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幕》 卷一 莱茵篇 第一章 末城 凡是肉眼看得到的,都是可以计数的,但谁会去关心呢,当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人们只需要许下愿望就足够了。 在很久以前,有一位数过星星的老船长,他很勇敢,也有一群忠实的船员。 有一天,他驾驶飞船潜进空间的深海,那里风暴肆虐,环境危险,就普通的气浪就有几千万公里长,人和船或者任何物体,只要被卷中或者是靠近,就会和光一样消散无踪。 到了那空间海的深处,重力就会变得极强,连时间都会偏转方向。 但是老船长并不害怕,他和神灵签过契约,每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神灵就在暗中庇护他们,于是他们在深海里见到了各种各样奇妙的景象。 一天,他们遇到了一只正在咬食墙壁的噬兽。 老船长不顾船员的劝告,毅然决定将船靠近那世界的绝壁,以捕捉那只噬兽。 原来老船长早有私心,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只噬兽。 噬兽的体内拥有一颗珍珠,那颗珍珠里蕴藏着无尽的能源,谁得到无尽能源,谁就能成为神灵。 老船长杀死噬兽,也取出珍珠。但他并没有成为神灵,因为契约之神告诉他:神灵是不会有私心的。 就像巫师的诅咒般,忠实的船员们开始纷纷背叛他,并且互相杀害对方,以保证最后得到珍珠的只有自己。 老船长后悔不已,于是带着那颗诅咒珍珠隐居在了茫茫的星宿之中,此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以上是前文,采用童话的格式,因为字数的原因,就不另分章节了,这短篇会很有用,就起名为《星宿》吧--- “人们常说,‘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 在某个平静的傍晚,苏璇的朋友荆孟凡对他如是说道。 “这不是神定下的规律,而是在诉说人类群体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失去平衡的现象。它多由自私、懒惰、愚昧和暴力,失去制约导致到。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有像我们一样,默默为失衡的一方减轻重量,无私奉献的人。” 荆孟凡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脸色越来越滚烫的苏璇。 这时,有一位年轻的女士从长廊的拐口走出来,和他们狭路相逢,苏璇则赶紧装作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免得丢人。 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应该说非常年轻,她外面披着一件淡薄的白色裘衣,脸上并无施什么粉黛,自有一股高贵的气质从身体上透露出来,苏璇想,如果她再踢掉脚下的那双高跟鞋,年龄应该和他们差不多,甚至更小。 他惊诧于这个城市,每个人的脸上不是写着我有很多钱,就是你欠我很多钱,他第一次站在了“非富即贵”,这个词的中间,惊叹它的华丽。 “这片区是普通住宅区,连公寓都称不上。看来住在这里的也不一定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荆孟凡的手里还举着一个被压瘪过的轻盈包裹,对他说,“还剩最后一个,你上去?” 苏璇瞥了一眼那个地址,末城公馆坎尔塔3栋802,物主人是一个叫陆笙航、还加了生怕被认错的重点符号的家伙。 在他茫然于这个地址的时候,孟凡拍了拍旁边的墙壁,“就是这座。送完就下班,我去招呼三叔。” 苏璇点了点头,任务很轻松,不过临走前他没忘记问道,“密码?” “四个零!” 这个密码简直是太敷衍了,苏璇推开那扇如同虚设的防盗门。 按下电梯八楼的按键,苏璇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房间。像这种抽屉一样的单元房,基本上都可以轻松的对号入座。 802号的主人是个英俊的小伙,但是脾气不太好。当他看见苏璇手中被压瘪的盒子时,一种名为怒气的情绪顿时涌上他那俊逸的脸颊。 他一把从苏璇的手中夺走包裹,用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划开了包装,用充满愤怒的声音吼道,“要是有半点损伤,你们就等着被投诉吧。” 苏璇盯着那柄明晃晃的匕首,紧绷着身体,连连称是。 谁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遭,物主人对他宝贝的爱惜程度,简直达到了疯狂。 那又会是什么宝贝呢,能令它的主人如此动怒? 从气垫滑落下来的,是一个更小的纸盒,纸盒上贴着清晰的嵌入板标识,在气垫的保护下,它完好无损,至少表面上如此,那种光滑的贴纸,也没有一丝的褶皱。 苏璇见状,忙大喊一声“多谢!”,然后转身跑下了楼梯。 太可怕了,住在这里的人,果然都是“我有很多钱”或者“你欠我很多钱”,都是高高在上的--姥爷。 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鞋味,天色暗了下来,有一团悠长没有实体的恶魔,正用两只袖子状的大手塞住苏璇的鼻子;他飞快下楼,哒哒作响的继电器,像恶魔发出的嘲笑,把昏黄的楼道灯震得一闪一灭,好让他一脚踩空,四仰八叉。 魂都差点被扯走了,苏璇夺门而出,才呼吸到花园的清新空气。 荆孟凡看见了他冒失的模样,忙问怎么回事? 苏璇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缓过神来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荆孟凡忙凑过耳朵,精神焕发。 “有钱人的脚和没钱人的脚,穿了鞋子后都会有味道......” “额......”他抓抓脸,一副不知怎么回答样子,“怎么说,这个秘密算不上什么秘密吧......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然后心知肚明就好了。” 他觉得好笑,于是笑了出来,忙碌一天便就在荆孟凡的笑声中结束了。 “老孟!” 有人突然在后面呼喝,肥胖的三叔荆满山开着一辆电动三轮停在花坛的右侧。他在催促他们,“走啦,上车。”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左右护法三叔,也就是俗称的小弟。 电动小三轮不堪重负地前行,哪里不时的发出喀喀声响。不过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一直都平安无事。 “三叔,挺快啊!”荆孟凡客套笑道。 “你这小子!要是和你一样,三叔可就不用吃饭哩。”三叔点了一根烟,在湿气扑面的冷风中,烟头那点星火显得岌岌可危。 他们的挡风玻璃坏了,9月末城的阴雨能把人的骨头给磨软。 荆孟凡问,“三叔,为什么不把车牵去补一下?” 三叔耸了耸肩,整个三轮都跟着晃了几下,他指着远处笼罩在迷雾中的城门背影说,“上次在那个路口,把人的蒂莉车灯给撞没了,贴了二十万壶,现在不就是能省着的地方尽量省着么。” 三叔教导他们说,“你们也不要把派送包裹这种事当做儿戏,碰上大麻烦可是把你们卖了都还不起的。” 他也许知道荆孟凡是来帮忙的,但多半是为了好玩,因为这也正是苏璇所认识的荆孟凡。 荆孟凡是苏璇的朋友,高等考试后,他进入了末城。 至于苏璇...... 亲爱的苏璇先生: 感谢您参加我们的gcst考试,但是很遗憾,您的最终结果并未达到我们的基本符合要求。但请不要难过,我们下一次的举办时间,将在标准历12月24日开始,请留意我们的官方消息,避免遗漏时机。 祝您愉快。 诚挚的,沙塔克 标准历123035.07.02 ...... 这是一个悠长且安逸的假期,苏璇从来没有像如此悠闲地度日——每天7点准时起床,吃完早餐后帮忙盯着c-vil馆(cafevige)--c村庄咖啡馆--荆孟凡自己经营的咖啡馆;午休到两点半,然后帮忙三叔派发包裹,他们可以免费旅游末城的任何一个地方,而在莱茵,这是根本不可能有的事...... 苏璇甚至有些喜欢这里了,喜欢这里的......应该说是沉迷于这种安逸,渐渐淡忘,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的gcst银河学院标准考试的成绩单。 贝莉街的32号,原本叫做浮德仕的迷你别墅,现在改名为c村庄。得益于这里是居住了一只“吸血鬼”的凶宅,荆孟凡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下了这座房子,并改装了这里——虽然这笔价格对苏璇来说也并不低廉。 不过,都市的怪诞,确实能给人带来足够的惊喜。 三叔所隶属的网点经过贝莉街32号,所以起初有些扭捏的顺风车,如今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喀啦啦响的小三轮暂定在那座缝缝补补中的屋子,他们和三叔说道别,然后目送他开着小三轮消失在街角的迷雾中。一切又重归平静。 标准年3035.9月2日,古老的末城上空罕见地闪过一道银电,几秒钟后雷霆响彻,四方聚风,大雨倾盆。谁也没有发现,恶魔无形的利爪此刻正伸向这座沉寂了百余年的古城。 注: 本章出现的替换词:单片机——嵌入版 莱茵是一颗星球 末城是一个城市 gcst是银河学院标准考试的缩写 卷一 莱茵篇 第二章 莫名的访客 浮德仕在这座风雨摇曳的城市中,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得益于它在末城中为闻名的凶宅,荆孟凡以低廉的价格接替了这里,改装成咖啡馆,取名为c-vil.,意思就是咖啡的村庄。 至于为什么是咖啡馆,纯粹是因为咖啡馆能在末城这些上流的人中赚大钱。 苏璇不仅没有考过gcst考试,连普通高等院校的消息也没有,于是跟着荆孟凡在这里打打下手,现在这里也正缺少管理。 今天cvil馆来了几位新人,还没走到门口,他们就听见了来自客厅的争吵声。 “我要当咖啡馆的店长!” “我要做经理!” 苏璇想起院门前贴着的招聘告示,新店人手紧缺,也就知道这些人是来应聘的,但是这些家伙的口气未免有些太大。 客厅传来老仆人安琳娜无奈的劝解声:“大家坐好,等馆长回来在讨论。” 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安琳娜扯着嗓子说:“馆长回来啦。” 几天前才改装好的柜台上,坐着一排小鬼,他们年龄不大,九、十左右的样子,衣着肮脏,满头泥垢。苏璇知道他们是谁了,在帮忙三叔派发包裹的途中,苏璇有好几次碰见他们。他们都是流浪在末城中的野小孩,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迁移过来的。苏璇小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是四处流浪的野小孩,不过幸运的是,在他才七八岁的时候,就被一个好心的老头捡走了。 他对这些小鬼倒有几丝亲切感,不过小鬼却对他没有好感。 一个留着鼻涕的小鬼说:“你长得这么丑,一定不是店长了。所以真的店长快出来说话,我来应聘店长!以后这间店铺就归我管了。” 他知道应聘这两个字,使他在这帮流浪小孩中显得格外突出,收到其他小鬼的惊叹目光。 荆孟凡没有因为他们的搞怪而嘲笑,他手里此刻正捏着一枚硬币,所以接下来他把硬币展示给这帮小鬼,双手交叉,硬币消失,随后左手一落,在小指中夹住落下的硬币。消失,换右手;都消失,然后他把手伸进一个小鬼的衣服袋子里,从里面拿出了那枚消失的硬币。 小鬼们瞪圆了眼,别说他们,苏璇也有些惊诧,荆孟凡什么时候有这等本事? 无视他们的惊呆,荆孟凡拍拍那个要当馆长的小鬼的脑袋,“要当店长,可有本事才行?不然谁服气啊!不信的话,你问问你的同伴。” 他们都使劲儿点头,他们谁不想当店长。可以坐享其成,这就是小鬼们的思想了。 小鬼问:“会变硬币就能当店长了?” 荆孟凡摇头说,“当然不是。当店长,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哩。琳娜太太带你们先去洗澡,要听她的话,她可是本馆长手下,最有智慧的员工。” 小鬼们兴奋极了,他们可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洗过澡。 末城的雨是带有酸臭味的,从贝莉街往城北的方向行驶,出了关塞,就是莱茵最大垃圾场。每当当风往东南扬的时候,那里的气味就会往城里飘散。 安顿完这帮小鬼,苏璇也回到自己房间。他祈愿这帮孩子们,能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院子里的橡树张牙舞爪,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苏璇把窗户关上。 他记得出门的时候是把门窗都关上的,但是就如同这坐屋子的传说一样,住着一个怨灵,每天他回来的时候,窗子总莫名其妙地被打开。 一些物品也莫名其妙地被移动过,有时候,他觉得是安琳娜太太来打扫过他的房间,但是一询问安琳娜太太,才知道她并有到过他的房间来。 原本的浮德仕二层里地面有七八米高,他不认为有人能从外面进来,而且他也没有丢失什么的东西。 苏璇不在考虑那个捣蛋鬼的事了,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网站,先去看了一眼gcst的官网,发现没有特别的消息变动后,于是登上一个网游界面。 从末城公馆回来,才7时左右,要说休息,实在尚早。 ai难度残酷+6,行者从虚空中显现,往他背后插了一刀,ko! 得分画面的惨白结局让苏璇再次对它提高了一丝兴趣。 拳行最近出了一个作弊级的角色,听说叫做虚空行者,在版本的加强和特殊技能的加持下,听说已经有不少高手栽在它手里,论坛里挤满了谩骂的声音。 但是,有一个叫做pcq的id在论坛说:行者在每次行刺的时候,会有短暂的攻击空白期,只要逆旋上踢,就有几率击中。 苏璇就是玩家q,虽然网友们没有见过这家伙的真实面目,但那超越莱茵百分之九十九的排名实力,决定人们是否会采取他的意见。 起初人们以为q是一个ai,但是这家伙不仅会在论坛发帖,说话方式还极不ai,于是人们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大哥。 然而他的意见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响应,人们在下他的帖子下留言说:有手就行。 也不怪他们,这种上个时代的游戏,玩家本就少,厉害的就更少了。 至于苏璇,他是闲的无聊,才把这种技巧磨练的如此熟练。 穿透代码级,的,人手脚本。 其余排名超过99%,都是有头有脸的纯ai了。 屏幕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红点,这意味着有人通过私聊平台艾特他。 是一个从没见过的id:王木木。以下简称木。 木:兄弟,无聊否?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考试结束后在末城的生活看似清闲,实则无聊,无所事事,也就这能让他提起点劲。 苏璇赶紧在聊天频道里回道:正是。 游戏开始前,苏璇看了点开对方的信息,一片空白,像是个新号,也许又是社区的哪个老大哥,在用新手号教后辈做人了。 也许是哪个老大哥怕丢脸面,故匿名挑战。 也许是苏璇想太多,这根本就是个新手。 但是对方以回蹴踵落暴气接大技,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打出,几乎把他打残时,苏璇才回过神来,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赶忙坐正身子,认真审视接下来的局势。 不知不觉,他开始有些兴奋,似乎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心脏擂响的感觉。 他开始和对方迂回,不断地回避和防御,避免粘黏后被对方一套连招带走。很久都没经历这种憋屈的生存方式,屏幕上的两名拳士一个狠厉一个狼狈,一个赶尽杀绝,一个四处躲避。他只有趁对方攻击即将结束的时候靠近,再予以重击...... 四十,三十五,三十二...... 苏璇的气槽只有一格,还剩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然而,就当他要以低于百分之三十的血量条件触发大技时,对方突然黏了过来。想必对方也看出了他的计谋,定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屏幕右上方气槽满红,但是喂过来的并没有用所谓的大技,苏璇条件反射的闪躲,换来的是对方早已预谋好的右下回旋踢,这正好是他闪避的落下的位置。 随即,对方一连串连绵的重击扑面而来,直接将他带出了游戏。 大意了。 对方启动气槽只是个幌子,好让苏璇误以为他要释放特殊技能,以更快的取得胜利。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不但有技巧还有谋略,苏璇在私聊频道里抱拳行礼,表示十分佩服。而内心像传说中的绝顶高手终于遇到对手了那般激动。 苏璇想问问他是谁,但是在网路上询问别人的名字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是苏璇的那双笨拙的手此刻却跟上了脑袋,把想问的话问了出去。 木:我也有事正想和你谈谈,你的仆人已经将我的话带到。 房门突然被敲响,如果应验了他的话。 苏璇惊诧地走到门前。 开了门,发现安琳娜太太正站在门口,她手里还捏着一封边角沾上雨水的信封。 很快安琳娜太太就说:“这是给你的信。” 苏璇接过那封信撕开,里面却是有一封信,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纸条:打得不错,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明天12点30分,夏季初甜品店,方便的话,把那个盒子......就是那个盒子,也带上。 安琳娜太太见把信交给了他,也就打算离开休息了。 苏璇嗅到了信上新鲜的字迹,忙叫住她,问她是什么时候拿到信的。 安琳娜太太说:“锁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信箱开着,就把它拿出来。看见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把它拿给你。” 苏璇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他跑到窗边,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夜里豆大的雨把窗敲得咚咚直响,不远处的路灯,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不可能有人从附近的地方看见他,苏璇迅速拉上窗帘。 但是除非是住在浮德仕传说里的恶魔,不然谁会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 至于心中的那个盒子,指的是那个盒子?是谁知道只要提到盒子,他就能够明白。 他坐回桌子前,那个不明id的人已经下了线,甚至连刚刚的游戏平分画面也消失了,好像刚才那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手里的信纸是真是的,他知道刚才那不是幻觉。 苏璇想,莫非是安琳娜太太,那个未知来历的id里,只要把那三个字符合起来,就是一个“琳”字。安琳娜太太已经有七八十岁高龄,也许她确实老谋深算,可是苏璇不觉得她那双枯老的手能如此灵巧地打出个十七八连击。 是荆孟凡?也许就像他突然会变魔术一样,苏璇并不了解他还要多少隐藏的技能。 无论如何,他决定去拜访他,不然他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这么晚,虽然有些不合适,他看了眼时间,很快就要到凌晨了。 客厅一片寂静,晚上吵闹的小鬼也不见了踪影,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进入梦乡。 离开房间后,房门自动关闭,仿佛有看不见的怨灵仆人给它关上。 他感觉背脊有凉风吹过,房屋里顿时响起了呜呜的悲鸣声。这是由于房间某处存在裂缝,或者窗户没闭紧,因而只要急风一吹,就会发出类似的悲鸣。 苏璇他们并不相信什么鬼怪,否则荆孟凡也不会租下这里。 来到荆孟凡的房间,苏璇发现他已经睡着,如果说人在装睡的时候,呼吸是没有声音的,那么此刻他的呼吸均匀,脸上还带着一股满足感。也就是说,荆孟凡真的已经睡着了。 那么,事情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如果不是住在这座房屋的人戏耍他,是谁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 客厅的墙壁上,老式的挂钟开始敲响起来,而距离凌晨仍有六分钟。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苏璇倦意涌了上来,如果要找到真相,只能通过信纸上的那个地址去寻找了。 他有些警惕,关于那个盒子事情...... 雨夜里,拉紧的窗帘突然亮起了光,接着有汽车引擎的声音经过,也许是苏璇的错觉,今天运送垃圾的车辆走得格外仓促...... 卷一 莱茵篇 第三章 失踪事件 天还没亮,cvil馆里的所有人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这是浮德仕的其中一个毛病,和摆钟不到整点敲响,属于同一种类型。 时间才刚过五点,对于散漫的末城来说,这种电话简直是没有人性。 听见没有人接电话,苏璇穿好衣服,下了楼。不过等他到了客厅,安琳娜太太也已经站在电话前,她本来就低血糖的脸,接了那个电话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发生什么事了。”放下电话后,苏璇忙上前询问。 “是末城警局的人打电话过来,问昨天晚上我们这有没有其他人居住。他们要上门搜查。” “他们为什么会问这个,你确定是末城警局的人打电话过来。” 安琳娜太太用肯定的语气说:“是贺岳鸿部长,我不会听错的。” 贺岳鸿部长,是末城中最受欢迎的警官之一,来到末城短短的一个多月,苏璇就在电视上看过他的不少事迹。印象里贺岳鸿部长是个相当成熟的中年人,以公正公平闻名于末城。他想到安琳娜太太的年龄,苏璇倒也没有继续怀疑。 一会过后,cvil馆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站在最前的是一位披着灰色雨衣的四五十岁中年或者说小老头,刀削般威严的脸,留着八字胡,双目有神。他正是警卫部长贺岳鸿。在他身后紧跟着的还有两名年轻的助手,他们神情紧绷,目光严肃。 淹没在雨幕中的警车安静地停在那儿,似乎生怕惊扰到附近的街邻。 “是安琳娜太太,真是好久不见。”小老头微笑地打招呼,让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融化开来。 “小贺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琳娜太太将他们领进门内,想给他们到杯热饮,但是贺部长很快就说,“不用麻烦了。我们没有什么时间。请问你们这里昨晚有没有新的客人住进来?” 如果要说新人,那五个小鬼是来打工的。 安琳娜太太说:“昨天,我们刚刚招待过几个小孩!” “什么!好,他们住在哪个房间?”贺部长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的两位部下也是目光一亮。 “他们在二楼的最里面的两个房间,可是......” 安琳娜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三个人就跑上楼去,到了二楼走道的近处,他们推开门,发现床上横七竖八睡着几个不安分的小孩。 贺部长愣了愣,“还真是些小鬼啊?我还以为......” 安琳娜太太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些小孩啊,他们是末城附近流浪的小孩,应该不至于做坏事?” 安琳娜太太的语气渐渐微弱下去,因为她也意识到,即便这些小孩到外面行偷窃之事,他们也不一定会认为那是做坏事。 贺部长宽慰她说,“不是的,是昨天公馆那边有人失踪了,昨天与失踪者有接触的人,是末城西部速递的一位主任——荆达三。” “三叔?”苏璇惊讶出声。 “这位就是荆孟凡先生?” “不是的,这位是我们的客人,荆先生的朋友。荆先生还没起来呢。”安琳娜太太介绍说。 “原来如此,原来荆达三所说的助手是那个小子。那真是很抱歉,在将失踪者找出来之前,荆先生恐怕不能自由行动了。你们去把他叫醒来!” 贺部长吩咐他的手下,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睡眼朦胧的荆孟凡走了出来,他抱怨说:“不用了长官,我已经醒了。” “不过长官,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不可能把别人带出来,也没有好处。”荆孟凡打着哈欠说。 “放心吧小子,我们末城警部,是一定会给真相公正的。” 贺部长拍拍他的肩膀,从警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好小孩哪些是坏小孩,这小子是典型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类型。 相比于这小子,他多看了几眼站在安琳娜太太身后的孩子,他有种被窥视的奇怪感觉。 不过他没有多留意,检查完cvil的所有角落后,荆孟凡就被他们带走了。 安琳娜太太给他们准备早餐去了,时间到了早上七点。 在考虑完该怎么去那个自动甜品店后,苏璇下了楼,其实更加困扰他的是,为什么他没有被带走,明明他也去帮助过三叔。 但是那个失踪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每个出口都有保安和监控,他们有什么办法将人带出去。 苏璇猛然醒悟,三叔的电动小三轮的货箱,是可以容得下两个成年男性的。 木质的柜台前,从左到右、从矮到高,坐着一排目光一致向右的小鬼,他们津津有味地盯着那台老实电视机。 电视上播出的节目是末城的晨间新闻,一个平淡的节目,但却可以让你对末城最近情况了如指掌的节目。也许他可以从中了解到一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不过整个节目下来,苏璇没有见到半点关于末城公馆人口失踪事件的报道。 要知道,末城公馆可是整个末城最繁华的地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躲不开记者的追踪。 早餐是热牛奶和干吐司。心急的小鬼把吐司沾着牛奶吃,味道怎么样苏璇就不亲自尝试了。安琳娜太太耐心地教导他们用勺子将花生酱均匀涂抹在吐司片上,然后用另一片吐司盖上,这样吃起来,味道就美味多了。 至于苏璇,和花生酱比起来,他更喜欢草莓奶油。 小鬼们对他们的新生活充满了好奇,他们穿着浮德仕老主人留下来的童装礼服,头发打理整齐,和昨晚的脏乱比起来,现在的他们像坐在课室的学生。 但是苏璇哪知,吃完早餐后,这些小鬼就又开始讨论,该怎么分配财产了。 个头最高的叫大蛋,他拍着桌子说:“地不可以一日无主,老馆长做坏事被抓走了,现在我就是新的馆长!” 个头第二的二蛋说:“那我是经理了,我是老板,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炒你们的鱼!”声色俱厉! 三蛋见状,忙说:“我是监督,专门抓偷懒的,谁要是偷懒,就扣除月资!” “我.....我是主管!”先到先得,双蛋急说,他还说,“五蛋,你来当我的助手就好了!” 最小的小鬼拖着鼻涕,他似乎比较见生,“大家都当大官,可是谁来当员工?”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一直看向他们的苏璇,苏璇眉头一挑,暗道好一群嚣张的小鬼! “皮蛋!所有的事交给皮蛋去做就好了。”双蛋说。 皮蛋是给他取的名字么?苏璇把手伸进衣袋,像牛仔神枪手把手放在腰带上,下一刻就要拔枪对决。 他知道,要制服这些小鬼就得搞出一些神奇的花样。 他把手伸进衣袋是为了拿硬币,他要还原昨天晚上荆孟凡的魔术。虽然苏璇没有表演过魔术,但是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所谓障眼法,就是利用视觉做欺骗。 但是还没等他展示神通,硬币就趁他不注意,从他手指的缝隙中掉了出去。苏璇只好趴在柜台下的地板上,找了半天才用扫帚柄把硬币从满是灰尘的桌子底下挑出来。 他是如此的笨手笨脚,估计也没有老板会收这种员工。 小鬼们传来讥笑声,“这种人就应当作员工。” 几位“领导”互相交流后,点头同意了。 起风了,携带着阴寒的水汽涌进客厅。小鬼们裹紧衣服,苏璇直觉寒风刺骨,有什么幽灵一样的东西在水雾后浮现。 那是一位小丑,戴着白色的手套,穿着白色的靴子,白色的礼服,白色的披风,白色的帽子和面具。他从大雨中来,衣角、鞋子却十分干净,没有粘上半点泥土。 白色的雨伞靠在门边,雨水顺着伞尖在地板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弯曲的蚯蚓。 他的出现是如此的神秘,小鬼们却毫不在乎,“先生,您喝点什么。” 大蛋给他拿过菜单,在这群小鬼中,他显然是识点字的。 “itisasmallroofanditiswonderfulwhenitrains?” “哦,原来您是外星人啊!”大蛋以老练的语气说,倒是像个老板,不过山寨的味道实在太冲。 小丑的面具是张笑脸,所以他们始终认为他是和蔼的。 苏璇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其实是浮德仕门前的老门牌,小丑的意思是他是进来躲雨的。 “我要当五分钟的店长,饮料的话,给我一杯热开水吧。” “凭什么?”大蛋拍桌子说,“这家伙是来踢馆的吧!” “凭这个!” 小丑衣袖一挥,空空如也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手指间夹着八枚硬币,如同魔术一般。 硬币叮叮当当地掉在桌上,小鬼们发出惊叹声,只有被威胁到地位的大蛋才冷静地做出分析,他说:“我们不收假币。” “我只当一会儿店长,店长不需要付钱。放心,歇歇我就走了。” 大蛋给他端来一杯热开水,催促他说:“赶紧喝,喝完就可以走了。” 小丑戴着面具,他并没有喝那杯热开水,而是拉过那件披风,往杯子上一遮罩,再次打开的时候,他的手里出现了七躲鲜艳的玫瑰。 他把盛热开水的杯子变成了玫瑰! 小鬼们钻到他的披风下四处寻找,又拉扯他的衣服,却一无所获。 小丑把玫瑰一一摆在小鬼们上衣的口袋里,这样小鬼们就精致多了。 “再见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将玫瑰分配好后,他挥了挥手告别,打开雨伞,转眼消失在雨幕中。 小鬼们昂首挺胸,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花朵,恨不得,把刚才那个人叫回来,让他来做店长好了! 五只小鬼,五朵玫瑰,柜台上还有两朵,苏璇也给自己拿过一朵,放上衣的口袋里。这样看起来和电视上的“绅士“等上流人士差不多。 真是个奇怪的小丑,苏璇打理着他留下来的那八枚硬币,那确实不是通用的一般等价物,不能交换商品,但是这些硬币却是真的,能在一些游戏厅里流通。 八枚游戏币,铜金色,上面分别刻着八种不同的字符——c,l,o,w,n,q,h,4。 小丑-q... 卷一 莱茵篇 第四章 都市传闻 小丑q,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小丑q。 苏璇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没有多想,因为此刻困扰他的,是被贺鸿岳部长带走的荆孟凡。 在他困难的时候,荆孟凡对他施以援手,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没有良心的小鬼们又在开始讨论如何刮分财产,他们坚定的认为,老馆长做了坏事而被缉拿了。不过这次不是由大蛋挑起的话题,他此刻显得相当镇静,甚至说冷眼旁观。或许在小丑的打击下,他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难以在其他人面前扎稳。 苏璇觉得他们有些吵闹,真的嚷着要分家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才制止这帮小鬼们说,“老馆长没有做什么违反法律的事,我可以作证,他很快就能回来。你们也应该去帮助他,而不应该......” “没有用的,我认识这个部长。”大蛋突然说道,“被他抓住的人,全都是坏蛋。除非只有一种人能帮助他。” “什么人能帮助他?”苏璇一愣,大蛋的回答超出了他的意料。 “能把黑白区分,给公正以真正公平的,只有那些精明的侦探能办到了。” 侦探?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吗?此前,苏璇从没听说过“侦探“这个词,也许是大城市中,某一种类似维护秩序的特殊部门。他问,“那我应该如何成为侦探?” 大蛋沉思一阵,在脑海里搜刮硬凑后说道,“首先你得拥有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然后你还得有一副眼镜,再然后大概你就能成为侦探了。” “这就是侦探了?”苏璇想,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也许他们是一群像小丑那种,只是造型不同的人群罢了。 大蛋点头,“都市传说里就是这样讲的。” 什么?都市传说?难怪他没有听说过。关于十大都市传说,苏璇只知道吸血伯爵,十字街亡灵,猎夜武士,纸人。谁叫他以前即便作为流浪的野孩子,也只不过是在村镇的地方逛荡,高等考试结束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干燥的小镇里。想来大蛋所说的“侦探“,也只不过是某个年轮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碗故事。而不过,大蛋所给他描述的,可能遗漏了不止亿点! 苏璇摇了摇头,这可行不通。 但他又哪里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这样一种群体,他们生活在阳光下,与常人一般无异,却能用敏锐的眼睛去发现阴暗中的细枝末节,还原一个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可否定的——真相。 真相如果不能被证实,公正就会失去平衡,永堕黑暗。 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雨幕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客厅的大门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不过看他的架势,感觉不是来避雨的。 那是一个中年人,非常假冒的中年人,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逸,也就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太过俊逸的缘故,导致唇上那两撇本想让他自己显得更成熟的胡子,一眼就被认出来是黏上去的。 那两撇胡子长在他脸上是如此的突兀,但安琳娜太太从客厅里经过,瞧见了那个人,也只不过是询问他要点什么饮料。 也就是说,她也没认出来。小鬼们没有看出来,有情有理,但是安琳娜太太可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况且她还戴着那副老花眼镜。 不,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苏璇之所以能认出对方不是如打扮中的那般年纪,完全是因为,他们曾经认识。 随后,苏璇的脑海里渐渐回忆起那张脸,以及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大概在三年以前,他们曾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 “是......你” 苏璇惊讶于对方的那身古朴的着装和样貌的变化时,站在门口那个假冒的中年人,用一种类似古典式家族的家臣姿态和他说话,“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对方给他披上一件褐色的风衣,把一个古典的海盗表放进他上衣的口袋,又把一顶黑色的丛林帽交到他手里。 这样看起来像个什么呢?苏璇的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 “感谢您们一直以来的款待,不过先生和我得走了。”他向苏璇的曾经照看过他的朋友们微微行了一躬,仿佛真有这一回事。 “先生?”大蛋睁大眼睛,“还有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他显得相当惊讶,因为这装扮看起来和都市里的某些古老传闻一样。 “陈轻行,这是先生的另一个名字,在离别之前,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们。” 苏璇被这个假冒的中年人推送着走出了门,下雨了,有人给他撑伞,车门关闭,有人轻轻为他打开。看到这一幕,苏璇反而想拔腿就跑,但是一股力量从肩膀上传来,他不容否定,将他硬塞进车去。 “楚、辰......”他哆嗦着看着那个人从挡风玻璃面前走过,坐在出驾驶座上。 “嗯。”假冒的中年人点点头,他没有否认,在这当中只有苏璇知道的答案。 楚辰宇。苏璇认识这家伙,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这家伙真是家里有矿!听闻他家是采集星矿的,当初是从隔壁星区转移过来,因为虫族的泛滥。 “为什么......”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失踪的吗?” “想啊!”他说。其实也并不是想,而是能为了帮助荆孟凡摆脱困境。 “我们这就是去寻找他。” 老实的控制台上放着一部移动电话,楚辰宇点开一段低沉的录音: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只要帮我找回来,我将支付二十万星际通用联币作为酬谢...... “二十万?!”苏璇惊道,“通用货币?” “穿着这身衣服带着这个身份,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请记住,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 “是......那个盒子?”虽然知道那个东西不简单,但一切来得还是太过突然。 楚辰宇点头,“我们不会强买强卖。” 这不强买强卖听起来怎么就像“强抢强夺”? 不过,苏璇之所以还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车上说话,应该就是他们和词中所说的一样...善良? “陈轻行(h),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有这个身份就能去做那些事?” “陈轻行,一名私人侦探,在莱茵算是小有名气,不过在一百多年前,他就过世了。我们只不过是挪用了一下他的身份。侦探这种职业早在旧世界的时候就消失了,而他们这种人就是专门接一些个人委托的。” “为什么是我,你既然知道,也可以直接使用这个身份,如果是帮助我的话......我可一点也不熟。”苏璇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打退堂鼓,语气里没有半点底气。 “你其实是事件的经历者,有些东西我不可能明着询问你,你只需要做个合格的演员就好了!这并不困难,更不会暴露。况且,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苏璇没能理解这个时间不多的概念,他看着窗外茫茫的大雨,每颗雨点都带着末城特有的湿寒,车窗的玻璃内侧,不知不觉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的确要争分夺秒,无论是谁,如果暴露在这寒雨之下,一定都会不太好受。 “那么,先生。”看到苏璇似已下定决心,楚辰宇换回那种管家般的语气,试探般询问,“我们第一站去哪?” “......” “现场。” 表演,对,表演。一切都是可替换的x,y,唯有真相不会改变。 住:重要替换词:手机--移动电话。不是凑字数,而是为了更好的区分,和移动电话区分的是--移动终端或者终端 卷一 莱茵篇 第五章 赠君玫瑰 上 末城公馆是末城财富最集中的地方,它坐落在末城最好的一个地段,如果天气好的话,这里环境优雅。 当他们想从c3门驶入的时候,亭岗里的安保却拦住了他们。保安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有通行证,大门就被紧闭。不过很快保安就收到了应有的教训,贺鸿岳部长亲自下来迎接他们,即便苏璇这个外乡佬都认识贺鸿岳部长,如果还有人不认识他,那这个人一定是外星人。 保安见到贺部长后,才战战兢兢地给他们开了门。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怪保安太过死板苛刻,他只是按照他的工作要求正常执行任务。而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出入公馆都有相关的记录。 “久仰大......”贺鸿岳部长向走在前面的苏璇伸手,突然一愣,然后才把“名”字吐出,“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们比我们还更快。” 苏璇也吓了一跳,好在贺部长虽然认出了他,却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怀疑。 “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必须对得起客户。”楚辰宇(暂且称呼他为管家),他的“管家“替他回答说。 “说的也是。”贺部长抖了抖那两瞥灵动的胡须,“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当然,如果愿意和我们的分享的话。我的人马正在排查这里的楼层,从昨晚到现在,一无所获。” 他说话非常小心,虽然两者都是在寻找同一个人,但却并不是伙伴,甚至是对手。 管家用手肘捅了一下苏璇,苏璇才慌慌张张地应付起来,“是、是吗?我们现在就是去寻找线索,嗯,遗漏的线索。” “嗯,我们这里有几个嫌疑人笔录”老部长从他的外套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记事本,交给了苏璇,他说,“需要什么不必和我们客气,我都已经听卢小姐说过了,希望我们是对手的同时也是伙伴。” 苏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客套,不过他也只能想到一个词,“荣幸之至。”。 (注:这里不是指那种正式的笔录) 趁管家把车开进公馆车位的期间,苏璇快速翻阅了一下贺部长给他的笔记。 上面记录了八九个嫌疑人的证词,首先是失踪者的配偶,卢雨欣,警部的委托人。5点49分离开现场,之后一直呆在公司,有下属证明。 然后似乎是陈轻行一行人的委托人,卢晟庞,天云集团的公子,9月2日下午5点20和其姐姐卢雨欣去现场,5点55离开,有电梯录像。 邻居梁某,2日没有离开房间,无证人。其余邻居,已经搬离。 保安宋某,2日晚上10点左右发现异常,第一发现者,有人神秘人通过电话亭打电话告知,无录音证明。 然后就是今早又被调查的荆孟凡和三叔了,他们的经历和苏璇的大概一致,知道可不比贺部长记录的少。 “我们委托人就是......天云集团的少公子?” “是他。”管家只是给他确认了一遍,没有多说什么。 公馆里住的也不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如这种还要次于公寓式的小区,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部阴暗狭窄。 苏璇还记得那弥漫着酸鞋味的楼道,又昏暗又狭窄,简直让人抑郁。人在这里住久了之后,心情恐怕就会不太健康。 此时公馆内的坎尔塔区被全面封锁起来,每栋楼层的出入口都有警部的人守着。透过玻璃大门,可以看到戴着工作牌走路飞快的忙碌秩序人员,他们果然在挨家挨户地排查,尽职尽责。 末城警部的人力虽然可观,但恐怕也就如此了。当然,一个能随随便便用二十万星际通用货币作为筹码的雇主,怎么可能是一个能平凡之辈? 坎尔塔3栋802,房门虚掩,房间只有贺部长几个手下看守,招呼过后,他们很快就将房间的控制权交给他们。 苏璇带上手套,很快他就在客厅的垃圾桶里翻找到了昨天包裹的外壳。 因为这个包裹,他曾和失踪者见过一面,想想,应该是六点钟左右。 客厅一眼望去非常整洁,整洁的原因是,客厅里摆放的东西很少。房间的主人并不经常使用客厅,这点可以从挤满灰尘的电视橱上可以看出,还有电视旁,那盆枯死的水仙花。 茶几下,还摆放了一枚烟缸,有烟头烙过的痕迹,但是也粘上了一层灰尘,许久没有清洗。 “你们为什么知道我和这个房间的主人见过面。”苏璇问。 “是我们把你从末城监控的数据库里删除,否则,此刻被限制起来的是你,这会大大增加我的工作难度。另外,看来你的朋友也并没有出卖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在哪了?” “我们不会做无关的事。每在网络设备上留下一个痕迹,我们就多一丝被发现的风险,另外我们确实没找到他。” 确实,如果在能在监控里发现线索,雇主就不需要找上他们了。 他们走进一个标注着机房的房间,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房间的亮度很低。苏璇门边摸索了好一阵,才发现这个发房间并没有开关。 “管家“打开手电筒照射,灯光指天花板,“这个房间并没有安装光源。” 借助着手电筒的亮光,苏璇才看见房间里堆满了铁壳,似乎是失败作品。房间的正中央还摆放了一台pc,椅子倒在地上,在离椅子不远处,有一两行血迹。 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凶器是一根金属棒,用来加工的那种,它此刻还躺在地上,被警部相关的部门人员用醒目的颜色标记出来了。 房间主人被打晕之后,就被藏了起来,要想带着一个昏迷的成年人离开这栋大楼,显然也并不容易。 苏璇拿过手电筒,来到那张pc桌前。在这里,他找到了那个包裹里面的物品——嵌入板。房间的主人还因为他们的护送不力而大发雷霆。 设计图纸压在纸盒下,半边染上了鲜红。 综合上面的发现,苏璇知道,表面上他知道的是,他的确把包裹送到其主人的手里,但是除此之外,昨天在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他身材不一定很高大但体格一定很强壮,能把一个成年人扛起来,从八楼扛到一楼;抽烟,并且和房间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昨天,他忍住没有抽烟。 虽然他极力抹除自己的存在,但是,这里到处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不过,要指证这个家伙,似乎还缺少一个关键性的东西! 苏璇接着把抽屉拉开,它并没有完全的合上,它的主人正是在使用它的时候遭到袭击。 那么,它那聪明的主人是否会告诉他们些什么呢? 果然,苏璇在那排列整齐的对列里,发现了一个歪了脑袋的家伙——从右上往左下,第二行第四列——键值3,字数被一团漆黑粘稠的东西覆盖,经过手电筒的灯光一照,原形毕露。 如此一来,再加上盒子下压着的那份设计图纸,苏璇大概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图纸在评论区) “能把移动电话借给我一下吗?”苏璇伸出干巴巴地手,他自己并没有移动电话,因此还要管管家要。 楚辰宇只是把电话递给他,至始至终,他都做了一个合格的管家,有问必答,不该问的,他也绝不开口。 苏璇深呼吸,给贺鸿岳打了个电话,他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部长大人,如果可以,请借给我一些人马和我去无序区边境走一趟,我想那个倒霉的家伙现在躲在哪个废工厂的屋檐下。” “好了,结束了。不过,我们最好也去那一趟。”苏璇说,“如果那家伙没死,事情就简单多了;如果那家伙不幸死了,相当于是凶手的杀人灭口了,可能会麻烦点,因为证据需要我们亲手奉上。” 虽然谁也不相信,任何人在被打至重伤的情况下被扔到那地方,还扛过严寒并且幸存下来,不过楚辰宇还是说,“不要小看人类。” 从阴暗的停车场出发,再次路过c门的时候,亭岗里的保卫不知不觉肃然起敬起来,然而他们的脸上既没有写着我有很多钱,也没有写着你欠我很多钱。 其实,只有苏璇这种土愣子才会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东张西望,感觉“世界”充满新奇,而主驾驶座上的楚辰宇才不会去注意这些。 也许那些脸上有“钱”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和他们的“朋友”交往的时候,也许脸上会带着善良的微笑,而内心其实早已麻木不堪。 当内心本来所追寻和崇尚的善良变成定义和限制的时候,正义将会不堪一击。 苏璇发完短信之后,把移动电话还给了楚辰宇。 楚辰宇现在的身份已不是管家,更像是来兑现契约的神族、催债的或者包租婆的一类。所以他的话是时候变得活跃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他在那个地方,但我没从那个屋子里知道,他会在那里。” 苏璇说,“我知道他在那里,只不过是我昨晚亲眼看到,不过,多少是有点猜测的成分。” 末城走高架路往西,坐落着许多加工厂,他们的工业废弃物可以直接排放到往更远的西北,那里是土著和外族之间的边境,中间隔着一座大型垃圾场,再往外,就是人们常说的,无主之地。 所幸一年之中往东刮的风并不多,否则这座还算是美丽的城市就会被恶臭淹没。 如山堆积的生活垃圾矗立在阴雨之中,如果没有贺部长提供的实时绘制的地图,他们很可能去了就出不来。楚辰宇神色一点也不紧张,苏璇则快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能在这里存活下去的,恐怕就只有蟑螂,老鼠和自动分拣机器人了。苏璇正有些担心的时候,突然又接到了贺部长的电话,贺部长说:“感谢你们,我们已经找到那家伙了,他看起来平安无事。” 车载终端接收到贺部长发布的坐标,他们一起赶了过去。 在一座分拣站的大门前,苏璇终于看到了那个倒霉的家伙。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昨天的神气,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地坐在一张烂椅上。 “陆先生,该回家了。”苏璇倒是友好的上前,他还记得这个倒霉家伙的名字,陆笙航。 苏璇本不想露脸,但听说对方是天云集团的上门女婿,倒是怀了个私心,想混个脸熟,到时候也许可以提携提携自己的朋友。 谁知道苏璇喊了几声都没应答,他用手轻轻一碰,陆笙航那僵直的身体才扑通倒地。 “额,这......” “病人的生命体征没有消失,还能抢救一下。”一个女医师举着一个生理透视分析仪说。估计也是贺部长的手下。她年轻漂亮,但神情严肃,看来情况相当糟糕。 卷一 莱茵篇 第六章 曾君玫瑰 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依照苏璇的要求,贺鸿岳把几个嫌疑人重新带回坎尔塔3栋802。 所有东西,保存完好。 荆孟凡充分展示他那高超的演技: 先故意咳嗽几声,吸引众人的注意,然后用胸有成竹的怪硬强调说:“首先,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荆孟凡,cvil店的店长,毕业于岑云中学,服务中心的部长。” “你们知道服务中心吗,就是那种服务中心啊——就是那种专门回收保管失物的地方!——就是那种一切真相大白的地方!” “虽然这件事你计划得很完美,但遗憾的是,你把我也卷进来了。”他故意停顿下来,目光在周围的人面前一一扫过,果然胆怯的邻居和无话可说的保安顿时目光躲闪起来。 不过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一个若无其事正在浏览移动电话网页的公子身上。 “卢晟庞先生,请问昨天你在公寓超市找的那几块戈布币在哪?”其实荆孟凡并不知道这位天云集团的少爷有没有去超市,他只是随便诈一诈这家伙。 然后这家伙果然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我怎么会注意这些东西,早就不见了。” 荆孟凡似笑非笑地道,“是吗,我也以为大方的卢少爷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卢晟庞面色不善的哼了一声,可接下来,这位公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卢少爷忘记了,那就让我来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 “3号下午,卢公子跟着卢小姐一同来拜访陆先生。因为昨天是他们交往的某个特殊纪念日,所以卢小姐才会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要与自己的心上之人见上一面。这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我说得没错吧卢公子?” “不仅如此,你还知道一些其他事,比如...昨天他会收到一个包裹,比如,天云集团将来的继承人选......” “胡说八道!”卢晟庞的脸扭曲起来。 “你知道陆先生的这座客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么?你昨天一直站在那边的落地窗旁,你知道你的脚印已经留在那里了么?” 荆孟凡用手指抹了一下身前茶桌上的灰色玻璃,再将粘上灰尘的指心展示给众人,卢晟庞那张阴沉的黑脸忽的变成白色。 “骗你们的。”荆孟凡哈哈笑了两声,将手指上的灰尘抹去,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注意到窗帘后面的抹把和水桶,就会发现陆先生其实是个非常注重整洁的人,我们所见到了灰尘,只不过是陆先生不常使用客厅的桌子罢了。这也是对卢小姐,你的一种暗示......”荆孟凡突然提高音量,“也是对你,卢公子的暗示。” 至于是什么暗示,荆孟凡则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板着脸,似在说,我都提示你们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不明白就是猪脑袋了。 那位美艳动人的小姐,也就是昨天下午他们在这栋楼下见到的那位,此刻露出茫然的神情,她突然质问自己面色阴沉的弟弟,“所以,昨天你到阳台抽烟,就是为了等时间!” “不,我想时间对卢公子来说并不多重要,重要的是替罪羊什么时候出现。我就说最近几天怎么感觉老是被人关注着,原来是卢公子想借我们的小三轮一用。不仅如此,向来抽烟的卢公子,昨天下午还特地没有抽烟。” 荆孟凡指了指架子上的烟缸,说,“陆先生并不抽烟,因为他知道卢小姐不喜欢,所以,这枚烟缸是专门给你卢公子和其他客人准备的,而据我所知,专心考工程师的陆先生并没有其他客人来访。” “昨天下午,卢公子的计划是最先离开这里,以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但是万万没想到,卢小姐因为公司临时有事而提前离开。” 荆孟凡看见美丽的小姐,卢雨欣点点头,“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显然没有认出荆孟凡,因为这些人走路是从来不看别人的。 “我当然知道很多,否则我又怎么能成为安全服务中心的部长呢?”荆孟凡的笑意正盛,或者说得意。 卢雨欣点点头,在学生时代,她也听说过这种失物存放的部门,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当然,她也永远不知道,荆孟凡这种胡说八道的部长有时候会多么能胡扯就对了。 “卢公子只要在电梯的镜头面前现了身,就能证明自己其实早已经离开并回到自己的别墅去了。而刚好出现的我们,就是公子选中的替罪羊。” “我们有车,储备箱能装得下人;我们有人手,一个人从电梯上去,一个人从楼梯上去;我们有动机,陆先生的脾气并不怎么好,末城速递已经接到他不止两双手的投诉......” “但实际上,那个从楼梯上门,并且能让陆先生没有防备地开门,在调试工程时不在意对方靠近,能把一个重七十公斤左右的成年人从八楼背到地下停车场的人,只有一个,卢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你可真会说笑。”卢晟庞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干笑。 “这件事其实做得足够隐蔽了,但是你却倒霉地把我也带到故事当中去,这句话我也早已经说过了。现在,诸位请随我到机房看看。” 于是众人都随他来到那个没有灯源的房间,它其实就在客厅的背后。 “现在请我们的邻居坐在椅子上!” 陆笙航的邻居是一个秃顶的怪大叔,长得就是一副怕惹事的模样,当得知这位年轻人能给自己洗清嫌疑时,忙照着荆孟凡的吩咐乖巧坐在pc桌前。 “坐好了,不要动!”荆孟凡满意地说。 当所有人都隐秘在阴暗里的时候,荆孟凡又从门外进来,此时他戴着手套,从地上捡起一根金属铝棍,然后慢慢走到中间的那张椅子背后,而正要抬起手,邻居就尖叫着跳起来,战兢兢地说,“你要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荆孟凡在背后? 当然是客厅灯光的投影,这个房间没有灯光,只要客厅的灯还亮着,房间里的人就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别紧张,我只是在证明谁能靠近让陆先生毫无防备地靠近。” 看着这一幕的卢晟庞轻松地笑道,“这算什么证明?这就能指证我?你这么了解其中的细节,说不定你才是凶手。”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荆孟凡没有理会他,而是把抽屉拉开。 手电筒的灯往侧面一照,就可以看见在键盘的第二行第四列粘上一层污秽。 虽然没有标明键值,但只要使用过终端机的人都知道,那个是数字“3” “不知道贺部长之前有没有注意到这个?” “我们确实发现了,不过,我们认为是犯人在拖动受害人时留下的。而且,一个数字3,能说明什么?” “这并不难想到哦,部长大人。”荆孟凡笑道,“如果不是部长大人为了第一时间先找到人,也许就会多留些心。” 贺鸿岳说,“那我倒是想知道,这个数字''3''究竟有什么含义。” 荆孟凡从包装嵌入板的纸盒下取出那张设计图,“我们末城也有不少自动经营的商店,想必大家虽然不了解,但多多少少有听说过''二进制''语言。” “没错,机器语言。这个东西还是昨天我亲手交给陆先生的,还因为我们护送不力被指责了一顿。陆先生本就是机器工程的学士,所以用这种低级的模板也许只是想做一个自动开关窗帘的机器人......我们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只要知道,他在调试程序。而且根据这张图纸,我们还知道,程序里面一定还包涵这些字: 0x38,0x3e,0x6d,0x74,0x79,0x37,0x6f,0x74,0x77,0x37,0x6f 它们在这个数管的显示电路中,分别表示字符:l-u-s-h-e-n-g-h-a-n-g,拼起来就是——陆笙航! 但如果把里面的4改成3,诸位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其中的字符''h''就会变成''p'',将之前那串字符中的h用p替代,于是,就变成l-u-s-h-e-n-g-p-a-n-g,拼起来就是卢晟庞。 至于为什么光标正好停在4前一处,我想应该陆先生发现,如果用h表示h,字符k将无法用二进制表示。而恰巧卢公子在这时动了手,所以趁意识消失之前,他改变了按下4的注意!或者卢公子的并没有控制好力度,并没有一击让陆先生晕死过去。” “卢公子,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他按下嵌入板上电源,电源连接在主机上,供电正常,于是,数管的显示模块上就轮流显示出那些字符,果然,其中的第二个h被替换成了p。 “如果说,陆先生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会选错数字,但是我们首先要知道,陆先生这个键盘是没有标明键值,他不光知道这些字符的位置,而且还形成了良好的肌肉记忆。当然,如果这还不够说明的话,等陆先生回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如果陆先生不幸不能回来,那么,请验证公馆内所有公用电话亭里面的硬币,我想其中一颗必定有卢公子的指纹。” “部长大人,我想现在还使用公用电话的人并不多,在末城公馆内,可就更少了,相信用不着花多少时间就能找到。” “原来如此。”贺鸿岳笑了笑,他那疲惫的脸突然舒展开一些皱纹,“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陈轻行先生已经找到陆先生了,平安无事。” “事到现在,你还不承认?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卢雨欣质问说。 这时候,卢晟庞才叹出口气,“没错,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我才会想办法教训他,我想把他扔进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你们末城速递只不过是我防止意外发生的。” “可是你后悔了!”荆孟凡说,“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冒着雨夜赶去超市换零钱。我认为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人应该被给予原谅......” 事情结束之后,荆孟凡打开移动电话,将不久前收到的一条短信复制加密保存,然后又将之前的那条短信给删除了。 因为,这是他们说好的事。 末城市立医院的某个房间里面,暖气充足,苏璇站在病床前,开始和他的过去道别。 一切不该保留之物,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成为包袱,然而,他只是把小丑的那朵玫瑰留床头柜的水杯里。 似乎过去并没有什么可以道别的,唯有将祝福献给这对年轻的情侣了——“e?σαiημ?νημou.“ 苏璇还留下了一张便签,毕竟有些话写在脸上,不如说出来的好。 注:本小说不是推理小说!但会在意因果逻辑......在某些分段分类中会非常在意。不过请记住,这只是一部异能小说 卷一 莱茵篇 第七章 幽灵 此刻的管家已经不再是管家,他是来回收契约的。 既然给予了你一定帮助,你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其实这一天,苏璇已经等待了很久了。所以,当他被巨力按压在副驾驶位置上时,也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楚辰宇这个人深沉得就像深坛里的死水,不会去猜测他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 而实际上,楚辰宇此刻的内心是非常不镇定的。 等他们收拾完那些琐事,已经是到了下午,他们以接近两百的时速行驶在古老的高架桥上,天空低沉而灰暗,车道两旁见不到其他任何行驶的车辆。 雨下得越发的凶猛,豆大的水珠被挡风玻璃撞得粉碎,眼前似乎蒙上的一层模糊的雾纱,而车内却出奇的安静,苏璇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虽然不相信有什么恶鬼,但苏璇还是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去。 这一望,他差点没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 在与他们相互静止的桥面之外,竟赫然悬浮着一个庞然大物。它坚硬威武的线条隐蔽在光线之中,整个轮廓透明得像宝石。雨点击打在它的躯体上,才让它显出形来,无数的雨滴被卷入它的发动机,搅得粉碎。 它就这样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猎鹰。 “不要往外看,那是帝国的掠型侦察机。它能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识别目标。” “我、我想,它已经看到我了!”苏璇指着窗外,有些哆嗦地说。 下一刻,带着勾爪的黑色锁链贯穿桥面。 楚辰宇握着方向盘,在帝国载具密集的攻击下,灵活闪避。 竟然都被他躲避开来,也不知道是楚辰宇的技术高速,还是那么帝国驾驶员太菜。 苏璇头晕目眩地问,“这些家伙为什么一上来就放狠招?也太不讲道理了。” “只要你死了,那东西就是无主之物,所以之后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楚辰宇淡淡地说。 那还真是幸运,不是第一个遇上帝国这些家伙。 “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只能一味的躲避,我还是投敌算了吧。” 苏璇并不是想着要帮这家伙,而是以这样的速度如果被掠型侦察机捕获,还不知道身上会被凿出多大的洞。 然而只听楚辰宇淡淡地回应,“不必。”,冷静的似乎那帝国侦的察机是什么苍蝇一样好对付。 难道其实这辆车的引擎盖里还安装了导弹,或者什么枪炮,哪个飞得越欢快,哪个死的也也快! 然而楚辰宇只是拿过他的移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听他说:“你在哪......看见了吗?把它干掉!” 放下移动电话,楚辰宇认真地盯着前方。 雨中,掠型侦察机从地面拔出它的利爪,等它回过神来,它的猎物已经窜出老远。 捕食者往往不轻易出手,一旦它出手的时候,猎物就注定了它的归宿,除非,这头猎物非常狡猾。 楚辰宇早就发现了这头猎鹰,而之所以还跑到开阔的地方来,是为了将猎鹰带进猎人的陷阱。 此刻,一座矗立在风雨中的摩天大楼上,出现了一个裹着墨黑色披风的人影,冷骤的风将乌鸦般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不小心勾勒出了她绝美的身材。 如果是晴天,从这座大楼上俯视,能将大片的城区收入眼底,是个绝好的观测点,而此刻,大雨滂沱,天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乌鸦从箱子中取出也如乌鸦般漆黑的武器,这把武器造型奇特且笨重,不属于任何一座莱茵兵工厂的作品,它的全名叫重磁暴raidenstorm-9xm狙击步枪,也是从帝国顺过来。 乌鸦举着这把武器,纤细的脚稳稳扎根在天台上,搜索视野内,一片模糊。 “抓好了。”楚辰宇突然提醒说。 虽然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但苏璇还是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安全带。 几十米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岔道,从此岔道下去,体型较庞大的飞行载具便无法在近距离追踪他们了。 苏璇稍稍侧头,只见那架幽灵一样飞行器突然张开了它的獠牙,弹仓内,一枚鲨鱼状的导弹被解除了限制,它甩着红色的漂亮的焰尾,恶狠狠地像他们扑来。 可笑,它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苏璇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 他想回家,外面的世界太可怕啦。 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火焰和爆炸声给这座寂静的城市带来了一阵骚动,随后又被无边的寒雨给淹没。 苏璇悄悄睁开一只眼,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被烤熟,也没有千穿百孔,旁边的楚辰宇,也好像什么没发生似的架着车。他向外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块冒着热气的旋翼,嗤嗤地从车门旁边掠过,深深钉入前方的一座桥墩上。 这都能逃出来?苏璇只能说,这些驾驶员的技术还不如城北三叔开小三轮厉害。 控制台上,另一台终端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车载音响同时吐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里是沙塔克,星环联盟沙塔克”,这个声音充满磁性,带着正义的腔调,还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平静。 但是接下来,他的话就立刻让人不安起来。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吧,这样还有盼头。”苏璇说。 楚辰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看来你是陈轻行先生?没错,既然陈先生也在,那么,我先恭喜你,645分,a级,恭喜你通过gcst考试!”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还有gcst考试?我不是没有通过吗?” “那是因为你叫陈轻行,不叫苏璇。那个叫也陈轻行的家伙,使了个好手段,将你的信息地址替换了。不过,也算你走运,因为此刻那家伙已经去见主上了,好在这次我们先找到了你。” “那听起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他了!” “晚点也不迟!”这位沙塔克先生,说话倒是风趣,他说,“不过眼下,你们已经被帝国加入了黑色通缉名单,帝国势力范围内的秩序都在追捕你们,返程可能会有点困难,而且一切行动必须隐秘小心。” “这就是你所说的坏消息了”苏璇说,“那好消息呢?” “嗯。好消息是,虽然莱茵不在星环联盟的星籍档案中,但在三百年前,它属于自由联邦,所以在我们所标注的ut41区,当地称为坎尔塔的沙漠深处,有我们当时留下的行动基地。在那里,你们能找到往返于太空码头的返程飞行器,以及一些武器甚至三百年分以上的醇姆酒......” 醇姆酒是一种什么酒,苏璇不知道,也许是三百年前的名窖,但是三百年前的老古董,当真还能上天? “请到时候务必潜入任何一艘游船,到了中途站,我们......” 干扰越来越严重,沙塔克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一会之后,就只剩下滋啦啦的电磁杂音了。 “喂,喂?”苏璇叫道,事情有点不对头,怎么听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没有信号!”楚辰宇说,是让他闭嘴。 汽车停在一家闪着彩色霓虹的店门前,霓虹流动炫彩,在灰暗的雨幕后时不时结出“夏季初”的彩色字符。苏璇当然记得这家高档的甜品店,不仅仅因为它是末城为数不多几家采用“人偶“为劳动力的先进商店,还因为,他昨晚还奇怪地遇见这个名字。 “欢迎光临。” 他们刚踏入门,便有“热情洋溢”的“店员”用“阴阳怪气”的声音招呼他们。 好家伙,苏璇敢肯定,这家店在晚上一定没什么生意! 这家店的店员不仅不是人类,而且造型粗糙,“员工“的上半身还像个人类,但是腰部以下,就只剩下撑衣杆和车轮了。 当然,相较于它们零件裸露的面部,以及嘎吱嘎吱跳响的电机心脏,“撑衣杆“和“车轮“倒是能非常相称的被称作腿和脚。 哦,瞧瞧这姑娘的身材多纤细,腰细腿长身材棒! 虽然采用廉价的自动化机器人作为劳动力,可这家店的商品可一点也不便宜。 “放松一些,这里是星环部门在莱茵建立的一个数据交互站点,建立在大概两百多年前,样式有些陈旧。如你所见,这里是一家普通的甜品店,特殊时候也可以做紧急避难处。” “间谍部门?”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据我所知,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当初那个设计维护部门也已经解散。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肯如此大方地借给我们使用。” “借?”苏璇惊道,“你们原来还不是同一个门派的啊,看来前路注定坎坷啊。” “至少,跟着我们就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你怕疼吗?嗙的一下,炸弹的碎片插进心脏,然后看着自己慢慢死掉。关键是——很疼!” “我说同学你是谁啊?” 他看了看楚辰宇,这次机密谈话被这个“外人”听去,真没问题。 甜品店的角落里,原来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女孩。她有着一头齐肩的长发,长发的末端像用刀砍过一样整齐,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扎着,像那扎推的禾头。 女孩穿着一身乌鸦般的衣服,如果不是那双如蓝宝石般澄亮的眼睛在那个不起眼的昏暗角落里发着异芒,苏璇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女孩有着末城大多数脸上写着“家里有矿”的人的气质,但是她咬着汤匙把草莓塔奶油沾在鼻头的吃相,却又更村头大花没什么两样。 女孩用汤匙指着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陌生男子问道,“你就是那个号称,ai之外,最强人工脚本?” “正是在下。”苏璇道,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惊讶地说,“你是......是你......什么琳,琳什么?” “嗯,看来没有找错人。长得就是一副老古董样儿!”女孩说,“那个替你死掉的家伙,简直是太冤了!” //注,这里就是...老古董...的意思是,这个时代的“老”,游戏比的是谁写的ai厉害,而不是单纯人控制。 “你说谁死了?” 苏璇忽然想起之前那位沙塔克所说的,“见主上”,本以为是什么开玩笑的话,现在想来,只有对那些去世的人才会说“见主上”。 苏璇耸了耸肩,“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在学校我是乖乖听话的学生,出来一段时间了,我也还没干过什么坏事。别人干坏事牵扯上我而倒了霉,我可不负责任。” 何止不负责任,苏璇还想狂笑,然后手舞足蹈。 “没人会找你负责的,因为那些人已经全瓦了!”女孩说,“所以,为了避免哪个家伙又不幸倒了大霉,赶紧把那个东西交出来给我们。否则那个家伙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楚辰宇从甜品店的工作室里走出来,他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女孩的话,“先吃饭,这件事之后再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厨师,还穿上了防油渍的围裙,他推着餐车出来,像个职业服务员似的把盖着银色盖子的菜肴端上桌。 苏璇咽了咽口水,似乎隔着金属盖子就能闻到佳肴的味道。 满怀期待地等待“服务员“揭开盖子,但是...... “这、这是什么!!”惊叫出声的是女孩,她的表情也可以说是大惊失色。 苏璇看着那些翻着黄金色肚皮,四脚朝天,冒着热气的四脚蛇,一只只咧着嘴,吐着舌信还似对他嘲笑,顿时,他就觉得自己饱了。 “死、死脸,你确定这是人吃的吗?”女孩好看的脸抽了几下,“我还不饿!” “我本来的确是想出去找些食材,刚好看到他们的极冻柜还有这些东西,于是就拿出来凑合着用。”楚辰宇的那张脸的确不会有太多的变化,他任何时候说话都很平淡,苏璇以前也认识楚辰宇,然后就总结出有这种症状的脸是属于家里很有钱的那种。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楚辰宇丝毫没注意他们一个比一个难看地脸,继续将剩余的盖子也打开,“对角蛾蛛,一种生活在沙漠地区的蜘蛛,解冻后用生姜去腥,用武火蒸煮,蘸点酸浆,味道和清源镇的大宅蟹差不多......” “清源镇?没想到你也会去那种地方。” “去过一次,在一家餐店里见过这种食物,味道还不错,所以就记住了烹饪方法。” 苏璇:“......” “这个是无环沙蟒,也是在生活在沙漠中,额头无环的沙蟒无毒,去鳞清蒸,味道和鱼肉差不多......” 接着,楚辰宇又揭开另一个盖子,洁白盘子中间叠放着三坨绿黑绿黑的烤饼,看来这才是他们的主食。 楚辰宇介绍说:“这是奶酪饼,取自一种叫做鸵骆的生物,蛋白质丰富。” 看见他们毫无食欲的模样,楚辰宇说,“放心,这些食材保存在极冻区,这种方法是根据古代冬眠技术应用的,新鲜程度等于冬眠之前。” 喂喂喂,我们关心是它们的保质期吗!苏璇盯着一桌“虫族系列”食物发愁。 “另外,如果我们想离开这里,就得往一个沙漠去,现在提前适应一下,也不错......” 楚辰宇说着,坐在他们中间,率先动起了筷子! 卷一 莱茵篇 第八章 异国的獠牙 “你说什么!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抽屉里!!” “我本来把它放在枕头底下,但是硌脑袋。”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把它带出来!”女孩显得有些气急,“我不是跟你说过,把它带上。你就不随身携带着更安全?” 女孩的名字叫做伊琳,从和楚辰宇的谈话看来,应该是他的助手。昨天晚上就是她把字拆开来作为id和他挑战,她的“身手“不错,诡计也不错。信中虽然提到了要把东西带上,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就更不应该把东西待在身上,不过在对方暗示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的情况下,这种时候把东西带在身上或者转移才更安全。只是,贺部长今早的电话来的实在突然,他都没有机会回头准备。 “出门的时候太匆忙了,现在回去取也还来得及。” “那个地方太狭窄了,如果再遇到帝国的侦查,我可帮不了你了。”琳不悦地说。 “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包括你最好的朋友。”楚辰宇开口了,他此正在利用移动终端查阅网页,其中他查找到了帝国有关的通缉名单,幸好只有编号和几张通过扫描仪捕捉到的模糊记录。 “那个东西晚上再去拿,现在,”楚辰宇转头对苏璇说,“如果你想休息的话,立刻去睡觉,因为接下来我们就要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楚辰宇所说的赶路,其实是为了能让苏璇听懂,而其实,与其说赶路,不如说逃跑。因为除了来自帝国的威胁外,其他隐藏在暗幕下的力量,也差不多该浮出水面了,而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威胁。 本来就遇到这些常人根本遇不上的事,胃里又塞满了各种奇怪的外星食物,苏璇哪里还睡得着,况且夜晚很快就要降临了,这个时间段人的精神是最平静最清醒的。 苏璇甩了甩头,神色看起来还不错。 伊琳对她的糖焦布丁非常感兴趣,只要她不说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就停留在自己的碟子上。 甜点对身材并不友好,但是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 “既然你们都不休息,那我先睡会,至少保证一个人是清醒的。” 楚辰宇看见他们并没有倦意,于是自己眯起眼来。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竟似真的睡着了一样。 滂沱的大雨清洗着末城古老的街道,只是街道无法因此而焕然一新,反而地缝中又多了几条裂痕,让它显得更加苍老。 坐在门后呆呆望着这一幕的苏璇觉得有些无聊。 在这颗星球上,干燥是令人讨厌的,湿寒也是令人讨厌的,干燥让万物枯竭,湿寒使即便健康的人也染上疾病,唯有严冬令人敬畏,因为它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末城即将迎来它的冬天,而此刻寒雨正盛,希望在它降临之前,他们能逃离这里。 “我说那个老古董!”女孩似乎非常擅长给人取外号,称楚辰宇为死脸,而称他为古董! 琳夹杂着磕着汤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这里经常下这种雨么?” 苏璇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喜欢。 “不太清楚,有十多年的时间,我都住在一个沙漠边缘的小镇,那里几乎不下雨,最近我们才搬到这里的。” 数据不多,并无法得到严谨的答案。 琳抱怨说,“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这里的雨......”,她挽起漆黑的袖子,洁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块极其刺眼的过敏区,想必在怎么粗糙的女生,都不会不在意自己的手背上长了这么一块红疙瘩。 苏璇不好意思地用眼睛瞥了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姐,你太娇生惯养了!我和三叔风里来雨里去,不照样好好的!” “不对不对。”琳没有因为苏璇的嘲讽而生气,她对这个即将成为他们一员的后辈展现出友善的一面,“像我们这种人,是不太容易感染上疾病的。” “你们这种人?”苏璇疑道,“你们是哪种人?难道人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女孩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咧嘴笑了笑。她原本那张好看脸,似乎突然变得妖异起来。苏璇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女孩原本洁白整齐的牙齿,此刻变得锋利起来,像猫那般的细腻,而且他也发现,正常人的嘴,也不可能张开这么宽。 苏璇像看见什么恶鬼似的往后倒,但是下一刻,女孩又露出正常的微笑。她将一块甜糕送进嘴里,将金属汤匙咬的嘎嘣嘎嘣响。 “这么说来!”眯着眼的楚辰宇突然睁开眼睛,“琳!你遇到过那些人了!” 苏璇:“......” “去的时候遇到一个猥琐的小丑,不过已经被我干掉了。”琳得意的说,“还以为遇到是恶鬼,不过看来是嗑药的家伙!” 苏璇:“咋听不懂?你们能说清楚点么?” “话说回来,你在那种环境下能找到目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伊琳摇头,“那东西开弹仓的时候实在太明亮了!根本没派上作用。” 她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和骄傲,只是他们都并不知道,如果伊琳没有使用那种力量的话,苏璇和楚辰宇早就被炸上天了! 当天气不佳的时候,黑暗往往比人预想的还要快一步进行。 琳和楚辰宇在收拾他们的行李,他们只有一个银色的箱子,看起来很笨重的那种。除此之外,楚辰宇还有一支黑色的长伞袋,即便被纯黑色隔绝,苏璇还是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锋芒和锐利。 时间晚上十一点,按照末城的生活作息,此刻已经能被划入深夜,苏璇说,“可以了,我能确定他们现在都睡着了。” “如果大门锁了的话,也没关系,二楼的窗户总会被莫名其妙地打开,前提是要上的去!” 贝莉街32号,cvil馆门前的辉灯依旧如往常一样亮着,四周静悄悄的,按照“惯例“,末城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琳如此催促道。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苏璇尝试推开门,虽然他有cvil馆内的钥匙,但也和那个盒子一样,早上出门的时候被遗忘在书桌的抽屉里。 门晃动了一下,古朽的大门鬼哭般发出嘶鸣。 苏璇的心脏砰砰直跳,随即又释然,原来这门并没有锁上,也就说,这个屋子里的某个人早就猜到了他会回来。当然,作为能终结一切悬密的服务中心部长的荆孟凡,料想到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客厅的景色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破坏,看来这些小鬼待在这里还算安分。 借助着昏暗的壁灯,苏璇悄悄溜进了靠楼梯右侧的自己的房间。 抽屉底,压在一本老字典下,那个让那些暗中势力争破脑袋的盒子,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那。 这是那个将他捡起来的老头交给他的,在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他把他这一生最大的秘密,也是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交给了他。 老头只教他打不过就跑的生存道理,对于有人会来接应他,则完全没有预示。他从今往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悄悄将盒子打开一个缝隙,就像厨师有资格最先品尝菜肴,苏璇当然也想窥视一番。到目前为止,苏璇都还没打开来看过。因为老头临走前告诉过他,不要打开来看。苏璇还记得当时老头的表情,像是里面装着一个炸弹。 帝国把它当做危险物,如果是什么宝贝,苏璇可也不想拱手然人。 盒子打开了,盒槽中静静躺着一块淡紫色的东西,这东西只有巴掌大小,中间粗两头尖,像是某种生物的牙齿,又像天然生成的晶石。 晶石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忙,光源似乎来自晶体内部某种高速流动的元素,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有如萤火眨动。 也许他真的应该遵守老头的嘱咐,一股名为危险的气息从盒子里传出来,仿佛盒子里有一双眼睛,恶魔正通过这双眼睛盯着他。 猛地将盒子盖上,苏璇大口喘气,不知不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感觉会如此的真切。 他抱起盒子撞出房门,大厅的时钟这时候响了起来。 咚~咚~咚~ 钟声响了十二下,那台橱柜上壁钟,时针分针正好重逢! 苏璇腿有点软,这个从来没有正常过的壁钟,此刻除非见鬼,否则它绝不会如此准时。 他咬了咬牙,从二楼楼梯的围栏上一跃而下。 而幸好他这么做了,因为几乎同时,他身后的空间突然如池塘的涟漪那般扭曲。一双丑陋的带骨刺的手,毫无征兆地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一幕,苏璇没有看到,只是本能地察觉,背后传来的极度危险。 客厅的大门被人闯开,楚辰宇披着一件防雨皮衣,手里提着把丑陋的黑色武器。 楚辰宇察觉到不对劲之后立马赶了进来,正好看见苏璇从二楼里坠下,而在他之前的身后,一个丑恶至极的家伙,正从空间的缝隙中探出身来。 怎么会出现领主?他皱起眉,手中的重磁暴狙击步枪毫不犹豫地开了火。电磁蓄力滋声吸引了那头怪物,似乎它也察觉到了这把武器的危险。 紫色的流光瞬间击穿空气,楚辰宇强壮的身躯猛地往后平移,这把改装过的武器,威力不容小觑。 涟漪消失了,屋子里只低低吟诵着恶魔的留音:人类窃贼,你们将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还能走么?” 离苏璇不远处,琳抛玩着那个盒子,眼睛发出夜行野兽的绿光。 苏璇从地上爬起来,刚才从楼道跌落的时候,盒子也掉了出去,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女人。 东西不在自己手上了,也许,为了不走漏消息就可以杀人灭...... 琳哈哈地笑了起来,将盒子扔还给他,“别怕别怕,我不会吃了你的!” 苏璇抱住盒子,看见琳朝他咧开锋利的牙齿。 “琳!”楚辰宇说,“不要吓唬他!从今往后,他恐怕就得跟着我们了。” 苏璇松了口气,“恐怕?你的意思是说,也不一定要。” “当然可以。”琳狡猾地笑道,“不过,如果你不跟着我们,我们为了不走漏风声,那只能.....” “那我们赶紧走吧!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苏璇赶紧跳出了门,指着雨中那辆车。笨蛋才做选择,聪明人直接投降! “想不到你还挺上道的。”女孩惊道。 组织上怎么说来着......忠诚度有待考核啊...... 今日之后,末城浮德仕的凶宅之名算是坐实了。 街坊邻居都有流传出在昨天夜里听见恶鬼的声音从这座上百年历史的房子里传出来。很多人一大早就往荆孟凡的住宅拜访,果然发现在一二楼的柱子和墙壁上,有一个绝非人类力量能办到的穿透的孔洞。 这个孔洞并不大,但是只要风一往里流动,整个屋子就呜呜咽咽起来,声音悲伤。 邻居们称它为,恶魔的咽喉。 即便后来后来荆孟凡用混凝材料将它给堵上,但是一到起风的时候,那个哭声就会随之出现。 日新月替,星换斗转,一直到那很久很久的之后...... 卷一 莱茵篇 第九章 无主之地 随着一阵呜呜咽咽的警笛声响,这辆漆黑的旧式火车缓缓停靠在月台,它将会在末城停留几分钟的时间,以交换上下车的乘客。 “xc906,这辆就是通往无主之地的列车。” 夜已深,从这辆漆黑的列车里走下了稀疏的乘客,从检票口经过后,他们就变成了自由运动的分子,在这漆黑的雨夜显得些微嘈杂。 苏璇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呼出的空气凝结成一串长长的白汽,从贝莉街32号出来到现在,气温明显地又降低了许多,这是凛冬来临前的征兆。 他说,“我认得这辆车,这辆车去往西岑,我们小镇之外就是被称作无主之地的地方,不过那里全是沙子。它旁边就是莱茵最大的沙漠,坎尔塔。” 楚辰宇点了点头,“没错,根据沙塔克提供的情报,他所说的旧式基地就隐藏在那个沙漠当中,只有找到它,我们才能离开这颗星体。” 苏璇搓了搓手,看着即便深夜,依然擦亮着眼睛的检票员,不禁疑惑地问,“你有购买票位吗?”不过目前,他们似乎无法通过实名购买到这种东西了,“那我们要怎么上去?” “帝国的通缉是全区域的,也就是说,他们表现得并不知道我们在哪。我们也可以认定为,他们的明面势力还没有介入到这里当中。”琳无奈地说,“但是我们除非靠这辆车,否则就要花上更长的时间离开。等到帝国的幽灵们也赶到这里,再想走,可就难了。” 这句话似乎是对苏璇说的,苏璇也大致听出了她的意思,毕竟,那些在星际上混的开的势力,这样明目张胆地掠夺别人的东西,这吃相可就有点难看了。 楚辰宇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三张车票,然后分给他们,xc906!一人一张!苏璇和琳都瞪大了眼睛,苏璇惊道,“这、这,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 不是说话,不能使用网路设备么? 苏璇还想着待会是不是等列车开动后从车厢外爬上去,跟那电视演的一样,为此苏璇还特意做了一套拉松筋骨的广播体操。 “从那几个人身上顺的。”楚辰宇平静地说,他指着不远处正在叽叽喳喳围在一圈的几个老贵妇,“我看他们也在等这个点,所以就拿了几张。” 苏璇看向那几个老贵妇,她们都炫耀似的把自己名贵的背包跨在腰上,挺着臃肿的腰肢,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也就是在末城,换成苏璇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不出半天保证连皮带都不剩。 “你几时动了手,我都没有发现!”琳说着,赶紧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好像怕一不留神也被楚辰宇顺了去。他们的行囊并不多,只有伊琳还额外携带着一块背包,背包里装的是她喜欢的甜食。 “走吧,开始登车了。”楚辰宇说。 乘客卸载完毕后,月台上便响起了登车提示广播,不少旅客纷纷向着xc906的检票口聚拢,苏璇一行人也混杂在人群之中。 检票员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胖墩墩老大妈,老大妈在检票机上读刷他们的车票过后,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两人面生的年轻人,先看向那个矮的,问:“张翠花?”,又看向那个高的,问:“李名媛?” 苏璇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人谁啊,随即便看见面无表情的楚辰宇一如往常地淡淡回答,“是。”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翠花啊。”他用指了指自己。 大妈给他们放行了,只是有些感慨现在年轻人的名字都这么有艺术,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时代了啊。 伊琳在后面幸灾乐祸,她扯着嗓子说,“小花小花,等等我啊......” 候车时间结束,伴随这一声呜啸,列车缓缓启动离开末城,驶向那黑暗的未知的迷途。 第二天正午,xc906次抵达了一座到处是车轮胎和破网的荒凉小镇,这里没有末城那湿冷天气,空气略显干燥,土地上少有植被,路上大部分都是碎石和沙子,这里整体给人一种以黄褐的色调,让刚离开末城湿冷环境的一行人,感到些微的舒适。 趁着列车在这座小镇稍作补给的空档,苏璇一行人便偷偷地溜到了小镇上。 楚辰宇说,“这个地方叫做沙蔓镇,有一半的土地属于莱茵秩序,另一半属于无主之地,边界只用铁丝网隔开。我曾经在这里认识一个朋友,他可以给我们提供能在沙漠行走的交通工具。” 在一家简陋的修自行车的铺子后面,苏璇果然看到长铁丝网隔开的边界,铁色网已经生锈不堪,从这条边界出去,莱茵的法律秩序将不再对莱茵公民生效。 那里就是无主之地了,莱茵秩序边界以外的地区,在莱茵还是自由联邦的时候就集聚了大片的外来者,如海盗,走私商贩,星际的流浪者等,莱茵秩序成立之后,就把这些难以管理和同化的外来者集聚地划出了他们的边疆。 这也是两者到目前为止还相安无事的原因。 用更简单地话来说,无主之地,就是弱肉强食之地,即便死在那里,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物竞天择,这里是最自然的生存之地,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存活下去。 “出去之后,你就不要乱走了。”伊琳难道这么对苏璇说,“万一死了,我们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笑话......是什么意思?在间接讽刺莱茵的强盗和土匪很菜吗?要知道,他们的祖辈可能是来自星际诶。那是什么地方,一切故事的起源之处...... 小镇靠近公路,一座冷瓦斯补给站旁边,立着一栋只有单层的平顶餐厅,它的装饰和小镇的模样一样精简,餐厅只有四条石柱撑着,四面都用玻璃作为门墙。 正门敞开,远远可以听见一阵阵整齐而不慵懒的剁刀声。 楚辰宇领着他们走了进去,厨房里一个正在剁碎肉的强壮男子似乎察觉了有人进来,停下手中的刀,淡淡地说道:“请坐!” 随后,笃笃的声音又从玻璃板后的灶台上传来,只是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里透露出些许欣喜,不过嘴上,语气依旧平淡,“老楚,你来了。请坐,请坐。” 他用一条毛巾擦干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说热情地招待他们吧,那张脸似僵住似的没有表情变化,这点倒是和楚辰宇很像。说他淡漠吧,又倒茶又送水,把他们伺候得像姥爷。 苏璇想,楚辰宇能和这个强壮男子成为朋友,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 苏璇来的这架餐馆,是一家云馅馆,据说是源于古时一种叫做饺子的食物。 当男子把餐馆的招牌菜端上来宴请他们的时候,楚辰宇淡淡地开口了,“大山,我们需要一辆车,一辆能走沙漠的车。” 也亏他开的了口,主人既然好酒好菜上来,要再向主人讨要东西,任何人的心里都会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说明,这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走沙漠?走什么沙漠?”叫大山的男子向他们询问道。 “最好是能一次性穿过这个沙漠的。”楚辰宇指着餐馆外一座山的反向。 “我明白了。”大山的脸僵硬地笑了笑,他走进厨房,从石柱的钉子上拿下一串钥匙,扔给了楚辰宇。“后院2排46纵,混合动力沙越车,就是沙色的那辆!白天使用太阳提供的电能,夜晚使用燃料,总能不停不歇地走上几天几夜了。对了,燃料自己加!” 楚辰宇没有道谢,直接把钥匙收了起来。 突然,大山的脑筋才似乎跳了一下,问道:“你们要去......沙漠?!” 他想起了那个被称为死亡沙海的坎尔塔,知道这三个人失去送死。 大山的目光审视着三个人,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伊琳脸上,伊琳的脸蛋确实很好看,但大山发现了她是个女人。 他询问楚辰宇:“你女人?” 此时苏璇也八卦地竖起耳朵,没听楚辰宇回答,便听见伊琳大方地承认了,“是啊!咋了?” 怎么听都不像! 大山说话的语气没有楚辰宇淡漠,只是他似乎说话很慢,或者有说话障碍类的问题,他开玩笑的随口一句八卦,竟没想到炸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女女女人......就就更不应该该,该到这里来......” 他一口气差点没把话说话,已经额头冒汗。 “你这人真也奇怪,你到底是说,不该呢还是该呢?”伊琳咬着匙勺子,故意说道。 大山知道她在开玩笑,把目光看向苏璇。 苏璇感觉大山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然后他便听着那个男子颇有感慨地问,“这是你们的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楚辰宇终于坐不住了,他咳嗽了几声,站起来拍了拍大山宽大的肩膀,“大山,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口吃。还有,你多保重,我们得走了。” “这这这就走走了,怎怎怎......”这个大膀子大汉听见楚辰宇要离开之后,竟真的把话说不清楚了。 “好了。”楚辰宇再此拍了拍这个家伙的肩膀,“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如果有人追来,告诉他们我们往哪个地方去也无妨。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了。” “放心。但凡敢闹事的,我都会把他剁成肉酱。”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的语气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苏璇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云馅似乎没那么美味了。 正当大山这个不太会说话的家伙,把他们说的快待不下去的时候。从门外又走进来一行人,还在门外,他们便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龙檀木”,“天下之大,恐怕就只有一处地方能找到”,“能找到发大财”之类的话。 进来之后,他们各自保持安静,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只是这些人,面色都不太友善,他们一个眼睛上张开一道疤痕狰狞的疤痕,像被斧头劈砍过了一样;一个的青额黑脸,面目凶煞;一个皮瘦骨包,声音尖锐。 纵然苏璇没见过世面,此刻他也知道这些家伙绝非什么好人。 大山说:“你你们还是赶赶尽走吧,从厨房后面。这些人是从圈外来的,虽然这里是莱茵境内,但是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管理。” 大山拿出一块桌布,将餐厅中央那块“要打出去打”的招牌擦亮了些,然后才毕恭毕敬走到那三个人能面前,问他们要点什么。 “将你们这里最贵的菜都统统上一遍,我和大哥可是做大生意的。”瘦骨嶙峋的秃头用尖锐的声音说,显得很是高傲。 膀大腰圆的大山丝毫没有剁碎肉时那种威武的架势,点头哈腰,伺候姥爷。 为了节外生枝,苏璇等人也准备离开了,可才刚一起身,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如毒蛇的声音从那三人中传来,空气都似染上了毒蛇的猩气,令人作呕,“几位且慢!” 三人当中,那个秃头站了起来,毒蛇的细眼停留在伊琳乌鸦裙摆上的细腰中,“我看几位不似本地人啊。” 本地人,指的自然是莱茵星体。 大山忙打住场,“这三位客人,是从莱茵内地来的。” 他特意强调,“莱茵内地”这几个字,提醒他们这里是莱茵秩序生效的范围,毕竟莱茵真的追究起来,恐怕就会引发第一次莱茵与外族的对战。 本来,苏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辰宇也沉默不语,而伊琳却突然说道,“是又咋滴?”语气带着不爽。 大山说不出话来了,莱茵秩序的庇护仅限于莱茵公民。 秃子发出如毒蛇般嘶嘶的诡笑,“既然如此,那姑娘可得小心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坏人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自己是坏人,除了他比坏人还要坏十倍,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 “三弟,这几个人来历恐怕不简单,现在还是不要惹是生非。” “放心大哥,有黑煞大哥在,我们还怕什么。”秃头偷偷看了一眼黑脸,看见黑脸大汉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没有了。“我就直说了。” “姑娘,你留下,我放你们的同伴走;不想留下,就一个也别想走。” 本以为女孩身旁两个男子当中会有一个对他跪地求饶,可是那两人像完全没听见似的没有动静,这就让他更加放心了。 苏璇倒是想给这个秃头一脚,可是瞧见他们凶恶的模样就腿软,楚辰宇这家伙居然还能保持住沉默。 最后还是伊琳自己开口,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个叫大么山的,钱你之后找死脸要就好。” 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椅,被她像把禾苗似的从地上拔了起来,喀噔喀噔的钢铁折断声撕裂着心脏。一颗螺钉弹飞到苏璇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居然真的是“恶鬼“。 “给爷——死!” 大喝声中,伊琳将那张铁椅狠狠掷了出去...... 卷一 莱茵篇 第十章 异族 苏璇怎么也想不到,一张椅子竟能像炮弹般飞出,然后那个秃子,用两根筷子就将炮弹般的飞椅给止住。 这个世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青脸黑煞,突然如大猩猩般蹦了起来,一拳轰出,拳风如雷。 伊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刀,那刀笔直钢硬,锋锐无比。那刀砍在黑煞的拳头上,竟发出当的震响。苏璇分明看到,黑煞黑色的拳头上,只留下一条细细的划痕。见鬼,这要是得了阑尾炎,谁还救得了他? 楚辰宇脱掉外套,明显的,苏璇也能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与伊琳身上的力量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不一样的是,楚辰宇似乎在极力压制这股力量。 楚辰宇只是握握拳头,便使得黑煞对付伊琳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他身上。显然,黑煞嗅到了危险。 他们没有就此动手,只是互相盯着对方,好似在寻找时机。 那当中,眼睛被刀斧砍过的人,把目光投向了苏璇,苏璇只感觉被一头狼盯着。那人见自己的小弟都在打架,也站起身,向着苏璇走去,似乎觉得这个又矮又瘦的小子好欺负些。但是一座大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云馅馆的当家在体型上并不输于过那个叫黑煞的。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比起秃头,他狡猾多了。 在苏璇打量着黑煞那双拳头的时候,这双拳头无疑是这里最危险的存在,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那秃头的喉咙里发出,细如蛇嘶。他本身使的是一双铁筷子,招式阴险恶毒,但是现在,他连同手指都被人砍了下来。 伊琳的刀上,黏稠的血液正从刀尖滑落,随即寒光毕露,血不沾刃,锋利如此。 眼看局面僵了一阵,苏璇赶紧压着嗓子,说道:“好了,让他吃点教训就好,免得弄脏了刀。那个秃子,下次做事前记得先擦亮狗眼。” 他的这句话似乎很有效,双方都不想节外生枝,各自退了一步,只是伊琳将刀收回伞布内,依旧不甘地道,“下次老娘可不止要砍掉你的狗爪!给我小心点。” 那个头发披散,满脸阴险的刀疤男子倒是微微笑道,“三位的相貌在下记住了,山长水远,如果有缘再向几位讨教。” 说完他便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大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且那三个人,来路恐怕不简单,“那三个人,不像是你们的追兵。” “看样子,他们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应该不是专门来找茬的。”苏璇沉思说。 “你你怎么知道?”大山惊奇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子。想到他最后那番话,应该是别有用意。 “他们说他们要去干一大票,估计不能在这里折损人手。今天发生的事,完全是那个秃子脑抽了,不然我想我们也不会有交集。” 大山更加惊讶了,他一心只想找机会揍那些人,把他的家具都再坏了。“你你还知道什么?!” 苏璇说,“我还知道,如果我们在这里真把那秃子给砍了,恐怕你以后再也无法在这里做生意,他们如果拼个玉石俱焚,我们也不会多好受,况且接下来的沙路还长呢!” 还长,只是委婉的说话,他就没听说过有人去了坎尔塔沙漠之后还能走出来。但是见识楚辰宇和伊琳他们奇怪的力量之后,说不定还真有在那里生存度过的可能。 “你好像在愁眉哭脸,小子!” “废话!”苏璇看着那两个接应他的人,“那可是坎尔塔沙漠,死亡沙海,麻烦不要那么理所当然,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怎么,听说你有什么意见?刚才不是还很牛么!”如果不是苏璇那番话,伊琳当真会扭断秃头的脖子,这本就是无主之地的规则。 “没,没意见。”苏璇的语气顿时虚弱了下去。 大山笑了笑,“其实也不一定呢,你们去那里有你们的理由,先祝你们好运。 这家餐馆背后,是一家汽车维修站,里面堆积了许多废弃的车辆,据说是大山从废弃堆里捡回来修好的,他对旧式的汽车也非常喜好。 在2排46纵,他们找到大山给他们指的车。是一辆不知道多少年停产的车辆,使用的是混合动力,坎尔塔充足的阳光能保证他们拥有足够的能源,只是那燃料,马路边就有一座冷瓦斯补给站,但是高能助燃剂却并有建在这个镇子上。 这是一件相当见鬼的事,他们只能依靠油箱中的剩余燃料在夜间航行......不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在夜晚,他们可得停下来歇一歇,避免真正要用上的时候发动不了。 “离线备份沙塔克,持续为您导航。” 车载音响里,想起一个欢快的声音。比起之前“见到“的沙塔克,这只沙塔克没有那种高高在上老管家的感觉。 苏璇有些惊奇,他盯着终端上的亮起的黄色亮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ai,能击败任何游戏难度的高手!只是之前遇到的沙塔克又是什么,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这台机器里有蹦出一个奇怪的言论,“侦测到超过300%的生命体征迹象,小心附近潜伏着袭击的亚人类种族!” “亚、亚人类是什么?”苏璇惊问出声,他看向后视镜中,熟睡过去的女孩,在这片茫茫的沙海当中,此刻显得最不正常的就是她了,而至于沙塔克所说的什么体征,应该就是来自伊琳身上。 “亚人类是......无法检索,字典数据为空!请联网下载!” “沙塔克只有地图备份,小型终端机能存储的数据空间并不多。”楚辰宇冷酷的声音传来。 “所以,你们就是亚人类?” “以后你会学习到的,总之如你看到的一样,我们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一些任务也只有我们能够完成,我们这次要穿过沙漠也是如此。” “有关概念的东西,你不应该问我,我的解释总会有一些遗漏,如果将来你再告诉别人的时候也遗漏,那么很多年后这条概念将变得非常不完整。这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不过,我可以打个比喻。”楚辰宇停了一会,似在思考该怎么比喻,然后他继续说,“我们这种在其他人类当中,通常被称作''鬼''!鬼,是一种很古老的生物,在几乎人类文明诞生的那一刻起,鬼就相应而生了。 他们面目丑陋,力大无穷,行为暴戾,是人类至暗至邪的一面。 而我们就像''鬼''一样,血管里充斥着不可控制的血型,外表肮脏丑陋,不被世界常人所接受。很多年以来,''鬼''都躲在暗处,躲避世人的视线,因此也有一些文献称我们这一类人为——暗裔!” “亚人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意为是人,但又不是人。最早的时候,应该是来自旧时代的战争实验室,是廉价的战争兵器。那个时候的生物实验,可不仅仅只采用人类。战争结束后,所有资料都被烧毁,从实验室出来的怪物也几乎灭绝。但是总有那么几只存活下来,于是便有了如今的人类异族。” “也没什么不好。”听出楚辰宇语气中的孤独,苏璇说,“至少打架不会输!” 楚辰宇没有在说下去了,他准备寻找一个能防风的地方,先度过了今晚在说。在太阳下山之后,他们又走了两个多小时路,避免发生了之前的事后被帝国的幽灵赶上,他们不得不消耗所剩不多的燃料。不过只要等太阳出来,他们就能继续赶路。 “对了。”苏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么说来,当时在浮德仕里袭击我的那个人也是亚人?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哪?” 苏璇没有看见那个恶魔,自然不知道袭击他的是什么。如果说“鬼“倚靠某种异变而增加自身的力量和速度,那还算比较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但是精确定位和搜索是什么鬼?开的是什么上帝视角? “那个在老宅里出现的并不是亚人,我想它的出现,估计和老船长有关。”楚辰宇在一面山岩前停下了车,“不过,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们可不会再帮助你。”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一章 阵 苏璇一大早就被吓醒了,因为沙漠在夜里温度下降得极快,他连做梦都梦见自己掉和一条冰河里,游了一夜的水。 早上他感觉到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人正拍他的脸试图叫醒他,然后他便听见伊琳动听细腻的声音说,“喂,醒醒,醒醒!要走了!” 只是苏璇的意识还完没有完全苏醒,一时半刻睁不开眼。见到他没有了动静,苏璇又感觉自己脸上被人捏了一下,然后听到那个试图叫醒他的人,一面说着:“诶,怎么比我还能睡?”然后又听说,“怎么比猪还能睡!” 苏璇被吓傻了,突然睁开眼,从温暖的睡袋里弹了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他眼神惶恐。这亚人的“鬼化“能力,果然有后遗症啊! 就不知道严重的时候,会不会把他认作甜点,直接咬上一口,瞧那一口锋利的牙齿,估计骨头都不带吐的。 “为什么?”琳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眼神,让我有种想揍你的冲动?” 苏璇赶紧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狡辩无力。 他们昨晚躲在一个天然的山岩里面,也许还没到那沙漠的深处,这里到处都是嶙峋各异的岩石。苏璇卷起自己的睡袋,把它收回行囊里,清晨的阳光是沙漠戈壁中少有的一缕温柔,清澈的阳光打在身上,将夜在他身上留下的寒意一点点驱散。 苏璇伸了个懒腰,便听见后面的伊琳说,“你倒是挺享受的嘛!”伊琳曾经也接到过一个任务,任务是带委托方的人躲避仇家的追杀,对方是个比苏璇还大的女孩,一路上哭哭啼啼,虽然厌烦,倒也有趣;可是这家伙,看他的样子,像是出来旅行似的。 混的比他们还潇洒,这就让伊琳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最好捆着喊着在地上打滚,娇羞地说‘我走不动路了’!” 这家伙居然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他还特意加重“装作”的语气,半了个鬼脸!伊琳怒道,“信不信,我让你真的愁眉苦脸!真的在地上打滚!” 或许是威慑起了作用,那家伙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缩起脖子灰溜溜地躲车上去了。 楚辰宇已经发动了汽车,时候已经不走了,再不走,就有可能被追兵赶上。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着急,切换为电能动力模式,只能等它达到最低启动电压。 一会,他便看见苏璇出现在副驾驶的门前,他拉下车窗,“你今天坐后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璇还是乖乖地照办了。等伊琳也上了车,楚辰宇便启动了汽车引擎。控制台上,那个不太靠谱的终端机闪亮了起来,音响里响起他活力的声音,“迷你号沙塔克,续为您导航!前方保持直行,一千两百公里处右转,进入ut330区!” 到了下午的时候,苏璇终于知道楚辰宇为什么让他坐在后面了,虽然沙越车的挡风玻璃对阳光辐射的格挡有所加强,但是目前他还是处于一种受保护状态,而他躲在后车座中,此刻仍能感受到那毒辣的烈阳。 “前方保持直行,七百二十公里处右转,进入ut330区!” 每隔一段时间,沙塔克就会如此报道一次,以确保他们没有偏离航向和陷入寂静的等待,要知道那些如波浪般起伏的沙丘,很有可能将即便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也“耍”的团团转。 “前方七百公里处右转”...... “前方六百八十公里处右转”...... 就当苏璇想打瞌睡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似乎沙塔克的报道修正时间间隔变短了。 以这辆沙越车的形式速度,每小时时速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但是现在,苏璇只要稍稍留下心去数数,就能发现,他们与沙塔克所称呼的“ut330”区域正在加速靠近。 “你死机啦!”脾气比较暴躁的是伊琳,直接把沙塔克控制声音的权限给取消了。 楚辰宇说:“也许这条路线并不正确。”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许疑惑。 虽然苏璇很想查几句嘴,但是一路上,他也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 关于终端沙塔克,虽然苏璇在末城的时候一眼就识破了受害人留下的密码,但是那是因为他以前跟着的老头,是个修电气的师傅,什么洗衣机,自动门,卡槽机,它们拆解之后的原理都是一样的,苏璇见多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些一二。 而现在,他并不知到这个“沙塔克”是怎么定位他们的路径的。 苏璇听见楚辰宇叫他的名字,只听他说,“车的坐垫下面,有一个我们带来的箱子,密码是4个零,打开后上面有一本技术文档。请把它拿给我。” 苏璇赶紧挪开屁股,把破烂的坐垫搬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金属箱。他见过这个金属箱子,在第一次和伊琳在甜品店见面的时候,这个箱子就躺在她脚旁。 他按照提示输入密码,解锁后,苏璇看见了那本书,书的名字叫《异常状况查询手册——莱茵版》。因为只有一本书,放置书的格子很窄,下面还要一层更宽的空间,同样被密码锁锁上,似乎是一层暗格,苏璇于是便把这唯一的一本书递给楚辰宇。 他还想把那个箱子给拎出来,以免放回去的时候又要挪屁股,哪知任凭他使多大劲,都无法将箱子挪动分毫,好像里面还装着十几斤铁块。 “莱茵联邦时期......ut41区行动基地,位于坎尔塔沙漠深处,莱茵星体采用汽艇式高空观测站,无轨道定位系统,于是...只能在沙中埋入''浮标'',类似海事局观测海洋气象而至于海面的浮标。这些特殊的''浮标''被埋入深土,在重要的区域中呈网格状分布,确保范围内的终端能精准获取位置,不至于葬身于黄沙之中。” “技术文档*,地标器——信号发射,使用聚能核燃料电池,寿命在10万~20万年,使用时至于沙地深处;优点是隐蔽,安全;缺点是,随着地表的运动,位置会发生偏移,至于沙地越深,信号则越弱......” 凑过脑袋去的苏璇也跟着楚辰宇在浏览着这份文档,这临时抱佛脚的工作态度,虽然认真,但毕竟是晚了些。不过苏璇也明白,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料到会到这里来,这一切的安排,都是后来另外那位沙塔克布置的。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终端屏幕界面上,原本许久才递减一格的数字,此刻竟像秒表的分刻度般飞快的闪动,而此刻,汽车却并没有人在驾驶!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苏璇望向四周,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太阳也只是稍稍西倾,怎么突然间就天昏地暗? “不好,是沙暴!”楚辰宇沉声道。 楚辰宇驾驶汽车碾过一座沙丘的山头,眼前从天到地,从地到天,仿佛一根沙柱立在天地中间。 楚辰宇发动了车子,往那沙丘的背风区夺去。但是这时,一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沙子......在流动! 那不是普通的流沙,他们脚下仿佛踩着一条巨大的流动的沙蟒,沙蟒往哪里走,他们就被带到哪里。 一块坚硬的物体砸在了车窗上,裂纹发出碎冰的声响。 沙暴内部一片漆黑,苏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发生了三百六十度旋转,随后一股巨力将他拖拽了出去。 ...... 再次醒来,苏璇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戈壁滩上。 脖子像被拧断了一般,额头也出来剧烈的抽痛。他有些晕乎地从满是碎石的地面爬起来,摸了一下剧烈生疼的额头,发现额头已经破了。他吐了口痰,喉咙里充斥着血腥的甜气。 见鬼,这沙暴怎么和书里写的不太一样! 望着空无一人的石谷,他有些无力地喊出声音,“有人么?有人么!” 声音在石谷里飘荡,回答他的只有静静的风啸。 见鬼,他们被沙暴分隔开了。他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这样下去,不出一天他可能就得完完。 苏璇口干舌燥地躲在一处阴凉,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有一点亮光闪耀了一下。他走近去一看,才发现这是个银色的金属箱子。这个箱子属于楚辰宇他们的,在不久之前,苏璇还打开过它来着。 苏璇突然有些激动,对,“打开过”,关键是打开过。 这个箱子很重,至少有两个格子,也许在那层暗格之中,放的是水源也说不定。 密码0000,成功打开箱子的密码,里面还是如苏璇先前所见到的那样,只是那本突发事件手册却已不在这里。 第二道锁就在眼前,他又输入相同的密码,只听咔哒的发出一声轻响。苏璇几乎要蹦起来欢呼。 而当他翻开第二层箱子,看到里面的景色后,他差点眩晕了过去。只见漆黑的暗槽里面,只躺着一件漆黑难看的武器,重磁暴raidenstorm-9xm。它的名字就烙刻在自己零件上。至于他要寻找的水,则一滴都没见着! 这把武器,自然不能弄丢,有可能就是他目前唯一能防身的武器。而且苏璇在浮德仕里的那天,也见识过这把枪的威力,恐怕对楚辰宇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该死,难道现在他还要带着这个他笨重至极的箱子一起逃命! 苏璇重新将箱子合上,锁上密码,总不会被人捡了去。 一阵呜呜咽咽地声音悄然传入石谷,苏璇正要打算走出这个山谷看看,陡然间,恶魔低低的沉吟又出现在耳畔。 “人类窃贼,我嗅到你身上的朽味了......现在可是以血还血的时候了......” 这次,苏璇终于看清楚那个恶魔的长相了,它的眼睛是丑恶的,利齿是丑恶的,脑袋是丑恶的,浑身上下都是丑恶的,它的长相,就如苏璇小时候噩梦中梦见的厉鬼。 苏璇毕竟还没被吓到真正腿软,他丢下那个箱子拔腿就跑。 可是一眨眼,那个长相丑恶的人形怪物便挡住了石谷的出口,一伸手,抓兔子般扼住了苏璇的喉咙。 “嗯?”恶鬼发出低沉的沉吟,“你不是那个窃贼,但你身上有窃贼的气味,所以也死亡吧......”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二章 远古部族 苏璇当然相信,这只如蛇抓、丑陋的手能轻易捏碎他的喉咙。但也许是发现抓错的猎物,那头恶鬼居然犹豫了一下。只是被这样摁住喉咙,苏璇依旧无法动弹。脖子上清楚地感觉到恶鬼手中长着的那些冰冷鳞片,他渐渐失去意识,喉咙里透不过气来。 他甚至听见了天国的颂歌,悠扬悲伤,能让人不禁回想到过去,留恋一些过去所经历的事。 峡谷里的气流开始运动了起来,仿佛天国的使者,来把他的灵魂带回到故乡去。 只是那风沙也跟着流转,满天炫舞,遮天蔽日,这归乡之路,未免太过坎坷? 突然,他的身体被重重地扔了出去,撞在一块巨岩上,他剧烈的咳嗽,要把废给咳出来。 风沙蔓扬的石谷径外,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女子,白衣胜雪,长发如丝。 她左手跨着一个竹制篮子,身姿窈窕,看上去似山中采芝的仙子。 只是那篮子中盛的可不是什么山珍地宝,而是一支支寒光毕露的青锋。 青锋刚直,较寻常刀剑短些,做工似乎也没那么精良。 那女子从篮子中抓取一柄青锋,轻轻一掷,寒芒如矛惯出,风声嘶锐,直刺那头恶鬼。只是那恶鬼敏捷异常,一连几刃都是钉在了沙地之中,被它逃之夭夭。 “看来你就是族长说的,困在沙阵中的人。”那个女子径直来到苏璇面前,弯下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声如幽兰,“请跟我走吧,族长已经等你很久了。” 苏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竟呆得说不出话来。以前他从不相信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等词语,而此刻,他竟找不出什么可以用在眼前女子身上的词语。 白衣如雪,长发如丝,端庄秀丽,唯有那双仿佛会说话般充满好奇的眼睛,才与她有些微的不相称。苏璇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眼睛中看见狼狈的自己。 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沙漠,而女子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附近有人类聚集的地方,那么就能存活下去。 他说,“水!我要水,有没有......” 苏璇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身体便栽了下去。意识消失前,他感觉到身体被一团柔软接住,随即一股清凉涌进嘴中,他只贪婪地汲取了几口,便昏死了过去。 ...... 苏璇再一次醒来,是在轻微的颠簸和嘈杂之中。他趴在一种柔软的毛绒绒的物体上,想来和昏过去之前感受到的触感一样,四周传来热闹的交谈,看来他已经抵达了一座人类汇聚的地方,而且听其热闹的喧嚣,规模还不在小。 他猛地清醒过来,因为喉咙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烧灼。 他从那头驮着他的高大物体的背上跳下,四下张望,仿佛老天终于知道了他的心意,于是赐给了他一座泉水。泉水立在道路中央,其旁生长了一颗郁郁的大树,它们都被岩石堆砌供捧起来。 “水!水!”苏璇兴奋极了,只有第一次从死里逃生的人才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原本牵着缰绳,将他从死亡石谷中带回的女子,完全没有料到苏璇会突然醒来,然后直接奔向一座圣泉,而得知他的意图后,更是被吓了一跳,“公子,且等......” 她惊呼出声,手将在半空,事情已经晚了。苏璇整个人跳进那水坛之中,欢快地将水洒向天空。 等他吃足喝饱,心满意足从泉坛中跳出来时,才发现,原本热闹无比的街道,此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都呆呆地看着他,就连那个救下他的女子,斗笠的面纱下,似乎也似呆住。 随后声音如山洪爆发,可惜苏璇一句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不过从其“手舞足蹈“,面色不太友好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处于极度愤怒之中。 “这,这位姑娘,”既然女子称呼他为公子,入乡随俗,他也称呼对方为姑娘。苏璇有些心虚地走到她面前,小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来就好像得罪了这些善良的居民?” 这位白衣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蒙上一层面纱,不过苏璇仍能感觉到她的无奈,“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沙洲,水,是极其珍贵之物。我们洛河一族,是将和水有关之物视为神灵,如眼前的神坛,就是供奉泉灵的地方。公子先前的行为,自然激怒了这里的居民。” 听着她稍微严肃的语气,苏璇不禁有些担心,“姑娘,你不会也生气吧?” 他看着周围古式的建筑,想到这里是莱茵秩序圈外,也就是无主之地,又在死亡沙海之中,这样一个于世隔离的沙洲(注:绿洲),冒犯了他们的神明,说不定真会被架在火上烧刑。 唯一能帮他的,就是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子,只不过,她似乎说过“我们...一族”。 连恶鬼都在她面前逃走,如果...... “我不生气。”女子说,“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公子不知道圣坛的事。” 苏璇挠了挠头,面露难色,“那该怎么办?我不会说这里的语言。” “公子不必担心,请跟我离开这里。不用担心有人会阻拦。” 女孩牵着缰绳,那头两米多高的、只用两只宽大脚掌撑地的生物,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苏璇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水,也跟在了后面。 明显的,苏璇看见那些人都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围堵过去,一些人的手里拿着木棍,甚至是刀和铁棍。他们用这些武器,围成一道对苏璇来说颇有威慑的“墙”,只是面前的白衣女子,只见她从竹篮中取出一柄铁剑,白袖一挥,随即无论竹木还是刀铁,竟被她一刀削断!随后便再没有人敢挡他们的路。 白衣女子每往前走一步,众人就后退一步,慢慢地,看似拥挤的人墙被分割出一条通路。 苏璇左看右看,小心盯着周围人的手里,生怕那些人会使什么暗招。 他想,其实应该根本不必这样,他只需要像这里的人道声歉,也许久就会得到他们的原谅。 纵然现在群落里的居民们都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但是在苏璇踏足这里之前,这里居民都融洽地过着平静的生活,否则也无法在这与世隔绝的沙洲中构建出一道热闹的景象,这也是苏璇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时候所感知到的。 “姑娘,姑娘......”苏璇加快脚步,小声地对那女子问道,“要不我还是跟大伙道个歉,但是我不会说这里语言,你不如告诉我几句表示歉意的话,你也就不用这样子看护着我了。” “你在担心我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吗,公子的心肠还真是柔软呢。但是即便原谅了你的道歉,暗地里也会有人对你报复的。所以我这样做,就能防止这些错误的发生。” 雾纱下,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而且我这样的装扮,也不会有人会认出我。而且你是族长的客人,本应该接受上宾的对待。可是族长这次只告诉我一个人。” 心肠柔软?苏璇还是第一次听见被别人称这个词。 一般来说,这应该叫做“怂”! “怂”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凡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是弱者生存的王道。 但是,苏璇也并不是没有发疯的时候...... “族长!”苏璇突然从女子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奇怪的词,“听你的意思,那个叫什么族长的知道我要来这里?” “这不可能。”苏璇说,“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人,这种能预知将来的人。” “你还在担心我认错人了?”女子发出一声轻笑,“可是,既然族长不知道,我又怎么会出现在九门锁龙阵里。此地离阵中上千里,如果不是族长事先知晓,怎么会让我提前赶路。如果不是事先告知,公子就已葬身在那沙海中了。” 这么说来也确实不错,苏璇随即问道,“上千里?你所说的千里是多远?” 本以为这个与世隔绝世外沙洲,在统计方面会与外界有所差异。只是接下来女子说的话,又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一公里等于两里,国际单位哦!” “什什么?国国际单位!” 你不应该比着手跟我说,大概三百丈...... “公子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虽然生活在沙洲中,但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只是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罢了。” “难怪你说的一口标准的星际通用语,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顺便说一句,莱茵使用的也是星际通用语,但是在吐音方面却大有差异,在字体的结构方面,也衍生出自己的一套标准。 “可是......族长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苏璇大惑不解。 “公子何必忧虑,等见到了族长自然就会知晓。” 眼前出现了一道关口,木桩上的锦旗龙飞凤舞地绣这两个字,锦旗迎风展开,苏璇发现他居然认识这两个字,“水濂”。 就当他们要踏出这个关门,离开这座小镇的时候,突然一道厉声从人群中传来,“两位且慢,两位难道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吗?”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三章 暗侍卫 “两位且慢,两位难道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吗?” 人群中慢慢分开一条道来,一个长着瘦长马脸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似乎是在住持公道的,但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又让苏璇怀疑他的目的。 当然他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本就有一副擅长格斗的体格,而且他的话语中也带着股底气。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被削断、带着锋利削面的铁锥,在空气中炫耀地挥了几下,指着苏璇说,“还有你,做了错事,怎么能让一个女孩替你挡着。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苏璇脸色顿时就铁住了,他挪了挪脚,又挪了挪脚,一下子从众人面前退到了白衣女子身后。 “姑娘,这个人所说的付出代价,是什么?”苏璇哆嗦盯着那位找事之人,虽然也想道歉息事,但似乎这地方的道歉方式有些不一样。 “公子不必道歉,拿着剑指着你的人,一定不是帮人讨要说法来的。” 女孩伸出袖子,手中握着一柄铁剑,将他当在身后,那架势颇有一人当关,万人不敢近前。 “这头麒骆是洛河族所特有,你既然是洛河一族的人,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说话。” 那个男子似乎对她有些忌惮,于是先用言语一番试探。 只是听了这话之后,女子竟真的低下头,像在思考男子的问题。 见到女子分了神,马脸男目光一冷,手中断刺刺出,如剑般刺向女子的面门。 苏璇没想到这人会使出这样的阴招,不禁失声叫道,“小、小心!” 似乎听见了他的话语,女孩手中的铁剑坚定了几分,随后轻轻一拨,那即将刺入面纱的锥刺武器就被重重地弹开,安静地空气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嗡鸣。 马脸男瘦黑的脸突然没了血色,他身形急速后退,眨眼间就退到了比他之前站立的还要远的位置,生怕那女子又一剑刺来,人生就此交代在这。 “姑娘的身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是谁?”马脸男站稳之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不过目光中的惊惧之意更浓了。 似乎是“高手“们保留脸面的通用手段,离开之前,他说了句狠话,“不过,若是也为那个东西而来,虽然姑娘身手不错,不过还是莫要香消玉殒在此的好。” 走出这个关卡之后,一路上便再无阻拦,虽然一片荒芜,但这里的泥土比起外面的沙子倒是富有生机了许多。 “刚才那个人是谁?”想起那个使阴招的瘦马脸,苏璇就有些愤愤。他想此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已经不仅仅是“无主之地”那么简单了。 “那个人叫武无尚,水濂镇武姜师父的徒弟,原本是个外地人,武姜师父好意收留他,但是据说武姜师父被他害死了。他学了一些武姜师父的本事,平时在水濂镇呆着还算安分。不过族长早就告诉过我,要提防着此人一些。” 苏璇总觉得,这个女子的话语中有一丝奇怪,可是他也说不准确此刻的心情,想了想,他还是说:“多谢姑娘一路的照顾,还没请教姑娘的名字?” “嗯?这么快就道谢了。”面纱下传来女子的轻笑声,“我姓胡,胡玥璃,族长说璃字有点多余,所以人们通常叫我胡玥。” 不知为何,听着女子带着取笑意味的笑声,苏璇不禁有些脸红。知道女孩的名字似乎并不怎么重要,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将他带到那位神秘的族长面前,其余的苏璇什么都不必要了解。可是这个姑娘,是他生平所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人,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对方的名字,等不急见到那位族长再了解,又或许害怕就此失去机会。 然而即便他掩饰得很好,这点小心思恐怕已经被对方认出来了。 “我我叫苏璇,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也住在沙漠的边上。” “很长一段时间?”女子突然停住脚步,“也就是说,公子还去过其他地方?” 感受到面纱下的好奇的目光,苏璇问:“是啊,怎、怎么了?因为一些事情,人们总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的。” 女子低下头默默走路,这似乎是她思考时候的样子,她突然抬起头问,“族长说,虽然外面的人身体孱弱,但是越是远离沙漠的地方,住着的人也就越危险。你,去过那些地方?” 苏璇挠了挠头,“也不都是如此吧。”他终于知道女孩奇怪的地方在哪了,似乎她所知道的东西全是那位神秘的族长告诉她的。也不知道这位族长是何许人,竟然知晓这么多的事情。 “你说外面的人身体‘孱弱’,确实大概如此吧,不过还是能够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 其实苏璇心里是这么说的:孱弱?估计十个猛男加起来都没你强壮! “如果要准确的说外面的人危不危险,我觉得应该这么说——” 女子所说的“远离沙漠的地方”应该指的是莱茵秩序区,在莱茵律法的庇护之下,他们确实少了弱肉强食见的争斗。草原上的羚羊之所以健壮,是因为老弱病残都会死在恶狼的抓下,这是自然的选择,也是必然的淘汰。无主之地上地盘,势力的衰退也会导致地盘的丧失。强者愈加,弱者越弱,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天理循环。 苏璇如此解释说,“他们只能维持正常生命活动的‘孱弱’身体,决定他们的内心也能够维持在正常的善良范围。” “他们的‘野’性,也被束缚在瘦弱的牢笼中,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都能轻易晃动这座牢笼,所以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在你背后捅一刀。我想这就是,族长的意思吧?” 女子呆呆地看着他,说:“你所说的怎么会和族长所讲完全一致。” 苏璇有些得意,似乎能感受到被崇拜的目光,不过是跟着那位族长一起带来的。 “果然,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心魔啊。”女孩自语道。 “额,心魔?大概如此。”苏璇赶忙给自己纠正补救,“不过,你可不要太相信我的话,我还没有资格在这种事情上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他才吃过多少盐,走过多少桥,就敢说天下没有佳肴,世间满是绝路。 女子令人放心的地点点头,这回至少那位族长不会一见面就想拍死他,什么垃圾玩意,才几天就把我培养出来的高手给带歪了。 “公子的善良,应该不仅仅是你说的孱弱身体束缚的正常范围内的善良吧!” “这个......”苏璇抓着头发,果然自己的本性也被看穿了,可是该怎么才能解释“怂”这个字呢。 反正也没有必要解释,于是他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不知走过了多久,绕过多少了多少座山头,他们才再次见到一个有人烟的小镇。 难怪女子之前说,道谢还早。看着她不缓不急的举止,此路恐怕还长着呢?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沙漠之中竟有如此广袤的范围是可以居住人类的。 “今晚现在小镇上暂时留宿,明天早上太阳出来再赶路,从这个小镇经过,大概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能达到洛河族的最早居住地了。” “也就是说......”苏璇绷着一张脸,“还要这样走一天!” 欲哭无泪,难怪女子之前说,道谢还早着。 他的身体果然“孱弱”,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他的双腿已经走不动路了。而女子一席白衣还如崭新,一路上风沙走石,竟似乎没有碰着她分毫。 路上,女子曾让他在那头奇异的两脚生物上歇息,她在前面带路。可是苏璇拒绝了,似乎从那沙阵中一路走来,这位女子也都是在前面拉着那头生物。连苏璇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拒绝,要知道他平时可不是这么在意面子的人。 “这在这歇息吧。” 他们在一家被称作客栈的地方暂做休息,女子将苏璇的东西,一一交还给他,包括楚辰宇的手提箱,还有一个终端器。如果此时女子再拿出一只皮鞋给他,苏璇也相信楚辰宇他们这回肯定已经完完。 “喂喂,上级吗?你派给我的那两位保镖已经挂啦!请再安排几个厉害点的给我。” 与女子道别后,关上房门,苏璇扯着嗓子对那块终端喊道。 他当然没想过这块冰冷的玻璃能回答他什么,只是那块玻璃听了他的话后立刻滋滋地响了起来,“这里是沙塔克,星环联盟沙塔克......” “放心,陈轻行先生,他们还没有死。虽然路上发生了点意外,不过看来你已平安无事。不过你在哪,我们找不到你的位置。” “你找得到才怪呢,莱茵又没有轨道定位星座,你们制造的那些地标根本就是误人用的。我们跟着你们的标记走,不出一天就差点被沙子给埋了。” “看来你已经看过了那本技术文档,既然如此,应该也知道那些地标是在三百年前前后制成的,之后ut41中再发生什么,我们完全无法知晓。况且我们的标记又不可能分部在整个沙漠。” “算了算了,我应该还在那个沙漠中,不过,这里似乎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沙洲,我就在那个沙洲中。” “我在三百年前的沙洲记录日志中看过有关文档......在我们找到你之前,请务必小心行事。” “我现在安全的很。”苏璇说,“那个东西也还在。”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周围很不安全?” 在终端的屏幕中,沙塔克标记出了几块红色区域,“群狼环绕,你真的确定没有问?” 苏璇猛地发现,他认识这种标记,在楚辰宇的沙越车上,这块小小的终端器就检测出来自伊琳身上的某种暗裔信号。 200%,200%......其中还有一个百分之500%的标记! 苏璇惊道,“你确定这些标记准确?” “绝对准确。你手中的这块终端设备,就是专门用来追踪亚人的。因为我们相信,既然我们都动用了暗裔,帝国也会相应地派出他们的幽灵。他们训练有素,擅长隐藏,而这种亚人与常人长相一般无异,为了防止暗袭,我们还专门加强了这块设备。” “另外,你再看看你的周围,亚人体征超过500%,将不再是正常人类的体型,甚至外表也会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如果看见,请立刻远离他!” “我......”苏璇盯着木质的防雨窗外,依照那些信号的方向,那些异常的信号恐怕就在外面的墙上攀附着。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那扇木门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坚硬的木门发出顿时化作满天飞舞的木屑。苏璇也被一股巨力冲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之前的茶桌上。 窗户那边立刻出现了个人影,堵住了退路,看到了眼苏璇后,他咦了一声,“不是这个人......” 话还没说说完,站在门口的一个“巨人”也砰的一声砸了出去。 “自己送上门来了!”窗口上的人影说,把摔倒脚下的同伴拉了起来。 一个柔弱的身影站在门外的护栏前,一席白衣如雪,面纱下绝美的容颜被深深隐藏。 “公子,你没事吧。” 女子优雅地在苏璇面前蹲下,温柔地将他从地面扶起来,这时,苏璇才睁开一只眼睛,才悄悄地跟近在咫尺的女孩说,“诶!你怎么知道我在装死!” 女子轻笑道,“公子的演出虽然精湛,不过可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拙劣至极。如此低等的人类,我都不屑于杀他。” “这么说来.....” 女子原本温柔的声音,此刻如寒冰般凝固起来,“诸位是来找我的。” “传闻沙洲之中有九位实力不俗的家伙,更传闻他们往往同时行动。别说沙洲,恐怕整块无主之地中都难有敌手,没想到今天遇见个落单的。你觉得我们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有理会蒙脸之人的话语,女子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白袖中玉掌探出,虽看似软绵绵一掌,但之前被震开的另一位蒙脸人不禁脸色大变。 他刚才并不是没有看见女子靠近,本以为能轻易击倒这个柔弱的女子,不想被同样的一掌轰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窗上的蒙脸人手中出现了一柄三尺长蛇,剑法诡异毒辣,只是还没刺中女子的面纱,虎口一痛,长剑被撞脱。他背脊一凉,从木窗上倒跃出去,连人带剑落入对街的屋檐上。 “不愧是暗侍卫,实力果然不凡。”站定之后,蒙脸人发出阴险的冷笑,“不过,我们可是有备而来的——傀奴!” “小心!”苏璇惊道,因为终端上那个500%的体征信号随着蒙脸人的命令发出后,越来越强了。 轰—— 眼前的楼板被震塌,连同门窗一同化作横飞的碎屑,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苏璇身边,白袖震出将茶桌掀翻。 木桌背后发出笃笃的声音,虽然比不上炸弹碎片,被击中也够他躺几天了。 桌子倒扣在地板,苏璇看见坍塌的楼板上抓着一只粗大丑陋的手,比正常人类手掌大十几倍的手,随即那张嵌在脸部的铁面也从如圆月缓缓升起。纵然如此,苏璇也能听见从它喉咙中发出嘎嘎的声音,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苏璇吓得脸都白了,他的“孱弱”只能让他相信世界上没有鬼怪,可是现在那头鬼怪就在他脚下。 “公子莫要害怕,区区傀妖,也敢在洛河族内放肆。” “侦测到亚人体征正在大幅度上升,500%,600%......999%......” 来自星环的终端器发出严厉警告,“突破1000%任何生命体都将无法扭转坏血纯净度!统领既将诞生!无关人员请立即撤离......” 此刻,苏璇能看见那头恶鬼的臂弯上长出森白的骨刺,体积缩小,肌肉变得坚硬,这一刻,苏璇似乎看见了当天在沙阵中遇到家伙。 “沙塔克沙塔克,你听见了吗?妈的,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这里是星环联盟沙塔克,第三百九十二次请求,......收到请回复......” “怎么回事?”蒙脸人不解地盯着周身变得狂躁的傀奴,“这招不是用来对付檀木.....妈的算了,这东西果然不靠谱!”他大喝一声,“快撤,狂化的傀奴可不认人。” 话一说完,他率先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屋檐上。 冷寂的沙镇上空,随即又有几道身影飞快在那些低矮的屋檐上往外流逝。 终端显示上,只留下那头999%的怪物的信号,可是,那位女子的呢?苏璇似乎才想起,无论那名女子离这台终端机有多近,它似乎都不会发出警告。 空气中散发着恶鬼腐朽的气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道上空起了风。 风很急,将女子的面纱吹走了,原本挽起来的秀发,此刻也跟着夜风披散开来。 周围空气的温度猛地下降了几分,一柄寒芒出现在女子的玉手中,似乎那股寒冷便是从那柄刀中发出的。 散发着红芒的独眼恶魔闷吼着扑上来,苏璇可是见过300%亚人鬼化的伊琳的实力的。它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狂躁,落在了女子的额头上。 只是那女子不知怎想,竟迎着恶鬼的利爪轻飘飘探出一掌。 在苏璇不忍直视时候,突然一声轰响,原本残破的窗墙,此刻直接化作齑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恶魔轰出街道,接着女子轻灵一跃,手中铁剑在月下滑过一道弧芒,所斩之处,衣甲尽过。 //本章中的刀,剑兵器不做区分。 女子站在破碎的屋檐上,手中破碎刀刃的刃尖滴着黑色的血液。 终端器的警告此时停了下来,像被什么突然切断的电源。那头即将突破等阶恶鬼,居然被女子一刀斩杀..... 卷一 莱茵篇 第十四章 龙檀木 这真的是......人类吗? 楚云帆,伊琳,袭击他的恶魔,闹事的无主之地浪子,只要不把他当做人类看待,苏璇也没什么好惊叹于他们的力量。 只是眼前的女子不仅一刀斩杀这头远超此前伊琳实力的恶鬼,在亚人的监测器上竟也没有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信号。 “姑娘姑娘。” 坍塌的楼下,只听有人唤道,“快快下来,高处不胜寒啊。” 只是女子还是呆呆地望着远处,似乎并没有听见那人的呼喊。 街道上跑出来一个臃肿的老太婆,老太婆的体型圆墩墩的,两腮也鼓起垂下,苏璇想起来原来是店家。 “是在下老眼昏花,没有认出竟然是暗侍卫大人驾临。请大人快快下来,穷寇莫追,若要盘问究竟,老朽已捆住一名邪魔,待大人亲自审问。” “......” “胡姑娘,快快下来了。” 苏璇从那断壁处滑下去,踩在那个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光头男脸上,正是之前震碎他房门,将他打飞的“巨人”,他蒙脸的面具碎了,满脸横肉,苏璇踩的就是这张脸,这家伙差点没把他的隔老干粮给打出来! 不过要教训这家伙,还是...... “胡姑娘,你再不下来,等这家伙醒了,我们可奈何不了他。” 女子这才似回过神来,红月下,她灵动的眸子透着一股孤冷,高傲、冷漠;苏璇不禁打了个寒噤,仿佛此刻看着他们的,不是之前那位温柔优雅的倾国倾城的女子,而是一位孤傲无情,审视苍生,睥睨天下的女王大人。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很快女子就飘落在他们面前,冰冷的眸子融化了许多,看了眼地上昏死的偷袭者,似有些难过地垂下脸,“他,死了。” 苏璇脚下一软,他居然踩了个死人!这何异于踩人坟头?真是罪过。 当然,也不要以为苏璇是个善良的人,毕竟他也是生活在和平的莱茵秩序庇护的圈内,何尝真正见过死人。他“孱弱”的躯体,维持住的只是他最平凡不过的一种算不得善良的“善良”。 与如白衣女子那般,站在高处,却仍能守住本心的,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店家本来不知情,她走过去搬开那人的嘴,才发现他牙口尽碎,血肉模糊,已经断了气。邪魔外道中有一种自绞的手法,通过某种残酷手段,将自己的内脏绞碎,达成自杀的目的。 老店家摇了摇头,在这寒荒的沙镇中,这人的尸体竟也凉下去了。 老店家眯着眼,转过身来对两位说,“天色已深,夜沙性寒,两位不如到内屋中取暖。想来知道姑娘的身手后,他们短时间也不敢来犯。” 苏璇不禁佩服起老店家的胸襟,整个店门都被人拆了,居然还有心请他们进屋避风。 “多谢前辈了。”白衣女子恭恭敬敬地合掌行礼。 “姑娘千万不要客气。”老店家臃肿的脸上,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苏璇能看得出来,此刻的老店家表情,分明就是困在心中千年的谜题被解开的喜悦。 不知道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苏璇也就放下心来。 “胡姑娘,你......”苏璇跟在女子身后,自她斩出那一剑之后,一直都没有回到那种苏璇所认识的天真的状态,不由有些担心又有些小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坐在桌前,老店家为他们准备了烧羊肉和莴苣汤,女子盯着锅里的美食,眼神彻底恢复了灵动。虽然经过刚才的事,苏璇有些开不了胃,可一闻到老店家的厨艺,肚子就不禁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老店家,老店家笑容可掬,“公子不必客气,若是不够,老朽再为两位准备就是了。哦,对了,公子是否喝酒?” “虽然这样问不太礼貌,但是我看公子的装扮并非像圈外人士,想必不太可能喜欢;但是若是不准备,怕又失了礼数。”老店家的脸又朝向女子,自然不用问,正直的店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子和异性一同饮酒的,纵然女子是她心中仰慕许久的暗侍卫。 虽然是很客气的一句话,可是苏璇总感觉像是被侮辱了一样,这老店家拐弯抹角地说他菜和弱。他换了个思路,“可是店家,你为什么要这么款待我们。毕竟损坏店门的,我们也有一份。” 苏璇环视了一眼这间房间的装饰,所有物品都还完好无损,一些装饰肉眼可辨华丽,但苏璇这个土鳖自然认不出来是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知道......“虽然嘛你可能家大业大,但也没必要这么热情。” “看来这位公子......”老店家用眼神看了一眼对烧羊肉感兴趣的女子,似乎在征求意见,“你也不知情......” 见到白衣女子没有异常反应,老店家才继续说下去,她表情似回忆,似留恋,只听她缓缓地讲起一个留在记忆中的故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常听爷爷讲起那暗夜里的侍卫们的故事。相传上古之世,人力微而妖魔众,人不胜妖魔邪祟。甚者,尸山血海,连绵百里乃是常事。众人族部落如雨中炭粟,转瞬而熄。唯有洛河一族,晓星斗之奥妙,洞察天地之气运,识万物之本源,遂造三大法宝,镇守洛河之安。 于是人间便流传有玄天玉,龙檀香,太虚一剑,万魔伏诛。 那洛河族的暗夜侍卫,就是玄天玉,龙潭香,太虚剑的看护者和执掌者。 他们白天混迹人间,寻常人士无法认得,夜里诛杀邪祟,斩袪妖魔。 ...... 如今的洛河族,也确实还有这样的传统,每缝九年的九月初九,就会举行一次盛大的驱魔仪式。到时候便可以看见,佩戴神位面具的暗侍卫们和身穿彩服的圣女在灵渠祭台献祭礼,以告慰先辈们的英灵。” 吃着羊肉,喝着热汤,听老店家讲故事,难得的闲逸。听到老店家讲到祭礼的事情,苏璇不禁有些心动,“那我可得亲眼瞧上一瞧。”他的兴趣不是历史,但是历史却让他感兴趣,但凡有过关于物质起源的人都会对时间感兴趣吧。 “确实是挺盛大的一个节日,不过,我想想......下一个九年......好像在两年之后。” “额......”苏璇想了想,觉得自己命大的话应该能活到那个时候...... 看到苏璇的模样,老店家笑了笑,脸上那股留恋之意更浓了。 “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这是爷爷给我们讲的一个故事......但是五十年前,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相......” “那年我刚好满二九。天性好动的我已拜入鱼清子前辈门下,那鱼清子在那时的洛河族中,可都是非常有名的铸剑师,他铸的剑,以柔韧、轻、灵著称,只是铸剑的周期稍长,其他师傅铸一柄剑需要半个月,我们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师父每次炼剑,都是以昆阳之钢为形,天山山阴寒水为灵,淬于业火,塑于百炼。 那昆阳之砂和那天山,一南一北,单就这一趟来回,就得花上好几个昼夜。而洛河族内不乏好的铸剑师,在到鱼清子这一辈时,门下弟子只得我和师哥两人而已。” 作为门内唯一的力壮,师哥自然不会让我走南往北。采集砂石矿物的重担自然落到了他身上,我虽为女子,但因为天性好动的缘故,力量却不输寻常男子,平时师哥出门,我则可以帮衬师父,挥挥锤子,添柴烧火,站上三四个小时,也不在话下。有空闲时,还可以去那天圣山的北边,带几箱子灵泉回来。 想想这种清闲安逸的日子,一直过了有七八年个年头,直到那天,师哥还如往常一样出门,只是那一次却再也没有回来。 但凡水濂、半角旗这边上岁数的人,恐怕都还记得那几天发生的事。 师哥出行那天,正好有一颗暗星坠落在南边的山谷,几天后,水濂镇便开始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于是我趁着去圣山采灵泉的机会,独自一人跑到那镇上去了。水濂是离山谷最近的地方,所以我担心师哥会出什么事情。 我没有见到妖魔,也再也没有见到师哥,但我知道那些东西真的存在。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祭灵台以外的地方见到族长以及暗夜侍卫。离开小镇前,他们一共有十个人,而返回时只得两人而已。 我想他们此行一定与什么可怕的东西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十人折损八人。 从那以后,水濂镇以南的方向就成了禁地,任何后来尝试去冒险的人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那里的山谷封印了一头恶魔,族长并没有打败恶魔,前往窥视的人是被妖魔控制了心神,成为它的奴役,又或者被吃了。 但是,这些我都不曾亲眼看见。知道师哥回不来之后,在师父仙逝之后,我便在这半角镇开了这座客栈,半角镇毕竟是洛河族有名的铁具生产地,来往的商客有不少,又有一些来往的江湖浪子,侠士,他们只要愿意在这里歇脚住下,就能多多少少留下一些有趣的故事。故事既有洛河族内的,也有外族的,而关于山谷禁地的谈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被人们所淡忘......” 说到这,那老店家抬起头来,看向女子,“而今天,是我第二次在祭灵台之外的地方见到暗侍卫,不仅如此,我还亲眼看见了那些妖魔,而且,暗侍卫既然可以这么轻松地诛杀妖魔,那么当年的师哥也许并没有遇难。” 说道激动的时候,老店家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女子的手,“暗侍卫大人,请告诉我,师哥他还在!” 女子并没有因为老店家的冒然而生气,而是温柔地安稳她,“老店家先不要着急,此事应该询问族长,我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想如果族长知晓,一定会告诉你的。” 老店家这才惊醒,她抓住的这只手竟如此的细腻柔软,而这只手的主人至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又怎么会知道五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物是人非,即便是当年活下来的暗侍卫,恐怕也垂垂老矣。 “是老朽无礼了。” 老店家忙给女子道歉。 “即便你那师哥那时活了下来,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恐怕也他也难以活到像店家这样的高寿。” 苏璇有时候不会说话,说大实话,好在老店家从事生意多年,看遍人间冷暖,早也已不在乎这些。 “这位公子,虽然来自那圈内,不过我看着还不错,不像我平时所见那些尖嘴猴腮,笑里藏刀之人。不过此番和这位姑娘同行,恐怕也不是巧合的偶然吧。” 苏璇支吾了一声,这个老眼昏花的店家,似乎一下子洞晓了他很多事。 “当然以公子单纯的心思,自然还不可能布下如此大局,只是两位,前路茫茫,可须得留心那幕后的人呐。”老店家突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苏璇一时也琢磨不透她的话。 “老店家的话,在下会谨记于心。”入乡随俗,苏璇也模仿之前女子的模样向老店家行了一礼。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五章 预知 沙洲古族的阵地,大部分区域坐落在拥有怪石嶙峋的戈壁滩中,越往北走,土地颜色有金黄渐变为湿润的灰黑。 半角镇位于一处山谷,挖山石为矿,常年发展,四通发达。只是那重要的交通走向,依然只有南北两方。 往南可通往水濂泉酒,往北可通圣山,那里是洛河古族的中心区域,每九年的九月的第九天,人们都会往那个地方去朝圣,各有所祈。 半角镇虽然被誉为器镇,但或许是格局不大的缘故,通常时候,在洛河古族中却称不上繁华或者冷清。 不过从今年入秋开始,若有人稍微留意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小镇最近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来来往往,大多是些没有见过的新面孔,似乎是外族人。洛河族既不逢祭典,又不逢新老族长更替的交接,小镇怎么会多出几分热闹。 旁晚十分,从山谷北边的方向又走来一个老头。老头又矮又驼背,四肢显短,行动便不便捷不知,倒是他骑着一辆远超此地时代的小三轮,把手一拧,嘟嘟直响,如老气喘的老黄牛,带着一股黑色的浓烟,连车带人,一同飞般向前冲出。 路上所遇见之人,少有不惊叹好奇的。 老头在小镇周围都转了几圈,最后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山缝脚下歇息,木棚凉亭,摇摇欲坠。 小镇上空几缕青烟袅袅,微风送来佳肴美味,老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眯起眼,抽起了旱烟,目光盯着小镇上方,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当明月初升后不久,几道黑影急速向老头这边撤离。 忽然,为首之人猛地停住,站在屋檐上,盯着远处吞云吐雾的老头,惊疑不定。 “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以为我没看见。” 遥隔着百米的距离,老头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几人站在低矮的屋檐上,心中无不惊骇。 为首的蒙脸人正是先前在半角镇放出傀奴的人,此刻他们还不知道,他们那张用来应付特殊状况的王牌,早已经被折断。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的来路,但蒙脸人看到老头有气无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他的胆子也壮了些。 他跳下屋檐,踩在那条冰冷坚硬的青石路,缓缓走向老头,入乡随俗,他抱拳作揖,“老先生知道我们会来?” 老头吐了口云雾,道:“知道。” “那就是自己人了。”被人从路上堵住,除了是自己人之外,还有谁知道他们的行动,说的又是一口标准的通用语,或许是“上面”的大人也说不定。 老头摇摇头,“不是。” “那老先生何以知晓我们会来。”蒙脸人一惊,右手已不知不觉摸上腰后的刀。 老头眯着的眼睛突然真开,盯着那只摸向刀柄的手,嘴角微微翘起,“怎么,想打架?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知爱惜生命?” “并非我想为难老先生,只是当我路者......” 说着,蒙脸人的目光一冷,腰后弯刀旋斩,若被砍中,老头的身体将会被一分为二。 只是,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发出一声轰鸣,火星溅射,耀眼刺鼻。 蒙脸人踉踉跄跄后退,用刀拄地,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心窝,心窝处,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焦烟的恶臭,那是灼热的子弹烧焦了他的血肉。 “你......” 蒙脸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有气无力的老头,突然会拔出一把枪,而且速度极快,但凡有半丝先兆,他也会略微闪躲一下。 老头盯着蒙脸人的心口,见他半天没有倒下,没有害怕,反而翘起嘴,“果然,你们这种亚人族,没那么好对付。” “你是猎魔人。” 世界上既然有不太似人类的怪物,自然而然在某个历史时期,就会出现专门出现对付这类人的“猎魔人”,而枪才会出现在猎魔人身上。 不料,老头又晃了晃脑袋,“不是。” “那你为何......” “不为何。”老头淡淡地说,“就是长这么大,从来没弄死过这种东西,有些好奇。” 蒙脸人几乎要被这个疯老头气炸,虽然对方或许没有说实话,不过,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狞笑。 此时,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他身上流淌,那炸开的胸膛缓缓愈合,子弹弹头也被挤压出来,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们亚人族,是一种非常暴虐的群体,你既然没有弄死他,他们反过来会十倍痛苦的弄死你?” 老头眯笑道:“怎么?生气了,不过,就凭你?” 待蒙脸人伤口愈合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肌肉暴涨,衣袖撑破,两着霸道的手,举着刀,动作愈发轻灵。 老头朝蒙脸人连开数枪,皆被对方用刀斩开,身形不退反进,两步三步逼近老头,长刀旋斩,碰着即死。 老头那支老式猎枪,杀伤巨大,但膛中最多只容得下四五颗子弹,不过要是以为他的仰仗只有那支猎枪,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那一刀旋风般的急斩,竟落得个空,原来是那老头四肢短小,这一刀居然只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如此近身,蒙脸人想退也已经迟了,左手摸向腰间匕首,没来得及拔出,一股冰寒弥漫上全身! 轰! 老头五指张开,全力轰出,蒙脸人先生冻成一座冰雕,随后翻腾而出,撞入山谷石壁,碎成冰渣。 玄天玉,龙檀香,太虚一剑,万魔伏诛。 这一掌,仿佛在现往日人魔大战里所描述的某个情景。 老头微眯起双眼,猛地转头。 屋檐上,看到自己同伴的诡异死状的另一名蒙脸人,不禁后退了一步。 “阁下,莫要顽抗,此地天罗地网,插翅难飞,但只要阁下告诉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老头我自然不会为难你。阳关大道,任君遨驰,此后莫再来这里的浑水就好了。” 见识过老头的手段,蒙脸人一咬牙,从屋檐上现出身来,依旧小心谨慎,“此话当真。” “杀你何用?” 老头的话语中带着不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在这里动过手,毁我族人财物,如果你也想留下,不妨试试。” 蒙脸人半信半疑,他说,“除非想让我过去,我自然会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也不傻,老头不杀他,多半是杀了他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能回答他的人了。 “请!”老头退开数十步,将身后的山谷碎道让了出来。 蒙脸人见此机会,脚步飞快,极速逃离这是非之地,山谷中只传来他的回音,“阁下,请看管好龙檀玉木,想要此物之人,可不止我们一伙......” 老头没有理会那亡命之徒,他仰望天穹,星光正璀璨。 时机将至,太虚显形。 该来之事总归会来,他笑了笑,满脸皱纹如一朵正在盛开的菊花。 天刚微微发亮,苏璇便被窗外的热闹所唤醒,终端机上的显示的时间不到六点,这座与世隔绝的小镇,居然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美好习惯。 苏璇在生活习惯极其悠闲的末城待过一两个月,此时居然也有些微的不适应。 等他出了门,和店伙计打过招呼,发现那名洛河族的女子早已在街道上等待他。 一席白衣,青丝披散,斗笠面纱弄丢了,她就用一条白色的围巾围住脸面,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看到这里,苏璇不禁有些内疚,不知不觉,又欠下一笔还不清的账,“抱歉,胡姑娘,我迟到了。” “公子似乎很喜欢道歉呢。”女子却也微微俯身,将礼节还了回来。“那些人明显是冲着我来,却让公子遇险,明明是因为我的事,才让公子昨晚没有睡好。” 大街上,两人互相对拜,颇为诡异。 苏璇急忙摆手,“不,这件事就此停下。赶紧赶路吧。” 把那个笨重的箱子扔给那头大脚生物,还是女子拉着缰绳,庞大的麒骆跟在后头,苏璇手脚清闲,两人继续往那北边行去。 一缕晨风飘飘渺渺,从小镇上空经过,涌进无数大街小巷,打在苏璇的脸上,不知为何,这缕晨风竟如冰针刺骨,冻得他鼻头发麻。 他裹了裹衣服,站在毫无温度的晨曦下,感觉很不自在。 只是苏璇看那女子穿着的衣衫似乎比他的还要淡薄,就不再好意思开口说冷,暗道这鬼沙洲的早风怎么和隆冬腊月那般割脸。 似是料到他的想法,女子缓缓开口说:“天山气阴,公子若是觉得寒冷,可向小麒借几张毯子披穿,否则,就得到布庄买材料,自己缝制了。” 从那头两脚生物背负的行囊中,女子找出一张绒毛毯子,“给。” 苏璇摸着毯子上柔顺的绒毛,抬头看那高高在上,俯着脸的家伙,“麒兄吗?多谢麒兄了!” 虽然苏璇昏迷的一路来由它驮着,任劳任怨,不过那一副大爷样的长相,证明它是一种特别骄傲的生物。 没有牛、羊、犬类身上类似膻味,反而有一股草原上特有的青草料香,颇为轻柔舒适。 那生物把脸撇开,似乎是有些不乐意把用自己毛发编织的毯子给这家伙御寒。 “好啦小麒,这位公子本就是来自那圈内,不能适应天山的环境也是情有可原,你就不要太计较了。” 女孩轻声说。 似是听懂了人话,那生物板起的脸这才拉了下来,用额头蹭了一下苏璇,可怜苏璇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这友善的示好,不料苏璇如此“孱弱”,不光那生物用一种“你很菜”的眼神看他,连女子也忍不住摇头了,“公子,如果将来你要去那星辰大海,以这幅身板,可不太行啊。一旦去了那些像我们一族差不多的地方,可就不一定有人在护送公子了。” 身体“孱弱”,大概已经那些圈外人看待他们圈内人的特殊标志了,不单单只是这个洛河古族。 “姑娘可以教我?比如昨晚斩杀那恶鬼所用招式。” 苏璇竖起拇指,“简直帅呆了。” 女子罕见地低下脸,似乎受到夸赞而害羞,“其实,那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随手斩出的一剑。” 女子没有说谎,那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不可外说的功法路数,苏璇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那一剑,除了那惊人的斩击力,似乎再没有别的古怪之处。甚至,他也可以模仿出那个动作,至于能否砍断一根竹竿,那就得另说了。 沙塔克将楚辰宇那些人和眼前这名女子明显地区分为两类人,苏璇在心里盘算着,作为一个超级正常的人类,他要如何才能在这两者之间存活下去。 苏璇小心的开口询问,“如果,我有两个和昨晚那些人差不多的朋友,姑娘是否会砍死他们?” 女子低头思虑了一下,说道,“那得看他是否会威胁到我的族人,以及伤害到公子,这两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公子何出此言?”女子测了测头,看出他在担心什么。 苏璇回答道:“昨天听那老店家说,你们那些什么暗侍卫大人,专门对付妖魔鬼怪,我有两个与我走丢的朋友,不知道与你们是敌是友?” 苏璇打算好了,到时候如果真打起来,谁厉害就跟谁走,只要不会和那一上来就炮轰的帝国一般就好,那直接没得商谈。 听到他的回答,女子不禁用手掩嘴,轻笑出了声,“公子原来也相信那个故事么?” 她说,“我们族中确实有侍卫称呼的人,不过老店家所说的暗侍卫,其实只是祭典上所扮演的人偶而已。每九年九月的第九天,确实有一个重要的节日,不过其传说和典故,多半是后人给它赋予,并非自古而来。在最初的开始,九月的第九天,也许只是战胜了某场瘟疫的先祖们为了迎接新生而立下的。” 苏璇愣愣无语,半天不能说话了。 卷一 莱茵篇 第十六章 往事 踩半角镇的青石路一路向北行走,直到向北望去,那座闭合的石谷渐渐呈现出左右叠加交错状时,他们总算来到了半角镇的边界,苏璇有些不耐烦,要是接下来一路上风景宜人也罢,他可以尽可能地忽略路途的疲劳,如果像昨天那般,走在一片茫茫单调的灰色世界,多半他会先生出心病来。 同样的,小镇入口摆放了一排象征性的围栅,旁边同样立着一面锦旗,他识得上面的字——“半角” 走到这里,白衣女子停下脚步,侧头跟苏璇说,“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盛一葫水回来。” 她向苏璇扬了扬那个空空如也的葫芦瓶,提醒他不要又做什么惹得众怒的事情。 苏璇点点头,目送着女子离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听到有人说,“小哥,坐车么!” 一时间,苏璇还以为自己还在莱茵秩序圈内,那种车站下车后,殷情上来接客的摩托司机。 可这里是沙洲,就算与大陆有来往的商道,也不大可能诞生出这种商机,得亏死。 他转过头,眼下果然有一个七八十岁的矮小老头,跨坐在一辆破败生锈的小三轮上,目光如鹰。 “把行李放上来啊!我载你走,价格公道。”看到傻愣傻愣的年轻人,老头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 “不不,我还要等人。而且.....”苏璇连连摇头,又看了一眼那锈迹斑斑的三轮,觉得这家伙十分不可靠,或者是来碰瓷的。每个村的村头都是是非之地,苏璇可不会轻易上当。 “怎么?瞧不起我这老头?” 面对他质疑的眼神,老头屁股离垫,身压踏板,车头拐左,忽的一下,就从苏璇的左边漂移到右边。 这一招神龙甩尾,当真潇洒。苏璇竖起拇指,赞道,“厉害厉害!老先生人车合一,老当益壮。” 苏璇也曾漂过车,不过是那种两轮的自行车,生活在莱茵,除非身在末城这种生活习惯悠闲的城市,否则不会骑车就和古人不会骑马一样。非是没有本事,而是这本就是基本技能。 但是要学会漂车,可就并非人人都能信手拈来,比如古人也不一定全都会“马刹拉地”。 所以会骑车的人有三六九等,而会漂车,其实也有三六九等。 好比这个老头,将本来大开大合的“神龙甩尾”之势,硬生生转成小蛇拧腰,小巧玲珑,此天人合一的入微功力,当属上三等。换做苏璇,起码要有三米宽道,九米助跑,才能完成这一套动作。 外行看热闹,深知此门道的苏璇打心底佩服这位老头。 不料老头还没完,那本是一辆脚踏三轮,待老头油门把手一拧,那铁盆子下便发出一连串“dedede”的声音。 噪声隆隆,如黄牛打鼾,污烟飘“香“,呛人心脾! 路人侧目,见那坐骑奔若脱马,驰如闪电,无不驻足惊叹。 苏璇。 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样?”三轮在苏璇身旁停下,老头笑呵呵问道,“老头我的身手还靠得住吧!” “奈斯!”苏璇点点头,朝老头竖起大拇指,心中只剩下惊叹了。 这个与世隔绝的部族,要是遇到个骑马、骑骆驼、牛车、驴车什么的,那还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遇到个不仅会漂车,而且还会改装三轮的老头,那可就真的见了鬼了。 “我这车速,保你半天就到天圣山下!而且还可以赊账,公道公正。如何?” “可是......” 虽然如果有一辆动力车的话,的确能够更快到达目的地。不过,最好还是先询问一下那位胡姑娘吧。人生地不熟,自己被卖都可能不知道,如此一个时代错位的老头出现在这个部族中,实属奇怪。 “等等。”苏璇脑筋一跳,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天圣山?” 老头笑了笑,“因为我就是......” “族族长......” 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原来是那白衣女子回来了,拎着满满一葫芦清水,此时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 “什么?族长!” 苏璇听到女子的话,连连退步,躲到那女子身后,指着那老头的鼻子,“就是你这个老家伙!” “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山谷中!我与同伴走丢,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胡姑娘,这老头很危险,要小心。” 撕不撕破脸皮,反正如果是这个老头设下的局,那么老头不会不知道苏璇猜不到这件事。 “虽然族长是个随和的人,但是公子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呢?你们圈内的人,不是最讲究礼数的么?” 女子这次没有帮助他,反而恭恭敬敬走到老头面前,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老头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变得温柔下来,然后又盯向苏璇,一边对女子说道,“你先回去,这小子我来对付。” 女子翻身跳上那头名叫麒骆的大脚生物的后背,一拉辔绳,告辞离去。 苏璇心头凉了一截,忘记这女子本就是族长安排来接送他的。 “走不走?”老头倒是没有和他计较什么,说道,“不走,待会你自己走!” 苏璇一听,三步两步跳上三轮的铁壳,“走嘞,老先生!” “你应该感谢当初将你从垃圾里捡起来的家伙,否则,你现在还是一个孤魂野鬼,更不要说,有如此这般的经历了。” 小三轮车轱辘碾在古老石砖上,格拉格拉地晃,老头的声音,轻轻传来。 “也许是当初那个家伙觉得你可怜而已,不过也不要勉强,你本来就是局外中人。” 少年本平凡,唯有当经历了不一样的平凡,平凡才会变得不平凡。 “来到我这,也不用拘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将林老头留给你的东西交给我们,后面的事我们来处理,你可以继续回到以往平静的生活中;另外一个选择,带着那个东西,按照你的判断去处理,交给谁,如何处置,我们一律不管。我的职责,只是将你从来沙阵中带出来而已。等你的那些同伴什么时候带你来离开,你就什么时候走。还有,你在这里的消费,统统得还上啊,敢吃霸王餐,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璇连连称是,还好是个讲道理的人。 “是不是能赊?” “加利息。” “......” 苏璇现在面对的最具威胁的势力是帝国,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个盒子交出去。 老头没有说什么,估计也猜得到他怎么想。毕竟,老头在苏璇面前展现出来的,可是能在好几天前安排人去营接他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点让他感觉非常奇妙,总感觉这个与世隔绝的沙洲部族来历不太简单。 “老先生,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他稍稍做了个验证,顺便还了点人情。 老头果然似能料到他心事般说,“你是想说‘龙潭木’的事。” “正是。” 苏璇提醒说,“在我进沙漠之前,也听到过类似的词眼,那些人和昨晚那些是同一类人。不过看来,应该不会是那位白衣姑娘的一招之敌。但是,你们也要小心,他们这些人可不光有刀枪棍棒,他们还有先进的内能武器。” “先进?”老头叼着烟斗,吞云吐雾,眼睛眯成一条缝,非常不看好的地说,“不过是一群学会了穿衣服的蛮猴而已,很久以前,他们用石头掠夺,很久以后,他们只不过把石子换成了火药,现在,只不过又把火药换成星舰和大炮,你觉得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苏璇想了想老头的话,似乎觉得有理,如果帝国是原始人的话,他们一定只穿着烂叶做的打遮裙,手里握着打磨得锋利的石器,呜哇呜哇晃着两条金灿灿的竹竿腿冲上来说,打劫。 可是又似乎有点不对,他们现在开的是星舰和枪炮,等哪天脑子一热,就把某颗星体给直接点了,给你的骨灰都不剩。 区别大大的。 “老先生,虽然我知道这个沙洲很隐秘,这里的族民也比外面的人‘强壮’,但是要是小看他们......好吧,你们觉得好就好,你们觉得就是我觉得哈。” 说到一半的时候,苏璇立马改了口。好险,虽然在白衣女子那里得知这个老头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有封闭自首的顽固劣根,比如去那个水濂镇,跟那些居民讲,这个世界没有神灵,保证手脚不被打断。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不会被打死。 老头没有对他的草头草行为指点什么,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悦的同时,有带着些许的惊讶。 惊叹到底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塑造出少年这样一副性格。 “行吧,我知道你不会留在我们这里,在我这里,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去选择,现在这里呆上一呆,等那些接待你的人来这里找到了你,你们就可以走了。不过,你在这里的衣食住行,都得自己支付,我们不接待少爷。” 少年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也看得出来,老头虽然有些不喜欢他,不过还算是个好人。 山回路转,从曲直险要的山谷狭道中走出,突然眼前一亮。 苏璇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但是却嗅到了一股柔软的空气,泥土,草芳,清泉,河沙,生气勃勃。 突兀地,在那视野的中央,一座冰天雪山屹立在那温暖的大湖之中,湖中的水自那冰山融化而来,外围是大片大片的草场,无数屋檐房舍就那般错落有致地搭建在这片牧场上,没有风吹草地现牛羊的那种茂密,那一头头苏璇之前见过的两腿直立畜牧,远远望去,如棕色、白色、黑色的云朵,在这块盆地上漂浮。 苏璇之前生活在一个有些乌烟瘴气的城镇,即便是后来到了繁荣的末城,也感觉它们被一股乌黑的末日般氛围包裹,在此之前,苏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即便是眼观,就让人觉得舒心畅快的地方。 那座突兀地冰川,应该就是之前那些人都有提到的天圣山了。 因为一眼望去,能被称作“山“的物体,仅有此冰山。 苏璇有些惊讶,那是一座冰山,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体积巨大,如同一块天外陨冰。 他的惊讶是在于,在这干燥的沙漠中,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东西能维持住这座冰山的热量交换。 “你当真以为,我们只会用拳头打架?你当真以为,我们无法杀死那头困在沙阵中的领主?你当真以为,那座冰山是来自天外的陨石......”老头轻念道,语气带着些微的,与末城那些脸上贴金的人略微不同的高傲与嘲讽。 然后,苏璇便听到他说,“是的,没错。” 苏璇听得一愣一愣,他想到了兵书上的一个词,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知是真,不知是虚,无论哪个,都不太好决定。 到了那个有碑界的地方,老头扔下那辆如黄牛哮喘的破三轮,下了车,他们换上一辆两脚怪嵌套的马车。 接下来的一路,就清静多了。 老头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相比于你们外面花哨的武器,我们确实只有拳头;五十年前,追着林宿而来的虫族领主,害得我们伤亡了那么多人,这笔账应该找你算一算才对。那块冰山,具体来历我也不知,只知道是我辈先祖们游牧时期一同携带而来的。” 苏璇道,“也就是说,老店家说的五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并不是什么流传了。” 老头不置可否。 “想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你,迫不及待想把那个盒子抢到手,占为己有?” 苏璇说,“至少,我不想某天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仅此而已?”老头问道。 苏璇肯定地答道:“仅此而已。” “你就不想你自己得到这种东西,就会得到更多的东西,比如,权力,钱财,美人?” 苏璇思量了一下,小声向老先生请教询问,“真有?” 老头一拳锤在这小子头上,怒其不争,“没出息的家伙,听你这么说,定是给你都不敢要。” 苏璇摸着阵阵生疼的额头,莫名委屈。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七章 白龙升拳 上 不知不觉,苏璇已经陷入那片绿色的海洋之中。 与沙漠的干燥相比较,这里的空气及其温柔舒适,坐于那马车上,伸手便可触摸到及膝高的温顺植物。 苏璇惬意地躺下,望着蔚蓝的天空,舒舒服服地以手枕头。嘴角,不知什么是时候叼着一根四叶草,有些懒散,有些吊儿郎当。 他记得这种植物,他从前住在一个叫做西岑的沙漠边小镇上,小镇的水源从很远的地方调过来,在那些残旧滴水的运输管道下面,就会孕育生长出一些藓类,酢浆类的植物。 这种四叶草就是其中之一,味道酸涩甘甜。 小子们不敢像大人一般叼烟,但只要谁往嘴里咬上这么一根茎枝,谁就是小镇上最靓的小子。 今时不同往日,苏璇多了几分懒散,少了些吊儿郎当。 卷着四叶草根茎的清甜香气,苏璇安静地听着那矮老头讲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 “你先前所困之地,名叫坠星谷。它本来没有名字,是五十年前我给它起的。那天有两颗流星,一前一后,向后坠落在那个山谷。所以就顺便起了个名。” “起初我没太在意,直到水濂那边出了事,我才赶过去。我们那一辈人,没有与域外凶族交手的经历,那时我们冒然前去探查,带上族中的刀侍卫,信心满满,结果可想而知。到今时今日,我们也没有完全的办法杀死它。 而有一个人,不仅把灾难带来,而且直到我们差点丧了命,才把事情告诉我们。” “这个人就是,林宿。双木林,星宿的宿。他告诉我们,他其实抢了那些凶蛮的镇族之宝,被追杀到此。想隐姓埋名,让我们帮忙。我们这些落后帮族,落了个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得不帮助你们,后来你也应该知道,关于‘红月’的由来。” 苏璇不禁打了个冷噤,毕竟在莱茵秩序圈内受过教育,知道一些关于这颗恒星系的地理。 所谓红月,就是每隔半个星环标准周期,(注:标准周期=365天)莱茵星体夜晚就会被一股暗红色的辐射笼罩,光辐射是从莱茵比邻的风暴洋星体发出的,那里曾是天堂,如今一半成了地狱,大概在半个世纪前,风暴洋爆发了一种不知名的虫灾,那些凶蛮野兽,把半个大陆都践踏烧毁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人们普遍认为是风暴洋星体的违禁生物实验造成的。 但是,现在想来,根据时间推算,造成这一切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一直与苏璇生活在一起。 虽然那个老头在垃圾堆里将他捡起来,养育了他,但苏璇本能地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没错,那天正好是全食日,坠落在隔壁家的,是一整支异族舰队。” 苏璇叼着那根四叶草,在风中歪斜了去,第一次觉得,那个浑身充满油渍味的老头很帅。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次他的朋友,服务中心部长,大名鼎鼎的蒸蛋先生,荆孟凡,当众揭开学校第一美人的诡计,惹哭对方,当天下午放学,全校男生追着他打,对他进行层层围杀堵截。 那天下午苏璇就站在楼上,望向足球场,只见荆孟凡一人在前飞奔,众人被远远甩在后面,呈一片巨大的三角型。 众人竟连他影子也踩不着,更别提抓住他了。 苏璇那时心想,要是自己也被那么多人追着叫打,即便跑不过,也算是一件光荣事迹了。 “虽然老林偷了东西,但你莫以为他这样做就有对错。你可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何物?” 苏璇老实回答道:“不知道。” 老头也老实和他说,“很好,我也不知道。” 苏璇:“......” 不过老头继续说,“在我看来,老林是一个敢作敢认的人,这样的人,人品都不会太差的。” “所以你才选择了帮他?这才是你的理由。” 苏璇正想着老先生这样的人,人品也不会太差。 突然听到老头说,“不,那时候的我还比较年轻,还是挺正义的一个人,要是现在他才来,虽然他没什么恶意,我也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苏璇闻言,哎呀一声,忙道,“老先生您宽宏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上善若水,海纳百川......” “行了行了,冤有头债有主好了吧。”老头一挥手,让他打住,免得一堆屁话让人飞起来。他之前说的真话,是想唬唬这小子,免得这小子出去以后学坏,也对他们打什么坏主意。 哪知这小子,竟“怂”到如此地步,立马马屁孝敬。 不知道此人天性如此,还是圈内只能长出这种货色。 他有些不喜,似乎是为老朋友感到不幸。人虽看起来是好,但不像是能成大事的啊。 其实老头并不知道,少年狗腿的时候是比任何人都狗腿,而狠起来的时候也比谁都狠。 圈内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江湖规矩,那就是,胜者入狱,败者入院。 所以,苏璇平时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来着。 他可是听说圈外的规矩是胜者为王,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做人不泥腿一点,别人就会让你食尘,管饱。 “那个盒子,不交给我们也可以,请你妥善处理。虽然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但当年老林跟我说,那是他从亚深海里捞上来的。而据我所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物质能在那种地方,以事物的形式存在。所以,即便它目前看起来很温顺,但也足够说明它不普通。刀剑无罪,罪在人心,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中,处置不当,造成的破坏,你承担不起。” 苏璇点头说,“既然灾难已然降临,我也只能将灾难的威胁程度降至最低。” 老头听后,也点头说,“我甚至也怀疑,老林当年放着好日子不过,甘愿做那梁上君子,到这里来吃土,也是为了让某种灾害推迟。” 从石崖往盆地中央俯探,这片区域并不是很大,似乎一掌就能握住。 但一直到太阳西斜,他们才抵达此处的第一座屋舍。 水车轱辘慢悠悠地倒转,往高的田地灌溉,一座不大的木桥上,有一个帽脚极低的白袍人正曲腿打坐在中间,挡住他们去路。 马车缓缓地下停下,老头问,“来者何人?” 白袍人缓缓站起,衣沿的胸膛挺直,露出白服上,一头矫健的白神龙;宽大的袍袖垂下,只露出两只宽大粗厚的手掌。 单凭这两只手掌,便可知此人并不好对付。 白袍人缓缓开口,抱拳以礼,声音浑厚,“升龙道,第一千期掌门,龙傲拳。” “升龙门的人也想来趟浑水,不怕成了别人的炮灰。”老头抽起旱烟,吞云吐雾,气息绵长。 这位龙门掌门,闻言,忽然笑道,“正是来向族长请教拳法的。” 说着那人大步上前,袖袍震动,一拳递出,拳风震啸。 苏璇想,如果自己哀伤这一拳,肯定得完蛋。 更别说,这个有气无力,矮小驼背的老头了。 然而只见老头从容地收烟杆回腰,双脚一蹬,整个人离地而起,落在那人面前。老头同样送出一拳,这一拳,却棉若无骨。 老头身杆矮小,这一拳的高度只够得着对方胸腹。 白袍人不得不俯低身子,干脆坐于地上。战场厮杀不是擂台比武,从来都不是以强至胜。他站在此处,不告而来,其实就已经表明了立场,这个细眼的小老头,如何会看不出来。 白袍人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然而拳风不变,高度正好于来拳持平。 右拳对右拳,拳拳向相印。 轰~ 道路两旁的花草突然向四周弯腰倒塌,尘土飞扬。 老头退了三步,白袍人退了一步,高低难分。 领了一拳,白袍人果然起身,抱拳道:“受教!”说完转身离去,毫不停留,干脆利落。 苏璇松了口气,他盘腿坐在马车上,死死压着那块震动的玻璃块。 老头重新坐回马车,握着的右拳始终没有松开,看来是已经老了。 苏璇小心地问:“那个人也是来要寻那龙潭木的?为什么最近那么多人要找这种东西?” 老头跟他说:“他们找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又有些人来找。” “至于刚才那个人,的确是升龙门拳意。你小子以后出去,凡是遇到某些人的名号里头有超过十的数字的,无论好话坏话,切记小心,最好当哑巴。” 苏璇问:“为什么?” 老头没有回答,以半纪为一期计算,大概在五百年前,发出了一件分水岭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这个小子,关于那些很难打死的亚人的由来。以他敏锐的嗅觉,自然知道瞧出来了这位升龙门掌门也是这类中人,而且比昨天他杀的那些还难对付。不过,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就越是惜命,所以刚才他才并不敢下这么个赌注,选择离去。 “老先生是洛河族的族长,不知是带了多少数字?” 老头敲了敲烟斗,悠悠说道,“我们......长久到已经忘记是多少年了。” “比之刚才那个升龙门如何?” “你且猜猜看。”老头重新恢复那种有气无力的模样,张嘴的时候,还缺了个门牙,一颗铜金镶门牙还磨破掉了漆色。 作为外行人,苏璇也觉得有惊无险,问道,“刚才你用了几成力,他用了几成力。” 老头来了点兴致,“刚才我用了八成力,那家伙大概只用了五成,只是来试探试探我这个老头。我故意装作轻松的模样,好让他以为我并没有认真对付。如果连我这副没用老骨头都打不过,这家伙接下来会夹着尾巴乖乖做人,所以他走的时候才那么干脆。” 苏璇说:“好在他没有继续出拳,否则就露馅了。” 老头不置可否,“这种人需要额外提防。虽然一时震慑住了他,可若是能浑水摸鱼,他也必然会参上一脚。顺手牵羊,举手之劳,收渔翁得利,看样子如果他今天不离开,就得找个机会处理掉他才行。” 苏璇被老头毫无感情变换的话语吓了一跳,生活在莱茵,法律秩序维护下的区域,哪里听说过什么杀伐果断的凶戾的话。 看到他畏畏缩缩,脸色时而苍白时而红润,老头无奈,说道:“你放心,在我这里,你会很安全。老林是我的朋友,你就是我的客人。只要你不打什么歪主意,跑去神坛拉屎我也不会管你。” 口吐芬芳,族长风度,全去见鬼,苏璇挠挠头,“不敢不敢。” 沙塔克的亚人监控终端,依然毫无动静,反而,苏璇的心脏砰砰直跳。 世界上,真有这种人?! 卷一 莱茵篇 第十八章 白龙升拳 下 简陋的马车弯弯绕绕,穿过那一大片环状连绵的屋舍。最后在冰山脚下湖畔的不远处,一个座无论是风格还是材料,都与周围不同的建筑群门前停下。 “下车。”老头用赶人的语气说。 苏璇乖乖跳下马车,老头对他有点不喜欢,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是一座祭堂,虽然风格不同,但和苏璇住的小镇那边的,幽冷的氛围倒是一点也不差,甚至还让人有点心头发慌。 难道这就是族长日常居住的地方,虽然有些特别,不过国王不就是居住在宫殿里吗? 苏璇还是有些疑惑地询问:“老先生难道住这种地方?” 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那就是,这么清冷的地方,你老就怕风湿骨软? 老头调转车头,扬了扬鞭子,他回头跟苏璇说,“不,只是你住在这里面。我家又不在这里,我自然要回我家去。” “您起码,给个狗窝也行。”苏璇瞥了瞥那祭堂,石门里发散出阵阵寒气,令人背脊发凉。用他们那地的话说,这是这种地方,不太干净。虽然不相信这些,但不代表不害怕。 人类相信的本质,在于害怕和敬畏。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可没空一直盯着你,只要你不走出这个祖屋,我们有侍卫日夜轮守,你要是还被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给弄死了,那就是你的运气不好。” 老头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苏璇手中那个暗色的盒子,那感觉就像是把他当做某些宝物来保管,而不是人。 把东西往箱子里一藏,啥事不用愁。 老头耍子鞭子,悠悠离去。 “你就是,五十年后的,那个客人?” 老头刚刚离去,祭堂的门槛里,突然站出一位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头,看他的年纪,应该不比刚才那位族长的小,甚至要大上一辆圈。 身形佝偻,面容干枯,活似一桩会行走的老树。 要不是因为他和蔼的语气,苏璇当时就会吓得拔腿逃跑。 “老前辈您好,我是洛河族的一位意外的客人,小子叫苏璇。”入乡的礼节自然没忘,回过神来后,苏璇倒是客客气气的。 “嗯,意外。非常意外。” 老头反而对他随便说的两个字感兴趣,一般来说,长辈应给会给第一次见面的后辈小子夸夸名字。 现在想来,其实倒也俗气客套。 老头那磨光的脸皮上,真真切切流露出一股意外的神色,“你是我们洛河族第一位名正言顺的客人。虽不敢说前无古人,但在我知道的族上历史中,没有。” “那还真是荣幸。”苏璇挠挠头。 在已知的时光长河中的第一位客人,的确有时代意义。 不过,谁又知道,无尽的时空以前,无尽的时空以后,发生了什么。 苏璇说,“那五十年前那位客人呢?难道他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你们。” 老头领着他沿着刻着岁月痕迹的石墙下行走,从一个又一个很矮很宽的门里穿过。 老头边走边道,“外面来的商人,不速之客,外来的朋友,都不算。你是第一个住进祖宅的,外乡人。最重要的,还是名正言顺,早在五十年前,我们就知道,有个姓陈的年轻人会到访这里。” 苏璇说:“可是,我叫苏璇。” “谁知道呢,你的名字又是谁给你取的。” 苏璇笑道:“有个地方叫苏格伊,有个地方叫璇州,在这两个地的边界上,放了两个垃圾桶,一个用红色的字写着苏,另一个用红色的字写着璇。所以林老头就说,是它们养育了我,给我起名叫苏璇。” “嗯,没有来生,没有来世,这正是当时我们所预见的。” 老头没有跟他多解释什么,带他来到一间收拾好的旧式屋子,将房门的钥匙给他。 “下午六时过后,可以到中堂大院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在你的朋友们找到你之前,你就安心地在此处住下。若觉得无聊,趁着白天,可以到外面走走,切记要在夜幕降临之前回来,也莫要走太远,也莫要进那圣山。祖屋之内,最为安全。” 老头没有进屋,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苏璇关上门,检查了遍屋子,以他的能力觉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之后,才松了口气。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浇灭心中那股说不道不明的焦躁不安。 “沙塔克,沙塔克?!” 那块移动终端,仍旧没有与服务器响应,似乎是处在一种无信号状态。可惜他看不懂面板上的文字,否则,怎么也可以轻微发掘一下这块机器的潜力。 一条冰冷清澈的小溪边,有一个锦衣少年,裤管袖管高高挽起,站在水中央宛如一头神气的白鹤。 都说,水至清无鱼。然而少年脚下,无数青色鲤鱼,竞相而过。 少年每次抬脚、落脚,都不惊动鱼群,小溪平静,波澜不起。 溪边石岸,一个毛头小子指着溪中大喊,“那条,青石色的,巴掌大小的!” 他这一声大喊,惊的鱼群四散,然而锦衣少年出手极快,呼啦一声,便从水中捞起一条鲜活乱蹦的尾鲤,巴掌大小,扔到岸上。 毛头小子大呼小叫,“小心点,小心点,死了怎么办,我还要拿回家养哩。” 锦衣少年微笑道,“要是死了,今晚烤着吃,这种小尾鲤,最好烤,肉最香!” 那小孩丝毫不还把被鱼鳍扎手,一把扑住那条活蹦乱跳的尾鲤,捧起来,放进一个放有水草的木桶。那是一条非常漂浪的尾鲤,有着白云一样的背鳍,璞玉般的鳞片,在干净的木桶中,又重新安静下来。小孩嘿嘿笑道,“吃不成啦吃不成啦,这次我要把他藏在大黄的床底下,这样就不会被俺爹娘看见了加菜。” “那就是给大黄加菜。”苏璇蹲在岸边一推刚搭好不久的篝火旁,盯着这一大一小,暗暗嘲笑。 他这个人,有时候心里很坏,想着这个小孩第二天醒来,发现这条宝贝鲤鱼只剩下鱼头时,不知会不会当场大哭。又或者第二天肚皮朝天,想吃已不新鲜。 苏璇在祖屋那边闲的发慌,于是便按照老者所说的,趁着天大白,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绕了祖屋一圈,朝那天山下融化的大湖走去,于是半路便遇上这么两个人。 想再往前去那天湖瞅瞅,可是冰山气寒,苏璇越往前走,就越觉得手脚冰凉,便赖在这篝火旁不走了。 “你就是族长说的,那个新来的客人?陈兄!”少年打发往那个小孩,手中又拎着两条鲫上岸,朝苏璇这边走来。 苏璇试问说,“陈轻行?” 锦衣少年蹲下,将鲫鱼扔进一旁的大水桶,“果然是陈兄到了。怎么样,今晚在我这里吃顿好的。” 他指了指木桶里的五六条鲫鱼。 “这位......高手兄!”苏璇说,“你也是那侍卫么?” “我姓陆,陆渔。”他拍了拍苏璇的肩膀,“信得过我叫我陆兄就好,不信你问问小陶,我是不是住在祖屋里头的。” 刚才那个小孩站在大木桶前,垫着脚,眼珠跟着木桶里的鱼儿打转,“他不是侍卫,渔师哥这一期没有侍卫,不过他确实住在祖屋里头,地位极低!” “小陶子,你信不信,到嘴的肉还不长脚跑,到手的小鱼还会自己溜走?” “不是不是,渔师哥可是最厉害的侍卫大人!” 锦衣少年陆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苏璇,用眼神说:看吧,我没有骗你。 苏璇笑了笑,便不再怀疑他们。 苏璇问,“可是,祖屋那边不是说,有公饭吃么?” “那里的伙食极为规矩,都是老人菜,我劝陈兄可莫要去受罪。”锦衣少年摇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待我下河里再捉几条,我和陈兄的晚饭就有着落了。” 少年挽起裤管袖管,光着脚又下水去了。 苏璇这次走得近些,看得清清楚楚,那锦衣少年一脚一步,缓缓踏水,水面竟然没有卷起丝毫涟漪。 虽然吧,这捕鱼的方式有些落后,不过,这身手却当真厉害的很。 树林远处,有个白影飘飘忽忽,眨眼而至。 正是苏璇之前在木桥那边遇见的龙门掌门。 两人的视线对视了一眼,互相认出了对方。 只是瞥了眼苏璇后,龙门掌门目光便停留在溪中的少年身上,再也不看苏璇。 “请问,圣山的路怎么走?” 锦衣少年抬起头,看向这个陌生的白袍人,说道:“圣山的路不能走,阁下请回吧。” “山下转转,见识见识天山的寒水,总行吧。” “阁下请回,不是族人,不能过桥。” 锦衣少年低下头,继续追踪水里的鲫鲤鱼。 白袍人望了望他们背后的雪山和大湖,似失去了兴致,便转身离去。 又是一阵扑通声,毛小孩小陶拍手大叫,“好,渔师哥好身手。” 只见锦衣少年手中,从水中拎上来一条一尺有余的大鲤鱼,要是烧上一锅汤,正好合适。 似乎是少年心中早有打算,所以才抓上来那么一条。 这份随心所欲,苏璇就很佩服。 “可是,如果我偏要过去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白袍人突然又站回到对岸的溪畔。 这一次,他下颌微张,低着头,兜帽下露出一张让苏璇觉得悚然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是故意给他瞧见的。 “阁下为何去而又返?” “因为我偏要过湖,如何!” 他也踏入溪水中,弯起袖袍,步步逼近,“怎么,是不是一定得你答应才能去。” 锦衣少年转头,对岸边的两人说,“两位先走,不必回头,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小陶抱起自己的小木桶,拔腿就跑,他们的话里,走,就是跑的意思。 苏璇隐隐能猜到这位龙门掌门,为什么去而复返,或许是因为自己瞧见他在族长面前逃走,所以这次是来找回面子的。 苏璇就更加不能不管了,他出声说,“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要是因为我,你就来找我好了。” 然而,对方听都不听他的话,袖袍飞涨,白龙升拳! “可惜,你要是能做到捉鱼出水时也无声,那我便不是你的对手......” 一家养鸡又养鸭的热闹院子里,有一群小孩立正在清淡的日头下,踏步练拳。 他们两两站立,相互为辅手,一招一式,一式一招,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坐在茶桌前,一名面黄肌瘦的老者打了个哈欠,看看太阳,离西山只有两三指的距离,已经快到钟点了。 “话说,阿璃那个小妮子呢?”这个眼神猥琐的老者忽然小声跟桌对面的中年人问道。 也许他的实际年龄没有他的外表那么衰老,而且实际上在这一辈人中,他的排行也是最小。 那个中年人嘘了一声,“你这话可千万不要让大哥听见,否则他要打断你的腿,我也不会拦下的。” 猥琐老头当即板起脸来,不乐意地说道,“我说老二,你这话啥意思,我不就是问问么,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这不好久不见,前几天见了一面,没想到都长那么大了,然后又跑得无影无踪。话说第一次见到那丫头,还是在七年以前。我这当八师爷的,不就是关心一下么。” “别以为你那些龌龊勾当大哥不知道,在外头摘摘野花也就算了,最好不要把注意打在那个孩子身上。” 中年人的眼睛望向院外的道路,除了这群小孩打拳时拳声和换气的呼呼声,清冷寂静,没有人过来。 猥琐老头的眼神鬼鬼祟祟,“话说大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为什么阿璃这一期,就只有一个人?” “等大哥回来,你自己去问问,我也不知道。”中年人挥手赶人,有些不耐烦。 “你可是老二,与大哥最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猥琐老头开始骂骂咧咧,将板凳下的背刀捡起来,夹在腋下,匆匆地走了。 中年人暗道糟糕,自己着这小子的道了,眼看就要下班的时间,大哥还没回来,就故意找话挑起矛盾,好意见不合,轻松脱身。 他摇了摇头,自顾喝了口闷茶,这个最小的师弟,从小就机灵捣鬼。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连串焦急的脚步声,刚要站起身,便看见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孩,跑到院门外,抱着个木桶,边哭边喊,“不好了,二师爷,渔师哥、渔师哥他被人给打了......”。 中年人的茶杯掉在地上,他从凳子上跳起来,快步走到大门,怒问道:“说干的?” 卷一 莱茵篇 第十九章 丢失的份数 苏璇盯着那白袍人的身影,敢怒,却不敢言。 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族长会跟他说,在这种人面前,什么话都不要说,最好当个哑巴。 白袍人挥了挥袖子,眼看就要扬长而去。 刚要张嘴破口大骂的苏璇,忽然听到森林周围传来了飘忽的声音,“何人如此嚣张,竟敢伤我族人。” 白袍人的脚步微微停滞,猛地转身,一拳轰出,正好接住来人迅猛的拳脚。 他被人一脚踩中,身形带着一股沉劲,倒退数十步后才勉强站稳。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嘴角流露出一丝痛快的笑意,指着地上七巧流血的少年问道,“你要为他报仇?” 那个长相粗狂的中年人,当他到躺在地上的少年时,怒气更盛。 中年人从乌黑的鞘中抽出大环刀,轮臂而砍;中年人笑意更盛,探拳迎上,丝毫不惧。 拳刀相印,那轮大环弯刀竟被硬生生弹开,嗡嗡直响。 两人一刀一拳,竟也打的不相上下。 苏璇看得着急,这个龙门掌门,实力不简单,连族长都在他拳下吃过暗亏。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来,这位客人朋友,帮忙搭把手。” 祖屋内的长者,来到了他身后,他背着一块坚硬的木板,像是块担架。 苏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上前帮忙。 长者在那少年身边蹲下,看了一眼,说道,“没死,不过也差不多废了。” 苏璇看着少年那原本英俊不凡的脸,此刻七巧流血,下巴模糊碎烂,惨不忍睹,心中愧疚。他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好在长者听到了少年微弱的心跳,利用族内珍贵的灵丹妙物,不管少年咽不咽得下,硬生生塞进他嘴里,勉勉强强留住了他一口气。 “习武之人,跌跌撞撞的事很正常,一点皮肉之痛而已,你也不要过意不去。” 长者风轻云淡地说,似乎,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并没有昏睡过去,而他还在和这位少年说话。 将少年的身体小心挪到门板上,两人一前一后,将少年抬回祖屋那边。 “去,到中庭的水井那边打些清水回来。” 长者但凡有命令,苏璇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到那大院的水井边,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行走,绝不耽搁一丝时间。又或者,他心中其实堆积了满腔的怒意,都发泄在了脚下。 本以为在这个落后的部族中,受这么严重的伤,人多半是没了,不过等到了晚上,趁长者去架炉煮药的时候,苏璇坐在床头,瞧见脖颈脑袋都被固定栓住的少年,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过去。 他感到庆幸,也松了口气。 这应该就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了。 苏璇长长地吐了口气,生平第一次,心头生出了想要弄死人的冲动。 哪怕在垃圾场当孤魂野鬼的那些年,以至后来,他懂得了些事情后,他也没有怨恨过那两个将他抛弃的人。 有些人喜欢冒险,喜欢经历一些事,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平凡,可苏璇,他所追求的,只不过是能平凡的度日,在尔虞我诈的人际中低三下四,为了能活的长久一点。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麻烦别找上自己。 再者,就是长寿。 其实长不长寿都没关系,他这个人主要还怕疼。 所以,当那位自称来自暗裔的女孩伊琳,说,如果不跟他们走就会死的很惨后,他立马就举白旗了。 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蝼蚁虽然不被人所在乎,可要是偶然遇上了,踩上一脚,也是无所谓的。 在与不在乎,其实都只是一脚能解决的事...... 天色微明,躺在床上苏璇闻到了屋外飘进来的一股浓郁药香。他猛地坐起身,穿上衣服,跑出门外。 庭院那边有火光亮起,还能听见清脆的劈柴声,苏璇微微抬头时,看见屋檐之外,漫天星光。 这幅景色,无论是末城还是西岑那座沙漠边的小镇,都是无法见到的。 长者站在一颗酸枣树下劈柴,他身后,是用黄土泥块搭建的聚火的炉灶。火烧得正盛。 苏璇走到长者跟前,提议让自己来打这种力气活。 长者也没有拒绝,见他满脸愧疚神色,便将一柄斧头交给了他。 苏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老前辈,昨天另一位前辈回来了没有。” 他有些话,藏在心里,欲言又止。 “那个小子是无法胜得过那人的。”长者说,“因为那个人,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不算人类。凡人不可胜之。” 长者叹了口气,“只能自求多福了。” 苏璇问,“一个人打不过他,两个人呢?” 长者说道:“一门的人,管一门内的事,向来都是如此。我们这一门,只有我,昨天你见到的那位,以及躺在床上那位,三人而已。就此作罢也好,要是其他门的力量也破坏了,这座祖屋可就危险了。” 苏璇还想说什么。 长者却说,“这是我们作为侍卫的本分。不是专门守护某个人,某件物。至于其余的事情,就要等待族长安排处理,我们也无权过问。” “除非,那个人敢踏进祖屋,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联手击毙他。” 苏璇没有在说什么了,这些规矩,按理来说,他们才更了解,既然昨天救下他们的中年人没有回来,则说明他是有所保留的。 劈柴烧火,少年每天要更换三次药敷。 渐渐地,换成每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几天后,少年开始能说话了,只不过咿咿呀呀,听不太清。苏璇看见他躺在床上,满脸笑意,便知道他说:没事,不用担心,等你们把夹板给拆了,我还可以活蹦乱跳,下河摸鱼给你们瞧。 稍稍清闲的时候,长者就会在那个宽敞的庭院里练拳。 他练的这拳,苏璇坐在药炉前,一边照顾着火候一边斜眼看长者,没过多久,就看得有些想打瞌睡了。 几天的时间,他也看出了些门道,这慢腾腾、软绵绵的拳法,所有招式和路数都以画圆为核心,虽不见有什么攻杀,但却自有一副天人合一之势。观者赏心悦目,练者修身养性。 不过苏璇还是更喜欢他们以前的晨练,群魔乱舞、提神醒脑......闲来无事,练上一练,大有裨益! 这天早晨,苏璇依旧早早醒来,他来到庭院,发现长者愁眉苦脸地守着火候。 苏璇问:“发生了什么?” 长者脸上露出一副茫然之色,“老了老了,记性不好,我明明记得这洗骨果还有两年的份数,可是今天找的时候只剩下这些。” 他指了指放在一旁桌上的抽屉药盒,苏璇只见那药盒中只有东刮西凑得到的褐色药材碎屑,加起来还不到一小手捧。 苏璇记得这味药的模样,每次煮药,都要加一小茶匙,虽加的不多,却听长者说,这味药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关键。 苏璇问:“这种药材可以在哪里获得?” “洗骨果只长在坟地之中,性烈如毒物,寻常药店见不着此物,只能麻烦你去族长的府邸一趟,将此事告诉他即可。” 得到指示的苏璇迅速出门。 寻着祖屋长者给他写的地址,苏璇找到了那户有土墙和篱笆围起来的地址。 院中,七八个少年少女排成两排,两两对立,似在练拳,又似在切磋。 苏璇朝院深处看去,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坐在凳子上,一会用手抠着脚趾旮旯,一会又用那只手倒水喝茶,一会又去抓碟子中的瓜果核仁吃食,津津有味。 两人的视线忽然看在了一起,老头于是走过来,直接了当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来这个老头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省得苏璇又一番自我介绍,正要开口说明来意,可看到老头那一副猥琐,阴险小人的尖嘴模样,他就闭上了嘴。 “我来找族长,族长他老人家在吗?” 一些事,他还是亲自告诉族长确认好。 猥琐老头说,“族长不在,有事告诉我就行,等他回来,我自然会转告给他。” 苏璇答谢道:“既然族长不在,那我下次再来。” 他急急忙忙离去,生怕待得久了,这个不怀好意的老头会起什么坏心思。 老头站在院门,望着少年匆匆消失的背影,忽然心中莫名有些恼火。 回到祖屋,苏璇将此事告诉了长者。 长者却平淡地说,“你说的是小八,他天生就这幅模样。武道的根骨极好,只是皮囊生的差了点,莫要怕他。” 苏璇还是不放心。 “这几天可能是因为有大量外来人进来我族内,族长应该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没关系,下次你直接跟族长说也无妨。这些洗骨果,大概还能用五六天。那小子要是恢复得快些,这些就刚好够用了。” “这些人是因为我才到来,还是因为觊觎族内的一些宝物?” 长者说:“那些人大多是冲我们而来的,他们想要那件东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大多都是些来送死的家伙。” 苏璇说:“老前辈,有些话还是当跟您说说,外面的世界,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们已经根本不怕您的弓箭强弩了。” 他说得相当隐晦,意思只是表明时代变了。 “任何事,付出代价,都是理所应当的。” 长者只是笑了笑,感觉他没有把苏璇的话当回事。 长者知道这孩子的心地不坏,又是预见之人,于是便悄悄告诉了他一个天机,“你要知道,天湖中的那座冰山,最早的时候,是跟随我族一同到来的。”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章 低语 自星环时代诞生以来,人类便开始拥有了踏向遥远星辰的能力,他们是最早的蒲公英,漂浮向未知的远方。 在经历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游牧时期后,又有一些人类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了王国、联盟等一些超然势力,他们吞并,扩张,发展经济,同时不可避免的矛盾,冲突。 战火,无休无止。 科学技术在前进,然而人类的文明仿佛倒退千年。 无数民族在这个过程中成为历史,无数旧事物又会被新事物所代替。 而谁又能悉数知晓,在这无尽光阴长河中的一页真相。 而谁又知晓,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沙洲之中,这个落后的民族,他们曾经也许也拥有过能容得下好几个城市星环移民船? “那座冰山,难道就是。”苏璇对比了一下想象中的移民飞船,这座冰山显然又小了许多。 可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正常的人类,肉体的力量绝不应该如此敏捷和强壮。 纵然他也曾渴望拥有这种力量,但他还是不能违背客观的去追逐这些与他不沾边的事物。 他知道世界上有这种人,知道该怎么在这种人面前保护自己,也知道该怎么杀死这类人。 和这类人在一起,一定要用非同寻常的思维才能融入他们。 “你们说,你们在五十年前就知道我会来这里,这句话当真。” 那个时候,恐怕他都还没在他爹身上。 人类的记忆容易失真和嵌合,他当然不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兴趣。 长者笑了笑,似乎是知道苏璇他不会相信他的话,又似乎是故意卖弄关子。 “那总得告诉我,族长为什么会提前知晓我陷入在那座山谷中。” 在长者看来,这是他们神灵的预示;但在苏璇看来,这就是个阴谋,有人对他的事了如指掌,便可以随意布局。 “每个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婴儿,都是一只自由的木偶。”长者缓缓道,“我们都被无形的提线牵连着,线的一头在四肢,另一头在那星辰之上,人的所作所为虽不受束缚,但皆能在星象中呈现。过去,现在,将来,都能洞察、预测。所以,那天我们看到了你的星,出现在了那座坠星谷中。 族长给这座山谷取名字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曾有两颗流星坠落于此而取的,而是凡是走进这个山谷的人,他的星就会永远的在那里暗淡下去。 确切的说,我们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但我们时时刻刻不在关注山谷那边的星象,凡是有误入此中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被我们所看现。” 苏璇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姓陈?” “是五十年前,那个坠落在山谷的人告诉我们:五十年后,有个姓陈的年轻人会经过这里,如果遇到危险,请施舍他一些帮助。” 苏璇本不姓陈,只是陈这个名字,曾冒名顶替过他,以至后来连帝国的那些人都找错人了,不过这都是很后来的事了,在林老头把这个名字告诉他们之前,这件事起码要推后五十年才会发生。 这点极为说不通。 在锦衣少年认出他的那会,苏璇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不过那时少年的热情并没有让他有机可乘。 不过,当他记得当把名字告诉那个白衣女子的时候,她的表情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说,那个时候,她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那个在山谷中救下我的姑娘,名字叫胡玥,老前辈知道她是谁吗?” 老头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你说的是小璃。听说你们在半角镇那边的时候遇到过一些麻烦,有傀妖袭击。不过也莫要惊讶,她本就是被先祖选中之人。 以往的时候,祖屋每个门中都有八九个人,十年左右为一期,一期新收一名侍卫。” 长者指了指周围的房间,包括苏璇住下的那座,一共有九座。 “从图族长这一任开始,我们已经连续四期没有补充新的侍卫,如今新的一期人选也就是你在族长府上见到那些小娃子。小璃那姑娘,是集八门,四期,三十六人,百年武运于一身,为顺应先祖所预言,迎接即将到来的契机。” “是关于龙檀木的事?” 苏璇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异常于正常思维的模式。 长者摇摇头,“我们还没迂腐到让一个小姑娘去承受这种契机,不过五十年前,自从那异族的领主降临,即便后来被我们困在阵中,它的爪牙也会时不时会来侵扰我们族地。为了能杀死它,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外,若非如此,五十年后,坠星谷内无人能入,我们也无法从那里将你带出来。” 苏璇震惊莫名,正如长者所说的线,虽然错综复杂,但也似乎相互联系着。 苏璇想,如果他们所谓的“武运“能够叠加,那么四五十年,恐怕已经是他们能腾出的极限时间。 再任由时间流逝,恐怕这座祖屋也再没有人能接替守护了。 “难道.....”苏璇想起女子斩杀领主化亚人,原来是熟门熟路了,“晚上要回到祖屋,就是因为,那虫族领主所控制的傀儡会游荡进入这些小镇。” “你想见她?”长者问。 苏璇说,“我正好有一件装备,也许可以一击毙命那头虫族。” 他自信满满。 长者说,“生活在我们这种地方,不确定往往意味着离别和死亡。” “三百丈距离如何?不进入山谷,只要能看见它的影子就足够。” 三百丈,古时有一千米,这把武器,能穿透末城的迷雾,击毁帝国的幽灵载具,这件事,他早就猜到了。 “悬灵崖后山入口,阿璃就在那。没有族长的命令,她不会离开,不过,你只能白天过去。如果你连那些爪牙都无法对付,那就早些收手好了。” 苏璇笑道,“等照顾好了陆渔大哥再说,洗骨果,就包在我身上了。说不定那时候,我的那两个朋友也找到这里了。” 长者点点头,“陆渔那小子本就命大,那个人虽然重伤了他,却并没有下死手,力度留有分寸。至于打碎了下颌,则可能和他的拳法路数有关。技不如人,怨不得谁。” 苏璇有些内疚,如果不是他在的话,也许那人试探问路后就离开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等陆渔的伤好了之后,再去做其他的事。 苏璇第二天,又去那院子。 院子中,那些小孩练的拳换成了匕首,明晃晃的,看得苏璇心头发毛。 族长还是不在,负责这些小孩功课的仍是昨天那个老头。 苏璇一见到他就飞快地跑了。 第三天,他直接被这个老头给拦住了。 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见我就跑?我会吃了你不成!” 苏璇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说:“我找族长,族长不在,我还要回去照顾那位陆师兄。” 长相猥琐的老头,这才放走他,“有什么屁事明天早些过来就能见族长!”然后骂骂咧咧。 长者见他空手而归,倒也没有着急,剩余的洗骨果看起来似乎够用,一连几天过去,那个抽屉中的洗骨果分量也只减少了一角。 苏璇询问长者可以什么时候出门。 长者回答说:“鸡鸣之时,折一根桃枝带在身上,可避邪魅。” 五更鸡鸣,苏璇掀开暖和的被窝,下了床。 按照当地的习俗,苏璇将昨晚就折好的桃枝插在右边的腰带上,他换了身当地的服饰,正好是要在腰上捆上衣袋。 随后,他又从鸡窝一样的脑袋上搓出一团头发,绑上一根短红绳。 与很多故事传说一样,这种颜色不讨好邪魅。不过,等他的鸡窝头一盖下来,什么绳尾都看不见了。 祖屋离族长的府邸并不远,不过可能是因为地形缘故,苏璇总觉得,他并没有按照直的路线走,像是那地心偏转力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走。 走到那条颇为冷清道路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低血糖还是走了那条道的缘故,身体素质不算太差的他,脑袋竟然有些晕乎。 “龙檀木......” 走在路边,他突然听见一些低低的交谈声。 心头一惊,苏璇迅速俯低身子,躲在黄土烂泥墙下,前面是一排整齐的篱笆,声音正是从族长的屋宅内传来。 然而声音极细,躲在暗处,仍害怕被别人听了去。 苏璇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词,祖屋,老物件,祭堂,祖上的规矩,族长也不能,没去过,辨认,取走...... 苏璇屏住呼吸,在知道这些人能辨认心声的能力后,他也强压下自己不安的心脏。 天亮得极快,苏璇担心自己被发现,便学着体能训练时学到的鸭子走步,向另一条胡同挪去。 他动作极快,落脚无声。 身体隐入胡同后,他迅速站了起来,看准没有落叶的地方踩去。 转瞬之间,就要逃之夭夭。 忽然,他肚子一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胡同里倒去。 “鬼鬼祟祟,脚步妖急,落荒而逃,定不是干了什么好事。” 苏璇咳嗽着爬起身,发现胡同口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也许不能称他为小孩,少年负手而立,一只手伸着,尚还留在空中。 刚才就是那一拳,将他打得四脚朝天? 小小少年,负手而立,仰首挺胸,已有宗师之姿。正是之前,苏璇几天都在那院子中遇见的练拳少年中的其中一个。 与之前在溪水旁所遇见的养鱼小孩,截然迥异。 少年审视着他说:“你虽为我族正名的客人,可若做什么伤害我族人之事,我图鸿展也绝不会任由你妄为。” 苏璇弯着身子说,“这位少侠,在下只是来找族长大人,既然没有人在,我便要回去照顾陆师兄了,你应该知道的,我绝没有撒谎。” 少年低头似在沉思,想到这家伙每次不是落荒而逃的模样? “可是你为什么额头渗汗,一副心虚之相?” 苏璇捂着肚子,好在他在“真理回收”中心待的几年,担任过荆孟凡自导自演的话剧主力,这回演员的技巧立马上了来,“少侠您虽年纪小,可您这雷霆一拳,快要把我的隔夜粮打出来了,能不急吗?” 少年毕竟年纪小,稚嫩了些,瞧不出端倪,便说,“那你快快回去,不过以后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走路,莫要再像今天这般鬼祟。” 苏璇飞快地从少年身旁溜走,他没忘记抱住屁股,一副很是焦急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苏璇还真的有点着急了!被打的!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一章 木玉 一想到那个少年回去之后,可能会把遇见他的事告诉那位长老后,苏璇就不禁心如雷鼓。 虽然暂时逃脱一劫,但是如果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杀死灭口,那么也会想法设法将他从暗中摸出。 见鬼,那种心虚他能确定被那个孩子看出来了,如果回去一通禀告,苏璇还是难道死劫。 低矮的屋檐上,有一个黑影小心地贴着屋脊行走,视野左右两侧边界对称倾斜延伸,据说有八个门,内部长廊走道无数,屋舍排布,如果星阵。 不能走太高,那样的话容易被发现;不能在祭堂的廊道上走,这种复杂地形,也许不小心就会闯入死门。 既然是存放老物件的地方,那么月下那栋屋舍的影子轮廓最壮大,那么就是哪座没错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在得知自己的谈话被别人听了去后,短短过去不到一天,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而慢慢长夜,有的是时间让苏璇去移花接木,偷梁换柱。 他衣兜里揣着一根早上劈柴时偷偷留下的柴木,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丝他自己也没有见过的恶意狡猾的奸笑。 庆幸在体能课上他没有滑过水,苏璇身形矫健如同一只夜猫。 古老的木门发出鬼叫般的吱嘎,苏璇躺在地上,从一道细小的门缝里望去,借助着明亮的月光,如果房间里堆积着簸箕箩筐,那坑定不是他要找的那个房间。 左右两次分别立着一尊雕像,手持大刀、铜锏,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也许在这个部族的人眼中,这应该被称作威武雄姿。 苏璇反正心脏没被吓得跳出来,吱嘎一声关上门,清澈的声音沿着长廊拱门,四处流窜,不知道能传递多远。 跪在门边,双手合十,道歉说:“得罪得罪。” 原来关门时,亮光一闪而逝,苏璇看见铜像背后的桌上摆满了拥挤的灵位。 这就是所谓的灵堂,或者祖师堂、长生殿之类的地方。 他没有进去,这种地方可能经常会有人来祭拜、缅怀和祈福,对象也不可能只有这些侍卫,那东西绝可能放在这种地方。 离开灵堂,他转身走进邻近一侧的拱门,以此为分界,一座房间一座房间地排查。 他没有担心会被发现,大不了把自己听到的话说出去。不过,最好的做法是,偷偷把东西换走,等那小偷把东西取走之后,再把真的放回原处。等到他离开这里后,就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让这个小偷享受被全银河追杀的滋味。 一劳永逸。 揣着狡猾的相反,苏璇溜进灵堂背后的一座屋子。 本来还想用沙塔克照照光亮,没想到在屋子中间的一张大桌上,居然摆放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将这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 这等奇珍异宝,苏璇都有点想法将它揣走。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墙角的一排排架子上。 随便取出架子上的一卷漆黑之物,走到桌子旁,对着微弱的明光细细打量。 摊开之后,居然是一根根用绳子串起来的竹片,竹片上面写有字:天之,清志...意治,上...氣固,有...邪,弗能害也,此因之序...... //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上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 非常古老的文字,不过大体和银河标准语差不多,苏璇勉勉强强看得出几个字,不过其文字的意思,可能和他能理解的相差很远。 苏璇觉得,这倒是有可能是存放那种龙檀木的地方。 关键是老物件,这些竹简,历史一定非常悠久,至少他没有在这片沙洲中见到这种树木。 那么,既然是木头,那就简单好找了。 木头木头木头! 苏璇将手伸进衣兜,随手就摸出一根手肘大小的柴木,从那一排排架子前走过,苏璇一一进行比对。 白色的月亮落在地上,苏璇从一排木架经过时,猛地一愣。 月亮? 先不说这个窗门紧闭的房间会不会有月光照进来,八九月分的风暴洋,是陷落部分朝向莱茵,是不详的红月期,又怎么会出现白色清澈的月亮? 他走到木架后面,却发现空空如也。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太紧张而疑神疑鬼。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只见这座屋子的房门前,正站着一个白色人影,门闩发出咔哒的咬合声。 门锁上了,苏璇想到一个词,关门打狗! “阁下是谁?为何三更半夜行于梁上!” 声音本就动听,又带着一股严厉,就更加令人难捉摸欣赏。 他马上认出了这个声音,有些欣喜,想要摘下卷在脑袋上围巾,好明示自己的身份。 但是那道白色的倩影,眨眼而至,掌风侵袭。 手虽小巧,杀人无形。苏璇不敢怠慢,下意识招架接招。 他只是随意如欲隔挡、如拨开眼前飘落树叶般的一挥手,竟有几分神色前几天观长者在庭院中所练的云手。 以柔化刚,千斤可散。 随即这些天他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时间流逝极快。 在挡住女子一掌又一掌,似乎缓慢了许多的攻击之后,他想起了水桥那边,族长与龙门掌门对峙的景象。 于是轰出两拳,一拳似族长,一拳似掌门。 可当他打出这两拳后,苏璇自己都觉得害怕。 此两拳只有攻势,没有守势,本讲究一拳杀敌,一拳致胜,无需顾虑身后退路,这是宗师级别高手过招时的一种自傲。而用在苏璇身上,则破绽百出,处处致命。 好在对方只是同样化掉拳中的劲力,没有下死手。 想起院中少年在练刀剑,苏璇手中就抓起柴木,一剑一式,竟丝毫不差。 距离越远越安全,这是苏璇从小就认定的规律。用拳头打架,难道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苏璇一只藏在身后的手,偷偷甩了甩,见鬼,被打得真疼!有些估计已经淤青了! 但是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苏璇也就不客气献上一丑。 剑气虚无,架子却是做的很足。 不过他大概不会知道,这些招式只不过是那些少年热身所练的起剑式,大抵只要族内学过拳脚功夫的人都知道这些。 以竹简代剑,女子手中竹简,却是似一柄刀刃。 苏璇见女子刀剑至前,浑然不知所措,一来没有见过更多的剑招,即便记得住,也不存在,二来,女子身法,行如同鬼魅,招式多样。苏璇稳住身形,只能见招拆招,所用刀剑,杂乱无章,原形毕露。 突然,手中木“剑”,忽然一挑,手抓着剑,身体跟着手,苏璇脚下踉跄,仰面而倒。 “如何!”女子板着精致的脸说,“还不从实招来。” “女侠饶命!” 几乎跪地求饶。 女子掩嘴轻笑,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公子好身手。” 苏璇挠挠头,不要意思地笑了笑,“哪里那里,献丑献丑。” 但那股得意忘形之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出来。 不过,苏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长者所说,她不应该在那百里外的悬灵崖镇守着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明明是我先提问。”女子摇摇头,不回答。 她本来就没理由回答他的问题。 苏璇又挠挠头,“是龙檀木。” 从兜里拿出一块柴木,“我准备了各种型号的龙檀木,准备用它替换掉真的,因为我知道,有人打它的注意,并且已经知道了它的下落。” 女子点点头,“难怪公子看起来不像梁上君子,倒像是误入迷宫的夜猫。” 苏璇惊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 “从公子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你了。” “那么你现在才出现,难道龙檀木真的在这座屋子里。” 女子说:“它原本是在这座屋子里。” “你知道它在哪?” 女子盯着他手中木柴,眼神有些怪异,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公子...莫非以为,龙檀木真是世间凡木。” 苏璇点头,但也已意识到不对头了,“难道是我以字取物了!” “龙檀木并非世间树木,它其实是......” 女子从腰间解下一物,模模糊糊,苏璇似乎在哪里见过。 “玄天玉,龙檀木,双玉重叠,所以人们记录它时,把玉改为木。” 苏璇盯着女子手中轻握的玉笛,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他找了大半天的木头,其本体居然是块玉石! 就算把这里掘地三尺,他也不可能找到此物。 哦不,他不可能掘地三尺,他最多被人埋地三尺。 回过神来,苏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把龙檀木的真相告诉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难道我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女子想了想,低头沉思,“也对,那时候不应该没有注意到,毕竟太过危急了。” 危急?没有注意? 脑海中呈现一片风沙,他想起在坠星谷时听到的那首来自天国的颂歌,漫天风沙,少女从山谷外踏歌而来,白衣如雪...... “原来如此!原来我早就见过它了啊。” 就在苏璇恍然,为嘲笑自己的疏漏之时,他突然发现女子在盯着他。 心头又是一跳,难道这姑娘告诉他龙檀木原貌的原因是以为他本就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既然公子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回答公子的问题。” 女子自言自语,低下头,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族长说,祖屋这边接下来会有麻烦,让我回来......嗯,族长说,可以听从公子的吩咐。” 女子奉上那支玉笛,可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精致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解。 看着女子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想起长者所说的应验先祖预言的契机而诞生,苏璇决定做一件坏事。 “没有人能吩咐你做什么!” 嚣张过后,苏璇又想着弥补一下。不要到时候因为他的一句话,没人能收拾得了这个女魔头,可就完蛋了。 苏璇说,“当然,如果你想听取别人的意见,也不妨先想想他想做什么?” 是啊,这个奇奇怪怪的族长,他又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鬼的应验先祖预言,不就是找个理由制造人形兵器。这都能预言成的话,那苏璇一定要问问下期的彩票开奖号码才行。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二章 矛盾 这位被洛河族寄予众望,传言拥有百年武运于一身的执剑人。 她的回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惊讶。 仿佛本就应该如此,顺其自然,顺应天理。 反而苏璇成为了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被什么给盯着,他的所做所为,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掌握中。 坐镇在祖屋里头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东缺牙,西缺头发,眼珠如龙眼干核,半只脚......应该是半个身子躺进棺材。 也许年轻时候的浮躁早已沉淀下来,即便天塌下来了,他们也会觉得,很有道理,觉得天本应该就要塌下来...... 在祖屋中帮忙陆渔研磨药粉,坐守一方大门的长者说:“看来还是不够,得重新补上一些新的药材才行。” 苏璇看着药材抽屉中的逐渐稀少的树皮碎片,主动请缨说自己去采摘,即便族长不在。 长者说:“洗骨果长在悬灵崖上,快马一天的路程就能回来,不过洗骨果长在坟墓,一个外乡人可能会遇到危险。” 遇到危险,不就是长在坟墓周围的一种植物,还能遇到什么危险,虽然地方有点渗人,但是死人还能跳出来把他赶走不成。 苏璇说:“正好,让胡姑娘跟我一起去,这应该就不算上外地人了吧。” 长者点头说:“嗯,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得先得到她同意。” “应该的,应该的。”苏璇笑道。 说到这里,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好从门外进来,即便她面色如常,但苏璇依旧从她清澈的眸子中读出了一丝不高兴,或者说,愁虑。 苏璇问:“你去了胡杨巷那边的路?族长那座小房子?” 停下脚步,白衣女子胡玥,疑道:“难道公子刚才偷偷跟着我了?” 苏璇知道她为什么疑惑,如果有人跟踪她,一定会被她敏锐的听觉发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镇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跟踪狂,他忙解释说:“没有没有。不信你问问长老!” 长者帮着他说:“没有,他一直都在这里帮忙。” “那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猜的。”苏璇挠着头说,“我来了这里以后,就只去过你说的那条街巷,我还记得那条巷弄的气味,满地的胡杨叶子味。还有就是你的手背粘上了一些稻糠冷粥的残余,我记得族长的家中豢养了六只鸡,七只鸭和八只鹅,你一定是去帮忙饲养了这些鸭禽......” 说道这里,苏璇似乎发现了更多的不寻常,于是一口气地又接着把话说了出来,“而且,这么说来,你是急匆匆地就回来了!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吗?” 胡玥低下头,迅速把手藏在身后,有些为难的说,“图鸿展和苏蓉红两个人起争执了,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们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长者笑道:“是这两个人小娃娃啊,不就是后辈中最出众的两个么,怎么,闹矛盾了?” “左爷爷,你怎么和八长老一样,明明他们都要打起来了,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胡玥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抱怨。 长者说:“这些小娃娃从小就在我们的保护下翻腾,出了点问题也好,生活的太安顺,对他们的成长反而不好。” “可是......” 老头一副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沉的姿态,让女孩把想说的话咽在了嘴里,她把无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拿着药杵的苏璇。 苏璇突然有种错觉,仿佛想起中学时候,坐在部门教室门口,有个人犹犹豫豫走过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跟他说:同学,我的ic卡掉了,能不能把我找一下...... 人们给自己定义了好人和坏人的区分,自苏璇记事以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在这两者的平衡点。 在坏人等于惹是生非,好人等于出风头的有秩序维护的地区,这种事不关己的平衡点更是原地坍塌,成了“怂“的具体表现。 可那种被求助的目光,能让苏璇感觉到,原来自己真他么的也是个好人啊。 “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不是问题。”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的,苏璇忘记了,不过这是失物招领服务中心的宗旨来着。 虽然这么说,苏璇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加快。虽然看看那张小小年纪就拽得不行的脸打起架来是什么模样,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把极其想做的事情放一放,轻重急缓,难道是被这些祖屋里老头同化了? 这可不得了,那他苏璇岂不是未老先衰! “你先别着急。”苏璇对女子说,“把事情先和我说说,等我陆师兄的药研磨好后,就过去瞧瞧,小小年纪能有多大的矛盾,竟然能打起来。” 他可记得那位叫图鸿展的小子,小小年纪,一派老大之姿,一拳没把他打吐。 “他们两个不肯把话告诉我,我问其他师弟师妹,他们说,是小鸿把小蓉养的鱼给砍死了。” ...... “没了?”苏璇问道。 胡玥摇摇头。 “你确定不再补充一些?”苏璇讶道,“不就是一条鱼,咋再送她十只八只也没有问题!” “对了,据说那条鱼是苏蓉红的弟弟送给她的,所以她会很生气,因为那是她弟弟作为礼物送给她的。” “生气的话,可能会有,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不够让他们打起来吧?就因为一条鱼,同门师兄弟怎不至于就反目成仇。” “嗯,听说小鸿砍死那条鱼的时候说了小蓉玩物丧志,她当时就被气哭了,后来听说是吵了一架。” 苏璇点头,“这倒是符合那位小爷的性格呢。” 虽然与那叫图鸿展的少年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苏璇可以说是摸清这小子的性子。 “你说什么?” 因为自己的自言自语导致女子话语的中断,苏璇忙说道,“很抱歉打断了你说的话,请继续说下去。” 胡玥继续说道:“其实事情就这些了,他们的矛盾一直都在,之后就是说,有一天是小鸿留守屋子的时候,膳房里养着的三条鲈鱼一夜间全部不见了,小蓉以为是小鸿在羞辱报复她,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互仇恨对方了,今天过去的时候,他们因为今早要先练拳还是先练剑术大打出手。 但是我们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能也已经打过好几次了。这件事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 “我能理解你的担心,但先不要着急。” 因为先练习拳法还是先练习剑术而打起来,明显是双方非常刻意的行为了,那种只要逮住机会就把对方往死里按的做法,苏璇在失物招领服务部坐镇大门的时候,遇见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了。 不过,苏璇好奇的是,图鸿展这位小爷也许是个老苛刻,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人。他应该不会接下刻意挑起的矛盾才对,这样一来,那位想找个所谓正当理由教训对方的苏蓉红小姑娘,怎么也无法得逞才对。 如果打起来了,只说明两个人都对对方有误解。 而问题就在于,图鸿展这小爷,是怎么开始恨上对方的。 苏璇说:“你还是没把一些事情说明白,比如说,苏蓉红的弟弟是什么时候送她鱼的,为什么要送她鱼,作为什么礼物送给她?膳房里养着的那些鲈鱼,是怎么个消失法,这两件事又经过了多久?” “既然是作为礼物的话,我想苏蓉红一定是喜欢鱼,不是作为食物的那种。”女子摇了摇头,“其余的事,他们没有和我说过。” “没事,现在过去找他们问问也还来得急。既然被你阻止了,短时间里他们应该不会再打起来。” 苏璇停下手头的工作,药粉已经研磨得差不多了。用手帕将手上沾染的一些药粉擦干净,站起身来,苏璇像长者打招呼。 除此之外,苏璇其实还有一件事自己想去确认一下,那就是胡玥之前提到的,关于图鸿展住在族长那座屋子的事。 他面不改色,“那姑娘,现在过去看看他们,方便么?” 这点着急大概只有长者才看得出来。 “越快越好。”女孩其实比他还着急。 胡杨巷,是一条与众不同的小巷,因为多有居民院中种有杨树,所以没到新旧接替的时期,满院满街都是落叶。 看起来像一条金色的地毯,软绵绵,脚底舒适。 族长的府邸就在那深巷之中,黄土墙,木篱笆,鸡鸭鹅,颇为热闹。 正好苏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大院中的小孩只剩下六个。 监督这帮小子的长者,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左边一位是苏璇见到过几次的猥琐老头,另一位是之前在天湖前救下陆渔的长老。 “二长老,八长老,图鸿展和苏蓉红他们两个去哪了。”胡玥担心地跟两位长老询问。 身材硬朗的是二长老,他说,“这两个小子为了点屁事耽误大家的修行,我让他们回家去反思了,我看只有等族长回来教训他们一顿才会悔改。” 八长老的目光绕过女子,一下就落在了躲在女子身后苏璇身上,拍桌子大怒道:“你小子鬼鬼祟祟躲在后面做什么!” 虽然面黄肌瘦,但苏璇发现他身体的力量一点也不弱,一只手就将他一个六十多七十公斤的人给拎起来,酒臭味扑鼻,唾沫横飞,对着他的鼻孔说,“你小子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八爷爷!他是来帮我的,您不要误会。” 女子见到被小鸡似的拎起来苏璇,忙对那位长老求情。 猥琐老头扔下苏璇,一边说对女子说,“八爷是为你好,这些外乡人哪个不贼眉鼠眼的,卑鄙狡猾。你没有见识过这些人,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到时候被骗都还傻乎不知。” 苏璇剧烈地咳嗽喘气,不知道这位长老是对他们这种外乡人有偏见,还是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八爷是给你提个醒儿,不要嫌我啰嗦。你常年待在悬灵崖那边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见着八爷一面,没有必要才一见面就胳膊肘往外拐......” 苏璇缓过劲来了,但他依旧假装咳嗽,他发现这个老头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挺啰嗦的。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三章 不完美 为了避免这老头没完没了,苏璇只能偷偷向胡玥使了个眼色。 这是他和荆孟凡常用的暗号之一,希望不要被认为是什么轻佻的行为,毕竟,这是个从地理上就与世隔绝的地方。 好在女孩立马会意,想起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她对两位长老说,“二爷爷,八爷爷,我们是来帮小鸿他们解决问题的,这件事不能拖延到族长回来。” “这些小子就是欠调理,三天不打上梁揭瓦,等大哥回来,看他们还敢不敢使脾气!你又何必去管他们呢。” 胡玥说:“族长说他没那快会回来!既耽误他们的武道修行,又有可能在他们心中留下心魔隐患。” “好像,是这么个回事!” 八长老搓着从黑痣中长出的胡子,沉思道,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姑娘有些伶牙俐齿。 苏璇倒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虽然这位隐藏在洛河族幕后的王牌似乎很听从族长的命令,但是这句话倒是颇有拿族长当令牌的嫌疑了。她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只是出于语言表达上一种组织欠缺。 也也许苏璇并不是很了解她。 “那你想怎么做?” 二长老锐利的目光忽然看向了他们。 女子将目光看向他。 苏璇忙说:“既然两位少侠和女侠都不在,那我们自己去找他们好了,请告诉我们他们住哪吧!” 点头哈腰,恭敬有加。 从两位长老出询问到那两位小爷的住处,苏璇立刻就出发了。 其实还是得胡玥带路,因为人生地不熟,他压根摸不着东南西北。而女子虽然常年在外的地方带着,但这里毕竟是她的故乡。 风和日丽,温柔的阳光从东侧山谷上空倾斜而下,将整座平原笼罩在一片清明当中。 杨柳相依,风送清香,光斑摇曳,少年静静盘座在院落中,呼吸吐纳,自然天然,似与院中天地光景融为一体。蓦然间,少年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墙外站着的两人。 “阿璃姐姐。” 少年原本面带笑容,可当他看到苏璇之后,脸色立马就不悦起来。 皱着眉头,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阿璃姐姐怎么和这个人在一起?” 好小子,在漂亮的女子面前装弟弟,在自己面前就装姥爷。 面色变换之快,转换之娴熟,常人千锤百炼,也不过如此。 怎么说,此次将来必成大器! 天赋异禀! 前途无限! 当然,倚仗着实力强大的女子,苏璇也不会给这个小爷好脸色。“别这个人那个人的,我叫什么名字,难道你的族长没教过!快说,你是怎么让那个小姑娘讨厌你的。” 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羞辱,反正少年面色涨红,喝了半斤老酒似的,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到这里,苏璇便已经明白,这两个小孩却是都对对方有误会。 “你是在鲈鱼消失的那天,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还是因为死缠烂打,时间长了,觉得厌烦?以你的忍耐,这件事最开始,难道发生了很久。”苏璇问。 “这关你什么事!外乡人!”少年愤怒的说道。 “喂喂喂,你冷静一下。”苏璇拍着少年的肩膀,低头对这个还不到他胸膛的小子说,“别这么关闭自己,你不把事情说出来,谁会帮你。族长?长老?同门的师兄弟?他们不会帮你,或者帮不了你,或者不敢帮你。” 少年愣了一下,这个怎么看都不太顺眼的外乡人,忽然像一座沉重的山岩压下,令人压迫窒息。 苏璇俯下身子,在少年耳边低声说,“你以为我会管你?如果不是你阿璃姐姐的请求,我管你?族长应该有教导过你们,我们外乡人是很自私的,事不关己,管它丫的。” 这句话说的有点过分,人们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也愿意伸出援手。他们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好了自己而已;什么人性冷漠,见死不救,大可不必。没有人有理由去帮助另一个人。 不过,必须要让这小子知道世界的残酷。 “既然如此,你把事情的经过和胡玥姐细说一遍,我不偷听好了吧!” 苏璇毕竟是外乡人,他在场的话,心之间的隔阂只会更宽。 ...... 苏璇靠在胡同拐角的墙上,将一片枯叶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走吧。”女子出现在胡同外,从脸上轻松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把这位小爷的铁嘴给撬开了。 苏璇撒掉手中碎叶,问道,“怎么样,他说了什么。我之前问他的那两个问题呢?” 女子说道,“和我之前从其他师弟师妹那里打听到的一样,不过有两件是与之前不一样的事情,小鸿之所以杀死那条鱼,是因为他看见师弟师妹见了那条鱼后都无心练武,怕耽误大家的修行,所以才会那么做; 第二件,膳房鲈鱼奇怪消失的那天,他在鱼池里找到了一根长头发,而这些师弟师妹当中,长头发的女孩只有苏蓉红。所以,当苏蓉红又跟他计较的时候,他才生气了。” 苏璇点点头,满意地说:“这其中,果然是有误会。” “还有其他什么有用的消息?” “对了,你问的问题我也跟他问了一遍。”女子说,“小蓉收到礼物的那天,是在八月初九,似乎也就是陆渔师哥遇到麻烦的那天。” “遇到麻烦的那天?”苏璇惊道,“难道是经常跟在陆渔师兄身后的那个小子......就是苏蓉红小姑娘的弟弟?” “诶,是吗?”胡玥眨眨眼睛。 苏璇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抱歉,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陆渔师兄出事的时候,我也在场。而且,还是因为我在的缘故,那位外乡的武士,才会又折返回来。” “这些是我都听族长说过了,只要在洛河族内,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眼睛。” 似乎,女子对那个老头,有种诡异的崇拜了。 “那族长跟你说什么了?”苏璇好奇地询问,其实他这是担心精于算计的老头回头报复他。 “族长说:陆渔出了事,除了来历不明的外宗掌门之外,外乡那个小子一定也在场。我告诉过他的,不要在这种人面前随便说话。”胡玥说道。 “族长还说了什么没有?”苏璇心虚地问,“关于陆师兄的这件事。” “他说你应该要吃点教训,要是到了天外,一句话够你死亡一百回。” 苏璇恭恭敬敬地道,如同那位小老头就站在面前,“是是,我记住了,以后不管什么话,哪怕是出于愚蠢的善意也好,在力所不能及的时候,绝对做个哑巴。” “可是......”眼睑微微地下,胡玥露出不解的神色。 “可是如果是陆师兄保护了你的话,族长不应该说让你记住教训;可是如果是因为你的一句话,那又是为什么?” 如同第一次看见人世的丑陋般,女孩露出一丝迷惘,忧虑,甚至是胆怯。 苏璇有些无奈,这女孩以后要是一直待在这洛河族中也好,这片无尽沙漠将是尘世污浊之物永远无法击破的墙壁;可是当仰望苍穹的时候,星辰又是如此繁盛,想古人哪怕飞蛾扑火,也要迈向无尽的未知。 可当从一个仰望星辰的人变成俯视大地的时候,那人还会为一抹掉落在地上如美好绸缎的月华而俯身? 得到也意味着失去,世界原是如此的公正。 苏璇忽然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璇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言语,这个故事本来是荆孟凡给新社员洗脑用的,不过他的故事偏向于都市传说侦探类,重于发现细节,得到真相。 “在我们律法秩序庇护下的莱茵,有一种转门维护这些秩序正常运转的组织,叫做警部厅。警部厅的成员有高低级的区分,高级成员发号施令,低级成员负责行动。当有人违反秩序的时候,他们就会行动,将违背者绳之以法。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你们说的圈里人,每个人都是非常狡猾,尤其是其中一些部分,更加‘出类拔萃’,他们触犯秩序的时候会相当隐蔽,甚至能转嫁祸害给另一个人,如果警部厅的人因为疏忽了某个细节,导致犯人逃之夭夭,而无辜之人却被盖棺定论。 一级上报一级,厅上升部,部上升市,最后到莱茵政府档案库中。 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苏璇说,“倘若后来警部厅的人发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因为错怪了好人。那么你认为,他们会撤回之前的存案吗?” 胡玥低头沉思,“秩序是处于大多数通过了少数,而认定的相对公平,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有相应维护这种情况的秩序。所以,秩序之下,即便是维护秩序的人,他们也应该遵守秩序而做出公正的答案。” 苏璇笑了笑,“确实如此,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会。” //靠?用莱茵这个词不会被说抹黑吧?! //注: 本书所有观点, 均属于地球之外!!! 均属于地球之外!!! 均属于地球之外!!! //唉,在线卑微e=(′o`*)) “诶?” “因为警部厅的高级成员绝不允许自己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一级一级,处在上位者的人都会这样想:不能让上级觉得自己办事不力,不能让外人公众嘲笑自己愚蠢,无能。所以,这种错误,压根就不会出现。即便有,他们也不会告知于众,至于私底下怎么做,就因人而异了。” 苏璇说,“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内心的私欲啊,就如同你们所说的心魔。” “大概,那位外乡人也是为了维护内心的完美吧。况且,他还有那种能力。 他曾在我面前如沟鼠般逃走,而我的出声,只是让对方知道了,我当时就看出了他的败走。 而在我说话之前,他的自我还是非常完美的。 所以,既然撕破了脸皮,也就没有必要有所保留。” 女孩大概没有听懂,她说:“这些话我都记住了。” 苏璇有些失望,“只是......记住了而已?” “不。”女孩轻轻摇头,“我是明白了,但是如果不记下来的话,很快就会忘记的。” 还以为这里的人个个都能过目不忘,原来也是会有遗忘这种东西的啊。 苏璇笑道:“其实我说的复杂了。其实我可以这样和你解释,比如......” “比如,如果别人发现你其实有两百斤重,你会怎么办......” 两百斤是用来形容大力士的,而女子的力气就很大。 女孩突然停下缓慢的脚步,漂亮的眸子中升起一种认真,“诶,公子你这样说,可是很没礼貌的。” 这算是一种温柔的生气么?! 苏璇简直是开了眼界。 他心虚地挠着头,“我只是说说,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当真......”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四章 抛砖引玉 接下来就是去拜访另一位当事人了,凭借前几天往那座院子时留下的印象,那位唯一拥有长头发的姑娘,苏璇似乎只记得她纤细的背影。既然是个女孩子,想必态度应该也不会太过高傲。 不过他是以胡玥作为镜子,剩下的全是凭空想象。 看看吧,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请求,虽说不敢说全力以赴,但起码得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到最好。 在这里的居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座宽敞的院子,因为苏璇从前居住在土地极其昂贵的秩序区内,所以,每当他经过一家宅院的时候,目光中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股羡慕向往的神色。 直到他们来到一座堆满各种乱七八糟杂货的院子,苏璇震惊了,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拥挤也可以用来形容宽敞。 在一框装满萝卜白菜干的竹筐背后,少女双手托腮,抬头望天,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虎背熊腰”的妇女背对着少女,一手握着毫无削皮功能的削皮刀,干脆点说,就是一柄普通菜刀;另一只手抓着一根白色的萝卜条,手起手落,发出一阵阵倏倏的声音,萝卜条皮肉分离,在根头张开一朵花瓣极其单薄的百花。干脆利落,刀法娴熟得吓人。 “就是图家那个养尊处优的崽子欺负你是不是?”一把将一根萝卜头给削掉,妇女扭头对闺女问道。 苏璇望而止步,这,这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胡玥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说,“红姨啊,据说是她那一辈中最强壮的女子。当时年轻一辈的男子,无不羡慕爱慕红姨!想要娶她的人都从家门口排到水濂镇上去了。” “最强壮?”苏璇看着这位少说也有两百斤的妇女,身材强壮倒是真的,不过这一本正经的,还真是被说的有模有样,“你这句话不会是听其他大娘大爷辈的人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胡玥疑惑道,“难道你又偷偷跟着我了!” 苏璇无奈地捂着额头,劝说道,“这句活最好还是不要让那位大娘听见,否则,麻烦可就不止我们要走的这一趟了!” “为什么?” “总之,不要说出来。不要当着大娘面说,这应该不是什么夸赞的话。” 他的话里加了一个“应该”,因为,在这个奇怪的古老的部族里,也许这真的是夸赞的话也说不定。 他们在门外叽喳议论,早就被院子中的人发现了。 强壮的妇女站起来,目光首先是落在女子身上,她那张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强大而原本还算端正脸,露出一副惊讶夸张的表情,“这位大姑娘,难道是、难道是......” 苦苦思索,然后恍然道,“你是,阿璃!” 眉笑颜开,妇女走过来,拉着女子的手,笑道,“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大概还和我们家的小蓉差不多大吧,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快进屋里坐,小蓉,还不快来招待客人!” 咋感觉像是探亲呢? 苏璇用力咳嗽了一声,提醒女子不要忘记来此的目的。 不过,这一咳嗽,倒是很有刷存在感的嫌疑。 之前,妇女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女孩,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原来还有一个人。 不过,她对这个人就没那么好脸色了,“怎么了,你上火了,进屋来喝水!” 不光如此,前来打招呼的小女孩,也是一脸警惕加嫌弃地看着他。 话说,苏璇还从来没有被嫌弃过,以前,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习惯性地把他当做不存在。 礼貌性地笑了笑,苏璇说,“陈轻行,如你所见,是一个外乡人。”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这里的人,包括先前摆放的图鸿展,不是嫌弃他,而是嫌弃他是一个外乡人。 外乡人还不要紧,关键这个外乡人还是圈里人。 虽然是换上了当地的服饰,不过大概是苏璇那副“孱弱”的长相,明眼的一眼就能将他认出。 一方土一方人,身上带着的那股特殊的风土味,是很难摸出去的。 “老妈。”小女孩站在妇女背后小声说,“那个人就是那个,族长邀请来的客人,看起来不怎聪明的样子!” “客人?”妇女听到此话后,原本不耐烦的面容立刻涌上笑容,“原来是客人啊,怎么不早说。” 她笑容满面,亲自拉着苏璇进院子,“族长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在我家里,就当是自己家,前往不要客气拘谨。” 一路羊肠小道,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陈货,放在西岑沙漠边的那座小镇里,那小姑娘也能称得上是富婆了。 虽然妇女有些看势力,不过苏璇能感受到这股不管是做作还是这里固有风土俗习,全是靠那位小老头一人撑着。 将自己的“小”从妇女手中收回来,仗着族长的面子,话也好说,“茶水就不喝了,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令媛几个问题的,听说和那位图家的小公子有关,不过我觉得问题并非处在这两位身上。” “你要是来帮那个小子说话的,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去,如果是这样,即便是族长的客人,我也不会欢迎的。” 妇女的脸色转瞬即变,指着门外,以示赶人的意思。即便苏璇拿族长当令牌,此刻也没有了用。 苏璇说,“我不是来帮那小子说话大的。” 随即,有添加一些油醋,“话说回来,我还挨了那小子一拳,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不给那小子使小板凳?” 这句话的意思在这里的大部分人看来,其实都很明显,而苏璇也是故意往这个方向去说。 妇女点点头,将信将疑,“这倒是挺像你们这种外乡人的。” 苏璇松了口气,这关也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接下来他把目光落在如小鹿般惊慌的小女孩身上。 愣是让苏璇觉得,自己不像是好人。 苏璇一向认为,自己的长相也许像小人,但绝对不是那种面目粗狂丑陋的恶人。 兴许是他的出现,以及他刚才和妇女的谈话,明白解下来该做什么的小女孩,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回忆。 还真是令人头疼,既要从当事人口中问出事情的经过,又要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被求助果然与主动帮忙,有着天壤的差别。 “那么,我就问一个问题!” 苏璇说,“关于图鸿展说的,你的头发出现在消失鲈鱼的鱼池里,这件事你是否知道!” 女孩有着妇女几分神色的漂亮的脸,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果然如此。 此刻苏璇心中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这件事你误会他了,他也误会你了。你暂时可以不用生气了。”苏璇说。 虽然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是这样简单的说出来,恐怕没人能信服。 “那么,就先不打扰阁下了。” 苏璇匆匆告辞离去。 胡玥有些疑惑的询问,“为什么不向她打听清楚些,还是说,你已经知道结果了。” 苏璇说:“向她询问事情的整个经过,势必让她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而图鸿展之所以开始和她争执,就是因为他在鱼池里发现了足以用来当做证据的头发。” “之前你也看见了,苏蓉红小姑娘她对这件事并不知晓。甚至,我觉得,她心中也有一丝对自己的怀疑!” “怀疑?”女子疑道,“若果她去过那个地的话,她就不会怀疑了。” “说的没错。”苏璇说,“她去过那个地方,而且,那是每天必须去的地方,因为是膳房啊,所以三餐都要去的。但是只要去过那个地方,就会多多少少在那里留下一些痕迹。就比如头发,因为没有人会知道,头发会什么时候从头上掉落。” 女子点了点头,虽然她想不到这些,但这么说确实有理。 苏璇继续道,“矛盾从单向变成双向,关键在于图鸿展身上,因为他确确实实的找到了足够认为苏蓉红在无理取闹的证据。” 古人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说法,也许这个部族完美的将这种美德传承了下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图鸿展在看守屋宅的时候,打扫过房子。 虽然不可能说每个角落都注意到了,不过至少,他在打扫过的、有着印象的地方,重新发现了新的头发。 这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话,图鸿展只能认为,是苏蓉红在对他使阴谋诡计。 至此,单向的误会,就变成了双向。 女子说:“如果头发不是苏蓉红掉的,那会是谁留下的?这一期的师弟师妹里,只有两个女孩子,只有苏蓉红是长头发。而且,也只有他们才有族长家门的钥匙。” 苏璇摇头说:“不,那个将鱼偷走的人,他并不是从门进去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钥匙!你何时见过,小偷从门进入屋里偷东西的!况且,如果锁上门闩的话,有钥匙也是无法进去的哦。” “那是......”女子思索道,“他是从窗进去的,可是如果窗也上了闩,也是不可能打开的啊,况且窗闩在晚上一般都是上锁的。” 苏璇笑着说,“那是因为他在外面就把闩打开了!” “只要把头发的一端绑在闩条上,就可以在窗外把门打开了!我注意到你们这里门窗,锁闩都是没有卡槽的,基本上就是滑动解锁。 俗话说,十根筷子折不断。头发虽然脆弱,但是几根加起来就不一样了。 至于为什么使用的是头发!我想,大概是因为比较好隐藏,更重要的是比较容易得到。” “你现在想一想,是谁能够轻易的获得苏蓉红的头发,而且数量还能不少?” “可是头发的话......”女子又陷入了疑惑,“不一定就是小蓉的吧,按你的说法,只要是长头发的人都能做到。” 她自己的头发就是属于长类型的。 苏璇说,“你还记得苏蓉红的弟弟送给她的鱼吗? 他只要这么说:姐姐,我们不能把鱼带回家,不然娘发现了就被煮汤了。这条鱼是我抓的,专门送给你的。放你这里吧,对了,这里有养鱼的地方吗? 姐姐说:把它放到膳房里去吧,那里有个水池!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头发绑在一扇不常被人注意的窗上,大功告成!” “这就叫,抛砖引玉!也只有这种鬼灵鬼灵的小孩能想出来!至于他为什么早有准备,大概是他经常听姐姐提过族长那边修炼的情况吧。” 女子侧着头,“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都是自己的猜测,难以让小蓉他们相信,这样的话,他们还是不会原谅对方。” 苏璇点点头,“事情都过去好多天了,证据即便不刻以抹除也都自己消失了。不过,我们可以去找苏蓉红的弟弟啊。他把那些鲈鱼偷出来,自然有自己的目的的。当然,我们别想从他口中得到完全真实的话,不过,却可以去问问见过他带走鲈鱼的人。 他们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目击证人啊!而且是绝对不会说谎的那种!” 女子收敛会震惊的神色,平静地说,“果然,族长说的一点也没错。” “啥?他又知道了什么!”这回轮到苏璇震惊了。 “他说,你接下来会回去找陆渔师哥!” “这、这这不可能!除非他有剧本......” //再注:不是推理小说,不管是何种类型的推理,它都失去了最基本的情报公平性原则,这只是逻辑上一种自圆其说而已...异能即将上线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五章 一方天地 这件事最终得以解决,果然全靠那几位经常与小陶一起打闹的孩子。 他们是忠实的人证。 苏璇当着两位当事人的面问那些小孩:你们抓的鱼不如我们家小陶抓的那几条漂亮,他们的回答都是以“有什么了不起”为中心进行答复。 虽然这些小孩不知道其话中的意思,但好在图鸿展,苏蓉红都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且都比同龄人的更加成熟,一听到这些话,便知道自己“上当中计”了,互相道歉,重归于好。 苏璇则将这件事大概的记了下来,这是习惯,以前在失物招领服务中心干活的时候,所有物品都是记录在案的,包括那些更棘手的事情。 通过稀少而珍贵的鲈鱼,在同伴面前炫耀而让自己满足,这便是所有人类实际上都无法消除的攀比心吧。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好的。 我们何必去纠结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苏璇在这些人当中都看到了他们各自真实的自己,这便是一个好的起始。 况且,如果没有攀比的心里,人人都是那没有喜怒哀惧的神仙圣人,都不争强好胜,那么世界又怎么会产生进步。 这几天苏璇都有注意到,每当到了昼夜交替的时分,出自星环的终端器都会莫名其妙的闪烁几下,像是天上的星辰,闪闪而逝。根据莱茵天体在银河分布的位置上来看,白天时它面对着自己的恒星系统,夜晚则有超i类星体风暴洋在背面环绕,如此一来,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来自遥远星环彼端服务器发出的信号将永远无法抵达莱茵星体内部。 唯有昼夜交替之时,莱茵星体才会在银河中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不过遗憾的是,当他再次试图联系上那个打算以友好方式获得他手中某种珍贵物品的组织时,又失败了。 给他安排的两位可以算称做保镖的家伙,被风沙吹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以正常人的角度理解,掉进沙漠中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的人,多半尸体都已经风干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沙洲世界,如果不是那个笨重的金属箱子真实存在,他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不存在。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最初是为了躲避帝国幽灵的追杀,以及沙漠中,似乎有星环势力旧式基地,按照沙塔克的说法,只有到了那里,才有机会逃出这座星体。 可惜两大护卫都是一副有我在你放心的表情,并没有把事情和他细说。 这座与世隔绝的沙洲,似乎把他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过滤掉了,直到,苏璇再次打开那个银色的箱子。 那把漆黑打磨的内能式武器,它又与这个刀耕火种的世代格格不入。其实不止这些,包括他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他也是外来人。 与这座沙洲来往的唯一商道,似乎还是通往莱茵西北部,那里有着莱茵最大的一块无主之地。 当然,秩序圈内,没有人会来到这个“贫穷”的地区,哪怕一些不怀好意的商人想要不怀好意,在这里都没有半点的机会。 风沙无定形,只有那些置身无主之地,势力较古老的帮派,或者出淤泥而不染的“雅士”,也许会来这里委托请求锻造些近身护身的兵器,或者订购一些清酒,以象征门面的高贵,典雅。 苏璇又听长者说,这些年来洛河族城内委托锻造的刀剑,越来越优雅柔美,一点都不像是用来护身或者杀人。不过顾客所好,匠师所乐。也就只有水濂镇那边,姜作所炼制的刀剑兵器还有从前的影子。 刀剑在于锋利,否则就和原铁原矿没有什么区别了。 关于这点,苏璇在古镇待的这几天,倒也深有体会。 听着风沙的呼啸声,苏璇躺在大脚怪宽大的后背上,这种脚掌宽大的生物天生适合在细软的沙漠中行走,就是这种头上长角的家伙,让苏璇觉得它非常珍贵。 他以前居住的那个地方,经常听到的什么犀角啊,鹿茸啊,塔象牙啊,都是出自一些腰缠万贯家伙的嘴里。 苏璇看得眼馋,要是能带点离开的话,说不定...... 一股阴风从正面吹来,苏璇打了个寒噤,差点从背上摔下去。 他坐起来,只见眼前一团黄沙,遮天蔽日,旋绕着一座朦胧的山体。 虽然还没有进入戈壁的范围,但苏璇已经感觉到,前方透露出来的一阵阵,阴寒的冷气。 与天山泄溢出的冷气不同,这股冷气中含有一种沉淀过后的寂静。 吹打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极其不舒服,如同得了大病。 即便苏璇没有来过这里,此刻也知道,那风沙遮蔽的里面,是块墓地,也就是长者所说的悬灵崖。 苏璇向与自己并肩的女子问道,“难道你平时居住在这种地方?”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她。 “风阵是为了保护这里,看来我不在的这两天,他们遇到了麻烦。如果没有危险的东西出现,这里一直都会是晴天的。”胡玥却仍旧平静的说,她并不为此感到诧异和奇怪。 可为什么是遇到危险? 还有为什么是保护? 苏璇却有点晕乎,难道,他问:“里面还有人居住?” 他问的当然是活人,死人就不需要照顾和保护了。可这样一来,这里可就不仅仅是墓地那么简单了。 “在我们族内,生人所居住的地方要有勇士守护才能保证安定,自然,人死亡之后,也要有人来守护,才能令英灵们安息。悬灵镇最初只有五个守墓家族,如今居住在悬灵镇的人都是守墓人。” “姑娘难道也是五个守墓家族中的其一?” 女子摇摇头,她说,“族长说我的父亲是族内无名的信差,母亲是外面世界的商人,非常有钱的那种。因为治好姥姥的病,所以答应嫁给我父亲。” 苏璇:“?↗&↘?” 他脑子一转,倒是想起了几个名字: 霸道女总裁的贴身高手? 神医出山? 绝世神医在都市? ...... 总觉得吧,那个小鼻子小眼的小老头是在诓人。 “这样啊!那还真是对神仙眷侣啊!” 苏璇想了想,这不就他们梦寐以求的“下场”吗!不正是传说中的“我不想努力”吗! 可是,他这样的夸赞,即便单纯如眼前女子,也是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和谐。 “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很没出息,取了个商人妻子,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商人的,很正常。” “不是不是。”苏璇忙摇头,可是他该怎么解释?跟她说,老头这个设定有点假? 不,这样也好,起码不会让她更加难过。 在苏璇看来,那个邀他为客人的族长既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他们只是在某些利益上达成了一致。 共同的利益,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在我们圈中,我并不会瞧不起商人,恰恰相反,我们更加敬重商人,商人能给一个地区带来繁华,经济的富裕,科学的进步。当然,也有一些只管往自己兜里塞钱的家伙,我们当然不喜欢这种割韭菜的商人,这叫做,爱憎分明!” “放着好好的商业大厦不要,跟着一个信差过穷苦日子,只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的母亲。从这可以得出,您的母亲是位孝顺的子女。接着可以得到结论,您的母亲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商人。一位家财万贯的女商人,一位毫无名头的小子,能最终走到一起,难道不是一桩美谈。所以啊,我并不是想表达你认为我想表达的那种表达啊!” 也许故事并不是如此,即便是族长的谎言,那他想传达的也就是有一个好父亲,一个好母亲,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意思。 基于眼前女子所了解的世界,全都听从其他人描述。他觉得,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这可是关系到对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问题,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怎么背负得起这份责任。 “悬灵镇这边,有什么特别的忌讳么?比如,不能提起和''死''有关的字眼,或者不能捡地上的坏果子之类的?”苏璇问。 女子摇头,“完全没有,但是有个习俗是,夜里如果要出门的话,要带上红绳和桃枝。其实也没有必要,遇到真正的危险,这些东西也是不管用的。所以出门的时候,至少要带一件能防身的兵器。” 苏璇看看天色,遮天蔽日的风沙,让视野变得极其昏暗。而实际上,应该也快要到日落的时候了吧。 胡玥随身携带着一个藤制篮子,篮子中装了整整两打的砍剑,女子提起来,竟也轻松自如。 她从藤筐中抽出一根剑条,“虽然有我在的话,公子会很安全,但是总之还是带上。” 苏璇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弄的好像真的会闹鬼一样!” 他接过剑条,手中微微沉了沉,不是很轻,也不是很重,大概是这些剑条的剑刃窄,剑身不到一米长的缘故吧。 至于它的锋利,他就不想亲自尝试了。 “族长说,如果悬灵崖的聚气关没有人看守,墓地里的尸体就有可能跑到小镇里。通常,小镇上的人会把这称作‘鬼’!” “啊!”听着女子那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语气,忽觉毛骨悚然,他望着黑压压的一片,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因为悬灵镇的地脉正对着坠星谷,这些尸体其实受到了那头魔尊的控制才会出来害人。不过,一般都不会。风阵的启用,也有可能是出自镇内的问题......” 苏璇说:“比如?” “比如,沙漠中的凶狠捕食者,来到了这里。通常,我们把那些东西叫狼,它们有时会爬到悬崖上,调走尸体。也有可能袭击小镇上的人,偶尔也会有几只溜到天山下的区域,它们大多时候都是猎食一些家禽和牧羊,但饥饿时也会袭击人群。” 苏璇听后,松了口气。“鬼”虽然不存在,但它们吓人,狼虽然凶恶,但人不会怕犬。 “实际上,它们是一群有粗糙鳞片的四脚蛇,也有专门的名字,鳞蛇。这些生物,都长有角鳞。在流传中,与龙的后裔有关。” 因为凶恶而被赋予一些神秘色彩,基本上是全宇宙都统一的。 苏璇渐渐的,也就不在担忧这些“洪荒异兽”。 他翻阅着一本手掌厚的书,这本书并非来自于莱茵,书面用标准的银河通用语写着“rsom参考手册“,也许里面的内容并不复杂,但是要经过大脑翻译一遍,在阅读起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那把从最先进的星环带过来的武器,正是他们此行要派上用场的重要工具。 用围巾裹住脑袋,眼睛只露出一条细缝,走在风沙弥漫的沙漠中。 天越来越暗,在女子的引导下,终于是穿过了那道风沙层。 门关前,一股农家特有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条大道鲜艳明亮。 挨家挨户的门前挂红灯笼,神像桃符,梧桐满街。 穹顶上一点为中心,风沙旋臂盘旋而开。暖和的炊烟袅袅而上,凝而不散。 如同一座新天地,此处时空,似与外界完全隔离。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六章 鬼怪 不怎么宽敞的门观前,躺着一个披蓑衣老头,他不像是个很有钱的人,却喝的醉醺醺的。 往那路中一趟,他们便是想要经过,却也变得艰难起来。 还是女子上前叫醒他,“老伯,请问小镇上这今天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位老头就是这里的守观人,在洛河族中,每个小镇都有这么一位坐镇大门的人,但这并不是什么有钱赚的差事,后来也就慢慢的没有愿意干了。 但悬灵镇的不同,即便往日没有人盯梢,在非常时期他们也会临时安排一位,以好心提醒路过的人,小镇可能不太安平。 老头悠悠醒来,柔着惺忪的眼睛,瞧见眼前站着两位风尘仆仆的人,他不着急站起来,而是顺手就伸向腰上的葫芦,拔开塞子,大口的咽酒。 他原来的酒劲都还没缓过来,如今又如同酒鬼一样喝酒! 亏他还能活到这个岁数。 “时候不早了,你们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但我可告诉你,如今的悬灵镇,可是非常不太平的!” 老头打了个酸臭的酒嗝。 “想要我推荐几家适合落脚的去处,讷......” 他朝苏璇两人“优雅”地伸出了手。 或者说,理所当然。 苏璇觉得这咋还有点眼熟了? 明明他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钱袋,那是长者借给他的零碎。 不过,一旁的胡玥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牵着棕铜麒骆,从老头门观旁绕过去了。 苏璇立刻回过神来,好家伙,路那么宽,那里没有人,随便找个孩童询问都比他强,居然还敢伸手就来!来骗,来诓,他这一个心地善良的外乡佬! 一气之下,也不搭理这可怜的老头了。 老头一看两人话也不说就往镇子上走,知道是内行的人,顿时急了,忙叫唤起来,“两位留步,留步啊!问路不用收钱!” 他急忙拦住两人,喘着气说,“小镇这两天确实出了些怪事,两位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究竟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风沙弥烟的大阵都开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的头顶上,正是肉眼可查的拱形穹顶。 仿佛被一层玻璃隔开。 “这弥烟阵一开,不但外人来不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二位既然能在这种时候进入小镇,恐怕并非寻常之人。 要说这几天发生的诡异的事,当属两天前,鬼新娘的事。” 他拍了拍腰上的乌黑的葫芦,似得意地炫耀,这酒正是从那酒席上蹭来的。 “八月十八,本就是嫁娶的好日子。那天小镇上正好有三对新人,我这葫酒啊,就是从张家那里拿的。张家你们知道是谁吧,就是小镇鼎鼎大名的五个镇魔家的之一。 新人成双,本是一件喜事。 可你们猜怎么着?” 瞧着老头一副八卦的模样,苏璇投其所好地说,“那新娘莫非原来是个吸血鬼。” 这大致和那些他所知道的都市的传说类似。 “吸血鬼?”老头说,“吸血鬼是什么?” 苏璇解释说,“额,反正是一种鬼怪。” “说鬼怪,这事倒也正诡怪!”老头接着说,“大名鼎鼎的镇魔家之一的张家公子新人,第二天被人发现变成了傻子。不仅如此,其余两家与张家毫无关联的新人,也都在同一晚的时间里出了事,三个新人郎,统统变成了傻子。真是可怜啊。我都怀疑那黄历的仙师写黄历时喝醉了酒,这明明就不是什么嫁娶的好日子。” “变成傻子的是那些新郎,那新娘去哪了?” 老头一拍手,说,“这就是整件事情中,最诡异的地方。那些新娘,全都消失不见了。你说这么大的一个人吧,怎么个消失,也不能消失个无影无踪,而且一去还去了三个。这除了鬼怪精魅能办到,谁还能办到。” 老头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听知道内情的人说啊,镇魔家族的人去调查的时候,发现新人的房间里其实还有一股发霉的尸臭味。我想八成是悬崖那边又出了什么事,荫尸祖宗出来害人了。 你们既然能在这种时候进来,想必也一定知道,这大阵一开,绝没什么好事发生。 两位虽然不同寻常,但是夜间行走,也需多留些心。” “多谢大伯提醒。”胡玥轻声道谢。 苏璇本来还想取笑这老头,不过入乡随俗,还是做个本本分分的外乡人,也对老头点点头,表示谢意。 回头走在满是梧桐的大街上,红灯映衬,空街无人,诡异莫名。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地,毕竟他们还遇见了一位不太好心的好心老头。 朦胧的面纱下,胡玥对他问道:“公子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苏璇说:“世间鬼怪都是由人心中的恐惧而来,而行走于世间的鬼怪,最后往往都被发现是由恶人假扮。恶人扮得救了,就会忘记自己是个人。‘鬼’扮人扮得久了,也会忘记自己是恶人。世人分不清鬼和恶人,只是离奇的事感到莫名的恐惧。 所以,大概就是某个狡猾的家伙在做什么不可被饶恕的恶作剧吧。” 虽然看起来女子不太可能去管这件事,不过苏璇还是委婉地提醒说,“你们这里的秩序是谁维护的,这件事恐怕只能由他们来处理。” 不过苏璇没有料到的是,女子虽然不是这块地的维护者,却是这里唯一的守护者。有些事,还真不能由其他人来处理。 “可是,如果是魔尊千足傀儡找到了悬灵崖那边的话,死去的尸体,是有可能跑到小镇上的。” 苏璇差点忘了,在这个部族中,是不能以正常的思路考虑问题的。 换了一种“确有其事”的模式运行后,他说,“你忘了老伯说的话了吗,新郎通通变成傻子,新娘全部不见,连个影都没找着。这说明什么?” 女子侧着头,“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三位新娘可能是一伙的,谋财害命,此刻恐怕早就卷着金银财宝逃出小镇了。” 至于老伯后面提到的事,他则敷衍地说,“大概是闲淡之人的讹传吧。想想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怎么可能会不被人注意到,又怎么可能会混入更加酒席。更何况,到目前看来,受到伤害的只有新郎。” 女子点点头,她突然停住脚步。苏璇则心一跳,以为前面黑暗的路口里面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胡玥轻声说,“哭声。” 苏璇自动自觉,往女子靠近了几步,警惕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四周。“姑娘你别吓人啊!” 胡玥说,“是真的有哭声!” 苏璇静静倾听,只听见酒碗瓷瓶磕碰的声音,又有人低低的说话声萦绕,闲谈扯淡,似乎是前面不远的地方略微有个人影的地方传来的;至于哭声,苏璇好无所获。 “姑娘,你听错了,根本没有哭声。” “跟我来。” 女子也不解释什么,转身走进一条胡同。 苏璇也急着跟进去,绕了几个转口后,他便听到女子所说的“哭声”。 呜呜咽咽,有些凄惨,有些无力。 不过,这并不是精魅所发出迷惑路人的魅音,因为这哭声,实在是......太难听了! 女子轻轻一跃,如羚羊轻跳,便跳上了约有一丈高的围墙。 苏璇看得有些傻眼,要是普通的围墙也就算了,面对这种有檐的檐墙,怎么下手都觉得不妥,如同一头刺猬。 而这条小巷又是罕见的六尺巷,要是再窄一点的话,他也可以借助两扇墙的摩擦力,左脚踩,右脚踩,也能上去。 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胡玥优雅地挽了挽裙摆,微微蹲下身子,向他伸出手。 “这样可不行,公子。”她微微摇头,一只手抓住屋檐,另一只手将苏璇轻轻提了起来。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翻不了这墙,除了,左脚右脚那种螺旋升天,其实也可以借鉴侧跑跳高那种方法,只是在优雅如羚羊的女子面前,要是助跑,要什么与墙亲密接触,就显得太过丢人了。而且,翻个墙还弄出个这么大动静,当小偷都捞不到油米的。 总之,他们就以这种方式,进入到一座看起来像是有钱人的门庭里。 鬼鬼祟祟,不过说不是小偷,恐怕很难有人回信。 沿着哭声一路寻找,直到来到一座被从外门上了锁的屋舍前。 里面刚才还呜呜咽咽,现在恐怕是哭得累了困了,没有什么动静。 其实那锁头锁芯并没有锁上,而是单单悬挂在那里。不知是他们来的路上被解开了,还是本来就没有锁住。 总之,还是先敲门。 苏璇也学了些当地的方言,跃跃欲试地问,“里面有人吗?” 立马有人回应说,“是谁,是谁在门外。你的声音不是我们家里的仆人。”带着惊疑和警惕。 “我们是路过的小镇外的人,听到有人的哭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过来瞧瞧。” “只有你一个人吗?”虚弱的声音问。 “我们,自然是,两个人。” “请进来吧,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 门吱呀打开,门里站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女,她眼睛布满血丝,额角已生出了白发,看年龄,应该是一位老母亲。 她抹了抹眼角已经干了的眼泪,邀请他们坐下,倒了倒空水壶,难为情地说,“我是被关闭在此处,没吃没喝的,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两位了。” 苏璇忙说,“不不,只要您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有人遇上什么麻烦。” 他真的是担心别人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想自己应该没那么圣人。以前遇到这种事,他跑还来不及了。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他也满口谎言。 他就不应该逞嘴快,明明是女子带他来这里的,现在她却袖手旁观,真是狡猾啊。 老妇人看了看少年,平平无奇的样子,又扭头看了看女孩,雾纱白衣,面容朦胧,又挽着一个藤筐,里面的剑器成打。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只是任凭妇人怎么绞尽脑汁,都记不起来了。 不过那种剑器,她却记得清楚,“你们,难道是镇魔家族的人,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苏璇听胡玥和看观老伯提起过这些镇魔家族,颇有“君权神授”的色彩。不过,怎么又扯上了他们,看来,这些人在小镇上倒是挺有名的啊。 “不是,我们是小镇外来的。”他大有想借个落脚处的意图说。 妇人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话,说,“想要歇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 她盯着苏璇手中那用麒骆毛皮为鞘裹起来的剑,以及胡玥的手腕上,那个藤筐,问道,“这种剑只有镇魔家族的人才持有,你们还说不是。” 苏璇看向女子,语气弱了几分,“应该不是吧!” 胡玥也摇了摇头。 “那你们看看,剑格下的那段剑身,可写有‘敕神’二字。” 苏璇拔剑出鞘,正要辩解什么,却正好看见,背着烛光的剑脊上竟真的映衬出两个细小的“敕神”二字。 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璇干脆就不说什么了,物证明摆,这已经没法辩解了。 而这时,妇人却说,“看来你们确实不是镇魔家族的人,我也不记得镇魔家族里,有你们这两位人物。” 妇人的语气忽又转弱,带着恳求说,“如果你们也与此剑有关的话,那你们也一定可以帮助我了......”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七章 非正常模式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 苏璇意识到,一个天大的麻烦即将掉在他头上。 可是,如果不能将药材准时带回去,那就有更加麻烦的事情发生。 在他犹豫的时候,胡玥却先开口了。 “夫人且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刚好能帮上你。” 苏璇松了口气,还好此话有所保留。 妇人也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中虽是少年当面,但是决定事情的人还是这位姑娘。 况且,她觉得这位女子越看越是眼熟,似曾相识,但也绝不是小镇上镇魔家族里的人。 想到女子有帮助自己的意思,不禁心里一松,将自己正忧愁中的事说了出来。 “无论两位本来就是小镇上的人,还是小镇外来的人,想必现在也一定知道小镇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情了。” 虽然焦虑万分,但妇人强压下不安的情绪,缓缓说道,“那镇魔张家,真是做尽绝恶啊!我本来不同意那老鬼答张家的亲事,可他偏偏不听我劝,不仅把我关了起来,连仆人都不许接近我。可怜我的女儿,我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丧尽天良的姓张小子被吓成了傻子,还连累了我们可怜的里儿,到现在都还找不着她......两位可一定要帮帮我,只要帮我找回我们家的里儿就万分感谢。”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眼睛枯干。 苏璇弱弱地说,“令媛(ai)失踪,怎么不去找......”想起这里没有警视厅之类的地方,他于是换了中说法说,“专门负责这类事情的人去帮忙。” 老妇人叹了口气,“他们说是帮我们找,公子可不知‘族族相护’的道理。那些镇魔世家,那个不是互相维护对方。那张家子嗣出了事,他们定是把我的女儿给囚禁起来了,两位既然也是此剑器持有者,也许能帮我们说上些话,求求他们放过我女子。” “那张家子嗣本就是镇上人见人恶的纨绔子弟,就我们家的老鬼,卖女求荣,想做什么名门望族,真是贪不知足。” 苏璇听这妇人所讲,与守观老头所描述,不尽相同。 深知此事必有非同寻常的蹊跷,可到底是该帮还是不该帮,如果让他做选择的话,他肯定会委婉的拒绝的。 以前在失物招领处,苏璇虽然帮过很多人,但这是他的义务。 现在,他既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扯上这么一大摊子不该他们管的事。 见苏璇不为所动,女子开口说,“你说你的女儿是被镇魔家族的人给关起来,那夫人可知道,小镇上其他两位新人,也都和夫人一样,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这句话颇有“官官”相互的嫌疑,但妇人听后却是愣了一下,怒说,“真有这件事?莫非张家那可恶的小子,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娶妻纳妾,真是岂有此理!” 从老头所讲述的事情来看,应该没有妇人所想的那么糟糕,虽然苏璇很想说:您的女儿很可能和其他两位来路不明的女子谋财害命后卷着金银珠宝跑路了。 但是苏璇还是帮着委婉的劝告说,“不是的,其他两家新人,与张家没有关系。但他们早遭遇了类似的情概况。我粗浅的认为,你所说的张家镇魔家族,并没有必要关押令媛。就算会吧,那又怎么解释其他两新娘家新娘的下落。” 妇人语塞,“真有此事?我在此处被关锁了三天三夜,不知道竟有此事发生。” 苏璇说,“我们没必要骗你,因为只要你走出这个房间,去问一问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了。” 妇人说:“我相信你们说的话,可是这样一来,那我的里儿岂不是......” 苏璇咳嗽一声,“一般有人失踪的话,最佳的解决办法是——”苏璇抬高声音,“使用‘人海战术’!” 妇人一愣,胡玥也是一愣,“人海战术?” 苏璇解释说,“就是让大家都帮你们找啊!” “我们自然会帮夫人找令媛,可是具体她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单凭我们两人帮你找,在这宽广的小镇上,岂不是如大海捞针。” 他把话一转,就把麻烦的事给推脱掉了,“也就是说,我们会帮你,但是仅凭我们两人是很难找到令媛,应该让更多的人一起帮助你。” 妇人也不哽咽了,冷静下来说,“也就是说,你其实是不愿意帮我的。” 她叹了口气,“也罢,毕竟连最爱我的那个人也把我关了起来,我还能依靠谁呢?” 苏璇微微皱眉,不想自己的意图竟这么快的就看破,这种情况,除非只有擅长打交道的商人能做到了。 这不,妇人又在表演自己可怜,好让旁观的胡玥也说句话。 苏璇自认不是这种人的对手,要是荆孟凡在的话,或许还能反击一下。 “我们会帮夫人找到女儿的,可否描述一下她的模样,以好辨认。” 对于好坏的察觉,女子一向非常敏锐,也许是那老奸巨猾的族长小老头亲手栽培出来的,即便不懂这些尔虞我诈,说话做事,却也留有退步的余地。 苏璇稍稍松了口气。 “不用了。”门外响起一个叹息声,一个两柄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起来。 他很矮,也很胖,但脸上自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这个苏璇熟,就是“我很有钱”的有钱人的脸色。 不过此刻他的气势却弱了许多,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后悔和忧虑。 “我这里有小女的画像,是今年早春的时候,请画师画的。” “死老鬼,你倒是好啊,还能睹物思人。你也狠心把我关在这里!” 老妇人一开口,中年人的气势顿时全消,一副赖皮赖脸的模样。“我错了,我道歉,我以后都听夫人的话。你别生气,我......” 苏璇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说,“拿来!”他知道女子,对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中年人握了握袖子,为难地说,“额,两位小友,那幅画像还在书房里头,没有拿过来,我只是听道夫人的房间有动静,过来瞧瞧。” “这么大个女儿都丢掉了,你们还有心情在我面前显摆是吧!”将怒火聚于脸上,苏璇一向对自己的演技相当信任。 “我这就去取,天色不早,两位不如干脆在鄙寒舍稍作安顿,我吩咐下去,为两位准备客房。” “那就有劳阁下了!” 苏璇和掌作揖,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中年人沉默地看着他,目光越过他,落在女子面纱上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 在苏璇大吃一顿后,在仆人的带领下,他来到了为他准备的房间。 不愧为有钱的大户人家,虽是客房,但无论是大小,装饰和格局,都比圣山祖屋那边的宽敞华丽。 漆红的窗木,崭新的桌凳,以及能躺下五六个他的大床。 这种地方没有电,但单就用微弱光亮的烛火,就把这间宽敞的房间照的通亮。 其实,在这种地方,这也是一种奢侈的体现。 总之,一切事情等天亮在说。 房门突然有人敲响,苏璇放开声音说,“请进。”宛如这座房间真正的主人。 一位怯生生的女仆走了进来,“公子,老老爷让我把小小姐的画像拿给你.....” 女孩身材小巧,年龄不大,但已如春天新抽的柳条般惹人怜爱,加之她一副胆怯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令人心动。 苏璇心想,女儿都不见了,这种时候,那些个老狐狸,应该不会使什么心思。 所以他问,“你们老爷还让你来告诉我什么吗?” 女孩低垂着头,“是的,老爷说,如果公子问我什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公子。” 苏璇问,“你能告诉我什么?” 女孩毕竟了嘴,仿佛她知道的那些秘密都是重罪,每说一条,她要受到的惩罚就会加重一分。 “既然有些话不能说,那就不必告诉我,我确实想问一些事,但是如果不能说出来的话,你就摇摇头,如果能回答的话,就告诉我。” 女仆点点头,放松了许多。 苏璇问,“你是你们家小姐的什么人?” “我是小姐的婢女,从小就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出嫁的时候,也是我陪同她的。” 婢女,大概就是女仆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你知道新郎新娘出事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女仆点点头,忽然无助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惊恐。 “等等等!”苏璇忙制止女仆说,“接下来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他揉了揉额头,在这个部族里,脑袋要以非正常的逻辑运行。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八章 静止 其实苏璇只询问了几个问题,因为他对整件事情的过程并不是很了解。 他知道的,都是从守观老头那讹化过后的描述中得到些的一二。 干脆,他就用这种谣言的角度去构架这个过程。 “新郎新娘出事那天,新郎和新娘没有踏出过屋子,但是新娘却失踪了。” 结果,女仆点点头。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苏璇紧接着又问,“其实新郎新郎出事情的时候,你正好碰见。” 女仆点点头。 “新郎和新娘刚进入房间时没有异常,事情是过一段时间发生,并且相当突然,毫无预兆。” 女仆还是点点头。 苏璇说,“那好了,你可以回去,把画像留下就行。” 女仆把一捆卷轴放在桌上,施了一礼后,倒退着出了屋子,熟练地跨过一道不低的门槛,带上门。 这一幕,看得苏璇一脸震惊,暗道这女仆居然后背长眼睛,果然这里连地位不怎么公平的仆人都不一般。 顺手拿起女仆留下的卷轴,缓缓打开,只见画卷中一女子,清眉秀目,栩栩如生。 笑靥如花,双眼如同穿透画卷,含笑地看着他。 虽然吧,挺漂亮的一姑娘,可咋就觉得毛骨悚然呢? “好漂亮的女孩啊。” 赞叹,平静温柔的赞叹。 苏璇猛地回头,脸色刷的惨白。 那画中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也是一般含着笑意看着他。 画卷从手中跌落,一只玉手迅速抓住了卷轴,“这么珍贵的画卷,要是掉在地上的话,可就太不小心了。” 一只小手在眼前晃晃,苏璇醒过神来,发现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画卷女子,而是胡玥。 见鬼,刚刚是出现幻觉了么? 胡玥掩着一股笑意说,“怎么了,公子看这位姑娘还看呆了。” “没。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记得...... “公子还说没有看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女仆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我唤了公子好几次,都没有回应,知道你还没有休息,所以就进来看看。”她扬了扬手中的画卷。 “是、是吗。”苏璇满头大汗,他居然真的看得那么入迷。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看看这幅画。不知道这位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我又怎么可能找到她。” “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的。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去吧?!” 胡玥点点头,“事不宜迟。” 苏璇说,“没有用的,人都已经失踪三天了,如果这些新娘是一伙的江洋大盗,她们早就逃走了;如果是意外死了,尸体也早已经开始腐坏......” 女子罕见地打断别人的说话,“可如果她们只是被关押起来呢?” “你这算是.....”苏璇紧张地问,“生气么?” 虽然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温柔平静,可打断别人说话,苏璇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种来自远古的恐惧,莫名从心底升起。 “公子明明很善良温柔,就连刚才,公子不也是为了不让女孩说出会被惩罚的话而自己说出来吗,可为什么你会对这件事不关心,明明这位小姐已经失踪了那么多天了,你还要利用这件事留在这里。既然留下来了,为什么不好好帮帮她呢。” 被如此温柔地指责,苏璇感觉自己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他承认自己确实是利用了些歪心思让这家主人留下他们,可这家主人,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姑娘,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好。我觉得应该帮夫人他们做些什么。” 女子忙摇手。 看她辩解一般的举动,应该是没有生气,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苏璇的良心还算没被什么叼走,所以听到别人陈述事实,他也会觉得过意不去,其实他只是自己在指责自己。 那“远古”的恐惧,他记起来了,是某位大哥做错事被班主任当堂严厉批评的时候,班主任的目光若无意落在他身上时,他也会感到莫名震慑! 苏璇这回倒是松了口气,“姑娘,你难道没发现,其实这家主人也对这件事没多紧张。加上我们手头没有足够准确的情报,冒然行动,才是真正往坑里面跳。你刚才也偷听见了,那位女仆很担心把某些话说出来,此事牵扯,不是一般的大。即便要帮忙,也得准备好刀枪剑戟。说不好听的,你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找人,可是很没效率的。而且说不定还会陷入危险当中。” 苏璇语速极快,显然是为了能快速绕过一些高风险性词汇。 不过女子的听力和记忆那是何等的敏锐,虽然知道这是对方为了引开之前的话题而设下的陷阱,但何不将计就计? “我看公子这些天在祖屋那边和师爷学了不少本事,我倒是想向公子讨教一二。” 见到胡玥挽起袖子,苏璇连连后退,“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上次被当小偷的时候被锤,他的手可是疼了好几天来着! 不料苏璇后退时不小心按在了一根鸡毛掸子上,支架一头空虚,他这一拍,鸡毛掸子便通过支架杠杆飞了起来,砸在他头上! 像是被鬼踢了一下脑袋,他一把抓过鸡毛掸子扔掉,然后一边宗师般摆出拳架,一边求饶道:“确实有个问题想讨教,不过姑娘你下手轻点。” 胡玥朝他点点头,不过苏璇总觉得还要加个橙级的护腕才更安全。 苏璇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 出拳打架的时候,胸口最好先憋着一口气,这样打出的力气才不会松散。 好比吃饭的时候,呼吸和下咽的动作其实是分开的。倘若既要咽下食物,又要呼吸,那人多半会被呛死。 这不是什么杀鸡用牛刀,打个架还那么讲究,更不是什么狮子搏兔。 只是当你和一只小猫咪玩耍的时候只需担心不碰到它的爪子,但当你和一头大棕熊玩耍时,就得当心它把你一屁股坐出番茄酱。 这次,面对苏璇的拳风,胡玥并没有还手,只是一避再避。 倒是真的“下手轻点”。 待即将踏出门外时,胡玥一侧身,苏璇便踉跄地跨出门外。 “公子的拳法我是见识过了,总得来说不怎么好,你是在模仿别人的拳法吗,用来打磨心性倒是不错。可是如果连站都站不稳的话,世间一切拳法都是空谈......” “你的意思是这拳法普普通通?是指我普普通通,还是这拳法普通?” 胡玥说,“都是。” 虽然很没面子,不过苏璇倒是不觉得什么。 “果然如此。”苏璇这回要求说,“那姑娘在瞧瞧这招,这次不必手下......手下还是留点情好。” “手下留情,其实,对于公子这拳数,根本没必要......” 啊?不是手下留情,不出手只是觉得掉架! 虽然知道自己很菜,没能想到其实还要不堪。 这见鬼的升龙门,用的是什么破拳法! 不等胡玥把话说完,苏璇这次拉低了些中心,出拳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这次女子挥挡衣袖,苏璇只觉得一拳砸在一根钢铁上。 虽然没有还击,但总算女子正面解下拳风。 苏璇只觉得一拳一拳,都打在坚硬的钢铁上。 而实际中,也没人会站着跟你这样对拳,这看起来很笨拙,不过这一切都是为那一拳营造契机。 白龙升拳! 那天那位龙门掌门,就是利用这一拳重伤了陆渔。 鬼使神差,苏璇又把它还原出来。 只不过虽然他的模仿能力不怎么优秀,但这升龙拳,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当然,是指他来到这个沙洲之前。 这一拳变换来得极其突兀,加之苏璇并没有保留力气,竟险些让他得了手。 只是突然,只见一只玉手向他胸口探来,这一掌来得极快,比他的拳头还要快,苏璇想要撤身闪躲,但仿佛时间变慢了一般,他除了能够思考之外,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这掌的速度之下静止不动。 轰! 手掌并没有直接打在他身上,在他身前几公分的位置停下,一股强大的气压在胸膛面前炸开,整个身体如遭重锤,双脚离地,四周景色倒退,之后狼狈地跌入花园中。 “你,你没事吧!” 胡玥略显担心的走出门。 大院中,苏璇四仰八叉地躺坐在一个花坛里,麻木地说道,“我没事,我好得很呢......” 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我的遗愿是,帮我告诉那个一路照顾我的姑娘,告诉她这是打伤陆渔师兄的那拳......” 卷一 莱茵篇 第二十九章 调查 应该是被人扛进了屋子。 那天晚上,苏璇做了个离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云海之上,仿佛灵魂出窍般腾云驾雾,飘飘欲仙。 脚下云雾散开,露出一座插满十字剑的墓地,墓地上有个凄惨的声音在飘荡,契约、契约、契约......不厌其烦。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什么人也没有。 像被玻璃隔开的空间中传出一个声音:违背契约者,必将接受审判...... 墓地里,一只鬼手忽然穿透松黑的废土,忽而拔地而起,极速伸长,向他抓来。 只听咚的一声,当鬼手触碰到他脚下的云霭时,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好险。 脚下的空间开始如蛛网裂开,他想要逃走,却怎么也挪不动腿。 空间破碎,他从天空下跌,墓地如烟消散,接着是一座房子的瓦顶。 撞破瓦顶,苏璇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 原来是个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就此松口气。 外面的天色依旧很暗,可是校准后的终端上显示着早晨8点。 推开房门,苏璇才想起小镇周围盘旋的风沙,将小镇和外面阻隔开来。 小镇的白天和晚上,居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要说唯一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大街上多了些行人,零零碎碎的来往,不知为何,苏璇反而感觉小镇更加惨淡冷清了。 “你听说那鬼娘子的事了吗?听说张家竟真在那些房间里找到了尸皮。你说咱家小姐会不会早被那鬼娘子做成了画皮!” 坐在檐墙上,听到墙外有几名巡逻的护卫在低声谈论。 “嘘,你小声点,被人听见,小心饭碗不保,到时候不要连累我就好。” 另一个人神神秘秘,先是指责那名护卫,然后自己也压声音有特地抬高语调说,“这件事你现在才知道,早就在新郎出事的那天,就有人说屋子里传出尸臭味了。” “我那时还是被安排在院外巡逻保护小姐,突然听见屋里传来新郎的惨叫,你知道那声音像什么吗?” “撕心裂肺,我还以为东村王头又在猪。等出了事,连张家的家主都亲自现身,我才知道事情不对。” “我那时还混着人群进去了,看见那张家小子神经兮兮地,披头散发在院子里乱跑,嘴里咿唔咿哇地不知在叫些什么。” 另一个声音惊讶地说,“没想到大哥您竟然是迎送亲的护卫!”能被安排这份工作,无不是老爷身边重要的手足。“那后来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咱家的小姐,张家那小少爷疯了,那是天随人愿,可这不关咱小姐的事啊。” 那位等级较大卸的护卫语重心长地说:“小直啊,有些事咋心底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可是会出大事的。比如那张家少爷,虽然不讨人爱,但表面上我们还要照常恭敬称呼他,就算私底里,也不能乱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听了去。” 说完后,他又换回之前的语气,“至于咱家小姐......那时张家家主在场,就算浑水摸鱼我也不敢走过去,只敢远远的望着。可是根据里面的人的表情,洞房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你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的脸,都跟见了鬼一样。 你也知道咱们镇上的情况,西边悬崖那边可是会有一些祖师跑到镇上来。 我本以为真是哪位祖师爷跑来了,可一想到这可是鼎鼎大名镇魔家的张家,怎么可能让祖师跑到内院。 对付祖师,张家的护卫才是师父,我们这些被老爷安排去陪同小姐的,只不过是跟着凑个人数,图个喜庆热闹。 后来我把院外的围墙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祖师爷的痕迹。 小清那丫头从小就跟着小姐,小姐出事那时,她就在洞房屋外蹲守,可是任凭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张家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还好我们当时在外院巡逻,听说那些知道真相,地位又底下的仆人婢女等都被封了口。” “原来还有这等事。”另一个护卫说,本还想炫耀一下,不曾想撞着正主。 “小子,好好干。咱家老爷人很好,不会亏待咋们些兄弟的。” “多谢大哥提醒。” ......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苏璇趴在那檐脊上,一动不动。 “走远了。” 有个声音好心的提醒他说。 苏璇这才坐起来,双腿沿着倾斜的脊檐放下,向也和他一样坐在围墙上女子打招呼,“姑娘,您都看见了啊。” 胡玥的神出鬼没,比起那些失踪的新娘更加令人难以琢磨。 似乎这座俯低发生的一切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耳朵,只要她想了解的话。 “那公子现在打算好好帮帮那位夫人了吗!” “姑娘哪里话,我只是在担心,如果帮助了她,陆渔师兄的药就得延迟送达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嘱托这家屋子的主人帮我们去送了,另外,洗骨果并不是采摘了就能够使用的,它还要至少三周以上的中和烈性,不然,它的烈性足以让一头角鳞致命。” “难怪明明药材没了,那位爷爷却并不怎么着急!”苏璇低声自喃。 “姑娘,你说过你不是镇魔家族的人。” 苏璇问,“倘若你和那些小镇上的古家族比起来,谁的地位比较大......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帮助我们吗,还是帮忙的话,我们要配合协调他们?” 胡玥摇了摇那个藤筐,里面的剑刃发出咯啷咯啷的声响,“持有此剑之人,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这片土地守护者。不过,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因为见了面,机会和你说的,地位高低区分。” 苏璇望着悬灵镇的穹顶,低声说,“了解了解。” 守护这片土地的人啊,最为艰难,因为即便所有人都背叛他,他也不能背叛这片土地。 无论圈内圈外,亘古至今,都是如此。 “对了......”苏璇刚想跳下围墙,忽然问道,“他们刚才说的‘祖师爷’是什么?!” “就是悬灵崖那边的尸体,我们这里一般都是这么称的。” 苏璇恍然,按年龄来讲,还真是“祖师爷”辈的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 噩梦通常在人梦醒之后就会被遗忘,但此刻苏璇记得清楚,梦里发生的那些事。 难道是“祖师爷”们给他托梦来了?不,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人死亡之后,精神也跟随消失。宇宙终将归零,世间万物都遵循守恒原则,所以,即便有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也不必感到讶异和恐惧。 他这样告诉自己。 随便到小镇上找了家店铺糊了一顿早餐,苏璇一边向胡玥打听关于这座小镇的情况,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的交谈。 在平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街道尽头的转角,突然铜锣大响,一队人马,穿红袍戴红花,喜气洋溢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胡玥叫出声,“是迎亲的队伍啊。”她的目光,跟着队伍中间一顶红色的轿子移动。 “迎亲的队伍?跟我们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啊。”缭乱的乐章,红色主题色的队伍,苏璇还以为是什么古典驱魔类的仪式,毕竟小镇上刚刚发生了件那么诡异的事。 “迎亲!”苏璇问,“这种时候,他们反而不害怕了?” “总之,我们跟上去看看吧。”胡玥提议说。 她率先站起来,跟着那只五十来人的队伍走去。 苏璇正要站起来,却被一只手给按住了肩膀,头戴圆帽的老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脸色阴沉,“小兄弟,先付钱再走。” 苏璇哆嗦地把钱袋叫出去,那人自个数了几个铜碎后,便放他离开了。 悬灵镇与洛河族其他小镇不同的地方,在于此块土地,实际上比它看起来的似乎还要大上一圈。 等到苏璇把钱支付给老板,追着那个队伍去时。 眼前的街道上,哪还有什么人影,连那震天响的乐章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他想起了早上两位护卫的对话,如果要防贼的话,此地小镇恐怕要比外面的困难的多。 “公子,这边!”路口转角,有个人向他招手。 愿来是发现自己丢了,重新回来找他。 苏璇解释道,“我跟老板算个账,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看来,这里的安放工作比外面的还要困难得多,也难怪三位新娘出事了,都没人知晓。” 他们边说边追赶那支迎亲队伍,虽然这里的空间存在异常,但听觉敏锐的女子,还是轻松找到了它。 也许此时,苏璇是个聋子的话,那胡玥就是个正常人了。 胡玥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同同是执有“敕神”见的守护者,她却要格外隐蔽自己。 她告诉苏璇说,“三位新娘子出事的那天,这天地大阵应该并没有开启。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它才会被打开,风沙阵本就是一种迷踪阵,辨不清方向的人会很容易迷路,走过的路会重复走过。用来对付祖师爷,可是非常有效的。” 此刻苏璇的心又沉了下去,本还以为这地方既存在“祖师爷”又存在这种折尺天涯的隔音效果,若当真是“祖师爷”跑到家中,也存在不被发现可能。 但是现在,他发现问题比他想的还要离奇古怪。 “话说回来,你们所说的‘祖师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按照时间来算,坠星谷那头魔尊,应该是近五十年才被困在那里。这古典的镇魔世家,不应该只有五十年的历史吧。” 胡玥说,“听长辈们说,如果祖师爷生前执念太多,被葬在石崖上,吸食了足够的地气,就会重新回到家里去,到他生前去过的地方走一遍。这就是很久以前的‘祖师爷’,它们轻易不会伤人,镇魔世家则负责重新给它们找一块好的墓地,安葬它们,度化他们的英灵。 魔尊降世以来,祖师爷便变得凶暴起来,尤其是从魔尊身上分身出的千足傀虫,它们能直接依附在祖师爷的脊椎上,像偶师那控制木偶。族长要我守在聚灵关,警惕那些傀虫跑去打搅祖师爷安息。剩下的,就交给这些镇魔家的家族去处理。” 苏璇想起了蒙养园的午休,一个值班幼师盯着整个房间的孩童。 只不过胡玥盯着的不是孩童,而是老缺牙且比孩童还安分的祖师爷们。 “那你觉得是因为你不在的这几天,凶变的祖师爷跑到镇上害人来了?” “有这个可能,不过昨天晚上,我去除了张家外的两位新人屋子里调查,并没有发现祖师爷的踪迹。” “你什么时候去的?”苏璇惊道,“你难道没有休息?可看你的精神比我还好。” 因为昨天做噩梦的缘故,苏璇觉得今天浑身不得劲。 也许只是水土不服。 胡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不过有一家新人的屋子,倒是留下了一道被剑劈砍的痕迹。是新的,而且那柄剑也在,折断了。” “也就是说。”苏璇道,“这家新人和凶手交过手,但是根本不是对手?” 胡玥脑袋轻点,“死了,被自己的剑杀死了。” “这能说明这其实不是祖师爷做了的吗?”苏璇问。 “祖师爷走过的地方,尤其是封闭的房间里,用黄符纸引燃后会出现青色的火焰。我去的时候,这些气恐怕早已经消散,但听早上那两位侍卫说的,张家一定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原来是ca3p2。”苏璇说,“既然是镇魔家族的张家,自然大有可能第一时间发现了磷火。不过,这东西要是走在大街上,气味恐怕会覆盖三条街吧,防卫严密的张家,又怎么会没有留意到。” “更紧新娘!”胡玥提醒说,“这次我们就待在新娘房的屋上,看看会发生什么?” 好注意啊,苏璇发现女子并不是单纯得少慧,她其实聪明得很。 与其沿着道听途说的线索去找云雾里的祖师爷,不如放饵钓鱼,守株待兔。 卷一 莱茵篇 第三十章 守观人 一座宽大的府邸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高堂之上,众人都在为新郎祝贺。看来他们似乎错过了什么。 那位身穿红绸缎,胸带戴着躲红色球花的人,应该就是新郎没错。 众人里就他最神奇,有人敬酒,一一接应,来者不拒。 苏璇还看到了那天守观的老头,他没有和人一起去喝酒,而是自个揣坛酒在怀里,躲到角落里独自品尝去了,一副酒鬼相。 苏璇问,“新娘子呢?怎么没看到人?” 高堂上除了男人就是上了岁数的大妈,哪有什么年轻女子身影?连普通的婢女女仆都没有。 “新郎在害怕?” 没想到胡玥这么回答。 “什么害怕?”苏璇有点不明白了。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迫不及待”吗? “难道他在害怕前几天发生的事?”苏璇说,“人有危机感总是好的。” “一般来说,在拜完堂之后,新郎新娘要一起进入洞房,在帮新娘挑开盖头,梳头,换鞋子,踏四角等仪式后,新郎才可以重新回到堂上招待客人朋友,新娘则留在房间里。 但从他们进门到我们来到这里,这点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个部族的婚礼流程居然这么复杂,这新郎怕是直接从新屋子里跑出来的。 “还是快点找到新娘吧,确保新郎离开屋子,到新郎重新回到屋子,没有更多的人接近那里。” 借助被遮蔽起来的天色,胡玥轻易地就能混进这座府院的中心部位。她身手轻盈灵活,能轻松走在高大的围墙、屋脊上,苏璇倒是也能爬上去,不过却会拖累她。 他说,“我也去沾个喜庆,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混在人中。” 胡玥有些担心,苏璇却先一步说,“只要那天守观的老头没喝得太醉还认得我,即便被认出来是混进来的外人,也不会有事。” “那我要怎么找到你。” 苏璇道,“你不用来找我,我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新人的房间是哪座了。” 胡玥还是有些担心,她把腰间的那枚玉笛解下来,交给他说,“倘若公子遇到什么危险,只需吹响笛子,我便会最快赶来。” 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苏璇只能收下那枚笛子,这枚才是真正的龙檀玉木,有着温暖柔软的触感,苏璇道了声谢。 “哟小子,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老头坐在一张长板凳上,斜靠着桌子,如美人侧卧,他鼻子喝得通红,醉醺醺,一副半醒半不醒的样子,他说,“你该不会就是来找我的吧!行,想要帮我帮你掩盖身份夜行,一次五个铜板,够便宜了吧。一个问题也是五个铜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苏璇想,好歹自己也是来降妖除魔的,没有功劳也算有这份心意。 “2个铜板。”苏璇说。 “4个铜板不能少了,少了老头以后就喝西北风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找别人问也是问,还不用钱。” 苏璇站起来,正要离开,老头忙抱住他的手臂,“诶,唉!两个就两个,有事好商量嘛,小哥!” 苏璇重新坐下,捞了桌上瓜果仁核,一边嗑一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瞧你话说得,我好歹也是敲更守观人,张家喜事都要给我个面子,何况这些大户人家,他们请我,是我给他们面子好吗!” 半斤糯酒下肚,大概原本是东山人的也都变成了东山是我的。 “老艾爷,这个你是侄子吗?” 取笑的声音从傍边经过,一个鼻头长大痣的中年人端着杯酒向那被众人围拢的新郎走去。 “哪是啊!我是他侄儿!” 中年人带着大笑声很快离去,兴许都没有听到这句话。 苏璇有打扁这两人的鼻子的想法。 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吆喝声给淹没。 众人不像是在为新郎祝贺,他们把新郎给团团围起来,苏璇只看得见新郎伸在高处的手,像溺水之人的求救。 苏璇没有管他,而是问守观老头,“这是不是他们设下的局啊!为了把那个老祖宗找出来。” “被你瞧出来了,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和是不是本地人有关系吗!” “你是不是对我们的老祖宗有什么误解。”老头说,“当天三个新人都毫不相干,又在镇上相隔甚远的地方办礼,老祖宗可不能做到这些。” 苏璇回答说,“我不是本地人。” 老头说,“张家安排人去数悬崖上的老祖宗了,听说确实是少了一位。巧合吧,瞧把孩子吓得!” 老头望向众人围着的中间,不喜不忧,“反正不管白的红的,到时候都有酒喝......” 一老头的年纪的话,他应该还见过真的老祖宗。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苏璇佩服他有酒喝不要命的胸襟。 老头说,“反正天塌下来都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要怕,也没用。” 这倒是在理。 “不过,小子,你似乎很想管这件事,我可告诉你,我们老祖宗虽然温顺,但凶起来可是谁也不认的。” “温顺?”苏璇问,“难道还会咬人!” 老头挽起他的裤脚,将右腿露出来给他看。 苏璇顿时觉得背脊骨发凉。 老头那只右脚,赫然如枯枝一样干瘪,没有血色和生机。 老头道,“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一次我在路边睡觉的时候,觉得脚底生痒,醒来瞧见一个白色头的发老祖宗趴在我脚底那嗅鼻,我吓得要跑的时候被他在脚跟上抓了一下。像猫抓的一样两条爪印,郎中都说没事,然后就废了。” 苏璇没有同情这老头的遭遇,而是想到了那个老祖宗,“听起来不太智慧的样子啊!” “那还用说,这老祖宗一落入镇魔家族的手里,一个个乖的跟孙子似的。” “所以,这件事没能是老祖宗们干的!” 老头摇头,“要么就是老祖宗开窍了,要么就是有更加强力的老祖宗,要么就是人干的。” 苏璇也说,“你们摆着在这唱戏呢!要是人的话,他就不会自投罗网了。” 老头笑道,“要是老祖宗的话,一试便知。” 苏璇还是无法从老头这里得到些关键的线索,一方面,苏璇生活在一个秩序维护的和平地区,哪里见识过这般怪事,心底里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某人玩的鬼把戏而已,世界根本没有那么离奇古怪;另一方面,以非正常逻辑工作,守观老头给出的线索,似乎又和他想的神乎其神不太一样。 毕竟是外来人,他不了解这里的秩序。 目前能肯定的是,老祖宗本身不太智慧,没有可能避开众人视线,进入到如迷宫一般的新人屋子里,况且,还要三线同时进行。另外,悬灵崖那边确实有个老祖宗出山了...... “你知道那个老祖宗是谁吗?他们家有哪些后人。” 苏璇想起了电视里头的一些复仇情节,在秩序公道的圈内尚还有这种故事流传,何况在这群爱憎分明的上古部落里。 老头端着酒壶的手陡然一僵,似乎想起了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 “那一家早就没人了。很早很早以前,在她死的时候,那就没有后人了。” 苏璇给他倒酒,这回轮到对方当叔当老爷了,“老先生,您别急,慢慢说。” “有啥好说的。”老头鼻头的红润蔓延到整张脸上,得意盎然。 他压低声音,“这么想来,不是老祖宗,五十多年前,她是一位妹子。” “妹......子?!”这么现代化的词汇,您老真是土生土长的么? “五十年前是妹子,五十年后,如果还活着的话,也是个妹子。当然,对你来说,那可是姥姥辈的了。” 将苏璇从垃圾堆里捡起来的林老头,曾给镇上的不少“大”人牵过红线,可是苏璇从来不敢和那些林老头称呼的“妹妹”们啊说话,因为那些“妹妹”至少也是有四五十的芳龄了。 “天湖水流流出的洛河河畔,曾经住着一对夫妇,夫妇两喜结良缘很久,一直都没有孩子。他们天天到圣山那里祈求,后来,先祖的英灵们看到了他们的虔诚,有一天,他们生了一个漂亮的孩子......” 苏璇说,“将重点,你搁这当说书先生呢?” “那怎么说呢......那女孩子长大后非常貌美,然后上天注定和那张家老家主遇见,两人一见钟情。后来不知道咋地,那张家老家主跟变了人似的,整天往醉生梦里楼整,女子一想不开,就自个挂树头了。” 真是简洁明了的就挂树头了。 “这女子死了也就......安息了。你就没想起来,她家有什么亲朋好友之类的。” “你要想知道这个可得去查族谱什么的了,反正我从小就不爱读书。我爹是个假冒老仙师,专门撰写小镇年历的,以前家里有一本,后来被我拿去当酒喝了。” 苏璇说,“你这样下去,以后到了那边见着你爹,还不知会不会被混合双打呢!” “没办法。”老头露出无奈之色,“这不是老祖宗赐饭吃。” 他怕了拍右腿,“没有酒,甭说着腿脚,连我这条烂命都得嗝掉。等我人一躺,布一盖,就得去那悬崖陪老祖宗们,哪有人间来得快乐。” “不过据我所知,那姑娘家的爹娘并没有什么要好的亲戚姐妹,要不也不会跑去河边住。”回到话题,老头说,“那洛河之水是天山冰山化成的寒水,用来练柔的酒可以,人住久了骨头都会出毛病。正常人又怎么回去那里住下。” 苏璇从钱袋数处八枚零碎,剩下的给老头,“请你和酒。” 老头也从钱袋中数出八粒,剩下的还给他,“老头我今天喝酒开心,只收你几颗过路费,桌上的酒还那么多,可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苏璇把袋子收了回来,虽然在族长家做客很少用到这些东西,但应该没用在错误的地方。 比如往醉生梦里楼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