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清欢》
第一章,喜和悲
“我听她们说,今天庵里来了贵客!你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穿着一袭不合身锱衣,脸庞圆润清秀,看上去八九岁的小人儿,轻轻拉了拉身旁少女的衣袖,一脸明澈的问。
“咦?贵客?”
少女收回望着远方的视线,看了眼将将到自己胸口高的小人儿,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像是极想知道怎么回事一般。
小人儿眯着笑弯了的眼,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丝不落的跟身边少女分享,说话间的语气很是明媚。
少女静静看着她,眼神温柔,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思绪却不由得有些飘远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她原来生活的地方,那个如今看来远在不知远在什么地方的国度。
在她成为现在这个人之前,也总有个姑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她如今还能清晰记得,在她变成现在这模样之前,她在她耳边说的话。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一大早她就让疗养院的人将她推到了花园中晒太阳。像她这样从出生就与死亡赛跑的人,能多晒一天太阳就多赚了一天。
懒懒的躲在轮椅里,她眯着眼睛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手里随意拿着一本黑红相间看上去有些鬼畜又艳丽的书,甚是惬意。
她向来喜欢看书,不拘什么书都能看上几本。最近看的,是她唯一的朋友,家里管家的独女陆娴来看她时带的小说。
陆娴年纪跟她差了只有两岁,今年二十二,却还是个跳脱性子,没心没肺甚是活泼,那是一种她羡慕不来的明媚。
“老蔓,我来啦。”
不必说,只是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但今天,来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果不其然,一道略显温婉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云蔓,你爸让我也来看看你。”
穿着素雅,略显富态的女人紧跟着陆娴出现在陆云蔓眼里,她是陆云蔓的继母,把她推倒在车前,让她十岁不到就住进疗养院的女人。陆云蔓本该恨她,但她忙着活下来这件大事,没工夫恨。
不恨,却也不表示愿意看见。
示意陆娴过来推她离开,她眼神如水般清澈的看了继母一眼,嘴角还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女人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心头一颤。
“滚。”
本是软绵的话语,犹如千斤重的大石滚荡在空气中,撞得女人手忙脚乱的离开。
“老蔓啊,今天你都二十四岁了。真好,是个大姑娘了。”
陆娴感叹间已经推着陆云蔓在花园一处的莲池边停下,池里一朵一朵睡莲花开着连成一片花海,粉嫩黄绿的,一眼望过去煞是好看。
今天,是陆云蔓二十四岁生日。已经二十四岁了啊!
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陆云蔓眼里一阵莹光流转,千转柔情百折媚意。随即拿出已经放到怀里的书,双手珍重的递给陆娴。
这原本就是陆娴最珍爱的书。
“嗯。你前些日子带来的这书我看了一点儿。里面设定我不喜欢,太虐。”
陆云蔓说话时眉头微微皱起,她不是看不得悲剧的人,只是爱情虐剧实在难以下咽。
她不经人事,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理解大多来自于书里。她看过各种各样的男女爱情,总是希望爱情都是甜的,不愿男女主角虐心虐身。
她不知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她这一生尝过各种苦涩,所以只能允许未经沾染的那片名为爱情的空白领域是甜的。
“那么经典的书你竟然没看完,可惜啊!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躲在被窝里看的哭的死去活来的。我觉得女主太太太蠢了。”
“如果我是女主,我肯定不会和男主互相折磨,最后落得个被穿越女配算计到不得好死的下场。你看了最后没,男主为女主报了仇后日日心痛吐血,最后竟是活生生把自己折磨死的。他说他要把女主曾受过的伤害都自己受一遍。太感动了。”
陆娴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语调也是激动不已。陆云蔓看得好笑,她喜欢陆娴脸上各种生动的表情,特别是一本正经争论时的模样,更是生动,充满活的气息。
于是她仿佛不经意一般轻飘飘说了一句:“男主也是活该呀!我看了第一章,他才把女主接回去就那样折辱女主。不知道以后还怎么虐呢!”
陆娴一听这话,立马像一只炸毛的猫,激动的把书翻到某一页,语气激昂道:“这怎么能怪男主呢!他是被自己继母折磨狠了,折磨到有心理创伤了!而女主又是他继母的亲生女儿。还不准人家发泄下心里的怨恨啊!”
“而且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还觉得女主才是活该,一心想为她娘报仇所以处处跟男主对着干,还不知道服软。”
“她娘那个白莲花,根本没把她当亲闺女看,在女主小时候还想弄死她。而女主竟然好赖不分,还想着报仇,你说蠢不蠢!再说后来啊,后来要是她肯对男主释放一丝善意,男主肯定会死心塌地宠她的。你说说她多蠢。是不是活该!”
陆云蔓虽然只看了开头结尾,但心中其实也是厌恶那样的女主的,听陆娴那样说,而且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模样,也就不再同她争辩,点了点头,听陆娴讲起其他事情。
“老蔓,我跟你说哦!我前两天才知道,就是这本《明怨难躲》还有姐妹篇,是本爽甜文,下次带来给你看。讲的是女主小时候在水月庵里认识的,她一直记挂着的好友蔓蔓的故事……”
《明怨难躲》就是刚刚两人争论的那本书,没想到竟然有甜文姐妹篇。作者倒是有趣,能写出大悲大喜。陆云蔓这样想着,嘴角挂着微笑,闭上了双眼。
再后来陆娴说了些什么,陆云蔓却是怎么也听不清了。
和死亡争了那么多年命,她终于活够了这一生。
活够了啊。
再有意识时,陆云蔓是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吵醒的,那个声音一直叫着:“清欢,清欢。”
她一个激灵,脑海中便涌进来许多东西。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终是明白自己遇上了奇妙的重生这种事。
她重生在生前看的最后那本书《明怨难躲》里了,成为了书里的女主角,陆清欢。
前世如此糟心,重活一生她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且这身子上的生机勃勃也令她心里畅快。
第二章,重生和机缘
“陆清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儿童特有的黄鹂般的嗓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陆清欢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带着几分歉意对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
“蔓蔓,对不起,一不小心走神了。”
蔓蔓,就是陆娴最后说过的,另一本书的女主角,再加上她名字中有蔓字,令她倍感亲切,相处间自然带了几分亲昵。
小蔓蔓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悦的噘了噘嘴,但想起来她才受了一场差点要命的风寒,也就不在意了,又耐着性子把刚刚最后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清欢,今天来庵里的贵客是宝郡王爷。听说宝郡王世子落了水,他特意从西翥城进京,去隔壁的祝国寺为世子求平安符。”
陆清欢微微皱起了眉头,现下是在书里开篇第一章的前三年,宝郡王世子是男主,他落水,宝郡王又进了京,只怕是这身体的亲娘的算计。
陆娴说过,男主被折磨狠了,女主的娘亲又是个狠毒的,所以不怪陆清欢会这么想。
蔓蔓没注意到陆清欢的细微变化,接着说:“清欢,我听说你娘就是嫁给了宝郡王爷的,既然你父族一家全都没人了,你不如干脆求了宝郡王带你回去,也总好过在这庵里蹉跎岁月。听闻这宝郡王是个憨人,心肠不坏。”
陆清欢却是想了想问道:“宝郡王爷不是去卫国寺么?来水月庵做什么?”
“想来是你娘身子有什么不爽利吧,所以他来求一个方子,谁不知道水月庵师太的医术专攻的就是女人家那些事。而且听说宝郡王对你娘百依百顺千宠万宠的。”蔓蔓语气里满是嘲讽,但因为是陆清欢的娘,她也就没怎么再往下编排。
陆清欢看了眼毫不掩饰自己嘲讽的蔓蔓,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闪而过。
果然是另一本书的女主角么?所以才会知道的这样多,才这般说劝自己。
至于现在求了人回去……她不是原主,学不来原主那不知打哪里来的蠢骨铮铮,傲气不已。想了想,她才在蔓蔓耳边说了两句,往一旁的床上走去。
蔓蔓虽然诧异,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欣喜,急忙往外跑去。她觉得陆清欢生了一场病,倒是聪明了起来。
躺在床上,将陆清欢的娘陈婉留下的信物拽在手里,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
陆清欢的爹陆浩是前朝状元,与陈婉是少年夫妻。陆浩是个寒门子弟,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弱冠后娶了自小一同长大的童养媳陈婉,随后进京赶考。
一举及第后,陆浩因为好的学识受到皇帝青睐,官途顺畅,最后官拜太傅。即便如此,陆浩对陈婉依然如初,也并未因为陈婉生不出儿子就纳妾另娶。陈婉一度是京中贵妇们羡慕的对象。
后来在陆清欢六岁那年,陆浩替皇上挡了一刀,在床上奄奄一息时求了皇帝,让他替陈婉和自己的女儿寻个好人家。
大楚国国风开放,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甚至称得上十分宽泛,所以女子再嫁不算什么稀罕事,皇帝便答应了。
也不知陈婉使了什么手段,三年重孝刚刚除服,皇帝不顾当朝大臣反对,一纸赐婚诏书,陈婉就成了宝郡王妃,带着陆家全部家产风光再嫁。而九岁的陆清欢由于身子孱弱,被陈婉割心割肉一般送往庄子上休养。
但实际上,陆清欢从小就不得陈婉喜欢,因为她不是儿子,更因为陆清欢长得像极了她那个短命的祖母陆老夫人,美得妖娆多情。后来陆浩死了,陈婉稍有不开心就拿陆清欢撒气。
得知自己能再嫁时,陈婉就已经想好,她要陆清欢的命。所以刚出城门,陆清欢就遇上了流匪,在奶娘舍了命的保护下送往水月庵。
原主想不通的事情,陆清欢可是看的明白。以陈婉那般作态,只怕是富贵人做久了,不想自己不堪的从前再被提起,彻底抹杀罢了。陆清欢长得像陆老夫人,看着她,陈婉怎么能不想起自己幼时在陆家献媚卖乖的生活。
成为陆清欢,她却不想要陆清欢原本的命运。男主角她要早些看到,打好关系,在他面前狠刷好感,毕竟那是个狠人,她可不想平白被虐上一遭。
至于陈婉么?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结果,自己再给她添添堵挖挖坑也是极好的。
陆清欢觉得自己前生过的死气缭绕,重生后对明媚的活着就有了别样的执着。而她想要明媚的活着,就要去阻止那些还未来的发生的事情,就要改变既定的结局。
陆清欢还想再想些别的有的没的的东西,蔓蔓就脸色奇怪的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一番低语。
“我躲在窗下偷听宝郡王和师太说话,这宝郡王本就是来接你的。你奶娘临死前托人给在颐城陆家老宅的儿子递信,让他来接你回去。”
“你也知道,颐城距上京最远不过,一去一来少说也要一年,再加上你那个奶哥哥大病一场,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去年。后来进上京不久,又旧病复发,去了。”
“好在他在进京时认识了一个仕子,临去时写了一封信,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他一定要交给宝郡王。那个仕子也有些手段,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就把信交给了在卫国寺的宝郡王,这不,他就巴巴的赶着过来了。”
“你那奶哥哥也是个伶俐的,我听宝郡王的意思,你那奶哥哥连怎么让宝郡王把你接回去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只等见了你,看到陆家和你娘的信物就接你回去。”
陆清欢莞尔,既然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要好好把握才行,只是……
“宝郡王这样就信了么?他就不怕是个陷阱么?”这么想着,陆清欢就这么问了出来。
“这宝郡王本就是憨的,他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再说,他是见过你的,看了你这张脸,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蔓蔓用丝毫不在乎的口气说。
陆清欢一听也就释然,她这张脸长得虽然不像陆浩也不像陈婉,但却是极容易让人记住。特别是眼尾一颗朱砂痣,更是让她小小年纪就有了妖魅般的诱与惑之意。
九岁那年,宝郡王是见过她几面的,如今她五官长开了些,朱砂痣更红艳了些,但基本样貌却是不变的。
第三章,宝郡王和太后
毫无意外的,陆清欢被宝郡王接走,离开了水月庵,而蔓蔓则继续等待着属于她的机缘。
坐在回西翥城的马车上,看着太后赐的三个丫鬟,蓼茸,茼蒿和春笋,陆清欢想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宝郡王带她回上京后便马不停蹄进宫,向太后说明了陆清欢的身份,并委婉表达了他想请求皇帝封她一个郡主,接她回西翥的意愿。
太后起先不同意,但在皇帝的一番劝说下,想起陆清欢生父毕竟是为了皇帝才早早去了。又架不住自己个儿最疼爱的小儿子的一番撒泼无赖,终于败下阵来,不再说什么,还一下子赐了三个丫头和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至于皇帝陛下当天就昭告天下的圣旨,上面写的,其大意无非就是:宝郡王上京途中遇匪,亏得被她们一家救一命,只留剩孤女。皇室为感恩其父之恩,彰显皇室恩德,特封为敬恩郡主,赐皇室楚姓,养于宝郡王妃膝下。
果然如其他书上所说,天家皇室最会骗人了,什么都得讲究个冠冕堂皇。甭管别人信不信,怎么看怎么想,但只要皇家的借口一经过圣旨传出来,那都得闭嘴。
不晓得宝郡王妃陈婉听到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情,见到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她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了呢。
而宝郡王进宫这番作态,也要全靠陆清欢,哦,现在改叫楚清欢了。也要全靠了楚清欢的奶哥哥的信。
那人在信上同宝郡王说,陆家小女遇流匪而亡是早几年就发生的事,如今再以陆家女身份进王府实在不妥。但王妃又肯定想要亲自抚养女儿,倒不如索性进宫求太后。宝郡王也觉得信上的安排特别好,就这么照着做了。
于是,这一切事情就这般顺理成章的发生了,顺利到楚清欢觉得自己有如天助。她在短短的几日里,就踏上了要去见陈婉和男主的道路。
西翥城距离上京不过五六日的车程,陆清欢一路上有三个丫头陪着聊天,也不觉得无趣,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西翥城。
“郡主,这西翥城可是有名的花之城,与上京离得不远,气候却完全不相同。听说西翥城内无四季,一年到头花常开,是个养人的地方,太后早些年一年中有半年要在西翥城中度过。”
三个丫头中最见多识广且活泼开朗的要数春笋,一路上讲个不停。
蓼茸见楚清欢眼里流露出一丝向往,立刻把马车一侧的车帘掀开。茼蒿则起身给她披上一件薄外衫,把她手里之前拿着的书接了过来。
楚清欢懒洋洋的看了几眼两旁栽种满各色鲜花的街道,眯了眯眼睛,嘴角绽开一个无声的微笑。春笋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她还从未见过像郡主这么美的人,只是一个笑就仿佛要勾了她的魂去一般。
“你们可知这宝郡王妃是个怎样的人?”
示意蓼茸将窗帘放下,楚清欢睁大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这三个丫头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向她们打听再好不过。
“宝郡王妃是个好性子,人人都称赞她有菩萨心肠,郡主莫要怕。”蓼茸当楚清欢是担心以后寄人篱下的日子,连忙安慰。
“只要郡主您行事不出差错,这王妃哪怕是老虎也不能将您如何。”茼蒿是三人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沉稳有成算的。
“像郡主这般玲珑剔透的秒人儿,就是老虎也不愿意为难的。”春笋从刚刚的一笑中醒过神来,打趣到。她是拿准了楚清欢脾性好,不会真的生气。
楚清欢闻言也不再多说,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暗自将对陈婉的防备级别慢慢提高再提高。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光景,马车停了。外面早已传来宝郡王的声音。
“欢儿,快下来。你娘在门口等着呢!”
宝郡王府门口集聚了很多因为好奇前来的人,大家都想看看是谁能那么幸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皇帝亲封的郡主。
春笋先一步下了车,众人见是个婢女,又将目光齐刷刷看向车帘背后。一只纤纤玉手先入眼帘,紧接着,一个长相妖魅,着一袭月色锦绣襦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只觉得呼吸一顿。紧接着眼中迸发一阵阵暧昧不明的光彩。
宝郡王府门口,站在最前面,一袭妃色衣裙,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宝郡王妃陈婉,却在看见楚清欢那张脸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那被宝郡王牵着的手,有一瞬间僵硬。
宝郡王笑呵呵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就知道夫人看见小欢儿必当是高兴的。”
若不是陈婉知道宝郡王向来是个憨的,她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气她。
楚清欢却是一丝不差的看了两人的表情去,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抬起脚缓缓朝那努力挤出笑意的女人走去。
“清欢给母亲请安。”
她特意加重了“母亲”这两个字,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引来一旁一个瘦小身影的注视。
楚清欢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脸色惨白,着一袭墨色衣裳,瘦小得可怜的孩子,张着一双因为瘦显得特别大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殊不知这样却显得更加令人心疼。
不知怎么,清欢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清欢见过世子。”她往他站的方向挪了一步,侧身为他遮了遮灼热的阳光,她真的怕这太阳把他烤坏了。
明明两人的身体年纪差不多,楚清淮却看上去比她单薄瘦小那么多。楚清欢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引来他的侧目,她却只能苦涩的回了个笑容。
陈婉真真是造孽啊!
看到两个小人儿的互动,陈婉也不知想到什么,本来僵硬的笑容突然真实了几分,一把上前握住清欢的双手,将她半搂在怀里。
“呵呵,清欢真是懂事儿知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外面太阳大,都回来了就好,快进府,快进府。”
清欢一边应付着陈婉,一边还不忘用余光去看楚清淮。她果然看到一旁的楚清淮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戾气。
第四章,赏赐和伤疤
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大脑飞快想着怎样才能撇清和陈婉的关系。
随着陈婉转身进了王府大门,她一边不着痕迹的从陈婉手中将自己胳膊拯救出来,慢慢把陈婉身边的位置让给宝郡王。还得留神回答着陈婉问她的那些,关于几年前那死里逃生的事儿。
终于,在走过荷塘小桥时,清欢成功脱离了陈婉的魔爪。陈婉也被宝郡王吸引了目光,追着他去问他一路上的见闻。
清欢轻呼一口气,这才有空打量起宝郡王府来。
不得不说,宝郡王还当真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府上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例外都是精品。要不是有规矩在那立着,清欢都要怀疑这宝郡王府能越过皇上的宫里物件儿去。
穿过水榭长廊,越过第一道月亮拱门,入眼便是一片亮瞎人眼的光芒。清欢一时不查,被那光芒刺的闭上了双眼,脚下一绊,差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在茼蒿眼疾手快,给搀住了。
“哎呀,都怪奴家方才忘了提醒姑娘一句,咱们府中,前院和王妃的琉璃院啊,都用的琉璃瓦。”
这个颇有些幸灾乐祸开口说话的人,是陈婉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以前帮着陈婉欺辱女主的左膀右臂,原主的老熟人宝娟。
宝娟穿了一袭鹅黄色纱裙,衬得十六七岁的脸上,颜色更艳丽多情了几分。这过了几年,当初的小丫鬟也到了正当年的年纪,身上的玲珑有致也初现风华,就连声音也都多情撩人,与一般婢女很是不一样。
清欢在看向宝娟时,顺带着瞅了一眼一旁的陈婉。不知为何,陈婉在宝娟说话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很是有几分宠溺和纵容。
有什么东西在清欢心里一闪而过,可惜这灵光闪的太快,她一时没抓住。还想再细想,宝娟又在一旁娇滴滴开了口。
“先前王爷也没来个信说姑娘的事儿,害得奴家什么准备也没有。如今府中竟是连住的院子都没拾掇好,恐怕要委屈姑娘暂时先住在东院的客房几日了。”
好家伙,这管家的事竟也是宝娟一个丫鬟在管?
可能是清欢脸上惊讶的表情太明显,陈婉笑呵呵摸了摸鼻尖,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我最近身子骨不大好,府中之事就由娟儿管着,她也是伺候我和王爷的老人了。以后也还要劳烦宝娟多管教着清欢一些。”
春笋琢磨着陈婉的话不对头,好歹她家小姐是个郡主,竟然让一个丫鬟管教她?
蓼茸看了眼满脸愤懑的春笋,捏了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到:“别给郡主添麻烦。”
“哼。”轻哼了一声,春笋把头撇开,余光都不肯再给宝娟一个。
清欢却是没有几个丫鬟那般情绪激烈,她平静的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个平和的微笑。
她方才可看见了,如今小小的楚清淮,在陈婉前后态度不一时,脸上划过的疑惑和沉思。
她那么急切跟着宝郡王回来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赶紧在楚清淮面前撇清和陈婉的关系的。陈婉对她越不好,她才越开心。陈婉突然亲热她,她反倒要开始担心了。
陈婉和楚清淮,她内心还是更怕那个以后的大魔王楚清淮一些。
随着宝娟使唤来的小丫头进了东院客房,清欢便唤茼蒿替她把头上的簪子珠花都给拆了下来,又让她将自己的满头秀发给梳了两个麻花辫。
刚想换身松快的衣裳,春笋的叫唤声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小姐,宝娟领着人来了。”
第五章,圣旨和楚清欢郡主
“王妃说,这东院客居实在是有些怠慢了姑娘,便叫奴家给姑娘送些用的,送些赏玩的物件儿。”
宝娟人未到,那娇声锐语却是先一步传到了屋里。
茼蒿眉头皱了皱,却在看向一旁脸上已经挂起笑意的清欢时,那一瞬间的不满也随之散去。倒是蓼茸,看着清欢处变不惊的样子,低头敛去了眼中的一抹精光。
“宝娟姐姐,我家郡主舟车劳顿,此时怕是正在歇着,你声儿小一些。”屋外,春笋伸开双手挡在了门前,一副摆明了不想让宝娟进去的态度。
屋里,清欢本打算起身往外去会一会宝娟的动作,在听到春笋的话后,止住了。使了个眼色让蓼茸出去帮着点春笋,清欢这才示意茼蒿继续给她换衣裳。
“宝娟姐姐且等一等,郡主正在更衣。”蓼茸脸上挂着笑,挑开帘子出门时,手上顺带着往宝娟手里塞了个荷包。
宝娟哼了一声,把荷包往身后小丫头手里一塞。眼角一挑,声音陡然拔高,显然是要将话说给屋里的人听。
“我亲自来这一趟,已经是王妃给姑娘天大的脸面了。我今日且奉劝姑娘一句,甭管您如今是什么身份,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说完,宝娟点了几个婆子丫鬟留下,又把送来的物件儿清单摔在春笋怀里,像只得胜的斗鸡一样,高傲的转身走了。
“什么人嘛?明明也是个丫鬟,这做派弄得跟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似的。还有那些混账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咱们郡主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春笋看着宝娟的背影,气的直哼哼。
“行了行了,郡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少说两句。”蓼茸扯了扯春笋的衣袖,眼睛却是看向了底下那几个小丫鬟和婆子。
春笋立时噤了声,只是脸上的怒气未散去。
蓼茸把那几个丫鬟婆子安排了一番,转身看了看正在清点物件的春笋,不动声色走到她身后,压低了声音说到:“以后救命恩人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再说,今日的种种,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心底里多少要有些成算。”
“你什么意思?”春笋瞪圆了双眼,一副憨憨的样子。
蓼茸眼珠子转了转,又压了压声音,“只怕郡主和宝郡王府之间的关系不简单,郡主也不是王爷的恩人。我以前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的时候听说过,王妃以前有一个……”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也不想打算什么。我只知道,我如今的主子是郡主,郡主待我们也好,这就够了。”春笋打断了蓼茸的话,撇着嘴挑帘进了屋。
屋里,清欢正懒洋洋靠在软榻上和茼蒿说着话。
“茼蒿,你觉着这宝郡王府如何?”
“郡主,说句实话,来了宝郡王府,奴婢算是开了眼。您先前瞧见的,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瓦,那可是海外舶来品,就连宫里也只有如今最受宠的淑妃住的邀月阁用得上。”
清欢抬眸瞧了一眼进来的春笋,仿佛没在意,继续漫不经心同茼蒿说话。
“我瞧着你见琉璃瓦的时候,眼睛仿佛很快就习惯了那刺眼的光晕。你在宫中的时候,可是在淑妃处当差?”
第六章,西翥和丫鬟
茼蒿本是跪坐着给清欢敲腿,听了她的问话,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慌乱着给跪正了身子。
砰砰砰就给清欢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泛红的脑袋回话。
“回郡主,奴婢以前确实是淑妃娘娘跟前的人。郡主进宫那日,奴婢犯了错,原本要被淑妃娘娘打发到浣衣局去。但奴婢散尽积蓄,买通了太后娘娘身边的总管福海公公,就被送到了您身边。”
“郡主,奴婢实在不想去浣衣局,也不想一辈子被锁在宫墙深院中,这才使了些手段。还请郡主原谅奴婢,奴婢以后定当尽心尽力服侍您。”
茼蒿紧张的说完,又想砰砰砰再磕几个头,却被清欢起身给扶住了。
“行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随口一问罢了。至于衷心服侍什么的,日久见人心,以后总归会分明。”
说完,清欢看着窗外那朵在风中颤颤巍巍摇曳的小野花,不知想到什么,展颜一笑。
清欢本就生的美,笑起来就更甚。那眼角的朱砂痣,宛若一滴鲜血染在了眼旁,衬得清欢妖媚得像个精怪。可偏生她整个人气质又犹如空谷幽兰一般清纯动人,真是……
诱,人至极。
茼蒿抬头,正对上她的笑颜,一时有些慌神,轻声呢喃了一句:“果真是像极了。”
清欢听到不真切,却还是将这事儿,将淑妃还有太后身边的福海公公这两人,暗暗记在了心上。想着以后进宫,多打听一些。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儿,如今她的主要任务,还是想办法在楚清淮面前刷好感。
“哐当!”
被方才清欢笑魇如花迷了魂的春笋,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在了屏风上。
“你这是怎么了?”清欢笑呵呵看着冒冒失失的春笋,无奈中带着几丝宠溺。春笋是三个丫鬟中她最喜欢的,因她像极了她前世的那个唯一好友。
春笋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疼的脸颊,小眼睛一个劲瞅着清欢的脸看,笑容有些傻气,“我就是看郡主长得太好看了,迷住了,迷住了。哈哈哈……”
“噗嗤。”连刚进屋,一肚子装着小心思的蓼茸,都忍不住被傻气的春笋逗笑了。
看着三个丫鬟,看着有些富丽堂皇的客居之所,清欢眉眼间一派温和。起码此时此刻,生命是鲜活的,生活是真实且有些盼头的。
晚膳是宝娟亲自带着人送来的,那花里胡哨又炫耀一般的菜肴,让清欢看的眼花缭乱。她一个人,愣是被安排了八菜两汤,且装菜的碗还是大海碗。
“姑娘,王妃说了,以后您的吃穿用度,就同奴家用一样的。奴家怕你觉着被辱没,这不,就亲自来让你瞧瞧奴家的规格是什么。这一下,你们也说不出什么了吧?”
最后一句话,宝娟是对茼蒿三人说的。
清欢看着趾高气昂的宝娟,脸上温柔的笑意一点儿没变。在她眼中,宝娟就是个胡闹任性的熊孩子,仗着有人撑腰就可劲闹腾。
也不知,等靠山没了的时候,她会怎么办?会不会哭鼻子?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清欢像小时候一样娇弱的求饶讨好,宝娟一霎那间觉得无趣,冷哼一声又要转身离开。
“府中世子的晚膳,也是这样的规矩和份量嘛?”这还是清欢今日里,同宝娟说的第一句话。
语气温柔,却也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疏离冷淡。
第七章,陈婉和楚清淮
宝娟斜睨了清欢一眼,语气有些不屑:“当然,我们王府又不是养不起。”
“那就好,我是一个客居的外人,吃穿用度可不好越过府上正经主子去。”清欢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不明意味。
宝娟却是没听出来,“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不然……”
“哼!”又是一记带着骄傲的冷哼,宝娟可算是离开了东院。
清欢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绽放在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丝嘲讽。
那八菜两汤,清欢一个人自是享用不完。把自己个儿想吃的菜用干净的银筷分了一些出来,她便叫三个丫鬟,还有今儿晚上在院子值守的两个婆子和两个粗使小丫头将其他的分了。
“你们也趁热吃了吧,我用膳的时候不用你们伺候。”她说话的声音就如清泉流淌,清软又让人舒服。
春笋看着温柔的她,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如沐春风。
说起来,春笋能跟着清欢出宫,全是走了运。原本福海公公是选的是另一个叫媚晴的丫头,结果她不知怎么磕了脑袋,怪吓人的,还不吉利。
那时候,太后正等着要人,福海没法子,只好指了和媚晴同屋的春笋。就这样,她迷迷糊糊出了宫。
春笋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清欢时,是在太后宫里。她同茼蒿,蓼茸去见礼,她没忍住悄悄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那时,清欢便是一脸温婉的笑意看向偷看的她。
那一瞬间,春笋只觉着,岁月从来没有这般静好过。
春笋自从被卖进宫里后,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御膳房拾火的丫头,等到了年龄被放出宫再开始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谁知阴差阳错,她遇见了清欢。
这个主子,春笋很满意,至少如今很满意。长得赏心悦目不说,性格也安静温和,事儿少。
越想越开心,春笋眼中熠熠生光,两颊也染上好看的粉色,惹得茼蒿和蓼茸多看了她好几眼。
不过她们也只当春笋是被清欢分食的这一举动感动坏了,毕竟此时此刻,那两个年纪不大的粗使丫头,当场就开始说了一箩筐清欢的好话。
这一次的清欢,脸上笑的干净,眼中却没什么情绪,对那些赞美也只是全数收下,不予回应。
挺有主子的架势。
等到浓墨般的黑色染上了天空,万物静谧,正是好眠的时候。
“咔哒。”窗户处发出的轻微响动,惊醒了向来睡眠浅的清欢。
借着那隐隐约约的月色,清欢瞧见那瘦小的男孩儿动作灵巧的像只猫,悄没声儿地几个健步就窜到了自个儿床前。
像变魔术似的,他右手一翻,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轻轻压在她的脖颈。
他双眼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有些阴恻恻的问:“你是谁?和陈婉什么关系?来王府做什么?”
清欢也不敢动,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我是陆清欢,陈婉的亲生女儿。来找陈婉报仇的。当年我根本不是遇上流匪,而是陈婉买凶要我的命。”
楚清淮听她这么说,似是有些被勾起兴趣的模样,收起匕首示意她接着说。
清欢也不矫情,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满是嘲讽到:“自父亲去世后,不知怎么的,陈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第八章,陈婉和宝娟
“一开始,她也只是整日里又哭又笑,嘴里说些咒骂我的话。过了些时日,也不知是哪一天,她在背地里瞒着所有人动手了。”
“匕首划出的伤痕她看着不开心,就用抹了胡椒粉的银针开始使劲扎。我越是挣扎,哭泣,求饶,她就越开心。”
“后来有一天,她正拿针扎的开心,却不小心被宝娟撞见。她干脆就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带着宝娟一起动手。”
“不过,因着她惯是在外面装贤良淑德的,下手之处皆是些平时不易发现的地方。只有奶娘知道些,可府中的主人是陈婉,奶娘也没法子,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我偷偷抹眼泪。”
她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有眼中会偶尔流露出几缕疑惑和迷茫,像是想不通陈婉为什么那样做一般。
说完,她还迎着月光把衣袖卷了起来。
本该如同少女那样白皙娇嫩的大臂内侧,全是陈婉用匕首划割留下的细小疤痕。
她又把亵裤的裤腿挽起来,她的腿上同样有许多划痕。
见楚清淮眸色似乎有些触动,清欢再接再厉,干脆撩起了亵衣的衣角。只见她腰际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绛紫色小孔,那是无数留了疤的针眼。
楚清淮见了那些伤痕,本来在清欢撩开衣裳时的一点迤逦的想法也都消散不见了。只余下一抹艳红在耳垂上,彰显着主人方才的一瞬慌乱。
清欢未曾注意到楚清淮的细微情绪变化,她兀自想起了自个儿当初接收到这具身体时,看见这些疤痕的震惊不已。
记忆中陈婉的那副神经质的嘴脸,着实让她做了一宿噩梦。
“陈婉她恨我,不仅折磨我,最后还想要我的命。我正巧也恨她,所以当然要回来好好回报她。”
清欢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情绪控制的很好,悲伤和恨意也流露的刚刚好。
想在楚清淮面前投诚,可不就要早早告诉他,自己跟陈婉可是对立面的,跟他才是同一阵营的么!
“原来这些手段她早用过,还是用在亲生女儿身上。的确丧心病狂。”
楚清淮说话时,依旧是冷冰冰阴森森的,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起伏。
清欢不知为何,却是心中蓦然一紧。
她没亲自感受过这些虐待,只是接手了疤痕,但楚清淮必定是遭受了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泛酸。
看着他瘦弱的身躯和面无表情的脸庞,她第一次抛开了那些复杂的盘算,有些低沉却又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反正就是这样说了。
也许是为了前世说他的那句“不是东西”。又或许,是替这具身体的原主说的。
正准备爬窗的楚清淮脚步一顿,像大冰茬子一样冷飕飕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道歉。”
再眨眼,他的人影已经翻出了窗外。
窗子轻轻阖上,清欢却再也睡不着。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月光透过窗台溜达进屋里,在地上撒了一地清晖,清欢干脆也不睡了,赤足把月亮的那些光辉打碎。
追着月光绕过屏风,见本该守夜的蓼茸不见踪影。
她起先皱了眉,随后却是露出了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温柔笑容来。
第九章,丫鬟和宝娟
“昨儿夜里起风了,吹的那窗台咯咯咯直响。蓼茸,你可有听到?”
一大清早的,蓼茸刚进了里屋想服侍清欢起身,结果就被问了这么一句。
抬眸瞧了清欢一眼,见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也没什么震怒的样子,蓼茸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伸手将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她讪笑了一声,“以前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的时候,奴婢未曾替娘娘守过夜。赶路的那几日又无需在夜里当差,这第一次,难免有些疏漏的地方,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茼蒿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蓼茸,刚想出声,那抬着水盆进来的春笋瞬间炸了毛。
“啪!”春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蓼茸脸上,“蓼茸,我可不管你以前在宫里多么娇贵,如今咱们的主子可是郡主!你给我好好记住了,不然下一次,我还打你。”
清欢眼里的笑意,忽然就有些真实了起来,她歪着脑袋看着蓼茸,一派温婉和气,“既然这一次春笋动了手,那我便不再追究,莫要再有下一次。我虽然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宗室贵女,皇亲国戚,到了这郡王府也只是个客居的外人,可倒底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这府上丫鬟做大,我是客,管不上,只能受着。你们三个既是太后娘娘赐下给我的,就莫要辱没了皇室名声才对。若到时候我一不小心将你发卖,害得别人都嚼舌根说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知规矩,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蓼茸喜欢用太后说事儿,那清欢也不介意扯一扯这张大虎皮,且三人卖身契可都捏在她手中。
眼看着这日子暂时是安定了下来,她也该,发个威了。
果然,蓼茸瞬间蔫了,眼眸中的精光收敛了些,噗通一声给清欢跪下,“以前是奴婢想岔了,往后奴婢定当全心全意服侍主子,不敢再起旁的心思。”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跟了我确实委屈。往后若是得了机缘,我自是不会拘着你。只是如今,咱们在这府中本就艰难,该是劲儿往一处使的时候。”清欢弯腰扶起蓼茸,脸上笑意不变,语气比先前更柔和几分。
蓼茸压下了心思,使劲点了点头,眸中水雾潋滟。
清欢忽然觉得,小美人哭起来,果真煞是美丽。
被清欢惦记着的宝娟,此刻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陈婉那张保养得宜,带着些可爱的娃娃脸。
还没完全清醒的宝娟,下意识就把脸往陈婉手上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你醒了?昨夜我不在,你睡得可还好?”陈婉摸了摸宝娟的小脸,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不掺半点虚假。
“哼!睡的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宝娟嘟着嘴,娇滴滴生起了气来。人也清醒了些。
她整个人起身靠在陈婉身上,撒娇道:“昨儿在府门前的时候我可都看着呐,你对那陆清欢可亲热了。虽然后来种种都依了奴家,可奴家还是生气,心里不好受。”
陈婉用脸蹭了蹭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到:“那时是我想岔了,我瞧着她想讨好楚清淮,便想借着对她好一些,来坏了她的小心思。你要是不高兴,往后我们便像从前一样对她就是。”
“不妥,她如今身边有太后的人,奴家可不敢动手。只要你心里没她,奴家便心满意足了。你可是答应过奴家,只有奴家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宝娟说着说着,唇就亲在了陈婉脸上。
陈婉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快些起身。王爷昨儿带了些京中的时兴料子回来,我让香秀阁的掌柜来给你做些新衣裳穿。”
看着宝娟开心的样子,陈婉也不禁笑着转身就去替她拿衣裳。
“啪嗒。”
一个荷包不知从哪里落了下来。
“这是谁给你的荷包?”陈婉脸色蓦然沉了一些。
“啊,这个啊?昨儿去东院,陆清欢身边那个蓼茸给的。我记得当时塞给红梅那丫头了,想来是她又给我放了回来。”宝娟一脸不在意的摆手。
“既然是陆清欢身边人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宝娟看着说完这话便开始若有所思的陈婉,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唤了屋外守着的红梅进来。
“红梅,将这个荷包好好收起来。”
第十章,琉璃瓦和茼蒿
“匕首划出的伤痕她看着不开心,就用抹了胡椒粉的银针开始使劲扎。我越是挣扎,哭泣,求饶,她就越开心。”
“后来有一天,她正拿针扎的开心,却不小心被宝娟撞见。她干脆就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带着宝娟一起动手。”
“不过,因着她惯是在外面装贤良淑德的,下手之处皆是些平时不易发现的地方。只有奶娘知道些,可府中的主人是陈婉,奶娘也没法子,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我偷偷抹眼泪。”
她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有眼中会偶尔流露出几缕疑惑和迷茫,像是想不通陈婉为什么那样做一般。
说完,她还迎着月光把衣袖卷了起来。
本该如同少女那样白皙娇嫩的大臂内侧,全是陈婉用匕首划割留下的细小疤痕。
她又把亵裤的裤腿挽起来,她的腿上同样有许多划痕。
见楚清淮眸色似乎有些触动,清欢再接再厉,干脆撩起了亵衣的衣角。只见她腰际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绛紫色小孔,那是无数留了疤的针眼。
楚清淮见了那些伤痕,本来在清欢撩开衣裳时的一点迤逦的想法也都消散不见了。只余下一抹艳红在耳垂上,彰显着主人方才的一瞬慌乱。
清欢未曾注意到楚清淮的细微情绪变化,她兀自想起了自个儿当初接收到这具身体时,看见这些疤痕的震惊不已。
记忆中陈婉的那副神经质的嘴脸,着实让她做了一宿噩梦。
“陈婉她恨我,不仅折磨我,最后还想要我的命。我正巧也恨她,所以当然要回来好好回报她。”
清欢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情绪控制的很好,悲伤和恨意也流露的刚刚好。
想在楚清淮面前投诚,可不就要早早告诉他,自己跟陈婉可是对立面的,跟他才是同一阵营的么!
“原来这些手段她早用过,还是用在亲生女儿身上。的确丧心病狂。”
楚清淮说话时,依旧是冷冰冰阴森森的,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起伏。
清欢不知为何,却是心中蓦然一紧。
她没亲自感受过这些虐待,只是接手了疤痕,但楚清淮必定是遭受了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泛酸。
看着他瘦弱的身躯和面无表情的脸庞,她第一次抛开了那些复杂的盘算,有些低沉却又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反正就是这样说了。
也许是为了前世说他的那句“不是东西”。又或许,是替这具身体的原主说的。
正准备爬窗的楚清淮脚步一顿,像大冰茬子一样冷飕飕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道歉。”
再眨眼,他的人影已经翻出了窗外。
窗子轻轻阖上,清欢却再也睡不着。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月光透过窗台溜达进屋里,在地上撒了一地清晖,清欢干脆也不睡了,赤足把月亮的那些光辉打碎。
追着月光绕过屏风,见本该守夜的蓼茸不见踪影。
她起先皱了眉,随后却是露出了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温柔笑容来。
第十一章,八菜两汤和春笋
“昨儿夜里起风了,吹的那窗台咯咯咯直响。蓼茸,你可有听到?”
一大清早的,蓼茸刚进了里屋想服侍清欢起身,结果就被问了这么一句。
抬眸瞧了清欢一眼,见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也没什么震怒的样子,蓼茸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伸手将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她讪笑了一声,“以前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的时候,奴婢未曾替娘娘守过夜。赶路的那几日又无需在夜里当差,这第一次,难免有些疏漏的地方,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茼蒿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蓼茸,刚想出声,那抬着水盆进来的春笋瞬间炸了毛。
“啪!”春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蓼茸脸上,“蓼茸,我可不管你以前在宫里多么娇贵,如今咱们的主子可是郡主!你给我好好记住了,不然下一次,我还打你。”
清欢眼里的笑意,忽然就有些真实了起来,她歪着脑袋看着蓼茸,一派温婉和气,“既然这一次春笋动了手,那我便不再追究,莫要再有下一次。我虽然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宗室贵女,皇亲国戚,到了这郡王府也只是个客居的外人,可倒底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这府上丫鬟做大,我是客,管不上,只能受着。你们三个既是太后娘娘赐下给我的,就莫要辱没了皇室名声才对。若到时候我一不小心将你发卖,害得别人都嚼舌根说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知规矩,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蓼茸喜欢用太后说事儿,那清欢也不介意扯一扯这张大虎皮,且三人卖身契可都捏在她手中。
眼看着这日子暂时是安定了下来,她也该,发个威了。
果然,蓼茸瞬间蔫了,眼眸中的精光收敛了些,噗通一声给清欢跪下,“以前是奴婢想岔了,往后奴婢定当全心全意服侍主子,不敢再起旁的心思。”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跟了我确实委屈。往后若是得了机缘,我自是不会拘着你。只是如今,咱们在这府中本就艰难,该是劲儿往一处使的时候。”清欢弯腰扶起蓼茸,脸上笑意不变,语气比先前更柔和几分。
蓼茸压下了心思,使劲点了点头,眸中水雾潋滟。
清欢忽然觉得,小美人哭起来,果真煞是美丽。宝娟可比蓼茸美了许多,哭起来……
被清欢惦记着的宝娟,此刻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陈婉那张保养得宜,带着些可爱的娃娃脸。
还没完全清醒的宝娟,下意识就把脸往陈婉手上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你醒了?昨夜我不在,你睡得可还好?”陈婉摸了摸宝娟的小脸,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不掺半点虚假。
“哼!睡的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宝娟嘟着嘴,娇滴滴生起了气来。人也清醒了些。
她整个人起身靠在陈婉身上,撒娇道:“昨儿在府门前的时候我可都看着呐,你对那陆清欢可亲热了。虽然后来种种都依了奴家,可奴家还是生气,心里不好受。”
陈婉用脸蹭了蹭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到:“那时是我想岔了,我瞧着她想讨好楚清淮,便想借着对她好一些,来坏了她的小心思。你要是不高兴,往后我们便像从前一样对她就是。”
“不妥,她如今身边有太后的人,奴家可不敢动手。只要你心里没她,奴家便心满意足了。你可是答应过奴家,只有奴家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宝娟说着说着,唇就亲在了陈婉脸上。
陈婉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快些起身。王爷昨儿带了些京中的时兴料子回来,我让香秀阁的掌柜来给你做些新衣裳穿。”
看着宝娟开心的样子,陈婉也不禁笑着转身就去替她拿衣裳。
“啪嗒。”
一个荷包不知从哪里落了下来。
“这是谁给你的荷包?”陈婉脸色蓦然沉了一些。
“啊,这个啊?昨儿去东院,陆清欢身边那个蓼茸给的。我记得当时塞给红梅那丫头了,想来是她又给我放了回来。”宝娟一脸不在意的摆手。
“既然是陆清欢身边人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宝娟看着说完这话便开始若有所思的陈婉,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唤了屋外守着的红梅进来。
“红梅,将这个荷包好好收起来。”
第十二章,目的和对不起
“匕首划出的伤痕她看着不开心,就用抹了胡椒粉的银针开始使劲扎。我越是挣扎,哭泣,求饶,她就越开心。”
“后来有一天,她正拿针扎的开心,却不小心被宝娟撞见。她干脆就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带着宝娟一起动手。”
“不过,因着她惯是在外面装贤良淑德的,下手之处皆是些平时不易发现的地方,只有奶娘知道些。可府中的主人是陈婉,奶娘也没法子,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我偷偷抹眼泪。”
她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有眼中会偶尔流露出几缕疑惑和迷茫,像是想不通陈婉为什么那样做一般。
说完,她还迎着月光把衣袖卷了起来。
本该如同少女那样白皙娇嫩的大臂内侧,全是陈婉用匕首划割留下的细小疤痕。
她又把亵裤的裤腿挽起来,她的腿上同样有许多划痕。
见楚清淮眸色似乎有些触动,清欢再接再厉,干脆撩起了亵衣的衣角。只见她腰际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绛紫色小孔,那是无数留了疤的针眼。
楚清淮见了那些伤痕,本来在清欢撩开衣裳时的一点迤逦的想法也都消散不见了。只余下一抹艳红在耳垂上,彰显着主人方才的一瞬慌乱。
清欢未曾注意到楚清淮的细微情绪变化,她兀自想起了自个儿当初接收到这具身体时,看见这些疤痕的震惊不已。
也想起记忆中陈婉的那副神经质的嘴脸,当时可着实让她做了好一宿的噩梦。
“陈婉她恨我,不仅折磨我,最后还想要我的命。我正巧也恨她,所以当然要回来好好回报她。”
清欢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情绪控制的很好,悲伤和恨意也流露的刚刚好。
想接近楚清淮,可不就要早早告诉他,自己跟陈婉可是对立面的,跟他才是同一阵营的么!
“原来这些手段她早用过,还是用在亲生女儿身上。的确丧心病狂。”
楚清淮说话时,依旧是冷冰冰阴森森的,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起伏。
清欢不知为何,却是心中蓦然一紧。
她没亲自感受过这些虐待,只是接手了疤痕,但楚清淮必定是遭受了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开始不对劲儿了,因为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泛酸。
看着他瘦弱的身躯和面无表情的脸庞,她第一次抛开了那些复杂的盘算,有些低沉却又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反正就是这样说了。
也许是为了前世说他的那句“不是东西”。又或许,是替这具身体的原主说的。
正准备爬窗的楚清淮脚步一顿,像大冰茬子一样冷飕飕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道歉。”
再眨眼,他的人影已经翻出了窗外。
窗子轻轻阖上,清欢却再也睡不着。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月光透过窗台溜达进屋里,在地上撒了一地清晖,清欢干脆也不睡了,赤足把月亮的那些光辉打碎。
追着月光绕过屏风,见本该守夜的蓼茸不见踪影。
她起先皱了眉,随后却是露出了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温柔笑容来。
第十三章,蓼茸和荷包
“昨儿夜里起风了,吹的那窗台咯咯咯直响。蓼茸,你可有听到?”
一大清早的,蓼茸刚进了里屋想服侍清欢起身,结果就被问了这么一句。
抬眸瞧了清欢一眼,见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也没什么震怒的样子,蓼茸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伸手将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她讪笑了一声,“以前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的时候,奴婢未曾替娘娘守过夜。赶路的那几日又无需在夜里当差,这第一次,难免有些疏漏的地方,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茼蒿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蓼茸,刚想出声,那抬着水盆进来的春笋瞬间炸了毛。
“啪!”春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蓼茸脸上,“蓼茸,我可不管你以前在宫里多么娇贵,如今咱们的主子可是郡主!你给我好好记住了,不然下一次,我还打你。”
清欢眼里的笑意,忽然就有些真实了起来,她歪着脑袋看着蓼茸,一派温婉和气,“既然这一次春笋动了手,那我便不再追究,莫要再有下一次。我虽然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宗室贵女,皇亲国戚,到了这郡王府也只是个客居的外人,可倒底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这府上丫鬟做大,我是客,管不上,只能受着。你们三个既是太后娘娘赐下给我的,就莫要辱没了皇室名声才对。若到时候我一不小心将你发卖,害得别人都嚼舌根说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知规矩,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蓼茸喜欢用太后说事儿,那清欢也不介意扯一扯这张大虎皮,且三人卖身契可都捏在她手中。
眼看着这日子暂时是安定了下来,她也该,发个威了。
果然,蓼茸瞬间蔫了,眼眸中的精光收敛了些,噗通一声给清欢跪下,“以前是奴婢想岔了,往后奴婢定当全心全意服侍主子,不敢再起旁的心思。”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跟了我确实委屈。往后若是得了机缘,我自是不会拘着你。只是如今,咱们在这府中本就艰难,该是劲儿往一处使的时候。”清欢弯腰扶起蓼茸,脸上笑意不变,语气比先前更柔和几分。
蓼茸压下了心思,使劲点了点头,眸中水雾潋滟。
清欢忽然觉得,小美人哭起来,果真煞是美丽。宝娟可比蓼茸美了许多,哭起来……
被清欢惦记着的宝娟,此刻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陈婉那张保养得宜,带着些可爱的娃娃脸。
还没完全清醒的宝娟,下意识就把脸往陈婉手上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你醒了?昨夜我不在,你睡得可还好?”陈婉摸了摸宝娟的小脸,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不掺半点虚假。
“哼!睡的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宝娟嘟着嘴,娇滴滴生起了气来。人也清醒了些。
她整个人起身靠在陈婉身上,撒娇道:“昨儿在府门前的时候我可都看着呐,你对那陆清欢可亲热了。虽然后来种种都依了奴家,可奴家还是生气,心里不好受。”
陈婉用脸蹭了蹭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到:“那时是我想岔了,我瞧着她想讨好楚清淮,便想借着对她好一些,来坏了她的小心思。你要是不高兴,往后我们便像从前一样对她就是。”
“不妥,她如今身边有太后的人,奴家可不敢动手。只要你心里没她,奴家便心满意足了。你可是答应过奴家,只有奴家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宝娟说着说着,唇就亲在了陈婉脸上。
陈婉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快些起身。王爷昨儿带了些京中的时兴料子回来,我让香秀阁的掌柜来给你做些新衣裳穿。”
看着宝娟开心的样子,陈婉也不禁笑着转身就去替她拿衣裳。
“啪嗒。”
一个荷包不知从哪里落了下来。
“这是谁给你的荷包?”陈婉脸色蓦然沉了一些。
“啊,这个啊?昨儿去东院,陆清欢身边那个蓼茸给的。我记得当时塞给红梅那丫头了,想来是她又给我放了回来。”宝娟一脸不在意的摆手。
“既然是陆清欢身边人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宝娟看着说完这话便开始若有所思的陈婉,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唤了屋外守着的红梅进来。
“红梅,将这个荷包好好收起来。”
第十四章,野花和药
“郡主,你在看什么?”
春笋用过午膳走进屋里时,一眼就瞧见清欢对着窗外笑的诡异。
“春笋,你瞧那一簇野花开的美不美?又粉又黄的。”清欢笑呵呵指着五彩花,“你待会儿领着茼蒿和蓼茸去找个花盆,好好将那花栽种起来。万一以后换了院子,也好带着走。”
春笋随意一瞥,顿时有些嫌弃,“小姐,那是臭牡丹。长得好看,但气味不好,且枝叶有毒。若是误食,说不定小命都得丢掉。要不我去给您找找其他花儿?”
“不,我就要它。”清欢仿佛没注意到春笋的话,撅着嘴有些撒起娇来。
春笋一颗心肝砰砰砰,哪里还管它有毒没毒,立时就喊了蓼茸去帮她一起挖花重新栽种。
又是夜黑风高,这一晚,是真的起了风。窗台呼啦呼啦直响,吵的清欢睡不着。
“小姐,你可是睡不着?”仅一个屏风相隔的茼蒿,轻声问了一句。
“我没事,你先睡吧。”
尽管清欢如此说,可茼蒿不是蓼茸。她已经起身,且动作极快极轻柔的倒了杯温水,站到了清欢床前。
“小姐,这是泡了灵香草的水,春笋说喝了能安眠。”
茼蒿不过十七的年纪,只比清欢大了几岁,但说话做事老练又稳重,一颗心肝也玲珑。
且就目前来看,茼蒿对她非但没有恶意,还处处为她着想。
“春笋懂药理?”清欢一边喝水,一边状似惊讶的问了句。
茼蒿拿了方锦帕给清欢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接过茶杯放回桌上,这才细细给清欢讲了春笋的来历。
“春笋原本是药王谷的弟子,结果被自个儿师叔卖进了宫换酒钱,成了御膳房的一个拾火丫头。”
“药王谷?”这是什么神奇的存在?清欢好奇了。
“听说是民间最厉害的大夫建立的一个传业授教的地方,在民间颇有些威望。”茼蒿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对宫外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清欢瞪大了眼,“那还能没有酒钱?”
茼蒿轻笑了起来:“药王谷的大夫给百姓看病不收钱,还赔钱给送药。”
“那难怪要卖徒弟才能换酒钱。”清欢点着脑袋,表示很同情春笋,但话锋一挑,问了茼蒿别的,“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奴婢朝春笋打听来的,奴婢觉着春笋说的该都是真的。”茼蒿坦荡,看向清欢的眼神温润且清透。
清欢颔首,也不再追问,这便已是信了几分。
窗外的风声也渐渐小了,清欢让茼蒿去歇着,自己个儿的眼皮也忍不住开始打架。
不知是不是错觉,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清欢觉着自己闻到了淡淡的一缕幽香,有些清冽似松柏。
“你醒了?”随着这熟悉的冰刀般的声音,并没有睡多久的清欢渐渐转醒。
“你给我下药了?”清欢眯起了眼睛,盯着坐在床边的楚清淮的脸看,语气有些危险。
楚清淮的脸没有表情,眼神依旧无神,抿了抿唇道:“我想弄晕的是你的侍女,她们在,碍事。”
清欢瞟了一眼楚清淮脖颈和耳垂的红潮,压下心头那一点被迷晕的不快,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大半夜不睡,找我有事儿?”
第十五章,他和糖
“说你的事,还有陈婉。”楚清淮言简意赅。
他脖颈和耳垂上的血色还未散去,余下些粉色。说话的小嘴一张一合,唇色也是浅浅的粉。
目光往上,笔挺的鼻梁,秀气的鼻,还有那双将皓月的璀璨光辉盛放在里面的眸。
视线最后定格在他虽然没长开,却能窥见以后姿色,线条优美,带着些说不清的性感的下巴上。
“咕咚。”清欢抑制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前世自己从不曾怎样在意过这个人,这如今细细打量过才知晓,他长得可真好看,比自己还好看。
要是他再胖一些,再有活的气息一些,就会像个粉团子那样可爱了。到时候咬上一口,那滋味……
努力压下心里的诡异念头,清欢把脑袋转开。黑色的发随着她的动作,不小心划过他的手指。
他眼眸中的月光,轻轻晃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陈婉她……”
才开口说了三个字,清欢一转眼就见楚清淮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出现了一抹认真倾听的神色。
心思一转,她忽然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他面无表情,声音也犹如机械般冰冷,眼神还有些阴森森的骇人。
但他确实是在疑惑。
清欢觉着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这人儿,原来也还是会有情绪的,只不过从脸上看不出来。
一霎那,清欢又起了坏心思,“躺着说话容易被唾沫呛着,你扶我坐起来。”
楚清淮皱了下眉头,只是一瞬。
要不是清欢一直认真盯着他看,只怕也要错过这细微的动作。
他看着她那双偷了月光放在里面的明亮眸子,想了想,还是弯下腰,伸手,用瘦弱的身躯去扶她。
清欢一搭上他的手,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攀在他的身上,抱住了他。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开始被染了红色,一直蔓延到整个耳朵上边。
“要再胖些就好了,现在抱着硌人。”她嘟囔了一句,把头搁在他肩上拱了拱。
他耳垂红的能滴下血来,连惨白的脸颊都开始泛出红晕。
“你……你坐好。男女,授受不亲。”他实在是被惊吓到了,连说话都有些开始结巴。
自从他的亲生母亲过世后,他再也没有与人这般亲近过。与人有些身体上的接触,也是被陈婉各种作弄的时候。
如今被一个只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子抱着,他不知所措极了。想说点什么狠毒的话,可舌头不听话,大脑也不听话。
他也想狠狠一把推开她,可她身上真香,也好温暖,他有些舍不得。
最后只能干巴巴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实在是,显得可怜兮兮的。
“咯咯咯……”清欢娇笑了起来。
楚清淮被这笑声扰的有些气恼,终是狠下心一把将她推开,气呼呼的微眯起双鹿眼儿警告她。
抑制住心中畅快的喜意和笑意,清欢仰起头问他:“阿淮,我以后这般叫你吧,好不好?”
他不理她,小声的哼了一句,“疯女人”。全然忘了自个儿今夜来的目的,气呼呼的翻窗去。
“喂,阿淮,你等等,这个给你。”她从枕头下翻出一个小荷包,叫住了他。
楚清淮充满戒备的接过,头也不回走了。等回到自己屋,他才把那荷包打开来。
里面是几颗裹着好看糖纸的糖。
第十六章,她和花
“郡主,我方才路过前头的花园,远远瞧着,世子跪在太阳底下,身子都有些摇晃了。”
清欢让春笋出去转转,打听些王府上的事儿。谁知她才出去片刻,就带着这么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回来。
清欢眼神一黯,在修剪那簇五彩花的手顿了片刻。
随即,她像是没听到一般,咔嚓咔嚓剪下了满满一荷包的五彩花枝叶。
将荷包装在袖中,她才让茼蒿进来替她拢了拢发,娉婷着往花园走去。
“淮儿你可知错?”
清欢到的时候,陈婉正娇娇柔柔依偎在宝郡王身旁,红着眼眶。
而宝郡王,正在逼问楚清淮,也不知道要他认哪门子的错。
清欢袅袅行了礼,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楚清淮,他面无表情,不说话,不认错,就那样跪着。
许是清欢的到来,让宝郡王觉着有些不好再折楚清淮的面子,咳了一声,便道:“淮儿,你且自己回去自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你的院子。”
说完,他安抚着委屈的陈婉离开。
当然,他也没忘照顾清欢,“欢儿你自个儿随意逛逛,将这里当做自己家,自在些,别拘束。”
“多谢王爷。”
清欢柔柔的道了谢,不露痕迹看了一眼打从自己出现就眼含愤恨的陈婉,垂头勾唇一笑。
直到看不见两人身影,清欢这才转身将楚清淮扶了起来,弯腰替他将长袍上的灰尘拍打散去,轻声问:“她给你安了个什么名头?”
楚清淮看着她白嫩的脖颈和耳尖,有些出神,随即想起自己所处之处,眼神一凛,一把将人推开。
“离我远点。”
他恶狠狠说了一句,有些摇摇晃晃跑着走了。
春笋看着自个儿主子遭受此番对待,向前两步就想追过去,嘴里也嘟囔了两句:“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们郡主……”
不过,被茼蒿一把拉住。
“走吧。”清欢很平静,倒是没有因为被楚清淮推开而有不适,“春笋你去打听打听,怎么被罚跪的。”
清欢觉着自己好像能明白楚清淮为什么那么做。
夜里,清欢又是在清冽的松柏香中沉沉睡去,然后被他清冷的声音唤醒。
“白日里,不是我本意。”他抿着唇,眼里有含着浅淡的一缕慌乱。
“嗯?”清欢冷这脸,不动声色。
“推你,凶你,不是我本意。”他的唇抿的更紧了一些,眼里的情绪也更鲜活了一些。
“哦?”清欢只抬了一下眼皮,又垂下。
“我……不能靠近我,会拖累你。明面上不可以。夜里我会来找你,你不能……”他着急的想解释,但怎么也说不明白。
最后,他试探着抓住她的手,讷讷到:“对不起。”
见清欢并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只是抬眸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朵木雕的花来。
“给你,我见你养着,你喜欢。”
清欢接了过来,是一朵精巧的五彩花。珍惜的将花放在枕头旁,又抬眼看他,就是不说话。
“谢谢你,糖很甜。我明晚再来。”楚清淮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只能有些失落的打算离开。
“噗嗤,不逗弄你了,过来。”拉住他的手,清欢总算是笑了。
楚清淮呆呆看着她的笑,心里面就像被丢了颗点燃的炮仗进去,噼里啪啦的狂乱胡跳。
直到手里又被塞了个荷包,他这才回神。
“这里面的东西,误食能让人中毒,你带着。”清欢见他将荷包收起来。
脸上扬起娇笑,“要是有人说我故意推她,那我在人前一定认错,争辩两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等没人的时候,就把那强按在脑袋上的罪名坐实,狠狠推她一把,最好摔断个腿啊手啊什么的。”
楚清淮听的认真,默默记在心中,那双贪恋在清欢身上的双眸里,咻的一声,升起两簇火苗。
第十七章,奴隶和牡丹
距离着上次把一荷包的毒花给楚清淮,已经过了两日。
这两天夜里,他再没来找过她。
倒是宝娟,这两日一到时辰就穿着新裙子,戴着新珠花,拿着新首饰……
或者干脆搬着新得的屏风摆件儿,来清欢的东院耀武扬威一番,说的话多不客气。
“我这几盆牡丹,那可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娘娘寻来观赏的。王妃听我说起你养了盆花,就把这些牡丹都给了我。”
“我说郡主,你要是开个尊口,我就送你一盆赏赏,如何?这牡丹可比你那盆野花金贵多了。”
宝娟叫人抬着几盆牡丹来,说了几句,又让人搬着离开。
清欢看戏似的看着她,不理会。
等宝娟回了琉璃院,有些蔫蔫的同陈婉道:“这小蹄子不知怎么回事,我如今愣是一点儿激不起她的情绪。”
陈婉往她手腕上随意套了个手串,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来。她就算长大了些,变聪明了些,可有些事,终究是从前就种下过种子的。”
陈婉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刻意引导过楚清欢,甚至连流匪夺命的戏码,水月庵中的蹉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觉着楚清欢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人儿,不用来做奴隶,岂不是可惜。
只是没想到,宝郡王去趟护国寺,会把她的计划打乱,会提前将她带了回来,会提前让她进宫了一趟。
不过,那又如何?她陈婉想得到的奴隶,还没有得不到的。
“嘶,姐姐,你弄疼人家啦。”宝娟娇娇的痛呼。
陈婉低头给她揉了揉被自己掐红了的手腕,语气温柔:“乖。”
奴隶最重要的品性,就是乖巧。
不乖的奴隶……
陈婉垂眸,敛去了眼中疯狂的光晕。
*
宝娟来炫耀了她那几盆牡丹的夜里,楚清淮再次出现在了清欢的屋里。
“这个给你。”
他一来,就递给清欢一个红丝楠木,看上去颇有些金贵的盒子。
清欢打开一瞧,刹那间乐了。里面是一朵由上好暖玉雕刻而成的牡丹玉佩。
玉佩旁边还放了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簪子的一端镶金嵌着朵紫玉牡丹。
清欢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由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回王府后,宝娟也曾这样炫耀过。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想要陈婉对她好一点,面对宝娟的挑衅怎么能不难过,不愤怒。
在宝娟又一次炫耀新得的绣着睡莲的流仙裙时,她一时没忍住,愣是把宝娟的衣裳撕了,还捏着她的嘴就给她灌了地上的泥水。
宝娟吐了好几日。
后来陈婉将她关进了柴房不给饭吃,楚清淮偷偷去看她时,就带着一只雕着睡莲的簪子,一枚睡莲玉佩。
他还同她说,“我会把世上最美的睡莲送到你面前。”
那时的她怎么做的呢?她觉着一切都是宝郡王的错,所以楚清淮也有错。
她把东西摔了个粉碎。
那时,他们好像也才相识不过几日。
思绪回拢,耳边是少年清朗的声音:“等往后,我把天下最美的牡丹,给你寻来。”
“阿淮,咯咯咯……”清欢往他身旁挪了一下,脑袋靠在他颈窝处,笑的花枝乱颤。
今生,不管其他人的命运是否会因为她的重生改写。眼前这个少年,都将会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一个人若是踏进同一个泥潭两次,那就一定是命中早就注定的。
收起心中那快要抑制不住的强烈占有,她止住笑,轻轻哼了一声:“宝娟真讨厌。”
第十八章,病和脖子
这一日,宝娟没有照着时辰出现。清欢估摸着,怕是要起风了。
果然。
“郡主,我方才去大厨房传午膳时瞧见了宝娟,她病了。”
茼蒿伺候着清欢净手,弯腰在她耳边道,“我见她三五不时就得拿帕子擦嘴角,那哈喇子流得像痴儿一般不受控。且好好的愣是要在屋檐下躲着光走,走起路来步态也不稳当,眼角也颇不干净。”
“整个样子就像是,就像是误食了您养的这簇臭牡丹。奴婢怕……”
清欢拍了拍茼蒿的手安抚,“莫要担心,一般大夫怕是知道的没那么仔细。”
茼蒿向来心细,能知道五色花有毒不足为奇,能从春笋嘴里问出中毒的症状也算有心。更难得的是,不问缘由,不分对错就站在为自个儿担心的立场上。
那个女人调.教人的本事,是好的。
她带着有些怀念的目光看着茼蒿,突然问了一句:“淑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啊?淑妃娘娘啊?淑妃娘娘是个温和……”
“小姐,您要不要去瞧瞧热闹,前院闹起来了。”春笋兴高采烈挑帘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打断了茼蒿的话。
“怎么了?”清欢擦了手,歪着脑袋看向春笋。
春笋的小心肝碰碰撞了两下胸膛,红着脸回答:“我瞧见陈婉磕破了脸皮,流了好多血,看着就唬人。”
春笋一直觉着这宝郡王府的规矩可真是……奴不奴主不主的!更是气陈婉纵着宝娟折辱清欢,这下看陈婉倒霉,她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磕破了脸皮?”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磕了脸?
“我瞧着那小世子又被罚跪在了花园里,只怕这次真的是他动的手。”春笋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他其实还记着楚清淮上次推清欢的那笔仇,不大希望清欢太过在意他。
不过郡主有疑惑,他还是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清欢皱了皱眉,嘴里却是嘟囔了一句,“笨蛋。”
楚清淮还是很笨,和前世一样,总是误解她的意思,去做些蠢事儿。
不过,她又真的很开心。因着她说的话,他每句都放在了心上。等以后相处多了,她再慢慢教他,如何看明白自己的心思好了。
世人皆以为他们这些渴求温暖和爱而不得的人,会像贪婪的水蛭,一但沾上了爱,就要把那倒霉鬼吸取个爱尽人亡,贪得无厌。
其实不然,他们只要一点点的示好,一点点的温柔,就能为对方付出一切。
楚清淮就是这样。
至于她自己?
她要做那只全天下最聚敛无厌,不死不休的水蛭。
既然已经给了一点甜与爱,就得有当个永远的供养者的觉悟。
“郡主,我不是笨蛋,下次不凑热闹了。”春笋以为楚清欢是在嫌他总凑热闹,所以骂他笨蛋。不好意思的直挠头,嘿嘿傻笑。
清欢也没解释,看着春笋因仰头而露在外面的,下巴下方的白皙脖子,出了会儿神。
平日里的春笋,有些微微缩着脖子,一副要把脖子藏起来的模样。
“你的脖子很漂亮,白嫩。”清欢出言说了一句,面上含着几分真诚的笑,眉眼如画。
春笋也不知是不是害羞,突然红着脸跑了,瞧那背影,是又把脖子藏了起来。
第十九章,往事和不变
白日里陈婉磕破了脸皮的事,可把整个王府闹腾坏了。
清欢没去凑热闹,叫茼蒿去打听了些消息。
据说是楚清淮顽劣,推了陈婉。但他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这一次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被罚去了庄子上自省。
“去的哪个庄子?”清欢皱着眉问了一句。
茼蒿早就打听好了,替清欢抚平了衣袖的褶皱道:“王妃名下的一个小农庄,在西翥南边的福淮山脚下。”
福淮山?她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小事来,心里有些烦躁。
看来,她也得赶快想个法子去那庄子上才行。
忽的,她抬眼一瞧,正见着蓼茸往外走,心下便有了主意。
*
又是夜,明儿一早就要出府的楚清淮摸着黑又当了回翻窗小能手。
“我给你讲讲陈婉的事儿吧,你不是想知道吗?”她歪着头看他。
也不等他回答,她就将脖子上那块儿刻着清欢二字的玉牌递给他瞧了一眼,便拿在手中摩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悲伤。
语气也有几分让人心疼。
“我的爹爹,陆浩,是个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与陈婉是少年夫妻……”
陆浩虽是个白户起身,但家中只得他一个独子,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且弱冠后便娶了自小一同长大的童养媳陈婉,还带着她一同进京赶考。
一举及第,陆浩因学识好,颇受皇帝青睐,官途顺畅,最后也官拜太傅。
都说男人有了出息,总是嫌弃糟糠,喜爱新欢。可陆浩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他对陈婉一如既往的好,也并未因为陈婉生不出儿子就纳妾。
陈婉成了京中贵妇们羡慕的女人,清欢也过过几年幸福的日子,而这一切,结束在清欢六岁那年。
那一年,陆浩替皇上挡了一刀,当他在床上奄奄一息时,还不忘求了皇帝,让他替陈婉寻个好人家改嫁。
大楚国国风向来开放,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甚至称得上十分宽泛。女子再嫁,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后来,也不知陈婉使了什么手段,三年重孝刚刚除服,就哄得宝郡王去求了太后的一纸赐婚懿旨。
陈婉就成了宝郡王妃,带着陆家全部家产风光再嫁。
而九岁的清欢……
听说,她由于身子孱弱,被陈婉割心割肉一般,很是不舍的送往庄子上休养。
割心割肉?真是笑话!
九岁的清欢前脚刚出城门,后脚就遇上了流匪,还是在奶娘舍了命的保护下才被送往水月庵。
“那年在流匪的山头,我亲眼看着奶娘为了让我有一条活路,被人肆意蹂躏。她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每次梦回轮转我都能听见……”
清欢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楚清淮紧张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不怕,不怕,都会好起来的。”他笨拙的说着他娘亲以前总说的话。
想了想,又红着耳垂添了一句,“等我长大些,就能保护你了。”
清欢紧紧回抱住他,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着笑的样子,莫名有些瘆人。
前世里,陈婉说过,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恻隐之心,用的好了,会是利器。在阿淮去福淮山之前,她得在他心里,再给自己加些筹码。
夜色不早,月光开始摇摇晃晃。
楚清淮窗翻到一半,特意地回过头看了清欢一眼,抿着唇说:“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清欢忙不迭失点头,笑魇如花,“可不是!我见你第一眼可就认定了你呢。”
楚清淮又抿了抿唇,有些执拗:“认定了就不许改变的。”
清欢噗嗤一笑,朝他挥挥手,声音宛如天籁,“不变。”
第二十章,想他和中毒
楚清淮被送去了庄子上,清欢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那盆五彩花上。
过了两日,在清欢的悉心照料下,以前还是野花的那簇五彩花,盛放的更加美丽。
有种野鸡变凤凰的美丽。
至于为何会突然特别上心呢?
因为清欢发现,蓼茸对这花也很有些兴趣。
她也忽然想起,好似自己曾不经意说过“这花儿美是美,就是有毒”的话呐。
她还听茼蒿说起过,蓼茸同宝娟身旁的红梅走的有些近,好像是因着某天突然发现两人是同乡。
巧合可真是多。
清欢看着花,握紧了手中的牡丹玉佩。
阿淮不在的这几日,她有些想他。那思念像颗薄荷糖,让她觉着肺腑凉凉,她想,快点见到他。
*
这天一早,清欢正拿着瓢葫芦给花浇水,那边的春笋就有些脸色奇怪的走了进来。
“小姐,你前些日子让我多留心些府上的消息。我这两天同咱们院里的那几个嬷嬷和小丫头吃了两回酒,着实听了不少事儿。”
清欢放下瓢葫芦,接过茼蒿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
见蓼茸正在屋外训两个小丫头,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这才示意春笋说。
春笋也知意的压低了些声音。
“底下人都说,王妃在四年前失去了爱女,因此把宝娟当亲闺女养。”
说这话时,春笋一直偷瞄着清欢的神色,见她如常,并没有什么波澜,这才接着往下说。
“听说过两日,王爷要陪着皇上和太后去避暑山庄。但宝娟这两日病着,王妃不舍得她辛苦,便请愿要留在王府,不与王爷同去。”
“但我总觉着怕是有些不大对劲。”
春笋的觉着不对劲的直觉是对的。
宝郡王启程回京的前一天,宝娟那病,忽然就严重到吐血昏迷。
陈婉听说,差点昏过去,这么着就给闹出了大动静,在鸡飞狗跳中请了大夫。
那大夫正好是个厉害的,一眼就瞧出宝娟那不是病,是中毒。
“大夫可知道宝娟是种了何种毒?”陈婉表现的实在是担忧,让宝郡王不禁在心底感叹自家王妃的善良。
你看她的王妃,多好的一个人呀,她连对自己身边的婢女都是这般温柔,那她对自己的孩子,只会更好。
想起孩子,他就想起来楚清淮。
他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顽皮,怎么能只是因为不小心,就推了王妃一把呢?
“什么?臭牡丹?”
宝郡王飞走的思绪被陈婉惊讶的声音唤了回来。
“怎么了?什么臭牡丹?”宝郡王那双和楚清淮极相似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一脸懵。
“王爷,大夫说,宝娟是误食入了大量臭牡丹的粉末儿,这才中毒。”陈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啊?那下次可要叫她不许乱吃东西。”宝郡王真有些嫌弃宝娟了,怎么都那么大人,还贪嘴乱吃东西呢。
看把他的王妃着急的。
这个憨货!心里嫌弃了一句,陈婉还未放弃,继续循循善诱,“宝娟那么大的人了,不会乱吃东西。是有人给她下毒。而咱们府上,唯一有臭牡丹的地方,就是清欢住的东院。”
说着,看了一眼宝郡王,看他一副惊讶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又道:“我听说,清欢还将那野花栽种起来,精心看顾着。”
在宝郡王一副“然后呢?有什么关系的呢?”的表情中,陈婉决定不再循循慢慢了。
她先是将照顾宝娟的红梅叫来询问了一番,得知宝娟最近碰的最多的,是一个荷包。
而大夫,也确实在那荷包中验出了毒。
紧接着,陈婉就差人去将清欢和当初给了宝娟荷包的蓼茸,一起请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她的局和她的戏
“蓼茸,这荷包之事,你怎么说?”宝郡王拿出王爷威势的时候,还挺吓人。
蓼茸眼里含着泪,娇怯的偷偷瞧了一眼他,那柔媚的身子就软软跪在了地上。
从宝郡王那里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她娇美的脖颈和盈盈一握的腰肢。
“回禀王爷,这荷包之事,是……是……是郡主……”
清欢静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摩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静静听着蓼茸在那儿胡说八道。
“王爷,求王爷为我做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拗不过郡主的吩咐。郡主叫我将荷包给宝娟姐姐,我便给了。后来无意间听闻郡主在荷包里放了歹毒东西,我曾求过郡主,求她行善,莫要做错事。”
“可……可郡主命春笋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要将奴婢发卖到那等地方。奴婢没有法子,这才没有及时同宝娟姐姐说那荷包里藏有毒。”
蓼茸那日被春笋打了之后,脸上的巴掌印是被好多人瞧见了的。
再加上后来的清欢,不怎么使唤蓼茸近身,大家私底下都说她犯了错,多多少少远着些。
现在倒是被她说的,有一种洗去污垢,卧薪尝胆的深明大义。
“呵。”清欢轻笑了一声,这蓼茸也是个妙人。
春笋听着宝娟说的,气的直想在把人好好揍一顿。但又觉着自己前次动手,就好似给郡主添了麻烦,咬紧了自己的唇,眸中光芒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
陈婉看着蓼茸说的差不多了,自己盈盈握住宝郡王的手,目光中含着泪。
“王爷,都怪婉儿不好。”
已经到了风韵年纪的陈婉,伤心起来的样子依旧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少女,眼睛滚圆,嘴角的下垂,单纯又惹人怜爱。
再加上前头被磕破的那道疤,更显得楚楚可怜了几分。
见宝郡王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她伤心到:“婉儿从前未同王爷说起过,其实婉儿不带清欢来,便是如此。”
“清欢从小顽劣,最是见不得妾对身旁人好,尤其是宝娟。因着嫉妒妾将宝娟当亲妹妹对待,常常做些害她的事儿。这给宝娟投毒,已经不是第一次。”
“妾本想将她送到水月庵教化,可谁知,谁知她依旧顽劣不改。这次,婉儿是再不能容她的糊涂了,想来还是需把她送回水月庵中清净学好。她如今小,教着些还能改过来,万不能纵到以后犯大错。”
说着说着,她的泪又滚落了下来。
清欢眯着眼看着,只觉得陈婉哭起来挺美的。就是情感不够饱满,情绪也不怎样足够好。
哭的还不够悲伤,凄凉。
她挑了挑眉,从椅子上跪倒在陈婉脚边,“哇……呜……娘亲!清欢知错了!”
这突兀的哭声,唱戏似的,怪吓人的。
等哭声把所有人心神勾了过来,清欢把眼泪鼻涕往陈婉裙边抹了个干净,讷讷道:“清欢好不容易见着娘亲,心中难免吃宝娟的味儿。欢儿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娘亲不要再次不要欢儿呀。”
“欢儿改,欢儿这就同世子一起去庄子上反省。等世子醒悟了,欢儿再同他一道回来。娘亲不要再把欢儿送回水月庵呀。”
宝郡王听着清欢说的话挺对,握着陈婉的手点头到:“孩子小,咱们慢慢教就是。水月庵怪远的,就送去庄子上吧。”
陈婉见清欢虽然一脸泪,狼狈得很,可一双眼睛明媚发亮,她不禁眼眸沉沉。
这个小蹄子,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纵着宝娟试探,又故意不搭理她,可清欢完全不理睬这些她从前屡试不爽的手段。如今自己故意让宝娟设计陷害她,她倒是二话不说把罪名揽了下来。
她到底想干嘛?
“那就这样吧,来人,把郡主送去庄子上。再给宝娟请两个大夫,好好调养。”
陈婉没想明白呢,宝郡王一锤定了音。
他还赶着回京呢。
第二十二章,出府和原因
收拾着行李,看明白了清欢心思的茼蒿,瞪了一眼被众人遗忘在角落,一回到东院就被春笋捆绑起来的蓼茸,“郡主,我们去庄子上,要带上蓼茸么?”
清欢弯了弯眼,“当然。”
陈婉先头可是说了,蓼茸是清欢的婢女,又是太后赐的,这次还算是立了功,要让清欢好好待她。
她当然会按照陈婉吩咐,好好待她的。
招了招手,让春笋凑近来,“春笋,有没有些能让人意识不清的东西?”
春笋点了点头,语气不是很好,“郡主,这事儿交给我。”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有些愧疚,“我下次不会冲动了。”
清欢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她随即笑开了:“我就喜欢你动手的样子,细腻的事儿有茼蒿掌着眼。你嘛,你就继续握起拳头挡在我们身前,为我遮风挡雨,可好?”
她说的真挚,满是信赖。
春笋的心里,就像是历经了一场洗礼后的碧海蓝天,从未有过的清澈透亮,带着丝丝缕缕的咸意和甜味儿。
格外清新和安定。
这种被人信赖,被人需要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春笋坚定的点点头,此刻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献给清欢。
“夏烟,秋晓。我走后,这院子里的物什家伙,花花草草还得托你们多看顾着些。”
清欢又让两个粗使的小丫头进来,给了她们一人一袋子银豆子,像是将她们当成了心腹一般嘱托。
夏烟和秋晓年纪同清欢差不多大,经历的事儿也少,诚惶诚恐跪着磕头。
夏烟要机灵些,当即又拍着胸脯保证,“郡主放心,我保证好好呆在东院守着,哪里也不去。”
秋晓反应慢些,但不笨,也学着夏烟说了一句,“我也哪里不去,就守着东院。”
看着那簇漂亮的野花,清欢想了想,又将夏烟和秋晓唤了来。
“你们俩替我将这花,种到后面那片荒废的园子里去吧。”野花,就该在荒芜里成长,这样才会长得葳蕤漂亮。
清欢也感谢宝娟当初给她挑了东院,让她能在富丽堂皇的宝郡王府里,找到一处荒园。
“看起来,宝娟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呢。等从庄子上回来……”
喃喃了两句,清欢又拍了拍那摇曳的花朵:“多发芽,好好长,野蛮些,长一园子出来。”
坐着往福淮山去的马车,清欢一直笑呵呵盯着蓼茸看。
看得蓼茸心里直发毛。
终于,她接过茼蒿给泡的茶喝了一口,开口了。
“陈婉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我。”
蓼茸跪起了身子,老老实实交代:“王妃说了,事成之后,就把我抬给王爷。”
清欢听得直想笑,还没笑出声来,春笋就在一旁说了句:“平时瞧着你机灵,这事儿上怎么这么糊涂!你自己瞧瞧,王爷身边哪里有其他女人?”
可不是!
陈婉给宝郡王抬女人进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瞧着蓼茸眼里流露出思索,颓败等明明灭灭的情绪,清欢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抬眼让春笋给她喂了颗药。
一颗能让蓼茸神志模糊的药。
对于背叛主人的婢子,这么对待她,清欢觉着自己真是善良极了。
*
那厢,宝郡王府上。
这次的这个大夫真是医术了得,宝娟不多一会儿就醒了。听闻宝郡王只是把清欢送到庄子上去,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昏了。
第二十三章,陈桂花和被马踢
“郡主,到了,您请。”
车夫懒散的话响起,福淮山到了。
哟!下了马车,见着迎出来的人,清欢没忍住笑了。
感情这庄子上管事的人,也是她前世的老熟人陈桂花呐。看来以后在庄子上的日子,不会无趣了。
还有蓼茸,带着来真是带对了。想起前世对陈桂花的了解,清欢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她偏着脑袋看一旁药效发作,畏畏缩缩,嘴角流着哈喇子的蓼茸,笑容恶劣又妖艳。
茼蒿和春笋忙着搬行李,陈桂花忙着听车夫说陈婉的交代,没人注意到清欢的不对劲,不然准得说一声:“妖怪。”
陈桂花一脸晦气的将清欢一行四人给接进了庄子上,打发车夫回去给陈婉送信。便领着人往楚清淮待的地儿走去。
“郡主既然是来自省的,那就同世子一道吧。”
她照着墙头呸了一声,随手指了个院儿,扭着肥硕的身躯走了,一副“你爱咋咋地,老娘不伺候”的模样。
清欢也没放在心上就是,总要让人先高兴高兴。
一墙之隔的楚清淮听到这边的动静,领着一个小厮出来瞧瞧。
见到清欢,他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清欢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宝娟中了臭牡丹的毒,整个王府又只有我一人有臭牡丹,陈婉哪能放过这么个陷害我的机会。”
清淮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缕慌乱,垂着脑袋细声细气说了句,“对不起。”
瞧着他可怜巴巴的小鸡仔样儿,清欢三两步就蹦到他跟前,拽起他的手,弯下腰将脸凑到他眼前。
笑的灿烂:“没事的,我也正好想来陪你呢。”
清淮看着她明媚到不沾染任何一丝尘埃的笑容,还有那双弯弯的似新月的笑眼,心中很是感动。一颗心啊,就那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声儿大的如同擂鼓,他甚至怀疑清欢都能听见。
想到这,感动成了一抹不自知的娇羞。他抿着唇,耳垂和脸颊开始控制不住的把天边晚霞上的那抹赤红给偷了往上边抹。
看着他这小媳妇儿模样,清欢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
至于自己一开始其实是打算借他之手弄死宝娟,牢牢绑定两人同一边儿的心思。后来又因为他推了陈婉一把,导致她不得不改变了计划,这其中曲折,他就不必知晓了。
他只用知道,她可是为了他,吃了天大的委屈,就够了。
想着想着,她有些高兴,忘了此刻还有丫鬟小厮看着,将脑袋就往他的肩上拱了去。
“嘶”随着清欢的动作,楚清淮疼得吸了一大口气。
“你怎么了?”清欢急急出声。
他垂下脑袋,有点无措,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没事。”
清欢很不喜欢这样子的楚清淮!不喜欢他有事瞒着她!非常不喜欢!
收起那一抹不悦的狠厉,她离他离的远了些,眼里渐渐蕴起了一片水雾,眼眶红的吓人。
她吸了吸鼻子,“原来只是几日,我们就生疏至此。”
说完,又往后退了两步。
楚清淮见她这样,慌乱的不行,急的满头大汗。
朝前两步握住她的手,“就是被马踢了一下,上过药了,没事的。”
第二十四章,苏媚晴和他真可爱
见清欢不说话,他摩挲着她的手指头,低声解释。
“我来的那天,在路上遇见了康健伯府上的三小姐。她的马车惊了马,还害得我的马也惊了。”
“我嫌她惊叫的声音太难听,便顺手驯服了两匹马。一个不注意,肩上被踢了一下。没事的。”
清欢怔住了。
康健伯府三小姐,苏媚晴。
她先前就是想到了苏媚晴,这才着急追着清淮赶来了这福淮山。
可是!可还是让他们先遇上了么?
她记得前世里,自己听说过,楚清淮和苏媚晴的缘分,就是源自于两人小时候,在福淮山脚下的庄子上见过几面。
清欢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世里,苏媚晴对楚清淮来说,是除了自己之外最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占了个第一个给糖的名头,楚清淮能为之去死的女人,恐怕就是她苏媚晴了。
苏媚晴?那可是楚清淮的“好姐姐”。是个温柔如水,大方端庄,连陈婉对付起来都觉着有些吃力的女人。
清欢抬眸瞧了一眼对面依旧一脸紧张巴巴看着自己的楚清淮,眼眸中有风情流转。
“呵。”
忽然,她想通了,轻轻嗤笑一声。苏媚晴会用的那些手段,她也学着就是,不怂。
且自己已然占了先机,断没有再比不过那女人的道理。
将手从楚清淮手里抽出来,清欢压了压自己有些烦躁的胸口,撅着嘴哼了一声:“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下次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
不许再和苏媚晴有牵连。
当然,最想说的那句,没能说出口。
话音落,也不等楚清淮反应,她扯着他的手就把人往他屋里带:“我要亲眼瞧瞧你的伤。”
等着自己个儿腰间的束腰被解开来,楚清淮才反应过来,一脸紧张又害羞的想挽救局面。
他拽着自己的衣襟,边躲开清欢不安分的手边结结巴巴说到:“清……清欢!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快些别扯了。”
楚清淮的小厮龙爪后知后觉走到屋门口时,只见楚清淮衣衫不整的在人小姑娘怀里扭来扭去。又想起之前他找自己弄迷药,还总是大半夜往楚清欢屋里跑的事儿。
“小少爷还真有主子当年的风采,小小年纪就识得女人的好。”
龙爪挠了挠后脑勺,贴心的替两人把屋门关好,斜倚在一旁给守着。
楚清淮这些日子有在偷偷习武,耳力不错,听见那声轻轻的关门声后一愣,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快染上了红色。
清欢在他愣神之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衣裳扒拉了下来。
他的身上同她的有些像。
腰间,手臂上,全是伤痕。
在那些丑陋刺眼的针眼儿和划痕的对比下,肩头上的那道淤青便显得毫不起眼。
清欢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戾气。这一刻,她想把陈婉碎尸万段。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弯腰,低头,在他肩膀的那淤青上,轻柔的落下了一个吻。
楚清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炸开来,他思考不了,呼吸不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只听见自己说:“清欢,你放心,我会负责,长大了就娶你。”
唉?不对?好像是自己被轻薄了?
楚清淮的脑子,彻底团成了一团浆糊。
第二十五章,娶她和甜口儿
“咯咯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阿淮,你可要好好记住今儿你说的话,不然……咯咯咯。”
不然怎样,她没说,只是趴在他肩上娇笑。
楚清淮顶着个大红脸,抿着唇:“我会娶你的。”
“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坚定不移的娶。可好?”她虽是在笑着,但语气中的郑重和沉重,就像大山一样,砸向楚清淮。
他的脑袋又不会思考了,只能凭着本能大吼了一句:“好。”
龙爪吓得一个趔趄:“小少爷还真是,中气十足,呵呵呵呵。”
等茼蒿和春笋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过来找人时,楚清欢正在给楚清淮上药。
茼蒿见两人完全没有男女大防的觉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郡主,让奴婢来给世子爷上药吧。”
清欢抬眸,清浅的看了她一眼,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茼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垂下眼:“郡主,您今儿舟车劳顿,我方才让春笋烧了热水。要不您先去沐浴,好好歇一歇。让奴婢来……”
茼蒿话没说完,倒是一直云里雾里的楚清淮把“舟车劳顿”四个字听了个清楚。
他急哄哄到:“清欢,我不碍事的,你快去休息,休息。你今天累了。”他执拗的看着她,将她手里的药膏放到一旁,又把自己衣裳穿好。
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我送你过去,再给你多烧些热水。”
清欢浅笑着,任由他拉着走。
晚膳是陈桂花差了两个小厮给送来的,跟在王府里一样,八菜两汤,大海碗装着。
不在府里,也没了规矩,清欢干脆把自己的份分给了几个小厮丫头,自个儿和楚清淮一道。见他吃的不多,清欢的眸子里敛进了几抹沉思,把这事给装在了心里。
夜里,楚清淮送清欢回她院里的时候,龙牙和春笋一人提着个灯笼在身后跟着。清欢的眼神,在两人的手上停留了一刻。
临睡前,清欢把正打算守夜的茼蒿喊了来。
“往后夜里边,你们都不用守着了,在这庄子里,就该少些规矩。”
茼蒿有些不赞同:“郡主,就是在庄子里,才要更尽心些。且,这是王妃的庄子,奴婢怕……”
清欢眼神一凛:“茼蒿,你逾越了。”她不喜欢自己的决定遭到质疑,即便知道茼蒿是为她好。
茼蒿抿着唇,眼里带着担忧和一点倔强。
清欢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了下来:“今夜将就些,回头你给春笋单独安排一间屋,我瞧着她好似跟一般女孩不大一样。也还要多辛苦你看着些蓼茸,她现在痴痴傻傻的,别闹出事来。”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处处为我着想。可你也在我身边有些时日了,难道瞧着我就是个傻的?我做事自有我的章法。”
茼蒿惊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给清欢磕了个头:“是奴婢忘本了。”
楚清欢虽然年少,可到底她才是主子,自己只管听从才是。自己最近,真是仗着年长几岁,又仗着郡主脾气好,就指手画脚,实在太不该了。
清欢颔首让她起身,又忽然想到什么,带着些轻快道:“你明儿一早和春笋一起,去替我找些食谱来。特别是甜口儿的,多找些。”
第二十六章,春笋和荷花酥
“春笋,你试试这次的荷花酥。”
听着楚清欢高兴到不行的声音,春笋正在砍柴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腿一软,直想往外跑。
自从茼蒿帮着清欢弄来了许多食谱后,她就爱上了自个儿动手做吃食。
第一天,从没干过粗活的娇小姐,悄摸着生个火,差点把小厨房拆了。好在春笋跑得快,把人从火海中救了出去。
看她灰头土脸却又一脸倔强的模样,春笋再多的责备都只能自己往肚里吞。
“郡主,火要这样生。你看啊,先要这样,用细小的干枝叶先点燃……”春笋只能耐心细心温柔的教啊,不然还能怎么办?
第二天,她学会了烧水下面。只是那漂浮着鸡蛋沫儿和几颗生葱的面,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楚清欢觉着自己已经掌握了厨艺,便开始着手做糕点甜品。咸到薅嗓子眼的鸡蛋糕,甜到让人想呕出来的酥饼……
春笋只想抬头问青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要遭受这等人间苦楚。
“春笋?”清欢脆生生又喊了一遍。
“唉,郡主,我在呢,马上来。”春笋放下斧头,屁颠屁颠往小厨房里跑。郡主声音真好听,叫自己名字时也真好听。
“快尝尝,今天的荷花酥!新鲜出炉的!你是第一个尝到的人哦。”
清欢眯着眼睛笑的好看,眼尾的朱砂痣像朵花儿一样绽放。春笋觉着,要是每天都能看见她的笑脸,就算摆在自己面前的是毒药,他也吃了。
“唉?咦?”嘴里的荷花酥,口感细腻清甜,丝丝缕缕的糖味儿夹杂着浓郁的荷花香,只是一口,就想再尝第二口。
“唔,唔……好吃。”颇有些狼吞虎咽的吃掉一块儿,春笋还想动手去拿第二块。
“啪!”清欢打开了他的爪子,“剩下的,我要给阿淮送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出能入口的东西呢!”
她明艳漂亮的脸上,还沾着黑乎乎的锅灰,一双白玉般的小手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烫伤红痕和水泡。
这些,她都完全不在意,只是宝贝一样护着怀里的一小碟荷花酥。
原来,她不是突然兴起,也不是日子无聊胡乱闹着玩儿。她是在很认真的,学着给楚清淮做吃的。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向春笋的心脏,她迷茫的抬眼看着楚清欢。她还在笑,笑容里蕴含着似水温柔和春笋看不懂的情愫。
她现在的笑,可真好看,比以前任何一次见着的,都好看。
“郡主今天做的荷花酥真好吃,世子肯定会喜欢。”春笋呆愣了一刻,用手按了按心口,笑着拿起锦帕就去给清欢擦脸,“郡主脸上染了灰,待会儿见了世子,他得笑你了。”
“阿淮才不会笑我。”她难得的孩子气,嘟着嘴直哼哼:“他要敢笑话我,就给他瞧瞧我这几天受的罪。他肯定得心疼。”
出乎清欢意料的是,楚清淮见着她手上的伤痕,生气了,“你以后不许再做。”他抿着唇,捏着她的指尖,说话声音都闷闷的。
清欢唰的一下沉下了脸,把手抽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她来了她来了
前世里,楚清淮最喜欢的就是荷花酥,所以苏媚晴总给他做。每次他吃的高兴,总会软和着说上一句“谢谢苏姐姐。”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反倒生气了!
“不喜欢就喂狗。”她抬起碟子就要走。
楚清淮从后头一把抱住她,“你的手,疼不疼?肯定很疼啊!那些痕,都疼,在我心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砸在了清欢肩头。
清欢愣了一下,缓缓回过身,抱住他,有些懊恼。怎么一想到苏媚晴,她就失控了,实在不该。
“我不疼,想到是做给你吃的,我心里便止不住的高兴。这些痕都是因为第一次做,不太熟,往后就好了。你乖啊,要全部都吃完,才对得起我的心意。”
门外看了全过程的龙爪,只想高呼一句:“高手!这是高手!”
他家小少爷和这敬恩郡主互相撩拨的手段,实在是高!这如今都还小,要长大了,那得祸害多少良家少男少女?要不干脆他俩互相祸害得了!
龙爪想着,自己是时候该给主子写封信了。
当然,那两人没空理会龙爪的心思,继续腻腻歪歪。
“你也吃。”楚清淮自己吃了一块儿,觉着好吃,就红着眼递到她嘴边。
清欢张嘴接住,舌尖不经意在他指尖划过,他眼睛好像红的更厉害了些。
清欢以为他是还在难过,拿出自己的一方帕子,轻柔的替他将脸擦了一遍,把眼尾的水润也一并拭去,“多大的人了,总还这样哭,羞不羞。”
“下次不哭。”楚清淮以为她不喜欢,立马出声保证,想了想又红着脸加了一句:“你不许受伤,我……我心疼你。”最后几个字,那声儿啊,细如蚊蝇。
清欢忍不住又笑开了:“笨蛋。”
不管前世今生,楚清淮在面对她时,永远一副蠢样儿,不管她多么无理,他总是包容她,怪可爱的。
可爱到……她望着他,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瘆人:“阿淮,我真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见识到你的好。”
“好,藏起来。我也不对别人好,只有清欢给我糖。”他执拗,真诚,明亮。
“咯咯咯……”空气中只余下清欢的笑声。
“清欢,这帕子,留给我吧。”他忽然拿起她的帕子,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
“嗯?”清欢愣了。
他脑袋都快埋到胸膛里去,讷讷:“我想要一样儿,清欢的东西。”
清欢将帕子抢回来,眯着眼想了想道:“我记得你生辰是七月初七!那天我带你上街给你买!”
“不想要买来的。”
“不行,必须要!”
“清欢……”他拽着她的衣袖,有些着急,又不知怎么说。
“好啦好啦!”她把胸口贴身带着的玉牌取了下来,递给他:“喏,这个给你。不过等到了七月七你也要陪我上街,到时给你买的生辰礼也得要。”
“好。”
他浅浅的笑了一下,清欢心里便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如百花霎时绽放,只觉得此刻的人间最美好。
*
过了几日,听说前头有小姑娘上门找楚清淮道谢。清欢想着怕是苏媚晴,便悄悄带了春笋去瞧。
清欢远远就瞧见了那个少女,她亭亭玉立,如同含苞待放的百合花,清雅端庄又温柔。
她压下心里头那一点子不高兴,拉着春笋躲到了一处假山后,正大光明偷看。
“清淮弟弟……”少女声音似黄鹂鸟,清脆又甜蜜。
第二十八章,自取其辱和上天补偿
苏媚晴笑着叫了一声:“清淮弟弟……”
楚清淮冷着脸回了句:“我姐妹都是公主。”
意思是,你不配。
少女被噎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温婉甜蜜:“世子,那天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今天我来是……咳咳……是特意来跟你说谢谢的,三克油。”
“我没救你,别乱攀关系。没别的事就走,不送。”楚清淮一脸不耐烦,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赶苍蝇。
心里头忍不住嘀咕,三克油是什么?他怀疑面前的丑女人在骂他,脸色更不好了,黑如锅底。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家小姐可是撑着病体来道谢的。”苏媚晴身边的小丫头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指责。
楚清淮眉头皱了皱,转身就要走,还留下轻飘飘几个字:“与我无关。”
那小丫头还想说什么,被苏媚晴拉住,她似是无奈的低笑了一声。
忽然,她抬头,对着他的背影高声道:“我这次只是路过,过两天就要继续去南部地区,去苏家老宅祭祖。一年后会回来这里,我们到时候见。”
“你一定要记得想我哦。”
她说这话,实在是逾矩了。
不止清欢听着不舒服,楚清淮更是直接,黑着脸就让龙爪把人丢出去,还不忘刺了一句:“不要脸。”
龙爪一边赶人,一边忍不住吐槽自家小少爷不近人情,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咋能这么说人家呢?且当真要说起不要脸,那敬恩郡主,动不动就跟没骨头一样往这位少爷身上攀,他咋不说?
被龙爪在心里说没脸皮的姑娘,此刻正在假山后看得心里解气,看着楚清淮挺拔的背影直嘟囔:“阿淮真棒!”
春笋却是挠着脑袋一脸不解:“媚晴?她怎么出宫了?”
“你认识她?”清欢来了兴趣。
“她原先是宫里一个叫媚晴的宫女,原本,福海公公是要指她给郡主您的。可她那天早上磕破了脑袋,这才指了我。”春笋摸着鼻尖傻呵呵笑了两声。
清欢没太在意,回头跟春笋说了声让她先回去,就提着裙摆追着楚清淮跑了。
春笋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发了会儿愣,这才朝着清欢院儿里的小厨房走去。他觉着自己胸口发闷,得去劈劈柴,发泄一番。
“茼蒿姐姐,你怎的这般看我?”
春笋哔哩啪啦砍了一堆柴火后,刚抹了把汗,就瞧见茼蒿盯着自个儿看的入迷,有些不大好意思,红着脸问了句。
茼蒿这般总盯着自己瞧,已经好些日了。春笋暗中心惊,这女人,该不会有啥特殊癖好吧?
茼蒿一脸讳莫如深,意有所指道:“我瞧你脖子白嫩好看,郡主也夸过呢!”
春笋立即把脖子一缩,转身跑了。
等到了晚间,茼蒿伺候清欢睡下时,悄悄同她说:“郡主,我怀疑春笋是男子。上次您提点了一句,我便日日瞧他,见他形态礼仪不像个姑娘。今儿白日里还瞧见了他的结喉,他的手也不似女子。”
清欢笑一声,“那你平日里可得多提点着他一些,多教教他,女孩家的规矩礼仪。”
“郡主是打算?”
“有个懂药理的人在身边总归是件好事,且……”她敲了敲身下的床榻,“我也想瞧瞧,他的目的。”
最近这些时日,清欢总做些好吃的,不仅养的楚清淮胖了起来,连带着春笋都长了肉。
他那逐渐圆润的小脸,总让她想起前世里的一个人。只是,她还需要些时间去确定。所以,还不能那么早拆穿春笋的男儿身。不仅如此,她还得想办法,替他瞒住。
若春笋真是那个人……
“咯咯咯……”清欢忍不住娇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心中大悦。
这老天爷补偿人的方式,也挺不错,有趣得很。
第二十九章,生辰和被掳走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六,明儿七月初七,楚清淮的生辰。
“阿淮,你今夜子时(11-1点)记得来找我。”赖在楚清淮院里用过晚膳,清欢走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
楚清淮点点头,捏了捏她软软的手指头,心里雀跃又满足。
等到了夜里,楚清淮摸着黑翻进了小姑娘的屋里。
“小声一些,我俩现在去小厨房。”她拉着他往外走,颇有种做贼的轻巧和小心翼翼。
楚清淮不笨,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
“阿淮,快生火烧水。”
等楚清淮把水烧开,她的案板上已经放好了切成丝的鸡肉,白菜,葱花还单独用白瓷小碗装的几颗莲子。
下面,滚汤,用一旁的小炉子卧了一个蛋,撒上葱花,再放几颗莲子,香喷喷的面已经到了楚清淮面前。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的钟声悠扬又清脆,子夜已过,七月初七。
“阿淮,生辰快乐。”
她往他脸上偷了个香,他没脸红,自己反倒有些害羞了起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把面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没动,一双眼睛亮莹莹的看着她,俯身朝前,一手撑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
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跳到离她恨不得八丈远的地方。
别别扭扭开口:“我,我如今,也算是,算是毁了你的清白。你,你是我的了。”
“咯咯咯……”清欢只觉着,没长大的楚清淮,实在是可爱。
把面分了一半给清欢,又往她嘴里送了口鸡蛋,楚清淮红着耳垂问:“清欢,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六月初一。”
“我记住了,明日上街上去,清欢也要挑礼物。”
“你已经送过给我最好的生辰礼了。”清欢从怀里掏出一朵木雕的五彩花来,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花有毒,不好,我以后给你刻别的。”他轻轻的皱了下眉。
“我喜欢有毒的。”
“不好!我愿清欢往后都是一朵娇花!而我来做株毒草,在你身旁护着你。”
楚清淮以前总听母亲说,在生辰当天说的愿望,是会成真的。
*
昨夜和楚清淮闹得晚了些,一早起来,清欢就蔫蔫的,许是因为没睡好,她眼皮还一直跳个不停。
瞧着茼蒿紧张兮兮往她脸上抹了些灰,试图遮掩她过盛的容貌。
清欢状似不经意间笑眯眯说:“要是有什么药或者法子,能让我看起来像个少年郎就好了,我就可以扮男装出门。咱们茼蒿姐姐也不用这么费心的要毁我容貌。”
一旁正在给清欢理裙摆的春笋眼睛一亮,垂着头不搭话。
茼蒿娇嗔了一句,用眉黛往清欢腮上狠狠点了一大颗媒婆痣。
等楚清淮见着面目全非的清欢的时候,忍着笑一个劲儿的夸茼蒿有心。
福淮山脚下的街市,比起西翥城里和上京的,都要显得更为简陋些,不过也倒是五脏俱全。
“这个泥娃娃真好看。”路过一个捏泥人的小贩摊前,清欢眼睛放光,让老板照着她和楚清淮的模样捏两个。
楚清淮本想提醒她如今她的模样……不过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住了。
所以,当泥人捏好后,清欢的脸色可想而知,比脸上那颗媒婆痣还黑:“你们方才怎么不同我说?”
“小姐,这都快午时了,奴婢去前头给你们张罗饭食去。”今儿带着出来的是春笋,他瞧了瞧日头,尽量忽视清欢那张滑稽的脸,忍着笑向清欢示请。
“去吧去吧!多要些肉食,本姑娘要化悲愤为食欲。”
龙爪有样学样,跟着春笋屁颠屁颠走了。
“你呢?”清欢双手叉腰,挑着眉凶巴巴看向楚清淮。
少年带着笑意,目光躲闪,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卖糖人的,福至心灵:“我去给清欢买糖人。”说完一溜烟就往那糖人摊子跑。
“清欢,你快来看,你想要雀儿还是花儿?”
等楚清淮再转过头,方才明明还站在他不远处的小姑娘,不见了。
“清欢!”
“清欢?”
“清欢!”
“小少爷,我瞧见有一个老乞丐把那小姑娘啊,咻地一下就给掳走了。眼见着是往福淮山那儿去了。”捏泥人的大叔,好心的给六神无主的楚清淮提了个醒。
第三十章,师父和侄儿
清欢只是瞧着楚清淮的背影瞧的呆了些,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福淮山脚下的一座破庙里。
“你叫什么名字?”穿着破破烂烂衣裳,头发也像一团稻草的老人,动作十分轻柔的把清欢往旁边地上一放,迫不及待凑到她面前问。
一边问,那瞎了一只的眼还一个劲儿咕噜咕噜转......
《渡清欢》第三十章,师父和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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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甜葡萄和陈大壮
“蓼茸这几日都在干嘛?”清欢吃了颗葡萄,酸得她眉头直皱。
赶紧吃颗蜜饯冲淡嘴里的酸味,漫不经心道:“她恢复神志那天晚上,我瞧见她在我院门口鬼鬼祟祟张望。”
茼蒿给清欢递了碗甜茶,眼睛撇了眼外边陈桂花住着的主院:......
《渡清欢》第三十一章,甜葡萄和陈大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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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姨祖母和穿书人
清欢抬手就招呼春笋先把人放了:“你先把人放下来,别伤着孩子。”
春笋在后院已经听两小孩说了些他们的事儿,心里是有些悲悯和怜惜他们的,提溜着人来也不过是想做戏给清欢看。
听她这么说,他哪里还有不应的,立即动作温和的将人给放到地上去。
......
《渡清欢》第三十二章,姨祖母和穿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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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解开心结和小女儿家的娇媚
许是因着遇上了桐邬他们,苏媚晴这个人,总是在清欢的脑子里蹦哒。
这不,这一夜,清欢睡的迷迷糊糊,清欢便梦见了她。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吧,约莫是元康二十六年还是二十七年,清欢第一次见着苏媚晴。
那时,在陈婉的一番手段下,清欢就要和楚清淮成婚,成为宝郡王世子妇。
......
《渡清欢》第三十三章,解开心结和小女儿家的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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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祁楼和拓跋漫漫
祁楼和拓跋漫漫?
清欢摩挲着手指头,看着两人,半晌没说话。
她想到了上辈子的时候,苏媚晴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要不是因着祁楼母族是祖传的做人皮面具的高手,你又正好把他家的传家宝月石给了拓跋漫漫那个蠢货,我还真想不到这样一石二鸟的办法。......
《渡清欢》第三十四章,祁楼和拓跋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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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桐邬和桐柳
“父王这次没有伴着圣驾去避暑山庄,而是到了上京两日,便带着四个圣上御赐的美人回了宝郡王府。王府中陈婉正忙,没空搭理咱们。”
楚清淮有些表情奇怪的说了一句。
“皇上怎么突然给你父王赐美人?”
“那是给......
《渡清欢》第三十五章,桐邬和桐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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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丫鬟和回府
“我今儿一早起来就听见前头吵吵嚷嚷,原是宝郡王府来人了啊?”
拓跋漫漫身上穿着前些日子刚从清欢这不明分说抢了去的艳红斗篷,脑袋上带着兜帽,只余一张小脸露出来。
天太冷了,她说话都带着寒气,一个字一缕白烟的往外冒,颇有些滑稽可笑。
清欢......
《渡清欢》第三十六章,丫鬟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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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父母之命和大司农
“乌头又没有开花!”
“狗蛋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乌头得九,十月才开花。”
“可西翥四季都不冷,应该能开花的。”
“今年冷,所以没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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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朱家三姐妹
“噗嗤!我这幺妹是个不会说话的。郡主莫要见怪。”出来说话之人是朱家大小姐,朱似玉。
朱家庶出的小姐,是西翥城主府府主朱连最宠爱的妾生的,虽然其生母只是个歌姬,但朱似玉从小也是被正经宠爱过,因此说话倒也不似别家庶女那样胆怯。
“小妹她就......
《渡清欢》第三十八章,朱家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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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名声和幺蛾子
还不等楚清淮回答,外头就听见彩花急忙忙的声音。
“郡主,漫漫小姐她不知怎么,冲撞了朱家两位小姐,现在被人扣在前头路上掌嘴呢。”
清欢冲楚清淮挑眉:“你做的?”
楚清淮耸耸肩:“我见她鬼鬼祟祟藏在路旁......
《渡清欢》第三十九章,名声和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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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一场闹剧和上火
清欢其实午间并没有睡,而是想起上辈子听拓跋漫漫同自己说过的一桩旧事。
上辈子,拓跋漫漫当了太子侧妃,对太子正妃林晚晚很是嫉妒,说过不少林晚晚少女时候的秘闻。
其中一桩就是在某年冬天,她把人推进湖里,被毁了名声,所以才会一直没寻上什么好人家。
而她推的人,正好是朱如宝。
......
《渡清欢》第四十章,一场闹剧和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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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风雨欲来
清欢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有些亮了。
看着自己除了换了身衣裳,啥事没有的模样,她有些好奇,楚清淮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春笋担惊受怕了一整夜没睡,直在清欢屋外头打转,听见里头传出细微的声音,他忍不住问了一声:“小姐,可要奴婢进来服侍?”
......
《渡清欢》第四十一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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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花棉袄
冬日里头的早上总归是冷的,即使是西翥这样的春城,依旧能感到与平日里的不同。
“茼蒿,你去把我那件秀着牡丹的红色小袄找出来。就是福淮山花节上头,王爷送的那件。”
山花节那几日,福淮山庄里头去了些绣花的能工巧匠,陈婉吵着闹着愣是让宝郡王给绑了两个能人......
《渡清欢》第四十二章,花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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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陈婉少年时和因
这天晚上,宝郡王又歇到了北院,陈婉气的绞烂了手里头的帕子。本以为宝郡王是个憨的好拿捏,谁知道却也是个狗男人。
“姐姐,你快别气了,喝口茶消消气呀。一会儿,我就去把王爷给叫回来,就说您病了。”宝娟给陈婉递了盏热茶,清淡的香味让陈婉心中怒气消散了一些。
......
《渡清欢》第四十三章,陈婉少年时和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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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林晚晚和楚清洛
宝郡王府奢华,各个转角回廊上都挂着灯笼,特别是琉璃院更甚。
陈婉怕黑,宝郡王便下令一定要让琉璃院的夜晚也宛若白昼。反正家里不差钱,只要让王妃高兴了,一切都好说。
于是,沉沉睡了一觉的陈婉在出了自个儿屋时,差一些被那刺眼的光芒晃了神。
琉璃院的琉璃瓦在烛火照耀......
《渡清欢》第四十四章,林晚晚和楚清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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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清欢的心疼
深更半夜寻人,指定没什么好事。
“你先去,我们回了清淮院子,就往那边去瞧你。”楚清洛先前已经听林晚晚和楚清淮说了些清欢的事儿,眼睛微微眯着,一副阴沉的样子。
清欢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暖意,先前听林晚晚说着她的三个哥哥,清欢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
《渡清欢》第四十五章,清欢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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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逆鳞
“春笋,这谜花有什么说法?”
茼蒿坐在清欢床边,手轻轻拍着她的锦被,施以安慰。
春笋拿了个白玉小杵在一旁的银钵里捣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黑乎乎的,味道还不大好闻,有些像鱼腥的味儿。
“谜花长于满南,其花蕊致幻。将谜花花蕊制成......
《渡清欢》第四十六章,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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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荷花和陆雪沫
祁楼古怪的看了清欢一眼,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讪讪的:“我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我听拓跋漫漫其实没什么交集,只是曾经偶然见过一面罢了。”
清欢确实是记着第一次同他们两人见面时,拓跋漫漫对祁小二的熟悉,以及两人结伴而去找她的事。
前世里,拓跋漫漫......
《渡清欢》第四十七章,荷花和陆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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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风起云涌
清欢随着荷花和林晚晚到了前边池塘边的时候,拓跋漫漫已经被人扶下去换衣裳,清欢瞧了一眼,不见楚清淮和苏深,也不见朱可爱。
“世子他们在哪里?”招来玉树问了一声,清欢眉头有些微微蹙起来。
美人蹙眉最是入人心,玉树也没逃过这轻轻一蹙的心动,声音都慌乱了......
《渡清欢》第四十八章,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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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京中一日游
宝郡王一行在路上遇见了朱家的车队,浩浩汤汤,声势浩大。
双方见了礼,朱可爱生怕自家亲娘把她绑回朱家马车,干脆一溜烟又蹿上了清欢的马车,这让朱家夫人很是头疼。
“这皮猴儿,还要多劳烦郡主照看。”风韵犹存的女人一颦一笑都像是画作,和一旁的陈婉比起来,......
《渡清欢》第四十九章,京中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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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三年
朱家夫人不进宫,朱可爱自然也就不进宫。朱可爱不在,说不定这场宫宴,一个香姨娘和她肚里的孩子,能换淑妃和楚清欢母女俩。
想到这儿,陈婉怎么会不高兴呢?奋笔疾书写了个计划,陈婉招来红兰:“把这个信往宫里头递去。”
夜半三更打更人,最是魑魅魍魉在世间。
......
《渡清欢》第五十章,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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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清清和无忧
冷无忧说的话,向来算数得很,他只要说到便会做到。
包子先在心中为杜嬷嬷燃了柱香,又隐晦的在唇齿间体味了一番“清清”这两个字,心中发苦,正欲再劝两句,清清便像个球一般滚进来。
倒不是她胖,主要是她笨,进门时绊了门槛,咕噜咕噜滚着就滚到了两人脚边。好......
《渡清欢》第五十一章,清清和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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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学语和梦魇
自从定下不着急回都城,又因着那日在街上,清欢努力说话的样子很是让人心头跟着柔软,冷无忧如今最爱做的事儿,便是每日里教清欢说话。
“过来。”冷无忧一招手,清清就利落的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放好,今儿的镇纸玉,她特意找了个小兔子,小兔子可爱。
虽然冷无......
《渡清欢》第五十二章,学语和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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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南辕北辙
“醒了?”
清清将将伸着懒腰从梦中醒来,看见的便是冷无忧噙笑的脸。
她脑子有些迷糊,一双眼呆呆的,眼尾的朱砂痣再是艳红妖娆,也拯救不了此刻她的呆样。
“别发呆,爷都起身了,你难道还想像从前那般躲懒不成?”冷无忧......
《渡清欢》第五十三章,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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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改变
冷三再多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可心底又真的不甘,“爷凭什么就觉着我不配?她与我同是为人奴婢的?凭什么她就要高出我一头?我不服。”
原来症结在此。
起先冷三知道自己身份,他爹娘再如何有恩也只是下人而已,她自然也是个奴仆,所以她不敢妄动不该有的......
《渡清欢》第五十四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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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少哭一会儿
“你是何人?又是哪方势力派来刺杀我的啊?”楚清洛握着根鱼竿正坐在枯萎一片的荷塘前垂钓。
见着了那菜农慌慌张张往自己跟前凑的模样,只是转头瞧了一眼,又把眼神挪回到泥塘里的鱼竿上。
大冬天垂钓,不是傻就是有病忘了喝药。菜农正想再默默搁心里吐槽几句,骤......
《渡清欢》第五十五章,少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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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不在了
楚清洛喝了茶便迫不及待拆开那封信。
“吾兄清洛,淮……”
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他的脸色随着信上所说内容越发的沉重起来。
“清欢无信。”最后一页信纸除了这四个字,余下皆是一片空白。
......
《渡清欢》第五十六章,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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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杜嬷嬷
天佑国芒城,镇南王府别院。
“清清,许多天不见,你又变得漂亮了。这身上的衣裳,是少爷给你新做的吧?真好看,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穿着。”
满头白发,眼睛如鹰隼般令人感到心惊和不适的女人,恰好在梅园与小花园中的那道月亮门旁,堵住了正要去给在前头的包子管......
《渡清欢》第五十七章,杜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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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花卷
清欢虚弱的趴在桌上,抬眸望向冷无忧,眼角处落下滴泪来,晕开在那颗朱砂痣上,猩红得刺眼。
“清清,你……咳咳咳……”冷无忧着急不已,情绪不稳之下咳了起来。
清欢看见,他嘴角溢出点点鲜红。但如今......
《渡清欢》第五十八章,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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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眼尾的朱砂痣
“属下未曾对兄长如何,只是用了迷药。”花卷忍着惊恐,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水,这才颤颤巍巍回答。
忽的一阵冷风呼啸而来。
“爷,爷,不好了。清清姑娘没了呼吸了。”屋里守着的小丫头急吼吼叫了那么一句,顺着冷风的呼啸,像一把利刃,......
《渡清欢》第五十九章,眼尾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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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未说完的话
“你们世子……”秦槐诊完脉,斟酌着开口:“你们世子如今的身子已不适宜再用药,我写几个温补的食疗方子,只要好好养着,莫再动气受惊,倒是还能再撑至少三年。”
这个答案比以往那些大夫说的都好,众人轻轻松了口气,唯......
《渡清欢》第六十章,未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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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教导
“杜,杜嬷嬷?”清欢突然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担忧的抬眸看冷无忧,“王,王妃。”
她说话还是结结巴巴,最后干脆又变回以前的方式,快速的在唇齿间溜出一连串的话。
冷无忧耐心非常好,看着她说完,也不搭话,反而板正她的肩,叫她看着他......
《渡清欢》第六十一章,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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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她喜欢臭牡丹
成功的泡完最后一瓣七彩莲的花瓣,楚清淮身上的毒已解清,这几日几乎一天一个模样的改变着。
身量像雨后的春笋忽的一下就窜高不少,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也越发的坚毅成熟起来。
“祖父,今日又劳烦你了。”楚清淮朝被两个侍卫推在一辆轮椅中的秦泽冶拱手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
《渡清欢》第六十二章,她喜欢臭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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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天选之花
“不会吧?清清就是楚清欢?”秦天宝小脑袋一转就想清楚了这件事,惊呼一声。
秦槐和秦泽冶也有些诧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走走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秦槐是个急性子,拉着楚清淮就要出门。
......
《渡清欢》第六十三章,天选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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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再相见
转眼就到秦槐去王府别院给冷无忧诊治的日子,楚清淮一早起来就换了衣裳,仔细的抚平每一道褶皱。
那种要见心上人的紧张和激动感染了秦天宝,连带着叫她都去换了件新衣裳,忍不住嘀嘀咕咕:“怎么那么像去见新媳妇儿。”
秦槐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去......
《渡清欢》第六十四章,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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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手段
从王府别院出来,秦槐一路上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清淮脸色倒是比他的看上去好一些。
“阿准,你……确定了么?这个姑娘就是那位郡主?”
楚清淮点点头。
“那这可怎么办,这镇南王的幼子......
《渡清欢》第六十五章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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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相遇和他都知道
楚清淮在听秦天宝说连屋里都有人守着,整个人身上都冲起一股戾气。
他手掌紧紧握住,咬着牙才能勉强忍住眼中泪意。
把清欢给的那些金花生一颗一颗剥开,里面露出来的是空心的金花生,一磕就成两半,在花生肚里藏着小纸条。
头一张写着“万莫轻举妄动。”
......
《渡清欢》第六十六章,相遇和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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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我爱你啊
冷无忧到底有些不甘心。
他也想知道,在楚清淮面前的楚清欢,是一副什么模样。
使包子寻了一种以前天佑国国师天机子研制出来的秘药,吃了会叫人将眼前人当成最想见的人。
醒来后不会留下任何记忆,也不会知晓自己曾经吃过药。
这天晚上,冷无忧将药下在清欢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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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起风了
“爷,镇南王府使人送信,说是在皇城王府中给您送了几个人。”
包子拿着个小小的竹筒进来,打断冷无忧还想继续说的话。
清欢像是被解放的笼中鸟,挥动着翅膀连忙逃离。刚才的冷无忧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有一种再待下去说不定会给他生吞活剥的感觉。
......
《渡清欢》第六十八章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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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他摸我腰了
走进食楼,冷无忧要了间靠近河畔绿柳的包厢,店小二正在聚精会神为两人介绍店里的招牌。
清欢装作聚精会神听着的样子,实则眼眸往外头一扫,就看见一抹明黄从门前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冷无忧注意到没有。
“清清想吃什么?”那头清欢正想呢,冷无忧的......
《渡清欢》第六十九章 他摸我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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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你心里有我
清欢听见熟悉的名字,却没有一丝一毫动容,甚至脸上还出现一点不耐烦。
往腰间取下个荷包递给车夫:“你去前头看看,要是堵路的是因为钱财,便散了财叫人让开。爷急着赶回去。”
转过头担忧的看一眼冷无忧,有些嗔怪:“之前就叫你带上包子,你不听。......
《渡清欢》第七十章 你心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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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毁容的楚清淮
清清,你心里是有我的吧?
清欢听着冷无忧的话,差一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的心里啊?
“有呢。”她眼眸带笑,低声呢喃。她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冷无忧呢?
过往在天佑国的三年里,她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想冷无忧无数遍。
她在想,怎样叫......
《渡清欢》第七十一章 毁容的楚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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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嫁个好人家
清欢带着换了身衣裳的楚清淮终于从浴池出来,已经被冷无忧重新换过一批的暗卫中,有人默默看着他那张丑到吓人的脸,忍不住又嗤笑。
这个清清小姐也真是奇怪得很,能与这么个丑人共处一室,还能睡得着。
要是他们,看一眼都欠奉。
清欢耳尖,听见那声轻笑,转身在淡淡月华下看着楚清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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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下次让你吓跑他们
花卷和包子一起来王府的时候,清欢正在陪冷无忧用早膳。
别说,恢复女装的花卷长得很是清秀可人。
“明日我同清清去春华园,赐婚的圣旨定是就会下来。花卷,你盯着府上的绣娘,叫她们动作快些,务必要把嫁衣绣好。还有其他一些琐事,你是女子,心思比你兄长细,也要仔细看好。......
《渡清欢》第七十三章 下次让你吓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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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昭容
“怎么回事?”
等清欢和楚清淮二人到前头正院的时候,皇帝挥手叫人坐到冷无忧身旁去,这才屏退众人,开始询问。
对于那个和自己最相像的儿子,老皇帝心里还是有几分成算的,无非就是冷赐看上那个妖孽容颜的女子,想抢呗。
同为男人,皇帝很是理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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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清清小姐要死啦
清欢同楚清淮跟着那个宫女往春华园的一处后院去。
不知是那宫女觉着清欢二人傻还是怎么,一路上竟然还同他们说,“女眷们全都在那里等着呢,快一些吧,等你们去了就开席。”
清欢看看越来越偏僻的地儿,真想同这努力找话说的人儿说一句,你还不如安安静静带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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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将死之症
冷无忧匆匆忙忙跑出来,一眼就看见清欢浑身都是血,一张脸惨败不已,眼睛紧紧闭着。
“包子,快去叫包子。快去请大夫。”他大声高喝,想上前去触碰,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趴在“彩花”怀里,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很快染红一片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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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解药
“跛脚太监?还持有龙纹玉牌?”包子惊讶不已。
在天佑国皇宫,身体有残疾的太监一般是不允许到贵人前头服侍的,唯独有一个特殊,就是皇帝身边那位。
“那龙纹玉牌,非皇帝陛下的亲信不可用。”冷无忧也脸色难看的出声。
......
《渡清欢》第七十七章 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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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落花城急报
清欢昏昏迷迷两日,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惹热,一会儿还觉着背上疼痛难忍。
即便如此,还能不知怎么做了一宿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难道她是尝了一回啊淮的滋味,就整日都在想这些?她怎么能那么馋!
捂着脸醒过来,一眼看见垂首立在床边的楚清淮,清欢恼怒不已,狠狠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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