材。”副院长也微笑着摸了摸胡须,有些满意。 “听说,今年一年级新生的内部排了一张实力表,在菁英班的行列里,这个斐文,是排在第一位的?” 容貌粗犷的比约恩挑了挑眉,问向身边的米奇。 “没错,与由我们学院官方排出来的荣耀榜不同,这个所谓的菁英榜,是他们学生内部排出来的,而且仅仅只局限于这一届的新生。” “听说,这个斐文的爷爷,乃是当今的掌玺大臣?”副院长轻声开口,倒是引得台上众人神色精彩。 “掌玺大臣的孙子?那可是陛下面前的红色啊...” 掌玺大臣,虽然权力不比枢密大臣高,也并无实际意义上的兵权,可是,他在陛下面前的恩宠,可谓远超众人。 不然,陛下也不会将玉玺这种国之重器,交由此人掌控。 “斐文,只是一个有蛮力的人而已,论实力,远远比不上我!” 狄克看到了超越自己肉身力量的斐文,显得非常不服气,自己在一年级里,就一直被斐文压过一头,而学生们内部评论所定出的菁英榜,自己也只能屈居第二,第一的位置,永远都是被斐文拿去! 他不服! “有种,咱们两人去挑战教授弟子,谁能够胜利,谁就承认对方为最强!” 狄克爆吼一声,那斐文同样是大贵族的子弟,平日里心高气傲,哪里受得狄克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再加上刚才力量突破一千五百斤的得意,顿时点头应下。 “比就比!我听说四大教授之中,比约恩教授的实力最为强大,且是上一届的学院最佳教授,所以,我选择挑战比约恩教授的徒弟!” 斐文这样做,自然是心中有所计较的。 在去年之前,教授的亲传弟子,还从未有过被菁英班级的学生,挑战打败的现象。 而第一个被打败的教授弟子,就是比约恩教授的徒弟。 实际上,四大教授的实力,相差几乎不算太大,而且在教学经验上来说,几乎没有区别。 之所以挑战比约恩教授的徒弟,也是考虑到概率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逮着一只羊使劲刮毛。 狄克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斐文这么快就选好了自己的目标,一时间,目光在操场中央地带游荡。 教授的亲传弟子,实力都非常的强大。 就拿米奇教授的一位弟子来说,在刚才的力量测试之中,打出了一千八百斤的恐怖拳力。 一千八百斤,可与他这一千四百斤,有着将近一马之力的差距! 狄克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去挑战这种几乎不可能赢下来的对手。 更何况,教授亲传弟子,不仅仅在天赋上比他们更加出众,平日里修炼的剑法、盾法,也比他们修炼的要更加的高深。 就连训练,也是由经验丰富且实力强大的教授。为其量身定做的,这一点,就要比他们这些团体修炼的人,要好上不少。 “我选择...”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狄克的视线在那少量的亲传弟子身上扫射。 他的目光每掠过一名亲传弟子,那亲传弟子都会用饥渴的目光与之对视,身为亲传弟子,也非常渴望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 看着对方亲传弟子如狼似虎的目光,狄克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自己是被剥了皮的羊羔,是这样的弱小可怜。 终于,他双眼一亮,看到了一个不敢与自己对视的亲传弟子! “我就选她了!” 众人的目光,顺着狄克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纯洁善良的可爱女孩,正一脸无辜的抱着一方巨盾,双眼朦胧,有些手足无措。 “选她?” 斐文看了一眼艾丽娅公主,撇了撇嘴:“欺负一个小女孩?” 四周也响起了嘘声,谁都知道,罗盾教授两个月前收了一个女孩为徒,这个徒弟的修行时间,比他们要少上将近半年,狄克的这个选择,实在是有些狡猾了。 不过,被菁英班学生挑中的亲传弟子,只要在场,就必须要接下挑战者的邀请,否则的话,就将被视作放弃,自动降到菁英班,让出自己的亲传弟子的位置。 “我...” 艾丽娅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同龄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在这一次的比赛之中,必输无疑。 “她还没有力量测试呢,狄克,想要欺负新来的,你好歹也让别人先通过测试再说。” 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狄克,斐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提醒了一声。 “对,我先经过力量测试...” “等等,我要挑战狄克!” 艾丽娅刚刚说完,想要去通过力量测试的时候,狄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恩?谁要挑战我?”狄克愣了一下,心中一惊,还以为艾丽娅有想熟的亲传同伴出声,结果扭头一看,发现了陆斯恩衣服上别着的普通班徽章。 “哈哈哈哈!你是疯了不成?一个普通班的废物,居然想要来挑战我?” 狄克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定没有看错陆斯恩衣服上的徽章之后,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 “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可笑!可悲!” 狄克的拥趸者们同样笑出了声,这个陆斯恩他们方才也有注意,倒的确是通过了力量测试,而且成绩相当不错,获得了一千二百斤的成绩。 这个成绩,在方才也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一个普通班的学生,他只需要五百斤就可以升学,却打出了一倍还多的恐怖成绩! 这种成绩,也算的上是普通班里的奇葩了,如果挑战菁英般里成绩中、高等的学生,也不一定会输,大概率能够升入菁英班。 可他真是疯了。 居然膨胀到,来挑战菁英班的唯二天才——狄克! 先不说狄克本身的肉身力量,就要比陆斯恩强上不少。 就菁英班与普通班之间的教学差距,在剑法上,恐怕狄克就能够碾压他! “你想要英雄救美,也没有这么简单。”狄克收剑起了大笑,虽然对于陆斯恩想要挑战自己的想法,有些觉着可笑,可对于一位能在普通班里,达到一千二百斤力量的奇葩,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谨慎的。 “能不和他打,就不打!” 这倒不是狄克真的怕克陆斯恩,身为菁英班的顶尖天才,他自然是有信心,能够打败陆斯恩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的战况,注定不会轻松,自己说不定还会损耗一些气力。 这样一来,能不能打败罗盾教授的亲传弟子,也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为了保存实力,狄克冷笑道:“我先向这个艾丽娅发出的挑战,要打,也是我先和她打!” 狄克的算盘打得很响很亮,他只需要打赢了艾丽娅,那么便自动晋级到亲传弟子的行列,而普通班的学生,是无法越过菁英弟子,越级挑战亲传弟子的。 “按道理来说是的。”陆斯恩耸了耸肩,也不在乎四周响起来的哄笑声,“可是,艾丽娅还没有经过力量测试,也就是说,她目前还不具备被你挑战的资质。” “恩?” 狄克眉头猛地一皱,陆斯恩的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方才得意之下,倒是忘了这层关系。 没有经过考试,也就不能参加比试,这是升学考试的规则。 也是为了防止,谁都想要胡乱挑战,最终造成升学考试一片乱象。 这个规定,如今也就导致,狄克只能接受陆斯恩的挑战,在打败了陆斯恩之后,再挑战考试完成的艾丽娅... “呵呵,你真是找死!” 狄克满脸怒火,被陆斯恩这样一说,心中顿时充满了对他的恨意。 这个混蛋玩意,居然在自己即将成为亲传弟子的时候,来阻挠自己!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这个仇... 狄克双眼闪过狠辣之色,点头道:“很好,既然你想要死,那我就成全你!” 比试,是允许死亡的。 骑士之道,就是一往无前,无惧生死,所以以往每年,学院之中的比试,都会死上不少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这样偌大的一个骑士学院,却只有区区一千名学生的原因之一。 很显然,狄克看向陆斯恩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意,代表着他已经想要在接下来的比试之中,对他痛下杀手了! 二人的比试,随着狄克的答应而开始,场内的一群学生们欢呼出声,一方面是他们对于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搏杀非常的崇拜,另一方面就是,一个普通班的顶尖天才,与一个菁英班的顶尖天才战斗,这本身就是一场充满了话题性与争议性的比试。 操场上已经测试完成的学生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涌向了操场上建筑而起的擂台,哪怕是二年级与三年级的学长,也纷纷涌现出了兴致,朝这边观察而来。 “陆...陆斯恩不会有事吧?” 艾丽娅双眼擒着晶莹泪水,她也从刚才一些学生们的对话之中意识到,似乎陆斯恩与这个狄克的战斗,注定会输。 克洛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安慰道:“放心,他不会输的。” “他肯定不会输!” 诺伯托满脸肯定,兴奋的搓了搓手,还将视线瞟向了斐文的位置。 “真是可惜!这个斐文已经确定挑战亲传弟子了,不然我也要去主动挑战这个斐文。” 那边正在全神贯注观察陆斯恩与狄克的斐文,突然身子一抖,后脊椎骨涌出一股莫名寒意。 第四十九章 一剑! “你这个臭小子,阻挡了我成为亲传弟子的路...” 站在擂台之上,四面八方的呐喊声与呼喝声都翻滚而来,台上的陆斯恩脸色激动得有些潮红,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欢呼如雷霆的场面之下,与人战斗! “你这种人,没有资格成为亲传弟子。”陆斯恩冷冷一笑,回应道:“罗盾导师信奉守护,你这种卑鄙小人,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守护骑士该有的心,哪怕赢了艾丽娅,也不过是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卑鄙小人而已。” “呵!口齿倒是伶俐,希望你等下还能有力气开口说话,或许你现在求我,我还能饶你一命,免你一死,让你下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残疾人,蜷缩在轮椅之中,渡过余生,这样不好吗?” 陆斯恩双眼一凝,这个叫做狄克的家伙,真实的性格与他展露在外的野性,完全不一致。 突然之间,陆斯恩有所明悟。 “或许,他早就在这场升学考试之前,就选好了艾丽娅,准备用她这个性格有些柔软,才刚进学院两个月的小女生当做跳板,成为罗盾导师的亲传弟子。” 众所周知,罗盾导师的性格,本就粗犷豪放,一双眸子之中,野性十足,而眼前的这个狄克,之所以要将自己打扮成与内心阴险全然不同的野性形象,想来,恐怕也是为了从外表上,讨得罗盾导师的欢心吧? 只可惜... 陆斯恩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表现的愈加刻意,别人就会更加敏锐的发现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 狄克眯眼喝道。 “不信你自己看看。”陆斯恩朝看台上努了努嘴,狄克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朝那台上看去。 只见罗盾导师还是那一副冷酷的模样,只不过在与自己的双眼对视之时,又明显的流露出一丝不加以掩饰的厌恶。 果然...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老子要杀了你!!!” 罗盾的眼神,犹如凌厉的闪电,将狄克万箭穿心,狄克气得浑身发抖,绝望的情绪从脑海之中升起。 此时此刻,他将自己之所以被罗盾的厌恶的原因,全部算到了眼前的陆斯恩头上,只见他气喘如牛,在象征着比赛开始的铃声刚刚敲响之际,就散发出无穷的杀意,提剑发疯般尖叫着朝陆斯恩劈去! “狄克的这一击恐怖无比,酷跑给我一种无法躲避的感觉!” 看台之下的一名菁英班学生,在看到了狄克恐怖如山脉倾倒的一剑之后,惊恐出声。 “这一剑远比他之前训练时,要来的更加的恐怖,看来狄克已经彻底的被这个陆斯恩给激怒了。”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我猜这个普通班的,恐怕连狄克一剑都接不住。”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感慨出声,也有人默然无言。 不过,不管这些人的表情如何,在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一个相同的想法、念头。 那就是,这个陆斯恩,死定了。 不管台下的看客究竟是如何唱衰自己的,陆斯恩心静如水,与对面气势汹汹、满脸杀来的狄克完全相反。 在面对着狄克这犹如千钧般沉重的一剑,朝自己的脑袋上劈砍而来之际,陆斯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诡异的闭合上了双眼,身体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咦?他怎么不出手?” “莫非是被狄克的这一剑给吓呆了不成?” “哈哈哈!我当他有多厉害了,居然敢挑战狄克,现在看来,也只是一个看英雄救美故事看多了的蠢货而已!” 菁英班的一群学生们嘲讽不已,而台下普通班的学生,则有些难以接受的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去,似是有些不忍看到陆斯恩血溅当场的惨状。 “这是怎么回事,陆斯恩他怎么不避让?!”艾丽娅急得满脸通红,而一旁的克洛哀也微微蹙眉,不太理解陆斯恩此举的意义何在。 “呵!束手待毙了吗?杂碎,杀你千百次,也无法浇灭我心中的滔天火焰!” 狄克阴冷一笑,全身的气力再也没有保留,全部朝手中的长剑涌去,长剑爆发出比之先前更加凌厉的呼啸破空之音,尖锐着,就要撞击到陆斯恩的头骨! “啊!!!” 台下有些陆斯恩同班同学,再也忍不住,别开了头去,不忍看到这种凄厉惨状。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陆斯恩的头颅,距离狄克的长剑只有数厘米之近当头! 陆斯恩豁然睁开了双眼,头顶的发梢甚至都被长剑碾压而来的凌厉风刃斩断! 然后,他出剑了! 在场的观众,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看到陆斯恩出剑的那一刹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不禁是他们,就连坐在看台之上的三大导师、副院长,众多贵族,都一脸震撼,“唰!”的一声,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 “这不可能!!!” 米奇怪叫了一声,也只有如同他这般强大的存在,才能清楚看到,陆斯恩那迅如雷霆般的一剑! 那一剑,好似浩荡长空之下,一闪而过的惊龙,又好似平淡云层内里,突兀霹雳的电弧! 如此惊艳绝世,如此的... 难以置信! “锵!” 甚至台下的学生们,才刚刚看到凌厉的银色闪电划过狄克的脑袋,陆斯恩收剑回鞘的清脆轻鸣,便在鸦雀无声的擂台四周响彻。 咕咚—— 一声长剑无力落地,狄克努力睁开了自己被血丝染红的双眼,跟随着自己在擂台上四处旋转、翻滚的脑袋,想要看清刚才那个少年。 那个,无情杀死了自己的少年。 然而,在他的双眼中,却只能看到自己轰然倒地的身躯,以及那一双穿着灰色布鞋,从始至终未曾动过一步的脚。 一剑,秒杀! 整整半边操场,都陷入了极其诡异的静谧之中,大约过了数分钟,当陆斯恩淡然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徐徐走下了擂台,场中才爆发出如同雷鸣般的惊呼! “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刚才莫非眼花了?居然看都没看清楚,狄克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名二年级的学长惊骇欲绝,还难以置信的抽了几下自己的脸,想要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简直恐怖无比,仅仅一剑,只是一剑!这个普通班的陆斯恩,居然斩掉了菁英班第二天才的脑袋!!!” “天大的新闻!!!时隔十年,整整十年,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又诞生出了一位从普通班升到菁英班的学生!而且,还是挑战菁英班顶尖天才升上来的!!!” 七嘴八舌的惊恐交流声,不断在擂台四周响起,伴随着陆斯恩缓缓而过的身体,响彻天空大地。 四周原本高傲无比的菁英班学生,看向陆斯恩的双眼之中,掺杂着复杂与恐惧之色,在他行走过来之际,都不禁身子微微一颤,主动的朝两边退去,为他留出了一条宽广大道。 陆斯恩走着,直到路过了斐文的身边。 这个本届菁英班一年级新生里的第一天才,看向陆斯恩的眼神之中,也布满了复杂之色,同样,在他的眼底,也升起一缕跃跃欲试之意。 “你要和我打?” 陆斯恩顿了一顿,朝斐文轻轻一笑,这道平淡的笑容,一如他与死去的狄克在擂台上遥相对视之际时一样,那般的温柔。 “我...” 斐文嗫嚅了一下嘴唇,本想要说出挑战的话来,可最终只是轻轻一叹,摇头道:“我现在还打不过你。” 话音落地,四周的惊呼之声更加浓郁。 他们没有听错吧?菁英班的第一天才,居然承认自己打不过一个普通班的学生? 而且,这个学生似乎与艾丽娅一样,才刚刚入学两个月??? 一时间,在场的一年级新生,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这样的天才,居然没被教授收为亲传弟子?居然还在普通班里学习?莫非台上的几个教授,都眼睛瞎了不成?! “等以后吧。” 斐文轻轻一笑,眼中的斗志却并未因此而熄灭。 第五十章 搏杀现场 狄克死了。 菁英班人的心,也随着他的死亡,一同沉入深渊。 而彼时彼刻,斐文的一番话,也让众人的心,再次震颤了一瞬。 斐文,他们菁英班的第一天才,即将挑战教授亲传弟子的人物,居然这样干净利落的承认了,自己不如陆斯恩。 “这怎么可能?” 有人不理解,有人认为斐文太过于胆小谨慎,甚至有人非常的生气,认为斐文的作风,就是在丢他们菁英班的脸。 显然,这群年轻人还没有意识到,亦或者是不肯承认,他们菁英班的脸,在陆斯恩拔出那迅如奔雷的一剑之后,已经被狠狠踩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则是普通班学生们的欢呼。 你看,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就是这样的不同。 与菁英班那边垂头丧气的士气相比,普通班的人兴奋不已,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陆斯恩,好像那个一剑杀死了狄克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哪怕明知道,陆斯恩今后一定会进入菁英班,与他们普通班的学生分道扬镳。 可不知怎的,这些普通班的学生们依旧觉得无比自豪,将陆斯恩当做了自己人。 自己人。 多么一个难得的词语。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陆斯恩,则一言不发,缓缓走到了艾丽娅公主身边,冲着这个满眼闪烁着崇拜星星的女孩,轻轻点了一下头。 “哇塞!太帅了吧?”艾丽娅心脏砰砰直跳,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有,就好似初春刚刚娇柔绽放的花骨朵,迎面来了一阵温暖的风。 那样的惹人心醉,那样的使人摇曳。 “这个陆斯恩,刚才的剑法...”副院长将目光从他的背影上挪开,深深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得意笑容的洛普斯基,“看来,曾经的雷霆剑法,时隔数十年,又有了新的传人了。” 洛普斯基呵呵一笑,咳嗽了一声,“这都是他的天赋与意志出众,而得来的结果。”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米奇叹息了一声,洛普斯基的雷霆剑法,并不是谁都可以修炼的。 这是取之于高等数学,由暗夜突兀而现的雷霆闪电分解而出的剑招,先不说整个帝国,拥有高等数学能力的人屈指可数,能够用高等数学解析出雷电运行轨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剑法生于雷电,神鬼莫测,迅如奔雷,难以反应。 那狄克实力不俗,在历届的菁英学生里,也是能拍的上号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居然瞬间死在了陆斯恩的剑下,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也深刻提现出了雷霆剑法的两个核心——迅捷,突兀。 当这两个词语组合到一起之后,同阶级中能够抵御得了这种剑法的人,几乎等于没有。 所以,斐尔方才的那句话,也并不是胆小,而是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他与陆斯恩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并不是多出来三百多斤力量,就能够弥补的。 必须要加强肉身的强度,既然反应不过来,那就只能祈求自己的肉身,可以硬生生承受住这一剑。 然而,雷霆剑法让人绝望之处,还不仅仅是第一剑。 剑如奔雷,其势又似暴雨,连绵不绝,毁天灭地。 一个人的肉身,就算再为强大,又能承受得住几道雷霆剑光的切割呢? 所以,这脱胎于高等数学,从雷霆之中创造而来的剑法,在同阶之中,几乎无解。 除了... 米奇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比约恩,除了这个剑法厚重,注重极致防守的比约恩,能够勉强与之缠斗一会。 就算是极致的防守,也难以获胜。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比约恩虽然能够在洛普斯基雷霆般疯狂的剑气之下坚持最久,可最后,也难免败北。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 仿佛想到了什么,米奇与罗盾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 操场内的惊叹之声,并没有持续太久,精彩的比赛一直都在持续,陆斯恩挑战狄克成功之后,似乎点燃了比试的导火索,接二连三的战斗在各个方位响起。 大量的普通班学生与菁英班学生比斗,当然,结局虽然都是惨败,可却并没有打击这些年轻人的积极性。 “这倒也是一个好事。”副院长暗自点头,看着打得热火朝天的操场,莫名对陆斯恩产生了一丝好感。 狄克死了,那便死了,他技不如人,这没有什么可说的。 骑士学院就是这样,它从来都不是皇室贵族的温暖摇篮,而是一个血淋淋的角斗场。 任何想要一飞冲天的人,都必须在角斗场中,经历大量的战斗,将棱角磨平,让自身强大,也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 接二连三的战斗,也导致了不少流血事件的发生。 陆斯恩果断的一剑斩首,也让菁英班的学生在面对普通班学生的挑战之时,不肯留手,这样一来,几乎每分钟都在有人死去。 有人死,也就有人活。 相比较往年不一样的是,所有人的血型都在这一刻被激发,普通班的学生死了不少,在不间断的挑战之下,也终于有菁英班学生的死亡。 “又有一位杀死菁英班学生的普通生出现了!” “那边也有!” “天啊!你们快看那边的金发少年,已经挑战了三名菁英班的学生,其中菁英榜排名第三的卢修斯,也输在了他的手中。” 混乱的战斗场面里,诺伯托也接连挑战菁英班学生,虽然并没有对那几人痛下杀手,可也极大的打击了菁英班学生们的士气。 算上陆斯恩,今天已经是第五个挑战成功,从普通班顺利晋级到菁英班的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间,菁英班的学生们人人自危,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及面对着已经打出了杀气来的普通班学生,他们隐隐有些退缩,唯恐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挑战的人。 “菁英班,看来得改革了。” 副院长淡漠开口:“这些年来,没有普通班挑战的压力,他们过得太过滋润,甚至没有了危机感,而忘记了骑士最为重要的东西。” ——战斗。 一名真正的骑士,无时无刻不是处于战斗之中的,或是在铲除凶恶的路上,或是在斗争内心的路上。 几名教授缓缓点头,的确,副院长说的有道理。 骑士学院,终究还是以菁英学生为主体,能够被选入菁英班的学生,无一不是万里挑一之人,这种璞玉,只需要好好打磨,在有机缘的情况之下,成就也未必就会比某些教授的亲传弟子差。 毕竟,众人看了一眼比约恩,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这里,他的徒弟,也是在去年被一名菁英班的学生挑战失败的。 “不管事菁英班的学生,还是教授亲传弟子,都需要时刻心怀危机感。”副院长笑了一声,耳朵轻轻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神色一边,缓缓道:“所以,我与院长商量之后,决定从现在起,每年都将举行一场年级大比,胜者可入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地带,修炼一个月!” “什么?!” 几名教授脸色一变,没有想到这样重要的一个决定,院长与副院长居然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决定。 震惊之后,换之而来的,则是四名教授闪烁的目光。 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 这种地方,他们教授平日里倒是可以进入修炼,不过一个月也只有一次而已。 只有进去修炼过,才会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尘世巨蟒,可是比神灵还要来得更加恐怖的存在,它的尾巴一小截,能够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收益? 无法言喻。 “如果说世界上提升肉身潜力最为有用的东西,恐怕除了尘世巨蟒的血脉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比拟了...” 洛普斯基的呼吸,有些兴奋得急促,也正是副院长的这句话,才让他想起来了,能够提升陆斯恩与诺伯托肉身的关键,就在学院之内! “我还真是当局者迷,之前居然没有想到...”洛普斯基喃喃自语,尘世巨蟒的核心,学生是没有资格进入了,除非是四年级的顶尖天才,才有一次进入的机会。 而这种机会,也不过是吸收附近的天地能量而已。 显然,副院长口中的意思,也是吸收附近浓郁得粘稠起来的天地能量。 不过... “呵呵。” 洛普斯基低笑了一声,引来周围人古怪眼神的注意。 “你不要以为,你的弟子就必赢了。”比约恩冷冷看了一眼洛普斯基,他从七十年前加入学院开始,就和洛普斯基不对付,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 以前,他都是被洛普斯基稳稳压过一头,也只能认栽。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当然也要使劲逮着机会,折磨洛普斯基。 “你的学生虽然成功练成你的剑法,可还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我的徒弟整整一个学期都在刻苦修行,论实力,要比那个陆斯恩更强。” 比约恩当然看到了诺伯托的出剑,他心中也知道,这是洛普斯基的第二个徒弟,也是自己曾经没有要的徒弟。 也正是放弃了诺伯托,他才得到了现如今的绝世天才。 陆斯恩的实力比诺伯托要强,这是几位教授都能够看出来的,所以默认的,洛普斯基这边在大比之中的主要竞争力,就是陆斯恩,也将其当做了自己学生的假想敌。 “哼!到时候他一定把你徒弟的脑袋给砍下来!” “被砍的是他,而不是我的徒弟。”比约恩冷冷看了一眼洛普斯基,回讽道。 “欸,都是教授亲传,没有必要挣个你死我活,大家都是顶尖的天才。” 副院长看到了二人之间的火气,连忙出来打个圆场。 与狄克不同,教授的亲传那是真正的天才,虽然以往同样会死在战斗之中,可在能够遏制这种现象的情况之下,学院的领导还是会出面调和一番的。 当然,如果实在不能调和... 那就生死战吧。 绝顶天才固然重要,可并不是说死了一个就不会再出现,实际上,每年骑士学院,都会得到不少于五个的绝顶天才,有东哥亚布十亿人口作为后盾,哪怕绝顶天才的比例再少,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那也是犹如天上的繁星,数不胜数。 最多就多花一年的时间重新招收、培养而已。 台上的气氛有些暴躁,台下的氛围更加暴躁。 这场惨烈的搏杀,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看台上的副院长觉得再打下去,恐怕会危及整个一年级的根基,才出面阻止。 在战斗结束之前,根据学院的官方统计,死于这场搏杀之中的学生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一十五人! 一百一十五人! 近五年以来,死在升学考试上的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么的多。 而一年级的学生,总共也才不到五百人。 就这一个多小时,便已经死了五分之一还多! 副院长也有些肉痛的抽搐了一下眼角,他倒不是心痛将来要给学生家长的抚恤金,毕竟学院财大气粗,又有皇室作为后盾,也不用在意这个。 他主要还是惋惜,这些教导了一年的学生,就这样死了。 “打出了火气,虽然死了一百多个人,可这一届的学生,日后一定会成为这十年以来,最为强大、最有出息的一批学生。” 副院长这样安慰着自己,内心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而在之前的战斗之中,斐文也成功挑战了比约恩的亲传,今年比约恩总共招收了两名弟子,名额已满,其中一个,就是放屁了诺伯托之后,招来的三围几乎全满的天才。 斐尔有自知之明,当然不可能去挑战他,转头挑战比约恩第二名弟子,也就是实力稍显低微的那个。 这场战斗,也打得天昏地暗,整场战斗非常的激烈,然后耗费的时间却并没有太久。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斐尔便成功的将那名教授亲传击飞出了擂台,抱着一身鲜血淋漓的身躯,艰苦的赢下了比赛的胜利。 艾丽娅也测试成功,测试力量达到了恐怖的两千斤,而这个数据也惊呆了所有暗中观察着她的人。 “两千斤力量,四马之力?我的天!这还是侍从阶吗?” “怎么可能会这么的恐怖?!侍从阶有过达到两千斤力量的狠人吗?” “人形坦克,这一定是人形坦克!这样的存在,狄克如果真的去挑战,恐怕会直接被撞成一张肉饼!” 听到了这些惊恐交流声的艾丽娅,眉头一皱,有些郁闷的嘟起了嘴。 第五十一章 教授亲传 在副院长的出面下,历时两个小时的升学考试,终于告一段落。 哪怕战斗已经结束,可看着一具具被医护室医生用担架抬走的尸体,艾丽娅公主还是不禁皱眉欲呕。 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这种常年居住在深宫之中,备受父皇宠爱的公主殿下,何时见过? 也就是这样,她的一张小脸依旧煞白不已,弯着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双眼。 “可惜,只有五个人来挑战我。”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艾丽娅公主手指撑开了一条细缝,克洛哀那张沾染着鲜血的脸,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底。 “呕...” 艾丽娅公主干呕了一声,看到了克洛哀握着长剑的纤细手掌之上,似乎还垂挂着某个倒霉蛋的肠子,隐约散发出恶心的臭味,不由翻了翻白眼,差点晕过去。 “你不该痛下杀手的。” 诺伯托皱眉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克洛哀,方才他可是瞟到,克洛哀非常残忍的杀死了一名普通班的学生。 “那又怎么样?他为了激怒我,居然敢调戏我。”克洛哀冷冷一笑,掏出编制细腻的长手帕,将手上垂挂着的内脏器官擦拭干净。 “他该死。” 克洛哀一脸认真道。 诺伯托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他终究是下不了死手。 这些都是自己学院的同学,哪怕平日里没有见过面,甚至都不认识,可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自己之所以想要成为一名骑士,为的就是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不是简单的杀戮。 不过,虽然他无法赞同克洛哀的做法,可却也没有办法指责。 战斗,就是这样充满鲜血与肃杀的。 哪怕你不想杀死对方,对方也想杀死你,既然这样,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这一点,陆斯恩就想得非常清楚。 你都想杀我了,难道我还伸出脖子让你杀? “今年,成功从普通班晋级到菁英班的学生,足足有九人。” 副院长拿起话筒,红光满面。 这是学院自从开学以来,除去特殊的那几年以外,晋级升学人数最多的时刻。 打破了学院以往的记录,几乎没有人能够以普通班学生的身份,挑战菁英班学生成功,并且成功升学的。 而二年级往上,更加没有。 普通班学生与菁英班学生,随着时间的流逝,差距会被拉扯得越来越大,这也是为什么,学院自开院三千多年以来,历史上有且仅有一位,是以四年级普通班学生的身份,挑战四年级菁英班的学生成功的原因。 而这还是因为,那名学生是故意为之,在普通班默默修行,简单来说,就是苟发育。 这个人,也就是现今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院长——邓素。 一千三百年前,他成功做到了,真正向世人阐述了,什么叫做一飞冲天。 他南征北战,带领帝国的骑士军团拿下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更是联合教廷,参与了流放阿德罕伯拉的计划,盛名响彻大陆。 更是当今陛下的导师! 后来,许是心累,亦或者是厌倦了权力斗争,主动选择归隐,在归隐三十年之后,又被当今陛下邀请,出了山,担任起了弗罗伦德学院的院长。 这是一位活着的传奇,与阿德罕伯拉这种恶名滔天,从上一个上古时代复生过来的人不一样。 他是真正见证了悠久历史的人物。 九人! 这种成绩... 一个学生,天赋其实只是能够让你远超同人的一种资本而已。 而真正能够支持你在漫长岁月走下去,历经坎坷艰难的,是一颗心。 纯粹的骑士之心。 这九名晋级到菁英班的普通学生,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比菁英班学生差! 因为,这是一场心灵上的洗礼,不仅仅局限于阶级上的超越。 比试结束了。 这一次,副院长并没有在发表长篇大论,在匆匆说了几句,勉励了九名学生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而他去的方向,似乎正是院长的办公室。 “我是教授洛普斯基。” 洛普斯基同样红光满面,拿起话筒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迫不及待的宣布道:“从今天起,陆斯恩与诺伯托,便是我的亲传弟子,一切待遇,全部朝亲传弟子看齐。” 这则消息,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虽然已经有人预料,在比试中脱颖而出的陆斯恩与诺伯托,一定会成为某位教授的亲传。 可也没有想到,洛普斯基教授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现在就宣布收徒了。 “果然...” 台下的斐尔目光一闪,默默看向了陆斯恩的位置,只见他神色淡定,似乎早就猜到了洛普斯基会收他为徒一般。 “雷霆剑法乃是洛普斯基所创,身为学院之中不可多得高阶数学解析而来的剑法,极难修炼成功,这背后果然有洛普斯基教授的身影。” 显然,凭借陆斯恩个人,他是不可能接触到这门高深的剑法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洛普斯基教授在背后暗中指导。 “高阶数学...” 斐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整个东哥亚布帝国,精通高阶数学的人,不超过两个手掌之数。 而洛普斯基,就是其中一个。 而他也是学院四大教授之中,唯一一个掌握了高阶数学,并且独创出一门脱胎自高阶数学的剑法之人。 哪怕是这几年的最佳教授比约恩,他所主修的地脉剑法,也是几千年前一名高阶数学家参悟帝国地脉,开创而出的。 后来也随着岁月的长河冲刷而失传,被当时年轻的比约恩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 而相比较起地脉剑法,洛普斯基亲自通过高阶数学参悟而出的雷霆剑法,更加贴合自身,同样,他本人对于这门剑法的理解,也要比比约恩更深。 同样,在教导学生上,肯定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 “如果我能修炼一门高阶数学解析天地而出的剑法...”斐尔叹息着摇了摇头,先不说这种剑法极其难得,几乎是顶尖贵族手中的不传之秘,哪怕就算是得到,也很难修炼。 他自己的家族,也就是他的爷爷掌玺大臣,曾经倒是获得了当今陛下的恩赐,赐予了一门由中阶数学解析而出的剑法,只不过... 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能够修炼成功而已。 所以,对于陆斯恩的机遇与天赋,斐尔也相当的羡慕。 而羡慕过后,则是由心底升起的角逐之心。 “地脉剑法,我很快也能修炼!” 斐尔打败了比约恩的亲传弟子,这也就意味着,他也得以从菁英学生晋升,顶替败者,成为比约恩的亲传弟子。 这也就意味着,他拥有修炼比约恩绝技——地脉剑法的资格。 未来如何,还不一定呢... “你啊...” 米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洛普斯基,又瞟到了比约恩有些阴沉的脸。 显然,对于自己亲传弟子再次被挑战落败,他很是没面子。 这或许也从侧方面提现,他教学水平不如其他三人? 洛普斯基就算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一个徒弟都没有,空空如也。 可其他的两名导师... 比约恩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目光在艾丽娅公主的身上瞟了一眼。 这种外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居然都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我宣布,克洛哀正式成为我的亲传。”米奇双眼一闪,趁着低下的学生们还没有消化完洛普斯基刚才的那番话,清声开口。 “克洛哀?那是谁?” 有人有些疑惑,目光在菁英班的一些学生们身上扫荡,尤其着重在其余七名成功晋级的普通学生身上。 显然,他们以为这七名学生之中,也有一人如同陆斯恩二人一样,被教授暗中教导过的人。 “是刚才那个杀了五个人的女人!” 普通班有学生还记着克洛哀,颤抖着用手指向克洛哀站着的位置。 众人目光看去,见一角色女子,娇俏的脸蛋之上点缀着没来得及擦拭干净的血滴,好似绽放在皑皑白雪中的鲜红梅花,耀眼夺目。 “咕噜...” 有好色之徒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场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类似声音。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诺伯托那样,对美女不感兴趣的。 克洛哀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很是讨厌这些人看她的目光,手中长剑微微一震,响起一声轻鸣。 这些死死盯着克洛哀的学生们这时才被惊醒,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同样,也是米奇教授的亲传。 如果说,四大教授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是洛普斯基与比约恩二人,而平日里最为老实厚重的,是罗盾大人的话。 那么,最为狡诈且笑里藏刀的,肯定就是米奇教授! 更别说,米奇教授一名四年级的亲传弟子,还是学院荣耀榜上排名前三的恐怖存在... 想到了这里,这些人身躯一颤,赶忙收回了目光。 不能惹! 也不敢惹! “我以为你还要在等等呢。”罗盾瞟了一眼米奇,略带嘲讽道。 “我很欣赏这个学生。” 米奇哈哈一笑,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他的骑士之道,就是杀伐。 哪怕是他的剑法,都是脱胎于杀伐之中,可以说,这四个导师之中,虽然他的实力垫底,可要论杀人,他米奇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方才在看台上,他所看见的,是果敢杀伐的克洛哀,而这样的学生,也符合他的口味。 当然,在心性性格上,也更加适合修炼他的剑法。 “看来,你们两个都有所收获。”比约恩冷冷一笑,“刚才院长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当然。” 罗盾点了点头,闷声道:“开始学院大比的先河,并且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后。” “三年级、四年级的学生战斗,我们心中都有数。”米奇微微一笑,“大家的实力都相差不多,潜力也开发得差不多了,至少在这几年、十多年的时间里,是不会有什么明显的长进了,如果要做压盘娱乐一下的话,那还是这些刚刚升到二年级的学生们,更加合适。” “艾丽娅会是大比的第一名,我压一门中阶数学方程式解析。” 罗盾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赌注。 “中阶数学方程式解析?” 三人挑了挑眉,中阶数学的方程式解析,可是非常的稀少,几乎都掌握在大贵族的手中, “中阶数学的方程式解析,这可是个好东西,对于我数学的突破领悟有一定的作用。”比约恩双眼一闪,笑道:“你就对你的学生这么有信心?她的肉身力量虽然恐怖,可看上去似乎是个软绵的性子,不适合战斗。” “不关你的事,拿出你的赌注来。” 罗盾冷冷开口,数学对他而言很是遥远,这本书对别人来说很有用,可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五十二章 尘世巨蟒的血液 台上的赌约暂且不提。 台下的众多学生们,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搏杀之后,也疲乏不堪,各自解散,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之中休息。 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要比以往一整个学期都要来得更加的刺激紧张,所有人内心已经很是疲惫不堪,需要一整天、甚至数天的时间来消化。 而升学考试之后,这一届的一年级新生,也正是成为了一年级下学期的老生了,脱去了刚刚入学时的稚嫩,在历经一场搏杀之后,也无形之中成长了起来。 而这,也是学院之所以要在考试之后,还设立一个比试的原因。 纷争不断的大陆,远远没有其看上去那般的和平,四大帝国统治的时代,社会时局动荡不已,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想要快速的成长,在学院四年的短暂时光中成为一名称职合格的见习骑士,乃至于骑士,那都需要不断磨炼。 “我的哥哥之所以成长这么的快,就是在弗罗伦德学院修炼的结果。” 躺在与床上,诺伯托对着另一张床上的陆斯恩笑道。 “他曾经是罗盾教授的亲传,罗盾教授也非常的看重他,坚信他能成为一个与其一样的守卫骑士。” 诺伯托攥紧了拳头,狠狠朝天花板扬了一下:“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与哥哥之间的差距,天高地远,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与哥哥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地拉近。” “得了吧,你连见习骑士都还不是呢。” 陆斯恩还未来得及诺伯托加油打气,门外便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声。 二人听到声音,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洛普斯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行了行了,你们躺着休息吧,今天不用训练。” 洛普斯基撇了撇嘴,“你们今天的表现...恩,勉勉强强吧,也算是没有失了我的颜面,没有浪费这么多天对你们的训练,升学考试结束了,你们也要花费一些时间好好消化今天得到的东西。” “教授,成为亲传弟子之后,果然不一样了。”诺伯托点了点头,又有些兴奋的打量房间四周。 他们二人,在比试之后,已经搬好了东西,来到了洛普斯基所居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靠近尘世巨蟒的尾部,天地之间的能量充沛无比,几乎到了粘稠的地步,草木都生长得格外茂盛,清晨的露珠,甚至都能悬挂在叶尖顶端,拉成一条长丝。 “说到尘世巨蟒的尾部...” 洛普斯基双眼一闪,走到了二人床前,一屁股做了下来,“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副院长说的话,一个月之后,会开始年级大比。” “知道。” 陆斯恩点了点头,听那些学长们交谈,似乎这个所谓的年级大比,是临时提出来的,以前从未有过。 貌似,他陆斯恩本人,就是这一次年级大比提出来的导火索。 “年级大比的冠军,可以进入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修炼一个月!” 说到了这里,洛普斯基兴奋不已的搓了搓手掌,而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则有些不为所动。 “老师,您是知道的,我们的肉身潜力不够,哪怕就是有那么多充足的天地能量,我们肉身所能够容纳的数量也不够,而肉身潜力的低微,也导致在没有瀑布冲刷消耗的情况之下,我们身体内的机能难以得到充分的消耗...” 陆斯恩说着,洛普斯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吹胡子瞪眼道:“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 “那...” 诺伯托同样皱了皱眉,既然知道他们二人的情况,为何还要对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这样感兴趣? 要知道,他们的肉身潜力不行,对于天地能量的充沛与否,要求其实并不是特别的高。 至少,比那些肉身潜力高、灵魂同样纯粹的人来说,要低很多。 毕竟。自己只能容纳下这么多天地能量,只要够用就行,也不需要去强求些什么。 “哎,要不说你们傻呢!” 洛普斯基手掌轻抬,迅速闪电般快速屈指在二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引得陆斯恩双眼明亮不已。 这也是雷霆剑法的一招? “哼!我之所以想让你们进去,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在的。” 洛普斯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到二人集中精神聆听的表情,微微点头,笑道:“要说这个世界上,改变人体肉身潜力最为有用的东西,其实不是宝材。” “那是什么?” “呵呵,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里面可还流淌着血液呢,如果用它的血液给你们肉身洗涤,恐怕,你们的肉身潜力,会远超所有的人!” 洛普斯基说完,还呵呵一笑,兴奋不已的搓着双手,恨不得现在立马就跑到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去,把它的血给抽出来! “这样...真的行吗?” 陆斯恩眼角一跳,对于洛普斯基的想法一时间有些怀疑。 尘世巨蟒可是一尊神灵,它的血液固然能够让人类的肉身潜力达到绝巅,可... 真的有人能承受得住? 古老的书籍之中,可记载过一些神灵陨落的场景。 那可真是毁天灭地,世间恍若末世。 到现在,约顿海姆帝国境内那一条腐蚀一切的血海,可还流淌着呢。 据说,那条血海,就是曾经陨落的一尊神祇流淌的血液! 神灵的血液,号称腐蚀一切,哪怕只有渺小的一滴,都犹如山脉般沉重,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去窥伺的。 而尘世巨蟒,据说可比普通的神灵还要强大凶残... 这种东西的血脉,真的安全吗? “放心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洛普斯基摆了摆手,看出了陆斯恩的怀疑,“那仅仅只是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年,早就濒临干涸了,能有什么危险?” “这...” 陆斯恩皱了皱眉,总觉得洛普斯基的这个建议,有些不太靠谱。 “哎,放心!” “那学院呢?” 陆斯恩没有说话,诺伯托又皱眉问道:“学院说的,年级大比的冠军可以去里面修炼一个月,可却没有说能够抽取...抽取尘世巨蟒的血液。” 诺伯托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抽取尘世巨蟒的血液而没有告知学校,事后如果被发现,真的不会被处罚吗?” “额...” 洛普斯基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然后又安慰道:“放心啦,只不过是抽取一点点血而已,你们二人的肉身,最多也就只能承受住尘世巨蟒一滴血液,而且肯定还是被一大缸水给稀释过后的血液。” 说完,洛普斯基竖起一根手指,冲着二人眨了眨眼,笑道:“一滴血液而已,谁能够发现?只要咱们得到了这一滴血,就能让你们二人的肉身潜力达到顶峰,那就是真正的三围全满的神眷之人,前途无可限量!” 听到了洛普斯基的诱惑,陆斯恩与诺伯托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有些被说动了。 对呀,一滴血而已,能够有什么变数呢?学院应当不会发现才对... 吧? “可我们怎么才能得到尘世巨蟒的血液?” 想了一想,陆斯恩还是没有被幻想冲昏了头脑,问出了关键。 “教授每个月都有一次机会,进入尘世巨蟒的核心修炼、参悟。” 洛普斯基微微一笑,诺伯托又惊讶道:“参悟?参悟什么?” “当然是尘世巨蟒尾部能量波动的轨迹,不然还能是什么?!” 洛普斯基瞪了一眼大惊小怪的诺伯托,“你以为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就只有充沛天地能量的作用?一尊神祇本就与天地同源,哪怕只是一小截尾部,也暗藏了天地运转的轨迹与逻辑,近距离的感受这股天地间的运转,能够大大提升领悟强大招式,进化自身实力的可能!” 说完,洛普斯基又道:“别打断我!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每个导师一个月有一次进入尘世巨蟒尾部核心的机会。” “对对对!” 洛普斯基咳嗽了一声,笑道:“按照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来看,罗盾会在每个月的头一天进入,米奇会在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进入,而比约恩嘛...” 他皱了皱眉:“与我一样,想进就会进,没有一准确的时间...” 第五十三章 一封来自大海的信件 三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避免打扰陆斯恩与诺伯托的休息,洛普斯基提前离去。 到了新的一天,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经历了昨天的血腥战斗之后,日子似乎又变得平淡起来,温柔的阳光时刻洒满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大地之上,两名前面持剑起舞。 “相信你们也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我传授给你们的雷霆剑法,是脱胎于高等数学之中。” 在二人结束了白天的挥剑之后,洛普斯基示意二人坐在山石之上,与他们交流了起来。 “数学,能够带领我们最为直观的感受天地间运行的轨迹,让原本虚无缥缈的事物,真实的以各种数字的形式展露在我们的面前。” 洛普斯基指了指剑,又指了指摆放在双膝之间的书籍。 “世界太大,人心险恶,唯有长剑与数学,才是世间一切的真理。” 陆斯恩默默点头,问道:“教授,听闻数学分为三大等级,由低至高。” “的确是这样的。”洛普斯基点了点头,“当天你们测试悟性的时候,只是最为基础的数学,连低等数学的门都没有入。” 言罢,他又叹息了一声,苍老的面容之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绝大部分的人所修炼的剑法、盾法,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章法,他们只是利用自己还未领悟透彻的数术,去强行解释一些天地间存在的运行轨迹,这也导致了其中有非常之多的漏洞。” 说完,他精神一震,捧起了膝上放置的初等数学,神采奕奕道:“越为高等级的数学,参悟解析而出的天地轨迹,就越为完美,而雷霆剑法脱胎自高等数学,几乎没有破绽。” “懂了。” 二人默默点头,对洛普斯基的话,有所了然。 两个月的修行,几乎全部是在与剑为伴。 而今,洛普斯基似乎想要他们正式学习初等数学了。 “只有对于数学更加深的专研,才能对于雷霆剑法更加熟练,直至剖析它的原理。” 洛普斯基呵呵一笑:“雷霆剑法毕竟是我开创而出的剑法,与之共生的,也就是你们修炼的步伐。” “不过,雷霆剑法毕竟是属于我的剑法,虽然与你们二人的性格有共同点,可毕竟不是贴身定做。” 说完,洛普斯基将手中的初等数学扔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中,负手直立起身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能够感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法,那才是前途无可限量,否则,最多也只是我的翻版而已。”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翻版。”诺伯托沉声说道。 “那就最好,接下来的日子,你们白天修习剑术,晚上研读数学,清晨训练步伐。” 洛普斯基呵呵一笑,“一直这样持续到,一个月之后的年级大比。” 之后的日子,就是这样,如同洛普斯基所安排的一般,陆斯恩与诺伯托每日每夜的修炼,废寝忘食。 而他们的剑法实力,也在缓缓进步。 这样的宁静,知道半个多月之后,一封信件的到来,才被打破。 「亲爱的甲虫,我已经知道你的诉求。 我经历了太多的风暴,如今我的仆从却死在了无边海洋之中,回归真主的怀抱。 这是让我遗憾、且愤怒的事。 世人以为,箭矢是一个只知道躲藏在暗处,不敢现身的胆小鬼。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改变对我的印象吧。 你知道的,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只需要你能够将我嘱托的事情办好。 真主在上,愿神辉永远照耀你我。」 火光闪烁的昏暗房间内,一名看不清容貌的人,将手中的信纸折叠,默默放在了烛火之上,任其被焚烧成灰烬。 “你都看到了。” “是的。” 浑身笼罩着黑袍的人背后,突然多出了一个身穿甲胄,带着头盔的雄壮身影,他单膝跪地,呼吸均匀而沉重,昏暗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恍若山脉般厚重。 “那就去办吧,记得,不要惊动洛普斯基,虽然他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可毕竟曾是一位龙骑士。” 甲胄男沉默了一下,重重点头,起身离去。 “惹怒教团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黑袍男人沙哑着嗓音,身躯默默消融在熄灭下来的摇曳烛火中。 “陆斯恩!” “诺伯托!” 傍晚,住所之外突然响起了两道清脆的呼喊之音。 陆斯恩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翻阅了小半的初等数学,与诺伯托一同,将脑袋凑向窗户边上。 向下望去,原来是艾丽娅与克洛哀,二人鬼鬼祟祟,娇小的身躯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上去宛如行走在夜间的伶俐小鬼。 “快下来!” 艾丽娅抬起了脑袋,正好与陆斯恩对视,连忙招手,示意他们从窗户边爬下来。 “去干嘛?” 诺伯托拉住陆斯恩的袖子,皱眉道:“公...咳!艾丽娅,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还要看书呢!” “书?又是那一看就让人头痛的数学书?诺伯托,你看看自己的模样,都快和那些教堂上带着眼镜的老学究一样了,严肃且让人讨厌!” 艾丽娅撇了撇嘴,十分不满。 “恩?” 诺伯托愣了一下,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呐呐自语:“不会吧...” “还真有点像。” 陆斯恩忍住笑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天天闷在房里看书,也确实无聊,今天就出去放松一下吧。” “这...” 诺伯托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朝门外看去:“洛普斯基教授可是说了,不准我们...” “他不会知道的!”艾丽娅小声嘀咕。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克洛哀笑了一声,“身为一个龙骑士,这么点动静都听不到?” “啊?他知道了?!” 艾丽娅脸色一变,对那个脾气暴躁的白胡子老头似乎有些畏惧,慌忙拉扯着克洛哀的衣袖,焦急道:“那咱们快走!” “没事。” 陆斯恩摇了摇头,扯着有些不太情愿的诺伯托,从窗户上爬了下来。 “你看,这都没有阻止我们,说明教授也觉着咱们天天看书,太无聊了,需要消遣一下。” “两个臭小子!” 盘坐在山巅之上的洛普斯基微微睁开了双眼,耳朵轻轻一动,暗骂了一声。 等到确定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所能感应到的范围之后,他才摇头轻笑了一声。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严肃的老古董不是,少年的心性本就是跳脱,他也不愿意就将二人培养成一个只知道修炼的骑士。 修炼,心态也非常的重要。 成为一名见习骑士,寿命就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类的极限,达到了三百年的时光,这般漫长的岁月,不可能都沉浸在无休止的修炼之中。 那样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 人世间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总该多去看看,多去走走,如果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那更是人生一大幸事。 “好友...” 洛普斯基感慨了一声,看向深沉天空的目光,有些忧郁。 自己曾经,也有这般好的好友,只不过在浩荡的时光长河之中,也失去了许多。 虽然实力在不断的进步,可失去的东西,也在不断的增加。 曾经的自己,也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好好享受当下吧...” 洛普斯基的声音在荒芜一人的山巅之上轻轻回荡,显得那般的寂寞。 “我们这是要去哪?” 诺伯托看着荒芜一人的街道,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向身边的克洛哀。 “你们还不知道?” 艾丽娅捂着嘴巴,惊讶道:“新生晚会呀!这可是二年级的学长们举办的晚会,有很多的一年级学生都去参加了呢。” “对,四大教授的学生里面,只有我们四个没去了。” 克洛哀笑道:“艾丽娅说的有些夸大,实际上,这一次的晚会,参与者最低的条件,都得是菁英班中的顶尖天才。” “二年级的学长举办的?” 陆斯恩挑了挑眉。 “是啊,是比约恩教授的亲传弟子。”艾丽娅笑嘻嘻道:“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就是那位一年以前,以菁英学生挑战亲传弟子成功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劳伦斯。”克洛哀补充道:“他叫劳伦斯,也是现今学院二年级荣耀榜上,排名第一的人。” “荣耀榜第一?” 诺伯托惊讶不已,荣耀榜就是学院官方设立的榜单,每个月都会变化一次,按照实力排列,一般来说,一年级是不会设立这个榜单的,只有到了二年级,才会设立。 “听说他已经是一名见习骑士了?”陆斯恩问道:“而且,还是见习骑士的顶峰,即将突破到正式的骑士?” “据说是这样的。”克洛哀点了点头,“他是比约恩最为得意的弟子了。” “他举办这场晚会的目的,是什么?”陆斯恩挑了挑眉,因为自己教授的原因,他对比约恩教授也没有特别的好感度。 劳伦斯举办这样一场新生晚会,而且还要求必须得是天才才能够参加,这其中一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结识他们,这样的简单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们四人已经走到了学校的主体育馆外。 进门,便是嘈杂的交流声,一股温暖的热流扑面而来,将门外的冷空气冲散。 “咦?你们来了?” 斐文是第一个看到四人的,眉头稍挑,迎上了前来。 “等了你们很久了。” 他微微一笑,特地走到了陆斯恩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 “啧...这才半个月没见,你给我的感觉,似乎更加难以捉摸了。” 他惊叹不已,这半个月以来,自己也成功的修炼了比约恩教授的地脉剑法,实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因此自信心爆棚,想要挑战一下陆斯恩。 可当真正的见了面之后,他的这个跃跃欲试的想法,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他们二人,还是有一定的实力差距。 “哈哈哈!我们的天才来了!” 陆斯恩微微一笑,刚想要说些什么,那边人群中间,响起了一声大笑。 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声大笑吸引,陆斯恩的目光也越过身前的斐文,朝他的后方看去。 只见一名面容红润,身材稍稍显瘦的青年男子,披头散发,一点儿也不顾及形象的走到了四人的身边。 “他就是劳伦斯!”克洛哀低声开口,提醒了陆斯恩一嘴。 “天才?”诺伯托挑了挑眉,对于劳伦斯的这句话,有些不太感冒。 “我可不是天才。” 诺伯托反唇道:“如果我真是天才的话,当初比约恩教授也不会放弃我了。” 显然,诺伯托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还是对比约恩教授不满。 如果不是自己幸运,遇上了洛普斯基教授,恐怕自己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班学生! “那都是过去式了。”面对诺伯托明显的针对,劳伦斯微微一笑,并没有被激怒:“教授也是本着精准传授的理念,并不是针对于你。” “哼!” 诺伯托冷哼了一声,他倒也不是特地出声讨伐比约恩教授,只不过是为了引开方才劳伦斯所说的那一句话。 他一句“天才来了”,就等同于将包括克洛哀以及艾丽娅在内的四人,全部架在了火上考。 偏偏,除了艾丽娅之外,自己与陆斯恩、克洛哀之前都不是教授亲传,也都是在半个月之前的那场升学考试上晋级的。 劳伦斯这一句话,也就让在场所有来自菁英班的天才学生们,都将视线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些天才们,或多或少都对他们三人怀有一些敌意,毕竟,半个月之前,就是陆斯恩与诺伯托,将他们菁英班学生们的脸,狠狠放在地上踩的。 第五十四章 二皇子的局 “行了,今天是欢迎晚会。” 劳伦斯眼见着诺伯托扯开了话题,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主要,就是想要结交一下你们这些少年才俊。” “说得好像你很老一样。”艾丽娅嘀咕了一句,陆斯恩与诺伯托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也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起来。 劳伦斯脸色一僵,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引导二人朝里走去。 晚会说是晚会,实际上还是一场酒会。 酒,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种用以交际的东西。 融入了酒会之后,劳伦斯只是简单的与他们交流了一下,在被诺伯托以及艾丽娅双人嘲讽之下,也有些自讨没趣,主动离开了。 这场酒会,似乎确实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酒会,而酒会的举报者劳伦斯,似乎也真的只是想简简单单的结交一些新生而已。 不过,这个念头,在酒会进行到最后的时刻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诸位,请安静一下。” 劳伦斯笑眯眯的走上了台,看了一眼台下的诸人,脸上的笑容更加丰富:“我请诸位来,主要还是想要相互认识一下,毕竟在学院里大家都是同窗,出了学院以后,也有可能一起共事。” 场下的一群菁英学生认同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劳伦斯说的也很有道理。 能从弗罗伦德学院成功毕业,而没有留校担任普通班导师的,一般都是人中豪杰。 而他们毕业之后,出路几乎都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有关系有人脉,且有实力的,一般都会加入皇家警备团,就好比诺伯托的哥哥艾莱茵一样。 而有抱负,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功业来的,一般会主动加入帝国边境某军团,运气好的话,还能成为二皇子殿下的嫡系,如果二皇子能够顺利登基,那么这些人也将成为大帝心腹。 而普通一点的,也能成为某个地方郡戒备军团的副手,如果不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也能在今后的进阶之中,成为一位领主大人。 说出来或许很难相信,可肯特郡的领主哥特勒,曾经就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菁英班的学生,曾经在学院之中,也是被称为天才的存在。 只不过,在放到地方,由军事长官转变为行政长官之后,他那一颗曾经纯洁无瑕的骑士之心,也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体现最为明显的,就是他那日渐肥胖的体型。 这也多亏了艾丽娅公主。 如果不是这位顽皮的公主殿下,跑到了肯特郡走了一遭的话,恐怕这位“受人敬仰”的领主大人,体重还减不下来。 可以说,从弗罗伦德学院毕业走出去的学生,都是未来的政治资本。 而这,也是劳伦斯想要结交他们的原因。 说不定,这一届的新生之中,未来就会出现一个政治红人,权力新宠呢? “大家都该互相帮助才对。”劳伦斯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举办这一次迎新晚会的真正目的。 “根据我的观察,这么多年以来,骑士学院似乎都没有出现过一个由学生们自发组织而成的社团,而实际上,这种社团的模式,在强大的北丹格尼斯的各大学院之内,早就已经推行。” “社团?” 台下的学生们交流了起来,有些人消息灵通一些,对于劳伦斯口中所谓的社团,也有所了解。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存在于学院统治之下,学生们根据自己的人脉,组建而成的一个小组织。 “相信大家都听过,北丹格尼斯大名鼎鼎的鹰派吧?” 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劳伦斯轻笑了一声,开口道:“鹰派,也就是北丹格尼斯政权之中,一个相当庞大的派系,把控着帝国绝大部分的权利,更加受到北丹格尼斯现今大帝的暗中支持。” “我知道鹰派。” 斐文沉声开口,接过了劳伦斯的话:“听我祖父无意之间说起过。鹰派的官员在对内反腐败问题上,保持着肃清一切的观点,而在对外的外交问题上,也一贯都是能打就打。” 简单来说,就是能打就打,绝不多逼逼一句。 这样的强硬态度,也让周边的公国,甚至包括与北丹格尼斯边境相邻的东哥亚布帝国,感到很是头痛。 “鹰派,前身就是曾经璀璨烈阳学院的一个学生社团。” 劳伦斯继续道:“璀璨烈阳学院,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在两年一次的学院成果讨论会上,一直压过咱们弗罗伦德学院一头,狂妄不已,号称大陆上底蕴最为深厚的学院。” 璀璨烈阳学院,除了设立有骑士教学之外,还有信徒的教学。 也是北丹格尼斯享誉盛名的学院,几乎所有北丹格尼斯学院的大贵族,都以自己的后代能去里面学习进修,而感到自豪骄傲。 正如劳伦斯所说的那般,鹰派的前身,就是璀璨烈阳学院的学生社团——雄鹰社团。 这个社团里面的学生,都热烈崇拜着当代北丹格尼斯的大帝,除了日常学习上的交流之外,最为主要的政治观点,就是打压教廷在帝国内部的影响力,竖立起大帝的绝对统治形象。 这种激进的观点,在受教廷影响深远的北丹格尼斯帝国,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可或许是受到了皇室的暗中支持,这支社团并没有被教廷打压跨掉,反而在岁月的流逝之中,变得愈发强大了起来。 这一点,从现今北丹格尼斯的政府高官之中,大部分都是鹰派成员,也可以看出来。 “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商量一下,咱们社团的成立,” 劳伦斯双手展开,面露柔和的笑容:“我有一个想法,咱们成立一个社团,除了日常的学习交流之外,主要的政治商讨点,就是对于北丹格尼斯的态度。” “当今大帝,考虑到民生等问题,迟迟不愿与北丹格尼斯帝国进行一场大战。” 劳伦斯摇了摇头,遗憾道:“大帝的考虑固然有道理,可边境的公民成天被北丹格尼斯的人欺压,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听着劳伦斯络绎不绝的话,台下的听众已经义愤填膺起来。 都是一群少年,本就脾气果敢,一点就爆,如今从劳伦斯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国家边境百姓的艰苦生活后,更是怒发冲冠。 “学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通过自己组织的社团,围护这个政治观点,当我们毕业之后,也能在帝国政坛,掀起一股如同鹰派般的风浪!” “改变帝国现今的对外政策,要对北丹格尼斯保持强硬的态度!” “他们要打,我们就奉陪!” 台下人声鼎沸,而站在台上的劳伦斯,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怎么看?”克洛哀戳了戳陆斯恩的手臂。 “大势难挡。” 陆斯恩摇了摇头,劳伦斯通过举例的方法,成功激发了在场学生们的热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学生是聪明的,也是愚蠢的。 大部分学生们的情绪,都被劳伦斯调动了起来,而在这股热潮之下,社团的成立,也就在所难免。 毕竟,学院也不可能真的出面阻止,言论自由在帝国之中,还是非常的盛行,哪怕今天的这个晚会内容,真的传到了弗罗伦德大地的耳中,他也最多只是摇头一笑罢了。 “劳伦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斯恩皱紧了眉头,说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忘记了一个人。” 克洛哀来微微一笑,提醒道:“当今陛下的四个儿子里,可有一位如今正在边境呢。” “二皇子?!” 陆斯恩眉头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劳伦斯会这么热衷于挑起学生们的情绪,组建一支抱有激烈政治观点的社团了。 “二皇子的背后,有高人。” 诺伯托也双眼一闪,听出了这其中的味道来。 “他处于边境,虽然手中有一定的兵权,可终究远离政权中心,短时间还好,可一旦时间太长,那么就会被边缘化,从此与皇位无缘。” 陆斯恩点了点头,冷漠道:“所以,他急需要在政治中心,也就是帝国的心脏——白金汉城,发出自己的声音,一支由学生们组建而成的社团,能够很好的宣扬他的政治观点,提醒众人,他这个二皇子,还在边境统兵作战,身怀累累军功。” “真是高招。” 诺伯托叹息了一声:“二皇子知道,帝都政权中心,已经被三皇子、四皇子侵蚀,自己想要插手也根本没用,于是将目光调转,看向了弗罗伦德学院。” 弗罗伦德学院是哪? 是帝国的未来,是帝国最为天才的一群年轻人,所聚集的地方! 这群帝国的未来,所组建而成的社团,将成为二皇子竞争皇位的最强手段,甚至比手上的兵权,还要来得更加让人重视。 更别提,这支由学生所组织、代表着自己政治观点的社团,一定会被院长知道。 院长又是谁? 是当今大帝的启蒙老师,更是帝国活着的化石,功勋! 代表着自己政治观点的社团,每天活跃在院长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定哪一天,院长就会被这社团感动,认同他们的政治观点。 那样一来...对于二皇子的皇位之争,将会更加有利! “二皇子莫非是开了窍?还是背后有人指导?”诺伯托疑惑道:“以前的二皇子,一直默默无闻。虽然立下了不少的军功,可边境与帝都终究相隔太远,这些消息也只是被洒落在波澜海面之上的石子,眨眼便没了动静。” 二皇子在四个皇子之中,存在感一直都是最小的,甚至都比不过好吃懒做、纸醉金迷的大皇子。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远离帝都,远离这片政治漩涡。 掌握军队,有好处,可也有坏处。 “看来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教导了。”陆斯恩肯定道,一定是这样,否则的话,二皇子早就应该这样做了,那样社团肯定已经发展壮大,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这种手段,是长久之计,需要耐心等待,今天买二皇子埋藏下来的这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狠狠地扎进帝国的心脏之中,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因为,这样激进的政治观点,永远都符合年轻人的根本诉求。 陆斯恩看了一眼一副天真烂漫模样的艾丽娅,似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今天劳伦斯的一席话,建立起来的这个社团,究竟会对未来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又会对自己将来顺利继承父亲的皇位,造成多么大的阻碍。 “这似乎是一条不归路。” 直到这一刻,陆斯恩才真正的意识到,当初在皇宫之中,弗罗伦德的一番话,对自己的一生究竟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甚至连其他三位皇子的面都没有见过,皇位的暗中争夺,就已经在自己眼前呈现。 而帮助艾丽娅公主走上女皇之位... 陆斯恩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脑门,只觉得万分艰难。 如今想要退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先不说弗罗伦德大帝会砍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毕竟,艾丽娅已经是他的朋友了,如果真的扶持不上皇位的话,那么也应当竭尽全力,保护住她的性命... 第五十五章 我选择拒绝 劳伦斯组建了社团。 这是大势所趋,没有任何人有办法阻止,而知晓了他所代表的是二皇子背后的势力后,陆斯恩更加不可能会出面阻止。 现在出面阻止,就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了二皇子的视线之下,犹如找死。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苟发育才对,相信今天晚会发生的一切,一定会传入三皇子与四皇子的耳中,就先让他们较量一番吧。 倒是斐尔的举动,让陆斯恩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斐尔在劳伦斯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之下,显得激动无比,满脸潮红,差点就要拍手叫好起来。 显然,他是非常的认同自己学长的一番话的,同为一个教授的亲传,他也当然支持自己学长的所作所为。 而他,也是第一个纵跃报名,成为了劳伦斯设立社团中的第一个成员,也就是所谓的元老人物。 顺理成章的,许是为了利用斐尔祖父的影响力,劳伦斯让斐尔成为了新立社团的副社长。 “斐尔这个家伙。”诺伯托撇了撇嘴,他的父亲与掌玺大臣认识,关系也还算是不错,因此自己也与斐尔相识。 他自己的祖父,也就是掌玺大臣,拥趸的乃是四皇子殿下,而这个斐尔,居然加入了明显是二皇子的阵营当中... “恐怕,这也是二皇子计划中的一环。”陆斯恩笑了一声,“掌玺大臣就这么一个孙子,你说,当他知道了自己的孙子居然在没有事先告诉他的情况之下,加入了二皇子的派系,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这...”诺伯托皱紧了眉毛,万般思绪只能化作沉沉一声叹息。 斐尔是被诱惑的吗? 或许是的,可这也是他心底所认同的政治观点,所以,在明知道这是二皇子的布局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加入了社团,主动打上了二皇子的标签。 陆斯恩对他刮目相看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他似乎很笨就不在意,皇位的争夺。 他的眼中,似乎真的就只有...国家? 或许,这个人的本质,与诺伯托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区别,诺伯托为了杀死阿德罕伯拉,为了保护民众的生命与财产,答应了自己与克洛哀的提议,选择利用艾丽娅公主当做诱饵。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勇敢呢? 自己的父亲乃是声名赫赫的皇家警备团副团首,整个家族的使命,都是以守护皇室为荣。 而他到头来,却为了那些普通人的性命,选择奉献出公主殿下的生命。 这种做法,有对与错吗? ... 在斐尔加入之后,这些以他为首的菁英班学生们,也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踊跃加入了社团,几乎在数分钟之内,这个新设立而成的社团已经已经人满为患,瞬间达到了四十余人。 到了这个时候,参加这一次新生晚会的人中,也只有陆斯恩四人,以及另外两名教授亲传弟子。 一名是罗盾的徒弟,看上去身体雄壮无比,背后也背负着一方巨盾,是与艾丽娅同窗。 另一名,则是米奇的徒弟,是一位模样略显阴柔的男人,举止之间犹如女孩,摇晃着红酒杯的手指,还微微翘起,嘴角勾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位,还在考虑加不加入吗?”劳伦斯的视线看向默不作声的几人。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那位壮汉,也就是名叫罗兰的男人,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劳伦斯的邀请。 劳伦斯双眼微微一闪,又将视线看向了那名长相阴柔的男子。 “哎哟,学长,我胆子很小,可不敢去边境参军,这种你打我杀的事,就让你们去吧。” 阴柔男子名叫多芬,容貌倒是看起来芬芳不已,只是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惹得诺伯托眉头直皱。 “呵呵,那你们几人,我也就不需要问了吧?”劳伦斯没有意外的看向陆斯恩四人,笑问道。 “抱歉,没兴趣。”诺伯托代替了几人,耸了耸肩,拒绝了劳伦斯的邀请。 “人各有志,这我都可以理解。”劳伦斯点了点头,双眼微微眯起,神色之间有些冷漠,开口也掺杂了缕缕寒意,没有了先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只不过,既然你们选择了拒绝,那也就代表我们之间的政治观点不相同,既然政治观点不相同,那么就注定我们日后会是竞争对手。” 顿了一顿,劳伦斯冷漠道:“既然是竞争对手,我下手就不会留情,你们...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多芬的脸色微微一变,容貌之间有些拘谨,似乎又有些后悔自己拒绝了劳伦斯的邀请。 这位可是众所周知的狠人,当初挑战比约恩的亲传,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他本人如今更是二年级荣耀榜上的榜首,而他的学长,也就是师兄,比约恩更早一年收下来的徒弟,更是三年级荣耀榜的榜首! 至于四年级,精英分子都已经出去实习历练了,也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说,在四年级老生没有回校的时候,比约恩的那个三年级的徒弟,就是学院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 惹怒了这样的势力,自己哪怕有米奇导师在背后撑腰,恐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更何况,米奇教授也不太喜欢自己,偶尔还会嘀咕自己选错了人,当初新生入学的时候,应该选斐尔之类的话。 这就让多芬有点胆战心惊了。 犹豫了一下,多芬立马改口,换上了一副笑脸,巴结道:“学长,学长,我刚刚又仔细考虑了一下,社团的政治理念的确与我非常的符合,我决定了,要加入社团!” “哦?” 劳伦斯瞟了一眼多芬,冷冷一笑:“你应该坚持的,你这种人,我最为讨厌...” 话还没有说完,劳伦斯的耳朵轻轻一动,似乎听到了些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行吧,你就加入社团吧。” 他有些厌恶的开口,眼神都不想去看多芬,似乎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好,好好!” 多芬点头哈腰,完全不在意劳伦斯对自己的态度,朝劳伦斯身后的人群走去。 “你们确定了?” 劳伦斯深深看了一眼几人,默默点头:“虽然是对手,可我也给你们尊重,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对你们上心的,不会大意。” “嗤,谁怕谁?” 诺伯托冷讽一声,拉扯陆斯恩扭头就走:“既然这里都是别人社团的聚集地了,咱们也不在这里打扰他们的雅兴了。” 一旁的罗兰在说出了那句话后,也没有再开口,跟随着陆斯恩与诺伯托四人离去的背影,一同离开了体育馆。 “他们走了?” 斐尔与社团的成员们简单认识了一下之后,走到了劳伦斯的身边,又皱眉看了一眼阴柔笑着的多芬。 “走了,拒绝加入社团。”劳伦斯收回了视线,笑道:“不过,大家的报国之心,还是让我动容,居然有这么多有志之人,相信帝国的未来,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定会愈发强大,犹如一颗璀璨发光的明珠,永久的照亮在皮尔萨罗斯大陆之上。” 劳伦斯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齐声欢呼,少年的意气在这一刻,显示的淋漓精致。 第五十六章 耳边的低吟 在回去的路上,陆斯恩与罗兰交流了一下。 得知这个罗兰,乃是罗盾教授的侄子之后,众人的神色有些了然。 “难怪,性格外貌都与罗盾教授如此相像。”诺伯托嘀咕了一嘴,身旁的艾丽娅闷声道:“可不是像嘛,每一次我不想修炼了,罗盾教授就会拿他来挤兑我。” 罗兰有些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憨笑了一声。 “罗盾教授做的没错。” 陆斯恩冲着罗兰挤了挤眉。 罗兰重重点头,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师妹,抱有很高的期望。 来到了岔路口——实际上,四位教授的住所隔得并不算太远,都处于同一条山脉上,只不过是不同的山头而已。 陆斯恩与诺伯托向左,艾丽娅与罗兰向右,而克洛哀则有些孤零零的朝中间那条上山的路走去。 “对了。” 陆斯恩与艾丽娅挥手告别,又喊住了克洛哀,“那个...叫多芬的人,加入了劳伦斯的社团,米奇教授会是什么反应?” 他还是想要知道,四位教授到底对这件事情,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劳伦斯既然敢当众聚集新生,成立一个社团组织,作为二皇子在帝都的喉舌,那么一定是有所依仗的。 这个依仗,不是二皇子,毕竟那儿所在的地方,天高皇帝远。 暗中支持劳伦斯的,一定是比约恩教授。 虽然猜测不到,比约恩教授究竟是怎么与二皇子搭上线的,不过他的参与,也就说明了四大教授之中,有人被卷入了皇权争斗的风云之中。 那么学院里的人呢? 例如副院长,院长? 四大教授已经是地位仅次于院长、副院长,以及执教长的学院高层,虽然是纯学术性的,可地位很高,而且实力非常强劲。 不管是两名守卫骑士,还是两名龙骑士,都代表着帝国战力的顶峰了,在大地堡垒这种称号级强者未出现之前。 而称号级强者,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除非国家有大难、剧变。 而衡量大难、剧变的标准,则掌握在当今大帝的手中。 所以说,称号级强者都是每个国家的底牌,这可是人类生灵所能修炼到的巅峰,之中的最强者,甚至可以比肩某些实力低微的神灵! “如果比约恩支持了二皇子,而米奇又支持的话,那么学院的四大教授里面,就已经有两人支持了。” 陆斯恩皱眉分析道:“院长平时不会轻易露面,而学院大部分的行政权,都是通过高层圆桌会议决定的,在圆桌会议之上,四大教授、执教长以及两位副院长,总共有七人。而如果这七人里有四人都赞同这个社团,那么也就意味着弗罗伦德学院,将成为二皇子培育有天赋的手下的私人场所。” 这可不好。 大大的不好。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陆斯恩都不会想要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这将会让二皇子的影响力,极大的提升,而且有源源不断的人才输送给他,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情况之下,加之又有军队的部分支持,以及自己累积而来的军功,夺得皇位的可能将极大的提高。 “放心,米奇教授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克洛哀安慰道:“我与教授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他看上去...恩,看上去心神很深,可是也是信奉骑士精神的,而且,在对外交涉的政治问题上,他应该是一个保守派,对于二皇子的理念不太感冒。” 言罢,克洛哀还笑了一声:“多芬那个蠢货,身为米奇教授的亲传弟子,居然还能被劳伦斯给吓唬住,这不是在间接的打米奇教授的脸吗?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米奇不如比约恩,自己带出来的亲传弟子,居然成了别人的小弟。” 这种做法,显然会召来米奇教授的厌恶,甚至有可能会当众废除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毕竟,在没有与教授沟通过的情况下,冒然做出了决定,难免会让旁人生疑,与陆斯恩怀揣一样的想法—— 多芬的加入,是不是代表了米奇教授的想法? 这种私自做决定,将自己老师架在火上烤的行为,非常严重。 果然,在三人分别之后的第二天清早,全校的广播响起了米奇教授略显阴沉的嗓音。 “多芬身为我的亲传弟子,却不思进取,修炼不刻苦,让我太过于失望,因此向全校通报,多芬自此之后,不再是我的弟子,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行嘛,米奇教授亲口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出了这句话,甩开了自己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 也向猜测不已的帝都各个权贵阶层表露出自己的意思——老子对皇位争夺不感兴趣,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想太多。 这样干净利落的撇清关系,也让陆斯恩有些佩服米奇教授的果断。 本来,教授收一名弟子,是看重他,喜欢他,才会带在自己的身边。 说是说亲传弟子,实际上还是菁英班的学生,只不过名份上还有教导方式上有所不同而已。 如果有教授不习惯这个徒弟了,那么自然可以选择不再带在身边教导,而且哪怕学校不准,你自己也会离开。 待在一位厌恶自己的教授身边,不仅仅什么东西都学不到,还会被所有人疏远。 多芬现在就是这样的。 在听到了广播里的声音之后,他阴柔的脸似乎变得更加阴沉,双眼如毒蛇般吐着恐怖的光。 四周若有若无朝他注视而来的同情目光,让他身躯微颤,直至此时此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被人抛弃的那种无助感。 “你看起来很伤心。” 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多芬双眼一亮,目光在身边扫荡。 没有人。 “是凝声传音?!” 多芬心中一惊,凝声传音,这是实力至少要到正式骑士阶级之后,被拥有的能力,实力恐怖的骑士,已经将自己的肉身淬炼成了一具无比坚硬的躯壳,通过强大的压力在喉腔之中快速的高频震颤,让自己的声音,悄无声息的传入别人的耳中。 这种凝声传音,除非是当面被比自己实力高出不少的人传波,否则有着非常良好的隐蔽性。 所以,有很多骑士在说一些不想被人听见的话时,都会用上凝声传音这个方法。 “周围都是菁英班的学生,没有人有实力凝声传音。也就是说,这个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 多芬心中一惊,凝声传音,传音者的实力越为高超,那么能够凝声传递的距离,也就更加的远。 显然,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阶高手。 学院里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中,拥有骑士实力的人,实际上不少,除去导师与教授之外,一些四年级的绝顶天才,也突破到了骑士阶。 可四年级的学长们,不都是已经外出历练,得三个月之后才回来去了吗? 那现在给自己传音的人是谁?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身边,我无处不在。” “恩?” 多芬深深吸了一口,他自己并没有凝声传音的实力,只能压低声音,走到一处没有人能观察得到的地方,“你是谁?跟我说话有什么目的?” “我说了,我无处不在,你又何必在意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找你是想办一件事。” 神秘的声音在耳中回荡,多芬脸色一变,在听到了需要自己办一件事后,他的心中莫名就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拒绝。” 多芬冷冷一笑,果断道:“你以为你是谁?连自己的身份不不敢暴露,还想让我为你做事?” “你不会想要知道我的身份的,实际上,之所以我肯定你会答应,是因为我会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神秘声音的语速缓慢而低沉,丝毫不着急,似乎心有成竹,料定了多芬不会拒绝自己一般。 “没兴趣,滚出我的耳朵!” 多芬不满的低喝了一声,自己本来被米奇教授放弃,就心中非常不舒服,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直在耳边嘀嘀咕咕,诱惑自己。 他连听这个神秘人究竟想要他干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你被米奇抛弃,也将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导师会远离你,机遇也将再与你无缘,你难道想要一辈子都这样平凡下去,浪费你的资质吗?” 神秘人的声音掺杂了无尽的诱惑,如一头低吟不已的魔鬼,继续说道:“而你的同窗们,日后的成就将会远远超过你,你虽然加入了二皇子的派系,可最终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会沦为一个毫无价值的打杂之人,随手可弃。” “闭嘴!!!” 多芬被说得胸膛怒火直冒,心底最为深处的恐惧也被神秘人的三言两语,给勾了出来。 他本来是一个天才的。 一个耀眼的天才,从贫困的乡村里走出来,好不容易考入了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又被四大教授之一的米奇教授看重,成为了教授亲传。 本来,大好未来已经朝他张开了双手,等着拥他入怀,将曾经那些看不起他,折磨过他的人踩在脚底,肆意大笑。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命运三女神同他开了一个玩笑。 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在鬼使神差之下,自己居然被劳伦斯的一句话给吓唬住,然后投靠了他们成立的社团。 这下可惨了。 自己被米奇教授抛弃,成为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说不定,就连社团里的人,都会要求他主动退出。 一个没有未来的天才,那还算是天才吗? 不过是一个废材罢了。 多芬很是惶恐,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安,怕自己随时会被社团除名,失去一切,再次落魄的回到那个穷困的小乡村里,被那些人继续嘲笑欺负。 自己变得这样不阴不阳,就是那些可恶的人渣害的! “社团是你最后的依靠,劳伦斯背后的势力,才是你未来能够崛起的唯一本钱。这一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呵呵。” 多芬冷冷一笑,自顾自道:“那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是社团的人,能够在社团里说上话不成?” “不仅仅如此,我还能为你搭上二皇子的线,让你成为二皇子真正的手下,前提是你能答应我的要求。” “二皇子!?” 多芬双眼一闪,布满绝望的心再次升腾起了象征着希望的火焰。 “你说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多芬犹豫了一下,强行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激动,反问道。 “你还有选择吗?” 神秘人轻笑了一声,“我浪费口舌找到你,就是因为你对我而言还利用价值,当然,如果你拒绝了我的要求,那么你也毫无任何作用,最后的结果,也就只能回到那穷困不堪的乡下,重新过你那充满耻辱的生活了,一辈子。” 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多芬的瞳仁猛地收缩了一下,喘了几口粗气,艰难道:“先说你究竟想要让我干什么。” “杀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三个。” 神秘人仿佛在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犹如在让多芬去杀三只小鸡一样简单。 多芬听了神秘人的话,脸色倒是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早就已经在心底猜测到了,这个任务的不简单之处。 杀人,还算是比较容易的任务了。 多芬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道:“杀谁?” “陆斯恩,诺伯托,克洛哀。” “你说什么?!” 多芬心脏猛颤了一下,脸色剧变:“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你居然让我去杀教授的亲传弟子?”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杀死,有没有实力杀死他们三个。 就算杀死了,暴怒的教授,会活生生拔了自己的皮! 那可比看不到未来,还要来得更加的绝望,那是直接没了命! “你当我是蠢驴?这种要求,你觉得我可能会答应你吗?” 多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会凝声传音的神秘人,一直都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能够杀死他们三个,并且不被教授怀疑。” 神秘人微微一笑,似乎预料到了多芬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什么方法?” 鬼使神差的,多芬疑惑的问了一句。 第五十七章 疯了 多芬疯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整个骑士学院,从学生到老师,都在交流着这个消息。 震撼人心的消息。 “是的,他自从那天听到了米奇教授的广播之后,就已经彻底的疯了。” 克洛哀摇了摇头,神色如常道:“米奇教授为此还亲自去看了他,他一身的实力,也随着自己心态与意志的崩溃,而彻底的流逝,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从来都不养废物。 很快,多芬要被送回老家,带着大量安置费的消息,也在学院之中弥漫传递。 米奇教授虽然心里深沉,可毕竟曾经是多芬的老师,虽然自己的徒弟有再多不是,那毕竟也曾经是自己的学生。 他有些遗憾,也开口说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话。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的一切也无法挽回。 米奇教授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怪,也只能怪多芬自己愚蠢,自己没有一颗坚毅的骑士之心。 出于人道主义的因素,米奇教授还在学院给的安置费上,多加了一点。 也算是向自己曾经的这个学生道别。 在多芬离去前的两天,一年级的亲传弟子们,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 因为是被米奇教授怒极之下,直接废去了教授亲传弟子的身份,所以他现在居住着的地方,还是学院临时为他空出来的一个房间。 恩...一个不大的,杂物室。 略显阴暗潮湿的杂物室内,一众亲传弟子看着神志不清,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的多芬,一时间,淡淡的哀伤感在房间之内蔓延。 这倒不是他们可怜多芬,为多芬本人而感到哀伤。 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曾经地位很高,教授亲传的天才多芬,如今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而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有些亲传弟子皱起了眉,仿佛在现在多芬的身上,看到了往后的自己。 世人只以为,成为教授的亲传弟子,身份崇高,再也不用担忧任何的事情。 然而,实际却是,一名亲传弟子身上所背负着的压力,沉重不已,不仅仅要提防着菁英班的天才想要将其拉下高位的可能,还要在教授的高压训练之下,保持本我之心。 虽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可这样的压力,对于这些才刚刚十五六岁的少年们而言,似乎还是有些重了。 多芬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积累可太多的复杂情绪,米奇教授的一番话,也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芬,从此以后,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在骑士学院所奉行的骑士准则与骑士精神面前,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疯掉的多芬,简直就是一种耻辱,也正因为这样,学院才会大力推动多芬的离开。 在学院高层的眼中,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同样,也没有资格再在骑士学院待下去。 如果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如果不是怕别的帝国竞争学院的利用,他们甚至连安置费都不想给。 看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 陆斯恩只觉得,世间的冷漠,已经向自己缓缓露出了一角,暗里藏着的东西,甚至让他都有着发抖。 “走吧,他已经彻底的疯了,其实学院的做法或许对他还有好处。” 诺伯托摇了摇头,叹道:“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有了亲情的陪伴,说不定他的这种症状能够好转,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骑士,学院与米奇教授给他的安置费,已经能够让他在当地成为一个富翁,不用担心日后的生计问题,安然无忧的渡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众人默默点头,诺伯托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既然多芬并没有成为一名骑士的坚定意志,那么早点放弃,对他而言会更好。 做一个有钱人,讨个容貌不算特别出众的老婆,生一个有些可爱的孩子,如此一家生活下去,不用忧愁着未来的生活,这样平凡的日子,其实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也是许多人现在正在追求的。 “我站在浪口屠龙,我守护了一整座城市的公民,我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院长亲自给了我赏赐,陛下赐予我骑士十字勋章,我成为了吟游诗人们口中的传奇!世代传颂!”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口中疯疯癫癫的多芬,终于完整的开口,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陆斯恩默默朝躺在床上,口中又胡言乱语起来的多芬看了一眼,暗自皱了皱眉。 “你刚才停下来干什么?” 艾丽娅扯了扯陆斯恩的衣袖,她刚才的视线,可一直放在陆斯恩身上呢。 “觉得有些古怪。”陆斯恩摇了摇头,念叨道:“他已经疯了,而疯的理由是米奇教授的那一番话,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非常的恨学校才对。” “这是应该的,他恨教授放弃了他,也恨学校的制度,让他成了一个被直接放弃的人。”诺伯托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还要说着、幻想着学校对他英勇事迹的嘉赏?” “这个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他恨学校,也在意学校对他的看法,他疯了,所以才幻想着自己日后做出来的事情,能够得到学校的奖励,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 诺伯托摊开了手,如此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非常有道理,陆斯恩点了点头,笑道:“也许吧,你说的没错,是我多想了,可我怎么看都觉着,多芬偶尔看向你我的目光,带着一起不对劲。” “不对劲?” 诺伯托笑了一声,耸肩道:“欸,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看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我觉得有些奇怪。”克洛哀皱了皱眉,“他是我的同窗,曾经也是我的师兄,我从米奇教授曾经偶尔说的话了解到,多芬的出身其实并不好。” “哦?” 陆斯恩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克洛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艾丽娅的八卦之心也被点燃,竖起了如玉般晶莹的小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他出生在诺森堡郡的边陲小镇,那里治安极其的混乱,据说每天都有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而多芬的父母死于当地混混之手,他的童年,貌似是被混混们带大,通过一些惨绝人寰的手段经常折磨他,以此达到那些混蛋们心底深处的非人欲望。” “还有这种事?!” 艾丽娅惊呼出声,一时间更觉得躲在房间里的多芬可怜起来。 “他费劲心力,才逃出了那里,长途跋涉,几乎是一路乞讨来到了帝都,然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成功考入了弗罗伦德骑士学院,景色天赋出众,受到了米奇教授的看重,收之为亲传弟子。” “倒是颇为传奇。”诺伯托点了点头,然后疑惑问道:“然后呢?这个故事能说明什么?” “说明多芬的意志力应当颇为坚定,至少比普通人要强,而且要超过某些贵族。”克洛哀冷冷一笑,特意瞟了一眼诺伯托。 诺伯托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克洛哀这句话的讥讽之意,还没开口说话,陆斯恩连忙接过了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多芬是装疯?” “装疯?!” 诺伯托与艾丽娅张开了嘴,脸上涌出了疑惑之色。 “装疯总得有个目的吧?”诺伯托反驳道:“装疯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多芬都要被驱逐出学院了,本来应该辉煌灿烂的人生,就这样被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克洛哀皱了皱眉,同样有些疑惑:“他装疯的目的是什么?很显然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获得任何的好处,反而还彻底的失去了未来。” 本来,米奇教授虽然当众宣布废除了多芬亲传弟子的身份,多芬也就没了教授的亲自指导,就连菁英班的导师都会避其远之。 可是,至少他还能够就在学院之内,毕竟他当天晚上加入社团的举动,只是打教授的脸而已,按照实际规则来说,他并未有违反学院骑士规则的任何一条。 那么,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会被学院开除,最多也就是厚着脸皮回菁英班听课学习,受别人的冷眼对待而已。 这种经历,多芬又不是没有过,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接受吧? 只要熬到了毕业,哪怕实力上的长进并不多,可也能够凭借着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毕业证书,成功到地方上混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且还是国家政府的工作。 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结果,都会比现在要好上太多。 “除非,他这样做之后,带来的收益会比不装疯之前,还要更高。” 陆斯恩默默道:“不然的话,他就一定是真的疯了。” 看出了克洛哀微皱的双眉,陆斯恩解释道:“我们对他的猜测,都仅仅只是局限于猜测而已,谁也不了解他真正的心理,说不定,在经历了童年那样痛苦的过去之后,好不容易改变了生活,结果又要回到从前,这种心境上的冲击感,将他给冲跨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多芬的身上。 说不定,正是这样的遭遇,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脆弱,拒绝回到过去,从而冲跨了意志,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这倒是说的有道理。”姆伯托点头赞同陆斯恩的说法。 “或许是吧。”克洛哀耸了耸肩,摊手道:“毕竟,我无法解释他到底为何会装疯,所以,也就只能认为他是真的疯了。” 而不管多芬究竟是疯,还是没疯。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他,都已经难逃被学院驱逐的命运了,而这个驱逐的时间,就在两天之后。 阴暗潮湿的房间之内,原本躺在床上,表情疯狂的多芬,在听到众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之后,狰狞的面容也逐渐趋于平静。 一缕深深的疲惫,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那个神秘人的建议,正如同当天晚上一样,鬼使神差之下,被劳伦斯的话震慑,加入了社团。 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古怪,古怪之中,甚至透露出一丝诡异。 这几天,多芬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似乎变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起来。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我是谁?” 他有的时候,在漆黑无人的夜间,躺在这破烂不堪的硬板床上,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曾经的那个自己,又去了哪里? “你刚才的话,有些显得多余了。” 正当多芬浑浑噩噩之际,耳边又响起了那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呵...多余?难道他们三人还会怀疑我不成?” 多芬冷冷一笑,神秘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的确是的,他们刚才确实有些怀疑,不过又打消了疑惑。” “行了。”多芬冷着脸,开口问道:“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你说装疯能够彻底的洗脱我杀死他们三人之后的嫌疑,如今,我面临被学院驱逐的命运。” 顿了一顿,多芬沙哑道:“现在,你应该告诉我,要用什么方法,在洛普斯基教授与米奇反应过来之前,杀死他们三个。要知道,那个陆斯恩修炼了雷霆剑法,实力可不比我低。” 第五十八章 舍与得 “自然是有办法的。” 神秘人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凌晨三点的时候,学院里的人已经全部陷入了沉睡,而那些高层嘛,改修行的也闭关修行了,这个时候,是整个学院最为空旷的时候。” “所以呢?”多芬皱眉问道。 “你在这个时间段出来,去学院佐芬迪尼街道和英灵街道的交汇处,到了那里,你会看到月光照耀在长且尖的拴马石上,拴马石的阴影笼罩在石砖地面,形成一道如同时钟般的刻影,刻影遥遥指向的方向,走进三百五十米,那儿就是你最终要去的地方。” “你在哪里放了什么东西。” 多芬面容平淡,他当然不会认为,神秘人口中的神秘之地,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危害。 自己现在是神秘人手中的棋子,同样也是他想要达成自己那不可告人秘密的重要依仗,如今的自己。可是宝贵得很。 “当然是能够杀死他们三人的东西。”神秘人轻笑道:“雷霆剑法固然恐怖,可毕竟是由一个连见习骑士都没有修成的年轻人使用,再如何强大,也有其局限性。” “更何况...” 神秘人顿了一下,笑道:“你师傅米奇教授的似水年华剑,也颇有威力。” “他?” 多芬冷哼了一声,“似水年华剑终究是与雷霆剑法有一定的差距,毕竟一个脱胎自中阶数学,一个是脱胎自高阶数学。” “重要的不是中、高与否,而是修炼者对于此剑法的适合程度,当初米奇之所以会看上你,除了你的天赋之外,就是你与他的似水年华剑非常符合。” “你连这也知道?” 多芬皱紧了眉头,心神之中充满了疑惑。 自己当初之所以被米奇看重,的确是因为他自身的气场与似水年华剑非常相符。 似水年华剑,乃是米奇观察数万条溪流,游荡了千万里之地,用时六十年,才从结合中阶数学的玄妙创造而出,其核心,就是代表了溪流的绵长而悠然,不疾不徐,却又恒远渊长。 而他的气场,本身就偏向阴柔,似水年华剑脱胎自溪水,水,本身就是阴柔之物。 也正因此,他才成为了米奇几个女性徒弟之中,唯一的例外。 男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不男不女。 “你到底是谁?”多芬眉头紧锁,一时间又开始猜测起此人的身份来。 按道理来说,米奇只会将这种事,告知于其他的三位教授知道... 莫非是! 多芬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顿时头皮有些发麻。 难道是比约恩教授?他的徒弟劳伦斯就是社团的创立者,那么理所当然的也就和二皇子有关系,神秘人之前口中所说的,他不仅仅能够让社团容纳自己,还能将他引荐给二皇子... “是的,一定是的!” 多芬很是笃定,随后心中又升起了一丝疑惑。 比约恩教授为什么想要杀陆斯恩、诺伯托还有克洛哀? 比约恩教授与洛普斯基教授相互争斗了几十年,想要报复杀死洛普斯基教授好不容易才收到的两名徒弟,虽然听起来很是没必要,可是至少也有理由。 杀死克洛哀? 克洛哀可是米奇教授的徒弟,米奇教授平日里与比约恩教授可没有什么摩擦,更加别说有什么过不去的过节了。 更何况,米奇教授与洛普斯基教授可不一样,洛普斯基教授本身修炼的雷霆剑法,因为至刚至烈,而且据说还必须要感悟一种剑气,将其存刻于灵魂深处,才可以修炼。 这种条件,已经卡死了绝大一批人。 光是感悟他的那道剑气,就已经有不少所谓的绝顶天才,变成的白痴。 也正是因为这样,学生们惊恐不已,宁肯成为菁英班乃至于普通班的学生,都不肯尝试拜入洛普斯基的门下。 这也导致了,他的学生非常的少。 少到,除了最近新收的陆斯恩与诺伯托之外,只有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了。 而四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快要毕业的时刻。经常会在外面历练,半年都难得回一次学校。 所以,洛普斯基向来都孤家寡人一个,在其他的三位导师对比之下,显得孤零零的。 而米奇教授可不一样了。 他二年级有两个学生,三年级同样有两个学生,四年级也是。 如果他多芬不被放弃的话,米奇教授一年级里,也有两个学生。 所以... “比约恩教授为什么要针对米奇教授?难道是因为他当众放弃了我,传递出了自己不在乎二皇子的信息,所以遭到了二皇子的不满,命令比约恩恶心他?” 多芬都有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堂堂二皇子,常年征战在外,保家卫国,会为了恶心米奇教授,而去杀死他的徒弟? 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过于小家子气了一些吧? “你在想些什么?” 神秘人清冷的声线凝入了多芬的耳中,多芬许久的沉默,也让他微微有些不满。 如果不是他还有用... “在想一些事情。”多芬笑了一声,“比如说,你究竟会不会在我得手成功之后,杀我灭口。”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神秘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然后笑着开口:“你想得未免太多了一些,有些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事,最好。” “事关性命,由不得我不多想。”多芬躺在床上,低声自语道:“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为的就是你那天在我耳中所说的,为我精心构画而出的未来蓝图。” “我已经失去了导师,失去了骑士学院学生的身份,失去了一切...” “哪怕你不疯,你难道就不会失去这些吗?”神秘人冷冷一笑,“对于你这种心有壮志的人而言,在冷言冷语中等待毕业,分配到边境成为一名小小的官吏,与你拿到一笔不菲的安置费回家,成为一个富家翁,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本来就是那种,不甘平凡的人,所以我的建议,不过是给你了一个向上继续攀登的台阶而已,我们双方之间,都互取所需,不要将你自己说得那般可怜。” “呵呵,你说的有道理。”多芬耸了耸肩,笑道:“既然如此,我要确定一下,你所说的,我成功杀死他们三个人之后,会带我见到二皇子,并且成为他的直系手下,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我怎么确定?” “杀了他们三个,你自然就能确定了。” “看上去,我已经没得选了,成为了你的棋子...” “做一枚棋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做那些被随手抛弃的棋子。” 神秘人笑了一笑,似乎准备收声,在最后又提醒了一句:“记住,凌晨三点,两条街道的交汇之处,随着月光洒在拴马石上的暗影,往前走三百五十米整,找到你拿来杀死他们的东西。” 言辞,他再次说道:“只要成功,我就会让你面见二皇子,相信以你的天赋,一定能受到二皇子的看重,成为他麾下的强力助手。” 多芬双眼一闪,被神秘人说得呼吸有些急促。 二皇子的亲信... 这可一点儿也不比在骑士学院修炼学习要来得差。 先不说二皇子已经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龙骑士,比米奇教授还要更加厉害,就他这尊崇显赫的身份地位,所能给自己带来的资源,就丰富无比。 而且,自己还有可能成为保皇一派... 只要二皇子能够在皇位的斗争之中,最终赢下来,那么现在自己跟随的皇子,也就将是日后东哥亚布帝国的大帝,而自己身为最初跟随着的亲信,今后的地位一定非常之高。 说不定,还能高过创立了社团的劳伦斯... 这,也就是多芬之所以会答应神秘人建议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为未来的皇帝陛下效力,谁会拒绝呢? 反正自己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再差也不过如此,何不大胆放手,赌上一把? 至于与自己无冤无仇的陆斯恩三人... “只能说对不住了!” 多芬双眼闪过狠辣之色,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想要成功,注定要踏着无数人的森森白骨,而陆斯恩三人,也就成为自己的第一个垫脚石吧... 第五十九章 残破的雕塑 深夜,深黑的夜。 夜色已经非常深沉了,学院的街道之上,已经没有了新人影的出现,四周只流淌环绕着低冷呜咽的风。 原本热闹的骑士学院,到了夜间,倒是给了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学院太大了,面积也太宽阔了,尤其没有人的夜晚凌晨,建筑物倒印的阴影,也显得更加萧瑟。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了漆黑的夜中。 他呼吸均匀,身子微微躬着,似乎有些害怕被发现,脚步非常的轻,踩在石板路面上,甚至都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个人沉默的行走在更加沉默的夜里,直至走到了一处顶尖体方的石桩跟前。 石桩的尖端渗透着月光,月光如水,温柔洒落而下,又流淌清澈在斑驳地面,嶙峋成了不规整的形状。 “嘶...” 多芬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天际遥远的黯淡月色,又摆了摆脚下的石板砖。 深深吸了一口,随后朝着月色倒印之下,拴马柱的扭曲阴影而去。 走了一段时间,神秘人口中三百五十米的距离似乎十分遥远,直到多芬的心中升起了缕缕烦躁之意,才终于看到了显眼竖立在一片空旷草地上的弯曲老树。 老树算的上庞大,虬蚺交错的枝丫似苍老妇人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弯曲中带着一丝恐怖。 似乎这株老树的年岁已经很大了,树干上已经腐败出许多大小不一的洞,洞里面乌黑一片,月光也照耀不到内里,如同散发邪恶之气的诡异洞窟,看得人遍体发寒。 “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多芬嘀咕了一句,自己来学院半年了,倒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有看见过这样的老树。 “在树洞里面?” 他提了提嗓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老树旁边,老树庞大的阴影将他吞没,多芬的身影也随之融入进去。 多芬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神秘人口中,为自己准备的东西,不禁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难道是在树洞里面?”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树洞,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嗓子眼,压抑住心底升起来的寒意。 虽然确定神秘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害自己,可这株古怪老树的附近,环境实在太过诡异恐怖,自己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算了,试试看!” 多芬咬了咬牙,缓缓伸出自己的手,颤抖放进了最大的树洞中去。 “你看,我就说他有问题。” 克洛哀指了指消失在老树阴影下的多芬,撇了撇嘴。 “真是古怪。” 陆斯恩嘀咕了一声,自己是在睡梦之中,被克洛哀给喊起来的。 她口口声声说,她怀疑多芬不太正常,过了今天以后,马上就要离开学院,那么他一旦想要借助装疯卖傻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在今天有所动作。 虽然十分不想从床上起来,可陆斯恩还是拗不过执着的克洛哀,从窗户上向下看,看着这个美丽女孩的俏脸,在夜间的寒风中被冻得苍白,自己也于心不忍。 还是抽空穿起了衣服,走下了楼梯,跟着她前往多芬临时居住的地方,暗中窥伺他。 身后,当然也跟着被吵醒来的诺伯托。 诺伯托一直劝陆斯恩,不要相信克洛哀,她一定是最近精神比较紧张,所以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然而,纵使他有万般的不情愿,不想在大半夜如同神经病一样,去偷窥一个疯子的生活作息。 可当陆斯恩穿好衣服下楼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跟了出来。 他们当时,在多芬的临时住所那儿,屏息等待了很久。 暗中观察,也观察了一段时间。 期间,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在白天满嘴胡言乱语的多芬,到了晚上没有人之后,就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平静时期。 “这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疯了一整天了,累了,所以睡觉了呢?”诺伯托撇了撇嘴,还这样反驳道。 “你说的很对,装疯了一整天,已经很累了,所以才会安静下来。”克洛哀冷笑了一声,自信分析道。 “你真的是...”诺伯托有些生气,“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他装疯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而当这个可能越来越大之后,他就一定是装疯。” “这是什么鬼逻辑!”诺伯托哀鸣了一声,他真想让克洛哀回去重新研读一下基础数学,学学书本里面交给他们的逻辑学。 三人暗中观察了许久,直到过了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当多芬陷入了睡眠之后,似乎都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当时,诺伯托的脸色还有些得意的看向克洛哀,确定她一定是多想了。 而克洛哀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而是继续耐心等待。 当再过了半个多钟头,直到诺伯托的耐心已经快被消耗殆尽之后。 那原本应该已经陷入深层次睡眠之中的多芬,居然动了起来! “他穿衣服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疯了吗?难道是带来的后遗症,梦游?” 克洛哀瞟了一眼还在嘴硬的诺伯托,冷冷一笑,指了指打开了门,正鬼鬼祟祟朝四周打量的多芬。 陆斯恩连忙拉扯了一下二人,示意他们将自己给藏好。 “一个梦游的人,会这么机灵?” 诺伯托对于克洛哀的反问,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升起了无边的疑惑。 这个多芬,到底为什么装疯?因为装疯,他连最后待在学院里修炼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怎么想也想不通的诺伯托认知中,恐怕这才是真正的疯了吧? 于是,他们跟着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多芬,一路走到了拴马柱的附近,然后亲眼看着多芬顺着月光洒落下来的阴影,慢慢前行。 “他在找什么东西!” 克洛哀肯定道,过了一段世间,多芬还是没有从老树的阴影之下走出来。 “进去看看!” 诺伯托等了一整个晚上,早就已经没有了耐心,提出了这个建议。 见二人还在考虑,他有些急躁:“还想什么,如果他真的没有疯,实力也最多与陆斯恩相同,更何况咱们有三个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首先,我们得想清楚一件事情。”陆斯恩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诺伯托的声音放小一点,“那就是,能让多芬放弃未来,选择被学院驱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这种东西,究竟会不会有危险。”克洛哀双眼一闪,“类似于一些有恐怖功能的物件,那就不是我们能够处理得了的,咱们必须赶快上报学院。” “恩?” 上报学院? 诺伯托愣了一下,看着克洛哀淡漠的脸,忽然间有些明悟。 “你这么晚出来,这么想要急着查明多芬疯掉的真相,恐怕不仅仅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吧?” “你说对了。”克洛哀耸了耸肩,笑道:“你以为,米奇教授这般心里深沉的人,会真的认为多芬已经疯掉了吗?” 她顿了一顿,接着道:“遮掩多芬并没有真正疯掉之人的手段,确实非常高明,就连米奇教授亲自去查看多芬的情况,都只能得出他是真的疯了。” “真的疯了?” 诺伯托觉着自己大脑浑噩不已,一时间有些迷糊:“那他到底疯没疯?” “疯了。” 克洛哀耸了耸肩,摊手道:“根据米奇教授的推测,他在当天晚上,与我们一同参加晚会的时候,就被某种神秘的能量影响,操控了他的心智。” “操控心智?”诺伯托脸色一变,克洛哀见陆斯恩还有些不太理解,解释道:“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在被邪恶的能量操控心智之后,他的脑中也会出现一道神秘的声音,去指引他做某些事情,这种声音你可以认为是早就定制好的,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内,响起来。” “操控心智,这种手段曾经是教廷中一些极端份子们修行的本领。”诺伯托神色严肃,“后来,这些教廷的极端份子不认可教廷的一些理念,从中分离出去,形成了现在的...” “上古秩序教团。”陆斯恩缓缓开口。 “米奇教授与洛普斯基教授应该就在附近了。”克洛哀微微一笑,“不管他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想要利用他做些什么,其实都已经失败了。” 正在他们交谈之间,那枯树阴影的笼罩范围之内,多芬似乎取出来了什么东西,满脸兴奋的捧着走了出来。 “快看他手上!”诺伯托激动指了指他双手之间捧着的物件,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之下,隐约能够看出来,是一座造型古怪的天使。 说是天使,其实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使, 他虽然背后生长有一对翅膀,可这对翅膀却东倒西歪,看上去如同翼骨被巨力折断,左手手臂已经不知道断裂到了何处,只有无力垂着的右手,还在散发一缕诡异的黑芒。 他的头颅低下,看不清真实的容貌,倒是一头卷起来的长发非常引人瞩目,遮掩在整张脸庞之上。 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雕塑,从外貌上来看,应该是由黑曜石所雕刻而成,雕刻者的手艺非常精湛,一笔一划都铁笔金钩,锵镪有力,每一处蜿蜒而过之处,又细腻如流水一般。 这是一具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放在家具交易市场上,也能卖出一个非常不俗的价格。 不过,这种东西放在交易市场上去出售,又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了一些,艺术展览会,应该才是它的真正归宿。 当然,前提是它就是一件朴实无华的雕刻品。 雕刻品,哪怕再如何的巧夺天工,那也只是一具艺术品而已,始终不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威胁。 可现在的陆斯恩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着多芬手中捧着的这个残破天使雕塑,都溢散出一种恐怖、惊悚的感觉。 “奇怪,两位导师为什么还不出手?” 陆斯恩与克洛哀、诺伯托有些疑惑的朝后方看去,却看不到洛普斯基与米奇教授出现在黑夜中的身影。 而此时此刻,在距离他们大约一公里处的地方。 米奇有些狼狈不堪的持剑插地,一条条宛如游龙般的水柱将其环绕包裹,天空之中突兀出现了一道霹雳,精准无误的劈在了圆形水圈之上! 粗壮厚实的水柱哗啦哀鸣,眼看着即将崩溃,米奇咬紧牙关,手中长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震颤了一瞬,然后本欲崩溃的水龙细化成了无数条极其细腻的丝线,丝线无穷无尽,将那欲劈在米奇身体上的红色光芒抵挡、消化。 “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居然敢在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之中放肆!” 洛普斯基气愤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在一瞬之间,他矗立在大地之上的身体豁然腾飞,直冲云霄,挥舞着长剑,如同霹雳一般,迅捷朝方才劈出红色光芒的厚重云层刺去! 轰隆隆—— 夜空之中,突兀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随着洛普斯基这一剑的刺出,遮天蔽月的大量云层顿时气化,皎洁明月向一方世界露出了真容。 “哈哈哈,洛普斯基,你果然老了,如果放在以前,你这一剑刺出,我应当已经身受重伤。” 洛普斯基听到这道声音,脸色惊疑不定,还欲捕捉天空中出现而又刹那间消失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米奇撤去周身的水雾,叹息了一声,“你还在天上干什么?还不下来,当务之急。咱们要马上去克洛哀以及你那两个徒弟身边去!” “玛德!” 洛普斯基低骂了一声,收起手中的长剑,朝之前三人消失的地方奔行而去。 而原本陷入沉睡之中的学院,也被方才恐怖的交手惊醒,学院天空,突然闪烁出了几颗耀眼的星辰! 是其他两位教授,以及副院长、执教长被惊醒了! 第六十章 破碎 深沉的夜色,豁然之间变得明朗了起来,云开月明,皎洁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之上,现出了陆斯恩三人的踪迹。 “是你们?”多芬第一眼便看到了身躯有些僵硬的三人,陆斯恩与诺伯托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朝多芬挤出一道腼腆的笑容。 多芬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做出疯了的模样,可转念一想,咦,不对呀! 他现在可是手捧着这座雕塑,而这三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还装个屁呢?! 想到这里,多芬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陆斯恩第一眼发现了多芬神情的变化,顿时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先下手为强!他手中的那座残破雕塑有古怪!” 陆斯恩爆喝一声,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多芬得到了这座雕塑之后想要做什么,可是当看到了他那带有杀意的目光之后,也不需要再去考虑这些了。 话音落地,多芬的手微微一动,刚想发动手中残破的天使雕塑,却只觉眼中寒芒一闪,陆斯恩的身躯居然以极快的速度,踩着古怪至极、却又似乎与雷霆霹雳时相同,蜿蜒而下的步伐,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 多芬骇然不已,手指已经按在了雕塑的底座,正要发动破败天使雕塑之际,陆斯恩手中的长剑,已经凌厉抽出,反射着皎洁月色的光芒,在空中流淌出笔直的线,瞬间便斩在了多芬捧着雕塑的左手! 嗤—— 手掌被长剑削断,从手臂上脱落而下,连同着未曾捧稳当的雕塑,一同坠落在了地面上! “啊!!!” 多芬愣在当场,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被整齐切断的左手,血液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咕噜出了猩红色的血泡。 而那座被连同斩断的手臂一同,坠落在了地上的残破天使,似乎被磕动了一下,滚动了数圈。 许是因为陆斯恩的长剑太过锋利,又或者是出剑的速度实在太快,那原本想要扳动雕塑底座的手指,居然反射性的动了一下! 身后克洛哀与诺伯托的脸色一变,只见那残破天使雕塑被折断的双翼,在震颤一瞬之后,舒展了开来! 顿时,漫天的黑芒如翻倒了的黑墨水瓶,一股股极黑的墨色涌动而出,覆盖在了众人的头顶,遮掩了漫天的月色! “哈哈哈哈!你们死定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多芬得意洋洋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你想要杀我们?” 诺伯托脸色一变,他们与这多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恩怨,第一次的见面,还是上一次的迎新晚会。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就要杀人灭口。 “你们必须死!” 黑暗之中,多芬的声音显得很是狰狞:“我的任务就是杀死你们,只有杀死你们,我才能够成为二皇子殿下的亲信!才能拥有比在弗罗伦德学院之中,更加光明的未来!” “二皇子的亲信?!” 陆斯恩手中的长剑并未收起,任由上面的滴滴鲜血流淌,滑落在地面,原本坚硬的地面此时仿佛变成了一滩凝固的黑水,血液滴落在上面,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你是为了成为二皇子的亲信,才故意装疯卖傻的?而成为二皇子亲信的条件,就是杀死我们三个?!” 克洛哀急促问道。 他们三个是谁? 陆斯恩不过是肯特郡边陲小镇的文兰海岸一个默默无名的渔民,而她克洛哀,也只是海盗们培养出来的一个值得利用的工具而已。 也只有诺伯托的身份地位与他们不一样,是一名真正的贵族。 他们三个人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引来远在数万里之外边境的二皇子的注视? 更何况,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招惹过他! “难道说...” 陆斯恩与诺伯托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说,二皇子知道了弗罗伦德大帝那天在皇宫里面,和他们说的内容了? 也知道了,他们身边跟随着艾丽娅公主殿下,并且当今陛下对他的三个儿子不满,想要培养艾丽娅成为目光女皇? 这怎么可能?! 陆斯恩心中震撼不已,当天可是只有陛下与他们三人在,所交流的内容,也只有他们三个包括弗罗伦德七世在内的四个人知道。 弗罗伦德大帝当然不可能会主动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二皇子,除非他疯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宫之中,有二皇子的耳目? “二皇子居然这么厉害?连皇宫之中都安插了眼线?” 陆斯恩的思绪一旦往这方面去想,就一发不可收拾。 镇守边陲的二皇子,不仅仅拥有一定的军权,而且在皇宫中都安插了厉害的眼线,这种手段,简直让陆斯恩感到恐惧。 “不对,如果二皇子真的这般厉害的话,弗罗伦德大帝恐怕早就立他为皇储了,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趟皇位争夺的这淌浑水。” 陆斯恩细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二皇子如果真的这样厉害,那弗罗伦德还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参与皇位争夺,这不就是把艾丽娅公主往火坑里面推吗?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二皇子为什么要杀我们三个?” 陆斯恩一头雾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二皇子为什么要让多芬杀掉他们三个。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不加入社团就这样做,那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一些。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二皇子刚刚在白金汉城里竖立起来的精明能干的形象,恐怕很快就会覆灭。 而与此同时,将带来的后果,也是非常恶劣的。 大部分的人才,都不会再投入二皇子的麾下。 三人都一头雾水,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二皇子要杀他们。 而此时,多芬在左手被斩断之后,血腥味刺激了自己的大脑,一时间一股无名邪火自心底涌现,原本还算清醒的神经,已经彻底的被心中的邪恶能量影响! “你们,都去死!我要用你们的项上人头,铺就我辉煌人生的阶梯!” 言罢,极致的黑暗似乎涌动了一下,顿时恶浪滔天,三人脚底的黑暗巨浪翻腾不已,其中又伸出了一只只白骨手臂,白骨手爪力气非常的大,死死扣住他们三人的脚腕,似乎想要将他们拉扯入无底深渊中,永世沉沦! “这股力量!” 陆斯恩咬紧牙关,手中长剑不疾不徐的挽了一道剑花,然后手起剑落,用力劈砍在了白骨手臂之上! 咔哒——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白骨手臂上被劈出了细密的纹络,随之崩溃,而在崩溃的一瞬之间,破碎的骨骼又迅速组合重铸,凝成了一只全新的白骨手臂! 新的白骨手掌似乎力道更大,如同铁钳般死死箍住了陆斯恩的脚腕,陆斯恩直觉脚腕处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可恶!学院地下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白骨!”诺伯托仿佛就在自己不远处,还在愤怒的咆哮着。 “这明显就是一处独立出来的空间!”克洛哀的声音在另外一个方位响起,冷漠道:“二皇子还真是有心了,为了杀死我们,居然用上了这种凶器!” 很显然,这地面涌现出的无穷无尽的白骨,就是以前死在折翼天使雕塑之下的生灵,这些生灵被这处诡异的空间禁锢,甚至连转世的可能都没有,只能永生被囚禁在这里面。 这么多年的漫长时光的囚禁,让这里面死去的无穷生灵,变得邪恶无比,怨念滔天,其力量也强大无匹。 这个时候,陆斯恩每天挥剑数十万次的好处也就出来了。 他仿佛不知疲惫,接二连三的快速出手,手中持着的长剑,犹如贯穿永恒黑夜里的炽热闪电,电弧所至之处,一片白骨尽皆毁灭。 而白骨,又是无穷无尽的。 当陆斯恩已经快要体力不支之时,那边的克洛哀发出了一声哀鸣。 “小哀!” 陆斯恩脸色一变,稳稳持着长剑的手臂也止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轰!!! 正当二人还在担心克洛哀的安危之际,极黑的空间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雷霆震响!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天地间都似乎变了颜色,那永恒的黑暗突然被白昼摧毁,原本黑暗的苍穹突然间破碎了一道大口子,皎洁的月色也洋洋洒入了这片独立的空间之内。 “光芒...” 皎洁的月芒犹如摧毁世间一切的圣辉,所至之处,大量的白骨手臂冒出了极其浓郁的黑雾,黑雾刚刚涌出,又瞬间被皎洁月芒吞噬。 哗啦啦! 大片大片的白骨在崩溃,一眨眼之间,难以解决的困境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也正是借助着这道月芒的投射,陆斯恩看到了跪坐在坚硬地面上,不住喘息着的克洛哀。 “你没事吧?” 陆斯恩强撑着疲乏且疼痛的身子,跑到了克洛哀的身边,慢慢将她扶了起来。 “靠!” 诺伯托龇牙咧嘴,一身酸痛不已,有些嫉妒的看着二人的背影,都是兄弟,为什么先扶克洛哀? 真是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恢复了皎洁色彩的空间之中,多芬绝望的咆哮在孤独响起,而随着月色的愈发浓郁,整个极黑空间也在不断的崩塌、凹陷。 如同玻璃镜片破碎般的,一块块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黑暗碎片,支离破碎,然后又迅速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啪嗒—— 然后,落在多芬脚边的展翅天使,翅膀被一股无名力量折断,化作了点点如墨般的粉末,随风飘散。 “这...这!” 多芬愣神看着脚边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方,疯狂的心也沉入了深渊之中。 “真是我的好徒弟!” 重新回到了这方真实存在的天地之中,米奇与洛普斯基,以及其他两位教授,还有一名副院长同时走来。 他看着呆滞不已的多芬,气极反笑,走上前去,挥手就是一个大耳光,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沉默的环境之中响起,随着而来的是一股带有灼烧感的疼痛。 米奇的这一巴掌似乎将多芬从狂暴之中抽醒,他打了一个寒颤,惊恐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老...老师,这不是我的本意,这都是我被一股邪恶的力量腐蚀的!” 多芬尖叫了一声,噗通跪在了地上,用力磕头,将额头都磕出了猩红的鲜血,流淌了一地。 “留你的性命还有用。”米奇冷冷看了一眼多芬,冷哼一声,有些关切的走到了虚弱不堪的克洛哀身边,掏出了一株古怪的果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她的嘴里。 吞下了果子的克洛哀,明显脸色好转了起来,原先虚弱的身子也能够独自支撑起来。 “铸力果实?” 洛普斯基走到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身边,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米奇这家伙还算有点存货,居然这样的大手笔。 那边跪伏在地上的多芬看到了自己老师冷漠的表情,与对他与克洛哀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之后,脸色一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第六十一章 争议 恐怖的独立空间被彻底打破,也昭示着事情正是告一段落。 最终,多芬的命还是保留了下来。 纵使他的确做出了残杀同院学生的举动,可毕竟是受到了邪恶能量的干扰,才会这样。 而且,他也并没有真正的疯掉,本着教书育人的基准,学院的高层领导最终也没有真正定他的罪。 只不过,由于先前邪恶能量的吞噬,给学院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也注定会被带到学院的惩戒处,仔细审讯一番了。 二皇子这个人,也正式的进入了学院的视线之中。 关于多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二皇子,成为他的亲信,杀死陆斯恩三人,也不过是一个投名状这样的说法,学院高层明显有些怀疑。 这倒不是怀疑多芬说了谎话,毕竟,在学院的大能的亲自问话下他究竟有没有说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学院怀疑的是,他脑中的那道声音,利用他杀死陆斯恩三人,究竟是不是故意将这个锅,甩到二皇子的身上,从而让他在帝都刚刚崛起的声望,受到一次惨烈的打击。 这是相当有可能的。 三位皇子之间,本就是互相敌视的态度,在得知了自己的二哥一系列举动之后,难免说其他的两位皇子,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只不过,唯一让大家都疑惑的一点是,为什么那个神秘人,想要杀的是陆斯恩、诺伯托以及克洛哀三人。 是随机挑选出来的,还是故意为止? 如果是随机挑选,那么他肯定也是会在亲传弟子里挑选,毕竟亲传弟子的死亡,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与风暴。 所以,随机挑选,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同。 二年级亲传弟子的实力,已经相对强大,如果仅仅只依靠这座雕像,就想一并杀死三个,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有很大的风险。 那么,也就只能将视线放在一年级新生上。 而一年级的新生,除去多芬本人之外,也就仅仅只有陆斯恩、诺伯托、克洛哀、斐文、艾丽娅、罗兰,以及比约恩最具天赋的新弟子——格尼斯。 七分之三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嘛。 不过,洛普斯基与米奇二人倒是不这么认为。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洛普斯基在圆桌会议上冷笑不已,排着桌子,目光斜斜瞟着一脸淡漠的比约恩。 “我们四个教授之中,比约恩是最优教授,而且实力最强,对学院的影响力也最大,如果要随机挑选,那也该挑选他的徒弟,而不是我这种孤家寡人!” “呵呵!” 被洛普斯基针对怀疑的比约恩冷冷一笑,反唇讥讽道:“这也说不定,也许他看到你好不容易才收到两个弟子,将他们杀死你一定会陷入狂暴,那样掀起的风浪更大呢。” “你他娘的说什么!?” 洛普斯基气极,唰的一声抽出了腰侧的长剑,遥遥指着比约恩,看上去随时准备要出手。 “老子那天就觉得,拦在路上阻拦我和米奇的人施展的剑法,与你的地脉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在看来,那天就是你这个混蛋出的手!你就是幕后主使!” 比约恩被洛普斯基的这句话给破防,气得胡须狂震,大手拍了一下桌子,怒骂道:“你放狗屁!” 副院长坐在圆桌上首,有些心痛的看着被拍出一道道显目掌印来的昂贵桌面,一时间有些肉痛。 “洛普斯基说的没错。” 米奇这个时候冷冷出声,冷笑道:“我们学院之中,能够有实力阻挡我与洛普斯基片刻的,除了两位副院长、执教长之外,也就只有你了。” 顿了一顿,米奇接着道:“你说不是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你!” 比约恩气极反笑,愤怒的点头,“好,好!我就说我那天晚上在干什么。我在与费奇副院长一同商讨,半个月之后年纪大比的有关事宜!” “哦?” 米奇挑了挑眉,看向坐在首座的费奇副院长。 费奇副院长叹息了一声,点头道:“你们的确是误会他了,比约恩当晚一直在与我商量年纪大比的事情,直到听到了你们二人与人交手的能量波动之后,才与我一同赶来的。” “恩?” 洛普斯基皱了皱眉目光在副院长以及比约恩教授身上扫视,却也没有一并怀疑副院长。 开玩笑,如果连副院长都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人的话,那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干脆变成那组织的大本营算了。 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更何况,院长大人看人选人的本领非常高超,绝对不会错看一个人的。 “那这就奇怪了。”米奇喃喃道:“学院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高手,难道是从外面潜伏进来的?” “这应该不可能。” 一直未曾出声的罗盾摇了摇头,“院长虽然常年闭关不出,可有他坐镇,怎么会有人敢闯入学院,那不是自寻死路?” “呵呵!” 洛普斯基冷冷一笑,目光在一直没有开口的执教长身上游荡:“所以说,就是内贼了?拥有那样实力的,除了两位副院长还有比约恩之外,恐怕只有执教长你了吧?” 被洛普斯基所针对的执教长,是一个面容沉着,气场很强的中年模样的男人,他神色肃然,下巴处留着一撮浓密的船锚须,看上去十分干练。 “我当晚是在斯恩文特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商量着如何推进下一阶断的教学问题。” 被洛普斯基怀疑的执教长神情依然淡漠,也没有生气,清冷的给出了解释。 “那莫非见了鬼不成?!” 洛普斯基气愤不已,又看向比约恩,咬牙道:“肯定是你出的手...” “你特娘的!” 比约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暴怒,抽出腰侧的长剑,爆喝道:“你我出去打上一场,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还在这里污蔑我!” “行了行了!都安静一点。” 费奇教授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费了好大一股子劲,才将暴脾气的二人劝说分开。 “现在那个神秘人还没有露出马脚来,咱们也不应该内讧,胡乱的怀疑同僚。” 费奇副院长瞪了一眼洛普斯基,“我知道,你差点失去了两名优秀的徒弟,心里非常不爽,米奇也是一样。可是,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多芬还活着,我么得也能从他的口中问出更多有关于神秘人的身份。” “就让我去拷问他!”洛普斯基唰的站立起来,众人眉头一皱,比约恩更是嘲讽道:“你去?恐怕用不了一天,多芬就得死。” “那难道让你去?我可不相信你。”洛普斯基冷笑不已。 “不是我不相信诸位。”米奇皱了皱眉,叹息道:“多芬毕竟是我曾经的徒弟,让我去审讯的话,或许能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他曾经是你的徒弟,难免你不会包庇他。”执教长说完这句话,闭合上了双眼。 “这...” 费奇副院长皱了皱眉,他身为一个副院长,平日里的事情多了去了,又哪有时间审讯多芬?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有不禁朝没有出声的罗盾看去。 “我决定了!”费奇轻笑道:“既然你们不太好审讯多芬,那么就让与此时完全无关,且本就公正严肃的罗盾负责审讯,你们看这样如何?” “恩?” 洛普斯基与米奇对视一眼,默默点头,而比约恩也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出声反对,似乎赞同费奇副院长的这个建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由罗盾教授审讯多芬吧,辛苦了。” 罗盾默默点头,沉声道:“放心,诸位同僚,我一定会问出让你们满意的结果来。” 第六十二章 奋进 转眼,距离圆桌会议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死里逃生的陆斯恩与诺伯托在经历了黑暗空间的打击之后,变得愈发奋进起来。 如果说先前他们还对于自己如今的实力,颇为得意的话,那么现在,却实实在在的认清目前的实力了。 “我们到现在不过是一个侍从阶而已,哪怕是顶峰,在见习骑士的眼中,也不够看的。” 诺伯托是这样说的,而他的这个说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众所周知,象征侍从阶巅峰的,是一千斤的力量,也就是二马之力,而能够代表你突破到见习骑士的力量,至少需要十马之力,也就是一万斤。 拥有一万斤的恐怖力量,那么一拳打出去之后怎么着也有三、四万斤的力道。 在这种恐怖的力道之下,哪怕你出剑的速度再是如何的迅速雷霆,也终被一力降十会,一拳以镇压之。 更别提,见习骑士除了自身力量强大之外,一身的筋、骨、膜都已经淬炼得远超正常人,普通的长剑,根本就破不了他们的防御。 三百载的寿元,正是因为他们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极限,才拥有的天赐。 而见习骑士,不过是大陆修炼体系之中的低层次而已。 漫漫长路,还有不知多少的艰难险阻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又怎能现在才刚刚开始,就自得意满呢? 陆斯恩在曾经的某个时间段里,的确有一些飘。 他的悟性与灵魂的纯粹度,都是绝佳,虽然受到了肉身潜力的天生束缚,可在洛普斯基教授的教导与磨炼之下,也进步神速,远远将绝大部分的同龄人抛在了身后。 同样的,他也认为自己与那些亲传弟子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缩小。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从当初的黑夜之下,他拔出了迅速雷霆般的一剑,而多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手掌落地来看,他的实力,已经能与亲传弟子之中的精英平起平坐了。 “这还不够...” 陆斯恩咬牙挥舞着手中沉重的木剑,随着他们实力的增进,洛普斯基给他们用来练习的木剑,也加重了整整一百斤。 轻如鸿毛,却又重如山岳。 这是二人不同时间段的相同感受。 刚刚拿到手里的时候,重达一百一十斤的木剑在他们手中,真是轻如鸿毛,在自身一千余斤力量的加持之下,挥舞起来好不自在惬意。 然而,当这个挥舞重剑的次数,达到了一千次,一万次,五万次之后... “呼...呼!” 诺伯托好似一条炎炎夏日之下张口吐舌的狗,不断地喘息,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也在如瀑布般的滑落,很快,眼睛就被汗水之中的盐份刺激,渗出了大量的泪水,朦胧了自己的视线,变成了暂时的瞎子。 眼前失去了事物,诺伯托挥剑的手法也变得开始有些变型起来,而他的身子更是有些找寻不到重心,摇摇晃晃,终于在最后一次艰难的挥剑之后,左脚绊到右脚,踉跄倒地。 “八万五千九百九十一次。” 洛普斯基冷冷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拄膝喘息的诺伯托,淡淡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他眼睛之中的震惊之色,却有着遮掩不住。 这种重量的木剑,可是给初入见习骑士的人用以修炼的,而他们的挥剑次数,大多数也只是在五万到十万之间而已。 而诺伯托... 只不过是一个侍从阶的巅峰,居然能够爆发出相当于见习骑士的能量? 看吧,这就是坚定意志力的重要性。 如果多芬拥有这样的意志力,那么他也就不会被邪恶的声音所蛊惑,也就不会发生几天前的那种事情了。 不过,一切似乎都是注定。 命中注定。 看了一眼自己站起了身子,擦干了眼中汗水,又开始炼起步伐来的诺伯托,洛普斯基满意点了点头,又将视线看向陆斯恩。 这一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震撼起来。 “已经挥剑到了十万零五百三十四次了!” 洛普斯基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自语:“诸代大帝在上,我...我这是收了两个怎样的怪物?” 如果说先前的诺伯托挥剑的数量,是能与绝大部分初入见习骑士阶的人相等的话,那么陆斯恩的挥剑次数,甚至超越了见习骑士的数量! “这种惊人的意志力...” 洛普斯基喃喃自语,又摇头低笑了一声:“这样看来,前几天多芬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倒也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陆斯恩现在,不知道自己教授心中在想些什么,同样,他也看不清洛普斯基现如今的模样。 他也与诺伯托一般,被大量的汗水弥漫了视线,眼睛只觉得酸痛无比,眼睛之中的痛苦与肉体上的颤栗,形成了双重的折磨与打击,如若不是他心中那一股气,一直凝着未曾放松的话,恐怕他也会如诺伯托一般,摔倒在地了吧。 当然,他能坚持比诺伯托更久的原因,倒不是意志力比诺伯托更加坚定的原因。 而是,他在步伐上的修炼进度,是要稍稍超过诺伯托一些的,而一点点差距,在这个时候,却又显得如此之大。 也成了他比诺伯托挥剑次数更多的原因,有了熟练的步伐支撑,哪怕双眼已经被汗水打湿,看不清前方的路,可他也能相对而言的稳固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狼狈倒地。 ——至少现在不会。 “看到了没有。”洛普斯基朝着陆斯恩努了努嘴,朝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罗盾笑道:“我这两个徒弟,怎么样。” “很不错。” 罗盾默默看着陆斯恩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意志力非常坚定,不管跟随我们四大教授中的任何一位,都将取得极其不俗的成就。” “这一次,你的那本中阶数学方程式解析,恐怕就要归我的两个徒弟了。” 洛普斯基嘿嘿一笑,他是学院之中,除了院长与执教长以外,唯三的高阶数学精通者,对于罗盾的中阶数学方程式解析,当然看不上眼了。 虽然他自己本人看不上,可却不代表自己的两个徒弟用不上啊! 陆斯恩与诺伯托在自己的教导之下,已经对初阶数学相对了解了,如果继续保持努力的话,估计三年之内,他们应该就能够对初阶数学融会贯通了。 这还算久的了。 洛普斯基这也是比较保守的一个计算方法,如果真要按照陆斯恩与诺伯托的恐怖悟性来算的花,这个世间应该可以缩短到两年左右。 二十岁之前成为见习骑士的天才,很多。而能够在二十岁之前,就精通初阶数学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虽然数学对于修炼来说,非常的重要,甚至直接影响到你对招式的领悟,然后影响到战斗时的真正实力。 可,这个世界还是主要以修炼自身为主。 至于招式剑法的开创与领悟,都有特别的一群人在—— 就是之前曾经说过的,悟性绝佳而其他两种天赋不够的人。 这群人,在数学这个领悟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才了,除了不能修炼之外。 那么,高层当然不会放过这种人才,且在数学如此重要的前提之下。 数学,是辅助修炼的最佳手段,哪怕你自己不去领悟,也要有精通数学的人来教你。 所以,悟性很高的人,在大陆之上向来都非常的吃香,很多大贵族乃至于皇室、教廷,都会聘请,充当修炼辅导,而且开出来的工资相当优渥,至少一个月的工资,比绝大部分的中产阶级一整年的收入,还要更高。 初阶数学精通之后,自然就有资格勉强计算出天地间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流动轨迹,从而开创出一门初阶的剑法,或者其他的法门。 而中阶数学,自然也就是萌购窥探天地之间明显的波动——诸如地震,海啸,雷霆、水流、火浪之类的。 能从这其中感悟出的剑法,自然也就是中阶剑法。 当然,到了中阶剑法之后,也就会有一个开创完整程度的比较,譬如说米奇教授的似水年华剑法,就是参悟涓涓细流的流淌轨迹完整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那么也就意味着,他这门剑法在所有的中阶剑法之中,都属于一等一的存在。 再比如说,比约恩的高阶剑法——地脉剑法,由于并不是自己创造而出,前人参照大地震动而开创出来的剑法,本身完整度大概也就只有百分之八十而已,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流逝,原本的开创者已经死去,没有人亲自言传身教,那么从实际意义上来说,比约恩目前地脉剑法的完整度,恐怕最多只有百分之七十。 再拿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老师——洛普斯基来说,他的雷霆剑法,本身就是他自己通过对高等数学的精通领悟之后,于九霄之上参悟了雷霆之后,开创而出的剑法。 虽然他的数学层次非常的高,而且他的悟性绝佳,且雷霆剑法又是他自己开创而出的剑法,可是... 雷霆毕竟是天地之间最为恐怖的能量之一,稍有不慎,哪怕你是一名龙骑士,在多经历几次雷霆的狂怒洗刷之后,也会身受重伤,没有几年的卧床,恐怕也很难恢复得了。 正是因为雷霆能量的强大,也就导致了洛普斯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去观察大量雷霆的运行轨迹。 所以,他的雷霆剑法,实际完整程度,恐怕也只有七十至八十之间,就算比比约恩的地脉剑法的完整程度高,也应当高不到哪里去。 当然,剑法的完整程度,是可以通过后天提升的,并不一定说在第一次创造出来之后就定了性,再也改变不了。 所以,一道剑法的强大与否,除了有究竟适不适合自己的因素之外,同样还有你在开创它的时候,对于你参照推衍的天地轨迹之物,理解到底有多么完整的因素。 “那本书,对我而言本来就没有什么用。”罗盾笑了一下,僵硬的脸扯出了一个比较难看的模样,就好似在哭。 “只不过,说起研修数学,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多的精力,你真的准备让自己的两个徒弟,数学与修炼齐头并进?” 洛普斯基摇了摇头,看了罗盾一眼,突然笑道:“数学本就是一种修炼,又何来齐头并进之说?” “我说不过你。”罗盾没有在这个带有哲学性质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你知道,同时修炼肉身与同时修炼数学,这在时间上会造成冲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选择了先放弃数学的原因,也是为什么那悟性很高的数学家,能够这样吃香的原因。” 罗盾接着说:“你难道忘记了你自己?你的悟性本就绝佳,参悟低等数学都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可是呢?却在中等数学上蹉跎了多久?耽误了多长时间的肉身修炼?” 见洛普斯基沉默需要,罗盾沉声道:“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 洛普斯基,在中阶数学的精通研究上,花费了二十五年的时间。 当然,这种速度对于很多数学家们而言,也已经一种羡慕不已的速度了。 不过,对于同样需要修炼自身实力的洛普斯而言,就不太行了。 因为有了中阶数学的存在,他肉身上的修炼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虽然每天会付出比别人多出数个小时的时间努力,可别人也不是游手好闲之辈,自然也会奋起追赶。 “如果不是最后你非要研究高阶数学的话,说不定你如今已经快摸到称号骑士的门槛了。” 称号骑士,也就是骑士这一条修炼道路之上的巅峰。 守卫骑士突破以后,称号是为大地堡垒。 而龙骑士突破吸收,称号则是炎息之怒。 当然,炎息之怒仅仅只是拥有红龙的龙骑士的称号而已。 类如绿龙,那就是波涛之怒,蓝龙,就是冰霜之怒,诸如此类,也不一一列举。 “你说错了。” 洛普斯基摇了摇头,反驳道:“如果我没有花费两百多年的时间,参悟透彻高阶数学,那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也就不会有今天威名远扬的雷霆剑法!” 罗盾有些哑口无言,洛普斯基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他花费了两百多年的世间,精通了高阶数学的话,那么也就开创不出雷霆剑法来。 总的来说,这种取舍之间的事儿,终归是有个有舍有得。 第六十三章 远方的人即将归来 “你真的想让这两个徒弟和你走的路一样?”罗盾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是费奇副院长,让你来劝说我的吧?”洛普斯基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还在挥剑的陆斯恩,面容淡漠。 “是他。” 罗盾叹息了一声:“他也是看出了你这两个徒弟的潜力,不想让他们二人如同你一样,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数学之上,而是要以肉身修炼为主...” 雷霆剑法,他们两个已经在学习了。 虽然不是自己开创的,可这毕竟也是一门完整度达到了七八十的高阶剑法,放在整个大陆之上,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一门剑法,如果流传出去,又不知会引起多少血雨腥风。 更何况,雷霆剑法的修炼难度很高,已经有许多所谓的天才在一开始观摩那一剑之时,就已经失败,落得了一个痴呆的凄凉下场。 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能够修炼成功,已经属于万里挑一了。 就算不是自己开创的剑法,人与脸之间无法达到百分百的契合,那又怎么样? 现在学院里实力最为强大的比约恩导师,他所修炼的地脉剑法,同样也不是自己开创的。 而他也不过是中阶数学家而已,可若是单纯按实力来比较,拥有一条成年黑龙的他,还是要稍稍强过洛普斯基一筹的。 毕竟,洛普斯基这个龙骑士,已经没有龙了,孤家寡人一个。 “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等到你的大徒弟回来之后,又会与你争吵起来。”罗盾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动洛普斯基改变主意了,只能搬出洛普斯基的大徒弟。 也就是那个四年级的学长,在招收到陆斯恩与诺伯托之前,洛普斯基唯一的一个徒弟。 这个唯一的徒弟,可却并不简单。 在大二年纪,就已经是骑士学院荣耀榜的榜首,威压诸多天才整整一年,在升入三年级之后,又占据三年级荣耀榜榜首的位置,直到了四年级... 而四年级,他依然是荣耀榜的榜首,在这个月骑士学院最新发布的荣耀榜单之中,他依然毫无悬念的占据着榜首的位置,一直没有挪动过,似乎也没有人有实力与资格,让他挪动一步。 学院里的教授、导师们都说,洛普斯基一生之中最高的成就,并不是成为了一个荣耀无比的龙骑士,也并不是几十年以来一直都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最佳教授。 而是他开创出了雷霆剑法,并且找到了一个比他自己,更加契合雷霆剑法的神眷学生。 杰克·威尔斯。 据说,他的实力已经到了骑士巅峰,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龙骑士,只差一条巨龙了。 据说,他是骑士学院所有人的大师兄,也是实力与天赋最为恐怖的存在。 就连闭关多年,不问世事的院长大人,都曾经亲自将他叫到了院长办公室之中,亲自教导了一番。 而所有老师们都也都知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洛普斯基教授,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学生,威尔斯。 “哼!我会怕他?” 洛普斯基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明显没有方才的那般充足,他吞咽了一下喉结,厉声道:“我是老师,他才是学生,他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行吧。” 罗盾摇头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如果威尔斯回来,你还敢当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老子才敬佩你是一条真汉子!” 当然,罗盾自己心中也清楚,洛普斯基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或许是对于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自己的这个徒弟有所亏欠,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比如说真的怕自己的徒弟,但不管是什么,学院之中,能够压制住无法无天的洛普斯基导师的,恐怕除了常年不曾露面的院长大人之外,也就只有他的这个学生了。 “我今天来着,不仅仅是和你说这些的。”罗盾顿了一顿,又挤出了一道僵硬的笑容:“我收到了上古战场那边的消息,那些出去历练的四年级学生,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回来了。” “什么?!这么快?!” 洛普斯基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扭头朝四周看了一眼,生怕那个混账小子偷偷摸摸的先行回来,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偷看自己有没有说他的坏话。 “这可不是不可能的事...” 洛普斯基汗如雨下,去年的时候,他这个宝贝徒弟就脱离了回来的大队伍,悄悄先行回来,就躲藏在他现在站立的这株大树的树洞之中,偷偷伸出一只耳朵,偷听监视,看洛普斯基有没有暗地里说他的坏话之类的。 结果,还真被他给听到了。 当时,洛普斯基的修炼场所,都闹得鸡飞狗跳,一众导师都乐呵呵的捧着瓜子,看着这徒弟追着师傅打的离奇一幕。 一想起当天的羞耻... 洛普斯基老脸一红,有些不太放心,又散出自己的能量,确定四周没有自己徒弟的气息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们这一次的战场之行,可谓收获非常不错。” 罗盾笑了一声,恭喜道:“我这边还得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洛普斯基一头雾水的看着罗盾,因为他直来直往、且略显古怪的性子,所以与学院里的领导——两位副院长以及执教长之间,关系并不怎么融洽,所以他得到某些消息的效率,也要比其他三位教授慢一些。 “你还不知道?”罗盾挑了挑眉,笑道:“你的宝贝徒弟,在上古战场,抓获了一条幼年红龙!” “什么龙?” 洛普斯基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颗鸵鸟蛋,结巴道:“你说...那个混账小子,居然...居然抓到了一条幼年红龙?!” 洛普斯基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昏沉不已。 自己的徒弟,居然抓捕到了一条幼龙... 他是在做梦吗? “哎呀!嘶!是谁,哪个混蛋偷袭我?!哦...是老师啊...” 还在沉浸于步伐修炼之中的诺伯托,整个人突然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吃屎,屁股上多出了一道火红的巴掌印。 此时,他正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屁股,俊郎的脸蛋上,闪过了一丝羞怒之意。 真是的!平日里这样也就算了,如今还当着罗盾教授的面这样做,自己...自己真是不要做人了! “看来不是做梦...” 洛普斯基看着诺伯托羞愤的神情,默默点头,如此看来,自己应该不是在做梦了。 那么! 自己的学生! 真的在上古战场,抓捕到了一条幼年红龙?! “太好了!” 洛普斯基顿时激动了起来,手舞足蹈,披散着满头凌乱不曾修剪过的白发,如同疯了一般。 “龙骑士...” 罗盾叹了一声,感慨道:“威尔斯的实力本就是骑士顶峰,距离突破到龙骑士阶级,也只不过只差最后的一步,如今又得到了一条幼龙,成为象征强大与荣耀的龙骑士,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罗盾心中清楚,实际上,所有的教授与副院长、执教长心中都非常的清楚,依照威尔斯的天赋与悟性,突破到龙骑士阶级,恐怕不需要五年。 五年的时间!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龙骑士! 这种恐怖的天赋,在整个大陆之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说是神眷之人,简直一点儿都不为过。 所谓的天授之才,在神眷之人的面前,就好似恶后妈带大的孩子一样,委屈。 人比人,气死人。 罗盾自己修炼了八十多年,才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守护骑士,之后又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来巩固境界,又花费了一百一十年的时间,在守护骑士境中蹉跎。 好不容易,如今才到了守护骑士的顶峰,可那称号骑士的荣耀,虽然仿佛就近在眼前,却又无比的遥远。 遥远到,罗盾觉着自己穷尽一生的岁月,都无法触碰。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又有用吗? 见习骑士拥有三百载的寿命,骑士拥有五百载,守卫骑士与龙骑士,则到了惊人的一千载。 一千年的悠长岁月,罗盾才过了一半的一半都不到。 可他现在却已经绝望的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因为,想要成为一名称号骑士,已经不仅仅是肉身上的突破了。 更需要与天地之间能量的一种勾连。 而这种勾连,又是玄之又玄的,与肉身不一样,它并不能通过漫长的时光去慢慢消磨,实际上,有许许多多的天才,在百岁之前成为了守护骑士,却花费了一千年,都没能突破到大地堡垒境界。 修炼的长路,长到让人绝望。 而如今,一个可能不到三十岁,就能成长突破到龙骑士的年轻人出现,更让罗盾感慨不已。 只觉得。自己这两百多年以来的修炼,似乎都炼到了狗的身上去了。 天才,神眷之才... 罗盾后来走了。 走的时候,他倒是没有与洛普斯基告别,似乎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这个看上去心如磐石的强大守护骑士,也有些恍惚惊叹。 这个世界公平吗? 对于很多很多的人来说,是不够公平的。 人与人的差距,从一出生落地开始,就已经注定,哪怕你再是如何的努力,再如何的上进,倾尽全力,似乎也比不过对方一个轻松至极的挥剑、挽剑。 喝口水都能够突破的传说,或许也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事情。 “威尔斯?那是谁?” 诺伯托有些愣,一时间还没有从神情激动的洛普斯基口中,想起这号人来。 “是我们的学长,师兄。”陆斯恩倒是还记得这个名字,无论是之前洛普斯基教授无意间的说起,还是偶尔能够从高年级学长口中听到的传说。 是的,这个学长,似乎在骑士学院的很多学长们口中,都是一个活着的传说。 同样,也是被无数人嫉妒的存在。 神眷之才,院长的喜爱之人,追着老师打屁股的邪恶份子,东哥亚布帝国未来崛起的新兴。 种种相互之间不太匹配的称号,被安插到了同一个人的头上,也使得他的形象,在陆斯恩的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起来。 “就是那位追着我们老师抽屁股的学长?!”诺伯托惊呼了一声,而这声惊呼,也让方才还喜笑颜开的洛普斯基,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然后... “啊!!!” 诺伯托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脸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另一边红彤彤的屁股,愤怒的盯着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掌的洛普斯基教授。 陆斯恩抽了抽眼角,心中默念道:“老师的这个喜好,一定是和威尔斯学长学的。” 这样想着,陆斯恩对于这个神秘且从来未曾见过一面的学长,非常的好奇。 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第六十四章 神眷之人 “你们的学长...咳咳!” 洛普斯基看着两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看,不禁咳嗽了一声,“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白胡子老头低眉沉思了片刻,倒是没有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以免以后这两个徒弟也有样学样,那样的话,自己的这张老脸,可真的是没有地方搁了。 “所有的学生,都惧怕他,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洛普斯基轻笑了一声,仿佛回忆起曾经的事,花白且长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显得非常喜庆:“比约恩那个混蛋,最恨的恐怕就是威尔斯了。” “哦?为什么?” 陆斯恩与诺伯托对视了一眼,好奇问道。 “当然是因为,威尔斯打上了他的修炼场,一一挑战了他两名得意徒弟。” 洛普斯基嘴角一挑,得意笑道:“比约恩那两名号称绝顶天才的徒弟,全部都落败于威尔斯的手中,而且还是瞬间败北。” “一招?!” 陆斯恩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的印象之中,四大教授亲传弟子之间,实际上实力相差得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接近了,几乎很难出现这种瞬间秒杀的情况。 更何况,对方还是比约恩教授的亲传弟子,那可是这几年以来的最佳教授,实力也是最为强大的一名教授。 就连他教出来的徒弟,都被威尔斯瞬秒,那只能说威尔斯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同辈之人,甚至已经与百年前的前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可以与之一争高低了。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的威尔斯,与他们骑士学院中所有的学生,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而现在,在得到了一条幼年红龙之后,更加远远拉开了与同龄之人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是穷其一生,都无法追赶上来恩差距。 等到你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踏入了骑士阶级之后,会绝望的发现,那个曾经远远将你甩开的人,如今已经是龙骑士巅峰,甚至已经可能成为了一名荣耀无比,国之重器的称号骑士了! 这种感觉,才是最为让人无力的。 “整个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之中,已经再没有能够从你们学长威尔斯手中走过一个回合的学生。” 洛普斯基轻笑道:“哪怕面对我的全力出手,他也能够勉强撑住两招,不至于立马被斩杀。” 一个骑士,哪怕是巅峰,能够撑住一名成名龙骑士的全力出手,哪怕只有一招。 陆斯恩与诺伯托难以置信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这还是人吗? 龙骑士与骑士之间的差距,那已经不是天与地,大海与小溪之间的差距了。 那是无法弥补的差距! 龙骑士,象征着人类肉身所能够超脱的极限,而超脱极限之后,所带来的恐怖蜕变,不是简简单单的1+1=2这样的简单。 骑士突破到龙骑士,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突破而已。 更别提,威尔斯还是与洛普斯基这种在龙骑士境界之中,实力都不算低的成名龙骑士交手了。 “之所以这样的强大,就是因为雷霆剑法。”说到了这里,洛普斯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的,难以置信。 哪怕是过了四年之久,他到现在都能想起来,当初当威尔斯与自己所开创的雷霆剑法契合程度测试结果出来之后,他那张震惊到合不拢的嘴巴,所喷吐出来的急促炙热的呼吸。 百分之百!!! 威尔斯与雷霆剑法之间的契合程度,是百分之百! 而他这位亲自开创出雷霆剑法的人,契合程度也不过百分之九十而已。 这个世界之上,与某种剑法契合度百分之百的人,少之又少。 但也不是说没有。 可是,有这种契合度的,都是与自己开创出来剑法,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初级剑法,只有极少数是中级剑法。 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初级剑法之中蕴藏着的天地至理非常模糊,十分稀少,所以与人类生灵之间的契合度,也就更加容易饱和。 而到了中级剑法,难度就极大的提升,在洛普斯基教学这么多年的影响之中,整个东哥亚布帝国,数百年以来,与自己开创的中级剑法契合程度为百分之百的人,仅仅只有两个。 没错,就是两个。 十亿人口之中,只有两个与中级剑法的契合程度,为百分之百。 而如今... 自己的徒弟,威尔斯居然与雷霆剑法这种高阶剑法的契合程度百分之百,这种概率,应当是几百年以来,整个大陆之上七十多亿人口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且! 最为重要的就是,雷霆剑法还不是他威尔斯自己开创的剑法! 当时这个测试结果出来之后,整个学院与帝国震动不已,甚至都传到了其他的三大帝国与无数公国,各国的报纸争相报道,甚至有许多其他国家学院的导师、教授,不远万里的长途跋涉,跑来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只为一睹此人的真容,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为了哗众取宠,而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可是,当所有人亲眼看到了威尔斯极其不情愿的演练了一片雷霆剑法之后,全部都震惊了! 而之后,院长的亲自召见,所评价出来的话,也更是让威尔斯名声大噪! “他是天亲之体,实际上不仅仅是雷霆剑法,所有有关于天地至理的剑法,他的契合程度几乎都能达到百分之百,因为,他的这具身体,天生就是与天地之间的至理符合,是天地认同的人类之中,最为完美的躯体。” 院长的这一番话,彻底让所有人震惊。 天亲之体,这种记录,只要数千年之前的古老典籍上才能看到。 书籍之中记载的天亲之地,的的确确是拥有与天地间极其不同寻常的联系,与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天才相反,天亲之人修炼的剑法越是高深,那么他与之的契合程度,也就更加的恐怖。 到目前为止,威尔斯是有典籍记载过,如今还存活于这世界之上的四位天亲之体后的,第五位天亲之体。 也就是俗称的神眷之人。 第一个被发现是天亲之体,也就是确认这个称呼的,是一万一千年前,统一了整个大陆的传奇大地——耶华大帝。 第二位,则是诞生在三千多年以前,一直活到了现在的现任教廷教皇陛下——赫尔曼。 第三位,则是现今北丹格尼斯帝国的大帝。 而第四位,自然就是陆斯恩与诺伯托的师兄,学长,同门,也是洛普斯基的大徒弟——威尔斯。 东哥亚布帝国的弗罗伦德骑士学院,出了一位真正的神眷之人、天亲之体,这个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大陆。 而声名显赫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他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他国的暗中刺杀。 也没有别的原因,东哥亚布出现这样的一个神眷之人,也就代表着在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之下,它在数百年之后,一定会多出一个称号骑士。 称号骑士,一直都是四大帝国之间的绝对底牌,不到大规模战争,真正撕破脸的情况之下,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而现如今,几大帝国之间,称号骑士的数量,也相对平衡。 北丹格尼斯四个,东哥亚布两个,约顿海姆两个,黑伦尔三个。 加起来,整个十一个。 除了最为强大的北丹格尼斯的称号骑士最多之外,其他的三个帝国之间,相对平衡。 而北丹格尼斯四个称号骑士之中,当今大帝又算一个,而大帝不到帝国极其危险的时候,是不会亲自出手下场打战的。 所以,严格来说,北丹格尼斯也只能算三个。 而一旦东哥亚布多出了一个称号骑士,约顿海姆肯定会成为最弱的那个,同样黑伦尔也会有新的竞争对手。 所以... 既然这样,那么就制造意外,让这个年轻的神眷之人,早早夭折吧。 也正是这样,威尔斯这几年以来,遭遇到的刺杀,数不胜数... 但用洛普斯基的话来说,就是:“多经历一些磨难也行。” 当然,说出这句话之后,威尔斯大骂了一声“老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痛”,然后提起鞭子追着洛普斯基跑。 第六十五章 上古战场 实际上,威尔斯还是得感谢这些锲而不舍追杀他的刺客们的。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追赶在身后的鞭挞,他威尔斯的实力也不会进展得这么的快。 当然,这都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如果此时此刻能够换位思考的话,那么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威尔斯会如此的痛恨这些暗杀他的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换位思考,你看,人类之间的悲欢,总是那么的不同,没有谁能够切身体会到对方所经历过的痛苦,除非你自己也曾经,或者如今正是其中的一员。 “哎,为了这些暗杀者们,你们的学长可没少怪我...” 洛普斯基摇头叹息了一声,在暗杀者出现的时候,自己基本都不会主动出手帮助威尔斯渡过难关,除非是来者实力太高,威尔斯仅仅凭借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对抗。 所以,威尔斯也是对自己的这个老师,很是无语。 发展到了后来,那自然就是提起鞭子,追着老师的屁股打了。 “原来是这样...” 陆斯恩点了点头,这显然不是洛普斯基会如此惧怕自己徒弟的主要原因,仅仅是这一个原因,威尔斯还没有胆子敢提着鞭子追着自己老师打。 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 不过,洛普斯基不主动说,他陆斯恩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去主动问。 “你们的大师兄回来了,你们以后在这学院之中,倒是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洛普斯基感慨了一声,语重心长的抬手拍了拍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肩膀,自己的徒弟的确可以横着走了,可自己...恐怕是要绕道走了。 “哎...这个混账东西,我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毕业啊...” 洛普斯基摇了摇头,有些惆怅。 ... 时间,总是在修炼之中流逝得特别之快,在山林中师徒三人交谈之后,已经过了六日。 学院最新举办的年纪大比,就在这最后的几天了,而远处浩浩荡荡回来的人流,也惊动了整个弗罗伦德骑士学院。 竖立在云端之上,向宽敞的学院之下俯瞰,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犹如蚂蚁般的黑点,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的曲线,已经行过了学院大门之前的大街,进入了学院。 这些人,就是几个月之前,被学院派去了上古战场进行修炼的大四学生们。 在这些多达数百人的人群之中,哪怕实力最为低微者,也是见习骑士。 而实力最高的人,自然就是陆斯恩与诺伯托的学长,威尔斯。 陆斯恩与洛普斯基站在一众师生们的前列,看着浩荡的人流走到了面前,人群之后响起了一阵欢呼。 显然,这些即将毕业的大四学长虽然离开了学院三个多月,可是在学院之中,还是有许多相熟的人在。 一些大四的学长们在唠叨了熟悉的学院,以及一张张熟悉、陌生的脸后,激动不已,上古战场之中的日子,其实非常的难熬。 上古战场,虽然比不上诸神战场那般恩的神秘恐怖,可也是六千多年之前,三大帝国爆发大型战争的主要交战之地,根据古老典籍的记载,那一场遮天蔽日的战斗之中,三大帝国光是死亡的人数,就达到了恐怖惊人的八百万! 这还不算,那些被安排在军队最前列送死、当做炮灰的死刑犯。 如果算上他们的话,那场战争死亡的人数,恐怕会突破一千万。 六千年以前的那一场战争,起因本来只是一起很小的摩擦事件。 据说,是北丹格尼斯帝国在边境处的一位斥候,越界过深,而且饥渴难耐之下,强暴了一名约顿海姆帝国的女孩。 而那个女孩,又是约顿海姆帝国一个大贵族的丫鬟,之所以逃到了边境,是因为已经怀了当时大家族族长的孩子,为了避免主母的追杀,仓惶逃到了边境处,想要通过边境逃到东哥亚布,然后隐姓埋名,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以大贵族族长二夫人的身份回去的。 可惜,好死不死的,正好被那个北丹格尼斯的斥候撞见,斥候垂涎于丫鬟的美貌,于是在强迫之下,与丫鬟发生了关系。 而这,又正好被当时在边境巡逻的东哥亚布帝国的巡逻队发现,将丫鬟认同为北丹格尼斯斥候的老婆,一并杀死。 事后,知道消息的大贵族自然暴怒不已,他的夫人并不能生育,好不容易一个丫鬟怀了自己的孩子,结果因为自己政务太过繁忙,一时间没有注意,居然就被自己嫉妒心熊熊燃烧的老婆给追杀到了边境,而且还被东哥亚布帝国的人给杀了。 大贵族当时乃是皇帝陛下的面首,在皇帝陛下面前说话非常有分量,吹了吹枕边风,皇帝陛下便决定拍出一小只军队,小小惩戒一下东哥亚布帝国与北丹格尼斯帝国。 也就是骚扰一下临国的边境。 然而,北丹格尼斯帝国一直以来都是最为强大的国家,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气,于是派出大军压境,又杀了被皇帝陛下派遣去的军队。 这样,约顿海姆帝国的脸,也就彻底没地方放了。 没了台阶下的皇帝陛下,再加上大贵族的抱怨,怒火中烧,第二次派出了军队,而这一次的军队可不是一开始那只做样子的军队,那个是约顿海姆成名已久的巨人军团! 巨人军团所向披靡,一时得胜而失去了戒心的北丹格尼斯被打了个搓手不及,于是发怒的北丹格尼斯帝国也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龙骑士军团。 见两大帝国打得热火朝天,东哥亚布帝国当时的大帝也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参战。 本来,东哥亚布帝国也只是想打打秋风而已,谁想到约顿海姆帝国一看到东哥亚布帝国在一旁觊觎,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嘛,人是你杀的,现在你反而在一旁兴致冲冲的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在某个没有月亮的夜里,巨人军团派出了一只小队,奇袭了东哥亚布帝国的阵营,而这次的奇袭,也真正的捅了马蜂窝。 因为,当时率领东哥亚布帝国军队的,乃是当时的一位皇子! 本来,皇子殿下以为这是两大帝国之间的战事,与自己无关,自己只需要带领军队在旁边捡捡漏,混点军功就完事了。 谁知道,他根本没有想法,约顿海姆本来就是找他算账的,这下,这位高贵且消息闭塞的皇子,成为了这一场战斗之中死掉的最尊贵的人! 这下子,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约顿海姆与北丹格尼斯帝国虽然都各自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可毕竟派出来的人数有限,双方的战斗还克制在可以掌控的局面之内。 然而,当暴怒的东哥亚布帝国,派出了浩浩荡荡的百万大军,誓要为自己国家无辜死去的皇子报仇之后,这场战争,也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之后的战斗之中,三大国家之间因为战争而死去的高级将领与大人物越来越多,三大帝国之间的火气也就打得越来越胜。 最终,也就造成了记载在史册之中的,上古大战。 大战的余波,甚至将战场周围数百公里的土地,都夷为平地,哪怕过了六千多年,死人的血液还在不断的腐蚀着整片大地,使其寸草不生,什么植被都无法正常生长、生存。 也就成了了一处真正的贫瘠之地。 直到因为这场战争,死亡了上千万人之后,三大帝国财力被打空之后,才选择和谈。 那么,当时的黑伦尔帝国在干什么呢? 实际上,当时的黑伦尔帝国,正在经历一场内部动荡,完全没有心思来趁机入侵约顿海姆的领土。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如果当时的黑伦尔帝国没有发生那场动荡,约顿海姆帝国也不敢大军压境,主动找两大帝国的麻烦。 也就不会再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后来,结束战争的约顿海姆大帝才反应过来,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这场导致了数千万人死亡,上亿家庭颠沛流离的战争导火索,不过是一个贵族宠幸的丫鬟。 这下子,约顿海姆大帝勃然大怒,立马处死了这个曾经自己最为宠幸的贵族一家。 只可惜,虽然源头以死,但战争所带来的后果,也无法挽回、补救。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大战,三大帝国之间互相接了友好盟约。约定三方在之后的五千年时间里,都不得主动挑起边境战争。 战争,实在太过恐怖。 也正有这个条约的存在,三大帝国才得以休养生息,换来这片大陆几千年的和平。 如今,三大帝国的底蕴早就已经补充完整,甚至比六千年之前还要更加繁荣昌盛,条约所规定的时期,也早就已经过去。 大帝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他们或是死于宫廷内乱之中,或是死于自己的儿子手中,又或者是死在温暖的床上,死在自己曾经最为心爱的女人手下。 总而言之,这些大帝几乎很难有能够活到老死的,一个人执掌权力越久,那么他自己就更加难全身而退。 三大帝国如今,在修养了六千年的时间之后,那一颗平静了许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东哥亚布觊觎约顿海姆帝国取之不尽的矿脉资源,北丹格尼斯觊觎东哥亚布累积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测的财富,而约顿海姆,则觊觎其他两大帝国丰沃的土地。 总之,三方各怀心思,再加之国力的累积,三大帝国最近这些年在边境,又开始了频繁的摩擦。 就连专门研究军事的专家,都无法预料,第二场上去大战,会在何时到来。 可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个时间,不远了。 在日益频繁的摩擦之中,三大帝国之中总会有一个帝国最先按捺不住,主动挑起大战。 如今所欠缺的,也不过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甚至都不需要合理。 看看六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导火索,不就是一个死去的丫鬟吗? 下一场上古大战的导火索,会不会比六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来得更加让人啼笑皆非呢? 但,不管怎么样,战争一旦爆发,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三大帝国的每一个公民,都会受到这场庞大战争的影响,每个家庭都将会被卷入其中,痛不欲生。 届时,不知又会有多少的家庭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也是因为死去了太多太多的人,如今,六千年前上古大战的主要交战地,游荡满了凄厉可怜的亡魂,哪怕跨越了六千余年,它们的哀嚎与怨念,都凝固在上古战场之内,恒古不变。 而上古战场考验的,也就是面对这些亡魂。 实际上,不仅仅是亡魂。 人类的灵魂,对于很多异兽来说,都是非常好的养料,而对于那被教廷追杀逮捕得几乎灭绝的术士流派而言,更是修炼的绝佳之物。 据说,在上古战场之中,建立有几座古老庞大的城市,城市之中生活的,是这片大陆上最后的一批术士们,他们依靠着上古战场的无尽亡魂,获得了天然的屏障与修炼之地,就连教廷好几次的征讨,都失败而归。 所以,如今说起上古战场,所有修炼的人脑中都会升起一句话。 ——异兽与术士的天堂。 而异兽之中,也包括着巨龙。 上古战场之中,是有巨龙的存在的。 这倒不是说,巨龙靠吞噬人类的灵魂而生,而是许多它们喜欢吃的异兽,都是靠吞噬人类的灵魂生存的。 上古战场之中,就存在着许多这样的异兽,也是巨龙一族最为喜欢吃的异兽。 为了一饱口舌之欲,巨龙也会偶尔在上古战场生活一段世间,而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威尔斯萌购在上古战场那种地方,抓捕到一条幼年巨龙的原因吧。 幼年巨龙向来比成年巨龙更加好吃,而且靠吞噬人类灵魂为生的异兽,能够增快幼年巨龙成长的速度。 所以,威尔斯得到的这条巨龙,一定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顽皮小龙了。 第六十六章 吃瘪 “玛德,总算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弗罗伦德学院,老子又回来了!” 混杂不堪的人群当众,突然响起这样的一声爆喝,前面一名原本朝前走,正打算与自己老师打招呼的大四学生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了地上。 他愤愤朝后看去,刚准备破口大骂,可当看到此人的容貌之后,寒蝉若噤,不发一言,连忙朝边上挪去,让开一条路来。 那发出粗鄙之言的年轻男子哈哈一笑,视线在前方扫视了一圈,似乎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抬腿朝陆斯恩这边走来。 那边还在走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就遥遥传递了过来:“干!死老头子,还愣在那里干嘛?没看到老子灰头土脸的吗?还不快回去给老子准备热水?对了,有没有做我最爱吃的羊肉火锅?” 洛普斯基看着迎面而来,虽然脸上、身上沾满泥土,却依然掩盖不住英气的年轻人,眼角猛地一抽,看了看身边憋笑的陆斯恩与诺伯托,还有罗盾教授、米奇教授等人,觉得有些丢脸。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沉声道:“孽徒,你胡说些什么,没大没小,我可是你的师傅!” “呵!你这个老头儿。” 留着一头褐色长发,嘴角长满了不规整胡须的威尔斯双眼一瞪,加快了步伐,怒道:“是不是很久没修理你了?” “咳咳!!!” 洛普斯基看到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威尔斯,连忙重重咳嗽了几声,用眼神看了看陆斯恩与诺伯托,“你难道没看到,为师又给你收了两个师弟吗?” “师弟?” 威尔斯愣了一下,原本欲抬起抽洛普斯基屁股的手,也停顿了下来,朝陆斯恩与诺伯托打量而去。 “咳,师兄,我是陆斯恩,这是诺伯托...” “师弟...” 威尔斯撇了撇嘴,冷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可怜,居然认了这个糟老头子当老师,要我看,想要活命的话,你们二人最好赶快写一份休师信,与他断绝关系,越早越好!” “额...” 诺伯托犹豫了一下,皱眉道:“师...师兄,虽然你年长我们几岁,可是身为师弟还是有句话不得不说。” “有屁就放!” “你对师傅这样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分了一些,师傅毕竟是学院四大教授之一,享誉盛名的龙骑士...” 诺伯托的一番话,说的洛普斯基微微眯起了双眼,脸色闪过一丝享受之情,情不自禁的背负起了双手,略显得意的看向远处的天际,身上散发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高手气息。 这个诺伯托,倒是舔得他很是舒服嘛... 决定了,以后他要是说错了什么话,犯了什么错,自己最多...多打两下屁股! 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你被他给洗脑了?”威尔斯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弟,居然开口指责起自己的不是来。 “身为一名正义的骑士,我只会坚守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想法,我所说的,都是我所亲眼看见,并且认定的事情。”诺伯托一本正经道。 “啧啧...真是的。”威尔斯轻啧了几声,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洛普斯基,双眼之中仿佛在问一个问题:“老家伙,你是从哪里收到的这样极品的徒弟?” 洛普斯基摊开双手,得意一笑,无声的回答了威尔斯的问题。 “呵呵,威尔斯,你这种人,就连自己的师弟都不认同你。” 正当洛普斯基想要开口说话之际,几人的身前又突然走来一个人,带有讥讽意味的声音,在几人耳中响起。 “刘易斯,你找死还是皮痒了?”威尔斯眯了眯眼,回头冷笑着朝突然出现的光头男人看去。 这个光头男人的容貌非常普通,身材也是中等,对比起身形挺拔、容貌出众且一脸英气的威尔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是那种一旦融入人海之中,你就会找不到的人。 可是,与众不同的是,这个被威尔斯称呼为刘易斯的光头男人,却拥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陆斯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脑中升起了一个字:鹰。 对,就是如翱翔在苍穹之上,阴冷搜寻着大地上猎物的,老鹰的眼睛。 ——锐利。 “比约恩的徒弟...”洛普斯基冷冷一哼,看向身旁不远处,正一脸淡漠笑容的比约恩。 似乎,比约恩教授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徒弟,也乐意见到自己的徒弟与洛普斯基的徒弟敌对。 “呵呵,如果不是你在上古战场之中耍诈,那么那条幼年的红龙,就会落入我的手中。” 刘易斯阴冷一笑,用带着恨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威尔斯的脸。 “哦?”威尔斯耸了耸肩,不屑道:“那你倒是来抢啊?怎么了,在路上没人给你撑腰,你就像一条死狗一样,不敢狂吠,回到了学院以后,有了比约恩撑腰,就雄起来了?废物就是废物。” 威尔斯的一番话,说得刘易斯脸色剧变,他愤怒不已道“你...” “你什么你?”威尔斯冷冷一笑,“不爽?那就生死台上走一遭,你我决斗一场,生死由命,谁能够活下来,谁就是小红龙的主人,如何?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刘易斯脸色僵硬,显然没有想到威尔斯会这样直截了当的,邀请他上生死台决斗。 学院之中修炼的学生,都正值年少,本就是一群血气方刚的人,相互之间也总难免因为一些琐碎之事,引起摩擦。 所以,学院为了解决学生暗自私斗的情况出现,设立了一个生死台。 在台上决斗,生死由命,所有的纷争都在台上解决,下台之后,无论生死,一概不论。 而且,这也符合骑士之间决斗的准则。 学院成立这么多年以来,许多学生之间的矛盾,都在生死台上得到了解决,或是一方的死亡,或是胜者饶过败者一条性命,对方感激之下不再纠缠,总而言之,有了生死台以后,学生们之间的矛盾明显的减少了。 现在,威尔斯居然将他与刘易斯之间的矛盾,引到了生死台之上,想要用决斗的方法解决。 这个建议,也让周围正在叙旧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威尔斯与刘易斯二人。 “生死台,已经很久没有人上去决斗过了。” 有人低声开口,一旁的人回道:“你们说,这刘易斯会不会答应威尔斯的建议?” “不可能。” 有了解刘易斯的人摇头,果断道:“刘易斯没有那么蠢,他的实力本就与威尔斯之间相差颇大,在咱们面前虽然强大无比,可若真与威尔斯对上手,恐怕坚持不过三招。” “三招?!” 有些二年级与三年级的学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当然,最为惊讶的还是斐尔。 他是比约恩教授新的亲传弟子,平日里虽然听说过威尔斯的大名,可也不曾想到,他们强大的刘易斯学长,居然在威尔斯的手下,连三招都走不了? 刘易斯,那可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而威尔斯,也同样是一名骑士,斐尔有些怀疑,什么时候,骑士与骑士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了? 那边的人这样说着,在安静的局面之下,当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刘易斯的耳中,刘易斯看着一脸挑衅的威尔斯,心中不禁怒火丛生。 可他,却并没有反驳方才言语之中似乎带有贬低意味的人的话。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实际上,刚才那说话的人还是比较客观的。 刘易斯自己心中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与威尔斯交上了手,恐怕连一招都撑不下来。 果然,威尔斯见刘易斯一直不说话,挑了挑眉,催促道:“怎么,你聋了?我在挑战你,上生死台去,奇了怪了,平日在上古战场的时候,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你的那双耳朵就好似灌了风一样,知道得比谁都快,怎么现在回到了学院,反而还听不清别人说话了?难道你水土不服?” 周围的人响起了一阵哄笑,而被威尔斯嘲讽的刘易斯本人,更是满脸通红,气愤不已的指着威尔斯,一口一个“你”,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婆婆妈妈的,直接告诉我应不应我的挑战就行了!” “够了。” 比约恩看到自己的徒弟吃瘪,眉头一皱,走到了二人的中间,将刘易斯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威尔斯,三个月不见,你似乎越来越放肆了。” “哟,我当是谁呢。”威尔斯挑了挑眉,吹了一声口哨,“老头子,这个你拿手。” 洛普斯基冷笑了一声,走到了威尔斯身前,与身材高大的比约恩对视,“比约恩,两个学生之间的比斗,你来凑个什么热闹?咱们身为教授,要打也是我们两个人打,去后山打过一场?” 比约恩皱紧了眉头,若是平日,他当然会答应洛普斯基的这个要求,教训洛普斯基,比约恩可是求之不得。 可如今,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徒弟呢。 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洛普斯基,前去学院后山打过一场的话,那刘易斯肯定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在威尔斯的冷言嘲讽之下,说不定还真的会气极之下,答应了威尔斯的邀战。 那可真是遭了。 自己这个徒弟,可是有三个月没见着了,本来就要毕业了,如果栽在了威尔斯的手中... 比约恩是知道的,如果刘易斯真的答应了威尔斯上了生死台,那桀骜不驯的威尔斯必然不会留手,一定会对刘易斯痛下杀手。 本来,他的师傅洛普斯基就与自己不对付,威尔斯也就恨屋及乌,更加对他比约恩的徒弟没好感,如果能够逮着一个机会,那绝对会将其往死里面整。 “怎么,不答应?还是说你怕了?怕了就承认,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放炮不可能为难你的,众所周知,我洛普斯基在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一众导师教授里,那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脾气温和了。” 洛普斯基这番话一出口,不仅仅是比约恩皱起了眉,周围一众围观的教授、导师,学生们,脸色都变得精彩纷呈了起来。 洛普斯基出了名的好说话? 那母猪就能上树了! “我不与你多做口舌之争。”比约恩挥了挥衣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脸会丢得更加多,扯着刘易斯的衣领,能量喷涌,二人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大地微微震颤,然后消失在了现场。 “哈哈哈,爽!” 看着狼狈而走的比约恩与刘易斯二人,洛普斯基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用力拍了拍威尔斯的肩膀,扬眉吐气道:“回来得好,这个比约恩,我很久没看到他这般的吃过瘪了。” 威尔斯摸了摸下巴,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有些惋惜道:“啧,可惜了,终究没有真正的激怒刘易斯...” 站在旁边观看了整个事件起因落幕的陆斯恩与诺伯托默默对视了一眼,从他们这位便宜大师兄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意来看,很显然,方才威尔斯是想借助生死台,杀死刘易斯的。 只可惜... 第六十七章 推测讨论 大四出门历练的学生们归来,向来安静的弗罗伦德学院大门口,难得的热闹了一回。 而威尔斯与刘易斯二人之间的冲突,以及双方教授的冲突,也让原本就热闹的场面,变得更加有火药味了起来。 后来,比约恩带着自己的徒弟刘易斯离开此处,更是让威尔斯的名声更盛。 那些大二大三的学生们隐隐之中感觉到,平静安逸了三个月之久的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似乎因为威尔斯的归来,又要变得不平静起来。 整场欢迎仪式大概进行了一个时辰左右。 洛普斯基满脸红光的带着自己三个徒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今天,可以说是他扬眉吐气的一天,自从威尔斯出门历练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在狂傲的比约恩面前出上一口恶气了。 “所以说,你怀疑那天晚上是比约恩动的手?”坐在燃烧的火堆周围,威尔斯吃了一口新鲜且带有膻味的羊肉,挑了挑眉。 洛如斯基点了点头,看着燃烧起零星火花的篝火,山林之间流淌清新的风灌入鼻腔,冷笑道:“那个混蛋,说是当天晚上在与费奇副院长商量事宜,有不在场证明,可我怀疑,费奇教授也在说谎。” “比约恩教授是幕后黑手?” 陆斯恩突然开口:“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能够投靠二皇子这株大树了。”洛普斯基冷冷一笑,看了一眼皱眉不解的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嗓子,神秘道:“你们很奇怪,为什么比约恩要投靠二皇子,是吗?” “对。”陆斯恩点头,“比约恩教授是一位强大的龙骑士,且又是弗罗伦德学院的第一教授,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非常高,他完全没有必要在陛下还没有老的时候,就压宝二皇子。” “我告诉你们其中的原因,不过你们二人要保证不告诉别人知道。” 火星之中,洛普斯基的脸显得格外神秘,看上去仿佛知道一个大秘密一样。 “嗤。”威尔斯撇了撇嘴,不屑道:“不就是比约恩的孙女,是二皇子的老婆嘛,这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老头子,这个秘密你在喝醉的时候,不知道说给了多少人知道,如今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学院高层。” “额...” 洛普斯基的脸有些僵硬,瞪了威尔斯一眼,似乎有些气愤他打断自己的话。 “什么?比约恩教授的孙女,是二皇子的正房老婆?” 陆斯恩与诺伯托震惊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比约恩教授与二皇子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对,这本来是一个秘密的,而且比约恩也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知道。”威尔斯撇了撇嘴,瞟了一眼洛普斯基:“也不知道老头子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知道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一次高层聚会上,喝醉说漏了口,被所有当时参加聚会的学院听到。” 顿了一顿,威尔斯笑眯眯道:“比约恩教授之所以一直与老头子敌对,这个原因也占据了一部分。” 陆斯恩默默点头,威尔斯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 很显然,比约恩教授并不希望将自己孙女嫁给了二皇子的消息,在学院内被别人知道,哪怕是知道,也只局限于那么几个人而已。 而不是现在这样,搞得几乎人尽皆知。 “当初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洛普斯基撇嘴,心中暗道:“我总不可能告诉你们,老子是故意喝醉说出来的吧?” “比约恩教授的孙女嫁给了二皇子,那么他一定也就站在二皇子那边。” 诺伯托笃定道:“难怪,那天组织咱们大一新生联合,成立社团组织的人,是劳伦斯呢。” “劳伦斯?” 威尔斯挑了挑眉,“那个小子,组织了一个社团?” “没错。” 陆斯恩点了点头:“他组织了一个社团,向学校里的学生们宣扬所谓二皇子的政治观点,吸引了很大一部分的热血青年加入。” “所以你们两个不是?”威尔斯笑了一声,还不等陆斯恩说话,便继续道:“看来,那条晚上你们两个遭遇危险,的确与比约恩脱不了干系,老头子,那天阻拦你和米奇教授的人,你看清了没有?” “没有。” 洛普斯基摇头叹息了一声,有些惋惜道:“如果看清了,恐怕现在比约恩就要被学员处罚,撤除其教授的职位了。” 身为一名教授,居然利用邪恶的手段蛊惑学员的心智,并利用他去陷害其他的同学,以此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这种做法,在弗罗伦德学院之中,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我觉得这其中还是有漏洞。” 陆斯恩摇头道:“既然比约恩教授的孙女嫁给了二皇子,那他更加不应该会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才对。” 接下来,陆斯恩解释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神秘人杀死自己与诺伯托的做法,其实是在抹黑二皇子,给众人以一种二皇子心胸狭隘,对于拒绝加入自己派系的年轻人痛下杀手,这样一来,会极大影响这一次社团的成立。 如果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那天晚上真的死在了残破天使雕塑之下的话,恐怕现在新建立的社团,会迎来大规模的退会。 哪怕现在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没死,可当天晚上遭遇刺杀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学校,这几天,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退会了。 一来,是因为当初晚会上,的确是一时冲动,被劳伦斯的动情说辞给诱惑,加入了社团,如今在经过几天的冷静之后,也没有了当初的冲动。 二来,是陆斯恩骚人遭遇的危险,让人不免将怀疑目标放在了远在边境的二皇子身上,认为他心胸狭隘,容不得与自己有反对意见的人。 这样的双重影响之下,才几天的时间,社团之中的成员,就已经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可急死了社团会长劳伦斯还有副会长斐文了。 如果说还有谁与陆斯恩等人一样,希望幕后主使尽快落网,那一定是劳伦斯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比约恩也不可能会是幕后主使。 否则的话,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也不排除二皇子确实就是心胸狭隘,而且比约恩教授也没有想到这层事情会带来的影响。 可这可能吗? 陆斯恩觉得,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威尔斯听了陆斯恩的分析之后,了然点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你小子倒是非常机灵,居然能想到这一层,与这糊涂不已的老头子不一样,有前途,以后你们两个,就跟着我混了!” 洛普斯基瞪大了眼睛,古怪看了一眼威尔斯,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也好,威尔斯实力不俗,而且在修炼一道上,总会有稀奇古怪的点子冒出,有了他在一旁协助教导,相信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的实力,会进展得更快。 “不是比约恩,那会是谁。” 诺伯托皱眉苦思。 “能够阻拦我与米奇数分钟的人,实力一定非常之强,米奇与我不可能自己阻挡自己,那么我们两个当然不会是。” 洛普斯基冷冷一笑:“那么剩下来的,实力强于我的,除了比约恩之外,也就只有两位副院长,执教长三个了。” 三个人... 陆斯恩眉头紧锁,这三个人,都是学校真正的高层,实力强悍,两位副院长都是由院长大人亲自选出,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是幕后主使。 而且,如果排除掉比约恩的嫌疑,那么当晚与他在一起的费奇副院长的嫌疑,也可以一并排除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执教长了。 第六十八章 咬牙切齿 且不说夜话最后的结果。 虽然有所推测,可毕竟只是站在主管层次的臆想而已,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想要将神秘人的身份归纳至执教长的头上,那也是不可能的。 整个学院之中,如果要说谁的执教年限最长,那执教长大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不仅仅是参与主持学院的教学工作,而且他同样还是最有天赋的四皇子的老师。 如果四皇子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皇帝陛下,那么他也就是帝师,与现在的院长一般,身份地位崇高。 所以,单单从动机来看,执教长大人的确有作案的动机。 况且,当初他也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所有的花,都是他单方面说的,没有哪位高层领导能够为他的话做出证明。 “四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不好,实际上,不仅仅是他们二人而已,四位皇子之间,除了一直贪图享乐的大皇子不问世事之外,其他三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的紧张。” 洛普斯基冷冷一笑:“当今陛下还没有到老年,皇位的争夺就已经逐渐开始了,他们未免也太急了一些。” 陆斯恩默默点头,似乎突然之间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弗罗伦德七世,会想要培养自己的女儿,作为未来的继承者。 几个儿子的眼中除了皇位之外,并没有自己这个父亲,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至高皇位,想要执掌皇权。 皇室血脉,亲情就是这么的淡薄,而自己当初的上位,也是踩着自己亲哥哥的尸骨,或许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弗罗伦德大帝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亲情。 亲情,有时候是这般的让人无所畏惧,甚至能够改变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帝。 “先回去休息吧。”威尔斯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的看向空空如也的铁锅。 锅中的白汤还在被火烤的沸腾不已,里面的肉食已经彻底消失一空,他看了一眼心满意足打嗝的陆斯恩、诺伯托二人,轻轻一笑,心底默默升起了一股家的温暖感。 “老头子,给我准备好热水澡了没?”威尔斯用削尖了的树枝剔了剔牙,跳出了一坨肉,斜着眼睛飘向洛普斯基。 “烧好了。” 洛普斯基叹息了一声,好在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从罗盾口中得知了他即将归来的时候,特地跑去大市场那里买了三十多斤的羊肉。 这不,那三十多斤的羊肉,全部被煮了,三个徒弟全部吃完,也不过是刚刚管饱而已。 威尔斯颇为满意的拍了拍洛普斯基的肩膀,对于自己的师傅做出这样的动作,他倒是显得熟练无比,看上去平日里没少这样做过。 草草收拾了现场之后,三人各自睡去,陷入深沉的梦境之中。 倒是比约恩教授,今晚注定难以入眠。 “那条红龙,是被他给得到了?”比约恩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低声问道。 “是的。”刘易斯咬牙切齿,显得十分的愤怒:“那条红龙本来就是我最先发现的,如果不是威尔斯偷偷跟在我的身后,那幼年红龙也不会被他给夺走!” “哼!” 比约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刘易斯,如果他不是... “说到底,都是实力不如人。”比约恩冷冷一笑,“你的天赋虽然在同龄人当中非常之高,可终究不是那个变态的对手。更何况,他如今还得到了一条红龙。” “师傅,您得为我做主!”刘易斯有些着急,在回来的时候,他还幻想着比约恩教授能为自己出头呢。 不管怎么说,哪怕得不到威尔斯手中的那条红龙,也要恶心他一把,让他不至于这么好受。 没有别的原因,刘易斯就是见不得威尔斯好。 二人是一同进入学院学习的,本来一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当然,后来也破碎了。 所以,就变成了如今的这种互相对立的关系。 在学院里被威尔斯欺负,那也就算了,可出了学院,跑到了上古战场之中,自己还要处处受到威尔斯的压制,就连自己先找到的幼年红龙,都被他给夺走。 那可是红龙。 单论战斗力,红龙与黑龙都是龙族之中的顶端了,配合上龙骑士强大的肉身力量,可以说是横推一切,只要称号骑士不出手,就等同于无敌。 哪怕遇到其他强大的龙骑士,也能够借助巨龙的速度,快速逃离,至少不会落到身死的下场。 当然,白龙除外。 白龙向来都是代表着风与空间的,速度极快,不单单在龙族之中,是最为迅捷之龙,而且在万族里,速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龙族在世界之中,一直都是非常的稀少,由于血脉过于强大,天地之间的意志与规则压制了他们的生产率,这也就导致了每一条巨龙,一生都只能诞下一名龙子。 这么多年了,根据数学家的统计,世界上如今存活的巨龙,应该不到两千条。 可就是这两千条里,北丹格尼斯帝国的龙骑士军团,就占据了十分之一。 至于剩下的,那就慢慢去找吧。 这世界如此之大,想要找到一千多条巨龙,这样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成为龙骑士最为困难的,限制人类成为龙骑士的主要条件,其实并不是你的肉身与天赋,而是龙。 龙骑士,顾名思义,只有拥有了龙,才有资格被称呼为龙骑士。 不然,也就是骑士而已,当然,也可以选择成为守护骑士。 绝大部分的天才,一开始都是有着一颗成为龙骑士,自由自在与胯下的巨龙一同,遨游苍穹的梦想。 可梦想终究也不过只是梦想,巨龙的强大与稀少,限制了无数的人,成为龙骑士。 由此可见,北丹格尼斯帝国拥有的足足一百名龙骑士军团,究竟是有多么的夸张了。 在其他三大帝国之中,龙骑士就是菁英阶层之中的菁英,稀少无比,平日里根本就难以见到一面的存在,可在北丹格尼斯帝国之中,龙骑士却被组建成了一支军团,威慑诸国。 而这,也是北丹格尼斯为何一直被众人称呼为,四大帝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的原因。 一百名实力强大无比,骑着喷吐龙息,展翅可以扭曲周围空间的巨龙的骑士,无论是在单兵作战还是大范围的战场之上,那都是所向披靡,可以以一敌万的存在! 同样,一支龙骑士军团的出动,也可以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来。 束手待毙,莫过如是。 “能有什么办法!” 比约恩心中当然清楚,一条年幼的龙代表着什么,可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先不说他的老师洛普斯基一定不会让自己得逞,哪怕就算能够得逞,可不要忘了,威尔斯这个人,已经走入了帝国上层人物的视线之中。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弗罗伦德学院的院长大人,可是在闭关之中被惊动,甚至亲自接见了威尔斯一面! 弗罗伦德学院的院长,那是何等存在? 整个偌大的东哥亚布帝国唯二的称号骑士之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 他活了上千年,见证了许多许多的历史,同样,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师。 帝师的身份,加上恐怖的实力,又有一整座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作为后盾,可以说,当今的院长大人,绝对是东哥亚布帝国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等人物,都被威尔斯惊动,并且说了几句赞扬之词,也是自己能够暗中动手的? 先不说院长大人会不会因此而处置自己,恐怕东哥亚布帝国民众百姓唾弃的口水,也会将他给活活淹死。 一个未来的称号骑士,被自己给陷害,失去成为龙骑士的机会... 一想到这可能带来的后果,就连沉着的比约恩,也不禁身子有些微微发寒。 “此事不用再去想了。”比约恩摆了摆手,非常果断道:“威尔斯既然已经得到了幼龙,那么我们就觉得无法再从他的手中拿回来。” “可我不甘心!” 刘易斯气得身子直颤,一张脸上布满了恨意:“那条巨龙明明就是我的!” 比约恩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暴怒不已的刘易斯,叹息了一声。 “你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觉得在威尔斯那里受到了屈辱,可你知不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见刘易斯咬紧牙关不回话,比约恩知道只凭借一番话是说服不了他的,摇头道:“你外出三个月,想来也是应该累了,早点休息吧,威尔斯的事,就不用多想了,你只有三个月就要毕业,到时候出了学院,自然会与威尔斯难以再走交集,往后的时光还长得很,为何要急于一时呢?” 说罢,比约恩不再看默默无言的刘易斯,自顾自的摇头,离开了他的房间。 等到比约恩离开之后,刘易斯的一腔怒火却还是无法平息,他攥紧了拳头,在熄灭了灯火的房间之中,阴冷自语:“威尔斯,我斗不过你,难道还折磨不了你的两个师弟吗?”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进入学院四年了,威尔斯还是第一次有了小师弟,原本他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师傅洛普斯基本身就实力强大,在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之中,是属于横着走的那一类人。 那个时候,自己当然拿他没有办法。 可现在嘛... 刘易斯双眼一闪,想到了自己师傅比约恩收的两名一年级学生。 “倒是可以利用他们一下...” 很显然,刘易斯的目的非常明确了。 自己既然奈何不了有强大靠山,且实力出众的威尔斯,那么为何不去找他师弟的麻烦呢? 反正也不是自己以大欺小主动出手,也不过是同辈之间的相互斗争而已,他威尔斯莫非还能护着不成? 如果他真的主动出面,那么自己也就占据了主动地位,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很好的恶心他一把。 没错,做了这么多,包括将主意打到了无辜的陆斯的与诺伯托身上,可刘易斯的目的,也就是恶心一手威尔斯。 刘易斯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比约恩方才与自己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刚才,比约恩差点就直接明说,威尔斯是院长大人看重的人,学院是院长的学院,去过有人敢触碰他的禁忌,那么所有与此有关的人,都将受到严惩。 小辈之间的过节,大可不必将事情闹大,将其闹得人尽皆知,惊动院长大人。 这种事情,本来还是应该小辈之间自己去私下处理才是最好的。 可是,刘易斯又明显不是威尔斯这个神眷之人的对手,而且威尔斯还想要将他带上生死台去决斗。 那当然不行! 刘易斯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弗罗伦德学院之中,他对于某个计划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不然的话... “哼!” 回到了自己房间的比约恩冷哼了一声,方才与刘易斯见面交谈时略带温柔的面部表情,也瞬间阴冷了下来。 “不然的话,老子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废物了!” 比约恩低声自语,心中觉得有些憋屈。 自己自从成为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最佳教授之后,又何曾在这么多师生们的面前,如此丢脸过? 从收刘易斯当做自己的徒弟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变得明显不如以前那般的滋润了,这也就算了。 可如今,刘易斯居然还给自己招来了麻烦,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真是个废物!” 比约恩恶狠狠的开口,在自己脑中幻想着自己一巴掌将桀骜不驯的刘易斯一巴掌拍死的样子,原本淤结的心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威尔斯,洛普斯基...” 比约恩将心中的恼怒之情挥散出去,又念叨起这两个名字来。 洛普斯基,是自己的老对手了,二人身为四大教授之中实力最为接近的人,平日里没少因为一些琐碎之事争吵、打斗。 当然,这些事情都控制在能够控制的影响范围之下,所以学院的副院长也并没有插手。 可如今,他们教出来的徒弟,倒是很有可能会打出真火来。 当然,比约恩的心中也一清二楚,如果威尔斯真的与自己的大徒弟刘易斯交上了手,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后者。 这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 第六十九章 年级大比 一转眼,时间又匆匆的流逝一空。 年级大比,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缓缓行来。 今天,也就是年级大比开始的日子。 学校的主操场之上,已经站满了学生,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不等,之前外出磨炼的大四年级的学长,也终于赶在了学院年级大比开始之前,回到了白金汉城。 按照两位副院长以及执教长大人的话来说,这是院长大人亲自示意下来的,既然今年是第一次开始,那么能够参加的学生,都必须要参加。 一来,是为了让所有学生时时刻刻处于竞争的压力之中,有压力才能有动力,才能磨炼自己一颗纯粹的骑士之心,才有可能在未来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 二来,自然是学院自身也想要看看,想要考察一下各个年级学生们的真正实力与差距,从而可以因材施教,制定出最为科学的教学方法。 是的,弗罗伦德学院的教学方式,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强行喂饭式的教育。 首要的,自然就是科学教学。 虽然这个说法,在绝大部分的普通班导师们眼中,是脱了裤子放屁,根本就当做没有听到。 可对于一部分菁英班的导师而言,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毕竟,菁英班的导师们更加符合一名老师的真正和形象,而老师向来最为重要的追求,就是自己的学生能够获得更好的成绩,得到更加辉煌的成就。 学生的成就,也就是老师本人所获得的成就。 年级大比的规则,其实与最开始学院领导们商量的大致雏形相仿,他们当然不可能会让大一的学生去与大二、三年级的学长们战斗,这场标新立异的战斗,就是同年级学生一种的一场切磋而已。 与升学考试时的血腥不一样,年级大比制度更加灵活,也没有那般喊打喊杀的极其热血的景象出现。 究其原因,就是前者为升学考试,目的是为了淘汰末流,让金字塔顶端的学生们能够获得更加好的资源,从而获得将来可能的一飞冲天的机会。 而至于年级大比之中该如何选择交战的对手,学院当年也给了一个相对公平的方案。 没错,就是亘古不变的——抽签。 按照每个年级的人数来分配,每个年级段都有不同的签数,其实非常的容易理解,一年级的新生人数总共在三百五十人,那么也就是有三百五十号签。 抽到奇数的,也就是对战奇数,例如1号签对战3号签,而抽到偶数的,则对战偶数,例如2号签对战4号签。 胜者,自动晋级到下一轮去,如此反复,最终胜者,自然也就是本届年级大比的分段冠军。 这次的年纪大比,囊括了包括大四年级即将毕业的学长们在内,相比较之前的升学大比,要来的更加的引人注目,社会上不少有名望的贵族都争相前来观战,想要从中远处菁英份子,在其还未成长起来之前进行拉拢,成为自己家族日后的助力,或者是政治资源。 而白金汉城的各大媒体记者们,也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拍照报道,当然,对于这些人,弗罗伦德学院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在白金汉城之中有正规执照的报社,统统都有资格入内。 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占地面积本就非常之大,而正如同之前就曾经说过的,学院一直都是面临着地广人稀的境地,所以也有很大的地方容纳许多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们。 这些都暂且不提,操场之外此时已经涌入了比学生们还要多的陌生面孔,这其中有衣着华丽的贵族,也同样有带着书本带着墨汁与笔,准备随时记录比赛状况的记者。 显然,这是白金汉城难得的一次狂欢,这些在东哥亚布帝国最为有名的骑士学院之中,修行的年轻学生们,也同样代表着这个帝国未来的希望。 “我总有一种在动物园当猴子给人看的感觉。”诺伯托看了一下操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都望不到的黑漆麻乌的人头,不免叹了一口气。 身为一名贵族,如今却被人当猴看,宽广的操场之中临时搭建起来的坚固擂台,就如同上古时期供贵族们观赏的角斗圈一样。 文明的进程,向来都是如此相似,一母同胞,就如同某位人曾经感慨过的那一句话般——历史,一直都是一个轮回。 以前,贵族们,中产阶级们是坐在庞大的圆形角斗场之中,兴奋激动的看着角斗场中央的猛兽搏斗,而现在,还是一样,只不过凶猛的猛兽变成了人,只不过曾经庞大且足足能够容纳上万人的洒血角斗场,如今变成了育人成才的学校。 “该轮到我们抽签了。” 陆斯恩推了推自言自语的诺伯托,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可惜,这个世界就是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你想要成长,就必须经历与他人一样的经历,同样,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加深刻的意识的,安然无忧的生活是多么的难得,多么的令人向往。 而想要得到这一切,都玩通过自己的奋斗与拼搏,不然的话,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听了陆斯恩的催促,诺伯托叹了一声,纵使有万般的不情愿,可他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这就是大势,以争为主的大势。 你要么选择适应、服从,要么就被这滔滔大势带起来的浪花,卷入海底,无声无息的走向死亡。 二人上前抽签,各自都从一位导师的手中抽到了自己的数字。 陆斯的是18,而诺伯托则是79。 二人的对手,自然也是不一样。 在抽到了签后,二人也暂时分别,走到了各自的待战区内,也正是这样,陆斯恩才发现了自己第一场比赛的对手。 是一位普通班的学生。 这个学生,曾经也是陆斯恩的同班同学,虽然在普通班一种天赋尚可,又因为忠厚老实的相貌,倒是让导师对他格外喜爱一些。 当然,这些因素,也不能让他在年级大比之中,取得更加多的优势。 年级大比的本来目的,就是同年级之间相互的战斗,来确定彼此之间实力上的差距,然后通过不同班级的不同教学方式来进行调整,以此来达到不断推陈出新的理念。 所以,在这种因素的影响之下,普通班、菁英班,包括教授的亲传弟子,实际上都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之上,三方都是会经过实打实的较量。 因为在升学大比之中,真正实力强大且颇有天赋的普通班学生已经全部晋级到了菁英班之中,所以现如今的普通班,已经彻底没有特别厉害的人。 普通班,也就是纯粹的跟来打酱油,充充人数而已,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了,肯定还是菁英弟子与教授亲传更加的占据优势。 这个抽到了20号签的普通班学生认识陆斯恩,毕竟当初在升学考试之上,他可是一剑秒杀了菁英班的第二天才,然后被洛普斯基教授收为了亲传弟子。 再加上最近这几天,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暗杀事件里,陆斯恩就是其中一人的主角,所以他的知名度在这一段期间之内,还是非常之高的。 这位学生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抽到了陆斯恩,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本来,按照自己的暗中祷告,还希望能够抽到一名同样是普通班的学生,而且他也有一定的准备,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够挤进第二轮,乃至于第三轮。 可惜,这才刚刚第一轮,就遇到了本次年级大比一年级比赛之中的冠军大热门,陆斯恩! 显然,年级大比之中,每一个年级段都会有一个夺冠的热门,这是肯定的。 而在某些导师暗中操控的盘口之中,四年级夺冠赔率最低的,就是威尔斯。 三年级,则是比约恩的得意弟子,格林,以及罗盾的徒弟,贺卡帝。 二年级,自然还是比约恩教授的徒弟,劳伦斯,也就是那个一年之前,第一个以学院菁英学生的身份,打败了亲传弟子,成功成为教授亲传的人,同样,学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新社团,也是由他所创立的。 至于一年级嘛,陆斯恩当然算是夺冠大热门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比约恩教授的徒弟,休斯顿。 据说,休斯顿是一个天才绝伦之人,拥有着几乎与神眷之人一般的逆天天赋,除了不是天亲之体之外,是一个罕见的三围全满之人。 同样,也是一位非常刻苦修炼的学生,平日里几乎很难看到他的身影在学院之中行走,几乎一直都是在闭关修炼,苦修比约恩教授的地脉剑法。 虽然很多人都没有看到过休斯顿出手的模样,可是在大部分人的心中,休斯顿既然身为最强教授比约恩的徒弟,而且还是一位天生三围全满的绝世天才,那么他的实力一定非常之强劲,至少绝对是本次夺冠的大热门。 说不定,最后的冠军之争,就是在他们二人之间产生。 “你好。” 面对眼前这名表情有些郁闷的同学,陆斯恩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示意。 “哎,真是倒霉,运气太差了。” 这名学生也点头示意,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容。 虽然明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确实在这场年级大比之中取不到什么好成绩,可是自己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毕竟,能够进入东哥亚布帝国最高端骑士学院的人,哪一个不是世人们口中所称赞的天才?在当地,论起天赋来,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能够加入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来帝国的最高等学府学习了。 所有人的心中,无论是不是普通班的学生,都是有一股傲气存在的。 这种傲气,就是与人争斗的自信,一往无前的勇气。 不管是或多,亦或者是或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一股燃烧着的火焰。 而也正是有这团火焰的存在,那么就有成为一名真正骑士的希望与可能。 而这,也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教学的宗旨,本能。 延续了几千年的时光,从第一任院长佐芬迪尼大战尘世巨蟒,奋尽全身潜能斩断其一截尾部,力竭死在白金汉城的城门之前,纵使是死,也依然屹立不倒,留下昂扬不灭的精神意志,与其不倒如山的身躯,供以后世之人瞻仰。 这种精神,也就是所有骑士学院的学生矢志不渝追求的精神,也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能够在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之中,伴随着东哥亚布帝国一路成长,始终不曾败亡的真正原因。 逝者已矣,肉身会在不断流逝的漫长岁月之中磨灭,而那一股永恒不灭的坚毅精神,永远都不会消散,会凝聚在布满璀璨星辰的穹顶之上,闪烁永恒。 这,就是骑士之道,也是骑士坚毅不倒的精神,同样,也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真正教给所有学生们能够一辈子学习的东西,珍贵的品质。 同样,这也是年级大比会进行的原因。 第七十章 轻松取胜 因为陆斯恩的比赛序号是排在了前面,所以比赛开始得也非常的快,前面几组对手相互之间的实力差距似乎比较大,所以比赛结束得也就相当的快。 没过二十分钟,前面几组的比赛就已经宣告结束,轮到了陆斯恩上台了。 这也让过来找他的艾丽娅与克洛哀扑了个空。 那边在待战区待着的诺伯托也非常无聊,又由于周围的人数实在是太多,看不太清楚陆斯恩的比赛,虽然心中清楚陆斯恩必胜,可还是怀着想要观摩一下的想法,离开了待战区,与正在台下大声为陆斯恩加油的艾丽娅汇合。 “那个女孩好可爱!” 操场之外的记者与一些贵族看到了挥手会陆斯恩加油的艾丽娅,一时间双眼之中闪烁出了一颗颗小星星。 “你可别打她的注意。”有知道内情的记者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高坐在看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罗盾教授,“她可是罗盾的徒弟,罗盾可是私下里说过,要将这个女孩给培养成人形恐龙的!” “培养成什么?!” “肌肉女!” 一些贵族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万般遗憾的目光在艾丽娅娇小却似乎有些肌肉凸起的身子上扫了一圈,然后摇头收回。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胚子,居然成了罗盾的徒弟,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陆斯恩站在擂台上,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为自己欢呼加油的艾丽娅,恐怕她应该算是自己的第一个,也是最为忠诚的粉丝了吧? 双方各自行了一个骑士礼,那名学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陆斯恩已然拔剑出手,锋利且闪烁着白色的剑芒,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之上,只需稍稍一动,这人的脖子就将被切割而来,流淌出足以致死的鲜血! “我输了。” 这普通班的学生僵硬着脸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直上窜到了后脑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锋利的剑芒吞吐着明灭的刃光,将他的脖子割出一缕显目的细微血线。 他苦笑了一声,主动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任其坠落在地面之上。 一旁从普通班被临时抽调过来,充当评委的导师点了点头,大声宣布了陆斯恩的胜利。 “耶!陆斯恩真棒!”艾丽娅兴奋得手舞足蹈,倒是让原本因为比赛而有些压抑的周遭环境,响起了一片带有善意的轻松笑声。 “下次,哪怕是失败,也不要扔下手中的剑。”收剑走下擂台的陆斯恩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对手,轻声开口,然后离开。 “嘶!这出剑的速度...” “这个陆斯恩是洛普斯基的徒弟?!” 围观的贵族与记者媒体们惊叹出声,他们之中的某些贵族,可也拥有着见习骑士的实力,可是刚才居然看不清这陆斯恩究竟是如何出剑的! 简直恐怖到让人毛骨悚然! “是洛普斯基的雷霆剑法。”有一名稍老一点的贵族点了点头,非常的肯定。 “本明威,你的侄孙子听说曾经就有幸拜入洛普斯基的门下,可是却在第一个修炼感悟上出了差错,变成了白痴?” 一个华发贵族冷冷一哼,不满道:“洛普斯就就是一个怪胎,规定新生除了性格要符合他的心意之外,还得通过他的一道测试。” “是什么?” 有些记者媒体非常的八卦与好奇,纷纷涌到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贵族身边。 “哎,说来话长,你们既然是媒体记者,应该都知道十多年以前,发生在洛普斯基身上的一场变故吧?” “十多年以前?”有年长一些的记者皱眉思索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激动道:“是十多年前的那场袭击吗?” “没错。” 老年贵族点了点头,叹息道:“洛普斯基曾经是一名真正的龙骑士,胯下的红龙强大无比,本身实力也非常强,同时还是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第一教授,地位崇高,万人崇拜,只可惜,那场变故毁了他,也让他的伙伴红龙死亡,从此一蹶不振。” “的确是的,据说他当时招收的那名弟子,非常受到他的信任与宠爱,可是却没想到是上古秩序教团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有记事的记者惋惜不已:“当时,他最为要好的朋友李维斯曾经警告过他,让他多注意自己的学生,而且认为他招收弟子太过于随性,应当要制定一个严格的考核程序。” “可惜他顽固,不听朋友的劝告,在与李维斯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中到了上古秩序教团的伏击,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最为信任的徒弟居然是上古秩序教团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在那一场昏天黑地的战斗之中,他最好的朋友李维斯身死,而他也是付出了自己伙伴红龙的性命,才得以重伤狼狈逃离,最终,李维斯只留下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威尔斯。” 老年贵族摇头道:“威尔斯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孤儿,而且被洛普斯基抚养长大,两个人相依为命,而那件事情之后,洛普斯基招收弟子之时,就设立了一个规矩。” “就是一道剑法。”老年贵族似乎很是了解这其中的内情,“一道正义无比的雷霆之剑,能够感悟这道剑法的人,都是心怀正义之人,且天赋绝伦,意志力无比的坚定。” “所以...” 有记者惊叹不已,看向走下了擂台的陆斯恩,啧啧称奇道:“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真的有一个人感悟成功了洛普斯基的那道剑法!” “所以,这也是这个叫陆斯恩的少年,实力看上去远超同龄人的原因。” 有人分析道:“悟透了洛普斯基的那道正义之剑,虽然比不上威尔斯那般近乎妖孽的契合度,可也已经足以在修炼雷霆剑法的道路之上,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了,拥有相对而言更加熟练的高阶剑法,这个陆斯恩如今自然是可以横扫同年级的学生了。” 这,也是为什么陆斯恩会被学院中的导师们认为,特是一年级的夺冠热门的原因。 “那倒不一定。” 另外的一些贵族摇头反对,“比约恩教授的那个小徒弟,三围可是全满,而且据说一直是在闭关修炼比约恩的地脉剑法,地脉剑法同样是高阶级的剑法,如果能够掌握修炼窍门,并且在契合度之上相对符合的话,那么也不见得就会比这陆斯恩要来得差。” “总而言之,一年级的新生之间的比试,如今看起来,倒是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那般无趣了。” 有些贵族微微一笑,对一年级的冠军争夺战感兴趣起来。 洛普斯基教授与比约恩教授素来不和,这是整个白金汉城的贵族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以前,洛普斯基仗着有威尔斯这样的天才学生在,能够在学生层次压过比约恩一头,然而现在... 洛普斯基收了新的徒弟,而比约恩也终于有机会,报报仇了。 总之,陆斯恩与那神秘的休斯顿之间的比赛,倒是的确让许多观战的贵族,甚至包括许多学院内的导师、其余的三位教授,都开始隐隐期待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挑衅 威尔斯与洛普斯基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 有的时候,他们就如同一对父子,而不是单单的师徒。 可父与子之间的相处,又相当的随意,或者是坏抱着对威尔斯的愧疚,洛普斯基从小就对这个孩子相当纵容。 导致现在威尔斯长大之后,也没有平常徒弟那样对师傅的尊敬。 ——或许是有的,只不过隐藏得太深罢了。 陆斯恩一招结束了比赛,其余的擂台上的战斗,也在不断的更替。 艾丽娅公主殿下的顺序,是在一百零七号,所以在诺伯托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对手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她才上场。 艾丽娅的出手,倒也让一部分不了解她师傅是谁的贵族与记者们惊叹。 “真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这般娇柔的女孩子,出手居然如此威猛。” 有年轻的记者喃喃开口,神情呆滞的看着艾丽娅挥出破空之音的一拳,狠狠砸在了那名菁英班学生的对手胸膛,菁英班的学生哪里受到过这般恐怖力道的打击,刹那之间,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撞上了一座崩塌的山体,脑袋轰然作响,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狼狈不堪的坠落在了擂台之外。 “艾丽娅胜!” 评委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艾丽娅,原本以为这位容貌可人的女孩,应当是所有亲传弟子之中实力垫底的存在,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走了眼。 艾丽娅在擂台上笑嘻嘻的,开心不已,蹦蹦跳跳走下了擂台,倒是那名被她一拳击飞落地的菁英班学生,感应到了周围同情的目光,想着自己居然被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轻松击败,羞愤之下,身子一挺,居然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艾丽娅公主轻松取胜,克洛哀的胜利也来得没有什么悬念。 她在擂台之上,舞起了源自米奇教授的成名剑法——似水年华剑,一圈薄薄的水雾笼罩在她的身躯四周,将其包裹,那外面的对手拼尽了全力想要破开她的防御,却始终无法得逞。 “真是美得犹如一位女神!” 周围观战的人群,目光与注意力几乎全部挡在了的克洛哀的身上。 这里是白金汉城,美艳的女人,他们倒是见过不少,可是却很少见过,能够媲美克洛哀的女人。 再加上,一位这样的绝色美人在擂台之上,挥舞起了轻柔温暖的剑法,这种场景给人带来的震撼与惊艳感,是非同一般的。 然而,人始终是与大自然相互契合的,越是绝美的事物,就越是恐怖危险。 在水圈之外挥剑劈砍的对手气喘如牛,持着长剑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正当他有些沮丧,肉身有些脱力之际,在水雾之中飘扬着长发的克洛哀双眼一凝,娇俏的身体轻轻一扭,手中银白长剑干净利落的刺出,在瞬息之间,点在了对手的心脏处。 绕是克洛哀手下留情,可来不及反应的对手被长剑这么一点,也不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飞,还未来得及坠落在地面之上,就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周围人声鼎沸,万万没有想到克洛哀这样一剑的刺出,居然就解决了一名在菁英班学生之中,都颇有名望的少年天才。 这位论实力能够挤入菁英学生前二十名的高手,居然连克洛哀的防御都破不了,被她干净利落的一剑所解决。 “恐怖,教授亲传弟子与菁英弟子之间的差距,都这般的大了?” 有些人疑惑不已,虽然这一次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的年级大比,是开校以来的第一次,可是曾经的升学大比,他们也是看过不少的。 貌似上一届,上上一届,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大的实力差距,这些教授说亲传的弟子,在面对一名实力颇为强劲的菁英班学生的时候,居然只需要一招。 而这一招,也就是他们之间犹如天堑般的庞大差距。 等到克洛哀干净利落的赢下了比赛之后,他们四人的第一轮比赛也正式宣告结束,四个亲传弟子都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对手,然后得以成功的晋级到了下一轮。 四人站在了一起,相互笑谈着一些什么事情,而这个时候,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你们两个,就是陆斯恩还有诺伯托?”一个冷清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陆斯恩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朝身后看去。 这个声音之中,带着满满的自以为是,与骄傲。 莫非此人是双眼失明,还是脑子有点问题,没看到自己正与好友在有说有笑,居然如此没有眼力见的跑过来自以为是? 随着陆斯恩与诺伯托的疑惑回头,也看到了一个熟人。 ——斐尔。 当然,刚才的那句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实际上,陆斯恩对于这个掌玺大臣的孙子,还是没有什么厌恶之感的。 显然,斐尔也不是主角,他的身边正站立着一位面容清秀,满脸自傲的少年,他看上去年纪与自己一般大,不过十五六岁而已,可是陆斯恩却能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这位少年实力不俗,看上去不那么雄壮的身躯之中,似乎潜伏着一条幼年巨龙。 “这是一个高手。” 陆斯恩有些警惕,眼前这个鼻孔朝天,正冷冷注视着他们几人的少年,一定是某位亲传弟子。 而他的身边又站着比约恩的徒弟斐尔,所以他的身份也能够显而易见了。 ——比约恩的另外一名徒弟,也是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天赋最为绝佳的人,休斯顿。 据说,他曾经是一位地位崇高的贵族,可惜家族在十年以前经历了一场剧变,他也从高高在上的贵族,沦落到了与平民百姓一般的身份。 还好,他的资质绝佳,报考弗罗伦德骑士学院成功,并且被当时的比约恩看重,很快就成为了一名教授的亲传弟子。 按照他的话来说,既然自己曾经的家族已经败落,那么他就要靠着自己的实力,创造一个辉煌的未来,从他这一辈开始,祖上的荣辉将再次在东哥亚布帝国闪烁,甚至要比以往还要更加强大! 这显然是一个心怀抱负的年轻人,再加上天赋绝伦,所以自傲,倒是也可以理解。 “你找我?你是谁?” 陆斯恩虽然已经猜测到了面前这位鼻孔朝天的少年身份,可还是明知故问。 “他是教授的亲传弟子,休斯顿。”眼见着身旁的休斯顿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斐尔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想主动介绍——毕竟那样会给别人一种,自己是他狗腿子的感觉。 可是... “哎,罢了,毕竟是刘易斯学长吩咐的。”斐尔暗自摇头,他本人也有些看不惯这个同年级的同窗性格,未免太过于倨傲了一点。 也真是不知道,一个破败的贵族,有什么好骄傲的。 “恩?所以说,他是你的同窗了?”诺伯托嗤笑了一声,讥讽道:“我还以为,是你新任的某个大腿呢,原来是同一个年纪的,斐尔,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有点丢掌玺大臣的脸了。” 诺伯托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斐尔在听到他的讥讽之后,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不着痕迹的朝身边还是沉默无言,只是一直冷笑的休斯顿瞟了一眼。 那眼神之中,带有一丝不满。 我是当今掌玺大臣的孙子,我的父亲乃是波特郡的领主大人,论身份地位,在东哥亚布帝国之中,都玩远远高于这个破败贵族子弟,可是如今,自己居然好似成了这个混蛋的狗腿子! “真是的,刘易斯那个混蛋居然给我安排了个这样恶心人的活。” 斐尔阴沉着一张脸,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谓是相当的郁闷。 如果不是刘易斯乃自己的学长,而且身份很高,自己根本就不会去理会他。 “看来你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陆斯恩摇了摇头,看向依然在一旁独自冷笑的休斯顿。 “这位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陆斯恩微微一笑,面容有些温和。 虽然对方大概率是来故意找自己麻烦的,可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之下,陆斯恩倒还是没有给他摆什么脸色。 更何况,今天乃是年纪大比,柳泉双方真的爆发了什么冲突,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真就能这样打起来不成? 要知道,那高高的看台之上,学院的领导了都是在盯着呢。 所以,自己一开始表现出温和的善意,终究是不会错的,哪怕到时候真的起了什么冲突,他们这边也能占着理儿。 陆斯恩倒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这些事情想了一个通透,可是眼前的这名趾高气扬的少年,就不是如此了。 当然,如果他真的有点智商的话,想来也不会被刘易斯三言两语的就给糊弄住了。 “听说,你是除了我之外,一年级里最强的那个?” 休斯顿冷冷一笑,用极其不屑的目光看向陆斯恩,又挑衅的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绝色呢,现在一看,不过如此而已。” “哦?” 陆斯恩眼神一冷,对方都这样蔑视自己了,如果还继续保持放才和善的模样,恐怕不仅仅会让自己失了威风,还会丢自己老师洛普斯基的脸。 这件事,说起来是两名一年级学生之间的冲突,可是实际上,却可以引申到两位教授之间的角力。 这边二人的口舌之争还未开始,那边看台之上的比约恩,脸色就已经有些阴沉了。 自己的徒弟是个什么习性,自己是相当清楚的。 休斯顿虽然依仗着自身绝伦的天赋,不太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可却也不是这种冒冒失失的性格,会主动跑到陆斯恩的身边,去挑起争端。 这件事情,一定是刘易斯那个蠢货在背后推动的,比约恩可以肯定。 “呵呵,比约恩,你的徒弟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旁的洛普斯基当然也发现了下方操场之上的争端,他倒是没有特别愤怒的情绪,似乎早就有所意料,只是冷冷一笑,讥讽了比约恩一句。 比约恩皱了皱眉,虽然刘易斯的做法太过幼稚,可是纷争已经挑起,自己纵使不太舒畅,可身为这些学生们的教授、老师,在这种情况之下,放炮还是要站在自己学生这一边的。 “一年级的学生,都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性格也是如此,年轻好胜,你的学生与我的学生之间,本来就是本次年纪大比的夺冠热门,既然如此,在决赛之前见见自己的对手,用言语互相嘲讽几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比约恩冷冷一笑:“莫非,你希望你教出来的学生都是软蛋性格,没了争强好胜的心?” 洛普斯基被比约恩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这一次,比约恩的一番话倒是引来了其余几名领导的点头认同。 的确,学生之间,就是要有蓬勃朝气,在这个必争的时代,只有心中怀揣着一颗不认输、争强好胜之心的人,才有可能会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尽可能的走在所有人的前头。 这里的争强好胜,是明显的褒义词。 “比约恩说得挺对。”费奇副院长笑着点了点有,颇为赞同道:“如果不是为了争,没有了争胜的一颗心。那么如何成为一名骑士?我们举办这场年级大比,也是浪费时间。” 学院里的修行,本就不是捧着书本朗读那般的简单,实际上,所有实力上的进步,所有理论得出来的结果,都一定是实践。 实践,比赛,搏杀,拼斗。 也正是这些关键词,才组合成了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真正核心,也是他们一直想要教导给年轻后辈们的东西。 实力,只是你在前进道路之上的工具而已,而一颗强大的心,才是你究竟能够走上多远的最为重要的因素。 修身必先修身,而这也是为什么,洛普斯基相比较学生们的天赋而言,会更加的看重一个学生的意志力。 就好比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 当初,他们二人的两项天赋测试都取得了满分,分别是灵魂纯粹度以及悟性。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陆斯恩当初才会吸引三位教授的同时前来。 可最后呢? 陆斯恩与诺伯托一样,在最为重要的肉体天赋测试之上,栽了跟头,仅仅取得了六十分的及格分数,也正是这个原因,最终罗盾教授与米奇教授,也失去了继续在争抢下去的心。 可洛普斯基不一样。 相比较天赋,他更加看重意志力与心。 他看重了二人的意志力,也在暗中传授了他们许多的知识,当然,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高阶剑法——雷霆剑法。 可以说,没有洛普斯基的慧眼识珠,也就没有如今这般强大,几乎在实力上可以碾压同龄人的陆斯恩、诺伯托。 所以,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洛普斯基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恩师。 第七十二章 紧绷的身躯 所以,为了恩师的孜孜教诲,为了洛普斯基的颜面,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休斯顿在他们面前如此狂妄嚣张。 “我倒是与你有一样的感觉。”陆斯恩上下打量了一下休斯顿,深邃的目光看得休斯顿身子有些难受,情不自禁的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让自己处于一个比较舒服的站姿,同样的,他身体之上的肌肉微微紧绷,如同一条几欲扬起头颅来的毒蛇,只要察觉到丝毫的危险,就会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敌人吐出带毒的信子。 敌人是谁呢? 当然不可能是周遭好奇围观的学生们,也当然不是那边正疯狂朝里面挤,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的记者们,而是休斯顿眼前的这四个人。 说真的,正如同他刚才对陆斯恩所说的那般,他并不认为陆斯恩有多么的强,同样的,对于其他人口中所谓的——他与陆斯恩都是夺冠大热门的说法,嗤之以鼻。 夺冠的大热门,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而且休斯顿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且必定会摘下这次年级大比一年级段的冠军,得到进入学院中心,也就是尘世巨蟒的尾部中心处修行的机会!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所以,单单如果只是一个陆斯恩,如果他的面前只是站立着陆斯恩一人,那么休斯顿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只不过,是他身旁的诺伯托几欲喷火的双眼,还有陆斯恩身后咬牙切齿的艾丽娅,以及那脸色从始至终都淡漠无比,却偏偏给自己一种极大威胁感的绝美女孩——克洛哀。 这三人之中,能够让休斯顿绷紧身子的人,就是那个克洛哀。 “这个女人不简单。”休斯顿在克洛哀冷漠的注视之下,额头不禁有冷汗滑落,而此时,陆斯恩也轻笑开口:“我与你有一种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你...也不咋地。也不知道那些暗中开盘口的老师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将我与你并列为夺冠大热门,这不仅仅是对我本人的一种侮辱,而且还是在质疑整个一年级段学生们的实力。” 陆斯恩将之前休斯顿对自己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并且还多加了几句。 休斯顿听了陆斯恩的话,脸色不禁一冷,将视线看向了陆斯恩,身子依然保持着紧绷状。 “希望你到时候在擂台之上,还能说出这句话来。” 陆斯恩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当然,前提是你能够顺利进入决赛,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在第二轮或者第三轮倒下了,那样的话,我可还真是会有些遗憾,因为,我没有办法亲自教训你了,就算最终夺了冠,也终究是有些不太爽利。” “呵呵。” 休斯顿自觉自己说不过陆斯恩,又加上他的身后三人的目光注视实在让他精神招架得有些疲惫不堪,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反驳面前的陆斯恩。 “行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陆斯恩,我其实倒是希望能够与你在擂台上见面的。” 休斯顿身旁的斐尔见场面再次沉默了下来,而休斯顿却还是没有想要离开的心,不禁在内心深处吐槽了一声:之前来的时候那般的趾高气扬,怎么说了几句话之后,被陆斯恩给呛住了,反倒是沉默了下来,好似怕了对方一样。 于是乎,虽然斐尔很乐意看到休斯顿吃瘪的模样,可毕竟此时此刻他与休斯顿也是乘在同一条船上的,况且如果休斯顿真的丢了脸,自己也会跟着出丑。 所以,一旁的斐尔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主动给休斯顿解了围。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陆斯恩点了点头,他自己当然希望,能够在这一次年纪大比之上,挑翻比约恩的这两个徒弟。 陆斯恩点头之后,身后克洛哀的目光才变得平静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有些生气的艾丽娅,笑着交流了起来。 直至此时,休斯顿紧绷着的身子才豁然放松了下来,一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缓缓沉回了原位,而满头大汗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从光滑的额头之上滑落了下来。 那种被洪荒猛兽般注视盯着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快到...几乎休斯顿都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刚才你不是还说你的徒弟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嘛?” 看台上的洛普斯基嘲讽一笑,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台下休斯顿的模样,可是全部被他们给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在陆斯恩说出挑衅的回应之后,休斯顿仿佛突然之间就被震慑,身子僵硬无比的模样。 这可真是... 比约恩的脸色也非常的阴沉,他简直无法理解,平日里信心十足的休斯顿,怎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在陆斯恩与诺伯托的面前,就好似一只被猛虎给盯上了的小鹿,那样的迷茫且不知所措。 “终究还是看实力。”比约恩冷冷一哼,想了半天,最终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显然,在他的认知之中,自己的徒弟休斯顿虽然方才的表现有些让人失望,可是转念一想,毕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从入学之后,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刻苦修炼,平日里也很少与其他的人起冲突。 可能是没有经验吧,多多熟悉几次之后,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了。 “是吗?可在我看来,一个人坚定的意志力,始终是会比天赋与实力要来的更加重要。” 洛普斯基说的也不无道理,当然,对于他而言,自己本身就是更加注重心态与意志力的,这句话一开口,其他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驳什么。 毕竟,究竟是实力更加重要,还是一颗纯粹的心与意志力更加重要,这个话题从远古讨论到了现在,经过多次的举例论证,秉持着不同观点的正、反方从来都没能真正的说服过谁。 “年纪大比,看得是实力,而不是意志力,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所谓的坚定意志力,不过如同一只可怜可悲的蝼蚁,一踩就碎。” 很显然,比约恩教授是一位支持实力为尊的人,他对于洛普斯基的这番观点,嗤之以鼻,且非常的不屑。 意志力?那有什么用?难道他洛普斯基的徒弟陆斯恩与诺伯托,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夺得最后的冠军? 他的徒弟休斯顿,才是真正的天才,才是这一次年级大比最终的胜者! 这,也是洛普斯基与爱约恩众多不和关系之中的重要一环。 二人的教学理念,本就是从根本上产生了冲突,如果不能够求同存异的话,自然是一辈子都会处在对立面之上。 可是,二人同事这么多年,产生积累而出的矛盾早就已经多到不可胜数,想要求同存异,恐怕是难上加难。 两位副院长,包括执教长大人都曾经想过,居中调解二人的矛盾,让他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只可惜,这么多年了,他们的调和始终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到了最后,副院长也只能放弃,想着这样就算了,毕竟观点不同的两位实力最强的教授,在教导学生的问题方法之上,也会产生暗中较量的心思。 这,毕竟对于学院,对于他们的学生而言,也是一种良性竞争嘛。 过程不重要,这其中产生出来的冲突与矛盾既然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同样也就不那么重要,只要结论,他们二人教导出来的徒弟,都拥有可观的未来,那么他们二人的教学方式,就都是对的了。 只可惜,自从经历了十年前的那场打击,这么多年以来,洛普斯基食堂还是没有能够从当年的那场阴影与悲恸之中走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极端于考验学生心性与意志力的洛普斯基,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收了一个从小带大的威尔斯以外,就从来都没有再收过一个新的徒弟。 也正是这个原因,这十年来的最佳教授奖,也就被一直憋着一口气,奋起反追的比约恩拿下,保持了十年之久。 直到今年,陆斯恩与诺伯托这两个怪才的出现,才让洛普斯基重新的振作了起来,拾起了当年的老本行,开始教育起学生来。 以前,是因为自己再没有新的徒弟,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去与比约恩争夺所谓的“最佳教授”。 可如今,有了新的徒弟,洛普斯基当然要竭尽全力的去教导二人,让他们的实力不断增进,从而能够与比约恩较量,让自己新收的徒弟不会受到比约恩的打压。 当然,比约恩也不会去主动打压一个后辈,洛普斯基所考虑的是,比约恩的那些徒弟们。 虽然这十年以来,自己除了威尔斯之外就没有再真正的收到过徒弟,可是有着威尔斯这种变态的存在,比约恩的一众徒弟们平日里可是没少受到他的打压,整整四年的时间,他们的心中也都一直憋着有一股恶气在。 这股恶气,当然不可能出给身为威尔斯老师的洛斯斯基,除非他们想死。同样的,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找威尔斯。 不,其实以前还是有过一次的。 当时的威尔斯还只是二年级,盛名才刚刚升起,不服输的比约恩徒弟——强尼、刘易斯,招呼了当时他们三年级的学长,也就是比约恩的三年级亲传,一行四人气势汹汹的跑去找威尔斯的麻烦。 可最后的结果呢? 当时才仅仅只是二年级的威尔斯,居然猖狂无比的挑战了他们四个,其中甚至包括了两名高一年级的比约恩教授亲传。 之后的事情,其实就非常简单明了了。 强大的威尔斯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四个人,包括现在已经毕业了的,当年的两个三年级学长,从此之后,威尔斯在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的威名,彻彻底底的传扬了出去,而当时的刘易斯、强尼,以及现在已经毕业了的两名比约恩教授亲传,甚至包括了彻底被打脸丢了面子的比约恩教授本人,都成为了威尔斯崛起的背景板。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怜... 所以,洛普斯基只需要转念一想,就冷笑不已,知道当年的那副场景,恐怕如今又要再次上演了。 真是的,历史还真是一个轮回。 当初比约恩吃的那个亏,已经过了两年,可对于比约恩教授本人来说,却仿佛近在眼前,就如同发生在昨天,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自己,只觉得震惊无比,两侧脸颊火辣辣的作痛,甚至做梦都能梦到,洛普斯基得意的脸在自己面前浮现,口中还在说着一些足以让人气绝而亡的嘲讽之话。 不过,这一次却又与两年前的那次大不相同了。 威尔斯毕竟是神眷之人,拥有亿中无一的天亲之体,修炼所有的剑法,都拥有恐怖无比、远超常人的契合度,当初他的四个徒弟败在了威尔斯的手中,倒也还可以勉强说得通。 可如今,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可与威尔斯不一样,他们二人并不是神眷之人,同样也不是天亲之体,甚至三围都没有全满,天赋之中最为重要的肉身那一项,仅仅及格而已。 这种人,只需要一个休斯顿,就可以完美解决了... 吧? 第七十三章 结束与开始 看台上两位教授的心思,看台下的人却是无从得知的。 包括比约恩教授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也是无法理解的。 为了这一次的扬眉吐气,为了这一次自己的学生彻彻底底的压过洛普斯基一头... 说来也是,比约恩教授其实没有看上去那般的风光,所谓的连续十年获得最佳教授的称号,在他看来,也似乎有些徒有虚名罢了。 自己的竞争对手,也是与自己争斗了这么多年的洛普斯基,在十年以前,一直都稳稳压过自己一头,自己是打也打不过他,比学生的质量,也同样比不过他。 所有的荣誉,似乎都只是属于洛普斯基一人的,似乎自己做出来的努力,还不如他长剑轻轻的一挥来的简单。 之后呢,洛普斯基经历了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有些自甘堕落,这倒是让自己把握到了机会,从而弯道超车,风水轮流转,将洛普斯基甩到了身后。 可是,获得了的成功,终于从洛普斯基阴影之下走出来的比约恩教授,却并没有那种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扬眉吐气的激动之情。 反而,是一种孤独,与失落。 是的,孤独失落。 后来,洛普斯基十年都没有再收一个新的徒弟,反而是唯一的一个徒弟,打得自己八名徒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别人有时候会说,你看,谁说比约恩翻身了,不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吗,自己的学生被洛普斯基的学生死死压制,而如果洛普斯基没有失去红龙的话,实力也还是会超过比约恩一小截。 对啊,有的时候,比约恩教授自己也在深夜里思索这个问题。 别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自己的成功,似乎只是捡了个漏,这个漏,就是源于洛普斯基当初的被学生背叛,从而心灰意冷,大幅度提高了收徒弟的标准,以至于几乎没有谁能够拜入他的门下修行。 而这,也让打算大展拳脚报复的比约恩,有一种重拳打在了柔软棉花上的感觉。 难受,相当的难受,非常的难受。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公平的打败洛普斯基的机会而已。” 比约恩在心中默默念叨,从前,他几乎看不到这个希望了,已经很久没有收徒的洛普斯基没有新的徒弟,那么也就没有与他的徒弟相对比的标准,而至于威尔斯... 比约恩在心中,自动将他给无视了。 他就像是天地流转轨迹之中的一个不稳定程序,就是一个漏洞,正常的人类,根本就不需要去与他做对比。 可是现在不同了! 比约恩半年多前就已经兴奋的听说,洛普斯基似乎对陆斯恩非常的感兴趣。 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陆斯恩第一次测试之时,灵魂能力为全满,却并没有前来争抢的原因。 洛普斯基这十年以来,难得看得上一名新生,可那天或许是撞了邪,居然主动答应招收一个肉体天赋为六十的十五岁少年。 对了,还有诺伯托。 这个曾经在一年之前,因为肉身天赋仅仅只有六十分的因素,自己选择抛弃了他,选择了另外一个学生。 ——也就是当初在升学考试之上,以下战上,成功被斐尔上位,成功被挤到了菁英班的学生。 自己看人的目光,似乎一直以来就与洛普斯基不相同,而且是大不一样。 洛普斯基注重的是心性与意志力,至于天赋嘛,只要及格且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的修炼,他基本起不会看重的。 而自己则恰恰相反。 比约恩有些深沉的目光在操场之上的自己学生身上来回扫视,自己招收的这些学生们,哪一个不是天赋绝佳且出众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用这些天资绝伦的学生们,打败洛普斯基的徒弟,从而让自己真真正正的扬眉吐气一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质疑自己徒有虚名的人,我比约恩,才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最佳教授,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的名号而已!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洛普斯基或许知道,或许也不太完全知道。 不过,洛普斯基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与比约恩教授之间,的确有很强的竞争关系在。 不过,对此而言,洛普斯基本人倒是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本身就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没有谁的荣誉是可以一直保持的,洛普斯基自己也是如此,他头上的那顶最佳教授的帽子,已经带了足足有三十多年。 而其余的三位教授,也被他压制了三十多年。 但凡有些野心的教授,都不可能不会对最佳教授的桂冠动心思。 没有比约恩,还有罗盾,没有罗盾,还有米奇。 他们四个教授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一致对外,却又内部互相争斗。 争斗属于自己的权益,让自己的学生,也就是亲传弟子能够获得更快的晋升速度,同样,也能在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享受到更加高规格的待遇与福利。 这些,都是身为一名教授,所必须争取的东西。 就如同之前比约恩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大争之世,你不争,东西就会被别人拿去,而别人还不会在心中感激于你,反倒是有可能会暗骂你一句蠢货。 你看,事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洛普斯基当然不希望,自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蠢货,实际上,四大教授之中,谁也不希望如此。 不仅仅是教授,导师与学生们也是一样,帝国与帝国之间,也同样如此。 越早知道这个道理,就越能在充足自身利益的同时,免去那没有任何价值的、对于竞争对手的愧疚之心。 “第一轮比赛已经全部结束,最终,一年级总共有一百六十名学生进入第二轮比赛!” 宣告比赛一个阶段结束的钟声清脆响起,原本三百余人的参加人数,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比赛之后,锐减到了一百六十人。 而这个数字,也肯定会随着第二轮比赛的正式开始,变得更加的稀少。 第二轮比赛的时间,定在了用过午饭的一个小时之后。 在学校的食堂随意吃了一点东西,那休斯顿似乎已经从之前的紧张之中回过了神来,冷笑的端起餐具走过陆斯恩的身边,还故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那种神情,看上去就好似陆斯恩拖欠了他上万枚金币,过了十多年都一直未曾归还一样。 “神经病。” 艾丽娅嘟了嘟嘴,对这个趾高气扬的前面十分没有好感。 “就好像我的四哥一样,让人厌恶。” 艾丽娅这样说着,诺伯托脸色一变,低声道:“不要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 艾丽娅轻哼了一下:“我的四哥比这个什么顿还要让人讨厌,更加的趾高气扬,将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似乎天地之间,他最为崇高尊贵一样。” 艾丽娅这样一说,陆斯恩倒是感觉到,那位弗罗伦德大帝最为有天赋的四皇子殿下的形象,已经非常生动的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特别是,在有了同样趾高气扬的休斯顿作为参考之后... 第七十四章 第二轮结束 “陆斯恩胜!” 眼前的对手满头冷汗,一动也不敢动,眼球艰难的朝自己脖颈处挪动,在自己泛黑的肌肤之上,有一抹闪着白色剑芒的锋利剑尖。 毫无悬念的,陆斯恩击败了眼前的这个对手,在一年级菁英榜单之中,排名前十的存在。 一击获胜。 与之前第一轮的比赛如出一辙,陆斯恩仅仅只是一剑,也仅仅只用了一剑,眼前这位号称天才的年轻人,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授首待毙。 当然,陆斯恩是不会杀了他的。 这毕竟是一场比试,而不是生死之战,且与当初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狂妄自大的人不一样,他对于自己,也没有杀心。 一切,不过是一场象征着名次的切磋罢了。 “好快的剑!” 擂台之下观战的斐尔吞咽了一下喉结,死死盯着陆斯恩持剑的手掌,似乎距离上一次自己看他出手之后,这个陆斯恩的出剑速度,要更加的快了。 显然,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对方在不断的进步,雷霆剑法的极速,也隐隐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缕轮廓。 “如果是我的地脉剑法碰上了他,结果会怎么样?” 情不自禁的,斐尔将自己换做了那擂台之上,无奈认输的菁英班学生。 思考越深,斐尔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怎么好像自己成为比约恩弟子之后,不但没有感觉到自己与陆斯恩之间的实力差距在缩小,反而还感觉越来越大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斐尔的脑中忽然闪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别人更加努力。而是你更加的努力之后,绝望的发现,比你更有天赋的人,更加更加的努力。 “呵呵,快有什么用。”站在斐尔身旁的休斯顿双眼一凝,似乎也被方才陆斯恩极快的这一剑给震惊,可是他终究是那般高傲之人,不假思索的撇嘴讥讽。 斐尔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自己是知道这位同窗实力的,在同辈之中的确非常之强,甚至突破到见习骑士,都很有可能就在近期。 而比约恩教授的地脉剑法,秉承着厚重沉稳的风格,与以快著称的雷霆剑法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了。 “可是...” 斐尔古怪的看了一眼身边趾高气扬的休斯顿,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这种性格,真的适合厚重沉稳的地脉剑法嘛? 在他看来,休斯顿反而更加适合修炼雷霆剑法才对。 当然,他与休斯顿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没好到交心的程度,平日里虽然偶然可以看到休斯顿修炼剑法,可说不定他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休斯顿想让他看到的而已。 但,去过仅仅只靠他平日里看到的休斯顿的剑法实力来看,恐怕还不是这陆斯恩的对手。 当然,如果他能够在比赛的时候临时突破,达到见习骑士阶,那样一来的话也就大不相同了。 侍从与见习骑士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见习骑士已经算是预备役的骑士阶层了,而侍从,仅仅也只是那个服侍骑士的仆从罢了。 “如果真的对上,我一剑就能将他打败。”休斯顿傲然开口,不知怎的,握着腰间重剑的手掌,微微有些用力。 “谁知道呢。” 斐尔见休斯顿这样自信,自然猜到了他的实力有所保留,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这个陆斯恩,并没有隐藏实力呢? 说不定,现在就是在迷惑他们这些竞争对手呢。 而且,他总共的两场战斗,都是一击获胜,也让人根本看不到他开剑之后,剑法施展的痕迹与手段。 就这么一剑。 陆斯恩昂首站立在擂台之上,俯瞰着四周或惊讶、或恐惧、或跃跃欲试的脸,微微一笑,将手中长剑,从对手的脖颈上挪开,收回了剑鞘之中。 干净利落,赢下比赛,就是如此简单。 出剑如此,做事也同样如是。 在大部分时候,瞻前顾后反而会错失更多的良机,只有果断出手,才能一击必胜! 这,就是自己人生所恪守的信条,同样,也是自己一生所遵守的剑道! 一缕阳光破开密沉的云,正好洒落在了他的脸庞之上,随着阵阵清风拂过,衣袍开始微微飘动起舞,豁然之间,陆斯恩的心仿佛被天地间微弱的轨迹卷走蒙蔽的尘埃,对于自己剑道的领悟,似乎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恩?” 台下有实力的观战者都明显注意到了陆斯恩的变化,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斐尔。 他瞳孔一缩,死死盯着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的陆斯恩,从他自信昂首的身体之上,仿佛看到了一方不同的天地。 “有点意思...”休斯顿注视着陆斯恩,突然轻笑了一声,“居然领悟了剑道的第一层心境...” “剑道的第一层心境?”斐尔皱了皱眉,自己倒是有一次在偶然之间,听到了比约恩教授口中说过这句话。 剑道,乃是脱胎自天地轨迹而出,一举一动都俨然符合天地、大自然的真实规律,也同样是天地意志的另一种反馈。 而天与人,人与剑之中的关联,向来都是一直都很有话题性质的讨论点。 人,想要修剑,就必须领悟一定的天地规则,这种天地规则在开创自己剑法之时,自然会成功脱胎而出。 而如果是修行别人的剑法,那么就需要慢慢的领悟。 有相当一部分的见习骑士,在这个境界之中蹉跎多年,直到晋级到了骑士阶级之后,才成功领悟了所谓的剑心之境。 剑与心,心与天地之间,相互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勾连,一举一动之间,出剑将会更加契合天地的规则意志,从而获得更加强大的威能。 可以说,在侍从阶领悟了剑心境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这种境界,永远都不是闭关修炼所能修炼而出的,都是需要在一次次战斗之中感悟,或是经历生死,或是突然之间的顿悟。 这种,不是看天赋,而是看心,或者。准确来说,看的是意志。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洛普斯基一直都坚定的认为,一个人意志力的强大,心境的强大,要比所谓的天赋来得更加重要。 因为,在骑士阶以后每一次微小的突破,都不是靠长久的修炼而成的,需要的更加是人与天地之间相互的感应。 如果真的实力能够单纯的靠岁月堆砌,那么现如今活了三千多岁的教皇赫尔曼,恐怕早就已经是一尊神祇了,而不至于要继续在人类的顶峰蹉跎,甚至只能寄托希望于侍奉真主脚侧,得到某一个时刻神灵的怜悯。 “这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对手。”休斯顿冷冷一笑,双眼之中,终于升起了对陆斯恩的兴趣。 “不错的孩子。” 看台之上,哪怕是费奇副院长,也轻轻点头,用略带赞许的目光,在陆斯恩的脸上细细打量。 “洛普斯基,你倒是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年纪轻轻的一个侍从阶,居然能够在战斗之后临场突破,成功感悟了剑道的第一个境界。” “哈哈哈哈,运气,运气罢了。”洛普斯基得意无比,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此刻定然是红光满面,略显得意的瞟了一眼沉默需要的比约恩,换来的却是特冷冷的哼声。 “呵呵呵...”米奇轻笑了一声,有些感慨道:“我倒是有些开始赞同你的说法了,在某些时候,一个人的意志确实要比天赋来得更加重要。” ... 第二轮的比赛,结束得也并不算太快。 毕竟经过了第一轮比赛的筛选之后,那些实力差距太大的年轻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被淘汰掉了,能够留在第二轮比赛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人。 在实力相对比较接近的情况之下,两名交战对手的时间也会相对的延长,甚至还经常会出现,在擂台之上两名对手打了十来分钟,最后纷纷精疲力竭的情况出现。 像这种时候,场边充当临时裁判的导师们也就发挥了作用,他们一般会在经过仔细的考量之后,给两名不分上下、战斗到最后都没有分出胜负来的选手,一个严格公正的评分,当评分上交给看台上的学院领导们,得到了同意与认可以后,也就能用分数决定出这一次比赛的胜者。 而这种情况,虽然不算多,可也绝对不能说少。 至少,在看台下的陆斯恩,就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当参赛的两人都精疲力竭之后,还没有分出胜负来的情况出现,而这个时候,裁判们就会临时组织成一个大约3~5人的小团队,用最短的时间来评分。 当然,这个评分的过程,是一定会参考留影球的。 这种东西,陆斯恩也是第二次看到了。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当初自己刚刚进入学院,通过第一轮的天赋测试。 那个时候,三位教授通过留影球的传递影像功能,得知了新生接待处出现了一名新的天才,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争抢徒弟。 而这一次,留影球也是用来记录每一个擂台上的战斗场景,如果有任何输的一方存有异议的话,学院就会通过追溯留影球,来再次观看之前的战斗,反复对比,确定究竟有没有不符合公平程序的现象存在。 当然,这种一般还是极少数的。 毕竟按照学院本次对于年纪大比的规定来看,是绝对禁止在交战的时候使用暗器之类的东西,这实在是有辱骑士精神,骑士之道。 所以,整个年级大比,其实还是相当的公平,并没有出现什么非常有争议性质的比赛出现。 这也让那些记者们,有些失望。 他们身为报社的媒体记者,自然是想在今天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年纪大比之中,收获一些了不起的、足够震撼性的新闻的。 简单来说,也就是想搞个大新闻。 可惜,学院的学生们都非常的正经,根本不是那种诡计多端的人,似乎学院所奉行的骑士之道,也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多年之后,观看了第一届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年级大比的一名记者还出了一本书,书名就叫做——《正义与荣耀,关于骑士精神的那点儿事》 里面在阐述骑士精神的时候,大量引用了当年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年级大比现场所发生的故事,让后来非常之多的人感到惊讶的是,在那么久远以前,居然有人会如此的恪守骑士之道,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会是东哥亚布帝国最负盛名的的第一学院的原因吧。 纯粹的骑士之道,你所认为的象征世间秩序与规则的公平正义,都能在这里随处可见。 不信?那就看看诺伯托吧。 记者媒体们失望万分,对于自己没有搞到最新的一手大新闻而失落,却又情不自禁的对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这座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帝国最高学府,产生了一种钦佩。 这里的学生,真是真正意义上的向他们阐述了,什么叫做骑士之道。 “难怪,弗落伦德骑士学院会如此享誉盛名,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考入这所学院。” 有记者感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年岁已大,如果不是自己天赋不够,自己还真的挺像考入学院之中,与这些少年英杰们一同在擂台之上挥洒汗水,一同追逐着日渐落入西山的正义骑士之道。 “做梦吧你。” 另外一名记者听到了自己同伴的喃喃自语,不免嗤笑了一声,毫无收敛的打击道:“想要加入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首先你三围相加的总和,必须要高于220,也就是说,平均换算下来的话,你三大天赋,每一个天赋的数值都不能少许73!” 73分。 这个天赋数值,对于那些天才们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是,这个世界上,天才的数量永远是占据少数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这些人,想要加入对天赋测试相当严格的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员,几乎没有可能。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 譬如说,你的意志力相当强大,也能够入学。 在比如说,你本人对于东哥亚布帝国有一定的贡献,在有大贵族的引荐之下,也能够破格入学,当然,这样入学以后,如果不经过天赋测试的话,是一定会被分配在普通班级之中的。 当初的陆斯恩与与克洛哀就是这样。 他们在文兰海岸铲除海盗与奴隶主的英勇事迹已经被上报到了帝都之中,拯救了几十名孩童,这种功劳也算足够的大,再加上有阿尔塞斯的引荐,他们自然能够破格加入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修行。 至于艾丽娅公主殿下...她当然是有办法进的。 第七十五章 谣言满天飞 第二轮结束之后,陆斯恩的四人小组成员也都成功晋级。 只有克洛哀,在晋级的时候稍微有些麻烦了一些。 她当时面对的对手,是菁英班级内部排出的菁英榜第三的高手,实力仅次于当初被陆斯恩杀掉的那个第二名。 说是麻烦了一些,其实也不算麻烦。 克洛哀也不过是多出了几剑,多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 当菁英榜排名第三的学生输掉了比赛之后,菁英班学生们的士气,也被打压了一下。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位排名第三的高手,打不过陆斯恩与休斯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遇上了才刚刚成为亲传弟子半年时间,不那么出名的克洛哀,也仅仅只支撑了十招而已。 这种明显的差距,也让菁英班的学生有些垂头丧气。 果然,当初斐尔能够晋级成为亲传弟子,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第二轮比赛结束以后,时间已经从正晌午来到了傍晚时分。 人数比第一轮少上了一半的参赛选手,这一次比赛的时间,反倒是比先前还要久上了数个时辰,大部分的参赛选手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激烈比赛之后,已经相当疲惫脱力,在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后,都纷纷跑去了食堂用餐。 今天的比赛已经宣布全部结束,实际上年级大比囊括了一年级至四年级的所有比赛,这个参赛人数是非常之多的,排出比赛途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与意外之后,一整天的时间自然也是不够比试完结的。 那么,下一轮的比赛,也就是第三轮的比赛,被安排在了三天之后。 学院的考虑倒是也非常的周到。 领导阶层们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也经历过实力低微的时候,自然知道一整天高强度的比赛,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压力上而言,对于这些年轻人们来说,都未免有些太过沉重了一些。 毕竟年级大比的目的是出于挑选出实力最为强劲的不同年级段的学生,而不是所谓严肃无比的试炼任务,且又因为是第一次开创这种类型的比赛,学院领导层次对于此次比赛的举办经验明显不足。 所以,比赛也就被顺延到了三天以后,而这三天的宝贵时间,不仅仅可以让心力交瘁的学生们得到很好的休息与补充,同样的,一整天的激烈比赛下来,相信已经有许多的学生收获匪浅。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陆斯恩与休斯顿一样,对所有的对手都是一击获胜的。 三天的时间,除了温养精神与恢复实力之外,同样也能让其他的参赛获胜选手,吸收交战的经验,从而得以实力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陆斯恩,你快看!” 诺伯托兴致冲冲的跑到了陆斯恩的床边,掏出了一张报纸,放在了他的眼前。 “咦?你啥时候又看起报纸来了?”陆斯恩挑了挑眉,他们上一次看报纸,还是因为阿德罕伯拉呢。 当初,他与诺伯托、克洛哀三人在报纸上面,看到了金铁镇矿工们突发性死亡的事情之后,很自然的就将这个真正的原因想到了阿德罕伯拉的身上去,也正是因为当初那份报纸,才让犹豫不决的诺伯托最终下定了决心,同意了克洛哀的建议,将艾丽娅公主殿下从临时庄园之中引出来,利用她背后实力高超的老妇人,打算借刀杀人,杀死作恶多端的阿德罕伯拉。 只可惜,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虽然阿德罕伯拉深负重伤逃离了矿洞,短时间之内是无法继续为恶了,可是这尊从一千多年以前的时代之中复生的恶魔,却还是给人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陆斯恩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段,自己将会再次与他相遇,而且这个视角,似乎也不会远了... “说起来...”陆斯恩挑了挑眉,信手拿起了面前的报纸,与诺伯托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他问能从诺伯托的表情变化上面看出来,事情的严重程度。 如今,诺伯托满眼笑意与轻松,所以陆斯恩自然知道,他给自己的这份报纸之中,应该没记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倒是很久都没有阿德罕伯拉的消息了。” “他受了重创。”诺伯托笑着扬了扬拳头,“所以说,我们当初做的事情,也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让阿德罕伯拉受到重伤,也就保住了金铁镇千千万万民众们的生命。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陆斯恩默默点头,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赶来救艾丽娅公主殿下的老妇人最终没能将阿德罕伯拉给杀死,可至少也让他身负重伤,最近这一段时间之内,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毕竟,距离阿德罕伯拉复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哪怕教廷内部斗争再如何的激烈,哪怕教廷的反应再怎么慢,如今也应该出动了惩戒军团,来东哥亚布帝国追杀阿德罕伯拉了吧。 这样一来,本来就实力受损,没有按照自己原定计划成功恢复一定实力的阿德罕伯拉自然也就不敢在轻易露面了,至少在附近的一些郡里,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失踪、死亡案件的发生了。 他们几人的做法,倒的确是换来了民众们暂时性的安全。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倒的确可以算作是少年英雄了,如今在海岸边,已经有落魄的吟游诗人,传唱他们的故事了。 “这份报纸上记载了什么?”陆斯恩粗略瞟了一眼报纸,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诺伯托露出古怪笑容的面庞,不由有些疑惑。 紧接着,当他看到娱乐版面上的头版头条之后,脸色微微一沉,总算知道诺伯托笑的原因了。 《震惊!弗罗伦德骑士学院一年级的两位新生之间的恩怨情仇!》 陆斯恩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然后他的目光,飞速向下面描绘得更加细致的文章看去。 ——据笔者在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学习进修的二大姑的三姨父的奶奶的远方表亲的孙女透露,如今占据着一年级夺冠热门席位的休斯顿、陆斯恩二人之间,有着难以调解的矛盾,笔者更是当天在观战之时,偶然的发现了他们二人争锋相对、怒骂对方的场面。 根据笔者的深入调查,几乎已经确定这二人之所以如此仇视对方,最为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之间有着共同暗恋的对象! 而这个对象,相信大家在这几天购买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相应人物卡的时候,也有所猜测了,没有错!她就是被我们《帝都日报》评选为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第一美女的——克洛哀! “噗!” 陆斯恩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口中的茶水径直的喷了出去。 皱眉看完了全文,这里面的文章甚至都写到了他本人在与克洛哀幽会之时,正好被愤怒不已的休斯顿抓了个现场,两人为此还争风吃醋了一番,最终还是克洛哀站出来说话,说你们谁能够获得本次年级大比的第一名,谁就可以与我交往。 于是乎... 看了眼文章最后一条所写的——本条文章的真实性,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三,大家可以放心吃瓜,一起议论一下究竟谁才会是最后抱得美人归的英雄! 然后,他与休斯顿、克洛哀的模样,被非常形象的描绘在了本篇文章的最低端。 “这这这!”陆斯恩有些结巴,愤怒的扬起手中的报纸,怒骂道:“这些记者怎么这样胡乱编排!” “嗨。”诺伯托拍了拍陆斯恩的肩膀,强忍着笑意道:“你现在也算是白金汉城的名人了,身为你最为亲密的朋友,我希望你最终能够得偿所愿,赢下年级大比的最终冠军,并最终抱得美人归咯。” “还在开玩笑。”陆斯恩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报纸,无力道:“他们怎么这样胡说,身为帝都日报,一个权威的媒体机构...” “还不是当天咱们比赛的时候,他们这些媒体没有抓到什么大的新闻,绞尽脑汁之下,也只能利用你和休斯顿两个夺冠热门之间的恩怨,还有加上最近美貌传遍帝都的克洛哀之名,来强行搞出一个大新闻来。” 说完,诺伯托有些怜惜的拍了拍陆斯恩的肩膀,“坚强点,兄弟!” “我...” 陆斯恩垂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内心复杂无比,五味杂陈。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在有名气报纸之上,被记者媒体们编排的“名人”。 “啪!!!” 古朴的房间之内,休斯顿满脸通红的将身边坚硬的大理石桌面拍碎,状若疯魔,扬着手中的报纸,怒吼道:“是谁!这究竟是谁干的!谁这样污蔑我!?” 斐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瞟了一眼休斯顿手中的报纸,上面的名字写着的是《白金汉快讯》。 好嘛,这又是另外一份报纸了。 显然,这份报纸之中的内容,是受到了《帝都日报》的灵感启发,却又在主题上稍加修改了一下。 例如,他所写的标题,就让一脸懵逼的休斯顿勃然大怒。 《震惊,论天才休斯顿偷窥克洛哀与陆斯恩的那些事...》 偷窥!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偷窥! 而且,还是陆斯恩那个混蛋! 其后,越看其中的内容,休斯顿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一个心也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就连额头上的头发,都喷出一缕缕热气。 像什么自己深夜偷懒克洛哀洗澡,被陆斯恩抓了个正着啊,像什么自己尾随克洛哀与陆斯恩约会,居然不小心掉到河里去啊诸如此类的。 真正让休斯顿感到格外愤怒的,不仅仅只是毫无逻辑与证据的文章标题与内容,还有其中所谓爆料人言之凿凿的说辞。 就好像,他是真的在故事描绘情节中的某一个时间段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一样。 “去!” 休斯顿愤怒的将手中报纸交给了房间里的下属,咬牙切齿道:“去给我查这个叫林勒的记者,一定要将他姑妈的侄儿子的爷爷的孙女的哥哥是谁,给我查出来!” 没错,这个人,就是这个叫林勒记者笔下的,自称在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修行的,所谓的爆料人,将这些事情给爆料出来的! 简直是太可恶了!编造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而且还将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 他一定要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爆料人给从学院之中揪出来,狠狠教训他一番,并且要求他立刻刊报道歉,还自己一个清白! 这些制造出八卦谣言漫天飞的可恶记者! 休斯顿咬牙切齿。 第七十六章 凄美的爱情故事 白金汉城几家重量级的媒体报纸之上,都刊登了陆斯恩与休斯顿、克洛哀之间的恩爱情仇。 吸引人的不仅仅是哗众的文章标题,就连文章的内容,都充满了十足的爆料味儿,爆料人说得言之凿凿,很难不让人相信文章的真实性。 一时间,整个白金汉城的中上流圈子之中,都掀起了一股八卦之风。 普通民众只会看个热闹,热闹看完之后,还是该干什么去干什么,毕竟他们需要忙于生计。 可吃喝不愁的中产阶级以及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贵族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平日里都闲得无聊透顶,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八卦新闻出现,又如何会不兴致勃勃的探究其中的真相呢? “哎,克博格爵士,你说说这两个年轻人,究竟谁才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第一美人的心上人呢?” 被称呼为克博格爵士的中年贵族微微一笑,自信的摸了摸下巴上生长浓密的胡须,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道:“一定是陆斯恩!” “哦?” 四周侧耳倾听的贵族们纷纷惊奇,问道:“你怎么这般肯定?” “呵呵!” 克博格爵士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报纸,众人定睛一看,却是《白金汉快讯》。 “你们难道都没有看这份报纸?”克博格爵士冷冷一笑,用力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厚厚的报纸在他的手中被摇晃得哗啦啦作响,一时间众人的八卦之心,也哗啦啦作响。 “上面可是非常清楚的写明白了,陆斯恩与克洛哀早就约会了,一直都是相互相爱的,倒是那个休斯顿,明显就是第三者插足,而且还是个偷窥狂!” “咦~” 一众贵族鄙夷不已,对休斯顿顿时没了好感。 第三者插足,而且还是个偷窥狂,单单是这两个,就足以让人鄙视了。 “比约恩教授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怎么会收这种人格上有缺陷的人当徒弟?” “谁知道呢?”克博格耸了耸肩,“说不定他看走了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啧!” 周围的人轻咦了一声,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克博格爵士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啊! 此时此刻,如果休斯顿在这里听到了这些贵族们的八卦,估计也不用参加第三轮的比赛了,现在就能当场气得吐血而亡。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第三者了?又什么时候变成了偷窥狂?! 流言围绕着白金汉城当初飞扬,席卷在每一个街头巷尾,一时间,白天夜里人们议论纷纷最多的,反倒是三人之间的三角恋情,而忽略了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即将开始的第三轮比试。 就在这漫天流言飞舞的时刻,三天时间眨眼便过,今天,便是第三轮比赛的开始的时候。 操场之上,参赛的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原本人声鼎沸的现场也静谧了不少,能够突破第二轮成功挤进第三轮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有一些人甚至已经进入了学院高层的视野之中。 崭露头角,也就是在今天了。 陆斯恩遇上了克洛哀与艾丽娅,克洛哀本人身处于谣言的风暴中心,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在见到了陆斯恩之后,也只是俏脸微微红润了一下,轻轻点头示意。 而艾丽娅公主殿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副厌厌不振的模样,失去了平日里活泼跳脱的性格,垂着眼皮,也不去看陆斯恩,甚至都没有主动与他还有诺伯托打招呼,显然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在四人汇合之后,陆斯恩看出了艾丽娅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关心的问了一嘴,可是艾丽娅公主只是瘪了瘪嘴,也不理会他。 讨了个没趣的陆斯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暗道女人的心性还真是难以捉摸。 恰巧,走去擂台方向的时候,整个碰上了一脸阴沉的休斯顿,看他那明显深沉不少的黑眼圈也不难猜测,这三天以来,他明显没有很好的睡过一觉。 他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陆斯恩,脸色顿时一变,神色之间有些狰狞。 “别说话!”斐尔在一旁好心提醒了一句,“看到周围那些看着你们,眼睛放光的记者没有?他们巴不得你现在发火,主动去挑衅陆斯恩,到时候这些记者媒体们又会润笔添色,说你与陆斯恩、克罗哀之间如何如何了。” 休斯顿脸色一变,刚刚欲要火山爆发的情绪,顿时被当头一盆冰冷的水给浇灭,面容瞬间变得平静了下来,也不去主动看陆斯恩,似乎从来都不认识他们一般,冷漠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哎...” 四周好似伸长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期待二人之间爆发冲突的记者们齐声叹息,有些失落。 本来,他们还想在二人身上挖掘更多八卦性质十足的小道消息呢。 记者群中,倒是有一个身材矮小,面容机灵的记者双眼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嘿嘿低笑了一声,提笔在本子上勾画了起来。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偷窥一眼的话,应该能够看到一行潦草的字迹——两位少年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可是看向彼此的目光非常狠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其中,休斯顿很是在路过克洛哀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步,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丝爱慕与惆怅,眼中带着三分遗憾,两分激动,一分温柔。 “天才!” 这位记者写完这一段话之后,合上了笔记本,如视珍宝般的贴身收藏了起来,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的记者们都没有注视自己,目光都放在了陆斯恩与克洛哀二人的身上,似乎想要另辟蹊径,从他们身上发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来。 见没有人注意自己,矮小精明的记者嘿嘿一笑,兴奋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暗道:“我林勒果然天生就适合当一名记者,简直就是一个天才,总能从一些完全无法发掘的情景之中,找到细致无比的细节。” 他非常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这一篇文章只需要回去以后,挑灯夜书,必然会勾勒出一个动人且催人泪下的凄惨爱情故事出来。 文章的名字他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做——《行走在爱情的深渊,放手与不放手的执念》 这边的一众记者暂且不提,那边的擂台附近,威尔斯已经不知何时摸到了陆斯恩等四人的身边。 他先是用目光在克洛哀的身上细细打量,看得陆斯恩眉头直皱之际,才微微点头,抬手用力拍了拍陆斯恩的肩膀,满意道:“不错不错,小陆,你找的老婆倒是非常漂亮,果然不愧是我威尔斯的师弟!” 陆斯恩额头上黑线密布,克洛哀大方的轻笑了一声,倒是艾丽娅公主殿下将小脑袋埋得很低很低,默不作声。 “师兄...”陆斯恩无奈道:“你就别嘲讽我了,别的人跟着瞎起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呵呵,我当然知道。”威尔斯轻笑道:“只不过...我倒确实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第七十七章 剑道 陆斯恩与威尔斯聊了一会,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如今四年级学生们比赛的实力如何。 “我自然是第一名的。”威尔斯耸了耸肩,突然又挤眉弄眼的朝陆斯恩笑了一下,似乎知晓一些什么事情。 这倒让陆斯恩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师兄,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进了沙子?” 沙子! 威尔斯抽了抽眼角,无奈低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之后,凝聚自己的声线,将声音不着痕迹的传入陆斯恩的耳中。 “洛普斯基那个老家伙,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恩?” “你们打算去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去,取得祂的血脉之力,用以重铸肉身潜力,对不对?” 陆斯恩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威尔斯,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这明明是我和诺伯托的事儿,为什么威尔斯如此的激动。 “是的。” 陆斯恩点了点头,无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当然,洛普斯基将这件事告诉威尔斯知道,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威尔斯是真正的自己人,如果连他都不能相信的话,那恐怕也没人可以相信了。 “放心,我和老家伙已经商量好对策了。”威尔斯神秘一笑,切断了凝声传话,抬手拍了拍陆斯恩的肩膀,显得自信十足。 “有对策了?”陆斯恩有些惊讶,之前老家伙...呸!之前洛普斯基教授可还是愁眉苦脸的,一副想不到办法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偷出尘世巨蟒血脉之力的模样。 可如今,居然就想到了? 陆斯恩摇了摇头,将胡乱猜测的思绪从脑中甩出去,他深刻的知道,如今最为重要的并不是该如何拿出尘世巨蟒的血脉之力,而是怎样成功的拿下这一次年级大比的冠军。 冠军,拥有进入尘世巨蟒尾部一截核心地带修炼感悟的资格,而第二名与第三名,只有仅仅半个月的时间。 按照洛普斯基教授的话来说,在尘世巨蟒尾部一小截核心地带之中,每多待上一个时辰,那都会多一份成功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没有成功得到尘世巨蟒的血脉之力,完成自己身体的蜕变与改造,那么能在那种能量充沛到凝成粘稠物体的地方修炼,也是一种莫大的机缘。 更加别提,那儿的天地轨迹运转格外的明显,与外界全然不同,自己如今已经大致领悟了初级数学,虽然说不上融会贯通,可是也能试着撞一撞运气,看看能不能借助那一处地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门低级剑法来。 毕竟,自己创造的,肯定是最为适合自己的,上一次陆斯恩倒是测试过,自己与雷霆剑法的契合程度,有80分左右。 这当然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了,就连雷霆剑法的创始人洛普斯基,也不过90分而已,更别提诺伯托了,他本身的性格就厚重沉稳,与雷霆剑法的迅捷如雷的核心本质有所区别,所以他的契合度更是只有70分。 相比较起来,陆斯恩算是非常适合修炼雷霆剑法的人了。 可是,他却并不会满足于此。 “初级的数学可以随着年月的积累,慢慢突破到中级,而初阶剑法同样也可以突破,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陆斯恩心中非常的清楚自己该选择的道路,既然自己开创的剑法可以进阶,那么为何自己不主动开创出一门真正契合自己的剑法出来呢? 当然,剑法开创出来的处期,施展而出的威能是绝对比不上雷霆剑法的,毕竟雷霆剑法的本质,乃是脱胎于高级数学,与低级数学创造而出的剑法,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一段时间,或者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许他剑法的实力,会倒退一些。 不过绝对不会太多就是了。 剑法最为看中的,不仅仅是等阶,而且还有契合度。 陆斯恩与诺伯托都是一同修炼的雷霆剑法,且二人的悟性都是满分,为什么两个人之间对于雷霆剑法的使用以及威力,会有所差距呢? 为什么别人都说自己是夺冠的热门,而很少有提到与自己一同拜入洛普斯基门下的诺伯托,是夺冠的热门呢? 究其原因,并不是说诺伯托在剑道上的领悟差陆斯恩多少,而是对于雷霆剑法契合度的差距。 对,仅仅只是十分的差距。 现在才刚刚开始雷霆剑法的修炼没有太久,他们二人之间的实力就已经明显的拉开了一个层级,更日后,随着自身实力的越发强大,这种差距也将会越来越深。 陆斯恩心中清楚,虽然诺伯托嘴上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可是心中也一定会有些焦急的。 毕竟,自己的同伴已经开始逐渐领先于自己了,而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苦苦修炼着与自己完全不符合的剑法。 看了一眼与威尔斯低头嘀咕什么的诺伯托,恍惚之间,陆斯恩又回忆起了那天,威尔斯将他们二人叫到了悬崖边上,与他们所说的那一番话。 “你们记住,剑法的等阶高低,从来都不是决定剑法是否强大的唯一标准。” 威尔斯当时仰望着漫天的星空,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这样说道。 “契合度,同样的重要,剑道如花,花开两枝却又各有不同,无论是那一枝花的过度生长,都会让这个平衡被打破,从而会影响到你整体剑道的突破与强大。” 很显然,威尔斯口中的另外一枝,就是契合度。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威尔斯一般,是天亲之体,从出生起就拥有着几乎对所有剑法都完美的契合度。 很多人不是的。 很多很多的人也同样没有极小部分极其幸运的人一样,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门与自己契合度相当之高,且本身品阶也非常不错的剑法。 大部分的人,都只能尽可能的找一门品阶过得去,而且与自身契合度勉强相符合的剑法,以此修炼,虽然两枝象征的剑道的花枝还是会一长一短,但总能避免不太过于悬殊,从而影响自己剑道的进步。 当然。 两枝象征着剑道的花枝,如果真的出现了一长一短的现象,不管是不是悬殊差距,还是差距不那么大,想要修炼到剑道的绝巅,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契合度与剑法的品阶高低,同样的重要。 这是所有想要成为骑士的人,都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骑士,拥有强悍的肉身,强大者甚至可以搬山移海,莫所不能。 可如果再加上极致的剑道,那么实力上的增加,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1+1=2那样的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三千年前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第一任院长,称号“大地堡垒”的顶峰骑士佐托芬迪,能够依靠着凡人极致的躯体,砍断尘世巨蟒一截尾部的原因。 因为,他修炼的剑法,据说脱胎于极致数学式之中。 极致数学式,是真正能够帮助人类以渺小的身躯,通过数学推衍的方式感悟天地真正本我的强大工具,而脱胎于这种数学式之中的剑法,一般被世人称之为——神级剑法。 神级剑法,顾名思义,能够修炼成功这种剑法的人,也就拥有了成为神祇的可能。 是的,剑道成神。 目前世间最为主流的修炼方式,就是骑士道,而骑士道主要是为了磨炼肉身成神,同样的,剑道仅仅只是实力增长的重要辅助而已。 目前没有人专修剑道而放弃肉身的,无他,因为在悠长的历史之中,只修炼剑道而不修肉身的人,虽然战斗力极其的惊人,可却也脆弱如同纸张一般,如果未能成神,由天地能量彻底改变肉体凡胎的话,仅仅只需要一次战斗的受伤,就会死亡。 而且,剑道成神的修炼方法,主要还是寿元不会太长,不管你在剑道上走到了何种地步,但由于不修肉身的原因,导致了自己的身体并没能被开发出潜能,从而生命无法得以增长。 简单来说,也就是肉身成神的骑士道,可以有数千年的时间来给你修炼,而剑道成神,仅仅只有不到一百年。 是的,不到一百年。 相反,因为剑道成神的方式太过于凌厉,每一次出剑都会给脆弱的肉身带来一定的负担,所以历史上很多走剑道成神路子的绝顶天才,最终都活不到50岁。 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 虽然说肉身成神之后,天地能量能够冲刷一次肉身,改变凡胎,让你拥有能与神灵比肩的肉体,而剑道成神之后也同样如此,这样一来,在成神之后,肉身道,也就是骑士道会比剑道成神的实力差上非常之多。 也正是这样,肉身成神的人,一般都称之为半神,算不上真正的神祇,因为祂没有与肉身相匹配的另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以是剑,可以是术法,也可以是其他的任何。 但骑士道只有肉身。 这其实也是一种取舍。 走剑道成神的人,如果真的能够在百岁寿元耗尽之前成神的话,那么在天地能量改变了最为脆弱的肉体之后,依靠着强大无比且再也不用担心肉身受到反震伤害的剑术,一般就直接是神祇之中的强大存在了。 而骑士之道相反,纵使成神,也仅仅只能算得上半神,还需要花费悠久的时光,从新回头,修炼一门道。 当然,成神之后拥有无尽的寿元,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这个世界的主流之道,就是骑士之道,而经历了远古时期的那些前辈们的测试之后,剑道成神这一条路,也根本没有人再会去走。 太极端了。 虽然拥有极致的战斗力,可没有了寿元,也不过只能称雄一时而已。 曾经有人也想过,同修两种道会如何。 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先不说两种大道在身体之中,会增加不止一倍的修炼难度,最重要的还是,天地之间在你尚未成神之前,不允许一个生灵共修两条大道。 世界万物,皆有残缺,而无真正的完美,人无完人,这就是天地之间运行的规律。 成了神,自然可以打破这种天地间的规则束缚,从此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翱翔于这方天地之间。 可你在成神之前,终究是个人,而只要是人,就得活在天地意志的束缚之下,遵循天地之间的规则。 不然的话,就会“砰!”的一声,爆体而亡。 就是这样的残酷。 天地是不会允许人类生灵得到绝对完美的修炼方法的,这对于万灵而言都不公平,更何况这还会影响天地正常运转的秩序。 “所以后来的人另辟蹊径。”威尔斯将这些辛秘说给了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得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笑道:“也就是阉割版的剑道。” “阉割版?”二人惊疑不定,威尔斯耸了耸肩,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剑花快速奔雷,二人甚至都没看清楚威尔斯是何时拔出的手中长剑! “就是这样,无论是低阶剑法,还是中阶剑法,亦或者是高阶剑法,这都是阉割版本的剑道,通过这种剑道,我们骑士道在专研肉身的同时,也能补充自己另一条主攻大道上的不足,也幻想着未来若是成神,不至于被称呼为只有肉身力量的半神。” 从威尔斯的口中得知,如今最为接近完美剑道的,就是脱胎至极致数学式的神级剑法,这种剑法已经隐隐之间有了几千上万年以前,那些纯修剑道的前辈们凌厉的影子。 当然,与纯粹的剑道肯定还是有差距的。 毕竟,真正的剑道是独立于天地,又融合于天地之间的大道,人们通过高深的数学方程式,描绘出剑道偶尔流转的阴影,创造而出的剑法,也只是完整剑道的一角而已,而且还是阴暗面的一角,并未真正的窥探到大道本身。 而神级剑法,就是通过了人类目前所能领悟而出的最为高深的极致数学式,解析天地,剥离出剑道的存在,然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分析,创造而出的剑道本我一角,而非阴影一角的剑法。 这种剑法,因为是剑道的本我一角,虽然只是亿万变化剑道之中的一隅,却也比高阶剑法强上太多太多。 听了威尔斯的话之后,陆斯恩才真正了解,为什么剑道成神这么多年以来,都从未有人成功过。 因为太过于复杂。 哪怕是一门神级剑法,都是依靠人类一生一世的智慧,才从亿万剑道中挑出一缕,领悟而出的,更何况是修炼剑道,需要融合亿万剑道这般的困难? 再加上又有百年寿元的限制... 陆斯恩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激荡而起的不切实际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太难,不,不是难,而是不可能。 除非你能够汇聚天底下七十多亿人口,全部纳为己用,利用如此之多的智慧来不眠不休的帮助自己,才有一定的可能,在百岁寿元耗尽之前,成功成神。 但,这可能吗? 第七十八章 剑、盾 显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斯恩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虽然说天地之间,允许所有的生灵选择自己的修炼方式,选择自己将要行走的道路,可是... 偏偏,剑道这一途,似乎天地若有若无的所谓意志,并不想让人类走? 最终还是妥协之下,让人类能够修炼阉割版本的剑道,也就是剑法。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陆斯恩皱眉沉思了一下,似乎心中有了明悟。 因为剑道成神的条件,实在太过于苛刻了,苛刻到已经是一个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而天地意志不仅仅宣扬着世界万物皆有缺陷,并非完美的规则,同样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事无绝人之路,无论是何种情况,都应该会给人留有一缕生机才对。 哪怕这缕生机你几乎不可能看到,可是这缕生机却始终是那样,会存在于理论之中的。 不应该如同剑道这般,断了人的路。 当然,如果非要说集合七十亿人口,穷尽他们所有人的智慧不眠不休,奉献到老死,以此让自己百年之内剑道成神的方法,也算是一条生路的话。 陆斯恩摇头冷笑了一声,那就当自己是白想了。 显然,这绝对不可能是剑道的一缕生机,可抛出这一条可能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可能,能够让人在百岁之前成神。 肉身的限制,导致剑道的路子虽然强大无比,可是每一次用剑,都是对身体一次极大的损伤,没有哪一位走剑道一途的人,是能够真正的活到老死的。 同样,剑道的一生就是如此一往无前,也不可能会蜷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避免自己被卷入世间的纷争。 这种做法,就是完全的与剑道的核心相背而驰,同样也不可能成功。 所以,思来想去,陆斯恩都觉着,修炼剑道,似乎不可能可以成功。 这样延伸而去,陆斯恩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一时间浑身发麻,整个人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 当时的威尔斯疑惑不已,还以为陆斯恩是听了自己有关于剑道成神的故事之后,变得非常的激动,只能没好气的解释,却他不要将想法朝剑道成神上靠。 开玩笑,他这种亿中无一的天亲之体,都不可能能够在百年之内修炼成剑道,更何况陆斯恩? 剑道成神,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陆斯恩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将自己心中升起的那个念头深深藏入心中,只是偶尔看向深沉星空中的双眼,也带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时间回到比赛当天。 陆斯恩被身边的轻呼之声,从沉思之中惊醒,当他回过了神来以后,才发现是诺伯托在呼喊自己。 “还记得那天的劳伦斯吗?” “记得。”陆斯恩点了点头,劳伦斯这种人物,自己见过一次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更何况他还是比约恩教授的亲传弟子,二年级的顶梁柱。 “他赢下比赛了。”诺伯托朝那边的擂台努了努嘴,前两轮的比赛,因为参赛人数众多,而每个年级段的参赛者又被安排在不不同的操场区域,再加上众多的记者媒体,与围观的贵族,所以他们也很难看到高年级的比赛,只能关注自己这边的战斗。 而今天不一样的。 因为第二轮比赛的结束,就连参赛人数最多的一年级,都已经锐减到了七十多人,而二年级的人数更少,只有五十来人,三年级只有三十多人,至于四年级,少到了十六人。 在这种人流量明显变少的情况之下,陆斯恩轻而易举的就顺着诺伯托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刚刚得胜从擂台上走下来的劳伦斯。 劳伦斯一脸淡定的笑容,也没去看身后被自己打的浑身鲜血的参赛者,优雅且从容的步下擂台,途中,似乎感应到了陆斯恩与诺伯托注视的目光,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刚才赢下了比赛?”陆斯恩挑了挑眉,觉着这倒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才是,劳伦斯是当之无愧的二年级第一人,哪怕夺得冠军,也不会出人意料。 “他的对手是二年级荣耀榜上的第二名,也就是罗盾导师的亲传弟子——阿斯蒙。” “恩?” 陆斯恩惊讶的看向擂台上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壮汉,只能透过他还紧握着盾牌的手,看出这应该是罗盾教授的某位弟子才对。 因为罗盾导师是一个另类,他主修的虽然是骑士之道,可是辅修的却与绝大部分的主流剑法不同,他修炼的是盾法。 盾法,也同样是天地之间的一种大道,可是根据数学式的推算,盾法大道的变化只有七十多万种,相比较剑道恐怖的十亿往上的变化,确实算是非常小类别的道了。 可是,这种道却是不乏有人修炼,一些守护骑士不修剑法,认为剑法对于守护本身而言没有太多的意义,所以选择的与罗盾教授一样,是盾法。 当然,盾法虽然变化比剑道少,可真正提现出与剑道差距的,还是在神灵的手中,在他们这种普通人手中,哪怕研习一门神级剑法,都需要一生的时光,更别提那数十亿种变化了。 所以,实际意义上来说,剑法与盾法在他们的手中,没什么特别大的差距。 至少在称号骑士阶之前,是没有特别大的差距的。 不过是你攻我守的区别而已,你有犀利的进攻,我也有沉稳如大地般的防守。 “他对上荣耀榜第二名的阿斯蒙,居然仅仅只用了十多招,就将其打败,而且我看他似乎还留有余力。”诺伯托沉声说完,脸上有些凝重。 方才这个劳伦斯虽然对他们点头示意,微笑了一下,可他却并不觉得,这释放出了一个友善的信号。 笑里藏刀的典故,他诺伯托可是听得很多了。 “你们要小心他。” 威尔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劳伦斯,劳伦斯倒也没在威尔斯的注视之下有所慌张,只是友善的笑了一声,面容露出对学长的尊敬之色,然后扭过了头,与其他人说笑去了。 准确来说,应当是社团的人。 “之前你们拒绝他加入社团,他虽然放下了狠话,可也不会真正出手,主要还是用言语吓唬一下其他还在观望的学生,以此拉拢他们进入社团而已。” 威尔斯话中的意思,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倒是听了一个明白。 显然,最开始的时候,劳伦斯的确对他们并没有怀有真正的敌意,所说的话,也不会是警告而已,警告他们既然不加入社团,那么也不要捣乱。 可惜,当时站在他们身旁同样表示了拒绝的多芬,也不知道是领会错了劳伦斯的意思,还是在那个时候精神就已经被神秘人给影响了,居然恐慌之下,又反悔答应了加入社团。 后来的事情,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米奇导师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立即向全校公布了自己与多芬之间断绝关系的决定,而也正是这个决定,差点害死了陆斯恩与诺伯托。 当然,最后的结果终究是有惊无险的。 可是... 劳伦斯可就没有那般的庆幸了。 在知道了多芬被开除之后,选择铤而走险的报复陆斯恩、诺伯托以及克洛哀之后,他的下巴几乎都要被惊到了地上去。 然后,强烈的不安从他的心间涌动浮现,一种别否认使了套子的感觉,也升了起来。 果然,在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三人成功从陷入狂暴的多芬手中活下来以后,学院之中就不知从何时、何人的口中,开始流传起他们社团故意杀死当晚拒绝自己的学生。 二皇子心胸狭窄的名声,也开始在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隐隐流传。 这可真是要了劳伦斯的老命了。 如果不是二皇子看在他是自己正房爷爷的亲传弟子份上,如果不是看在劳伦斯天赋绝佳,而且颇有城府与心机的话,恐怕二皇子会直接活生生剥了自己。 就算是这样,劳伦斯也被二皇子严厉斥责了几句,说他连这种事情都干不好。 劳伦斯在二皇子那里受了委屈,自然心中非常不舒服,很生气,可是他不可能将气发在二皇子身上,这等同于找死。 不说二皇子崇高的地位以及身边聚集如云的高手,就连二皇子本身,都是一位实力极端恐怖的龙骑士。 一百个自己,恐怕都不够他胯下那条巨龙一个喷嚏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劳伦斯有些怨恨起多芬起来。 可多芬已经是一个废人,自己恨他又有什么用? 自然而然的。劳伦斯在二皇子那里受到的气还有委屈,总得找个人发泄。 于是,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三人,倒是成了他记恨的目标。 这其实落在陆斯恩本人眼中,也是非常搞笑的一件事情。 自己本身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结果自己反倒成为了劳伦斯记恨的目标。 这去哪儿说理去? 威尔斯提醒完陆斯恩之后,陆斯恩非常不爽的冷笑了一声,“他想要找我的麻烦,那就尽管来就行了。” “有胆识,不愧是我威尔斯的师弟。”威尔斯朝二人竖起了大拇指,转而笑道:“放心,以前我出远门历练去了,所以别人可以欺负你们,如今我威尔斯回来了,那就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份!” 听了威尔斯的话,陆斯恩的心中倒是颇为激动,可诺伯托却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他的认知之中,做好自己就行,没必要去主动找别人的麻烦,心中行为,是有悖于守卫骑士之道的。 “啧,你还真是扫兴!”威尔斯啧了一下,疑惑着摸了摸诺伯托一头金发,“也不知道,老家伙怎么会收了你的,与雷霆剑法的契合度也不够。” 诺伯托脸色有些发红,反驳道:“自然是看上了我有成为一位守卫骑士的潜力。” “守卫骑士?” 威尔斯撇了撇嘴,指了指罗盾坐着的方向,揶揄道:“怎么,莫非你想和他一样,整天持着一方巨盾,睡觉吃饭都带着?” “我...” 诺伯托握着长剑的手有些用力发白,他心中也非常的纠结,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剑法剖析,同样的,从小到大他拿的都是长剑,在许多的典故之中,骑士的标配都是剑。 可是,为什么自己对罗盾教授的盾,莫名的会感兴趣呢? 见诺伯托迟迟不层言语,脸色上闪过一丝纠结神色,威尔斯与陆斯恩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不会吧,难道你更加喜欢用盾?” 第七十九章 第三轮比赛 “盾,剑,剑,盾。” 诺伯托喃喃自语,也不去回答二人的疑惑。 “看来他在这两者之间非常纠结。”威尔斯耸了耸肩,“老头子当初也真是的,都不问别人究竟想学什么...” 当然,威尔斯的这番抱怨,也仅仅只是抱怨而已,这种事情如果要说真的话,应该还是怪不到洛普斯基的头上去的。 毕竟,想要学习盾道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哪怕是那些以守卫骑士著称的人,也都大部分选择剑道为辅助,而非是盾道。 盾道,只是一部分对盾有些几乎偏执的执念之人,才会修习的道。 显然,罗盾教授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守卫骑士之一。 而且,当初见到诺伯托的时候,他是佩着长剑的,并且通过洛普斯基锐利的观察,萌购明显看出诺伯托腰侧悬挂着的长剑,并非只是一种简单的摆设而已,从剑柄的磨损程度与新旧感来看的话,这把长剑诺伯托是经常使用的,而且是他本人的佩剑,并非是从家族的某位用剑老手手中拿来当做装饰用的长剑。 既然这样的话,结合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以长剑为主的修炼风格,洛普斯基理所当然的会认为,诺伯托同样会选择剑法,而不是盾法。 实际上,洛普斯基本人也绝对不会将这个金发飘飘的俊郎贵族少年,联想到挥舞着巨盾的笨重模样上去。 像这种正义感十足的小贵族,平日里最为崇拜的,难道不是那种持着长剑,驾着骏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与星空之下,惩恶扬善的快意生活吗? 持着笨重的巨盾... 好吧,威尔斯捂了捂自己的脸,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难以直视面前的诺伯托。 倒是陆斯恩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迅速调整的心态,笑着拍了拍神色纠结的诺伯托,柔和道:“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什么就去追求,这才是真正的骑士。” 纠结茫然的诺伯托听了陆斯恩的这句话,迷茫的双眼豁然闪烁出一道光亮,兴奋的握紧了拳头,用力锤击了陆斯恩的胸膛一下。 “好兄弟,说的对,我应该去追求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而非是强行让自己跟随主流,成为别人心中想要我成为的人。” “我是为自己而活,这条路,也终究是我自己亲自走的。” 诺伯托在短暂的迷茫失措之后。恢复了坚定之色。 “啧,你倒是挺有口舌之能的,居然三言两语。就将诺伯托点醒了过来。” 威尔斯瞟了一眼陆斯恩,嘴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的话,仅仅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而已,真正从迷茫之中脱身而出的,还是诺伯托自己坚定的意志力,这也是为什么洛普斯基教授会选择他成为亲传的原因。” “好啦好啦。”威尔斯撇了撇嘴,挥手打断了陆斯恩一本正经的话,“正如我所说的,你的嘴巴挺会说话。” “事实就是如此。”陆屁恩一本正经补充道。 威尔斯盯着诺伯托,突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诺伯托被威尔斯这么一盯,也有些不太自然。 “师兄?” “有了。” 威尔斯打了一个响指,似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兴奋的吹了一下口哨。 “既然你更加倾向于修炼盾法。那么只有夺得本次年级大比的前三名,成功进入尘世巨蟒尾部一截的核心地带,利用低级数学式去感悟天地的轨迹,创造属于自己的盾法了。” 罗盾导师已经有了两名亲传弟子,自然是不可能再收徒弟了,更何况洛普斯基好不容易才收到了这两位亲传弟子,也舍不得将其交给别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威尔斯自己舍不得。 开玩笑,自己平常就羡慕那些有师弟的亲传弟子们,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两位师弟,而且还这么的对自己的胃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从自己手中溜走咯。 “当然,我会让老头子去求一下罗盾,让他有空就来我们的住所指引你有关盾法的修行。” 威尔斯耸了耸肩。 “谢谢师兄。” “谢我干嘛,主要还得老头子出面,而且你还是需要靠自己,如果能够自己感悟,创造出一门属于自己的盾法,那才是最好了。” 威尔斯笑了一声:“盾法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现在人们太过于执着于追求剑法的恐怖威力,却忘记了守护。” 世间万物,都有与之相对应的相反之物存在。剑法象征着极致的进攻与破坏,而盾法则象征着极致的防御与守护。 两者之间,你其实很难分出优胜,至少在成神之前是这样的。 而盾法之所以只有七十多万种变化,大部分的原因还是人类自身推测而出的结论,且盾法的修炼者本来就是极少数,所以说不定,也遗漏了许多种盾法的变化。 天地可以破坏一切,同样也可以守护一切,这是相对的。 诺伯托今天决定走的这条道路,绝对不会比他硬着头皮修炼剑法来得差,甚至这才是他内心所渴望的东西,才有可能带领他走上更高的山峰。 这也就是契合度的重要性了。 三人简单的交流之后,威尔斯的比赛也开始了,他的对手是一位四年级颇有实力的人,也是米奇教授的亲传弟子。 当然,这场比赛结束得非常之快,台下观战的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威尔斯是何时出的剑,那边米奇教授的亲传弟子就惨叫了一声,被剑气掀飞下了擂台。 “解决。” 威尔斯轻松自在的拍了拍手,撇嘴觉得有些无聊。 这种比赛,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所有的对手都抵不过自己的一击之力,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或许他的对手,已经不是同年龄阶段的这些同学们了,而是那些菁英班的导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威尔斯真的碰上了那些菁英班的导师,说不定也能轻轻松松的解决战斗。 这,就是天亲之体的恐怖之处,也是神眷之人让人绝望的原因所在。 仅仅四年,威尔斯就已经成长到了连导师都无法匹敌的程度,恐怕只有四大导师、执教长与两大副院长出手,才能够将其打败。 当然,四大导师、执教长与两位副院长大人自持身份,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欺压小辈,更何况,威尔斯还是受到了传说中院长大人注意的人。 这种未来的恐怖存在,他们也是能够交好的话,就尽量不要去得罪,毕竟,谁也说不准,威尔斯将来的成就。 说不定,有朝一日就成为了一名称号骑士了呢? 那边威尔斯的比赛结束,很快,就轮到了陆斯恩的比赛了。 他的对手倒是与之前不同,不再是普通班的学生与菁英班的学生,而是一名教授的亲传弟子。 罗盾教授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那天在劳伦斯邀请的舞会之上见过一面,还一同离去告别的壮汉——罗素。 第八十章 胜罗素 罗素身为罗盾的亲传弟子,在盾法一道上专研颇深,他那魁梧雄壮的身子配上一方巨盾,看上去就好像一尊小型巨人,站立在擂台之上,将陆斯恩的身躯笼罩在大团阴影之中。 “极致的攻击,如大地般沉重的防御。” 这是观战众人看到二人的身影之后,从心底升起的一个念头。 陆斯恩的雷霆剑法,讲究的核心便是迅捷,无论之后又会有多少剑招上的变化,可这种变化却始终不会脱离这核心二字。 唯有一快,可诛万物。 而罗素乃是罗盾教授的亲传弟子,更是他本人的侄子,相信从小就在他的身边看到、乃至于接触过盾法,所以与一般弟子对比起来的话,实力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要高出一部分的亲传的。 当然,肉身潜力是他的强项,而悟性则是他的弱项。 正如同罗盾教授本人一样,他也是一名肉身潜力强大可怕,可是在悟性上却并不那么出众的人。 虽然有很多的时间修炼盾法,可是终究悟性有所局限,哪怕肉身潜力强大,进展也不一定就会很快。 当然,这不代表罗素的实力就不行,实际上,在今年参加年级大比的一众学生之中,他在一年级里面的排名,是可以排到前五名的。 “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的话音落下,擂台之上的战斗也正是宣告开始。 陆斯恩几乎就在裁判话音落地的瞬间,手中的长剑便如电般拔出,身子一扭,踩着玄奥而看不清规律的步伐,刹那之间就欺入罗素附近数米之内! “来得好!” 罗素双眼一瞪,强装的手臂爆出块块如钢铁般的肌肉,背后背负着的巨盾被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便飞跃过头顶,镶嵌入擂台地表,沉重的巨盾引起了地面的阵阵狂抖。 陆斯恩的身体受到了擂台表面的震颤,一时之间有些摇晃,难以保持自己身体的稳定,罗素双眼光芒一闪,双拼他捧起巨盾,如同抱着一座山脉般,朝着陆斯恩的头顶砸去! 擂台下的众人惊呼出声,他们原本以为罗素会选择在陆斯恩的剑法之下防守,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利用擂台的震动,而抢先进攻!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防守的极致,就是进攻。 显然,不管这句话正确与否,罗素都已经将此当做自己战斗的观点,巨盾如峰,陆斯恩的头顶响起呼啸的破空之音,一股无形的压力自身周四处升起! “罗素的力量,恐怕已经超过了两千斤!” 有人惊呼不已,原本以为罗盾教授的徒弟艾丽娅的肉身力量,就已经相当恐怖了,却没有想到,他的另外一个徒弟更加强大! 恐怖的力量配合着巨盾的重量,甚至将四周恩空间都碾压得产生了微弱的音爆,陆斯恩冷冷一笑,却丝毫没有慌乱,左脚与右脚迅速的交替了一下,原本还正面面对着罗素的身体古怪旋转,整个人居然呈现出了背对着罗素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台下的人懵逼,就连罗素本人也神色一变,怀疑陆斯恩此举是否有诈。 可是,他已经出手,又如何会放弃胜利,于是罗素持着巨盾落下来的力量又重了几分,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这一招,毫无保留! 罗素心中十分清楚,想要胜过陆斯恩,只能依靠第一招将其压制,他当然不认为自己的这一招就能打败陆斯恩,而是想让陆斯恩失去了阵脚,然后陷入自己如同狂风暴雨的连绵攻势之中! 面对这样恐怖且迅捷的雷霆剑法,想要战胜,只能抢得先机! 这也是为何,罗素会选择放弃防守的原因,就是为了打陆斯恩一个搓手不急。 陆斯恩背过了身子,却是没有慌乱,双膝微微一沉,整个人做出半蹲的模样,在刹那间先是拉高了与巨盾之间的距离,然后神乎其技的腰身一错,朝着后方刺出了闪电般的一剑! “雷霆出隙!?” 看台上的罗盾双眼一凝,看了一眼一旁笑盈盈的洛普斯基,他似乎早就知道陆斯恩学会了这样一招,丝毫不感到意外。 雷霆出隙,乃是雷霆剑法之中的一道剑招,通过脚步的瞬间变化,用背对敌人的方式,给予短时间迷惑敌人的可能,然后借助后腰的恐怖力量,延伸至周身,再通过手中长剑,刺出难以捉摸的一剑! 在剑法圈中,有一个说法就是,背身时刺出来的剑,永远比正面刺出来的剑要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你只能通过他腰部力量的某一个方向的凝聚,才能确定他此剑究竟是刺向哪里,而不是观察手臂这样的简单! 果然,罗素双眼一沉,感觉到身前陆斯恩刺出此剑的方向,已经囊括了自己的心脏、手臂、大腿动脉、脖颈何处,仅仅一剑,却让自己有了一种身体各个要害都受到攻击的错觉! 然而,罗素心中清楚,这绝对不是错觉! 陆斯恩刺出的这雷霆一剑,如果自己真的不去防守的话,真的会在短时间之内,将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刺穿,而且绝对是在自己巨盾落下之前! 这,就是雷霆剑法赖以成名的迅捷! 没有办法,罗素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能选择收回向下落去的巨盾,双臂一拧,手中方盾便被一股巨力拉扯,生生变化了一个微弱的方向。 也正是这方向的微弱变化,将原本是凌厉朝陆斯恩头顶碾压而去的巨盾,变作成了防御的模样! 巨盾轰然落地,正好挡在了雷霆剑法刺过来的方向上,长剑与巨盾碰撞,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金属哀鸣! 罗素的身躯稳如泰山,而刺出长剑的陆斯恩也借助着剑盾之间的冲击力,再次诡异的扭转了一下身体,从正背对着罗素的方向,向左挪移了数步,紧接着左脚伸直,右脚呈弯曲状,整个人又正面朝向罗盾的右侧,手腕一抖,长剑如同雷霆闪电,幻化出道道剑影,朝着罗素没有在巨盾防御范围之内的下脚踝切割而去! 罗素精神一震,哪里会给陆斯恩这样的机会,手中方盾一提一扫,赶在长剑横扫而来之前,险之又险的挡住了锋利的剑芒! 眼见两次攻击都没有得逞,陆斯恩却没有丝毫的急躁,反而变得更加闲庭散步起来,嘴角擒着微微的笑容,踩着虚幻飘渺的剑法,在罗素的四周游走,偶尔刺出玄之又玄的一剑,都被精神高度紧张的罗素险之又险的挡住! “罗素输了。” 台下观战的克洛哀摇了摇头,提前宣布了罗素的失败。 诺伯托轻轻点头,罗素的战法其实没有错,他自知自己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陆斯恩,如果真的依靠防守的话,恐怕会陷入困境,总会失手没有挡住陆斯恩的进攻,从而落败。 所以,他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放弃防守,利用进攻的姿态,逼得提前进攻的陆斯恩只能收剑躲避,那样一来话,罗素也就能够占据主动,利用自己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连绵攻势,将陆斯恩逼入险境。 然而,这个想法显然被陆斯恩看破,陆斯恩并没有选择躲避这来自头顶的呼啸巨盾,反而扭过了身子,利用腰身之力,朝没有巨盾防御的罗素刺出了自己的诡异一剑。 这一剑,罗素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究竟是刺向哪一个方向的,只觉得自己身体各处要害部位都在这一剑的攻击之下,惊恐之中,当然不敢在利用巨盾继续进攻,毕竟很明显,陆斯恩的出剑哪怕晚于自己,可是依靠着那般恐怖的速度,也绝对会在自己手中方盾落到他的脑袋上之前,刺死自己! 没有办法之下,罗素只能强行撤去巨盾的攻势,重新选择了防御。 这样一来,其实也还是陷入了罗素最开始最为担心的困境之中。 自己成了一个龟壳坚硬的乌龟,只能顺着对手攻击的轨迹而去防御,根本不可能反击。 而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之下,自己的精神时时刻刻都处于紧绷状态,稍有不慎,就会落败。 这种对于精神的折磨,是非常重的,对于一般人而言,可能在陆斯恩接连刺出数剑之后,就会失神,然后被长剑刺中。 显然,擂台之上的罗素意志力相对坚定,在陆斯恩接连刺了十来次神鬼莫测的剑法之后,罗素的紧绷的精神才出现了一丝松动,判断错误了陆斯恩的出剑方向! 低头,额头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流淌而下,罗素看着悬浮在自己喉结中心处的长剑,莫名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滚动的喉结与凌厉剑尖的锋芒擦身而过,罗素莫名感觉自己的身躯有些发凉。 而他的巨盾,因为估计错误了陆斯恩的进攻方向,此时还横着挡在自己的腰侧。 显然,这个预估差了不少的距离与方位。 “你输了。” “我...输了?” 罗素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然而那擂台下的裁判已经敲响了清脆的铃铛声,大声宣告:“陆斯恩胜!” 陆斯恩微微一笑,朝着有些发愣的罗素点头示意,收起了悬停在他喉结处的长剑,长剑入鞘,响起清澈的轻鸣,就如同涓涓细流打落在岸边石子之上,清澈婉转。 罗素被这一道剑鸣从浑噩的状态之中惊醒,他看了一眼陆斯恩,叹息了一声,心服口服道:“你赢了,我输了。” 是的,输得不冤。 不管是实力,还是临场反应能力,自己都输给了眼前的陆斯恩。 他刚才之所以迷茫,是在想自己的突然进攻,酷跑能被陆斯恩在电光火石之间化解,反而重新夺回了主动权。 接下来,就是让自己有些痛不欲生的压制了。 在当时漫天的剑影之下,罗素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抵抗了陆斯恩数十道锋利诡异的剑芒。 “你也很不错了。”陆斯恩拍了拍罗素的肩膀,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我剑法之下支撑如此之久的人。” 是的,在同年级之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接住陆斯恩的剑法,与他颤抖数十个回合了。 尤其是,这罗素还逼自己使出了雷霆过隙来,本来在陆斯恩的想法之中,这道剑法是应该要留给休斯顿的惊喜。 不过,用了也就用了吧。 陆斯恩倒是没有什么遗憾,也更加不可能去怨恨罗素让自己暴露出了一手底牌,毕竟,能够在关键时刻用出来的底牌,那才是底牌。 如果自己当初在罗素突然的进攻之中,使用出这一招雷霆过隙的话,恐怕他已经陷入罗素连绵狂暴的攻势之中,难以脱身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不是仅仅暴露一个底牌就能扭转局面的了。 “你很强。” 罗素由衷发出了一声感慨,对于自己的失败倒是非常坦然。 当陆斯恩从擂台上走下去之后,场内场外也同时爆发出了犹如雷鸣般的呼声。 “这个陆斯恩果然厉害,不愧是本届年级大比的夺冠热门之一。” “呵呵,我看这次的冠军非他莫属了,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也一定是他。” “那可不一定,休斯顿可还没有展露出真正的实力来呢,你们看他那副模样,在这陆斯恩战胜了罗素之后,还表现出一副自信不已的模样,显然是心中有低,看来这种层次的陆斯恩,他很有信心能够战胜才对!” “克洛哀究竟能跟谁,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啊...” 那边记者的嘈杂交流声,总有一两句传入休斯顿的耳中,更过分的是,在他正后方的一众记者还挤在操场铁栏之外,一直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看起来想要采访自己一样。 “你不去和那些记者们说说话?” 站在休斯顿身边的斐尔轻声一笑,揶揄道。 “呵呵。”休斯顿冷冷一笑,双眼闪过一缕烦闷之色,显然这几天,他是真的被这满城乱飞的谣言给折磨得有些崩溃了。 “这群蠢货,为了自己的报纸能够大卖,都在这里散播着完全不符合实际的消息!” 休斯顿一想到这里,额头上的青筋就开始跳动起来。 说完,他冷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随从,问道:“让你去查那个报纸爆料人的消息,你查到什么了没有?” 随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这种情绪与状态之下的休斯顿显然有些害怕,畏畏缩缩道:“我查了一下,目前还没有消息。” “哼!” 休斯顿冷冷一哼,横着眼睛冷冷看了随从一眼,明显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之情。 “你的比赛对手出来了。” 斐尔笑了一声,替那名随从解了围,看了眼手中的纸张,眉头微微一挑,惊道:“咦,你的对手是克洛哀?” “恩?” 休斯顿皱了皱眉,心中的情绪顿时复杂无比,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与克洛哀的三角恋才在白金汉城之中流传,居然这就在擂台上与克洛哀对上了面。 简直是! 休斯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斐尔耸了耸肩,叹息道:“第三轮的比赛对手虽然是随机挑选,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吧?”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某位学院高层领导暗中动手脚的话,他还真的是不太相信的。 第八十一章 休斯顿的春天 “是你捣的鬼?” 看台上,比约恩教授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比赛顺序,看到了自己宝贝徒弟休斯顿的对手酷跑是克洛哀时,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白金汉城这几天以来的谣言,他们学院之中的人也听到了不少。 弗罗伦德骑士学院终究不是封闭式教学的学校,更何况这几天还正处于学院年级大比的时候,外来人员流通得非常之多,所以他们这些学校领导们,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克洛哀与陆斯恩,休斯顿三人之间的三角恋情。 有些知道内情的教授当然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例如比约恩本人,在从报纸上知道了这消息之后,他还特地去找自己的徒弟休斯顿问了此事的真实性,得到了自己徒弟的果断否认。 比约恩虽然从自己徒弟这里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复杂的心也放了下来,可是身处于八卦漩涡中心的休斯顿本人,却是更加的郁闷了。 居然连天天教导自己的老师都怀疑自己与克洛哀之间的关系,那就更加别提外人会如何的想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怪比约恩多疑。 毕竟,自己的学生可是正处于青春萌动期中,谁也说不准他究竟会不会暗中爱上学院之中的某一位同学,更何况克洛哀确实美若女神,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的学生,暗恋着她。 在他们三人之间的三角恋情被某些不良报纸给报道出来之后,学院之中的一部分学生还哀嚎不已,觉着自己的爱情已经远去了呢。 听到了比约恩这样一说,费奇副院长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成全他们二人吗。” 成全! 比约恩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听费奇副院长这句话的意思,他还真的相信了那些不正经报纸所报道出来的消息?! 这简直就是... “欸,比约恩教授,你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吗。”米奇教授眯了眯眼,冷冷一笑:“我这个女方的师傅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倒是急得跳起了脚来。” “我!” 比约恩此时此刻,只觉得有苦难言,自己的徒弟因为这几天流言蜚语的影响,已经没有能够睡好觉了,成天都在念叨着,要将那个记者林勒在学院之中修行的远方亲戚给抓出来,狠狠教训这个爆料者一顿。 可是,学院之中的学生虽然不多,可也是有一千余人的,想从这一千多个人里面找出散播流言的人,这种难度,简直太大了。 本来是想比赛结束之后,在处理这种事情的,可是没有想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费奇副院长,反倒是将这两个人安排在了一场比赛之上。 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看台上的学院领导们心中的情绪各不一样,而已经走上了擂台的休斯顿与克洛哀,心中更是古怪不已。 周围围观的记者媒体们在看到这一场比赛的双方居然是热度爆炸的休斯顿与克洛哀之后,精神猛地一震,擂台之下也爆发出了热烈无比的欢呼之声! “我靠,快看快看!休斯顿与克洛哀比赛了!” “这两个人居然战斗了,欸,你们说这个休斯顿会不会对克洛哀手下留情?” “应该不会吧?” 有记者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道:“外面不是都在说,休斯顿与陆斯恩二人已经做好了约定,谁能够夺下此次比赛的冠军,谁就拥有追求克洛哀的权利吗?如果这个休斯顿故意在比赛之中放水的话,不是直接失去了与陆斯恩竞争的资格了?” “呵呵!你们真是愚蠢!” 一众还在讨论分析的记者们脸色一怒,朝发生来源看去,待看清楚此人的容貌之后,不禁冷冷一笑:“原来是白金汉快讯的林勒,你说我们愚蠢,愚蠢在何处?莫非你还有更高的见解不成?” “呵呵。” 林勒冷冷一笑,走到了一众记者跟前,撇了撇嘴:“要不说你们不懂得女人的心思,这可是与自己心上人的战斗,如果你能够在比赛之中放水得到克洛哀的欢心,那么就算那陆斯恩最后能够夺得冠军,又如何?” “恩?” 记者们细细咀嚼了一番林勒的话,双眼不禁微微一亮。 对啊! 林勒说的没有错啊,如果休斯顿真的在与克洛哀战斗之时放水,或者身受重伤的话,那么克洛哀肯定就会愧疚不已,让一个女孩子对你产生了愧疚之心,这... 这不比获得冠军要来得有用得多的多?! 陆斯恩哪怕赢得了冠军,那也只是一个空洞的冠军而已,而休斯顿虽然失去了冠军,输掉了比赛,却赢得了女孩子的心! 这其中孰轻孰重,莫非还不好推测? 顿时,想通了这其中关键的记者们看向了故作高深的林勒,双眼之中浮现出了佩服之色。 他们之前倒的确是没有想通这一层关键,现在看来这个林勒果然是机智啊! “可要是休斯顿没有留手的话,那该怎么报道呢?” 有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记者挠了挠头,显然,他是刚刚加入记者这一行还没有彻底熟悉的新手。 “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写。”林勒轻轻一笑,仿佛一个经验老到的智者,“到时候就报道,这休斯顿之所以战斗之时会如此不留手,就是因为知道了克洛哀与陆斯恩私底下的私会,所以恼羞成怒。” “然后,一心想要得到冠军,所以才会这样?” 有记者试探的问了一句。 “对,就是这样。” 林勒呵呵一笑,四周的记者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脸。 不管这个休斯顿会如何对待这一场与克洛哀之间的战斗,他们都能有不同的方法方式去报道。 反正,就是一口咬定他们三人之间的三角恋情,就对了! 台下的记者们窃窃私语,却没有传入已经站上了擂台之上的休斯顿耳中,相反,相比较擂台下那群仿佛过年了一般喜庆的记者们,台上的休斯顿神情,显得非常的严肃。 严肃,而且肃杀。 他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的有且仅仅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一定要不留手的打败眼前的克洛哀,以此来洗刷自己的冤屈! 什么狗屁三角恋,什么自己暗恋着美艳绝伦的克洛哀,然后甘愿成为一个偷窥者。 这简直就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 每每想到了这里,休斯顿的胸膛之中就好似埋藏了一颗点燃引线的炸弹,炸弹冒出腥腥火药味,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 相比较一脸严肃表情的休斯顿,站在他对面的克洛哀倒是神色淡漠,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惧怕与休斯顿之间的这场战斗,同样,也仿佛根本没有被外界的流言蜚语所影响一般。 “看剑!!!” 随着裁判宣告比赛的开始,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熊熊怒火的休斯顿怪叫了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克洛哀刺去! 克洛哀双眼一闪,对方朝她奔来的休斯顿,仿佛已经与大地融为了一体,而他手中所持着的长剑,就如同大地之上连绵起伏的无尽山脉,给她一种厚重无比的感觉。 还未等她出剑,她的躯体各处就已经咔咔作响,似乎在四周天地之间的压力之中,有些承受不住! 克洛哀冷静的抽出了腰间长剑,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眼,也不再去看朝自己冲击而来、满脸怒火的休斯顿,手腕微抖,在刹那之间震荡出不知多少次剑花,剑花凌乱交错,却仿佛自有规律,在观战众人惊叹的眼神注视之中,凝成了一团流淌着微弱光滑的水流屏障。 带着愤怒气息的休斯顿看到眼前被水泡包裹的绝世美人,不知怎的,躁动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跳,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古怪情绪,从他的心中升起,随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最后又流淌去他的脑袋之中。 休斯顿打了一个寒颤,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微微荡漾的情绪,大喝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己壮胆,又好似在坚定自己进攻的心情,手中长剑笔直刺出,与那水泡对撞而上! 哗啦啦! 休斯顿对于地脉剑法的掌控能力恐怖无比,那长剑就好似宏伟壮阔的地脉,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怖能量,刹那之间就将克洛哀凝聚而出的防御罩攻破! 克洛哀心中一震,却也没有就僵硬在了原地,娇柔的身躯如同小鸟般轻盈一跃,就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休斯顿的狂暴长剑,脚尖在休斯顿的手臂上点了一下,就借助着一股巨力飞跃而出,落在了他的背后! 休斯顿手中长剑一顿,方才克洛哀脚尖在自己手臂上轻轻点了那么一下,居然让他有种心神失手的错觉! “我这是怎么了?!”休斯顿心中一惊,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克洛哀莫名产生出这种暧昧情绪来。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思索,他身后就已经响起了一阵风的呼啸之音,休斯顿皱了皱眉,只能长剑一荡,一股从他中心之处弥漫而来的层叠剑气,也将克洛哀的攻势抵挡。 “她长得漂亮,而且实力不俗,更加有临机应变的能力,我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休斯顿这样一想,顿时毛骨悚然,猛地摇了摇头,将这道思绪从脑海之中挥散出去。 “怎么还不动手?!” 看台之上的比约恩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放才休斯顿利用地脉剑法对于大地的影响力,震荡出了层层剑波,如今受到了影响的克洛哀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显然一时间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而自己的徒弟休斯顿,居然愣在了原地,不出手?! 天知道比约恩现如今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看台上的比约恩心中有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擂台之下的记者们更是喧哗出声。 “快看!休斯顿还没有出手!” “我就知道,他们二人,不!三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你看,休斯顿在犹豫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淘汰自己的爱人!” 擂台上还在怀疑自身的休斯顿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下方记者们的交谈之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心头一跳,哪里还敢多想,立马扭头扬剑,脸色一狠,就要将克洛哀刺伤丢到台下。 可是,在出剑的瞬间,休斯顿又看到了克洛哀那双坚强无畏的双眼,原本已经狠下来的心又猛地一跳,凌厉的双眼也莫名柔和了下来,出手的力道削去了七分,最终,长剑荡出来的剑波只是轻轻拍在了克洛哀的身上,将她安然无恙的送出了擂台。 “哗!还说他们之间没有故事?你们看到了没,这休斯顿方才看克洛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身处于嘈杂中心的记者林勒也抽了抽眼角,情不自禁的怀疑自我道:“莫非,我真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误打误撞了?” 第八十二章 四强 休斯顿胜了。 可是,这个结果不仅仅是休斯顿本人不满意,就连坐在看台之上的老师比约恩教授,也同样不满意。 不,不对,应该说是非常不满意才对。 “这个小子...” 比约恩被休斯顿气的牙痒痒,自己的徒弟爱上了米奇的弟子,这个事情虽然有些让他难以接受,可他比约恩也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当然不会干扰自己徒弟的自由恋爱。 可是! 他居然骗了自己! 是的,比约恩现在的心中,最为郁闷的一点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徒弟,自己最为满意的徒弟,居然骗了自己! “他为什么要骗我?” 此时此刻,比约恩的心中,一直在回荡着这个疑问。 难道真的是自己平日里对他的训练太过于严苛,自己的形象也太过于古板,所以才让自己的宝贝徒弟在这种事情上,向自己撒了谎。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比约恩叹息了几声,心情显得十分的低落。 他已经敢确定,自己的徒弟休斯顿,的的确确的爱上了克洛哀。 或者说不上爱,可是好感与喜欢,是绝对有的。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他刚才出手的力道,会突然之间削弱了几分? “这个臭小子,倒是知道怜香惜玉...”比约恩又气又好笑,摇了摇头,万分无奈。 “你徒弟的地脉剑法修炼得非常不错。” 看台之上,所有教授与领导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只有罗盾教授对于男女之情似乎有些反应迟钝,倒是夸奖起休斯顿的实力来。 众人的目光看向罗盾,罗盾倒是神色如常,淡漠点头:“如果他与陆斯恩交上了手,倒的确胜负难分。” ...... 擂台之下,休斯顿已经被裁判宣布了胜利,他有些犹豫的走下了擂台,看了一眼自己爬起来的克洛哀,嘴唇嗫嚅了一下,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当看到陆斯恩走到了她的身边之后,咬了咬牙,又扭头走向了与之相反的方向。 好像,休斯顿在某一个瞬间,打败陆斯恩的想法,又坚定了一些。 当休斯顿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之后,不仅仅是斐尔,就连刚刚打完比赛的劳伦斯、刘易斯都神情古怪的看着休斯顿。 “师弟,你真的...”劳伦斯咳嗽了一声,“真的喜欢上了她?” “看来报纸报道的是真的。”刘易斯呵呵一笑,“你之前还说要抓出那个爆料的人,我看,那个爆料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胡说!” 休斯顿满脸羞红,觉着自己被师兄们误解冤枉,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自己爆料这种事情?!” “呵呵,你当然不会了。”劳伦斯拍了拍休斯顿的肩膀,看了一眼刘易斯,嘴角微微一撇:“师兄,你还真是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啊。” “你!” 刘易斯脸色一变,有些怨恨的盯着劳伦斯,眼中闪过一缕厉芒,而劳伦斯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似乎万全没有将这个比自己大了两届的学长放在眼中。 开玩笑,这个刘易斯身为大四的学长,可是一身实力却远远排在所有四年级亲传弟子的末尾,简直是丢了比约恩教授的脸。 如果真的单论起实力来的话,劳伦斯还真的不怕这个刘易斯。 虽然他才二年级,而刘易斯已经四年级了,可是劳伦斯的实力是非常之前的。 更何况,他还颇受二皇子的看重,不然的话,二皇子也不会将组织社团这种重要的任务安排在他的头上。 要知道,劳伦斯的头上,可还有三年级与四年级的学长呢,这可都是比约恩教授的亲传弟子,与自己没有什么区别,在修炼一途之上,可还要比自己更久。 为什么二皇子会将这种重担交给他,而不是比约恩教授的其余亲传弟子? 还不是这些三年级、四年级的亲传弟子,不靠谱吗? 就拿这个刘易斯来说,在得知自己得到了二皇子赏识,并且一力承担组织社团的重担之后,可没少阴阳怪气自己,消散就是嫉妒自己受到了二皇子的赏识嘛。 劳伦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如果他真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的话,他也不可能会挑战比约恩当时的亲传弟子,从而晋级,他也不可能会受到颇有雄心的二皇子赏识。 所以,在受到过几次刘易斯的讥讽与暗中找麻烦之后,特对于自己这个四年级的学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打是不可能打的。先不说比约恩教授一定会阻止,如果自己真的打败了这四年级学长刘易斯,恐怕比约恩教授恩脸也不好放。 所以,最多也就是言语上的交锋而已。 可是,正如同劳伦斯方才嘲讽刘易斯的话一样,这个刘易斯是真的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 不仅仅是实力不够,哪怕是嘴巴上的争斗,也和个白痴一样,几句话就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劳伦斯显得有些无聊,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去理会暴怒不已的刘易斯。 自己跟这种蠢货较劲干什么呢?反正还有几个月刘易斯就要毕业了,到时候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恶心事。 “我...我之前的确是对她没感觉。”休斯顿嗫嚅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哦?” 劳伦斯挑了挑眉,轻笑道:“之前没有感觉?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现在有感觉了?让我想想,是不是方才在擂台上比赛的时候,你喜欢上了他?” 斐尔眉头轻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休斯顿,可当看到了他沉默无言的表情之后,惊讶道:“真的?” “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劳伦斯摆了摆手,下巴朝着陆斯恩的方向点了点,“不过嘛,你恐怕还有一个竞争对手。” “是的。”休斯顿看了一眼那边有说有笑的几人,默默点头,苦笑了一声。 原本自己对于报纸上报道的八卦内容,气愤无比,觉得是侮辱了自己,可是如今呢? 报纸上报道的事情,却真的变成了事实... 斐尔咳嗽不已,真就觉得今天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境。 看起来高傲无比的休斯顿,居然真的就只是经历了一场比赛,就爱上了克洛哀? 这也未免太过于惊悚了一点吧! 这边的交流不再多言,第三轮比赛开始得早,结束得倒也早。 天还没有黑,一至四年级的比赛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最终,通过一年级交叉比赛的规则,陆斯恩在之后又战斗了两轮,统统获胜。 艾丽娅公主殿下遇上了斐尔,不得不说斐尔的天赋也绝佳,在修炼了地脉剑法之后,与艾丽娅公主居然战斗得不相上下,最终,还是斐尔略胜一筹,找到了机会,打败了经验不够丰富的艾丽娅。 这也让艾丽娅郁闷了挺长一段时间。 诺伯托的战斗倒是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在罗素、艾丽娅、克洛普纷纷被淘汰之后,他也再没有遇到教授亲传弟子,经历三轮比赛,分别击败了三位菁英班的尖子生,也成功晋级到了最后一轮。 到了最后,第三轮比赛和交叉比赛结束之后,最终有四人成为了一年级新生大比的最终决战者。 分别是:陆斯恩,休斯顿,诺伯托,以及斐尔。 他们四人之中,会有三人拥有进入尘世巨蟒尾部一小截核心地带修炼的资格,而最后的那一名,虽然失去了这种难得的机会,可是据说学院依然会给予一定的奖励,只不过相比较起尘世巨蟒尾部核心修炼的奖励来讲,那还是差了许多。 “没有想到比来比去,还是洛普斯基的徒弟与比约恩的徒弟在比。” 看台之上的米奇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看来,这次我和罗盾的赌注,一定是会被你们两个之间的一人给拿走了。” “当然是我。” 比约恩与洛普斯基同时说了一声,然后齐齐冷笑,互相不服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第八十三章 沙尘暴 比赛开始了。 在交错比赛结束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四强赛便拉开了序幕。 似乎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流程—— 陆斯恩站在操场中间最高最大的擂台之上,看着周围的三个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台下的记者双眼放光的看着他们,让他感觉一种.马戏团里被围观的错觉。 “我会打败你的。” 学校似乎也很懂何为热度,特地的安排了休斯顿站在他的身侧,休斯顿双眼一闪,就对着身边的陆斯恩放出了狠话。 说真的,此时此刻的他,倒更加的希望如同媒体记者们所报道的那样,他与陆斯恩之间最终冠军赛的胜者,将获得追求克洛哀的权利。 就在前两天,他还对比嗤之以鼻,然而现在... 哎... 造化弄人呐。 陆斯恩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休斯顿,之前虽然他表现出求胜的欲望,可也没有如此的浓厚才对。 他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也没有对休斯顿的挑衅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在裁判介绍完四强的名字之后,第一场比赛就是诺伯托对阵休斯顿。 其余二人下了擂台,只留他们二人站在台面之上,台下,是鼎沸的人声,台上却显得静谧无比。 “出剑吧。” 休斯顿抬了抬下巴,眯眼道:“你与他修炼的是同一种剑法,我倒是很想提前领教一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显然,休斯顿是将诺伯托当做了弱化版的陆斯恩,想要通过与他之间的战斗,提前预习一下。 “呵!” 诺伯托当然知道休斯顿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心中燃起了一团被轻视的怒火,冷笑了一声之后,快速拔剑! “拔剑式!” 看台上的比约恩双眼微微一眯,他与洛普斯基是多年的老对手了,对于雷霆剑法再熟悉不过。 这拔剑式,就是雷霆剑法起手式之中的一招,不过属于比较难以学会的一招,出招之时,需要持剑之人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为一点——也就是手腕之上,利用强大的力量,极快无比的拔出这恐怖而强大的一剑! 诺伯托周身的力量被压缩成了一点,高达一千余斤的力量通过瞬息之间的出剑,甚至让剑柄周遭的空气都隐隐升起一种炙热之感,待剑体完全出鞘之后,休斯顿的眼皮才刚刚眨了一下。 “好机会!” 诺伯托精神一震,趁着休斯顿眨眼的瞬间,长剑直驱而入,瞬息之间剑尖就已经快要触碰到了休斯顿的咽喉处! “来得好!” 休斯顿高喝了一声,方才的眨眼只不过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破绽而已,在吸引了诺伯托的主动出手之后,他握着剑柄的手掌用力一拍,腰侧悬挂着的长剑震动起阵阵哀鸣! 随后,以休斯顿为中心处的地表震荡出层层尘埃,尘埃弥漫而出,朦胧了诺伯托的视线,诺伯托双眼微眯,有些着当初修炼之时被泪水弄浊双眼的经历,不慌不忙,踩着玄妙的步伐,数个呼吸之后,已然穿破了笼罩在自己身前的大量沙尘,看清楚了那边黄沙之中站立着的休斯顿。 休斯顿拔出了长剑,还未做出任何的反应,诺伯托的雷霆之剑就划破了长空,发出一阵尖啸之音,瞬间就点在了休斯顿的喉结之处! “恩?这么简单?” 诺伯托愣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就取得了胜利,一股恍若在梦境之中的感觉,让他觉得如此不真实。 然而,被他长剑抵住了咽喉的休斯顿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诺伯托也并没有听到周围有裁判宣布他胜利的声音响起。 “莫非裁判也看不清沙尘之中的景象?” 诺伯托惊疑不定,手掌用力一推,长剑的剑尖稍稍向下利用剑背狠狠震了休斯顿一下,想要将他击飞出擂台。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休斯顿的身体并没有如同他所意料的那般,被这股巨力顺利的给震飞出去,反而是如沙尘般的崩溃! “糟糕,有诈!” 诺伯托内心一震,此时也知道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休斯顿是个假的,还未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来,头顶突然响起了凌厉的呼啸声! “在上面!” 诺伯托脸色一变,长剑瞬间变幻了一个方向,剑身纵.横,挡在了自己的头顶上空! 呼—— 两柄长剑碰撞的清脆之音并未响起,反而那柄来自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化作了沙尘,被四周缭绕的狂风轻轻一吹,便消散不见! 轰隆隆—— 诺伯托愕然之际,脚下的地面又震动不已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冲击而来了一尊野兽! “这是怎么回事?”诺伯托咬紧牙关,虽惊不慌,雷霆剑法施展而出,将周围的沙尘暴劈散了了一些。 “厉害。” 擂台之中的诺伯托被休斯顿玩的团团转,倒是看台上的高手们能够轻易看穿内里的古怪,费奇副院长有些惊叹的捋了捋胡须,笑道:“这个休斯顿已经领悟到了地脉剑法的第一层剑意,居然能够利用手中的长剑,震出大量的沙尘暴来,沙尘暴又倒映了剑身之上自己的身躯,利用投影的方式,将自己的身体与沙尘融合,模拟出自己的分身来。” 分身,这是剑法到了极高的层次之后,利用恐怖无比的速度,才能够施展出来的招式。 例如雷霆剑法,修炼到了高深之处,出剑的每一招都化作了对手眼中的残影,甚至你刚刚才准备抵抗眼前的一招,下一招就已经到了你的身后。 这种诡异的依靠速度的剑法,一般变化而出的残影,都是本我的前一次进攻,只不过是这样称呼而已。 但是,这是属于雷霆剑法的绝招,休斯顿虽然能够模拟出分身出来,但是这分身却并没有实际的攻击力,最多也就是迷糊敌人而已。 这不,经验不足的诺伯托便已经被休斯顿的剑法所迷惑,加上沙尘暴的笼罩,让他根本就分不清敌人在何处。 显然,这也是压制雷霆剑法的一个非常好的窍门了。 既然你出剑速度这么快,那么我便不与你正面交锋便是,只需要利用让你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朦胧环境,也就能让你空有一身迅捷的剑法,却根本无从施展。 诺伯托现在就是在这种处境之中。 见四周都找不到休斯顿的人影,诺伯托皱了皱眉,也不再睁开双眼,反而是将之闭了起来。 “想要利用这种手段打败我的徒弟,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看台上的洛普斯基冷冷一笑,诺伯托的这种做法非常的聪明,既然你躲在沙尘暴之中不出来,那么我便以静制动,干脆闭上双眼,原地保持不懂,维持自己的体力,反正你迟早也会忍不住出手的。 真不可能,打算在这擂台上这样你躲我藏一整天吧? 实际上,休斯顿的这种方法,也仅仅只对擂台赛有用而已。 如果不是有擂台的范围束缚,诺伯托早就走出了擂台,走出这沙尘暴覆盖的范围了,那样的话,休斯顿恐怕就得傻眼了。 只可惜,这终究是一场擂台赛,诺伯托也不可能会走出去擂台,走出擂台,也就意味着认输。 静静等待了数分钟,终于,隐匿在沙尘暴之中的休斯顿失去了耐心,挥舞手中的长剑,碾压了层层空间,破碎了大量的沙尘暴,从诺伯托的左脚处,以一个神鬼莫测的角度刺了出来! “等你好久了!” 诺伯托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耳朵轻轻一动,脚下的步伐猛地一变,整个人离奇的朝四十五度角偏移,然后持剑向方才休斯顿暴露出来的位置斜斜一劈,两把锋利的长剑触碰对撞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哀鸣! 休斯顿一击未曾得手,只是冷冷一笑,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那通过剑身震颤而起的大量沙尘暴失去了共振,漫天的沙尘哗啦啦的落下,将诺伯托盖了一个严实。 “聪明啊!” 米奇感慨了一声,休斯顿知道自己制造而出的沙尘暴已经无法影响诺伯托,于是改变了战斗的策略,主动送上了门,通过与诺伯托对抗时产生的对撞力量,沙尘暴也无法继续持续下去,于是漫天的沙尘从半空之中铺盖了下来,将诺伯托的身子掩盖在其中。 “哈哈哈哈!” 比约恩情得意一笑,看着脸色阴沉了下去的洛普斯基,得意道:“怎么样?洛普斯基,你的徒弟还是太嫩了一点,以为休斯顿的真正杀招是这由沙尘暴创造而出的环境,然而现实却是,沙尘暴被毁灭之后,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边的诺伯托被大量的沙尘掩盖住,挣扎着想要从中脱离而出,然而休斯顿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冷冷笑道:“我来帮你一把。” 说完,笑着朝前推出了自己沉重的剑,剑身抽打在了诺伯托被沙尘掩盖的身体之上,产生强大的冲击力,原本还覆盖着他身体的沙尘哗啦啦的飞渐,而诺伯托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甩落在了擂台之外! 诺伯托,负! “击败你还是废了我一番心思。” 休斯顿笑眯眯的走下了擂台,看着被陆斯恩搀扶起来,还有些郁闷的诺伯托,笑道:“我最开始的话只是迷惑你而已,让你以为我想要从你的剑招之中找到破绽,针对陆斯恩,你那个时候一定以为,我是想要与你正面对抗吧。” 诺伯托沉默无言,的确如同休斯顿所说的这样,他自以为休斯顿想要与自己正面对抗一番,熟悉与雷霆剑法交战时的熟练度,所以自己才会莽撞得先行出手的。 如果他能按捺出手的冲动,等待休斯顿震动手中长剑之时在动的话,那么他也不至于冲入沙尘暴最为浓郁的地带,反而失去了主动,陷入被动之中。 “你错的很离谱。” 休斯顿摇了摇头,“不管是与你,还是与陆斯恩,甚至是与菁英班的学生交手,我都信奉胜利为上的标准,每一场比赛我都不会轻视对手,我怎么可能蠢到以己之短,来搏你所长呢?” 地脉剑法浑厚无比,却在速度上根本比不上雷霆剑法,如果真的是正面战斗,休斯顿虽然还是最终能够赢下这场比赛,可是却定会是一场苦战。 然而,四强赛结束之后,又马上就是冠军赛,基本不会给你过多的休息时间,如果真的是在与诺伯托的战斗之中过多的消耗了体力,那么面对陆斯恩的时候,自己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也不过是战略而已。 诺伯托终究经验不足,被休斯顿的三言两语就蛊惑住,自以为他真的会与自己正面搏杀,所以才失去了对于外界环境的警惕性。 这一场比赛,可以说休斯顿基本是没有受伤的,除了维持剑身本体的震颤引起沙尘暴来迷惑诺伯托之外消耗的体力,也就只有在两把长剑碰撞之际,自己所受到的些微反噬而已。 影响不大,自己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恢复。 诺伯托咬了咬牙,也知道自己中了休斯顿的计,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战斗之中,只要是利用了自身的实力合理赢下了比赛,那就是赢了,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自己经验少,那也只能怪自己,而怪不到你的对手。 “你的这种手段,下一次就没有用了。”陆斯恩示意诺伯托坐在椅子之上,最后那一下沙尘暴的洒落,倒是没有让他受伤,主要还是休斯顿那将他震出了擂台之外的一剑,让他气息有些不太通畅。 “对付你,我自然是有另外的办法的。”休斯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安静了下来。 诺伯托与休斯顿的比赛结束,在周围观战的记者与贵族们眼中,倒是结束得不那么快,只不过看二人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经历什么苦斗,决定比赛胜负,也就是在那一瞬之间而已。 当时台上的沙尘暴,也让许多人没能看清楚内里所发生的景象,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感觉到没有过瘾。 这毕竟是四强,打得未免也太不精彩了一点。 所以,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第二轮四强赛上,也就是陆斯恩与斐尔之间的战斗。 他们二人之间的这场战斗,倒是结束得比第一场要快一些。 虽然斐尔同样修炼地脉剑法,却没能如同休斯顿那样领悟到地脉剑法的第一层剑意,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能力通过震荡剑身本体,勾引大地的能量,震起层层沙尘暴。 所以,二人之间的对决,是硬碰硬的。 斐尔早就想要与陆斯恩战斗一场,如今倒是如了他的愿。 与陆斯恩迅捷无比、招式变化多端、反复无常的雷霆剑法所不同的是,斐尔的地脉剑法来得更加的沉稳厚重,他手中持着的是与休斯顿不一样的巨型重剑,重剑大开大合之间,周遭的空气都被震得呼呼作响,每一次大剑劈砍的落空,都能将整座擂台震得微微颤抖。 然而,二人之间终究还是有实力上的差距,陆斯恩施展出拔剑式之后,长剑如同天际坠落而下的流星,几乎在瞬息之间就穿破了斐尔层层厚重的攻势,点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第八十四章 休斯顿的真正实力! 绕是斐尔的肉身力量要比陆斯恩强大不少,可是雷霆剑法本身追求的便不是力量,而是速度。 极致的速度,也就意味着极致的力量。 当出剑的恐怖速度凝聚成为了一点,这股力量甚至要比单一地脉剑法任何一次的劈砍,都要来得更加恐怖! 斐尔被陆斯恩这剑尖的一点,身体连连后退,暂时性的失去了平衡! 陆斯恩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脚下踩着的步伐略微一变,就从笔直直刺的模样变幻成了横身劈砍状,手中锋利的长剑斜斜一扫,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又打在了没来得及收剑防御的斐尔脚部! 斐尔吃痛不已,只觉得自己的小腿骨头仿佛已经碎裂,虽然强行咬牙未曾发声,可是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重心,再加上倒退的身体还未曾恢复平衡,噗通一声就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哗!” 四周围观的人群喧嚣出声,面容上都浮现出了不约而同的惊讶与震撼,虽然知道雷霆剑法与地脉剑法之间有些一定的克制,可是却也没有想到,强大的斐尔居然如同一个笨拙的铁甲,在陆斯恩灵巧无比的剑招之下,根本难以防御! “只有进攻!” 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的斐尔心中非常的清楚,自己如果还想要赢下比赛得话,那么便只有放弃防御,选择进攻! 罗素的前车之鉴就在不久以前,斐尔心中一定,将有些慌乱的心情强压了下来,咬牙持起手中的巨剑,预判性的横扫在了陆斯恩可能会过来的路径之上! 既然无法防御,那么只能够提前性的预判! 可陆斯恩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急着想要快速的结束比赛,斐尔身为能够打败亲传成为亲传的天才,一定不能小觑,只能够谨慎取胜。 陆斯恩没有动作,斐尔的侧劈也就等同于落了空,陆斯恩微微一笑,脚下步伐再次诡异一变,居然在数秒之中,绕到了斐尔的身后! 斐尔刚刚才忍痛站立了起来,脑后方又响起了一道凌厉的呼啸之声,脸色一变,此时此刻却也再做不出任何的多余的动作,只能狼狈的朝前一扑。 然而身后出剑的陆斯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斐尔会做出这等反应,原本直刺的长剑居然被一股力量篡改,硬生生停住了继续朝前刺去的动作,改为了向下劈砍! 剑身毫无悬念的抽打在了斐尔的另一条小腿之上,斐尔吃痛,终于难以抑制的痛呼出声,再一次的摔倒在了地面。 陆斯恩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脚尖一挑,身子朝后迅速倒退了几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斐尔的巨剑也贴地横扫了过来。 等到巨剑横扫而过,料定斐尔再也没有后手的陆斯恩轻声一笑,持剑在斐尔的脚踝、后膝、臀部,已经后脖颈上各自非常快速的点了一下,这个时候,裁判也宣布了比赛的结束。 斐尔脸色有些难看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陆斯恩,感觉自己双腿处还在不断作痛,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下了擂台。 看台上的比约恩脸色阴沉了下去,虽然他知道斐尔的落败已然注定,可是陆斯恩用这种略带羞辱的方式赢下了比赛,还是让他脸上有些难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洛普斯基哈哈发大笑,扬眉吐气。 方才诺伯托输给了休斯顿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洛普斯基得意道:“怎么着,只准你的徒弟这样玩弄,不准我的徒弟这样做?” “哼!”比约恩冷冷一哼,“比赛还没有结束了,这倒也好,咱们二人的徒弟都进了决赛,就看谁是最终的胜者了!” 赢下了比赛之后,四强赛也决出了最终的两名决赛参与者。 倒的确是不出绝大部分人的意料,最终的决赛,是陆斯恩与休斯顿二人之间的战斗。 决赛的等待没有太久,似乎在擂台下精神抖擞的记者交流声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就宣告了开始。 似乎,就连学院高层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第一届年级大比的最终胜者,究竟在二人之间的哪一位中诞生了。 走上了擂台,陆斯恩的表情倒是显得颇为平静,而休斯顿则有些激动,或许是激动于自己终于可以与陆斯恩交上了手,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反正,二人斗没有再多说任何的废话,在擂台上沉默的氛围之中相互用凌厉的眼神对视了片刻之后,裁判也敲响了手中的铃铛,清脆的铃铛声在四周响起。 几乎就在铃铛声刚刚响起的刹那,休斯顿便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巨剑,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却并没有如同先前的斐尔一般,出剑朝陆斯恩主动劈去,而是利用巨剑,狠狠地砸在了坚硬无比的擂台之上! 擂台轰鸣作响,震动不已,就连陆斯恩都觉得自己仿佛站立在摇晃不已的波涛海面之上,有些难以稳定。 “休斯顿非常的聪明。”费奇副院长此时再次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暗自点了点头,笑道:“他知道陆斯恩最为恐怖的雷霆剑法,依靠的乃是他那神鬼莫测的步伐,所以才会先行利用巨剑震颤擂台,从而让陆斯恩无法那么舒服的施展出诡异的步伐来。” 很显然,休斯顿之前对于雷霆剑法的研究,非常的充分。 他知道,迅捷诡异的雷霆剑法,恐怖的不单单只是剑法而已,同样的,配合着剑法的步伐,一样是关键! 破坏或者影响了陆斯恩的诡异步伐,那么他那如同雷霆般神鬼莫测的剑法,威胁程度也就会削弱将近一半! 陆斯恩脸色微微一沉,倒是没有想到休斯顿会有这样的举动,踩在震荡不已的擂台之上,他才刚刚拔出手中的长剑,那边的休斯顿已经爆喝着挥剑劈了过来! 因为长时间的修炼地脉剑法的原因,这震颤不已的地面反而对于休斯顿而言没有丝毫的影响,如履平地,数个呼吸间就已经挥舞着重剑,带着沉重无比的压力,朝还在试图稳定身形的陆斯恩劈来! 陆斯恩瞳孔一缩,拔剑式再次施展而出,倒是没有选择与休斯顿的巨剑硬碰硬,而是剑尖调转了方向,左腿弯微微弯曲,而右腿则呈九十度朝前一踏! 眼见着陆斯恩的雷霆剑法要饶过巨剑,刺中休斯顿的手腕,地面的震动突然更加的剧烈,保持着这样步伐姿势的陆斯恩不免踉跄了一下,手中长剑直刺而出的方向也稍稍产生了偏移! 在擂台下观战的克洛哀、艾丽娅公主都提起了心脏,一脸紧张的看着这危险的一幕! 陆斯恩虽惊不慌,在电光火石之间放弃了这个步伐动作的保持,就着地面的震动规律,向下一靠,失去了笔直方向的长剑居然被拉扯力带动,成了斜劈的一剑! 休斯顿脸色一变,完全没有想到陆斯恩居然还有这种临场反应,那变成斜劈的长剑居然又要砍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他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放弃继续落下重剑的姿态,如果他不管不顾的继续让重剑落在陆斯恩的身体之上,虽然可以将他打成重伤,可是自己的手腕也就报废,等同于失去了持剑的能力! 比赛终究只是比赛,休斯顿还没有为了拿到冠军,就失去一只用剑的手臂的想法! 仓促之间收起了攻势的休斯顿,一身力量倒也是非常惊人,居然没有被手中巨剑的反作用力给影响,强行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手腕一翻,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陆斯恩斜劈而来的长剑! 陆斯恩双眼一闪,把握着地表震颤稍微停顿的这一个瞬间,左手猛地撑地,然后整个身躯也翻飞而起,提脚猛踹了刚刚才稳住平衡的休斯顿,倒是没有能够将休斯顿踹飞,反而靠着这股力量倒飞了出去。 陆斯恩抵着长剑落在地上,长剑与擂台之间摩擦出了大量的火花,在接连倒退了几步之后,这才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了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休斯顿,惊讶道:“怎么可能,你的力量为什么会这么强?” 休斯顿冷冷一笑,开口道:“自然是因为,我已经突破到了见习骑士!” 见习骑士! 擂台下的众人听到了休斯顿的这一句话,顿时惊呼不已,整个局面如同被大火煮得沸腾的水,喧闹不已。 “这个休斯顿居然是见习骑士了!这怎么可能,他才一年级啊!” “陆斯恩输定了,两者之间的力量根本就不成正比!” 见习骑士,至少拥有五千斤的肉身力量,借助着肉体的利用率,每一拳的轰出,都有可能达到一万多斤! 一万多斤的恐怖力量轰在人体之上,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 就如同被疾驰的骏马撞中,整个人都会散架! 当然,这还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就是,这意味着陆斯恩的长剑,绝对不能与休斯顿的剑有所碰撞! 这股力量上的差距,会让他的长剑脱手,甚至使得他的手骨都会被巨力震得爆裂! 也就是说,现在的陆斯恩,只能躲着打! “见习骑士...” 看台上的洛普斯基看到了得意冷笑的休斯顿,一颗心微微下沉。 “哈哈哈!洛普斯基,现在你还认为,你的徒弟有希望获得本次年级大比的冠军吗?” 比约恩得意大笑,用非常享受的目光紧紧盯着洛普斯基的面部表情变化,似乎非常的享受他现如今的惊讶模样。 “哼!”洛普斯基冷冷一哼,“见习骑士又如何?难道说就没有越阶挑战成功的例子了吗?” “呵呵!” 比约恩只是冷冷一笑,在他的眼中,现如今的洛普斯就就是死鸭子嘴硬,非得争几句嘴。 那边看台上的事暂且不提,这边擂台上的陆斯恩也神情严肃了起来。 他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为什么这个休斯顿会对赢得这场比赛拥有这么强烈的自信心。 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休斯顿居然已经成为了一名见习骑士。 见习骑士阶,是许多四年级普通班学生们的阶级,而这种阶级,居然在一个一年级的学生身上突破了。 简直让周围观战的一众四年级的学长们觉得无地自容。 感觉这四年以来的学习修炼,似乎都修炼到了狗身上去了。 “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有一名普通班四年级的学长摇头长叹,引来四周连绵一片的赞同之声。 在他们看来,三十岁之前突破到见习骑士,百岁之前突破到正式的骑士阶,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了,相比较这片大陆上的绝大部分的人而言,他们都可以自豪的自称自己为一声天才。 可是... 当天才碰上了更加天才的人之后,他们才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算是天才。 最多,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而已罢了。 “你输定了!” 擂台上的休斯顿冷冷一笑,再也没有隐藏自己实力的想法,提起手中的重剑,那沉重到两百余斤的玄黑重剑,此时此刻在休斯顿的手中,轻得犹如一根羽毛。 他提起了脚步,先是很慢,在震颤不已的擂台之上如履平地,闲庭信步般的走着,然后,突然提速! 陆斯恩的瞳孔猛地一缩,再也不敢待在原地,艰难的在擂台上踩出了有些凌乱的步伐,游走了起来! 此时此刻,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第八十五章 自傲 “认输吧,陆斯恩,这场比赛,你的失败早就已经注定了,哈哈哈哈!!!” 正如陆斯恩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那样,休斯顿是一个非常自傲的人,这种自傲的情绪在双方之间实力尚且没有太大差距的时候,或许他还隐藏得非常好。 可是,在双方实力之间的差距相当明显的时候,他倒是又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与洋洋得意之情,变得自傲了起来。 “这倒是一个机会!” 艰难踩着步伐躲避着休斯顿剑招攻击的陆斯恩双眼一闪,心中微微一动,现如今志得意满,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的休斯顿,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的稳重谨慎了。 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自己未尝不可能赢下这场比赛! “滚出擂台!” 临场突破到了见习骑士的休斯顿,此时此刻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相比较之前有了更多的成长,如今他仅仅依靠着自身的速度,以及陆斯恩在震颤地面之上缓慢下来的身体,已经能够追上了他躲藏的步伐! 重剑呼啸不已,带着如同山峰倾倒般的恐怖压力,朝陆斯恩的身躯劈来! 陆斯恩心中一沉,刚想躲避,却又被地面的震颤所影响,身躯微微一抖! “糟糕!” 陆斯恩心中一沉,急中生智,手中长剑朝自己的地面狠狠一劈,借助着这股反震之力,整个人斜斜飞出数米之远,却也正好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休斯顿的大剑攻击覆盖范围! 落在地面的陆斯恩抬起了眼,看着冷笑着继续朝自己冲击而来的休斯顿,心中不禁闪过了一道思绪。 “这震颤的地表,是由人为的力量所造成的,与大自然毫无规律的地震不相同,拥有一定的规律,说不定我能够利用它!” 心中想到了这一点,陆斯恩的双眼豁然一亮,如果自己的步伐能够不再受这震颤地表的影响的话,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全力发挥! 虽然就算拥有全力的自己,也不能敌过已经突破到见习骑士的休斯顿,可是自己如果真的掌握到了地震的规律,那么只要隐藏好的话,休斯顿还是不会知道的,借助他现在自信自大的这一点,自己说不定能够找到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在休斯顿的眼中来看,就是纯粹的垃圾时间了。 对于擂台下已经认定陆斯恩必输的人看来,也同样是垃圾时间了。 “休斯顿为什么还不解决陆斯恩?” 有贵族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陆斯恩一直都在积极的躲避休斯顿的巨剑,努力避免自己与他之间的正面冲突,可是,如今已经是见习骑士的休斯顿,只要全力出手,总会在数分钟的时间之内解决掉陆斯恩才对。 如今却是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休斯顿似乎就是故意不主动出手击败陆斯恩,似乎在浪费时间一样。 “你们看他的眼神。” 一旁的记者林勒微微一笑,指了指休斯顿偶尔从擂台上瞟下来的双眼。 众人惊讶看去,只见他偶然之间看下来的目光,方向正是克洛哀的位置! “他是想要故意的折磨、玩弄陆斯恩,好让擂台下观战的克洛哀意识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强者,才是真正的天才,才是最适合他的人,陆斯恩只不过是他手下随意可以玩弄的老鼠而已。” “原来如此!” 听了林勒的一番解释,台下迷惑不解的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原因,休斯顿才一直没有下狠手... 擂台上的时间流逝得非常的慢,看台上的几名教授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休斯顿已经稳操胜券,为什么还不出手解决陆斯恩?” “呵呵,年轻人嘛,总是想要多玩玩的,不想比赛结束得如此之快,也是情理之中,情有可原,不是吗。” 比约恩笑了一声,为自己的徒弟解释道。 “谁胜谁负还尚未可知。”洛普斯基冷冷一哼,瞟了得意不已的比约的一眼,“陆斯恩还没有输,也就还拥有着翻盘获胜的希望!” “呵呵呵...” 不仅仅是比约恩在冷笑不已,就连米奇教授与费奇副院长也摇头一笑,“洛普斯基,我知道你想自己的徒弟赢下比赛,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休斯顿已经突破到了见习骑士,而且,现在还是擂台赛,如果是野外自由战斗的话,我倒是会认为陆斯恩有一定的机会。” 米奇教授说得倒是没有错,擂台赛的限制到底还是太多了,不似野外的自由战斗,可以利用各种地形,利用天气等等各种外在因素,利用不同的手段取得胜利。 可现在是擂台赛,擂台赛的限制条件太多了,而且你只要出了擂台的既定范围的话,也就失去了赢得比赛的可能,自动被判负。 也就是说,在现如今看台上的教授与学院副院长、执教长的眼中,陆斯恩的胜率,几乎无限接近于...0! 奇迹,在很多时候是不会如期而至的,这些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老家伙心中都非常的清楚。 “玩弄你玩弄得也差不多了。” “地震的波动频率,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擂台上的休斯顿与陆斯恩二人,心中都闪过了这样一道思绪。 “接下来,我赐予你失败!” 休斯顿冷冷一笑,说出了这样一句相当带有中二意味的话,似乎他还非常的满意自己此番话的水平,抬了抬眼有些邀功意味的看了一眼擂台下的克洛哀。 克洛哀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有从他的这句话中听出什么来,这也让休斯顿的心有些苦闷。 “怎么回事?我这么霸气的话,克洛哀居然无动于衷!” 休斯顿心头一火,却是不敢对自己的心上人发的,只能将满腔的郁闷发泄在了陆斯恩的身上。 “游戏结束了。” 他冷冷一笑,突然之间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在震动不已的地面之上,陆斯恩似乎已经有些晕眩,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得过来! “哈哈哈!” 休斯顿得意大笑,自认为陆斯恩因为受到了长时间地表震动的影响而陷入了短暂的晕眩状态,也不疑有他,径直地冲到了陆斯恩的身前,朝他的身驱横着扫出了自己的沉重巨剑! 擂台下的观战人群响起一声惊呼,似乎都在等待着陆斯恩的坠落擂台,都在等待着这场年级大比冠军赛的最终胜者决出! 看台上的比约恩神色轻松得意,似乎已经在等待着自己心爱弟子的胜利,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洛普斯基有些遗憾的脸。 第八十六章 胜! 意想中的巨剑重拍在身躯之上的闷响并未发出,反倒是自信满满的休斯顿愕然看着自己手中落空的重剑,而在他的眼皮之下,原本在巨剑笼罩范围之内的陆斯恩,已经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长剑快若闪电,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阻碍的悬停在了没有防备的休斯顿喉结处,剑体微微反射着天际略微泛着鱼肚白的光,刺得休斯顿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怎么可能...” 休斯顿难以置信的低下了眼眸,看着悬停在自己喉咙处的剑尖,身子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这是气极的颤抖,这也是极度不甘的颤抖。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原本陷入地震之中无法自拔的陆斯恩,那个已经晕眩过去的陆斯恩,为什么会突然踩出了这样玄妙的步伐,刺出如此惊艳的一剑! 而自己,却因为疏忽大意,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结果却... “怎么会!” “陆斯恩绝地反杀了休斯顿!!!” “我的天啊,这恐怕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开院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有人以侍从阶的力量打败一名见习骑士吧?” “而且还是擂台赛!” 记者林勒点了点头,佩服道:“擂台赛可与野外战斗不一样,对参战的选手有非常大的限制作用,双方之间如果实力差距不是特别大的话还不那么明显,一旦差距过大,擂台赛就是实力低微那一方的噩梦。” 陷入震惊之中的众人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大家虽然没有这种实力,可毕竟都是工作多年的记者,对于林勒所说的这些,他们也表示了解。 总之来说,今天陆斯恩居然以一个巅峰侍从阶的实力打败一位见习骑士,这种事简直就是震撼无比的大新闻,甚至比他们三人之间的八卦还要来的吸引人瞩目! 毕竟,八卦只是调节生活乐趣的一种方式而已,而东哥亚布帝国诞生初这样的天才,对于整个帝国的人民来说,都是一种福报。 这可是能够振奋人心的消息! 可以想象,经过今天这场战斗之后,陆斯恩的名字必将响彻整个白金汉城,甚至能在宽阔的东哥亚布崭露头角,这无论是对于他毕业之后的未来还是现如今的被关注度,都是非常有利的一个事情。 当然,陆斯恩对于自己究竟能不能出名,倒还是真的不算太在乎。 “你的徒弟输了。” 洛普斯基哈哈大笑,当看到陆斯恩施展出自己领悟不久的第一层雷霆剑法的剑意,并且成功的将长剑指向了休斯顿的咽喉之后,兴奋不已,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满脸红光,咧嘴大笑。 “这...” 几位教授与领导面面相觑,都难以相信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 比约恩的脸色非常的阴沉,甚至可以说是极致的黑。 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怒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反正他那浓密的胡须已经在根根震颤,而双眼也微微凸出,好似一条溺水的鱼。 看台上的几人默不作声,似乎还在刚才的那股震惊之中未曾清醒过来,最终还是费奇轻咳了一声,主动鼓掌道:“真是让人惊叹的逆转,谁也没能想到陆斯恩居然能够反败为胜,简直就是...” 费奇顿了一顿,笑道:“简直就是奇迹。” 是的,在他的眼中,陆斯恩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孩。 天才易得,可是这种可以创造奇迹的人,才是真正稀少之人。 “利用休斯顿想要继续羞辱自己的想法,陆斯恩东躲西藏,却是在暗中感悟这擂台震动的一种规律,通过大脑精密的计算之后,得出了震动的频率,然后故意示弱,做出眩晕的模样,让休斯顿以为他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从而放下心中最后的一丝防备。” 米奇教授微笑着说道:“然后,陆斯恩利用自己领悟而出的雷霆剑法的第一层剑意,在休斯顿近身之时动若奔雷般的刺出了那神乎其技的一剑,没有防备的休斯顿哪里能够抵抗住这样的一招。” 当然,如果陆斯恩没有能够成功找出擂台震动的规律来的话,恐怕也无法稳固住自己的身形,从而毫无偏差的将此剑刺出,并且悬停在了休斯顿的喉结处。 “说来说去,还是轻敌。”沉默的罗盾双眼之中闪过一缕惊叹,点头道:“休斯顿谨慎了这么久,却在最终的冠军赛里失了阵脚,志得意满。” 在他看来,休斯顿未免太过于自傲了一些,也未免太小巧了天下英雄。 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囊括了来自东哥亚布数十亿公民之中的绝顶天才,面对这么菁英的学生,休斯顿哪怕晋级到了见习骑士,也不应该过于自傲才对。 自傲,永远都是毁灭自己的罪魁祸首。 “见习骑士,不过是漫长修炼旅途之上的起始而已。”执教长大人默默开口,毫不客气的评价道:“休斯顿自持自己临阵的突破,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知耻而后勇嘛。” 费奇副院长笑哈哈的出来打了一个圆场,也看到了比约恩愈发阴沉的脸庞,看着他那魁梧的身躯在轻轻发颤,似乎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赶忙安慰道:“这个孩子也是一个绝顶天才,能够在一年的时间里突破到见习骑士,也确实是重点的培养对象了,相信在经历过这样的一次惨败之后,他也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缺陷,从而加以改进,我相信只要他能够领悟到这一次失败的真正原因,而不一蹶不振的话,他的未来成就还是会相当之高的,这只不过是他人生之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比约恩默不作声,倒是一旁的洛普斯基得意一笑,“比约恩,你的赌注呢?” 比约恩听了洛普斯基的话,只恨自己现在不是聋子,能够装聋作哑。 “米奇和罗盾已经将赌注给了我了,怎么,莫非你想赖账!” 洛普斯基脸色一变,虽然没有去打击比约恩,可是还是用有些不太客气的语气如是说道。 “我赖账?” 比约恩冷哼了一声,抽动了一下眼角,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拿出了一把纯黑色的长剑,也不去看,信手一抛,长剑便落入了洛普斯基的手中。 洛普斯基啧啧称奇,端着这把长剑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 因为比约恩非常的自信,自己的徒弟休斯顿能够获得本次年级大比的冠军,所以为了勾引洛普斯基加重赌注,比约恩也是下了血本。 这把通体纯黑,只有剑刃处有一缕狭长的猩红色彩的长剑,乃是他在二十多年之前,在落日海峡诛杀了上古秩序教团的一位圣殿骑士之后,得来的战利品。 这把长剑,应该是用了天外陨铁打造而成,而且历经杀戮,拥有非常之强的血腥气味儿,在与敌人交战之时,敌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这把长剑所影响心智,最后甚至失去理智,沦为一只只知道杀伐的野兽。 本来,这把长剑也是比约恩准备在休斯顿夺得本次年级大比的冠军之后,赠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没有想到... “这把长剑倒是很适合陆斯恩。”洛普斯基咧嘴一笑,雷霆剑法的迅捷,再配合上这把长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敌人的心智,让其在刹那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必备利器啊! 比约恩听了洛普斯基的话,更加的郁闷了起来,而洛普斯基接下来又瞟了一眼比约恩拇指上带着的戒指,嘀咕了一声:“可惜,储物戒指不是赌注。” 比约恩脸皮抽搐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洛普斯基一眼。 储物戒指,可是整片大陆之上都非常稀缺的货物,现如今整个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之中,拥有储物戒指的,也不过只有四人而已。 院长算一个,两位副院长,最后就是比约恩。 对,就连执教长都没能够拥有一枚储物戒指。 而四大教授当中,也有且仅仅只有比约恩教授一人,拥有储物戒指。 储物戒指这种东西,价值连城倒还真不是限制别人得到它的重要因素,实际上富饶的东哥亚布帝国里,极度有钱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们也几乎没有萌购拥有这种东西。 因为,储物戒指必须得由熟悉空间法术的术士才能够炼制出来,而且储物戒指类似于独立开创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型空间,无论是空间的稳定性还是空间的持久性都是非常考验术士实力的,所以,能够创造出储物戒指的术士,那至少也得是巫师级别的存在了。 巫师,对应的也就是骑士。 而巫师创造出来的戒指,空间也非常的小,往往也只能够储存一些少量的东西,就算是巫师阶顶峰的存在,创造出来的空间也只有不到三平方米而已。 而大巫师就不同了,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大巫师,也能够开创出至少十平方米的稳固空间来。 而比约恩的手上带着的,就是一名大巫师自己制造出来,自己佩戴的储物戒指。 准确来说,这名大巫师,也就是被比约的在落日海峡中杀死的那位上古秩序教团的圣殿骑士。 代号,“猎鹰”,据说是“龙骨”的属下。 龙骨,也就是现如今确定的上古秩序教团五位圣使的其中一位。 据说,他拥有一整只强大无比的舰队,横行于苍茫大海之上,为上古秩序教团掠夺着海外的大量财富、人口,同样,也想苍茫大海的居民们散播上古秩序教团的教义。 根据寥寥可数的“猎鹰”与“龙骨”的往来信件,可以知道,龙骨的舰队强大无比,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一座拥有重兵把守的城市。 而虽然有这些信息,可是龙骨的真实身份,依旧是一个谜。 当然,他是一个大贵族,这是可以肯定的。也只有大贵族才有财力支配着如此强大的舰队。 被比约恩所击杀的“猎鹰”,也就是“龙骨”麾下的五位圣殿骑士之一。 比约恩这二十年以来,可是没少遭遇过“龙骨”的报复性刺杀。 有好几次,他都是差点被强大的刺客给杀死,而各种防不胜防的刺杀手段,也让他苦不堪言。 所以,自从十年前那一场恐怖刺杀被他侥幸逃脱之后,他已经待在学院之中,整整十年未曾出去过了。 龙骨的报复,太过于恐怖,哪怕他身为一名强大的守护骑士,也都笼罩在他那恐怖的阴影之下,无法喘息。 而这十年,或许是因为有院长大人的坐镇,龙骨倒也没有追杀到学院之中来。 比约恩手上的这枚储物戒指,也正是从猎鹰的手上得来的。 珍贵无比,那是真的用命夺过来的。 而如今想要获得储物戒指唯二条件,除了你杀死拥有储物戒指的人之外,就只有去上古战场走上一遭,去那些由巫师们组建而起的城市之中购买交易了。 可上古战场可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混乱无比,几乎每天都有杀人越货的事情在发生,所以那儿也有一个别称——混乱之地。 至于杀死拥有储物戒指的人...看看比约恩,你就会三思而后行了。 拥有储物戒指的人,要么是实力强大,要么是背景强大,要么...就是二者皆有。 而当时的比约恩,也就是倒霉的遇上了又有实力,又有背景的上古秩序教团二十位圣殿骑士之一的——猎鹰。 而且,好死不死,猎鹰又是属于“龙骨”的麾下,而据传龙骨在上古秩序教团的五大圣使之中,主要负责的是战争。 战争,也就意味着他本身的强大了。 所以,很多人猜测,龙骨是上古秩序教团的五位圣使之中,权力能够排进前三的存在。 这种人物,偏偏比约恩把他给得罪了。 当然,比约恩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上古秩序教团的成员,见之必杀!”这句话,也是他开口说出来的。 也因为,虽然洛普斯基平日里与比约恩不合,互相看不对眼,可是真正来说,其实还是相互默默欣赏的。 洛普斯基知道现在倒也不好再逼比约恩了,说不定这个家伙就会气急败坏之下,与自己打过一场。 现在,他可真没兴趣的与他较量,得赶紧庆祝自己徒弟的胜利才是最为关键的。 第八十七章 小型试炼 擂台之中,休斯顿仿佛已经听不到下方四周传来的惊呼之声,而他本人,更加不敢抬头看向看台。 他怕。 他怕看到自己老师失望的眼神,他也怕,怕看到台下克洛哀冷漠的目光。 在这一刻,休斯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之声。 安静... 裁判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陆斯恩居然哦疯狗在最后的危难时刻完成反杀,将看上去已经胜券在握的休斯顿击败。 直到过了将近半分钟,看台上费奇凝聚出的声线传递到了他的耳朵之后,裁判才反应了过来,却难以遮掩住自己震撼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陆斯恩...胜!” 呼! 四周的人群齐齐惊呼出声,直至此时他们才敢确定,哭死恩居然真的成功以小博大,战胜了突破到见习骑士的休斯顿! 或许说,休斯顿在自傲之下轻敌,最终输掉了比赛。 又或许可以说,休斯顿临阵突破,还未来得及真正掌握自己肉身突飞猛涨的力量与速度。 可是... 这些都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聊以自.慰的借口而已。 陆斯恩赢了,最终靠那干净利落的一剑,赢下了这场在旁人眼中看去,根本无法获胜的比赛! 这给人带来的震撼,简直犹如地震海啸! “我...输了?” 直到裁判宣布了比赛结果,直到陆斯恩微笑着将长剑从自己的咽喉处挪开,陷入迷茫之中休斯顿,才喃喃开口。 他看了眼台下,台下都是为陆斯恩欢呼的人群,是啊,无论在什么时候,弱势的一方如果赢过了强势的一方,都是那么的让人振奋。 可... 自己呢? 自己最终成为了陆斯恩成名的踏脚石,成为了他辉煌旅途之上的一个里程碑? 休斯顿迷茫了起来,逃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庆幸这不过是一场擂台赛,陆斯恩那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剑尖,最终没有如愿的划破自己脆弱的咽喉? 悲伤,悲伤自己拥有着见习骑士的实力,拥有着碾压同辈的力量,却最终输掉了比赛? 输得如此干净利落,输得如此的...没有反抗? 休斯顿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突然有些不服。 自己最为强大的一击都没有施展,自己的实力甚至都没有能够彻彻底底的在擂台上展露,展露给那些看着自己的人看! 可短暂的愤怒之后,休斯顿的心又沉寂了下来。 不服?那又怎么样? 难道现在自己还要继续出手,将已经走下擂台毫无防备的陆斯恩给击杀吗? 难道他是这么输不起的人? 不,不是的。 休斯顿扪心自问之后,摇头否定。 他是一个高傲的人,高傲到不允许自己失败,可却同样,不允许自己不接受失败。 失败,那就是失败。 如今的陆斯恩能够利用他的自傲之心,在狭小的擂台之上击败自己,那么也同样能够在任何地方,任何地形利用外在因素,击败自己。 休斯顿默默扭过了头,看着陆斯恩冲到他的伙伴们,发出了庆祝的欢呼之声,心中默默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人,以后就是我一辈子的对手。” 有的人,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输掉了关键的比赛,在这么多媒体记者的眼底失败,甚至自己将会被当做无数学校的反面教材,成为众多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嘲讽对象,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心态稍微好一点的,恐怕也是会自甘堕落下去,在经历了这样的一次惨痛教训以后,从此一蹶不振,泯然众人。 可休斯顿不是这样的人! 他高傲,可是有自己的高傲,他不甘心于接受这一次的失败,可却有勇气承受这样的一次惨痛打击。 休斯顿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记者媒体的注视之下走下了擂台,很多人声在他的耳侧嘈杂,他没有仔细去听,却隐隐能够听到一些关于“你能说一下此刻的心情吗?”“你以见习骑士的实力输给了一位侍从,此时此刻你最后悔的是什么?”“克洛哀恐怕要和陆斯恩在一起,你是怎么看的?”。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休斯顿终究只是一个少年,哪怕能够勉强调整好自己此刻的心境,可是却还是难免内心波动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默默走到了还在欢声笑语的陆斯恩等人身边。 艾丽娅公主还保持着喜悦的笑脸,在看到休斯顿来到身边之后,疑惑道:“他来干什么?” 克洛哀冷冷的注视着他,诺伯托撇了撇嘴,也捉摸不透休斯顿此时此刻的想法。 “恭喜你。”休斯顿嗫嚅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这样说出了口。 “恩?” 陆斯恩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休斯顿居然会特地来这里和他说这样的话。 他还以为,这个休斯顿是来控诉自己,控诉自己利用了他的性格,赢得不光彩之类的话呢。 结果不是。 “谢谢。”陆斯恩想了一想,思绪快速的转过,笑了一声,点头接受他的恭喜祝贺。 “不过...” 休斯顿脸色有些严肃,沉声道:“这只是咱们第一次的交手,我之前的确是轻视了你,轻视敌人,也就等同于轻视自己,所以我输得活该。” 诺伯托与艾丽娅、克洛哀二人讶然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休斯顿居然有这样的觉悟。 这个看上去高傲无比的少年,似乎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高傲那样简单。 “不过,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休斯顿继续说道:“未来很长,这只是第一次,可我敢保证,这也绝对是你最后一次赢我。” “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陆斯恩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回应。 “那就拭目以待吧。”休斯顿深深看了一眼陆斯恩,视线又从他身边的其余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克洛哀的脸上停顿了片刻,轻轻点头,吐出了一口浊气,扭头便走。 看台上的比约恩默默注视着自己徒弟在失败之后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休斯顿走到了陆斯恩身边之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似乎在紧张自己的徒弟会否输不起。 可之后,他徒弟休斯顿似乎只是和陆斯恩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那边,比约恩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徒弟似乎长松了一口气,原本抑郁的脸庞,也再次绽放,恢复了一如当初的自信表情。 “这才是我的徒弟。”比约恩大感满意,觉着自己的徒弟经历了这样的一次挫折之后,成长的速度也将更快,内心也将变得更加的强大。 “或许,这一次的失败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一种坏事,如果他真的能够渡过这种艰难的时刻,那么他将彻底的蜕变!” 比约恩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本紧紧抿住的嘴唇,也缓缓勾勒出了开怀的笑意。 失败,算不上什么。 他们这些老家伙,谁敢保证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场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失败的? 重要的不是失败,而是失败以后能否成功的站起了。 浴火重生。 比约恩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这把长剑的赌注,也没有那般的心痛了。 一把剑而已,能够换来自己徒弟心境上的蜕变,又有何舍不得的?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冠军赛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而陆斯恩也成为了最终的胜者。 季军赛也就在冠军赛之后,紧锣密鼓的开始,诺伯托这次倒是在斐尔身上找到了之前,与休斯顿交手之时失去的痛快战斗感,斐尔走的是真正大开大合的路子,与诺伯托所钟意的猛烈碰撞风格不谋而合。 双方打得一个天昏地暗,因为双方都从各自之前与对手的战斗之中,看出了彼此的后手,所以战斗起来也是毫无保留。 这场季军赛打了整整有十来分钟,整个擂台都被打得伤痕累累,也看得台下的观众们直呼爽快。 “这可比冠军赛来得有观赏性。” 有贵族嘀咕了一声,引来了四周一群人的附和。 的确,冠军赛从休斯顿晋级到了见习骑士之后,就是漫长且无趣的压制时间,休斯顿凭借着实力追着陆斯恩打,虽然最后陆斯恩绝地反击,刺出了那惊艳绝伦的一剑,可过程终究是无聊且无趣的。 所以,大多贵族与记者其实都还没有过足眼瘾。 直到诺伯托与斐尔的战斗开始之后,众人才直呼爽快。 十来分钟的漫长战斗以后,斐尔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防住诺伯托迅如闪电般的一剑,在身上已经布满剑痕的情况之下,更是伤上加伤。 最终,诺伯托经过了艰苦的战斗以后,终于成功的拿下来本次第一届年级大比一年级的季军,也成功获得了最后一个进入尘世巨蟒尾部一小截核心地带的资格。 “咳咳!第一届年级大比已经落幕。”整场比赛已经在费奇副院长的宣布之下,彻底的结束,为期数日的比赛,有不少学生都在这些艰苦的战斗之中获得了丰富的经历,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成长。 费奇副院长看着台下精神奕奕,整个气质都相比较前些时日要高了一个档次的学生们,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暗自轻叹了一声,想到:“果然,还是院长有一手啊,经过一次简简单单的年级大比,居然就起到了训练这些学生们的作用...” 另一位副院长德克赛是个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儿,相比较精神状态良好,看上去不似老头的洛普斯基而言,他更加的显老,颤颤巍巍的,仿佛医院里大半边身子都陷入了黄土之中的重病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完全不像是一名副院长。 费奇副院长与德克赛副院长德职责各有不同,费奇副院长本来是负责学院的外交,例如联络其他学院包括外帝国的学院,进行联合比赛、共同去某个秘境磨炼之类的。 而德克赛副院长是负责学院内部的政务,可因为年老体衰,据说他的年龄和院长大人相差无几。 可院长大人乃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称号骑士,整个帝国唯二的镇国神器,哪怕有一千来岁,按照称号骑士的基础寿元来算,也只是刚刚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而已。 而德克赛副院长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实力与费奇副院长一般,都是守护骑士的顶峰,寿元与普通的守护骑士一样,只有一千岁左右的寿元。 也就是说,如今的德克赛副院长大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暮年。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学院近期的内务,都基本交托于费奇副院长执掌,据说等到德克赛副院长自然老死之后,这个副院长的班,将会交给如今的执教长大人来坐。 执教长大人,实力也是守护骑士的顶峰,而且年龄仅仅只有两百余岁,算得上是壮年。 类似于德克赛副院长这种能够自然活到寿元即将终结的人,可还真是不多。 这或许也与他本人的职务,是一所骑士学院的内政副院长有关。 学院本身就没有边境那么多的危险,而且德克赛副院长本身又是负责内政的,会有更加少的可能遇上危险。 “老院长还是有远见的...”德克赛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凄厉,好似有一口痰卡在了喉结之中,费奇副院长有些为他担心,怕他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会被口水呛死。 德克赛喘息了几声,继续艰难道:“有了这一次的年级大比,在加上一个月之后要到来的小型试炼,相信这些学生会成长的更加快速,比以往的任何一届都要强大、坚韧。” “一个月以后?”费奇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德克赛,“德克赛大人,您打算将小型试炼安排在一个月以后?” 本来,这场小型试炼按照流程来说,是安排在三个月之后的,可德克赛副院长却选择提前... “打铁要趁热。” 德克赛似乎身体好转了过来,说话又清晰了起来,这次费奇副院长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提前试炼...” 第八十八章 治学,治国 比赛结束之后,小型试炼在一个月之后开始的消息,在学院之内传了个遍。 费奇副院长终究还是没有拧过德克赛副院长的决定,或许是看着老副院长已经年老体衰,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了,答应算了。又或者是因为他本人也赞同老副院长的这个决定。 不管怎么说,有关于试炼的问题,都应该是由自己这个负责外务的副院长来操办的。 可如今却被负责内政的德克赛副院长来改变了时间... 费奇副院长本人倒是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了不得的,还记得自己在四百多年以前加入学院,进行修炼学习的时候,德克赛就已经是副院长了,那个时候他是负责外务的副院长,盛名赫赫,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乃至于高手云集的白金汉城之中,都有数的高手。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前辈了,老前辈做出这个决定,自己当然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况且... 费奇还真觉得德克赛副院长的这个决定,挺有道理的。 “一个月之后就要进行小型试炼!?”洛普斯基坐在费奇副院长的面前,气愤不已的用手锤击沉重的实木桌面,怒骂道:“你特娘的是当副院长当糊涂了吧?一个月以后,我的徒弟才刚刚从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里出来!” “那不是正好吗。”费奇苦笑着用手按压额边,耳朵还在回荡着之前洛普斯基的吼叫之音。 “这个办公室,必须要重新装修了,每个人都来我办公室吼上一声,恐怕我的耳朵都会聋掉。” 费奇在心中抱怨了一声,又察觉洛普斯基失去了声音,不禁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了他。 只见洛普斯基脸色有些尴尬,眼珠子微微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嘴硬道:“就算刚刚出来,他也应该需要时间领悟在其中获得的知识吧?” “欸,这种消化领悟的事儿,我们不是挺有经验的吗?战斗之中消化的速度最快了。”费奇笑着摆了摆手,“我倒是觉着,这对于陆斯恩来说事好事啊,你为什么特地跑来发这么大的脾气?” “呃...” 洛普斯基被费奇的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费奇的这个疑问。 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让陆斯恩从尘世巨蟒的核心出来之后,自己赶紧炼制祂的一滴血脉,然后稀释,让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分别吸收,强化自己的肉身力量。 如果真的这样说的话,恐怕费奇会活生生撕了自己。 尘世巨蟒的尾部小截核心,乃是能够凝聚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这么多天才的原因之一,除了有实力强大且教学严谨丰富的导师之外,重要的的就是资源了。 尘世巨蟒尾部凝聚出来的恐怖天地能量,也就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吸引这么多天才,并且能够成为东哥亚布帝国第一学院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如果真的被费奇副院长知道了洛普斯基在打尘世巨蟒尾巴的主意,说不定费奇还真的会活生生把他给撕了。 洛普斯基可打不赢身为巅峰守护骑士的费奇副院长。 这种事,也只能隐藏在暗中操作,可不能当着费奇副院长的面给说出来了。 “没什么事,我就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被气到了而已,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嘿嘿嘿嘿。” 洛普斯基挠了挠苍白的华发,好似一个小孩子做错了事,差点被长辈发现一张样,有些畏畏缩缩的。 费奇副院长古怪的看了一眼洛普斯基,摇了摇头,叹道:“你啊,还是关心则乱,你和比约恩之间的矛盾,已经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放下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事累积起来,也是大事。”洛普斯基冷哼了一声,打断了费奇副院长的话。 费奇低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劝不住洛普斯基,只能无奈道:“你们二人都是龙骑士,稀缺不可,乃是学院重点的培养对象,也是走入了院长大人眼中的人,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局面动荡,据说当今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愈发明显,咱们学院也代表着一方强大的势力...” “所以呢?想号召我和比约恩团结一心?”洛普斯基冷冷一笑,用力拍了一下桌面,“你以为我不知道,比约恩已经支持了二皇子?对了,还不是暗中支持,是光明正大的支持,他让自己的徒弟劳伦斯在学院内部成立了社团,宣扬二皇子的政见,培养他的班底,你这个副院长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费奇垂了垂眼皮,默然道:“我只是一个负责外务的副院长而已,学院成立社团,那是内务副院长该管的事情。” “呵!” 洛普斯基只是冷冷一笑,“你当我是个傻子?德克赛副院长已经老了,根本就不会去管这种事情,如今学院的内、外务都是由你全权接管,而你却任由学校的社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建立,我看,你恐怕也是选择支持了二皇子一派吧?” 费奇面对洛普斯基的质问,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语气还是那般的平和:“学院之中有社团的建立,这是好事,也能激发学生们对于政局的热衷度,不管是于学生本身,还是于学院,亦或者是于整个帝国,都是非常良性的进步,我们代表着东哥亚布帝国的最高学府,自然也要有最为开放的政策,让这些有天赋的国家未来们,自由自在的产生思想上的碰撞,只有这样,国家才会日益强大。” 费奇说完这些话,看向沉默需要的洛普斯基,微微一叹:“所以,这也就是为何我能坐在副院长的位置上,而你却还是教授的原因。” 大局观。 洛普斯基听明白了费奇所说的话的意思,在如今这个时局动荡的当下,费奇本人究竟是哪一派,重要吗? 当然重要,可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他的治学理念。 那就是思想自由,政见自由,言论自由。 只有自由的思想相互之间的碰撞,才能给东哥亚布帝国带来一个更好的未来,更好的政治环境,更长远的寿命。 显然,费奇副院长的目光,已经不再局限于某位皇子的拉拢与斗争,而是越过了学校,看向了整个国家。 那么,他是不是支持二皇子,又真的有那么的重要吗? 目送着洛普斯基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费奇轻轻换上了们,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坐下了身子,目光深邃的看向悬挂在墙体之上的,由院长大人所亲自书写的文字。 “治学的最高境界,就是治国。” 他默默呢喃,最终缓缓闭合上了双眼,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沉睡之中... 第八十九章 骑士之心 今天,是进入尘世巨蟒尾部核心的日子。 虽然那处地方,是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所构建而成,可还是有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骑士之心。 换句话来说,骑士之心地界里面,有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 这,也是帝都的心脏所在之处。 行走过郁郁葱葱的林间——这还是陆斯恩第一次来到学院的东边,据说这里是院长大人闭关修炼的地方,因为尘世巨蟒本身乃是一尊神祇,而能够参悟神祇的力量,对于称号骑士的突破来说,也是非常有作用的。 当然,院长是看不到了。 据说,他在天空不知多深之处闭关修炼,或许偶尔会苏醒过来,去自己办公室看看书,消遣一下空闲时间。 这种传说之中的人物,就连费奇副院长,也只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面,见过寥寥数面而已。 大多数时候,院长都是通过凝声传话,通知费奇处理一些他想要办的事情罢了。 费奇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院长大人,还是在七十多年以前。 可不变的是,他每一次见到院长大人的时候,都会感觉身前的这个存在,犹如天地一般,难以琢磨与强大。 学院的建筑物在林间的尖端耸立,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倒印在古朴建筑上的光芒又折射下来,穿透叶间缝隙,又斑驳在几人的脸上。 费奇副院长在前面带路,陆斯恩与休斯顿、诺伯托三人在背后跟着,已经行走了有一段距离。 眼见着森林变得更加深沉,天上的阳光已经被层层林叶遮蔽,而一幢幢古朴的建筑也彻底隐匿了踪迹,陆斯恩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清新起来,而温度却稍稍降低了一些。 鸟的蹄鸣在头顶四散而起,又有一只只梅花鹿在眼前快速跳跃而过,陆斯恩不禁有一种错觉,好似自己如今所身处的并不是一处学院,而是环境清新优美的森林。 也的确是一处森林。 脚下明显被人踩出来的小径扬长而去,三人默默跟随着费奇,朝森林的更深处而去。 “副院长,尘世巨蟒的尾部断落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萌购保持这样浓郁的天地能量?” 或许是见着气氛有些沉默,又或许是逐渐临近所谓的骑士之心,诺伯托侧了侧头,看向费奇的侧脸,好奇问道。 “呵呵。” 费奇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诺伯托,“尘世巨蟒,乃是一尊强大的神祇,在黑伦尔帝国的神话传说之中,乃是狡诈之神洛基的儿子,嘴巴衔接着尾部,将庞大的身躯环绕成一圈,整个黑伦尔帝国被祂所笼罩。” “什么?” 陆斯恩惊讶不已,如果按照费奇副院长的说法,那么黑伦尔帝国的边境,就是尘世巨蟒的肉身? 这未免有些难以解释,毕竟在三千多年前,尘世巨蟒可是来到了白金汉城作恶,这才被佐芬迪尼斩断了一小截尾部。 如果按照黑伦尔帝国的神话传说来看,那岂不是说整个黑伦尔帝国的边境都飞了起来??? 陆斯恩无法想象那种场景,况且黑伦尔帝国的边境难道没有居民、军队?那是如何与约顿海姆帝国战争如此之久的呢? 仿佛看出了陆斯恩与休斯顿二人的疑惑,费奇轻笑着解释道:“神话自然是真实的,实际上,黑伦尔帝国的边境是一望无际的玄黑色山脉,山脉坚硬无比,根本非人力所能够破坏。 “据说,那处山脉就是尘世巨蟒遗蜕下来的死皮。在几千年之前,或许尘世巨蟒还处于沉睡之中,真身守护着黑伦尔帝国,可是近三千年以来,自从尘世巨蟒苏醒之后,进攻了白金汉城,并且远遁离去,便失去了踪迹,如今黑伦尔帝国的边境,就是祂所遗蜕下来的死皮所环绕而成的无边山脉。” 费奇有些羡慕道:“一尊强大神祇的死皮,其坚硬程度根本远非我们所能够想象,对于黑伦尔帝国本身而言,其实这死皮比尘世巨蟒本身的作用还要更大。 毕竟,没有人会敢去触怒一尊沉眠的神灵,可祂的死皮就不一样了,因为神灵基因的影响,黑伦尔帝国的边境产出连绵不绝的乌金,而乌金又成为了黑伦尔帝国武器锻造的主要材质。” 乌金,也就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能够用来广泛普及、应用于士兵身上盔甲、武器的金属材质。 它本身的坚硬程度,甚至要远比市面上价值高昂的百锻钢来得更高,而且因为是自给自足,所以黑伦尔帝国士兵的装备,一直都是碾压其他三大帝国的。 “正是因为有了尘世巨蟒的死皮遗蜕,遗蜕滋养了大地,大地隆起,代替了之前尘世巨蟒的作用,又因为神灵基因的影响,原本贫瘠的黑伦尔帝国边境土地,产出了连绵不断的乌金,在短短百年的时间之内,就让其成长为了最为强大的帝国。” 陆斯恩疑惑道:“可最强大的帝国,不一直都是北丹格尼斯吗?” 是的,目前世人所公认的最强大的帝国,一直都是北丹格尼斯帝国。 除了强大的教廷乃是处于北丹格尼斯的境内这一种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当今北丹格尼斯帝国的大帝。 ——圣彼得大帝一世。 之所以称呼为圣,是因为北丹格尼斯帝国的民众认为,他乃是天地之间的圣人,拥有着绝对崇高的思想与意志力,必将带领他的领地子民们走向不朽的永恒。 圣彼得大帝不仅仅实力强大无比,乃是罕见的龙骑士进阶的称号骑士,更是一国领袖,千古一帝。 注意,这里的千古,乃是真正的千古。 他活了两千岁了。 甚至相比较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大人,都要老,都要过得更久。 与赫尔曼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也是两位神眷之人。 正是这两人,一人执掌国家政权,一人执掌民众信仰,相互辅佐、共同的经营与努力之下,才让北丹格尼斯从当初一个弱小的国家,成长为了整片大陆之上最强大的帝国。 他的曾祖父在八千年前,创立了北丹格尼斯帝国,而他在八千年之后,带领着北丹格尼斯帝国吞并、征伐,占据了富饶无比的土地,把持了航海黄金路线,又拥有一整支由龙骑士所组建而成的恐怖军团! 所以,陆斯恩很是奇怪。 这位传奇大帝只要活着一天,那么北丹格尼斯帝国也永远会是最强大的国家。 什么时候轮得上地处西北的黑伦尔帝国了? “在某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是最强大的帝国。”费奇耐心解释,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就如同那恒古黑夜里仓促滑落的流星,虽然短暂,可也耀眼了那么一瞬。” 说到了这里,一行四人似乎已经走到了羊肠小径的末梢,原本郁郁葱葱的森林到了这里,变得参天一般的巨大,站立在这四周都生长得如同山峰般的巨数旁边,陆斯恩突然间觉得自己渺小得犹如走进了巨人专属的国度。 参天大树彻底将阳光遮蔽住,而森林的最深处反倒是亮起了绿莹莹的光华,也不知是从何处生起,在树体斑驳的表面蜿蜒璀璨,倒是照得四周有一种健康的亮色。 四人的面前,是由两棵格外巨型的大树支撑而起的硕大石门,石门紧紧遮掩,看上去仿佛重达万吨,凭借人力根本不可能轻易推动而开。 石门的左侧,也就是那株笔直深入云层最深处的巨树脚下,盘坐着一名黑发少年,黑发少年双眼紧闭,对于四人的到来无动于衷,如果不是能够看到他均匀起伏的胸膛,恐怕陆斯恩会怀疑这是一个死人。 “前辈,我带人来了。” 费奇止住了话,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前去,又在距离黑发少年大约十米开外停顿了下来,轻声开口。 “唔...” 黑发少年仿佛被费奇的轻言细语惊醒,先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哈欠,睡眼惺忪的看向费奇。 “令牌呢?” “在这。” 费奇连忙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令牌,身后的三人好奇看去,只见那是一枚闪烁金芒的三角令牌,上面篆刻着一些古老时代的文字,歪歪扭扭,犹如象形,陆斯恩努力想要看清,却依然看不太懂。 “那个老家伙,居然舍得让这三个小屁孩进骑士之心?” 黑发少年瞟了一眼费奇手中紧握着的令牌,又嗤笑了一声:“握那么紧干什么?难道我还会抢你的?” “呃...” 费奇额上流淌下了细密的汗水,心中暗叫倒霉,怎么今天正好撞到了黑发少年,他平日里不是经常旷工吗?为何会这般老实的看守骑士之心? “前辈,这毕竟是院长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费奇小心翼翼道。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那个老家伙,成天只知道感悟天地,闲死老子了!” 黑发少年谩骂了一声,费奇听了心脏一颤,只当做自己耳朵聋了,没有听见这黑发少年刚才的抱怨。 陆斯恩有些好奇的看着黑发少年,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与他相仿,一张脸蛋白白净净的,如同刚刚蒸馏而出的新鲜鸡蛋表面,滑弹可人。 长相嘛,倒是可爱得不行,就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太过于粗鄙了一些。 “不要乱说话!”诺伯托似乎看出了陆斯恩的好奇,赶忙伸手戳了戳陆斯恩的腰部,生怕他胡乱说些什么。 “行了,进去吧,三个人分别是一个月,二十天,半个月,到了时间就主动出来,不要让我来亲自请你们。” 黑发少年呵呵一笑,目光从三人的身体上扫荡而过,轻轻点头,信手朝背后的沉重石门一拉只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响起,在颤颤巍巍之间,对开的石门就已经缓缓开出了缝隙,露出了内里的一些景象。 陆斯恩好奇的朝里面看去,只看到一团朦朦胧胧的黑暗,黑得却又不是那么的纯粹,隐约有一缕缕光华在黑暗之中摇曳。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开的石门露出来的缝隙越来越大,三人也彻底的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一片无垠的星空。 石门之后的空间仿佛是彻底独立在这一方世界之外的,真实的世界还是朝阳高升的白天,里面的空间便成了星河密布的黑夜。 黑夜又是那样的炫目。 在黑发少年的不耐烦催促之下,三人面容震惊的走入了石门之中,随后黑发少年再次动手拉门,沉重如同山脉般的石门又缓缓闭合。 “怎么,你打算现在进去?”待石门彻底关闭之后,黑发少年斜着眼睛瞟了一下还等待在原地的费奇,古怪说了一句。 “那倒不是。”费奇呵呵一笑,犹豫了一下,搓手笑道:“前辈,不知道这一次院长大人,会什么时候出关?” 距离上一次自己见到院长大人,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了。 如果要说起最近一次可以肯定的出关,那一定是在三年以前,院长大人亲自见了身为神眷之人的威尔斯一面。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不见踪迹,除了上一次的年级大比,是他暗中传音吩咐自己举办的之外... “不知道。”黑发少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他的老爸,怎么知道他这么多的消息!” “可...您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 “那又怎样?”黑发少年冷冷一笑,“既然你知道我过去,就应该明白我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真就不怕我吃了你?!” “您不会的。”费奇笑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慌张:“如果您吃掉我,院长大人也不会轻易饶过您的。” “哼!” 黑发少年冷哼了一声,见费奇还杵在原地不肯动弹,只能无奈道:“大概还有几个月吧,最近这一段时间,我感应到极深的天空之中,属于他的能量气息隐隐有些不寻常的波动,应当到了一个阶段修炼的结尾,准备出关了。” “几个月?” 费奇琢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黑发少年轻轻点头,“多谢前辈了。” “等等!” 黑发少年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费奇副院长,好奇道:“你知道他出关的时间干什么?” 在黑发少年看来,院长不出关,这个费奇副院长就是学院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大权在握的情况之下,怎么还会想要院长早点出关? 恩,对的,黑发少年刚才观察了一下费奇的表情,显然在听到院长还有几个月就出关之后,他有些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有心事。”黑发少年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章 阶梯 费奇副院长还是走了,走得干净利落。 他没有回答黑发少年的问题,这也让黑发少年有些气愤的皱起了眉毛来,开始拿着身边的巨树撒气。 石门之外,随意费奇副院长的离去,在黑发少年发泄了不满之后,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石门之中,陆斯恩这时才刚刚从震撼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而一旁的诺伯托也同时啧啧称奇的收回了视线,反倒是休斯顿一直神色都保持着平静,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能看到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撼之色。 这漫天璀璨的星河,好似洒满了钻石的清澈河流,在皎洁月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无穷无尽炫目灿烂的光。 银河与银河之间交织汇聚,就如同两条浸泡了芬芳色彩的彩带,缠绕在了黑天鹅绒布铺就的宽阔台面上,各色鲜艳的染料被打倒,点缀泼洒在了彩带之上,勾勒出了表里不一的七彩缤纷。 在这方神秘的空间之中,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似乎间隔得相当之近,近到陆斯恩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轻轻一伸手,仿佛就能将天上的星斗摘拿下来。 整片空间都弥漫着绚烂的光芒,而在如结晶体扩散的光芒之中,又有且仅仅只有他们三人的存在。 空旷而无他人。 “好浓郁的天地能量!” 诺伯托神色一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量粘稠到几乎凝成了实质的能量伴随着清新无比的空气,流淌进他的腹腔之中,顿时让诺伯托有些晕乎乎的大脑,变得清醒无比。 陆斯恩伸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虚无,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似乎陷入了浓稠的泥沼之内,稍稍一不用力,手掌就在空气中凹陷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这就是尘世巨蟒的尾部核心!” 休斯顿脸色激动无比,二话不说的就盘腿坐下,开始了日常再熟悉不过的修炼过程。 吞吐呼吸,将天地能量涌灌入自己的肉身之中,这样的一个循环平日里大概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而今天,在这骑士之心的地带之中,居然只需要短短的三分钟! 比外面快了五倍! 休斯顿的内心激动无比,也就是说,自己在这骑士之心内修炼二十天,等同于在比约恩导师那靠近骑士之心的浓郁能量地带,修炼一百天! 一百天,也就是三个半月! 休斯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有更多的天地能量欢呼雀跃的朝他涌来,给了休斯顿一种错觉,这些在外面需要自己主动牵引的天地能量,到了这骑士之心中,就好似变成了深闺之中幽怨的妇人一般,在看到了心仪的对象之后,猛的朝自己扑来。 “原来,连天地能量都有追求爱情的行为啊...” 休斯顿轻笑了一声,尘世巨蟒的尾巴就好似催化天地能量放荡内心的钥匙,相比较外界高冷的天地能量而言,这里的天地能量除了更加浓郁之外,也要热情得不知道多了多少! 到了这个里面,休斯顿才暂时性的放下了想要与陆斯恩再次竞争的心思,在骑士之心的内部获得修炼的机会,简直就是少之又少。 当今最为重要的,还是把握好这个时间,尽快的充实自身的实力,才是王道。 更何况,他本身已经是见习骑士阶,身体的本身容量也就要比身为侍从阶的陆斯恩与诺伯托更加宽广,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的修炼进度是会比他们二人要来的更加快的。 当然,在看到休斯顿陷入闭目修炼之后,陆斯恩与诺伯托问没有闲着。 他们当然直到,自己来骑士之心的主要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是修炼,而是取得尘世巨蟒尾巴的一滴血液。 对,一滴就够了。 但哪怕仅仅只是一滴的神灵血液,都沉重如同一整条湍急的河流,想要仅仅依靠着陆斯恩与诺伯托二人的自身实力,恐怕就算成功的想办法取出来尘世巨蟒的一滴血液,也会被活生生的给压死。 可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万神之战的时候,被神灵在天空战斗之际洒落下来的血液砸死的人,可远远要多余死在神灵交手所造成的余波与破坏中的数量。 甚至完全不成正比。 所以,洛普斯基也考虑到了这样的一个实际情况,特地给他们二人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 不要小看了这只有半边手指头大小的精致白玉瓶子,这瓶子可是依靠了一名空间巫师的能量,制造而出的。 巫师,本就是在教廷的屠戮之下少得可怜,而巫师之中能够修炼神秘的空间法术的天才,又有少之又少。 所以,如果你真的认识一个空间系的巫师,又或者是你曾经见过一个空间系的巫师,而且你又恰好身上带够了钱的话。 那么,恭喜你。 “尘世巨蟒的尾部在哪里?” 诺伯托鬼鬼祟祟的瞟了一眼已经陷入深层次修炼之中的休斯顿,小心翼翼的朝陆斯恩问道。 这种时候,声音可千万不能太大,鬼知道休斯顿能不能够听得到,又鬼知道石门之外的那个黑发少年,有没有什么古怪的能力,能够偷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呢? 陆斯恩摇了摇头,他也与诺伯托的想法一样,先不着急着修炼。 自己与诺伯托在肉身天赋之上,本来就逊色于天赋出众的休斯顿,更何况如今休斯顿还突破到了见习骑士阶,单单从肉身的容量上来看,都要领先了他们不少。 重要的目标,还是尘世巨蟒尾巴的血脉。 可是,这星空之下一片苍茫的景象,根本就不曾有看到过所谓的尘世巨蟒的尾巴。 “难道是假的?”找了一段时间的陆斯恩不免疑惑了起来,莫非骑士之心里保存了一部分尾部的消息,是假的,是学校用来招生的一个噱头? 可很快,陆斯恩就打消了自己脑海深处突然浮现出来的这个念头。 不可能。 先不说以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在东哥亚布帝国之中的超凡影响力,就单单说他们的导师洛普斯基,这个在学校之中也算是老人了,身份与地位都算很高,怎么可能会故意欺骗他们呢? 更何况,这四周几乎浓郁到了实质的天地能量,也不会欺骗他们才是。 “星空太闪烁了,四周空荡荡一片,根本就找不到尘世巨蟒的尾巴,一定是学校将祂隐蔽了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诺伯托这句话说得倒是颇有道理,毕竟是一尊强大的神祇所被斩断的尾巴一小截,重要程度不言自喻,就连尘世巨蟒褪去的死皮都能够滋养整整一个国家,祂本体的一段尾巴,恐怕重要程度更加的大。 弗落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当然不可能将其堂而皇之的,摆放在空间中任何一个能够被人清晰发现的角落,一定会掩藏起来。 只是,会在哪里呢?陆斯恩在沉思。 “星空...” 他听到了诺伯托的话,双眼一闪,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璀璨得不那么真实的绚烂星河。 星河大致有三条,三条都是粗壮无比,几乎横贯了大部分的天空,将整片黑夜点缀的熠熠生辉,三条星河分别从天际的不同方向蜿蜒而言,又同时交汇在了头顶正中央的空中,形成了一团巨大的星云。 “对了!”陆斯恩仿佛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地面上没有尘世巨蟒的尾巴,那么会不会是在我们头顶的天空之上?!” “在头顶的天空之上?你是说这三条星河?!”诺伯托闻言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着璀璨得星河,仿佛看出了一些什么。 “对呀,你看你看,这三条星河,就好似是被佐芬迪尼切断的尾巴,分别被镶嵌在了黑夜之中,朝着天空的正中央处汇聚,形成了一团巨大的能量云!” “看来就是了!”陆斯恩肯定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变得疑惑起来:“可是,既然尾巴是在天空之上,我们又如何能够走到上面去呢?” 这是一片全新的空间,与外界的真实不一样,祂有着相对独立的空间,而且四周都没有能够提供他们走上星河的事物。 陆斯恩闭上了双眼,感悟着天地之间的充沛能量,这些能量似乎都在头顶正上方凝聚,如同沉闷作响的狂暴雷霆,随意一个抖动,就会有大量的天地之力倾斜而下,灌溉周身。 陆斯恩想了很久,最终都没有找到办法。 “要是有一条直达星龙深处的扶梯就好了。”诺伯托垂头丧气,洛普斯基偶尔会来这里修炼,可是也没有去主动思考,该如何的接近头顶的星空。 就在这是,诺伯托的话音刚刚落地,在他们二人的身边突然的出现了一条笔直向上蔓延的长梯,长梯虚幻与真实交错,上面又有不同色彩的星光闪烁,梦幻得不太真实。 “恩?这这这!” 诺伯托惊讶的看向陆斯恩,陆斯恩也张大了嘴巴,结巴道:“你想有梯子,就出现了梯子?!” 这也太梦幻了一点,就好似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本我的幻想莫非能够影响四周空间的变化?”陆强恩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抬脚踩上了阶梯,阶梯如同平静的水面一样波动荡漾,一圈圈水纹向四周扩散而开,好似被石子激荡而起的钻石湖面。 试探性的踩了一脚,脚底的台阶水纹也扩散得愈发明显起来,一股踏实的感觉在陆斯恩的心中升起,他沉吟了一下,彻底的将双脚踩了上去。 “陆斯恩!” 诺伯托惊讶了一下,声音有些提高,然后又有些惊慌的看向那边静静打坐修炼的休斯顿,休斯顿似乎还沉浸在吸纳天地能量之中,并未被诺伯托的低呼给惊醒。 “呼...”诺伯托松了一口气,当看到了陆斯恩彻底的站在台阶之上,稳当无比之后,内心升起了一缕荒谬的想法。 “可以站上来!” 陆斯恩有些激动,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绚烂的星河。觉着这漫天的光辉,突然之间与自己距离得如此之近。 ——好似触手即可触碰。 “跟我上来。” 陆斯恩又走了几步,感觉自己的身体明显的在上升,兴奋的朝自己下方愣神的诺伯托招了招手,“放心,阶梯稳固得很,就算咱俩一起站了上来,也不会坍塌的!” “那就...” 诺伯托咬了咬牙,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之中甩掉,然后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 试探永远是未知的,而当你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之后,未来的路总会变得坚定不移。 诺伯托站上了台阶,看着自己脚底回荡而开的水纹,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自己上方注视自己的陆斯恩,笑道:“我站上来了。” “继续走!” 陆斯恩笑脸绽放了开来,然后扭头朝着头顶的星河坚定走去。 第九十一章 大缭乱剑气 沿着脚下璀璨的台阶一路笔直向上,不知走了多久,那原本距离陆斯恩不知多么遥远的绚烂星河,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知道,抵达了可以伸手触碰到的地方... 这个时候,陆斯恩才终于看清楚、并且确认,这漫天璀璨的星河,根本就不是星河,而是一条巨大尾巴上的能量结晶体! 尾巴蜿蜒漫长,总共分化出了三条大小一般的形状,原本三条星河所汇聚成为一团的中央星云,其实也就是佐芬迪尼出剑切割的地方,那儿一团炽烈的白芒闪烁,从表皮笔直延伸下去的地方,有一道非常锋利且没有明显毛口的切割处。 许是佐芬迪尼的长剑挥舞出超越了人类极限的能量,能量历经三千余年的时光,经久不衰,陆斯恩眯眼感慨的看着眼前闪烁着恐怖能量的切割口,一时间对于佐芬迪尼的钦佩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 三千年前的勇者愤力一击,直面神灵的画面,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漫长时光,朝着他扑面而来。 陆斯恩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朝那团佐芬迪尼遗留在切割口的白色能量团触碰而去。 “小心!” 诺伯托看到了陆斯恩的动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不顾会不会惊醒修炼中的休斯顿,轻喝出声。 陆斯恩反应了过来,手掌微微一缩,知道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自己手指末端较长的指甲,已经全部化作了齑粉。 只有猩红的血肉,暴露在了清新的空气与充沛的天地能量之中。 “嘶!” 直至此时,陆斯恩才明显的感觉到了从自己手指传递至大脑末梢神经的剧烈疼痛感,他朝那股白色能量团触碰而去的左手,已经因为恐怖能量的震荡,而五只手指都被震碎了指甲,如果诺伯托的提醒再稍慢一息,恐怕自己就会彻底的失去整个左边手掌! “三千多年了,这股能量还是如此的恐怖。”陆斯恩严肃的看着那团炙热的能量团,能量团还隐约闪烁着光芒,给人有一股恐怖至极的感觉。 “这恐怕不仅仅是佐芬迪尼的能量残留,你仔细感悟一下,内里还有他那种坚韧不拔的恐怖意志,这股意志力才是支撑这团能量一直未曾销毁的原因。” 诺伯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陆斯恩的身边,沉声开口。 “这是尘世巨蟒被佐芬迪尼切割掉尾巴的地方。”陆斯恩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抬起下巴朝其余三条蔓延而去的“星河”点了点,继续道:“其余的尾部,未曾被佐芬迪尼斩断,所以我们也根本不可能从中切割,得到血液。” 诺伯托若有所思的点头,陆斯恩所说的倒是没有错,尘世巨蟒的尾巴,哪怕是佐芬迪尼这种人类顶端的存在,都只能勉强斩断,更何况是他们? “所以...”陆斯恩用眼神朝这笼罩着佐芬迪尼能量团的切割面示意,“我们恐怕只有从这个切割面,才能顺利得到尘世巨蟒的血液。” 陆斯恩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前人已经为他们切割了一道明显的口子,那么他们只需要就地取材就行。 只不过... 诺伯托眉头紧锁道:“可是,佐芬迪尼的能量团。我们根本就靠近不了。” 这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陆斯恩的眼睛也深沉幽暗了下去。 从其他的地方,自己动手,那是痴人说梦,哪怕你用尽剩下的余生,也不可能磨破这尘世巨蟒的表皮,更加不用说从中得到一滴血液了。 而至于可以得到血液的地方,又笼罩有佐芬迪尼的恐怖一击,这残存的至强剑气越过了三千年的漫长时光,甚至到了现在,都依然极端的恐怖,能够轻易切割掉任何一位骑士阶的肉体。 “这是一个难点。”陆斯恩瞅了这团凌厉无比,仿佛能够切割掉世间所有一切的恐怖剑气,双眼突然一闪:“不过,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诺伯托赶紧问道。 陆斯恩盯着这团剑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你还记得老师曾经说过的,骑士之心中除了天地能量浓郁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 “恩?”诺伯托皱眉,仔细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是所规则?” “没错,就是规则。”陆斯恩轻笑了一声,“骑士之心中,因为存在有尘世巨蟒的小半截尾部,所以天地规则也在这股神灵气息的影响之下,变得比外界要来得更加活跃,也更加容易让人感悟到新的剑法,或者别人的剑法。” “你的意思是?”诺伯托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陆斯恩,在确定了他的表情以后,结巴道:“你想通过明显的天地规则,感悟佐芬迪尼生前所使用的剑法?!” 这简直是... 在看到了陆斯恩点头肯定之后,诺伯托情不自禁的用力捏了一下大腿内侧的嫩肉,当确定了那股极致的疼痛之后,他才敢肯定,从进入这个骑士之心的空间以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真正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现实! “佐芬迪尼大人的剑法,据说已经超越了高阶剑法,介于神级剑法与高阶剑法之间,号称是半神阶剑法。” 诺伯托滔滔不绝道:“半神阶的剑法,可不是我们能够自己感悟的...” “之前不可能,可是如今是在骑士之心中,不仅仅有明显的天地轨迹活动,而且,佐芬迪尼大人的剑气,就摆在我的眼前,也是我感悟它的最好师傅!” 诺伯托结巴着看向那团白茫茫的剑气,剑气锋利无比,仿佛可以切割掉这世界所存在的万物! 诺伯托隐隐约约之中,好像回忆起了佐芬迪尼的成名剑法——大缭乱剑气。 与雷霆剑法不同,雷霆剑法讲究的乃是雷霆般的迅捷,往往注重剑体与肉体之间的沟通,而忽略剑气的凝聚与使用。 这一点,地脉剑法也是同样如此。 而大缭乱剑气则不一样,佐芬迪尼的大缭乱剑气讲究剑气从剑体之上的施展,这套大缭乱剑气乃是佐芬迪尼的成名剑法,也就是半神阶的剑法,超越了高阶剑法。 大缭乱剑气只需要刚刚入门,就拥有能够凝聚剑气的能力,而由大缭乱剑气凝聚而出的剑气,相比较其余的剑气更加强大,只是刚刚修行,便可以切割几乎绝大部分的金属,更加别提人体了。 陆斯恩想要修炼大缭乱剑气,这在诺伯托看来,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借助修炼大缭乱剑气,成功领悟内里的规矩之后,才能够利用相同剑气之间相互共通的原理,几乎无伤的伸手进入那团佐芬迪尼遗留了三千年之久的剑气之中,成功从切割面取出一滴尘世巨蟒的血液来。 这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哪怕当陆斯恩笑眯眯的告诉了自己,他已经成功圆满领悟低阶数学,并且还带来了那本中阶数学方程式解析本(也就是罗盾输给了洛普斯基的赌注),诺伯托也还是没抱有特别多的希望。 如果时间有一整年的话,诺伯托可能还会多想想,可现在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二十九天半! 刚才他们攀爬台阶,又墨迹的时间,怎么说也有半天了。 第九十二章 对抗式训练 当陆斯恩与诺伯托从星光所凝聚而成的阶梯之上走下来之后,没过太长的时间,休斯顿便从修炼之中清醒了过来。 哪怕肉身力量已经突破到了见习骑士的阶级,可终究这骑士之心的地界中,天地能量过于充沛,导致他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肉体能量便已经饱和。 饱和之后,自然就是吸收,吸收完成之后,休斯顿便从修炼之中苏醒。 “我需要消耗肉身能量,继续循环往复。”休斯顿双眼微微一闪,看向了陆斯恩所在的地方,站起了身子,缓缓朝他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 诺伯托有些警惕的看着面无表情走来的休斯顿,他能够察觉到休斯顿身体之中所蕴藏的澎湃能量,这股能量相比较前两天在擂台之上的时候,还要来得浓郁。 显然,在临场突破到了见习骑士并且输掉了关键的冠军赛之后,休斯顿知耻而后勇,回去之后努力的修炼了,将自己刚刚突破境界之时的不稳定因素抹去。 如今,他的肉身力量已然浑然一体,不算太魁梧的身体线条明显,微微隆起的肌肉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又仿佛其中蕴含了摧城开山般的伟力。 给人一种无论是视觉,还是心灵上的强烈冲击感。 “我来找你打架。”休斯顿没有理会诺伯托,视线越过了他的身体,径直看向了那旁闭目修炼的陆斯恩。 “打架?” 诺伯托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你通过了天地能量补充了肉身,然后趁着陆斯恩还未修炼的时候来挑战,真把他当成了你的试炼石?” 休斯顿皱了皱眉,诺伯托这句话倒是有一定的道理,沉思了片刻之后,盘腿在原地坐了下来,冷漠道:“那我就等,等他吸收天地能量完毕的那一刻。” 在他的想法之中,既然来到了骑士之心中,那么大家肯定都是要修炼的,只不过是谁先谁后而已,自己既然是第一个修炼完毕的,那么安静等待陆斯恩修炼完毕便是。 反正陆斯恩肯定也在修炼,也会如同自己一般,肉体力量被天地能量所填充满,那么肯定也会有需要消耗肉身力量,将身体亏空然后重新继续循环修炼的时候。 “你不修炼?” 休斯顿盘腿坐了下来,扫了一眼目光警惕注视着他的诺伯托,轻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休斯顿还不是那种偷袭别人的人。” “呵呵。” 诺伯托只是冷冷一笑,表示出自己的怀疑。 休斯顿耸了耸肩,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 ——其实也不算漫长。 不到数分钟之后,那边的陆斯恩便已经睁开了双眼,而休斯顿也同时从假寐中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 “他要找你打架。” 诺伯托连忙补充了一句。 “打架?” 陆斯恩皱了皱眉,双眼微微一闪。 骑士之心之中的天地能量不仅仅是充沛那样的简单,实际上质量还要比外界来得更加的高,因为有尘世巨蟒的尾巴在此,而神灵本身就拥有将天地能量变得更加纯粹的能力。 神灵的一部分肉体净化了这里的能量,正如同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你在成长的过程之中消耗了天地多少的养分,那么死亡以后,也会化作同等量的养分,乃至于更多的养分回馈给整个大自然与天地。 也正是有这样一个严肃的规则在,整片天地才不会因为新神的诞生而变得脆弱与不稳定,哪怕近几千年以来,已经再没有新的神灵诞生,没有老的神灵死去。 纵使神灵可以获得永生,可也只是理论上而言,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同样的,这句话也能对应到神灵的身上去。 陆斯恩不了解神灵之后究竟是否还有路要走,也不明白神灵之间的强弱又究竟是如何划分的,他只是知道,在古老的典籍之中,几乎每一个万年的岁月流逝而过,就会爆发一场神灵之间的战斗。 与此对应的,是几乎每数千年的时光,人世间同样也会爆发战斗。 这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天地之间弥补亏损的一种方式。 “或许,上古秩序教团的存在,对于天地之间的稳定有一定积极性的作用?”陆斯恩在方才的修炼过程之中,心中突然生出了这样的一道感悟来。 不过,他摇了摇头,否定道:“就算是这样,可上古秩序教团的最终目标,就是毁灭绝大部分的人类生灵,打破现有的稳定规则,从而让世界归于相对虚无的一个起始。” 在这个过程之中,不知道会有多少的人死去,一个全新规则的建立,先不说它究竟是不是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仅仅是无差别的杀戮,这一点,就是陆斯恩所无法接受的。 “你的肉身力量居然这么快就填充满了?”休斯顿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他的阶级高出陆斯恩一截,也自然能比诺伯托更加清晰的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 纯粹无比的天地能量已经填充满了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无论是从哪里方面来看,如今的陆斯恩都要比之前在擂台上来得更加强大。 “可惜,还是差了我不少。”休斯顿暗自摇了摇头,陆斯恩虽然在冠军赛之中胜过了自己,可那终究还是靠着自己大意轻敌,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可如今,自己在所有防备与重视的前提之前,陆斯恩对比起自己而言,还是太过于弱小了一点儿。 “你想要和我打架,消耗自身的能量?”陆斯恩挑了挑眉,见到休斯顿轻轻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他正好也愁自己的一身力量无处发泄呢,如果能够多消耗几次肉身的力量,那么也能够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自己如今虽然已经是侍从阶的顶峰,可是距离见习骑士的阶级还是差了一段路程,如果能够在骑士之心中得到修炼,相信突破的速度也会极快的增加。 而且,他刚好也想领悟一下大缭乱剑法,而领悟剑法可不仅仅只是领悟这样的简单,还需要通过不断地练习与实践,才能快速的模拟推断出此剑法的基本运行轨迹。 只有知道它基本的运行轨迹,自己才能够把握住大缭乱剑法的核心运作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领域到这强大的半神阶剑法。 说完,陆斯恩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身为一名侍从,身为一名预备役骑士,剑等同于他的生命,无论是在哪里,都不会丢下。 休斯顿看了一眼陆斯恩手中通体玄黑的长剑,嘴唇微微一抿,他当然看出来了,这把长剑原本是比约恩老师想要传给自己的。 休斯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也将常见从腰侧抽了出来,一言不发,径直的朝陆斯恩刺去,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其他手段。 既然是以消耗肉身力量为主,那么怎么简单就怎么来! 陆斯恩双眼一闪,喝了一声:“来得好!”然后,拔剑式起手,玄黑色长剑如同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以凝聚到一点的极快速度出剑,瞬息之间就触碰到了休斯顿的剑体之上! 嗡! 长剑与长剑碰撞之间,响起了一声清澈的哀鸣,陆斯恩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倒飞而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数十米开外的地方,而持着长剑的手掌还在不断颤抖,显然方才碰撞的那一瞬间,休斯顿强大的力量让他不太好受。 休斯顿的身体仅仅只是摇晃了一下,陆斯恩凭借着一身圆满的力量,将其凝聚在了一点之上,快速出剑与他的剑体碰撞,这股力量相比较他的力量更加的凝聚。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说此时此刻休斯顿每一次出剑的力量都达到了恐怖的三万斤的话,那么这三万斤的力量其实是首先是通过手掌传递而出的,当力量传递到了剑身之后,这个过程中其实力量是有所溢散的,结合四周空气流动的变化,以及地形、重力、相对作用力的互相影响,可能会被削弱到两万八千斤。 然后,到了剑身的力量最终汇聚在了剑尖之上,剑尖本身虽然尖锐,可本身还是存在着一定体积的,只不过这个体积相对而言不那么直接,两万八千斤的力量汇聚到了剑尖之后,因为休斯顿没有掌握陆斯恩的“拔剑式”,将力量彻底凝聚成一点而不中途溢散,所以通过剑尖体积的分化之后,可能每一个极小的面积点都会分散这两万八千斤的力量。 到了最后,能够真正传递到人体身上,又或者是对方剑身上的力量,虽然还是两万八千斤,可是却不再是凝聚在一个点上,最终被害人所真正承受的力,可能只有不到一万九千斤。 而陆斯恩如果有八千斤的出剑动力,那么通过拔剑式凝聚,就不会在之后的过程中产生动力的亏损,而众所周知,加速度越快的话,那么相对心的动力也就会变得更加强大,所以有了拔剑式的恐怖速度加持,陆斯恩的出剑力量与休斯顿是成反比的,也就是不减反增。 这样一来的话,原本可能只有八千斤的力量,会加成到一万斤,更甚至会达到一万两千斤。 当然,哪怕是一万两千斤,也终究是与一万八千斤有所差距的,而且休斯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在修炼的过程之中,有意图的加深自己出剑时力量的凝聚程度。 所以,这都只是大概的推算,最终实际的可能,还是要看二人在交手过程之中的效果。 休斯顿摇晃了一下身体,虽然自己刺出去的力量是被各种因素所分散的,可这并不代表自己本身没有这三万斤的力量,陆斯恩一万多斤的动能碰撞之后产生的能量,也仅仅只足够让自己的身体摇晃几下罢了。 虽然但是,如果不是休斯顿的肉身乃是见习骑士,普通人的身体恐怕早就在这种恐怖力量的对撞之中,被震得粉身碎骨了。 这,也是骑士成神道路的好处——肉身强大。 休斯顿在陆斯恩落地之后,并未停止前进,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之后,长啸了一声,再也没有任何的保留,抬腿挥舞着巨型重剑,如同一尊人形野兽般朝他冲击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 陆斯恩狼狈的躺在地上,满头大汗,这已经是他肉身第六次亏空了,在接连六次的吸收、释放之后,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距离见习骑士阶级的那个稳固隘口,正在不断地松动! “爽!” 休斯顿哈哈大笑了一声,虽然陆斯恩与自己本身的实力有一定的差距,可旁边的诺伯托不是死人。 他与陆斯恩二人同时对自己进攻,正好可以让三人的修炼,都达到一个稳定的平衡点。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陆斯恩心神一动,看向头顶的星空,只觉得那原本看上去雾蒙蒙的白芒,似乎有所变化。 这已经是白芒的第二次变化了,每过一个小时,那剑气都会波动一次。 默默记下了头顶白芒的波动次数与具体的移动距离,陆斯恩闭上了双目,三人再次陷入了填充肉身能量的枯燥旅途之中。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临近出骑士之心的时刻。 这是出去的倒数第二天。 诺伯托早就在半个月之前出去,临走之前还有些遗憾的朝头顶的星空看了一眼,又拍了拍陆斯恩的肩膀,显然,他最后的希望,也就是陆斯恩了。 而休斯顿,也在一个星期之前,神清气爽的离开了骑士之心。 他的实力,在这短短二十天的时间之内,得到了充足的进步,刚刚突破到见习骑士阶级的不稳定与虚幻感,如今已经彻底的消失,只有满满的充足与自信。 相信,如果他能继续在骑士之心中待上数个月,估计都能够尝试性的突破一下见习骑士初阶了。 几个月的时间,就能从见习骑士初阶突破到中阶,这也是骑士之心的魅力所在,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师生都渴望进入这里面的原因。 而诺伯托在最后几天之中,也成功的利用熟练起来的初阶数学,成功在有迹可循的天地轨迹之中,感悟出了一个全新盾法的雏形,相信只需要回去再好好补充研究,多请教一下擅长盾法的罗盾教授,应该也能够在小型试炼开始之前,创造出一门只属于自己的盾法。 而陆斯恩... 他一个人坐在骑士之心的空间之中,望着头顶的璀璨星空,特别是那周转了一整圈的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也就是剑气,在我一个月的观察之下,它最终的运行轨迹,又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地方。” 陆斯恩微微一笑,喜上眉梢。 这一个月来,他的实力有所进步,可进步却并不是特别的大。 一来,因为肉身潜力的束缚,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突破侍从到见习骑士之间的这道壁垒。 二来,是因为要分神观察头顶微弱变化的星空,而且这个过程还不能让休斯顿察觉到。 毕竟,觊觎尘世巨蟒的血液,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也不敢保证学校会如何处理他们。 反正,万事都非常小心。 直到一分钟之前,陆斯恩的心还是沉下去的。 因为他无法确定这道剑气的真正流转规律,也就使得他无法百分之百的保证能够学习到大缭乱剑法的初步雏形。 而无法学习到的后果,也就是他无法得到尘世巨蟒的血液,得不到尘世巨蟒的血液,也就代表肉身潜力无法进步。 而肉身潜力,又是束缚骑士之道每一次突破之际,冲破隘口的最重要因素。 从他在骑士之心中带了将近一个月,却迟迟未曾能够突破到见习骑士阶,也能够佐证。 第九十三章 本我非我 而且时间实在是太短,万一自己失败了,那就得继续花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重新感悟头顶大缭乱剑气的运转方式与轨迹。 再多一个月... 陆斯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儿。 好在。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斯恩在看到白色光团行走了一圈之后,再次回到了原点之后,精神振奋的站了起来! “我猜的果然没错!”陆斯恩表情浮现出了明显的喜悦之情,大缭乱剑气果然是有一定的规律在自行流淌的。 虽然,陆斯恩不清楚为什么在过了三千年之后,这团由佐芬迪尼劈出来的大缭乱剑气还能够在蟒身上流淌,可是陆斯恩却知道,这对于自己而言代表着什么。 他能够开始尝试性的修炼大缭乱剑法了! ......... “不对,失败了。” 一天以后,陆斯恩皱紧了眉头,收回了自己手中的玄黑长剑,再次盘腿坐下,直愣愣的看向头顶的星空。 那里,大缭乱剑气再次周而复始的流淌了起来。 距离他离开这里的日子,已经相当接近了,今天,是最后的一天。 如果在最后的十二个小时之内,未能够成功的领悟大缭乱剑气的话,那么也就代表着他将前功尽弃。 “大缭乱剑气是一门半神级别的剑法,果然不是我这种人能够轻易感悟的...” 陆斯恩心中虽然有所失望,与终究还是没有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当初,他手无寸铁,与诺伯托和克洛哀三人覆灭了整个奴隶主的船队,救下了那么多的无辜孩童。 那种几近绝望的时刻,他们都不曾放弃,如今还未曾如当初那样的惊险,毕竟,那个时候失败的话可是会丢掉性命的,而现在,失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原点,没有任何的改变而已。 为何要放弃呢? “大缭乱剑法,缭乱...” 陆斯恩从刚才的恍惚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再次细细咀嚼了一下这来自佐芬迪尼成名剑法的名字。 “缭乱?” 陆斯恩望着头顶徐徐变化的白色剑气,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激动的从地上站立了起来。 “缭乱?!对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陆斯恩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非常懊恼的拍了一下后脑勺,在感受到了自脑壳传递到大脑神经的明显疼痛感之后,他又如同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般,傻笑了起来。 缭乱! 大缭乱剑法,从字面意义上来看,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就是缭乱! 而缭乱代表着的,就是毫无踪迹可寻,如果是自己所能够通过肉眼,通过数学方程就清楚计算出来的大缭乱剑法,那还称得上是缭乱吗? 这就失去了内里的核心! 所以... 陆斯恩双眼闪过一缕光芒,嘴角抿着笑意,看向星空之中与众不同的白色星云,“世人都以为,想要修炼一门剑法,都必须要通过精密严谨的数学方程式推衍,精准的计算出运行的轨迹以及构建而成的基本逻辑,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 陆斯恩微微一笑,坚定道:“那就是天地之间万物运行的轨迹之中,不仅仅有逻辑性的规律变化,同样,还存在有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大缭乱剑法的核心! 佐芬迪尼当初参悟的大缭乱剑法,就是参悟的天地之间那一缕朦朦胧胧、似有非有的变数! 雷霆剑法脱胎自雷霆,地脉剑法脱胎自大地山脉,而似水年华剑则脱胎自溪流。 这些,都是天地之间有迹可循的事物,也同样是符合一定逻辑性规律的事物。 雷霆咆哮之前,天地通畅都会有预警。 山脉位移,板块挪动,也能通过数学方程计算地表,提前得知。 溪水流淌,在不通过外力的影响之下,每天的水量基本都是固定。 这些,就是天地间的基本规律。 而大缭乱剑法则与这些基本规律都不一样。 它是脱胎自变数之中的剑法,变数,无穷无尽,仅仅依靠数学方程式的推衍,根本不可能成功。 最重要的,还是人对于自然的一种感悟,与天地间的一缕神秘勾连。 数学,也不过是辅助而已。 也正是这样,大缭乱剑法才是半神级剑法的原因,它与所有的中、高阶剑法,都不相同! 如今,陆斯恩已经无法知道,当初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劲的佐芬迪尼,究竟是如何成功与天地感应,得出了变数的变化,从而创造出这门剑法的。 但... 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之前长达一个月时间的推衍观察,都是白费力气! “我现在就要忘记所有的观察与推衍结果,重一无所有处,开始修行!” 陆斯恩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之中,呼吸都变得匀称了起来,头顶上空的白芒流淌,实际上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利用人类固有思维的陷阱! 白芒的流淌轨迹,在陆斯恩的脑中仿佛刹那忘却,诡异的是,在忘却这感悟的同时,他莫名感觉自己与这方天地星空之间的勾连,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 有些时候,他好似化作了尘世巨蟒尾部上附着着的结晶体,却自顾自的以为乃是无穷星空中的一枚璀璨流星,短暂的划落在天际,又偶尔永恒的垂挂在银河之上,亘古流长。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古怪的体验。 陆斯恩觉得自己如今仿佛变成了一个矛盾体,各种明显不符合逻辑的观念正在不断冲击着他固有的思维,让他有一种错觉,就是如今的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自己。 本我非我,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而似乎则只有这种矛盾至极的感悟,才能让他这个由无数矛盾体结合为一体的生物,与大缭乱剑法本我的“缭乱”对应。 “如果非要这样才能感悟,那就这样吧。”陆斯恩的心稍稍纠结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一些事情,原本紧紧抿着的唇瓣,也微微松开,终于拉扯出了一个微微弯斜的弧度。 壶中岁月长,眨眼已万年。 时而是一颗坠落流星、时而是一颗亘古恒星,时而是匆匆而下的暴雨,时而是天际流淌的轻云,时而是惊醒大地的春雷,时而是四季变化的花草。 陆斯恩在体验漫长的岁月之中,变化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本我的意识体,他的身躯在不断的伸缩变化,如果有人能够在这之中观察的话,会惊讶的发现,每一次陆斯恩舒展眉头的伸手屈肢,一股缭乱无比的神秘剑气,便在四周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陆斯恩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 他迷茫的睁开了双眼,漫长岁月的感悟如同海洋般在脑中沉浮,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分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消化了大量陌生体验的他,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过了多久?” 陆斯恩脑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他撑起了身体,只觉得自己身躯各处都酸酸麻麻,好似经历了许多次战斗一般,却又没有明显的伤痕。 “还没来喊我...” 陆斯恩看向先前休斯顿与诺伯托离去的地方,也就是他们三人进来的地方。 在那一处星空盎然之处,如若你待在这骑士之心中的时间超过了限制,便会自动开启,从而强行将他们挤出去。 而现在,还没有... “恩?” 陆斯恩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在那个地方,一团模糊的阴影在缓缓浮现,又有微弱的缝隙裂开,露出了后面白色的阳光。 “时间快到了!” 陆斯恩吐出一口浊气,即庆幸自己没有感悟过头,又急迫起来,抬头看向头顶的那一团大缭乱剑气。 不知怎的,陆斯恩突然觉得,这一团大缭乱剑气变得特别的亲切,就好似... 自己的父亲??? “真是见了鬼了。”陆斯恩吐槽了一句,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将一团剑气,认作自己的父亲?” .........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黑发少年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微眯着双眼,看着从骑士之心中走出来的陆斯恩。 细细打量了一下,黑发少年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恩?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陆斯恩,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得陆斯恩有些毛骨悚然,怀疑自己是否被发现了什么。 “前...前辈,您有啥事吗?”陆斯恩让自己保持镇静,勉强笑了一声。 “唔...” 黑发少年皱眉沉思了一瞬,有些想不太起来眼前的这个少年给自己的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算了,可是是睡迷糊了。”黑发少年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冲着陆斯恩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你走吧。” “谢谢前辈。”陆斯恩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神秘的黑发少年从他身体之上感应到了些什么,身体都紧张得微微有些紧绷。 当陆斯恩恩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后,黑发少年嘀咕了一句:“在我的面前有些紧张,莫非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可不对啊,骑士之心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尘世巨蟒的尾巴,还有佐芬迪尼老头子遗留下来的那一团大缭乱剑气...” 黑发少年摸了摸没有胡须的光滑下巴,疑惑道:“他只是侍从阶,这是肯定的,所以必然没有能力破坏尘世巨蟒的尾巴,至于佐芬迪尼的剑气...” 他仿佛想到了一种可能,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逗笑了,摇头不已:“不可能,佐芬迪尼的大缭乱剑气,老家伙感应了整整七百年都没感悟出,区区一个毛头小子...” 想来想去,黑发少年又有些不太自信,摇头朝骑士之心的入口默默走去,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咦?我为啥要说老字?” 当黑发少年笑盈盈的走进了骑士之心中,朝那绚烂星空看去之后,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极其古怪的叫了一声,脸上布满了震惊且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口中也因为过于激动,而发出了不似人声般的轰鸣之音。 只见—— 原本亘古环绕在星空中央,流淌变幻的白色星云,已经消失一空,只剩下那光秃秃的尘世巨蟒尾巴横切面,暴露出一条新鲜的伤口,寂寞的镶嵌在大片星空之中。 “大缭乱剑气,没了?!” 第九十四章 出关 “老家伙,害搁这闭关呢?你的爸爸没了!” 云层极深处,这里似乎永远都没有阳光的照耀,四周暗暗沉沉,看不到任何的光线,似乎黑暗是贯穿一切的永恒宗旨。 极深的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的轮廓在厚重的云端吞吐隐没,看不清真实的容貌,但情绪却能够非常直接的表露出来,给人一种似哭、似笑、似悲、似喜的奇怪感觉。 这个人的身材相当魁梧,哪怕仅仅只是盘坐,也拥有将近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在云端阴影中所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有充满了力量象征的厚实肌肉,使人看上去便有一种开天覆海的恐怖错觉。 “说话注意点。” 这个被称呼为老家伙的男人,有些不满的睁开了双眼,那一个刹那,无穷无尽的光芒瞬间刺破了层层乌云,大量的阳光挥洒在了天空深处,淋漓在这位壮硕魁梧的男人身体之上,赤裸着的上身布满了结实且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肌肉。 男人年纪看上去并没有另一道声音称呼得那般老,实际上反而模样比中年男人还要来得更加年轻一些,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的头发如瀑布般的随意披洒在宽广的双肩之上,眉毛笔直如剑,斜斜插入额头两侧的末端,双眼狭长,淡灰色的眼眸之中,时而闪烁过凌厉的光芒,目之所及之处,大片的层云在他那凝成了剑气的目光下,无端震碎。 他冷冷瞟了一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色巨龙,漠然道:“什么叫我爸爸没了?我爸爸应该早就没了才对。” “不是!” 黑龙见男人似乎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急得扑腾的双翅都更加用力起来,鼻中喷出了一道炽热的呼吸,急促道:“俺说的是骑士之心!” “骑士之心?”男人挑了挑眉,随意站立了起来,居然就这样离奇的稳稳站立在了高空之中,如履平地,呼啸狂风仿佛有了灵智,纷纷主动将其避让开来。 “骑士之心怎么了?你是不是又贪睡了?”男人瞟了一眼黑龙,黑龙窘迫的抬起一边翅膀,挡住自己半边龙脸,嗫嚅道:“我倒是睡了一小会,只不过醒过来之后,骑士之心中佐芬迪尼的大缭乱剑气,没了...” “没了?” 男人瞳孔缓缓放大,听了黑龙的这句话后身形如同雷电般暴响,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云端深处。 黑龙有些无奈的震动了一下翅膀,丧着一张龙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地面飞去。 骑士之心—— 男人看着光秃秃一片的星空中央,神情有些呆滞。 “之前有谁进来过?”他头也不回的突然开口。 蹑手蹑脚走进来的黑发少年缩了缩脖子,尴尬笑道:“就三个少年,应该都是学院的学生,是费奇那个小屁孩带来的。” “费奇...” 男人低头沉吟了片刻,想起来自己好似暗中传音给他,让他举办第一届的年级大比,获胜者可以进入骑士之心修炼? 莫非是... 男人,也就是弗罗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院长大人思索了一下,扭头走出了骑士之心,看着那黑龙化作了黑发少年的模样,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自己,不由轻笑了一声:“你这般小心干什么?我又没有怪罪于你。” “真的?!” 黑发少年听了,顿时扬眉吐气,原本微微弯着的腰杆也笔直挺立了起来,顾盼之间隐隐有种睥睨威风。 “哈哈哈!我就说嘛,老头子,你领悟不了的东西,总会有人领悟,这不,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学会了大缭乱剑法...” 黑发少年哈哈大笑,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话,当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温度似乎隐隐有些降低之后,脸色一变,连忙闭嘴。 院长大人瞟了一眼黑发少年,冷冷一哼,身形唰的一闪,便出现在了许久未曾有人关顾的院长办公室之中。 隔壁,还在研究学术的的费奇副院长耳朵突然一动,脸上浮现出了震惊之色,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急匆匆的出了门。 院长办公室就在他的隔壁,只需要稍微走几步就能抵达,站在门口的费奇身躯微微有些僵硬,他稍显紧张的扯了扯领口处的蝴蝶结,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毕恭毕敬的弯腰敲起了门。 “进。” 当得到里面人肯定的答复之后,费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挺胸走进了门内。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的院长大人,如今就坐在那独属于他的院长椅子上,正面含笑意的盯着他看。 见到了院长大人和善的表情,有些提心吊胆的费奇副院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哪怕如今他已经贵为副院长大人,可是在活了上千年的院长大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小屁孩罢了。 与当初他刚刚进入学院求学之时,别无两样。 “坐下吧。”院长大人示意费奇坐下,然后轻笑道:“我闭关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分内之事。”费奇刚刚坐下去的屁股又赶忙抬起一边。 “放轻松,我对你执掌学校的表现,还算满意。”院长大人示意他稳稳坐下,转而叹道:“只不过,学院最近出了一些内鬼...” “内鬼?!” 费奇闻言一惊,知道院长大人恐怕已经知道了一个多月之前,学院发生的那件事情了。 一个教授学生,想要谋害其他的三名教授学生,关键还是,他居然还是被一股邪恶力量控制,进而影响心神的。 这种事情院长大人既然知道,那么想必他哪怕是闭关,也应该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学院才对。 “院长大人知道谁是真凶吗?”费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院长大人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我不是神,猜不透人的内心。” “事实上,就算是神,也同样猜不透人类的心。”费奇副院长微微一笑。 “这件事会继续查下去的,我怀疑学院的上层之中,已经有上古秩序教团之人的渗透了。” “上古秩序教团?这怎么可能!”费奇脸色一变,惊讶开口。 “为什么不可能?”院长看了一眼费奇,自顾自道:“上古秩序教团,无处不在,无所不现,往往有可能你身边最为亲密的人,就是上古秩序教团的一员。” “这...”费奇副院长被院长大人说的哑口无言。 “当然,这都是需要时间去查证的。”院长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道:“我说的,倒是另外一件事,也是喊你来这里的原因。” “什么?”费奇副院长好奇问道。 “这次年纪大比的前三名,我需要见见他们,当然,主要要见的,就是冠军,那个叫做陆斯恩的家伙。” “院长大人?!”费奇满脸的惊讶,实力接近半神的院长大人,居然要接见三个毛头小子? 上一次这种破例,还是暴露了神眷之体的威尔斯。 而这次的陆斯恩,又凭什么? 难道凭他是第一届年级大比的冠军? 费奇百思不得其解。 “注意,不要将我出关的消息泄露出去,用你的名义去将他们三个带过来,我在一旁以你助理的身份暗中观察。” 暗中观察? 费奇听了院长大人的话之后,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 院长大人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吞噬血液 回到了住所处,洛普斯基与诺伯托、威尔斯早就已经等待在了山门处迎接。 “怎么样,得手了没?” 洛普斯基看到了陆斯恩的身影,赶忙迎上了前去,搓了搓双手,紧张问道。 那边的诺伯托神色严肃,威尔斯也收敛起平常玩世不恭的笑脸,默默注视着陆斯恩。 “成功了。” 看了看三人紧张注视的目光,陆斯恩先是沉默了一下,等到三人的心情随着自己微抿的嘴唇而不断坠落深渊后,他突然绽放出了笑颜。 “呼!你这臭小子!” “吓死个人。” “我还以为你果然没有成功呢...” 果然没有成功? 陆斯恩挑了挑眉,笑着看了一眼诺伯托,“我确实是差点没有成功。” “所以说,你居然成功领悟了大缭乱剑法?”洛普斯基惊讶不已,他从诺伯托的口中得知了陆斯恩想要通过截断面获取尘世巨蟒的想法,可是自己却不太抱有希望。 环绕在尘世巨蟒横截面处的大缭乱剑气,乃是全盛时期的佐芬迪尼一剑而断,那上面笼罩流淌着的,都是极为高深莫测的剑气,别说陆斯恩了,恐怕就算让洛普斯基去,没个上千年的岁月,也决然不可能领悟。 更何况是短短的一个月? 从陆斯恩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洛普斯基与威尔斯的神情变得更加惊讶了起来。 诺伯托不太了解大缭乱剑气,可是他们却是耳濡目染的,所有学院里的老生与导师,都知道在骑士之心的内部,有佐芬迪尼所遗留下来的大缭乱剑气。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的人想要领悟参透,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这就与佐芬迪尼插在城市中心广场的那把长剑一样,你以为自己能行,结果上去试过以后,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行。 “这是尘世巨蟒的血液。” 陆斯恩没有让三人继续沉浸在震惊之中,非常干脆的从怀中拿出了盛有尘世巨蟒的小玉瓶,尘世巨蟒的血液,哪怕只有一滴,都重若一条河流,想要凭借他这种实力将一滴尘世巨蟒的血液呈住,根本是不可能的,恐怕整个身躯都将会被压成齑粉! 洛普斯基给他的这个小玉瓶,里面因为有空间系的巫师所布置出来的空间法术,所以能够分化血液的重量,等同于一个独立的、轻若羽毛的空间。 洛普斯基感慨的目光看着陆斯恩手中的瓶子,轻轻将其接了过来,打开朝里面看去。 只见,朴实无华的玉瓶内部,有一滴深红色的粘稠状血液,正安静的躺在其中,血液之中溢散而出的恐怖威压,甚至让洛普斯基的脸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是尘世巨蟒的血液。”洛普斯基将玉瓶合上,肯定的点了点头,只有神灵的血液,才会带给特这个龙骑士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我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黑发少年,他似乎有些怀疑我。” 陆斯恩看了一眼合上的玉瓶,沉思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了口。 “黑发少年?!” 洛普斯基与威尔斯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紧张。 “你说的那个黑发少年,是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陆斯恩仔细看了一眼威尔斯,点头道:“是的,与师兄你一般,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威尔斯眼皮抽搐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师弟啊,人身攻击可不太好,我那哪里是玩世不恭,我那是放荡不羁,是一个浪人,你有没有听说过在极东方的九龙深海之中,有一处硕大的岛屿?那上面就居住着一群自称为浪人的人。” “没听说过,浪人是什么人?是很浪很浪的人吗?”陆斯恩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咳咳!行了,别嘴贫了。” 洛普斯基咳嗽着打断了二人越扯越远的对话,严肃道:“那个黑发少年,恐怕就是院长大人的龙了。” “院长大人的...龙?”陆斯恩与诺伯托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齐声惊讶道:“可他是一个人啊!” “巨龙修行到了至高的境界,可以随意变幻体型、外貌,至于变幻成什么模样,那就取决于它自己的兴趣爱好。” 洛普斯基接着道:“一般来说,与人类伴生共处的巨龙,最为熟悉的也就是人类的模样,所以绝大部分的巨龙在拥有变形的能力之后,都会选择变成人类。” “院长大人的龙,就是这样的一条黑龙。”威尔斯接过了洛普斯基的话,笑道:“据说,那条黑龙是非常强大且有天赋的龙族,在院长大人突破到了称号骑士之后,它也吸收了当时院长大人浪费的、没有吸收入身体内的天地秩序,利用秩序力量,让自己也同时踏入了至高的境界,所以大陆上一直都公认,院长大人乃是东哥亚布帝国仅有的两位称号骑士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位,除了自身实力的深不可测之外,同时还有一位实力为称号骑士的巨龙。” 另一位,也就是如今皇家警备军团的团首,称号为大地堡垒的莉莉丝女士。 莉莉丝女士乃是至强的大地堡垒——佐芬迪尼的后代,因为极度的崇拜自己祖先的丰功伟业,所以放弃了从龙骑士进阶为称号骑士的机会,选择成为了大地堡垒。 “所以说,那个黑发少年居然是一位拥有着称号骑士实力的顶尖高手?” 陆斯恩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联想到一条巨龙身上去,更加无法想象,他的实力居然如此的强大,强大到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喷嚏,就能让自己尸骨无存。 “还好他当时没有叫住我...”陆斯恩庆幸不已。 “这下麻烦了。”洛普斯基面色一肃,“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黑龙大人趁着院长大人闭关的时候,经常不会在学院之中,时常出去游山玩水,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的巧合,你刚刚出来,就碰上了他。” “事实上,不是刚刚出来的时候碰到,是进去的时候就碰到了。”诺伯托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与陆斯恩的运气有些背。 大部分时间都没在学院里的黑龙大人,居然正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回来了,而且好死不死的守护在了骑士之心的外围。 “得快点了。”洛普斯基脸色一沉,急迫道:“黑龙大人一定能够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怀疑之下,定然会进骑士之心中查看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很显然,他绝对能够发现大缭乱剑气消失不见,所以一定也就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你们三人身上,特别是陆斯恩!” “这件事情,有可能会惊动院长大人吗?” 威尔斯眉头一皱,一想起院长大人,哪怕是他这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意的浪人,都有着瑟瑟发抖。 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院长大人的时候,那种浑身上下都被看了一个透彻的恐怖感觉,威尔斯就打了一个寒颤,就好似... “我原本还想慢慢通过药物来稀释尘世巨蟒的血液,从而使其在你们的肉身之上发挥最有效的作用,可现在看来,时间是完全来不及了。” 洛普斯基带着三人朝山门之中走,七拐八拐之下,很快就抵达了后山的深处。 这里,瀑布轰鸣作响,正是陆斯恩与诺伯托第一次修炼的地方。 “在瀑布的深处,我挖掘出了一个深潭,就是为你们到时候淬炼肉身准备的,现在倒是起了作用。” 洛普斯基话音落地,长剑不知何时拔出,身上的衣袍微微鼓动,随后朝着瀑布轰鸣而下的中心处,闪电般刺出了一剑。 白紫勾连的闪烁电弧噼啪射出,瞬息之间便落在了水流之上,水流被刺眼恐怖的雷电击中,朝向两边分散而开,如同被人用手拉扯开水晶珠帘,哗啦啦溅射出的细碎水珠,就似断了丝线的大小玉珠,叮铃在动荡且布满闪烁雷电的湖面,激起了跳跃的弯曲电弧。 瀑布之后的景象,一览无余,一处很深很深的洞穴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里面还隐隐溢散出一缕淡淡的冷意。 “进去吧。” 洛普斯基一刻也没有耽搁,或许是担忧黑发少年找上门来质问,洛普斯基掌力在二人的背后轻轻一推,就将陆斯恩与诺伯托遥遥送进了洞穴口,稳稳落地。 洛普斯基起身一跃,如同带着隐形翅膀的大雁,轻松的落在了二人的身旁,扭头吩咐地面想要跟上来的威尔斯:“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人来找,记得拖延时间!” 威尔斯嘴角微微一撇,这种事情他是最讨厌做了,可是也没有办法,为了两个好不容易才认得的师弟,也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 进入了洞穴,朝里走了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原本乌黑的场景瞬间明亮,在最深处的洞穴.里,有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泉。 “跳进去。” 陆斯恩与诺伯托没有犹豫,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干净利落的脱下了身上的衣物,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跳进了泉水之中。 刚刚跳进泉水里面,冰凉刺骨的寒意就随着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涌上头皮神灵,脊椎骨让密布满了极深的冷意。 二人好歹也是侍从巅峰,体内气血浑厚,在稍稍适应了一阵之后,也停止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洛普斯基一言不发,将手中的玉瓶轻轻旋转而开,然后沉着一张脸,将瓶口朝向泉水边缘,手指微微一点,那滴深得深沉的猩红血液,便粘稠着顺着瓶口,轻轻滴落在了泉水之中。 嘀咚—— 血液滴落在了泉水之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洛普斯基微微松了一口气,又从自己的衣服中拿出了一株月白色的莲花,嘀咕道:“还好我事先有所准备,买了这一株可以调和阳刚气息的雪莲。” 月白色雪莲在洛普斯基的目光注视之下,散发着柔和无比的光,洛普斯基有些肉痛的抽了抽眼角,为了购买这株雪莲供以陆斯恩与诺伯托使用,可是花费了他大概三十多年的积蓄。 没有犹豫,洛普斯基在看到原本平静的泉水,在血液滴落到其中之后变得沸腾起来后,果断的将雪莲扔进了泉水之中。 这倒是让沸腾不已的泉水稍稍平静了下来,然后,便是更加剧烈的沸腾。 陆斯恩与诺伯托待在泉水之中,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原本还寒冷无比的泉心,在不断的炽热,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整个泉水都开始沸腾了起来,一股股炽热的烟雾开始在洞穴之中缭绕。 二人的面容在烟雾之中若影若现,洛普斯基紧张的攥紧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的脸色。 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表情明显变得红润起来,眉头紧紧皱着,好似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坚持住...尘世巨蟒的血液虽然已经稀释,可是毕竟是神灵之血,凡人难以承受,不过只要坚持了过去,血液便会改造你们的肉身,将你们的肉身潜力大幅度提高,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超越人类肉身潜力的极限,拥有不差于神灵子嗣的肉身潜力!” 洛普斯基的话在洞穴之中响彻,在泉水之中的二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够听到,原本还紧紧皱着的眉头也稍稍舒展,身躯的颤抖程度也趋于平静了下来。 洞穴内部水深火热,而守候在洞穴之外的威尔斯,倒是身子侧躺在了草地之上,架起了二郎腿,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环绕在脖子后方,悠闲的看着蓝天之上漂浮着的白云。 “你倒是悠闲。” “恩?!” 威尔斯身子一僵,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猛地坐立了起来,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是一个高手! 能够屏蔽他的感应能力,并且毫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整个学院之中,除了四大教授之外,也仅仅只有两位副院长以及执教长大人了。 “洛普斯基去哪了?” 费奇笑着坐在了威尔斯的身边,信手捏起一根狗尾巴草,学着威尔斯的模样,将它塞到了自己的嘴巴之中,笑眯眯问道。 “不知道。” 威尔斯摇了摇头,镇静道:“老子怎么知道他去哪了,我又不是他爹。” “恩...”费奇对于威尔斯的态度倒是见怪不怪了,点头道:“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哦。” 费奇看了一眼镇定的威尔斯,默默站起了身子,“既然没在,那我去其他地方找找。” “不送了,副院长。” 费奇摆了摆手,刚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那瀑布处似乎有能量涌动的痕迹,抬起的腿也放了下来。 “洛普斯基的雷霆剑法,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费奇笑了一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劈瀑布?” “是我劈的。”威尔斯心脏一跳,笑眯眯道:“我看这条瀑布很是不顺眼,所以就劈了它一下,副院长大人,我这应该没有违反学院的院训吧?” “没有违反。”费奇笑呵呵点头:“只不过,我怎么察觉到,这雷霆剑法的能量波动,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劈出来的?” 很显然,这道雷霆剑法余威流淌的痕迹,是一位实力在骑士阶之上的人劈出来的,这一点他绝对不会感应出错。 “哈哈,哈哈,是吗?一定是副院长大人您最近公务繁忙,看错了。”威尔斯打了一个哈哈。 “呵呵...” 费奇双眼一闪,也不再多说,身体朝瀑布那个方向走去。 “我很好奇,洛普斯基在里面干什么。” 威尔斯脸色一变,心缓缓沉了下去。 第九十六章 肉身潜力 轰—— 正当费奇想要到瀑布之中细细察看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雷霆霹雳之音! 费奇眉头微微一挑,身子在雷霆碰撞到自己的瞬间,古怪的扭动了一下,玄之又玄的躲开了来自背后的雷霆一击! “你干什么?” 费奇转过半边身子,看了一眼突然出剑偷袭自己的威尔斯。 威尔斯显然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一剑能够刺伤费奇,不过阻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微微一笑:“副院长,学生在外磨炼了将近半年之久,于同辈之中已经无敌。” 费奇挑了挑眉虽然威尔斯的这句话听着有些古怪,可是不可否认,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至少,在东哥亚布帝国之中,同辈里面恐怕除了天资卓绝,且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资源的四皇子之外,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同辈之中无敌手。 “所以呢?” “所以,弟子想要请教一下副院长大人,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进步到了何种地步。”威尔斯笑道:“相信,副院长大人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指导学生的请求吧?” 费奇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流淌轰鸣的瀑布,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代替你的师父,教导教导你。” 话音落地,威尔斯豁然出剑,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烁霹雳的雷霆,眨眼便抵达了费奇的身前! ...... 洞穴之中,陆斯恩与诺伯托已经各自吞噬血液完毕,吞噬完了血液之后的他们,脸色比先前要红润了不知多少。 尤其是,陆斯恩感觉到自己身躯之中蕴藏着的勃勃生机——这也是之前完全无法体验到的神奇感觉。 “澎湃的肉身能量,无穷无尽的肉身潜力。”洛普斯基看了一眼二人,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下。 他们二人成功的吞噬了尘世巨蟒的血液之后。肉身明显比之前强大了不少,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的肉身潜力。 在洛普斯基的眼中,如果说之前的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肉身潜力,就如同涓涓流淌的溪流的话,那么现在的二人,就如同深不可测的万丈海洋。 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陆斯恩冥冥之中能够感应到,原本阻碍在自己面前那坚不可摧的阶级隘口,已经变得柔韧无比,似乎只需要自己一次的修炼,凝聚天地能量之后,便可以一鼓作气的冲破这道门,成功踏入见习骑士阶! 从此之后,阶级之间的屏障,再也不是问题! 在自己面前的,将是一条通天大道! “这就是尘世巨蟒的血液能量吗...” 诺伯托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之中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伟力,给了他一种错觉,只要自己用力一击,这方洞穴将会彻底崩溃! “尘世巨蟒的血液能量尚未被你们彻底的吸收。”洛普斯基围绕着二人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血液被稀释,未曾被吸收吞噬的血液流淌在了你们的血液之中,如果你们力竭之后,将会立马补充,也就是说,在尘世巨蟒血液被彻底消耗一空之前,你们等同于永远都不会力竭!” 陆斯恩与诺伯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振奋之色。 “尘世巨蟒遗留在你们体内的残存能量,至少还能够供你们将近十次的恢复。” 洛普斯基哈哈一笑:“肉身潜力上涨之后,你们突破到见习骑士阶,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正好,学院举行的小型试炼将在明天开始,也是你们出去看看自己的实力的时候了。” “小型试炼是什么?”陆斯恩对这个词语很是陌生,他之前倒是听说过威尔斯等四年级的学生,前往了上古战场试炼,可是试炼究竟是怎样开展,期间又有些什么样的规矩,他是一概不通。 洛普斯基笑了一声,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感应到了瀑布之外的能量波动,脸色一变:“快出去!” 当洛普斯基带着陆斯恩与诺伯托从瀑布之中出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威尔斯。 “老家伙,你得为我做主啊!” “你是谁?” 洛普斯基讶然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诉的威尔斯,抽了抽眼角。 这真是自己的爱徒威尔斯?怎么会被打成了猪头? “咳咳!” 那边的费奇轻轻咳嗽了一声,摊手无辜道:“威尔斯想向我讨教一下,我便如了他的愿。” “那也不该把握打层珠投!”威尔斯含糊着说完,嘴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 “费奇,你这样打我的徒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洛普斯基确定了这抱着自己大腿的,的确就是威尔斯之后,勃然大怒,自己的宝贝徒弟,自己平日里可都舍不得打! “洛普斯基,你这可就冤枉人了。”费奇解释道:“是他主动找我讨教的。” “那也不该这样!” “行了行了。”费奇摆手打断了洛普斯基的话,“我给一些疗伤的药,很快就能恢复,这都是一些皮肉伤,我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握不管!” 威尔斯听了费奇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费奇身边,胡搅蛮缠了起来:“副院长,您这可是以大欺小!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 费奇脸色一变,气得浑身发抖,看向了那边默不作声的洛普斯基,方才他朝威尔斯使得眼色,他可是都看到了! 这师徒二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勒索自己?! 洛普斯基的目的当然不是咳嗦,他是已经猜测到了费奇来此的目的,所以想让威尔斯纠缠这件事,打乱费奇的思路。 二人开始在那边扯皮了起来,然后洛普斯基也加入了扯皮的队伍里面,整个瀑布让就一直响起三人互相争辩的声音。 眼看着天色就要黯淡了下来,时间在不断的流逝,计划即将得逞的洛普斯基不由得意低笑。 明天陆斯恩与诺伯托就要出学院历练了,时间再短也得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之后,骑士之心的事也可以有更多的借口推脱掉与自己的干系了。 “哎...行了。” 正当费奇被洛普斯基彻底带入了争辩的节奏,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之后,山林之中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之声。 当这道声音响起之后,还在争辩的三人脸色一变,顿时停了下来,而那边还在默默看戏的陆斯恩与诺伯托也皱了皱眉,看向出现在山门处的两道身影。 迎着夕阳余晖走来的第一个人,身形格外的魁梧,那凸起肌肉的轮廓勾勒出了迷人的弧度,面容平淡,一头黑色的长发肆意披洒在了宽阔的双肩。 而他的身后,则是那名见过两面的黑发少年。 “院长大人!” “院...院长?!” “咕噜。” 威尔斯吞了吞喉结,身子有些寒冷的发颤,而洛普斯基更是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将闭关的院长给惊动。 “院长?” 陆斯恩与诺伯托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心脏开始突突直跳起来。 这可是传说之中的人物,如今居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院长与黑龙来到山林之中后,原本喧闹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流淌轰鸣的瀑布都停滞,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院长先是瞟了一眼费奇,然后对洛普斯基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实力还是原地踏步。” 这句话中,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洛普斯基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而院长又看了威尔斯一眼,轻笑道:“这幅打扮倒是特别,恩...在过个几年,恐怕你比你的师傅还要更厉害了。” “嘿嘿...” 威尔斯被院长大人的目光注视的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你们两个...” 院长深邃的目光越过了身前的三人,看向了有些无措的陆斯恩与诺伯托。 “见过院长大人。” 陆斯恩反应了过来,扯了扯诺伯托的衣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院长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二人看,其目光的大部分范围,都笼罩在了陆斯恩的身上,似乎想要将其看透。 陆斯恩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院长大人的目光虽然平静无比,可是落在自己身上,给他带来的感觉,确实如坠冰窖,一种脱光了衣服被看透的无力感,让他的心微微收紧。 “院长大人,这都是我的主意!” 气氛沉默了一段时间,洛普斯基似乎有些忍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咬了咬牙,快速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的主意?”院长收回了放在陆斯恩身躯上的目光,看向了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洛普斯基,先是面无表情,然后又突然轻笑了起来。 “什么主意?” “恩?” 洛普斯基与紧张的威尔斯同时愣了一下,洛普斯基犹豫了一下,嗫嚅道:“我的弟子肉身潜力落后,为了改变他们的肉身潜力,我让他们去骑士之心中取得尘世巨蟒的血液,用以改善自身...” 院长轻轻点了点头,突然道:“我为什么要责罚你?” “那...”洛普斯基皱了皱眉,抬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了院长大人。 院长或许是闭关太久,有些不太熟悉面部表情的变化,脸皮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道非常僵硬的笑容:“我让费奇举办年级大比,就是为了挑选出最有潜力的学生,让他们进入骑士之心修炼提高自身的实力。” 顿了一顿,院长继续道:“他们得到尘世巨蟒的血液,也是提升自身实力的一种,我为何要怪罪他们?” “啊?” 听了院长的这句话,场中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们还真的怕院长大人会怪罪,毕竟冒然破坏尘世巨蟒的肉身,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敢保证。 这一次显然走运,在大缭乱剑气被陆斯恩领悟吸收之后,尘世巨蟒的尾部一小截并未产生异变... “我倒是惊讶,陆斯恩居然能够领悟大缭乱剑气,而且是短短的一个月。” 院长深深看了一眼陆斯恩,陆斯恩有些拘谨的抿嘴。 “不过,这也是他的缘分。”院长摇头叹了口气:“不过,大缭乱剑气消失,压制尘世巨蟒尾部的力量也没了,我只能自己亲自出手压制。” “尘世巨蟒...” 陆斯恩脸色一变,没有想到过去了三千多年,尘世巨蟒被斩断的尾巴居然还会有力量残存。 如果院长说的是真的,那大缭乱剑气就是封印尘世巨蟒尾巴的,而被自己领悟之后,也失去了封印的力量。 “倒也花费了我不小的力气,虽然过去了三千年,可尘世巨蟒的尾巴一小截,还是拥有接近半神的力量。” 院长轻松一笑,而落在洛普斯基与费奇的耳中,则又是另一种意思。 “院长大人,您...突破了?”费奇瞳孔一缩,有些惊喜道。 “还差一点。”院长摇了摇头,想要突破到半神阶,不是这么容易的。 可以知道的是,现如今只有赫尔曼教皇,是明面上已经突破到半神的存在。 第九十七章 试炼 院长与黑发前面最后走了。 临走之前,黑发少年还冲着威尔斯挤了挤眉,说了一句:“以后见见你带回来的小红龙。” 显然,身为黑龙的他,对于自己的同族后辈有些兴趣。 威尔斯当然也没有拒绝,还非常高兴的应承了下来,毕竟,有一位龙族大手子的指导,自己的幼年小红龙也能成长得更快。 对于自己的实力提升,也是非常显著的。 看着院长与黑发少年离去的背影,洛普斯基不由松了一口气。 “谢了。” 他看向一旁的费奇,由衷感谢道。 “谢我干什么?”费奇挑了挑眉,笑道:“我指导后辈,就是应该的,而你们后来提出的无理赔偿要求,我当然要争辩一下了。” 陆斯恩有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费奇身为一位副院长,活了五百多岁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顺着二人的话,继续争辩。 “嘿嘿,那倒是。”洛普斯基点了点头,知道费奇在故意装糊涂,方才院长刚来时看他的那一眼,应当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但是他没有说些什么。 至于为何副院长费奇会对院长的命令有些阳奉阴违,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院长走了,这一关至少是勉强渡过了。”威尔斯肿着一张脸,龇牙咧嘴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门,在那里,院长与黑龙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时间。 “倒是副院长,你出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威尔斯嘀咕了一嘴,费奇副院长呵呵一笑,捏了捏手骨,响起一声爆裂的声音,听得威尔斯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 “还想再练练?” “不了不了。” 威尔斯摆手,拒绝了费奇的“好意”。 “洛普斯基啊,你收了几个好徒弟。”费奇收敛了笑容,深深看了一眼陆斯恩。 “这是我的徒弟。”洛普斯基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费奇,生怕他抢走了自己的徒弟。 “你这老家伙!”费奇摇头笑骂了一声,“还怕我抢了你的徒弟不成?不过我倒还真是羡慕你的运气啊,先是有了威尔斯,后来又收了这两个出众的徒弟。” “啧!”费奇轻叹了一声,感慨不已:“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是副院长,无法亲自收徒的话,我一定会抢走他。” “哼!”洛普斯基瞟了一眼威尔斯,揶揄道:“成为学院领导,拥有了权力,自然也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你不懂。”威尔斯摇头叹息,“我心中的理想,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够达成。” “我不理解你的梦想。”陆斯恩打断了威尔斯的话,“我只是想要教书育人,仅此而已。” “你的梦想想依靠学生达成,而我不同,我是要用自己的双手铸就。”费奇笑道:“这,就是我们二人最大的区别。” “行了行了,又开始说教了,我不懂你的那些大道理。”洛普斯基摆了摆手,费奇见他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致,摇头苦笑,然后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山门。 注视着费奇离去的背影,洛普斯基轻轻长叹了一声,而陆斯恩有些好奇的走到了猪头威尔斯身边,问道:“老师好像和费奇副院长比较熟?” 当然,问出这句话之后,陆斯恩就暗骂自己有些愚蠢,洛普斯基与费奇都在学院之中共事了这般久了,怎么可能会不想熟呢? 威尔斯倒是没有取笑陆斯恩这个问题的离谱,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洛普斯基,压低声音道:“曾经,我是说曾经啊,大概在两百多年以前,费奇副院长还不是副院长的时候,乃是上一任四大教授的最佳教授,而老家伙也是他的亲传弟子。” “什么?!” 诺伯托站在陆斯恩的身边,当从威尔斯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后,不免惊讶无比。 “你是说,洛普斯基老师是费奇副院长的徒弟?!” 洛普斯基抽了抽眼角,看着在自己身边嘀嘀咕咕的三人,此时此刻很像大吼一声:“你们有没有搞错,我就在旁边,说悄悄话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陆斯恩是无法听到洛普斯基心中的声音的,所以,在震惊过后,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洛普斯基。 “您曾经是费奇副院长的徒弟?” “那是以前了。”洛普斯基轻哼了一声,“以前,他还是一个纯粹的教授,教书育人的本事非常高深,我当初非常的崇拜他。” “可是,后来?”诺伯托主动为洛普斯基说了后面的话。 洛普斯基瞪了一眼诺伯托,哼道:“也不知他是怎么了,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反正后来的教学理念变了,我也与他争吵过后,关系大不如前。” 洛普斯基轻飘飘的两句话,陆斯恩与诺伯托却是听出了许多许多的故事,只是自己的老师不乐意说,自己这个当徒弟的,当然也不好穷追不舍的去问。 倒是洛普斯基在说完之后,沉沉的叹息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天际落下的斜阳,目光露出了追忆之色:“曾经,曾经是那么的美好,可惜...” 看到洛普斯基眼神露出了追忆之色,威尔斯稍微恢复了正常的脸撇了撇嘴,似乎抽痛了一下,又龇牙咧嘴的痛呼了一声。 “老家伙又陷入追忆了,真是的。” 威尔斯看着二人笑了一下,问道:“你们明天就要出去试炼了,紧不紧张?” “小型试炼究竟是什么?” 方才在洞穴之中洛普斯基没有来得及回答的问题,陆斯恩再次问向了威尔斯。 他是经历过上古战场的试炼回来的,当然也清楚试炼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模式。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威尔斯哈哈一笑,“学院的试炼分为大、中、小三种试炼,其中小型试炼是专门为一年级新生准备的,一般都是即将毕业的时候开始,而中型试炼则是二年级、三年级的学生参加的,最后的大型试炼,则是四年级的学生要参加的。” 威尔斯说完,再次开口:“不过,不管是大型试炼,中型试炼亦或者是小型试炼,学院举办的目的都是不会变的,就是通过外界的磨炼,将学生们的实力提高,在将来毕业之后,也能拥有丰富的经验,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 “听说,这一次的小型试炼,是举办在东哥亚布帝国的北部——荒冻冰原,似乎费奇对你们这一届的学生相当看重,认为你们的实力比以往的都要高。” 洛普斯基从追忆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呵呵一笑:“荒冻冰原,乃是学院所有的小型试炼之中,难度最高的,几乎接近二年级学生的中级试炼了。” 洛普斯基话音落地,看了一眼陆斯恩与诺伯托,挤了挤眼,轻声道:“希望你们能够在荒冻冰原之中,收获良多,哦,对了,听说北丹格尼斯帝国的边境学院,一天之后也要去荒冻冰原试炼...” 第九十八章 拉练 十一月份的晚秋,已经很是严寒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刺人胸肺的冷意,白金汉城的街道两侧的树枝,已经料峭抖瑟,成片的枯黄树叶顺着萧瑟秋风飘落而下,将城市的街景染成了高贵典雅的金黄色。 这种天气,甚至就连路上的行人,都变得少了起来。 与夏天刚进学院时不同,当时正值炎热天气,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到处都有商贩叫卖的声音,外面的商队拥挤着想要进来,城里的猎人提着长弓想要出去。 如今,那种景象却是不见了。 到了入冬时分,动物们早就已经囤好了能够渡过整个寒冬的粮食,而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在这一点上倒是与动物们别无两样。 空阔苍廖的街道上,行来一对人马。 当首之人,身穿着简洁素雅的长袍,掩盖在衣物下的肌肉隆起,宽松的袍子倒是被支棱起起伏的弧线来。 单单看打扮,倒是让人无法将其联想到“骑士”二字上去。 然而,他的确是骑士,且是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四大教授之一——罗盾。 在他的身后,跟着长长一队的学生,每一个人的胯下都骑乘着骏马,骏马没有如同帝国的制式军队一样,披上沉重的铁甲,仿佛是为了更加方便的赶路。 陆斯恩与诺伯托、艾丽娅,克洛哀四人骑行在人群的正前方,虽然陆斯恩本意是不打算这样的显眼,可是按照罗盾教授的话来说,身为骑士学院一年级的领袖,应当带领队伍,扛起责任。 当然,如果陆斯恩没有经历过先前在学院中的那场危险的话,或许他会非常爽快的答应。 可... “在学院之中,那个神秘人都敢对我们痛下杀手,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那我们出来之后不是更加的危险?” 显然,克洛哀并不认为这件事就这样的过去了,在她的认知之中,上一次的刺杀一定是有所预谋的。 “会不会是箭矢动的手?” “箭矢?” 诺伯托愣了一下,对于克洛哀跳跃性的思维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这个箭矢究竟是何许人。 “你是说...那个上古秩序教团的人?”诺伯托压低了声音:“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应当非常的低吧?” “谁知道呢。” 一旁的陆斯恩眸子一凝,如果不是罗盾的要求,他是根本就不打算骑行在队伍的最前方的,毕竟这未免还是太过于引人瞩目了一些,混杂在人群当众,才是最为保险的方案。 显然,陆斯恩也同样认为,当初学院的刺杀案件,还远远未曾停息。 似乎从出了学院之后开始,一路上陆斯恩用有一种隐隐的错觉,就好似有一双深沉的眸子,正在暗中窥伺着他。 ——就好似凶猛的野兽,在暗中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必杀。 总算,罗盾带领队伍前行的速度也并不算太难,没有走上太久,那当初给予陆斯恩极强震撼感的巨型城门,再次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哪怕是第二次见到这城门,可陆斯恩的心中却还是难免惊叹了一声,这鬼斧神工般的工艺,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似居住在英灵神殿之中的神明,探下了身子,伸出了双手,亲自为之打磨雕刻一般。 拱卫着城门的士兵似乎已经事先收到了来自上级的指令,这么多人带着兵器出城,也没有多加审问,只是简单的看过了罗盾递出来象征身份的令牌之后,点了点头,便为其放行。 走出了白金汉城,入目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晚秋时节的大量青草都已经枯黄凋谢,连绵一片起伏而去的,是如同金子般闪耀的沃野。 一马当先在明显由车队碾压而出的小道上骑行,罗盾头也不回道:“北方的荒动冰原,距离白金汉城大约有两千公里的路程,我们需要日夜赶路,前往中转站普罗修斯城,然后再乘坐当地由空间巫师凝练而出的洞形渠道。” 洞形渠道,这还是陆斯恩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而通过周围人的讲解,他也大致明白了这个洞形渠道的作用。 这是由空间巫师制造而出的渠道,可以勾连数千公里之外的地方,而仅仅只需要数十分钟的路程。 因为洞形渠道需要的实力非常强劲的空间型巫师出手构造,而且不仅仅只是一个,哪怕是最小的洞形渠道,都需要多达二十名空间巫师的参与,在利用极其严谨的数学推理、计算,才能够搭建出一个相对稳定的洞形渠道出来。 而这种洞形渠道,每年都会需要空间型巫师进行一次维护保养,稳固洞形渠道的内部结构,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人走进去了,洞形渠道却突然崩溃,从而使里面的人永远的流浪在虚无空间中的可能。 维护,与构建又不一样,一般来说,维护洞形渠道只需要一至三名空间型的巫师,就能够很好的维持住洞型渠道的稳定性了。 现如今,哪怕是最小型的洞形渠道,都拥有上千公里的距离。 洞形渠道一般是用来给实力不那么强劲,但是家境优渥、而且着急赶到很远的城市办事的贵族们准备的,使用一次的价格,就达到了恐怖的一万枚金币。 之所以这样贵,还是因为构建的成本以及维护的成本。 自从教廷开始满世界的灭杀巫师以来,巫师的数量已经越来越稀少,而其中罕见的空间型巫师的数量,也极其缺乏。 聘请一位空间型巫师的价格,极其的高昂,成本几乎抵得上一年下来一整支千人军团的日常开销。这还仅仅只是一年的工资。 当然,这对于财大气粗的东哥亚布帝国而言,也不算特别的难以接受。 可是,你有钱却也难以聘请到呀。 空间型巫师本就不缺钱,而且又有教廷的威胁,还不如躲在上古战场的那些城市之中,很少有人会选择出来露面的。 也只有东哥亚布帝国这种财富最多、且不受教廷影响的帝国,才能够吸引到少量的空间型巫师。 注意,是极其少量。 普罗修斯城,乃是整个东哥亚布帝国的交通枢纽,除了有两条洞形渠道之外,还四通八达,链接着周边的大型城市。 而白金汉城之所以没有建筑出洞形空间,原因也非常的简单。 为了安全。 白金汉城毕竟是帝国的首都,洞形渠道说白了,其实所有人都可以用,万一普罗修斯城被敌国攻打占领了下来,且白金汉城之中还拥有这样的一条通道的话,那么帝国覆灭,恐怕就是轻而易举了。 皇室当然没有这么蠢。 “使用一次一万枚金币,这么昂贵的价格,恐怕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使用吧?”陆斯恩从诺伯托的口中听了着价格之后,不由暗自咂舌,一万枚金币,那可是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将近五年的收入了! 更别提,一个普通的家庭,可能一辈子省吃节用,都无法存到这么多的钱。 “恰恰相反。”说话的不是诺伯托,而是另一侧凑过来的休斯顿,他从出了学院开始,就一直尾随在克洛哀的后方,如今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内容,赶忙策马上前,笑着说道: “实际上,洞形渠道使用的人非常之多,你小瞧了东哥亚布帝国贵族的富饶,对于他们这种实力不太达标,却拥有无穷无尽财富的人来说,使用一次洞形渠道就能够获得与高手同样、甚至于更快的速度,自然是不会舍不得这么点钱的。” “这么点?” 陆斯恩皱了皱眉,他知道休斯顿是一个破败的贵族,据说曾经的家族也非常的辉煌,想来也应该是洞形渠道的忠实使用者之一了。 “我曾经是一个渔民。” 休斯顿有些疑惑的看向陆斯恩,不知道他突然之间说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陆斯恩平静着语气,陈沉声道:“我与收养我的干爸出海打渔,很多时候的天气都不是那么的好,几乎冒着生命的危险,一年操劳下来,也只能赚到不到一百枚金币。” 他闭了闭双眼,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好似又想起了干爸那佝偻在小舟之上,愤力撒网,与咆哮的大自然搏斗的背影。 也不知,从他走了之后,生活有没有过得好一些呢? 自己这一次得到了冠军,倒是获得了学院奖励的五千枚金币,他仅仅只留了一百枚用以日常的使用,其余的都通过诺伯托在帝都里的关系,将之寄了回去,寄给了自己的干爸。 他收到了来自远方的馈赠吗? 陆斯恩的心情很是复杂,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睁开了双眼,入目,就是休斯顿那张有些难以理解的脸。 他不太明白,方才还好好的陆斯恩,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情绪就低落起来,他同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陆斯恩在听了自己的话后,会脸色变化。 他是一名破落的贵族,哪怕家族破败了下来,也没有吃到什么苦头,家族败落之后没有多久,就被比约恩收作了亲传弟子。 他没有经历过陆斯恩的经历,自然也无法理解陆斯恩为何会这样的表情。 “东哥亚布帝国的贵族,太富有了。”陆斯恩深深吸了一口,双眼一闪,似乎暗自定了一个决定。 “快点赶路,不要闲聊。” 罗盾默默走在他们的前面,将几人的交流之声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冷冷说了一句,众人的步伐便快了起来。 因为要照顾身后一年级学生们的体力,所以罗盾倒也没有太过于自顾自的赶路,可是绕是这样,众人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赶路吗?”艾丽娅公主喘了几口气,因为这一次带队试炼的教授是自己的师傅,所以她说话也没有那般的谨慎:“这简直就是逃命!” 艾丽娅公主在罗盾教授那里,经过了半年的修炼学习,当初柔柔的性格也有些变化,谈吐之间也颇有底气起来。 这,也是拥有了实力之后,人必然要经历的成长过程。 好歹,她没有成为一个人形坦克。 陆斯恩心中是这样庆幸的。 “真正的试炼,从你们走出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起,就已经开始了。” 罗盾头也不会,他自然知道身后的这群一年级学生们的体能已经濒临极限,可这也是他的目的。 野外拉练,也是试炼的一种,从走出学院的那一刻起,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一年级的学生们听了罗盾的话后,交流声也略微嘈杂了起来,很明显,罗盾教授这是打算一路这样,赶到普罗修斯城了。 类似于陆斯恩这些教授亲传弟子倒还好,毕竟实力超过了这些菁英班、普通班的学生们,纵使罗盾这样折磨,可他们之前也在各自的老师手下经过更折磨的事情,所以也还可以承受得住。 最惨的就是菁英班与普通班的学生们。 罗盾很是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知道这些学生们的极限究竟是在什么点,接连近一个星期的赶路下来,这些学生们已经是累得叫苦不迭,精神恍惚。 以前在自己的导师手下,可是没有经历过这般接连不断的野外拉练。 放任马匹在前面奔跑,而自己则徒步追随,一时半会虽然不至于累,毕竟肉身相比较普通人而言更加的强大,可经常这样,就连陆斯恩等人都隐隐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罗盾在发现他们这些亲传学生在自己的拉练之下,显得并不怎么吃力之后,特意针对他们改变了策略,分配了速度最为迅捷的马匹,示意他们徒步追随。 没有追到,就不准吃饭。 就这样,在沿途之中,总能够看到这样一幕:夕阳西下,一些身体尚未彻底长开的少年,好似神经病一样的追逐骏马。 没有到见习骑士,自然也就没能拥有马匹一样的速度,所以陆斯恩等人纯粹就是在与骏马比拼体力。 而这被罗盾挑选而出的马匹,都是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精心培养出来的,且因为身体之上并没有披着沉重的盔甲,所以体力惊人,萌购狂奔将近大半天,都不带累的。 这也累坏了陆斯恩等人。 他们之中,稍微轻松一点的就是休斯顿了,可虽然他已经是见习骑士,能够勉强追上马匹,也架不住罗盾暗中给他的那匹马吃些兴奋剂什么的。 就这样,一行人是气喘如牛,原本安排的半个月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赶到了距离白金汉城有一千多公里之外普罗修斯城。 第九十九章 抵达普罗修斯城 普罗修斯城近在眼前。 这是一座沿江建立的大型城市,依靠着神赐江域流淌而过的富饶土地,此处的畜牧业与种植业非常发达。 同样的,因为依靠水路,且背靠着广袤无垠的大型平原,这里的交通非常的顺畅,在这三种支柱性产业的支撑之下,普罗修斯城也被号称为整个东哥亚布帝国之中,除却白金汉城之外最富饶的城市之一。 沿着跨越长长大江的巨型石桥,陆斯恩一群人跟随着罗盾的步伐,进入了建立在江那头顶上的大型城门之中。 普罗休斯城大约有十分之一,都是建立在湍急的江水之上的,进入建议在江河上的城门之后,弯弯绕绕却又治理有序的河流贯穿了城门之后的大片区域,在这区域之中,你能够看到数之不尽竖立着长长帆布的巨舟行驶而过,有的是商队来往贸易的商船,有的则是交通运输的船只。 乘着骏马,在沿着河道的地方缓缓行驶,让陆斯恩颇感惊讶的是,依靠着这么多支流搭建而成的城市,居然如此的干净整洁,一点儿也没有被水灾破坏过的迹象。 “每年的夏天,就是这神赐流域最为汹涌的时候。” 罗盾独身一人走在了人群的最前方,注视着流淌而过的江水,淡漠道:“为了稳定河流,不让其破坏城市构造,普罗修斯城聘请了一些空间型的巫师,利用他们的空间魔法,将江水生生引流,才会有你们现如今看到的,这幅干净场面。” “每年,普罗修斯城花费在供养空间型巫师上的钱财,就占据了这座城市一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 众人惊叹不已,普罗修斯城可是最为富饶的东哥亚布帝国中,最为富饶的城市之一,而这样富饶的城市,居然每年都会砸上其收入的五分之一,用来作为供养空间型巫师的费用。 “根据统计,普罗修斯城是整个大陆之上,除了上古战场的那些遗迹城市之外,拥有巫师最多的城市。” 诺伯托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之前这些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如今来到了这里,才真正的亲眼目睹。” 普罗修斯城当初建立两条洞形渠道时,雇佣了至少不少于三十名的空间型巫师,而当洞形渠道建立完成之后,几乎有近一半的空间型巫师选择归去上古战场,还有另外一半的空间型巫师,则留了下来。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休斯顿似乎忙于在克洛哀的眼前表现自己的博学,指了指拥挤在街道之上的人流,笑道:“空间型巫师本来就非常吃香,依靠着售卖自己制造出来的储物戒指,也不太缺钱用。 而当初普罗修斯城的城主大人考虑到了这一点,知道单单用钱财是很难留住这些巫师的,所以,他用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艾丽娅对于这种故事倒是非常的感兴趣,连忙问道。 休斯顿呵呵一笑:“你们想想,如何能够让一个异乡的旅客,长久的留在根本就不熟悉且没有感情的城市里呢?” “在不缺钱的情况下。” 言罢,休斯顿还补充了一句。 “唔...” 艾丽娅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陷入沉思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当地的美食、文化?” “错。” 休斯顿非常直接的否定了艾丽娅的答案,这也让骄傲的公主殿下可爱的脸蛋垮了下来。 “美食只能够让人短暂的留在这座城市,而文化...呵呵,巫师信仰的文化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我们自以为非常丰富且有底蕴的文化,在他们的眼里不值一提。” “那是什么?” 诺伯托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疑惑问道。 “是家庭。” “家庭。” 陆斯恩话音落地,看了一眼同时说出答案来的克洛哀,默契一笑。 那边的休斯顿脸色僵硬,看到他们二人默默对视的眼神,不禁郁闷得想要吐血。 “我真是嘴贱!为什么要抛出这个问题来!” “只有家庭,才能够让一个漂泊无定的人,安心在某一个城市长久居住下来。” 陆斯恩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鼓起嘴巴来的艾丽娅公主,笑道:“所以,我猜当时的城主大人,是不是用了色诱之术?” “的确是的。”休斯顿冷哼了一声,嘀咕道:“你一定是提前就了解过了的。” “这样说来,有一半的巫师没有经受住美色的诱惑,与当地人结了婚,并且又有城主开出来的优渥待遇,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是也不是。” 休斯顿没有心情去理会诺伯托,倒是走在前面的罗盾教授接过了话。 “恩?”诺伯托歪了歪脑袋,有些搞不懂罗盾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当时在普罗修斯修筑洞形渠道的绝大部分巫师,都被美色所诱惑,当时的城主大人手段不错,暗中了解到了每个巫师的喜好,挑选出了不同的女性去...” “那为什么还有一半的巫师走了?”艾丽娅疑惑问道。 “因为那一半巫师的女人,愿意跟随自己的丈夫去未知的上古战场。”罗盾看了眼自己的徒弟,万年不变的脸挤出了一道略显柔和的笑容。 “剩下的一半,就听了自己老婆的话,就在这里。城主不仅仅给了大量的财富,而且还给了他们子女的优先教育权,同样,还保证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绝对不允许教廷的人来杀他们。” 罗盾顿了一顿,看向人潮拥挤的街道,点了点下巴,示意众人朝街道上看去:“你们一路走来,难道没发现少了些什么吗?” “少了教徒?”陆斯恩看了一眼,回忆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经历,的确,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名教徒的出现。 这一点是非常少见的。 哪怕东哥亚布帝国对于真神的信仰并不那般的浓郁,可是教廷乃是无孔不入的,在整个大陆上都有教徒行走的身影,除了信仰完全对立的黑伦尔帝国。 就连白金汉城,他都能够看到不少的教徒在街上宣传教意,虽然帝国皇室不喜欢这种传教手段,可是碍于上古制定的规定,也无法真正插手阻止。 甚至连自己的故乡文兰村镇,那也每过个一两年,就能看到一些教徒长途跋涉,来到遥远的海域地带传教。 村镇之中,可是有不少的老人都信仰了真主。 可这号称四通八达、帝国交通运输心脏的普罗修斯城,居然看不到一位传教士的影子。 这未免也太过于古怪了一些。 “这是当时的城主大人在上报给陛下,得到了陛下的允许之后,制定出来的规则——教廷之人,不得入普罗修斯城。” 罗盾的脸有些紧皱,沉声道:“也是有了这道命令,这才让那些空间型的巫师们,敢于真正放心留下来的原因,毕竟,相比较荒芜的上古战场来说,发达的普罗修斯城的生活环境,可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言罢,罗盾加了一句:“不管空间型巫师们究竟有多么的神秘,至今都无法摸清楚他们的信仰,可是他们始终有一点与我们一样,那就是...他们终究还是一个人。” 陆斯恩认同的点了点头,罗盾所说的很有道理,空间型巫师虽然拥有着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空间的恐怖能力,可毕竟他们还是一个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不然也不会被美色诱惑,也不会被这繁华的城市诱惑。 而哪怕是神,都会有欲望,不然的话,为何真主会现世,创建教廷传播自己的信仰,又为何会对黑伦尔帝国如此仇视,又怎么会追杀不同信仰的巫师一脉?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信仰之争而已,只不过神灵的欲望脱离了人世间低俗的钱、权,上升到了有关于精神层面的争夺了。 在交谈声中,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洞形渠道的外围,他们一行人大约有上百,虽然在普罗修斯城的海量人口基数之下显得微不足道,可是组成了一条整齐的队伍,在街道上行走时还是浩浩荡荡的,不少人惊讶于他们的气势,待看到他们制式衣服上刺绣出的剑盾、玫瑰标志之后,又了然的主动让路。 这是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学生们。 洞形渠道是一个由纯金属构造而成的圆形建筑物,整个建筑物非常之高,四周都是金光闪闪的,表面就如同一面双向镜子,一面能够让你恰好通过中心,看到后面真实的空间勾连,一面又极其的虚幻,内里的景象都扭曲动荡,还震颤出一缕缕摄人心魄的恐怖能量。 洞形渠道的底座大约有三十来米之高,通体都是由极其坚硬的青铁石铸造而成,哪怕在一名骑士的全力攻击之下,也能撑上将近小半个时辰。 当然,也等不到让敌人攻击小半个时辰,城里的军队就会一涌而出,将其绞杀于此了。 渠道四周都站满了身披厚重盔甲的骑士,陆斯恩感应过去,惊讶的发现,这守护在洞形渠道附近的士兵们,实力居然都达到了见习骑士阶,其中为首的那位,一身力量更是浑厚无比,仿佛一头沉眠的猛兽栖息在其体内,让人心惊,情不自禁的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而在洞形渠道的最左侧,又有一个搭建在地表的屋子,房屋的整体构造都努力朝着极尽奢华这个方向去建筑,表面居然也贴满了奢华无比的金片,反射着洞形渠道中央扭曲的光弧,闪得这一片地方都耀眼不已。 “那里是空间型巫师居住的地方。”休斯顿生怕众人不知道,连忙解释了起来:“之前罗盾教授就有说过,洞形渠道在建筑成功之后,每年都会需要保养维护,而这个时间是固定的,但是也担心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城主府也下发了命令,十六位空间型的巫师,要轮流来此看守,以防洞形建筑会突发状况。” 话音刚落地,那边的城主府的守卫就已经看到了陆斯恩一行人,没有办法,这么整齐的阵形,再加上他们身上绣着的徽章,以及走在队伍最前列身形魁梧的罗盾,想要不引人瞩目也难。 为首的那名骑士似乎认识罗盾教授,看到了罗盾之后,被头盔半遮盖的面部表情变幻了一下,似乎非常激动,挥手示意身后的守卫不要随意乱动,然后快步走到了罗盾教授的面前。 他先是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挥拳用力锤击了一下胸口,将胸膛上包裹着的钢甲震得嗡嗡直鸣,然后沉声道:“老师!” “老师?” 罗盾身后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原来这名强大的骑士,是罗盾的学生。 “恩,克罗莫,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见到了自己学生的罗盾似乎心情也非常的不错,克罗莫有些羞涩的笑了一声,然后视线朝他身后的人群看去,目光中有些感慨。 “这些都是学院里的学弟们吧?” “学长好。” 艾丽娅与罗素看到了自己的学生,大声打了一个招呼。 “好,好好,都好。”骑士笑呵呵的,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你还是城主亲卫队的队长?”罗盾打量了一眼克罗莫。 “对的。”克洛哀点了点头,又转音道:“不过,普罗修斯城的军团长位置最近会有空缺,城主大人支持我去竞争一下。” “唔...那挺好的。” 罗盾点了点头,勉励了自己学生几句。 第一百章 大巫师依德 “城主府的亲卫队队长?” 罗盾身后的陆斯恩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不是说从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出去的学生,未来成就都很高吗?虽然不至于是一方领主,可以这克罗莫的实力,当一个城主府的亲卫队队长,怎么说也是屈才了吧? “你可能不太了解。” 诺伯托偷偷看了一眼还在与罗盾闲扯的克罗莫,发现他并没有关注到自己这边,才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微不可闻的话道:“普罗修斯城与白金汉城一样,都是属于东哥亚布帝国极其繁华的超大型城市,这种城市是不属于任何一个郡统辖的,直属于当今陛下的领导之下,且地位要比一个郡还要来得更高。” 东哥亚布帝国的官级,除了依靠爵位来确定之外,还有就是品阶。 总共有一至九品之分,一般郡的领主,都是三品官员,而类似于普罗修斯城的城主,就是二品官员。 同样的,普罗修斯城的城主大人,也是一位地位极其尊崇的世袭侯爵。 不单单是他的爵位几乎到顶,就连同自己将来的后代,只要东哥亚布帝国没有覆灭,且没有犯下极大的过错,那么就会一直世袭这个侯爵的爵位下去。 哪怕将来城主死了,后代不再是普罗修斯城的城主,没有这般恐怖的权柄了,可他的家族还是能够依靠曾经在普罗修斯城执政过的背景与人脉,坐稳东哥亚布帝国最强大的贵族一席。 “普罗修斯城的城主大人,地位与枢密大臣一般,位高权重,就连他的亲卫队队长,都拥有六品的官级,同样还享有男爵的爵位。” “这样...” 陆斯恩恍然大悟,难怪这位年轻的骑士,会甘愿在城主府担任亲卫队队长。 普罗修斯城的人口,可是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五百多万,在这样一个大量人口,且经济极其发达的地区,担任城主的亲卫队长,手中的权力也可以想象的到了。 而且上升空间不可谓不大。 通过克罗莫的话,陆斯恩了解到了,不久之后当普罗修斯城的副军团长退休以后,他还能够在城主的支持下,去竞争这个位置。 普罗修斯城的副军团长,可是真正的五品官员,与各个郡的领主只差一步。 而且,如果成功的话,克罗莫的爵位也会得到上升,说不定就是子爵了。 世袭是非常困难的。 东哥亚布帝国世袭爵位发放与其他三大帝国几乎是一样的,那就是必须得是为帝国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才能够享有的。 而这个“非常大的贡献”,最终解释权,是在当今陛下的手中的。 也就是说,除非你立下的功劳,能够入了当今陛下的眼中,并且被他欣赏,才会有可能提令到上议院中,投票讨论究竟通不通过陛下赐予你这个世袭爵位的命令。 一般来说,上议院对于陛下的命令,是不会违反的,但也有一些情况,上议院会驳回陛下的命令。 会发生这种情况,无非就是皇权弱于臣权,或者是这个被陛下推举的世袭名额之人,实在太令上议院的一众世袭贵族们厌恶。 这也是帝国的一种弊端。 放在陛下身体还好的前些年,上议院是决然不敢反驳有关于陛下的任何一条提令的,可是如今陛下身体大不如前,据说是年轻时的暗伤导致,应该也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了。 这也让这些上议院的贵族们开始活跃了起来。 他们开始在四位皇子之中下注,培养扶持这些皇子,好在当今陛下死去之后,能够顺利继承皇位。 所以... 现在的东哥亚布帝国,也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实则是暗流涌动。 罗盾与克罗莫聊了几句,略微有些遗憾道:“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城主了。” “城主也会念叨您。”克罗莫咧嘴一笑:“他还经常会怀念,当初与您一起在北边边境抵抗北丹格尼斯人的日子,那才是他最为向往的生活。” 罗盾以前从过军,这是连陆斯恩都知道的。 他渡过了长达六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可谓前半生都是戎马过来,经历了尸山血海。 让人惊讶的是,如今普罗修斯城的城主大人,以前居然也是一名军人,而且还是罗盾的战友。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觉得特别的奇怪。 毕竟,罗盾的徒弟能够来城主府担任城主的亲卫队队长,肯定也是靠着罗盾的推荐,不然的话,低位崇高的城主大人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一个刚刚从学院里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呢? “那是一段热血高歌的岁月。”罗盾双眼之中浮现出了回忆之色,随后又摇头一叹:“可惜,终究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变了。” 克罗莫有些疑惑,不太听得懂罗盾老师口中的“都变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准备去荒冻冰原试炼。”罗盾收敛了略显复杂的情绪,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众人。 克罗莫恍然大悟,连忙引着一行人朝里面走,在经过那金碧辉煌的房屋时,克罗莫还压低了声音,朝里面说了一句:“依德大人,这边需要用洞形渠道,是城主的故人。” 房屋之中沉默无比,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克罗莫回头笑道:“看来洞形渠道现在非常的稳定,你们可以走。” 罗盾点了点头,双眼蕴含着一丝深意,朝着那房屋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然后扭过了头,示意身后的学生们跟上。 走到了洞形渠道面前,陆斯恩才清晰的感觉到这圆形的建筑物上蕴藏着的激荡能量。 “很恐怖!” 陆斯恩严肃道,他甚至从自己的老师洛普斯基身上,都没有见过这般恐怖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空间的力量? 三十多名巫师阶的高手,齐齐铸造而成的洞形渠道? “老师,你们今天运气很好。”克罗莫笑道:“今天正好是依德大巫师坐镇在这里,洞形渠道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得安全。” “大巫师?” 罗盾默默点头,原来那个房屋之中不做声的人,是一名与自己实力相仿的大巫师,一名空间型的巫师已经稀缺无比,而一名空间型的大巫师,更是少之又少。 难怪如此高傲。 “依德据说是一个女性。”休斯顿身为一个落魄的贵族,似乎对这些小道消息都手到擒来,他神秘的凑到几人的身边,刻意压低了声线道:“据说,她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城主大人男色诱惑,而是自己主动留在这里的最强者。” 第一百零一章 抵达 依德大巫师主动放弃了回上古战场,选择了留在普罗修斯城。 这句话倒是让陆斯恩对那金碧辉煌的房间之中,沉默需要的女人感起了兴趣来。 在他思索的过程之中,洞形渠道已经开始散发出恐怖的威能,一汪汪恐怖的能量从中震荡而出。 “好了,准备好的话就进去吧,对了,记得把马留下。” 罗盾示意众人将马匹交给克罗莫保管,上百匹马被克罗莫的手下牵走,就拴在了另一片区域之中,距离这边倒是没有多远。 因为洞形渠道是建筑在一个极其宽广的空间之中,而且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每天都会有贵族需要搭乘洞形渠道前往遥远的地方。 而贵族出行是不可能徒步的,一般都会配备有马匹或者是车驾,所以城主府的官员也很清楚这一点,投其所好的在这洞形渠道的旁边又建立了一个拴马柱。 拴马柱说是说柱子,其实是一片占地面积大约有五六百平方米的巨型广场,听说这个广场虽然是城主府出资建立起来的,可却外包给了别人。 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是当今城主的侄女婿。 他的女婿靠着这个拴马广场,也是不少挣钱,按照每一匹马五十金来算,一天下来都得赚上不知多少。 而贵族一万金币都给掏了,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么点钱,更何况这外包的商人还是城主的侄女婿呢? “他这边,还是得交钱的。”克罗莫指了指那边的人,“不过,我倒是可以去沟通一下,将每拴一匹马的价格压低到十金。” 十金,一百匹马的话也就是一千金,这对于使用洞形渠道的钱来说,还是远远不如的,所以罗盾本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麻布袋子,眼睛朝里面一看,笑道:“正好一千金。” 将金币交给了克罗莫之后,一行人再也没有耽搁,由罗盾站在首位,率先走进了洞形渠道之中。 罗盾刚刚步入洞形渠道,在众人的眼中,那震荡不已的洞形空间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了一下,然后他那魁梧的身躯就彻底的消失在了其中。 其余的人也不敢耽搁,连忙上前,休斯顿或许是认为第二个进去的人更加有勇气,赶在了陆斯恩的前面,走进了洞形渠道。 陆斯恩也没有说什么,第三个走了进去,之后的学生们连绵成群,排着队一一走进。 之所以不一同进入,是因为之前克罗莫有叮嘱过,洞形渠道本身乃是勾连遥远地方的空间型法术,一同进去的人越多,那么就会让整个空间更加的不稳定,从而可能引起内部的坍塌。 走进了洞形渠道之后,当一行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洞形渠道之中,那一旁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房屋也响起了轻微的震动。 克罗莫交付了五百枚金币,默默地将剩下的五百枚收好,然后急步赶来了房屋这边。 “依德大巫师,您叫我?” “是的,他们是走了,刚才您应该也听到了,他们是去荒冻冰原。” 克罗莫恭敬的站在房屋门前回答,那扇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身形面条的女人。 克罗莫只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满脸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控制不住的抬头,痴迷的朝身前女人的那张脸蛋看去。 微微有些弧度的细眉下,是蕴含着桃花秋水般涟漪的眼睛,笔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让整个略带有黑黄健康肤色的脸蛋立体起来,英气无比的脸庞上,涂抹着淡绿色唇彩的嘴巴微微轻抿。 她双眼看着已经变得再次平静下来的洞形渠道,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洞形渠道之中的环境,颇为玄妙,四周都是泛着绚烂的光华,似乎有无数的星光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投射而来,照亮了这一方区域。 而脚下的道路又坚硬无比,有一种平日里踩在坚硬大地上的厚实感与安全感,远方看不到具体的方位,只是听前面带路的罗盾说,大约行走个十五分钟左右,便能够抵达帝国的最北边境,也就是与北丹格尼斯帝国极其靠近的地方。 而二皇子,也是驻扎在那一片区域之中的。 陆斯恩倒是记得,在进入洞形渠道的时候,那建筑物的旁边有一块小牌子,小牌子上清楚的记录了,你想要抵达哪座城市,需要在这条洞形渠道内走上多久。 实际上,按照这个时间默默估量,只要不在洞形渠道之中过多的停留,按照正常的步伐来走的话,大致还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除非,你在这里面与人产生了冲突。 当然,就算产生了冲突,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洞形渠道之中战斗,毕竟这可是相当于找死。 别看洞形渠道现在如此的稳固,可实际上内里还是不太稳定的,空间型的法术就是这样,哪怕你是称号价格的巫师,也不能保证自己创造出来的洞形渠道就一定是安全的。 更何况是这种动不动就横跨了上千公里之远的洞形渠道。 曾经,有北丹格尼斯派出来的死士偷偷潜入了普罗修斯城,想要伪装成百姓进入洞形渠道,然后以自杀性无差别攻击的方式,将洞形渠道从内部毁灭。 幸好当天在这附近坐镇的,是依德大巫师,她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稳定住了洞形渠道,不至于被毁灭。 从这件事情之后,洞形渠道的使用,就严格了许多,需要彻查清楚使用者的身份,才能允许进入。 沉默的行走之中,时间也流逝得非常的快,十五分钟的时间一下就到了,而洞形渠道的一侧也出现了一个扭曲的大门。 “这是荒土城的入口。” 罗盾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走进了门。 众人没有犹豫,在这种具有不稳定因素的空间之中行走,有一种随时随刻都将性命交托给了虚无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压抑。 等到离开了洞形渠道之后,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也随之消散,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带有极其寒冷感的清新空气。 陆斯恩仔细打量了一眼四周,身后是一扇有士兵把守的钢铁大门,看起来十分的稳固,也就是他们刚刚走出来的地方。 “这扇门是只能出不能进的。”休斯顿解释了一句:“荒土城与其他绝大部分的城市一样,并没空间型巫师维护洞形渠道,所以这里也就没有洞形渠道的入口,仅仅只有出口而已。” “荒土城已经是帝国极其靠近北边边境的城市。” 诺伯托看了一眼四周,到了这里,来往的人流量其实已经不算特别的多了,因为地理原因以及天气气候的影响,荒土城的经济并不发达,在帝都以及普罗修斯城极其常见的植物、树木,你都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光秃秃的一堆不知道名字的树干,还在城市街道的两侧弯曲。 荒土城因为气候的原因,也无法栽种出能够大面积量产的食物来,所以这边主要的经济支柱型产业,就是矿工业。 是的,荒土城虽然地理位置与天气的原因,无法向内陆大部分城市一样,依靠畜牧业与种植业,可却拥有极其富饶的矿产资源,类似于帝国内经常会使用的青铁石,就是从这边开采而出的。 青铁石经过反复的提纯与锻炼之后,能够生产出坚硬程度远超精钢的青铁来,而青铁虽然价格高昂,可一般都是由皇室负责采购内销,所以荒土城也不太过余担心自己的民众没有钱在寒冷的冬天填饱肚子。 荒土城本就是在北丹格尼斯与东哥亚布帝国交界之处,按照一些专家的说法,是两国之间的山脉造成了环流的堆砌,所以在这块地界上,温度极其的严寒,而跨越过了一望无尽的山脉,进入更加靠近北方的北丹格尼斯之后,气温反倒是没有那么的严寒起来。 行走在街道之上,荒土城给陆斯恩的感觉,比他之前所见到的所有城市都不一样。 ——荒凉,不干净。 荒凉,是因为荒土城因为气候与土壤的原因,无法栽种食物,而且植被也很难在这种气候之外生长,所以一眼看过去,整个荒土城就好似中年男人头顶上的稀疏的头发一样,光秃秃一片,令人不忍直视。 不干净,主要是体现在来往的百姓脸上。 这些百姓民众们因为没有条件从事畜牧业与种植业,所以只能下矿,去开采矿石来维持自己的生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的脸上、衣服上,常年都是脏兮兮的样子,泥土、油渍各种古怪的东西混杂在上面,散发出一股与海风一样咸咸的味道。 而荒土城每年死在矿井之中的人,也不在少数。 极其廉价且没有安全性保障的开采环境,让他们的生命与灵魂时刻都放在了与死神交易的天平之上,一旦发生矿难,那就是必死无疑。 又因为地处东哥亚布帝国的边境,皇宫里的权贵很难,或者说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所以也让这里的矿主们变得愈发猖狂。 在去年帝国的矿业死亡人数一栏上,居然只有可笑的三人,这也成为了一众权贵们高呼陛下英明治国的一个借口之一。 当然,在清楚这边条件与事实的人眼中,将每年改成每天,或许还会更加贴近事实一些。 沿着荒芜的街道行走,路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这一点也与帝都以及普罗修斯城的公民们截然相反,似乎为了生活的重担,他们已经失去了应该有的兴趣爱好,就连灵魂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街道也是许久未曾清理整洁过的模样,倒是远处在地平线上高高升起的厚重城墙,能够证明这里的确是一处边境重城。 “地方上的官员为了政绩,对矿主对于公民们的压榨不管不顾,只一昧追求着经济的整体上升,从而好能够得到大量政绩,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富饶的内陆捞金。” 诺伯托摇头叹息了一声,他的父亲曾经就是在边境驻扎过的军人,对边境公民们生活的质量是一清二楚,可那又如何?也只能愤慨的在家里和他们说说而已。 陆斯恩听了诺伯托的话,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中。 “这里就是你们今天要住宿的地方。”罗盾在一家看起来比较大的旅馆前停驻下来,“今天你们可以好好休息,到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前往荒冻冰原,那里更加靠近边境,天气比这边还要来的严寒,不仅仅是天气的影响,还会有大量的拾荒人、猛兽,以及来自北丹格尼斯边境学院的学生们的敌视。” “拾荒人?”陆斯恩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不由有些疑惑。 “拾荒人。”罗盾点了点头,重复了一句陆斯恩的话,看了一眼身前的这些学生们,沉声道:“拾荒人曾经都是荒土城里的一员,采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每年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在矿井之下,而失去了丈夫的支撑之后,这些家庭也就没有了生计来源,且又被这里的城主嫌弃,认为没有了价值,所以将他们赶出了城市群,让他们在野外自寻活路。” “怎么会这样?!” 陆斯恩与诺伯托的脸色一变,身边的艾丽娅公主也满脸愤怒的通红,周遭的学生们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荒土城的资源有限,这里的城主认为只有合理分配,才能够保证自己的丑事不会被帝都里的权贵们发现。” 罗盾看到了众人愤怒的脸,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感到愤怒吗?这就对了,只有愤怒的驱使,你们才能够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在毕业之后,才会更加坚持自己的理想,只有这样,东哥亚布帝国才能在你们的努力之下,做出改变。” 说完了这句话,罗盾继续补充道:“你们可怜拾荒者,同情拾荒者,可是他们却极其的怨恨城里的人,怨恨东哥亚布帝国,所以有不少的拾荒者被北丹格尼斯帝国利用,在他们的帮助之下,那些死去矿工的儿子、女儿们学会了修炼,也同样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在荒土之上建立起了众多的聚集点,这些聚集点的人对东哥亚布帝国充满了恨意,也成为了边境战争之中非常令人头痛的一环。” “如今,虽然帝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绞死了当初颁布这条政令的城主、官员,可是当年的仇恨已经是刻骨铭心,拾荒者们有了新的去处,自然也不会再接受帝国的诏安。” 罗盾说了很多,陆斯恩也知道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无非就是拾荒者非常的憎恨他们,所以在荒冻冰原上如果遇见,千万不要有怜悯之心,不然死的,一定会是你。 拾荒者在荒冻冰原上生活了至少上百年,对于荒冻冰原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两国的边境驻扎军还要更加的熟悉,毕竟边境驻扎军每二十年都会轮换,而且也不可能会如同拾荒者们一样,居住在野外,每天都与恶劣无比的大自然相对抗。 简而言之,在荒冻冰原上,拾荒者是一支非常难缠的势力,你如果不忍心杀死他们,那么死的就会是你。 “等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后,你们就要赶路。”罗盾拿出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注出了他们所要去的具体位置,陆斯恩看了一眼,能够看到他们需要去的地方,是荒冻冰原的极深之处,几乎已经抵达了北丹格尼斯帝国边境军的驻扎点。 “北丹格尼斯在荒土冰原附近发现了一处小的遗迹,这则消息也被我们边境军知道,所以才会派出你们,深入这小型遗迹之中探索。” 言罢,罗盾笑着看了一眼众人,“放心,两国已经有了协议,共同开发这处遗迹,你们还得多谢二皇子殿下,如果不是他在几场小规模战役之中战胜了北丹格尼斯的边境军队,北丹格尼斯还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与我们共享这处遗迹。” 第一百零二章 选择领袖 “遗迹?” 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又是遗迹... 上一次的遗迹,他们碰到了阿德罕伯拉,这一次... “是小型遗迹。” 休斯顿似乎看出了三人的沉默,哈哈一笑,轻松不已道:“放心,也正是因为是小型遗迹,所以学院才会决定,让我们一年级的新生前来这里历练,实际上说是历练,倒还不如说是寻找机缘呢。” 休斯顿这句话说完,身后的学生们也摩拳擦掌了起来,有人嚷道:“众所周知,小型遗迹之中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那么我们此行最主要的敌人,也就是拾荒者与那边境学院的一年级学生了。” 边境学院,陆斯恩在途中也是稍微了解了一下,知道这是北丹格尼斯帝国的四大学院之一,因为是坐落在靠近两国边境的地方,所以这学院之中学生们,来到荒冻冰原上训练也是常有的事,也正是因为经常性的在环境严峻的地形上训练,有时候还会与拾荒者们搏杀,所以边境学院的学生们实战能力都相当的强,而且学风彪悍,在四大学院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坐落在边境的边境学院,才能够挤进北丹格尼斯帝国四大学院的位置之中,虽然是排名末尾,可毕竟也是四大学院,出名之后,也会有不少出生军旅的贵族,会将自己的后代送到这里来学习培养。 “拾荒者其实还好。”休斯顿笑道:“虽然说拾荒者对我们的敌意非常之大,可对那北丹格尼斯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知道北丹格尼斯帝国是在利用他们,同样也知道,北丹格尼斯除了是利用他们骚扰我国边境军队之外,还是在利用他们作为边境学院学生们的磨刀石。 所以,这么些年以来,也有不少拾荒者主动攻击边境学院训练的学生案件发生,也正是这样,边境学院学生们的死亡率,也是整个大陆上所有学院之中数一数二的。” “拾荒者虽然经过了北丹格尼斯的训练,而且还传下了具体的修炼手册,可毕竟是资源短缺,而且没有系统的修炼方式,所以普遍的实力都不算太强,你们需要还是得小心他们会群起攻之。” 罗盾扯了扯嘴角,似乎回忆起了以往在边境参军时的过去,“拾荒者们虽然在进攻之时没有章法,可那也仅仅只是针对于经过了正规训练的边境军队而言如此,对你们这些同样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毛头小子而言,就有一定的威胁了。” 拾荒者经过了长达百年的发展,还能够在两大帝国边境军团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一定是有自己独到的能力。 而且,其人口虽然每年都会大量死于战争,可是居住在荒冻冰原的拾荒者们似乎有另外一种天赋——能生。 根据东哥亚布帝国边境军团十年之前的记录,他们统计到了目前生活在荒冻冰原上的拾荒者们,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万多人。 在以前刚刚被荒土城流放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的百姓死在了环境寒冷且没有食物的荒冻冰原之中,而之后又经历了野兽的袭击,早就已经是十不存一了。 “而之后坚持过最初阶段的拾荒者们,也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再加上北丹格尼斯暗中的支持,虽然在之后的岁月之中有所死亡,可也不断有新生的婴儿诞生。” 罗盾瞟了一眼沉默的陆斯恩等人,突然问道:“如果你们在野外遭遇到了拾荒者,并且他们想要杀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反击。” 陆斯恩沉声开口,他虽然秉持着骑士的正义荣耀,可是却不代表他是一个圣人。 “恩...” 罗盾点了点头,似乎比较满意陆斯恩的回答,又问道:“如果拾荒者们向你们求饶,你们会怎么做?” “...” 陆斯恩与诺伯托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杀。” 罗盾面无表情,吐出了一个让陆斯恩有些难以接受的字。 “你以为他们很可怜是吗?”罗盾看了一眼陆斯恩,扯了扯嘴角:“如果说是最先被那个城主流放的人,那的确非常的可怜,可之后帝国意识到了拾荒者的存在,便派出了边境军团的人去诏安。” “他们拒绝了。” 罗盾看了一眼陆斯恩,“经过了百年,他们已经不再算是东哥亚布帝国的公民,他们拒绝了回到帝国的怀抱,而是继续选择残害我们国家的军人。” “所以,该杀。” 罗盾说完这句话后,满脸肃杀之意,似乎对这些拾荒者们深恶痛绝。 这让一旁的陆斯恩总是有些怀疑,当初罗盾参军之时,恐怕也遭遇过拾荒者的偷袭,从而发生了一些让他难以忘却的事情。 见到陆斯恩沉默不语,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罗盾也没有再多说,领着众人进入了旅馆之中。 荒土城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城市,地处边境,所以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旅游,自然而然的,旅馆的生意也是相当的惨淡。 除了在夏天的时候,大量的商队前来购买矿产的时候,旅馆的生意才会好上很多。 旅馆之中相当的清冷,就连老板都坐在方形桌子后面打着咕噜,一行百人的脚步声将他惊醒,老板有些迷糊的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当确定他们是来住宿之后,才振奋起了精神,激动不已的迎了上来。 这可是冬天极其难得的生意!一来就是上百人! 与旅馆老板简单交流,确定这里有足够的房间供众人居住之后,罗盾便交付了一天的钱,然后示意老板让后厨做饭。 待众人坐在了有些拥挤的大堂之中后,罗盾才继续开口道:“明天起来之后,就是你们一行人出城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归来。” “知道了。” 学生们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一场试炼,那么身为教授的罗盾当然不会跟随在他们的身边保护他们,这样一来试炼也就失去了意义,成了一场旅游。 “你们之中需要有一个带队的人。”罗盾喊了一瓶烈酒,但凡是参加过军旅生活的军人,都喜欢喝上几杯,毕竟北边的天气实在太过严寒,且没有什么过多的娱乐项目,所以酒也就成为了军士们在闲暇时候能够解愁的东西。 罗盾将橙黄色的液体灌入了自己的喉咙,甚至都没有用被子,直接对瓶吹了起来,当瓶中大半的液体都涌入了他的腹中之后,他才满意的擦了擦嘴角,舒服的眯上了双眼。 “爽...好久没有喝到这种酒了。” 边境产出的酒,度数都非常的高,这也与东哥亚布帝国内陆的中产与贵族们爱好不同,他们更加喜欢喝那种棉柔清新的酒。 有的时候,喜欢喝什么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帝国北部边境的军士们好喝酒,尤好烈酒,这也是他们粗狂不羁的性格导致。 除了性格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在边境参军,时刻都有可能会受伤,也只有烈酒才能够短暂的压下肉体上带来的痛苦,让人能够得以稍微的平复一些。 “我要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个领袖。”罗盾将手中的酒瓶轻轻放置在了桌面,开口说道。 “骑士并不是独行,除了需要拥有强大的个人能力之外,还要拥有统率的能力,如何能够带领你的伙伴在危险之中成功脱困,并且尽可能的将伤亡数降到最低,这也是这一次试炼考量的目的。” 罗盾看了一眼人群之中跃跃欲试的几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学院也会将这一次的最终伤亡结果进行考量,并且结合你们在这一次试炼之中的表现,决定在毕业之后推荐去哪一个部门。”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 能够在荒野之上,很好的领导一百来人的学生,这样的领导能力,自然会被学院重视,在将来毕业之后,会推荐到军团或者地方郡城的预备役领导岗位上去。 而去过没有这种能力,却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只能做个亲卫队长之类的。 骑士,考量的可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实力而已。 “我觉得我能行。” 休斯顿等到罗盾的话音落地之后,连忙开口。 “呵呵,你能行?”诺伯托冷冷一笑,“你是这次年级大比的冠军吗?” “我推荐陆斯恩。”克洛哀面无表情道。 “我...我也认为陆斯恩更加能够胜任这个位置。”艾丽娅默默举起了左手。 休斯顿脸色一青,还未说话,陆斯恩便已经沉声开口:“身为一名骑士,我当仁不让,会将这里的同学们一个不落的安然带回来!” “唔...”罗盾默默点了点头,盯着陆斯恩看了一眼,笑道:“我听说了你当初在文兰海岸的壮举,说实在的,能够在那种弱小的背景之下,与奴隶主斗智斗勇,救出被俘虏的小孩,的确有一手。” 他点了点头,“实际上,学院里的意思也是这样的,打算让你成为这一次试炼的队长,这也是学院对于你的期待,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休斯顿哑口无言,没有想到陆斯恩已经被学院内定了这次行动的领导,不由气得脸色有些发青。 “看起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罗盾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休斯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就吃饭,菜已经都上来了,吃饱喝足之后,就回去休息,这段时间你们也被我折磨得很累了,早点睡觉,补充精力,明天,才是试炼真正刚刚开始的时候。” 说完,他看着众人低头吃饭的模样,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每一次的新生试炼,不管难度高低,都会有人死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是这一次的小型试炼的难度,已经比得上二年级学生的中级试炼难度了,恐怕这些学生死的人,会更多。 第一百零三章 酒醉 他们之中,有的人会死在残忍的拾荒者与野兽手上,有的人会死在边境学院学生们的手上。 “边境学院...” 罗盾默默念叨了一声,他曾经在边境军团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仅仅听说过边境军团的名字,而且还真正接触过这些学院中的学生。 他们的眼神要比自己面前的这些学生们来得更加凶狠残暴,又经历过比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学生们多得多的生死磨炼,所以虽然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小,甚至他这边学生的平均实力甚至还要些微领先边境学院的学生,可如果在生气搏杀之中,罗盾并不会认为自己这边的学生能够占据到什么优势。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边境学院的学生的场景。 那个时候,自己还比较年轻,仅仅只有四十来岁,实力已经是骑士了,在当时的边境军团之中,也算是一方高手,能够统领一支三千人的军团。 他当时接到任务,要去一处峡谷埋伏,杀死会经过那里的运输军粮的北丹格尼斯军队。 本来以为,这应该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毕竟,经过这么多年的交锋,双方对于彼此之间的情况都相当的熟悉了,那一次北丹格尼斯帝国押运的乃是供一支千人军团一整个月进食的粮草,所以押运的人数绝对会在三百人往下。 本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那三百人几乎被自己几方屠杀殆尽。 可谁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当四面八方都有喊杀之声出现,而大量北丹格尼斯帝国的军队冲出来反包围自己之后,罗盾就知道要遭了。 那是一场让他至今都难以忘却的血战。 自己拼死带人突围,眼看着就要逃亡成功,却被一些模样相当年轻的人挡住。 为首之人,缠住了自己,自己以骑士阶的实力与那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对抗,却无法将他拿下。 时候,虽然援军到来,可是自己三千人的军团也损失殆尽。 临走之前,那个年轻人还颇为不屑的说了一句,“这就是东哥亚布帝国的骑士?不过如此。” 那句话,也让罗盾的心被深深扎了一下。 事后,回去之后也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个阻挡自己,并且与他颤抖不下的年轻人,乃是边境学院的第一天才。 而现在... 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个边境学院的第一天才,如今也成为了北丹格尼斯帝国边境军团的军团长,手握百万大军,权势滔天。 而自己,也在经历了那次事件的打击之后,默默退伍,并且成为了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教授。 有的时候,命运真是喜欢开玩笑。 罗盾默默饮下了一口烈酒,自己曾经是一位军人,却最终成为了学院教书育人的教授。 那个人明明是一位学院的学生,却最终成为了边境军团的军团长。 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这场晚饭持续了很久。 许多学生都怀抱着对于明天的期待与紧张,也学着罗盾一样,喊来了烈酒,一同畅饮,一同畅聊着未来。 陆斯恩也喝醉了。 这也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喝醉。 同样,也正是经历了这样一场晚餐的狂欢之后,他也真正的与这些一年级的学生们相知相熟。 似乎历史永远都是一个轮回。 许许多多弗洛伦德皇家骑士学院的新生,在最开始都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实际上私下里并没有太多的往来。 他们也都是经历了第一次的试炼只够,经历过了生死关头的相互扶持之后,才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里,相知相熟,成为了可以依靠的忠实伙伴。 哪怕是毕业了,也在帝国的政坛上相互扶持。 这,也就是政治资源。 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之中活下来的,都是拥有着光明未来的人。 他们哪怕是毕业,也能在帝国的政局变化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或多或少的影响政令的改动与颁布。 “弗洛伦德派”,也是帝国政局之中,非常有鲜明色彩的一个派系。 二皇子在学院之中创立学生社团,也就是想要提前掌握这些帝国的未来,将未来的“弗洛伦德”派,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这场狂欢之中,也出现了一些新的身影。 比如说,二皇子的亲卫队长。 他是冒着风雪前来的,似乎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这行人会在今天抵达荒土城,所以才会带领人马赶来。 这名亲卫队长来此之后,说了很是多的场面话,听来听去,都是“少年英雄”、“帝国的未来”诸如此类的。 虽然话句很是老套,可是这些学生们却是听得非常的受用,纷纷对二皇子派出亲卫队长来此慰问他们的举动,表示感动。 “这也是二皇子有优势的地方了。”诺伯托回到房间之中,将陆斯恩放在床上,还叹息了一声。 陆斯恩翻了个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醉过去的样子。 “咦?!你没有醉?” 诺伯托惊讶的看着陆斯恩,后者笑了一声:“我如果不装醉,他们会把我给灌死。” 诺伯托想了一下,轻笑了一声,的确,被罗盾教授任命为队长领袖的陆斯恩,已经得到了所有学生们的关注,如果他不装醉的话,今天恐怕爷们会躺在地上起不来的。 北方的烈酒格外的烈,让陆斯恩这种从海边来的少年,很是难以接受。 “而且...”陆斯恩摇头苦笑了一声,“而且二皇子的亲卫队长来了,非要拉着我说话,我不想与他过多的交流,也只能装醉了。” “唔...” 诺伯托默默点了点头,“二皇子的亲卫队长似乎很是看重你。” “不仅仅是我。”陆斯恩叹了一声,眼神瞟向了诺伯托:“他不是也找你喝酒了吗?” “嗨!我不喝酒。” 诺伯托摆了摆手,撇嘴道:“他明显就是想要拉拢我们,说之前在学院之中发生的刺杀事件,二皇子都已经知道了,他非常的愤怒,并且说他很是注重有才华的年轻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有人诬陷什么的。” “的确不会是他做的。” 陆斯恩耸了耸肩,突然又笑道:“不过,我倒是认为这一次二皇子下错了棋,他不应该如此急迫的派出亲卫队长来拉拢我们的。” “恩?为什么?” 诺伯托歪了歪头,对于陆斯恩的这句话表示不太理解。 第一百零四章 鼠蝠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一行人便从旅馆出发,朝向荒土城的城门走去。 因为没有了马匹,就意味着要在接近三百平方公里的荒冻冰原之上,徒步行走。 严寒的气候还不算特别大的阻碍,毕竟对于主修肉身的骑士之道而言,哪怕是侍从阶的学生,血肉之力都已经异于常人,依靠着一腔滚烫炙热的血液,也能勉强在荒冻冰原上支撑一段时间。 主要的困难,还是来自于时不时可能会出现的拾荒者。 一行百人大致准备了一些食物,当然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按照罗盾的话来说,大部分的拾荒者族群之中,都会储备有过冬的食物,如果实在饥饿难耐的话,那么就去抢夺他们的东西就行。 实在不行的话,荒冻冰原上可是有不少异常凶猛的野兽,它们都会天性的在冬天即将来临之前,从温暖的洞穴中出来觅食。 如果运气好的话,它们这一路应该会遇上不少野兽。 当然,罗盾说是运气好,可绝大部分的学生却认为,这应该是运气不好才对。 总而言之,他们并没有带上太多的食物,大概也就能够坚持个一两天而已。 “这些东西,是给你们调节饮食用的。”直到走到了城门处,陆斯恩的脑海之中还回荡着罗盾的这句话。 他的意思,陆斯恩非常的清楚。 这些供人类吃的美食,是用来在他们吃腻了拾荒者的食物以及野兽的尸体之后,用来过过嘴瘾的,如果想要单单用它来止住饥饿,那还是别想了。 城门处的守卫似乎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将要出城,倒也没有仔细盘问,不然的话,在边境有这么多人带着食物出城,是会被怀疑成拾荒者内部的奸细的。 以往数十年以来,拾荒者对于荒土城的骚扰越发严重,这也让城主与边境军团烦不胜烦,因为拾荒者本就是流浪在荒冻冰原上的人,而且相当熟悉荒冻冰原的地形,所以每一次城主想要下定决心,联合边境军团对其进行剿灭的时候,都会无功而返。 以往不是没有拾荒者派出自己族群内的小孩,进入拾荒城购买食物回去的事情发生,哪怕是现在,也很难真正的遏止住这种现象的发生。 当陆斯恩等人离开了城门之后,一条街道的阴窄巷子里,也探出了几个小小的脑袋,他们男女不一,脸上都非常有辨识性的涂抹着肮脏的泥土污垢,与城中一些矿工的孩子别无两样。 有许多矿工因为经常性的要下矿,进行高强度的采矿工作,所以一些离异家庭的孩子,在放学下课之后也会跟随在自己父亲的身边,虽然不至于下矿,但也是在附近周遭玩耍的。 荒土城的人从出生开始,整个人生都是与矿井相勾连的,许多父亲母亲想要通过教育来改变孩子的命运,可因为地处边境,而且交通不太发达,所以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座城市之中。 有许多的家庭努力一辈子,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凑够前往东哥亚布帝国内陆的路费,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路费,在仅仅只依靠马车代步的时代,长达数千公里之远的路途,是非常的昂贵的。 因此,每年夏天,每当有商会商队的马车来到城中交易矿产资源的时候,许多的家庭都会带自己孩子出来,看能不能够为自己的孩子在商队之中找到一份临时性的工作,待商队离去的时候,也能够带上自己的孩子远离这座城市。 当然,这也是一个看脸的事情。 商队一般是不会主动接纳孩子的,毕竟多一张嘴就多一份饭,而且东哥亚布帝国对于奴隶管辖得非常严厉,是绝对不会允许正当的公民成为某些小贵族的奴隶的,所以,除非你的脸蛋非常漂亮,否则商队也不会接受孩子。 当地有一句挺有意思的话。 每到夏天的时候,荒土城最为热闹的除了矿产交易之外,还有人口的交易。 “他们走了!” “对,我们要不要回去告诉爸爸妈妈?” “当然啦,爸爸可是说过了,我们进城不仅仅是要购买物资还有药物的,还要看有没有人出城,这些人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好耶!”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了半天,最终拍手决定了下来。 ....... 荒冻冰原的天气,要比荒土城之中更加的严寒冷酷一些。 除了城门一路向北,走大约十来里路,就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平原在随着地平线铺展而来,大片大片结了冰霜的枯草焉结成群,天也变得很低,好似与大地勾连,远方的景色满目苍凉,茫茫看不清具体的方向。 荒原上随处都吹划着大量刺骨冰寒的风,冻得人骨头仿佛都要变得僵硬起来。 在荒冻冰原上走了大半天,原本还气势昂扬的队伍已经有些垂头丧气起来,满目的苍白与荒凉,似乎与他们意想之中的试炼完全不一样。 罗盾所说的,拾荒者与野兽也根本就没有出现,似乎都只是酒醉之后在旅馆中故意吹嘘出来,吓唬他们一般。 “我实在是太饿了!” 有学生嚷嚷了一句,他正是侍从阶顶峰,需要大量的肉食来填补身体的时候,在赶了大半天的路后,实在是饥饿交加,难以忍受。 水倒还好,毕竟临近冬天,荒冻冰原上几乎每天都会下一场雨,雨落在草地之上,又被寒冷的天气影响,凝结成了冰霜,冰霜也是可以用来喝的。 这学生的话一出口,场中就已经有不少的学生响应了起来,一时间队伍之中都是想要吃东西的声音。 学生们之前在学院里面,衣食无忧,根本就不会有饥饿的时候,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刻,才会感觉格外的难受一些。 保管着食物的诺伯托默默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皮,看了一眼陆斯恩。 “在没有找到食物来源之前,我们只能够按照少量的食物来进行分配。” 陆斯恩也饿,可是他却知道,如果在找到食物来源之前将口袋中的东西全部一股脑的吃完的话,那么他们可能不需要碰到拾荒者,就会自己灭亡。 因此,只能控制每次进食的量。 众人听了陆斯恩的话,倒也没有表示异议,实际上方才的抱怨也不过是煎熬情绪之下的影响而已,荒芜一人且一望无际的冰原,也让他们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如今在陆斯恩的指挥之下,众人也是分别各自上前,领了自己的食物,然后默默吃了起来。 诺伯托刚刚分发完食物,将有些干瘪下去的袋子口系好之后,准备吃手上的荞麦面包,却听到了在平原的另外一头,突然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还没有看清楚发声的来源究竟是什么,就见一团模糊的阴影从东边蓬起的干草堆里跃出,眨眼就接近了人群外围! “小心!!!” 人群外围的一名学生还在吃着食物,呆愣的看着头顶突然闪烁起寒芒的利爪出现,未来得及反应,身躯突然被一道身影冲撞,然后一股巨力袭来,将他狠狠抛向了后方! 陆斯恩寒着双眸,拔剑式出手,通体玄黑的长剑已经出现在了手掌之中,他看也不看,雷霆般的朝头顶斜上方刺出一剑,却听得“哐当”一声闷响,那道模糊的阴影并未被长剑洞穿,而是在半空旋转了一周,卸掉了长剑传递而来的巨力。 直至此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个怪物的模样。 这个怪物头生一个细细的尖角,脸长腮尖,好似一只老鼠,身体却又很是欣长,大约有一个成年男子般大小,有四蹄,四肢展开又有一层薄薄的膜,它正是依靠着这层膜,才借助着寒风在半空之中盘旋,而不至于落地。 它的胸口正中央处,还有着一团新出现的白色印记,显然就是陆斯恩方才刺出长剑的位置。 “是鼠蝠!” 有认识此物的学生惊呼了一声,陆斯恩脸色一动,还未开口说些什么,那鼠蝠已经盘旋在半空之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糟糕!它在呼唤同伴!”诺伯托脸色一变,手中的圆形钢盾朝半空投掷而去,鼠蝠腋下的膜微微一颤,左高右低,就要躲避开这道盾击。 与此同时,陆斯恩脚劲一震,整个人如同脱了弦的箭矢,腾空出现在了鼠蝠的头顶上方,然后凝聚一身的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挥剑劈出了一道看上去缭乱无比的白色剑气! 白色剑气在空中呼啸,眨眼之间便切割在了来不及再次躲避的鼠蝠身体之上,原本坚硬无比的鼠蝠,此时居然被这道白色剑气切割开来,露出了暗黄色皮肤下裹着的猩红血肉! “吱!!!” 鼠蝠吃痛,惨叫了一声,白色的缭乱剑气已经不由分说的破开了它的肉体,切割断了它坚硬如钢的骨骼,几个瞬息之后,原本还神气十足的鼠蝠已经被绞成了一团细碎的血肉,哗啦啦落起了血雨! “呕...” 有学生闻到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难以忍受的呕吐了起来,将方才吃下去的食物都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了大地。 “这道剑气...” 一旁未曾出手的休斯顿双眼一闪,看着从半空中轻巧落地的陆斯恩,心中隐隐有些惊疑。 “厉害!” “多亏了陆斯恩啊...” 一些学生看到了陆斯恩干净利落的杀死了鼠蝠之后,不由感慨了一声他的强大。 “此地不宜久留。” 陆斯恩脸色肃然,甚至都没有将玄黑长剑上的血渍清理,径直的便将其收入了剑鞘之中。 鼠蝠是群居性的动物,因为是由窜地鼠与巨蝠结合而生,所以体型颇为巨大,而且身体十分的坚硬,一般刚刚踏入见习骑士阶的人,都难以真正的杀死它。 而它的速度又非常的快,又拥有短暂的滞空能力,而且成群活动,喜好吃肉,尤好人肉,一般每一个鼠蝠族群之中都会有一个王,而鼠蝠王又会拥有一个音波攻击的能力,可以在与敌人交战之时出其不意的发出刺人心魄的尖啸,让敌人短暂的失神。 鼠蝠也是荒冻冰原之上非常常见的一种动物、野兽,也是非常麻烦难缠的野兽,它的肉质含有一定的毒性,所以一般除非是非常饥饿的情况,不然就连拾荒者也不愿意吃它们的肉。 众人从方才惊吓之中回过了神来,在看到了陆斯恩展露的实力之后,都非常服气的点头表示答应。 他们刚刚准备跟随着陆斯恩离开此处,荒冻冰原的四处都突兀的响起了嘹亮尖锐的尖叫声。 “糟糕,有很多鼠蝠来了!” 诺伯托脸色一变,身边的休斯顿也沉下了脸,默默抽出了自己腰际悬挂着的巨剑。 陆斯恩在听到叫声响起的刹那,就已经知道他们想要逃离此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沉下了气,安慰着有些慌乱与激动的同学们,让他们组织成一个圆形的阵形,好防备鼠蝠毫无阻碍的进入人群之中,冲散他们,并且分开猎杀。 天际的太阳已经渐渐沉沦了下去,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此起彼伏,犹如黑夜降临之前外出寻觅食物的恶鬼,让人情不自禁的生起畏惧的情绪来。 当尖叫之声突兀的沉寂下来之后,四面八方的冰原上开始奔跑出一只又一只的鼠蝠,它们速度非常的快,冷着一张老鼠脸,黄豆般大小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杀戮与对人肉的渴望! “嗤——” 有学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在鼠蝠朝自己奔跑来之前,颤抖着迈出了脚步,居然主动朝鼠蝠进行了攻击! “坏了!” 陆斯恩脸色一变,高喝一声:“休斯顿,快去补上空缺,帮助那个同学!” 说完,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大缭乱剑气呼啸着从剑体带动的风中旋转而去,将扑向自己身前的一只鼠蝠搅碎! 大量的腥臭血肉落在了身体之上,陆斯恩不管不顾,根本来不及擦拭干净,就再次挥剑,帮助身旁苦苦与鼠蝠战斗的同学。 休斯顿虽然对陆斯恩担任队长有些不满,可在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脸色肃然的迈腿朝那走出阵列的学生冲去,一身见习骑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轰鸣而出。 那名学生在冲入了鼠蝠群之后,才惊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举动,可此时此刻想要重新回到阵列已经是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在数只鼠蝠的攻势之下苦苦支撑。 “啊!!!” 他一不小心,整条左边的手臂都被一只鼠蝠凌厉的利爪给抓破,破烂的血肉之下,是隐隐浮现出来的森森白骨! 这学生也算是意志坚定,在经过短暂的惨叫之后。居然咬牙稳住了心神,撑着鼠蝠爪击自己的空隙,手中长剑一挥,就狠狠劈在了鼠蝠的脖颈之处,鼠蝠吃痛,被这一道充满愤怒与力量的长剑劈中,轰然震在了地面之上,晕眩不已。 另一只鼠蝠看到这名学生的出手,黄豆大小的眼中爆出嗜血的光,尖啸一声之后,四肢并用,扑腾着腋下的膜,瞬间就朝这名学生包裹而去! 学生哪里来得及反应,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只鼠蝠的膜给包裹,鼠蝠的四肢末端锋利的长爪用力一刺,就锁住了他的锁骨、肩胛骨,以及尾骨、大腿外侧,如同一只附着在人体上的寄生虫一样! 这样一套.动作下来,这名学生的脸与鼠蝠那丑陋且散发出腥臭作呕味道的脸贴近,近在咫尺,看着鼠蝠张开了血盆大口,朝自己脑袋喷吐着臭味咬来的脸,他的大脑不禁晕眩不已。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不留 正当这名学生极端绝望,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之际,休斯顿终于从那边的人群之中冲了出来! 他深沉且均匀的呼吸在鼠蝠的尖叫声中甚至还能隐隐听闻,脚步沉重得犹如一尊巨人,甚至周遭数十米的地面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显然,他动用了地脉剑法! 休斯顿双眼微眯,那名学生在地面的震颤之下稳定不住身影,狼狈不已的背摔在了草原之上,而那吸附在他身体上的鼠蝠也跟随着一并摔倒,本欲朝他脑袋咬下去的血盆大口也收到了影响,脱离了既定的方向而落空。 把握住这个几乎,休斯顿身躯一阵,长腿一迈,就玄之又玄的躲过了另外两只鼠蝠攻击而来的爪子,拉近了与那学生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并没有选择直接挥舞着重剑朝下方劈去,这样虽然可以干净利落的将鼠蝠的内脏器官震碎,可同样的,下面的同学也会因此而性命垂危! 电光火石之间,休斯顿挥舞重剑使出了“平扫势”,巨型的剑体破开了旋转的寒风,响彻起凌厉的呼啸之音,险之又险的贴过了学生的鼻尖,狠狠地抽中了鼠蝠继续朝下方咬去的头部! 休斯顿对于距离的操控非常精准,重剑的长度刚好弥补了他与这名学生之间尚有一米多的距离,剑尖的末端正好荡中鼠蝠的面颊,将这只鼠蝠的脑袋打了一个血肉模糊! 鼠蝠吸附着学生的身体失去了力量,顿时瘫软了下来,原本倒扣着学生骨头之中的利爪也滑落了出来。红白交错的脑.髓顺着被剑体劈断的脑袋流淌了下来,不受控制的全部落在了这名学生的脸上,五花缭乱,学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止住了恶心想吐的感觉。 休斯顿没有迟疑,再次迈出了一步,弯腰扯着学生后脖颈处的衣领,用力一扯,就将他从鼠蝠的尸体之下拉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才继续翻转手腕,手中沉重的巨剑在空中划了几个完美的弧线,朝另外两只已经.逼.近自己的鼠蝠推出层层剑波,剑波带有地脉恐怖的能量,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那两只嘶声尖叫的鼠蝠身体上,将它们的体内的器官内脏统统震碎! 内脏器官被震碎的鼠蝠哀鸣了一声,无力的坠落在了地面,休斯顿没有迟疑,示意这惊惶未定的学生回去填补圆形阵外的空缺。 “我们三个出去打,吸引火力!” 那边的陆斯恩帮助身旁的几名同学杀死了鼠蝠之后,抽空看到了休斯顿救下了学生,知晓他已经安然无恙,而四周的鼠蝠还在源源不断的朝他们涌来,其余的学生都已经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如果放任这样下去,等到其余的鼠蝠涌上来之后,恐怕他们之中会有不少的学生会死在这些鼠蝠的利爪之下! 情急之下,陆斯恩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话音落地之后,也没有管休斯顿究竟有没有答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诺伯托之后,便抬腿朝外走去,脱离了阵形。 出了阵形之后的陆斯恩再也没有手脚被束缚的感觉,而诺伯托持着圆形巨盾在自己身边抵御攻击,也就能够让他更加完美且毫无顾虑的施展大缭乱剑气! 苍白色的剑气在苍凉的荒野之中缭乱,每一道剑气凌厉而过的瞬间,都会带起鼠蝠死亡的尸体! 休斯顿冷着一张脸,也没有对陆斯恩的话有所回应,只是一言不发的朝前方鼠蝠涌来的群体走去,手中的重剑已经构建出一层层的沉重剑波,而脚底的地面也在震颤不已,震得那些鼠蝠无法在地表安然疾行,只能展开腋下的薄膜,在半空盘旋而来。 这样一来,鼠蝠赖以为生的速度便失去了优势,它们毕竟不是鸟类,拥有着在天空之中同样迅捷的速度,只能缓慢盘旋着朝休斯顿进攻。 这样一来,休斯顿的地脉剑法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他的剑波沉重且杀伤力极大,虽然可能一击之下破不开鼠蝠的肉身,却能够通过极高频率的震颤,破坏它们内里的器官。 一只又一只的鼠蝠死在他与陆斯恩的手下,休斯顿在杀死大量的鼠蝠之后,甚至还有闲工夫抽空朝陆斯恩那边看去。 当他看到陆斯恩那边鼠蝠的尸体明显要多过自己之后,不由冷冷哼了一声,眼神也变得不服起来,挥舞着重剑继续杀戮着这些鼠蝠。 三人单薄的身影进入了鼠蝠群之中杀戮,也使得那边学生们组成的阵形,在鼠蝠的攻击之下得到了不少的缓解,虽然学生们的攻击一时半会不足以杀死肉体坚硬的鼠蝠,可终究还是架不住人多,一人一剑的挥刺之下,那二十来只冲击阵形的鼠蝠也死亡了大半。 直到这个时候,原本心神一直紧绷着的学生们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野外,与这么多的野兽战斗,这种嗜血的场面极大的震撼了他们,也让他们原本带着轻松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们才深刻的意识到,罗盾教授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就是一场血腥的试炼,而不是学院组织的秋游活动。 陆斯恩杀死了一只又一只的鼠蝠,鼠蝠的尸体已经在他的脚边堆砌如山,连绵铺展了一路,每一只死在他手中的鼠蝠,都是被号称可以切割万物的大缭乱剑气搅碎,切割成整齐的一块块极其细小的血肉碎块,凌乱的洒落在沾满冰霜的草地之上,让原本洁白的霜也浸染上了深沉的红。 “尖叫声似乎还在持续。” 陆斯恩耳朵一动,大量的鼠蝠已经死去,单单是死在自己手中的,就已经多达了五十多只,基本来说,一个鼠蝠的族群数量,大概也就是在一百来只左右。 算上休斯顿那边杀的鼠蝠,以及学生们共同合力之下,杀死的十多只鼠蝠,数量已经差不多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二十来分钟之前,还如同洪流般从地平线涌来的鼠蝠,如今已经少得可怜,只不过陆斯恩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碰见鼠蝠族群的王。 尖啸的声音已经在随着落日的沉沦而逐渐平息,陆斯恩在杀死了面前的最后一只鼠蝠之后,也终于在整个鼠蝠群的最后方,看到了那只收敛了叫声,准备仓促逃离的鼠蝠王。 这只鼠蝠的体型要比其他的鼠蝠来得小上一些,通过落日余晖能够看到,它腋下的薄膜也似乎更加的透明,行动之间也比其他的鼠蝠灵巧不少,黄豆大小的眼中偶尔会闪过一缕智慧的色彩。 “想跑?” 陆斯恩冷冷一笑,这支鼠蝠族群偷袭了他们,虽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可是他的同伴之中,已经有不少人都身负重伤了。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让他们事先结好阵形,恐怕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怀揣着怒气,陆斯恩示意了一下诺伯托,诺伯托点了点投,手臂关节用力,别在手臂上的圆形盾牌再次飞射了出去。 鼠蝠王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二人的动作,有所准备之下只是轻轻震动了一下薄膜,略显小巧的身体就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倾斜角度,毫无悬念的躲过了朝自己飞来的盾牌。 它用着怨恨的双眼看了一眼陆斯恩与诺伯托,转身欲走,诺伯托只是冷冷一笑,静静看着那圆形盾牌在空中飞旋了半圈,然后盘踞在了鼠蝠的头顶。 鼠蝠王愣了一下,还在用着稍微有智慧的脑子想着这是何意之际,那盘踞在它头顶的圆形盾牌便突然震颤,荡出一层扩散着一层的波纹,声音震入了它的耳中! 鼠蝠王瞬间呆愣在了原地,本欲逃跑的身体也停滞了下来,陆斯恩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双腿用力弹射,数个呼吸间便抵达了鼠蝠王的身侧,然后手腕一翻,玄黑长剑呼啸出凌厉的大缭乱剑气,将这只鼠蝠王切割成了整齐划一的血肉碎片。 鼠蝠王一死,那边还在围绕学生阵形攻击的仅存几只鼠蝠也哀鸣了几声,扭头便准备逃走。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需要的克洛哀突然出手,手中的细剑软软划出,似水年华剑的剑纹在空中荡漾开来,击中了几只鼠蝠的身体,虽然不至于杀死它们,却阻止了它们逃离的步伐。 趁着这个机会,艾丽娅公主果断出手,手中的巨盾呼啸一砸,就将几只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躲都不躲的鼠蝠碾压在了盾牌之下,活生生震死了过去。 “终于...” 有些学生看着最后几只死去的鼠蝠,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了许久的身体也终于疲软了下来,无力的跌坐在了冰凉且浸满了血迹的地表,一股疲惫的感觉无法抑制的涌上了心头。 很多学生也如同他一样,纷纷乏力的坐在地面,用力喘息着,也有三十多人在这次的战斗之中受到了不轻的伤势,保管着治疗药物的艾丽娅也在回来的陆斯恩指点之下,将其分发了出来,给这些受了伤的学生们包扎。 天已经黑了,经历了这样的一场血战,所有人都备好疲惫,陆斯恩看了一眼遥远天际的深黑,知道现在赶路已经是不现实的了,而且队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也应该休息一下。 黑夜之中赶路,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新的危险,陆斯恩并不认为自己的队伍现在这种状态,还能够再抵御一次这样的袭击。 而且,因为有大量的鼠蝠死去的血腥气息,也能够震慑住一些其他的野兽,让其不敢轻易过来。 休斯顿也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他的身体之上倒是显得比所有人都要更加的干净,特别是陆斯恩。 陆斯恩所使用的大缭乱剑气太过于锋利与恐怖,几乎与那些身体坚硬的鼠蝠刚刚触碰,就令它们血肉碎裂,这也使得这些尸体溅起了大量的血液,让他浑身上下都被染成了红色,除了脸部被他刻意躲过,防止会有细菌病毒进入身体,显得比较干净之外,整个人都不能用脏来形容。 而休斯顿则与陆斯恩不一样,他并没有陆斯恩这种号称可以切割万物的恐怖半神级剑法,哪怕他有见习骑士的实力,可毕竟也是刚刚踏入没有多久,就算在骑士之心中修炼,也还没有能够触碰到见习骑士的中阶。 而他所使用的地脉剑法,又是以重为核心,在锋利程度上,重剑也不允许他能够撕开鼠蝠的身体,反而是依靠着地脉能力的震荡,将它们的内脏器官震碎,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血液渗出。 当然,休斯顿的身上还是或多或少的沾染一些血液的,也不知道是他为了不想让自己与众不同故意弄上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而言之,这场进入荒冻冰原的第一场战斗,也终于宣布了成功结束。 第一百零六章 长夜星火 陆斯恩与诺伯托几人在不远处的平原上找了一些可以用来生火的柴,虽然说是冰原,可也还是会有不少的树木生长,同样还会有高低不平的地势,甚至你都能够看到平原开裂之后,地面分割开来的深黑峡谷,峡谷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究竟藏匿着什么危险。 也正是这样的荒冻冰原,才成为了拾荒者们最好的藏匿之地。 虽然捡到了柴火,可是因为荒冻冰原临近初冬,每天几乎都会下一场小雨,雨水打湿了树木,虽然稍稍滋养茁壮了它们的成长,可却也让陆斯恩等人生火的难度大大提高。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一名巫师的重要性了。”诺伯托看着刚刚才奋力钻出来的小火苗又被天空坠落而下的冷雨打灭,不由垂头丧气的嘟嚷了一句。 一些学生沉默需要,在黑暗的环境之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没有火,也就意味着会很冷,而临近初冬时节的荒冻冰原格外严寒,特别是到了晚上,甚至比白天还要低上至少十来度。 这样的温差,也让原本就身上负伤的学生们感觉到了难受,逐渐的,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 “我们这样还要多久?” “去过每天都要经历今天这样的事,我们恐怕会死吧?” “一定会的!陆斯恩他们实力强大,有自保的能力,可我们呢?” “药和食物都在他们的身上,如果遇到了难以抵抗的袭击他们抛弃我们走了,那我们才真的是必死无疑。” “陆斯恩,你把食物和药分给我们吧...” 黑暗之中,四周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陆斯恩默默听着,这些原本如同苍蝇般微弱的声音在看到他的沉默无言之后,倒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嗓音来。 “你不想给我们吗?是不是被我给说中了!” “他就是想要拿走药材和食物,找个合适的时间抛弃我们,带领他的这些同伴去小型遗迹中去。”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都是你的累赘?!” 质问的声音愈发响彻,一旁的休斯顿挑了挑眉,安静的盯着陆斯恩看,想要看他是如何回复的。 “够了!” 这边的陆斯恩还算平静,而身边的诺伯托已经气得站立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不是被鼠蝠给打傻了?陆斯恩怎么会抛弃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把食物和药材给我们!” “我们要药材和食物!!!” “你们!!!” 诺伯托气极,刚想要说些什么,肩膀上却搭上了一只带有布满茧子的手,他扭头一看,陆斯恩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正拍着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诸位...” 陆斯恩开口之后,镇定平和的声音似乎带有一丝魔力,为在深夜之中焦灼的众人心中带去一缕清风,让他们暴躁的情绪得以稍稍缓解。 这个时候,喧闹的声音才略微平复下来,有些人开始凝神听着他的下一句话。 陆斯恩平淡开口,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同伴们的质疑而愤怒与沮丧,只是微笑着,让众人能够在不那么极致的黑夜之中看清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们心中有疑虑,这是我可以理解的事情,你们想要药物与食物傍身,以此让自己的心更加的安稳,我完全赞同,只是...” 他笑了一声,抢在听到“只是”这两字之后,脸色大变的人前面开口:“食物与药物体积大,而且还占地方,如果接下来再次碰到战斗的话,那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交给最为合适的人保管,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克洛哀与艾丽娅就合适?” 有人质疑反驳。 “当然。” 陆斯恩点头,“刚才在战斗之中,如果不是她们保管着药物与食物的话,恐怕这些东西早就会在鼠蝠的冲击之下丢失殆尽,那么也就没有你们如今的吃,如今的用。 艾丽娅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是待在队形之中的,你们难道不记得了?不是她举起手中的巨盾为你们抵挡的鼠蝠?不是她用巨盾拼死保护着身上的药物不被鼠蝠的利爪撕破?” 艾丽娅的脸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红润,她在听了陆斯恩的话后,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弱弱说了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这是你应该做的!” 陆斯恩突然拔高了音调,视线扫过了方才出声质疑的那些人脸上,那些学生皆有些羞愧,低下了头去,不太敢与陆斯恩对视。 “艾丽娅立志成为一名守护骑士,守护同伴是她的荣耀,你们会为了所谓的食物、药物,放弃自己一生的容颜,放弃自己的同伴吗?难道你们忘记了,这样一个娇弱的的女孩子挡在你们身上,用她那瘦小的身躯抵挡野兽的攻势了吗?你们不旦不感谢她,反而还在战斗结束只够质疑她,你们还配称为一个男人吗?!” 陆斯恩爆发着自己的怒气,怒吼出了这样的一串话,在场所有的人在听了这句话之后,都羞愧不已,觉得自己有辱了骑士之风,甚至有人还低声抽泣了起来。 “陆斯恩...不,队长,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不该质疑你们,在这种环境之下,只有彼此之间的相互信任,才能够真正的活下去。质疑与猜测,只会让我们分崩离析,最终被一一击溃,死无全尸。” 那名最开始被休斯顿救下来的学生痛哭流涕,颤抖着抬起了手臂,指着方才那些发声质疑的人怒骂不已。 “队长,我们错了。” “我们以后都听你的!” “淦!不就是荒冻冰原吗?不就是区区一个小型试炼吗?老子有什么可怕的,老子可是立志要成为称号骑士的男人!” 陆斯恩看着众人重新被燃烧起来的斗志,以及羞愧无比的道歉,默默点了点头,“希望我们能够互相扶持,你们永远要记得,只要咱们是同伴,我就不可能会放弃你们,你们的命与我的命一样重要!” 他的话音落地,场内响起了高呼之声,这些声音之中响起来的字句音调不一,可都能够清楚的听到,他们在高呼着同样的一句话: “陆斯恩!” 深沉天空中的雨停顿了下来,重新坐回了地面的诺伯托终于将柴火打着,温暖的火光摇曳而开,在深夜之中犹如希望的光亮,照印出一张张熟悉而又带着满足笑容的脸,以及...象征着信任的坚定目光。 第一百零七章 暴风雪 翌日清晨,陆斯恩清醒了过来。 冬天的太阳总是出来的这样晚,陆斯恩昨晚一整夜倒是睡的不错,因为需要派人轮流警戒,而他则被排在了晚上十二点至两点这个时间段。 实际上,他也仅仅只睡了四个多小时而已,便自然的就清醒了过来。 清晨的空气带着比晚间还要寒冷的凉意,一股子带有浓郁腐败臭味的气流席卷了过来。 陆斯恩皱了皱眉,看了一下附近满地的尸体,捂着鼻子,很多的学生都被冷风吹得清醒,从梦中醒来。 “得赶路了。” 陆斯恩指了指地上铺满了的尸体,又抬头看了一眼气流的方向,“虽然是冬天,可是鼠蝠的尸体腐烂得依然很快,空气中带有这样浓郁的腐败味,我担心再待下去,同学们都会被感染。” 言必,他与诺伯托、休斯顿等人稍稍商量了几句,然后就示意众人准备继续启程。 向北继续行走,气候已经变得愈发的恶劣起来,昨天的天空还在滴落着冷雨,而今天便已经开始下起了雪。 随着他们向荒冻冰原愈发的深入,雪花也就愈发的大了起来,直至最后,漫天都飘絮起了雪,地面上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皑皑白雪,在模糊在云层之下的弱弱阳光照耀之下,白得刺眼。 “噗通!” 一行人正在抵抗着风雪朝前方走去,突然一声闷响在人群之中响起! “艾丽娅!” 克洛哀惊呼了一声,看着身侧突然塌陷下去的地面,连忙停顿下来了脚步,一脸焦急的冲前方不远的陆斯恩喊到:“糟糕!艾丽娅掉到陷阱里面去了!” “怎么回事?” 诺伯托比陆斯恩还要更快的反应过来,慌忙踩着厚厚的白雪走到了克洛哀身边,一脸紧张的低头朝塌陷的雪地下看去。 艾丽娅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正一脸无辜的瞪大了双眼,朝上方的众人看,雪花还是不受控制的朝她娇俏的脸上坠落,短短十来秒的时间,就已经将她染成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是拾荒者搭建的陷阱!”休斯顿在附近仔细搜查了一番,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伸手在雪地里面摸索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自己被中型捕兽夹给夹住的手臂。 还好,他是见习骑士,肉身已经相当的坚硬,否则的话,恐怕整根手骨都会被夹断。 陆斯恩抽搐了一下脸庞,在确定了艾丽娅没有事情之后,朝低下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救援绳索,拉扯着有些狼狈的公主殿下从雪坑里上来。 “还好雪下得大。”克洛哀与诺伯托都松了一口气,看着方才艾丽娅陷进去的地方,隐隐有一根被削得尖锐的木棍尖儿露出,不由有些后怕。 幸好雪落得大,铺盖在了地面之上,同时也挤压在了拾荒者构建的陷阱上,在艾丽娅踩上去的时候,也与大量的积雪一同坠落在了深坑之中,这才险之又险的避免了肉身被削尖的木棍刺穿。 “这是拾荒者的陷阱。”休斯顿见众人没有理会自己,有些不甘心的走到他们面前,扬了扬手臂,让他们看清自己手臂上夹着的捕兽夹。 “好了好了,我们都看到了,又不是瞎子。”诺伯托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干嘛要将手放到雪地里去。” “保险起见。”休斯顿说道。 “先把捕兽夹给拿下来吧。”陆斯恩见休斯顿还是扬着手臂,丝毫不曾有想要将捕兽夹拿下来的意图,不由苦笑了一声。 “哦。” 休斯顿点了点头,仿佛此刻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臂之上居然还夹着一个捕兽夹,也不见他有丝毫疼痛的感觉,或许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勇敢,只见他右手抓住捕兽夹的一端,然后用眼睛飘向身旁的诺伯托,冷声道:“你还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嗨!你早说呀!”诺伯托笑了一声,还以为休斯顿要故作潇洒的自己将捕兽夹给拿出来呢。 “你难道看到我长有三只手臂吗?” “那也说不定。”诺伯托帮着休斯顿将手臂上的捕兽夹给弄了下来,打趣道:“约顿海姆那边的工业非常发达,据说民间就信仰着一尊机械与工业之神,有一些狂热的信徒会改造自己的身躯,用机械的形式来使自己变强。” 说罢,诺伯托低笑道:“三只手还算不上什么,两个脑袋的我都见过!” “恩?你去过约顿海姆帝国?”休斯顿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有。” “那你说你见过!” “我是在梦里见过。”诺伯托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谁也保不准,约顿海姆那些狂热的疯子们,到底改没改造过自己的大脑。” “这在教廷的眼中,应该是妥妥的异端,可是只见教廷围杀巫师,却不见教廷去约顿海姆找麻烦。” 陆斯恩带领着身后长长的队伍,顶着漫天风雪,边走边高声道:“这就是弱肉强食,教廷不敢去主动招惹约顿海姆帝国,毕竟那儿的民间信仰,已经大部分被机械与工业之神所统治了,据说就连皇室与高层贵族之中,都有不少的人信这个神。” “祂是一尊新神。”诺伯托学着陆斯恩张口大声说话,话还没有说完,嘴巴里便涌灌入了大量的雪花,一时间满嘴的冰寒与甘甜之味交错。 “据说,教廷之所以围杀巫师,是因为他们信仰的真主与巫师之神十分不对付,而且巫师所信仰的神祇在万年以前的诸神之战中,已经被真主所杀死,陨落了。” 克洛哀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陆斯恩与诺伯托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包括一直跟在身后的休斯顿也侧耳仔细倾听了起来。 “是吗?神祇也能死的?”诺伯托惊讶不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尊神祇被另外的一尊神祇所杀死呢。 “教廷对内是这样宣称的。”克洛哀抬手挡住面部,尽量让风雪更少的拍打在脸蛋之上——这种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特别是对一个爱好美容女孩子来说。 “据说,真主与巫师之神在诸神之战,打了一个天昏地暗,最终巫师之神败在了真主的万源同化之下。” “万源同化...” 陆斯恩细细咀嚼着这个词语,自从知道自己杀死了上古秩序教团箭矢的手下之后,他就一直有在研究教廷的历史与文化,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克洛哀口中的万源同化,在教廷对外的书籍之上公开有过记载,据说整个北丹格尼斯都是真主所创造而出,里面的一切生灵,都是真主通过强大无比的“万源同化”所构建的,这道神通,也被世人普遍认为是真主最强的手段。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宣称萌购创造万物的神通,居然还能够用来战斗,并且杀死一尊神祇。 巫师的大道同样也是这世界之中的三条大道之一,能够位居三大道之一的存在,实力在诸神之中一定也是排名极其靠前的存在。 居然被真主给杀了... “据说,诸神黄昏之地那儿的万神山脉,就是巫师之神陨落之后的脊椎骨所化。” “什么!?” 诺伯托听了克洛哀的话,震惊不已,万神山脉他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整个大陆之上最大且跨越地区最长的山脉,据说连绵有上万公里! 那山脉,居然是巫师之神的脊柱?! “当然,这只是教廷单方面的说辞而已。”克洛哀低笑了一声,由于周遭的风雪过于强大,所以众人也并没有听清楚。 “巫师的圈子里面,一直都认为自己所信仰的神灵并没有陨落,当年的诸神之战中,乃是真主暗中偷袭,这才让巫师之神措手不及之下,被打得身负重伤,随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得以逃离,如今正躲藏在一处无法被发现、也无人能够抵达的地方,默默养伤,等待复仇的那一天。” “付出了什么代价?” “据说是肉身。” 克洛哀呸了一声,将口中越来越多的雪花给吐了出去,“两者的说法有一定的出入,可是不管怎么说,世人都认为万神山脉就是巫师之神的脊柱所凝结而成。” “唔...” 陆斯恩默默点头,突然又有些疑惑的看向克洛哀,只见她的挺拔的英姿在风雪之中变得模糊不已,看不清具体的影响,只能隐隐见到大概的轮廓。 收回了注视的视线与目光,陆斯恩突然察觉到了前方似乎有些异常,连忙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停顿下来。 身后的诺伯托与休斯顿愣了一下,知道陆斯恩应当发现了什么,也就学着他的动作,同样抬了抬手,示意更后方的人停顿。 后方示意后方,这个动作一直延续到了所有人都停驻脚步,然后纷纷围拢了上来,形成了当初与鼠蝠战斗之时的包围圈模样,可是却又没有那么的严谨,似乎还只是处于一个警惕的模样,一旦有任何的异变,他们也就萌购迅速结合连击,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新阵形。 这个新的阵形也是昨晚陆斯恩与诺伯托、克洛哀以及休斯顿,还有其他学生之中的实力高强之人研究了许久,才制定出来的,能够更加适应荒冻冰原的阵形。 “前面有古怪!” 陆斯恩沉着一张脸,走到了他身侧的休斯顿与诺伯托也隐隐看到了暴风雪之中,隐隐出现的一些轮廓,脸色不禁严肃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拾荒者族群 暴风雪变得愈发的大了起来,那边的人影也陆陆续续在风雪之中浮现出清晰的轮廓。 隐隐能够听到: “特娘的,这几天荒冻冰原的气候,要比往年都要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我们出来找那些人,真的能够找到吗?一群毛头小子,说不定就死在野兽的嘴低下了。” “嘘!前面有人!” 那行人影似乎也看到了陆斯恩等人,连忙止住了在风雪之中继续前行的脚步,警惕的看着他们。 “老大,是那群人!” “闭嘴,我又不瞎!” 为首的一名壮汉呵斥了一声,换上了一副笑脸,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最终距离陆斯恩等人大约有数十米的距离。 然后,他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那边的...壮士!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吗!” “恩?” 陆斯恩与诺按伯托默默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回道:“你们是拾荒者?” “特娘的,老子在问你们话呢!”壮汉身后的人一脸不满的样子,骂了一句。 “闭嘴!” 为首的壮汉低喝了一声,又扭头看向陆斯恩,眯着眼睛透过狂乱的暴风雪注视了一下,确定他是自己族群孩子们所说的人之后,点了点头: “没错,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们的确是拾荒者,不过...呵呵,我倒是更喜欢你们称呼我们为自然人。” “自然人?” 陆斯恩愣了一下,默默思索着这几个字的意思。 见着陆斯恩没有再开口,壮汉嚷道:“喂!我说朋友们,这里的风雪太大了,不太方便交流,不如去我的族群里,那儿有温暖的炉火,还有能够使你们填饱肚子的食物。” “有点古怪!” 诺伯托凑近了陆斯恩,低声道:“罗盾教授说过了,这些拾荒者都是非常的憎恨我们的,怎么这群人的态度会这么的好?” “他还让我们去他的族群里。”休斯顿呵呵冷笑了一声,“真当我们是傻子?去了他的族群,恐怕就要被围攻了!” “唔...” 陆斯恩默默点头,考虑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又冲那等待得有些不太耐烦的壮汉吼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拒绝了我?” 壮汉愣了一下,又想到他们这些拾荒者在城里人口中的口碑之后,心中有所领悟,开口道:“放心,我们是朋友,我的族群与其他的拾荒者不一样,实际上,我们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请你们帮忙的。” “帮忙?” “帮什么忙?” “风雪太大,我们还是回族群里面商量吧!你放心,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出来找你们,自然是想要与你们合作的,更何况你们一穷二白,没有食物与其他值钱的东西,我们也得不到什么,拾荒者可是不吃人肉的。” 听了壮汉的一番话,陆斯恩心中微微一动,目光看向了诺伯托和休斯顿。 “哼!” 休斯顿只是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对拾荒者明显的不信任:“这群拾荒者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依我看,他们这个族群一定是没有储备足够过冬的食物,所以才来找到我们,想要用言语诱惑我们送上门去,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 “这倒不一定。”诺伯托皱眉反驳:“他们的样子看上去不像饿了很久,应该不至于没有储备到过冬的食物,而且以往也没有听到有拾荒者吃人肉的消息,他们虽然在荒野流浪了上百年,可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百年的时光,还不足以消磨掉他们心中的人性。” 在诺伯托看来,人性,是这个世界最为光辉的存在,只要人还存有人性,那么就与凶狠的野兽有本质上的差别。 而人性,又如同钻石般闪耀,且难以被磨灭。 他不相信,这些看上去没有那么饥饿的拾荒者,会将它们当做食物吃掉。 “那可不一定,你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没有发生。”休斯顿冷冷开口,语气之中明显还带着对这些拾荒者们的不信任与不屑。 “拾荒者分为很多个族群。”陆斯恩见二人争吵不下,补充道:“每一个族群虽然在生活习性上几乎一样,可也有些拾荒者对城里的人相对友善,世事无绝对。” “所以呢?”休斯顿皱了皱眉,看了陆斯恩一眼,古怪道:“你莫非还真的想要听他的,相信这群拾荒者,跟随他们去他们的族群,当羊羔一样主动送上门去?” “我是队长,这一点你不要忘了。”陆斯恩冷漠开口,休斯顿的脸色一变,脸上涌出一缕愤怒的潮红。 “你看看身后的同学们。”陆斯恩用下巴指了指身旁围着的学生,他们的脸都已经被风雪吹划得不成样子,头发都已经堆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而有些实力比较低微的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严寒的天气,双手换抱着身体,瑟瑟发抖了起来。 “缺少食物的情况之下,还要忍受严寒,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一些人就会彻底的失去战斗力,而无法行走。” 陆斯恩沉声道:“这种时候不能以你对拾荒者的偏见为主,我是队长,我还要考虑到这么多同学。” 休斯顿情不自禁的环视了一周,同学们颤抖发冷的脸都倒印在了他的眼底,他们的实力与他不一样,他是见习骑士,体内的血液滚烫无比,就如同被熔岩煮得沸腾的大江,在身体的各个地方流淌不息,也让他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之下不至于很快就感到不适。 可这些学生们不一样。 他们的实力整体上是参差不齐的,而其中实力最为低微的,甚至还只迈入了侍从中段。 侍从中段本质上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最多也就比强壮的成人要来得更加健硕一些,可在身上没有穿着特别厚重的衣服之下,在冰天雪地里面,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体温不会大幅度下降。 有些学生的手脚都已经发麻发木,甚至都已经不能够正常的驱使,如果他们再继续这样顽固的走下去,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之下,重任恐怕会再次在满目的苍白景象之中崩溃。 陆斯恩是队长,当然要考虑这一点。 其实,要解决也不算很难。 本来,他是准备打算往回走了,等到暴风雪稍微停息下来之后,再继续启程。 如果继续走下去,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命交给了老天。 别到时候没死在边境学院、拾荒者以及野兽的手下,反而被冻死,那可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如今,在遇到了这伙拾荒者之后,陆斯恩的心中也闪过了新的两条路。 第一条,就是相信这些拾荒者,跟着他们回到族群之中,那么寒冷与饥饿的问题也就能够迎刃而解。 或者,就是第二条,也是休斯顿刚刚在自己耳侧低声建议的一条。 那就是杀死这些拾荒者们,剥夺他们身上厚重的衣服,来给那些实力低微的学生披上。 他们因为是来荒冻冰原中战斗试炼的,所以当然不会穿非常厚重的衣服,来阻碍自己的行动。那样在战斗之中可是非常不利的。 不过,如果能够事先知道荒冻冰原会突然之间下起暴风雪的话,那说什么陆斯恩也会要求罗盾采购一批足以暂时抵抗严寒天气的衣物。 毕竟,挨上这么一场冻雪,身体的机能已经大幅度的下降了,这本身就是极其影响战斗力的一件事情。 陆斯恩没有采用休斯顿的建议。 首先,他的本心还是认为,别人既然目前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恶意的话,那么他也不应该贸然偷袭对方。 先不提对方的实力究竟怎么样,就目前这种状况,如果自己贸贸然的偷袭出手的话,那么身后的这群学生就不知道会死上多少。 更何况,主动触怒一支拾荒者的族群,那可是比暴风雪还要来得更加恐怖的事情。 罗盾可是在出发之前一再的提醒了他们,千万不要主动的招惹一支拾荒者的族群,虽然有些时候拾荒者的一些族群之间,有着比较深的恩怨,可是在对待来自城里的人主动进攻的前提之下,他们永远都是最为团结的。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陆斯恩不想去冒险。 在这种气候与天气的影响之下,拾荒者对于荒冻冰原的熟悉程度已经被充分的发挥,在风雪之中,这群拾荒者的实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自己这一方的实力被压得很低了,而拾荒者那边又没怎么受到影响。 这边的消,也就意味着那边的长。 说来说去,陆斯恩还是不想冒这个险,毕竟现在还不是没有后路。 “跟他们走。” 陆斯恩下了这个决定之后,身后的学生们倒也没有发表反驳的意见,一来事他们确实已经受够了暴风雪的折磨,从小便生活在温暖内陆的他们,平日里冬天见到雪都激动无比,哪里经历过这种严寒无比的环境。 他们早就已经有些难以忍受了。 而陆斯恩那边携带的食物,也已经不太多了,因为昨天一场战斗消耗众人太多的体力,所以陆斯恩为了保持队员们的战斗力,也只能分发足够的食物给他们补充。 这样一来,他的食物也所剩无几,这也是为什么那边拾荒者的头头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确定他们已经没有什么食物的原因。 拾荒者那边的首领已经想有些不太耐烦,抖动了一下肩上愈发沉重的积雪,嚷道:“喂!你们走不走?给句痛快话!” “走!” 第一百零九章 变故 跟着刚刚接触的拾荒者行走在暴风雪之中,似乎原本悬着的心也因此而稍稍平复了下来。 天空依旧是看不到太阳的雾,雾是由大量飘零在空气之中的雪花所构建而成的,阳光很难穿透这层厚厚的雪雾,只有一片片光华铺洒在雪雾的顶端,隐隐有微弱且闪烁的晶芒拓印阻隔。 暴风雪之中的众人都显得非常的沉默,陆斯恩等人始终与前方的拾荒者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了并不太信任的因素之外,也怕他们会突然反转态度袭击。 拾荒者与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沟通,似乎是将体力都放在了行动之上,暴风雪显然并没有随着时间与距离的流逝而变小,反而更加大了起来。 漫天的雪花已经多到了足以能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而与此同时,严寒天气所带来的肉身上的折磨,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身后一些实力低微的学生们甚至已经失去了能够独立行走在风雪之中的气力,由着其他一些体力尚且保存完好的人搀扶着,更加艰难的在风雪之中行走。 “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利用暴风雪,加速损耗我们的体力?” 休斯顿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念头在脑海之中愈发的壮大了起来,到了最后,他双眼看向那群拾荒者的目光,已经带着森寒的杀意。 他并不认为陆斯恩所说的就是正确的,当然,因为他是队长,而且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也在队伍之中成功竖立起了一定的声望,自己也不太好反驳他。 他默默的走到了陆斯恩身前不远的地方,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警惕的盯着拾荒者的背影,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就要立刻出手,将可能到来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陆斯恩默默看着休斯顿的背影,也没有多说什么,从纸面上的实力来看,休斯顿的确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人,如果由他来警惕观察这群拾荒者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的。 一路下来,倒是没有出现休斯顿与陆斯恩等人所警惕的,突然袭击事件。 这个陌生的拾荒者族群,似乎真的是找他们有事相商,带着他们继续朝荒冻冰原又走了十来分钟之后,一座建立在峡谷之中,紧紧闭合着的坚硬木门也在风雪的那端勾勒出了较为模糊的轮廓。 “到了。” 拾荒者族群有人扭头冲他们喊了一声,然后只见之前那个与他们交流过的拾荒者大步走向了大门,然后操着完全不属于东哥亚布帝国任何一地的古怪方言,大吼了几句,随后陆斯恩就隐隐看到,那木门两旁砌起的高高警戒楼上,探出了一个脑袋。 在警戒楼上的人敏锐的注意到了拾荒者同伴身后的陆斯恩等人,脸色警惕不已,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然后,暴风雪之中,二人交流的声音就在不断响起。 似乎到了最后,那个警戒楼上的守卫还是有点信不过,收回了脑袋,似乎去通知其他的人。 “看起来这个所谓的首领,在族群之中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 诺伯托凑近了陆斯恩,压低了声音道。 “啊?你说什么?”陆斯恩摸了摸耳朵,四周的暴风雨,随着诺伯托的这句话而变得更大,风声嘈杂,使得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这句话。 “我说这队拾荒者的队长,似乎在族群之中地位不高!” 诺伯托提高了声音,这倒是让在木门处等待得拾荒者首领脸色一沉,原本就因为被族群内同伴怀疑而抑郁的心,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 拾荒者族群内部的效率很高,那个人收回脑袋之后的两分钟左右,警戒楼上就又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这个时候,四周猛烈的暴风雪也趋于缓和,狂暴了大约数个时辰之后,这方天地终于停止了它的怒吼。 陆斯恩也得以能够看清楚,那个警戒楼上伸出来的脑袋。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被守卫找来的族群内部高层的人员,模样倒是与那个首领很是相似。 “是兄弟吗...” 陆斯恩沉默着猜测了一下,那个首领的兄弟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回来之后,脸色并没有浮现出应该有的兴奋,反而是阴着眼睛看了陆斯恩等人一眼,在确定了他们是从城里来的人之后,才扭头冲着身后的守卫嘀咕了几句,守卫点了点头,朝着木门后的下方大吼了几句,然后沉重闭合的木门也随之缓缓打开,发出闷闷的响声。 “他们内部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和谐。”陆斯恩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一点,保持着警惕,然后换上了一副较为轻松的笑脸,当头带领着队伍,跟随着拾荒者小队走进了城门之内。 进入小型城门之后,能够看到两侧都有持着长矛警惕注视着他们的士兵,这些目光之中有敌视,有冷漠,也有热情。 似乎是知道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有来自远方城市的“客人”前来,那些因为严寒天气而龟缩在温暖房屋之中的拾荒者老人、妇孺们也纷纷打开了自家的门,默默的走了出来,看着他们。 这种感觉,就像是马戏团之中被参观的猴子,让人很是不自在。 陆斯恩在进入了这个拾荒者族群的领地之后,原本只是微微凝出的笑容绽放了开来,看到谁都是轻轻点头,用一副和善的笑脸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抽空,他也看了一下拾荒者所居住的环境。 地面上并没有铺盖有石砖之类的东西,但是却依然是平坦无比,似乎是这些拾荒者们用大型的重武器震在了原本凹凸不平的地表之上,将其生生碾平,坚硬夯成的泥土地面上,覆盖满了积雪,但是整个族群的中间地带却是干净无比,两侧堆满了人为破坏的雪花,似乎是经常有清理过主要的道路。 拾荒者们所居住的房屋倒是与他们先前所想象的并不一样,整整齐齐的,整体布局上并不比城市里要来得差,房屋也并不是很低矮,反倒是比较的大且高,房屋整体的结构都是木材,也能偶尔看到一些金属填充镶嵌在屋子的底座之下,看起来他们的基用的就是这种荒冻冰原所特产的金属。 随着主要道路一直向前走,在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一栋长长的巨型房屋,也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这是我们的族群的心脏。” 带领着陆斯恩等人前来此处的拾荒者小队首领微微一笑,自豪不已的指向那栋长屋,长屋在撕开了云层的阳光照耀之下,夸张起伏的龙脊连绵而去,足足有三十多米之长,飞檐反宇,两侧的斗拱高高隆起,好似苍茫雪天之下的巨龙之角。 沿着长屋起伏的地势往下,是一条长且铺满了藏青色石块的砖质台阶,台阶面上只有极其少量的积雪,沉淀在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之中,难以被清理,其余的厚雪都被扫到了两旁,将旁边两人高的树木都差点淹没。 “我们的长屋,是平时用来举办宴会,过节,商讨政务的场所,也同样是我们族群族长的居住之地。” “还没有问你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巨木,族群里的人都是这样称呼我的,他们认为我就像一棵壮硕无比的巨木,可以为族人们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 巨木挥动着壮硕的手臂,用力捶打了几下坚硬的胸膛,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之下,陆斯恩发现巨木的脸上、手臂之上都刺满了古怪的纹身,纹身的模样似鸟非鸟,似乎生长有三个大小不同的头颅,长长的颈部从手臂环节处开始,环绕延伸到了他裸露了一部分在外的胸膛、脖颈,恐怕一直到了后背。 “那是以前了,以前族长给你这样的称号,是想要你成为族群的顶梁柱,可惜你违背了族长的对你的愿景,如今还带了这群从城里来的人!” 那名先前在警戒楼上见过一面的、与巨木容貌非常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还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守卫,那些守卫们看向陆斯恩等人的目光之中,带着深且刻骨的仇恨。 “梁,你不要没事找事!”巨木看到了梁的出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环顾了一圈,那些跟随着梁而来的守卫已经不着痕迹的将陆斯恩等人围成了一个圈,正用着嗜血的瞳孔盯着他们看。 “我就说了!” 休斯顿脸色一变,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重剑,一身见习骑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休斯顿的这个动作倒是让四周的守卫有些惊讶,脚步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陆斯恩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巨木和冷笑着的梁脸上扫视了一下,然后也缓缓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拔剑式”随时准备施展。 身后的一众同学们也都脸色一变,纷纷做出了准备反击的模样来。 “巨木,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察觉到场中的氛围一触即发,巨木脸色变幻了一瞬,指着梁厉声道:“混蛋,这些人可是族长派我外出请来的贵客,你胆敢违抗族长的命令!?” 梁冷冷一笑,嗤笑了一声:“族长?族长已经病重躺在了床上,他还能给你发号施令?我看是你这个混蛋捏造的命令,想要借助着城里的势力来夺权吧!” 梁的这句话一出口,不单单是四周敌视的守卫,就连外围还在观察的拾荒者们也脸色一变,看向陆斯恩等人的目光之中,带上了深深的敌意与警惕。 第一百一十章 族长 夺权... 不仅仅是巨木脸色一变,就连他身边的陆斯恩等人都蹙起了眉头,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看向身前的巨木。 现在这拾荒者族群的内部现象,他们也都已经隐隐能够看出来了。 很显然,这个巨木和梁是亲兄弟,因为最近族群的族长病重,所以急需要挑选出一个新的领袖,来带领拾荒者族群渡过这个难熬的冬季。 原本,这个巨木在族群中应当算是比较有声望的,也就是族长的有力竞争者。 可是,后来可能因为一些事情,巨木在这个拾荒者族群之中的地位直线下滑,导致他的兄弟梁后来者居上,成功的掌握了族群之中一部分的势力。 这一点,从他身边带着的一群守卫也能够看出来。 让陆斯恩不解的是,这个巨木居然在面对梁的质问与泼脏水之际,居然没有一个族群之人出来为他辩解、反驳。 看起来,巨木在这个拾荒者族群之中,已经失去了支持者。 “情况有些麻烦。” 陆斯恩心中一沉,原本以为这个巨木在拾荒者族群之中,算得上是说话有分量的人,可是如今看来,他的兄弟梁对他怀有很深的恶意。 看看这四周的守卫,他们脸庞上流露出来的明显敌意,陆斯恩身后的学生们都有些紧张,手情不自禁的放在了剑盾之上,准备情况一有不对,就马上出手反击。 陆斯恩默默的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拾荒者城门处的距离,他们已经在拾荒者族群的内部走了一段时间,如果全力向着城门奔跑的话,大概得花上几分钟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还抛去了这些拾荒者们不会对他们出手的情况。 但是,看看身边这些目光之中明显不怀好意的拾荒者,会就这样让他们安然离开吗? 看了一下这些守卫的模样,他们并没有因为场面在荒冻冰原上谋生而变得瘦弱,可能是因为身为整个族群守卫的原因,他们平日里吃的都挺不错,身材个个都魁梧不已,这与其他有些瘦骨嶙峋的拾荒者们,截然不同。 他们的手上都持着非常锋利的刀具、剑具,以拾荒者族群的冶炼能力推测,这些守卫们手中的刀剑应当不会是自己族群内部所炼制的,估摸着应该是从城里来的冒险者手中抢来的。 或许,他们手中每一把武器的背后,都有着血淋淋的故事。 一路走过来,陆斯恩倒是的确有看到拾荒者族群里有专门用来冶炼武器的房屋,只不过里面的景象并不算热闹,大概只有寥寥数人在里面打瞌睡,显然没有什么生意。 在缺钱了城市里的技术支持的情况之下,他们很难通过初级的手段从坚硬的矿石之中提炼出可以用来生死搏杀的武器出来,而如果通过不那么坚硬的矿石提炼的话,那么在与城里来的拥有锋利武器的人战斗之时,很有可能会因为武器上强度的差别而生死。 所以,这个拾荒者族群内部的独立冶炼房所冶炼出来的武器,基本都是提供给自己族群内部,不需要外出居民们防身所用。 “这些守卫的平均实力大概在侍从中阶到侍从巅峰之间,除了那个梁以外,他身边那个光头的纹身巨汉,应该也同样拥有见习骑士的实力。” 陆斯恩默默看了一眼,拾荒者这边守卫的数量大约在八十至一百人之间,实力整体都相当的均匀,而且经常性的会与其他拾荒者族群的人战斗,又或者抵抗过某些失散了军队的攻城,所以相互之间配合的默契应当是相当之高的,仅仅从这一点来分析的话,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他们会全部都死在这里。 之所以陆斯恩敢确定曾经有人攻打过他们的族群,是因为在进入族群之时,他清楚的看到了那沉重木门之上的斑驳刀剑痕迹,而且这些痕迹错落得非常之深,仅仅从这些痕迹上来看,这个拾荒者族群在曾经的岁月之中,没少被敌人攻打过。 所以,这些能够存活下来的守卫,一个个肯定是相当有战斗经验的,仅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就与他们这些来自骑士学院的学生们截然不同。 他们第一次遭遇的生死战,还就是发生在昨天,与那些鼠蝠们的战斗。 仅仅一场战斗,虽然能够让这些学生们的心理产生一点变化,可是这还不足以将它们改造成与这些拾荒者族群的守卫一样的,刀口舔血之徒。 身边的学生们在愈发沉闷与压抑的氛围之中,显得非常的紧张,一些学生握着剑柄的手指骨甚至都开始隐隐泛白。 这是用力过猛而导致的。 “咳咳...让他们进来吧...” 正当局面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之际,在台阶之上的长屋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道苍老且沙哑的声音。 “族长!” 巨木听到了这道声音,脸色一喜,他开心的是族长似乎比他刚刚出门之时的状态还要更好了一些,如今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也正是族长的这一句话,让四周包围着陆斯恩等人的守卫有所犹豫,用迟疑的目光看向为首的梁。 梁自然是想夺权的,可是拾荒者族群的族长在拾荒者内部拥有非常高的声望,以往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是族长带领着他们这个拾荒者族群,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了敌对拾荒者族群的进攻,抵御了一些小型军队的突袭。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族长,他们拾荒者族群才能够在这几乎没有生机的荒冻冰原之上,得以继续的存活下去。 族长的声音一响起,四周的拾荒者民众们便收敛了敌视的表情,默默的让开了一个位置。 大部分的守卫也将手中持着的刀剑收起,虽然还是将陆斯恩等人包围在内,可是却没有了方才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杀人的感觉。 显然,拾荒者族群的族长虽然已经老了、病了,行将就木了,可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只要他还能够开口说话,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对这个拾荒者虚弱有些深刻的影响。 梁也没有办法。 哪怕他再如何的想要杀死陆斯恩等人,最好是包括自己的这个弟弟一同杀死,以绝后患。 可是,病入膏盲的族长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他也没有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违抗族长大人的命令。 这样做的话,自己恐怕在拾荒者族群之中的地位,也会下降。 恐怕会引来相当一部分的守卫们的敌视。 毕竟,这其中许多的守卫,当初都是在族长大人的带领之下,成功抵御了众多敌人们的进攻的,族长的话在他们心中,那就是神旨神意,不可违抗。 “算你们命好。” 在经过梁的时候,这位强壮的见习骑士还压低了声音,冷冷对着巨木还有陆斯恩等人说道。 陆斯恩挑了挑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他,而是跟随着巨木朝台阶上走去,朝那长屋走去。 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已经为这个梁,下发了必杀的命令。 “这个梁是你的弟弟,还是哥哥?”陆斯恩看了一眼巨木的脸,显然方才的不愉快让他的心中也非常不爽。 “哥哥。”巨木沉声开口:“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小我们二人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我的母亲是被父亲从城市的边缘虏来的,从母亲进入拾荒者族群的那一刻起,梁的母亲也就失去了我父亲的恩宠,后来郁郁寡欢的死去。” “所以他对你怀有非常大的恶意?” 陆斯恩有些恍然,眯着眼睛朝台阶之下看去,只见梁还是带领着一众守卫,将走向城门的道路全部封锁,似乎是不打算让陆斯恩等人活着出去了。 “你就没有想过,要杀死他?” 陆斯恩的声音略显冰寒,这倒是让前方的巨木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陆斯恩,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斯恩的脸,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来自城市,比他足足小上了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我以为你们城里的人都很注重伦理道德,不会往弑兄这种违背了天地自然的行为上去想。” “什么是天地自然?”陆斯恩微微一笑:“你似乎对我们城里的人有偏见,对于这种时刻想要自己弟弟死的哥哥,无非就是一个字,杀。” 说完杀这个字,陆斯恩的脸色变得肃杀了起来,就连巨木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缕狰狞。 “我以前有机会的,有机会的...”突然,他的脸色又跨了下来,叹息道:“那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可是我终究还是顾念着兄弟之情,没能对他狠下杀手,后来...” “你失去了权力,而他掌握了权力,你们二人的位置换了一下。”陆斯恩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两兄弟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而这个梁又因为巨木的原因,对他们这些人也怀有深深的敌意... 思索对策的过程之中,他们已经来到了长屋的门外,门口守卫着两个年龄较长的中老年守卫,他们的气息很是浑厚,似乎都是见习骑士阶的实力。 “族长在里面等你们。” 守卫轻轻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位,示意他们一行人进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拾荒者领袖 进了长屋。 长屋里的温度相比较外面而言,暖和了不知多少,外面的严寒天气在进入长屋的一瞬间,便彻底的被提防在外。 温暖明亮的长屋与外面的冷酷冰雪,仿佛是两个世界。 屋中灯火通明的,却没有特别的耀眼,一盏盏灯具托着温吞的柔和灯火,除了给人肉体感官上的温暖之外,同样还有心底的温暖。 走进长屋,迎面而来的便是摆放整齐有致的案几,每一条案几旁又放了几条低矮的小凳,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桌面上摆有一些水果。 食物倒是没有看到,但陆斯恩却能够隐隐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肉腥味儿。 他抽了抽鼻子,身旁的巨木观察到了他的这个举动,低声道:“前两天,这里举办了宴席,庆祝族长百岁大寿。” “百岁大寿...” 陆斯恩默默点头,看起来这个拾荒者族群的族长,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粗狂,反倒是非常的爱干净。 一个拾荒者族群的人数,怎么算也有将近五百来人,这么多的人参加聚会,自然会将场面搞得乱糟糟的。 可是陆斯恩的眼中,确实整洁干净的长屋。 这说明,这位族长是一位挺注重细节的人。 “活了一百岁,也就是说他是第一批的拾荒者?” 陆斯恩敏锐的抓到了巨木话中的关键点,凝神问到。 “没错。” 这个消息也不是什么不可宣扬的秘密,实际上现如今还有一部分的拾荒者族群之中的族长,是经历过那段最为黑暗岁月的第一批人。 他们的族长,也是其中之一。 “当初族长大概还只有三、四岁吧。”巨木眼中流露出了回忆之色,族长曾经身体还好的时候,就经常会对他说起以往的那些岁月与时光。 “他跟随着自己的母亲,与一大批同他一样失去了丈夫与父亲的母亲、孩子们流浪在了荒冻冰原。最开始的那两年,他们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在荒冻冰原之上,遭受了许多凶残的野兽袭击,死了非常多的人。” 巨木顿了一顿,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仇恨:“当初的那个城主简直丧心病狂。居然让妇孺出城自生自灭。” “他已经死了,可这还远远不够赎他的罪。如果有来世的话,他会用无尽的岁月来弥补这个过错。” 陆斯恩点了点头,当初的那个城主所做之事,甚至连野兽都不如。 巨木沉默了一下,边走边道:“后来,他们之中几个年龄比较大,且最为强装的男孩子提出了建议,这么多目标一起走,就是野兽的活靶子,倒不如分散开来,朝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流浪。” “现在,已经不知道他们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了,不过我们至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巨木苦笑了一声,接着道:“拾荒者的势力也是从那个时候,被分化成了四个不同的势力,分别分散在荒冻冰原的四个方位,而我们也是属于北方的“哈萨克”大族群中的一员,这个大族群的领袖,也就是当初提出分散目标逃亡的四个男孩子之一。” “族长,也就是当初跟随着那个男孩子的一员,那个男人的确是我们的救世主,为我们开辟了能够生存的地方,并且阻挡了凶猛野兽的攻击,让尚且年幼的孩子们能够不用每晚都担心,自己闭上眼睛之后,就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四个大族群...” 陆斯恩默默点头,这个知识点罗盾倒是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或许就连罗盾本人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会深入拾荒者族群的内部,并且还没有被群起杀之。 “我们修炼的体系,就是北丹格尼斯帝国通过四位大族群领袖,传播下来的。” 巨木咧嘴一笑:“虽然我们很是讨厌北丹格尼斯的那一群杂碎,不过不得不说,他们的确给予了我们帮助。” “那是利用。”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的休斯顿冷冷一哼。 “利用,就说明我们还有价值,在荒冻冰原上,一旦你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么也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巨木看了一眼休斯顿,接着道:“也正是因为我们还有价值,所以无论是你们东哥亚布的人,还是北丹格尼斯帝国的人,都没有铁了心的要将我们铲除,不然的话,区区荒冻冰原,只要帝国真的想要毁灭我们拾荒者,我们又怎么可能能够延续将近百年?” 巨木的一番话让休斯顿沉默了下来,一行人默默走到了长屋的尽头,在一扇紧紧闭合的门前停顿了下来。 看上去显得沉重的木门之上,雕刻满了古怪的花纹,这花纹的形状与巨木身体上的纹身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一条长长的巨蟒吐着信子,环绕着大门扭曲庞大的身躯,邳州还有无数不知名而看上去让人遍体发寒的眼珠子。 “族长病重,人太多会打扰他的休息。”巨木扫了一眼陆斯恩身后显得浩浩荡荡的同伴们,如是说道。 “你们在门外等一下我。” 陆斯恩默默点头,示意其他的学生在门外等候,同伴们倒是没有别的意见,毕竟在长屋之中,他们至少还是相对安全的。 “我跟你进去。” 休斯顿挑了挑眉,突然出声。 “你别捣乱!”诺伯托不满的看了一眼休斯顿,陆斯恩沉吟了一下,默默点头,看向巨木。 “两个人没有关系。” 巨木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族长的屋子可是容纳不下上百人,而且他们等会儿要交谈的东西,也不是萌购让所有人都听到的。 巨木恭敬的走到了木门旁,屈指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咳嗽之声。 “进。” 门仿佛有一种魔力,徐徐的打开,巨木看了一眼陆斯恩与休斯顿,示意他们跟上。 待三人进了屋中之后,背后的门也自动的闭合。 屋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药味儿,有些刺鼻,在视线的尽头,也就是房屋的边缘,一名枯瘦的老者正无力的躺在床榻之上,努力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族长!” 巨木低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边,然后颤抖着伸出强壮有力的手掌,轻轻的握住了那只好似枯木般的手。 “你回来了,带回了我想要你带回来的人,很好...” 苍老的族长努力扯动了一下嘴角,耷拉在面部的干瘪脸皮也随之微微起伏。 他说完了这句话,目光越过了双眼逐渐涌出热泪的巨木,越过了休斯顿,最终落在了陆斯恩的身体之上。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一叹,双眼之中浮现出激动与感慨之色。 “果然,那位神秘祭祀的话并没有错...” “神秘祭祀?” 陆斯恩被这苍老的族长盯得有些身体发麻,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主动开口。 “你是想问,我让巨木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对吗?” 没等陆斯恩开口,苍老的老者便已经主动说话。 陆斯恩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皱起眉头来的休斯顿,“你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又能够帮到你什么?” “我已经快死了。” 族长艰难的抬起了手,止住了脸色大变的巨木想要说话的动作,沙哑道:“我是一个拾荒人,呵,你们口中最纯粹,也是应该对你们仇恨最深的第一批拾荒者。” “可你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的恨。”陆斯恩说道:“你与很多的拾荒者都不同。”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我活了很久,当初年轻时候刻骨铭心的恨,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恨可以支撑着我们前进,却无法让我们得到更好的生活。” 族长说了这么多的话,似乎有些累了,喘息了片刻,在巨木小心将其搀扶起来,扶着这行将就木的枯瘦老者陷入自己强壮的臂弯与胸膛之间后,慌忙着给他轻轻拍打背部,为他端起桌上温热的药碗,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递到了他干涩的唇边,喂他喝起药来。 喝了一口药以后的族长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道:“我之所以找你们,也正是为了能够让我的族群,步入更加美好的生活。” “我们?” 休斯顿皱起了眉,看了一眼陆斯恩,“你想让我们帮你们改变生活?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 仿佛想到了什么,老朽的族长激动不已,回光返照般的推开了巨木,颤抖着坐立了起来,用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陆斯恩,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就是神秘祭祀所说的那个人,是必将能够带领我们拾荒者族群走出漫长阴霾的领袖!” “我?” 陆斯恩愣了,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如果你能够改变我们族群,那个你将获得我们整个族群的效命!” 族长越说越激动,陆斯恩有些害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会直接死在床榻之上。 “不仅仅是我这个族群,我的族群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必将成为十万拾荒人的主人、领袖,带领我们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画像 领袖不领袖的,陆斯恩本人倒还真的不太在意。 令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苍老老者如此坚决且肯定的态度。 那双本来已经濒临死寂的眸子之中,所绽放出来象征着希望的璀璨光芒。 光芒,是耀眼的。 陆斯恩承认,在某一个瞬间,亦或者是在某一个时间段里,他确实有有些恍惚。 不由自主的,心中就会升起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不管是不是,至少让这个老人临死之前,不至于带着深深的绝望而去。 “你仅仅只凭借着一眼,就能确定陆斯恩就是你们拾荒者的救世主?” 略微带有讥讽与明显不信任的声音,在沉默下来的房间之中响起。 休斯顿撇了撇嘴,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腐朽老者,他已经老了,快死了,就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曾经带领这么多族人渡过无数次危难的聪明大脑,也变得腐朽了起来。 休斯顿倒是没有看不起这拾荒者族群的族长的。 他承认,如果巨木口中所说的故事不是假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老人,坚毅的品质确实能够让人肃然起敬。 可这不代表着,他能够强迫自己去相信,一个快死的老人,临终前恍惚开口的话。 “我很清醒。” 族长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干瘪的胸腔鼓起,微微眯上双眼,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从瘦弱的身躯之中涌出,用着一如往常的沉着语气道: “我也相信祭祀。” 话音落地,似乎是为了让陆斯恩能够相信自己,他颤颤巍巍的从胸口私密.处,掏出了一张颇有年代感的泛黄牛皮纸出来。 只有在这个动作做出来的时候,才将陆斯恩与休斯顿、巨木三人拉回了现实,眼前的这个老人,的确快死了。 方才,大抵都是回光返照。 老人把牛皮纸颤抖着展开,将其反转了过来,使之呈现出能够让在场三人都清楚看到的样子。 当看到了牛皮纸上的人面画像之后,巨木与休斯顿的脸都浮现出了明显的错愕,而当事人陆斯恩的心中更是泛起了冰冷的寒意,此时此刻,温暖的房间却是已然无法再给予他任何的体感上的温暖。 那上面的画像,怎么看,都是对着陆斯恩的模样绘画出来的! 虽然牛皮纸的年代已经久远到了无法考证,可上面的人脸像却是用了一种古怪的颜料勾勒涂抹,哪怕过了很久很久的岁月,都不曾有丝毫的褪色。 而勾勒出此副画像之人,显然在绘画上拥有着相当深厚的功底,至少一眼看上去,就能够确定就是陆斯恩本人。 “怎么可能!?” 休斯顿抢在了陆斯恩的前面惊悚开口,而他也代替了陆斯恩,将他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一定是假的!” 休斯顿非常的肯定,倒是搀扶着族长的巨木双眼爆射出明亮璀璨的光,一如之前的族长一般,死死看着陆斯恩的脸,不肯离去。 ——就像是他的梦中情人。 “哈哈!我知道了,巨木一定是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就派队伍里擅长绘画的手下勾勒出了陆斯恩的容貌,然后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你们族群之中,以此来迷惑我们,让我们死心塌地的帮你们的忙,对不对!” 休斯顿哈哈一笑,扯动着僵硬的脸庞,虽然他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自己的这个推测毫无任何根据。 可人在极度的怀疑之下,总会找出一个没有任何逻辑的借口,来解释当前的处境,舒缓自己躁动的内心,不是吗? “拾荒者从来不会学画画。”巨木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已经确认了陆斯恩就是族长口中所说的神谕之人,而且休斯顿也是他的伙伴的话,恐怕巨木早就已经暴起杀人了! 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在还没有见到族长的时候,口气之中就满是对族长的不屑,而在见到了之后,更是反复抬杠,一直反驳着族长的话! 这可是自己尊敬的族长! 族长咳嗽了一声,凄厉的声音仿佛要将肺部都给咳出胸腔,他抬起了手,很是吃力的放在了巨木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下来。 “拾荒者连自己的命,都需要去与天地自然争取,又怎会去学这些在荒冻冰原毫无用处的东西呢?” 族长解释了一声,将牛皮纸折叠好,然后放在了巨木的手上:“你就是我们的救星。是所有拾荒者的领袖,你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一群疯子!” 休斯顿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一旁保持沉默的陆斯恩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澈的眸子与老脸上布满了希冀之情的族长对视。 “这个消息对我而言,还是太有冲击力了...” “你一时难以接受,是非常正常的事。” 见到陆斯恩并没有过激的反应,族长不禁松了一口气,一般正常人在听到了这种消息之后,永远都只会有一个反应。 你疯了。 对,这也是休斯顿的反应。 而神经质一点的,则会欢呼雀跃,为自己是拾荒者的领袖而欣喜若狂。 当然,陆斯恩肯定不是这种人,如果他真的是这种人的话,那么怀疑自己的,反倒会是族长。 一个这样喜形于色,且毫无任何心智的人,可能会是带领拾荒者族群走出黑暗的领袖吗? 当然不可能! 而陆斯恩,两者都不是。 他是属于正常与神经质中间的人。 通俗来说,就是天才了。 天才与神经病,仅仅只有那么一步之遥而已。 普通人与天才,也正是差了那么一些距离罢了。 而能够完美协调这两者之间关系的,那么就是天才本才了。 “我找你们来,除了告诉你这个秘密之外,还有一件事请求。” 族长咳嗽了一声,仿佛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加快了语速,满脸的皱纹深深闭合弯曲起来,仿佛一块被碾压过的朽木。 “夺权。” “夺权...” “夺权???” 陆斯恩与休斯顿二人的反应各不一样,在听到了族长的请求之后,陆斯恩只是低吟了片刻,在思考些什么,而休斯顿也夸张的张开了嘴巴,惊讶的目光在面如平湖的巨木脸上来回的看,直到看到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满的回瞪了过来。 “所以,巨木带我们会族群的目的,除了是让你确认一下我究竟是不是你口中祭祀所谓的领袖之外,还有就是帮助巨木夺权了?” 陆斯恩的话非常轻,但族长却依然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他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祭祀说了,那个领袖会在五十年之后,从城中走出来,出现在荒冻冰原之上,我算了一下时间,距离碰到祭祀,已经过去了正好五十年,所以我才会事先安排了一些孩子在城里观察,看看最近这一段时间出城的人。” “而夺权,其实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巨木能够顺利登上族长之位而已,实际上,也是为领袖大人您建立第一支班底。” 族长非常诚恳道:“大部分的拾荒者族群之中,都信任那位祭祀大人的话,也相信的确会有救世主出现,拯救我们,可也同样有一小部分的人不相信。” “所以你想让我利用你的族群,联合其他的拾荒者族群,将那些不同的声音全部铲除,然后整合你们,开辟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陆斯恩有些理解了族长的想法,试探问道。 “以前的四个领主大人,做出了各自分散求生的决定,这个决定从现在的眼光来看,的确是救了我们自然人一命。” 族长沉沉道:“可是,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怕是拾荒者族群也同样难以逃脱这个大自然的铁律,经历了长发百年的分裂,如今的拾荒者因为互相之间的猜疑,还有来自外界虎视眈眈的目光,状况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迟早都会死在两国的边境军团手里,或者是因为争夺荒冻冰原上少之又少的财富与资源,内斗而亡。”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到东哥亚布?”休斯顿好奇问道。 族长深深看了他一眼,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缕倔强的自尊与骄傲:“百年之上,我们屈辱着离开了城市,而百年之后,我们哪怕回去,也要高高昂着头颅,而不是如同败家之犬一般,主动屈服在边境军团的手中,那和百年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或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多经历了百年时光的磨难!” “有志气...” 这时,同样心高气傲的休斯顿点头,原本看向族长眼中带有怀疑与不解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是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哪怕他是一名拾荒者,可拾荒者也同样是人。 “夺权的难度在哪里?”陆斯恩直至问题的关键,他已经看出了族长的回光返照,在气机的感应之下,这个腐朽的老人的生命旅途已然走到了终点,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搀扶着他的巨木能够比陆斯恩还要更加直观的感受到,怀中族长的状态,一双眸子也变得深沉忧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