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医女,一巴掌给病娇皇子打爽了》 第一卷 第1章 蛇鼠吞吃之刑 “你终于来了啊……” 温时颜木讷地抬起眼。 在湿冷脏臭的水牢中,她四肢翻转,被钉死在木桩上。 单薄的身体鞭痕无数,皮肉飞绽。 十根手指插满了她拿来治病救人的银针,就连耳朵也缺了一个。 三天前,她一介小小太医在新帝登基大典上行刺失败。 女儿身一朝告破,过往荣恩皆不再。 “为什么杀朕?”梁绛居高临下,声音透着来自地府的蛊惑。 温时颜正要开口,被一旁的妖艳女子抢先夺过话头。 “陛下,她是不会说的。” 郁明月阻隔在两人身前,捂着包扎浮夸的肩头。 是她在险要时刻以身护住梁绛,才换来了帝后之位。 可她很清楚,自己的以恩相挟终究比不过帝王倾心,在温时颜尚且是个‘男人’时,就独得皇帝偏宠,更何况成了女人。 “臣妾想了各种方法都撬不开她的嘴,尚且还有最后一计,定能帮到陛下。” 才怪。 说完,她也不等梁绛点头,径直朝外面使了个眼色。 几名侍卫抬着两个竹筐进来,掀开盖子,一股脑扔入水中。 灰黑色的水面立马荡漾起诡异的波纹,直朝温时颜而来。 郁明月难掩兴奋,“是饿了很久的蛇鼠,温大人身上的新鲜血肉,正好让它们饱餐一顿。” “不……” 温时颜每挣扎一下,贯穿骨头的长钉就深埋一分,疼得她血汗直冒。 小腿很快传来剧痛,能清晰感觉到一小块皮肉被啃食下来。 紧接着,是肚子,脚趾,密密麻麻。 不! 梁绛静静地看着一切,晦暗的眸光隐藏在摇晃的烛影中,叫人分不清喜怒,“只要你全部说出来,朕会饶恕你。” 温时颜意识昏沉,一口气迟迟无法咽下。 曾几何时,她风光霁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连求死都成了奢望。 见她嘴唇嗫嚅,声如蚊呐。 梁绛眯起眼,撇开面前试图阻拦的人。 他几步上前,俯身捏住她的脖子,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我……救你,你……杀……” 一段话断断续续,任他如何拼凑都无法理解。 温时颜咧起嘴角,刺目的明黄色触及模糊的视线,她再也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越笑越癫狂。 血痰卡住嗓子,听着抓挠刺耳。 十五年前,她从药师谷外捡回一个快病死的男孩。 男孩患有先天恶疾,是罕见的胎生之症。 爹娘用族中至宝将他救活,他却被恩将仇报。 一夜之间,大火烧死了所有人,包括她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三年前,她换上男装,混进太医院。 有幸结识还是三皇子的梁绛,本以为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直到数日前,她收到一封匿名信笺。 有人告诉她,梁绛就是她的仇人。 后续也从梁绛口中证实了这一点,他幼时确有过此症。 温时颜绝望,后悔,从前无数在一起欢笑的时刻都组成洪水猛兽,冲垮她的意志。 梁绛侧目凝视她,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或名或利,她差一点就都尽收囊中。 回想起自己对她的信任,简直到了自己都后怕的地步,可见其心思之深沉。 她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温卿。”梁绛咬牙切齿,凌厉的眉峰如刃,“朕对你不好吗?” 温时颜深深地回望,像无数钩子直插对方眼眸。 钻心蚀骨的恨意尽泄,她恨他,更恨自己。 “梁绛……” 简单呼出的两个字,瞬间将梁绛拉回到这些年与她的点滴相处之中。 他的温卿,是替他挡箭的盾,是替他回击的矛,是替他治伤的药,是清晨的一碗粥,是深夜的解语花。 绝非此刻陌生无比的模样。 “你说啊,你到底是谁?” 一直以来,她身份是假,连性别也是假,还剩下什么是真的? 梁绛手掌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残破的脸,任由她慢慢往自己眼前凑。 鼻息越来越近,一个火热,一个冷彻,互相交融。 唇瓣抵靠在一起,牙关轻磨撕咬,顺着浅淡的血腥,一汪苦涩溜入喉咙。 梁绛猛地推开她。 只一瞬间,两人喉间的苦涩同时转为剧烈的灼烧,七窍流出黑血。 是温时颜咬碎藏在假齿中的剧毒,十秒,足以毙命。 可几乎是立刻,梁绛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解万毒的丹药,含进口中。 那是…… 温时颜想起来了。 那是她曾经亲手交出去的,当初是为了保他不死于兄弟暗害的东西,到头来却防住了她自己。 呵,不过,男人的虚情假意亦是不遑多让,她都已沦落至此了,没想到他竟还小心戒备着。 温时颜死死撑大眼睛,不愿瞑目。 在与蛇鼠融为一滩前,无人听见她悲切喃喃。 “梁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温时颜没有化作厉鬼,而是重生了。 回到三年前,她刚从太医院领到俸禄的这一天。 早先便与梁绛约好了,今日由她做东喝酒。 当温时颜披着一袭雪白狐裘,踩着一地冬雪来到晴崖王府时,门口的侍卫很有眼力见地没拦她。 里院屋子里,炉火烧得噼啪作响,把从外面带进来的风雪化作水渍。 脱掉披风,她坐在桌前,摸上腰间一个巴掌大的玉葫芦。 葫芦里装的液体无色无味,有个非常通俗易懂的俗名,叫‘媚药’。 她加强了这药的功效。 只要让梁绛喝下去一点,晚间必定会传出三皇子死于‘马上风’的丑闻,且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梁绛,这是我能为你想到的,最不体面的死法了。” 等了好一会儿。 门外,熟悉的身影匆匆赶回来。 梁绛一边抖落肩膀沾染到的落雪,一边解开鹤氅绳结,露出里面的乌金弹墨玉锦衣,宽肩窄腰,意气风发,是藏也藏不住的少年气。 他眉眼含着浅淡的欢愉,对着屋里唤了声,“阿颜。” 温时颜怔住,差点都要忘了,曾经的他是这般爽朗明媚。 从什么时候起呢? 他变得沉默寡言,而她也不再话无拘束。 见她傻傻地盯着自己,也不回应,梁绛无奈勾了勾唇角。 他大步走进来,从怀里摸索半天,献宝似地攥在手心里藏着,神秘兮兮回望着她。 “阿颜,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第一卷 第2章 给本小姐扒了她! “什么?” 温时颜敷衍地顺着他问了一句,视线也从他身上挪开。 “你好歹猜一下啊。” 梁绛歪着身体,凑到她眼前,大有锲而不舍的架势。 少年发丝如墨,眉眼亮晶晶的,衣袖上还带有他特有的雪松香,干净纯粹。 温时颜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知道答案,差不多的情节,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梁绛瞧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登时慌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宫里有人欺负她? 温时颜快速抹了抹眼角,“无碍,被风迷了。” 她强压下纷乱的情绪,仇恨疯狂滋长,他们之间隔着生死,永远无法逾越。 闻言,梁绛愣了一下,随即命人将门窗都关严。 不多时,宽敞的屋子里,就剩两人对坐。 梁绛摊开手掌,是一支清透如水的紫玉簪子,没有过多的雕刻修饰,只在末尾处琢了一朵六瓣无名小花。 他半是玩笑地开口,“还以为是我让你久等,你失落了,喏,特意准备了歉意奉上。” 他将发簪插到她发间,取代了那根枯木枝,缓声继续道,“灵秀静美,相得益彰。” 温时颜不自在地撇过头,“美,是形容女人的吧。” “不。”梁绛坚定地看着她,“阿颜之美,不在于皮囊。” “三殿下谬赞了。” 她想了想,终究没有取下发簪,转手递了一个酒杯给他。 “三殿下,之前说好了的,发了月俸就请你喝酒。” 温时颜拿出桌子底下的两坛酒,是市面上常见的酒坛,封口上绑着大红色的布条。 “现在?”梁绛失笑,“落霞还没出来呢。” 她酒虫上脑了吗? 难得见她猴急猴急的,还怪可爱。 温时颜挤出一个微笑,“您一会儿有要事吗?” “没有啊,原本处理完宫里的事,就打算去寻你的,没想到你已经在家里等着我了。”梁绛弯起眼眸,“难得一天休沐,你没想着出去逛逛?” 他说着,一把摁住她想要拆封的手,蓦地心中一惊。 温时颜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和神情变化而紧张,“怎,怎么了?” 难道,是他察觉出了什么吗? “你的手怎么这般冰冷?”片刻,梁绛就皱着眉关切问道,“没有冬衣了?” 温时颜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穿的薄袄,除了太医院发的官服,这件袄子从秋夜落下第一场雨陪伴她到现在。 “没关系的三殿下,我不冷。” 梁绛可不管她的托辞,将她拉起来,“走,天色尚早,带你去采买些。” 温时颜急了,谁有心思陪他一道游乐?! 她激烈地挣脱出自己的手腕,“都说了!我不去。” 梁绛手臂僵在半空,眼瞳闪过错愕。 他张了张口,哑然。 温时颜反应过来,目光闪躲着,迅速倒打一耙,“你是嫌弃我的酒?” 她抿了抿嘴角,添了几分底气,望向他,“是我自己酿的,秋天收集了院中的月桂,好不容易做成的两坛。” 这是实话。 曾经她十分用心地挑选桂花摘下,带着它们晒足阳光,满心期待又忐忑他瞧不上。 梁绛浓郁的眉眼舒展开。 原来是这样啊。 “阿颜莫气。”他笑说,“就算你请我喝药渣酸水,我都甘之如饴,何谈嫌弃?” 见他信了,温时颜喉咙动了动,指着两个小坛子,“那我们坐……” 她话说一半,被身边人一阵风似地拽到怀里。 大手搂住她的肩头,“那咱们把酒带上,美酒配佳肴,逛完晚上去八宝斋,阿颜好不容易得空,一定得去尝尝京城最好吃的醉鸡。” 梁绛身上的温度让人沉溺,侧耳正好枕在他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越来越清晰。 她快要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脑袋沉闷了一路,等温时颜再一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大街上。 “阿颜?你来看看这个。” 梁绛站在夕阳下,余晖洒在他肩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手上小心翼翼地提着那两坛酒,不让周围人潮碰到。 温时颜走过去,看到摊位上摆着的炒糖酥,一块一块,黑白相间,散发着甜丝丝的清香。 她平时总跟苦叽叽的草药待在一起,便爱寻些甜食解馋。 梁绛注意到她总随身带着小包便宜的彩色糖丸,就记住了。 “想吃吗?”他笑意盈盈地询问。 温时颜默不作声。 旁边的摊主十分有眼力见地接过话茬。 “这是我们店的招牌点心。”他指向正对面一间很热闹的店铺,拿起一块递给温时颜,“不少公子小姐都爱吃呢!您先尝尝,喜欢的话,叫你阿兄买给你。” “阿兄?”温时颜惊愕地摆摆手,“不是……” 梁绛却十分受用地接过这块炒糖酥,不由分说地塞到她嘴里,“阿兄去买,你就在此地照看酒,别乱跑。” 温时颜怀里多了两个沉甸甸的家伙,嘴巴也被堵上,只能目送着他穿过人流。 摊主被兄友弟恭的场景触动,多嘴道,“一看你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难得啊,能得兄长爱护。” 温时颜懒得解释了。 她垂眸瞥一眼身上的白狐裘披风,的确是极尊贵的料子。 就在她努力回忆自己究竟如何得来这衣服时,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来到身后,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 温时颜吃痛轻哼,回过头。 首先看见的,是不远处那件一模一样的白狐裘。 而穿着它的,正是曾对自己百般折磨的郁明月。 郁明月还是那般跋扈嚣张,环抱着手臂上下打量她,眼神中尽是轻蔑和嘲弄。 “哟,果然是个小偷,敢偷宫里的东西出来晃悠,是谁给你的狗胆?” 温时颜瞳孔震动,偷?“我没有!” “还敢狡辩?”郁明月摇晃着满头珠钗走近。 她用长长的琥珀色指甲挑开温时颜披风一角,瞄了一眼,冷哼道,“再矜贵的东西也盖不住你浑身冒泡的穷酸气。” 接着,又盛气凌人地吩咐抓着温时颜头发的丫鬟。 “给本小姐扒了他!” 第一卷 第3章 狗咬狗 温时颜两只手托着酒坛,只能用胳膊抵抗。 “郁明月!你不要太过分!”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被叫出名字的郁明月挑了挑细眉,“你既认得本小姐,呵呵,还不乖乖跪下求饶?” 她可是丞相嫡女,未来,还会成为储君之妻。 敢不看她脸色的人屈指可数。 温时颜的头皮剧痛,可怕的记忆袭了上来。 她咬牙,“我没偷,凭什么叫我下跪?” “凭本小姐说你偷了。” 丫鬟心领神会,登时手上用了狠劲,一脚朝着她的膝窝处踢来。 她侧身闪躲,险险避了过去,再一蓄力,一记肘击猛地向后砸去。 电光火石间,局势扭转,她的头发得到了解脱。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好欺负! 温时颜不欲惹事,正想要赶紧离开时,领口再次被人拽住。 啪!—— 猝不及防,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脸上。 郁明月精致又恶毒的脸在眼前放大,“打了我的人还想跑?今天,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她说着,全力一推。 温时颜瞬时失去了平衡,白狐裘被扯走。 两坛酒没保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和桂花香弥漫开来。 这一下,她摔得不轻,手掌不小心被瓷片划破,薄袄也被混着酒的泥巴弄脏,由陈旧变得狼狈。 “大家看啊,他的本来面目。”郁明月拔下紫玉簪子,粗略审视一番,“这也是赃物吧。” 温时颜不吭声,抬眼,视线穿越重重阻碍,对上了人群中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 “阿颜。” 梁绛一开口,刹那,围堵的好事者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大步朝着她走来,满兜炒糖酥被丢给乔装成百姓的暗卫。 “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梁绛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波澜。 他蹲下身,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来。 确认她腿脚无碍后,又自然地拿出帕子,替她将流血的伤口包扎好。 举手投足真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好阿兄。 郁明月脸颊抽了抽,后退半步。 可恶啊!一个穷酸鬼怎么会认识三殿下? 梁绛回过身,巨大的压迫感陡然攀升,一张俊逸的脸庞上,隐隐透露出肃杀之气,而双眼却含有不加掩饰的淡淡悲悯,仿佛在看死人。 他伸手,“拿来。” 单是这小小一个动作,就吓得郁明月喉头一紧。 她佯装镇定,将两样东西递回去。 可梁绛只取走了紫玉簪子。 簪子重新回到了温时颜发间,肩上还多了件鹤氅。 “她不太好惹。” 温时颜眼角湿漉漉的,用受伤的手抓着梁绛的袖口,声音极小。 这话无疑是在拱火。 她想看狗咬狗。 梁绛薄薄的唇角勾起一道摄人的弧度,又因这一抹刺眼的鲜红而泛起森冷寒意,“难道你身边的我就很好惹吗?” 她仰起脸,摇摇头。 梁绛笑意更浓,“那便打回去。” 温时颜眸子暗了暗,摸上自己的耳朵。 可惜,打回去容易,被蛇鼠啃食殆尽的痛苦一时半会还不回去…… “打我?”郁明月不敢置信,“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仗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梁绛一脸‘那又如何’。 温时颜只当她狗吠,“还没问你为什么冤枉我偷了东西?” 郁明月依然不知死活地趾高气扬,“琼国今年一共就上供了两件白狐裘,一件让大皇子殿下给了本小姐,另一件赏了琼国质子,你配有吗!不是偷来的,难不成……” “对。”温时颜想起来了,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一个公子今早将它赠予我,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知道了。 闻言,梁绛的表情明灭不定,“晦气,来人,它从哪儿来就给我丢回哪儿去。” 郁明月手中一空,心中也没了底,深怕三皇子发起疯来真敢教唆动手,于是不情愿地服软。 “既是误会,此事就算了吧。” 她说完,狠狠甩了丫鬟两耳光,骂道,“贱婢!还不赶紧给三皇子赔不是!” 丫鬟鼻血狂喷,哆哆嗦嗦地跪下磕头。 “算了?”温时颜像是听到了笑话。 郁明月细眉凝成一团,“你还想如何?” 目光触到温时颜凛冽的眉眼,她不禁咯噔,“该不会……”她双手挡在身前,防备地后退两步。 梁绛上前,揽住温时颜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护了护,站到两人中间。 此事被太多双眼睛看着,不能让阿颜亲自动手。 后面无论这女人找谁恶人告状,都只管冲着他晴崖王府来。 郁明月慌了,昂头,试图搬出万能的爹,“三殿下,你我两家往日可并无冤仇。” 确定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结下梁子? “现在有了。”梁绛朝着虚空勾了手指。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女暗卫从房顶上跃下,捡起一块碎瓷片,步步逼近郁明月。 见来真的,郁明月两腿发软,“三殿下,你若是敢伤我,父亲一定会奏请皇上!替我……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条街。 女暗卫出手利落,一拳头将其打懵,抓起满头珠钗就划拉。 温时颜冷眼看着地上发丝凌乱,手掌鲜血汩汩往外冒的女人,心中却并未生出多少畅快。 “阿颜可还满意?”梁绛适时地开口。 温时颜想也没想,“不满意。” 不止路人,连梁绛也不免诧异,可他还是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郁明月惊恐蹭着路面往后缩,完全瞧不出刚才的气焰。 她梨花带雨地看向梁绛,哭求道,“让她滚开呐……” 温时颜突然笑了,摧毁她的高傲居然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 “大小姐,你该求的人,是我。” 第一卷 第4章 三殿下要喂我? “绝无可能!”郁明月脸色剧变。 她死咬着牙,双眼如毒蝎,“你算个什么东西!” 温时颜让暗卫退下去,抬脚走近两步,弯腰俯视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郁明月咽了咽口水,心底阵阵发寒。 温时颜知道,今天无论怎么惩罚她都无法宣泄自己心中的憋闷,于是伸出手,用面前这张妖艳的小脸擦了擦掌上快要干涸的血渍。 不等她发作,又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耳边,低语道,“风水轮流转,大小姐,血债是要血偿的,别作死。” 说完,温时颜甩袖离开。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见郁明月愤怒屈辱的尖叫。 天光在不知不觉间暗淡,街灯亮起。 八宝斋。 隔绝一楼的热闹喧嚣,二楼雅间像是另一番天地。 鹤羽铜炉中坠着袅袅轻烟,墙边的玉石假山流动娟娟清水,环境清幽,让人心生安宁。 正中央的如意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精美的餐食,散发着勾人味蕾的香味。 温时颜独自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媚药一股脑掺进酒壶中,晃荡两下。 她竖着耳朵,听门外隐约传来训斥的声音。 梁绛似乎是在惩处因忌惮丞相府而选择冷眼旁观的暗卫。 动静突然停了,门被推开。 她赶紧若无其事地继续倒另一杯。 “阿颜,来,先尝尝醉鸡。” 梁绛坐到她身边,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在小碟子里。 “好。” 温时颜右手缠绕十几圈的纱布,笨拙地用左手执筷。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滑溜溜的肉片捞起。 梁绛饶有兴致地看她屡败屡战。 一声不吭重复着动作,不抱怨也不求助,颇有毅力。 “宁愿没苦硬吃?”终于,他忍不住轻轻点了她的额头,“阿颜,你真让我伤心。” 话音刚落,温时颜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肉片掉到了地上。 “……” 她挫败地垂眸。 下一秒,一块蘸着浓香汤汁的醉鸡就递到她唇边。 梁绛举着筷子,“还愣着干嘛?张嘴。” “三殿下要喂我?”温时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浑身写满抗拒。 梁绛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退一分,他就近一寸,“不用害羞,此处只有你我兄弟二人。” 温时颜退无可退,只能一闭眼将肉片含近口中。 狠狠嚼了两下,吞下肚子。 “滋味如何?”梁绛撑着下巴看她。 慵懒随性的模样引人遐想。 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话锋一转,“可惜,不能配上阿颜亲手所酿。” “不小心碎了。”温时颜眼神闪躲一下,“还是这里的酒更香。” 她手指不着痕迹地暗示了桌上的酒杯。 “噢?”梁绛捻起杯子,却并不着急品尝。 “是吗?”他用闲聊的口吻,状似无意地反问,“真的是不小心吗?” 郁明月那一耳光她分明可以闪躲过去,却硬是装作反应不及。 还有,她摔倒后,手掌也是故意蹭到碎瓷片。 “三殿下莫要胡乱揣测。”温时颜皱了皱眉心,急了,“我……” “阿颜。”梁绛打断她,不想逼她临时想说辞,“为什么伤害自己?” 两人之间笼罩着窒息的沉默。 维持在表面的安宁祥和被轻易戳破。 温时颜拇指扣着纱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足以糊弄他的理由,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 只要死不承认就好。 梁绛摇摇头,继续追问,“是那个疯女人冤枉你,所以你想收拾她吗?” “不是。” 梁绛不管她的否定,再往下猜,“但是你担心,若是你没受大委屈,我便不会插手,此事就会轻飘飘揭过?” 温时颜咽了咽喉咙。 没错。 她摔碎酒坛还有一层原因,是认为他不配喝。 梁绛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值得信任吗?” “不然呢?”温时颜实在是装不下去了,“难不成你还会为我这样的人,去得罪郁大小姐吗?” 上一世,他可是为了权势,刻意勾搭过郁明月。 不然,一直是太子一党的丞相府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 “呵。”梁绛气笑了。 他站起身,“什么叫你这样的人?阿颜,是你看轻了自己。” 温时颜不甘示弱,也站起来。 “恰恰相反,是我太看得清自己。” 她冷冷凝视着他,“你随口自称一句阿兄,我就必须感恩戴德地依附着你吗?” “那我是什么东西?”她咬牙,“是你高兴了来逗弄两句,不高兴……连求个全尸的权力都没有的阿猫阿狗罢了!” 梁绛好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走向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明明自己只是想关心她。 “你住口。” 头一次出现误会,他心中无措。 “怎么?”温时颜不屑地笑了一声,“被我说中了?” 梁绛知道解释无用,试图找到原因,“你今日一直都怪怪的,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从眼神到语气,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还是她,但又不像她。 嘭!—— 他神情太伤,姿态低入尘埃,温时颜深怕自己心软,拍了桌子,“您皇亲贵胄,哪里都好,是我卑贱还不识好歹。” 她端起酒杯,“三殿下饮了这一杯,从前施舍就当喂了狗,你我再不复相见。” “你想好了?”梁绛眼尾泛红,听不得她胡言乱语,自轻自贱。 温时颜孑然不动的姿势代替了回答。 “好。”梁绛齿间挤出一个字。 他拿起面前的酒壶,拨开盖子仰头就闷。 温时颜看着透明的液体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过修长的脖子,轮廓分明的喉结有节奏地上下滚动,心底不由得涌起复杂的酸涩。 不多时,一壶酒见了底。 事情已然无可挽回,她不想再多留,也一饮而尽,“我走了。” 不料,她脚步刚动,手臂就被人狠狠拉住。 梁绛的呼吸近在咫尺,“走?你想得美。” “什么?”温时颜恼怒地回头,“你喝了断交酒,就不该反悔。” 梁绛深潭般的眼眸中浮现厉色,“我喝的,是与你温时颜的结拜酒。” “谁要与你结拜?!”她奋力想要挣脱束缚。 却发现越是抗拒,越是缠得紧。 梁绛了然,多半是外面有人多嘴说了什么,叫她听了去。 他开口,语调温柔中糅杂着凛冽,“阿颜不是介意你我身份悬殊吗?今夜你我结拜,不论皇子庶民,不看门第偏见,你搬到王府来住吧,往后,任谁也不敢在你面前议论半句是非。” 温时颜瞪大双眼,那句‘搬到王府住’来回在耳畔撞击。 “不是……”她浑身血液倒流。 怎么跟预想的完全相反? 梁绛不是最恨背叛? 他应该再也不想见到自己才对。 下一瞬,温时颜就被他强势地拽出门外。 “回府。” 第一卷 第5章 一夜情毒,生死交叠 晴崖王府,西厢房。 暗卫们动作快得惊人,在他们回来前,她原先租住处的那点小家当尽数复原在这里。 此刻,温时颜坐在自己的竹床上,慌得后背直发冷。 这儿哪是什么王府? 是土匪窝才对。 而梁绛就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茶桌前,一杯又一杯地往自己口中送水。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清侧脸。 “三殿下?” 只见媚药的药效已经逐渐上头,梁绛脸颊与脖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粗重许多。 温时颜暗道不妙,不能再和他共处一室。 趁着他现在还有些理智,是自己躲出去的最后机会。 这一声轻唤如同蚂蚁挠心,听得梁绛额头青筋直跳。 他燥热地扯了扯领口,周边的所有景象都变得虚幻,只有靠在墙边走动的人,轮廓异常清晰。 “阿颜?” 温时颜没想到他会走过来。 她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腰就被一把搂住。 整个人往后跌,房门在眼前被关上,最后一丝凉风被隔绝在外。 温时颜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地绷直身体。 糟了,若被人知道他死在自己身边…… “阿颜。”梁绛像一只狡猾的猫,用额头轻轻磨蹭她的耳后。 温时颜被磨得没法,“三殿下,你冷静些。” “阿颜。”梁绛不厌其烦地喃喃她的名字,像是能从这个名字里获取安心,“今天的酒有问题。” 他脑子还有点意识,但不多。 能感知到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掌控。 温时颜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怎么会呢?是你喝醉了。” “呵。” 这一声哼笑触碰到她的脖子,麻麻的。 梁绛翻手将她抱起,声音沙哑,“你刚才又想离开我吗?” 他带着她往床边走。 温时颜心脏哐哐直跳,双手扑腾拍打他,“你清醒点,我不离开,你离开,可以吗?” 很快,她被塞到床上,而他也跟着上来。 “不,秉烛夜谈吧,和以前一样。”梁绛不舒服地调整了姿势,再次将想要逃跑的人影抓回来,摁在自己身下。 温时颜眼中涨红,夜谈?有两人叠着谈的吗? 没想到自作自受还能像这样应验,上天从来不公平。 “你放开我!” 啪!—— 这一巴掌她没留余力,依然没能将欲火中烧的人打醒,反而隐隐感觉更兴奋了。 梁绛歪着头,迷离了一会儿,接着,轻轻吻去了她脸颊上的泪。 “我是阿颜!” 温时颜拼命抵抗,试图用自己‘男人’的身份点醒他。 可她似乎错了。 只见话音未落,梁绛就像是完全着了魔,深深含住她的嘴唇,一只手抓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腰带。 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与记忆中那个弑父杀兄的杀神三皇子重合到一起。 衣衫褪落大半,梁绛突然顿了一下,“不……” 容不得他一秒钟思考,猛烈的药效再次以更加强劲的姿态冲撞他的理智。 只感觉下身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而眼前正好有一只滴着鲜血的肥羊。 那种致命欲望堵住全身每一个毛孔,无处释放又充满诱惑,痛苦得让他恨不得去死。 “呃啊!”梁绛一声低吼。 湿濡着,却如不败的斗士依然昂扬。 他跪下来,手心不受控制地朝前探去。 温时颜的双腿被高高架起,也被屈辱与不甘裹胁。 忽地,她后脑磕碰到什么硬物。 猛然想起,从前她住的那一片闹贼,于是那段时间放了一把匕首在枕头下。 正好!温时颜心念起,手迅速摸到了它。 一刀扎下。 梁绛吃痛闷哼,四散的魂魄也飞回来几分。 趁着他低头愣神看着深入肩胛的白刃,温时颜趁机从他身下逃开,缩到角落。 应该把匕首拔下来才对,何至于现在她又处于劣势。 正懊恼,梁绛接下来的举动让她呼吸一窒。 只见他抓住匕首末端,又狠又缓慢地扭转。 极端的痛苦让他找回了属于‘人’的自己,他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整张脸扭曲狰狞,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咧开。 这不能称之为笑,是濒临疯癫而产生的快感。 自残? 他宁愿自残…… 温时颜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心生怜悯。 相比于曾经自己拜他所赐的伤害,他现在所受的一切,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梁绛喘息着,血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滴落,狼狈又凌乱。 他好似压制住了部分情欲,视线再次转向角落的人。 温时颜防备地想要握住些什么,可手能伸到的地方,除了毫无攻击力的柔软被褥,再无其他。 梁绛双眼失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咬破舌尖,强烈的刺激让他不敢乱看,更不敢闭眼。 他用力将被褥扬起,兜头将温时颜遮盖严实。 做完这些,立马翻身下床,脚底的虚软绵弱让他几乎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好想像疯狗一样行龌龊之事。 梁绛甩了甩头,汗水从发梢打到脸上,就像火苗点燃。 不行…… 温时颜掀开被子一角,慢慢挪动到床尾,拿到窗台前的花瓶。 这东西就算砸不死他,也能让他在晕厥中失血而亡。 烛台下的影子渐渐拉长,一团黑色延伸到梁绛的头顶。 “阿……颜。”他突然出声,嘶哑得不像话。 温时颜骨节泛白,她犹豫两秒,决定不回应。 手臂高高扬起。 梁绛背着身,半跪着,“别怕,我……” 温时颜往下砸的动作顿在半空,一滴眼泪从下颚滴落。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 第一卷 第6章 啊呜~一口吃掉 冬夜凉风席卷,吹醒了温时颜差点被攻陷坍塌的思绪。 她绝望地想要再次蓄力挥动,闯入的人却不给她重来的机会。 “你住手!” 一枚飞镖射中花瓶,登时四分五裂。 温时颜被梁绛的侍卫锤石一掌逼退两米。 锤石还想再出手,被梁绛呵住。 “滚!” “可是殿下,他刚才分明想……” ‘害你’两个字没能脱口,锤石就被自家殿下肩上的伤势惊到。 梁绛额上青筋暴起,尽量用最短的语言吩咐道,“他被吓坏了,吩咐人护好他……你,跟我去药池……快……” 直到房门重新合上,屋子恢复寂静。 温时颜低垂的脑袋才缓缓动了一下,左肋骨受到不小的冲击,此刻隐隐作痛。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屋顶。 千千心结游荡在疲惫的脑海里,像没线的纸鸢,不安,彷徨,孤独。 梁绛很聪明,第一时间就怀疑到酒有问题。 只要细想,很快也会怀疑到她。 以前从没听他提起过药池是什么地方,如果真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帮助他挺过去…… 那自己再想杀他,难如登天。 药池。 位于梁绛卧房的暗板底下。 自从他的胎生之症痊愈,这地方就再也没开启过。 里头虽然尘封了将近十年,好在当初寻来的各种稀奇药材,天材地宝都还在。 池子里倒入热水,很快就升腾起氤氲雾气。 梁绛光着身子躺在其中,此时气若游丝,已有将死之相。 晴崖王府的老管家是当初江湖上有名的鬼医圣手,这事只有很少几个人知晓。 他一眼便看出梁绛身中之毒不同寻常。 几针下去,梁绛七窍中流出黑血。 锤石急了,“靳管家,您宝刀老了?您要是治不好就说,我可得赶紧进宫找太医。” “太医?”靳管家面露鄙夷,“不信老夫也罢,府里头不正好有一个吗?” “他?”锤石回想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恨恨咬牙,“他不行,真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还护着他!” 难道就因为…… 思绪被靳管家打断,“这么跟你说吧,殿下今夜九死一生,就连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出去守着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殿下自己的造化了。” …… 梁绛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小时候。 又见到了她…… “喂!你没事吧?”小女孩脸颊红扑扑的,耳侧扎着两个小丸子,眼睛又圆又亮,湿漉漉的,像山间的小鹿。 她摇晃着树下锦衣华服的小哥哥,继续道,“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幼年梁绛发着高烧,浑身如针扎疼痛。 被吵醒后他咳嗽两声,努力看清眼前事物。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 他也很迷茫。 小女孩放下背上的竹篓,丢了锄头,朝他伸出手,“我叫阿颜,你叫什么?” “阿颜……”梁绛喃喃一句,没有与她握手,“我叫梁绛。”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那锄头,始终紧绷着弦。 四面楚歌的成长环境教导他,没由来的热情都是危险的。 温时颜歪了歪头,“良将?名字真好。” 梁绛觉得她稀奇古怪的,不欲理她了。 环顾四周,全是密林灌木,眼看天色将暗,他得赶紧找到出路才行。 温时颜收回手,也不尴尬。 见他要站起来,立马上前帮忙。 她扶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再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山里野兽多,很容易被吃掉的。” 梁绛一把推开她,“不用你管。” “嘶……” 温时颜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有些不高兴了,爬起来转身欲走,“好心没好报,我不管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哼。” “你!”梁绛想要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反被气得不轻。 目送着小姑娘背上竹篓,哼着歌儿走远,消失在视线里,他不禁暗暗后悔。 是啊,林子这么大,东南西北,他该往哪里走? 他生着病,走也走不快,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原地等着宫里的人来。 可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舍弃了。 会有人来找他吗? 越想越绝望,想象着被野兽吃掉的画面,他鼻子发酸,仰起头强忍着不哭出来。 簌簌—— 忽然,背靠着的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梁绛登时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簌簌簌—— 来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头顶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死他。 想要求救,喉咙却像是被巨石堵住,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啊呜~”温时颜摇晃着手上两根树杈,从树后跳出来。 她学着猛虎的样子,却是可爱软糯,“怎么样?吓到了吗?” 梁绛怔愣两秒,一时不知是应该发火还是庆幸。 他故作凶狠,“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温时颜丢掉树杈,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哦,我爹娘说,我的身体最是康健,不像你,病恹恹的,一看就是短命鬼。” 她有口无心,说完看他瞬间低落的眉眼,又捂了捂嘴。 “你怎么又回来了?”梁绛将话题岔过去。 他现在需要这个小不点,担心她又被自己惹走了。 温时颜咧嘴笑笑,“还不是怕你真被,啊呜~一口吃掉,你这人吧,虽然挺讨厌的,但也怪可怜。” 她再次取下背篓,递给他,“帮我拿着吧。” 梁绛不明所以地接过,看着里头的锄头,“你要干嘛?” 刚问完,就见小姑娘直接蹲下去,拍了拍肩膀示意他上来。 “你要背我?”他有些抗拒。 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背着? 温时颜歪头看他,“你还想不想活了?再磨磨唧唧地不到家,我爹娘该担心了。” 这时间下山一定来不及,只能暂时带他回去。 梁绛拘谨地被人背起,一张脸涨得通红。 没想到她看着年纪不大,力量倒是不一般。 温时颜颠了颠后背的重量,惊奇道,“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没比阿黄重多少哎。” “阿黄?”梁绛随口一问。 温时颜点头,“是我家的小狗崽。” “你!”他愤愤,就多余开口。 “现在长大了不少,它吃得多。”温时颜继续絮絮叨叨,“爹娘总骂我挑食,没有阿黄好养活,我很不服气, 哎对了,今天我又挨骂了,因为没有吃掉萝卜,所以赌气跑出来,阿黄也被我栓在家里, 谁让它那么爱吃萝卜……” 梁绛不耐地皱了皱眉,“吵死了,谁问你了?” 安静了没一会儿。 温时颜又出了声,“这时候要是阿黄在就好了。” 梁绛正要嘲弄两句,一瞥眼发现不对劲。 第一卷 第7章 打劫?把衣服脱掉! 只见她额上冒出细汗。 梁绛嘴唇动了动,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就是啊,负重前行怎么可能会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呢? 她的小狗若是在,还能去找人帮帮忙。 “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不会拖你后腿。” 正值夏末,在漫天晚霞下,纵然是葱郁的林间,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燥热。 温时颜小口深呼吸两下,脚下保持平稳,“你知道你刚才昏过去了吗?” 闻言,梁绛惊异地收紧手心,身体一直都在抽痛,他已经麻木了,“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天,与印象中并无太多不同。 她一直浪费力气跟他说话,是担心他一睡不醒吗? 温时颜加快速度,“你别死了啊,不然,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因为心急,她没能看清地上的树藤,直直朝前摔去。 梁绛对危险的感知极快。 他立即丢了手上的竹篓,将女孩护在怀里,翻了个身,以自己的后背贴地缓冲倒下的碰撞。 “呃恩。”他低哼。 温时颜赶紧爬起来,回身检查他的四肢,“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好在没有断手断脚,她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啊。” 梁绛撑着胳膊,在搀扶下摇晃起身,“我没事,别难为自己了,我可以走,你家还远吗?” 他看着小路蜿蜒,似乎经常有人经过。 温时颜指着一个方向,“快了。” “好。”他无奈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素色丝绸帕子,擦了擦女孩头上的汗。 温时颜却抬手握住了他的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等下。” 他被盯得发毛,“有什么问题?” “把衣服脱了。”稚嫩的女声说出了打家劫舍的气势,“再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 温时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地板又硬又凉,硌得她后背酸痛。 外面天光大亮,一缕细长的阳光穿透门缝,照在她的脚踝上。 炉子里的炭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凉意窜上来,她打了个寒战。 看来梁绛的命挺硬的,不然她不可能安稳待到现在。 整理好衣衫,推门。 除了一左一右两个侍卫,锤石也抱着剑站在太阳底下,像是等了许久。 “带我去找你们殿下。”她开门见山。 锤石没有拒绝,但态度大不如从前,“你跟我来吧。” 药池。 一夜过去,池底热气不断。 锤石领着靳管家出去,宽敞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温时颜隔着充斥着苦涩药味的水雾,看着熟悉的背影。 她慢慢走过去,脚步停在三米远的地方。 不敢再往前半步。 梁绛墨发散在脑后,肩上缠绕着纱布,他端坐着泡在水里,肌肉隐隐的不适在渐渐消退。 “怎么不过来?” 他声音一如往常,冷冽中夹杂特殊的柔软,是只独属她的温柔。 温时颜望着药池旁摆的一张桌子。 桌上的饭菜很是诱人,中间那道是八宝斋的醉鸡,最边上还有一袋炒糖酥。 搞不懂,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水流哗啦动了,梁绛指了指饭桌,“不是昨天带回来的那份,是今早命人重新买的,快趁热吃吧。” 温时颜两顿只吃了一块肉片,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不过,她可不相信这人会经过非人折磨后,还能想起给她准备饭食。 难道是鸿门宴? 她一边思索,一边走上前。 梁绛肩头上的纱布还映着一小块血花,下身围着一块白布。 单看他此刻脸上无波无澜的神情,实在很难联想到他昨夜的疯癫。 他见她出神,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手有意无意地拨乱水纹,道,“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温时颜眼睫颤了颤,偏过脑袋,“三殿下风姿依旧,只是少了些气色。” 他难道就没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比如……那酒。 再比如,她背后袭击…… 梁绛失笑,“养一养,很快就好了,你别担心。” 听着她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他继续道,“昨夜,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这问题问得小心翼翼,让温时颜眉心一皱,“你关心这个?” 梁绛反问,“不然呢?” 温时颜哑然。 片刻后,她有意结束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直奔她认为的正题,“你不该怀疑是我下毒害你吗?” 她问得理直气壮,纵然就是她干的。 梁绛平静地看着她。 两人漠然对视良久。 “所以,你以为我在这些饭菜里动手脚了吗?”他低头笑了一会儿,再抬眼,眸中荡漾着逗弄和挑衅,“只是普通饭菜,你若害怕,可以先喂我。” 温时颜被戳穿心思,面上挂不住。 像是证明‘他确有疑心病’似的,拿起筷子埋头扒饭。 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梁绛真的有心取她性命,用毒算是给她一个痛快了。 四周的药味丝毫不影响饭菜的香味,八宝斋的厨子不愧是京城一绝。 盘子很快就被席卷一空,碗里的大米饭一口不剩。 末了,她擦了擦嘴。 又拿起那袋炒糖酥,瘫坐在椅子上,一副任君盘问,她已经是个饱死鬼的颓废模样。 梁绛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有一个七八岁的丸子头小姑娘活跃在他的面前,大口吃饭,慵懒枯坐,朝他招手。 但他时常告诫自己,此阿颜,非彼阿颜。 他的小阿颜,早就死了。 当年,他亲手挖出了尸体,一具烧焦的尸体。 就算温时颜名字中有一个相同的字,就算温时颜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就算温时颜是个会医术的孤儿。 就算世上巧合都加之于她,她都不会是阿颜。 他将温时颜视作替代,满足自己心底那荒野荆棘般的眷恋。 或许为人不齿,可那又如何? 谁会知道? 第一卷 第8章 两种毒素 “吃饱了吗?”梁绛眉眼带笑。 他默默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盘,两小碟素食萝卜也掏了个干净,半点不挑剔。 “嗯。”温时颜咬碎一块炒糖酥,味道很一般。 她没忘记自己的处境,“三殿下当真一点也不疑心我?” 梁绛挑了挑眉,“阿颜心思重,看来今日我若是不说明,你是绕不过去这道坎了。” 他稍微敛了漫不经心,正色道,“锤石带人连夜彻查,在我们桌上十道菜里查出八道有问题,好在我们只动了醉鸡,至于酒,由于你我都喝了,想来毒应该是涂在了杯子上,目前,人已经抓到了。” 说着,他垂了垂眼眸,“阿颜,幸好你没事。” 温时颜心口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碰巧? “是刺客?”她问。 梁绛点头,“是,有人买通了八宝斋的小厮。” 至于是谁,还不得而知。 不过在这座偌大的京城中,多的是人想要他的性命。 敢如此明目张胆下手的,恐怕不是他的好哥哥,就是他的好‘母后’。 温时颜追问,“刺客都交代了?” 以他的审讯手段,很难不发现其中蹊跷吧? 梁绛见她这么上心,不由得无奈应答,“没,当场自尽,没来得及交代呢。” 虽说刺客死了,但饭菜里的毒并不同于他体内之毒,都致命,后者却更加阴狠。 想到这,他的眼神闪过一瞬厉色。 温时颜松了口气,“知道有人要杀你,你往后是不是行事该小心些?” 套套话,或许能知道他怎么布防。 “刺客无处不在,只不过,他们都没那个本事。”梁绛嘴角不屑一勾,随即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反倒是你,差点受我牵连。” 温时颜违心地点了点头。 “也罢,从今天起,你暂时就待在我身边。”他擅自替她做决定,“以防有人对你不利。” 也是怕有人拿她作威胁。 “不行。”温时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若说她上一世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能在天底下最好的医馆里研究成想学的医术。 从她记事起,就看着母亲每月受癸水所累。 那种疼痛虽然时至今日她都无法感同身受,可母亲虚弱的模样却犹如一根刺,游走在她的心中。 还记得小小的她会握着母亲的手,信誓旦旦地说。 “等阿颜长大以后,会好好学医术,旁的大夫不会治癸水之痛,阿颜治,阿颜会帮天底下所有的女子赶走痛魔,让阿娘每天都健健康康的。” 可阿娘没能等到她长大。 梁绛不解,“为何?” “我包揽下了清扫医书阁的活,得回去打扫,免得那些藏书都被书虫蛀了。”温时颜敷衍着解释。 那么多藏书,总有能用得上的记载。 梁绛站起身,浅褐色的药水从他身上滑落,中间精壮紧实的胸腹一览无余。 他试着活动身体,泡了几个时辰,余毒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医书阁一共九层,好几年才开放一次清扫,你一个人得干多久?那群老家伙欺负你?” 温时颜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今年才入太医院,如果表现好,说不准可以获得开春参加堂考出试题的资格。” 她不想放过任何可以让普罗大众关注女子求医的困难和所受偏见。 陈腐太深,需要一点点打破。 梁绛虽然不认同,但她既然想这么做,自己不会明着跟她唱反调,惹她不快。 “那我差人送你入宫,晚上,你再跟着王府马车回来。”他弯腰看着她,“如此,你总不会忍心驳了阿兄好意吧?” 温时颜视线闪躲开,不去看他妖精似的眉眼,“你还是穿上衣服再说吧。” 两个‘大男人’之间,似乎有些暧昧过头了。 “差点忘了,我们阿颜脸皮薄得像张纸。”梁绛心情很是不错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昨夜放浪,该多谢阿颜最后收手才对。” 他说完,想起床上种种,呼吸一烫。 该死,万一又惹恼了她…… 温时颜跟他想到了一处,脸颊瞬间起了红云,却是气的。 是在故意羞辱她吧? 等着,她迟早会杀了他! “三殿下不怪我伤你,我就很感激了。”既然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自己顺坡下就好。 梁绛背过身,拿起架子上的干净里衣穿上,“阿颜总是那么客气。” 说是客气,更是淡淡的疏远。 他们中间好像始终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在他感觉好不容易凿开一个洞时,又莫名其妙被封上。 那日她说,等发了俸禄请客喝酒,他还很高兴,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真到了昨天,关系似乎回到了原点,不,或许更远。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来。 只要他的阿颜一直在身边就好。 “今日已经告了假,阿颜,想不想去看看漫山寒梅?” 午夜下了雪,白天阳光正好。 若是凌平山脚下那片寒梅林,此时出发,晌午能赶到,届时融雪加点点梅花,定是极美的。 温时颜垂眸思索了片刻,答应下来。 近期已经不适合再下手,梁绛已有所警觉。 冲动只会重蹈上辈子死无全尸的覆辙,现在要做的是在他身边耐心蛰伏。 出发前,商安被软磨硬泡换上了新买的冬衣。 她本就生得英朗俊秀,五官轮廓明艳大气,配上一身翡翠色缕金水纹雨花锦大袖衣,外披藏蓝游麟兔毛披风,更显得贵气无双。 梁绛先行一步上了马车,朝她伸出手。 她将手递过去,落座后,怀里立马多了一个暖洋洋的汤婆子。 车窗外风铃叮当。 很快,马车便出了城。 撩开布帘,外面的景象从人来人往的闹市变为平坦的林间官道。 抛开嘈杂,连空气都变得松快清新起来。 梁绛靠在她身边闭目养神,脑袋随着马车晃动,好几次要依上她的肩膀。 温时颜闪身到对面,“三殿下劳累,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 梁绛立马坐直脊背,翘起长腿,手肘撑着下颚,眼里是一片清明。 他哪里有半分睡意? 温时颜顿感无语,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马车突然急停,她险些摔飞出去。 梁绛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 不等他们问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叫骂声先传了进来。 第一卷 第9章 小大夫,我……我好疼…… “怎么驾车的!瞎啊!撞死我儿子要你们偿命!” “就是!哎哟~我的孙儿没事吧?” 温时颜以为是撞到了孩子,赶忙掀开帘子冲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女一男,应该是一对夫妻和婆婆,媳妇的肚子隆起高高的小峰,一看便知即将临盆。 她先问惊慌失措的马车夫,“怎么回事?” 马车夫边说边比划着,“他们突然从这边小道上过来,幸好我拉了缰绳,才没撞上。” “好你个不讲理的!”婆婆叉腰,一脸凶相地指指点点,“分明是你不长眼,还怪起我们来了!” 她身后的胖男人也跟着帮腔,“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赔得起嘛你!” 温时颜见那默不作声的孕妇面色惨白如纸,大冷的天,额上虚汗直冒,站都站不稳。 她凝眉道,“你们先别吵,这位夫人似乎受了惊,得立马回城找大夫。” 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个好歹,真是叫天不应。 说完,回头看跟出来的梁绛,“她要生了,借用一下马车?” 梁绛下巴轻点。 他同意了。 “不行!” 那婆婆和丈夫异口同声地回绝。 孕妇求助的目光,从恳切到绝望。 “怎么不行?!”温时颜走下马车,“你们看不出来她很痛苦吗?要带她去哪里?” 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这两人口口声声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却在临盆之际不找接生稳婆,不求医,反而是步行来到城外。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人家的,不会请不起车夫。 太反常了。 丈夫抓着女人的手腕往后退,那婆婆迎上来。 “小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我们今日有要紧事要办,没空找你们算账,赶紧滚吧。” 温时颜拱了拱手,“我就是大夫,可以替贵夫人把个脉吗?她看起来不太好。” 婆婆急了,想要动手推开她。 “用不着!她好得很,哪个女人生子不疼?你是男人你不懂!” 温时颜侧身避过,反手抓起婆婆的袖子往后一甩,就来到孕妇的身边。 “你想活命吧?”她问泪眼婆娑的女人。 等到一个重重的点头,她回应一个请安心的微笑。 紧接着,迅速从丈夫手中将孕妇的腕子夺过来,指尖接触到的皮肤冰凉。 那婆婆就势往地上一滚,撒泼大喊,“来人啊,有人欺负老弱啦!快来人评评理啦!” 女人丈夫也不甘示弱,反应过来就想挥拳揍人。 谁知他刚一动,一柄长剑就嗖地飞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插进离他脚边一寸的土地里。 登时,是哭也不敢哭,喊也不敢喊了。 那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男人,神情是真能杀了他们的狠厉。 道路上恢复安静,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头顶阳光温暖明亮,温时颜脸上的阴霾却愈渐深沉。 “你还能动吗?”她问。 孕妇咽了咽口水,扶着肚子的手微微颤动一下,随即点点头,声音很好听,却有气无力,“能。” 温时颜稍微松口气,严肃地说,“你吃了太多滋补的东西,恐怕会胎大难产,加之你刚才走了太远路,邪风入体,随时会有危险。” 随即她又道,“但你别怕,会没事的。” 孕妇知道这后半句是安慰,但还是感受到了力量,“多谢。” “走吧。” 丈夫和婆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又跳出来阻拦。 “想跑?” “你是我李家的媳妇,怀着我李家的种,还想跟野男人跑了?” 温时颜长袖一挥,“医者仁心,我只救人,不拐人,至于她度过危机后何去何从,是她自己说了算。” 他们实在不是可托付的人家,但愿孕妇可以看清吧。 婆婆龇牙,“她不能回去,她得给我李家生孙子!” 又见她非得管这事,也不藏着了,“哎哟,大师算过了,我们李家若想得男胎,必须在今天步行前往城外灵泉庙喝一碗泉水,不然,这一胎还得是个赔钱货。” 丈夫也指着孕妇愤愤道,“是啊!这不争气的,夭折了五个不带把儿的,愁死我了!” 两人不停大声咒骂。 孕妇刚燃起的求生欲渐渐熄灭。 她闭了闭眼,认命似地抬头望天,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愚昧可恶。”温时颜一个局外人都气得呼吸不稳,不想再多费口舌,“我们走!” “……” 温时颜扶住身边人的胳膊,却发现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呼吸又急又短,眼里蓄满惊恐的泪。 她慢慢转动眼球,看向唯一的救命稻草,“小大夫,我……我好疼……” 温时颜往她身下看,浅绿色碎花襦裙上被血色沾染,羊水不知何时滴滴答答顺着裙边流了一地。 “你别怕,吸气呼气,跟着我,吸气,呼气。”她握住女人的手,“很好!保持住!” 她微微屈膝,一把将女人打横抱起,冲着马车喊了一声。 “三殿下!” 温时颜带着女人朝他奔来。 梁绛掀开车帘,让两人进去,随即吩咐马车夫,“永安医馆。” 婆婆和丈夫被那一声‘三殿下’吓傻了,顿时连‘孙子’也不顾上,连滚带爬地跪下,高呼饶命。 马车轮子掀起融雪化成的泥水,飞溅他们一身。 车内。 女人捂着肚子,平躺在座椅上,她死死咬着牙,汗水如瀑。 温时颜调整了她的姿势,将梁绛赶出去,腾出更多的空间。 “夫人,你还有没有其他家人?” 女人整张脸憋成了酱紫色,艰难回答道,“城东最大的布行,姜家布行,我是姜家长女,姜若瑜,若我……若我身死,请将我直接安葬吧,多谢你……” 她取下头上一根掐金丝的发簪,递到温时颜手上。 温时颜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消极,“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她掀开姜若瑜的裙子,要帮她褪下湿污的里裤,却遭到了制止。 第一卷 第10章 一哭更丑 姜若瑜纵然疼得死去活来,这一刻还是奋力想遮盖。 “小大夫!你……” 温时颜侧头露出一双眼睛,明亮坚定,一如雪花洁净,“我没有给人接生过,只看过我阿娘生小妹妹,但我懂医术,你愿意信我吗?” 姜若瑜硬生生走了一上午,力气都耗尽了,她很清楚自己生不下这个孩子,“您放手一试吧。” “好。” 温时颜庆幸自己带了银针,又从抽屉里翻找出蜡烛,烛火,又从梁绛身上借了匕首。 从没感觉回城的路如此漫长。 马车抄了小路,刚疾驰到城门,一声婴儿的啼哭嘹亮传出。 温时颜将孩子抱到姜若瑜身边,眼中不由得泛起波澜。 没有麻沸散,她生生用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姜若瑜都没多哼叫一声,可见先前她忍受的疼痛有多么恐怖。 姜若瑜此刻还在不停地流血,但她好似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轻轻抚摸孩子的脸,嘴角透着安详。 温时颜喉头哽咽,冲着外头大吼,“快点!快!” 大人坚持不住了。 “你跟我说说话,千万别睡。”她极力稳住手,将银针刺入穴位,试图保住最后一口气,“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呢。” “不取了,我这一生太晦气,就别沾染到孩子了。”姜若瑜温声细语。 温时颜忍住骂人的冲动,一时不知道如何找话题,便开始讲述自己,“我阿娘自从生了我,就经常生气,我挑食,爱胡闹,总闯祸,我时常觉得自己很晦气。” 姜若瑜弯了弯眉眼,“但你阿娘一定不会这么觉得。” “所以你的孩子也一定不会这么觉得。”温时颜看着她。 姜若瑜怔愣片刻之后,默默牵起嘴角掉泪。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的孩子就叫……叫……” 很快,马车停在了永安医馆门前。 当温时颜抱着晕厥的姜若瑜冲进去,周围人的目光立马被吸引过来,又随即聚集到一起指指点点。 “大夫!” 前台的小伙计立马走上前,“您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排队呢。” 温时颜越过他将姜若瑜放到小床上,“找大夫过来,这里有个病人要不行了。” 一个年长的老头问,“她怎么了?我看你们身上都是血。” 温时颜平复两秒呼吸,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刚生产,下体撕裂,需要缝合,止血,上药,还要去熬一根百年参。” 老头一听连连摇头,先问的居然是,“你是她什么人?” “我……”温时颜咬牙,“弟弟,我是她弟弟。” “那不行啊。”老头转身欲走,“这种事还是得等她相公来了,提前说好,我们才能救,不然……哎!” 有不少耳朵尖的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登时传开来,好事者都等着看戏。 温时颜眼睛都急红了,“人命关天,你生为医者,居然如此迂腐,要见死不救?” 老头抹了抹胡子,无奈地摊手,“小公子,你就别为难我这家小医馆了,我们开了十几年不容易,等她家人来闹,赔钱不说,就怕还要害命。” 他扯不回袖子,又道,“你出门转一圈,我保证,没医馆敢收你们这棘手事儿。” 旁边一个大娘拎着一袋药凑近,问,“小公子,你不是李家媳妇的弟弟吧?她弟弟可没你这般英俊护短。” 温时颜看向她,“你认识姜若瑜?” 大娘挑高眉毛,“哟,还真是姜若瑜啊,我可提醒你,你要是跟她萍水相逢,劝你不要多管她家闲事,啧,能搅得你家宅不宁,她要是就这么死了,算是解脱了。” 周围人都在点头,表示赞同。 温时颜被议论声包裹,耳朵一阵嗡鸣。 人命怎能如此轻易就被抛弃呢? 女人不是那么脆弱,姜若瑜想活下去的,她的眼睛一直在挣扎,她是想好好活着的。 温时颜甩了甩脑袋,“给我药,和器具,你们不救她,我救。” 她在老头眼神的示意下,自己寻到了要用的东西,快步转身拉上隔帘,隔去外界一切纷扰和不善。 梁绛坐在马车上,翘腿逗弄硬塞到他怀里的小娃娃。 被兔毛披风包裹着,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阿颜小时候一定是极漂亮的。” 锤石刚走近就听见这一句,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自家殿下也是魔怔了。 梁绛头也不抬地问,“消息递过去了?” “是。”锤石点头,“姜家的那帮刺头一听到消息,立马就跳脚了,估计很快就会带人赶过来。” 梁绛唇角勾起一抹摄人的坏笑,“扰了阿颜赏梅的好心情,还分去了她的全部注意,是不是该以死谢罪呢?” 襁褓里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原本安安静静地嗦手指,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梁绛不悦皱眉,将孩子丢给锤石,跳下车走向医馆,还不忘补刀。 “一哭更丑。” 姜家的废物来得比预期要早。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穿得人模狗样,长得一言难尽。 膘肥体壮斗鸡眼,手拿菜刀万人嫌。 他就是姜家的儿子,姜天宝。 姜天宝带着几十号家丁,耀武扬威地闯进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敢走近,又舍不得散去,全部聚集到门口,乌泱泱一片张望着。 姜天宝先是扫视一圈,除开两个战战兢兢的大夫,坐在右边诊脉区的华衣贵公子让他很难忽视。 可他转念一想,就凭他那个破烂货大姐,不可能靠上这样的男人,于是心下安定几分,对着空气嚷嚷起来。 “是谁!?大白天强抢别家媳妇?滚出来,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此刻,幕帘后。 温时颜满头是汗地缝合完,不顾手上的血赶忙又搭上姜若瑜的腕间,很是微弱,“不行……” “行!老子亲自把你个缩头乌龟揪出来!”姜天宝早就瞄准了唯一遮挡的地方,举着菜刀就要冲过去。 哗啦!—— 不等他动手,幕帘就被使劲掀开。 温时颜焦急越过眼前碍事的人,问,“参汤呢?” 店里的伙计和大夫纷纷避开与她对视,假装低头做事。 竟是打算袖手旁观到底。 温时颜胸口起伏,死捏着手心,忽地,她肩膀一重,被刀背敲点了三下。 第一卷 第11章 三皇子喜好吃人? 姜天宝的斗鸡眼凑到她视线内,口吐唾沫星子,“就是你小子绑了我姐?” 他上下打量她,稍微有几分忌惮。 温时颜偏了偏头,“是我送她来的医馆,谢就不必了,她现在……” 不等她说完,衣领就被猛地揪起。 姜天宝恶言喷了出来,“我谢你大爷!谁让你多管闲事?她要是生不出儿子,糟了嫌弃,被丢回我姜家,谁负责?你能负责?” 温时颜袖口滑出那枚掐金丝发簪,尖角直逼他颚下,“松开,你的脏手。” 她心中愤愤,姜若瑜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姜天宝无赖惯了,登时不屑地晃了晃他手上的菜刀,“你戳啊,戳啊,告诉你,你今儿要是戳不死老子,老子一定砍死你!” 不少前排的围观者捂起脸,还有人悄悄跑去报官。 姜天宝见她不动,以为她认怂了,“说说吧,你是哪家的?从前没见过你啊。” 他在京中认识的权贵不少,这是一张生面孔。 温时颜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玩弄发梢的梁绛,不假思索道,“晴崖王府。” 哐当!—— 姜天宝手一哆嗦,菜刀没拿稳,掉到地上发出脆响。 “您……”他膝盖软了,“您是三……” 谁还不知道晴崖王府住着一位神秘的三殿下? 坊间关于他的传闻无数,无一例外说是阴郁嗜杀,皇宫都束缚不住他,更有甚者说他喜好吃人,每当月圆夜,就有裹着黑布的尸体从府中运出来。 梁绛眉尾挑了挑,十分满意她能打出自己的名号。 还没来得及沉浸这种微妙的连接,就听温时颜又补了句。 “曾在晴崖王府行医的医者,所以我是在救人,你不要在这闹事。” 他上扬的嘴角慢慢抚平,阿颜,就这么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吗? 姜天宝的腰板瞬间挺直了,满脸被戏耍后的怒气,“原来只是个江湖郎中!还敢搬出再离谱的后台吗?老子还说晴崖王府三殿下穿的是我家裁的衣裳呢!” “是吗?”温时颜没看梁绛。 姜天宝冷哼,捡起刀,也是捡起失掉的面子,“死郎中,老子今儿就卸了你两只手,再挖了你眼睛!就当是给李家人个交代了。” 温时颜往后闪躲,同时洒出一小把白色粉末,“劝你不要往前,吸进去一口,你今夜必亡。” 此话一出,屋内的伙计家丁全都一溜烟全跑了,门外的人也齐刷刷往后退。 姜天宝大骂一声废物,立马用袖子捂嘴,“你少妖言惑众,老子才不信!” 嘴上不信,身体却是很诚实。 毕竟他还有万贯家财要继承,可不能跟一个穷酸货对赌。 这时,熟悉的骂骂咧咧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的大孙呢?!” “哎呀!我的儿子在哪儿啊!” 是那对母子追了过来。 一看人群自动为他们俩让道,李福和张翠花更雄赳赳了,想也不想地冲了进来。 这两人是欺软怕硬的,一眼看到梁绛就要下跪求饶,被梁绛眼刀斥退。 李福稳了稳膝盖,随即又看向姜天宝,“你姐生了吗?是带把儿的?” 姜天宝愣了一下,有些嫌丢人地避让了几分,“我怎么知道?你问他。” 接收到三双目光,温时颜气得牙痒,自始至终,这三人都不曾关心过里面的姜若瑜,“哼,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没错,那孩子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娃。 场面死寂两秒,张翠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闹起来,“哎哟!杀千刀的哦!是要断我老李家的后啊!” 李福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这么多年的不容易,被半路杀出来的人整得功亏一篑。 姜天宝见他们将那些漂浮的沫子吸得差不多了,才微微放下些袖口,“这笔账就是王府的人来了,也得算清楚,说!你怎么赔!” 温时颜被吵得头大,声音不由得拔高,“赔?里面的女人就要死了,你们半点不在乎吗?” 李福瞄了一眼姜天宝,“一个被外男看光的破鞋,我们李家是不会再要了,这事合该他们自家人管,我们李家的祖坟,她姜若瑜休想进!” “好你个李狗腿,当年,要不是你个猥琐小人,我们姜家养到十六岁的姑娘怎么可能让你白得了去!”姜天宝一把将刀砍在柱子上。 李福龇牙,“七年夭折五个不中用的,这样的货色给你,你要不要?” “不可理喻。”温时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要吵,你们滚出去吵,现在,你们是铁了心不想再管姜若瑜了吗?” 李福与他娘对视一眼,点点头。 她身子已经亏空,就算救活了,以后少不了要天天吃药,不如趁机撇清干系。 姜天宝透过幕帘缝隙,看到里面毫无尊严的女人流下眼泪,只觉得厌恶,“是啊,怎么?你要管她?她可是一个嫁过人的弃妇。” 温时颜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走了进去。 她蹲下身,擦了擦姜若瑜的眼窝,温声问,“说到底,是我插手搅乱你的生活,你会不会怪我?” 姜若瑜轻轻摇头,她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听进去多少。 才二十出头的女子,姣好的容颜被磋磨地沧桑,鬓边甚至生了几根白发。 温时颜继续道,“我能力有限,但帮你斩断这两段亲缘还是绰绰有余,只不过……” 她握住那双冰凉细弱的手,继续说,“你以后恐怕要自己带着女儿生活,如此,你可愿意?” 姜若瑜喉咙动了动,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四个字从口中坚定地蹦出来,“求……之不……得。” 她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若是能活下来,世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事? 得到回答,温时颜大踏步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找了纸笔,白纸黑字洋洋洒洒写了三份契约,从今往后姜若瑜回归自由身,不再与姜李两家有任何牵扯。 官府的人刚好来做了见证,在梁绛的眼色之下火速盖了官印之后赶忙开溜。 姜天宝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亏,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他招呼家丁进来堵住温时颜。 “等等,账还没算清楚呢!休想走!” 第一卷 第12章 坏蛋??? 温时颜将契约收好,“你想反悔?” “当然不是!”姜天宝吊儿郎当地来回踱步,冲人群高呼,“一个大活人不能一分钱不要就被卖给他了吧?各位说,是不是?” 他之所以没在摁手印前提要求,就是怕把这江湖郎中吓跑了,撒手撇下姜若瑜,到时自己又得跟李家的腌臜货牵扯不清。 人群议论顿时高涨,基本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契约签订了,这么做是不讲道理。 另一派认为,遇上这样的难缠人家,不如给钱了事,省得出了门继续造谣生是非。 可无一例外的,话里话外都在谴责这两家人行事恶劣,没人性。 姜天宝和这对母子可不管指点,只知道自己不能两手空空。 李福知道温时颜的身份不一般,也不说话,就怂恿姜天宝往前冲锋,“小舅子,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可不能便宜卖了!” 姜天宝狠踹他一脚,“看清楚了!老子是你大爷!往后见到老子,再敢攀扯上来老子扯烂你的狗嘴!” 温时颜略一思索,“你想要多少?” 姜天宝见她妥协,立马贱兮兮地笑开,举起五根手指,“不多,五百两。” 他想,这小白脸穿得不差,想必能拿得出来。 嘭!—— 身后一声落地巨响,温时颜赶忙回头看,只见姜若瑜从小榻上翻倒,拼命瞪着血红眼珠往外爬。 她嘶哑凄厉地道,“够了!” 所有人都被她的凄惨震慑。 温时颜想要搀扶她,被她拒绝。 “姜天宝,你当我是什么?呵。”她指甲深嵌肉里,垂眸抬眸间,宛如换了个人,“想要钱,不必勒索小大夫,当初我藏起来一份嫁妆,是娘的遗物,就在埋在李家院子树下,你们想要,就拿去吧,那玉佛怎么都能值千两银……” 不等她说完,李福母子和姜天宝就争先恐后地往外冲,深怕被对方抢去。 “呵……” 姜若瑜看了这讽刺一幕,再也支撑不住地昏死过去。 温时颜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放回床榻上,接着又顺利拿到了参汤。 医馆的小女儿一直默默在后面煮参汤,她递药的时候轻声对温时颜道,“这是我自己上山挖的,极品好参,一直没舍得卖出去,今天送给你们了。” “还有,今天的事干得漂亮,是一个真正的医者作为。”她眼睛亮亮的,“我叫白芷,敢问阁下姓名?” 温时颜看着面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故作老成的样子,心情明媚不少,笑道,“在下温时颜,多谢女侠仗义解囊。” 白芷凑到跟前,帮她一起喂药,犹犹豫豫道,“你说你去过晴崖王府,是吓唬他们的吗?” 温时颜瞳中闪过异色,摇摇头,“吹牛的。” 闻言,白芷卸了一口气,“果真如此,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去医治一个坏蛋呢。” “坏蛋?”温时颜手一顿,视线飘向不远处的那人。 此刻,医馆里恢复人来人往。 梁绛正侧头耳语吩咐锤石些什么,察觉到目光,他也朝她看过来,俊朗不羁的脸上挂着雪山融化的浅笑。 白芷没心没肺地说,“是啊,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 她故意卖关子。 温时颜不喜欢从旁人嘴里了解一个人,所以上一世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未刻意打听过那些‘谣传’。 但现在,她有些好奇了。 “你知道什么?” 白芷见她感兴趣,于是小声道,“我也是听我爹从出诊的那些官家人口中得知的,是秘密哦。” 温时颜做了个抿嘴的动作,听她继续道。 “皇后娘娘不是三殿下的生母,三殿下的生母是怜妃,她疯了,被关在冷宫里, 因为在三皇子的妹妹出生后不久,被人发现怜妃与晴崖王暧昧不清,惹了皇上大怒, 噢对!晴崖王就是晴崖王府原来的主人,他是皇上的胞弟,传闻他风度翩翩,只爱风月美人,不爱权势,所以他与皇上关系一直很好, 就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晴崖王自裁自证清白,但这事没人敢妄下论断,就连皇上自己都不确定, 最后还是害的那小公主从出生就成了血脉不清的孩子,十几年无人问津。” 温时颜眉头一动,“那这些关三皇子什么事?” 梁绛为什么成了她口中的坏蛋? 白芷撅嘴,“听说皇后娘娘一直将三皇子视作亲子,不,比对待亲生的太子还要好得多,处处维护,事事爱惜,可三皇子依然暴戾凶残,经常打杀宫人,十几岁就不服管地跑出来住进晴崖王府,可把皇上气着了!” 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换做旁人避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住进去? 温时颜想起梁绛上一世夺位时,第一个杀的就是皇后,看来,他骨子里就刻着‘恩将仇报’四个字。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白芷拍了拍嘴巴,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她们,才道,“还是别说了,他是皇亲贵胄,咱们小人物不配定他的结局。” “嗯……” 两人默契地谁都不再开口。 直到夕阳西陲。 温时颜将姜若瑜和孩子暂时托付在医馆。 晴崖王府。 梁绛后背抵在门板上,阻止温时颜关门的动作。 “阿颜,你今日一直盯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只看了我三眼。” 声音里夹杂着意味不明的嗔怪。 温时颜努力沉住气,仰头迎上他的眉目间,灯笼发着暖黄的光晕,映照下的眼瞳热烈烧灼。 只坚持了片刻,她就偏过头去。 “可以了吗?” 他怎么可以像一个小孩子要糖吃一样? 而且,她才不是糖! 梁绛掰过她的脸颊,附身凑近,“你今天洒出来的粉末,我也沾染上了,怎么办?是不是……” 温时颜摇头,“不是,那只是普通的面粉,三殿下无需担忧。” “这样啊……” 怎么感觉他还有些许失望呢? 梁绛嘴角挑起一抹促狭,接着道,“不过没关系。” 温时颜听不懂,“三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休息了。” 明天,她还得早起去宫里。 此刻,姜家和李家宅院。 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哀嚎被隔绝在层层高墙内。 第一卷 第13章 罔顾人命,就该付出代价 姜天宝浑身抖如筛糠,地上是碎裂成两半的玉佛。 前一秒,他还特意净了手,抱着抢来的宝贝疙瘩美滋滋,下一秒两只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怎……怎么回事,啊!!” 冷汗如大雨沾身,姜天宝跪在地上使劲摔打自己,胡乱蹦跳。 他只感觉皮肤血肉骨头都爬满蚂蚁,受万虫啃噬。 仆人们惊慌地看着他,束手无策。 当蒙面的锤石从院墙上跳下来时,就看到满屋子狼藉和中间哭爹喊娘的目标。 他身法强横地越过众人,在无人反应过来时,就手起刀落地砍断了姜天宝的两截痛苦根源。 “啊!!!” 锤石回王府复命,梁绛还在案前作画。 漫山白雪,点点红梅,一高一矮两个小人树下交谈,看起来甚是和谐。 锤石闭了闭眼,心道殿下自从遇见了温太医,整个人就跟喝醉了似的,三魂儿被勾走了一半。 “噢?如此说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梁绛弯了弯邪魅的唇角。 那姜家废物的手触上阿颜衣领的瞬间,就注定不属于他了。 锤石不敢说‘是’,拐入正题道,“属下带回来的那截断掌交给靳管家检查了,他说,是一种很特别的毒,触之不会有反应,一旦遇水,便如烙铁灌肤,生不如死,是个阴损招。” “毒?”梁绛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打消,“还以为阿颜是个只会济世救人的菩萨心肠,竟是我小看了他。” 他低笑,又不免惆怅,“三个泼皮无赖都奈何不了他,阿颜如此厉害,本殿下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实在无趣。 锤石头皮都要皱起来了,“难道殿下不该说他手段下作,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正派形象不一样吗?” 与此同时,温时颜在屋子里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将契约上抹的毒擦去收好。 不能因为这些人要害的人是他们的‘妻子’,‘姐妹’抑或是‘儿媳’就轻易放过他们。 罔顾人命,就该付出点代价。 疼个三天三夜,算是便宜他们了。 翌日,天还没亮。 温时颜就穿戴齐整,乘着马车叮叮当当地出府回宫任职。 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只有瓦片树梢上的银白昭示着昨夜它们来过。 刚到宫门口,她一下马车就被人从背后叫住。 “是温太医?” 声音温润,像是深怕惊扰了她似的。 温时颜回过头,来人是一个身着雪白外衫的年轻男子,五官生得端正,身姿挺拔,却略显单薄。 她想起这人是谁了,行了个礼,道,“祝公子。” 是琼国来的质子,公子风华,琼国国主最不受宠的小儿子。 也是前天送她狐裘披风的‘好心人’。 祝风华也拱了拱手,与她并肩往前走,“今日能巧遇上,我与温大人似乎别有缘分?” 他笑意和煦,让人在这寒冬腊月如沐春风。 只不过,以他多年备受欺凌的经历来看,这副面孔里有几分真假谁也不知。 温时颜干笑两声,“公子怎得也这么早?” 她说完又觉得不妥,补了句,“我没有探听您去向的意思,不想回答也可以。” 祝风华摇摇头,自然地开口,“昨夜几个世子在花船小聚,邀了我同往,推杯换盏间不好推辞,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 “原来如此。”温时颜是嗅到几分酒气,但看他步履稳健,说话得体,想来这酒局虽是邀了他,也是将他排挤在外的。 她垂了眸子,瞧见他搁在身前的这只手上,修长的指头生了几个红肿的冻疮,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温时颜摸了摸腰侧的布包,拿出一个小罐子。 揭开来看,里头被挖了一半,剩下的透明膏状物可怜巴巴的,看起来不太体面。 “算了……” 她正要收起来,祝风华先问出了口,“这是何物?” 温时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思来想去如实道,“是我自己做的冻疮膏,前段时日手掌常泡冷水,于是备了些防范着,刚才……我见你也被此症所扰,就想送给你。” 祝风华扬起嘴角,“多谢你。” “呃……”温时颜有些不好意思,“这份快用完了,要不我重新做一份送你?” 万没有拿自己用过的东西送人的道理,太失礼了。 祝风华倒是不介意,“温大人不必为我多费心,你能将它赠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越是这么说,温时颜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行。”将冻疮膏塞到他手中,又道,“等你用完了,就到医书阁找我要新的,这半月,我应该都在那处当差。” 祝风华握着手心里温热的小玩意,“好。” 两人都默契地谁也没提那件被‘扔’回去的白狐裘。 聊天间,很快,在岔路口分别。 此后三天。 温时颜抽空去了趟永安医馆,将姜若瑜母女安顿在自己从前租住的小院里,又将之前收的掐丝金钗还给她们,毕竟要在偌大的京城中生活下去,钱财是不可或缺的。 唯一让温时颜意外的是,祝风华每到午膳过后就会来到医书阁,帮助她整理架子上的书,洒扫地面。 这人干活十分细致,连寻常注意不到的高处以及角落都没遗漏。 托他的福,温时颜也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翻看古籍,学习各类病症的医治之法。 而他,只要能有人能跟自己平等地说说话,就很是满足,也欣然愿意与她待在一起。 宽敞寂寥的医书阁,时不时就能传出两人开怀的嬉笑,祝风华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既能宽慰人心,又不乏风趣,仿佛任何不愉快都能被赶走。 由于祝风华的手不能沾水,渐渐地,温时颜便索性坐在水盆旁,抱着书专门等他递来用过的抹布清洗干净,再递回去。 当梁绛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阿颜,你们在做什么?” 温时颜坐在楼梯上,要去换盆水时,乍听到梁绛的声音,没注意到脚下水渍打滑,差点一跟头跌下去。 好在祝风华身手不错,扔了抹布,跨过来一把搂住她。 梁绛往前的半步顿住,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又被强压下去。 他的阿颜,怎么可以瞒着他结交其他人? 第一卷 第14章 小兔公主 “三殿下?”温时颜手忙脚乱地站好身体,“您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冬猎场上大放异彩才是,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梁绛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他能来,本殿下来不得?” 这又关祝风华什么事? 温时颜只觉得他无厘头,腕子扭动,想要挣脱钳制,“三殿下,你误会了。” “误会?”梁绛噙起一抹冷笑,“本殿下能误会你们什么?” 一介上不了台面的质子,能有什么本事从他手里抢人? 祝风华看着他们抓牢的地方,心思微动,“三殿下,您似乎弄疼温大人了,还请放手。” 梁绛不悦地睥睨他,“有你说话的地方?” 话虽如此,还是稍微松了松掌心,温时颜趁机溜出,揉了揉捏红的皮肤。 祝风华将她护到身后,第一次正面对上这位传说中的杀神转世,他尽力拿捏语气,“三殿下寻温大人是有要事?可是身子有不适之处?” 一听他说话,梁绛就烦躁得不行,将温时颜从他身后捞回来,头也不回地拉人就走,只丢下一句,“公子风华,本殿下记住你了。” 温时颜被拉扯地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锤了他后背一拳后停了下来。 梁绛不敢置信地顿住回头,在看到她一脸气急败坏后,到嘴的质问尽数染上哄劝的意味。 “阿颜的拳头和心思一样纯善,你可知那家伙是什么人?就敢跟他来往。” 少年一身骑射劲装,眸子里藏着危险。 温时颜第一次光明正大对他不敬,不免心虚,“琼国来的祝公子,就算他有百转琉璃心,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医能被利用些什么?他只不过闲来无事找我解闷罢了。” 其实她心里不是很愿意承认,自己对祝风华的关照并非全无私心。 不出两年,琼国朝堂将发生剧变,国主血脉自相残杀,最后竟是只剩下被抛弃在大梁的祝风华一个。 祝风华会被风光接回琼国继承王位,她若是如愿杀了梁绛报仇,祝风华会是帮她逃脱的最好后路。 听闻琼国以能力为尊,只要有个好脑子,不论是经商还是为官,女子都可尝试,离了大梁的一切,她可以在新的土壤上重新生根发芽,开一家自己的医馆未尝不可。 不用像自己的娘亲那样,隐世而居…… 梁绛轻弹她的脑门,“算了,他的事先放一边,你带上药箱,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 温时颜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带她来到季秋殿。 整座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四处长满杂草,门上锈迹斑斑,一张大铁锁像是有几年没人动过。 听闻,梁绛的生母和妹妹,就被关在这里。 眼看着梁绛长腿爬上院墙,又要回身拉她。 温时颜左右看了看,并未将手递过去,“三殿下,你……” 季秋殿是个禁区,当年皇帝亲口下了旨,除了每月送食材的宫人,无召不许任何人靠近,太医亦是如此,大有让里面的人生死由命的意思。 违抗圣旨的后果,只有死。 梁绛眼眸暗了暗,“梁念慈突发恶疾,阿颜,你若是担心被人知晓,就此止步回去,也不会影响你我之交。” 他像一个山林里最善伪装的狼,披着羊皮极尽示好,内里漆黑一片,发乎本能地想要把靠近的人拖入黑暗中,享受来人贡献自己的一切陪他沉沦,而他,再充当一个强大的保护伞,隔绝一切刀光。 温时颜握紧药箱,脑中思绪杂乱。 依照她从前经历,这位可怜的小公主不应该与自己的人生有所交集,为何……变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 “阿颜?” 温时颜知道自己不该插手此事,可里面的女孩何其无辜,若是因为一道圣旨就不管不顾,是否有悖自己的初心? 初心…… 梁绛之妹无辜,难道当年她襁褓中的妹妹就不无辜吗? 天人交战,两团思绪谁也不相让。 逆光之下,再看梁绛的注视,只觉如芒在背…… 今日她若是退了,凭梁绛的多疑和小心眼,来日与他之间必生嫌隙,自己还怎么再寻机会报仇? 不想了! 她将手里的药箱递给高处的梁绛,“拿着,我自己可以。” 墙头沙石硌得掌心微痛,她跨坐上来,远处的风景一览无余,层层叠叠的朱红,困住了无数人。 梁绛看着她,犹如羊羔分明知道前方有坑,还愿意为他跳进来。 他欢呼雀跃,从而更加担心她会消失不见。 “阿颜不怕?”他满心期待她回答。 温时颜看着院内的荒凉景象,水缸结冰,屋檐滴水,窗户和门破破烂烂,不出意外,她们连炭火都没有,如何能撑着过了许多个冬天? “怕。”她诚实道,“我就不会来了。” 不愿跟他啰嗦,她翻身下墙。 屋内。 不出温时颜预料那般破旧,只不过还算暖和,炉子里烧着最上乘的木炭,盖在梁念慈身上的被子厚实柔软。 是梁绛偷偷送来的吗? “咳咳!咳咳!” 两声急促的咳嗽,喉咙里卡着痰,梁念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她听见异动,坐起身,十五六岁的年纪,姣好的面容因为疾病显得消瘦不堪,眉眼跟梁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圆溜溜的,像只小兔。 她先是看向梁绛,“哥哥?这位是?” 温时颜察觉到女孩的局促不安,也对,从出生起身边除了疯掉的母亲和偶尔来的兄长,她估计就没见过几个活人。 “公主,我是来为您诊治的大夫。” 梁绛点点头,示意她别怕。 等到梁念慈呼吸平稳了些,温时颜才慢慢走近。 女孩很听话,乖巧地露出手腕,也将自己的症状细细说了出来。 当听到她曾吐黑血,昏迷半日时,温时颜有了判断,“公主今日吃了什么?” 梁念慈想了想,“还是送来的那些,除了蘑菇特别新鲜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蘑菇?”温时颜问,“长什么样?或者,厨房还有剩下吗?” 梁绛皱了皱眉,他也怀疑过是食物出了问题,毕竟那是最有可能出现变数的。 结合自己上次在八宝斋遇到的暗杀。 很难不怀疑是东宫在搞鬼,唯一的疑点就是他们忍了这些年,为何偏偏在今年春节前动手?他们究竟有什么预谋? “对不起,我……”梁念慈羞愧地摇了摇头。 第一卷 第15章 山雨欲来 温时颜宽慰她,“吃掉了没关系,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菇子。” 许时被她温柔耐心的样子感染,梁念慈原本惶恐的双眼变得放松下来。 她用手指比了一个圆圈,“大概这么大,红红的颜色,顶部尖尖的,不是寻常的圆,味道很鲜,而且只有一个,母妃今日胃口不佳,一直在午睡,煮成的那锅汤也都让我喝了。” 温时颜大抵有了结论,道,“果然是尖覃,一种会让你腹痛呕血的菇子,不过你别太担心,它的毒素不会取人性命,只要吃几天药就好了。” 梁绛抱胸冷哼,“毒蘑菇?哼,这种东西混进宫里的概率比混进一个刺客的概率还小。” 他自知这话有歧义,又道,“当然,没有质疑你的诊断,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温时颜不置可否,毕竟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树敌颇多。 只不过,就凭借一只吓唬人的毒蘑菇,能起到什么作用?又能影响梁绛什么? 在他们沉默的这片刻,梁念慈一双水眸里完完全全倒映着眼前人的影子,少女心事不懂掩藏。 ‘他可真好看呐,鼻子嘴唇,好比画上谪仙。’ ‘能跟哥哥交好,他定也是才华横溢。’ ‘……’ 直到温时颜和梁绛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她才慌张移开视线。 梁念慈假咳一声,继而担忧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小心翼翼询问,“那我的嗓子……” 她最喜欢唱歌了,母妃也需要她唱歌才能安稳入睡。 若是嗓子坏了,可怎么办? 温时颜已经转身,回到桌前拿出纸笔写方子,随口道,“着了凉,跟菇子无关。” 梁念慈瞬间彻底松了口气,再看向温时颜的眼神不免带了些许钦佩和依赖。 虽然这个太医的态度称不上恭敬,可身上却又股说不清的可靠。 是除了哥哥之外,第一个帮助她的人。 她犹犹豫豫,终于在温时颜踏出门后焦急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门前的影子定住,探身回头的却是梁绛。 他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可亲,语气里带着丝警告,“好好养你的病。” 梁念慈怔了怔,捂着爆红的小脸钻进被窝。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出奇的安静,没遇到一个宫人。 温时颜大概知道这定是梁绛的安排,他这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给人留下把柄? 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梁绛道,“她问你姓名的事,别放在心上。” “啊?”温时颜回过神,“噢,没关系,公主自小养在深闺,以后,她会知道世上好男儿无数,她现在欣赏的,只不过是个极普通的人。” 虽然她们只说了简短几句话,可那姑娘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如此坦诚的感兴趣,也只有这般未经人事的人才能表现出来。 说到底,自己是有几分羡慕的,她可怜归可怜,但母亲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也不曾遇到那么多钩心斗角的算计,心底保持着最原始的赤诚,是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妄想的。 梁绛晃了晃手指,“那是你不知道,这丫头,眼光精着呢。” 温时颜耸肩,不认可,也不反驳。 时间一晃过去。 转眼,到了春节前夕。 自从那天撞上梁绛之后,祝风华就再没在医书阁出现过。 锤石带着手底下两个人天天转悠到温时颜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把活儿都干了,但总给人一种监视的感觉,让温时颜十分不爽快。 与梁绛吵了好几次,都被他以保护之名继续我行我素。 晴崖王府书房。 锤石这个月第十八次哭丧着脸跑回来诉苦,“殿下!他今天泼了属下一身药渣子,那味道,属下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敢出门。” “阿颜又不是故意的。”梁绛掏了掏耳朵,不听前因后果地直接偏袒。 “是故意的!殿下!这次他都承认了,就是……” 不等锤石激动地掏证据,就被自家殿下打断。 “好了,药渣也是药,他是想给你驱驱寒气。”梁绛理了理虎纹金丝袖带,正色道,“今夜除夕,老妖婆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让皇上同意放梁念慈出来活动,你带人密切注意宫里人的动向,一有异常,立马禀告。” 说起正事,锤石立马严肃起来,道,“属下猜测,他们是狂妄自大到以为已经将咱们踩在了脚底下,让公主露面,无非是想让未曾学习礼教的公主当众出丑罢了。” “不会那么简单,宫里平静了这么久,怕是山雨欲来。” 梁绛推开门,孤身走进夜色中。 太医院。 今日举国欢庆,就连太医院这种古板的地方,也都张罗起了红灯笼。 只不过大部分太医都回家团圆去了,此刻只剩下值守的老太医宋照,和无家可归的温时颜。 宋太医踱步到门口,拢着手,望天上月,远处还能依稀传来欢声笑语,显地自己身处之地更为寂寥。 他看了看默默垂首磨药粉的温时颜,“温太医,这些药够用了,你的勤勉好学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在眼里,第一年入宫,不必太辛苦,今日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温时颜手上不停,抬头呵出的一团白雾。 今年似乎格外冷,大雪还没化完,吸进身体的每一口空气都仿佛带着冰凌。 “我闲着也是闲着,宋太医不必为我操心。” 反正她出了宫也没地方去,王府不想待,从前的院子里住着姜若瑜母女,如今风波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出现,说不定又得给她带去流言和麻烦。 宋太医见拗不过,轻叹一声,眼神却越发欣赏,“年轻人上进好啊,既如此,由我作保,开春后的招考出题,你也参与进来吧。”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出题人,是对她能力的最大认可。 这着实是意外之喜,温时颜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眼眶湿润。 她站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宋太医,我……我以后,呵。” 宋太医拍了拍她的手,“不必谢我,你的医术卓绝,又虚心肯干,假以时日,你必成大器。” 温时颜咬了咬唇,含着泪点头。 突然,门口跌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高呼着。 “不好了!不好了!” 第一卷 第16章 像恶毒的后爹 两人齐齐望去。 果然,皇家就没有合家团圆夜。 小太监爬起来,气都没喘匀,继续道,“哪位太医跟奴才走一趟?前殿有位主子吃了东西呕吐不止,现在,皇上觉得饭菜有疑,要斩了准备膳食的上下百余人!” “这么严重?”温时颜提起药箱。 她被宋太医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听他道,“老夫随你去,这位公公带路吧。” 那小太监眉头皱了皱,瞧了瞧两人的年纪,“此处,可有位温姓太医呀?” 这下,温时颜听出了些不对味,与宋太医对视一眼。 全太医院,就她一个姓温的。 “圣上点名需得她去?”温时颜不急了,试探问。 小太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个圈,很快接话,“那倒不是,只不过三皇子特意嘱咐了句,若是温太医空着,最好传唤他前往。” 梁绛? 温时颜拿不准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是三殿下出了异样?” 小太监又紧张起来,催促道,“你到底是不是温太医?是就快随我前去,晚了是要掉脑袋的!” 温时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虚无的远处,“是,我们走吧。” 宋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每年发生的钩心斗角,桩桩件件都不重样,特别是出现在宫宴上的,他拦温时颜,是觉得一个年轻太医容易说错话,被当靶子。 可现在看来,这事躲不过去。 温时颜当然也知道,无论找她前去的人是不是梁绛,搭这台戏的人都将她化作了角儿。 前殿恢宏,禁军将门和窗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个应邀前来的官僚及家眷都安静如鸡地坐在原位上,少有人窃窃私语。 中央的地毯上还散落着艺伎留下的花瓣,可见出事前这地方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这些人里不乏熟悉面孔,温时颜一边走,一边小心打量。 她走上前跪下,“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一束别样恶意的眼神被她捕捉到。 是靠近她所在前排的郁明月。 郁明月的脸已经修养好,她穿着团蝶百花锦绣凤尾裙,明艳夺目,俨然成了女眷羡慕的中心。 她对面席上是祝风华,他依然挂着招牌温润笑容,能看出他对席上发生的一切都兴致缺缺,唯一让他提起精神的是温时颜的到来,他很快纵观了全局,眼里闪过忧色。 祝风华隔壁是梁绛,他就像是没看到温时颜似的,自顾自饮酒。 他在宫里一向如此,浑身长满了逆鳞,是个连他老子都不轻易触之的存在。 梁绛左手边的是太子,他还和印象中相差无几,继承了皇帝威严的长相,不苟言笑,传闻中,当初欺辱良家女的二皇子被他一脚踢废了私处,让二皇子自此躲去了封地,而他不仅没被严加惩处,还在民间博得了好名声。 皇帝抬了抬手,“起来吧,快去看看公主。” 温时颜顺着指示看去,屏风遮挡的地方,若隐若现一个纤弱的背影。 “微臣遵旨。” 听到她的声音,梁念慈侧过脸,柔声道,“温太医,你来啦?” 这一句话后安静了片刻,立马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很难听不出不对劲。 温时颜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到梁念慈面前。 小公主一个人抱着壶吐得七荤八素,穿着并不相称的俗气红绿色夹袄,脑袋上歪歪斜斜插着一枚沉重的金簪,一看就不是她这个年纪喜欢的款式,刚才见皇后头上的饰品并不对称,想必是现场赠的。 她睁着自己圆溜溜的兔眼,楚楚可怜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温太医,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明知故问,温时颜都懒得理她。 自己果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天就不该救她。 她跟她哥,是一样的狼心狗肺。 梁念慈把自己吐出来的脏污往后藏了藏,老实地伸出手腕,“你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名字?” 温时颜闭口不言,公事公办地搭上她的脉搏。 好奇?除了梁绛,她还能问谁? 梁念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努力朝着她倾斜身子靠近道,“不是哥哥。” 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梁念慈眼中掉出一大颗眼泪,“你真的生气了?” 温时颜收好帕子和垫手的小枕头,顿感无语。 怎么?她还委屈上了? 只有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思考对策,一会出去免不了被人上纲上线地问责。 祸是她惹出来的,锅却要自己来甩,难道自己还得宽慰她几句? 见银针被拿出来,梁念慈害怕地抓住眼前人的一小片深蓝色衣角,“我感觉好多了,就不用扎针了吧?” 温时颜眉尾一挑,现在知道怕了?哼,晚了! 本来是打算做做样子,拖延些时间。 况且只是小毛病,扎针会让她好得更快。 但……看小公主怕成这样,不如便宜她几下! 银色的尖锐在蜡烛上慢慢细烤。 每下一针梁念慈就抖一抖。 温时颜觉得自己就像个恶毒的后爹,对自己不懂事的继女施加恶行。 当她提着药箱出来时,第一个问询的是皇后。 皇后慈爱关切的模样一如普通母亲流露的真情,“怎么这么久?太医,公主没事吧?” “回禀皇后娘娘。”温时颜嗓音清亮,“公主的肠胃常年不沾荤腥,偶然一次进食过多油腻之物,才导致的呕吐,并不打紧。” “那就好,那就好。” 郁明月插话进来,“公主没事可太好了,只不过,皇后娘娘,刚才臣女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公主居然认得这位太医吗?就连臣女,也是昨天才跟公主说上话呢。” 她故意装作不认得温时颜,只和旁人一样,当个看客。 这时,许多人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低声猜测一介太医与禁足公主是如何在后宫相识的了。 他们的眼神来回在屏风与温时颜身上瞟来瞟去,是赤裸裸的不怀好意。 连皇上都皱起眉头,在他准备问罪之前,温时颜先行开了口。 第一卷 第17章 一锅三甩,怎么甩,都有面 “郁小姐,您不能因为我们之前闹的一些小小误会,就出言污蔑我,取我性命啊。” 温时颜惶恐地看向她,连连摆手,俨然一个头次经历大场面的炮灰。 也恰因这一句话,巧妙地将话题带跑了篇。 席上有人私语: “这两人怎么还有交集?” “怎么没有?听说前阵子郁小姐被人给打了,就在大街上,但消息压得快,我也不知道真假。” “被打了?你是说,对方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太医?” “噗~这能忍?” “……” 郁明月脖子都气红了,没想到那天在街上比她还嚣张的人,转脸就这么会演。 她捏了捏手心,“我岂是因为一件衣裳敢在御前撒谎的小气之人?你少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混淆黑白,现在分明是在说你与公主的事!” 立马有人抓住了她话里的玄机: “这么说确有其事?” “天啊,郁小姐真被他揍了!” “噗~怎么这么好笑啊,郁小姐若不是小气之人,谁是?” “……” 祝风华听到衣裳,莫不是…… 他心下了然,想到自己那天半夜起身,看见白狐裘跟鬼似地飘荡在院中……呵呵,难怪。 祝风华看向梁绛,发现对方居然毫不在意温太医被人为难,这倒是稀奇。 他不是没见过梁绛‘护犊子’的劲儿,他们二人吵架了?因为自己吗? 梁绛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对方端酒杯示好时,不客气地回给了一个白眼。 这下,祝风华更确信自己的猜想。 见根本没人关心温时颜的罪过,全都在嘲笑她,郁明月甩了袖子直接朝皇后求援,“皇后娘娘,您掌管后宫,公主与太医私会之事,可不能不管啊!” 人人都怀疑她俩私下相会,可被郁明月这么明晃晃宣之于口,不少姑娘家都羞红了脸。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才道,“本宫也觉得此事蹊跷,若是不说清楚,往后怕是会对公主的名声不利,温太医,你有什么解释吗?” 郁明月勾起唇角,一副‘你死定了’的嘴脸。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与公主私下并无交集。”温时颜斩钉截铁,一口否决,“再说,公主常年住在季秋殿,微臣则日日守在太医院,一来公主身体康健,二来微臣无时不得前往,微臣怎会无故抗旨?” 郁明月反驳道,“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见公主了,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吧。” “什么理由?”温时颜目光锐利,迅速追问。 “是……”郁明月噎了一下,好险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转而道,“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就是有!” “比如呢?” 郁明月实在是不怎么聪明,温时颜几乎已经断定梁念慈‘误食’毒菇子是她在背后捣鬼。 难怪这一世与梁念慈莫名有了交集,原来是因为提早与郁明月牵扯了矛盾,改变了原先的路线走向。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比如。”郁明月插腰,瞥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影,似乎充满了底气,“你听闻季秋殿偏远,先是投毒,后又假借医者名义,欺负公主天真,行龌龊之举!” 她伸出手,怒指脊背挺直的温时颜。 场面一时哗然,如此大胆又具体的指控,众人都不禁怀疑是郁明月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祝风华柔和的下颌线条紧绷起来,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语气不卑不亢,“是郁小姐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温时颜回过头,没想到祝风华这样习惯于明哲保身的人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 她朝他微微扼首,表达了感谢。 祝风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要因为威压,就对没做过事低头认罪。 两人短暂的视线碰撞都被梁绛看在眼中。 他撑着额头,七彩琉璃酒杯状似无意地从手上滑落,碎裂的脆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在他们以为,定是公主的事惹得三皇子不快,这小太医必然死无全尸时。 就看他戏谑一笑,“母后还没发话,你们吵什么?” 顿时,一张张脸色彩纷呈,想法各异: ‘在皇后膝下长大就是不一样,一声声母后叫地欢,自己亲妹妹的事都不关心。’ ‘皇后多年苦心教导喂了狗,这一声母后,不会有谁听不出讥讽吧?’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本想让谣言更激烈一些的,这下只能作罢,朝着郁明月压了压三根手指,端的是大方中立。 “温太医啊,郁小姐对你的指控,你认不认?刚才,本宫也听得清楚,公主光凭声音就认出了你。” 温时颜额心冒出冷汗,现在虽然知道了是谁搭台唱戏,可如何才能解释刚才的状况? 总不能,说自己不知,许是公主梦过她? 太扯了! “温太医?”皇后催促。 郁明月咧起红艳艳的嘴唇,“你无法狡辩了吧!” “温太医……”祝风华担忧地喃喃。 此事恐怕唯有公主亲自出面才能解释得清了,但郁小姐都指控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吭声,就像是故意…… 等等,莫非这两人是串通一伙的? 怎会如此? 不顾名节也要拉温太医下水,温太医怎么得罪公主了? 还是说,这一切背后的主使其实是三皇子? 祝风华越想越心惊。 温时颜咽了咽口水,若没有事先串供,她一个谎言后面需要有无数谎言来填补,再完美的谎都经不起深究,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漏洞。 所以…… “回禀皇后娘娘,此事不宜微臣来解释,还是让三殿下替公主洗清诬告,亦还微臣清白吧。” 甩锅! 所有人都看向梁绛。 “此事还有老三的份儿?”皇后巴不得把梁绛扯进来。 梁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跪在中央的人身上,而那个将难题丢给他的人,也正一眨不眨地回望他。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享受被她需要的,被她恳求的时刻,随后,才不紧不慢道,“与儿臣何干?” 梁绛不管皇后冷却的脸色,朝着屏风勾了勾手,“公主,郁小姐大费周章替你出头,你也该出来说句话。” 锅又甩回原处。 屏风被撤了下去,梁念慈哭红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纵然一身滑稽的扮相,也让人动容。 “是,我与温太医不久前有过一段缘分。” 第一卷 第18章 反转来咯 两日前。 郁明月进宫在皇后宫里待了一下午,当晚皇后便去到御前,替梁念慈求得了一起过个团圆年的恩典。 这么多年过去,皇上本就模糊了当初的爱恨,想着公主大了,是该放出来露露脸,总不能真关她一辈子。 郁明月就是这时接近的梁念慈。 她特意带去了几件花里胡哨的衣物首饰,一见面就亲切拉起小公主的手。 “公主,我是丞相府嫡女郁明月,早些年就听闻您住在季秋殿,今日终于有机会见到您,您与我想的一般美丽。” 梁念慈任由她牵着,坐到院中枯树下。 “是吗?郁小姐也很漂亮。” 郁明月摸了摸自己的头花,高傲地扬眉,打量着四周的破败,咂舌道,“咦,这殿中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公主这些年受苦了。” 她努力做出同情的神情。 梁念慈也顺着她的意思无辜眨眼,声音低了下去,“虽没有大富大贵,好在,没有缺衣少食。” 郁明月心中嗤之以鼻,但见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是个好拿捏的,于是也不拐弯了,直切正题,“还真是辛苦公主了,您看,这平时吃穿用度还好说,人长这么大,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您与娘娘该怎么办啊?就没好心的太医前来帮帮忙?” 她盯着梁念慈,不放过对方一丁点异样。 见对方不答,她迂回道,“我与公主一见如故,若是公主觉得我聒噪,不愿与我亲近,不愿说些体己话,我往后便不再打扰了。” 她就不信,一个从没人搭理的可怜虫遇到她这样的热情‘朋友’会轻易舍得放手。 果然,在她站起身的瞬间,衣袖就被抓住。 梁念慈急得眼泪婆娑,“郁小姐先别走,我都告诉你。” 郁明月心中大喜,扭捏着坐下,握住她的手心,“好,不走,怎么还哭了,来,擦擦。” “多谢,你人真好。”梁念慈接过帕子,弱弱地瞧了瞧空寂的门口,才道,“此事我只告诉郁小姐,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 郁明月不耐地点头,“那是当然,宫外姐妹之间都会互相分享秘密,公主这么紧张,是要告诉我什么要紧事吗?” “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梁念慈往后缩了缩脖子。 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犹豫着道,“前些天,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被路过的太医搭救。” “还有这样的事?”郁明月假装震惊,想了想,又眯起眼,“没那么简单吧?” 在她的一再逼问下,梁念慈眼神闪躲地道,“还有,他举止不轨,我……我很害怕……” 郁明月鼻峰抽了抽,“此话当真?!” 这可比她预想的还要劲爆啊! 她当即拍了桌子,难掩兴奋,“公主别怕,我们这就面见皇上,皇上一定会给让那登徒子五马分尸!” “啊?”梁念慈慌乱地抱住她的腰,“不!不行,母妃说,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也会死的!” 郁明月锤着手心,渐渐冷静下来,“好好好,我帮你保守秘密,可贼人不能不除,我有一个法子,公主要不要听?” 她低头看着小公主感激点头,才重新坐下来。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贼人是温时颜,但为了演得更合理,还是哄着小公主将温时颜的样貌画出来,供她辨认。 梁念慈一边画,一边听自己的新朋友给自己出的好主意。 “公主,后日就是宫宴,您只需在装病,届时,我会想办法让那贼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您不必多说,只要在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讳,后面自有我来为您主持公道。” 梁念慈眸色越发依赖,“只要不提我的秘密,都听你的。” “好。”郁明月笑意不达眼底,嘴上答应,心中的算盘却打得飞起。 傻子,能给死太医多一条罪名,她怎么会不利用? — 宫宴之上。 梁念慈话音落地,殿中如同炸了锅般,七嘴八舌响起议论。 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拦着,郁明月恨不得跳起来,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鼻孔对着温时颜。 “你好大的胆子啊,公主总不会不顾自身,冤枉你一个小小太医吧!” 温时颜不解地看向梁念慈,“公主,还请慎言。” 她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梁绛,好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的心也莫名放了下来。 世上能让梁绛吃瘪的,绝不会是在座的人,毕竟他们大部分,将来后来都会死于他手。 不过,眼下这兄妹两人究竟想做什么? 梁念慈合起手掌,歪头,无邪地注视着她,“温太医,您这么快就忘了吗?是您救了我啊。” “我……”温时颜一时语塞,用这么天真的语气,尽说着要她去死的话。 郁明月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些不一样,这真的像一个被欺负的女孩对待歹人的态度吗? 她唯恐有变,着急赶紧给温时颜定罪,“皇后娘娘,您听见了,他在季秋殿封闭期间,无召踏足,虽救了公主,可功不抵过,违抗圣旨当斩。” 祝风华也站出来,“郁小姐此话逾矩了吧?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发话,您就将罪名定好了?” “有你什么事!”郁明月怒瞪他一眼。 “这是我的事。”梁念慈将话接过来,柔柔地轻抚胸口,“郁小姐,方才我实在是呕吐不止,不方便出来澄清,您是否误会了什么?” “误会?”郁明月咬得牙痒痒。 梁念慈被搀着走到温时颜身边,“是啊,我何时说过温太医是在禁足期间前来的?分明是前天夜里啊,我突然吐血高热,是哥哥匆忙带着温太医前来为我诊治,才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她言辞真切,无辜的模样已经说服了大部分人。 郁明月这才彻底相信自己被这群人耍了,气息不稳地后退小半步。 皇帝终于发话,“怎会如此?太医怎么说?” 梁念慈愣愣地跪下回话,“父皇,儿臣无碍,温太医说儿臣是误食了一种叫尖覃的毒菇子,已经……” “不可能!”听到‘尖覃’,郁明月下意识反驳。 分明冬猎那日梁念慈就中了毒,否则三皇子怎么会抛下比赛匆忙回宫? 但她嘴比脑子跑得快,此话一出,就被温时颜逮住了把柄。 “郁小姐好生奇怪,莫非比公主还清楚事情始末?还是知道什么内情要禀告?” 第一卷 第19章 阿颜,消消气吧 皇帝的视线极具威压。 郁明月两腿一软,赶忙低下头去。 她否认,“我不知道,我……”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出来解围,“明月说得有理,是不太可能,有毒的菇子怎么有机会混进宫里呢?还恰好被公主给吃了。” 郁明月汗湿的手心当即松开一半,恨恨地指向温时颜,“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皇宫戒备森严,莫不是你自导自演?谁能证明公主一定中了毒?还不是凭你张口胡说?” 梁念慈欺身上前,挡住郁明月的指点,“郁小姐,温太医有没有胡说,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温时颜看着身前的‘小兔子’,嫌弃地往后挪了挪。 她算是明白了,梁绛形容的‘精明’体现在哪里,雪白的表皮底下,冒着跟她哥一样的坏水。 “您这是何意啊?”郁明月脚步虚浮。 梁念慈撅嘴道,“皇宫森严,底下人都提着脑袋做事,此般毒物定是没机会从御膳房混进来的,而恰好,当日只有郁小姐无缘无故来到季秋殿与我闲谈,当夜我便吐了血,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是,我没有。”郁明月摇头,珠钗乱晃,“我与公主无冤无仇,没理由害您啊。”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这女人跟温时颜才是一伙的,她们合起伙来给自己下了个套中套! 温时颜冷笑,“没错,公主是与您无冤无仇,郁小姐却利用无辜的公主意图置我于死地,时颜人微言轻,却也是食君之禄,不是可以任小姐随意在圣上面前诬告的!” “你住口!”郁明月指甲嵌进肉里。 时局瞬息扭转。 见矛头再次转向自己,她再也站不住了,扑到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臣女冤枉啊!” 梁绛看戏看厌了,也心疼阿颜跪太久,“不冤枉你,来人,把证据拿给郁小姐看看,再让丞相大人带回去一份,尝尝他女儿不远千里寻到的美味。” 这后半句当然是玩笑,却足以让孑然不动的丞相心头大震。 他了解自己女儿,是能干出这种蠢事的,当即求援似地看向正襟危坐的太子。 不能让证据呈上来啊! 太子一面公正严明的声明在外,一面碍于与丞相府的婚约。 怎会不知今日的场合下,若是让老三拿出来些确凿的证明,无论是对丞相府,还是对自己,都不好下台。 他侧头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两句,那丫鬟当即隐入幕后,退了出去。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梁绛的眼睛,他朝着太子遥举一杯。 太子也举起酒杯,重斧般锐利的眸色闪过寒光。 皇后见势不妙,当即打圆场,“今夜春节宴,诸位当与民同乐,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弄得跟审犯人似的?既然公主并无大碍,就都快落座吧,至于这些扫兴的事情,不如容后再议,皇上,您说呢?”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好好的一顿饭,让你们搅和的,罢了,此事就交给太子查清楚。” 他说完,看了一眼梁绛,便拂袖离去。 “是,父皇。”太子领命,也离了席。 路过梁绛时,用嘴型比了个无声的‘承让’。 丞相府的人全都重重舒了一口气,赶紧尾随而去,此事交给太子,算是保全了他们。 重要的人物相继离场,很快,大殿里最后看热闹的人也坐不住了,只剩下温时颜他们四人。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梁绛也固定在坐席上,他轻轻摩挲指腹,闭眼不知在想什么。 温时颜侧身闪过梁念慈想要搀扶的手,往后一退,却是撞进了祝风华的臂弯。 “祝公子,你还没走?”她礼貌地拱了拱手,顺势拉开距离。 祝风华也回了个礼,“我是担心你。” 这话让温时颜生出几分不好意思,道,“没关系,此事没有后续了,想必太子也不会召我过去盘问。” 她说到这,瞄了一眼梁绛,继续道,“就像下棋,后手的黑子在通吃全盘前,被猫掀翻了棋盘,白子是不会想要复原重来的。” 祝风华略讶异地张了张口,随即笑开,“温大人是通透之人,改日,不如对弈一局?” “一定。”温时颜弯了弯眉毛,“还有,多谢你今日仗义执言。” “实话实说罢了。” 祝风华知道此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随意交谈两句,便很有眼色地道别离开。 梁念慈还想说什么,看了看周围,又不好开口,“温太医,事发突然,不曾与你知会,是不是吓到你了?小慈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温时颜虚扶她的手臂,“公主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做这种折煞微臣的事情。” 能打郁明月一个措手不及,恐怕是早就想好了要报仇的吧? 梁念慈委屈巴巴地牵起自己的衣角,“今夜之后,我就又不能出来了……” 想见她,就见不着了…… 温时颜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公主珍重。” “哎?”梁念慈追了两步,又折回来寻梁绛,“哥哥,他……” 却不料梁绛也不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携风消失在视线。 宫门前。 赌气般快步竞走的温时颜被人从背后扛到肩上,又塞进马车中。 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想要下去,马车却已经开始疾驰。 跳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只得抱着胸看车顶。 梁绛难得规矩地坐着,也不讲话。 狭窄的空间被尴尬的气氛不断压缩,逼得温时颜掀开窗帘透气。 下一刻,她的手被握住,车帘被重新放下来,两人目光交织。 温时颜一阵恍惚,他比月色还要孤寂的神色转瞬即逝,再要仔细去看,却是再也无法捕捉。 少年郎依然桀骜,爽朗的声音从唇齿间蹦出来,“阿颜,消消气吧。” 他说着,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右边膝盖。 温时颜后背是墙,避无可避,只能随他轻揉。 “三殿下算无遗策,若是能舍我一跪替公主讨公道,我亦不会推辞,殿下此番故意隐瞒,难道就不怕让毫不知情的我说错话,坏了事?” 梁绛不着痕迹地溜到她身边,嘴角撇出一个无奈又狡诈的弧度。 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温时颜不敢置信地凝起眉心。 第一卷 第20章 装什么? “懂我如阿颜,连你都深信不疑,唬住旁人想必是没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温时颜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找到证据?” 他怎么敢的? 大殿之上,信誓旦旦地叫人去呈郁明月的罪证,还叫嚣了丞相府,甚至顺手挑衅了太子…… “是啊。”梁绛无所谓地点头。 温时颜呵出一口气,“等等,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确定郁明月就是暗放尖覃之人,这一切都是你在席上观察出来的?” 梁绛笑着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在郁明月去季秋殿假意示好的时候,我就确定是她。” 他耸肩,继续道,“郁明月拙劣的小计谋很好化解,还可以顺势倒打一耙,可她这人虽然不聪明,杀人灭口的勾当却是手到擒来,一个证人没留下。” 温时颜嗤之以鼻,“听起来你挺欣赏她。” “阿颜醋了?”梁绛得寸进尺地靠近。 温时颜抬起手臂格挡在两人中间,“三殿下又在说胡话,你我是举杯邀月的知己情谊,来日你就是娶她回来做皇妃,也与我无关。” “她不配。”梁绛失了兴致,抓起桌上的花生剥开抛着丢入嘴里。 呵呵,温时颜心下冷笑,上一世他揽美人入怀的时候,可没觉得人家不配。 装什么? “既然如此,你更要提前与我说明才对。”她将话题拉回来。 梁绛狡黠地盯着她,让花生砸了额头也不管,“提前告诉你,我怎么看到你想清楚原委后,选择无条件信任我的模样?” 一想到她恍然大悟后,又狠狠松口气的微妙变化,他就觉得很受用。 在她心里,他是那般智勇无双,是会救她于水火的人,如此便足矣。 温时颜不知他的想法,满脑子都在复盘自己先前的反应,那么明显吗?! 这么说,他其实一直都在悄悄注视着自己? 她鸡皮疙瘩爬满手臂,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那等太子反应过来,你打算如何应对?” 梁绛挑眉,“他?” 栽了就是栽了呗,他都有些好奇顺风顺水的太子殿下此刻的精彩脸色了。 他没回答,而是换成了温时颜在殿上打的哑谜,“就像下棋,后手的黑子在满盘皆输前,被猫打翻了棋盘,白子只能自认倒霉。” 温时颜默然。 黑子是梁绛,猫是皇帝,白子是太子。 原本一直看似处于劣势的黑子猛起攻之,席卷全盘,结果猫出手打翻,众人皆以为是白子捡了漏,实则再坚持一下,黑子就会全军溃败,是黑子拿人心做赌,结果笑到了最后。 瞬息万变的是棋局,亦是朝局。 这是梁绛的惯用伎俩,她怎么给忘了? “那猫呢?”温时颜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僭越。 梁绛方才转瞬即逝的落寞不似作伪,若皇帝与众人一样不知道梁绛的把戏,他的行为明显是偏私太子。 “猫怎么了?”梁绛眼底的笑意浸染锋芒。 见他装糊涂,她更加确认这一年的梁绛还没有偏激到丧心病狂,他还有点人性。 有人性,就会痛,她偏要拿这把亲情刀反复轻挑他心上血肉。 “两子对弈,谁胜谁负,全在猫的一念之间,猫已经做了选择。”温时颜装作漫不经心地伸向果盘,反复挑拣,选择一枚正中间的花生,啪唧一声,捏碎它脆弱的外壳。 :梁绛,你被抛弃了。 这时,马车忽地停下,车夫吆喝着挥舞马鞭,“哪里来的小畜生?别挡道!” “怎么回事?”梁绛问。 马车夫赶紧回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只大黄猫,拦住了去路。” 动物拦路,这条路通常预示着不可行,多数人只能骂两声选择绕道。 温时颜迅速看向梁绛,手中的两颗花生咕噜噜滚到地缝夹层里,“不……” 她心中顿感不好,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见面前的人嘴角漾起层层不可磨灭的狷狂。 熟悉的表情,四周光亮尽灭,仿佛千万只来自地府的鬼手掐住她的喉咙,恶心,恐惧。 梁绛好似自语喃喃,“在天下这局棋上,猫算得了什么?本殿下从不在乎。” 他脸色骤冷,对外面道,“压过去!” “是。” 温时颜想逃,逃去哪里都好,她不能坐在这辆车上,可她的脖子被掐着,哪儿也去不了。 “喵!!” 猫咪短促的一声啼呼之后,温时颜浑身血液逆流。 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感受在瞬间被尽数剥夺,全部精神用来压制她眼眶的酸涩。 她在幻想什么?她面对的可是梁绛啊,他哪儿来的心?他只有可怕的欲望。 是她的天真,刺激了梁绛的胜负欲,间接害死了那只猫。 马车再次停靠,王府到了。 温时颜强忍着本能的呕吐,不顾下人们讶异的神色,跌跌撞撞地奔进府中。 关上房门,她才不得不面对自己这一世的真实处境,她可能永远也报不了仇。 且不算梁绛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梁绛本身就是个无底洞,越靠近,越遭反噬。 她三次出手,从身死到被软囚,除了给自己带来重创,对梁绛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背靠房门,极力捂住自己的口鼻,无助的泪水掉进指缝里,“娘亲,爹爹,女儿好无能……”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会点医术,两三好友,此生便无所求,为何上天要让她遇见梁绛? 书房。 锤石撸着那只黄色大胖猫,不解地问,“温太医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在殿上被吓尿了吧?嘿嘿,胆儿还没猫大。” 变着法儿折磨了他大半个月,可得有人治治她了吧! “幸灾乐祸?要不你以后就继续跟着阿颜?看她胆子大不大?” 梁绛心情不错地搅和碗里的白粥,今夜饮了不少酒,席上饭菜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摆盘,哪里是人吃的? “别别别,王爷可饶了属下吧。” 梁绛哼笑,将切好片的烤全鸭刷上浓香的酱汁,推出去,“把这份送到厢房,记住,敲门放门口就行。” “是。” “等等。”梁绛忽地按住餐盘边缘。 锤石立马板正地站好,“咋了?殿下?” 第一卷 第21章 羊奶糖 “是谁允许你把它弄进来的?” 梁绛指了指锤石腋下夹着的呆傻黄猫。 锤石挠了挠猫头,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放生嘛,它笨得很,还亲人,不如就……” 梁绛白了他一眼,“要养就自己带回去,不许出现在王府三丈内,否则,你就带着它一起滚。” “是!” 此刻的丞相府。 云子衿瞪大狐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宫无邪搭在腰间的修长白皙的手。 俯视认真听他说话的云子衿,宫无邪魅惑的桃花眼中闪过无名暗光。 对于这个眼神陶姜知道是告诉自己给天元派通话,但至于褚云要如何说他也想不明白,但他也不傻,权衡一番,给出了一个命令。 “嘿,你怎么做到的?”别人因为陌生不好意思和李艳阳聊天,钟妙可则很随意的走了过来,问道。 到了燕城之后,古曼竹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对于枪伤,古曼竹可以说是国内顶尖级大拿。周正的伤那就是死定了的伤口,但古曼竹就可以救回来不说,还能让周正短时间里就活蹦乱跳的。 他的母亲都受重伤了,他竟然看都不看,还花痴起来,周围的人心里一阵鄙视。也不知道这武林盟主是怎么教儿子的。众人纷纷嘲笑起来,落儿听到这些议论气极了。 李艳阳笑着点点头,说不能,刚要举杯揭过话题,就听一个声音响起,阴阳怪气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不过如果大妖犬的咸鱼式修行仅仅到此瓶颈就结束,还称不上全宇宙最一帆风顺的狗。 他拿出,在落雁城买的黄酒,一口酒,一口肉,一边赏景,好不惬意。 “箫墨对我们这种贴上来的人,没有好感,是不会专门带我们来宴会的,而你不同,你狂妄自大的想要证明自己,竟然在我走开后又故意跑到我面前晃,以为没有死气,我就察觉不到你吗?”我笑着喂了箫墨一个芝士。 对于秦玉刚凌昊置若罔闻,目光一冷,不善的看向其他秦家子弟。 林导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不是罗兰给他下药,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现在,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丢尽了脸面不说,叶窈窕再也不会理她了。 而最让他满意的,不是凌昊实力强大,轻松通过了这第二关的幻阵。而是他对这套四时剑诀的领悟,也是数万年来最优秀的。 她们来偷皇子,只是听说赵家与仙人有关系。婴儿本就对妖族大补。而拥有仙的血脉,正好用来为其老祖贺寿。 所以公司只负责做项目策划,具体的游戏制作是完全外包出去的。 应北晨摇摇头“不用了!这些人,足够!”再派多少也是枉然,除了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张若风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在一夜之间又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送给丫头的是一个mp4,太过尖端的数码设备对于孩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只会让他们沉迷在游戏中,当然,游戏没责任,责任在于教导。 韩部长这还是担心他的儿子和自己在一起吧?所以,他才假装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其实就是在旁敲侧击,叶窈窕下意识里捏紧了手机,嘴巴抿得紧紧的,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第一卷 第22章 部分妇人终其一生都在独自抵抗的顽症 陶妖妖莞尔,难解决的是这王者背后,还有个操控王者的存在,她要是出手,结果,她无法想象。 旋即,那蜜罐星辰武者一马当先,直接是破空而来,手中利爪就是朝林峰的咽喉抓去,而那黑石铁剑星辰武者也是紧随其后,手中铁剑是朝林峰胸口杀来。 这大过年的,她可听不得这么不吉利的话,可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在怎么样也得给点脸面,不能打脸。 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脏话,今天他可是万众瞩目的主角,得维护自己高贵的形象,岂能和西门追雪这个乡巴佬一般见识。 昨天夜里她想了一夜,可她就是想不到,阿爹阿娘究竟因为什么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要她? 说完这话,梁王不耐烦地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罢,便是揽着那邢夫人上了马车。 目送星月走远的背影,杜雨薇绣眉微蹙,不和她抢人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嘲笑留守剑盟的章平,说他是个傻瓜。一直以来,章平都懒得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最后还是李强看不过去了,强行把张志国拉了出来,谈了半宿。具体的内荣不得而知,只是张志国不再每天噩梦连连,而且也能自己清醒过来了。 九只火鸦的攻击一直没有停下,虚空被烧灼,变得扭曲,而且不是有水汽被蒸发,白蒙蒙一片,这方虚空变得干燥无比,里面的气体在慢慢的被蒸发,只怕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真空,呼吸都困难。 在知道了萧遥那一夜的辉煌战绩后,马德彪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恨意,有的只是深深的悔意。 然后就是米猴开始变得神采奕奕,干事特别有活力。临近傍晚就特别兴奋。 无上的能量气势盖压而下,在那七道光柱周围形成一个个圆环,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枫听闻,神魂一颤,没想到这顾成空竟然这般恶毒!方才弹奏琴曲,自己虽然没有消耗什么功法,但是却明明显感到四圣所形成的气机减少了不少,身后原本被弹开百丈的寒浆之水,眼下已逼近至八十余丈。 目前来看,效果真的不错,不但保全了林枫,还将血鸟磨得半死。 “他们的行动受到多国协定的保护,我无权查看他们的详细资料。抱歉,对于你们的问题我无能为力。”芮宇听完那个年轻人的话之后,沉思了一下,然后拒绝的话就很清楚的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不再是那种绕弯子的话了。 少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暧昧,眉宇间也不由得涌现出少许窘色,低头不语。 千夜火气未消,板斧般的脸上爆出的青筋依稀可见,一头青丝长发,直直竖起,相信此刻如果给他戴上一顶轻帽,定能靠着头发就顶起来,所谓怒发冲冠,用在此处,真是恰到好处。 “看你,这么着急要陪我出来,衣服都没有穿好。”理好后,大丫一脸幸福地牵着李玉郎的手转身。 那毒蛇一直对着陆炎发出嘶嘶的声响,蛇身成弓起呈进攻防御状态。陆炎定了定身子,脸上带着一抹淡定的微笑,从容不迫地走向那毒蛇,藏在袖子中的手此时灵气环绕。 无常一早就离开了医院,因为他还要带律师去找薛寒,商讨离婚的事宜。除此之外,令他急于离开医院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朴施怡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孔。 可再怎么仔细看,岑慕凝也没能看见床榻上的人影。折腾了一整日,她早就乏了,这会儿却被吓得困意无踪。 她挂了电话,开车去的路上,太阳有些烈,照在车前玻璃上,有些剌眼,贺兰槿抬起手挡着视线,眼睛有些不舒服。 才早上七点三十分,顾霆渊也是刚刚洗漱完毕、穿了一黑色的休闲家居服。 大丫回头要看,贱贱?刘建稳稳地将大丫安置到地上,腰间的软剑拔出,直击黑衣人的要害。 “怎么了?”乔寒夜把手机放到一旁,看到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沉声问道。 她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还有些微清浅的呼吸,展蔚骁都在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时候,苍怜徘徊在未央宫的正殿,有些惴惴不安。自从皇上处置了旌侨,她身边就没有一个能相信的人。如今皇上看的紧,联络宫外的帮手也不可行。 一时之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幸福,本来就跟孤儿一样,然后一下子多了个诗洛夜,现在还多了个妹妹,不禁惊叹:人生还真是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那么的诱人继续走下去。 李大胜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暗想:找机会得和凌天拉拉关系,毕竟大家有可能坐同一条船上!李大胜突然对凌天有点好奇了,想要看看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是怎样的。 围观的这些人都是托马斯多年的朋友,深知托马斯的能力,在外面抱着手一脸自负的表情。 “是。”六道轮回消失在夜色中,六道轮回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们只管服从凌天的命令。 欧阳冰冰花了妩媚无比的烟熏妆,一身黑色紧身衣服把傲人的身材勾勒出来,线条动人心魄。林玲也化了淡妆,双手捏在一起,依然是那种清澈的姿态,和着酒吧的氛围有的格格不入。 “世事无常,但愿如此吧。”楚岩并未继续去强调什么,许多时候话到即可,无需要太过注重,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第一卷 第23章 燕塞北 “你没有忘记告诉我,虽然你不说可是每一天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爱我。”有些爱又何必再用这庸俗的三个字来表现,他懂得她的一切,当然也知道她爱他的心。 而前面的安冉也没有丝毫迟疑的在前进着,她一边寻找着这个神殿的出路,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一直以来,华夏九城之中的高层都秉承着这样的理念,既然要领导那些异能者,想要让异能者信服,自己自然要做出表率。天狐做到了,但是代价却是他的生命。 端木昊说完看了韩靖萱一眼便转身离开,安铂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也跟着端木昊一起走了。 为了制止张茜成为魔胎,也为了保住莫晓晓的命,所以经我和周毅、许震豪的商量之后,决定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娜提的徒弟羽顺调出来。 因为人数少,所以这期入门考核的实战对决,只使用最中间的那个比武台。不过这些姚贝贝都不在意,她只需要记住了她的两个对手和白子铭的两个对手。 金云墨知道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不过她才不会在乎自己被写成什么样,她在乎的是莫氏的名誉会被抵毁的有多糟糕,端木昊你应该感谢我吧,至少我在复仇的同时也给你带来了不少好处。 莫翊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用颤抖的手臂抱起陶思悦往回走将陶思悦放进自己车内往医院驶去。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是很累的,但是,邢少铭从没有动过一下,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是太皇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殿下,也可以说是太皇太后,想要让身后的母族杜氏再一次的崛起的希望。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准武侯的修为,对他们而言,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得到活血养纹丹更重要的? 可这样的制造排名,却也最多就是停留在前二十名外的范围,争取的只是二十多名罢了。 “那就给我们俩同时治疗好了,你们几个,也在这段时间里,调整一下。”风尘下令道。 还能怎么说?憋屈无比的张钧,只能勉强干笑一声,对李阳道谢。 疯狂的寄居蟹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眼前的人类居然主动出击,还弄瞎了它的眼睛并且逃了回来。 他就算以前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这点道理都是不明白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身上也没有剩多少银两了,又怎么能拿得出来给他们呢? 在他们看来,买江天输定了,而买王磊,赔率又低,根本没什么搞头。 虽然北齐终究没有学会火药制造技术,但他们却利用自己强大的技术储备能力制造出大量的优质铁甲,斩马剑、巨斧等重兵器,再加上北齐丰富的人力资源,武装起来一支人数至少在两万余的重步兵。 “这些人怎么办?”章志刚又用手指了指宋朝申、黄嘉喜派来的人,还有凤诗筠的人。 市长莫名其妙,还没机会说什么,一道冰冷的利刃已经插进胸膛,直指心脏,一股热血从下向上涌,心脏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痛感还不曾来到,呼吸就跟不上节奏,好似猛然掐断的老电影。 清越他们闻声赶去,只是,赶到现场的時候,一堆香客已经包围了走廊的道。 料那金砖果真不是凡品,超子是又惊又喜,心想怎么的一会儿也得捞一块回去。 忽然,栖龙海想到了栖龙松,不禁扑哧一笑,自己和爷爷都不在身边,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过,肯定受了不少欺负。 祈轩抽了一口气,喉咙沙哑着,他不敢说话,朝唐剑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守宫砂就出门了。 “可惜我不像你那么天才,我还是需要在学校里继续学习。”林墨是制卡师,并不适合道馆挑战这条路。 李牧思索了片刻就有了决定,这追踪犯人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要自己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到时候即使没证据抓获对方,也可以避开对方,不至于那么的被动。然后等到自己的实力足够了直接将对方解决掉。 苏沫心中冷笑,自此一路上在没说过一句话,这种沉默除了和尚祁第一次见面时出现过以外,就在也没有如此冷淡疏离过。 一听到卿宝的顾忌,方清越得意的笑了:“没事,这事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遂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谋划告诉了卿宝。 “叶少,要不还是撤吧,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家在不远处有个苏式庄园,我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那里接着聊。”苏笑笑见缝插针的说道。 可是现在,头顶上的火灵,如一道催命符一般,让他丝毫没有欣喜之意。 这边四人蛰伏,而三百米外,三大洞口前,风堡主和烈火、冰三人却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敢,怎么不敢,5:3赢我对吧,不是这样赢的就不算对吧!”苏灿一脸阳光微笑,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再赢一盘就可以得到1亿美元。 第一卷 第24章 捡过破烂,也跟野狗抢饭 梁绛将酒坛打开。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能随便哭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韩北旷看着三人说道。 “这段时间两家合作,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王语嫣瞥了一眼江映月直奔主题说道。 “这些车好像是其他门派以及道术协会和灵异协会,还有一些法术家族的重要人物坐的。”黄毛跟在后面后,看了看说道。 正午时分,去弄尸体的慕岩还没回来,外头却突然响起了锣鼓声,紧接着还有鞭炮声也随之响彻起来。 今天的夜晚,月光洒满大地,透过墙上的窗户,为这两位新人贺礼。 吴尺怒喝一声,接着拳头不断砸出,一拳一拳携带强大的力量,狠狠地落在秦枫的身上。 姬贼叹了口气,这话自己要怎么说呢?苍狼才没了几天,自己就把人家的部落给吞下了,知道的,是青自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诚心吞并的呢。 陈秋菊正准备迎过去接待,却被白浅凝制止了,而后亲自迎上去。而端着酒杯佯装半醉的战千澈也敛住了嘴上的笑意,时刻观察着来人的举动。 “婆婆,婆婆,你是不是也是修道之人?“安幼舆单刀直入的问道。 也对,有的吃有的住,现在也挺好,还找了个帮忙有空过来给他们洗衣服的人,饭就星落前面带回来。 只见,一人背负着双手,站在花园的凉亭处,也就连忙的拱手行礼。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为什么七年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顾琛丝毫不受江斯晨这些话的影响。 “那就是他,没错了。”林师姐激动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复杂莫名。 可是这时候,村里的人就好像吸毒一样,被美梦彻底吸引,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只见一条十多米长的蛇骨,突然动了起来,慢慢的扭转躯体,看向了他们这边。 幽明学着花九翻白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着无界牌,暗暗发了几道命令出去。 还没飞到一半,就被四才阵的光芒给打了下来,委屈的趴在地上“啾啾啾~~”的叫。 不论当初夏时光搞不清楚自己对顾琛的感情,想要跟他再次做回兄妹也好。还是慢慢的发现自己仍旧放不下顾琛,在昨天答应了顾琛对她的示好和表白,接受了他的戒指也好。 原本家里总归是有人的,母亲总会在家里,或许是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才有这种空荡荡的不安全感吧。 可是下一刻,天上的雨水,就变成了一道道尖锐的冰锥,覆盖之下,废村都被破坏殆尽,地面都被砸出一个个坑洞。 一旦某要用上这些不去注意的方面,他们就连临时抱佛脚都做不到。 点击坞垅纸墨的头像,找到交易按钮,然后选中自己包裹里的这块灵陨,选择交易,只是那个价格让她害怕。 “这样吧,为了证明我们真的会保密,我们加入你们,一同对抗魔族。”高鑫明推着轮椅来到楚凌寻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第一卷 第25章 她的罪 所有格斗家给八神庵造成的攻击,都被他吸收后从背后散布到空气中。如果是全整的神族不死身,这些能量会在他的背后形成一个影子,随着他一起反击敌人。 无数的天火从天穹上迸裂飞溅而出,有那些无法在第一时间内被符道封印意识割断的天火猛力砸在罩子上,罩子颤动。 “要想活命赶紧滚,还有管好自己的破嘴,今天的事要是泄露出去半点,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林墨顺便善后。 听着发丝在火中焦烤燃烧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她还真是感觉有些忿忿自怜,想她也不若二十三的年华,如今,竟就已早生华发。 不久之后,这幢豪华大酒店的大门前,将会特设露天竞技场,为kof准备四场震惊全世界的准决赛。 风华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若馨的脸庞,听着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称呼,清逸的眉宇划过一丝复杂。 我到现在来到皇都,田大山来照顾长门,想要用它来对付祝无双,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想要让他这个丞相之子不过的那么舒服。 娜撒的虫族,连同孵化巢,被谢夜雨的跳虫海给撕碎了,这些虫族尸体,谢夜雨也没有浪费,被跳虫们拖着丢入了腐化池中,转化为能量,二次回收利用。 再联想起那奇怪却隐隐有些熟悉的触感,赵金城不由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走吧。”柳铭修拿起身前的行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韩水儿,温柔的笑道。 耗子的目的姑且不论,那暗中下黑手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那边真的存在一个超乎自己认识的人? 李南的身后还有零星的丧尸追来,而李大鹏倒是擎出另外一只胳膊,挥舞着登山镐,直接招呼,算是解围。 流火两人被请到大厅里的一个角落,虽然是大厅但每桌都被大量的绿色植物还有地面上的溪流所分割,看起来空间感强。 他们也多次寻求佟雷等高层的庇护,想要他们重新掌握天涯山庄的最高统治权,可是在一次谋变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被石飞知晓。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身华贵的青衫,手上戴了三四个硕大的宝石戒指,隐隐间有元气流转。 “我会给流墨一个完整的婚礼,没人能阻止。”包括她家人的祝福,虽然他们一直不希望流墨和自己在一起,但是人到了就可以。 王鹏站在潘广年身后,打量着这个扬言要抓人的男人,估计他就东江市公安局长刘锡北。 九凰的话本是说的十分的巧妙,她是皇上赵云的方位去说道,赵云是一位明君。 夏子轩也没有着急,他不断运转着盘古大道经,心神沉浸在其中,此外,在他背后,一道神环出现,其中一个古字闪耀道光,那是“皆”字印,主修元神的。 那是一幅美人望月图,画上的美人百媚千娇,可是眼中却流露着哀怨凄凉的色调,她望着圆月,脸颊有泪水滑过,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主子”即便慕雪芙隐隐动怒,但金露仍然不死心,想要劝服她。 下面的人一个个都是兴奋的嗷嗷怪叫,这些人做事哪管有什么理由,反正老大吩咐,那就去干,而且打架抄场子的事情更是他们最喜欢干的。 “抱歉,让你们受惊了。”蒋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急忙收回自己的气息。 天空忽然暗淡下来,似乎有什么遮蔽了天空,林天抬头一看,却发现一片晦涩的乌云从远处弥漫过来,与其说是乌云,倒不如说是烟雾,这烟雾遮蔽了天空,而且还不仅如此,烟雾之中不时闪过蓝色的光芒,似乎打雷一般。 他本以为这种店铺内也不会有太多珍惜的诸天神物,却没想到,眼前所见,处处是宝,一些更是诸天中难得一见,几乎多少混沌灵脉都难以换到。 张无妄虽然实战经验不算丰富,但是有一个道理他非常懂,那就是无论有多么的无措,也不能够站着给别人击败,因此就在宋钧的剑要接近他的护身罡气的时候,他的乱云十三剑终于发生了转换,变成了另外一门剑技。 两大妖兽这般想道,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天枢峰最上面的那座大殿时,心神震撼无比,那里道痕密布,绝对恐怖无比,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异类来说,更是如此,心中越发不敢妄动。 不是兴师问罪来了,是关于我的伤势,我的心里一咯噔,难道伤势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不足的地方是车型太过方正,有一种硬派越野的风格,跟公路suv不是很搭配。 又一声金属撞击声响起,郑和号的船壁再次中了一弹,顾三麻子也再次撞倒在地,脑袋直接磕了一个大包。 “好,第一场我估计下你输的会很多,我先下一百万,赢了分钱。要是能把握的话,尽量赢的‘艰难一点’,下次好继续。”常兴言嘱咐道。 第一卷 第26章 一巴掌给病娇皇子打爽了 吱呀~ 温时颜推开门,迎面正好撞见前来送衣裳的小厮。 “温太医这么早要上哪儿去?” 孩子这副模样,肯定是被父母放养出来的。宋孤烟其实是想和这熊孩子的家长好好交流,可是没想到却给了熊孩子助长了声势。 有了丹田内海量魔气能量的支撑,郝宇熬炼体骨的修炼,进行的很顺利,就是难免会被强大的痛苦给淹没,好多次!郝宇都从痛苦中,满头大汗的睁开眼来。 点点头,郝宇刚想说自己是没有感觉到凉,突然的!他感觉自己后脖颈像是有凉风在吹,可那种感觉,几乎是一转即逝,都不等郝宇感觉清楚了。 张三回屋换上这身蓝色的士子衫,显然是一菲按照自己城里买的那件样式制作的。虽然是麻布的,但是穿起来也是很舒服。 龙王秦元浩身先士卒,率领九组各部镇压,两位副组长为支援,另外两名副组长负责保护龙西海的领导安全。 最后布置了一个比较简单的绝灵阵,这个阵法最大的作用就是隔离灵气,使用在紫鼠身上在适合不过了。 霞儿听到黑龙老人的话,立刻动心起来。霞儿始终放不下杀兄之仇。虽然当初熊大年主动暗害木生,被木生反杀。但是为兄报仇的心霞儿一天也没有熄灭过。这股报仇的火焰反而在不断压抑中越燃越旺。 三世说了,兜子的封地永远是她的,不管是他当皇帝也好,还是皇子当皇帝也好,这件事都不会改变。 测绘是一种很重要的事情,而且需要秘密进行,张三可不希望自己将来打起仗来要不停的找向导,然后被人不停的往沟里带,古代私藏地图形同谋反。 感受着灵魂深处越来越压抑的气氛,郝宇赶忙将自己的心神,抽离出来,不由自主的,他轻声喊道。 “可以,太可以啦。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贾立波呵呵笑着,眼睛都在他开心地笑中看不见了。 他斜看一眼齐柏峰:“来我家时,别忘了带上一件上等的银狐坎肩,我的妖怪喜欢上你啦。 红海法王红海听着六翼魔的话,脑袋差点没给气炸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指名道姓的挑逗他,骂他蠢。 而高君所说的就是这种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关系,它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不会因为九不相见而冷漠,反而会让人放在心底,加倍珍惜。 “老板,我觉得不管是那个秦始皇帝王集团的负责人秦风,还是这位海龙宫研究院的赵院长,都没跟咱们讲实话!”孙娆突然说道。 霍泽手中的筷子被他用力折断,他黑眸中酝酿着风暴,仿佛随时会爆发,纵使赵宣城胆子再大,也被吓得一抖擞。 尤其是九阶通灵者,可以联系多个位面,召唤其他位面的魔兽战斗。 高君当然也不能闲着,必须先把这个高利贷集团搞定,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收债,高君本来还有心思和他们玩玩,再耗下去,没准会影响正事儿。 江枫见状,手中双剑各自迸射出三丈长的光刃,三阶技能光斩剑席卷而出,化作死神的镰刀,收割了大片的魔族士兵的性命。 第一卷 第27章 偏偏喜欢你 用过早膳后。 “是我言语冒昧了,抱歉。”黄觉明似乎也觉得言行不妥,双手合十,低念佛号。 洪云方自己也很累呢,但是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的事情,钱琪珺又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当然得好好地接待未来的岳父母。 桑若这次将这只噩梦生物的心脏,和自己灵魂中重新长出来的那个心脏虚影融合了起来,将之完全变成了他自己的心脏,而不像科恩的心脏那样,只是做个挂机一样的备胎。 这两个无耻败类,记录下来的都是别人打他的那一刻,比如费迪南冲过来朝柯里出手,又比如桑若和柯里对峙时,阿塞扎瞬间冲出去将柯里撞飞,至于柯里自己怎么将费迪南打成一摊废泥的画面,是一点也没有的。 歌曲唱到最后,台下不少人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不是装逼,不是矫情,而是这首歌刚刚好触碰到了他们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儿。 柳龙池生平从未听闻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莫非那传说中的羽化飞仙,并非练气化神境界的武人御器飞空,而是真正有人可以与天地共鸣,使仙门大开,成为长生不死的大罗金仙? 他所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只需要怀里抱着吉他听从摄影师的指挥即可。 陈元听得心中一惊,不知不觉间,都有点为这位纤魂姐姐担心了。 男子开口解释道,目光扫过眼前的男人,心下思索起来,自己似乎在电视还是报纸见过他。 孙师傅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声,果然是富家子弟,花钱都不带眨眼的,他是不知道市场价还是怎么的? 打龙鞭一圈一圈地卷起,金庭大仙一只手拿着打龙鞭,缓缓走到都衡面前。 在第二天招聘会结束后,市里又组织了一次聚会,但这次在接到电话通知后,郝亮也没有去。派了张飞这个总经理过去参加。 江尘也和周恺简单握了一下手,随之也是进入公务车内,在通过窗户冲着周恺点了点头之后窗户摇上去,车辆随之发动就离开了酒店。 洛姐,要是再来一次,我一定不怕苦,我一定会努力变强,我一定要守护好同伴。 郝亮在孟雯娣的同事离开后,牵着孟雯娣的手一起朝着他的面包车走去。 狐狸的好处,是天生带着一点魅惑的能力,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若是施以法术,凡夫俗子就更难逃了。 随即房门就被打开了,过来开门的大伯,见到郝亮跟孟梦娣过来,有些欣喜的说道。 哭得满脸通红的秀儿,她走到李火旺身边一直用力拽着他的下摆一只手向着戏园子方向指去。 相柳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要是她付出的核心力量等于或少于相柳付出的核心力量,相柳势必会产生不平衡的心理。 卓洛泱无力地跪倒在原地,脑袋低垂,双手颤抖着捂上脸颊,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林天嬉笑,露出了一拍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露出了一阵阵的寒芒来。一手掂量着那把化凡之剑,一手在上面轻轻的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