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满宫》 第一章 宫门似海 (1) 听说东魏黄金宫里,最值钱的宝贝都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 若说这皇后娘娘,脾性也真古怪。据说她早先是卖鱼妹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魏宁帝的皇后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或许早年太过贫穷,偏恋上这金银财宝,大有将坤宁宫变成国库的架势。 坤宁宫,对于天下的偷儿来说简直就是一块巨大的鱼饵。 这不,就吸引了沐小鱼这条贼眉鼠眼的鱼儿。 她是雪山门排行最末的弟子,雪山门丘如雪掌门即将过六十大寿,门下众弟子费尽心思各出奇招准备献宝。因为师父说了,谁的宝贝最能得他的欢心,他就能满足该名弟子的一个愿望。 但凡雪山门弟子,人人都幻想得到丘如雪的那本《幻影秘笈》,据说学成之后可以来无影去无踪,化身为隐,嘿!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沐小鱼倒不想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她只是觉得若会隐形了就更加适合偷东西。 没错,她学武功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偷东西! 所以,此刻,她一溜烟地窜到了坤宁宫,金钟倒挂在屋檐下,偷偷瞄着窗棱内…… 忽然,只听见门内传来巨响,旋即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别再让我看见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只穿着贴身衣裳的瘦弱少年被推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木门也随之“啪”的关上。 少年用力拍门:“将衣服给我,将衣服给我呀!” 可是门依然紧紧闭着。 此刻正是寒冷的腊月。大雪方歇,新月露头,地上的残雪足有一尺厚。北风绕着银胖的树枝打着旋儿,颤颤巍巍欲坠不坠。 一片静谧里,那少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厉。惊起几只乌鸦在树影间盘旋,不时碰塌些雪块,露出秃枝嶙峋。那雪块一落,便散成盐粒般飞开,稀稀簌簌之间,又融进残雪堆里,悄无声息。一轮青月于空中高悬,冷冷俯视着这巨大黄金宫殿的一角,月光如水泼洒在庭院间。 少年蜷着身子,双手交叉抱紧自己,他显然身体羸弱,嘴唇很快就已经冻得乌青了。 沐小鱼心有不忍,她从屋檐下跃下来,忽然出现在那少年的面前。少年惊讶地张开嘴,手指哆嗦着指向她:“……刺客……刺客……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身形晃了晃,已经冻晕了过去。 待少年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子已有暖意。 只见一炉火熊熊燃烧着,他垂首看向自己,身上覆盖着一件旧斗篷。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但很厚实,也很温暖。 明亮的火焰下,他看见那女孩正拿着根木棒有下没下地挑着火堆,惹得火星四溢。 光影明暗间,映得她面色白净,肤细如瓷,下巴若水滴般收得恰到好处。一对乌黑清亮的杏眼就镶嵌其间,不时滴溜溜打个滑闪,让那尚未长开的五官也动人起来。 他没有出声,感受着温暖气息的静静流动,四周只有枯柴时而“劈啪”“劈啪”,跳出几缕火星,烧灼着空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孩“扑哧”一笑,两颊顿时漾起对柔软的旋,被火光薰得红扑扑的。杏眼间波光流转,更衬得红菱似的嘴角儿如出水般鲜亮。 这动静顾盼间,一派稚气里竟透出种别样的清丽来。 少年不禁看呆了,面上微微一烫。 “看够了没有?”女孩幽幽地丢来一句话。 那少年一窘,怒道:“谁看你了?” “看了就看了呗,长得标致就是让人看的。” 少年被哽了一下,在他有限的阅历里,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自己说自己长得标致的。 沐小鱼侧过脸来:“喂,你干嘛的,怎么让皇后娘娘给赶出来了?” “我哪有让她赶出来?”少年兀自强辩。 借着火苗,沐小鱼看清楚少年的脸,不由在心底一叹,是个很俊美的人呢。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凤眼含雪,鼻秀如峰,眉宇颊壑无不浑然精致。只是那唇角偶尔翘起的嘲讽,裂开了这块清冷的美玉。 看来不是个爱笑的主啊,沐小鱼再次心里叹个气。眉尖微簇,念头一转,便拍掌笑开:“我知道你是干嘛的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出入皇后娘娘寝宫的除开皇上就是太监。你是小太监吧,是不是打翻了娘娘的洗脚盆让娘娘不高兴了?不会伺候人吧!真是一个小可怜喔!还不爱笑,怎么能讨人欢喜呢?” 小可怜?少年来了火气,从来没有人叫自己小可怜,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定会吓得满地爬。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小可怜呢?这么冷的天被皇后娘娘给赶出来,若不是遇到这个贼,自己只怕被冻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贼…… 他来了好奇心:“喂,小贼,你是想偷皇后娘娘的什么东西?你就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守财奴吗?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活活打死你的。” 小贼?这个人竟然唤自己是小贼? 沐小鱼柳眉倒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小贼?你小太监宫门不迈不出不知道天下大事,我就是雪山门鼎鼎大名的女飞侠沐小鱼,我来偷你们娘娘的东西那是瞧得起她,我才不怕被抓呢,因为能抓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沐小鱼?没听过。”少年语带随意,好奇地问:“雪山门?是干什么的?是专门学偷术的吗?” 沐小鱼双颊开始发烧。她之所以偷东西是因为极度的缺银子,可不关雪山门的事。 “你别瞎说,雪山门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我师父武功很强,全天下只有他会幻影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耳语。是了,这么强大的门派,女弟子居然还需要偷东西,想来也是有问题的。 但少年似乎没有注意沐小鱼的神态。 幻影术?传说中的幻影术,可以在片刻之间隐形,然后去任何一个地方别人也无法察觉。 如果自己能学会……就可以在任何看皇后娘娘不顺眼的时候霹雳巴拉抽她十七八个耳刮子泄恨。 想到这里,少年笑了起来。这一笑之下,秀容尽舒。 美人带笑,原本是最让人沉醉的。可沐小鱼只觉得这笑容让自己有点发怵, 但,确实挺好看的。 “你知道娘娘寝宫里哪种宝贝最值得你偷吗?”他知道钓鱼一定要先抛饵,那种让沐小鱼发怵的笑容更深了。 沐小鱼心尖一凉,是啊,怎么忘记了,这小太监一定知道皇后娘娘那儿哪个宝贝最值钱,急问道:“说说看!” 少年却伸伸懒腰:“啊哟,累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沐小鱼气急败坏,走过去揪着他的耳朵,“不说不准走,你知道我将你弄到这里来容易吗?你身子那么沉,我可耗了神,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会挨冻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没有错!”少年等的就是这句话:“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我告诉你娘娘最喜欢的宝贝是什么,藏在哪里,你偷到了,你怎么报答我?” 沐小鱼杏眼圆睁,眨巴眨巴着,脸又涨红了:“……你要我分点银子给你吗?我其实没银子……” 少年摆手:“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让我成为你们雪山门的弟子!” “原来你想要拜师!” 少年点点头:“我也想成为沐小鱼你这样可以飞檐走壁的大侠。” 沐小鱼沉思起来。 雪山门并非人人可以拜师入门的,但沐小鱼是小师妹,她早就巴望着师父能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了,这样自己就有了小师弟,可以任由自己欺负。 只是对方是小太监,师父是断然不会收取一个太监做徒弟的。 “怎么样?有你沐小鱼出马,一定‘鱼’到功成。”少年趁机拍马屁。 “那是自然,这天下没有我沐小鱼做不了的事情,不过……”她硬着头皮,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儿?不能让师父知道你是……是小太监……我们雪山门是天下名门,岂能收一个小太监做徒弟呢?” “我叫敏儿。是是是,师姐的话,小师弟一定铭记在心。” 一句师姐叫得沐小鱼那是心花怒放。在雪山门别人都是“小师妹”“小师妹”的叫唤,让她伺候跑腿,好容易有个愿意当师弟的人了,虽然是个太监那也总比没有的好。 “好吧,敏儿,你速度告诉我皇后娘娘身边最值钱的是什么东西,等我到手了,你拜师的事情就包在大师姐我的身上。” 敏儿伸出手来:“击掌,一言为定!” “哎,到底是一个小太监,婆婆妈妈的!”沐小鱼伸手与他击掌,两人席地而坐,开始商议。 敏儿说:“这娘娘闺名名叫花好,她曾是太湖上的打鱼妹,对鱼那是情有独钟……” 什么?沐小鱼心想今儿遇到对头了。 敏儿继续说:“她不仅喜欢吃鱼,还喜欢所有和鱼有关系的东西。她最中意的,就是佩戴在她脖子上的那枚绿玉翡翠鱼,这物件巧夺天工,放在水里可以像鱼儿一样游动,栩栩如生。那是东辽国献来的宝物。天下间仅此一条,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沐小鱼顿时满心欢喜,若将此宝贝献给师父,一定会讨他老人家的欢心,丘如雪虽然已经很富裕了,可正如天下所有有钱人一样,就算再有钱也总觉得自己的荷包里少了一钱银子——贪婪。 话不多说,沐小鱼转身就跑,再迟一点天就亮了。 这次沐小鱼算是熟门熟路了,她潜入到皇后的凤榻旁,好奇地盯着熟睡的皇后。虽然容貌清秀,可是那睡姿真是不敢恭维——四仰八叉的!真是奇怪,堂堂东魏国的皇帝怎么会娶了一个如此粗俗的卖鱼妹呢!可是她没有时间琢磨人家的家务事,就死死盯住了皇后娘娘的脖子。 白皙的脖子上,果然佩戴着一枚鱼形绿翡翠,那翡翠周身通透,在暗光中隐着幽幽波纹。凭借她做贼的天赋,她知道那玉果然是无价之宝。 沐小鱼蹑手蹑脚地走近,伸手摸了摸了那鱼,倏的顺了下来。 皇后仿佛有所感觉,嘟哝着,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沐小鱼脊梁一僵,身形定在半空,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心想若皇后醒来了怎么办?她可不会杀人的。好再皇后只嘟哝了两句,又翻身继续呼呼大睡了。 沐小鱼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将绿玉翡翠鱼小心放进荷包里,转身飞了出去。 只见那小太监还等候在台阶下,瞧见沐小鱼出来,低声问:“得手了吗?” 沐小鱼全然忘记刚才的惊险,得意地说:“大师姐出马能不得手吗?” “那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你不会骗我吧!” 沐小鱼诺道:“三日后,你到淮山大酒楼来,师父在那里办酒,我带你去见师父。” “好,一言为定。” 沐小鱼摆摆手,急忙奔进浓稠的夜色里。 一阵冷风吹来,敏儿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寒冷,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那件破斗篷,直到暖意再次包裹住自己。人世间的温暖,莫过于寒冷时别人传递来的一份小小的关怀。 久已没有品尝过女孩儿的柔情的敏儿,嘴角流露一丝微笑。这个叫沐小鱼的女孩子还真是有趣呢! (2) 沐小鱼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梦中,她仿佛变了成了一条鱼,那个皇后娘娘手提一把杀鱼尖刀,恶狠狠地追着自己。终于,她掐住了自己,使劲地剥着自己的鱼鳞…… 沐小鱼醒来了,是的,她是痛醒的。 她一看,丑姑正骑在自己身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呢! “咳咳……丑姑……放开我……你放开我呀!” 她使劲掰着丑姑的手指,终于,丑姑的力气用完了,手指松了,沐小鱼这才逃出生天。 可她的脖子上已留有两道醒目的紫痕。 沐小鱼不敢摸脖子,只缩到一旁怯声问,“姑姑,你又犯病了吗?” 那丑姑抬眼瞪着沐小鱼,白多黑少的眼珠闪烁的冷光让沐小鱼不寒而栗。 丑姑大约三十来岁,头发凌乱,灰衣驼背。年轻时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一张面容尽毁,疤痕所到之处,轻则皮翻肉绽,重处深可见骨,只余一对白多黑少的吊眼森森瞪人,只消远看也能发身冷汗。大约是长期营养不良、癫症又经常发作的关系,一双手枯瘦如柴,总是微微打颤,只在拿着棍子抽打沐小鱼时才稍显稳当 她在江边捡拾了沐小鱼,用剩饭剩菜养大了她。虽然养活了她却也没少折磨她,但凡她癫痫症犯了的时候,就会想要折磨沐小鱼,小时候的沐小鱼没少受皮肉之苦,数次都是邻居听到孩子哭声太惨,将她救下,否则沐小鱼早就死在丑姑的手里了。也是机缘巧合,沐小鱼在十岁那年拜入雪山门下,学了点功夫,总算可以自保,这才渐渐逃离了童年时期的梦魇。而从十岁开始,就是沐小鱼在养活丑姑了。 丑姑太丑,总是找不到活干,其实她也什么都干不了,为报答丑姑的养育之恩,沐小鱼白日学武功,晚间偷盗,用盗取来的财物供养丑姑。其实温饱也算解决了,可是丑姑的胃口仿佛越来越大,她总是唠叨着,若不是遇到了沐小鱼,自己可以住大宅子,有很多人伺候,言下之意仿佛责备沐小鱼是扫帚星,让她失去了富贵的生活。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丑姑开口,沐小鱼都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因为丑姑是她的救命恩人。 丑姑说,是在江边捡拾的她,或许是逃难的人将还是襁褓中的她扔下了。 沐小鱼虽然一无所有,但知恩图报的心却是在的。 终于,丑姑的呼吸恢复了平静,她冷冷地说:“拿来,今日的银子还没有给我的。” 现在丑姑每日都需要十两银子。 沐小鱼绞着手,喃喃说:“我今日没有,明日一定补上。” 丑姑一言不发,走过来硬拽下她的荷包:“这里鼓鼓的,藏了什么东西?别想要欺骗我。我告诉你,任何人都别想欺骗我。” 沐小鱼骇出一身冷汗,可又不敢从丑姑手里抢过荷包,只得急声央求:“师父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了,这是我献给师父的大礼,姑姑,我求你不要拿走。” 丑姑充耳不闻,径自打开荷包,翻出那枚绿玉翡翠鱼。只见那鱼在掌中幽光一现,连带着周围的气流都凝滞了几分。她不禁惊叹起来:“果然是好宝贝……”随即脸色一变:“这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东西,你到底从哪里偷来的?” “我去皇宫偷的,从皇后娘娘的脖子上偷来的……”沐小鱼的声音已带了哭腔,她不怕绿玉翡翠鱼被丑姑拿走,而是丑姑的语气分明已是发怒的前兆。 一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丑姑像被火烫了一样,忙不迭地将绿玉翡翠鱼抛了出去,好在沐小鱼反应快,赶紧顺手接了,小心塞进荷包。 丑姑喃喃地念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谁是皇后娘娘,谁是皇后娘娘……”她语无伦次、疯疯癫癫地转身就跑,却不曾想在门口撞上了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 那青年一身白色长衫,面貌清雅,容姿风流。他手摇折扇,回个侧身扶住了丑姑,温言问道:“姑姑你要去哪里?” 丑姑一见他,顿时满脸喜色,连嚷着:“给我银票!我去赌坊。” 那青年见状也不多问,从袖中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丑姑手里。 沐小鱼追出门外,正见了这幕,急忙阻止:“大师兄,你怎么又给我姑姑这么多银两,我还不起的……” 蓝敛玉轻笑:“小师妹,我什么时候要你还过银两了?”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丑姑已经揣着银票跑远了。 看着沐小鱼颓然垂下的双肩,蓝敛玉收了折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戏谑道:“小师妹,给师父的贺礼可有准备好?” 蓝敛玉是雪山门大弟子,亦是京城首富蓝关山的独子。明明是含着珠玉汤匙出生的他,却毫无半点纨绔子弟做派。文武双全,智谋出众,宽厚待人,据说已是丘如雪暗自选定的下一任雪山派掌门人。 不等沐小鱼回答,他又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还有几天时间,你先拿这些银票去选礼物……” 沐小鱼摇摇头,“大师兄,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些同门这么好?” 蓝敛玉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小师妹才十六岁,哪里懂得男女之情。自己虽然是大师兄,但未必对门下师弟师妹们个个如此周到,于是斟酌着开口:“那是因为……”不曾想沐小鱼却脆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我已经给师父准备好了礼物,就不劳大师兄你了。我已经欠你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拿什么还你。” 她拍拍自己的荷包,腼腆地笑着,蓝敛玉看着她甜甜的笑脸,心里也是甜意阵阵,那句“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也早被抛之脑后。 “小师妹,我的就是你的,不要说什么欠不欠。” 他温然含笑,定定看着沐小鱼,似乎想把眼前的小人儿看穿。 “大师兄,你真好,你如果当掌门我一定会投你一票,既然欠你那么多……不妨,再多欠你一次,我有件小事情想请大师兄帮忙。”沐小鱼全然忽略俊男的眼神攻势,她满脑是三天后自己就要兑现的承诺,心急如焚,只得踌躇着在原地来回划圈圈。 虽然自己深情款款的暗示对方没有领会,但既然小师妹开口请自己帮忙,那这个忙是肯定要帮的。 “好,小师妹请说。” “是这样的,我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长得挺可爱的,他叫敏儿,久仰师父和大师兄的大名,想要拜在师父名下做关门弟子……”沐小鱼说到一半,偷瞟下大师兄淡然无波的脸色,咽咽口水,继续蚊子哼哼,“大师兄你也知道了,师父瞧见我就像瞧着一棵路边草,除开踩的时候有点感觉外其他基本是无视。我在师父那说不起话,还是请大师兄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大师兄可否帮个忙?”说到最后,沐小鱼干脆头也不抬,基本整个人都要缩到自己的影子下面。 蓝敛玉面色一沉,寒声问:“小兄弟,长得挺可爱?你是见人家长得可爱所以想让他入门吧?” “不是不是……大师兄,换别人我可不会说,说出来人家会多么伤心,沐小鱼我虽然不算女侠(在大师兄面前她可不敢自称女侠),但也不能不厚道揭人家伤疤,敏儿是一个可怜的小太监,这个秘密大师兄你可不要说出去。”见大师兄误会自己,沐小鱼心一横,把“实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一听对方是小太监,蓝敛玉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是你吩咐的事情,大师兄就一定替你想办法。只是你怎么谢我呢?” 沐小鱼闻言大喜,飞身回屋,出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芋头:“你知道我们家穷,就剩了一碗芋头了,大师兄你不会嫌弃吧?” …… 片刻之后,一个英俊潇洒的白衫青年,一只手执着昂贵的象牙折扇,一只手不伦不类捧着一个豁了口的大菜碗,怏怏地漫步在街头。 (3) 坤宁宫简直是炸了窝了。 自从发觉绿玉翡翠鱼不见了之后,皇后娘娘几乎气炸了肺,坤宁宫上上下下几十号宫女嬷嬷太监全部受了罚。 这日,娘娘又在惩治伺候她的小宫女,那宫女才十一二岁,身形瘦弱,一袭单衣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娘娘命人高举着藤条,她轻轻啜着菊花茶,对小宫女说:“欢喜,你虽然年岁小,但在这坤宁宫也有一年多了,你应该知道本宫的脾气,本宫劝你还是招了吧,若将绿玉翡翠鱼归还,本宫还可以赏你一个全尸,否则就别怨本宫心狠了。” 叫欢喜的小宫女磕头如捣蒜,哭着申辩:“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欢喜不敢偷啊,欢喜没有偷啊,请娘娘明察。” 娘娘脸色一板,将青瓷茶碗用力掷下,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顿时跪了一地。娘娘怒斥:“贱婢,竟然还敢不承认,给本宫重重地打,一直到打死为止。” 藤条扬了起来,那执藤条的宫女不忍心,手微微颤抖着,娘娘横她一眼,立了起来。从宫女手里抢过藤条,狠狠地抽了下去:“似你这样的贱婢早就该死。” 藤条狠狠地抽在那个小宫女的脸上,顿时脸皮开花,五官被抽得血肉模糊,小宫女惨叫一声,受辱不过,哭喊着:“奴婢是冤枉的!”她捂住脸,用力撞向廊柱,顿时魂飞烟灭。 “你在干什么!”怒呵之下,一个穿着黄袍的清俊少年跨门而入,他疾步至前,从皇后手里夺下藤条,眼看着满目狼藉,睚眦欲裂。怒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私立私刑!” 宫人们无人敢出声,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没有再看被夺走的鞭子,也没有看夺走鞭子的少年,仿佛那只是空气里幻化出来的一幕。她抚摸着新绘好的长长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发话:“她偷了东西,就是该死,来人啊,将这贱婢的尸首拖下去,喂狗。” 黄袍少年垂首握拳,旋即又抬头怒视眼前的皇后,“你!花好,你怎么变成这样?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淳朴的渔家妹,是什么让你黑了心肠变成今日这样狠毒模样?” 皇后娘娘冷笑起来,声调渐高:“皇上,请不要提臣妾出身的事,臣妾的出身到底如何皇上比谁都清楚,臣妾身上流淌的是谁家的血脉,皇上也十分清楚,若要论出身,谁又比谁高贵?谁应该是主子,谁应该是奴才?皇上是否要臣妾掰着手指头给皇上细细数起来呢?” 那少年皇上半响不曾说话。许久,他才抬起手来,示意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去。 一时间房内的人都退了个干净。 “花好,朕知道朕的父王欠了你家的,如今朕也在偿还,朕对你千依百顺,你还要朕怎么样?” 那声音极低,蕴着深深的怒气。 皇后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千依百顺?若不是臣妾规劝皇上,皇上只怕早就纳了无数的妃子了。好,你不是说千依百顺吗,臣妾脖子上的绿玉翡翠鱼不见了,皇上,你打算怎么赔?” 皇上微微叹气,说来说去,还是索要财物。 随着皇后笑声渐厉,他背身望向窗外,怒色尽敛,一双凤眼已看不出任何波动。此刻暮意正浓,落日的余烬透窗而入,在他欣长的眼帘下绘出一段阴霾,如玉的面容似乎也要隐入这金黄黯淡的光线之中。 这少年,正是让沐小鱼误认为太监的敏儿——东魏魏宁帝,慕容敏。 慕容敏还在母后腹内时便失去了父王,出生之日即被立为东魏新君。慕容敏伺母后极为仁孝,母后跟随叔父宇文跋去了宇文跋的封地西楚,临别时嘱咐他,要好生待皇后。 他与皇后娘娘成婚已经三年,他越对她千依百顺,皇后的脾气却变得越发暴躁狠毒。甚至对他也采取暴虐手段。他都默默忍受下来。 只因皇后身上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宫廷秘密!他的忍让,是为了赎罪,那是他要替家族背负的债。 “皇后,你我已经成亲三载,出身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失去了心爱之物,想要什么做补偿尽管开口,朕有的,朕都会赐予给你。”慕容敏软声应道。 皇后满意地笑了,出身的隐私是她手里的权杖,她知道自己掌握了那个秘密一日,皇上就拿自己没辙,就得乖乖听取自己的,包括不敢纳妃。 一年前,她怀有身孕,却不慎跌掉,太医说她此后将很难再怀龙种。为了保住皇后之位,她不许皇上纳妃,皇上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听从。 “皇上,你知道臣妾喜欢鱼,偌大的坤宁宫缺一条镇宫之宝,这样吧,皇上你给臣妾用黄金铸造一条鱼,越大越好,臣妾一定会日夜把玩,感受君王的宠爱。” “你……皇后,你也知道此刻国库空虚,哪有那么多的黄金给你铸造大金鱼呢?”少年皇帝的声音冷寂,在空旷无人的殿堂里分外清晰。 皇后娇笑不止:“既然皇上做不到,那臣妾就只好日日鞭打这些奴才奴婢们,一直到查出绿玉翡翠鱼的下落为止。” 慕容敏于袖内捏紧了拳头,若他是凡俗之夫,一定会狠狠揍一顿这个爱财如命的不贤惠的妻子,让她头脑恢复清醒。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正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而她掌握着慕容家族的秘密,他不能与她反目。 蓦的,他想起了那日遇见的沐小鱼曾说过的幻影术,是啊,若自己会幻影术,就可以狠狠揍一顿这个愚妇了。他在脑海里浮想起自己狠扁皇后的情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皇后十分诧异,皇上是不是脑袋搭错线了,居然笑了? 看来男子果然是犯贱的,你越对他没个好脸色,他越对你笑脸相迎,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慕容敏脸上看不出表情:“好,朕应了你了。”说完他就转身欲走,在这没有温情的坤宁宫里,他一刻也不想待。 皇后见他答应了,却又软了下来,上来执着他的手说:“皇上,不如你就别走了,今夜就留宿在坤宁宫吧。”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在半夜因为一言不合就将衣衫单薄的朕赶出去吗?” “皇上,臣妾那日心情不好嘛,皇上还记仇啊!” 他轻轻将手自她的手心里挣脱,那一刻似乎也挣脱了别的什么。 或许,很早很早以前,他对她的那份爱意就已经消散,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家族对另外一个家族的愧疚之情。 “朕走了。”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举步走出坤宁宫,心情一如天边厚里藏金的层云。 这东魏皇宫,像他的囚笼。若夫妻之间已无爱意,注定彼此只会头破血流。而最后,被关在这里的,又会是谁。 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条小鱼儿,想起他们的约定,他的唇角泛出一缕不经意的微笑,那或许是此刻生活里唯一的浪花了。 (4) 明日就要去参加师父的六十大寿了。 沐小鱼躺在床上,看着那条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绿玉翡翠鱼,明日,这条鱼翡翠一定会在宴席上大放异彩,师父一高兴,没准就能将《幻影秘笈》传授给自己了。 那时候,学会了幻影术的自己一定可以独步武林,想偷什么就能偷什么,姑姑就会高兴了,就不会总是骂自己欠了她的了。 这么想着,她渐渐沉睡,手里装着绿玉翡翠鱼的荷包悄然滑落……她也毫不知情。 一条消瘦的影子悄悄潜入,在她身边伫立了片刻,灯火摇曳,将那影子照耀得朦朦胧胧。 第二章 小鱼出马 (1) 淮山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平日里车水马龙、奢宴流商不提,据说仅是一道淮山名菜的价钱就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就连当今皇后也对其青睐有佳,不时会招大厨进宫侍宴。而雪山门的丘如雪掌门,今日正在这里举办自己的六十大寿。 丘大掌门在江湖上素有盛誉,除开他是雪山门一派之尊这个原因外,另外一个广为人知毛病,就是爱财,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良机。 而做寿,无疑就是名正言顺敛财的绝佳机会。 此刻,蓝敛玉正带着其他弟子在门口迎接客人,他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一边努力忽略师弟们的私下窃笑。怎么就不见小师妹的影子呢? 此时的沐小鱼正窝在淮山酒楼厨房的角落里,一本正经地对敏儿训话:“你拿着这个盘子,看我的眼色。我对你使一个眼色,你就将盘子打开,亮出宝贝来。我们今日一定要好好出一把风头,让那帮势利鬼知道我沐小鱼也不是每次都是吃白食的!” 敏儿瞥下嘴角,“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你懂什么,师父是识货的,一瞧见这绿玉翡翠鱼,一定会大大欢喜,再提议收你为徒,师父一定准的。” 沐小鱼摘下荷包,小心翼翼地将心肝宝贝掏出来。蓦的,她傻眼了……手上的,这是…… 这是——一块破烂石头?! 明明是绿玉翡翠鱼,怎么会变成一块石头的? 敏儿也傻了:“怎么回事,你怎么送你师父一块石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将绿玉翡翠鱼放在荷包里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沐小鱼刹时有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的冲动。悲剧了!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送他一块石头,他会不会将自己像石头一样踢飞? 本是想演一出鲤鱼跃龙门的,这下可好,龙门没过,给直接扔锅里了,还煎得外焦里嫩…… 怎么办?宴席已经开始了,徒弟们马上要向师父奉献心意了。沐小鱼急得团团转,似乎已经闻到身上炸焦的糊味。 “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快随我去大厅。”一身白衫的蓝敛玉疾步走来。发现沐小鱼在这里,他才安心下来。 忽然,他见到小师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禁怔住了:“谁欺负你了吗?”他目光落在一旁同样还没回神的敏儿身上,一把纠住他的衣襟:“是不是你欺负我小师妹了?” 沐小鱼急忙护住敏儿:“大师兄,你快放开他,不关他的事。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想要拜师的人。” 蓝敛玉这才忿忿放开眼前的少年。 “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沐小鱼带着哭音说:“大师兄,我准备送给师父的礼物不见了。你看,变成了一块石头。我可怎么办啊,这次师父一定会将我逐出师门了。” 蓝敛玉看着那块石头,又看看“楚楚可怜”的小师妹,一咬牙,软声道:“别怕,有大师兄在呢,大师兄给你想办法。” 他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枚洁白硕大的夜明珠:“这是南海夜明珠,置于卧房夜里可以不用点灯,我本来准备送给师父做贺礼的,你就先拿着吧。” 沐小鱼感觉自己又从油锅里给捞了出来,强忍住去给大师兄捶肩倒茶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蓝敛玉笑笑,“你放心吧,就算我得罪了师父,师父也不会将我逐出师门的,你就拿着吧!” 他将盒子递给小师妹,想顺便握握她柔软的小手。哪知道斜刺里伸出另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灵巧地接过盒子,顺势放在青瓷盘里,再拿块青布严严实实地罩上,生怕他反悔一样。 蓝敛玉怒瞪那手的主人——一旁若无其事的敏儿。却同时收到小师妹满心感激的注视,只好收回目光,咳嗽了两声。 “大师兄,你对我真好,下次我一定再亲自烹一碗芋头作为报答。”沐小鱼已经自动被砸到头上的夜明珠给乐昏了,完无视自己亲爱的大师兄瞬间发青的脸色。 蓝敛玉不禁打了个嗝,……又是芋头…… 他赶紧整整衣带,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深情款款地对着心爱的小师妹表白:“芋头就免了,若能让大师兄一亲芳……” 谁知,又被那个少年给截断,“师姐,这你就错了,大师兄是名满江湖的少年侠客,扶助同门乃他分内之事。你这样动不动就说报答的,实在太看低他了!”说完还满面义愤填膺的样子,训得沐小鱼只能呆呆点头。 蓝敛玉在心里把这臭小子狂剐了一千遍啊一千遍,面上却只能苦撑温文尔雅的笑容,抚扇不语。他向来自诩风流,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却生生在这瘦弱少年的面前连挫两次。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小太监,又有小师妹为他求情,这臭小子连雪山门的一片树叶都别想摸到! 但此刻他也只能忿忿敲着折扇,努力视敏儿为手中的那团空气,肃声对沐小鱼说:“小师妹,以后你教教这个小子,雪山门是有规矩的!师兄师姐说话时,做师弟的要垂手而立,不可多话。” 说完就傲然转身离去。 敏儿打个哈欠,“他就是大师兄?怎么看上去阴阳怪气的?” “喂,拜托,你没听见大师兄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做人家师弟是要有规矩的——不过,你只要对我有规矩就行了。” …… 时辰一到,沐小鱼便让敏儿随着自己来到大厅。此时的大厅内已是觥畴交错,座无虚席。 丘如雪捋着花白长须,满面喜色稳坐于大堂上位。一个肤色略黑的窈窕少女立于他身侧,眉眼含笑,顾盼多情,正是他的掌上明珠丘宝宝。 雪山门众徒已轮流向师父呈上了寿礼,各色奇珍已经堆成座小山。丘如雪一面看一面点头微笑,几乎要把胡须给捋断。 轮到沐小鱼了,她整整衣襟,神气地示意敏儿上前。 敏儿稳步入内,双手高高托盘,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丘如雪心底冷哼一声,面带不屑。他名下的弟子大多出身豪门,再不济也是小富一方,唯独这个由大弟子推荐入门的小女徒家徒四壁,她能献上什么宝呢? 敏儿将盘子上的青布一揭,同时打开外表华贵的檀木雕盒,只见一束华光从盒内迸发而出,大厅上下顿时朗朗,如同白昼。席上人声不由得一滞,随即更加热烈地沸开。 敏儿朗声道:“这南海夜明珠,出自500年才能修成的巨蚌腹内,一直埋藏深海,吸天地之精华。此清辉可比日月,夜越黑,则光华越皎洁……且女子若长期沐浴在此光华中,肌肤可变得细腻洁白。”一席话说得不急不徐,仿佛深谙其秘。沐小鱼不提,就是蓝敛玉也心中称奇。这夜明珠是他托人以高价收购而来,其中出处却也只明白个大概。这小太监果然是深宫之人,对此等宝物也能通晓至此。 说到内情,也只有敏儿心中有数。他身为东魏皇帝,真正的天下第一富翁,什么样的宝物不曾见过?且拜皇后嗜好所致,被迫也认了不少奇珍,不然哪天连国库都赔给夫人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说到头,这都是给逼的啊! 丘宝宝闻言心中一动,她可是做梦都想美白。连带也看了看那声音清朗的少年,这一眼之下,不禁愣住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俊逸少年郎? 丘如雪捻须微笑,收下这个徒儿已五六年了,第一次送了份像样的礼物。遂摆手示意女儿收下。 丘宝宝对沐小鱼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她绝不承认这是因为样貌的缘故,就连大师兄也处处维护她,这沐小鱼到底有哪里好。若换了以前她定会讽刺几句,可是今日来了这么一位俊秀少年,好歹也要装装斯文。于是施施然接过礼盒,还特意笑了一笑,直看得沐小鱼打个寒颤。 待大家都送完礼物,丘如雪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大徒弟蓝敛玉,他是京城首富之子,怎么今日迟迟不见送上寿礼以示孝顺之心呢? 蓝敛玉实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说:“师父,寿礼有价情义无价,弟子愿意为师父献上一曲当做贺礼!” 他身形僵了僵,清清嗓子唱起歌谣来:“恭请师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贯出手大方的大师兄这次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抠门?在师父寿宴上吃白食献唱扮可爱的以往都是沐小鱼的拿手好戏。怎么这次换角了?可怜的大师兄还唱得那么难听。 “够了,下去!”丘如雪怒容满面。 蓝敛玉委屈地瞥了沐小鱼一眼,后者回以更加委屈无辜感激涕零的眼神。他只得怏怏退了下去,知道今日寿宴自己是无份厚着脸皮品尝了。 丘如雪慈祥地召来沐小鱼,问道:“今年小鱼送的寿礼颇有孝心,说吧,你需要师父满足你一个什么心愿?” 沐小鱼在心底狂敲一阵小鼓。 按说自己是答应了帮敏儿加入雪山门,可敏儿帮助自己偷到的那绿玉翡翠鱼不见了。那自己和他的约定就此作废,只能提一个心愿,那肯定是要——《幻影秘笈》了!有了《幻影秘笈》自己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神偷啦! 哪里知道她心里的鼓点未落,身旁一直留意她神态的敏儿看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知道这丫头要反悔了,冷笑一声,径自走上前去行礼:“请丘掌门收下敏儿为徒!这礼物是敏儿的家传之宝,是敏儿从家里取来作为师姐的礼物献给丘掌门的。” 沐小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小子还真能说!南海夜明珠成了他家的传家之宝了? 而且,他话语中分明是暗示,若师父不收他为徒的话,他会要将礼物收回去…… 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太监一肚子坏水呢?难怪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一定是太讨厌招人嫌了!别说皇后娘娘,现在自己看着他都觉得不顺眼了。 就在沐小鱼捶胸顿足的同时,丘宝宝也在一直盯着慕容敏看,越看越觉得欢喜。见他想要拜父亲为师,这样自己以后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之相处了,她决定帮帮他。 她娇声央求父亲:“爹,你不是一直想收一个关门弟子吗?我看敏儿挺有诚意的,连家传之宝都可以献给爹,爹就收留了他吧!” 丘如雪把玩着那夜明珠,已经爱不释手了,见独生爱女也为这少年说好话,心情颇为愉悦。他沉思片刻,答道:“好吧,既然你有此诚意,也是缘分,为师就收你为徒,满足小鱼的心愿吧!” 沐小鱼这回彻底傻了,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呢就成心愿了?该死的小太监!怎么这么滑头?自己渴盼了许久的《幻影秘笈》飞走了……又要等明年了,还得赔上一件稀世珍宝。 想着想着,感觉那原本飘然远去的油锅又炸了自己一回,这回可是真糊了。 (2) 与此同时,在银钩赌坊,丑姑已输光了身上所有银两。庄家语带不耐地推着她:“走开了,丑女人,你都没有东西输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喂,你推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东西可以再赌了?”丑姑声音提高了八度,和刮锅底差不多。 “哈哈,你这个穷鬼难道还有东西可以赌,莫不是用你的身子?你这身子不值银两,光顾你的客人只怕还要你倒给银子呢!”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不远处角落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负着双手靠在窗旁,状似随意地打量四周。青衫玉带之上,赫然是张怪异的银色面具,除了对眼洞,竟是五官都未刻出,这原本看似突兀的搭配,却有种异常的和谐,让他在众人之中,也不显注目。听闻吵闹声,银色面具下,一对狭长无波的琉璃眼冷冷扫过这群赌客。在见到丑姑那鬼神惧避的容貌后不由心中一紧,这女子面上一看就是被火灼伤的,居然没死,也真是命大。 他的手背上,也有一处火灼的痕迹。 那是幼年时他那群“好兄长”所赠之礼。 “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你们看,老娘有这个,谁敢跟我赌?就赌一把,3000两!赌赢了,这东西归你,赌输了,3000两银子都归老娘!” 她将一个通体碧绿的物件狠狠拍在了桌上。 正是沐小鱼原本要献给师父的绿玉翡翠鱼。 蓝敛玉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她早就输了个精光,为了翻本,她不得不豁出去,将宝贝亮了出来。 “不就是一块翡翠吗,值什么3000两!”庄家不屑地说。 丑姑怒道:“你这乡下人不识货,去,叫人弄盆水来。老娘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戴面具的男子不动声色移至赌桌前,细看那绿玉翡翠鱼,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不是东辽国呈给东魏皇宫的礼物吗?怎么会落入这个市井丑妇之手,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清水端上来了,丑姑将绿玉翡翠鱼置入水中。只见那绿玉翡翠鱼一入水,竟周身泛出幽幽绿荧,漾得水波袅袅,仿佛真是条活鱼在水里嬉游……周围顿时啧啧出声。 丑姑得意地嚷着:“见识到了吧?你们谁跟老娘赌这一把大的?” 周围的人又顿时鸦雀无声了。 银钩赌坊是小赌坊,谁会带3000两银票来这里呢? 戴面具的男子走到了丑姑的对面,按下一叠500两的银票,“我来。” 那声音如鬼魅般滑过屋内,听得众人耳边一凉,显然是银钩赌坊的生客。 只有丑姑急着开赌,嚷道:“好,老娘只认银子不认人。” 戴面具的男子掷出骰子,“你选!” 他每次只说两字,音平调稳,却让听者心生寒意。 丑姑也不禁手下一抖,咬咬牙,喊道:“我选……小!” 她拿起骰子狠命摇晃起来,“啪”地按在桌子上。 是一个三点! 她得意地笑了。 戴面具的人抄起骰子,随即便向桌上一按,那木桌四脚顿时陷入地内一分。此时场内已无人敢出声。 揭盖,三个点叠加在一起,只有一点! 周围惊呼一片,纷纷上前围观。 趁着人群混乱,丑姑从水里捞起绿玉翡翠鱼转身就逃。 不管如何这是沐小鱼从皇宫里偷来的宝贝,若输掉了自己还真不好交代。 她气喘吁吁地跑出巷子口,忽然,她尖叫起来,那鬼魅样的男子屹在那,面具上一双眼洞看不清内里,只觉森森骇人,“拿来。” “你一定使诈了,不给!”她护着绿玉翡翠鱼,转身欲跑。 面具男子没有言语,只缓缓迫向丑姑,杀意弥漫。 他最痛恨的,便是欺骗。 不等丑姑反抗,脖子已被钳住:“皇宫之物,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但有一句谎言,就再见不着明日太阳。” 那声音仍是平静无波,但却如一道最寒凉的毒药,迫得丑姑上下牙齿打颤,许久她才哆嗦着说:“是……一个小贼从皇宫里……偷来的……” “什么小贼。” “是我收养的一个女孩子,她,她是小偷。不,不是,她也不知从哪里拾到这宝物,她那三角猫的本事怎么入得了皇宫。大侠……不关我的事啊,是别人偷的,你要报仇就去抓他吧,说不定他还没离开这京城呢!这该死的沐小鱼,你捡什么破烂,早晚连累死老娘!” 面具男子手劲一缓,这沐小鱼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带我去找她。” “好,好好,你放开我……”丑姑的牙齿还在打颤。 面具男子松开手,却又忽的抓住她下颚,迅速塞入一颗药丸,“给我吞下。” “大……大侠……这是什么!” 面具人放开丑姑,肃身立于一旁,明明看不到表情,却让丑姑遍体生寒。 “等会你就知道了,现在,带我去见沐小鱼。” 落日西沉,碎金流光倾泻在男子披散的发上,仿佛要将他镀成一座金像。而那面具的银辉也似被这金色溶淡了,其下的面容隐隐欲出。 他就那样站着,看着不远处慌不择路的丑姑,这周边的一切俱与他无干,就如一淙流水,只是淌过,却不落任何痕迹。 (3) 从淮山大酒楼出来,沐小鱼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揪着慕容敏的耳朵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让我的《幻影秘笈》飞了!” “放开我!”慕容敏反手欲挥开,却又被沐小鱼按住胳膊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沐小鱼气势汹汹地嚷着:“敏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师姐。以后只有师姐教训你的份,没有你反抗的命!” “你!”慕容敏凤目微睐,俊容泛青,几欲亮出身份,想想还是隐忍不发。自己就是身子骨太羸弱,所以总是被身强力壮打渔女出身的皇后娘娘欺负,自己是来学武功的,不是来斗气的,何必和这样粗鲁的小女孩一般见识呢? “我怎么?以后不要你你你,我我我……记得称呼我师姐,沐师姐!”沐小鱼“啪”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慕容敏哭笑不得,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如此泼辣吗? 沐小鱼转身得意地走了,收了一个小师弟,从此可以好好过足师姐的瘾了。她自小就被师兄师姐们使唤惯了,现在才知道使唤人原来这么爽。难怪这世间之人人人都要争做人上人了。 慕容敏冷着一张脸,怏怏朝皇宫走去,路边一个颇为面熟的女孩子却朝他招手:“敏儿!”他一看,这不是师傅的千金丘宝宝吗? 丘宝宝在一个卖脂粉前的货摊上流连,她的左手和右手各执了一盒胭脂膏,笑着对慕容敏说:“小师弟,你来闻闻,哪个好闻,你觉得哪个好,我便买哪盒。” 慕容敏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虽然他的后宫里只有一位皇后娘娘,但还有很多妙龄的宫人,对于女孩喜欢的胭脂水粉他是知晓不少的。 他接过丘宝宝手中的两盒胭脂膏,分别轻嗅一下,不禁皱起秀气的眉头:“大师姐,你左手拿的是桂花胭脂膏,右手拿的是蔷薇胭脂膏……” 丘宝宝惊讶极了:“你的鼻子还真灵呢!” “这胭脂膏香气低劣,大师姐身为名门侠女,又如此花容月貌,应该用兰花胭脂膏。这兰花是花中之贵,常言说气质如兰,最适合大师姐你这样仪容端庄的女子。” 他知道,越是武林女侠,越爱被人恭维像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 果然,丘宝宝水波盈盈,那缕柔情的目光牢牢锁在了慕容敏的身上。这苍白俊秀的少年看似寻常却懂得如此之多。 “只是去哪里找寻兰花胭脂膏呢?” “前面水风巷里有一处卖兰花胭脂膏的小店,大师姐你略等片刻,敏儿替大师姐跑跑腿。” 不等丘宝宝拿银子,他已经转身就飞奔而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再度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盒精致的胭脂膏递给丘宝宝:“大师姐,等急了吗?” 少年气息微乱,双肩不稳,两颊泛起红晕,精致的额头上也渗出几粒汗珠粘住发丝,那凤目却一派清明,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 丘宝宝心下微赧,忍不住拿出罗帕替他擦拭额上的汗珠,轻怨道:“跑得那样急,银子都还没有给你呢!”动作之下,却恍惚又觉得不何时宜。 看着眼前这少年笑而不语,丘宝宝面上微烧,抽回罗帕,低头假嗅那盒兰花胭脂膏。一近之下,却觉香味绵长沁人心脾,更是生出几分柔软的欢喜。 那少年却在此时开口了,声似落雨坠荷,字字珠圆。 “大师姐喜欢就好,就当,是小师弟献给大师姐的礼物吧。” “那可不行,我可不随便接受人家的礼物的……”,丘宝宝嗔道,“嗯,这样吧,虽然说爹将你指派给沐小鱼学习入门功夫,闲暇的时候我也悄悄*你几招好了。” 慕容敏心下喜悦,面上只淡淡一笑。他是想要尽快学会武功,可以对付家里的那个恶婆娘。 原来慕容敏自小身子弱,又是独子,母后疼他疼得紧,只许他学文不许他学武,而皇后花好长于市井之中,颇有几分力气,夫妻二人吵架,他往往不是妻子的对手,又因为是皇上,要维护皇家的尊严,所以他经常只能忍气吞声。 其实小家生活也像国家治理,掌握了武力强权者才是赢家。 “如此就多谢大师姐了。” 慕容敏恭身行礼,一派斯文看得丘宝宝目不转睛。 “你放心,以后大师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那沐小鱼非常刁钻可恶,若她欺负你,你尽管来找大师姐,大师姐替你撑腰。” 慕容敏再次施礼表示谢意,内心却颇不以为然,沐小鱼刁蛮是刁蛮,倒并不可恶。他隐隐期待着每日和沐小鱼的见面,自幼生长在寂寞的宫廷里,那些女孩子们,除开恶皇后,便是对他恭敬的宫女们。唯独沐小鱼,却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就像春日山涧里的蜿蜒小溪,看似清澈见底,却喜藏匿于幽径笋边,断续不明,只待你一不留神踩上,才发现足下尽湿。 这鱼儿,果然滑头。 沐小鱼给丑姑买了她最爱吃的油炸糯米糕,怀抱着奔回家,一进门,就瞧见丑姑沮丧着脸站在大堂里,也不点灯火。 沐小鱼心中略觉异样,却只脆生生道:“姑姑我给你买了糯米糕,你快趁热吃,凉了伤胃。我来点烛火。”一面慢吞吞靠近丑姑。 她状似满屋寻找火烛,却只听“擦”的一声轻响,烛火瞬间点亮了。她顺口说了一句:“多谢。” 黑暗中有人回话:“不谢。” 沐小鱼“啊”地一声尖叫,忙不迭地从桌上拿起一把菜刀:“是谁,是谁?”话声未落,菜刀已脱手而出,直逼回话的方向。 那是一个低沉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谁知菜刀刚脱手,手腕便是一阵刺痛,那菜刀也在中途被截,“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借着微亮的烛火,沐小鱼瞧见屋子里多出一个戴着怪异面具的男子。他的脸颊半隐于黑暗中,浑身上下寻不出任何破绽,只一双暗褐色的琉璃眼冷冷盯着自己。 “你是谁?”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丑姑的安全,急忙护将丑姑护在身后,丑姑却拧着沐小鱼的胳膊对面具人说:“她就是沐小鱼,武功低劣的臭丫头,居然还敢向您动手,真是该杀千刀了去!”一边又纠住沐小鱼的耳朵骂道:“就你这点下三滥伎俩哪里进得了皇宫。快告诉大人,你是怎么捡到着宝物的,还不快说,想老娘死在这里是吧!” 沐小鱼一背冷汗,糟糕了,难道是宫里已经察觉了自己偷盗要抓自己去伏法了吗? 面具男子却不理睬丑姑,对着沐小鱼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这个时候,我要‘当铺王’家的家宅地图。” “你神经病啊!我凭什么要替你办事?”沐小鱼猛的一抬头,又被丑姑恶狠狠拧了下去。 面具男子继续发话:“我再说一次,明日这个时候……”他的话没有说完,沐小鱼已经抄起了门背后的小锄头做暗器甩了过去。他一个侧身,将小锄头接在手里,又用力反插回土墙上,顿时灰尘簌簌,整个房间都仿佛要垮了。 沐小鱼知道遇到绝顶高手了,打不过就逃,她抓着丑姑的手臂说:“快跑!”可是丑姑却哆嗦着嘴唇说:“跑……跑不了的……” 面具男子的耐心似已耗尽。他从腰带上摘下一枚小小的野王笛,横在嘴唇边轻轻吹奏起来,古怪的乐曲缓缓如流水一般响动,飘向沐小鱼的耳际。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呢,凶神恶煞地跑自己家里来挑衅又展示自己的吹笛术。到底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 忽然,身边的丑姑捧着腹部大喊起来:“好疼,好疼……啊哟好疼……”她疼得在地上打滚,原本就丑陋的脸孔变得更加狰狞不堪,额头上滚落出巨大的汗滴,她死死咬着嘴唇,血珠不断渗出…… 沐小鱼心如刀裂,急得大喊:“姑姑,姑姑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她扑过去想要扶起丑姑,丑姑却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沐小鱼疼得流出眼泪,却还是拥着丑姑不撒手。 面具男子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丑姑果然是沐小鱼的软肋。 “你到底对姑姑做了什么?”沐小鱼眼中带泪,却坠而不发,双眸似要烧起来,恨不得将他像捏小强一样捏死。 面具男子放下野王笛,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女人吃了我喂她的药丸,里面藏有一条蜈蚣,若我吹笛,那蜈蚣就在她的腹内爬行。我再最后说一次,明日这个时候,我要‘当铺王’的家宅地图。” 说完,他推门而出,沐小鱼执着他的衣袍不放,“可是我姑姑怎么办,她腹内的蜈蚣……” 那男子却根本没有回头,轻轻一挣已在三尺之外。沐小鱼急忙追出门去,那男子却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轻功之高绝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个人到底是谁?丑姑怎么会得罪了他? 沐小鱼只得回屋,扶起丑姑询问缘由,丑姑不耐烦地说:“人家要你偷什么你就去偷啊?你偷得了吗?偷不了干脆早点滚蛋,到时连累了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知道你就是巴望我死了,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要滚快滚,滚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沐小鱼鼻根酸涨,她哑声说:“姑姑,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是我那无情的爹娘嫌弃我将我抛下,幸亏有姑姑你养育我长大,含辛茹苦,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我今生今世都报答不完!好了,我现在就去‘当铺王’家探探,就算被抓也绝不会连累姑姑你的。” 说完抹把脸,假装是擦掉脸上什么脏东西,转身出门。 半晌,又传来一句,“姑姑你快吃糯米糕吧,凉了就腻了,你胃寒,以后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好……”语未毕,尾音已被重重关上的木门截断。 门外空地上,雪片肆意被狂风卷散,露出下方龟裂的灰土地,连同已衰败的枯草皑皑。 “当铺王”是京城最大的店铺票号,掌柜的姓王,所以人称“当铺王”。由于家宅资产丰厚,还特意砌了高楼围台,当然也少不了来护院的一众武林好手。 但是对于偷中老手的沐小鱼来说,这一切还不算难题。 她跃上后院墙外一棵巨大的榕树,蜷身藏在浓密的枝条间,俯瞰之下,院内场景尽收眼底。 如果只是偷盗财物倒也简单,可以趁护院们去前院交班的时候潜入主人卧房。凭借她做小贼的丰富经验,守财奴们都喜欢将贵重物品放置眼底触目可及的地方。可是家宅图纸会藏在哪里呢? 蓦的,她眼前一亮,东厢房那里新砌一座亭台,正对着西厢房。又见西厢房里走出来一位富态的少妇,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埋怨:“这里每天敲敲打打的,真是让人头疼。” 那丫鬟赶紧回话:“大奶奶,您就是脾性太好了,依奴婢的意思,倒不如喝令他们赶紧停工了,别扰了您的清梦。” 那少妇摇摇头,神色愤愤:“有什么法子呢,那新人如今是老爷心口的痣。我啊,还是守着我的义儿过清淡的日子好了。才不想和这些贱人计较。” “那也是。别看老爷纳了四房小妾了,可还是只有大奶奶您生的是公子,她们别说生公子,就算连个蛋也下不来。” 这句恭维的话虽然粗俗,但显然说中了少妇的得意之处,她的面色明显缓了过来。 沐小鱼眨巴着眼睛,立马得了一个主意。 待王家的人都入睡后,她悄悄潜入小公子的房间,点中小公子的睡穴。随即四下张望一番,将小公子放在一块额扁后方,这才偷偷溜了出去。 翌日,她女扮男装乔装成小道士,来到王家附近转悠,果然看到王家进进出出一大批人,人人神色焦急,仆人们交头接耳:“小公子不见了,老爷夫人现在都急疯了。” 她避开众人来到后院门口,这里直通后厢房,经常会有夫人们的贴身丫鬟进进出出,恰好看到昨日那大奶奶身边的丫鬟疾步而出,她赶忙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请留步。” 丫鬟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不禁语带不耐:“今日府内有事,你这小道士便不要来纠缠了。” “请问这位姐姐,府内是否丢失了要紧的人?” 丫鬟愣住了,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沐小鱼立了立身子,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仙气了,便学着师傅平时“训导”新入门子弟进奉时的语气,缓缓说道:“也是缘分吧,小道从长白山而来,欲修炼成仙,要行善百件事,小道可以替你家夫人找出那位要紧的人。” 什么?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丫鬟盘算着,小少爷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若真的找着了小少爷,那赏赐是绝对不会少的。 只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骗子呢?老爷是有家规的,不许随便带外人进出。 沐小鱼见丫鬟不信,又摆出更为诚恳的姿态:“姐姐,你只要带小道去见见你家夫人,日中之前小道就可以寻觅到那位要紧的人,另外,若夫人有封赏,小道分文不取,都送于姐姐你,小道只想和姐姐结一个善缘。” 要知道,骗人那可是行偷仗盗之必备厉器啊! 这简直是天下掉的下的肉馅饼,丫鬟顿时眉开眼笑,急忙说:“那就请小道士赶紧随我来吧!若你真找着了小少爷,我也跟着你立下大功劳一件!” 她殷勤地为沐小鱼打开了后院门。 沐小鱼轻轻呼出一口气,得意地咬咬嘴唇,小鱼出马,“鱼”到功成。 正午明空下,北风稍息,一直来温而不发的阳光,此刻也烈了起来,几乎要和残雪交融。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这幕。沐小鱼兴奋至极又差点被门槛袢到,欲哭无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略抬头,看向正是最灼眼时刻的煦阳,双眸缓缓睁大,似被定住一般,那原本没有五官的面具上竟然散出几许哀凉。 第三章 情窦初开 (1) 沐小鱼随着丫鬟走入后花园,看到那正在修筑的亭台,蹙眉说:“这是谁在这里修筑了亭台?” 丫鬟不屑地说:“是我们家老爷的第四房太太非要在这里修筑一个亭台,说是可以练功,她呀,以前是戏园子里的戏子。现在攀龙附凤麻雀变凤凰了。” 沐小鱼故意惊诧地说:“这个亭台……十分古怪,煞气直冲正房……”她用手一指大太太的房间:“你们可有家宅图纸,让小道瞧瞧。” 丫鬟面有难色:“家宅图纸……” 正说着一位富态的太太移步走了过来,说:“春花,你怎么又将陌生人朝宅里领呢?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春花急忙走过去:“太太,这位道士算出来家里有难,还说他有办法避难!” 大太太上下打量着沐小鱼,沐小鱼急忙一挺胸,走上前去:“小道有礼了,敢问贵府是否丢了小少爷,若让小道见了你家图纸,小道保证日上三杆时就找出小少爷。” 大太太一听可以找到孩子,只差没有跪下给沐小鱼磕头了。别说找图纸,就算摘天上的星星,只怕也会搭个梯子上去。 她赶紧让春花去取了来家宅图纸来。 沐小鱼一拍大腿——或许因为图纸到手了,她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是要保持道士的风雅,流露出女孩的淘气:“我说怎么会这样了,这亭台建立在这里犹如一把刀戳在这里呢!会对府上的人不利。”她比划着,又故意丈量了一下,抬头说:“小公子只是中邪了,这华亭建造在这里引来了邪灵,你们只需要在小公子的房间里寻找就可以找到小公子。” 春花狐疑地摆手:“小道士你不是骗人的吧,小公子的房间我们都差点翻了个都没有找到人。” “那你们一定有地方没有找到,比如……”她指了指天上。 春花眼睛一亮,赶紧让人回房间再找。果然,不多会,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欢呼声:“快看,小公子找到了,在匾额后面……” 这个时候也正是小公子穴道解开的时候了。 趁着房间混乱,沐小鱼带着图纸一溜烟地跑了。 她刚刚冲出去,就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犹如鬼魅一样飘落在她的面前,不等她有所反应,就抓住她的衣裳,将她带着飞了出去。 他的轻功是那么炫目,沐小鱼有些头晕眼花了。 沐小鱼抓着他的衣裳:“喂,你想要干什么?绑架我吗?快点给我姑姑解药,我已经偷到你要的东西了。快放手,快放手。” 那男子冷冷一笑,真的放手了。 沐小鱼顿时从屋顶上滚落下去,像猴子一样抓住屋檐这才没有掉下去。 她大叫起来:“你疯了吧?你想要看着我去死吗?” 面具男说:“你不是要我放手的吗?” “你……”沐小鱼看着面具男冰山一样的脸庞,琥珀色的双眸犹如结了冰霜,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沐小鱼只得将不满的话吞了回去,遇到这样的人就该有点自娱自乐的精神。 她的轻功没有面具男好,翻了几个身还没有爬上来,面具男用足尖轻轻一挑,给她借力,这才重新爬上屋顶。 “图纸在我这里,你给我解药。” 沐小鱼手里捏着“当铺王”的图纸,警惕地看着面具男。 面具男冷冷一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忽然身形一晃就从她的手里取到了图纸,他低头看了看,确定不是假的,微微颔首,看来沐小鱼果然是他需要的人。 “喂,人在江湖混,怎可说话不算数?” 面具男说:“我什么时候说了,你偷了图纸我就要给你姑姑解药了?再说,这样的图纸我根本不需要。”他轻轻挥手一洒,图纸就变成了纸屑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偷来的图纸变成了废品,沐小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扑了上去,虽然自己武功不如这个人,好歹也要在他身上留个记号。 面具男一把抓住了沐小鱼的手,将她扭到自己面前,猛然间他嗅到了一缕若兰若梅的香气,他略微一怔,趁他愣神之际,沐小鱼拿出贴身的小刀,“嗤”的一声刺中他的手臂,可是却无论如何刺不进去。 面具男冷冷地挥手,将沐小鱼重新扔在屋檐上,他对沐小鱼说:“你是不是要我吹野王笛?我无论在哪里吹奏,你姑姑都会生不如死。这是你要的?” 沐小鱼顿时脸色发白,她恨恨地说:“我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面具男说:“你姑姑不是需要银子吗?以后她有花享不尽的银子,只要——”他锋利的目光缓缓掠过沐小鱼清秀绝伦精致如瓷的脸庞,顿了一顿,方说:“你听话。” “听话?你要我听你的什么话?”沐小鱼浑身冒凉气:“我可跟你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卖笑的!” 面具男银色面具下的脸抽搐了几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以为我是蛇头?” “难道不是吗?要不大白天戴什么面具?躲躲藏藏的。”打不过至少嘴皮子上要噎死他。 面具男的脸又抽搐了几下,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辩驳这个歪理。他冷了片刻方说:“东魏即将派驻南辽国边关的防守大将军,但边关究竟派驻多少人马我们不曾知道,派驻的将军是左将军吴天,你去吴天府上打听,务必在三日内要打听出来。” “你是南辽国的人?你凭什么让我替你做这样缺德的事情?我不去!”沐小鱼大义凛然地说:“我才不会出卖东魏的机密呢!” 一张银票“嗖”地飞了过来,落在沐小鱼的手心里,沐小鱼一看那炫目的数字,登时更加大义凛然地说:“不过,作为神偷,我更加不会辱没了我的身份。” 等她抬起头来,面具男已经消失不见了。 沐小鱼看着手里的银票,对于她来说东魏如何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姑姑可以因为这张银票而快乐起来。 (2) 沐小鱼拿着一个木棒,在敏儿的身上敲敲打打。 他们在后山一处瀑布处练习武功,瀑布如帘子一般哗啦啦地倾泻而下,这里鸟语花香,是绝佳的练武之地。 敏儿不满地嚷着:“喂,你这是教的什么,我都扎了老半天的马步了,你到底懂不懂武功啊,我是来学武功的,不是来学扎马步的。” 他心想若学这些,宫里那些侍卫都可以做自己的师父了,何必跑到雪山门来学这些粗浅的东西呢? “你称呼我什么?‘喂’?”沐小鱼翻了卫生球眼,一棒子敲在了他的小腿上,敏儿小腿肚子乱颤,他顺势捧起了小腿:“啊哟啊哟……我抽筋了。” “你装什么装啊,我下手又不重,给我继续扎马步。”好容易当上师姐了,当然要多耍耍威风了。 敏儿一瞪眼,他站直了:“我不练了,我看师姐你的功夫不过如此。”他拿手扇风:“热死了。” “你居然敢和师姐顶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拿着木棒追打着敏儿,敏儿撒腿就朝瀑布底下跑:“太热了,师姐我去洗个澡,师姐你要不要一起来呀……”他拖长了声调。 “该死的,看我不抓住你一顿海扁。”沐小鱼才不懂什么害臊,她跟着追上去,眼看就要抓住敏儿了,他却猛然间跌落在了草地上,抱着小腿“啊哟啊哟”的叫唤了起来。 “你又给师姐装蒜是吧!”沐小鱼跳过去,拿起木棒就想抽打他,敏儿大喊:“别过来,草丛里有蛇!” 只见一条银环蛇在草地里爬行,“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沐小鱼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敏儿的小腿上被咬了一个蛇眼,汩汩地流出黑色的血来。 沐小鱼猛然想起来,这后山虽然风景明媚,但毒蛇毒虫很多,他们雪山门的弟子来这里练功都会服下防毒的药丸,而自己太粗心了竟然忘记给小师弟药丸了。 她搔搔头,歉意地说:“你别动,我去找人来救你……”看着敏儿,他哪里还动得了,早已晕了过去。 那毒气已经顺着小腿开始扩散了。 沐小鱼急忙扶着他的头,一叠声地呼喊:“敏儿……敏儿,你怎么了……你醒醒……”眼里已经泫然落下晶莹的泪来。 敏儿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双微红的眼,他声音微弱地说:“师姐……我是……慕容……我是……皇帝……” 沐小鱼擦着眼泪说:“怎么办啊,师弟开始说胡话了,竟然说自己是皇帝了。师弟你真的要死翘翘了我这辈子也难心安。” 她看着那肿大的小腿,将心一横,那小刀划开他的裤角,俯身下去拼命地吸允起来。浓稠的黑血带着腥臭,令她反胃,可是她不顾一切吸允,忘记了男女之别。 她只求小师弟能够平安无事。 许久,许久,毒血终于吸允完了,她感觉嘴唇发麻,疲累地躺在一旁。 也许自己也要死了吧!也许防毒药丸失灵自己也中毒了!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和一个小太监死在一起,这辈子连恋爱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就要去见阎王了。 敏儿缓缓地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师姐,你吃香肠了?” 沐小鱼的嘴唇已经肿得像两片肥厚的香肠了。 虽然嘴唇肿大但沐小鱼嘴里犹然喋喋不休:“……你才吃……香肠……你这个死太监……我不要跟……死太监死……死在一起……” 敏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那里的毒已经消失了,他顿时明白了,是师姐替自己吸出了毒液。 内心一处坚硬的内核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们素昧平生,她怎么会拿命出来替自己吸毒呢?难道她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师姐……你替我吸毒了?”他蹒跚地站起来,想将她背在背上:“师姐,你真傻,如果你为我死了,我怎么报答你呢?” “……所以……你要为我做牛做马……”沐小鱼没有告诉他知道,自己服有防毒药丸至少命是可以保住的。 “好,师姐,是我欠你了,以后你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沐小鱼暗自偷着乐,以后多了一个奴隶了。 忽然,她想到了那个面具男要自己办的事情,不如利用利用敏儿和自己一起去偷。 “放我下来!”她嚷着。 敏儿虽然已经背得气喘吁吁了,头发都被汗湿了贴在头皮上,可是还是头也不回:“不行,我得送你下山找郎中替你医治。” “我没事,快放我下来。” 沐小鱼挣扎着,力气太大,从敏儿的身上翻滚下来,敏儿站立不稳,跟着一起滚落在地,两个人正好一上一下彼此紧紧粘在了一起…… 敏儿看着被自己无意中压住的沐小鱼,已经逐渐恢复成原状但还带着一丝黑色的嘴唇,却更加充满诡异的诱惑力,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带着一丝俏皮……猛然间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奇异的冲动,想要吻吻这个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的女孩子。 沐小鱼的尖叫声却将他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走开啦,你这个讨厌的死太监也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搂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急忙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 “快让开,还像泰山一样压着我……” 敏儿急忙爬了起来。 沐小鱼从地上站起来,捋了捋发丝,脸颊上飞过一丝浅浅的红晕,嘟囔着:“幸好你是太监……” 敏儿拉长了脸:“师姐,你不要总是说我是太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面子,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敏儿,你刚才承诺了,以后为我做牛做马,你可不要反悔。” “师姐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反悔呢?” “君子一言,什么马都难追?” 敏儿翩然一笑,露出如贝的牙齿:“好,什么马都难追。” 沐小鱼看着敏儿,这师弟笑起来还真可爱,露出浅浅的酒窝,幸好是一个死太监,不然要祸害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那,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给我打下手。” 敏儿愣住了:“师姐,难道你又想要偷东西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敏儿无奈,只好答应。 (3) 晚上,沐小鱼带着敏儿来到了吴天府邸门口,敏儿十分惊讶:“你想偷左将军府?吴天很清廉的,他府上肯定没有东西可偷。” 沐小鱼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吴天清廉,你认识他?再说了,哪有不偷腥的猫,我就不相信会有不贪钱的官。” 敏儿摇摇头,吴天是他十分信赖的大将,他十分了解吴天的个性。 沐小鱼和敏儿翻墙而入,藏在树上,瞧见偌大的院子里连一个护院都没有。敏儿小声说:“看来这人果然清廉,家里肯定没有多少银子,连个护院都没有。不过也方便我偷我要的东西。” 敏儿十分疑惑:“你到底要偷什么东西?” “我要知道吴天到底会带多少兵马去驻守南辽国的边关。” 敏儿大吃一惊,这是军事机密,一个小小的偷儿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的眼锋掠过沐小鱼的脸颊,心里杀机已起,无论如何这个女孩留不得。凡是和东魏作对的奸细他都下手不容情。 可是,她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种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种事情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偷几锭银子来得爽快。” 沐小鱼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个小太监不学无术吧,这就是情报,很值钱的。有人花了大价钱要知道这个机密。” 敏儿一愣,看来沐小鱼背后果然有人在运作。只是那个人是谁呢?一定是南辽国的奸细。不,沐小鱼不能杀,不能打草惊蛇。他倒要看看,沐小鱼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 沐小鱼蹙眉细细思索:“师弟,你说这情报会被吴天藏在哪里呢?” 敏儿说:“吴天府上没什么宝贝,所以连巡夜的护院都没有,但若哪里出现了护院,肯定就藏有机密。” 沐小鱼的眼神一亮,用力拍了他的肩膀:“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这一巴掌力气太大了,将敏儿从树上一巴掌扫了下去。 动静太大,从房间里顿时冲出来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子,大喊着:“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闯到吴将军府上来,不想活了吗?” 沐小鱼暗暗叫苦,暗自埋怨敏儿太笨了。可是看到敏儿被包围了,她又不忍心,敏儿身子弱毫无武功功基,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虽然明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的对手,但她一咬牙,死就死了,遇到这臭小子自己就没有走运过,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独自赴死。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叉着腰说:“谁是贼?你们全家才是贼!我们只是在这树上乘凉的,你哪只眼睛瞅见我们偷东西了?谁不知道你们这左将军府穷得叮当响,哪个笨贼会来这里偷东西?” 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几个粗人都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辩驳。 吴天从房间里踱步出来,他阴沉着脸说:“不管是不是贼都给本将军拿下了……”借着昏黄的月光,他蓦然瞧见那立在风中的黑衣少年,消瘦苍白的脸颊,极淡的唇色,但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只有王者才有的虽然隐忍却依然凌厉的压迫力。 皇……皇上?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他脊背上滚出一丝冷汗,就想拜下去,敏儿却冲他悄悄摆手,他昂然说:“我们就是贼,你们想怎么着?” 沐小鱼暗暗叫苦,心想这人莫不是从树上滚下来摔破了脑袋,他想死自己还不想陪他死呢! 吴天领会了皇上的意图,令那些人将他们二人快速拿下。 沐小鱼原本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举手投降,沮丧地先被推进了房间。 待她消失在视线里,慕容敏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吴天则率先跪了下去:“罪臣不知皇上圣驾光临,请皇上治罪。”其他人跟着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慕容敏轻轻挥了挥窄窄的衣袖,淡淡地说:“不必请罪了。朕今日的确是来做贼的。” 吴天眨巴着眼,不明白皇上的语意。皇上虽然年少,但作为皇上心腹的吴天非常了解这个主子,他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明君。饶是他带兵无数征战沙场多年,论心眼根本不如少年皇上。只是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来自己府上“做贼”! 慕容敏说:“刚才那女子是来偷取情报的,想知道朕这次究竟派了多少人马驻扎在南辽国的防地。” 吴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该死的细作,皇上,我这就去杀了她。” 慕容敏摇头:“杀她易如反掌,朕只是想要知道南辽国和她单线联系的人是谁,那才是大鱼。” 南辽国与东魏毗邻,南辽国原本是小国,然而现在在位的南辽国国君野心勃勃,他大力发展本国国力,对富饶的东魏早已虎视眈眈。更凶险的是,但凡东魏对南辽国有所部署,南辽国就马上有所防备,细作显然早已潜入皇宫,甚至进入了军机处。慕容敏早就想将潜伏着的南辽国奸细们一网打尽。 只是他没有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沐小鱼竟然也在为南辽国办事。 “那皇上的意思是……”吴天不解地看着皇上。 慕容敏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你们附耳过来……” 沐小鱼被关押在封闭着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笨蛋敏儿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和自己关押在一处?他们不会杀了他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此刻十分牵挂着这个小师弟。 虽然是这个小师弟连累了自己,但她也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他出事了,就没有人再唤自己师姐了。 她将脸贴在窗棱上,压的扁扁的,但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师姐!”忽然,一声幽幽的呼喊从夜色深处传来,如同鬼魅。沐小鱼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悄声回应:“是敏儿吗?” 房门打开了,敏儿钻了进来,沐小鱼飞奔过去紧紧抱着他:“敏儿,小师弟,你没死……没死就好……” 敏儿只感觉一缕芳香扑面而来,她的身子柔软轻盈,他忍不住回抱住她,手指轻触到她黑漆芳香的发丝,内心跟着颤栗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沐小鱼仰脸看着敏儿,脸上已经流淌了泪水:“你被他们捉到哪里去了?我真担心你会被他们打死。” 敏儿内心的柔波一圈一圈荡漾起来,师姐虽然凶巴巴的,内心却原来如此温柔,竟然会为自己的安危而淌下眼泪。 “师姐,我没事,真没有想到师姐你竟然会为我哭……”他伸手想要去她擦拭眼泪,却被她粗鲁地推开:“待一边去,谁会为你一个死太监流眼泪,是我的眼里被风吹进了沙子。” 敏儿故意逗她:“这房间不是封闭的吗,哪里来的风?又哪里吹来的沙子?” “关你什么事?说了是沙子就是沙子。”辩驳不过沐小鱼就耍赖了。 黑幽幽清冷冷的房间里,因为沐小鱼的真情流露,蓦然间变得有了几分温情。 沉默了半响,敏儿才说:“我身上带了几件从家里偷出来的古董,给了看管我的人,他偷偷放走了我。师姐,他们都睡了,我们快逃吧!” “可是,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偷到……我不能毁了我神偷的声名。” 敏儿暗暗好笑,什么神偷声名,一个人陶醉去,江湖上谁在乎你这个小毛贼啊? 嘴里却说:“师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命再说!” 说完他就牵着她的手朝外跑。 牵上她的手的瞬间,内心的柔波又微微荡漾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敏儿也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一个女孩儿么,牵个手需要这么激动吗? 他们沿着黑漆漆的走道一路小跑,蓦然的,敏儿站住了,说:“师姐,你看……” 他指着一处房间说:“这是书房,没准你要的东西就藏在这里。” 那房间微微敞开着门,露出一缕淡淡的烛火,照耀着桌台上满满厚厚的书籍。 沐小鱼悄悄潜入了进去,看到那桌台上果然有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圈着字迹。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面具男要的东西。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她抓起来塞进怀里。 敏儿在黑暗中注视着沐小鱼的行为,他多希望沐小鱼能够放下那张地图,可是他失望地看到沐小鱼将地图小心收好了。 她果然是南辽国的细作。明明是东魏人却给南辽国做细作!他的心里生起一缕怒火,他讶然发现,这缕怒火不仅是为沐小鱼而生起的,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就对沐小鱼下不了狠手呢? 只要他一挥手,万箭就将齐发,沐小鱼这个卑鄙的细作就会死于乱箭之下。可是自己居然不想她死。虽然冠冕堂皇地说了是想揪出沐小鱼背后的“大鱼”,但仿佛也有自己私人的原因。 沐小鱼拿到要的东西,转身就跑,见敏儿屹在黑暗中,脸色阴晴不定,她伸手拉着他的手:“想什么呢!快跑吧!放心了,我赚到银子一定会分你一份。” 银子就比这个国家还重要吗? 沐小鱼怎么是这样爱钱如命的人? 敏儿恨得牙痒痒的,脚步却没有迟缓,跟着沐小鱼奔了起来。 两人跑进夜色里,一直跑到郊外,沐小鱼对敏儿说:“你藏在这里,我去找人,将图纸交给他,我就完成任务了。” “找人,找什么人?”敏儿纳闷地问。 沐小鱼说:“是一个戴面具的人,啊呀你就别管了,江湖上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她让他蹲在草丛里,又拿一些草被盖住了他的脸,叮嘱:“那人很凶的,你千万不要出来。” 沐小鱼奔了出去,站在旷野里,双手合拢:“面具男……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四散开来。 呼喊了许久,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沐小鱼有些怏怏的,转身想离开,却看到那面具男就屹在自己身后,大风将他青色的长袍吹得漂了起来,他是那么消瘦飘逸,站在漫天星光下,犹如一尊高贵冰冷的神祗降临凡间。 沐小鱼将那卷地图扔了过去:“给你!” 面具男拿起地图飞快地瞄了一眼,怔住了,这是军事防布图,十分详细,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而且,从他从别的眼线那里得到的更多情报来看,这份情报是真实可靠的。 没有想到沐小鱼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更完美快速地完成了任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悲凉。 但他的眼神依然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拿起地图塞进怀里转身就走,沐小鱼呼喊着:“你什么时候给我姑姑解药?” 面具男远远抛来一个荷包,说:“每月月圆之夜你姑姑体内的蜈蚣就会爬动,令人痛不欲生,但只要服一颗解药她就不会感觉疼痛。你听候我的命令,我就会按时送上解药和银两。” “不,我要的是彻底的解药!” “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说到最后一个字,面具男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沐小鱼嘟囔着,真是一个霸道的人,这才想起敏儿,急忙去草地上寻觅敏儿,却见他已经被人点中了睡穴,睡得打鼾了。 她不得不佩服面具男出神入化的武功,竟然知道草丛里藏了一个人。又惊出一身冷汗,他居然没有杀死敏儿,看来这死太监命还真大。 (4) 慕容敏沮丧地回到宫里,自己武功不济,被人点中了睡穴居然毫不知情。 吴天已经在殿中等候他了。 “皇上,兵力部署图已经被那贼女偷去,皇上接下来想要如何做?” 慕容敏嘴角微微翘起,冷笑着说:“南辽国的细作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敢偷兵力部署图,你们再重新拟定一个部署图,但表面上依然按照那原图部署,不要让对方起疑心,在他们不防备的地方派驻重兵,给他们一个好看。” “皇上果然圣明。”吴天走近一步,欲和皇上具体商议这军事机密,忽然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和左将军商议国事呢……” 但脚步声声,皇后娘娘花好已经移步而入,脸上满是怒色。 “皇上,你已经三日三夜不曾来过坤宁宫了,皇上是对臣妾有责罚吗?” 吴天一脸尴尬,这是皇上的家务事居然让自己撞见了。 慕容敏脸色微变,他恼火地说:“朕忙于国事,皇后不要无理取闹。来人呀,送皇后回宫。” “臣妾无理取闹?臣妾来见见自己的丈夫难道也是不容许的吗?臣妾看谁敢阻拦臣妾!”她耍起蛮来。 吴天急忙请辞,忙不迭地一溜小跑了出去。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都说皇后娘娘性情刁蛮任性,看来皇上再圣明也无法处理好家务事。 慕容敏看着刁蛮的花好,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脸,清秀、纯净,为自己落泪的女孩,给自己寂寞的心田注入了一弯清流。 花好跺脚:“皇上,请随臣妾去坤宁宫。” 慕容敏的内心翻涌起一丝厌恶和排斥的情绪,他挥挥宽大的袖袍,冷声说:“朕说了,朕要忙于国事!” “吴将军已经走了,皇上还忙什么国事呢?” “怎么,皇后你是想凌驾于朕之上吗?”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咆哮着嚷了出来。 花好冷静地看着愤怒的慕容敏,用比他更冷的声音说:“难道花好还没有这个权利吗?” “你!你大胆!”慕容敏握紧拳头,蹬蹬走上前去,怒指着她的脸。 花好依然高傲地抬起头:“皇上,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皇位是花好让出来的,花好若说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你还能坐上这个皇位吗?” 慕容敏浑身颤抖:“你是在威胁朕吗?” “皇上,这个秘密可不止花好和太后、王叔知道,花好的娘家人将花好送于皇上面前时,皇上可是承诺了的,会一生一世对花好好,情深不变,皇上,你的诺言若算数,花好的娘家人就会缄默。其间利害关系皇上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 慕容敏扬起手掌,在离花好脸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又无奈放下。 不,不可以,不可以和皇后翻脸。 皇族隐藏的巨大秘密不能吐露,否则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南辽国对东魏虎视眈眈,若东魏再出内乱,最后祸及的是东魏千万子民。 父皇给自己留下了遗诏,将那时候还在母后肚内的自己封为继承人,他也敦敦教导了自己,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国君。自己怎么能将自己的子民推入水深火热中去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是哄哄女人罢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泛起了无奈的笑容:“皇后,朕身子也乏了,就随你回坤宁宫吧!” 花好得意地一笑,慕容敏,你这辈子都在本宫手心里,想飞也飞不掉。就算你是国君那又如何,你和天下懦弱的丈夫们一样,不过是一个怕老婆的男子罢了。 第四章 皇后有喜 (1) 翌日,慕容敏欲上早朝时,花好说:“皇上,我娘家兄弟曹禀这次中了武状元,请皇上给他封一个官职吧!” 慕容敏瞪了她一眼,讥讽地说:“什么娘家兄弟?你的那娘家人不是说好了不入朝的吗?再说,你有什么兄弟?你娘只生了你一个……你在太湖边上卖鱼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有兄弟?这做了皇后娘娘了,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吗?” “皇上何须总提我在太湖边上卖鱼的旧事?就算我卖过鱼皇上你不也是主动跑来低声下气求亲的吗?我可没有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求你娶我。”花好反唇相讥:“曹禀是我舅舅的独子,这次既然他已经考上武状元了,请皇上给他封个官职吧!”虽然是请求但那语气透着一丝傲慢,仿佛他不答应她不会罢休。 慕容敏不愉地说:“曹家已经掌握了江淮一带的盐运,富甲天下了,还做什么官,当初商量好了不让曹家子弟入朝,难道曹家反悔了吗?” “区区一个武状元,皇上你担心什么呢?我娘去世了,我就只剩下曹家人可以走动了,娘临终时也请皇上和太后照顾曹家人不是吗?难道皇上反悔了吗?” 慕容敏说:“就因为是皇亲国戚,大家都盯着看,如果曹禀没有当官的能力,那朕也没有办法。” 他拂袖而去。 慕容敏处理着朝政,心里充满烦恼,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渐渐浮现。曹家人开始向朝廷里渗透。他了解花好的性格,她若提出要求一定得满足,不然就会不依不饶。 忽然有大臣来奏报:“南辽国派来使臣求见,他们这次带来了一位大力士,想和东魏力士比试。” 慕容敏眼神一亮,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朕就派曹禀迎战。如果他真能为国家立功,也能证明他是一个人才。 翌日,慕容敏在勤武殿接见了南辽国的使臣。 南辽国使臣是辽国太子金兀术一行七八人,金兀术骄横跋扈,胸无点墨,不过是一个莽夫,慕容敏对他倒不以为意,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穿青衣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身上。 那人默默走在最后,显然地位卑贱,但慕容敏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无法掩饰的骄傲的王者之气。奇怪,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太子金兀术是南辽国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这次出使东魏他想狠狠羞辱东魏臣民一次,树立自己在朝廷中的威信。南辽国早就对富饶的东魏虎视眈眈了,金兀术知道,若自己羞辱了东魏,在父王心里就更加有地位。 金兀术骄横地说:“皇上,这位是我们南辽国的大力士卓凡,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知道东魏可有武士敢和卓凡比试,凡是能在他手里走过十招的,都算赢,我们愿意奉上黄金百两。” 卓凡身材较常人高大,皮肤黝黑,像铁塔一样矗立,握拳的手就两个巨大的钵子,仿佛一拳就可以将人打扁。 朝堂上鸦雀无声,金兀术轻蔑的话语令不少人内心充满愤怒,大家都看着俊秀文弱的慕容敏如何答对。 慕容敏淡然说:“杀鸡焉用牛刀,朕会派上我朝最普通的武士迎战,三日后在校场比试。太子愿意出彩头自然是好事,只是这等比武在东魏看来实属小事,朕就不设彩头了。”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转过身,他的脸就变得阴沉了,金兀术,你真当我东魏无人吗? 只是东魏重文轻武,朝廷里武林高手不多,除开派武状元迎战以外,还能派谁迎战呢?此次比武关系家国颜面,表面轻描淡写,内在举重若轻。慕容敏蹙着秀气的淡眉,苦苦思索起来。 蓦然,他想起了雪山门,自己的同门里不乏高手,大师兄蓝敛玉就是一个! 蓝敛玉请沐小鱼在护城茶楼品茶,他将这一层楼都包下来了,今日他决定对沐小鱼表白。 他多不容易啊,大龄青年了,还是单身钻石王老五,多少富豪千金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他都为沐小鱼守身如玉呢!怎么她也得表示表示吧! 沐小鱼捧着腮,对满桌的茶点视而不见,也对一脸痴情的蓝敛玉视而不见。她在苦苦思索着,那个来无影无踪的面具男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盯上了自己?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替姑姑解毒呢? 蓝敛玉说:“想什么呢,这么不开心?” “姑姑身体不好,我担心呢!”沐小鱼垂下长长的睫毛,眼眸里满是忧伤。 蓝敛玉轻描淡写地说:“小鱼,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呢!总是惦记着姑姑,她和你非亲非故,以后大不了多给她点银子报答养育之恩罢了。” 他是富家子弟,哪里懂得底层的那种温暖。以为什么都可以靠银子来搞定。 这也是沐小鱼对他不来电的原因。 沐小鱼白了他一眼:“大师兄,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俗气?”她就没有想到,一个小偷专门偷人家银子居然有脸批评人家俗气。 蓝敛玉担心得罪了沐小鱼,急忙说:“好好好,我帮你照顾你姑姑。” “她是我的姑姑又不是你的姑姑,谁要你照顾了?” 蓝敛玉摇着折扇:“其实你的姑姑也可以成为我的姑姑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原来你们在这里。”蓝敛玉一看,居然是敏儿那臭小子。他难道看不到自己在这里等着表白吗,跑来做什么大太阳? 穿了一身破烂蓝衫的敏儿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伸手拿着一块米花糕吃,塞得满嘴都是:“真好吃。” 又拿着沐小鱼的茶杯:“师姐,我喝你的茶。你不介意的哦?” 蓝敛玉急忙去抢茶杯,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敏儿说:“不就是一杯茶吗,师姐都不介意,大师兄你介意什么,难道你也口渴?” “我……师妹爱干净!”蓝敛玉将茶杯抢了过来,却看到敏儿吃掉了沐小鱼咬剩了一口的糕点,气得干瞪眼。 敏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说:“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蓝敛玉顿时竖起耳朵听,他正好要听听沐小鱼的心里话。 沐小鱼一怔,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仿佛这个问题还没有想过。 敏儿说:“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喜欢那种能建功立业的对吧!” 建功立业?蓝敛玉琢磨着敏儿的话,忽然,有几个太监走了上来:“蓝敛玉在吗,蓝敛玉接旨。” 什么?接旨? 蓝敛玉顿时懵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敏儿躲在一旁偷偷地笑。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皇上下旨令雪山门大弟子蓝敛玉迎战南辽国大力士卓凡。 蓝敛玉接完旨,搔搔头,喃喃地说:“怎么皇上会想到我的……” 敏儿说:“这还用说啊,你大师兄的名字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连皇上也仰慕你的大名……这可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悄悄指了指沐小鱼。 蓝敛玉看着沐小鱼,此刻她的容颜沐浴在金色的光线中,清秀绝伦,令他心动。他想了许久,点点头,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建功立业。 (2) 沐小鱼吵着要和大师兄一起进宫,看大师兄怎么打败南辽国武士。 蓝敛玉也想趁机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于是带着沐小鱼进宫了。 沐小鱼想拉上敏儿一起,却发现这愣小子忽然不见了。真是的,还真有做贼的天赋,跑起来贼快,都赶上一缕烟了。 他们来到了皇宫的校场上。 远远的看到他们来了,慕容敏让人给自己拿来了面具,遮挡住自己的脸,说是脸上长了痘子不能见光。他担心让沐小鱼那个精灵鬼看到自己。 蓝敛玉和沐小鱼参见了皇上。 慕容敏抬手:“平身。” 虽然说抬头看皇上是大不敬的,但沐小鱼才不害怕呢,她抬头悄悄注视着皇上,和慕容敏的目光在空气中对碰……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人的眼神怎么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慕容敏却狼狈不堪,他知道这个丫头精灵古怪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看出端倪? 好在曹禀此刻雄赳赳地走了过来参见,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曹禀是一个20岁左右的粗豪小子,他急于立功,皇后表姐说了,如果这次可以打败卓凡,她就会要求皇上给他封一个大将军。 曹禀看着卓凡,虽然对方身材比自己高大很多,但他想,越是身材巨大的人行动越不方便,自己只要耗费他的力气,时间久了他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坐在慕容敏身边的皇后花好说:“皇上,如果曹禀这次打败了南辽国大力士,皇上一定要加封他一个官职。” 慕容敏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既担心曹禀被打败丢了东魏的脸,又担心曹禀真的赢了,自己又不得不加封他官职。 但是他嘴上还得安抚:“曹禀,好好比试,你是代表东魏迎战,可不得马虎了事。” 曹禀应了一声,皇后表姐的话他都听见了,为了自己的前程,这次可要拼了。 曹禀施展轻功游走在卓凡身边,没有想到卓凡竟然不上当,根本不理睬他漂浮的脚步。只是像一座山一样默默矗立在那里。杀气满溢。 沐小鱼看得无聊,撇嘴说:“这是什么比试?我看两个人都是胆小鬼,根本不敢真刀真枪拿命搏。” 蓝敛玉轻摇折扇,眉宇叠成山字,他已经将曹禀的想法摸透,他微微摇头,此方法对卓凡并不会有用,卓凡虽然身躯高大,但他下盘很稳,显然是有练过内功的人。 终于还是曹禀忍耐不住了,他大吼一声,从身后快速击打卓凡。 没有想到卓凡的双臂快如闪电,很快钳制住了曹禀的双手。 蓝敛玉低低呼喊一声:“糟糕!” 卓凡将曹禀高高举过头顶,奋力扔了出去…… 全场哗然。 花好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表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呼喊:“太医,太医,快去看看武状元怎么了?” 旋即有太监上去察看,赶来禀报:“武状元已经归西了……” 花好捧着心脏差点晕厥,慕容敏说:“快扶皇后回宫。” 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恼,没有想到卓凡的武功如此厉害,一个回合就将武状元像鸡崽一样活活摔死了。 金兀术耀武扬威地说:“怎么,皇上,是否还有人敢和卓凡比试呢?” 那个戴面具的人立在金兀术的随从里,静默地像一座远山。 慕容敏冷冷地哼了一声,令人将蓝敛玉召来。 他对蓝敛玉说:“你可有把握赢了这场比试?” 蓝敛玉抱拳说:“皇上请放心,草民一定不辱使命。” 慕容敏说:“若你能赢得了卓凡,曹禀的武状元就归你。” 蓝敛玉急忙跪下谢恩。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卓凡的面前。 不远处,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大师兄,必胜!耶!” 他急忙回视,嘴角弯出一个温柔多情的弧度,小师妹,原来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正在为你建功立业呢! 卓凡大吼一声:“你,过来!”他的手指头轻慢地勾着。 “噢,好啊!”蓝敛玉堆着笑脸,扮着可爱,他轻摇着折扇,看上去漫不经心,然而周围的树叶蓦然间被他的折扇吹得漂浮了起来,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气场,在周身卷着飞舞。 卓凡的视线被那些叶片吸引住,眼神跟着那些树叶旋转,忽然间,那树叶像箭一样向他胸口飞去,卓凡大吼一声,伸手去推那些树叶,没有想到却推到了一片虚空,那些树叶又再度轻飘飘地坠落于地,他猛然间惊醒,原来这是圈套——可是已经晚了,蓝敛玉快若闪电,已经飞奔上半空,劈手敲在他的天灵盖上…… 卓凡轰然倒地。 蓝敛玉一个回旋潇洒轻盈站定——这是他的风格,武功可以不用盖世,但姿势一定要好看。 金兀术派人去查看,回来禀报卓凡已经受重伤。 他咬牙:“将他给我抬下去。喂狗。” 矗立一旁的面具人面孔微微抽搐,于心不忍,卓凡跟随金兀术多年却因为一次比试失利就落得如此下场。太子殿下的心肠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金兀术看着自己的随从:“你们谁给本太子上?你,你,你……”他的手指掠过那些随从的脸,最后落在面具人的脸上,他对面具人说:“金兀啄,你给本太子上。” “皇兄……”金兀啄犹豫着说:“可是我并非大力士,我只是一个卑贱的随从。” “少说废话,既然你知道你卑贱,那你胆敢违背本太子的命令吗?” 他喝令金兀啄跟随在自己身后走到慕容敏的面前。 “东魏果然人才济济,不过既然东魏也派出了两位武士,我们南辽国多派一个人,想必皇上不会反对吧!” 慕容敏目视着金兀啄:“他是什么人?” 远处的沐小鱼蓦然间瞧见了面具人,顿时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他究竟是谁?” 金兀术说:“他是皇四子金兀啄。是本太子的弟弟。” 金兀啄不卑不亢地行礼。 慕容敏看着这个皇四子金兀啄,原来他果然是皇族之人,可是为什么一直卑贱地立在随从里?想来一定长期受金兀术的排挤欺凌。 慕容敏说:“既然是皇四子,刀剑无情,怎么可以伤了皇四子呢?还是免战吧!” 金兀术说:“皇上,我这个皇四弟出身卑贱,如果被贵国武士打死了,我们绝不找贵国的麻烦。对吗,金兀啄?” 慕容敏看到那面具男屹在那纹丝不动,双眼漠然,心想面对这公然的蔑视你竟然比朕还能隐忍。可是你越能无动于衷,朕越能感受到你强大凌厉的气场,即使是十个金兀术也不是你的对手。 金兀啄微微俯头:“是,生死有命。” 他的话语不多,但绝不是怯懦。 慕容敏点头应许。 金兀啄淡然走向一直在校场守候着的蓝敛玉。 蓝敛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金兀啄,蓦然,他的脸色变了。 此刻,校场上刮起了猛烈的风,风沙吹得飞扬起来,迷蒙了很多的人的眼睛,可是,那个面具人穿着青衫,那青衫却在风里纹丝不动,显然他拥有雄厚内力。 这是什么人?看那眼眸显然很年轻,为什么却有如此深厚功力?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蓝敛玉是聪明人,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他才不会像曹禀那样拿鸡蛋碰石头。他可是身娇肉贵的首富之子,多少福气还没有享,可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金兀啄刚一出手,他就顺势倒退三大步,捂住胸口,慢镜头一般倒在地上——当然白衣飘飘像一朵落地的莲花,姿势还是很优雅,引来众围观宫女们的怜惜。金兀啄倒怔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掌风还没有沾到蓝敛玉的身子上。这人居然溜得比兔子还快,这就是胆小的东魏人吗? 他的唇角浮现一丝隐约的讽笑,但他没有戳穿蓝敛玉的谎言。他与蓝敛玉无冤无仇,也不想随便杀人。 慕容敏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在众目睽睽下东魏被羞辱,真的是奇耻大辱。 而金兀术则洋洋得意:“原来东魏武士不过如此。皇上,请皇上给予金兀啄赏赐。” 金兀啄稳稳走上前去,跪在了慕容敏的面前。 慕容敏瞪着金兀啄,恼恨地说:“朕既然给你赏赐,就摘下面具让大家瞧瞧你的脸,看看皇四子的尊容吧!” 好好的人,怎么会戴面具呢,一定是容颜丑陋或者有什么缺陷,慕容敏想要让这个面具人好好出回丑挽回些面子。 金兀啄目视着金兀术。 金兀术无所谓地说:“东魏皇上让你摘面具你就摘呗!” 一旁的沐小鱼也带着看八卦的心瞅着金兀啄,她和慕容敏想的是一样。好好的人干嘛戴个面具,一定是丑得见不得人。 金兀啄低下头,他沉默了片刻,方缓缓摘下了面具。 四周寂静极了,众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被金兀啄吸引。原来人世间真的存在一个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的皎洁少年。 只是,这样的容颜若生在一个少年身上,未免太过福薄。 谁也不曾知道,他之所以掩藏自己的如花容貌,只是因为他和离世的母亲生得一模一样,这是他的伤痛,也是他无法选择的出身。所以他宁可掩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沐小鱼的嘴唇长成“o”型,这么美,真是出乎意料。一贯自诩为美男子的大师兄和金兀啄相比,简直就像萤火之与月光,根本无从比较。 慕容敏看着感觉烧心,他赏赐了金兀啄,转身怏怏而去。 金兀啄领完赏赐低调地走回随从队伍里,沉默地低垂着头,仿佛刚才比胜的人并不是他。 蓝敛玉对沐小鱼说:“走吧!” 沐小鱼不满地说:“大师兄,你刚才和那个什么皇四子根本就没有比试,你是不是害怕了?” 蓝敛玉急忙捂着她的嘴:“小声点,那个人武功高强,如果真和他硬碰硬,我现在是第二个横着出去的武状元了。” 沐小鱼用力掰开他的手,不屑地说:“我看你现在和横着出去没有两样,没有想到你原来是一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怎么能让你还没出嫁就守寡呢?”蓝敛玉冲口而出。 沐小鱼惊呆了,如果这是表白,这表白也未免太另类了。 不,不管如何这个人是自己的大师兄,如果直接拒绝他自己以后在雪山门可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装傻装糊涂装没有听见。 她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没有想到却正好撞在了金兀术的身上。 骄横的金兀术大怒,是哪个瞎眼的竟然敢冒犯高贵的南辽国太子殿下?简直是找死!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妙龄的绿衣少女,脸蛋红扑扑娇羞可人。他的心头顿时一漾,他原本是轻浮又自恋之人,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会拜倒在他足下,伸手就去抚沐小鱼的脸蛋:“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呢?” 沐小鱼拂开他的爪子,瞪了他一眼。却感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她看着那个已经摘去面具的金兀啄立在金兀术的身后,她朝他呲了呲小白牙,这才转身离去。 她的怪异动作没有逃过金兀术的视线。难道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 他转头问金兀啄:“这个小女子是谁?” 金兀啄俯首说:“回禀皇兄,她是我暗卫营新人,叫沐小鱼,潜伏在东魏为我南辽国打探情报。” “原来是自己人,那就更好了,本太子要在东魏多待些时日,正觉得寂寞,你替本太子安排安排,让她陪本太子几日。” “皇兄,东魏京城多的是绝色青楼女子,不如让皇弟带皇兄去见见?” 不知道为什么,金兀啄看到金兀术对沐小鱼轻佻的态度,内心颇不舒服。 金兀术说:“早闻东魏女子貌美如花,青楼是要去见识见识,不过这小女子也有她一番风味……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吧,能伺候本太子也是她的福气。” “是……”金兀啄不情愿地答应了。 一行人逐渐远去。 (3) 慕容敏回到后宫,花好怒气冲冲地迎上来:“皇上你是故意的吗?” 慕容敏的心里已经满是怒气,没有想到花好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来找茬,他已经怒不可遏,逼视着花好,恨不得甩这个愚蠢自大的女人一记耳光——当初怎么就会听从母后的话娶了这个粗俗的卖鱼女呢? 花好说:“皇上,请别将我当傻子。你是在借刀杀人,你不想给曹禀封官你就直接说,为什么假借他人之手杀死了我的表弟?我舅舅就这么一个独子,你让我怎么面对娘家人?” 因为心意被人看出,这让慕容敏更加恼羞成怒,他怒视着花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曹禀自己没有福气消受,与朕有什么关系?你若不满,就冲那打死曹禀的卓凡使出你的母老虎的手段,何须在后宫里发飙?” “什么,皇上你竟然说我是母老虎,当初你从太湖上找到我,苦苦哀求我回宫时可不是这样的脾气?皇上,你可不要忘记了,真正姓慕容的人是我花好而不是你,你姓宇文,你应该跟随宇文跋皇叔回西楚做皇帝而不是留在东魏!” “大胆!”慕容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如海的愤懑,对这个愚蠢又没有大脑的女子充满厌烦,他一只抓住花好的胳膊,高高扬起手,花好的力气很大,用力挣脱,但这次居然没有挣脱开——在雪山门已经学武了一段时间,慕容敏从丘宝宝那里学会了几招擒拿手,他狠狠地痛快淋漓地扇了花好一个耳光,这是他早就想要做的事情了。苦练武功的目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痛快。 那一巴掌打得花好一个趔趄,蹬蹬蹬后退了三大步,又撞在一张椅子上,“咚”地一下跌倒在地,额角也擦伤了。 “慕容敏,我和你拼了!”花好想要站起来,慕容敏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再斗下去未必能讨到好,他一边大喊:“传御医,皇后犯失心疯了。”一边转身溜之大吉。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后宫真没法住了,皇帝皇后天天吵架斗嘴打架,传扬出去这还有什么皇家颜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越来越发疯了,这么大的惊世秘密吵架的时候就可以没遮没拦地说出来,若宣扬出去,将会引发多少离乱? 娘亲啊娘亲,你始终是太善良太单纯,让我娶了一个胸无点墨粗鄙狂躁的女子做皇后,只是因为想要掩盖那段尘封的秘密。可是你却不知道这样做苦了你的儿子。 花好嚎啕大哭起来。 御医上来参见,花好大吼着:“给本宫滚开。” 虽然是皇后,可是她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满口都是粗言。 可怜的御医说:“皇后娘娘,您的额角在流血,若不及时医治恐会留下疤痕……” 疤痕? 到底是女子,担心破相,她只得坐下来,乖乖让御医给自己医治。 御医先是替她把脉,蓦的,御医眼神一跳。他再把脉,果然没有错。 他顿时跪了下去:“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花好捂着额头说:“恭喜贺喜?我额头还在流血你居然恭喜贺喜,我看你是脑袋发痒不摘不行了是吧?” “不是,不是……是,是……”御医被花好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语无伦次了:“皇后娘娘,您是真的有喜了啊……” 花好腾地立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御医痛哭流涕地说:“娘娘,您真的已经怀上龙胎了。” 花好与皇上成婚三载,曾经不幸滑胎一次,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怀上过龙胎,为此她都绝望了,没有想到这次终于怀上龙胎了。 她顿时感觉满眼霞光!那个金灿灿…… 许多年前,舅父曹智送她入宫时,曾对她说:“花好啊,原本这江山就是属于你的,即便你是女子,但也未必不可以成为女王,只是让那慕容敏抢占了先机。只是他总算知道知恩图报娶了你做皇后,你要记得,他始终是欠了你的,如果你生下太子,这江山才是回到你的手上,切记,切记。”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的,这才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就算和慕容敏水火不容那又算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过度,迟早江山还是会回到他们慕容家族的手里来的。 再说,慕容敏并没有别的妃嫔,自己有这个孩子在手里他还敢翻天吗?慕容敏,你竟然敢扇本宫的耳光,即使你是皇上,本宫也绝不轻易原谅你,一定要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晚间,慕容敏在看着各地呈来的奏折,忽然有太监领着一宫女走了过来。慕容敏一看,那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小娥。顿时就感觉胸闷起来。这皇后又来催自己回坤宁宫了吗? 果然,小娥说:“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摆驾坤宁宫。” 慕容敏冷笑着说:“到底她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是朕临幸她还是她临幸朕?她让朕去,朕就必须去吗?” “皇上,娘娘身体不适,想要皇上去陪陪她……娘娘已经怀了龙胎了。” 龙……龙胎? 慕容敏感觉脑袋嗡嗡地炸着响,皇后娘娘居然怀上龙胎了? 他的手微微发颤,怎么会这样?那次滑胎之后御医曾说娘娘很难再怀孕,可是怎么…… 他低垂着头,提醒自己不要让人发现自己的失色,再抬头,他的面容上已经满是笑意:“小娥,这消息是真的吗?” 小娥点点头:“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 他走到小娥身边,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这可真是好消息啊。你是来告诉朕好消息,朕一定要赏赐你。” 他从腰带上取下一枚玉佩,亲自替小娥系上,依然拉着她的手说:“以后皇后娘娘的身子可要你多留意照顾了。” 小娥激动得脸颊绯红,仿佛从来不近女色的皇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如此温柔?难道他看上自己了吗?话说,他的掌心好暖、好暖……握着自己的手,一直甜到心里呢! 慕容敏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说:“以后,皇后娘娘那有什么动静,你都告诉给朕知道……朕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皇上,奴婢不敢……”小娥害怕得双眼乱眨,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那坏脾气,动辄就会要人的命。 慕容敏沉默了片刻,露出他犹如孩童般懒洋洋的笑脸——他非常知道自己的笑脸对于女人们的杀伤力,那是父王慕容乾和母后柳翩翩优质基因的完美融合。 他的手指轻轻捏着小娥的圆圆的鼻头:“替朕办事有什么不敢?难道你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朕的后宫空虚,可是不会永远空虚的。” 他太知道对于后宫寂寞女子来说什么是最诱人的诱饵了。是他这个皇帝!他就是最甜蜜的诱饵,可以诱使那些头脑无知又利欲熏心的女人们前仆后继受他驱使。 果然,这句话令小娥的眼神发亮。 “可是,小娥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怎么敢做凤凰的梦呢?” “哈哈哈,皇后娘娘都曾经是卖鱼女呢!朕说你是凤凰你就是凤凰,朕说她是野山雀,她就是野山雀。小娥,朕越看你越欢喜呢!” 小娥情不自禁地投入他的怀抱,真是像做梦一样,俊美的皇上居然看上了自己?这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小娥的身上有浓郁的脂粉香味,慕容敏的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厌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有天真无邪笑脸的女孩,她虽然衣饰普通,但身子上永远带着一缕淡淡的兰花香味,总是在他的梦境里萦绕…… 他缓缓推开小娥,正色说:“以后,你可是朕的人了,皇后娘娘那边有什么消息,不论大事小事,你可都要告诉给朕知道。明白了吗?” 一句“以后,你可是朕的人了”令小娥再度晕头转向,她忙不迭地撒娇答应:“是,奴婢知道了……皇上,皇后娘娘对您的怒气还未消除呢,她唤你去,是想要折磨您报复您呢,她现在怀了龙种,可得意了。”她马上开始出卖自己的主子了。 慕容敏心想,这还要你说吗?朕还不了解花好的为人? 嘴里却说:“朕知道了,皇后娘娘哪有你小娥一半善解人意呢?” 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眼里却掠过一丝悲凉,他感觉这深宫虽然是自己的家,却也是人世间最寂寞的地方,因为对任何人他都不能说真话,哪怕是夫妻,彼此之间也仿佛隔着重重山崖,无法逾越。 龙种! 即使是在民间,若妻子怀孕了,做丈夫的没有不欢天喜地的吧!唯独他这个皇帝心里充满了苦楚,因为那不是福星而是丧星,那是花好身后的暗黑势力步步逼迫自己走向死亡的征兆! 第五章 情愫暗生 (1) 花好在御花园里宴请自己的叔父曹智。 曹智已经是五十余岁的人了,两鬓斑白,原本曹禀是他一生唯一的期望,家大业大最终不过是传给后人的,可是曹禀却顷刻间丧命于此。 花好令人给曹智赐座,亲手捧起一杯暖茶交在叔父的手里:“叔父,都是本宫的错,没有能保护好表弟……” 曹智说:“娘娘,这也是曹禀命贱的缘故,和娘娘你无关。听闻娘娘已经怀上龙胎,真是可喜可贺。” 花好欣慰地抚摸着腹部说:“其实本宫也很意外,御医曾说本宫再难怀孕,没有想到老天还是赐予了本宫一个皇儿。或许是老天也不希望我们慕容家族断了血脉。” 曹智阴沉着脸说:“娘娘可不要忘记了,现在外人知道的是皇上才是慕容家族的人,娘娘是我们曹家的人,谁又能知道娘娘你才是慕容公主诞下的唯一血脉,他慕容敏根本就不姓慕容!” 花好长长叹了口气:“叔父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木已成舟,皇上纵然不姓慕容……可是本宫的孩子总是姓慕容的。” 往事如梦如烟。 三年前,慕容敏听从母后柳翩翩的命令,从太湖中找到了打渔女花好,欲将她隆重娶回宫中。但堂堂皇帝娶一个出身卑贱的打渔女传扬出去始终有损皇室颜面。于是,慕容敏就派人四处查找花好母亲娘家人曹家人的下落。 曹家祖辈也曾经显赫过,曾祖父曾官居朝廷一品,才将女儿嫁入后宫成为德妃娘娘。然而德妃娘娘并不受宠,只有生下皇子才能保住地位。 德妃娘娘身边有一个贴身婢女风四娘,风四娘与当时潜伏在东魏后宫中充当乐师的西楚皇帝宇文萧私通。一个风雨之夜,德妃娘娘和风四娘同时诞下孩子,德妃娘娘生的是公主,风四娘生下的是男孩,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德妃娘娘留下了风四娘生的男孩,而将亲生女儿送出宫去。 那男孩,就是慕容敏的父皇慕容乾,而他本姓是宇文,他应该是西楚皇族的血脉。 与此同时,曹家犯事,被连根拔起赶到边疆寒土之地。德妃娘娘换子的秘密也只有家族里少数几个长辈知晓。但他们无力保护德妃娘娘生下的公主。 德妃娘娘生下的公主,被人收养流浪到太湖边,与普通渔民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现在的花好。 这一段身世终于被挖掘出来,为了弥补上一代人的亏欠,也为了掩饰这段尘封的历史,太后柳翩翩命已经继位的儿子慕容敏去太湖寻找花好,将她封为皇后,并且承诺,她若生下皇子则为东魏皇位第一继承人。为了掩人耳目,慕容敏免去了曹家的罪责,将他们从边寒之地召回,但因为忌讳他们掌握了皇族的秘密,所以承诺他们生活富庶但不可以入朝为官。 只是人的欲望始终是无穷无尽的。有了数不完的金银珠宝,曹家人又开始幻想入朝为官,重新恢复祖辈的繁荣。 其中,又以曹智最为野心勃勃。 “娘娘,小皇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真的会安心让你的孩子继承皇位吗?要知道你是知道他秘密的人,他会感觉自己一生都会受到你的要挟。哪个皇帝会甘心受人要挟呢?但凡以后有其他妃子生下皇儿,他就可以随时找借口封别的皇子为太子。” 花好哈哈大笑:“叔父大人,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宫早已料到这点,所以本宫不准许皇上再纳任何妃嫔,本宫的孩子就是他唯一可以拥有的骨肉,不立本宫的孩子他还能立谁的孩子呢?” 曹智看着花好志得意满的脸庞,终于不再相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花好没有读什么书,性格又倔强,如果没有碰壁她一定不会醒悟。 曹智是沉得住气的人。 “娘娘,你现在怀有身孕,身边需要有自己的人照顾。”他小心翼翼地说。 花好微微颔首:“叔父说的是,虽然皇上暂时不肯给叔父加官进爵,但并没有限制叔父居住在京城。本宫会安排一座大宅子给叔父居住。有叔父在京城,本宫的心也能安定一下,直到将太子安全生下来。” “娘娘,两年前娘娘究竟是如何会滑胎的?” 那原本是花好最不情愿想起的事情。 那时候她与皇上还算琴瑟和谐,又很顺利地怀上龙胎,后宫一片欢喜。 无奈怀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她去御花园散步,步下每日必走的一条石阶时,脚步一滑,从石阶上摔了下去,孩子就这么没有了……每每回想此事,花好都只能感叹是那个孩子和自己没有缘分。 曹智静静地听花好回忆此事,眉头不禁紧锁。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平时走习惯了的台阶怎么会忽然滑脚?若说是后宫女人争风吃醋,可是后宫又只有她花好这么一位醋缸皇后。 但直觉告诉他此事透着蹊跷。 两人正闲话着家常,忽然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穿着一身黄色锦袍的慕容敏下朝回来,瞧见曹智跪在花好身边,他亲手将他搀扶起来:“都是一家人,免礼。” 曹智叩谢,抬头触碰到皇上的那双眼,浑身不禁有些冒冷汗。这双眼眸流露着和皇上年龄不太一样的冷漠深沉,虽然皇上唇角带着暖暖的笑意,但曹智知道,这位皇上可并不像花好形容的那样,是一个可以掌控的文弱少年。 他想起自己可怜的独子,不明不白就死在校场里,心里不禁生起了一丝怨恨。 慕容敏说:“曹禀是为国捐躯的,朕已经追封他为护国将军,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这也算是曹禀为曹家增光,曹智,你不会有所埋怨吧?” “皇上,曹禀能为国家捐躯,是曹禀的福气……”曹智说着言不由衷地话,还配合着洒落几滴泪水。 花好趁机告诉皇上,要让曹智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慕容敏送给曹智一块金牌:“也好,曹智,你以后多陪陪皇后娘娘说话,执这块金牌也可以随时出入后宫。” 花好得意地觑了曹智一眼,心想皇上对我们曹家还是有情有义的。曹智接下金牌,心里却依然感觉沉甸甸的。皇上越大度,他越觉得皇上城府很深,所以,他也要愈发打起精神好好保护好花好。花好的孩子才是他未来可以得到泼天权势的保障。 领着孩子的尸首回到驿馆,曹智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年过半百,没有想到却遭遇了断绝香火的灾难。家业再大,又有何用?老死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老管家奉上暖茶,看着老爷老泪纵横的样子,他熟悉老爷所想,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请不要太难过,天无绝人之路。” 曹智悲戚地擦拭着眼泪:“曹家已经走上绝路了,我已经绝户了。” 老管家说:“老爷,你忘记了吗,当初你在京城时,曾与一贫家女子有过一夜之欢愉,那女子后来不是带着一男孩上门来认亲吗?说是老爷你的骨肉。” 曹智顿时呆住了。 怎么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他原本是与那贫家女子逢场作戏的,哪里知道那个女人10年以后竟然带着一个孩子来找自己,当时他断然不肯相认,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怀疑那女子是想要敲诈自己的钱财。 可是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没准那女人生下的真的是曹家的骨血呢? 他吩咐老管家:“你去找找看,如果能找到,那孩子如今也有17岁了。” 但愿,那是自己的骨血。 (2) 沐小鱼快要被蓝敛玉给烦死了! 自从他在校场上无意中对自己表白了以后,脸皮就变厚了,总是纠缠着她。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可以瞧见他游魂一样的身影。 沐小鱼可不是喜欢和人家玩暧昧的女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虽然大师兄看上去样样完美,可是爱情并不是你完美我就一定要爱你。再说,大师兄和金兀啄的那场比试实在是太丢雪山门人的脸了,沐小鱼都觉得小太监敏儿几乎都比蓝敛玉要爷们儿。 “小师妹,这是我特意让人从雪山给你摘来的天山雪莲,你看看,喜欢吗?” “小师妹,我在京城大酒楼订了位置,我们一起去吃饭?” “小师妹,你姑姑最近缺不缺银子,我这里有三千两的银票,你拿去给姑姑?” “小师妹,你到底要我怎么哄你你才开心呢?” …… 不甚其烦的沐小鱼猛然转过头来,兰花手一指:“快看,你身后跟着一只鬼……” 蓝敛玉笑笑说:“你就别耍我了,你用这招都用了好多次了!” 沐小鱼说:“这次是真的。” 不等蓝敛玉回头神来,他忽然感觉胁下一阵刺痛,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死对头金兀啄正拿着一把雪亮的剑刺着他:“给我滚!” 蓝敛玉感觉双腿颤了一颤,但依然记得要保持自己的风度,他对沐小鱼说:“师……师妹,我想我家里还熬了汤,我我不想浪费……我回家喝汤,失陪了。” 说完就施展轻功忙不迭地跑路了。 沐小鱼鄙夷地撇嘴:“胆小鬼。”又冲已经摘下了面具,容颜美如玉的金兀啄说:“你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吧?没有想到你这四皇子竟然也做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姑姑又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给人家下蛊毒?” “我做任何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金兀啄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发现他容貌太美,沐小鱼倒不怕他了:“你要差遣我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只要有银子就好办事,可是你干嘛将我的姑姑牵扯进来。” 金兀啄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沐小鱼,心想这个小丫头还真够义气,自己性命随时不保,却还惦记着姑姑。 他给她交待任务:“你必须入宫,打探清楚皇上慕容敏的身世之谜。” “皇上的身世之谜?这个我可以马上告诉你,皇上慕容敏是先皇慕容乾和太后柳翩翩的孩子,是遗腹子,先皇在他还没有出世时据说就驾崩了。” 金兀啄嘴角扯了扯:“这还用你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我要你打听的,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有办法入宫,你以为皇宫是菜市场想去逛逛就可以逛逛的?”沐小鱼白了金兀啄一眼,转身就想走。 那人却像鬼魂一样再次飘到了她的前面,这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从腰上摘下来那野王笛,横着放在唇边。 “别,别……”沐小鱼心疼地嚷了起来,他这一吹奏,可怜的姑姑就要痛得上天入地了。 “这个秘密我们至今也不得而知,你一定要打听出来,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会给你姑姑解毒。” “说话算话,来,拉钩!”沐小鱼天真地伸出小手指:“拉钩了就不许反悔了。” 金兀啄愣住了。 看着她一脸的孩子气,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冷冷地说:“无聊。” “那你是打算食言吗?” “我从来不会食言。” “那就拉钩呀!” 沐小鱼固执地伸出小手指,对着他的脸。 金兀啄无奈地伸出小手指,他的内心充满警惕,防备她会耍什么花招,可是她只是真的和他的小手指交织在一起。 她的手指是那么柔嫩,却又生着小小的茧子,显然是生活苦过的人。那瞬间,他的心里忽然无由生出了几许怜惜的感觉。 忽然,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少年一路狂奔过来,脸上脏兮兮的,他大喊:“闪开,快闪开!” 他身后跟着一堆的人在追砍着他。 那伙人终于追上了他了,将他按倒在地。 棍棒飞落,有人骂道:“小野种,输了银子就想跑,今天看不打断你的腿。” 一句“小野种”令金兀啄浑身一颤,他的透明瞳仁忽然放大,沐小鱼原本见不得别人以多欺少,她正想冲上去救人,金兀啄已经拉住了她,然后闪电一样飞扑上去,只是一眨眼功夫,那几个群殴的人已经被他打断了腿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那少年一脸血污从泥地上爬起来,冲金兀啄欲跪下磕头:“谢谢恩公。” 金兀啄使出内力让他不能拜下去,他冷淡地说:“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对人拜倒。” 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转悠,显得过于聪明了。 “是,谢谢恩公教诲。” 沐小鱼说:“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少年说:“我叫曹双,我娘亲病了,我去赌场想要碰运气,结果输了银子,我给不了银子,所以才逃出来,如果不是恩公相救,我的命就没有了。” 原来这曹双竟然和自己的遭遇一样。沐小鱼心里动了怜悯之心,她取出荷包想要摸银子,想了想,全部丢给了曹双:“你拿着,去给你娘亲看病吧!不要赌了。那赌坊都是骗人的。” 曹双接过荷包,拱拱手,转身就走。 沐小鱼对金兀啄说:“原来你这个人并不是毫无心肝的。” “我为人如何不要你评价。你只记得你要完成的任务。” 金兀啄转身飘然离去。 瞪着他的背影,沐小鱼嘟起嘴巴,白了他一眼:“成天摆出一张臭脸像人家欠了你的银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呀!” 金兀啄路过一家赌坊,忽然瞧见了那曹双的影子,他蹙起眉头。沐小鱼给他影子是让他去医治母亲的,他怎么又回到赌坊了呢?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反感欺骗沐小鱼的人。 他背负着手跟在曹双的身后,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曹双将沐小鱼给他的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倒腾出来:“小爷爷我又杀回来了,这次翻个够本!”顺手将那荷包扔在了角落里。 金兀啄弯腰,将荷包捡拾起来,轻轻放入怀里。 一会功夫,曹双的银子又输没了,这一次他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想溜的时候被人强行按住:“别走啊,你上回欠的赌债还没还呢!” “别,别,各位大爷,我,我回家取银子去。” “少在这里吹嘘,你家还有什么银子,除开你病怏怏的老娘以外你家早已家徒四壁。留下他的手,砍了。” 金兀啄这次没有去劝阻,任由他们将曹双的手强行按在了桌台上,雪亮的砍刀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等一等!”只见从赌坊外走出来几个人,穿着华丽,腰带上绣着“曹”字样。为首的那个人上去问:“你是曹双吗?” “你是谁,我没欠你的赌债。”曹双有些惊恐。心想自己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了,都来找自己讨债吗? 那为首的人说:“放心,我们不是来讨债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曹双。” 那人点点头,拿出银子“啪”地扔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们家少爷欠的赌债,还了。” 少爷? 大家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曹双是小瘪三,什么时候成了少爷了? 曹双见这伙人器宇不凡,顿时顺水推舟:“是啊是啊,我是少爷,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敢剁本少爷的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那人将曹双领了出去。 金兀啄像影子一样悄然跟随,作为暗卫宫的首领,他的嗅觉比常人更为灵敏,他已经嗅到了一缕奇异之处。市井小瘪三怎么眨眼间会成为曹家的少爷? 那个曹字用金线绣的,天底下只有皇后娘娘的娘家曹家人有此气魄。曹禀已经被人打死了,这个曹双是曹家的什么人呢? 凡是和东魏皇家有关系的,他都会于暗中留意。因为重大机密往往藏于微不足道的小事里。 那人将曹双带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说:“我是曹府管家,你是我们曹老爷的公子,但我们还要做滴血认亲。” 曹双猛然想起来,十岁那年娘亲曾带自己去认过爹,但连爹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人拿棍子赶了出来。 时过境迁,曹家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认自己了? 金兀啄心里吃惊,原来这个曹双竟然是曹智的另外一个儿子? 他在随身带着的小簿子上写了一笔,记下了曹双这个人物。这才转身悄然离去。 (3) 沐小鱼很发愁,自己该怎么潜入宫里去呢? 敏儿正好走来,问:“师姐,今日我们练习什么武功?” 看到他,她眼神一亮,怎么忘记了,敏儿是后宫里的小太监,他一定有办法可以让自己混入后宫里去:“喂,敏儿,师姐今日请你吃大餐。” 看着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师姐,敏儿心里不禁发毛:“师姐,你有话请直说,不用对我如此客气,我不习惯。” “……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客气吗?”沐小鱼有些不高兴。 “客气没有,脾气倒常有。” “你真的是找死,竟然敢如此和师姐说话!”沐小鱼大怒,举起手里的小木棒,抽在敏儿的小腿肚子上,抽得他蹦起来三丈高。 “师姐,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敏儿苦着脸求饶。 “知道错了就好,给你一个机会,带我入宫。” 敏儿一愣:“入宫,又要去偷东西?” “不是啦,我要入宫去做宫女,或者随便什么人都行,你想办法。” 敏儿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忽然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沐小鱼看到敏儿阴沉下来的脸,感觉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臭小子变脸会如此可怖呢?太冷酷了。 “关你什么事?不想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她非要和他对着干不可。 敏儿是绝顶聪明的人,早已将沐小鱼的脾气了解得清清楚楚。如果她不告诉你,你非问个究竟她更加不会告诉你。 只能慢慢去套她的话,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猫腻。“师姐吩咐下来的事情,师弟一定会办好。这个事情就包在敏儿的身上。” “敏儿!”远远的,走来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正是丘宝宝。她走来挽着敏儿:“今儿晚上街市有花灯看呢,陪大师姐去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师姐挽着敏儿,沐小鱼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大师姐相邀,敏儿怎么好推拒呢?小鱼师姐,不如你也一起去吧!”敏儿目光热切地看着沐小鱼,和她逛花灯才有意思。 丘宝宝不等沐小鱼回答,说:“师妹有蓝敛玉师兄相邀呢,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了。走,师弟,大师姐请你吃红烧狮子头去。”说完她就强行拽着敏儿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沐小鱼嘟囔着:“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和一个小太监逛花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鼻子酸溜溜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真是的,这是什么样的莫名其妙的情感? 在原地伫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又跟了上去。 如果那个师弟敢对大师姐献殷勤,自己绝饶不了他。 丘宝宝拽着敏儿的胳膊,在人丛中穿梭着:“师弟,你看哪个花灯好看,师姐给你买下来送给你。” 灯火下,师弟那张脸真的是俊美飞扬,真想在他的俊脸上揪一把。 敏儿却有些心神不宁,他几次回头张望,仿佛想要在人群里找到那个他放不下的女孩身影,可是每次都没有找到。 算了,她怎么会跟着来呢?没心没肺的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小太监呢!她一定和大师兄在一起,哪里还会记得自己呢? 他不禁苦笑起来。 此刻沐小鱼正混在人群里,人流太多她失去了方向感,小师弟和大师姐到底去哪里了?难不成发现自己将自己甩了吗? 她在人群里奋力寻找,不留神撞在一锦衣男子身上,那男人回头一看,顿时色迷迷地笑了:“小美女,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这么多人都遇见了。” 那锦衣男子是金兀术。今日他也带着随从在这里逛花灯,顺便瞧瞧东魏的美女。满街都是庸脂俗粉,他正觉得扫兴了,没有想到沐小鱼自己撞了过来。 见到他就烦!沐小鱼连和他搭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想要闪人,金兀术使了一个眼色,随从们包抄上来,将可怜的沐小鱼“网”住了。 “相请不如偶遇,美人儿,不如随本王回驿馆吧!”金兀术油腻腻的大手摸了过来,沐小鱼毫不客气“啪”地打掉:“请你自重。” “自重?你装什么蒜呢?没准就是待在这里等着本王带你走的,说吧,开个什么价才肯跟本王走?”对于金兀术来说,他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他买不到的女人。 沐小鱼心里翻涌起一丝厌恶,喝道:“你嘴里乱七八糟地叫什么,再不让开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金兀术说:“看来你还真不识好歹。我可告诉你,这东魏京城迟早是我们南辽国的领地,攀上我南辽国太子是你的福分,来人呀,将这小姑娘给本王绑了带走。” 沐小鱼不等他说完,从袖口里飞出一柄刀,架在了金兀术的脖子上:“我看你还敢不敢绑本姑娘?调戏到姑奶奶头上来了,我看你才是不想蹦跶了。” 忽然,一道青色的影子如鬼魅一样飘了过来,将那刀弹飞了。将金兀术从沐小鱼的掌握中救了下来。 沐小鱼一看,心里不禁一叹,又是金兀啄。她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 金兀术大嚷:“竟然敢行刺本王,你们还愣着干嘛,将她给本王绑了带回驿馆。” “皇兄不可。”金兀啄护在沐小鱼身前,微微俯身:“沐小鱼是我们暗卫宫的人。是自己人。” 金兀术脸色阴沉沉地:“我管你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怎么,皇弟,你敢和本太子作对吗?” “皇兄,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这里是东魏的京城,沐小鱼又是东魏人士,若瞧见我们南辽国的人在这里抢他们的女人,必然会闹出大乱子来。请皇兄三思。” 金兀术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有人慢慢围上来了。南辽国和东魏交战了几次,东魏子民对南辽国的人早已充满敌意。 虽然美女也重要,但总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金兀术悻悻地瞪了沐小鱼一眼:“不识抬举的小东西,本王记得你了。我们走。” 他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金兀啄待他们走远,冷冰冰地对沐小鱼说:“我皇兄好色如命,你自己小心。” 沐小鱼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们南辽国的人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居然敢拦路抢女人。这可是东魏京城,你们想胡作非为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这个狗太子若敢再打我的主意,本姑娘不会饶了他。” “闭嘴,他是我皇兄!” “你若护着他,我连你一起杀了。” 金兀啄撇撇嘴:“就你那几下子,能逃得了性命再说吧!” 忽然,沐小鱼眼尖,瞧见了大师姐和敏儿在前面看花灯,她丢下金兀啄,急忙飞奔过去。 “敏儿,大师姐……”她脆脆的声音飘响起来。 金兀啄瞧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内心一片怅然…… 其实沐小鱼说得没有错,虽然南辽国的国力日益强盛,但文明之风并没有跟上,当街抢强民女这样愚不可及的事情也只有横蛮的太子才做得出来。 只是,他能如何呢?他不过是地位卑下的普通王子,离皇权中心差距太远,纵然满腹经纶文武双全,他也不得不替太子殿下做牛做马。 有时候,人出身时,命运就已经注定。 他回到驿馆时,见太子殿下正搂着几个青楼女子海吃胡喝,觑见他进来了,对他说:“皇弟,那个女孩子……你在三日内让她洗好了躺到我的床榻上去。” “皇兄,她是替我们南辽国办事的人……” 金兀术阴沉地说:“有银子还怕找不到替我们南辽国办事的人吗?怎么,皇弟,你是想违背本王的命令吗?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性命是本王救下来的。本王能救你,也能随时要你的命。” 沉默了片刻,金兀啄俯下头,低低地说:“皇弟知道,皇弟会听命的。” 他慢慢转身,不想让人瞧见眼眸里的悲凉。他不是一个会流露情绪的人,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担心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为什么,自己却要做伤害她的事情? 走到户外,他仰脸看着天空中那轮淡淡的玄月,俊美的脸颊上浮现隐约的哀伤,如水流淌。 沐小鱼,我该怎么救你? 饶是他江湖经验丰富,此刻也全身颤栗毫无办法应对。 他敏感地察觉,内心有一缕他所陌生的情愫在暗自滋长。或许终身得不到,但,他也想要倾尽全力去保护。他抚摸着沐小鱼的那枚荷包,仿佛,那里还藏着她手指的暖暖余温。 第六章 初入宫闱 (1) 慕容敏注视着曹双,这个愣头少年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花好说:“皇上,舅父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请您封他一个护卫的职位也算宽慰舅父的心吧!”表面说的谦恭,其实摆明了就是讨官,不给也得给! 慕容敏脸色阴沉沉的,答应吧,就违背了当初曾和曹家的约定,不许曹家人入朝为官。不答应吧,又不近人情,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慕容敏问曹双:“你会不会武功?” 曹双摇摇头头。 “可识字?” 曹双还是摇头。 “那你会什么?” “我会赌钱……” 什么?皇后花好脸一沉,狠狠挖了这个捡来的表弟一眼。真是一个扶不上墙壁的烂泥巴。 没有想到慕容乾却马上恩准了:“果然有才,朕就封你为皇家二等护卫。” 吃喝玩乐赌博成性的人想来也不会成什么大器。就封他一个小职务好了,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 待慕容乾离开以后,花好对曹双说:“表弟,你以后可要小心行事,不要真的只知道赌钱。让皇上脸上无光。” 曹双说:“娘娘,如果我不是说我喜欢赌钱,皇上还不会给我这个护卫当呢!皇上根本就不想封我们曹家人的官,难道皇后娘娘你没有看出来吗?” 曹双入宫前,曹智曾对他说,有什么话可以尽管对娘娘提出来,娘娘只有曹家一门亲戚了,自然会给予提携。 他自小在市井中混迹,什么样的脸色没看过,早已懂得如何看人说话。 花好撇撇嘴:“他敢!表弟,你就安心当你的护卫,只要不出岔子,本宫一定会让皇上给你尽快升迁。” “多谢娘娘的眷顾。”曹双“咚”地一声给表姐磕头,这个头磕得可真够响亮的。 前几日,他从赌坊中被人带入了曹家,经过滴血认亲以后确定是曹智的儿子,顿时体会了一把从麻雀变凤凰的感觉。他不仅成为富家子弟,而且还要入宫做官。因为体会过底层生活的不易,他对富贵名利更加充满了渴望,一旦握到手里就绝不放手。 曹智将他唤入书房里,将皇后的身世统统告知了他,叮嘱他在皇上身边一定要小心行事。他顿时就明白了,皇上和皇后是面和心不合的,虽然皇上暂时不会得罪皇后娘娘,但皇上内心肯定是不会情愿封曹家人官职。所以曹双隐瞒了自己会看书识字,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小混混。果然歪打正着。 回到曹府,曹智喜滋滋地看着儿子身上的那块刻金腰牌。曹家什么都不缺,就缺做官的人!曹双却说:“爹,您别高兴得太早,皇上表面上对我们曹家恩宠有加,我看他内心对我们防备很深。” 曹智满不在乎地说:“爹也知道,不过如今皇后娘娘身怀龙胎,他也奈何不得。” “爹,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如今只是忌讳我们知道皇家的秘密,才待我们客气,一旦他羽翼丰满必然会下狠心杀我们全家灭口,皇后娘娘……他想废想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怀有龙种,我看他也未必会有所怜惜。” 曹智看着这个捡来的儿子,这个儿子到更像自己,心思缜密,头脑冷静。 他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曹双说:“做事就要做狠,我们曹家虽然没有兵权但是我们有的是银子,不如向南辽国示好,请他们届时助我们一臂之力……”他阴狠地说:“推翻慕容皇朝……爹你去当皇上。”如果爹当了皇上,那将来这个天下也是自己的了。他打起了如意算盘。 “大胆,难道你不知道说这些话是要灭九族的吗?”曹智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爹,他慕容敏本来也不应该是东魏的皇帝,现在既然血统都乱了,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咱要反就反到底!”曹双越说越猖狂。 “放肆!”曹智扬手给了曹双一个耳光,恶狠狠地说:“这种话如果你以后敢再说,我一定要你的小命。”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捂着自己的脸,曹双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爹,胆小如鼠,若不是看在你能让我过好日子的份上,我才不会认你呢! 金兀术包下了青楼*一间最大的房间,召了很多青楼女子,可是天天和她们厮混在一起,他也觉得腻了。都是想法子讨好自己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新鲜感觉的呢?他忽然想起了花灯会上撞见了自己的沐小鱼。那个女孩还颇有几分意思。 他命人找来金兀啄,一顿训斥:“皇弟,如今你连本太子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本太子不是吩咐了你让你将那个沐小鱼给带来吗?人呢?” 金兀啄屈辱地俯身禀报:“沐小鱼有任务在身……” “混账!”金兀术一脚踢在皇弟膝盖上:“反了你,真是贱种,如果当初不是本太子保了你,你早就死了。如今让你办这个事情都办不了。还留你何用?” 他拔出剑来,对准了金兀啄的心窝。看着那森森剑尖金兀啄的心里冰凉一片。那痛苦的回忆像电流一样在脑海里掠过—— “打死这个贱种。”三个皇子围着金兀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金兀啄抱头蹲在地上。在病榻上的娘亲叮嘱他,若其他兄弟们欺负他切记一定要忍。不可以发生冲突,否则性命难保。 皇上一共有五位皇子,个个血统高贵,唯独他的母亲是一位下贱的宫廷仆妇。只是因为皇上有一日喝了鹿血不慎走错了路,将那仆妇拉到草丛里乱来,就这样有了自己。虽然他也是皇子,但在众人看来简直是一个笑话,皇上也根本不爱这个孩子。 拳头如雨一般砸落在他身上,他的鼻孔里流出了鲜红的血,视线也渐渐模糊了,他想自己也许会被活活打死了吧,他悲哀地想,即使死了,除开病怏怏的母亲,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心疼他。他的命比草芥更加不如。 “住手!”太子殿下来了。 尊卑有序,太子的命令没人敢不听。太子亲手将金兀啄扶了起来,又横视了那三个皇子一眼:“你们真想闹出人命让父王责罚吗?你们听好了,以后金兀啄就是我的人,你们谁和他过不起,就是跟本太子过不去。” 金兀啄诧异地注视着太子,平素他和自己的关系疏远,怎么今日竟然为自己出头呢? 不仅如此,金兀术还将他邀入太*品茶,谈天。那以后,金兀啄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太子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金兀啄也渐渐明白了太子的用心。金兀术虽然是太子,但其他皇子势力也不弱,若想稳固地位当然需要有帮手。而金兀啄母亲身份地位卑微,金兀啄予皇位肯定没有非分之想,拉拢他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金兀啄是懂得感恩的人,若没有太子殿下的“照顾”也许他早已死于众皇子之手了。 如今,宫里的情势也发生了变化,四皇子在一起骑马中马失前蹄从此半身不遂,五皇子病死,如今能够和太子殿下争权的也不过是皇二子金兀詹。而有金兀啄在身边保护,太子殿下多次化险为夷。即使是这样,在太子殿下的眼里,金兀啄依然只是一枚可以移动的棋子而已。 虽然厌倦了宫廷争斗,但为了让母亲能够安享晚年,金兀啄只得屈辱跟随昏庸好色无能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曾经承诺,他日他若登基,一定放金兀啄离开皇宫,携母亲隐居乡间。一草一木,一月一花,是历经风浪的金兀啄此刻最想要的幸福。 金兀啄缓缓闭上眼:“皇兄,我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你要杀就杀,就当我还给你。” 金兀术阴冷的目光扫视着金兀啄,不,还不能杀死他,他是可用的棋子,自己还没有登基,大权未稳,身边需要人帮助自己。 金兀术收回剑,阴森地说:“皇弟,本太子不想做事做得太绝,你也跟随本太子办事办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就饶你不死,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娘亲在深宫里……” 金兀啄浑身一个激灵,内心升起一股寒气。他听出了弦外之音。金兀术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一个东魏的小女子嘛,何必伤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呢?” “是,皇弟明白。皇弟会带沐小鱼来的。” 金兀啄转身走了出去,眼神里满是哀凉。 (2) 沐小鱼看到一道青色影子飘了过来,不耐烦地说:“我已经找了朋友替我帮忙了,你有必要每天跟着我缠着我吗?你是不是暗恋我?” 金兀啄面无表情地说:“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又让我去偷鸡摸狗?” “太子殿下看上你了,要你陪一夜!”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了。 “什么,混蛋,原来你是个拉皮条的!我呸!”沐小鱼心知不好,赶紧脚底抹油,可是金兀啄又飘了过来,拦住了她:“你跑不了了,跟我走吧!” “我不去!我不去,金兀啄,我是你的人啊,我是替你干活的人,你怎么能出卖我让我去做这么龌龊的事情呢?”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我不去,我宁可死也不去。”沐小鱼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金兀啄的对手,她急了,抽出小刀就准备自尽,金兀啄手指轻弹,将她的小刀击飞了。他迅速点中了沐小鱼的穴道,沐小鱼的身子软了,他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躯那么软那么凉,她说不出话了,眼眸凝视着他,渐渐滚出晶莹的泪来!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只得别转脸,不让她瞧见他的脆弱。他抱着她,步履沉重,第一次使不出轻功。 离驿馆越近,他脚步越抬不来,可是始终还是要面对的。 金兀术已经侧卧在床榻上了,将金兀啄横抱着沐小鱼走了进来,顿时眉开眼笑,他让金兀啄将沐小鱼扔在了床榻上。从腰带上取下一枚玉,像抛饵一样扔给金兀啄:“赏给你,下去吧!” 金兀啄屈辱地捧起玉,垂下头,绝望地瞥了一眼床榻上无辜无助的沐小鱼,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终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转身离开。 他走到台阶下,仰望着天边那轮惨淡的月亮,双手微微颤抖着,那块坚硬的玉石都不知不觉间被他捏碎了。 手心一阵刺痛。 他看着手心,那里渗透出血丝来…… 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办? 金兀术色迷迷地俯视着沐小鱼,摸了摸她柔嫩的脸颊:“小美人儿,怎么样,本殿下可没说错吧,你果然乖乖滚到了本殿下的床榻上了……放心吧,本殿下一定会温柔的,一定会让你*的!” 沐小鱼痛苦地眨巴着眼,泪水模糊的眼眶,她恨金兀术,更恨金兀啄,他们简直不是人。 金兀术轻佻地脱着沐小鱼的衣裳,渐渐脱得只剩下了一件肚兜,他笑吟吟地说:“真是一朵带刺的小野花啊……本殿下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吹熄了烛火。 窗外屹立的金兀啄看着室内的灯火灭了,浑身一个激灵,他摸了摸腰上悬挂的剑,嘴唇咬出了血,他在下一个决心。蓦然的,耳尖的他听闻到了一丝轻微如风吟的声响…… 他急忙闪入廊下,瞧见黑暗中闪出两道黑色人影,飞一般破窗而入掠进金兀术的卧室里。金兀啄本能地想要冲进去,又忽然站住,眼神掠过一丝阴冷。 他潜入窗下,朝内窥视…… 那两个人直扑向金兀术,金兀术已经脱得赤条条的,听闻风声转身,脊背上却已经中了两刀,他来不及大喊,身上又中了数刀,鲜血喷溅而出。 刺客冷冷地说:“殿下,冤有头债有主,你下去以后记得是皇二子派我等来的。” 金兀术用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金兀啄……”窗下的金兀啄知道这是皇兄召唤自己去保护他。他却纹丝不动。 终于,金兀术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两个人看着床上的沐小鱼,举起刀来欲灭口,金兀啄这才飞奔而入,电光火石间,那两个刺客哪里是金兀啄的对手,顿时都被击倒在地。其中一个咬毒自尽,另外一个略微犹豫已经被金兀啄点中了穴道。 金兀啄掀开刺客面罩,不禁吃了一惊,是皇二子金兀詹的贴身护卫展超。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有武功但胆子小,估计没有勇气再自杀。 他俯身去看太子,发现对方已经断气了,那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悲凉,甚至还有小小的欣喜——原来自己是如此恨太子。难道只是因为太子一直欺压自己,还是因为太子要霸占沐小鱼呢? 他给沐小鱼披上衣服,又急忙解开了她的穴道,穴道刚解开,沐小鱼就脆生生给了金兀啄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不是人!” 那一巴掌金兀啄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没有。宁可那耳光落在脸颊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原谅自己。 沐小鱼抢过金兀啄的剑想要去刺已经死了的太子,金兀啄制止了她,她恨恨地说:“便宜你了,狗贼!” 她对金兀啄说:“我讨厌你。”说完就冲了出去。 金兀啄想要去追,终究忍住了,毕竟他是经历过风浪的男子,知道此刻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兀啄对展超说:“本王知道你家夫人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会灭九族的,本王答应你,只要你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本王担保你没事,你家族也没事。不仅没事还升你的职。” 展超眼神一亮,旋即又暗淡了:“王爷,这怎么可能,我刺杀的可是太子殿下!” 金兀啄说:“如果你不信本王,那你就等着诛九族吧!”他逼人的气势令展超不得不相信了,也许有可能呢?不管如何试试看,赌一把吧! “好!王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果王爷救下我和我家人的命,以后展超这条命就是王爷你的。” 金兀啄微微点头,眸里星芒闪动。此事,一定和皇二子有关系。如果皇二子被拉下马……他的浓眉微微一挑,心里忽然无由翻涌激浪,为什么不可以?皇二子才智平庸,从他派遣的是随身护卫做杀手就足可以看出他多么缺乏智谋,这样的人又如何可以掌控南辽国呢?他握紧拳,仿佛那里握的不是虚空,而是南辽国的权杖。 (3) 沐小鱼跟随着太监走入后宫,太监说:“你等等,杂家去看看将你分配到哪个局去。” 沐小鱼今日刚睡醒,敏儿就来找她,让她赶紧去皇宫后门,会有小太监领她进去,安排她一个好差事。沐小鱼不知道后宫规矩,还真以为敏儿神通广大,这么容易就将自己领入后宫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慕容敏的安排,他倒要看看,差遣沐小鱼入后宫的金兀啄,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沐小鱼站在原地等了半日,都不见小太监来领自己。她原本是焦躁的人,就沿着太监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不想东魏黄金宫阔大,她多拐了几个弯就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走向了御花园。 忽然,一群女人鬼喊鬼叫的声音吸引了沐小鱼的注意。 原来皇后花好太医建议她要多走动以便养胎,所以她在宫女太监们的陪伴下在花园里走动。 因为感觉无聊,心血来潮的花好令一个乖巧的宫女踢毽子给她欣赏。不想拿宫女踢飞了毽子,那毽子直奔大树底下一个蜂巢而去。顿时马蜂嗡嗡地散了出来,直扑向大树下这群女人。人人都担心被马蜂蜇伤了脸孔,宫女们也顾不上照顾皇后了,一个个窜得飞快,可怜的皇后要护着腹内的孩子,怎么也跑不快。 沐小鱼瞧见一个大肚子女人被马蜂缠上了,她抓住一个小太监,粗鲁地拽下他的衣裳,沾上了水,急忙笼在了自己和皇后身上。 皇后已经被蜇得要晕了,见有人救自己,死死抓住了沐小鱼,沐小鱼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等待马蜂终于散去了,沐小鱼这才收好太监服,宫女太监们跑了回来,花好怒视着那群奴婢奴才,她算是看明白了,平时白养着他们了,关键时刻全都不要主子了,这群奴婢奴才根本就靠不住。 她怒斥一声:“都给本宫跪下,自己掌嘴。” 哗啦啦跪了一地,掌声顿时此起彼伏。这阵势令沐小鱼吓呆了,这女人是什么人,好大的火气! 只见领她进宫的小太监飞奔而来,见到沐小鱼,阴阳怪气地嚷着:“啊哟喂,你怎么在这里?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小鱼是乖巧的人,最会看人眼色,急忙跪了下来,心想原来这人就是后宫之主,也并非天姿国色,只是脾气真大,简直和姑姑有得一比呀!看来皇上的眼光也不怎么的。 花好对那小太监说:“这奴婢是什么人?” 小太监跪下磕头回禀:“她是新入宫的宫女沐小鱼,惊扰了皇后娘娘,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 沐小鱼? 花好原本是打渔女出身,对鱼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不禁打量了一下沐小鱼,呵呵地笑起来:“沐小鱼,你还真跟本宫有缘啊!好,你就随身伺候本宫吧!” 小太监急忙提醒沐小鱼:“你的运气真好,以后跟着皇后娘娘了。” 沐小鱼心里暗暗叫苦,家里有一只母老虎,这里又遇见一只母老虎,难道自己就注定要驯虎的吗?只是陪伴皇后娘娘,也许就有机会见到皇上,见到皇上没准就可以很快查到皇上的身世之谜了。 她满脸堆笑,狂拍马屁:“奴婢谢恩。” 花好说:“本宫是善罚分明的人,你今日救了本宫,本宫也不会亏待你。这盒糕点就赏了你吧!”她大方地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杏花糕。 沐小鱼心想,自己救了你的命,原本以为你这皇后娘娘会给予一个什么大的赏赐,原来竟然这么抠门!就赏赐了一份糕点!难道那糕点是黄金做的吗? 嘴里却再次谢恩。 待皇后娘娘离去,那小太监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说:“沐小鱼,原本上面是将你分到了药膳局,一个清闲的地方去的,这是你自己闯的祸,你就只好自己兜着了。” 沐小鱼眨巴着眼,她疑惑地问:“跟着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说我闯祸了呢?” 小太监傲慢地沉吟不语。 沐小鱼急忙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金兀啄给了她足够的银两让她打点上下,这银子来得容易,不花白不花,她才不会替金兀啄节约呢! 小太监见了银子自然是眉开眼笑,他悄声说:“你见过哪个皇上后宫没有三宫六院的?咱们的皇上可就这么一位皇后娘娘,为什么呀,连皇上都畏惧皇后娘娘,可见这娘娘的脾气有多么不好!”他打了个寒噤:“皇后娘娘为人最刻薄了,她爱钱如命,搜刮金银珠宝那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绝对不会赏赐给伺候她的下人,你今日救了她她能赏赐你一份糕点已算是青睐有加了,平时最多赏赐你一个微笑。可是做错了事情,乖乖,那可不得了,轻则自罚,重责啊……” 沐小鱼不由自主地问:“重责什么?” “重责小命就玩完,你啊,就自己珍重自求多福吧!”小太监一口气说完,扭着腰肢就走。 沐小鱼狠狠瞪了他一眼,给了那么大锭银子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这银子可真好赚。唉,他也是太监,敏儿也是小太监,怎么觉得敏儿这么对比一下显得正常多了。 就这样,沐小鱼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人了。 晚间,用完晚膳的皇后娘娘又在发脾气,宫女们没人敢给她送茶,都推给了刚来的新人沐小鱼。 沐小鱼只得端着茶盏而入,花好正在那闹着:“你们这些奴才,吃本宫的,用本宫的,让你们去请皇上,怎么就请不来呢?你说本宫留你们有何用呢?” 她面前又跪着两位可怜的宫女。 沐小鱼见那两位宫女眼泪汪汪的,于心不忍,说:“娘娘,您喝口热茶,消消火气,犯不着生气,伤了您肚子里的皇子可怎么办呢?” 花好斜眼看着沐小鱼,平素她训人时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这沐小鱼胆子还真够大的。 不过,这话说得也在理。 她伸手取过茶,浅浅啜了一口,说:“看来还是你这条鱼懂得哄本宫开心。” “皇后娘娘,您让皇上来坤宁宫,其实也不难。” 花好一愣:“难道你这小奴婢有什么办法?” “皇后娘娘,皇上可有几日不曾来了?” 花好挥挥手,让跪着的宫女们退了下去,这才对沐小鱼说:“说起来也有三日不曾来了,每日每夜就找借口在御书房里躲着不见本宫。” 沐小鱼原本是市井里长大的女孩,早已见惯了夫妻扯皮打架撒泼的事情,也见识过一些女子的驯夫术,皇上嘛,那不也是个男人吗?是男人总是图一个新鲜的。皇上不来皇后宫里,那肯定是因为成亲时间长了,对妻子已经没有了耐心。 “皇后娘娘,皇上和您感情曾经甜蜜过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话倒勾起了花好对往事的回忆。 “这后宫人人都知道本宫是打渔女出身,本宫十五六岁时在太湖上打渔,遇见了微服私访的皇上,那时候他对本宫倒是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的。如今日夜相守了,这后宫里也别无其他嫔妃,他对本宫倒日益冷淡了起来。” 越说她越伤感。虽然做皇后享清福,至尊无上,若能蒙皇上垂爱,倒不如在太湖上打渔自在。 沐小鱼拍手说:“娘娘,那你不妨做打渔女的装束去见见皇上啊!人啊,都是恋旧的,娘娘你不曾忘记的事情,奴婢相信皇上也不会忘记。” 皇后一愣,眉毛微蹙:“大胆,本宫现在是六宫之主,怎么可以再做打渔女的装扮?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娘娘,您心里觉得到底是皇上重要,还是被人暗自取笑重要?再说您是娘娘,见的是皇上,您的丈夫,谁会取笑您呢?只会说您对皇上一片痴心呢!” 其实她这方法是和隔壁家的郑屠夫娘子学的。 郑屠夫娘子杀猪是一把好手,可是家里有银子了,郑屠夫娘子就不肯再举刀了,硬要学着小家碧玉的模样绣起了鸳鸯。结果郑屠夫在外养了个妾室。郑屠夫娘子举着杀猪刀上门,夫妻两个闹了一场以后反而感情复燃升温了。郑屠夫说,他习惯了娘子杀猪的悍妇模样,猛然见娘子捏起了绣花针,仿佛像走错了家门变得不习惯,所以不愿意回家了。 可见男人是恋旧的。 沐小鱼一番话令花好动心了。 她和皇上也曾有过花前月下流连忘返的过去,她如今也才二十岁年华,她不甘心,她想重新获取皇上的宠爱。 “好,本宫就听听的建议,来人呀,给本宫找一套打渔女的装束来!” 沐小鱼亲自替皇后娘娘着装打扮。 不多会,一个打渔女就出现在沐小鱼眼里了。她在心里感叹,什么皇后娘娘,原本就是打渔的,还是穿上打渔女衣服更适合一些。 花好问:“沐小鱼,本宫这么打扮可好看?” 沐小鱼的嘴巴可是最甜的:“回娘娘的话,娘娘天生丽质,即使穿着打渔女的衣裳,那高贵的气质依然倾倒众生啊。” 花好芳心大悦,说:“好,沐小鱼,还是你聪明伶俐,本宫要给你赏赐。”她看了看四周,从桌上的果盘里取了一苹果:“赏给你!” 沐小鱼只得跪下谢恩,心想这皇后娘娘真是天下第一抠门女。坤宁宫里摆放了这么多珍珠宝贝,居然只赏赐给自己一个苹果!真是改不了的打渔女吝啬的习气。 花好说:“本宫越看你越喜欢,本宫其他人都不带,就带你去御书房见皇上去。” 说完,她就移步而出。 沐小鱼先是惊呆了,后来眉开眼笑,真是走大运了啊,自己今日就可以见到皇上了。那日和皇上匆匆一面,皇上还戴着面具呢,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一副什么样的尊容,到底是美是丑,是老是少? 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她跟随在皇后身后,亦步亦趋地朝御书房而去…… 暗黑的天幕之上,点缀着钻石一般的星星,一闪一闪,照耀着东魏黄金宫。 第七章 深宫遇险 (1) 沐小鱼跟随在皇后身后,捧着她的渔网,看着在前面大大咧咧行走的皇后娘娘,感觉换上打渔女服的皇后娘娘还真的很活泼爽朗,很对自己的脾胃。也不知道皇上瞧见了会不会开心? 能帮到皇后,她也开心。 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们瞧见这样装束的皇后娘娘都大吃一惊,刚想要通报,花好大手一挥:“不用了,让本宫给皇上一个惊喜。” 太监们都知道娘娘的火爆脾气,为了防止脸上噼里啪啦尝耳光,只得默默地退守一旁。 花好大踏步地奔了进去,看到皇上正在阅读奏章,她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了皇上,回头对沐小鱼说:“快,撒网,本宫网了一条大鱼。”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游戏”! 沐小鱼急忙撒开大网,将皇上笼住。 皇上缓缓抬起头来,责备说:“花好,你又在搞什么?朕现在很忙!” 沐小鱼一怔,咦,这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 皇上一转头,瞥见了俏生生立着的沐小鱼。 沐小鱼手一松,渔网顿时掉落在地…… 是他! 是他! 怎么会是他! 那个小太监! 敏儿,原来他根本不是小太监,原来他是皇上!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原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欺骗自己?因为他是皇帝,而她只是市井里的草民?皇上做烦了,所以出宫找乐子吗? 很好玩吗?看着自己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撕碎了别人的心,他一定很快乐吧! 打了人家一个耳光,那声音一定很悦耳吧! 有的人,天生就是要来虐待别人的吗?难道他不知道被一个自己最信赖的人欺骗,那种创痛是久久无法复原的吗? 慕容敏看着沐小鱼,怎么她会和皇后在一起?她怎么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呢? 他的心颤抖起来。 他没有预想他们会如此快的在宫中相逢。 他是如此了解沐小鱼,此刻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愤懑、伤心、痛苦…… 他明白,他都明白的。她一定为自己对她的欺骗而愤怒。 花好还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搂着慕容敏说:“皇上,好不好玩啊,你是本宫网到的大鱼呢!” 慕容敏厌烦地一挥手,将花好推了个趔趄,他多希望此刻身边只有沐小鱼一个人,世界能够变得安静。他多想拉住沐小鱼的手,向她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朕不是存心想要欺骗你的。” 沐小鱼扶住花好,花好这下愤怒了:“皇上,本宫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为什么发火?” 慕容敏定了定神,柔声安慰:“皇后,你现在身怀有孕,行走不便,朕是担心你的身子骨……” 沐小鱼瞧见慕容敏对皇后那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鼻子一阵酸楚,是啊,他是皇帝,肯定早有了后宫,有了很多很多的女人。她微微低下头不让他瞧见自己的心酸。这一刻绝对不可以让他瞧见自己的软弱。 “本宫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吗?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看望花好呢?” “皇后,你且回去安心养胎吧,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朕心领了。” 他让太监搀扶着皇后,又对皇后说:“让你的贴身宫女留下,朕有话交代给她,让她好好服侍你。” 皇后无奈,皇上待自己冷淡,自己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她只得让沐小鱼留下来,自己先离开了。 御书房总算安静下来了。 慕容敏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怔怔地凝视着面前那个有些凄惶的女孩,低声说:“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皇上!”沐小鱼打断了他的话语:“请不要再称呼我为师姐了,我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怨恨我,责备我,可是我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我们有那么多单独相处的时候,每次我唤你‘死太监’时,你难道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每次我们练习武功的时候,你难道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每次我们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你难道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你多的是时间将真相告诉我,可是你没有!将我骗得团团转你开心了?皇上,能让皇上你开心,是我这样的草民的荣幸,我应该还要感谢你一声,对不对皇上?” “不,不是这样的,师姐,不,小鱼,你听我解释。我想要拜师是因为……” “不要再说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您不需要向我们解释的,我们就是陪您解闷的小丑。皇上若没有别的事情,沐小鱼就告辞了。”她行礼想要离去,慕容敏拉住她的手:“小鱼,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每次我想要告诉你,我就担心你从此不再理我,所以我一直隐忍没有说。请原谅我,好吗?” 沐小鱼甩开他的手:“您是皇上,请您自重。”说完她就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慕容敏不禁苦笑起来,一边称呼自己为“皇上”一边要自己“自重”,天底下毫无等级观念的人也就只有沐小鱼她一个人了。 可是她虽然无礼,自己却依然牵挂和深爱。 沐小鱼,请容许我谦卑地对你说句抱歉,哪怕我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你纯洁无邪的小师弟。 天底下,你是我绝无仅有的师姐啊! 翌日,在御花园里,沐小鱼搀扶着花好缓缓散步,曹双也给表姐送来了新鲜的蔬果,两人正道着家常,远远的就看到皇上疾步而来。 花好给皇上行礼,慕容敏扶起皇后,眼睛却注视着沐小鱼。 慕容敏问沐小鱼:“皇后娘娘的胃口可好?吃了些什么,你都如实回禀。” 花好想要开口,却发现皇上的眼睛只盯着沐小鱼,沐小鱼只得一一回禀。 慕容敏说:“你可要好好伺候好皇后,朕请了一位神医来了,他给皇后开了一道方子,你且随朕去取了来。” 沐小鱼瞪了慕容敏一眼,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是想要纠缠自己。 可是,既然是皇命,实在难违,她只得跟随在皇上身后去取那所谓的药方。 目睹他们远去,花好秀眉微蹙,奇怪,这个沐小鱼和皇上之间显然有什么暧昧。可是一个进宫不久的宫女,怎么会和皇上攀上的呢? 她唤来曹双:“你也跟着他们去,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如果被发现了就说你也是来取药方的。” 曹双应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沐小鱼低眉顺眼地跟随在慕容敏的身后,慕容敏说:“师姐……”沐小鱼瞪了他一眼,他急忙改口:“小鱼,皇后脾气火爆,我安排你来御书房服侍我吧,这样你不会受委屈。” “我伺候你才会受委屈呢!我不去!” “小鱼,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就算我欺骗了你,也请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让我来弥补。” 慕容敏自己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卑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孩子,他乐意卑微去爱,因为他知道她值得自己此刻的付出。 可是对方却并不领情:“你已经毁掉了我对你的信赖,你拿什么来弥补呢?对于我来说,你现在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高高在上离我很遥远的人。我和你之间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 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之间的信赖感,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戏弄,沐小鱼就恨得牙痒痒。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曹双将这番话听了个真切。 奇怪,皇上竟然称呼沐小鱼为“师姐”!是什么“师姐”? 皇上对沐小鱼的态度如此卑微,显然他们感情匪浅,而且沐小鱼竟然还不领情。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阴翳。 他在市井中长大,见过形形*的人,懂得察言观色,虽然还弄不清楚皇上和沐小鱼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但他已经肯定,皇上爱上了沐小鱼,愿意为她低三下四。 皇上根本就不爱皇后。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全部是假的,只是因为顾忌曹家知道皇上的身世之谜。但这犹如坐在火山口,哪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会准许自己的臣下扼住自己的咽喉呢?可笑曹家人以为傍上皇后就高枕无忧了,岂不知早已危机四伏。 看来自己要早做打算才是。 慕容敏说:“过去怎么会不复存在呢?你对我的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沐小鱼刻薄地讽刺:“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以为你身体残缺,原来你身体并没有残缺而是心灵残缺了。” “小鱼……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再理睬我了吗?” 他想要抱沐小鱼,沐小鱼急忙躲开了:“别碰我,你是皇上,是皇后的男人。” 慕容敏无力地缩回手:“我不是想要轻薄你,我,只是想靠你近一点,我只是想要听听你心底的声音,听听那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可以很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没有你!你少做梦吧!” 忽然间,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旋即从草地里窜出门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刺客,提着剑就刺向慕容敏的心窝:“昏君,看剑!” 慕容敏急忙转身躲避,可是那剑尖就在他的背后逼近,沐小鱼急了,她抓住慕容敏推着他:“快跑,快喊人啊!” 她去阻挡刺客,虽然她的武功也不高,但至少能缓解一时,可是那刺客却根本不理她,想要绕过她,沐小鱼手一扬,将他的蒙面布一把扯了下来,是一个国字型长了八字眉的男子,那男子略微一怔,将沐小鱼抓了起来,慕容敏跑了过来护着沐小鱼,那剑尖刺入了慕容敏的脊背,鲜血顿时染红了黄袍…… 沐小鱼大叫:“有刺客,抓刺客啊!” 顿时犹如潮水一样涌来护卫,将刺客团团包围住。刺客瞪视着慕容敏说:“昏君,总有一天,我南辽国一定会灭了你们东魏!” 慕容敏强撑着说:“原来你是南辽国派来的刺客!将他给朕抓住,朕要问问南辽国国君,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人狞笑着说:“想抓我,没那么容易!”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嘴角顿时流出了一汪黑色的血。 慕容敏说:“不好……他吞毒了……快制止他……” 可是已经晚了,刺客已经气绝而亡。 慕容敏说:“将他拖下去……”他身体晃了晃,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沐小鱼急忙抱住他,大声呼喊着:“小师弟,小师弟……” 她急得眼泪都飞溅了出来,她看着四周呆若木鸡的太监宫女们,疯了一样嚷着:“你们傻了吗?快传太医啊,传太医……” (2) 沐小鱼守护在慕容敏的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庞,心里默默祈祷着:“小师弟,敏儿,你醒来吧,你快醒来吧!” 为什么他还不醒来呢? 刚才太医说,皇上若今夜不醒来,就会有危险了。 直到这一刻,沐小鱼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有慕容敏陪伴的日子。不管他是皇帝还是小太监,只要看到他清秀的脸庞,瞧见他微蹙的眉头,听见他温存清朗的声音,她的心就盛满喜悦。 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容上,她喃喃地说:“敏儿,都是师姐不好,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呢?我应该听你解释的。你是皇上,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这些我都知道……我原谅你,我统统原谅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手,是那么凉,她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双手。 眼泪,一颗一颗流在了他的手心里。 “敏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吧,如果你真的醒不来了,我该怎么原谅我自己呢?你醒来了我什么都原谅你,什么都答应你。” 迷迷糊糊地,沐小鱼终于趴伏在床榻上,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握着的慕容敏的手微微动了一动,她惊醒了,抬头就触碰到了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正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眸里是一片深情的海洋! “敏儿,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来了!”因为太激动,沐小鱼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慕容敏抬起手替她擦拭着眼泪,柔声说:“小鱼,傻丫头,别哭了,瞧哭坏了眼睛。” 他的手指恢复了温度,两个人肌肤触碰,彼此心里都滚过一丝颤栗。沐小鱼这才察觉了羞涩。她努着嘴说:“谁要你管!”将他的手忿忿甩到一旁。慕容敏“啊呀”一声叫唤出来:“疼,好疼!沐小鱼,你忘记你说的那些话了吗?你说只要我醒来你就原谅我,你就什么都答应我。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该死的敏儿,原来你都听见我说的话了,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害我白白替你担心这么久?” 慕容敏痴痴地看着沐小鱼生气的小模样,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哄一哄。 “其实我早就醒来了,只是我想再闭上眼休息一会嘛!谁知道你唠唠叨叨地在我的耳朵边说个不停,沐小鱼,你真的很啰嗦你知道不知道!” “居然嫌弃我啰嗦,那我走了,这个后宫我可不要待下去了,闷死人了。” 她站起来真的想要朝外走去,慕容敏急忙翻身起来拉她,动作太大,撕动了伤口,忍不住“啊呀”一声又叫唤了起来。 沐小鱼急忙又转回来,小心地将他身子放平,嘴里埋怨着:“你看看你,像只猴子一样,受伤了还不懂得消停。” “小鱼,别离开我好吗?”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瞬间拨动了沐小鱼的心。 “小鱼,你不知道,我在这深宫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和皇后的关系你也看到了,她很任性,我真的很孤单的,求你不要离开我。” 沐小鱼的心软了,她坐在床榻旁,说:“可是我始终是要离开你的,你有皇后,我留在这里又算什么呢?”她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委屈你,可是小鱼,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未来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暂时只能让你留在我身边做一个贴身宫女,好吗?” 他是在对自己表白吗? 沐小鱼的心不禁急促地跳了起来。 他要自己留下来,他答应许自己一个未来,他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宫女…… 原来他的心里是真的有自己。 是,他是一国之君,自己是肯定无法独占他一人的,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但只要可以留在他身边,不管是做妃子还是做宫女,仿佛她都是不介意的。 可是…… 脑海里飞过一个消瘦俊逸的身影,怎么能够忘记呢?自己来这深宫的任务是什么。 而慕容敏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呀! 他怎么能够接受一个邻国的“卧底”在自己身边呢? “不行!”沐小鱼言不由衷地拒绝:“我不能留在你的身边。” 慕容敏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是你想要一个名分?”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也不稀罕什么名分,能留在你身边我当然高兴。可是我不能,敏儿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是替南辽国的暗卫营在做事,他们让我潜伏在你身边,你怎么能将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你身边呢?南辽国的人还派人刺杀了你。其实你能不杀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慕容敏说:“傻瓜,我怎么会杀了你呢!你说你要入宫的时候我还很开心呢,因为可以天天瞧见你。只是你也瞧见了,南辽国一直想要吞并我东魏,如今还派人来刺杀我。小鱼,若你不能帮我就没有人可以帮我了,我身边除开你可以信赖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信赖了。” “怎么会呢?你是皇上,谁敢不忠诚于你呢?” 慕容敏的眼神里飞过一丝阴霾,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小鱼,你刚入宫你什么都不知道,于内,我和皇后的关系其实早已势同水火,她不许我纳妃,她刁蛮任性,但她的娘家人财雄势大,在朝廷里也有强大的关系网,她还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密探,我根本无法掌控朝廷和后宫,我心情苦闷,所以才离宫出走学习武功。于外,南辽国对我东魏虎视眈眈,南辽国国立日益强盛,是我东魏的强敌,早晚有一战,可是我又不想要两国动干戈给百姓带来灾难。我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信赖为我所用的人,小鱼,你愿意帮我吗?只有你才可以帮我。” 小鱼听得惊心动魄。 原来,他的忧伤是来源于此。 以前她总觉得这个“小太监”无缘无故忧伤是因为他玩深沉,如今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背负了太多沉重的压力。 偌大的朝廷和深深后宫,这么多人在身边往来穿梭,却原来没有一个是可以信赖的人,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他是多么孤独,他是多么可怜。 如果做皇上做到孤独的境地,那这个皇帝不要也罢。 “唉,敏儿,你还真的是很可怜呢!” 她忍不住同情心泛滥了:“你说你做这劳什子皇帝有什么好?这么多人都打你的主意想要占你的便宜。你要我帮你,我怎么帮你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 “金兀啄不是要你打探我东魏的机密么?你就给他,当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当骗骗他。” “可是他还要我调查你的身世之谜……咦,奇怪了,敏儿,你的身世到底有什么谜团呢?难道你不是你父王的孩子吗?” 慕容敏脸色一沉:“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是皇帝,当然会有很多传言在坊间流传,你就说你在调查,这样正好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沐小鱼幽幽地叹了口气:“留在你身边又能如何呢?你也说了皇后不许你再纳其他妃子……” “我知道,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的,在没有封你为妃子之前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也向你承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轻轻挽着了沐小鱼的香肩:“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请相信我的许诺,我绝对不会欺骗你,我宁可欺骗我自己,也绝对不会欺骗你。” 沐小鱼凝视着他的双眼,那里写满了真诚,是,要相信他,他们朝夕相处,他是自己纯洁无暇的小师弟,他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再说,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名分又算什么呢? 她嫣然一笑:“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想太多,能留在你身边多一天是一天,只要你不欺骗我,我也不欺骗你,过好每一天,我就开心了。” 是啊,谁不幻想一生一世的爱情,可是一生这么长,谁又能看到尽头是什么? 过好每一天就心满意足了。 又何必想太多? (3) 花好怒目圆睁地盯着曹双:“你说什么?皇上和沐小鱼是认识的,皇上竟然称呼沐小鱼为‘师姐’?” “不仅如此,我瞧见他们还神态举止都十分亲密,皇上显然对沐小鱼是一片痴心,娘娘,我看皇上很快就会封沐小鱼为妃了。” “他敢!”花好醋意大发,用力一拍桌子:“没有本宫的同意,我看他敢纳妃?” “娘娘,皇上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若不同意,反而落一个不贤惠的骂名。再说你现在怀有身孕,无法伺候皇上,皇上纳个妃子算什么?娘娘,你就认命了吧!” “认命?你让本宫认命?那小狐狸精还真有手段,竟然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勾引皇上,这样的人留在后宫可还了得,本宫绝不认命,本宫一定要除掉这个小狐狸精。” 曹双凑上前去:“娘娘,你打算怎么除掉沐小鱼呢!” 花好冷笑着说:“本宫多的是手段,本宫会找人盯着她,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只要她触犯了一点宫规,本宫一定将她立毙杖下。” 曹双心想,虽然此举会让帝后矛盾更加激烈,但留下沐小鱼,皇后肯定会失宠,所以手段绝情反而是好计策。 他正寻思着,忽然有太监飞奔而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驾到。” 曹双和皇后都愣住了。 皇上怎么会来了?他不是应该还在养伤的吗?怎么就能下床了吗? 两个人赶紧前去迎驾。 慕容敏疾步而入,那举止哪里像受了重伤的人。 “皇后请起。”他温和地将花好搀扶了起来。 瞧见皇上红润的脸庞,花好心里充满疑惑:“皇上你不是遭遇刺客袭击吗?怎么现在就能下床了!” “哈哈,原来这计谋竟然连皇后也相信了?” 计谋?什么计谋? 皇后和曹双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容敏在说什么。 慕容敏说:“朕这皇宫里庭院森严,谁敢来行刺朕?再说,南辽国虽然想吞并东魏,但绝对不会做行刺朕的蠢事,一切不过是朕的安排而已。那个刺客是朕特意精心安排用来骗沐小鱼的。” 花好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她哪里明白呢:“可是皇上你为什么要骗沐小鱼呢?” “皇后你有所不知,那沐小鱼是南辽国暗卫营派到朕身边的‘密探’,朕在无意中发觉了,她是来我东魏刺探消息的,所以朕特意将她安排入宫,以给南辽国一些假消息。朕是特意来告知皇后你,朕将沐小鱼留在身边的目的。皇后你是否相信呢?” 原来如此,花好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看来都是曹双多虑了,皇上待自己根本就没有变心。 “皇上果然深谋远虑,臣妾早就发觉得那沐小鱼贼眉鼠眼不像好人了。既然皇上不过是想要利用沐小鱼,那臣妾就放心了……只是皇上,你不会有想法将沐小鱼封为皇妃吧?” 留在身边尚可,若要封沐小鱼为妃子,她可就不容了。 慕容敏哈哈大笑起来:“朕怎么可能封一个‘密探’为朕的妃子?一旦她将假消息全部散播出去,她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朕就会将她凌迟处死!” 这下花好的心彻底安定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将那沐小鱼留在皇上身边吧,只是皇上你可要小心才是。” “朕知道了,朕一定会小心的,因为朕还想和你恩爱一辈子。” 他将皇后搂在了怀里。 花好狠狠瞪了曹双一眼,心想曹双真是个蠢材,真不会办事,连皇上的心意也揣摩不出来。 皇上怎么会爱上沐小鱼那市井草民呢?皇上爱的还是自己。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市井草民。 有的人一旦发达了就会忘本。 待皇上离去以后,曹双说:“娘娘,你不会相信皇上的话吧?难道你真的相信他是因为要利用沐小鱼才将她留在身边的吗?” 花好很不耐烦:“我与皇上朝夕相处已经三年了,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他没有你想到那么复杂。他的心里只有本宫一人,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再说,她骄傲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还有一个呢!这个孩子就是她赢得皇上宠爱的砝码。 曹双看着娘娘,心里想,卖鱼的就是卖鱼的,怎么能做皇后呢?皇上三言两语就将她骗得团团转了,这女人啊一旦用了情就昏了头脑。 曹双清晰地记得,皇上看着沐小鱼那眼神,深情款款,柔情似水,那是一个男子深爱一个女子的眼神,那种眼神绝对骗不了人。 可是他不会劝皇后了,不要劝一个深爱着某男的女人去伤害那个男子,男人或许会为了权势而牺牲爱情,但女子绝对不会,不管皇后娘娘多么刁蛮任性,她爱皇上,这就是她的软肋。 要想保护好家族在朝廷上的权势利益,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让帝后水火不容。 而自己才可以渔翁得利。 他在心里嘿嘿冷笑起来。 曹双啊曹双,你自小被人欺凌瞧不起,但愿那样悲惨的生活不要再重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未必不可以称王。 既然皇上原本并不是真正的慕容家族的人,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成为帝王呢? 人生,就应该冒险,不是吗? 第八章 风波迭起 (1) 一泓碧波,浩浩荡荡奔涌向前,一轮明月悬空,清辉幽幽挥洒,一缕笛音在无垠的旷野里回荡。 一位穿着青衣的俊逸少年,伫立在高高的白堤上吹奏着悲伤的曲子,他的脸容肃穆如这奔涌的河水,变幻莫测。 “金兀啄,你站那么高也不怕摔死!” 远远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金兀啄原本沉静如水的脸色也不禁莞尔,是她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就觉得心情都豁然开朗。 在转过脸来时,那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不会让她窥见自己内心任何一点微澜。 “你来了!”声音也没有一丝感情。 “我能不来吗?我不来你就在我家吹笛子,让我姑姑疼得死去活来的,金兀啄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别落在我的手里,本姑奶奶一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兀啄眉毛微微一挑:“你就这么恨我?” “是,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见到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姑姑解药?我已经替你办了这么久的事了,我不想干了。” “待你拿到了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沐小鱼一想到这个人竟然将自己送到那个金兀术的床上就有火,但想到丑姑中的蛊毒,又只能忍气吞声。 “你入宫多时,最近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沐小鱼说:“别的没有听到,但是你们南辽国派了刺客行刺皇上,皇上动怒了,决定驱逐在东魏的所有南辽国人,若发现有行为不轨者将立毙。你若发现有谁逗留在东魏的可以让他们马上撤离。” 金兀啄感觉惊诧,本国人竟然派出了刺客行刺东魏慕容敏么?为什么这个事情他身为暗卫营的首脑都不知道?他微微蹙眉:“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南辽国刚封为太子的金兀詹近日将来东魏京都,求见你们雪山门的丘如雪掌门,并希望能够迎娶丘如雪掌门的掌上明珠。” “什么什么?”一听如此大的八卦,沐小鱼不禁瞪大了眼睛:“金兀詹为什么就看上了丘宝宝呢?难道她的美色已经名扬天下了吗?”真是让人伤心啊,为什么自己的美色名声就走不出东魏的京城呢? 金兀啄说:“你们雪山门不是有一本《幻影秘笈》吗?金兀詹的目的就在这里,他会劝丘宝宝以此书为陪嫁,若我们南辽人掌握了幻影术,就可以组建一支幻影军队,攻打你们东魏。” 原来如此。沐小鱼不知道是可怜丘宝宝呢还是为她庆贺。不过这个消息一定要告知给慕容敏。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走了,姑姑还要我买粽子给她吃呢!”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买粽子呢?”金兀啄好奇地问。 “不知道……姑姑爱吃粽子,我得去找找。” 说完这些话,沐小鱼就转身走了,她仿佛一句废话都不愿意和金兀啄多说。 金兀啄忧伤地将野王笛举到唇边,那首曲子却再也没有了心情吹奏下去。 转完整条街,沐小鱼还是没有找到卖粽子的摊贩,这么晚了,那些摊贩早就收工了,哎,看来今夜又该挨姑姑的责骂了。 她来到屋前,却惊讶地愣住了。 屋门口,放着三只大海碗,全部是热气腾腾的粽子。 不远处的屋檐上,金兀啄的青衫在风里飘啊飘,目视沐小鱼唇角边渐渐绽放的笑容,他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为她去奔波寻找粽子的辛苦,都融化在这灿烂的笑容里了。 翌日,沐小鱼还在睡梦中,门被拍得当当地响。 沐小鱼嘟囔着开门,走入的却是一行太监。 太监们拱手说:“沐姑娘,皇上有旨,这些都是赐给姑娘的礼物。皇上还说了,请沐姑娘办完事就早些回宫,以免皇上挂念。” 什么?沐小鱼心想,我才回来一日,你就催我回宫了?那宫里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大点的牢笼嘛,才不要那么快回去呢! 丑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不高兴地嚷着:“是谁啊,一大早的打扰姑奶奶入睡……”她忽然瞪大眼了,满院子都是金灿灿的啊,都是些金银珠宝绫罗宝贝,而且……她识货,这都是宫中的东西!她打量着那些人,认出来是太监。 她狐疑地问:“沐小鱼,你怎么认识了宫里的人?” 为首的太监谄媚地说:“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沐姑娘可是我们皇上眼里的大红人!” 沐小鱼解释说:“姑姑,我不是什么大红人,您别听他胡诌,我就是在宫里当个差而已。” “啊哟喂,沐姑娘,您可不是当普通的差,您可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小宫女,说句大实话,小的们看着,都觉得您比那……皇后娘娘还受宠呢!” 沐小鱼瞪了他们一眼,担心姑姑听了会不高兴:“行了,你们礼物也送到了,也该走了。本姑娘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封赏。” “有的,有的!”一贯抠门的丑姑这次不抠门了,她抓起一把金银塞在了太监们的手里:“你们就拿着吧,以后有什么消息就来我这里通报,我是沐小鱼的姑姑。” 太监们领了赏,欢天喜地地去了。 丑姑看着沐小鱼:“随我进屋,我有话问你。” 看着丑姑那拉长的脸,沐小鱼吐了吐舌头,只好跟在丑姑身后进了房间。 丑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宫里的人来往了?还成了慕容敏那小皇帝的宫女?” “咦,姑姑,你怎么知道慕容敏是小皇帝?怎么觉得他就不老呢?” 丑姑一愣,板起脸说:“这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年少,说,你是怎么入宫的?” “姑姑,原来这个皇帝就是我的小师弟敏儿,曾来我们家蹭过饭吃的,您记得不,您当时还嫌弃他没带礼物来,哪里知道他原来是皇上,他是微服出宫寻找乐子呢!我现在就在他身边做了随行的宫女。姑姑您放心,我做宫女只是暂时的,皇上答应我可以随时回来照顾您,等我哪天做烦了,我还可以回来伺候您,不会不管您的。” “不,不要,小鱼,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多好的事情啊,你看皇上也很宠爱你,没准你可以嫁入后宫。”丑姑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笑容:“小皇帝不是还没有子嗣吗?你若生一个儿子,这江山将来不就属于你的儿子吗?” 沐小鱼惊得跳了起来,姑姑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竟然就想到那一步去了。 “姑姑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嫁给皇上?再说天下人皆知皇上娶的那皇后娘娘可是一个大醋缸,她不准皇上纳妃,而且她现在又身怀有孕,哪还轮得到其他女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天下的事情谁知道呢!小鱼,姑姑这后半生的命运就靠你了,我看那皇上很宠爱你,你要做东魏的皇后,听见没有?” 沐小鱼担忧地凝视着姑姑,看来姑姑的疯病又加重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和慕容敏走多远还不知道呢,能不能在后宫里活得好好的更是未知数,还做东魏的皇后?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姑姑,您啊再补个回笼觉吧!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有急事还得入宫呢!” 正说着,门外又有人拍门了。 沐小鱼心想,难道又来了一拨送礼的人?这小皇上也太殷勤太高调了吧!哎,这人长的漂亮想要低调都难啊! 她去开门,没有想到却闪进来一个肥胖的媒婆,嘴角一颗硕大的媒婆黑痣,笑起来一耸一耸的:“沐姑娘,大喜,大喜啊!将东西抬进来!” 媒婆身后跟随几个强壮的家丁,人人肩膀上扛着一副沉甸甸的重担,可是他们傻眼了,院子里怎么早已堆满了金银珠宝了?看那富贵气派只比他们的更强势! 丑姑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陶媒婆,这是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我可记得您以前都是绕着我家院门走的。” 陶媒婆堆起满脸的假笑说:“瞧您说的,您家的侄女如今出落的水灵灵一朵花啊,我是给您道喜来了,为京城首富独生子蓝家蓝敛玉求亲来了!哟,可是这满院子的东西……看来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敢问是哪位比蓝家还财雄势大?” 原来这丑姑好赌,早些日子因为赌债缠身,就动了想将沐小鱼嫁入富贵人家的念头,也找人委托了这陶媒婆,可是陶媒婆话说得毒:“就她那侄女想要嫁入豪门,摊上这样一位烂赌成性的姑姑,我看就倒贴也没有人敢娶。”这话传到丑姑的耳朵里,所以一直记恨到现在。 今日没有想到竟然逮到了报复的机会。 “哎,陶媒婆,你不是嘲笑过我们家小鱼倒贴也没有人敢娶吗?你怎么今日竟然登门了?不过这蓝家虽然有点财势,可我们家小鱼还真看不上,这礼物您哪里抬来的还请抬回去,我们家不稀罕。” 陶媒婆心里有气,脸上还是堆着假笑:“您就算和我怄气也不要和这蓝家斗气嘛,您先看看聘礼的成色,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蓝家少爷一表人才,配你家沐姑娘也配得上,沐姑娘您是明白人,您倒说说话!” 沐小鱼早已气白了脸,这个蓝敛玉搞什么鬼,平时当他是大师兄彼此客客气气的,他却原来早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有的人,认识了多年,还是只能做朋友,有的人第一次认识,就彼此知道对方是自己今生的缘分。而蓝敛玉对于沐小鱼来说,毫无疑问属于第一种。 沐小鱼说:“让我说话,我和我姑姑说的话一样,您啊将礼物从哪里抬来直接抬回去,让蓝敛玉再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否则我们师兄妹情谊也一刀两断。” “哎,沐姑娘,你这话我这当媒婆的就不懂了,你说蓝公子到底哪里不好了,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的,有多少贵族千金愿意倒贴多一倍嫁妆嫁入,他都不要,只对你情深一片,这么好的人才你去哪里找啊!” “别人要嫁他就去嫁呗,我沐小鱼不嫁他,死都不嫁,让他死了这份心。”沐小鱼斩钉截铁地拒绝。 丑姑说:“陶媒婆,你就别劝了,你知道你在和谁争我们家小鱼吗?你睁开你那斗鸡眼好好瞧瞧我们院子里这其他的箱笼,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都是外面没有卖的。” 陶媒婆拿起一锭金子,左看右看,看到底座有宫里的标记,不禁大吃一惊:“这是宫里的……” “对啦,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们家小鱼让皇上给看上了。蓝家再有钱,能和皇上比吗?哈哈哈哈,陶媒婆,你快带着你的人和你的东西走吧,我就不送了。”丑姑觉得今日是最高兴的一天,没有想到自己被这些街坊欺负了大半辈子,如今可以翻身了,看来这个拣来的女娃没有白养活。 陶媒婆这才死心了,看来自己那丰厚的媒金是赚不成了,真是窝火。 她让人将东西抬出去,回头恨恨地说:“丑姑啊,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让皇上看上了又如何?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一个大醋坛子,嫁入深宫再打入冷宫,可就一辈子没有了指望。” “我呸,我们家小鱼将来就是做正宫娘娘的命,你就嫉妒吧你,给老娘我滚远点!记得以后不许再踏入我家宅半步!” 丑姑将他们轰赶了出去。 丑姑拉着沐小鱼的手说:“小鱼,今儿你可看到了,你要为姑姑争口气,姑姑相信你一定是正宫娘娘的命,看来这慕容家还是和我们家有缘分啊!真是断不了孽缘啊!柳翩翩,你没有想到吧,你的儿子爱上了我的女儿……” “姑姑,您在说什么呢?柳翩翩是谁?我怎么又成了您的女儿了?我不是您捡来的吗?”沐小鱼觉得奇怪。 丑姑自知失言,她转动眼珠,忽然抱住头:“啊哟,啊哟,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我回房休息去了!” 她抱起一堆金银珠宝回房了。 看着丑姑的背影,沐小鱼觉得很奇怪,今日的姑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呢? (2) 雪山门如临大敌,天还未黑,就早早关了大院的门。 丘如雪命一众弟子们等候在侧,等着迎接贵客。 这些弟子里,今日唯独不见小师弟敏儿。 蓝敛玉的眼神直落在排在最末的沐小鱼身上,连师父呼喊了他多声,他也没有听见。 “敛玉,你是怎么了?”丘如雪不满地问。 蓝敛玉收回目光,急忙拱手:“师父,有何事交代?” “等会贵客来了,我们不能失了礼数,这份厚礼你替为师交给他。”师父指了桌子上一柄宝剑,蓝敛玉认识,这是削铁如泥的明月宝剑,师父平时爱若性命,这次居然愿意相赠于人,可见来的这个人是贵客。 “遵命。”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只见几个穿着青衣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身材有些肥胖,但神态倨傲。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声音低沉地说:“丘掌门,这里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丘如雪急忙起身,拱手说:“请随我入内室,蓝敛玉你替我看守。”他们两个人一起步入了内厢房。 众人正要散去,蓝敛玉叫住沐小鱼。 “小师妹……” 沐小鱼一直躲避着大师兄,但是她知道此刻躲避不了了。 她只得转过身来:“大师兄,师父不是让你去守护着大门吗?” “不用了,和你说话比较重要,再说,那个青衣人带来的随从在把手着大门呢。小师妹,你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呢?” 沐小鱼偷瞄着周围,还好,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大师兄,你人真的很好,可是我们不适合。” “你说我们哪里不适合了,你说了,我改,我都为你改。” 沐小鱼觉得大师兄怎么就拎不清了。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大师兄,你真的很好很好,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师兄,而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蓝敛玉不甘心,他抢前一步,握住了沐小鱼的双肩:“既然你说我好,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是你变心了吗?难道是因为你有了别人了吗?” “大师兄,你放开我,好疼啊,好疼!放手啊!” “不,我不放,我不准你嫁给别人,小鱼,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会给你幸福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蓝敛玉霸道地搂紧沐小鱼,就欲强吻她。 “大师兄,你太过分了!放开我,放开我!”沐小鱼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大师兄的脸颊。 “啊!”蓝敛玉惨叫起来,但是他的惨叫声迅速被更剧烈的惨叫声给淹没了,那声音发自内厢房,就是青衣人和丘如雪密谈的厢房。 蓝敛玉毕竟是大师兄,迅速反应过来:“不好,出事了!”他急忙飞奔而入,将门踢破,顿时被眼前一切惊呆了。 只见那个青衣人倒在了血泊里,胸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而丘如雪的手里拿着那把明月宝剑,剑尖上还在滴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蓝敛玉奔到师父面前,着急地问。 丘如雪说:“有刺客,从窗口逃走了!”蓝敛玉从窗口望去,外面黑沉沉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青衣人的随从抓住丘如雪:“老家伙,你杀了我们南辽国的太子,你该当何罪!” 丘如雪急得摆手:“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有刺客!” “刺客,这里根本没有瞧见刺客,只看到你一个人!你杀了我们的太子,我看你们皇上怎么交代,走,去见你们的皇上,一定要让你们皇上给我们一个说法!” 直到这时候蓝敛玉才知道原来这青衣人竟然是南辽国的太子。 那伙人拽着丘如雪就朝外走,众弟子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只待大师兄一声令下,就要将青衣人拿下。 忽然外面涌进来一队官兵,穿着御林军的盔甲,迈步而入,为首的人说:“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情了?” 青衣人上前回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我们南辽国太子金兀詹来雪山门求亲,求娶丘如雪掌门的千金,可是却被丘如雪这个老匹夫给杀了,求东魏皇上为我们做主,杀死这个老匹夫给我们太子偿命!” 御林军头目查看了现场,就欲将丘如雪带走,丘宝宝披头散发奔出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人不是我爹杀的,我爹不会杀人的,大人,求你们放了我爹。”她又冲师兄弟们嚷:“爹平时对你们如何,你们快来求情啊!” 众人都面面相觑,师父这次杀的人是南辽国太子,他们怎么敢和官府为敌呢? 蓝敛玉硬着头皮走出来:“各位官爷,是否调查清楚再带人走呢!” “混账东西,你如果敢再阻拦,连你一起带走!”为首的人抓住他的衣襟威胁着他。 “放开他!”沐小鱼奔了过去。 那为首的官员仿佛很忌惮沐小鱼,见她劝阻,这才松手:“别再闹事了,是非曲直朝廷自然会有公断的。” 他们带着丘如雪和青衣人以及金兀詹的尸首离去了。 丘宝宝已经哭倒在地上了,众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家都看着蓝敛玉。 蓝敛玉说:“只能先去打听情况了。我会上下打点的。” “你们一定要将我爹救出来。求求你们了,大师兄,求求你了,只能你替我做主了!各位师兄弟们,你们谁能将我爹救出来,我愿意以半份家资相赠。” 一旁的沐小鱼看着丘宝宝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下充满了歉疚。 她想起昨日自己入宫,将金兀啄的话告诉给了慕容敏,这一切会不会是慕容敏的安排呢? 是不是慕容敏派刺客暗杀了南辽国的太子,然后嫁祸给师父?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她转身,冲了出去,她要去找慕容敏去问个清楚,无论如何丘如雪是自己的恩师,她不能让恩师出事。 沐小鱼闯入御书房时,慕容敏正在批阅奏折,灯火摇曳,他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皇上,我师父让你的人马给抓了,你放了他吧!” 慕容敏挥手让伺候的太监们都退了下去,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小鱼,这件事朕刚刚已经知道了。可是师父他杀了南辽国的太子,现在南辽国先后两位太子皆死在了东魏,若不惩治凶手,朕无法对南辽国交代,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战争。” “你别给我说大道理,别忘记了,我的师父也是你的恩师,你是皇帝,你总有办法救他的。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会杀人,他早已金盆洗手告别江湖了,他曾对天发誓再不杀人,师父不会骗人的。” 看着沐小鱼拧在一起的眉头,慕容敏无奈地苦笑,他拿这个女孩真是没辙:“好吧,容朕想个办法。小鱼,来,坐这里来!”他拍拍身边的坐垫,让小鱼坐下来。 他将她冰凉的小手团在了手心里:“瞧你跑得急火火的,满身都是汗。” “能不着急吗?皇上,你说实话,那个什么什么太子是不是你派人杀死的?” 慕容敏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呢?朕怎么会派人杀他呢?” 沐小鱼摇头:“你可不要欺骗我。我昨日才告诉你那个太子会去拜访师父,今日他就死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慕容敏心里暗自一惊,别看沐小鱼单纯,其实也挺聪明的。 昨日沐小鱼将这个消息告知给自己时,他已经在心里起了杀机。南辽国日益强大,而这个金兀詹也是南辽国朝廷里的主战派,若他登基,将来两国必然有一战,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暗杀了事。当然接连两个南辽国太子死在东魏京都,必然要找一个替死鬼,只是丘如雪不幸,正好做了那个垫背的。 慕容敏神色未变,笑嘻嘻地说:“争权夺利的事情你不懂,身为南辽国太子,到处都是仇敌,他被杀只能责怪他自己不小心,以朕看,只怕还是南辽国自己人所为。” 沐小鱼将信将疑:“那,不管如何,你反正得将师父救出来。” “好,朕答应你,他也算朕的师父,朕会想主意的。小鱼,你以后不要总是随便出宫,瞧不见你,朕的心就慌慌张张的,都无心理朝政了。”慕容敏轻轻揽着沐小鱼的腰,瞧见她殷红如草莓一样的嘴唇,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皇上,臣妾给皇上做了莲子汤……”花好亲手端着一碗汤兴致冲冲地迈步而入,顿时瞧见了这样一幕,顿时气白了脸:“好哇,骗臣妾说在忙于国事,却原来和这个小宫女在这里调情?” “皇后来了,怎么没有人通报一声?”被皇后搅局,慕容敏的心里十分窝火,迁怒于守门太监。 那太监“啪”地跪在地上:“回禀皇上……是皇后娘娘不让的……” 花好嚷着:“怎么啦,臣妾若让他们通传,还能瞧见这精彩的一幕吗?”她将碗砸碎在地,冲上来,揪住沐小鱼,就欲拿指甲刮花她柔嫩的脸蛋。 “给朕住手!”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压抑的怒火,将花好重重推到一旁,护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沐小鱼:“皇后,你太过分了,朕是天子,你看哪朝天子不是三宫六院,朕的后宫却空空如也,朕如今要册封沐小鱼为沐贵妃,你跪安吧!” 沐小鱼脑袋“轰”的一响,讶异地瞧着皇上。 慕容敏只是握紧她的手,目光十分坚定温暖。 “沐贵妃?哈哈,皇上,你休想!有臣妾坐镇中宫,皇上就别想纳妃。”花好醋意大发,看来曹双提醒自己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什么利用沐小鱼,什么沐小鱼是南辽国的奸细,全都是骗人的鬼话,真相就是皇上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找女人。 “放肆!皇后,朕已经容忍你很久了,若你再无理取闹不守妇道,朕就将免去你皇后的名分将你打入冷宫!”慕容敏拔高了声音,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沐小鱼。 “好啊,皇上,你就将臣妾打入冷宫吧,臣妾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沐小鱼愣住了,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还能是谁的天下! “你……皇后,你在威胁朕吗?”沐小鱼感觉慕容敏握紧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皇上是在担心什么呢? 花好骄傲地仰头:“若臣妾被皇上打入冷宫,那尘封的秘密就将不再是秘密,遍布在天下的曹家人,会将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看皇上你怎么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慕容敏怒睁眼:“花好,你就不怕朕灭你九族吗?” “灭臣妾九族之前,消息也已经传扬出去了。”花好毫不示弱。 帝后两人此刻彻底反目,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均瑟瑟发抖,他们在深宫多年,第一次瞧见皇上敢如此对待刁蛮的皇后。 许久,许久,慕容敏才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来:“皇后,你不要再步步紧逼。朕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若皇上不纳妃,臣妾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 不知不觉间,沐小鱼感觉慕容敏握着自己的手垂了下去,她的内心不禁感觉失望,虽然她并不奢望做贵妃,但,他怎么可以如此软弱,如此容易退缩呢?他应该是天下最强有力的男子啊? 慕容敏挥挥手:“朕不纳妃,皇后请跪安吧!” 花好得意地觑了沐小鱼一眼,那一眼令沐小鱼感觉心惊,那是充满仇恨和嫉妒的眼神,那是挑衅的眼神,那是警告的眼神。 花好转身离去了,御书房变得死一样安静。 慕容敏揉着太阳穴,头像被针扎的一样疼。 “皇上,沐小鱼告辞了。”沐小鱼也想要离去,慕容敏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将手缩了回去。 “小鱼,你是在责备朕吗?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可是朕答应你,待时机成熟了,朕一定会册封你。” “不,皇上,沐小鱼原本是市井草民,从来不奢望做什么贵妃娘娘做什么主子,沐小鱼不会让皇上为难。皇上……就不要再提册封的事情了。”为什么,为什么这话说出来,心会像被千根针扎着一样疼呢?是,自己是不稀罕做什么皇妃,可是,却还是希翼与他相伴一生的。而这句话,仿佛是将那个愿望顷刻间打翻、揉碎、散落在地。 “小鱼……朕有苦衷的,你不会明白朕心里的苦,你是朕最不想要伤害的人,相信朕,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未来。你给朕一段时间,好吗?” “不,不要了,若我让你苦,那这样的未来又要来何用呢?皇上,我好累了,容我走吧!”沐小鱼深深施礼,转身飞奔而去。 “小鱼!”慕容敏追了出去,却看到皇后的随身太监立在廊下,看来皇后派了人监视自己。 他只得停下了脚步,看着沐小鱼单薄的身影隐没在沉沉的黑夜中。 小鱼,朕对不起你,朕让你瞧见了朕的软弱,人人都以为朕握着至上的皇权,谁又能瞧见这皇权里的虚空,朕连给自己一个心爱的女人名分的权利都没有……朕只是身不由己,小鱼,请耐心等待,乌云终究会散去,天空会渐渐晴朗,朕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的。 天空此刻忽然响起一个炸雷,旋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坠落下来,敲打在慕容敏消瘦的身板上,太监们急忙想要给皇上披上雨具,却被慕容敏推开。 此刻的沐小鱼,也依然奔跑在大雨里,他怎么能忍心让她一个人淋雨呢! 苦,就让他们一起来承受吧!他相信,所有的苦,都会渐渐熬成甜。 第九章 情海变幻 (1) 在电闪雷鸣间,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雨幕中奔跑着,摔倒了,重又爬起来继续奔跑……身上早已都是泥泞,她只是想要逃离,仿佛身后有一个魔鬼在紧紧追逐。 最后一次摔在地上,她终于再也爬不起来了,只好蜷缩在地上痛哭着。此刻,世界笼罩在黑暗中,而她的心,比这世界更加黑暗万分。 慕容敏,你为什么要是皇帝?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该有多好?如果你不是慕容敏,你只是敏儿该有多好?我会追随你去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是皇上呢? 忽然,一张网笼罩了下来,将她笼住。 旋即从树林后走出来两个流浪汉,一个流浪汉说:“是一个雏儿,姿色还蛮不错。” “看来可以卖个好价格了。”两个人色迷迷地打量着被网住了沐小鱼。 “放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放开我呀!”若不是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了,沐小鱼怎么会挣脱不开这网呢?可是她现在竟然已经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这脸蛋这身段可真标致,卖入窑子前不如便宜了我们哥俩!” 他们就欲将沐小鱼拖向路边的一破房子,忽然,一道青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那两个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人,心窝已经各自中了一剑。 雨幕中,是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庞,眼神带着深深的哀伤,是金兀啄。他其实一直跟随在狂奔的沐小鱼身后,直到此刻他才现身。 他俯身将已经晕厥过去的沐小鱼抱了起来,然后穿行在茫茫雨雾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小鱼终于醒来了。她隐约嗅到了一缕奇异的幽香,在鼻翼处流荡。这是在哪里呢? 身下的褥子软软的,身子也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蓦然地,她忽然想了起来,自己被两个流浪汉挟持了。难道他们真的将自己卖到妓院来了吗? 她紧张起来,急忙察看自己的身子,还好,没有任何异样,看来自己的清白还没有被毁,否则饶不了他们。 门“吱呀”响了,走进来一个让沐小鱼绝没有想到的人。 是金兀啄。 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见沐小鱼醒来了,他说:“将这碗药喝了。” “我不喝。” 金兀啄眼一瞪:“我熬了这么久,为什么你不喝?”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根本不是药,是毒药,你想像对待我姑姑那样对待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金兀啄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不是毒药,如果是毒药,我为什么要等你醒来才端来给你呢?” “那谁知道!慕容敏说过,你们南辽国是蛮夷之地,你们那的人经常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金兀啄带着愤怒的口吻质问她:“你为什么一直惦记着东魏小皇帝?你昏迷以后,念了488声慕容敏的名字!为什么?是他伤了你的心吗?” 什么?沐小鱼心想,自己昏迷过去了居然还在念着慕容敏的名字?幸好只是让这个蛮夷人听见了,若让慕容敏本人听见了,那自己可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却依然兀自嘴硬:“金兀啄,你真奇怪,我昏迷过去呼喊谁的名字和你有关系吗?” “你喜欢他?你喜欢了那个小皇帝?” “是啊,是啊,你担心了?害怕了?担心我不能完成你交付给我的任务?放心好了,他不会娶我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娶我的,因为他害怕他的那个母夜叉皇后。可是这辈子我除开他也不会嫁给任何男子了,我就一个人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下男子没有好东西,都只会欺负女人,欺骗女人!” 看着她伤心地哭泣,金兀啄的心不禁柔软了下来,他坐在她身边,说:“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有好的男子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他的好。”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好?你说的是我大师兄蓝敛玉吧!我只是当他是我的大师兄,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喜欢我。人的心很小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我的心里放下了慕容敏,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所以我拒绝了大师兄的求亲。” 金兀啄顿时愣住了,什么,蓝敛玉也喜欢沐小鱼吗?看来喜欢这个小丫头的人还真不少。他的心里更加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慕容敏那个小皇帝有什么好的?全天下的人都在嘲笑他是一个没有脊梁骨的皇帝,惧怕皇后,竟然不敢纳妃子,这皇帝如此窝囊,你又何必指望他?” 沐小鱼虽然恨慕容敏懦弱,不能给自己承诺,但自己可以这么骂他别人不可以骂他,金兀啄这么评价慕容敏,她十分不高兴:“这是人家的家事轮得着你管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就像一个乱嚼舌头根子的长舌男。难道除开搬弄是非你的人生就没有了别的意义了吗?” 金兀啄顿时大怒,沐小鱼竟然辱骂自己是长舌男?真给该给这个小女子一点颜色瞧瞧了。 “废话少说,将这碗药喝了。” “我不喝,打死我也不喝。” 金兀啄恼了,眼看那汤药要凉了,凉下来又会伤胃,他飞快地点中了沐小鱼的穴道,托起她的下巴,将汤药强行灌了进去:“不喝也得喝,这是我为你熬了三个小时才熬好的药,给我喝下去!” 待一碗汤药全部喝完,金兀啄这才解开了沐小鱼的穴道,说:“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这个人就是不识好人心……啊哟……你怎么咬人!”沐小鱼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排牙印。 “我让你记得这个教训,以后不许随便封我的穴道!你可以杀死我,但不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告诉你,就算你喂我喝的是毒药,我也不会为你再办事了。” 金兀啄苦笑着揉着手腕,说:“谁告诉你这是毒药的?是我将你从那两个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也是我看你受凉了,给你煎服了这碗药,你啊,真是不识好人心。” 什么?原来是他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清白也就被人毁了,自己居然还…… 沐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早说清楚呗,行了,我沐小鱼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你既然救了我一次,那上次你将我骗到金兀术床上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吧,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金兀啄摆摆手,感觉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情绪变化还真的挺大的。 “金兀啄,我师父现在被人诬陷杀死了你们的太子金兀詹,你去求情吧,我师父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的。”沐小鱼苦苦哀求着:“我人微言轻,我求情皇上未必会给我几分面子。只有你才有办法了。” “你师父没救了。你死心吧!”金兀啄冷淡地说。 沐小鱼不相信:“为什么,我师父没有杀人,为什么没救了?” “我南辽国两位太子均是在东魏京城出的事,如果东魏皇上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两国必然会起干戈。不管你师父杀人没杀人,他是最好的代罪羔羊,我劝你们还是快快准备后事吧!” “你胡说,他,他答应了我,会酌情办理的。” “他是皇帝,若要赦免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必还说需要酌情办理呢?沐小鱼,你太天真了,你爱上他是你的劫难。” “不,不会的,他不会的……他不会滥杀无辜。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见雪山门的人,商量怎么搭救师父……”沐小鱼激动地想要跳下床,可是却头晕眼花重新摔倒在了床榻上。 “你急什么呢?你雪山门人才济济,他们会想办法的,你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我会替你关注事态发展的。” 金兀啄替沐小鱼盖好被子,这才推门离开。 (2) 雪山门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蓝敛玉已经打听出来,师父被关押在天牢里,不日就要处死了。 丘宝宝为了救爹,当众宣布,谁若能救下爹,她愿意下嫁给此人,并将雪山门相赠,封救命恩人为新任掌门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刻雪山门人汇聚一堂,交头接耳,都在商量如何营救师父。 虽然蓝敛玉对丘宝宝并不感兴趣,但却同样对掌门人的职位志在必得。 这时有个小厮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他急忙起身就朝外走。 在门外小巷子里,只见一黑衣人已经在等他了。那人说话,声音尖细,仿佛是一个小太监:“银票带了吗?” “带了,带了。”蓝敛玉拿出几卷银票塞给了那个黑衣人,那人借着月光看了下数字,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一副地图交给他:“这是通向天牢的地图,做了标记的地方就是你们家老爷子被关押的地方。不管出什么事情可不要将我给兜出来了,我不过是求财而已。”说完,那小太监转身匆忙离去。 蓝敛玉借着月光细细看着那地图,果然十分详尽,若以自己的身手潜入天牢问题应该不大,哪里知道一双手却摸了过来,极快地将那张地图抢到了手里。 蓝敛玉大骇,瞪眼一看,却是一个容颜冰冷身影飘逸的青衣少年。他认出来,这个人是南辽国人。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蓝敛玉担心他瞧出自己的意图,心里顿时起了杀机。 那人却像是看穿了他一般,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蓝敛玉却还是将手伸向佩剑,却惊出一身冷汗,他随身携带的佩剑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定睛一看却已经落在了对方手里。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发颤了,这个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自己的佩剑,武功早已出神入化了,如果他不是偷自己的佩剑而是要自己的项上人头……他简直不敢想象了。 “我是南辽国的皇子金兀啄。我是来帮你的。蓝敛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但是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南辽国?我是东魏人,我为什么要替你南辽国办事?” 金兀啄一点也不生气,他早已看穿了蓝敛玉内心所想所图:“我知道你喜欢沐小鱼,但你知道你的情敌是谁吗?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沐小鱼了。” “我的情敌是谁?”蓝敛玉确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沐小鱼会拒绝自己。他是一个深度自恋的人,觉得自己样样都好,为什么沐小鱼就是不喜欢自己? “你的情敌不是别人,就是你们雪山门的小师弟敏儿。” “什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了,敏儿根本就是一个小太监,这是我和沐小鱼才知道的秘密。沐小鱼怎么会迷恋一个小太监?” 金兀啄冷笑起来:“小太监?一个小太监能够随时随地出宫吗?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当朝皇帝慕容敏。你的情敌是皇上。” 什么?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是当今皇上?如果他也喜欢沐小鱼,那自己还有什么戏?难怪沐小鱼对自己不理不睬了。 看着蓝敛玉灰白的脸色,金兀啄心里也有些不爽,看来他还真的是很喜欢沐小鱼呢,但他脸色上依然什么都不会表现:“其实你也不要担心,皇上惧怕皇后,一直不敢纳妃,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娶沐小鱼,你还有的是机会。” 蓝敛玉喃喃地说:“真的吗?我还能娶到沐小鱼?”他原本是自负的男子,从来都是女孩子主动喜欢他,却没有想到在沐小鱼这里经历了挫败。你说他多爱沐小鱼,仿佛也不是,只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如果真娶到了沐小鱼,他或许也会狠狠折磨她一番然后抛诸脑后了。 “我可以帮助你抱得美人归,我也可以让你从容当上雪山门的掌门人,但你必须听我的话,为我们南辽国所用。” 蓝敛玉也不傻,他明白了金兀啄的意图:“你想利用我?你做梦!” 金兀啄说:“我们南辽国,对你们东魏已经志在必得,若你能为南辽国所用,我保证你不仅仅只是区区一个雪山门掌门,将来封侯封爵都不成问题。” 蓝家虽然是京城首富,但祖辈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人物,这也是蓝家一大憾事。有钱了就想有权,蓝敛玉也是大俗人,也有此愿望。 “好,你是南辽国皇子,我就相信你的话,若你能达成我的心愿,先让我当上雪山门掌门人,娶了小师妹,将来封侯封爵,我甘愿为你所差遣。” 金兀啄在内心鄙夷的嘲笑,原来蓝敛玉也不过是一个名利中人。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沐小鱼? 虽然是这么想,他嘴里去说:“哪里,哪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现在所要做的……”他声音低下去了,蓝敛玉听得连连点头。 蓝敛玉转身离去了。 金兀啄飞身上了屋檐,拿出野王笛,在月色下吹奏着。 悠扬忧伤的笛声在夜空下飘荡。 沐小鱼,我与慕容敏两个人的战争开始了,而你,将会属于我和他之间的强者。 我,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得到你,因为他是情感世界里的懦夫,他不配拥有你的爱。 (3) 丘宝宝在闺房内烦躁的踱步,爹爹已经被抓三日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盼望门下师兄弟们能够奋勇救出爹爹,可是大师兄却一反常态的表示了反对,告诫大家不许与朝廷为敌。 大师兄究竟是怎么了?爹爹以往对他最为宠爱,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她的内心对大师兄有无尽怨气。 忽然,她的房门被人叩响了,传来了蓝敛玉的声音:“丘师妹,是我。” 丘宝宝没好气地说:“这么晚了,我已经歇息了,大师兄请回吧!” “师妹,我有救出师父的计划。” 什么,是要救爹爹的吗?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哪里知道危险已经步步紧逼了呢?她急忙拉开了大门,让蓝敛玉进来:“大师兄,快请进。” 蓝敛玉端着菜肴走了进来:“小师妹,你还没吃饭的,先吃点东西吧!你若身子垮了,我们怎么对师父交代呢?” “我不想吃,大师兄,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下我爹?” 丘宝宝双眼红肿,这几日她早已茶饭不思,睡不安枕,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孩子。 蓝敛玉将米饭端到她的手里:“你先吃了饭,我再来说办法。你不吃我就不说。” “好,我吃,我吃。”丘宝宝根本不疑有诈,急忙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看着丘宝宝将那碗米饭吃了下去,蓝敛玉的嘴角噙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好了,我吃完了,大师兄,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出我爹。”丘宝宝期待地看着蓝敛玉,她知道,蓝敛玉是除开爹以外,在雪山门最有权威的人,武功也是最好的,若他能有办法,爹一定可以救得出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头这么晕呢? “大……师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头这么晕呢?” 她捧着头,刹那间感觉天旋地转。 “丘师妹,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大师兄,你喜欢我?不……不会的……人人都知道……你喜欢的是小师妹……” 蓝敛玉说:“不,那都是假像,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你许下承诺,说愿意嫁给任何一个能将师父救出来的人,你知道听了这话我心里有多么焦急吗?我怎么能够让我喜欢的女子胡乱嫁给任何一个人呢?所以我现在做这样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丘宝宝已经支撑不住了,她摇摇晃晃的:“大……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说到最后一个字,她已经晕了过去。 蓝敛玉立了起来,走到丘宝宝身边,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已经晕过去了的丘宝宝,金兀啄的话语犹然回响在耳边:“你必须征服丘宝宝的心,才能坐上雪山门的掌门人的位置。” 他轻轻解开了丘宝宝衣裳上的扣子,低低地说:“丘师妹,我并不喜欢你,但为了得到雪山门,为了我封官的梦想,为了以后能够得到小师妹,只好委屈你了。”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漠。 他吹熄了袅袅的烛火,将帷幕拉上…… 夜浓如水,掩盖了一切的罪恶和阴谋。 翌日一早,丘宝宝从昏沉中终于苏醒了,她刚想要起床,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丘师妹,这是我为你做的早餐!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如同晴天霹雳,这声音令丘宝宝懵了:“大师兄?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只见只穿了贴身衣服的蓝敛玉正在喝粥。 蓝敛玉神色未变:“怎么,昨夜我们一夕风流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什么? 丘宝宝神色大变,她低头一看…… 顿时呆了! 她敏感地察觉了身体的异样。 “蓝敛玉,你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丘宝宝急忙披好衣服,去拿佩剑:“我杀了你。” “丘师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也不要大吵大闹的让人家给听见了,这种事情宣扬出去,伤及的是你们女孩子的颜面。而且你的武功也不是我的对手。” “蓝敛玉,你简直不是人。” “是吗?我是不是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因为我不想你稀里糊涂随便嫁给外面那些蠢货。我喜欢你,我会娶你的,你嫁给我,也不辱没你自己的身份。”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别想欺骗我,雪山门人人都知道你向沐小鱼提亲却被拒绝了。” 蓝敛玉的脸孔抽搐起来,他以为这么机密的事情无人知道,却原来人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脸可丢大发了。 “那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若不想我娶你,那我就不娶了。”他冷淡地穿着衣裳:“我们就当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好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不,不,若他不娶自己,还有谁会要自己呢? 丘宝宝看着蓝敛玉,他模样英俊,家世好,原本也配得上自己。 虽然自己心里喜欢的人是敏儿,但敏儿现在踪影皆无,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再说,现在丘家落难,人家还未必会喜欢自己。 倒不如嫁给蓝敛玉算了。 “大师兄,如今我也嫁不得旁人了,你若不娶我,我就在这里悬梁自尽,令你颜面扫地。” 蓝敛玉的心里涌起一丝厌烦的情绪,女人啊,就只会这一招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丘师妹你说的哪里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会娶你的,只要你让我当上雪山门的掌门人,我就和你成亲。” “不,你必须将我爹救出来我才可以嫁给你。” 蓝敛玉说:“我只有担任掌门人了,才可以调度门下的师兄弟们。这样也才能尽快救出师父。” 瞧见丘宝宝一脸犹豫之色,他走了过去,扶住她的香肩说:“放心吧,我蓝敛玉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会娶你的。” “那你说话要算话!” 丘宝宝也只有无奈答应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她还能如何呢? 再说爹也曾经有过想法将掌门位置传给蓝敛玉,如今也算是完成爹的心愿了。 “放心吧,我一定说话算数。”蓝敛玉看着容貌平常的丘宝宝,心里毫无爱意。他脑海里想的是另外一位女孩,容颜清秀绝伦,性格活泼可爱。 他想,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事情,待以后成就了大业,再多娶一个沐小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也不算辜负了丘宝宝。 虽然和自己争沐小鱼的情敌是当今皇上,但,他也决意争一争,他原本是秉性凉薄的男子,根本不在乎自己此刻已经沦为南辽国的棋子,他只要自己能得到利益,一切就都不在意。 (4) 慕容敏下朝回来,这几日他心烦意乱,沐小鱼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真是让人牵挂。 难道自己和她的缘分就此终结了吗? 不,不会。他要娶的女子是沐小鱼,他既然对她许下了承诺,就不会反悔,也会倾尽全力去实现,只是他是理智到极点的人,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时机,他从来只做稳操胜券的事情。 忽然,一太监进来禀报:“皇上,不好了,关押在天牢的丘如雪好像不行了……” 慕容敏一愣,急忙喊:“还愣着干嘛,快传太医,千万不能让丘如雪死了。” 如果丘如雪死了,沐小鱼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她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害死的丘如雪。 他也匆忙朝天牢赶去。 沐小鱼赶回到雪山门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府门口,悬挂了白色的灯笼,两个大大的奠字是那么刺目! 是谁去世了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爬了进去,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 师兄弟们一个一个都披麻戴孝,见她回来了,人人面无表情一脸漠然。 她抓着一个师兄问:“是谁去世了,是谁?” 那师兄痛苦地摇着头。 丘宝宝瞧见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沐小鱼,自爹出事以后我就再也不曾瞧见你,如今爹去世了,你才回来,你对得起我爹吗?” “什么?师父他老人家……去世了……”沐小鱼顿时感觉全身发软,她原本就身体尚未复原,此刻更加无力,她脚步一软,倒在地上,哭着爬向师父的灵位:“师父……弟子来晚了,弟子对不起你……” 丘宝宝说:“别在这里哭得假惺惺的了,大家都在商量着救我爹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现在在心里已经将蓝敛玉当成了终身依靠,瞧见沐小鱼回来了心里就充满嫉妒,因为她知道蓝敛玉爱着沐小鱼。 丘宝宝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走,你走!”她想将沐小鱼逐出师门。 “丘师妹!”蓝敛玉制止丘宝宝:“小师妹也是我雪山门的弟子,当然可以留下。”他现在已经是新任掌门人了。他的话无人敢反对。 他扶起虚弱的沐小鱼,瞧见她梨花带泪的模样,比那一脸蛮横的丘宝宝不知道娇俏多少倍,心里对沐小鱼真是又爱又恨:“小师妹,这几日你去哪里了?” “我生病了……师父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蓝敛玉恨声说:“还不是因为那狗皇帝!师父年岁大了,将师父关押在又黑又潮湿的天牢里,师父经受不起折腾,忍受不了屈辱和冤枉,就这样急怒攻心……走了……”他的言语里充满了挑拨,他要让沐小鱼痛恨慕容敏。 原来如此! 沐小鱼的心好痛好痛。慕容敏答应了自己,他会照顾好师父的,可是,他却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恩师呢?他也是雪山门的人啊! 难道真如金兀啄说的那样,自己太天真了,爱上慕容敏是自己的劫难吗? 蓝敛玉说:“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赦免我们的师父,因为他需要一位替罪羊,即使他明明知道师父是冤枉的,师父和南辽国太子无冤无仇,根本没有杀人动机,怎么会随意杀人呢?何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师父德高望重,怎么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 蓝敛玉哪里有这番见地,这番话,自然是金兀啄教他说的。 沐小鱼心想,是啊,大师兄说的有道理,这一切都是慕容敏安排的。 他要找一个替罪羊,所以,他怎么会释放师父呢? 正说着,只见换上了一身素净袍子的慕容敏一脸哀伤地迈步而入,瞧见他,丘宝宝、蓝敛玉和沐小鱼心里都各有不同滋味。 丘宝宝看着穿着一身素净袍子的敏儿,比往日更多了几分俊秀,心里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才是自己芳心暗许的人,恨的是,雪山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现在才出现?蓝敛玉看着慕容敏,则心里全部是嫉妒之火,慕容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他又娶不了沐小鱼却偏偏还要霸占着沐小鱼的心。沐小鱼的心里则全部是怒火,这个虚伪的人,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辜负了自己,欺骗了自己也就算了,为什么对师父也如此冷酷无情,居然还有脸敢来吊唁,他到底要哭给谁看? 慕容敏低声说:“大师兄,大师姐,各位师兄师姐,小师弟来晚了……” “不,你不是来晚了!”沐小鱼打断他的话:“是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你永远也不要来了!” 慕容敏看着沐小鱼,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痛恨自己,他也曾担心沐小鱼会因为冲动而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但他还是决意来此,因为他想要让沐小鱼知道自己的诚意和悔意——他并不是故意的,太医诊断了,师父之死是疾病,和自己并无关系。他想将这一切解释给沐小鱼听。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误会越积越深。 慕容敏说:“师姐,你随我去外面,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沐小鱼泫然欲泪:“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该说的都说过了,你没有照顾好师父,你食言了,师父去世了,你满意了?” 周围的人听得莫名其妙,丘宝宝也不明白沐小鱼这话是什么意思,唯独蓝敛玉心里是明白的。但是他什么也不会说,他希望慕容敏和沐小鱼今日能够彻底决裂。 “小鱼……我答应你的话从来没有忘记,我只是在斟酌如何想一个最好的计策救师父,又能让南辽国的人找不到话柄……师父原本有内疾,这次事急,可能触发了他的疾病导致这样的结果,和我无关啊!” “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再解释了!你是皇上,你若要存心救下师父,当即就可以赦免,你根本就是想为自己找一个替罪羊,慕容敏,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你走,从此雪山门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我也没有你这样一个小师弟!我们的姐弟情从此一刀两断!”这段话说出来是如此冷硬,可是谁又能明白沐小鱼的心,比他更痛呢? 什么,周围的人全都愣了!小师弟竟然是——皇上? 丘宝宝颤声问:“沐小鱼,你在说什么?敏儿他竟然是皇上?” 沐小鱼说:“不管他是皇上还是敏儿,从此我和他已经决裂,雪山门人也应该和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决裂!” 满室顿时寂静了。 丘宝宝凝视着慕容敏的眼神变得更加凄迷,原来他是皇上,那他和自己的距离更加遥远了…… 蓝敛玉抓住此机遇,宣布:“小师妹说得对,不管敏儿是什么人,从此和我雪山门毫无半点瓜葛,我以新任掌门人身份宣布,将敏儿逐出师门。”此决定一则可以将慕容敏赶出雪山门,方便自己以后为南辽国人通风报信,二则可以讨好沐小鱼,重新博得她的好感。 慕容敏神色淡然:“被逐出师门我并不在意,小鱼,我只在意你,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坏的人,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师父做替罪羊,我只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耽误了时间。” “够了!慕容敏,你的解释我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而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收回。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雪山门的弟子了,请你离开,这是我们私人吊唁的场合,外人不得参与。”沐小鱼斩钉截铁地说。 瞧见沐小鱼那冰冷的眼神,慕容敏心神黯然,他知道,此刻无论再说什么沐小鱼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只得说:“我会走,但请容我给师父上柱香!” “你走,你走啊,师父不会接受的!”看到他多留一秒,她内心的痛与恨就增加一分,她要让这个人立刻、马上,离开自己的视线,最好是永远不要相见! 她双手运力,狠狠推了出去,掌风凌厉,全部落在了慕容敏的身上。 毫无防备的慕容敏跌落出去几丈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赶紧运气护住心门,心口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受内伤了。看来沐小鱼真的是痛下杀手了,她究竟有多么恨自己,恨到要杀死自己吗? 看到慕容敏嘴角流出的殷红的血,沐小鱼感觉自己也受了伤,甚至比慕容敏还痛苦,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流露半点悲伤,她不能让他瞧见自己的脆弱软弱,她要他彻底忘记自己,他们,原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人! “师姐……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慕容敏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哀凉。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只是她的可怜无辜的小师弟。 沐小鱼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退缩和软弱。 “是,慕容敏,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相见,就此别过,从此相忘于江湖吧!关门!”沐小鱼喝令弟子将门关上。 黑色的两扇门,徐徐关闭,“咚”的一声,尘埃落定,将两个爱而不得的苦情人,关闭在两个世界里。世间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了这扇冷漠无情的门扉。 慕容敏捂着胸口,那里是那么的锐痛,原来情伤比人世间所有的痛苦都要来得剧烈,即使是骄傲的天子也逃不了那道如影随形的伤痛。 沐小鱼,我很爱很爱你,你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沐小鱼,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呀!因为即使被你如此伤害,我发现我依然爱着你,依然的,忘记不了你呀! 墨黑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旋即雷声轰鸣,大雨顷刻间又哗啦啦下了起来,仿佛想要将人世间一切愁苦全部洗刷掉。 第十章 夫妻情断 (1) “皇后驾到!” 远远的,就听见了太监的唱喏,慕容敏十分厌烦,对随身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朝内翻转了身子。 花好疾步而来,她坐在床榻上,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皇上,听说你让人给打伤了,太医说你受了内伤,皇上啊,你可要挺住啊,你可不能死啊……”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就仿佛慕容敏已经驾崩了一样凄惨。 小太监上来阻止:“娘娘,皇上刚刚卧床休息……” 花好眼一瞪:“怎么,你这个小奴才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吗?你是不是学那个沐小鱼的?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都这个时候了,自己伤成这样,内伤外伤急火攻心,这个女人还在这里大发雌威,真是有完没完? 他翻身想要强撑着起来,一只手哆嗦地指着花好:“你给朕出去,出去,你是不是要朕死了你才心安?” 花好说:“皇上,臣妾是关心你,这些太监不会伺候人,本宫看不如将他们全部换了。皇上,你病了,臣妾来看望一下都不成吗?” “你这是看望朕吗?你根本就是巴望着朕死,在这里闹个不消停,你走,你走啊,朕不想瞧见你,朕瞧见你就……厌烦……”慕容敏原本身子就娇弱,这么激烈地说话,忍不住又“哇”地一口吐出血来。 太医急忙奔了过来,替慕容敏搭脉,然后跪下来苦苦哀求着皇后,请她暂时离开,不要刺激皇上情绪。 花好只得怏怏离开。 花好回到后宫里,瞧见曹双在等着自己,顿时好像找到了出气口:“你怎么又来了?” “娘娘,您在皇上那又受气了?” “这消息可传得真快,我人才回宫呢,怎么你们就都知道了?” 曹双说:“娘娘,世态炎凉啊,这江山终究还是皇上的江山,娘娘你可要早为自己打算,等皇上羽翼丰满了,娘娘你就算生下皇子,也无法改变自己不受宠的命运,生死难料啊!” “行了,你就少在这里杞人忧天了,皇上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这江山名义上是他的,到底是谁的,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娘娘,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个秘密只有我们曹家的人知道,皇上若想要堵住这个秘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我们曹家。娘娘,你要早做打算,晚了就来不及了。这次皇上受伤,据说是被沐小鱼打伤的,即使是这样皇上也不忍心治沐小鱼的罪。皇上心里爱的只有沐小鱼那一个女子,他早晚会为了那个女子和你翻脸的。”曹双自小混迹于市井,早已见多了男子为了新欢休妻的种种事例。 “那你说说,本宫该怎么办?” 一提到沐小鱼,花好的心里就充满了浓浓醋意。 “让皇上下旨,将曹家子孙全部封官晋爵,掌握兵权,等太子生下来,就让皇上去做太上皇,将权利交出来,由你垂帘听政。” 花好愣怔了片刻,不快地说:“你在瞎说什么?本宫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垂帘听政,本宫对朝政也无半点兴趣。再说,皇上年少,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去当太上皇,你真的是痴人说梦!” “娘娘,如果皇上不肯……”曹双做了一个斩的手势:“曹双识文断字,曹双可以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只需要娘娘将曹双封为摄政王……” “闭嘴!”花好打断了曹双的话语:“说来说去,原来你都是为你自己打起了小算盘。竟然为了当摄政王让本宫杀了自己的夫君!你给我滚出宫去,以后也不要来了。” “娘娘,先下手为强啊!皇上无情无义,早就处心积虑想要对付你了,娘娘我都是为你好,为你着想。” 花好恼了,她可以骂皇上,但是别人不可以骂皇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对皇上如此牢牢控制,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曹双,你给本宫跪下!” 曹双不明白:“娘娘,出什么事了?” “跪下!” 曹双无奈,只得跪了下来,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表姐。 花好捋起袖子,走上前去,噼里啪啦连给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光:“你给本宫记住,从这坤宁宫走出去,你刚才说的话都统统忘记,本宫绝对不会杀死自己的丈夫,不会垂帘听政,更加不会封你为什么摄政王。皇上再对不起本宫,也是他将我从太湖上寻找回,封为皇后的,他是我的男人,也是我今生唯一爱的男人。如果你想活命,切记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否则本宫一定会杀了你,现在,爬起来滚回去,念在你是本宫的亲戚,念在你还要替曹家传宗接代,本宫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滚出去!” “娘娘……” 花好一瞪眼,曹双不敢再说,只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曹双出得坤宁宫,心里不忿,真是愚蠢的女人,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没察觉出危险。皇上一旦站稳脚,曹家人会连根都被拔起,别说富贵权势,性命都难保。 女人啊,一旦爱上男人,立马变得愚不可及。 可是,该怎么样才能让皇后对皇上绝情呢?只有绝情了,女人才会翻脸无情。 忽然,他听见两个宫女在墙角边说话:“要小太监将这台阶打扫干净,皇后娘娘明日会来这里赏花,小心路滑,皇后娘娘现在可怀着龙种呢!” “这台阶长满了青苔,可得要打扫干净了!” 曹双举目望去,看到几个小太监已经在打扫那个长长的石阶了,将青苔扫去,露出洁白的汉白玉石。 他眉头一皱,若成大事必然要下狠心,总也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隐藏在树后,待那些人退下,一个人影都不见了,他才偷偷闪身出来。 我的皇后表姐,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全我们曹家。 他不曾知道,他的背后有一双锋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2) 翌日,花好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朝花园走去。 阳光温柔地倾洒,花儿懒洋洋地绽放吐露芬芳,花好却心事满腹。 总是和皇上吵架,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感觉皇上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都是那个该死的沐小鱼,离间了他们夫妻二人。 自己现在又怀孕,照顾不到皇上,该怎么办呢? 宫女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她抚摸着隆起的肚皮,再过几个月,那个孩子就会出生了,那是寄托了自己全部希望的、爱的结晶,但愿这个孩子的出世,能够缓解她和皇上之间的绵绵恨意。 蓦然间,搀扶着她的宫女忽然一松手,将她一推,花好来不及防备,脚下也踩得一滑,顿时就扑倒在冰冷僵硬的白色石阶上…… 鲜血顺着她的裙裾渗透了出来,她惨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凄厉的声音在飞旋着。 慕容敏强撑着身子来看到坤宁宫,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慕容敏问:“皇后的身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身体无恙,可,滑胎了……” 慕容敏瞪眼看着脸色苍白的花好,怒斥着她:“你是故意的,故意气朕的是不是?你和朕争执何必拿孩子出气呢?” “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怎会拿我们的孩子出气?这孩子也是臣妾盼望了许久的啊!” “你就不要再狡辩了。花好,朕以后再也不会来坤宁宫了,自己好自为之。”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背影是如此的无情冷漠。 花好无力倒在床榻上。瞧见太医要溜,她大喝一声:“给本宫站住。” 太医硬着头皮回过身来:“娘娘还有何事吩咐?” “你实话告诉本宫,本宫可还有怀孕的希望吗?” 太医沉默不语。 花好怒斥着他:“没用的废物,快回答啊!” 太医低下头,低声说:“娘娘,您已经滑胎两次了,以后……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犹如五雷轰顶,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折磨自己?自己那么深爱慕容敏,却不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皇上又怎么会再看一眼呢? 她顿时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 周围人,不知道何时都退得干干净净了,花好摸索着想要寻找剪刀,是的,还活着干什么呢?已经生不如死了,皇上不爱自己了,自己也不可能再怀身孕,一切都失去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太湖上,又成为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卑贱女孩,不,比那时候更可怜,因为曾经拥有过,知道所拥有的是多么美好,所以一旦失去更加痛不欲生。既然如此,不如死了求一个痛快! 一条幽灵一样的影子闪了进来,他抢过了花好手握的剪刀,假心假意地劝说她:“娘娘,你怎么能寻死呢?你死了,我们曹家可怎么办?” “曹家,曹家,你就只知道曹家,本宫既然嫁给了皇上,就是慕容家族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曹家。” “娘娘,只有曹家人才是自家人,那慕容家的,你当他是自己人,他却当你是仇人。娘娘,你以为你的孩子没了,是你造成的吗?我看未必。” 花好愣住了:“曹双,你在暗示什么?难道本宫滑胎还有什么阴谋吗?” 曹双从怀里掏出一张血书:“娘娘,那个搀扶你的宫女已经自尽了,这是她临死前写下的供词,原来她都是受皇上的指使犯下的重罪。” “你胡说!皇上怎么会让人害死自己的孩子呢?他和本宫一样,也苦苦期望着这个皇子呱呱坠地。” 曹双冷笑了一声:“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娘娘,你就别天真了,你自己看看吧!” 花好徐徐展开那张用鲜血写的供词,那宫女交代,原来果然是皇上威逼她做下的此事,因为“担心皇后凭子骄横,揽权”。 花好呆了,居然是他,居然是自己深爱的丈夫,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就如此不信赖自己,自己那么骄横霸道不让他纳妃子,只是因为她太爱他,怕别的女人分享了他的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揽权,没有想过要逼他退位,她想的,就是和他能像平头百姓那样,过一夫一妻的日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天真幼稚的梦想! 她的心,跌落尘埃,跌得粉碎。 曹双说:“娘娘,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对皇上抱有希望吗?这江山原本是属于你的,你才是慕容家族的后裔,他是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野种。娘娘,你应该将江山夺回来,交给我们曹家人。” 花好蹙眉:“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怎么夺回江山呢?我们曹家可没有人在朝廷上做官,没有兵权。”皇上对她如此无情,她的心也冷了,硬了。可是对于曹双的建议她也不置可否。 “南辽国也许可以帮我们!我会和南辽国暗通书信,请他们给予帮助,借兵讨伐慕容敏。届时只要给他们一点好处就行了。” “这……”如此大动干戈,真的是一点夫妻情义都没有了。 曹双巧舌如簧地劝说着:“娘娘,你还犹豫什么呢?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了,如今你不过是一个空架子娘娘,他一定会纳妃,会有很多年轻漂亮的新宠,而你生不出皇子,就只能老死深宫。娘娘,是慕容敏对不起你,你不过是自保啊!” “容本宫再想想吧,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若推翻了慕容敏,夫妻情义将从此恩断义绝,就算自己是君临天下的女王,那又如何呢?得不到一个最爱的男子的心,那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予一个柔软缠绵的女人来说,锦绣江山不如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曹双将剪刀收好:“娘娘,您可不要再自寻短见,何必为了不爱你的人,丢失自己的性命呢?” 花好脸色苍白地无力摆手。 “再说,您若死了,那沐小鱼就会被封为皇后了。”曹双再次添了一把火。 花好腾地从穿上翻身而起:“什么?她想做皇后,本宫看是痴人说梦!本宫是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愿的。” “对,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见皇后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曹双这才请安告退。 步出坤宁宫,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角流露一丝残酷的笑容。 那个宫女的弟弟犯了死罪,他答应将她的弟弟救出来,宫女替他以死办成这事,嫁祸给皇上。他得意地想,如此天衣无缝的计策也只有他曹双才能想得出来。 (3) 丑姑坐在堂屋内烤着火,眺望着窗外:“怎么又下起大雨了?难怪天气这么阴冷。小鱼,小鱼……” 沐小鱼捧着下巴在想着心事。那日打伤了慕容敏,听人说他伤得很重,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呢?可是若不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屈死的师父?难道这一生真的不再见他了吗?唉,都伤成那样了,再深的感情或许都打没了吧! 丑姑恼了,从地上拿起一块土豆扔了过去:“你还在发什么呆呢?” 沐小鱼转过脸来,表情茫然:“姑姑,你唤我吗?”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 “你和那个小皇帝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动静了?不对吧,你没让人给占便宜然后他忘记你了?” 沐小鱼的脸绯红起来:“姑姑,你说什么呢?怎么会呢?我和慕容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丑姑拍了大腿:“这才对嘛,我们家虽然穷,但也是良家女子,没有正式娶你,千万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不要听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她瞧了下沐小鱼灰暗的脸色,顿时醒悟:“你和小皇帝是不是吵架了?” “姑姑,你别问了……”一贯坚强的沐小鱼,此刻眼泪滴答落下来了。 丑姑就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鱼,这么好的人你可不许让他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要和皇上斗气,皇上是谁,三宫六院,被女人缠的人啊,你和他斗气,过了几天他就将你抛到脑后忘记了。吃亏的还是你!” “姑姑,你说的对,他怎么会要我呢?他身边多的是柔情似水的女子,我和他不适合,我,我打伤了他,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什么,死丫头,你居然打伤了皇上?完了完了,这小皇帝不会要将我们满门抄斩吧?我要跟你陪葬了,不行不行,我得收拾东西走人,免得脑袋搬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丑姑神经叨叨地念着,走入室内乱翻着东西,忽然,她大叫起来:“沐小鱼!” 沐小鱼有气无力地说:“又怎么啦?” 她已经习惯了姑姑的神经兮兮了。 “沐小鱼,你快来看,门外站了一个人!你看看那是谁?一直看着我们!” 沐小鱼愣住了。 她急忙奔到丑姑的房间,从她敞开的窗口,可以瞧见一个穿着蓑衣的少年,立在倾盆大雨里,眺望着她们。那悲伤而清俊的容颜,那紧抿着的倔强的嘴唇,那清瘦的身姿,不是慕容敏还能是谁呢? 沐小鱼呆了。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受了伤吗?此刻又来淋雨?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去取墙角的那破油纸伞,笼在他的头上。不能让柔弱的他再感受风凉。可是,取了伞,脚步却迟缓了,最终停住,怔怔地不敢再挪动一步。 不,不能去,他的虚伪,他对师父的无情,都无法原谅。 丑姑察觉了她异样,走上前来:“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 沐小鱼将伞甩在地上:“别问了。” “别问,不行,你得告诉姑姑那个人到底是谁?不是杀手吧,不是小皇帝派来杀我们的人吧?沐小鱼,你害惨我了,当初我就不该将你拣回来,这下好了,性命都赔给你了。” 沐小鱼原本就已经昏头昏脑,被丑姑这么一念叨更加晕头转向,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姑姑,姑姑你别闹了,我心烦……他就是慕容敏,他就是皇上!” 什么,那个人就是慕容敏? 慕容乾和柳翩翩的孩子? 她趴在窗口,眺望着那个少年,果然,在他清俊的脸容上她寻觅到了慕容乾的痕迹。 “是他,是他的孩子……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样那么潇洒倜傥,一样那么俊秀……慕容敏,慕容敏……”她喃喃地低声重复呼喊着那个男孩的名字。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个男子的容颜,每次想起那个人,她就觉得脑袋里像有一把刀子在搅着痛。 她疯了一样推着沐小鱼:“去,去,你去找那个皇帝,告诉他你喜欢他,去啊你去!” 沐小鱼嚷着:“姑姑,别让我去,求你别让我去,我不想要见到他,我不能爱他,我不可以……我打伤了他,他不会原谅我的。” “你傻啊,你打伤了他,他还在这里等着你,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去,快去,奔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你喜欢他,你要嫁给他,去,沐小鱼,告诉你,你姑姑我拣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嫁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这个人现在就在你的面前,这是你报答我的机会。如果你不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她提起了菜刀,作势要砍自己。 沐小鱼慌神了,一叠声地说:“我去,我去,我这就去,姑姑你就别再添乱了,求你不要伤害了自己。” 就这样,在丑姑的威胁下,沐小鱼只得重新拿起了伞,推开那盏沉重的门,慢慢向屹立在雨里的慕容敏走去。 他就在眼前了,越来越近,他也瞧见自己了,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惊喜。 沐小鱼感觉自己的心激动得跳了起来,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渴望见到他,原来,说那么多提醒自己要忘记他的话,只是因为自己忘记不了他。 慕容敏不耐等待,他向沐小鱼奔了过来,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小鱼……对不起……”他的脸上,流淌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而冰冷的心,却在此刻渐渐绽放成一朵温暖的花,冷冻得几乎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热度。 第十一章 后宫丑闻 (1) 仿佛为了祝福慕容敏和沐小鱼的重逢,雨势也渐渐变小了。 沐小鱼轻轻推开了慕容敏,她举起了油纸伞。 雨滴滴滴答答的拍打在油纸伞上,空气中飘荡着天竺葵的香气。 看着眼神迷惘的沐小鱼,浑身已经淋湿了的慕容敏的唇角渐渐浮现一丝满足的微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我并不想见你……”沐小鱼说着违心的话语,低垂下眼睫毛,她一撒谎就会脸红:“是我姑姑让我来见你的。” “是啊,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在你心里已经当我是仇人一样,其实,小鱼,师父是突发疾病离世的,和我无关,我没有想过让师父死,我也在想办法救师父,可是,你也知道兹事体大,身为一国之君不能说放人就放人,我必须要给南辽国的人一个交代,否则将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我不想让无辜的百姓遭受战乱之灾,我的苦心一直想要对你说,但,你不给我机会。”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管你是真心想救师父还是假的,师父也已经不能活下来了。” 这几天沐小鱼将此事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那么伤害慕容敏将他打成内伤,是自己的错。 “好,我们不回顾过去了,我们只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慕容敏捧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小鱼,我想娶你,真心的,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沐小鱼缩回手:“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说这些假话让我开心呢?只是因为我卑微,你就可以将这些戏言随便说出口吗?” 慕容敏看着沐小鱼那怯生生的脸蛋,心里浮起淡淡的歉疚,她曾是快乐又单纯的女孩子,都是自己,令她如今如此敏感又脆弱。爱一个人应该是让她每天生活在单纯的快乐中,而不应该让她流眼泪,不是吗? “沐小鱼,我不是说的戏言,我是说真的,我要娶你。” “可是,皇后她……” “不要顾及她了,我是皇上,我娶谁由我决定,现在已经容不得她自己做主了。这一次就让我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对我所爱的女人许下这个承诺吧!”慕容敏握紧沐小鱼的手,他在心里决定,以后再也不放开这双手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会娶我?” 沐小鱼仰脸看着他,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原来以前大度地说不需要他给自己名分都是假的,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欺骗师姐呢!那又得忍受皮肉之苦了。”他的唇角挂着甜甜的笑,又恢复了他以往的阳光。 知道他真的会娶自己了,她的心安定了很多,又恢复了以往的俏皮:“哼,你说娶我就娶我吗,我可没答应嫁给你,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要立个规矩,从此以后你不许欺负我,要疼我,不许和我顶嘴,我骂你要忍得,我打你要受得,我不理你你要哄得……” 慕容敏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是皇上,你居然要打我骂我,难道还要我三从四德?这传出去我的脸朝哪里搁呢?再说,我已经娶了一只母老虎了,不会再来第二只吧!” 想起皇后花好对慕容敏的粗暴蛮狠,沐小鱼的心不禁变得柔软,她说:“小师弟,我只是这么说说的,我知道你的苦,我不会像她那样折磨你,伤害你,不尊重你……” 两个人在渐渐停歇下来的雨幕中彼此拥抱在一起。 不远处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穿着青衣的面容俊朗的男子,他的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粽子,他记得,沐小鱼为姑姑满大街地寻找粽子。他为她送粽子而来,却伤感地瞧见了他们雨中拥抱的一幕。他黯然默立片刻,旋即仰望天幕,仿佛想要让悲伤倒流。 或许,不管我默默为你做什么,你都看不见,因为,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慕容敏回到后宫,来到了坤宁宫,他神色冷漠地对花好说:“你即刻颁布懿旨,朕要册封沐小鱼为沐贵妃。” “皇上,那沐小鱼出身卑贱,怎么可以册封为贵妃呢?” “哦,难道你还想干涉朕吗?皇后,你这次又没有保住皇儿,太医也说了,你以后根本不会再怀孕,怎么,你真的想让朕无后吗?” “皇上,臣妾知道已经无权阻止皇上纳妃,臣妾也已经为皇上开始选择秀女了,可是皇上你怎么能纳沐小鱼呢,她出身卑贱,举止粗俗,而且据说她是被一个疯女人从河边拣来的,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皇上难道不担心传扬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慕容敏勃然大怒,谁也不可以出言侮辱沐小鱼:“你住口,沐小鱼出身卑贱又如何?收养她的女人疯疯癫癫又如何?只要朕爱她,朕就要给她能给予的一切。花好,不要逼朕再与你翻脸,这懿旨你颁也得颁,不颁也得颁,朕将这话就撂在这里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曹双从躲藏的屏风后出来,他今日来探望皇后表姐,听闻皇上来了,急忙找了个地方躲避。他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对话听了一个明白。 “娘娘,你还犹豫什么呢?皇上对你已经彻底无情无义,娘娘,将江山夺回来吧!你才应该是主宰东魏天下的女王陛下。” “不,本宫还没有彻底死心,只要沐小鱼死了,皇上就不会移情别恋了。”花好咬牙切齿地说,她迁怒于沐小鱼,她一直以为皇上是爱自己的,他们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光阴,他爱的是自己,只是现在让一只狐狸精迷惑了双眼而已。 只要除掉那只狐狸精就好了。 “娘娘,你真幼稚,若沐小鱼死了,皇上一定会怀疑是你做的,到时候更加打草惊蛇了。”曹双心里暗暗埋怨,这么笨,难怪无法讨得皇上的欢心。 花好蹙眉:“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曹双说:“沐小鱼是孤儿,是丑姑一手抚养长大的,她很孝顺,那丑姑不过是图钱财,给她点好处,让她将沐小鱼早点嫁给别人家,皇上不就没法子了吗?” 花好顿时眉开眼笑,她正眼看着自己这个表弟,忽然发现了他并不是一个只会讨官要官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整个曹家仿佛还只有这个表弟能替自己解忧。 “好,那一切按照你说的去做。本宫都听你的。” “遵命!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吧!钱能使得鬼推磨,我相信那丑姑一定会同意的。” 但愿吧!但愿皇上的心还能挽回。花好悲伤地想,不管他对自己多么无情,自己的心里依然还是爱着他的,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不管是残忍还是无情,只是因为她想唤回他的心。 (2) 丑姑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从早晨到现在午后,来家里朝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平时见了她正眼都不看一眼的人,此刻都匍匐在她足下。 她只顾自的啃着鸡腿喝着烧酒,看着那些珍宝礼物慢慢地摆了一屋子。托沐小鱼的福啊,没有想到自己总算苦尽甘来。 忽然,一个神色刁蛮的少年带着几个随从傲慢地走了进来:“你就是丑姑,沐小鱼的姑姑?” 丑姑仰脸看着他:“放肆,丑姑也是你能嚷的吗?我告诉你小子,说出来别说我吓得你屁滚尿流,我现在可是皇亲国戚,你见了我要行跪拜之礼。我们家沐小鱼马上要入宫为妃了。” 那人粗鲁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自我吹嘘,说:“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去哪里?你让我跟你走就走啊,谁认识你啊,谁知道你不是要绑架我?” 那人不耐烦和她啰嗦,一摆手,几个随从一拥而上,将她架起来就朝外拖。 丑姑大嚷:“你是谁啊,你想绑架吗?” 那人无奈地说:“我是宫里的人,你就安心随我们走吧,有你的好处。”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曹双了。 丑姑被强行塞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她一坐上去,马车就飞速地飚了起来。 丑姑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些人是宫里的?难道是皇上派来的吗?难道皇上想要反悔了吗?唉,一定是该死的沐小鱼不懂得讨皇上的心,上次打伤了皇上皇上没降罪,这次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消停啊? 马车在一座阔大的依山傍水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丑姑被请下车,宅子前早已立了两排奴仆,见到丑姑,都弯腰鞠躬:“主人好!” 主……主人?丑姑愣了,自己是什么主人,他们是不是弄错了,自己可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瞧见这么豪华的宅邸。 曹双堆起笑脸:“您请跟着我来。” “你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因为害怕,丑姑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我现在可是……” “您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曹双打断了她的话语,将手一摆:“这宅子,还有这附近的山丘、田地,只要您肯接受就全都是您的了,你这三辈子都吃不完。” 为了达到目的,曹家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几乎拿出了半个家当了。 “是我的?”丑姑愣住了,她旋即冷笑着说:“我丑姑虽然丑但不傻,这好好的,怎么凭空会给我掉下一个这么大的馅饼来?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您别慌,您请跟我们进来,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皇后娘娘?丑姑想了一想,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下馅饼。原来是皇后娘娘在设局。她冷笑起来,用这些来收买我,你以为我丑姑真的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吗? 丑姑稳稳地朝花厅走去。 那气势,那举步,宛然间仿佛像换了一个人。跟在她身后的曹双暗暗惊讶,一个市井丑妇,怎么在眨眼间像贵妇了? 花好端坐在上首,见到丑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内心却充满不屑。 丑姑却也不行礼,自己找了处位置坐了下来。 花好的脸阴沉了下去。 曹双忍不住呵斥:“见到皇后娘娘为何不行礼?” “今日你们是有所求而来,为什么还要我行礼?”丑姑不以为意,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慢慢饮下。 花好摆摆手,制止了曹双的喝问,启口说:“丑姑,只要你同意,在这份契约上按下手印,今日你见到的全部都属于你。” 她将那份契约让曹双递给丑姑。 丑姑瞄了一眼,冷笑起来:“我说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原来是要我将沐小鱼另许他人,娘娘,如今沐小鱼可是皇上看中的人了,你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皇上再想娶,总不能娶一个和别的男人有婚约的女人吧!若你没有人选,本宫答应替沐小鱼安排一门如意的婚事,对方也非富即贵,断然不会亏待沐小鱼。” 丑姑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切你都安排好了,娘娘真的是想得周到。出手也十分阔绰。不过……” 花好急切地说:“不过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本宫一定一一满足你。” “娘娘是聪明人,难道不会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若沐小鱼嫁给了皇上,这些房屋田地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好大胆子!”花好一拍桌子,她原本是没有修养的人,此刻再也不想掩饰她的横蛮无理了。 曹双阴测测地说:“丑姑,你也不想想,自古帝王的爱能坚持多久?他朝沐小鱼若失宠被打入冷宫了,你还能得到这些吗?到时候只怕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丑姑慢悠悠地说:“打入冷宫?我看未必被打入冷宫的是沐小鱼吧?皇上都被沐小鱼打成内伤,可是还是执意要娶她,皇上还真是一个情种!再说,我家沐小鱼很能生养,三年抱俩应该不是问题,若生下个皇子,哈哈,皇后,你说皇上会如何宠爱沐小鱼呢?” 花好勃然大怒,她不能再怀孕原本是她的心病,而此刻丑姑竟然当面揭开了她内心的伤疤,太放肆了! 曹双语带威胁地说:“丑姑,你的性命此刻操纵在我们手里,若你不在这契约上按下手印,你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怎么,你们这是*裸地威胁我啊?我告诉你,老娘可是风浪里滚来滚去的人,软硬都不吃,你们少来这一套!杀死了我,你们能过得安生?皇上不会怀疑你们?到时候娘娘你就去冷宫一个人过去吧,冷宫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浑身打了个寒噤,眼里露出一丝恐怖的光芒,仿佛冷宫是她曾经挥之不散的记忆。 花好冷冷地说:“就算皇上怀疑,也没有证据,你今日要么签字,要么就别想离开这里。” “我就不签字,我倒要看看,尊贵的皇后娘娘怎么处置我这个卑贱的草民!”丑姑根本不受她的要挟。 还是曹双来打圆场,他知道丑姑的话没有说错,如果丑姑死了,沐小鱼一定会不依不饶地查出真相,以皇上此刻对她的无限宠爱,即使是大海捞针,皇上也会将这个人捞出来,自己也参与其中,届时也会脱不了干系。既然这个女人爱银子,还是得来点威逼利诱。 曹双说:“丑姑啊,我知道,谁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麻雀是变不了凤凰的。就算皇上想要册封沐小鱼姑娘,但朝中各位大臣能同意吗?沐小鱼出身如此卑贱,她还是孤儿,不过是你丑姑拣回来的,身世不明,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以娶来为皇室延续血脉呢?你还是拿着这些房契田地,养老去吧!否则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丑姑一拍桌子:“谁说沐小鱼身世不明。我不是她的姑姑,我是她的亲娘。” 花好淡淡地说:“就算你是她的亲娘又如何呢?也不过是市井草民而已,本宫替皇上物色的妃子,非富即贵,你家拿什么和她们比?” 丑姑白了她一眼傲然说:“端木家的人能配得上皇上吗?” “端木?”花好犹豫了片刻,哪个端木家族,难道是——“端木玄家族?” “正是,为东魏驻守边防20余年,一生精忠为国,端木家族是东魏忠良家族,这点没有人否认吧?” “你是端木家族的人?”花好打量着丑姑,摇头不信:“端木将军造刺客暗杀,端木皇后葬身火海,这都有史册记载,端木家已经没有后人了。就算你是端木家族的人,为什么会落魄到今日的地步。” 丑姑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端木”三个字:“这块玉佩足够证明我是端木家族的人,就算以后朝中大臣质疑起来,我若举出这凭证,他们也会哑口无言。” 花好和曹双面面相觑,若这丑姑说的是实话,端木家族的后代的确是可以般配慕容家族嫁入皇宫的。 丑姑傲然仰头:“我劝你们就不要劝我了,沐小鱼能嫁给皇上,也是我丑姑的心愿。”说完,她就大步离去。 花好缄默不言,曹双疑惑地问:“娘娘,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的是端木家族的人吗?” 花好说:“本宫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她手执的信物并不是假的,这段往事本宫也曾经听太后提起过。当年先皇娶的第一任皇后并不是现在的这位柳太后,而是端木玄将军的女儿端木瑶。可是先皇一点也不爱她,并且从来没有临幸过她。不得先皇宠爱的端木瑶与一位浪子谢尘曲私通,结果导致身怀有孕,羞愧之下,端木瑶和谢尘曲纵火焚烧的后宫,大家都认为端木皇后已经罹难,但柳太后说,现场只寻觅到一位男子的骸骨,那应该是谢尘曲的,可是并不曾见到一位女子,且是身怀有孕的女子的骸骨。柳太后怀疑端木瑶尚在人间。瞧这个女子容颜丑陋,分明就是被火炙伤的,难道她就是端木瑶,而沐小鱼是她和男人私通的产物?” 曹双说:“如果真是这样,皇上断然不敢娶沐小鱼了,牵涉到后宫丑闻,也牵涉到先皇,他要顾及皇家颜面。” 花好想了想,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老天爷助本宫灭情敌,原来根本不需要花费一分银子就可以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3) 沐小鱼回到雪山门,见众弟子都在场上勤练武功,唯独丘宝宝一个人立在墙角发呆。 沐小鱼以为大师姐依然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上前去问:“大师姐,你心情不好吗……” 却蓦然瞧见她在擦拭眼泪的手背上满是淤青。 沐小鱼急忙拉着大师姐的手:“大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让人给打伤了,是谁?” 丘宝宝将手快速缩了回来,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平板:“谁说让人打的,你瞎说什么呢,就你事多!” “不,这是让人打伤的,大师姐,你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难道是……”沐小鱼捂紧嘴巴,怎么会呢,蓝敛玉和大师姐刚刚成婚,新婚燕尔应该很甜蜜才是,怎会动上手脚了呢?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可警告你,沐小鱼,你可不要随意传播谣言,否则我一定会让掌门人将你逐出山门的。” “丘宝宝,你又在欺负沐小鱼吗?”忽然,一声断喝传了来,丘宝宝浑身一颤,恐怖地转过脸看去,蓝敛玉背负着双手踱步而来,对丘宝宝说:“我知道你一贯欺负沐小鱼,若你敢再欺负她,就算你是我的娘子我也一样会对你不客气。” 沐小鱼一点也不觉得这话听着窝心,她只留意到了丘宝宝的表情。若以往大师姐听了此话一定会发飙,她是直肠子脾气,可是今日她却意外地一句话不敢多说。她只垂下眼睑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沐小鱼感觉纳罕,不,有什么事情一定在他们夫妻之间发生了。 而蓝敛玉却还在对沐小鱼献殷勤:“小师妹,我知道你一直想多学些功夫,以后我亲自教你。再有,若有人欺负你,你一准要告诉我知道。” 沐小鱼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语:“掌门师兄,我现在事情多,实在没有功夫来学武功了,不敢劳你大驾,你现在新婚燕尔,就多陪陪大师姐吧!”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去,蓝敛玉却忍不住牵着她的手:“小师妹,你别走啊,你已经很多日没有回来了,今日就留下来吃饭,我这就吩咐人去做你喜欢吃的菜肴!” 沐小鱼急忙甩开他的手,果然,丘宝宝终于被惹火了,她怒斥着:“蓝敛玉,这里有这么多师兄弟们,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还有你沐小鱼,我和大师兄已经成亲了,你就不要再勾引我的夫君!” 沐小鱼的脸顿时红了,她急忙解释:“我没有……大师姐,我对掌门人可什么想法也没有。” “丘宝宝,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蓝敛玉怒气冲冲地训斥着丘宝宝,沐小鱼却趁机先走了。 蓝敛玉不舍地盯着沐小鱼窈窕的背影,心里恋恋不舍,他是一个骄傲的男子,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长得又如此俊美,从来都是他要,没有他得不到。可是沐小鱼却是他唯一的例外,不管他如何为她委屈自己,爱的那么卑贱,她也不为他回一次眸。 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 丘宝宝说:“我一定要将沐小鱼这只狐狸精赶出师门,断了这个祸根!” 蓝敛玉回手就是一个耳光,他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听好了,若你敢动这个念头,我一定饶不了你。” 丘宝宝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蓝敛玉,你简直不是人,现在人人都在猜疑你殴打我,如今你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如此粗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了你!” 蓝敛玉不以为意:“好啊,你后悔了最好,要不要我写封休书休了你?你信不信我若休了你马上可以娶更加门当户对的黄花闺女,至于你,粗手粗教不解风情的女人,也就只配再嫁给凡夫俗子。你考虑清楚了,我求之不得!” 丘宝宝何尝不知道这残酷的现实,她能嫁给蓝敛玉,在许多人眼里已经属于高攀了,若他真的抛弃她,她这辈子一定会孤独终老,她不得不委曲求全:“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呢?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了,雪山门也让继承了,我又能去哪里呢?” 蓝敛玉这才收敛了一点嚣张的气焰:“丘宝宝,只要你听话,我就会疼你的。” 他从身上取下一枚双鱼玉佩,反正他身上总是藏着一些小饰品用来逗女孩子欢心的。他递给丘宝宝:“拿着吧,送给你的,别说我不疼你。” 丘宝宝接过双鱼玉佩,那玉佩温润剔透,显然价格不菲。 蓝敛玉这才问:“我要掌握这雪山门,必须要学会《幻影秘笈》,你就将《幻影秘笈》交给我吧!” “不行,爹爹说了,这本秘笈谁也不能给。” 蓝敛玉眼神变得阴沉,许久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淡定:“丘宝宝,如今我和你已经是一家人了,你难道连我也不信赖吗?如果我学会了幻影神功,武功就会天下第一,你不想拥有一贯武功天下的丈夫吗?” “我爹曾说过,幻影神功虽然出神入化,令习武者可以隐身,但修此神功也会让心性大变,变得古怪狠毒,以前学过此神功的人最终都疯疯癫癫没有好下场,所以爹一生也没有学过此功,我是为你好,我不想你变成一个疯子。” “这都是瞎说,哪有修行一门武功会让人心性大变的,这是你爹怕外人学了去瞎编的理由。可是如今我是你的丈夫了,你还需要对我防备吗?” 不管蓝敛玉如何哀求,丘宝宝就是不应承,蓝敛玉也只得暂时作罢。但他知道丘宝宝越来越爱自己、依恋自己,不久的将来,《幻影秘笈》一定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届时,若自己想要得到哪个女人,只需要夜晚来临是悄悄隐身……他的嘴角噙着一朵暧昧的笑意,沐小鱼,是你逼我的,就算不能拥有你的心,拥有你的身子,你也不得不嫁给我为小妾。我蓝敛玉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 第十二章 情深缘浅 (1) 慕容敏正在处理奏折,太监前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慕容敏不耐烦地拒绝。 “你们退下吧!”花好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慕容敏脸色一沉:“怎么,皇后,你如今还敢径直闯入?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当朕是皇上?” “皇上,正因为臣妾当你是皇上,才会不顾被打入冷宫的危险特意来向皇上禀明一件事情,是有关沐小鱼身世的秘密。” 慕容敏冷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沐小鱼的身世秘密?沐小鱼是孤儿,你想怎么编造就可以任意编造,但朕统统不理,朕既然已经决定娶她,就不会再改变心意,任何人都不要相劝了。朕现在就想立刻娶了她入宫来,和你相处的日夜真如同煎熬,朕已经受够了。” 慕容敏无情的话语令花好很受伤,但是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动怒。她平静了下心态,幽幽地说:“臣妾以往对皇上太过任性,皇上不原谅臣妾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臣妾身为皇后,六宫之主,还是应该为皇上着想,不能让一个卑贱的身份复杂的女子乱了皇室的血脉。” 慕容敏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说完了就请离开,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陪你闲聊。” “皇上,其实沐小鱼并不是孤儿!” 慕容敏冷冷地哼了一声,心想和朕猜想的一样,朕到要看看你怎么抹黑沐小鱼的。 “其实收养沐小鱼的丑姑就是沐小鱼的亲生母亲。” 慕容敏略微一怔,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沉吟片刻方说:“即使丑姑是沐小鱼的亲生母亲那又如何?若别人觉得沐小鱼出身卑微,朕可以册封丑姑而诰命夫人,这有何妨?” “皇上,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你可知道这丑姑是谁吗?” “是谁?不过是一个市井粗鄙妇人而已。”他不屑地想,你花好最初不也是在太湖上打渔的女子嘛!现在居然还来嫌弃别人出身卑贱了! “皇上,那丑姑姓端木,父亲是端木玄!” 慕容敏顿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丑姑是端木将军的女儿?不,不可能!端木家忠心耿耿,但端木家早已无后人了。端木皇后已经在一场离奇大火里香消玉殒了。端木将军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怎么会还有一个容颜丑陋的女儿呢?” 花好得意地掀出底牌:“皇上,那丑姑,就是先皇第一位皇后端木瑶!” 慕容敏大怒,用力拍了龙桌:“皇后,你满嘴胡言,你可知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吗?为了不让朕娶心爱的女人,你竟然恶毒编造先皇皇后的谣言,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朕真的心慈手软不敢将你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即使要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也要将此事告知给皇上,不能让皇上蒙羞。那丑姑确实就是端木瑶,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她手里还有端木府留下的一块玉牌作为凭证。皇上若不相信,可以将她传召进来仔细询问端木家族的事情。” 见花好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慕容敏不禁感觉狐疑了,此事蹊跷,虽然不能听信皇后一面之词,但皇后的话语也不可以不听信。 他自然也是知道端木皇后*的真相的。端木皇后与浪子谢尘曲私通,怀有身孕,被父皇打入冷宫…… 如果沐小鱼是丑姑的亲生女儿,那沐小鱼就是端木皇后和浪子谢尘曲的孽种,若真是这样,自己又怎么可以娶沐小鱼为妃呢?有朝一日若被人知晓,这皇家可还有什么脸面呢? 虽然心里半信半疑,但他依然强撑着那副自信。 他挥手:“原来这就是皇后你要禀报的事情,朕知道了,皇后请退下吧!” 见皇上神色如此淡定,花好反而心神不宁了,奇怪,皇上怎么一点也不在意?他不是最在意皇家的脸面吗? 她不甘心,又加问了一句:“皇上,三日后的选秀,还要如常进行吗?” 三日后将为皇上举行一场选秀,由皇上亲自挑选五位称心如愿的女子充斥后宫,而沐小鱼也位列秀女之列。 “当然,旨意已经颁发下去,皇后就不要再变卦了,朕会选定五位女子为朕的妃嫔,皇后,朕累了,你退下吧!” 花好只得行礼,怏怏离去。 原本以为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气急败坏,可是他却神色不露,看来皇上真的长大了,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被自己欺负得满脸通红的毛头少年了。或许,他离自己,真的是越来越遥远。 花好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皇上的心思她再也猜不透。 皇上像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慕容敏看着那些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他招手唤来一位侍卫,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会,侍卫就带着一位女子来到了御书房,烛火下,女子那张丑脸显得特别狰狞。 慕容敏让人都退了下去,将房门紧紧关闭。 他看着这个女人,蹙眉思虑许久,方说:“丑姑,现在朝中大臣均反对朕娶沐小鱼为妃,因为认为沐小鱼出身卑贱,你说朕该怎么办?” 丑姑说:“皇上,您不用担心,若再有人质疑沐小鱼的出身,您就说,沐小鱼是端木家的后人。” “端木家?端木玄将军的后人?那你是究竟是……” 丑姑有些沉吟不决。 慕容敏说:“丑姑,朕是真心爱沐小鱼的,你若不对我说真话,朕怎么能够做决定,和朝中大臣们对峙呢?” 丑姑把心一横,为了沐小鱼,她豁出去了,将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吐露出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秘密,却原来永远也不会遗忘。 “皇上,其实我是端木瑶,是端木将军的掌上明珠。那场大火中我死里逃生了,谢尘曲将我打晕了,将我抱到一个木盆里,放在水流里飘出了深宫。因为他不想我和孩子陪着他一起死。沐小鱼,是我和谢尘曲的孩子,我憎恨谢尘曲污辱了我令我失去了皇上的尊号,所以不承认沐小鱼是我的孩子,一直欺骗她,说她是我拣来的孤儿,只许她喊我姑姑,而其实我的确是生她养她的母亲。皇上,虽然我如今一无所有,但沐小鱼身上也流淌着端木家族的血液,她的身份至少有一半是尊贵的,是可以匹配皇上你的。” 慕容敏感觉手足冰凉,果然如此!原来沐小鱼竟然有着如此离奇的身世。若被人知晓……不,现在皇后已经知晓了,沐小鱼的身份若被揭穿,皇家颜面荡然无存,还会牵涉到先皇的名誉。 可是,他脸色的神色未变,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只是端木皇后已经去世,若别人问起来,朕就说丑姑你是端木家失散在民间的亲人,沐小鱼是端木将军的后人吧!也请丑姑你能将此秘密守口如瓶。” “皇上若能真心娶沐小鱼,我也就放心了。请皇上放心,此秘密丑姑绝对不会说出去。”虽然因为憎恨沐小鱼的生父,一直对沐小鱼打骂不休,但在内心深处,作为母亲哪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沐小鱼与皇上情深意重,女儿能嫁给皇上,自然也圆了自己当初成为皇后的一个梦想。 慕容敏让侍卫将丑姑带了出去。 他颓然坐了下来,怎么办,一边是皇室的尊严,一边是自己的爱情。 难道自己和沐小鱼注定是情深缘浅的人吗? (2) 午后的阳光艳艳地照着,沐小鱼立在待选的秀女里,微微低头,唇角含着羞涩的笑意。 终于要嫁给他了吗? 一切都像一场梦境一样不真实。 她们入宫已经多日,学会了很多宫廷礼仪,据说此次只会选5位秀女,但大家都已经知道沐小鱼是一定会被选上的。所以在储秀宫里,秀女们纷纷讨好沐小鱼,甚至有人预言沐小鱼将来一定会取代皇后在后宫的地位。 对于自己将来会不会拥有尊贵地位,沐小鱼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可以和皇上朝夕相处。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他一定会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拉近他的身边让彼此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她,即将成为他娇羞的妃子。 “皇上驾到!” 慕容敏和皇后一起缓步走来,他的脸色如常平静,谁也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沐小鱼微微抬头觑见他,一个多月不曾见面,她的心里满满都是思念,他是向自己走来吗? 太监念着秀女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将自己曼妙的身姿展现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前,花好看着那一张张青春得可以滴水的容颜,心里熊熊燃烧着嫉妒的野火,可是却又只能忍气吞声,众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自己要保持皇后的威仪和端庄。 慕容敏盯着秀女看时眼神仿佛微微有些涣散,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秀女们走完大半了,他依然一个都没有选中。 花好充满醋意地暗想,难道慕容敏只想选沐小鱼一个人吗?他竟然爱她已经到了独爱的地步了吗? 终于,轮到沐小鱼了。 她脚步轻盈地走上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虽然训练了一个月,但她依然保持了自己的天真淳朴,并没有被那些刻板的宫训所训成一个模子里的秀女。 瞧见她,慕容敏的心就微微颤抖起来,像被春风吹佛的一条柳枝,颤颤地满是温柔的情意。这么多国色天香的女子都吸引不了他的一个回眸,唯独这一个,唯独只有这一个啊,才能拨动他心绪。有些时候,缘分就是恼人,明明知道对方是如此不完美,却偏偏被吸引,明明知道对方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却依然摆脱不了思念。爱情,就像一个魔咒,将有情人牢牢困住。 沐小鱼抬头,信赖地看着慕容敏,他一定会选中自己的! 时光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转动,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碰撞,沐小鱼却敏锐地感觉了他眼神的无力。 为什么?以往他瞧着自己眼神的那份热烈哪里去了? 她疑惑地回视着他,他却避开了她询问的眼神。 他什么都没有说! 沐小鱼只得默然退下。 皇上居然在第一轮里一位秀女都没有选中,包括早传和皇上已经情定三生的沐小鱼,此事令大家都变得惶恐起来,不知道皇上今日是不是心情不愉,所以故意冷落众位秀女。 就连皇后也暗暗纳罕,不知道慕容敏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轮是才艺展示。 这些秀女都是名门闺秀,自然有不少擅长琴棋书画。 沐小鱼则展示的是她的武功,她使出的是她曾和慕容敏在瀑布下练习的那套“情意绵绵”剑法,她在此刻使出那剑法自然有她深刻的含义,此剑法一个人联系姿势并不好看,要两个人配合,沐小鱼努力地展示剑法,而慕容敏却双目空洞,仿佛已然忘记。 慕容敏速度极快又潦草地选定了5位秀女,当最后一位秀女的名字念出声来时,皇上已经走远了。皇上的离去标志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沐小鱼呆呆地矗立着,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选自己?是自己没有打扮好让他生气了吗?还是他有别的安排呢? 其他落选秀女奚落着沐小鱼,此刻沐小鱼已经落选了,谁都不担心得罪她了,原先积压地对她的嫉妒之意都可以表露无遗:“哟,还真以为麻雀可以变凤凰,看来皇上的眼光还是不差的,麻雀就是麻雀,怎么会让她变凤凰呢!” “就是,还摆着一副舍我其谁的臭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粗俗的模样,皇上怎么会选她呢?” “我们都来自名门望族,怎么混进来一个市井草民?” …… 落选秀女们使劲鼓噪着嘴皮子,一个说的比一个难听,一个说的比一个刻薄,沐小鱼却什么都听不见,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不过三十来日的时光,慕容敏就仿佛像变了一个人,瞧着自己的眼神都变得那么冷淡。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却原来男人的心才是变幻莫测的风云啊!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一定要找他问清楚,问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如此不讨他的欢心! 她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终于,在转角处她张开双臂拦住了皇上和皇后共座的龙辇,侍卫喝着“大胆”,欲将她拖下去,慕容敏说:“你们退下。” “皇上,沐小鱼只是想问问,那日你在雨中对我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慕容敏的心悠悠坠了下去。 忘? 怎么会忘? 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永生难忘。 他凝视着她透明的瞳仁,他多想跳下龙辇,抛下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牵着她的手不顾一切朝前奔,将烦恼忧愁统统抛下来,奔向他们相许的幸福彼岸而去。他想要抱紧她,让她听见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每一声都在唤着他爱她。他想要吻上她柔美的嘴角,让她成为自己最幸福的新娘。他对她许下的每一个承诺,他都要为她去慢慢实现…… 然而,那些都注定了此刻只是脑海里的想象,他无力地握紧扶手,甚至连单独面对她的勇气也没有。他的嘴唇嗫嚅了片刻,方缓缓地说:“……我忘记了……” “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沐小鱼强忍住即将涌出来的眼泪,目光紧紧锁紧他的脸庞,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他要对自己说的话! 慕容敏再也说不出同样的话了,每说一遍,就是在最爱的女孩心里割出一道伤口,她会痛,而他又何尝不会痛呢?他能体会到她的痛,而他却还要强颜欢笑,不能让世间瞧见他的悲伤,包括她也不可以。无人可以诉说的悲伤才是最痛彻心扉的呀! 花好心里窃喜,她明白了,皇上是因为沐小鱼的身世而最终做出了决定,皇上决定放弃娶沐小鱼。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把即将要熄灭的爱情火焰上再添一瓢冷水。 她威严地说:“沐小鱼,难道你没有听见皇上说的吗?他忘记了!你若再敢阻拦,就拖下去重责。直到打死你为止。” “行了!”慕容敏轻轻呵斥着皇后,心里充满着厌烦情绪,他知道皇后的心意。他不忍心瞧见沐小鱼悲伤的脸庞,抬手说:“起驾。” “皇上,皇上,原来你在雨里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一直在欺骗我是不是?”沐小鱼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原来他再一次地欺骗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自己都像一个傻瓜一样相信他的话?那受伤的滋味,高高在上的他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她想要追上去,却被侍卫推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来,满面泪痕,只眼睁睁看着他在视线里渐渐远去…… “皇上……慕容敏……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她用手死劲地掐着自己,也许身体上的痛楚能够缓解此刻心里的钝痛。自己前世是否欠他太多太多,这辈子要将眼泪和痛苦统统还给他?他明知道自己是如此深爱着他,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既然不娶她,当初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希望?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就要被他一次又一次踩在脚底踩个粉身碎骨吗? 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她累了,她憎恨这一切。她要远远地离开所有会让她想起他的地方,找一个角落去舔净伤口。 她来到了护城河边,水哗啦啦地流着,她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头发纷乱,容颜憔悴。全世界都沉默,无人知道她的伤悲。 他不要我了!他抛弃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沐小鱼看着那雪白的河水,心里涌起了一丝冲动。 是啊,自己是一个孤儿,被父母抛弃,被丑姑收养,在打骂中长大,遇见慕容敏,教会她爱一个人,却又残忍将自己抛弃,人世间有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真心爱自己。 没有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死了倒也干净!也许自己死了,能换回他一丝怜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是真的,虽然自己如此卑微,但爱他的心是坚决的,不输给他身边任何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 她将心一横,闭上眼,缓缓地朝河水里走去。 冰冷的河水急速流动,很快蔓延过了她的脚背、小腿、大腿,蔓延过她的胸……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她仰头最后瞧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天空下隐约浮现出慕容敏清俊的脸容,仿佛正朝她翩然微笑,他是瞧见了她爱他的那颗坚决的心了吗?在这一刻,她愿意成为他的祭品,用生命的代价去供养他们的爱情。 终于,湍急的河水覆盖了她的黑发,她沉没了…… 一道青色的影子从树梢顶上飞掠而下,踩着雪白的水波飞奔而来,将湿漉漉已经昏迷过去的沐小鱼从水里急速捞了出来,横抱着飞掠回岸边。 凝视着怀抱里的女孩,金兀啄的全身在颤抖,他大声呼喊着沐小鱼的名字,但她却一动也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将她平放了下去,毫无犹豫,覆下身子……即使拼了全力也要将她从鬼门关搭救出来。 许久许久,沐小鱼终于“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黄水,瞧见她睁开了双眼,恢复了呼吸,金兀啄这才放下心里的石头。 见是金兀啄,沐小鱼嘶声喊起来,她的嗓子都干哑了,每出一声声音都令金兀啄感觉心被绞杀般地痛。 “金兀啄,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要你多事,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又想朝河边奔去。 金兀啄拦住情绪陷入疯狂状态的沐小鱼,用力给了她一记耳光。 沐小鱼被打懵了,脸孔跟着肿了起来。 他大吼着,俊秀的脸孔有几分狰狞:“你是不是为他自杀,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死?” “他不要我了,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是爱我的,只会伤害我只会欺骗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眼睛瞎了吗?你看不到我一直在喜欢你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一眼?你的眼里只有慕容敏,只有那个一次又一次伤你的心的人!” 他这个冷漠的人,从来只会说短句的人,他以为自己不会爱的人,却在此刻疯了一样说出了心里的话!那些话像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一旦说出来,立刻觉得全身都变轻松了。原来这些话是他早就想要对她说的话吗? “金兀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呆了,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总之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 沐小鱼说:“我不要你安慰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不是安慰,更不是怜悯!”金兀啄声音变得低沉了,但一字一句是那么清晰:“沐小鱼,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白。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我深埋的情感被你点燃了。我喜欢你,超越他对你的喜欢,超越这人世间所有的人对你的喜欢。” 他握紧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你从来漠视我的存在,现在就让你彻底看清楚我,看透我,这里原本是一片死海,现在成了火山,为你喷出浓的鲜亮的火焰,只为你一个人。”他是木讷的人,此刻连自己也惊讶自己的情话怎可以说得如此流畅,是了,那是在内心早已演练过千遍万遍的,所以此刻说出来,不过是重复而已。 原来,自己内心对沐小鱼的渴望已经是隐藏得太久太久了,而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将内心的火山暴露在阳光下。 沐小鱼却极快地缩回了手:“不……” “不要对我说这个‘不’字!”他大声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我不要听,不要听这个字!慕容敏已经拒绝你了吗?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嫁给我,我会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一切!是的,他是皇帝,而我也会成为南辽国的皇帝,我已经被册封为南辽国的太子了,我以前不敢对你表白,是因为我知道我身份比慕容敏卑贱,我配不上你,可是现在,我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沐小鱼,我会册封你为太子妃,未来的南辽国皇后!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我绝不辜负你!” “什么,你现在竟然已经是南辽国的太子了?” 金兀啄点点头:“是,我的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收到父皇发来的密旨,他第一个就想要找到沐小鱼,让她分享他内心的快乐,卑微的皇子如今总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一步一步登上权力的巅峰,他从前没有决心除掉自己的对手,只是为了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他才对权力产生了渴望。 沐小鱼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成了太子的?噢,我记得了,你曾‘无意’中透露给我,说你们的太子要去拜访雪山门掌门人求娶丘宝宝,原来那不是无意的,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会有杀手去刺杀你们的太子?” 金兀啄耸耸肩:“我不想欺骗你,我的确猜到了太子会被刺杀。刺杀太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敏派出的杀手。我现在被秘密册封,这秘密也不知道能隐瞒多久,若他知道了也一样会派杀手杀死我。” 沐小鱼惊呆了,自己原来是慕容敏和金兀啄之间的棋子,他们都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卧底”传递消息,其实都是在利用她的天真为自己办事。 争权夺利的皇族,为各自的利益不择手段,残杀别人,却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太可怕了,你们太可怕了!你和慕容敏,我一个也不相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一句鬼话了!”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眼神充满恐惧,他们都一样俊美,一样尊贵,却都有一颗冷酷的心。 一颗她所不能了解的心。 这两个人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让自己的师父无辜病死在天牢里,她还能怎么相信他们,怎么能够接受他们的爱?不,他们哪里还有爱,他们有的只是无休止的攫取和占有。 “不,沐小鱼,你听我说,我皇兄不能做太子,他若做太子,我们南辽国会遭殃,他性情残暴……” “所以你故意让我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慕容敏,借慕容敏之手铲除你的兄长!金兀啄,你不残暴吗?你不自私吗?你不可怕吗?不,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求你别再说爱我了,求你放过我!” 他还想要说什么,她已经转身,飞奔起来。 她的衣裙都是湿淋淋的,跑动起来如此不便,她“啪”地摔倒了,他想要去扶,却不敢,那一刻他忽然不敢去碰触这个内心像水晶一样纯洁的女孩,和她比,自己的内心的确是太污浊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她,奔进了暮色里,小小的身影,那么单薄,那么绝望,那么哀凉。 他握紧拳,却又慢慢放开,不,不能这么放弃,好容易才说出来的话不可以收回来,他绝对不能让这么好的女孩跑出自己的视线,绝不! 他飞奔了起来,他要将这个女孩追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感动她,让她相信自己的爱,纯白无暇,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为她去死,毫无任何犹豫! 沐小鱼一路飞奔着,今日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眼皮子现在还在发颤,仿佛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飞奔入回家的巷道,她瞧见了一束火光,映亮了天边!那束火光来自自家的大院! 怎么回事?家里失火了? 她飞奔而上,瞧见两个蒙面男子还在纵火,她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烧我家的屋子?”瞧见她,两个男子提剑而上,瓮声瓮气地说:“你回来的正好,束手就擒吧!你今日顶撞了皇上,是皇上命令我们杀死你们全家人!你若见了阎王记得杀你的人是皇上!” “不,不会的,你们骗我!” 他竟然要杀自己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人的心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黑如此狠?原来自己从来就不了解那个人,竟然是如此可怕! 她哪里是这两个武林高手的对手,很快就被逼到墙角,眼看那剑就要刺入她的心窝,那两个人却胸口喷出鲜血,想要回头看到底出什么状况,却已经来不及,捧着心窝徐徐倒在地上。 金兀啄的剑尖上还在滴血! 他想要扶住沐小鱼,沐小鱼却惨然呼喊:“别管我,屋内有人,姑姑还在里面,姑姑还在里面啊!” 金兀啄二话不说,转身就奔进了熊熊火海之中。他知道丑姑是沐小鱼的命根子,而沐小鱼,却是自己的命根子啊! 第十三章 生死攸关 (1) 沐小鱼查看那两具尸体,果然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两块大内侍卫的牌子,看来真的是慕容敏派人来放的这把火! 为什么?不娶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放火烧屋,难道是怕自己食言悔婚的事情传扬出去吗?那他也太狠毒了。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不顾草民的死活。自己怎么就瞎眼了爱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她恨他,更恨自己。 她万念俱灰,现在她只盼望金兀啄能救出火屋内的丑姑,然后和丑姑一起离开这座已经让自己死心的都城。 终于,在房子垮塌的刹那间,金兀啄背着丑姑逃了出来,衣袖上还沾着火星。 沐小鱼急忙将火星扑灭,看到丑姑紧闭的双眼,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姑姑,姑姑,你醒醒,你醒醒啊!”可是丑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金兀啄说:“你先别急,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请最好的郎中来救你姑姑。” 他满脸乌黑,身上的衣服烧得都是破洞,沐小鱼感激涕零地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姑姑一定就没了……” “这个时候不是说感谢的话的时候!救人要紧。”他重新背起丑姑,奔向对面的客栈…… 夜幕低垂,沐小鱼和金兀啄站在屋外,郎中进去许久了,还没有走出来,也不知道姑姑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瞧见沐小鱼那焦急的脸色,金兀啄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沐小鱼忍不住流下眼泪:“我是姑姑抚养长大的,若姑姑有什么不测,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金兀啄走过去,温柔地将她环抱在臂弯里:“不要害怕,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她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越安慰她越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折磨自己。 忽然,门开了,郎中走了出来。 沐小鱼急忙迎了上去:“我姑姑怎么样了?” 郎中摇摇头:“人是已经苏醒了,但活不过夜了,你们准备好后事吧!” “什么?不,不会的,郎中,求求你救救我的姑姑,求你,求你尽力!”沐小鱼疯了一样拽着郎中拼命地摇晃着。那郎中受了惊吓,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金兀啄急忙扶住沐小鱼:“你姑姑已经醒来了,先去看姑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一句话提醒了沐小鱼,她急忙朝房间奔去。 灯火昏暗的房间里,丑姑平静地躺在床榻上,瞧见沐小鱼一直奔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哆嗦地想要抬起手,沐小鱼忍住眼泪握紧:“姑姑,你别乱动。我在这里。你好好休息……很快会没事的……” “小鱼……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一次我逃不过了,火里逃生一次,这一次逃不了了……” 沐小鱼心里感觉凄凉,丑姑一定是糊涂了,竟然唤自己为女儿了。 “姑姑……你会没事的。” 丑姑吃力地凝视着沐小鱼:“不,我……我不是你的姑姑!”她低头示意胸口的位置。沐小鱼会意,伸手摸向她胸口的位置,摸出一枚白色玉佩,上面写着“端木”两个字。 丑姑喘息起来,她眼神眷念地凝视着沐小鱼,那眼神充满了深深的慈爱:“……小鱼,对不起,我一直欺骗你……你并不是我拣来的……” 沐小鱼呆住了,十几年来,姑姑一直说自己是她拣来的,为什么现在又说不是拣的呢? “姑姑,我不是拣来的?那我的娘亲是谁呢?我有娘亲的是不是?” “小鱼啊……小鱼……我苦命的女儿,我是你的娘亲啊,我对不起你……你是我亲生的女儿。” 什么?姑姑……原来是自己的娘亲吗?这是真的吗?原来自己称呼了十几年的姑姑竟然是生下自己的娘亲,可是为什么她不认自己呢? “别责备你的娘亲……小鱼,娘亲闺名姓端木,是端木玄将军的女儿,娘亲原本是先皇的皇后,但终生不得皇上的宠爱。娘亲遇人不淑,被一个浪子给侮辱了,那个人姓谢……小鱼,娘亲憎恨那个玷污了自己清白的男子,所以不肯认你,嫌弃你,打骂你……都是娘亲的错……可是娘亲是疼你的,小鱼,你能原谅娘亲吗?” 原来自己的身世如此复杂,原来这些年娘亲都一直活在痛苦里,难怪总是借酒消愁。 她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地流了出来:“娘亲,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你能将我生下来,忍受这样的屈辱……是你给了我的生命。你一定要活下来,好好活着,让小鱼孝顺你一辈子。” 丑姑说:“有你这句话,娘亲就开心了,娘亲不后悔将你生下来……娘亲只是看不到那小皇上娶你了……娘亲曾经是一朝皇后,娘亲多希望你能圆这个梦。” “娘亲你知道吗,这场火就是慕容敏派人放的,他不想娶我了,他食言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食言,也许他担心他毁约的事情传扬出去,所以他派人杀人灭口。娘亲,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沐小鱼咬牙切齿地说着。 丑姑愕然,许久,她才醒悟过来:“他曾派人将我唤入后宫询问娘亲的身世,娘亲什么都告诉他了,看来他是嫌弃你的出身,嫌弃娘亲是废后……都是娘亲害了你,毁了你的美满姻缘。” “不,我才不要嫁入深宫,我才不稀罕那劳什子皇妃,就做一个平平淡淡的草民好了,一辈子不嫁人。” “小鱼……娘亲爱着先皇,不管他多么对我不好,我也依然爱着他,我也眷念着做他的皇后的那灿烂时光,虽然只有短暂的日子,但娘亲再用一生回忆……小鱼,娘亲多希望你能圆娘亲的梦,能够再成为一位皇后,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 沐小鱼悲伤地说:“小鱼也许永远无法实现娘亲的愿望了……” 一旁静静注视着她们的金兀啄忽然走近,蹲下来,温和地说:“不,姑姑,你的心愿可以实现,我能让沐小鱼圆你的梦。” 丑姑十分惊讶:“你……你不是南辽国的杀手吗……你怎么可以……”她紧张起来:“你不要再来祸害我的女儿了。” “娘亲,是金兀啄将你从火屋里搭救出来的,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沐小鱼替金兀啄辩解。 “姑姑,我现在是南辽国新册封的太子,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沐小鱼许配给我,我就封她为太子妃,待我将来继位,沐小鱼也将是我南辽国的皇后,统领六宫。” 什么,沐小鱼没有想到金兀啄竟然会在此刻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还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金兀啄。慕容敏已经毁灭了她对男人的所有信赖感。 “金兀啄……我不要嫁给你,我谁也不想嫁,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男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丑姑暗淡的眼神忽然发光:“金兀啄,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感觉自己全身已经无力了,生命即将结束,她一定要在生命结束时完成这桩心愿,将女儿托付给一个有力的能承担起她后半生幸福的男子。 金兀啄说:“我从来不骗人。丑姑,你放心,沐小鱼若嫁给我,我会宠她爱她一生一世,永远不变心。” “好……好好……”她向金兀啄伸出手,她的手已经开始变凉了,她将他的手和沐小鱼的手交叠在一起:“好……小鱼,就交给你了……若你对我女儿不好……我做鬼,也不会……不会……饶了你……”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手一松,顿时与世长辞。 “娘……娘啊……”沐小鱼嚎啕大哭起来:“娘,你为什么离开,我刚刚和你相认,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留下来,从现在开始,我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娘,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离开我,以后还有谁会疼我呢?” 金兀啄将她拥入怀里,看着怀抱里哭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沐小鱼,他坚硬如冰的心在一点一点融化:“小鱼,还有我,你怎么忘记了,你娘将你委托给我了,她会在天上看着你成为我幸福的太子妃,成为幸福的皇后,这是你娘亲临终前的愿望,小鱼,我就是那个可以给你幸福的男子,也是值得你信赖的男子,请相信我这用生命许下的承诺,我若辜负你,必然不得好死!” 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沐小鱼,无法体味金兀啄话语里的深情,她此刻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自己的悲伤埋葬。 自己最爱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娘亲,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悲痛的事情呢? 不,不能就这么罢休,虽然自己是微不足道的杂草,是卑贱的草民,但绝不能让那个人如此欺负,即使拼得一死,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懦弱任由摆布的。 即使她是鸡蛋,他是坚不可摧的石头,她也要冒险去触犯他的威严,发出自己的力量! 慕容敏,你等着,我绝不放过你。 (2) 将娘亲埋葬了,沐小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她谁也不想见。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孤儿,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却原来亲生娘亲一直在身边。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要对丑姑好一些,更好一些,因为她为了生下自己忍受了这样巨大的屈辱,她原本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沦落为市井丑妇。丑姑对自己打骂,是因为她每次瞧见自己必然会想起那惨烈屈辱的往事,可是她却依然将自己抚养长大,这不是母爱是什么呢? 门被轻轻拍响了。 传来金兀啄温和的声音:“沐小鱼,吃饭了,我给你端来了晚饭。” “我不要吃。”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推开了,那锁好的门,在金兀啄眼里视同无物。 他将筷子放到沐小鱼的手里:“听话,吃饭!我答应你娘照顾你,你就要听我的话。” “我不想吃。” 他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肉麻的事情,如今也只好做一做了!” 他点了沐小鱼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端起碗来,将米饭一口一口喂入她的嘴里。 沐小鱼只能生气地干瞪眼。 金兀啄说:“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你若饿死了,我去哪里哭去?小鱼,你娘已经走了,但她若知道你这么伤心,为她绝食,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你就别让你娘再为你担心了,好好活下去,好吗?” 是,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我不能死了!沐小鱼在心里对自己说,绝不能让娘就这么白白死了。 沐小鱼冲金兀啄眨眨大眼睛。金兀啄明白了,沐小鱼已经想通了。他解开了她的穴道。沐小鱼拿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没有人和你抢。”金兀啄将水杯滴给她,心疼地说。 沐小鱼心想,金兀啄对自己是真心的,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如今为自己变得如此婆妈。可是或许自己今生注定要辜负他的情感了,将慕容敏杀死,自己也不会活下去。 她将满满一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她对金兀啄说:“这几日我都没有休息好,晚上我想好好休息。别来打扰我。” 金兀啄点点头:“好,你多休息,我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他收拾好碗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沐小鱼忍不住唤住他,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金兀啄……” 金兀啄转过脸来,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这三个字说出来轻飘飘的,但也许只有这三个字才能说出她内心对他的谢意,因为他的肯承担,娘才没有遗憾地离去。只是,违背约定人是她。她不得不辜负他,她的心里现在只有恨没有爱。 “傻丫头,快休息吧!”他冲她温和地笑笑,替她将门关上。 沐小鱼从包袱里抽出那把锋利的小刀,藏在身上。 待天色全部暗了下来,她推开后窗,跳了出去。 不管前面会遇到什么,此刻她也决定勇敢去面对。 她来到皇宫,守门人喝道:“是谁?” 她拿出一枚黄金腰牌,那是慕容敏为了让她随意进出宫门而特别赐予给她的,一直也忘记收回去。今日她就凭借这样物件径直闯入。 曹双此刻正哼着小调朝宫外走,蓦然地,他瞧见了沐小鱼从正宫门走了进来,脸色十分紧张,仿佛想要去做一件什么事情。 曹双一愣,怎么,沐小鱼没有被火烧死吗?那日,皇后娘娘吩咐曹双派人去暗杀沐小鱼,他派了两个皇宫护卫去纵火,叮嘱他们,若被人发现,就说自己是皇上派来公干的。那两个人一直没有回来,他就知道坏事了。 如今沐小鱼果然没有死!瞧她神色如常紧张,难道是迁怒于皇上想要责问皇上吗?不,不能让她见到皇上面,一旦当面对质,皇上就会知道皇后派人火烧了她们的房子! 他的眼神滴溜溜地转,他摸了摸身上,嘴角噙了一抹阴毒的微笑,沐小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进来。今日是你的死期! 沐小鱼沿着小道急匆匆地走着,转过弯,忽然一把黑色的粉末迎面而来,她嗅到一缕淡淡的臭味,暗道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身体摇晃了几下,就晕死过去。 待沐小鱼醒来时,只感觉灯火是如此刺目,她仰头一看,将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面前赫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曹双,一个竟然是皇后花好! “这里是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里?”沐小鱼惊讶地问。 曹双的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正是沐小鱼带入宫的。他阴测测地说:“这里是后花园,不远处有一口深井,那就是你最后的葬身之所。” 沐小鱼怒斥着:“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干什么?” 花好淡淡地说:“干什么?沐小鱼,你早就该死了,自从你勾引皇上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皇上的女人只能是本宫,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应该染指,你却偏偏还要和本宫对着干!” “我没有勾引他,他也根本不爱我。他放火烧了我的屋子,烧死了我娘亲,我绝不会放过她。” “原来你娘已经被火烧死了!也好,总算没有白干!”花好哈哈大笑起来:“看在你即将要变成死人的份上,本宫就不隐瞒你了。是本宫派人去火烧你家屋子,原本想要将你和你娘全部烧死的,可惜你命大,让你逃过了,不过也好,这次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是你?是你派人去烧我家房子,烧死我娘,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小鱼,你娘是先皇第一任皇后端木瑶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放弃娶你吗?因为你有一个浪子的爹,因为你娘亲不守妇道和那个浪子私通,还怀上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这是最让皇家感觉颜面无光的事情,身为东魏的皇上,你认为他还会娶一个身世如此神秘的你吗?本宫是替皇上分忧,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更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携刀入深宫,你不知道凭这一点就可以定你的死罪吗?” “花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娘不是和人私通,她是被人污辱的,先皇都不去调查,先皇根本就不爱我娘,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我娘废除了而已。花好,你就别说是为了皇上,我看你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嫉妒我,所以你要将我烧死。” 被沐小鱼说中了心事,花好面上感觉有些挂不住,但一想到沐小鱼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又何必和她计较呢? “好,既然你这么说,本宫就承认吧!沐小鱼,本宫是天底下最爱皇上的女人,本宫绝对不会让其他女人留在皇上身边,你也不要担心寂寞,皇上选的那5个新人,本宫会让她们很快下去陪你。”花好咬牙切齿地说。 “皇后娘娘,你也曾是太湖上的打渔女,天下人人人传唱过你和皇上爱情故事,可是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心,你为什么变得如此狠了呢?” 是吗?自己是变了吗?花好在心里问自己。也许,是真的有一点改变吧!但看着曾经最爱自己的人,一点一点,一天一天从自己身边离开,任何人都会受不了。她不能让这个男人离开,他是自己的全部,是自己的主心骨,是自己活在这个世间的全部意义所在。 花好说:“是,就当本宫是变了吧,本宫看到你们这些狐媚子勾引皇上,就恨不得马上杀了你们,让皇上再也见不到你们。这样他的心里就永远只有本宫一个人!” 沐小鱼讥讽她说:“你今日可以处死我,明日可以处死其他妃嫔,但你能杀死天下所有的女人吗?皇上的心里没有你,你杀死再多的女人,他也一样不会再爱你。像你这么狠毒的女人,有男人爱才是天方夜谭!” “住嘴!”花好拿出那柄短刀:“你嘴巴这么恶毒,那本宫就先断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金兀啄坐在廊道上,凝望着沐小鱼的房间,一点声息也没有,她睡着了吗? 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呢? 他烦躁地立了起来,慢慢在花园里散步,不知不觉地,他绕道了后花园,瞧见沐小鱼房间的窗户大开…… 他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掠了进去,果然床榻上空空无人。 糟糕了!沐小鱼会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寻死呢? 他想起来沐小鱼有把短刀,但找来找去没找着。他回想起她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沐小鱼绝对不会寻死!她一定是去报仇了!她要和慕容敏同归于尽。她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同自己道别。 沐小鱼,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不,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转身,使出轻绝轻功,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3) 慕容敏凝视着那袅袅的烛火,默默想着心事。 沐小鱼没有了消息,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自己再次重重伤了她的心,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虽然已经选好了妃嫔,但他根本没有翻她们的牌子,仿佛让那些女人伺寝,都是对不起沐小鱼。 沐小鱼,你为什么偏偏要是端木瑶和谢尘曲的女儿呢?朕宁可你是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朕也不在意你是草民出身的杂草,可是为什么偏偏你的身世牵扯上了父皇的名誉?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人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爱而不得。 难道自己和沐小鱼,真的注定是有缘无分的人吗? 忽然,他感觉房内仿佛多了一个人,他回头一看,顿时呆了,这不是……金兀啄吗? 他想要大喊,难道这个人想要刺杀自己吗?金兀啄已经像鬼魂一样飘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襟问:“沐小鱼呢?” “金兀啄,你想要干什么,朕警告你,你不要做傻事,外面都是朕的护卫,你刺杀了朕你也逃不出去!”慕容敏让自己定下心来,与他周旋,再想办法逃离出去。 金兀啄说:“告诉我,沐小鱼呢?你将她怎么了?” 慕容敏一愣:“沐小鱼?她已经出宫了,朕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进宫来找你了,你不可能没瞧见她!说,你是不是因为她要刺杀你,所以你将她杀死了?快说!” 慕容敏摇头:“不,朕真的没有瞧见她。她什么时候入宫的?她为什么要刺杀朕,难道就因为朕没有娶她,她就如此恨朕想要朕的命吗?” “狠心的人是你!你食言不娶她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要派人烧了她的房子,将她的娘亲活活烧死。沐小鱼想要刺杀你,她不过是想要发泄内心的怨气火气,你居然还将她也一并杀了!” 慕容敏只感觉全身发冷:“你说什么?派人烧了她的屋子,烧死了丑姑?不,朕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朕怎么会做这样无情的事情?朕那么爱沐小鱼,怎么会杀死她和她的娘亲?” 金兀啄愤怒地说:“如果不是你还会有谁,好端端的要沐小鱼一家人的命?她们一家不过是一介草民,并没有和人结怨!而且去烧屋的两个人,都是皇家护卫!他们临死前招认,是你派他们去的!你还想狡辩什么?” “金兀啄,君无戏言,若真的是朕做的,朕为什么不敢承认?可是这的确不是朕做的……慢着,糟糕,金兀啄,朕知道沐小鱼在哪里了,不行,我们得赶紧去找她,迟了朕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 金兀啄狐疑地看着慕容敏:“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用这个计策骗我收剑吗?” 慕容敏焦急地说:“朕知道了,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会做那么狠心的事情,将人家活活烧死,现在我们赶紧去坤宁宫,晚了朕担心沐小鱼会出事。” 说完,他不管金兀啄,自己转身就跑,在殿外大喊:“来人,跟朕去坤宁宫!” 凭借直觉,金兀啄决定相信慕容敏,他跟了上去。 皇后手里的刀子离沐小鱼的眼睛只有几寸远了,她要割瞎沐小鱼亮晶晶的大眼睛,就是这双大眼睛勾了皇上的魂让皇上不爱自己了。 曹双低声说:“娘娘,这里人多,万一被人瞧见了?不如我找人将沐小鱼扔进井里去,一了百了!” “闭嘴!本宫就是要尝尝亲自动手的滋味,看着这个狐狸精死在本宫的面前,本宫会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沐小鱼,你不是爱皇上吗?你不是想要嫁给皇上吗?你不是希望夺取本宫的位置做皇后吗?怎么样,你现在只能死在本宫手里,你就去下面做梦去吧!” 曹双感觉不妥,若被人瞧见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趁皇后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发泄时,他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几步远,就瞧见皇上带着一群人迎面走了过来,他暗道不好,看来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要杀死沐小鱼的事情。如果皇后招供,自己也逃不了,还会连累曹家连根被拔起。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急忙从树影下奔了出来,抢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皇上……皇后娘娘疯了,她现在正要处死沐小鱼姑娘呢!” 慕容敏脸孔抽搐,急声问:“皇后在哪里,沐小鱼在哪里?快带去见她们!快!” 曹双在前面奔跑领路,将慕容敏和金兀啄带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的刀堪堪挨到了沐小鱼的脸上,沐小鱼马上就要失去她明亮皎洁的双眸了,皇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容是那么狰狞。 “要杀就杀,给我一个痛快!”沐小鱼大声喊着。 “本宫偏要慢慢折磨你,你是老鼠本宫是猫,让本宫慢慢陪着你玩!” 她正要挖去沐小鱼的眼睛,忽然一颗石头破空而来,打伤了她的手臂,手里捏的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毒妇!给朕住手!”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个她深深爱又深深恨的男人,为什么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回头一望,瞧见曹双,正指着她说:“皇上,皇后娘娘疯了,她,她想要杀人……” 原来是他出卖了自己!是自己家的人出卖了自己?连自家人都不可以再相信,自己还能再相信谁? 慕容敏的双眸喷火,他怒气冲冲走上来,用力给了花好一个响亮的耳光:“毒妇,是你放火烧了沐小鱼的屋子,烧死了沐小鱼的娘,现在你又想要杀死沐小鱼,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花好分辩说:“皇上,这个女人是入宫想要行刺你,是本宫发现了她的可疑,本宫正在审问她!” “闭嘴!沐小鱼刺杀朕是因为以为是朕派人烧了她家的房子,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像你这么狠毒的女人就只配在太湖上打一辈子的鱼,朕再也不想见到你,来人啊,将皇后带入冷宫去,明日就颁布诏书,朕要废了你这个皇后!” 花好感觉绝望,皇上真的要将自己打入冷宫了,彻底和自己断绝了夫妻情义,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一直对他心存希望,以后他的心有一天会再度回来。 她带着最后一丝希翼问:“皇上,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过去的夫妻情意了吗?” “不,朕对你的情意早已烟消云散,若不是念在这几年夫妻情意,朕此刻早已将你处死。你,就去冷宫待着,自生自灭去吧!” 花好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她看着慕容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自生自灭,自生自灭。从今日开始,我花好也和你慕容敏恩断义绝从此夫妻陌路!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的冷漠无情逼着我变成今日这样!你说我不如待在太湖上不入宫,如果早知如此,若时光可以回头,我也不会随你入宫,因为君王爱是如此薄情!沐小鱼,你也少得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慕容敏厌烦地挥挥手:“来人啊,将这个疯婆子拖到冷宫去!” 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奔了过来,强行架起花好,花好死命挣扎:“别碰我,给我滚开!”此刻她已经完全不顾及皇后的端庄形象了,又恢复到了一个普通渔妇的粗鄙神态。 曹双走上去,说:“表姐,得罪了!”他用力扭住了她的手,趁人不备,他悄声说:“表姐,装疯!” 花好一愣,蓦然间明白了曹双的话,对,装疯,只有装疯自己才有活命的希望。否则被打入冷宫,自己很快就会死去。 不,绝不能成全了慕容敏和沐小鱼。 她嘶声大喊起来,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抓花了自己的脸,疯癫地大笑起来:“皇上,皇上你在哪里,我是皇后啊,我等着你临幸……”她去抓那几个护卫,她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将他们吓坏了,一个一个赶紧逃开。 曹双冲慕容敏说:“皇上,不好了,皇后,不,废后犯失心疯了!” 慕容敏看着花好这般模样,心里泛起了淡淡的内疚之情。其实让花好变成这样,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呢?女人都需要安全感,而自己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她又再也不能为皇室生下一男半女,在如此心态下她才做出了狠毒的事情。 都是自己的错啊,为什么要将她从太湖上带回来,她若还在太湖上打渔,一定是无忧无虑地吧,一定嫁了一个专心疼她的男人过快乐单纯的日子吧!世人追求的名利权贵,何尝不像穿肠毒药,将人的心肠,一点一点变黑变坏? 他幽幽地叹了口长气,说:“皇后已疯,撤去皇后封号,贬为贵妃,迁出坤宁宫,入住尚宁苑,请太医给花贵妃诊断失心疯吧!” 他走上去,亲自替沐小鱼解开绳索,关切地问:“小鱼,你没事吧!” 沐小鱼甩脱他的手:“不要你关心!” “小鱼,丑姑不是朕杀的,房子也不是朕烧的。你为什么如此对待朕呢?” “你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你对我许下的承诺,转眼就可以忘记?都说君无戏言,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欺骗我?只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你就要伤我的心吗?你到底要将我伤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才可以开心呢?是希望我为你去死你才开心吗?” “不,不是!”慕容敏痛苦地嚷了起来。月光倒映在他潋滟的眸光里,那里是一片深邃的湖泊,悲伤的湖泊,无人可以了解的湖泊,那是他为她修筑的湖泊:“沐小鱼,这个世间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我对你的爱,只会比你对自己的爱更多,我又怎么会让你去死呢?我宁可我先死,也不要你死,宁可我痛苦也不要你痛苦,宁可我心碎也不要你心碎,为什么我的心意你总是不明白呢?” 听着他们彼此互诉衷肠,金兀啄英俊的脸孔微微抽搐了,他低下头,落寞地屹立在风中,青色的长袍被吹飘了起来,风很大,而他穿得那么单薄,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因为他的心已经比死更冷。 就算自己未来能够掌控南辽国的江山,那又如何?在沐小鱼眼里,自己始终还是多余的那一个人。即使倾尽全力,也换不回她一次的回眸,换不回她倾倒众生的一朵微笑。 这,或许是自己的命运,永远只能活在属于黑暗的悲伤里。 第十四章 宫廷密谋 (1) 慕容敏轻轻抚摸着沐小鱼脸上的淡淡疤痕,心疼地说:“若我晚来一步,你的脸蛋就花了……” “是啊,那你更加不会娶我了。你身边美女如云,如何会给我一个回顾?” “小鱼,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你明知道天底下只有你,只有唯一的一个你,才能让我动心。”他想要拥抱她,沐小鱼却再次退开一步。 “求你别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皇上,你已经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你的任何话语我都不会相信。你不娶我,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是,我是娘亲被浪子污辱后生下的孩子,那能如何,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出身。若你真的爱我,是爱我这个人,而不应该介意我的出身。现在,并不是你拒绝娶我,而是我,拒绝嫁给你了。” “沐小鱼……你不要说赌气的话,让我来想办法。也许有办法的,只需要将身份隐藏下来,让你认某位大臣为干爹,这样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嫁入后宫来了。我是皇上,我只能如此这么做才能不被天下人所嘲笑,沐小鱼,求你体谅我。” 他是九五之尊,却在苦苦哀求着沐小鱼。 一旁的金兀啄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懑,他冲上去,护着沐小鱼:“你若真爱她,何必想这么些点子呢?即使她出身不好,但她是沐小鱼,你就应该全部接受,你根本就不够深爱她,你爱得更多的是你自己!” 是吗?自己爱的更多的是自己吗?被揭穿了,慕容敏的心里充满恼意,他冲金兀啄说:“这是我和沐小鱼之间的事情,轮不着你来管。” 金兀啄冷笑着说:“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丑姑去世前将沐小鱼许配给我了,让我照顾她一生。” “混蛋!”慕容敏挥拳过去,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皇上的身份,金兀啄武功高强,沐小鱼担心他打伤了慕容敏,急忙呼喊:“金兀啄,别伤了皇上!” 金兀啄退了开去,心里充满懊恼,他明明是帮她说话,她却只担心慕容敏受伤。他和慕容敏之间的争夺,从一开始就是他输了。 慕容敏看向沐小鱼:“小鱼,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会嫁给金兀啄是不是?” 沐小鱼神情哀伤:“是,我不想骗你,娘去世前让金兀啄照顾我一生一世。” “不,小鱼,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好,这个人想要你是吗?那我就让他从这个世间消失,金兀啄,这只能责怪你不走运,你要死在这里。” 沐小鱼抬起头看着慕容敏:“你竟然要杀死金兀啄?是你不要娶我,是你不能娶我,为了我的出身而纠结万分,为了自己的颜面可以随时牺牲我们的感情。现在有个人要娶我要对我好了,你凭什么要杀死他?你有什么权利杀死他?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要主宰我的全部吗?不,你没有资格!即使你是皇上,也不能主宰我的情感我的命运!” 慕容敏深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激动愤怒的心情平复一些,他颤声说:“小鱼,我会娶你,我发誓我会……” “不要再对我发誓了,你的誓言令我恶心!你不能娶我,那就忘记我,不要阻拦我开始新的人生!”沐小鱼走到金兀啄的身边,牵着他的手:“若你要杀死他,那就连我一起杀死好了!若你不杀死我,那就放我们走!” “别离开我,小鱼,求你不要离开我!”慕容敏卑微地哀求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离开身边。那是在挖他的心。 沐小鱼看着金兀啄:“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在这里再停留片刻她担心自己会心软,她只能不再看他,不让他瞧见自己眼眶里颤抖的泪水。 金兀啄点点头,他握紧沐小鱼的手,大步走着,从虎视眈眈的护卫们身边大步走过,一点也不畏惧,有沐小鱼在身边,他什么都不害怕,他要给这个可怜的小女人,浓浓的安全感,他要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会站在她身边,呵护着她,保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虽然他心里如此清楚,沐小鱼根本不爱自己。但,他无怨无悔。 “沐小鱼!”慕容敏的声音在身后久久回荡着,却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2) 丘宝宝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蓝敛玉从外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粥:“来,娘子,喝了这杯粥吧!” “你难得这么体贴我!”丘宝宝责备地说。 “我怎么敢不体贴你呢?如今,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骨肉。” 丘宝宝苍白的脸上浮现几丝浅浅的红晕。 “如今我们已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难道你不希望你的丈夫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吗?” 丘宝宝叹了口气:“难道你真的这么想修幻影神功吗?” “是,我学幻影神功,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们。” 丘宝宝想了想,说:“好吧,《幻影秘笈》我交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永远爱我疼我保护我。” “当然,我只有你一位娘子,不疼你不爱你,我能疼谁爱谁呢?”看到丘宝宝终于被自己所动,蓝敛玉不禁喜形于色。 丘宝宝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了那本珍藏的《幻影秘笈》,交到了蓝敛玉的手里:“其实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它会属于你!” 蓝敛玉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幻影秘笈》,总算得到了这本武功秘笈,为了这本秘笈,自己娶了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代价真是太大了。 忽然,下人来禀报:“沐小鱼带着一个南辽国人来了,求见掌门人。” 蓝敛玉急忙说:“沐小鱼来了,好好好,本掌门这就去见她。” 丘宝宝阻止说:“我讨厌沐小鱼,你不要去见她。”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家子气了,沐小鱼也是我雪山门的人,为什么不见?见,本掌门人这就去见她。”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丘宝宝不放心,那个沐小鱼古灵精怪的,谁知道会不会勾引蓝敛玉呢?她强撑着起来,跟了出去。 蓝敛玉走到花厅,看到沐小鱼带来的人是金兀啄,不禁一怔,旋即堆满笑脸:“小师妹,你回来了?” “大师兄,我的屋子让人给烧了,我姑姑也被烧死了……我现在无家可归,可否让我在雪山门住一段时间,我会付租金的。” 蓝敛玉关切地说:“我也听闻了此事,正在诧异你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能住这里就好,还付什么租金呢?你是我雪山门人,出了事当然应该回雪山门。” “不行,我不同意让沐小鱼住在这里!”丘宝宝被丫鬟搀扶着步入,一听说她要住在这里,她十分焦急,这样自己的丈夫和沐小鱼就会天天见面了,自己现在又怀有身孕,管不住男人,又怎么能让沐小鱼这只狐狸精住进来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蓝敛玉拉长脸:“你是雪山门大师姐,怎么能对小师妹如此冷漠无情?” “爹的死和沐小鱼脱不了干系,夫君,你应该将沐小鱼逐出师门才是,还怎么能让她留在这里呢?” 沐小鱼神色灰暗:“既然大师姐不乐意,那我们就告辞了……” “不,小师妹请留步!”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要离自己而去,蓝敛玉急忙挽留,他冷着脸对丘宝宝说:“现在我是掌门人还是你是掌门人?本掌门决定了,让沐小鱼和金兀啄留下来,来人,给两位安排客房!” 丘宝宝还想要阻止,却触到了蓝敛玉冰冷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顿时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金兀啄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想蓝敛玉一直对沐小鱼不怀好意,自己要对此人多加留意一些。 沐小鱼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斜阳穿透而入,倾洒在她的身上。以前,她最喜欢和慕容敏在夕阳西下时快乐地漫步,而如今,他们已经各自分别在天涯。 一段感情的积累需要时间,而说再见却是瞬间。 眼泪滚滚而下,她原本是性情活泼的女子,如今却仿佛爱上了眼泪。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急忙擦干眼泪,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的狼狈。 门被推开了,原来是大师姐丘宝宝。 沐小鱼急忙站起来迎接:“大师姐!” 丘宝宝傲慢地觑了她一眼:“沐小鱼,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不会太久的,不敢打扰师姐太久。” 见沐小鱼如此说,丘宝宝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其实你住多久也没有关系,反正……现在我夫君待我很好。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嗯,大师兄是珍惜感情的人。”沐小鱼敷衍着她。 “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大师兄,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我是特意来告诉你的,我的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我和大师兄的宝宝,我想,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吸引他的注意了吧!” 沐小鱼微笑着说:“恭喜大师姐!” 正好金兀啄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此情景,护着沐小鱼,对丘宝宝说:“你放心,我们很快会离开,沐小鱼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丘宝宝一怔,心里一颗大石头才落地,原来自己的情敌要嫁人了。真是谢天谢地。她这才堆起笑脸:“那你们多住几日,沐小鱼毕竟是我的小师妹,嫁去南辽国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回东魏京都,多住住,多看看吧!小师妹,你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一份新婚礼物的。” 她笑着离开了。 沐小鱼沉默不语,金兀啄说:“来,洗洗脸。”他揉了把毛巾交给沐小鱼。 “金兀啄,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我习惯了你对我冷漠如冰。” 金兀啄淡淡地说:“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我不对你好,还会对谁好呢?” 沐小鱼弱弱地问:“金兀啄,我的心里有别人,这样不完美的我,难道你愿意娶回去吗?” “是,我愿意。” “如果我心里一辈子都住着别人,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娶回家吗?” “……是,我愿意!” 沐小鱼仰脸看着他,十分不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金兀啄英俊的脸孔泛起了一丝红晕:“让我回答,我喜欢你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并不是完美的女孩,现在的我是太子了,回到南辽国,也许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想将他们倾国倾城的女儿们嫁给我,可是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好的,只要瞧见你,我就感觉欢喜,即使你的眼眸从来不会在我身上停留,即使你总是厌憎我的存在,能在你身边默默注视着你,我也心满意足了。” “金兀啄,你爱我爱得让我有压力……别让我有内疚感,好吗?” “沐小鱼,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我对你的好,需要时光来回答,你也无须给我任何回报,这样就不会感觉有压力。我知道你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苦痛了,未来的日子,我会抚平你的伤痕,让你忘记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你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跟着我,去享受属于你的幸福。”金兀啄并不是擅长言语的人,但他每次对沐小鱼说出来的情话却如此流利,只因为那些言语在他心里早已流淌过千百回。 “金兀啄,你对我太好,也许有一天我会逃跑的,我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金兀啄悲伤地凝视着沐小鱼:“不,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求你不要伤害我,我可以为你付出全部乃至生命,但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毁灭了我对你的爱。” 沐小鱼低下头,她真的无法保证,她现在就想要逃开,再恨慕容敏也是因为她深爱着他,人的心是很小很小的房子,只能容下一个人,她做不到欺骗金兀啄,更加做不到欺骗自己。有些人可以连自己都欺骗,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沐小鱼。她因为单纯所以执拗。 窗外,蓝敛玉不禁皱紧了眉头,他一直在偷听。 原来金兀啄也喜欢沐小鱼,他是南辽国太子,武功又高强,自己如何是他的对手?可是若让他抢去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又不甘心。 好在他已经开始修炼幻影神功,也许,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借助神功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这一生,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唯独沐小鱼令他求而不得。所以,他更加朝思暮想。人,总是渴望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3) 花好穿着邋遢的衣裳在庭院漫步,见到一个男子就扑上去:“皇上,皇上……” 不远处,慕容敏微微蹙紧眉头看着发疯了的花好,这可如何是好。太医都来诊断过了,都找不到根治的办法,花好好歹和自己成亲三年,他做不到将一个疯女人驱赶到寒冷的冷宫去自生自灭。 也罢,她疯了,就对自己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了,那就留着她吧!相信她不会将那个秘密说出去。 待慕容敏离开,曹双幽灵一样地出现,他假意扶着花好:“娘娘,你怎么大白天的在外面乱跑啊……快,休息一下……” 花好抓着他又踢又打,低声说:“本宫还要装蒜到什么时候,本宫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快点将本宫搭救出去。” “娘娘,你若逃出去了,皇上更加会追杀你将你灭口的,你留在皇宫反而更加安全。” “本宫担心他总有一天会毒死本宫,或者将本宫贬到冷宫里去,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根本不顾念夫妻情意。” “娘娘,你总算看清楚他这个人了,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娘娘,你不如写封密信,将慕容敏身世的秘密写下来,我带着此信去找南辽国的金兀啄,寻求他们的帮助。” 花好愣住了:“这是我们东魏皇族之事,为什么要告诉给南辽国的人?” “表姐,你怎么这么傻,我们可以借南辽国的兵马围剿慕容敏,这天下原本应该是你来坐的,你才是东魏国的女主,他慕容敏根本就不姓慕容,你只需要事成之后答应割让十座城池给南辽国人,他们就会助你登基。” “不,不行,万一南辽国的人围剿完慕容敏以后,要夺我们东魏所有的江山可怎么办?再说,本宫登基?本宫对国事一窍不通啊!”花好犹豫地摇头拒绝。 曹双冷冷地说:“娘娘,你该不是心里还在挂念着慕容敏吧?” 花好咬牙切齿地说:“他对本宫冷漠无情,本宫对他也恩断义绝了。我们夫妻情已经了了,今生缘尽。” “既然如此,何不冒险一试呢?那南辽国实力还不够吞并我东魏的,再说我们许以厚礼,他们一定会同意。至于娘娘登基以后不懂国事,不是还有你的娘家人吗?” 花好说:“原来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你自己,曹家,曹家读书能做官的男丁也就只有你了。” “蒙表姐看得起,将来表姐登基之后,封曹双为摄政王,曹双一定为表姐效犬马之劳。” 花好暗想,为了求自保,如今也只能走这险棋了。虽然狠辣,但,这都是慕容敏逼迫自己的。自己登基,将曹双封为摄政王,那时候慕容敏没有了皇权,为了活命,一定会百般讨好字,也许还可以有复和的机会。 她点点,同意了曹双的提议。 金兀啄在护城河边呜呜地吹奏着野王笛,风卷着灰色的云,急速地向天边滚动,他的心充满着忧伤。即使与沐小鱼朝夕相处,他也知道,她的心离自己是那么远,那么远,仿佛是咫尺,其实是天涯。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金兀啄转身看着那个消瘦的少年,皱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曹双说:“密探已经告诉我知道,如今你是南辽国的太子。” 金兀啄傲然说:“那又如何?你想干什么?让你们东魏的皇上暗杀我吗,想来还没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够杀得了我。” “不是,我们皇后娘娘想恳求你们南辽国借兵,围剿慕容敏!事成之后,我们愿意割让十座城市作为交换,你看如何?” 金兀啄愣住了。 他狐疑地打量着曹双:“借兵?” “是,目前东魏的兵马都散布在各地,京城空虚,可以找你们借三万兵马足够围剿。” 金兀啄说:“慕容敏并无子嗣,杀死了他,谁继承皇位?你们的皇后娘娘不是已经被贬为妃了吗?到时候她有什么保证可以用十座城池作为交换?” 曹双掏出一封密函:“这是我们皇后娘娘写来的密信,你瞧瞧,就明白了,我们皇后娘娘才是东魏的女主,围剿了慕容敏,就可以将此真相公布,皇后娘娘将成为东魏的女王陛下。” 金兀啄打开密函,迅速浏览起来。 原来,慕容敏的父亲慕容乾,竟然是西楚先皇的私生子,那也就是说慕容敏应该姓宇文,而不是姓慕容。真正的慕容公主是皇后花好的亲生母亲,花好,才是慕容家族的后裔。 曹双说:“怎么样,太子殿下,可否和我们东魏做成这笔交易呢?” 金兀啄冷冷地说:“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回禀父皇才能调动兵马,十日内我给你消息。” 曹双点点头:“好,十日后我们再见。” 说完他就重新钻入了树林消失不见了。 金兀啄握紧那封密函,其实关于慕容敏的身世,民间早已有些谣言流传,如今看来,东魏慕容家族的血统早已混乱。 只是,沐小鱼对慕容敏始终还藏有情意,若围剿慕容敏,推翻慕容敏的朝政,也不知道沐小鱼能否原谅自己。 因为与沐小鱼的婚约,他渐渐改变了心意,他只想带沐小鱼回南辽国,安静做他的太子,和沐小鱼默然相守,至于吞并东魏,他渐渐淡了那份心愿。或许,从此不再踏入东魏国土,沐小鱼反而会淡忘在东魏的这段刻苦铭心的情缘,才能和自己专一相守。 他不禁苦笑起来,原本那么冷冽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侠骨柔情了?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吗? 为她改变,他原本也无怨无悔。他只求她不要离开他,没有了她,自己的人生也变得空洞和毫无意义。 第十五章 海誓山盟 (1) 听着御花园里传来朗朗笑声,花好的心里充满了嫉妒的怒火。 虽然曹双一再让她忍耐,但她忍耐不住了,那些狐狸精,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勾引皇上。 她的长袖里装了一把短刀。她装疯卖傻地走过去,走到那个正给慕容敏敬酒的最漂亮的妃子面前,拽着她的秀发大嚷着:“刺客,本宫要杀了你!” “花好,你干什么!”慕容敏想要推开花好,没留神她的袖口里飞出来一把刀,登时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啊”的一声大叫,血喷溅出来,妃嫔们吓得四散而逃,慕容敏指着花好:“你……你竟然敢弑君?” 花好捂紧嘴,她拼命地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慕容敏渐渐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来人啦,快来人啦!”花好惊惶地呼喊起来,忘记了装傻。虽然恨慕容敏,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他若死了,自己也会立即跟随而去。 御花园里顿时乱作一团…… 沐小鱼、金兀啄和蓝敛玉、丘宝宝一起吃饭,蓝敛玉殷勤地夹着肉给沐小鱼:“小师妹,最近你瘦了,来,吃点肉。” 丘宝宝的脸色讪讪地。 沐小鱼急忙将那块肉夹给丘宝宝:“现在你的夫人怀有身孕,她应该多吃点补补身子。” 金兀啄对蓝敛玉说:“你就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就可以了,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顾。” 沐小鱼一脸尴尬之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低头默默吃饭。心情不好,吃什么也没有胃口。现在的她,已经和以前活泼的她有些不一样了。 忽然,一位雪山门弟子走了进来,对蓝敛玉说:“大师兄,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被废立的皇后行刺,刺中了胸膛,只怕会伤重不治了。这下算替师父报了仇出了口恶气。” 沐小鱼手里端着碗砰然掉落在地,碎了。 她不顾别人惊讶的目光,只冲那个弟子问:“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会……驾崩吗?” 那弟子点点头:“都这么传说,据说大臣们都入宫了,商量若皇上驾崩,立谁为继承者,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沐小鱼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慕容敏……你不可以死,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你千万不要死。 这顿饭,她再也咽不下去了。 她放下筷子,转身就走。 丘宝宝撇撇嘴对金兀啄说:“嘴上说要嫁给你了,心里分明还在惦记着皇上,我看你啊要盯紧你的女人才行。” 金兀啄的脸色沉沉的,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但他也放下了碗和筷子,转身追沐小鱼而去。 蓝敛玉不高兴对冲丘宝宝发火:“他们还没成亲,你以后不要说沐小鱼是金兀啄的女人。她是谁的女人还不一定呢!” 丘宝宝不满地嚷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沐小鱼!你担心她嫁给别人是不是?我看你这辈子都甭想了。” “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正房就可以了。”蓝敛玉不耐烦地说。 “好啊,蓝敛玉,我就知道你打沐小鱼的主意,我们成亲之前你们就有苗头了,你现在居然还不收敛,你怎么对得起我?”说着说着,丘宝宝就哭哭啼啼起来,她想要蓝敛玉哄哄她。 哪里知道,蓝敛玉忽然将饭碗砸向她的身上,米饭散落一身:“够了,别在这里卖弄你的娇羞,令我恶心!” 丘宝宝擦了把眼泪:“恶心?你居然说我让你恶心?我知道,你看上了沐小鱼,你看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了,好,我告诉你,我这就去杀了沐小鱼,让你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她了,不会被她勾魂了!” 她拿起宝剑就欲冲出去,蓝敛玉拦住她,用力抽了她一个耳光,面孔变得狰狞了:“丘宝宝,你给我听好了,我蓝敛玉的确很喜欢沐小鱼,在我心里她是我未来的女人。你若敢伤害她,敢要她的命,我立马杀了你!” “好啊,你竟然敢为了外面的女人杀死你老婆,杀死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将《幻影秘笈》还给我,我不给你了。” 蓝敛玉冷笑着说:“既然已经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你若觉得和我过不下去,我可以写一份休书还给你自由!” 丘宝宝呆住了:“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原来你是为了那本秘笈才和我成亲的吗?在你心里我和孩子连那本秘笈都不如吗?” 蓝敛玉横眉冷对:“你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我跟你拼了!”丘宝宝伤痛欲绝,她拔出剑,奋力向蓝敛玉刺去,蓝敛玉脸色一沉,他急速移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转身瞬间,身体忽然消失不见了。 丘宝宝还没有回过神来,手里的剑已经被摘走了,旋即她被推到了地上。 蓝敛玉的身体慢慢复原,他哈哈大笑起来:“幻影神功我已经练成大半了,丘宝宝,我奉劝你好自为之,不要惹怒我,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丘宝宝捂着肚子,她仇恨地瞪着蓝敛玉:“你变了,你不是人!” 她蓦然想起了爹的提醒,修炼幻影神功,会导致人心性大变,难道蓝敛玉真的变得狠毒了吗?虎毒不食子,他现在对自己,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毫无感情了。 该怎么拯救自己的丈夫呢?不,不能让这个家散了,木已成舟,她今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别无选择了。 金兀啄跟着沐小鱼走进了房间。 沐小鱼仿佛没有瞧见他一眼,双眼空洞无神,她喃喃地念叨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会死吗?他会死吗?” 金兀啄说:“小鱼,他的人生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他,我该怎么办,金兀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担心他挂念他!我想要去见他!” 金兀啄说:“小鱼,你清醒一点,他不娶你,就算他娶你也要隐瞒你的身份,这样什么都只为自己考虑的男人你要了他做什么?”他握紧沐小鱼的手,放在胸口:“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南辽国,以后永生永世不回来见这些让自己讨厌的人了,好吗?答应我!” “不,金兀啄……我不能……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能活!” 金兀啄嘶声嚷了出来,一反他平素的冷静,压抑心口的感情此刻已经决堤:“不,我不会再让你去见那个人,你是我的,是我的!你娘亲去世前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 “金兀啄,我求求你,你让我去瞧瞧他一眼,他是死是活现在谁也不知道。我只看他一眼,看他一眼我就走,我就从此死心。”沐小鱼的大眼睛里流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沐小鱼,我知道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但我如此了解你,你若瞧见了他,他若死了你也不会独活,他若活着他也不会放你走。沐小鱼,死心吧,跟我走吧,南辽国才是你我的归宿。” 不,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仿佛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她的根在这里,她的心留在了这里,即使去天涯海角,她也逃不过相思情苦,那又何必去逃呢? 她不发一言,转身向外跑去。 金兀啄像鬼影一样飘了过去,轻轻拦在了沐小鱼的面前。 “求求你,放我走吧……” 他紧闭着嘴唇,伸出手指,飞快地点中了沐小鱼的昏睡穴。 “金兀啄,你想要干什么……” “对不起,小鱼,你安心睡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困意袭来,沐小鱼闭上双眼即将倒向地面,金兀啄将她横抱了起来。 对不起,沐小鱼,我不能放手,我,已经放不开你的手了。只能用这个办法带你离开东魏,离开那个一次又一次折磨你的男人。即使你再恨我恼我,请相信我才是这个世间对你最好的男子。 他抱起沐小鱼朝外走去。 在后门,他拦住了一辆马车,掏出一锭金子丢给车夫,低声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朝南走,一直朝南……去南辽国。” “客官,我不能去南辽国啊……” 金兀啄一瞪眼:“滚开,这锭金子算我买下了你的马车。” 他将沐小鱼放在车内,亲自驾起了马车,他要趁她没醒来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倾尽全力,他也一定要将自己的爱情带回家乡。 马车一路疾奔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沐小鱼晃悠悠地醒来了。这是哪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终究是学过武功的女孩,凭借微妙的感觉,她明白了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奇怪,为什么会在马车里呢?,她忽然想了起来,自己是被金兀啄点中了穴道。 她活动了下手脚,确定自己没事了,原来她有学过武功,解开穴道的时间比常人要提早一些。她透过帘布,瞧见赶马车的人是金兀啄。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呢?难道是……南辽国?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摆脱呢? 她摸摸身上佩戴的一个荷包,里面还有几颗蒙汗药,她皱眉头,想出了一条计策。 她继续躺好,只睁开双眼,她娇滴滴嚷着:“喝水,我要喝水!” 马车停了下来,金兀啄挑开帘布探头进来:“小鱼……你醒了?” “金兀啄,我要喝水!” 他从腰上解开水壶,喂给她喝。 沐小鱼睁大双眼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别害怕,我只是想要带你回南辽国,只要踏上南辽国的土地,你就永远没有烦恼忧愁了。我会给你住最好的房子,送给你最漂亮的衣裳,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 “金兀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也许一生一世也还不了,我给你的很有限,我的心里还有着别人。” “没有关系,我愿意等,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我相信我的诚心一定可以让你忘记那个伤害你的人,我,才是匹配你的人。我也是这世间唯一可以给你幸福的人。” 沐小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冰山一样的金兀啄,一旦付出感情,却像火山一样热烈热情,像他这样俊美又血统高贵的男子,如此深情如此专一,应该是天下女子爱慕的对象吧!可是她却无法承受。只因为慕容敏的一切已经融入她的骨血里,就算是深恨,也是因为深爱的缘故。 “你也喝点水吧!你看,你也够累了,嘴唇都干得发白了。”她假意体贴地说。 金兀啄擦擦自己的嘴唇:“我担心我喝了,你不够水喝了。” “傻瓜,这一路上难道还怕没有清水吗?你还要驾马车的呢!”趁他不备,沐小鱼已经在水壶里投入了蒙汗药。 金兀啄的视线都被沐小鱼吸引了,哪里知道她已经在水里做了手脚。他仰头,将水喝了下去。 他放下水壶,对沐小鱼说:“请你不要恨我,我都是为你好。不管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原谅我,我也一定要将你带离东魏。他的死活从此都和你无关。” “嗯,你是对的。那个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早已分得干干净净。” 金兀啄还想说什么,却蓦然间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赶路赶得太累了吗? 他终于沉重地倒了下去。 沐小鱼急忙站了起来,她拿毯子给金兀啄盖好,在他耳边说:“对不起,金兀啄,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爱情是注定的,不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就会有所回报,你很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那个人很坏,一点也不完美,可是我就是喜欢他。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请你原谅我,也请你忘记我。” 她跳下马车,解开马绳,骑上马,飞奔而去。 慕容敏,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现在正在赶回你的身边。你能否听见我为你跳动的那颗心呢?就算我恨你恼你,老天爷也不可以将你收了去,我要你为我好好活着,即使你将我忘记,即使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2) 曹双来到了天牢,让人将他带入了关押花好的牢笼。 “皇上怎么样了?”花好急切地问。 “皇上据说活不过今晚了,表姐,现在是好机会,我已经买通了一些护卫,买通了这里的看守,可以先将你放出来,皇上没有子嗣,你可以将皇上的身世之谜公布天下,而你才是慕容家族的传人,我们就可以拥戴你为女王。表姐,别犹豫了,赶紧行动吧!” “你说什么?皇上……活不过今晚?”后面的话语花好统统没有听进去,她只听清楚了那一句话。 慕容敏要离开自己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不,他不能死,他死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乐趣?从此和行尸走肉一样麻木不仁。 “曹双,放我出去,让我去见他,我不能让他死,他不可以死!”花好已经语无伦次了。 “表姐,你别急,我这就给你安排,你记得一定要假借皇上的名义颁布遗诏,由你继承皇位,这才是当务之急。” “别啰嗦了,快带我去见他。” 花好终于来到了慕容敏的病榻前,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生命垂危。花好跪在床头,心痛如绞,刹那间万念俱灰,眼泪一颗一颗坠落下来。 “皇上,你醒一醒,我是花好,你醒来啊……我们不要吵了,不要闹了……我以前对你不好,是因为我怕失去你,我要管束你,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排斥我,你想要逃离我,你醒来啊,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管束你了。” 可是慕容敏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花好感觉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地碎裂了。 “慕容敏,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吗?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生活会多么平静,我也许还在太湖上打渔,也许会嫁给一个凡俗的男子,生下一男半女。但我不后悔遇见你,因为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快乐。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一日一日的增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却离我越来远。慕容敏,你醒醒啊,你若讨厌我,让我离开,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要你醒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求你,醒来吧!” “慕容敏!”一声凄厉的呼喊从门外掠入,花好回头一望,见是沐小鱼。 看到双眼红肿的沐小鱼,在爱着的人即将要死亡的时刻,花好发现自己对沐小鱼竟然再也恨不起来了。仿佛她们此刻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在一起试图挽留最爱的人的生命。 沐小鱼悲切地呼唤着:“慕容敏,你给我醒来啊,我是小鱼,你不要走,我们还有好多的梦没有去圆,你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走了,我还去哪里找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呢?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不可以离开我。” 花好擦拭着眼泪:“慕容敏,你醒醒吧,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醒来,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呢?” 沐小鱼哀哀地问着花好:“太医是怎么说的?” 花好说:“太医说,若皇上今夜不能醒过来,以后就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不,他一定会醒来的,我知道,他不会舍得离开我。” 沐小鱼握紧了慕容敏的手。 花好长长的叹息:“现在真觉得自己可笑,为了争风吃醋,和皇上闹成这样,有什么好闹的呢?现在看到即将要失去他,觉得红尘的一切都恍然梦境。如果他醒来了,我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遁入空门,成全你们的幸福。” 沐小鱼愤声说:“早知道如此,你又何必伤害他?你说你爱慕容敏,可是我瞧见的,都是你的独占,你的霸道。他原本是爱你的,为了你一直没有娶别的妃子就是证明,是你自己逼得他一步一步离开你。你不仅伤害了他的心,现在又来伤害他的身子,他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对待他?” 花好垂下头:“他这一生唯一的过错,就是不应该将我从太湖上带回来。我对不起他。我没有想过伤害他,却被世间任何人对他的伤害都要严重,如果他死了,你放心我会殉葬。” “你殉葬他就能回来吗?我想他即使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吧!” 沐小鱼握着慕容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慕容敏,你醒醒,你告诉花好,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你爱我,你要娶我,你能不能为我勇敢一次,说出你的心意,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我求求你,你醒来啊,不要抛下我,娘亲也死了,如今你也要离我而去,求你们不要如此残忍,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这个世间。” 眼泪,于幽暗中,一颗一颗,坠落在慕容敏的手背上。 蓦然间,沐小鱼感觉慕容敏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错觉吗? 他的手怎么会颤抖呢? 她盯着那手背,不,是错觉,他的手没有移动过啊…… 沐小鱼哀婉地想,自己一定是急糊涂了。 可是…… 手指好像又在动呢! 这次她瞧见了,真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里晃动着。 花好也瞧见了,她和沐小鱼对视了片刻,两个人一起疯狂地呼喊起来:“太医,太医!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原本死寂的后宫顿时沸腾起来。灯火通明,太医们鱼贯而入,谁也不敢怠慢。 唯独曹双紧绷着脸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怎么皇上忽然又醒了呢?糊涂表姐啊,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够白白放过呢?他摸了摸怀里,嘴角流露一丝阴沉的微笑,那里还有一包“鹤顶红”。只要将这毒药放入皇上的药碗里就还有机会。 他像鬼影一样混入人群里,趁机接近了花好,他将花好拽到了一旁。 “表姐,不能让皇上清醒,你要抓住机会,再不下手你就没有机会了。” “你疯了吗,你想要我再次弑君吗?他是我的丈夫啊!”花好厌恶地说。 曹双说:“他根本就不爱你,他醒来了,肯定会要惩处你,他会宠爱沐小鱼,你会彻底失去他的欢心,表姐——给你。”他拿出“鹤顶红”:“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鹤顶红,无色无味,死得也快,你放在他的药汤里让他服下,只要皇上驾崩了,你就是女王了。” 花好呆呆地看着那包“鹤顶红”,不敢接过来,曹双强行塞在了她的手里:“切记切记,我在外面等候你的消息。”说完他就溜了出去。他担心万一穿帮,自己还可以马上溜之大吉。做任何事情之前他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花好捏着那包“鹤顶红”,心乱如麻。皇上刚才生命垂危的时候她的确没有想太多,只希望皇上能够恢复神智,但曹双的话语提醒了她,皇上若醒来了,第一个要赐死的也许就是自己!夫妻情义也早已恩断义绝了,为了扶正沐小鱼,他也一定会处死自己,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世之谜,他更加会抓住机会逼自己去死。 如果,此刻将这包毒药喂给慕容敏服下,还来得及扭转乾坤。她一步一步挨近慕容敏的病榻,见沐小鱼正接过汤药欲亲自喂皇上服下,她走上去,说:“让我来!” 沐小鱼瞪了她一眼:“不,你伤害了皇上一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们还愣着干嘛,让这个女人走开!”此刻谁若再敢伤害慕容敏,她沐小鱼第一个不会放过对方。 再柔弱的女子,若要保护自己深爱的人,都会变成母狼。 花好被推开了,也许她内心也希望被推开,这样她可以安慰自己,她并不是不想动手而只是没有机会。 一碗汤药慕容敏终于都喝完了。太医给他把脉,都放下心来,皇上的脉搏渐渐恢复了平稳。 周围的人都散了去了,只有沐小鱼一个人守护在皇上身边。 看着他渐渐恢复了血色的脸,沐小鱼忍不住,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在心里说:“慕容敏,你总算还不特别坏,你总算没有抛下去。” 蓦然地,她感觉自己的嘴唇一紧,仿佛是他在回应她的亲吻。 她瞪大眼,看着慕容敏渐渐睁开了的双眸,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的脸顿时红了。 慕容敏已经醒来了。 他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我在做梦吗,我居然梦见你了,沐小鱼……” “傻瓜,不是做梦,我就是在你身边,一直凝视着你。” 他伸手想要握住沐小鱼的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伤口撕扯着疼痛。 “别动,太医说了,你不可以动,这次真幸运,你没有离开我,若你离开我了,我真的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她替他温柔地捋着头发。 “不会……我感觉我飘忽了出去,但恍惚地,仿佛听见了你的声音,是你的声音将我的魂魄唤了回来……小鱼,我舍不得离开你。” 沐小鱼委屈地说:“你已经将我一次又一次推开你身边了。还说不舍得。” “……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心……我现在明白了,明天的太阳和意外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小鱼……不要再离开我了,就算全天下都反对……我也要你做我的妃子,我要天天可以见到你……永不分离。” “你不担心我的出身问题了吗?不担心我会影响你的皇家颜面了吗?” “不,能和你在一起,丢失颜面又算什么……小鱼……我不能没有你了,怎么办?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好丢脸……可是却是我心里的话……不要嫁给金兀啄,不要跟他走……” 提到金兀啄的名字,沐小鱼的心里泛起了淡淡的内疚感,他现在应该已经苏醒了吧,他会回东魏还是直接去南辽国?他一定恨自己欺骗了他,自己不仅拒绝了他还用*迷昏了他。 可是,正因为有内疚感觉,才让沐小鱼更加看清楚了自己对金兀啄的感情,只有不爱,才会感觉抱歉。 “小鱼,你在想什么呢?”受伤的慕容敏,比平时柔软多了。 “你不是提到了金兀啄吗,我在想他!” “……什么?你居然还在想念他?”他暴躁地拔高了声音,伤口又仿佛撕裂般疼痛起来。 “傻瓜,你怎么这么好骗呢?平素瞧你那么精明的,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傻子!若我要嫁给他,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听说你受伤了,马上不顾一切地来到了你身边。但也感谢这段经历,让我可以将我们的感情看清楚,慕容敏,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一次又一次将我从你身边推开,可是,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女子啊,还是那么惦记着你,还是不准许你离开这个世间,你没有这个权利,你要好好活下去,即使你将我忘记,我也宁可你活得好好的,活得无忧无虑的。” “笨蛋!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即使忘记了我自己也不会忘记你……小鱼,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伤心了……以后不会了,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让你伤心了。” “是真的吗?你许下的承诺,会用时间来证明吗?”沐小鱼的内心好缺乏安全感。 “会!小鱼……我会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你这么温柔善良可爱,你才适合做东魏的皇后。” 提到皇后,沐小鱼才想起来花好:“那花好呢?” 慕容敏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疯女人竟然敢弑君,我要颁旨,赐死。” 沐小鱼摇摇头:“不,不要,太残忍了!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无情呢?” “小鱼,你太善良了,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曾经喜欢过她,那时候的她像你一样纯真无邪,可是她后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总是折磨我,虐待我,用种种手段,渐渐的,让我爱她的那颗心变凉了。她不仅差点杀死你,现在有弑君,怎么狠毒的女人,我怎么能够饶恕她呢?我会赐她一条白绫,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让她留个全尸。” “不,不要……慕容敏,不要赐死她,她和我一样都守护在你身边,祈祷你能苏醒。” 慕容敏冷笑着摇头:“你上当了,她没那么好心,她是看我死了没有,她根本不爱我。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国有国法,她犯了死罪,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她咎由自取。” 沐小鱼在心里轻轻叹息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意难道真的就断绝了吗?多么可惜,曾经是天下人传唱的美丽故事,皇上微服出巡,邂逅了美丽的打渔女。可是现在,皇上居然要赐死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也许多年以后他会后悔今日的鲁莽,不要让他有后悔的一日,他是念旧的人呀!沐小鱼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不可以让花好死,毕竟他们是相爱过一场的人。许多年以后,没准他会想到花好的好。 可是,她也没有必有的把握能否救下花好,一切,只能靠花好自身的运气了。 第十六章 风雨来袭 (1) 花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尺白绫已经架在了头顶上。 真的是夫妻情绝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们最初邂逅的地方,太湖水依然在流淌,而曾深爱的他们已是今生仇人。天知道她并不想要他死,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原谅自己一次呢? 她的心里翻涌着无尽的恨意。慕容敏,原来我一生最大的过错就是和你认识,被你深深爱过,幸福像烟花一样飘渺短暂,快乐却要用性命作为偿还。 沐小鱼走了进来,她将一锭金子塞给监工的太监,说:“皇上让我送皇后一程。” 太监知道沐小鱼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哪里敢怀疑她的话。拿了金子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两个女人。 花好冷冷地逼视着沐小鱼:“你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吧,看着我上路你高兴了,我输给你了,输得彻底。” “花好,你后悔吗?后悔爱上了慕容敏吗?”沐小鱼幽幽地问她。 “后悔,我后悔死了!我不该遇到他,不该被他骗到这肮脏的皇宫里来。”说完这句话,花好的脸上已经泪雨滂沱。 “如果你真的后悔,你不会流下眼泪。” 花好擦拭着眼泪:“就算我不后悔,就算我此刻为他付出生命,那又算什么呢?他甚至都不来见我一面,他是如此厌恶我。” “花好,你想过你的错吗,他当初那么爱你疼你,为什么现在对你如此绝情,难道你就一点错误也没有吗?” “是,我知道我对他太严厉,因为害怕失去,我将他盯得死死的,我缺乏安全感,变得贪婪……可是我还是深爱着他,即使他此刻要我死,我还是爱着他,沐小鱼,我求求你,你替我去哀求他,让他来这里,让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只要可以见他最后一面,我也无怨无悔了。” 沐小鱼幽幽地叹了口气:“花好,你就死心吧!” 她为她倾上一杯酒:“这是皇上为你准备的第二种赐死方式,让你可以走得没有痛苦。” 看着那琥珀色的酒水,花好失态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果然希望我死,我好恨,好恨……”她端起酒杯,爽快地仰头,一饮而尽。 她朝后缓缓倒下。 沐小鱼探了下她的鼻息,确定没有了呼吸,这才唤来太监,说:“花好已经畏罪自杀了,你们将她的尸体抬出去吧!” 太监虽然感觉疑惑,但检查了下确认花好已经死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待花好的“尸体”被移出去以后,沐小鱼才露出手里捏的小瓶子,这瓶子里藏的是师父曾经给她的神奇药水,能让人闭气整整一日,之后恢复如常。她在心里说:“花好,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你能否逃出去,就靠你的运气了。” 冷月如钩。 一张破席子忽然间有了动静。 从破席子里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在冷月下显得如此吓人。 终于,从席子下爬出来一个头发纷乱的女人。 容颜憔悴,双眼无神。她仰望着那轮清冷的月,这是在哪里呢?自己这是在地狱吗?是的,一定是地狱,冷冷地风吹着,皮肤毫无温度,自己是死了的。那个皇帝,曾经的枕边的爱人,赐予了一杯毒酒。为什么坠落入地狱,记忆还如此清晰? “花好,花好!” 远远的,传来呼唤她名字的声音。是黑白无常来了吗?她倏然惊醒,她朝声音来处望去,却诧异地发现了竟然是提着灯笼的曹双! 居然是他! 怎么自己没死? “表姐,总算找到你了!”曹双扶着她:“快离开这里,我担心会有狼出没。”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死?” 曹双本来想告诉给表姐知道,是沐小鱼做了手脚让她没有死,也是沐小鱼告诉他让他来这里寻找她。但他转念一想,改口了:“表姐,你不知道,我做了手脚,将毒药掉换了,只是让你暂时闭气而已。表姐你真的福大命大,注定了你要做东魏的女王。” “原来是你救了我!曹双,曹家还是只有你才能帮我!” “那是当然的,表姐,快上马车吧,我都准备好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担心皇上这几日会对曹家下手了。表姐,你快做考虑吧,不然我们曹家就全完了,皇上对你已经恩断义绝,你何苦还对他痴迷不悔呢?” 花好的心已经好凉好凉,慕容敏对自己既然无情她又何必有义:“好,我对他也没有了情义,如今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都听你的,由你做主。” 曹双拍着胸脯:“有表姐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我会尽力去为你,为曹家做事。表姐,你就等着成为女王吧!” 曹双心想,花好如此愚笨,大字不识一个,将来那江山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等时机成熟,再将花好一脚踢开,自己做皇上……他阴森地笑了起来,谁都不曾知道,他一个市井小混混,也会有今日这样的辉煌。曹双在心里暗想,等他掌握了大权,他一定要将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全部抓住砍头!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2) 沐小鱼带着礼物来到雪山门看望掌门人和大师姐,感谢他们对自己的那几日的收留。 她走入丘宝宝的房间,却见她在低头啜泣。 沐小鱼十分诧异:“大师姐,你怎么了?” 她扭过头去,不让沐小鱼瞧见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地问:“你不是跟金兀啄去了西楚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师姐,我不爱金兀啄,我不要跟他去西楚,我逃了。大师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她走到丘宝宝的面前,掰过她的脸,不禁大吃一惊,半张脸都乌青了,高高肿了起来。 “大师姐,你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了你吗?你武功那么高,谁能伤得了你?” 丘宝宝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委屈,嚎啕大哭了起来:“小师妹,我嫁错人了,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沐小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难道是大师兄打的你?不可能!大师兄现在是掌门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三思而行,何况我认识的大师兄一贯温文尔雅,他怎么会做这样毫无人性的事情,居然打自己怀孕的妻子?” “是他打的。他现在成天眠花宿柳,他说他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孩就是你,可是你现在嫁到西楚去了,他的人生从此没有了意义,他一点也不爱我。我去规劝他,反而被他打成这样。沐小鱼,我想要离开他,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虐待了。” 看到大师姐如此难过,沐小鱼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她只能柔声安慰:“大师姐,或许是大师兄一时冲动,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以前脾气没有这么暴躁的,更加不会眠花宿柳,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变回来的。” “不,和他生活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将他的面目彻底看清楚。他和我成亲根本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得到那本《幻影秘笈》,现在他得到那本秘笈了,我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管他是否喜欢你,你现在怀有身孕,他不应该那么对待你的。这可真不像以前的大师兄了,以前的他温文尔雅,怎么现在会变得如此……”她将“没人性”这三个字吞了回去。 丘宝宝激动地说:“都是那本秘笈的错!沐小鱼,你知道吗?为什么爹以前不肯教会徒弟们学习幻影神功,甚至我爹自己也不学,因为幻影神功会改变人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残暴,现在的大师兄就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以后会变得更加六亲不认。” 沐小鱼倒吸一口冷气:“那有什么办法制服大师兄吗?” “有。”她拿出一枚珠子:“将这颗珠子融入水里让习武者服下,可以废去他所有的武功,但从此以后他也成为了一个废人,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我下不了手,我不忍心,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沐小鱼,现在我只信赖你,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测,你记得一定要用这枚珠子废除了他的武功,不要让他祸害人间。” 沐小鱼顿时觉得那颗珠子的分量沉甸甸的,想起大师兄以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如何能下得了这个毒手? “大师姐,我只能答应你先收起来。但我希望一辈子不要用到它。也许有一天大师兄会自己醒悟的。” 丘宝宝凄凉地笑了起来。她已经看透了,再也不会相信他会洗心革面,她知道自己嫁错了人走错了路,可是又无法摆脱现在灰暗的人生。 “小师妹,你来了?怎么不及时告知我呢?”正说着,蓝敛玉缓步而入,瞧见沐小鱼来了,眼神顿时发光。 沐小鱼看着大师兄,的确,他原来温纯的双眸此刻好像已经变得混沌了,甚至还有一些邪气流露出来。 她指着大师姐说:“大师兄,你为什么打大师姐呢?她现在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啊!” 蓝敛玉阴沉地瞪了丘宝宝一眼,又对沐小鱼堆出满脸笑意:“我哪里会打她呢?小师妹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那是她自己受伤的,原来你没有嫁到南辽国去,我总算放心了,小师妹,其实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你不如考虑嫁给我,你和丘宝宝平起平坐,她也不会反对,你看如何?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待你好的。” 沐小鱼的内心翻涌起一丝厌恶,以前没有觉得大师兄如此好色,这男人隐藏的可真深啊! “大师兄,你没有机会了,我已经决定嫁给皇上了。在我心里,雪山门是我的娘家,我想让皇上从这里将我娶回家。大师兄,你还是一心一意对待大师姐吧,若你以后敢再欺负大师姐,别怪我不顾念旧情,我一定会惩处你,将你关到牢房里去。”她现在摆明了就是支持大师姐。 蓝敛玉一怔,讪讪地笑了:“原来你要嫁给皇上了?你是皇上的女人,我怎么还敢动非分之想呢?既然你以后是皇妃,还请多多照顾雪山门。” “如果你待师姐好,一切都好说。如果你对大师姐不好,这雪山门掌门人你也甭担任了,去扫地去!” “是是是,小师妹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会打自己的娘子了,小师妹,你能将雪山门看成娘家人那是雪山门的荣幸,我找人给你备上房,你先安歇吧!” 蓝敛玉赶紧去张罗了。 沐小鱼对丘宝宝说:“大师姐,虽然我并不愿意使用皇妃的权利,但若大师兄待你不好,你只需要找人知会我一声,我一定替你出气。” “我不知道他还会有回头的可能没有?其实我更希望他能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安静生活。”丘宝宝忍不住又哭泣了。 沐小鱼只得安抚,心里充满凄凉之感,大师姐原本是多么刚烈刚强的女子,却让大师兄给折磨成怨妇了。好男人可以让女人成为手心里的宝,但坏男人却会毁灭女人的一生。她只能看着大师姐伤心,却无能为力。 窗外,蓝敛玉偷听了她们的对话,眼神闪过一丝狠毒。 就算是皇妃又如何?自己现在学了幻影神功,想要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 他恶毒地笑了,沐小鱼,你就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失贞吧!若皇上知道真相一定会休了你,到时候你再哭着求着让我娶你,我也要考虑考虑了。 蓝敛玉吩咐下人去给沐小鱼准备房间,回头一看,却蓦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戴着面具的金兀啄坐在回廊上,冰冷的眼珠子正瞅着他。 蓝敛玉急忙走上去:“殿下,你不是回南辽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别装傻,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沐小鱼住在你这里了吧?” 蓝敛玉知道此人心机深,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和盘托出:“是的,她来我这里了。殿下要不要去见见她?” 金兀啄的内心翻涌着恨意:“不见!” “不见也好,她即将嫁给东魏皇上,见了也是添了烦恼。” 金兀啄斜视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再打沐小鱼的主意,最近我们南辽国在策划一件大事,你好好听我的号令,若成功了,我一定保举你封爵,这比你当这劳碌的掌门人强多了。届时你想要什么美女都可以得到,又何必再惦记沐小鱼呢?” “是是是,殿下吩咐的是。那殿下是打算在雪山门住下吗?” “对,我暂时住下来,不要让沐小鱼察觉,我不想见到她。” 金兀啄在内心暗想,沐小鱼,你想要嫁给慕容敏,我就偏不让你如意,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将我迷昏过去,自己逃了回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 他原本没有想过和曹双、花好合作,但沐小鱼的逃婚,极大刺激了他,他发誓一定要让慕容敏死,只有慕容敏死了,自己才有机会得到沐小鱼。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蓝敛玉也替金兀啄安排了一间房,离沐小鱼的房间很远。安顿好金兀啄,蓝敛玉扫兴地走出来,怎么办?又来了一个情敌!沐小鱼还真是折磨人,正因为如此,他对沐小鱼的渴望又加深了一层。不管沐小鱼最终花落谁家,他也一定要得到沐小鱼一次。 半夜里,蓝敛玉起身,惊动了身边躺着的丘宝宝。 丘宝宝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睡不着,去院子里走走。” “外面风大,你会受凉的。” 蓝敛玉不耐烦地说:“你给我闭嘴,我不稀罕你的关心体贴,你越体贴我越恶心反感你。” “我只是担心你……” 蓝敛玉用力抽了她一个耳光:“蠢妇,我让你闭嘴啊!” 丘宝宝捂着脸,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蓝敛玉眼里的凶光令她惊惧。 这个人,彻头彻尾改变了,变得那么残暴不仁,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含蓄的大师兄了。 蓝敛玉披衣而起,悄悄来到了沐小鱼的房间外。 他使出了内力,身体隐去了,他成了隐形人。 蓝敛玉从窗台轻轻跳了进去,直接走到了沐小鱼的床榻旁。 她已经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眼睛紧紧闭着,睫毛不时闪动。她睡着的样子一样那么可爱。 蓝敛玉不禁看得痴了。沐小鱼比丘宝宝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啊! 他坐在了床榻前,轻轻抚摸着沐小鱼的脸颊,沐小鱼仿佛有所察觉,朝内翻了身子。 蓝敛玉嘿嘿冷笑起来,今夜你要属于我了。 他慢慢脱掉了自己的衣裳,钻入了温暖的被窝,嗅到了一缕莫名的芳香。 她的躯体那么干净,绵软,带着淡淡的花香,蓝敛玉再也把持不住,狠狠压在了沐小鱼的身子上。 沐小鱼醒了过来,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感觉身体上有人呢?仿佛有巨石在压迫着自己。 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蓦然地,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衣裳被解开了,露出鲜红的肚兜,不对,有人!有人在房间里! 她大喊起来,却怎么也挪不动身子,显然被人点了穴道。她忽然想了起来大师兄学会了幻影神功,会不会是大师兄呢? “大师兄,不要伤害我!求求你!”她哀求着。 隐身的蓝敛玉却没吭声,此刻他已经色迷心窍哪里还会放手? 窗户却蓦然大开,旋即一个青色身影跃了进来。蓝敛玉倏然惊醒,看清楚原来是金兀啄。 金兀啄低声说:“蓝敛玉,聪明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蓝敛玉狼狈地跳下床,心想自己隐身了,怎么他能瞧见自己? 金兀啄说:“快滚!” 蓝敛玉不敢冒险,他知道金兀啄武功高绝,下手又毒辣,保命要紧,他急忙从窗口跃了出去。 金兀啄走到沐小鱼身边,替她解开穴道,将被子遮住了她的身子。沐小鱼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又怎么知道蓝敛玉在我房里?” 金兀啄神色有些痛苦,虽然他说了不想见到沐小鱼,但知道沐小鱼近在咫尺,辗转难眠,悄悄跃在树梢,默默凝望着沐小鱼的窗台,所以他也瞧见了金兀啄使出幻影神功潜入了她的房间。他原本狠心逼自己不去管沐小鱼,反正她要嫁给别人了,又实在不忍心,再恨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无情,也是因为内心还藏着浓浓的爱。 他转身想要离开,沐小鱼说:“金兀啄,你很恨我吗?” 金兀啄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懑:“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怎么会不恨你,即使此刻你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他原本是冷漠如冰的人,很难流露内心的情绪,只有很恨,才会说出如此心碎的话。 “金兀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喜欢的人是慕容敏,如果带着对别人的感情嫁给你才是真正的对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心属于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沐小鱼,跟我走吧,好吗,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金兀啄,我要嫁给慕容敏了,我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原谅我,不要恨我,好吗?” “一句不要我恨你,就可以求得我所有的原谅吗?”金兀啄冷冷地说:“不过我不恨你,我只恨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那个人根本就给不了幸福。” “不管他能不能给我想要的幸福,我也会和他在一起。” 金兀啄的心彻底冷了,他转身推门离去。惨淡的月光照耀着他落寞的脸庞,那瞬间他下了决心,只有让慕容敏死了,他才可以重新拥有沐小鱼。他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入别的男人的手里。 蓝敛玉沮丧地回到房间,瞧见丘宝宝又在窗前哭哭啼啼的,他不禁一阵心烦,冲上去吼着:“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蓝敛玉,既然你如此讨厌我,为什么不放我走呢?你休了我吧,让我带孩子离开这里,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怎么,你想离开我?” “是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感情了,不如彼此放开手让我离开吧,你还可以娶到别的女子。” 蓝敛玉嘿嘿冷笑起来:“难道你也有了别人,你像沐小鱼一样有了别的男人是不是,所以就变心了是不是?噢,我想起来了,成亲之前你就暗恋那个小白脸敏儿,你如今见沐小鱼要成为皇妃了,你也想去找敏儿,你也想做皇妃吗?” 丘宝宝的心好痛好痛,明明是他伤害了自己,却还说责怪自己变心了。 “蓝敛玉,我丘宝宝今生犯的最大过错就是嫁给你了,你根本不是人,好,既然你说我变心了那就当我变心了,你放我走吧,我绝不会纠缠你。” 蓝敛玉的脸色变了:“想要我放你走,去那个小皇帝身边?我告诉你,你在做梦!噢,你这么急着去找他,是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这种话他居然也说得出来,丘宝宝对这个男子彻底失望了,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走进房间去收拾细软,她要离开这里,离这个丧心病狂的男子远远的。 蓝敛玉看着她的背影,脸孔变得扭曲了,一个声音在脑子里盘旋叫嚣:“她给你戴绿帽子啦,她给你戴绿帽子啦!杀死她!杀死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蓝敛玉冲了过去,从身后死死卡住了丘宝宝的脖子。 丘宝宝想要挣扎,却来不及了,他已经迅速点了她的穴道,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嚷了起来:“你疯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会成全你的,我要杀死你,杀死你就不会出去偷汉子了!我要杀死你!” 他加大了力气。 丘宝宝愤恨地瞪着蓝敛玉:“你……你不得好死……”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就断了气。 蓝敛玉松开手,不放心,又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证明没有呼吸了,他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滴,踢了尸体一脚:“偷汉子的女人,你早就该死了。”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大惊失色,回头一看见是金兀啄,急忙拿起剑护着自己,嘶声说:“你想干什么?” 金兀啄目无表情地看了丘宝宝的尸体,眼神飞过一丝冷雾:“蓝敛玉,你在做什么?她怀孕了,你居然杀死了她?她怀了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就这么狠毒呢?” 蓝敛玉神经质地嚷着:“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是慕容敏的孩子,她在成亲之前喜欢的人就是慕容敏,她没有,她没有怀我的孩子!” 金兀啄蹙眉看着这个咆哮着的人,他仿佛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金兀啄说:“这是你的家务事,我没心思操心,你既然如此憎恨慕容敏,和我的目的一样,我们都要慕容敏死。你只需要听我的号令,只要推翻了慕容敏,我给你许的愿都会实现,那时候你有权有地位有钱,还怕没有女人吗?” “好,只要那个小皇帝死,我就封爵了,哈哈哈哈,想要美女就有美女,想要多少个比沐小鱼美貌的女人就有多少个……” “给我闭嘴!蓝敛玉,我知道你在修炼幻影神功,自小我就蒙着双眼习武,能听见最微小的声音,我可以破除你的幻影神功,你以后若敢再调戏欺负沐小鱼,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虽然恨沐小鱼,但金兀啄也绝不准许任何男人伤害沐小鱼。 蓝敛玉见识过金兀啄出神入化的武功,他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得低声下四地说:“明白了,殿下,我不会再动沐小鱼的心思。” “你明白就好,杀了慕容敏,沐小鱼就会嫁给我,成为我南辽国的太子妃。她是我金兀啄的女人,谁也不可以碰她。” “遵命!” 金兀啄这才冷冷转身离去,在门口,他也不由得在心里长叹,好险,幸好自己今日见到了蓝敛玉潜伏入沐小鱼的房间,其实他也无法破掉幻影神功,若被蓝敛玉知道了他无法破除,这个人就不好掌控了。 除掉慕容敏以后,蓝敛玉也绝对不能留下来。金兀啄在瞬间又恢复了他冷硬如铁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沐小鱼怒气冲冲地去找蓝敛玉算账,远远地却听到了悲戚的哭声。出什么事情了? 只见一堆雪山门的弟子都围绕在掌门人卧房门口探头探脑,有人小声在议论:“大师姐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死了?” 什么,大师姐死了吗? 沐小鱼急忙推开人群闯了进去,果然,只见地上躺着丘宝宝的尸体,上面已经盖上了一层白布。蓝敛玉抚着尸体正在干嚎,一滴泪水都没有。 “大师姐,你怎么了大师姐?”沐小鱼扑了上去,想要去掀开白布,蓝敛玉急忙拦住了:“你大师姐是得了暴病死的,小心传染了,不要看!” “大师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怎么会得暴病?”沐小鱼怀疑地问。 “昨天晚上吃了饭,她躺着歇息,说胸口疼,我也没有理会,我出门了,等我回来时,她已经……已经死了……是我的错啊,我没有福气有位这么好的妻子……” “你胡说,你昨天晚上根本哪里都没有去,你,你到了我的房间……”沐小鱼看着外面乱糟糟的那群人,压低了声音说。 蓝敛玉眨巴了眼睛,狡辩:“我怎么会去你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小师妹,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如今你即将成为皇妃,又怎么能让男子再入你的房间呢?传扬出去,名誉受损的不仅是我,还有你啊!” “你……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你修行了幻影神功,对我欲行不轨之事。” “你说我修行了幻影神功,所以潜伏入你的房间里,证据呢?你没有证据,想怎么说都行。” “金兀啄知道。” “他一早就离开了。小师妹,即使你要成为皇妃了,也不应该污蔑我,说到哪里去都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沐小鱼还想说什么,终于忍住了,的确,没有证据,金兀啄那么恨自己,也绝对不会为自己作证。看来这里真的住不下去了,大师姐如今也死了,雪山门已经树倒猢狲散。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师父一心打造下的雪山门,也许以后将不复存在了。 见沐小鱼退缩了,蓝敛玉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他虚情假意地说:“如今,我们还是先将丘宝宝安葬了吧!” 是啊,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如何呢? 晚间,沐小鱼替大师姐守灵,蓝敛玉不见踪影,也许又去哪里风花雪月去了。大师兄真的是像变了一个人。已经变得毫无人性,自己的妻子死了,根本不悲伤,就当她从来不曾存在过。 她想给大师姐最后一次打扮,大师姐爱漂亮的,一定要给她擦上她最爱的胭脂。 她走到棺材前,将白布掀开,正想要给大师姐擦脸,蓦然的,她瞧见了大师姐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 等一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比划着那淤痕,分明就是一双男人的手掌。刹那间她明白了,不,大师姐不是暴毙,大师姐是被杀死的,杀死她的人,就是蓝敛玉!丧心病狂的蓝敛玉,他不仅杀死自己的妻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流下大颗大颗悲伤的眼泪,大师姐!我不会白白放过杀死你的人,你交代我的话,我都铭记在心,我,一定会替你复仇,让那个人,从此不能再祸害别的人! (3) 深宫里,慕容敏欣喜地阅读着一封书信,瞧见沐小鱼走来了,对她说:“母后即将回宫了。她正好可以赶得上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典。” 慕容敏的母后柳翩翩因为思念慕容敏的生父慕容乾,体弱多病,所以皇叔就带柳翩翩去西楚散心。如今,她终于要回来了。 慕容敏一贯仁孝,这次母亲能参加自己的婚庆大典,他不知道有多么兴奋。 他在灯火下瞧见沐小鱼双眼红肿,不禁吃了一惊:“怎么了,沐小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大师姐让蓝敛玉那个坏蛋给害死了。” “什么?”慕容敏脑海里浮现出丘宝宝的音容笑貌,虽然他不曾对这个女孩付出真心,但他知道丘宝宝对自己的情意,不禁感叹万千:“她不是嫁给了蓝敛玉,还怀有孩子了吗?蓝敛玉怎么又会害死她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没有误会,蓝敛玉掐死了大师姐,我一定要为大师姐报仇!” “好,我这就派人将他抓起来,让人调查此事,判他死罪!” “不!”沐小鱼流下心酸的眼泪:“大师姐曾对我说,她只要废除大师兄的武功,没有想要他死。这就是女人,不管被男人伤到多深,始终对自己爱过的人下不毒手。” 慕容敏抱紧沐小鱼:“小鱼,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伤害你。一生一世我都会好好呵护你。” 沐小鱼在慕容敏的怀抱里痛哭起来。 她找到了世间最温暖的港湾,而大师姐却去了最冰冷的地方,女子的命运原来掌控在姻缘手里,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金兀啄带着2000精锐之师悄悄潜伏在东魏京郊,他与曹双、蓝敛玉、花好策划着计谋。 曹双略带不满地说:“太子殿下,这次既然是请你调兵,你为什么只带2000人马呢?” 金兀啄说:“我只能带这么多兵马入城,再多,就容易被发现了。” “那又如何能推翻慕容敏的朝政?虽然京城护城兵马只有1000余人,但城外可有重兵驻扎。” 金兀啄说:“这次算师出有名,只要能将慕容敏缚住,花好可以将慕容敏的身世之谜公布于众,让慕容敏将皇位传给花好,那么花好就可以以女王身份登基,号令天下。花好,你手上可有什么凭据证明你是慕容家族的传人吗?” 花好依然还有些犹豫,曹双一瞪眼:“表姐,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拿出来吧!” 花好只得拿出来一封信笺和一枚凤凰玉钗,说:“这是德妃娘娘将我娘亲送出宫时亲笔写的信笺,为的是以后再相见好认,还有德妃娘娘发髻上戴的凤凰玉钗,有一个德字。” 金兀啄接过那信笺和凤凰玉钗,在灯火下仔细察看起来,那信笺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吾女,娘亲不得已将你送出宫,他日若有缘,娘女必有再度相会一日。德妃泣别。再看那精巧的凤凰玉钗上,果然刻有一个小小如米粒一般大小的字迹——德。 金兀啄将证物让花好收好,蹙眉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怎么闯入深宫中去,活捉慕容敏了。” 忽然探子来报,在金兀啄的耳朵边汇报了军情。 金兀啄一拍掌:“天助我也,慕容敏的亲生母亲柳翩翩柳太后路过此处,所带兵马不多,我们将她拿下,作为人质逼宫,慕容敏极为孝顺,我相信慕容敏不敢拿母亲的性命换取自己的性命。” 曹双和蓝敛玉疯狂地笑了起来,仿佛瞧见了各自封王拜将的锦绣前程。 慕容敏坐在书房阅读奏折,想到即将举行的大婚,龙心大悦,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原来并不是登基做皇帝,而是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 忽然,他听见蹬蹬的脚步声,他低头一看,见到暗影处站出来一个人,分明是曹双。 自从将花好处死以后,慕容敏的心里也泛起过一丝淡淡的悔意,不管如何,毕竟是结发夫妻,自己应该留她一条性命的。所以他也没有祸及曹家人,反而给予了抚恤。他甚至想过给曹家人封官,以弥补内心的歉疚之情。 他对曹双说:“你有何事禀报?” 曹双阴阴地笑了:“曹双想请求皇上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曹双说:“请皇上退位,将皇位传给另外一个人。” 慕容敏血往上冲,他将奏折一扔,手猛力拍打着桌几:“曹双,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可知你已犯了死罪吗?” 曹双冷笑着说:“曹双今日来见皇上,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皇上,你还是听曹双的相劝,我们给你三日时间,让你想清楚。”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曹双双手捧上一件物什,说:“皇上,先请皇上看这件物品,皇上是否觉得眼熟?” 慕容敏低头一看,顿时血液被冰冻住,是母后的龙凤发钗,天下独一无二,是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礼物,母后一直佩戴从来未曾摘下来过。 难道…… 他逼视着曹双,眼神灼灼:“我母后呢?我母后在哪里?” 曹双哈哈大笑:“柳太后现在安然无恙,她在南辽国太子金兀啄的手里。” “金兀啄?你们竟然勾结南辽国的人,曹双,朕一定诛你九族!”得知母后落在金兀啄手里,慕容敏无法再保持自己的冷静了。 “皇上,你若要柳太后平安归来,你就三日后大开城门让金兀啄率兵进入,将皇位传给别人,否则,嘿嘿,你就只能收到柳太后的人头了。告辞!”曹双洋洋得意地扬长而去。 慕容敏跌坐在龙椅上,母后,母后,你为何落在他人之手,儿子该如何才能将母后你救出来? 纵然儿子拼得性命不要,儿子也要将你救出来! 第十七章 一生一世 (1) 沐小鱼双手捧着亲手为慕容敏熬制的鲫鱼浓汤,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幸福。她原本是不善厨艺的女子,现在却发觉,原来为自己所爱的人下厨也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爱,真是充满奇迹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另外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一切。只要对方快乐,自己也就快乐。 她疾步来到勤武殿,这是慕容敏处理朝政的御书房,门口的护卫却拦住了她。 沐小鱼抬头一看,感觉那护卫好生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曾经“刺杀”过慕容敏的那个刺客吗?他怎么成了慕容敏的护卫了? 那人见沐小鱼盯着自己,脸色讪讪的,却还是硬着头皮说:“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大胆,难道你连本姑娘都不认识吗?” 这宫里谁人不知道沐小鱼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爬梯子为她摘下来。这个小小的护卫竟然敢阻挡自己的去路。 “卑职当然认识沐姑娘,可是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吗?看来你是皇上的心腹了?既然你是皇上的心腹,当初为什么又行刺皇上呢?” “这……沐姑娘你认错人了……”那护卫眼神躲闪,分明是心虚。趁他分神之际,沐小鱼用力推开他,闪身入内,一边疾奔,一边任性地嚷了起来:“皇上,你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连我也不让进,你又在捣什么鬼……” 蓦然地,她愣住了,她瞧见了什么? 慕容敏哪里在阅读奏折处理朝政,他的床榻上,竟然横躺着两位穿着薄纱的女子,而他正和她们在亲密的嬉戏,见沐小鱼闯进来了,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沐小鱼,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朕不是下了旨意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吗?看来那护卫耳朵聋了!” 沐小鱼感觉自己的心在下坠,下坠,一直坠到无底的深渊里去了:“皇上……我们三日后就要成亲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这是真的吗,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梦境。都要成亲的他,为什么还和别的女子纠缠呢? 可是,耳里却分明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朕当然记得我们三日后成亲的事情。不需要你提醒。朕已经着人筹划了。” “可是皇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沐小鱼深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压回去,不可以哭,都说成亲之前哭是不吉利的,或许他只是逗自己玩呢!他就喜欢折磨别人,对,他一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自己可不要中了他的计! 慕容敏扫兴地披上衣裳:“沐小鱼,你怎么也和花好一样是一个醋坛子呢?朕是一国之君,注定可以拥有很多女子,你既然选择嫁给了朕,就应该面对这个现实,朕可不喜欢爱吃醋的女子。” 是啊!他是皇上,他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许自己是无理取闹,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感觉酸酸的呢? 慕容敏冷冷地说:“沐小鱼,朕必须和你说清楚了,虽然你被封为皇后,但也必须谨守妇德,若你也和花好一样总是无理取闹,朕一样可以废除你。” 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为什么现在的他变得如此理智如此可怕? “皇上,不,慕容敏,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难道都是骗我的吗?难道就因为你是皇上,你就可以爱尽天下的女子吗?” “沐小鱼!世间哪个男子能只爱一个女子?何况九五之尊的皇上?那样的话自然只是朕随口说说的而已,谁当真谁就是笑话!朕只要乐意,当然可以爱尽天下的女子。若你反对,你就不配做皇后!” “不做就不做,我也不稀罕做你的皇后!”沐小鱼赌气地嚷了起来,她将那碗鱼汤重重地甩碎在地:“慕容敏,你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你随口说说,那样的誓言怎么可以随口说说呢?如果连誓言也是随口说说,那我还可以相信你多少话是真的呢?” 慕容敏摇摇头:“朕这几日一直在思虑一件事情,也许朕又娶了个花好,你和花好一样,都来自市井,自小没有受过妇德闺教,花好当皇后当得那么糟糕,你也会将后宫管理得乱七八糟。沐小鱼,你还是先去受教,朕再册封你吧!朕不想再娶进一只母老虎让朕再度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母老虎?还没有娶自己,就开始嫌弃自己是母老虎了吗?就开始嫌弃自己的出身了吗?男子的心才是海底针,变幻莫测,又是那么凉薄,温度可以从沸点一下降为冰点。 “不用了,皇上,沐小鱼自惭形秽,配不上皇上!婚约就此取消吧!” “沐小鱼,这话可不能乱说,朕娶你的事情天下人皆知,若你不和朕成婚,天下还有谁可以娶你,你一辈子注定孤独终老。” “哈哈哈!真好笑!”沐小鱼冷笑着说:“慕容敏,你真的太自恋了,你以为你是皇上就可以剥夺别人的幸福了吗?告诉你,就算本姑奶奶不嫁给你,天下也多的是想要娶本姑奶奶的人,本姑奶奶才不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原来你是如此轻浮的女子?好,朕马上昭告天下,休了你,我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娶你,你就剪了头发做尼姑去吧!若你此刻向朕磕头认错,朕还原谅你的粗鄙,否则别怪朕翻脸无情。” 他无情的话语惹来那两个女子轻薄的笑声,更刺痛了沐小鱼的心。怎么就这么傻呢?再次相信了这个人。他一次又一次翻脸无情,早已应该将他看清楚,他根本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慕容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向我道歉!”沐小鱼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 慕容敏仰头长笑:“果然又是一个花好,居然让朕向你道歉?幸好没有将你娶回家。沐小鱼,今生今世,你就死了嫁入后宫来的心吧!”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慕容敏!” 慕容敏走到她面前,高举着手,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朕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接称呼的吗?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朕不追究你的罪,下不为例。” “哈哈哈哈……好一个下不为例,皇上,民女明白了,民女做了一场噩梦,现在,这场梦,也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慕容敏,我发誓,今生今世,我再不会见你一面。” 说完,她再也不看这个伤透了她的心的少年一眼,转身飘然而去。转身刹那,她提醒自己不要落泪,痛到极致,眼泪也是苍白无力的,那又何必流泪?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霭深处,慕容敏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扶着扶手才没有倒下去。打了她的手掌,像被火烙了一样痛楚。 那两个穿着薄纱的女子想来搀扶他,他却冰冷地推开她们:“行了,你们退下吧!”他看都不想看到她们,除开沐小鱼,天底下再也没有女人可以吸引他的视线。 “是!”两位女子虽然不解,也只能柔顺地退下。将一室清幽留给了皇上。 慕容敏颓然坐下来,全身那么无力,沐小鱼走了,仿佛带走了他一切的动力、希望、未来……可是那种苦楚,他只能默默吞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眼眶湿湿的,他擦了擦眼眶,用颤抖的声音说:“沐小鱼,对不起。答应我,忘了我,好好生活。” 江山社稷危在旦夕,自己的性命已经捏在了别人手里,他已经无法保护好自己一生最爱的女孩,他只能选择放手,她离开了自己就是安全的。 他宁可她恨自己,也不要她陷于危险之中。 (2) 走,走去哪里呢? 沐小鱼不记得打马奔出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哪里。她已经连着骑了三天三夜的马了,体力已经透支。 只有身体的乏累才能令自己不去回忆那让人窒息的一幕,只有身体的乏累才可以让她忘记那长着仙童面孔的魔鬼,只有身体的乏累她才可以接近死亡,是的,只有死了,也许才可以真正放下这心碎的一切。 终于,她支撑不住了,她找到了一处面馆,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着阳春面,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那面的味道。如今,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了。早知道会结束的爱,为什么要开始呢? 忽然,她听见邻桌的人在议论着什么。 “你们知道吗?宫内政变了,听说皇后和皇上反目成仇,皇后带了兵马来逼宫呢!” 沐小鱼愣住了,怎么在这里也可以听见来自京城的谣言吗? “皇后不是已经被废立了吗?哪里还有什么皇后?”有人问出了沐小鱼想要问的问题。 “就是被废立的皇后窜通了南辽国的兵马,绑架了太后,这次是逼皇上退位,据说是拥立皇后为女王呢!” “哪有女人当皇帝的道理?” “现在人家手里有兵马,要皇上退位皇上为了保留性命敢不从命吗?” …… 接下来的猜测五花八门的,话越说越难听。沐小鱼听得惊心动魄。难道花好真的带南辽国的人马逼宫了吗?难道她真的要慕容敏的命吗? 那…… 难道慕容敏早已知道这场阴谋,所以逼自己离开他吗?为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连累自己? 她将事情前后经过翻来覆去想了多遍,猛然间醒悟了。不,慕容敏前后态度迥异,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会如此的,他对自己那么无情,目的就是逼自己出宫。 沐小鱼,你怎么能原谅自己?最爱的人深陷危险之中,而你却离开他,还怨恨他。 回去,要赶紧回去,和他同生共死,要大声告诉他,即使是死,能死在自己爱的人身边,也是一种幸福。 她再也无心吃面,丢下银子,转身就离开了面馆,她恨不得胁下生出双翼,能够马上回到慕容敏的身边。 慕容敏端坐在御书房里,平静地目视着花好、金兀啄和曹双。 曹双气势汹汹地上来抢书桌上端放的玉玺,慕容敏用力抽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贱民,不配碰玉玺。” 曹双捂着脸,被慕容敏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梗着脖子,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皇上,你可不要忘记了,太后还在我们手里,你若不将玉玺交出来,太后可就没命了。” 慕容敏理都不理曹双,只逼视着花好:“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要做女王,以你的能力你能治理天下,天下人又会服你吗?” “皇上,花好并不想做女王,可是我们如今我们这样都是你逼迫我的,是你先要杀死我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错,难道你就没有错吗?朕很后悔,将你从太湖上带入这深宫里,我曾最爱的那个淳朴的女孩,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竟然勾结南辽国的人来毁我江山,花好,朕并不在意这皇位,朕担心的是天下子民将从此沦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以为南辽国的人真的会无偿拥戴你为女王吗?他们早已觊觎我们东魏的锦绣江山了。你已经成为东魏的千古罪人。” “闭嘴,皇上,花好只是愚笨的妇人,对江山社稷从不在意,花好要的,只是皇上你的一颗心。但皇上不肯给花好你的心,花好就只好收回皇上的江山,要皇上的命。” 慕容敏目光冰冷:“说吧,你们想要对我怎么样?” 曹双说:“交出玉玺,然后颁布退位诏书,册封花好为东魏女王……然后你服毒自尽。” “做梦!朕可以将玉玺交给你们,逼迫朕写退位诏书,朕就算砍断双手也不会就范。” 曹双哈哈大笑:“难道你不想救太后了吗?” “太后也绝对不会让朕做这样屈辱的事情。” 曹双讥讽地说:“这江山本来就属于花好的,你根本不姓慕容,你身上流淌的并不是慕容家族的血液。现在只是将属于花好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那只是前朝的事情,现在天下人认可我慕容敏,朕登基以来,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朕也对得起慕容家族。花好身上虽然流淌着慕容家族的血液,但若将江山转手拱让给南辽国的人,她也是慕容家族的罪人。朕绝对不写退位诏书。朕若写了退位诏书,朕也是千古罪人。” 曹双还想说什么,花好一瞪眼:“曹双,你给我闭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皇上单独说话,让我劝劝皇上。” 金兀啄微微颔首,虽然他嫉恨慕容敏,但他刚才那大义凛然的一席话,那视死如归的神态也令他内心暗暗佩服。 若能兵不血刃的扶持花好登基,当然最好。金兀啄转身走了出去,见他离开,曹双也像条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上。 殿内变得安静了。 只有花好和慕容敏彼此凝视,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难道只剩下仇恨了吗? 花好长叹:“没有想到,我们现在竟然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缘分这双手掌,真是看不透,最亲密的人,转眼却会要你的命。” 慕容敏说:“朕绝对不会屈服的。若你想劝说朕,朕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可以让朕死,朕也不会写退位诏书,即使你登基成为女王,天下人也知道你是谋权篡位而不是顺理成章地即位,朕对你们的阴谋早已知道得清楚,朕绝对不会上当。” “皇上,我们都不要这劳什子的皇位了,你带我离开这深宫吧,我们去太湖上打渔,我打渔,你读书,过平静的日子,我们忘记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悲伤,从新开始生活,好吗?若你可以答应,我立刻带你离开。” 慕容敏愣住了:“你带我离开这里?” “是,只要你同意,我们就离开这里,抛弃所有的一切,去太湖安静地生活,我们改名换姓,不再和慕容家族有任何瓜葛,好吗?我,依然还是深深爱着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和这江山比起来,更加重要。” 慕容敏苦笑着摇头:“花好,谢谢你的爱,若在一年前,你对朕说这些话,朕也许会考虑。因为那时候朕的心里还有你。可是现在,朕心里的那株花已经枯萎了,已经死掉了,再也不会重生了。朕,不愿意和你去天涯海角,因为朕已经不再爱你。” “为什么,慕容敏,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无情?你娶我的时候承诺过会爱上一生一世,可是我们在一起才三年,你对我的爱就已经枯萎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迷了你的心窍。都怨她,都是她,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不,不关她的事情,是你先让朕的心死了,朕才去爱的别人。这颗心原本只装了你一个人,是你自己一点一点,从朕的心里走了出来,再也无法回去了。” “不,慕容敏,我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请你原谅我一次,和我离开这里,和我去天涯海角,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花好激动地扑向慕容敏的怀抱,她是如此深爱这个少年,再恨再恼,也是因为她深深爱着他呀! 慕容敏冷淡地推开她:“朕娶你,原本就是错误。我们根本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是怨偶。朕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子,你可以让朕死,但朕的心,再也不会属于你。你就死了心吧!” “慕容敏,你就那么爱沐小鱼吗?你究竟爱上了她的什么呢?” 慕容敏说:“我爱沐小鱼的,也是你曾拥有过的品质,那就是淳朴,但你却丢失了它。不要再说了,朕如今和你多说一句话,都不耐烦。我们已经是对峙的敌人。朕知道,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他废话都不要再说。” “好,慕容敏,这是我念在我们夫妻三年的份上,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花好懊恼地走了出去,曹双瞧见她的脸色就知道了结果,幸灾乐祸地说:“表姐,事到如今你还对这个人存有希望吗?在他心里你早已一钱不值了。” 花好咬咬牙说:“如今我对他也死心了。你们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不管了。” “啊呀,表姐,你早就应该如此了,你就去休息吧,只等着登基做女王吧!一切交给我们了。”曹双支开花好,也是为了好对付慕容敏。 待花好离开,曹双走到慕容敏面前,摆下笔墨:“写传位诏书。” “朕说了,朕头可断,绝不写传位诏书。”慕容敏将笔墨甩了一地。 曹双阴笑着连连点头:“好,皇上,如此只能得罪了,来人啊!” 金兀啄带来的护卫一拥而上,曹双指着慕容敏说:“将他绑在旗杆上,暴晒三日三夜,看他到底改不改主意。” 金兀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面阻拦,就是这个少年皇帝,一次又一次伤透了沐小鱼的心,却还是占据了沐小鱼的心。慕容敏是自己的情敌,怎么折磨他仿佛都是应该的。 慕容敏被吊在了旗杆上,他原本是文弱俊秀的美少年,阳光炙热,很快就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可是不管曹双如何相逼,他都紧紧闭着发白干裂的嘴唇半句话也不说。 他,只速速求死,自己死了,没有写下传位诏书,这些人就算谋得了皇位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母后,我无能为力,将你救下,请您原谅儿子; 沐小鱼,你如今已经远走天涯,请将我忘记。这一生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花好看着垂死的慕容敏,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捧着一碗水,想要走近慕容敏,却被曹双打翻在地,曹双吼着:“你疯了吗?你还想救这个傻子吗?” “你看不到他快要死了吗?” “死了更好,更没有人和你争皇位了。” “不,我不能让他死,曹双,你快将他放下来。” 花好疯了一样冲上去,却被曹双死死拉住,曹双冷酷地说:“女人真是干不了大事,表姐,走到这一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来人啊!”他挥手,让人将花好拖下去。 “你想要干什么?别碰我,大胆!曹双,我是女王,你敢以下犯上吗?” 曹双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表姐,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有能力治理江山吗?你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如果我不帮你,你早已连命都没有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退到一旁,不要让我们功亏一篑。” 金兀啄冷冷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茶,东魏越乱,对南辽国越有好处。不管是曹双还是花好掌握东魏权柄,最后大权还是会落在南辽国的手上。慕容敏死了,南辽国迟早吞并东魏。 花好醒悟了,原来曹双如此帮自己,其实是为了他自己,他才想要控制朝政,自己不过是傀儡。她后悔了,自己不帮丈夫,为什么帮外人呢?即使慕容敏不爱自己了,她也不想要他死在曹双这样的小人手里。 她大喊着:“大胆曹双,快快放下皇上!这是旨意。” “旨意?嘿嘿,表姐,以后圣旨的拟定也不劳你操心,都有表弟替你草拟。” 曹双挥挥手,让人将花好带走。 花好被粗暴地关押在坤宁宫里,哪也不能去。 怎么办?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她环顾着坤宁宫,这是自己住了三年的地方,处处留下了她和皇上过去恩爱的痕迹。宫里每一样黄金器皿,都是他赏赐给自己的,他真心爱过自己,像呵护手心里的宝贝。是自己没有握紧他赐予的幸福。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他怎么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触手摸到随时带的一个荷包,里面装了“鹤顶红”,是那次欲毒死慕容敏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是的,如果自己死了,曹双的计谋就不会得逞了。他们就真正的成了乱臣贼子。天下人一定会反他们。 她握着那瓶毒药,慕容敏,我将一切还给你了,将情意还给你,将歉意还给你,但愿来世,你还能爱我一如我们最初认识的日子。 她仰脖,将毒药一饮而尽。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几个时辰之后,曹双和金兀啄才发现了花好的尸体,已经变冷了。 曹双沮丧极了,表姐死了,他并不难过,他烦恼的是,表姐死了,他又如何夺取皇权呢?难道真的只能放了慕容敏,功亏一篑吗? 曹双对金兀啄说:“殿下,如今可有什么办法?不如我们假拟传位诏书,说皇上将皇位传给我。” 金兀啄嘲讽地笑了:“传给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鼠辈?以什么名义传给你?你和慕容家族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传位给最偏的皇族也轮不着你。” “那,那能怎么办?殿下,只有助我登基了,对你的许诺才能兑现,我才能献上十座城池!” 金兀啄冷笑着说:“哈哈哈,曹双,区区十座城池能驱驰本太子来替你办事吗?” “那殿下你还想要什么?” 金兀啄傲然而立,指着偌大的宫廷说:“本太子要的,就是你们东魏这万里江山。” 曹双瞠目结舌:“什么……你,你想要吞并东魏?” “怎么,不可以吗?恐怕也不由得你了。花好已经死了,傀儡都死了,真是天助我也。曹双,若你敢说一个‘不’字,你可以追随你的表姐一起离开。”金兀啄冷冰冰地吐出这一句话,他不怒而威,全身隐然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殿下……不不不,殿下,你才应是东魏新主。只请殿下功成之日,不要忘记曹双的功劳。”曹双害怕金兀啄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金兀啄不屑地冷笑,挥挥衣袖:“只要你不再做无谓幻想,乖乖任由本太子差遣,事成之后,一定给你加官进爵,忘不了你的功劳。”对于曹双这样的小人,打一巴掌给颗糖就足够了。 金兀啄踱步到慕容乾的身边:“说,沐小鱼去哪里了?” 慕容乾抬起沉重的眼皮,说:“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只要你告诉我沐小鱼去了哪里,本太子就放了你。” 慕容敏冷笑着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混账!慕容敏,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就算你是东魏皇上又如何?你现在也不过是本太子的阶下囚,生死操纵在本太子的手里,沐小鱼为什么不看看现在的你是什么窝囊模样?她凭什么就爱你,看都不看本太子一眼!” “哈哈哈……”慕容敏惨然笑起来:“你就算能得到天下又如何,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你也是一个失败者!” “就算你得到了她的心又如何?她离开了你,你即使死了,她也不知道!” “慕容敏!”一声清脆的声音猛然炸响,将两个争执的英俊少年都惊得瞪圆了眼眸。他们回头一看,见沐小鱼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容颜憔悴,唇色发白发干,她日夜兼程赶回来,羸弱的身子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奔波,然而回来却瞧见慕容敏被吊在旗杆上,已经奄奄一息,这对她更是精神的折磨。 她奔过来,抚摸着慕容敏已经没有了血色的脸庞,一叠声地问:“慕容敏,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敏张张嘴,无力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离开了吗?” “原来你早已知道这一切,所以你逼我离开,是因为担心我出问题吗?慕容敏,你怎么这么傻,既然我决定嫁给你了,就会和你同生共死的。” “不,不要!沐小鱼,我要你好好活着。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沐小鱼捧起他的脸,眼神那么安静:“如果你死了,我一个人活下来,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在一起。” 金兀啄惊喜万分地凝望着沐小鱼,她回来了!原本以为一生一世都不会再见的人,此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缘分牵引她回来的吗?听到她对慕容敏的一番真情表白,他内心醋海翻腾,面上却波澜不兴。他冷冷地说:“沐小鱼,慕容敏的生与死并非掌控在我的手里,而是掌控在你的手里。” 沐小鱼惊讶地望向他,不明白此话的意思。 “如果你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太子妃,我可以马上带兵退出去,将江山还给慕容敏,将太后释放,一切回复本来的面目。怎么样,慕容敏,这笔交易值得吧?江山和美人,就看你的选择了。” 沐小鱼说:“金兀啄,你太卑鄙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早就对你说过,让你死心了。” 金兀啄拔出刀来,对准了慕容敏的脖子:“如果你不答应我,我马上砍了他的头,让你们生死相隔。” “不要!金兀啄,不要!”沐小鱼张开双臂护住慕容敏:“不要伤害他。” 金兀啄的目光闪闪发光:“那你答应我,和我成亲,嫁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沐小鱼看着奄奄一息的慕容敏,又看了看金兀啄手里提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她将心一横:“好,我嫁给你。你放过慕容敏,将江山也还给他。” “小鱼,你已经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今夜,你与我洞房,明日我就带兵退出黄金宫,将一切还给慕容敏,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回西楚,做西楚的太子妃。” “不要!沐小鱼!不要,金兀啄,你卑鄙。小鱼,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如果这江山要依靠这代价得到,我宁可不要,我宁可去死。” 沐小鱼装作没有听见慕容敏的那些话,她对金兀啄说:“好,我答应你,但你先要放了太后。” 金兀啄点点头:“来人啊,将柳太后释放,安顿到坤宁宫里。”他上前,握紧沐小鱼的手,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3) 烛火袅绕,轻纱低垂。两只龙凤烛映亮了整个房间。 金兀啄垂头凝视着坐在床榻上的沐小鱼,她是那么美,峨眉淡扫,唇色嫣红,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什么时候,她就这么轻轻走入了自己的心底。将自己犹如坚冰一样的心,一点一点地融化。 他将她拥入怀里:“小鱼,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我发誓,这一生我都会对你好的。将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全部抹去,以后你的人生只有我。” 沐小鱼一直低垂着头,不让他再瞧见自己的脸。 金兀啄吹熄了烛火,将沐小鱼抱入绫罗帐里。 她的肌肤那么柔软又那么冰凉,覆盖着她仿佛像覆盖在一层柔软清透的水面上,令人心里忍不住生出几缕淡淡的怜惜之情。他轻轻褪去了她的衣裳,露出光洁如月的身子,他忍不住全身颤栗起来,他在靠近自己的女神了,那么近,再进一步,她就从此要成为自己的女人。 却在此刻,他感觉自己滚烫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水一样的液体。旋即,是第二颗,第三颗…… 他愣住了。 借着微弱的光火,他瞧见她的脸,已经满是泪痕。 他艰难地问她:“小鱼……你就这么不情愿?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沐小鱼说:“求你不要问了,我愿意做你的女人,这就是你要的,不是吗?” “不,不是……我要的,是你的心。你能将你的心给我吗?无论你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能将你的心给我。” 沐小鱼的眼泪涌了出来:“我给不了你……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除开我的身子。我愿意用我的身子换取慕容敏的自由,但我永远也不会给你我的心。”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我为什么就是无法走入你的心里?为什么,为什么!”金兀啄咆哮起来,他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内心像烧着了一把火,他想要毁了这个混沌的没有爱的世间。 “你不是不好,可是就算你样样好,他样样不好,我还是爱他,这是命,我改不了的命。”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却像刀子一样划在他的心间。 火热的心顷刻间冷淡了下去。他默默转身,披上衣裳,淡淡地说:“好,他是你的命,那么你们就一起死吧!” 他转身走了出去。 旋即外面传来他的声音:“来人啊,将沐小鱼绑到旗杆上去。” 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不到。 烈日如火。 被绑在旗杆上的两个人,沐小鱼和慕容敏,彼此相望。 慕容敏问:“小鱼,你为什么这么傻……”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吗?我们纵然不能一起生,至少可以一起死。我们死了,就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在一起了。” “可是,我宁可我自己死,也要你活着。” “不,慕容敏,既然你牵了我的手,我们就要一起走下去。不要轻易放手。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了意义。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即使我们死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化风、化蝶,化成雨水。这比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世上好很多。慕容敏,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答应我,好吗?” 慕容敏已经是那么虚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用尽全力笑了出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好,小鱼,天上地上,地狱天堂,我们都一起行,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金兀啄的嘴唇微微抽搐着,他握着金刀,一步一步走到慕容敏的面前,高高举了起来。他对沐小鱼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将你的心给我,我就……” “不要说了,金兀啄,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容下了慕容敏,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你要杀就杀,将我们一起杀了,你去做你的皇帝去,你去一统天下去。”沐小鱼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来。 那刀高高举着,却终于砍不下去了。金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挥挥手,哑声说:“我们走。” 曹双急了,他闪了出来:“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软啊,殿下!”他从地上捡起金刀,朝慕容敏砍去。只听“嗖”地一声,一只飞镖掠过,从他后背钻入,前胸贯出……鲜血涌了出来。曹双不相信地看看自己,又回头想要看是谁杀了他,但沉重的身躯已经倒了下去。 金兀啄对慕容敏说:“好好照顾沐小鱼,如果你待她不好,我还会回来带走她。”他让人将绑着他们的绳索解开,这才翻身上马。 没有了沐小鱼,得到天下又如何?还不如让她留在东魏,留下一个想念,即使今生再也不见,至少在心里,还有一个人,永远占据了自己的秘密花园。 金兀啄带来的人马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场风波就这么收场。 慕容敏冲过去,紧紧抱紧沐小鱼:“小鱼,我们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沐小鱼推开他:“你抱得我都要窒息了。放开我啦,别人都看着呢!” “不,我不放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你答应了我嫁给我的,不许反悔。” 沐小鱼轻轻地笑了:“每一次都是你反悔,以后你想要松开我的手,我也不让。” 慕容敏低下头来,他不再顾忌任何人的目光,轻轻地吻上了沐小鱼的脸颊,如同给她盖上一个透明的爱情印记。她是他的,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是他今世明月,来生荧光。 后记 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埋藏着对浪漫的怀想。 爱情为什么可以让人们一个一个前赴后继痴迷不悔?谁都知道,爱情的最终是走向凡俗生活,向平淡靠拢,但千百年来,爱情依然是人们传唱的永恒主题。 那是因为,爱情在她刚刚来临的时候,会带给人们浪漫的碎花,激情的海洋,月光的童话,虽然短暂,却足够让人一生回味。 爱情是一场机遇,积累需要时间,感觉却转瞬即逝。痛苦的、悲伤的成分,永远比开心的、快乐的要多,即使是这样,我们依然坚信人世间有真正的爱情,纯美,清新,不沾染一丝尘埃。 就像《浪漫满宫》里,市井出生的沐小鱼,和高高在上的腹黑小皇帝慕容敏,原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也原本,在慕容敏的心里,江山社稷远远超过爱情和女人的分量,但最终,他愿意为了爱,舍弃江山。 你以为这是童话吗?不,这不是童话。 遇见对的那个人,原本所有既定的规则统统都可以抛弃,爱情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可以令你投身其中,化为灰烬忘记自我。 虽然,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爱人是那么的少,但,只要存在,我们的心里就有着对爱情永不消失的渴望的光芒。终其一生的寻觅,只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