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荒年,啃啥树皮我带全家吃肉》 第1章 穿成农家顾老三 冷。 头痛欲裂。 顾洲远努力想掀开眼皮,未果。 他像是被鬼压床一般,大脑发出了指令,身体却没有响应。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用力摇晃他的身体。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 “三哥,三哥,你醒醒!” 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 “顾老三也是昏了头了,敢去跟赵员外的儿子抢女人,这不,被人打黑棍了吧!” “要说顾嫂子也是命苦,为了生这个儿子受了多少罪,掏空家底供他去读书,结果弄出来这么个讨债鬼。” “四蛋,你别晃了,你三哥早就没气了,这下子再没人打你骂你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顾洲远就像个看戏——噢不,听戏的。 浑浑噩噩吃着莫名其妙的瓜。 代入感十足。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猛地灌进脑海。 顾洲远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趴坐在床边的小豆丁愕然大张着嘴。 门口一众看热闹的人也都跟见了鬼似的,现场气氛静得诡异。 “三……三哥,你醒啦!”四蛋率先回过神来,表情欣喜中带着畏惧。 顾洲远沙哑着声音开口:“去把门关上。” 四蛋依言起身关了院门,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了。 顾洲远无力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塔玛德! 当初自己一穷二白,天天做梦都想穿越。 后来追求公司女总经理,即将步入人生巅峰的时候,竟然让他穿越了! 这特么梦想实现还具有延迟性的! 还有! 人家穿越过来都是做皇上王子,最次也得是个小地主。 自己这分配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原身在这顾家排行老三。 父母婚后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便依照这里的风俗,抱养了大姐顾招娣,来“压怀”。 后来又听信“抱子得子”的说法,收养了二哥顾得地。 原身自记事起察觉自己“血统纯正”,便开始没福硬享起来。 他觉得大姐二哥是来吃白食的,在家中对着哥姐从没个好脸色。 大姐二哥也是个敦厚知恩的,面对原身的辱骂殴打,也只是默默受着。 后来父亲从军战死,恤银都被用来供他到县里读书。 这下子更不得了了,他自认为已经是个读书人,回到村里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喝醉酒以后,甚至敢动手推搡母亲。 亲弟弟四蛋更是从小在原主的摧残下,战战兢兢地长大。 “这还真是个人憎狗嫌的东西啊。”顾洲远喃喃道。 他双手撑床,想要起身。 这个动作,让四蛋哆嗦了一下。 【三哥阴沉着脸,好可怕】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 顾洲远眼皮跳了跳。 把个七八岁的小孩吓成这个样子,可想原身这货在家里做了多少恶。 他努力扯出个笑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娘她们哪去了?” 四蛋见三哥罕见的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还对着自己笑。 一时有些失神,他未出生便没了爹。 三哥成天在外面胡混,稍有不顺心回家便拿他撒气。 早些年娘还能护着他点儿,这两年不行了,三哥发起疯来,连娘都害怕。 顾洲远见四蛋没有回答,眼神像是没了焦距,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四蛋立刻条件反射般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顾洲远愣愣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狠狠扯了扯嘴角。 这个弟弟对自己的畏惧当真是深入骨髓啊。 “那个……四蛋,娘去哪了?大姐二哥呢?”顾洲远整理一下情绪,轻声问道。 想象中的拳脚并未落在身上,四蛋小心翼翼抬起头道: “娘早上去舅舅家借银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大姐跟二哥去后山挖野菜了。” 顾洲远点点头,打量起屋子。 泥墙泥地,茅草屋顶,有些地方破着洞,外面阳光透进来,拉扯出一条条白线。 四蛋一身粗布衣服极其宽大,上面补丁摞补丁,小家伙长相不赖,只是太瘦了。 见顾洲远望向他,忙将眼神闪躲到一边。 “咕噜!”顾洲远肚子发出声音,一阵饥饿感随之而来。 他从床上起来,依照记忆走进灶房。 冷锅冷灶,他寻摸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还是自己煮些东西吃吧】 可搜遍原身的记忆,竟不知道米面放在哪里,这破旧的灶房里除了些干柴破碗,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四蛋,家里的粮食在哪?”顾洲远问向扒在门口偷瞧自己的四蛋。 四蛋缩了缩脖子,犹豫道:“锁在娘跟大姐的屋里,我没有钥匙。” 原身是个混不吝,在外面吃喝玩乐,回家便是要钱,家里没钱便卖鸡鸭,后来连家中口粮都要拿出去换两口酒喝。 老娘为了一家老小不至饿死,便将粮食锁了起来。 顾洲远苦笑一声,他在那破破烂烂的柜子旁边来回晃了39趟,终是没有去撬那把锁。 四蛋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就在顾洲远第三次往肚子里灌水,压住那强烈的饥饿感时,外出挖野菜的顾招娣回来了。 四蛋忙迎了上去:“大姐,三哥醒了!” 刚踏进院子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脚步一顿,清丽的脸上神情喜忧参半。 她把装着野菜的竹篮拎进屋内。 就看到顾洲远瘫坐在凳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远,你怎么起来了?快些到床上躺着。”顾招娣急道。 “大姐,你总算回来啦,我都快要饿死了。”顾洲远有气无力道。 顾招娣呆了一呆,这个弟弟平日里见着自己总是颐指气使,哪怕叫自己大姐,也是那种阴阳怪气的口吻。 刚刚他像是在抱怨自己回来晚了,语气却似在跟她撒娇一般。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感觉,从竹篮里抓出一把野菜。 轻声道:“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取出钥匙,往卧房走去。 不多时,老二顾得地背着一大捆柴回来了。 那捆柴比他身体还要大,他单薄的身子被压得很低。 顾洲远连忙上前帮他把柴火缷在地上。 顾得地诧异看一眼顾洲远,抿了抿唇,低下头一声不吭往屋里走去。 等了有一会儿,大姐顾招娣便端了一碗菜糊糊放到桌上。 黄褐色的糊糊,混合着煮成墨绿色的野菜叶子。 看起来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不会是大姐心中怨念积蓄已久,才弄出这似翔非翔的东西来整我的吧?】 顾洲远在心里幽了一默,奈何真是饿急了,他略显悲壮地尝了一口。 野菜的苦涩味在口中蔓延,这里面放的不知道是什么粮食磨成的粉,口感粗糙,像是夹着糠皮,往下咽的时候拉得嗓子疼。 顾洲远放下碗筷,双目含泪。 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要穿越到这里来受折磨! 不过。 【我也并非无路可走,我还有死路一条!】 就在顾洲远心里暗暗发狠的时候。 脑海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叮!发现上等品质柘木!】 第2章 这个系统有点牛 顾洲远愣住了。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虚拟的半透明面板。 面板上的主图是所处的这处房间。 顾得地背回来的柴火被放大,那捆柴火里的两根小臂粗细的木头被标红。 【上等品质柘木,价值800商城币!】 它来了! 顾洲远强按住心头激动,微笑道:“啊呀,这捆柴火怎么放在堂屋门口了,我去把它搬走!” 顾招娣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三突然抽什么风。 顾洲远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扑向那捆干柴,背对着屋门,右手触碰到那两根木头。 脑海里再次响起机械声。 【上等品质柘木,价值800商城币!是否售卖?】 【是!】 手边的两根木头瞬间消失。 随即面前的虚拟面板左上角显示【余额:800】 这商城币有什么用呢? 顾洲远正在疑惑,面前的虚拟面板发生了变化。 竟然出现了一个类似某多多的商城。 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都标注了价格。 他心念一动,在售价5商城币的巧克力下面点击了购买。 手里顿时出现了一小包巧克力。 而虚拟面板上的余额则变成了795。 【这才像个正儿八经的穿越人士啊】 他强压下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坐回了饭桌。 至于那一捆柴火,依然板板正正倒在门口。 顾得地跟大姐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他们那熟悉的老三啊,好吃懒做,有始无终。 顾洲远看到桌上依然只有他的那一碗野菜糊糊。 大姐二哥都干坐着,四蛋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菜糊糊,不住咽口水。 “你们怎么不吃啊?”顾洲远奇怪问道。 穷苦人家正常都是一天两顿饭,而顾家因为顾洲远的败家,现在已经缩减到了一天一顿。 中午一家子已经吃过了稀溜溜的野菜糊糊,哪怕现在几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那也得熬到明天才能吃东西。 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但稍一思索,结合原身的记忆,顾洲远也猜出了个大概。 他对这碗“翔里翔气”的食物兴趣缺缺。 看到四蛋在旁边哈喇子流了半尺长,他轻笑道:“想吃啊?给你!” 四蛋连连摆手,吓得小脸都白了。 三哥以前也拿着吃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等到他回答想吃时,迎来的便是三哥的打骂羞辱。 顾洲远颇感无奈,恶人的转变哪有那么容易。 他只好故意板着脸道:“这菜糊糊煮得跟猪食一样,我受伤未愈,哪能吃这玩意儿?” 大姐顾招娣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难过,双手局促不安捻着衣角。 二哥顾得地站起身,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团干草,放在桌子上。 这干草团原来是一个鸟窝,里面包着5枚樱桃大小的绿色鸟蛋。 四蛋两眼放光,他为数不多美好的记忆里,吃鸟蛋绝对算得上一件。 顾招娣也是一脸欣喜,小远受伤需要补身子,可家里连一天一顿的糊糊都难以维持。 眼瞅着糊糊里野菜的占比越来越多,她干着急也没办法。 有了这几颗鸟蛋,掺在菜糊糊里,小远的身体肯定能好得快些! 顾洲远脑子里念头一闪。 他一把抢过鸟蛋,往厨屋走去。 边走边道:“这鸟蛋我去烧了吃!” 顾招娣大惊,小远什么时候自己下过厨? 好不容易得来的鸟蛋,怕是要被糟蹋了。 她起身跟了过来,急声道:“小远,我来煮吧,你放心,五颗全都给你吃!” 顾洲远恶狠狠道:“你给我站那,别跟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来偷吃!” 说完,从地上竹篮里抓了一大把野菜,进了灶房,重重把门关上。 顾招娣大眼睛里噙着泪,她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得地过来拉了拉大姐,“明天我再去后山,山腰那边的竹林里应该还有鸟窝。” 四蛋在一边瑟瑟发抖,三哥发起火来可太吓人了。 灶房里,顾洲远看向掌心的鸟蛋。 就这5颗小鸟蛋,怕是连塞牙缝都勉强! 花10个币在商城买了10个土鸡蛋,跟几个鸟蛋一起打散。 手里的野菜商城里显示叫马齿苋,不到一斤,价值5商城币。 为了掩人耳目,顾洲远并没有卖掉野菜。 他把马齿苋洗净焯水,切成碎末,倒进鸡蛋液里搅匀。 简陋的灶屋里除了一小包泛黄的大粒粗盐,半小碗菜油,什么调料都没有。 顾洲远又从商城里买了油盐胡椒粉。 锅底下架了细树枝,火折子他也不会用,便又买了打火机。 待到锅里油烧热,他把一小盆鸡蛋液倒进锅里。 “呲啦!”一声响,煎鸡蛋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坐在外面相对无言的姐弟三人使劲吸了吸鼻子。 “好香!”四蛋狂咽口水。 鸟蛋果然是最最好吃的美味,不过三哥弄得也太香了吧! 这是煎蛋的味道!顾招娣心一沉。 菜籽油太过金贵,家里平日里做菜最多滴上两滴。 那小半碗菜籽油她省着点用,可以吃上两个月。 这味道闻着油香扑鼻,灶房里的那一点儿油怕是全都下了锅! 她急得团团转,可是对于顾洲远的畏惧让她不敢推开灶房的那扇门。 此时顾洲远正在发愁。 野菜鸡蛋是摊好了,他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可他买的这些油盐调料可怎么办?藏在哪里好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忙打开虚拟面板。 果然这些用过的油盐也被标注了价格,只不过回收价格都降了很多。 他想了想,掏出刚刚买的未开封的巧克力。 面板上显示【巧克力,价值4商城币,是否售卖?】 卧槽,这系统还是个倒爷,这一来一去就给薅去两成! 这时他发现虚拟面板右上角还有个【待售卖区】。 心念一动,手上的物品跟灶台上的油盐调料全都不见了。 而【待售卖区】上面的数字则变成了【6】! 顾洲远收拾了一下现场,打开灶房的门,走了出去。 桌子旁的三人闻声向他看去。 然后目光齐齐下移,看向顾洲远的手里。 那是满满一小盆煎蛋! 第3章 野菜糊糊太难吃 顾洲远将一小盆摊鸡蛋放在桌上。 笑道:“你们三个把那野菜糊糊分了吃吧。” 四蛋现在终于相信三哥是真的不想吃菜糊糊了。 他赶忙跑进灶房里拿了两个破陶碗,麻利地将糊糊分了三碗。 这菜糊糊三哥看不上,但于他来说,却是极好的食物。 自记事起,他好像从未吃饱过。 有流星划过的夜晚,他闭眼许下的愿望,也不过是有吃不完的菜糊糊。 可他的眼睛还是不住瞟向那盆油煎蛋。 顾招娣有些发懵。 5枚小鸟蛋。 变成满满一小盆的野菜煎蛋! 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得地也是一脸疑惑。 他在家里一般是干些力气活,极少做饭。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5枚鸟蛋的产出有些太夸张了! 四蛋搂起筷子“唏哩呼噜”喝起野菜糊糊。 今天的糊糊是大姐专门做给三哥吃的,比中午那一顿要稠很多。 他正沉浸在吃糊糊的幸福中。 一大块野菜煎蛋落入他的碗中! 他愣愣抬起头,看向三哥,一脸不可置信。 顾招娣跟顾得地也是捧着陶碗呆住了,他们的碗里也都有了煎蛋。 “都愣着干什么?吃啊!” 顾洲远故作不满道,“我又不是猪,这一盆煎鸟蛋我可吃不完!” 顾招娣听他语气不善,忙低下脑袋,夹起鸡蛋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香! 三弟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不假颜色,但她总感觉他有些变了。 又咬了一小口。 好好吃! 她眼泪滴在碗里,和着煎蛋。 吃着咸咸的,甜甜的。 顾得地神色复杂。 这荒年人命如草芥。 他亲眼见过有人饿死,有人为了几斤粮食将儿女卖给富户为奴为婢。 他是幸运的,被领养到顾家“招子”。 养父母对他很好,并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有了自己的亲儿子之后,便对养子百般刁难,甚至赶出家门。 他道理懂得不多,但是晓得知恩图报。 养父已经不在了,他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会好好伺候母亲,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他知道三弟瞧不上他,经常辱骂讥讽他,甚至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要有家在,他什么都不在乎! 这回三弟被人一棍子打在后脑勺,醒来后总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家里的吃食都是先紧着他吃饱了,才轮到其他人吃。 今天属实有些反常。 虽然还是有些吊儿郎当,但是好像眼神变得清澈了。 四蛋心思单纯,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用筷子插起一块煎蛋,狼吞虎咽大嚼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咕囔:“好好吃,好好吃!” 顾洲远好笑看着四蛋,等他吃完,又抓了一块扔他碗里。 四蛋感受到三哥的善意,胆子也变大了些。 他咽下口中食物,激动道:“三哥,那几颗鸟蛋你怎么做出这么多煎蛋的?” 顾洲远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蛋,战术性咳嗽一声道:“我放了很多野菜。” “那怎么大姐那次摊的香椿鸟蛋只有一点点?” “大概是大姐偷吃了!” “那有一回娘做的蛋汤……” “你有完没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顾洲远恼羞成怒。 四蛋缩了缩脖子,乖乖踩灭了好奇的小火苗。 顾招娣跟顾得地一脸微笑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这个三弟,真的变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刘氏步履匆匆,终于看到自家破旧的黄泥院墙。 老三后脑勺被哪个杀千刀的敲了一棍子,得拉到县里去瞧郎中。 可家里当真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实在没招了,她也只好去娘家求助父兄。 老娘向来嫌弃她没有妹妹嫁得好,不如妹妹孝顺。 得知她是回来借钱的,更是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二嫂对她也是冷嘲热讽,笑话她没有把好家,有困难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嫁出去的姑娘哪还能来为难娘家。 所幸父亲跟两个哥哥都心疼她,偷偷塞给了她二钱碎银子。 大嫂也是个心善的,把家里不多的粟米装了二斤给她。 她今年也才四十出头,被各种烦心事磋磨,显得比同龄人老了很多。 她在院门外停了一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深吸一口气,迈步往院里走去。 四蛋最是眼尖,第一个跑出来喊道:“娘你回来啦!” 顾洲远几人也都从堂屋里出来。 刘氏看到走在最后的顾洲远,顿时捂着嘴巴,激动得眼泪直掉。 “你没事啦小远!可吓死娘了,天可怜见的,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顾招娣赶忙拿出一块布帕替刘氏擦眼泪。 顾洲远上前想要接过刘氏手里的蒲兜。 刘氏心头一紧,这蒲兜里装着大嫂给的二斤粟米。 二斤粟米掺些野菜煮糊糊,一家五口能撑半个月! 她倒不是不舍得给老三粮食,她怕的是老三跟从前一样糟践粮食,拿粟米去换酒吃! 可被老三盯上的东西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她正踌躇着,惆怅着,就见老三松开了手。 顾洲远敏锐察觉到老娘的想法。 他笑嘻嘻道:“娘啊,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坏了吧,快些进来,我给你做些吃的!” 刘氏直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她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三儿子居然会关心自己饿不饿?还对着自己咧嘴笑! 以前他只会咒骂爹娘没本事,没给他攒下万贯家财。 还有他刚刚说什么?他要去做饭给我吃? 等等!她好像发现问题出在哪了。 老三从小到大哪里做过饭,他现在提出要去做饭,其实还是想要这蒲兜里的粮食! 她苦笑一声,将挎在肩上的蒲兜递了过去。 反正最后他撒泼放刁还是要抢走粮食的,何必闹得那般难看呢? 拿走吧,都拿走吧! 明天要赶紧上山,多寻些野菜野果备着,等断粮的时候,也能勉强填填肚子。 顾洲远疑惑接过蒲兜,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些小米。 娘听说我要做吃的,大概是以为要用到粟米吧。 他这样想道。 “都不要进灶房啊!”顾洲远嘱咐一句,拎着小米往屋里跑去。 刘氏深深叹口气。 四蛋跟顾招娣一左一右揽着刘氏进了堂屋。 四蛋好奇道:“大姐,你说三哥又会做出什么好吃的?” 又? 刘氏拧眉看看四蛋,又转头看看大女儿,有些听不懂了。 第4章 粟米粥如此香甜 灶房里。 顾洲远托着下巴思索着。 商城里的东西不能堂而皇之地拿出来。 以手头的食材能做些什么呢? 二斤左右粟米,也就是小黄米,还有半篮子马齿苋。 想来想去,只能做点儿小米粥了! 说干就干。 因为他们几个刚刚已经吃过东西了,所以他只抓了两把小米。 淘洗干净后,放入锅中,并加入一大瓢清水,大火烧开后,然后改最小火,盖上锅盖,熬至粘稠。 从商城里买了3个鸡蛋,打成蛋液,倒进小米粥里。 想了想,花了7商城币,又买了一包红糖,抓了一大把撒进锅里。 他还将【待售卖区】的调料取出,简单做了个清炒马齿苋。 四蛋他们讲着今天吃的美味,顾母刘氏安静听着,面上一直含笑,心里却微微泛着酸。 这几个孩子也是受苦惯了,几个鸟蛋四个人分着吃,哪还能像他们讲的那样又好吃又管饱。 “娘,你尝尝我煮的粟米粥!”顾洲远将粥放在桌子上。 顾母被拉回心神,她看向那碗冒着热气的粥。 小远竟真的给她做了一碗粥。 她颤抖着手捧住陶碗,像是捧住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甚至都感觉不到碗上传来的滚烫。 “娘,小心烫!”顾洲远连忙抢过娘亲手里的碗,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一脸紧张翻看刘氏的手。 还好,只是有些发红,应该没有烫伤。 他上一世是个孤儿,记忆中亲情这一块是缺失的。 他虽没穿越成王公贵族,高门大户,但是这穷苦的一家人,质朴的亲情他能实实在在感受到。 可叹前身这个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弃之敝履的,却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你不珍惜的,自有别人替你珍惜! “娘没事儿,一点都不烫。”顾母看到三儿子的关心,她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爹,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小远长大了! 四蛋闻着空气中的甜香,喉头滚动,“三哥,你煮的粥好香啊!” 顾洲远没有搭理他,这小子,看着瘦不拉几的,食量倒是不小,刚刚吃完野菜摊鸡蛋,还有小半碗野菜糊糊,现在又开始嘴馋了。 没有得到三哥的回应,四蛋也无所谓,他注意力全被香气四溢的粟米粥吸引。 “三哥,这粥里怎么还有蛋花?!”四蛋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刚刚的鸟蛋我留了1颗。”顾洲远淡淡道。 四蛋恍然:“难怪大姐刚刚说要留些煎蛋给娘吃,你说不用呢,原来你还剩一个蛋呢!” 什么叫我还剩一个蛋?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我身体残缺了呢! 顾洲远眉头隐现黑线,语气有些不善,“你小子没脑子的么?5个蛋5个人,自然每人分一颗。” 四蛋今天许是吃的太好,导致他反应有些迟钝,这要是搁往日,三哥眉头一皱,他就准备逃跑了。 他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粥碗道:“三哥,粟米是黄的,鸟蛋也是黄的,为啥你煮出来的粟米粥是灰的?” 其实加了红糖的粥颜色是红褐色的,四蛋不知道怎么形容,便乱七八糟说是灰色。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煮糊了!” 四蛋一拍手,为自己能够明察秋毫沾沾自喜,丝毫没察觉旁边三哥在咬牙捏拳! 大姐顾招娣轻轻揪了一下四蛋的耳朵,将在悬崖边反复横跳的四蛋拉了回来。 她也觉得是小远烧糊了,熬粥时要用勺子不停搅动,以防止粘底。 不过小远从未煮过粥,第一次能煮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顾母刘氏才不在乎粥是不是煮糊了呢,这是她家小远第一次为她做的粥。 在今天之前她是想都不敢想,以前的老三好吃懒做,五毒俱全。 她一度以为老三是坏在根子上了,再也不会有所改变,她别无他求,只愿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能够看他健健康康就好。 她颤巍巍端起这碗粥,放到了唇边。 热粥入口,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预料中的苦涩糊味,有的只是那浓郁到极致的香甜! “娘,好不好吃?”顾洲远跟四蛋异口同声问道。 “好吃好吃!娘从没吃过这般甜的粥!”顾母连连点头,已经有些浑浊的眼中此时亮晶晶泛着光。 四蛋一脸怀疑。 煮糊的粥闻着香,吃起来定然很苦,娘这是被三哥给感动了,怕是三哥给娘煮黄连,娘也会觉得甜。 看到四蛋那一副了然的样子,顾洲远分明觉得,四蛋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还带着几分怜悯! 这他能忍? 他一巴掌扇在四蛋的脑袋上。 我忍你很久了,早就想揍你小子了! 顾洲远皮笑肉不笑道:“四蛋,你说这粥甜不甜?” 四蛋被一巴掌扇懵了,听到三哥在问他话,还露出那种他最害怕的表情。 他忙摇头,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赶忙疯狂点头。 顾洲远看他这副熊样,也不与他多废话。 他好笑挥手道:“好了,锅里还有粥,你去盛一碗,吃完了再告诉我甜不甜。” 四蛋屁颠屁颠盛了一碗,回来还给大姐二哥各分了一点儿。 至于三哥,锅里还有。 穷人家的娃出奇的懂事,顾洲远叹一口气,心里暖暖的。 “好甜!”四蛋激动叫道。 “小远,这粥真甜!”顾招娣大眼睛扑闪扑闪。 女孩子天生嗜甜,可对穷苦人家而言,糖绝对是奢侈品,她不说没吃过,就是听都很少听说。 她最喜欢在高粱收割以后,嚼那甜甜的高粱杆。 顾得地小口小口喝着香甜的粥,每一口都能吃到不少蛋花。 那一颗鸟蛋放在粥里竟显得这般多。 还有小远在粥里放了什么东西?怎会如此的甜? 这一顿饭几人吃得无比满足。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饱过了,像这样好吃又管饱的日子那根本就从未有过。 更为难得的是一家子其乐融融。 众人恍惚间都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觉,生怕过了一夜,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顾洲远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也有些恍惚。 倒不是怕遭遇梦醒时分,而是他在苦恼: 晚上到底怎么睡! 家中一共两间卧房,顾母跟大姐顾招娣一个房间,而他们三兄弟则睡在另一个房间。 虽然二哥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很是纤瘦,四蛋也只是个半大小子。 但是这差不多只有一米二宽的床,如何挤得下三个人? 顾洲远痛苦地捂住脑门。 第5章 能动手就别哔哔 天刚拂晓,一声鸡鸣唤醒了大同村。 顾洲远睁开眼,将四蛋的臭脚从肚子上拎开。 昨夜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摸了摸脸上被芦苇席压出来的印花,顾洲远默默咬牙。 我要铺棉花褥子! 我要盖新房子! 我要有自己的房间! 庄户人家都起来得早。 顾洲远边走边伸展着胳膊,走到外面,发现他娘已经挖了一篮子马齿苋回来了。 今年的气候很是反常,先是二月中旬开始绵绵下了一整月的雨,导致青山县甚至桃李郡的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洪涝灾害。 大概是二三月降水太多,从四月初到现在五月了,老天爷是一滴雨都不肯下了。 干涸的土地里,大部分野菜都不见了踪影。 往年田野间常见的荠菜,野苋菜,面条菜都因少雨干旱而枯死。 所幸还有马齿苋! 这家伙厚厚的肉质茎为它储存了很多水分,让得它在这干旱的时节能够生存下去。 很多穷苦人家这时候也是大量采集马齿苋,将它焯水晒干,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够靠它活命! “娘,你咋起这么早?”顾洲远接过顾母手里挎着的竹篮。 刘氏替他把一缕乱发抚平,笑骂道:“哪里还早了,别人都已经挖了一篓子野菜了。” 顿了一顿,她有些担忧地道:“这老天不知啥时候才能落一场雨,小满不满,麦有一险!再不下雨,今年的小麦怕是没啥收成了。” 到了小满节气的时候,正是小麦灌浆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如果雨水充足,温度合适,就会麦粒饱满,有利于丰收。 这干旱的天气,单靠人力挑水灌溉田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顾洲远蹙眉沉思,正所谓:先涝后旱,蚂蚱成片! 这干旱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紧随干旱而来的蝗灾! 他心头有些沉重,但一时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得岔开话题。 “二哥哪去了?还有怎么没看到大姐?” 他一睁眼,床上就只剩他跟四蛋两个人,二哥不知早早起床干什么去了。 “后山的野菜已经被村里人差不多挖光了,你大姐跟春梅她们几个一起往深山里去了。” 顾母将篮子里的野菜倒了出来。 今年年景不好,大家都有了强烈的危机感,都在拼命囤野菜。 “你二哥一早就去挑水了,一直不下雨,村里的三口井干了两口,只剩村头大槐树下那口最深的老井里还有水,大概是挑水的人太多,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顾母一边把野菜在地上摊平,一边说道。 “我也去后山瞧瞧去。”想到商城里第一单卖的就是二哥在后山背回的木柴,顾洲远坐不住了。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后山的野菜都被挖完了,连好烧的柴火都砍得差不多了,你还去后山干什么?”顾母嗔道。 “我随便转转,说不准还能摸些鸟蛋回来呢。” “每天去后山的人比鸟还多,有鸟蛋哪还能轮得到你。” 顾母笑着抬头,却已经看不到顾洲远的身影。 “哟!看不出顾老三你小体格子挺耐cao啊,被那一棍子打得都吐沫子了,今天就能下床遛弯了?” 田里拔草的男人看到顾洲远,戏谑道。 “二狗,你怎么这样!”不远处田里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不满阻止道。 二狗愣了一下,就听那汉子继续道:“你怎么能这么跟咱们将来的举人老爷说话呢,小心他砍了你的脑袋!” “哈哈哈哈……”田间地头充斥着笑声。 原主在这村子里名声不好,人缘自然也是极差,很多村民都直起身子看热闹。 “大金哥,你错了,举人老爷也不能随便砍了别人的脑袋。”顾洲远笑嘻嘻道。 赵大金呆了呆。 要在以前,顾老三听到别人嘲讽他,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咋的今天他不仅不生气,还笑眯眯叫他大金哥? 他拿下头顶草帽扇了扇风,冷笑道:“花了那么些银钱,也不知识得几个大字,你还真当自己是举人老爷了!” 顾洲远不以为意道:“天底下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只要我还在读书,那就有机会,你说是不,大金哥?” 赵大金一直看不惯顾老三不学无术还自命不凡,以往他只要稍加挑逗,顾老三必然上蹿下跳。 但是今天顾老三说话有理有据,感觉一切尽在掌控,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甩了甩脑袋,驱散这荒唐的念头。 “你有个毛的机会!就你那怂样,你们老顾家祖坟挑中好地方了么?叭啦狗咬月亮——你是当真不知道天多高啊。” 那边二狗不屑道。 其他在地头劳作的人听二狗说得难听,有些跟着大笑起来,也有些装作没听见,继续干着手头的活计。 二狗看到有人捧场,更是得意,“怕是等不到你当上举人老爷,你这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完了!” “就你这傻不拉几的样儿,也只有你那老娘失心疯,相信你是块读书的材料!” 二狗环视四周,越说越说起劲。 顾洲远依然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他漫不经心往前走着,还不住跟看向他的村里人打着招呼。 “王婶你好啊。” “二毛你头上有根草。” “石榴姐你胸口的补丁好圆,哦不,绣花好大!” 二狗看顾洲远不敢搭他话茬,只顾转移话题。 他也觉得没趣,便不屑撇撇嘴,蹲下来继续拔草。 他这会儿正拔到靠近路边的田埂上,见顾洲远从自己身边的小路经过,却看都不敢看自己。 “怂货!”他嘟囔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得意中还带着些不尽兴。 就在这时,他头顶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顾洲远插科打诨,朝二狗的方向慢慢走着,走得近了,正听到二狗的嘟囔。 他一个箭步冲到二狗旁边,一把扯住二狗的发髻,然后跟拖死狗一般将二狗重重掼在田埂上。 原身是个极自私的人,家里有口吃的都是先进他的肚子,也不管家里其他人是不是挨饿。 所以他的体型比一般人高大。 自打觉醒系统之后,他的身体好似也变得强壮了许多。 大概是系统觉得宿主太过弱鸡,丢系统的脸。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增强,他一时半会也没感觉出来。 他单膝抵在二狗心口,左手掐着二狗的脖子!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二狗已经完全懵逼。 顾洲远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 “好好说话不好吗?扯我家祖坟干什么?我看起来真的傻不拉几的吗?我娘怎么就失心疯了?” 顾洲远笑容越漾越大,每说一句话,右手就在二狗的脸上拍一下。 第6章 山林里面挖草药 二狗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是顾洲远已经将他锁死,他那小身板哪里还能扳回劣势。 “你踏马的松开我!”二狗脖子被掐,含糊不清地嘶吼。 顾洲远低头对着二狗一咧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叭啦狗咬月亮——不知道天多高?你还挺会整词儿!有这文采你咋不去考状元!二狗子,记住了,你才是狗,一条只会乱吠的癞皮狗!” 顾洲远每说一句话,扬起的右手便重重抽在二狗的脸上。 他的巴掌不挑地方,二狗不仅仅是左脸颊,就连脸心也挨了几巴掌。 许是觉得不太对称,有些微强迫症的顾洲远还调整一下角度,反手在二狗的右脸上抽了两下。 二狗目眦欲裂,他挥舞双手使劲推着身上的顾洲远。 顾洲远重重一拳击在他鼻子上,二狗被这一下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再也无力挣扎。 顾洲远俯下身子,凑近二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别拿我的家人说事儿,有我在,他们不会饿死!” 说罢,松开二狗,掸了掸膝盖上的土,站起身。 在场众人全都被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任人揉捏的顾老三吗? 在众人印象里,顾老三是个无赖闲汉,但也只是个没用的无赖闲汉,大家伙闲暇时间没少拿他逗乐子。 要是让顾洲远来形容,原身在村里的定位,大概是树先生跟孔乙己的混合体。 以前有人故意激怒顾老三,他最多上前跟人撕扯,往往最后被人揍一顿,躺在地上破口大骂。 顾洲远依然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干。 以前原身故作凶狠,别人都拿他当个笑话。 现在他满面笑容,他们却开始害怕起来了。 众人看到他目光扫来,纷纷转过头不敢跟他对视。 他双手枕在脑后,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往后山走去。 【叮!发现野生半夏!】 顾洲远在山林里没走多远,就听到系统提示音。 虚拟面板上林中一处植物被密集标红,边上还有零零碎碎的十几株植物也被标红。 顾洲远蹲下身,看着那所谓的半夏。 这些植株大部分都是三片叶子,也有一些是单叶片,就跟迷你版芋头叶一样。 他拔起一把半夏,等待着商城报价。 可商城却迟迟没有动静,他有些奇怪,这系统难道还有使用cd? 他看着手里的半夏植株发愁。 对了!他忽然福至心灵,敪(què)下一根树枝,在刚刚拔掉半夏的地方挖了起来。 挖了几下,就在土里刨出来两颗灰褐色的根茎,跟山药蛋差不多大。 他伸手将两颗蛋蛋抓在手里。 【叮!发现野生半夏,价值0.5商城币,是否售卖?】 【是!】 手上的半夏蛋蛋消失不见。 原来这半夏值钱的是它的块状根呐。 因为后山这林子里还有其他人,顾洲远也不敢搞什么大动作。 只悄悄买了一个那种种花用的小铲子,虽然不很趁手,但也聊胜于无了。 两个半夏就值5毛,这一片半夏很多,顾洲远挖得很卖力。 “顾家老三,你挖麻芋果干什么?这东西可不兴吃啊!”一个中年妇女大声道。 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好悬没把顾洲远心脏病吓出来,他转过头朝后望去。 看清来人,没好气道:“王婶,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要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王婶住在顾家隔壁,因为顾洲远这么个混不吝,两家相处得说不上有多好。 顾洲远十来岁的时候,还在她家门槛上拉过屎! 不过王婶子这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吵过闹过她也不咋记仇。 “顾家老三,这麻芋果可是有毒的,你别看它看起来跟山药蛋差不多,吃下去可是要死人的!”王婶子郑重其事道。 这顾家老三定是饿急了,跑到这山里来刨麻芋果来吃。 这东西可不敢瞎吃,山里人都知道,麻芋果少吃些便会口舌麻木,吃多了会毒死人的! 他也不想想,这后山林子里要真有什么能吃的,哪还能这样成片成片地剩下来?怕早就被人刨光挖尽了! 顾洲远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朝着王婶子微笑道: “婶子放心,我知道这玩意儿有毒,这是味药材,县城里的药房出钱收购,所以我来挖些,到时候卖了换些粮食。” 王婶子狐疑看了看顾洲远,这小子怎么不像以前那般颠三倒四不着调了,今天说话好像变利索了好多。 但是他说这玩意能换钱,那肯定是在扯淡! 这麻芋果山里人又叫它蝎子草,能入药是没错,但是这玩意满山遍野都是,谁会去花钱买随处可见的东西? 见顾洲远没有想吃毒果的意图,她便也不去管他,拎着竹篮自顾自往林子深处走去。 挖了半个时辰,这一片半夏都基本都被挖干净了。 差不多能有个三四斤,商城里给的收购价是105商城币,换算下来大概30币一斤。 昨天800商城币,买鸡蛋油盐调料用掉65币,还有刚刚小铲子花掉12币。 加上卖半夏的105.5,余额还剩828.5商城币。 卡有余额,心里不愁! 林子里面应该会有更多山货,说不准运气好还能碰到老山参呢! 顾洲远擦一把额头汗珠,往山林行去。 他以前在抖音上很喜欢看人家赶山,那些人采各式各样的蘑菇,看起来很是解压。 他到了林子里,满怀期待想要找些菌子回去炖汤吃,可连天干旱,林子里连根菌毛都不见一丝。 这深山老林里很容易迷路,顾洲远也不敢乱走。 树林里已经被前人开出一条小路,顾洲远顺着小路往里走。 这条路上三三两两还有其他村民,距离小路两旁不远处的林地里,也有村民在找些能吃能用的山货。 顾洲远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知不觉路上只剩他一个人,系统提示音不断提示发现半夏,他也懒得去挖。 突然,安静的山林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救命啊!” 顾洲远猛地一激灵,浑身汗毛乍竖! 这是,大姐的声音! 第7章 大姐,我来救你了! 顾洲远猫腰便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大姐的呼救还在持续,如果是受人挟持,大概率不会有机会持续呼救。 这野林子里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是碰到什么野兽。 估计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是遇到熊瞎子,大姐爬到树上去了? 亦或者遭遇森林狼,现在正处于双方对峙的状态? 也有可能是掉进猎户布的陷阱当中,被困爬不出来。 顾洲远脑子飞快转动,他跑动间,还从商城买了一把开山刀防身。 “救命啊!”呼声就在不远处。 顾洲远放缓步伐,慢慢往前靠近。 那是,野猪! 顾洲远瞳孔猛地收缩! 那野猪目测起码有200公斤,正疯狂拱着一棵水桶粗的树! 顾洲远抬头,就看到那棵树上离地不到两米的树杈上,攀附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正是大姐顾招娣,她一手死死抓住树杈,另一只手扶住旁边的女子。 此时她旁边的女子脸色煞白,已经被吓得快要晕厥过去。 那头野猪长长的獠牙死命拱着树根处的土,时不时还撞两下树。 那棵树本就不粗,经过野猪这么长时间的摧残,已经有要倾倒的迹象。 顾招娣这时也顾不上呼救了,她拼尽全力抓住树枝,身体随着树木的摇晃而摇晃着。 她紧抿着唇,天地好像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自己不该往这老林子里钻这么深的。 主要是她想进深山看看,能不能摸到几颗鸟蛋。 她不馋鸟蛋,她只是馋昨晚那永生难忘的温馨晚饭。 她大概会死在这里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个全尸。 野猪会吃人吗?被猪啃过肯定很难看。 会有人发现她们吗?娘一定很伤心吧,四蛋肯定哭鼻子,二弟也会默默流眼泪的。 小远大概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她也只是个多余的姐姐。 但是,昨天的小远好像不讨厌她,他还对着她笑,还夹蛋给她吃。 她思绪翻飞,已然认命,只等着最后那一刻来临。 “大姐!大姐!你坚持一会儿,我来救你!” 一声焦急的吼声打断顾招娣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她的三弟在慢慢朝野猪靠近,手里还举着一把刀! 她顿时心胆俱裂!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喊救命,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死去,现在还连累了小远! “快走!小远,快走!不要管我!”她嘶吼着,拼了命地朝顾洲远摆手。 顾洲远心跳如雷。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 成年野猪体型可以长到1.5到2米,在林子几乎没有天敌。 就连老虎的食谱里,野猪也是应急餐,如果有的选,老虎更愿意捕食小鹿獐子之类的猎物。 它们的皮肤厚实,毛发粗硬,身上有一层脂肪保护,防御属性拉满,顾洲远怀疑手里的开山刀能不能破开野猪的防御。 雄性野猪有四颗长长的獠牙,两颗在上颚,两颗在下颚。 上颚的叫做“门牙”,下颚的叫做“防卫牙”,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把人开膛破肚。 他握住大刀的手有些颤抖,哪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会选择跟一头成年野猪正面硬刚? 但是那树上的女子是他的大姐! 他不是道德君子,也不是白衣圣母。 可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的姐姐去死! 他知道,对付这头发怒的野猪,最好的方法是远程攻击。 他的商城里,最便宜的复合弓都要1200商城币。 反曲弓倒是便宜些,但是能够杀伤野猪的弓,以他现在的臂力,勉强拉开弓弦也瞄不准目标。 现在他只有700多商城币,怎么办?怎么办! 他再次调出虚拟面板,前方地上很多半夏被标红,但是他哪有时间去慢慢刨半夏?! 要是系统能够远程收货就牛掰了,他就可以把这该死的野猪给贱卖了,只卖2币就行。 “小远,你别过来!”顾招娣在树上急得跳脚。 “姐,你抓好树枝别乱动!”顾洲远看大姐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他被吓出一身冷汗。 那野猪这时停止撞树,它转过脑袋,看向身后这个搅局的人类,长鼻子里哼哼两声,晃了晃脑袋。 顾招娣情急之下,脱下脚上的草鞋,往野猪脑袋上砸去。 果然,野猪注意力被吸引,再次回过头,用力推动树干。 顾招娣旁边的女子这时也从应激状态中缓了过来。 她呜呜哭泣,冲顾洲远喊到:“我不想死!呜呜呜,顾三儿,你打不过它的,你快跑吧,呜呜呜,告诉我娘,我攒了十六文钱,藏在铺床的稻草下面。” 顾洲远没有功夫回复她,他正全神贯注在商城里查找,看看有什么便宜的武器能够弄死这头野猪。 顾招娣看到小远一点没有想跑的意思,反而离野猪越来越近。 她心一横,抱住树干,往下滑了一截。 顾洲远大惊失色,“大姐,你干什么?快些爬上去!” “小远,你再不跑我就从树上跳下去!”顾招娣决绝道。 顾洲远呆了一呆。 这个傻姐姐,原身对她态度那么恶劣,她还要以死护他周全。 真不知这时代的女子是善良还是愚蠢! 好像有风沙吹进他的眼睛,他转过头,飞快擦了一下眼角。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传进他脑海。 【叮!发现高品质野生桑黄!】 他顿时狂喜! 桑黄跟冬虫夏草、灵芝、茯苓等中药材一样,都属于药用真菌。 他在新闻上看过,2020年,野生桑黄就卖到一斤500到5000元,年份越久,品质越好,价值自然也就越高! 而系统商城给出的提示是发现高品质野生桑黄,那就证明那棵树上的桑黄很值钱! 毫不迟疑,他掉头就往那棵树那里跑去。 顾招娣看到小远总算是回头了,她欣慰的笑了,笑容中夹杂着些许忧伤。 她重新爬回树杈,跟旁边的女子相互依偎。 “春梅,你怕么?” “有一点儿,我还没去过县城大集呢,听说大集上卖什么的都有,我准备攒到20文就去集市上一趟,可惜再没有机会了。”春梅悠悠道。 “你真厉害,还能攒下十几文钱!”顾招娣羡慕道,她身上从未有过钱。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里是一个鸟窝,鸟窝里有着6枚鸟蛋,其中有两枚已经碎了。 第8章 劫后余生 这是一棵粗大的桑树,桑树黄长得不是很高,顾洲远一伸手就能够到。 【叮!发现野生高品质桑黄,价值4500商城币,是否售卖?】 【是!】 现在商城里余额变成了5228。 思量再三,他花5000巨资买了一把复合弓,60磅,已经被调试好,搭配了10支三棱高碳钢箭头。 这样的配置,在有效射程之内,别说野猪,就是棕熊来了那也得跪! “啊!” 感觉到树木在慢慢倾斜,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顾招娣跟春梅尖叫起来。 野猪也感觉到收获的时候即将到来,它推起树来更加起劲。 顾招娣闭着双眼,紧紧抓住春梅的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嗷嗷……” 突然,她听到下面的大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她跟春梅一同睁开眼,就见那野猪发了疯般往林子里面跑去。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不远处大树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自然便是顾洲远。 他已经把弓弩收进待售卖区,现在手里拿着的是花99买的一把传统弓。 “大姐,你还不快下来。” ”小远?”顾招娣惊愕不已。 那头野猪是小远赶跑的?他什么时候学会射箭的? 还有,他哪来的弓箭? 春梅也一脸不可置信,但是很快,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将所有其他情绪尽数驱赶,她麻利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此时危机解除,顾洲远也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春梅姐,看不出来你还会爬树呢,你说说你,往下出溜的时候也不知道当心点儿,瞧瞧,裤子都磨破了。” “死小三,再瞎嚷嚷我撕烂你的嘴!”春梅臊得脸上发烫,她紧闭双腿,遮掩住大腿内侧露出的雪白,那里的裤子爬树时被磨烂了。 呃,听着有点像捉奸现场,自己这小名不咋正经啊。 顾洲远疯狂吐槽。 “春梅姐,今天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儿,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顾洲远一本正经道。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一向泼辣的春梅今天好像变得腼腆起来了。 她跟顾招娣很要好,经常到顾家走动。 以前顾家老三看到她也会出言调戏,说些没脸没皮的浑话,她看到顾家老三就烦的不行。 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让她对顾家老三改变了看法。 “怎么能是胡说八道呢?戏文里可都是这般演的。” 顾老三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贱样,但是听着他口花花个没完,她竟没有丝毫反感。 顾招娣看着这个正努力占人家便宜的弟弟,心中满是欣慰。 本以为今天这遭是死局,她都已经回忆完整个人生,闭目等死的时候,竟是被救了。 而且救她的人,还是这个最最不靠谱的弟弟。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她。 她想哭,但是脸上肌肉牵扯出来的表情却全是笑,无比灿烂的笑。 “这把弓箭是我刚刚在林子里捡到的,大概是哪个猎户丢失的。” 不等两女问出口,顾洲远先解释起来。 两女虽然觉得惊奇,但也不疑有他,毕竟相比较捡到弓箭,有系统这个真相才更是离奇。 提到弓箭,顾招娣顿时警觉起来,她拉住顾洲远往林子外走去:“咱们快些走吧,那野猪可别再回来了!” 顾洲远丝毫不慌,复合弓拉满弦后,不需要使多少力气,这样瞄准起来就很容易。 那头野猪被一箭穿心,回是肯定回不来了,大概率是已经去了。 他轻笑道:“大姐,咱们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了。” 顾招娣一头雾水,不待她发问,就见顾洲远弯腰在地上找寻些什么,然后抽出后背背着的那把大刀,往林子一个方向走去。 她跟春梅对视一眼,赶忙跟上。 每走一段路,顾洲远就会蹲下来仔细搜寻野猪留下来的血迹。 要说这野猪垂死挣扎也够猛的,足足走了有将近一里地,顾洲远才看到倒在一丛灌木中的野猪尸体。 野猪胸口处被箭矢贯穿,伤口处不断有血淌下来。 灰褐色的皮毛上沾满血渍跟泥浆。 顾洲远提刀在野猪屁股上捅了两刀,确定野猪已经死透了,他才招招手,示意躲在10米外观望的两女过来。 看着这庞然大物,看到野猪长嘴下狰狞的獠牙,两人还是心有余悸。 “这玩意儿得有400多斤,可怎么搬回去啊?”顾洲远苦恼道。 听到他的话,顾招娣顿时醒悟过来,这凶悍的畜生已经死了,现在摆在面前的,是肉,足足400斤的肉! 巨大的幸福感将她狠狠击中,这惊喜丝毫不亚于打工仔买彩票中了双色球一等奖! 要知道今年年景不好,很多人吃糠咽菜都只能吃个半饱,更不要提吃上一口肉了。 山里虽然有野味,但也不是谁都有本事猎得到的。 职业猎户跑十趟山,有九趟都是空手而归,哪怕是猎到猎物,也是舍不得吃的,得拿到县里卖了,好换些粗粮过活。 这可是400斤肉!算30文一斤,那也可以卖……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没算出来。 总之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就是了! 【叮!发现正宗山林野猪肉,价值8000商城币!是否出售?】 顾洲远扯了扯嘴角,活的时候需要你,你不收购,现在一切摆平了,你来摘果子了。 再说你这收购价也太低了些。 怎么把一整头野猪运送回去是个大难题,他有心把野猪肉卖给商城一了百了。 但是顾招娣跟春梅在这里,他没法操作。 想办法把两女支开,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又怕她俩遇到危险。 他扬起手里的刀对着猪后腿比划了两下,说道:“我把这野猪给拆了,咱们只带猪肉回去,那大猪头跟内脏就不要了。” 顾招娣猛摇头,“不行不行,这猪头怕是有三四十斤,不能丢在这里糟蹋了,还有猪下水也是肉啊!” 猪头跟内脏放在这里,肯定会被其他野兽叼走的。 春梅也帮腔道:“这都是肉,可不敢糟践了,我们三个人使使劲儿,肯定能把野猪搬回去!” 第9章 二叔帮忙 “这笨猪怎么长这么胖!”春梅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三个人累的汗流浃背,好不容易把野猪拖到那条林间小路上。 顾洲远揉了揉被麻绳勒出水泡的手,看向春梅的眼中满是幽怨。 有作弊器却不能用,三个人拖着400多斤的重物,在荆棘遍布的山林里走了这么远,他感觉老腰都快断了。 他直起身子往远处看去,路旁林子里有人。 那人蹲在地上,大概是在挖什么野菜。 顾洲远激动不已,扔下手里的麻绳,朝那人跑去。 离得近了,发现巧了,这人竟是原身的二叔,正蹲着挖苦苣菜。 原身有两个叔叔,他爹排行老大。 本来一大家子人都在一起生活,虽然平日里也会有磕磕绊绊,但总得来说关系还算可以。 后来原身他爹娘因为一直没有孩子,抱养了大姐二哥,原声阿奶就颇有微词。 等到顾洲远出生了,他奶奶就想让他爹把抱养的孩子送出去,他爹死活不肯,最后只好分家出来单过。 “二叔!”顾洲远打了声招呼。 顾满仓闻言抬头,见是大哥家的小三儿。 他点点头道:“小远,你怎么跑到这野林子里了?” “我到这来找找有没有吃的,后山外围啥都没有,我就往里走了走。”顾洲远微笑道。 顾满仓站起身,在竹篓翻啊翻,最后在一堆苦苣菜下面翻出两根东西,递给顾洲远。 “这是我刚刚挖的两根葛根,你拿回去煮了吃,先前听说你被人打了,等我下地干完活回来,正准备去你家看看,就听说你已经没事了。” “谢谢二叔,我家里有吃的。” 顾洲远没有去接葛根,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 二叔家也有四个孩子要养活,还要时不时省下口吃食,救济一下大哥留下的孤儿寡母一家子。 “你这孩子,跟二叔还客气什么?”顾满仓将葛根往顾洲远手里一塞,佯怒道。 大哥走得早,留下的恤银都被这个侄子给嚯嚯光了。 现在一家子就靠着几亩地吃饭,大丫头跟老二虽说很懂事,但毕竟是外人。 偏偏顶梁柱老三是个不成器的,大嫂年岁渐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有个小四蛋要拉扯。 这一家子的日子可想而知,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这混世魔王一样的老三会自己上山找吃的? 他长叹一口气。 顾洲远分明感受到二叔看向自己的目光极其复杂,惋惜,愤怒,怜悯,恨铁不成钢,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他打了一个寒颤,将葛根胡乱塞到怀里,“二叔,我在山上猎到一头野猪,想请您搭把手,帮我拉回家去。” “什么?你猎到头野猪?”顾满仓声调提高八度。 这也怪不得他这样惊讶,普通人要说在山里,碰到只野鸡野兔,那是运气。 但你要说在山里撞到野猪,那可基本玩完了。 现在这不学无术的大侄子跟他说,他猎到了一头野猪,这由不得他不怀疑。 但看顾洲远神情不似作假,他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跟着顾洲远走了不多远,就看到大丫头顾招娣在路旁张望,旁边站着的是好像是老张家春梅丫头。 他视线陡然一凝,两女身后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头硕大的野猪! “二叔!” “顾二叔” 顾招娣跟春梅一齐喊道。 顾满仓胡乱点了点头回应,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头野猪。 “老天保佑!”愣了好一会儿,他双手合十,默默念道。 有经验的人进山都带上绳子,他也不例外。 从背篓里掏出绳子,麻利地绑在野猪后腿上。 然后招呼一声顾洲远,由他打头,兴高采烈拉着野猪下山。 顾洲远自早上起来,先是跟二狗打了一架,然后上山,刨半夏,接着解救大姐,射杀野猪,再然后把野猪拖下山。 这一番折腾,到家已经是申时了。 路上遇到村民,接受到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不必多说。 总之等到顾洲远一行人到家,后面已经跟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这么大一头野猪,够吃到过年的了!” “谁舍得吃了?换成大白米估计能换十几石!要是换糙米和粟米,啧啧啧……” “这顾老三真是走了狗屎运,千年难得上山一回,竟还能碰到大野猪!” “碰到野猪能叫走运?你碰一个试试,看野猪能不能拱死你!” “顾老三啥时候学会的射箭?你瞧他身上背着弓,还挺像那么回事呢。” “河上村的孙猎户打了这么多年猎,那弓箭射的准得很,碰到野猪还不是瘸了一条腿,要我说,这野猪根本不是顾老三射死的,保不齐是这小子拾了别人的瓜落儿!” “拾瓜落儿也得有那个运气才行,顾老三这是大难不死留有后福哩。”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尽显众生百态。 二叔顾满仓这时要走,顾洲远几番挽留都不行。 春梅也执意回家。 性格淳朴的农家人就是这样,不怕别人请他帮忙,却怕别人事后谢来谢去的。 等到二叔走后,顾洲远将院门一关,隔绝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远,这野猪还是不要割了吧,明儿个坐你有财叔的牛车,拉到县里去卖了,换些粮食回来,还能得些银钱。” 刘氏在灶房烧热水,想了想还是劝道。 家里赤贫如洗,这些猪肉可都是钱啊,她实在舍不得把猪割了吃肉。 “娘,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猪肉放一夜没事儿,可猪内脏肯定要坏的,要是坏掉的内脏把猪肉也搞臭了,那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顾洲远揭开锅盖,舀一瓢热水,倒进木盆里。 这木盆是洗衣服的盆,顾洲远偷偷挤了些洗洁精,用力擦洗起来。 “还不如把猪割了,这下水可好吃了,一点也不比猪肉差。” “明天我带半扇猪去县里卖了去,还有半扇就留着家里吃。” 刘氏虽然心疼猪肉,但她是个柔软的性子,听小三说得坚决,她便也没再说什么。 二哥顾得地看起来瘦瘦高高弱不禁风,给野猪剥皮开膛倒是干净利落。 四蛋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二哥,帮他打下手,端盆倒水,忙得很。 想着马上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猪肉,他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第10章 给老宅送肉 分割完野猪,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顾洲远剁下一条猪后腿给二叔送去。 刘氏心疼又欣慰,以前这个孩子心又冷又硬,现在知道替别人考虑了。 他二叔这些年没少帮衬他们家。 三叔对他们家也不错,只不过三婶是个斤斤计较的,常常在家闹得鸡飞狗跳。 “二叔!二叔!”顾洲远站在老院外面喊起来。 庄户人家舍不得灯油,天黑就要上床睡觉。 由于二房三房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都是住在一起的。 “老头子,外面是小远在喊吗?”年纪大睡得轻,听到外面动静,老太太坐起身。 “是小远,这么晚了,他找他二叔干什么?”顾老头子摸起床头桌上的火镰,点燃油灯。 “听满仓说小远在山里猎到一头野猪,估计是想喊上他二叔帮忙,明天一起去县里卖猪。”老太太分析道。 见老头子点头,她又道:“老大家不知道断了多久的粮了,但是要我送粮去养活那两个外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等一会把小远叫进来,我给他贴一个黑面饼子,再给小四蛋带一个回去。” 她絮絮叨叨个没完,老头子已经趿拉着草鞋把门打开了。 “阿爷,今儿我搞到头野猪,给送条猪腿过来!”顾洲远笑呵呵道,反正他们没分家,给谁都一样。 “你这孩子,这猪腿得卖老鼻子钱了,你怎么给送这来了?快些拿走,明天叫你二叔帮你拉县城卖了,换些粟米过日子。” 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老太太埋怨起来。 “娘,这是您大孙子拿来孝敬您的,您可不能寒了您大孙子的心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那是他三婶顾汪氏,她看着顾洲远扛着的猪腿两眼放光。 顾洲远没搭理她,对着老太太笑道:“阿奶,那野猪大着哩,剩下的卖了也能换不少粮。” “这年景,还有嫌粮食多的吗?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知道你一家5口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老太太越说越起劲。 顾洲远求助地看向阿爷,老爷子咳嗽两声,扒拉了一下还在说个没完的老太太。 “你不是要给小远烙黑面饼子吗,还不快去。” 老太太一拍大腿,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三婶顾汪氏面色一变,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瞟到那条大猪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奶,您别忙活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顾洲远把猪腿放桌子上。 刚刚从卧室出来的二叔顾满仓拎起猪腿道:“快些拿回去,今年干旱,地里庄稼怕不会有好收成,家里要存些银钱,等老天靠不住的时候,还要靠着这些银钱让你娘他们活下去呢。” 三婶顾汪氏急了,“他二叔,这猪腿是孩子拿来孝敬长辈的,又不是给你个人的,你有什么权利处置它!” 顾洲远微笑道:“三婶您不知道,这野猪是二叔跟我从山上弄下来的,猪腿就是送给我二叔的辛苦费。” 汪氏面色一僵,嘴唇嗫嚅两下,说不出话来。 “自家亲叔叔,讲什么辛苦费,被人听了笑话,听婶子话,猪腿带回去,去换成粮食,这肉哪是咱庄户人家能吃的东西?过日子要细水长流。”二婶孙氏语重心长道。 汪氏心急如焚,你二房一家子装什么好人? 老大家要过日子,我们这一大家子就不要过日子了吗? 家里三个孩子都多久没尝过荤腥了? 那猪腿看着足足有30斤,就算不吃,拿去卖了,差不多能卖个一两银子。 这可是一两银子啊!要知道她嫁到顾家已经十多个年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全部家当还没有一两! 自家男人也是指望不上,一沾枕头就睡得跟头猪一样,到现在还呼噜震天响,也不知道出来给她帮帮场子! “二婶您就别客气了,我饿肚子的时候可没少过来蹭吃的,先前我年岁小,不懂事,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也该成长了不是?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顾洲远恳切道。 孙氏没想到小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她也没有主动给过大嫂一家什么帮助,先前小远脸皮有些厚,家里吃不饱的时候,就会赶在饭点来这里要吃的。 她为人实在,也不像他三婶一样把吃的藏起来,通常就是自己四个孩子吃什么,就匀出一些给小远。 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侄子,一直都记着她的好。 她未曾想过要回报,但是有人领情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不知说些什么好,只不住点头,双手不停在围裙上来回擦着。 二叔顾满仓跟老爷子对视一眼,也都满脸欣慰,这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从顾家老宅回来,顾洲远又割了有八九斤猪肉送给了春梅家。 “顾三儿,我都听春梅说了,要不是你,这死丫头今天怕是回不来了,婶子哪能要你的猪肉呢!”春梅娘张婶客套道。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放在桌上的猪肉,她是丝毫没有要退还的意思,还不着痕迹地往里推了推。 也不怪张婶市侩,猪肉在村里可是金贵吃食。 要等过年,家中有富余的人家才会到集上割半斤猪肉,拌上10倍量的白菜,包上一顿黑面饺子。 这可是八九斤猪肉,谁能抵挡住诱惑? “咱不能要!”春梅探手拎过猪肉,就要塞给顾洲远。 张婶想拦,却没有春梅动作快。 “春梅姐,你这是干什么?猪是咱们一起弄下山的,你也有份儿的。”顾洲远侧身躲闪,没去接春梅递过来的猪肉。 “那猪是我引过来的,你救了我,我都没谢你的救命之恩,怎么可能还要你的猪肉!”春梅表情严肃且倔强。 “是啊,多亏你把野猪引来,我才能抓到它,钓鱼要用到蚯蚓,才能钓到大鱼,你就是我钓猪的诱饵,那功劳也是大大滴。” 顾洲远自以为找了个很恰当的比喻,笑嘻嘻地说道。 第11章 钓猪诱饵 “你,你才是钓猪的诱饵!”春梅气得脸都绿了。 顾洲远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可不是谁都能钓到猪的,猪也是看脸的,也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春梅俏脸瞬间又变得通红。 这人平常就口无遮拦,她也早就习惯,当没听见就是了。 但今天阿娘就在旁边,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呸!”她啐了一口,冲顾洲远翻了翻白眼。 顾洲远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女人的心思太复杂。 他耸了耸肩对着一旁面色有些古怪的张婶道:“那个,张婶,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活呢。” 张婶含笑站起身,带着顾洲远一起往外走去,嘴里还道:“婶子还想留你坐一会,煮碗豆粉汤给你吃吃,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要走了呢。” 这一幕跟他上一世过年收红包何其相似。 【阿姨,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要红包,使不得使不得!】一面说着,一面把口袋撑得大大的。 顾洲远想到这一幕,“噗呲”笑出声来。 顾洲远发觉母女二人看着自己,那目光跟看傻子一样,他不由得老脸一红。 “咳咳,那个,我回去了,你们不用送了!”他拔腿就走。 春梅拎着猪肉追在他身后。 顾洲远感觉很心累,“春梅姐你别推来推去的了,我家还剩很多猪肉呢。” 春梅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顾洲远头也不回的道:“大不了以后猪肉吃完了,还让春梅姐帮忙上山钓猪!” “滚!”春梅咬牙切齿,被气得原地跺脚。 顾洲远回到家,阿娘刘氏已经煮好了饭菜,一家人都坐在桌旁等着他。 难得的没有野菜糊糊,今天宰了猪,自然是吃杀猪菜。 忙活到现在,顾洲远早已饥肠辘辘,他感觉自己此时能吃下一整头野猪! 等到他动筷子夹了一块猪肝吃进嘴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饿。 这一锅杀猪菜太过简单粗暴,就是将所有猪下水都切一部分出来,混在一起,加水煮,除了放一些大粒粗盐,没有任何其他调料。 野猪肉本就土腥气重,内脏更是腥臊难闻,刚刚那一口杀猪菜,差点把顾洲远给吃吐了! 其他几人狼吞虎咽,好像丝毫不觉难吃。 其实他们怎么可能吃不出腥臊气呢。 但是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填饱肚子才是身体给出的最紧要任务。 “小远,你怎么不吃啊?”刘氏看到三儿子不夹菜吃,疑惑问道。 “吃……吃!”顾洲远伸出筷子,在锅里搅和几下。 夹起一块猪肺,惨白的颜色看起来让人产生不了一点点食欲。 顾洲远默默松开筷子,又夹起一块猪大肠。 常年难见荤腥的穷人家自然不舍得把肠子里面的肥油给摘干净。 顾洲远看到大肠里满满的都是肥油。 这个可比九转大肠还要残暴。 毕竟小胖是【故意保留了一部分大肠的原味】。 而这大肠是百分百原汁原味! 顾洲远此时内心的表情跟评委曹可凡一样凶狠愤怒。 “来,不要不舍得吃,猪下水还有很多。”刘氏见他发呆,贴心地给他夹了好几筷子猪大肠。 这孩子真的懂事了,以前吃饭都是第一个抢着吃,现在知道礼让了。 顾洲远脸上痛苦面具一闪即逝,他憨笑两声,“娘,我刚刚在阿奶那里吃过了,现在肚子饱饱的,吃不下了。” 顾家老太太不喜欢招娣得地,对亲孙子小远倒是偏爱的紧,经常会偷偷塞些小吃食给他。 是以顾洲远这样说,刘氏也不疑有他,只佯装生气道:“知道家里在煮肉,怎地还在你阿奶家吃饭。” “三哥,你不吃吗?那给我吃吧!”见到三哥点头,四蛋忙端过三哥的碗,把里面的肥肠倒进自己碗里。 这孩子口味真重!顾洲远摇了摇头,编起了瞎话,“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说有些中草药可以当做香料,用来煮肉,今天在山上碰见,就采了一些回来。” 刘氏跟另外几个人都看着他,不知道顾洲远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顾洲远继续道:“正好家里有不少猪下水,我想试试放中草药煮了会不会好吃些。” “中药怎么能用来煮肉呢,那东西苦兮兮的,不得把好好的猪肉给糟践了!”刘氏哪里肯听,对庄稼户来说,糟蹋食物那是要被雷劈的!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娘你这是在质疑书上的道理啊。”顾洲远不紧不慢扔出一顶大帽子。 刘氏立马捂住了嘴直摆手,能被写在书里,被读书人学习的,那肯定错不了啊。 灶房里,大姐顾招娣在烧火。 顾洲远已经把猪大肠翻转过来,重新灌洗了好几遍。 把心肝肚肺跟猪肠焯水捞出。 花8商城币,买了一份卤肉秘方,上面配方长长一大串,除了他所熟悉的花椒大料,还有什么丁香白蔻,草果木香,山奈栀子的,乱七八糟看得他脑瓜疼。 有些香料根本就很没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干脆在商城里买了现成的卤料包,偷偷拆掉包装,放在袖口里。 锅里加油,放入一大把冰糖,小火慢慢熬出糖色。 顾招娣听着油在锅里炸响的声音,她一阵心疼。 不过小远刚刚郑重提醒过她,说是他在按照书上写的配方做实验,这配方要严格保密,连她都不能偷看! 所以她现在乖乖低头烧火,不敢去看灶台上的小远。 再说上回小远煎鸟蛋,她以为家里的油全都被用光了,结果她发现油竟然没少多少。 这回大概也是,听着好像倒了很多油在锅里,其实也只有一点点。 顾洲远看大姐专心烧火,没有看向这边,他便放心大胆往锅里丢调料。 姜片、葱结、料酒、生抽老抽、蚝油、香料包…… 就这一锅佐料,别说野猪肉,就是扔只草鞋进去,那也煮得有滋有味香喷喷! 大火10分钟,让大姐釜底抽薪,改成小火继续炖煮半个时辰。 卤肉的味道渐渐浓郁,是顾招娣从未闻到过的肉香。 明明刚刚已经吃得饱饱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直咽口水。 第12章 卤肉 “好香啊!”坐在外面的四蛋鼻尖耸动,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刘氏自然也闻到了香气,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虽说做了很多年的饭,但是最拿手的还是野菜糊糊。 她不是一个好吃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这肉香当真是的浓郁到了极致。 顾得地默默咽了咽口水,可立刻又有口水在嘴里蓄满。 本来卤肉煮好了,是要在汤里浸泡几个小时才更入味。 但是顾洲远现在饥肠辘辘,哪里肯等几个小时?他夹起一块猪肝,胡乱咬了一口。 “哈~哈!”刚出锅的猪肝烫得他直哈气。 没有丝毫腥臊气,酱香味十足,味道棒棒哒,他给自己的厨艺点了一个赞。 顾洲远把卤肉捞出一些,随便剁吧剁吧放进大碗里,招呼一声顾招娣,两人一齐出了灶房。 一家子人全都围了过来,只见碗里的猪下水色泽红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跟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食物的香味都不同,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味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尝尝看好不好吃。”顾洲远看到四蛋眼神都快拉丝了,开口道。 话音刚落,四蛋就飞快夹了一块猪大肠塞进嘴里。 “你这孩子,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刘氏笑骂道。 “呼~呼~呜呜呜,好好吃!”四蛋嘴里塞得满满的,有些吐字不清。 原来猪大肠不是一定有臭味的,那他先前吃的猪大肠,里面的猪屎味不会真的是有猪屎吧! 顾得地夹了一块猪肚,软烂鲜香,没有一点点腥味,有的只是酱香。 跟这个肉相比,他有些怀疑,刚刚自己怎么能吃得下那又白又腥的水煮内脏的。 顾招娣吃了一块猪肝,她忽然有些脸红。 先前的猪下水是她跟娘两个人煮的,她以为下水都是腥臭的,怎么做都不可能好吃,却没想到是她们的厨艺不行,难怪小远不肯动筷子。 “猪下水怎么会这么香?到底是书上写的配方,就是好啊。” 刘氏品尝了一块卤肉,不住点头道。 紧跟着,她话锋一转道:“还是读书好啊,小远,南湖书院你真的不打算去了么?” 南湖书院是县里的一处私学学堂,里面基本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在读书,一年束修一两银子,也可用粟米麦子等粮食代替。 顾洲远原身资质愚钝,在书院里成绩也是垫底,他只知道读书人高人一等,在书院里浑浑噩噩地混着,回到村里还挺有优越感。 一家子节衣缩食,把钱全都省下来,供他读书。 本来勉强还能支撑,但他今年喜欢上了书院旁边元庆酒楼的女儿。 为了能经常看到心爱的姑娘,他就打肿脸充胖子,常常到酒楼里去消费,在人姑娘面前刷存在感。 回到家就是要钱,他爹的战死恤银都被他嚯嚯光了。 那姑娘跟他混熟了,见面两人也会聊上几句。 原身这恋爱脑属性被彻底激活,自以为跟人姑娘是两情相悦,常常写些乱七八糟的情书塞给姑娘。 结果惹怒了姑娘真正的情郎,赵员外的公子,便有了后面被打闷棍的事情发生。 现在他穿越过来了,他对那什么劳什子学堂不感兴趣,在里面摇头晃脑读些之乎者也,他怕是要疯! 顾洲远摇摇头道:“家里还哪有银钱来供我读书?住宿餐食都要银钱。” 刘氏叹一口气,“等地里麦子收了,娘就去学堂把你这个月的餐食住宿钱给交了。” “不用了娘,我在家里自学也是可以的。”开玩笑,他又不想去考秀才,去什么学堂? 刘氏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顾洲远神色淡淡,态度坚决,她长长叹一口气,闭口不言。 桌上的卤味被消灭一空,顾洲远又去灶房切了一大碗。 因为锅子不大,顾洲远只卤了猪肝猪肚肺还有大小肠。 他重新添了些卤料,把猪头猪心猪尾巴,还剁了个猪脚放进汤里继续煮起来。 顾得地抱了一大捆木柴进来,顾招娣熟门熟路,烧起了火。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快过亥时,也就是差不多要到夜里11点。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早就睡了,但是今天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众人精力旺盛,丝毫不觉得困乏。 “明天还要去县里卖猪肉,赶快洗洗睡吧!”顾洲远提醒道。 虽然现在干旱已经持续很久,水资源匮乏,但他还是无法容忍几个人脚都不洗就上床睡觉。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顾得地跟四蛋不情不愿地洗了脚。 最后顾得地端着盆子,把一盆黑漆漆的水泼在了干涸的麦田里。 大概是这一天的运动量太大,又或者是没有臭脚丫子熏陶,这一夜顾洲远睡得很安稳。 一声鸡鸣,唤醒了大同村。 顾洲远起来简单洗漱一下,见二哥已经把半扇猪肉搬到了院子里。 “我刚刚去问过了,有财叔家的牛车今天没出去,你出发的时候我去喊一声就成。”顾得地擦了一把汗道。 村里顾家是大姓,顾有财家里有头水牛,农闲的时候,凑够五六个人,就拉到县城一趟,一人收个两文钱,赚些铜板贴补家用。 这时候大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都是一天两顿。 顾洲远肚子咕咕叫,他进灶房转了一圈,锅里只有昨晚的卤肉。 大清早的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有点不合适,他就煮了些粟米粥。 刘氏跟顾招娣到地里拔草还没回来,桌子上只有顾洲远三兄弟在吃粥。 不加野菜的纯粟米粥竟意外的好吃。 顾洲远还凉拌了一盘马齿苋,吃起来清爽脆嫩。 搭配着粟米粥,简直绝了。 “三哥,你是不是把娘的柜子撬开了?”四蛋擦擦嘴,伸过脑袋脑袋压低声音道。 顾洲远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咱们这样吃下去,过两天是不是就只能光吃野菜了?” 四蛋忧心忡忡,这两天吃得也太好了些,让他有了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从没听说过,村里有谁家还吃早饭,而且还是纯粟米粥,管饱! 有米连三顿,无粮饿着困。 他总感觉三哥这是不想过日子了,他怕这两天享受完了,后面一家子就要饿着等死。 第13章 三哥, 我能先吃吗 “你小子哪那么多想法?你放心,有我在,饿不着你!”顾洲远没好气道。 四蛋有些怀疑,这两天三哥是变了,烧饭也很好吃。 但是那鸟蛋跟野猪毕竟不会一直都有,等这野猪吃完了,咱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三哥也不晓得节俭,唉……真是让人操心。 顾洲远很不喜欢这小子那眼神,他伸手给了四蛋一个脑瓜崩。 起身进灶房捞了一大海碗卤肉,往老宅送去。 “娘,我好像闻到了肉的香味!”正挑拣着野菜的小花对着身旁的孙氏道。 小花是二叔家的三丫头,二叔一共三个儿子一个闺女。 老大大柱比顾招娣大一岁,今年19岁,已经成家,媳妇儿惠娘现在大着肚子。 二柱今年17,跟顾洲远一般大。 小花13岁,跟老四四柱是双胞胎。 二婶孙氏白了小花一眼,“你就惦记着你三哥送来的猪腿了,那猪腿根本就没煮,你闻到哪门子的肉香?你爹要把那猪腿拿去卖了,换些粟米,再买一些盐巴回来。” 小花使劲吸了吸鼻子,她真的闻到肉香了,不是自己嘴馋,而且那香味好像越来越浓了。 ”挑野菜呢二婶?”顾洲远打招呼道。 孙氏转头看到顾洲远,点头笑着道:“小远是不是来找你二叔呢?他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呢。” 小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洲远手里的碗,她确定,她刚刚闻到的肉香,就是来自于这个碗里! “那我这就去喊二叔一声。” 顾洲远看到小花在盯着陶碗入神,他笑道:“小花,怎么看到三哥也不叫人,在这发什么呆?” 小花以前很害怕这个三哥,三哥都是斜眼看她,说话也是老气横秋的,他还经常打四蛋,她看到三哥都是躲着走。 今天三哥语气很随和,没有往日那凶巴巴的表情,她突然发现,笑眯眯的三哥还挺好看的!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叫你三哥!”孙氏也发现了顾洲远手里端着的碗了。 那碗里有肉。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以前小远上门都是带着空碗要吃的,这端着肉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二婶,家里做了些卤肉,我娘叫我端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顾洲远笑道。 孙氏愣了愣。 顾洲远一家子分家出来,因为老太太不喜欢顾招娣跟顾得地,大嫂刘氏跟老宅子里的人关系并不好。 现在大嫂居然让小远给他们送肉,这让她很是惊讶。 小花立马站起身,甜甜道:“三哥,这肉是给我们吃的吗?” 见到三哥点头,她大着胆子道:“那我能不能先把我的那一块吃了?” 她奶奶严重重男轻女,这一大碗肉端进屋里,肯定是先紧着她几个兄弟先吃,然后是几个长辈,最后分到她这里估计是一点儿都不剩。 她想吃肉,这执念甚至压过对三哥的恐惧,让她鼓起勇气去跟三哥打着商量。 顾洲远莞儿一笑,他捏起一块猪头肉,递向小花。 小花伸手去接,待看到手上全是野菜上粘的泥,又赶紧缩回了手。 顾洲远俯下身子,把猪肉递到她嘴边。 顾小花下意识张嘴咬住,肉一入口,她眼睛立马瞪得老大! 这就是肉吗?她从未吃过大块猪肉,过年的那一顿黑面猪肉饺子,也是掺了很多的白菜的。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还好吃的东西! 这肉炖的软烂,她不经意就已经吃下肚。 刚咽下去她就后悔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慢慢地吃,细细地品,她怎么就那样囫囵吞下去了呢! “喏!再吃一块猪尾巴,专治小孩流口水!”顾洲远又给她抓了一截猪尾巴。 小花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接过卤猪尾巴,小心翼翼捧着,不舍得咬上一口。 孙氏眼里满是欣慰,她笑骂道:“死丫头就是嘴太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喊你阿爷阿奶,就说你三哥给他们送好吃的来了。” 老爷子在院子里劈木柴,老太太剁着野菜准备着鸡食。 家里就只剩两只老母鸡,因为没有粮食喂养,单靠吃些野菜,这两只鸡瘦不拉几的,已经一个月没有生蛋了。 杀了吃是绝计不舍得的,老两口盘算着让二儿子今天把这两只母鸡,跟那条野猪腿一起拿到县里去卖了。 现在喂得饱些,到时候好多称些斤两。 “阿爷阿奶,三哥给你们送肉来了!”小花蹦跳着进来喊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姑娘家家的要文静稳重,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嫁到婆家被别人说我们老顾家没家教!”顾老太太训斥道。 “啊?你刚刚说什么?你三哥送肉来了?”顾老太太突然反应过来。 “昨天不是刚送了条猪腿吗?怎么又送肉来?难道今天又抓到野猪了?”顾老爷子也疑惑开口。 “不是的,是煮熟的猪肉,三哥说叫卤肉,喏~就是这样的肉!”小花举起手里的猪尾巴,给顾老爷子看。 顾老太太伸手一把抢过猪尾巴,闻了闻,只觉肉香扑鼻。 小花眼巴巴的看着阿奶手里的肉,期许阿奶还会还给自己。 可阿奶把猪尾巴捏的紧紧的,一点没意识到那是三哥给她的卤肉。 顾小花委屈地扁扁嘴,眼看着就要流出泪来。 这时一道阴影挡在她旁边,紧接着她感觉手里一重。 她低头一看,就见手里多出了半个猪蹄! 她抬起头,就见三哥冲她眨眨眼,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她连忙把猪蹄塞到怀里,对着三哥甜甜一笑。 “阿奶,我娘让我送些卤肉过来。”顾洲远捧着大陶碗递给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埋怨道:“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多少猪肉也经不得这样敞开来吃啊。” “这些都是猪下水,放不了两天就要坏了,所以就全都把它煮出来,还有这猪头猪脚都卖不出价钱,我娘也就一起卤出来了。”顾洲远不紧不慢道。 老太太点点头。 其实她心里也很高兴,这老大家从来没让她省过心。 大儿媳跟自己也是闹过矛盾,在路上碰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现在难得大儿媳还想起来孝顺老人家了,还有小远这孩子好像也变得机灵了,她现在心病已经好了大半。 不过,要是能把老大家的野丫头野小子赶走,那就更美了! 第14章 县城里卖猪肉 老太太接过大碗。 这碗沉甸甸的压手,里面煮熟的猪下水色泽红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时候出去挑水的大柱二柱回来了。 顾大柱放下水桶,抹了一把汗,对着顾洲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二柱跟顾洲远年纪一般大,他性格跳脱,是个话痨。 “小三,听我爹说你昨天射死一头野猪,你啥时候会射箭了?”二柱把扁担扔在一边,兴致勃勃道。 “我一直都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顾洲远敷衍道。 “不可能!你连劈柴都不会,咋会射箭!”顾二柱明显不相信。 “你以为我娘每年花那么多银钱送我去学堂,就只是学认字么?”顾洲远一脸不屑。 二柱愣住了,去学堂不学认字还学什么?学劈柴吗? “浅了!”就听顾洲远突然提高音量喝道。 “什么浅了?”二柱顺口问道。 “你的格局浅了!”顾洲远鼻孔朝天,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还别说,跟原身的气质倒是百分之一百契合了。 “我跟你说,学堂里不仅教认字,还要学礼法、乐器、射箭骑马,正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顾洲远摆摆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什么君子六艺,二柱根本就听不懂。 以前小三也会吹牛,总是过不一会儿就被他给拆穿。 今天或许小三还是在吹牛,但是这牛吹得挺高深,他都没办法辩驳。 他第一次产生一种感觉,小三还挺厉害的。 最起码他现在牛逼吹得挺厉害! 顾洲远感受到二柱那惊叹中略带佩服的眼神,他双手背在身后,45度角仰望天空,目光悠远。 “他满仓叔,天气这么热,这许多野猪肉拉到城里,可得尽快卖了,最好是跑一跑酒楼,那里用肉多。” 赶着牛车的顾有财提醒道。 平常牛车12个人满员,凑够6个人就发车。 今天拉了半扇猪跟一条猪腿,顾洲远花了18文钱包下了牛车。 当然他没有铜钱,这钱是二叔顾满仓出的。 “他有财叔说的是,这些年除了卖粮,我们也没到城里卖过其他东西,那粮食直接到粮行过秤就行。猪肉跟粮食可不一样,到底怎么卖,还得到地方再看。”顾满仓笑着应道。 顾洲远倒是毫无压力,这年头肉食紧缺,乡下人不舍的吃,城里有钱人可不在乎花几个钱。 除掉猪头猪蹄还有猪下水,这半扇猪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十斤。 再加上二叔的一条猪后腿,也就200斤上下,这么大一个县城,消费200斤猪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退一万步讲,实在没人买,他还有商城呢。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县城已经中午了。 三人之中还要数顾洲远对县城最熟悉,毕竟他在这里读了两年书。 依照脑海中的感觉,顾洲远指挥着牛车,来到了一处酒楼。 【元庆酒楼】 硕大的金字招牌高高挂着,这大酒楼看着很是气派。 这记忆里大概是有着原身的执念,要不然怎么就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了呢? 原身就是爱慕这酒楼老板家的闺女,才招来横祸。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顾洲远也不带怕的,现在主宰这具躯体的可不是以前的怂包! 他跳下牛车,迈步就往酒楼门口走去。 “欸,小远,你干啥去呢?” 顾满仓慌了,小远不会是饿了吧,可饿了也不能去这大酒楼里吃饭呐,这半头猪卖了都不一定够吃一顿的吧。 “我去问问这酒楼要不要野猪肉。”顾洲远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反正都是要去酒楼推销,从哪个酒楼开始都是一样的。 “等等!你来这里干什么?”门口一个跑堂小厮拦住顾洲远道。 这些跑堂的每天迎来送往,早已练就一副金睛火眼。 顾洲远回到村里这两天,已经脱下了长袍,今天穿的一身粗布短衫。 这身打扮在店小二眼里跟乞丐无异,绝不是能在这元庆酒楼消费的顾客。 “我找你们掌柜的谈点生意。”顾洲远停下脚步道。 “你谈个逑的生意,要饭跟我说就行,等到了未时才有剩菜剩饭!” 瞧你那副穷酸相,还谈生意!装什么装?店小二一脸鄙夷。 “狗眼看人低,快些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耽误了生意,你担待得起吗你!” 顾洲远斜睨小厮一眼,那架势比小厮还要欠揍。 跑堂小厮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有点摸不清他的来路。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招财,你在吵吵什么?” 这人大概40来岁,山羊胡子,瘦得像只螳螂。 招财弯腰道:“掌柜的,这不怨我,这个泥腿子说要跟您谈生意,您说这不是拿您开涮呢吗!” 掌柜抬起一只眼的眼皮,上下扫了扫顾洲远,他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这位老爷找我谈什么生意。” 他故意在“老爷”两字加重语气。 顾洲远笑了笑道:“我昨天在山上抓了头野猪,您看您这么大的酒楼,里面也要有点儿特色菜不是。” 掌柜的怔了怔,这野猪肉可不容易碰到,要是买下来,让后厨搞点新花样出来,说不准还能压过对面来福酒家的风头。 都说同行是冤家,来福酒家一直跟元庆酒楼是死对头,两家菜品各有优劣。 两家酒楼一直在研究新的菜品,以期能压制对手。 每回谁家酒楼有叫好叫座的新菜品出炉,谁家就会暂时吸引大部分客人去尝鲜。 但是过不了多久,对方酒楼就会搞出相同菜品。 菜品上没法有大的领先,那么只好在食材上下功夫。 有了这野猪肉,到时候宣传一波,一定能把来福酒家甩在身后! 掌柜吴水平捋了捋山羊胡若有所思。 想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野猪肉在哪里?” “就在酒楼外面。”顾洲远一指门外。 “带我瞧瞧去。” 等到了外面看到牛车上的半扇猪,吴掌柜满意点点头。 猪皮灰黑,毛发硬长,他确定这就是野猪。 就在他想问问价钱买下猪肉时,一个声音响起。 “爹爹,你不要买这个无赖的猪肉!” 第15章 前身的白月光 “爹爹,你不要买这个无赖的猪肉!” 顾洲远循声望去。 来人是一个年轻女子。 她身着一袭粉色丝绸长裙,衣襟处绣着精美的花纹。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她此时薄唇紧抿,柳眉微蹙,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长相倒是不赖,就是有一股子茶味儿。】 顾洲远在心里评价道。 掌柜吴水平脸上堆笑,宠溺道:“芷柔,你回来啦!” 吴芷柔也不去答她爹的话,冷哼一声,叉腰对着顾洲远娇斥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要脸,还有脸来纠缠不休?今天明着告诉你,本小姐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 这酒楼本就开在城里繁华地段,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很多路人围观。 这一看就是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看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被人家小姐给拒了,还来死缠烂打。 嘿!这瓜值得一吃!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对着顾洲远指指点点。 顾满仓跟顾有财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俩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顾洲远上辈子可是差点成为软饭王的男人。 他的脸皮之厚可想而知。 只见他笑嘻嘻道:“看姑娘长得挺齐整的,怎么就眼睛瞎了呢?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吴芷柔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羞辱过,她涨红了脸,指着顾洲远,“ 你放……你胡说!你给我写的那恶心的情诗被我给烧了,你还不肯死心,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便是急于向围观群众说明情况了,自己被痴汉持续骚扰,真的好苦恼。 “哦?情诗被你给烧了?那就是没凭没据,全凭你一张嘴咯,那我还说你给我写了情书,追求我未果,因爱生恨了呢!” 顾洲远掏了掏耳朵,嗤笑一声。 吴芷柔自小在商贾家庭长大,骨子里浸染着算计。 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对那些垂涎自己美色的男人若即若离,养着一鱼塘的鱼。 面前这个姓顾的是鱼塘里最不起眼的小虾米,但是虾米虽小,那也是肉啊。 自己只不过遇见他对他笑一笑,偶尔说上两句话,这个傻小子就跟失了魂一样。 这傻小子穷虽穷些,但自己的笑脸是没有本钱的,卖给了这穷小子,也引得他在酒楼里消费了快20两银子。 20两不多,但是鱼塘里还有很多20两。 她本不想放弃鱼塘里的任何一条鱼,或者小虾米。 可那一天她看这姓顾的小子给她写的情诗,正巧被赵员外的公子看到。 海王养鱼的第一要素就是,给每一个人希望,让你觉得你就是她的唯一。 赵公子从来都认为吴芷柔是自己的女人,有人给自己的女人写情诗,那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 跟姓顾的相比,赵公子可是条大鱼,小虾米跟大鲈鱼,如何选择,那还用说吗? 吴芷柔眼珠子一转,立马哭起来,说这个姓顾的无赖怎样对自己痴心妄想,自己怎样拒绝,他又怎样纠缠不休。 赵公子自然勃然大怒,找了几个地痞闲汉,拦在顾洲远回书院的路上,敲断了两根木棍。 养鱼的第二要素,就是时间管理,不让鱼塘里的每一条鱼觉察到别的鱼的存在。 现在姓顾的暴露了,当然要舍弃掉,她要把戏演好,不能影响其他大鱼。 这个姓顾的穷小子以前看起来呆傻痴憨,见到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口齿伶俐,讲起话来攻击性极强,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见自家宝贝闺女被人刁难,吴水平哪里还能看的下去,“小子,你特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找人敲掉你满嘴牙!” 猫在牛车上的顾满仓闻言,立马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握着抬野猪的木棍,一声不吭地站到了顾洲远的身侧。 顾有财也直起身子,捞起车上用来分割野猪的长刀。 “是你家小姐先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怎地我还嘴就变成胡说八道了呢?” 顾洲远大喊冤枉,“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想敲掉我满嘴牙?掌柜的,你有钱有势,便要无视这大华律法,随意伤害我这样的穷人吗?” 他声音极大,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这世界穷人毕竟是大多数,平日里这些穷人本就处处被压迫,很多人都有着仇富心理。 现在顾洲远三言两语,把两人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了穷人富人两个阶级的矛盾。 他俨然成了穷人们的代表,在跟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作斗争。 “小兄弟你不要怕,无故伤人是要蹲大牢的。” “告到县太爷那里,我们替你作人证!” “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吗!” 吴芷柔惊恐的看着躁动的人群,她感觉事情跟她的预期走向完全不一样。 吴掌柜眼看情况不妙,他有些气急败坏,“伶牙俐齿,你当真不怕死吗?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怕,我都要怕死了!”顾洲远拍拍胸脯,表情夸张。 他莫名其妙穿到这个世界,套着古代人的皮囊,内核里却还是那个21世纪的顾洲远。 古代穷人与富人之间的阶级差距,他此刻全然忘却了。 “你属狗的啊,撒尿圈地盘,你今天敢动我一手指头试试,我不把你裤子讹掉,算你裤腰带系得紧!”顾洲远冷声道。 “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这个小兄弟可真是太有趣了,瞧瞧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酒楼大掌柜的被他给气得直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芷柔咬了咬牙,她没想到,那个以前见到她就紧张到结巴的穷小子,怎么今天战斗力这般强悍。 “你说你不是在纠缠我,那你追到我们家酒楼来干什么?” “神特么的追到你们家酒楼,我在山上猎到头野猪,自然是要卖给酒楼,你问问你老爹,我们是不是在谈价钱?”顾洲远无奈扶额。 “那城里这么多家酒楼,你偏偏跑来我们家,还不是你对我贼心不死!”吴芷柔语速极快,像是窥探到了真相。 “我在南湖书院读书,对这一片比较熟悉罢了。”顾洲远一整个大无语。 “自以为是!挺漂亮的小姑娘,脑回路怎地这般清奇。”他无力吐槽。 “呸!”吴芷柔脸上一片红晕,“不要脸!” “哈?”顾洲远一脸懵逼。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咱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再怎么奉承赞美我都没用的!” 吴芷柔义正言辞,太阳正好照在她身后,给她浑身镀了一层光。 顾洲远不想再多说什么,这女人真是自恋得可以。 第16章 生意开张 吴芷柔看到他神色诡异,直觉话里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一下,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顾洲远没工夫跟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扯闲篇儿。 他看到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吃瓜群众,顿时灵光一闪。 “在场的老少爷们,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正宗山林大野猪,只要30文一斤!” “要多少割多少,买点儿回家去,任你红烧炖汤还是剁成馅儿,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顾洲远扯开嗓门吆喝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听他吆喝,都有些猝不及防。 好好的吃着瓜,怎么突然卖起猪肉来了? 也有那手里有闲钱,好吃野味的上前去跟顾洲远攀谈起来。 鸡鸭鱼肉之类的这城里不缺,但是野猪肉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回不买,下回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呢。 “小伙子,前腿肉给我来二斤!”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成为了第一个顾客。 “好哩大爷,您是识货的,这野猪在野林子吃草药喝泉水,最是补人。”顾洲远笑着招呼道。 “小伙子,我要三斤五花肉!” “我要半斤,肥一些的。” “小伙子,给我来一斤后腿肉,不要皮。” 顾洲远一一应下,“二叔,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大家伙儿切肉啊。” “哎!”顾满仓哪里见过这场面,他呆了呆,从顾有财手里拿过刀子,手忙脚乱割起肉来。 顾有财拿起秤杆,帮忙称肉。 吴芷柔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竟在她家酒楼门口兜售起猪肉来了。 她看了一眼同样瞠目结舌的爹爹,冷哼一声。 吴掌柜回过神来,他冲在门口看热闹的店小二喝道:“阿福,还有阿贵,给我掀了他们的摊子!” 阿福喊了一声在店里擦桌子的阿贵,两人一起撸起袖子,恶狠狠冲了过来。 “咚!”顾满仓手里尖刀猛地往猪屁股上一剁,再“噗”一声拔了出来。 阿福阿贵脚步一滞,在离马车3米远的地方晃悠,再不肯前进一步。 吴掌柜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废物,吃得比谁都多,遇到事儿了,屁用都没有!” 他有心自己动手,可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子,刚迈出去的脚又不动声色缩了回来。 他指着顾洲远骂道:“你tm乡下泥腿子,谁允许你在我酒楼卖东西了!” “我离你酒楼一丈远呢,怎么就在你酒楼里了?”顾洲远忙着招呼客人,头也没回说道。 “这酒楼前面一丈范围,都是我酒楼的地段!”吴掌柜大声道。 “你撒尿圈地盘了?难怪我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顾洲远捏了捏鼻子,一脸嫌恶。 他走到酒店门口,往外跨了四大步,对着顾有财道:“有财叔,把牛车挪到这来。” 顾有财点头照做。 说是挪车,其实距离刚刚的地方也只有半步远的距离。 吴掌柜脸都绿了,他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干涩,啥话也说不出来。 吴芷柔娇斥道:“你这跟没挪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大了,之前是在一丈之内,现在是在一丈之外,一丈之外就不是你家酒楼的地段了,你爹刚刚说的。”顾洲远一本正经道。 “胡说八道!这不还是我家酒楼门口!”吴芷柔揉了揉肋下,她感觉肝疼,被气的。 “怎么一丈之外也成你家的了,你刚撒的尿吗?”顾洲远淡淡说道,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 “你!”吴芷柔只觉得头晕目眩,她从记事起,还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这般粗鄙。 特别自她及笄以后,男人们都极尽所能想要讨她欢心。 不管他们内心有什么龌龊的心思,但在她面前都是一副翩翩公子温如玉的模样。 “哈哈哈……”人群中很多男人都笑出了声。 看着那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女神被人踩进泥里,让他们有种异样的快感。 “呸!”女人们则是一脸鄙夷,这人咋感觉像个流氓,这般不要脸的话,他也能说出口,而且还面不改色。 顾洲远真的无心惹事。 他从脑海中的记忆里能感觉到原身对这女人的爱慕。 可他不是他,以他的软饭王者的觉悟,面前的这个女人,才不是啥白莲花。 不过他也不想去刻意做些什么。 在他看来,原身对年轻女子心生爱慕,展开追求没有错。 人家女子看不上他,也没有错。 所以,他不爱她,也不恨她。 以前的事情他不想再管,但是! 别来招惹现在的我! 老子重活一回,可不是来当受气包的! 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父女二人,自顾自卖着猪肉。 “大哥,这野猪的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买回去跟枸杞一起炖了,那威力,嘿嘿嘿!” 顾洲远指着野猪勾子,嘿嘿怪笑,对着一个秃顶中年人露出个【你懂的】的笑容。 地中海也是回了个了解的眼神,他像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情,脸上挂着痴笑,不时还“嘿嘿”笑出两声。 顾洲远惊骇往后面退了两步,离这痴汉远远的。 那中年人回过神来,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掏出一把铜钱,塞到顾洲远手里,拿起螺旋勾子急步离去。 “这还有两颗这个,效果比勾子还要好,先到先得啊!”顾洲远笑嘻嘻喊道。 “大爷,您都快80了吧,您还行吗?这大补之物您吃了也是浪费,还是留给年轻人吧!”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说道。 那白发苍苍的大爷手里死死握住一颗,“就是因为不行才要补,你才这般年纪就要用这虎狼之物,给你吃了才是浪费宝贝!” “啊呀,大姐,这玩意儿是男人吃的,以形补形你懂不,你缺少部件,吃了没用的!” 那男子放弃大爷手里的那颗,去抢另外一颗,不成想,那一颗也被那个大姐给拿走了。 “我吃了是没用,但是我家里有我可用之人啊,你们补得再好,还不是用来伺候我们女人!”那大姐彪悍至极。 她握住,微微举起手,慢慢将拳头握紧,手里的丸子慢慢变形。 然后示威似的对着男子一瞪眼。 那男子直感觉胯下一寒。 在场的男人全都夹紧裆,莫名觉得身体某部位隐隐作痛。 第17章 新仇旧怨一起算 “呦呵!姓顾的,你的命挺硬啊!”一道声音响起,透着股嚣张跋扈的劲儿。 顾洲远抬头。 来人是赵员外的儿子。 赵富贵之前让手底下的人去教训教训顾洲远。 后来手下人回禀他,说是没收住手,最后一棍子敲在后脑勺,当时姓顾的就翻白眼吐沫子,眼瞅着是不行了。 他虽然行事乖张,但是手上也未曾沾染过人命。 这两天他提心吊胆,连家门都没出。 等了几天,发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带着两个跟班,到街上晃悠起来。 这两天憋得很了,要去万花楼消遣消遣。 天还早,万花楼要晚上才好玩。 他便先来到这元庆酒楼,几日未见芷柔妹妹了,想她的紧。 他老远就看到酒楼门口围了一圈人,好不热闹。 还以为是元庆酒楼搞出什么新活动,用来招揽顾客呢。 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姓顾的小子在卖猪肉,生意还挺不错。 【这小子原来没死!】 他心头恐惧消散,转而占据他胸腔的就是愤怒。 姓顾的特么还活得挺好的,自己居然为此担惊受怕,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 “啪”地一声,他一耳光狠狠抽在了旁边一个高个子跟班的脸上。 “你他么不是说这小子死定了吗?” 高个子跟班捂着脸,也跟见了鬼一样,“当时我那棍子正正好敲在他后脑勺上,棍子都敲断了,他不死也得成白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呢!” 赵富贵见人群都注意到他,他装逼瘾又犯了。 他一脚踹在高个子跟班腿弯,大声喝道:“老子怎么吩咐你的?老子让你弄死这小子,结果你就揍他一顿就完事儿了?!” 人群一阵哗然,这赵公子在这青山县横行霸道为祸乡里,是为一大害。 可也没想到他竟然敢指使下人,去伤人性命! 但是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赵公子他爹可是赵员外! 员外是古代官员的名称,只不过都是正员以外的官员。 这种官职是可以通过捐买得到。 很多富豪自己科举不成,为了满足自己当官的梦想,就会去求一个员外。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但这种头衔上的变化还是满足了不少人内心的欲望。 赵员外有钱有势,跟衙门里的官老爷们平日里都有来往,这些普通老百姓自然惹不起。 赵富贵显然是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 他见顾洲远一声不吭,都没有瑟瑟发抖跪地上讨饶,不由得有些生气。 “呦呵,书不读了改行卖猪肉了?”他流里流气道。 “他得罪了少爷,哪还敢在那书院里读书?那不擎等着挨揍吗?”他身边的一个跟班笑着接话。 “那倒也是,”他满意点头,转脸一挥手,“一会儿给我把他摊子给掀了!再敲上几棍子,看他今天够不够命硬!” 顾洲远眼神一寒,他可以不跟吴芷柔计较,毕竟他也不是爽文的男主,没有逆袭啪啪打脸的老套路。 但是有人曾经想要他的命!而且这人现在还在自己面前叫嚣! 好吧,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吧! 他收拢心神,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我说这元庆酒楼房顶上一直有乌鸦叫个不停呢,原来是赵公子你来啦。” 一句话,在场三个人的脸都黑了。 吴掌柜:谁家房顶乌鸦叫了?那玩意多晦气! 吴芷柔:人家都说谁人家女儿有大富贵,就会引来凤凰。 要是这家的闺女是个旺夫润宅的好命格,就会有喜鹊落在房檐上。 她家房顶引来一群乌鸦叫,那不是在骂她是个丧门星么! 赵公子:老俗话讲,出门遇五事,必有灾祸至。 什么准备出门时打碎碗盘,出门后遇到蛇拦路,其中第三条就是引来乌鸦叫唤。 这小子摆明在诅咒于我! 赵富贵冷笑一声,“好好好,你小子当真有种,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又来了,怎么这里的反派都喜欢这样问话的? “莫非是赵公子你的地盘?”顾洲远作恍然大悟状。 “算你还没痴傻到家!”赵公子满意点点头。 “不对啊!”顾洲远一脸茫然,“刚刚吴掌柜说了,这里都是他的地盘。” “你们光顾着圈地盘,都不知道闻一闻的吗?” “闻,闻什么?”赵公子有点跟不上节奏,他微张着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闻闻有没有对方的尿味啊,这样地盘就不会重合了呀!”顾洲远一本正经道。 不知道是谁先“噗嗤”笑出声来,顿时引发全场大笑。 赵富贵傻愣愣站着,不知道这帮人在笑什么东西。 吴掌柜脸色铁青,他凑到赵富贵耳边耳语几句。 赵富贵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娘的敢骂我是狗!来人啊,给我弄死他!” 顾满仓先前听到大侄子一直在激怒赵公子,他也暗暗着急,这赵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是现在听到有人要动顾洲远,他立刻把担忧抛到一边,操起棍子,就拦在了顾洲远前面。 顾洲远心下感动,他对着蠢蠢欲动的顾有财喊道:“有财叔,你护着摊子,这几个小杂鱼,就交给我跟二叔了!” 顾有财一急,虽说顾洲远这小子在村子上人憎狗嫌,但是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 到了外面,就要一致对外! 顾洲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里能够打得过这些有钱人养的打手。 不过他也知道,这里人多手杂,他得护住牛车上的肉。 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豁出去不管这些猪肉,他也要操刀子砍倒两个! 顾洲远毫无压力,他上辈子是个孤儿,却也不是个吃亏的主。 他没有依靠,从小到大为了不被欺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街斗巷战,空手的带家伙的,那是各种场地打法,经验极其丰富。 他把商城里的复合弓给卖了,悄悄在商城里买了电击指虎,套在了手上。 阿福跟阿贵也在吴掌柜的示意下,进店里各拿了一根长棍,朝着顾洲远围了过来。 顾满仓不到40岁,身材高大,长期地头的体力劳作,让他的体格很是健壮。 他抡圆了胳膊,一棍子甩在跑在前头的阿贵屁股上,阿贵吃痛大嚎止步。 阿福瞅准时机,朝着顾满仓当头一棍,被顾满仓举棍架住。 第18章 炫酷的卡波耶拉 这边顾洲远侧身躲过矮个子跟班的一记蹬踹。 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顾洲远一记重重的肘击,狠狠撞在矮个子跟班的耳侧! “咚!”鹰嘴骨撞击头骨的声音! “咚!”矮个子跟班倒地的声音! 只一个回合,顾洲远轻松解决一个敌人。 他眼神冷冰冰看着后面过来的高个子跟班,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从记忆里搜索到了,当时一棍子打死原身的,就是这个家伙! 高个子跟班心里莫名发寒,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锁定了的田鸡! 不过他有过一次“杀死”顾洲远的战绩,此时自信心爆棚。 他晃了晃脑袋,驱散脑中那令他不舒服的感觉,抽出别在腰间的短棍。 刚刚矮个子同伴的快速出局,还是让他心存一丝警惕。 他手持短棍,缓慢逼近顾洲远。 顾洲远却是表情放松,他还左右转动一下脑袋,听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有些无奈。 这具身体底子不错,手长脚长,高高大大,但是原身是个懒货,运动量不够,所以在外面一直就像个弱鸡。 所幸系统后来给他加强了一波身体素质,对付这些小喽啰应该不费什么事的。 赵富贵嘴角上扬,他平日里做事无所顾忌,树敌太多。 这高个子手下是他爹花高价,从外面请来保护他的。 这人名叫王大宝,身手矫健,心狠手辣。 据说是在外面闹出人命官司,外出逃避官府抓捕才不得已在赵府当个打手。 幸亏今天带着王大宝,今天就让他放手施为,打残这个嘴贱的小子! 吴掌柜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也知道这王大宝是赵公子手底下的金牌打手,今天这穷小子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吴芷柔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装出淡然的样子,心底却暗爽。 两个追求她的男人为了她争风吃醋,在她面前大打出手,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享受。 顾满仓看出王大宝是个练家子,有心去帮大侄子,可被阿福缠住,缓过劲的阿贵也加入战团,他自己都挨了两棍子,实在脱不开身帮顾洲远。 王大宝感觉顾洲远已经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他沉腰憋气,猛地挥手,一棍子往顾洲远头上横扫过去, 顾洲远赶忙下蹲躲避。 大概是没有站稳,他脚底一个踉跄,往地上摔去! “哈哈哈!”赵公子放肆大笑,这顾洲远也太不堪了,这才刚一个照面,他就如此狼狈,自己戏还没看过瘾,他就要被大宝给解决了。 吴芷柔也是面露讥讽,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来跟自己表白,看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刚刚挺牙尖嘴利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嘴上功夫。 顾满仓正打得激烈,没有看到顾洲远这边的情况。 顾有财却是面色一紧,他操起割肉刀,面露凶光,就要往那边奔,旁边围观的人惧怕他手里的刀,纷纷让开。 众人反应不一,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在顾洲远即将倒地的一瞬间,他左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借力腾空而起。 姿势变成头下脚上,右脚高高扬起,狠狠踢在王大宝的脖子上! 王大宝显然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给踢迷糊了,他脚步踉跄,往后退去。 而顾洲远助跑了两步,借力高高跃起,先是一脚空踢蓄能,然后身体再次一个空转! 身体两次旋转,产生了可怕的动能。 这凶悍至极的一腿,极其残暴地甩在已经打摆子的王大宝头上! 伴随着顾洲远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王大宝双目呆滞,直挺挺倒向地面! “咚!”一声闷响,如重鼓般重重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全都张大着嘴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不是震惊金牌打手王大宝的落败,他们震惊的是,顾洲远的这套组合技,太华丽了! 就跟跳舞一样炫酷,用现代人的说法就是——太他妈秀了! 顾洲远对现场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没错,他刚刚所用的格斗技巧就是卡波耶拉,又叫巴西战舞! 巴西战舞,是一种16世纪时由巴西的非裔移民所发展出,被称为是伪装成舞蹈的杀人术! 开启音乐时,巴西战舞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舞蹈。 关掉音乐,舞蹈动作中大量侧空翻、回旋踢、鞭腿等动作,却被认为有极浓厚的战斗用途。 它在巴西一度被政府禁止习练,直到1930年代以后,巴西战舞才正式地被允许在民间习授流传。 由于这种舞蹈起源于非洲却又融入了相当程度巴西本土原住民的文化特性,因此被认为是巴西最重要的本土文化象征与国技之一。 顾洲远前世为了不被人欺负,各种格斗术都有涉猎。 柔道跆拳道都算精通,最下功夫苦练的还是散打。 不过散打解决战斗太过干净利落,实用性过强,不适合装逼。 他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被誉为“全世界最炫酷格斗技”的卡波耶拉! 顾洲远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不去理会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王大宝,转过头来,看向已经石化的赵富贵。 赵富贵两股战战,他色厉内荏喊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就要……” “就要怎样?”顾洲远玩味道。 “就要跑了!”赵富贵心底这样说道,他转过身,发足狂奔! 这人实在太能打了,等我召集人马,再来收拾他! 顾洲远愣了一愣,这赵公子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不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性格,我喜欢。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日子,他虽说已经努力适应着这里。 但心头总有着一股子郁气难以抒发,今日遇到这嚣张跋扈的赵公子。 许是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又或许受原身不甘死去的魂魄影响。 顾洲远变得癫狂了很多,做起事儿来也不去计较后果。 根本就没想对这员外公子动手,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立马追了上去。 “赵公子,这么急要去哪里啊?”赵富贵耳边响起恶魔般的声音。 他冷汗涔涔,也不敢答话,怕那口气泄了,就会瘫软在地。 他低下头,咬牙脚下再次加力,竟真的慢慢超过顾洲远。 他心头一喜,就听后面的顾洲远说了一句他不太懂的词。 “雷光拳!” 什么雷光拳?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疲累,加上过度紧张,听错了。 突然,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痛觉消失,随即而来的是让他欲仙欲死的酥麻! 第19章 癫狂的顾洲远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跪倒在地! 这自然是顾洲远干的好事。 他手上套着电击指虎,一拳轰在赵富贵后背的瞬间,他握动了上面的开关! “你,你使的什么妖法?”赵富贵跪坐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从未感受过电击,那种针刺般的疼痛酥麻,让他害怕到了极点。 顾洲远呵呵一笑:“你最好别来招惹我,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怕!” 他不欲跟这员外公子掰扯太多。 杀完野猪的当天晚上,他发现系统商城已经升级,不再像某多多那般,只能买些常规合法的武器物品。 热武器专栏也已经被解锁! 掌握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让顾洲远有了一种俯视众生的超脱感。 教训了一下这赵公子,他拍了拍手就要转身离开。 赵富贵横行乡里,何曾受过如此委屈,更何况吴芷柔还在看着这边。 他气血上涌,咬牙阴恻恻道:“你家是大同村的吧?家里还有姐姐弟弟!” 他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牛逼,但你的家人可不一定有你这般牛逼! 顾洲远眉毛一挑,嘿!今天真是遇到不怕死的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便携式高压电棍,探头看着赵富贵,语气平静道:“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备好了吗?赵富贵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由得寒毛乍竖,“你,你想干什么?” “你脑子有点问题,我帮你做个电疗!”顾洲远对着他温和一笑,笑容里竟满是真诚。 生物遇到危机的本能,让赵富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他竟摆脱了麻痹无力的状态,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往后挪去。 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心中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顾洲远跨出两步,将电棍一头抵在他的脑门上,按动了开关。 “又来了!还是这种感觉!”赵富贵心道,那种针扎般的刺麻,比刚刚还要强烈数倍。 “啊~”他张大着嘴巴,浑身不住颤抖着,慢慢四肢伸直僵硬。 顾洲远心满意足。 他按掉开关,赵富贵便跟一摊烂泥一样,软软倒在地上。 顾洲远不着痕迹将电棍收进商城。 他转过身,发现身后众人全都石化了,包括打斗中的顾满仓几人。 赵富贵刚刚逃走跑路,奔出去了几十米远。 围观众人虽不知道顾洲远怎么折磨的赵富贵,但是赵富贵跟杀猪一样的惨叫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不断有咽唾沫的声音响起。 有孩子被吓哭,旁边的大人赶忙捂住孩子的嘴巴,生怕惹怒了这个暴力狂。 顾洲远轻松拍拍手。 无法无天的感觉——爽! 他笑眯眯朝着人群走来,聚拢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 “你,你杀人了,你竟敢杀了赵公子!”吴芷柔躲在瑟瑟发抖的吴掌柜身后,壮着胆子道。 “我可没杀他,赵公子只是昏死过去了,过两天自然就醒了。”顾洲远随意道。 过两天?这是人话吗?他无所谓的样子真的让人抓狂。 听说顾洲远并没有下死手,吴芷柔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从吴掌柜身后出来,冷声道: “哪怕赵公子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你当街殴打赵公子,还有他的两个随从,致使他们全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要去报官,让县太爷抓你坐牢!” “呵呵”,顾洲远被气乐了。“吴小姐,你这歪曲事实的本事当真了得啊!” 吴芷柔面色一变,“你殴人致残,这可是事实,在场所有人都看见的!” “我一个乡下穷书生,会主动去招惹这地头蛇一样的赵公子?” “你问问在场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我是不是在好好的卖我的猪肉,这赵公子过来就要让人弄死我?” 顾洲远神情肃穆。 “没错,人家小伙子猪肉卖的好好的,赵富贵就来找茬!”那个买到一颗大荔枝的大婶说道。 “这赵富贵仗着他爹赵员外有钱,恶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今天算是啃到硬骨头了,呸!打死活该!”另一个路人口沫横飞道。 “赵富贵上回在老李的馄饨摊子上吃了馄饨不给钱,还打伤了老李的小儿子。” “还有他调戏卖豆腐的周寡妇,事后还反咬一口说是周寡妇勾引他,周寡妇气的跳河,幸亏被救上来了!”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控诉起赵公子的恶行。 顾洲远对着人群一抱拳,冲着吴芷柔笑道:“你瞧瞧,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平白遭歹人伤害,被迫自保罢了。” 吴芷柔看着群情激愤的人群,心头暗恼。 她冷冷道:“我只看到赵公子被你殴打至昏迷,至于怎么判决,那是县太爷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跟赵富贵姘上了吧?”顾洲远一脸惊讶。 “你,你胡说八道!”吴芷柔一脸羞愤。 她虽然会根据鱼塘里鱼的大小来区别对待,也会跟赵公子搞搞暧昧,但是却真的没有苟合之事。 她才不傻,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再说,赵公子也不见得就是最大的那条鱼。 “哦?没姘上?那你怎么这般偏袒于他?还昧着良心颠倒黑白。”顾洲远玩味道。 “我说的俱是事实,何来偏袒,你再说出那个字,我定向县太爷告状,再治你一个诽谤侮辱女子之罪!” 吴芷柔面红耳赤,她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哪里吃得消顾洲远那般侮辱。 “哪个字?”顾洲远一脸疑惑。 “哦,你说‘姘‘啊!”他作恍然大悟状。 不等吴芷柔再次抓狂,他继续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如何去殴打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更何况那个人还带着家伙!” 他一手指向倒在地上的王大宝,昏迷中的王大宝手里还握着短棍。 人群里很多人都翻起了白眼,你还手无缚鸡之力? 刚刚打起架来一脸享受,倒在地上的三个人难道还不如一只鸡? 顾洲远低下头,压低声音道: ”报官这件事儿你最好等赵公子醒来自己定夺,我顶多算是与人互殴,打几大板完事儿。” “但是赵公子先前派那个拿棍的杀手,去谋杀我,这可是他刚刚亲口说的。” 他故意在“杀手”两字加重语气,看吴芷柔在思索,便继续说道:“我头部受伤,差点没救过来,这事儿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谋杀跟打架斗殴,你家是做生意的,你帮他算算,跟我一起去衙门划不划算?”顾洲远笑眯嘻嘻,一脸无所谓。 顾洲远自然知道,这世界法律哪会跟现代一般健全。 就算是顾洲远前世,正当防卫的界定也很是操蛋。 真报了官,谁会为了他一个穷小子去得罪赵员外。 不过也无所谓,原身已经被人家搞死一次,现在人家还带人过来准备二杀,甚至还拿他家人来威胁他。 莫说他身上有挂,就算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被人逼成这样,怕也是会爆发的。 这番连唬带吓,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定这个女人。 如果好话不听,别人一定要置他于死地,那他也只能买些装备,拼个鱼死网破! 顾洲远正在盘算着。 吴芷柔却轻咬下唇,这个男人现在怎么变了? 变得这么坏! 第20章 清点收入 等到人群退散,顾洲远几人开始盘点今天卖猪肉的进项。 因为没带剪刀跟称银子的戥子,所以顾洲远不收碎银子。 200来斤猪肉卖掉,到手的全都是铜钱。 牛车上的竹篮里,铜钱满的快要溢出来,顾满仓数钱的时候手都发抖。 他活了将近40年,还从没过手这么多钱。 顾有财帮忙把一千枚铜钱串成一串,他也忍不住心怀激荡。 这些钱虽然不是他的,但是也是经过他的手赚来的不是? 一共穿了6大串,还剩了158文零碎。 “喏~二叔,这是你的!”顾洲远递过去一贯钱。 顾满仓有些手足无措,“小远,我,我不要这么多。” “这就该你的,那条猪腿30多斤,差不多就是一贯钱。”顾洲远把钱挂在他手臂上。 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份量,顾满仓的局促更甚,“那猪腿也是你给的,我只是帮你搬一下野猪,值不了那么多。” 顾洲远含笑道:“您就是不帮我抬,我也要送猪肉啊,那猪腿是我孝敬长辈的,谈什么值不值!” 见二叔还要推辞,他板起面孔,故作不悦道:“这猪腿我是送给老宅煮了吃的,既然二叔将它换了铜钱,那就拿回老宅,是上交给阿奶,还是几家分了,你们一起商量着办。” 顾满仓这才不再推脱,大侄子说的对,这猪腿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他代表不了整个老宅的人,别辜负了孩子的心意。 顾洲远点了点剩下的158文,将100文收进怀里。 “有财叔,这些钱您收着。”顾洲远一把抓起剩下的58文钱,递给顾有财。 顾有财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顾洲远笑着点头,他先前跟人打架的时候,看到有财叔抓起刀子准备跟人拼命。 这份情他承了! 顾有财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哪能白要你这么多钱!” “怎么会是白要呢,您不是帮我卖猪肉了吗,那秤杆子我可不会使。”顾洲远拉过他的手,把铜钱塞到他手里。 顾满仓看着手里的一大把钱,愣愣出神。 人说命里缺什么,名字里就补什么。 他名叫有财,手里却从未有过余钱,老母亲病重在床,常年吃药,婆娘身体也不太好,干不了重活,家里还有五个娃要吃饭。 家里的这头老牛,还是他爹留下来的,要不是靠着这头老牛拉人,贴补些日子,他家怕是早就饿死几个了。 每一文钱都很重要,每一文钱都很难挣,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现在他手里握着一大把钱,这钱是顾洲远给他的,村里人人厌恶的顾家老三! 他感慨万千,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早上顾满仓付的车钱。 “小远,这18文钱我给你退了。”顾有财把手里的铜钱放在牛车上,再把布包里的铜钱倒出来,递给顾洲远。 顾洲远感动又有些想笑,布包里的铜钱跟手上的不是一样的吗,直接从58文里面数18文出来不就行了? 他将顾有财伸出来的手推了回去。 顾有财还要坚持,就听顾洲远满不在乎道:“不要推来推去了,18文而已,我有的就是钱!” 他眼睛半眯,下巴上扬,还拎起两贯钱抖了起来,钱串撞击哗啦作响。 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跟他之前在村里装逼时一模一样。 倒是把前身那种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不差钱!”顾洲远还在嘚瑟,他一只脚伸出,不停抖动着,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顾有财嘴角抽了抽,默默将18文钱又收回布包。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粮行买些粟米。 期间路过一间钱庄,顾满仓提议顾洲远把他那5贯钱换成银子。 毕竟那5大串钱太过惹眼,可别招来贼人的惦记。 顾洲远倒是满不在乎。 敢抢我的钱? 放马过来!到时候谁抢谁的还不一定呢! 但是这好几千枚铜板拿着确实不方便。 他好奇称了称,一贯钱有13斤重,5贯就是65斤! 他逛街身上挂着65斤铜钱,确实有点不像正常人。 钱庄里。 顾洲远把玩着手里的5两银锭。 这银锭跟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银元宝不一样。 倒也是两头弯弯,但是并中间并没有鼓起来一个包,反而有些凹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他将银锭翻转,发现底部密布着气泡,让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了想,一会还要去采购些日用品带回去,5两整银有些麻烦。 他将手里银锭换成了一两一锭的小锞,5个小小的锞子,跟小馒头一般。 65斤换成5两,揣在怀里确实轻便许多。 因为连续几年年景都不太好,粮行里的粮食价格一直在涨。 粟米要4文一斤,而大米则要10文。 (古代买粮计量单位多为斗,这里为了方便阅读,改为斤。) 顾有财被价格吓了一跳,他朝粮行伙计问道:“我正月里来的时候粟米才3文一斤,去年一斤更是只要两文钱,怎地现在这么贵了?” 那伙计正忙着往卖空了的米斗里添米,闻言头也不抬地道: “您也说了,那是正月的价,前年寒灾,去年雨水少,今年洪灾加干旱,这收成不好,粮食就少,粮食一缺,那可不就值钱了吗?您现在能多买就多买,保不齐明天粟米就变成一斤6文了呢!” “多嘴!”掌柜的呵斥一声,那伙计一缩脑袋,闭上嘴巴闷声干活。 顾满仓跟顾有财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忧愁,再没有刚进店时的那份喜悦。 顾洲远倒是无所谓,他有商城在手,粮食再怎么疯涨也影响不到他。 不过他得让商城里的粮食有个正当的来路。 他朗声道:“小二哥,你给我称20斤粟米,10斤白米,再来5斤白面!” 伙计闻言精神一振,山里人进城,也就是卖些山货干柴,值不了几个铜板。 那些人进店里,也就是买三五斤粟米。 这三个人土里土气的,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钱的样子,却没想到,他还看走了眼!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米升,就帮顾洲远约起米来。 顾满仓欲言又止。 小远大概是久贫乍富,一时有些飘飘然了,咱山里人,哪能吃的了白米啊,那玩意儿10文一斤,一家子一天吃下来,怕不是要好几十文钱! 他还要买白面,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白面呢,那是城里的富人老爷们才吃得起的东西。 顾满仓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劝说。 他这个大侄子现在已经改变了好多,偶尔还有些败家的小毛病,那也正常。 第21章 购物 从米行出来,顾洲远去酱醋行买了些酱油跟醋。 这时代实打实的酱油醋。 晒足一百八十天。 可比商城里卖的科技狠活要好吃太多。 至于烧菜用的香料,找了几家杂货铺都没有。 后来顾洲远灵机一动,到药铺里才寻到了桂皮花椒之类的香料。 丁香在这里叫“鸡舌香”,价格很是昂贵。 还有胡椒,基本都是靠胡商引进,那价格更是贵到令人咋舌! 而很多香料在这里根本没有出现过,比如八角辣椒等等。 顾洲远大概了解了一下市场,感觉到药铺掌柜逐渐变得不耐烦,他胡乱称了一两桂皮,就出了药铺。 想起大姐身上衣服已经旧得不行,甚至有些地方补丁上面还摞了补丁。 当然家里其他人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大姐一个大姑娘让他更心疼罢了,花朵一样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却拢共只有两件破衣服换洗。 商城里的衣服显然不适合这个世界,而且那些布料拿出来也显得太过于精致。 他想了想,便抬脚往布庄走去。 顾满仓二人跟着他在城里满处转,他们对顾洲远花钱的速度暗暗心惊,照这个速度花下去,那5两银子也不怎么禁造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钱是顾洲远的,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丝绸这类高档织物价格太高,估计买回去家里人也不敢穿,不作考虑。 几番对比过后。 顾洲远选择了火麻布,火麻布在麻布里也属于中高档级别的了,450文一匹。 他问了店铺掌柜,一匹布大概做个5到8套衣服,家里5口人,一人两套衣服都还做不到。 他买下一匹青色布料,农村里还是深色衣服比较合适,耐脏。 想给大姐还有老娘扯一匹亮色布匹,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最终又选了一匹黑色的,黑色跟青色,男女都可以穿。 老板看顾洲远出手爽快,他也添了些各色花布的碎布,留作缝补点缀之用。 “那个,掌柜的,给我来一尺粗麻布,黑色的。”顾满仓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 他家里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扯布做新衣服是不可能的,买一尺布回去,媳妇剪些布头缝补用,还可以做两双鞋子穿。 掌柜的满面堆笑,“本来这布整匹是450文,零卖一尺要15文钱,今天也按整匹价格给你,一尺收您12文!” (这里一匹作40尺算。) 这两年地里收成不好,穷人手里愈发没钱,虽说这布庄不完全靠卖粗布赚钱,但总归生意是受到影响的。 今天从开门到现在,也只卖了些零碎东西,这一下子卖了两匹布,他心情很是美丽。 “也给我来一尺!”顾有财见状,也开口道。 一尺布便宜了3文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掌柜的乐呵呵应下了。 顾洲远想到馋嘴的四蛋,他又去糕饼铺子买了些糕点。 他对这里的各式各样店铺都很好奇,进去瞎逛免不了又花了些铜板。 他买了个大竹背篓,除了两大匹布,其他零碎通通放进竹篓里,杂七杂八的在一起,到时候他偷偷夹带些私货别人也不太会发现。 “呦!顾老三这是发财了?买了两匹布!” 村头大槐树下,一群扯家常的老婶子小嫂子指指点点。 “这小子昨天上山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头野猪,这不,拉城里卖了,那头猪那么大,值老鼻子钱了!” “刚有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谁家不年不节的买布匹啊,还买两匹,呦,还是火麻布!” “依他那败家的性子,卖猪肉的那几个钱也嘚瑟不了几天,你们忘了他死鬼爹的卖命钱,被他都给嚯嚯完了?” 众人酸溜溜的声音不大不小,顾洲远在牛车上听得一清二楚。 他才没工夫理会这些碎嘴子的娘们儿,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瞧他那样儿,真以为自己成土财主了!” “呸!” 见挖苦讽刺没有效果,她们还不忿起来了。 还没进院门,顾洲远就从低矮的院墙外看到顾四蛋,正蹲在地上往竹匾里收马齿苋干。 他悄悄把东西搬到了院门后面,然后大喝一声:“四蛋!” 顾四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身子一颤。 他听出是三哥的声音。 这两天感受到三哥的改变,四蛋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怕三哥了。 他放下手里的野菜干,跑过去仰起头,一脸期待道:“三哥,你回来啦,猪肉有人买吗?” “废话,三哥出马,哪还有卖不出的东西。”顾洲远随口说道。 顾四蛋闻言立刻开心起来,“三哥,卖了多少钱?” “你猜!” “有没有800文?”他尽可能往多了猜,800文对四蛋来说已经是巨多的钱了。 顾洲远摇了摇头。 “那500文?”四蛋小心翼翼问道。 顾洲远又摇头。 “那,那100文?”四蛋再降低期望。 顾洲远看他小脸渐渐垮下来,也不再逗他。 他伸手入怀,掏出三锭小锞子,扔给了四蛋。 刨掉给有财叔的58文,他总共得了5100文。 买米面花了255文钱,布匹900文,糕点60文,桂皮35文,竹篓8文,后面杂七杂八的零碎小玩意儿又花了53文。 一共开销1311文钱,还剩3789文。 其中3000文是小锭锞子,还剩789文里有些是店里找零的碎银子,铜板大概是200多枚。 四蛋手忙脚乱接住,他满是疑惑道:“三哥,你在哪捡的石头?”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银子,况且这银子在市面上流通,早已氧化变黑,四蛋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顾洲远满头黑线,还想给这小子一点震撼,没成想,人家根本就没这见识。 他咬牙从四蛋手里夺过银子,又从布褡裢里抓出一个小布包,扔给了四蛋。 四蛋见三哥恶狠狠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三哥了,他吞了吞口水,一跃身接过了小布包。 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还哗啦哗啦作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四蛋颤抖着手打开小布包,不出预料,入眼全是铜钱,好多好多铜钱! 第22章 没见过这么多钱 四蛋看着手里的布包,嘴巴大大张着。 几天之前,三哥被人打伤了,娘还说家里一文钱都没有了,要去舅舅家借钱救三哥。 那时他觉得这个家被层层乌云给笼罩住。 现在,三哥醒了,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不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拿,还能赚这么多钱回来! 他感觉这就像一个梦! 呆愣半晌,顾四蛋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啪!”他脸上瞬间起了红印。 他却笑开了,“这是真的!” 顾洲远又心酸又好笑,他揉了揉四蛋的脑袋,语气轻松道:“好好的抽自己一巴掌干什么,傻不拉几的样儿!” 顾四蛋呵呵傻笑两声。 这时,上山背柴的顾得地回来了。 四蛋赶忙上前,把布袋送到二哥面前,袋口张得大大的,献宝一样,“二哥你看,三哥卖了这么多钱!” 顾得地在顾洲远的帮助下卸下柴火,他随手把柴刀放在一边地上,看向了四蛋手里的布口袋。 里面确实有不少铜钱,不过那么大半扇猪,应该不止只卖这么多钱才是。 大概是小远又到城里酒楼喝酒了。 他听说过那酒楼,小远跟村里人吹嘘,说他将来要娶酒楼老板的女儿。 小远败掉的绝大部分银钱都是喂给了那酒楼。 他知道这是一个坑,但他也不敢劝小远。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小远竟然还带了些铜钱回来,而不是跟以前一样在城里花天酒地,把钱花完了再回来闹腾。 他欣慰地点点头,咧开嘴笑了起来。 “二哥,娘跟大姐呢?”回来有一会儿了,顾洲远并没看到老娘跟大姐。 “回来了!” 顾得地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就传来了顾母刘氏的声音。 顾招娣跟在她身侧。 刘氏跺了跺鞋子上的尘土,“麦田里生了些蚂蚱,我跟你大姐晌午捉到现在才算捉完。” 顾洲远心一沉,自古旱灾与蝗灾往往接踵而来,他得想办法做些什么才行。 看样子大家都还只以为是地里飞进些蚂蚱了,还没有往蝗灾上去想。 “娘,你看,三哥卖猪肉的钱!”四蛋的声音打破了顾洲远的沉思。 刘氏跟顾得地的反应如出一辙,虽然她猜测卖猪肉的钱大概是被三儿子给花掉了大部分,但她还是老怀大慰。 小远竟然知道挣钱往家拿了! 顾洲远有些发懵,不是,我这才拿出200多个铜板,怎么一个个都满足的不得了一样? 难道是我卖贵了?那猪就只值200文? 他有些怀疑人生,手里握住的银子,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那个,娘!我这还有一些银子!”顾洲远挠了挠头,伸出一只手。 刘氏木然伸手接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其余几人也都凑了过去,只见娘亲手心里放了些碎银子,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银子值多少钱,但是肯定比布包里的铜钱值钱就是了! “这里的碎银子大概有5钱。”看着一家人不明觉厉的表情,顾洲远解释道。 这样”很多钱”的概念开始具象化了,竟是500文,加上布袋里的铜钱,怕不是有7、800文钱! 家里立刻从一贫如洗的状态变成小有家产! 众人都有些呼吸急促,小远(三哥)突然颠覆讨债鬼的形象,让他们都有些恍惚。 “三哥,这就是银子么?我还没见过银子呢。” 四蛋拿起一块碎银子,两眼放光道。 看你小子那没出息的样儿,见到几钱碎银子就激动成这样,刚刚给你三锭整的,你把它当破石头! 顾洲远白他一眼,不作回答。 “娘,这些钱您收起来,留着买些家用。”顾洲远笑着道。 刘氏上下打量顾洲远,要不是确定面前的小远确确实实就是她的三儿子,她都怀疑这话是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给我收着?”刘氏有种做梦般不真实感觉。 第一次!这孩子居然交钱给她! “是啊,您也知道我的,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这银钱放我这里,我自己都不放心。”顾洲远笑嘻嘻道。 “好好好,我的小远长大了!那娘就帮你存着,将来娶媳妇用!”刘氏擦了擦眼角,连连点头。 “呃,我这还有三两,娘一并存着吧!”顾洲远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就一下子拿出来了,这样搞来搞去,弄得大家心情挺跌宕起伏的。 其实都怪四蛋这小子,银子在他眼里就是几块破石头。 顾四蛋看着三哥一脸崇拜,突然发现三哥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善,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三哥了。 几人都惊掉下巴,三两银子! 顾母刘氏更是看着手中的银子怔怔出神,除了丈夫战死,朝廷给的恤银——很快就被小远给败光了——她还从未过手这么多银子呢! 而且这银子是小远挣回来的,那意义就更加不一般。 刘氏心中无比开心,眼泪却哗哗直流。 顾得地跟顾招娣一左一右挽住娘亲的胳膊,顾招娣拿出粗布帕子,帮娘亲擦去眼泪。 顾洲远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景,有些手足无措。 他左右张望间,见四蛋拿起一锭银子就往嘴里塞。 他一巴掌拍在四蛋脑袋上,惊讶道:“你小子是饿疯了吗?怎地啃起银子了?” “我听说银子是软的,一咬一个牙印,我,我就想咬一下试试。”四蛋弱弱答道。 顾洲远翻了翻白眼,“这银子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了,脏死了,你咬它干什么?” “银子这么好的东西,都是放在宝盒里的,怎么会脏呢?”顾四蛋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银子是好东西,我问问你,你要是有了银子,会把他藏在哪里?”顾洲远循循善诱道。 “我把它藏在床底下,哦不,那样不安全,藏在墙洞里,还是不行……”顾四蛋想象着,感觉放哪都不放心。 顾洲远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出去需要带银子呢,会把它放在哪里?” 四蛋继续发散思维,“我……放怀里,不行不行,会被剪绺的摸去,扎进丫髻里?还是不行,走动间会掉。” 他苦思冥想,突然一拍手道:“对了,我把银子塞进鞋子里!” 紧接着自己又摇起了头,“放鞋子里太硌脚了。” “这样,我把银子缝进牛鼻子小裤里!”他两眼放光,像是找到了最完美的办法。 第23章 做最漂亮的姐姐 顾洲远似笑非笑看着四蛋,顾得地也忍俊不禁。 顾招娣则是装作没听到。 四蛋挠了挠头,反应过来了,那牛鼻子小裤是贴着私密部位穿的。 那里藏银子,那指定会跟四蛋的二蛋亲密接触。 想到别人也可能如他这般藏银子,他立马将银子从嘴边放了下来。 顾洲远清了清嗓子,“再告诉你一件事,替朝廷守银库的库兵,每天下岗轮值时都要脱光衣服检查,以防止有人偷盗库银,但是他们还是能想到办法偷出银子,你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吗?” 顾四蛋摇头,很是好奇,“什么办法?” 顾招娣几人也都大感兴趣,凑了过来听顾洲远讲故事。 顾洲远对着四蛋邪恶一笑,“他们所用的办法叫谷道藏银。” “什么是谷道?挖一条通道吗?”四蛋懵懂道。 “咳咳,谷道嘛,就是py!” 顾洲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却还是解释道:“他们把银子塞进谷道,夹带出来,所以一块银子又叫一锭银子,同腚沟的腚!” 顾四蛋咽了咽口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突然好像被烫了一样,把手里的银子扔回顾母手里。 顾得地抿住嘴,拼命忍住笑,脸憋得通红。 顾招娣满脸绯红,这小远,说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一本正经的。 刘氏佯怒,轻轻拍打了一下顾洲远的手臂,“不要逗四蛋了!” 顾洲远看着四蛋使劲在衣服上擦着手,他哈哈笑了两声,“你现在还要不要验证一下银子软不软?” 顾四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嫌恶地看一眼银子,往后退了一大步。 “娘,你将银子收好吧。”众人笑声渐歇,顾洲远说道。 刘氏欣慰地点点头,却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张着手,掌心里托着三两多银子。 她微笑着看着顾洲远,顾洲远有些不明所以。 再看看旁边,大姐二哥还有四蛋也都满怀期待看着他。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满头黑线。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没了,这下子真的没有了,全部都拿出来了!” 听他这样讲,众人也没啥失望的情绪。 他们不是嫌少,只不过是顾洲远刚刚一再给他们惊喜,他们便形成了轻微的条件反射。 顾母喜滋滋把银子收进装铜钱的布包里,贴身放好。 顾洲远把院门关上,露出了之前放在门后的货物。 几人再次呆住! 说实话,三两多银子对这个家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他们已经无比满足了,待看到墙角那一小堆东西,那幸福感再次被放大。 特别是四蛋,他对银钱没有太多概念,只知道那是很多钱。 可这实打实的物品摆在眼前,对他来说才更有视觉冲击力。 “哇!”四蛋窜了过去,摸着布匹惊叹,“好多布!三哥,你要做新衣服了么?” “这不年不节的,买这许多布干啥?还是火麻布,我的天老爷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顾母摸着布匹,眼里有喜欢,更有着心疼。 穷人家穿的一般都是最便宜的粗布衣裳,而且还要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 只有在收成最好的年头,才会在快过年的时候,扯上一身粗布衣裳。 顾得地只凑近了看着,并没有伸手触摸布匹。 顾招娣眼睛亮晶晶的。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很破,但是却干净整洁,连上面的补丁都排列得很工整。 她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新衣服么?好像从来没穿过呢。 她的女红很好,一般小远淘汰掉的衣服,再由她来改成别的大小款式。 一家子的衣服其实都是捡的小远穿过的。 这许多布,小远换新的频率肯定会高一些,那么她以后就会穿上有点新的旧衣服了。 这个发现让她开心不已。 顾洲远一把拉过离得最远的顾招娣,问道:“大姐,一匹布能做几身衣裳?” 顾招娣稍作思索,答道:“应该能做5身长袍,剩下的边角还能做两件短衫。” 顾洲远颔首,长袍最废布料,而且大姐是按他的身材估算的,两匹布,要是做成大大小小的衣服,一家5口人,每人三身衣服应该没问题。 “大姐,这布就交给你了。”顾洲远微笑道。 顾招娣这才摸了摸崭新的布料,点了点头,“全都做成长袍吗?要不要做几件里衣?” “都做成长袍干什么?你不喜欢襦裙?”顾洲远有些疑惑。 顾招娣呆了呆,这才不可置信道:“做,做襦裙?用这新布料做襦裙么?” 原来这新布料里竟也有她的一份! 她小心翼翼看向顾洲远,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顾洲远这时也想通了为何大姐是这样的反应。 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面上却笑呵呵的,“大姐,这布料先紧着你跟娘做,一人做个三套襦裙。” 顾母跟顾招娣都大惊。 顾母道:“我这老婆子要那么些衣裳干啥?你们姐弟几个一人做一身,剩下的布料好好收着,等冬天再做一身冬衣。” 顾洲远笑道:“瞧您说的,四十岁的人才不是老婆子呢,听我的,换上新衣裳,保准您再年轻十岁!” 顾母佯怒瞪他一眼,心中却无比熨帖。 顾招娣有些语无伦次,“小远,我,我不要襦裙的,不是,就是你不要的旧衣服,我再改成襦裙就行,就跟以前一样。” 顾洲远鼻子有些发酸,他瓮声瓮气表达不满,“这次的布料,你先替自己做衣裳,等你换上新衣裳,再考虑我们!” 顾招娣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顾洲远的声音继续响起: “以后你再也不用穿我的旧衣服,等冬天来了,我再给你买布做花袄子,你要做这天底下最最美丽的姐姐!” 似是承诺,似是宣言。 顾洲远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生不起丝毫怀疑。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招娣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她怔怔看着这个仿佛一夜间长大的三弟,眼睛一眨不眨。 眼中的水雾积蓄,慢慢汇集成溪流。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般窝心的。 第24章 顿顿都能吃饺子 顾洲远从竹篓里扯出一块碎布片,上去帮大姐擦眼泪。 可惜他两世为人,也没对谁这般体贴过,那手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顾招娣被他一通乱擦,眼泪鼻涕糊到一块。 她再也顾不上感动了,跺了跺脚,抢过顾洲远手里的布片,到院子角落端了个木盆,舀水洗脸去了。 顾洲远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故作不解道:“大姐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洗脸干什么?” “三哥,帮人擦眼泪哪能跟糊墙一样,要把帕子叠起来,用帕子尖尖,这样轻轻地擦。”顾四蛋一本正经道,说完还人模人样扯出另一块布做起示范来。 “呦吼,真没看出来啊,你个小四蛋还是个暖男啊!”顾洲远似笑非笑道。 “那是!”四蛋叉着腰得意洋洋。 “三哥,暖男是什么?”四蛋发出疑问。 待看到三哥那不善的眼神,他干笑两声,把手里的布片重新塞回了竹篓里。 顾洲远搬过竹篓,把上面的小布片全都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木柴堆上。 “这些都是布庄掌柜的送的。”顾洲远边拿边道。 虽说大部分都是一拃长见方的小布片,但是数量着实不少,而且各种颜色都有,顾母见了很是开心。 洗干净脸的顾招娣这时也走了过来,她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这些不同颜色的布头,用来点缀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这还有20斤粟米。”顾洲远将一些零碎物品先放到一边,有些吃力地拎出稻草编织的米袋子。 “这么多粟米!”几人全都惊叹起来。 对于挨饿已经成为常态的穷苦人家而言,再没有什么比粮食更让人感到安心的东西了。 顾得地连忙接住米袋子,他动作轻缓,小心翼翼把口袋抱在怀里。 “这是10斤白米。”顾洲远继续往外拿着粮食。 白米! 天呐! 这年头,除了有钱的乡绅地主,跟城里的官人老爷,谁家能舍得吃上一顿白米?! 顾母打开装白米的小草包,里面装着的大白米,一颗颗晶莹剔透,真的是爱煞个人! “这里还有一些白面,不多,只买了5斤。”装面粉是一个粗陶罐,顾洲远拎出来放在地上。 还有白面! 几人已经麻木了,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觉。 顾洲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犹自碎碎念道:“家里不是还有猪肉么?今天就和些面出来,今天晚上就吃饺子!” 顾四蛋第一个复活,他欢呼一声,“三哥,真的吗?今天包饺子吃?猪肉馅儿的饺子?” 长这么大,他只吃过一次饺子! 为了那一顿除夕夜的饺子,一家人足足吃了10天野菜干。 虽然那一年的饺子是素馅的,但是,那一餐素馅饺子,依然是四蛋记忆里最最美味的珍馐。 “不就是饺子么,有三哥在,以后让你吃饺子吃到吐!”顾洲远莞尔一笑。 什么家庭啊,能吃饺子吃到吐? 顾招娣几人显然认为顾洲远在逗四蛋开心,虽然当不得真,但他们还是心情激荡起来,日子总归是在变好不是? 只有四蛋,结结实实咽下了三哥画的大饼。 他摇头道:“不会的,三哥你放心,我顿顿吃饺子都不会吐的!” 众人大笑。 顾洲远斜睨他一眼,“哦?你这么喜欢吃饺子,那这绿豆糕你就不要吃了,留着肚子吃饺子吧。” 顾洲远打开装糕点的食盒,里面装着好几种糕点。 顾四蛋眼睛都直了,他咽了咽口水。 就见三哥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阿娘道:“娘,你尝尝这绿豆糕,那掌柜的说他们家卖的最好的就是绿豆糕。” 顾母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嗯,真好吃!” 长了40来年,第一次吃城里的糕点,刘氏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甜蜜,都不舍得咽下去。 顾洲远见娘亲喜欢,他也高兴起来。 拿起另一块糕点递给了顾招娣,“大姐,尝尝这个,这个叫做枣泥酥。” 顾招娣小心接过。 只见那枣泥酥精致得很,长方形的白色外壳上,红色印泥印着鲜艳的四个字。 “这上面印的什么?枣泥酥不是三个字吗?”顾招娣轻声道。 除了顾洲远,家里其他人都不认字。 顾洲远指着糕点上的字,一字一顿道:“枣、泥、方、酥,你看,这个方,就是咱们说的方的圆的的方,二牛的媳妇儿不是姓方吗?那个方也是这个方。” 四蛋跟二哥也都凑过来认真听着。 四蛋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道:“原来方块的方是这么写的,看起来挺容易的。” 顾洲远笑道:“认字么,本来就挺简单,以后我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教你认字。” “好啊好啊!”顾四蛋拍手欢呼,“嘿嘿,这样以后我也是读书人了。” “大姐跟二哥也要来学认字。”顾洲远转头对着二人说道。 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 顾招娣眼睛一亮,她听到了什么? 三弟要教她认字!这年头,能读书认字的男娃都极其的少,她还从未听说过,村里有谁家的女娃能认字的呢。 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手把枣泥酥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甜!真甜!”她眉眼弯弯,幸福满溢藏都藏不住。 顾得地挠挠头,“小远,我就不学了吧。” “哦?二哥你不想学认字吗?”顾洲远眉毛一挑,不解道。 “不是不是。”顾得地连忙摆手,“家里的一堆的活计要干,挑水劈柴,拔草捉虫,实在没功夫学认字。” 他一个被收养的人,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得拼命干活,他要报恩,而不是来跟着四蛋一起学认字。 顾招娣闻言也是瞬间警醒。 小远散发出来的善意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她竟想着读书认字! 那是她一个被亲生爹娘放弃的野丫头能做的事吗? 顾洲远察觉出气氛的变化,他敛去嘴角的笑容。 “二哥,这个家是我们共同的家,要我们一起把它撑起来,没道理那些活计都让你干。” 顾洲远看着一言不发的二哥,继续道:“记住,你从来就不是外人,你是这个家里的长子,是我的亲二哥!” 第25章 快把点心藏起来 顾得地性格内敛,他面色如常,但抱住粟米口袋的双臂变得僵硬,指节因为用力过猛变得发白。 他未曾料到,这一向讥讽排挤他的三弟,会说出这番话来。 这些年,三弟时不时提醒他是棵菟丝子,只会攀附在豆苗上吸营养。 他不反驳,因为他是被收养的,他是菟丝子,他靠着这个家才活了下来。 他拼命干活,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他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刚刚小远说他是亲二哥!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眼泪却扑簌簌掉落。 顾母也抹起了眼泪,这棵最没法修整的歪树苗,长大了却出奇的粗壮,直溜! 顾招娣早就哭成了泪人。 顾洲远见状,一把搂过大姐,亲昵道:“大姐,嫉妒二哥了?不至于伤心成这样吧,其实我也尊敬你的,比尊敬二哥还要多一些。” 顾招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挥拳轻轻捶了顾洲远一下。 这个小远,一会儿把人感动的想哭,一会儿又逗得人想笑。 顾四蛋搞不明白这些大人好端端的哭个什么劲儿。 你们都分到点心了,只有我啥都没吃上,要说最该哭的人是我才是吧。 他看着点心盒,嘴里的涎水咽了又咽。 要不是迫于三哥的淫威,他真想抢上一块塞进嘴里。 “三哥,三哥!” 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四蛋的注意力暂时从点心上转移,他疑惑道:“是小花姐,小花姐不是最怕三哥的么?咋敢跑过来找三哥的?” 顾洲远没好气白他一眼,“我是豺狼啊还是山魈?小花怕我啥?” “你以前可比山魈还要吓人!”顾四蛋小声嘀咕。 顾四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变得紧张起来。 他急切道:“快,快把点心藏起来!小花肯定是知道三哥买了好吃的点心,才跑过来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也不叫小花姐了,恼怒之间,咬牙直呼小花。 顾洲远莞尔一笑,这小子,也忒护食了点。 顾母打开院门。 “大伯娘,三哥在吗?”小花探出脑袋问道。 顾母笑着点点头,“在的呀。”说完侧身让到一边。 “小花,找三哥有啥事儿?”顾洲远微笑道。 四蛋挤在顾洲远身旁,拼命用身体挡住竹篓。 小花手里拎着个小兜子,是用青草编的。 她举起小兜子,甜甜道:“这是我今天在夹垄沟那里采的桑葚,送来给三哥尝尝。” “夹垄沟那里的桑葚不是早就被采完了了吗?”四蛋有些不相信。 小花骄傲道:“树稍上还有的,他们够不着,我很轻,只有我才能爬到最高的树稍!” 顾洲远接过那青草兜子,看着里面的紫黑色的桑葚,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嗯,挺甜的。” 顾小花看到三哥喜欢她的桑葚,她顿时开心起来,“三哥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摘些。” “小花,答应三哥,以后不要再去爬树摘桑葚了。”顾洲远敛去笑容,面色严肃道。 小花有些手足无措,她得了顾洲远给她的猪蹄,总想着送三哥些什么东西。 今年干旱,野果子结的不多,就连桑葚都早早被人采光了。 幸亏树梢那里因为枝条细软,承不了重,这才剩下一些桑葚。 她长得瘦小,好不容易够了些桑葚下来,给三哥送来。 可三哥不知咋的,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顾洲远揉了揉小花的脑袋,轻声道:“三哥很喜欢你摘的桑葚,但是三哥不喜欢你冒着从树梢摔下来的危险摘的桑葚!” 顾小花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才听懂三哥的话。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三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顾洲远唤住了她,扒拉开四蛋,蹲下身在竹篓里翻找起来。 四蛋顿时哭丧着脸,终究还是要把点心分出去吗。 以前还挺喜欢小花姐的,今天看来,她也不过是个好吃鬼! 城里首饰贵到离谱,一个银簪子,价钱快要比一头野猪还要高。 顾洲远在里面徘徊良久,终是什么都没买。 倒不是他不舍得银钱,实在是里面的东西性价比太低。 在商城里只花了几十商城币,就买了花花绿绿一小兜饰品。 仿檀木的簪子只要5商城币。 钛钢的手镯,一对儿只要18。 这些材料在21世纪可能拿不出手,但是放在这个世界,说是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因为小花还未及笄,发簪用不了,送镯子又显得太过贵重。 顾洲远便挑了一款耳坠。 看着三哥手掌心的耳坠,小花呆住了。 别说小花了,就连顾母刘氏跟顾招娣都被震在当场。 她们能认出这大概是个耳饰,可这也太漂亮了些。 耳坠上端是一颗亮闪闪的星星,星星底部垂着5条长短不一的细链条,整副耳坠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顾洲远拉过小花的手,将这合金流苏耳坠放在她手里,微笑道:“谢谢你的桑葚,这个送你了。” 小花吓得手一缩,把耳坠扔在了地上。 她赶忙弯腰捡起来,小心翼翼查看一番,发现没有损坏。 她贪婪地看了耳坠两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把耳坠递还过来。 她敛去眼里不舍,“三哥,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 “这个东西不是金也不是银的,值不了几个铜钱的。”顾洲远双手背后,并不去接。 小花看着手里精美的耳坠,有些怀疑。 她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耳坠,别说在村子里了,她跟着爹去过一回县城,城里的贵妇人戴的耳坠,都比不上眼前的这副。 顾洲远见小花还有些犹疑,他故作生气道:“既然你不要,那这副耳坠我就送给二丫了!” “我要!”小花顿时急了。 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二丫了。 二丫是三叔家的二闺女,年纪跟她一样大,都是13岁。 二丫自小到大什么都跟她争,可以说,在小丫头的心里,二丫就是她的一生之敌。 她把耳垂上穿着防止耳洞长上的皂角刺拔掉,戴上三哥送她的耳坠。 她左右轻轻摇了摇头,感受那流苏耳坠的摇动。 小姑娘咧开嘴,笑得很灿烂。 第26章 猪肉大葱馅饺子 小花蹦蹦跳跳回家了。 顾洲远给了一盒点心,让她带去老宅。 实在受不了四蛋幽怨的眼神,顾洲远单独拿出一盒糕点,这才打发了他。 “娘,这副镯子您戴戴看。” 顾洲远掏出一副不锈钢镯子。 其实商场里的银镯子也不是很贵,但是这个世界的银子直接就跟货币挂钩。 银子的购买力很是强悍,戴一副银镯子实在太过招摇,也不太好解释来路,毕竟那头野猪都换不来一副银镯。 “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我一个老婆子了,还戴什么镯子!” 刘氏嗔道,但是那眉间的喜悦怎么都遮掩不住。 没有人收到礼物会不开心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关键是顾洲远已经上交了那么多银钱给她,她猜测这镯子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 这镯子要是早拿出来,她虽然也会很开心,但是更多的肯定是心疼。 刘氏美滋滋地把镯子套在手腕上,然后抬起手,反反复复地看着,不住点着头笑。 顾招娣正努力遮掩着眼中的艳羡,就见眼前多出了一根极其漂亮的簪子。 细长的发簪造型流畅,发簪尾部是几朵盛开的小花,小花上还坠着两颗圆珠子。 有别于顾招娣认知里的任何一种材质,特殊的金属光泽闪现着奇异的美。 这是顾洲远在商场里挑的一款【海棠春色】不锈钢复古发簪,花了他12商场币。 顾招娣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中,恍恍惚惚接过发簪。 她怔怔看着簪子,明明心底暖暖的,可眼泪却啪嗒啪嗒滴个不停。 “以前一直被我欺负,也没见你流眼泪,怎么现在送你礼物,你倒是哭个没完了。”顾洲远颇为无奈。 顾招娣搂过顾洲远,将头埋在他肩窝,摇了摇脑袋,把眼泪都擦在他衣服上。 她抬起头,已然止住了哭泣,对着顾洲远露齿一笑,“小远,这簪子,姐姐很喜欢。” 顾洲远看着肩头被眼泪浸湿的衣服,苦着脸道:“你喜欢就好。” 晚饭自然是猪肉饺子,馅儿是顾洲远亲自拌的。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问就是在书上学的。 他上辈子是差点成为软饭王的男人,想要抓住女王的心,先要抓住女王的胃,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一直跟着小红书上学做菜,他的厨艺那是相当不错。 挑了三肥七瘦的猪腿肉,剔干净筋膜,加上葱姜末剁成馅儿。 依次加入盐、味精、酱油、蚝油、胡椒粉、一点儿白糖提鲜。 再打了两颗鸡蛋,顺时针死命搅和。 肉馅搅拌到紧而稠,淋入葱油,再把切碎的大葱拌进肉馅。 猪肉大葱馅儿做的很完美。 没成想,在最简单的和面这一步栽了跟头。 “三哥,放多少水?”四蛋跟着顾洲远屁股后面打下手。 “嗯~倒一半!”顾洲远胸有成竹。 “三哥,好像水太多了。” “没事儿,再加些面粉就行。” “三哥,太干了。” “没关系,再倒半瓢水!” 就这样,原来5个人的饺子只要2斤面粉就够了,到后来5斤面粉只剩下一小碗。 直把刘氏看得心一阵阵抽疼,几次想要上去捂住面罐子,但想到小三今天给她的惊喜,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看着那硕大的面团,顾洲远一本正经地道:“干得漂亮!给阿奶她们也包一些。” 本来还对顾洲远的操作有些怀疑的众人,闻言立马肃然起敬。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之前还以为是他不会和面呢。 一家人齐上阵,饺子很快就包好了。 当然顾洲远中途又补了一次馅儿。 “来,四蛋,尝尝看有没有熟。”顾洲远捞起一个饺子,递给趴在灶边眼巴巴看着锅子的顾四蛋。 四蛋敏捷地抓过饺子,塞进嘴里,腮帮子左右鼓了两下,一个饺子就被咽下了肚。 “那个,”顾洲远惊住了,“不烫吗?” 顾四蛋摇摇头,“不烫!” “熟了吗?” “不知道!” 顾洲远满头黑线,只好又捞起一个饺子。 他把饺子倒进碗里,端给了四蛋。 四蛋根本就没有接碗,一伸手抓过碗里的饺子。 正要往嘴里塞,顾洲远拦住了他,“慢点吃,看有没有煮熟。” 四蛋点点头,一口咬掉半截饺子,他被滚烫的饺子烫得直哈气。 “哈~哈~熟了,熟了!哈……”他微张着嘴,不住拿手扇风。 顾洲远笑道:“饿死鬼一样,谁跟你抢了?” 四蛋把剩下的半个饺子囫囵咽下,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饺子。 “好吃吗?”顾洲远问道。 “好吃!”四蛋猛点头。 “咸淡怎么样?” “啊?不知道!” 顾洲远一副被打败了的颓然,他不想再跟这小子多说一句话。 用笊篱捞出锅里的饺子,分装在大陶碗里。 顾洲远尝了一个,顿时眼前一亮。 许是这个世界的小麦粉绿色无污染,酱油跟猪肉也没了科技狠活,这饺子竟比他前世吃的还要好吃。 “阿娘,快端过去尝尝,看我的厨艺怎么样。”顾洲远招呼道。 刘氏今天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消散过,她依言端过一碗饺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嗯嗯,好吃!这是娘吃过最最好吃的东西了。” 本来有爱的加持,不管什么食物,在刘氏看来那都是极品美味,更何况,这饺子真的是很美味。 “招娣,得地,你们也吃啊。”刘氏咽下嘴里的饺子道。 “真没想到,小远做饭原来这么好吃!”顾得地边吃边感叹。 顾招娣也赞同地不住点头,虽然她没有什么机会做猪肉馅儿饺子,但是她知道,要是今天这顿让她来做,她也绝不可能做出这般美味。 四蛋很自然地伸手端剩下的陶碗。 顾洲远悠悠道:“你先别吃。” 顾四蛋闻言大急,“为什么,我刚刚就只吃了两个!我连什么味道都还没尝出来呢!” 顾洲远在四蛋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把这些饺子给阿奶她们送去,等回来再吃。” 顾四蛋满肚子不情愿,他端起已经被顾洲远并在一个小盆里的饺子,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往屋外挪去。 第27章 这样分配不公平 看着顾四蛋那副熊样,顾洲远没好气道:“这里还有这许多饺子没下,你说你慌啥,今天保准让你吃到饱。” 顾四蛋眼睛里这才有了光,他脚步加快,只想快些完成任务,回来吃肉饺子。 “唉唉!你可别路上偷吃啊!”顾洲远不甚放心喊道。 眼前却哪里还有顾四蛋的影子,这小子两条小短腿抡得飞快,速度跟百米冲刺似的。 桌子很是老旧,一动便“吱呀吱呀”叫个没完。 一家子围坐在破桌子边,油灯的微光昏黄而又温暖。 “小远,你真的不愿再去书院读书了吗?”刘氏将筷子放在碗上,柔声问道。 本来小远自己不愿去学堂,她也接受了小远不是读书这块料的现实,再加上家里实在无力负担他的束修。 可这几日小远的改变真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手头还多了好几两银子。 她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毕竟孩子爹在世时,对小远抱有很大希望,觉得家里是要出一个读书人的,将来好光耀门楣。 “娘,您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他才不想走科举的路子呢。 外面自由自在不好么?该有多想不开才要钻进笼子里当牛马! 他刚想开口回绝,看到老娘眼睛里闪过的失落。 他一时不忍,便含糊其辞地道:“呃,开年再说吧,感觉以前学得有些散,我先在家里自学,复习复习,把学过的知识夯实一下。” 见他这般说,刘氏松了一口气,心头顿时欣喜起来。 她夹起一个饺子,放到顾洲远碗里,“好好好,多吃些,看你这些日子瘦了好多。” 顾洲远看了看清瘦的大姐还有二哥,再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哪里瘦了?一大家子就自己最高最壮! 看到他这模样,顾招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顾得地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只顾埋头干饭。 一点不夸张,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第二好的饭是那顿卤猪肉。 排第三的自然是野菜摊鸟蛋。 刘氏欣慰一笑,又给大闺女跟老二一人夹了一个饺子。 老宅里。 四蛋放下饺子,只来得及说了声: “阿爷阿奶,这是我三哥让我送来的饺子。” 连端来的盆子都顾不上收,便急匆匆往家跑。 现在这盆饺子被摆在桌子正中间。 不怎么大的桌子边挤了一、二、三、四……一共十四个人。 “白面饺子!”大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其实已经出嫁了,恰巧今天回娘家来看看爹娘。 她在顾家长到17岁,还从没吃过白面饺子呢! 她夫家条件比顾家还不如,平日里菜糊糊都稀得能照见人影,更别说吃上一顿饺子了。 “好香啊!”四柱微眯着眼睛,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香气。 “快擦一擦你那口水!”二柱推一下四柱,很有些鄙夷,尽管他自己也在不住地咽着口水。 四柱头都没回,只拿袖子胡乱抹一下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饺子。 二丫是个行动派,她伸手快速抓了一个饺子,就要往外面逃去。 可十三个人挤在一起,哪有空隙让她钻出去? 她眼珠子一转,抬手就把饺子往嘴里塞。 二丫真算是个利落的,可旁边顾老太太也不是迟钝的人,她已经从短暂的呆愕中回过神来。 她一把打开二丫快要送到嘴边的手,抢过已经被捏坏的饺子,勃然大怒道: “你个馋嘴贪食的死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跟个饿死鬼投胎一般,家里是饿着你了?这不是刚刚才吃过晚饭吗?” 边说还在二丫脑门上敲了几个毛栗子。 二丫揉了揉额头,对阿奶的打骂毫不在意。 她只是可惜饺子没吃到嘴。 刚刚的策略是错了,应该直接往嘴里塞,那样阿奶肯定反应不过来! 小花有些幸灾乐祸,二丫就是虎,敢在阿奶眼皮子底下偷吃,想啥呢? 三牛今年5岁,比桌子也高不了几分,他指着盆子里的饺子嚷道: “阿奶,我想吃那个,我想吃那个。” 顾老太太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转晴,她笑眯眯捏起一只饺子,送到三牛嘴边:“来,三牛,慢些吃,吃完还有。” 小花跟大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二丫则是翻了翻白眼。 这样的情景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奶奶极度重男轻女,她们这些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多吃上一口都是浪费粮食! 顾老太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给安安静静站着的慧娘,“慧娘啊,你也吃一个。” 慧娘见公公婆婆叔叔婶婶都没动筷子,她连忙摆手:“阿奶,我刚喝过糊糊,我不饿。” 顾老太太佯怒道:“你不要吃,可你肚子里我的大重孙子要吃啊,快些拿了!” 慧娘只好喏喏道了声“谢谢阿奶”,便伸出双手作捧,接住了饺子。 四柱二丫几人顿时把目光移到慧娘身上。 慧娘被众人注视,颇有些局促,她脸红红地拿起饺子咬了一口。 眼睛里顿时泛出光来。 猪肉馅儿的,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口腔里绽放,好吃到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四柱嗅着这股诱人的香味,嘴巴不自觉跟着慧娘的咀嚼而咀嚼着。 “老二家的,你去拿几个碗出来,这饺子再不搛一下就要粘在一起了。” 孙氏应了一声,进灶房拿了四五只陶碗出来。 饺子一个个夹到陶碗里,顾老太太也顺便数了一遍。 “一共37个饺子。“ “大柱二柱四柱,还有三牛,四个男娃子一人三个,再加上慧娘有了身孕,也得三个。” 顾老太太想了一下,便定下了分配方案。 汪氏眼神一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顾老太太继续道: “老二家两口子还有老三家,也一人三个。” 老太太顿了顿,在心里计算了一番又道:“还有十个饺子,我们老两口端走七个,剩下的三个丫头片子一人一个。” 小花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回自己居然能分到一个! 大丫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二丫却不干了,她愤愤道:“四柱跟三牛还没我大呢,凭什么他们分三个,我就只有一个?!” 小花平日里跟二丫处处不合,这时候也对这个死对头生出些佩服。 凭什么? 这也是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屋里落针可闻,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顾老太太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黑沉下来。 第28章 这世道活着好难 还不等顾老太太发飙,二丫她娘汪氏就揪起二丫的耳朵,一边转圈拧,一边大声呵斥道: “你这死丫头片子,怎么跟你奶说话呢?没大没小,平日里我教你的那些礼数你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疼疼疼!娘你快松手,我耳朵快被拧下来了!”二丫吃痛,歪着脑袋叫道。 顾老太太见汪氏出手教训二丫,面色稍霁。 汪氏瞪着二丫,眼睛余光却瞟向婆婆,口中训斥道: “你有什么想法,别嚷嚷,好好跟你阿奶讲,你阿奶肯定会听进去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咱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阿奶向来是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 谁呀?他们家老太太吗? 屋里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顾老太太吃汪氏一记马屁,心里受用无比。 她点点头道:“没错,家是讲道理的地方,你们都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吧。” “阿娘,这几天我们在地里拔草捉蚂蚱,累得不行,光吃稀糊糊实在没力气,明天的糊糊能不能多放一把粟米?” 顾满囤见老娘难得让群众发出自己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他举起手,抢着叫道。 汪氏差点被自家男人给气死了。 那糊糊稀不稀的,是一大家子的事情,别人都不提,要你来当这坏人干啥? 当务之急,是要为自己这个小家争取到利益! 她狠狠踩了顾满囤一脚,看着脸又黑下来的婆婆,满脸堆笑道: “阿娘你别听他胡咧咧,他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您老要管理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那粮食都是要计较着下锅的。” 说着又转过头对着顾满囤骂道:“要是让你来管粮食,别说喝稀糊糊了,抵不了几天,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顾老太太把刚刚积蓄起的,准备开始狮吼功的丹田气泄去。 她面无表情点点头:“老三家的,你是懂我的不容易的,不像你家男人,喂不饱也喂不熟!” 说完,狠狠剜了顾满囤一眼。 顾满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您叫我们有意见尽管提的吗?怎么到头来我又挨踩又挨骂的? 小花看着三叔这一家子闹哄哄地轮番上阵,她有些看不懂,但是她倒是喜闻乐见,很高兴当个吃瓜群众。 汪氏见气氛已经被她铺垫到位,便笑着试探道:“娘,您看大嫂家送来的饺子,您二老留着吃就行,不要管他们这些孙子孙女,那是大嫂孝敬您跟阿爹的。” 顾老太太眉毛一挑,“这是什么话?我跟老头子什么时候吃过独食?我刚刚说了,我跟老头子只端走7个,剩下的……” 她话没说完,汪氏便抢着道:“剩下的,不如我们跟二哥两家一家一半!” 顾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看着汪氏。 原来你给我戴了半天高帽,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合着你跟二丫一样,是觉得我这饺子分得不公平是吧?”顾老太太冷冷道。 “没有没有,”汪氏直摆手,“只是我觉得您两个儿子一家一半,这样分起来更简单些,至于小一辈的,就由我们这些当爹娘的分给他们好了。” 顾老太太闻言大怒,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啊! 今天先是二丫,再是顾满囤,现在是汪氏,一个个的,你们三房这是要造反啊! 顾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正要开骂。 顾满仓跟媳妇儿孙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上前扶住顾老太太,大声道: “阿娘,我感觉您分的对,再没有比这样分更合适的了!” 顾老太太汹汹气势顿时一缓,她伸手一指汪氏跟顾满囤: “你瞧瞧,老二家多懂事,哪像你们三房,成天上蹿下跳,把个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汪氏气得胸口疼,老二家分的多占便宜,他当然懂事! 就在她忍不住想闹上一闹的时候,旁边孙氏扯了扯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他三婶,你别跟他奶吵,等晚点她奶睡了,咱们就按你说的办法分。” 汪氏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上前拉住顾老太太的手,卖乖道: “您误会了不是,我也是想着让娘您省点心,才这样建议的,现在想一想,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娘的分法好。” “就是就是,娘这样分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孙氏附和道。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安抚好。 顾老太太端着7个饺子,跟顾老爷子进了房间。 顾满囤看着二哥二嫂往自己媳妇儿碗里夹着饺子,他有些不明所以,连忙阻止: “二哥二嫂,你们这是干什么?” 顾满仓笑了笑道:“我觉得他三婶说的方法更好,一家一半很公平。” 顾满囤还要推辞,一旁汪氏猛地拉他一把,把他扯到身后。 汪氏眼睛盯着夹饺子的筷子,心中在数着数。 先前自己家只得了11个饺子,现在变成了15个! 婆婆当真是偏心到没边! 老话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果然好事情是要自己争取的。 小花跟大柱二柱还有四柱兄妹几个早已见怪不怪。 自己爹娘向来这样,处处让着三婶,还时常教导他们:吃亏是福。 小花其实并不认同什么吃亏是福,她只知道吃亏经常让她挨饿。 不过她摸了摸袋子里的耳坠,心里那些许不快立马消失不见。 三哥给的耳坠,你们都没有,哼! 况且由阿奶分配,自己只能吃到一个饺子。 现在自己家有15个饺子,她家里一共有7个人,她爹娘大概率会分2个给她。 慧娘也是个敦厚温婉的性格,她对着面无表情的大柱抿唇一笑。 大柱扯了扯僵硬的面部肌肉,回了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 “娘,咱们不会饿死啦!” 说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饿得眼窝深陷,脑袋在细瘦的四肢映衬下,显得很是硕大。 “这是我在山上挖到的,看起来像是顾大娘上次给我吃的葛根。” 女孩手里吃力地提着几个植物块茎,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罗寡妇拿过女儿手里的东西,她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东西她认识,应该说大部分山里人都认识。 苦树葛,这玩意儿有毒! 早些年闹饥荒,就有人耐不了饥饿,吃了这苦树葛被毒死的。 自己命苦,嫁过来不到一年,男人在山头割野山蜜失足摔死了。 留下来孤女寡母在这世上受苦受难。 婆婆觉得是她命硬,克死了男人。 她被婆家赶出家门,母女俩相依为命。 她年岁不大,长得还算好看。 一个没了靠山的年轻寡妇,在这世上,就像是扔在岸上的鱼,无法呼吸,还会招来野猫野狗! 村里的闲汉浮浪子整日里在自家门前晃悠。 特别是村尾二赖子,半夜敲门爬墙,不知被她拿着笤帚打跑过多少次。 家里断粮已经有些时日了。 虽说往年也是饥一餐饱一餐,但搭上些野菜野果的,母子俩也是能勉强活下去。 今年却是再难维系生活,先是连天下雨,再然后就是干旱。 人人都知道今年的年景不会好,便也人人都有了危机意识。 附近的野菜早被村民挖光了,想要野菜,只能往山里去。 她常年营养不良,前几日身体终是累垮了。 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她捂在被子里,一阵冷一阵热,身子折腾得没有半分力气。 这几日能熬过来,全靠着5岁的春生在地里捉蚂蚱烧来吃。 这世道,活着好难! 她看着手中的苦树葛怔怔出神。 再温柔看一眼乖巧的女儿。 “最后再吃饱一次。” 她这样想道。 第29章 中毒了! 刘氏看着吃饱了的几个孩子,久违的幸福感将她包裹。 自打小三从昏迷中转醒,一切好像都变了。 终日笼罩在他们家的乌云被吹散,这日子突然就变得有盼头起来了。 “招娣,我舀两碗粟米,你给你罗嫂子送去。” 自家的日子在一天天变好,这时刘氏想起了跟同样是孤女寡母的罗丫头。 寡妇门前是非多,刘氏跟罗寡妇算是同病相怜。 刘氏虽说有4个孩子要拉扯,但是她家老大老二已经长大,能帮家里干活。 再加上老宅那边的帮扶,要不是先前老三太过胡闹,她家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罗寡妇家男人是家中独苗,婆母是个刁钻刻薄的,直言道是罗氏克死了她儿子。 把罗氏还有她那“赔钱货”丫头都撵出了宅子。 罗氏也想过带着女儿回娘家,可娘家当家的是她的大嫂,哪能容许她这么个晦气不祥的外嫁女回去。 最终由里正出头,指派了村里的男人,在相隔罗家老宅不远的地方,给盖了间茅草屋,罗氏母女才算有了个遮风避雨的住处。 顾氏本就心善,再加上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寡妇,便经常让儿子闺女过去帮忙担点水,劈些柴什么的。 两家关系很是要好。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刘氏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罗氏家了。 她回想了一下,大概还是七八天前,她给了春生丫头一小块葛根,自那以后,便没怎么见过罗寡妇母女。 农村人为了省灯油,家家户户都很早就熄灯睡觉了。 顾招娣拎着一小袋子粟米,凭着记忆,在漆黑的村路上走着。 后面还跟着顾洲远。 因为罗氏是个年轻的寡妇,平日里怕被人传出个闲言碎语的,刘氏有什么传话跑腿的活儿,基本都是由顾招娣来干。 但现在外面黑灯瞎火,顾洲远不放心顾招娣一个女孩子,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罗寡妇家离得不是太远,白天也就10分钟的路程,可晚上看不见路,走了快20分钟才到。 “罗嫂子,你睡了吗?”顾招娣拍了拍院门。 里面没人应声。 顾招娣又拍了几下门,提高音量喊道:“罗嫂子,我是招娣,你睡下了吗?” 还是没人回应。 “春生,春生,我是你招娣姐。”顾招娣声音再次拔高,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倒是旁边的人家被吵醒,掌起了灯。 顾招娣看了看一旁的顾洲远,疑惑道:“难道罗嫂子不在家?” “可能吧,那咱们明天再来看看。”顾洲远点点头道。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 像是食物发酵变质的酸臭味。 顾招娣一边转身一边喃喃道: “也没有听说顾嫂子有什么去处啊,她最难的时候,她那些亲戚都不跟她来往,怎地就突然出门在外面住下了?” 顾洲远闻言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面色一变。 刚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院门外面没有挂锁,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再结合他刚刚闻到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顾洲远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了想,然后后退两步,一个助跑,纵身翻过土院墙。 顾招娣心中一急,不晓得顾洲远这是要干啥。 罗嫂子可是个刚20出头的小寡妇,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会被戳断脊梁骨的。 可这几日顾洲远的种种改变,让她相信,小远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神情紧张看着亮着灯的邻居家,心里打着腹稿,要是有人过来,自己该怎么应对。 那股子酸臭味道越来越重。 顾洲远面色凝重,他现在已经想起这味道是什么了,这是呕吐物的味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扇唯一的窗户前,伸手撩开草帘子。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见,但是那股味道扑面而来。 凝神细听,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从商城买了一柄小手电,往屋里一照! 只见屋里床榻上横躺着一个女子,脑袋伸出床边,无力耷拉着! 还有一个小女孩却是趴在床边地上! 两人都是脸色惨白,地上有很多呕吐物。 这是中毒了! 顾洲远跑向房门边,猛地一个冲撞,便把不怎么结实的柴门给撞散了架! 顾招娣被院子里传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她紧张喊道:“怎么了小远?” 顾洲远根本无暇他顾,此时他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他探了探屋里两人鼻息,发现两人都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他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让大姐进来帮忙?犹豫了一下,顾洲远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商城里的东西不能暴露。 打开系统商城,买了两包生理盐水,把两人口鼻处的呕吐物冲洗干净。 再将地上的小姑娘抱到床上。 他不是专业医生,无法判断这两人中的是什么毒。 他环视屋内四周,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 最终在桌子上的竹篦子上,发现了两根还没吃完的食物。 他再次调出系统面板,对准那两块可疑的植物根茎。 经过几天的熟悉磨合,现在他的系统面板已经不是被动触发,而是由他自己主动召唤才会出现。 【叮!发现野生木薯!(已煮熟)价值0.01商城币,是否售卖?】 原来是木薯! 顾洲远这才恍然。 木薯通常是有毒性的。 木薯的根、茎、叶中都含有一种名为氰苷的有毒物质。 顾洲远记得他穿越前的世界,木薯是19世纪才引进的舶来品,怎么这个世界木薯成了本土品种了? 还有他记得木薯的收获季节是秋冬季才是,可这才春天,罗嫂子家是从哪里搞到的木薯? 其实是他少见多怪了,木薯是多年生木本植物,它的块茎一年四季都有,只不过是埋藏在土里罢了。 他这个时候没工夫想太多。 虽然已经确定了这是木薯中毒,但他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救人。 人家穿越来的都是自动把医术天赋点满,怎么他就啥啥都不会呢? 上辈子连感冒都没得过几回,自然也没想过研究啥医学。 唯一跟医院打交道的,还是打新冠疫苗。 不打就是黄码。 黄码不准上班。 三针都是科兴的! 没办法,他只能在商城里买了一本《中毒解毒大全》,好在没翻几页,便找到了木薯中毒的救治方法。 看着地上这一摊一摊的,吃下去的那些木薯基本也都吐完了。 但是顾洲远还是买了台简易洗胃机,来来回回摸索着给两人洗了胃。 又按照书上的指示,买了依地酸二钴跟硫代硫酸钠,给罗寡妇母女各自注射了一针。 其实书上写的是要静脉输液,可那需要很长的时间,那样顾洲远的秘密就很难捂住,他便改了方法。 差不多把一切都搞定,顾洲远放松心神,这才听见一切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顾洲远连忙草草收拾好现场,快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门栅。 第30章 上门捉奸 随着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停顿。 顾洲远只见外面聚集了七八个人,有一个老汉还举着个火把。 顾招娣被人围在中间,她的的脸红扑扑的,似是刚刚与人起了争执。 “好你个顾招娣!我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这丧门星门外干啥呢,原来是给你家老三看门呢!” 开口的是一个满脸褶子的瘦老婆子,顾洲远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起来这是罗寡妇的婆婆胡婆子。 胡婆子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顾招娣,气势汹汹。 顾招娣俏脸急得通红,却又百口莫辩。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顾洲远翻进院子干啥去了。 事已至此也只得摆摆手,语气急促辩解道: “不是的,不是胡大娘你想的那样,是我娘让我给罗嫂子送些粟米过来。” 说着,扬起手里装粟米的袋子,展示给众人看。 “送粟米便送粟米,你不进屋站院门外干啥?还有你家顾老三翻墙进人寡妇屋里干啥?” 拿火把的老头开口道,这人便是罗寡妇的公公,村里人都叫他胡老蒯。 胡老蒯老两口本就怀疑,这个克死自家儿子的狐狸精不得安分,年纪轻轻的肯定守不住寡。 所以时时盯着这个小浪蹄子,只等着哪天抓住把柄,彻底把这丧门星撵出村子,顺便还能讹那野男人一笔银钱。 顾招娣先前那几声叫门声音太大了些,胡老蒯听见动静,老两口扒门缝那里瞧了好一会儿。 等看到顾洲远翻墙进去,他俩故意等了一会儿,想着让这对野鸳鸯成就好事,再上门捉奸在床! 只是没想到这浪蹄子姘上的是顾家老三,不过也不是太出乎意料,破锅正好配破盖。 听说顾老三刚卖了一头猪,手头应该有笔银钱,这回一定要把他家薅个底掉! 顾招娣正要回答,旁边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搞破鞋让姐姐望风,顾老三,你也真是能耐!” “二赖子,你瞎说什么!”顾招娣跺了跺脚,急道。 “我瞎说?这事实摆在眼前,你当我们都眼瞎不成?亏罗寡妇一直装得像个贞洁烈妇,却原来玩的这么花。呸!” 二赖子说着,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罗寡妇皮肤瓷白,身材丰满,他早就垂涎已久。 奈何他屡次试探,都遭到罗寡妇拒绝,有时候拿来些钱财粮食,也都被罗寡妇给扔了出去。 最近他终于失去耐心,有几次趁着天黑,翻进罗寡妇院里,都被罗寡妇拎着笤帚给打出来了。 这女人枕边都放着剪刀,说是捅不死无赖,就捅自己的脖子。 二赖子望着块肥肉却吃不进嘴里,却没想到,这块肥肉早就被顾家老三吃干抹净了! 这让得他心中妒火中烧,看向顾洲远的眼睛,直似要喷出火来。 “呸!”他心头愤愤,又是朝地上呸了一口。 “你踏马往哪吐呢?”那唾沫星子被风吹了开来,顾洲远赶忙避开,他瞥一眼二赖子,嫌恶道。 “嘿!”二赖子正想找机会弄顾洲远呢,这不这人不就凑上来了吗? “我就吐你怎地?你跟寡妇搞破鞋,谁见了你不得啐你一口。” 顾洲远眉毛一挑,呵呵两声:“你说我搞破鞋就搞破鞋啊?来来来,你有种再朝我吐一口!” 屋里的情形一目了然,他也不急着自证清白,大晚上的闲着也是闲着,逗逗猴解解闷也挺好。 关键是他刚刚已经帮罗寡妇母女救治过了,现在药效还未起作用。 要被别人闯进去,乱七八糟地救治,反而会出岔子。 现在正好办法拖一拖时间。 二赖子从未将顾洲远放在眼里过。 他“哈忒”一声,一口浓痰就要朝顾洲远吐去。 可目光触及顾洲远那平平淡淡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发怵。 旁边的看热闹的二狗拉了他一把,冲他摇摇头。 二狗跟二赖子许是因为都是二字辈的,平日里关系不错。 他前两天被顾洲远揍了一顿,今天眼看兄弟也要倒霉,出于江湖道义,他决定还是拉他一把。 二赖子也就坡下驴,一口浓痰吐在脚下,故作不满道:“二狗你拉我干啥,这搞破鞋的就是欠收拾!” 顾洲远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二狗。 二狗眼神闪躲,那日顾洲远的凶悍已经给他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现在他的鼻子还在隐隐作痛。 胡婆子跟胡老蒯头碰头嘀嘀咕咕在合计着啥。 过不多一会儿,胡婆子上前扯住顾洲远的衣摆,嚷嚷道:“顾家老三,你跟那罗氏勾搭上多久了?” 顾洲远一甩胳膊,把胡婆子掀了个趔趄。 他不紧不慢道:“并未勾搭。” 胡婆子哪里肯听,她张牙舞爪在原地蹦跳着:“你文绉绉的装什么?你说没勾搭就没勾搭了?那骚婆娘可还是我胡家的媳妇儿,难道你不知道奸夫淫妇是要浸猪笼的?” 顾洲远面无表情点点头。 胡婆子面色一喜,他这是承认了? 就听顾洲远不咸不淡道:“确实不知道要浸猪笼。” “好啊,你别以为里正是你顾家二大爷,你有人撑腰就能搞东搞西,我要到县衙去告你,让你浸猪笼,掉脑袋!” 胡婆子看顾洲远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都快要被气死了。 “还有你这个不要脸的马泊六,也要跟着下大狱。” 胡婆子骂了半天,顾洲远却不痛不痒,她便转移目标,手指着顾招娣,口沫横飞呟(juǎn)道。 古代马泊六,也叫“马伯六”、“马八六”、“马百六”,其含义是指撮合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人,用现代的话讲就是“拉皮条”的。 顾洲远眼神一凛,本来不欲跟个老太婆起争执,但这老婆子胆敢辱骂他大姐! 他扬手一巴掌,扇在旁边助威的胡老蒯脸上,把在场众人都打懵逼了。 胡老蒯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一脸茫然。 胡老太太扑了上来想要撕扯顾洲远,顾招娣一咬牙,把胡婆子往旁边拉扯。 “是谁说要把我家小远浸猪笼的?” 顾老太太一马当先,走路生风,后面跟着顾家的一大群人。 瞧着这阵仗,胡婆子也冷静了下来。 她朝着还在抚摸脸蛋的胡老蒯小声道:“去,把老大老二也都叫过来。” “嘿!比人多吗?”顾满囤挠了挠脑袋,咧嘴笑道。 胡老蒯刚抬起的脚又放回了原位。 顾家是这大同村第一大姓,比人,他们还真没怕过谁。 胡婆子看了看四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抓奸堵人来了,咱占理咱怕啥! 她佝偻着的腰杆立马直了起来,朝着越来越多的围观村民大声道: “诸位乡亲,你们来评评理,这顾家小三大晚上的不睡觉,翻墙进我儿媳妇屋里去,还让他姐顾招娣在外面给他看门望风。” “被我们逮住了,他还动手打人,按咱们这里的老规矩,通奸偷人是不是得浸猪笼?” 她慷慨激昂,唾沫星子直飞。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加上顾家小三那一言难尽的风评,这件事可信度极高啊。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对各种八卦尤为热衷,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男女间的那点儿事儿了。 第31章 灌半桶大粪? 后面匆匆赶到的刘氏眼前一黑。 她家小远转了性子这才几天,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呢? 顾老太太才不管那许多,谁要是敢动她大孙子,那她就跟谁拼命! 她找了个c位站定,摆开架势,对着胡婆子就开炮: “我家大孙子可是个清清白白未成过婚的大小伙子,怎会跟你儿媳妇搞一起去?” “想讹我老顾家,想屁吃呢你,哪怕他俩滚床上去了,那也是你儿媳妇勾引的我乖孙,是你老胡家家风不正!”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自己家女人管不住,还要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 顾老太太向来是帮亲不帮理,论撒泼放刁,她在这大同村也算是独孤求败。 “你……你你……”胡婆子几次想要还嘴,可在顾老太太那雨泼不进的攻势面前,硬是找不出一点突破口。 “哎呦我的乖孙呐,你也是饿急了,咋跟二赖子一个德行?咋的就跟个寡妇搅和到一块去了,你是图她岁数大呀,还是图有个现成的大闺女啊!” 顾老太太还在拍腿跺脚。 二赖子脸都黑了。 什么叫跟我一个德行? 罗寡妇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小媳妇儿,那是个男人都得动心思。 咋的你还嫌弃上了!搞得好像你家顾三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丫顾三儿在村里名声不见得比我好吧! 二赖子心里疯狂吐槽,要不是实在骂不过这老太太,他指定要去掰扯掰扯。 顾洲远张大着嘴巴,他也被他阿奶的战斗力给惊到了。 这都哪跟哪啊?这越说越难听,把人罗寡妇的名声都搞臭了。 关键是她奶就跟个rapper一样,嘴皮子无比利索,说完这一大串台词也只用了半分钟不到,他拦都拦不及。 他赶忙揽住顾老太太的两只胳膊,不迭声道:“阿奶阿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罗嫂子没有那啥。” “啥,还没搞上?那你黑天半夜的,悄咪咪翻墙溜门,是来找人小寡妇拉呱呐?”顾老太太节奏被打乱,看向顾洲远不解道。 顾洲远真被这老太太的彪悍给干败了。 “罗嫂子母女俩中毒了,现在人还没醒过来!”顾洲远赶紧拣些干的说了,再绕下去,这老太太还不知道会说出些啥话出来。 这话一出,现场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他们只道这罗寡妇被人撞破丑事,羞臊得躲在屋里不敢见人,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 胡婆子将信将疑,她有好几次想冲进院子,把那没羞没臊的浪蹄子揪出来,抓烂她那招蜂引蝶的狐媚子脸。 可顾洲远一直卡在门口,她冲了几次都没冲过去。 这时候顾洲远已经从门口走开,站在了顾老太太旁边。 胡婆子气势汹汹闯进院门,胡老蒯紧跟其后,再后面跟着好奇的村民。 刘氏这才缓过神来,她抓着顾洲远的胳膊,泪眼婆娑:“小远,你跟娘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可吓死娘了。” 顾洲远把事情经过摘掉那些不能说的,大概说了一遍。 顾家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那罗嫂子她们,她们还有救吗?”顾招娣想起了关键问题,着急道。 众人这才都慌乱起来。 “吃了苦树葛那是要死人的!”顾二柱道。 “去年青禾村有人吃了苦树葛,灌了好几瓢大粪汤才救过来!”顾满仓也面色凝重。 “我这就去舀半桶大粪过来!”顾满囤扭头就往家里跑。 “哎!三叔!”顾洲远想拦,一伸手,顾满囤都已经跑没影了。 灌大粪汤,光是想想,顾洲远都一哆嗦。 “应该没事了,我以前看过些医书,已经照着书上的方法给罗嫂子母女俩救治过了。” 顾洲远安抚众人道。 话说胡婆子带领着一帮子人直奔里屋。 屋门先前已经被顾洲远撞得四分五裂。 一进门,胡婆子就看到床上躺着的罗寡妇母女俩。 两人脸色苍白,地上是两大摊呕吐物。 对顾洲远说的中毒那事儿,胡婆子已经信了七八成。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在罗寡妇身上使劲掐了几下。 确定罗寡妇是真的昏迷不醒了。 这屋子二赖子也进来过两趟,每次进来都被笤帚抡出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进这间房,他眼睛四处打量。 桌上陶碗里的两根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像是葛根,他拿起来闻了闻。 味道有些熟悉,他一时判断不出是什么,但绝不是葛根。 他想了想,挤过塞满屋子的围观群众,去了灶房。 在灶房的地上,他看到了一小滩褐色的东西,像是剥下来的树皮。 仔细辨认,他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树葛皮! 他抓起一把树葛皮,就往里屋跑。 “罗寡妇她们吃了苦树葛!”他一边往里挤,一边高声叫道。 屋里众人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这苦树葛虽然看起来跟葛根很像,但却吃不得! “对了,大粪汤,快去舀大粪!”人群里有人喊道。 有一个中年汉子反应快,赶忙往罗寡妇家茅房跑。 不多一会回来了,却是空着手。 那汉子两手一摊:“恭桶里没啥货。” 顾洲远一众人这时已经聚集在了院子里。 他刚刚有心阻止,但想到别人肯定不会听他的,便也就闭了嘴。 这时看那汉子没找到大粪,他不由的替罗嫂子松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放松一会儿,就听顾满囤大声嚷嚷着:“大粪来啦,大粪来啦!” 只见他拎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粪水。 顾洲远脸一垮,“三叔,你等一下。” 顾满囤听顾洲远叫他,应了一声,拎着粪桶就朝顾洲远奔来。 随着他风风火火的步伐,那粪水一荡一荡的,不时还溅出来几滴。 顾洲远脸都绿了,他捏着鼻子,远远摆手道:“三叔,你先放下桶,放下桶再说!” 顾满囤止住脚步,依言放下粪桶。 之前的那中年汉子一闪身,拎起顾满囤刚放下的粪桶,就往屋里跑。 顾洲远轻叹一声,他能够说服顾家人,可他无法说服其他人啊。 他要是跟人说不用灌粪水,他已经给屋里的两人救治过了,别人肯定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了。 再说,他也不想担这责任,毕竟人命关天。 罗嫂子,你自求多福吧,这半桶下去,怕是三天都不会饿了。 顾满囤拍了拍手,朝顾洲远走来,“小远,咋的了?喊三叔有啥事儿?” 顾洲远后退两步,摆摆手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三叔,我好像听我二叔叫你。” 顾满仓:“我没有!” 第32章 日子苦 吃颗糖 罗寡妇终究还是没被灌大粪汤。 就在两个老嫂子扶起罗寡妇,掰开嘴准备往她嘴里灌金汁的时候,罗寡妇很及时地睁开了眼。 这让顾洲远长长松一口气。 可有人却意犹未尽。 就比如顾四蛋跟顾二丫,他俩好不容易挤到窗户边,一脸期待,只在饭后故事里出现的灌大粪,今日幸能亲眼得见。 现在这俩活宝悻悻然从人群里出溜了出来,眼里的小火苗都熄灭了。 胡春生比罗寡妇晚了两分钟也醒了过来。 罗寡妇见自己还活着,呆了呆,而后强打起精神谢过前来帮忙的高邻。 如今罗寡妇已经没事,众人也都嘱咐两句,让她好好调养身体,便陆续离开。 胡婆子老两口自是没什么好脸色,转头就走,连一句慰问都欠奉。 “果然是丧门星,到哪都不安生!”临到门边,胡婆子还回头恶狠狠剜了两眼罗寡妇。 顾老太太也招呼老宅的众人回家睡觉。 “三叔!”顾洲远喊住已经出院门的顾满囤。 “你忘了那个。”他一指屋里的半桶大粪。 “哎对了,这粪肥可不能浪费了,我要攒半个月才能有这半桶。”他一拍脑门,赶忙回来拎起粪桶。 顾洲远捏着鼻子远远躲着。 “慧玉,你咋吃了苦树葛了,那东西有毒你不知道吗?” 现在留下来的只剩顾洲远一家子,刘氏坐在床边,拉起罗寡妇的手,关切道。 罗寡妇闺名唤作慧玉。 “我,我就是一时没认出来,以为这是葛根呢。”她强自笑道。 顾洲远见罗寡妇眼神闪躲,脸上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眉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他心下已然猜出事情始末,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自怀里掏出两块米糕,是他刚在商城里买的。 递了一块给直直躺着,看着天花板的小姑娘春生。 春生从醒过来就一言不发,她怪自己在山上挖错东西,害得娘差点中毒死掉。 忽然眼前出现一块糕点,浓浓的米香使劲往她鼻孔里钻。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晚上的一餐苦树葛更是让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现在她只感觉腹中饥饿难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却没有伸手接,只转过头看向阿娘。 罗寡妇平日得顾洲远一家颇多照顾,她知道顾家一直也是缺衣少食。 她心中已然存了死意,自不愿再欠下人情。 她对着女儿摇了摇头。 春生收到娘亲传达的信号,微转小脑袋,对着顾洲远抿嘴一笑:“谢谢小远叔,我不饿。” 刘氏鼻子一酸,她轻声哄道:“春生,你快些吃了,吃了那许多毒物,跟大病一场也没啥两样了,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恢复呢?” 见小姑娘只是微闭着眼睛倔强地摇头,顾招娣也温声道: “你看看你阿娘脸色多苍白,不好好调养,那将来肯定落下病根的,你不吃,你阿娘肯定也不吃,乖,听话,把糕点吃了。” 这话果然起了效果,春生睁开眼睛看向罗寡妇,见阿娘的脸色异常的惨白,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 她挣扎着起身,顾招娣忙伸手托了她一把。 小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不符年纪的坚定,她接过米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入口甜香软糯,好吃至极。 她三两口将米糕吃完,懂事道谢:“谢谢小远叔。” 说完,目光再次投向阿娘。 顾洲远把另一块米糕递给罗寡妇。 罗寡妇感受到女儿希冀的目光,她无奈一笑。 已经欠下很多债了,不在乎再多一笔,时日无多,就全依着女儿吧。 她环顾着围在床边的顾家众人,心中默默起誓: 如果有来生,她定会当牛做马,好好报答这善良的一家人。 不过,人间太苦,她下辈子不想来了! 她接过米糕,小口小口轻咬着,这细腻可口的糕点,她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连顾四蛋都感受到,屋里气氛很是压抑。 他从罗寡妇嘴边的糕点上移开视线,自怀里掏出几颗糖果。 那是顾洲远之前给的,他只吃了两颗,剩下的一直没舍得吃。 他捏起一颗,剥开纸皮,伸手到赵春生嘴边,“啊,张嘴!你蛋儿叔给你吃一颗糖,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儿,吃了糖就全部忘光光!” 春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张开嘴。 嘴里瞬时就被甜蜜充满。 从未有过的甜! 无法想象的甜! 她眼睛都幸福得眯了起来。 瞧她这样,顾四蛋也开心起来:“是吧,没什么事情是吃一颗糖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颗!” “喏,嫂子你也吃一颗,要开心起来呀!”顾四蛋又剥了一颗,递给罗寡妇。 “好你个顾四蛋,早上你不是说那糖吃完了吗,还跑来哄骗了大姐一颗。” 顾洲远在四蛋肩膀上拍了拍,皮笑肉不笑道。 顾四蛋小脸一白,讪讪一笑道:“那个,我,我以为吃完了呢,谁知道刚刚一摸,才发现兜里还有。” 罗寡妇看着手心里的糖果,鼻子一阵阵发酸。 顾招娣拎着那一小袋子粟米,放到床边道:“今日要不是阿娘让我跟小远来送粟米,罗嫂子跟春生可就危险了。” 罗寡妇醒来就见挤了一屋子人,只猜测自己娘俩是被人救醒的,却不知道个中细节。 她也疑惑,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发现她们中毒了呢? 现在听顾招娣这般说,才明白事情另有原因。 顾招娣把事情起末大略说了一遍。 罗寡妇没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顾洲远,遇到事情竟会这般果决。 待听到顾洲远被她婆婆误会,要抓两人去浸猪笼。 她俏脸一片殷红。 鬼使神差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微显凌乱,但还算完整。 顾洲远脸都黑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像是那种趁人之危的烂人吗? 罗寡妇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所不妥。 主要是她一个年轻寡妇,被村里男人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更何况前一阵子二赖子还翻墙进屋,虽说被她打跑了,但心理阴影还在。 再加上顾洲远在所有人印象中,也并非是啥正人君子。 是以她脑子还未做出指示,身体已经给出本能反应。 她心中很是愧疚,掸了掸衣服作为掩饰,抬头对着顾洲远微笑道: “小远,你救了嫂子和春生,还害你被别人泼脏水,嫂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33章 苦树葛的毒我能去除 顾洲远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关系。 罗寡妇刚刚吃了米糕,身上有了些气力,她在顾母的搀扶下,起身从床下拉出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里没什么首饰细软,只有薄薄的两张纸片。 罗寡妇拿起这两张纸,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愣神了许久。 “娘,你怎么了?”春生出声唤道。 罗寡妇的思绪被打断,她把两张纸片放在顾母手上,微微一笑道:“这是我这屋子的房契地契,就送给婶子你了。” 除了顾洲远,屋里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顾母大惊道:“这怎么使得?” 罗寡妇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轻声道:“这些年要不是得婶子一家照拂,我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总想着好好感谢婶子,可恩情却越欠越多,家里也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也只有这房契地契,还能值几个铜钱。” 她凄然一笑:“讲起来惭愧,便是这屋子,也是婶子跟顾家几个弟弟妹妹帮忙盖起来的。” 顾母就是再迟钝,也发觉罗寡妇的情绪不对劲了。 她把手上的契纸塞回罗寡妇手里,急道:“慧玉啊,日子再苦再累咬咬牙就过去了,你看看春生,多懂事的妮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穷人家的孩子早慧,春生此时也听明白了。 她扑过来,抱住罗寡妇,呜呜哭泣起来。 顾洲远最是看不得这场面。 他清了清喉咙,俯下身对着呜咽的春生道:“春生,你跟小远叔叔说,那树葛你是在哪里挖的?” 众人本来都沉浸在哀伤的氛围里,顾招娣都已经眼泪汪汪的了,冷不丁听顾洲远不着四六问这一句,都有些愣神。 胡春生一边抽泣,一边答道:“就,就在后山,山腰那里。” “多吗?”顾洲远追问一句。 “多!”回答的却是顾得地。 这苦树葛山里人都知道有毒,没人愿意去碰它,经年累月,这玩意儿也就越来越多。 顾得地常年上山砍柴,他知道好几处苦树葛泛滥的地方。 顾洲远心中大定,他怕就怕这木薯在这个世界是个稀罕物什。 他转身出去,左右张望了一下,把院门关上。 而后回来,想顺手带上房门,才想起那破柴门之前被他给撞散架了。 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我有个事情要跟大家说。”他压低声音道。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也都跟着紧张起来,纷纷脚步放轻,向他靠拢。 就连罗寡妇母女也从生离死别的悲切中抽离出来,目光看向顾洲远。 顾洲远弯下腰,用偷感十足的嗓音说道:“我有办法去除苦树葛的毒性。” 什么! 场中安静至极,众人心中却是石破天惊! 这苦树葛的凶名谁人不知,以往灾年,人们宁愿啃树皮吃土,都不会去碰苦树葛。 这东西是能暂时填饱肚子,但是随即而来的中毒反应,那是比饥饿还要难受百倍! 现在顾洲远说他能去除苦树葛的毒性!他们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三哥,那我们现在就去挖吧!”最信任顾洲远的人居然是四蛋。 实在是三哥这些天的表现太过亮眼,让小四蛋心里已经对三哥产生了崇拜感。 那苦树葛满山遍野都是,这下子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他之前还在担心,等家里的野猪造完了,会不会再度过上以前那种,吃糠咽菜,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 “小远,你说你能去除苦树葛的毒性,这是真的吗?” 刘氏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震撼。 连顾母都这样问了,就更别提罗寡妇了。 就好像有人跟她说:山上的石块泥巴,可以用来做馒头一般。不由得她不怀疑。 顾洲远也知道他的话很难取信于人。 他战略性摸了摸额头,心念急转,开启了忽悠模式。 “娘,要是搁以前,我说我能一箭射死野猪,您会信么?” 顾母一愣,确实,之前她宁愿相信小远一顿能吃下一头猪,也不相信他一箭能射死一头猪。 顾洲远也不等她答话,继续问道:“我会卤猪下水,还会包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这次不仅是顾母,就连顾招娣也沉思起来。 “我还会解毒救人,不需要大粪汤。” 顾洲远嘴巴朝着罗寡妇一努,提醒众人,这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以前顾家几人只知道顾洲远改变了,却没有细细思量。 现在他们把这些天发生在顾洲远身上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顿时意识到顾洲远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神奇来形容! 顾洲远见众人已经被他震住,继续问道:“你们就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齐齐点头。 顾洲远背对着油灯,众人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听他低沉着嗓音幽幽道:“其实我那时候受伤昏迷,将死未死之际,发生一些事儿!” 顾母心猛地一揪。 顾招娣跟顾得地也是一脸紧张。 顾四蛋脸色都变了,要问这些人里谁的感受最深,那肯定是他四蛋无疑了。 那天他分明记得三哥已经没了呼吸,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醒了过来! 顾洲远转身拨了拨灯芯,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众人这才看到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恍恍惚惚间,我看见了个漂亮的神仙姐姐,她说我这辈子太混了,在人世间亏欠别人太多,还不到死的时候,便教会了我很多本事,让我好好改过自新。” 顾洲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众人却都信了个十全十。 这个年代,老百姓对鬼神之说还是很相信的。 这样一说,他之前的种种改变就都说得通了。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三哥,那神仙姐姐当时是站在床边吗?可惜我没有看到她。” “神仙姐姐是来勾人魂魄的,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见着,你当然看不到了。”顾洲远随口胡诌道。 “勾魂的不是牛头马面吗?那神仙姐姐是不是长着一张马脸?”四蛋大感兴趣。 人们都会对死后的世界好奇,现在他三哥居然见过勾魂使者,你说换谁谁不激动? 顾洲远满头黑线,他微眯着双眼,不去理会四蛋。 四蛋还待再问,顾母一把扯过他,轻声道: “别问那么多,天机不可泄露!” 第34章 上山挖树葛 有神仙兜底,再综合顾洲远最近的改变。 顾家人对顾洲远所说,能够去除树葛的毒性之事,自然深信不疑。 罗寡妇肉眼可见般重新焕发生机。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迷信神神鬼鬼的东西,顾洲远说的煞有介事,再加上受顾家人的情绪感染,她也没什么不信的。 退一万步讲,她已经是被逼入绝境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脚下有了另一条路,她有什么道理不走。 树葛能当饭吃,这事要是能成,那春生以后再不会挨饿了。 想到那满山遍野的树葛,她心头火热,恨不得现在就拿上铁锹上山开挖。 其实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差不多,任谁知道这个消息,都淡定不起来,毕竟粮食归仓才安心。 顾洲远好不容易才说服众人,等天亮再上山。 一来夜里上山不安全,二来那苦树葛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会有人去争抢。 毕竟明天上山还要出一把子力气,约定好时间,顾洲远便带着全家回去休息了。 这一夜,只有顾洲远和四蛋睡得香甜。 其他人都太过兴奋,翻来覆去,到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终于等到了五更天,刘氏跟顾招娣顶着黑眼圈起床,去准备一会儿上山要用到的工具。 顾得地打开院门,却见罗寡妇母女二人已经候在院子外面。 顾得地忙将两人让进了院里。 “慧娘,你怎这般早?” 刘氏很是讶异,她看到罗寡妇头上都是露水,知道这两人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 “我也是刚刚才过来。”罗寡妇不好意思笑道。 她其实一夜没睡,总惦记着山上的一株株树葛。 她害怕一闭上眼睛,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顾招娣在灶房忙着生火做早饭。 本来普通人家是一天两顿,根本就没有早饭这一说。 可顾洲远不吃早饭可受不了,这些天的早饭都是他起来做的。 他昨天折腾了一整天,睡的晚,怕自己早上起不来,特意关照过顾招娣,今天上山是要出大力气的,早上一定要吃饱。 顾招娣会做的花样不多,早饭是她最拿手的野菜糊糊,这东西省时省力。 可同样是野菜糊糊,跟顾洲远穿过来之前,家里吃的野菜糊糊可不一样了。 小远说过野菜糊糊难吃拉嗓子,顾招娣便用大白面替代了糊糊里的米糠麸皮。 野菜只撒了一把,粟米比平时多放了一倍。 最重要的是,顾招娣难得大方一次,在糊糊里放了一大碗肉末。 那扑鼻的香气,让顾招娣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己厨艺不行,只要舍得放料,她也能做出好吃的食物。 顾得地去喊了顾洲远和四蛋起床吃早饭。 罗寡妇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吃饭,自己母女两人杵在这里多尴尬啊。 其实这也不怪她,她哪里能知道,之前一天只吃一顿饭的顾家,现在竟跟城里富户一样,还吃起了早饭。 她看了一眼春生,准备先回家,等顾家人吃完了再过来。 “慧玉,你干啥去呀?”刘氏拦住想迈步出去的罗寡妇。 “我,我忘了拿背篓了,回去拿一下。”罗寡妇笑着答道。 “拿啥背篓?我家里有。” 刘氏哪里会不知道罗寡妇在想啥,她也不等罗寡妇答话,一手牵着春生,一手揽着罗寡妇,往屋里走去。 “不要跟婶子客气,带着你俩的饭做的。”刘氏边走边道。 罗寡妇还待拒绝,顾洲远揉着眼睛顾迎面走过来笑道:“只是些野菜糊糊,也不是啥金贵东西,大不了咱们从山上挖回来树葛,再到你家吃一顿。” 罗寡妇终于不再推脱,她眼睛亮闪闪的。 是啊,山上那许多粮食,她也是有明天的人了,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报答人家便是! “阿娘,这菜糊糊好好吃呀!”赵春生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糊糊,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罗寡妇点点头,她这一碗菜糊糊把她也给吃迷糊了。 “当然好吃了,这里面放了猪肉和白面。”顾四蛋呼噜猛吸一口糊糊,神气活现道。 “白面,还有肉?”小姑娘呆住了,这两样食物她从未吃过,说来可怜,她连见都未曾见过。 她再不像刚刚那样大口大口的吃,而是端起了碗,轻轻嘬一口糊糊,在嘴里仔细品尝着。 罗寡妇鼻子一酸,向顾家几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山上土质不知道松不松软,咱们是带铁锹还是铁叉?”顾洲远察觉到接下来可能又要到了煽情环节,他赶忙打岔道。 这一招果然有效。 罗寡妇来了精神,“今年干旱,山上的土都挺硬的,我觉得铁叉比铁锹更好用些。” 铁叉跟铁锹差不多大,有三个尖尖的齿,用来挖木薯确实比铁锹省力。 “那咱们就不带铁锹了,”顾洲远点点头,“二哥,你把柴刀也带上,还有绳子,估计背篓装不了多少。” 顾得地“哎”了一声,放下空碗,起身去院子里,把捆在木柴上的绳子松开,再把绳子整理好。 顾招娣也放下碗筷,她把竹篮和背篓都归置到一起,一共两个背篓三个篮子。 春生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忙活起来,也顾不上细细品味肉和白面的味道了,她端起碗就呼噜呼噜大口喝起糊糊。 简单收拾一下,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路上遇到不少赶早上山挖野菜的村民。 看到顾家浩浩荡荡一群人,他们都有些吃惊。 “顾嫂子,你们这么大阵仗,这是干啥去啊?”邻居王婶凑过来问道。 刘氏脚步不停,随口道:“左右没啥事儿,一家子到山上转转,瞧瞧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王婶嗤笑一声,“那山上能吃只有零星剩下的野菜了,你这大篓子小篮子的,怕是要剥树皮才能装满了。” 王婶以前因为顾洲远混账,没少跟顾家吵架。 她住在隔壁,最近几天,天天都能闻到顾家飘来的饭香肉香。 把家里小儿子金宝都馋哭了,天天闹着也要跟四蛋家吃一样的肉。 现在好了,估计这一家子是胡吃海喝了几天,家里没余粮了。 这不,全家出动,上山剥树皮去了! 第35章 满山遍野都是粮 一路上,跟王婶子有相同想法的村民不在少数,都被刘氏随口敷衍过去。 春生说的那处树葛林,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东西浑身是毒,赶山的人都是绕远了走。 一群人爬到山腰已经是气喘吁吁。 只是看着这一大片树葛,众人全都充满干劲儿,这一片片的,可全是粮食呀! 顾得地看到眼前一棵粗壮的树葛,操起铁叉就挖了起来。 铁叉插进土里,前后崴(wǎi)动几下,树葛根部的土就松动了。 顾洲远抓住树葛的枝干,用力一拔,一大串树葛块根就从土里被拽了出来。 又粗又长的树葛根,足足有七八个,顾洲远感觉土里起码还断了两根。 众人全都双眼放光,顾四蛋扑上来掰断一根,往背篓里装。 “注意,汁水不要溅到眼睛里,也不要弄到伤口上去。”顾洲远提醒道。 罗寡妇一脸开心,她拿起一把铁叉,带着春生去往林子另一边挖去。 这到底是个力气活,哪怕罗寡妇平日里再能干,这会儿才挖了两棵树葛,就累的满头大汗。 顾洲远见状,走过来道:“我跟二哥负责挖,罗嫂子跟春生能不能帮着掰断堆到一起去,娘跟大姐她们忙不赢。” 罗寡妇擦一把额头的汗珠,点点头应下。 先帮小远他们干活,反正自己已经刨了两棵,看起来足足有三四十斤重。 等小远他们挖好了,她跟春生晚一点再下山,多挖一些运回家。 丰收的喜悦充斥着每个人的心间,众人累并快乐着。 转眼已经到了中午,其他人还干劲十足,顾洲远已经感觉饥肠辘辘。 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木薯,怕是有四五百斤。 顾洲远眼珠子转了转,趁其他人都在忙活,没人在意他,他跑到一边,从商城里买了烤木薯跟蒸木薯。 他来的时候背了一个背篓,上面用布蒙住。 这时候他装作从背篓里往外拿这些做好的木薯。 一边喊道:“都放一放手,过来吃饭啦!” 不出预料,第一个窜过来的是顾四蛋。 “三哥,这是啥呀?”四蛋耸耸鼻子,闻到一股清香。 “这就是用木薯做的吃的,哦,那个木薯就是树葛。”顾洲远再次将背篓盖上布。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罗寡妇在刘氏的拉拽下,开始还有些扭捏,现在听顾洲远说这些吃食都是树葛做的,她也加快脚步。 虽然她并不怀疑顾洲远,但是心中总归是有些发虚的,现在顾洲远把事实摆在了眼前,她当然激动了。 树葛有毒不能吃,这是大家根深蒂固的常识,顾洲远怕他们有所顾虑,便要给他们打个样,先吃一根,宽宽大家的心。 他刚伸手,旁边顾四蛋就已经抓起一块蒸木薯,狠狠咬了一大口! 软糯清甜,比野菜糊糊好吃多了! 四蛋眼睛放光,手里的蒸木薯还没吃完,另一只手就去抓烤木薯。 烤木薯粉粉面面的,有一股子焦香,四蛋更喜欢烤木薯。 看四蛋这样,众人心头最后一丝顾虑也都消散,纷纷拿起木薯吃了起来。 一点都不苦!众人眼睛一亮。 “阿娘,真好吃。比咱昨天晚上吃的好吃一百倍!”春生大眼睛眨啊眨,看向小远叔叔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见大家吃得开心,顾洲远咽下嘴里的烤木薯,笑道:“木薯是要经过处理才能吃的,这是我前两天上山偶然挖到的木薯,已经被我处理好了。” 树葛,哦不,木薯果真能吃,且好吃! 大家不由的看向那堆成小山的木薯块根,再环视四周那成片的木薯林。 心头顿时火热! 之前虽然大家相信顾洲远所说,木薯能够去除毒素当粮食,但总归没有真正验证过。 就好像小明从小成绩就很好,大家都相信他能考上清华大学,但录取通知书没拿到手里,总还是有着三分忐忑的。 吃完东西,众人干劲十足,不理会顾洲远说的什么,饭后半小时不能剧烈运动的养生小贴士。 直奔木薯林,开挖! 众人全身心投入抢粮大战,根本没察觉到时间流逝,眼看着天快要黑了,顾洲远招呼大家停下来。 看着那一大堆木薯,众人犯了难。 目测起码有一千多斤,怎么运下山,这是个大问题。 顾得地拿出背篓里的绳子,“我把木薯捆成捆,一趟能背一百斤下山,多跑几趟,总能背完的。” “这里到家,空手来回一趟要一个时辰,你要背十几趟,当自己是老黄牛吗?”顾洲远否决道。 “那怎么办?这可都是粮食啊,放在外面被人拿走了可怎么办?”顾招娣急道。 顾洲远笑道:“这木薯在山上长了不知道多少年,可有谁搞走当粮食了?” 是啊,别人不知道怎么去除毒素,这木薯怕是送人都没人要。 “木薯去毒最重要的是要用水泡,这许多木薯要用到大量的清水。”顾洲远不紧不慢道。 “这连日干旱,村里只有一口老井还有水,木薯拉回去也没用。” 众人面色一急,拉回去也没用,这可怎么办?眼瞅着粮食收割了,却不能吃,急死个人! “二哥,你今天给我们喝的泉水是在哪灌的?”顾洲远示意大家别急,朝着顾得地问道。 “再往北边走一里山路,那里有个深潭,里面的水从来没干过。”顾得地如实回答。 “我们明天再来,把木薯全都运到深潭那里去,处理好了再拉回家。”顾洲远一锤定音。 下山路上,顾洲远对着一步三回头的罗寡妇笑道:“罗嫂子放心,木薯放在山上很安全的。” 罗寡妇的理智告诉她,顾洲远说的对,但是她就是无法心安。 就像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铁叉其实是金子做的,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像之前一样,随意把叉子放在院子里。 “木薯能吃这事儿还请罗嫂子不要跟别人讲,可别哪个倒霉鬼没处理好,吃了中毒讹上咱们就完了。” 顾洲远叮嘱道。 第36章 拉老宅入伙 木薯放山上安全,那些背篓竹篮可不敢放在山上。 王婶子一直在自家门口等着,想看看姓顾的这一大家子在山上能找到什么吃的。 待看到一群人的背篓都是空的,她忍不住高声笑道:“哎呦,这整整一天,带了那么多家伙式上山,怎地连一颗野菜都没挖着啊!” “挖了好多,先放山上晾一晚上。”顾洲远笑容可掬。 王婶哪里肯信,只当顾洲远死要面子,在吹牛皮。 “在哪里挖的?我明天也挑上箩筐去挖。”王婶装作感兴趣问道。 顾洲远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把背着的背篓卸了下来拎在手上。 “我们挖到的可都是好东西,好东西当然要往自家扒拉,那能告诉您吗?”顾洲远进门前,不咸不淡道。 死鸭子嘴硬,还装上了! 王婶看着顾家“哐当”关上的院门,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只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刚蒙蒙亮,顾洲远起了个大早,背上背篓,往老宅去了。 老宅。 小花跟四柱蹲在院外拐角处,两人在烧着蚂蚱。 13岁的孩子,正是能吃的年岁。 家里一天两顿菜糊糊,清汤寡水的,两泡尿一撒,肚子里就空了。 姐弟俩饥饿难耐,便早早到地里捉了一兜子蚂蚱,扔火堆里烧了吃,打打牙祭。 “四柱,那是块木炭,不是蚂蚱,你怎么往嘴里塞?”小花训斥道。 四柱“呸呸呸”吐掉嘴里的黑灰,在灰烬里扒拉着,找寻着烧熟的蚂蚱。 他语气急促道:“咱们得快点儿,一会儿三牛看到了,又要哭闹。” “哭就哭呗,不理他便是。”小花无所谓道。 “他一哭,二丫就会去找爷奶告状,咱还不是要分给他吃。”四柱捏起一只蚂蚱,吹了吹上面的草灰,塞到了嘴里大嚼。 “偏不给!想吃,自己到地里捉去,二丫上回搞了那么多竹虫,也没给咱吃一个!”小花气呼呼道。 顾洲远笑眯眯走到两人身后。 察觉到身后有人,小花头也不回的道:“没有了没有了,全都吃完啦!” “三哥。”顾四柱倒是看到了顾洲远。 小花这才转过身,“三哥,你来啦。” 她喜笑颜开,在一堆灰里抓起一只烧熟的蚂蚱,递给了顾洲远。 看到顾洲远有些迟疑,她连忙把那烧得焦黑的蚂蚱拿到嘴边吹了吹,似乎这样就干净了,再次递向顾洲远。 顾洲远蹲下身子,嘴巴凑过去,咬住蚂蚱。 “好吃吗?”顾小花一脸期待。 “好吃!”顾洲远连连点头。 四柱愣愣看着三姐。 三姐怎么敢的?她以前不是最害怕三哥的吗? “喏,吃了你们的好吃的,三哥也带了些好吃的给你们。” 顾洲远从竹篓里拿出两根烤木薯。 “这是啥呀?”四柱看着这黑乎乎的棍子,好奇道。 “这是烤木薯,吃吃看,可好吃了。”顾洲远给两人一人分了一根。 软糯香甜!吃碳水带来的快乐是吃虫子无法比拟的。 一口烤木薯下肚,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好似都在欢呼雀跃。 吃完木薯,四柱满足地拍拍肚皮。 小花知道三哥来老宅肯定是有啥事,便抢在三哥在前面开路。 “什么?你说那树葛竟然可以吃!”顾老爷子满脸震惊。 昨天顾洲远一家人大张旗鼓上山挖野菜,村里都已经传遍了,老宅众人当然也听说了。 现在顾洲远跑来说他们在山上挖了一天的树葛,顾老爷子都以为他们疯了。 “没错,我们昨天中午就吃了树葛,一点事儿没有。”顾洲远笑着答道。 见大家还是将信将疑,顾洲远把背篓上的布掀开,取出里面的烤木薯和蒸木薯。 “这,这不就是三哥刚刚给我们吃的烤木薯吗?”四柱眼睛一亮,原来三哥这里还有这么许多。 “这就是树葛做的,很好吃的,不信你们问问四柱还有小花,他们俩刚刚在外面吃了一根。”顾洲远开始举例子。 顾满仓跟孙氏顿时急了,两个孩子吃了毒物,这可咋整! 四柱面色一白,他刚刚吃的是树葛?! 他还道三哥怎么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没想到是变得更恶毒了! 他明明没有得罪三哥呀,为什么三哥会想要毒死他呀! 他泫然欲泣。 对了,大粪汤,昨天三叔赶去救罗寡妇,就回家拎过大粪。 灌大粪能救命! 他抓住顾满仓的胳膊,急道:“三叔,快,快,给我灌大粪!” 小花倒是镇定很多,她现在对三哥有种盲目的崇拜。 再说了,三哥刚刚不是说了,他们昨天中午就吃了树葛,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也好好的吗? 顾洲远拦住真的想要出门舀大粪的顾满仓,看了一眼急得团团转的顾四柱,面色复杂。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小子。 说他胆大吧,他很怕死。 说他胆小吧,他敢吃屎。 “我们昨天真的吃了树葛,树葛经过几道工序,处理了以后就没毒了。”顾洲远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句话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让四柱心中燃起希望。 “真的吗?树葛去除毒素以后,是不是就叫木薯了?”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希冀的目光刺得顾洲远眼晕。 “嗯嗯,没错,给你吃的木薯一点毒素没有,你先别急着灌大粪。”顾洲远急忙点点头,他怕再晚点,这小子会不顾一切冲向粪桶。 顾老爷子跟顾老太太对视一眼,心里已然信了六七成。 前天罗寡妇母女刚刚中毒,那惨状小远也看到了,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傻,明知树葛有毒,还带着全家以身试毒。 二丫最是泼辣,她知道小花在外面已经吃了一根,顿时不甘示弱,抓起一块蒸木薯,就要往嘴里塞。 “pia唧”,汪氏一把打开二丫的手。 她揪着二丫的腮帮子,恨铁不成钢道:“你饿疯了?那可是树葛,吃了要出人命的,你不要命啦?” “可是三哥他们吃了没事儿,小花他们吃了也没事儿。” 二丫颇不服气。 第37章 在水里泡着 “你亲眼看到你三哥吃了?”汪氏手上加力,拧得二丫直龇牙。 “那小花跟四柱吃了总不会错吧?”二丫不停晃动着脑袋,好不容易才挣脱魔爪。 汪氏一噎,她看了看要死要活的四柱,眼珠子一转,“那就等等看,要是再过一个时辰,四柱跟小花没有中毒,就证明小远说的没错。” 小花:…… 四柱:那种等死的感觉更强烈了有没有? 顾满囤:我还是把粪桶拎来比较保险。 顾洲远虽然觉得三婶的话有些凉薄,细细一想却也有这几分道理。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但他不想在这耽误时间,他拿起一块烤木薯,三两下吞进肚子里。 擦擦嘴对着顾老爷子道:“阿爷,咱们先上山,反正三婶看好时辰,要是我没被毒死,咱们就挖木薯,要是我被毒死了,你们就挖坑把我埋那儿。” 顾老爷子听出顾洲远话里的不耐,他瞪一眼挑事精汪氏,也拿起一块木薯。 “阿爷信你。”说着咬了一口木薯。 没有想象中的苦味,面面的,很是香甜。 他眉毛一挑,三两口就把手里的木薯吃完,伸手又拿起一块来。 四柱心下大定,三哥跟阿爷都吃了,他应该不会有事了。 顾满仓这些日子是看着顾洲远的改变的,他现在对这个大侄子很是信服。 他也吃了一根烤木薯,干干面面的木薯,带来久违的饱腹感。 孙氏跟顾老太太也各吃了一块蒸木薯,软糯糯的很好吃,就是有点噎人。 三牛早就馋得直咽口水,奈何汪氏拎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控制在腿边。 顾满囤装作没看到媳妇儿警告的眼神,他飞快捞了一块木薯,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两家人会合,加上罗寡妇母女,队伍比之昨天,扩充了一倍有余。 “顾老哥,全家都出动了,这是山上挖到金矿了?”有人打趣道。 “哈哈哈,没有没有,进山挖点野菜草药。”顾老爷子笑呵呵道。 “山上就差树叶子都被薅秃了,哪还有野菜?”那人道。 “估计是想进老林子,现在只有老林子里还能找到些吃的。”另有人分析道。 “不可能,老林子里青壮汉子进一趟都累够呛,里面还有毒虫瘴气,他们这老的小的都跟着,哪可能进深山。” “可能是找到菌子窝了。” “这天干成这样,哪还有菌子,我猜是去砍柴。” “你家砍柴拿箩筐装啊?” 上山路上不停有村民指指点点,王婶也在人群中。 她看到顾家老宅的人也掺和进来,意识到事情不像她昨天想的那样简单。 她不动声色,等顾洲远一群人走远,她远远在后面跟着。 老宅众人看到那一大堆木薯,全都呆了呆。 从吃下树葛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大家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小花跟四柱也是活蹦乱跳的。 树葛真的可以当粮食,这件事他们已经亲自验证过了。 那么现在这山上没人问津的树葛,全会是家中的粮食! 谷满囤“嗷”一嗓子,冲向木薯林,也不用铁叉,抓住木薯粗壮的枝干,就往外拔。 顾满仓忙拿着铁叉过去帮忙。 在顾洲远的指挥下,顾招娣跟二婶孙氏还有顾老爷子一组,负责砍去树葛上的枝丫,只留一截粗壮的主干。 他跟顾得地,大柱二柱二叔三叔一组,负责挖木薯。 其余人负责摘断木薯块根,运输,堆成堆。 “那个,小远,你那树葛,就是那个烤木薯还有没有,给点三婶吃吃,还有你二丫妹妹跟三牛都没吃呢,一会该没力气干活了。”汪氏舔着笑脸,对着顾洲远道。 她其实刚到山上就已经后悔了,大家吃了树葛一点事儿没有,就她跟他她家俩孩子没吃。 高低她还要点面子,当时没好意思朝顾洲远服软。 可干了一会儿活,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三牛也一直闹腾着肚子饿,她这才来找顾洲远。 顾洲远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珠,拄着铁叉柄喘息着。 “木薯有倒是还有一些,不过三婶,你要不要再观察观察,等再过两个时辰,确定我们没毒死你再吃?” 汪氏装作没听出顾洲远的挖苦,她摘下一片木薯叶,给顾洲远扇着风,脸上笑容愈加灿烂。 “哪能呢?你把三婶想成啥人了?你看你三牛弟弟都饿坏了。” 她踢了一脚还坐在地上哭闹的三牛,想让他哭得更卖力些。 谁知三牛吃痛,止住了哭泣,傻愣愣看着汪氏,以为他娘不耐烦,要对他动真格了。 顾洲远有些好笑,他三婶这个性格真是不讨喜,但他三叔对他倒是蛮好的。 他从背篓里拿了一些熟木薯,递给了汪氏。 汪氏顿时眉开眼笑,接过木薯,拎起三牛就往树荫底下走去。 今天人多,只不到两个时辰,山腰这里的木薯林就被挖完了。 加上昨天的一千多斤,一共有将近三千斤的样子。 众人吃了熟木薯恢复体力。 抓紧时间,各种工具齐上阵,把鲜木薯运到那处水潭边。 “来,我来教大家剥木薯皮。” 顾洲远左手木薯,右手柴刀,给众人做起了示范。 只见他用刀子木薯皮上螺旋着往下切,然后用刀尖一挑,便露出了木薯雪白的肉。 这方法很是简单,大家都是干惯农活的,只看顾洲远演示一遍,便都学会了。 顾洲远让他们剥完皮,顺手斩成小段。 这处水潭中间绿幽幽的,顾洲远判断水潭一定深不见底。 正所谓“水深则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干旱了这么多天,好多河流都干涸了,这里却还有水。 还好,水潭边上的水不多深,大概只有一米左右,水很是清澈,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碎石。 顾洲远带领着大家,把去皮切好段的木薯放进浅水里泡着。 现代的木薯是经过改良的品种,一般煮好了泡一晚上就能吃 有的甚至都不用泡,去皮煮熟就能吃。 这野木薯顾洲远有些吃不准,便决定多泡几天。 嗯,就泡上七天吧! 第38章 可爱的王婶 一通忙活,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王婶,我们今天还是空手回来的,那野菜还要在山上多晾晾。” 顾洲远见王婶跟昨晚一样,等在家门口,不由开口打趣道。 王婶却没心情跟他斗嘴,她三两步跑到顾洲远家院门前。 因为离得近了,顾洲远看清王婶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 “顾家小三,你跟王婶说,你们今天上山去挖树葛干啥?” “啊?你怎么知道的?”顾四蛋在一旁插嘴道。 王婶面色一僵,她摆摆手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你们为啥要去挖树葛。” 她今天跟着顾洲远,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看到顾家人在山腰那处树葛林里忙活。 她今天一天在家心神不宁,干活都没心情。 总算等到顾洲远他们回来了,她自然要来问个究竟,否则她估计晚上觉都睡不好。 顾洲远还在寻思,该怎么应付王婶。 王婶已经没耐心了,“那树葛可吃不得,要吃死人的!” “你老实跟王婶说,是不是家里没粮了?”王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呃,不是。”顾洲远有些错愕,王婶的思维还挺发散的。 “没粮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有困难就说出来,我领你去跟里正说,到时候村里谁家有余粮,伸手拉一把,也不至于让你一家子饿死。” “可不能去碰那树葛呀,吃了那玩意儿会肠穿肚烂,可惨啦!”她越说越怕,嘴唇都泛白了。 这王婶除了八卦些,嘴毒了些,其实心眼儿倒是不坏。 “那王婶家有没有余粮啊,不知肯不肯伸手拉我家一把。”顾洲远开玩笑道。 “我,我家也没啥粮了。”王婶听他这样说,脸色一变,止住话头,抬脚就往家里逃去。 顾洲远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顾母几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全都大笑起来。 顾洲远往床上一瘫,一点都不想动。 顾招娣跟刘氏去灶房做晚饭。 这时有人在敲院门,顾四蛋跑去开门。 “王婶,你怎么来了?”四蛋惊讶的声音响起。 王婶之前跟顾洲远家吵过架,两家已经很久没有相互串门子了。 顾洲远起身到外面,就看到王婶拿着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半罐子麦子! “顾家小三儿,王婶家也不剩多少粮了,这点麦子你拿着,听王婶话,再饿也不能去刨树葛吃,老天爷总会给人一条活路的。” 王婶絮絮叨叨说着。 顾洲远看着这平日里有些招人烦的中年妇女,突然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他连忙拉着王婶进屋坐下,“王婶,我刚刚那是跟您开玩笑呢,我家里有粮,上回卖了头野猪,在县里买了好些粮食哩。” 王婶将信将疑。 顾洲远前些日子猎到头野猪她是知道的。 按理说那头猪是能换回不少粮食。 可顾三儿什么样儿村里人可都知道,那是有一千用一万的主儿,他能买粮往家里带,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你们今天去山上挖树葛干啥?那玩意儿猪都不吃。”王婶紧盯着顾洲远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破绽。 “那是想到山上开出一块地来,家里人口多,多一块地多一份收成不是?” 顾洲远给王婶倒了一杯茶。 倒不是他有意隐瞒,以王婶今晚的所作所为,顾洲远把木薯能吃这事儿告诉她也无所谓。 可这样肯定要费一番口舌,别人还不一定能信。 等以后的吧,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也无妨。 “山脚下有的是荒地,你们干啥要爬山腰那里去开荒?”王婶还是不信。 “今年干旱啊,山腰不远的地方不是有个大水潭嘛,用水方便。” “再说了,就是我不想活了,我娘跟四蛋他们总不会跟我一起胡闹吧,更何况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阿爷二叔他们都去帮忙了。” 顾洲远努力把谎圆起来。 “那倒也是。”王婶点点头,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那我回去了。” 她站起身,看着桌子上的陶罐,欲言又止。 顾洲远岂会不懂事? 他把陶罐重新放到王婶手里,示意王婶等他一会儿,转身去了灶房。 不一会儿,他拎了块腌肉,递给王婶。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王婶哪里肯收,这一块猪肉可比她怀里的半罐麦子值钱多了。 一番推来推去。 最终顾洲远只能使出万能口诀:“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孩子的,让孩子尝尝鲜。” 王婶最后拎着咸肉,喜滋滋回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罗寡妇就带着春生来了顾洲远家。 因为不想再揩油顾家一顿饭,罗寡妇母女一人端着一陶碗野菜粟米粥,一路边吃边走,到了这里碗里还剩小半碗。 农村端着饭碗串门子,也没啥奇怪的。 顾洲远不习惯用柳枝刷牙,每回起床,都要躲到没人的地方,拿出牙膏牙刷,偷偷刷牙。 他哈了哈气,感觉口气非常清新,笑着对罗寡妇道:“罗嫂子,咱们今天不去挖木薯,多了也没地方泡水。” 那深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三千斤木薯泡着应该没事,水体能够承受,自己会慢慢净化调节,要是木薯太多,顾洲远怕污染水源。 罗寡妇有些丧气,她是穷疯了饿怕了。 她恨不得在山上一直挖一直挖,把木薯全都挖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趁现在别人还没发现木薯能吃,赶紧多搞些,等别人都知道了,那可要被抢光了! “小远,嫂子一会儿能不能上山,昨天挖过的地里应该还有断在土里的,左右闲着没事,我跟春生去找找看。” 她怕顾洲远不高兴,连忙又道:“你放心,嫂子不去山上旁的木薯林,只去昨天挖完的地里找。” 顾洲远笑笑没有答她,反倒是给她算了一笔账: “前天跟昨天加起来差不多挖了有三千斤木薯,分罗嫂子你家三百斤,嫂子你看行不行?” 罗寡妇暗自懊悔,都怪自己不知足,小远定以为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第39章 洗黑鸡 “不用这么多,”罗寡妇脸色发白,强打起精神道,“我跟春生前天挖了三四十斤,嫂子就拿三十斤好了。” “那怎么能成?这两天能挖这么多木薯,多亏了你跟春生,咱出多少力就分多少东西,公平公正。”顾洲远摇摇头道。 罗寡妇直摆手,“这东西的处理方法只有你知道,你能带着嫂子,让我们娘俩有口吃的,嫂子已经很感激你了,帮你家干点活是应该的,嫂子怎么可能还要分木薯?” “嫂子你就别客气了,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你要是不听我的分配,那以后挖木薯,我可不敢再叫上你了。” 顾洲远敛去笑容,正色道。 “啊?你是说以后挖木薯,还会带上我们?”罗寡妇不可置信道。 “是啊,怎么?嫂子你想单干?”顾洲远一脸诧异。 “没有没有!”罗寡妇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天知道刚刚她有多紧张。 罗寡妇这边刚把心落在肚子里,转念又担心起山上泡着水里的木薯。 担心沉到深水区了,担心被人偷走了,担心被鱼给吃了。 顾洲远瞧出她的心思,他胡乱喝了一碗菜糊糊,就要跟罗寡妇上山。 走出去没几步,他又返回家里,拉上大姐顾招娣一起。 罗寡妇今年才21岁,带个这么个年轻妇人到山上钻小树林,他怕明天他俩就会上村里的头版头条。 叫上顾招娣,四人一起到了水潭那里。 看到昨天的木薯还好好的躺在水里,罗寡妇跟顾招娣都放下心来。 “这下安心了吧?”顾洲远笑道。 不经意间他瞟了一眼潭水,突然发现绿幽幽的深水区,好像飘着一条鱼! 罗寡妇几人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条大鱼!”春生指着水面喊道。 “这鱼怎么死了?”顾招娣奇怪道。 “没死,你看鱼鳍还在动呢。”罗寡妇看得仔细。 顾洲远手搭凉棚,凝神细看了一会儿,“是条草鱼,估计是啃了木薯,吃醉了。” 顾洲远下水把鱼捞起来,他试了一下水温,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月的天气还说不上有多热,这深潭里的水更是冷得刺骨。 以现如今顾洲远的身体素质,下水一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有罗寡妇她们在场,浑身湿漉漉的总有些不太好。 几人正苦恼间,那醉鱼肚皮朝上,慢慢悠悠的,竟然游到了岸边。 顾洲远扣住鱼鳃,一把把鱼拎上了岸。 “这条鱼最少也有十斤。”顾洲远哈哈笑道。 顾招娣编了根草绳,把鱼串起来。 “小远真厉害,上山每次都有收获,上次是一头野猪,这次是这么大一条鱼。” 顾洲远摆摆手谦虚道:“主要是人品好,低调,低调。” 顾招娣看他耍宝,觉得很是好笑。 罗寡妇也捂着嘴偷笑。 “小远,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要不要去竹林那里转转,上回得地就是在那找到一窝鸟蛋。” 顾招娣期许道。 她这一阵子也吃了不少好吃的,可不知怎么,她总是怀念那晚的野菜摊鸟蛋。 顾洲远点点头,“大姐带路,掏鸟窝我最在行。” 顾洲远商城里有的是鸡蛋,笨鸡蛋只要一商城币一个。 可就是没找到好的理由往外拿。 他决定今天到竹林里,放两只老母鸡出来。 以后商城里买的鸡蛋,通通都是这两只“野母鸡”下的。 别人洗黑钱,他要洗黑蛋。 到了竹林里,顾洲远提议,大家分散开去找鸟窝。 他往一处竹子茂密的地方走了一段路。 等看不到其他人了,他花120商城币,买了两只散养芦花鸡。 他清了清嗓子,仰头嚎道:“你们快过来,我抓住两只野鸡!” 顾招娣跟罗寡妇几人大喜,忙往顾洲远这里跑来。 地上两只鸡被顾洲远踩住鸡脚,其中一只鸡大概是被顾洲远一嗓子给吓应激了,拼命挣扎起来。 顾洲远一时没注意,那只鸡竟挣脱束缚,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顾洲远拎着另一只鸡追了两步,眼看那鸡窜得飞快,便放弃了。 “嘿,这回芦花鸡真成野鸡了!”顾洲远悻悻道。 “野鸡!野鸡!”春生看到一只鸡飞起一人多高,忙喊道。 罗寡妇跟顾招娣分头行动,成犄角之势,往那只“野鸡”围去。 “野鸡”落在了地上,它大概也知道今天是死是活,就看这次能不能突围了。 它一个蛇皮走位,闪开罗寡妇的一个扑倒。 它“咯咯”叫着,给自己打气,鸡头伸得长长的,在林子里飞快逃窜。 竹林很密,人注定跑不过鸡。 追了一阵,顾招娣跟罗寡妇空着手回来了。 顾洲远这会儿又在商场里买了一只鸡补位。 他一手举着一只鸡,开心笑道:“瞧我抓住两只野鸡。” “其实一共有三只的,给跑了一只。”他懊恼不已。 罗寡妇满脸惊喜,“小远你太厉害了,我跟招娣两个人抓一只鸡都没抓着,你一个人就抓住两只!” 顾招娣也很是开心。 她拿草绳把鸡捆结实了,发现这两只鸡有些奇怪,她疑惑道: “这鸡怎么跟我以前见过的野鸡不一样呀,有点像家养的鸡。” 顾洲远心里一咯噔,他装作漫不经心道:“家养的鸡也长这样吗?” “那倒不是,阿奶家养的鸡是黄色的,这两只鸡是黑白色的。”顾招娣摇了摇头道。 顾洲远松了一口气,黄色的是土鸡,他买的是芦花鸡,全身羽毛呈黑白相间、宽窄一致的斑纹状。 “野鸡品种很多的,这个品种你没见过罢了。”顾洲远随口道。 顾招娣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怀疑什么。 她喜滋滋地看着野鸡,这一趟来得真值,本意是来找鸟蛋的,没成想居然逮到两只大野鸡。 罗嫂子很是羡慕顾洲远的好运气。 不过她也只是羡慕,并没有心里不平衡,刚刚也有野鸡在自己面前飞过,只不过自己没有本事抓到罢了。 “这是公鸡还是母鸡?”顾洲远明知故问。 顾招娣拎起一只鸡,观察了一会,说道:“这鸡我没见过,但是看它鸡冠不是很大,应该是只母鸡。” 第40章 年的轮回——蝗灾 “两只都是母鸡吗?”顾洲远问。 顾招娣点点头,“应该都母的。” “那就都留着生蛋,可惜没逮到公鸡,要不然今晚就能吃鸡肉了。” 顾洲远好像有点惋惜,其实他惋惜的是没多买几只鸡。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只有两只手,要是一下子抓七八只“野鸡”,那实在显得太逆天了些。 下山途中,顾洲远看到些常见的草药,也都采了一些塞进背篓了。 都是什么萝藦,地谷皮,泽漆之类的没人要的草药。 有时候还折一些不知名的树枝树皮,看得罗寡妇几人一脸崇拜,直感叹他懂得真多。 其实高顾洲远懂个毛线的中草药,他只是在打预防针罢了。 现在胡乱塞些东西进去,到时候他从背篓里拿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才会显得不那么奇怪。 比方说一会儿红烧鱼酸菜鱼要用到的辣椒花椒,有人问就是在山上采的,没毛病。 酸菜从没见过,哪来的? 林子里的野生酸菜,太野了,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正所谓见者有份,顾洲远分了半条鱼给罗寡妇带回家。 至于那两只“野鸡”,顾洲远也要分出去一只,罗寡妇死活都不肯要。 “三哥,你上山怎么没叫上我呀!”顾四蛋一脸幽怨。 三哥到山上抓了两只野鸡,听大姐说,还跑了一只。 哼!要是带上他,那只鸡肯定跑不了。 “早上起来我就没看到你小子,不知道你跑哪里野去了。” 顾洲远把捆鸡的草绳解掉,换成一根细绳子,绑在鸡脚上。 四蛋大喊冤枉,“我早早就起来了,跟小花姐还有四柱哥下地捉蚂蚱了。” 说着,他拿来一个小竹篓,把盖子掀开一条缝,送到顾洲远眼前。 竹篓里面放了一把草,还有密密麻麻的蚂蚱。 “地里有好多蚂蚱,”四蛋有些兴奋,“我在一块田里就捉了这么多!” 顾洲远面色凝重,看起来这波蝗灾已经避无可避了。 他抓了一把蚂蚱扔给芦花鸡。 四蛋有些心疼,这蚂蚱是捉来烧了吃的,喂鸡也太可惜了。 不过家里现在有粮有肉,烧蚂蚱也只当做零嘴。 反正现在地里有的是蚂蚱,没了再去捉便是。 他也抓了一小把蚂蚱伸到鸡嘴边,碎碎念道:“多吃些,吃完了多下蛋,等下我再给你们抓。” 顾洲远想起前世刷到过这样的短视频,说是可以放养鸭子治理蝗虫。 清朝陆石仪的《除蝗记》中记载:“(蝗)未解飞,鸭能食之,鸭群数百如稻畦中,蝗顷刻尽,亦江南捕蝗一法也。” 就是说蝗虫还未形成大部队,铺天盖地飞舞着迁移之前,鸭子是可以吃掉幼虫跟卵的。 但顾洲远明白,鸭子治蝗这种方式,作用有限,只能作为地区性的小规模措施,其目的也是防大于治。 饶是如此,顾洲远还是想买些鸭苗回来试一试。 不能坐等蝗灾降临,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就算鸭子控制不了蝗灾,地里颗粒无收,到时候总还能收获一群肥鸭。 顾母刘氏这时也从外面回来,她忧心忡忡道:“这地里的蚂蚱捉都捉不完,大家都说这回怕是跟17年前一样,要闹蝗灾哩!” 17年前的旱灾伴随着蝗灾,整个桃李郡全面受灾。 地里的土龟裂成一块一块的,用手一捏就像沙一样随风飘扬。 人们剥下树皮,碾碎当作食物,树叶都成了稀罕物,一张树叶竟被卖到20文钱。 当时可谓是饿殍遍野,后来更是出现了人chi人的可怕现象。 易子而食只当平常,有山民变成土匪,在偏僻的路上抓难民,杀掉,吃肉。 顾招娣眉头紧蹙,她听村里人说过,她出生在在受灾最严重的蓝田县,父母实在养活不了孩子,才将顾招娣送给了顾洲远家。 当时大同村的里正当机立断,在麦苗还青的时候就号召村民抢收,所以大同村的受灾不算特别严重。 “娘,快些把银子拿给我,我现在就去县里买些粮食。” 顾洲远面色凝重,趁着闹蝗灾这事儿还没传开,有些事要早做打算。 刘氏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顾洲远的担忧,她急匆匆进屋拿银子去了。 “小远,得地,快些拿上竹篓,跟我去城里。”顾满仓疾步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二叔,咋了?”顾洲远心一突,意识到事情大概是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了,但还是出声问道。 “你有财叔刚刚在县里回来,他说城里都在传今年要闹蝗灾,粮行好些人在抢着买粮。”顾满仓语速极快道。 “他二叔,现在粟米是个什么价?”刘氏从屋里出来,手里握着个荷包。 “有财说他刚进城时挂牌上是6文一斤,等他走的时候,那木牌上就改成8文一斤了。”说到这里,顾满仓脸上焦急更添三分。 刘氏赶忙把荷包塞到顾洲远手里,“快,快去买粮,把这些银子全都换成粟米。” 顾洲远“哎”了一声,跟顾得地一人拿上一个大背篓,跟着顾满仓就往外面跑。 “小远,再买些盐巴!”刘氏赶到门口,朝着几人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顾洲远脚步不停,回头应道。 顾满仓的牛车等在村头老槐树下,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顾洲远几人一坐上车,顾有财抖了下缰绳,催促老牛快点赶路。 “三叔。”顾洲远朝着车上的顾满囤打了声招呼。 顾满囤点点头,“小远记住,不要买白米白面,全都买粟米,没有粟米就买豆子,知道吗?” “嗯嗯,我晓得了。”顾洲远从善如流。 “顾家老三,你要是去油盐铺子的话,帮婶子带些盐巴。”王婶把篮子往腿上提了提,开口道。 顾满囤一脸茫然,咱俩平辈,你搁这当谁婶子呢? 顾洲远知道他三叔想岔劈了,他连忙解释道:“三叔,王婶叫的是我,是我。” “王婶,我也要买盐的,你要多少?我给你带。”他转头朝王婶道。 顾满囤恍然大悟,他瞥一眼王婶,一脸严肃:“我才是顾老三,他是小三!” 第41章 买粮难 到了县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跟顾洲远他们上回来时,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仔细观察,顾洲远发现,街上的人大多都行色匆匆,少了那股子悠哉悠哉的感觉。 坐着牛车来到上次几人买米面的粮行,门口挤了很多人。 粮行却是紧闭着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毛笔加粗加大写着: 今日已售罄。 顾洲远几人急急跳下牛车。 门口这些人大多都是拎着麻袋竹筐,挤在门边,在跟门里的人说着什么。 顾洲远几人用力挤到前面,见粮行侧边木门开了个小窗。 小窗旁边挂着今日的粮价: 白米25文一斤。 粟米12文一斤。 几人都傻眼了,顾有财抹了抹脸上的汗,“我早半天回去的时候,粟米还只要8文一斤,这才多大一会儿,竟涨到12文了!” 王婶摸了摸兜里的钱,迟疑道:“怎地这么贵,我,我还是等降价了再来买吧。”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呵,还嫌贵呢,能买到就不错了,等过了明天,保不齐要涨到50文,还不一定抢得到!” 小窗里,一个老头冷眼看着外面的热闹。 顾洲远凑上前道:“大爷,能不能把店门打开,我要买米。” 其他人立马也跟着喊,都说要买米。 门里老头不咸不淡道:“废话,围在这里的不是买米还能买啥?买菜吗?买菜那要去菜市口。” 顾洲远被呛了一下,他依然陪着笑脸,“大爷,您看能不能卖我一些,家里等米下锅呢。” 老头面无表情,“已经卖完了,要买米,明日请早,都回去吧,都回去吧,围在这里也没用!” 人群里有人嚷道:“我买很多的,都是现银!” 立刻就有其他人高声附和:“是啊,我们有现银,您就卖些给我们吧!” 那老头冷笑一声,“卖完了就是卖完了,别说现银了,你就是捧着黄金来,我也变不出粮食来。” 顾满仓一听傻眼了,忙道:“别的粮行呢?也都卖完了吗?” “可不都卖完了么!早上就有一帮子人来排队买粮,都在说要闹蝗灾,后来买粮的人越来越多,咱粮行晌午头就卖光了,其他粮行也大差不差,要不然,这帮人能都围在这儿吗?不早就去别的粮行买粮了。” 说罢,老头“啪”的一声,把小门给闭上了。 顾满仓几人还是不死心,几人分散开,朝其他粮行冲去。 不多时,便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不出所料,其他粮行果然都卖光了。 “这有钱都买不着粮食,这可怎么办才好?家里粮食不剩多少了。”王婶拍着大腿急道。 顾有财安慰道:“明天咱们赶得早些,四更天就过来,应该能买着粟米。” “怕就怕粮食涨价的消息越传越广,到时候买粮的人肯定更多。”村里一起坐牛车过来的一个汉子说道。 王婶一听,更是急得快要哭了。 顾家叔侄仨都是还算淡定。 顾满仓跟顾满囤是想到山上的树葛,哦不,小远说那是木薯。 只刨了后山山腰那一处木薯林,就挖了三千斤! 后山可不只有那一处木薯林。 大同村可不只有一座山头! 小远可真是及时雨啊。 有这么多木薯,家里根本就不可能闹饥荒,粮食甚至比任何一个丰收年都要充足! 顾洲远则纯粹是因为无所谓,有系统商城在手,粮食就是涨到天价,那也影响不到半根毛。 看着顾有财王婶几人六神无主的样子,顾洲远心头微动。 顾洲远没有圣母心,他知道“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但想起昨晚,王婶把家里不多的余粮匀给顾洲远家。 有财叔在他危险的时候,敢提刀跟人拼命。 他面前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那样生动,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低声呢喃一句。 他在心里打好腹稿,随后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可以搞到粮食。” 王婶立刻停止了絮叨,她掏了掏耳朵,像是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顾三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能买到粮食。”顾洲远笑着重复一遍。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顾满仓拉过顾洲远,走到一边低声问道:“小远,你说你能买到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顾洲远笑道。 “这个时候了,可不能跟大家伙儿开玩笑啊!”王婶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 她心痒难耐,跟在了两人后面偷听。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我先前不是在这县城里读书吗,结识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他家是跑马帮的,请他帮忙弄点儿粮食应该不成问题。”顾洲远早就想好这套说辞。 原来是怎么回事,众人释然。 “小远,那个价格……”王婶犹疑道。 她刚刚担心买不到粮,在心里想过,不管多少钱,哪怕明天涨到50文一斤,她也要抢上一些! 可现在粮食来源解决了,她又想是不是能够便宜一些。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正所谓“贪婪是人的本性,不知足是人的常态,难舍最后一滴是真的存在。” “那要我问过我那朋友之后才能知道,不过,我估计价格定然比粮行便宜些的。”顾洲远想了想道。 得到这样的答复,几人一阵欣喜。 “不过……”顾洲远拉长音调道。 众人心头一突,以为又生出什么变故。 “我那朋友性格有些古怪,不喜见生人,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找他。” 顾洲远拍了拍顾有财,“有财叔,牛车借我一用,咱们在上次的元庆酒楼门口集合。” 顾有财愣了愣,“什么元庆酒楼?” 他压根不识字,哪里记得什么元庆方庆的。 “呃,”顾洲远扶额,“就是咱们上回卖猪肉那里。” “哦,我知道了。”顾有财点点头。 顾洲远赶着牛车,漫无目的的溜达。 总算寻着一处偏僻没人的巷子,他唤出了系统商城。 第42章 瓜分 系统显示他只有503商城币。 这些天他没怎么卖东西给商城,只倒卖了一回柘木。 要抓紧时间往商城里充值了,他暗暗下决心。 商城里大米只要2商城币,粟米却要6商城币。 他颇有些苦恼,要是全买大白米,怕是要吓坏王婶他们。 但是花更高的价格买这个世界的贱粮粟米,他又觉得不值。 思虑再三,他选择买了200斤大米,10斤粟米,又买了10斤粗盐。 把东西全都装车上,他驾着牛车去往了元庆酒楼。 两百多斤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装在两大一小三个布口袋里。 买那布口袋花了15,蛇皮口袋倒是便宜,但是这世界没有,拿出来不好解释。 装着几袋粮食就那么明晃晃的走街过巷,顾洲远感觉有些不妥。 现在是非常时期,可别被人给盯上了。 他便又搞了一张草席盖在粮食上面。 元庆酒楼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食客还不少。 顾洲远老远就看到顾有财口沫横飞,在给众人讲着什么。 走到近了,才听到他是在说上回打架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那赵公子,被小远追着,都快要吓尿了,跪在地上直求饶。”讲到激动处,只见顾有财手舞足蹈,满面潮红。 王婶几人都屏住呼吸,显然是被这紧张的剧情给吸引了。 顾满仓含笑看着,上回打架的事情过去不久,现在想起来,小远那架打的,确实漂亮! “嗯哼嗯哼。”顾洲远下了牛车,走过去咳嗽两声。 王婶几人立马抛开说书人顾有财,朝顾洲远围了过来。 “小远,怎么样?” “顾三儿,见到你那朋友了吗,他怎么说?” “小远,能帮我们搞到粮吗?” “嘘……”顾洲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人多眼杂,不宜说太多。 果然,来往的行人有几个耳朵尖的,听到“搞到粮”几个字,都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 顾满仓一使眼色,众人都闭上嘴,一起往牛车走去。 等看到牛车上隆起的一堆东西,众人都强按耐住心里的激动。 顾满仓微微掀开上面的草席,看到布袋的形状,猜测大概是装着米麦之类的粮食。 他朝顾洲远看了一眼,顾洲远点了下头。 几人默契地坐上牛车,也不去揭草席,还把席子边压在屁股底下。 一路无话。 等出了县城,走到了偏僻的山路上。 “停一下吧有财叔。”顾洲远喊道。 顾有财拉停了老牛。 顾洲远小心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他把车上的草席掀了开来。 王婶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白米! 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刚刚她在粮行可是听说了,白米晌午已经卖到25文一斤了。 当时人群里还有人出价30文一斤,想要从买到米的人手里买些过来。 也不知道现在价格涨到什么地步了。 她还是买粟米吧,粟米再贵,总归比白米便宜很多。 只是那粟米不是很多,只有很小的一袋子。 她忐忑问道:“你这粟米多少钱一斤?” “8文一斤。”顾洲远随口答道。 “什么!”众人齐齐大叫。 刚刚粮行的木牌上写得明明白白,粟米12文一斤! 现在顾洲远搞来的粟米,居然比粮行少了4文一斤! “这一袋子我全买了!”王婶扑到粟米袋子上,仰头朝顾洲远叫道。 “不行,咋能你全包了,我也要买的!”同村一个年轻妇人一路上不怎么说话,现在不得不开口道。 “先买先得,你买那里的白米好了。”王婶哪里肯听,她指了指旁边的两大口袋白米道。 “那个,白米多少钱一斤!”同行的汉子小心翼翼问道。 “15文。”顾洲远答道。 这价钱是按照早上有财叔从城里回去时,粮行的价格定的。 那汉子顾洲远不是太熟悉,不过按辈分来排,顾洲远该叫他一声曹六叔的。 曹六子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兜,颤抖着手数了数里面的钱。 一共305文钱,他一咬牙,只留下5个铜板,“哗啦啦”把钱一股脑倒在了牛车上。 “顾老三,”他习惯性喊了一句。 感觉有些不太合适,又重新改口,学着顾满仓他们一样,喊道:“小远,你数数,一共300文钱,我买20斤白米。” 王婶不可置信看着曹六子,这抠抠嗖嗖的男人竟然舍得买这么多白米,那可是白米啊,农村人绝舍不得吃一口的精细粮食! 转念一想,她又了然了。 粮行最低25文一斤,还买不着。 顾洲远这边一斤只要15文,买回去不说自己吃,就是一倒手,生生就赚10文一斤! 她两眼放光,觉得护在怀里的粟米也不是太香了。 她赶忙喊道:“顾三儿,给我留20斤,哦不,留30斤,不不不,我要50斤!钱等我到家给你!” 见她这样,曹六子也犹豫着要不要再预定几十斤白米。 可沁入骨子里的节俭让他 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年轻妇人是去年刚嫁到大同村的,顾洲远压根就不认识她,顾招娣倒是跟她相熟,唤她一声程嫂子。 程嫂子看样子是个内向的女子,未曾开口脸先红,“顾……那个小远,我,我也要20斤白米。” 她掏出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把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手中,数了两遍。 “这里一共是82文钱,我,剩下的我回家再拿给你行不行?”她脸红红的把铜钱递给顾洲远。 “没事儿,啥时候给都行。”顾洲远收下铜板,也不去数,随手往竹篓里一扔。 顾有财也买了30斤,给的是现钱。 眼瞅着200斤白米已经被瓜分,所剩无几,顾满囤急了,“小远,你给咱自家留一些啊,他们哪吃得了那许多白米。” 他一指还趴在粟米口袋上的王婶道:“王嫂子,你家啥时候舍得吃白米了,还一下子买这么多,怕不是想转手卖了赚差价吧!” 王婶被人说中心事,她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43章 日子不过了吗? “顾满囤,你不要含血喷人!我那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去,50斤白米很多么?我倒是想买粟米,可也没有啊。” 她唾沫星子直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顾洲远道:“顾三儿,怎么全是白米,粟米这么少啊?” 顾洲远摸了摸鼻子,“我那朋友说粟米太抢手,所以货源紧张。” 听他这样讲,王婶赶忙重新趴回去,把粟米袋子紧紧护住。 顾满囤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车上带着有秤,干脆就在这里秤好了米粮。 两百斤白米,去掉王婶的50斤,顾有财30斤,曹六叔20斤,程嫂子20斤,一共还剩80斤。 粟米一共十斤,被王婶包圆了。 顾满囤一路绷着脸,小远真是太实诚了,哪能卖这么便宜啊,最起码也得跟粮行卖一个价。 他一定要盯着王婶,要是她敢倒买倒卖,他一定饶不了她! 顾满仓啥呀没说,小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现在是无条件相信顾洲远的。 到了村子里,因为每人或多或少都买了几十斤粮,牛车不像以前那样,到终点站——村头大槐树下就散伙,而是把人一个个送到家门口。 王婶下车搬粮的时候一脸喜滋滋,进屋拿银子的时候却如丧考妣。 她无比肉疼地看着一大兜铜钱从自家跑到了隔壁,赶紧关上门,搂着两袋粮食,受伤的心灵才得到了藉慰。 “娘,你买了这么多白米,是出门捡到金元宝了吗?” 宝贝儿子金宝开心坏了,这许多大白米,看样子晚上能吃白米饭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白米饭呢。 听嫁到外地的姑姑说,吃了白米饭,人会长得又高又白。 等自己变得又高又白,看隔壁的四蛋还敢叫他山药蛋! 王婶没工夫理他,她把白米塞到床底,把铺床的单子往床边拽了拽,然后放了下来,遮住床底。 这时外面大门被拍得咚咚响,王婶想了想还不放心,又拉来一些杂物,堆在米口袋外面,这才满意点点头。 打开门。 原来是王德贵跟两个闺女从地里回来。 “大白天的你关啥门啊?”王德贵一脸狐疑。 王婶在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伸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王德贵不知这老娘们儿在搞什么鬼,他现在也没有心情问,叹了一口气,郁闷道: “田里麦子眼看着再不浇水就不行了,麦田旁边的两条河都干了,先前还能去打些井水浇地,可村里现在只剩一口井还有水。” “里正下令,井水不准用来浇地,每家一天只能挑两担水,供家里吃用,要是发现谁不守规矩,偷偷挑水浇地,那就不准他家再吃井里的水。” 王婶微张着嘴巴,好不容易消化完王德贵的话。 “那就眼睁睁看着麦子干死啊?里正可真是霸道,那井是村里的古井,又不是他顾里正挖的!”王婶愤愤道。 “你个瓜婆娘晓得个什么!村里三口井枯了两口,要是里正不护好大槐树那最后一口井,到时候别说麦子了,人都得渴死!” 王德贵瞪王婶一眼,“啥也不懂,成天就知道瞎巴巴。” 王婶被自己男人呵斥,也不生气,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后山北山腰那里不是有个大水潭吗,村里老人们说,那深潭底下连着龙宫,水永远都不会干,不行就去山上挑水下来浇地!”王婶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水潭那里挑一担水,一个来回要一个多时辰,你一天能挑几趟,那几担子水浇到能地里管啥用?”王德贵没好气道。 王婶一噎,不再开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 “唉~”王德贵又长叹一声,“现在不单单是缺水的问题,地里的蚂蚱越抓越多,看样子,八成跟最近大家传的那样,真是要闹蝗灾了。” “要是真闹起蝗灾,还费那功夫挑水浇地干啥,反正最后也是喂了蝗虫。”王德贵怏怏道。 “哦对了,你今天去城里买粮,买了多少?” 聒噪的妻子难得的一言不发,王德贵有些不习惯。 王婶拎过一个小布袋,扔在了桌子上。 王德贵打开口袋一看,见是一袋子粟米,他拎在手里掂了掂,点点头道: “有个十斤,都在传县里粮行粮食涨价了,你这粟米是多少一斤买的?” 王婶这下子又来劲了,她端起桌上的大碗,舀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她一抹嘴,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摆开架势,把今天在粮行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等听到她说粟米挂牌12文一斤,还抢不到,甚至人群里有人喊着加价买米,都没买到。 王德贵跟大妮二妮都惊呆了,12文一斤的粟米,25文一斤的白米,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等等,那这10斤粟米是怎么来的,难道也是出高价收购的? 想到这包粟米可能花了一百好几十文钱,王德贵直感觉心在滴血。 还不待他发作,憋到现在的王金宝终于憋不住了,他指着床底下喊道: “娘还买了好多白米,就藏在床地下,让她晚饭煮白米饭,她也不答应!” 王德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弯腰扯开一堆杂物,果真在床底下拽出一个大口袋。 王二妮上去帮忙打开口袋,里面露出一粒粒剔透的白米。 王德发直感觉天旋地转,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斥道:“你这败家的老娘们,你你你,你买这许多米作什么?日子不过了么?!” 想到家里这么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底,今天被这死婆娘给败光了,他都快要疯了! “造孽啊!”他猛地一跺脚,欲哭无泪。 王婶冷眼看着自家男人逐渐崩溃,她心里还觉得有些痛快。 哼,让你神抖抖地进屋就训我! 她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便清清嗓子,拿腔拿调的说道:“你怎地不问我,这么多米粮一共花了多少钱?” 王德贵本来就已经抓狂了,这时听到这败家婆娘还敢提起这茬,顿时爆炸了! 第44章 野山参 他拎起桌上的粟米口袋,就要往王婶脸上砸去。 举起手,犹豫了一下,又把口袋放了回去。 这一袋子粮那么贵,不能用来砸这个犯贱的婆娘。 王婶抬起胳膊作战术格挡,看男人还残存着些理智,她止住了想要逃出屋子的冲动。 王德贵原地转了一圈,抄起一条长条板凳。 大妮二妮赶忙死死抱住他,“娘,快跑呀!” 王婶拔腿就往外跑。 到了门外,她才想起来:我为啥要跑,我又没有败家! 想是这样想,但她看到男人暴怒的样子,还是有些发怵。 她扒在门边,只朝屋里探进一颗脑袋,“我买的粟米一斤只花了8文!” “啥?”王德贵愣了一下,“你再说一遍,多少钱一斤?” “8文!”王婶很满意她男人的反应,她站直身子,一只脚踏进屋里。 “那这袋子白米呢?多少钱一斤?”王德发放下手里的条凳,大妮二妮也松开手,几人齐齐望向王婶。 王婶立刻变得神气活现起来,她大摇大摆走进屋里,往条凳上一坐。 在王德贵逐渐变得不耐的眼神注视下,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傲然道:“15文!” 王德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今天听村里有人说了,说是顾有财上午在县里回来,带回来城里粮食涨价的消息。 说是粟米一斤卖到8文,白米要15文一斤。 刚刚这婆娘也说了,粮行里粟米已经涨到12文,白米更是卖到了25文的高价! 要闹蝗灾在村里已经达成共识,是个人都知道粮价接下来一定会飞涨。 现在这个婆娘竟然说,她以这么低的价钱买到了粮! 她到底在哪捡的漏? 王婶把顾洲远托关系买粮的事情娓娓道来。 王德贵父女几人都惊呆了。 看不出来,顾家老三还有这本事。 这时再看这些白米,王德贵眼里满是激动。 这般低的价格买入,到手就赚了。 这哪里是白米,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大同村另外几处地方,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今天跟顾洲远一起买粮的人家,都在感叹粮食飞涨的价格,也庆幸能从顾洲远这里买到如此低价的粮。 剩下的80斤白米,顾洲远分了50斤给老宅,自家只留了30斤。 他有系统商城,粮食啥的完全不用犯愁。 木薯还要在水里泡上几天。 之前还打算买些小鸭子放进麦田里,进城忙着买粮,也没顾得上。 第二天早上,顾洲远进山转了一圈。 买完米跟盐,系统里余额只剩下3个商城币。 顾洲远一路开着系统,什么半夏,狼毒草,曼陀罗的,只要系统显示可以收购,他通通给收拾了。 忙活了整整一天,系统余额数字终于变成了250。 要不要直接在系统里买些鸭子呢? 想了想,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到城里买些鸭苗吧,省得编理由解释来路。 不过买鸭子的钱怎么来呢? 人家穿越过来都是开局就挖野山参,怎么自己在这混了这么多天,进山也好几趟了,连根参毛都没见一根。 对了,他一拍脑门。 没有挖到野山参,他还不能买不野的参吗! 他打开系统商城,在里面搜索着人参一栏。 最便宜的园参,粗壮如萝卜,居然是按斤卖的,一斤只要66。 这品质的人参拿出去卖钱,他总感觉有些缺德。 估计药铺的掌柜都要被搞得怀疑人生,上千年的老山参都没这些园参长得粗壮,可药效却低的可怜。 总算顾洲远还有些良心,他挑选了半天,最终选了一株30年的林下参,花了150商城币。 林下参,就是那种在山林里面播种人参籽,模仿野山参的生长环境,以后任其自行生长。 这种人参外观看起来跟野山参没太大差别,最适合坑,哦不,卖给别人。 他提着人参,一路大摇大摆从村子里穿过。 很快,顾家老三在山上挖到野山参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顾三儿,你这人参是在哪里挖的?是不是在老林子里?”有村民问道。 “那可不能告诉你,那可是块风水宝地,等我把这参卖了,我还要去那里找找看,说不准还能挖个十棵一八棵的。”顾洲远一脸防备道。 那人一噎,他本也是想问问这人参是在哪里挖的,他也去碰碰运气。 没想到从前傻不拉几的顾三儿,今天突然变得机灵了,还知道保密了。 呸!还再挖个十棵八棵的,你当人参是你家菜园里的白萝卜吗,要多少有多少? “这棵野山参大概有个40年左右,到县里回春堂卖,应该能卖不少银子。”村里的魏郎中捋着胡须道。 “顾老三,我娘生病都要不行了,郎中说要用野山参续命,最好是40年的野山参,我出一贯钱,你把这人参卖我好不好?”赵狗剩追上去,扯着嗓子道。 顾洲远还没说话,人群里就有人叫道:“一贯钱!亏你好意思开口,我出二两银子,顾老三,你把人参卖我!” 赵狗剩见有人拆他台,不满道:“我是买回去救我娘,怎地?你老娘也快死了?” 那人勃然大怒,举着拳头就要上去教训赵狗剩,就看到一个人影闪到了赵狗剩背后。 他收起拳头,幸灾乐祸道:“你娘救不救的无所谓,你大概是没救了!” 赵狗剩不知道这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撇撇嘴,想要追上顾洲远。 突然耳朵被人死死揪住,就听她娘在他耳边厉声骂道: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畜生!我啥时候不行了?你是在咒我早些死是吧?还买人参吊命,我就是拿人参当饭吃,也经不住你这小王八蛋这般气我啊!” 狗剩他娘本来在人群里看热闹看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她儿子给生命倒计时了。 当时她旁边不少村民都转头看她,把她给臊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疼!疼!娘,快些松手,耳朵快掉了!”赵狗剩凄厉惨嚎。 看着自家大哥被老娘暴揍,人群里的赵二狗也不上去劝架,反而往人群里缩了缩。 第45章 买鸭苗 “要说这顾老三最近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上回上山捡了头野猪,这回又挖到一棵野山参。” “你没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他那次眼瞅着都咽了气了,不知怎的又活了过来,下了阴间还阳的人,都是有好运气的。” “他婶子,眼红不?要不你也死一回看看,说不准下次你能捡到金元宝呢!” “滚你大爷的!” 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顾洲远挖到野山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顾家的人当然也都知道了。 老宅的人现在都围在顾洲远家院子里。 “小远,要不要我陪你去县里一趟,把这野山参给卖了。”顾满仓很是激动。 “不用了二叔,我自己一个人去卖吧,你今天跟三叔上山一趟,砍些楠竹,我想把深潭那里的水给引下山。”顾洲远赶紧道。 要是二叔跟他一起的话,很多事情操作起来就很不方便。 当然引水下山这事也不是他支开二叔的借口,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干旱跟蝗灾组合在一起基本无解,但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想办法。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啥都不做就放弃,不是他的风格。 经历了这些事儿,顾洲远现在在顾家说话已经很有些分量。 顾满囤跟顾满仓点头应下。 顾老太太嘱咐道:“你坐有财的牛车去,把野山参贴身藏好,别跟刚刚一样,拎在手里招摇过市,现在年景不好,红眼睛的人可啥事儿都做得出来!” ”知道了阿奶。”顾洲远笑着答应。 “小远,你能不能再找你马帮的朋友买些粟米?要是没有粟米,搞些白米也行!”三婶汪氏瞅准空子,插嘴道。 她向来是个精明的,自然知道粮价还会持续上涨。 虽说最后朝廷的常平仓会放出平价粮,但是经过上下官员的层层盘剥,能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的平价粮那是少之又少。 顾洲远有途径能搞到这样低价的粮食,还不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死命往家里倒腾粮食! 这孩子没脑子,手里捧着个聚宝盆却不知道用,那就让她这个当长辈操心吧。 她递给顾洲远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的是她全部的私房钱。 “这里是一两八钱银子,帮婶子都换成粮食,粟米白米都行!” 顾满仓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顾满囤。 顾满囤拉了一把汪氏:“你买这许多粮做什么?小远你别听她的。” 其实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婆娘在想些什么,他又不傻,那米买回来一转手,囤上些日子,价钱翻个个儿都不成问题,当真是比抢钱来的都快。 但他也知道,不能让小远为难,一次还行,要是让小远老跑去求人办事,人家朋友肯定也会厌烦。 顾洲远笑了笑道:“等我卖完人参,去找我朋友看看,但我也不敢保证这事儿能办成,毕竟你们也知道,现在粮食行情有多俏。” 汪氏连连点头,“我相信你能办成。” 顾洲远呵呵一笑。 坐着牛车到了县城回春堂。 掌柜的看到顾洲远拿出来的人参,仔细端详起来。 “嗯,年份大概在五十年上下。” 林下参虽说没有人工干预,但是所选的环境还是经过挑选的,肯定不像真正的野山参的生长环境那般恶劣。 所以40年的林下参芦头株形跟50年的野山参长得差不多大。 掌柜的小心拿起人参凑到鼻尖闻了闻,微微蹙起眉头,这参的药味好像淡了些。 顾洲远问道:“掌柜的的觉得这50年的参值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想了想,伸出食指大拇指,比了个八的姿势。 “八两银子。”顾洲远沉吟,要说100商城币换来八两银子,足足翻了差不多80倍,他应该知足了。 可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掌柜的一定还留有余地。 他要是太爽快了,反倒是惹人生疑。 “掌柜的有些欺生了,我这50年的人参,怎么着也值个20两白银吧。” “正常50年的野山参要价20两不算多,可你这人参药味稍淡了些,可能是因为今年先涝后旱的原因,可惜了,现在只值八两银子,啧啧,可惜了。”掌柜的一脸惋惜。 顾洲远看着掌柜的眼睛,微笑道:“再加点儿。” “10两,不能再多了。” “18两!” “12两。” “17两!” “最多15两,再不能加了,要是不行,你就去别的药铺瞧瞧吧。”掌柜的把野山参推还给顾洲远。 “好咧,15两就15两,成交!”顾洲远龇着牙笑了起来,这价格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从回春堂出来,顾洲远让顾有财带他去卖鸡鸭苗的炕坊。 芦苇编织的围栏里,一只只嫩黄嫩黄的毛球挤在一起。 问了问老板价格,最小的小鸭苗六文一只。 旁边围栏里有长了一个月的小鸭子,翅膀已经开始长出羽毛,老板说一只要13文钱。 虽然顾洲远更喜欢毛茸茸的小鸭苗,但是他买鸭子是准备让它们到田里吃蚂蚱的。 所以他还是选择买大一些的鸭子。 花了一两银子,老板一共给了80只鸭子,还送了两只鹅苗。 回去的路上经过粮行,门口果然还是乱哄哄的挤满了人。 顾洲远站在牛车上面,使劲往粮行门上的木牌看。 可离得太远,他到底还是没看清上面写的今日粮价。 拉过一个老汉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白米已经涨到28文一斤,而粟米则是15文一斤。 这长势比昨天放缓了些,毕竟现在蝗灾还没有真正来临。 各家过来抢粮也都是因为从众心理,都觉得大家抢,我也跟着抢,要不然都被别人抢光了。 至于三婶说的买粮的事儿,顾洲远决定先放到一边,回去就说没买到就是了。 粮食他商城里有的就是,随时都可以拿出来,饿不着老宅的人。 但是他怕三婶搞到粮食倒买倒卖,到时候动静弄得太大,会闹出很多事端。 第46章 有人要饿死了 一切置办妥当,回到大同村已经是申时,差不多下午三点半的样子。 路上听说村里孙婆子家出事了。 好像是饿了三天,人快要不行了。 家里没人,大概是都去孙婆子家里看热闹去了。 顾洲远把几十只鸭子关在院子里,院门底下的空隙拿木头挡起来,防止鸭子跑出来。 他也朝着孙婆子家的方向走去。 孙婆子家住在村子西头,顾洲远一路走去,路上还有村民也在往那个方向走。 看到顾洲远,有人问道:“顾三儿,你的野山参卖了吗?卖了多少银子?” “不值几个钱,只卖了15两银子。” 顾洲远如实答道,什么财不露白啥的,他完全不需要。 他现在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钱了,这样商城里的东西?就算是过了明路了。 那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15两啊,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下15两。 “孙婆子到底怎么回事儿?”顾洲远岔开话题。 “听说孙婆子三天没吃东西,人已经快不行了。” 那人来了精神,暂时从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要说孙婆子家日子也是真难,儿子早两年病死了,留下来个小孙子。” “她身体也不好,地里的重活干不了,家里家外全靠十二岁的小孙子。” “今年眼看着年景不好,这几天又在传要闹蝗灾,孙婆子大概是不想拖累孙子,才绝食想把自己生生饿死!” 顾洲远安静听着,一声不吭。 封建社会下,底层老百姓的生活得不到保障,这世上又何止一个孙婆子。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赵郎中昨天早上就上门看了,说是孙婆子的病是在心里而非身上,木头那孩子跪地上求孙婆子吃点东西,孙婆子就是闭着眼睛不开口。” “唉,熬到今天,终于不行了。”那人一脸悲怆。 话说着,已经到了孙婆子家门口。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顾洲远在人群外面看到了顾招娣跟春梅。 她们两个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自然不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小远,你回来啦。”顾招娣眉眼弯弯,快步走了过来。 “嗯,”顾洲远点了点头,“娘跟二哥他们呢,在屋里吗?” “娘跟得地刚刚回去了,你没碰到他们吗?”顾招娣捏掉顾洲远肩上掉落的两根头发。 “没有,大概是走岔了。” 过来的路不是只有一条,走岔了也正常。 “小三,你那野山参卖了多少钱?”春梅好奇问道。 “15两。” “15两这么多,小三你发财啦!”春梅很是激动。 15两啊,她攒了那么久才攒了十几文钱,15两,她要攒一千个这么久! 顾洲远看着这丫头眼冒星星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是啊,发财了,我娘说现在家里有钱了,想要托媒婆去给我找个媳妇呢。” 春梅听他说要讨媳妇,眼睛却定定看着自己,她顿时俏脸一红,“死小三,瞎说些什么?死性不改!” 顾洲远有些莫名其妙,正想再逗春梅几句。 突然想到几人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实在有些不合适。 “咳咳,”他咳嗽两声,“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听他说起正事儿,顾招娣敛去笑意,“魏郎中说孙婆子饿得太狠了,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要是今天能开口吃东西,那后面慢慢调养,问题倒是不大。” 春梅接口道:“可谁都能看出来,孙婆子一心想死,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吃东西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顾洲远喃喃低语。 “我进去看看。”顾洲远沉吟一会儿,跟两人说了一声,便往人群里挤去。 他身材颀长,最近吃的也好,三两下便挤到屋里去。 孙婆子在破板床上平躺着,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床边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不哭也不闹,大概是眼泪早已流干了。 屋里并没有看见魏郎中,床头放着一碗已经凉掉的糊糊。 看到顾洲远挤到跟前,木头抬眼望他一眼,随即又垂目看着阿奶。 他最亲的阿奶快要死了,于他来说,天都要塌下来的事,别人也只是当个热闹来看。 “你会抓蚂蚱吗?”顾洲远问道。 孙木头呆了一呆。 其他人过来有劝阿奶想开些,叫她快开口吃些东西的。 也有表达惋惜,让他不要太伤心的。 怎么这人这么奇怪,跑过来问他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这人的名头他听说过,顾家老三,村溜子一个,不去理会便是。 “你想不想救你阿奶?”顾洲远见他不答话,继续问道。 孙木头猛地抬头,“想!” 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至于是不是顾老三在拿他开涮,他也顾不上了。 “想就回答我,你会抓蚂蚱吗?” 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问题,他回答道:“会!” “以后你到田里抓蚂蚱,一斤蚂蚱跟我换一斤粟米,行不行?”顾洲远凝视着木头的眼睛。 木头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喊道:“顾三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一斤蚂蚱换一斤粟米?” 蚂蚱这种虫子当菜吃可以,但绝计当不了主粮。 况且好多人吃蚂蚱身上会起疹子。 现在顾洲远说蚂蚱可以换粮食,这无异于炸响平地惊雷。 “没错,一斤蚂蚱换一斤粮。”顾洲远肯定道。 “我我我,我最会抓蚂蚱了!”人群里有人高声叫道。 “谁不会抓啊,那玩意儿不是有手就行吗?我抓的蚂蚱又肥又大!” “我一斤蚂蚱只换半斤米!” 另有人喊道,内卷当真无处不在。 屋里吵吵嚷嚷,顾洲远也不去理会,只定定看着木头。 木头虽然很是心动,但是现在阿奶躺在床上,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救阿奶。 刚刚他以为这人能救阿奶,却不知为什么扯到蚂蚱换粮食的事情。 就在这时,旁边跟死人无异的孙婆子突然开口说话了: “换,换!我们换!” 第47章 蚂蚱换粮 屋里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已经快要咽气的孙婆子,竟然突然嚎了这么一嗓子。 孙木头连忙扑了过去。 这三天无论他如何哭泣祈求,阿奶就是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可顾洲远只用了一个问题,就让他阿奶主动开口说话了! 他激动得眼泪直流,“阿奶,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这里有糊糊,你快吃一些。” 孙婆子颤抖着手帮木头擦了擦眼泪。 她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着顾洲远,沙哑着嗓子道:“你刚刚说的话算数吗?一斤蚂蚱换一斤粮?” “自然算数,一斤蚂蚱换一斤粟米。”顾洲远笑盈盈道,“有多少要多少!” 孙婆子浑浊的眼睛里现在竟光彩熠熠。 屋里围观群众又躁动起来,要是以前顾洲远这样说,他们一定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了。 可昨天顾洲远在城里买到低价粮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同村。 现在他说要换粮,而且再三确定了,那就说明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孙阿婆,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有些饿了?”顾洲远俯下身温声问道。 “哎,对对,我真的有些饿了,木头,把糊糊端来,阿奶都饿坏了。”孙婆婆微微笑道,拍了拍木头的手。 木头喜笑颜开,抹了一把眼泪,忙端过那碗糊糊。 顾洲远开口道:“去热一下,阿婆现在不能吃凉的。” 木头连忙照做,端起糊糊就往灶房挤去。 临走的时候,顾洲远从怀里掏出5斤粟米,放在孙婆子的床边。 至于为什么会把粟米塞到怀里,他也不准备对众人解释。 “这5斤粟米就当我预付给你的,你记住了,你欠我5斤蚂蚱。”他对木头笑道。 木头猛点头,“顾三哥放心,我明天就去地里捉蚂蚱!” 顾洲远到了往外走去,人群自然地分开一条路出来。 很多人跟在他后面,询问能不能也用蚂蚱换粮。 顾洲远只说等两天再说,他要去问过买家再回复大家。 顾招娣跟春梅还在人群外面等着。 虽然她俩没有进屋,但是屋里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往外传。 是顾洲远救了孙婆婆。 “小远!”顾招娣上前跟着顾洲远一起往回走,脸上全是骄傲。 小远真厉害,前两天救了罗嫂子跟春生,今天救下了孙婆子, “小三,你收蚂蚱干啥?”春梅早就想问他了,奈何人太多挤不进去,现在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 “我那马帮的朋友让我收购的,他要运到京城卖到食肆去。”顾洲远又开始无中生友。 “京城里的人也会饿肚子吗?也要吃蚂蚱?”春梅很不理解,在她看来,蚂蚱是没粮食饿急了的穷人才吃的。 “想啥呢!京城里有钱的老爷吃腻了寻常的山珍海味,就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新鲜玩意儿。”顾洲远解释道。 山珍海味吃腻了!有钱人的世界她不理解,她呆了一会儿,又问道:“我家地里也有很多蚂蚱,你收不收?” 她有些忐忑,刚刚别人问顾洲远收不收蚂蚱的时候,顾洲远都搪塞过去了。 但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在顾洲远心目中,应该跟旁人有所不同。 所以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心脏砰砰乱跳,等着顾洲远的回答。 “收啊。”顾洲远随口答道。 他的系统商城里,蚂蚱的收购价格是22一斤。 粟米只要6商城币,一来一回,他赚翻了好不好,还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控制蝗虫的数量。 其实白米更便宜,但是现在这个世界白米市场价太高,他怕村里突然出现太多白米,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春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跳得更快了,她扭捏着问道:“那为什么别人的蚂蚱你说要等以后再说?” 顾洲远还在心里权衡利弊,他随口答道:“你跟别人能一样吗?” 春梅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轻咬下唇,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你可是帮我钓过猪的!”顾洲远继续道。 “滚!”春梅立刻暴走,她抬脚朝着顾洲远的屁股踢过去。 顾洲远反应迅速,一扭腰闪了开来,他往前急走几步,离这个莫名其妙发癫的妮子远一些。 跟顾招娣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就听院子里“嘎嘎嘎”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了院子,看到四蛋拿着一把草在喂鸭子。 时不时的还从小竹篓里抓出两个蚂蚱,扔在地上,引得鸭子一阵抢食。 顾招娣满脸惊喜,“天呐,怎么这么多鸭子呀?小远,这鸭子都是你买回来的吗?” “是啊,我准备以后把这些鸭子赶到麦田里,让它们去吃蚂蚱。”顾洲远笑道。 “啊?”顾招娣大惊,“那蚂蚱不是可以换粮吗?怎么能用来养鸭子?” 顾四蛋闻言,把手里的喂鸭子的蚂蚱重新放回竹篓里,站起身问道:“什么蚂蚱换粮?” 顾招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顾四蛋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刚刚给鸭子喂了好多蚂蚱,换算过来,起码喂了一斤粟米。 顾洲远莞儿一笑,“那蚂蚱捉半天也捉不了两斤,还可能会把麦子踩倒了,咱们让鸭子去找蚂蚱,蚂蚱吃没了,麦子就会丰收,最后鸭子也就长肥长大了。” 顾四蛋跟着三哥的节奏畅享起来:“鸭子长大就会下鸭蛋,80只鸭子一天就要下80个鸭蛋,天呐,三哥,咱们家以后有吃不完的鸭蛋啦!” “嗯嗯没错,所以我把放鸭子的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了。”顾洲远看着四蛋道。 四蛋被委以重任,他很是高兴,忙点头应下。 “记住,发现鸭子开始吃麦子的时候,就要把鸭子赶回来。”顾洲远嘱咐道。 四蛋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想象着以后鸭蛋管饱的日子,他咧开嘴傻笑起来。 顾得地这时背着一大捆竹子回来了。 顾洲远上去帮忙卸下竹子,“二哥,你砍这么多小毛竹干什么?” 顾得地拿起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一把脸上的汗, “娘见你买了这么多鸭子,就让我去山脚下砍些毛竹,等明天用竹子做一个鸭圈。” 第48章 顾招娣相过亲 “哦哦没错,是应该做一个鸭圈。”顾洲远嫌恶蹭着脚下踩到的一泡鸭屎,连连点头道。 母亲刘氏喜滋滋地从外面回来。 “娘,遇到啥开心事儿了。”顾洲远笑道。 “我刚刚从地里拔草回来,路上跟人聊了会儿,他们都夸小远你出息了呢!” 刘氏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世上所有母亲,听到别人夸她孩子,都会很开心的。 更何况以前别人提起小远,都会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现在却却把他给夸出花来。 因为从前的小远太混,她到外面都抬不起头。 现在这些人跟自己拉家常,话里竟透着一股子奉承。 顾洲远憨厚一笑,“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好啦。” 昨天的半条大鱼还没吃完,用盐腌着。 腌过的鱼没办法做酸菜鱼,顾洲远剁了一截,做了一个红烧鱼。 主食是粟米加上白米煮的饭。 米饭上面铺了一层腌猪肉。 咸肉的油脂受热,滴在米饭里,米香肉香混合在一起,喷香扑鼻。 顾招娣还凉拌了一盘苦苣菜,家里条件好了,她也舍得放酱油醋这些调料了。 一盘子凉拌菜做得很是好吃。 这有鱼有肉荤素搭配的一餐,一家人吃得很是满足。 “小远,我来给你量一下尺寸,今天晚上就裁剪布料,帮你做身长袍。”顾招娣拿出一个软尺,朝着顾洲远说道。 以前顾洲远从不让她量尺寸,她帮他做衣服都是靠目测。 有时候做的稍不合身,就会迎来顾洲远的辱骂。 现在她把顾洲远从板凳上拉起来。 跟摆弄提线木偶一般,让他举胳膊伸腿蹲下来,顾洲远也都一一照做。 “大姐,”顾洲远举起双手,由着顾招娣量着胸围。 “你今年十八了吧,没有媒婆上门说媒吗?” 顾洲远看着温柔贤惠的大姐,心中想着,将来谁要是娶了他大姐,那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顾招娣俏脸微红,装作没听见,继续量着肩宽。 “三叔家的大丫才16岁,都已经出嫁了,大姐你这么漂亮,不应该还在家里当个老姑娘啊?”顾洲远很是好奇。 顾招娣依然不去答他,只是量到他脖子的软尺倏地收紧! “咳咳咳……”顾洲远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顾招娣温和道:“脖子嫌紧是吧!那我做衣服时放松一些。” 顾洲远看着恬静如水的大姐,总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冷。 量过尺寸,顾招娣便回了房间,大概是剪布料去了。 顾得地跟四蛋偷偷发笑。 “二哥,大姐是怎么回事啊?”顾洲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远你忘了吗?大姐之前相过一个。”顾得地咳了咳,止住笑回答道。 “啊?”顾洲远更懵逼了。 他坐了下来,捂着脑袋,在封存的记忆里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 他想起来了,也明白为什么大姐刚刚会是那般反应。 顾招娣长得温婉可人,十里八乡也是都知晓的。 去年的确有媒人上门说亲。 男方是小河村的,离大同村不算太远。 那男的是个读书人,姓李,媒婆把他夸的跟朵花一样。 说什么李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金莲贴地,身高6尺,腰围6尺! 估计她在戏文里学到的那些成语,全都用在了那男子身上。 听说对方是个读书人,刘氏自然很是满意。 城里人男女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全靠媒人那张嘴。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两家人约好,都到媒婆家里见面相看相看。 见面一看那李公子,虽说不像媒婆形容的那样品貌非凡,但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刘氏顿时应下这门亲事。 顾招娣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啥事全凭阿娘做主。 她看那李公子长得还算端正,待人接物也很是得体,便也认可了这门亲事。 谁知两家就要下定换帖的时候,收到消息从县里学堂跑过来的顾洲远不干了。 他说顾招娣是他爹娘养大的,要男方出一笔银子买断! 定亲的事情被他一搅和,便耽搁了下来。 不过那男子显然很喜欢漂亮的顾招娣,经常托人给顾招娣带话,有时还会找些借口到大同村来看看顾招娣。 顾洲远在县城读书,家里的这些事情他都不知晓。 直到有一天,他喝多了酒,借着酒劲去了迎春楼消遣。 在迎春楼里因为跟人抢一个叫小兰的窑姐,跟人大打出手。 这事儿最后闹到了衙门,打架的两人都被抓了起来。 最后顾招娣她们收到消息,借了银子来衙门赎人的时候,才发现跟顾洲远争风吃醋的人,居然就是李公子! 这下子可就闹了大笑话了,顾洲远半醒不醒,听说这人就是李公子,揽着李公子的肩膀就叫姐夫。 还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下回他去迎春楼绝不找小兰,小兰是姐夫的女人,那就是他顾洲远的小姐! 李公子脸都绿了,再也没脸见顾招娣。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还多亏顾洲远的惹是生非。 如若不然,顾招娣就算是进了火坑了。 听衙役讲,这李公子是小兰的常客。 这段记忆一多半是顾洲远酒醉以后发生的,所以刚刚他记不得也正常。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忙想办法补救。 他轻轻打开顾招娣的房门,见顾招娣就着油灯,正在缝着针线活。 油灯昏黄的亮光照在她光洁如玉的脸上,忽明忽暗。 “大姐,”顾洲远腆着脸走了过去,“在缝衣服呐?” “嗯。”顾招娣轻声应道。 “累不累?”顾洲远没话找话。 他还拿出他以前用来装逼的折扇,“呼哧”一把打开,在顾招娣脸旁使劲扇着风。 现在是5月份,早晚还是有点凉的。 顾招娣直感觉一阵冷意袭来,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顾洲远敏锐发现了大姐的需求,他扯过床上的薄被,披在了顾招娣身上,手上折扇扇得更起劲了。 还狗腿味十足地干笑道:“这下子好多了吧。” 第49章 鸭圈 看他这般讨好自己,顾招娣有些好笑,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 顾洲远立刻收起折扇,帮她按起肩膀来,“累了就歇一歇,觉得力道怎么样,要不要在加把劲?” 顾招娣再也忍不住了,“噗哧”笑出声来。 她用手肘轻轻拐了顾洲远一下,“不要作怪了。” “大姐,你不生气啦?”顾洲远激动道,手上动作还在继续。 “我有啥可生气的,那件事情又不怪你。”顾招娣轻声道。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差点就嫁做人妇,跟这个家渐行渐远。 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在这个家也是个另类的存在。 现在想来,她突然好怕嫁人。 怕以后在这个家里就彻彻底底变成了外人。 怕再也不能跟娘亲睡在一张床上。 怕二弟跟她说话会带着疏离。 怕四蛋再不会抱着她的腿撒娇。 怕小远再不会像现在这样替她捏着肩。 她扭头看着顾洲远,忽然抿唇一笑,“小远,谢谢你!” “呃。”顾洲远一愣,而后了然,“你是感谢我帮你发现了渣男的真面目是吧?” 顾招娣目光灼灼。 感谢你变得这样好! “嗯!”她用力点头。 翌日清晨。 “嘎嘎嘎……” “咯咯咯……” 顾洲远被外面鸡鸭叫声给吵醒了。 他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顾得地在忙前忙后,地上已经放了一小堆锯好的,差不多长的竹子。 “是不是我弄出的动静太大,把你给吵醒了?”顾得地带着歉意说道。 “没有,我已经睡饱了。” 顾洲远走了过去,“二哥,你是在做鸭圈吗?” 顾得地点点头,“这么多鸭子一直关在院子里也不行,院门都不敢开。” “是啊,还到处拉屎。”顾洲远附和道。 “四蛋呢?我昨天不是让他把鸭子赶到地里去吗?”顾洲远醒来就没看到四蛋。 “他被大姐喊去烧锅了。” 顾得地想把鸭圈搭在院墙外面,一面靠墙,另外三边用竹子一根一根挨着插地上,就跟菜园子的栅栏一样。 “我想在院子西边那一片洼地那里挖一个小池塘,再把池塘围起来养鸭子。”顾洲远想了想道。 顾得地放下锯子,擦了擦汗水。 在他的印象中,村里人养些鸡鸭鹅,都是养在院子里的。 像小远这般,一下子养七八十只的,他从未见过。 院子里养不下,自然就在院子外面搭一个圈。 小远说要的挖水塘养鸭子,他倒是觉得新鲜。 “那块洼地下雨天老是积水,种不了什么庄稼,倒是一直荒着,挖个水塘也行。”顾得地思索一下,点头道。 顾洲远端来一碗水,递给二哥。 顾得地接过水两口喝掉,他把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就是不挨着院子,我怕夜里有人来偷鸭子。”顾得地说出心里的担忧。 这倒是个问题,毕竟他也不不能装上监控。 “到时候养条狗,再买两只大鹅,应该就没问题了。” 农村人都知道,乡村三恶霸的名头。 土狗跟大鹅强强组合,什么宵小都要退避三舍。 今天的早饭是没加一根野菜的纯粟米粥,熬得粘稠香浓。 就着腌萝卜干,很是好吃。 顾洲远说早饭要吃好,光喝粥还不够,还要吃煮鸡蛋。 家里哪有鸡蛋? 顾洲远便到鸡窝里去现找,摸出来6个蛋。 四蛋很是奇怪,“我这两天早上都到鸡窝里看了,没找到鸡蛋呀!” “你小子肯定没找仔细。” “是吗?”顾四蛋摸了摸脑袋,开始怀疑起自己。 吃过早饭。 顾洲远拿起一根竹子,上面系了一根白布条,吆喝着鸭子,准备跟四蛋把鸭子赶到自家麦田里去。 四蛋打开院门,就呆住了。 “你小子让开啊,堵着门做什么?”顾洲远赶着鸭子道。 见四蛋还站在那一动不动,顾洲远走了过去踢了他屁股一脚。 一转头,他看到自家院墙外面竟蹲着一排人。 村里人都听说了,顾洲远要拿粮食换蚂蚱。 虽然昨天他只说要收孙木头家的蚂蚱,其他人要等消息。 但还是有村民起了个大早,去田里捉蚂蚱,想来碰一碰运气。 他们见顾洲远家院门关着,便都等在门外。 “顾三哥,你看我这蚂蚱都是顶大个的,活蹦乱跳,你看能不能换粟米?”一个村民憨笑着问道。 “顾三哥,我的蚂蚱都是大肚子,这种带籽的蚂蚱烧着最是好吃,你收我的这个吧!”又有一个30来岁的村民挤过来道。 村里人以前都是叫顾洲远作顾老三,还有嘲讽他咬文嚼字,叫他举人老爷的,现在他们这些人,不论大小,都叫他一声顾三哥。 顾洲远沉吟不语。 蚂蚱换粮是个三赢的好事。 捉了蚂蚱抑制蝗灾。 村民可以换来粮食。 他的商城存款也会变多。 这样一来,即将到来的蝗灾对大同村的影响将微乎其微。 毕竟哪怕蝗灾不来,干旱也会导致麦子欠收。 现在麦地里的害虫也能换粮,他们有人甚至会希望自家地里虫子越多越好。 “小远,能换就换,不能换就不换,你别为难自己!” 远处,顾老太太跟两个儿媳往这边走来。 “阿奶。”顾洲远跟四蛋打了声招呼。 众人见顾洲远没有回应,再加上顾老太太过来横插一脚,都认为蚂蚱换粮食的事情是泡汤了,最起码今天是谈不了的。 便有人拎起篓子准备离开。 就听顾洲远开口道:“一斤蚂蚱一斤粟米,我收!” 众人狂喜,争先恐后挤过来,举着手里的竹篓,喊着先称自己的蚂蚱。 “都排好队,不要抢,谁要是乱挤,就不收谁的蚂蚱!”顾老太太迅速整顿秩序。 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就排好队。 顾洲远对这阿奶竖起一个大拇指。 “阿奶,您坐着。”顾得地端来一个凳子。 “嗯。”顾老太太瞥他一眼,坐了下来。 “你去我家里把称拿来,让你阿爷找给你。”顾老太太朝着顾得地说道。 “哎,我这就去!”顾得地跑的飞快。 阿奶竟然跟他说话了! 第50章 雇人挖水塘 顾老太太亲自坐镇,指挥着顾家人挑拣,称重,换粮,一切有条不紊。 粮食是顾洲远昨天晚上在商城里买好,塞在了床底下。 众人喜滋滋地拎着粟米回家。 消息很快就散开,然后就来了一波一波换粮的人。 顾洲远只好宣布,从明天开始,以后每天集中在下午申时开始收购蚂蚱,其他时间恕不接待。 村民的热情无比高涨,甚至有人跑到别人的地里捉虫,导致两家打了起来。 已经有人准备明天去隔壁村去做好人好事,免费帮人家捉蚂蚱。 当然这些顾洲远都不知道,他现在正在跟顾得地在挖水塘。 顾洲远设计的是一个60见方的池塘,一米左右深就行。 想得简单,但是真正干起来他才发现:这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吭哧吭哧挖了大半个时辰,手上都磨出泡了,也才挖了没多大的一个坑。 顾洲远随即决定摇人。 他跑到院子里,跟来卖蚂蚱的人喊了一句:“招收人手挖坑,一天40文钱!” 当即就有人报名了。 “我我,我去挖!”曹六子跳起来喊道。 他在县里码头给人扛大包,一天也不过25文,这就在自己家门口干活,一天就多挣15文,傻子才不去呢! “还有我,我也报名。”又有人举手道。 “那个,也算我一个!”王婶趴在两家相邻的院墙上喊道。 “他王婶,顾三哥是要人去挖水塘,不是挖野菜,你去?你使得动铁锹吗?”有人讥笑道。 “你少瞧不起女人!你除了裤裆里比我多出根那玩意儿,别的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我!”王婶嗤笑一声。 众人全都哄笑起来。 顾招娣低着头,脸红红的当做啥也没听到。 顾洲远止住笑意,朝着王婶道:“不好意思王婶,我这活儿只要男的,你可以让王叔过来帮忙。” 王婶恼道:“你王叔去蓝田县给人盖房子了,一天才20文钱,早知道你这要人,我就不让他去了。” 在场的女人纷纷往家里跑,都去叫自己男人过来报名。 “小远,你阿爷二叔三叔他们都在地里捉蚂蚱呢,还有大柱二柱,咱自家有的就是男人,花那冤枉钱干啥?”顾老太太责怪道。 她转头对着汪氏道:“老三媳妇儿,你去地里喊一声,把他们一帮老爷们儿都叫回来,就说小远这边要人搭把手。” 汪氏脸色一变。 在地里捉蚂蚱虽然一天也捉不了两斤,但好赖能换到些粮食。 老太太让家里人都来给大嫂家帮忙,既然是帮忙,那肯定是不给钱白忙活的。 她看老太太在拿眼看她,她不情不愿“哎”了一声,去地里叫人去了。 “顾三儿,能不能也算我家二狗一个啊。”赵婆子脸上挂着笑,站在院门口问道。 她后面跟着赵二狗,二狗畏畏缩缩,不肯跨进院子。 他以前最瞧不起顾老三,老是会取笑捉弄他。 现在顾老三好像突然变了,脑子变好了,身手也变好了。 他那天被顾洲远都打出了心理阴影。 今天捉了一斤蚂蚱,也不敢来问顾洲远换粮食。 他把蚂蚱跟他老娘的混在一起,由他老娘拿来换粮。 听说顾洲远雇人挖水塘,开价40文一天,他想来,却又不敢来,他怕顾洲远再揍他一顿。 现在他娘帮他出面问了,他有些忐忑,心里已经做好被顾洲远嘲讽的打算了。 “可以啊。”顾洲远的声音响起。 赵二狗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赵婆子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那个,顾,顾,” 他顾了几声,也不知道该喊顾洲远什么,像以前一样叫顾老三?好像有点不太好听,跟别人一样叫顾三哥?他也叫不出口。 顾洲远呵呵一笑:“叫我顾洲远就行。” “顾,小远,我明天也能来卖蚂蚱吗?”他抬头看向顾洲远道。 “当然。”顾洲远答道。 “那我让我家狗剩也来!”赵婆子激动道。 她知道自己家两个儿子都跟顾洲远起过冲突。 既然顾洲远肯要二狗,那没道理不要狗剩。 谁知顾洲远淡淡道:“赵狗剩不要。” “为啥!”赵婆子傻眼了。 “不为啥,我不喜欢赵狗剩。”顾洲远很是直截了当。 其实赵二狗跟他没有太大的矛盾。 赵二狗只是看不惯从前的顾洲远,这也不怪他。 因为顾洲远自己都讨厌以前的顾洲远。 只不过赵二狗表达不喜的方式有些过激,显得刻薄了些。 但是赵狗剩那天为了骗他的人参,竟编瞎话说自己老娘快要死了。 顾洲远最是讨厌这样的人。 顾洲远挑了15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再加上二叔三叔,大柱二柱,再算上二哥跟自己,一共21个人。 人多果然好干活,60立方的水塘,不到一个上午,就干了一半。 中午顾洲远回家,亲自给大家做了一顿工作餐。 其实大锅饭他也不在行,顾招娣完全能搞定。 但是他挖土实在累够呛,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行了,就找个借口开溜了。 焖了满满两大锅的粟米饭,家里的锅不够大,是刘氏跟孙氏在老宅焖的。 菜是一锅乱炖,咸五花肉煸出油脂,放葱姜蒜爆香,倒入泡开的干木耳野菜干,再加上山上的“野生白菜”,加水大火炖。 都不用掀开锅盖,那香味就直往外窜。 挖水塘的人全都惊呆了,这一顿也太丰盛了吧! 本来40文一天的工钱就已经很高了,就算不供饭也是正常。 他们都是本村人,都以为中午是要回自己家吃饭的。 顾洲远执意要留他们吃饭,他们也以为是一人一碗野菜糊糊。 谁知道中午吃的竟是干饭! 这干饭他们不需要菜都能炫三大碗! 锅里还有满满一大锅菜,肉菜! 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就变得扭捏起来了,每人都只盛了小半碗米饭,菜也只敢夹些野菜木耳。 “怎么都不饿吗?还是这饭菜不合胃口?”顾洲远笑着说道。 第51章 天工期 “我,我吃这么多就够了。”魏六子结结巴巴道。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下午的活可还有不少呢,到时候谁要是饿得使不出劲儿给我偷懒,我可不给工钱的!”顾洲远板起脸道。 “不会不会!东家你放心,我们一定卖力气干活。”顾满囤扯着嗓子喊道。 他故意叫顾洲远东家,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可不会跟顾洲远客气,在别人还在扭捏作态的时候,他已经干完了一碗饭。 他起身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了一大筷子菜盖在米饭上,呼哧呼哧刨起饭来。 他的思维无比清晰,要抢在前头吃饱。 等一会儿这帮人开始不再假客气了,他还不一定抢的过别人! 顾满仓反应也不比他差多少。 众人看着这兄弟俩吃相一个赛一个的难看,也都放下了矜持,端起碗,几十只筷子一同往锅里伸去。 一顿饭吃得尽兴,大家肚子肚子都撑得溜圆。 放下筷子,众人急吼吼地就要继续挖坑去。 被顾洲远给拦住了,这吃得太饱去干体力活,可别都搞出胃下垂了。 他强制规定,所有人都找地方休息半个时辰才能干活。 大家都感慨:这顾三哥太厚道,别的东家恨不得雇工端着饭碗干活。 他倒好,好吃好喝招待着,完事还要人必须休息好了再开工。 众人都在暗暗下决心,一会儿一定卖力干活,要对得起人家的好。 下午挖水塘的速度进度比上午还要快。 顾洲远临时决定,把养鸭子的水塘,扩大成一个鱼塘。 他计划中,这鱼塘总面积两亩,中心深度三米,边上一米,形成一个斜坡。 顾洲远喜欢吃鱼,什么酸菜鱼水煮鱼万州烤鱼啥的,都是他的最爱。 到时候放些鲫鱼草鱼黑鱼进去,闲着没事还可以钓钓鱼,想想就美啊! “这么大的鱼塘,得要多少水啊?” “水井都枯了,到哪里搞这么许多水?” “等下雨呗,今年不下,明年总会下吧!”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我准备在山腰水潭那里挖开一道口子,挖一道小沟渠,用楠竹铺设一条管道,把水引到山下来!”顾洲远说道。 趁着现在人多,顾洲远准备把这些工程一次搞定。 “从山上引水下来,这要耗费多少时间人力啊!” “反正地里也没啥活,这么多人呢,怕啥?”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 其实细细一想,从山上挖沟渠引水下山,也不是不能实现的事情。 只不过工程量有些大,又没人牵头组织。 再说了,哪怕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大概也不会有人买账,毕竟没人出钱,谁愿意白出力气? 到时候谁家出工多了,蓄水池离谁家近了,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 “东家,那挖沟渠引水的活要不要我们干啊?”有人高声问道。 “要啊,你们要是愿意的话。”顾洲远笑道。 “那一天还是40文钱吗?”毕竟挖一条浅沟,再铺上楠竹,这活可比挖水塘轻松,感觉不值40文一天。 “还是40一天!”顾洲远点点头道。 众人一阵欢呼。 挖鱼塘加上上山引水,没有半个月时间做不成,这样一来,他们每个人最起码有600文的收入! 吃的好,工钱高,还在家门口,晚上还能回家搂着老婆睡觉。 东家随和,笑眯眯的从不打骂雇工。 这样的工作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他们愿意这样天荒地老地干下去,能把这山都给移了! 一直干到天色擦黑,众人才各自下工回家。 顾家老宅。 “别人干一天能拿40文钱,你这也累死累活干一天,敢情就赚一顿饭吃啊!” 听说顾洲远家的活还要干半个多月,汪氏急了,白干一天也就罢了,白干半个月谁受得了啊。 “你在这瞎叭叭啥?我是小远他亲叔,他家里的事情我不帮衬谁来帮衬?” “他前几天送来那么大一条猪腿,你咋就能白拿?那饺子你咋就能白吃?还有山上的木薯,他咋就一定要带上咱?” 顾满囤指着汪氏的鼻子,一通输出。 “那,那咱一家子去四个人帮忙,那人也,也太多了些,家里劈柴挑水都没人干了。”王氏辩解道,不过说话不如刚才有气势了。 “不行的话,明天我跟大柱二柱去小远那儿帮忙,老三留在家里。”顾满仓想了想道。 顾老爷子却摆摆手道:“你们明天都去,家里这些活我能应付,帮老大家省一点是一点吧。” “一天40文呢,小远也真是胡闹,一天20文也有的是人干。” “那一只野山参卖了15两,怕是要都付了工钱了。”说罢,他长长叹了口气。 “阿爹,你岁数大了,挑水砍柴的活儿哪能要你干!还是让满仓留下来,这些粗活全交给他!”汪氏急道。 谁愿意去给人白干活谁自己去,我们家才不当这冤大头。 把孩他爹留在家里,还能抽出手来到地里捉蚂蚱。 “阿爷阿奶,晚饭吃了吗?”顾洲远的声音响起。 “还没呐,”顾老太太起身迎去,经过汪氏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顾洲远拎了一个小布兜放在桌上。 小花端来一个凳子让顾洲远坐下。 汪氏打开布兜,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铜钱。 看到众人惊讶的表情,顾洲远笑道:“今天阿奶跟二婶三婶在我家忙了一天,这是工钱,一共60文。” 孙氏很是惊讶。 汪氏则喜笑颜开。 顾老太太拉下脸,有些不高兴道:“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帮你过称称点儿东西,也不出啥力气,要啥子钱!快些收起来,传出去叫人笑话!” “屋里屋外忙活了一天啊,啥叫没出力气?家里几个男人都出了大力气了,你不也不要工钱吗?” 汪氏心里吐槽,可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敢开口说出来。 就听顾老太太继续说道:“要说那三斤蚂蚱你要了有用,送给你就行,都不该拿你三斤粟米,可你娘死活要给,我也就收下了,这要是再拿你的钱,那可就不像话了!” 第52章 原来我们也有工钱 汪氏气得快要吐血。 这老太太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那蚂蚱小远收了也是卖给别人的,咋就不要报酬,绑着一大家子帮大嫂家挣银子呢? 更可气的是,一家子除了她,竟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顾洲远笑道:“阿奶您听我说,收蚂蚱这事儿,是我的一门生意。”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后面用到大家的地方还有很多,要是我光占便宜只进不出,以后还有谁愿意帮我?”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顾洲远循循善诱道。 顾老太太想想也是,今天老三媳妇儿就已经开始闹腾了,要是以后常常这样,那一家人肯定会生出嫌隙。 “小远说得没错,到底是做生意的人,眼光就是比咱这些土里刨食的人看得远。”汪氏连连点头。 顾老太太恶狠狠瞪她一眼,“那这给的钱也太多了些,干的都是些轻松的活,给个30文就行了。” 汪氏咬牙,哪还能自己往下压价的? 自己嫁到这顾家也是倒了霉了,一家子都是缺心眼儿。 “正因为干的活还算轻松,我才算20文一个人,挖水塘那边活累,我给的是40文一天。”顾洲远解释道。 他咬了一口小花给他的野果子,酸的直眯眼。 小花在旁边捂着嘴笑。 听他提起挖水塘,汪氏刚刚涌起的喜悦立刻就熄灭了。 她脸上堆起假笑,“小远呐,你看你叔他们都去帮你挖水塘去了,家里里里外外也没个男人,有些力气活我们女人又干不动。” “我们刚刚就在商量这事儿,你看明天,你三叔就不去挖土了,留他在家里干活。” 汪氏看顾满囤张嘴想说些什么,赶忙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顾洲远点点头,“没事的,三叔不去也没关系,我那边有20个人呢。” 他把咬剩的野果子囫囵吞下,连咽了几口嘴里的酸水。 对着汪氏道:“既然三叔明天不来我这干活了,我就把三叔今天的工钱给结了吧。” “啊?”汪氏跟顾满囤都愣住了。 工钱?原来还有工钱! 顾洲远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数了40文钱,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汪氏顿时慌了,“其实家里也没啥重活要干,刚刚你阿爷还说,劈柴挑水他都能干。” 40文一天啊,就算上交给老太太20文,也还剩20文呢。 半个月下来,她的私房钱可就要多出300文! 顾洲远摆摆手道:“阿爷那么大岁数了,哪能让他干这些重活,把三叔留下来我看挺好。” “别别别,你看你家要人帮忙,你二叔家去三个人,三叔家一个人都不去,这要是村里人知道了,可不要戳你三叔脊梁骨吗?” 她眼珠子一转,急声道:“要不让大柱在家里,你三叔明天还去给你帮忙!” 大柱:…… 我也想去挣工钱啊,上交20文给阿奶,再上交15文给阿娘,我手里还能落5文钱呢,这可比我砍柴卖要挣得多多了! 顾老太太拍一拍桌子,示意大家都安静,听她讲话。 “家里能有多少活要干啊?挑不动水就不能抬水吗?那院里的柴火都堆得跟院墙一样高了,一个月不砍柴家里都有的烧。40文钱你知道能买多少柴火吗?” “而且就在家门口,又不是离了十万八千里,这天黑就回来了, 有啥白天做不了的事情,就等他们晚上回来再说 。” “明天你们四个都给我去干活!”老太太一锤定音。 小花对着顾洲远吐吐舌头,阿奶一发威,谁还敢有不同意见。 顾洲远看到小花旁边的小篮子里,还装了不少红色的果子。 就是刚刚差点儿酸掉他大牙的野果子。 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果子叫啥。 “小花,你把那篮子给我。”顾洲远想看仔细些。 小花拎着小篮子,走过来笑嘻嘻地道:“咋的,这羊奶果这么酸,三哥你喜欢吃啊?” 羊奶果。 顾洲远想起来了,这东西他上一世也叫羊奶果! 这东西酸度太高,糖度低涩味大,一般人不会直接去吃鲜果。 云南当地人会在羊奶果上撒些盐巴辣椒拌着吃。 一般都是加工成果汁或者罐头蜜饯等食品。 鲜果的价格好像还不便宜。 他打开系统商城,扫描了一下篮子里的羊奶果。 【叮!发现野生无污染羊奶果800克,价值56商城币,是否售卖?】 算下来一斤35,确实挺贵的。 他眼神闪烁,操控心神,在面板上点了【否】。 小花伸手在顾洲远眼前晃了晃,“三哥,三哥,你咋了,困了吗?” 顾洲远回过神来,他指着篮子里的羊奶果道:“这果子是小花你摘的吗?” “可不是咋的!”二丫嗤笑一声,“她最喜欢跑山里去寻野果子,这羊奶果又酸又涩,也不知道她摘回来干啥!” “你自己又懒又馋还好意思笑别人!三姐摘回来的野果子你没吃么?上回也不知道是谁,抢三姐的刺泡儿吃!”四柱一瞪眼,替姐姐打抱不平。 “谁稀得吃她那破野果子,下回我去山上摘了还她!”二丫冷哼。 顾洲远不去理会斗嘴的两人,他拎起小篮子,笑着对小花道:“这篮子羊奶果给我好不好?” 小花眼睛一亮,“三哥你喜欢吃酸么?都送你好了。” “三哥,你别看羊奶果看着好看,可真的很难吃的,村里人都不采这东西,也只有小花摘回来当个宝,到时候放几天没人吃还是会扔掉。” 二丫见顾洲远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她好心提醒道。 小花很是局促,她小脸微红,怕三哥嫌弃她摘的东西是没人要的垃圾。 顾洲远微笑着摸了摸小花的头,他从钱袋里数了16文钱呢。 拉过小花的手,把铜钱放在她手心,“你的这些羊奶果三哥买了!” 小花手一哆嗦,她长这么大,手里还从没有过一文钱,这一小把铜钱着实把她给吓着了。 第53章 收山货 二丫张大了嘴巴。 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人人嫌弃的羊奶果,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出钱买? 孙氏跟顾满仓对视一眼,也都有些不可置信。 汪氏看着小花手上的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小花呆滞了10秒钟,忙把手里的铜钱递还给顾洲远,摇头道: “三哥,我不要钱,你喜欢吃,我明天再到山上去摘,山上有的就是羊奶果。” 顾洲远推开她还钱的手,“这钱你收着,你说山上还有很多羊奶果是不?” “嗯嗯,我知道北山那里有一个地方,那一片都是羊奶果。”小花点头。 “以后你摘来羊奶果,都拿给三哥,三哥按一斤10文买你的。”顾洲远道。 一斤10文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定下的价格,毕竟这里跟21世纪不一样,野果子在这个世界不值钱,价格给得太高,反而会显得不太正常。 见小花还是不肯收钱,顾洲远正色道: “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三哥在跟人做生意,就是那收蚂蚱的商人,他也收羊奶果。” “一斤羊奶果我给你10文,卖给他可不止10文,所以你不要以为三哥吃亏了,其实你是在帮三哥挣钱哩!” 小花认真看着顾洲远,终于确定三哥说的是真的,她欢天喜地收下铜钱。 “阿娘,三哥给我的!”小花把铜钱送到孙氏眼前,“我上交多少呢?” 她知道阿爹跟三叔在外面帮工干的钱都要交给阿奶一半。 大哥二哥卖柴火的钱,也要先交给阿奶一半,剩下的交给阿娘。 至于阿娘扣留多少,则没个准,有时会赏给大哥他们1文钱,有时却一文都没有。 她们女娃子手里从未有过钱,所以她不知道上交的标准是啥。 孙氏做不了主,便看向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想了想道:“老规矩,交一半吧!” 孙氏忙数了8文钱交给了顾老太太。 剩下的8文,她收走了4文。 小花不可置信道:“这4文都是我的吗?” 孙氏笑着点点头道:“这是你三哥照顾你,给你的钱,以后你卖羊奶果的钱,除了交给你阿奶的,剩下来的你都留一半!” 小花开心得蹦了起来,4文钱,她居然有4文钱! 而且以后还会有很多4文钱! 二丫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她也想有自己的私房钱。 “三哥,我也会摘羊奶果,你也买我的好不好?”她眼巴巴看着顾洲远,心里难得变得紧张起来。 顾洲远心里对小花更加亲近。 但二丫除了有些彪以外,小姑娘好像也没啥大毛病。 顾洲远想了想,朝小花问道:“二丫也要到山上摘羊奶果,你怕不怕她把你的果子都给抢了?” 小花一挺胸脯,“我才不怕!她懒得很,平时都不上山的,她摘野果也只能在我后面捡剩的!” 顾洲远见小花并没有因为二丫之前嘲笑过她,而抗拒他收二丫的果子。 他揉了揉小花的脑袋,转头对着二丫道:“也是10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二丫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拉了拉汪氏的衣袖,“阿娘,我挣的钱你也跟二婶一样,给我留一半的一半吗?” 汪氏想说:你想得美! 但现在二丫摘果子能换钱,家里多了个收入来源,她心情大好。 再加上她也不想在二嫂面前落了下风,便咬咬牙点头答应下来:“好,给你一半的一半!” “三哥,男的摘的野果子你收不?”四柱小心翼翼道。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哦?你也会摘野果?”顾洲远促狭道。 四柱得意起来了,“我一般不摘羊奶果,那玩意不好吃,我喜欢拐枣、姑娘果、八月炸。” “不过这些果子现在没有,不是季节,现在山上有刺梨、棠梨子、桑葚,我最喜欢吃的是刺泡儿。” 听四柱如数家珍,这些东西好多他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顾洲远灵光一闪。 他站起身,手里拿了一颗羊奶果,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 他对着四柱露齿笑道:“你说的那些野果子我都要。” 他转而对着屋里的众人朗声道:“山上的山货,别管是野果子还是草药,也别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拿过来跟我换钱!” “至于能换多少钱,要我看过东西以后才能确定!” 顾洲远上山挖半夏挖得够够的,以后他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大概也没时间去钻林子充值商城。 在家里安安静静当个倒儿爷,既能源源不断的充值,还能给其他人带来收入。 所有人全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山里的乱七八糟的野果子很多,能吃的却只是少数,村里人也都是拿来当个零嘴解馋。 现在这些果子甭管好吃不好吃,都能拿来卖铜板! 大柱二柱平时在山上砍柴,会碰到各式各样的中草药,绝大部分都卖不了钱。 山里人印象中只有灵芝何首乌人参之类的,才能拿到药铺换银子,但是这些药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现在好了,以后甭管值不值钱,碰到啥药材就全挖下山。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顾洲远会在施工现场给一些指导,然后就是坐牛车到县里转一圈,把在系统商城里买的粮食拉回村里。 蝗虫恐怖的繁殖能力竟赶不上村民捕捉的速度,地里的蚂蚱是越抓越少。 已经有精明的村民跑到外村去收蚂蚱,开始是一文一斤,现在已经涨到两文一斤了。 顾四蛋放养鸭子的计划受阻,因为地里没有那么多蚂蚱让鸭子吃。 5天后,鱼塘挖好了,基本符合顾洲远的要求。 接下来就是上山挖沟引水的事情了。 深潭里的木薯已经泡了七八天了,顾洲远拿回家一些,煮熟喂了两根给鸡鸭,确定毒素已经去除,可以安全食用了。 这才带上剩余的木薯,去了里正家。 “小远,来找你二爷爷是不?他刚刚还跟你有福叔夸你呢,说多亏了你,咱村这个坎应该能过过去了。” 里正老伴儿笑呵呵把顾洲远让进屋里。 第54章 公布去除毒性的办法 正说着,里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顾洲远就笑了,“小远来啦,是有啥事不?平常可不见你来我家串门子啊。” 顾洲远以前是个人憎狗嫌的货,里正看见他总要训斥几句。 顾洲远一般瞧见里正都是绕道走,哪还会自己上门来找不自在。 “确实是有事向您报告。”顾洲远挠了挠后脑勺,许是刻在原身骨子里对里正的畏惧,面对里正,顾洲远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他把拎着的木薯放到桌子上,“您看这是什么?” 里正跟老伴看向木薯,感觉似曾相识,又没法确定这东西是什么。 里正老伴拿起木薯闻了闻,有一种淡淡的清新香气。 看起来像葛根,但是葛根闻起来像是树根的那种木头味道。 里正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洲远也不打算卖关子,他直截了当道:“这是树葛!” 里正老伴吓得赶紧把手里的木薯扔回了桌子上。 里正也眉头微蹙:“小远,你弄树葛干啥?看这样子还是煮熟的,你不会是想搞来吃吧?” 顾洲远笑道:“没错,就是煮来吃的,这东西我处理过,已经没毒了。” 这可把里正老两口给吓坏了。 “可不敢吃这东西啊孩子!去年青田县还有人吃树葛被毒死的呢,你难道忘了吗?”里正老伴一脸焦急。 顾洲远安慰道:“树葛不处理是会吃死人的,但是这木薯,哦树葛,我已经去除了毒素。” 里正跟他老伴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着不相信。 顾洲远当即拿起一块木薯,咬了一大口。 里正想拦,顾洲远已经咽了下去。 顾洲远一抹嘴巴:“这树葛我们全家都吃了,不是今天,是8天前!” 里正微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眼中精光一闪:“小远,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有办法去除树葛的毒性?” 顾洲远郑重点头:“不仅是我家,还有我阿爷阿奶,二叔三叔一大家子,他们都吃了树葛,哦对了,还有罗嫂子跟春生,吃了而且吃了不止一回。” 里正神情激动,“你是怎么去除树葛的毒性的?能不能跟我仔细说说?” 他已经相信顾洲远所说的了,因为他了解顾老爷子。 他知道顾老哥不是个喜欢胡闹的人,就算顾老哥一时糊涂,老嫂子也不会带上一大家子,跟着他一起犯糊涂。 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过他也有所顾虑。 这年景,家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要是掌握了这么个独门秘法,一定是握在手里当个摇钱树,绝不会轻易拿出来告诉别人的。 顾洲远点头道:“我今天既然来找二爷爷您,自然是想把处理方法告诉您的,而且,我想让您把这方法推广给大家。” 里正没听过“推广”这个词,但是他大概能明白顾洲远的意思,他一阵激动。 就听顾洲远继续道:“但是二爷爷您也知道,树葛毒性很强,一个处理不当,是会吃死人的,要是有谁偷懒,省了其中的那个步骤,中毒了可不能赖上我!” 里正连忙点头,“这是自然,到时候方法由我公布,要是哪个懒货不按方法来,死了也是活该!” 接着,顾洲远把步骤一一说给了里正听。 剥皮,浸泡,换水,煮熟,再换水…… 步骤不是很复杂,但是耗时耗力,难怪这么些年来也没人发现,这个办法能够去除树葛的毒性。 听到顾洲远他们已经把后山腰的一片树葛林全部挖光,而且泡在水潭里已经七八天了。 现在那些树葛已经毒性全无,全都变成了可以吃的粮食,刚刚吃的树葛就是那一批里的。 里正心里更加兴奋了。 他相信顾洲远处理树葛的方法,但是全村大规模的进行,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现在顾洲远把他最后一丝顾虑也给消除了。 那水里可是泡了足足三千斤,这就证明大规模处理树葛的方法也是行得通的。 想到那人人谈之色变的毒物,满山遍野泛滥成灾,现在都成了好吃的口粮,他心里一片火热。 他顾里正,顾光宗,这回可能要被载入史册,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临走前,顾洲远看到里正盯着桌上的熟木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顾洲远便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边嚼还边点头,嘴里发出bia唧bia唧的声音。 里正见状,也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咬咬牙,拿起一块木薯,咬了一口。 他眼睛立马就亮了,这树葛竟这么好吃! 粉粉糯糯,比葛根好吃太多了! 第二天。 顾洲远的引水工程正式开工。 顾洲远正把所有帮工的人聚集在水塘边上开会。 会议内容主要是敲定山上引水沟渠的行走路线。 里正跟他儿子顾有福走了过来。 “里正叔!” “里正爷爷!” 众人都大声打着招呼。 里正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去几个人,把咱村的人都叫到这里来,就说我也打事要宣布,每家每户最少要有一人到场!” 人群一阵躁动,都在猜测里正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以前有事,村里人都是集中在村口大槐树那里。 现在大概是知道,很多家里主事的男人都在帮顾洲远干活,所以里正就把开会地点选在了顾洲远这里。 顾满仓跟顾洲远一对眼神,顾洲远点了点头。 昨天顾洲远从里正家出来,去了一趟老宅,把要公布木薯处理办法的消息告诉了老宅众人。 当然大家都不是很赞成。 顾洲远便跟他们讲: 你们以为,你们不告诉别人方法,就能独占山上的木薯吗? 不可能! 挖木薯处理木薯的工程量太大,绝不可能一直捂着不被别人知道。 年景不好,大家都饿肚子没关系。 但要是你自己一家吃的饱饱的,别人却饿着肚子,甚至有人会被饿死。 那有人就会打翻他们的饭碗,捣烂他们的锅,让所有人都没得吃。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他们会被村里人孤立排挤,最后再无立足之地! 第55章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你 顾洲远让帮工的村民去村里叫人。 大同村不是很大,一共100多户人家。 不多一会儿,就来了200多人。 水塘边已经站不下,人挤人,有人都被挤到水塘下面去了。 顾洲远干脆让人都站到水塘下面,反正水塘里现在没有水,人多把土踩得实一些,到时候水不会漏。 里正把顾洲远说的,有办法去除树葛毒性的事情宣布了出来。 不出意料,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里正,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试过毒没有?”赵婆子扯着嗓子喊道。 里正冷哼一声,瞟一眼赵婆子:“试过了,这不,还没死!” 村民笑成一团,赵婆子也不以为意。 里正伸手往下压了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他咳了咳,大声道:“树葛能吃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不用怀疑,只要处理得当,木薯就是咱的口粮!” 里正在村里的威信那是毋庸置疑的。 村民们全都激动起来。 “走!上山挖树葛去!” “等等我,我回家去拿铁锹!” “这满山都是,你急啥子急?” “这下好了,这个灾年饿不着了!” 好些村民都兴奋得转身要往家里跑。 里正气得吼道:“你们知道怎么处理吗?抢着挖回去有啥用!” 村民们这才老实了,“到底咋处理的?里正你倒是说啊。” 里正看一眼安静站在人群里的顾洲远,笑了笑道:“这个方法是顾家小远想到的,他说的最是全面,还是让他教你们吧。” 顾洲远一愣,不是说好了,以里正的名义来宣布吗?那样大家更愿意相信。 其实他有些低估自己了。 在村民眼里,他早就不是从前的顾老三了。 村民们是健忘的,谁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就记谁的好。 现在顾洲远在大同村的威望,大概就仅次于里正了。 里正这一夜翻来覆去,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由顾洲远来教村民处理树葛。 一来就像他刚刚讲的,方法是顾洲远想出来的,细节方面顾洲远最清楚,由人转诉,难免会有疏漏。 二来就是,他实在做不出抢小辈功劳的事情。 “好啊,顾三儿!”王婶气势汹汹朝顾洲远冲来。 “那天我看到你们在后山腰挖树葛,害我还担心了半天,原来你早就知道这玩意儿能吃!” “还骗我说,是去山上开荒去了,我还纳闷呢,山脚下有的是荒田,咋有人要跑山上去开荒?” “呸!年纪轻轻的,嘴里一句实话没有!” 王婶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顾洲远一脸。 顾洲远连连陪笑,“那时候木薯,哦是树葛,树葛还没处理好,我要是跟您说树葛能吃,你也不能信我啊,那还不被您喷死啊。” 王婶想想倒是这个理,那晚上要是顾洲远说树葛能吃,她肯定以为这小子不想活了。 “王嫂子你先别闹,快让顾三哥把方法教给大家。” “就是就是!顾三哥是咱的贵人,你可别为难他。” 人群里走出两个婶子把王婶子拉走了。 顾洲远走到人群前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处理树葛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毕竟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咱们由里正爷爷统一安排,一起挖,一起处理,到时候再按人头分配。” 大多数村民都同意这个方法。 因为树葛这么多年一直凶名在外,自己处理,村民们总觉得心里没底。 现在这个办法好,让他们很心安。 不同意的那几家,都是家里儿子多的,觉得吃大锅饭对他们不公平,各挖各的才能利益最大化。 群众里有不同的声音,里正自然是要听的。 况且,现在有20个人在顾洲远这里帮工,这就跟挖木薯的活冲突了。 里正跟顾洲远商量了一下,定下了一个方案: 每一家都出人出工,壮劳力算1分工,女人算8厘。 10岁以上14岁以下的孩子算半个工。 村里有几户孤寡家庭,能帮忙就帮忙,实在出不了力的,到时在收获的木薯里面,留一部分出来,专门用来照顾这样的门户。 至于去挖树葛还是替顾洲远帮工,全凭自愿。 最后,顾洲远这边走了6个人,都是家里兄弟不多的,想着出工能分点树葛当粮食。 但是立刻又有6个人补充了进来,其中就有里正的儿子顾有福,毕竟40文一天的工钱,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顾洲远把这5天的工钱结给了那6人。 他们每人拿到200文钱,心里开始后悔起来。 谁知道山上挖一天能分多少树葛,也没人知道那树葛到底怎么个吃法。 但是这沉甸甸的铜钱是实打实的,有钱,啥买不到啊。 但这时候想反悔再回去,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 再说那几个填补他们空缺的人,看他们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现在让人家把位置让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村民们各自回家,带上铁锹竹筐,往最近树葛林集合。 顾洲远这边的人先上后山深水潭,把泡了好几天的木薯给捞了出来。 看到那雪白的树葛,听说这已经没有毒,可以当做口粮了。 众人忍不住一阵欢呼。 “顾三哥,谢谢你!”有人哽咽道。 “是啊,要不是你,咱们今年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去!” 有人附和道。 这些人中有人经历过17年前的蝗灾,当年的惨状现在还历历在目。 有人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也听父母讲过。 那天看到孙婆子快要饿死,有人已经为自己担忧起来。 蝗灾一来,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比孙婆子体面。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地里的蚂蚱能换粟米,蝗灾里最可恨的蝗虫,现在看来竟有些可爱。 人人避之不及的树葛,现在竟成了活命的粮食。 而这这个荒年,他们不再为了活命而惶惶不可终日,还能挣这一天40文的工钱。 这一切一切的改变全都因为面前的这个青年! 大家看向顾洲远的眼睛里,竟带上些许狂热,狂热的信仰! 第56章 跟罗寡妇姘上了 因为刘氏跟顾招娣有过挖木薯的经验,里正便让她们两人指挥村民。 这处木薯林也在后山,只不过比山腰那里的木薯林要远,得往山上再爬一大截。 到了地方,村民们已经气喘吁吁。 看着眼前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大家很是激动。 这里的木薯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一根根的都很粗壮。 里正还没下令,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他们拎着铁锹就挖了起来,土扬得老高。 “哎!错了!”四蛋大声叫道。 “什么错了?”村民们面面相觑。 “要先用柴刀把木薯杆砍掉,只留下一截好往外拔,大概像这样,留半人高就行。”刘氏拿起柴刀,砍断木薯上面的枝干。 顾洲远总是把树葛叫做木薯,现在她也习惯这样叫。 里正点点头,分出一组人专门砍木薯杆,再把木薯杆拉到林子外面去。 负责挖木薯的这一组,里,全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只要有一棵木薯被挖了出来,立刻就有辅助组的人上来,用柴刀砍下木薯块根,扔进箩筐里拎走。 四蛋带着一帮半大小子,专门去扒拉断在泥里的木薯。 木薯都被集中在一处空地上。 刘氏跟顾招娣带头,教等在这里的女人们处理木薯。 女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有坐石头上的,有坐在木头墩上的,大多数人则是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手里的镰刀柴刀齐上阵,甚至还有拿着菜刀的。 看着刘氏拿刀一边往下划,一边旋转手里的木薯,再用刀尖一挑,很轻松就把木薯皮剥了下来。 一众婶子嫂子一看就学会了。 刘氏道:“顺便把木薯剁成小块,这样泡水才能泡透。” “这很容易啊,我之前还以为很难呢,不就是剥皮剁块嘛,跟家里切菜差不多。”有人道。 刘氏笑道:“没错,就是切菜一样,但是要当心,别把木薯汁水弄到眼睛嘴巴里去了。” 整个林子非常热闹,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罗娘子,你这刀不快啊,要不要使我的这把,我的这把早上昨天刚磨的。” 罗寡妇正坐在木头墩子上剥木薯皮,二赖子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 二赖子被里正分配到了挖木薯那组。 他挖了一阵子就累得腰酸腿疼,便想办法偷懒。 尿遁之术用了三次,这一次是借口要拉屎。 他远远看到罗寡妇坐在那里。 那浑圆的屁股,细细的腰肢,雪白的脖颈,看得他一阵心痒难搔。 罗寡妇性格内向,除了顾洲远家,跟别的村民都不太亲近。 她跟春生母女两人,坐在人群最外围。 此时春生跑去跟四蛋他们一起干活了,看到罗寡妇一个人坐在那,二赖子觉得机会来了,便狗狗祟祟凑了过来。 罗寡妇一惊,但想到这青天白日的,不远处就是人群,二赖子应该不敢乱来。 她装作没听见二赖子的声音,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二赖子眼睛在罗寡妇身上上下扫视着。 罗寡妇直感觉身上刺挠的慌,她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二赖子。 二赖子在罗寡妇屁股上死死盯了两眼,弯腰凑过去痛惜道:“你瞧你的手上都磨出水泡了,快点让我看看,我给你吹吹!” 罗寡妇感觉一阵恶心,她扬起一根没剥皮的木薯,瞪着二赖子道:“滚开!” 二赖子丝毫不以为意,他咧开嘴笑道:“哥哥关心你你没感受到吗?你说你守寡这么长时间,也没个男人滋润,瞧你这手,都干裂起皮了。” 他说着,就要去抓罗寡妇的手。 罗寡妇气急,拿起手里的木薯就朝二赖子脑门上砸去。 “嘭”的一声,木薯四分五裂。 二赖子捂着脑门,眼里凶光四射,“你是不是跟顾老三姘上了?” “你,你不要瞎说!”罗寡妇急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那边人群里注意,离得最近的是胡老婆子跟胡家的两个婶子。 其中一个婶子想来看看什么情况,被胡婆子拉住了。 她倒要看看这丧门星能搞出什么事情出来。 今天她就要抓住把柄,正好里正也在,到时候把她赶出村子,里正也没话讲, “我瞎说?”二赖子龇着牙花子,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当我没看见吗?你一直偷偷瞧顾老三。” “那天晚上我就怀疑了,顾老三翻墙溜得很,肯定不是第一次翻你家的墙,你俩肯定早就拼上了!” 他越说越觉得这事是真的,想到自己日思夜想得不到的女人,却主动对别人投怀送抱,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绿了。 罗寡妇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忽的一下站起身来,手里举着柴刀,就要跟二赖子拼命。 二赖子看这女人又发疯了,他面色一变,连连后退。 嘴里却不依不饶:“装啥装啊!你丑事做得别人就说不得,当自己还是朵白莲花么?要不要让里正叫人给你立贞节牌坊?” 罗寡妇听二赖子满嘴喷粪,她紧咬下唇,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有心砍死这个恶心的无赖,再抹脖子自尽,可却追不上他。 她喘着气哭道:“你,你太欺负人了!” 已经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王婶从来都是站在吃瓜最前线。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罗寡妇哭得梨花带雨,再看看二赖子那副猥琐的嘴脸。 她挡在罗寡妇前面,朝着二赖子道: “你不去挖木薯,跑我们女人这里干啥?你特么是不是又发骚了,来骚扰他罗嫂子了?” “这特么太阳还挂天上呢,你就管不住你裤裆里那玩意儿啦?” “要实在憋不住,咬咬牙县里割块猪肉,拉倒口子捅咕着玩儿,完事猪肉洗洗还能吃!” 一众围观的妇人哈哈大笑。 罗寡妇面露感激,“王婶谢谢你!” 二赖子是个混不吝,被王婶夹枪带棒这么数落,他依然笑嘻嘻的。 “王婶,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跟我相好之间的事儿吧,罗娘子早就跟我好上了,她跟我使使小性子,这里面有你啥事?” 第57章 臭不要脸 王婶一呛,她狐疑地看一眼二赖子,再回头看了看罗寡妇。 看罗寡妇那羞愤欲死的样子,她感觉,肯定是二赖子在瞎说八道。 但是男女之间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有些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但背地里却啥肮脏事儿都干。 她跟罗寡妇不熟,也不清楚罗寡妇人品到底咋个样。 她看着胡老婆子站在人群最前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一股火不住往脑门上窜。 “我说胡老嫂子,慧玉可是你胡家的儿媳妇儿,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胡婆子撇了撇嘴,“这丧门星自己跟二赖子牵扯不清,也不能说是二赖子欺负她吧。” 王婶气结,这胡婆子真是朵奇葩啊。 但是胡家人都不管这事儿,她一个外人,更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她怜悯看一眼罗寡妇,摇了摇头,走回了人群。 罗寡妇握紧手里的柴刀,银牙紧咬。 看胡家是这么个态度,二赖子顿时来劲了。 他嘿嘿贱笑两声,“罗娘子,你看咱俩的事情,胡婶子都没意见了,你以后也别有啥顾虑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后面过来不明所以的村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罗寡妇眼睁睁看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来,她一阵气苦。 一个寡妇的名节丢了,那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握着柴刀的手指节已经发白,她看一眼不远处的胡婆子,像是在寻找最后一丝依靠,她带着希冀唤了一声:“阿娘~” 胡婆子冷哼一声:“你可别叫我阿娘,我不是你阿娘,我儿子被都你克死了,你还想克死我吗?” “我就是要看看,你这小浪蹄子跟二赖子到底勾搭在一起多久了,可别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在世时,就被人戴上了绿帽子!” 罗寡妇面如死灰。 一个寡妇,婆家应该是她在村里的靠山,现在这座山却压在自己背上,想要将自己碾碎。 她凄然一笑,举起手里的柴刀,慢慢朝自己脖子抹去。 人群一阵躁动。 王婶正要上前去抢刀,就听一个稚嫩的童音哭喊道:“阿娘!你不要春生了吗!” 罗寡妇手里的动作一滞,柴刀已经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割了一道血印。 她看着狂奔过来的春生,眼里慢慢溢满了温柔。 春生吓得魂都要没了,她一把抱住罗寡妇的腿,仰头嚎啕大哭:“娘啊,咱现在有吃的啦,不用饿肚子啦,你不要丢下我呀!” 罗寡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她揉了揉春生的头顶,柔声道:“春生,娘也想好好的活着,看你长大。” 但是有人把娘往死路上逼啊,有些东西比娘的生命还要重要。 她心里说道。 二赖子刚刚也被吓坏了,可是这一会儿看罗寡妇已经放下了刀,他便又胆大起来。 他脸上挂上他的招牌贱笑,“行了行了,你们老娘们就是这样,碰到点儿事情就要死要活的,我知道你要面子,怪我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咱俩的事情。” “你太过分了!”一道娇斥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顾招娣快步往这里走来。 因为已经处理出上千斤的木薯,里正便跟顾招娣还有刘氏,带领着一些人,把木薯往山腰水潭那里运。 刘氏跟里正还在水潭那里指挥村民浸泡木薯,让顾招娣先回来运输下一批木薯。 顾招娣远远看到这里聚集着好多村民,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得近了,正听到二赖子说的无赖话。 “嘿嘿!你这丫头从哪冒出来的?我跟罗娘子的私事儿,你掺和个啥?”二赖子捋了捋头发,痞里痞气道。 顾招娣原本是个柔软的性子,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不由得俏脸一红。 但是看到罗嫂子那绝望的表情,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深呼吸两下给自己鼓劲儿,把罗寡妇往自己身后一拉,昂头道:“罗嫂子咋可能看得上你,她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至于想不开要自尽吗!” 村民们交头接耳起来。 “是啊,罗寡妇长得这么水灵,村里看上她的后生有好几个,他怎么会看上二赖子呢!” “我先前就看到二赖子纠缠罗寡妇,被罗寡妇拿笤帚给打了。” 二赖子眼瞅着大好局面就要反转,他恨恨瞪一眼顾招娣。 脸上却浮现一抹荡笑:“招娣妹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男女之间那点儿事,不是光看脸的,哥哥我长得不行,但是我那方面很行啊。” “罗娘子开始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后来她尝到甜头了,可不就跟我好上了嘛!” 这句话污秽难听,人群里有些大姑娘小媳妇全都脸上泛红,齐齐啐了一口。 罗娘子听他越说越恶心不要脸,她气得快要晕厥过去。 她拉了拉顾招娣的衣袖,不想让顾招娣跟着自己受辱。 顾招娣一个清清白白未出阁的大姑娘,二赖子这话对她来说,就是chi裸裸的轻薄。 她俏脸铁青,颤抖着手指着二赖子骂道:“你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从未与人发生过冲突,脑海中骂人的词汇少得可怜。 她愤怒到了极点,嘴里最恶毒的咒骂也不过这样。 这两句话对二赖子没有丝毫杀伤力,用在他身上,就跟夸他差不多。 他看顾招娣亭亭玉立,白净的俏脸上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里雾蒙蒙的煞是好看。 顿时色心又起,口花花道:“招娣妹子你这般生气,不会是也喜欢上哥哥了,所以在吃罗娘子的醋吧!” 王婶看得火气,罗寡妇她不熟,但是顾招娣她熟啊。 招娣这孩子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性格好的没话说。 今天也算二赖子厉害,这狗东西能把顾招娣气成这个样子。 她撸起袖子就准备骂人。 顾招娣银牙紧咬,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走!回去找小远! “二赖子,你是活腻了吗?”顾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顾招娣扭头,看到顾老太太从人群后面挤过来。 第58章 霸气的顾老太太 家里儿孙多,挖木薯不需要他老两口动手,有的就是劳动力。 村里好多人都上山了,她在村里待着实在无聊,便慢慢悠悠爬到山上来瞧瞧。 没成想,到了山上就看到二赖子在欺负顾招娣。 她护短的性子大同村谁不知道? 虽说顾招娣是老大家抱的孩子,但她姓顾,她叫自己一声奶奶! 她可以不喜欢顾招娣,但是不能有外人来欺负! 顾老太太霸气往二赖子面前一站,把顾招娣挡在了身后。 “二赖子你出息啦,你他娘的敢欺负我家招娣,是不是感觉活着没啥意思,想死一回看看!” “你爷爷死了也没几年,就埋在这山上,你这样,你去把你爷爷坟撅了,掀开他的棺材板,躺进去跟他挤挤。” “省的你爹一会儿还要给你打副棺材,以后上坟倒也方便,也磕儿子也跪爹!” 顾老太太一顿输出,气势磅礴。 顾招娣刚刚被二赖子那般羞辱,也没哭出来。 但此刻看她阿奶把她护在身后,她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流,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罗寡妇心里五味杂陈,她无比羡慕顾招娣,羡慕她背后依靠的顾家,每一个人都无比可靠。 二赖子面色一僵,有些下不来台。 他把头一梗,“我尊重你才喊你一声顾奶奶,你可别倚老卖老,再骂我爷爷跟我爹,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哎呦,没看出来,你个狗东西还是个孝顺的,上回你跟你爹打架,把他脑袋打流血了,还是我家老头子去喊的魏郎中。”顾老太太乐了。 “那时候咋没见你孝顺,能教出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你爹也不是啥好鸟!” 说到这里,顾老太太特意停了一下,看着二赖子,那样子分明在说:我骂你爹了,你倒是不客气一个我看看! 顾招娣怕二赖子恼羞成怒,真的做出什么伤害阿奶的事情。 她走到顾老太太旁边,防备的看着二赖子。 顾老太太显然明白了顾招娣的心思。 她伸出手,拉住顾招娣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嘴上却继续开炮:“我老太太不吹大气,你今天动我一根头发,我老顾家能扒了你的皮!” 二赖子讷讷不敢搭话。 顾老太太个儿子孙都不在这里,但是人群里姓顾的人还有很多。 别看这些人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那是因为顾老太太占了上风。 大同村的顾家向来抱团,要是看到顾老太太吃亏,那这些人肯定会出来帮忙。 他知道今天这掉在地上的脸面,是捡不回来了。 他准备开溜,临走时还想放点狠话找补回点儿面子:“今天的事儿算我栽了,咱们以后……” 话还没说完,顾老太太扬起棍子没头没脸往二赖子身上抽。 她手里的棍子是她爬山累了,在路边薅的一根刺梨木,当做拐杖用的。 “还以后!今天的事情还没完,你还想以后!我老顾家的女娃,就是任人欺负的吗!”顾老太太边打边骂。 二赖子脑袋一热,想要豁出去,还手揍这可恶的老太太一顿。 眼睛一瞟,见人群里,顾家的那些嫂子婶子全都面色不善盯着他。 他有种预感,只要他一动手,这些女人绝对会一窝蜂冲上来,把他给活活撕了! 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任由顾老太太的棍子往身上招呼。 所幸老太太年纪大了,大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他低伏着身子,抬脚试探着想离开。 “想跑!”顾老太太大喝一声,“去给我家招娣赔不是!” 二赖子哆哆嗦嗦站起来,弯腰耸肩走到顾招娣面前,陪着笑道:“招娣妹子,今天是我不对,我这张破嘴就爱胡说八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哥哥计较行不行?” 顾招娣看都不想看他,她偏过头嫌恶道:“你,什么哥哥妹妹的,不要乱讲!” “是是,瞧我这张破嘴!”他用力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 “那,我,我就走啦?”他话是对着顾招娣说的,眼睛却偷偷看顾老太太。 “你要给罗嫂子赔礼,再说清楚今天是不是你污蔑罗嫂子的,”顾招娣说着,把罗寡妇拉到身前。 顾老太太一脸茫然,她来的晚,不知道这里面有罗寡妇什么事儿。 顾招娣在顾老太太耳边,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顾老太太听了,顿时怒了。 她拿起棍子,又开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你个小畜生,以为你只是嘴上占占便宜,倒没想到差点儿闹出人来。” “小罗一个寡妇,你污她名节,那跟要了她命也没啥两样了!” 她打了几下便停了下来,拄着棍子一阵喘气。 顾招娣连忙在她后背拍拍,帮她顺气。 这时在水潭那里负责泡木薯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汪氏跟孙氏刚一回来,就看到自家老太太在拿棍子抽人。 她俩努力往人群里挤着。 “胡老蒯,小罗这孩子可是你胡家的儿媳妇,你就这样看着二赖子往她身上泼脏水?” 顾老太太看到胡婆子老两口淡定看戏,她更加来气,指着胡老蒯喝道。 “呦呦呦!顾嫂子你管的还真宽呐,你也说那丧门星是我家儿媳妇,那我家的事情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多管啥闲事儿。” 胡婆子双手抱胸,昂着头冷笑道。 见胡婆子敢跟她茬架,顾老太太眼神一凛: “老话说:路不平人人踩,你胡家干的这些腌臜事,当真连猪狗都不如。” “别说小罗是你家儿媳妇,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碰上了你也做不来袖手旁观吧。” “你一家都是眼窝子浅的蠢货,二赖子羞辱的是罗寡妇吗?他羞辱的是你老胡家!” “当着你们的面调戏你家的女人,你两个傻吊不抽他,还在那傻乐,我怀疑,你俩生下来的时候,产婆绞脐带指定把你俩脑子也绞了!” 人群里一阵哄笑。 可不是这个理吗?不管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关上门是自家的事儿。 但是帮着外人调戏自己儿媳妇儿,确实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第59章 我要断亲 孙氏跟汪氏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见婆婆大发神威,她俩便也不急了,站在人群里安心吃瓜。 孙氏心想:婆婆发起飙来还是那么吓人。 汪氏则是两眼放光:我啥时候才能跟婆婆一样,吵起架来大杀四方! 她仔细观察着顾老太太的语气声调,甚至肢体动作,偷偷学习了起来。 看到村民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胡婆子急了。 她双手把腰一叉,“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二赖子怎么不说别人跟他有一腿,偏偏说她!” “她自己痒痒了,想跟人家搞破鞋,我儿子都死了,我们老两口哪能管的了她!” 她一边说,一边指手跺脚,唾沫星子乱飞。 顾老太太轻蔑一笑: “那晚上诬陷我家小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嚷着要把我家小远拉去浸猪笼吗?” “怎地,这回换二赖子你就高兴了?你是相中二赖子长得磕碜,还是相中他这瘦皮猴体格子好?你就把你儿媳妇生生配给这么个人嫌狗憎的玩意儿?” 胡婆子脸白一阵红一阵。 搞破鞋这事儿,自古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往大了闹,把人抓去浸猪笼绝非危言耸听。 胡婆子上次之所以嚷着要抓顾洲远去浸猪笼,无非就是想讹他点银子。 她知道吵架绝不是顾老太太的对手,再看胡老蒯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不敢吭声。 她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呛地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急啊,为啥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啊,省的留我在这世上被人欺负啊!” 顾老太太什么场面没见过,她也不去管这疯婆子。 她看向顾招娣,“以后遇到事儿,别莽着往前冲,那样是要吃亏的,要等咱自己的人来了,那便想怎样就怎样!” 她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重重一顿,孙氏跟汪氏走过来,分立在她左右。 那股子气势,就像战场上打了胜仗的女将军。 从未听阿奶这般关心她,顾招娣泪眼汪汪,激动得话都说不出,只能连连点头。 “怎么都不干活了,一个个的围在这里干什么?” 不远处,有人走向这边,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里正。 “里正叔!” “里正爷爷!” 围观的村民立刻让出一条路。 里正皱着眉头,走到人群中央。 众人七嘴八舌,跟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里正脸一沉,看着二赖子道:“今日当着我的面,你把事情说清楚,罗寡妇到底有没有跟你有染?” 二赖子心念急转,思索着要怎么说才好。 里正见他眼珠子乱转,冷哼一声道: “你要实话实说,不要欺负我老眼昏花,要是你编造些乱七八糟的瞎话,污了人名声,甚至害了人性命,那也不用送你去见官,我大同村的村规就能办了你!” 二赖子被里正一番话惊得冷汗涔涔,他咽了咽唾沫,也咽下刚刚打的腹稿。 只好老老实实,把他觊觎罗寡妇的美色,上来调戏不成,便造谣说他俩早有一腿的事情详细说来。 就连当时他的心理活动,胡婆子的推波助澜,他都一五一十讲给里正听。 围观村民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二赖子真是缺了大德了,人家一个小寡妇,哪受得了这样的污名。” “这家伙就跟发情的公狗一样,走到哪都撩骚,谁家有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不防着他?” “要我说胡婆子也是丧良心,罗寡妇怎么说也还替他儿子胡三守着寡,她哪能不帮儿媳妇,反倒帮二赖子那个无赖!” “嘁!那老婆子一直都说是罗寡妇克死了他家胡三,怕是巴不得逼死罗寡妇!” 胡婆子本来是坐在地上哭嚎,现在一看别人都在戳她脊梁骨。 她仰头便倒,在地上转着圈,撒泼打滚起来。 里正一脸厌恶,往旁边躲开两步。 这会儿二赖子迎着光,里正才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禁奇道:“你这脸上是咋弄的?跟人干架了吗?” 二赖子畏惧地看一眼顾老太太,准确的说,是看老太太手里的棍子。 里正顿时明白了,老嫂子这身手,不减当年啊! 他嘴角狠狠一抽,咳嗽一声,对着二赖子道:“你调戏良家妇女,造谣生事,按大同村村规,本应该打100棍子,再关家里半年不准出来。” “但看你这模样,大概已经受过棍刑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一眼顾老太太手里的棍子,应该是刺梨木的,还挺直。 他压下心中想拿过那棍子的冲动,继续说道:“就罚你在这山上挖木薯,不记工!” 二赖子脸一垮,却又不敢反抗。 里正又看向罗寡妇,他不禁叹一口气。 罗寡妇也实在是可怜,年纪轻轻死了男人,被婆家赶出家门,娘家又不待见她。 带着个6岁的闺女住都没处住。 当初要不是他顾里正出面,让村里人给罗寡妇磊了间茅草房,这娘俩怕是早就…… 罗寡妇搂了搂春生,而后站直身子,看着里正轻声说道:“里正爷爷,我想跟胡家断亲!” 人群顿时沸腾了。 胡婆子也顾不得转圈圈了,她躺在地上,一只胳膊支着身体,抬起脑袋呆呆看着罗寡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丧门星是我赶出家门的,是我胡家不要她的,她哪有资格跟里正说,要跟我家断亲! 她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往罗寡妇脸上戳。 里正正要呵斥,罗寡妇一巴掌把胡婆子的手打到一边。 胡婆子一脸不可置信,这个女人向来是任她拿捏的。 当初一嫁到胡家来,胡婆子就给她立过规矩。 她嫁到胡家一年,就被胡婆子磋磨了一年。 哪怕后面被赶出了胡家,胡婆子还是会时不时的上门找茬。 她对胡婆子的畏惧,应当是刻在骨子里的。 胡婆子短暂呆滞过后,干巴巴的老脸涌上一丝凶悍,她抬手就往罗寡妇的脸上抓去,想要撕烂这张狐媚子脸。 第60章 送饭 罗寡妇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却倔强的丝毫不退。 “从今天起,在这老婆子面前,我再不会退后半步!” 罗寡妇心里这样想道。 一再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善意依靠,得到的只是别人一次次的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里正一脚踹在胡婆子腰上,把她踹了个跟头。 他勃然大怒:“当着我的面就敢伤人,胡婆子,你这是要上天吗?” 胡老蒯跑过去扶起胡婆子。 胡婆子捂着腰痛苦叫道:“哎呦哎呦,我的腰断了,哎呦……” 里正在村里的权威那是杠杠的,这两年还好点儿了,搁在早些年,各个村的里正是有权利私设刑堂,对犯了村规族规的人,进行禁闭、罚跪、杖责等责罚。 要是有妇女失德、少女失贞等有辱宗族名声之事,或者奸淫妇女、抢盗财物这些重大犯罪行为,里正或者族长可以将其打死、吊死或淹死。 胡婆子今天跟二赖子一唱一搭,差点把罗寡妇逼死,现在又要动手打人,顾里正踹她一脚,已经算是克制了。 里正冷哼一声,“罗寡妇嫁到你胡家,就是你胡家的胡罗氏,正所谓’同姓则同德,同德则同心‘,你胡家不能给她庇护,那她跟你胡家断绝关系也是应该!” “今天等我下山就会跟你胡家老族长讲,让他尽快开宗祠,把胡罗氏的名字划出族谱!” 赵婆子虽心有不甘,但是迫于里正的强大威压,她也不敢反驳,只捂着腰,“哎呦哎呦”个不停。 罗寡妇拉着春生的手,对着里正就跪了下来:“谢谢!谢谢里正爷爷!” 顾老太太拉起罗寡妇母女,安慰道:“别哭了孩子,你算是脱离苦海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好了好了,热闹也看完了,都别杵着了,赶快去干活,这木薯还有这么多没挖呢!”里正板着脸挥手驱赶道。 村民们全都散了,只是边走还边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都在回味着今天的甜瓜。 顾招娣跟罗寡妇坐在一起剥木薯皮。 “罗嫂子,你是要立女户吗?” “都行,不过立女户要到县衙里改户册,我从没去过县衙,有些害怕。”罗寡妇捡起掉落在在筐外的一块木薯,放到了筐子里。 “没事儿,小远去过,晚点让小远帮你。” 顾招娣微笑看着春生,小姑娘现在寸步不敢离开阿娘,她正把罗寡妇剥掉的木薯皮捡拾到不远处,堆成堆。 “春生,你以后可要改叫罗春生啦。”顾招娣笑道。 春生聪明的很,她甜甜一笑,“罗春生好呀,比胡春生好听多了。” 忙碌中,日头已经偏西。 各家送饭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都把手洗干净咯,可别把木薯汁吃进嘴里,会中毒的!”里正大声吆喝着。 林子边放了几桶水,是里正让人从水潭那里挑来的。 村民们一窝蜂跑去洗手。 “都别挤,排好队!别在桶里洗,拿水瓢舀出来!”里正大声喊道,努力维持着秩序。 洗完手的人胡乱在身上擦几下,便各自去找自家送饭的人。 顾家送饭的刘氏跟四蛋。 她们在水潭那里直接就回家烧饭了,没跟里正他们一起上山,所以还不知道山上发生的冲突。 顾招娣掀开倒扣在陶碗上当做盖子的碗,顿觉一阵香气扑鼻。 一大碗粟米饭,上面铺了几大片蒸咸肉,还配上了一些咸菜。 罗寡妇拉着喉头滚动的春生,正要找借口离开。 刘氏忙忙叫道:“慧玉,快些带春生去洗手,一会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把两个大碗放到前面的木墩子上。 罗寡妇大惊,连连摆手,“不用了,婶子,我,我们不饿。” “你这孩子,说啥傻话,这干半天活了,咋会不饿呢?快些去洗手,饿着肚子后半天哪有劲儿剥木薯?” 山上每家都有人送饭,罗寡妇家就只有她母女俩。 刘氏发现两人都在山上,家里自然没人做饭,指望她婆婆胡婆子,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刘氏做饭的时候便多添了一把米。 罗寡妇很是局促不安,她麻烦这家人已经太多了,人情债越欠越多,她怕这辈子再也还不清。 四蛋已经舀了一瓢水过来,“伸手!” 她依言伸出手,洗了洗,然后帮春生也洗干净手。 顾招娣帮她们掀开碗盖,还递了双筷子过去,“吃呀,小远配的这腌料,腌出来的咸肉可好吃了!” 罗寡妇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接过筷子。 把这份善意默默记在心里。 也提醒自己:明天早上就带上吃的,中午一定不能再吃人家的饭了。 春生得到阿娘的允许,立刻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她记忆里,根本就没吃过干饭,更别说这么大块的肉了。 她一个小小瘦瘦的女娃子,那么一大陶碗饭菜,竟很快全部吃完了。 碗里一点儿不剩,那碗比洗过的还干净。 四蛋也在埋头狂吃,一边吃还一边观察春生,像是生怕被小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奈何最近吃得太好,这粟米饭跟咸肉他已经吃过好几回,干饭速度总是落后春生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刘氏看几人吃得香,也很是高兴。 她从拎饭的提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匾,竹匾上铺着一片片蒸熟的木薯。 泡在山上水潭里的木薯,顾洲远让人全部都运下了山。 木薯已经处理好了,刘氏便蒸熟了一些,带上了山。 四蛋一大碗干饭下肚,这时觉得肚子里还有空间。 他上去抓起两块木薯,一片塞自己嘴里,一片递给了春生。 这木薯顾家几人跟罗寡妇母女之前就已经吃过,如今再吃,心里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还是那样粉粉糯糯,清香好吃。 她们不觉稀奇,有人觉得稀奇。 山上其他吃饭的村民,其中有人惊呼起来:“这就是木薯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木薯运下山,顾洲远给那些帮他干活的村民,也每人分了两斤木薯尝尝鲜。 这些人家中都留有人做饭,听说这些木薯处理过已经没毒了,家里人便做熟了,送给山上挖木薯的家人。 第61章 尝尝木薯的味道 “二狗媳妇儿,给我吃一口!”一个妇人眼馋,伸着筷子就要到人碗里夹。 二狗媳妇连忙转身躲开,“不行,我也才只有几片,吃你的菜糊糊吧。” “有福媳妇,你给我一块尝尝,我拿菜团子跟你换行不行?”一个汉子腆着笑。 顾有福媳妇把碗捂住:“我才不要吃你的野菜团子,给小远干活的人家都分到了木薯,谁叫你自己退出的!” “不过,也多亏你退出了,要不然,也不会有空缺让我家有福进去,一天40文的工钱呢,还能吃上木薯。” 那汉子正是早上退出顾洲远引水队伍的6个人其中的一个。 他当时就有些后悔,此刻受顾有福媳妇这一连套暴击,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媳妇老娘对他一阵数落,都说他脑子不灵光,那么高的工钱,还包吃一顿饱饭,别人想去都没有名额,他倒好,主动退出了! 有些村民从关系好的人那里或要或换,尝到了木薯的味道。 这些人炫耀式地品尝着木薯,故意露出一脸享受的样子。 其他村民都急了,一直都说木薯能吃,可这都在山上挖了这么半天了,却连木薯是苦是甜都没尝到。 “四蛋,能给婶子一块尝尝不?”王婶端着碗菜糊糊,笑嘻嘻地凑过来。 顾四蛋半趴在装木薯的小竹匾上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家跟王婶家吵过架,挖木薯回来的那晚上,王婶还来笑话过他们。 王婶脸上笑容一僵,这个四蛋,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啊。 顾招娣把四蛋扯了起来,从竹匾里夹了两块蒸木薯,放到了王婶碗里。 顾四蛋他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顾招娣却是听罗寡妇讲了。 之前罗寡妇被二赖子诬蔑,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这个看起来有些世故油滑的妇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王婶喜得见眉不见眼,她夹起一块熟木薯,咬了一口,“嗯嗯,好吃,比糙米饭还好吃。” “那个,”她想了想又道,“能不能再给两块,我给我家大妮二妮尝尝。” 大妮跟二妮站在不远处,虽然也想尝尝这木薯是什么味道,但是看到她们娘这样厚脸皮跟人讨要,不禁有些脸红。 顾招娣笑了笑,又夹了好几块,王婶连忙伸过碗接住。 她道了声谢,昂首挺胸走了,边走还夹起一块木薯,左右看向没得吃的村妇,一脸得意的笑。 刘氏和孙氏也被一些人围着,饭是大柱媳妇儿慧娘在家做的,顾老爷送上山的。 她们每人端着一大碗煮木薯,上面还撒着韭菜碎。 孙氏经不住同族顾家的那些嫂子央求,碗里的木薯分出去一块又一块。 汪氏则谁也不鸟,想吃?可以,拿东西来换。 菜糊糊?不要! 黑面疙瘩?不要! 野菜团子?不要! 煮鸡蛋?不……等等,这个可以换! 人多好办事儿,才用了一天不到,这里的木薯已经差不多全都挖完了,这还不算围观二赖子跟罗寡妇耽搁了的时间。 现在地里就还剩下些细杆子木薯,还有断在泥里的漏网之鱼。 处理好运去水潭的木薯有三千斤左右,还剩下起码一半还没剥皮。 没处理的木薯堆成大大小小5堆,村民看着这成堆的粮食,全都笑开了花。 “天色不早了,等下了山也要天黑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过来男女各分一半人到这里继续处理木薯,余下的人,跟我继续去西山挖木薯。” 里正安排好明天的任务。 “要不要留些人在这里看木薯,可别被人给偷了!”王婶看着这满地的粮食,很是不放心。 里正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用了,夜里山上冷,还得派人下山拿被褥,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黑灯瞎火的在山上也不安全。” “可有人偷咱的木薯咋办?”赵婆子挤到前面道。 “是啊,这可都是咱辛辛苦苦从土里刨出来的粮食,可别被贼给搬了!”有村民附和道。 “我不怕冷,也不怕黑,我留下来看粮食!还有哪个兄弟跟我一起的吗?”一个汉子喊道。 “我,我留下来。” “还有我!” 好几个人举手,他们都是饿怕了,换位思考,要是他们知道有几千斤粮食在山上,还没人看管,那他们也会忍不住动歪心思。 里正伸手虚压好几次,闹哄哄的村民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现在只有咱们村的人知道木薯能吃,所以要偷也是咱村的人来偷,不过这木薯本来就是要分给大家的,我相信咱村里人不会干这样的事儿,是不是?” 里正说到后面,“是不是”三个字是吼着说的。 “是!”村民们齐声大喊。 里正满意点点头,又道:“不过,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为防止有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事情发生,还请各位回去相互监督,一旦发现什么问题,就来我家找我。” 众人又是一阵应和。 到了山下,天已经擦黑。 顾洲远家这边的人都已经下工回家。 里正来到顾洲远家里,看到院子里铺着草席,上面满满登登堆着雪白的木薯。 “二爷爷,快进屋坐。”顾洲远从屋里迎了出来。 “小远,这院里的木薯都去过毒了吗?”里正跟着顾洲远到屋里头坐下。 “二爷爷。” “二爷爷。” 屋里四蛋几人全都打招呼。 里正笑着点点头回应。 “没错,木薯在潭水里泡了七天,现在只要煮熟煮透,就没毒了。” “对了,之前跟您说的泡七天,可是在深潭里泡的七天,要是在家用木桶泡,要不停换水才行。”顾洲远想了想道。 “我知道了。”里正点点头,“提起泡水的事情,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 顾洲远在里正对面坐下来,作凝神细听状。 “我们今天一天就挖了差不多6000斤木薯,明天还会到西山继续挖。” “你说过,水潭那里一次最好只泡3000斤左右,再多了怕污染潭水。” “泡一次要等上7天才能再泡下一批,这鲜木薯到底不是麦子谷子,堆在那里,我怕会烂掉啊。” 第62章 博个好名声 顾洲远边听边点头,“二爷爷担心的没错,鲜木薯确实不耐存储。” 里正今天来就是想听听顾洲远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听顾洲远好像也没辙,不由的苦恼起来。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要不然我们明天不去山上挖了,等这一批吃完了,再挖下一批,木薯长在土里,总不会烂了吧?” 顾洲远摇摇头,“木薯到底不是咱自家地里的庄稼,咱想啥时候收就啥时候收。” “以前不知道这东西能吃,自然是长多少年都没人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木薯能当粮食,那东西长在山上,是无主之物,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就算您能管住咱大同村的人不去挖,您能防住别村的人不来偷挖吗?” 说到这里,看到里正像是想说些什么,顾洲远笑了笑继续道:“可能您会说,别村不知道木薯能吃,不会来挖木薯。” “但是您应该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好多嫂子婶子,那都是别村嫁过来的闺女,您能管住所有人的嘴吗?” 里正张了张嘴,有些颓然的低下头,显然是受了打击。 这木薯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这可咋办才好? 顾洲远却是神色轻松,“我还有一种办法处理木薯,不需要水泡,还耐储存,就是……” 他还没说完,里正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都是希冀的光芒。 “就是啥?” 顾洲远被里正盯视着,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就是有点耗时间。” 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方法:“就是把木薯刮皮切片,晒干就行,干木薯放个一年半载的也坏不了。” 里正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现在干旱缺水,晒干的办法好!” “那晒干后的木薯怎么吃呢?直接水煮!还需要泡水吗?”里正迫不及待道。 “暴晒之后的木薯毒素全除,可以直接煮熟吃,也可以磨成粉做成木薯饼,还可以加上馅料,做成木薯糍粑或窝窝头。” 居然有这么多的吃法!里正喜笑颜开,“那我明天就带领全村人,赶在其他村子反应过来之前,抓紧时间抢收木薯,” “二爷爷。” 顾洲远喊了一声,兴奋中的里正转头看过来:“咋了?” “我想让咱大同村全力抢收7天,然后您就把木薯的处理方法上报给县衙,让县太爷全县推广开来,您觉得怎么样?”顾洲远面色严肃道。 里正怔了怔,随即就明白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身形板正的青年,竟有些肃然起敬。 今年注定是个荒年,木薯的处理方法他没有自家藏着,而是拿出来让全村人都能有口吃的。 现在他要把这个办法让更多人知道,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自己这个里正刚刚还在想,怎么让村民保守秘密。 跟面前这个青年一比,他都有些脸红。 但那丝羞愧瞬间就被胸腔里涌现的骄傲给冲散。 这个出色的青年,是他大同村的,是他顾家的! 他用力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点点头,大笑着走出顾洲远家。 其实顾洲远哪有里正想得那般高尚。 他只是觉得,大同村根本捂不住这个秘密,与其最后被迫妥协,还不如主动说出来,还能博个好名声。 刘氏从灶房走出来,“饭做好了,你二爷爷走了?怎么不留他吃饭?” 顾洲远两手一摊,无奈道;“他老人家也不说话,突然就哈哈笑着走了。” 刘氏一头雾水,她也不去深究,点点头道:“吃饭了。” 顾招娣已经摆好了碗筷。 白米粥配萝卜干,还有煮熟的木薯。 顾洲远很喜欢这样清淡的晚饭,跟他前世的饮食习惯差不多。 顾四蛋却觉得这一顿没啥亮点,有干有稀,但是没肉也没鸡蛋。 总的来说,不好也不坏,凑合吧。 这小子,以前稀溜溜的野菜糊糊吃得喷香,现在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挑上了。 吃罢晚饭,顾洲远启蒙小课堂开课了。 饭桌边的墙上,挂着一块打磨光滑的木板。 顾洲远手里拿着一截削尖了的炭黑,在木板上写下:苟不教,性乃迁。 人之初,性本善,前些日子已经教完。 几人中顾四蛋学得最快,许是因为岁数小的原因。 顾招娣顾得地还有四蛋几人,全都端端正正坐着。 教了几遍,几人都会读了。 “你们试着自己理解一下,‘苟不教,性乃迁’这句话是啥意思,四蛋,你来说。”顾洲远一指顾四蛋。 被先生点到名的四蛋站起身。 低头思索起来,嘴里喃喃念着:“苟不教,苟不教……” 突然他眼睛一亮,抬起头大声道:“我知道啦!就是家里的小狗要是不叫唤了,不要担心,相信一定是被阿奶给牵走了!” 顾洲远一阵风中凌乱。 “这个’苟’是如果的意思!”他指着木板上的“苟”字,咬牙道。 他随和又在旁边写了一个“狗”,沉声道:“这个才是小狗的’狗’!” 顾招娣捂着嘴偷笑。 顾得地则是脸涨得通红,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顾四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了两声。 “唉,对了三哥,你前一阵子不是说要养只小狗看鸭子的吗?怎么到现在还养?”四蛋突然想起这事儿。 这年头,家家户户人都快养不活了,还哪有吃的来养狗。 顾洲远打听了一圈,整个村子竟只有十来户人家养了狗,今年还没有哪家小狗生了狗崽子。 “当生存环境变得恶劣时,动物们就会停止繁衍!” 顾洲远突然想到前世的这句话。 顾洲远想,要不直接在商城买一只狗,又怕不好解释来路。 正好明天要去县城“运粮”,可以顺便搞一只狗回来。 他回过心神,瞪着四蛋喝道:“现在正在教认字,扯什么养狗的事情!” 四蛋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慢慢坐回了位子。 顾洲远清了清嗓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 下面姐弟三人专心听着。 洗完碗的刘氏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第63章 分木薯 “顾三哥!”院门被人敲响,有人在外面喊道。 因为鸭圈还没搞好,几十只鸭子还是白天赶出去吃草吃虫,晚上关在院子里。 所以顾洲远家的院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刘氏走过去打开院门,见是孙婆子带着她孙子木头。 “孙婶子,木头,你们吃过晚饭了吗?”刘氏侧身请人进屋。 孙婆子笑呵呵的,“吃了吃了。” “孙奶奶,您身体恢复得咋样?”顾洲远扔下炭笔,走过去道。 顾招娣跟顾得地一人搬来一个凳子。 孙婆子点点头道谢,“好多了,现在能吃能睡,多亏了顾三哥你啊,救了我老婆子,也救下了木头这孩子。” 顾洲远摆摆手道:“别别别,您叫我小远就行,我阿奶就是这样叫我的。” 顿了一顿,他又道:“您别说啥救不救的,收蚂蚱这事儿,本身就是我做的一桩生意,我就靠这个赚银子呢。” 孙婆子呵呵笑道:“你这孩子,还在宽我的心呢,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这土都埋到下巴颏了,这点事情还看不透吗?”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你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想来你一生无灾无难,也没什么需要我这老太婆帮忙的。” 顾洲远连连摆手,惶恐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必不必,” 孙婆子把木头拉过来,“受你的恩情,就让我这小孙子以后慢慢还,替我的那一份也一并还了!” 孙木头立刻往地上一趴,“哐哐哐”磕起头来。 顾洲远连忙上前扶起木头。 嗔道:“大小伙子了,以后可不能动不动跪地下,明白吗?” 孙木头看着顾洲远,听话地点点头,“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跪的,阿奶说,让我以后把你当亲爹一样尊重!” 顾洲远脸一黑,张大嘴巴,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蛋刚刚一直在纸上临摹木板上的字,听到孙木头的话,转过头来疑惑道:“三哥要是成你爹的话,那你不是该叫我四蛋叔了?” 顾洲远脸更黑了。 翌日。 顾洲远让顾得地带着帮工继续到山上挖引水渠。 他早早去里正家里,两人商量好,以后挖出来的木薯直接运下山,不用在水潭里泡着了。 一方面毒素太多,怕把深潭里的水彻底搞坏了。 另一方面,泡好的鲜木薯几天不吃完就会烂掉,晒成干才能当做粮食储备。 顾洲远把老宅里的人还有罗寡妇都叫到了家里。 准备开始分木薯。 称是刚刚从里正家里借的,村里称粮食用的大称。 众人昨天已经知道木薯被运到这里,可如今再看到这堆成堆的木薯,仍然忍不住一阵兴奋。 顾洲远装模作样拿出一个小账本,显得很是专业。 其实本子上是他闲着无聊时,写的伍佰的歌词。 现在拿出来冒充账本,反正众人也都不认识字。 他对着本子上写的“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念道:“罗嫂子跟春生干了一天半,共计3个工,分得木薯300斤!” 他拿起碳黑笔,在本子上胡乱划拉了一下。 这300斤木薯是顾洲远早就承诺给的,罗寡妇也拒绝过,当时没成功。 现在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开心心的收下了满满三大筐木薯。 顾洲远把账本一合,笑道;“剩下的,阿爷阿奶,你们抬走一半!” 众人都有些懵逼,你这账本记得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以为会有每个人详细的出工天数,然后按男女老幼出力程度合理分配,结果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顾四蛋很想看看三哥那账本到底是怎么记的。 他这些天已经认识了不少字,便慢慢走过去,想拿过三哥手里的本子,被顾洲远一巴掌给扇走了。 顾满仓忙道:“小远,你这样分不对,给得太多了些。” 顾满囤也附和道:“没错,头一天我们没去,你们就挖了一千多斤,咋能一家分一半呢?” 汪氏直觉得心头一阵绞痛,这兄弟俩,咋一个赛一个的缺心眼儿呢! 顾洲远淡淡道:“你们记账了吗?” 顾满仓跟顾满囤面面相觑,小远这是说啥呢?我咋听不太懂啊? 顾洲远扬了扬手里的账本,“我记账了,账本上就是这么写的!” 顾满仓:“……” 顾满囤:“……” 汪氏立马觉得心气顺了,早就知道顾家人缺心眼,现在看来,小远缺的更多些。 顾洲远看着开始搬运木薯的众人,想了想,嘱咐道:“这木薯容易烂,大家留够几天吃的就好,剩下的全都晒干,这样就可以放很久,到时候还可以磨成粉做成糍粑吃。” 众人全都点头应下。 四蛋又疑惑了,“三哥,你昨天跟里正爷爷说,可以直接去皮晒干,不用泡水的,既然都是晒干就能去毒,那咱们泡水7天干啥呢?” 顾洲远一本正经道:“泡水再晒更安全,口感也更好些!” 四蛋“噢”了一声,表示懂了。 顾洲远悄悄松一口气:我才不会告诉你,是因为我当时没想到这些。 分完木薯,顾洲远驾着顾有财家的牛车,车上放了几个空竹筐,竹筐上全都盖着草帘。 “顾三哥,去城里呀?”有留守村里的大娘喊道。 “是啊大娘,把蚂蚱拉去城里换粮!”顾洲远指着车上的空筐道。 “噢噢,真好,对了顾三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二两咸盐回来啊?” “没问题!” 到了城里,顾洲远在街上瞎转了一圈,路过油盐铺子,在里面称了二两大粒粗盐。 他想先在街上找找,看能不能买到一只本地狗。 可惜这世界大概不会有宠物店,顾洲远溜达了老半天,也没见有卖狗的。 看来只好在商城买一只了。 他走到上回那个偏僻的巷子,在商城里搜索着。 藏獒?太猛了些,吃的还多,不要! 哈士奇?他养狗是用来看家不是拆家,不要! 拉布拉多?老好狗一只,对人过于友善,看贼都像看到亲人,不要! 至于泰日天,这流氓狗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想来想去,顾洲远还是花了200商城币,买了一只田园犬。 皮实好养,不会水土不服,看家护院是把好手。 关键回家不用费脑筋来编瞎话解释来源。 第64章 欲壑难填 进了糕点铺子,大姐喜欢甜食,给大姐带些糕点回去。 家里有不少工人,每天一顿工作餐要消耗很多的蔬菜米面。 便又去西市菜市口,现在的应季蔬菜品种不是很多,茄子黄瓜,韭菜大蒜看见什么就都买有些。 番茄土豆辣椒之类的,这个世界还没引进种植。 等后面有机会想个由头,把这些物种给“提前引进”了。 来时车上装的空筐,回去时米面蔬菜装得满满登登。 顾洲远刚到村口大槐树那里,一帮留守在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就围了过来。 “顾三哥,你咋买这么多菜呀?还有小半扇猪,我的天老爷啊,这得花多少银子?” “顾三哥家里那么多帮工,那一天下来可不少吃!” “那些人一天40文工钱呢,居然还吃这么好!” 村里谁家盖房子,都是免费帮忙,中午提供一顿饭。 手头宽裕些的主家,会做些黑面馍馍,那已经是顶好的吃食了。 差一些人家的中午饭,就是野菜团子菜糊糊。 像顾洲远这样又是肉又是菜的,那是见所未见。 顾洲远呵呵笑道:“都是力气活,吃的好些才能把活干好呀。” 筐上的草帘已经被这些老妇人七手八脚全都扯了下来。 “还有这么多粟米!总共怕是有上百斤吧!”一个白头发阿婆惊呼。 其他人也都两眼发光。 这些阿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城里,也不可能有什么眼界。 这么多粮食也不是没有见过,但都是家中地里收获了,不多时就被税吏上门来收走大半。 这往家里买这么多粮,那这家人得富到啥样啊! “收蚂蚱赚到钱了呗!要不咋能像这样大手大脚花银子!”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不晓得人家一斤蚂蚱卖好多钱呢。亏你们一个个还感恩戴德的!”二赖子娘两手插在袖管里,弓肩哈腰地晃悠过来。 这老娘们儿跟二赖子一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她之前嫌挖木薯太累,跟二赖两人相互推,都想让对方上山挖木薯,好让自己歇着。 最后两人决定用“哥俩好”猜拳决胜负,二赖子输了,这才不情不愿上山去干活,后来还出了调戏罗寡妇的事情,现在属于劳动改造状态。 听她这样说,一帮老阿婆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二赖子娘说的好像也没错,现在蚂蚱越抓越少,有时候一个人一天也抓不了一斤。 听说是京城里的有钱人喜欢吃蚂蚱,那些老爷们出手阔绰的很,保不齐这蚂蚱很值钱呢。 一斤粟米只有一点点,蚂蚱一斤却要小半篓子,这样换起来好像确实有些亏了。 顾洲远眉毛一扬,“没错,这蚂蚱是挺值钱的,京城里的老爷也愿意出大价钱收。”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二赖子娘顿时嘚瑟起来:“看看!看看!我就说吧,我们累死累活在地里捉蚂蚱,他一转手,赚了大头!” 顾洲远微笑着不说话,他把草帘子拽过来盖住竹筐,驾车就准备回家。 有两个老婆子拦在牛车前面,脸上挂着假笑,“顾三儿,你那蚂蚱卖多少一斤啊?在哪卖的?” 顾洲远笑得更加灿烂,他也不回答,只扫视着面前的这群人。 跳出来的只有拦车的两个老婆子,其他人只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一个婆婆走了过来拉了拉拦车的老婆子,有些生气的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人家顾三哥能跟你咱换粮是他心善,想拉咱一把,你忘了你家孙子夜里饿得啃床板了?” 二赖子娘呵呵笑了两声,“心善,真的心善就不会从中赚咱乡里乡亲的钱。” 她不遗余力挑拨着,想要煽动更多人来加入队伍。 她本来就见不得别人好,再加上二赖子被顾家老太太给打成了猪头,每天还要去山上白干活。 她不敢找顾老太太报仇,便挑了顾洲远这么个软柿子捏捏。 果然,老婆子把手一甩,“你装啥好人,你家老大老二都在顾三儿那里干活,一天80文就把你给收买了?” 另一个拦车的老婆子也帮腔道:“我们在地里累得腰酸背疼,一天抓的蚂蚱就换那点儿粟米,一家子只够吃些稀糊糊!” 她手一指牛车上,“你瞧瞧人家,啥事也不用干,买这些大鱼大肉,家里还找了那么多人帮闲,就是员外老爷也没这么阔绰吧!” 二赖子娘振臂高呼道:“他顾老三就是条蚂蟥,吸得是咱乡亲的血啊!” 她说着,眼珠子还瞄着还在摇摆的众人。 “吸你奶奶个腿!”孙婆子一声怒喝。 孙木头跟里正他们一起上山挖木薯了,孙婆子在麦田捉蚂蚱。 田里蚂蚱不多,捉了好一会儿也没捉多少。 她想到山脚下的荒地里看看,那里长满了杂草,应该还有不少蚂蚱。 远远见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人,她不是好热闹的人,她真的饿怕了,现在只想多抓些蚂蚱,能跟小远换些粮食。 她低头走路,路过人群,正听二赖子娘喊:“顾老三就是条蚂蟥!” 她顿时怒了,扔下竹篓就冲了过去。 二赖子娘一愣,“你有病吧!你骂我干啥?” 孙婆子一瞪眼,“小远吸你们啥血了?没他,你们早晚都跟我老婆子一样,要被饿死了,你们有啥血让他吸?” 围观的人点点头,孙婆子说的对,她们这帮苦哈哈的山里人,有啥可让人家吸的? 二赖子娘怕顾老太太,却不怵孙婆子。 她叉腰道:“他低价收了我们的蚂蚱,拿出去卖高价,你看看他家,又是养鸭子,又是挖鱼塘的,这些钱都是哪来的?那都是我们这些人一只一只蚂蚱捉出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吸咱的血?” 那帮摇摆的人又开始点头,二赖子娘也没说错。 要不是她们捉蚂蚱,顾洲远家不可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第65章 麻烦你死远点! 孙婆子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们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那蚂蚱在地里祸害粮食,也不见你们谁有本事去卖高价。” 刚刚帮顾洲远说话的婆婆,她两个儿子大牛二牛都在顾洲远那里干活。 她也不忿道:“不就是红眼病犯了吗?一个个的见不得别人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一帮子眼窝浅的老娘们儿!” “呦呦呦!你俩在那装什么好人?急着表忠心呐?我要是白眼狼,你俩就是哈巴狗,就知道朝人摇尾巴!” 二赖子娘不屑道,说着还用手翻了下下眼皮,做了个嘲讽的表情。 那个拦车的矮个老婆子也道:“我们也没说他不好啊,就是想打听一下这蚂蚱在哪收的。” 孙婆子还要上去跟她辩一辩,被顾洲远拦了下来。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环视一周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蚂蚱在那收的我可以告诉你们。” 孙婆子跟大牛娘脸色一变。 这孩子也太善良了些,你这样这帮白眼狼只会认为你软弱好欺负,会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小远,你不要说!”孙婆子急道。 二赖子娘有些发愣,这小子怕不是个缺心眼儿吧,这都能说? 要换作是她,死了也要把这秘密带进棺材! 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眼睛一亮,虽说蚂蚱换米已经很划算了,但要是能卖出更高的价钱,那不更好吗!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顾洲远笑道:“我可以把高价收蚂蚱的地方告诉你们,还有谁想知道的吗?都站到二赖子娘那边,以后我再也不收你们家的东西!” 听了这话,有些蠢蠢欲动的变得犹豫起来,现在其实挺好的,卖给别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有两个老婆子走出人群,站到了二赖子娘那里。 有钱不赚王八蛋,我能卖高价当然卖高价,谁稀罕让你收! 到时候我也去收别人的蚂蚱,赚大钱,以后也买米买肉装一牛车! “就4个?没有了吗?”顾洲远问道。 人群窸窸窣窣一阵嘀咕,但最终还是没有人再站出来。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到底是哪里在收蚂蚱!”顾洲远点点头。 四个预感自己要赚大钱的老婆子眼神火热,就连那些没说话的村民都心跳加快起来。 顾洲远站在牛车车辕上,大声道:“京城麦德基酒楼!那里高价收购蚂蚱!” 所有人都傻眼了,怎么咱们县里有叫“京城麦德基”的酒楼吗?这名字也忒奇怪了些。 “那个京城卖,卖啥鸡的酒楼在县里东市还是西市啊?”矮个老婆子大声问道。 “哦,不在咱县城。”顾洲远摆摆手,“在京城,酒楼名字叫麦德基。” 矮个老婆子有些慌了,“京城?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顾洲远笑了笑,“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你开玩笑,京城离这也就三千多里地,不算远,去卖吧,那里价高!” 四个老婆子都快要哭了。 三千多里不算远?她们这把老骨头,走到京城大概要埋在那儿了。 在场众人终于也都反应过来了,顾洲远这是拿她们开涮呢! 孙婆子跟大牛娘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想笑。 二赖子娘撒泼道:“你明明是在县里卖的蚂蚱,咋让我们卖到京城去呢?” “哦,”顾洲远一脸淡定,“县里收去最后也是要卖到京城的,我怕你们觉得卖亏了,还是去京城吧,那里贵些。” “不要!我们只要去县城卖,你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矮个子老婆子拉着牛缰绳道。 “滚一边子去!”顾洲远敛去脸上笑容,“你们爱上哪卖去哪卖,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惯的你们!” 那两个后来站出来的老婆子脸都白了。 一家子现在全靠捉蚂蚱在顾洲远这里换的粮食度日,这回人家不收她们家的了,她们回家估计要被家里人给数落死。 其中一个老婆子哆哆嗦嗦道:“那个顾三哥,我们不卖县城了,还卖给你行不?” 顾洲远被气乐了,他皮笑肉不笑道:“那指定不行啊!我这价格这么便宜,哪好意思吸你们的血呢?” 另一个老婆子都快哭出声了,她央求道:“不会不会,我们愿意让你吸血!” 话一出口,感觉有些不对劲,忙又改口道:“你没有吸我们的血,你是在帮我们。” 顾洲远眉毛一挑,“我现在不想帮你们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我是闲得蛋疼么?当毛的救世主! 上赶着帮人,她们高昂着头,找到机会还要咬你一口。 现在我不玩儿了,她们反倒低伏下了身子,摇尾乞怜! 矮个老婆子“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她想上去拉顾洲远的衣摆。 顾洲远伸手把衣服一撩,躲过她抓来的手。 她眼泪鼻涕都淌了出来,哀嚎道:“你可不能这样啊!换不到粮,我全家都会被饿死的,我家老头子回来一定会打死我的!” 顾洲远无动于衷,冷冷道:“饿死么?那麻烦你死远一点!” 胡老婆子瘫坐在地,哭天抢地起来。 另一个拦车的老婆子呆呆愣在原地,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心里有过动摇的人全都暗暗庆幸,幸亏当时没站出来,要不然也要跟这几人一起哭了。 始作俑者二赖子娘这会儿老实了,她之前还以为顾洲远是个软柿子,随便她咋拿捏。 后来三言两语拉拢了几个贪心的过来,她更觉得顾洲远不仅是个软柿子,还是个缺心眼儿。 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在逗她们玩儿呢。 她知道顾洲远肯定会记恨她,所以也不准备跟那几个老婆子那样,上去说软话。 因为说软话也没用,反倒要被人嘲讽。 她拔腿就想开溜。 矮个老婆子看到她想跑,一呲溜从地上跳了起来。 上去就扯住二赖子娘的头发,大骂到:“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挑拨,我咋会变成这样!” 另外三个老婆子也回过神来。 是啊,我们本来只是来看看顾三哥从县里买了啥好东西。 那会儿大家都欢欢喜喜说说笑笑的,咋就落到这步田地? 就是这个心思歹毒的二赖子娘,她一来就煽风点火! 我们也是中了她的邪! 她们死死盯着二赖子娘,将绝望怨恨的情绪一股脑倾泻在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其中一人带头,三人全都扑上去撕扯着二赖子娘。 状若癫狂! 第66章 二表哥来了 顾洲远才没兴趣看几个老婆子掐架。 他架着牛车绕开了摞在一起倒地上的几人,回了自己家。 家里人都在山上忙着。 鸭子不在院子里,不知道是被四蛋给赶到什么地方去吃草了。 顾洲远把两筐粮食搬到睡觉的屋子里。 肉跟蔬菜则放在堂屋,院子里是鸡鸭鹅的地盘,放院子里怕是会被吃个干净。 那只小狗大概是对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一直跟在顾洲远脚后跟。 这是条小黄狗,毛茸茸的一团,跑的急了还时不时摔倒,在地上滚一圈。 小狗得叫个啥名儿?顾洲远思索着。 既然是条黄狗,按照惯例,那就叫它—— 小白吧! “小白,小白,坐下!坐下!”顾洲远试着唤了两声。 小白摇了摇尾巴,听话地趴下了,还一翻身,把肚皮朝天。 其实山上的木薯看着多,但是也经不住全村这么多人去挖。 现在木薯不用泡水,200多人分头去各个山头挖掘,估计最多明天再挖一天,大同村范围的几个山头,木薯就会基本挖完。 其实最后分到每家每户并不见得有多少。 大同村140多户人家,总人口大概有1000多,每人能分个三五十斤就谢天谢地了。 顾洲远有的是粮,他只留了二三十斤木薯吃,其他的都被他趁着没人,卖给商场了。 经过这些天倒卖蚂蚱,还有这次收木薯的积累,系统里余额已经突破大关! 商城币到底不能当银子用,他也不能老是买人参去卖。 得想一个长久的营生,让他这些不能示人的财富,以一个正当理由出现。 “大姑,大姑!”正思索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 顾洲远停止了挠小白肚皮,站起身,朝门外看去。 顾洲远感觉这人有点面熟,他蹙眉在记忆里搜索着。 联系到他刚刚在外面喊大姑,顾洲远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这是他的二表哥刘二宝,是他二舅家的老二。 这二表哥这么多年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原主老爹下葬那回。 “二表哥,你咋来啦?”顾洲远上前打着招呼。 刘二宝向来不喜这三表弟,听家里人说,这三表弟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败家子一个! 他脸上牵出一抹假笑,“小远,我来找大姑,有事要跟她说。” 顾洲远用脚尖把挨着他的小白挑了个跟头,小白一骨碌爬起来,又跑来蹭他的脚。 顾洲远笑呵呵道:“我阿娘她不在家,跟大姐她们去山上了。” 刘二宝见这家里只有顾洲远一个人,他心里明了。 大姑一家大概是家里断粮了! 上回大姑去他家里去借钱,大婶给了她两斤粟米。 这么些天过去了,那两斤粟米再怎么省也应该吃完了。 现在大姑肯定是上山挖野菜了。 刘二宝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家子连四蛋都去挖野菜了,亏这三表弟这么大块头,居然就在家里招猫逗狗! 他连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了,只冷冷道:“大姑回来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春花后天出嫁,请她去吃喜宴。” 顾洲远不知道这二表哥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冷冰冰的,跟谁欠他钱一样。 他点点头应下,“二表哥来,进屋坐着。” 刘二宝面无表情摆摆手,“不了,既然话已经带到,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顾洲远忙道:“咋这就走啊?不留下来吃饭吗?” 刘二宝跟没听见一样,脚步走得更快了。 吃晚饭?你家都断顿了,拿啥当晚饭? 自己啥事不干,混吃等死的料,估计家里有没有粮他也不知道! 顾洲远挠了挠头:这人,脑壳有包! 他摇着头往屋里走,没在意脚下,一脚踩到小白的尾巴。 “嗷,嗷嗷!”小白痛的大叫。 顾洲远赶紧抬起脚,抱歉道:“哎呀对不起踩到你了,你干嘛一直往我脚底下钻呢!” 他看了一圈,决定在院子的西南角落,给小白做个窝。 用竹片钉成几块竹板,竹板拼成狗窝,里面铺上些干草。 把小白抱进狗窝,它又摇头晃脑出来。 看到买鸭子时送的那两只小鹅,小白扑了过去。 吓得小鹅摇晃着屁股在院子里逃窜。 顾洲远走过去拎起小白,对着它道:“你也就能欺负欺负现在的它们,再等过几个月,谁欺负谁还真不一定哩。” 小白呜咽两声,算是作答。 再次把小白放进狗窝,许是因为还不适应新家,小白又跑了出来。 顾洲远正要去揪它,就见它叼起顾洲远晒在院里的一只鞋,回了狗窝。 这些天下来,不用手表,顾洲远差不多也已经能估摸出大概的时间了。 他看了看日头,现在是下午4点钟左右。 山上的人应该快要收工下山了。 他转身进了灶房,煮了小半锅木薯当做晚上的主食。 又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 这两只“野鸡”现在已经能正常下蛋了,至于一天下几个?那不一定。 要是顾招娣或者四蛋他们去鸡窝里摸蛋,那就是一天两个。 换顾洲远去摸蛋,那就有可能一天6个甚至10个! 想了想,顾洲远把手里的鸡蛋放回鸡窝,他重新在商城里买了10个蛋。 准备等阿娘她们回来了,炒一个韭菜炒鸡蛋。 今天还买的还有茄子,那就再来一个肉末茄子。 他在商城里买的调料现在全都灌在了小瓦罐里。 顾招娣她们都以为那些胡椒粉蚝油啥的,都是顾洲远自己配的。 顾洲远刚把韭菜拣好,就听外面“嘎嘎嘎”一群鸭子叫唤。 第67章 大姐喜欢啥样的? 他往院子外面一看,就见顾四蛋举着长竹竿,在把鸭子往回赶。 几十只鸭子实在太多了,四蛋有些手忙脚乱。 顾洲远出去想帮忙,那群鸭子看到他冲过来,吓得到处乱窜,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四蛋脸一垮,忙摆手道:“回去,回去!” 顾洲远寻思鸭子能听懂人话吗? 就见四蛋一脸焦急,对着自己直挥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嫌他碍事儿,让他退回院里! 一阵鸡飞狗跳,总算把鸭子赶到了院子里。 四蛋把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里面装着一背篓已经有些老的野菜。 “这野菜都嚼不动了,你搞回来干啥?”顾洲远问道。 “剁碎了喂鸡喂鹅,特别是大黄二黄,它们可喜欢吃野菜了!” 能够看出来,四蛋把这些鸡鸭鹅照顾的很好,连它们各自的口味喜好都一清二楚。 对了,大黄二黄是那两只小鹅,四蛋给取的名字。 现在知道为啥,小白明明是黄狗,却叫小白了吧? 并不是顾洲远恶趣味,而是“大黄”已被其他用户注册! 两只老母鸡四蛋给取名大花小花。 有一回顾小花来家里玩儿,听四蛋喊着:小花又下了一个蛋! 顾小花短暂懵逼之后炸了,在院子里追杀四蛋整整二十圈! 后来两只母鸡就改名叫大黑小黑。 总之家里的这些鸡呀鹅呀,取的名字不知怎的,总带着一股狗味儿。 至于真正的狗,被这么多鸭子给吓着了,正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四蛋这时也注意到了院里多了一个狗窝,他眼睛一亮,冲了过去。 终于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狗,四蛋开心得手舞足蹈。 “三哥,小狗取名字了吗?”四蛋激动道。 “取了,叫小白!”顾洲远淡淡道。 “啊?三哥你这取的这叫啥名儿啊?”四蛋很是无语。 “你取的好!”顾洲远翻了翻白眼。 院门被推开,刘氏跟顾招娣走了进来。 “累了吧,快些进屋歇着,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做两个菜就可以吃了。”顾洲远接过她们手里的柴刀背篓。 刘氏欣慰点头。 进了家门,看到懂事的孩子,一天的疲惫好像瞬间就消散无踪。 顾招娣看到被四蛋按在地上搓揉的小狗,她“呀”了一声,蹲下身在小白身上摸了摸。 “这是三哥抱回来的小狗。”四蛋说道,“大姐,你知道三哥给这小狗取了啥名字吗?” 四蛋顿了一顿,“你绝对猜不出来!” 他也不等顾招娣猜,便语带嫌弃地道:“三哥叫它小白!” “它明明是条黄狗,可三哥偏偏叫它小白,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他很是不理解。 “那你说它叫什么好?”听他他一直吐槽,顾洲远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 四蛋理所当然的道:“它是黄狗,当然叫大黄……” 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忙改口道:“叫小黄也行啊。” 顾洲远皮笑肉不笑道:“一条狗跟两只鹅称兄道弟,而且还排老小,你考虑过它的感受吗?” 小白这时候汪汪叫了两声。 顾洲远道:“你瞧,小白抗议了吧!” 四蛋讷讷说不出话来。 这时,院门再次被打开,是顾得地扛着铁锨进门。 “二哥,你看小白!”四蛋喊道。 顾得地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说地上的小狗。 他虽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那种追根问底的人,便微笑点点头,“胖乎乎的挺好。” 拦下想去做饭的几人,让他们歇着等饭吃就行。 顾洲远把韭菜跟茄子洗干净,拉着四蛋去了灶房。 四蛋烧着锅。 韭菜切段,十个鸡蛋全都打散,里面还放了些胡椒粉去腥。 “三哥,快点儿!锅都烧红了!”四蛋嚷道。 顾洲远赶紧往锅里倒油。 然后快速炒好鸡蛋,再放油下韭菜,炒到变色,把炒好的鸡蛋倒进去,调味,简单翻炒几下出锅。 动作利落流畅,一道韭菜炒鸡蛋不算备菜,只用了两分多钟就炒好了。 肉末茄子比韭菜鸡蛋难些,不过也只是稍稍费了点儿时间。 外面等着的三人累了一天,本就饥肠辘辘,这扑鼻的香气从灶房里飘出来,让他们更感到饥饿难以忍受了。 饭菜上桌,等刘氏动了第一筷子,顾四蛋猛地夹起一块韭菜炒鸡蛋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三哥炒的每一个菜都很好吃!”四蛋眯着眼睛享受。 顾得地也吃了一口韭菜炒鸡蛋,鲜香可口,好吃至极。 顾招娣夹了一块小口吃着,她感叹道:“小远真该去县里开个食肆!” 四蛋又飞快往嘴里塞了一块茄子,“哈哈哈!烫烫!” 他把茄子吐到碗里,被烫得直吐舌头。 “慢点儿,谁跟你抢了!”刘氏又是心疼又是责怪道。 “阿娘,”顾洲远拿起一块木薯啃着,“二表哥今天来咱家了。” “啊?”刘氏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二舅家的二表哥,二宝表哥。”顾洲远解释道。 “哦,”刘氏点点头,“他啥时候来的?是有啥事儿吗?” “走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吧,说是春花后天出嫁,请你去吃饭。”顾洲远咽下嘴里的木薯,回答道。 刘氏颔首,“一晃春花都要出嫁了,我还当她是个小女娃呢!” 她在心里回想计算了一下,说道:“春花今年16了,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顾招娣,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招娣低着头吃东西,像是啥也没发觉,但是耳朵好像变红了一些。 “放心吧娘,我姐长得这么好看,你还怕她嫁不出去吗?”顾洲远看出老娘的担忧,出言宽慰道。 顾招娣轻轻白他一眼。 “等我努力赚钱,把大姐的嫁妆备得厚厚的,再挑一个顶好的人家嫁了。”顾洲远嬉皮笑脸道。 “姐你喜欢啥样的?我帮你留意!”顾洲远还在滔滔不绝。 顾招娣又羞又气,她瞅了一眼桌子底下,狠狠一脚跺在顾洲远脚面上! “啊呀大姐,你踩我干什么?”顾洲远痛呼出声。 顾招娣气呼呼地咬一口木薯,嘴角却微微上扬。 第68章 没教养! 果然跟顾洲远预测的差不多,木薯又挖了一天,就全部结束了。 里正让壮劳力用一天时间,把木薯全部运下山。 女人则是在村子里,等着给木薯剥皮切片。 山上的引水工程还在继续,由顾得地带着人。 顾洲远只是到现场转了两圈,提一些改进的意见。 里正跟顾洲远商量了一下,决定等木薯全都处理好,就到县衙找县太爷,把处理木薯的方法公开。 隔天。 刘氏起了个大早,带着顾洲远跟四蛋,一起去娘家刘家村,出席春花的出阁宴。 古时候出阁宴并非婚宴,而是姑娘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 成婚以后就是男方家的人,再回家里就是外戚了。 婚礼当天,新娘的爹娘按照规矩是不能出现在婚礼现场的。 因此娘家就会在姑娘出门之前,宴请一下近亲挚友。 四蛋没有吃过喜宴。他死活都要跟着长见识,顺便还能吃些好吃的。 顾洲远倒是不想去,他前世没有亲人,也不知道遇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应该如何相处。 刘氏非要带着顾洲远。 她大抵是想让所有亲人都看看,我儿子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堪,他现在优秀得不行! 顾招娣跟顾得地因为身世原因,向来不受外婆家待见,人家可说要请他们,他们也不愿去找不自在。 刘家村离得挺远,一路步行。 母子三人紧赶慢赶,到地方也巳时过半了。 顾洲远看到外婆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 大舅刘大江在门口迎接宾客。 老远看到大妹刘氏来了,他忙跟面前的人告个罪,大步朝几人迎了过来。 “大妹,你来啦!”刘大江满面笑容。 大妹没出嫁时,跟他感情最好。 他晓得,妹夫去世的这几年,大妹家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他想帮一把,只是妹子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加上他自家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大舅舅!”顾洲远跟四蛋齐齐喊了声。 刘大江摸了摸四蛋的头顶,对着顾洲远笑着点点头。 大妹的艰难有一多半来自面前的这个外甥。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顾洲远。 这个外甥眼高手低贪吃怕劳,屁本事没有还目空一切。 但家里人都知道,顾洲远是大妹的心头肉。 所以他对顾洲远虽不满,但表面上还算客气。 “阿爹阿娘都在里屋,去陪他们说会儿话吧。”刘大江笑着招呼道。 “呦!他大姑可算来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二舅母刘丁氏笑道。 她今天穿着新做的杏色襦裙,涂着腮红口脂肪,扭着腰,在人群里穿梭。 刘氏走过去笑着道:“二嫂,恭喜恭喜啊!” “嗯嗯。”丁氏哼哼了两下鼻子,“人家她二姑今天早早地就来了,帮着家里前后张罗,他大姑倒是忙的紧,这都快到中午了才来!” 她说话夹枪带棒,刘氏却面色如常。 她早就习惯了。 刘大江心下不喜,但丁氏毕竟是他弟妹,他也不好出言呵斥。 只得打岔道:“大妹走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进屋坐着歇会儿吧。” 丁氏嗤笑一声,“别人忙前忙后的都没说累,他大姑倒真是享福的命,将来你家小远肯定能考上举人,到时候你就是举人老爷的娘,吃饭都有人伺候!” 刘氏面色一变,有一股想带两个孩子扭头回家的冲动,但想到今天是春花大喜的日子,二哥对她也颇多照顾。 她咬咬牙,愣是忍了下来。 顾洲远轻笑一声,对着丁氏一拱手道:借二舅母吉言,我会努力考举人,不辜负二舅母的期望。” 我期望个锤子! 丁氏一阵愕然,顾家这小三还是那般痴蠢,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自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拉长音调道:“哎,他六叔,你咋才来啊!” 顾洲远几人往屋里走去,刘氏跟沿途相熟的人打着招呼。 里屋。 刘老太太坐在床边,拉着春花的手,在说些什么。 旁边凳子上坐着三人,顾洲远认出来,这是她二姨一家三口。 敢情坐在这聊天,就是二舅母说的忙前忙后。 顾洲远使劲搓了搓脸,有些无语。 刘氏微笑走到床前,先叫了一声“阿娘。” 顾洲远跟四蛋也叫道:“外婆好。” 刘老太太眼皮子掀了掀,微不可察点点头。 “大姑,你看起来好像变了。”春花有些惊讶。 上回大姑到家里借银子,显得……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暮气沉沉这个成语。 总之,就是眼里空空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但是今天的大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平静淡然。 “变了么?”刘氏前后看了看自己,“大概是穿了这件新衣裳吧,这衣裳是小远买的布做的。” 屋里几人根本不信。 刘老太太撇撇嘴道:“上回还来家里借钱,咋的就有钱买新衣服了,拾到金元宝啦?” 刘氏眼睛一亮,正好把小远的光辉事迹说给她们听,让她们都知道小远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就听一直不吭声的二姨爹周望才说话了:“这么大的人了,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叫人,当真是没教养!” 周望才是一个老童生,考了这么些年却始终没考中秀才。 他原名叫周望财,他感觉铜臭味太重,影响了自己的科举之路,便改了名叫周望才。 刘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听出这妹夫是在说她家小远跟四蛋。 “这位是二姨爹吗?你好你好,幸会幸会!”顾洲远嘻嘻哈哈道。 周望才冷哼一声,“亏你还读了几年书,一点礼数没有!” “这是表弟吧,叫个啥来着?”顾洲远依然笑嘻嘻的。 “我叫周耀祖!” 二姨家的大儿子周耀祖跟他爹一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顾洲远把脸一板,大声喝道:“你见到我阿娘,就是你大姨也不知道叫人,你咋这么没教养,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69章 随礼 屋里众人都被震在当场。 周望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顾四蛋嘀咕道:“就是,自己一裤兜屎还嫌别人放屁臭呢!” 他声音虽小,但是此时屋里安静至极,这句吐槽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氏佯装生气道:“四蛋,别没大没小!” 顾洲远却揉了揉四蛋的脑袋,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大姐,听说小远之前是被赵员外的公子给打了,你们怎么能得罪赵公子呢!”一直不说话的二姨刘巧琴开口道。 顾洲远眉毛一挑,“听二姨这意思,我这没被打死是不是还会惹赵公子不高兴啊?” “你没怎么在城里走动,不知道赵员外有多厉害,据说他经常跟县衙里的老爷们吃酒的!”刘巧琴说的煞有介事。 “没事儿,现在碰到我他得跪!”顾洲远嘴角一勾,丝毫不以为意。 “你可别乱来!”刘巧琴虽然以为顾洲远在吹牛。 但还是警告道;“得罪了赵员外,他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万劫不复,况且你二姨爹跟耀祖还在县里读书,可别牵连到他们!” 顾洲远撇撇嘴,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让我万劫不复?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挂逼啊喂! 刘老太太看着顾洲远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生厌。 她朝顾母刘氏道:“你带他们出去,看看外面有啥活,帮着干一干。” 刘氏眼神闪烁,依言站起身,点点头道:“那我就出去了。” 顾洲远跟四蛋也跟上。 到了门口,顾洲远回头道:“我跟我娘到处转转,开饭了记得叫我们。” 刘老太太一愣,咬着仅剩的三五颗牙齿,猛一拍床板,恨恨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直没看到外公跟大舅娘他们,估计是在后面做饭。 刘氏到底还是闲不住,也去了灶房帮厨,顾洲远怎么都拦不住。 他百无聊赖,跟四蛋坐在门边,托着腮帮子,看着人们进进出出。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席。 “二哥二嫂,我先把礼钱给你们。”周望才咳嗽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都是自家骨肉亲人,随啥子礼嘛!”丁氏脸上绽开花。 周望才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一共是二十文。 坐在席位上的亲朋全都议论起来。 农村吃喜酒,一般就是随个四五文钱,这周望才,竟然一下子随了二十文。 “望才真是大方,读书人跟咱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 “那是,他可是童生,差一点就考上秀才了!” 听着这些夸赞,周望才有些飘飘然。 他就是故意在开席之前,人都到齐的时候拿出礼金。 他家中经济其实并不宽裕,但他为人极好面子。 家里晾着一块肉皮,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用肉皮擦嘴。 嘴唇上涂满油脂,出门吧唧着嘴,见到人还要有意抱怨:“今天的肉炖得柴了,特么塞牙!” 此时他目的达到,在亲戚们的一通吹捧之下,他洋洋得意道:“我也只能随20文了,希望二哥二嫂不要嫌弃!” 刘大河有些不喜这个二妹夫,很是浮夸,感觉一点不像他们庄稼汉那般踏实。 丁氏则喜滋滋接下铜钱。 周望才得意瞟一眼顾洲远,又看向刘氏,“不知大姨姐随多少,可别给的太多,让我家下不来台呀!” 他知道这妻姐一家穷得叮当响,听说上回还到娘家来借钱借粮呢。 顾家这俩小子今天落了他面子,他现在找到机会,想好好羞一羞他们。 刘氏面露难色,小三上次卖人参给了她5两银子,加上之前卖野猪的钱,她已经有了8两多银子。 她家一直受大哥二哥照应颇多,上回两人还凑了二钱银子给她。 她来时跟顾洲远商议过,准备出半两银子随礼,一来还一下人情,二来长一长二哥在丁氏面前的底气。 她本来想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二哥二嫂。 可现在被周望才横插一杠子,架在了这里。 她要是当众拿出来,怕小妹面子上过不去。 要是也拿个20文倒是没关系,可关键是她身上只带了半两银子,另外还有5个铜板零钱。 周望才看刘氏好像很为难,他嘿嘿一笑,“大姐不会是忘记带礼金来吧?” 刘氏想:要不就拿5文钱吧,别让小妹一家子为难,到时候再私下里给二嫂半两银子。 就听刘巧琴冷笑着道:“大姐你也真是的,还真是来白蹭一顿饭啊,当真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吗?还带着俩儿子来吃白食!” 刘氏愕然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丁氏也是皮笑肉不笑道:“她大姑可能也是饿急了呀!” 刘大河见大妹被人这般羞辱,始作俑者还是她二妹一家。 他冷着张脸,想要拿20文钱,偷偷塞给大妹,让她有个台阶下。 可在身上一阵摸索,也只找出6文钱。 他也不敢朝自家婆娘要。 丁氏在他面前向来强势,再加上丁氏哥哥姐姐他们都随了10文钱的礼。 两相一对比,他知道,今天晚上他肯定又要被数落一顿。 他环顾四周,看到同样一脸焦急的大哥刘大江。 两人一对眼,点点头,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顾洲远笑道:“阿娘,我早上看到你准备礼金了呀,莫不是丢了么?” 刘巧琴“噗嗤”笑出声来,“我说小远啊,没钱就说没钱,找的这是啥借口啊!” 刘氏不知道为什么,从小跟在她后面,乖巧文静的妹妹,咋就变得这般尖酸刻薄。 可笑自己刚刚还在为她的脸面考虑。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枚银子,笑着拉过丁氏的手,把银子交到丁氏手上,“在怀里摸了半天,怪就怪银子太小了,还望二嫂不要嫌弃!” 丁氏人都傻了:“半,半两银子?” 在门口凑铜钱的刘大江刘大河两兄弟也都愣住了。 随即,刘大河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了过来,他从丁氏手里拿起银子,对着坐在席上的刘老爷子大声喊道: “阿爹,记账!大姑刘巧芸,随礼:500文钱!” 第70章 偏心眼子 周望才一家饭吃到一半,就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一顿饭吃罢,众人陆续离场。 刘老太太终于找到机会,拉住刘氏问了起来。 “小芸,你咋随了这么多?哪来的银子?” 她好多年没叫过刘氏小名,都是随孩子叫“他大姑”。 刘氏把顾洲远抓野猪跟挖人参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都十分惊愕。 短暂的沉寂过后。 大舅刘大江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碰上野猪也要去救姐姐,是个爷们儿!” 二舅也笑道:“从前是二舅小看你了,连野猪都弄死了,好样的!” 大舅母程氏则道:“小远看着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丁氏心里五味杂陈,她今日收了半两银子巨额礼钱,心里很是高兴 但她一向瞧不上的小姑子一家,竟然如此走运,赚了这么多的银子,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平衡。 她脸上带着笑,“人呐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走运,这野猪人参啥的,毕竟不会天天碰到,小远还是要找个营生,要不然一家子坐吃山空,这几两银子也撑不了个几年!” 欢快的气氛被她一盆子凉水浇下,众人都呆了一呆。 刘大河眼睛一瞪,“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小远现在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 今天大妹狠狠地给他长了一把脸,他现在说话都有底气了。 “那我不也是为他大姑家着想吗!”丁氏难得见男人凶她,一时竟有些发怵。 刘老爷子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 他看向顾洲远,语重心长道:“其实你二舅娘说的也有些道理,手里有了些银子,也不要大手大脚花,你都这么大了,以后娶媳妇儿啥的都要用钱的。” 他转脸又对刘氏道:“还有你,今天随礼随那么许多干啥,有个十文八文的,也就不少了!” 刘氏笑着点点头,“阿爹教训的是,我晓得了。” 听老头子提起随礼的事情,刘老太太想起了那500文巨款。 她看着丁氏,提示性咳嗽起来,“嗯哼嗯哼……” “他奶,你是伤风了吗?”丁氏跟她显然不是很有默契。 刘老太太没好气道:“你今天收的礼钱,准备啥时候上交啊?” 丁氏这才反应过来,她拿出装礼金的布包。 有些心疼地跟刘老太太商量道:“那个他奶,别的礼钱我一分不要全都给你,能不能把他大姑的钱留给我?” 刘老太太气乐了,所有人的礼钱加起来,也没有小芸的多,你跟我在这儿扯淡呢? 她懒得跟丁氏烦。 她一言不发,只伸出一只手。 丁氏一脸肉疼,双手拎起装钱的布包,放到了刘老太太手上。 这一包钱有好几斤重,刘老太太猝不及防,被压得一个趔趄,还好被刘大江给扶住了。 刘老太太气得咬牙,但想到压倒自己的东西是铜钱,她又开心起来,恨不得手上的伤害更猛烈些才好。 就跟现代人说的那样:快拿钱砸死我吧!异曲同工。 丁氏见老太太把钱放在桌上,用双手搂在怀里。 她提醒老太太道:“他奶,按咱家的规矩,里面还有我一半!” 刘老太太脸一垮,不悦道:“今天那么些饭菜不要钱买吗?还有春花的新衣裳,那也花了不少钱!” 丁氏急了,听老太太这意思,这钱她是想全吞了呀! 刘老太太看二儿媳快要崩溃的样子,有些不喜。 但还是打开包袱,从里面数了50个铜板,“喏!这50文钱给你!” 丁氏哭丧着脸,捞过铜钱,嘀咕道:“就给50文,也太抠门了些!” 刘老太太耳尖,听了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你不当家你要那么些钱干什么!你知道一家子十几口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吗?” 她手一指墙角的米缸,“昨天去县里买的粟米,居然卖到了15文一斤!300文钱只买了20斤,今儿个一天下来,米缸已经见底了!” 她拍了拍包袱,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这里的钱是我老婆子当了私房吗?要不是我当这个家,你们怕不都得饿死!” 刘老太太说完,现场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是啊,今年注定是个荒年了,粮食贵得吓人,以后真不知咋办才好。”程氏忧心忡忡道。 刘大江点点头,“地里没收成,粮食再贵,只能硬着头皮买,最后没钱也只能吃草根啃树皮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把麦子割了,虽然麦粒还是瘪的,但总好过在地里喂蚂蚱吧!”刘大河提议道。 众人全都看向刘老爷子,这个决定只有他能拍板做决定。 刘老爷子仰头看向屋顶,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好下的。 庄稼还没成熟就割掉,他害怕被雷劈。 但是刘大江说的也对,不割就是在喂蚂蚱,除非有奇迹发生。 是冒天下庄稼人之大不韪,还是等着老天开眼,他很是为难。 刘老太太心情烦躁,又开始嘴碎道: “还是他二姑爹定心,人家在县城那个啥学院里面,给人干干杂活,每月就有300多文的工钱,一天还包两顿饭,他随便在里面顺点儿回家,家里也能有口吃的。” “不像咱土里刨食的,要看老天脸色吃饭。” 说到这,她看了看顾洲远,叹一口气道: “你看看你,读书也花了不少银子,咋就没读出个样子来呢,你那野猪啥的,那都是死钱,没了就没了,看看你二姨爹,人家就能考个童生,能在城里混口饭吃。” 她又跟往常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废话虽多,但核心意思就是二闺女嫁的好。 “娘!”刘大江不满道:“小妹家日子过得再好,不也只肯拿20文钱出礼吗?” “人家那是会过日子!”刘老太太冷哼一声。 顾洲远眉毛一扬,这老太太够可以的哈,这心眼都偏到肚脐眼那儿了! 顾母刘氏拍了拍顾洲远的手,冲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第71章 告诉舅舅一家 “三哥。”四蛋拉了拉顾洲远的衣袖,小声叫道。 顾洲远弯下腰。 四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收不收他们的蚂蚱?” 顾洲远摇摇头:“不收!” 他不可能满世界收蚂蚱,那样目标太大,那巨量的粮食不好解释来路。 舅舅他们一家根本不可能保守住秘密,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也只能顾着大同村。 大同村的蚂蚱现在越抓越少,等过个几天,村里的田中没有蚂蚱了,他也就不再收购。 正所谓帮急不帮穷,他已经听说村里有人把这当做一门赚钱的营生,这已经偏离了他的初衷。 他又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拯救世界不是他的任务。 顾四蛋哪会想到这么多,他吐了吐舌头,心里暗道:“三哥果然还是记仇的,外婆跟二舅娘说话惹三哥生气了,三哥就让她们饿肚子!” 看到刘家所有人都愁云惨淡,顾洲远想了想道:“不怕,没粮你们可以上山挖木薯吃。” “啥是木薯?”刘老爷子问道。 “呃,就是树葛。”顾洲远忘记了,这里不是大同村,他们不知道树葛就是木薯。 面含希冀的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小远呐!这树葛可是会吃死人的,可不敢吃啊!要实在饿了,就来找你舅舅们,一家人想想办法,总能熬过去的!” 程氏脸都吓白了,她拉住顾洲远的手急道。 丁氏冷笑道:“大嫂没听见么?他是让我们挖树葛吃,敢情他知道有毒,想让咱全家去死呢!” 刘老太太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她冷冷道:“我承认我平日跟你说话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招你这般记恨吧!” 刘大江两兄弟跟刘老爷子也很是吃惊,不知道顾洲远说这话是个啥意思。 刘氏看爹娘兄嫂全都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小远有办法去除木薯的毒性。” 什么! 众人不可置信。 “就他?他连树葛跟葛根都分不清吧,还去除毒性!”丁氏阴阳怪气道。 有质疑竟然敢质疑三哥! 四蛋忍不了了,他抢着道:“三哥就是能去毒!我们村的人都吃过了,你啥也不懂!” 刘氏在众人的惊愕下,把大同村这些天全村挖木薯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刘大江虽然已经信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小远,这是真的吗?” 顾洲远从怀里掏出一根熟木薯,递给了刘大江,“我们村的人已经吃了好多天树葛了,这就是处理过无毒的树葛。” 四蛋:“三哥,你啥时候带的木薯?还塞怀里。” 顾洲远:“我早上在家里拿的,怕路上饿了。” 其实这木薯是他刚刚在商场买的。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递给二舅刘大河。 “尝尝,很好吃的!”说着,他又掏了一根出来,咬了一大口。 四蛋看着三哥的胸口,张大着嘴巴呆住了。 刘大江鼓足勇气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嗯,好吃好吃。” 刘大河吃了一口也竖起大拇指,“一点都不苦,真的能吃!” 刘老爷子心痒难耐,他朝顾洲远道:“还有没有了,给外公一根尝尝。” 顾洲远往怀里摸去。 他看顾四蛋一脸好奇,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胸口,等着看他从怀里拿出东西。 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道:“那个,没了,就带了三根。” 顾洲远把处理木薯的方法细细说了两遍,还让刘大江几人复述了一遍,确定他们全都记住了。 之所以要告诉他们木薯的事情,是因为再过几天,大同村里正就会把处理木薯的方法上报给县令。 县令到时候肯定会全县推广,甚至还会上报朝廷。 他让外公一家打个时间差,在所有人都知道木薯能吃之前,尽可能的多挖一些。 其实山上的木薯虽然看着不少,那仅仅是因为它是个毒物,没有用处。 等它成为粮食,人人疯抢的时候,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其实也没有几斤。 就像顾洲远前世,曾经泛滥的小龙虾,后来全靠养殖才能供应市场需求。 让舅舅家先死命往家里囤,别人少与不少,干他何事! 因为商量这些事情耽误了不少时候,全部搞妥当后,刘氏才发现已经是下午申时初了。 刘老太太婆破天荒挽留道:“路程远,走到半路怕就要天黑了,黑天走山路不安全,今天就在这里住一宿,明早再回去吧。” 刘氏点点头应下。 第二天,顾洲远一家早早起床,告别了外公一家,就往大同村走去。 大舅他们也不做挽留,因为他们全都铆足了劲儿,想要赶紧上山挖木薯呢! “还是家里舒服啊!”顾洲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揉着小白的脑袋感慨道。 “三哥,你回来啦!”四柱跑过来叫道,“快点,里正二爷爷让咱们都到大槐树那里集合,他专门让我来叫你的!” “集合干啥?”走了半天山路,顾洲远现在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分木薯啦!”四柱也蹲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哦!”顾洲远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吧!” 喊上阿娘刘氏跟四蛋,顾洲远一行人往大槐树那边走去。 大槐树下挤满了人,有些半大小子爬到了槐树上,嘻嘻哈哈打闹着。 里正远远看到顾洲远几人来了,便喊村民们让一让,让顾洲远到前面来。 “二爷爷!”顾洲远叫了一声里正。 里正点点头,示意顾洲远往他身边站站,然后大声宣布道:“木薯已经过秤了,共计三万一千一百斤。” 村民们一阵欢呼。 里正拿出一个账本,他是这个村为数不多识的识字的人。 他看着账本道:“咱们一共干了四天,男人一天算一个工,女人们算八分工,娃娃是半个工。” “一共有两百三十五人出工,共计七百九十五个工,村里要拿出五百斤来照顾困难家庭,算下来,一个工可以领三十八斤木薯!” 村民全都欢呼起来。 顾洲远却是眼神闪烁。 38斤1个工,干满4个工的男人就能领到152斤木薯。 看起来很多,但有的家庭里只有一个男人出工,一家好多口人,这点木薯根本就不算多。 要是细算一笔账,斤木薯除以全村1400多口人,每人均摊只有22斤木薯。 这还是鲜木薯,晒干了就只剩10斤不到。 果然,荒年想要靠某一种单一食物度过,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第72章 顾家不能分木薯 大槐树下闹哄哄的。 “都不要吵!安静!”里正大声喊道,“我叫到名字的过来领木薯!” 吵闹声渐渐小了下来。 “赵大金,4个工,152斤木薯!”里正照着账本念道。 现场村民又是一阵躁动,纷纷看向人群里的赵大金。 赵大金喜气洋洋走到前面。 里正一指堆放木薯的地方,那里有人在专门称木薯,“去那里领,领完在本子上按个手印。” “顾招娣,3个又2分工,领121斤木薯!” 里正大声喊道。 嘈杂的人群里,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里正!我有事情要说!” 顾洲远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四十岁,胡子拉碴的男人。 这张脸顾洲远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胡大发,有啥事你说!”里正点头道。 顾洲远想起来了,胡大发是胡老蒯的大儿子,罗寡妇之前的大伯哥。 胡大发走到人群前面,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其中一半是胡家人。 胡大发走到前头,对着里正道:“顾招娣家还有顾光前一家子,先前已经挖了很多木薯了,现在还来分咱们的木薯,里正,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老头帮腔道:“请了二十多号人帮忙往家里抬啊,瞧着起码有三四千斤!” 村民们短暂安静了一瞬,立刻又交头接耳起来。 “我也瞧见了,几千斤木薯啊,再加上今天分的,我的天!” “人家自己挖的木薯关你们啥事?” “但是木薯是咱村里的,他们吃完独食,再来分大家伙的,确实有点儿……” 里正都气乐了。 他看着胡大发这帮子人道:“那照你的意思是?” 胡大发感受到被人拥戴的美妙感觉。 他正了正衣摆,不疾不徐道:“很简单,要么顾家把之前挖到的木薯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了,要么,这一次分木薯不算他们家!” 顾洲远咂咂嘴,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有时候发现,人性真的是复杂又丑陋。 顾老太太怒了,“山上的东西是无主的,谁挖到就是谁的,我家出主意又出力,凭啥不分?” 丁氏也道:“就是!你在山上挖的野菜也拿出来大家分了得了,没我家小远,这木薯你要啊?挖回去吃死你!” 听了这话,村民们又议论起来。 “是啊,人家要是不告诉我们咋处理木薯,留着自己家慢慢挖,咱们一斤都没有。” “没错没错,这木薯就长在山上,这么些年也没人挖,还不是幸亏人家顾三哥,不吃独食,让咱多了这么多存粮!” 顾洲远看着胡大发那一群白眼狼,乐呵呵道:“我前些天猎到的野猪,还挖了一颗人参,要不要都拿出来分给你啊?” 胡大发当然听出顾洲远是在讥讽他,他三角眼翻了翻,说道:“那倒不用,只是这回大家伙的木薯,你家不能再分了!” 顾洲远看胡大发的眼神,就跟看白痴没什么两样。 “你是里正啊?你说话好使不?你算哪颗葱哪根蒜?在我这儿装什么逼呢?我挖的木薯就是我家的,这很难理解吗?”他咧了咧嘴道。 胡大发面色一变,指着身后的人道:“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这是大家伙的意思!” 顾洲远渐渐失去耐心,“你们一帮臭鱼烂虾的意思我就一定要听吗,今天我不仅要分木薯,而且还要单拿1000斤,当做我告诉你们去除毒素的报酬!” 人群一阵哗然。 里正看了看顾洲远,啥也没说。 他理解顾洲远的愤怒,要换作是他,他肯定比顾洲远还要生气。 “凭啥?我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凭啥多给你?”胡老蒯一蹦三尺高,怒声道。 “凭去除木薯毒性的方法只有他知道!”里正冷冷说道。 他看了看躁动的村民,一脸失望,“你们别看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给木薯去毒,本来等分完木薯,小远就会公布,现在看来,不一定了。” 其实顾洲远早就跟他说过处理方法,但是他今天对这帮自私自利的村民失望透顶,他要挺一把顾洲远! 村民们全都慌了。 他们只知道木薯要在水里泡着,但后面具体还有哪些步骤,他们就完全不晓得了。 谁又敢自己尝试怎么去毒呢?这可是要命的毒物。 “胡大发,都是你干的好事!”有村民朝着胡大发怒声道。 “一家子都是挑事精,干活偷奸耍滑,分东西多吃多占!” 本来大家喜气洋洋分木薯,都是这个搅屎棍,来横插一脚,现在惹怒了顾三哥,人家不愿意把方法说出来了。 现在木薯就跟烧火棍也没两样了,不对,是还不如烧火棍。 那些跟在胡大发身后的,不是胡家的人,也都灰溜溜散开了。 “顾三哥,你别跟胡大发一般见识,咱们大部分人都是记你的好的。”有人对着顾洲远温声劝道。 “刚刚我就说了,人家顾三哥是好心帮大家,竟然还有人想反咬人家一口,呸,真不是东西!” “我家能不能分木薯?”顾洲远也理会那些村民,反倒前倾身子,俯视着胡大发问道。 胡大发脸上一片灰白之色,他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咽了咽唾沫,“能!能!” 顾洲远满意点头,他站起身朝着村民大声道:“我还要1000斤木薯,至于这1000斤是你们大家一起出,还是他老胡家出,你们商量着办!” 村民们愣了一下,全都看向胡家人,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 顾洲远静静地看着这些村民。 此时此刻,贪婪、自私,与纯良、感恩交织在一起,谁又能真正分清楚,谁是人谁是鬼呢? 第73章 聊聊将来 “大姐,二哥,还有四蛋,你们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今天晚饭后,顾洲远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教几姐弟读书认字,而是问起了他们对将来的愿景。 顾招娣托腮思索起来。 以后?她好像从未想过以后,不仅仅是她,这世界的绝大多数女子,也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以后。 女人,不就是找一个人家嫁了,然后生娃,把娃娃拉扯大,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想到以后要嫁人,她竟有些恐慌。 也不知道自己嫁的人长个什么模样,婆婆是不是刁钻刻薄。 “大姐,大姐!” 顾洲远的呼唤让她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见弟兄三个都在定定看着自己,她不由得脸一红。 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几根乱发,她轻声道:“其实我喜欢做衣服,不一定要穿,光是摸着布料,一针一针把它缝成衣服,我就会很开心。” “有时候,我心里还会想着,把衣领像这样改一改,袖口变一变花式,会不会更好看,有时候在山上挖野菜,还会拿茅草把构树叶子做成小衣服。”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低眉窘迫道:“我就是乱说说的。” 顾洲远却笑了,“喜欢做衣服很好呀,我以后帮你开一个成衣铺子,给你搞来各式各样的布料,你想做啥样的衣服都随便!” 顾招娣眼睛亮晶晶的,依照顾洲远的描绘幻想了起来。 “二哥,你呢?”顾洲远看着顾得地道。 顾得地憨厚一笑,“我喜欢砍柴!” 顾洲远一捂脑门,“我不是让你在挑水种地砍柴里面挑一样,不是问你喜欢干什么活,而是问你心里有没有过愿望,或者说向往过什么样的生活?” 顾得地蹙眉,愿望么?我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就像现在这样。 “有了!”他想到了什么,抬头道,“我在砍柴的时候,喜欢看那些没见过的奇怪的野草,有时候还想着,这些东西说不准还挺好吃,只不过大家不知道不敢吃罢了。” 他挠了挠头,“我嘴笨不会说,这应该也不算你说的那个什么愿望吧?” 喜欢发掘新物种么?顾洲远会心一笑,“我懂了,二哥,等我有实力了,就把后山买下来,专门让你种稀奇的植物。” 【到时候木瓜南瓜西葫芦,番茄花生向日葵,辣椒山芋马铃薯,玉米草莓大菠萝……有的是新物种让你饲弄。】 顾洲远心中暗乐。 “三哥,我以后想开食肆!”顾四蛋举手道。 “哦!”顾洲远淡淡道。 “不是三哥,你不给我开个铺子吗?”顾四蛋感觉,三哥的反应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你纯粹就是好吃!”顾洲远没好气道。 上课前梦想聊完,顾洲远又当起了顾老师。 今天教的是算数。 顾洲远手里拿着一个算盘,商城里买的算盘,顾洲远说是在县城买的。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 “……” 坐着的三人跟着顾洲远念诵着。 这珠算口诀顾洲远小学时学过,但差不多都已经忘光了。 为了这次授课,他提前在商城里买了一本口诀,躲起来背诵了一个多时辰。 他边背还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干脆教他们阿拉伯数字,然后让他们背加乘法口诀。 顾得地最喜欢算学课,他学算数很快。 但今天他脸上带着痛苦面具,“为啥算学也要背课文呐,呜呜呜……” “三哥!”小花在院里喊道。 “我在这儿!有啥事儿进来说。”顾洲远高声道。 就见小花背着个小背篓,后面还跟着四柱和二丫,两人各自也都背着背篓。 “呃,还是到院里吧。”顾洲远放下算盘,屋子不大,几人进来显得有些拥挤。 “三哥,你看!这是我采的,全是刺泡!” 山上木薯已经全部挖完,小花她们终于能有空闲上山找山货了。 顾洲远凑过去,往竹篓里一瞧,发现里面装着鲜红色的浆果。 他调出商城面板扫描了一下。 【叮!发现野生无污染覆盆子750克,价值120商城币,是否售卖!】 【否!】 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味道酸甜可口,还有药用价值,顾洲远喜滋滋的。 《药性本草》中记载:“覆盆子,男子肾精虚竭,阴萎能令坚长,女子食之有子。” “不卖给商城了,留着自己吃,保养要趁年轻啊!”顾洲远想道。 顾洲远拿起竹篓,装模作样掂了掂,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铜钱数了数道:“一共一斤半,给你20文钱,拿好了。” 小花颤抖着手接过铜钱。 她今天天刚蒙蒙亮就上山摘野果,三哥连羊奶果都喜欢,那一定更喜欢刺泡儿。 山里人都喜欢吃刺泡儿,这东西山上剩的不多,也只有她还晓得几个隐秘的地方还长着一些。 她找了整整一天,也就才采了这么点儿刺泡。 20文钱,里面就有她5文钱的私房! 二丫看着小花手里的铜钱,眼睛都直了。 顾洲远笑道:“二丫,你摘的什么?” 二丫难得有些羞赧,她把背篓放在地上,把背篓里盖着的野草拿掉。 顾洲远低头看去,见里面花花绿绿杂七杂八的,品种还挺多。 四柱嗤笑一声,“一把羊奶果,一把刺梨,一小把刺泡儿,呦,这还有一大兜蛇泡!这玩意儿被蛇舔过的,你想毒死三哥吗?” 二丫被怼得脸都红了,她平常不喜欢上山。 之前还嘲笑小花成天往山上跑,尽搞些难吃的果子回家。 知道野果子能跟三哥换钱,她很是有些兴奋。 她认为山上有的就是野果子,那漫山遍野的都是钱啊。 她起床时发现小花她们已经早就上山了。 她还有些不屑:急那么狠干什么?那野果子不是随随便便就摘一背篓! 可到了山上她才发现,别说野果子了,就是能吃的野菜树叶子,都被村民们薅得差不多了。 第74章 做点啥好呢 她又不甘心灰溜溜的下山,回来被小花嘲笑。 便在钻进林子里找了起来。 看到啥果子都一股脑放进背篓里。 她脸红红的看着三哥道:“三哥,这,这些你要么?” 她已经做好准备,三哥不要的话,她就把里面的刺泡儿挑出来吃了,其他的就带回家喂鸡。 算了,还是扔了吧,也不知道蛇泡鸡能不能吃,可别把家里仅剩的两只鸡给毒死了。 顾洲远拎过竹篓,商场面板显示里面有蛇莓、罗摩、覆盆子、刺梨……乱七八糟有八九种果子。 他把野果子倒进自家竹匾里,然后将空背篓递还给二丫。 “收呀,”顾洲远笑了笑,。不过东西太杂,没有小花的刺泡儿值钱,这么多,给你5文钱吧!” 二丫眼睛一亮,居然还能有5文钱! 她呆呆接过顾洲远给她的钱,一枚枚数着分着,阿奶一半,剩下的我跟阿娘一人一半。 数了几回,也数不明白。 顾洲远莞儿一笑,又掏出3个铜板给她,笑道:“再给你3文,不用算了,回去交了公,你还得2文私房钱。” 小花二丫喜滋滋把钱握在手心,对着顾洲远脆生生道:“谢谢三哥!” 顾洲远点点头,又朝着四柱道:“你呢,你又摘了啥野果子?” 四柱洋洋得意道:“我没摘野果子,我是挖的草药!” “哦?”顾洲远提起兴趣,“我瞧瞧!” 四柱把背篓上盖着的野草扯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植物根茎,大声道:“三哥你看,我挖到了一根大人参,比你那天挖到的还要大!” 此言一出,那边背珠算口诀的顾招娣几人也都围了过来。 四柱咧着嘴,抖着腿,晃悠着脑袋,就像得意的王有胜。 “四柱哥,这人参起码得有500年!” 四蛋被惊掉下巴,四柱手里是人参已经长出人形,两条腿更是粗壮到离谱。 小花捂住嘴不敢相信,难怪四柱一路上神神秘秘的,死也不让她碰他的背篓,原来他竟挖到了500年人参! “三哥,你出个价,我便宜点卖给你!”四柱手一挥,大气道。 他在路上就算过了,三哥的40年人参卖了15两银子。 他这株500年人参最起码,最起码……他算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换算,总之应该差不多要值100多两。 到时候就收三哥100两好了,三哥对他们挺好的,也让三哥赚一点儿! 从今天起,我就是有100两银子的大老爷啦,先盖一间青砖大瓦房,过两年找个漂亮媳妇儿。 嘿嘿,生活美滋滋! 顾洲远摸了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那个,你要卖的话,我就出1文钱收了吧!” 顾四柱脸上笑容僵住了,“多少?一,一文钱?” 他不可置信看着顾洲远。 顾洲远点点头,肯定道:“没错,一文钱!” 顾得地刚刚就觉得这人参有点不对劲,他拿起那根“人参”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这东西他砍柴的时候见的多了,山里人都叫它“山萝卜”,有毒,不能吃。 巨大的落差已经让四柱快要崩溃了,四蛋替四柱问出他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三哥,这人参这么大,为啥只给四柱哥1文钱?” 顾洲远无奈道:“因为在我这它只值1文钱。要是卖给别人,那就是一文不值了。” 见几人更加疑惑了,顾得地把人参放在桌上,微笑道:“因为这不是人参,而是有毒的山萝卜。” 原来二哥认识这东西,倒是省的我费口舌解释了。 这所谓的人参,也就是顾得地说的山萝卜,其实学名叫做商陆。 名字听起来雅致,像是个翩翩公子哥,但是其全身都含毒素。 前世顾洲远还在新闻上看到,有人当“土人参”挖回来煲汤喝而中毒。 四柱的富豪梦彻底破碎,他呆呆看着“大人参”,两眼无神失魂落魄。 顾洲远再次打开系统商城,上面确实显示这是商陆,价值1商城币。 就在他要收起面板时。 【叮!发现野生无污染凉粉草(仙草)!】 顾洲远看向被系统标红的地方,那里是四柱盖在背篓上的野草,刚刚被四柱扔在了地上。 叶子有点像薄荷,原来这就是仙草啊。 顾洲远前世追的女老总喜欢喝奶茶,尤其喜欢喝烧仙草奶茶,她又怕外面的奶茶不健康。 顾洲远便恶补了各式奶茶的做法,在家里给美女总经理做起了爱心奶茶,什么古法烧仙草啦,黑糖珍珠椰奶烧仙草啦。 但是他是在网上买的是仙草干,有的灰扑扑的,有的黑乎乎的,需要泡洗熬煮。 这新鲜的仙草他倒是第一次见。 “这野草多吗?”顾洲远拍了拍失魂落魄的四柱问道。 四柱抬头看向顾洲远,眼睛慢慢聚焦。 他看了看顾洲远指的那堆草,点点头有气无力道:“那是鼻涕草,后山背阴那一片有很多。” “你帮我去采来,给你一文钱一斤行不行?”顾洲远问道。 “行行行!”四柱不住点头。 虽然100两银子泡汤了,但总算多了个来钱的路子。 一文一文地攒,总有一天我会攒到100两! 到时候房子、漂亮媳妇儿还是我的! 顾洲远拿起仙草,用手指揉搓,不一会儿就感到指尖全是黏滑的液体。 一直没想好要干些什么。 他之前想过卖卤肉,但是以他掌握的调料还有烹饪技巧,做出来的卤肉肯定爆火。 他手握系统,来这个世界是来享受的,才不想忙得跟个狗一样地做生意呢! 现在想来,还是卖糖水好! 仙草山上有,里面要用到的淀粉,可以用木薯粉。 木薯粉还可以做奶茶里面的珍珠。 现在荒年,谁有闲钱去喝糖水! 到时候他就支个小摊儿,做些烧仙草啦,西米露啦,核桃乳啦。 把价格定得高高的,保准没啥生意。 他再从商场里搞些稀罕玩意儿卖卖,用糖水铺子把钱全都过一遍明路,把黑钱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想得挺美,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 荒不荒年的,跟有钱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城里的老爷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他想用来享清闲的糖水铺子,将会让他忙到脚不沾地! 第75章 仙草冻 翌日。 顾得地依然跟往常一样,到山上去挖引水渠。 阿娘刘氏在烧锅。 顾招娣则是在清洗仙草。 顾洲远从没用新鲜仙草做过仙草冻。 他从商城里买了一本《美食制作大全》,看了上面的方法。 其实跟仙草干做法大同小异。 锅里水开,顾洲远扔了一小把食用碱进去,其实草木灰澄清液也行。 把洗干净的仙草放进锅里煮得稀烂,稍稍冷却,用麻布过滤掉叶渣,重新倒进锅里。 另搞一个盆子,用水把木薯粉调匀。 “三哥,你放这么多面粉干什么?”顾四蛋好奇道。 早上起来,他听说顾洲远要做一种好喝的甜水,便赶紧把鸭子赶到麦田里吃草。 还关照捉蚂蚱的孙婆子帮他照看着,他自己急匆匆跑了回来,生怕错过好吃的。 “这不是面粉,是木薯粉。”顾洲远头也不抬回道。 “这就是木薯粉?摸起来滑滑的,”他捏起一点木薯粉,用指尖搓着,“你啥时候做的木薯粉?” “前几天你放鸭子上时候做的,我说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跟个话痨一样!” 顾洲远不耐烦道,其实木薯粉当然是他在商城里买的。 四蛋嘿嘿干笑两声,闭上了嘴。 把一盆木薯水倒进锅里,跟仙草水一起煮着。 “阿娘,火小一点。”顾洲远道。 “哎,知道啦!” 顾洲远拿着跟木勺不停地在锅里搅拌,防止粘锅糊底。 按照书上的说明,看到锅边冒泡时,让阿娘把灶膛里的柴火都拿出来,只留一根。 用小火慢慢煨着,直到锅里液体变得有些透明。 趁热把仙草汤倒进木盆里。 顾洲远拍拍手笑道:“搞定!” 四蛋凑过来,看着那灰绿色的汤,有些失望,三哥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让他好吃到想把舌头一起吞了,可这次,大概是三哥失手了。 “弄了半天就煮一锅水啊,看起来跟野菜糊糊没放米一样,这能好吃吗?”他忍不住问道。 看这小子又开始提问,顾洲远瞪了他一眼,“现在还不行,还少了点时间的味道。” 啥时间的味道?四蛋有听没有懂。 想要开口再问,就见顾洲远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顾招娣跟刘氏看着木桶里的汤水,研究了一会儿也没研究出啥名堂。 顾洲远拿了几根泡过水的木薯,又回了灶房。 “阿娘,帮我把这木薯煮了,放三大瓢水,慢慢炖。”顾洲远道。 刘氏依言去点火,顾招娣麻利地把锅刷干净,再往锅里舀了三瓢清水。 把木薯段扔进锅里煮着。 顾洲远又着手研究起怎么用木薯粉做珍珠来。 “去,到阿奶家借两个木盆来!家里盆子不够用了。”顾洲远又往锅里添了一瓢水,对着跟屁虫顾四蛋道。 四蛋点点头往外跑去。 等四蛋回来,锅里的水也开了。 顾洲远把四蛋拿回来的木盆擦洗干净,倒了些木薯粉进去。 然后从锅里舀了一瓢滚水,放了一块黑糖进去融化,倒进木薯粉里,拿木勺快速搅拌。 稍微不烫手了,顾洲远扔掉木勺直接上手揉起木薯粉团来。 感觉有点烂,又加了一点点木薯粉,最后弄出来的粉团软硬跟包包子的面团差不多。 切了一块粉团,把它揉搓成细长条,再揪成一个个小小的剂子。 “三哥,你是要包饺子吗?这饺子也太小了些。”四蛋发现这一套手法下来,跟上回包饺子擀饺子皮一样,不由开口问道。 “不包饺子,是搓圆子。”顾洲远拿起小剂子,在手心搓了两下,一个圆溜溜的小圆子就诞生了。 顾招娣一下子就学会了,她走到院里洗了手,过来一起帮忙搓圆子。 “这个我会啊!”四蛋眼睛一亮,“我以前跟菜瓜他们撒尿和泥玩儿,用和好的泥巴搓丸子,就属我搓得又快又圆!” 说完他就往外跑去,大概是去洗手了。 顾洲远嘴角直抽,这里的小孩都喜欢玩这么有味道的游戏吗? 四蛋风风火火回来,撸起袖子就要抓粉团。 顾洲远赶紧阻拦道:“别别别,你在旁边看着就行,这点圆子,交给我跟大姐就行!” 四蛋以为三哥是不相信他的技术,便昂着头表示:“我真的会搓,比你搓得还圆!” 顾洲远点点头,“我知道你会,那个,你帮我再到阿奶家,借几个碗来。” 四蛋有些手痒,但还是听话地跑去阿奶家借碗了。 顾招娣脸憋得通红,等四蛋走了以后,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氏也笑了,而后又板着脸道:“四蛋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玩得那么脏,等一会儿他回来的,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等四蛋端着三个碗回来时,顾洲远跟顾招娣已经把圆子都搓好了。 桌子上全是棕色的黄豆大小的粉圆子,看起来煞是好看。 家里只有一口锅,煮珍珠还要等木薯煮好才行。 “小远,还要煮多久?我看着木薯已经熟了。”刘氏看着锅盖上蒸腾起的白汽道。 顾洲远掀开锅盖看了看,又把盖子重新盖上,“还要再煮半个时辰。” 《美食大全》上记录,要炖到汤汁有胶黏的感觉才算煮好。 木薯煮好以后,顾洲远连汤带水一起舀到另一个木盆里。 让顾招娣刷好锅,重新在锅里倒上水煮开。 顾洲远把木薯珍珠胚倒进锅里,盖上盖子,煮了十几分钟,然后把灶膛里的火弄熄,利用余温又焖了20分钟。 最后将熟透的珍珠捞出,倒进木盆里过凉水。 顾洲远捏起一颗珍珠圆子放进嘴里,“嗯,q弹有嚼劲!”他连连点头。 四蛋眼巴巴看着,虽然在流口水,但还是没丢掉问题宝宝的属性,“三哥,啥叫克油弹啊?” “哦,q弹就是软弹的意思,我那跑马帮朋友的家乡话。”顾洲远信口胡诌道。 四蛋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盆里的珍珠圆子,“好吃不?我能不能尝一个?” “等一下!这只是小料,我看看仙草有没有好。” 顾洲远蹲下身,拿木勺在盛仙草的盆子里戳戳,发现仙草已经凝固成型,duangduang的很是诱人。 第76章 木薯糖水 顾四蛋看到那一盆子汤现在居然变得跟豆腐一样,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顾招娣跟顾母也觉得很是神奇。 顾洲远拿菜刀在木桶里切了一块,放进碗里,再拿筷子胡乱夹成小块。 挑了一筷子糖放碗里,又放了些木薯小珍珠。 一碗粗版珍珠烧仙草就大功告成了。 顾洲远尝了一口,点点头道:“味道还行。” 他又给顾母几人一人做了一碗。 5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 仙草冻一入口,几人都觉一阵清凉。 仙草有种淡淡的清香,爽滑可口,木薯珍珠劲道弹牙,再加上红糖那股子浓郁的甘甜! 这种美妙无法形容! 顾招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刘氏也边吃边点头。 四蛋的那碗是最后做的,可把他给急坏了。 一端过碗,他就“呼噜”猛灌一大口,“好吃,好吃,三哥不管做啥都好好吃!” 顾洲远却不是很满意。 可惜不能放牛奶进去,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想了想,顾洲远把昨天收的二丫她们的野果子拎过来。 把羊奶果捣碎,放进自己的碗里,搅拌两下。 “嗯嗯,酸酸甜甜,有那个味儿了!”顾洲远眼睛一亮。 看到顾洲远往碗里放羊奶果,顾招娣也受了启发,她放的是刺梨汁,她比较喜欢刺梨的味道。 见反响不错,顾洲远宣布了他的一个决定。 “你们觉得我到县里摆摊卖这个仙草冻怎么样?” 到县里摆摊?! 顾家加上刘氏娘家,往上数八代,也没人做过生意。 顾洲远这一打算着实吓呆了几人。 不过刘氏是个绵软的性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小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便是。 顾招娣现在对顾洲远根本就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只觉得小远做出的决定,那肯定错不了! 至于四蛋,作为这些天新晋的超级吃货,这仙草冻已经经过他的检验,卖到县里肯定赚钱! 见几人都没有反对,顾洲远继续道:“当然我不是只做仙草冻,还有锅里的木薯糖水也很好喝,后面想到新的糖水也会慢慢加进去。” “小远,这一碗仙草冻你准备卖多少钱?”刘氏把空碗放在桌上问道。 “嗯……”顾洲远想了想道:“10文一碗吧。” 几人再一次被震惊了。 这个年景,谁舍得花10文钱买一碗糖水啊? 顾洲远却毫不在意,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人买,或者亏不亏本呢! 他只要一个幌子,亏就亏呗,到时候在商城里买两瓶瓶装汽水,喝完了,把空瓶当琉璃卖了,多少亏损找补不回来? 其实他做什么生意都无所谓,又不指着这玩意儿赚钱。 之所以选择做饮品,是因为照着前世的法子复刻出这些饮品,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跟从前的世界还有着一丝丝联系。 顾得地傍晚回到家里,顾洲远把木薯糖水跟仙草冻各做了一碗给他吃。 顾得地更喜欢木薯糖水。 男人果然还是喜欢碳水带来的快乐,前世奶茶的消费群体绝大部分也都是女性。 对于顾洲远想要卖糖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反对。 小远先前问过他们几人,以后都喜欢做些什么,大概卖糖水就是小远喜欢的生活。 “引水渠已经挖到山脚了,再有个两天应该就能完工。”顾得地汇报了一下进度。 “嗯嗯,比我想的要快一些。”顾洲远点点头。 “我在山上听人讲,你现在不收蚂蚱了?”顾得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问道。 “是啊,不收了!”顾洲远弯腰把珍珠圆子摊开,头也不抬回道。 “村里有人在背地里埋怨你,说你断了他们的粮。”顾得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让他们说去!人家城里的老爷吃蚂蚱吃腻了,我有啥办法。”顾洲远无所谓道。 顾洲远原来的计划是抓了蚂蚱,能护住粮食。 现在大同村的蚂蚱已经被抓得差不多了,地里的麦子却也没见好转。 小麦灌浆期已经过去,麦穗还是干瘪瘪的,他也不打算在做无用功。 升米恩斗米仇,背后有人骂他早有预料,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当然,懂得感恩的人也有,他也会记在心里。 他认识到,善良是要带着锋芒的,那些拎不清状况的人,他才不会再去管他们死活。 凡是喜欢道德绑架的人,都是没有道德的。 “三哥,明天我跟你去县里摆摊好吗?”四蛋问道。 他刚刚把鸭子赶回院里,听到三哥在跟二哥说话,忙跑了过来。 顾洲远瞥他一眼,“你走了,鸭子怎么办?” “鸭子,鸭子我让大姐帮我去放!”四蛋一拍手道。 他还没去过县城呢,更别说到县城做买卖了。 他认为三哥一定会带着他去的,毕竟做生意需要人打下手,而他又是家里最机灵的。 顾洲远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开玩笑,他笃信自己的糖水是卖不出去的,四蛋跟着,那不是露馅了吗? 四蛋急了,“三哥,要不我三更就起来去放鸭子,你就带我去嘛!” 顾洲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的任务就是放鸭子,把鸭子养得肥肥的。” 顾得地皱眉道:“你一个人去咋能行?我还要过两天才能抽得出身,明天要不让大姐给你帮忙去。” “第一天摆摊,应该不会很忙,等以后生意起来了,我忙不过来,再喊你们帮忙。” 顾洲远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怕是不会有要你们帮忙的那一天了。 顾得地看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四蛋则还是软磨硬泡,想要再争取一下子,只不过顾洲远不作理会罢了。 顾洲远把明天出摊要用到的食材全都准备好。 碗筷啥的家里没有那么多,明天去县里找找看哪有的卖的。 实在不行就在商城买一些陶碗竹筷。 趁着天还没黑透,他去了有财叔家,跟他讲好明天要坐他的牛车去县里。 第77章 支个小摊儿 第二天一大早,顾有财的牛车就停在了顾洲远家门口。 他帮着顾洲远把几个装着食材的木盆,装到了牛车上。 “小远,你那啥子糖水要到哪里去卖啊?西市行不行?” 顾有财头还是一回听说卖糖水的,这玩意儿能有人买吗? “不去西市,那里人太多。”顾洲远随口答道。 他又搬了一个盖着帘子的空筐,谢绝了顾有财的帮忙,自己哼哧哼哧抱上了牛车,好像筐里放了很多东西。 “啊?”顾有财有些摸不着头脑,做买卖不都是去人多的地方吗? “找个人少……”顾洲远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又感觉自己这话确实有些不正常。 老脸一红,忙改口道:“还是去东市吧,那里有早集人更多些。” 顾有财其实今天还要跟顾得地上山干活的。 不过顾洲远要用牛车,便决定让他接送一趟,还给他记一天工。 用一次车就给40文钱,顾有财拿着有些心慌,他表示把顾洲远送到地方,他就回来继续干活。 顾洲远给他算了一笔账,去县里一趟就要一个时辰,两个来回就是四个时辰,等他来回赶,一天都过去了,还能干屁的活。 坐着牛车一路颠簸晃悠,终于到了县城。 因为大同村离得有些远,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一些的地段都已经被人摆上摊子了。 顾有财一脸焦急,“这可咋办?没好位置了。” 顾洲远却是喜滋滋的,跟捡了多大便宜一样。 他说:“没事儿,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的糖水好喝,摆在哪儿都有生意!” 见顾洲远这么有信心,顾有财也轻松起来。 顾洲远在街尾寻了个空地。 两人把车上的家当全都放在地上。 顾洲远朝着顾有财道:“你去忙你的吧,到了申时来接我就行。” 顾有财摆摆手道:“我没啥事儿要忙的,就留在这里帮你照看生意吧!” 顾洲远脸一黑,你留在这里我没法偷懒啊,再说黑账也不方便做。 “你自己到处逛逛,西市那边有耍猴戏的,你可以去看看。” 见顾有财还想拒绝,顾洲远没好气道:“我第一次摆摊,你在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 顾有财恍然,确实,这有熟人在场,有时的确会放不开。 他点点头,走向牛车道:“那好,我就在西市那边,到时候我来接你。” 等顾有财一走,顾洲远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摆在眼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借桌子! 没错,因为家里没人做过小买卖,一家人都没想到摆摊是需要桌子的。 “婶子,你这两张桌子,能不能借一张给我?用大半天,我给两文钱行不?” 相邻的摊子是卖馄饨的,大概也是因为没占到好位置,没啥生意,两张桌子都空着。 那有些胖的大婶一怔,随即点头道:“你拿去用吧,再给你两个凳子。” 反正桌子空着也是空着,赚个两文钱也不错了,总还算今日的进项。 顾洲远道了声谢,掏出两文钱递给大婶。 他把珍珠圆子,糖罐子这些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又从商城里买了些陶碗竹筷。 他从盖着草帘的篓子里,把这些碗底写着:“微波炉适用”的现代陶碗,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准备完毕,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掏出一本线装版《姑妄言》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隔壁摊胖大婶左右没事,便一直看着顾洲远在忙忙碌碌的。 等看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卖的是个啥。 她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没幌子吗?” 顾洲远满脸问号,“啥幌子?” “看样子是没有!”胖大婶嘀咕一声,指了指自己馄饨小摊。 顾洲远顺着胖大婶手指上方向看去,就见馄饨摊子旁插了一根棍儿,棍子上吊了一块长方小旗子。 白底的旗子已经泛黄,上面用毛笔画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顾洲远恍然,幌子原来差不多就是招牌啊。 胖大婶问道:“你是第一次摆摊吧?” 看到顾洲远点头,她摇摇头道:“你幌子没有,也不吆喝,就往那一坐,谁知道你卖的是个啥?” 顾洲远憨憨一笑,“大婶教训的是,我有幌子,一时忙忘了!” 说着他在竹筐里翻找起来。 在商城里买了一块三角形的白旗,又买了一根炭笔。 把两面白旗铺在桌子上,用炭笔在上面写上:顾氏糖水铺子。 想了想,又在旗子另一面写着:10文一碗。 跑路边找了根棍子,用一根细绳,把旗子系在棍子上。 用棍子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再把棍子立着插土里,旁边拿土压实。 顾洲远拍拍手,看着迎风招展的招牌,很是满意。 胖大婶都看呆了,这幌子还是现写的! “你还会写字呢?这写的啥呀?”胖大婶好奇问道。 “顾氏糖水铺子!10文一碗!”顾洲远指着招牌念道。 “啥糖水卖10文!”胖大婶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后面那句“你是不是疯了?”被胖大婶硬生生咽了回去。 顾洲远笑道:“先卖卖看,价格到时候再调整。” 说完他又坐了下来,捧起书看了起来。 “明天要买一把椅子带过来,再搞个垫子,这小凳子坐着太不舒服了。”顾洲远想道。 胖大婶被顾洲远这波操作给惊到了,这要是能有生意,那真是见了鬼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人们逛街逛得饿了,胖大婶的馄饨摊子总算开张了,后面也陆陆续续有人来吃。 “小伙子,你这卖的是啥呀?”有人吃着馄饨好奇道。 “糖水。”顾洲远抬头笑着回答。 “啥糖水?一会儿给我媳妇儿来一碗尝尝。”那人大声道。 旁边他媳妇儿嗔道:“喝啥糖水啊,我又不渴。” 嘴上这样说着,那被男人宠着的感觉却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喝糖水嘛!”那男人大手一挥,豪气道,“一碗糖水又不值几个钱!” 胖大婶嘴角一抽,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第78章 开张了! 顾洲远把书一合,站起身来。 他扭了扭久坐有些酸痛的腰身,友情提醒道:“我这有两种糖水,价格有些贵,你确定要一碗?” “要!”媳妇儿正温柔似水看着自己,他问都不问价格,主打的就是一个大气! 旁边有蹲着吃馄饨的人也都连连点头,这人对媳妇儿真好。 只有胖大婶,默默替这男人抹了一把汗。 顾洲远掀开一个木盆上的盖子,舀起一勺木薯糖水,再次好心提醒道:“这是木薯糖水,一碗10文钱!” 男人嘴里的馄饨“啪叽”掉进碗里,“十……十文一碗?” 他咽了咽唾沫,干巴巴道:“那,还有一种怎么卖的?” 顾洲远又打开另一个木盖,捞起一勺仙草冻,指着说道:“这是仙草冻,一碗也是10文!” 男人石化当场。 其他人也都一片唏嘘。 这啥劳什子糖水,竟然卖到10文一碗! 这不是抢钱吗? 男人看着他媳妇儿,干笑道:“那个,你刚刚说你不渴是吧?” 小媳妇儿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她到底也是过日子的女人。 一碗一两文钱的糖水,她虽有些心疼,但喝也就喝了。 但这路边的一碗糖水卖到十文钱,她也实在接受不了。 她板着脸点点头道:“不渴!” 男人哈哈笑道:“小伙子,我媳妇儿她不渴,不想喝糖水了,对不住啊!” 顾洲远耸耸肩道:“没关系。” 坐回板凳,他手中的书正看到第七回:梅子多情携爱友乍入烟花,钟生无意访名娃初谐鱼水。 被书里面精彩的情节吸引,看得如痴如醉。 就听一道声音响起:“这幌子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顾洲远看书正看到关键时候,他头也不抬地道:“卖糖水,十文一碗!” 那声音有些不悦:“我自然知道你卖的是糖水,也知道是十文一碗,你这幌子上不是写着呢么。” 顾洲远这才抬起头,就见一个白净的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面前,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 “噢,客官要几碗?”顾洲远脸上挂起职业微笑。 这人怕不是有些耳聋? 那书生蹙眉道:“我方才是在问你,这幌子上的字是你写的么?” 原来不是买糖水的! 顾洲远点点头道:“是啊,我胡乱写写的,兄台见笑了!” 那书生见他能写会道,顿时起了兴趣,“你读过书?这字体我却是从未见过,不知小哥师从哪位先生?” 顾洲远哈哈一笑,“我以前在青山书院认过几年字,后来家里实在无力承担束修,便回乡种地了。” “这字嘛,因我没钱买毛笔,便常年用炭黑练字,结果就练出这般不伦不类的字出来,贻笑大方了。” 顾洲远想着赶快把人忽悠走,他好继续看刘备文。 那书生却是眼睛一亮,想要跟顾洲远详细聊聊用炭黑练字的话题。 顾洲远似乎察觉出这人的意图,他干笑两声道:“那个兄台,我还要做买卖呢,就不跟你扯淡……哦不,闲聊了!” 那公子这才反应过来,“是在下孟浪了。” 他笑了笑道:“麻烦小哥给我盛一碗糖水。” 顾洲远道:“这糖水10文一碗!” “无妨!” “一共有两种,你要哪一种?” “随便!” 顾洲远便舀了一碗木薯糖水,主要这玩意儿比仙草冻方便,仙草冻还要调配。 苏沐风其实不是很喜欢喝糖水,他只是想跟这个年轻摊主聊一聊书法,又不想扰了人家的买卖。 买了这一碗,他就有理由在这里跟这小哥再交谈一会儿。 接过碗,碗里是一种黄白色的东西,应该是某种植物的块茎,褐色的汤汁散发着一股子清甜的香气。 犹豫了一下,他轻抿了一小口。 一入口,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着家里的妹妹喜爱甜食,家里后厨便常常会做些甜点糖水什么的。 他有时也会喝上一碗,但一般就是红糖泡水,最多再加两颗红枣。 现在碗里的这碗汤却意外的好喝,不像红糖水那般寡淡,竟浓稠得有些像米汤,厚重的口感让他很是惊艳。 他又咬了一口碗里的植物块茎,软糯香甜,可口至极。 “小哥,这汤是用什么做的?”他抬头问道。 顾洲远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听到问话,他颇有些无语:“这碗汤叫木薯糖水,顾名思义,当然是木薯做的了!” 苏沐风俊脸有些泛红,他讪讪一笑,“没错,是我一时忘记了,这叫木薯糖水的。” 可什么是木薯呢?他好像从未听说过啊。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细问,他一个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有些植物没听过也属正常,回去问问家里其他人就知晓了。 “呦!苏公子!怎的你喜爱喝糖水呀?”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苏沐风闻声转头。 一行四五个青年男女,全都衣着华丽,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说话的那人着一身绛色锦衣,浑身都带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 苏沐风面色发红,尴尬道:“侯兄不恙!其实我是替我妹妹来买糖水的,她指定要吃这里的糖水,这天热口干,我便也在小哥这儿讨一杯糖水消暑。” 姓侯的公子作恍然状,对着旁边的一个女子笑道:“苏兄还是那般宠溺妹妹。” 那女子掩唇轻笑道:“我也很羡慕汐月妹妹,能有一个如此暖心的兄长。” 侯公子打趣道:“清莲小姐虽没有体贴的兄长,但是有温柔的未婚夫婿啊!” 清莲小姐俏脸一红,不再说话。 顾洲远见一群人站自己摊位前面,公子小姐的聊个没完。 他颇有些不耐烦,但是做买卖当然没有赶客人的道理。 便挂起假笑说道:“各位小姐公子,我这小摊是卖糖水的,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众人听摊老板揽生意,也不以为意。 侯公子道:“路边摊的糖水我还从未吃过,不过能得汐月妹妹喜爱,说不得,今日我便也要尝上一尝!” 第79章 侯公子请客 顾洲远点点头,指了指招牌,按照惯例提醒道:“10文一碗!” 那侯公子这才注意到幌子上的字,他虽有些惊讶这小小的路边摊上的吃食,竟卖得这般贵。 但他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也不把这点铜板放在眼里。 他伸手在身前众人身上划了个半圆,无所谓道:“给我们每人上一碗,全算我的账上!” 顾洲远脸一垮,有些不情不愿道:“我这糖水有两种,都是一样的价钱,你们要吃哪一种?” “哪种好吃些?”侯公子问道。 “都好吃!”顾洲远给出了摊贩的标准答案。 就跟买西瓜问老板甜不甜一样,当然是包熟包甜! “那就每人上两碗!”侯公子想了想,懒得费脑筋挑选。 莫言说:“哪有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因为穷;哪有什么优柔寡断,还不是因为怂。” 顾洲远无比赞同!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多问几句嘴,怎么就订单翻倍了! 不算苏沐风,后来的一共5个人,每人2碗就是10碗。 胖大婶都吓呆了,就这一会儿,就卖出去10几碗! 她一碗馄饨3文钱,一天下来也卖不了100文钱。 这死贵的糖水,竟真有人愿意买! 她羡慕地看向这个第一天出摊的小伙子。 令她意外的是,她在顾洲远脸上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得意,反而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顾洲远先是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木薯糖水。 然后又开始制作仙草冻。 顾洲远根本就没有准备客座。 这帮公子小姐自然也不可能端着碗站那里吃,有失身份。 见这个年轻摊主撅着嘴在忙碌,看样子是不准备管他们有没有地方坐。 侯公子看到胖大婶这边有人吃完馄饨,那人刚起身,他就跑过去占上座。 其他人也都眼睛一亮,纷纷到周边摊子上找地方坐。 那些摊主突然见有人端着碗,跑自己家凳子上坐着,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看这些人全都穿的绫罗绸缎,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坐下来吃起木薯糖水,第一口入喉,反应跟苏沐风如出一辙,都很是惊讶这糖水的柔滑清甜。 尤其是那位青莲小姐跟另一位年轻女子,她们当真是被这一碗糖水给惊艳到了。 女子天生喜好甜食,这般好吃的糖水她们以前却从未吃过。 她们细细品味着,已经开始期待另一种还在制作中的糖水了。 顾洲远把5碗仙草冻做好,一抬头,见人都不见了。 他脸一黑,以为碰到逃单的呢。 所幸那苏公子还站在原地,小口吃着木薯糖水。 “其他人呢?”顾洲远问道。 苏沐风转头,指着一处处地方,“喏,在那里!还有那里一个!那里一个……” 顾洲远脸上牵起笑容,大喊道:“快些过来!仙草冻做好了!” 第一个冲过来的竟是青莲小姐。 她把空碗递还给顾洲远,端起桌上的仙草冻。 碗里是一小块一小块墨绿色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随着她端碗的动作,那些块状物颤颤巍巍地抖动起来。 见碗边还贴心地放了一柄小木勺。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双眼放光,鼻子里闷哼一声。 这所谓的仙草冻竟出奇的顺滑清凉,碗里大概是放了黑糖,甜度适中,刚好清爽不腻人。 勺子翻动,见碗底还有一些红褐色的小丸子。 挑了几颗进嘴,这小丸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嚼起来劲道弹牙,感觉很是特别。 青莲刚刚还在感叹,那木薯糖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水。 没想到她的最爱这么快就被刷新了。 两相对比,她更喜欢仙草冻的口感。 其他人也都端过碗品尝起来,一个个的全都赞不绝口。 这炎热的夏季,一碗仙草冻下肚,顿时暑意全消。 仙草冻冷藏过后更好吃,但这世界没有冰箱,顾洲远便在里面放了些薄荷粉。 现在成本上升,顾洲远准备明天把价格提高! 苏沐风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也嘴馋起来。 他对着顾洲远道:“小哥给我也来一碗仙草冻!” “记在他的账上!”他手一指狼吞虎咽的侯公子道,“还有我刚刚的那一碗木薯糖水,也算他的!” 顾洲远点点头,拿碗去盛仙草冻。 苏沐风从荷包里掏出20文钱,放在桌子上。 顾洲远疑惑看他,“不是侯公子请吗?” “给我这两个随从也一人来一碗,我付现钱。”苏沐风微笑答道。 那两个随从听得此言,都是脸上一喜。 这该死的天气这般炎热,偏他们又穿得厚实,看别人吃仙草冻,他们早就不停干咽着口水。 那仙草冻名字里有草有冻的,听着就清凉解暑。 可10文一碗实在太贵了些,他俩也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来吃。 两人朝着苏沐风道了谢。 其中一个矮壮的随从叫道:“那个小哥,我要仙草冻,不要木薯糖水!” “我也要仙草冻!”高瘦随从也跟着叫道。 昨天顾洲远实验成功以后,晚上又备了些货。 不过不是很多,仙草冻大概30碗左右,木薯糖水倒是煮了一大锅子,估计能有个7、80碗。 他本意是到街上消磨一天时间,有人买就卖,没人买最后就便宜些回收给商城。 这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14碗,让他对这个世界人们的消费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要是他透彻地了解过历史,他就会发现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冬天里的冷属于穷人,因为富人的日子四季如春。 灾年往往会让穷人更穷,富人更富。 “小哥,你这糖水能够外送吗?”苏沐风放下空碗问道。 顾洲远愣了一下,还要提供外卖服务? 他摇了摇头。 在餐饮业发达的宋朝,有些颇有商业头脑的饭馆老板们就曾经推出过送餐服务。 “市井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 那时候从皇室到老百姓,很多人懒得在家里做饭,叫外卖蔚然成风。 “咄嗟可办”、“逐时施行索唤”。 饭馆会派外卖员送餐上门,而且支持货到付款。 第80章 卖光了 “你这糖水定合我妹妹的口味,却没法外带,这可怎生是好?”苏沐风很是失望。 “少爷,”那个矮胖随从提醒道,“咱们连碗一起端走不就行了?” 苏沐风眼睛一亮,对着顾洲远道:“这碗我可以带走吗?” 顾洲远愕然,随即道:“可以,碗也是10文钱一只!” 商城里2币一只的粗陶碗,转手卖10文,比卖糖水划算多了,还省的洗碗了。 这点小钱苏沐风自然不放在心上,他爽快的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顾洲远。 “给我装6碗,我要带走!” 顾洲远在电视里看过,人家古人拿手一颠,就知道是几两几钱的银子。 他学着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子,没感觉出来。 便问道:“那个苏公子,这银子多重?值不值我的这么些糖水钱?” 苏沐风一时无语,旁边矮胖随从怒道:“你这小子忒不识数,我家少爷给你的是二钱银子,够买你20碗糖水了!” 顾洲远讪笑两声道:“乡下穷小子,没啥见识,苏公子莫怪,我这刚开张,也没有银钱找你啊。” 苏公子笑了笑道:“没事儿,不用找了!” 顾洲远拱拱手,“苏公子大气!” 送走这一群人,顾洲远盘了一下账。 苏公子打包6碗,随从两碗,再加上买走6个陶碗,一共挣得220文钱。 侯公子一行5人加上苏公子,一人两碗一共12碗。 是的,顾洲远在收了苏公子220文钱之后,依然把苏公子的两碗糖水算在了侯公子账上。 奸商本性已经初步显现。 清莲小姐跟另一个女子一人打包一碗仙草冻带走。 最终侯公子结账160文。 隔板胖大婶眼睛都绿了,这一会儿她那边已经没有了客人,便跑到顾洲远这里,露出16颗牙齿笑道: “小伙子你这糖水也忒挣钱了吧!就这一会儿,卖出去那么好些!” 顾洲远边数着铜钱边回道:“也不挣啥钱,这黑糖一斤就要40文,还有我这秘制仙草冻,都是用名贵养生草药熬制的,刨掉这些成本,其实也剩不下两个子儿!” 宋代以前,糖是官宦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进入宋朝以后,随着蔗糖业经济的全面发展,下层社会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糖已经被广泛消费使用。 蔗糖是宋代食品加工生产中重要原料和调味品。 苏轼《次韵前篇》中写道:“少年辛苦真食蓼,老境清闲如啖蔗。” 他把清闲的养老生活,比作吃又润又甜的甘蔗。 从《容斋随笔》中记载的种种物价推测,白糖大概是当时的四倍米价,而黑糖价格稍减。 胖大婶想了想,“倒也是,你那一碗糖水放那好些黑糖,我看着都肉疼,这万一卖不出去,那一天可不得赔好些银钱。” 果然能挣钱的买卖都不是那般好做的,胖大婶心中的羡慕少去了几分。 顾洲远把今天的收入都放到钱袋子里,又坐回去继续看书。 中午的时候,他就在胖大婶的摊子上吃了碗小馄饨,花了3文钱。 中间也有人来询问,所谓的糖水铺子卖的是啥子糖水。 询问的人不再仅仅是有钱的公子小姐,也有那手头宽裕的普通百姓。 有不在乎钱吃上一碗的,也有嫌贵问完就走的。 总之生意断断续续,却也一直在卖着。 未时刚过,顾有财便来找顾洲远。 来时正巧看到顾洲远在给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盛木薯糖水。 他高兴道:“小远,你这糖水真卖出去啦!” “是啊,买的人还挺多。”顾洲远把糖水递给中年妇女。 他掀开装木薯糖水的盖子,顾有财看到里面糖水已经见底。 而另一个木盆里面空空如也,看样子是全都卖光了。 胖胖的中年女人唏哩呼噜吃着木薯糖水,对着顾洲远一伸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喝,好喝!” 待喝完碗里的糖水,女人一抹嘴道:“那个空盆里装的是啥?” “哦,那是仙草冻,今日做得少了些,早就卖完了。”顾洲远答道。 “那你明日还在这里摆摊不?我带我姐妹来吃你的糖水!”女人对没吃到的糖水有些期待。 这句话今天有不少客人问过。 顾洲远微笑点头道:“明日还来,还在这个地方。” 女人满意点点头,掏出10枚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桶里大概还有三四碗糖水,顾洲远拿勺舀了一碗给顾有财。 “有财叔,渴了不?这碗糖水你喝。” 顾有财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一碗10文钱哩,还是留着小远你卖钱吧!” “咱自家人喝一碗糖水,还算什么账啊?再说这集也快结束了,剩下的几碗糖水估计也不会有人买了。”顾洲远把碗递过去道。 他态度坚决,顾有财只能擦了擦手,接过碗。 只喝了一口,他便连连称赞:“小远,这是用咱的木薯熬的吗?这也太好喝了!” 胖大婶耳朵竖了起来,“木薯,啥是木薯啊?” 顾有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住嘴,对着顾洲远歉意一笑。 顾洲远笑了笑表没事儿。 他转头对着胖大婶半开玩笑道:“这是我的秘密配方,可不能告诉你。” 胖大婶撇了撇嘴,“那东西要扎那么些本钱进去,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做这买卖。” 顾洲远把将东西收拾上牛车,把木桌板凳还给胖大婶。 “今日多亏婶子的桌子。”顾洲远谢道。 “没事儿,也不耽误我卖馄饨,还得了你两文钱。”胖大婶摆摆手道。 顾洲远拿起胖大婶桌子上的一只干净碗,在胖大婶疑惑目光中走向了牛车。 顾洲远盛了一碗木薯糖水,走回来端给胖大婶。 “这是今天卖剩的糖水,送给婶子尝尝。” 胖大婶喜滋滋双手接过碗,“谢谢小伙子了,这么金贵的糖水,我还从没吃过呢,感谢大兄弟!” 顾洲远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等顾洲远坐上了牛车,胖大婶浅浅喝了一小口,便把碗放在了桌上。 这糖水太好喝了,她想带回去,让家里的三个丫头尝尝。 第81章 规划 牛车经过一个卖家具的铺子,顾洲远进去买了两套桌椅板凳。 总不好老借胖大婶的桌子。 今天糖水卖得不错,要是顾洲远愿意再等等,相信剩下的几碗也能卖完。 这实在出乎顾洲远的预料。 既然有人认可,他也收起了开始那种玩票的态度。 打算把这门买卖好好的经营下去,哪怕将来自己不想玩了,让家里人来经营也可以。 想起天气日渐炎热,仙草冻这类饮品变热后很是影响口感。 再者,在集市上售卖一整天,可能会变质。 顾洲远便又去药铺买的两斤芒硝。 买芒硝干什么? 自然是用来制冰。 中国古代利用硝石是有久远的历史的,在战国时已用作医药,初时写作“消石”。 东汉《神农本草经》上记载:“能化七十二种石”的“朴硝”,其实就是硝石。 顾洲远打听过了,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用硝石制冰的技术。 不过用硝石制冰,可不像有些小说里写的那般简单。 它的转化率不高,产冰量低得离谱。 硝石制冰的原理,是利用硝石溶解于水时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直至结冰。 要很多硝石才能转化为一点冰块。 而且硝石溶于水中,结成的冰块是不能食用的。 需要在盛放硝石水的盆中再置一个铜盆,铜盆里放上清水。 这样,外面的盆里先结冰,然后再降低铜盆里的清水温度。 可想而知,这样会造成多大的能量浪费。 而且制作出来的冰块如何存储又是一件难题,总不能要用的时候现场制冰,那也不太现实。 不过顾洲远不需要担心这许多。 他只是要告诉别人:我能制冰! 到时候要用多少冰,商场里买就是了。 牛车晃晃悠悠往村里走着,顾洲远坐在牛车上,思索着这些琐碎的事情。 村头大槐树下,坐着纳凉的村民看到牛车驶来,全都来了精神。 “听说顾老三去城里做买卖了,说是卖啥子糖水。” “我也听王嫂子说了,四蛋跟她家金宝吹牛,说是他三哥去城里赚大钱了!” “卖啥子糖水!那玩意儿有人去买吗?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有喝糖水那闲钱,我去吃碗馄饨不挺好的!” “你那吃馄饨的钱怕是喝不了人家的糖水!你知道他那糖水一碗卖多少钱吗?十文!十文呐,我的老天爷,谁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花十文钱喝一碗糖水啊!” 村民们的议论顾洲远全都听在耳朵里。 这是他四蛋出去炫耀是他默许的,他就是要让村民知道,他做买卖挣了银子了。 后面他盖房子啥的,拿出来的钱也都有了来路。 “大娘,搁这乘凉呢!” “秀莲婶子,晚饭吃了没?” 顾洲远一路打着招呼。 村民们也都笑着回应。 “顾三哥,听说你到县里摆摊,卖的咋样啊?”秀莲婶子问道。 “卖得挺好的,昨晚做的少了些,不够卖的,这不,早早收摊回来了。”顾洲远指了指空了的木盆道。 村民们全都惊呆了。 刚刚他们还在笑话顾洲远不自量力,学人家做啥子买卖,那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吗? 这会儿就见顾洲远两大盆子全都卖完了。 10文一碗,那得挣多少钱啊? “那城里人都是人傻钱多吗?这么贵的糖水都抢着买?” “听我家孩子他爹说,城里老爷一顿饭能吃一两银子!” “那赶明儿我也熬一锅糖水,到县里卖去,我就卖8文一碗!” “你会熬糖水吗?稀糊糊都能熬糊!哈哈哈!” 村民们羡慕着,说笑着。 顾洲远回了家里,顾有财帮忙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三哥,卖出去了吗?”四蛋今天心神不宁,老想着卖糖水的事情,鸭子都放丢了一只,还好最后顾招娣跟他一起找了回来。 刘氏跟顾招娣也目光灼灼看着他,这糖水虽然好喝,但能不能卖出去她们心里也实在没底。 顾洲远笑了笑,把背篓里的钱袋子亮了出来,“全卖完了!” “噢!”四蛋一声欢呼,“我就知道三哥一定能挣到钱!” 顾得地也一脸欣慰地笑了。 “阿娘,今天四柱他们有没有送仙草来?”顾洲远问道。 从今天顾客的反馈来看,仙草冻明显更受欢迎。 “送了,跟小花一块来的,一共送了10斤。”刘氏指着院里一个竹篮,竹篮里满满的全是仙草。 顾洲远点点头,“那咱们赶紧做饭,吃罢晚饭还要熬糖水呢!” 顾四蛋已经把那一包钱给数了一遍,他兴奋得小脸通红,大声叫道:“680文!还有一粒碎银子!” “哦,那是个二钱的碎银子,”顾洲远笑道,“我今天一共卖了1200多文钱,买桌椅调料花了些。” 其实他今天糖水只卖了900多文,还有那些是卖碗的还有苏公子打赏的钱。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洗钱,多说一点也没关系。 几人全都眼神火热,一天卖出1200文! 木薯家里本来就有,不过黑糖也挺贵的,就算去掉七七八八的成本,几百文钱肯定是有得赚的。 天呐!他们家以后岂不是要变成大财主了! 刘氏跟顾招娣迅速去灶房煮晚饭,顾得地则是开始清洗仙草。 顾洲远把新买的桌子挪到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 朝着正舀水的顾得地道:“二哥,你等水渠搞好以后,帮我看看村里谁会垒灶,咱们得再砌一个灶出来,以后专门用来熬糖水。” “二叔就会,到时候请他过来,我给他打下手,半天就能成。”顾得地把仙草按到水里,回头说道。 “那敢情好,听说三叔会些木匠手艺,明天帮我跟他说一下,看能不能做两个新木桶,挑结实点儿的木料。”顾洲远想了想道。 木桶比木盆占地面积小,保温功能也要强些。 “哎,知道了。”顾得地应道。 因为赶时间,晚饭做的是一锅杂烩面疙瘩。 五花肉煸出油,加水,再放入白面拌成的面疙瘩,最后再扔些木耳野菜进去。 卖相虽不好看,但却很好吃。 第82章 制冰 吃罢晚饭。 全家开始分工合作。 刘氏先是烧了一锅热水,然后开始熬煮仙草。 顾招娣在顾洲远的指导下,把木薯粉和成团。 四蛋仔仔细细洗完手之后,负责搓丸子。 顾洲远则是带着顾得地,开始实验做冰! 其实也没什么好实验的,大盆子里放上一个小盆子,两个盆里面都放上水。 再往大盆子的水里倒入硝石粉,硝石溶解,盆里的水慢慢降温,而后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渐渐的小盆子里也结了一层薄冰。 顾得地佩服得不行,这大夏天的,小远竟做出冰来了! 四蛋他们也都放下手头的活,都围了过来。 四蛋伸手摸了一下盆里的冰,“嘶!好凉啊!” 顾招娣蕙质兰心,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小远,你是想在仙草冻里加上冰?” 仙草冻名字里有一个冻,那肯定是凉凉的才对。 顾洲远点点头又摇摇头,“仙草冻确实是冰的好吃,不过这冰不是放进仙草冻里面的,那样会冲淡仙草冻的味道。” “这冰是放在桶外面,用来冰镇糖水的。” 说到这里,顾洲远突然想起来,这木盆导热性能不行,冰镇效果不佳啊。 不过差就差点儿吧,他总不能搞两个不锈钢桶出来,等有空去铁匠铺子看看,能不能定做两个铁桶。 做出来的冰只有薄薄的一层,不过这样也够顾洲远掩人耳目了。 明天自己在房间里“单独制冰”,那样就会出现很多大冰块了。 “三哥,我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卖糖水吗?”顾四蛋又提出申请。 其实他早上刚被三哥拒绝,这回也不抱太大希望。 就听顾洲远欣然道:“好啊!” 四蛋不可思议抬头,“三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摆摊,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顾洲远笑道。 他今天是去摆烂的,当然不能带人。 明天不一样,正儿八经做买卖,自然要带上伙计。 幸福来得太突然,四蛋还有些接受无能,他讷讷道:“那,那我的鸭子怎么办?” “嗯……”顾洲远思考了一下,“问问你的小伙伴,有没有愿意帮你放鸭子的,就说一天给他一个鸡蛋,等过个两天,鸭圈搞起来了,你就不用操心鸭子的事情了。” 四蛋眼睛一亮,兴奋道:“放一天鸭子给一个鸡蛋,肯定有人抢着干!” “三驴一定愿意,不行不行,三驴太野了,他自己还经常跑丢,让他放鸭子还不知道要丢几只呢!” “胖小倒是不乱跑,但那家伙是个懒货,躺着就不愿意挪窝,鸭子在一个地方吃,肯定饿肚子。” 他嘴里碎碎念着,在苦恼选个啥样的接班人。 突然他一拍手道:“让隔壁二妮去放,她手脚勤快,也喜欢小鸭子,对,就王二妮了,靠谱!” 顾洲远也不去管他,他忙着把仙草汁过滤出来,倒进木盆里。 刘氏刷了锅,又开始炖起木薯来。 “三哥三哥!”这次不是四蛋在叫,听声音应该是小花。 四蛋看了看顾洲远,小声道:“三哥,怎么办?” 顾洲远被他问懵了,“啥玩意儿怎么办?” “咱的秘方会不会被小花姐给学了去?”四蛋一脸警惕,“要不我找个借口,把她给打发走!” 这小子还挺小心,顾洲远笑了笑道:“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我出去看看。” 他出去打开院门,发现门外不止小花一个人,还有顾老太太跟二叔顾满仓。 顾洲远一一打过招呼,把人请进了屋。 “阿奶,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跟二叔大晚上来是有啥事儿吗?” “我们吃过了!”小花在一旁答道。 顾老太太开门见山问道:“小远,我听人说你在城里卖糖水,可有这回事儿?” 顾洲远点点头道:“没错,我在东边的集市上摆的小摊。” “你听阿奶的话,那劳什子糖水不要再卖了!”顾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为啥?”四蛋跟顾洲远异口同声问道。 就连给众人搬板凳的顾得地都直起身子一脸不解。 “为啥?听赵婆子讲,你那糖水都是用黑糖熬的,那黑糖死贵死贵的,你使那玩意儿煮水,不是糟践银子吗?”顾老太太往凳子上一坐,一脸痛惜。 “可我卖得贵啊,十文钱一碗哩。”顾洲远还是没搞懂老太太的意思。 “就是因为你卖得贵,那才坏事儿!” 顾老太太有些急了,“现在年景不好,谁愿意花10文钱去喝一碗糖水,你那买卖包赔的!” 顾洲远想说,就是年景好,庄稼人家也是不舍得喝的。 顾老太太见他不说话,语气放缓了一些道:“你也不要怕丢面子,你跟阿奶讲实话,今天到底亏了多少银钱?” “没亏啊,我都卖完了呀!”顾洲远挠了挠发痒的鼻子,无奈道。 “还编!这里又没有外人,现在人人都吃不饱饭,谁有闲钱去喝糖水!”顾老太太急得都想揍人。 你永远都挣不到你认知以外的钱。 穷人想当然的以为,10文钱可以买米一家子吃两天,喝碗糖水不划算。 有个笑话讲:两个老农民种地累了,休息的时候畅享皇帝的奢华生活。 一个说,皇帝肯定天天吃白面馍吃到饱! 另一个说,皇帝肯定下地都用的金锄头! 故事虽荒诞,但也揭示了底层人民思想的局限性。 你以为有钱人像你想的那样快乐吗? 错了!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二叔顾满仓也温声劝道:“小远啊,二叔知道你挖人参卖了些银子,可你雇了那么些人帮你干活,这十几天下来,也不剩啥钱了吧。” “咱庄稼人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做啥买卖啊?那城里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想从他们身上赚铜板,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顾四蛋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 他眼珠子一转,转身噔噔噔跑到灶房,回来时拎着一个钱袋子。 “咚”地一声把袋子扔在了桌上。 “呐!这是三哥今天赚的银钱!” 第83章 生意兴隆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院子里的鸡鸭在叫唤。 “吖吖吖……” “嘎嘎嘎……” “咯咯咯……” “汪汪!” 顾老太太木然转过头,看着桌上的一袋子钱,她颤颤巍巍坐回了凳子。 顾满仓一阵阵脸热,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在教小远怎样踏踏实实的受穷? 沉寂良久,顾老太太抬头笑道:“小远,你读过书,见识不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阿奶刚刚唠叨了些,你就只当没听见。” 四蛋端来了三碗热水,顾洲远在每个杯子里都放了一勺子红糖。 “阿奶说的啥话,您老人家都是为我好,我都懂。”他端了一碗双手递给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接过糖水,抿了一小口,心里无比熨烫。 顾满仓喝着糖水,看着这个连连带给人惊喜的大侄子,很是欣慰。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道:“小远,你这买卖既然能够挣钱,那就是要长久的做下去的,是也不是?” 顾洲远点头,“那是自然。” “那你打算每天都雇你有财叔接送你?听说给他记了一天工,40文钱呐,每天40文这也太多了些!”顾满仓忧心道。 这倒也是,天天这样开销确实有点大。 “我打算先租下有财叔的牛车,等过一阵子我赚到钱了,就自己买个牛车。”顾洲远想了想道。 顾满仓跟顾得地眼睛都亮了。 男人从古到今都对车子感兴趣的,拥有一辆自家的牛车,那绝对村子里每个男人的梦想。 “别买牛车,牛耕田还行,用来赶路拉货太慢了,一头牛要20贯钱。”顾老太太发话了。 “买驴车,驴只要10几贯钱就能买一头,耐力足,脚程快。” 顾洲远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奶,买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等我买卖做开了再讲。” 众人全都点头。 家里有个其他进项好啊,不用完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第二天一早,顾洲远驾着牛车出发县城。 这牛车是顾洲远一天10文租的,顾洲远本来是给20文的。 奈何顾有财拼命压价,说给个三五文的意思一下就行,反正这几天他出工,牛车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况且昨天用了一天牛车,顾洲远就算了他40文,这钱他拿着有些发虚。 最后经过顾洲远的努力争取,两人以一天10文的价格敲定下来。 一起坐在车上的还有顾四蛋跟顾招娣。 四蛋到底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只能做些端碗收筷子啥的杂活。 昨天顾客的反响不错,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今天的生意必然比昨天好。 顾洲远才不想自己忙得团团转,便把顾招娣也带过来帮忙。 “小远,我要笑吗?”顾招娣没由来的一句。 顾洲远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 坐在车辕上的他扭头笑道:“你开心就笑,又没人强逼你。” “可阿娘跟我说,看到客人要热情,哪怕被客人骂了,也要笑脸相迎。”顾招娣的忐忑肉眼可见。 顾洲远摆摆手,“咱是去卖糖水的,不是去卖笑的,你想笑便笑,没人会为难你。” 以顾招娣那温婉的性子,断不会做那冷落客人的事情。 要是有人来找茬,那顾洲远肯定帮大姐撑腰,至于这买卖,做不做都没关系。 得他安慰,顾招娣的心情平复了些。 四蛋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笑就笑呗,看到铜钱哗哗的往家里流,他想不笑都难。 牛车确实慢,紧赶慢赶,到了集市也已经到了日禺时分。 老远就看到胖大婶的摊子上围了不少人。 “婶子今天生意兴隆啊!”顾洲远拉停老牛,朝着胖大婶打着招呼。 胖大婶还没来得及回话,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来了!” 围着胖大婶的一群人纷纷转头,一窝蜂朝着顾洲远这边涌来。 顾招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吓得俏脸发白,紧紧把顾四蛋护在身后。 四蛋也被这阵仗给吓着了,以为碰到劫道的了,他呆呆愣愣,由着顾招娣拉扯,隐身于大姐身后。 顾洲远短暂的呆了下,就从牛车上跳下来。 他刚刚看到好几个昨天喝糖水的顾客,有人手里还拿着食盒。 “等一下,都别急,我这摊子还没支起来呢!”顾洲远赶紧开口维持现场秩序。 “哈?”顾招娣跟四蛋愣在原地,“这都是来买咱糖水的?” “小兄弟你咋才来,这开集都一个时辰了,你这样怠惰如何能将买卖做大?” 有个大姐语重心长道,她手里拿着个大号汤盅,挤在几人最前头。 顾洲远对她有印象,这大姐就是除了苏公子那一波人之外,第一个喝糖水的散户。 “就是!我都在这等了有一刻钟了!”有人不满道。 “你才等了一刻钟,我都来半个时辰了,已经在那里吃了两碗馄饨!”一个胖胖的女子说道。 这些人里有些是昨天在这儿喝过糖水的,意犹未尽,今天再来品尝美味的。 还有些是听亲戚朋友讲,这里新来了个糖水铺子,卖的糖水前所未有的好吃,这才想到这见识一下,看到底有没有别人说得那般夸张。 顾招娣见自家糖水这么受欢迎,哪还有之前的忐忑。 她帮着顾洲远从牛车上搬桌子,还不停吆喝着:“麻烦各位往后退退,让我们把摊子支起来,不然没办法给你们做糖水啊!” 一群人挤在一起,相互推搡着后退两步。 四蛋把凳子摆好。 东西全都准备妥当,顾洲远敲了敲木盆,喊道:“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众人等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会乖乖排队。 一群十好几个人,全都挤作一团,把顾洲远围了起来。 “都别挤,今天的糖水有很多,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顾洲远大声喊道。 知道还有很多,但谁都想先吃到,他们对顾洲远的话充耳不闻。 有人已经直接把食盒塞顾洲远手里,同时塞到手里的,还有一小把铜板。 “小兄弟,仙草冻,给我装20文的!” 第84章 再买些鹅 顾洲远接过食盒,把20文钱递给顾招娣。 今天准备的比较充分,专门带了一个大楠竹桶,用来装钱。 “哐啷啷”,一把铜钱被扔进竹筒。 顾招娣吆喝道:“要吃木薯糖水的,到我这边来!” 人群里挤出四五个人。 “大妹子,给我来一碗木薯糖水!”一个妇人递来10文钱。 “好哩!”顾招娣接了钱,拿过一个陶碗,用木勺麻利地舀了一碗木薯糖水。 那妇人端过心心念念的糖水,手一触碰到碗,她就惊呼一声:“呀,冰的!” 顾招娣点点头道:“没错,是冰镇过的!” 顾洲远这边也有人发现了仙草冻跟昨天的不一样。 冰冰凉凉的,很是神奇。 这大夏天别说喝了,就是端着这凉冰冰的碗,就感觉身上的暑意消融了许多。 顾洲远趁机喊道:“我家的糖水都是秘法熬制,用的都是顶好的食材,还有这冰镇之法所耗巨费,卖10文一碗已经不够本钱了。” 顿了顿,见众人全都被他的话吸引,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明天我就要涨价!明天开始,我的糖水全都12文一碗!” 他这番话,把顾招娣跟四蛋都弄了个措手不及。 12文!这都够城里扛半天大包的工钱了! 才卖了一天就涨价,会不会把客人都吓跑了? 结果发现,惊讶的仅仅只是他们姐弟俩。 那些客人全都面色如常,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要知道,在这里吃糖水的人,最次都是小康之家。 她们愿意花10文钱买一碗糖水,根本就不在乎再多花两文钱。 况且这大夏天的能喝上一口冰饮,这两文钱,出的实在是太值了! 也就是顾洲远还不够大胆,今日他就是把这冰镇饮品涨到20文一碗,虽说会流失少部分顾客,但绝对还有大把的人来买单! 有人喊道:“那我再补你两文!” 顾洲远摆摆手道:“我这幌子还没改,今日就还是10文一碗的原价!” “小掌柜大气!”人群里有人调侃道。 大夏天的居然有人卖冰饮! 这个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 不一会儿,顾洲远的摊子就排起了长队。 他的摊子周围或站或蹲,密密匝匝的全是人。 这边人多了,也带动了隔壁胖大婶的生意。 有那等的腹中饥饿的,便坐下来吃一碗馄饨。 直把胖大婶高兴得,咧开的嘴角一直就没合上。 顾洲远知道今天糖水会好卖,他专门多备了好多。 却没料到生意竟火爆到这个地步。 依旧是仙草冻最先卖完,一共大概卖了80多碗。 木薯糖水也卖了100多碗。 总共差不多200碗的糖水,竟在短短的一个半时辰之内,全都卖光了! 顾四蛋收拾碗勺都快要忙疯了。 顾洲远源源不断从空筐里往外拿碗,等到收摊的时候,牛车上已经堆了一小堆用过的碗。 那粗长的竹筒里,铜钱都已经漫了出来。 姐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开心地笑出来。 胖大婶今日也早早地开始收拾桌凳。 “婶子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顾洲远揉着酸痛的胳膊,朝着胖大婶喊道。 “托大兄弟你的福,今天来我这儿吃馄饨的客人都多了起来了!”胖大婶乐呵呵道。 “也是您的馄饨做得好吃,人家才愿意花这个钱。”顾洲远笑道。 胖大婶摆摆手,示意顾洲远不要再吹捧她了,“你的那个糖水可真是卖得太好了,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还从没见过哪家生意这般火热的!” 就这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人来买糖水。 被顾洲远告知糖水已经售罄,全都一脸惋惜,摇着头走了。 四蛋想端起铜钱放到牛车上,伸手一提,竟一下子没提起来。 我国古代的铜钱,各个朝代因铸造的钱币制式不一,尺寸也有所不同,所以重量有轻有重。 就拿宋代铜钱举例,宋钱的标准重量是每贯5宋斤,依宋代1市斤是640克来算,每贯钱约折合3200克。 今天顾洲远他们一共卖了差不多200碗糖水,一共两贯钱,那就是12斤8两。 那竹筒里满满当当装了十几斤铜钱,顾四蛋提腰吐气,双臂使劲儿,才把钱搬动。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家有一天会有搬不动的钱! 顾洲远把桌子上漫出来的铜板捡起来,对着顾招娣道:“一会儿咱还要去买些黑糖,再去铁匠铺子看看,买两口大锅。” 顾招娣点点头,跟他一起把桌子四脚朝天,倒扣在牛车上。 然后再将木桶压在桌子上。 告别胖大婶,顾洲远驾着牛车,去采买明天要用到的各种东西。 “鸭子,鸭子!”经过集市上一个卖鸡鸭苗的摊子,顾四蛋兴奋大叫。 这些天他放鸭子,已经跟鸭子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小鸭苗,他很是高兴。 顾洲远轻轻拉了拉牵绳,等牛车停下来,他朝着四蛋道:“走,看看去!” 四蛋大喜,“三哥你还要买鸭子吗?” 家里已经有了好几十只鸭子,几十只鸭子看着多,放进广袤的田里,根本就显不出啥。 顾四蛋老是幻想,有机会要扩大鸭子的队伍。 等过两天三哥的水塘放满水,成群的鸭子在里面游水,那画面,想想就得劲儿。 卖鸡鸭苗的摊主见顾洲远几人有想买的意图,忙把筐子拉近到牛车边上。 黝黑的脸上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黄牙,“小兄弟,大妹子,你们要买小鸭子不?” 顾洲远摇摇头道:“鹅怎么卖的?” 四蛋刚刚垮下的脸瞬间又露出笑容:“三哥,买小鹅也行,大黄二黄跟鸭子玩不到一块,只有两只太孤单了!” 大黄它们孤单不孤单的,顾洲远才懒得管。 他只是很喜欢吃炖大鹅。 家里以后做糖水,会用大量的木薯做粉,剩下的渣渣鸭子不喜欢吃,但鹅却不挑食。 多养些鹅,还可以防黄鼠狼,那许多鸭子养在外面,黄鼠狼绝对是一大麻烦。 第85章 采买 “小鹅苗8文一只,再也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了,大兄弟你看要几只?”黝黑摊主卖力推销着。 虽说鹅属于杂食性动物,但它基本以吃草为主。 山上那些人不吃的野草,喂鹅倒是挺合适,再加上木薯渣,养上个三五十只的不成问题。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回的蝗灾后面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要是灾情严重了,蝗虫把草木都啃光光,那就没有那么多食物来喂鹅。 摊主见顾洲远在犹豫,他抓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鹅苗,放在手心里,展示给顾洲远看。 “我家的鹅仔子个顶个的壮实,你拿回家去养,养死了回来找我,我给你退钱!” 他话音刚落,手心里的小鹅头一歪,就倒了下来。 天气太热,再加上小鹅大概有些恐高,它在摊主手心里直蹬腿,努力想站起来。 摊主把手背在身后,尴尬笑道:“这,这只鹅喜欢午睡,嘿嘿。” 顾洲远:“……” 最终顾洲远买了10只鹅,20只小鸡,摊主给便宜了5文,一共花了155文钱。 去铁匠铺子里买了两口8刃大锅。 还定了两个铁桶,顾洲远在地上画了草图,那铁匠表示他可以试着做做看,不过要先交100文钱定金。 黑糖买了10斤,这里的黑糖40文一斤,也太贵了些。 顾洲远准备以后黑糖就在商城里买,然后掺到这10斤里面。 钱挣得快,花起来更快。 这一圈走下来,竹筒里的铜钱已经只剩一半。 可把四蛋跟顾招娣心疼坏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做买卖,必要的投入是不可避免的。 再说,那大锅跟铁桶啥的,买一次以后就不用买了。 还有小鹅小鸡,养大了以后还能换更多的钱。 这样一想,他俩也就释然了。 顾得地昨天说过,山上引水渠今天就能完工。 以后都不需要烧很多人的饭菜。 顾洲远便只称了3斤猪肉,准备今天烧个红烧肉解解馋。 油盐酱醋也都带了一点。 来的时候满满当当一牛车,回去的时候,牛车上也装了不少东西。 大槐树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现在地里的麦子半死不活,顾洲远也不再收购蚂蚱,其实蚂蚱也抓的差不多了。 村民们都闲了下来,大槐树下坐了不少纳凉拉呱的人。 汪氏也坐在人群里听八卦。 看到顾洲远姐弟三个回来,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远呐,今儿个生意怎么样啊?”她一边往牛车迎去,一边喊道。 顾洲远扯了扯牵绳,牛车慢了下来。 “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好卖啊?” 顾洲远还没答话,快步走过来的赵婆子就问道。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刚刚汪氏在他们那里一阵吹嘘,说是顾洲远好像做买卖挣了大钱了。 他们都将信将疑,现在看来,要不是汪氏编瞎话了,要不就是顾洲远编瞎话,把汪氏也给骗了。 哪有做买卖没过日铺(下午四点左右)就回家了! 汪氏昨天听她婆婆回来夸顾洲远心思活络,会赚钱,一碗糖水到城里能换10文钱。 她心里酸溜溜的。 大嫂一家以前过得苦哈哈的,现在猛一下子发达了,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今天吃过晌午饭,她就跑到大槐树这里,跟村民们唠起这件事儿,来排解排解自己复杂的情绪。 “今天买的人多,卖得快了些!”顾洲远指了指车上的空盆子说道。 赵婆子一看,果然牛车上摞起来的两个大木盆里,放了好些用过的空碗勺。 可以想见,顾洲远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牛车慢悠悠的,已经走到大槐树的阴凉底下。 坐着的村民也都纷纷起身围观。 “还买了肉!看样子是真的挣到钱了!” “这是啥?我的娘哩,这么多黑糖!怕不是要好几百文!” “两口8刃的大锅,顾三哥,你家是要垒灶吗?” “那篓子里还有那么些鸡鸭,我的天老爷啊,这才做了两天买卖,顾三哥就成大财主了!” “你那啥眼神儿!鸭啥鸭子?那明明是小鹅好吧!” 村民一个个都惊叹着,一下子置办这么些东西,果然跟汪氏说的一样,顾洲远这是挣了大钱了。 汪氏心里却五味杂陈。 “我说小远呐,四蛋跟你去做买卖,那鸭子让我家二丫放好了,干嘛还要找王家二妮子?白白浪费一个鸡蛋!”她借题发挥道。 言下之意就是,你做生意挣大钱了,有啥好事儿也不知道照顾着我们点儿,咱可是一家人呐! 四蛋抢着道:“二丫姐要上山采果子,一个鸡蛋罢了,她才看不上呢!” 汪氏被一呛,她撇撇嘴道:“二丫没空,你可以找你三牛弟弟啊。” 顾四蛋:“……” 三牛才五岁,让他去放鸭子?谁放谁还不一定呢! “那三婶你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顾洲远抖一下牵绳,老牛踢踏着蹄子,拉动牛车,慢悠悠朝前走去。 汪氏眼珠子一转,跑过去把小凳子抱在怀里,再捞起掉在地上的蒲扇,一溜烟往家里跑去。 天色还早,顾得地还没回来。 家里院门开着,刘氏在剁着构树叶子,用来喂鸡喂鹅。 看到顾洲远几人回来,忙扔下柴刀,迎了上来。 “阿娘!”顾四蛋一脸兴奋,“我们的糖水卖得可好了,好多人抢着买呢!” 刘氏在围裙上擦着手,欣慰道:“哎哎,好,好!” 顾洲远将背篓放在地上,对着刘氏笑道:“阿娘你瞧!” 刘氏凑上来一看,“买了这么多小鸡啊!呀,还有小鹅!” 她轻轻地把小鸡小鹅一只一只捧出来放到地上。 天气炎热,小鸡仔们挤在一起,身上都潮了,不像之前那样毛绒绒的,看起来有点丑。 顾洲远跟顾招娣一起,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那一竹筒钱是四蛋搬上车的,现在他还负责搬下来,只不过竹筒变得轻了许多。 “阿娘阿娘!”他抱着竹筒喊道,“你看!这都是我们今天赚的!” 第86章 搭棚子 刘氏赶忙从四蛋怀里接过竹筒。 沉甸甸的手感让人很是踏实。 “阿娘,二哥现在在哪?还在山上吗?” 笑看着阿娘乐滋滋地数着铜钱,顾洲远问道。 顾得地说过水渠今天完工,但顾洲远不确定他现在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挖好的池塘那里。 “我去看了,那引水渠一个时辰之前就铺好了,现在得地正带着他们劈竹子搭篱笆呢,说是时间还早,顺便把鸭圈的外面先围起来。” “哎呀!”刘氏惊呼一声,“我刚刚数到哪儿了?” 顾洲远莞儿一笑,往外面走去,留下老娘继续幸福地苦恼着。 行了不多远,顾洲远就看到池塘那边有不少人在热火朝天干着活。 顾得地跟二叔顾满仓头碰头,像是在商量着些什么。 “小远!”赵二狗正劈着竹子,老远看到顾洲远就叫道。 顾得地跟顾满仓赶忙抬头看过去。 其他干活的村民也都纷纷打着招呼。 顾洲远一路笑着回应着热情的村民。 “小远,正好你来了,我刚刚跟得地在商量,要不要在塘边搭一个窝棚。”顾满仓道。 顾洲远笑了笑道:“光是搭一个窝棚可能还不够,我想在池塘北边那儿,搭一个朝南的长棚子,要能挡风避雨,到时候鸡鸭鹅全都养在里面。” 顾满仓跟顾得地两人全都愣住了。 农村人家至多也就是养上三五只鸡鸭,像这般大规模的养殖他们也没有经验。 所以顾洲远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人商量着摸索。 现在顾洲远提出建议,他们也都不会反驳。 顾得地顺着顾洲远的思路想了想,问道:“棚子要用竹子搭吗?” 顾洲远摇摇头,“在两边用木头打成桩,顶上用竹子弯成棚顶,再盖上草帘子。” “草帘子要能收放,现在是夏天,草帘子可以卷起来通风,等冬天夜里寒冷,便放下用来来保暖。” “鸡舍跟鸭舍分开一小段距离,鸡舍里搞些离地半人高的竹架子,晚上鸡睡觉喜欢上架。” “……” 顾洲远把在前世刷到的乡村短视频上学到的知识,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顾满仓张大着嘴巴,过了良久,才讷讷问道:“小远,你咋懂的这么多?” “我喜欢看些杂书,这些都是书上写的。”顾洲远一本正经道。 顾满仓连连点头,还是读书好啊,这脑袋瓜子就是跟咱不一样! 顾得地则是会心一笑,小远的这些本事,可都是神仙教的! “三叔!”顾洲远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状,朝远处正在埋篱笆的顾满屯喊道。 顾满屯跑了过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咋地了,小远?” “我想请你跟大柱哥上山,把引水渠的闸门打开,也不知道这水塘一夜能不能放满。”顾洲远道。 顾满屯点点头,随即叫上大柱,两人一起往后山走去。 跟顾满仓等人交流一下鸭棚的细节,顾洲远便返回了家里。 正看到院里顾四蛋在跟王二妮说着话。 “今天的鸡蛋被我阿娘炒菜用掉了,要不等明天给你行不行?”四蛋站在鸡窝旁说道。 “没关系的,啥时候给都行。”王二妮点点头道。 王二妮是隔壁王婶的二闺女,今年14岁,老老实实的长相,皮肤有点儿黑。 看到顾洲远推门进来,她显得有些畏缩。 顾洲远以前臭名远扬,虽然她娘说过,顾三儿现在变得不一样了,但二妮见了顾洲远还是怕怕的。 “三哥!”四蛋叫了一声。 转过头对着王二妮高兴道:“这下好了,你的蛋不用等到明天了!我家的大黑小黑看见三哥就会下蛋,有时候一天能下好几个呢!” 顾洲远一头黑线,这小子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顾洲远朝着二妮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 “顾、三、三哥,我、我不辛苦的。”王二妮紧张到有些结巴。 顾洲远随手在鸡窝里摸出一个鸡蛋,递给了王二妮。 王二妮双手捧着鸡蛋,不由的舔了舔嘴唇。 鸡蛋呢,都记不清多久没吃过了。 王二妮刚走,四柱就过来了。 “三哥,鼻涕草!”四柱把背篓重重放在地上,气喘吁吁道。 顾洲远掂了掂,“今天不多啊,只有八斤。” “都是二丫!”四柱咬着牙说道,“她找不到野果子,也跑来挖鼻涕草,后山腰的鼻涕草都快被挖光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二丫气冲冲过来,指着四柱道:“你那块朝北坡子上的鼻涕草我根本就没动过,我挖的是我采野果子的时候,刚发现的一处地方!怎么?那后山的鼻涕草都是你顾四柱的?别人便碰不得?” 四柱把头一梗,不满道:“三哥明明说过的,你采果子,我负责挖鼻涕草,明明是你不守规矩!” “三哥什么时候这样安排的,我咋不知道?”二丫不屑一笑,“你也可以摘野果啊,我也不拦着你!” “你……”四柱被气得不轻,只得寻求裁判介入,“三哥,你说二丫是不是不讲理?” 顾洲远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怎么只有你俩回来了,小花呢?” “我姐在后面,马上就到!”四柱回道。 二丫撇了撇嘴,“她找到一个一大丛羊奶果,也不让我们帮忙,好像我们会抢她似的!” “先顾好你自己吧!她让你把她的背篓背下山,你会乐意吗?”四柱翻了翻白眼。 三人现在一起上山,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谁先发现的山货就是谁的,别人不准插手。 往往都是小花找到的最多。 顾洲远见这俩活宝一直斗嘴,他摇了摇头,掏出8枚铜钱,递给了四柱,“呐,给你钱!” 四柱喜滋滋接了过去,还朝着二丫做了个鬼脸。 二丫眉毛一竖,正要发作,顾洲远忙道:“二丫你的呢,给三哥瞧瞧。” 二丫冷冷对着四柱哼了一声,把背篓抱着给顾洲远看。 “我摘了点儿刺梨,剩下的就是鼻涕草了。” 顾洲远打开商城扫了一下。 一共半斤刺梨,还有3斤仙草。 他数了6文钱,放到二丫手中。 第87章 蝗虫 二丫扬了扬手中的铜板,对着四柱示威般一抬下巴。 “才6文钱,牛什么牛!”四柱咕哝道。 这时候有人在敲院门,四柱打开门。 “姐,你咋这么慢!”终于看见队友出现,四柱语带抱怨。 小花擦了擦脸上的汗,顾洲远帮她把背篓放在地上。 “三哥,我摘了好多羊奶果!”小花兴奋道。 现在粮食紧缺,山上野果子真的很稀罕,安全的地方全都被村民大致扫荡过一遍。 这两天她在山上只找到些零零碎碎的漏网之鱼,跑一天也就能换个2文钱。 估计深山里大概有货,但是深山太危险,她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今天她偶然在一个山坳坳里发现了一丛羊奶果,她把熟的全摘了,估计能有个2斤左右。 顾洲远扫描了一下,笑着拿出20文钱,“好,给你20文!” 想了一下,他又叮嘱道:“千万别进老林子,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谁进老林子找山货,我就不收他的东西,知道了吗?” 几人见他板着脸,一脸严肃,也全都收起笑容,齐声应道:“知道了三哥!” 糖水的做法,顾招娣跟刘氏已经学会了。 现在都不需要顾洲远插手,她们几人就已经在灶房忙活起来。 虽然今天生意火爆,糖水不够卖的。 但因为铁桶还没做好,顾洲远也不准备多做,还是按昨天的标准,总共做了差不多200碗。 让市场适当保持饥饿状态,反而有利于后面的推广。 本来晚上准备做红烧肉的,可家里只有一口锅,还要煮糖水,红烧肉又是个慢活。 他就临时改主意,简简单单做了一锅杂烩菜。 又切了一斤肉,让四蛋给老宅送了过去。 米饭是在院子里生了一小堆火,拿陶罐闷出来的。 一人一碗白米饭,上面叫浇上五花杂烩菜,吃一口忘却烦恼,吃两口舌头吞掉! 顾洲远跟顾得地两人手里都还拿着煨得焦黄的锅巴,嘎嘣嘎嘣嚼得那叫一个香! 第二天天刚亮,顾洲远就跑到池塘那里看了一圈。 经过一夜的灌水,塘里的水已经有小腿深。 现在水还很是浑浊,不过等放好水,沉淀个半天,应该就能恢复清澈。 搭鸡鸭棚跟挖水渠不一样,不再需要那许多人。 顾得地提议留下老宅四个人帮忙就行,其他人就不用来了。 被顾洲远给否了。 他要把二叔顾满仓抽出来,带上几个人,把灶给垒好。 家里现在做糖水,只有一个灶,实在耽误时间。 还有三叔顾满囤,也要着手帮他做几个大木桶。 其余的人一起加油,争取今天一天,把鸡鸭棚全都完工! 顾洲远赶着牛车走在路上。 “三哥,你为啥偷偷收孙木头家的蚂蚱,却不要其他人的蚂蚱呀?”四蛋突然想起这事儿。 “我们的善良是很珍贵的,是经不起消耗的,一定要把它留给值得的人。”顾洲远悠悠道。 四蛋一脸迷茫,根本就听不懂三哥说的是啥。 就听顾洲远继续说道:“如果善良没有獠牙,就只会招致别人的轻视。” 四蛋越听越迷糊,他正想开口再问,顾招娣在他手上拍了拍,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啪!”一个什么东西落在四蛋脸上,被他一巴掌拍烂了。 “蚂蚱。”四蛋扯过车上铺着的麦秸擦了擦手。 “好多蚂蚱!”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一群蚂蚱飞在半空。 顾洲远面色一沉,这蝗灾,果然还是要来了吗? 顾招娣也是忧心忡忡。 “这蚂蚱怎地能飞这么高?”顾四蛋大叫着。 蝗虫是一种奇特的昆虫。 蝗虫散居阶段叫蚱蜢,蚱蜢对农作物侵害有限。 在特定的环境下,蚱蜢会疯狂孵化繁殖,而在过于拥挤时会变成蝗虫(实际上它们的腿摩擦在一起会引发这种变化)。 一旦蚱蜢开始成群结队,它们就会和其他同伴会合,身体变大,改变颜色,吃掉它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 “形势不容乐观啊!”顾洲远感慨道。 昨天里正就到县衙,跟县令禀报了木薯的事情。 估计今天各个村子就会收到消息,开始全面收获木薯。 虽然单靠木薯并不能安然度过灾年,但总是让老百姓多了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跟村子里紧张氛围不同,城里的集市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顾洲远来到昨天摆摊的老地方,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胖大婶的摊子今天开张的早,有些等候已久的人也会先吃一碗馄饨垫垫肚子。 总算把顾洲远盼来了,牛车还没停稳,一群人就冲了过来。 有那昨天相熟的客人,帮着把牛车上的家伙什儿往下搬。 “小哥,你就不能来早些吗?”有人抱怨道。 顾洲远笑着道:“我天蒙蒙亮就往这赶了,奈何实在是路途遥远。紧赶慢赶,还是让大家伙久等了。” “那你不会三更就起床赶路啊!”人群里有人喊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 排队是不可能排队的,跟昨天一样,谁挤到前面,就帮谁先做。 顾洲远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他一边舀着糖水,一边大声道:“我以后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过来,你们不要来太早,那样耽误功夫。” “要是在想早来,愿意在这等的,就去馄饨摊的婶子那里取一个号牌,到时候按照号牌上的数字排好队。” 他掏出几个刚在商城买的薄木片,上面刻着依次刻着数字“一”、“二”、“三”……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出现取号叫号服务吧。 众人了然,全都称赞这个办法好。 “就是要麻烦婶子了。”顾洲远朝着胖大婶拱手笑道。 胖大婶笑着点头,“麻烦啥麻烦?我把你那木牌往那一搁,他们来了就自己去拿,也不耽误我啥事儿!” 顾洲远这边爆火的生意,带动了客流量,让胖大婶的馄饨也好卖了许多。 她对顾洲远存着感激呢,帮他这点儿小忙,那自然不在话下。 “小哥,你总算出摊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顾洲远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糖水铺子的第一个客人,一袭白衣的苏沐风。 第88章 风靡一时 “啊呀,苏公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顾洲远打着哈哈,表情略显夸张。 苏沐风嘴角抽了抽,他明显很不习惯顾洲远的说话风格。 “小哥说笑了,我昨日傍晚来这里寻你,却没见着你人,我还以为你换了地方做买卖了,今日来碰碰运气,不想竟真能碰到你。” “要两碗木薯糖水?好哩!”顾洲远招呼着面前的客人。 忙里偷闲跟苏沐风说道:“我这糖水数量不多,卖完就收摊,昨天傍晚你来的时候,我估计都已经到家了。” 苏沐风恍然,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哥的糖水确实别有风味,大受欢迎也是必然。” 这人不买糖水,光是在这儿闲聊,自己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哪有闲工夫陪他唠嗑? 他咧嘴一笑,“苏公子今天想喝啥糖水?还是打包外带吗?” 苏沐风打开折扇遮住刺目的阳光,微笑道:“这天气炎热,最适合喝仙草冻,麻烦帮我做两碗。” 顾洲远姐弟三个现在动作熟练,做起糖水来速度比昨天快了许多。 这一会儿,围着的十几个顾客已经散开一半。 顾洲远很快做好了两碗仙草冻。 苏沐风端着碗,眼睛立马亮了。 这碗糖水竟是冰冰凉凉的! 他见识非凡,自然是知道有些达官贵人在夏日也能享受到冰块带来的惬意。 早在商周年间起,中国历代王朝就高度重视“采冰”,周朝负责采冰的官员叫“凌官”,用来储藏冰块的冰窖叫作“凌阴”。 明代《帝京景物略》里就记录了当时采冰的劳动场景:采冰时先放水“涮河”,而后用六尺长的冰镩来采冰。 每次凿出一块一尺见方的冰块,冰窖里放着百年老榆木做成的“冰板”,冰块沿着“冰板”滑下,储藏在两丈深的地窖里。 但是,冰出现在这小小的路边糖水摊子上,实在是让他大为惊奇。 “哦,忘了跟你说了,今天起,糖水每碗涨价2文,12文一碗!”顾洲远指着改过的幌子道。 苏沐风木然点头,多了冰镇这一大亮点,这糖水别说涨2文,就是涨上20文,他也不愁卖! “小哥稍待片刻,我一会儿就过来。”苏沐风跟顾洲远说了一声,端着碗往外走去。 顾洲远瞄了一眼,见苏沐风走到不远处一个巷子口,拐了进去,隐去了身影。 这苏公子是个有钱有品的人,顾洲远自然不怕他逃单。 他收回目光,麻利地给顾客盛糖水,配小料。 买糖水的顾客送走了一批,马上又来一批。 顾洲远忙得连放屁的功夫都没有。 “明天得再找两个帮手来,自己要做甩手掌柜!”他在心里暗忖道。 过了好一会儿,苏公子才回来。 他把两只空碗递还给顾洲远,微笑着道:“小哥,再给我来一碗仙草冻。” 顾洲远不经意间一瞥,见两个碗的碗边,竟各有一个红红的唇印。 而且两个唇印的颜色有着些微的差异,用顾洲远前世的话来讲,就是口红色号不一样。 苏沐风也察觉到顾洲远的目光所在,他打开折扇使劲扇了两下风,轻咳一声解释道: “刚刚的两碗糖水,是送去给我妹妹还有她的一个朋友,她们不喜热闹,是以坐在轿里不曾出来。” “哦哦。”顾洲远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他不明白,这苏公子跟他解释这些干什么,他又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八卦。 他左手还拎着一个挺大的食盒。 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麻烦小哥帮我把这食盒装满,这食盒里面有两层,一层装木薯糖水,一层装仙草冻。” “别叫我啥小哥了,把我给叫老了,我叫顾洲远,家中行三,你叫我顾三就行!” 顾洲远听他小哥小哥的叫,总感觉耳边响起一剪梅的配乐。 这个苏公子非富即贵,而且性格不错。 顾洲远明白,要想在这个世界混得开,还是要结交一些牛逼人物才行。 苏沐风微微拱手道:“我以后便叫你洲远兄可好?” 这文绉绉的顾洲远有些不适应,他笑着说道:“要不你就叫我小远吧,我大姐就是这般叫我的。” 苏沐风颔首道:“那我就托大唤你小远了。” 顾洲远把两个食盒装的满满的,还贴心地在食盒四周铺上了冰块,用换下来的幌子把食盒包好。 见他如此细心,苏沐风心中很是熨帖。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顾洲远手中。 朝着顾洲远抱了抱拳,拎起食盒告辞而去。 顾洲远张抬手一看,见手心里是一小锭银锞子。 这银锞子他认识,他卖完野猪以后,还换过几锭。 这是一锭一两的白银! 四蛋眼睛都直了,上回他把银锞子认作石头,还闹出了笑话。 这些天他见识增长,对银子已经不再陌生。 他也认出来这是一两银子。 “三哥,那人怎么给你这么多钱?”他盯着银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说你怎么一直跟他说话,还给他加冰块,原来是他给的多啊!”四蛋想了想,得出结论。 顾洲远哈哈笑道:“那是,咱拼的就是一个态度,把顾客伺弄得舒服了,顾客自然愿意掏银子!” 顾洲远给四蛋灌输“顾客是上帝”,“服务至上”的现代理念。 四蛋连连点头,态度好些,笑容多些,就能多挣银子,我懂了! “小兄弟,两种糖水每样一份!”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黑色锦衣,衣服上绣着黄灿灿的金元宝,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缺钱的主儿。 顾洲远盛了一碗木薯糖水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去喝了一口,咂摸两下嘴,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果然好吃!难怪才短短两三日,便能招来如此多的客人。” 他又尝了一口顾招娣刚做好的仙草冻,点点头道:“这碗糖水更加可口,仙草二字,名副其实!” 顾洲远谦虚笑道:“哪里哪里,您谬赞了。” 第89章 新的合作模式 “小兄弟,我是来福酒家的掌柜的,我姓钱,叫钱富城,我有桩生意想跟小兄弟谈谈,不知小兄弟是否方便?” 钱掌柜哈哈一笑道。 这一会儿,摊子陆续有客人上门,不像先前那般扎堆,顾招娣一个人就能应付。 顾洲远心头微动,他笑着点点头道:“不知钱掌柜要跟我这摆小摊的谈啥子买卖?” 钱掌柜双手捧着仙草冻,感受着透过碗壁传到手上的丝丝冰凉。 “我很看好你这糖水,想出银子买小兄弟的方子!”钱掌柜开门见山道。 顾洲远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他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您是开大酒楼的,怎会看上我这平平无奇的糖水呢?” 钱掌柜笑道:“我的酒楼里也提供茶水甜点,再说你做的这个糖水,可跟平平无奇完全不搭嘎。” 顾洲远对着旁边的熟客点头打招呼,然后转过脸来笑道:“我一家子就靠着这个小摊养活呢,方子嘛,是万万不能卖的!” 听他这样说,钱掌柜不仅不生气,脸上笑容反而更盛。 “我出这么多!”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顾洲远神秘一笑。 “一,一千两!”顾洲远大惊失色。 钱掌柜的额头隐现黑线,“小兄弟说笑了,是一百两!” 顾招娣跟四蛋全都面色一变,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百两!这么多银子他们在梦里都不敢想,现在小远竟在谈一百两的生意! “哦,是一百两吗?”顾洲远兴趣缺缺,“这方子是我家祖传的,我爹叮嘱过我,方子在人在,方子没人没,我可不敢卖。” 钱掌柜嘴角抽了抽,你这明明就是嫌价太低,扯什么祖传的规矩,装也装得像一点好吗? “那小兄弟你出个价,这方子多少能卖?” “多少钱都不卖!”顾洲远敛去脸上笑容,一脸严肃道。 钱掌柜一愣,旋即惋惜地摇摇头,他一口把碗里的仙草冻喝光,将碗递还。 从袋子里掏出24文钱,放在了桌子上。 他转身欲走,就听顾洲远喊道:“钱掌柜留步!” 钱掌柜一脸欣喜回头,“小兄弟可是想通了?价钱好商量!” 顾洲远摇摇头道:“方子确实不能卖。” 不等钱掌柜询问,顾洲远便继续说道:“咱们可以换一个合作模式。” 合作模式?挺新奇的词。 钱掌柜来来了兴趣:“哦?小兄弟说来我听听。” 顾洲远道:“我是这样想的,我提供仙草冻和木薯糖水,你从我这儿进货,放到你的酒楼里卖。” “这样一来,我不用卖我的祖传方子。你的酒楼也能卖我的糖水。” 钱掌柜捋着胡须,心下一动,这也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这个所谓的合作模式一点新意都没有,只是做买卖当中最最基础的低买高卖。 他点了点头道:“这办法倒是可行,不知道在你这进货,价格几何?” 顾洲远舀了碗糖水,喝了一大口润喉,他抬头继续道:“你先一次性给我50两,然后一碗糖水12文钱!” 钱掌柜就算脾性再好,现在也有些怒了,“小兄弟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吧?一碗糖水12文我没意见,可为何要我先出50两?” 12文一碗的糖水虽然不是最优价,但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在他的酒楼里,吃一顿饭动辄便是三五两,要是再用些好点儿的食材酒水,甚至十几两都不算稀奇。 这糖水在酒楼里,他标个二三十文的价格,绝对不愁卖。 大排档里的炒青菜一盘5块,星级酒店的炒青菜,卖80没人嫌贵。 所处环境不一样,身价自然也不一样。 “钱掌柜莫急,”顾洲远伸手虚引一下道:“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新的合作模式。” 钱掌柜压下心头不快,耐着性子道:“还请小兄弟快快与我道来。” 顾洲远淡淡一笑,“我管我这套合作模式,叫加盟模式!” “何谓加盟模式?”钱掌柜问道。 “所谓加盟模式,就是你先期出一笔加盟费,我负责教会你除了核心技术以外,所有的制作工艺。” 顾洲远的这段话里有很多奇怪的新词,所幸他语速很慢,钱掌柜是生意人,接受新事物能力比普通人强得多,所以他能勉强听懂。 “那我不加盟,直接买你的糖水卖,不是一样的效果吗?我还能省一笔银子。”钱掌柜提出自己的疑虑。 顾洲远笑着摇摇头,“不一样的,你交了这笔加盟费,我后期推出的新品糖水也都会教授给你。” “而且会根据你酒楼的需求,来确定糖水的供应量。” “但是你如果只是单纯的从我这儿买糖水回去卖,那咱俩之间没有契约约束,我今天高兴了卖你100碗,明天心情不好,我只给你20碗,甚至不卖给你,转而卖给你对面的酒楼……” 听顾洲远说到这里,钱掌柜已经明白这所谓的加盟模式的优势。 50两对他来说,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 他在怀里掏了掏,发现只带了十几两银子。 对着顾洲远一拱手道:“小哥稍待片刻,我这就回去拿银子!” 说完,步履匆匆走了。 “小远!”顾招娣激动唤了一声。 刚刚见顾洲远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她只勉强听懂顾洲远让着酒楼掌柜出50两银子,而且以后在他家进货,还是一碗12文钱。 看那钱掌柜明显有些意动,顾招娣的心就在噗通噗通狂跳。 这会儿听钱掌柜说要回家拿银子,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拉着顾洲远的胳臂晃动着道:“50两!他真的愿意出50两!” 顾洲远笑道:“这个钱掌柜是个聪明人,这50两绝不会让他亏了!” 顾洲远突然感觉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想了想,才发觉到,平日里话痨一样的四蛋,今天竟出奇的安静。 “四蛋,你怎么不说话了?”顾洲远出言问道。 “三,三哥,你快扶我一把,我有些晕!”四蛋呆愣愣转过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第90章 预定 糖水卖得飞快,竟比昨天还要早半个时辰售罄。 顾洲远几人收拾着摊子,仍不断有人过来问询要买糖水。 “婶子,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馄饨!” 刚刚忙起来不觉得,现在歇着了,顾洲远直感觉腹中饥饿难耐。 这会儿午时刚过,炽白的阳光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胖大婶的摊子上用竹子搭了一个简易屏风,上面挂着草帘用来遮阳。 顾洲远姐弟坐在馄饨摊背阴的位子上。 “三哥,那钱掌柜咋还不来?”四蛋朝着钱掌柜离去的方向不住张望。 “急啥?”顾洲远拿着桌上的蒲扇用力扇着风。 四蛋抓了一小把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块,在手里不断把玩着,“他不会是不舍得那50两,反悔了吧?” “应该不会,那钱掌柜看起来挺有气魄,不像是那般目光短浅的人。”顾洲远手里蒲扇抡得飞起,顾招娣跟四蛋也感受到一阵阵凉风。 话音刚落,四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叫道:“来啦来啦!” 就见钱掌柜挺着大肚子,步履匆匆往这边赶来。 他人还没到,先抱拳致歉道:“人胖体拙,让你们久等了!” 顾洲远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钱掌柜擦一把满脸的汗珠,有些气喘地道:“我刚刚在路上想到了一些事情,想跟小兄弟商量一下。” “您说!”顾洲远点点头。 “我的酒楼里有些菜式冰镇后口感更佳,不知小兄弟的冰块能不能多供应一些?” 钱掌柜眼含期望,大夏天的冰块有多稀罕他是知道的,要是他的酒楼里有长期的冰块来源,那就可以开发出很多新菜式。 这钱掌柜很有生意头脑,顾洲远赞许看了他一眼。 “要不这样,”顾洲远想了想道,“我的糖水卖你10文一碗,不包含冰块,冰块另外提供,一桶一两银子怎么样?” 钱掌柜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本来一碗糖水12文,其中包含了2文钱的冰镇价格。 100碗就是200文的冰钱,如果保温措施做好,冰镇这些糖水其实要不了太多冰块。 现在花上一两银子,就能买满满一大桶冰块,这些冰块可以做脍鱼生、皮冻…… “可以!”钱掌柜很是爽快,“问一下小兄弟,这契约如何签订,要不要我去找个中人作保?” 顾洲远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写两份契书,你我一人一份。” 说着,从背篓里抽出两张宣纸,用炭黑刷刷刷写了两张契书。 钱掌柜啧啧称奇,“小兄弟,你这笔倒是新奇,还有这一手字也是别具一格!” 顾洲远哈哈一笑,在两张纸上签下了名字,举起炭黑道:“献丑了,炭黑比毛笔带着方便。” 钱掌柜拿过炭黑,学着顾洲远的样子,刷刷刷写了名字,“还别说,这炭黑还挺好用!” 两人又按了手印,一人拿起一张纸,折起来收进怀里。 “咚”地一声轻响,钱掌柜把手上一个小布兜放在了桌子上。 “这里有50两银子,小兄弟点一点。” 其实根本不需要清点,顾洲远打开布兜,里面放了5锭10两的白银。 顾招娣跟四蛋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这笔巨款实实在在摆在他们面前,伸手就能触碰到,这种刺激的感觉让他们如坠云中。 顾洲远把布兜袋子扎上,朝着钱掌柜一抱拳道:“那么,合作愉快!” 钱掌柜赶忙还了一礼。 经过今天短暂的接触,钱掌柜发现面前的年轻人有着一种超脱年龄的沉稳自信。 从他提出的这个什么加盟模式,再到现在看见50两白银能面色不变,种种行为来看,此子,前途断不会止步于此! 他起了交好的心思,商人敏锐的嗅觉让他有预感,现在的投资绝对会带来丰厚的报酬! 胖大婶给顾洲远几人端来了馄饨,顾洲远朝着钱掌柜道:“要不要来一碗?” 钱掌柜笑着摆摆手。 刚刚在契约上看到顾洲远龙飞凤舞的签名。 他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我家的铺子叫做来福酒楼,不知顾小兄弟可曾听说过?” 顾洲远舀起一个馄饨,吹了两下,放进嘴里,哈着气道:“听过听过,那附近是不是有个青山书院?对了,对面是个姓吴的开的元庆酒家是吧?” 钱掌柜眼里精光一闪,沉声问道:“顾小兄弟难道跟元庆酒家的掌柜吴水平有旧?” 他的来福酒楼跟元庆酒家乃是死对头,要是顾洲远也提供糖水给元庆酒家,那他就不再有优势了。 “有点过节!”顾洲远喝着馄饨汤,咂摸了下嘴道。 听得这话,钱掌柜顿时高兴起来,“哦?那吴水平可是哪里得罪小兄弟了?” 顾洲远瞥他一眼,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旋即了然道:“怎么?钱掌柜跟他也有故事?” “吴有财此人,自私自利,心胸狭窄,我与他对门开店,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各凭本事做生意,也不至于结仇。” “可是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那一回,我请了个鲁地来的厨子,烧的一手好菜,吴水平那厮眼红,暗地里使坏,花了两倍工钱把人给撬了去。” “还有一回,我酒楼里推出一道甜点,很受小姐太太们喜爱,他仿做不成,竟找人到我店里哭闹,说是在我家甜点里吃出了蝇子!” 钱掌柜说起这些往事,仍忍不住咬牙切齿。 果然什么样的爹就教出什么样的闺女。 顾洲远哈哈一笑,“钱掌柜莫气,为这般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背后嚼舌根不是君子之风,钱掌柜跟顾洲远不算相熟,竟跟人倒了这许多苦水。 他面色有些发窘,干笑两声,“让顾小兄弟看笑话了。” 顾洲远摆摆手示意不妨事儿。 钱掌柜又掏出一小锭银锞子,放在桌子上,“明日我先要100碗,两种糖水各50碗,再烦请小兄弟备一盆冰块,这是一两银子,作为定钱。” 第91章 买骡车 顾洲远收下银锞子。 想起以后每日都要往返县城,一直借有财叔的牛车不太方便。 现在手头银子也有好几十两,自家也该买辆驴车了。 钱掌柜以后就是生意伙伴了,他在这城里开酒楼,自然是有人脉的。 顾洲远便朝钱掌柜道:“我打算买辆驴车,以后进城也能快些,不知钱掌柜可有相熟的牙人?” 钱掌柜看了一眼牛车,颔首道:“牛车确实不适合赶集拉货,我倒是有认识的牙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顾小兄弟要不要考虑买骡车,骡子耐力足脾性好,吃得还不多,而且很适合走山路。” “我们这边的行商跑远路拉货,用的最多的就是骡子,就是价格比毛驴贵了些。” 马骡是公驴跟母马生下来的,体型比驴子高大,兼具马跟驴的优点。 顾洲远点点头,“那就买骡车吧,我对这城里不熟,还要麻烦钱掌柜帮我上上心。” 钱掌柜笑着应下,“费点口水的事情,顾小兄弟不必客气,一头5岁牙口的马骡价格大概在20两银子上下,再配上车架,估计要花上个22两!” 四蛋都快哭出来了,50两银子,还没捂热呢,这一下子就去掉小一半!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大同村连驴车都没有一辆,更别说骡车了。 这要是坐着骡车回家,三驴胖小那帮小子,还不把眼睛都羡慕红了! 他表情一变再变,顾招娣看着好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22两银子么,可以!”顾洲远从布兜里取出一锭银子,“不知10两定钱够不够?” “不必了,一般定钱有个百八十文就行,那牙人跟我打过很多次交道,都是相熟的人,我这张脸比定钱靠谱!”钱掌柜笑呵呵道。 “那就麻烦钱掌柜了,再帮我谢谢您那牙人朋友。”顾洲远把银子放回袋子里。 “哈哈,咱这是照顾他的生意,他谢你还差不多!”钱掌柜打了个哈哈,说话很是中听。 商议好明天把骡车做好送来,钱掌柜背着手,一步三晃地走了。 牛车慢悠悠走在回村的路上。 这条路走得多了,老牛早就摸熟了,不用顾洲远操控,它自己就能拉着车回家。 看到路旁有鲜嫩的草,老牛会停下来吃上几口,顾洲远也不去管它。 顾洲远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着脑袋假寐。 他眼睛上盖着树叶,遮挡着刺目的太阳。 四蛋不再像上回那样,把装铜钱的竹筒死死搂在怀里。 现在他怀里抱着的,眼睛盯着的,是里面有50两银子的布兜。 顾招娣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将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随着牛车的颠簸而点动着,看着沿途缓慢后撤的树木田垄,心中宁静又欢喜。 这个令人绝望的灾年,只因为小远,家里的日子便变得充满希望。 回到村子,照例被一群村民围着问东问西,顾洲远笑着应付过去。 十几个齐上阵,鸡鸭棚已经完工。 顾洲远去看了一下,基本符合他的预期要求。 池塘里的水也已经满到一多半,现在水已经停了,应该是二哥让人把山上的闸门堵上了。 竹子搭建的一人多高的栅栏,在朝着顾洲远家的方向留了一个门。 可能因为鸡鸭还没放进去,这时门是开着的。 大门通往池塘的地面,被踩出一条小路,路旁洒的有水渍。 “这是村里附近的人,懒得到大槐树那边拎水,就跑你这塘子里挑。”里正说道。 “不过,等以后你把这道门上锁,他们也就进不来了。” 顾洲远想了想,开口道:“二爷爷,你可以让人在村子里找一块空地,挖一个蓄水池出来,我这边管道是现成的,你只要再搞个分支,把水引过去就行。” 里正一怔,这引水渠挖了十几天,小远光是工钱就要出10几两,现在竟白白让村里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他面色严肃道:“小远,我替咱大同村的所有村民谢谢你!” 顾洲远摆摆手,“二爷爷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大同村的一员,能为村子做点事情,我也很高兴。” 他现在一天能挣不少钱,还要养鸭子养鱼的。 保不准会有那眼红的村民背地里使坏。 全村受旱,只有他家有个大水塘子,还不让别人用水。 那最后他家就会被村里人孤立,直至在村里没有立足之地。 现在他提出,利用他出钱出力挖出来的引水渠,给村里再搞出来一个蓄水池。 那么,绝大多数村民会念他的好,有那少数几个心眼坏的,也翻不起大的浪花。 里正匆匆跟顾洲远告辞,然后一溜烟跑了,应该是落实挖水渠的事情去了。 池塘里的水还有些浑浊,顾洲远决定过个两天,等水澄清了,再往里面放鱼。 顾得地正跟二叔在院子里砌灶台,旁边还有大柱二柱帮忙,把石头敲成合适的尺寸。 顾满仓用黄泥把石块粘合,不时站起身,往旁边走两步,眯起眼睛瞄一瞄,看看砌得垂不垂直。 顾得地看到了顾洲远进来,朝着他笑着点头。 顾洲远也咧嘴一笑当做回应。 “二叔!大柱哥!二柱!”顾洲远一一叫人。 大柱轻轻“嗯”了一声。 二柱则有些不满道:“我比你大俩月,你为啥不叫我二柱哥?” 顾洲远撇了撇嘴,“咱俩一般大,就别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了。” 顾满仓转过头道:“小远你来得正好,灶台马上就砌好了,你看要不要干脆再搞一个顶棚?” “虽说这天近来应该不会下雨,但也不会一直干旱,以后总有一天是要下雨的。” “还有大太阳也晒的人受不了,冬天的西北风啥的,没有顶棚也遭不住啊。” “二叔说的是,那就再搭上顶棚,把烟囱通到顶棚外面去。”顾洲远从善如流。 看到几人热得满头大汗,顾洲远进屋,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加了冰的糖水。 这大热天的一碗冰水下肚,那股子凉爽从头直达尾椎骨,几人齐齐舒坦地“哈”出一口气。 第92章 箍木桶 “二哥,其他帮忙的人出工天数都记下了吗?”顾洲远问道。 “都记在你给我的本子上了。”顾得地点点头道。 他这些天跟着顾洲远学认字,已经能够写一些简单的字。 碰到不会写的名字,就在本子上画一个圈。 后来发现圈圈实在太多,他有些混淆不清。 便找顾洲远帮忙,现在十几个帮工的村民的名字,他已经全都会写了。 明天让人都来家里,我把工钱结给他们。 他手头没那么多铜钱,等明天在钱庄换了铜钱,便把村民的工钱给结算了。 二柱一脸欣喜,连上今天,他一共干了15天,他私下里早就算过了,600文工钱,除去交给阿奶的300文,他估计能到手2、30文的私房! 是的,他很有觉悟,他阿娘绝对不会把剩下了的300文分他一半。 但是,能有个30文的私房钱他已经很开心了。 要知道长这么大,他拥有最大的一笔财富就是5文钱,还是那一年大雪封山,他抓了几只兔子换了钱,娘一高兴给他的奖励。 大柱却是面不改色,只不过他干活时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他的内心并不是那么平静。 “三叔呢?”没看到顾满仓,顾洲远有些奇怪。 “三叔在给你做木桶,这里干活有点挤,他就把木料拿家里做去了。”二柱抢着答道。 顾洲远点点头道:“我看看去。” 到了老宅,顾洲远看到三牛蹲在院子门口,拿着根棍子在地上和着泥。 联想到四蛋之前说的比赛搓泥球的事情,顾洲远有理由相信,三牛这小子和泥用的水,是他自己刚尿的。 怎么大同村的男娃子,都喜欢玩这么有味道的游戏吗? 察觉到有人来了,三牛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顾洲远。 “三、三哥!”他叫了一声,想要起身。 可能是蹲得太久腿麻了,一个没站稳,他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手上的棍子甩了出去。 顾洲远一闪身,险险避开小飞棍。 他脸一黑,敲了三牛一个脑瓜崩,“那尿留着浇地多好,和泥多浪费!” 绕过三牛,顾洲远进了院子。 就见顾满囤正在用竹条箍木桶。 旁边顾老爷子拿着一个圆刨,在刨削另一个半成品木桶的内壁。 不远处有一个做好的大木桶,三婶汪氏在顾老太太的催促下,捂着鼻子往桶上刷着桐油。 “阿爷!阿奶!三叔!三婶!”顾洲远打着招呼。 “小远,今天卖得咋样?” 顾老太太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卖完啦!”顾洲远嘿嘿笑道。 “好好好!”顾老太太顿时高兴了,她之前虽听说糖水好卖,但总担心那是偶发事件,现在听顾洲远这样讲,她的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这桐油臭死了!”汪氏起身过来,一直用手在鼻子底下扇着风。 顾老爷子拿起长刨修整起木桶口,边干活边道:“在城里做买卖可不比在咱村子,说话办事儿都要和和气气的,遇事笑三分,有时候受些委屈也没事儿,看在钱的份儿上,能忍咱就忍一忍。” 他这些日子对这个大孙子的脾性有了新的认识。 聪明,脑子活,心眼不坏,甚至有些古道热肠的味道。 既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胸怀,也有“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硬气。 但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种性格在村子里没事儿,他顾家人多力量大,兜得住。 但是到了外面,他们就是小农小户,要是得罪了人,那是要吃亏的。 顾洲远显然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我晓得的阿爷,我在外面只埋头赚钱,不会惹事儿的。” 顾老太太护犊子的属性被激发,她瞪了一眼顾老爷子,不忿道:“小远读过书,他懂得比谁都多,在外面咱不惹事儿,但也不能生受委屈,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回来跟阿奶说,阿奶帮你去他门上骂上个一天一夜!” 顾老爷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注意到老伴那不善的眼神,便闭上了嘴,只低头卖力干活。 其实原身那惹人厌的性格,跟顾老太太的溺爱脱不了干系。 但顾洲远此时,只感受到那浓到极致的亲情,让得他周身舒坦。 他抬头笑看着顾老太太,重重地“哎”了一声! 顾满囤直起身子,扭动着酸痛的腰,有些气喘地道:“两个大木桶,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我手里的这个小木桶,做出来给你放碗筷。” 顾洲远凑近了看看木桶,笑道:“三叔手艺蛮好的,咋不开个木匠铺子?” 顾满囤老脸一红,“小远你可别拿话臊我,我这手艺打打小板凳还行,做这木桶都费老劲了,做出来的也只能保证不漏水,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开铺子!哈哈,能有生意才怪!” “那怪谁?我花钱让你去隔壁村跟汪木匠学手艺,你跟人小儿子打起来,结果就成了个半吊子木匠!”顾老爷子没好气道。 “那是那狗日的汪大庆往我怀里扔洋辣子!汪白皮那老东西也不是好鸟,平日里对我呼来喝去不当人看,他儿子王大庆整我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满囤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怒道。 汪氏一听不乐意了,叉着腰大声道:“你说归说,能不能不要骂人?那汪白皮是我大伯,现在可也是你大伯!” “是大伯不假,但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大伯!”顾满屯脖子一梗,不服气道。 “好了好了,吵啥子吵!”顾老爷子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早跟你们讲,在外面要笑脸迎人,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越想越气!”顾满屯嘀咕一声。 顾老爷子扬起手作势要打他,顾满屯把手里榔头一扔,缩着脖子就跑了。 顾洲远看着闹哄哄的院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收起来过。 “三哥,我阿爷要打我阿爹,你笑什么?” 顾洲远感觉自己衣摆被人扯住,他低头一看,就见三牛仰着头看他,满是泥浆的小手正抓住他的衣摆。 他脸顿时绿了。 第93章 县太爷画大饼 “怎么没见着二婶啊?”看了一圈没看到二婶,顾洲远开口问道。 “你二婶跟小花她们一起上山了。”顾老太太道。 “二丫她们今天偷摸商量,想进老林子里找野果子,叫我听见给骂了一通。” “虽说她们跟我保证不进老林子,你二婶还有些不放心,就跟着一起上山了,顺便把深潭那儿的水闸给堵上。” 顾洲远点点头,“我昨天还跟她们说过,要是敢进老林子,我就不收她们的山货,这一转身的功夫,咋就忘了呢?” “估计是二丫出的主意,那死丫头鬼点子最多!”顾老太太咬牙道。 啥不好的事情都是我家二丫背锅! 汪氏撇撇嘴,却不敢去反驳老太太。 顾老爷子咧着嘴笑道:“你二爷爷早两天前,已经把木薯去毒的方法上报给了县衙,今天县衙就已经派人到各个村子教授村民。” “那个到咱村子的差人,还专门提到你的名字,说是县太爷很欣赏你的大公无私,等木薯抢收过后,县里会给你奖励。” “县太爷还要把这事情上报给朝廷,给你请功!” 顾老爷子越说越是开心,顾洲远将来很有可能得到朝廷的嘉奖。 祖宗保佑,他老顾家竟也有这么一天! 顾洲远愣了一愣,“我今天看到二爷爷的呀,他咋没跟我说呢?” “我让他不要多嘴的,你是我顾光前的大孙子,这大喜事儿当然由我来告诉你!”顾老爷子满面春风道。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当不得真,县太爷能当这一县之长,自然是擅于画大饼的。 顾洲远呵呵笑了两声,感觉阿爷有时候就跟个小孩似的。 从老宅回来。 院子外面用草席铺着,上面摊晒着仙草。 大姐顾招娣正蹲着将仙草翻面。 现在做仙草冻用的都是新鲜仙草,多出来的仙草便晒干,收起来备用。 因为今天多了来福酒楼的100碗订单,刘氏早早地就已经在熬糖水。 四蛋放不下他的鸭子,问清楚王二妮在哪里放鸭子,便领着小白出去了。 等到傍晚,家里的新灶连带着棚顶全都弄好了,留二叔他们三个吃晚饭,他们都拒绝了。 不一会儿四蛋跟王二妮赶着鸭子回来。 新砌的灶占了院子不少地方,鸡鸭鹅有点儿活动不开。 顾洲远决定,明天一早就把这些家禽全都放到池塘边的围栏里。 二妮听顾洲远这样说,想到以后再没有一天一个鸡蛋的活干了,明显变得消沉了。 顾洲远递过去一个鸡蛋道:“二妮你以后能不能每天帮我割几篮子青草,我用来喂鸡鸭,一天还是一个鸡蛋咋样?” 王二妮的眼睛顿时重新焕发出光彩,她捧过鸡蛋,连连点头应下。 田间地头有的是野草,就算不喂鸡鸭,她也是要下地拔草的。 家里没有鸡鸭鹅,那些草她都要扔到远处的沟沟里,现在装篮子里背过来,就能换到一个鸡蛋! 昨天的鸡蛋被阿娘打在菜糊糊里,吃着可香了! 饭桌上。 “二哥,你明天得跟我一起去县城。”顾洲远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开口说道。 现在顾招娣炒菜也舍得放油了,这韭菜鸡蛋炒的挺好吃的。 “嗯,可是忙不过来了?”顾得地抬头问道。 “倒也不是忙不过来,是我托人买了辆骡车,明天想让你帮我赶回来。”顾洲远边刨着米饭边道。 顾得地整个人都呆住了,“骡车?小远你买了骡车?” 刘氏也端着碗愣住了,小远刚刚说什么?他买了骡车? 天呐!那骡车死贵死贵的,小远咋能花这么多钱买骡车! 等等,小远这些日子到底挣了多少钱?咋有钱买得起骡车了? 顾招娣跟四蛋是亲身经历者,自然没什么惊讶的。 特别是四蛋,嘚瑟得不住晃脑袋,那表情明明白白地在说:瞧你们那样儿,咋遇到点儿事就吓成这样?一点都不淡定! 顾洲远看出老娘跟二哥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跟来福酒楼的钱掌柜合营,他付给我一笔加盟费,一共50两!” 刘氏跟顾得地对视一眼,那什么加盟费他们没听懂,但是得了50两银子他们是听得明明白白。 “啪!”刘氏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却像没发觉一样,微张着嘴,呆呆看着顾洲远。 顾得地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50两!他连听都没听过谁家有50两银子。 四蛋跑到房里,把顾洲远塞在床底的布兜拎了出来。 放在桌子上,潇洒地打开。 5锭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里,屋里油灯昏黄的光不甚强烈,但刘氏几人却感到那银子亮得晃眼。 “阿娘,这一锭银子就是10两!”顾四蛋卖弄他的见识。 刘氏伸出手,想摸一摸这10两的银锭,颤巍巍刚要触碰到布兜,慌忙又缩了回去。 顾洲远拿起一锭银子就塞到她手里,笑道:“这一锭就给阿娘你收着,攒着以后帮二哥娶媳妇儿。” “剩下的我买骡车要用,还有明天要付给二叔他们这些天的工钱。” 刘氏捧着银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些天,加上手里的这10两,顾洲远陆陆续续给了她18两多的银钱。 先前拿给顾洲远买米的钱,他一分未取的又给还了回来。 她现在手握巨款,真的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 “小远,我不会赶骡车啊,别说骡车了,牛车我都没赶过。”顾得地开口道。 他显然对骡车的事情更上心。 顾洲远摆摆手道:“没事儿,我也没赶过!” 顾得地一急,就听顾洲远道:“不过应该跟赶牛车差不多,不行的话,明天早上你来赶牛车,我在旁边教你,回来的时候,我赶骡车。” 这倒也是个办法,顾得地想了一想,心下稍定。 吃罢晚饭,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吃饭的时候,灶里的柴火也一直没熄,锅里炖着木薯糖水。 等明天新垒的灶也开始投入使用,三个锅一起烧,那就会节省不少时间。 第94章 逛集市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吃罢早饭。 顾洲远嘱咐阿娘刘氏把鸡鸭赶到池塘那里。 驾驶牛车的是顾得地,他现在发现赶牛车真的很容易。 老牛都不用他挥鞭子,这条路牛比他熟,它自己就知道赶路。 一路上见到不少村民扛着铁锹镰刀,面带喜悦地往山里走去。 “小远,他们是不是去挖木薯的?”顾得地问道。 “应该是吧,阿爷说,昨天各个村子都有县衙的人下来教处理木薯的方法,今天大家自然等不及要抢着挖了。”顾洲远分析道。 路上不断有蚂蚱飞落在牛车上,被四蛋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小篓子里,想着带回去喂鸡鸭。 到了集市。 昨天顾洲远已经讲过,以后每天的摆摊时间点都差不多,让顾客们不要来那么早。 可这话貌似没起到什么作用,今天等着的人比昨天还要多。 只不过今天有所不同,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木牌。 顾洲远在人群里竟看到了钱掌柜。 钱掌柜拼命往前面挤着,人群里有人不满道:“挤啥子挤!我看看你的号牌是多少号?二十一号,排后面等着吧!” 钱掌柜急得一脑门子汗,他挥着手喊道:“顾小兄弟!顾小兄弟!” 顾洲远笑着应道:“钱掌柜,你挤那去干什么?快些过来啊!” 其他人不干了。 “我说小掌柜的,这不对啊!我是这十号没轮到呢,咋的他二十一号倒是排前头去了?” “就是就是,那我们拿这号牌有啥用啊?” 顾洲远拱手作揖解释道:“大家别误会,钱掌柜的是来我这儿进货的,他不是来喝糖水的!” 他对着钱掌柜无奈道:“钱掌柜你也是的,你说你在一边等着我不就行了,跑去拿那号牌干啥?” 钱掌柜尴尬一笑,“我见大家都去取牌子,我也就跟着拿了一块。” 这时,顾得地他们几人已经把摊子搭好。 顾招娣开口喊道:“麻烦按号牌排好队,一号先来!” 人群里乱糟糟一团,过了一小会,终于排了个歪歪扭扭的队伍。 钱掌柜这才得以从人群里挤出来。 顾洲远把他拉到一边,指着牛车上摞起来的两个木盆道;“50碗木薯糖水,50碗仙草冻。” 他又指向一个用干草包起来的木桶道:“那里是你要的冰块。” 钱掌柜掏出帕子擦着满脸的汗水,点着头道:“好好好,我那边备的有马车,这就叫人来搬走!” 顾洲远关照道:“这冰块包着干草怕是化得有些快,钱掌柜最好用棉被捂着,那样应该能保持一天不化。” “哎!哎!我一会儿去把家里的冬被抱过来。”钱掌柜连连点头。 “对了!”临走前,钱掌柜想起来一件事,“你那骡车今天中午之前就能做好,到时候我跟人一起给你送来。” “好的,那就麻烦钱掌柜了。”顾洲远抱拳道。 “客气了!” 一番客套过后,钱掌柜步履匆匆,往回走了。 天气炎热,今天的客人很多都是带着食盒来的,买着了糖水就快步回家享用。 今天多了顾得地来帮忙,顾洲远便得了空闲。 他在集市上晃悠着。 这里的集市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路两旁有用白灰画的线格子,小商贩摆开的摊位,都在连线之内,中间空出通行的过道。 这样,既照顾了商贩的生计,也不致妨碍公共交通。 沿途有博卖冠梳、领抹、头面的饰品摊子。 也有卖铁器的,摊子上摆些铁锹锄头,菜刀犁铧…… 还有一些小商贩没有固定摊位,沿街不断走着,用鼓乐吸引小儿妇女观看,叫卖一些糖果。 卖瓷器的,卖大力丸的,卖果蔬猪羊肉的,应有尽有,比之顾洲远前世见过的大集,那也不遑多让。 当然,卖得最多的还是吃食。 沿街头盘叫卖姜豉、膘皮子、炙椒、酸儿、羊脂韭饼、糟羊蹄、糟蟹。 又有担架子卖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腊肉、细粉科头、姜虾……” 这边的人竟喜吃辣! 顾洲远打听过,整个大乾还没有出现辣椒这种食材,这里所谓的辛辣,基本来源于茱萸芥菜之类的植物。 一路逛着看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上回定做铁桶的铺子跟前。 铁匠铺子门口也摆了一些铁器在卖。 那光膀子的铁匠正跟一老妇人就一把菜刀在谈价,见到顾洲远来了,赶忙喊小徒弟过来接替他。 “兄弟你总算来了,你那铁桶昨日就打好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没法子给你送过去。”大胡子铁匠爽朗地笑着道。 顾洲远笑笑,“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铺子有个后院,两个铁桶就放在院子里的地上。 这铁桶造型跟顾洲远前世卤肉店用的桶造型差不多,只不过要大好些。 “当时小兄弟你也没说要不要盖子,我就没做。”铁匠笑道。 “没事儿,我回去做个木头盖子就行,铁盖子怪沉的。”顾洲远摆摆手道。 围着铁桶看了看,跟前世比,这桶做工当然要粗糙很多,但基本符合顾洲远的要求。 “多少钱?”顾洲远问道。 “一个桶一两银子,一共给二两吧,再送你两个小桶,是我练手的时候做的。”大胡子铁匠道。 “那我中午把骡车赶过来带走,到时候给你银子行不?”顾洲远问道。 “当然行!咱做买卖讲究的就是钱货两讫!”大胡子铁匠很是豪爽。 他见顾洲远做事也不像一般农村人那般抠抠搜搜,也不似生意人那样斤斤计较。 就觉得这小伙子很对他的脾性,感觉以后一定还能做他的生意。 他不由变得热情了许多,“要不兄弟你给我一个地址,我让我小徒弟把铁桶给你送家去!” 顾洲远笑着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有车。” 从铁匠铺子里出来,往回走时,路过那些在他看来新奇的摊子,他便停下来瞧瞧。 最后,木梳头饰,点心澡豆,杂七杂八的抱了一大兜回去。 远远看到了自家摊位,那里围了七八个人在买糖水。 站在最前头的两个年轻女子穿得挺鲜艳。 顾洲远凝神细瞧,其中一个女子竟还是他认识的。 “吴芷柔!”他轻声道。 第95章 再遇吴芷柔 “你那碗干不干净啊?给我再用水冲洗一下。”吴芷柔旁边那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嚷嚷道。 顾招娣依言舀出一瓢水,一边冲洗碗勺,一边微笑道:“小姐放心,我们的碗勺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上面都用盖子盖起来的。” 那红衣女子嘴一撇,“你们这些村里人,能干净到哪里去!” 吴芷柔拍了拍红衣女子的手,安慰道:“没事儿,我们自己擦一擦就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净的丝帕,对着顾招娣道:“你把碗给我,我来擦一下。” 她这番话说得好像很善解人意,但细细一想,她无疑也是在说,这小摊子上的东西不怎么干净。 周围买糖水的人齐齐看向她。 有人不屑:装啥装啊! 有人则微皱着眉头:这不会真的不干净吧。 顾招娣急声道:“我们的碗都是山泉水洗的,每一只都很干净!” 四蛋也道:“洗了好几遍呢,咋能不干净?” 顾得地蹙眉看着这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心里很是厌恶。 但做生意和气生财,赔笑脸他做不到,也只能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顾洲远快步走了过去,把怀里的兜子放在地上。 “是你!”吴芷柔看到顾洲远,脸色立马变了。 “吴小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呐!”顾洲远皮笑肉不笑道。 吴芷柔还没说话,旁边红衣女子便娇叱道:“你是谁啊,会不会说话?” 顾洲远斜睨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红衣女子何曾受过这般轻视,她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吴芷柔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对着她摇摇头,轻声道:“娇娇,不要。” 她脑中浮现出顾洲远那天有些癫狂的姿态,这个人做事不计后果,惹毛了他,自己两人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芷柔你怕什么!就他这副穷酸样,他还敢把你给怎么着了?”那个叫娇娇的女子一甩胳膊,有些诧异吴芷柔怎么突然这般好脾气了。 对啊,今天我可没招惹他,我好好的买我的糖水,是他跑过来出言不逊的。 估计他是对我贼心不死,想要用这种另类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想到这里,吴芷柔挺直了腰杆,看一眼顾洲远道:“你走吧!我要买糖水了,没工夫跟你闲聊。” 顾洲远一脸懵,“我走哪里去?” 吴芷柔傲娇道:“我管你去哪里!只要别总跟着我就行!” 上回顾洲远打人,把她给吓得不轻,这大半个月她一直深居简出。 今天闺中好友来找她,说是东边集市上新摆了个卖糖水的摊子,好几个小姐妹都夸好喝。 两人便一起出来,想来尝一尝这风靡全城的饮品。 这才刚一出来,姓顾的这小子就凑过来了。 可见这人定是在她家周围盯了好久,要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巧。 有这么一个疯狂的追求者一直骚扰着她。 怎么办?她好苦恼啊! 娇娇在吴芷柔耳朵边低语道:“这家伙不会是想追求你吧?” 吴芷柔佯怒道:“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看到顾洲远那爱慕的目光投射过来,她把后面半句“怎么可能看上这又穷又没前途的山里人”,给生生咽了回去。 顾洲远收回关爱低能儿的怜悯眼神。 他无奈道:“你高兴就好!” “他的意思是只要我高兴,让他做什么都行?”吴芷柔脸一红,这人说话怎么没皮没脸的。 “喂!既然你都追到这里了,就给你一个献殷勤的机会,我们这两碗糖水,就由你来付钱吧!”娇娇下巴一扬道。 “喂喂喂,你们有完没完?要买就快点儿,不买就站一边去,占着茅坑不拉屎!” 后面有个中年妇女不耐烦道。 顾洲远伸出大拇指给这大婶点了一个赞。 转头对吴芷柔两人道:“你俩还是别喝了,糟践了这么好的糖水!” 娇娇一听不乐意了,“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连两碗糖水钱都付不起吧?” 吴芷柔也是有些生气,两碗糖水而已,再穷的人也不至于20多文钱都没有吧,没想到这人竟抠搜到这种地步,亏他还想来追求自己! 她一脸不爽地掏出荷包,从里面数了24文钱出来,扔在了桌子上。 “娇娇,你的那一碗我请了!” 娇娇鄙视看一眼顾洲远,转过身去,把屁股朝着他,感觉再多看这人一眼都不舒服。 顾招娣朝着顾洲远笑了笑,盛了两碗仙草冻递给两女。 对这路边摊上的糖水吴芷柔并没有太大期待,她一直认为是娇娇听别人夸大其词了。 她轻轻抿了一口,眼睛突然就瞪大了,这仙草冻,竟如此清凉爽滑! 娇娇比她反应要夸张许多,她尝了一口,竟原地蹦了一下,手里的仙草冻都撒出来半碗。 “太好吃了,芷柔!” “嗯嗯,确实挺不错的!”吴芷柔点点头道。 “喂!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劝你别费心思了,芷柔不可能看上你的!”娇娇鼻子里哼一声道。 这人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剑眉星目,腰板挺直,就是可惜抠门了些,亦或许是真的没钱。 顾洲远人都傻了,但上门是客,人家上门让他赚钱,他自然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 但顾洲远实在不想搭理这俩脑残,他走近桌子,想搬一个凳子坐会儿。 “你不会是想买糖水吧,这糖水12文一碗,你有钱买吗?”娇娇指着招牌幌子道。 “我说你丫能不能把你那破嘴给闭上!”顾洲远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大声喝道。 娇娇跟吴芷柔显然被吓了一跳。 愣了一下,娇娇反应过来了,她指着顾洲远的鼻子气愤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之前说话的大婶开口了,“你这俩女娃是不是脑袋不太灵光?” “我在这儿看半天,你俩搁这一唱一搭的打鼓说书呐?还别呆在这儿了!还别跟着你!这摊子就是人家小伙子的,不呆在这儿呆在哪儿,真跟着你去你家嗷?” 第96章 吴掌柜来了 “这糖水摊子是你的?”吴芷柔一脸不可置信。 “嗯,我的!”顾洲远淡淡回道。 他走到顾招娣身边道:“大姐你坐着歇一会儿,我来!” “我不累,你坐着吧。”顾招娣浅浅一笑。 娇娇眼睛都瞪出来了,这糖水摊子竟真是这穷小子的! 吴芷柔机械般喝完碗里的仙草冻,然后跟娇娇对视一眼,干巴巴道:“其实,我感觉这糖水也不是那么好喝。” 娇娇立马应和:“就是就是!一点儿都不好喝!” 说完,三两口吃掉仙草冻,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顾洲远撇撇嘴,跟这俩二百五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朝着对顾得地道:“二哥你要不要喝碗糖水解解暑,这边交给我了。” 顾得地还要拒绝,就见顾洲远夺过他手里的长柄木勺,舀了一碗木薯糖水,递给了他。 他微微一愣,只好接过碗,笑着摇摇头,走到一边去喝起糖水来。 四蛋眼巴巴看着,这烈日炎炎,他早就口干舌燥了,可是大姐跟二哥说,这糖水一碗可以卖12文,喝不得。 家里带的有一大葫芦清水,忙到现在,也还没时间去喝上一口。 “四蛋,你要木薯糖水还是仙草冻?”他还在咽着口水,就听三哥在问他。 “啊?”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旋即道:“木薯糖水就行。” 其实他更喜欢仙草冻,只不过仙草冻比木薯糖水更受顾客欢迎。 他还是喝木薯糖水吧,仙草冻留着卖钱,再说木薯糖水也很好吃。 顾洲远点点头,给他舀了一碗糖水。 四蛋喜滋滋接过去,往旁边走了两步,蹲地上就吃了起来。 吴芷柔见顾洲远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神情一变再变。 在心里分析了半天,终于让她窥探出真相:这人是在玩欲擒故纵! 故意冷落她,装作对她不屑一顾,想以此来吸引她的注意。 知道她喜欢吃甜食,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个摊子出来。 这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啊,幸亏她吴芷柔也算情场老手,要换作一般人,还真的被他的这些手段给拿捏住了! 她朝着顾洲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然后拉着一脸懵逼的娇娇,昂着头傲娇离去。 “三哥,她是谁啊?跟你很熟的样子,感觉有点儿不着调啊!”四蛋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她是你三哥从前的白月光,你三哥当时也是眼瞎!”顾洲远耸耸肩道。 哪有人这样骂自己的?四蛋张着嘴,感觉三哥说话有些莫名其妙。 把排队的最后一个客人送走,顾洲远拿出刚刚买的点心出来。 几人或坐或蹲,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今天的糖水依然卖得挺快,午时就全部卖完。 顾洲远姐弟四个把东西收拾到牛车上。 等了一小会儿,见钱掌柜的还没过来。 顾洲远想直接去来福酒楼找他,又怕两边走岔了。 正犹豫间,就见三个人来到了牛车旁。 “糖水已经卖完啦。”四蛋抬头道。 顾洲远眉毛一扬,开口道:“啊呀,这不是吴掌柜吗?这里不会也是你的地盘吧?” 来人正是元庆酒家的掌柜、吴芷柔的老爹——吴水平。 他带着店里的两个伙计,好像是叫阿福阿贵的。 吴水平干瘦的肩膀耸着,脑袋微微前倾,造型就跟太后大酒楼里的巩汉林差不多。 他尖细着嗓子道:“这几日城里闹得挺大动静的糖水,原来是你这摊子上卖的!” 顾洲远咽下嘴里的米糕,笑道:“怎么?吴掌柜的也想来一碗?可惜今天没了,要吃明天请早。” 吴水平呵呵笑了两声,“我来这儿不是吃糖水的,是有笔买卖要跟你谈。” 顾洲远心念一动,大概能猜到这吴掌柜想要说些什么了。 他站起身道:“哦?我就卖卖糖水,挣两个辛苦钱,不知吴大掌柜有什么生意能跟我谈?” 吴水平双手叠在身前,咧嘴道:“我知道你摆摊辛苦,这样,我出50两银子,买你的糖水方子。” 顾招娣几人全都面色一变,顾洲远则摆摆手示意她们别急。 “50两?”顾洲远面露惊讶。 “没错,50两!”吴水平以为顾洲远被他出的巨款给吓着了。 他洋洋得意道:“你有了这50两,就再不用风吹日晒的摆摊了,回你的村子里,保准人人羡慕,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顾洲远斜睨尤自自嗨的吴水平一眼,淡声道:“不卖!” 吴水平话头一顿,有些不可置信道:“啥?你刚刚说啥?” 顾洲远:“方子不卖。” 吴水平心下了然,“是嫌我给得少了?行!年轻人敢想敢要是好事,我欣赏你,这样,我出60两!” 见顾洲远不为所动,他继续加价:“70两卖不卖?” “80两卖不卖?” 旁边阿福拉着吴水平,急得一头汗,“掌柜的,你给的够多了,不能再加了!再加就亏了!” 阿贵也声嘶力竭道:“是啊掌柜的,不能再加了!谁家的糖水值这么多银子啊?这么多银子,宫里的御膳方子都能买到了!” 吴掌柜手一甩,沉声道:“我出100两银子,只要你把方子卖我,我立刻就掏100两,即便亏些我也认了!” 这套路顾洲远上一世在各大直播间里看得都腻了。 吴掌柜跟那些拼命为家人们谋福利的主播们,姿态何其相似。 他顾洲远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看着戏,嘴里还咕哝道:“那个矮个子的表演有些浮夸,吴掌柜情绪渲染还不到位,大概是有偶像包袱,放不开身段。” “高瘦子演技最佳,不过有些喧宾夺主了,显得吴掌柜更像个憨憨。” 四蛋一脸问号,三哥在碎碎念些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啊。 吴掌柜几人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一转头,见顾洲远兄妹四人跟看猴戏一般看着他们。 忙停下拉扯。 吴掌柜轻咳一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100两银子是多少?整整100贯钱!有了这100两,你下半辈子啥都不用干了!” 第97章 巧取豪夺 这人,跟他闺女一样自以为是! 顾洲远摆摆手道:“吴掌柜你也别再说了,这方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真的不能卖。” 吴掌柜面色一沉。 今日他的元庆酒家生意突然差了不少,有些客人已经到了店里,又被别人叫出去了。 他一打听,说是对面来福酒楼搞来了新的饮品,叫啥子木薯糖水跟仙草冻。 这糖水他倒也不是没听过。 他家小妾这两日天天让店里伙计出去买,说是这糖水已经风靡全县,小姐太太们都很喜欢吃。 他初时也不以为意,一个路边摊的糖水,也就是些没见识的妇人,才这般推崇。 后来生意被抢,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打听到糖水摊子在东市街尾。 便带上两个伙计,火急火燎过来谈一下。 也想跟来福酒楼一样,买些糖水放到店里去卖。 等看到这摊子是顾洲远的,他立马就改变主意了。 这小子上回在他店门口摆摊卖过猪肉。 后来听闺女说,这小子是个穷鬼,之所以那般打架不要命,大概也是穷疯了,光脚不怕穿鞋的。 自己这回出个几十两银子,把这小子的方子给买下来。 到时候来福酒楼断了货,要吃糖水的客人自然全都来他的元庆酒家,谁让他家的糖水是这城里独一份儿呢! 他想得挺美,但就是没想到顾洲远竟不卖方子! 100两银子都不卖,这穷小子大概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银子吧! 吴掌柜咬牙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过几日,你后悔了,再想卖可就没这个价了!” “那就不劳吴掌柜费心了。”顾洲远无所谓道。 “你!”见顾洲远油盐不进,吴掌柜恼怒道:“你一个山里人,在这城里还是要小心着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顾洲远脸一冷,正要说些什么。 就听一道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吴水平,你还是那般不要脸啊!” 吴掌柜面色一变。 一辆骡车往这里驶来,说话的人正是钱掌柜。 待骡车停稳,钱掌柜从车上下来。 先是跟顾洲远几人点头打招呼。 而后朝着吴掌柜笑道:“吴水平,你之前不是惯常耍阴招的吗?怎的这回改明抢了?” 吴掌柜冷哼一声,“钱掌柜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钱掌柜呵呵笑道:“顾兄弟,你可是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吴掌柜了?把他气成这般模样。” 顾洲远连连摆手,“我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哪敢得罪吴大掌柜的,他刚刚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让我在城里多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吴掌柜说的不错!”钱掌柜点点头道。 “就比如说我,虽然钱挣的不多,但是在这县城里还是有几个知交好友的。” “顾兄弟现在也是我的小友,咱们碰到事情一起商量,什么坎都能迈过去!” 钱掌柜话里藏话,他的意思在场除了四蛋,其他人都听懂了。 我钱某人在这县城还是有些说得上话的朋友的。 顾洲远现在也是我朋友,有人要以为顾兄弟是软柿子,想要随意拿捏他,那也要掂量掂量! 吴水平脸色很是难看,“哼,钱掌柜,这城里的水可深着呢,现在笑不代表以后还能笑!”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阿福阿贵也立刻跟上。 钱掌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转头对顾洲远道:“顾兄弟,你可得小心着点,这吴掌柜心眼极小,今日没得逞,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洲远抱拳行礼道:“多谢钱掌柜仗义相助,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摆我的摊子,想来他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钱掌柜摇摇头,这顾小兄弟看样子是涉世未深,还以为这世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行。 他面色严肃道:“总之小心点总没错,要是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到来福酒楼来寻我。” 顾洲远再次感谢道:“好的,我记下了。” “对了!”钱掌柜一拍手,指着身后的骡车道: “这是你要的骡车,正好前两日有人交了定金反悔了,郭牙人还给你便宜了半两银子。” “连马骡带架子,一共只要21两5钱。” 顾得地围着骡车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眼中满是欣喜。 他伸手摸了摸骡车的车架,咂咂嘴说道:“这骡车看起来板正扎实,骡子也蛮高大的。” 顾得地性格沉稳,难得像今天这般兴奋。 这骡车仅次于马车,也就好比这世界的豪车了。 但凡男人,很少有对豪车不感兴趣的。 顾招娣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家竟有了骡车,这在一月之前,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顾洲远笑着对钱掌柜道:“这价格实在公道,真是麻烦钱掌柜的了。” 钱掌柜摆摆手,“小事一桩,有了这骡车,顾小兄弟以后来回赶路,起码省下一半功夫。” 四蛋跑去摸了摸骡子屁股,感受了一下那顺滑又有些扎手的皮毛。 那骡子忽然打了个响鼻,把四蛋吓得跑出老远。 坐在车辕上的郭牙人见状哈哈一笑,“莫怕,这骡子脾性很温和,不会伤着你的。” 四蛋挠挠头,壮着胆子又靠近了些。 “这车架乃是用上好的榆木打造,结实耐用,哪怕是走在坑洼的山路上,也不会散架。” 郭牙人跳下车,给众人介绍着。 “还有这轮子,轮轴处加了特制的油脂,转动起来极为顺畅,减少摩擦就能让骡子省不少力气。” 顾得地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车架,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郭牙人伸手掀开骡子嘴唇,指着骡子的牙齿道:“这骡子也是精心挑选的,5岁口,耐力极佳,一天跑个几十上百里不在话下。” “不过要记得好生喂养,干草料要新鲜,偶尔喂些豆子补补身子。” 顾得地很认真的记下了,他捋了捋骡子的鬃毛,越看越是欣喜。 见几人挺满意,钱掌柜也高兴起来。 他又想起今天酒楼里,食客吃完糖水的反馈,脸上笑容更盛。 “顾兄弟,明天能不能多供应些糖水给我的酒楼?100碗,根本不够卖的呀!” 第98章 驾着骡车回村 钱掌柜又定下了150份仙草冻,50份木薯糖水。 再加上两桶冰块,共计4两银子当场付清。 顾洲远今天两百份糖水也全都卖完,这一天下来,到手的银钱竟高达六两多! 当然这只是营业额,成本还没去除。 顾招娣几人咽了咽口水,原来找对方法,赚钱竟是这般容易。 几人还没兴奋多长时间,就见顾洲远取了21两5钱银子交给郭牙人。 他们的心又开始抽疼,钱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配方不说,本钱不说,就是置办家伙什这巨大的花销,就能挡住绝大部分人。 “二哥,你来驾骡车?”顾洲远看出顾得地对骡车的喜爱。 “不不不,我没驾过骡车,可别出啥岔子。”顾得地连连摆手。 顾洲远笑道:“我也没驾过骡车啊,再说你今天头一回驾牛车,不也挺好的嘛。” 顾得地有些意动,但又怕把这金贵的骡车给弄坏了。 他摇头道:“还是你来吧,我不太敢……” “怕啥?一辆骡车罢了,等咱以后挣了大钱,我给你买辆马车!”顾洲远豪气干云道。 顾得地呼吸急促起来,小远随口许下的每一句承诺,好似都在慢慢的实现。 想到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会真的拥有一辆马车,他顿时胆气壮了起来。 他点点头道:“好吧,那我来试试!” 爬上骡车。 顾得地双手紧紧握住缰绳,深吸一口气后,轻轻一抖缰绳。 骡车起初速度很慢,骡子像是也察觉到驾车之人的生涩,它缓缓迈动步子,拉动着车架慢慢移动。 顾得地紧张得额头冒汗,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顾洲远在一旁鼓励道:“二哥,放松些,这骡子乖顺着呢。” 走了一小段路,顾得地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发现这骡车除了速度快些,操控起来跟牛车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一手扯住缰绳,骡车转了一个弯,走回了牛车旁边。 “我要坐二哥的骡车!”四蛋举起手道。 路过铁匠铺子,把两大两小两个铁桶搬到骡车上。 大胡子铁匠把100文定金退回,顾洲远又付了2两银子。 看着这如流水般的花钱速度,顾招娣几人都已经麻木了。 因为今天回去要给帮忙的村民结算工钱,顾洲远又去钱庄换了些铜钱。 这两天攒了有3000多枚铜板,顾洲远又换了12贯。 骡车上装了大几十斤铜钱,顾得地紧张得满头是汗,不住观察着路两旁,生怕跳出几个持刀的蒙面劫匪。 看着路上的行人,每一个都是那么可疑。 碰上有拎着柴刀或是扛着锄头的,他便离得远远的,紧贴着路的另一边通过。 四蛋都受他感染,倚靠着装钱的铁桶,绷紧着神经,警惕地看着四周。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等看到熟悉的村子就在眼前,两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顾三儿,这骡车是哪儿借的?” 隔着老远,就听王婶大声嚷嚷道。 树底下纳凉的村民全都伸着脖子看过去。 见村口一前一后两辆车过来,后面那牛车他们都很熟悉,那是顾有财家的。 行在前头的,竟是一辆骡车! 待车子走得近了,众人摇着蒲扇围了过去。 这是一驾崭新的骡车,拉车的是一头马骡。 马骡跟骏马更加相像,比之驴骡,要高大许多。 这马骡毛色发亮,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头年轻力壮的,价格定然很高。 四蛋骄傲道:“王婶,这骡车可不是借来的,是我家刚买的!” 这话一出,村民们一片哗然。 在这个穷山村里,骡车可是稀罕物件。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骡车。 有个年轻后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骡车的车身,咂舌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四蛋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可不,二十多两银子呢!” 那后生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王婶惊诧道:“顾三儿,你这才做了几天买卖,咋就能买起骡车了?” 顾洲远笑笑没有作答。 旁边一个年轻妇人道:“他不是卖了一颗人参吗?还有前些天收蚂蚱的钱,买驾骡车的钱还是有的吧!” 赵婆子面色一变道:“顾三儿,你不会把钱都花完了吧?我家二狗做了14天半的工,到现在可还没拿到一文钱呢!” 人群里有几个人也都忧心起来,他们家也都有人在顾洲远那里帮工。 要是顾三儿没钱了,那工钱可怎么办? 见人群里叽叽咕咕小声议论起来,顾洲远笑了笑道: “赵婶子,你去通知一下二狗,让他到我家来领工钱。” “还有那边的大爷大娘,你们也回去叫人,今天就把工钱给结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又炸开了锅。 赵婆子连连点头,“哎,哎!我这就回去叫我家二狗!” 边说边往家跑去,连小板凳都顾不上拿。 其他人也都散开了,相信过不多一会儿,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四柱他们每天送来的仙草,除去做成仙草冻的,剩下的都晒成干。 刘氏正在把晒好的仙草干往竹篓里装。 听到外面有蹄声车轮声,她便知道是孩子们回来了。 一抬头,看到门口停着辆崭新的骡车,她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再看着顾洲远跟顾得地两人抬着个铁桶放在院里。 她走过去一瞧,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铁桶里,装得实实在在的,竟全都是铜钱,数不过来的铜钱! 她知道顾洲远这两天买卖做得不错。 也知道昨天收了50两合营的钱。 但这密密麻麻的铜钱堆积在大桶里,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强。 “阿娘,今天的仙草冻要多做些,城里的掌柜的嫌不够卖的。”顾洲远边搬东西边道。 刘氏木然点头,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顾洲远几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下。 顾得地赶着牛车去还给有财叔,顺便叫有财叔来领工钱。 这时,院子外面已经来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对着停在外面的骡车指指点点,还有人伸手在骡子身上摸两下。 第99章 发工钱了 老宅里,除了大柱媳妇儿慧娘,因为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没来,其他老老小小全都过来了。 大柱二柱看到骡车,眼睛都放着光。 “三驴!谁让你爬车上去的?快给我下来!”二柱喝道。 “还有八斤,你小子别摸骡子尾巴,小心挨踹!” 二柱把那些调皮的孩子全都撵跑。 他自己爬上骡车车辕,虚拉着缰绳,眯起眼睛,想象中自己驾着骡车疾驰的感觉 大柱围着骡车走了两圈,摸着结实板正的车架,眼里满是惊羡。 顾满仓上去捋了下骡子的鬃毛,那骡子晃晃脑袋,抬起蹄子在原地踏了几下。 “这马骡真高大,真漂亮!”他感叹道。 顾满仓也挤到二柱旁边,兴奋道:“二柱,让我感觉一下!” 二柱睁开眼,有些不情愿地把驾驶位让了出来。 顾老爷子也是满面春风,但他还是端着架子,忍住不去看骡车。 他怕自己也会跑过去,跟这几个没见识的儿孙一起,惊叹个没完。 “阿爷!阿奶!”顾洲远姐弟几个赶紧叫人。 “嗯嗯!”顾老爷子背着手点头,派头十足。 顾老太太把他往旁边一推,急声道:“小远,阿奶不是让你买驴车的吗,咋买了骡车了?” “这骡子可比毛驴贵多了,再说,买得也太急了些,等你县里的买卖做长久了,攒下来余钱多了,再买也不迟啊。” 顾洲远笑着道:“早买晚买都得买,早买早享受不是?进城也能快不少,还省一笔租牛车的钱。” 顾老太太一想也是,她点点头,随即又忧心道:“那你还有钱给他们结工钱吗?要不,你二叔他们的工钱就算了,别欠了别人的!” 顾洲远摆摆手,正要解释。 汪氏急了,四个人那可是2000多文钱呐,老太太说不要就不要了? 况且里面还有她家男人的600文呢! 老太太偏心眼拿自个儿的钱去贴也就罢了,咋能还要连她家的钱一起贴了? 她急得满脑门子汗,语速极快道:“我说小远你也真是的,这还没挣几个子儿呢,咋就急着享受了,你看看你这窟窿现在咋补!” 顾老太太听她这话,难得的没有怼她。 她轻叹一声道:“家里还攒了些银钱,不多,先全拿来给你应急。” 说完,老太太掉头就要往家走。 “阿奶!” “阿娘!”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汪氏气得脸都白了,她拉着顾老太太的胳膊,急声道: “阿娘,你工钱不要,还要把全部家当拿来给小远补窟窿,那咱这一家十几口可咋办?等着活活饿死吗?” 顾老太太一甩胳膊,“你懂啥?小远只是暂时短银子,他在县里的买卖每日都在挣钱,到时候会还上的,你说你急个啥!” 汪氏还待再说什么。 顾洲远一把拉过顾老太太,凑到她耳边低语道:“阿奶,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顾老太太不明所以,被顾洲远拉着,往院子的一角走去。 “阿奶,你看!”顾洲远指着装钱的铁桶道。 “我的娘哩!”悄悄跟在后面的汪氏惊呼出声。 把顾老太太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狠狠瞪了汪氏一眼。 再次转回头,她也发出一声高亢的惊呼:“我的个娘呀!”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还伸出一只手,把汪氏的嘴也给堵上了。 眼前的桶里,装的全是铜钱! “阿奶,我有钱!”顾洲远笑嘻嘻道。 院子里渐渐挤满了人。 顾洲远把在他这里做工的村民留了下来,其他人的都请到了外面。 院子外的村民一个个的也不愿意回家。 这给村民发工钱可是稀罕事儿,自然是要留下来看个热闹。 院墙不高,他们就站在墙根处往院里张望。 顾洲远站在最前头,面向人群。 他把二哥记的账本拿出来。 “感谢各位阿叔阿哥们,把我家的水塘跟棚子弄得挺好。” “咱们先前说好的,一个工40文,现在我叫到名字的,就过来领工钱!” 顾得地跟晕乎乎的大柱把装钱的铁桶抬过来,放在顾洲远腿边。 看到那那一大桶铜钱,下面的村民“哗”地一下全都沸腾了。 就连围墙外的人也都惊呼起来。 有几个小孩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见没人回答他们,有个小孩搬来一截木头,垫在墙角,然后站在木头上,总算是能看到院里了。 “八斤,里面咋了?”别的小孩急道。 “好多钱!”八斤咽了咽口水,讷讷道。 “顾有财!出工14天半,领580文!”顾洲远高声道。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顾有财激动得脸都泛红了,他大步走到前面。 顾得地跟顾招娣两个人一起数钱。 “我300!”顾得地道。 “我280!”顾招娣道。 顾有财接过580文钱,又在本子上按了手印,这才满面红光走进了人群。 旁边的人看着他拎着一大串钱,又是羡慕又是激动,都在等着叫到自己的名字。 “赵二狗!出工14天半,领580文!”顾洲远继续道。 顾有财一走,顾招娣两人已经开始数起钱来。 这一会儿,赵二狗上去领钱,也没耽误啥时间。 院子外的赵婆子嚷道:“我家二狗,我家二狗领了580文!哈哈哈,580文!” 王婶翻了翻白眼,有些酸溜溜地道:“有啥了不起的,要不是我家德贵去蓝田县了,哪轮得到你家二狗!” “……” “曹六子!出工14天半,领580文!” “顾有福!出工13天半!领540文!” “……” 汪氏眼看着别人一个一个都领了工钱了,却一直没听顾洲远喊她家男人的名字。 她急得在原地打着转,小远不会真的听了婆婆的话,不给老宅的人发工钱吧! “顾满仓!出工15天!领600文钱!”顾洲远的声音响起。 汪氏大喜,叫到孩子他二叔了,下面应该就轮到她家顾满囤了! 第100章 亲兄弟明算账 “顾满仓!出工15天,领600文钱!”顾洲远高声道。 “顾大柱!出工15天,领600文钱!” “顾二柱!出工15天,领600文钱!” 老宅几人的名字是接连喊出的,中间只稍作停顿,并不像之前的人那样,等领完钱再叫下一个。 顾满仓四人一起走上前去。 先数了600文给顾满仓。 顾满仓领着大侄子给发的工钱,30多岁的人,笑出满脸褶子。 他曾经也犹豫过要不要拿小远的工钱,现在看到小远真的是不缺钱,这钱他拿着也很踏实。 汪氏见钱已经到手,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二丫嘟囔道:“还是给三哥帮工强,我在山上找了这么些天的山货,也才换了几十文钱。” “谁让你啥也不认识,只会跟在别人后面,见别人摘什么你便也摘什么!”四柱嗤笑道。 “谁说我啥也不认识?每回我的背篓里装的东西种类最多!”二丫反驳道。 “你是最多,苦楝枣子,马桑果,长成木桩子的蕨菜杆儿,没人要的东西你都当宝捡下山。” “也就是三哥看你可怜,还给个一文两文的,要是我,嘿,全给你扔田沟沟里去!”四柱犀利吐槽着。 二丫哪是好相与的,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四柱道:“那也比你拿着山萝卜当老山参强!还100两银子,笑死人了!” 四柱:“你……” “好了好了,你俩有完没完,都给我闭嘴!”顾老太太面色不善道。 “小远,我家的都算在一起,反正大柱二柱拿到手也是要上缴的!”孙氏在一旁笑道。 二柱苦着一张脸,虽然他娘说的对,但是,他也想感受一下沉甸甸的铜钱压在手上的感觉。 顾洲远点点头,“好哩!” 顾洲远知道老宅的规矩,这钱要上缴老太太一半。 他贴心地让顾得地把1800文钱分成两串,一串900文。 二婶孙氏跟顾满仓一人拎着一串,一脸喜色。 其它人全都羡慕不已,1800文呐! 就这十几天的工夫,顾满仓一家子就挣了1800文! 汪氏这会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二嫂家一下子得了那么多铜钱,自己手里的600文突然不香了。 可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肚子不争气呢,二嫂接连生了两个男娃,现在都能挣钱了。 自己前两胎确实都是丫头片子,三牛也才5岁,真是气人! 等顾满仓几人走过来,顾老太太瞄了一眼两大串铜钱,随即目视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孙氏把手里的一串钱放到老太太脚边,笑着道:“阿娘,这里是900文,给您!” 顾老太太满意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汪氏赶紧蹲下身数了300文钱交公。 她这会儿心里又平衡了些,二嫂家虽说挣得多,但是交给老太太的也多啊。 交上去的900文,都是老太太买米买布啥的,用作一大家子的开销。 这900文,细一算,起码有300文是花在自己家的。 她垮着的脸立马又笑了起来。 领完钱,众人又在这里闲聊了一会儿。 人群渐渐散了。 铁桶里刚换的12贯钱,现在只剩下了几百文。 刘氏觉得心脏像少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拉过阿娘的手,顾洲远掏出掏出一锭一两的银锞子,放在她手心。 笑道:“阿娘别急,过不多久,我会再把这大桶装满!” 刘氏想把钱塞还给他,嗔怪道:“你做买卖处处要用银钱,不必总给我银子,先前你给阿娘的那些银钱,阿娘都帮你收着呢。” 顾洲远不去接银锞子,他双手背在身后,“今日人人都得了工钱,阿娘每日为家操劳,自然也是要给工钱的。” 刘氏轻拍了一下顾洲远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哪有当娘的干些活,找儿子要钱的!” “可以看不到别人的付出,但不能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顾洲远悠悠道。 刘氏一愣,有些没听清顾洲远说的啥。 顾洲远咧嘴一笑道:“总之,这钱您拿着,老宅那边,二叔他们挣的钱,阿奶都收走一半呢!” 刘氏见他坚决,也就不再推来推去的,反正这钱她收着,将来也是给这几个娃的。 顾洲远把铁桶里的铜钱全都拿出来。 又进屋,从床底下把这些天摆摊攒的铜钱也抱了出来。 “三哥,你把钱都搬出来干啥?是要数一遍吗?”四蛋兴致勃勃道。 他最喜欢数钱的感觉了。 顾洲远在一个凳子上坐下,招呼道:“你们也都找凳子坐下来,我有事情要讲。” 四蛋颠儿颠儿跑到屋里,搬了两个凳子出来,“阿娘,大姐,你们坐!” 他跟顾得地则是坐在院子里的小矮凳上。 几人坐定,等着顾洲远说事儿。 却见他一言不发,埋头数着铜钱。 “……95、100。”他把100枚铜钱放在桌子上。 低头继续。 “5、10、15……” 等数到了600文钱,他抬起头。 对着一脸茫然的几人笑笑。 然后把这一堆钱推到顾得地面前。 顾得地人都傻了,他看向顾洲远,有些惶恐不安,“小远,你这是干啥?” “给你的工钱,600文!”顾洲远笑道。 顾得地惊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要!” “你拿着,这就该你的,说好了40文一天,我给别人也是这么多,也没多算给你!”顾洲远劝道。 “我,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你二哥呀,咱们是一家人,我哪能要你的工钱!”顾得地猛摇头,有种想站起身逃跑的冲动。 “亲兄弟明算账,在我这儿,付出就要有回报,我找别人还不是要出银钱。”顾洲远一脸严肃道。 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说来别人可能不信,他长到18年,手里就从未有过一个铜板! 他也从未想过,帮自家弟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竟还能拿到所谓的工钱。 突如其来给他这么一笔巨款,他真的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第101章 都给阿娘收着 察觉到二哥的茫然无措,顾洲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好好存着,到时候给我找个漂亮贤惠的二嫂!” 顾得地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 “大姐,这是给你的。”顾洲远又数了600文给顾招娣。 顾招娣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道:“我,我也有?” 顾洲远点点头道:“当然,我说过的,你们的付出一定会有回报,为这个家干活是这样……” “从前对我的种种好,也必然会得到我的反馈,虽然迟了一些。” 顾招娣呆呆看着顾洲远,这个弟弟现在动不动就让她感到窝心。 她赶忙低下头,止住鼻酸的感觉。 “四蛋!”顾洲远唤道。 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走神的四蛋被惊得抖了一下,他抬头道:“哈?三哥你叫我?” “你还小,你的工钱少一些。”顾洲远道。 四蛋立刻激动起来,“我也有工钱吗?” “对啊,你放鸭子也挺尽心的,给你50文钱,你收好,可别丢了。”顾洲远笑道。 “哎哎,好的三哥,谢谢三哥!”四蛋蹦起来喊道。 刘氏嗔怪道:“四蛋才8岁,你给他那么多钱干啥,花都没处花去。” 顾洲远笑呵呵道:“那就让他攒着,将来娶媳妇儿用。” 刘氏也忍俊不禁,笑道:“那好,四蛋,你把钱给我,阿娘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要娶媳妇儿再给你。” 四蛋倒也没啥不高兴的,老老实实把钱交给刘氏,“阿娘,给你,你帮我收着!” 顾得地跟顾招娣对视一眼,也把面前的一堆铜板推到刘氏面前。 “阿娘,我的这些也交给你。” “阿娘,帮我也收着吧!” 刘氏看看面前的一堆铜钱,再看着四个懂事的儿女。 她满心欣慰,想要开心笑出声来,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哭。 今天钱掌柜才卖了半天糖水,反响很是不错,便增加了一倍预定量。 以后随着名气打响,糖水的供应量只会越来越大。 想了想,顾洲远决定去老宅一趟。 老宅院子里。 三牛正一手捏着一只知了,听着知了呱噪的鸣叫,一脸享受。 大柱在劈着木柴,他媳妇儿慧娘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慢慢散着步。 顾满仓跟顾满屯两兄弟则是在搞着一堆木料,大概是想要做什么家具。 “二叔三叔!大柱哥大嫂!”顾洲远招呼道。 几人全都抬头回应。 “哎,小远来啦!” “快,进屋去,这院子里太晒了!” “大柱,把凳子搬进来。” 顾洲远在几人的簇拥下,进了堂屋。 顾老太太从里屋出来,今天的一大笔钱,她刚刚才锁进柜匣里。 这一会儿看到顾洲远过来,忙拉着他坐了下来。 “小远,是来找阿奶有啥事不?”顾老太太温声问道。 “我那糖水卖得不错,以后每天要多做好些出来,二哥要跟我去县里摆摊,家里没人砍柴……” 他话还没说完,顾二柱就大声道:“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帮忙砍柴!” 他刚刚得了阿娘给他的15文零花,这会儿心里正是兴奋的时候。 听小远有难处,他这二柱哥自然要帮一把! 顾洲远看着二柱笑道:“我家煮糖水要用不老少木柴,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包了?” 二柱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每天帮你多挑一担柴火还是没问题的!” “好!”顾洲远道,“二柱你从山上砍一担柴火,我给你20文钱!” 古代烧饭取暖俱是依赖柴火,因朝代不同,地区不同,木柴的价格也不一而同。 在明代经济发达的松江地区,每百斤一担的柴火,就价值七分至一钱白银,可买上好白米一斗。 然而,在一些森林资源丰富的山区或者农村地区,柴火的获取相对容易,价格可能较为低廉,甚至人们可以自行采集而无需购买。 而青山县背靠群山,老百姓基本不会花钱去买柴。 有那背着柴火走上老远的山路进城去卖的,往往也卖不出什么价格。 按年景季节不同,一般就是5到15文之间浮动。 这时候是大夏天,县里的柴火卖价大概在一担10文左右。 二柱念着顾洲远的好,本来也没打算收顾洲远的钱,只想着自己辛苦一些,花上些时间力气,帮忙砍一担柴火也没啥。 这会儿听顾洲远说要付钱,而且还是20文一担,他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要是找其他村民,顾洲远只要出5文钱一担就有人干。 但二柱是自家人,一担柴毛说100斤,砍好再从山上背下来,这工作量也着实不轻。 20文,两碗糖水都不到,这点小钱,顾洲远给得不心疼。 顾满仓不悦道:“小远,你虽说做买卖挣了些钱,可也不能这般胡闹!” “家里柴火不够用,有你二叔三叔,大柱哥二柱哥,我们几个山上顺手带一捆,这柴火不就有了吗?” 大柱瓮声瓮气道:“没错,咱山里人,哪还用花钱买柴火,说出去让人笑话。” “不不不!”顾洲远摆摆手道,“我要木柴是做买卖,不是家里烧火造饭,做买卖是要出本钱的,木柴便也是成本。” 见几人还要推辞,顾洲远道:“这木柴是要长期供应的,哪能让人一直白干活,二柱哥要是不收钱,我就去找别人,找愿意收钱的人!” 顾老太太拍板道:“别争了,就听小远的!” 这就算是把这事儿给敲定了。 顾洲远又道:“小花四柱,还有二丫,你们现在上山以挖仙草为主,要保证我每天有15斤的仙草,然后再考虑采野果子还有草药。” 少年少女一齐点头:“嗯,我知道了三哥!” 其实仙草的事情倒也不是太急迫,顾洲远完全可以从商城里买些私货,夹带进去。 他这是在为以后做打算,他应该不会一直去摆摊的。 最终还是会把这生意交给家人,他要完善整条线,要离了他也能运转下去。 孙氏递来一把蒲扇,“看把小远给热的,快拿着扇扇!” “谢谢二婶。”顾洲远笑着接过蒲扇。 汪氏眼里满是嫉妒,二嫂家今天都领了那么些铜钱了。 现在二柱又得了这么个活计,怎么啥好处都轮不到自己家? 她看一眼还在玩知了的三牛,心里一阵烦躁。 一把抢过三牛手里的知了,扬手就给扔到了外面。 三牛愣了一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满仓蹙眉,不知道自己这婆娘又发哪门子疯。 第102章 送货上门 翌日清晨。 顾得地驾着骡车,走在进城的山路上。 顾洲远跟顾招娣还有四蛋坐在后面车驾上。 顾洲远枕着自己的手臂,半躺着,看着天。 天空像是被刚刚清洗过一般,湛蓝而澄澈。 天边泛起的一抹鱼肚白,渐渐地被温暖的橙色和粉色渲染,像一幅美丽的水彩画。 路边的树梢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断传来,似乎在这为崭新的一天欢呼。 “三哥,这骡车跑起来是快,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四蛋倚靠着木桶,感慨道。 顾洲远正沉浸在这夏日清晨的美好中,听四蛋感慨,只慵懒“嗯”了声。 顾得地双手拎着缰绳,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骡车疾驰带来的凉风吹得他眼睛眯了起来。 今天装糖水用的是刚做好的铁桶,外面套上木桶。 木桶稍大,两个桶的空隙里填满冰块,木桶外面包上厚厚一层干草。 顾洲远决定今天到城里铺子里买几床被子,把家里的破被子通通换掉。 然后木桶也用被子包起来,那样保温效果更好,冰块不容易化。 也幸亏木桶节省了占地面积。 要是都用木盆装的话,自己家的200份,还有钱掌柜加定的糖水,再加上四个人,这骡车就有些拥挤了。 看样子还要再做几个铁桶。 因为骡车速度快,今天顾洲远到集市的时候,几个老顾客都有些惊讶。 “小顾掌柜的,今日咋来得这般早?” 有人调侃道。 “就是,我这才刚坐下来,馄饨还没吃几个呢!” 顾洲远抱拳道:“让大家久等了,今天的骡车比牛车要快些。” “呦!换了骡车了?不错不错!” “啧啧,连装糖水的家伙什也换了!” “小顾掌柜这是挣着钱了呀!” 几个拿着号牌的客人走了过来,这几天大家都已经熟悉了,众人之间说话都很随意。 “哪里哪里,这骡车是借银子买的,老让你们等着,我心里不好受,就拉饥荒弄来这么个骡车。”顾洲远笑道。 “嗯嗯,做买卖来回赶,牛车着实是慢了些。”有顾客帮着顾洲远往下搬凳子。 摊子支好,大家按照手里的号牌,自觉排好队。 四蛋熟练地递碗。 顾招娣负责做仙草冻。 顾得地则是专门盛木薯糖水。 顾今天来早了小半个时辰,钱掌柜的还没过来取货。 看大姐几人能够应付,他左右无事,便决定把糖水送到来福酒楼。 这里离来福酒楼不算很远,顾洲远驾着骡车,不多会儿就到了地方。 这会儿辰时刚过,酒楼还未上客。 顾洲远拴好骡车,进了来福酒楼。 店小二一见来人,赶忙笑脸相迎,“哟,客官里边儿请,今日您来得比往日早哇!” “你认识我?”顾洲远错愕。 “认识认识,您不就是那个谁,上回跟那位老爷一起来的吗?上回一群人,就属您最扎眼,今天我一眼就认出您了!”小二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这跑堂的小二每日里迎来送往,说话做事圆滑世故。 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顾洲远也对他生出了些佩服。 “您是吃面还是中午定席?”店小二微弓着身子问道。 这会儿还是早上,一般是没客上门的。 偶尔来人,也就是下碗面条。 也有可能是来预定中午的席面。 顾洲远摆摆手道:“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找你们掌柜的。” 店小二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掌柜的在后厨看今日的菜,我这就帮您叫他。” 等了不一会儿,就见钱掌柜挺着大肚子快步走了过来,“顾小兄弟,你怎地来啦?” “今天来得早了些,我帮你把糖水送过来。”顾洲远一指外面的骡车。 “那可真是劳烦顾兄弟了。”钱掌柜抚掌大笑。 他让店小二还有店里另一个跑堂的伙计,一起把木盆抬了下来。 “你这糖水啊,好多客人都是冲着它来的,基本上是每桌必点!”钱掌柜满面红光。 昨天中午刚在店里推出糖水,不出钱掌柜预料,这冰镇甜饮极受欢迎。 等到了晚上,竟来了好多慕名而来的生客,他酒楼的生意算是被这糖水带动出一波高潮。 他一想到昨天,对面的元庆酒家吴水平,在店门口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转着圈,他就忍不住一阵惬意。 顾洲远点着头,倒也不意外。 来这酒楼里消费的,都不是差钱的主儿,整个城里的酒楼,只有这儿有糖水,而且还是冰镇的。 这就属于产品垄断了,钱掌柜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钱掌柜心情激荡,看顾洲远就跟看财神爷爷差不多了。 他搂着顾洲远的肩膀道:“顾兄弟,我感觉用木盆装不方便,今天让人买了好几个木桶,到时候你用这木桶装糖水。” 顾洲远愕然,随即笑道:“您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今天摊子上的糖水就是用木桶装的,只不过木桶做少了,我之前还寻思着,想再做几个呢。” “哈哈哈,要不说咱哥俩谈得来呢,这想法都是不谋而合啊。”钱掌柜哈哈笑道。 辞别了钱掌柜,临走时还带走了两大一小三个木桶。 驾车拐上大路时,顾洲远看到对面酒楼门口站着吴掌柜。 吴掌柜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顾洲远,嘴角好似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顾洲远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他一抖缰绳,骡儿轻快扬蹄,往糖水摊驶去。 离得老远,顾洲远就见糖水铺子那里围了一圈人。 跟买糖水的热闹不一样,人群显然是在看着什么热闹。 顾洲远急急跳下车,把骡车随便往路边一拴。 拨开人群往里走。 只见地上倒着两个凳子。 桌子边站了五六个流里流气的男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踩着一个凳子叫道:“小子,在这儿摆了几天摊了,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顾得地陪着笑道:“几位大哥,我们是乡下来的,才摆摊没两天,还不知道您这里的规矩,您……” 顾得地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洲远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第103章 找茬的来了 顾洲远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牵绊日渐变多,行事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 今天姐弟几个都在,顾洲远没法像卖野猪那天一样,放开手脚爽了再说。 进人群之前,他掏出一小把铜钱,问围观的几个小孩:“你们谁知道来福酒楼在哪儿?” 其中三个小孩蹦着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顾洲远一人分了5文钱给他们,“你们去来福酒楼找钱掌柜的,就说糖水摊子出事了,等回来时,我再给你们一人5文钱。” 看热闹还有这好事? 三个11、2岁的小孩高兴坏了,撒丫子就往来福酒楼的方向跑去。 顾洲远这才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一看到他,吓得手足无措的顾招娣跟四蛋都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顾得地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几位大哥,我这摊子刚来不久,对这地头不熟,就是有心交‘常例钱’也不知道交给谁啊。”顾洲远微笑道。 “呦!还知道常例钱,看样子不是个雏儿!”那凶悍大汉咧嘴笑道。 隔壁摊胖大婶拉了拉顾洲远道:“这事儿也怪我,这几天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咱这东市,摆摊的都是要给罩钱的,一天一文钱,我们这种长久的摊子,都是一月一交,你快些拿30文钱出来,不要耽搁几位大兄弟的工夫!”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怪就怪顾兄弟人生地不熟,没人提醒,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顾洲远赶忙掏出100文钱,递过去笑着道:“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拜哪座佛,其实我心挺诚的,这常例钱我这就补上,多出来的,是我请各位大哥喝茶的。” 那大汉接过铜钱,在手中掂了掂,“你小子倒也识趣。” 旁边一个瘦猴嘿嘿笑了两声,尖声道:“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 话未说完,那满脸横肉的壮汉喝骂道:“闭嘴!哪那么多屁话!” 瘦猴一缩脖子,讷讷应道:“哎!哎!” 顾洲远面色一变,联想到之前吴掌柜的诡异笑容,他心中已然有了些数。 那壮汉把铜钱揣进怀里。 他一脚把倒着的板凳踹正,大喇喇往凳子上一坐。 跷着二郎腿,不停地抖着脚,还用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人群。 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顾招娣几人都来到了顾洲远身边。 顾洲远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壮汉旁边,他依然一脸和煦的笑容,“是这头钱不够吗?您说个数,我瞧瞧我这小摊能不能承受。” 这壮汉是这街上有数的闲子,手底下聚集着一帮地痞,平日里花销就靠收商贩的保护费。 这里的商贩缴纳完官府的摊捐商税,还要向这些混街面的交常例钱。 这规矩基本都是约定俗成的。 你要是不交,那帮混混成日里在摊子上找茬,生意便没法再做。 告官也是不行的,当时衙门来人赶走了一批,后面又会有另一批混混过来。 再说,这些混混都是跟县衙里的衙役相熟的,每年的三节都会缴笔银钱维系关系。 县衙对这些事儿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壮汉保护费收了这么些年,哪个摊贩看见他不是唯唯诺诺的。 此时他见顾洲远没有丝毫,很是意外。 他斜睨一眼顾洲远,哂笑道:“我说个数?我说一天一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顾招娣搂住四蛋,看向顾洲远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这眼看着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变好,怎么就又来这么一遭。 顾得地往前迈了一步,跟顾洲远站在一起。 这几个人明显是来找茬的,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却还是握紧了拳头,想着自己是二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一定要挡在小远的前头! 听壮汉这般说,顾洲远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 “一天一两银子?我这小摊连本带利,一天也搞不来一两银子,大哥你这是跟我说笑呢吧?”顾洲远胳膊抵在膝盖上,前倾着身子微笑道。 “我大哥那么忙,哪有闲工夫跟你开玩笑!出不起?出不起麻溜收拾摊子滚蛋!”那瘦猴在一边恶狠狠道。 围观群众此时也都听出味儿来了。 这年轻摊主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帮子闲子混混这是上门找茬来了。 顾洲远的这个摊子跟街上其他的小摊还有些不同,他这儿的顾客一般都是有些家财的。 到这喝糖水已经成为习惯,再加上这几日,大家跟这风趣的“顾小掌柜”也已相熟。 现在看到他被人为难,大家很有可能以后都喝不到糖水了。 都不免有些义愤填膺。 人群里有一个中年妇女高声道:“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人家给了你100文还不够,一天一两银子,这摊子卖给你们得了!” 那壮汉“嘿”了一声,站起身来。 顾洲远双手一撑膝盖,也站了起来。 他身材挺拔,比这矮壮的混子要高出半个头。 他低头俯视着这丑不拉几的男子,呵呵笑道:“我这摊子也不是非摆不可!” 他左右扭了扭脖子,颈骨发出“咯咯”的响声。 几个混混都有些错愕,这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当混混都不够格,哪有一下子把人往死里逼的?”顾洲远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 正如顾洲远所说,这摊子也不是非摆不可,以后让钱掌柜上门取货,自己还省事儿了。 今天被这些小混混欺负到头上,他一让再让。 现在看样子是没得谈了。 那便放开手脚,可别带一肚子气回家。 他在虚拟商城里挑着,看要买哪种凶器比较合适。 面前壮汉感受到这青年气势的转变,他竟有些心慌。 他摇了摇头,驱散这荒唐的念头。 冷哼一声,他沉声道:“往死里逼?嘿嘿!也别说爷们儿不给你活路,这还有一条路让你选。” 他顿了顿,见顾洲远呆呆看着虚空,大概是被吓傻了。 他哂笑着继续道:“你把你那糖水配方交出来,以后你这小摊便还能继续做下去!” 第104章 收保护费 “要速战速决!别牵连到大姐他们。”顾洲远心中暗忖。 他在商城里选定了甩棍,正要点击确认时。 “蒋团子!你挺威风啊!”一道声音传来。 顾洲远默默收起面板,转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那几个混混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来人正是钱掌柜,他满脑门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他有些气喘地朝顾洲远道:“我已经尽快赶来了,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顾洲远拱拱手,笑道:“劳您大驾,跑来帮我处理这些破事儿!” 钱掌柜摆摆手,示意顾洲远不要客气。 顾洲远掏出铜钱,给3个跑腿的孩子每人发了5枚。 钱掌柜看着这几个混混,开门见山道:“蒋团子,那姓吴的这回又给了你多少好处?” 顾洲远意外看一眼钱掌柜,这胖老板挺敏锐啊,跟他的外形一点儿都不搭。 还有这矮壮混子叫蒋团子,听着这萌萌的外号,顾洲远莫名有点儿想笑。 “钱掌柜在说些什么?我咋没听懂呢?”蒋团子掏了掏耳朵,一口气吹掉小拇指上的耳屎,吊儿郎当道。 这东西无凭无据的,钱掌柜自然不会跟他掰扯,他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条街上就你蒋团子说了算了?” 蒋团子面上有些不好看,虽说这条街的保护费是由他来收,但是他上面也是有大哥的,只不过他摊到的差事是负责收保护费罢了。 他收了吴有财的三两银子,让他帮忙把这什么糖水方子给搞到手。 事成之后,再给他20两的好处。 他自认为是接了个好活儿,拿捏一个乡下进城做小买卖的摊贩,那不是手拿把掐嘛! 没想到这小子竟认识钱掌柜的。 他倒是不惧钱掌柜,但要是钱掌柜把这事儿捅到他上面的大哥那里去。 他到底是接私活坏了规矩,大哥那里估计也不好交代。 但是现在他被架在半空,也没人说给他递个台阶啥的,他有点难受。 这时,顾洲远适时开口了:“团子哥!你回去跟吴掌柜说,别背地里搞些有的没的,只会弄些地痞流氓来恶心人,也太没水准了些!” 团子哥?蒋团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叫自己。 等等!这小子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说自己这些人是没水准的地痞流氓? 他眉毛倒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都往前迈一步,看样子像是要发飙。 顾洲远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不来摆摊了。 他自己一个人倒无所谓,关键是还有大姐二哥他们。 被这帮闲子盯上总归没好事儿。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撕破脸,那也没什么顾忌的。 到时候他往大同村一待,哪儿也不去,这帮子小痞子能拿他怎么样? “团子哥先别生气,等我把话说完!”顾洲远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 蒋团子压下怒气,对着身后的小弟一摆手,示意他们等一下。 “讲!”他派头十足,估计这小子想通了,要认怂。 毕竟想在这条街做买卖,就没有敢得罪他的! 顾洲远笑嘻嘻道:“我明天不来摆摊了,自然不需要给你交常例钱,你把刚刚那100文还我!” 听到明天不摆摊了,顾招娣跟四蛋对视一眼,眼里都流露出一丝难过。 这个小摊虽说摆了没几天,但是却承载了他们一家全部的希望。 为什么?没权没势的老实人,做点事情就这么难! 顾得地紧紧咬着牙,都怪自己没本事,没本事保护好姐弟几个。 钱掌柜则是诧异看一眼顾洲远,旋即又对顾洲远生出一些佩服。 遇事果决,对事情的后续发展,有着清晰的认识。 眼下他钱掌柜是可以施压弄走蒋团子,但他不可能时时盯着这里。 而且还有胆魄,对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也怡然不惧。 蒋团子满脸横肉气得直颤,“你tmd,拿老子开涮是吧!” 说着,抄起手里的板凳就要朝顾洲远砸去。 顾洲远沉腰一个侧踹,踢在了蒋团子的手肘。 他动手之前就已经在商城里买好了甩棍。 此刻他从怀里掏出甩棍,只一甩,那一尺来长的甩棍瞬间加长了一倍有余。 他劈头盖脸往蒋团子脸上抽去,几个小弟都被吓傻了。 这人怎地这般生猛?打起架来比他们这些混地面儿的还要娴熟。 他们还在愣神的工夫,蒋团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手底下这帮蠢货竟没人过来帮忙,蒋团子惨嚎着道:“你们tm的还愣着干什么?” 众小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出家伙冲了过来。 只不过刚冲了两步,他们便又停住了脚步。 因为此时,他们的老大倒在地上,嘴里正塞着一根棍子! 顾洲远把甩棍往下捅了捅,蒋团子立刻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 顾洲远在他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钱袋子。 他数了100文钱,然后把钱袋子塞了回去。 围观群众也都震惊住了。 特别是在他摊子上买过糖水的顾客。 这还是那个成天乐呵呵,脾气极好的小顾掌柜的吗?咋地动起手来这般暴力。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钱掌柜也傻了,他想过千万种顾洲远的处置方式。 就是没想到他采取的方式这么简单粗暴! 胖大婶咽了咽口水,这小伙子跟她相处了好几天。 见人先笑三分,不论跟他说啥都不动气,成天笑眯眯的没啥脾气。 这板起脸揍人,竟如此凶悍,真真吓死个人! 别说他们震惊,就连顾招娣姐弟三个也都呆傻了。 顾洲远以前是窝里横,也就是打骂打骂家里人,一到外面就怂得不行。 外面有人欺负他,他也就是撒泼打滚,从未见他跟人打过架。 四蛋喃喃道:“三哥原来这么猛啊!” 顾招娣惊愕之余,又开始担心起来,她低声朝顾得地道:“这下怎么办?” 顾得地摇摇头道:“都听小远的!” “呦!挺热闹啊!”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人群外面,不知何时来了七八个人,都是些气质不俗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开口的人顾洲远也算认识,正是那日,请客买糖水的侯公子——侯岳。 第105章 解围 见到侯岳一行人过来,钱掌柜明显有些局促。 这群人里倒是有一个人跟顾洲远相熟。 苏沐风看着这一地狼藉,眉头微蹙,“小远,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洲远有些尴尬。 他“噗嗤”一声,把甩棍从团子哥嘴里拔了出来。 憨笑着挠挠头。 “啊……我要杀了你!”蒋团子刚一摆脱掌控,就忍不住怒吼起来。 待一看到侯岳几人,他的叫声戛然而止,紧紧捂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钱掌柜对着侯岳微微躬身,抱拳一礼,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侯岳眉毛一扬,惊讶道:“这猪头是张金虎的手下?做事可比他老大嚣张多了!” “这些人当真可恨,人家好好地卖糖水,他们过来就要断了人生计,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旁边的那个叫青莲的小姐义愤填膺道。 另一个年轻公子也愤愤不平道:“我们先前还说侯大人治理之能令人赞叹,咱青田县里秩序井然,民风淳厚,处处呈现出繁荣昌盛之景,此皆赖侯大人之贤明有方。” “可这锅好粥里偏就出了这么些颗老鼠屎,当真是可恨!”他扼腕叹息。 侯公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不知怎的,蒋团子突然像是被吓着了,连滚带爬起来。 奔到侯岳面前,弓着个腰道:“侯少爷,这是个误会,我不知道这小子……哦不这小兄弟跟您认识!” “哦?你的意思是,跟侯公子人认识的就不能招惹,其他没靠山的,便要随你欺辱?”苏沐风淡淡道。 侯公子厌恶看了眼身边这少了两颗牙的猪头一眼,这人也是个没脑子的,连话都不会说。 他们这些读书人,最喜针砭时弊,抨击世间的一切不公。 还未被世俗磨灭的文人风骨,让他们有着不切实际的天真烂漫。 他们始终还坚守着他们认为的正义、原则和操守。 今日遇到这等恶霸欺凌百姓的事情,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这下好了,这月书院里的话题有了! 侯公子冷冷道:“你自己去县衙领罚吧,带着你的这帮小弟们一起!” 蒋团子脸一苦,知道自己这回起码要脱层皮。 可他从未想过逃跑,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按侯少爷说的做,他在这青田县将再没有立足之地!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张金虎,就能把自己给办了! 他带着几个小弟,弯腰屈膝,倒退着走了。 “这侯公子什么来头?”顾洲远在苏沐风耳边低声问道。 “咱青田县县令姓侯!”苏沐风淡淡笑道。 顾洲远恍然。 这侯公子原来是县令大人家的公子,难怪那团子哥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世界的县令集行政、司法,税收教育等多种权力于一身,可以直接对一些民事和刑事案件进行审判。 试想一下,街头小混混碰到公安局长家的公子,哪能不乖? 况且古代的县令权力可比现在的县长要大多了。 “灭门的县令,破家的府尹”一直是流传民间的俗语。 县令在地方事务中集行政、司法等诸多权力于一身。 他们在审判案件、征收赋税等事务上有很大的决策权。 在当地,几乎没有权力制衡机制,这使得他们能够凭借个人意志对百姓家庭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比如在审判时,很可能会出现主观臆断或者滥用职权的情况,一个家族的命运往往取决于官员的一念之间。 四蛋几人见这些恶霸终于走了,紧绷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 顾招娣把打翻的凳子扶起来。 顾得地将倒在地上的幌子重新插了回去。 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了。 留下来一些买糖水的顾客 顾招娣几人按部就班,收钱做糖水,生意继续。 “小掌柜的,看不出来,你白白净净的,竟能把那个恶人给打倒了!”青莲小姐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好奇的光芒。 顾洲远嘿嘿干笑两声,“我也是被人逼急了,侥幸,侥幸罢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这木薯糖水竟是用树葛做的。”侯公子看着顾洲远饶有兴趣道。 他老爹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宣讲树葛去毒的知识,说是以后这能当粮食的树葛,将有一个新名字,叫作木薯。 可这个糖水摊子是怎么回事?竟早早地用木薯做成了甜饮! 这帮读书人对这些利国利民的大事件很是关心。 大家都带着相同的疑问,今日便约好了,一同来这小摊问个究竟。 这才碰上了顾洲远棒打恶霸的一幕。 等木薯慢慢普及,这秘密便也不是秘密了,顾洲远便也不藏着掖着。 他大大方方承认道:“木薯糖水,自然是用木薯做的,木薯就是树葛,侯公子你说的没错。” 苏沐了然,他第一次喝到木薯糖水,还问了这里面是什么。 顾洲远回答是木薯做的,他回家问了,大家都表示没听说过。 他还以为是顾洲远故意放出的假信息。 “木薯的去毒方法是这两天才发现的,为何你会早一步把它制作成糖水?”侯公子问出了心中疑惑。 “因为这方法就是我三哥发现的!”四蛋忍不住道。 “哦?”众人大感意外。 四蛋对众人惊讶的表现很是满意,继续洋洋得意道:“是我三哥让里正爷爷上报给县太爷的!” 一众公子小姐顿时哗然。 掌握了独门绝技竟舍得把它献出来,让县令大人推广出来,惠及众生! 他们纷纷对顾洲远投去崇拜的目光。 感受到这一道道炙热的目光,饶是以顾洲远的厚脸皮,也不禁老脸一红。 他哪有那么高尚,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来的妥协罢了。 苏沐风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温声道:“洲远兄,你能以公心为基,视私利如过眼云烟,如此抉择,优先考量集体福祉、大众利益,这无私之举,当真如春风化雨,润泽我等之心!” 他一激动,连小远也不喊了。 他这一番酸腐味十足的拽文,顾洲远有听没有懂,只大概晓得,苏公子应该是在夸他。 他赶忙摆手:“哪里哪里!岂敢岂敢!” 第106章 雅俗共赏 这些小姐公子也全都如苏沐风一般,对顾洲远的大义之举交口称赞。 侯公子的身份顾洲远已然了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侯公子在一起厮混的,估计也都不是县里的普通百姓。 “都别干站着了,今天还多亏各位仗义执言,尤其感谢侯公子,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 顾洲远抱拳转圈行了一礼。 他朝大姐他们道:“给各位公子小姐一人盛一碗糖水,我请!” 顾招娣几人“哎”了一声,开始忙活起来。 这些年轻男女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一碗糖水12文钱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但是这小掌柜的如此客气,他们心情也都变得愉悦起来。 钱掌柜见此间事了,便要告辞离开。 在顾洲远的热情拉扯下,喝了一碗仙草冻,便匆匆告辞,酒楼里还有一堆事儿呢。 顾洲远又舀了一碗糖水给胖大婶送去,感谢大婶刚刚的声援。 七八个少年少女或坐或站,端着碗聚集在顾洲远的摊子上,吸引了街上来来往往很多人的目光。 “镜德先生昨日出的对子也太难了些!”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袍的年轻公子说道。 青莲小姐捂着嘴咯咯笑道:“镜德先生说,他每回出的对子,都少有人能对出来,好生无趣,这回的对子已经是顶简单的了。” 那青衣公子哀嚎一声:“哪里简单了?桑养蚕,蚕结茧,茧抽丝,丝织锦绣。” “这是一道联珠对好吗,根本就跟简单两个字毫不相干!” 联珠对,也叫连连对,顶针对。 用前一句最后一字或一词,作为下一句的开头。 比较简单的顶针联有如:“山羊下山,山碰山羊角;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苏沐风跟侯公子等人也都蹙眉思索起来。 “很难吗?”顾洲远嘀咕一声。 离的近的几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青莲小姐眼睛一亮,“莫非小掌柜的能对出这对子?” “你还读过书?”青衣公子有些不信。 士农工商,读书人是绝不屑于来摆摊卖东西的,没地搞一身铜臭! 苏沐风却是听顾洲远说过,他在那个什么青山书院读过几年书。 苏沐风顿时来了精神:“洲远兄,你是不是已有良对,不如说出来,让我等学习鉴赏一番。” 见苏沐风这般说,其他人也都目光灼灼看向顾洲远。 顾招娣跟顾得地对视一眼,满怀期待。 最近见证了小远的种种神奇,小远这次终于要展露他文学方面的天赋了! 四蛋屏住呼吸,虽然他听不懂这什么对联,但是他喜欢看别人被三哥震住的样子。 顾洲远轻咳一声,微微笑道:“人养牛,牛拉屎,屎肥田,田结稻梁!” 话音一落,顾四蛋便狂拍小手,三哥太棒了,字数跟他们说的上联一摸一样多! 可这些人脸上神情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嗯,一定是被三哥的文采给惊到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青莲小姐跟另外两个年轻小姐都脸色微红,轻轻啐了一口。 这对联也不能说不工整,只是也太粗鄙了些! “咳咳咳……”苏沐风大概是被糖水呛着了,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跟其他人的反应有所不同,侯岳却觉得这下联很是不错,对仗工整,跟上联无比契合。 正所谓雅俗共赏,做学问,也不是非阳春白雪不行的。 有一回镜德先生出一上联上联:荷香漫沼添幽意。 他苦思半晌,对出下联:饭粒黏牙骂大街! 被先生一通怒斥,说他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如今再听顾洲远的这幅下联,觉得甚是对他脾胃。 他顿时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错不错!”他抚掌大笑道,“顾兄弟的这一联对得甚好,结构平仄全都很完美!” 顾洲远拱手道:“侯公子谬赞!” 见他二人竟开始得意互捧起来,其他公子小姐们全都面面相觑。 那青衣公子小心翼翼开口道:“顾,顾兄弟这对联确实不错,只不过,只不过……” 侯公子斜睨他一眼,替他说完:“只不过太粗鄙了是吧?” “你们是文雅,你们倒是对一个文雅的下联出来啊!”他嗤笑一声道。 见他们因为自己随口的一联起了争执,顾洲远赶忙道:“我只是乡下种田的,对出的对子自然是会带着些乡土气息。” “不过,我不仅种地,我还上山打猎,山林里的对子我也有。”他笑呵呵道。 众人又却全都一呆,听他的意思,这对联他还能对出其他的。 而且俱是跟他的生活息息相关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了。 见众人全都看自己,顾洲远把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天空。 旋即又低下了头,特么中午的太阳太刺眼了! 他张口慢慢诵出:“草藏兔,兔生毫,毫扎笔,笔写文章!” 现场寂静了三秒,随即众人轰然。 “桑养蚕,蚕结茧,茧抽丝,丝织锦绣。” “草藏兔,兔生毫,毫扎笔,笔写文章。” 这下联对得,绝了! 顾洲远这两联,一俗一雅,全都对仗工整,更难能可贵的是,两联全是来源于他的生活。 顾洲远腼腆地笑着,就这种水准的对联,在他前世都被玩烂了。 他撒泡尿的功夫,都能背十副! “你好厉害呀!”青莲小姐眼里全是小星星。 苏沐风也叹道:“生活处处是学问,洲远兄大才,令人钦佩!” “我就说,对联哪有什么雅俗之分?能对上俗的,雅的自然也不成问题。”侯公子得意道,像是在说顾洲远,也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一个着粉色衣裙的圆脸小姐兴冲冲道:“快,快把前一日镜德先生出的联子拿出来,给洲远兄瞧瞧!” 顾洲远刚刚露了一手,现在她们也都随苏沐风一起,叫起洲远兄来。 众人全都精神一振。 是啊,让顾兄弟看看,要是能把那一联对上来,大家就可以免于镜德先生的处罚了! 第107章 放鱼 “是啊是啊,镜德先生的规矩就是写诗5天,对子3天,要是期限一到,没人答出,就要全体抄写10篇《上林赋》。” “不行不行,这才一想起这惩罚,我的手便已经开始抖起来了!” 旁边立刻有人应和道。 “快,快让洲远兄对出来,今天我们把你的糖水都包了!” 顾洲远嘴角一抽,我又不是文曲星下凡,刚刚对出那对子也是因为上辈子听过。 不过这个时候他要是实话实说,他刚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对对子。 估计别人都会以为他拿乔,不够仗义。 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一听这上联到底是个啥。 到时候想个半刻钟,装作对子太难,实在对不出来,估计大家也不会太过苛责。 青衣公子见他作凝神倾听状,便语气轻缓念道: “泪滴湘江流满海。” 此联一出,众人全都沉默了。 哪怕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上联,甚至已经苦思冥想近两天了。 可听到这上联,还是不由自主搜肠刮肚思索起来。 上联所有字的偏旁都是“氵”。 这要求下联在选择字词时,也需要找到一组有相同偏旁部首的词汇。 并且这些词汇要能够合理地构建一个通顺、有意义的句子。 还要在主题、意境等方面与上联相匹配,这种同偏旁的要求极大地限制了词汇的选择范围。 不谈意境,光是对出偏旁相同,且语句通顺的下联,那就是一大难事! 顾洲远却是偷偷乐了起来。 这联他也熟啊,前世刷短剧的时候看过。 他手托着下巴,装模作样沉思起来。 顾招娣跟顾得地还有四蛋也全都紧张起来。 刚刚小远\/三哥表现很是出彩。 但是从其他人的样子来看,这一联必定更难,不知道这把他能不能再次让人惊叹。 等了一会儿,已经有人放弃思考,开始烦躁地抓耳挠腮起来。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顾洲远咳嗽一声。 众人全都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全都投射着希冀的光芒。 “上联是:泪滴湘江流满海。” “我对:嗟叹嚎啕哽咽喉。”顾洲远朗声说道。 人群一阵哗然。 上联的七个字的所有偏旁都是三点水。 顾洲远的下联所有字全是口字旁。 这第一要素是完全没问题了。 上联描绘出一种悲伤的情绪,眼泪如水流汇聚成海,画面感强且情感深沉。 下联不仅要在形式上匹配,在意境上也不能逊色,需要营造出相似的强烈情感或者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有深度的意境,比如欢快、豪迈等。 顾洲远的下联也全都符合! 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买糖水的顾客都被气氛所染,闭上了嘴巴。 “好!”侯公子第一个大声喊道。 苏沐风也兴奋得满面潮红,这对子对得太好了! 其他公子小姐也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想不到这小小的糖水摊子,竟隐藏着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他有如此才学,怎地不参加科考,却做起买卖来了?” “大概是家中贫困,交不起束修,不得已才做小买卖维持生计。” 苏沐风眼神闪了闪,他之前听顾洲远说过,是因为资质愚钝,再加上交不起束修才退学的。 现在看来,资质愚钝根本就是他自谦之词,交不起束修才是正解。 他走上前去,对着顾洲远一抱拳道:“洲远兄,你可有想过再进书院读书?” 顾洲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我可以跟镜德先生说明,请他免了你的束修,如若镜德先生不允,你读书的所有花销都由苏某出了!” 苏沐风以为他摇头还是因为家贫,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人才,成日里在这集市上追逐利益,染得一身铜臭! 自来都是文人相轻,苏公子此人,竟待人真诚至此,当真是少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所结交的这些朋友,也都怀揣着赤子之心。 顾洲远心下还是有些感动的,只不过他对读书考科举真的兴趣缺缺,便表达了谢意,并笑着拒绝了。 苏沐风跟侯岳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他们相信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慢慢再说服洲远兄吧。 今天是他们的休沐日。 以前总觉得休沐日很是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玩闹,一天便已匆匆过去。 他们现在得了顾洲远两幅下联,竟开始期待明日开学。 镜德先生见了这两幅极佳的下联,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依然是刚过午时,糖水全部卖完。 钱掌柜让人来带话,说是明日木薯糖水依然50份,仙草冻增加到250份! “三哥,看样子大家还是喜欢仙草冻多一些啊!”四蛋开口道。 “嗯嗯,早就看出来了,咱的摊子上,仙草冻明显更好卖。”顾洲远点点头道。 木薯糖水确实不如仙草冻口感新奇,加之以后木薯普及,木薯糖水的销量估计还会再降些。 回到村里,顾洲远独自一人去池塘边走了一圈。 他想在商城里买些鱼放进池塘里。 可那么多鱼苗,他也没法光明正大从商城里拿出来。 要是被路过的人发现了,他也不好解释。 想了一想,他掏出身上的零碎物品,把鞋一甩,跳到塘子里游了一圈。 他在塘子里游泳,身下不停有鱼蹿出。 在商城里买了100尾三两重的草鱼苗放到塘子里。 这么大的鱼苗,小鸭子吃不着。 又买了200尾鲫鱼,他喜欢喝鲫鱼汤,闲暇的时候,钓钓鲫鱼也挺爽的。 还有100尾胖头,剁椒鱼头也是他的心头好。 关键是鳙鱼是滤食性鱼类,主要以浮游生物为食。 可以防止浮游生物过度繁殖而导致水质恶化。 其实他更喜欢吃酸菜鱼,水煮鱼。 可是在买黑鱼的时候,他犹豫起来了。 黑鱼苗买太小,会被鸭子吃掉。 买大了,又会把鸭子吃掉! 思虑再三,他还是放弃了在水塘里放黑鱼的念头。 黑鱼太过凶猛,不适合跟其他草食性鱼类混养。 他怕这一塘子鱼,最后只剩黑鱼了! 大不了以后烧酸菜鱼,用草鱼代替,虽说口感差了些。 要实在是馋酸菜黑鱼了,他就从商城里现买好了。 第108章 进老林子刷商城币 因为现在还是夏天,顾洲远决定少放些鱼。 没有增氧泵,鱼的密度太高,容易翻塘子。 到山上转一圈,山腰那里是深潭水位竟好似一点儿没下移。 听村里人说,这水潭从未干过。 只不过爬上来需要一个时辰,村里人基本不会到这里来挑水,只有上山砍柴时,口渴了会过来掬两捧水来喝。 顾洲远观察了一下地形,这后山山腰正好跟另一座山形成一个v字形的夹角。 以他有限的地理知识来解释,这大概就是构造盆地积水。 在地质运动过程中,山上的岩石层可能会发生断裂、褶皱等,形成一些低洼的盆地状构造。 如果这些构造位置较低,能够汇集雨水、雪水或地下水,就会形成深潭。 一些山间的小型断陷盆地,因为岩石层运动,导致地下河的通道被堵塞,也会积水形成深潭。 在县城里经历了一些事情,顾洲远对自己实力的提升有了一种迫切感。 现在牵挂太多,连几个小混混都能给他带来麻烦。 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还是自己的商城。 后山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他便一个人钻进了老林子。 一路打开系统面板扫描着。 面板不断闪烁标红。 桑树、楝树、杉树、松柏树,这些树最多。 但是都不值钱。 这系统收东西有一个大缺点,就是需要顾洲远把这些东西完全掌握,才能买卖。 举个例子,就是大姐遇袭那次的野猪,顾洲远要么把它驯服,要么把它弄死,否则商城是不能买卖的。 还有那回挖半夏,直接触碰是没用的,只能挖出来。 同理,这山上的树木也是要砍倒或者挖出来,系统才会收购。 其实这也在顾洲远的预料之内。 要是系统不设这道门槛,他到山上一路摸过去,把山摸秃,系统余额就爆表了! 往山里越走越深,此时顾洲远已经带上了防毒面罩。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这里的瘴气会无声无息把人放倒。 他身后还背着一杆“真理”,用来预防突然出现的野兽。 该说不说,这老林子里山货品质明显提升了档次。 这一路,何首乌、祖师麻、金线莲……一些价格挺高的中药材顾洲远采了不少。 这会儿他的商城余额已经飙升到了8万多。 他的运气当真不如别的穿越者。 穿越者标配的百年野山参他是一株都没碰到,走了这么久,老林子里就连灵芝都没有。 这山里最多的当然还是木头。 “要是让我搞到几棵金丝楠木或者黄花梨木,要不来几棵小叶紫檀,那我就发了!”顾洲远喃喃自语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望罢了,这些都是价比黄金的昂贵木材,哪那么容易被他碰到。 不过他的运气也不是差到离谱。 【叮!发现高品刺柘树!】 途中在系统提示下,他碰到了一片刺柘树林! 看着系统面板上密密麻麻的标红,顾洲远咧开嘴笑了。 被系统特意标明“高品质”的,一般价值都还行。 这刺柘树又叫“刺儿头”,在农村是再常见不过的树种。 它生命力顽强,耐旱耐贫瘠,即使在石缝中也能顽强生长。 也正因其随处可见,一直以来都被视为“无用之木”,任其自生自灭。 近年来,随着文玩市场的兴起,也让一些商家看到了“商机”,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被低估的木材,刺柘树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在商家的包装和炒作下,刺柘树被冠以“黄金木”的名号,身价也水涨船高, 甚至跟紫檀木并称“南檀北柘”! 顾洲远果断买了油锯,拉响,“嗡嗡嗡”地就开始收割起来。 【叮!发现高品质刺柘木(直径15公分)!价值1100商城币,是否售卖?】 【叮!发现高品质刺柘木(直径18公分)!价值1500商城币,是否售卖?】 每倒下一棵树,顾洲远便卖掉一棵。 看着商城里的余额不断增加,顾洲远面罩下勾起的嘴角,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顾洲远沉浸在着收获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刚刚的油锯响声,惊动了一小群野猪! 这是一头母猪带着6只幼崽。 它的窝就在刺柘树林旁边,刚刚一家子被巨大的油锯的响声吓跑了。 这一会儿噪声停歇,它又领着幼崽回来看看。 带着幼崽的母猪极具攻击性,它见顾洲远只身一人。 密林深处人迹罕至,这野猪从未见过长得这般怪异的猴子。 这只大猴子,看起来根本都受不住它的一个冲撞。 该死的猴子,把它猪窝旁的林子都搞没了,还扰了它跟小崽子们的午睡! 它鼻子哼哼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听到动静,顾洲远这才回头看去。 看着离自己只有50米左右的野猪,顾洲远也只慌乱了2秒钟。 他有过复合弓单杀公野猪的战绩。 现在这只母野猪充其量只有150斤左右,况且他还带着热武器! 他从身后取下“真理之棍”,端起来对准这只有些狂躁的野猪。 这世界的动物也确实耿直。 前世,动物们对枪械的恐惧已经刻入到基因里。 要是在那个世界,估计自己刚端起枪,这头野猪就会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现在这野猪见顾洲远端枪对着它,它竟丝毫不惧,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嘲讽。 大概在它眼中,顾洲远也只是只大猴子,举起个细棍子,就想跟它抗衡! 它鼻子里喷着气,朝着顾洲远便冲了过去! \"砰!”枪声响起,冲过来的野猪应声而倒。 那几只小猪也被这巨大的声响给吓的四下逃窜。 只有一只小猪崽子没有跑,它见妈妈倒在地上,便愤怒地朝顾洲远的脚撞了过来。 顾洲低下枪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只因为这只小猪大概只有5、6斤重,大小跟家里的小白也差不了多少。 它身上布满浅黄色纵纹,圆滚滚的看起来还挺可爱。 已经搞死它妈了,顾洲远也不忍心弄死这小可爱,就放它自生自灭吧。 第109章 上山找人 顾洲远用脚尖挑起小野猪,朝远处踢飞出去。 小野猪摔在地上,哼唧两声,一翻身起来。 扭着胖腚又跑回来拱顾洲远的鞋子。 顾洲远再次把它挑个跟头,它飞快爬起来,继续拱。 顾洲远也不去理会它,朝着死去的大野猪走去。 野猪崽子就跟在他脚后,不断地撞他的脚。 顾洲远伸手触碰到大野猪粗糙的皮毛。 【叮!发现野猪(145斤)!价值2900商城币,是否售卖?】 顾洲远刚想点击【是】,看到还在努力跟他的鞋子作斗争的小野猪。 活像非洲草原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平头哥。 他蹲下来,摸着小野猪细细的绒毛道:“平头哥,跟你妈妈好好告个别吧!” 小猪崽子哼一声,扭动着身子躲开他的触碰。 见小野猪不珍惜这最后告别的机会,顾洲远转过头,心念一动,在面板上点击了【是!】 小野猪看着突然消失的猪妈妈,终于停下了拱鞋子的动作。 它呆呆看着前方,也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活猪给吓到了。 这一番进山,顾洲远收获了35万多的商城币。 嗯,还有一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这一番忙活完,天已经擦黑。 这老林子平时白日里就透着一股阴森劲儿,更别说现在天黑了。 饶是顾洲远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心里也有些发毛。 幸亏还有平头哥陪在脚边。 小野猪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紧紧挨着顾洲远的腿。 顾洲远买了一把手电筒,照着来路,加快脚步往林子外面走。 中途小野猪走得累了有些跟不上顾洲远的脚步。 顾洲远便又买了个宠物包,把小野猪放进包里。 小野猪哼哼唧唧挣扎几下,便老实待在包里,探出个猪脑袋,好奇地以全新视角观察着外面。 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差不多才要出老林子。 刚到老林子外围,顾洲远就听到山上好似有人在喊着什么。 他连忙关掉手电筒,把身上的现代装备收进系统商城。 往林子外面走去。 “小远!” “顾三儿!” “三哥!” 走了不几步,顾洲远便听清了那些呼喊的声音。 这是见他迟迟没下山,家里人找上山来了! 顾洲远赶紧加快脚步,到后来便开始小跑起来。 “哎!我在这儿!”他边跑边喊道。 “我听到小远的声音了!在那边!”这是顾得地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三哥在那里!”小花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顾洲远就见一大群人往自己这边快速走来。 人群中还点了7、8个火把。 “小远,你可吓死阿娘了!”刘氏冲过来紧紧抱住顾洲远。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眼中满是担惊受怕后的欣喜。 顾招娣已经抹起了眼泪,天知道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她不敢想山上会有什么危险。 她只是不断地跑着找着喊着,不让自己有片刻停歇。 这样她才不会乱想,才能压住心脏那里传来的一阵阵绞痛。 顾得地偷偷抹了下眼角,对着顾洲远笑着喊道:“小远!” 顾洲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忙道:“我没事,只是在林子里迷路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顾满仓一脸严肃道:“以后上山,一定要喊一个伴,不能去陌生的林子,大晚上的在山里迷路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记下了,二叔!”顾洲远点点头答应道。 顾洲远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3、40号人,其中不仅有顾家人,还有一些村民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他心中一暖,对着人群抱拳道:“大晚上的,辛苦大家上山跑这一趟,我顾洲远在这谢过大家了!” 赵二狗叫道:“小远兄弟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那有事情互相照应是应当的。” 赵大金也在人群里叫道:“小远你也太客气了,你说说你帮咱村干了多少好事儿?挖木薯、换粮食、引水下山,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记着你的好呢!” “还让我们挣了好几百文钱!”人群里有人嚎道。 “哈哈哈,就是!” 其他人也全都笑了起来。 自己保持本心做的这些事儿,有些刁蛮的村民趁机得寸进尺的时候,他也骂过自己太过圣母。 此时此刻,他终于释怀了。 人性是复杂多面的,绝不全是坏的呀。 有人对你的付出感恩,那真的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情。 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仰起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对着人群大声道:“大晚上的让大家跑一趟,我总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待会到我家,咱们上山的这些人,每人领40文钱,当做辛苦费,” 人群一阵哗然。 他们上山花了一个时辰,山上找人用了大半个时辰,算上下山再要一个时辰。 两个半时辰,也没有帮到什么忙,人家顾洲远是自己从林子里走出来的。 这就要拿人家40文钱,这钱他们拿着烫手! 再说,一个村子的,碰上事儿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哪有收钱的道理? 众人全都推辞不要。 顾洲远道:“这钱你们一定拿着,这是给我的一个教训,也给别人一个警醒。” 上山途中,顾洲远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大致搞清楚事情始末了。 阿娘跟大姐他们知道顾洲远上山,可等到见天黑了,也没见顾洲远下山。 一家子顿时急了。 顾得地背起柴刀就要上山找人。 顾招娣点燃一截松明,四蛋跟刘氏也要跟着一起上山。 隔壁王婶把他们给拉住了,她说大晚上的,山上太危险,还是多找几个大男人一起上山才保险。 刘氏便去了老宅求援。 顾老太太也很是着急,最后经过简单商议决定:老人小孩待在家里,家里其他人全都上山找人! 四柱小花二丫半大不小,但是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上找山货,对山里情况比较了解。 顾老太太便也让他们一起上山,但是要跟着人群,不能单独行动。 在村里往后山去的路上,不断有听到消息的村民加入队伍。 第110章 野猪平头哥 到了山下村子,已经接近子时。 顾洲远给上山的每个村民都发了辛苦费。 一番推让,在顾洲远的强烈要求下,众人全都喜滋滋收下了钱。 一番客套之后,大家便各自回家睡觉。 只留下老宅的人。 二叔家除了慧娘,全家出动,来了6个人。 三叔家来的是顾满仓跟二丫,汪氏要留在家里照看三牛。 顾老太太老两口则是守在顾洲远家里,现在大家都知道顾洲远做买卖挣了钱了,家里只有四蛋一个人,他们怕出什么事儿。 老宅的众人自然是不要顾洲远的钱的。 顾洲远几番坚持,也没能把钱送出去。 没办法,顾洲远只得去屋里拎了一篮子鸡蛋,两斤风干的咸肉,给了顾老太太。 还给小花四柱二丫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蜜饯。 “三哥,你下回上山再迷路,我还去找你!”四柱捧着蜜饯,笑得合不拢嘴。 二柱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儿好的?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小野猪在布包里晃了一路,早就睡了过去。 顾洲远回到家里就把包扔在角落的凳子上。 小野猪这会儿迷迷糊糊睁开眼,从布包里钻出来。 “咕咚”一声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众人全都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圆滚滚毛绒绒的小球,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随着一个利落的翻身,那棕色的毛球突然伸出短粗的四肢。 一颠一颠地跑动起来,边跑还边发出“哼哼”的声音。 “三哥,这是啥呀?”顾四蛋眼睛一亮,蹲下身想去摸一下小野猪。 小野猪虽小,但也是野性十足。 一被人触碰,便往后退了几步。 它立刻竖起那稀疏却坚硬的鬃毛,嘴里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哼哧”声。 小小的身躯绷得紧紧的,对着四蛋的腿就冲撞了过来。 四蛋一惊,起身避开。 小野猪发现,眼前全都是差不多的腿脚,它随便朝着最近的那双鞋子撞了过去。 只可惜它实在是太小了,撞到顾得地的腿上,反倒把自己撞了个四脚朝天。 憨憨的样子,惹得屋里众人一齐大笑。 它起身这拱拱那嗅嗅,最后在众多的鞋子里,终于找到了它最熟悉的那双。 然后挨着顾洲远的脚边,趴了下来。 “哪里来的野猪崽?”顾老爷子问道。 山里人,对野猪崽自然是认识的。 当然,四蛋这样的小孩不认识也正常。 “在林子里捡的,估计是跟野猪群走散了。”顾洲远答道。 顾满囤看着小野猪,眼里满是温柔,“这猪小是小了些,但是拔毛去完内脏,也能有个三四斤肉!” 顾满仓也点头道:“这小猪崽子最是好吃,肉嫩不说,还没有腥臊气。” 感受到众人的关注,小野猪“哼哼”两声,往鞋子上爬了爬,把顾洲远的鞋子压在了身下。 四蛋觉得这猪崽子很是可爱,眼睛亮晶晶的,还是双眼皮。 “先不要吃它吧,家里现在有肉吃。” 这倒是实话,自打顾洲远“觉醒”以后,家里的伙食那是真的没话说。 家里对吃肉的事情,好像也那么迫切。 “那就先养着吧!”顾洲远笑道。 这平头哥跟他一起从老林子里走出来,也算积累了一些友谊。 况且他刚把小猪妈妈换成商城币,它的那些兄弟姐妹还没断奶,在老林子里估计也活不下去。 总不好赶尽杀绝,也让平头家留点香火。 小野猪并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段对话,决定了它是变成乳猪夹馍,还是入住家里! 它拱拱顾洲远的裤脚,把猪鼻子抵着顾洲远的脚脖子,哼哼唧唧两声,美美地睡着了。 已经深夜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老宅一众人全都回家休息了。 四蛋蹲着看小野猪,兴致勃勃道:“三哥,这小猪叫个啥名字好呢?” “叫平头!”顾洲远打着哈欠道。 “平头?好奇怪的名字,为啥叫平头啊?”四蛋表示不理解。 “不为啥,平头好听!”顾洲远随口道。 他抱起小野猪,在院子里铺了一个干草团子,把小野猪放在上面。 谁知小野猪哼哼着,跟在顾洲远的脚后跟,他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最后顾洲远给整烦了,把鞋子脱下来,扔在干草团子上。 这一招竟然有用,平头枕着臭鞋子,安稳进入梦乡。 顾洲远实在忍受不了三个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天气炎热,他就在地上铺了一张草席,凉爽又伸得开手脚。 现在家里的银子也攒了不少了,要把盖房子这件事儿提上日程。 二哥只比大姐小几个月,今年也已经18岁了。 要是哪天有看对眼的姑娘,总得有个地方成亲呀。 等这阵子忙完,手上得闲,就去找里正爷爷,再买一块荒地,盖个大大的房子! 城里的买卖有钱掌柜照应着。 还有侯少爷苏公子他们也算跟自己交好,遇到些麻烦找他们,他们大概也是愿意帮忙的。 自己再跟着摆几天摊,等一切都进入正轨,他准备脱手,这糖水摊子就完全交给大姐他们。 自己便钓钓鱼,爬爬山,享受享受生活。 躺在草席上,顾洲远乱七八糟想了很多,直到过了夜里12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是被四蛋摇醒的。 一会儿还要去县里摆摊,要赶紧起来吃早饭。 顾洲远想今天摆烂一天,让顾招娣他们三个去,自己继续补觉。 可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挣扎着起身,把头扎在凉水盆里,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院子里,小白围着平头转圈跑,时而冲过去轻轻虚咬一口平头的身体。 野猪崽子也不甘示弱,想用小小的脑袋去顶小白。 不过它虽然直线冲刺速度快,但是转弯不够灵活,跑动间,常常自己摔个四仰八叉。 平头在小白那里吃了亏,见顾洲远出来,赶紧跑到他脚边哼哼唧唧起来,大概是不服气要告状。 第111章 上门欺辱 四蛋端着一碗菜汤拌粥出来。 小白立马停止逗弄平头,跑到四蛋跟前猛摇尾巴。 四蛋往狗盆里倒了半碗粥,小白两只前爪迫不及待搭在食盆边缘,一头扎进盆里,“吧唧吧唧”吞咽起来。 四蛋把剩下来的半碗粥,连碗放在平头面前的地上。 小野猪从昨日到现在,它还一口奶都没吃到,早就饥肠辘辘。 但是它出生大概也就半个月左右,只会吃奶,根本就不会舔食碗里的粥。 四蛋见平头只顾转着圈哼哼,却看都不看碗里的食物。 他急道:“三哥,平头不吃粥,是不是想吃肉啊?” 顾洲远对这些野猪家猪的也不了解,他以为这猪有点挑食,吃不惯熟食。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平头,哄着它道:“你要是不吃饭,可就要被吃了!” 平头饿得嗷嗷叫,在顾洲远的脚边乱拱着,想要找寻熟悉的奶嘴。 顾洲远把粥端过来,送到它嘴边,差点被它把碗拱翻。 顾洲远气得一巴掌呼在它头上,骂到:“不吃就饿死拉倒,笨猪!” 阿娘刘氏出来叫他们吃早饭,刚好看到这副情景。 她忍俊不禁道:“它还没满月,不会吃食。” 顾洲远这才恍然,揉了揉平头的脑袋,端起粥碗,往它嘴里灌去。 咸粥灌得小猪满头满脸,平头咂咂嘴,感觉流到嘴里的奶水味道有些怪怪的。 但它实在饿急了,这咸味奶水也吃得极香。 刘氏见顾洲远动作粗鲁,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进去吃早饭,我来喂平头吃饭!” 刘氏抱过小野猪,顾洲远把碗递给她,便跟四蛋一起,进屋吃饭了。 几人吃罢早饭,把东西搬上骡车,正准备出发去城里。 就见一个50岁上下,头戴一朵大红花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她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白得有些夸张,两颊还会抹上红红的胭脂,看起来很是喜庆。 “这里是顾满窖家吗?”喜庆妇人道。 “是!”顾招娣答道。 顾洲远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老爹叫顾满窖。 “那你是……”喜庆妇人上下打量着顾招娣,掩着嘴笑道:“你一定是顾满窖的大闺女吧。” 顾招娣见这老妇人的反应,心下有些不安。 她之前可是相过一回亲,自然知道这种打扮的妇人是什么来路。 在农村里,这么大岁数还头戴大红花的,只能是媒婆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媒婆见顾招娣娇美而又羞涩,满意点点头道:“你娘在家吗?” 顾洲远此时已经瞧出一些端倪,他笑着道:“在院里洗衣裳呢。” “好,我进院找她谈点儿事。”说着,迈步就进了院子。 顾洲远想了想,对顾招娣道:“我瞧瞧去,今日就你们三个人去县里吧。” 转头又叮嘱顾得地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要硬扛,去找来福酒楼的钱掌柜!” 顾得地点头应下。 “四蛋!”顾洲远喊道。 “三哥你说!”四蛋精神一振。 顾洲远:“好好干活别偷懒!” 四蛋:“……” 顾洲远进院的时候,花媒婆已经被刘氏请到屋子里坐下。 花媒婆手里抓了一把桌上的刺泡,扔两个进嘴里嚼着。 一边说道:“刚刚坐在骡车上的姑娘,就是你家大闺女吧?” “没错,那是我家招娣,花媒婆这次来,可是有合适的人家?” 刘氏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上回那个黄媒婆,当真是乱来,给我家招娣介绍了个男的,是个不着四六的货色!” 花媒婆嗤笑一声:“那黄媒婆靠的就是连蒙带骗,也就是你们这些偏远的村子,才乐意找她来说亲,受她蒙骗!” “是,是,她的口碑自然跟您花媒婆没法比!”刘氏笑着附和道。 花媒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道:“你那闺女标致倒是挺标致的,可惜了。” “啥可惜了?”刘氏有些不明所以。 “这样,县里的牛屠户妻子死了三年了,现在想要续一个,说是要年轻漂亮的,彩礼可以给到15两!” 刘氏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花媒婆,正要开口。 站在院子听着的顾洲远怒了,他冲到屋里,喝道:“哪里来的刁老婆子,敢跑到我家来羞辱我大姐!” “咚”地一声,花媒婆手里的茶碗被吓得掉在桌子上。 刘氏终于缓过一口气,她手都颤抖起来,怒声道:“花媒婆,你到我家来,我待你客客气气的,就是因为听说你口碑好,可你咋能说出样难听的话来!” 花媒婆此时也镇定下来,她撇撇嘴道:“我为啥口碑好?就是因为我有啥说啥,不像黄媒婆那般,坑蒙拐骗!” “你家大闺女都已经许过一次人家,正所谓啥锅配啥盖,一个是二婚女,一个是丧妻男,我这般说和,有啥子问题嘛!” 刘氏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她转头就要去拿笤帚。 花媒婆尤自絮絮叨叨:“附近几个村都知道她还有个好吃懒做的弟弟,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就是你吧?” “不过牛屠户说了,他不介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姑娘人漂亮,将来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他甚至愿意拉扯你们家一把,带着姑娘弟弟去县里跟他学杀猪宰羊!” 顾洲远拉住了阿娘,他朝着花媒婆沉声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大姐嫁过人这事儿!” 花媒婆白眼一翻:“小河村的李青松说的,说大同村的顾招娣跟他好过,只不过后来他想娶个城里的小姐,便没有跟她成亲!” 末了,花媒婆还补充一句:“他们村人都知道!” 刘氏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笤帚就朝着花媒婆打去。 花媒婆一边抬手护着脑袋,一边哀嚎:“哎呦,哎呦!你们这是干啥呀?我都是实话实说,没有编一句瞎话呀!” 听了这些话,顾洲远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事儿确实跟媒婆没啥大关系,怪只怪那个李青松! 他扶住摇摇欲倒的阿娘,对着花媒婆冷冷喝道:“滚!” 花媒婆赶忙捂着脑袋,逃也似的跑了。 顾洲远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他来到这个世界,自身掌握着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力量。 但是他却没有野心,始终平和克制,遇到事情也只是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逼急了不外乎跟人打一架罢了。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掀桌子。 第112章 探访小河村 “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会去小河村要个说法!” 顾洲远扶着刘氏坐在凳子上,帮她抚着后背顺气。 刘氏当真是急怒攻心了,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她抹一把眼泪,懊悔道:“当初也是阿娘眼瞎,还想将你大姐嫁给那姓李的,哎……差点就把招娣推到火坑了去了!” “人心隔肚皮,这事儿谁也料不到的。”顾洲远轻声劝着。 “这可怎生是好,招娣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这样被人泼了脏水,这是想要她的命呐!”刘氏哽咽着说道。 顾洲远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他只是轻声道:“阿娘别担心,交给我,我一定帮大姐讨一个公道!” 刘氏虽然气愤,但还是怕顾洲远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 她止住啜泣,抬头对着顾洲远道:“那姓李的一家在小河村也是有些势力的,你万不可贸贸然去跟他们起冲突。” “我晓得的,阿娘。”顾洲远点点头道。 想了想,顾洲远放低声音道:“这事儿不能让大姐知道。” 刘氏颔首:“嗯嗯,阿娘省得!” 小河村跟大同村隔着一个山头。 这条路顾洲远认识,顾招娣上回差点换帖下定,他还跑去小河村闹了一通。 顾洲远走在山路上,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 刚刚在气头上,他都想直接上门,弄死李青松才解气。 这一会儿他冷静了些,弄死姓李的绝不是最优解。 大姐的名声还是毁了,而且那时候就不仅仅是小河村知道,大概会传遍整个青田县。 先去小河村看看什么情况,要把挽回大姐的声誉,然后再弄死他! 顾洲远来到这个世界,看待大部分陌生人,他潜意识里都是带着一种漠然的心态。 他掌握着的力量不受约束,向善还是向恶全凭他一念之间。 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到,一头被铁链锁住的野兽,在他心灵的暗室中蛰伏。 等待着某个不经意的契机,便妄图冲破封印,喷薄而出,将那丑陋的、带着攻击性的恶意宣泄到这个世界上。 所幸他遇到的大部分人是温暖的,带着善意的。 这才让他能够将这被封印的恶意继续禁锢,不让它肆意妄为,去破坏生活中的美好与和谐。 想着自己的家人,顾洲远恢复了理智。 一个人赶路很是无聊,顾洲远便调出控制面板,不断扫描着山路两旁。 所有方便采取的,有点价值的东西,全都被他卖给了商城。 一个时辰的山路,他足足走了2个时辰。 但是商城币余额也增加了1000多。 在靠近小河村的一片林子里,顾洲远买了个下垂软翅的璞头带头上 ,又买了一副货担。 担子两头挂着两个小筐,里面装些针头线脑,木梳木勺,拨浪鼓纸鸢之类的杂货。 这副打扮,是他跟集市上的货郎学的。 想了想,他又拿了一个拨浪鼓在手里,充当货郎鼓。 顾洲远摇着拨浪鼓进了小河村。 不一会儿,便有村里的孩童们围了过来。 他拿出几颗糖枣糖分给孩子们。 笑着问道:“你们可认识李青松呀?” “认识!” “认识!” 一群孩子喊道。 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指着村东头说:“他家就在那边,第二排,门口有棵桂树那家。” 顾洲远又捏起两个蜜枣给这孩子,“谢谢你啊,李青松现在在家吗?” 其他孩子一看,回答问题竟有奖励,顿时争先恐后叫起来。 “我知道,他不在家!” “他昨天在家,今天早上坐牛车走了!” “我知道,他在县里书院读书,昨天回来了一趟,说是书院放了一天常假,今天早上又去学院了!”一个13、4岁的少年道。 “昨天放了一天假。”顾洲远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原身也在书院读过书,据他所知,这里的书院每旬会放一天假,称之为“常假”。 麦熟时还有田假,假期差不多一个月。 昨天侯公子他们休沐,这李青松也是这一天放常假。 县里每个书院放假的日期都不一致,这么看来,李青松极有可能是跟侯公子苏沐风他们在一个书院读书。 见顾洲远嘴里在呢喃着什么,却不拿糖枣给自己,刚刚说话的少年咳嗽两声,提醒道:“我说的是真的!” 另有两个孩子也叫道:“我也说了!” 顾洲远回过神来,拿了几颗枣递给他们。 “那李青松家里有些什么人?可曾有过婚配?”顾洲远轻声问道。 “他家里有他爹娘,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小孩抢着道。 “他姐姐都已经嫁人了,不算!”另一个小孩叫道。 “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爷奶也还活着!” “他没有成过亲,说是要等今年考上秀才再娶亲!” “不过,他去年有个相好的,在山那边的大同村!” 听到这里,顾洲远神色冷了下来。 他努力平复下心情,扯出一个笑容继续问道:“你们谁知道那女子叫个啥名儿?他这事儿是有人见过还是他自己说的?”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 “我们只知道那女的是大同村的,去年差点跟他定亲,被人给搅和了。” “今年祭祖时,他喝醉了酒说的,说那女的看上他了,但是他改主意了,不想娶农家女。” 小孩们叽叽喳喳抢着说话,顾洲远从他们的话里再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抓了一把蜜枣,给他们每人分了几颗。 这时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走了过来。 “这小鼓卖几文呀?”年轻妇人从筐里拿起一个拨浪鼓问道。 第113章 李家是个大火坑 “5文!”顾洲远漫不经心道。 “便宜些,3文好了!”年轻妇人还价。 “3文就3文吧!”顾洲远根本无心卖东西。 他把璞头取下来,擦一把满脑门的汗,用璞头扇着风。 那妇人挑了个红色的拨浪鼓,递给顾洲远3个铜钱。 “二憨,你哪来的枣儿!”年轻妇人看着一个小孩道。 “他给的!”好几个小孩指着顾洲远道。 那妇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可是听老人们说过,有些“拍花子”就是打扮成货郎走街串巷。 小孩受他哄骗吃了他的东西,就会乖乖听话。 甚至传言,他们只要在小孩脑门上拍一下,小孩就会迷迷糊糊跟着他们走,所以民间管这些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叫做“拍花子”。 她一把拉过二憨,然后对着其他小孩喝道:“都回家去,把枣儿扔了!” 顾洲远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女人怎么突然发癫了。 那些小孩哪里肯听她的,依旧嘻嘻哈哈围着顾洲远的货担。 “扔了?为啥要扔?扔完了好让二憨全捡走吗?”一个小孩咬一小口蜜枣,做了个鬼脸道。 “哈哈哈……”一众小孩全都大笑。 那妇人恼怒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人是拍花子,到时候全把你们卖到外地去!” 拍花子的凶名,这些孩子自然是听过的,他们全都跑开几步,跟顾洲远拉开安全距离。 顾洲远这才明白,这妇人刚刚为何那般反应。 他哭笑不得道:“大嫂你误会了,我要是拍花子,会挑大中午出来?还在这条大路上动手?一下子拍走这么多孩子?” 那年轻妇人愣了愣,顾洲远的三连问确实有道理。 拍花子一般都是傍晚出动,在一些偏僻的小路,专挑那些贪玩落单的小孩下手。 这样一说,确实有点反常,难道真是自己想岔了? 顾洲远见她开始思考起来。 他哈哈笑了两声,“我真的不是拐子,不过我来你们村,也确实是有些事情。” 那妇人听他这样说,反而放下心来。 “啥事儿?”她好奇道。 “我是来打听打听李青松这人品性咋个样,给他们蜜枣,也是因为这个,不信你问问他们。”顾洲远微笑答道。 “二憨,他说的是真的吗?”妇人低头问身边的小孩。 那小孩吸溜一下快流到嘴边的鼻涕,抬头道:“啥?咋的啦?” 那个13、4岁的少年在一旁说道:“没错,他一来就打听李青松家的事情!” 妇人朝着顾洲远疑惑道:“你打听李青松家干啥?” 顾洲远早就打好腹稿,“我有个表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了,都知道我这个货郎走街串巷满处跑。” “我那大姨就想让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那品貌出众的后生,最好是读书识字的。” “这小河村,李青松应该算是顶好顶合适的了!”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妇人这下放心了。 她摇动着拨浪鼓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 呵呵笑道:“李青松啊,那人是驴子拉屎表面光!劝你还是多问问,莫要把你妹子推进坑里!” 顾洲远眼睛一亮,从筐里拿出一小块饴糖(麦芽糖),给妇人怀里的孩子。 “哦?大嫂能不能细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顾洲远道。 妇人左右看了看没人,压低声音道:“那李青松他爹是个老童生,在县里给人当账房先生,在村子里那是鼻孔朝天,谁都看不上!” “李青松就更不得了了,自认为自己以后是要考上举人的,平日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顾洲远疑惑道:“要说读书人心高气傲,这也不算啥大毛病吧?” “啊呀,你听我说完!”那妇人说到兴头上,被顾洲远打断,她还有些不爽。 “他自小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本来就跟你说的一样,他心气高,咱不跟他玩儿不就行了?” “可这家伙却是个色胚,长到12、3岁就成天想着找媳妇儿,我们村都知道他家虽说有钱,但家里有那一老一少俩货,姑娘进门日子怕是不好过!” “村里疼闺女的自然不会推闺女进火坑,可这小子竟偷偷在村里勾搭李栓头家大丫头,把人姑娘给嚯嚯了,他爹李长春又嫌人姑娘不够端庄,说做不了正妻,只能为妾!” “便着急忙慌找了个媒婆,去隔壁村相了个姑娘,差点儿就成亲了,后来被姑娘家兄弟给搅和黄了!” “喏~”妇人下巴朝一个方向一扬,“李栓头家就是村尾最破的那间茅草房,后来不知怎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有传言说,李长春上门给了一贯钱,连哄带吓,摆平了李栓头一家!” 顾洲远得了这些消息,给妇人也抓了一大把蜜枣,道了谢,便离开了小河村。 来这一趟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一是李青松很有可能跟侯公子他们在一个书院读书。 二是这家伙行为不端,小河村的人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 三是黄媒婆所说大概是夸大其词了,造顾招娣的谣,是李青松喝多了说的醉话,小河村人也只当个谈资。 不过,不管是这家伙是酒后吹牛还是故意抹黑,确确实实是给顾招娣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今日媒婆上门就是后遗症! 这事儿没完!他心下已有了计较。 “小远你咋去了那么久?”刘氏站在院门口,老远看到顾洲远,便疾步迎了上去。 早上顾洲远提出要去小河村,她那时也在气头上,再加上顾洲远一再保证,只是去问问情况,她便同意了。 这大半天她坐立难安,一直怕小远跟人起冲突。 不知来来回回在门口走了多少趟。 这会儿见小远全须全尾地回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山路难走,耽搁了些时间,让阿娘担心了。”顾洲远道。 两人进了院子。 顾洲远将他打听来的消息,捡些紧要的说了。 刘氏气愤之余又有些庆幸,幸亏招娣没嫁过去,这家真真是个大火坑! 第114章 上门求诗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就听外面传来骡车的声音。 顾洲远跟阿娘起身往院门口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走到门口,顾洲远便问道。 “哈哈哈哈……”一道笑声响起。 “顾兄,我等不请自来,希望你不要见怪啊!” 只见侯公子从骡车上跳下来,朝着顾洲远笑道。 顾洲远有些错愕,就见又有一人下了骡车。 苏沐风抱拳一礼道:“今日我跟侯岳到糖水摊子寻你,未曾想你今日没有进城。” 顾洲远心想:我又不是你相好的,不至于一天不见就受不了吧。 不过他们来的挺巧,正好自己想问一问李青松的事情。 他微笑道:“今天家里有事走不开,不知苏公子跟侯公子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沐风面上带着些歉然,“今日得一难题,实乃心痒难耐,急于与顾兄分享探讨,冒昧登门,未提前通禀,还望恕罪。” 这人先前买糖水时还说话还挺正常的,怎么这两天讲起话来生涩拗口,顾洲远听着很是费劲。 但是他一会儿还要跟人打听事情,只得耐着性子。 言辞诚恳道:“仓促之间,未及洒扫庭除、备下茶点,还望两位公子海涵,莫要怪罪!” 刘氏跟顾招娣他们听着顾洲远跟人谈话,神态跟腔调都很是别扭。 这两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刘氏忙把人往屋里请。 顾得地几人把骡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进了屋,侯岳跟苏沐风打量着这屋子。 泥胚房,茅草顶,有些地方还破着洞,透着外面的阳光。 他俩只在书上看到过穷人生活的困顿,却从未真正去穷人家里看过。 这破房子破家具着实让他们惊掉下巴。 看着顾兄卖糖水生意挺好的呀,怎的日子过得如此拮据? 顾洲远拿来碗,给两人倒了两碗冰水。 侯岳眼中的怜悯立马消失不见,这大夏天的,他家都喝不起冰水,可看看人家,冰块常备! 顾洲远拿着蒲扇扇着风,笑道:“家中简陋了些,让两位见笑了。” 侯岳摆摆手道:“烂泥里面出荷花,房子破些碍个什么事儿?” “你大概是想说出淤泥而不染吧?”顾洲远嘴角一抽,心想没文化真可怕呀。 “出淤泥而不染?妙啊!”苏沐风拍着手点头道。 “啊?”顾洲远突然反应过来。 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叫做大乾,跟他熟知的历史朝代有所不同。 这世界的楚汉之争,是楚霸王赢了沛公,建立了强盛的大楚王朝。 大楚之后,历经了十来个朝代更迭。 按照这世界的历史时间线推算,现在大约是华夏历史中的宋朝。 他随口说出的“出淤泥而不染”,却是让苏沐风两人小小地震惊了一番。 顾洲远咳嗽两下掩饰尴尬,“你俩昨天不是才休沐过吗,咋今天又放假了?” 侯岳洋洋得意道:“我们昨天拿了你的下联,去应对镜德先生,他很是满意,还夸奖了我们一番。” 说到这里,他笑容突然一收:“都怪沐风,说这下联是别人所作,当不得先生夸奖,要知道镜德先生难得夸人的,真是可惜!” 他扼腕叹息,言语里满是懊恼。 “我等读书人,岂能做那等沽名钓誉之事?”苏沐风淡然道。 “等等!”顾洲远依旧一头雾水,“你俩扯半天,还是没说为啥又放假了。” “先生虽然训斥了我们作弊,但是却对你很感兴趣,他让我们来问问你,会不会作诗?”侯岳看着顾洲远,目光灼灼。 顾洲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会一些。” 而后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会背一些! 苏沐风跟侯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悦。 “镜德先生说,他新作了一首《咏夏》,既然我们会找人帮忙作弊,就让我们继续来找你。” “只要你作出的诗比他的好,不仅可以免了我们的处罚,还许我们10天自由假,想什么时候歇就什么时候歇!”侯岳道。 苏沐风接口道:“反之,要是作不出来,就让我们抄完整本《诗经》跟《礼记》!” 顾洲远扯了扯嘴角,这镜德先生也是个狠人啊,单是全本《礼记》就是近10万字,再加上《诗经》,乖乖不得了。 他看了看侯岳跟苏沐风,眼神里饱含着怜悯。 侯岳跟苏沐风心里也没底,他们是知道镜德先生的来历的。 他作出的诗,怕是找遍整个大乾,也少有人能与之媲美,更别说超越了。 顾兄弟对楹联的确有一手,但楹联跟诗词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也知道,这就是镜德先生给他们的惩罚:你不是会请帮手吗?我就连你的帮手一起打服! 不过他们还是想来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呢? 侯岳拿出折扇,“呼哧”一下打开,给顾洲远扇着风,脸上笑容有些谄媚:“顾兄弟,要不,我先把镜德先生作的诗背一遍给你听?” 顾洲远好笑把他的扇子推开,点点头道:“你背来我听听。” 咏夏么?倒也不是太难,华夏历史中咏夏的名篇不知几多。 先听听这镜德先生的诗作,再考虑掏出哪首诗来应对! “暑气蒸云白日长,浓荫底下觅清凉。芙蕖……芙蕖……”侯岳背着背着,开始结巴起来。 苏沐风极其无语,甚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开口道:“我来吧!” “暑气蒸云白日长,浓荫底下觅清凉。 芙蕖映水摇红影,翠柳拂堤钓碧塘。 蝉唱高枝声噪远,童追蝶翼趣飞扬。 晚风轻拂繁星夜,卧看流萤入梦乡。” 顾洲远有些惊诧,这个镜德先生,有点东西啊! 这诗里首联写夏日酷热、人们在树荫寻凉的日常之景; 颔联刻画荷花映水、柳树拂堤画面,添几分色彩与灵动; 颈联从听觉、视觉展现蝉鸣喧闹、孩童嬉闹,颇具生活气息; 尾联描绘夏夜微风、流萤飞舞之景,满是闲适惬意。 不过这诗虽然写得不错,但是在他这个挂逼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 他背靠整个华夏几千年的文明,那些流传下来的诗词佳作如云。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选谁的诗来碾压? 第115章 谁与争锋! 侯岳看他蹙眉沉思,他把扇子轻轻合起来,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苏沐风连呼吸都放缓了些,紧张而又期待看着顾洲远。 小野猪平头跟小白已经混熟,但打闹间还不是小白的对手。 它刚刚又被小白扑倒戏弄了一番,便从院里直冲进来,跑到顾洲远腿边挨挨蹭蹭,哼哼着告状。 苏沐风一急,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侯岳却是眼睛一亮,奇道:“这狗长得真怪,不过还挺好玩儿的!” 平头哼哼了两声,作为抗议。 苏沐风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洲远微闭着的眼睛这时睁开。 侯岳迫不及待道:“怎么样?可有感觉?” 顾洲远微微皱眉,他感觉腿边有些湿漉漉的,都是平头蹭上去的口水。 苏沐风心微微一沉,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作诗是需要灵感的,更何况是作出一首好诗了。 他出言安慰道:“没关系的顾兄,先生给我们的期限是明日申时,你慢慢找寻感觉,不要急。” 侯岳虽说有些失望,但也还是笑着道:“没错,慢慢想,我跟沐风今日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顾洲远一脚把平头踹飞,站起身,清了清喉咙道:“诗没有!” 听他终于还是这样说了,侯岳心里那一丝希望终是破灭。 他强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的,作诗嘛?哪能信手拈来呢,” “但我有一首词!”顾洲远悠悠道。 苏沐风大喜,他倏的一下站了起来,“真的吗,词也可以的,这么快就作出来了?!” 侯岳也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兴奋道:“快快快!诵来听听!” 顾洲远双手背在身后,回忆参加学校朗诵比赛时,专门练过的朗诵音。 用厚重的男中音缓慢诵道: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苏沐风跟侯岳都呆了! 这首词的题材平凡,语言不加雕饰,没有用一个典故。 却勾勒出一幅恬淡、宁静又温馨的山村生活画卷。 明月、疏星、溪桥、茅店,入目所见,让人仿若置身于宁静安详的乡里山间。 鹊起、蝉鸣、蛙唱,入耳所闻,构成了一支悦耳的夏夜田野交响曲。 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朴素中才最见功底。 此词一出,谁与争锋?! 苏沐风眼睛里已经满是小星星。 虽然镜德先生才高八斗,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崇拜对象。 虽然镜德先生跟他关系不一般。 但是,但是! 他还是要宣布,镜德先生的诗跟顾兄的词比起来,其间差距实乃悬殊! 侯岳脸上满是潮红,竟有人能赢了镜德先生! “哈哈哈……”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畅快,拍着苏沐风的肩膀道:“我就说来试试吧!哈哈哈!” 在外面忙活做糖水的一家人,听着屋里突然传来的大笑,相互看一眼,也不知道里面在干啥。 平头本来瘫在地上,被笑声一吓,连忙起身窜了出去。 小白立刻从窝里跑过来,跟平头打闹起来。 四蛋装作进屋拿木薯淀粉。 就见三哥一脸淡定喝着冰水,而那两个富家公子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激动个啥。 “顾兄大才!”苏沐风从震撼中醒来,抱着拳,对着顾洲远深深弯下腰。 顾洲远赶忙跨了一步,避开他的大礼,“苏公子这是干啥?” 侯岳亲昵地搂着顾洲远的肩膀道:“沐风这家伙就是这样,他是被你的这首词给折服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他这家伙有时候太古板了些,跟个老夫子似的,好生无趣。” 苏沐风听他编排自己,也不生气,嘴里还在轻声背诵着顾洲远的词。 不过他到底没有听一遍就记住的本事,背了几句,就有些卡壳了。 他看着顾洲远,急切道:“顾兄,怪我愚钝,一首好词只记住一半,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写下来?” 顾洲远笑了笑,拿出炭黑白纸。 其实家里是有笔墨纸砚的,虽然他觉得硬笔比软笔更加方便。 但是这的世界的主流是用毛笔,他在商城里买了王羲之跟颜真卿的毛笔字帖,每天晚上让四蛋他们几个临摹,他自己也会跟着练练。 苏沐风先前听顾洲远说过,他喜欢用炭黑写字。 这回终于能够亲眼见识一下。 他跟侯岳凑过来,看顾洲远龙飞凤舞在白纸上写下那首词。 “这字体,确实别具一格!”苏沐风感叹道。 “哎哎!顾兄。”侯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指着纸上第一行道:“‘西江月’,这应该是词牌名,那你这首词的题目呢?” 顾洲远摆摆手道:“没有题目,不然就第一句当做题目吧!” 这首词是辛弃疾贬官闲居江西时创作的,原题目是《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题目里的黄沙道是一个地址,就是现在的江西省上饶县黄沙岭乡黄沙村。 顾洲远当然不能照搬原题,但他也不想擅改稼轩居士的题目。 苏沐风拿起白纸,看了又看,眼里满是惊叹与喜爱。 突然他低下头,在屋里转着圈,像是在找着什么。 “沐风你干什么?”侯岳奇怪道。 苏沐风没去答他,屋里大概是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目光转到外面。 “有了!”他眼神一喜,朝院子里奔去。 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根两指粗的短木棍。 顾洲远跟侯岳对视一眼,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苏沐风想了想,掀起长袍,在顾洲远两人呆鄂的目光中,竟撕下里衣的下摆。 “完了!”顾洲远朝着侯岳道,“苏公子大概是要跟你割袍断义!” 侯岳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逼。 就见苏沐风把撕下来的白色绸缎布片,包在木棍上。 然后以木棍做轴木,小心翼翼把顾洲远写词的那张纸卷了起来。 “哧啦”一声,他又撕下一块布,将白纸外边也包了个严严实实。 这才满意点点头,把刚做好的“卷轴”收进袖子里。 第116章 泽被苍生,利国利民 侯岳跟顾洲远对视一眼,都被苏沐风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侯岳扯了扯嘴角,他跟苏沐风相熟,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文痴,对他这番举动倒也不是很意外。 “婶子,招娣姐,顾二哥,四蛋。”院子外面有人说话。 “哎,是木头啊,快些把背篓放下来,看你这一头汗!”刘氏说道。 “三哥也在家吗?”孙木头把装着蚂蚱的背篓卸了下来。 顾洲远起身走了出去。 “木头,你是来送蚂蚱的吗?”顾洲远笑着问道。 “三哥!”孙木头看到顾洲远,明显变得开心起来。 他把背篓掀开一道口子,给顾洲远看,“今天的蚂蚱挺多的,估计有个四五斤!” 顾洲远现在不收蚂蚱了,村里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抢着捉,所以孙木头这两天的收获比之前多了许多。 至于收孙木头蚂蚱,顾洲远对外面放出的消息是用来喂鸭子的,一天3文钱。 “以后不要大中午的出去买捉蚂蚱,万一要是暑厥了就麻烦了。”顾洲远严肃道。 “嗯嗯,我知道了三哥。”孙木头点头应道。 顾洲远掂了掂背篓,“这里一共有5斤蚂蚱,你等天黑了过来拿粟米。” “好的三哥。”孙木头喜滋滋道。 “你要蚂蚱干啥?”跟出来的侯岳看了半天,没搞懂顾洲远收蚂蚱是要做什么。 “喂鸭子!”顾洲远搪塞道。 提起蚂蚱,苏沐风有些忧心忡忡,“都在说这次的蝗灾不弱于17年前的那次,到时不知道又会饿死多少人!” 顾洲远也是眼神一暗,这旱灾跟蝗灾如果单遇一项,老百姓还能试着跟老天抗衡一番。 可两种灾害相伴而来,当真是让人绝望。 有些地方拼命找到水源浇地,可田里还有蝗虫啃食粮食。 有些地方组织人捕捉蝗虫,但是地里干旱,麦粒都是干瘪的。 大同村在顾洲远的介入下,算是两种办法同时推进的,又有水源又捉蚂蚱。 但也只是比其他村子好那么一点点。 麦子已经被蚂蚱吃得半死不活,再加上干旱太久,麦粒已经都定型了,大多数都是那种干瘪瘪的种粒,磨出来的麦面估计也都是麸皮。 侯岳想起他爹这些日子为这旱灾蝗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连头发都多了几根。 不禁叹一口气:“现在粮价飞涨,县里几大粮行捂着粮食,每日只卖一点点,就等着蝗灾爆发,好发一笔横财!” “种粮的是农人,缺粮的还是农人,哎~”苏沐风长叹一声。 “我爹……咳咳,县令大人已经把这事情上报给桃李郡郡守大人,相信朝廷不久就会有所应对。”侯岳打开折扇扇着风。 他老爹就是县令,这侯公子还藏着掖着,顾洲远不由有些好笑。 “可惜侯大人自履职以来,殚精竭虑,惠泽乡里,本来以他任期的斐然政绩,明年是有望往上提一提的,可现在遇到这么个事情……” 苏沐风把折扇在手中重重拍打两下,言语中满是惋惜。 “虽说这是天灾,可总要有人出来担责的,我爹先前估计这回是要被撸下来的。” 侯岳刚刚见顾洲远的神态,就知道顾洲远已经知晓,侯县令就是他爹,所以他也不瞒着了,本来也不是啥秘密。 “幸亏上回有人贡献了木薯去毒的方法,我爹说,这件事说是泽被苍生,利国利民也不算夸张!” 他又兴奋起来,看着顾洲远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只这一件功绩,我老爹的乌纱帽就谁也摘不去!要是这次天灾不再闹出人祸,他很有可能还会再升一级!” 侯岳这番话没有丝毫夸张。 木薯可以作为粮食绝对是个颠覆性的发现。 木薯是一种极其高产的作物。 关键是它对土壤肥力和种植条件的要求相对较低,即使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有较好的收成。 而且木薯病虫害极少,不需要投入大量人力来照看。 耐旱、耐瘠薄,不挑土地,也不占人力,此物一出,大乾国力将会因此上去一个台阶! 要是当今皇帝是个大气的,单是献策这一功劳,给他封赏个啥官做做都是正常。 但这些都不是顾洲远能掌控的。 国家啊民生啊,都离他很是遥远,他眼下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顾兄弟,你可真是我侯家的贵人!”侯岳又过来搂住顾洲远的肩膀。 “不仅我老爹要感谢你,就是我,还有沐风,也多亏了你,你是不知道,我光是想到要抄那厚厚的两本书,我的脑袋都开始痛起来了。” 他看向苏沐风,苏沐风忙点头表示赞同。 顾洲远摆摆手道:“别谢来谢去的了,我这边刚好要跟你们打听一件事情。” 侯岳把扇子一收,潇洒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帮你搞定!” 顾洲远看一眼还在搓珍珠圆子的顾招娣一眼,不动声色道:“我这边还搞了个池塘,你们要不要来看看?” 侯岳自然是大感兴趣,“走走走,瞧瞧去!” 苏沐风也兴致勃勃。 四蛋道:“三哥,我也要去看看鸭子!” 顾洲远:“看什么看?去把碗给刷了!” 四蛋:“哦!” 三人来到池塘边,因为气温高,塘里的鲫鱼都贴着水面呼吸着。 “鱼!鱼!好多鱼!”侯岳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了起来。 “怎么你没见过鱼吗?”顾洲远没好气道。 只知道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的,不会有人不知道鱼长什么样吧? 侯岳翻了个白眼:“我家中后院有个小池塘,里面只养了10几条锦鲤鱼,像你这么大的塘子,这成群的鱼,我还是头一次见。” “还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呀!”顾洲远呢喃一句。 “呀!”侯岳又惊叫起来,“那是鸭子吗?我在书中见过画像,你家竟养了这许多鸭子!” 一群鸭子从鸭棚里出来,见平常下水的地方被三个人占了,它们扭着屁股,绕到另外一个缓坡那里,下水游了起来。 第117章 新品种蔬菜 苏沐风出身非凡,却不像侯岳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他跟着父亲走了不少地方,对农村的这些东西并不算陌生。 但村子里的农户很少有养这么多鸭子的。 他见棚子里还养了些鹅跟鸡,忍不住问道:“顾兄养这许多鸡鸭,是要做这方面的买卖吗?” “噢,这地里不是蚂蚱多吗?多养些鸡鸭来吃蚂蚱,鸡鸭不愁没吃的,长大后母的留着下蛋,公的杀了吃肉。”顾洲远答道。 苏沐风佩服道:“顾兄真是聪慧,处处都能发现来钱的路子。” “对了,你刚刚说有事情要问我们,现在这里没人了,你说吧,是什么事情?”侯岳说道。 他并不似表面那般粗放,刚刚顾洲远在院子里明显是有所顾忌。 顾洲远盯着家里的院门,防止顾招娣到这边来听见他们的谈话。 他面色严肃道:“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你们那个什么书院里,有没有一个叫李青松的人?” “李青松?”侯岳想了想道:“倒是没听说过。” 顾洲远有些错愕,难道是自己分析错了? “不过,我们青田书院分甲乙丙丁班,我跟沐风是在甲金班,我们只对甲班的学生有所接触,说不准你说的这个李青松是在其他班。”侯岳补充道。 顾洲远点点头,“那还请你们帮我留意一下。” 侯岳见顾洲远提到李青松时,眼神有些阴翳。 他好奇道:“可是这李青松惹到顾兄你了?” 侯岳跟苏沐风都有些嫉恶如仇的意思,顾洲远沉吟片刻,也就不瞒他们。 把顾招娣被这姓李的泼脏水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果然,侯岳义愤填膺道:“这个斯文败类,枉为读书人!” 苏沐风也是勃然大怒,“我们青田书院绝不容许有这等渣滓存在,等我回去说与镜德先生听,定要严惩此人!” 顾洲远见他两人这般反应,对着他俩抱拳行了一礼:“我先谢过两位公子了。” 苏沐风回了一礼,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就是怕他不在青田书院。” 侯岳一拍胸脯:“怕个啥?不管他是不是青田书院的,只要他在这青田县读书,哦不,只要他还在青田县,我就能让他乖乖上门,给咱大姐磕头赔罪!” 侯岳这话绝不是吹牛。 他父亲乃是青田县县令,在这青田县有着绝对的权威。 侯岳不仗势欺人,不代表他没有仗势欺人的本钱。 要是他真的铆足劲儿对付一个人,让这人家破人亡绝非不可能实现。 苏沐风眉头微蹙,他最讨厌仗势欺人的纨绔作风。 但是旋即他便释然了,这李青松辱人名节,便如要人性命,教训教训也是应当。 顾洲远见侯岳如此给力,他也搂着侯岳的肩膀。 笑道:“侯兄之前不是说今日不走了吗?晚上我给你整两个好菜,咱哥仨好好喝一杯!” 侯岳眼睛一亮。 他对这乡下的吃食倒是没抱太大希望,穷山恶水的,能有啥好吃的? 不过他向来好酒,在家里老爹管着他不让他喝酒。 在书院里先生也不准学生饮酒。 也不管这里的浊酒好不好喝,只要有酒就行,他馋这一口已经好长时间了! 苏沐风则是提醒道:“要是明日回书院,镜德先生闻到你身上有酒气,那你可就完蛋了!” “哎呀,你老是这么扫兴!”侯岳不满道,“睡一夜就散光了,闻不出来的!” 水塘不远处的一小块地,顾洲远让二哥用篱笆隔断。 里面种着些辣椒西红柿,移栽的时候就已经结了小果。 当时顾洲远是把盆子拿掉,直接连着大土球栽种在地上。 这时候已经长了不少番茄跟辣椒,有青有红,很是喜人。 “这是什么植物?” 苏沐风博闻强记,看的书很杂。 关于草药还有植物图鉴的书他也看过不少,脑海里却没有这两种植物的记忆。 “哦,这是我从山上移栽下来的,开始是觉得它们长相可爱,想着种在院里观赏。” 顾洲远开启了忽悠模式。 “后来我大着胆子尝试着把这果实做成食物,发现味道竟然还挺不错的。” 苏沐风大惊:“你,你竟然吃过?”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要知道那些未知的植物,区分能吃还是不能吃,往往都是用好多鲜活的生命验证出来的。 否则那漫山遍野的木薯,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能吃。 更何况这两种植物结出的果子太过鲜艳,先民们用生命得来的教训,就是越艳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顾洲远点点头,“吃过很多次了,没有毒!” 侯岳朝顾洲远伸出大拇指,意思是:你牛!比我还莽! 苏沐风脸色有些发白,他苦口婆心道:“顾兄,你以后行事万不可如此莽撞,人不会次次都幸运。” 顾洲远摆摆手道:“我知道的,我都是先喂鸡鸭来做察验,没有问题才会试吃的!” “原来你养那么多鸡鸭是用来干这个的!”侯岳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这硕大的围栏,总觉的这里面的鸡鸭原本有很多很多。 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些,都是幸存者! 顾洲远见侯岳望着自己眼露惊恐,他以为他们还是怕自己会胡乱试毒。 他心下有些感动,语气诚恳道:“放心,我以后不乱吃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要不是我喜欢尝试新事物,又怎么会发现木薯的祛毒办法呢?” 苏沐风跟侯岳一愣:说的也是。 “你们钓过鱼吗?”顾洲远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换了个话题道。 “我钓过!”侯岳大声道。 “我也钓过,”苏沐风也点头道,“我跟父亲去过不少名山大川,父亲偶尔兴致来了会钓上几杆,我便也陪着钓过两回。” “只不过我从未钓到过鱼。”苏沐风有些发窘。 “没钓到鱼你还说什么?”侯岳不屑道。 “你钓到过吗?”苏沐风有些不服气。 看侯岳那急躁的性子,也不像是会钓鱼的人。 “当然!”侯岳洋洋得意。 “在哪条河钓的?” “我家后院的池子里!” “······” 第118章 悠闲的钓鱼时光 现代钓鱼装备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的。 顾洲远费心扒拉在商城了搜索了“超韧蚕丝线”,作为鱼线。 鱼钩则是买的普通铁质钩子。 竹竿当鱼竿,掐一节芦苇梢当做浮漂。 三套简易但实用的diy渔具就做好了。 这塘子里鲫鱼都是三五两的成年鲫鱼,钓鱼佬都知道,这种鲫鱼最是好钓,手感还好。 苏沐风跟侯岳两人在塘子边观察良久,各自找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钓位。 顾洲远装模作样到地里去挖蚯蚓,不一会儿就拿了小半竹筒蚯蚓回来了。 “那个,你们打窝了吗?”顾洲远随口问道。 侯岳:“打窝,啥叫打窝?” “打窝就是先扔些食物到水里,把鱼吸引过来,聚集到一起,然后再钓。” “这么麻烦?我那次钓鱼没打窝,不是也钓了不少!”侯岳颇不以为然。 顾洲远白他一眼,你那在后院小鱼池里钓,别说不打窝了,就是不放鱼饵,空钩乱钓,也能锚到几条! “正所谓‘钓鱼不打窝,钓到也不多’,你看,窝料我都帮你们搞好了!” 顾洲远将一把酒米抛进水里,拍拍手道:“好了,开钓吧!” 侯岳吸了吸鼻子:“怎么有酒味?这酒味道还挺香的。” 顾洲远没去理他,跑到塘子的另一边,给苏沐风也打了窝。 苏沐风跟侯岳两人在暗暗较劲。 顾洲远则找了个背阴的地儿,刚抛了两杆。 就听四蛋过来喊:“三哥,二婶找你!” 孙氏跟四蛋站在一块,微笑道:“钓鱼呐小远,这刚放的水,能有鱼吗?” “我也是今天看到这塘子里有鱼在游,估计是山上深潭里的鱼,顺着水渠淌下来的。”顾洲远一本正经道。 正说着,顾洲远发现浮漂在不停点动。 他一扬杆,一尾大鲫鱼就被他甩了上来。 那边侯岳跟苏沐风都看向这边,一脸羡慕的表情。 看到顾洲远钓上来鱼了,他们也变得信心满满。 侯岳把鱼竿提了上来,挂了一整条蚯蚓在鱼钩上。 “快到我这边来吧,我这里量大管饱!”他嘴里碎碎念着。 苏沐风拿扇子遮挡阳光,眼睛紧盯着浮漂。 “二婶,你找我有啥事儿吗?”顾洲远换了一截蚯蚓,抛竿入水。 四蛋跑过来把鲫鱼抓在手里,惊叹道:“哇!三哥你太厉害了!” 孙氏也走到顾洲远身边,这里太阳晒不到,她道: “哦,其实也没啥急事儿,就是你大嫂不是快要生了嘛,魏郎中说大肚子要吃些好的,到时候生娃有力气。” “你大柱哥就想买几只鸽子在家里养着,要吃的时候就杀一只。” “想到你不是每天都要进城做买卖吗,就想让你得空给带几只回来。” 顾洲远点点道:“可以啊,就是我在城里好像没看到卖鸽子的,卖鸡鸭鹅的倒是不少。” 他突然想起侯岳侯大公子,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笨,让这位县令公子帮忙买几只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侯岳不久前还说要感谢他呢,他也不会跟人客气。 毕竟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帮来帮去的,关系就变铁了。 他抬头对着孙氏道:“不过我帮你打听打听,应该能买到!” 孙氏高兴点点头,“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唉~二婶你等一等!”顾洲远喊道,“这条鲫鱼拿回去给大嫂炖汤喝!” 孙氏一愣,其实魏郎中也说了吃鱼对孕妇好。 让她家买几条鱼炖汤给慧娘喝,但是这干旱天,鱼不好买。 再加上小远刚钓上来一条鱼,她就开口说要买鱼,总感觉她是想占便宜一样。 她便没提这一茬,不曾想,小远竟主动开口要给鱼!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小远,这鱼你留着自己吃吧。” 顾洲远摆摆手道:“我这塘子里还有不少鱼,要吃我再钓便是了,等我一会儿多钓些,让四蛋再送过去两条,留着大嫂明天炖汤。” “唉,好好!那二婶就收下了,谢谢小远!”孙氏这才接过鱼,喜笑颜开回去了。 四蛋对钓鱼很感兴趣,蹲在顾洲远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鱼漂。 等了一会儿,顾洲远接连又上了两条鲫鱼。 这些鱼这两天也没喂食,都处于饥饿状态,是以钓起来很轻松。 “哎哎哎!上钩了,我也钓到鱼了!”斜对面,侯岳兴奋大喊起来。 就见他拿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高高举起,对着苏沐风挑衅一扬下巴。 苏沐风表面不为所动,但内心却是焦躁起来。 顾兄已经钓到好几条鱼,就连侯岳都能钓到,自己却鱼鳞都没见一片。 他看着浮漂默默祈祷起来:“快点动!动起来!” 他向来淡漠,不喜争斗,但今天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输给侯岳。 其实这心态顾洲远懂,钓鱼佬都是这样的。 大家一起空军蛮好。 我一个人空军?丢不起这个人! 钓鱼佬的尊严不容践踏! 所幸这塘子里的鱼不少,再加上一直饿着没吃的。 饶是苏沐风这样的空军体质,钓到傍晚,也上了两尾鲫鱼。 侯岳钓到了5条,他跟苏沐风关系挺不错。 苏沐风读书好,长得也俊俏。 侯岳虽说不上嫉妒,但也想着有朝一日,在某一方面,能压苏沐风一头。 今天钓鱼当真是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走在路上,侯岳见到村民就问:“唉,你怎么知道我钓了5条鱼?” 在村民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还要补充一句:“没错,沐风也钓了两条!” 苏沐风全程黑着脸,“这家伙,真的太讨厌了!” 顾洲远让他俩跟四蛋先回院子,他要返回塘边,搞点蔬菜。 顾洲远在菜园子里寻摸一会儿,摘了三个番茄,又摘了些辣椒。 他又在商城里买了些包菜,丝瓜之类的时令蔬菜。 鸭棚旁边挂的有背篓,他把这些菜一股脑塞进背篓里。 想了想,他又从商城里买了一条黑鱼。 回去再烧份酸菜鱼,有人问起来,就说池塘里抓的。 第119章 顾大厨上线 顾洲远背着竹篓,那条四斤重的黑鱼被他拎在手里。 王婶站在门口,跟二妮在说着什么。 见顾洲远拎着一条鱼走过来,不由惊呼道:“顾三儿,你在哪抓的这么大的火头?” “就在我那塘子里,估计是顺着引水渠游下山的。”顾洲远笑道。 王婶眼睛都瞪红了,她咽了咽唾沫,“山腰那潭水里是有不少鱼,但是那里水深不见底,根本就没法抓,这鱼好好的山上不待,偏要往山下跑,真是活该!” 顾洲远听她话里酸溜溜的,暗自好笑。 王婶这人心眼不坏,就是那张嘴太不招人喜欢。 他笑了笑道:“村里不是也挖了个蓄水池吗?里面说不准也有鱼呢。”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接王婶的话,便没话找话,随便扯了个话题。 却见王婶一拍大腿,转头跟二妮说道: “你回去烧锅做饭,煮点粟米粥,我去水池那里瞧瞧,看能不能抓条火头回来!” 说完,拔腿就朝着蓄水池的方向跑去。 顾洲远呆了一呆,他看一眼同样愣在原地的王二妮,发现她的眼中写满了无语。 “咳咳,王婶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顾洲远讪笑道。 王二妮有些脸红,她娘真是太丢人了! 顾洲远回到院子,还在跟众人嘚瑟的侯岳立马就看到他手里的大黑鱼。 他一呲溜窜到顾洲远身前,连连惊叹:“这鱼好大!这大鱼哪里来的?鱼竿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顾洲远淡笑道:“我洗手的时候它游了过来,被我一棍子敲晕了。” “这是啥鱼啊?长得真丑!”侯岳蹲下来看着黑鱼道。 “这是乌鳢,我在书上看到过。”苏沐风研究了一会道。 “咱们这叫火头!受伤了拿它炖汤,好得快!”还在烧火的刘氏说道。 四蛋欢呼雀跃,“三哥,今天我们烧火头汤喝吗?我还没有喝过鱼汤呢!” 何止是他,家里姐弟几个,除了顾洲远下馆子喝过鱼汤,其他人全都没不知道鱼汤是啥味道。 “一会儿用鲫鱼给你烧个鱼汤,这条火头,我要用来烧个旁的菜。”顾洲远笑着摸了摸四蛋的脑袋。 “好呀,三哥今天亲自烧菜吗?”四蛋眼睛都亮了。 三哥每回做出来的菜都好好吃,大概城里的酒楼里,那些厨子都及不上三哥的手艺。 顾洲远点点头笑道:“今天家里来了贵客,我要烧两道他们没吃过的好菜!” “什么菜呀?” “保密!” 侯岳心下有些不以为然,他家境殷实,什么样的好菜他没吃过? 这小小的山村里,还能有什么让他惊喜的吗? 那些山货野味,山里人并不一定比城里的酒楼里吃得多。 那活着的火头他不认识,但是用火头烧的菜他却吃了不少。 他没吃过的?除非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方说虫子之类的。 等等!他今天好像见到一个小孩给顾洲远送蚂蚱。 他当时还问收蚂蚱干啥,顾洲远说是用来喂鸭子的。 现在想来,这个理由明显经不起推敲。 谁家养鸭子专门用蚂蚱来喂呀? 估计顾洲远神神秘秘的,是想做一盘子蚂蚱给他们吃! 一定是这样的! 他脸都变绿了,见苏沐风还站在那里一脸期待。 他忙扯过苏沐风,把他拉到院子角落,叽叽咕咕说了一通。 等回来时,苏沐风的脸也变绿了! 顾洲远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名堂,他拿起菜刀,到院子外面杀鱼去了。 现在家里有了三口锅,熬糖水时间大大缩短了。 这一会儿糖水已经做完了,只有一口锅里还焖着木薯,其他两口锅全都空着。 顾招娣跟顾得地把背篓里的蔬菜,全都拿水塘那里去洗干净了回来。 有些他们没见过的菜,他们也不多惊讶。 总归是小远在山上搞下来的,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洲远弯腰在案板上片着鱼片。 旁边围了5个人! “顾兄,你把鱼切成片,那我们怎么剔鱼刺呢?”苏沐风不解道。 他不喜吃鱼,就是因为鱼刺难吐。 跟着父亲吃过一些海鱼,那些通身只有大骨头大刺的鱼,他觉得还不错。 现在顾洲远把鱼都切成小片,那些本就小而难剔的刺,不就变得更小更难剔了吗?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把鱼片成薄片,那些鱼刺根本就不用剔了?”顾洲远头也不抬地道。 “啊?”苏沐风愕然,这跟他的常识起了冲突。 片完鱼片,顾洲远把鱼骨头剁了大段,放在碗里,等一会儿跟鱼头熬汤。 他把鱼片放进小盆里,往里面加了些胡椒粉去腥,又放了些许盐,一点点味精。 然后将鱼片顺着一个方向,使劲搅和起来。 等到鱼肉发粘上浆,他又放了些淀粉搅匀,最后淋了点儿菜籽油。 顾招娣眼睛一眨不眨,努力记下顾洲远的操作步骤。 因为好多菜顾洲远只做个两三次,等顾招娣学会了,以后就由她下厨来做。 顾洲远放调料时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藏着掖着。 顾家人见怪不怪,都知道这些调料有的是城里买的,有的是顾洲远从山上采的香料,自己做的。 侯岳跟苏沐风则是从未下过厨房,对这些佐料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能吃辛辣不?”顾洲远问道。 “可以!”苏沐风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对各种食物的接受程度都蛮高。 侯岳则是无所谓道:“辣些才好吃,我吃脍鱼生的时候,都要蘸好多芥辣!” 顾洲远点点头,在罐子里抓了一把干辣椒出来。 “哦,这东西叫干辣椒,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东西叫辣椒,晒干了就是这样子。” 顾洲远说着,还从盆里拿了个他刚摘的小辣椒,给苏沐风两人看。 苏沐风好奇道:“顾兄把这果实称作辣椒,也就是说,这东西跟芥辣一样,味道是辛辣刺激的?” 顾洲远一边把干辣椒切断段,一边点头道:“没错,跟芥辣比起来,这东西辣得更加霸道!” 锅里油已经烧热,他把鱼头鱼骨放进去煎了煎,又放了些葱姜煸出香味。 最后撒了把辣椒进去。 “哧啦”一声,锅里升腾起一阵油烟。 一阵浓烈的辣味把几人呛得连连咳嗽。 第120章 你们都没吃过的菜 酸菜是早就切完备好的,放进去微微炒干。 顾洲远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盖上锅盖。 “咳咳咳……”苏沐风跟侯岳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招娣几人倒是还好,毕竟他们之前知道已经吃过几回辣椒。 那两回做的是辣椒炒肉片,只不过用的是新鲜辣椒,味道没干辣椒冲。 “这东西也太辣了!”侯岳捂着鼻子道。 “这辣椒真的能吃吗?”苏沐风表示怀疑,光是闻着就让人血气上涌,要是吃到肚子里那还得了? “放心,我们吃了好多回了!”四蛋见竟有人敢质疑三哥,他顿时不干了。 等了一会儿,顾洲远见锅里的酸菜鱼汤已经变得黄白浓稠。 他拿起笊篱,把酸菜跟鱼骨头捞了出来,放进小盆子里。 这波操作连烧火的刘氏都看不懂了。 把菜捞出来,光留一锅汤。 难道那些鱼骨头啥的要捞出来扔掉,小远想要的只是锅里的汤? 顾招娣目不转睛看着,她知道小远做的每一步都是有道理的,她不敢落下每一步。 四蛋跟顾得地也都看得很专注,特别是四蛋,他的理想是开个食肆,自然要充分了解美食的制作过程。 至于苏沐风跟侯岳,他俩纯属看个热闹。 顾洲远把浆好的鱼片一片片下到汤里。 等水再次翻滚,他连鱼片带汤盛到刚刚装酸菜的盆里。 雪白的鱼肉盖在酸菜上面, 浸在浓稠的鱼汤里,看着就有食欲。 众人全都惊叹不已,这道菜确实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顾招娣像往常一样,端起盆子准备放到桌子上。 顾洲远道:“大姐等一下,还差一步。” 他麻利地把锅子洗干净,舀了一大勺油进去。 在一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在鱼片上面撒了葱蒜沫,一大把花椒干辣椒。 待锅中翻滚的油慢慢平静,还开始冒着烟。 他将热油舀起,浇在了盆里。 “哧啦”一声。 青烟裹挟着香气,一同从盆中喷出,不多时溢满整个庭院。 这种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 色香味,这其中的两项已然满分。 都不用尝,众人都知道,味道定然也是不差的。 侯岳咽了咽口水,这道菜果真如顾洲远所说,是他们见所未见的。 苏沐风自认走南闯北去过八不少地方,各式菜系也都吃过不少。 但眼前这道用乌鳢做出的菜着实把他给惊艳到了。 特别顾洲远从山上搞来的辣椒,当做调料竟能有如此美妙的香气。 “这菜闻着就不一般,比醉仙楼的招牌菜湖西醋鱼也丝毫不差!”苏沐风说道。 侯岳撇撇嘴,“那什么招牌醋鱼,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闻着酸溜溜的,吃着又酸又腥,真不知怎么变成醉仙楼的招牌的!” “哈哈……” 苏沐风笑道:“每人的口味偏好不一样,湖西醋鱼的评价自然也是因人而异。” “要我说,这道菜也不能说难吃,这个菜,怎么说呢?非常不好评价,大概是介于好吃与难吃之间……” “好难吃么?”侯岳打断苏沐风的话,吐槽道。 顾洲远让顾招娣把酸菜鱼端走。 他又炒了几个菜,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手撕包菜,红烧鲫鱼,回锅肉…… 等所有菜全都上桌,众人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全都麻了。 苏沐风跟侯岳坐在桌旁,这一道道菜全是两位公子哥从未见过的新菜式。 “顾兄,你以前是在酒楼掌勺的大厨吗?”苏沐风咽了咽口水道。 “并不是,”顾洲远往鲫鱼汤里撒了一小把葱花,“我只是比较喜欢研究新菜式。” “你要是在城里开个酒楼,那醉仙楼一定干不过你!”侯岳一脸肯定道。 顾洲远笑了笑,没接话茬。 他看着站在一边的刘氏跟顾招娣,招呼道:“阿娘,大姐,你们怎么不坐呀?” 刘氏摆摆手道:“家里有客人,哪有女人上桌的道理。” 顾洲远有些无语:“女人咋了?咱家没有这许多破规矩,快些坐下一起吃!” “咱家桌子太小了,坐不了这这么多人。”顾招娣摇头笑道。 “没事儿,挤一挤坐得下。”侯岳站起身,跟苏沐风坐到一个桌边去了。 顾招娣跟刘氏还有所顾忌。 侯岳道:“我跟顾兄弟相交莫逆,相见恨晚,相……总之就跟亲兄弟一般,婶子,还有大姐,你们不要拿我们当客人。” 在古代封建社会,“三从四德”等腐朽观念束缚女性,认为女性应当处于从属地位。 在一些家庭聚会或宴请等场合,女性被安排在次要的位置,甚至不能上桌。 侯岳一向大大咧咧,对这些所谓的规矩不怎么看重。 苏沐风则是因为从小受父亲影响,所做所想都跟一般读书人有所不同。 苏沐风站起身道:“我跟侯岳冒昧上门叨扰,已经感到很不好意思了,婶子跟大姐都是长者,哪能我们坐着,让您两位站着的道理?” 刘氏跟顾招娣见他们坚持,这两个公子看起来也确实好相处,两人便也在桌子的一边坐了下来。 今天蒸的是白米饭。 虽说家里现在完全吃得起白米饭,但一家子节俭惯了,平常还是煮饭还是以粟米为主。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这两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的公子哥,刘氏怕他们吃不惯粟米,便咬咬牙,蒸了一大锅白米。 众人等刘氏动了第一筷子。 立刻就舞动着胳膊,桌子上只见筷来箸往,每个人都在疯狂炫菜! 最受欢迎的还是酸菜鱼。 苏沐风从未想过有一天,吃鱼竟不需要吐刺。 鱼片嫩滑无比,还有这所谓的辣椒,跟花椒在一起,被热油激发出那种浓烈的麻辣香味。 还有铺在盆底的酸菜,酸脆爽口。 辣是跟芥辣茱萸完全不同的香辣。 酸跟湖西醋鱼那种陈醋的酸也一点儿都不一样。 第121章 发现巨大商机 这种酸辣味的菜当真刺激食欲,让一向饭量不大的苏沐风,白米饭都连吃了两碗! 侯岳咽下嘴里的回锅肉,朝着顾洲远道:“不是说要跟我俩喝一杯的吗?怎么没酒?” 他就是这样,对谁产生认同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这样的性格有时候并不招人待见,但是顾洲远却觉得他坦坦荡荡,大大咧咧的,相处起来挺舒服的。 他站起身道:“等一下!” 说完就往卧房走去。 “这么多好菜,当然要喝两杯!”侯岳对着苏沐风笑道。 文人好酒,就跟现在作家喜欢抽烟一样。 苏沐风没事儿也喜欢小酌几杯。 但是他性格稳重,不可能像侯岳这样,直接开口要酒喝。 买什么酒呢? 顾洲远看着虚浮在面前的商城面板,犹豫了起来。 原身是喝过这世界的酒水的。 酒体比较浑浊,度数不高,他喝的那些一般的酒,大概12、3度的样子。 酒楼里最贵的烈酒,应该也不超过20度。 商城里的白酒度数太高,拿出来不知道侯岳他们喝着能不能受得了。 他思虑再三,最终买了一瓶15度的青梅酒。 又搞了一瓶33.8度的洋河微分子。 想了想,又买了几瓶低度气泡果酒。 这玻璃瓶拿出去太过吓人,他从商城搜索了仿古陶瓷酒瓶。 把这些酒全都灌进陶瓶里。 侯岳不断朝着卧房的方向张望着,筷子却始终没停过。 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都这么久了,顾兄弟怎么还没来?” “家里也没酿过酒啊。”顾得地心中有些疑惑。 他看向四蛋,四蛋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三哥会藏很多东西在卧房。 “吃你的饭吧!”苏沐风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米饭一口没吃,就光吃菜了!” “我等酒喝呢,吃啥饭呐!”侯岳无所谓道。 苏沐风感觉有些丢脸,他朝着刘氏还有顾招娣她们歉意一笑。 这时,顾洲远从卧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四个酒瓶。 侯岳大声喊道:“快些过来,你再晚些出来,菜都被吃没了!” 苏沐风:你还好意思说! 顾洲远坐了下来,顾招娣起身去拿了四个碗,正往这边走。 顾洲远扭头喊道:“大姐,再多拿两个碗!” 顾招娣应了一声。 侯岳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其中一瓶酒,凑到瓶口闻了一下。 “果酒么?”侯岳眉毛一挑。 说实话,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果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喝着没劲儿。 在他看来,男人就应该喝烈酒,那比水还甜一些的果酒,那都是女人喝的! 顾洲远瞟了他一眼,他拿到的那瓶是18度的青梅酒。 看这家伙的表情,大概是不喜欢喝果酒。 他正想把那瓶30多度的白酒递过去,就见侯岳已经给自己倒了一碗青梅酒。 “就当糖水喝吧,到人家吃饭,总不好太挑剔。”侯岳心里想道。 他端起酒碗仰头就往下灌。 “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酒?”刚刚喝得急了,也不知是呛的,还是酒精迅速上头,他脸上已然升腾起红晕。 “这酒怎么这般烈?”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洲远有些无语,18度的青梅酒,跟“烈”字不沾边吧。 苏沐风也扶额,青梅酒罢了,他连喝三大碗一点事儿都没有,侯岳向来酒量比他好,怎么今天这般反应? 侯岳见他两人看着自己,眼里隐隐有鄙视的意味。 他拿起酒瓶,给苏沐风跟顾洲远一人倒了一碗。 朝着苏沐风急声道:“你喝一口再说,快喝一口!” 苏沐风摇摇头,拿起酒瓶,给顾得地的碗里也倒上酒。 他端起碗,先是闻到一股清新的果香,他猜测这酒应该是梅子酒。 然后轻轻抿了一小口。 “嗯!”他眼睛倏然瞪大! “怎么样?”侯岳问道。 “好酒!”苏沐风点头道。 顾洲远笑道:“你们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们嫌这酒水太寡淡了呢。” “哪里寡淡了?这般烈的果酒我是从未喝过!比醉仙楼最好最烈的‘神仙醉’也不遑多让,可''神仙醉’是烈酒啊,你这果酒怎会也如此劲大?” 说完,侯岳又抿了一口,闭着眼睛品味起来。 苏沐风赞叹道:“既有清新的青梅果香,又有烈酒的炙热猛烈,厉害!” 顾洲远有些错愕,这酒也才18度,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那酒楼里又不是没有18、9度的酒。 旋即他便恍然了,这世界的果酒是用水果在自然环境下发酵而成,度数大概就是三五度上下。 也不会有人舍得用烈酒浸泡水果来制作果酒。 再说,这世界的烈酒也就十几度,度数太低,浸泡水果会变质。 “这酒,不会是你自己酿的吧?”侯岳目光灼灼看着顾洲远。 “呃~”顾洲远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道:“是我在山上酿的,那里有水潭还有梅子树。” 顾家众人听他这样说,竟都没表现出一丝质疑。 他们都知道小远\/三哥有很多厉害的本事,那都是神仙教的! 侯岳一拍桌子,“你还卖啥糖水啊,卖酒就发财了!” 苏沐风受他影响,也有些激动起来,“侯岳说的没错,你这酒要是能大量酿制去卖,一定会很受欢迎,不仅仅是在青田县,桃李郡,甚至会风靡整个大乾!” 糖水的受众体量,自然跟酒水没法比。 顾家几人听两人这样说,呼吸也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的天老爷啊,把一样东西卖遍整个大乾,那将会赚多少银子啊?! 顾洲远却摇摇头,说出来的话给所有人都泼了一盆凉水! 他语气沉稳道:“酿酒是要消耗很多很多粮食的,现在正值荒年,很多人连救命的口粮都没有,我们要是拿大量的粮食用来酿酒,必定会招来祸端!” 苏沐风脸上满是羞愧,是啊,现在粮食紧缺,他竟想着拿老百姓的救命粮来酿酒换钱! 侯岳也是讪讪一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那咱就等以后粮食丰收的时候,再酿酒去卖!” “不过,”顾洲远又道,“小规模的酿酒倒是可行,咱们悄悄地发财,可以先把青田县的市场占领了!” 第122章 气泡果酒 侯岳又兴奋起来,他跟苏沐风对视一眼。 站起身道:“确酒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哦不,你是自己酿酒,那到时候我找我爹,帮你办个‘特殊酒户’。” 顾洲远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想到这里卖酒这么麻烦。 原身是个酒囊饭袋,只知道喝酒,也从来没关注过如何酿酒卖酒。 “一定要办那什么酒户吗?”顾洲远有些抗拒,这劳什子酒户听起来不太高级的样子。 苏沐风玩笑道:“别的办法也有啊,你开一个酒楼,规模做到‘正店’那么大,那就允许你自己酿酒卖酒了。”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 其余皆谓之脚店。” “正店”、“脚店”都是卖酒的地方,而二者的区别就在于店铺的大小。 正店的规模相当于是现在的“四星级大酒店”。 像正店这种规模大的酒店,官府是允许其自己酿酒的,当然,税收什么的还是正常收的。 而“脚店”、“分荣”这样规模小不能自己酿酒,则需要从“酒库”批发,然后再进行零售。 醉仙楼就是青田县唯一的一家“正店”。 钱掌柜的来福酒楼,还有吴水平的元庆酒家,则是“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的中档饭店。 “分荣”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大排档了。 顾洲远笑着摆摆手道:“苏公子说笑了。” 侯岳却是当真了,他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完,抹了一把嘴。 激动道:“也不是不可能啊,你烧菜那么好吃,外面酒楼根本做不出来,还有这独一无二的酒!” 苏沐风眼睛也亮了起来。 侯岳走过来搂着顾洲远的肩膀,脸上的笑容竟有些谄媚:“远哥……” 顾洲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扭动一下肩膀,没挣脱开。 侯岳贴了上来:“你要不要开个酒楼?我找我爹要银子跟你搭股合营!” 他爹虽是县令,但每月给他的零花并不多。 他的同窗好友里有些家里是做买卖的,在外面花钱很是阔绰。 他也想去红袖招看花魁,可惜荷包不给力,只能跟苏沐风这样无趣的人混在一起。 顾洲远要是开酒楼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这一点侯岳无比确定。 顾洲远对开酒楼不感兴趣,他才不想每天在后厨烧菜,伺候那些老爷少爷。 不过他看大姐好像很喜欢下厨,每次他炒菜的时候,大姐都学的很认真。 可他之前听大姐说,她最喜欢做衣裳的。 但人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爱好。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侯岳行与不行,只道:“容我考虑考虑。” 侯岳还想在劝再劝,苏沐风扯了他一把:“你忘了顾兄吟诗作对的本事了?他有如此才华,该当去参加科考,开个酒楼算怎么一回事儿?” 侯岳有些蔫了,他坐回座位,又给自己倒了半碗酒,小口喝着。 苏沐风说的对,士农工商,挣再多钱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有能力的人都是走仕途,谁会放下身段前途去开酒楼呢? 顾得地还是第一次喝酒,这“高度”青梅酒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烈。 他喝了两口,脸上已经有些发红。 顾洲远把顾得地面前的酒倒进自己碗里。 把装着气泡果酒的瓶子打开,“二哥喝不惯青梅酒吗?那你尝尝这气泡果酒,味道要平和些。” 说着,便给顾得地倒了一碗。 顾得地满脸笑意,他以前从未喝过酒,没什么喝惯喝不惯的。 不过小远说的总不会错,他端起碗,喝了一口。 酒一入口,他不由“嗯”了一声。 这酒不像青梅酒那样酒味浓烈。 酸甜的口感就像糖水,浓郁的果香带着些许酒味,唇齿间还有小气泡在炸开。 “好喝!”他哈了一口气,惊喜道。 顾洲远帮大姐跟阿娘的碗里也倒上气泡果酒。 他笑着道:“尝尝,不醉人的。” 刘氏跟顾招娣喝了一口,连连点头。 “又酸又甜,还有气泡,难怪叫气泡果酒。”顾招娣很是惊喜。 四蛋看众人全都一副享受的样子,他眼馋不已,拿过酒瓶道:“我也喝半碗!” 顾洲远一把夺过酒瓶,板着脸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四蛋都快馋哭了,却又不敢反驳三哥,低下头,狠吃了两大块回锅肉。 侯岳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完,端起空碗朝着顾洲远道:“这酒不一样吗?给我也倒点儿!” 顾洲远给他跟苏沐风都倒上。 “嗯,好喝!”侯岳咂摸咂摸嘴道,“口感很是奇特,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气泡呢?” 这世界的米酒也会产生气泡,但非常少,筛酒再加上倒进杯子里的过程当中,气泡基本就跑光了。 苏沐风连喝了几口,眯着眼睛道:“这酒确实清爽柔和,应该会很受女子喜欢。” “顾兄,”他睁开眼睛道,“这酒还有吗?我能不能买一壶带回去,给我妹妹尝尝?” 顾洲远点头笑道:“家里还有一些,到时你带两瓶走便是。” 苏沐风从身上摸出一锭10两的银子,放在桌子上。 他还有些忐忑,“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银子,要是不够的话,我找侯岳再借点儿。” 顾洲远人都傻了,10两银子买两瓶低度气泡酒,还怕钱不够! 平常酒肆里的酒,一斤40文就已经相当好了。 哪怕现在粮食一直走高,酒价翻个10倍,那也就400文一斤。 当然他没有去过大酒楼,不知道那里的酒售价几何。 他有心推辞,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白送的东西会显得廉价。 该收钱的时候,就大大方方收钱。 他笑道:“太多了,值不了这许多银子的。” 苏沐风也只当他说的是客套话。 不管什么朝代,在什么地方,世上独一份的东西,都是极其昂贵的。 这酒口感很是独特,市面上买不到,那么别说10两,碰上那些精明的商人,售价100两也不是卖不出去! 第123章 不装了,摊牌了! “对了,”顾洲远道,“我这里还有一种秘制烈酒,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侯岳顿时坐直了身子,大感兴趣道:“什么烈酒?” 刚刚的两种酒确实挺好的,他本人更喜欢青梅酒,好喝还够烈! 但即便是他认可的烈酒,顾洲远也始终神色淡淡,好似那酒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顾洲远介绍的这款酒,郑重其事说是“烈酒”,可以想象,这酒一定不同凡响! 顾洲远也不废话,他打开装着白酒的瓷瓶。 给他俩一人倒了小半碗。 侯岳正想让顾洲远多倒些,就发现了碗中酒的不寻常之处。 他们这里的酒一般都比较浑浊,哪怕是最最好的“神仙醉”,也是带着些米白色的。 可顾洲远刚刚倒的酒,竟是如泉水般澄澈。 侯岳感觉鼻腔被一种浓烈辛辣的酒香瞬间击中。 如此凶猛乖张的酒气当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他急不可耐端起酒碗,仰面灌了一口。 “咳咳!”猝不及防的灼烧感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哈~好辣!”他张开嘴,哈着气道。 苏沐风笑道:“你不是喜欢喝凶一些的酒吗?上回关昊喝清酒不是还被你嘲笑,说他娘们唧唧的,怎的今天你表现这般不堪?” “你喝!你喝一口再说!”侯岳瓮声瓮气道。 他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压下嘴里辛辣的酒气。 苏沐风呵呵一笑,端起碗抿了一口。 他眼睛倏然瞪大! 爆辣!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烧嘴烧喉烧心! 强烈的刺激过后,舌头口腔又反馈来一种被虐后的爽适甘甜。 “哈~”他长出一口气,眯着眼睛感受口腔中醇厚浓郁的余味。 “好酒!”他睁开眼睛喝了一声彩。 他把酒碗放在桌子上,在怀里左右摸了摸。 然后转身,在侯岳一脸错愕的注视下,从他怀里摸出来一个锦囊。 苏沐风解开扎口的丝绳,发现里面零零碎碎只有3两多银子。 他有些尴尬,把那些碎银子推给顾洲远,讪笑道:“我父亲好酒,你这烈酒他一定很喜爱,顾兄,你看我就只有这么点儿银子,要不我把玉佩兑给你!” 侯岳整个人都方了,这银子是我的好吧,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顾洲远赶忙阻止正在解腰上玉佩的苏沐风。 他把桌上的碎银子给推了回去。 拿起那锭10两的银子道:“钱已经给过了,到时候我每种酒都让你带回去两瓶。” 见他推辞,苏沐风也不是扭捏之人。 来日方长,今后好好相处便是了,有的是机会补上。 他把碎银子装进锦囊,又重新塞回侯岳的怀里。 侯岳:“······” “这酒不得了!”侯岳小口品着,咂咂嘴。 “你真的不想开酒楼?”他实在忍不住,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苏沐风这次没有再阻止侯岳,他也被碗里这酒给征服了。 此酒只要一推广到市面上,那其他所谓的好酒,将全都沦为陪衬! 顾洲远想了想,对顾招娣道:“大姐,你想不想开个酒楼?” 顾招娣愣住了。 侯岳却是一拍巴掌,叫道:“对啊,让大姐去开酒楼,又能赚钱,还不耽误你科考!” “我···我不成的,我哪会开酒楼呀?”顾招娣诚惶诚恐道。 顾洲远笑道:“有我帮你,你怕什么!” 四蛋站起来急道:“三哥三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开酒楼是我的愿望啊,大姐那天说的是喜欢做衣裳,你答应给她开个成衣铺子的!” 顾洲远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几岁,开什么酒楼?一边待着去!” 四蛋委屈巴巴坐了下来。 小白在桌子底下开开心心吃着鱼骨头。 平头哼唧唧不会吃,它大概跟四蛋一样心情郁闷,一个冲刺,把小白拱了个跟头。 刘氏听这侯公子说到小远科考,她很是开心,忙劝顾招娣道: “就是,怕什么,当初去城里卖糖水,你不也说做不来吗?现在不是做得挺好!” 提起糖水摊子,顾招娣更加忐忑不安,她想起那天一群混混到摊子上刁难。 只是一个摆个小摊,就有人找麻烦。 她不敢想,开个酒楼会有多大压力。 她斟酌道:“我大概只能摆个小摊了,就像小远那天说的,出事了大不了摊子不摆了,但要是开了店,那当真是躲都没地方躲!” 顾洲远终于知道大姐的顾忌是啥了。 大姐性格温婉,不喜与人争辩吵闹。 那天混混上门找茬,大概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正想出言安慰,就听侯岳一拍桌子道:“有我在,谁敢来找大姐的麻烦,我弄死他!” 众人都被他给吓到了。 苏沐风拉了拉他的胳膊:“你喝多了。” 侯岳甩开他,带着三分醉意道:“我不装了!远哥大概还没跟你们说,我爹是青田县县令!谁要是敢来欺负咱大姐,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家几人,除了顾洲远早就知道,不如何惊讶,其他人全都呆住了! 刘氏努力回想着,自己跟这县令之子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顾招娣几人在城里摆摊的时候就认识侯公子。 他们也只是知道这公子性格豪爽,嫉恶如仇,家里应该有些势力。 但绝没想过他爹竟然是县令大人! “啪”的一声,四蛋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县令大人,那在村里人眼中就是天一般的存在。 说句大不敬的话,县令大人的影响力,比皇帝还要大! 所幸大家饭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估计他们是绝不肯上桌吃饭的。 苏沐风无奈扶额:“这家伙喝多了就是这样,还请婶子你们别见怪。” 刘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侯公子的饭已经凉了,我去给他重新盛一碗来。” 说完,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四蛋也起身:“我去帮阿娘盛饭!” 要说现在谁最害怕,那非这小子莫属。 他跟侯岳说话从不客气,还怼过好几次侯岳。 “但愿侯公子喝醉了,明天醒来的时候,会把之前的一切忘光光!” 四蛋祈祷道。 第124章 决定开酒楼 在这青田县开酒楼,有县令家公子当后台,恐怕还真没人敢上门找茬。 顾招娣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顾洲远给她打气道:“我们打着侯少爷的旗号,而且我也会在店里照应,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招娣道:“我,我烧菜也不是太好吃呀,会有人愿意花钱去吃吗?” 顾洲远失笑道:“到时候会另找厨子,你只烧那些我教给你的特色菜就行!” 侯岳脸上带笑,端着酒碗跟顾洲远碰了一下。 语速放缓道:“那个远哥,我能出钱搭股吗?” 县令公子能跟自己绑在一起,那当然好处多多。 顾洲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端起酒碗,笑道:“不知侯少爷想要搭几股?” 侯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城里的中等档次酒楼铺面一年租金加上买家具装修,再有找厨子跑堂的钱,怕是没500两下不来! 他老爹虽是县令,但还算清廉,估计最多能给到他100两。 “我占两成便行!”他思忖着道。 “我也出两成本钱搭股可行?”苏沐风问道。 顾洲远到现在也不知道苏沐风是什么来头。 不过看他气质人品,出身不凡是肯定的。 这条船上大佬越多,他就越省心。 “苏公子对经商也感兴趣?”顾洲远有些诧异。 这苏公子看起来就不是缺银子的主,而且这人一身书卷气,没想到他会出钱入股。 苏沐风也端起酒碗,朝着顾洲远虚碰一下,悠悠道: “做任何事情都缺不了银子的,那些看起来高洁远大的理想抱负,少了银子的支持,往往全是空中楼阁。” 他手头倒是能拿出更多银子,但侯岳占了两成,他也不好多出。 顾洲远深深看一眼苏沐风,这人的觉悟,绝非一般书生能够匹及。 顾得地坐在一边安静听着,心里盘算着,要是大姐去照看酒楼,那糖水摊子就只剩自己跟四蛋两个人了。 不过也没关系,自己多出些力气,手脚快些,应该忙得过来。 就听顾洲远叫他:“二哥,到时候你可能要辛苦些了!” 顾得地笑了笑道:“辛苦啥,现在我跟四蛋做糖水都已经熟练了,一天200碗糖水罢了,累不着!” 顾洲远哑然失笑:“你还惦记着糖水呢?我的意思是,以后酒楼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全都要参与进来。” 顾得地很是错愕,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顾洲远继续道:“包括我培育的新品种蔬菜,还有糖水的制作,包括来福酒楼的供货,全都要你来掌控。” 突然一个这么大的担子落在肩上,顾得地明显慌了。 卖糖水之前,他经手的最大生意就是卖柴火。 他咽了咽唾沫,讷讷道:“我不行的,我怕我会搞砸了,你,你还是让别人搞吧!” 顾洲远眉毛一挑:“找别人?不是你就是大姐咯,你好意思躲在后面,让大姐担起担子?” 这一波亲情绑架干得漂亮! 顾得地立刻就蔫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道:“不是还有你吗?都交给我跟大姐,那,那你干什么?” 顾洲远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咧着嘴道:“喝茶看戏,钓鱼下棋,哪样不需要时间?我也很忙的好吧!” 顾得地:“……”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这是顾洲远的玩笑话,他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远哥,我空了也会到咱酒楼去帮忙的,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以后全都不许去别的酒楼吃饭!”侯岳红光满面。 拥有独一无二的美酒,还有独一无二的菜品。 他可以想见,他们的这个酒楼绝对会日进斗金。 到那时,关昊那厮在他面前还敢装阔吗?! 这开酒楼的生意,入行虽简单。 但要实际操作起来,琐碎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酒楼的地段要好,租金要合适,要什么样装潢风格? 几人边喝酒,边讨论着这些事情。 谁都没想到,以后风靡整个大乾的酒楼,就在这短短的一顿饭时间,被敲定了下来。 吃饱喝足,怎么安排睡觉是个难题。 家里一共两张床,刘氏跟顾招娣是女人,自然不能将床让出来给客人睡。 顾洲远提议,让二哥四蛋跟他一起打地铺,让侯岳他们两个睡床上。 苏沐风哪里肯占了主人家的床,执意要睡地上。 侯跃此时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他大着舌头道:“我,我还从未在地上睡过了,正好今天来感受一下!” 说着,鞋子也不脱,和着衣服,就躺在了顾洲远的席上。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顾洲远笑笑,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过多拉扯,他又在堂屋里铺了两张草席,跟苏沐风一人睡一张。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顾得地他们几个依旧早早起来。 酒楼的事情还只是规划阶段,等真正开张还不知道要多久。 糖水摊子还是要继续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地上的三个人还在呼呼大睡。 刘氏让四蛋去喊他们起来吃早饭。 自打昨天知道侯岳是县令家的公子之后,四蛋看见侯岳就有些发怵。 睡得正香被人叫醒,那肯定是有起床气的。 四蛋没敢喊那两位,只摇晃着顾洲远的肩膀小声喊道:“三哥,三哥,起床啦!” 顾洲远翻了个身,搂着旁边的平头,继续睡去。 倒是把旁边的苏沐风给叫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道:“天亮了吗?” 四蛋一惊,不过这位公子不是县令家的少爷,他也不是太过畏惧,点点头道:“天亮啦,阿娘让我喊你们起床吃饭!” 苏沐风撑着坐了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晚喝得有些多了,侯岳起来了吗?” “还睡着呢,我还没去叫他,我,我有些不敢去……”四蛋苦着脸道。 苏沐风一愣,大概猜到了原因。 “我去叫他!”他起身穿上鞋子,往卧房去了。 他一走,四蛋胆气就壮了起来,他用力摇晃起顾洲远的身体,还在他的脸上拍打了几下。 见三哥依然睡得跟平头一样,四蛋一手捏住顾洲远的鼻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第125章 看铺面 “哼哼~”顾洲远呼吸不畅,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 “起来吃饭了三哥!”四蛋把手背在身后,乖巧道。 顾洲远感觉怀里毛乎乎的有点扎得慌,他低头一看,见猪崽子平头钻在他咯吱窝底下,睡得正香。 他一头黑线,嫌弃地把平头扔下地。 起床洗漱,众人一起吃完早饭。 顾得地驾着骡车,车架上坐着顾招娣还有四蛋。 “副驾”位置坐着苏沐风。 今天骡车跑得不快,跟顾洲远还有侯岳小跑的速度差不多。 那么多糖水木桶板凳,再加上6个人,山路一会儿上坡一会下坡的,骡子看起来有些吃力。 看样子只能下来两个人,减轻骡子的负担。 女人小孩自然是坐着,顾得地要驾车。 顾洲远、苏沐风还有侯岳,三人便轮换着,一人坐车,两人下地跑。 “二哥!停,停一下!”侯岳气喘吁吁道:“该,该我坐车了!” 苏沐风拿着折扇扇着风,掉头朝着侯岳道:“说好了一刻一换的,我才坐上来多一会儿?” 侯岳顾不得擦满头满脸的汗,喘道:“明明已经有一刻了,我感觉都快有一炷香时间了!” 苏沐风摇摇头道:“没有,我感觉都还没过半刻。” 顾洲远不由失笑。 爱因斯坦说:当你坐在滚烫的火炉上一分钟,感觉起来像是一小时; 但坐在一个漂亮姑娘身边一小时,却感觉像一分钟,这就是相对论。 三人轮换,小跑半个小时,坐车上休息一刻钟,这种节奏的慢跑,对顾洲远来说,并不是很难。 苏沐风看起来弱不禁风,倒也勉强能坚持下来。 倒是侯岳,猛一看上蹿下跳活力四射,却没想到这般羸弱。 “侯少爷,要不你到车上坐着,我下去替你跑吧!”四蛋抓住示好的机会,探出头去道。 侯岳怎堪受此羞辱,他紧咬后槽牙,发力狂奔,一时间,竟把骡车远远甩在身后。 今天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到集市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 “咋回事啊小掌柜?今天咋来得这般晚?”有客人问道。 “骡子拉稀摆带,路上走得慢了些!”顾洲远笑道。 拴在路边的骡子“咴儿咴儿”抗议了两声。 侯岳额头隐现黑线,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指桑骂槐呢? 把东西从骡车上搬下来,糖水摊子今天的生意正式开始。 顾洲远三人出了一身汗,每人喝了两碗冰糖水。 侯岳拉着顾洲远还有苏沐风,说是要带他们去看一家铺面。 顾洲远跑回骡车,把他的小竹篓带上。 他有时候要在商城买东西,带个竹篓,好掩人耳目。 “找铺面不要去牙行吗?”顾洲远好奇道。 “找啥子牙行!整个青田县的酒楼,还有比我更熟的吗?”侯岳大言不惭道。 苏沐风打开折扇遮阳,走在最后面。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在身上摸了摸,发现那个自制卷轴还在袖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铺子在淮青湖畔,之前也是一家酒楼,听说是年纪大了,想把铺子顶出去!”侯岳说道。 “哦?”顾洲远大感兴趣,淮青湖畔那可是好地方啊,那里有好几家青楼,人流量大,有钱人多。 “那君再来酒楼上下三层,地方很是宽敞,而且在淮青湖畔中间的地段,咱们的酒楼开在那里,赚头绝不会小!”侯岳边走边道。 “这么好的地方,那老板怎会舍得租出去的?年纪大了,大不了雇个掌柜的帮他看店。”顾洲远疑惑道。 侯岳点头道:“那君再来的掌柜,为人刁钻刻薄,分厘必争,在咱这青田县里口碑极差,他做不下去也是正常。” “他祖籍在徽州,据说老家置办了不少铺面田产,他想把铺子卖了,回老家享福去了!” 顾洲远打断他的话道:“听你的意思,他是想卖铺子,这等黄金铺面,我可买不起!” 侯岳摆摆手道:“他说最好是有人买下铺子,但就像你说的,他那铺子死贵死贵的,他又分利不让,是以这都放出消息两个月了,也没能把铺子卖出去。” “现在他想先租出去,那铺子空一天不就损失一天的银子么!”侯岳口沫横飞道。 他先前倒也不是吹牛,这酒楼里五花八门的消息,就算是牙行里的专业牙人,也不一定有他了解得清楚。 一直安静旁听的苏沐风这时候插话道:“你说他是想‘先租出去’?” 他把“先”字咬得极重。 顾洲远瞬间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侯岳却没发觉,他点点头道:“是啊,咱们先把铺子租下来,等咱挣了钱了,再找他买下这个铺子!” 顾洲远开口道:“苏公子的意思是,要是我们装修好了铺面,正开始营业,有人要他的铺子,那我们怎么办?” 苏沐风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在担忧这个。” “啊?”侯岳显然没想过这个,他有些发懵,“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应该不会?”苏沐风没好气道,“这风险太大,你敢赌那掌柜的品性吗?” “那,那咱跟他签订三年的契约不就行了?”侯岳眼睛一亮,自以为想到一个好办法。 “你要知道,三年的契约就要一下子拿出三年的租金!”苏沐风悠悠道。 他对侯岳的经济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侯岳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再说了,”苏沐风继续道,“那掌柜主要还是想卖出铺子,他不可能跟你签订三年的契约。” “退一万步讲,掌柜的就算跟你签订了三年契约,到时候他反悔了,大不了赔你银子罢了!” “你要知道,一旦我们的酒楼做大了,会有多少人嫉妒眼红,有这么大一个破绽,绝对会被有心人利用!” 他一说完,顾洲远在一旁忍不住鼓起了掌。 这个苏公子,处处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 眼光毒辣,对事情的后期走向预判清晰,是个人物! “那怎么办?”侯岳显然也意识到这是个潜在的大风险,他很受打击。 “那就买下来!”顾洲远淡然道。 “什么?!”侯岳跟苏沐风停下脚步,齐齐叫道。 第126章 山上有宝贝 侯岳以为顾洲远不知道淮青湖畔的房价,赶忙解释给他听:“那君再来开价7000两,以那郭掌柜的抠搜劲儿,最多能还下来100两!” 这么多钱,别说他是县令的儿子,就是他老子来,怕也是拿不出的! 顾洲远面上浮现一抹腼腆的笑容,他压低声音道:“我前些日子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侯岳激动问道。 他在大街上猛然嚎这一嗓子,引得路人都看向了他。 他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凑到顾洲远面前小声道:“你是不是挖到千年人参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顾洲远说想买下铺子,山上能价值7000两银子的宝贝,大概也就只有老山参了。 顾洲远摇了摇头。 开玩笑,穿越者标配——老山参,已经成为他的意难平。 他无数次到山上瞎溜达,想要寻找那株属于他的人参,可每次都败兴而归。 商城里倒是有野山参卖,可价格比这个世界还要离谱。 “不是千年人参?那是啥宝贝?”侯岳忍不住道,“哎呀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到底是啥?” 苏沐风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去个僻静点儿的地方。” 顾洲远点点头。 侯岳走在前头道:“跟我来,我知道有条巷子僻静!” 侯岳七拐八拐,把两人带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僻静倒是僻静,就是也太偏僻了些。 “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想抢了我吧?”顾洲远打趣道。 侯岳一愣,翻了个白眼。 就他这小体格子,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这里没人,这下可以说了吧?山上到底有什么宝贝?”他迫不及待道。 苏沐风也大感兴趣,在山上发现价值连城的宝贝,那是茶馆里评书讲的传奇故事里才有的桥段,没想到今天能亲眼得见。 顾洲远背过身去,蹲下来窸窸窣窣折腾了一会儿,从背篓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珠子。 苏沐风跟侯岳看到他手里的珠子时,两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顾洲远现在正站在墙角,阴影中,他手里的珠子竟发出淡淡的荧光! 夜明珠! 鸡蛋一般大的夜明珠! 他俩的反应这般大,让顾洲远有些后悔。 这一波整猛了! 早知道拿小一点的珠子出来了,这颗珠子是他在商城买的“超亮款原石荧光夜明珠”! 花了他50商城币。 他还怕这珠子不够亮,刚刚蹲着拿手电偷偷照了半分钟。 侯岳没见过夜明珠,但是这玩意儿不用什么鉴赏水平就能确认,百分百就是夜明珠! 因为顾洲远手上的珠子,在阴影处正发出幽绿的光! 要知道这可是大白天呐! 夜明珠苏沐风倒是见过一回,那是在父亲的一个老友家里见的。 不过那枚被父亲老友小心珍藏起来的夜明珠,只有龙眼大小,光芒也很是微弱。 他记得那次,他跟着父亲去访友。 吃过晚饭后,父亲老友便开始炫耀自己新得到的宝贝夜明珠。 他命下人把屋里的灯火全都吹灭,在一片黑暗中,他们才看到那小小的珠子,散发着微弱的光。 现在顾洲远手里的夜明珠,竟在白天就能看出光亮,可以想见,在黑暗环境中,这珠子的光芒将是多么耀眼! 顾洲远见他两人死死盯着“夜明珠”,一句话都不说。 他咳嗽两声,开口道:“不知我挖到的这个珠子,能不能把那铺子买下来?” 侯岳咽了咽口水,买一个铺子?呵呵! 这珠子的价格已经不是他能估算的了。 他看向了苏沐风,这家伙见识非凡,应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苏沐风习惯性扇了扇扇子,却没发现扇子还没打开。 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珠子能卖多少钱,不过依我看来,起码是价值千金!” “才千金啊?”顾洲远有些失望。 刚刚看他们的反应还以为这东西很贵呢,他还觉得拿出来的珠子太大了呢。 现在可怎么办,这才一千两,总不能再掏出来几颗,那样就太不正常了。 早知道刚刚就买一颗西瓜大的珠子了,哦,那就不是珠子,应该叫球。 他犹自懊悔着。 苏沐风发现顾洲远可能是理解岔了,他忙道:“我说的价值千金,是黄金的金!” 顾洲远眼睛顿时亮了,这世界的黄金白银兑换率,大概是1比10,。 也就是说他这颗50商城币买的珠子,最少能卖两银子! “那我要到哪里去卖呢?当铺吗?”顾洲远高兴笑道。 “当铺会压价,估计在咱们青田县是卖不出最高的价格,最好是卖到京城去,那里的有钱人喜欢这些奇珍异宝,也舍得花钱。”侯岳分析道。 苏沐风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顾兄要是信得过我,这珠子交给我,我可以帮你找途径卖掉,价格应该不会低了。” 顾洲远倒是无所谓,他不想麻烦,本打算就在县里找个当铺卖了,少个千儿八百的他也能接受。 但是现在苏沐风已经开口这样说,那要是不交给他卖,就好像自己信不过他一样。 而且能多卖些银子当然更好。 “那卖出去估计要多长时间?”顾洲远问道。 他等着钱买铺子,可别卖个一年半载的,那他还要再想别的招搞钱。 可也不能接二连三搞到宝贝,那要说出去也太诡异了些。 “嗯,我这边抓紧一些,大概20多天就能搞定。”苏沐风思忖道。 “20多天,”顾洲远托着下巴思索道,“要是先给那君再来掌柜的交一笔定银,让他宽限个把月,应该不成问题。” 侯岳一拍掌道:“那肯定没问题,一个月以后我们要是不付清尾款,那定银就白送他,有这美事儿,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淮青湖畔,也就是青田县最繁华的地段。 第127章 盘下铺子 连月干旱,淮青湖里的水位已经降下一多半。 顾洲远笑说,这大名鼎鼎的淮青湖,比自家的鱼塘也大不了几分。 湖两旁勾栏酒肆林立,几人沿着湖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会儿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酒肆里已经开始上客。 酒香混合着菜肴香飘散在空中。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店内还不时传出猜拳行令之声。 而一旁的瓦舍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也不知道里面在表演着什么戏目,时不时有喝彩叫好声传出来。 尽管淮青湖已不复从前那般壮阔浩渺,但这里的人们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沉浸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干旱也好,其他灾祸也罢,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他们只愿醉生梦死在这湖旁的花花世界里。 有几艘画舫搁浅在湖边。 这些画舫每艘都是上下两层,飞檐楼阁,灯笼高挂,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画舫的雕花窗棂处,挂着些花花绿绿的帘帐,挡住了外面探寻的目光。 不时有穿着清凉的妙龄女子,在画舫里走动着。 侯悦凑到顾洲远跟前,小声道:“你听过迎春楼没有?” 顾洲远一愣。 迎春楼?这个倒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但只听这个名字,便知道这是个什么去处了。 况且,侯岳这货是看着那艘最大最漂亮的画舫问的话。 侯岳神秘一笑,露出个谅你小子也没去过的眼神。 “那迎春楼是淮青湖边最大的一家青楼,里面的粉头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好,一个个的还都本领不凡,有的会歌舞,有的能抚琴,有的擅品箫……”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痴汉的笑容。 顾洲远面色大变,下意识后撤两步,离他远一些。 苏沐风蹙眉道:“侯岳,你什么时候去的青楼?那等风月场所,我等读书人还是少去为妙!” 侯岳嗤笑一声,颇为不赞同。 “谁说逛青楼就不堪了?那是你自己思想龌龊,你以为我逛青楼仅仅是为了欣赏歌舞,喝酒找女人?” 苏沐风看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 侯岳大喝道:“错!大错特错,咱们文人去青楼是去找寻灵感,跟其他读书人交流诗文的。” “你不知道有很多经典流传的佳作,都是从青楼里传出去的吗?前朝探花郎宋无欢,还有诗杰元太清,他们都是青楼常客,你能说他们无才无德吗?” 苏沐风一噎,竟无言以对。 顾洲远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哈哈笑了两声。 这时代青楼跟后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跟专做皮肉生意的窑子不一样,青楼属于高档会所。 里面的每位从业者会根据自己的特长,分配到不同领域。 嗓子好的就去做歌姬,身材好的就去做舞女。 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最基本技能。 这里的青楼女子,大多都是才貌双全的。 唐朝的四大女诗人中,薛涛和鱼玄机就是出身青楼。 文人墨客本就风骚。 一群文人在一起吟诗作赋,旁边再有几个歌姬舞女祝酒奏乐,岂不是妙趣横生。 其实侯岳也是在装逼,青楼可是销金窟,以他老爹每月给他的零花,去一趟青楼大概要攒上半年。 有一回关昊带着他来迎春楼吃了一回酒,他便时常以过来人的身份,在朋友圈子里吹嘘。 顾洲远摆摆手道:“咱们今天不是去看铺子吗?怎么扯到青楼来了?” 侯岳一拍脑门,“啊呀,瞧我这记性,走走走,那君再来就在前面不远处。” 往前走了一段路,侯岳带着两人在一处木楼前面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淮青湖畔的中心位置。 这栋三层高的楼阁,流檐飞壁,气势不凡。 顾洲远大概看了一下,无论是面积还是地段,都挑不出毛病。 侯岳带着顾洲远两人直奔三楼。 那掌柜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样子是认识侯岳。 见三人进来,忙起身道:“侯少爷,近来少见,不知你今日过来,是……” 侯岳将来意一说,指着身后的顾洲远道:“我这兄弟想买个铺子做些买卖,我一听说,就把人给带你这儿来了,郭掌柜你这价格上可得多让一些,别让我在我兄弟们面前失了脸面!” “原来是侯少爷的兄弟,失敬失敬!”郭掌柜一听是这人是县令公子的兄弟,自然不敢怠慢。 “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 顾洲远微微一笑道:“郭掌柜好说了,我姓顾,兄弟们都唤我一声顾三,不知你这铺子作价几何?” 郭掌柜脸上挂起灿笑:“不瞒三公子说,我这酒楼位置极佳,装饰又考究,要不是我年老力乏,实在没有心力经营,这酒楼我是绝不舍得沽出去的。” “不过三公子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我这酒楼交到三公子手中,的确也是个好归宿。” “三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人,再说您还是侯少爷带来的,我也不敢开高价,六千六百两银子,凑个吉利数,您瞧怎么样?” 侯岳面色一喜,要说这郭掌柜的今天也是真给他面子了。 他可是听说了,好几波人看中了铺子来谈价钱,磨破嘴皮子,最多也只讲到6900两银子。 他哪里想到,他的面子固然值些钱,但在一毛不拔的郭掌柜这里,绝计是抵不上几百两银子的。 郭掌柜之所以这般好说话,也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等待,他的铺面始终卖不出去。 而且城里的那些有实力也有意向买铺子的人,讲价的时候都被他给得罪死了。 他等着回老家颐养天年,儿子孙子书信都写了几回。 这都耽搁了好几个月,他的信心耐心全都快磨没了。 这才咬牙放血,主动少了几百两银子。 顾洲远也看出来这已经是郭掌柜的底线了,他也不继续费口舌还价。 “我先交500两定银,剩下的等一个月后补齐。”顾洲远言简意赅道。 第128章 码头好多木头 郭掌柜自无不可。 像他们这样大宗的买卖,基本都是先交定银,等过些日子,再补尾款。 因为买家怕卖家外面有首尾没处理干净,比如欠了人家的货款未清,或者铺子抵押二卖。 有些谨慎小心的买家,甚至要等一年以后,再结清尾款。 像顾洲远这般爽快,只要一月时间的,那也是不多见的。 “我们身上也没带那许多银子,等明天吧,我们把银子送来。”顾洲远跟郭掌柜商量着。 谁出门也不会随身带着500两银子,郭掌柜也表示理解。 几人从君再来里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谈下了这么大的生意,顾洲远跟侯岳都是有些兴奋,苏沐风倒还是神色淡淡,似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侯岳笑着嚷道:“远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可要请我们好好吃一顿!” 就近找了家馆子坐下,三人点了四荤两素六个菜。 侯岳又叫了一斤店里最好的酒。 本来他让店小二筛一坛子酒的,被苏沐风给制止了。 苏沐风说:“今天下午就要到书院交差了,到时候一身酒气,被镜德先生先生发现就完蛋了。” 侯岳显然对镜德先生很是敬畏,但大喜日子,不喝点酒总觉得差了些意思。 最后便缩减了量,只点了一斤。 三人分一斤10来度的酒,在顾洲远看来,跟喝糖水也差不了多少了。 席间。 侯岳看着顾洲远。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你说,我大概只能拿出100两银子。“ ”本来我计划是先租半年的铺子,那样本钱会少一些,没想到你一下子买断了铺子。” “这两成的本钱我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反正我只有100两,算了一下,我大概能占七十分之一股!” 听他说得可怜兮兮的,苏沐风嘴里一口菜差点儿喷出来。 顾洲远给两人倒上酒,笑道:“咱们之前说好的,你俩各占两成,怎么过了一夜就变了?” 侯岳干笑道:“我没那么多银子呀!” 顾洲远抿了一小口酒,这所谓店里最好的美酒,喝起来酸不拉几,寡淡无味。 他吧唧一下嘴道:“这钱我先垫上,到后面酒楼赚到银子,你分了钱再还我!” 侯岳都惊呆了,还有这等好事儿?! 他高兴得恨不得抱着顾洲远狂亲几口。 他站起身,举起酒碗道:“我远哥威武!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顾洲远把他拉着坐下来,“咱兄弟之间,说那些就见外了!” “是是是!”侯岳很有些感动。 这些日子以来,顾洲远帮了他太多事情,他却没什么好报答的。 他思来想去,想起来远哥交代的一件事情。 暗暗下决定,一定要把那个啥李青松揪出来,狠狠整治一番,给远哥出气! 三人边吃边聊着酒楼里的事情。 侯岳说:君再来的桌椅太过老旧,要换成檀木桌椅。 苏沐风说:大厨要高价到齐鲁寻一个过来,那里的厨子手艺好。 顾洲远寻思,店里跑堂的,配菜的最好都从大同村找,自己人,用着放心。 吃完饭,三人告别各自离开。 侯岳要回去找老爹要银子,苏沐风则是要把顾洲远的词抄写一遍,到时候交给镜德先生。 酒足饭饱,顾洲远顺着淮青湖慢慢走着消食。 快到尽头处,是一个堆放木头的码头。 顾洲远来到这世界,系统收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木头。 左右无事,他便想到码头上看看,说不准能找到些不错的木材。 他打开虚拟面板,扫描着一堆堆木头。 面板上密密麻麻的标红,各式各样的名称铺满整个虚拟面板! 杨木、杉木、松木、楠木、榆木各式各样的木柴把顾洲远眼睛都看花了。 嘈杂的提示音不间断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都有一股冲动,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偷摸着过来,把这些木头全都摸进商城! 当然这也只是他意淫一下,这里晚上肯定有人值守,一下子消失了这么多木头,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他在那些不停闪烁的红色名称里面找着,看有没有柘木之类的,在这个世界不值钱,但是商城愿意出高价收购的木头。 到时候他就把木头买下来,再转手卖给商城。 “柘木柘木······”他嘴里念叨着。 面板上字实在太多,就跟上一世爆款动漫上的弹幕一样,密密麻麻找得人头疼。 就在他放弃,想要关闭虚拟面板的时候,他眼睛扫到面板的右下角,顿时张大了嘴巴,呆住了! 那里赫然写着: 【叮!发现高品质降香黄檀木(海南黄花梨木)!】 他找准面板上标注的位置,放眼望去,那里赫然是6根一人抱粗的木头! 他默默收回面板,抓住码头上搬木头的力工,问清了哪个是这里主事的。 找到码头负责人,他不动声色道:“牛埠头你好,我是朋友介绍来,想来买几根木材,回去打些家具。” “哦,你想买什么木头啊?”牛埠头不冷不热道。 他这里相当于是木头批发市场,那些木行啊,家具铺子啊,棺材铺子啥的都会到他这里来买木头。 虽然零售也干,但量小,他也不怎么提的起兴趣。 顾洲远笑道:“不瞒您说,我是刚在那边盘了个铺子,以前叫君再来酒楼的,现在想要重新装潢一下,想着自己来看看木料,不知牛埠头可有什么推荐的?” 听了这话,牛埠头立刻精神起来。 那君再来酒楼他是知道的,那郭掌柜的开价7000两,这小伙子穿着很是普通,不想竟有这般财力! 这等财主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话又说回来,不谈其他,光是那上下两层酒楼的装潢,那也是要用到不少木头的,这也是不算小的一笔买卖呀! “一般家具,用榉木就很不错,坚固耐用,不易变形,而且价格公道。”牛埠头领着顾洲远走到一堆圆木前,说道。 “不过,您的酒楼要是想显得档次高一些,那我推荐您用檀木。” 他伸手虚引,示意顾洲远跟他走。 “檀木材质坚硬,纹理漂亮,做出来的家具雅致美观,最适合放置在高雅的酒楼了。” 第129章 超级大漏 牛埠头带着顾洲远在一堆大腿粗细的木头前面站定。 这堆木头排放整齐,放置点紧挨着码头搭建的木屋,四周还用围栏围住。 可见这些檀木价格不菲,码头上比较重视。 “这些檀木价值几何?”顾洲远问道。 系统商城上显示这是黄檀木,甚至都没有加上“高品质”俩字。 这价格估计有点儿高,但也不是十分昂贵,至少是远不如小叶紫檀的。 牛埠头拍着其中的一根木头,介绍起来: “这檀木是大老远从南诏那边运过来的,最受有钱的老爷们青睐,价格嘛,是稍稍有些贵的。” 说到这里,牛埠头停顿了一下,看顾洲远神色如常,他更加卖力介绍起来: “这样尺寸的望水檀真的是可遇不可求,正适合用来做家具,做好了都不需要刷桐油,那颜色,那光泽,啧啧啧!” “您也是第一次来我这买木料,我们这儿讲究新顾客享优惠,这一根圆木,只卖您5两银子!” 见顾洲远不置可否,他连忙道:“这里一共27根圆木,您要是全都包圆了,我再给您去掉5两只收您130两!” 顾洲远伸手摸了摸黄檀木。 【叮!发现黄檀木!价值商城币,是否售卖?】 系统提示音响起。 有的赚,赚得还不少! 顾洲远压下心头情绪,蹙眉考虑了一会儿,才道:“贵了些,而且还少了些!” “啊?”牛埠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洲远道:“我准备把门窗桌椅屏风全都换成檀木的,还有我的宅子里,也一并换了,你这才20来根,少了些。” “而且你这价格,一根木头5两,是不是有些……” 牛埠头本来也只是顺嘴一说,压根就没想过顾洲远会把木头全买了,还嫌不够。 这可是个大活儿,他提起精神道:“这大热天的,外面晒得慌,您跟我到屋里坐着聊。” 顾洲远摆摆手道:“就在这说吧,看着货物谈更好些。” 说着,走了几步,站到了一处阴凉地。 牛埠头也站了过来,他灿笑道:“这价格好谈,您给我两个月时间,等下一批木头从南边运来的,我让他们多搞一些望水檀。” 这码头大部分都是本地山上的木头,黄檀之类的从外边运来的木头,两三年都不见得有一次。 这批黄檀木还是前年迎春楼重新打造画舫,用剩的木头,堆在这里已经小两年了。 顾洲远蹙眉道:“我木匠都请好了,急等着用呢,可等不了两个月。” 牛埠头一急,就听顾洲远继续道:“这样,我看看你这还有没有其他结实些的木料,到时候不太重要的地方,就用其他木料代替。” 牛埠头带着顾洲远介绍了几种不错的木料,顾洲远都摇头表示不喜欢。 逛了好一会儿,等走到那根黄花梨木旁边的时候。 顾洲远装作不经意的道:“这是啥树啊!看起来挺结实的。” 牛埠头眼珠子一转,拍着脑门叫道:“瞧我这记性,刚刚忘了跟您说了,这也是檀木,木料比起望水檀那也是丝毫不差的!” 牛埠头说完,有些紧张看着顾洲远。 这木料堆在这里已经好几年,根本不受市场青睐。 有钱人家都喜欢紫檀木,次一点的就用望水檀。 这木头结实是结实,但是花纹太过花哨,不够有格调! 这小掌柜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涉世未深,今天自己加把劲儿,看能不能忽悠到他,让他把这木头给买了! 顾洲远心下暗乐。 这牛埠头明显当他是个肥羊,想要宰他一刀。 不过牛埠头也没说错,海南黄花梨木确实也叫降香黄檀。 海南黄花梨木真正发展起来是在明清时期。 特别是在清代。 黄花梨家具在明代奠定的基础上,继续受到宫廷和上流社会的喜爱。 近现代,由于过度采伐,黄花梨木材资源极度稀缺。 现代的黄花梨木都是论斤卖的。 超过20厘米至30厘米口径圆材以及长板材,价格在6000到8000元每斤! 唐宋时因为海黄的切面上有鬼面纹理,达官贵人嫌不吉利,少有人把它做成家具。 其价值并不太受重视。 多是被做成笔筒镇纸手把件之类的小物件。 顾洲远碰到这惊天大漏,他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真的吗?我看这木头被你随意堆放在这,要不是我问起,你连提都懒得提的样子。” 牛埠头露出最最真诚的笑容:“我这不是一时忙忘了嘛,再说了,这好木料当然是放在最后介绍了!” 顾洲远板着脸,把“我是小白,但是我要装作懂行的”那种没社会经验的初哥角色,演绎得活灵活现。 “你这料子纹路不好看,料子摸起来也不够润,远远不及刚刚的望水檀!”他摸了摸木头,一本正经道。 同时打开了虚拟面板。 【叮!发现高品质降香黄檀木(海南黄花梨木)!价值商城币!是否售卖?】 顾洲远心脏狂跳,差点忍不住点了确定! 这木头直径大概在50公分左右,最起码有200多斤,按他推断,价值是远远不止160万的。 但软妹币也不一定就等同商城币,而且这系统是个倒爷,肯定要从中赚走一笔。 一根木头就是160万,这里一共6根! 卧槽! 发了! 牛埠头看顾洲远这样说,心下好笑,搁这拿腔拿势的装啥呢?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懂个毛线的纹理木质! 看我今天不把你给忽悠瘸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指着鬼面檀道:“小掌柜的说笑了,这木料可比望水檀要结实,您要不信,我们切一块相同大小的两种木料,上称称一下,您就知道了,这木料是要重一些的!” 顾洲远疑惑道:“重的就结实吗?” “自然是重的结实,您就想,铁比木头重吧,铁是不是比木头结实?” 牛埠头循循善诱道。 第130章 全都运到山上 顾洲远点点头:“那倒也是!那这样吧,这圆木我也要了,跟那里的黄檀一起,一共多少钱?” 牛埠头眼睛一亮,知道收获的时节到了。 他思考了一下道:“这檀木比那边的望水檀大出一倍,我一般都是卖12两一根的!” “不过您买得多,这六根圆木,我给您一根算10两,您看可以不?” “60加130,”顾洲远小声算着,然后看向牛埠头道:“总共给150两,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付银子!” 牛埠头一脸为难:“要不180两,不能再少了!” 顾洲远:“160两!” “170两,再少我就要亏本了!”牛埠头咬牙道。 “好吧好吧,170就170吧,我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顾洲远摆摆手道。 牛埠头心中狂喜,其实他的心理价位是在140两,140两他还可以赚一半! 小年轻果然好忽悠,自己还没使劲儿呢,就把他给摆平了! 顾洲远一根一根木头摸过去,发现所有的木头系统给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他不动声色收起面板:“你这负责送货吧!帮我把木料送到一个地方。” 牛埠头喜滋滋道:“当然,君再来酒楼我认识路,我一会儿找几驾驴车,帮您送过去。” “不不不,我找的木匠住在山里,给我把木料送去木匠家里去。”顾洲远摇头。 木匠不都是在木匠铺子里干活的吗?怎么还要搞到家里去? 牛埠头心中吐槽,不过,他今天在顾洲远这里赚了一大笔银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顾客的要求一定是要满足的,特别是有钱没脑子的大主顾,更要把他给伺候好了,兴许下回还会来送钱! “没问题!”牛埠头胸脯拍得邦邦响。 “那个您看,您这银子……”他微弓着腰,谄媚笑道。 “哦,我先付70银子,等到地方了,再给另一半!”顾洲远沉吟道。 “哎哎,好好好!”牛埠头大喜。 顾洲远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现在回去搞银子他又怕夜长梦多。 想了想,他在商城里搜索了仿古做旧银元宝,10两一锭的,一个4000商城币,一共买了17 锭。 他从怀里一个一个掏出来,放在木头上。 牛埠头整个人都呆住了,谁家好人出门揣十几斤银子在怀里? 顾洲远数了7锭递给牛埠头:“这里是70两,牛埠头您收好。” 牛埠头双手接过银锭,发现这银两上只阴刻了“十两”两个字,却没有錾刻任何铭文。 一般市面上的银锭都是有铭文的,有的是注明银锭的铸造地点,像“荆州”“扬州”这类地名。这可以体现银锭的来源区域。 还有银锭会刻上年号或具体的铸造时间,例如“锦昌年制”、“元庆五年”之类的字样。 也有的会錾刻银号名称,如“日晟银号记”之类的字号。 有些用作特殊用途的银锭上,会有“税银”、“贡银”、“军饷”等字样,表明银锭的用途去向。 不过牛埠头也只是略微惊讶,也不会怀疑啥。 毕竟市面上流通的银锭千奇百怪,啥样的都有。 银号会将收到的碎银子重新铸造,还接受定制,有的大户人家会定制“寿”字银,“福”字银,都没啥稀奇的。 他右手拿起一个银锭,在手里掂了掂,点点头道:“您稍待片刻,我这就去找人帮您装车!” 顾洲远把剩下的银两扔进背篓里:“还要请牛埠头帮我一个忙。” “小掌柜的有啥事尽管说!”牛埠头正拿着银锭一锭一锭仔细看着,他头也不抬地道。 “您帮我找人到东街集市上街尾那里,跟那里的摊老板说一声,叫他们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这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未时了。 糖水早就卖完了,顾招娣他们肯定都已经等了好久。 这木头等一会儿是要卖给商城的,自己一个人才方便操作。 牛埠头把银子收进怀里,叫过一个正在搬木头的中年人。 顾洲远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写了张字条,让这人一起送过去给顾招娣。 字条上写的是他要在城里办点儿事,还要等好一会儿,到时候自己想办法回去,让他们先走。 那中年人领命快步离去。 牛埠头又叫来一个人,让他去找了三驾驴车。 在顾洲远的监督下,所有木头都被装上驴车。 顾洲远坐在最前面的驴车上指路,牛埠头压阵,坐在后尾的驴车上。 顾洲远带领着车队,在离大同村还有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木头就卸在这里吧!”顾洲远跳下驴车喊道。 这一会儿已经是酉时,这山路上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卸在这里干啥?我们直接送到木匠家里不是挺好的吗?”牛埠头颇为不解。 “我找的那木匠性格有些古怪,不喜有人上门,这里离他家不远,到时候他自己来搬。” 顾洲远随便扯了个谎。 “这人当真是有够乖僻的,放在这里也不怕被偷了!”牛埠头挠了挠头,也不在这事儿上多纠结,只要给钱,放哪里都行! 他一声吆喝,一起来的好几个汉子全都撸起袖子,不一会儿,就把木头全都卸了下来,靠着路边堆起来。 顾洲远从背篓里拿出剩下的银元宝,递给了牛埠头。 牛埠头接过元宝,搂着顾洲远的肩膀哈哈笑道: “小掌柜的当真是胆大,随身带着这许多银两,还敢跟我们这么多人走这偏僻的山路,你就不怕我起了歹心,半路上把你给抢咯?” “我这人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牛埠头一看就是靠谱的人,要换作别人,我可没这么心大!”顾洲远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笑容真诚而又灿烂。 谁都不知道,他的袖口里一直藏着一把格洛克17! 满弹夹,还打开着保险! 他是有多虎,才会一点不设防,跟着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往山里钻。 第131章 余额足,底气足! 牛埠头吃了他一记马屁,笑得更加灿烂了,他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你年纪轻,不晓得人心险恶,要知道人不可貌相,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洲远点点头表示受教了,然后又指着路边的黄花梨木道: “牛埠头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木头,麻烦给我留着,我还挺喜欢这木头的花纹的。” 牛埠头大喜,刚刚还在教导顾洲远要防着人心险恶,这一会儿他心里就开始偷偷险恶起来。 “这小子是个傻有钱的,那鬼面檀卖他望水檀的价格,他还喜欢上了,哈哈哈,碰上这么个冤大头,这回自己发了!”他在心里乐道。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点点头道:“小掌柜你是个有眼光的人,那檀木当真是个好木料,不过这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只能说替你留意着。” “那还请牛埠头帮我上上心。”顾洲远一脸感激。 “那个那个······”牛埠头看起来有些为难,“这木料我也是要花大本钱搞来,要是您到时候改主意不要了,那,那可就······” “哦~”顾洲远秒懂。 他又从商城买了两锭十两的元宝,递给了牛埠头:“这二十两算我给的保证!” 牛埠头眼睛都放光了,其实他只是给自己加一道保障罢了。 顾洲远今天给不给定银,他都会再想办法进一批鬼面檀回来的。 毕竟这玩意儿利润太过巨大,这点儿风险他愿意承担。 谁知道这小掌柜的竟这般爽快,一下子给了20两定银。 这样子,这买卖基本就万无一失了! “那我搞到木头就去君再来找您?望水檀还要不要?”牛埠头吃着肉,还惦记着锅里的汤。 “望水檀就算了,这次买得够多了。”顾洲远淡笑道。 那黄檀木虽说也有得赚,但是跟海南黄花梨木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的了。 他毕竟不是专门做木头买卖的,要是长期经手那么多木料,而且是光吞不吐,那时日久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牛埠头跟顾洲远告别,带着人调转驴车,满面春风下山去了。 牛埠头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高兴得龇着牙,一路上嘴就没合上过。 顾洲远脸上的笑比牛埠头还要灿烂。 两人都有得赚,这买卖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这会儿天将黑未黑,顾洲远小心看了四周。 确定附近没有人,他打开了虚拟面板。 【叮!发现高品质降香黄檀木(海南黄花梨木)!价值!是否售卖?】 【是!】 【叮!发现黄檀木!价值商城币!是否售卖?】 【是!】 这一波当真是发了! 27根黄檀木卖了32.4万商城币! 6根海南黄花梨木的价值更是恐怖,足足960万商城币。 加上顾洲远商城里之前20多万的余额,顾洲远系统商城里的总余额终于破千万大关了! 这是他在这世界安身立命的依靠。 有了这么多商城币,他不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没那么大的野心。 但是!他不想干的,谁也左右不了他! 他慢慢往家走着,一路上慢慢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等到了村子口,太阳已经下山。 隐约见村头大槐树那里有着不少人影。 他也不以为意,天气炎热,吃过晚饭,大槐树这里经常有村民坐着纳凉拉家常。 “小远!”顾招娣的声音响起。 “小远回来了!”这是阿娘刘氏的声音。 “三哥你总算回来了!” “这天都黑了,顾三儿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应该是,顾有财的牛车今天没进城,他又没坐自家的骡车,可不得走回来吗?” 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有人从人群跑出来。 走得近了,顾洲远看清来人。 “阿奶、阿娘、二婶、大姐、小花、二丫。”顾洲远一一叫人。 “你咋这么晚才回来呀,可把我们担心坏了!”顾老太太责备道。 刘氏也嗔怒打了顾洲远一下:“上回才说不晚上走山路的,这才几天就给忘了!” 顾洲远歉然道:“在城里谈事情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要不是招娣拿着你写的条子,你阿娘早就要去寻你了!”顾老太太没好气道。 “哎呦!”老太太一拍大腿,“二丫小花,你俩跑快点儿,去跟你阿爷阿爹他们说,就说你三哥回来了,不要再去找了!” “招娣,你也去跟得地讲,他好像是回家拿柴刀了!” “唉~”几个人应了一声,拔腿各自往家跑去。 “你阿爷他们回家去扎火把了,说是要顺着去城里的路,往前迎你!”顾老太太又是开心又是生气。 顾洲远心下感动,让这些家人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他奋斗的动力啊。 他一手揽着阿奶,一手揽着阿娘,边走边道:“我是在城里谈一笔大生意,一会儿说与你们听了,你们一定会很高兴!” 刘氏嗔怪道:“谈什么大买卖也不能这么晚才回来呀,你知道一个人走山路有多危险吗,听说咱附近几个县现在在闹土匪,专门在山里打劫过往路人!” 顾洲远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顾三儿,你谈的啥大买卖,说给我们听听呢!”赵婆子靠坐着大槐树大声道。 “是啊是啊,讲给我们听听撒,是不是又有酒楼定下你那糖水?”有别的村民也叫道。 顾洲远也不瞒着,他朗声道:“我准备在城里开一家酒楼,今天就是去看铺子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什么?!”好几道声音一起响起。 顾老太太一脸紧张,转头对着顾洲远道:“小远呐,你那糖水摊子一天也不少挣银钱,咱踏踏实实的多好,那大酒楼要扎多少本钱进去啊,这要是赔了,可怎生是好?” 老太太一辈子没走出山村,顾洲远上回卖糖水就已经让她心惊肉跳的了,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件事。 现在顾洲远又要去开酒楼了,这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消停啊。 糖水摊子做不下去,大不了不做就是了,亏也只亏些做糖水的材料钱。 可这开酒楼可就不得了了,租金、家具、找人,哪样不是大笔银子,这亏一把,全家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132章 大嫂快生了 刘氏昨天晚上就听侯岳他们几个提过开酒楼的事情,她倒是不如何意外。 她惊讶的是,小远今天竟就去看铺子了,这也太快了些。 “顾三儿,你可真是能耐了,那开个大酒楼起码要好几百两吧?”王婶一脸不可置信。 “我的老天爷啊,好几百两银子!我要是有好几百两银子,我就啥也不干了,天天就吃吃玩玩,好好享福,还去折腾个啥?” “就是就是,这做买卖哪有包赚的?这要是赔个血本无归,怕不是要哭死!”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对了!”王婶一惊一乍道,“顾三儿你那糖水摊子也才搞了没几天,哪来的几百两银子?” 包括顾老太太跟刘氏,所有人全都看向了顾洲远。 “我自己当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我在城里认识了几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几人一起出钱合营的。”顾洲远笑道。 刘氏顿时明了,知道小远说的是昨天饭桌上那两个有钱的公子哥,其中一个还是县令家的少爷。 她心中大定。 村里人到城里做事情千难万难,大家去买东西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开罪了城里人,惹来麻烦。 现在有县令大人家的公子跟小远一起搞酒楼,那便少了很多麻烦。 而且看那侯少爷对自家小远好像很是亲近,一口一个远哥叫着。 “小远说的就是昨天跟你一起钓鱼的那两个少爷吧?”跟在后面的二婶孙氏开口的道。 “没错,就是他们两个。”顾洲远转过头对着孙氏点点头道。 “哦,那两个人呀,昨儿个我也瞧见了,穿的是缎子面儿的衣裳,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少爷,顾三儿你咋认识这些阔少爷的?”王婶八卦道。 “哦,在城里买糖水认识的。”顾洲远随便敷衍一句。 顾老太太一头雾水,不过听说有人出钱合营,她心里的担心少了些。 但也仅仅是少了一些,她还是怕顾洲远做生意赔了。 人家有钱的公子哥不在乎那几百两银子,他们庄户人家可赔不起啊。 “所幸现在还只是在看铺子,等回去再好好劝劝小远。”顾老太太心道。 几人慢慢往家走着。 “阿奶,阿奶!”二丫快步跑来。 “咋的了?死丫头成天咋咋呼呼的,这都13了都不晓得稳重些,看以后还哪有媒婆上门!”顾老太太脸一黑,数落道。 “咋了二丫?”顾洲远问道。 “三,三哥!”二丫喘着粗气道,“大嫂,大嫂快生了!” “啥?”孙氏拔腿就往家跑去。 顾洲远也发足狂奔。 刘氏跟着在顾老太太旁边,小跑起来。 顾老太太边跑还边回头骂道:“死丫头话都不会说,你大嫂生孩子那是大喜事儿,咋能说不好了?等回去再教训你!” 二丫双手撑着膝盖,歇了两息,而后又往家里奔去。 “你阿奶还没回来吗?”院里传来顾老爷子的声音。 “阿奶在后面,马上就到!”顾洲远进了院子。 顾老爷子闻言松了一口气,有老婆子在,他心里就安稳了。 “请稳婆了吗?”顾洲远开口道。 顾老爷子瓮声道:“稳婆要到隔壁莲花村去请,这大晚上的,走山路也不方便。” 村子里本来有个半吊子赵稳婆,早两年去世了。 顾老太太自己生了三儿两女,只有在生老大顾满窖的时候,找过稳婆。 后来家里这些儿媳妇生孩子,大都是由顾老太太接生的,从没出过岔子。 村子人就是这样,虽说赵稳婆收费不高,但大家还是能省就省。 家里有有经验的长辈,基本由长辈帮忙接生。 等遇到搞不定的,再去请稳婆,反正就在一个村子,随叫随到,也不耽误事情。 现在村子里没稳婆,都由家里有经验的的长辈妇人帮忙接生。 接生经验多了,有人也变慢慢变成村里默认的稳婆。 顾洲远却是不赞同,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现代社会医疗那么发达,每年还有不少女人死在产房,更别说在这古代了。 顾洲远在看过一个纪录片,清朝时候,新生儿的死亡率在10%到15%,产妇的死亡率高达1.5%! 在原身短短十几年的记忆中,村子里有好几个产妇因为难产而死! 他看向候在院子里的顾满仓顾满囤两兄弟,沉声道:“二叔三叔,你们到我家去,喊上我二哥,让他架着骡车带着你俩一起,去莲花村请稳婆,大晚上的,说话客气些,银钱多给些!” 顾满仓对顾洲远现在是打心眼里信服。 他看一眼顾老爷子,然后点点头,拔腿就要往外面走去。 顾满囤连忙也跟着一起。 顾老太太跟刘氏这时候也进了院子。 她倒是没反对顾洲远的提议,毕竟生孩子这事说不准的,她见了听了不少一尸两命的事情了。 慧娘又是第一胎,多一道保险总归是好的,家里现在也不缺这点银钱。 “晚上山路不好走,二柱你也去,路上好有个照应!”顾老太太道。 “唉!”在码放柴火的顾二柱应了一声,顺手拿起地上的柴刀,站起身来。 “等一下!”顾洲远叫住往外走的三人。 他想到阿娘之前说的,最近山里不太平,他从商城里买了两把库尔喀弯刀。 自背篓里一拿出来,院里所有男人的眼睛全都亮了。 这刀子造型怪异,在灯火的照耀下闪耀着森冷的光芒。 库尔喀弯刀因其造型形似狗腿,又被称作狗腿刀,因其独特的造型和凶猛的风格而闻名全球。 “这两把刀是我跑马帮的朋友从‘尼波罗’搞来的,你们带着防身!”顾洲远把刀子递了过去。 这刀一看就不简单,肯定比家里的柴刀好,几人全都有些发呆。 二柱反应最快,“哐当”一声!他把手里的柴刀扔在地上,伸手就来接刀。 顾满仓跟顾满囤两兄弟被这响声给惊醒了。 顾满囤一把拿过一把弯刀,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甚是压手。 第133章 情况不妙 这刀代号“服役1号”,长38厘米,跟柴刀差不多长,重约700克。 二柱挥舞了两下,很是喜爱。 顾满仓伸出一只手,意思是:给我! 二柱依依不舍把刀子交到老子手里。 刀一入手,顾满仓就感受到一种锐利的感觉袭来。 他很想仔细研究一下这刀,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赶快去莲花村请稳婆。 他一招手,顾满囤就拎着刀跟他往院子外面跑去。 二柱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弯腰捡起刚丢掉的柴刀,苦着一张脸,追着老爹三叔跑去。 顾老爷子在后面喊道:“路上小心些,遇到事情机灵些,别硬来!” “知道了!”远远传来二柱的回应声。 顾洲远拿刀的时候,顾老太太跟刘氏已经进了慧娘的卧房。 “用劲儿!” “往下使劲儿!” 房间里传来顾老太太她们的声音。 汪氏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叫道:“小远,你阿娘让你回家拿些红糖来,慧娘估计一时半会生不出来,先冲些糖水,让她喝了有些力气。” 顾洲远点点头,拔腿往家跑去。 大柱守在房间门口,探头瞧瞧里面什么情况。 汪氏连忙手忙脚乱将他往外推:“哎呀,女人生孩子,都是污秽之事,大柱你离远些,免得坏了运道!” 古代认为“产房”是不洁之地,“羊水”“见红”等,都是不洁之物。 生孩子的血腥气,被古人视作“血光之灾”,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沾染上,就是沾染了晦气。 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社会,有些地方对分娩之事还是有着许多忌讳。 闺女生孩子一个月内不能回娘家,认为这样的“血光”会给娘家带来厄运。 还有些城市里的房东,碰到租客怀孕了,往往会终止租住合同,防止房客在自己的屋子里坐月子。 “那,那慧娘怎么样了?”听着屋里慧娘的痛呼声,大柱急道。 汪氏瞥他一眼:“生孩子之前的阵痛罢了,你到院里等着吧!” 说完,“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大柱险些被门撞到鼻子,他双手握拳,紧张地在门口转着圈。 不一会儿,顾洲远便过来了。 顾招娣跟四蛋也想过来,被顾洲远给劝回去了。 这里人多也帮不上忙,家里也要有人看家,再说家里锅里还做着仙草冻。 小花接过红糖,跑去灶房泡红糖茶了。 顾洲远对院子里二丫说:“二丫你去,让里面出来一个人,把这鸽子给炖了。” 二丫点点头,走到房门口,对着里面叫道:“阿娘,你出来!三哥叫你炖鸽子汤!” 房门打开,汪氏走了出来。 “呦,这从哪里搞来的鸽子?现在小媳妇儿是比我们那会儿金贵哈?”汪氏边走边道。 “想当初我生你的时候,那也是从早上疼到晌午,那时候也就是熬一碗米汤喝着,还哪有什么红糖水,更别提鸽子汤了!” 她对着二丫说着,声音却老大,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花端着红糖水过来,忍不住道:“这鸽子跟红糖都是三哥拿来的,要是三婶以后生孩子,三哥也会给你拿的!” 汪氏一噎,正想回嘴,二丫拉了她一把:“阿娘,快点去杀鸽子吧!” 汪氏翻了个白眼,接过顾洲远手里的鸽子。 “小远,要是以后三婶也要用到鸽子汤,你真的会给三婶拿吗?”走出几步,汪氏又回头道 。 “呃~”顾洲远愕然,“会,会的!” 这个三婶,心眼太小,也太过斤斤计较了,啥事都要争。 汪氏这才满意去处理鸽子了。 过了一会儿,灶房那里传来了鸽子汤的香味。 “啊~”突然屋内一声痛呼传来,把众人的魂都吓掉了。 大柱拍着门:“慧娘,你咋了?慧娘!” “啊······啊······”慧娘的叫声一声惨过一声,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刘氏打开门急急奔出来:“快,热水,热水!” 汪氏忙端着一个木盆从灶房里跑出来。 这热水是一直温在另一口锅里的。 刘氏摸了摸:“烫了,再加半瓢凉水!” 二丫忙跑回去舀了半瓢凉水过来。 “大嫂,里面咋样了?”汪氏接过二丫手里水瓢,一边往盆里兑水,一边问道。 刘氏沉着脸:“胎儿体位不正,只怕要难产!” “难产?”汪氏手里的水瓢吓得没拿稳,“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柱脸色煞白,他腿脚发软,扶着墙壁才稳住身形,没瘫倒在地。 刘氏端起水盆就快步往屋里走去。 顾洲远脑子里有点乱,这年头,难产几乎就是一尸两命的先兆! 顾老爷子蹲在地上,手不住在脸上搓揉着,来缓解内心的烦躁跟恐惧。 这些年,村子里隔几年就会有产妇难产死掉。 没想到这种事情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家! 大柱敲着门喊道:“慧娘,慧娘!” “阿娘,要是有什么不测,保大人!一定要救慧娘!”大柱声嘶力竭叫道。 电视剧里经常会有一些狗血剧情,碰到难产,医生会问家属:保大还是保小? 稍有常识的人往往会嗤之以鼻,医院第一原则自然是要大小一起保,遇到真要作出抉择的,那永远都是:保大! 但是在古代,就真的会有保大保小的难题。 遇到难产,要是家属选择保大人,有一个挺残忍的方法,就是“碎胎术”,然后用钩子勾住胎儿拉出来。 所以从古代就流传着一个歇后语:接生婆带秤钩——要了孩子的命了! 但这样操作风险还是极高,往往忙活一场,最后还是大人小孩都殒命。 如果说要保小,那就简单了,破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就行了,这样大人的结果不用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正常人都会有疑问:肯定保大人呀,只要大人在,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怎么会有丧心病狂的人选择保小孩的? 其实古代的现实情况是:保小孩成功率极高,保大人则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这当真是一个痛苦绝望的抉择! “不!大柱,我要我们的孩子!”屋里传来慧娘凄厉喊叫。 “让大嫂坚持住!稳婆马上就来了!”顾洲远强压下心头的焦急,走过去对着屋里喊道。 第134章 母女平安 他这话顿时让心如死灰的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幸亏顾洲远之前当机立断,让人去莲花村请稳婆。 现在只要让慧娘坚持住,那等稳婆来了,就还有的救! “他三婶,鸽子汤熬好了吗?慧娘快没有力气了!”刘氏探出头来喊道。 顾洲远跑到灶房里问了问,汪氏说还要等一会儿,现在肉还没烂糊,不过可以先舀些汤去给慧娘先喝。 其实这时候喝鸽子汤已经作用不大,消化鸽子汤释放能量是要有一段时间过程的。 现在红糖水反而比鸽子汤要更有用些。 不过这会儿大嫂疼痛难忍,估计也喝不了红糖水。 他从商城买了几块巧克力,去掉包装。 \"小花,你把这糖块送进屋里,给大嫂吃,吃了这个就有力气了!”顾洲远对坐在板凳上发呆的小花道。 “三、三哥,不行,我、我两腿发软!”小花撑着凳子站了两次,没能站起来。 “我去!”四柱道。 二丫嗤笑看一眼瘫坐在凳子上的小花。 她一把拿过顾洲远手里的巧克力,又白了四柱一眼:“你是男的,那里你进不去!” 说完傲娇一甩头,往屋里走去。 “回来!”顾洲远喊道。 二丫回过头,顾洲远又给了一小把参片,这是他在商城里花大价钱买的,正儿八经的百年野山参片。 “这是参片,让大嫂还在嘴里,补些气血!”顾洲远嘱咐道。 二丫点点头,珍而重之捧着人参片,连脚步都放慢了许多。 顾洲远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他没学过医,不懂怎么接生孩子。 就是现在从商城里买相关资料现学,怕也是来不及的。 他恨自己怎么不像其他穿越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各种外科手术信手拈来。 他默默从院里出来,跑到村里魏郎中家里,把魏郎中从床上拉起来。 “生孩子得找稳婆,找我没啥用啊!”魏郎中倒也没生气,只是实话实说道。 顾洲远拉着魏郎中往老宅走着:“稳婆已经去请了,把您请去是怕有什么突发情况,你是大夫,能帮忙拿个主意。” 其实顾洲远已经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要真到了那一步,他就提供麻醉药,让魏郎中实施剖腹产手术。 当然不是保小弃大那种开膛破肚,他要大嫂母子平安,最起码是要大人平安。 其实古代中医不是只有汤药针灸,史籍记载了很多起古人外科手术的案例。 隋朝的《诸病原后论》中,就详细记载了传统中医做肠吻合术手术的步骤。 只不过古代环境简陋,加之缺乏术后抗感染的手段,所以外科手术风险极大。 血浆商城里也有得卖,到时候用试纸测一下大嫂血型。 这关键时候,暴露一些秘密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两人进了院子,顾家众人看到顾洲远把魏郎中给请了来,虽有些错愕,但也不如何惊讶。 顾老爷子迎过来打着招呼。 四柱给魏郎中搬了条凳子请他坐下。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骡车的声音。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顾满仓叔侄四个拥着一个50多岁的妇人走进院子。 “这位就是花稳婆吧?这么晚劳动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顾老爷子寒暄道。 花稳婆摆摆手,示意不用客套了:“现在产妇是什么情况?” 大柱喊了一声:“慧娘,别怕,稳婆来了!” 然后就跑了过来,颤声道:“我媳妇儿她,她胎位不正!” 花稳婆在四柱端来的热水盆里反复洗着手,沉声开口:“胎位不正是很麻烦的,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大夫!有没有办法救我媳妇儿?一定要救我媳妇儿!”大柱脸色惨白道。 他此时心慌意乱,把稳婆叫作大夫。 花稳婆声音有些发沉:“我会用手法来慢慢正胎位,不过这事儿风险很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柱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地上瘫去。 顾洲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他朝着花稳婆点头道:“那就麻烦您先进去看看,您请放心施为,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感激您!” 花稳婆诧异看一眼顾洲远,难产的事情她见过不少,那些家属要么哭天抢地让她救人的,要么就是骂她技艺不精草菅人命的。 像这小伙子冷静又明事理的当真少见。 她点点头,在四柱的指引下,往产房走去。 众人在外面焦灼等着。 顾洲远有一搭没一搭跟魏郎中聊着,问些他会不会动手术,药箱里有没有手术刀之类的问题。 得知魏郎中只给人接过胳膊腿骨折的,动手术却从未有过。 “不对,有过一回,小河村的母羊难产,是我剖开母羊肚子,把羊羔取出来的!”魏郎中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那母羊咋样了?”顾洲远一脸希冀。 “我用针线把羊肚子缝起来了,后来听说那母羊活的挺好。”魏郎中有些得意道。 “好!”顾洲远一拍手。 不论是给人还是羊,只要有过经验就行,真到了那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魏郎中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他好像知道顾洲远把他喊来是想干什么了! 就在他面色发白,想要找借口逃走的时候。 “哇——”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仿佛一道福音降临顾家院子。 众人全都一呆,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柱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屋子里跑去。 魏郎中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顾家众人都看向他,魏郎中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比大柱还要开心?! 过不多一会儿。 “恭喜恭喜!喜得千金!”花稳婆打开房门,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 大柱看了看包在襁褓里的婴儿,浑身皱巴巴的,发红的皮肤上裹着一层胎脂,紧闭着眼,耳朵软塌塌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他颤抖着手接过这来之不易的孩子。 “慧娘呢?慧娘她咋样了?”大柱踮起脚往屋里张望。 “放心,母女平安!”花稳婆笑道。 第135章 幸亏有你 婴孩给大柱象征性抱了一下,就又被花稳婆抱进了屋子。 屋门被顺手关上。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一些村民。 他们纷纷开口道喜。 “恭喜啊,光前叔,家里又添了个重孙女!” “四代同堂,可喜可贺啊!” “你看大柱喜添千金,都高兴得呆了!” “哈哈哈……” 大柱等在外面,此时他跟刚刚状态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是充满希望的等待。 慧娘没事儿,他心头无比开心满足。 等了不多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 大柱对着出来的顾老太太急道:“阿奶,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顾老太太点点头。 里面早已收拾妥当,自然不会有人再去阻拦他。 老太太面上有笑容,但不多。 这也怪不着她,这世界便是这样,重男轻女是主流思想,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慧娘也是个命苦的,这折腾了半条命,竟生了个丫头片子!”赵婆子唏嘘道。 顾老太太虽说没盼来大重孙子,但听赵婆子这般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凉凉看了赵婆子一眼:“丫头咋了?丫头贴心。生男娃也不见得就是福气,瞧你家狗剩成天不着四六,给你惹了多少气受?” 赵婆子一噎,还想再辩驳两句,赵二狗媳妇方氏扯了她一把:“娘,人家今天有喜事,你说这些干啥?” 在人家地盘确实不能太过分,她一甩胳膊,哼哼两句,没再说话。 顾洲远从背篓里拿了些蜜饯西瓜子,放在两个小竹匾里,分发给来道喜的村民。 村民们全都眼前一亮。 一般村里的新生儿,要是生的男娃,主家一高兴,会准备些面果子啥的,当做喜饼,散发给前来贺喜的人。 但生了女娃的,往往只是口头客气一下,是绝不会有喜饼吃的。 顾家这回生个闺女,竟给喜食,这蜜饯可不便宜! “我不爱吃西瓜子。”赵婆子把顾洲远给她的西瓜子扔回小竹匾,抓了两大把蜜饯,塞进怀里。 等到顾洲远把竹匾放在桌子上,她又跑过去抓了一把西瓜子嗑了起来。 其他人拿着顾洲远给的蜜饯瓜子,有些舍不得吃的,便收进兜里,准备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尝尝。 大家也都没去动桌上竹匾里的吃食。 只有赵婆子,吃完了又去抓瓜子蜜饯,顾老太太有些心疼,却也不好把吃食收起来。 她也跑过去抓了一把蜜饯喊道:“三牛,快过来,阿奶给你好吃的!” 三牛正被鸽子汤的香味吸引在灶房,听了阿奶叫他,赶忙噔噔噔跑了过来。 顾老太太把蜜饯塞到他布兜里,又唤道:“四柱,还有小花二丫,都过来吃!” 几小只跑过来,一人被顾老太太塞了一大把在怀里。 眼见竹匾里还剩最后一把西瓜子,赵婆子伸手就去抓,却被顾老太太眼疾手快先抓在手里。 顾老太太斜睨赵婆子一眼,嗑着瓜子往灶房走去。 村里的妇人婆子有想进屋看看慧娘跟新生儿的。 顾洲远跑去灶房,让顾老太太出面,全都给劝了回来。 大嫂刚刚难产,新生儿也很脆弱,这么多人挤进屋子,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我家慧娘刚睡下。”顾老太太道,“要不等出了月子,大家再来看孩子吧!” 村里人也都理解,毕竟他们刚刚都听说了,大柱媳妇儿险些难产出事,这会儿身体正虚弱,确实不好进去打扰。 要说顾家也是走运,刚好花稳婆来得及时,要不然可就不妙了。 不过也是顾家对这大孙媳妇重视,想到提早去莲花村请稳婆。 要不然按村里的惯例,等出事了再去找人,大晚上的,离得又远,等把人请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村民感慨着议论着,也都散了。 顾洲远拉着往外走的魏郎中:“大晚上的把您请过来,等了这么长时间,这出诊费您拿着。” 说着,数了66文钱塞到魏郎中手里。 今天把魏郎中吓得不轻,对他顾洲远是有些亏欠的。 魏郎中哪里肯接,他把钱往回推:“我啥忙也没帮上,咋能要你的诊金。” “您来就是帮忙了,有您在这,我们心里踏实,今日我家新添了个大侄女,这钱您收着,沾沾喜气!”顾洲远笑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郎中也就不再推辞,他数了60文钱出来,看着顾老爷子道:“光前叔,这是我给小丫头的见面礼,你替小丫头收着,希望小丫头经此劫难,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见面礼这东西,还真不好拒绝,顾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接下一小把铜钱。 “谢谢魏郎中了,二柱,去给魏郎中倒碗茶水去!”顾老爷子喊道。 魏郎中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天不早了,你们忙,我也要回家继续睡觉了。” 顾洲远把魏郎中送出院子。 “今天真是多亏了花稳婆了,要不是您手法好,那可就出大事了。”孙氏陪着花稳婆从房间里出来。 花稳婆在盆子里洗着手:“这次多亏你家准备充分,那糖块吃下去确实让人很快有了力气。” 她过来时,情况不是太乐观。 但让她意外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产妇竟没有虚脱,还能听她的指挥使劲儿。 后来她问了问,才知道产妇吃了两块黑乎乎的糖糕。 “还有那参片也起了大作用!” 她又想起一个小姑娘往产妇嘴里塞了一片参片,说是三哥让她含着。 她帮不少人家接生,庄户人家舍得在媳妇儿身上花这许多心思的,当真不多见。 “那都是三哥让我拿进去给大嫂的!”二丫脆生生道。 孙氏顿时眼眶都红了:“小远,二婶代你嫂子谢谢你,哦不,是二婶全家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你大柱哥这辈子就毁了!” 顾满仓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看向顾洲远的眼中满是感激跟欣慰。 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一脸钦佩看向顾洲远。 今日这遭当真是凶险无比,要不是顾洲远让人提早去请稳婆。 还搞来糖块跟参片。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只有他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做着补救措施。 如若不是有他,那今晚的喜事估计就变成白事了! 第136章 收费昂贵 顾洲远笑着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花稳婆把手擦干,笑着说道:“我今天这趟跑得值,看你们一家和和美美的,真好!” “您看今天这接生钱是多少?我这就给您去拿!”孙氏开口道。 “今天这活儿费了我老婆子不少力气,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这接生费,你们给500文吧。”花稳婆揉了揉酸痛的腰腿。 顾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 以前村子里赵稳婆还活着的时候,帮人接生都是随便主家给,有给几个鸡蛋的,也有给两斤粟米的,碰到些手头宽裕的人家,也不过是收个十几文喜钱。 这花稳婆倒是老实不客气,开口就要半两银子。 顾家其他人却没觉得贵,这不是单纯的接生,而是救了家里两条人命,这钱给得值! 要知道城里活儿好有些名气的接生婆,往往开价都是2两银子起。 “您稍待片刻,我进去拿钱。”孙氏转身往卧房走去。 等了不一会儿,孙氏拿出一把铜钱,拿一小块红布包着,递给了花稳婆。 花稳婆伸手接过,从里面数了6个铜板,递还给孙氏:“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这孩子命大福大,以后一定会一生顺遂的!” 孙氏含笑接下:“谢花稳婆了。” 顾得地把骡车赶过来,孙氏扶着花稳婆坐上了骡车。 顾满仓几人也都上去押车。 现在已经是亥时,深更半夜的,顾洲远有些不太放心,要真碰上劫道的山匪,就凭几个人几把刀,怕是不够看的。 他便也坐上骡车,跟着一起送花稳婆回家。 “阿爹,那刀让我使使呗。”二柱紧盯着顾满仓手里的刀,眼馋不已。 顾满仓装作没听见,他之前已经把玩了一路了。 这会儿对这狗腿刀,还是爱不释手。 小远说这刀叫狗腿刀,的确是很像狗腿。 他拿手在刀锋上轻轻刮两下,忍不住啧啧惊叹:“这刀是真锋利啊,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刀!” 二柱又看向顾满囤:“三叔,这刀你都拿了一路了,给我玩玩吧!” 顾满囤没好气道:“玩玩?这刀是用来杀敌的,哪能让你玩玩?” 二柱翻了个白眼,被三叔给装到了。 这一路没碰到土匪,几人顺利把花稳婆送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到了子时,顾满仓跟顾满囤两人依依不舍把弯刀还给顾洲远。 二柱看两人那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再好的刀有啥用,还不是要还给人家!” 他看了看手里的柴刀,虽然你长得糙了些,但好歹是属于我的。 这一天忙得晕头转向,顾洲远到家,草草吃了热在锅里的一碗咸饭,倒头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顾洲远就被平头给拱醒了。 平头这几天长得飞快,身上的毛也变得粗硬起来。 顾洲远一回来,它就不爱待在自己的猪窝里,就喜欢挨着顾洲远挨挨蹭蹭。 院子里传来四蛋背三字经的声音。 还有顾得地在说话:“四蛋,你背倒了,是知某数识某人,不是识某数知某人!” 四蛋辩解道:“这两天光顾着练算学了,背岔了一点儿也正常!” 顾洲远起床洗漱完毕,一家人便坐在饭桌上吃早饭。 听说顾洲远已经把大酒楼盘了下来,今天就要去交定银。 刘氏他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不知道盘下城里的酒楼要多少银子,但是他们隐约明白,那肯定是一笔他们想象不到的巨款。 他们虽有担心,但现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对顾洲远都是无条件信任与支持的。 一个多月之前,谁能想到家中能拥有几十两银子的家底。 刘氏进屋,端来了一个木匣,里面装着的是顾洲远给她的所有银钱。 “小远,你开酒楼本钱大概是不够的,把这些银钱拿着。” 刘氏把木匣放到顾洲远前面的桌子上。 顾洲远把木匣推了回去,笑道:“阿娘,这钱您就好好收着吧,我有钱!” 刘氏诧异道:“你每日卖糖水的钱也都在这里,你还哪有啥钱了?” 现在每天卖完糖水,那些零碎铜板都会到到银庄换成银锞子,除去要用的成本,全都交给刘氏保管。 “我前两天在山上挖到了一个宝贝!”顾洲远压低声音道。 “啥宝贝?”四蛋伸长了脖子,小声问道。 三哥又在山上挖到宝了,这回不会又是老山参吧? 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看着顾洲远。 “夜~明~珠!”顾洲远拉长着声音小声道。 众人全都惊住了,夜明珠的大名,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那可是村里老人讲的那些离奇传说故事里的绝世珍宝! 四蛋扒拉着顾洲远,迫不及待道:“三哥,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夜明珠呢!” 顾招娣起身,把院门关上,进屋的时候,把屋门也给带上了。 “那珠子让苏公子拿去卖了,他有门路,可以卖出高价!”顾洲远淡笑道。 四蛋有些泄气:“三哥你卖那么急干啥,好歹放家里几天,让我们欣赏完了再卖呀。” 刘氏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那等宝贝,放在家里多不安全,还是卖了好,卖了才安心!”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那苏公子可不可靠?不会把咱的夜明珠给吞了吧?” 顾洲远呵呵一笑:“阿娘你放心,苏公子不是那种人。” 其实也不怪刘氏乱想,因财起意的事情听过不知凡几,为了钱财,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比比皆是。 夜明珠这等重宝,交到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手里,换谁都不会踏实。 顾洲远对苏沐风观感不错,觉得他做事很有君子之风,应该不至于这般不堪。 最主要的是,那“夜明珠”价值50商城币,花50商城币认清一个人,也不算太昂贵。 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再在商城里买几颗夜明珠。 见顾洲远胸有成竹,刘氏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137章 抢生意? 到了集市。 “三哥你看,咱的位置被人给占了!”离得老远,四蛋指着平常摆摊的地方喊道。 顾洲远几人看了过去,果然,自己的摊位那里,这时被摆了一张桌子两个板凳。 桌子边有六七个人或站或坐着。 顾洲远面无表情:“过去看看再说!” 骡车刚一停稳,馄饨摊的胖大婶就走出摊子高声道:“你们总算是来了!刚刚有人想来你们的摊位摆摊,被我给赶走了!” 她跑到隔壁,把桌子往回搬:“后来我放了张桌子在这,帮你们把位置先占住!” 顾洲远连忙跳下车帮她一起搬桌子:“谢谢婶子了,不过我们这里是街尾,有的是空地,怎么还有人来抢摊位啊?” “怕不仅仅是抢摊位!”胖大婶朝着对面一努嘴,“人家是来抢你家的生意哩!” 顾洲远看了过去。 就见对面已经支起了一个摊子,悬着的幌子上,赫然写着“张氏糖水铺子”! 顾洲远愕然。 他之所以给自己摊位取名“糖水铺子”而不是“糖水摊子”,是因为上一世小时候福利院门口,有个广东大姐姐开了个“寻味糖水铺子”。 他喝到的第一碗木薯糖水就是大姐姐请他喝的。 想不到对面的摊子竟完全照搬他的招牌。 木薯的去毒方法已经全县普及,木薯糖水制作起来并不难,被人仿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对面摊子上是两个30岁左右的男女,看起来应该是夫妻。 此时摊子上也有两三个人在买糖水。 四蛋不忿道:“他们学我们,不要脸!” 顾洲远倒也没所谓,生意你能做得我也能做得,各凭本事赚钱,没啥可生气的。 顾洲远几人把骡车上的桌椅往下搬。 等在一旁的一个大姐开口道:“那边的摊子上只卖木薯糖水,仙草冻是没有的。” 另一个年轻妇人道:“他们的糖水一碗6文,足足便宜了一半!” “不过,我看他家肯定没你家的好吃,我就认准你家的糖水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号木牌道。 顾洲远笑笑:“没关系的,那边的便宜,要是口味做得也好,去尝尝也正常,换我,我也去他家吃。” 围着的老顾客全都笑了。 “小掌柜的真是豁达!” 新开的糖水摊子渐渐的聚了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之前对顾洲远的高价糖水望而生畏的,想吃,又舍不得钱。 现在有个价格便宜一半的亲民款,自然会有人去尝尝鲜。 那里也夹杂着几个顾洲远这边的老顾客。 他们倒不是贪便宜,只是想去看看两家的糖水有啥不一样的,谁家的做出来更好吃。 跟那边乱糟糟挤成一团的场面不一样。 顾洲远这边的客人按照领到的木牌排成两个队伍,买仙草冻的排在顾招娣那边,买木薯糖水的排在顾得地这边。 胖大婶这会儿得闲,走过来低声道:“小三,他们那人还不少呢,这有了一家,后面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这生意都被抢了,你得想个办法才好啊!” 胖大婶这些日子跟顾洲远几人已经混熟了,她是个爽快的性子,就招娣老二小三小四这么叫顾洲远他们。 “做买卖嘛,有竞争是正常的,顾客口味不一样,大家各凭本事赚银子。”顾洲远哈哈笑道。 他让顾得地舀了一碗糖水,端给胖大婶:“麻烦婶子帮我们占摊位,这大热天的,吃碗糖水解解渴。” “那怎么好意思,”胖大婶客气一句,端起碗喝了一口。 她咂咂嘴道:“你们这糖水确实好喝,冰冰凉凉,还稠乎乎的。” 胖大婶突然有些明白顾洲远为何这般豁达了,他这糖水确实用料十足,功夫火候都是顶好的。 最最压箱底的绝活是:他家的糖水是冰镇的,试问,这县城里除了醉仙楼,还有哪家卖吃食的,有这能耐在大夏天卖冰饮? 这时从对面摊子走过来一个中年妇人,凑过来神神秘秘道: “哎呦喂小掌柜的你是不知道,他们家的糖水,稀稀溜溜的都能照见人影,糖也不舍得放,还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喝着可难受!” 可能是天生嗓门大,虽然她努力压低着声音,却还是让摊子上的人都听见了。 “呵呵……”有坐着小板凳吃糖水的顾客笑道:“自来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你想贪便宜,省下6文钱,结果却是白花了6文!” “哈哈哈……”其他顾客也都笑了起来。 中年妇人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我是差那俩子儿的人吗?我是帮小掌柜的去敌方打探虚实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说着,掏出24文钱往桌子上一拍:“小掌柜的,给我来两碗,一样一碗!” 这时,对面摊子传来嘈杂的声音。 只见一个大婶把碗往桌子上一顿,不满道:“你这做的啥玩意儿木薯糖水啊,清汤寡水的,还不怎么甜,学也不学全了,半吊子就敢出来卖钱了?” 那摊主陪着笑脸:“有人他不喜欢吃太甜的,我这就给您再加半勺子糖。” 摊子媳妇儿却不干了,她冷着脸道:“我这糖水比对面便宜6文钱你咋不说,又要贪便宜,又要吃好的,咋?就你脸大啊!” 那大婶被一噎,这话难听,却还真是无从反驳。 她每天都在顾洲远的摊子上吃糖水,今天看到这家新摊子也是卖糖水的,一时好奇,想来尝尝鲜,不成想一尝,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木薯是木薯,糖是糖,水是水,还是热乎乎的! 她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回顾洲远的摊子上去买糖水,起身“呸”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 有几个吃过顾洲远家糖水的顾客,全都一阵庆幸,幸亏她们没挤得过别人,还没买到糖水。 她们连忙回到了顾洲远的摊子。 “小掌柜的,还是你们家的糖水正宗!”有人不好意思讪笑。 顾洲远也不在这事情上纠缠,笑眯眯的收钱端糖水。 经过这个小插曲,对面的摊子走了一小波人,但慢慢的又有行人去买糖水。 第138章 蝗灾来了! 对面的摊子陆续有人光顾。 有顾洲远的价格作对比,而且顾洲远帮木薯糖水名气打响了,他们走的是低价路线,也能吸引一波对糖水好奇的顾客。 不过这对顾洲远的生意影响微乎其微。 对比是相互的,有想省钱的人会拿对面的糖水跟顾洲远家的比价格。 不差钱的人会拿顾洲远的口感味道去对比对面的。 他这边的顾客都是手头宽裕的人,他们要的是口感,一对比下来,他们才发现,顾氏糖水那是真的好吃。 四蛋还是有些气呼呼的,不过看到自家的糖水还是跟以前一样,卖得飞快,他便也慢慢定下心来。 左等右等不见侯岳跟苏沐风 ,却看到钱掌柜坐着骡车过来。 “顾兄弟,这两天过来都没看到你啊。”钱掌柜从骡车上下来。 他带来的两个人轻车熟路把糖水往他们的骡车上搬。 “哦,侯公子他们想要开个酒楼,这两天一直在找铺子。”顾洲远笑道。 钱掌柜一怔:“开酒楼?侯少爷怎么心血来潮想起开酒楼来了?” 钱掌柜这人不错,当初吴水平想要糖水方子,强取豪夺,各种手段用尽。 钱掌柜却愿意跟他这乡下泥腿子谈合作,碰到蒋团子一伙来找麻烦的时候,他也能出面帮忙。 顾洲远也不瞒他:“我做菜还行,侯公子便提议我们三人合营,搞个酒楼,哦对了,还有一个合伙人是苏公子,苏公子你认识吧?” 钱掌柜的摇摇头:“我不太熟悉,铺子找好了吗,我知道有两家铺子要盘出去,需不需要我带你们去看看?” 顾洲远本来想从钱掌柜这里打听一下,苏沐风是什么来头的,听钱掌柜的说不熟,他便止住了念头。 “铺子昨日就看好了,淮青湖边上的君再来酒楼您知道吧?”顾洲远说道。 “君再来酒楼?那铺子可不便宜啊,郭掌柜挺敢开价的!”钱掌柜咋舌。 还以为几人是搞个酒肆玩闹,不成想手笔这般大。 那君再来酒楼地段面积都不是他的来福酒楼可以比拟的。 “今天就去交定银了。”顾洲远拿着蒲扇扇着风。 这会儿,他终于看到侯岳跟苏沐风走了过来。 “侯少爷!”钱掌柜抱拳行礼道。 侯岳点点头道:“钱掌柜来喝糖水吗?” “不不,我是来拿取货的,我每日在顾兄弟这里定两百份糖水,放在我的来福酒楼里卖。”钱掌柜弯腰道。 “哦?你动作倒是快,我跟远哥要去开酒楼了,以后糖水不在别的酒楼里卖,要吃,只能来我们的···”他愣了一下。“远哥,我们的酒楼还没取名字呢,叫个啥名儿好呢?” 钱掌柜心里一急,他的来福酒楼靠糖水还有冰块吸引了不少顾客上门。 现在冰镇糖水几乎是每桌必点的,这要是猛一下子不提供了,别说新顾客会跑光,恐怕老顾客也会流失不少。 顾洲远摆摆手道:“钱掌柜的别担心,您是我的加盟商,交过加盟费的,咱们还签过契约,每日的糖水跟冰块还正常供应。” 钱掌柜很是感激。 别说签订了什么契约,契约是用来约束平头百姓的。 要是侯岳这个县令公子放话,他也只能乖乖把契约拿出来撕毁。 他忐忑看一眼侯岳,怕顾洲远这般驳了侯少爷的面子,会惹得侯少爷不高兴。 却没想侯岳却扯出笑脸:“哎呀,钱掌柜原来跟我远哥签过合作契约的,那当真是巧了,我们都是远哥的合营伙伴啊,幸会幸会!” 钱掌柜整个人都傻了,他这才发觉,侯少爷对顾洲远的称呼。 他竟叫顾洲远“远哥”!而且叫得那般顺口。 钱掌柜晕晕乎乎坐上骡车走了。 “大姐二哥,你们在这,我去酒楼办点事儿。”顾洲远拎上小竹篓。 顾招娣他们都知道他是去谈盘铺子的事情,全都点头应了声。 这下四蛋更加豁达了:“三哥马上要去开酒楼了,比摆摊要牛一百倍!” 侯岳果真猜的没错,他软磨硬泡了许久,他老爹也只肯给他100两银子。 这还是他把苏沐风搬出来,说是跟苏沐风一起做买卖,县令大人才从他的小金库里一脸肉疼取出来100两银。 苏沐风则是拿了400两出来。 他知道顾洲远的糖水生意做了时间不长,手头应该拿不出太多银子。 那夜明珠他让人去找买家了,一时半会变不了现。 那定钱一共要500两,除去侯岳的100两,剩下的他全都添上。 顾洲远也不推辞,反正后面要重新计算成本投入。 他默默把买好的银锭收进待售卖区,几人一起去来福酒楼交了定银。 顾洲远跟郭掌柜签订了合约,侯岳作为中人,也在契书上签字画了押。 “哈哈哈,恭喜恭喜,远哥现在是酒楼大掌柜的了!”侯岳打趣道。 “你我也都是掌柜的。”苏沐风摇着折扇道。 几人嘻嘻哈哈一阵。 顾洲远开口道:“你们不是在书院读书的吗?怎的能三天两头出来瞎晃?” “你那首词我抄给了镜德先生,先生很是喜爱,他答应了我们的十天自由假,今天我们用掉了一天。”苏沐风呵呵笑道。 “今天我爹去书院找镜德先生了,”侯岳想起了一件事,“说是要问问他蝗灾过后粮价如何平抑,预防流民骚乱的事情!” 苏沐风一脸忧愁:“此次蝗灾看来已经避无可避。是要提早考虑灾后的种种事项。” “ 我爹说,现在蝗虫已经成群,石马县的庄稼已经被蝗虫啃食大半,怕是明天虫群就会飞到隔壁蓝田县!”侯岳苦着一张脸。 他空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可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天灾面前,人力从来都是那般渺小。 苏沐风皱着眉头接着说:“蝗虫过境颗粒无收,到时肯定会出现大量流民,流民若得不到妥善安置,定会引发诸多乱子。” 顾洲远抓住侯岳的肩膀,急声道:“你说蝗虫明天就会到蓝田县?!” 第139章 靠神还是靠自己 顾洲远抓住侯岳的肩膀,急声道:“你说蝗虫明天就会到蓝田县?” 侯岳有些发愣,木然点点头:“我老爹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怎么了?” “我要赶紧回去了!”顾洲远把拎在手上的背篓往身后一背,拔腿就往回跑。 “哎哎……”侯岳在后面伸着手喊,顾洲远却头都没回,跑得越发快了。 “他急匆匆这是干啥去了?”侯岳摸了摸后脑勺。 “可能是听你说蝗虫群快飞来了,回去做什么准备了吧。”苏沐风猜测道。 顾洲远一口气跑到了糖水摊子,这一会儿糖水还剩一小半没卖完。 “快点把摊子收了,我们现在就回家!”顾洲远风风火火道。 “咋了小远?”顾招娣一脸担忧,她害怕是不是又有麻烦找上门来。 顾得地也紧张起来,他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顾洲远。 四蛋开口道:“三哥,出啥事了?我们这还有人买糖水呢。” 摊子旁买糖水的顾客也很好奇,不知道这一向悠哉悠哉的小掌柜的,今日这般着急是为啥。 “小掌柜的,你这是被狗撵啦?跑得一头汗,生意都不做了!”有顾客不解道。 “听说蝗虫要飞过来了。”顾洲远也不瞒着,语速极快地道。 “啊?”众人全都有些吃惊。 今年的蝗灾基本已成定局,一直都有传言说,蝗虫来了,蝗虫来了。 今天看顾洲远这般急切,他们也跟着慌张起来。 “那我,我也要赶快回家了。”有人大口喝着碗里的糖水道。 “你回去能干啥?你能赶走蝗虫吗?”也有那已经摆烂的人满不在乎道。 “总要回去做些什么的,不行就把麦子收了!” “麦粒都是瘪的,收回去能干啥?” “哎,17年前的蝗灾比这回来得晚了20来天,那年景还有些雨水,有人家提早收了麦子,虽说减了一多半的收成,但好歹还抢回了一些粮食,今年,哎……” “这靠天吃饭就是难,还好我家就在城里,不种地!” “等灾情严重了,城里也好不了,朝廷肯定会搞些名头来收我们的钱粮!”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顾洲远跟后来的顾客告了个罪,表示今天要收摊了。 前面的顾客也都紧忙喝掉碗里的糖水,把碗递还给顾洲远他们。 有那不着急的顾客,顾洲远也不等了,碗都不要了,几人三两下就把东西全都搬上了骡车。 “婶子,你不回去吗?”四蛋坐上骡车,朝着胖大婶喊道。 胖大婶笑着摆摆手:“回去能干啥?麦子没粒,家里又没养猪羊,咬牙收回去也没用,白费力气,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卖几碗馄饨。” “说的也是!”四蛋沉吟道。 顾得地一拉缰绳,骡车转了个弯,往大同村行去。 路上不断有零星的蝗虫飞着,撞到人身上,骡车上也落了些蝗虫。 “小远,蝗灾真的来了!”顾招娣打了个颤栗,日子眼看着刚有奔头,怎么就又来了这许多灾难呢? 顾洲远点点头:“得赶紧回去通知二爷爷,我们差不多还有两三天时间,要让大家早做准备。” 顾得地面色凝重,他用力抖了一下缰绳,马骡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回到大同村,顾洲远顾不上回家,在半路就下了骡车,快步往里正家走去。 “小远?你阿娘不是说你在城里卖糖水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里正老伴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顾洲远进来。惊讶道。 “我在城里听到些事情,便提早回来了,想要找二爷爷商量商量,二爷爷人呢?不在家么?”顾洲远直奔主题道。 里正老伴看顾洲远神色严肃,知道他买卖都停了下来,来找自己老伴一定有急事要谈。 她把手里的手中的脏衣服放下,起身就往屋里走去。 就听屋里响起里正老伴的声音:“快别睡了老头子,小远来找你,看样子是有啥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不一会儿,里正趿拉着鞋子走出来:“这岁数大了,夏天就容易犯困,小远你找我有啥事啊?” 顾洲远把在侯岳那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里正老两口全都一脸哀愁,倒没有太过意外,这本就是避不开的。 “现在蝗群在石马县,蝗虫会越聚越多,往外不停扩散,最多还有两三天就会到咱的村子。”顾洲远分析道。 里正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县令大人会有什么对策。” 顾洲远眉毛一挑:“现在等县令大人的对策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咱要自救!” “咋个自救呀?蝗灾只能预防,一旦形成蝗群,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里正愁眉苦脸道。 “让村民赶紧把田里的麦子割了!”顾洲远神色一凛。 “那,那麦子还没上浆,麦粒都是瘪的,收回来怕是要遭天罚的。”里正老伴连连摇头道。 “瘪麦子磨成麸子,那也比啃树皮强!”顾洲远很是无语。 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结麦粒饱不饱满。 他目光幽幽:“天谴?跟饿死比起来,我宁愿被雷劈死!” 里正面色有些发白,这个决定还真不是那么好作的。 十七年前的里正就是带着全村提早收割麦子,不过那次的麦子已经上完浆,只是还没成熟罢了。 那次村里人靠着抢收来的青麦,勉强度过了荒年。 可当时的里正,也就是他的父亲,第二年就在稻田里摔倒,淹死在浅浅的水中。 有村民说这是粮食没熟就收割,引得社神发怒了。 还有人说这是蝗神的惩罚。 古时人们信神,百姓认为发生蝗灾,是因为惹怒了蝗神。 蝗神便派虫群下来惩罚世人。 蝗灾发生的时候,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以期能平息蝗神的怒火。 里正看着院外的田地,嘴里喃喃道:“社神···蝗神···” “求神拜佛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要是神仙想要我们的命,那咱还信个屁的神仙!” 顾洲远咬牙道。 第140章 减少损失 里正一怔,旋即也咬牙道:“要是能活人无数,就算上天责罚,我也认了!” 里正老伴眼泪汪汪,可她知道自己老伴的性格,他做出的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跟死去的公爹一模一样,有一股狠劲跟责任感。 里正敲响了村里的铜锣。 这锣是村里有大事要宣布的时候才会敲响。 不一会儿,大槐树下面就聚集了乌泱泱的村民。 “咋的了里正叔?” “出了啥事了,锣都敲响了?” 村民吵吵嚷嚷,不住问道。 里正双手抬起,虚按下来:“都静一静!” 嘈杂声又持续了一小会儿,人群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听小远从城里带回来的消息,蝗虫现在已经在石马县聚集成灾,再有两三天就会影响到我们青山县!”里正沉声道。 刚刚安静下来的村民又炸了。 “真的假的?我姐夫的妹夫就是石马县的,我咋没听说这件事儿?”胡婆子叫道。 “你姐夫的妹夫跟你很亲么?蝗虫飞他地里去吃庄稼,他不管,跑上百里地来通知你一声?”王婶嗤笑道。 “就是,上百里地,他能跑得过蝗虫吗?那玩意儿可是用飞的!”顾有财媳妇儿也道。 “里正叔,这消息准确吗?”有人高声问道。 人就是这样,总抱着侥幸心理,就算明知有些事情终会发生,但还是想让它发生得晚一些。 顾洲远站到前面大声道:“我是听县衙里的朋友讲的,应该错不了。” 顾洲远现在今非昔比,之前一文不名的时候,就有马帮的朋友帮他搞粮食收蚂蚱。 现在在县城卖糖水,每天赚的挺多,接触到县衙的人也不稀奇。 大部分村民都相信了顾洲远带来的消息。 “里正,那可怎么办?咱们抓蚂蚱,引水浇地,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会白忙活了吧!”赵大金在人群里喊道。 “蝗群过境,寸草不生,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提早收割麦子!”里正沉声道。 村民顿时哗然。 现在正是小麦最最重要的灌浆期,现在有水浇地,蚂蚱也抓得差不多了。 只要再等上些日子,就能有所收获。 虽说比往年要减产一半,但总归是能弄到些粮食糊口的。 要是现在就把麦子收割了,那之前的一切就白忙活了。 “咱们再等等看,蝗虫群也是有路线的,说不准它们在石马县吃饱了,不往咱东边儿来而是往西边白鹤县飞呢!”曹六子道。 他这话一出,竟有不少人出声附和,大家都抱有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认清现实。 这时,赵婆子从人群里站出来道:“顾三儿,你那什么朋友不是说,有钱人喜欢吃蚂蚱吗?这蝗虫群要是不来,那就皆大欢喜,要是来了,咱们就抓蚂蚱跟他换粮!” 顾洲远呵呵笑了:“赵婶子是欺负我啥也不懂吗?那成群会飞的蝗虫,还能吃吗?” 赵婆子一噎,没话讲了。 蝗虫也叫蝗瘟,没成灾的时候是绿色或者浅褐色的,这时候会有村民捉来烧了吃,味道还挺香的。 等蝗虫铺天盖地飞来吃庄稼的时候,那时候的蝗虫就变成灰褐色的。 那时的蝗虫可吃不得,会惹蝗神发怒,吃了蝗虫是要倒大霉的。 有人受不了饥饿,蝗灾时吃了蝗虫,发现那蝗虫变得发苦发涩,一股子怪味。 吃得多了,还会四肢僵硬,头晕眼花。 赵婆子以为顾洲远的那啥子朋友是城里人,不晓得这里面的弯弯绕。 不成想,顾小三这个从没下过地的小子,竟然知道蝗虫不能吃。 顾老太太刚刚就想来怼赵婆子,这会儿见顾洲远没有上当,她便忍了一手,站在人群里没吱声。 顾洲远当然知道,蝗虫少量群落的时候是无毒的。 但是一旦成群,就会分泌信息素苯乙腈。 受到攻击时,会产生氢氰酸抵御天敌。 有些小说里写,可以号召大家吃蝗虫来消灭蝗灾,那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 就算忽略蝗虫那该死的、连鸡鸭鸟雀都不愿意吃的怪味,也不提吃下去会让人不适的毒素。 成百上千亿的虫子,机动性极强的会飞的虫子,往往当地还没聚集起抓虫的人力,它们已经啃完所有能啃的一切,去往下个食堂了。 就像我们没法喝完洪水,或者说我们没法利用洪灾去灌溉作物一样。 天灾发生的时候,往往是瞬间的事情,绝不会留时间给你来跟它慢慢斗智斗勇的。 一句话,在古代,蝗灾一旦形成,那基本无解! “时间很紧,都不要再叽叽歪歪了,现在就全部给我回家拿上镰刀,把麦子收了!”里正威严的声音响起。 人群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 有人已经回家拿家伙了。 有人还在犹豫。 里正从石板上走下来,跟那些犹豫的人细细分析利害关系。 顾洲远的消息已经带到,剩下的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顾家人此时都聚到了他身边。 “小远,咱们怎么办?”顾满仓开口问道。 “时间不多了,赶快下地抢收!”顾洲远言简意赅。 众人全都应了一声,往家里跑去。 “小远呐,”顾老太太跟顾洲远一起走着,“你说咱们这样干,不会惹怒老天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太太,对神灵精怪之事,很是相信。 顾洲远搀着顾老太太的手臂:“放心吧阿奶,要真有什么惩罚,让老天都冲我来!” 顾老太太一把捂住他的嘴,慌张道:“呸呸呸,瞎说什么!” 顾老太太松开手道:“快些往地上呸几下!然后再拍三下屁股,就能收回刚刚的话!” 顾洲远有些好笑,等看到阿奶正一脸严肃盯着他,他只也好照做。 顾老太太看顾洲远按照规矩,把刚刚落在地上的错话给收了回去,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有时间,尽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那些已经被蝗虫肆虐的地方呢,那些百姓怎么办? 忙活了几个月,一场天灾来袭,全都成空。 不知又会有多少人饿死,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顾洲远看着远处的麦地怔怔出神。 顾老太太在他身后双手合十,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虔诚祈祷: “老天爷、社神爷、蝗神爷,我家小远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让他做的,要是有任何罪责都由我老婆子一人承担,跟给我家小远无关!” 第141章 新型农具 顾洲远家只有两把镰刀。 以前割麦子,都是刘氏跟顾招娣使镰刀割,顾得地负责捆好,然后挑回家里。 四蛋太小,下地帮不上太大的忙。 顾洲远则是懒,地里的活全都跟他无关。 大同村虽不富裕,但全村没有一户人家是“客户”,全都是“主户”。 这里的“客户”,是指农村中没有土地,需要租佃乡绅的田地,用来从事农耕的佃农。 顾洲远家里有12亩地,按照以前的速度,这12亩地割完再运到晒场上,起码需要10天。 这回的麦子还是青的,本来意味着运输时间还要增加,但是现在家里有骡车,运送起来事半功倍。 他们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众人都有些发愁。 顾老太太在一边道:“我让二柱四柱他们都来帮忙!” “他们那边的任务更重,几十亩地,三天根本就不可能搞完。”顾洲远阻止道。 这里麦子不像顾洲远前世见惯的那样粗壮,种植得也相对稀疏许多。 他眼睛一亮,想到了前世去陕西旅游时,见过那里的农村收麦子。 用的是一种像大簸箕一样的工具,一甩就能收割一大片麦子。 他一时好奇,还去跟人聊了一会儿。 那东西叫钐子,割麦子是比镰刀快多了。 但使用起来需要特别壮实的劳力才行。 7、80年代的时候,壮劳力一天10个工分,但用钐子割麦子的人,一天工分是12分。 钐子使用是有局限性的,它在高产的的麦地用不成,那里长出的麦子稠密,杆子粗,使用起来效率反而不如镰刀。 这个世界的土地没有化肥介入,麦子品种也未经后世那般改良,用钐子来割麦子再合适不过了! “我去外面搞来几个割麦子的工具!”顾洲远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割麦子的工具?”顾老太太疑惑重复一声。 不远处走在田埂上的王婶哈哈笑道:“啥割麦子的工具?!不就是镰刀吗?我知道顾三儿这小子从没下过地,没成想他连镰刀都不识得!” 顾老太太跟刘氏对视一眼,都以为顾洲远是去哪里借镰刀去了。 可这当会儿,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抢收麦子,谁家会有空闲的镰刀借给他? “不行的话,就用柴刀将就一下。”刘氏说道,然后弯腰割起麦子来。 四蛋跟顾老太太用麦秆绕成绳,把割下来的麦子抱在一起,一捆一捆扎好。 顾洲远驾着骡车象征性在外面晃悠了半个时辰,回来时车上码放了二十个钐子,还有十来把镰刀。 骡车停在田边的大路上,路旁地里割麦子的村民纷纷抬头看过来。 “顾三,你搞来的这是啥呀?”王婶直起腰道。 “这叫钐子,前些天我找人做的。”顾洲远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往自家麦田走去。 “没借到镰刀吗?”顾老太太揉了揉酸痛的腰,开口问道。 “啊?”顾洲远愣了一下,旋即指着骡车道:“镰刀在车上。” “这是啥东西啊,簸箕吗,怎么斗都是空的?”顾老太太好奇道。 顾招娣也停下手里镰刀,擦一把汗,走了过来。 钐子其实就是一种竹木结构的半圆形浅筐,筐口装着钐片们。 所谓钐片,就是一把大镰刀。 其刀刃和普通镰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宽窄,一样锋利,但要比普通的镰刀长四到五倍。 “二哥,你过来一下!”顾洲远朝着还在卖力割麦子的顾得地喊道。 因为现在家里有骡车,顾得地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用担子往家里挑麦子。 捆麦子相对轻松些,他今天便跟顾招娣负责割麦子,让阿娘跟阿奶两人捆。 顾得地应了一声,拎着镰刀走了过来。 “你们都离远一些,我来做个示范。” 顾洲远努力回想着当时在陕西看到的,别人是怎么使钐子的。 他摆开架势,一手紧握钐子木柄,另一只手拉直了系在钐子上的皮绳,然后抡开钐子。 这一下子没用好力,瞄的高了些,钐子在空中划过,只割下几株麦穗。 他看到四蛋他们疑惑的眼神,不由得老脸一红:“这是错误示范,等我再找找感觉。” 他又一脚后退一步,扎稳步子,再次挥舞起钐子。 这次他有意把瞄准点下移,“呼哧”一下,一排麦子应声而倒,钐子也扎进了泥里。 顾洲远呵呵讪笑两声,把钐子从泥里拔出来:“时间长了没干活,有些手生了。”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你啥时候下地干过活? 顾得地把镰刀扔在地上:“我大概知道这东西怎么使了,让我来试试。” 顾洲远把钐子递给他,然后退后两步,看他发挥。 顾得地双脚前后微微交错,整理了一下钐子上的皮绳,看着麦子,选好开镰的方位。 “哗“的一声,一道弧形划过,那些经钐刃扫过的麦子,便齐刷刷地倒在竹皮做的网筐中。 顾得地无师自通,将手中的木柄轻轻抬起,对侧的“羊角 ”就着地,轻轻一抖,满筐的麦子便顺顺当当倾倒在身后的麦茬地上。 那些铺放在麦茬地上的麦子,麦穗一律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厚薄也几乎一致。 只一挥舞一下,就割完了一片麦子,这效率把众人全都惊着了。 顾洲远也惊着了,二哥动作流畅潇洒,一点都看不出是第一次使钐子。 “小远,你拿来的这是啥东西啊,这割起麦子来也太快了!”顾招娣一脸惊喜,说完还看了看手里的镰刀。 顾洲远长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用钐子抢收麦子是行得通的。 他对四蛋道:“四蛋,快去把二叔他们都叫过来!” 四蛋“哎”了一声,顺着田埂跑了。 不一会儿顾满仓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快步走了过来。 在看完顾得地的演示之后,他们全都激动起来。 本来时间紧急,他们原打算夜里不睡觉,通宵抢收,能抢回多少是多少。 现在有了这个小远叫做“钐子”的工具,他们有信心把麦子全都收完,而且用不了两天! 第142章 抢收麦子 “二叔三叔,大柱哥还有二柱,你们一人拿上一个钐子,小花四柱二丫,你们跟在后面负责捆麦子。”顾洲远安排道。 二柱跟大柱忙往骡车跑去。 顾洲远看孙氏她们也跃跃欲试,忙道:“这东西太费力气,二婶三婶,你们还是使镰刀割比较好些。” 孙氏跟汪氏一想也是,这玩意儿一直要甩起来,全靠腰膀子使劲儿,一般女人还真的是吃不消。 老宅一共差不多30亩地,这世界的麦子稀疏瘦弱,一个壮劳力使用钐子估计一天能割五六亩麦子。 老宅一共有四个壮劳力,再加上几把镰刀,一天多的时间,肯定能把麦子全都收完。 “麦子扎成捆立在地里就行,不要往家里挑,我等会儿用骡车去拉!” 顾洲远朝着离去的众人喊道。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附近割麦子的村民的注意。 王婶站在自家地里,眼睛都瞪圆了。 她看到顾洲远的骡车上还有十几个钐子,她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发愣的王德贵:“顾三儿那钐子真好使,你去借一把回来!” “我,那好东西人家能借给咱吗?” 王德贵认为有好东西肯定先紧着自家人用啊,自己姓王又不姓顾,村里那么多姓顾的,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王婶白他一眼:“你也就是在家里能,到外面就怂了,窝里横的玩意儿!”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倒了一碗水,跑到顾洲远身边。 顾洲远正在练习用钐子割麦子,这一会儿他已经找到窍门,抡着钐子,耍得有模有样。 “顾三儿,累了不,快歇一歇,喝口水!”王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顾洲远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过头:“王婶,我家带的有水,我现在不渴。” 没卖完的糖水被顾洲远带了半桶在骡车上。 王婶拉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把碗塞到他手里:“大热天的,不渴也要多喝水呀!” 顾洲远无奈一抬手把碗里的水喝完,他把空碗递了过去:“有啥事儿您就直说吧。” “你那个啥钐子能借两个给婶子家使使不?”王婶嘿嘿笑道。 “你家只有我王叔一个男人,咋要两个?”顾洲远擦一把嘴道。 “你王叔一直在蓝田县给人盖房子,地里的活儿都是我在干,我一向都是当男人使的!”王婶一拍胸脯道。 “让王叔去拿一个吧,这玩意儿还是让老爷们来,太费力气了。”顾洲远擦一把汗道。 王婶也只是顺嘴一说,她本意就是来借一个,她使镰刀就挺好。 “王德贵,小远让你去拿一个!”王婶扯着嗓子吼道。 王德贵喜滋滋跑去扛起一个钐子,还来跟顾洲远讨教起动作要领。 顾洲远这边的做出了一批新农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同村。 不一会儿就有人村民来借钐子。 顾洲远只借给跟自家关系不错的人家。 顾有财借走两把,顾有福借走两把,春梅娘过来借走一把,赵二狗也来借走一把。 程嫂子跟顾招娣相熟,走了大姐路线,也借走了一把。 曹六子那些在顾洲远这里做过工的,也来了不少人借钐子。 剩下的十几把钐子很快就被借完,来的迟的人全都暗自后悔自己没能早些过来。 一块地很快就割完,顾洲远赶着骡车,跟刘氏他们一起把扎成捆的麦子抱上骡车,然后再运送回去,把麦子竖着排放在院墙外面。 到时候用东西盖起来,等蝗虫飞过去以后,再铺到晒场上去晒。 用上骡车,运输起来比以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等到天黑的时候,12亩麦子已经被割完一半。 “回去吧,明天早点起来继续!”顾洲远开始收拾东西。 本来准备通宵战斗的几人全都停了下来。 今天的进度出乎意料的快,明天再干也完全来得及。 这时,有候在这里的村民过来搓着手道:“那个,小远啊,我们瞅着你家晚上不干活儿,那钐子不就闲下来了嘛,你看能不能把钐子借给我们,我们想今晚不睡觉,通宵把麦子给抢收喽。” 蝗虫很快就会来临,粮食放在地里收不回来,估计没几个人能睡得着的。 顾洲远自无不可,他点点头道:“拿去用吧,这钐子用起来费力气,跟家里人轮换着用。” 那几人面色一喜,千恩万谢离去了。 回到家里,明天没时间去城里摆摊,所以今晚不用做糖水。 钱掌柜那里也只好放他一回鸽子了。 顾招娣跟刘氏焖了一锅粟米饭,又做了一锅杂烩菜。 本来是要带着老宅那边的饭菜一起烧的,顾老太太坚持要回家自己烧。 拉扯了一番,实在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去了。 一家子围坐在桌子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天的疲惫在此刻慢慢消散。 顾洲远拿出气泡果酒,给几人倒上,碗里还放上冰块。 四蛋今天也有冰果汁,他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有件事情他今天想了半天了,还是没弄明白。 他放下碗开口问道:“三哥,你说我们两天不去城里摆摊,少卖了四五两银子,再加上钱掌柜定的那些冰块糖水,这一加起来就是十来两银子。” 顾洲远眉毛一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不动声色,听四蛋继续讲:“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收这青麦子,12亩地收完,大概都值不了10两银子吧,这样做划算吗?” 顾洲远喝了一大口果酒,轻声说:“不能这样算的。” 他想起前世在新闻上看到的,有网友请了一个星期假,从西藏坐飞机回河南收麦子,尽管家里只有六亩地。 这就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土地情结,对粮食的珍惜,对土地的敬爱,绝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顾洲远放下碗,看向四蛋:“民以食为天,这片土地养活了咱们,它生长出的每一粒粮食,都不应该被放弃,起码不能眼看着粮食被喂蝗虫。” 四蛋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顾洲远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去跟他说些大而空的道理,他笑道: “糖水咱们明天不卖后天不卖,过几天还可以去卖,但是麦子放在地里不收,等上两天,就被蝗虫都吃光了。” 四蛋呆了呆, 自己刚刚的问题就是个简单的算术题,三哥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 。 第143章 互帮互助,齐力抢收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顾家众人便全都起床了。 刘氏起的更早,这会儿已经做好了早饭。 收麦子是极耗力气的活儿,一定要吃饱才行。 早饭是粟米粥,还有烙的面饼子,一人煮了两个鸡蛋。 面饼子多烙了好些,准备一会儿带到地里去,饿了就啃一块。 骡子今天的工作量也很高,睡觉前,顾洲远悄悄在食槽里放了一捆鲜苜蓿草。 苜蓿草富含蛋白质,其粗蛋白含量较高,适口性也好,骡子很喜欢吃。 顾洲远还抓了一把大麦掺进草里,要想骡子卖力,还是要让它吃饱吃好呀。 他也没去要借出去的钐子,到外面走了一圈,回来时肩膀上就扛了两个钐子回来。 又用了半天时间,麦子全都收完。 拉完自家的麦子,他赶着骡车,又去帮阿奶家把麦子全都运回去。 因为大部分村民都是连夜抢收麦子,这会儿用钐子的人家也都差不多收完了麦子。 这些人又去帮关系好的人家一起收麦子。 刘氏一直挂念着罗寡妇家。 罗寡妇被赶出胡家时,里正拍板,让胡家分了亩田给她们母女俩。 胡婆子给的是最靠山脚的薄田,那里离村子最远,地里全都是石子,种庄稼产量只能是良田的一半。 里正将村里的荒田也拨了两亩给罗寡妇。 四亩地,还不挨着,罗寡妇一个小媳妇带着个5岁的小女娃,连割带捆还要运回家,一天怕是割一亩都难。 “我去看看你罗嫂子。”刘氏对顾洲远道。 走时拿了两把顾洲远买来的新镰刀,这镰刀她跟顾招娣昨天都用了,异常锋利,比家里那老破镰刀好使了不知多少。 “阿娘,你让罗嫂子把麦子捆起来,一会儿我用骡车去帮忙拉。”顾洲远赶着骡车,车上拉着的麦子是阿奶家最后一趟。 “她家麦地在山脚那里,全是小路,骡车进不去的。”刘氏摇摇头道。 “没事儿,我把车架卸了,牵着骡儿去驮,总比担子挑着省劲儿。”顾洲远立刻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春生,你到树荫下面歇着,一会儿阿娘来捆。”罗寡妇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 春生却摇了摇头,小小的脸蛋满是倔强,“阿娘,我可以帮忙的。” 说完便蹲下身子,学着罗寡妇的样子,费力地抱起一小堆麦子试图捆绑起来。 可是她人小手短,折腾了半天也没成功,小脸憋得通红。 罗寡妇见状笑了笑,走过来帮忙一起捆好了这一小堆。 这时,刘氏赶了过来,不禁夸道:“春生这孩子真是懂事呢。” “婶子,你咋来了?”罗寡妇有些诧异,因为大家全都在忙着割麦子。 “我家的麦子已经割完了,我寻思着过来帮你抢收一些。”刘氏看看田里的麦子,稀稀拉拉的,跟癞痢头一般。 “咋能让婶子你来替我家割麦子呢!”罗寡妇急道,“我自己能行的。” 刘氏摇摇头:“到现在才割了一亩地,怕是昨天晚上都没睡觉吧,这样熬下去咋行?别讲那许多了,赶紧把粮食抢回去,好好睡一觉。” 罗寡妇鼻子一酸,再苦再累她都不掉眼泪,可被刘氏这几句话一说,她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这里的地靠近山脚,离家里有好远的路。 她力气小,一次只能挑4捆麦子,来回一趟就要很长时间。 她昨天果真没有睡觉,割一片麦子,然后捆好,再挑回家去。 她已经拼尽全力了,也只割了一亩地的麦子。 带了些煮木薯充饥,天气炎热,放了一天的木薯已经有些馊了,她也没舍得扔掉,母女晌午饭就是一人吃了几块馊木薯。 压力大的时候,最怕别人一句不经意的关心,她不怕苦难,但会委屈。 被人心疼真的会哭。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抹了抹眼泪,咬牙道:“谢谢婶子。” 然后便弯下腰,割起麦子来。 刘氏微微叹一口气:“惠玉,你使我的这镰刀,是小远找铁匠打的新镰刀,快的很。” “嗯!”罗寡妇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接过镰刀。 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弯下腰加快速度收割起来。 春生虽小,却也不闲着,把割下的麦子抱成一堆一堆的,方便大人们捆绑。 过了一会儿,四蛋跟顾招娣坐在骡子背上,由顾洲远牵着骡子过来,顾得地扛着个钐子。 看到他们姐弟四个过来帮忙,罗寡妇噙着泪道谢。 “啊呀,春生,你太厉害了,都能帮忙割麦子啦。”顾洲远把捆好的麦子驮上骡背,对着努力抱麦子的春生夸赞道。 春生腼腆一笑:“阿娘一个人太累了,我能做一些事,阿娘就可以少做一些。” 顾洲远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苦难会提前消耗了掉孩子的营养,让他变得懂事,变得会做家务。 其实更多时候是被逼无奈后,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技能。 他摸了摸春生的脑袋,笑着道:“现在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割麦子,很快就能把麦子全都割完。” “谢谢小远叔叔!”春生脆生生道谢。 他看到跟他一起抱麦子的四蛋在看他,忙加上一句:“也谢谢四蛋叔,还有招娣姑姑,得地叔叔,跟阿奶。” 顾洲远送完两趟,也加入了割麦队伍。 三亩薄田,这么多人一起动手,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收割完,并且运到了家中。 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向大地。 天上的云朵像是被点着了一般,透出热烈火红色。 地里还有人在挥汗如雨地收割着麦子。 “小远!”顾洲远正用苜蓿草喂着骡子,就听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打招呼:“二爷爷!” 里正大步走过来道:“麦子全都收完了吗?” 见顾洲远点头,他继续道: “你那钐子这回帮了大忙了,不过你还得再帮我一个忙,就是你这骡车借我使使,村里还有不少麦子没收呢。” 第144章 教授格物学 里正又站了一小会儿,等骡子把食槽里的草全都吃完,才牵起缰绳,把车架装上,拉着骡车走了。 吃过晚饭,顾洲远在小木板上出了20道乘法计算题。 顾招娣几人围坐在桌前,把题誊抄在纸上,计算着答案。 “七乘六得多少?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六七四十二,嗯,答案是四十二!” 四蛋喃喃自语,在纸上写下“四十二”。 “四蛋,在心里默念就行,不要发出声音!”顾洲远咳嗽一声,警告道。 “哦!”四蛋一缩脖子。 乘法口诀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秦始皇小时候铁定背过。 姐弟几个都挺聪明,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把口诀全都记牢了。 顾洲远现在主要是教他们几个识字,还有简单的算术。 顾洲远准备以后找个夫子教四蛋系统的学习,将来兴许能考个功名回来。 他的那一套太过超前,不适合这个世界的教育模式,他怕把四蛋带歪了。 顾得地跟顾洲远说过,他没有参加科考的打算。 大姐顾招娣是女人,自然也参加不了科举。 顾洲远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教。 他的教学天马行空,除了认字练字跟数学,其他科目也都有涉及。 基本上就是想起来什么就教什么。 他批改了今天的数学课堂作业,只有顾招娣错了一题,九乘五算成了五十四,其他的全都算对了。 时间还早,顾洲远眯着眼睛想今天教他们什么呢。 每回这个时候,顾得地总是最期待。 与语文数学相比,他更喜欢格物学。 像之前的制冰,还有上节课演示的“杠杆原理”,他都觉得非常有意思。 不知道今天小远先生又会讲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后面又会做什么有趣的“实验”,嗯,小远说那叫做实验。 “物理化学生物地理……”顾洲远还在脑子里挑选今天的课题。 这时,小白在灶房叼了根烧了一半的木头跑到桌子底下,平头在它屁股后面追着。 顾洲远眼睛一亮,“有了!” 他弯下腰,从小白嘴里把棍子拽出来。 他指着那截炭黑,朝着三人问道:“木头烧成灰能用来做什么?” 四蛋举起手:“我知道,可以做成炭黑笔用来写字画画!” 顾洲远知道自己的问题表述有误,他转身进灶房,用畚斗装了些草木灰。 “这些草木灰有什么用途?”他把畚斗放在地上。 “可以用来肥地。”刘氏在门口开口道,说完想了想,还举起自己的右手。 她突然想起顾洲远给四蛋他们定的规矩,回答问题要先举手。 她有时候做完家务,会来旁听顾洲远讲课。 顾洲远笑着点点头:“阿娘说的没错,除了肥地呢?还能用来做什么?” “草木灰兑水后可以杀虫。”顾得地想了想道。 田里的菜长虫子了,他便会在水里掺上点草木灰,洒在菜叶上,能够杀死或者驱散菜虫。 “是的,”顾洲远给了顾得地一个肯定的微笑,“还有呢?大姐能不能说一个草木灰的用途出来?” 顾洲远已经完全代入老师的角色,对着一帮学生循循善诱道。 顾招娣托腮思索了一会儿,抬眼道:“草木灰还能洗衣服,洗头!” 顾洲远一拍手道:“大姐说得对,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草木灰脏兮兮的,却能清洁物品,而不是越洗越脏呢?” 众人全都蹙眉思索起来。 可他们都没学过化学,自然不知道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 它具有良好的水溶性,能在水中形成碱性溶液。 这种碱性溶液可以与衣服上的油污发生皂化反应,使油污从衣物上分解下来,从而达到去除油污的效果。 “应该是草木灰里面有一种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像是猪胰子一样,油乎乎的,却能洗掉手上的油一样。”顾得地思忖道。 顾洲远眼睛一亮,二哥这脑子可以啊! “水里放上草木灰会变成一种碱性水。”顾洲远尽量以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讲道。 “能够洗掉油渍脏污是因为,碱性水跟油污发生了皂化反应。”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双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 “我们来做个小实验。”顾洲远继续道。 下面姐弟三人全都精神一振,每回的小实验都非常有趣,顺便还能懂得很多他们之前生活中经常遇到的,但是却搞不明白的道理。 尤其是顾得地,他兴奋得眼睛都在放着光芒。 每次做完实验,他都会把实验过程详细记录在小本本上,空闲的时候一遍遍拿出来翻看。 杠杆原理跟制冰他全都自己重新做成功过。 “走,我们到院子里去,我给你们做个好东西!”顾洲远拎着畚斗往外面走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赶忙起身跟出去。 顾洲远往木盆里舀了几瓢清水,然后把畚斗里的灰倒进去。 “四蛋,你再去灶膛下面搞些草木灰来。”顾洲远把畚斗递过去。 不一会儿四蛋拎着满满一畚斗草木灰过来。 顾洲远把草木灰全都倒进木盆里,拿起一根木棍搅拌了几下。 等了一会儿,盆里的灰水沉淀好了,顾洲远拿水瓢舀起上面微微泛黄的澄清液。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碱水。”顾洲远指着舀子里的水道。 “啊?就做这实验啊?”四蛋一脸失望,今天这实验跟以前的相比,也太无趣了些。 顾洲远瞪他一眼:“你急啥?实验还没完呢!” “这水里含碱,可以简单洗掉一些污渍,这里的碱含量太低,我接下来会将碱液浓缩,要用到的办法就是加热蒸发。” 他让顾招娣进屋拿了一块麻布。 顾得地跟他一起,把盆里的草木灰水都过滤进另一个木盆里。 他本来想用院里的一个空坛子,放火塘里加热提纯碱液的。 突然想到高中化学老师说过,草木灰煮成的强碱溶液,会跟二氧化硅发生反应,坛子显然不适合当加热容器。 第145章 上课上出赚钱的买卖 没办法,还是在铁锅里搞吧,过后多刷几遍就行。 “阿娘,麻烦帮我烧一下锅。”他把草木灰水倒进锅里。 刘氏架起木柴开始烧锅。 随着持续加热,锅里的水渐渐变少。 顾洲远对四蛋道:“去鸡鸭棚那里扯两根羽毛过来。” 四蛋:“大黄二黄的毛吗?” 顾洲远瞥他一眼:“随便,鸭毛鹅毛也行。” 四蛋迈开小短腿就往外跑去。 前一阵子家里找帮工干活,熬了不少猪油,顾洲远进灶房把装猪油的瓦罐提了出来。 顾招娣有些发愣,这做实验咋把猪油端来了?这节课是烹饪课吗? 锅子上面雾气缭绕,随着水汽蒸发,锅里的碱液越来越浓。 顾洲远不时拿着羽毛往水里戳两下。 等看到羽毛被碱液溶解,顾洲远道了一句:“成了!” 能够溶解羽毛,证明碱液的ph值已经达到12以上。 制作好了浓缩的碱液,顾洲远让刘氏把灶膛里的柴米抽出来,只留一小根慢慢燃着。 现在是夏天,猪油没有凝固,顾洲远拿勺子舀起猪油,加到碱液里。 看到顾洲远把猪油往草木灰水里加,一家人全都愣住了。 这猪油可是好东西,每回炒菜只要放上那么一点儿,菜就会变得香喷喷的。 看到顾洲远这么糟践宝贵的猪油,刘氏伸手想要阻止,可张了张嘴,还是忍了下来。 “小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心里这样想。 这是顾洲远这些日子的种种表现,让她自然而然产生的信任感。 不光是她,顾招娣三姐弟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们三个只是微微错愕,却没表现出丝毫对顾洲远的怀疑。 顾洲远拿着木棍在锅里不停搅拌,他的体魄被系统强化过,并不觉得有多累。 可过了一会儿,顾得地还是过来,拿走他手里的棍子道:“搅拌么?我也会,你歇一会儿。” 两人轮番上阵,锅里的溶液慢慢发生着变化。 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稠,顾洲远把筷子插进锅里,发现筷子能够立住。 他便知道皂化反应已经完成了。 “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像,像……”四蛋一脸惊讶,他见识不多,也说不出像个啥。 “像是在做麦芽糖。”刘氏探着头道。 这样做出来的肥皂硬度不够,特别是夏天,软塌塌的使用起来不方便。 “大姐,帮我把盐罐子拿来。”顾洲远转过头道。 顾招娣点点头,小跑着进灶房把盐罐子拿来。 “二哥,你来搅拌着。” 顾得地依言接过木棍,在锅里卖力搅拌着。 顾洲远调出一碗饱和盐水,慢慢往锅里加,“二哥,搅拌得慢些。” 随着盐的加入,肥皂逐渐从溶液中析出,形成絮状或块状的沉淀。 这便是盐析了。 顾洲远接过棍子继续搅拌了一段时间,确保盐充分发挥作用。 然后停止搅拌,让皂液静置。 由于肥皂的密度比溶液小,它会浮在上面,而含有甘油和杂质的下层液体则是沉在底下。 顾洲远一拍手喝道:“成功了!” 他拿起铲子,突然发现做肥皂是临时起意,没有事先做好模具。 无所谓了,他把洗菜盆薅过来,用铲子把那些淡黄色的膏状物,刮到盆子里里。 待到慢慢冷却,便是一大块盆子形状的肥皂了。 顾洲远看着锅里剩下的液体,怔怔出神。 甘油,加上一定比例硝酸,便可以做三硝酸甘油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硝氨炸药了。 甘油还具有强大的吸湿性保湿性,可以做成护肤品。 甚至可以做成开塞露治疗便秘。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玩意儿, 他看着那木盆里的肥皂,心里盘算着肥皂的成本。 这玩意儿成本不高不低,其中最大的支出就是猪油。 不过后期可以寻找便宜些的油,例如桐籽油,棕榈油之类的来降低成本。 “三哥,你做的这是什么糕点?现在能吃吗?”四蛋扒在木盆边上咽着口水。 果然是教做菜吗?顾招娣暗自懊悔,她刚刚好像有好几个步骤没有弄清楚,待会再找小远问清楚。 这又是猪油又是盐水的,也不怪他们想歪了。 顾得地却觉得很是神奇,盐水猪油还有草木灰混合在一起,竟然搞出一盆黄白色的膏状物。 顾洲远在四蛋脑袋上拍了一下,警告道:“可不能吃,吃下去小心口吐白沫!” 四蛋面色一白,赶紧跑来几步,远离木盆:“三哥你,你搞半天搞出来一盆毒药啊?是要药老鼠吗?” 顾洲远也不去搭理他,他把剩在桶里的甘油装进小瓦罐里,小心封好口,说不准以后能用上呢。 “小远,这东西有毒吗?” 顾招娣听小远跟四蛋说的话,她又迷糊了,原来不是做吃食,那这一盆油膏到底用来干什么的? “我做的这叫做肥皂,这可是个好东西,要是好好操作,可以用来挣大钱!”顾洲远神秘道。 四蛋眼睛一亮:“挣大钱?跟糖水一样挣钱吗?” “糖水?”顾洲远一挑眉,“可以抵上十个糖水铺子!” 一家子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十个糖水铺子!天呐!他们家要成大财主啦! 顾得地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许多:“小远,这东西是用来洗东西的吗?” 顾洲远惊讶看一眼他:“二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瞎猜的。”顾得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大姐说草木灰可以洗衣服,你就问我们草木灰为啥能洗衣服,然后你便说做个实验给我们瞧瞧。” 顾洲远竖起大拇指赞道:“我们学习格物学,就是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四蛋听到这东西是用来洗衣服的,没有毒,他又不怕了,跑回来趴在木盆边上,用手指戳了戳膏体。 “咦?”他惊呼一声,“这东西比刚刚硬了些!” 顾洲远拉开他:“别摸,现在还有些烧手,要等上一个时辰。” 等了一个时辰,肥皂终于冷了下来。 顾洲远舀了一盆清水过来,将做饭弄脏的围裙丢在盆里泡了一下。 第146章 机遇跟风险并存 又切了一小块肥皂,在衣服上轻轻抹了几下,用手来回揉搓,再在清水里一浸,那污渍便去的无影无踪了。 经常洗衣服的顾招娣跟刘氏目瞪口呆:“这肥皂好神奇,咋轻轻揉几下就洗干净了!” “用猪油来洗油污,这谁能想得到呢!”顾得地拿起小本子刷刷记着步骤。 遇到记不清的地方,还找顾洲远提问。 “这肥皂比起澡豆去污能力更强,咱们这里的澡豆卖多少钱一颗?”顾洲远擦一把汗,拉来一个凳子坐下。 他不清楚这世界的澡豆是什么价钱,但肯定不会便宜。 《世说新语》中载有一则关于澡豆的笑话: “王敦初尚主,如厕……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着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王敦士族出身,又是朝中驸马,却将澡豆误认为干饭,以致遭到婢女嘲笑,可见在魏晋南北朝时,澡豆还属稀罕之物。 唐代时,澡豆已成为贵族家中必备的美容洗浴用品,男女皆用。 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中曾言:“面脂手膏,衣香澡豆,仕人贵胜,皆是所要。” 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详细记载了澡豆的制作方法: 先将猪胰脏的血污清洗干净,再将上面的脂肪和经络全部去除掉,并将其研磨成糊状。 研磨过程中磨得越细成品就越好用,然后加入豆粉、香料等,进行均匀的混合。 最后用手捏成一定的形状,经过自然晾晒使其干燥,便做成了澡豆。 一头猪身上只有一副胰腺,这就说明澡豆的原材料供应严重受限,里面还要加上各种香料。 香料的配方不一样,澡豆的价格也不一样,但总归不会便宜便是了。 顾招娣姐弟三人一脸茫然,他们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村里也没人买过澡豆,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澡豆的价钱的。 刘氏到底年岁这么大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倒是听说过澡豆的事情。 “我听人讲起过,最便宜的澡豆要5钱银子一颗,那些有钱人人家动辄买上上百颗在家中备着。”刘氏将自己的听闻讲出来。 “5钱一颗!还是最便宜的!一买就是100颗!”四蛋连连惊叹。 只听阿娘刘氏继续道:“那澡豆用起来损耗极快,洗一次澡都要用上好几颗。” 顾招娣暗暗咋舌:“洗一次澡用掉二三两银子,这也太奢侈了些。” “这还是最便宜的澡豆,还有那些更贵的,说是加了麝香还是啥的好香料,那种澡豆都卖到5两银子一颗,就这么一点点大。” 刘氏说着,用食指拇指圈一个圈比划给众人看。 “那么贵的东西有人花钱买吗?一颗都够咱们村里人一家子好长好长时间的伙食了。”顾得地讷讷出声道。 “都是官老爷家的夫人小姐在用,平头百姓,哪用得起这些。”刘氏唏嘘道。 顾洲远却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无比正常,上层人士的奢靡生活是底层人民根本想象不到的。 顾洲远拿起刀子切下一块肥皂,大小跟前世的常见的肥皂差不多。 “这一块肥皂,我也准备卖5钱银子!”顾洲远开口道。 屋里几人全都呆住了,这罐子里的猪油大概有个六七斤,成本也就是一百多文钱。 里面还添加了的盐水,这世界的官盐一斤50文钱,(北宋熙宁年间,一斤官盐的价格大概是四十七钱左右) ,这样算下来成本最多200文钱的成本。 像顾洲远手里那样大小的肥皂,这一木盆起码能切三四十块! 就照最保守的30块算,能卖15两银子! 15两银子的肥皂,材料成本只要200文! 屋里众人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丝毫不怀疑肥皂能不能卖出去。 有市面上的澡豆当对比,这世上独一份的肥皂,绝不用发愁销路。 就连四蛋这不懂物价的小屁孩,都知晓这里面的利润是何等吓人。 “小,小远,这东西咱自己护不住的,要不要找侯少爷商议一下。”顾得地沉声道。 有了这一制造肥皂的秘法,就相当于守着一座金山! 可这秘法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没关系。 但这秘法在他们这些普通农户手里,那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不仅不会带来财富,反倒是能招来灾祸! 顾洲远不得不再次重新认识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哥。 头脑聪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还能保持着理性的判断。 这样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必成大器。 他笑着点点头:“不急,这肥皂现在用起来效果还不是太好,最好是放置一段时间。” “肥皂洗衣服洗手挺好,但是不太适合洗澡,在这期间,我还要研制一种带香味的肥皂,用来全面替代澡豆!” “带香味的肥皂?”顾招娣大感兴趣,“是要添加花瓣吗?” “嗯,带香味的肥皂就叫香皂,专门用来洗澡洗脸。”顾洲远点点头笑道。 香皂的做法跟肥皂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步添加些香料的步骤。 采来花朵,用蒸馏法萃取香精。 花瓣提香成本会略高,不过到时候价格提高些,自有那些小姐夫人们买单。 还可以用柑橘类的果皮压榨出汁,然后发酵提纯,就可以做出果香型香皂。 这些都留待以后慢慢研究,现在他可没那么多的精力弄这些,一瓶花露水就全都搞定了! 家里其他人此时也想到了,这方子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也会惹来巨大的麻烦。 不过他们想到侯岳,便又放下心来。 县令就是这青田县的天,只要跟侯公子牢牢绑在一起,那就啥都不怕了。 从狂喜到沉重,再到现在的冷静过后的兴奋,众人的心情一变再变。 “我明天到城里去,看能不能找到便宜些的油。”顾洲远想了想道。 猪油成本太高,而且会有腥味。 他想去问问苏沐风,有没有途径能搞来棕榈油。 第147章 危机!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洲远便驾着骡车去往城里。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顾家其他人都留在村里,帮同族里的人家抢收麦子。 骡车进城,村子里忙活得热火朝天,住在城里的人却好像并未受到影响。 不过要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集市上来赶集的村民明显少了些,顾洲远的骡车在集市上畅通无阻。 顾洲远不知道苏沐风住在哪里,不过想来他在青田书院读书,到书院去定能找到他。 他稍一打听,就问明了书院的地址。 这书院坐落在城中一隅,清幽宁静,跟周围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白墙青瓦,题匾上龙飞凤舞写着“青田书院”四个大字。 这书院并非官办的县学,却能以县名“青田”为名,不知创办人有什么来头。 他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朗朗读书声。 他敲了敲紧闭的褐色大门,不一会儿,出来一个20多岁的男子。 “小兄弟是来探望家中兄长吗?可惜书院今日休沐了。”那男子谦逊有礼道。 “休沐了?书院不是10日休一次常假吗?距离上一回休假也才没过几天吧。”顾洲远奇道。 这书院看起来纪律很是松散啊,三天两头放假可还行? 那男子道:“这次休沐不是休常假,镜德先生说县里面闹蝗灾,放三天假,让学生们到田地里去感受天灾,感受民苦,等开课时每人要写一篇文章交给他。” 顾洲远对这镜德先生生出几分佩服,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 一味死读书倒真不如时常出去感受民间疾苦,以后科考高中做了官,也能想着为老百姓做些实事。 “那兄台可知晓苏沐风去了哪里?”顾洲远抱拳道。 “那倒不知,苏师兄早上跟侯岳一起出门了,并未与人说去往何处。”那人回了一礼道。 顾洲远拜别了那人。 苏沐风跟侯岳一起?难道是去酒楼里了? 应该不是,他俩一个官二代,一个白衣书生,对酒楼之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他相信,自己不主动找他们,他们绝不会去管酒楼里的琐事的。 他也懒得去猜二人的去向,想起两天没供应来福酒楼的糖水,既然来了,还是上门去打声招呼吧。 来福酒楼里,钱掌柜正坐在柜台里面喝着茶。 看到顾洲远过来,他眼睛一亮,忙起身走出柜台。 “顾兄弟,你咋有空来我这里呀?”他走过去热情招呼道。 “这两天没时间做糖水,也没能跟您事先说一声,正巧今日到城里办点事情,便想着来打声招呼。”顾洲远歉然道。 钱掌柜的摆摆手:“我昨日去你那摊子寻你,却见你们并未出摊,旁边卖馄饨的大妹子跟我说,你回村子忙地里的事情了。” “这不是听说蝗虫要来了吗?便回去做了些准备。”顾洲远点点头道。 这会儿天还早,酒楼里还没上客,钱掌柜引着顾洲远跟他进了楼上的小雅间。 “小兄弟你那酒楼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啊?”钱掌柜让店里伙计沏了一壶茶过来。 “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说吧,最近事情太多,蝗虫快来了,我们庄稼人,最怕地里的庄稼被虫子吃了。”顾洲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钱掌柜叹息:“这蝗灾一来,百姓苦不堪言呐。粮食若是绝收,势必会影响到城里的每一个人。” 十七年前蝗灾钱掌柜也是经历过的,他想起那时候的景象,还是浑身不自在。 顾洲远不想讨论这些,说来说去也只是徒增烦恼,对即将到来的蝗灾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岔开话题道:“钱掌柜可知城里哪里可以买到棕榈油?” “棕榈油?”钱掌柜蹙眉沉思。 “小兄弟说的莫非是棕油?就是用棕果树的果实榨的油?”过了一会儿,钱掌柜开口道。 顾洲远一拍手道:“没错,就是棕果油,卖的贵吗?” “这棕油有一股清香,大多是用来做甜点,油倒是不贵,一斤大概是80文左右。”钱掌柜道。 “80文?”顾洲远很是惊愕。 那还不如用猪油呢,不过要是大批量做肥皂香皂,猪油的供应局限性就太大了,最靠谱的还是植物油。 钱掌柜看出顾洲远的惊讶,他笑道:“那棕油我们本地是没有的,要从柔佛或者爪哇国运送过来,这油在当地价格低廉,80文一斤倒是有九成是用在运输成本上。” 柔佛就是现在的马来西亚,爪哇便是印度尼西亚了。 顾洲远决定还是问问苏沐风有没有路子吧,到时候搞出一条专线,专门从东南亚运送棕榈油。 再把肥皂香皂盒倾销到国外去,哦,还可以顺便搞些贵重木头回来。 现在他可以先在商城里买些棕榈油回去做香皂。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棕榈油而不是用本地的菜油豆油。 那是因为这里的油脂获取还是相对困难的。 他做肥皂要用到大量的油,要是使用本地的油,那就相当于在老百姓的嘴里抢油。 而棕榈油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只要给钱就行,扰乱不了吃油平衡。 他打算先用空间里的棕榈油充数。 告别了钱掌柜,顾洲远赶着骡车回家。 到了一条没人的山路上,顾洲远在骡车上装上6木桶棕榈油,还有一桶粗盐,往家里赶去。 话分两头。 顾洲远早上一出门,顾招娣几人便去帮孙婆子家割起麦子来。 孙木头一个半大小子,孙婆子身体也还算硬朗。 顾家人过去的时候,他家6亩地麦子已经割完3亩。 这么多人齐上阵,剩下的麦子正很快就割完了。 顾得地阻止了想往回家背麦子的孙木头,让他等顾洲远的骡车回来,用车子拉。 现在大家一起,去帮其他村民家抢收。 “不好啦不好啦!”王婶往这边边跑边喊,“顾嫂子,你家被人给围了!” 刘氏愣住了:“围,围了?啥意思?” 王婶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等气息稍微匀了,抬起头道: “城里的那个啥少爷,带了一帮人,说是让你家顾三儿赶快出来,否则他就让人把你家给砸了!” 第148章 仇家找上门 众人全都面色一变。 不知道顾洲远怎么就招惹了城里的公子了。 “阿娘,这可怎么办?”四蛋小脸发白。 这些人来找三哥的麻烦,幸亏三哥今天去城里了,不过也不能让人把家给砸了。 “我去看看!”刘氏强稳住心神,总要去问清楚什么情况才是。 “阿娘,您跟大姐还有四蛋就待在这里,我去瞧瞧咋回事儿!”顾得地沉声道。 他是这个家里的长子,小远说过他是顶梁柱,有他在,绝不能让家人去冒险。 “我们一起去!”顾招娣面色清冷,跟小远起过冲突的,大概就是之前把小远打得昏迷的那个啥赵公子了。 她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人往死里打,现在还找上门来不依不饶! 顾得地还要再说什么,就听阿娘刘氏道:“没错,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我们一家子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来人自然就是赵富贵。 他那日被顾洲远给胖揍了一顿,还给做了个头部电疗。 躺在床上晕晕乎乎好几天,他想来报仇,可一想到顾洲远那副什么也不顾的癫狂样子,他就一阵肝颤。 他有种直觉,要是惹毛了顾洲远,他真的有可能会被对方弄死! 他老爹正好有事去了桃李郡,他便写了封书信,让人送去给他爹赵员外。 赵员外收到信件,见里面全都是儿子的泣血哭诉,他顿时勃然大怒,立时就要赶回来料理了这胆大包天的泥腿子刁民。 可他手头的事情很重要,一时半会回不来,他便写了封回信给赵富贵。 让赵富贵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再去报仇。 他知晓自己儿子做事不顾首尾,可别把人逼急了,再出什么篓子。 还是等自己回来,把方方面面全都搞定,一次性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按死! 赵富贵足足等了一个来月,昨天夜里他老爹才从桃李郡办完事情回来。 他前两天见过吴芷柔,听吴芷柔说,这一阵子风靡全城的糖水,竟然就是顾洲远这小子捣鼓出来的,现在在东边集市上摆个小摊。 他也把这事情跟赵员外说了。 赵员外老奸巨猾,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里面有利可图。 他便早早去了县衙,找在衙门里当差的赵捕头。 赵捕头是赵员外的堂弟,两人没少勾结在一起,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爹一回来,赵富贵的胆气顿时就足了。 他等不及老爹安排好一切,自己领着七八个下人随从,到东集去找顾洲远的麻烦。 寻了一圈没见到人,一打听,听说这小子这两天没来摆摊。 他不由冷笑,这小子倒也确实奸滑,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便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可哪有那么简单,他早就打听清楚了,那姓顾的小子家住在大同村。 躲起来?躲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吗?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今天就杀到你家里去! 他带着一众手下赶着两架马车,浩浩荡荡往大同村杀来! 他看老槐树下面坐着几个岁数很大的老人,他便下了马车,问哪个是顾洲远家。 村里人知道顾洲远这些日子一直在城里做买卖,据说还想跟人合营,搞一个大酒楼。 赵富贵衣着华贵,还是坐着马车,一看就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少爷。 村民都以为赵富贵就是顾洲远在城里的合营伙伴,便把顾洲远家的方向指给赵富贵看。 回来喝水的三驴还热心地在前面带路,把赵富贵他们带到了顾洲远家。 顾洲远家大门紧闭,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跑了这么远的路,竟还是让这小子听到风声提前跑路了。 赵富贵顿时勃然大怒,他跟泼妇骂街一般,指着顾洲远家上锁的院门破口大骂。 听到动静,留守在村里的那些岁数大的村民越来越多。 他们听这人自称赵公子,还带着这许多随从,都暗暗惊讶。 却也有人猜出,这人便是先前顾三跟人争女人结仇的那位赵公子了。 赵富贵环视四周,发现这个破村子也真是奇怪,没看到一个年轻人,全是些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老头老太太,要么就是些奶娃娃。 有人围观,他变得愈发嚣张,他在院门上踹了一脚,叫嚷道: “顾洲远你不是挺能打吗?这会儿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我再等一盏茶时间,你要是还不给老子滚出来磕头赔罪,老子就砸了你的家!” 他认定顾洲远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村子里的这帮刁民肯定也都知道。 他就给一炷香时间,让这些村民去给顾洲远通风报信。 今天不扒了顾洲远一层皮,他誓不罢休! 果然,他看到隔壁一个妇人急匆匆往远处跑去,应该是给顾洲远报信去了。 赵富贵等了一会儿,愈发不耐烦起来,他一挥手,手下出来两个壮汉。 “把这破门给我卸了!”赵富贵一手叉腰,威风凛凛道。 手下一点头,两人一齐朝着院门撞去。 “轰隆”一声巨响,本就不甚结实的院门顿时被撞得飞进了院子。 赵富贵大摇大摆进了院子。 小白冲了过来,对着赵富贵“汪汪汪”吠个不停。 平头也一脑袋拱在赵富贵的小腿上。 赵富贵一脚把平头踹个跟头。 “你们这是干啥?”人群里一个70多岁的大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喝道。 “老东西这里有你啥事儿?去去去,一边站着去!”赵富贵手下一个瘦猴不爽道。 “我是顾满窖他三叔公!这光天化日的溜门撬锁,你们是强盗吗?”三叔公拐杖往地上一顿,气愤道。 “啥玩意儿顾满窖?” 赵富贵正被平头一次次的撞得心烦,他对着一个手下道:“把你那棍子给我。” 手下忙把棍子递了给他。 他挥起棍子,就要往平头脑袋上敲去。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 第149章 嚣张的赵公子 顾得地跑了过来,瞪着赵富贵,冷声道:“你是谁?为啥到我家闹事?!” “你家?”赵富贵眉毛一挑。 他把棍子递还给随从,从院子里走出来,饶有兴致看着顾得地:“顾洲远是你什么人?” “我是他二哥,你找我家小远有啥事?”顾得地握紧拳头道。 这时,刘氏跟顾招娣还有四蛋也走到了院门口。 “哦?”赵富贵怪笑一声,“顾洲远那小子当了缩头乌龟,让你出来顶事儿?” “我三哥才不是缩头乌龟!”四蛋忍不住大喊道,然后赶紧又躲到顾招娣的身后。 “你三哥?”赵富贵转脸看过去。 “这样说来,你应该是顾洲远的姐姐,你是他老娘咯。” 他指着顾招娣跟刘氏道。 “上回小远脑袋上被打,就是你干的吧?”顾招娣声音有些颤抖。 她最害怕这样的场面,可此时愤怒却压下了心中恐惧。 她贝齿轻咬下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柳眉因恼怒而微微蹙起,双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苗。 赵富贵呆了一呆,他一直以为,农村里女人都是粗野黑瘦的,却没想到,这小子的姐姐竟如此标致。 见赵富贵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顾招娣有些发怵,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顾得地挡在她面前,冷冷道:“你上回打人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你还敢带人上门来闹事?” “哈哈哈……找我算账?”赵富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知道我爹是谁不?”他睥睨道,“我爹是赵员外!别说我揍这小子一顿,就是我弄死他,那也算他倒霉!” 村民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赵员外?我咋听着这么耳熟啊?” “一个多月前,顾小三后脑勺被人打了,不是说就是为了跟赵员外家公子抢女人吗?” “赵员外?白云镇的赵员外吗?据说那白云镇有一半的地都是赵员外的,每年就光是收‘客户’的佃租钱,那银钱就能堆成一堆!” 村民们的的交谈声传到赵富贵耳中,他不由得更加得意起来。 “给我进去砸!”他一挥手,一众家丁随从全都往院子里涌去。 顾得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手挡在院门口,咬牙道:“都不许进去!” 他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就是守护这个家! 他眼神凶狠,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独狼。 冲在前头的家丁受他气势所迫,竟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他们打架啥的没少干,但是面前这年轻人的架势,明显是想跟他们拼命! 刘氏跟顾招娣也赶忙跑了过去,跟顾得地站在一起。 “我家小远跟县令家的公子相熟,他们还要一起开酒楼的,你最好不要乱来!”刘氏急声道。 赵富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县令公子会认识你们这帮泥腿子?那我还认识小王爷呢!” “哈哈哈哈……”一众家丁全都大笑起来。 “四蛋,快去叫二叔他们!”顾招娣喊道。 四蛋拔腿就往外面跑。 那个瘦猴家丁手轻脚轻,一下子窜过去,追上四蛋,把四蛋给拎了回来。 “四蛋!”顾招娣几人全都面色一急,前有豺狼,后有毒蛇,这可怎么是好。 顾得地目眦欲裂,他朝着赵富贵就冲了过去。 只要把这个带头的赵公子制服,那么家人就暂时安全了。 只要等小远回来,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一直贴身保护赵富贵的王大宝,眼神一凛,一棍子打向顾得地。 他下手很辣,棍子直朝着顾得地的头顶敲去。 顾得地条件反射举起胳膊格挡,“砰”的一声响,顾得地直感觉胳膊一阵剧痛传来。 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得地!”刘氏跟顾招娣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赶忙跑过来扶住顾得地。 “二哥!”四蛋被瘦猴拎着,两条腿不断踢腾着。 “青天白日的,敢到我们村里来撒野!快些把四蛋给我放下!”三叔公怒了,颤颤巍巍走过去,就要去瘦猴手里去夺人。 瘦猴避开几步:“老不死的,伤天害理的事我家少爷没少做,还非要等到晚上吗?” “你特么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赵富贵一脑门子黑线。 他蹲下来,看着四蛋哂笑道:“叫人?叫人来一起挨揍吗?” “哈哈哈哈……”一众狗腿子全都哄笑起来。 “你们是土匪吗?光天化日跑来人家家里作恶,还有王法吗?”孙婆子急得跳脚。 “王法?你们这帮穷鬼跟我讲王法?”赵富贵乐了。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杀人放火金腰带’吗?我家有钱有势,就是去了衙门,县老爷也是跟我站在一边!” 他当真是嚣张至极。 “杀人放火金腰带”是底层人民对善恶有报的传统观念被扭曲的一种愤懑呐喊,此时却被他堂而皇之说出来,用来炫耀自己有能力无法无天。 孙木头趁着瘦猴仰着头笑个没完,猛地朝瘦猴撞了过去。 瘦猴猝不及防,被他一脑袋撞在肚子上,疼的龇牙咧嘴的。 瘦猴一把搂着孙木头,正要给这小娃娃一点教训。 孙木头张嘴就朝着瘦猴的手背咬了上去。 瘦猴吃痛,“嗷”的一嗓子,松开手使劲甩了起来。 孙木头拉过四蛋就跑。 “娘的你就是个废物!连个小孩儿都摆不平!”赵富贵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们特奶奶的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房子拆了!”赵富贵对着手下人喊道。 这会儿顾得地几人已经离开门口,这些狗腿子畅通无阻,全都进了院子。 院子乒乒乓乓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 顾得地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就要往院子里冲去。 刘氏跟顾招娣死死拉着他。 “他们有钱有势,人多势众,咱们不能硬来!”顾招娣低垂着眉道。 “等小远回来!”她咬牙道。 “对!等小远回来!”刘氏低声重复一遍。 寻常人家的想法一般是,希望小远不要回来,躲得越远越好。 可她们的想法很不寻常,因为她们家的小远也不是寻常人! 小远得神仙指点过,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小远都能解决!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我顾家撒野!”一声大喝传来。 顾满仓拎着镰刀跑在最前面,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大柱二柱还有顾满屯。 再往后,浩浩荡荡跟着一众顾家人。 第150章 老宅来人 赵富贵看一群人来势汹汹,前面几个人手里还拿着镰刀。 他一时竟有些发怵:“你,你们想干什么?” 顾满仓听着院子里闹哄哄打砸东西的声音,转头又看到顾得地捂着手臂,脸色煞白。 顾招娣跟大嫂刘氏两人扶着顾得地正抹着眼泪。 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转过头,他操着镰刀就进了院子。 “娘的,我砍死你们这帮狗杂碎!” 一个家丁正拿棍子捣着锅底,顾满仓瞅准这人撅着的屁股,一镰刀拍了过去。 所幸顾满仓还留存着一丝理智,用的是拍而不是砍。 饶是如此,这使尽全力的一刀子拍过去,那个家丁还是跳得老高,然后歪倒在地上捂着屁股惨嚎起来。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继续打砸,看向这边。 大柱二柱一声不吭,两个人拿着镰刀堵着门。 员外么?他们确实是有点怕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好像不是他们怕或者服软就过去了。 这个员外家的赵公子来势汹汹,看样子是奔着让小远家破人亡来的! 让他们眼看着小远一家被人欺负死?他们做不到! 那便没啥说的了,豁出去干就完了!好似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两人跟门神一样堵在门口,大有一个都不放走的意思。 顾满仓挤了两下没挤进去,他没好气道:“开一开门,让我进去!” 二柱往旁边跨出一步,把三叔放了就去。 顾满仓看着一院子狼藉,连他辛苦帮小远做的木桶都被打烂了一个。 他怒极反笑:“一帮子土匪,都捆住送县衙大牢去!” 顾老太太他们呼啦啦围了过来,老太太听了这里发生的事,转着圈开始找棍子。 “阿奶,我的这根刺梨棍给你!”四柱把手里笔直的木棍递给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看向赵富贵恨道:“上回就是你把我家小远打得昏迷不醒,现在还欺上门来,咋的?真当我顾家没人了吗?” 孙氏走过去安慰起顾招娣他们。 汪氏跑过去把四蛋拉走,带着三牛站在众人最后面。 赵富贵有些发懵,这事情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些泥腿子不是应该瑟瑟发抖,求着自己放过他们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刚? 其实也是他犯蠢,他要是一来就秀肌肉摆实力,一番威逼施压,顾家人大概率是会服软。 最起码是会赔礼道歉求放过的。 毕竟员外有钱有势,谁都不愿意把人得罪死。 可这脑残赵公子一来就表现出一副我要弄死你,不死不休的熊样。 他把人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怎能怪别人拼死反抗? 就跟人都是怕狗的,那是在狗还没咬到人的时候。 一旦狗咬到了人,人便啥都不怕了,大概率是能徒手弄死这条恶狗的! 赵富贵做事不动脑子,这也是赵员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再报仇的缘故。 院子里两帮人马在对峙。 外面听到消息的村民越聚越多。 这些人都是在地里割麦子,听说顾洲远家里出大事了,便全都赶了过来。 “婶子小心,那个人很能打的!”赵有财喊道。 刚刚过来的赵有财看到顾老太太拎着棍子,往赵富贵那边走去。 赵富贵旁边那个瘦高个上回跟小远打过架,他看出来,那人是个练家子,可不能让婶子吃了亏,便出言提醒道。 自己竟被一帮穷鬼给围了,赵富贵感觉很是丢脸。 他气血上涌,环视四周叫道:“我爹是赵员外!你们知不知道跟我家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顾老爷子一辈子都秉承着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处事理念。 他站出来开口道:“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带着你们的人现在离开,咱们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顾满仓几人全都一脸焦急,顾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赵富贵刚刚心里还有些打鼓,这些乡下莽夫都没脑子的,莽起来可别真把自己给砍了。 这会儿听顾老爷子服软,他那装 逼的属性又被激发。 “别扯那些没用的,让顾洲远那小子赶紧出来,我今天带了两根酸木枝棍子,把这两根棍子打断,要是他还跟上回一样,躺个几天就好了,那就算他命大。” 他从王大宝手里拿过两根两指粗细的棍子:“要是他受不住,那也怪不得我,只能说这小子该死!” 顾老爷子脸色一变再变。 赵富贵继续道:“要是那个小娘子愿意跟我回家当个妾室,那顾洲远就是我的小舅子,一家人关上门来好说话,我便只要他半条命,让长长记性就好!” 他伸手一指顾招娣,脸上挂着贱笑。 此言一出,顾家众人包括围观的村民全都怒了! 顾招娣一阵气苦,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直感觉一阵眩晕。 刘氏咬牙:“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当真该死!” 顾得地当即就要冲上去跟赵富贵拼命,被孙氏给拽住了。 王婶本来忌惮赵员外的权势,只敢偷偷的去报信。 她给顾得地几人报完信之后,又跑去通知了顾家老宅众人,那会儿顾家众人正在田里给人帮忙割麦子,得了消息,便匆忙赶来了。 这会儿王婶再也忍不住了,在顾老太太刚准备张口之前,她先站在人群里骂开了: “你大白天的到人家家里闹事,拆了人家的家,打了人家二哥,还想强抢了人家的二姐,这青田县便是你一手遮天,便没了王法吗?!” 一众村民也都义愤填膺,纷纷指着赵富贵数落起来。 顾老爷子看顾老太太撸起袖子就要开骂,他扯了扯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眉毛一挑,这老头子窝窝囊囊大半辈子,这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咋还忍气吞声的。 她正要发作,就看顾老爷子面沉如水,朝着赵富贵冷冷道:“老头子我看出来了,赵公子是想让我顾家家破人亡,那么好了,今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村子!” 顾老太太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捉住顾老爷子的手。 第151章 知恩图报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决绝。 赵富贵张了张嘴,这事情的走向怎么又跑偏了?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而且后来的这些人都是些壮劳力。 他印象中的穷人不都是畏畏缩缩,见到有钱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吗? 怎么这大同村这般邪门,那些围观的人全都眼神凶狠,让他想起那天发癫的顾洲远。 他是员外的公子,他的老爹马上就会来了。 想到这,他的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大同村是吗?你们能一辈子缩在这村子里不出去?只要你们跨出这个村子,我就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你们!”赵富贵阴恻恻道。 这话一出,村民们神态各异。 刚刚大家气血上涌,恨不得打死这帮外来闹事的人。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跟员外作对,后果是很严重的。 有人低下了头,却也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讲,今天你想在我们大同村打人掀房子,抢我们大同村的闺女,那就要问问我们手里的镰刀扁担同不同意!” 赵二狗把扁担往地上一杵,大声喝道。 他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先前顾洲远在家里打骂姐弟,抢家里的口粮到外面换酒喝。 他就很讨厌顾洲远,见了顾洲远就想损几句。 顾家婶子还有顾招娣他们竟还护着顾洲远,他便连带着顾家众人一起厌恶起来。 后来顾洲远变了,变得很能打架,还胖揍了自己一顿。 也变得有本事了,打野猪挖人参,后来卖糖水挣了不少钱,听说还要开酒楼。 他不是佩服顾洲远能挣钱,也不是因为顾家有钱了,他赵二狗就变了嘴脸。 他佩服的是顾洲远有钱了,还想着村里人,带着村民挖水渠,处理木薯,这回又搞来钐子,让大家都能抢收完麦子。 顾洲远为了村里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家现在落难了,他帮一把怎么了? 赵婆子慌了,死命把赵二狗往回拉: “你疯了吗二狗?人家又不是冲着你来的,村子里姓顾的那么多,哪里要你这一个姓赵的强出头?” “人家可是员外家的公子,对付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就跟捏死一只蚂蚱一般简单,你有家有口的,可别一时意气用事,惹上大祸呀!” 她哭天抢地,赵二狗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着媳妇儿方氏道:“快些把我娘拉走!” 赵大金甩开死死拉着他胳膊的婆娘,也站了出来。 “我活了30年,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到我们大同村欺男霸女呢,你做这些缺德事儿也不挑个没月亮的黑天,真当我们村子里没男人了吗?” 他跟顾得地眼神一碰,微微点了点头。 他跟着顾得地干了十几天活,与顾得地相处得极好,这会儿兄弟有难,他岂有龟缩着的道理。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赵有财、曹六子、赵有福、王婶、罗寡妇、孙婆子、春梅……还有在顾洲远家干过活的很多人。 最后,大部分围观的村民也都走了出来。 顾洲远为村里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们全都记着呢。 顾洲远要是在这,肯定会感慨一句: 谁特么说我圣母的?你只管做你自己,剩下的交给良心! 村民们面色冷沉,让他们动手打员外家的公子他们或许不敢。 但是站出来帮帮场子,在他们自己的村子里,保住顾洲远一家,还是没啥问题的! 院子门口,乌压压的人头,还不断有人加入进去。 赵富贵终于是有些后悔了,他能对付庄户人家,但对抗不了整个村子。 早知道他就不那么心急,等老爹一起过来了。 现在他被架在这里不上不下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王大宝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回去,以后准备妥当了,再把场子找回来!” 赵富贵眼神闪烁,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那他这脸也就丢光了。 现在就是一个字:等! 等他老爹来! 他爹比他阴险狡诈……哦不,是深谋远虑一百倍! 只要老爹来了,保准这些穷鬼全都规规矩矩的。 他见多了老爹使手段,逼得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赵富贵冷哼一声,抱着双臂,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魏郎中在顾得地垂着的右臂上摸了几下,沉声道:“骨头断了,我回家拿点续骨膏,敷完药还要上夹板。” 顾招娣跟刘氏全都心疼得直抹眼泪。 四蛋甩开三婶,跑过来哭道:“二哥你疼吗?” 顾得地当时挨了一棍子,他自己心里有数,这回估计胳膊是折了。 这会儿脸色倒没什么变化,他出言安慰道:“没事儿,不是很疼!” “等三哥回来的!”四蛋看向赵富贵,恶狠狠道。 这时远处有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领头的正是里正。 他之前正好巡查到离村子最远的麦田,不知道村子里出事了。 后来快到村子里才听人说,他便赶紧赶了过来。 “赵公子是吗?这里是大同村,可不是你白云镇!”里正冷冷喝道。 “你又是谁?”赵富贵看到里正派头不一般,不由皱眉。 “我便是这大同村的里正,你干的这些蠢事儿你爹赵百万知道吗?” 里正透过不高的院墙,看到院子一片狼藉,他朝着赵富贵沉声问道。 “你知道我爹是赵百万,还敢跟我这样说话?”赵富贵奇道。 “跟你这样说话?”里正看着眼前的这个蠢货,“便是你爹赵百万来了,在这大同村,跟我说话也得掂量掂量!” 里正作为基层行政职务,负责一里(不同朝代里的户数不同,一般在一百一十户左右)事务,包括户籍管理、税收催缴、徭役征派等。 青田县村子与村子之间往往都隔着大山,一个人管几个村子不太便利,便规定每个村子都有一个里正,就跟后世的村长一样。 他们能够直接与官府对接,代表官府行使权力。 比如在税收工作中,里正有权督促每家每户按时足额交税,对拖延或抗税行为可以上报官府进行惩处。 第152章 都给我绑了! 赵员外家境富裕,拥有大量田产商铺。 雄厚的经济实力使这些员外在地方经济活动中占据主导地位,例如可以通过控制粮食价格、垄断当地商业渠道等方式施加影响。 员外作为地方乡绅阶层,与文人墨客、甚至地方官员也有着广泛的交往。 他们可以利用这些关系在更高层面为自己或地方事务谋取利益。 比如,员外可以凭借与官员的交情,影响一些政策在当地的实施。 赵员外经济实力强大,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在经济和社会事务上可能更有影响力。 而顾里正清正廉洁,严格执行官府政策,在官方事务上他的权力更会凸显。 两者倒没有谁怕谁这一说。 不过,这里到底是大同村,是他顾光宗的地盘! 被一个毛孩子带人杀上门来,他竟没能护住小远一家周全! 他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跟顾洲远交代。 他看了看顾老爷子,眼睛里全是愧疚:“大哥,我……” 顾老爷子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沉:“他们打了满窖家老二,还想抢走大丫头,还发狠要弄死小远!” 里正呆了一呆,他只听说有人上门找小远麻烦,还有刚刚看到院子里被砸了些东西。 却没想到这姓赵的小王八蛋竟欺辱人至此! “他娘的!”里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飙过脏话了。 “顾家男人全都给我站出来!”里正怒吼道。 他不仅是里正,还是顾家现任族长,他爹之前就是族长,大哥自小夭折,他其实就是族长那脉的嫡长。 莫说顾老爷子是他的堂兄,就是普通大同村人,被一帮外人欺上门来,他也要讨个公道! 人群里呼啦啦竟一下子出来上百号青壮男子。 后面还有人往前面挤,可惜空间有限,挤了一会儿没挤进去,只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赵富贵一帮人。 赵富贵眼看形势不对,他终于有了想跑的念头,可腿肚子直打颤,估计跑也跑不赢这些干惯农活的庄稼汉。 里正一挥手:“把这些狗娘养的都给我捆了!明日我把人拉到县衙,请县太爷主持公道!” “好咧!”顾家众人轰然应道。 大柱二柱往院子冲去,一群壮小伙也操着扁担涌入院子。 院子里一帮赵家家丁,赶忙把手里的棍子扔了,抱着头蹲在地上。 顾满仓他们找来绳子,把人捆得结结实实的。 王大宝举起手里的棍子,还想要搏一搏。 他本就是个亡命徒,手上沾过人命,这要是到了县衙,万一漏了馅儿不就完了吗? 可他看到上百号人,其中有一半都举着亮闪闪的镰刀。 他突然觉得,打打杀杀的也挺没意思的。 他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双手合在一起伸出,很配合地让人把自己捆绑起来。 赵富贵两股战战,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 顾洲远邪门,顾家人邪门,这个里正也邪门,这整个村子都他娘的邪门! 所幸村民气归气,却也没对他动手,只捆绳子的时候加了些力道,绳子勒的他手臂发麻。 赵富贵一行主仆9人,如死狗一般,被摞在院墙外面。 “光宗!”顾老爷子唤了一句。 里正转头望去,自己这堂哥年轻时候都是叫他“他二叔”,后来有了孙子了,便改口叫他:“他二爷爷”,像这样叫他“光宗”,倒是不常见。 “让你为难了。”顾老爷子轻叹一声道。 他可以一辈子不出大同村,但自己兄弟是里正。 里正要出去跟官吏打交道,跟乡绅员外们打交道。 这次为了自己家,把赵员外给得罪死了,在外面竖了一个强敌,他很是担心愧疚。 里正拍了拍顾老爷子的肩膀,神情淡然:“我是这个村的里正,我姓顾,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得地的手臂已经被夹板固定好,用布条子吊着。 娘几个往院子里一瞧,发现小白跟平头被压在倒塌的狗窝下面。 四蛋连忙把那些木板搬掉,小白呜咽着,不过好像并没有大碍。 平头皮糙肉厚,一被解救出来就哼哼着,拱着四蛋的腿。 “都散了吧!地里还剩一点儿麦子,多些人一起去收拾了。”里正大声道。 村民们见事情暂时搞定,刚要散去。 “你们当真是好胆!”一道愠怒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两驾马车走在村路上,往这里行来。 那马车没有车厢,跟拉货的骡车一样,后面装着木头车架。 此时那车架上坐满了人! 前面那架马车车辕上,一个富家翁打扮的圆胖中年人,正努力瞪大他那小眼睛,勃然大怒。 他身后,车架上挤了10个家丁,每人手里都拿了棍棒! “赵百万!”顾里正眼神一凛。 “顾光宗,你好大的威风!敢把我儿子给绑了?你是觉得干里正没意思,改行当起土匪来了?怎么地?想要多少赎金才肯放人?”赵员外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听赵员外恶人先告状,顾里正都被气笑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赵百万,你还是那般不要脸啊,泼脏水贼喊捉贼,这一招用得越来越溜了!” 两人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针尖对麦芒。 车架上的家丁打手全都跳下车来,十个人手持棍棒站在赵员外身后,气势十足。 顾里正一愣:“在大同村跟我比人多?呵呵!” 村民们全都往他身后汇聚。 男男女女好几百号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赵员外额头隐现冷汗。 他一般不喜欢到村子上跟人起冲突,这些山里穷种田的,极其抱团,很不好对付。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实在要到村里办事,也都是要先跟里正打好点关系。 可这回不行了,他家这蠢儿子先来了一步,把他的步骤都给搞乱了。 不过好在他思虑周全,去请动了一尊大佛! 他压住心中的怒火,朝着后面的那架马车看去。 第153章 欲加之罪 里正也顺着赵员外的目光往后望去。 后面那架马车已经行得近了。 顾里正瞳孔一缩。 这人他认识,正是县衙唯二的捕头之一:赵大强。 这赵捕头是赵百万的堂弟,很受县令大人的器重。 今日之事怕是还要再起波折。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挂起一抹微笑,走上前去:“赵捕头是追踪着歹徒而来吗?我这才刚抓住这伙入室伤人的匪徒,你就带人过来了,当真是神捕也。” 赵捕头呵呵一笑:“我确实是追缉盗匪而来,最近一伙山匪很是猖獗,拦路打劫,掳人勒赎。” “我得到线索,说是这伙匪徒现在藏匿在大同村,怎么,顾里正已经把人抓住了?那可真就立了大功了!”赵捕头装出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 匪徒藏匿在我们大同村? 顾里正心里买买皮,面色笑容却丝毫不减,他指着堆在墙边的一堆人道:“这帮人大白天的入室抢劫,强抢民女,还打伤了主人家,也不知是不是赵捕头你要找的那些匪徒。” “哦,那便等我把人带回去慢慢审问。” “来呀!”赵捕头一挥手,他手下的一众衙差把墙边绑着的众人扶了起来。 赵富贵嘴里的破布一被拿掉,他便叫道:“爹,强叔……” 赵百万一个眼神瞪了过去,赵富贵忙闭上了嘴。 赵捕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侄子,眉头微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他不知道为了这货擦了多少次屁股。 要不是赵百万是他堂哥,要不是他堂哥每年给不少好处费给他,他才懒得去管这小子。 顾里正装作没有听见赵富贵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衙役把赵富贵他们松绑。 他自然知道赵捕头跟赵富贵他们的关系,也知道人一旦被带走,那后续肯定就是不了了之。 不过这也是他能争取的最好结果了,招娣保住了,小远保住了,有些亏吃便吃了,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 捕头是衙门中的重要人物,地位仅在知县、县丞、主簿等官员之后。 捕头虽属于贱籍,及其子孙被剥夺了参加科举考试的权利,无法通过科考进入官僚体系,政治上几乎没有晋升空间。 但这也更让他们更加粗暴凶狠,只看眼前,为了捞取灰色收入,会不择手段。 百姓对这些手握实权的人物是又恨又怕。 让赵捕头把人带走,今日的麻烦便也一起带走了。 可他愿意退让一步,别人却不愿意只进一步。 赵捕头跟赵员外对了个眼神,皮笑肉不笑道: “我得到情报,大同村顾洲远跟牛头山黑风寨匪首王二虎勾勾搭搭,牵扯不清,不知顾洲远现在人在何处?” 他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里正心里一咯噔,来了来了,这便是这些捕头衙役惯常用的一招。 一个屎盆子扣下来,他便能随意揉搓你,哪怕你最后洗清了,也是精疲力尽,活活被扒了一层皮! “怎么可能?”刘氏眼前一黑,扑过来道:“我家小远老实本分,怎么可能跟土匪有来往?” 里正也道:“赵捕头大概是搞错了,顾洲远一直在我们大同村,要是有外人过来,我们村子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没发觉的。” “你能时时看着他?他一直都在你大同村,怕也不见得吧?” “据我所知,他每日都会出去摆摊,你也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赵捕头斜睨他一眼,冷笑道。 人群里胡婆子大声道:“我就说呢!顾老三这小子以前就是个废物,最近怎么突然发达了呢,原来背后靠上了土匪了呀!” 里正都快要气疯了,他大吼道:“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睛看到小远跟土匪联系了?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赵捕头却是眼睛一亮,他走到胡婆子不远处,温声道:“你还发现了哪些疑点,一一跟本捕头说来!” 胡婆子大喜。 罗寡妇的事情,还有上回分木薯,胡婆子家早就跟顾家结下了死仇。 这回顾老三得罪了赵员外,她一直躲在人群里偷乐。 可顾里正是顾家族长,有他死保顾洲远家,眼看赵员外就要败下阵来。 没想到县衙捕头老爷说,顾老三跟土匪头子有勾结,这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捕头老爷问她话,她自然要配合官老爷办案。 胡婆子伸出一根手指,一脸神秘,压低声音道:“老爷您是不知道啊,那顾老三……” “声音大些,不要鬼鬼祟祟的!”一旁的一个捕快不悦道。 “呃……是是。”胡婆子一愣,她们在村里编排人,都是这副造型,这猛一让她大声讲人坏话,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顾老三以前在村里那叫一个人憎狗嫌,好吃懒做,还会调戏老张家春梅!”顾老婆调整好音量, “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讲关键的!”赵捕头眉头一蹙,旁边的捕快便大声喝道。 顾家众人见这捕头竟然让胡婆子胡咧咧,全都面色一变。 不过现在胡婆子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小远之前好像的确不着调。 胡婆子被吓得一抖,赶忙跳过铺垫:“那次顾老三在外面犯浑,被人给打了,躺床上差点没歇逼!”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富贵。 “醒来以后不多久,就上山猎了头野猪下来,现在想来,那野猪分明就是山上的土匪送给他的,要不然,以他那一身懒肉,咋可能能打得过野猪!” 胡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不由得得意起来。 “你瞎说!”张春梅在人群里喊道,“那野猪就是小三用箭射死的,我跟招娣姐亲眼看到的!” 胡婆子撇撇嘴:“谁都知道那顾老三最喜欢跟你打闹,你帮他说话倒也不奇怪!” 春梅脸涨得通红,顾洲远以前是会流里流气跟她烦,她也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后来顾洲远从昏迷中醒来,打那以后,小三说话做事就已经沉稳多了,一般都不怎么调戏她的。 第154章 通匪! 春梅他娘张婶子赶忙拉了春梅一把:“官老爷问话,可不敢乱插嘴,小心他们把你抓起来蹲大牢!” 虽然她也恨胡婆子瞎说八道坏她闺女名声,但是一看到那些穿着衙门衣裳的捕快,她就心里发怵。 “不要打岔!”那个捕快呵斥道。 胡婆子才不会被个小丫头片子干扰,她捋了捋思路,继续道: “后来那小子就跟踩了狗屎一样,在山里挖了根人参,卖了15两,不用说了,肯定也是土匪给他的!”胡婆子说得煞有介事。 刘氏再也忍不住了,指着胡婆子骂道: “你这个丧良心的老婆子,你就算跟我家吵过架,也不能这么污蔑小远呐,那人参是在山里挖的,咋就成土匪送的了?土匪为啥要送人参给我家小远?” “那指定是你家顾老三给土匪干活了呗,踩点啊打听谁家有钱啊,那事成之后,不得分他一些?要不然谁家像他那样三天两头上山捡东西?不是野猪就是人参的!”胡婆子不紧不慢说道。 她这么一说,竟有村民交头接耳起来。 这事确实有些蹊跷,顾洲远最近改变太大,而且也太走运了些。 赵捕头点点头:“还有吗?” 临来的时候,赵百万跟他说,要狠狠整治一下顾洲远。 不仅仅是给赵富贵报仇,最重要的是,顾洲远手里有一个糖水配方。 那糖水利润极高,城里的富户都喜欢吃。 这方子要是拿到手里,是一项极赚钱的买卖,操作好了,一月进项千两绝不是夸张。 到时候每月的分他一半红利。 有这好事那还有啥犹豫的?整治一个乡下穷小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他按照以前的惯用的套路,编造了个罪名按在顾洲远头上,到时候一吓二打三磋磨,啥秘方不给他乖乖吐出来? 不过这事情也不是完全是他编造的,那牛头山确实有一伙土匪,领头的叫王二虎。 没想到瞎猫碰到个死耗子,顾洲远这小子看样子真的有猫腻。 胡婆子见那些村民都被她点醒了,更加卖力了。 “后来城里买不到粮食,顾老三说他城里有朋友,能搞来粮食,跟村里人换蚂蚱。” “当时我还有些奇怪,粮行都没有粮食,他能有这么大能耐搞来?现在想来,一定是土匪抢来的,想让他来收买人心,将来拉拢我们大同村,给他们土匪窝打掩护!” 胡婆子越说越兴奋,这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的感觉真的是太美了。 “你个死老婆子瞎嚼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顾老太太再也顾不得里正的警告,她扑向胡婆子,伸手就往胡婆子脸上挠去! 胡婆子对顾老太太有些畏惧,她抱着头就跑,边跑还边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赵捕头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也不去管一追一逃的两个老婆子。 他似笑非笑看向里正:“顾里正,你这大同村不一般呐!” 顾里正肃然道:“那胡婆子跟顾洲远家有过节,她说的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我也不去管那许多,是真是假,我把人带回去审一审,自然水落石出。”赵捕头抚摸着腰间的刀柄,不紧不慢说道。 顾招娣也顾不得对官差的恐惧了,她昂头辩驳道:“哪能听一个坏老婆子的一面之词,就要把人抓走的?” 赵捕头大义凛然:“我们办案当然不会只听一家之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疑犯顾洲远出来,是自证清白也好,是坦白交代也行!” “总归躲起来不是办法,莫不是已经畏罪潜逃了?”赵捕头轻车熟路,几句话就坐实了顾洲远的罪名。 人群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顾三儿咋就成土匪了?”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奇怪,那一摊烂泥巴,咋就突然成了顶梁柱了,原来是干了新行当了。” “你别瞎说,我看顾家小三不像那种人,都是那胡婆子瞎编乱造的!” 顾家人全都心中焦急,偏这赵捕头说话滴水不漏,众人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赵员外在赵富贵耳边低语着些什么。 赵富贵眼睛越来越亮,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我就是得知顾洲远通匪,才带了家丁来,想要抓了人交给官府,为民除害!” 他把自己这恶霸形象硬生生扭转成为国为民的义士,这波骚操作属实把村民给惊着了。 顾得地怒道:“你胡说,你让手下进门就打砸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员外打断了:“抓土匪嘛,手段粗暴些也可以理解。” 顾里正冷声道:“顾洲远是不是土匪,可不是你黄口白牙说是就是的!” 赵捕头显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他一挥手,他身后的一众衙役全都走到他身边来。 “把顾洲远一家子都抓起来!”他沉声道。 “是!”众衙役齐齐应了一声,往顾得地他们走去。 顾家众人全都呆住了。 顾满仓拎着镰刀拦在顾得地他们前面,急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咋能胡乱抓人呢?” 顾满屯他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挡在顾洲远家几人前面。 “呵!”赵捕头嗤笑一声,“顾洲远跟土匪勾结,他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到底他们有没有参与,我要把人拿回去审问了再说。“ “我是代表县衙来抓捕嫌犯,你们是想要包庇嫌犯,公然跟官府对抗吗?” 顾家众人心头一沉,官字两张口,这事情确实是可大可小。 赵捕头继续道:“顾洲远家的,乖乖跟我走吧,拒捕的话,我是有权将罪犯就地格杀的!” 说完,他抽出腰间的朴刀,那森冷的刀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身后的捕快也都纷纷抽出朴刀。 顾里正神色凝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要是持械跟这些捕快对抗,往小了说是包庇罪犯持仗拒扞,往大了说是对抗官府,举旗造反! 一个捕快举掏出锁链,刚要往刘氏头上套去。 孙木头从旁边窜了出来,一把抱住捕快的腰,他大喊道:“快跑!” 第155章 顾洲远回来了 罗寡妇跟孙婆子也都上前去,抓住那捕快的刀子锁链。 “他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能乱抓人!”孙婆子大声道,嗓音都撕裂了。 “哪里来的刁婆子恶妇人!你们可知,包庇罪犯,阻拦官人办差,是要蹲大牢的!”赵捕头在一旁怒道。 罗寡妇俏脸惨白,却依然死死抓住锁链,春生抱着阿娘的腿,呜呜哭泣着。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人也都锁了!”赵捕头一甩下巴,就有两个快班衙役上前揪住罗寡妇跟孙婆子。 顾家几人大急。 “罗嫂子,孙婆婆你们快些走,别管我们!”顾招娣嘶哑着嗓子喊道。 “强叔……呃赵捕头,我之前来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女的大概跟土匪没有关系。”赵富贵指了指顾招娣。 赵捕头自然知道自己这侄儿打得什么主意,到什么时候都管不住裤裆里那二两肉! 他有些厌恶地瞥了赵富贵一眼。 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点头道:“我们快班向来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既然这女子是无辜的,自然就放她自由!” 赵富贵大喜,转脸对顾招娣贱笑道:“你赶紧跟这些人划清界限,这村子里有土匪出入,待在这里很危险,不如搬去白云镇,我能护你周全!” 顾招娣紧咬银牙,厉声骂道:“无耻!” 顾得地一头撞开两个捕快,像头怒狮一般,抢过地上的镰刀,朝着赵富贵砍去。 王大宝一把拉过赵富贵,一个扫腿,把顾得地绊倒在地。 两个捕快扑了上去,死死压住他,用铁链把顾得地给紧紧锁住。 顾招娣目露绝望,朝着一个方向大喊道:“四蛋,快跑!” 四蛋正被汪氏牵在一边,离这里有些距离。 他掉头就跑,没有一秒钟迟疑。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去找三哥!三哥一定有办法救大姐她们!” “那是顾洲远的弟弟,快抓住他!”赵富贵指着四蛋逃跑的方向大叫。 人群分开一条路,让四蛋跑了出去,然后又迅速合拢。 三个追来的赵家家丁被人群给挡住,一点儿都挤不过去。 四蛋低下头发足狂奔。 突然“咚”的一声,他撞到一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他万念俱灰,完了!被抓住了,全完了! “四蛋!”他被人扶了起来,那人还帮他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三,三哥!” 顾洲远今天回来的路上,总感觉心神不宁,便多挥了几鞭子,驾着骡车往家赶。 村口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八斤跟三驴。 路上,八斤两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囫囵说了一遍。 顾洲远嘴唇紧抿,面色变得铁青,那清秀俊朗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他老远就看到自己家周围乌泱泱的人群。 不由得嘴唇微微颤抖,也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家狂奔起来。 这时人群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他看了过去,竟是四蛋! “三哥!呜呜呜,你快去救救阿娘他们!”四蛋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仿佛只要三哥站在他跟前,那么天就塌不下来! “他们抓了阿娘,还打断了二哥的胳膊,那个姓赵的,还要抢走大姐!呜呜呜……” 顾洲远紧咬着牙,呼吸也会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呼吸都带着怒火。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四蛋别哭,有三哥在!” 顾洲远飞快在商城里买了各种武器,他把各式热武器放在商城待售卖区,以便到时候随取随用。 现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柄户撒长刀! 他牵着四蛋走得近了,人群里有人看到了他。 “顾三儿回来了!” “小远来了,这孩子这时候回来干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手里拿着刀,怕是想要跟人拼命!” “娘嘞,跟官老爷动刀子,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顾家人也看到了走过来的顾洲远。 老宅众人全都急了,这赵捕头一伙明显是针对顾洲远而来,他这会儿回来,那不是正中别人下怀吗? 顾招娣他们却是感到一阵心安,那种安全感说不清道不明。 赵富贵指着人群外面,激动喊道:“强叔,那就是顾洲远,快让人去抓住他,可别让他给跑了!” 赵捕头一抬下巴,那帮捕快呼啦啦想去抓人。 人群却挤在一起,一丝缝隙都不留给他们。 这帮刁民!赵捕头气得七窍生烟:“你们赶快让开,耽误了衙门抓捕罪犯,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起来!” 村民们却跟没听见一样,反而挤得更紧了。 那群捕快刚要绕道,从别的地方转过去抓人。 就听顾洲远低沉着声音道:“各位阿叔婶子哥哥姐姐,麻烦让一下,让我过去!” “小远,我们帮你拦着他们,你赶快跑吧!”春梅娘张婶低声道。 “你放心,你阿娘她们没事的,我们都知道她们是被诬陷的,县太爷一定会还她们一个公道的。”程嫂子也道。 “那帮人是来找你麻烦的,要是你被他们抓住了,那可能真的要被整死的!”王德贵不停使眼色,让他快些跑。 顾洲远神色淡淡:“各位今日的帮衬,我顾洲远记着了,现在,还请让我过去!” 众人神色一急,就听顾洲远继续道:“我家人都在那边,我要回家!” 王德贵愣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口气,往外面走了两步。 张婶程嫂子她们也都纷纷往外走,很快,人群中就让开一条道。 “你在这里等着,等着三哥去救咱阿娘大姐还有二哥。”顾洲远蹲下来,看着四蛋的眼睛道。 四蛋乖巧点点头:“嗯,三哥,你小心些!” 顾洲远揉了揉四蛋的脑袋,起身拎着户撒刀,一步一步往家门口走去。 赵富贵看到顾洲远,想起那天在县城的经历,心里还有些发毛。 不过他老爹跟强叔现在都在这里,还有20来号家丁,衙役也来了10个,他胆气顿时变得足足的。 “你小子居然送上门来了,真不知道该说你有种还是愚蠢!”赵富贵嘿嘿笑道。 第156章 狠辣! 顾洲远不去答他,只看向被锁链锁住的几人。 罗寡妇跟孙婆子还有孙木头手臂上套着铐链,三人看着自己,神态担忧而又焦急。 阿娘刘氏被锁链套在头上,单薄的身子因为链条的沉重压迫而微微佝偻着,眼里带着泪花看向顾洲远。 顾招娣身上倒是没有枷锁,此时被几个家丁围在一起,也是泪眼汪汪。 顾洲远嘴唇苍白且颤抖着,牙齿紧咬,咬肌因过度用力而凸显。 直到看到顾得地右手无力垂在身前,那捆夹板跟固定断臂用的布条胡乱挂在手臂上。 顾得地浑身被绳索铁链捆的严严实实,精神萎靡,感受到顾洲远看过来的目光,他强打起精神,回了个“没事儿”的笑容。 顾洲远狰狞的面部表情突然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赵富贵,竟咧嘴笑了一下。 赵富贵立刻汗毛倒竖,这副笑容他太熟悉了,那日他被顾洲远折磨至昏厥,动手之前,顾洲远也是这样对他笑的! “好好活着不好吗?”顾洲远呢喃道。 他紧紧握住户撒长刀,足尖在地上用力一蹬,朝着赵富贵就扑了过去! 离他最近的两个捕快举起手里的朴刀迎了过去。 顾洲远手起刀落,刀与刀相接,“锵“、“锵”两声脆响,两个捕快手里的刀应声断成两截。 顾洲远身去势不减,举起刀继续向赵富贵头上砍去。 “小远,不要!”里正大骇,他虽然也很气愤,恨不得把赵富贵大卸八块,可真要把人砍死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王大宝故技重施,一个扫堂腿扫向顾洲远。 顾洲远根本不带停顿的,被系统加强过的身体,如人形坦克一般,横推过去。 王大宝的腿像是踢在了钢板上,“咯”的一声,他被撞得倒向一边,抱着断掉的腿惨嚎起来。 赵富贵人都吓傻了,他看着落下来的刀,裤裆里一阵热流淌过。 “啊!”顾得地一声痛呼,让顾洲远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转过头朝二哥看去,就看到赵员外抓顾得地骨折的右臂,不断地在拉拽着! 顾得地痛得冷汗直流,可除了刚开始那声猝不及防之下的痛呼出声,后来都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自己没能保护好家人,现在却成了小远的累赘! 顾得地眼里布满了血丝,肉体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里的痛。 顾洲远把刀架在赵富贵脖子上,凉凉看一眼赵员外:“放了我二哥!” 赵员外嘿嘿一笑:“放了他?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说着,又用力在顾得地的断臂上用力按了一下。 顾得地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往下滴着。 顾洲远眉目低垂,他缓缓将架在赵富贵脖子上的长刀抬了起来。 赵员外得意一笑,跟他搞困兽犹斗那套?都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爪牙再利,最后也要趴着任人宰割! 赵富贵也是缓了过来,他老爹出马,还没有拿捏不了的人呢。 他正要转头看一看顾洲远是怎样一副挫败的神情。 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顾洲远低沉着嗓音道:“别动,别溅我身上血。” 顾洲远抬起户撒刀,放在赵富贵的耳朵上,慢慢往下割着。 “啊……”赵富贵痛的面目扭曲,声音都喊劈了。 赵富贵急道:“住手,住手!再不住手我就砍了你二哥!”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抵在顾得地脸上。 顾洲远抬头瞥了赵员外一眼,声音淡淡,不带一丝情绪:“你可以试试。”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紧不慢切割着赵富贵的耳朵。 赵员外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究是没敢动手。 顾洲远的疯癫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胆寒。 赵员外丝毫不怀疑,他如果敢再拿顾得地要挟顾洲远,这疯子真的会弄死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赵捕头见竟有人视他如无物,当着他的面伤害他赵大强的人! 他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顾洲远喝道:“大胆匪徒,竟敢当着我的面行凶伤人,还不快快把人放了,我到时候可以让你少受些苦头!” 顾洲远鸟的不鸟他,他心无旁骛,仿佛在他看来,割耳朵是一种需要全身心投入的虔诚仪式一般。 赵富贵疼的浑身颤抖,忍不住挣扎起来。 顾洲远手中刀子一用力,把耳朵整片割下来,拿在手里。 他皱眉看着滴落在自己鞋子上的血迹,不满道:“让你别动,你偏不听,你看,血溅到我鞋子上了吧?” 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可其中蕴含着的病态跟癫狂,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赵富贵尤自喊叫着,顾洲远把割下来的耳朵塞进他张大的嘴里。 拿刀背拍了拍他的嘴巴,冷声道:“含住了别叫,再叫我把你舌头也割了!” 赵富贵立马闭上了嘴巴,这就是个疯子,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疯子真的敢这样做。 顾洲远满意点点头,他这才看向赵员外,脸上竟然还挂着微笑:“赵员外是吗?幸会幸会!” 赵员外:“……” 赵捕头气急,怒声道:“你竟敢当着我等衙差的面,持械伤人,你是觉得这大乾律法治不了你了吗?” 顾洲远淡淡扫他一眼:“你知道律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赵捕头有些错愕,不知道顾洲远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愣愣问道:“是什么?” “就是让你这样的人有法可违啊!哈哈哈……” 顾洲远像是讲了一个挺好笑的笑话,自己却被逗得开心起来,他捂着眼睛大笑了起来。 赵捕头脸色铁青,他沉声道:“你现在赶快把人给放开,我喊郎中来替他包扎伤口。” “他也受伤了,你怎么不放开他,找人去给他疗伤?”顾洲远一指憔悴的顾得地。 “你特么为什么总要来招惹我?”顾洲远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向赵富贵。 “哪只手?”他问道。 第157章 要不要反? “嗯?”赵富贵紧抿着嘴,不让嘴里的耳朵掉出来,他没弄懂顾洲远问的是什么。 “哪只手打的我二哥?”顾洲远语气不耐。 赵富贵吓得站都站不稳了,猛摇着头。 他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王大宝,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托!是托!” 顾洲远皱眉:“吐出来说清楚!” 赵富贵一张嘴,用手接住耳朵,急道:“是王大宝打的,拿棍子打的!” 顾洲远拎起刀子,拍了拍赵富贵的脸:“让人把棍子找来!” 赵富贵眼睛跟着刀子的挥动而转动着,他两股颤颤,声音里带着哭腔喊道:“爹啊!快点把棍子找给他呀!” 赵员外目光里透出阴毒,心里已经想了100种事后报复的方法,他赵百万不把这小子剥皮抽筋,誓不为人! 还有这小子的家人,一个个的,全都跑不了! 不过这小子现在明显患了失心疯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自己宝贝儿子还在他手里,还是先要顺着他。 赵员外示意身边的一个家丁把掉落在地上的两根酸枝木棍捡起来。 那个家丁看起来有些畏惧顾洲远,走到离顾洲远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便住了脚,将木棍扔了过去。 顾洲远捡起木棍,拎着赵富贵一起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大宝。 “又是你?”顾洲远眉毛一挑。 这家伙的出场率有点太高了,原身就是被他两棍子敲死的。 上回城里卖猪肉,他也舞着棍子想敲他脑袋来着。 这次又是他,把二哥的胳膊打断了。 “金牌打手么?”他扬起一根酸枝木棍,探过头去微笑道。 饶是赵大宝是个亡命之徒,碰上顾洲远这疯子,也被吓破了胆。 他右腿断了站不起来,便用手支撑着身体,不住往后挪着。 顾洲远突然敛去脸上笑容,挥舞着木棍就朝王大宝的那条好腿敲去! “砰”地一声响,顾洲远用尽全力的一棍,王大宝的左腿向上扭曲起一个诡异的角度。 “啊~”王大宝顿时凄厉惨嚎起来。 “这棍子用着是挺顺手,也没有血到处溅,难怪你一直喜欢使棍子呢。”顾洲远满意点点头。 他看了看手里的棍子:“这木头还挺结实的,居然没断!” 赵富贵赶忙道:“是红酸枝木的,还挺贵的。” 赵捕头看顾洲远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气急,他冷哼一声:“来啊,给我抓住这猖狂的匪徒,如遇抵抗,可就地格杀!” 顾洲远抬头瞥他一眼,袖管里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 世界原来一直都没变,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要不,反了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不断冒出。 他不住看向赵捕头的额头跟心口,那眼神让赵捕头莫名地感到背脊发凉,就像是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给盯上了一样。 赵员外眼看顾洲远面色不善,赶忙阻拦道:“大强,富贵还在他手里!” 赵捕头把手里的朴刀狠狠往刀鞘里一插,咬牙道:“都等一等!” 那些小心翼翼往前挪步的衙差全都松了一口气。 顾洲远给他们的压迫感太强,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他那副狠辣且自信的做派,那他们心里不由得生出畏惧。 顾洲远看赵捕头竟然让步了,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他们不来,那咱们继续!”顾洲远低下头,朝着不断打滚的王大宝道。 这声音犹如恶魔低语,求生的本能让王大宝瞬间忘却了腿上的剧痛。 他伏在地上,用两只手肘支着身体,不断往前爬着,想离这个恶鬼远一些。 顾洲远一脚踏在王大宝的背上,举起棍子,一棍一棍往他身上敲击着。 手指、手臂、脚踝、大腿…… “啊……” “啊……” 王大宝刚开始还在不断惨叫,到后来嗓子哑了,只能张着嘴嘶吼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极其结实的红酸枝木,终也经不住如此密集的打击,“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顾洲远往回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另一根红酸枝木棍。 又回来继续。 赵富贵早就瘫软在地,如一摊烂泥一般,一阵臭味传来,他被吓得失禁了。 场面太过血腥,所有人全都被吓傻了。 顾招娣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刘氏有些恍惚,她还从未见小远如此暴虐,不过她知道,他是因为家人才变成这个样子。 顾得地知道顾洲远是在为他报断臂之仇,他感动之余,开始为顾洲远担心起来。 他不想顾洲远为了自己去坐牢甚至杀头。 不过事已至此,不论小远怎么做,他们两兄弟都一起去面对。 四蛋在人群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听到人群不断在倒抽凉气,急道:“怎么了?我三哥怎么了?” 张婶子缓了缓才说道:“别问,也别看。” 里正焦急万分,不断呢喃:“完了,这下全完了!” 顾老太太大急:“他二爷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家老宅众人也都围到里正身边。 顾里正强自镇定,思忖着道:“这帮人入室伤人抢劫,小远为了保护家人才不得不动手,我到时候会去跟县太爷说清来由!” 顾家众人全都眼睛一亮。 他们知道大乾律法规定,有人入室行凶,主人家是有权杀死贼人的! 其实跟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在中国古代,是有正当防卫法的。 《周礼·秋官·朝士》规定“凡盗贼军乡邑及家人,杀之无罪”,从那时起中国法律就开始注重对住宅安全的保护。 《汉律》规定“无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人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 明确了对民宅及车船的保护,只有当私闯者欲行不法时,主人杀之才无罪。 后面的唐宋元明直至清朝早期,都在律法中有着明文规定,鼓励民众受侵害时,奋起反抗。 顾洲远前世那神秘莫测的防卫过当,让多少国人丧失血性! 谁说古代的法律就一定是蒙昧落后的? 不过实话实说,有法律也不一定就等于有法治。 老百姓能不能依靠这些法律保护自己,还要看当地的官员是否清明。 王浩法官那样的蠢货,古代必然也不会少。 第158章 穷凶极恶 棍子击打在肉 体上的声音。 “嘭嘭嘭嘭······” 像是重鼓,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地上的王大宝四肢寸寸断裂,已经晕死过去,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是不行了! 顾洲远把手里再次断成两截的棍子随手扔在一边。 他直起身子,感觉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消了两分。 鼻间闻到一股恶臭,他嫌恶看一眼赵富贵裤裆一眼。 他忍住恶心,一把掐住赵富贵的脖颈,准备把他提起来。 赵富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嗷”一嗓子嚎叫起来。 “我,我不敢了,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他趴在地上,不住磕着头。 “赵员外,”顾洲远转头,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你怎么说?” 赵员外掩去眼中恨意,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这小子狠。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这小子全家都落难,便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人一旦豁出去一切,那便无所畏惧。 他可以拿手里的顾家人要挟,让顾洲远放过赵富贵。 按理讲,在他手里的有三个人,他手里的筹码更多,可他就是不敢赌。 他毫不怀疑,这疯子真的会弄死赵富贵,哪怕是一换三,他也不愿意。 看样子今日只能妥协了,等以后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一定会让顾家鸡犬不宁! 赵员外凑到赵捕头跟前,低声说着什么。 赵捕头面色不断变换着。 沉默了良久,他才点点头道:“你先把赵富贵给放开,我便让人把你家人也给松绑!” 顾洲远踢了地上如烂泥的王大宝一脚,挑眉道:“放人?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杀人了,放了他等你带官府的人来抓我吗?” “那你还待怎样?”赵捕头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顾洲远扯出一抹笑容:“要不然,咱们还是不死不休,我先来把赵公子慢慢削成人棍!” 很难想象,如此惊悚骇人的话,他竟说得如此平静自然。 其实以顾洲远的能力,遵守这世界的规则是需要莫大的自制力的。 现在有人告诉他,规则无效,咱们放开手脚碰一碰。 他恼怒的同时,心中竟有着一股变态般的兴奋。 此时商城待售卖区,那些霰弹枪、rpg全都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在这世界亮一亮相。 赵富贵拼命哀嚎着“不要不要”,此时他已经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招惹这个魔鬼。 赵员外也快要崩溃了,这小子油盐不进,实在是难缠。 “那个王大宝是个逃犯!”赵员外语速极快道。 他生怕说得慢了,顾洲远会举起刀子,“王大宝在鹿城郡犯了人命官司,被官府追缉,跑到我们桃李郡,你打杀了他,官府不仅不会捉拿你,还要给你赏钱呢!” 这倒是顾洲远没想到的,一不小心就为民除害了。 他哈哈笑道:“赵捕头,你听到没有?到时候那赏银还要麻烦你亲手拿给我才好。” 赵捕头冷哼一声,不去答他。 顾家众人全都面色一喜,这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顾老太太心想,等此间事了,小远的糖水摊子还是不要去了。 得罪了赵员外跟县衙里的差爷,他到外面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只有待在村子里才安全。 顾洲远显然也知道,今后自己的处境堪忧。 不过他可不想委屈自己。 他先前是愿意待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哪也不去,那是他与世无争,无欲无求。 可现在,所谓的强权要让他龟缩在这村子里,苟延残喘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脸上的笑容越漾越大:“好啊,你把我家人先放了!” 赵员外跟赵捕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现在状态有些不正常,先顺着他,放人便放了,反正再抓起来也不是太难。 赵捕头一摆手说道:“放人!” “是!”立刻就有衙差应了一声,上前去把刘氏跟顾得地身上的锁链解开。 顾招娣身边的家丁也都让开了。 母女三人朝着顾洲远聚来。 “小远!”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顾洲远嘴角上扬,脸上那让人惧怕的笑容立马就变得和煦温暖了。 “阿娘,大姐二哥,你们先进院子,我一会就来。”顾洲远轻声说道。 “小远,我跟你一起!”顾得地神情肃穆。 “咱们听小远的。”顾招娣深深看一眼顾洲远,拉着顾得地往院子里走去。 刘氏心中有些担忧,可却什么都没说,跟着顾招娣一起走着。 “四蛋!”顾洲远高声叫道,“你也进屋,跟阿娘他们待在一起!” 村民们把四蛋让进来,四蛋听话地跑进屋子里。 赵捕头暗暗嗤笑,他们要是跑进大山里,自己抓人倒是要费一番手脚。 可这一窝竟全都跑到屋子里躲起来,这不是方便自己一网打尽吗? 顾洲远拎着软塌塌的赵富贵往家门口走去,路上遇到的人全都远远让开。 “我们已经把你家人给放了,你怎么还不放人?”赵员外急了。 等走到了院门口,顾洲远把赵富贵一脚踹翻在地。 “臭烘烘的不准进我家门,还你!”顾洲远语带嫌弃道。 赵员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把赵富贵抱在怀里。 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宝贝儿子,他顿觉怒气攻心,对着一众家丁吼道:“一起上,给我把这小子大卸八块!” 顾洲远冷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天谁要是敢跨进这个院门,我就让谁死!” 说完转身进了院子,往堂屋走去。 二十个拿着棍子短刀的家丁,冲到院子门口,竟全都停下了脚步,谁都不敢先跨出那一步。 赵员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怒道:“一群饭桶!全特娘的给我上,谁要是能砍死那小子,赏银1000两!” 赵捕头也对着身边的衙差道:“一起去,把这穷凶极恶的罪犯给我活捉了来!” 第159章 真理之棍 赵员外气得失去分寸,赵捕头却还记得,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是要得到那赚钱的方子,要是把人弄死了,那不就白跑一趟了吗? 一众衙役也朝着院子涌了过去。 顾洲远进了堂屋,见顾招娣他们全都看着自己,一脸担忧。 四蛋跑过来,仰着头道:“三哥别怕,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顾洲远却显得很轻松,他揉了揉四蛋的脑袋:“三哥今天要杀人,你一会儿闭上眼睛别看,省的晚上做噩梦!” 顾得地走进院子,拿了把柴刀走了回来。 顾招娣一急:“小远,他们有那么多人,还带着刀……” 顾洲远摆摆手:“大姐你忘了吗?我可是跟神仙姐姐学过本事的!” 顾招娣一怔,可那些是官差啊。 刘氏轻叹一声,事情竟发展到这一步。 不过也没啥,人家本就奔着让他们家家破人亡来的,不反抗,伸脖子等死么? 外面,顾家老宅的人全都脸色发沉,本来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咋这赵员外跟赵捕头还不依不饶的呢? 顾里正指着地上的王大宝沉声道:“赵捕头,既然那个人是官府通缉要犯,小远治服了罪犯,那就是有功无过,咋还要进去抓人呢?” “他一家子勾结土匪的事情还没算,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我自然是要抓了他,回去审问个明白!”赵捕头冠冕堂皇道。 赵员外看着宝贝儿子变得呆呆傻傻,右边耳朵没了,那里不断往外淌着血,他急怒攻心,什么也不管了,只想立刻将顾洲远扒皮挖心,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伸着头朝院子里骂道:“小兔崽子,我今日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还要你的家人男为奴女做娼!” 里正怒道:“赵百万,你当这里是你白云镇吗?你要是敢乱来,我让你走不出大同村你信吗?!” “顾里正,你这是想把我们全都打杀在这里吗?难不成你想做这大同村的土皇帝,想要自立一国?”赵捕头阴阳怪气道。 顾里正面色一整,不卑不亢道:“要是衙差依律办事,我大同村所有人自当全力配合,可要是有人当我们人善可欺,想来谋财害命,哼,那也要问问我们手里的镰刀同不同意!” 一百多号顾家人全都举起手里的镰刀,不发一言,却气势骇人。 “好啊,你们大同村这是要造反呐!”赵捕头色厉内荏道。 那些赵家家丁挥舞着刀棍,只敢在院门外面叫嚣。 赵员外已经被仇恨遮住了理智,他厉声叫道:“里面全都是老弱病残,只有那小子一个人,你们这么多刀子,怕个屁啊,赶紧给我上!” 众家丁一想也是,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刀,一人一刀,这小子就成饺子馅儿了。 他们没少跟着赵员外父子干抄家掳人的事儿,再加上一千两银子的巨大诱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于有人带头,一脚踏进了院子。 顾满仓提着镰刀第一个冲过去,二柱几人紧跟其后。 顾里正一咬牙,挥手道:“把这些贼人全都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 就听“砰““砰砰”的几声巨响! 堵在院门口的人一阵骚乱。 人群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集体往后退了几步,把院门空了出来。 顾里正走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三个人,正是之前最先冲进院子里的三个家丁。 倒在地上的三人,其中一人脑门上赫然有着一个硕大的血洞!红的白的液体从血洞里往外慢慢淌着。 还有一人正捂着自己的脖子,手指缝里鲜血飞溅,那出血量,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不行了! 还有一人还算幸运,他捂着大腿,此刻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一瘸一拐想往院子外面逃。 屋里,顾洲远不紧不慢再次端起步枪瞄准。 “砰”!强大的后坐力推动着他的肩膀,他身体往后晃了一下。 “咚”随着枪响,那个家丁应声而倒,蹬了几下腿,便再没了气息。 顾洲远拉了一下枪栓,抬头看了看吓呆了的家人,语气温和道:“这叫作真理之棍,仙女姐姐送我的!” 顾得地紧紧捂住四蛋的眼睛,他看向顾洲远手里真理之棍,眼睛里除了震撼,还有火热! 顾招娣从呆愣中缓过神来,弯腰就往外面出去。 跑到一半,似是想起院子里的三具尸体,她又折返回来。 冲到墙角,就开始大吐特吐吐。 她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一只,这血淋淋的一幕,确实让她大受刺激。 刘氏直愣愣看着院子里,小远这手段,果然不愧是神仙教的,这根本就是仙法啊。 顾洲远眼神闪烁,事到如今,不反也得反了! 他的商城里有物资有装备,现在正值荒年,老百姓生活得苦不堪言,正是造反的好时候! 挑起大旗便能横推一切! 说真的,他对做一国老大没有丝毫兴趣,身上承载着太多压力,一个决定便能关乎千万人的命运。 这种负担会让他窒息,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了。 不秀肌肉,别人认为他软弱可欺。 秀了肌肉,被人忌惮,人群里多了头猛虎,那么所有人就会寝食难安,一定是要弄死猛虎才行的。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院子外面有着一瞬间的寂静,随即乱成一团。 那些家丁全都哭爹喊娘四散逃了。 院子里的三个人死得蹊跷而又恐怖,特别是最后那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半边脑袋都爆没了! “这是妖法,妖法!”有人一边跑,一边哭嚎着。 顾满仓他们全都咽了咽口水,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人群里里的罗寡妇却是唇角轻扬,小远见过神仙的,他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想象得到的。 赵捕头张大着嘴巴,那几个人死状太过恐怖,以他近二十年的办案经验,竟不知道他们是死于何种凶器! 赵员外想要跑,却两腿发软,吓得瘫坐在地上。 一众下人全都作鸟兽散,也没人来扶他一把。 第160章 事情有转机 院墙不高,顾洲远本来已经将枪管瞄准了赵员外。 谁知道赵员外瘫软在了地上,他视线就被院墙给挡住了。 他抬起枪管,看向了赵捕头。 这货今天一招栽赃嫁祸玩得无比溜,平时不知道嚯嚯了多少人家。 要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那当真是任他搓圆捏扁了。 既然已经准备反了,这祸害是必须要除的。 “砰!”一声巨响,赵捕头头上的硬翅幞头被轰飞。 赵大强披头散发一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到底也当这个“刑.警队长”20年了,对突发状况的处理显然比赵员外要强得多。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人群里,借助人群的掩护,这才找回些安全感。 顾洲远暗暗恼火,自己到底不是专业玩枪的。 院子里那几个人离那么近,其中一人还要开两枪才能击杀。 赵捕头离得稍远了些,这一枪原本是瞄准赵捕头的额头的。 他又怕误伤村民,枪头压得高了些,失了些准头,一枪打中了赵大强的幞头。 他举起枪管,回头对张大着嘴一脸呆滞几人道:“我去把那几个家伙干掉!” 几人齐齐闭上了嘴巴,咽了咽口水。 顾洲远想把手里的步枪交给顾得地用来防身,眼睛一瞟,就看赵捕头在人群里往后钻,大概是想跑。 他也没时间教授顾得地怎么使用枪械,只能又扔下两把开山刀:“你们拿着防身!我去去就来!” 顾得地弯腰捡起刀子,郑重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防的,现在院子里还躺着三具尸体,大概是请别人进来人家也不会进来。 顾洲远把步枪收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格洛克手枪,手枪轻便,追起人来要快些。 外面的一众衙差看到顾洲远出来,全都远远跑开。 赵员外已经挣扎着起身,努力把瘫软在地上的赵富贵往起拉。 顾洲远看了看钻在人群里的赵捕头。 村民们七手八脚,把赵捕头又给挤回到了最前面。 顾洲远呵呵一笑,饶有兴致道:“赵捕头,你现在看我像土匪吗?” 赵捕头披散着头发,一身狼狈,再没有先前那掌控人命运的高高在上。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顾洲远使的什么手段,竟能隔空杀人。 想到自己之前给他盖上个通匪的罪名,现在看来,土匪哪里及得上他万一。 有这手段,哪还用得着通匪,占山为王自己当老大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知道自己把人给得罪死了,求饶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他稳了稳心神,装作有恃无恐开口,可那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我是县衙捕头,要是杀了我,你全家都会受到牵连!” “我啥也没干的时候,你不也牵连到我全家了吗?”顾洲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挑着眉哈哈笑道。 捡起地上的一把朴刀,顾洲远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赵富贵,瞄准他的脖子,扬起了手里的刀。 “不要!”赵员外魂飞天外,却不敢上去阻止,只张口大喊道。 “不要!”另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洲远转头看过去,就见侯岳从一匹马上跳下来,快步往这边跑来。 另一匹马上,苏沐风正轻扯着马缰绳。 到处是人,马匹进不来。 侯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顾洲远身边,大口喘着气:“别,别杀人,交给我,交给我!” 苏沐风随后也赶过来,急声道:“顾兄,不要冲动,县令大人马上就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 今天镜德先生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到村子里,直观感受蝗灾对百姓的影响。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来大同村找顾洲远。 上回跟着骡车跑步回城,让侯岳想起来还腿肚子打颤,他坚持要回家坐马车。 到了县衙后院,正巧碰到镜德先生来找侯县令。 侯县令说木薯的事情上报了上去,朝廷的嘉奖已经下来了,他准备去大同村颁布奖赏。 镜德先生已经知道贡献出木薯去毒方法的人,就是写出《明月别枝惊鹊》那首词的人,他便也要一起前往大同村,会一会这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侯县令让人去叫赵捕头跟他一起去大同村,却被告知,赵捕头一大早带了十个衙役,去大同村拿人了。 几人一听大同村,便有些上心了,细细追问之下,才知道是赵员外找过来,请人去找顾洲远的麻烦。 侯岳跟苏沐风急了,骑上快马就先往大同村赶来。 侯县令也带上衙役,跟镜德先生坐着马车,随后出发。 侯岳跟苏沐风在离村子不远的路上,看到有穿着家丁服的人仓皇逃窜。 两人拦住了一个家丁,听说了大同村发生的事,顿时心急如焚,鞭子狠狠抽着马屁股,加快速度赶往顾洲远家。 离得老远,看到顾洲远扬起刀子要砍人,侯岳忙大声阻止。 “你们咋来了?”顾洲远看到这两个接触不算很多的朋友,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如果说赵百万跟赵大强代表着这世界弱肉强食的残酷,那么侯岳跟苏沐风则代表着世间尚存的善意与希望。 苏沐风走上前来,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顾兄,县令大人公正廉明,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侯岳看向瑟缩着身体,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赵捕头,皮笑肉不笑道: “赵捕头,你可真是威风八面啊,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一家的生死,你比我爹牛多了!” 赵捕头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看样子自己的命是保下来了。 不过侯少爷像是跟姓顾的小子交好,他得想个法子,把这一关给过了。 他眼珠子直转,在心里不断盘算着。 屋里顾得地几人是知道侯岳的身份的,看到他来了,心里却没有放轻松。 死了三个人,哦不,外面还被顾洲远拿棍子敲倒一个,也不知有没有死透。 四条人命,别说是县令家公子了,就是县令亲来,怕也是难以将人保住。 第161章 修桥补路瞎眼 等了不多时,侯县令他们也是终于到来。 侯县令跟侯岳有着5分相像,体态略胖,身着青色大袖官服。 他看着围在这里的乌泱泱的人群,微微蹙眉。 再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赵捕头一头磕在地上,指着顾洲远哀声道:“大人,那个小子他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打杀了四个人,还想对我等衙差下杀手,他这是想造反呐!” “不是的,大人!”顾里正跑了过来,“是赵富贵带人来闹事,赵捕头是赵富贵的叔叔,他颠倒黑白,胡乱栽赃嫁祸!” 顾里正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旁边村民也都七嘴八舌作证。 听众人说完,侯县令脸色黑如锅底。 旁边一身玄衣,40多岁温文尔雅带着头巾的一个中年儒生开口道: “靖川,上次你还说起,要想一县福荣,必须要政治清明,惩治酷吏,刹住滥权之风,这样才能让百姓生活安定,看样子,你这青田县,还要再治啊!” 这人自然便是镜德先生,他语气平淡,面上也没什么愠怒的表情。 可侯县令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微微弓腰:“镜德先生教训的是!” 顾洲远冷眼看着,他把刀子往地上一扔,对着侯县令淡声道: “县令大人来得正好,本来惩奸除恶这事儿是您这一县父母官该干的活儿,可人家上门来要我家破人亡。” “我久等大人未来,为保护家人,便只能自己动手了,这回来的匪徒,我宰了四个。” “剩下的这些,就留给您吧!” 他说话不卑不亢,侯县令却是从他话里听出些夹枪带棒的嘲讽。 他心中有些恼怒,冷声道:“你大可拖延一会儿,等官府的人过来处理,何至现在弄出人命来!” “等官府的人?”顾洲远一挑眉,他指着赵捕头,还有那些惊魂未定的衙役,“他们不是官府的人吗?官府里来的是人还是畜生,县令大人能明示吗?” “你!”侯县令一呛。 他恨恨瞪一眼赵捕头几人,就是这几颗老鼠屎,坏了他这香喷喷的一锅粥! 镜德先生饶有兴趣看着顾洲远。 他见识非凡,看出这年轻人像是有恃无恐,可他却不知道顾洲远的倚仗是什么。 按理说顾洲远跟侯岳交好,他应该求县令帮他主持公道才是。 可他却对县令也没什么好口气。 镜德先生哪里知道,这世界的真理正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开口说道:“小兄弟的那首词我甚是喜欢,正所谓诗以言志,从这首词里,我看到小兄弟也是个豁达通透之人。” 这个镜德先生仪态气度俱是不俗。 顾洲远也听侯岳他们说起过这个先生的一些事情,他心里还是有着几分佩服的。 顾洲远对着他一抱拳,朗声道:“诗以言志,却只能表达诗人当时的志向,有人想要豁达通透,可却被现实逼迫得不得不狠辣凶残!” 侯县令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镜德先生瞟了他一眼,他脸一红,闭口不言。 就听顾洲远继续道:“我今日还有一首词,可以用来表达我现在的心境,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镜德先生眉毛一扬:“还请小兄弟快快诵来!” 顾洲远语速放慢: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这一首词平仄韵律只是一般,但是顾洲远念诵出来,所有听懂的人都觉振聋发聩。 苏沐风抱拳对侯县令行了一礼:“今日的事情,有这么多目击者在场,想必是非曲直大人心中已有定夺。” “顾兄心系天下,把木薯的去毒方法无私贡献出来,让成千上万的百姓免受饥饿之苦。” “这样的大义之人,在咱青田县,不仅未被嘉奖,反被恶霸污吏迫害。” “试问侯大人,以后谁还愿意为百姓谋福祉?传到外面,别人会不会质疑您的治理能力?” 苏沐风一向温文尔雅,甚少说话这般严重,更何况侯县令还是侯岳的父亲,也算是他的长辈。 他也是气急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有官商勾结,构陷忠良的戏码发生。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以前对侯县令治理下的青田县赞誉有加,现在才发现表面光亮的外表下,竟也是藏污纳垢! 镜德先生轻哼一声:“沐风,注意你的言辞!” 苏沐风面色一变,强压下心口怒气,瓮声道:“知道了父……先生。” 侯县令听到苏沐风所言,面露羞愧之色。 以镜德先生的身份,莫说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便是郡守大人见了,那也是要恭敬有加的。 而苏沐风,盛怒之下训斥自己几句,他也是要甘心受着。 毕竟抛开苏沐风跟镜德先生的关系不谈,便是苏沐风本身,也是跟那位能说得上话的存在。 镜德先生则轻轻鼓掌,看向顾洲远道:“小兄弟此词虽直白,却道出世间不平事,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悲观,这世间不平事虽多,但你我之辈共同努力,见一件便铲平一件,铲平一件,也便就少一件。” 顾洲远深深看一眼镜德先生,这个人不简单,侯县令对他很是尊敬,顾洲远甚至在那尊敬里,还感受到了一些畏惧! “镜德先生明鉴!”顾洲远行了一礼,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他将手枪收进空间,看样子,自己的造反之路,还可以再往后推推! 镜德先生朝着侯县令淡淡道:“依咱们大乾《乾律疏议》中规定:盗贼入室,主人登时杀之勿论!” “此案我看没什么可争论的,死了的贼人杀的应该,活着的贼人,也要依律惩处。” 侯县令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开玩笑,得镜德先生开口,别说杀了几个上门闹事的贼子,就是摘了自己的乌纱帽下入大牢,治自己一个纵下行凶,尸位素餐之罪,那他也得应着。 第162章 奖赏终于来了 他转向赵捕头等人,厉声道:“你们身为衙门中人,本应维护公义,却行如此恶事,来人啊,将他们拿下,带回县衙打入大牢候审。” 众衙役不敢违抗,立刻上前押住赵捕头等人。 侯县令又走到顾洲远面前,拱手作揖,“顾公子大义,本县之前有所疏忽,日后定当补偿。本官自会严惩这些恶人,还公子及家人一个公道。” 他之前一直是对顾洲远心存感激的,木薯之功上报给朝廷,那也是他侯靖川的重大功绩。 包括现在,他心底也是欣赏顾洲远的,既能为了百姓舍弃自身利益,也会为了家人冲冠一怒。 不过到底是出了四条人命,影响太大,他自然要敲打一番。 可现在有镜德先生出面,他的压力便全都消散无踪。 上面问起来,只消说是镜德先生断的案,那就啥事没有了。 顾洲远诧异,这四条人命,就这般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他本以为最起码要跟赵家几人对簿公堂,最后再按律判罚。 自有衙差把几具尸体收殓。 王大宝四肢俱碎,大概是被活活疼死的。 饶是侯县令各种命案现场看了不少,也不禁微微蹙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手段也太过狠辣了些。 不过等到他们看到从院子里拖出来的那三具尸体,他们便再次被惊到了。 一个人脑袋上有着一个大窟窿,一个人脖子像是被什么猛兽咬了一大块,就跟在血泊里刚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是血。 最吓人的是另一个人,那脑袋跟被踩烂的寒瓜一样,左半边全都爆没了! 侯县令咽了咽唾沫,强压住胃中的翻涌。 侯岳已经跑到路边,弯腰大吐起来。 围观的人群里也不断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有些胆小的,已经抱起自家的小孩,仓皇往家里逃去。 苏沐风面如金纸,显然也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 镜德先生讶异看一眼顾洲远,以他的见识,竟不知道这些致死的伤口,是用什么武器弄出来的。 侯岳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他擦了擦嘴走过来,对着侯县令道:“爹,你不是说今天要来给远哥奖励的么?到底是什么奖励啊?” 侯县令招来一旁师爷:“去把东西拿下来。” 马车被人群堵在了外面,那师爷带了几个衙差,快步离去。 “爹,都是些什么奖赏啊?”侯岳忍不住问道。 “急什么?”侯县令斜睨他一眼。 他从怀中掏出旌表文书,清了清喉咙,大声读道: “众知‘民以食为天’,农桑乃国之根基;今有本郡治下青田县大同村之贤士顾洲远,心怀悲悯,情系苍生,殚精竭虑,精研农事;” “其慧心独运,于田亩间不懈探索,终得木薯去毒之法;使百姓无饥馁之虞,亦可备荒年之需,福泽乡里;” “本郡念其功绩,兹授顾洲远‘义民‘之荣誉称号;附赠‘义行可嘉’匾额旌表;赏银500两,以助其继续深耕农事;另赐良田100亩,以酬其劳,彰其功业;望尔再接再厉,为本郡乃至天下农业兴盛,再创新功。” “桃李郡郡守:郑安。” “盛德三年六月。” 人群一阵哗然。 这侯大人洋洋洒洒读了那许多,大部分内容他们都没听懂。 不过赏银500两,跟赐良田100亩他们倒是听了个实打实。 顾家这下子发达了! 顾洲远行礼接了文书。 顾老太太跟顾老爷子喜滋滋接过盖着红绸的匾额。 这可是官府给的匾额,他老顾家往上数八代,也没有过这样的荣耀。 另有5个衙差,每人手里都托着个红漆木盘,木盘里放着10锭10两的白银。 顾招娣几人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人接过一个木盘。 就连小四蛋跟受伤了的顾得地都一人抱了一托。 眼看衙差手里还有一托盘银子,汪氏一下子窜出来,端起银子笑道:“我也来沾沾喜气!” 她眼睛直勾勾看着托盘里的银子,天可怜见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10两一锭的银子呢。 这一下子竟有机会上手这么多锭,嘿,也算是没白忙活。 村民们眼睛里全是艳羡,500两银子啊,咋个能花得完呀! 看了一阵热闹,有些人想起地里还有麦子没收,便摇摇头,准备回去继续收麦子。 顾洲远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喊道:“等蝗虫过去的,我在村里摆宴席,还请在场各位到时都来吃饭!” 他感念村民们的帮助,心怀有些激荡。 村民们全都沸腾了,请他们吃酒席?今日来这里的足足好几百人,这么多的席面办下来,是要花好些银子的。 顾老太太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好端端的摆什么席呀?再说了,这么多人吃席,坐都没法坐!” 赵二狗笑道:“顾奶奶说的对,知道你得了朝廷的奖赏开心,我们也替你开心,到时候你做些喜饼啥的,让我们都沾沾喜气就行,摆席就不必了!” 不少人也都附和,说不必这般破费。 王婶是想吃席的,酒席上可是有肉的,到时候把家里几个小的全带上。 吃席之前先饿上一天,然后敞开肚皮吃个饱! 可她也想到这几百人吃下来,那当真是极大的开销。 便也跟着一众村民一起客气道:“顾三儿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有钱也不是你这么造的,到时候弄些蜜饯喜饼,我们每人吃上一口就行,沾沾喜气。” 眼看大家这般质朴,顾洲远也不再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也让他真正看出,谁家是值得他交好的。 自己以后一定带着这帮村民吃饱饭。 村民们渐渐散了,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洲远的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了他。 原来他不仅仅是运气好能挣钱,他还敢杀人! 官府的人还给了这许多奖励,刘氏说的竟是真的,小远果真跟县令公子交好。 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嫉妒有人恨。 比如说夹在人群里的胡老蒯一家。 第163章 租下荒山 侯岳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高兴道:“有钱有地,你一下子成大财主了!” 苏沐风却是皱眉:“木薯可以吃就相当于发现了新粮,而且还是不挑地的粮,这可以说是功在社稷,泽被万民的大功,这奖赏是不是少了些?” 他这话是像是对着侯县令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镜德先生。 镜德先生一掀眼皮,淡声道:“你没听这只是郡里给的奖赏吗?朝廷里的应该没这么快。” 侯县令点点头道:“镜德先生说得是,郡守郑大人给下官……呃,给我的札文上,提到过,他已经把木薯的事情上报给朝廷,想必过不多久,朝廷就会有命令下达。” 侯岳在一旁嘻嘻哈哈道:“郡守给了奖赏,朝廷不久也会有奖赏,那老爹咱这青田县,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说完他朝着顾洲远飞了一下眉,顾洲远不由好笑。 侯县令冷哼一声:“不用你来提醒,县里的奖赏自然是有的!” 他朝着顾洲远面露笑容,温声道:“今日本来是要连着县里的嘉奖一起带来的,可那时知道这里出事了,走得急了些,是以这奖赏还要改日……” 顾洲远弯腰拱手道:“县令大人,我能不能自己讨个奖赏?” 侯县令一怔,旋即道:“你且说来。” “我想要大同村后山旁边的那座小山!”顾洲远也不拐弯抹角,不疾不徐道。 “这……”侯县令面露难色。 青田县群山环绕,一座小山倒也没什么。 可要是赏些良田牲畜啥的,他倒是有这权利。 但是山川河流这些自然资源,在理论上归国家所有,县令作为地方行政官员,只是代行管理职责,并无所有权,无法随意赏赐。 顾洲远也想到其中关节,连忙朗声道:“县令大人莫要作难,把那小山租佃给我也行。” 侯县令面色一缓,点了点头:“租佃么?这倒是可以,这样,我把那小山租给你30年,每年收你1文钱的佃租。” 顾洲远大喜,弯腰行了一礼:“谢过县令大人!” 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山,那他商城里的新品种就可以往外拿了,全都搞到山上种植起来。 一堆子烂摊子要收拾,侯县令不能久留,急匆匆带着一众衙差离去。 赵富贵父子则早被衙差控制起来,这会儿也一并带走。 他们带来的那些家丁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侯县令说,回去一定把人全都抓去坐牢。 侯岳跟苏沐风早上本来就是想来找顾洲远的,这时自然是留了下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镜德先生竟也没走。 镜德先生显然对顾洲远很感兴趣,这个青年身上好像有着很多秘密,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 院子里,一大群绿头苍蝇被地上的血腥气吸引,嗡嗡嗡忙碌个不停。 老宅其他人全都回去了,只留下大柱二柱。 他俩拿着铁锹,把地上的几摊子血迹,连着土一起铲走。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申时末了。 一家子今天都只吃了一顿早饭,顾洲远只觉饥肠辘辘。 顾招娣跟刘氏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想起之前那血腥的一幕,她们腹中还会一阵阵翻涌。 院子里地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迹,可她们还是膈应的慌。 洗菜啥的都只是待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远远避开那个吓人的地方。 顾洲远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 大柱二柱死活不愿意留下来吃饭,顾洲远只好把一份大盘鸡,还有一个猪肉炖粉条子让他们带回去吃。 上回侯岳他留下来吃饭,菜一多,家里的破桌子就有点坐不下人。 顾洲远第二天便买了张折叠圆桌面。 那破桌子今天被赵家那帮人给打烂了,圆桌因为贴墙放在院子角落,倒是幸免于难。 顾洲远便在院里,把几个板凳摆开,圆桌面放在板凳上,一个大圆桌就搞定了,只是稍微矮了点。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圆桌,全都大感新奇。 搬来木桩子当板凳,众人落座。 镜德先生身份不俗,各种珍馐佳肴他都见过吃过,便是宫中御膳他也不觉有什么稀罕。 等看到顾洲远做的满桌子菜肴,他却惊叹连连。 并不是这些菜有多精致,而是这些菜都是他见所未见,不仅仅是做法,甚至有些食材,他都没有见过。 “这道菜叫什么?”他夹起一筷子番茄炒蛋问道。 “番茄炒蛋!”顾洲远给镜德先生倒了一杯白酒。 “番茄?”镜德先生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酸酸甜甜的,好吃!” 侯岳得意道:“这番茄整个大乾,只有我远哥这里能吃到!” “哦?”镜德先生看了顾洲远一眼,又夹了一筷子肉丝,“这个呢,叫个什么?” “鱼香肉丝。”顾洲远答道。 “这黄色的是什么?” “胡萝卜。” “绿色的呢?” “青椒。” 镜德先生吃了一大口鱼香肉丝,连连点头:“酸咸甜鲜香,还有些辛辣,没看到菜里有茱萸啊。” “不是茱萸,是青椒,青椒也是一种辣椒,比茱萸要辛辣许多。” 苏沐风说着,也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塞到嘴里,满足道:“这个好吃!” “还有这个是土豆,那个是丝瓜,那个是包菜。”难得有镜德先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的事物,侯岳努力卖弄着他的见识。 “咦?”侯岳指着一道菜问道,“那个是啥!之前没见过嘛。” “那个是洋葱炒羊肉,那一盘是西葫芦炒虾仁……”顾洲远索性一样一样报着菜名。 “这许多见所未见的蔬菜,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镜德先生奇道。 “都是山上长的。”顾洲远又拿出这个借口。 “哦?”镜德先生轻扬眉头,“这许多新奇的蔬菜,都是你在山上发现的?” 顾洲远悠悠道:“那些东西千百年来就静静地长在荒野,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是没人愿意去接近了解它们。” “就像是木薯,大家都避之如蛇蝎,其实处理好了,它其实也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第164章 怎样预防蝗灾 “言之有理。”镜德先生点头,他对顾洲远越来越感兴趣了。 善于观察,敢于尝试新事物,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特质。 葶历似菜而味殊,玉石相似而异类。 观察事物应去伪存真,去粗取精,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擅诗词,懂经营,爱钻研,有大爱也有底线,这个青年,不简单! 他一样样菜尝过去,发现每一道菜都是那么新奇且好吃。 “我说沐风怎么突然想起要开酒楼呢,一定是在你这里吃了这些珍馐美味,才动了这个念头。”镜德先生笑道。 顾洲远笑了笑,端起酒杯站起身:“今日之事还幸得先生仗义执言,否则小子大概已经是身陷囹圄了,我敬先生一杯!” 说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镜德先生摆摆手:“几个蟊贼罢了,打杀了便打杀了,大乾需要的是人才,这些腌臜泼才,少一些才好。” 他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顾洲远坐下,然后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干了。 “嘶~”他眉毛皱起,看着空酒杯讶异道:“这酒,为何竟这般烈!” 苏沐风上回给他带回去几种酒,他最钟意其中一款清澈如水的烈酒,辛辣浓烈酒劲极大。 苏沐风说那酒叫作白酒,名字普普通通,不如醉清风之类的酒名风雅,不过倒也很是贴切。 正所谓大俗即是大雅,酒液无色透明谓之白,朴素无华谓之白,醇正专一谓之白。 他本来已经有了准备,不想今天这酒,竟比那回喝的还要凶。 侯岳他们早就馋酒了,可镜德先生只顾品尝新菜,他们也不敢先端起杯子喝酒。 这时侯岳赶紧灌了一杯入口,“咳咳咳……” 极度的辛辣刺激得他连连咳嗽起来,“好辣!怎么比上回的还要烈?” 顾洲远看了看陶瓷酒瓶,那天拿的是33度的低度白酒,今天这酒可是53度的汾酒30年青花瓷,相差20度,能不烈吗? 顾洲远呵呵笑道:“市面上酒液的浓烈程度不一样,我用‘度’来区分它们。” 他一指桌上的气泡果酒:“那甜果酒大概是3度。” “那青梅酒是18度,哦对了,酒肆里的所谓烈酒,也就10几度的样子。” “上回咱们喝的白酒是33度。” 他拿起白酒瓶晃了晃道:“这次的白酒是53度!” 他帮镜德先生把酒满上。 镜德先生怔了一怔,这个“度”确实用得精妙。 古代人常以“烈”“醇”“淡”等词汇来描述口感。 喝起来感觉刺激喉咙、劲头大的酒被视为烈酒; 口感柔和、入口绵甜的酒则被认为是比较温和的酒; 而那些几乎感觉不到酒精刺激、味道寡淡的酒则是淡酒。 独一无二的菜,独一无二的酒,有这两样东西,单单是开个酒楼,那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这个小子身上的谜像是越揭越多,镜德先生端起酒杯,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细细品味着。 “听侯岳他们说,你在为即将到来的蝗灾作准备?”镜德先生吃了一口菜,压住嘴里的酒气。 “也没啥好准备的,就是提早把麦子收回来罢了。”顾洲远如实回答。 “哎,我经历过两次蝗灾。”镜德先生筷子停在半空,像是在追思着什么。 “百姓们眼睁睁地看着辛苦耕耘的农田在短短几日之间化为一片荒芜,那原本沉甸甸、即将迎来丰收的麦穗,被蝗虫啃食得只剩下枯黄的残梗。” “一场残酷的浩劫,将人们的生活彻底摧毁,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难以磨灭的伤痛。” 他声音低沉,眉间带着萧索。 “蝗灾一旦形成,以现有的手段是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的,只能以预防为主。”顾洲远也是唏嘘不已。 镜德先生见识过这青年的神奇,他期待看着顾洲远:“如何预防?还请顾小兄细细说来!” 顾洲远努力搜索着前世看过的预防蝗虫的经验,从中挑拣了一些适合这世界的方法。 整理了一番思绪,他开口道:要适当修建灌溉和排涝设施,保持土壤湿度的稳定,避免因干旱或水涝形成适合蝗虫繁殖的湿地环境。” 镜德先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般蝗灾伴随着洪涝跟干旱而来,兴修水利,确实是必要的。 不仅仅可以用来预防蝗灾,对当地农事的发展,起到重要的保障作用。 他放下筷子,听顾洲远继续说。 “还可以种植一些蝗虫不喜欢吃的作物,比如菽豆之类。”顾洲远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侃侃而谈。 “怎么蝗虫不喜欢吃豆子吗?”侯岳奇道。 “据我所知,蝗虫确实不太爱吃豆叶,在有其他食物的前提下,它们会避开豆田。”镜德先生开口道。 “不过,”他顿了顿又道:“食物匮乏的情况下,蝗虫也是会吃豆苗的,单一种植菽豆,也不能避免蝗虫的侵扰。” “要是有一种有毒的作物,人可以吃,但是蝗虫却不敢吃,那就完美了!”侯岳在一旁插嘴道。 说完他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塞进嘴里。 忽然感觉屋里有些安静,他环视四周,见众人全都目光灼灼看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沾了饭粒吗?” 苏沐风一拍手,兴奋道:“有毒的粮食!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吗?” 侯岳这才反应过来:“木薯!” “没错,”顾洲远笑呵呵道,“不谈木薯的毒性,就是它的生长特质,也比其他庄稼更能抵御蝗虫,它的可食用部分是长在土里的!” “好!”镜德先生低喝一声,“我会写封信给皇……给京城里的好友,希望朝廷能尽快把木薯去毒方法推广开来。” 顾洲远何等鸡贼,镜德先生那收回去的话被他听在耳里,再结合县令对先生的敬畏。 他大胆猜测,这镜德先生大概是有皇城里的朋友! 他现在没有造反的打算,这条大腿他可得抱紧了。 镜德先生看到顾洲远突然挂起灿烂的笑,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发冷。 第165章 曲辕犁问世 顾洲远忽地站起身,浑身散发着正气凛然,他朗声道:“这苦木薯去毒还是稍显麻烦,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闹出人命来!” 镜德先生一怔,旋即摇头道:“能让大部分人免受饥饿之苦,那就是大功德一件,实在有部分人处理不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有办法!”顾洲远严肃道。 众人都有些没弄懂顾洲远说的话。 “顾小兄说的有办法,是什么意思?”镜德先生疑惑道。 “我在山上苦木薯林里,发现了一片特殊变异的木薯,薯肉是黄色的。” 顾洲远在心里打好草稿,不疾不徐说着。 “经过我的验证,这黄心木薯,无需泡水,直接蒸熟就可食用,细嫩松粉,食味清香,口感好无苦味,比之苦木薯,更适合大面积推广种植!” 镜德先生猛的站起身来,再也没有之前云淡风轻的超然气度。 “此言当真?”他瞪大了眼睛,急声道。 顾洲远点点头:“等我一下!” 他匆匆往外面跑去。 顾家几人面面相觑,啥时候有的啥黄心木薯,他们咋不知道? 不过小远的手段太多,他们不知道也没啥意外的。 顾洲远到外面溜了一圈,回来时拎了两根“华南9号”黄心木薯。 他把其中一根外皮剥掉一截,“咔哧”咬了一大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众人全都呆了一呆。 不过竟没有一人对顾洲远产生怀疑。 顾家众人是知道他的神仙手段的。 而镜德先生几人,则是因为在饭桌上吃了太多新品种蔬菜了,顾洲远发现这啥黄心木薯,自然也是正常。 “好!”镜德先生一拍桌子,面色通红,激动道:“有此一功,顾小兄足可青史留名!” 顾洲远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过来的,对在这个世界的青史上留名兴趣缺缺,还是捞些实惠的奖励才是正经。 这些过明路的奖赏,他即便是自己用不着,给家里人长长脸也是好的。 他咳嗽一下,慢声说道:“这个发现,跟木薯去毒应该要分开,算两个功劳吧?” 镜德先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顾小兄当真是个妙人,小兄放心,朝廷的奖赏会超乎你的想象!” 顾洲远眼睛一亮,这先生果真在朝中有路子! 他一激动,想把土豆的事情一并交代了,到时一起请个大封赏。 可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好东西要一点一点往外拿,才显得自己有价值。 苏沐风看到有镜德先生做下保证,顾洲远的奖赏绝对丰厚得吓人。 他也替顾洲远高兴,端起酒杯跟顾洲远碰了一个。 侯岳嚷着远哥接连有赏钱,让顾洲远连喝了两杯。 众人笑闹一阵,又回到预防蝗灾的话题上来。 “还可以深耕土地,将蝗虫卵深埋于地下,使其无法正常孵化,从而减少蝗虫的孵化率和种群数量。”顾洲远思忖着道。 “咱们大乾人少田多,耕牛也是严重不足,想要这般深耕细作怕是力有不逮。”镜德先生蹙眉道。 顾洲远脑海里闪过原身关于村民耕种田地的记忆。 春耕时分,里正会到县里屯田司租两头耕牛回村,帮助村民把大块的良田翻耕,还有一部分则是由各家自己用铁锨耙子翻地。 那犁铧是由两头牛拉着的,效率极低。 “这世界竟没有曲辕犁!”顾洲远喃喃道。 他轻声道:“那个,我有办法!” 一众人都麻了,你咋老有办法? “还请顾小兄快快说来!” 镜德先生眼里精光大盛,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的了,难道还有更多? “咱们大乾现在用的犁是直杆的,”顾洲远拿了一张纸,刷刷刷用炭黑在上面画了个简易的直辕犁。 他指着图画道:“这种直辕犁太过笨重,要两头牛才能拉动,而且还不好掉头转弯,用起来十分不便。” 镜德先生自然是知道犁地需要两头牛拉犁,可这是常识,大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顾洲远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是他在空间里买的曲辕犁的手绘图。 他把桌上的碗摞起来几个,将图纸铺在桌上。 “这叫曲辕犁,用来犁地省时省力,一头牛都可拉动,没牛的时候,来个壮汉代替耕牛,一天也能犁两亩。”顾洲远笑道。 镜德先生凑过去仔细看起图纸来。 他发现这所谓的曲辕犁构造确实巧妙了很多。 他微微蹙眉,在脑海中演练起用这曲辕犁犁地的画面。 “把这根杆子换成弯的,就能省下一头牛的力气?”侯岳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大概,应该,真的可以。”镜德先生缓声道。 他是研究过格物学的,经过他的推演,用这曲辕犁犁地,是真的能省时省力,而且还能深耕。 “这图纸,能让我临摹一份吗?”镜德先生胸怀激荡,今日在这小小的农家小院里,竟解决了好几件大事! “送你了!”顾洲远大手一挥,“那个……” 镜德先生大喜,见顾洲远神色有些扭捏,他愣了一愣,随即有些好笑,“放心,我会将这几件事情写到一起,帮你一并请功!” 顾洲远心满意足,嘴上却推辞道:“那些奖赏啥的我倒是没所谓的,我主要是想为振兴咱大乾,出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 侯岳一脸震惊看着顾洲远,也不知道是讶异于顾洲远的才华,还是惊愕于顾洲远的脸皮。 苏沐风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晚上几人就在顾洲远家留宿了。 镜德先生明显很喜欢跟顾洲远聊天。 他见识过太多所谓才子,都只会说些忧国忧民的长篇大论,内容全是假大空,根本没什么实质作用。 哪像顾洲远这般,一顿饭时间,困扰整个大乾的几个天大的难题,就这样完美的解决了。 他恨不得跟顾洲远彻夜长谈。 顾洲远把草席铺在院里,又在商城里买了枕头薄被。 四个人都是不拘小节之人,躺在席子上,看着夏夜天空上的璀璨繁星,一直聊到深夜,才渐渐睡去。 第166章 三字经启蒙 翌日清晨。 吃罢早饭,田埂边,顾洲远跟镜德先生几人看着地里割完的麦茬。 麦茬青绿,其间还有些土黄色的蚂蚱时不时蹦哒两下。 “有想过入仕吗?”镜德先生看向顾洲远。 “不想!”顾洲远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 镜德先生挑眉,按理说当官应该是绝大部分人的梦想才是。 可不知为何,顾洲远这般回答,他竟不如何意外。 “哦?以你的才华,入朝为官才更能施展手脚,为天下谋福祉,终日忙碌在这田野山间,是埋没人才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顾洲远哈哈一笑:“镜德先生太抬举小子了,我这人胸无大志,懒散惯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适合我的,我怕我进场,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镜德先生将目光移向远方,确实,他这些年久居庙堂,见多了尔虞我诈,深知官场黑暗复杂之处。 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也没错,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学识。” 顾洲远捡起一个麦秆叼在嘴里咀嚼着,笑道:“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的归宿便是这田间地头。” “要混了官场,终日蝇营狗苟,一门心思往上爬,就不会有这木薯,曲辕犁,高度烈酒还有新品种蔬菜,您说是不?” 镜德先生竟有醍醐灌顶之感,是啊,朝堂上绝不缺汲汲营营左右逢源的人精。 但是之前那福泽天下的几样发现,却都是孕育在这山林乡间的。 “三哥!”四柱在路上喊道。 顾洲远转头,看他身后背着竹篓,奇道:“你这一大早的,要去哪里啊?” “这不是蝗群要来了么,我跟我姐还有二丫约好了一起上山,想把山上的鼻涕草全都收了,别到时候喂了蝗虫。”四柱答道。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烙饼子,这烙饼子是阿娘做了让他们中午在山上吃的,可他老是忍不住,时不时拿出来啃上两口。 “三哥!” “三哥!” 小花跟二丫前后脚过来,全都抢着跟顾洲远打招呼。 顾洲远笑道:“蝗虫一般是不吃鼻涕草的,今天你们哪也别去,蝗群要来了,待在家里安全些。” “啊?那我们不是白准备了,我娘还给我蒸了木薯呢。”二丫苦着脸道。 四柱撇撇嘴:“我家做的是烙饼子,可好吃了!” “三哥,地里麦子都收完了,我们现在也不要拔草,我们能不能去你的鸭圈玩呐?”小花把背篓放在地上,雀跃道。 三哥的鸭圈可好玩了,有大黄二黄小鸡小鸭小鹅,还有一个大池塘,塘里还有鱼在游。 只不过全被栅栏围起来了一般不让人进去,她也是跟着大伯娘去过几回。 顾洲远摇摇头:“那里有水塘,不安全。” “哦。”小花吐了吐舌头。 “你们不要到处乱跑,这样,全都到我家去,一会儿我来教你们认字!” 这些半大孩子最是野,蝗群就快来了,到时候大家都肯定乱成一团,几个孩子到处乱跑,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认字吗?”小花眼睛一亮。 她早就听说四蛋还有招娣姐他们晚上会跟着三哥学认字,她跟四柱也想学的。 可三哥教书都是吃过晚饭睡觉之前,村里晚饭过后不兴串门子,大家都早早上床睡觉,她自然也不好到三哥家蹭课。 “那我现在就去!”小花拎起背篓就往顾洲远家狂奔,生怕三哥反悔似的。 四柱把手里的烙饼扔进背篓里,紧随小花之后而去。 只有二丫有些茫然:“认字?认什么字?” “先过去,一会儿就知道了,”顾洲远笑着摆摆手。 看着二丫走远,侯岳像是重新认识顾洲远一般,凑过来直愣愣看着顾洲远,拱了拱手:“顾先生,失敬失敬!” 顾洲远笑道:“晚上闲来无事,会教家里几人认认字,识字是一切探究的第一步嘛!” 镜德先生不住点头,顾小兄时不时便会蹦出些饱含真理的话。 “咱们回去吧,看看顾小兄是如何给孩子开蒙的。” 镜德先生大感兴趣,他从刚刚那几个孩子的话里推断,他们应该是从未上过学堂的。 开蒙第一课,可是非常重要的,他想看看顾洲远是如何做的。 几人跟着顾洲远回到院里。 小花早就端坐在小板凳上,正对着上课用的小木板,背挺得笔直。 二丫则是不断用脚逗弄着平头。 四柱正看着木板上的字,让四蛋念给他学。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四蛋显然很喜欢当小先生,字正腔圆大声读着。 镜德先生很是惊奇:“你这开蒙文章,竟不是用的‘三仓’?” 所谓“三仓”,就是《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 是秦朝李斯等人为统一文字、方便孩童识字,分别编写了这些识字教材,采用四字一句的编排方式。 前四句便是:仓颉作书,以教後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 晦涩难懂,让人望而生畏。 而四蛋刚刚读的三字句,则明显更加浅显易懂,且朗朗上口。 顾洲远一怔,这世界根本没有三字经,自己拥有着前身的记忆,竟也把这茬给忘了。 顾洲远只得干笑两声:“那个,那个我觉得三仓太过晦涩,不利于启蒙识字,所以,就编了一套三字经,大部分都是简单的字,等学生们打好基础了,再学三仓不迟。” “你说你编了一整套!”镜德先生瞪大了眼睛。 事到如今,谦虚反而不行了。 顾洲远老实不客气点头:“没错,一整套,全文1145个字。” “你,能否将全篇诵读一遍我听听?”镜德先生严肃道。 他也想过搞一套好入门的启蒙文章,写来写去,却总是不太满意。 不想,竟有人在他之前,便把这事情给办了。 他迫切想见识一下全篇。 顾洲远哪会记得么全乎?他大概只记到“玉不琢不成器”那里。 平日里教四蛋他们,也都是拿着“教案”的。 对了,教案! 他进房,把毛笔字款《三字经》拿了出来。 第167章 蝗群过境 镜德先生接过本子,还没看内容,就被本子上俊逸工整的字迹给吸引了。 这款三字经是顾洲远在商城里买的楷书字帖,印刷出来的,当然干净整洁。 镜德先生感叹:“顾小兄好耐心,通篇竟没有一处涂改,连墨迹晕染都没有。” 楷书是这个世界读书人写字的基本功,是看不出个人风格的。 不过一篇长文写下来,就大概能看出书写之人的性格,是跳脱浮躁还是沉静稳健。 这纸张也出奇的洁白细腻,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再细看到上面书写的内容,轻声念了出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越念越是心惊,只觉这三字经,句式短小整齐,朗朗上口,其中包含历史、道德、天文地理算数等方方面面。 等念到“窦燕山,有义方”时,他停了下来。 “窦燕山是谁?” 窦燕山是五代时期的燕山人窦禹钧,他教育子女很有方法。 这世界没有没经历过五代十国,顾洲远有些头大。 “哦,这是我虚构的一个人物。”然后把窦燕山的事迹大概讲了一遍。 后来到了“香九龄”“融四岁”这些用到典故的地方,便又把黄香、孔融的故事也讲了一遍。 镜德先生包括苏沐风侯岳等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三字经当真极具趣味性,不仅简单易读,中间还夹杂着有趣的小故事,用来当启蒙读物再合适不过了。 镜德先生整了整衣冠,拱手对顾洲远行了一礼。 顾洲远赶忙回了一礼:“镜德先生这是干什么,折煞小子了。” 镜德先生唏嘘不已:“顾小兄大才,以三字经启蒙,极大降低了教育门槛,让更多人有机会扫去蒙昧,顾小兄当得起我这一礼。” “我想将这三字经推及整个大乾,不知小兄意下如何?” 呃,这一不小心就开了教育先河。 顾洲远一时竟有些羞赧:“先生言重了,若是不嫌弃我这文章粗陋浅俗,尽可取之。” “不过,我这有笔墨,还请先生手抄一份。”顾洲远开口道。 开玩笑,他的买的是印刷版,纸张油墨都是不能细看的。 “那还自然。”镜德先生很是开心,等下让沐风来抄一份便是。 不行,这么有意义的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好。 镜德先生到院子里去誊抄三字经。 侯岳苏沐风在一旁忙着扇风磨墨。 小花几人没上过学堂,顾洲远先教他们汉字“一”到“十”。 然后再把每人的名字都教会。 “顾”字太过复杂,教了小半个时辰,几人才勉强学会,写出来都是歪歪扭扭的,不按笔顺,每一笔都出乎意料。 顾洲远也没深究,第一堂课,以培养兴趣为主,不能太过严厉。 二丫最先学会写出她的名字,她扬了扬写了她名字的纸。 朝着小花跟四蛋洋洋得意道:“你们两个真笨!瞧我多厉害!” 小花翻了个白眼:“你的名字多简单,我都会写了,你写我的‘小花’试试!” 二丫才不管这些,她吹着纸上的墨汁,欣赏着自己的墨宝,沉浸在对自己才华的钦佩当中。 四柱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了:“阿爹当时怎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啊,太难写了,要是我叫四蛋就好了!” 在一边做应用题的四蛋听了这话不干了,他抬头嚷道:“四蛋比四柱难写多了好吧!” 四柱嗤笑一声:“四蛋难写个啥,我随随便便就会写的!” 四蛋急了,放下练习本就跑到四柱旁边:“吹牛,你写!” 小样你还不信。 四柱跟握拳一样抓着笔,蘸饱墨汁,在纸上歪歪斜斜写下“四o”。 四蛋脸都绿了,他气愤道:“你画个圈圈是啥意思?” “蛋呀,鸭蛋的蛋!”四柱振振有词。 “我的蛋不是这个蛋!”四蛋气恼不已。 “不是鸭蛋的蛋?那是什么蛋?”四柱疑惑道,难道是狗蛋的蛋? 四蛋嘶吼道:“是鸭蛋的蛋,但不是你写的这个鸭蛋!” 两人不断拉扯着。 院子里,聊着天的顾洲远几人全都好笑看向他们。 “小远!”二柱风风火火跑过来,他跑得满头大汗,语气急促道:“有财叔的牛车刚从外面回来,他说蝗群马上就要到咱村子了!” 顾洲远站起身,快步跑出屋子。 屋子里所有人也都紧随其后。 后面出来的顾招娣几人手里全都拿了布兜。 之前顾洲远让里正通知村民,每家都要准备布兜。 虽说不能消除蝗灾,但每杀死一只蝗虫,就能减少蝗虫的未来数量。 路上已经站了不少村民,大家脸上都带着焦急跟惊慌。 大家的觉悟并不高,既然蝗群已经无法避免,谁还有心思抓蝗虫,吃又不能吃,白费力气。 顾洲远对村民们今天的援手心存感激,他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道:“都拿上兜子抓蝗虫,2斤蝗虫一文钱我收!” 他捉过地里变异的蝗虫,系统也收,只不过价格便宜了些,一斤10商城币。 这些味道不好的蝗虫,大概是将蝗虫干燥磨粉后,用做动物饲料。 所有听到这话的村民全都转身往家里跑。 要赶紧拿上兜子,这蝗群一来,一家子随随便便抓个几十斤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也能换个2、30文钱! 镜德先生满心钦佩,顾小兄真是心怀天下! 为了鼓励大家扑杀蝗虫,为以后预防蝗灾做准备,竟愿意自己出钱,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不行,自己一会儿要在写给京中的书信里,帮他把这些钱加倍要回来,不能让他用心又用钱! 消息传播速度很快,路上已经有不少村民举着布兜,望向远处,脸上竟带些期盼! 有的家里本来只随便做了一个布兜的,用来应付里正的检查。 现在全都后悔莫及,都在加紧赶制新的兜子。 远方的天际骤然暗了下来,起初只是一小片如乌云般的阴影,却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耳边隐隐传来嗡嗡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渐渐地,那嗡嗡的轰鸣声清晰可闻,好似滚滚闷雷由远及近。 只见铺天盖地的蝗虫汹涌而至,它们如同密集的雨点,从空中掉落下来。 第168章 再收蝗虫 “顾三儿!”隔壁王婶一家也全都站在门口。 王婶庆幸道:“幸亏你得了消息,还整来那钐子。” 是啊,这铺天盖地的蝗虫群,有多少庄稼也不够吃的呀! 田野间瞬间被一片涌动的“褐色浪潮”所淹没。 所幸地里麦子已经全都割完,但麦茬间还是长着不少野草。 蝗虫们扑了上去,疯狂地撕咬着翠绿的叶片。 那“沙沙”的咀嚼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顾洲远等人看着这景象面色凝重。 却有村民已经嗷嗷叫地扑到了田里。 一时间,田地里人潮涌动,布兜子乱飞。 往往一兜子下去,就是一斤多蝗虫,这可就是将近一文钱呐。 这些人的脸上神色很是复杂,对蝗虫竟生出又恨又爱的感觉来。 镜德先生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是经历过蝗灾的,当地的百姓全都是一脸绝望,像大同村这般斗志昂扬争抢着抓蝗虫的,绝无仅有! 大家抓得欢,可蝗虫实在是多,抓了一波,后面的蝗虫又扑了下来。 村民们都不需要跑动多远,每个人站定一个位置,在自己周围几步的范围之内,便能源源不断地抓到蝗虫。 饶是这样,在数量庞大的蝗群啃食之下,农田地头还是变得千疮百孔,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在风中颤抖。 侯岳喃喃道:“这景象也太恐怖了!” 镜德先生紧蹙眉头,沉声道:“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真正恐怖的是蝗虫过境以后,粮价飞涨,盗贼四起,饿殍遍野甚至易子相食!” 顾洲远沉默不语。 农业是古代经济的基础,蝗灾致使农业生产崩溃,粮食价格飞涨,当地经济崩溃。 朝廷税收减少、财政拮据,无力维持正常运转,导致社会动荡加剧,甚至引发农民起义,加速王朝灭亡。 如唐朝安史之乱后的蝗灾促使农民起义,明朝末年的蝗灾也推动了李自成起义。 这真是造反的大好时机啊。 可惜了,要是他稍微有点野心,或者今天侯岳他们来得晚了些,他差不多就要加件黄外套了。 他有钱有粮,商城里还有各式物资装备,让这大乾改姓顾,也不算痴人说梦。 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王朝更迭,战乱四起,又将会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侯岳几人全都呆呆望着田野里的景象。 蝗群所过之处,绿色被吞噬殆尽,大地仿佛被一层奇异的、不断变换形状的“毯子”所覆盖。 这毯子由无数的蝗虫组成,无情地席卷一切生机。 大家挥舞着大布兜,还有孩童用竹匾扑补。 可那蝗虫就像是长满浮萍的池塘一样,捞走一兜子,立马就有别的浮萍把空缺填上。 树木上,蝗虫层层叠叠,树枝被压弯、压断;草丛中,已不见一丝绿意,只余一片狼藉。 这让人无比难受的窒息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两刻钟之后,把绿色全部擦除掉的蝗群重新起飞。 天空被遮蔽得密不透风,阳光艰难地透过虫群的缝隙洒下,却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暖,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场绝望的噩梦。 留下一片荒芜与死寂在它们身后,蝗群以不可阻挡之势继续向前推进,去往下一个食堂。 “这下我爹有的忙了。”侯岳咽了咽唾沫道。 镜德先生面色严肃,后续的抚恤灾民、稳定物价,再往后还要安辑流民、施粥救助。 这些事情每一样都不能懈怠,稍有不慎,便会闹出大乱子! 这是对当地官员能力的极大考验。 “顾三儿!”王婶跟王德贵两人一人拎了一个竹筐走过来。 “我在家里称过了,一共69斤蝗虫,你看你要不要再过一遍称?” 王婶把竹筐放到地上,擦一把脑门上的汗。 顾洲远摆摆手:“您称过就行,我还信不过您吗?” 王婶这人八卦嘴碎,却没啥大毛病。 这回家里赵富贵的事情,王婶出了不少力。 说完,顾洲远掏出35文钱。朝着王德贵笑道:“德贵叔,你的那份单独给你,还是给王婶一起?” “都给她吧。”王德贵一指王婶道。 他倒是想留点私房钱,可以前他不管把钱藏到什么地方,最后还是会被自家婆娘给翻出来。 还不如不拿,都给她,省的闹心。 王婶给了王德贵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顾洲远把铜钱给了王婶,进屋拿了个麻袋,把蝗虫全都倒进了麻袋。 “三儿,这蝗虫又不能吃,你收这玩意儿干啥?”王婶好奇道。 这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这时也有其他来卖蝗虫的村民走了过来。 “我自有用处,不能告诉你。”顾洲远笑着答道。 王婶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神神秘秘的还藏着,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这东西不能吃,你心里要有数!” 顾洲远点点头:“我知道了王婶。” 来卖蚂蚱的村民越聚越多,顾洲远也没有称。 他朝着边上的三驴道:“三驴,你去把我阿奶喊来。” 三驴点点头,正准备跑去叫人。 就听人群后面顾老太太喊道:“我在这儿呢,小远!” 就见顾老太太领着老宅一群人过来。 二柱大柱两人抬着大竹筐,顾满仓跟顾满屯一人背着个大竹篓。 其他人则是有拎篮子有背背篓的。 顾老太太走过来,到顾洲远面前站定:“咋了小远,喊阿奶有啥事儿?” 顾洲远:“我这不是在收蝗虫吗?想让您帮我看称。” 这活儿老太太熟,上回收蚂蚱也是她来的。 人群里,里正儿子顾有福已经把称带过来了。 顾老太太指挥着大柱二柱,忙着帮村民们过秤。 顾洲远进屋,拿了铜钱碎银子,放在一个大木桶里。 又让四柱跑了一趟,去魏郎中家里借了个戥(děng)子,专门用来称碎银子。 第169章 急公好义顾小兄 镜德先生在一旁啧啧称奇,这大灾之后,竟还能从百姓脸上看到丰收的喜悦。 这一切,全赖顾洲远的大公无私! 他眼里,对顾洲远的欣赏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哪里知道,大公无私的顾小兄,转手便会以20倍的价格小赚一笔。 “赵婶子,你咋抓了这么多蝗虫啊?”人群里有人惊呼。 “你家也没几个人啊,这一人长四只手也抓不了这许多吧?” “二狗刚刚跟他媳妇儿已经卖过蝗虫了,这几大筐蝗虫都是赵婆子跟赵狗剩抓的?” “这咋可能,我之前看到赵狗剩的,他抓一会儿歇两回,撑死没抓十斤,要不怎么二狗跟二狗媳妇不想跟他搅和到一起,要拿出来单卖呢。” 赵婆子脸色微变,嘴上却不落下风:“你们自己没本事抓,眼红我家干啥?就是你们一直盯着别人,所以才只抓这么一点点。” 顾老太太也觉奇怪,不过,这蝗虫活蹦乱跳的没有掺假,她也不去追问,帮赵婆子过了秤。 好几个大竹篓,称完了足足有280斤。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惊呼。 顾洲远在不远处看着热闹的人群,这些都是小事,他也没有想去看看什么情况的意思。 忽然他余光瞥到离人群二十米远的地方,胡婆子在一棵路边一棵树下探头往这里看。 她瞧见顾洲远的目光寻来,赶忙躲在树后面,把自己隐藏起来。 顾洲远已经听家里人说了今天的事儿,胡婆子这老阴婆敢当面捅刀子,说他跟土匪勾结。 他走到门口过称的地方,朝着赵婆子开门见山道:“赵婶子,你这蚂蚱是胡老蒯家让你来卖的吧?” 正等着收银子的赵婆子脸色大变,尤自嘴硬道:“没,没有的事儿!” 大家看到她脸色,哪里还不明白里头的道道。 顾老太太把数了一半的铜钱往木桶里一摔,气恨道:“好你个狗剩娘,明知我家跟姓胡的势不两立,你还跟他们合起伙来消遣我们!” 二婶孙氏也道:“胡婆子今天怎么落井下石,诬陷我家小远你没看到吗?” “刚捅了人家一刀,转脸就指望人家收她的东西?想屁吃呢!”三婶汪氏也愤愤不平。 人群一阵哗然,全都对着赵婆子指指点点。 赵婆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胡婆子之前找到她,让她帮忙把她家的蝗虫卖给顾洲远,然后给她15文好处费。 不费什么事儿,白拿15文钱,有这好事赵婆子自然忙不迭应下。 不成想竟被顾洲远给揭穿了。 “娘,你咋能干这样的事儿,都知道咱们村团结,这些年才没外人敢欺负,不想今天出了胡婆子这么个吃里扒外的,那就是根搅屎棍,你咋还跟她混到一起去了?”赵二狗又羞又气。 “我,我没有……”赵婆子死不承认,只不过语气明显变弱了。 “满囤,二柱!”顾老太太往赵婆子带来的竹篓一指,“全给我扔一边去,她胡家的狗都不准进我顾家的地界!” “哎!”二柱跟顾满屯应了一声,两人拎起竹篓就往人群外走去。 赵婆子扑在地上的一个竹篓上,摇头道:“这个篓子里不是胡婆子的,全是我跟狗剩抓的。” 树底下的胡婆子似是也发现了这边出状况了,忙缩着脖子,一溜烟往家跑去。 镜德先生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农村里便是这样,有宁静祥和,也有鸡飞狗跳。 顾洲远走回来笑道:“镜德先生有时间多留两日吗?我明天想要在村子里请酒。” 镜德先生在青田书院教书,顾洲远也不知道他到底放了几天假。 “哈哈哈,我也正想再叨扰小兄几日。”镜德先生大笑。 他走遍大江南北,最后在这亡妻的故乡停止了脚步。 顺手创办了这个青田书院,想为大乾发掘些人才。 现在最大的人才就在眼前,青田书院的事情他暂且可以不去管,书院里自有其他先生授课。 侯岳跟苏沐风也满怀期待看向镜德先生。 蝗群过去了,学院的假期今天也结束了,他们也想留下来吃席。 他俩还从未吃过村子里的酒席呢。 镜德先生看了他俩一眼微微点头:“死读书是没用的,顾小兄胸有沟壑,才华横溢,你们俩要跟他多多接触,多多学习。” 侯岳两人大喜。 得先生首肯,以后跟顾洲远厮混就光明正大了。 村里东西两面都留有晒场,说是晒场,其实就是大片的荒地。 已经有不少村民把自家的麦子铺过去晒了。 蝗群已经飞走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要把麦子晒干。 这些还发青的麦子水分多,不及时晾晒很容易烂了。 直忙活到天完全黑透,蝗虫才全部收完。 大同村100来户人口,蝗虫收了近一万斤! 一只蝗虫差不多重2.5克,一万斤蝗虫差不多是200万只。 不要以为200万只很多,在动辄几百上千亿只的蝗群面前,真的只能算一点点。 等最后一个村民拿着银钱喜滋滋回家去了,刘氏跟顾老太太几人全都揉着酸痛的腰。 男人们全去晒麦子了,称蝗虫的事就全由顾老太太带着家中的女人在干。 今天是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 今天她们一边收,顾洲远一边用骡车把蝗虫往外运着。 说是要拉去卖给外面的商人。 一次拉个500斤左右,到外面去转悠一圈,回来时骡车就已经空了,然后再拉一车出去。 顾家众人对他的神秘已经见怪不怪。 而镜德先生则是肯定,顾洲远只是做做样子,哪有人会收购蝗虫? 顾小兄肯定是把蝗虫运到村子外面想办法弄死了,要不然他怎么不让别人跟着? 肯定是怕别人知晓了他的秘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般急公好义为国为民的好青年,竟差点被那该死的赵百万一窝给祸害了。 他一阵后怕,旋即又恼恨起来。 “等我去一趟县衙,一定要让靖川从重惩罚这帮人,最好是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镜德先生暗自做了决定。 第170章 夏夜烧烤 来来回回一共跑了二十趟,一直忙到半夜,顾洲远才把蝗虫全部运完。 十万商城币入账,成本只出了5贯钱,这暴利,真可以说是吓人了。 卖完最后一趟蝗虫回来,顾洲远以为大家肯定都已经睡着了。 可他跨进院子,却见屋里亮着油灯。 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照明。 所有人都没睡觉,就连四蛋都拿着蒲扇扇着风,等着他回来。 顾洲远哈哈一笑:“这都三更半夜了,咋都没睡呀?” 侯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二哥四蛋他们都说要等你回来,我们怎么好意思先睡,再说了,这堆火正好生在我的铺席的位置,我睡觉不是把我给点了吗?” 听他作怪,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三哥,我在向镜德先生请教学问呢!”笑声渐歇,四蛋开口道。 “哦?镜德先生教了你什么呀?”顾洲远随口问道。 他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饿。 “教了我对联歌:溪对谷,水对山,峻岭对狂澜。柳堤对花苑,洞壑对峰峦。舟横清浅水村晚,路入翠微山寺寒。”四蛋摇头晃脑背道。 刘氏忙起身打开锅盖,锅里还热着米粥馒头,还有一些炒菜。 顾洲远拿了个馒头,对着四蛋竖了个大拇指,就听四蛋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他把馒头放下,看着众人道:“晚饭吃过已经两个时辰了,这会儿大家也都饿了吧?” 侯岳忙不迭点头:“是有点饿!” 顾洲远看到那个火堆,灵光一闪道:“我在外面带回来一些食材,正好做烧烤。” 夜宵嘛,当然是烧烤最合适了。 “等我去拿!”他转身出了院子,往放骡车的地方走去。 “啥是烧烤啊?”侯岳疑惑道。 这个世界是有烤肉的,不过不叫烧烤,而是叫“炙肉”或者“燔(fán)”。 “不知道。”苏沐风摇了摇头。 侯岳想问四蛋,却见这小子也一脸茫然的样子。 不一会儿,顾洲远便拎了一个大背篓回来。 他把背篓放在地上,众人全都围了过去。 顾洲远把各式各样串好的烤串拿出来。 羊肉串、猪五花、鸡翅鸡腿、香菇韭菜土豆片、腰子大虾烤鱼片…… 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将火堆里没有明火的木炭拨到一边,顾洲远抓起一把羊肉串就放炭火上烤了起来。 侯岳他们有样学样,全都动手,一人抓着一把烤串烤着。 “要弄一个架子,把这些肉串放在上面烤,可以一下子烤很多,而且人还不累。”顾得地思忖着道。 顾洲远一拍大腿:“有,我让铁匠打了,就在骡车上!” 说完跑到外面在商城里买了那种粗糙版的生铁烤架。 烤架很矮,架在炭火上正正好。 把烤串放在架子上,双手就可以解放出来放调料了。 等羊肉串的表皮变得微微焦黄,顾洲远便把烧烤料往上面撒。 烧烤料是配好的那种,里面辣椒孜然胡椒粉全都有,往上面一撒,羊肉的膻味立马被掩盖,一种浓郁奇特的香味飘散开来。 四蛋“咕嘟”咽了咽口水。 侯岳随手把自己手里的五花肉串放在烤架上,他挨到顾洲远旁边,眼巴巴盯着顾洲远手里的羊肉串。 苏沐风等顾洲远撒完调料,他从装调料的碗里捏了一小撮烧烤料,往他的大虾上面撒。 顾洲远赶忙制止了他,他指了指另一个碗里的烧烤酱料,说道:“烤鱼烤虾抹这种酱料好吃。” 顾招娣烤的是土豆片跟青椒,顾洲远帮她刷上了一层酱料。 她来回翻着烤串,动作麻利流畅,看起来挺像烧烤摊上的老板。 随着烤制的进行,肉串上的脂肪渐渐融化,滴落在炭火上,升起缕缕带着焦香的烟雾。 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四蛋终于听到三哥说:“好了!可以吃了!” 他一下子扑了过去,抢在侯岳前面。 顾洲远递给他两串羊肉串。 侯岳从四蛋头上伸出手:“也给我两串!” 顾洲远这一把羊肉串一共20根,每人分了两串还有剩的。 “嗯~”四蛋咬了一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炙羊肉我吃过不少,可像这么好吃的却是从未吃过。”侯悦啧啧称奇。 镜德先生咀嚼着羊肉,直感觉一点腥膻气都没有,喷香满嘴。 他看着碗里的调料,好奇道:“小兄这调料甚是神奇啊,我自认还算见多识广,这样好吃的炙肉也还是第一次尝见。” 他说自己见多识广那是谦虚了,下到山野粗食上到皇家御膳,他都是吃过的。 能让他像有这样眼前一亮的感觉的,不说绝无仅有,起码也是少之又少。 顾洲远微微一笑:“这里面的好几样材料都是我在山上找到的,配比也是我百般调试出来的,别处大概是吃不到的。” 大乾是没有辣椒的,还有羊肉串里最重要的孜然,也是没有。 孜然在顾洲远原来的世界,是在唐代时,通过丝绸之路从中东及地中海一带传入中国。 当时的人们把孜然称为“安息茴香”。 这世界没有盛唐,孜然也还未引进。 苏沐风:“真好吃,到时候可以在咱酒楼里推出这烧烤。” 顾得地:“这烧烤香气四溢,要是露天摆摊应该能吸引很多人。” 顾招娣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翻动着烤架上的食材。 这烧烤抛开那独一份的调料不谈,操作起来是无比简单的,她都已经学会了。 刘氏吃一口烤肉,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里满是欣慰。 烧烤跟啤酒那才是绝配。 不过顾洲远知道,这里的人都没喝过啤酒,啤酒不一定能对他们的胃口。 跟传统酒相比,啤酒味道有些怪异,他们大概是会觉得那是一大碗刷锅水吧。 进屋买了气泡果酒,正所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烧烤还是还是喝低度酒过瘾。 众人一阵欢呼。 碗里倒满酒,所有人起身将酒碗重重碰在一起,齐声道:“干!” 欢声笑语满溢,在这个普通的夏夜里,在这普通的农家小院中。 第171章 宴请村民 这一晚众人喝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除了刘氏,大家全都起得晚了。 院里睡了四个人,刘氏怕打扰他们睡觉,抱柴火的动作都放得很轻。 早饭是在屋里灶房烧的,煮的白米粥,溜了白面馒头。 夜里吃了太多肉,早上要吃些清淡些的。 第二个起来的顾招娣,她突然惊叫出声:“哎呀起来晚了!快些叫小远起床,他说今天要摆席的!” 刘氏一拍大腿:“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院里睡的全是男的,她们两个女子自然不方便去叫人起床。 刘氏进了房间,把顾得地还有四蛋摇醒,让他俩去喊顾洲远。 顾洲远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一会去城里买菜,二哥你去找里正爷爷,四蛋去老宅把阿奶她们都请过来。” 镜德先生他们也都已经醒了。 侯岳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镜德先生朝着顾家人歉意一笑:“竟睡到这个时辰,实在愧矣。” 几人起身,把铺盖卷了起来。 简单洗漱完,老宅一大群人已经进了院子。 “三哥,你真的要摆席请村里人吃饭吗?”二丫蹦跳着过来。 “是的呀,不过不是请全村人,是请咱顾氏一族,还有昨天过来帮场子的村民。”顾洲远笑呵呵道。 顾老太太本来听四蛋说小远要请全村人吃饭,心疼得不得了,这要花掉多少银子啊。 大同村本来就是个大村子,十七年前的蝗灾,因为大同村受灾不严重,好多流民也在这里安了户。 朝廷对流民的处理方式不单单是遣送回原籍,也会听取流民意愿,不愿返回原籍的,可就地安置。 还会把闲置土地分给流民,将流民编入当地户籍。 全村100来户,1000多号人,一人20文钱的饭钱,也要将近30两银子。 这会儿见顾洲远只请昨天出力的人,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起码省了一半银子不是。 “今天还要请大家伙帮忙,一下子搞这么些人的饭食,我也没有过这经验。”顾洲远开口道, 顾老太太手一挥道:“那算个什么事儿?不就是烧大锅饭嘛,以前你们没分出来,一大家子快二十口人,不也都是我烧的吗?” 汪氏嘀咕道:“哪是你一个人烧的?你都是指挥,还不都是我烧锅,二嫂掌勺,大嫂洗菜切菜!” 离得近的顾满囤拉了她一把,这话可不兴说,要是被老太太听到,那还不得挨一顿骂? 汪氏一甩胳膊,离着那么远,她声音又轻,老太太哪能听得见。 顾老太太大概是有所感应,瞪了汪氏一眼,汪氏脖子一缩,往顾满屯身后藏了藏。 孙氏笑道:“你家三口锅,再加上我家那边的两口,5口大锅用来炖菜也差不多够了。” “到时候蒸饭啥的也要不老少锅,只能去邻居家蒸了。” 顾老太太不满道:“蒸啥饭?就做些糊糊就行,那么些人上百斤米都不够吃的!” 这时候里正跟顾得地也从院子外面进来。 “里正爷爷!” “里正叔!” 众人全都打着招呼。 里正笑着一一回应。 他听说顾洲远想要请村里人吃席,而且现在还在商量着菜品主食。 便笑道:“咱们村一千多人口,就算你请一半来吃饭,也要差不多6、700人,蒸饭炒菜太麻烦了。” “要我说,不如包些素馅儿饺子,方便实惠,而且大家都能上手帮忙。” 众人全都眼前一亮。 其实现在年成不好,农村人尽量都不请酒,就好像大柱家生了娃,也不准备办酒。 有些不得不办酒的时候,也只是蒸些粟米饭,熬一锅杂烩菜,往往一大锅菜里也没两片肉。 顾老太太一拍手:“这个主意好,包饺子大家伙都能帮忙包,吃着也比粟米杂烩饭体面!” 关键是比之前准备的蒸饭炒菜要实惠。 大家全都七嘴八舌附和。 顾洲远本来不想同意的,请客吃饺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可见众人全都赞成,他也只好顺应民意。 “那我去城里买些猪肉白面回来,还要带些油盐。”顾洲远开口道。 顾老太太又急了:“买啥肉呀!你二爷爷不是说了吗,素馅饺子就行,还有不需要白面,买黑面,里面掺上些白面就行!” 黑面就是小麦没去皮,或者只去了最外层的粗皮磨成的面粉。 这种面粉颜色较深,含有较多的麸皮和胚芽,口感相对粗糙。 顾洲远笑笑:“这顿饭既然是专门感谢大家伙的,自然要吃肉的!” 见顾老太太还要再劝,顾洲远忙道: “阿奶我得了500两银子的赏钱呢,花个几十两银子算个什么?县令大人说了,后面还会有朝廷的奖赏,应该比500两还要多!” 这招果然有效,听说朝廷后面还有赏钱,顾老太太立刻就放宽心了。 她喜笑颜开道:“好,好,你做决定,阿奶都由着你。” “二爷爷,还麻烦您去通知一下村里人,我马上去城里买菜,不过这顿饭估计只能是晚饭了。” 城里一个来回要两个时辰,等回来都已经过了中午了。 再和面弄馅儿包饺子,一番忙活下来,估计得下午3、4点了。 里正摆摆手哈哈笑道:“有白面肉馅儿饺子吃,中饭还是晚饭有啥计较的?知道了你要请客,估计不少人家中午这一顿都省下了,都留着肚子等着晚上吃肉饺子呢!” 还真有这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众人一愣,而后全都大笑起来。 镜德先生看着这温馨和谐的一幕,见惯人情冷暖的眼睛里,竟生出些感动。 难怪顾小兄才华横溢却不愿入朝为官。 滋养他这一朵奇葩的沃土便在这乡间地头,在这土墙土院。 (注:奇葩在古代可不是骂人的词儿。) 顾洲远把挨挨蹭蹭的平头一脚踢开:“事不宜迟,这里的事情便麻烦你们了,我要赶紧去城里买东西了。” 侯岳跟苏沐风赶忙道:“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帮你搬搬东西。” 第172章 去城里采买 顾洲远赶忙阻止:“我这一趟要拉不少东西,你两个人加起来两百好几十斤。” “你俩跟去,骡子光拉人了,哪还拉得了多少货?要不回村的时候你们再跟在骡车后面跑?” 他好多东西是要在商城里买的,带上人不好操作。 侯岳上回跑掉半条命,现在想起来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他干笑两声:“那,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苏沐风推了他一下:“你怎么忘了,咱们不是骑了两匹马来的吗?” 侯岳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洲远还想今天去码头,问问牛埠头木头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他俩跟着。 “你俩去我塘子里钓些鱼上来,我今天做些鱼肉馅儿的饺子给你们尝尝!” 顾洲远眼珠子一转,给他俩指派了个任务。 鱼肉馅的饺子?侯岳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顾洲远这里的新菜式太多,他们也没有丝毫怀疑。 两人连忙应下,兴致勃勃拉着四蛋,拿上铁锹去挖蚯蚓了。 镜德先生也很喜欢钓鱼,听顾洲远讲渔具有现成的,就在鸭圈那里,他便也出了院门,跟上侯岳几人。 顾洲远坐上骡车,扬鞭往城里行去。 路两旁,蝗虫肆虐过的景象触目惊心。 农作物的叶子被啃食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有百姓站在田边,望着自己辛勤劳作的成果被毁,脸上露出绝望跟麻木的神情。 他们一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生活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这一路尽是满目疮痍,顾洲远心中叹息,没钱没势没有风险对冲的能力,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集市上,胖大婶的馄饨摊还在摆着,却没看到有人来吃。 胖大婶百无聊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赶集的人明显也比往日少了。 顾洲远经过时跟胖大婶打了个招呼:“婶子,好久不见啊!” 胖大婶精神一振,开心笑道:“小三你终于来啦?这几日好多客人来寻你买糖水。” “我跟他们说你过两天就来,有些人就很失望的走了,还有人去对面卖糖水的那里买一碗解馋。” “对面那两口子这两天眼都笑眯了,你瞧,看到你来了,那脸立马就拉下来了,明明是他们学你,倒像是你断了他们的财路似的。” 胖大婶絮絮叨叨,最后还呸了一口,以示鄙夷。 这胖大婶还真有着几分古道热肠的意思。 顾洲远哈哈一笑:“婶子快别气了,做生意嘛,各凭本事挣钱,那也没啥。” “我今天是来买东西的,家里的事情还没忙完,摆摊估计还要再等两天。” 胖大婶点头道:“这回的蝗灾不比17年前的弱,地里庄稼全都被吃完了,今天好多人来抢着买粮食。” “哎,听人说那粟米都涨到20文一斤了,这可叫人还怎么活啊!” 顾洲远面无表情听着,这也没啥意外的,大灾之后粮食价的走向就是这样。 蝗灾初期,粮食的供给量大幅下降后,根据供求关系,市场上粮食就变得极为稀缺珍贵,价格会迅速攀升。 到了中期,受灾地区的粮商们可能会囤积居奇。 他们预见到粮食短缺的情况会持续一段时间,为了获取更多利润,就会把手中的粮食储存起来,等待价格进一步上涨再出售,这使得市场上粮食供应更加紧张,价格在高位上持续波动。 不过,如果官府采取措施,如开仓放粮或者从外地调粮赈济,粮食价格上涨的势头可能会得到一定的遏制,在高位上出现小幅度下降或者平稳一段时间。 随着时间推移,官府组织救灾,从周边未受灾地区调运粮食过来。 或者鼓励百姓重新开垦种植,等到新的粮食收获,市场上的粮食供应开始增加,价格就会逐渐回落。 但这个过程往往比较漫长。 跟胖大婶闲聊了几句,顾洲远还去了来福酒楼。 钱掌柜迎出来道:“蝗群刚过,按理说村子里这会儿应该很忙啊,小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那有啥忙的,地里只剩下光杆子了,现在也还不急着翻地。”顾洲远拉过一个凳子坐下。 钱掌柜眼睛一亮:“那明天你们来城里卖糖水吗?” 这两天店里没有糖水供应,来吃饭的客人都在抱怨。 所幸别的酒楼也没有,再加上钱掌柜再三保证,过几天就会正常供应糖水,这才勉强压住顾客的不满。 “明天么?估计还不行。”顾洲远打算盖新房子了。 死过人的院子,他是无所谓,但是大姐阿娘她们老是感觉不自在。 他手头明面上的银子已经有不少,盖房子是要提上日程了。 见钱掌柜一脸失望,顾洲远沉吟道:“要不我晚上帮你做出来,你自己上门来取货?” 钱掌柜一拍手叫道:“好好好,我明日一早就让人驾骡车去拉货。” 顾洲远跟他说了地址。 “大同村是么?我知道大同村,在咱青田县也是顶顶大的村子了,足有1000多人口。”钱掌柜点头笑道。 “元庆酒家今天咋没开门?”两人说了一会话,钱掌柜把顾洲远送到门口,发现对面的元庆酒家大门紧闭。 他们这些开酒楼的,一般很早就打开门,买菜备菜,放凳子擦桌子,早早把人气聚起来。 这都差不多快10点了,元庆酒楼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好生奇怪。 顾洲远瞥了一眼对面,这姓吴的一家跟赵公子来往密切,大概是听说了大同村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犯怵,便躲几天看看情况。 告别了钱掌柜,顾洲远想买些这里油带回去吃,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古法手工榨油”。 可到了粮油铺子,看到那挤得跟鱼罐头一样的人群,他便又默默掉头了。 驾着骡车来到木头码头。 牛埠头闻风而来,他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可是一只大肥羊,得伺候好了才行。 “小掌柜的,今天又来看什么木头?”牛埠头甚至拿出个扇子,帮顾洲远轻轻扇着风。 第173章 开辟一条新路线 顾洲远有些好笑:“我就是来看看,那鬼面檀的事情,牛埠头有没有放在心上。” “那哪能不放在心上,”牛埠头笑道,“那天我一回来,就安排人去干这事儿了,不过南诏离咱这路途遥远,加上在当地收购木头的时间,一个来回起码要3个月。” “那个……”牛埠头停顿了一下道,“这一趟全是鬼面檀,你确定要得了那么多?” 顾洲远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你放心,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不仅仅是用来给家里打家具,还有别的用处。” 牛埠头心里一动,难道这小掌柜的要鬼面檀是倒卖给别人的? 他对木头市场无比熟悉,也没听说市面上有鬼面檀涨价的消息啊。 他等会儿得让人去打听打听,可别自己乐呵了半天,被人给捡了漏了。 顾洲远是不知道这奸商在打着什么主意,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 你尽管去打听,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那就算你牛! 他突然想起来棕榈油的事情。 马来西亚跟印度尼西亚是棕榈油的重要产地。 这牛埠头在南诏那一片倒腾木头,活动范围本就涉及东南亚。 南诏的疆域范围大致包括今云南全部、贵州西部、四川南部,以及缅甸北部、老挝北部、越南西北部的部分地区。 不知他在马来还有印尼有没有路子。 顾洲远找了个木桩坐下来,牛埠头也跟了过来。 “不知牛埠头在柔佛跟爪哇有没有熟人?”顾洲远开门见山道。 “爪哇也盛产檀木乌木,我四哥常年跑那一条线。”牛埠头一愣,旋即答道。 他不知道顾洲远问这些干什么,以为这小掌柜是想探一探他的实力。 “至于柔佛,那里的橡木跟油楠木品质很好,我也有堂兄弟在那一片混。” 顾洲远大喜,忙道:“我还有一桩赚钱的生意,不知牛埠头可有兴趣?” 牛埠头其实对他所说生意兴趣不大,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有赚钱的生意,你会来找我? 不过顾洲远是个大主顾,他也不好把人给得罪了。 便装作兴奋的样子:“哦?什么生意?还请小掌柜说与我听听。” “你光搞木头,生意也太单一了些,你有没有听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让你的买卖遍地开花才是正经。” 顾洲远开启了成功学演讲。 确实有道理哈。牛埠头听了,连连点头。 顾洲远趁热打铁道:“我听你刚刚说爪哇也盛产檀木,据我所知,爪哇还有一种棕榈树,那果子可以榨油。” “你倒腾树木的同时,也可以搞些棕油回来,那东西不占地方,运木头的商船随便空点位置,就能带不少回来。” “你专门发展一条线,拉回来的木头跟棕油,我全都收!” 牛埠头听得目瞪口呆。 单独发展一条线?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他倒是有现成的人脉可以搞出来一条专线,可这小子有实力全盘接下吗? 牛埠头干笑两声:“小掌柜的说笑了,我有现成的南诏线路,重新开辟一条新线,那要不少成本的,就为了搞些棕油,不太划算。” “而且,这棕油我们大乾人吃不惯的,你长期要这许多棕油,肯定会砸手里,到时候你一抽身,烂摊子全丢给我了。” 牛埠头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像是脑子不太灵光,可论起生意来,那可是比猴儿还精。 顾洲远一想也是,棕油也卖不了太高的价钱,人家没必要费力巴拉的花功夫开辟新路线。 他眼珠子一转,从商城里买了一块香皂一块肥皂。 拿在手里缓声道:“牛埠头别急,我要这棕油可不是来吃的,而是用来做这肥皂跟香皂的。” 牛埠头看向顾洲远手里的东西,巴掌大的两块,形状像是枣泥糕,一块淡黄色的一块浅粉色。 他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入手滑腻,像是摸着一块暖玉。 放在鼻尖嗅了嗅,淡黄色的有一股碱味,粉色的却是有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这东西是干嘛用的?香囊?不对啊,黄的一点都不好闻。”牛埠头摸不着头脑。 顾洲远笑道:“那黄色的叫做肥皂,用来洗衣服洗手,红的叫香皂,可以用来沐浴洁面。” “哦?”牛埠头将信将疑,“我去试试!” 说罢起身往码头上的木屋走去。 顾洲远点点头,留在原地用系统扫描着码头,想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好木头。 还没等他把四周都扫一遍,牛埠头就风风火火跑回来了。 他脸上满是兴奋,这回不是装的了:“小掌柜的,你这啥香皂确实好用,我洗了胳膊脸,清爽又干净,比澡豆都好用!” “还有那肥皂,我用它洗了一条脏裤子,嘿,干干净净的还好淘洗,关键是这肥皂居然没见变小。” 顾洲远见他这模样,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了。 他一副淡然的样子:“这就是我用秘法做出来的,还没有在市面上推广,那棕油是原材料之一,现在你还担心运回来的桐油我吃不下吗?” 牛埠头是个生意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肥皂香皂是颠覆性的产品,一经售卖,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而且以澡豆作对比,这价格绝不会便宜了。 这小掌柜的有此一门赚钱的营生,确实不必担心吃不下那许多棕油。 见他有些意动,顾洲远决定再添一把火:“我的这些香皂肥皂可以授权给你‘海外独家销售权’!” “海外独家销售权?”牛埠头有些搞不懂这是个啥玩意儿。 顾洲远跟他解释了一番。 牛埠头眼睛顿时亮了,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从爪哇运木头跟棕油回来,赚一大笔。 然后再从小掌柜这里拉香皂肥皂,卖给爪哇贵族。 香皂肥皂绝对好卖,自己还是有那个“海外独家经营权”,外国只能他一个人卖,想想都知道要赚翻了。 他以前卖木头,是拉回来屯在码头慢慢卖,回本慢,时间长卖不出去,还有砸手里的风险。 现在相当于全都是顾洲远预定的,他拉回木头,顾洲远就给钱。 他只要出个运输成本来回倒,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还有啥犹豫的? 干了! 第174章 全村参与 牛埠头跟顾洲远商议了一些合作的细节。 顾洲远为了让他安心,从商城买了好几锭金元宝,亮了一亮自己的财力。 牛埠头最后一丝顾虑也都消散无踪,他对顾洲远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对顾洲远的称呼已经从“小掌柜的”变成了“东家”。 俨然把自己放在了职业经理人的位置,而顾洲远则是大老板。 跑这一趟,把木头跟棕油的事情一举解决,顾洲远美滋滋返回了大同村。 骡车空着进城,回来的时候也是空着的。 骡子大概也很是意外,路上撒欢地跑着,不用顾洲远扬鞭,都比平时提速了百分之二十。 等快到大同村的地方,板车上突然多了200斤肉,500斤面粉,还有100斤大葱,油盐若干。 骡子突然笑不出来了,“咴儿咴儿”地抱怨着,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村里挪动着。 大槐树下已经有不少人了,好像都是在等着顾洲远的。 一见顾洲远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待看到牛车上那堆成一大堆的猪肉跟白面,村民全都激动不已。 “啊呀小远,你阿奶泡了好多干野菜,说是要包猪肉野菜馅儿的饺子,你还买这许多猪肉干啥?” “还买了这么些白面,听说现在粮食都涨疯了,这白面得卖到4、50文一斤吧?” “要你们操啥心,这几百斤东西撑死30多两银子,人家可得了郡里500两的赏银呢。” “呦,撑死30多两?你说的好像30多两是小钱呢,你把家里全都掏空,房子卖了也凑不出30两吧!” “你……” 村民们七嘴八舌闹着,顾洲远挑些有营养的问题随口回答着。 一路到了家中院门口。 家里人一窝蜂上来把东西卸了下来。 见顾洲远买了这么多东西,顾老太太果不其然上来就是一通抱怨。 后来被村里几个玩的不错的老太太给拉走了。 顾洲远准备包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大家伙全都忙碌起来, 女人们忙着揉面洗大葱。 男人们则是有的剁肉馅儿,有的劈木柴,还有人负责去挑水。 除了姓胡的一大家子,还有之前收蚂蚱挖木薯故意对顾洲远使绊子的那些人,全都被他记在小本本上了。 这些人家通通不清,其他林林总总的,上千号人全都在顾洲远的邀请之列。 上千口人的集体活动,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热闹。 包饺子的场所分散在几十户人家,蝗灾带来的阴霾此时被众人暂时忘却,大家全都喜气洋洋,仿佛过年一般。 有这么多帮手,顾洲远也乐得个清闲。 他晃悠到水塘边上,想看几个钓鱼佬的收获咋样。 老远侯岳跟苏沐风各坐鱼塘的一边,不用问也知道两个人又别上苗头了。 上回顾洲远钓鱼的地方,四蛋正捧着鱼竿,镜德先生在一旁看着。 顾洲远走了过去,咳嗽两声。 全神贯注盯着鱼漂的几人全都转头看他。 顾洲远笑道:“钓的咋样?四蛋你咋不让镜德先生钓?你又不会钓鱼。” 四蛋不服气道:“先生在教我钓鱼呢,我学得可快了,刚刚我就钓了一条上来!” 镜德先生点点头:“四蛋学东西挺快的。“ “那两个钓到现在,也才一人钓了一条。”说着,朝着那边的侯岳两人指了指。 侯岳跟顾洲远离得有些远,他有心想跟顾洲远说两句话,可又害怕大声说话,会把鱼惊走了,便只招了招手,算打招呼。 苏沐风也是一样的心态,上回钓鱼被侯岳给虐了,今天他想把场子给找回来。 现在他跟侯岳一人钓了一条,两方打平,未曾分出胜负。 现在他打窝的地方不断泛出泡泡,这应该是有鱼聚在底下。 这正是关键时刻,他实在脱不开身,只抬头对着顾洲远笑着点点头。 钓鱼需要安静,顾洲远便也不在这里闲聊了。 他转身去了鸡鸭棚。 镜德先生从水边走了上来,跟上了顾洲远。 “我听说这水塘是顾小兄出银子找人修建的?在这大旱之年,竟还能享受到钓鱼之乐,属实是难得。”镜德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感慨不已。 “这便是兴修水利最直观浅显的好处了,旱季保水,雨季防涝。”顾洲远撒了一把菜叶子就去喂鸡。 这些鸡鸭鹅已经羽翼渐丰,大黄二黄在里面跟大家长一般,走到哪里,身后就跟着一帮小弟。 “我又何尝不知道兴修水利的好处,可挖沟挖渠是极其耗钱耗力的事情,里面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好事也会被弄成劳民伤财,被青史唾弃的破事。” 镜德先生沉声道。 顾洲远当然知道他的顾虑。 前世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大运河,本意是好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运河的修建有利于加强中央对南方地区的控制。 通过水路交通,可以更高效地运输军队、物资,使南北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巩固国家的统一。 大运河还促进了南北经济交流。 南方经济在当时已经逐渐兴起,大运河为南方的物资运往北方提供了便捷的通道,像粮食、丝绸、茶叶等物资可以大量北运,满足北方的需求。 同时,也有利于北方的商品进入南方市场,推动了商业的繁荣。 但是,在修建过程中,杨广征发了大量的民夫,给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引发了社会矛盾的激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隋朝的灭亡。 所以镜德先生的担忧是很正常的,花费海量的钱财,最后还被人骂劳民伤财。 要是靠增加徭役来兴修水利,则可能会引发社会动荡不安。 顾洲远微微一笑:“先生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他顿了一顿,敛去脸上笑容:“这次的蝗灾必然会产生很多流民,先生您说是也不是?” 第175章 以工代赈 镜德先生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庄稼被蝗虫破坏后,粮食供应短缺,从而引发饥荒。 饥荒使得百姓生活困苦,为了生存,一些人被迫离开家园,便成了流民。 见他表示赞同,顾洲远接着道:“接下来各县救灾安抚流民的方法,不外乎开仓放粮,设立粥厂,赈济灾民。” 镜德先生再次点头。 顾洲远继续道:“流民一多,社会秩序容易混乱,盗匪横行,官府便会加强治安力量,派遣衙役巡逻,打击犯罪约束流民。” “这样有可能会让民众对官府的不满情绪增加,甚至可能引发流民暴乱。” 顾洲远洋洋洒洒把灾后流民的几大风险全都说了出来。 镜德先生觉得他说的很对,但却不知道这跟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顾洲远又撒了一把菜叶子喂鹅,不疾不徐道:“常平仓、义仓储备的粮食到底有限,这次的蝗灾是长时间、大范围的饥荒,如果只是一味放粮施粥,粮仓很快就会空虚。” “而且,长期单纯依靠放粮施粥会让灾民产生依赖心理,他们会放弃寻找其他自救的方式。” 话说到这里,再联系到顾洲远之前说的兴修水利的事情,镜德先生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他试探着开口:“莫非,顾小兄想说的是,让这些流民来出工兴修水利?” “没错,”顾洲远转过头来,“我把这种方法叫做以工代赈。” 镜德先生精神一振:“还请小兄详细道来。” 顾洲远把前世了解的那些以工代赈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什么促进基础设施建设,刺激经济复苏,维护社会秩序稳定,增强灾民自救能力,减轻灾民心理负担,通通说了一遍。 这里就不再过多赘述了,要是详细写来,估计能写10章。 镜德先生眼睛越来越亮,看向顾洲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顾洲远想了想又道:“单单是朝廷出手还不够,还可以鼓励民间乡绅富户出钱出力。” “饥岁荒年,人力成本不高,这个时候雇人翻修房屋,兴建园林,必能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情。” “除了有利可图,还可以许其以名,由乡绅富户出资修桥铺路,翻修寺庙,官府将授予这些人各种名誉称号,再由民间立功德碑,把这些人的大名都刻印在上面,供后人观摩敬仰。” “这样一来,名利双管齐下,总有一款会击中那些富户的心坎。” 镜德先生激动不已,谁能想到,这般利国利民的策论,竟是诞生在一个鸡鸭舍里。 短短两天,顾小兄带给他太多的惊喜。 自己那拟定好的奏疏,已经是一改再改了。 其他的都可以等,蝗灾过后的各项救灾事项却是来不及请示了。 他决定吃完这顿饭,便回县城,让靖川先行动起来。 还要写书信给郭安,让他安排治下的所有县,全都依照顾洲远的方法,以工代赈。 “又一条,又一条!”外面响起了四蛋兴奋的大喊。 顾洲远跟镜德先生全都走了出去。 大热天的,棚子里养了那么多鸡鸭鹅,里面的味道一言难尽。 到外面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见四蛋把一条鲫鱼握在手里,朝着侯岳跟苏沐风得意而又猖狂地笑着。 陪着几人又钓了一会鱼。 顾招娣过来说饺子好了,让他们回去。 侯岳跟苏沐风一人只钓了一条鲫鱼,个头都差不多大,两人最终以平手结束今天的赛事。 四蛋大概是还在新手保护期,竟钓了5条鲫鱼,还有一条小草混。 看着四蛋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侯岳跟苏沐风不由同仇敌忾起来: “哼!神气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鱼肉馅儿的饺子当然只是说说,今天的主角是猪肉大葱馅儿饺子。 饺子数量太多,锅子不够用,包饺子煮饺子都是分散在好多村民家里的。 大家端着碗,上千号人全都站到路上吃着饺子。 众人边吃边说笑着,气氛热闹喜庆,场面蔚为壮观。 这猪肉馅儿的白面饺子,村里人连过年都吃不到。 “这饺子真好吃啊,我感觉我还能吃三碗!” “那是,你一天都没吃东西,空着肚皮擎等着吃这一顿呢。” “你不是也没吃中饭,还好意思说我!” “不过咱一人吃一碗解解馋就行了,可别往死里吃,不能把小三给吃穷了!” “没事儿,顾三儿早就放出话了,敞开来吃,管饱!”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胡婆子一家躲在家里门都没出,他们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暗自恼恨。 “这顾老三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跟县令家公子玩到了一起。”胡老蒯恨恨道。 “呸!这狗县令也不是什么好鸟,杀了四条人命,就该被砍了脑袋,谁知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也是个草包县令!”胡婆子撇撇嘴。 “阿娘你可小点声,那顾老三可是个狠角色,前天杀了四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要是被他听到你在背后咒他,那可就不得了了!” 胡二发媳妇儿想起那天顾洲远残忍的一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胡大发不爽道:“怕个啥?他顾老三还能无法无天,别人说几句实话他就上门杀人?” “就是,请全村那么多人吃饭,偏偏把我们拉下,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胡大发媳妇儿愤愤道。 那饺子的香味都飘到屋里了,她在院子里不断往外瞧着,看着路上美滋滋吃着饺子的村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阿娘,我也想吃饺子!”胡大发儿子胡小锤拉着他娘的袖子道。 “吃啥吃,那饺子不好吃!”胡大发媳妇儿把嘴里的口水咽了下去,低头说道。 “大伯娘在骗你,我都闻到香味了,”胡二发的大闺女胡小枣扒在门缝里往外瞄着,“他们吃得可香了!” 胡小锤更闹腾了,“蹭”一下躺在地上,转圈踢着腿:“我要吃饺子,我要吃饺子!” 胡大发媳妇儿没辙,就听胡老太太压低声音道:“那饺子都是顾老三割的人耳朵做的!你还敢吃吗?” 胡小锤立刻噤声,村子里哪个小孩儿谁不知道,顾老三会割耳朵。 原来他割耳朵是为了包饺子啊?真是吓死宝宝了! 第176章 被催婚了 大同村姓胡的一共有接近上百个人,顾洲远一个都没有喊。 这些人有跟胡婆子一家一样,对顾洲远心生怨念在家里骂骂咧咧的。 也有平日里跟顾家没啥仇怨,觉得被胡婆子牵连的。 胡大全媳妇儿霍氏看着家里的两个黑瘦的孩子,把野菜糊糊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气呼呼道:“你说你那二大爷一家也真是的,不仅坏而且还蠢,总是去招惹顾家干啥?” “就因为三发媳妇儿那事儿?三发在山上摔死了,他一家子不可怜春生那孤女寡母,好好对人家。” “反倒迁怒春生娘,骂人家是丧门星,把人孤女寡母赶出家门。” “成天盯着春生娘,就等着机会便要泼一舀子脏水上去,上回诬陷顾三儿跟春生娘有染没成,在山上又冤枉春生娘跟二赖子有一腿!” “我也是服了,你说他看春生娘不顺眼我也能想得通,可他老去扒拉人顾家干啥?” “不谈顾家在咱村子里人多势众,就是单单那顾三儿,那也不是好相与的。” “还当人家是以前的顾老三不?人家有关系有手段,众目睽睽杀了四个人,县令大人还要给银子田地给他。” “咱村里人遇事就要一致对外,可他家倒好,诬陷人家勾结土匪,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 “咱这一大家子全被他家给坑惨了,在村子走路都不敢抬头!” 胡大全端着菜糊糊,蹲在院子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他生下来就姓胡,摊上这样的亲戚那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其实挺佩服顾三儿的。 教村民们处理木薯。 自己出钱引水下山,还让村子里顺便搞了个蓄水池。 孙婆子快要饿死了,也是他愿意用米粮来换蚂蚱,才救了孙婆子祖孙。 搞来钐子让村里人抢收麦子。 他知道,换了是他,他绝不会做到像顾三儿这般。 孩子娘问他,为啥二大爷一家老要去招惹人家? 他不知道,如果可以,他也想问问那一家人:为啥?到底是为啥! 二赖子躺在如狗窝一般的床上,听着外面吵嚷热闹的人声,心里五味杂陈。 顾洲远以前在村子里跟他二赖子差不多,都是村溜子级别的存在。 现在这货说立起来就立起来了。 现在他爹还时常拿他跟顾洲远比,说他是一滩臭泥巴,一无是处。 自己垂涎欲滴求而不得的罗寡妇成天围着顾洲远转。 从小跟自己玩到到的二狗,现在也跟自己越走越远,反倒是对顾洲远推崇备至。 这就让他对顾洲远的嫉恨变得愈加强烈。 这些人五花八门的心思顾洲远全然不知,他此刻正跟村民们吃着饺子侃大山呢。 “小远,你今年也17虚岁18了吧?”顾有财媳妇儿笑着问道。 “有财婶子说得是,我生日是4月份,17岁生日已经过了。”顾洲远答道。 “远哥你比我大仨月,我是7月份生日!”侯岳跳起来道。 “谁问你了?”苏沐风无语道。 “问不问我也是7月份生日,辰时生的!”侯岳振振有词。 “虚18岁可以娶妻了,你看你大柱哥也只比你大一岁,闺女都抱手里了,还有柳根,15就娶媳妇儿了!”有财婶端着碗,看着顾洲远道。 “就是就是,”王婶也插嘴道,“成亲要趁早,那好姑娘很抢手的,下手晚了就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听王婶说的有趣,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顾洲远难得的老脸一红,他在前世在网上常常看到年轻人被催婚。 他只当个乐子看,因为他前世没有亲人。 却没想到穿越到这异时空,竟享受了一把被催婚的感觉。 “我现在只想努力做买卖赚钱,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顾洲远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拿前世烂大街的说法来搪塞:我不要恋爱,只想搞钱。 “嗐~你这孩子说的啥话,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那就是说让你先娶媳妇儿在赚钱,等男人有了娃,那做生意赚钱就更多了一膀子力气!” 有财婶子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顾洲远有些局促,他朝着侯岳不断使着眼色。 侯岳是县令家公子,他要是找个借口帮自己说两句话,村民们肯定会给面子的。 却见侯岳这小子对着自己扮了个鬼脸,不仅不帮他解围,反倒上来添一把火: “是啊,我爹前些日子还让我去相看一个姑娘呢,远哥比我还大仨月,早就该娶媳妇儿了!” 顾洲远朝着侯岳一竖大拇指:算你狠! 有财婶突然凑了过来:“我娘家大哥家有四个闺女,二丫头今年17,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哪天我带她到我家住两天,你俩相看相看?” 顾洲远一愣,有财婶这般起劲,敢情是想当媒婆了。 还不待他开口推脱,就听王婶在一旁嚷道:“17岁都是老姑娘了,人顾三儿也不能要!” 顾洲远转头看向王婶,就听王婶继续道: “我有个娘家侄女今年才15,长得好手脚还勤快,你要是娶她回来,那家里家外保准帮你打理得明明白白的!” 有财婶急了,明明是自己先搭的线,咋还有人插队了呢? 她争抢着开口道:“我大哥家三丫头今年也是15,要是你还不满意,四丫头今年才13岁,也可以让她来给你看看!” 顾洲远直接被干败了,13岁,当他是禽兽吗? 王二狗媳妇儿方氏跟二狗交头接耳一番,也走上前大声道: “小三,我亲妹子今年16,她在城里绣坊里学绣花,还识不少字,长得也挺好看的,赶明儿我把她叫过来让你相看相看!” 有财婶眼看竞争对手越来越多,忙转移阵地,往顾老太太身边走去。 她可是顾家人,顾老太太是她叔伯二婶,她可以直接走上层路线啊! 第177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顾老太太正乐呵呵看着这一幕,小远现在有出息了,这上门说亲的自然就多了。 城里有赚钱的买卖,跟县令家公子称兄道弟。 能挣钱有后台,关键是人长得还精神,哪家闺女要是能嫁给她家小远,那可就赚大发了。 就见有财媳妇儿走过来,笑脸眯眯的:“二婶,我娘家几个侄女都蛮好的,您看我过两天把人给您带来,您帮小远挑一个?” 顾老太太一愣,你当买鸡仔呢,还挑一个? 她淡笑着道:“小远是个有主意的,我这老婆子喜欢的他未必喜欢。” “他一个小年轻懂个啥?还不是得做长辈的帮他掌掌眼吗?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给他定下亲事,他那还能不满意!”有财媳妇儿继续道。 “你也说父母之命了,小远有自己的阿娘,哪要我这当奶奶的操心。”顾老太太随口敷衍道。 人群里的张婶把最后一个饺子吞进肚子里,她推一把一边看戏的春梅。 没好气道:“你还搁这傻不愣登的看戏呢?那顾小三马上都被人抢跑了!” 春梅脸瞬间就红了,她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往顾洲远那里瞧,貌似没听到她娘的话。 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不依道:“阿娘你别乱说好不好,叫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跟顾小三有啥事儿了呢。” “啥叫我乱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小子以前就一直纠缠你,那时候他不着调,我跟你爹都不同意。” “现在他学好了,也长本事了,你跟他处我们也没啥说的。” 春梅急得都快哭了,忙上去捂她娘的嘴:“阿娘你别说了行不行,人家都看你呢!” 周围果然有人朝着这边看来,不过他们只听到张婶说谁纠缠谁,处不处的,正想集中精神吃个瓜,就被春梅及时把瓜秧掐断了。 “你这死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泼辣的,咋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事儿了呢!” 张婶一把打开春梅的手:“你脸皮子薄,一会儿我去找顾小三说,追女孩子要死缠烂打到底,咋能半途而废呢!” 她声音挺大,周围人的嘴全都变成“o”字形,顾洲远跟张家春梅丫头有情况?小样藏得挺深啊! 春梅臊得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把扯过正抹嘴巴的阿娘,用尽全力往家里拉去。 顾洲远身边的婶子嫂子越聚越多。 被100个敌人围着他倒是毫无压力,可这些女人们带给他的压迫感显然要强得多。 顾洲远大感吃不消,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我上面还有哥哥姐姐,他们还没成家,哪里能轮到我?”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村子里讲究个长幼有序。 不过女娃跟男娃不一样,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讲相看的事儿,得私下里提。 这顾家小二也挺不错的,高高瘦瘦的话不多,也没啥坏毛病。 关键还是个知恩图报懂事的孩子,现在顾洲远发迹了,对他这个二哥也很是亲近。 嫁不了顾洲远,嫁给顾洲远他哥也行,反正只要进了顾家的门,这日子就差不了。 一众婶子大娘把目光齐齐射向顾得地。 大热的天,顾得地直感觉背脊发凉,他当机立断,转过身就跑! “追!”不知哪个大娘给了个信号,一群女人全都嗷嗷叫地追了上去。 顾洲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默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了二哥,知道你一向对我好,这次也还请你为弟弟多担待些!” 侯岳对着顾洲远竖起大拇指:“你牛,连二哥都坑!” “这哪能叫坑呢?这么多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他估计心里还美滋滋的呢!”顾洲远心里愧疚,嘴上却不软。 不远处,二柱酸溜溜地道:“我比小远还大10天呢,咋就没人给我介绍个媳妇儿?” 顾洲远一听乐了,他对着侯岳一挑眉道:“你瞧瞧,有人想媳妇儿还没人给介绍呢。” 苏沐风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顾洲远突然凑到他面前,一脸神秘的笑:“苏公子,你要媳妇儿不要?” 苏沐风:“……” 这顿饭,众人一直闹到天黑才散场。 据说顾得地在村中娘子军的围追堵截下,最终还是被逮住了。 经过一阵威逼利诱,顾得地不得不答应,过两天跟人姑娘相看相看,对象有:王婶的娘家侄女、程嫂子的三妹,赵婆子大舅家的重孙女…… 还有不少村里的婶子要把自家闺女说给顾得地,说是离家近点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总之顾得地后面的行程排得挺满。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洲远的错觉,他总觉得满身疲惫的二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浓浓的幽怨。 因为答应了钱掌柜,明天让他来拿糖水,顾洲远一家晚上便在家里做起了糖水。 他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将来的规划。 现在蝗灾才算刚刚开始,再往后城里的局势也会变得动荡,酒楼开业肯定要稍稍延后的。 香皂跟肥皂的生意不愁没有市场,以前还要藏着掖着,现在看来完全却不必。 他现在也算是有官府背景的人了。 侯岳老爹是县令,苏沐风那天敢当面斥责侯县令,看样子也大有来头。 还有这神秘莫测的镜德先生,张口闭口就是写信给京城的人,帮他请赏,看起来来头更是不小。 这些人都跟自己同床共枕过,关系算是相当的铁了。 哪怕不算这些靠山,单说他自己。 他的那几项发明创新,随便拿出一样都是要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的,朝廷的封赏应该小不了。 几重保险之下,那香皂肥皂利润就是再让人眼红,大概也没人敢来找不自在。 公平竞争好说,要是背后捅刀子下闷棍,那也别怪他一力降十会了。 摊子越铺越大,自己精力有限,那些摆摊卖糖水的小事不能再自己干了。 不仅自己不能干,家里人也不能被这些小事牵扯进太多精力。 他看不上的所谓小买卖,在村里人看来,却是能挣钱的大生意。 肥水不流外人田,是时候带动老宅的人一起赚钱了。 第178章 全都要学认字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把房子盖起来。 现在还是夏天,打打地铺没有关系。 等以后天冷了,打地铺就遭不住了。 让他跟四蛋他们挤小床是决计不可能的,四蛋这小子夜里磨牙,睡觉还喜欢乱蹬,常常一觉醒来,头跟脚掉了一个个儿。 想了想,他起身端起今天钓的鱼,往老宅走去。 村里人晚上为了省灯油,基本上天一黑就会上床睡觉。 老宅今天倒是还掌着灯,顾洲远敲了敲院门,过来开门的是二婶孙氏。 “小远?”孙氏一愣,旋即笑道:“快些进来,正好小花他们说在你家学了好几个字,这会儿正写给大家看呢!” 顾洲远把手里的木盆放在板凳上:“今天四蛋他们钓的鱼,大嫂这时候营养要跟上,二婶留着烧汤给大嫂喝。” 孙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不住笑着点头:“唉!唉!好,好好,谢谢小远。” 鲫鱼汤最是下奶,可大旱天鲫鱼不好买。 她知道顾洲远家的水塘里有鲫鱼,上回小远还给过她两条。 她也知道只要她开口,小远绝对会捞鲫鱼给她。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好意思开口,总感觉那样是在拿亲情绑架小远一样。 顾洲远哈哈笑了两声:“二婶咋还跟我这般客气,咱一家人,说谢谢就远了。” 孙氏连连点头应是,她一边把顾洲远往里带,一边朝屋里喊道:“小远来啦!” 呼啦啦一群人从屋里涌出来。 “三哥!” “小远!” 众人七嘴八舌喊着顾洲远,顾洲远也一一叫人。 “呦!四柱在练字呐!”顾洲远见桌上放了三块打磨光滑的木板,最靠近他的那块木板上歪歪斜斜写着“厄页四木主”,忽上忽下,翘腿蹬脚。 四柱嘿嘿一笑:“巩固一下,那个镜德先生说的,温故而啥啥的。” “温故而知新!”小花在一旁纠正道。 汪氏把三牛拉过来,对着顾洲远灿笑道:“小远呐,你看三牛以后能不能跟四蛋他们一起,跟着你学认字?”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看着顾洲远一脸期待。 庄户人家想要读书认字,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基本要举全家之力,才能供一个人去读书。 虽说顾洲远这边只是教一些基础简单的知识,可只要能识字会写字,那就已经超越很多很多人了。 以后媒婆帮忙说亲,也有一个加分项:这小伙子是个识字的。 要知道村里绝大部分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顾洲远一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家里这许多兄弟姐妹,总不能全都跟老一辈一样,长大了只能在地里刨食。 自己以后的事情会越做越大,会需要很多人才来帮他。 家里的这些亲人才是他最可靠的助力。 可以找个老秀才来教书,秀才找不到,童生也行。 自己再选择性地灌输些先进理念知识给他们,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脚步。 我要带全家吃肉! 这些事情在顾洲远的计划中,现在大可不必先说出来。 他点点头:“可以啊,反正教多少都都是教,大柱哥跟二柱以后也要来听课。” 大柱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连娃都有了,现在去读书也来不及了吧?” “啥来不来得及的,你以为让你去考状元呐?” “小远让你去读书你就去读,现在呆愣愣的,兴许认了字就会变得机灵了!” 孙氏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 大柱讷讷道:“我,我有好多活要干的。” 顾洲远开口道:“没事儿,以后每天吃过晚饭以后,来听一堂课就行,不耽误你白天干活。” 二柱在一旁嚷道:“我不干!你还没我大呢,咋能当我先生?” “咋的?岁数大才能当先生?那你让阿爷教你认字背诗呗!”顾洲远挑眉道。 坐在一边当背景板的顾老爷子突然被众人看着,他不由咳嗽两声,瞪了二柱一眼。 四柱摇头道:“二哥你说这话挺没水准的,今天小四蛋教了我好几句三字经呢。” “谁有学问,咱们就要向谁学习,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就像你比我大,是我二哥,可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而我不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能写你的名字,你就要虚心向我请教!” 四柱一番话说得二柱脸上一阵发红,他踢了四柱一脚,恼羞成怒道:“你小子怎么屁话那么多?这都是小远先生教的?”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等到笑声渐歇,顾洲远这才说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我想要盖新房子!” 众人全都安静了一瞬,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意外。 要是换作是他们,或者任何一个村里人,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肯定也会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买地,可顾洲远已经有了100亩田地。 第二件事情自然就是盖新房子了。 顾老太太站起身,拉住顾洲远的手,温声问道:“小远你准备把新房子盖在什么地方?阿奶家旁边就有一大块空地可以让你盖房子。” 那块空地是本来就是准备让几个儿子将来分家盖房子用的。 那时候顾洲远父母因为顾招娣顾得地的事情跟老宅闹了矛盾,一气之下跑到村尾荒地上去盖了房子。 这块地一直空着,正好给了小远,以后住得近了,走动起来也方便些。 汪氏想要说些什么,可想到顾洲远现在今非昔比了,以后家里仰仗人家的地方应该不少,便只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想把房子还盖在村尾,我的鱼塘鸡鸭鹅全都在那里。” “我想把房子盖得大大的,靠近后山的那一大片地现在全是我的,在那里盖房子我觉得挺合适的。” 顾洲远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不仅要盖住宅,还要顺便把香皂作坊一起给搞出来。 再盖一个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面课桌讲台黑板啥的,全都要配备齐全! 第179章 青砖大瓦房 “后山?”顾老爷疑惑道,“后山那里可大部分是荒地啊,我记得郡里奖赏给你的是良田啊。” “哦,县令大人跟我说过,100亩地让我随便挑,后山那一片一共32亩,现在全是我的!” 小花搬来一个凳子,顾洲远对她笑着点头致谢,坐下来说道。 顾老太太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你这孩子也太虎了,好好的良田不要,换成荒地干啥?” “山脚下那一大片地根本长不出啥庄稼,里面全是碎石子,你快些去找县令大人,把地给换回来!” “阿奶您别急,”顾洲远赶忙道,“我要那片地可是有大用处的!” 顾老太太果然冷静了下来,这个大孙子现在做事无比靠谱。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后山东边的那座山也被我租下了,我租了30年。”顾洲远继续道。 “什么!”顾老太太刚刚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被点燃了。 “你租那老破山干什么?山上全是些不成材的杂树,你是银子多的没处使了吗?” “30文钱!”顾洲远开口道。 “啥?”顾老太太一愣,什么30文钱? 顾洲远伸出三个手指头:“30年佃租一共是30文钱!” 顾老太太顿时又乐了:“一年才1文钱?那山以后就是你的了?别人都不准上去?” 顾洲远点头。 “哈哈哈,太好了!没想到咱老顾家有一天还能当山大王!”顾老太太很是开心,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乱说些什么?”顾老爷子赶忙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道缝。 朝外张望了两下,见没人听墙根,这才回过身有些恼道:“啥当山大王?这话也是能往外说的吗?” 顾老太太最看不得老头子这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撇撇嘴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咱自己一家人拉家常,怕个啥?” “小远现在出息了,村里犯红眼病的人可不少,刚刚那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少不得又是一堆麻烦!”顾老爷子压低声音道。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奉行的是小心吃不了大亏那一套。 顾老太太眉毛一竖,顾洲远眼看老两口又要吵起来,赶忙岔开话题道: “阿爷阿奶,我不太懂盖房子是事情,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去帮我照看着些。” 顾老太太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她转过头朝着顾洲远道: “这些天左右没啥事儿,打明天起,咱们就开始做土坯。” “你家一共五口人,最起码要盖三间房,得要不老少土坯呢!” 村里的房子绝大多数是土坯房,有一部分更穷的人家,则搭建的是简易的茅草房。 所谓土坯,就是将黄泥(最好是黏土),去除里面的石块草根等杂物。 加水搅拌,期间还要加入一些稻草麦秸,增强土坯的韧性,防止土坯开裂。 然后把和好的泥土放进木头做的坯模中,压实抹平,稍作干燥定型,提起坯模,一块土坯便初步成型。 然后将土坯放到通风良好,光照充足的地方干燥,期间还要防止土坯被雨水淋湿。 做土坯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几千块土坯要一天天积累,盖个房子往往要耗时大半年才能把土坯凑齐。 “呃,我不要做土坯,我这回要盖青砖大瓦房!”顾洲远一脸认真道。 盖砖房?村里还没有谁家是青砖大瓦房呢。 砖房那都是员外老爷们才能住得上的。 大家伙全都被震惊到了。 “小远!”第一个缓过神来的竟是大柱,只见他往前走了两步,满脸激动,“你真的要盖青砖大瓦房吗?” 老宅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房间有限,他以前是跟二柱四柱睡在一张床上,后来他成亲了,婚房是用泥胚在原来的房间旁延伸出的一间房。 他无数次幻想过能拥有自己的房子,甚至梦到过自己住上了青砖大瓦房。 现在听小远说他要盖大瓦房,他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虽说实现梦想的人不是他。 顾洲远笑着点点头:“我明天就去城里买砖瓦,我想尽快把房子盖起来。” “买砖别去城里,去窑光镇,那里有两家砖窑,咱县里的卖砖的也是从那拿的货。”顾老爷子开口道。 “小远,你明天买砖能不能带上我?”大柱罕见的主动请缨。 二柱:“我也想去!” 顾满仓站起身朝着二柱道:“你又没买过砖,去凑啥热闹!” 说完转脸说道:“我跟小远去!” “咱村根本就没人盖过砖房,说的好像你买过砖一样!”二柱小声嘀咕道。 顾满仓脸一黑,装作没听到二柱的吐槽。 “我去帮你砍价!”顾满屯一拍手道。 “二叔三叔都会盖房子,能不能帮我看看,盖个这样的房子要用多少砖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 顾满仓接过图纸,打开一看,跟一旁的顾满屯两人全都张大着嘴巴,一脸呆滞。 大柱二柱满脸好奇,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卧槽!”二柱忍不住爆了个粗。 纸上画的是一个二进院的大宅子,二柱肚子里词儿不多,要是非让他来形容这宅子,那就是俩字: “大!” “贵!” 见他们几人这般反应,顾家其他人也全都挤了过来。 大家的反应也都没好到哪儿去。 众多啧啧声里夹杂着二柱时不时的“草”! 一阵闹哄哄下来,还是顾老爷子大约估算出要用的砖瓦数量。 “这二进院我在凤凰镇看到过,是城里开粮行的王老爷家的宅子。” 顾老爷子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似是在回忆着。 “按你这图纸上来看,起码要用到十几万块砖,瓦片也得一万多片!” 屋里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十几万块! 村子里盖房子,一般土坯也就是小几千块,就这大家都觉得数量很庞大,要整整忙活大半年。 “我的老天爷啊,这得要多少银子啊?”汪氏惊呼出声。 在她的概念中,好像从来没有过十几万这个词。 第180章 躁动的二柱 多少银子?显然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全都看向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老脸一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盖砖房,哪里知道砖瓦的价格。 还是一旁大柱开口道:“我打听过,一文钱两块砖,不过是去年的价,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涨。” 他梦想过自己住进砖瓦房,进城卖柴火的时候便问人打听过价钱。 从山上挑着一担柴火,走到城里也就卖了8文,只能买十几块砖!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打消了盖砖瓦房的念头。 顾洲远飞快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十几万块砖,半文钱一块,也就几十两银子。 对他来说毫无压力,都是小钱! 跟二叔几人说定,明天一早去窑光镇买砖瓦,顾洲远便告别众人,回了家。 家里镜德先生正在教四蛋他们做题。 连侯岳跟苏沐风都伏着身子看着纸上思考着什么。 顾洲远朝着镜德先生点头打了招呼。 走近一看,见顾招娣姐弟三人的纸上写着一道数学应用题: “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里的“广”是指田地的宽,“从”(通“纵”)是指田地的长。 题目是问一块宽15步、长16步的田地面积是多少。 长方形面积等于长乘宽。 这概念顾洲远并没有教过四蛋他们,大概是镜德先生给他们讲解过。 四蛋几人的纸上都写着:十五乘以十六。 两位数相乘是昨天刚交的,三人算的明显有些吃力。 这明显是镜德先生按照几人的进度出的题。 最先算出来的竟是二哥顾得地。 他在纸上写出了答案:二百四十。 顾洲远早就发现,二哥顾得地是个纯纯理科生。 他认字背书都不如四蛋跟大姐,但是对数学跟格物很感兴趣,而且学得非常快。 顾洲远又走到侯岳跟苏沐风后面,见他俩的题便难了许多。 只见纸上写着:“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这是一个典型的盈亏问题。 意思是几个人一起买东西,如果每人出8钱,就会多出3钱;每人出7钱,又会少4钱。 问一共有什么人,物价各是多少? 这题还是有些难的,要是用二元一次方程来解就会简单很多。 这是《九章算术》中的一道题,书中也有类似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书中用算筹的摆放来表示方程中的系数和常数,通过直除法(类似现在的消元法)来求解。 侯岳抓耳挠腮,苏沐风蹙眉不语。 两人明显被这题给难住了。 侯岳最后认命地把毛笔放下,哀叹道:“我算不出来!” 镜德先生把脸一板:“让你们把《九章算术》给看透吃透,你们看样子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啊。” “这是书里的原题,你们都不会答,特别是沐风你,这些日子明显是懈怠了!” 苏沐风点头羞愧道:“先生教训的是!” 侯岳小声嘀咕道:“我科考又不报明算科,学这玩意儿有啥用?” 镜德先生眼一瞪,沉声道:“数术乃是万物之基,农业生产、天文历法、建筑桥梁水利工程等等各方面都离不开数术。” 顾洲远诧异看一眼镜德先生。 这觉悟不一般呐,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学习经略诗赋,治国方略,数学是不被重视的。 少有人能像镜德先生这样,觉察到社会的发展进步,是以数学作为基础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阿拉伯数字交代出来。 “还是等朝廷的赏赐下来再说,看看皇帝老儿大不大方,要是抠抠搜搜的,我就把这些好东西烂在肚子里,或者只教给二哥他们。” 顾洲远在心中暗搓搓想道。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听到顾洲远说要去买砖瓦盖房子。 镜德先生便跟顾洲远还有顾家众人告辞,他也要赶紧回县里,把以工代赈的事情给安排下去。 侯岳明显想继续跟着顾洲远混,被镜德先生给呵斥走了。 他跟苏沐风昨晚的数学题答得一塌糊涂,镜德先生勒令他们回去好好通读《九章算术》,过两天还要出题考验他们。 顾洲远驾着骡车,车上坐着顾满仓、顾满屯、大柱、二柱、车辕处还坐着顾老爷子。 买砖瓦可是稀罕事情,顾家一众成年男子全都想去长长见识。 顾得地也想跟着的,可他的右臂折了,现在手臂还用夹板固定,吊在脖子上。 这一路颠簸,顾洲远可不敢让他跟着。 到窑光镇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老远就看到几个大烟囱竖着。 这个镇上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竖着很多木桩,有六七架驴车骡车拴在木桩上。 街上最大的两间店面,旁边堆着好些青砖瓦片,便是卖砖瓦的铺子了。 “去那家!”二柱指着其中的一家喊道。 “怎么你来过这里吗?知道他家的砖好?”顾满屯诧异道。 “我感觉他们家的砖一定比别家的漂亮!”二柱信誓旦旦道。 众人全都感到奇怪,这砖不都一个样子吗?怎么还能用漂亮来形容呢。 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去哪家都一样,顾洲远便依着二柱,在他指定的那家门口停下了骡车。 那家的店铺招牌写的是“乔氏砖瓦”。 一见铺子门口骡车停下,铺子里立刻就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小跑出来。 “客官快些里边请,我们的青砖在整个桃李郡那都是有口皆碑的。” 她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那个砖窑就是我们乔家的!”她伸手一指不远处那又高又粗的大烟囱,继续说道。 这年轻妇人身姿轻盈,体态婀娜,一双妙目含情,顾盼间眼波流转。 果然很是漂亮。 下了车的顾家众人恍然大悟,齐齐调转目光,朝着二柱射去。 难怪他信誓旦旦保证,这家的砖比别家的漂亮呢! 这家伙的贼眼真尖啊!坐在骡车后面,都已经瞄到铺子里的小老板娘了。 二柱被人戳穿心思,不由脸一红。 他摸了摸后脑勺,哂笑道:“咱们进去谈吧。” 顾洲远凑到顾满仓旁边,压低声音道:“二柱最近很有些躁动啊,二叔还是要尽早帮他许一门亲事为好。” 旁边众人一齐点头。 第181章 去窑光镇买青砖 进了铺子里,年轻的女掌柜忙着给众人安排的凳子坐下,又一一倒上茶水。 她每天迎来送往,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这一行人虽看起来是庄户人家打扮,却能买得起骡车,有钱盖砖房也很正常。 其中一个青年身材挺拔,气度不凡,隐隐能看出来,这一行人是以他为中心。 年轻女掌柜走到顾洲远身边,热情招呼道:“几位是来看看青砖还是瓦片?” 二柱抢着答道:“都要!而且要很多!” 乔娘子眼睛一亮,扭腰到柜台拿起两块青砖:“你们看看,我们乔家的青砖不仅结实,颜色还特别正!” 说着将两块青砖不轻不重地互相敲击了两下,发出“当当”的声响。 顾洲远也起身拿起一块青砖,在手里掂了掂。 这砖入手比前世常见的红砖要稍微沉了点,质地也要细腻很多。 二柱将茶水倒了一些在转头上,看了看水渍变化。 点点头煞有介事道:“质量尚可。” 其实他从未买过青砖,懂个屁的质量,他只是想在人家漂亮小妇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罢了。 还别说,乔娘子的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还是个懂行的,自己可不能瞎忽悠人家。 “这砖怎么卖啊?”顾老爷子拿着一块砖,在手里不断摸着。 乔娘子微笑着答道:“三块砖两文钱。” 大柱在一旁直皱眉:“不对啊,去年不是一文钱两块吗?” “那是去年的老黄历了,今年工钱木炭全都涨价了,这砖可不也得跟着涨吗?要是还卖去年的价,那可就要把铺子都赔进去了!” 年轻女掌柜朝着大柱一飞眼,一本正经道。 “不可能!”大柱大声道,“今年的木柴比起去年还要便宜,去年是10文一担,今年只要8文钱了。” 大柱二柱以前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砍柴去挑去城里面卖。 对木柴的价格自然是一清二楚。 顾洲远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道:“今年是个灾荒年,工钱只会比往年低,所以也不存在人力成本上涨的情况。” “乔掌柜的给个实诚价,不行我们就去别家铺子看看。” 顾洲远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向女掌柜。 乔娘子一噎,做生意便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能多坑……咳咳,能多赚就多赚点儿。 不想今日真遇到内行的了,连木柴跟人工的成本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拎起茶壶,帮顾洲远续上茶水,笑靥如花:“看小公子你们也是真心诚意来照顾我生意的,这样,我还按照去年的价格给你,一文钱两块砖!” 这还差不多! 大柱几人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 却见顾洲远起身欲走:“正所谓货比三家,我还是去斜对面的郭氏砖瓦看看吧。” 乔娘子的脸色一变,那郭家的砖窑规模比之她乔家的规模还要大一些。 郭乔两家一向都是明争暗斗,可不能被郭家的人把这单生意抢走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掩口而笑,娇滴滴道:“小兄弟怎这般性急?这价钱都是谈出来的嘛~” 她声音拉得老长,顾洲远几人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柱微张着嘴,直勾勾盯着年轻女掌柜的,魂魄都似被人勾走了。 “这样,你买多少砖瓦,最终总价格上我再给你减去半成,这样总行了嘛~” 她声音娇嗲,二柱恨不得立刻就替顾洲远答应下来。 顾洲远听她这样讲,知道这大概就是她的底线了。 便点点头,自怀里掏出一张房屋效果图,递给了乔娘子。 乔娘子接过图纸一看,顿时呆住了。 她一直以为顾洲远他们来买砖,也就是手里有几个余钱了,或者准丈母娘提要求要砖瓦房,这才来买砖盖个小瓦房。 她这里也有庄户人家来买青砖,都是在最主要最显眼的地方用青砖砌墙。 好些地方还要用泥胚来凑。撑死了也就是买上几千块青砖罢了。 却没想到这青年要造的房子竟是二进院的大房子。 这样的房子一般都是有钱的员外老爷们才盖得起的。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她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了。 今天丈夫外出送砖去了,这还是她单独接手的最大一笔生意了。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番,抬起头眉开眼笑道:“你这二进的院子,全部用青砖的话,起码要13万块砖。” 顾老爷子心想跟他估算的也差不多,虽然心里已经知道大概要用多少银子。 可他还是有些结巴地问道:“13万块砖,这……这得要多少银子?” 乔娘子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算盘,噼噼啪啪拨弄起来。 顾洲远心里暗笑,这整头整脑的有啥好算的,大概是使算盘显得更专业些。 过了好一会儿,乔娘子才开口道:“13万砖,一文钱两块,得75两银子!” “再给你减去半成,一共是71两2钱5,你买的多,零头再给你抹了,收你70两就成!” 顾老爷子只觉心口一痛,这光是买砖头就要花掉70两银子! 我的老天爷啊,这还不算买瓦片的钱呢! “对了,我们还要买瓦片,你帮我算一算,一起一共要多少钱?” 就听顾洲远开口道,顾老爷子的心脏更加抽疼了。 乔娘子显然是个老经验了,业务能力很是不错。 她简单估算了一下道:“瓦大概要用到两万多片,你可以先定两万片,要是不够,再过来买。” “瓦多少钱一片?”顾老爷子现在只关心价钱。 “瓦跟青砖一样,都是一文钱两张。”巧娘在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瓦相对于青砖,用料要少些,但做瓦比制砖要更费工。 瓦片晾晒烧制过程当中容易开裂,所以价格跟青砖相当。 乔娘子又敲起了她的算盘:“瓦片2万张,一共10两银子,加上青砖70两,拢共是80两银子。” 顾洲远摇头道:“不是说要给我减半成吗?” 第182章 给多少工钱合适 乔娘子为难道:“刚刚说的是青砖减半成,这瓦片做起来费时费力,实在不能再少了。” 她见顾洲远面色不虞,忙又娇声道:“这样,我再额外送你1000张瓦片,这样也相当于优惠了你半成,你看怎么样?” 顾洲远跟顾老爷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相当于送了几百文钱的瓦片,他也不是很计较这些钱。 但买东西不还价,总好像是吃了大亏了一样。 “你们房子准备啥时候动工?”乔娘子趁热打铁道。 “还没挑好日子,不过应该就在最近几天。”顾洲远答道。 乔娘子:“那等你定好日子了,我就让人把砖瓦送过去?” “还是今天就送吧,我那里空地多,堆得下。”顾洲远想了想道。 现在蝗灾已经正式开始,以后怕是不会消停。 未免夜长梦多,顾洲远觉得还是把砖瓦放在自己家放心。 “行!你们是哪个村的?”乔娘子很是开心,她最喜欢这种爽快利落的顾客。 “大同村的。”二柱抢着答道。 顾洲远跟乔娘子签了契据,两人分别按了手印。 顾洲远交了10两银子的定钱,乔娘子表示马上就安排人装车,送货上门。 今天来的目的圆满达成,辞别了乔娘子,顾洲远几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顾满仓一巴掌拍在一步三回头的二柱头上。 没好气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在路上,顾洲远开口问道:“这请人盖房子,要给多少钱一个人才好?” 顾老爷子一怔:“请啥人给啥钱啊?咱自己家这么多人呢,女人也可以帮上忙的。” 他一想到这一趟花出去80两银子,就感觉心在滴血。 顾洲远看出来老爷子还在心疼钱,他笑道:“咱家有人会盖二进院的宅子吗?” “呃······”顾老爷子噎了一下,“好像真没有···” “王德贵一直在外面给人盖房子,他肯定知道二进院的宅子怎么盖。”顾满仓在后面插嘴道。 “我想多找些人,把房子尽快盖起来。花些钱没事儿。” 顾老爷子见顾洲远心意已决,便道: “那就找些靠谱的人来帮工,我看一天20文就差不多了,外边盖房子扛大包都差不多是这个价。” 顾洲远点点头:“就听阿爷的,不过德贵叔会盖砖瓦房,算是大师傅,我给他50文一天。” 想了想他又道:“阿爷,那天赵员外来找茬,有不少人帮咱家说话,比如赵二狗、赵大金、曹六叔、有财叔、有福叔他们。” “我这次盖房子就找他们帮忙,不会砌墙不要紧,跟着德贵叔好好学就行。” “我想给大家开30文一天的工钱,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仗义出手是会有回报的,我顾家的感激绝不是只用嘴说说的!” 顾老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大孙子的脾性他也算摸明白了七七八八,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好,他都会记在心里,加倍回报过去。 “二柱,你那砍柴的活儿还是暂时交给别人吧。”顾洲远侧着头朝车子后面说道。 二柱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讲,似还在追思着什么。 这会儿听顾洲远叫他,他还有些愣神,“啊?小三你说啥?” 顾洲远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二柱脸色大变:“咋能交给别人呢?这样,我一担柴不要你20文了,15哦不10文都行!” 他连砍带上下山的时间,一天背一担柴是绰绰有余的。 那一天就是20文钱呐,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金饭碗。 现在忽然听到顾洲远要另寻他人了,他哪里还能不急? 顾洲远笑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是给你一担柴20文,你随便找村里谁帮你去山上砍柴,你出个10文8文的,应该有的是人愿意干。” 二柱有些恍惚,自己这就雇上人帮自己干活了? 自己啥也不用干,每天白得10来文钱,还真的是美滋滋。 不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我干嘛要找别人呢?我自己干,20文钱不全都是我的吗?” 顾洲远笑道:“我家盖房子,你不去帮忙吗?还哪有时间上山砍柴?” 这倒也是。 二柱挠了挠后脑勺:“那好吧,我就找别人帮我去砍柴。” 小三家要帮忙他哪能不去?好赖每天还能有10来文钱的进账。 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把柴火背下山,还要挑到城里去卖。 鞋底子都磨穿了,一趟也就卖个10文8文的。 顾满囤道:“我也去给你帮忙,我会木匠活儿,盖房子也能帮得上忙。” 顾满仓跟大柱也都表示会去给顾洲远家盖房子。 他俩是会砌土坯房的,砖瓦房也能很快上手。 顾洲远点点头,自己家的这一帮子亲人,一个个的还真是掏心窝子的对他好呀!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骡车疾驰带来的凉风,不疾不徐道:“好,那你们的工钱一天也是一天50文。” 不出意外,顾老爷子第一个反对:“你家是钱多到没处花了吗?自家人帮忙盖房子,哪还有给钱的道理?还一给就是50文一天!” 顾满仓也道:“帮你家盖房子还朝你要钱,传出去还不被村里笑话死?” 顾洲远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现在还真被阿爷给说着了,是钱多到没处花了。 老宅的这些人在他家遇到危险的时候,是真的敢操刀子跟人拼命的。 他也想过给一大笔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全都过上好日子。 思虑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普通人陡然暴富,未必是好事,很容易把握不住,走上歪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会慢慢带着大家越过越好。 “就这么说定了,一天50文钱,你们要是不收,我就找村子里其他人,也给50文一天。” 顾洲远使出杀手锏。 众人果然全都妥协。 顾满仓道:“咱们别声张,自己知道就行,要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心里会不平衡的。” 大家全都点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就是人性。 顾洲远一抖缰绳,骡车加快速度,朝前方奔去。 第183章 招人盖房子 出门的时候还是清晨,回来时已经是未时(下午2点左右)了。 大家肚子全都饿得咕咕叫。 顾洲远让阿娘刘氏下了一大锅面条。 回来的几人每人都炫了两大碗。 吃完饭,顾洲远让众人分头去村子里叫人。 他要把这次盖房子帮工的人员确定下来。 王德贵就住在隔壁,院门没关。 顾洲远上门的时候,见他正在院子劈木头。 王二妮在一旁帮忙,把劈好的柴火在院子角落码放整齐。 “忙着呐德贵叔。”顾洲远打着招呼。 王德贵抬头,见是顾洲远上门,忙起身笑道:“小远来啦,二妮快,快给你顾三哥搬个板凳!” 王二妮现在每天帮顾洲远挑野草喂鸡鸭鹅。 早就跟顾洲远混熟了,见了顾洲远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拘谨。 她噔噔噔跑到屋里拎了一个板凳,放在顾洲远腿弯处:“三哥你坐。” 顾洲远很喜欢这个老实踏实话不多的小姑娘。 “谢谢二妮。”他朝着二妮点点头:“二妮以后能不能每天抽点儿时间,帮三哥喂喂鸡鸭?” “糠皮草料我那边有现成的,你只要把草料稍微切一切,用水拌一拌。” “三哥每天给你两个鸡蛋好不好?” 二妮一整个呆愣住了。 她之前每天割些野菜野菜,喂给鸡鸭吃,顾三哥每天给她一个鸡蛋,她都觉得很幸福了。 这两天外面的野草都被蝗群给吃光了,她的饭碗便也丢了。 却没想顾三哥竟又给了她另外一个活儿。 糠皮草料全是现成的,她只要切切拌拌,就有两个鸡蛋拿。 活儿更轻松了,报酬倒是更多了。 “好!哪能不好呢!”二妮还没答话,屋里已经响起一道声音。 王婶在屋里哄着她家金宝睡午觉,听到外面顾洲远的声音。 赶忙起身,走出来时正听到顾洲远许诺两个鸡蛋一天,让二妮去喂喂鸡。 这死丫头平日里就跟个闷嘴葫芦一样,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有这好事找上门,这丫头也不赶紧应承下来! “二妮一定会好好干活的,把你家的鸡鸭喂得油光水亮!是不是二妮?”王婶走过来说道。 说完还在王二妮胳膊上拧了一下。 二妮讷讷道:“嗯,三哥放心,我绝不会偷懒的。” 顾洲远哈哈笑了两声。 转过头去对王德贵道:“德贵叔之前不是一直在蓝田县外给人盖房子吗?在家待不了几天又要出去了吧?” 王德贵坐回小板凳上,哀叹一声道:“那边房子都已经上顶了,也就还能干个三五天,等明天一早我就走。” “那德贵叔会盖青砖瓦房吗?”顾洲远问道。 王德贵点头:“我们一般都是在镇上给人盖房子,瓦房盖得不少。” 村里的泥胚房一般都是村民自己动手盖,找些亲朋好友帮忙,根本不会花钱请专业的施工队。 “那德贵叔会盖二进院的宅子吗?” “二进院的宅子?”王德贵不知道顾洲远问这个干啥。 他如实回答道:“盖过两回,凤凰镇王老爷家的宅子就是我们造的。” 顾洲远一喜,把图纸递给王德贵:“我想按这图上盖个宅子,叔你看你能不能行?” 王德贵接过图纸,定睛一看。 嚯~好气派的宅子。 王婶也凑了过来,两口子全都惊讶得不行。 “我的老天爷啊,这房子可太气派了!得使多少银子啊!”王婶惊呼出声。 王德贵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这也没啥大惊小怪的,顾三儿得了500两的赏钱,给自己换。” “叔你就带着大家伙,帮我把房子给盖起来,我给你50文一天的工钱。” 王德贵再次陷入呆滞。 王婶一声尖叫:“50文?!” 要知道王德贵在凤凰县给人盖房子,一天就就是25文钱。 还要住在镇上工棚里,家里的活全靠王婶带着二妮干。 现在就在家门口干活,一天能有50文钱的工钱。 这当真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王婶两口子也都是通透的人,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顾洲远在拉拔他们家。 先是给二妮轻松的一个伙计,再给老王许下这么高的工钱。 “这,这50文一天也太多了些。”王德贵觉得工钱太高,他有些不敢接。 顾洲远笑道:“您是大师傅,跟小工的工钱自然不一样。” 见王德贵还要推辞,王婶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三儿给你多少你就拿着,到时候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 “那个其他人多少钱一天?”王婶追问了一句。 “别人都看不懂图纸,全都要靠我德贵叔教,他们一天30文钱。”顾洲远也不藏着掖着。 “那也不少了,码头扛大包的也就20文一天。”王婶道。 顾洲远这次找的人,全是上回冒着危险帮他护住家人的村民。 多给些钱也是情理之中。 顾洲远听到自己家那边发出嘈杂的说话声,应该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了过去。 王德贵一家跟在顾洲远后面,一起去了顾家。 院门口已经来了不少村民。 顾洲远走过去,一一跟众人打着招呼。 “大家都知道我得了郡里的一笔银子。” 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顾洲远走到最前面大声道。 “我家要盖个二进院的宅子,请大家伙来帮忙一起盖,每天30文工钱。” 众人来的时候只知道顾洲远要请人帮忙盖房子,却不知道工钱是多少。 此时听说盖得是二进院的大宅子,全都惊呆了。 再听一天能有30文的工钱,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 他们是知道外面请人盖房是个什么价位的,也就是20到25文之间。 盖房子可比上回挖沟渠要轻松许多,家门口的活儿,竟比外面多了5到10文钱一天! “大家要是愿意的话,就来我这登记。”顾洲远扯着嗓子喊道。 “那还有啥不愿意的!”曹六子第一个走了上去,“小远你把我名儿记上,我砌墙最直溜了!” 顾洲远点点头,在纸上写下了曹六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