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私生子,谁把黄袍穿我身上》 第一章 穿越了 “狗杂种!你还有脸睡?!” “我爹的白玉虎呢?是不是你偷去卖了?!” 杨云是被一阵怒吼和推搡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扭曲的脸。 眉毛倒竖,眼角赤红,活脱一只被抢了食的恶犬。 杨云懵了。 昨晚自己不是还在健身房跟女学员打扑克,教她们“劳逸结合”的重要性吗? 怎么一觉醒来,画风突变,穿越到古装剧片场了? 这院子里的假山流水,雕梁画栋,也太逼真了吧? “你丫谁啊……我……” 杨云下意识地想要口吐芬芳。 不料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猛地涌入脑海。 原来,他穿越了,成了大周王朝礼部尚书杨乘山的私生子。 而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杨文龙。 两人的老爹叫杨乘山。 典型的陈世美,科考前和杨云的母亲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结果一高中就立马攀上高枝,娶了当朝丞相之女,平步青云,官至礼部尚书。 可怜他母亲,苦守寒窑十八年,带着原主找上门来,落得个头撞杨府的南墙上的结果。 眼看事情闹大。 杨乘山为了名声,不得已把原主接进府里。 说是杨府二公子,其实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继母和杨文龙更是变着法地折磨他。 杨乘山对此视而不见,偶尔良心发现,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转头该干嘛干嘛。 至于那白玉虎,杨云更是冤枉。 昨天因为忘记给继母倒夜壶,被罚跪了一晚上,哪有时间去偷东西? 这杨文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惯犯了! 彼时杨云已非原主,自然受不得这档子气。 他冷冷地回应道:“杨文龙,从现在开始,最好别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一听这话,杨文龙顿时火冒三丈。 “贱种,你还敢顶嘴?反了你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打杨云。 不料这时一道哀求的女声传来。 “少爷别打了!” “小云少爷跪了一晚上,粒米未进,再打会出人命的!” 杨云看向为自己求情的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 她快步走到杨云面前,挡住了杨文龙的拳头。 这女子叫蓉姐,在杨府做了十多年下人,一直对杨云照顾有加。 杨文龙本来就因为白玉虎的事怒火中烧。 现在被一个下人阻拦,更是怒不可遏。 想也不想,一脚就踹在蓉姐瘦弱的肩膀上。 “贱婢!谁准许你对本少爷指手画脚的?滚开!” 蓉姐闷哼一声,被踹倒在地,却顾不上疼痛,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却被杨文龙一把推开,“再敢多管闲事,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杨云本就因为这具身体原主的遭遇窝着一肚子火,现在看到杨文龙竟然对一个女人动手,更是怒火攻心。 他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杨文龙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回荡。 杨文龙被打懵了,捂着迅速肿胀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云。 “你…你…你这个小杂种,你敢打我?!” 杨云这一巴掌含怒出手,力道十足,直接把杨文龙的两颗牙齿都打飞了。 嘴角鲜血直流。 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瞬间变得滑稽可笑。 “老子最恨对女人动手的出声,再敢惹老子杀了你!” 杨云眼神冰冷,语气森寒。 他心中所想全凭本心。 既然穿越,就相当于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而杨文龙直接被杨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不知为何,他从杨云身上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对方真的是要杀了自己一样。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道: “小贱种,你…你敢弑主?我…我这就去告诉娘,让她把你赶出杨家!” 说完,杨文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杨云看着杨文龙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一声。 “跳梁小丑!” 他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蓉姐,关切地问道: “蓉姐,你没事吧?” 蓉姐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杨云: “小云少爷,你打了少爷,夫人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躲一阵子,等老爷回来吧!” 杨云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蓉姐,不用担心,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扶着蓉姐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噢,差点忘了……” 蓉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小闲少爷,你…你肯定饿坏了吧,快趁热吃了吧。” 杨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一直很照顾‘自己’。 这次明显是看自己跪了一晚上不吃不喝,所以偷偷煮了个鸡蛋给自己送来。 他注意到蓉姐的手臂上有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 不用想也知道是杨文龙刚才那一脚踹的。 于是开口道:“蓉姐,这鸡蛋可以治你的伤,你用来按敷一下伤痕吧!” “这是小问题,咱们下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小云少爷,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蓉姐说着,就把鸡蛋塞到杨云手里。 杨云接过鸡蛋,动作轻柔地剥开。 然后拉过蓉姐的手,将剥好的鸡蛋轻轻地敷在她手臂的淤青处。 蓉姐见状,连忙想要抽回手。 “拿着,别动!” “小云少爷,这…这怎么行?这……你快别这样了…” “闭嘴!” 杨云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蓉姐被杨云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只能任由他将鸡蛋敷在自己的手臂上。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子。 看到杨云和蓉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小云少爷,老爷回来了,让您去大厅一趟。” 蓉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担忧地看着杨云。 少爷被打成那样,老爷肯定会怪罪。 杨云自然也明白蓉姐的心意,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没事的!” 杨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蓉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爷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嘴上说着疼爱小云少爷,可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这次少爷被小云少爷打成这样,老爷真的会为了小云少爷,而得罪夫人么? 更何况夫人还是当朝宰相的亲妹妹! “小云少爷,您…您自己小心…” 蓉姐最终只说出了这句话,便低着头退下了。 杨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杨府大厅走去。 第二章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杨府大厅,檀香袅袅,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杨文龙斜倚在太师椅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活像个被打烂的茄子。 他一边“嘶嘶”地吸着凉气,一边添油加醋地向杨乘山哭诉: “爹,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那杨云简直无法无天,把我打成这样,还偷了您的白玉虎!” 杨夫人,当朝相国之女,此刻正心疼地抚摸着杨文龙的脸,凤目圆睁,尖声道: “老爷,这野种越来越不像话了!龙儿可是您的亲生骨肉,他竟然下此毒手!老爷,您可不能轻饶了他!” 杨乘山脸色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当初看他可怜才留下他,想不到那逆子胆大包天!” “那对白玉虎,可是陛下御赐之物,若是被政敌发现流落民间,参我一本,岂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那对白玉虎,的确是杨乘山立功之时,陛下亲赐之物,象征着浩荡的皇恩。 若是真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杨文龙见杨乘山动了怒,立刻又加了一把火: “爹,您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杨云可没闲着!他成天偷偷溜出去,花天酒地,流连赌坊勾栏,败坏我们杨家的名声!” “孽畜!” 杨乘山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觉得我不好,不要我就行了,何必要骂自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杨云缓步走来,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略带挑衅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杨夫人一见杨云,立刻炸了锅,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还有脸来!看看你把龙儿打成什么样了!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杨文龙也咬牙切齿地说道: “爹骂你,什么时候骂自己了?真是太放肆了!” 杨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他儿子,说我是孽畜,不就是骂他自己吗?除非……他不认我这个儿子。” 杨乘山闻言怒目圆睁,厉声质问道:“杨云,你给我解释清楚!我不在家你都做了些什么?!” 杨云耸了耸肩,语气淡漠:“花天酒地,流连勾栏?父亲要是信他们的话,那我在你眼里也不配呆在杨府,请让我离开吧。” 他心里清楚,在这个家里,他永无出头之日。 反正凭借着自己脑海中的现代知识,不愁混不下去。 “混账!” 杨乘山怒吼,“你一走了之,我杨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想起杨云母亲的事,当年她未婚先孕,头撞南墙以死明志,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杨家颜面尽失。 如今杨云再闹出什么事来,他这个当爹的,岂不是要被戳脊梁骨? 杨夫人见状,立刻哭得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杨乘山说道: “老爷,都是妾身没用,在家没管教好这孩子……妾身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可他……他怎么就……” 杨云看着杨夫人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冷笑。 要放在蓝星,你可是活脱脱的影后啊。 他冷冷道:“亲儿子?你要是把我当亲儿子的话,我会天天吃不饱饭?” 杨夫人故作悲伤地拭了拭眼角,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是不争的事实!” 杨云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如刀锋:“要说事实是吧?我就给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事实!” 他说着,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你干什么!简直不成体统!” 杨文龙捂着肿胀的脸颊,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杨云充耳不闻,三两下便扯开了上衣。 只见原本应该充满青春活力的肌肤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 新旧交叠,触目惊心,像极了被严刑拷打的囚犯。 他接着又撩起裤腿,露出膝盖和小腿。 同样是伤痕累累,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结痂化脓,看着令人胆寒。 大厅里一片寂静,杨乘山和杨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杨云语气森寒,一字一顿道:“这些伤,不都是你们所赐吗?” 杨夫人立刻矢口否认:“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打过你?你这分明是自己弄伤的,想诬陷我们!” “就是!你就是偷了白玉虎,心虚!在这里演苦肉计!” 杨文龙也跟着附和,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杨云身上的伤痕。 杨云冷笑,指着膝盖上一块明显的淤青:“这块,就是昨天你罚我不倒夜壶让我跪一晚上,我反抗是被杨夫人你踹的。” “手上这块,是三月前我替杨文龙顶罪被家法处置时留下的。” “还有这……” 他指着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半年前,杨文龙把我推下假山,我差点丢了命!怎么?你们都忘了吗?” 每说一句,杨夫人和杨文龙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事他们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唯唯诺诺的杨云,会当着杨乘山的面把事情抖出来。 杨乘山看着杨云身上的伤,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子,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看到他被折磨成这样,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然而,杨文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贼喊捉贼!他一定是把白玉虎偷出去卖了,然后故意弄伤自己,想博取您的同情!” “我可是亲眼看见他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个包袱出门的,那包袱里装的,肯定就是白玉虎!” “你就是出去花天酒地没银子给让别人给打了,偷白玉虎又被我抓现成,所以无赖我们娘俩吧!” 杨乘山闻言,顿时怒火中烧。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他,更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他的仕途和性命! “杨云,你说!白玉虎到底在哪!?”杨乘山怒目圆睁,厉声喝问道。 杨云淡淡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杨乘山气得浑身发抖,“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来人!给我拉下去,打到他说为止!” 两名家丁应声而出,气势汹汹地朝杨云走去。 杨云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虽然身体虚弱,但在蓝星的散打技巧还在。 他决定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明玉公主驾到!” 杨乘山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骤变,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明玉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从小和圣上一起被送到五台山学艺,深得圣上宠爱。 她怎么会突然驾临杨府? 第三章 白玉簪 在杨府门口,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 精致的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下马车。 她身穿一袭金色滚边织锦长裙,墨发高束,只用一支白玉簪简单固定,却更显清冷尊贵。 眉如远山,眼若星辰,肌肤胜雪,明明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偏偏神色冷峻,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只见那丫鬟叶儿低声说道,“已经确定了,这白玉虎,的确是从杨家流出来的。” 女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冷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好一个杨承山,连朕的赏赐都敢随意变卖!” 她,正是当今天子赵明月。 至于明玉公主,只是她对外宣称的身份。 实际上也是赵明月本人。 当年,先帝驾崩,年幼的赵明月被奸臣控制,险些丧命。 幸得五台山清远道长出手相救,并将其秘密送往五台山习武学艺。 直到成年后,赵明月武功大成,才在清远道长的帮助下重返皇宫,夺回皇位。 为了方便行事,她以皇子的身份示人。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叶儿,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想穿女装的时候,便以‘明玉公主’示人。 …… 杨府内,杨承山听到明玉公主驾临的消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明玉公主可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人,甚至有时候连国事都让她决定,谁不知道她便是当今圣上的代言人? 今日突然驾临杨府,难道是为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带着全家老小,急匆匆地出门迎接。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明玉公主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雕琢的老虎,栩栩如生。 正是丢失的那一只! 杨承山顿时冷汗涔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文龙也看到了那只白玉虎,顿时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这白玉虎明明已经被他卖掉了,怎么会出现在明玉公主手里? 赵明月看着跪倒在地的杨承山,眉头微微蹙起。 公主身份,本不需要礼部侍郎这种朝堂大官行跪拜大礼。 这家伙,难道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当她看到杨承山惊慌失措的眼神,以及手中紧紧攥着的白玉虎时,便立刻明白了。 “起来吧。” 赵明月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 杨承山不敢怠慢,立马弓着腰,几乎是贴着赵明月的身侧,一路小跑到前头引路。 将她迎进了杨府大厅。 杨府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尽显奢华。 赵明月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在主位上落座。 “杨大人,知道本宫今日为何而来吗?” 赵明月纤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 杨承山额头上冷汗涔涔,心中叫苦不迭。 他哪能不知道,这明玉公主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他更不敢说实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公主大驾光临,必有要事!微臣愚钝,还请公主明示。” 赵明月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杨承山心头一颤。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白玉虎,语气玩味道: “本宫听说,杨大人府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白玉虎,不知道可否让本宫开开眼界?” 杨承山脸色顿时变得比苦瓜还难看。 他当然不能说没有,毕竟这白玉虎原本就是他府上的东西。 可若是承认了,他又该如何解释这白玉虎为何会出现在明玉公主手中? “公主说笑了,微臣府上哪有什么白玉虎……” 他试图蒙混过关,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明月冰冷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杨大人,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后果吧?” 赵明月语气平静,却如同惊雷般在杨承山耳边炸响。 杨承山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明白,明玉公主这是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是在等他亲口承认罢了。 “微臣不敢欺瞒公主!” 杨承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都是家门不幸,出了家贼啊!那白玉虎,正是被逆子杨云偷盗出去,变卖了!” “哦?” 赵明月挑了挑眉,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云,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就是杨云?” 杨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目光直视赵明月。 “回公主,草民正是杨云。” “大胆!” 杨承山见状,心中顿时大喜,指着杨云破口大骂道: “你这逆子,竟敢对公主无礼!还不快快跪下,如实招来,你将白玉虎偷去卖到何处了?!” 杨云冷冷地扫了一眼杨承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没有偷,何须招认?” “你!” 杨承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杨云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这逆子,竟敢在公主面前嘴硬!来人啊,给我棍棒伺候!打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拿着棍子冲了上来。 不由分说,抬棍就朝着他的腿上招呼过去。 杨云却是不闪不避,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棍子要打在他腿上之际。 他突然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家丁的攻击,同时抬腿便是一脚,将其中一个家丁踹翻在地。 另一个家丁见状,顿时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杨云一把夺过棍棒。 反手一棍敲在了他的膝盖上。 家丁的惨叫声在大厅中回荡。 在众人愣神间,杨云目光冷冷地落在杨文龙身上,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要问白玉虎的下落,您应该问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家人集体大脑旽机。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杨承山更是两眼猛瞪,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竟敢当着明玉公主的面行凶! 赵明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杨云,这便是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杨家私生子? 她依稀记得,那传闻中,这私生子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今日一见,却与传闻大相径庭。 于是朱唇轻启道:“你就是杨云?本宫似乎听说过你,你与你母亲……” “让公主见笑了!” 杨承山连忙打断赵明月的话,生怕她提起自己那段不光彩的丑事。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赵明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没有离开杨云。 “你刚刚说,白玉虎是他偷的?”她玉指指向杨文龙。 “是!” 杨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丝毫胆怯。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穿越而来,成了杨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 原主懦弱无能,处处忍让,才会被杨文龙一再欺压,甚至被嫁祸偷盗! 既然他来了,自然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杨文龙脸色一变,猛地跳出来指着杨云大叫:“你胡说!我没有!” “你们都说没有?那就是有人在撒谎咯?” 赵明月淡淡地问,目光在杨家兄弟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心虚杨文龙语塞了,赵明月强大的压力让他怕自己说漏嘴。 杨云则是丝毫不惧且铿锵有力地开了: “我杨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我要钱,一定会凭自己的本事去赚,岂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何况是做了还不敢承认!” “哦?你还有赚钱的本事?”赵明月诧异地问道。 闻言,杨云神色间透出淡淡的自傲。 “这世上赚钱的门路多了去了,武艺、棍棒,诗词歌赋,我样样略懂一二,不说精通,街头卖艺赚点钱还是没问题的。” “否则,刚刚那两棍子下去,我的腿恐怕早就断了,哪还能站在这里跟您说话?” 杨云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听得赵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而杨家众人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云。 诗词歌赋? 就他? 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 “够了!” 赵明月轻叱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杨云,你说你会诗词歌赋?” “回公主,草民不才,略懂皮毛。” 杨云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 赵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既然如此,你便即兴作诗一首,若是真有几分才华,本宫便为你做主,查明这白玉虎失窃的真相!” “多谢公主!” 杨云勾起唇角,随后看向脸色惨白的杨文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压低声音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杨文龙,我劝你赶紧承认!” “哼!” 杨文龙露出一抹嗤笑,他自然不认为杨云能懂什么诗词歌赋。 杨云见此也不再劝。 而是对赵明月再次拱手。 “那草民就献丑了!” 说罢他沉眸闭眼思索了一会才缓缓抬头,望向天边。 同时缓缓开口: “烟霏霏,雪霏霏……” 第四章 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 杨云才念出两句。 杨承山就受不了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铁青:“还不快快住口!你这哪是什么诗词,分明是信口胡诌!” 这逆子从小就在乡下,哪会什么诗词,居然敢在公主面前卖弄! 那前两句是什么鬼嘛…… 杨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杨夫人也跟着尖声附和:“是啊!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烟哪来的雪?还梅花枝上堆?” “这小子怕是连梅花都没见过吧!无知小儿,也敢大谈诗词,真是笑死人了!” 她掩着嘴,故作优雅地笑着,眼神里却满是鄙夷和嘲讽。 杨云听着他们的冷嘲热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懒得反驳他们! 赵明月却抬手示意杨云继续,“让他说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杨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谢公主!” 杨云再次躬身,然后深吸一口气,朗声吟诵: “烟霏霏,雪霏霏。” “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醉眼开,睡眼开。” “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 吟诵完毕,杨云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杨文龙最先反应过来,他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什么雪啊春的,我听着怎么一头雾水?这也能叫诗?哈哈哈哈……” 杨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声里更多的是尖酸刻薄。 “就是!还醉眼开,睡眼开,我看你根本就没醒来,就是在做梦!对不对啊,老爷?” 她扭头看向杨承山,寻求认同。 然而,她却发现杨承山此时竟然愣在了原地,双目圆睁。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杨夫人伸手推了推杨承山,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他原本以为杨云是在胡诌。 可当他仔细品味这首词后,却发现其中蕴含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意境。 烟霏雪霏,梅花枝头积雪,春天又在何处? 醉眼朦胧,睡眼惺忪,那梅花疏影横斜,究竟在何方? 最后一句“从教塞管催”,更是透着一股无奈和悲凉。 这……真的是一个不识字的私生子能写出来的吗? 杨承山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杨云吟诵的词句,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赵明月也愣住了。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杨云,看看他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 可她万万没想到,杨云竟然真的吟出了一首如此意境深远的词! “这词……” 赵明月喃喃自语,似乎还在回味着词中的意境。 “这‘烟霏霏,雪霏霏’……似乎,并非只是写景,真是让本宫感觉到人生如梦的恍惚。” 杨承山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醉眼开,睡眼开……这句更是精妙!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 他心中疑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首词的意境非同一般。 “公主慧眼,老夫也从中听到了困惑和恍惚啊!” “雪向梅花枝上堆’,梅花枝头堆积的雪,似乎也是意指前路困难!” 杨承山慷慨激昂,仿佛是说他自己得处境。 “从教塞管催……” 赵明月接着吟诵,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 “表面上是说任凭羌笛的乐声催落梅花,实则表达了一种无奈和悲愤,毕竟那梅花,飘零无依。”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杨云。 “这首词,看似写梅,实则写人;看似写景,实则写冤,可谓字字珠玑。” 杨承山抚掌赞叹:“公主所言极是!梅花迎雪绽放,不正象征着在逆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吗?” 赵明月轻轻念着,像是怕惊扰了词中那份飘渺的意境: “云雾迷蒙,雪花纷飞。雪花向着梅花的枝头堆积,春天又从哪里回来呢!” “我似醉非醉地睁开眼,又似睡非睡地睁开眼,那梅花疏影横斜的姿态还在哪里呢?任凭羌笛的乐声将梅花催落……” 她顿了顿,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没有一个‘冤’字,却表达了无尽冤屈,妙!” 赵明月美眸流转,落在了杨承山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杨老爷,本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如此佳作,不知是哪位名师调教出来的?” 杨承山闻言,老脸一红,尴尬地搓了搓手。 他总不能说,这小子是个私生子,为了面子,他连私塾都没让他进过吧? 这要是传出去,他杨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干咳两声,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这…这…闲儿这孩子,自小便聪慧异常,老夫…老夫略微指点了一二……” 见状。 杨文龙和杨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妙。 杨夫人尖利的声音像是一把破锣,硬生生打断了这诗意的氛围。 “公主殿下!这小子肯定是提前背好的,从哪本书上抄来的!老爷,您可别被他骗了!” 杨文龙也跟着帮腔,一脸的鄙夷: “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诗?” “肯定是抄的!娘说的对,爹,你可别被他这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杨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杨夫人和杨文龙,带着一丝嘲讽: “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吗?你们的心胸,还真是比针眼还小!” 他转向赵明月,拱手行礼,“公主明鉴,在下一片赤诚,日月可鉴!” 赵明月意味深长地看了杨云一眼,心中暗道: 这小子,确实不像一般的乡下小子。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杨云,却没想到他真有几分才学。 这让她对杨云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既然你这么有才。” 赵明月朱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 “应该不止能作一首诗才对!你恐怕要再作一首才能让大家信服!” 杨云愣住了:“公主,您不是已经……” 赵明月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也觉得你是抄的,毕竟你是乡下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 “这样吧,我出题,你做出来,必然帮你洗刷冤屈。” 其实,她心中已经认可了杨云的才华。 毕竟这首诗中,富有的含义。 也就只有在家中备受屈辱,但仍心怀希望的杨云才能做出来。 不过。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多少才华! 杨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沉声道: “那希望这次公主金口玉言。” 赵明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她缓缓开口道: “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就作诗一首,形容当今陛下统治下的大周国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杨承山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意外之色。 这公主,好大的胆子! 要知道,当今陛下虽然励精图治,但大周国积弊已久,百姓生活困苦,这可不是什么好题材啊! 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五章 任凭公主处置? 杨乘山生怕杨云不知轻重,胡言乱语,给自己惹祸上身。 急忙抢先上前,谄媚笑道,“公主殿下,犬子不过区区一出身乡下的卑贱小民,鼠目寸光,坐井观天。” “虽然经过臣的指点,他略懂一点吟风弄月的辞藻,但又如何敢妄议国家大事?” “再者说,当今陛下至圣至明,大周王朝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天下万民安乐,又岂是我等臣下有资格形容的?” 赵明月瞥了杨乘山一眼,淡淡道,“杨大人,本宫是考验令公子的才学,没有考你。” “如果你这么跃跃欲试想要表现,本宫再单独给你出一道题目如何?” 杨乘山表情一僵,意识到自己的兴味有僭越之嫌,急忙闭上嘴巴,悻悻退后一步。 但他的双眼,始终死死盯着杨云,眼中充满了威胁之意味。 似乎在警告杨云,多捡点好听的说,别吐出那些不中听的字眼来,触怒了陛下,连累到他的性命和前程。 见杨云久久沉默不语,赵明月饶有兴味道,“怎么,你不敢做?” “若你不敢,那就算了,本宫也不强求于你就是。” 赵明月之所以以此为题,一方面是为了考验杨云的才学和胆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确实想听一听,一个来自乡下的小民,究竟对大周王朝的统治有何看法和评价。 不论朝里朝外,像杨乘山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一边遮掩着天下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一边满口称颂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混淆自己的双目,让自己真假难辨。 赵明月对此厌恶至极,很想将这些谄臣全都杀之后快。 但是如果真的那样做,恐怕朝堂之上就没有几个官能活着了。 杨云虽是乡下小民,但毕竟是礼部尚书杨乘山之子。 就算被诬陷,被虐待,肯定也要为自己父亲的荣华富贵考虑。 正当赵明月准备作罢,杨云却突然淡淡开口。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见杨云终于开口,赵明月两眼一亮,面露兴味。 杨乘山的心提到嗓子眼,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位小祖宗别发疯作妖。 而杨夫人和杨文龙,则是满脸的憎恶和仇视,生怕杨云攀上明玉公主而咸鱼翻身。 毕竟他们曾经如何对待杨云,自己心中都有数。 万一杨云真的得势,恐怕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他们母子。 所以不等杨云吟完,杨文龙便立刻开始挑刺,“杨云,你做不出来,就不要乱做!” “公主殿下明明是让你以大周国为题,你在闲扯什么鬼话?” “什么峰峦,什么波涛,什么山河,这和大周国有个屁关系?” “肯定是你抄袭的诗里面,没有符合殿下题目的诗,所以便强套这两句!” 听着杨文龙喋喋不休的聒噪,赵明月秀眉微蹙,面露不悦。 但她根本就不屑于对杨文龙这种人开口说话,只是瞥了杨乘山一眼。 “杨大人,令府二公子的才学尚可,但大公子似乎有些缺乏教养啊。” 杨乘山心里一颤,知道明玉公主这是在警告他。 立刻转头恶狠狠瞪了杨文龙一眼,让他闭上嘴巴。 杨文龙自然不敢再放肆,悻悻站在母亲身后。 杨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杨文龙这种蠢货,只有杨乘山这种土鳖,会将他当成块宝。 随即不紧不慢,继续道,“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杨云这首诗吟完,整个大厅内都一片死寂。 杨乘山嘴角抽搐不停,头皮一阵发麻。 他想到杨云会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作一首奉承诗,也想到杨云可能会作一首阴阳怪气的讽刺诗。 但怎么也没想到,杨云直接给他来了波狠话。 这简直都不是阴阳怪气了,而是指着鼻子骂啊。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这不是说,大周王朝的天子,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不论兴亡盛衰,天下百姓都要过苦日子吗? 一旁的杨文龙还有些幸灾乐祸,心道杨云敢当着公主的面,如此无礼,肯定必死无疑。 而杨夫人则都忍不住担心起来,杨云如此大不敬,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 赵明月神情复杂,久久缄默不语。 杨乘山吓得满头冷汗,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捣蒜般拼命磕起头来。 “公主殿下息怒,公主殿下息怒!” “贱子粗鄙轻狂,愚钝无知,做出这等大不敬之逆诗,简直悖逆天道人伦!” “臣这就将这贱子断绝关系,逐出家门,从今往后一刀两断,他与我杨家再无分毫瓜葛!” “至于这贱子的大不敬之罪,任凭公主处置,臣绝无二话!” 看着杨乘山如此慌忙地与自己撇清关系,杨云忍不住嗤鼻冷笑。 “好,好,真是我的好亲爹。” “没想到我方才央求了半天,请求你将我逐出家门,却不及一首诗来得管用。” “不对,现在我应该管你叫杨大人才对。” “草民多谢杨大人,终于肯将我逐出家门,让我得以保全一条性命。” 赵明月同样神情怪异,没有想到杨乘山竟然现实到这等地步。 听自己儿子做了一首诗,觉得自己可能会生气。 他的反应竟然不是给自己儿子求情,而是忙着和儿子撇清关系,世上岂有这样的父子? 赵明月居高临下看着杨乘山,淡淡道,“杨大人,你确定要与杨云断绝关系?” “你刚刚可是还说,杨云的诗道造诣,都是受你指点……” “没有,绝对没有!” 杨乘山慌忙如拨浪鼓般拼命摇头,惶恐道,“殿下,臣对大周,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异心!” “是这逆子自己发癫,口出狂言,与臣没有任何关系!” “臣斗胆请求殿下,直接将这心怀异志的逆贼乱棒打死,不要将此事禀明陛下。” “以免这个大逆不道的贼子,污染了陛下的耳朵!” 第六章 谁的罪过? 听闻杨乘山此话,一旁的杨夫人和杨文龙急忙拼命跟着点头,表达赞同。 若不是明玉公主还在这里,他们都恨不得亲自上手,直接将杨云杖毙,免得他再招惹祸端。 赵明月点了点头,满脸兴味笑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杨大人果然够狠。” “既然你都已经与杨云断绝关系,那本宫可就要将他带回公主府了。” “明玉公主请便,快快将这个逆子……” 杨乘山正连连点头附和着,突然想到什么,狐疑道,“公主府?” “公主殿下,您……您不应该将他带到刑部定罪吗,为何要将他带回府上?” 赵明月淡淡反问道:“杨云有何罪?” 杨乘山费解道:“他……他刚刚口出大不敬之言,作了一首如此悖逆的反诗,难道还不足以问斩?” “反诗?荒唐。” 赵明月嗤鼻一笑,不屑道,“杨大人,亏你还是堂堂当朝礼部尚书,连这点鉴赏能力都没有?” “看来你是阿谀奉迎的谄媚之词写多了,见到真正的好诗文都认不出来。” “杨云此诗,绝非反诗,而是足以流芳千古的传世佳作!” 见赵明月竟然给出如此之高的凭借,杨乘山父子三人全都傻眼了。 “这……这怎么可能……” 赵明月却懒得理睬他们,径自喃喃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短短八字之间,却使山呼海啸之盛景跃然纸上,足见才华和气魄。”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虽然本宫不知这秦汉是何时的王朝,但言辞间的描述,也足感悲凉。” “而最后一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更堪称是如若灵魂般的点睛之笔。” “杨云,你是不是想以此诗,劝谏当今天子,要注重休养生息,体察民意,兼听则明,断不可偏听则暗,被权柄蒙蔽双眼?” 杨云也不由心生惊异,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眼界,能品鉴出他这首诗的意境来。 当即微微一笑,颔首道,“公主殿下只说对其一,而未对其二。” “草民此诗,希望当今天子至圣至明,更希望天子能以史为鉴,莫效前尘。” “哦?” 赵明月饶有兴味道,“你说说看,怎么个以史为鉴?” 杨云不假思索,淡笑道:“天下大势,盛极必衰,合久必乱,盛衰轮回,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百姓们的苦难永远无休无止,也是这个轮回的一部分。” “乱世之时,百姓受苦,是因刀兵横行,虎狼遍地,烽火连天,国破山河,流离失所。” “兴盛之时,百姓受苦,则是因为奸臣当道,贪官横行,上蒙蔽天子,混淆视听;下贪赃枉法,伤化虐民。” “战乱对于百姓而言,如若一口炽热的熔炉,会将无数人吞噬其中,熬炼得粉身碎骨。” “而贪官对于百姓而言,就如同刮骨钢刀,慢性毒药。” “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杀生害民,却要源源不断从百姓们的身上,搜刮出他们每一滴油水,压榨尽他们每一滴血汗。” “等到百姓不堪重负,积怨达到极致,便是揭竿而起,天下大乱的时刻。” “等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奸臣和贪官,只会忙着推出替罪羊顶罪,趁机聚敛钱财跑路避祸。” “又有哪一个,会甘愿为了陛下而殉国呢?” 听完杨云这番话,赵明月整个人都愣住,惊得目瞪口呆,内心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久久难以平复。 刚刚那两首诗,仅仅只是让她感受到了杨云的才华和气魄,以及他虽出身高官之家,却并非阿谀谄媚之人。 而此时此刻这一番话,却是彻彻底底直击赵明月的内心。 令她感到一阵心潮澎湃,激动得甚至都恨不得当场为杨云封侯拜相。 这一番话,是她有生以来,听到过最悦耳,最动听,也是最为悲凉沉痛话语。 百姓们的苦难,永远无休无止。 即便是再圣贤的明君,也无法杜绝贪官的泛滥,更无法避免刀兵纷乱。 杨云刚刚的诗,并非谏言,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赵明月正内心感慨万千之际,杨文龙终于沉不住气,怒声道,“杨云,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哗众取宠了!”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乡下长大的贱民,懂什么天下大势,也敢在公主殿下面前妄议国事?!” “你自己想找死,别连累到我们!” 赵明月脸色一沉,眼中冷意迸射,“你这竖子,一而再再而三再次聒噪,打断本宫的思绪,真乃无礼之至。” “来人,拖下,掌嘴!” “是!” 两名下人面无表情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杨文龙。 杨文龙这才感受到恐惧,忙不迭大喊道,“公主殿下,我错了!” “爹,娘,你们快救我啊!” 杨夫人也瞬间慌了神,焦急地看向一旁的杨乘山。 然而此时此刻,杨乘山虽也心急如焚,却根本连大气都不敢粗喘,更别提是开口求情。 明玉公主的权势和脾气,他可是了解的。 当今陛下最为器重的红人,可以当大周王朝半个朝廷的家。 明玉公主的脾气秉性,那叫一个强势霸道,平日里一向说一不二。 她说要打你,你什么都别说,就跪在那里乖乖等着挨打便好。 如果敢喊冤叫屈求饶,那没准挨打就要变成砍头。 眼看着杨乘山不发一言,杨文龙顿时面如死灰般绝望。 被两名下人拖到院内,直接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掌起嘴来。 这两名男子,名义上是公主府的下人,但实则都是便衣出行的天子卫,个人武力超群。 此时他们两人,掌嘴杨文龙一个。 仅仅每人三十几巴掌,便将杨文龙的脸打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鼻孔和嘴角都流下鲜血,两边脸颊布满掌印。 见自己的爱子被如此毒打,杨夫人顿时心疼得都要滴血。 当即咬了咬牙,开口道,“公主殿下,犬子刚才出言打扰,理应受罚。” “但杨云的罪过,也决不能姑息!” 第七章 当朝宰相汪德海的千金 杨夫人,本名叫汪倩红。 她可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而是当朝宰相汪德海的千金。 杨乘山能以大龄探花的身份,入朝短短半年,便高居礼部尚书之位,全仰仗她父亲的栽培和提携。 所以,汪倩红虽不敢顶撞公主,但也并不像杨乘山那么怕她。 赵明月淡淡道,“本宫方才已经说过,杨云此诗并无反意,他有何罪?” 汪倩红咬牙切齿道,“就算他这首诗不是反诗,先前他偷了我家老爷的白玉虎,也是不争的事实!” “现如今老爷已经将他逐出家门,他与我杨家再无丝毫瓜葛。” “若是不将白玉虎乖乖还来,我杨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听闻此话,杨云忍不住嗤鼻一笑,淡淡道:“杨夫人此话,非常很有道理。” “从前我算是这个家的一员,你们栽赃陷害,诬陷我的名誉,我只能忍气吞声,一忍再忍。” “现如今,我已经与杨家毫无瓜葛,你们若再敢诽谤我,我便不会再善罢甘休了。” “杨文龙,你听到了吗?” 杨云的最后一句话,直接了当地点了杨文龙。 杨文龙刚刚挨了六十多记耳光,此时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面对杨云意味深长的注视,杨文龙浑身打了个寒颤,险些脱口而出将事情说出来。 赵明月看向杨云,淡笑道:“杨公子,你现在已经被杨家逐出家门,不知日后打算到何处落脚?” 杨云无奈笑道:“公主殿下取笑了。” “在下不过是一乡野之人,举目无亲,当初听说我爹中了功名,才同我娘亲一起从乡下来到京城投奔。” “没想到我爹却在京城已经娶妻生子,根本不认我们母子二人,我娘性子烈,一气之下直接头撞南墙而死。” “剩下我孤身一人,这些年来在相府受尽苦楚,干遍了各种脏活累活,才勉强能换一口残羹剩饭苟且偷生。” “现如今我被逐出家门,往后自然是无处可去。” “但我相信,即便是露宿街头,乞讨要饭,日子也一定强胜在杨府千百倍。” 听杨云又将当初自己抛弃妻子的前尘往事说了出来,杨乘山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殿下,您休听这犬子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都不重要了。” 赵明月懒得理睬杨乘山,正色对杨云说道,“杨公子,你的才华横溢的诗才,以及对天下苍生的悲悯,都令本宫极为欣赏。” “若你愿意的话,不如就做本宫的幕僚如何?” “日后若你出谋划策,立下卓越功绩,本宫自会向陛下保举,为你封官赐爵。” 面对赵明月抛来的橄榄枝,杨云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承蒙公主殿下抬举厚爱,在下愿做幕僚!” 所谓幕僚,就相当于门客、谋士。 由大人物自掏腰包养着,只需要在主家遇到难处之事,提供一些拥有的意见或计谋。 虽然无品无级,也没什么地位可言。 但对于现在的杨云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出路。 “幕僚……” 杨乘山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公主殿下,这……这小子也配做您府上的幕僚?” “为何不配?” 赵明月淡淡道,“单凭他刚刚那两首诗所展现的才华,便已胜过本宫门下那些文人墨客千百倍。” “更别提杨云胸怀大志,心系天下,早晚必定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 “他不配,谁配?” 听闻此话,杨乘山下意识想举荐自己的儿子赵文龙。 但随即,看到身旁赵文龙如猪头般鼻青脸肿,整个人被打得痴傻掉一般的模样,顿时嘴角微微一抽,根本没脸说出口。 赵明月淡笑道:“本宫坚信,杨云日后,定是一枚稀世美玉。” “既然杨大人看不出他的价值,那本宫自然要笑纳这块瑰宝。” “本宫的宅邸多的是,不缺他杨云的落脚之处,更不会让他吃残羹剩饭。” 听闻此话,杨乘山嘴角抽搐不停,表情变得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早知杨云的一首诗,竟然得到了明玉公主抬爱,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急着与杨云断绝关系啊。 明玉公主作为当今陛下的代言人,与权倾朝野、党羽众多的宰相汪德海不合,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杨乘山虽是汪德海的女婿,但也并非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与老丈人捆绑在一起。 这些年来,他一直瞒着汪倩红,想方设法地巴结明玉公主,从而达到两头下注,不论哪一方笑到最后,自己都可以跟着成为胜利者。 现如今,杨云成了明玉公主的幕僚,而且显然深受明玉公主的赏识。 如果自己和杨云之间的关系不那么恶劣,那杨云就可以成为他与明玉公主牵线搭桥的纽带。 可惜,自己太过爱惜羽毛,刚刚一听杨云做了一首大不敬的反诗,便急不可耐地与他撇清关系,防止自己受到波及。 没想到却恰恰因此,而失去了和明玉公主攀上关系的重要机会。 杨乘山越想越觉得可惜,越想越生气。 两眼死死瞪向杨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毒之色。 归根结底,他还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了杨云的头上。 都是因为这小子,不知何时偷偷学会了作诗,却瞒着他这个父亲不说。 才让他等到了今日的机会,用两首诗得到了明玉公主的赏识。 这小子定然是早就想着要脱离杨家,所以才瞒着自己偷学作诗。 这种背主背君,大逆不道的逆子,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活活打死! 然而,纵然杨乘山再是气愤,此时也不敢奈何已是公主幕僚的杨云。 赵明月正欲带杨云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淡淡道,“对了,杨大人。” “你府上的白玉虎被盗卖之事,本宫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毕竟,杨云现在已经不是你杨家的人,而是本宫的人。” “本宫决不允许,本宫的人蒙受这种不清不白的冤屈。” 第八章 宁死当朝一品爹,不死拉棍要饭娘 听闻此话,杨乘山表情一僵,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杨云。 杨云面无表情看着他,似乎是在说,你好意思询问我的意见吗? 杨乘山面露难色,一时心中无比挣扎。 刚刚是他亲口说出要和杨云断绝关系,甚至还极力劝赵明月当场将杨云杖毙。 现在又哪里来的脸面,好意思再腆着脸挽回这段父子关系? 看着杨云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杨乘山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无比怨恨。 他刚刚急着将杨云逐出家门,绝对是保全家族,保全自身明智选择。 毕竟作出那么一首近乎反诗的东西来,自己肯定是要想方设法,赶紧跟他切割干净。 谁能想到,却恰恰因为自己的谨慎,竟然失去了和明玉公主攀上关系的重要机会。 杨乘山越想越觉得可惜,越想越生气。 两眼死死瞪向杨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毒之色。 归根结底,他还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了杨云的头上。 都是因为这小子,不知何时偷偷学会了作诗,却瞒着他这个父亲不说。 才让他等到了今日的机会,用两首诗得到了明玉公主的赏识。 这小子定然是早就想着要脱离杨家,所以才瞒着自己偷学作诗。 这种背主背君,大逆不道的逆子,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活活打死! 然而,纵然杨乘山再是气愤,此时也不敢表露出分毫。 只得强行厚着脸皮来到杨云面前,讪笑道,“云儿,刚刚的事,都是爹不对。” “爹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便诬陷你的清白。” 杨云抱臂而立,淡淡道,“应该不应该,也已经诬陷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杨大人,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爹自称。” “我杨云生来,便只有娘,没有爹。” 这一番话,尤其是杨大人三个字,让杨乘山觉得如同吃了一口屎一般,心情无比难受。 但这千载难逢能与明玉公主拉近关系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当即只能厚着脸皮,苦着脸道,“小云,我知道这些年来,我非常对不起你。”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当初也是被你娘带到京城来的。” “现如今你娘不幸去世,整个京城你也只有这一门亲,离开了家,又能往何处去呢?” “杨大人,你还好意思提起我娘?” “当初若不是你无情无义,抛妻弃子,我娘又怎么会一气之下撞南墙而死?” “若是我娘还在,我又岂会遭受这么多年的苦难,被两个外人如此欺辱?” “宁死当朝一品爹,不死拉棍要饭娘,古人诚不我欺也。” 杨乘山嘴角微微一抽,恨不得挖一条地缝钻进去。 这些年来,他为了维护自身的形象,千方百计地隐瞒当初的过往。 结果今日,被杨云当着明玉公主的面一通狠扒下来,算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赵明月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动容,皱眉道,“杨大人,杨云的话都已经说到这般地步,难道你还不懂吗?” 杨乘山咬了咬牙,只得看向一旁的杨文龙,咬牙切齿道,“逆子,过来!” “跪下,给你弟弟赔罪!” “爹,你……你说什么?!” 杨文龙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让我跪下,给这个小野种赔罪?!” “今日明明是他偷了您的白玉虎,还将我痛打一顿!” “应该让他跪下,给我赔罪才对!” 杨文龙平日里骄纵惯了,早已无礼成性。 然而此时,看着杨乘山那冷得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瞬间浑身打了个寒颤。 只得嫉妒不情不愿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杨云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杨云佯作讶异,摆摆手道:“我都已经不是杨家之人,可受不起你杨公子磕头大礼。” 杨文龙一懵,咬牙切齿道:“谁特么给你磕头了?” 杨乘山满心无奈,却只得咬牙切齿道,“杨文龙,给你弟弟磕头,磕到他肯原谅你为止!” “什么?!我……” 杨文龙顿时怒不可遏,梗着脖子想要争辩。 杨乘山生怕他再口出不逊之言,惹怒了明玉公主。 只得咬咬牙走上前,直接按着杨文龙的脑袋,狠狠往地上磕。 “咚!” “咚!” “咚!” 面对来自父亲的按头杀,杨文龙哪里敢忤逆,只得乖乖磕起头来。 眨眼间,二十多个头下去,杨文龙的脑门变得又红又肿,大脑都被撞得有些发昏。 一旁的汪红倩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冷声道,“杨云,你够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非要如此对你自己的哥哥如此相逼吗?!” “我……我当然不敢!” 杨云佯作惶恐,急忙求情道,“杨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 “虽然你的这位夫人,多年来一直帮着杨云各种欺辱我,让我干各种脏活累活,吃下人的残羹剩饭,但毕竟也留了我一条命。” “昨天她之所以让我罚跪一晚上,也是因为我自己太过冒失,忘了给她倒夜壶。” “杨夫人如此爱子心切,万一她儿子有什么闪失,岂不又要将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来?” “所以杨大人,你还是原谅他吧。” 面对杨云这一番茶言茶语,杨乘山面色铁青,血压直接飙升到二百。 他小心翼翼回头瞥了一眼,发现身后的赵明月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阴沉,眼中甚至蕴藏着几分杀意。 显然,赵明月这才知道,杨云这些年来在杨府过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恶劣。 干最脏的粗活累活,吃下人们的残羹剩饭,甚至还要给继母倒夜壶。 这岂止是不当亲儿子看待? 简直都没有将杨云当成人来看待! 杨乘山浑身一个哆嗦,急忙脸一黑,咬牙切齿道,“少废话!” “你这婆娘,也给我跪下,向小云请罪!” “你说什么?!” 汪红倩闻言一懵,随即气得满脸通红,剑眉倒竖,怒声道,“杨乘山,你反了天了,竟敢让我给这个小野种下跪?!” 第九章 约法三章 杨乘山心中惶恐,生怕赵明月一怒之下直接治他们全家的罪。 当即直接走上前,拽着汪红倩的头发,直接将她按在杨文龙的身边,厉声道,“给小云磕头,赔罪!” 杨乘山作为一个乡下出身的穷书生,能娶到汪红倩这位丞相千金,都不能说是高攀,称之为入赘也不为过。 所以这些年来,哪怕杨乘山做到三品大员,对汪红倩也一直是毕恭毕敬,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半点忤逆。 平日里如绵羊般的丈夫,今日竟露出如此凶态,使汪红倩也吓得不轻。 当即再也不敢顶罪,乖乖和杨文龙跪在一起,朝着杨云磕起头来。 眼看着这母子二人都磕了几十个头,杨乘山小心翼翼道,“小云,你看他们都向你磕头赔罪,已经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忏悔了。” “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们,留下来可好?” 杨云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杨大人,身为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你方才既然说了和我断绝关系,便不可能再收回去。” “不过,看在他们认错态度如此诚恳,我可以退一步。” “咱们的关系不可能恢复,但是我可以暂时继续住在杨府。” “这……” 面对杨云的退让,杨乘山明显仍心有不甘 暂时住在府上,没有任何关系,那不就等于是门客吗? 自家的门客是公主府的幕僚,和自己亲儿子是公主府幕僚,意义可截然不同。 “怎么,你不愿意?”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 “愿意,愿意!” 杨乘山急忙改口,讪笑道,“小云,只要你愿意留下就好。” “日后爹一定会让你看到爹认错的诚意,你早晚会原谅爹的!” “杨大人,先别急。” 杨云摆了摆手,补充道,“留下归留下,但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三个条件,你有一条不答应,或者日后违背,我即刻就走。” 杨乘山嘴角微微一抽,这小子是特么趁火打劫啊。 当即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点头道,“你说。” “第一,从今往后,管好你的老婆孩子,不准让他们再对我有任何殴打、谩骂、栽赃、诬陷的行径。” “第二,把南厢房腾出来,以后给我和蓉姐住,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第三,自从搬进这里以来,我吃的是别人剩下的残羹剩饭,穿的是蓉姐用破布给我缝的衣裳,没有花你一分银子。” “这些年来你欠我的银子,就凑个整数,算三万两整,你必须全部还给我,差一个银毫子都不行。” 听完杨云的三个条件,杨乘山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小云,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吗?” 赵明月开口道,“本宫倒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不准殴打谩骂,栽赃诬陷,是对别人最基础的尊重,何况是本宫的幕僚?” “杨云身为本宫的幕僚,在你府上也算是贵客,给贵客腾出一间厢房,难道不应该?” “还有,这些年来,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任由自己的妻儿对他百般虐待,没有尽到一丝父亲的职责。” “仅仅只还三万两银子,在本宫看来,已经非常少了。” “换做是本宫,便问你要三十万两银子!” 见赵明月如此力挺杨云,杨乘山万般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好,我很期待杨大人的表现。” 杨云淡淡一笑,来到赵明月面前,恭敬颔首道,“公主殿下,既然杨大人态度如此诚恳,在下想在杨府再多住一段时间。” “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疑难之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身为殿下幕僚,在下一定会尽到应尽的责任!” “好。” 赵明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本宫会经常来看你的。” “如果你在这里住腻了,便和本宫说,本宫随时可以为你安排住处。” 说罢,赵明月便准备离开。 正要走出府门,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道,“对了,还有一事。” “你府上的白玉虎被盗卖之事,本宫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毕竟,杨云现在已经不是你杨家的人,而是本宫的人。” “本宫决不允许,本宫的人蒙受这种不清不白的冤屈。” 杨乘山忙不迭点了点头,低着头颤声道,“臣……臣恭送公主殿下……” …… 离开杨府,赵明月仍回味着方才杨云的两首诗,感到意犹未尽。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短短一语间,便将古今兴亡,王朝更替,简短明了地跃然纸上。” “叶儿,这个杨云,真是位不世出的大才!” 叶儿跟在身旁,疑惑道,“陛下,您既然对杨云如此欣赏,为何不直接将他带走,而是要他留在杨府受罪呢?” 赵明月淡笑道,“杨云若是愿意同朕走,朕自然求之不得。” “但他既然约法三章,提出了他的条件,就证明他还有心留在杨府,朕又何必强行将他带走?” “但是……他继续留在杨府,万一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叶儿担忧道,“毕竟,杨府内不仅有杨乘山,还有汪德海的女儿汪红倩。” “今日那汪红倩,被杨乘山逼着向杨云下跪认错,又岂会善罢甘休?” 赵明月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叶儿,你只管放宽心吧。” “朕要找的,不是只会吟诗作赋的绣花枕头,而是真正能经国济世,与汪德海一干权臣相抗的人才。” “如果杨云,连一个区区杨府内的明枪暗箭都应付不了,日后又如何能对抗朝堂之上的洪水猛兽?” “他毕竟还太过年轻,权且让他在杨府内,再多历练一番吧。” 叶儿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感慨道,“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明月正色道,“对了,叶儿,杨家白玉虎之事,就着你去查吧。” “杨家的白玉虎,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那杨文龙盗窃变卖。” “但是,你一定要找到足够有力的证据,让他无可辩驳。” 第十章 再无人敢欺辱你我! 柴房内,蓉姐来回踱步,满脸忧心忡忡。 杨云刚刚对她那般温柔关心,令她感动得都想要流泪。 但是,杨云刚刚竟然打了杨文龙,堪称闯下弥天大祸。 就算老爷手下留情,夫人也绝不会轻饶过他…… 正当蓉姐担忧之际,杨云不紧不慢推门走进来。 “蓉姐,让你久等了。” “少爷,你……你回来了!” 见杨云平安归来,蓉姐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走上前查看,“少爷,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蓉姐查看了一番,发现杨云身上全都是旧伤,没有一处新伤,顿时面露讶异,“少爷,你……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 杨云淡笑道,“蓉姐,你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 “从明天起,我就不在柴房住了。” 蓉姐不解道,“少爷,你不住在柴房,要住在哪里?” “这柴房虽然小了一些,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总比院子里要强得多……” 正当蓉姐懵逼之际,外面突然传来管家胡大年的声音。 “小云少爷!” 蓉姐急忙走出柴房,“胡管家,小云少爷昨夜跪了一宿,现在疲惫不堪,有什么活就让我干吧……” 然而蓉姐出门一看,却瞬间整个人傻眼了。 胡大年的手中,推着一辆板车。 板车上赫然码着满满当当的银子,如同小山一般,散发出灿烂的光芒。 蓉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看得一阵目瞪口呆,愕然道,“胡管家,您……您这是……” “这是老爷欠小云少爷的银子,特意让我送过来。” 胡大年对着柴房里的杨云,殷勤笑道,“小云少爷,南厢房已经收拾干净了,您随时可以搬去住。” “对了,老爷刚刚吩咐人,去街上打来了好酒,还买了宴宾楼的好菜,问您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必了,让他自己喝吧。” 杨云走出柴房,大致清点了一些这车银子的数量,淡淡道,“告诉你家老爷,等我回到厢房再慢慢清点,如果少了我再问他要。” “还有,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让别人去南厢房打扰我。” “是是,少爷歇着,在下告退。” 胡大年刚刚亲眼目睹了杨云被明玉公主垂青之事,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立刻点头哈腰讪笑离开。 蓉姐整个人都呆住了,愕然道,“少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云淡笑道,“蓉姐,多亏你这些年来,对我百般照顾,无微不至,否则我断断不可能活到今天。” “也因为照顾我,让你在府中被许多人嘲笑孤立,受了不少的委屈。” “从今往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整个杨府上下,再无人敢欺辱你我!” …… 傍晚时分。 杨乘山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的桌边。 看着满桌的酒菜,身旁却空无一人,心情那叫一个难受。 杨云根本不卖他面子,直接让胡大年带话拒绝他的邀请。 汪红倩受了莫大的委屈,赵明月走后,便直接坐着马车回府,向自己父亲哭诉。 杨文龙也憋了一肚子气,自己一个人跑到街上喝酒。 杨乘山看着满桌丰盛的酒菜,以及冷冷清清的大厅,心中突然生出一阵孤家寡人的悲凉。 …… 天香楼内,杨文龙一个人自斟自饮,表情无比狰狞凶狠。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他就气得牙根痒痒,几乎咬碎了槽牙。 “杨云,没想到我按了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将你折磨死,还真叫你这个小杂种翻了身了!” “你个乡下的野小子,不过是作了两首破诗而已,怎么就让那明玉公主如此喜爱?那明玉公主真是眼睛瞎了!” “害我挨了那么多耳光不说,还让我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给你磕头道歉。” “此仇不报,我杨文龙誓不为人!” 正当杨文龙自言自语,怨念冲天之际。 两道身影,突然来到他面前坐下。 “呵,文龙老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 杨文龙微微一怔,抬头定睛一看。 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是一彪悍大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面相凶神恶煞。 而另一个,则白面清秀,文质彬彬。 正是自己的表哥,汪德海长子汪白鸿的儿子,汪丘明。 “丘明表哥?” 杨文龙愕然道,“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姑刚刚跑到家里,对着爷爷百般哭诉,我也听了个大概。” 汪丘明打量着杨文龙如猪头般又红又肿的脸,忍俊不禁道,“啧啧,文龙老弟,你还真是被打得挺惨啊。” “原本你那张脸,还能吸引几个小姑娘,现在么,怕是连卖菜大妈见了你都要绕着走了。” “丘明表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杨文龙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那个杨云,本来就是乡下女人生的野种,当初跟着那野女人跑到我们家来,我爹娘一时心软便将他留下。” “没想到今日,那小野种竟然倒反天罡,骑到我们脖子上来拉屎!” “丘明表哥,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做主!” “放心,我若是不想帮你,就不会来找你了。” 汪丘明眯着眼睛,咧嘴笑道,“既然那个小野种如此嚣张,那咱们将他弄死不就成了?” 杨文龙微微一怔,有些发憷道,“丘明表哥,这恐怕不行吧?” “那个小野种,凭借两首破诗,得到了明玉公主的青睐,还被明玉公主收为幕僚。” “若是我弄死了他,明玉公主肯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啊。” 汪丘明嗤鼻一笑,不屑道:“当今的朝廷,是我们汪家说了算!” “她明玉公主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就算再得陛下信任,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再说,我又没有让你亲自动手。” 汪丘明拍了拍身旁壮汉的肩膀,咧嘴笑道:“知道他是谁吗?” 杨文龙摇了摇头,“不认识。” 汪丘明使了个眼色,壮汉立刻会意,挥手挽起袖管。 肌肉发达的手臂上,赫然刺着一个血淋淋的狼头刺青。 第十一章 防身之术 看到这个刺青,杨文龙顿时瞪大眼睛,愕然道,“黑……黑狼帮?!” “丘明表哥,你……你竟然和黑狼帮的人……” 黑狼帮,是京城内外最为恶名昭彰的一伙土匪。 拥有两千多号成员,分散在京城周边各地,个个都是手上沾满鲜血,身上背了人命官司的亡命徒。 其中黑狼帮的高层,更是全都是武功高强、身怀绝技的高手。 带血狼头的刺青,便是黑狼帮高层的身份象征。 作为一个匪帮,敢盘踞在京城周边、天子脚下,就足以证明其实力。 朝廷曾多次派出官兵,意图围剿黑狼帮,但每次都是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像杨文龙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二世祖,又哪里见过这种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兄弟,别大惊小怪” 汪丘明摆了摆手,淡笑道,“你以为黑狼帮能在京城周边呼风唤雨多年,单纯只是凭借够狠吗?” “现今这个世道,若是朝中无人,岂能办得成事?” “告诉你,黑狼帮背后的靠山,便是咱们汪家。” “这位赵大勇兄弟,便是黑狼帮的三寨主,我的结拜兄弟!” 杨文龙听得目瞪口呆,仿佛被颠覆了认知一般。 随即顿时肃然起敬,拱手抱拳道,“赵大勇大哥,小子有礼了!” “兄弟不必客气。” 赵大勇摆了摆手,咧嘴笑道,“你既然是丘明哥的表弟,那便也是我赵大勇的兄弟。” “你们刚刚所说的这个杨云,我替你办了!” “当真?” 听闻此话,杨文龙微微一怔,顿时眉开眼笑,“赵大勇大哥,若真如此,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那个小野种,现在还在我们府上,就住在南厢房!” “你如果能将他干掉,我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作为报酬!” “这个不急。” 赵大勇不紧不慢站起身,狞笑道,“你们且先在此喝酒,我去去便回。” “等我将那小野种的人头提回来,咱们再谈报酬的事不迟。” …… 杨府,南厢房。 南厢房拥有独立的院落和厨房,以及里外四个房间,条件比起杨云先前住的柴房,要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此刻,杨云和蓉姐正在厨房内,烟囱飘出浓浓的白烟。 但是他们两个,并不是在做饭。 锅中烧着一锅滚开的开水,里面放了十斤切碎的辣椒,将水都染得通红。 蓉姐被这锅辣椒水熏得眼睛都有些痛,不解问道,“小云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蓉姐,咱们现在虽然日子稍稍好过了一些,但不代表能一直这么安然无恙地过下去。” 杨云正色道,“别人不说,就汪红倩杨文龙母子,便绝不会乖乖与我们和平共处。” “那……那咱们为何不搬出去住呢?” 蓉姐疑惑道,“小云少爷刚刚得了那么多银子,买一处宅邸也不成问题……” “这座府邸姓杨,又不姓汪,凭什么我们搬出去?” 杨云冷笑道,“就算真的要搬出去,我也得让他们母子,先为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再说。” 蓉姐无奈点了点头,“那……小云少爷,你打算怎么做?” “具体的打算我还没有想好,但是不论如何计划,最重要的首位,都一定是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杨云淡笑道,“今日,我便教你几招防身的本事。” 蓉姐微微一愣,无奈苦笑道,“小云少爷,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就算学会了,也不可能是男人的对手啊。” “那可未必。” 杨云神秘一笑,用手沾了一点锅底灰,在墙上画了一个人形。 “蓉姐,今日那杨文龙对我动手的时候,你奋不顾身保护我,我非常感动。” “但是为了保护我,而让自己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有丝毫心慈手软。” “第一招插眼,第二招踢裆,第三招顶胃。” “这三招下去,即便是个九尺高的壮汉,也得乖乖倒下!” 蓉姐听得一愣一愣,愕然道,“少爷,这……这未免有些太狠了吧?” “万一将人打坏了,甚至闹出人命,该如何是好……” “蓉姐,这你就错了。” 杨云一本正经道:“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们便必须全力以赴让对方付出代价!” “把敌人打坏了,总比被敌人把我们打坏了要好。” 蓉姐弱弱道,“那如果日后,文龙少爷再对你动手该怎么办?” “一样。” 杨云淡笑道,“把他打坏了,乃至打死了,都有我帮你撑腰。” “来,蓉姐,跟我练习几遍。” 当即,杨云言传身教指点蓉姐,将这插眼、踢裆、顶胃三招绝技的技巧都一一教给她。 譬如插眼必须用食中二指,踢裆要用小腿发力,顶胃要用膝盖或肘击。 待学得差不多了,蓉姐也累出一头香汗,笑道,“小云少爷,我学会了。” “拥有这些本领,以后我一定能更好地保护小云少爷。” “不仅保护我,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才行。” 杨云淡笑道,“毕竟整个杨府,也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 “若是你出什么意外,我也会心疼的。” “嗯,这个也煮得差不多了。” 杨云走到灶台前,拿起勺子搅了搅里面的辣椒水,闻着直冲天灵盖的刺鼻气味,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蓉姐忍不住用手掩着口鼻,小心翼翼问道,“小云少爷,那这个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么,自然也是用来防身的秘密武器。” 杨云咧嘴笑道,“如果咱们与敌人的武力和体型太过悬殊,根本无法近身,就要用这个东西保命。” “十倍浓度的辣椒水,对准脸上一泼,那酸爽,啧啧……” 杨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起一只小木瓶,装上满满当当的辣椒水,递给蓉姐让蓉姐保管起来。 蓉姐听得一阵心惊,喃喃道,“这东西若是泼进眼睛里,不得直接将眼睛泼瞎了?” “为何小云少爷……性情突然变得如此狠辣?” 第十二章 蓉姐,干他! 蓉姐十六岁,便进了杨府做下人。 当初杨云随母亲来到杨府时,她便已经在府中干了多年的杂活。 所以,蓉姐几乎是从小看着杨云长大的,如同亲姐姐一般。 她很清楚,杨云性情懦弱,又不受父亲待见,被继母和哥哥百般欺辱,也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因此,蓉姐对杨云十分心疼,所以这些年来经常照顾他。 替他偷偷藏一些尽可能有营养的饭菜,捡一些别人不要的棉花,给他缝制过冬的衣物和被褥。 因为偷偷照顾杨云,蓉姐也没少遭受杨文龙和其他下人的虐待。 但只要能看着杨云一天一天平平安安地长大,蓉姐便无怨无悔,别无所求。 可是……自从昨天以来,小云少爷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先是面对杨文龙的欺辱,第一次奋起反抗,反而将杨文龙毒打了一顿。 而后不知在府中做了什么,竟然让汪倩红退让妥协,从柴房搬进南厢房,还得到三万两银子。 现如今,小云少爷又教给她这些狠辣的保命本领…… 现在的杨云,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曾经的软弱和怯懦。 充斥着雷厉风行的狠辣,以及不容忤逆的霸道。 让蓉姐感到无比陌生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蓉姐乖乖将这瓶辣椒水揣进怀中,问道,“少爷,那你呢?” 杨云拍了拍自己的胸前的衣囊,咧嘴笑道,“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 “好了,蓉姐,我肚子有点饿了,咱们做饭吧。” “好,小云少爷,你想吃什么?” 二人有说有笑,正准备做饭之际。 突然,一把锋利的飞刀,直接刺穿了纸窗,从外面飞了进来。 杨云脸色骤变,察觉到危险气息的降临,下意识朝后一仰。 刀锋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深深刺进墙壁之中。 只差分毫,便会直接刺穿他的太阳穴。 “少爷!” 看着这柄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飞刀,蓉姐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失声尖叫。 杨云眉头紧锁,转过头定睛一看。 厨房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 身材高大魁梧的赵大勇,不紧不慢从外面走进来,狞笑道,“小子,身手还不错。” “可惜,不论你如何挣扎,也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这个魁梧壮硕的陌生敌人,杨云顿时如临大敌,面露凝重之色。 他下意识将蓉姐护在身后,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杀我的?” “呵,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赵大勇随手一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随即身形如炮弹般猛冲向前,一记结结实实的直拳狠狠轰向杨云的面门。 杨云前世是健身房教练,对人体肌肉极为了解。 从双方悬殊的体型差距,他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攻击,自己决不能迎接。 哪怕使用最合理的防御手段,也会因力量的巨大差距,而被震断骨骼。 幸亏前世,杨云为了多卖课赚钱,专程学习过散打和泰拳,算是有一些底子在身上。 此时此刻,面对赵大勇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杨云只能凭借灵活的步法连连退后躲闪,艰难地拉扯周旋。 “小子,看不出你瘦得跟鸡仔似的,身手竟然还不错?” 赵大勇有些意外,随即轻蔑笑道,“但是你只知道一味地闪躲,没有还手的本事,早晚只会死得更难看!” “呵,你说得没错。” 杨云甩了甩头上的汗珠,咧嘴笑道,“所以,我现在要还手了!” 由于杨云一直躲闪,赵大勇渐渐麻痹大意,攻击起来无所顾忌。 在他一记破绽百出的直拳轰来之际,杨云终于不再躲闪。 而是双掌呈十字交叉在一起,抵挡住了这一击。 杨云的防御方法,已经如教科书般标准,连泰拳威力最大的飞膝撞都可以防御下来。 但接了赵大勇这一拳,还是撞得自己双臂一阵发麻,险些震断了骨头。 没办法,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 从小只能吃剩菜剩饭,哪怕有蓉姐不时的接济,也是严重营养不良。 看来自己那三万两银子,得先拿出一部分作为伙食费,好好补一补身子才行。 在接下赵大勇这一拳后,杨云没有丝毫犹豫。 身体三百六十度转圈,瞬间绕到赵大勇的身后。 “小子,你找死吗?” 赵大勇心中狐疑,回手一拳狠狠砸向杨云。 杨云硬接下这一拳,瞬间五脏六腑都为之一震,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直接轻盈地跃到赵大勇背上。 左手自赵大勇左肩上方穿过,右手自颈部插入,内侧手腕紧贴咽喉。 双手环绕着赵大勇的面颈十字紧扣,形成了标准的站姿裸绞。 裸绞,是杨云最擅长的格斗招式之一,曾经他参加一些业余的比赛,靠这一招不知ko了多少对手。 哪怕这幅身体的力量不济,也稳稳将赵大勇控制住,令他一动都动弹不得。 “小子,你……你竟然是个高手!” 赵大勇脸色骤变,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窒息,呼吸无比困难。 他紧紧咬着槽牙,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 双手紧紧抓着杨云的手臂,意图直接依靠蛮力,强行拆开双方的裸绞。 原本堪称必杀技的裸绞,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似乎也没有那么无敌。 杨云心中一慌,急忙大吼道,“蓉姐,干他!” 蓉姐整个人都已经吓懵,刚刚杨云与赵大勇缠斗之际,她始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听到杨云这一声大吼,蓉姐才终于反应过来。 强行壮着胆子,提起十足的勇气,不顾一切冲向赵大勇。 面对蓉姐的逼近,赵大勇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呵,小子,你打不过我,就想靠女人帮忙?”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我就算站着让你打,又如……” 然而下一秒,蓉姐冲到他的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出食中二指,扑哧一声,狠狠插进赵大勇的眼眶。 第十三章 自己审他 赵大勇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女人,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待到他反应过来,双眼处已经传来钻心的剧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啊!” “你这贱妇,找死!” 蓉姐第一次出手伤人,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然而,不等她使出第二招踢裆,赵大勇便先一步一脚踢出。 狠狠踢在蓉姐的肚子上,将她瘦小的身躯踢飞出去。 蓉姐吐出一口鲜血,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幸亏刚刚的一招插眼,以及杨云的裸绞,极大程度削弱了赵勇的力量。 否则这一脚,没准都能将她直接踢死。 赵大勇的双眼被刺中,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肾上腺素飙升,发出一声凌厉的大吼,开始拼命挣脱杨云的桎梏。 杨云紧咬牙关,竭尽全力维持着裸绞,艰难吼道,“蓉姐,用绝招!” 蓉姐强忍剧痛,缓缓站起身,咬着牙走向赵大勇。 “绝招?” 听杨云说绝招,赵大勇心里一慌,竟然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恐惧。 刚刚那一记插眼,都已经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这小子所说的绝招,又将是怎样变态的招式? 走到赵勇面前,蓉姐从怀中取出木瓶,打开瓶盖,狠狠泼向赵勇的脸。 瓶中的辣椒水,是杨云刚刚才灌进去,还有着滚烫的温度。 被辣椒水泼了个满脸,赵勇瞬间破防,发出一声杀猪歇斯底里的惨叫。 “啊!” “你这个毒妇,怎么如此狠毒?!”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刚刚的那一记插眼,算是一定程度将赵勇破防。 此时辣椒水泼进他的眼睛里,几乎就等于真实伤害一般,疼得赵勇撕心裂肺。 “干得好,蓉姐!” 杨云兴奋咧嘴一笑,双脚落回地面,抓着赵勇的手腕,直接一记势大力沉的过肩摔,将赵勇魁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赵勇挣扎起身,杨云便骑在他的身上。 用手抓着赵勇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一下接一下,狠狠撞击在地面上。 连续撞击十几次,直撞得赵勇额头高高肿起,头破血流。 在这强劲的冲击下,赵勇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昏厥过去。 “总算是搞定了。” 杨云这才如释重负出口长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见蓉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急忙走上前将蓉姐搀扶起来,关切道,“蓉姐,你还好吧?” “小云少爷,我没事……” 见杨云嘴角也挂着鲜血,肋部也有受伤的痕迹,蓉姐顿时面露惊恐,“小云少爷,你……” “放心,我也没事。” 杨云擦拭掉嘴角的鲜血,淡笑道,“这个家伙不是普通人,而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 “只受这么点伤便将他拿下,已经算是很小的代价了。” 蓉姐心有余悸出着长气,怯怯道,“少爷,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杀你?” “要不我们趁他晕倒,赶紧将他送到官府吧?” “不可。” 杨云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沉声道,“能雇佣这种级别的杀手来对付我,肯定是权势显赫的大人物。” “如果将他送到官府,雇主肯定会设法捞他出来,那就和直接给他送回家没什么区别。” 蓉姐无助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杨云咧嘴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既然官府靠不住,那咱们就自己审他!” “蓉姐,去给我找根粗点的麻绳来,就捆生猪的那种就行。” …… 蓉姐找来麻绳,杨云三下五除二将赵大勇绑在椅子上。 为了防止他逃跑,特意绑了四个栓贼扣,不给他一丁点逃生的可能性。 确认绑得结结实实,杨云接了一盆冷水,哗啦一声泼在赵大勇脸上。 赵大勇瞬间惊醒过来,下意识拼命挣扎。 将自己被五花大绑,瞬间脸色骤变,“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兄弟,别紧张。” 杨云站在赵大勇面前,脸上满是和善的微笑,“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只要你乖乖回答,我是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大勇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杀了你,我还怎么问?” 杨云淡笑道:“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就只好用一些小手段。” “呵,官府的夹棍爷爷都挨过,会怕你这点小手段?” 赵大勇嗤鼻一笑,不屑道:“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爷爷但凡吭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吧,既然你执意找罪受,那我也只好成全你。” 杨云无奈耸了耸肩,随手从旁边拿起木勺,舀了满满一勺辣椒水。 赵大勇一愣,愕然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什么手段都不怕吗?” 杨云微笑道,“希望这一勺辣椒水下去,你还能这么硬气。” 想到刚刚被辣椒水泼了满脸的滋味,赵大勇顿时浑身一哆嗦。 但仍然鼓足勇气,咬牙切齿道,“呵,你尽管灌!” “爷爷嘴里正嫌没味,有种你就多灌几勺!” “嘴里?不不,你误会了。” 杨云咧嘴笑道,“从眼睛往里灌,更痛快一些。” “你……你说什么?!” 赵大勇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杨云的眼神变得像在看怪物一般充满惊恐。 杨云不紧不慢,一手扒开赵大勇的眼皮,一手直接将辣椒水举到他的眼珠子上方。 杨云还不是直接满满一瓢泼在他的脸上。 而是就这么微微倾泻着手中的木勺,像滴眼药水一般,一滴一滴滴进赵大勇的眼眶里。 每一滴辣椒水递进去,都让赵大勇感受到钻心的剧痛,眼睛如同着火了一般,被灼烧得生不如死。 这种灌法,不仅是对肉体的折磨,更是对心理的莫大摧残。 赵大勇紧咬牙关,已经挺了半天过去。 抬头一看,见那木勺中的辣椒水,愣是一丁点都没见下。 他的心理防线直接崩溃,颤声道,“我……我说,我说……” 第十四章 自食恶果 “早这么乖的话,不就不用遭这种罪了?” 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赵大勇通红的双眼中充满恐惧之色,颤声道,“我……我叫赵大勇,是黑狼帮的三寨主。” “黑狼帮?” 杨云微微一怔,面露讶异。 身旁的蓉姐愕然道,“黑狼帮可是京城一带最厉害的匪帮,连朝廷都奈何他们不得。” “小云少爷,要不还是将这家伙放了吧。” “得罪了黑狼帮,我们定然会有麻烦、” 杨云淡笑道:“蓉姐,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朝廷奈何不得黑狼帮,是因为黑狼帮背后存在着有力的靠山。” “看来我们没有将这家伙送到官府,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说着,杨云不紧不慢问道,“继续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赵大勇咬了咬牙,冷声道,“没有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 杨云饶有兴味挑了挑眉,“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跑来杀我?” “因为……因为老子就是喜欢杀人!” 赵大勇冷冷道,“我们黑狼帮向来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你难道不知道?” “等杀完你之后,老子照样还要去杀别人!” 杨云忍俊不禁笑道,“赵三寨主,你这个理由和动机,非常不合逻辑啊。” “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否则的话,我这里还有的是手段能收拾你。” 赵大勇闻言,浑身打了个寒颤,但依然嘴硬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就是我自己要杀你,没有人委派我!” “好吧,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也只好再给你上点猛料了。” 杨云左顾右盼一阵,从一旁的角落里拿起一沓黄纸。 这沓黄纸,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纸钱,不知何时被丢在这里,都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见杨云拿着一沓纸钱走来,赵大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告诉你,老子是黑狼帮的人,你若是再敢折磨我,我们黑狼帮一定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 杨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反正我现在放你走,你肯定也会报复我,还不如直接将你弄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在你死掉之前,我一定会把各种手段都尝试一遍,看看哪一种逼供的效果更好。” 说罢,杨云捻起一张黄纸,在一旁的大锅里用辣椒水浸透,随即啪叽一声,拍在赵大勇的脸上。 刺鼻的辣椒味直冲口鼻,赵大勇心中却无比懵逼。 这个小子这是在唱哪出? 这点辣椒味道的威力,他完全额可以忍受,远远比不上直接往眼睛里灌来得狠。 然而,随着杨云不紧不慢,将第二张、第三张黄纸拍在赵大勇的脸上。 随着辣椒味渐渐浓重,呼吸却渐渐变得困难,赵大勇猛然意识到什么,心中生出一阵浓烈的惊骇和恐慌。 这个小子,是打算用黄纸将他活活闷死啊! 而且这种闷死的过程,堪称惨无人道。 此时仅仅第五张黄纸叠上去,赵大勇便觉得呼吸无比困难。 一旁的蓉姐,看得阵阵触目惊心。 没想到小云少爷,又让她见识了一个全新的手段,刷新了她对少爷的认知。 随着第六张、第七张的叠加,赵大勇的大脑开始缺氧,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他张口想要呼喊求饶,自己的嘴巴却被湿乎乎的黄纸糊出,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使得赵大勇再次崩溃。 他全身拼命地挣扎颤抖,被绑着的手指剧烈抽搐,拼尽全力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窝唆,窝唆……” 杨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手掌覆在黄纸上,饶有兴味道,“怎么了,赵三寨主,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赵大勇竭尽全力,拼命地连连点头。 此时此刻,层层叠加的恐怖窒息感,使得他心中求生欲暴涨到极致。 只要能揭掉脸上的黄纸,哪怕让他去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杨云又故意等候片刻,才不紧不慢揭开赵大勇脸上的黄纸。 并且还不是一层一层揭,而是从上往下一张一张地揭开,将赵大勇的内心拿捏到极致。 随着一开始的第一张黄纸被揭开,赵大勇的表情近乎崩溃痴癫了一般。 鼻孔流着鼻涕,嘴角淌着口水,双眼目光呆滞,大口大口重重喘着粗气。 杨云淡淡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赵大勇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当即没有丝毫犹豫,嘶哑道,“是……是汪丘明带我去天香楼,见了杨文龙。” “杨文龙说你是他的心腹大患,请求我帮他将你除掉。” “还说只要我除掉你,他便给我一万两银子……” 杨云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刚刚就有所猜测,赵大勇十有八九是杨文龙找来的。 但是汪丘明也参与其中,倒是有些出乎杨云的预料。 汪丘明是首辅汪德海的长子长孙,自幼便饱读诗书,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并且很早之前,汪德海便已经对外界宣布,汪丘明将会参加今年的恩科大试。 以汪丘明的才华,加上有汪德海的权势,必然能考取功名,甚至以状元的身份入仕为官。 只要汪丘明进入朝廷,不论被分配到哪一部,汪德海都一定会暗箱操作,让他飞速晋升,平步青云。 杨云没有想到,汪丘明竟然不怕耽搁自己的前程,愿意参与到他们杨家烂事中。 当即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汪丘明,原本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没打算拿你怎么样。” “但既然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主动来招惹我,那就休怪我亮剑还击了。” “还有你,杨文龙。” “为了取我的性命,你竟然不惜豪掷一万两银子请杀手,还真是大手笔。” “作为回报,我一定会让你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第十五章 请你明天再来吧 杨云没有继续为难赵大勇,也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是就这么将他五花大绑地关在南厢房的厨房中,还没有锁门。 把赵大勇关起来后,杨云就带着蓉姐上街找了家馆子,好好搓了一顿。 酒足饭饱,一路回府,杨云都没有再提起赵大勇的事。 蓉姐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小云少爷,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名杀手?” 杨云淡笑着反问道,“蓉姐,你有什么意见?” “我们一直将他关在厨房里,也不是个事啊。” 蓉姐试探性道:“既然那个杀手是文龙少爷找的,少爷不如把他交给老爷和夫人处置?” 杨云淡淡道:“那样的话,以我那个爹的尿性,为了防止招灾惹祸,肯定会把他送到官府。” “如此一来,非但那个杀手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杨文龙也肯定不会得到任何惩戒。” “蓉姐,你只管去睡觉,什么都不要管。” “那个刺客就权且先关在厨房,只要我们足够耐心,肯定会钓上大鱼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 “只要我们不急,急得就是别人。” 杨云这番故弄玄虚的话,蓉姐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不知为何,自从今早以来,小云少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她都感到有些深不可测。 不过,蓉姐虽然不懂杨云的心思,但明白一点。 小云少爷的决策,一定是最正确的决策,绝不会害了他们。 …… 杨文龙和汪丘明,在天香楼喝了好几个时辰的酒。 一开始二人还有说有笑,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但是几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赵大勇回来,杨文龙心中不免有些泛起嘀咕。 “这赵大勇都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该不会……他是折在那个小野种的手里了吧?” “嗯?” 汪丘明皱了皱眉,不解道,“莫非那个小野种,还会武功不成?” “不会啊。” 杨文龙摇了摇头,“那个小野种从前怂得像只鸡一样,不论我怎么欺负他,他都从来不会还手。” “今天早晨,他虽突然性情大变,直接暴起揍了我,但也只是趁我不备,才偷袭打了我几拳而已。” “那就奇怪了……” 汪丘明皱眉道,“大勇作为黑狼帮的三当家,武艺在整个黑狼帮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初有一次,十几名镖局的镖师,都被他一个人轻松解决。”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野种,又怎么会阴沟里翻船?” 二人心中泛起嘀咕,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思。 又坐了一小会,二人便再也坐不住。 汪丘明站起身,淡淡道,“文龙老弟,这样,你且先回府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最好自己一个人把事解决掉,不要将我牵连进去。” “啊?” 杨文龙微微一怔,有些无助地说道,“可是……丘明表哥,那赵大勇是你的结义兄弟啊。” “而且今日也是你将他带到这里来,我才会认识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丘明脸色倏然一沉,冷声道,“我将赵大勇带到这里介绍给你,是为了帮你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现如今出了事,你还指望我给你承担责任吗?” “告诉你,两个月后,我便要参加今年的恩科大试。” “我爷爷已经向我保证说,今年的状元之位非我莫属。” “这个节骨眼,发生这些烂事,必然会影响到我的仕途和前程。” “如果我的前程被毁了,那我一定会先毁了你,让你付出代价!” 面对汪丘明露出了真实嘴脸的威胁,杨文龙虽心中气愤,却也敢怒不敢言。 只得讪笑着点了点头,拍胸脯保证道,“丘明表哥,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回府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赵大勇真的折在那小野种手上,我一定会帮丘明表哥承担责任的!” “嗯,你识时务就好。” 汪丘明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待到汪丘明离开,杨文龙气得呲牙咧嘴,对着汪丘明一通骂骂咧咧。 但是除了背后骂两句之外,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忤逆汪丘明的心意。 杨文龙虽然不学无术,但心中也很清楚,他们杨家的权势,都是依附着汪家才得以存在。 或者说,都是汪德海以当朝首辅相国的身份施舍给他们的恩赐。 自己不过是汪德海的外孙子,而人家汪丘明确是嫡传的长子长孙。 如果真的出了事,汪德海一定会全力保汪丘明,而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因为自己姓杨,汪丘明姓汪。 一百个自己,在汪德海的眼中,地位也比不上一个汪丘明。 ……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杨文龙硬着头皮回到府中。 走进院子,见院中一片风平浪静,太平无事,杨文龙心中便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仍不放心,便悄悄来到了南厢房的位置。 杨文龙正打算挨个房间偷窥一下,寻找赵大勇的踪迹。 然而一转头,却正好撞见端着一盆脏衣服的蓉姐。 “文龙少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文龙做贼心虚,吓得险些直接蹦起来。 见面前之人是蓉姐,而非杨云,杨文龙才稍稍镇定些许,冷笑道,“本少爷去哪里,还需要经过你个奴才的允许吗?” “少爷说得是,奴婢没有资格干涉少爷的行动。” 蓉姐淡笑道,“但是,老爷已经答应小云少爷,不准让任何人到南厢房骚扰小云少爷。” “文龙少爷作为这个家的一员,是否也应该遵从老爷的话?” “你……你敢拿我爹压我?!” 杨文龙嘴角微微一抽,眼中流露出一抹凶光。 但还是强行忍下怒气,没有对蓉姐动手,冷声道,“我是来找杨云的,他在哪里?” “抱歉,文龙少爷。” 蓉姐淡笑道,“小云少爷刚刚与贼人搏斗,劳累过度,已经睡下了,请你明天再来吧。” 第十六章 不要挣扎了 “与贼人搏斗?” 听闻此话,杨文龙心中顿时一哆嗦,忙不迭小心翼翼问道,“什么贼人?” 蓉姐心有余悸道,“文龙少爷,你是不知道。” “刚刚我和小云少爷正在厨房做饭,突然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贼人从外面闯进来,不由分说直接对小云少爷动手。” “幸亏小云少爷本领高强,竭尽全力,加上奴婢从旁配合,总算是制服了那个贼人。” “小云少爷也被那贼人所伤,所幸受伤不重,奴婢已经为他上过药,文龙少爷不必担心。” 杨文龙心中暗暗思忖,我担心杨云?我特么恨不得他赶紧死。 但是,杨文龙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大勇竟然真的没能干掉杨云,反而被杨云给拿下了。 赵大勇可是黑狼帮的三当家,连汪丘明都赞叹他武功高强。 看来这个小野种,除了作诗以外,在武功方面也藏了一手啊。 杨文龙强作镇定问道,“那个贼人,现在在哪里?” 蓉姐回答道,“小云少爷将他制服之后,就将他绑了起来,关在厨房。” “准备等明天一早,交给老爷进行处置。” “对了,文龙少爷,您千万不要靠近厨房哦。” “那个贼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万一深更半夜他挣脱桎梏,恐怕会对文龙少爷不利。” 说罢,蓉姐便毕恭毕敬低头颔首,抱着一大盆衣裳离开。 剩下杨文龙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满脸忧心忡忡,却又不知所措。 …… 杨文龙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却始终忐忑不安。 直到深夜时分,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杨文龙倒是不怎么在乎赵大勇的死活。 毕竟对方不过是个只见过一面的土匪,是死是活和自己也没有关系。 但是杨文龙担心,赵大勇被自己的老爹送到官府之后,会经不住拷打,将他和汪丘明供出来。 且不说自己买凶杀人,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单单是汪丘明,万一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导致他到手的状元打了水漂,他就非得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杨文龙越想越害怕。害怕到了极致,眼中的恐惧渐渐变成狰狞的杀意,心中暗暗下定铤而走险的决心。 深更半夜,夜深人静。 杨文龙悄悄离开房间,再度来到南厢房,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的大门没有锁,杨文龙直接推门便进。 走进厨房内,赵大勇果然被麻绳五花大绑,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见赵大勇睡得如此香甜,都冒出鼻涕泡来,杨文龙瞬间嘴角微微一抽。 直接走上前,一巴掌将赵大勇抽醒,冷冷道,“都被人家绑了,还有心情睡觉?真是头蠢猪!” 赵大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有些发懵。 在月光的照映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杨文龙,顿时面露喜色,“文龙老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快,快为我松绑,让我逃离这里!” “松绑,先不着急。” 杨文龙眯着眼睛,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不是承诺我,要帮我取那小野种的脑袋吗?为何反而自己被人家绑在这里了?” 赵大勇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不忿道,“文龙老弟,这个也不能怪我。” “那个小野种,根本不像你所说的手无缚鸡之力,而身法武功极为高强。”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狠辣得出奇,又是戳我的眼睛,又是往我眼中泼辣椒水。” “我一时大意,才阴沟里翻船,折在了他们的手上。” “文龙少爷,你快点把我放出去,我现在便去宰了那个小野种,帮你解决一心腹大患,也帮我自己一雪前耻!” 杨文龙眯着眼睛,冷冷道,“你上一次都折在他的手上,这一次就肯定能成功?” “除了那个小野种和他的奴婢之外,知道你被绑在这里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我放了你,你这次又刺杀失败,那不就等于是把我卖了吗?” 赵大勇微微一怔,不解道,“文龙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深夜跑来这里,不是来救我的?” 杨文龙冷笑道,“本来看在我丘明表哥的面子上,我确实是打算救你不假 “但奈何你实在太过无能,我实在不信任你的能力。” “所以只能让你永远地闭上嘴巴,才能确保我和丘明表哥的安全了。” 赵大勇顿时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告诉你,我可是汪丘明的结拜兄弟,你若是敢动我,我兄弟绝不会放过你!” “是吗?” 杨文龙戏谑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就是丘明表哥暗示我杀了你,你又当如何呢?” “这……这怎么可能?!” 赵大勇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他下意识拼命挣扎,奈何自己的身体仍然被死死绑着,根本一动都动弹不得。 “呵,大勇兄弟,不要挣扎了。” 杨文龙狞笑道,“等你死了之后,我和丘明表哥就会给野狼帮报信,说是杨云那个小野种杀了你。” “到时候,野狼帮的人一定会来杀了杨云,帮你报仇雪恨,也顺便帮我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这样一来,你死得也不算冤枉,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的。” “不……不要!” 赵大勇拼命摇着头,“文龙老弟,你别杀我,别杀我!” “我保证一定帮你杀了杨云,绝对不会失败!” 杨文龙却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冷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更喜欢稳妥的方式。” “所以,你就一路走好吧。” 说罢,杨文龙不再多言,直接伸出双手,死死掐着赵大勇的脖颈,打算将他活活掐死。 赵大勇无法挣扎,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发出一声声干涩的咳嗽,两眼眼珠子几乎吐出眼眶。 眼看着赵大勇的意识都渐渐有些模糊,就要生生死在杨文龙手上之际。 一把锋利的飞刀,突然从窗外飞了出来。 锋利的刀刃,擦着赵大勇的身畔而过。 直接精准地割断束缚赵大勇手腕的绳扣,解放了他的双手。 第十七章 你没资格管我叫弟弟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飞刀,使得杨文龙也有些措手不及,惊恐地看向身后。 然而他转头一看,却见大门仍然紧闭,根本不见任何人影。 “这……究竟是谁?!” 杨文龙正懵逼之际,感受到面前传来一股冰冷的杀意,浑身浑身微微一颤。 他僵硬地转过头一看,赵大勇直接挣脱了他的桎梏暴起。 拖着身上的椅子,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双目猩红似血,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 “好小子,老子好心好意帮你报仇,你竟然想黑了老子!” “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吗?老子现在就先要了你的小命!” 赵大勇作为黑狼帮的三当家,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 今天栽在杨云的手上,也是因为蓉姐的戳眼辣椒水二连击,让他露出破绽而已。 就算此时此刻,他经历了半天的折磨,还被锁喉半天,状态非常不好,也绝不是杨文龙这个膏粱子弟能碰瓷的。 面对浑身杀气腾腾的赵大勇,杨文龙面色惨白,下意识拼命挣扎。 发现自己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你……你给我松手!” “告诉你,我可是杨家的长子,汪丘明的表弟!” “你若是敢动我,我丘明表哥绝不会饶你!” 赵大勇却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狞笑道,“呵,拿汪丘明来压我?” “汪丘明那个王八蛋,我拿他当兄弟,他却想让你黑了我。” “认了这么个结拜兄弟,算是我瞎了眼睛!” “我现在先杀了你,然后就再到汪府去,要了他的小命!” 听闻此话,杨文龙顿时心中一沉,面露绝望之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被捆在椅子上的赵大勇,竟然会突然挣脱开桎梏。 早知如此,自己刚刚即便动手,也不应该说出是汪丘明暗示自己来杀他的。 现在倒好,自己报出汪丘明的名号都吓不住他,直接堵死了自己的生路。 难道自己堂堂杨家大少,今日就要死在这个悍匪的手上? 正当杨文龙心中绝望之际,柴房大门突然被“砰”的一声一脚踢开。 赵大勇下意识抬头一看,但在他抬起头的一刹那,便见杨云直接一脚飞踢进来。 直接正中他的下巴,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当场昏厥不醒。 杨文龙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整个人都吓傻了一般,大口大口重重喘着粗气。 杨云将赵大勇架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再次在椅子上绑好。 随即才拍了拍手,看向身后半死不活的杨文龙,不解问道,“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厨房里来做什么?” “我……” 杨文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面对杨云的质问,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来杀赵大勇灭口,那就等于承认是自己买凶杀杨云。 当即苦思半天,才总算编出来个理由,“我……我肚子有些饿了,想到厨房来找点吃的。” 听了这蹩脚的借口,杨云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你可是堂堂杨府大少爷,被杨乘山和汪红倩视作掌上明珠。 肚子饿了,随便朝下人使个眼色,就立刻会有人给你把各种珍馐美味送到嘴边,还用自己摸到厨房找? 摸到厨房也就算了,还摸到我南厢房的厨房来? 看来这位大少爷,是真的一点都不会说谎啊。 “噢,原来是这样。” 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悦道,“这个蓉姐,也真是的。” “我都已经提醒过她,让她夜里注意点,如果有人来了,千万不能让人进厨房来。” “我交代的话,她是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待会一定得找她算账才行!” 杨文龙强压惊恐,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旁边昏厥不醒的赵大勇,故意装傻问道:“那个……云弟啊,这个人是谁?” 杨云淡淡道,“这家伙傍晚的时候,潜入府中行刺我,被我当场制服,关在厨房。” “我打算明天天亮,就将他送到官府去。” “噢,原来是这样。” 杨文龙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这个家伙竟敢闯入咱们杨府行刺,险些将咱们哥俩置于死地,真是可恨!” “云弟,我看你也别把他送到官府了,不如直接把他弄死,然后到后院刨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的!” 杨云心中暗笑,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让自己帮你灭口,哪有那么美的事? 表面上则佯作惶恐摆了摆手,“杀人?我可不敢。” “这家伙就算该死,也应该让官府砍他的头才对,我犯不上沾染这人命官司。” “云弟,你怎么不听哥哥劝呢?” 杨文龙有些着急,“他都想要你的命了,你还对他心慈手软个什么劲?” “万一他背后有权有势,送进官府后又将他保出来,回头不还得来杀你吗?” 杨云淡淡道:“杨文龙,请你注意一下对我的称呼。” “我已经不是杨家人了,你没有资格管我叫弟弟。” “说起来,从前相处这么多年,也没听见你叫过我弟弟。” “还是小野种这个称呼我听着更熟悉,要不你恢复一下?” “你……” 杨文龙嘴角微微一抽,被杨云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他看着杨云的眼神,又充满了从前的憎恨和厌恶,全然忘了杨云刚刚的救命之恩,直接毫不犹豫摔门就走。 看着杨文龙气急败坏地离开,杨云忍俊不禁,面露笑容。 待到杨文龙离开之后,蓉姐从外面走了进来,愤慨道,“文龙少爷也太过分了!” “小云少爷你明明刚刚才救了他的命,他竟然对你这般态度?” “蓉姐,没什么好生气的。”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他杨文龙本性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永远都不可能懂得什么叫感恩。” “为了他而白白气坏了身子,那才叫不值。” “蓉姐,记住,永远不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因为,他们不配。” 第十八章 江湖义气 蓉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瞬间颇受教益。 同时暗暗钦佩和诧异,小云少爷不仅手段变得雷厉风行,心态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如此成熟老练。 这样的小云少爷,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因为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坑害到他们。 看着被杨云一脚踢晕的杨文龙,蓉姐有些不解地问道,“小云少爷,我不大明白……” “文龙少爷和你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般地步,甚至都不惜花钱买凶来杀你。” “你刚刚又为何要救文龙少爷,而不是直接让这个杀手杀了他,不仅能为小云少爷你除掉一个祸患,还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哦?”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蓉姐,看来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你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跟着我这个少爷,都变得狠辣起来了?” 面对杨云的调侃,蓉姐俏脸微微泛红,“我只是……为小云少爷考虑而已。”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我之所以救他,是因为他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祸患,顶多只能算个不时恶心我一下的苍蝇。” “我如果想干掉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弄死他。” “但是,让他死在杀手的手上,未免太便宜他了。” “如果他真的被这个杀手给杀死,那么偷窃白玉虎之罪便死无对证,很有可能还要落在我的头上。” “我必须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顺便利用他来恶心一下真正能对我构成威胁的隐患,才算他死得有点价值。” 蓉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解问道,“小云少爷,你所说的真正的隐患是指……” 杨云淡笑道:“自然是汪倩红背后的汪家,当朝首辅汪德海。” “哦……” “啊?!” 蓉姐微微一愣,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瞳孔直接地震。 小云少爷……未免也有点太疯狂了吧? 竟然直接将当朝首辅汪德海,视作他的隐患和敌人? 事实上,杨云这么说,或许有点自恋。 汪德海作为当朝首辅,连他的名字都未必能记住,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杨云的思想,是非常清醒的。 他想要发迹,唯一可走的路,便是依靠明玉公主。 而明玉公主,是当今天子的代言人,与汪德海这个权倾朝野的第一权臣,必定是势不两立。 自己如果站在明玉公主这一边,就势必要与她同仇敌忾,荣辱与共。 …… 当即,杨云挥了挥手,示意蓉姐接了一盆凉水,直接泼在赵大勇的脸上。 赵大勇再次惊醒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云,一时脸色有些复杂。 “先前就是那杨文龙,指使我来杀了你。” “你刚刚却又为何要阻止我杀了他?” “我是在救你。” 杨云淡淡道,“杨文龙虽然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但毕竟是杨乘山这个当朝礼部尚书,与汪德海之女汪红倩之子。” “你若是杀了他,汪红倩和杨乘山绝不会饶过你,势必要与你不死不休。” “更别提你刚刚火气上头,还想直接去杀了汪丘明。” “汪丘明是汪德海的长子长孙,被他视作接班人来培养。” “如果你真的杀了汪丘明,整个黑狼帮都要因为你而灭亡。” “毕竟,你们黑狼帮之所以能猖狂至今,全仰仗汪德海在背后撑腰。” “汪德海能让你们猖狂这么久,就同样可以瞬间灭掉你们。” 听了杨云这番话,赵大勇整个人直接愣住。 愣了好几秒,他的眼眶竟然簌簌流下两道清泪。 “你……你哭什么?” 杨云顿时有些意外,纳闷道,“刚刚我给你上了那么多酷刑你都没哭,这会怎么掉起金豆子了?” 赵大勇脸上满是自嘲的笑容,苦涩道,“我将汪丘明视作兄弟,多年来帮了他不知多少忙,到头来他竟然想要我的命。” “而你本来是我要杀死的目标,到头来却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救了整个黑狼帮的弟兄。” “我赵大勇这辈子,活得真是可笑。” 杨云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大勇的肩膀,“遇人不淑,不是过错。” “往后擦亮眼睛,不要再错付义气了。” 说着,杨云不紧不慢走到椅子后方,开始解起赵大勇手上的绳扣。 蓉姐顿时吓了一跳,惊愕道,“小云少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杨云淡笑道:“给他松绑啊。” 蓉姐惶恐道:“这家伙可是刚刚还想杀死我们,你现在为他松绑,万一……” “蓉姐,放心吧。” 杨云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我和大勇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刚的他了。” “去,蓉姐,你去拿两坛好酒来,再弄两个菜,我要与大勇兄弟好好喝上几杯。” 赵大勇被杨云这番话,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振声道,“杨云兄弟,今日我赵大勇终于明白,什么叫江湖义气,什么叫义薄云天!”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赵大勇永远的兄弟!” “日后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赵大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云急忙将赵大勇搀扶起来,笑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待会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饮上几杯,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看着杨云和赵大勇,此时勾肩搭背,如同亲兄弟般亲密。 蓉姐虽然乖乖转身去准备酒菜,内心却无比复杂。 明明不久前还拼得你死我活,眨眼间却又变得亲密无间。 男人间的感情,还真是难懂啊。 没多一会,蓉姐便端来了两坛好酒,几碟小菜。 杨云和赵大勇就坐在柴房内,推杯换盏喝起酒来。 几杯酒下肚,杨云开口问道,“大勇兄弟,我最近确实遇上了一桩麻烦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情。” 赵大勇闻言,顿时面露正色,重重点了点头:“兄弟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十九章 真相 杨云郑重道,“杨府近日,丢了一只白玉虎,乃是当今天子赏赐给杨乘山的宝物。” “现如今杨家上下,都诬陷称是我偷了那只白玉虎拿去变卖。” “黑狼帮在京城眼线众多,消息灵通,不知大勇兄弟你,是否知道关于这只白玉虎的情报?” 闻言,赵大勇忍不住咧嘴一笑,“兄弟,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那枚白玉虎,我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 “偷了那枚白玉虎的根本不是你,而正是杨文龙那个小混球!” “哦?” 杨云顿时两眼一亮,忙不迭道,“大勇兄弟,细说!” 赵大勇沉声道:“那枚白玉虎,是被杨文龙偷走之后,带到了黑风街出手的。” “黑风街……” 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确实,以那枚白玉虎背后的份量,也只有黑风街才能消化得动。” “这个杨文龙很懂行啊,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黑风街,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王朝最大的黑市。 虽然只是短短一条街,成分却极为复杂。 无数富商、世族,匪帮,以及朝廷官吏,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里面的水深不可测。 对于买家来说,黑风街号称只要钱够多,便是皇后的亵衣都能买到。 对于卖家来说,黑风街号称只要货敢卖,皇帝的玉玺都有人敢收。 一件东西到了黑风街,通常要经好几手,甚至经十几手倒卖。 即便来头再黑,也能洗得干干净净。 杨文龙这次之所以翻车,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枚白玉虎天下仅此一枚,被皇帝赏赐给了杨乘山。 所以明玉公主得到之后,便立刻断定这是从杨府出去的,并且登门来兴师问罪。 杨云急忙问道,“大勇兄弟,你可知道杨文龙将白玉虎带到黑风街,第一手是卖给了谁?” 赵大勇咧嘴笑道,“听兄弟这么问,就足见兄弟也是懂行之人。” “也是那杨文龙恶有恶报,他第一手倒卖的下家,便是我们黑狼帮的一个兄弟,名叫秃奎,在黑风街开的一家铺子,就在黑风街的东面最后一家。” “交易的收据,上面的签名,全都清清楚楚留在他那里,等我明日就去黑风街找他,让他给你送来!” 听闻此话,杨云心中大喜,咧嘴笑道,“好,太好了!” “有了这个铁证,他杨文龙必定罪责难逃!” “大勇兄弟,你只需要给那位秃奎兄弟打声招呼就可以,我自会让专人去黑风街找他取证。” “这一次,管保他杨文龙吃不了兜着走!” …… 杨云和赵大勇喝了半宿的酒,都有了几分伶仃醉意,赵大勇才翻墙离开。 美美地睡了一宿,一觉睡到次日晌午才醒来。 起床之后,杨云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便立刻上街,直奔皇宫而去。 杨云打算去皇宫找明玉公主,向她提供杨文龙盗窃白玉虎的证据。 没想到半路上,正好遇到了明玉公主的侍女叶儿。 “叶儿大人!” 杨云向叶儿招了招手,主动走到叶儿面前。 叶儿一下子就认出了杨云,惊讶道,“杨公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正准备前去黑风街,查探杨家白玉虎之事。” “你放心,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听闻此话,杨云不由咧嘴一笑,“叶儿大人,那真是巧了。” “我正打算去给公主殿下提供一点线索,既然叶儿大人负责查此案,那我就告诉你吧。” “哦?” 叶儿顿时面露惊讶,“杨公子,这才过去短短一天,你竟然就找到线索了?” “不对,不是线索,应该说是铁证。” 杨云眯着眼睛,正色道,“杨文龙将那枚白玉虎偷到黑风街后,卖给了一个名叫秃奎的人。” “秃奎的铺子就是黑风街的东面最后一家,收据和签名都清清楚楚放在那里。” “叶儿大人,你只需要去将证据取来,便可以真相大白,还我一个公道了!” 听闻此话,叶儿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愣了许久,才难以置信道,“杨公子,你……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杨云无奈笑道:“叶儿大人,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 见杨云如此笃定,叶儿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她原本以为,杨云即便找到线索,也只是从府上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杨云竟直接查出了杨文龙的下家,找到了足以盖棺定论的铁证。 要知道,黑风街的成分极为复杂,官、商、匪、世族、皇家…… 各种各样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明月先前,便是从一名安排在黑风街的眼线手中,得到的这枚白玉虎。 这之间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之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即便叶儿以公主女倌的身份,在黑风街也不敢贸然行事。 只能顺着赵明月眼线的上家,一层一层逐步盘查,慢慢找到源头。 这之间哪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便是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叶儿精明干练,能力极强,想要查明白玉虎失窃的真相,也要花至少四五天的时间。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杨云竟然只用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查到了杨文龙的下家。 一时间,叶儿脸色变得复杂些许,问道,“杨公子,你既然拥有如此能力,为何不直接自己去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没办法。” 杨云耸了耸肩,无奈笑道,“我不过是杨家一个私生子,人微言轻。” “这个世道,没有势力,空有能力,又有何用?” “叶儿大人,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先回了哈。” 看着杨云转身离去的背影,叶儿内心不由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原本赵明月看中杨云,叶儿还有些不以为然。 认为杨云不过是会作几首诗,根本无大量大才。 但是现在,叶儿才终于明白,陛下是何等的慧眼如炬。 第二十章 写得这么水 回去的路上,杨云性情颇为愉悦,走起路都不住哼着歌。 有了赵大勇提供的情报,交给了精明强干的叶儿,定然过不了多久就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相信吃了这次的亏后,杨文龙日后在府中,便明白要夹着尾巴做人,不会再似先前一般猖狂了。 杨云正准备回府,让蓉姐烧几个好菜庆祝一下。 经过一座气派的府邸,身后却传来一阵讥笑之声。 “呵,这不是杨家的那个小野种吗?” “你这小野种不好好在家干活,竟然敢偷偷跑上街来,当心你哥哥知道了,打断你的狗腿。” 杨云站定脚步,不紧不慢转头定睛一看。 只见身后一座豪华的门庭前,两名穿着显赫的公子手拿折扇站在一起,正满脸讥讽地看着他。 这两个人,杨云都认识。 是出身京城有名的两大世族,吕家和于家的公子哥,一个名叫吕肃,一个名叫于少海。 同为京城纨绔圈的二世祖,他们两个和杨文龙玩得不错。 当初经常到杨府来和杨文龙一起喝酒,每次喝到兴起,杨文龙都会将他叫出来,当众欺凌羞辱他为乐。 在自己穿越来之前,原身的日子可谓是窝囊到了极致。 对于这两个纨绔货色,杨云自然不屑一顾,淡淡道,“杨文龙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我?” “劝你们两个最好离他远一点,不要惹祸上身。” 吕肃和于少海微微一怔,面露讶异之色。 这个小野种,从前见了他们,可都向来是立刻点头哈腰,然后绕着走的。 怎么今日非但不绕着他,还敢对他们如此硬气? 杨家……出什么事了? “喂,站住。” 于少海眯着眼睛,冷冷问道,“你倒是说清楚,文龙兄怎么了?” “胆敢造谣戏弄我们,当心我们告诉文龙兄,让他好好收拾你!” “行啊,不怕死你们就去呗。” 杨云耸耸肩笑道,“看看杨文龙,现在还有没有心情陪你喝酒。” 说罢,杨云头也不回,转身便要离开。 昔日被他们随意打骂的小野种,今天见面竟如此硬气,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吕肃和于少海顿时很没有面子,立刻追了上去。 “小子,等等!” 吕肃指着旁边的豪华的门庭,冷笑道,“小野种,知道这是哪吗?” 杨云转头瞥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淡淡道:“恭王府三个字,你不认识?” “我……我特么当然认识!” 吕肃咬了咬牙,冷声道:“告诉你,恭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像你这种小野种,就一辈子都没有资格进恭王府的门槛!” 杨云顿时老大的无语,我没事进人家门槛干什么? 恰逢这时,恭王府的大门敞开。 一名老管家站在门口,淡淡道,“二位公子,请吧。” 吕肃和于少海顿时满脸得意,扬着下巴瞥了杨云一眼,得意洋洋走进恭王府内。 杨云无语得都有些想笑——这俩人不过是杨文龙的酒肉朋友,自己跟他们也不熟。 在自己面前显摆一把,至于这么优越感爆棚吗? 不过转念一想,杨云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恭亲王赵镇南,是当今天子的叔伯,大周王朝资历最老的皇亲之一。 年轻的时候领兵征战,驰骋疆场,威震异族,为大周的国泰民安,立下不世之功。 现如今虽年事已高,赋闲在家,却也仍然德高望重,余威尚存。 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要邀请吕肃、于少海这种登徒子到府上来? 杨云站在恭王府门外,正感到疑惑之际。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他的身边,乐呵呵道,“小友,你也想去恭王府参加诗会?” 杨云闻言一愣,“诗会?什么诗会?” “嗬嗬,小友,你就不必装傻了。” 老者淡笑道,“看你在恭王府外迟迟不愿离开,不是为了参加诗会,又为哪般?” “老夫很理解,你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肯定想在恭王爷面前一展才华,换取功名富贵。” “这样,老夫带你去一个地方,若是你能先在那里大放异彩,明日便有资格参加恭王府的诗会!” 杨云整个人都有些懵逼,被这名老者连哄带拉,来到隔壁的一条街上。 面前是聚集着上百名青年,正在吟诗作事、品评文章。 虽然一个个都文质彬彬,但看得出穿着都较为普通。 此时此刻,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面墙边,观赏着贴在墙上的一首诗,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好,好啊!” “真不愧是秦伟兄,果然才华横溢!” “这一首《咏星》,真是笔锋大胆,妙不可言!” “看来明日到了恭王府,全指望秦伟兄大放异彩了!” 一名青年满脸得意和骄傲,显然就是这首诗的作者秦伟。 杨云凑上前看了一眼,直接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首《咏星》,是首七言绝句。 然而,杨云唯一能恭维他的,就是每一句都是七个字。 除此之外,这首破诗,属实是没有一丁点值得夸赞之处。 “一颗一颗又一颗,两颗三颗四五颗。” “六颗七颗八九颗,十颗十一二三颗。” 杨云实在是忍俊不禁,纳闷道,“写得这么水,也能叫诗?” “我看不应该叫《咏星》,应该叫《数星星》。” 杨云此话一出,原本正在夸赞秦伟的众人,顿时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目光纷纷投降杨云,眼中满是讶异之色。 “这小子……刚刚说什么?” “秦伟兄可是咱们白马书院资历最老的老人,连穆先生都经常夸赞他的诗了。”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秦伟兄的诗水?” “啧,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就会耍个嘴皮子而已!” 面对众人的声讨,杨云背手而立,显得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那名将杨云带来的老者,眼中却兴趣更甚几分,不紧不慢走上前,饶有兴味道,“小友,既然你说秦伟的诗写得水,不知你可否作一首,能胜过他的诗?” 第二十一章 嗤之以鼻 听闻此话,杨云不由得嗤鼻一笑。 “想要胜过他的诗,不要太容易,三岁小孩都能办到。” “但是胜过他,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都更加愤怒,一个个面露冷意,神情不善盯着杨云。 这家伙竟然如此狂妄,丝毫不给秦伟留面子。 他们这些人的诗才,可都还比不过秦伟。 如果说秦伟不如三岁小孩,那岂不是说他们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 秦伟也神情阴冷,冷声道,“胜过我,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你胜不过我,那你今日就走不了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辱没我们白马书院。” “今天你要么把能让我们心服口服的诗留下,要么把舌头留下!” 听闻此话,不等杨云开口,老者便冷声呵斥道,“秦伟,你放肆!” “不过一言不合,竟敢妄称要摘人家的舌头,你是文人,还是土匪?!” 面对老者的呵斥,秦伟虽仍非常不服气,但也乖乖闭上嘴巴。 老者看着杨云,淡笑道,“小友,老夫名叫穆天成,曾在朝中担任翰林院监撰,后来辞官之后,开创了白马书院。” “恭亲王邀请我们白马书院,从民间选拔出十位有学识的才子,明日前往恭王府参加诗会。” “谁若能得到诗会的魁首,不仅可以得到黄金千两,还可以请恭亲王实现一个心愿。” “小友若是能以诗才胜过秦伟,那明日前往恭王府的十名才子中,自然有小友的一个席位。” 听闻此话,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作一首诗,倒也无妨。” “来啊,笔墨伺候。” 杨云淡淡呼喊一声,却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一个个都满脸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的笑话。 毕竟,杨云刚刚可是瞧不起秦伟,更对他们在场所有文人都表示蔑视,他们又怎么可能给杨云好脸色看。 最后,还是一名看着有些青涩的女孩,不忍心让杨云下不来台。 在一群人埋怨的注视下,将一杆沾好墨的毛笔递给杨云。 “多谢。”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道:“小女苏小岚。” “好,小岚姑娘,你会为你今日的善意而庆幸的。” 杨云淡淡一笑,不紧不慢转头看向面前的白墙,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一首《咏雪》,赠与你们诸位。” “都把眼睛睁大了,好好看,好好学。” 说罢,杨云便毫不犹豫,开始挥毫泼墨、狂草奔放。 其他人的诗,都是写在纸上,然后再贴在墙上。 而杨云则是直接大笔一挥,在白墙上留下墨迹。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 看着杨云写下的前三句,众人顿时都不住嗤之以鼻。 “呵,听这小子口气如此狂妄,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 “果然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抄袭狗!” “他作的这首《咏雪》,和秦伟兄的《咏星》,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把秦伟兄的‘颗’换成了‘片’,就变成他的诗了?真是不要脸!” “呵,一个抄袭狗,竟然敢笑话秦伟师兄?真是可笑!” “还想去恭王府?赶紧滚回家吧,别给我们白马书院丢人现眼!” 众人都为秦伟打抱不平,几乎要用唾沫和口水将杨云淹没。 然而下一秒,当杨云最后一句写完之后,众人却全都沉默了。 秦伟《咏星》的最后一句是——“十颗十一二三颗。” 而杨云这首《咏雪》的最后一句则是——“飞入芦花都不见。” 如果说前三句有抄袭之嫌的话,那最后一句就完全是自己的独创。 众人停止了指责和谩骂,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瞬间一个个都为之一惊。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好诗,好诗啊。” “听起来……简直比秦伟师兄那一首还要好。”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绝,真是绝了!” 不仅众人瞬间都改变了口风,穆天成也看得一愣一愣,忍不住赞许地连连点头。 秦伟的这首《咏星》,已经找他品评过。 这首诗虽然言辞通顺,朗朗上口,但却总感觉有些过于寡淡。 就好比一味汤里少了某一种调料,导致味道不够厚重。 穆天成虽看出此诗的缺点,但短时间内也想不出该如何修改。 现如今,杨云的这首《咏雪》,总算是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这缺失的厚重滋味,就差在最后一句。 飞入芦花都不见。 原本秦伟的《咏星》,顶多只能算是一首不错的诗作。 而杨云的《咏雪》,有了这最后的神来之笔,便可以成为一首传世佳作。 一句话,就是可以让两首明明差不多的诗,产生一天一地的巨大差距。 “我……我不服!” 一旁的秦伟也愣了半晌,攥紧拳头气愤道,“你明明前三句都是抄袭我的,只有最后一句是自己写的,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的话,你就自己再作一首!” 听闻此话,杨云微微一笑,拍了拍秦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朋友,遇到比自己强的人,不要总想着一较高下,而是要多多向人请教,才能弥补自身的不足。” “我这一句话,便已经够你照着十年去钻研了。” 说罢,杨云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正要走远,突然想到什么,淡淡问道,“穆先生,明日什么时间,在哪里见?” 穆天成怔了怔,忙不迭说道,“傍晚申时,就在恭王府外见。” “好,不见不散。” 杨云招了招手,直接慵懒地转身离开。 众人却沉默良久,看着墙上杨云留下的四句墨宝,一个个表情都无比复杂。 尤其是最后一句,“飞入芦花都不见”。 仿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他们百看不够。 第二十二章 恭王府诗会 “先生,您真要让那个小子,明日和我们一起去恭王府参加诗会?” 秦伟满脸不服气道,“就凭这一首诗,您便断定他有资格?” “当然。” 穆天成点了点头,淡淡道,“秦伟,那位小友方才说的很对。” “遇到比自己强的人,不要总想着一较高下,而是要多多向人请教,才能弥补自身的不足。” “你扪心自问,他作的这首诗,与你作的诗,孰强孰弱,孰优孰劣?” 秦伟默然片刻,无奈叹了口气,“我……不如他。” “那不就是了?” 穆天成淡笑道,“明日恭王府的诗会,不仅关乎你们的前程,更关乎整个白马书院的脸面。” “万一到时候恭亲王出题,却将你们全都问住,我们岂不是要栽大跟头?” “以那位小友的才华,我们便等于有了底气。” “有他为你们兜底,你们明日便可放开手脚,放心大胆地一展才华。” 众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这才明白穆天成的良苦用心。 秦伟弱弱道,“问题是……先生,那小子毕竟来路不明,万一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连累到我们白马书院怎么办?” 其他人也赞同道,“对啊,先生,如果他这个年纪,便有如此才华,我们以前肯定听说的才对。” “但我们却都不认识他,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啊!” “话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听闻此话,穆天成才忍不住一拍脑门。 对啊。 他连那位小友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便许诺让人家来参加诗会。 自己未免……也有点过于神经大条了吧? …… 杨云回府的路上,特意买了副假胡子。 打算明日乔装打扮一番,再前往恭王府。 从今天于少海、吕肃二人都被请过去来看,明天的诗会上应该会有不少富二代、官二代圈子里的纨绔在。 自己作为杨家的私生子,杨文龙的野种弟弟,有很多人都认识他。 万一到时候在诗会上认出了他的身份,终归是有些麻烦。 次日,杨云在家里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明玉公主登门帮自己证明清白。 看来就算有直接的证据,叶儿也需要经过多方查证,确认准确无误,才会汇报给明玉公主。 反正铁证在手,大局已定,杨云也不在乎多等一天少等一天。 傍晚时分,在蓉姐的帮忙下,乔装打扮完毕,便上街直奔恭王府而去。 他到的算是比较晚,另外九个参加者都已经到场。 九个人中,杨云唯二有印象的,便是作出了那首《咏星》的秦伟,以及给自己递笔的苏小岚。 一开始几人,包括穆天成在内,都没有认出杨云来。 听杨云主动开口,他们才终于认出,看着杨云这身的打扮,一个个表情都有些复杂。 “老头子,怎么了?” 见穆天成上下打量着自己,杨云饶有兴味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呗。” “等到了时辰,王爷自然会派人迎我们进去。” 穆天成脸色复杂道:“话说小友,你……你为何要打扮成这个模样?” “没什么。” 杨云耸耸肩笑道,“今天心情不大好,不太想以真容示人而已。” 穆天成顿时满脸无奈,这位小爷还真是够任性啊。 当即,穆天成不由正色叮嘱道,“小友,我丑话说在前面,今日恭王府的诗会非常隆重,有许多出身名门的公子小姐都会在场。” “待会到了里面之后,务必谨言慎行,千万不能随便得罪人。” “万一得罪到某些大人物,老夫可保不住你。” “老头,这我当然知道。” 杨云摆了摆手,乐呵呵道,“我是来这里发财的,不是来给自己招灾惹祸的。” 穆天成脸色复杂,眼中充满大写的质疑。 面前这个小家伙,可是敢拍着自己肩膀喊老头的。 万一到了恭王府,跟哪个脾气不好的公子哥称兄道弟,不得当场让人家把腿打断? “你这个胡子是……” 看着杨云清俊秀气的脸上,贴了一抹浓密的一字胡,穆天成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这个,是我随便贴的。” 杨云摸了摸自己特意买来伪装样貌的假胡子,笑道,“我看那些名望显赫的有识学者,都会留些胡须,所以就随便贴了几根。” 其他九人见状,都暗暗有些想笑。 那些有学识的大人物,大多有胡须不假,但人家年纪也摆在那呢。 你这二十郎当的年纪,贴个这么浓的假胡子,不纯纯不伦不类吗? 这时,恭王府府门打开,仍是昨日那名老者,淡笑道,“欢迎穆先生,白马书院的诸位贵客莅临府上。” 穆天成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们速速进去吧。” 当即,穆天成带着杨云等人,进入恭王府内。 走进恭王府,院中小溪潺潺,假山流水,载满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 使得王伟等普通书生,都如乡巴佬进城一般,一个个心惊不已。 来到大厅,大厅内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酒会。 在场将近上百人,无不是高官富贾家的公子小姐。 一个个穿着显赫,身边都有下人跟随,正举着酒杯谈笑风生。 王伟等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这些有权有势的二世祖,低着头默默跟在穆天成身后。 杨云跟在最后,倒是看到了不少与杨文龙玩得比较好的玩伴。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杨文龙的狗腿子。 毕竟他们的老爹杨乘山,也是当朝一品大员,身居主掌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还是当朝首辅汪德海的女婿。 这些人的老子,最多不过是三品侍郎,和杨乘山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最里面的主座上,是一名老者坐在太师椅上。 老者看着刚过花甲的年纪,身着黑色蟒袍,须发皆白、面容威严。 穆天成带领杨云等十人,径直来到老者面前。 毕恭毕敬深深鞠躬作揖,朗声道,“老朽穆天成,见过恭亲王殿下!” 身后王伟等人,也急忙纷纷走上前参拜。 “见过恭亲王殿下!” 第二十三章 扬名铺路 感受着老者身上气场,一众书生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恭亲王赵镇南,大周所有皇亲国戚中,最为能征善战的战神。 若非沾白马书院的光,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这般大人物。 此时赵镇南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他们都紧张得局促不安。 杨云的心中,则仍然充斥着昨日的疑惑。 赵镇南自幼习武,毕生征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 为何这个大老粗,今日竟有如此雅兴,花钱召一群文人墨客,到他府上比诗? “诸位才子,欢迎你们莅临本王府上。” 赵镇南淡笑道,“今日将你们请来这里,是为了一试你们的才华。” “由老夫、穆先生,以及当朝大学士古老先生,一起担任评审,来抉择出最优秀的诗词。” 一名身着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带为微笑起身示意。 这位老者,便是当朝文华殿大学士,京城最有名的大儒之一,古河。 秦伟等人见了古河,一个个都眼冒精光,仿佛看到了偶像一般。 杨云则不由暗暗思忖,穆天成特意将古河请来担任评委,足见对这场诗会非常重视。 “穆先生,古老先生,请到本王旁边就坐。” 下人搬了两把椅子在赵镇南身边,让穆天成和古河上前坐下。 赵镇南淡笑道:“今日诗会,凡排名前三的才子,本王都重重有赏。” “排名第一的才子,本王不仅赏赐黄金千两,还可以实现他一个愿望!” “是!” 众人齐齐抱拳,振声道,“谢殿下!” 穆天成试探性道,“庆王殿下,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好。” 赵镇南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拍了拍手。 他一拍手,原本谈笑风生的富家公子和小姐们,纷纷排排就坐,不敢有丝毫不规矩。 穆天成抱拳道,“请殿下出题。” 赵镇南略一思忖,淡笑道,“诸位应该都知道,老夫征战毕生,有大半辈子都在与南蛮交兵,” “那些南蛮人不仅实力剽悍,且人多势众,极其难以对付。” “既然今日是在老夫府上作诗,不如就以此主题吧。”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都懵了。 这个题目,属实让众人都措手不及。 他们这些人都是文人学子,这辈子根本没见过战场。 连蛮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以此作诗? 穆天成也有些意外,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问道:“哪一位才子,愿先来一展才学?”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没有丝毫思绪,根本不敢做出头鸟。 “秦伟兄,你先来吧?” “对啊,秦伟兄可是咱们之中最有才华的。” “秦伟兄先来,向王爷展示一下,也给我们都打个样!” 在众人的推举下,秦伟只得硬着头皮第一个走上前。 然而不等他开口,赵镇南却摆了摆手,淡笑道,“且慢。” “老夫的幼子赵泽,自幼酷爱诗词,饱读诗书,一直在外求学。” “今日正好他回到府上,就让他也来参加,和诸位才子一起一较才学吧。” 赵镇南话音刚落,便见一名青年来到大厅。 这名青年,便是赵镇南的爱子,赵泽。 赵泽身着白袍,眉清目秀,与赵镇南的眉眼颇为相似。 见赵泽现身,杨云心中便恍然大悟。 “难怪这老家伙,特意花银子请来一群文生吟诗作对。” “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扬名铺路啊。” 赵镇南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袭承父志,在军中担任要职。 唯独这个幼子酷爱文道,自幼寻访名士,研习诗书兵法。 如今他刚过二十岁,赵镇南便迫不及待召他回京,准备让他参加科举入仕。 今日这场酒会,就是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儿子的才学。 以防到时候考中功名,有人议论说是靠赵镇南的权势而徇私舞弊。 也就是说,他们被选中的这十个人,都不过是衬托赵泽才华的背景板而已。 如果换做平时,杨云自然不会破坏赵镇南的好事。 但是此次诗会,第一名的奖励,是能让赵镇南实现一个愿望。 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看来今日,不得不抢一抢这位赵公子的风头了。 赵泽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秦伟等人,便忍不住嗤之以鼻,眼中流露出玩味的笑意。 当即根本不屑于先开口,淡淡道,“你们先请吧。” 赵泽轻蔑的态度,瞬间使得白马书院众人都心生气愤。 秦伟鼓足勇气走上前,抱拳道,“在下秦伟,先行献丑了!” 底下一众公子哥和千金小姐,都投来饶有兴味的目光。 想看看白马书院的才子,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然而,赵镇南所出的这个题目,实在太过刁钻。 完全超出了他们这些书生,平日里的知识储备。 秦伟苦思许久,都想不出蛮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吟诵道,“蛮……蛮兵块头大,长得真可怕。” “一身红鬃毛,满嘴尖獠牙……” 秦伟磕磕巴巴将诗吟完,瞬间引来全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叫什么诗?” “我家扫地的大婶,都能作出来!” “一身红毛,满嘴尖牙,这不是猴吗?” “敢情恭王爷毕生征战,就是跟一群猴子交手啊?” “都说白马书院多么有才,敢情就这水平啊?” “赶紧下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面对众人齐声喝倒彩,秦伟脸臊得像红布似的,低着头灰溜溜走回原处。 赵镇南也忍俊不禁,饶有兴味道,“穆先生,看来你作诗的本事还有待提高啊。” 穆天成尴尬笑道:“敝院教徒不善,让王爷见笑了。” 其实穆天成心中,一阵暗骂不已。 你这老家伙,出这种题目,分明就是存心刁难他们。 以秦伟的才华,但凡换个正常点儿的题目,不说能不能赢赵泽,起码都不至于栽这么大个跟头。 赵镇南举办今日这场诗会,意图再明显不过。 就是要踩着他们白马书院,给自己的儿子赵泽扬名立万啊。 第二十四章 没有一丁点真本事! 面对一众公子哥和千金小姐的奚落,秦伟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一条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虽然义愤填膺,但此时也都不敢做出头鸟。 他们的才华,还远远比不上秦伟。 秦伟的诗虽然比较水,但好歹算是勉强作了出来。 换作他们上去,怕不是要直接两眼一抹黑,直接当众出丑。 所以,就算明知道赵镇南想踩到他们白马书院头上来捧自己儿子,他们也只能干生气而无可奈何。 “怎么,白马书院的其他才子,都作不出来本王的题目?” 赵镇南淡笑道:“既然如此,就只能让本王的犬子,在诸位才子面前献丑了。” “泽儿。” “是。” 赵泽面无表情走上前,略一思忖,淡淡开口道,“杀尽南蛮三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有朝披甲重上阵,仍使蛮人心颤惊!” 听完赵泽作的这首诗,全场瞬间爆发出一阵热切的掌声。 “好!” “好诗啊!” 在场一众公子哥和千金小姐,都忍不住满脸激动,拼命鼓掌。 他们并非单纯只是为了吹捧赵泽、巴结赵镇南。 而是赵泽作的这首诗,确实非常绝妙。 和仄押韵,朗朗上口,威严十足,霸气外露。 开头两句,彰显了赵镇南年轻时屡败蛮族的卓越功勋。 而后面两句,则是表达了赵镇南的神勇无敌,已经将蛮人震慑得闻风丧胆。 赵泽这首诗,可谓将自己父亲生平的战功全部一五一十描绘而出。 人们都说知子莫若父,但现在看来,赵家更是知父莫若子啊。 赵镇南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赵泽作的诗很是满意。 但还是故作谦恭,看向身边的古河和穆天成。 “古老先生,穆先生,你们认为犬子此诗如何?” 古河点了点头,淡笑道,“尊公子不愧是自幼习文,访遍名师,果然才华不凡。” “此诗虽然乍听较为简单,但却霸气外露,韵味十足,值得反复推敲。” “尤其尊公子作为一介文人,却能在词句间赋与充足的杀气和威严,更是难能可贵。” “我看在这个年纪的才子中,恐怕再也无人,能超越赵公子这首诗了。” 一旁的穆天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赵泽这首诗,确实比秦伟的那首要好上十万八千倍。 面对赵镇南的询问,穆天成只得点头道,“赵公子的才华,确实不俗。” “不知我们白马书院,有哪位才子愿意与赵公子一较高下?” 然而,秦伟都已经被人家比了下来,其他人自然更加没有班门弄斧的勇气。 眼看着白马书院无人敢出头,底下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都不由嗤笑连连。 “穆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们白马书院,不过是一群寒门学子,如何能与赵公子相媲美?” “就是,人家赵公子仰仗王爷的权势,自幼便访遍天下大儒,读遍天下典籍。” “你们这些寒门,想看本诗集都要靠借,如何能与人家相比?” “还是趁早认输走人吧,你们连给赵公子做背景的资格都没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吕肃和于少海也在其中,叫得比谁都欢。 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嘲讽之声,秦伟等人一个个都低着头无地自容。 突然,苏小岚想起什么,小声问道,“那位公子呢?” 众人都反应过来苏小岚所说的是谁,纷纷左顾右盼寻找起杨云的身影。 包括穆天成,此时也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杨云身上。 毕竟昨日,杨云那一句“飞入芦花都不见”,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才华。 今日这般场面,他们白马书院颜面丢尽。 现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杨云能给他们找回来一点场子了。 众人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杨云的身影。 最前面的台上,是赵镇南、穆天成和古河三名评委。 下方是赵泽,以及秦伟等几名白马书院的寒门学子。 再往后,则是整齐坐成一排排观赏诗会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 而这些公子哥们的后方,则是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各种陈年佳酿和美味佳肴。 这种级别的酒会,来参加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肯定不是为了来吃东西的。 虽然各自倒了一杯酒,但是桌上的珍馐美食几乎根本没人动。 此时此刻,杨云竟然不知何时悄悄摸到桌边,若无其事地坐下,一边观赏诗会,一边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 吃得满嘴流油不说,还不忘顺手牵羊往兜里揣。 秦伟等人顿时一个个都脸色复杂,满脸无语。 这位公子,是真现眼啊。 他们这些穷苦书生,虽然看着桌上的饭菜也都很眼馋,但毕竟要注重自身形象。 人家杨云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趁没人注意到他,竟然直接胡吃海喝上了。 这要是让人看见,不得让他们白马书院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喂,公子,快过来!” “大哥,收了神通吧……” 众人满脸苦逼,纷纷小声哀求起来。 杨云这才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不紧不慢走上前。 “赵公子刚刚作的这首诗,如果是武人所作,倒可以称之为是名儒将。” “但如果是文人所作,就未免言辞太过粗鄙,有点欠缺底蕴和内涵了。” 原本全场所有人,都在称赞赵泽的才华,连带奉承赵镇南教子有方。 杨云突然提出异样的声音,直接让他成为全场人目光的焦点。 “这小子是什么人?” “竟然敢说赵公子的诗粗鄙?真是大言不惭!” “呵,看他这个德性,又能做出什么不粗鄙的诗来?” “八成也就只会嘴上逞能,没有一丁点真本事!” 赵泽两眼死死盯着杨云,冷声道,“朋友,说我的诗言辞粗鄙,缺乏底蕴,阁下未免有点太过狂妄了吧?” “在下倒是想请教一下,阁下有何高论?” 杨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高论不敢当,但指点赵公子一番,自然是没问题。”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二十五章 春风吹又生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杨云这四句诗吟诵完毕,全场先是沉默片刻。 继而有人忍不住,弱弱开口道,“这家伙……在说什么?” “王爷出的题目,不是南蛮吗?” “这小子作的诗,跟南蛮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哈哈!” 全场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震天动地。 原本见杨云如此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吟诵出四句诗来,众人还真被他的气势给震住。 但仔细一听,这小子纯纯就是在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啊。 他这四句诗,什么风啊,草啊,火啊,听着那么玄乎。 但是跟人家王爷出的题目,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不纯纯是给他们找乐子吗? 然而,虽然全场一众公子哥和大小姐都冷嘲热讽、讥笑连连。 最前面的赵泽、古河、穆天成,确是一个个都为之沉默,脸上满是浓浓的震惊。 “离离原山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好诗,好诗啊……” 古河喃喃道,“当今大周,竟然有这般大才。” “看来上苍庇佑,注定我大周文坛绵延,诗道长青啊!” 穆天成也满脸激动,欣然道,“老夫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 “这个小子,便是百年难遇……不,千年难遇的大才!” 见身边其他两名评审,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赵镇南不免有些懵逼。 他也和在场大部分公子阔少一样,觉得杨云这首诗跑题跑得没边,和南蛮没有任何关系。 但为何这两位成名已久的大儒,却都对这首诗表示如此欣赏? 赵泽沉默片刻,也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来到赵镇南面前,低头道,“父亲,我输了。” “什么?!” 见自己儿子竟主动认输,赵镇南有些急眼。 今日他花了大把的银子,举办这场诗会,是帮自己学成归来的儿子扬名立万,为日后参加恩科,考取功名做铺垫。 结果,自己儿子却直接主动认输了? 那自己摆下这么大的排场,不都等于是便宜这个小子了? 赵镇南心有不甘,只得咬着牙问道,“古先生,穆先生,你们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首诗,与本王刚刚出的题目,有什么关系?” 穆天成迫不及待,第一个开口解释道,“回王爷,此诗虽只字未提蛮兵,却又字字不离蛮兵。” “王爷方才也说了,蛮兵最大的特点,便是坚韧顽强,贼心不死,哪怕今年将其击败,明年便又会卷土重来。” “其中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正是代指蛮兵如同野草一般枯荣不断,即便屡遭惨败,也将屡次反复。” “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更是如神来之笔。” “纵然王爷毕生征战,屡次三番大败蛮兵,却终究无法将蛮兵彻底歼灭。” “只会如一场场野火席卷而过,只消一缕春风吹过,便将复苏而来。” 古河附和道,“穆先生的分析,极为到位。” “这位小友的诗作之巧妙,堪称当世罕有,出类拔萃。” “王爷一道临时所出的题目,他便可以做出如此传世佳作。” “这般才华,即便老夫也望尘莫及!” 听了穆天成和古河的分析后,赵镇南也不由感到心悦诚服。 心中暗暗诧异,白马书院怎么会出了一位如此了得的年轻人。 赵泽来到杨云面前,抱拳道,“兄台刚刚的批评,颇为有理。” “与兄台此诗相比,在下刚刚作的那首诗,确实太过缺乏底蕴,寡淡无味。” “赵某自幼访遍名师贤士,每逢有才之士,都愿诚心求学。” “今日我斗胆想与兄台再比试一场,不知兄台愿指教否?” 听闻此话,在场一众公子哥和千金小姐都不由为之心惊。 赵泽方才明明那么高傲,不可一世,对白马书院的人充满了轻蔑和鄙夷。 却被杨云一首诗折服,甚至都用出了“指教”二字,虚心求学,不耻下问。 对于这个人来说,简直就是三辈子修来的荣幸啊! 然而,杨云却看都没有多看赵泽一眼,摇了摇头,“不愿。” “……嗯?” 赵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拒绝,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兄台……为何不愿意?” 杨云淡淡道,“在我眼里,诗不过是一件工具,没什么诗情画意可言。” “没有必须的目的,我从不为吟风弄月作诗。” “今日我作这首诗,是为了夺得这场诗会的魁首。” “阁下为了请求指点,就想让我作诗与你比试,恕我直言,你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听闻此话,赵镇南表情也变得复杂些许。 赵泽是他的儿子,杨云这番话,就是说他恭王爷的面子不够啊。 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下不来台,赵镇南站起身,淡淡道,“既然这位小友无利不起早,那本王便为你们添些赌注。” 说着,赵镇南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牌子上刻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恭”字,淡淡道,“这枚恭王令,是本王的信物,见令如见本王。” “就以此令为赌注,如果这位小友赢过犬子,这枚恭王令便赠与你所有。” “若是小友输给犬子,就请留在我恭王府,与犬子畅聊十日,交谈诗词,不吝金玉赐教。” 赵泽面露欣喜,显然对父亲提出的赌注很满意。 杨云两眼一亮,痛痛快快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这枚恭王令,他倒是比较感兴趣。 今日这场诗会拿到第一名,只能得到赵镇南一个愿望。 而拥有了这枚恭王令,就等于是实现了很多愿望。 只要执令在手,凡五品以下官员,都任凭他调动差遣。 对于自己往后的计划而言,有着莫大的帮助。 当即,杨云痛快点头答应,淡笑道,“赵公子,还想与我比试什么,请说吧。” 赵泽眯着眼睛,沉声道,“我生平最满意的一首诗,是以江、月二字为题。” “我且先吟诵一遍,请兄台听后再指点。” 第二十六章 百年难遇吗 当即,赵泽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款款吟诵起来。 “乡间白玉江,江中见月光,” “光阴独守望,望君归故乡。” 听完赵泽这首诗后,全场众人顿时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好!” “好诗,好诗啊!” “赵公子这首诗,简直堪称百年难遇!” “妙,妙哉!” 穆天成和古河,也都脸上满是欣赏之色,赞许地连连点头。 “赵公子此诗,真乃人间奇文也!” 古河朗声道,“全诗通篇采取顶真的手法,还如此和仄押韵,朗朗上口,单单是工整的难度,就已经令人拍案叫绝。” “更难能可贵的,还是此诗的内涵。” “此诗通篇不过短短二十个字,便将江中老翁,盼游子归来之心,描绘得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同一首诗,能做到既辞藻华丽丰富,又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实在是高明!” “赵公子之才华,在今年恩科大试上,必然能问鼎状元之位!” 众人都对赵泽这首诗赞叹有加,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赵泽却没有丝毫欣喜,始终满脸诚恳望着杨云。 在他看来,全场这些人的追捧和奉承,根本不足为道。 而来自杨云的评价,才是他真正在意和重视的。 杨云沉吟片刻,淡笑道,“这首诗作得,确实还算可以。” “比起刚刚那首粗鄙浅显的诗,要稍稍好上一些。” “但是,诗的意义,就在于让人尽情品鉴和钻研。” “你这首诗虽然该有的全都有了,但终究还是太过单调,让人最多只能研读一两遍,而无法奉为圭臬,反复钻研。” 听了杨云的评价,众人脸色顿时都变得复杂些许。 诗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吟诵把玩的。 一首诗可以做到脍炙人口,风靡一段时间,就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 这世上又哪里有一首诗,能被天下文人奉为圭臬,翻来覆去地反复钻研? 赵泽显得很是谦逊,拱手抱拳,郑重道,“请兄台指点,在下这首诗,究竟该如何改进。” 杨云略一思忖,淡笑道,“如何改进,我倒是不敢妄言。” “如果赵公子有意,我倒可以也以‘江’、‘月’二字为题,作上一首诗让你稍稍钻研一番。” 赵泽顿时面露激动,忙不迭重重点了点头,“请兄台赐教!” 杨云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开始缓缓吟诵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第一句吟诵出口后,全场众人便全都沉默不语,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看向杨云。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待到杨云将全诗吟诵完毕,全场都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一种表情。 震撼。 这种震撼,没有半点阿谀奉承之意,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感受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惊涛骇浪的洗礼一般。 让人根本难以用言语说出口,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身处一副名为《春江花月夜》的画卷中。 成为了月亮旁的一颗繁星,春江中的一尾游鱼,亦或江面上的一瓣落花。 杨云这首诗,与其说是作诗,不如说像是作画。 因为他的一言一词,一字一句,都实在太过完美无瑕。 完美得让人觉得,这是仙人的沉吟和低鸣。 因为凡人,根本无法描绘出这么完美的语言。 赵镇南、穆天成、古河三人,也都听得愣住。 愣了许久,古河的眼眶,直接簌簌流下两道泪水。 “好,好,好……” 除了一连三个好字之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此时此刻,古河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前半生,阅文阅诗无数,见惯了各种名家的杰作,却都毫无意义。 自己的后半生,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潜心研究这首《春江花月夜》。 但即便如此,恐怕自己直到闭眼的那一天,也未必能将全诗都研究得清楚明白。 寻常的诗文,能有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妙句,就可以称之为一首好诗。 但是杨云的这首诗,通篇下来,每一句都完美无瑕,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从第一句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到中间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再到尾声的“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整首诗下来,就如同一件精雕细琢的完美艺术品,没有半点瑕疵。 让人不敢改动其中任何一个字,哪怕做出一丁点改动,都会成为这件艺术品上的污点。 穆天成此时激动得满脸狂喜,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日偶然间发现的一位年轻人,竟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圣之才。 单凭这一首《春江花月夜》,他便足以一诗封神,在大周诗坛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泽听得一阵发愣,目光呆滞,怔了半晌。 直接控制不住似的,扑通一声跪在杨云面前,郑重道,“兄台之才华,如若苍穹之皓月,胜过赵泽的萤火之光千倍万倍!” “赵泽愿终生奉兄台为师,只求兄台能指点在下的诗文!” 第二十七章 下毒? “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杨云急忙将赵泽搀扶起来,哭笑不得道,“区区一首诗而已,在下断不敢受赵公子如此大礼。” 赵镇南也满脸激动,赞叹道,“这位小友,我家泽儿自幼虚心好学,访遍天下贤士,却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让他钦佩得如此五体投地。” “今日泽儿竟对小友如此大礼参拜,足见小友虽然年轻,但论及诗才,已胜过天下大贤。” “如若小友不弃,还请收下泽儿为徒,泽儿必定终生对小友尊敬有加。” 杨云急忙摇头,无奈笑道,“回王爷,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才疏学浅,怎敢妄称贵公子之师?” “若是公子喜好我的诗文,日后我可以进场到贵府与赵公子探讨。” “但这拜师之事,万不敢当,还请公子莫要折煞在下。” 区区一首诗,能让赵泽有这般反应,杨云并不感到稀奇。 或者说赵泽的反应越大,杨云就对他越是欣赏,认为他日后能成大器。 因为他吟诵的这首《春江花月夜》,可不是普通的诗。 而是号称孤篇压全唐的千古绝诗。 现代人花了几千年,也只是研究出其表层的含义,深层的底蕴却仍在孜孜不倦地深挖。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且不说其丰厚的内涵底蕴,单单是华丽的辞藻,便已经足以冠绝当世了。 “既然小友如此谦恭,本王也不好强求。” 赵镇南面露无奈,当即将手中的恭王令交给杨云,正色道,“愿赌服输,这枚恭王令,从今往后就归小友所有。” “此外,今日这场诗会,本王料想魁首之位,也已经可以盖棺定论。” “这位小友,便是今日诗会当之无愧的第一。” “有什么心愿,你只管说来,本王一定答应你!” 听闻此话,秦伟、苏小岚等人,顿时都面露艳羡之色,但却没有半点不服。 相反一个个看着杨云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今日若不是有杨云在此,他们白马书院的这些寒门学子,肯定要成为京城这些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的笑柄。 杨云凭借这么一首惊天动地的奇诗,堵住了这些公子小姐的嘴,为他们争回面子。 这魁首之位,自然也是人家应得的。 杨云接过恭王令,思忖片刻,淡笑道,“在下能得到这枚恭王令,已是受宠若惊。” “至于愿望,在下一时还没有想好。” “反正待日后,在下还要经常到贵府上来,与贵公子探讨诗文。” “这个愿望,不如就留到来日再提,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没问题!” 赵镇南不假思索,痛痛快快地点头答应。 他能看得出,自己的宝贝儿子,对这位小友是尔等的钦佩和崇拜。 自然也希望能用这个愿望牵着杨云,让他经常到自己府上来,与自家儿子讨论诗文。 “今日能得到这枚恭王令,多谢王爷赏赐,也多谢穆先生的栽培。” 杨云拱手抱拳,笑道,“在下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向诸位告辞了。” 听闻此话,秦伟等人表情顿时都变得复杂些许。 刚拿到恭王令就要走,是不是有点目的性太明显了? 赵镇南却没有见过,淡笑道,“好,泽儿,你送送这位小友。” 待到杨云离开后,古河忍不住感慨道,“穆老,你们白马书院真是好福气啊,竟然得到这么一位当世大才。” “对了,还不知道那位小友,叫什么名字?” 穆天成表情复杂些许,尴尬笑道,“古老,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 古河微微一怔,纳闷道,“穆老,我古河虽然对那位小友极为欣赏,但也不会挖你墙角的。” “你就算不想告诉我,也不至于用这种理由推脱吧?” “古老,我是真的不知道。” 穆天成无奈笑道,“此外,他也不是我白马书院的人。” “他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叫什么名字,我一丁点都不清楚。” …… 得到了这枚恭王令,令杨云的心情颇为愉悦。 虽然他一介平民,不可能去号令那些官员做事。 但是至少也算是有了一个护身符,可以给自己免去不少麻烦。 至于恭亲王欠自己的愿望,杨云则要好好琢磨琢磨。 这个愿望,绝对是自己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必须在自己翻身的计划中,起到至关重要、不可替代的作用,才算是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原本今日在诗会上崭露头角,让杨云的心情还不错。 然而回府之后,他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 杨府,大厅内。 杨乘山今日去了一名官员府上祝寿,还没有回来。 汪倩红坐在大堂的主座上,杨文龙则坐在她的身边。 二人面前,站着包括胡管家在内的两排下人。 正中间一名女子被麻绳绑着,押跪在地,正是蓉姐! 杨云走进大厅,看到面前的一幕,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 汪倩红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冷笑道,“杨云,你的下人实在太过胆大包天,竟敢给主子下毒。” “今日我若不替你好好严惩她一下,怕是日后你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 “下毒?” 杨云皱了皱眉,狐疑道,“什么意思?” 汪倩红淡淡道:“周师傅,给小云少爷解释一下。” “是……” 家里的庖厨周大虎走上前,低着头悻悻道,“今晚做饭前,夫人特意交代说要喝鸡汤,但我们伙房养的鸡正好全都杀完了。” “我记得今天早晨,蓉姐买了三只鸡回来,便想去问她借一只。” “把鸡借回来,杀好放血之后,我在院子里正在清洗,家里养的狗突然跑来,舔食地上的鸡血。” “我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但把鸡清洗完之后,便那些那条狗竟然被毒死了。” “我急忙找来银针来试,发现这鸡的肚子里,竟然被灌满了砒霜!” “由于我杀鸡的时候不小心刺破鸡肚,才导致毒素融入鸡血中。” 第二十八章 不必放开他 “若是真的将这鸡炖成鸡汤,夫人和文龙少爷,都必然……” 周大虎悻悻道,“小人越想越害怕,不敢隐瞒此事,就赶紧来向夫人汇报。” 听完周大虎的这番话后,蓉姐眼圈通红,委屈不已,哽咽道:“夫人,奴婢绝没有毒害夫人和少爷之意。” “再说,奴婢现在只负责小云少爷的饮食,买也只买他一个人的饭菜。” “小云少爷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又怎么可能,会去毒害他呢?” “这分明是有人诬陷奴婢,请夫人明察……” 汪倩红冷笑道,“呵,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定然是你这奴婢收受了旁人的好处,想要毒害小云性命!” 听闻此话,蓉姐浑身一颤,面露绝望之色。 而杨云看着汪倩红和杨文龙满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这母子二人,还真是变着花样地作妖啊。 自己先前得到了明玉公主的青睐,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所以便将矛头,对准了这个家中唯一对自己好的蓉姐。 汪倩红定然是买通了周大虎,作下这个下毒的局,人证物证俱在,让蓉姐百口莫辩。 靠着这个局,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杀蓉姐,不仅是对自己的报复。 等蓉姐死后,汪倩红更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再安排两个她的心腹来照顾自己。 然后再让她的心腹,真的给自己下毒,然后把锅甩到下人身上,就可以兵不血刃除掉自己这个眼中钉。 这计谋,还真是毒辣啊。 “汪倩红,我先前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我虽然仍然住在这个家,但已经不是杨家人了。” 杨云淡淡道,“蓉姐是我的人,即便她要下毒谋害我,也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 “所以,你现在只需要把蓉姐交给我就可以,我回去自然会向她问清楚。” 被杨云直呼其名,使汪倩红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峻的杀意。 但她仍然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斩钉截铁道:“小云,这可不行!” “这个贱婢已经收受了旁人的好处,要下毒谋害你,就证明她该死!” “再者说,她这次下毒失败了,下次一定还会找机会动手,你又岂能还将她留在身边?” “为了你,还有全家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娘今日必须把她解决掉!” “你不用担心,等解决掉这个贱婢之后,娘一定亲自为你挑选两个妙龄侍女,保证伺候你伺候得更好。” “来人,将贱婢给我乱棍打死,以正家规!” 身后几名精壮的下人,早就提前打好招呼,拿着棍子在外面等着。 汪倩红一声令下,几人立刻拎着棍子走进来,气势汹汹走向蓉姐。 眼看着这群人一步步逼近蓉姐,杨云脸色一沉,冷声道,“我看谁敢!” 几人略一迟疑,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汪倩红。 汪倩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冷声道,“小云少爷太过感情用事,你们不用管他,直接杖毙了这个贱婢!” “是!” 杨文龙明显不似自己的母亲一般老谋深算,此时得意的笑容都写在脸上,看着杨云的眼神充满嘲弄和不屑。 仿佛是在对杨云说,和我们娘俩斗,就是这个下场。 眼看着几名壮汉将蓉姐团团包围,就要动手之际。 杨云咬了咬牙,信手角落里的一条扫帚。 随即飞身扑向杨文龙,直接掀翻了他坐的太师椅,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野种,你干什么?!” 杨文龙被打得措手不及,怒不可遏想要还手。 杨云却直接将扫帚横在他的脖子上,面无表情狠狠一按,直接让杨文龙重重咳嗽一声,感受到一阵窒息的痛苦,眼珠子险些突出眼眶。 “咳咳,娘,救我……” 汪倩红顿时坐不住,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杨云,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杨云冷然笑道,“你今日敢打蓉姐一棍,我便打你儿子一棍。” “你若敢害了蓉姐的性命,我便让你的宝贝儿子跟着一起陪葬!” 听闻此话,汪倩红脸色变得比炭还黑,咬牙切齿道,“杨云,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这个贱婢想要下毒谋害你,我好心帮你处置掉她。” “你……你竟然拿我儿子的命,和一个贱婢的命相提并论?!” 杨云淡淡道,“汪倩红,我杨云的眼睛不瞎,心也不瞎,究竟是谁想下毒谋害我,我心里有数。” “在我心里,你儿子一百条命,也比不过蓉姐的一根头发丝。” “如果今日蓉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你儿子会死得很惨。”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气氛剑拔弩张。 壮汉们虽然围在蓉姐的身边,但谁都不敢轻易动手。 打死一个奴婢,对他们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但如果因此让文龙少爷挨了棍子,怕不是夫人一怒之下,要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看着自己儿子因为窒息而剧烈咳嗽,口水鼻涕哗哗往下流,汪倩红心疼得都有些滴血。 僵持了数秒钟,终究是她拗不过杨云,只得咬牙切齿道,“好,杨云,我答应你,今日就饶过这个贱婢。” “你赶紧放开文龙,如果文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剥了你的皮!” 杨云面无表情道,“先让你的人都滚开,别跟我讨价还价。” 汪倩红嘴角微微一抽搐,心中万般气恼,却也只得挥了挥手:“你们,都给我退下,把棍子扔了!” “是……” 几名壮汉悻悻退到门外,扔掉了手中的棍子。 汪倩红又使了个眼色,让胡管家走上前,给蓉姐松了绑。 杨云淡淡道,“蓉姐,到我身边来。” 蓉姐急忙跑到杨云的身边,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喘着粗气。 见蓉姐安然无恙,也没有吃什么苦头,杨云这才稍稍安心些许。 然而,他正准备松开杨文龙之际,门外却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娇喝。 “不必放开他,就这么押着!” 第二十九章 水落石出 听到这个声音,杨云顿时心中生出一丝兴奋,刚刚才稍稍松开的扫帚又猛然压紧,让杨文龙剧烈咳嗽起来。 汪倩红顿时大为恼怒,转过头咬牙切齿道,“谁这么多管闲事,敢管我杨家的家事?!” 然而她转头一看,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赵明月和叶儿。 赵明月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披着艳红如火的披风,金钗挽着乌黑的长发,优雅而不失霸气。 叶儿双手各托着一样东西,左手是一部卷轴,右手上正是杨家丢失的白玉虎。 “明玉公主……” 见赵明月现身,在场所有人下人都面露惶恐,纷纷手忙脚乱地跪地参拜。 赵明月居高临下睥睨着众人,淡淡道,“杨乘山何在?” 汪倩红额头冷汗密布,小心翼翼道,“回明玉公主,我家夫君去给刑部罗大人贺寿,还未归来……” “杨乘山真是好雅兴啊,家里都出了家贼,还有兴致给人家贺寿。” 赵明月冷然一笑,淡淡道,“无妨,本宫今日也不是来找他的。” “杨文龙,乖乖和本宫走一趟,到刑部去喝杯茶吧。” 赵明月挥了挥手,两名禁军侍卫从外面冲进来,直接一左一右架起杨文龙,给他手腕戴上沉甸甸的镣铐。 杨文龙顿时满脸惶恐,焦急道,“我……我又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娘,你快想办法救我啊!” 汪倩红也有些慌张,急忙问道,“明玉公主,我家文龙犯什么了罪过,您何至于亲自来抓他?” 赵明月淡笑道,“杨夫人,本宫前几日应该和你说过,关于贵府白玉虎失窃之事,本宫一定会负责彻查到底。” “经过这两日的盘查,白玉虎失窃这个案子,已经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盗窃了陛下钦赐白玉虎的,正是你家长公子杨文龙。” “什么?!” 汪倩红脸色骤变,焦急道,“公主殿下,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盗窃了白玉虎的,分明就是杨云,文龙是清白的啊!” “呵,如山的铁证在此,岂会搞错?” 赵明月冷然一笑,淡淡道,“叶儿,将你搜查到的证据,讲给杨夫人。” “是。” 叶儿面无表情走上前,打开手中的卷轴,淡淡道:“六天之前,杨文龙窃走杨府白玉虎,趁夜前往黑风街,售卖给黑风街商贩秃奎,换取了五万七千两银子。” “杨文龙售卖白玉虎的收据,亲手签名,以及秃奎签字画押的口供,还有铺户伙计的证词全部在此。” “人证物证俱在,杨文龙,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我……” 杨文龙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一滴滴冷汗,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 原本他认为,黑风街是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来路再复杂的宝贝,都能洗得干干净净出手。 这些年来,杨文龙也没少从家里偷宝贝和古董出来,卖到黑风街换银子花。 但没想到,这一次却阴沟里翻船,被明玉公主亲自彻查此案,并且调查得清清楚楚,带来了根本不容自己狡辩的证据。 这下,自己完了…… “杨文龙,铁证在此,你应该无话可说吧?” 赵明月淡淡道,“就算有什么想说的,也留着去刑部交代吧。” “带走。” 赵明月挥了挥手,两名禁卫直接押着杨文龙离开。 “等……等一等!” 汪红倩急忙阻拦,苦着脸哀求道,“明月公主,文龙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才犯下这种错误,您能不能宽恕他一次?” “孩子?” 赵明月忍不住嗤鼻一笑,“杨夫人,看来你对你家儿子不大了解啊。” “你可以到街上去打听一下,哪家青楼妓馆不知道杨公子的大名?” “他盗卖白玉虎所得的五万七千两赃银,短短几日内就挥霍大半,全都流入各家青楼妓馆,导致本宫派出禁卫都难以追回。” “如果这都能算是孩子,那杨夫人未免给他断奶也断得太晚了。” 汪红倩被赵明月怼得哑口无言,咬咬牙鼓足勇气,硬气道,“明月公主,文龙偷盗东西确实不对。” “但不管怎么说,这枚白玉虎也是我杨家的东西,是属于我家老爷的!” “我家老爷视文龙如掌上明珠,就算文龙不偷,早晚也会将白玉虎赠与他。” “文龙偷了自己父亲的白玉虎,归根结底这也是我自家之事,公主殿下又何必横插一手?” 听闻此话,赵明月愣了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仿佛在看白痴一般。 “杨夫人,你敢为你刚刚说的话负责吗?” “我告诉你,你家的白玉虎,乃是圣上赏赐给杨乘山的宝物。” “天下万物,皆是当今圣上所有,即便赐与你们杨家,你们杨家也没有倒卖的资格。” “杨乘山教子无方,未能保管好御赐的白玉虎,陛下不迁怒追责于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如果按照你刚刚所说,杨文龙偷了白玉虎,就并非他个人之事,而是整个杨家之事。” “你们全家上下所有人,包括杨乘山在内,都要到刑部去喝一杯茶了。” 汪倩红脸色一变,立刻闭上嘴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她固然爱子心切,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但是,若是为了儿子而将自己给搭进去,她也绝不可能愿意。 一时间,汪倩红担心连累到自己和杨乘山,不敢再多废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禁卫将杨文龙带走,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赵明月来到杨云面前,淡笑道,“杨云,又见面了。” “本宫今日是为你而来,你不请本宫喝杯茶吗?” “公主殿下不嫌弃,在下自然受宠若惊,愿意至极。” 杨云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殿下,请!” 当即,赵明月带着叶儿一起,同杨云前往南厢房。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汪倩红气得槽牙紧咬,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岂有此理……” “小野种,你给我等着!” 第三十章 易守难攻 她今日布下这个局,原本是想拿掉杨云身边的蓉姐。 没想到最后,蓉姐安然无恙不说,反倒折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汪倩红越想越气,当即也顾不得去通知杨乘山。 直接第一时间乘着马车,直奔汪府而去。 …… 来到南厢房,杨云吩咐蓉姐上茶,感激地说道,“多谢公主殿下查明此案,为在下洗清冤屈。” “杨云,你不必谢本宫。” 赵明月摆了摆手,淡笑道,“毕竟,杨文龙倒卖白玉虎的重要证据,是你提供给叶儿。” “要谢,也应该谢你自己才是。” “不过说起来,杨云,本宫倒是真想问问你。” 赵明月饶有兴味道,“黑风街的情况混乱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连本宫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大动作。” “你是如何在短短一天的光景内,便查出杨文龙联络的下家,让我们抓住了他售卖白玉虎的铁证?” 杨云笑了笑,“这个,只能算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或者说,因为这件事关乎着我的清白和安危,所以我自然要更上心一些。” 对于杨云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赵明月虽然没有不大满意,但也没有多问。 而是话锋一转,淡笑道:“本宫今日来此,除了为你证明清白之外,还有一件要事,想要向你讨教一番。” 听闻此话,杨云顿时面露正色,“公主殿下有何事,但说无妨!” 赵明月沉声道,“近来西北一带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戍边将士十营倒了三营,由于死者数量太多,尸体都难以处理。” “更为严峻的是,异族突厥打算趁火打劫,趁西北军瘟疫严重之际,多次派人进犯边境,让西北军损失惨重。” “西北总督章玉轮,多次上书向朝廷求援,并且迫切需要治疗时疫的药方。” “但是朝廷现如今既拿不出药方,又不可能派出大量精锐进入疫区冒险。” “陛下为此左右为难,本宫便想问一问,你有无良策?” 杨云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公主殿下,依在下看来,西北战局并不棘手。” “不过,在下想先问一问公主殿下,打算让西北战局如何发展。” “是只让突厥人退兵,还是让突厥人元气大伤,几年内不敢来犯。” “亦或直接让突厥灭亡,从此西北之地再无战乱?” 看着杨云胸有成竹的模样,赵明月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现如今,西北之地的情况,可谓十万火急。 突厥人经过多轮试探,很有可能已经摸清了西北军的实力,准备进行大举入侵。 眼下这般危局,在不割地赔银的情况下,想让突厥人退兵,都几乎不可能做到。 杨云竟然还能让突厥人元气大伤,甚至直接让突厥灭亡? 这个小子……真的不是在吹牛吗? 赵明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谨慎地说道,“突厥虽然与我们大周关系恶劣,但也是大周茶马交易的重要对象。” “所以,我们只消让突厥军元气大伤,不敢来犯即可,不需要让突厥彻底灭亡。” “可以。”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想要令突厥军元气大伤,首先必须主动出击,转守为攻,竭尽全力,对敌军形成围城之势。” 听完杨云的第一句话,叶儿便紧紧皱起眉头,“一派胡言。” “西北军现如今军行动乱,人心惶惶,自保尚且艰难,如何能主动出击?” “况且,突厥人占据的柳城,是西北之地的重镇,兵精粮足,易守难攻。” “西北军即便是鼎盛之时,都无法攻下柳城,何况现在这种非常时期?” “若是西北军真的前去攻打柳城,恐怕突厥人都不需要还击,只要坚守几日,西北军便会因瘟疫的传播死伤惨重,不战自溃。” 叶儿这番话,也是说出了赵明月心中的疑虑。 她们都是熟知兵法的,但凡稍稍懂兵略之人都清楚,这种时候的当务之急是先抵御突厥入侵,阻止瘟疫的传播,而绝非主动出击。 如果按照杨云的计谋行事,能不能让突厥元气大伤不好说。 但肯定能让他们西北军元气大伤,甚至遭到突厥人的反扑,直接失去西北各城。 “叶儿大人,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杨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反攻围城,仅仅只是第一步。” “突厥人知道我军正爆发瘟疫,见我军主动出击,肯定会想着要防守拖延时间,而不会主动出击与我军交战。” “而我军围城之后,也不需要强行攻城。” “只需要将一部分染上瘟疫而死的士兵尸体,投入敌军水源的上游,让瘟疫随着水源而流入城中。” “剩下的一部分尸体,则使用投石机掷入城中。” “如此一来,便等于将瘟疫源送到敌军城池之中,并且不出三日便会传播全城。” “突厥人虽然作战悍勇,但论及对抗瘟疫的能力,绝对远远不及我们大周。” “我军只需要原地驻守,静待时变,等到敌军不战自溃,便可兵不血刃拿下柳城。” “切记拿下柳城之后,千万不能赶尽杀绝,而是要故意放走一些敌军的士兵,放他们逃回其他突厥人占据的城池。” “如此一来,他们身上的瘟疫,跟着他们一起传播到这些城池中,我军便只需等待瘟疫爆发,便可以将这些城池一一拿下。” “失去了这些城池,突厥人必定元气大伤,从今往后都将躲在西北大漠,几年内都不敢再来入侵了。” 听完杨云的这些计谋后,赵明月和叶儿全都目瞪口呆。 随即思索着杨云的计谋,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感受到背后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浑身微微颤抖不停。 而反观杨云,明明刚刚说出那么狠辣恐怖的毒计,脸上却仍然满是灿烂的笑容,全然一位阳光开朗大男孩。 第三十一章 瘟疫攻 “杨云,这……这恐怕不大好吧?” 赵明月身上的气势,都被杨云这狠辣的毒计所压倒,弱弱道,“那些士兵虽然得是身染瘟疫而死,但到底是大周的儿郎。” “他们死在西北边疆,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已然是莫大的噩耗。” “如果他们的遗体都不能得到妥善的安葬,反而还要成为利用的工具,边疆将士将如何看待朝廷?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朝廷?” “我们大周天子陛下,岂不要成为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暴君?” 杨云淡笑道,“明玉公主,此言差矣。” “那些士兵身为将士,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大的荣耀。” “而他们未能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却死在了瘟疫之中,这种憋屈的死法,肯定让他们死不瞑目。” “而在下的计谋,可以让他们在死后仍然发挥余热,助将士们攻城略地,战胜突厥蛮夷。” “相信这些将士的在天之灵有知,也定当开怀。” “至于三军将士和天下百姓的看法,明玉公主就更不用在意了。” “人心向来是自私的,只有在影响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人们才会露出正义的一面。” “反之,如果他人的牺牲,转化为自身的利益,那么天下人非但不会认为陛下是暴君,还会为陛下歌功颂德,赞扬陛下是圣君。” “所以,明玉公主只要劝谏陛下,在计谋成功,夺得突厥各城后,以此战胜利的名义减免赋税,便可让人心安定。” 赵明月听得一愣一愣,脸色变得更加复杂。 没想到杨云不仅想出这般毒计,连使用之后,如何善后和安定人心,都替他想得一清二楚。 相比于足智多谋,杨云对于人心的把控,更令赵明月感到背后发凉。 这个年轻人,明明来自乡下,从小受尽欺负和虐待,没有得到过任何高人指点,怎么可能拥有这般见识和城府? 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吗? 缄默许久,赵明月正色道:“杨云,你的计谋,本宫一定会转达给陛下。” “如果陛下采纳你的计谋,并取得卓越战果,本宫定然会重重嘉奖于你。” “谢公主殿下。” 杨云淡笑道,“公主殿下日后如果再遇上什么难处,尽管来问在下便是。” …… 赵明月带着叶儿离开杨府,乘着马车离开。 坐在马车上,叶儿忍不住喃喃道,“看来这个杨云,不仅作诗优秀,更是一位智谋出众的谋士。” “只不过……他的计谋,未免也有点太过毒辣了吧?” “就算用他的方法,能够安定人心,至少也有伤天和啊……” 赵明月默然许久,沉声道,“叶儿,着人传令西北总督章玉轮,就按杨云之计行事。” “从今往后,即便遇到天大的事,也尽量不要来问杨云的意见了。” 叶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陛下,奴婢也认为,杨云的计谋太过阴狠。” “既然如此,陛下是否还要继续留他作幕僚?” “当然要!” 赵明月不假思索道,“立刻从公主府的账上,拨八千两银子交给杨云!” “此外,再单独给他安排一座房,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搬去居住!” 叶儿怔了怔,不解道,“陛下,你既然以后不打算再继续用他杨云,为何还要花银子养着他?” “你不懂……” 赵明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就算朕不用杨云,也决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 “养着杨云,花不了仨瓜俩枣。” “但如果杨云投效他人,与大周为敌……” “那我们,可就遭老罪了。” …… 另一边,寿宴结束后,杨乘山打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几个礼部的下级拥簇在他的身边,对他好一通吹捧。 “杨大人,听说最近,您家文龙公子可是愈来愈出息了。” “不知道今年恩科,文龙公子是不是也要参加,考个功名啊?” “蠢货,那当然不行!” “文龙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加上背后有杨大人和汪首辅,可是十拿九稳的状元之才,” “而今年的状元之位,一早就被汪首辅的长孙丘明公子预定。” “文龙公子肯定要等到明年科考再来参加,才能稳稳将状元官位捧回去啊!” 面对众人的吹捧,杨乘山很是受用,下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然而,正当他得意洋洋之际,却见迎面一辆囚车推了过来。 “哟,这大晚上的,禁卫军从哪里抓来的犯人?” “而且还用囚车押送,肯定是个倒霉的重犯。” “嗯?这囚车上的犯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待到囚车被押到面前,看到车里押着的人。 杨乘山顿时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文龙?!” 囚车中押着的,正是他的儿子杨文龙! “爹……爹?!” 见到自己的父亲,原本绝望的杨文龙,眼中再次划过一抹异彩,大吼道,“爹,你救我,你快想办法救我啊!” 杨乘山脸色铁青,想要追上去,却直接被禁卫拔刀拦住。 “杨大人,抱歉。” 禁卫面无表情道,“这是明玉公主钦点的犯人,要押往刑部进行审讯。” “我等奉命押送,还请杨大人不要靠近囚车,否则当心我等手下无情。” 面对禁卫这强硬的态度,杨乘山根本束手无策。 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禁卫带走。 而身后刚刚还对杨文龙一通吹捧的同僚们,此时一个个也都满脸尴尬和复杂。 当即也顾不得再拍马屁,一个个都怕被扯上关系,纷纷默默离开。 …… 汪府,大厅内。 一名老者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品着茶。 这名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身穿着一件蓝色长衫,眼神如狐狸般狡黠锐利,散发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便是汪红倩的父亲,杨文龙的外公。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朝元老,首辅大臣,当朝宰相汪德海。 第三十二章 贺诗 “爹,这次您一定帮帮我,帮帮文龙!” 汪红倩跪在汪德海面前,眼中满是热泪,哭诉道,“当初那个野女人,带着那个小野种跑到我们家来,我就想把他们全都轰走。” “结果那个野女人却恬不知耻,直接一头撞死在我们家,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逼得我们不得不留下那个小野种。” “本来我也懒得理会那个小野种,只当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这小野种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都敢陷害文龙!” 汪德海抿了口茶水,淡淡道,“红倩,当着为父的面,不用净捡这些好听的说。” “文龙的事,早就有人来告诉我了。” “他偷盗陛下钦赠的白玉虎,变卖到黑风街,被人家查出了铁证,根本无可辩驳。” “若不是你和乘山对他太过溺爱,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堕落,做出这种家贼般的行径来?” 汪红倩脸色变了变,苦着脸道,“爹,文龙还是个孩子,犯下这点小错,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不管怎么说,文龙也是您的亲外孙,您可不能不闻不问。” “只要这次您出手将文龙捞出来,我和乘山保证好好管教,绝不让他再犯这种错误。” “如果文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就不活了!” 看着汪红倩哭天喊地抹眼泪,汪德海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赶紧起来吧。” “这么大的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既然你想救文龙,那我便给你支一招。” 汪德海眯着眼睛,沉声道,“老夫听说,那个小野种,作诗作得不错是吧?” “正是!” 汪红倩忙不迭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那小野种从小住在乡下,来到京城后便天天将他关在家里,连一天书也没读过,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作诗。” “当初若不是作了那两首歪诗,他也不会得到明玉公主的赏识,文龙更不会有今日之祸!” 汪德海点了点头,淡笑道,“既然他有如此才华,咱们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如果顺利的话,不仅可以救出文龙,还可以给文龙挣到一份好前程。” 汪红倩听完自己父亲支得高招后,瞬间眼冒精光,兴奋道,“爹,还是您计谋高啊!” “等我回去,便让乘山按照您的计谋行事!” …… 解决了白玉虎的纠纷,令杨云的心情颇为愉悦,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杨文龙被抓进大牢,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价值。 但杨云感兴趣的是,此次杨文龙被抓之后,汪红倩会有什么动作。 或者说,汪家会有什么动作。 如果汪家出手对付自己的话,那这次自证清白就是有价值的。 杨云现在迫切希望,赶快被汪家视作仇敌。 唯有被汪家视作敌人,他才算是彻底站队明玉公主,并证实自己的价值。 吃过晚饭后,杨云坐在房间内,正在喝茶。 蓉姐突然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小云少爷,老爷有事想见您。” “哦?” 杨云顿时有些意外,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更大的人物呢。” “也罢,那就见见吧。” 蓉姐转身去传命,不一会,杨乘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云,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刚吃过饭,正准备睡。” 杨云淡淡道,“杨大人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杨乘山也不见外,直接坐在杨云对面,讪笑道,“小云,先前的事,是我冤枉你了。” “原来这白玉虎并非被你所偷,而是被文龙所偷。” “没什么。” 杨云笑道,“这些年来,你冤枉我的事太多了,区区一枚白玉虎,算不得什么。” “这……” 杨乘山被怼得有些语塞,只得佯作气愤,咬牙切齿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对他那么器重,倾尽心血培养他,他竟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来。” “这样,小云,你和明玉公主说一声,先将他放出来。” “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揪着他到你面前,当着你的面,扇他大耳刮子!” 杨云挑了挑眉,感到暗暗有些好笑。 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这杨乘山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多谢杨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相信,杨文龙在刑部大牢,可以得到更好的惩戒,所以就不劳杨大人费劲了。” 杨乘山笑容一僵,面对杨云的回怼,有些束手无策。 他绞尽脑汁思考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苦着脸道,“小云,我知道文龙这些年来对你的伤害很大,你肯定不会轻易饶恕过他。” “那我想求你另一件事,请你不要推辞可好?” 杨云点了点头:“你先说,我考虑。” “是这样,我没想到小云你明明没有念过书,却作得一手那么精彩的好诗,让我都大开眼界。” 杨乘山小心翼翼道,“过几日就是你外公……啊不,是当朝首辅汪大人的七十整寿。” “汪大人向来酷爱诗文,你的诗文能让明玉公主那么赏识,一定也可以得到他的青睐。” “所以,我想向你讨要一首诗,到时候送给他作为寿礼,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杨云恍然大悟,饶有兴味道,“原来是这么点小事,当然没问题。” “说吧,你打算用什么条件来换?” “啊?” 杨乘山微微一怔,讪笑道,“小云,咱们爷俩之间,还说什么条件,是不是有点太见外了……” “杨大人,注意你的措辞,我和你不是爷俩,只是暂住在你这里的客人而已。” 杨云淡淡道,“我和你没什么交情,和当朝首辅汪大人也没什么交情。” “你想让我白作诗送给他,我还没那么大方。” 杨乘山心中纠结片刻,咬了咬牙,说道,“说得对!” “既然如此,我便拿出诚意来向你求诗!” “只要你愿意帮我作一首诗,咱们杨府名下的东街粮栈,从今往后便归你所有了!” 第三十三章 对半分不过分吧 听闻此话,杨云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粮栈,是杨家在民间主要的生意,也是杨家很大一部分经济来源。 没想到杨乘山为了讨要一首诗,竟然真的不惜拿出干货来交换。 看来他索要这首诗,肯定有更大的价值,绝不仅仅是为了贺寿拍马屁那么简单。 杨云略一思忖,淡笑道,“杨大人如此慷慨,确实足见诚意。” “不过,据我所知,杨家在京城,应该有六家粮栈吧?” 杨乘山表情一僵,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让你作一首诗,难道你想将六家粮栈……全部要走不成?!” “那倒不至于,我也没有那么贪心。” 杨云摆了摆手,笑道,“咱们两个,可以对半分。” “六家粮栈,我要三家,不过分吧?” 看着杨云满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杨乘山嘴角微微抽搐不停,脸色变得比炭还黑。 不过分? 你哪来的脸皮说出的这三个字? 杨家在京城的六家粮栈,都是他攒了多年的血汗钱,一家一家张罗起来的。 每一家粮栈,都做了几万两银子的投资,倾注了无数心血。 今日你不过作一首诗而已,便要把六家粮栈要走三家。 这简直太过分了好吗? “如果杨大人舍不得,那就算了。” 杨云耸耸肩笑道,“反正我的诗有的是人中意,根本不愁卖。” “我不过向你要三家粮栈,你都舍不得。” “换做明玉公主,即便我问他要三座宫殿,想来她都不会皱眉头。” 杨乘山满脸欲哭无泪,我一个外官下臣,能和明玉公主比吗? 他很想狠狠骂杨云一句,然后一走了之。 但是,想起汪倩红先前的警告,杨乘山也清楚,杨云的诗,就是唯一能救杨文龙的希望。 当即,纵然杨乘山再是心疼的滴血,也只得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三家就三家!” “从明日起,城东、城西、城南的三家粮栈,便都归你所有!” “这样,总可以了吧?”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可以。” “没想到杨大人为了给岳父祝寿,竟然不惜下这等血本,看来杨大人真是一位大孝子啊。” “既然如此,我便赠你一首诗,来满足你的孝心。” 杨云眯着眼睛,张口刚要吟诵。 杨乘山急忙拦住他,讪笑道,“且慢!” “小云,只吟诵一遍,我怕忘了,还请你把诗写下来吧。” 见杨乘山直接把纸笔递到自己手边,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当即直接气沉丹田,笔走龙蛇,泼墨挥毫,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在纸上留下四排狂草奔放的字迹。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杨乘山原本看得一阵发愣,杨云却直接放下笔。 他顿时有些傻眼,弱弱道,“完……完了?”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完了。” 杨乘山脸色复杂问道,“就四句诗?” “你……你再多写几句行不行?” 杨云有些无语道,“杨大人,你也不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诗这种东西,是写得越多就越好吗?” “再说,你就给我三家粮栈,我给你写四句诗,已经额外多送你一句了好不好?” 听闻此话,杨乘山气得嘴角微微一抽,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己的一家粮栈,就值你一句诗? 你以为你这诗是特么圣旨吗? 然而,纵然杨乘山再怎么气愤,好歹算是完成了汪红倩交付的任务。 当即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点头赔笑和杨云告辞,带着这首诗转身离开。 离开之后,杨乘山便悄悄出了家门,乘着轿子直奔汪府而去。 来到汪府,汪德海和汪倩红父女都在等着他。 “怎么样?” 见杨乘山归来,汪倩红立刻站起身,焦急问道,“诗到手了吗?” “到手了,到手了。” 杨乘山苦着脸道,“夫人,你是不知道,为了得到这首诗,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小子狮子大开口,直接问我要三……” “少废话,拿来!” 汪倩红却根本懒得理会杨乘山,直接从他手中将诗抢过来,转头交给汪德海,“爹,您看看!” 汪德海接过纸阅读了一遍,顿时面露欣赏之色,“好,好!”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好一首波澜壮阔的风景诗,真是短短片言间,便尽显壮志豪情和诗情画意!” “难怪明玉公主对那小野种如此看重,能写出这等好诗来,果然不凡!” 汪倩红苦涩道,“爹,您别光顾着夸那小野种,想办法救救文龙啊。” “呵,你急什么。” 汪德海眯着眼睛,自信笑道,“只要这首诗到手,文龙便定可平安无恙。” “来人,去书房,将老夫的手稿拿一份来。” 一名下人立刻转身离开,不多时拿着厚厚一沓纸回来,每一张纸上都写着一两首诗。 汪倩红不解道,“爹,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诗,都是我这些年来闲暇无事所作,没有任何外人看过。” 汪德海淡淡道,“你们回去之后,速速将这些诗都整编为诗集,把这首那杨云新作的诗,连同先前他博得明玉公主欣赏的两首诗,统统收录在内。” “整编完毕后,再将这本诗集送回来,交给老夫。” “老夫带着这本诗集,去进见明玉公主,定可保出文龙。” 杨乘山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赞叹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说,那些博得明玉公主欣赏的诗,其实都是文龙所作,而杨云不过是抄袭文龙,哗众取宠而已。” “爹,你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汪德海手捻胡须,冷笑道,“这个杨云,能作出如此好诗,确实有几分才气。” “但是朝堂之争,可是会作诗就能玩得转的。” “才华横溢,却恃才傲物的小鬼,老夫已经干掉不知多少。” “搞垮一个小野种,又有何难?” 第三十四章 谷贱伤农 次日晌午时分,杨云吃过午饭之后,便离开家前往粮栈。 现如今,城东、城西、城南的三家粮栈都归他所有,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产业。 杨云自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来赚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第一站,杨云便来到了距离杨府最近的城东粮栈。 然而来到粮栈,远远看着粮栈门口空空如也、门口罗雀的惨淡情况,杨云心中便生出一丝疑虑。 这家粮栈的规模绝对不小,在整条街上都堪称首屈一指。 粮栈中也堆积着如小山一般的麻袋,里面装满了好粮食,却为何一个来买的人都没有? 杨云走进粮栈,粮栈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女孩爬在柜台里打瞌睡。 看着女孩睡得无比香甜,都打着鼻涕泡。 怕是谁进来直接扛一袋麦子走,她都不会醒来。 杨云脸色复杂,走到柜台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女孩这才惊醒了过来,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问道,“客官,您要买粮吗?” “今日所有粮食全部大降价,精米五十文一斗,粳米三十文一斗,粟米……” “行了,别介绍了,我不是来买粮的。” 杨云脸色复杂问道,“这家粮栈,只有你一个人?” “是呀,我就是城东粮栈的掌柜余雨。” 女孩笑道,“早些时候,原本还有两个运粮的伙计。” “但因为最近生意不景气,我们东家就让他们都回家种地了。” 杨云点了点头,“既然你是这里的掌柜,那你有没有听杨乘山提起,从今往后,京城东西南三家粮栈,由我接管?” 余雨微微一愣,惊讶道,“你就是接管粮栈的小云少爷?” “哎呀,没想到少爷这么早便来了,我都没准备好迎接您。” “小云少爷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见余雨手忙脚乱要去泡茶,杨云摆摆手拦住她,淡淡道,“行了,别忙活了。” “首先,我和杨家没有任何关系,这里也没有什么少爷。” “从今往后,你要管我叫东家,明白吗?” 余雨面露狐疑,但还是弱弱点了点头,“明白了,东家。” 杨云走到柜台内坐下,拿起桌上的簿册观看起来。 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把最近三个月的账本,都拿来给我看看。” “啊?哦……” 余雨虽不明白杨云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去拿账本。 看了最近一段时间粮栈的收入开支,杨云一时有些费解。 从今年年初开始,粮栈的生意便直接经历了断崖式的下滑。 几乎每个月赚的银子,只能勉强维持雇佣佃农种地的成本。 而最近两个月,更是已经达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整整一个月下来,竟然只卖出了几百斤粮食。 剩下的全部都挤压在库里,成了不值钱的陈谷。 杨云不由皱着眉头问道,“杨家的粮栈买卖,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 “怎么这城东粮栈的生意却如此惨淡,都快到关张大吉的地步?” 余雨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东家,不仅咱城东粮栈一家生意惨淡啊。” “咱们杨家的所有粮栈,现在天天都冷清得可怜,根本赚不到银子。” 杨云面露狐疑:“这是为何?” “老百姓不论贫富,都得吃粮度日。” “现如今又并不是乱世,而是太平盛世,粮栈的生意,怎么会惨淡?” “难道是你们把粮价定得太高了,所以百姓们才不愿意买账?” 余雨苦着脸道,“东家,我们已经把粮价压到最低了,几乎都压到不赚钱的地步。” “但是,即便压得再低,也比不过人家汪家粮栈啊。” “汪家?” 杨云微微一怔,面露不解皱了皱眉。 汪德海作为当朝首辅,对各行各业的生意都有所渗透,名下各种产业无数,自然也包括粮栈。 但是,杨云没想到,这个汪德海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女儿女婿的生意都抢? 余雨解释道,“咱们粮栈的粮食来源,是雇佣佃农种地,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而汪家粮栈的粮食,却几乎没有成本。” “他们的地,都是汪家自家的,种地的佃农,都是欠他们家高利贷的闲汉,由于还不上账,只能做苦力来抵债。” “人家每年能收上几百万斤粮食,几乎一分银子都不用花,卖价自然也是压得极低。” “而百姓们也不傻,两家粮栈的粮米质量一样,人家肯定是抢着去买汪家的低价粮食。” “而因为汪家粮栈卖低价粮,其他粮栈的粮食卖不出去,要么就放在库里发霉腐烂,要么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汪家。” “咱们粮栈能撑这么久,还是因为以前生意兴隆时,攒下了比较殷实的家底。” “但现在……基本上也差不多要被掏空了。” 看着余雨叹息连连,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明白了粮栈生意如此惨淡的原因。 汪德海将粮价压低,表面上是实惠了百姓,但实则分明是在垄断粮食产业,恶意破坏大周的经济稳定。 谷贱伤农,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粮价被压得低了,百姓们可以花费少量的银子购买粮食。 省下来的银子,是从哪里省下来?肯定不可能是汪德海身上。 自然是那些有地的农民,能赚到的银子也就更少。 赚到的银子越少,那么自然会打消农民们种地的积极性。 而如若一位农民辛辛苦苦忙碌一年,打下粮食卖的银子还不够维持家用,那自然愿意种地的人就越来越少。 一旦农民们都不再种地,那便是一个王朝的亡国之始。 而且现如今,汪德海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伤民,连商都一起受到重创。 如若再不设法加以遏制,恐怕用不了多久,大周的粮价就会因此而彻底崩盘。 当然,杨云现在还想不了那么多。 他现在要想,是先让自己手中的三家粮栈起死回生,赚到银子。 只有手中握有足够的银子,才能与汪家的恐怖财力相抗衡。 第三十五章 深夜求见 “余雨,去把招子摘了,把门关了吧。” 杨云淡淡道,“这几天都不要开门营业了。” “啊?” 余雨愣了愣,不解道,“东家,这是为何?” “咱们每天开着门,至少偶尔还能卖出去几斤粮食。” “如果关门的话,那就真是天天只剩下赔的份了。” 杨云耸耸肩笑道,“每天卖几斤粮食,能维持这偌大的一家粮栈么?” “我既然接手了这份生意,那不干出点像样的成绩来,岂不是就白接了?” “余雨,你信不信我能在半个月内,就让咱们的粮栈起死回生,生意兴隆,大排长龙。” 余雨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分明写满了不信。 他们粮栈与汪家粮栈之间,就是纯粹的财力差距和势力差距,且根本不可能抹平。 就算他们赔本赚吆喝,价格也不可能低得过汪家粮栈,注定招揽不来客人。 杨云微微一笑,没有向余雨过多解释。 而是径直来到后院,让余雨将府库中的粮食给自己每样都取出来几份。 粮栈虽然生意惨淡,但种类是相当齐全。 精米,粳米,小麦,高粱,豌豆,玉米……各种粮谷应有尽有。 杨云抓起一把高粱,放在鼻尖深嗅一口,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这粮食虽然存放得时间不短,但品质却是相当过关。” “用这种粮食,肯定能制作出不错的佳酿。” “啊?” 余雨微微一怔,试探性问道,“东家,难道你是想……” “没错。”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既然粮食卖不出去,那咱们便将粮食都酿成酒来卖。” “明天你去找人做一块新的匾额,等过几日,就把这个杨家粮栈,给我改成杨云酒坊。” 余雨听得一愣一愣,忧心忡忡道,“东家,靠卖酒……就可以拯救咱们的生意吗?” “而且,这城中卖酒的商户不少,包括汪家名下,也有很多烧锅酒坊。” “咱们就算酿出了酒,也未必能卖得过他们啊。” 杨云淡淡道,“你不懂,粮食和酒,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商品。” “粮食是人人都要吃,每天都要吃的必需品。” “而且但凡是粮食,全都大差不差,只要没有发霉等品质问题,那肯定是价格越低,销量越好。” “而酒,却是一种商品,有人滴酒不沾,有人只喝价格低廉的便宜酒,有人则为了喝到一口好酒,不惜豪掷万金。” “他汪家可以靠价格的低廉,垄断粮食这一大行业。” “但只要我们酿出的酒,口味足够惊艳,便一定会有销量,甚至可以从他们汪家手中硬抢生意。” “而且,我酿出的酒,和你想象的酒,可不一样。” 杨云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这个时代的酒,都是那种只有十几度二十来度的醪糟米酒。 那些价值比较昂贵,品质比较高端的还好说,只是喝着没什么滋味。 但凡价钱稍微低一些,那不仅口感酸得像醋一样,喝一口还能喝进去满嘴的酒渣。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时代的酒不仅难喝,而且还没有任何性价比可言。 杨云要做的,便是在这个时代,制造出蒸馏酒。 他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让余雨帮自己找来了十几口大缸,并设计出一张图纸,找了四位木匠,一起赶工帮他打造出一口甑桶。 花了一天的光景,一切万事俱备,杨云便在粮栈内,着手进行起蒸馏酒的研究。 想要制出一瓶蒸馏酒,总共有六大步骤。 选料,制曲,发酵,蒸馏,陈酿,勾调。 其中最为重要的,自然就是第一步选料了。 选料,便是要挑选酿酒的粮食和水源。 粮为酒之肉,粮好酒味浓;水为酒之血,好水酿好酒。 杨云将后院的各种粮食,高梁、大米、小麦、玉米、大麦、豌豆,都分别挑选出了一批,酿制不同的酒,来尝试成功率的高低和口味的区别。 所挑选的材料,必须颗粒均匀饱满、足够干燥,质量过关。 此外,还要求无虫蛀、无霉变、无泥沙、无异味。 光是每种粮食挑了一石,便让杨云花了足足一下午的光景。 挑得一阵眼花缭乱,脑袋都有些阵阵作痛。 将材料挑选完毕后,杨云将这些挑好的粮食,分别放进不同的岗中,制造成酒曲。 而接下来的第三个步骤发酵,就需要充足的时间。 为了加快速度,杨云特特意吩咐余雨,白天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这些大缸搬到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接受足量的照晒。 看着后院内的十几缸美酒,渐渐飘弥起浓烈的酒香,杨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距离成功越来越近。 …… 这日,深夜时分。 赵明月正在养心殿内,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 叶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陛下,汪大人去了公主府,说有要事求见您。” “嗯?” 赵明月秀眉微蹙,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这个汪德海,深更半夜跑到公主府,究竟有何企图?” 汪德海作为当朝首辅,要负责打理诸多朝廷政务。 深夜时分到皇宫来见她这个皇帝,商议一些重要国策,倒是经常的事。 但是,这深更半夜,汪德海跑到公主府,却还是头一次。 当即赵明月略一思忖,沉声道,“通知汪德海,公主在皇宫陪陛下说话,让他直接到宫中来见朕。” “叶儿,速速将女装取来,给朕更衣。” “是!” 叶儿立刻取来公主服饰,帮赵明月宽去身上的金纹龙袍,解去胸前的裹胸布,换上普通的亵衣,穿上一袭白袍。 又将头上的发绳解开,将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瞬间从英气十足的年轻帝王,变成了一位青春靓丽的俏公主。 看着赵明月眼角难以遮掩的疲态,叶儿不由面露同情之色。 在外人看来,不论是当今天子,还是明玉公主,都是位高权重、羡煞旁人的身份。 但只有她清楚,在这两个身份间来回切换,赵明月过得有多么辛苦。 第三十六章 抄袭?比试? 一炷香的光景后,汪德海便从公主府来到皇宫,在客殿等候。 又过了一会,赵明月才姗姗来迟,现身见他。 “老臣见过明玉公主!” 汪德海急忙起身参拜,试探性问道,“公主殿下深更半夜,还在宫中与陛下说话,不知是商量什么要事?” “没什么。” 赵明月淡淡道,“只是皇兄最近时常遇上一些烦心事,本宫来陪他聊聊他而已。” “倒是汪大人,深更半夜跑到本宫的府上,又有何贵干?” 汪德海直入主题道,“老夫听说,公主殿下前几日抓了杨家公子,现如今正押在刑部审讯,不知可有此事?” “正是。” 赵明月供认不讳点了点头,淡淡道,“当初陛下赏赐给杨乘山的白玉虎,被杨文龙盗窃变卖,此乃目无君上之罪。” “等到刑部审明此案,自然会有定论,汪大人不必心急。” 汪德海淡笑道,“公主殿下难得亲自抓人,想来此子定然是犯下了莫大的罪孽。” “按理说,老夫和此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也犯不上为他求情。” “但是,老夫还是斗胆进言,请公主殿下看在他才华未尽的份上,权且饶恕他一次。” “才华?” 赵明月顿时忍俊不禁,饶有兴味道,“汪大人,你这话本宫就有些不懂了。” “据本宫所知,这个杨文龙平日里时常出入风月之地,是青楼妓馆的常客。” “虽然自幼读书,不算目不识丁,但也绝没有什么才华可言。” “不知汪大人,是如何独具慧眼,发现了他什么才华?” 汪德海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诗集交给赵明月,毕恭毕敬道,“这本诗集正是杨文龙从前所作,请公主殿下过目。” “哦?” 赵明月面露兴味,接过诗集翻阅了几页,脸色变得怪异些许。 “汪大人,你确定这部诗集,是杨文龙所做?” 汪德海不假思索点了点头,“这是臣的女儿亲口所说,老夫千真万确。” 赵明月冷冷道,“那为何当初,杨云当着本宫的面作的两首诗,都在这部诗集上?” “尤其这首潼关怀古,本宫的印象极为深刻。” “这两首诗分明是杨云所作,怎么就成了杨文龙的作品?” 汪德海恭敬道:“回公主殿下,据臣的女儿所说,杨文龙才是这两首诗的真正作者。” “而杨云只是碰巧看到这两首诗,便暗暗记在心中,并趁公主殿下前来之际吟诵出来,以此得到了公主殿下的青睐。” 听着汪德海这番牵强的措辞,赵明月不由嗤鼻一笑,“汪大人,这恐怕没什么凭证吧?” “先前本宫出题考杨云的时候,那杨文龙也在场。” “如果这两首诗真的是杨文龙所作,他为何不当场揭穿杨云?” “还有,这诗集上的其他诗,全都平平无奇,有的甚至粗浅不堪,独独这两首较为出众。” “如果这两首诗真是杨文龙所作,为何质量和水准比其他诗强这么多?” 听闻自己这些年来写的诗,全都被杨云的两首诗碾压,汪德海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骂不已。 但表面上则仍然强作镇定,抱拳道,“回公主殿下,杨文龙当时之所以没有揭穿杨云,是因为他生性淡泊,不喜欢争名逐利。” “至于为何其他诗较为普通,唯独两首诗出众,想必是因为这两首诗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若非这两首诗出类拔萃,杨云也不可能专门挑中这两首占为己有。” “老臣来此前已经看过这部诗集,除了公主殿下所说的这两首之外,诗集最后一首诗,也非常优秀。” 赵明月微微一怔,立刻翻到诗集的最后一页。 看到抄录在最后一页的这首《登高》,顿时面露讶异之色。 ”确实如此……“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但每一个字眼都极具创造力,一词一句皆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此诗的水准,恐怕比这部诗集中的其他所有诗,都要高上一个档次……” 汪德海暗暗狡黠一笑,急忙说道,“公主殿下,那两首诗究竟是杨云所作,还是杨文龙所作,尚且不能定论。” “凭借这一首诗,便足以证明,即便杨云有真才实学,杨文龙的才华也绝不在他之下。” “臣知道公主殿下向来欣赏当世才子,所以特意前来进言。” “如若殿下允许,就请先将杨文龙从大牢中释放出来,然后让他与杨云当街比诗,当面对质。” “只要一试,到时候究竟谁是抄袭者,便一目了然了。” 赵明月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淡笑道,“既然如此,就依汪大人所言。” “回头汪大人打算安排哪一日,在什么地方让他们二人进行比诗,还请通知本宫一声,本宫一定去现场观看。” “叶儿,你随汪大人前往刑部大牢,将杨文龙释放出来。” “遵命。” 叶儿恭敬地点了点头,汪德海也面露喜色:“谢公主殿下!” “等到比试之日,臣一定请公主殿下到现场担任评委!” …… 汪德海和叶儿一起离开,去刑部大牢释放杨文龙。 不一会,叶儿回到养心殿,不由疑惑道,“陛下,你真的相信……杨云会抄袭杨文龙的诗词?” “杨文龙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一点几乎可以证实。” “而杨云的才华和谋略,陛下也是亲自得见。” “虽然他的计谋有些毒辣,但不可否认,他绝对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当世智者。” “杨云抄袭杨文龙的诗词……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这个,朕当然知道。” 赵明月一边喝着安神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朕之所以允许汪德海放出杨文龙,一方面是给他一个面子。” “另一方面,也是朕想看一看。” “在遭遇别人诬陷的时候,这个杨云会如何自证。” 第三十七章 真乃——极品也! 眨眼间,三天的光景过去。 这三天内,杨云发酵的十三坛酒曲,有九坛都完美成功。 发酵成功之后,这些酒的口感和口味,基本上就已经完全碾压当世这些醪糟米酒。 当然,杨云并不因此就满足。 他将发酵成功的糟酒,分别置入甑桶之中,开始尝试进行缓慢蒸馏。 蒸馏酒的精髓所在,就是这一步! 《酿酒经》有云——造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 所谓甑桶,便专门用来蒸馏的容器,通过逐步升温加热,过滤掉酒中的各种杂质,使得酒精的浓度不断提高和提纯。 经过三天的缓慢蒸馏,杨云终于成功酿制出了四十度以上的粮食酒。 完成了蒸馏过后,杨云也通过亲自品尝的方式,分析出了各种粮食作为酿酒原材料的各种利弊。 经过一连串的品尝下来,杨云最终敲定,将高粱、玉米、豌豆三种粮食,作为今后主要推广的三种酒。 高粱酒的优势是产量大,但是口味太过辛辣,需要用重量的果味进行压制。 玉米酒的功效上佳,可以调中开胃,降脂利胆,适合佐以人参、鹿茸、枸杞等药材制为药酒。 而豌豆酒的口感最为绵柔顺滑,口感不辛不辣,只需要用少量的花瓣加以点缀,便是一坛好酒。 杨云让余雨带着银子,上街分别采买水果、药材和各种鲜花。 采购回来后,将龙眼、青梅等水果泡入高粱酒内,将枸杞、红枣等食材泡入玉米酒内,又将茉莉、玫瑰等花瓣泡入豌豆酒内。 然而将几坛酒全部封了起来,存入库内陈酿数日。 经过几天的陈酿,杨云才让余雨将酒一一搬出。 原本,余雨见杨云这段时间来,天天没日没夜的折腾,心中还有些怀疑。 她虽然不爱喝酒,但是也见过别人酿酒,根本没有那么麻烦。 杨云锲而不舍的认真态度,令余雨颇为钦佩。 但是……因为粮食卖不动,就把粮栈改成酒馆,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天马行空。 而且,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折腾,真的就能酿成好酒来? 然而,当余雨拆开第一坛酒的泥封的一刹那,心中的一切质疑,瞬间都烟消云散。 这坛酒,是用豌豆酒加上茉莉花瓣,酿造而出的茉莉酒。 在打开泥封的一刹那,一股曼妙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洋溢在整个宅院内。 这种香气,仿佛是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突然滑过潺潺溪流,并在溪流的滋润下,绽放出一朵朵粉嫩的茉莉花。 单单是闻着这股浓郁的酒香,都令余雨感到陶醉不语。 令她终于明白,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杨云拿着酒舀,从坛中舀了半两酒出来一饮而尽,瞬间眼冒精光。 “不错,和我想象的味道一模一样。” “来,丫头,你也尝尝看。” 余雨下意识摇了摇头,“东家,我不会喝酒……” 但是闻着这股诱人的酒香,她嘴里却控制不住地流出口水,都快要流到地上。 心中犹豫许久,实在难以抑制馋虫,只得讪笑道,“那……我就尝一点点吧。” 余雨舀了半舀酒,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品尝到这浓郁的花香和酒香,余雨直接眼冒精光,兴奋道,“好香啊!” “真没想到,酒竟然能美味到这种地步!” “东家,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 杨云淡笑道,“只要用心做,就能做出好酒。” “怎么样,要不要再尝尝其他的酒,每种酒的风味可是都完全不同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云的这些稀世美酒,直接让从前滴酒不沾的余雨,瞬间化作一名小酒蒙子。 直接嗅着这些酒坛里的酒香,目光扫过一坛又一坛,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寻找着自己最中意的美酒。 二人正谈笑拼酒之际,外面却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 “香,真香!” 杨云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名老者,闻着酒香满脸陶醉走进他们后院。 这名老者看着已经有古稀之年,头发和胡须都是一片纯白,身上穿着一件长衫马褂。 虽然这名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但此时嗅着酒香,两眼不断释放光芒,完全就是一副老酒鬼的神态,情不自禁朝走进他们的后院。 “喂,老伯,谁让你进来的?” 余雨急忙走上前阻拦,“这几日我们粮栈不营业,请您出去……” 老者却仿佛对余雨视若无睹一般,直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两眼死死盯着院中的酒坛。 杨云摆了摆手拦住余雨,淡笑道,“无妨。” “看来这位老伯,也是位好酒之人。” “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老伯都已经来了,不妨与我们一同品尝这些美酒如何?” “好,好!” 老者吞了口口水,忙不得重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 当即,杨云又拆开一坛青梅酒,给余雨和老者分别倒了一碗。 余雨喝了一口,赞叹道,“真是美味!” “不仅口味不辛不辣,而且还有甜丝丝的酒香,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美味的东西!” 然而,她已经将一碗酒喝完,老者却迟迟没有动作。 而是定定望着碗中的酒,看着平静如翡翠的酒面,赞叹道,“妙!” “酒水清澈翠亮,如翡翠般娇嫩欲滴,单论色泽,便是极品!” 说罢,老者又用双手捧起酒碗,放在鼻尖深深一嗅,再次朗声赞叹:“妙!” “酒香浓厚诱人,浓郁而不滞重,清冽而不寡淡,简直单单是气味,便足以令人迷醉!” 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将这杯酒的颜色和气味全都由内至外品味了一遍,老者才终于将酒碗端起来,放在唇边浅抿一口。 一口酒浸润嘴唇,一口酒流经口腔,而后又一口酒入喉。 三口酒过后,老者再次两眼放光,朗声道,“妙!” “口感柔和如水,口味清甜不腻,入口滋味浓厚,回味甘甜绵长。” “真乃——极品也!” 第三十八章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听着老者这又臭又长的评价,余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就喝个酒而已,至于一连说那么一大串出来吗?” “虽然我也觉得这酒很好喝,但也不至于一连说三个妙啊。” “这老家伙未免也太酸了,简直就是个老酸菜坛子……” “丫头,别这么说。” 杨云抱臂而立,淡笑道,“这位老人家,是真正懂酒之人。” “对于好酒而言,不在于喝,而在于品。” “真正懂得品酒的人,就应当一观色,二闻香,三尝味。” “而且这位老人家给出的评价非常中肯,并非一味地拍马屁夸赞。” “身为酿酒之人,能遇到懂自己酒的人,也算是莫大的福气了。” 当即,杨云将剩下的酒坛全都一一拆开,让余雨和老者分别品尝。 余雨从前可是滴酒不沾,从小到达一口酒都没有喝过。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喝得还是杨云酿造出的这些高度酒。 又品尝了几种,便让她满脸通红,伶仃大醉,踉踉跄跄回到后堂睡觉。 而老者则是将杨云酿出的九种酒,全部一一品尝了一遍,并且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老者给出的评价都极为中肯,几乎是直接一针见血地阐述出了这些酒种的优点。 能遇到一位如此懂自己的知音,杨云的心情也颇为愉悦,就算白请老者喝了十几碗酒也乐在其中。 将每一种酒都品尝过之后,老者抹了抹嘴,朗声道,“好!” “老夫毕生饮酒,自认为已经算是喝遍天下名酒。” “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日遇见了这位小友,老夫才算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美酒佳酿!” 杨云淡笑道,“我也没想到,我的酒才刚刚酿成,便能遇到一位如此懂我酒的知音。” “老伯,不瞒你说,我之所以选择尝试进行酿酒,就是因为粮食行业被汪家一家独大地垄断,如果再这么干耗下去,只会越赔越亏。” “所以,我打算直接将我们粮栈改为酒坊,用我酿的这些酒,让粮栈的生意起死回生。” “不知以老伯的眼光来看,我这个想法可行否?” “当然!” 老者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小兄弟,老夫可以断言,你所酿出的这些酒,便是当今世上最好的。” “即便放眼未来三五十年,也未必有人能与你争锋。” “只要你能保证酒的品质,定价不要高昂得太过离谱,你的酒坊生意一定会大排长龙,火爆京城!” “好!” 杨云精神一振,朗声道,“有老伯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 “一个月后,我的酒坊正式开张,还望老伯务必前来捧场!” ……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杨云拿出一些银子,让余雨去雇佣了数十名精壮汉子,成为他们酒坊的伙计。 杨云将这些人分为四个部分,将选料、制曲、发酵、勾调的技术,分别教给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区域进行工作。 这样一来,不仅最大最大程度保证工作效率,还可以防止他们偷师自己的技术,日后背刺自己。 此外,陈酿族制造出的各种烈性酒,杨云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交给勾调组,让他们分别依照不同的酒种,浸泡水果、药材或花瓣,制造成最终的成酒。 另一部分,杨云则是让人在后院挖了一座酒窖,将这些酒都存入酒窖内进行陈酿。 陈酿的年份越长,酒的滋味便是越是香醇浓厚。 等过上个三五年,自己酿的果酒、药酒和鲜花酒风头过去,渐渐无人问津之际。 这些窖藏的陈酿,便是他能继续风靡大周的资本。 此外,酒坊的名字,杨云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取为白青酒坊。 余雨挠了挠头,不解问道,“东家,为什么要给咱们家的新酒坊,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啊?” 杨云淡笑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 …… 眨眼间,一个月的光景过去。 这日晌午时分,白青酒坊正式开张。 余雨原本买了好几挂鞭炮,还从街上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锣鼓队。 杨云却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 只吩咐几名伙计,将几坛没有开封的酒,都搬到店门口,堆积如小山一般。 城东粮栈虽然生意惨淡,但原本所处的位置就极为显眼。 如今改换匾额,重新开张,自然是引来了不少路过行人的围观。 “这杨家的粮栈,怎么改成酒坊了?” “难道是知道开粮栈永远不可能卖得过汪家,所有就另辟蹊径?” “哎,杨大人一个当官的,又如何懂得该如何酿酒?” “这酒坊的生意,我看是好不到哪去……” 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余雨和伙计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安。 杨云却抱臂而立,面带笑容,自始至终都显得成竹在胸般满脸自信。 待到聚集的人群差不多够多,杨云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诸位乡亲,我们白青酒坊,今日正式开张。” “多余的废话,我便不跟你们闲扯。” “我今日在此,可以向大家承诺——我们白青酒坊出品的酒,一定是整个京城独一无二,各位见所未见的!” “哦?” 听闻此话,百姓们面面相觑,顿时都满脸不可思议。 这里可是泱泱京城,天子脚下,整个大周王朝最为繁华,物资最为丰盛的地带。 能在京城站住脚跟的,除了那些穷苦百姓之外,有哪个不是吃过见过的? 整个小子竟然说他们酒坊出品的酒,是整个京城独一无二,他们所有人都见所未见。 这话未免,也有些太过狂妄了吧? 一时间,众人都面露兴味,等着看杨云的笑话。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嚷嚷道,“掌柜的,你如何证明,你们白青酒坊的酒那么特殊?” “这位客官问得好。” 杨云淡笑道,“我们白青酒坊的酒有多好,各位只要一闻酒香,便可知晓!” 第三十九章 商业第一巨擘 说罢,杨云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两名伙计立刻走上前,拆开了其中一坛酒的泥封。 这坛酒,是先前杨云亲手酿制的一坛桂花酒。 在拆开泥封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瞬间洋溢而出。 围观在白青酒坊周围的路人们,瞬间都为之一愣,忍不住连连深嗅,面露陶醉之色。 “这……这是什么酒?香味竟然如此独特!” “简直就如同身处五月盛开的桂花林一般!” “我的天,我喝了十几年的酒,还从没有闻过这等酒香!” 看着满脸陶醉的众人,杨云淡笑道,“诸位,这便是我们白青酒坊的招牌酒之一,桂花酿。” “今日白青酒坊首日开张,诸位来捧场的贵客,都可以免费品尝。” “来啊,给贵客们倒酒!” 两名伙计走上前,手中端着木盘,盘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酒盏。 余雨亲自拿着酒舀,从坛中舀出香气扑鼻的桂花酒,在每只酒盏倒上半碗。 最近的一排客人,每人都拿到一碗桂花酒,立刻品尝起来。 品尝之后,众人瞬间都如炸开了锅一般,赞叹之声震天动地。 “我的天,这这……这难道是神仙的玉液琼浆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味的酒?” “即便是酒圣再世,恐怕也不过如此啊!” “极品,真乃极品!” 这香醇可口的桂花酒,使得所有品尝的人都赞不绝口。 一些文人墨客,更是直接喝得满口之乎者也,当场吟诗作对起来。 而那些没有尝到桂花酒的人,则忍不住连连吞咽口水,眼中充满渴望之色。 “各位,不要着急。” 杨云淡笑道,“今日门外这些酒,都是让各位品尝的。” “在场的每一位贵客,都可以尽情品尝我们白青酒坊各种美酒。” “此外,白青酒坊开业前三天,所有酒种都五折优惠,买三赠一,多买多赠。” “从今往后,白青酒坊便是各位爱酒之人最好的归宿!” …… 杨云将各种佳酿都拆封一坛,让周围的客人们一一品尝。 随着所有佳酿全部拆封,各种酒香掺杂在一起,使得整条街都十里飘香。 一众客人都沉浸在各种美酒的曼妙滋味中,满脸陶醉,飘飘欲仙。 正当众人享受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 听到这阵锣鼓声,众人都不约而同转过头一看,顿时都面露震惊。 一支花花绿绿的队伍,浩浩荡荡从远处驶来。 最前面是四名妙龄女子,身穿红色纱衣,扭着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肌肤和曼妙的身段吸尽眼球。 最后面跟着两名壮汉,手中拎着竹竿,竹竿上挂着四百响的大红鞭。 正中间是京城最好的锣鼓队,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般阵仗,真可谓是排面拉满。 客人们都被这庞大的阵势给震住,不由自主退到两边。 余雨也看得一愣一愣,小声道,“东家,你先前不是说,咱们不需要这些无用功吗?” “原来你不让我去请,是因为你自己就提前请好了啊。” “我可没兴趣把银子花在这上面。” 杨云耸耸肩笑道,“但是咱们的贵客太热情,咱们也只能欣然接受了。” 锣鼓队来到杨云面前,便直接一字排布开来。 众人再定睛一看,远处四名轿夫,抬着轿子从远处走来。 轿子上镶嵌着真金白银,各种宝石,贵气逼人。 轿子里的人还没现身,单单看到这座黄金轿,众人便忍不住惊呼起来。 “谭老爷竟然来了!” “整个京城,除了皇上,也只有谭老爷坐得起这黄金大轿!” “天哪,这白青酒坊的掌柜,究竟有什么人脉,竟然连谭老爷都来捧场?” “今日沾白青酒坊的光,咱们也有幸开开眼,能一睹传说中谭老爷的风采了。” 轿子来到杨云面前缓缓落下,四名轿夫直接跪在地上组成台阶。 一名身着蟒袍、精神矍铄的老者,踩着轿夫的背,缓缓从轿子上走下来。 看到这名老者的容貌,余雨直接惊呆了,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这不是那天……” 面前这名老者,正是当初杨云刚将酒酿出来的时候,那个不请自来、登门造访,对杨云的酒发表了各种意见的老头。 当初那个须发凌乱、疯疯癫癫的老酒鬼,今日竟摇身一变,化身一位衣着华华丽、贵气逼人的老员外。 “老伯,好久不见。” 杨云拱手抱拳,淡笑道,“今日我的酒坊开张,老伯果然前来捧场,真是言而有信,真君子也。” 老者捋着胡须,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杨公子,老夫可不是什么君子。” “是你白青酒坊的酒香,将老夫从府里一路吸引到这里来的啊。” 余雨忍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问道:“老伯,您……您难道就是……” “不错。” 老者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老夫便是,谭万寿。” 听闻此话,余雨及身手一众伙计,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谭万寿的大名,放眼整个京城内外,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城藏龙卧虎,富商如云,有钱的名商巨贾不在少数。 但是谭万寿,却是整个商界公认的第一巨擘。 谭万寿专攻镖局和漕运的生意,经营四十余年,分号遍及天下。 连朝廷都与他有着多年的合作,甚至可以说依赖谭家的水路漕运。 朝中的那些官员,或许家里的存银比谭家多,但都是靠贪赃枉法贪来的昧心钱。 如果不算那些见不得人的赃款,只说明面上的财富,谭万寿便是当之无愧的京城首富。 更让人钦佩的是,谭家并非京城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 如今天下九州数十家分号镖局,以及遍布整个大周的水路漕运,皆是谭万寿白手起家,单枪匹马打拼出的家业。 能从一个镖局的小伙计,花费毕生五十多年的光景,克服重重困难自行创业,打下闻名大周的运输帝国。 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第四十章 欲加之罪 京城的年轻人,除了那些出身官宦世家的官二代之外。 但凡是平民百姓,几乎都将谭万寿视作偶像一般,对他的传奇事迹崇拜万分。 现如今,昔日的偶像就站在面前,使得余雨等人一个个都激动得攥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抖不停。 谭万寿淡笑道,“杨公子,当初老夫说过,你酒坊的生意,一定会大排长龙,火爆京城。” “今日你的酒坊第一日开张,便由老夫来做你第一个主顾。” “你酒坊每一种酒,都给我装上十坛,一半送到我的府上,一半送到城南的万寿镖局,让我手下的镖师伙计们都尝尝鲜。” “从今往后,我谭家每逢婚嫁寿诞、冬夏二节,都要问你们白青酒坊进货,你可要提前备足好酒。”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好,多谢谭老惠顾!” “余雨,快到府库里,将每种酒取上十坛,装车给谭老送去。” “对了,各位贵客,我们清白酒坊每日每种酒,只限售五十坛,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此话一出,原本还平静的客人们,瞬间一个个都炸锅了。 每种酒每天限售五十坛,清白酒坊一共九种酒,那就是四百五十坛。 四百五十坛酒,谭老一个人就包揽了九十坛去。 剩下这些酒,他们若是再不赶紧抢,岂不是连坛子都抢不上了? “杨掌柜,我要十坛桂花酿!” “我要五坛青梅酒!” “我要十二坛神龙大补酿,银子已经放到柜上了!” “我曹,我刚刚喝了一碗就流鼻血了,你要十二坛?你特么也太虚了吧?” 有了谭万寿第一个带头,加上杨云宣布每种酒都限量销售。 众人争先恐后地争抢起来,几乎要踏平酒坊的门槛。 余雨和伙计们忙着搬酒、记账、收银子,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看着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余雨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停。 原本她守着快要倒闭的粮栈,每天看着惨淡的生意,热情和雄心早已被磨灭殆尽。 没想到经过杨云一番操作,竟然真的化腐朽为神奇。 将粮栈改为酒坊,直接让即将崩盘倒闭的粮栈起死回生。 余雨突然感觉,自己跟了杨云这位新东家,真是上天对她的厚待。 …… 眼看着酒坊生意红火,客满如云之际。 突然,酒坊外传来一声粗暴的呼喊,打破了安宁祥和的气氛。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 酒客们转头一看,顿时都为之脸色一变。 此时此刻酒坊外,竟然围聚了一大群官兵。 身上穿着红衫,手中握着水火棍,看穿着应该是刑部的差役。 一群官兵将酒坊团团包围,用水火棍指着店内的客人,脸上满是凶狠之色,威胁客人们一个一个从酒坊内走出来。 一名客人不服气,愤愤道,“我们是来卖酒的,干你们官差何事?” “呵,你们想喝酒,本官当然管不着。” 一名中年男子背着手走上前,冷笑道,“但你们要买朝廷钦犯的酒,本官可以不能容许了。” 这名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山羊胡,两只眼睛贼光闪烁,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阴险的气质。 从身上穿的官袍来看,赫然是一名三品大员。 他便是汪德海的门生故吏,当朝刑部侍郎李明奎。 “朝廷钦犯?” 听闻此话,酒客们面面相觑,顿时都满脸懵逼。 白青酒坊的掌柜……是朝廷钦犯? 这剧情也未免太戏剧了吧? 余雨和伙计们满脸懵逼,不约而同看向杨云。 “呵,终于出招了。” 杨云微微一笑,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紧不慢背着手走出酒坊。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官差,淡淡道,“我便是白青酒坊的主人,杨云。” “我倒想听听,我本本分分开店做生意,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 李明奎抱臂而立,冷笑道,“杨公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你冒名顶替,陷害血亲,为了向明玉公主殿下献媚,不惜抄袭自己兄长的诗作。” “于情,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刺自家兄长,堪称十恶不赦。” “于理,你谎称兄长的诗作是自己所作,以此得到明玉公主封赐的幕僚之位,虽非欺君,却也罪当问斩!” 面对李明奎这一番狗血淋头的扣帽子,杨云有些懵逼。 他想到汪德海会用各种方法找自己的麻烦,来为杨文龙报仇。 却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扣了一顶抄袭的帽子? 说他抄袭自家兄长的诗作? 兄长?杨文龙? 就那货的德性和水准,也能写诗? 杨云感到有些好笑,纳闷道,“李大人,你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带这么多人跑到我的酒坊来,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了吧?” “说我抄袭自家兄长的诗作,你可有凭证?” “呵,如果无凭无据,本官会随便冤枉你吗?” 李明奎冷然一笑,朗声道,“来啊,带人证!” 原本买酒的客人,此时全都围成一圈看起热闹。 众人齐刷刷转头一看,一名白衣公子从远处走来,正是杨文龙! 杨文龙身穿白袍,手执折扇,头上还挽了个发冠,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读书人的意思。 但在杨云眼里,这货即便穿得再是正式,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杨文龙不紧不慢走到人群正中间,微微颔首,淡笑道,“小民杨文龙,见过李大人。” 李明奎给杨文龙使了个眼色,笑道,“杨公子,先前你锒铛入狱,乃是蒙冤,过了这么久才查明真相,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现在,你可以将事实全都公之于众,来洗清你的清白了。” “是。” 杨文龙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瞥了杨云一眼,眼中流露出阴毒的光泽,随即朗声道,“杨云所献给明玉公主的两首诗,皆是我两年前酷爱研读诗书之时所作的作品。” “这本我所写的诗集,两年前便已经装订,曾借阅给许多人,便是最好的证据。” 第四十一章 何患无辞? 杨文龙将这部诗集拿出来后,毕恭毕敬交给李明奎。 二人显然早就提前对好词,串好供,预演排练好不知多少遍。 李明奎接过诗集,仅仅随手一翻,便直接精准地翻阅到有用的两页,冷笑道,“呵,精彩,真是精彩啊。”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 “你当初谎称这首词是你所作,博得了明玉公主的欣赏。” “但实则这一首词,早在两年之前,便已经收录在杨公子的诗集之中,被你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偶然发现,抄录下来占为己有。” “还有,这一首。”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杨公子这首诗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竟然都被你盗用去争宠献媚。” “你盗用自己亲哥哥的诗作,当做自己的作品沽名钓誉,欺世盗名,还有何话可说?” 李明奎一通大义凛然,对着杨云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 杨云抱臂而立,饶有兴味道,“李大人,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用不着急着这么多帽子,一股脑往我脑袋上扣。” “你身为刑部官员,不论办案还是执法,都应当讲证据。” “你说这两首诗是杨文龙所作,可有什么凭证吗?” 李明奎早已做好准备,冷笑道,“呵,若是没有证据的话,本官会凭空诬陷你吗?” “来人,带人证!” 李明奎挥了挥手,几名刑部差役带着人证走上前。 杨云转头一看,李明奎口中所说的“人证”,正是杨府的下人们。 包括管家胡大年,伙房师傅大周子,还有杨文龙的贴身奴才顺喜。 李明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随即朗声道:“你们几个,将你们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 “是……” 顺喜第一个走上前,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李大人,小的是文龙少爷的贴身奴才,跟了少爷多年。” “这些年来,少爷经常独自闭门作诗,还经常让我帮他研墨。” “大人手中这本诗集,正是少爷两年前所作,奴才亲手装订的!” 大周子也急忙跟着说道,“李大人,两个月前,小人起夜的时候,意外撞见小云少爷往文龙少爷书房的方向去。” “小云少爷的住处在我们府的前院,而少爷的书房在后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小人询问小云少爷深更半夜要去做什么,没想到反而挨了他一通臭骂。” “现在想来……小云少爷深夜跑去少爷的厢房,正是为了偷抄这两首诗!” 胡大年最后一个开口道,“李大人,在下是杨府的管家,平日里掌管府里的各种事宜。” “一个多月前,小云少爷突然向我询问,说他偶然得到了一样宝贝,问我去哪里出手比较合适。” “我问小云少爷是什么宝贝,他却推诿不说,我便推荐他去黑风街出手。” “此外,黑风街野狼当铺的掌柜秃奎,与我也有些交情,我便让他去了秃奎那里。” “没想到,小云少爷口中的宝贝,竟然是老爷的白玉虎……” 听了这三人的证词,杨云仍面无表情,无比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今日这场局,来得如此突然,还特意买通了府里的下人做伪证。 这么汹涌迅猛、毫无拖泥带水的攻势,看来绝非杨文龙布下的局,而正是汪德海在背后出手了。 身后杨文龙,装作满脸痛心疾首,叹息道,“云弟,你羡慕为兄的才华,不甘心每日只能赋闲在家。” “你我作为血亲兄弟,只要你和我说一下,我可以给你作几首诗,让你拿去献给明玉公主。”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盗用我的诗作,还诬陷我偷盗咱爹的白玉虎,害得我枉受多日牢狱之灾。” “就算我再是重视兄弟之情,今日也不得不将真相公布,来洗我冤屈了。” 听闻此话,周围众人顿时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看这位杨掌柜如此一表人才,没想到竟然盗用自己亲兄长的诗作来向明玉公主献媚?” “而且听杨公子所说,似乎他担心事情败露,还诬陷自己亲哥哥,把自己亲哥哥送进牢狱里?” “这事做的……未免也做得有点太不地道了吧?” “话说,他的这些酒方,该不会也是从明玉公主手中得到的吧?” “我草,有可能啊!” “这么上佳的好酒,也只有皇室中人才有可能研究出来。” “这小子竟然下了那么大的一盘棋,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杨云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杨文龙,你是脸皮怎么如此之厚,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 “且不说那白玉虎整是被你所偷,明玉公主亲自调查此案,铁证如山。” “你成天混迹于烟花之地,恨不得死在妓女的肚皮上,还能有时间写什么诗集?” “拿两首我当初随口吟得的诗,今日跑到我面前倒打一耙。” “你若是有那么哪怕一丁点才华,也不会连一首自己的作品都拿不出来吧?” 杨文龙心中有些紧张,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生怕杨云让自己现场作诗露馅。 一旁李明奎见杨文龙有些慌了,急忙疯狂用眼神暗示他。 杨文龙这才想起母亲的嘱托,忙不迭说道,“杨云,你以为你抄走了我最精彩的两首诗作,就可以窃据我的才华吗?” “可惜你太过心急浮躁,没有抄走我最优秀的一首诗!” “今日我便用这首诗,来让你无话可说!” 说罢,杨文龙也不给杨云还嘴的机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朗声吟诵起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第四十二章 你的后半首呢 吟诵完毕后,杨文龙冷笑道:“杨云,如何?现在你无可辩驳了吧?” “这首诗,是你凭自己的本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出来的!” “就算你一时能抄袭我的诗作,也不可能永远窃据我的才华!” 听了杨文龙吟诵的这首诗,众人都不由得惊讶称奇。 “好诗,好诗啊!” “没想到杨公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实则竟如此才华横溢!” “能作出这么韵律绝妙的好诗,杨公子简直是当世诗道奇才!” “凭借这般才华,或许今年恩科的头榜功名,也将有杨公子的一席之地啊!” 众人都对杨文龙一通吹捧,奉如圭臬。 反观杨云,则直接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 远处,一家茶棚内。 身着斗篷、遮掩容貌的赵明月,手中端着茶盏,正饶有兴味旁观着远处的热闹。 “陛下,这个杨文龙,未免也太过分了!” 叶儿满脸义愤填膺,小声道,“就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作出那些令陛下都拍案叫绝的奇诗?” “他今日煽动这么多人来找杨云的麻烦,分明就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杨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酒坊的事,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刁难,也没有做任何应付的准备。” “陛下,要不我拿着您的令牌,以公主卫的身份,去帮杨云解围吧?” 赵明月沉默片刻,淡淡道,“如果你出面上前的话,自然是可以帮杨云解决今日的麻烦。” “但是,民间一定会流言四起,称杨云的诗作都是抄袭杨文龙而来,是个只知抄袭的投机小人。” “甚至此事会波及到公主府,说当今明玉公主有眼无珠,不用贤良而错用小人。” 叶儿忧心忡忡道,“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杨云成为众矢之的,而就这么无动于衷第作壁上观啊。” “陛下您先前也说过,杨云之才华,古今罕见,就算我们不用他,也决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 “万一杨云因为今日之事身败名裂,对大周心灰意冷,直接转投他国,那该如何是好?” 赵明月缄默不语,叶儿所说的话,也是她心中的一层担忧。 思忖片刻,赵明月才打定主意,沉声道:“如果杨云真的对此束手无策,那只能你现身出面,帮他解围。” “但是……朕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叶儿不解道。 “因为,你看杨云的眼神。” 赵明月淡笑道,“面对这么多人压倒性的舆论,杨云并无一丝慌乱。” “足见事态的发展,仍在他的控制之中。” “……啊?” 叶儿愣了愣,转过头又看了杨云一眼,脸色复杂道,“陛下,您……您认真的吗?” “今日这个局如此蓄谋已久,简直已经并非阴谋,而是阳谋。” “杨文龙伪造出这份诗集,自称是两年前便已写得,将杨云的诗全部占为己有,根本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 “更别提杨文龙还找来了刑部侍郎李明奎,只要杨云百口莫辩,当场就可以欺君之罪将他抓回刑部,让他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翻身。” “这肯定不是杨文龙的报复,而是汪德海在背后支招。” “换做是我的话,面对这种算计,没有外力辅助,肯定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局啊……” 赵明月淡淡一笑,从容道,“所以,你才是叶儿,而不是杨云。” “杨云可是能想到,用染疫士兵的尸体为战略资源来攻城略地的毒士。” “像他这种聪明人,即便对方的计谋再是天衣无缝,他也一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对于聪明人来说,我们只需要给他提供一丝助力即可,做得太多,反倒是多此一举。” 叶儿听得一愣一愣,小心翼翼道,“陛下,那我们该如何为他提供一丝助力?” 赵明月略一思忖,说道,“这样,你现在立刻去一趟黑风街……” …… 听杨文龙吟诵了这首诗后,杨云心中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咧嘴一笑。 “难怪那杨乘山,不惜让出三家粮栈给我,也要从我这里讨要一首诗。”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啊。” “杨文龙,你们父子的这个计谋,确实很绝。” “可惜,我早就知道你们父子的狼子野心,所以便多留了一手。” “你说什么?” 听闻此话,杨文龙脸色微微一变,心中生出一丝慌乱。 表面上则强作镇定,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杨云淡淡道:“你刚刚吟诵的这首诗,名为《登高》。” “并且你所吟诵的,仅仅只是《登高》的前半首诗。” “如果这首诗真是你所作,那你不妨就把后半首,也念给大家听听吧。” 此话一出,杨文龙瞬间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杨云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自己父亲用三家粮栈,竟然只换来了他半首诗。 他连这前半首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做出后半首? 听闻此话,周围围观的客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也有些懵逼。 “这首诗前四句就已经做得很绝了,竟然还有后半首?” “而且,这首诗不是杨公子做的吗,杨云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乱说的?还是……” 杨文龙咬了咬牙,冷冷道,“杨云,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作的这首诗,从来就只有这四句,哪里还有什么后半首?” 杨云嗤鼻一笑,饶有兴味道,“你是怎么做到,明明这么没有文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 “你不知道,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们,而不是没有。” “既然你讲不出来,那我便给在场的诸位,讲一讲这首《登高》的全诗,究竟是什么。” 说罢,杨云背手而立,面向众人,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开始吟诵。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第四十三章 何墨所作 听完杨云吟诵的这首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愣住,一个个脸色复杂,缄默不语。 不管是懂诗的,不懂诗的,哪怕是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虽然杨文龙刚刚吟诵的前半首,也是一首不错的好诗。 但此时此刻,杨云吟诵出的后半首,才是整首诗的灵魂所在。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天哪,这……这?” “普天之下,竟然还有这等好诗?” “这首诗……究竟是谁人所作?” 一时间,全场众人都神情复杂,一个个缄默不语。 现如今,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众人都不明白,这些诗的作者究竟是谁。 究竟是真如杨文龙所说,杨云抄袭了他的诗作用来邀宠献媚。 还是说,杨云才是这些诗真正的作者,杨文龙才是欺世盗名的那个? “你……你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杨文龙彻底慌了神,怒不可遏道,“我作的这首诗,明明只有前面四句!” “后面那四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歪诗,根本就是你胡乱添上的!” “你凭什么胡乱篡改我的诗作?这是画蛇添足!” “若你再敢信口胡言,我绝不会轻饶过你!” 听了杨文龙这番话,周围众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画蛇添足? 前言不搭后语? 杨文龙认真的吗? 就算是不懂诗的人,也能听出来,杨云所吟诵的后四句诗,是这首诗的神来之笔。 直接让一首只能算是不错的好诗,变成了能流芳千古、传承万世的佳作。 杨文龙竟然说杨云的后四句,是前言不搭后语。 如果他真的是能作出前四句诗的才子,又怎么会见识如此浅薄?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杨云此时不假思索间,轻而易举续上了后半首诗,直接让杨文龙刚刚的一切诬陷,都直接不攻自破。 如果这确实是这首诗的后半句,那就代表这首诗确实是杨云写的。 如果这是杨云临时想出来的,那就更离谱了。 杨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这首诗续上堪称升华的后半首。 这简直比作出前半首的难度,还要高上几十倍。 如果杨云真的拥有如此恐怖的才华,又怎会是杨文龙口中所说的欺世盗名之辈? 杨文龙越想越气,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杨云,你……你这个混账!” “我爹给了你三家粮栈,问你讨要一首诗,你竟然还藏了半首!” “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掐死你,而不是让你活到今天!” 听闻此话,李明奎心里一哆嗦,恶狠狠瞪了杨文龙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杨文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脸色微微变了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云并没有揪着杨文龙的破绽不放,而是不紧不慢看向一旁的三个证人。 “我不知道是杨文龙威胁了你们,还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杨云淡淡道,“但是你们可知道,作伪证被发现,按照大周律法,是什么罪过?” 听闻此话,顺喜和大周子顿时都浑身微微一哆嗦,明显有些心虚。 管家胡大年跟随杨云多年,明显要老练一些,镇定道,“小云少爷,我们既没有被威胁,也没有被利诱。” “只是我们作为杨府的人,肯定要将自己知道的真相,统统都说出来。” “好,好得很。” 杨云看向一旁的李明奎,淡淡道,“李大人,能否把你手中的诗集借我一用?” 李明奎知道杨云肯定有所企图,立刻冷冷拒绝,“不可能!” “这是此案的重要证据,谁知道你这罪徒会不会趁机破坏证据?” 杨云微笑道,“我若是真的破坏了这本诗集,那岂不就更加坐实了我做贼心虚?” “你既然说这是证据,那我就也有资格用这个证据来证明清白。” “怎么,你该不会连让我自证都不敢吧?” 杨云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有道理啊!” “既然是证据,那就代表双方都有资格用这份证据进行自证。” “如果不敢让人家自证,那才是做贼心虚!”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明奎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将诗集交给杨云。 杨云随便翻开诗集的一页瞥了一眼,便忍俊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顺喜说道,“顺喜,你跟杨文龙有多少年了?” 顺喜低着头,悻悻道,“大约……大约十五年了……” 杨云微笑道,“你刚刚说,这些年来,杨文龙经常在闭门作诗,你还经常帮他研墨,是吧?” “那我且问你,这部诗集上的诗,所用的是什么墨,融的是什么水,用的是怎样的方法进行研墨?” 听到杨云的问题,顺喜顿时满脸懵逼,“……哈?” “研墨……哪里有这么多讲究?我不知道啊……” 杨云面露轻蔑之色,淡淡道,“这部诗集上的字迹,已经落纸很多年头,墨迹仍然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没有丝毫淡化。” “由此便足以看出,写诗时所采用的墨,乃是黄山松烟墨条,墨色深沉厚重,一经写好便不会淡化。” “此外,研墨时用的水也并非泉水,而是井水。” “泉水清澈,井水浓厚,用泉水研墨写出的字更为轻灵,而用井水研墨写出的字则更有力量。” “此外研墨之时,采取的是垂直推拉与斜角旋转并用的不规则磨法,以此让墨与水得到充分融合,才能形成最细腻的墨汁。” “我可以断言,这等上好的墨,定然是一位对书法之道造诣颇深之人才能研墨而出。” “而你,即便我给你最好的墨,最好的水,你研出的墨,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顺喜怎么也没想到,仅仅通过诗集上的墨迹,杨云便能直接找到他的破绽。 一时间,顺喜紧张得满头冷汗,瞬间颤抖,不知所措,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文龙。 “少爷,我……” 第四十四章 是谁卖的? 杨文龙恶狠狠瞪了顺喜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随即根本不顾他哀求的眼神,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了,别看你的主子了。” 杨云淡淡道,“你难道不懂吗?你对于他而言,不是一枚棋子。” “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指望他保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顺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如烂泥一般,面如死灰般绝望。 杨云又不紧不慢看向厨师大周子,微笑道,“周师傅,你方才说,亲眼看到我两个月前,跑去杨文龙的书房是吧?” “是……是啊!” 见到刚刚杨云抓住顺喜的纰漏,直接将他的谎言戳穿,大周子明白杨云的洞察力是何等敏锐恐怖。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多说半句,生怕像顺喜一样言多必失,只闭着嘴巴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将衣服往下拉了拉。 距离比较近的客人,都清楚地看到,杨云的脖子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红圈,已经渗进骨肉里,显然是常年经年累月导致。 “你作为杨府的老人,应该不会不知道,我脖子上这个血痕是怎么来的吧?” 杨云淡淡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住在柴房,旁边就是狗窝。” “杨文龙每天夜里,都用铁链子将我绑在柴房里,防止我趁夜逃跑。” “直到几天前,托明玉公主的福,我搬到了南厢房住,才摆脱了他杨文龙的毒手。” “你告诉大家,我是如何拖着四十斤重的铁链子,悄悄从柴房溜到杨文龙的书房,只为了抄袭他的两首诗?” “这……” 大周子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一时哑口无言。 他虽然知道,夫人和少爷都对杨云的态度非常恶劣,根本没有拿他当做家人。 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过分啊。 每天夜里都用铁链子将杨云绑在柴房,像对待牲口一般。 更可气的是,杨文龙明明知道存在破绽,为何还要教自己这种说辞? 见此一幕,围观的众人看得一阵触目惊心,满脸愤愤不平。 “因为怕人家逃跑,就用铁链子将人家锁着,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般惨无人道的怒带,也难怪人家想要逃跑!” “人家杨云也不是下人,而是杨府的公子,杨乘山的亲儿子。” “就算是下人,也没有被像牲口一般对待的啊!” 面对众人的非议,大周子汗如雨下,无话可说,也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杨文龙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他没有想到这几个奴才,竟然如此不中用。 更没有想到,在被自己拿出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杨云竟仍然能保持如此冷静,让他的证人全都不攻自破。 杨文龙一时有些无助,悄悄看向一旁的李明奎。 李明奎脸色也很是难看,显然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汪德海的预料和他的掌控。 最后,杨云又不紧不慢看向胡大年。 “胡管家,你说我一个月前偷走了白玉虎,还问你该拿到哪里出手,是吧?” 胡大年身为杨府管家,跟了杨乘山多年,自然比都顺喜、大周子这些下人,要更加老谋深算。 哪怕自己两个同伙都已经被杨云逐个击破,面对杨云的质问,胡大年仍然极为冷静,“少爷,你记错了。” “你当初只是说得到一件宝物,问我去哪里出手,并没有说这个宝物就是老爷的白玉虎。”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揭穿胡大年的谎言。 随即抬头一看,见一个人从远处走来,顿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来得真是及时啊。” “看来,不需要我来揭穿你了。” 胡大年微微一怔,转过头定睛一看。 只见是一名中年男子,大步流星从远处走来。 这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留着锃光瓦亮的大秃头,头上没有一根毛,看着格外醒目。 见到这名秃头男子现身,杨文龙脸色骤变,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上。 这个人,他认识。 正是黑风街野狼当铺的掌柜,秃奎。 “阁下便是秃兄吧?大勇兄弟先前和我提起过你。” 杨云拱手抱拳,淡笑道,“先前多谢秃兄提供证据,帮我洗清冤屈。” “杨兄弟,客气了。” 秃奎摆了摆手,乐呵呵道,“我们兄弟向来是义字当先,最见不得栽赃诬陷之事。” “得知今日杨兄弟又被诬陷,我自然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杨云朗声道,“诸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兄台,便是黑风街野狼当铺的掌柜秃奎。” “当初我们杨家的白玉虎被盗卖到黑风街,第一手就是由秃奎兄接手。” “秃奎兄,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一下,当初将白玉虎卖给你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秃奎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看向杨文龙,淡淡道,“杨公子,身为大丈夫,理应敢作敢当。” “你将白玉虎卖给了我,从我这里赚了几万两银子,转身就将黑锅扣到自己弟弟的头上,未免有点太缺德了吧?” 面对秃奎的指证,杨文龙瞬间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恼羞成怒道,“你放屁!” “我特么根本就不认识你,哪里卖给过你什么白玉虎?” “杨云,你别以为找个人来跟你演戏,就可以把屎盆子扣到我脑袋上来!” 秃奎脸色一沉,冷笑道,“杨公子,敢做不敢认,你就这点格局吗?” “幸好,我早就料到你不肯认,特意将证据都带了过来。” 说罢,秃奎直接从怀中,取出三张契约,抬手展示给众人。 “诸位,都看清楚了。” “这便是当初杨公子将白玉虎卖给我后,我给他开的收据。” “上面白纸黑字,签名清清楚楚,绝对抵赖不得。” “杨公子,铁证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时间,众人的口风全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个看着杨云的眼神充满同情,而看着杨文龙的眼神,则多出几分鄙夷和复杂之色。 第四十五章 是奉何人之命 刚刚杨云接上了后半句诗,足以代表他没有抄袭杨文龙的诗作,并且才华远胜过杨文龙。 而此时此刻,秃奎这个当事人现身,并且拿出了足够硬的证据,也完全可以证明,盗卖白玉虎的是杨文龙,而非杨云。 一时间,众人根本不顾李明奎这个刑部侍郎的说辞,都纷纷对杨文龙口诛笔伐起来。 “杨公子,你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将自己干下的勾当,全都栽赃给自己的亲弟弟。” “刚刚说什么手足相残,陷害血亲,各种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 “敢情你刚才,是搁这自我介绍呢?” 面对众人的声讨,杨文龙束手无策,只得看向李明奎。 李明奎咬了咬牙,冷声道,“都给我住口!” “杨云,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本官今日奉朝廷的旨意将你捉拿归案,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没用!” “来人,将罪徒杨云给我抓起来,押回刑部大牢,严审重办!” “是!” 几名官差拎着水火棍,气势汹汹走向杨云。 见此一幕,余雨和伙计们顿时都满脸慌乱,不知所措。 杨云却依旧从容淡定,淡笑道,“怎么,你们的伪证被我攻破,谎言被我拆穿,就只能靠权势来压人了?” 李明奎狞笑道,“那又如何?” “本官乃当朝三品刑部侍郎,而你不过是区区一介草民。” “本官就算拿权势压你,你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 杨云耸耸肩笑道,“不过,天日昭昭,乾坤朗朗,公道自在人心。” “你可以用你的权势抓捕我,关押我,甚至是杀了我。” “但是,你能杀我一人,恐怕也杀不尽天下人心。” 杨云这一番话,使得众人都颇受震撼,一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地为杨云发声,“李大人,你也太过分了!” “人家杨掌柜都已经自证清白,你凭什么还要抓捕人家?” “难道因为你是朝廷的官员,就可以无法无天,诬陷好人吗?” “杨掌柜无罪,我们不服!” 面对众人的指责,李明奎直接心一狠,咬牙切齿道,“都给我住嘴!” “本官奉朝廷之命捉拿侵犯,尔等贱民安敢阻挠本官执法?” “还有,本官乃是朝廷的刑部侍郎,本官的意志便是法,便是天理!” “谁如果再敢多嘴多舌,本官便让他尝尝刑部大牢的滋味!” 李明奎恶狠狠地威胁,众人顿时都闭上嘴巴,敢怒不敢言。 眼看着两名官差抓住杨云,给他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枷锁,就要将他带走。 人群外,却传来一阵戏谑的冷笑。 “李侍郎,你好大的官威啊。” 听到这戏谑的女声,李明奎面露狐疑。 转头一看,瞬间吓得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一名身披斗篷、身段高挑的女子,款款从人群外走来。 正是赵明月! “明……明玉公主……” 李明奎怎么也没有料到,明玉公主竟然会突然现身。 他吓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下官……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见此一幕,周围众人也面露讶异,纷纷跪地参拜,“拜见公主!” “都起来吧。” 赵明月面无表情,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见明玉公主并无恼怒之意,李明奎暗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然而,他正准备起身,一把锋利的佩剑搭在她的脖颈上,使得他浑身一阵瘫软,再次跪倒在地。 赵明月居高临下睥睨着李明奎,淡淡道,“本宫和陛下都不在了吗,竟不知道现如今的朝廷,已经由李侍郎当家做主了。” “杨云刚刚说得没错,天日昭昭,乾坤朗朗,公道自在人心。”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一小小侍郎,安敢狂言自称代表天理和法度?” 李明奎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殿下,臣……臣知错了……” 赵明月冷笑道,“知错?本宫看你不是知错,而是害怕了。” “如果今日本宫没有前来,杨云定然会被你抓回刑部大牢,然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中。” “如果本宫没有听错,你刚刚说你抓捕杨云,是奉命行事。” “本宫倒要问问你,是奉何人之命。” “是你的上级刑部尚书胡凯,还是首辅汪相国。” “亦或是陛下绕过本宫,直接给你下达的旨意?” 面对赵明月的质问,李明奎吞了口唾沫,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说是吧?本宫知道,你肯定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 赵明月冷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在这里说,那便去刑部大牢交代吧。” “什么?!” 李明奎瞳孔骤然一缩,颤声道,“殿下,求您……求您饶了臣吧!” “臣知错了,臣以后再也不敢滥用职权,贪赃枉法了!” “李大人,你也承认自己滥用职权,贪赃枉法?” 赵明月淡笑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刑部大狱七十二道刑罚,有不少都是你钻研出来的。” “作为在刑部任职多年的老人,相信你一定比任何人都熟悉那些刑罚的威力。” “只要你能把刑部七十二道刑罚全部挺过去,本宫便姑息你今日的罪过。” 说罢,赵明月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两名刑部差役瞬间会意,忙不迭解开杨云身上的镣铐枷锁,将李明奎拷押起来。 感受着镣铐冷冰冰的温度,李明奎整个人都傻眼了,满脸怀疑人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不过是奉汪相国之名,来帮忙抓一个小野种。 结果,小野种没抓到,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要被押到刑部受罚。 看着李明奎被押走,围观的百姓们顿时都大快人心,连呼公主英明。 赵明月又转头看向杨文龙,淡淡道,“杨文龙,你盗卖白玉虎的证据,本宫已经查得很清楚了。” “先前因为汪相国为你求情,本宫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好心将你从大牢放了出来。” “现在看来,终究是本宫太过心软了。” 第四十六章 邪不压正 杨文龙吞了口唾沫,颤声道,“公主殿下,我……我不是自己想来的……” “哦?” 赵明月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那么,是谁指示你来的?” “是你父亲杨乘山,还是你的外公汪德海?” 杨文龙意识到说错了话,同时也明白,如果自己想要脱身,决不能牵连到自己父亲和外公。 当即咬了咬牙,沉声道,“公主殿下,没有人指使我。” “是我自己,恨毒了他杨云!” “明明杨家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他杨云一个小野种,凭什么突然跑来和我分家产,分我爹娘的宠爱?” “我就是不择手段,也要拔了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赵明月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有骨气。” “既然如此,那你也要先回刑部大牢待上几天了。” “放心,你不是朝廷命官,罪过要比李明奎轻上许多。” “刑部七十二道刑罚,你只要能扛过三十六道,本宫便相信你的话。” 说罢,赵明月挥了挥手,命人给杨文龙也戴上镣铐押走。 随即赵明月面向众人,淡淡道,“诸位,正好今日如此热闹,本宫便对你们宣布一件事。” “白青酒坊的掌柜杨云,是本宫的幕僚,于朝廷立下过大功。” “今后如果杨云有什么货不对板、强买强卖之举,本宫绝不会偏袒。” “但是,如果有谁想要找杨云的麻烦,也先自己斟酌一下。”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心中都无比惊愕。 难怪面对杨文龙、李明奎的威胁,杨云始终从容不迫,淡定自若。 原来是有这么硬的后台,在后面给他撑腰啊。 今日明玉公主这番话,含义再明显不过。 往后如果有谁眼红白青酒坊的生意,来与他恶性竞争,那便纯纯是自寻死路。 余雨等人全都傻眼了,看着杨云的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崇拜。 没想到他们的东家,竟然如此大有来头。 有明玉公主做他们的靠山,今后他们白青酒坊,肯定不会再遭受任何无妄之灾! 赵明月看向杨云,淡笑道,“杨云,不好意思,本宫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李明奎是朝廷命官,赵文龙是命官之子,他们两个本宫都已经代你处理。” “至于这三名作伪证的奴才,便交由你自己发落吧。” “遵命。” 杨云不紧不慢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顺喜、大周子和胡大年三人。 眼看着自己的主子都被押走,胡大年面如死灰般绝望。 顺喜和大周子,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捣蒜般拼命磕起头来。 “小云少爷,小云少爷饶命啊!” “都是那杨文龙抓了我们的家人,逼迫我们做伪证,我们才帮着他诬陷小云少爷的!” “求小云少爷开恩,饶我们一条性命!” 面对二人的求饶,杨云神情冷峻如冰,没有丝毫同情成分,淡淡道,“你们两个是被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都与我无关。” “既然你们选择站在杨文龙那一边,就应该提前想好要面临的代价。” “顺喜,周大,卖主求荣,诬陷忠良,直接乱棍打死!” 赵明月使了个眼色,两名公主卫立刻抱拳:“是!” 随即面无表情走上前,将顺喜和大胡子拖去无人处杖毙。 “少爷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啊!” 顺喜和大周子哭天喊地,声泪俱下,却根本没有人为他们求情。 连李明奎和赵文龙都已经被抓到刑部行刑,又有谁会在乎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 杨云又看向胡大年,淡笑道,“胡管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大年摇了摇头,嘶哑道,“我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云就这么定定盯着胡大年,半晌没有说话。 胡大年紧张的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然而,杨云却没有要求处决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管家,你走吧。” “什么?” 胡大年微微一怔,愕然道,“你……你要放我走?” 杨云淡笑道:“你既有能力,又忠心,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让我直接杀了你,我实在是不忍心,所以只能放了你。” “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擦亮眼睛,明白自己跟着什么样的主人,才能长久地安然无恙。” 听闻此话,胡大年脸色变得复杂些许。 沉默片刻,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此事彻底告一段落,杨云不仅证明了清白,还得到了明玉公主当众强势官宣,声名大噪。 酒客们自然是再无顾忌,争先恐后地争抢购买。 余雨等人继续忙碌起来,收钱的收钱,记账的记账,搬酒的搬酒。 杨云则同赵明月和叶儿一起,来到酒坊后院。 “公主殿下,今日多亏您及时赶到,又一次救了我。” 杨云颔首道,“杨云,谢过公主殿下了。” “杨云,你不用谢本宫,要谢就谢自己。” 赵明月淡笑道,“其实今日这场骚乱刚刚发生,本宫就一直在远处观望。” “如果不是你直接以诗自证清白,还一一戳穿了杨文龙造的伪证,让围观的百姓们都为你说话,本宫或许也不会管你。” 赵明月没有挟恩自重,直接说出了自己刚刚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清楚,和杨云这种聪明人沟通,不能有任何弯弯绕,越真诚直接越好。 “确实如此。” 杨云也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在下的小店今日开张,公主殿下要不要也赏脸品尝一下?” 赵明月点了点头,欣然道,“那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即,杨云让余雨将几款酒都打来一些,让赵明月品尝。 品尝了杨云的这些酒,赵明月也不由得被深深地震惊。 “杨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如此佳酿,比朝廷的御酒还要香醇,本宫还是头一次尝到!” “多谢公主殿下夸赞。” 杨云淡笑道:“说起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应该不仅仅是来捧场那么简单吧?” 第四十七章 无计可施 “不错。” 赵明月点了点头,淡笑道,“本宫今日,是特意来嘉奖你的。” “哦?” 杨云微微愣了愣,饶有兴味道,“在下又没有立什么功劳,谈何嘉奖?” “怎么,你先前为本宫献的计谋,难道你忘了吗?” 赵明月笑道,“本宫让西北总督章玉轮,按照你的计谋行事,主动出兵围攻突厥人,并将感染瘟疫的士兵尸体投入水源之中。” “果然和你预料的一样,成功将瘟疫传播至突厥军内部。” “突厥人的医疗水平和药物储量,远不及我们大周,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束手无策,十营将士病倒了六营。” “被逼无奈之下,突厥人只好主动与我们讲和,为了求取治疗瘟疫的药方,表示愿意让出西北各城,退回突厥部落,并承诺永远不再进犯我大周。” “杨云,你还真是神机妙算,直接打蛇打七寸,精准地抓住了突厥人的命脉。” 面对赵明月的嘉奖,杨云并没有太过意外,早在预料之中。 “章总督接受了突厥人的和议,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不过突厥人永远不进犯大周的承诺,没什么可信度可言。” “公主殿下应当叮嘱章总督,仍然要抓紧这宝贵的停战时间厉兵秣马。” “突厥人向来睚眦必报,等到熬过此次瘟疫危机后,必定会卷土重来,再来进犯我西北边关。” 赵明月面露赞赏之色,欣然点了点头,“不错,你的眼光,倒是与章总督所见略同。” “章总督也对本宫说,请求本宫增加军费,务必要在突厥人之前解决此次瘟疫危机,并加紧时间操练兵马,整军备战。” “章总督还说,你所献上的这个计谋,堪称精妙绝伦,让本宫今后务必要重用于你,遇事多向你询问计谋。” 杨云淡笑道,“章总督谬赞了,在下身为公主殿下的幕僚,理应尽这些分内之职。” 赵明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欲言又止。 其实章玉轮,不仅对赵明月说了这些。 章玉轮还说,提出这个计谋之人,虽然有些许才华,但也绝对是个极度危险之人,让公主殿下务必多加提防,且不可让其心怀异志。 但是这些话,赵明月并没有说出口。 一来,这些话若是说出来,有些太伤杨云。 而来,赵明月也坚信,杨云虽然计谋毒辣,但对她并无二心。 “杨云,此次依照你的计谋,让突厥人得到惨重的教训,毫无疑问,你居功至伟。” 赵明月淡笑道,“本宫已经向陛下请旨,封你为六品参军令,赏黄金五百两,锦缎一百匹,愿你从今往后,能继续尽心尽力,为皇家效命。” 杨云急忙跪在地上,郑重道,“臣拜谢公主殿下恩情!” “从今往后,臣必定肝脑涂地,报效公主殿下,报效陛下!” “好,起来吧。” 赵明月点了点头,赞许笑道,“你年纪轻轻,便如此胸怀韬略,腹有良谋,未来必定大有作为。” “日后再接再厉,本宫一定会重重栽培提拔你的。” 说罢,赵明月便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赵明月还特意叮嘱杨云,让他把各种美酒都拿出五坛,送到公主府上。 离开酒坊,叶儿有些不解道,“陛下,您为何不趁此机会,借机敲打一下杨云?” “章总督明明说,以杨云的心计,如果不加以敲打和遏制,日后肯定会对朝廷和陛下有所威胁……” “即便真的有威胁,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赵明月淡淡道,“至少直到现在为止,杨云还处事谨慎,谦恭有礼,恪守为臣之道,没有丝毫僭越。” “而且他刚刚献上奇谋,立下大功,朕又怎能敲打有功之臣?” “而且……朕相信自己的眼光。” “只要朕对待杨云足够真诚,以杨云的智谋,绝不会行篡逆之事。” …… 托李明奎和杨文龙这么一闹,酒坊的生意,比杨云预想中还要火爆。 每坛酒的定价,都是二十两银子一坛,即便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个价格也绝对不算是便宜。 但开业前两天,每天几乎只开两三个时辰,每日限量的售酒就会被抢购一空。 在一众客人苦苦请求下,杨云不得不又租下一大片空地,雇佣了数十名工人,每天昼夜赶工,加急酿酒。 酒坊的生意如此火爆,直接将城东城西城南三家粮栈的生意全部盘活。 原本这些粮栈,被王家粮栈打压,生意极为惨淡。 但是酒坊的生意火爆,将这些粮栈积存的粮食全部都用上。 杨云以市面上的正常价格,将银子送到这些粮栈,支付治下的佃农,继续维持生意。 三家粮栈,一家酒坊,基本上算是让杨云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 深夜时分,王家。 汪德海坐在太师椅上,眼中怒气冲冲,面色阴沉如水。 汪红倩坐在一旁,同样满脸悲伤和愤怒。 杨乘山坐在另一侧,面对发怒的夫人和老丈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地低着头。 三人沉默良久,汪德海冷冷道,“乘山,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老夫都已经设下如此妙计,竟然都被他破解。” “现如今,非但文龙再次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连老夫的弟子李明奎,也进了刑部受尽折磨。” “你说,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乘山急忙站起身,苦着脸道,“岳父,我也无计可施啊。” “先前您定下了计谋,我是全力配合的,甚至不惜将城东城西城南的三家粮栈,都白白拱手送给杨云。” “谁能想到,那杨云心计竟如此了得,只给了我其中半首诗,而留着下半身破解了岳父的计谋。” “现如今闹到这般地步,我又能做什么呢?” 杨乘山满脸苦逼,这番话也说得很是真诚。 然而,他话未说完,汪倩红直接发飙,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甩向杨乘山。 砸在杨乘山的脑袋上碎裂开来,流下殷红的鲜血。 第四十八章 卸磨杀驴 “嘶……” 杨乘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摸了摸鲜血淋淋的额头,咬牙切齿,“你……你干什么?” “杨乘山,都是你干的好事!” 汪倩红却丝毫不给杨乘山留面子,直接指着杨乘山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当初若不是你顾及自己的名声,非要把那小野种留下,怎么会演变成今日这般地步?” “现在倒好,咱们家文龙锒铛入狱,受尽酷刑,而那小野种却又开粮栈,又开酒楼,又得到明玉公主的青睐,混得风生水起。” “你根本就不在乎文龙的死活,反正那小野种也是你的儿子,日后等你退下来,也有他给你养老送终!”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办法救出文龙,废了那个小野种,老娘便休了你,让你滚出家门!” 面对汪倩红狗血淋头的大骂,杨乘山虽然心中恼怒不已,但却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里是汪倩红的娘家,当着汪德海的面,杨乘山也无计可施。 还是汪德海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够了!” “汪倩红,你身为我汪家子女,形同泼妇一般,成何体统?!” 面对父亲的责备,汪倩红虽心中恼怒,但也只得冷哼一声,悻悻坐了回去。 汪德海默然片刻,挥了挥手,命下人拿来金疮药,给杨乘山处理伤口。 杨乘山强忍屈辱,低声问道,“岳父,您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汪德海沉声道,“这次明玉公主动了盛怒,而且抓住了实际把柄,即便老夫动用朝中的人脉,也很难将文龙救出来。” “眼下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杨云搞掉。” “明玉公主之所以惩办文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杨云撑腰。” “只要我们能将杨云拿下,那便有望救出文龙。” 汪德海思忖道,“而若想拿下杨云,就只能从他的酒坊下手。” “看来,老夫要想办法,发动野狼帮的力量了……” …… 几日下来,酒坊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银两。 深夜时分,酒坊打烊之后,杨云正独自一人坐在大堂内看着账本。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杨云淡淡道:“不好意思,本店今日已经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然而,敲门声却仍在继续,而且敲得比刚刚更加猛烈。 杨云心中生出一丝狐疑,走上前拿开顶门柱。 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一道血淋淋的身影朝他扑来。 杨云面露诧异,下意识退后一步,定睛一看。 一名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大汉,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 正是野狼帮的三当家,赵大勇! “大勇兄弟?” 杨云微微一怔,惊愕道,“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杨云兄弟,先不要说这些……” 赵大勇明显奔波了许久,此时气息虚弱,奄奄一息,苦涩道,“先将门关上,不要发出声响……” 杨云点了点头,急忙让赵大勇进了酒坊内,轻手轻脚关上门,顶上顶门柱。 由于赵大勇的身份太过特殊,杨云没有喊来余雨等人,亲自去后院取来了药酒和金疮药,给赵大勇疗伤。 一边处理着伤势,杨云狐疑问道,“大勇兄弟,你不是回野狼帮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赵大勇拿起药酒的瓶子,直接仰头闷了一大口,眼中流露出一丝气愤。 “杨云兄弟,我赵大勇投身江湖,只是为了一个义气,所以才入了野狼帮。” “但是没想到,我肝胆相照效忠的大哥,竟然是个如此小人!” 杨云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们野狼帮的大当家,贾仁风?” “正是!” 赵大勇咬牙切齿道,“我先前被汪丘明和杨文龙算计,险些死在他们的手上。” “多亏有杨云兄弟你相劝,我才饶过了他们,仅仅只稍稍教训了杨文龙一顿。” “却没想到,汪德海还是因此而迁怒了野狼帮,派人来兴师问罪。” “为了能继续得到汪德海的庇护,那贾仁风竟然打算取我的性命,用我的头颅来平息汪德海的怒火。” “他假意设下酒宴,请我前去喝酒,却在席间暗藏了二百名喽啰作刀斧手。” “幸亏我当初的几个小弟,不忍心看我被暗算,提前给我通风报信,我才得以提前得知消息,逃离野狼帮。” “没想到贾仁风仍然不肯放过我,直接派了一百多名喽啰下山追杀,还传命让山下的喽啰拦截我。” “我这一路几乎是杀出一条血路,砍了几十个曾经的兄弟,才逃出了野狼山,一路逃到京城。” “我在京城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又担心撞见贾仁风的眼线,所以只能逃到你这里来了……” 听完赵大勇的遭遇,杨云面露同情之色,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啊。” “你入野狼帮这么多年,对野狼帮忠心耿耿,为了野狼帮的发展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 “没想到贾仁风竟然卸磨杀驴,为了得到汪德海的庇护,意图取你性命。” “若不是大勇兄弟你身手了得,恐怕就真要被他谋害了。” 赵大勇重重叹了口气,苦涩道,“杨云兄弟,我赵大勇被最信任的大哥背刺,现如今已是心灰意冷。” “我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管谁收留我,都会同时得罪野狼帮和汪德海。” “如果兄弟你还看重往日的情谊,就请给我拿几坛酒来,让我好好痛醉一场。” “等我喝得伶仃大醉之后,你只管将我绑了,送给贾仁风也好,送给汪德海也好,拿我邀功领赏去便是!” 听闻此话,杨云顿时忍俊不禁,“大勇兄弟,你以为现如今这个世道,就没有真正重情重义之人了吗?” “虽然你我只见过一面,喝过一次酒,但我既然叫你一声兄弟,便一生都要将你当做兄弟。” “不管野狼帮,还是汪德海,谁想要取你的性命,得先问问我杨云答不答应!” 第四十九章 追杀 听了杨云这番话,赵大勇不由得整个人愣住,感动得眼圈微微泛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际,竟然是自己曾经意图杀死的对象,成为了自己唯一的救星。 赵大勇绷不住内心的伤感,直接紧紧拥抱住杨云,声泪俱下道,“杨云兄弟,真没想到,在我走投无路之时,竟然只有你对我如此真情厚意。” “从今往后,我赵大勇这条命便归你所有了!” “今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赴汤,我绝不蹈火!” 杨云拍了拍赵大勇,安抚他的情绪,淡笑道,“大勇兄弟,不必如此。” “这世上有像贾仁风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自然就也有有情有义之人存在。” “你只管在我这里先住着,不要有任何顾虑,我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突然,杨云聆听到一阵异常的声音,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当即他毫不犹豫,直接拉着赵大勇就地卧倒。 在卧倒的一刹那,两把锋利的飞刀擦着赵大勇的头皮而过,深深嵌进墙壁中。 “这把飞刀……” 看着墙壁内飞刀的刀柄,赵大勇瞳孔骤然一缩,咬牙切齿道,“老五,是你吧?!” 赵大勇话音刚落,大堂的窗户直接被破开。 一道凌厉矫健的身影,从窗户一跃而出,稳稳落在杨云和赵大勇面前。 杨云定睛一看,闯入他们酒坊内的,是一个身穿黑衣、面蒙黑布的黑衣人。 左眼处是一道狰狞的刀疤,右眼则散发出凌厉的凶光,令人不寒而栗。 “三哥,真没想到,你竟然堕落到这般地步,走投无路下,竟然躲进一家酒坊里。” 杨云眯着眼睛,沉声问道,“大勇兄弟,你认识他?” “当然……” 赵大勇嘶哑道,“他便是我们野狼帮的五当家,铁腿谭飞。” “谭飞,我当初在帮里待你不薄,也帮你顶过罪扛过雷。” “现如今我落了难,你竟然如此对我?” 谭飞背手而立,淡笑道,“三哥,你当初确实待我还算不错,我也记得你对我的好。” “但是,大哥命令我带着你的脑袋回去,我实在不得不为啊。” “所以没办法,三哥,只好得罪了。” 说罢,谭飞直接三信步冲向赵大勇,身体如旱地拔葱般拔地而起,一记飞踢猛然踢向赵大勇。 赵大勇身上的伤势刚刚处理完毕,面对谭飞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根本无力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杨云奋不顾身箭步向前,双手重叠成十字,抵挡住谭飞的这一记飞踢。 谭飞的外号真不愧为铁腿,腿术的威力果真非比寻常。 硬扛下谭飞的这一击,使得杨云双臂被震得一阵发麻,甚至都已经失去知觉。 谭飞显得也有些讶异,眼见一击不成,便直接后翻退后数米。 “你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竟然能挡下我的一击?” “难怪这个丧家犬落了难,会先想到躲到你这里,看来你也并非等闲之辈啊。” 杨云嘴角微微一抽,还想摆开架势与谭飞交手,但双手的麻痹根本无法缓解。 正当杨云深感棘手之际,赵大勇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缓缓走上前。 “谭飞,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今日是来杀我的,与我兄弟无关。” “想取我的性命,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赵大勇紧咬牙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直接奋不顾身冲向谭飞。 二人展开激烈的搏斗,一时间棋逢对手,难分上下。 谭飞的腿术虽然堪称独绝,但是论及防御力却有些薄弱。 而赵大勇虽然比谭飞更加全面一些,但是毕竟有伤在身,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此时此刻,二人算是拼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交战了十几回合过后,终究是赵大勇肩膀的伤势发作,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谭飞抓取他瞬间的破绽,瞬间从腰间抽出短刀,一刀猛劈而下。 虽然赵大勇及时握住谭飞的手腕,还是被短刀砍进肩膀之中,脸色倏然变得苍白,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三哥,看来你受了伤之后,实力比起当初要弱上太多了了。” 谭飞戏谑笑道,“既然你都已经堕落成这般地步,那我也只好收下你的小命了。” 正当谭飞准备发力,准备一刀刺穿赵大勇的咽喉之际。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谭飞微微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正好对上杨云似笑非笑的表情。 “咳咳,大哥,打断你很不好意思。” 杨云乐呵呵道,“不过,我得先请你吃点美食了。” 说着,杨云直接将手伸向怀中,抛出一团红雾。 谭飞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杨云怀中藏着的,赫然是满满当当的辣椒面。 被辣椒面蒙了个满头满脸,使得谭飞的双眼瞬间被刺得生疼,双手下意识捂住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凄厉的怒吼。 杨云趁机伸出食中二指,如同毒蛇般猛探而出,径直刺入谭飞的双眼眼眶中。 最脆弱的眼部,连续遭遇两击重创,使得谭飞整个人都破防,发出野兽般凄惨的怒吼。 不等杨云继续追加使出第二招踢裆,赵大勇便瞬间暴起,直接一掌将谭飞推翻在地。 “想取老子的性命?老子先干掉你!” 赵大勇此时被谭飞刺伤,肾上腺素迅速飙升,几乎完全忘却了自身的疼痛。 只见他直接拔出砍入自己肩膀中的短刀,毫不犹豫一刀挥出,直接刺穿了谭飞的胸膛。 “你……” 谭飞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五官挪位,浑身抽搐,两眼渐渐变得涣散,身体微微抽搐了一阵,便直接气绝身亡。 解决了谭飞,杨云和赵大勇都如释重负出了口长气,扑通一声瘫坐在地,重重喘着粗气。 喘了一阵粗气,赵大勇却用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 杨云懵逼道:“大勇兄弟,你去哪里?” 赵大勇却没有回答他,扛着谭飞的尸体,踉跄走向酒坊外。 第五十章 拜师学艺 杨云微微一怔,急忙起身呼喊道,“大勇兄弟,你去哪里?” 赵大勇身形一顿,惨然笑道,“杨云兄弟,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肯定愿意让我留在你这里,并且不怕我会给你招惹祸端。” “但是,我还是要走。” “谭飞是贾仁风的左膀右臂,他既然能追到这里,就代表野狼帮一定也盯上了你。” “现如今谭飞死在了你的酒坊,贾仁风定然会将此事汇报给汪德海。” “你与汪德海之间也有过节,汪德海一定会以此事大做文章,诬告你私藏匪徒。” “如果我留在这里,被汪德海的人抓到的话,轻则你的酒坊倒闭,重则直接以藏匪的罪名,将你打入大牢。” “我虽然认你是我的兄弟,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你。” “因为,你是我现如今这世界上,唯一值得托付的兄弟了。” 听了赵大勇这番话,杨云神情复杂,心情无比苦涩。 他是真心想要庇护赵大勇,没有任何利益的因素可言。 但是,杨云也不得不承认。 凭借自己现在的能量和势力,根本无法从汪德海的手中保住赵大勇,还会因此而引火上身。 杨云默然片刻,沉声道,“大勇兄弟,我……” “想习武。” 在此之前,杨云一心只想搞钱和博功名,根本没有想过习武这件事。 毕竟,他前世作为一名健身教练,拥有泰拳和搏击的底子在身上,已经足以应付一些普通人。 但是,也仅仅只是普通人而已。 刚刚与谭飞对了一招,便让杨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高手之间,存在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拥有足够的财富和官位,只能让自己在争斗之中屹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如果对上那些江湖高手,没有足够的武力在身上,也只能任人宰割。 听闻此话,赵大勇微微一怔,笑道,“杨云兄弟,你的身手本来就算不错,怎么突然想起要习武了?” “凭你现在的身手,如果身体素质再稍稍提升一点,足以与我硬拼不分胜负。” “如果你再想有显着的长进,那就只有拜天下第一高手为师了。” 杨云忙不迭问道,“天下第一高手……是谁?” 赵大勇顿时面露讶异,“杨云兄弟,难道你不知道吗?” “天下第一高手,自然是当今朝廷恭亲王,赵镇南。” “赵镇南曾是大周的镇南大将军,几乎凭一己之力威震南蛮,使南蛮各部十几年不敢来犯。” “据说他师从大周武圣狄武,掌握狄家三十六式天罡拳,三十六式天罡剑,以及狄武独创的青龙罡气,打遍天下无敌手。” “相传十五年前,南蛮各城遭受天灾,兵力损失惨重,南蛮部落趁势大举入侵,兵临梓桐城下。” “赵镇南凭一己之力,斩杀蛮族五名上将,并击溃三千蛮军先锋,使得十万蛮军不敢近前半步,灰溜溜退军而去。” “若单纯只论武艺,恐怕整个大周上下,都无人可以与赵镇南相匹敌。” 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回想到当初恭王府内见到的那个白发老翁,杨云不由暗暗惊诧,原来那老家伙竟然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大勇兄弟,你等一下。” 杨云转身跑回后院,拿来一瓶金疮药,一坛人参药酒,以及三百两银子,一并交给赵大勇。 “现如今,我杨云势单力薄,在这城中树敌众多,无法庇护兄长。” “待日后,兄弟我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必然为哥哥遮风挡雨,并将那贾仁风抓来,让哥哥报仇雪恨。” 赵大勇见状,感动得险些流下眼泪,重重点了点头,“杨云兄弟,大恩不言谢。” “日后如果兄弟遇上什么麻烦,只需设法知会一声,我即便身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赶回来相助!” …… 次日,晌午时分。 杨云便带着四坛好酒,连同各色点心果品,直奔恭王府而去。 经过上次诗会一战成名,恭王府上下都已经认识杨云。 见杨云前来,没有丝毫二话,直接放他进去,并亲自引着他去见赵镇南。 赵镇南正在后院,专心致志修建着几盆盆栽,极为投入用心。 杨云来到后院,静静等待着赵镇南修建完毕。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赵镇南才注意到杨云前来,惊讶道,“杨小友,你怎么来了?” “晚辈今日,特为了拜访王爷而来。” 杨云微微颔首,淡笑道,“自从上次诗会一别,晚辈极为思念王爷,所以今日才登门拜访。” 赵镇南淡笑道,“杨小友,你可瞒不住老夫的眼睛。” “今日你登门造访,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便是,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见自己的心思直接被戳穿,杨云无奈笑了笑,正色道,“王爷,上次在诗会上一举夺魁,王爷还欠我一个愿望。” “不错。” 赵镇南点了点头,痛痛快快说道,“有什么愿望你尽管说便是,老夫只要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杨云正色道,“王爷,晚辈的愿望就是拜您为师,同您学习武艺!” 听了杨云这个愿望,赵镇南不由微微一愣,疑惑道,“杨小友,你是一介文人,为何要与老夫习武?” 杨云一本正经道,“在下虽是文人,但是也深知,仅凭诗词歌赋,根本不足以保护自己。” “所以,我恳求王爷可以收我为徒,传授武艺。” “只要能学会王爷武艺十分之一,在下便死而无憾。” 赵镇南思忖片刻,淡笑道,“老夫当初答应要实现你一个愿望,自然不应当食言。” “但是,你想成为老夫的弟子,也还要经过一些考验才行。” 杨云忙不迭点了点头,“王爷且说吧,不论什么考验,晚辈都一定能做到!” 赵镇南挥手唤来一名下人,淡笑道,“去,将寻儿给我叫来。” “是,老爷。” 下人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传命。 片刻后,看来赵镇南唤来之人,杨云不由面露诧异。 第五十一章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从外面走进后院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长袍,脚踏兵靴,浓眉大眼,面容威严。 脸型刀劈斧砍,一看便知道是位驰骋疆场多年的大将军,浑身气场不怒自威。 这名男子给杨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正! 坦坦荡荡,一身正气。 “见过父亲。” 男子来到赵镇南的面前,毕恭毕敬拱手抱拳。 赵镇南淡笑道,“杨小友,你算是来着了。” “寻儿昨日才平北狄各部,今日才率军回京。” “若你早一天来,只怕都见不到他。” “寻儿……” 杨云微微怔了怔,惊讶道,“难道这位前辈……便是大名鼎鼎的虎将军赵寻?!” “鄙人正是赵寻。” 男子点了点头,淡笑道,“你便是杨云先生吧?我已经听泽弟提起过你,很荣幸认识。” 杨云的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大周王朝武德充沛,几乎每个时代,都会出现能威震异族的勇将。 老一辈的佼佼者,自然就是大周军神赵镇南,曾凭一己之力击败三千蛮军精锐,使满足十几年不敢来犯。 师从大周武圣狄武,掌握狄家秘传武功,三十六式天罡拳,三十六式天罡剑,以及狄武独创的青龙罡气,打遍天下无敌手。 而放眼年轻一辈的名将,就要当属现如今朝中的龙虎豹。 龙骧将军夏青龙,虎威将军赵寻,豹彪将军玉山江。 这三名武将,年纪都不到四十岁,便已经身负荣光,战功赫赫,是能独当一面,且鲜有败绩的名将。 杨云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名号,但从未亲眼见到过他们。 更没有想到,龙虎豹中的虎将军赵寻,竟然就是赵镇南的长子。 杨云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赵寻和赵泽,都是赵镇南的儿子。 但除了都姓赵之外,从长相到气质,都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同是自己的儿子,能将他们培养成截然不同的文武人才。 镇南王府一门三杰,果然名不虚传! “寻儿,当初泽儿归来之日,老夫举办了一场诗会,并许诺谁能在诗会上夺魁,便实现他一个愿望。” “杨云力压泽儿,摘得魁首,我欠他的那个愿望还没有实现。” “今日他提出,要同老夫学习武艺。” “不如就由你先来为他开手,为他打好基础如何?” 赵寻微微一怔,面露难色道,“爹,我营里还有些军务没有处理,过几日就要返回前线……” 赵镇南摆了摆手,笑道,“北狄各部已经平定,剩下的不过是谈判拉扯如何臣服和纳贡而已。” “这些小事,你弟弟就可以解决,无需你再千里迢迢赶回前线。” “难得你回一趟京城,便陪父亲多呆些时日,也顺便给杨云打好基础就是。” “这……好吧。” 赵寻点了点头,应承下这桩使命。 赵镇南又看向杨云,淡笑道,“杨小友,寻儿是我教的第一个弟子,继承了我全部的衣钵,武功甚至不再我之下。” “我已年迈体衰,没有那么足的精力教你,就让赵寻代我为你传授武艺如何?” “当然没问题!” 杨云心中一喜,忙不迭重重点头答应,“晚辈一定努力向赵将军学习,刻苦练习武艺,绝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嗬,好好,那你们便慢慢练吧,老夫先回去午睡了。” 赵镇南乐呵呵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离开。 赵寻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开始……” 然而,赵寻话未说完,便见杨云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赵寻微微一怔,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云拱手抱拳,朗声道,“从今往后,赵将军便是我的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赵寻顿时一阵哭笑不得,忙不迭将杨云搀扶起来,“杨先生,你先起来。” “父亲只是让我传你武艺,并没有说让我收你为徒啊。” 杨云一本正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授艺之恩永世不忘!” “赵将军既然传授我武艺,那就是我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眼看着杨云又要下跪参拜,赵寻立刻拦住了他,无奈笑道,“杨先生,这万万不可。” “我父亲对你以小友相称,若是我再收你为徒,岂不是乱了辈分?” “就算你执意非要拜师,也应该拜我父亲为师才对。” “我只是代师传艺,你应该叫我师兄……” “好!” 杨云立刻痛快点了点头,“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见杨云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拜师,赵寻也只得无奈认下这个师弟。 事实上,杨云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与镇南王府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赵镇南欠他一个愿望。 现如今这个愿望用掉,等自己学完武之后,往后便再无瓜葛。 所以,杨云才必须绑死自己和赵镇南之间的关系,确保死死攀上这宝贵的靠山。 拥有明玉公主和赵镇南两大靠山,想必即便秦儒想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至于赵镇南究竟是自己的师父,还是自己的师爷,都无所谓。 目的达成,令杨云的心情颇为愉悦,迫不及待问道,“师父,咱们今日练什么?” “是先学师父的天罡拳,还是师父的天罡剑?” 赵寻淡淡道,“今日,先练马步。” “……哈?” 杨云愣了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哭笑不得道,“师兄,别开玩笑了,马步这么简单,还需要练吗?” “简单?” 赵寻意味深长笑了笑,指着一旁的空地说道:“既然你觉得简单,那便先试试再说。” “没问题!” 杨云直接来到空地上,深吸一口气扎起马步,笑着问道,“师兄,你说吧,让我扎多久马步?” “四个时辰。” “啥?多久?!” 第五十二章 拭目以待 杨云愣了愣,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扎四个时辰的马步,不得直接把双腿给扎断了? 赵寻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淡淡道,“怎么,师弟,你不是觉得简单吗?” “不过区区四个时辰而已,便受不了了?” “如果受不了的话,那你还是别叫我师兄了,我没有这么软弱的师弟。” 杨云咬了咬牙,当即将心一横,“扎就扎!” 当即,就这么在太阳毒辣的暴晒下,咬着牙坚持起来。 前世作为一名健身教练,扎马步这种小事,对于杨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扎不了四个时辰,起码坚持上半个时辰是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 自幼跟随母亲清苦果日,天天食不果腹。 来到杨府之后,更是只能捡下人们吃剩的残羹剩饭,还经常只能靠馊饭充饥,堪堪保证不被饿死而已。 长久下来,杨云的身体早就严重营养不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靠进补来改善体质。 此时此刻,体力的流逝,加上太阳的暴晒,堪称双重折磨。 仅仅只坚持了一炷香的光景,杨云的双腿就开始颤抖,汗水将脚下的石板完全浸湿。 “怎么,坚持不住了?” 赵寻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淡笑道,“坚持不住,我便帮你一把。” 眼看着杨云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赵寻绕到他的身后,食中二指顶住他的肩膀。 赵寻的两根手指,让杨云堪堪能维持身形,让他不至于倒下。 但是没有给杨云提供任何撑力,让他仍然不得不靠弯曲的双腿来支撑身体。 杨云嘴角微微一抽,满脸苦逼道,“师兄,你也太狠了吧?” “练武之道,本来就是这么艰苦。” 赵寻淡淡道,“如果你不想练的话,我松手也可以。” “我……练!” 杨云深吸一口气,紧咬后槽牙,直接发狠起来。 今日,要么自己坚持过四个时辰,要么就把双腿留在这! …… 在赵寻的帮助,杨云开始度秒如年的煎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汗水已经将全身都浸的湿透。 双腿从一开始的发酸,变成酸痛,继而变成单纯的疼痛。 再到后面,便直接麻木得失去知觉,仿佛双腿根本不再属于他一般。 杨云几次感觉自己要晕过去,赵寻的手指稍稍发力,便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就这样,从晌午时分,直到天黑。 杨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坚持过这四个时辰的。 只知道在赵寻宣布时间到的一刹那,整个人便直接瘫在地上,当场昏厥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杨云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床榻上。 赵寻坐在床边,将一种红色药膏涂抹在他的腿上。 杨云愣了愣,急忙起身阻拦道,“师兄,怎么能劳你给我擦药……” 然而,杨云本想动腿,却发现双腿直接失去直觉,根本一动都动弹不得。 杨云脸色略显复杂,赵寻淡淡道,“师弟,乖乖躺着吧。” “我给你涂了活血膏和健骨膏,等明天睡醒也不会疼得受不了的。” 杨云点了点头,感受着药膏散发出的清凉触感,苦着脸道,“师兄,我虽然知道练武苦,但这也太苦了吧?” “上来就扎四个时辰的马步,这谁能受得了?” 赵寻淡笑道,“如果是普通人练武,倒也没有这么艰苦。” “但是,想要做赵家门的弟子,这只是基础而已。” “更苦的,还在后面呢。” 听闻此话,杨云嘴角微微一抽,背后不由自主渗出冷汗。 赵寻淡淡道,“师弟,你今日上来就说,让我传授你天罡拳和天罡剑。” “但你可知道,天罡拳和天罡剑,是大周当世最深不可测的两门武学。” “想要发挥出这两门武学的威力,不仅要娴熟掌握招式,更需要有强悍的身体素质作为支撑。” “没有强大的体魄,即便招式掌握得再炉火纯青,也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我当初三岁习武,便是从扎马步开始。” “四个时辰的马步,对于那时我的来说,就如噩梦一般,几乎每天扎完之后,我都会昏厥过去。” “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娘亲就会像这样一样为我上药,鼓励我继续坚持下去。” “就这样,坚持了半年的光景,父亲才开始传授我下一堂课。” 听赵寻回忆着自己练武之初的往事,杨云心中也不由暗暗咂舌。 一个三岁的孩子,每天扎四个时辰马步。 赵镇南也真是够狠啊。 “罢了,不说这些了。” 赵寻无奈干笑着摇了摇头,从旁边端来一只碗,“师弟,吃点东西吧。” 碗中是一碗油汪汪的炖牛肉,杨云却没有丝毫胃口,苦着脸道,“师兄,我吃不下去,还是算了吧。” “不行。” 赵寻淡淡道,“你想要学习武艺,最紧要的当务之急,便是增强你的体质。” “想要增强体质,不仅要有足够的训练,更要进行足量的食补。” “高强度练习后没有食欲是正常的,但你即便再没有胃口,也必须吃下去。” 说罢,赵寻便夹起一块牛肉,直接塞进杨云嘴里。 杨云强忍恶心,将牛肉咀嚼了几下,便咕噜一声吞咽下去。 看着面前满满一碗油汪汪的牛肉,突然感到有些想哭。 练武,是真特喵的难啊。 …… 吃完牛肉后,杨云又躺在床上休息了半个时辰。 直到双腿渐渐恢复知觉,能做到下地行走,赵镇南才派车夫送他回府。 看着杨云乘车离开,赵镇南淡笑问道,“寻儿,如何?” “你认为这个小子,能坚持下去吗?” “不好说。” 赵寻坦诚的说道,“虽然第一天的训练他坚持下来,但也让他认识到练武是一条何等漫长而艰苦的道路。” “或许再坚持几天,等到他的心气全部磨灭之后,便要放弃了。” “或许吧。” 赵镇南眯着眼睛,淡笑道,“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之人。” “也罢,拭目以待吧。” 第五十三章 搜捕 回到府中,杨云在蓉姐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杨云这狼狈不堪的样子,蓉姐满脸心疼。 “小云少爷,你……你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连路都走不了了?” “难道说,又是杨文龙他们干的吗?” “不是。”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杨文龙现在已经进了大牢,不出意外的话,短期内我们是见不到他了。” “而且我也没有受伤,只不过是拜了一位师父,从今天开始要练武而已。” “练武……” 蓉姐纳闷道,“小云少爷,我虽然不懂练武,但也没见过练武将自己练成这样的啊。” “少爷一定饿坏了吧?快先歇着,正好我炖了些牛肉,盛一碗来给少爷补一补。” “……别!” 听见牛肉二字,杨云就感到一阵反胃,差点直接没吐出来。 “蓉姐,你……还是去给我倒杯水吧。” …… 休息了一夜,次日醒来之后,杨云便能做到正常下地行走。 赵寻给自己抹的药膏,确实非常神奇。 以杨云当健身教练多年的经验,连续扎八个小时的马步,转天一觉醒来,肯定要疼得怀疑人生。 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双腿只是微微感到有些酸胀,而并没有太过剧烈的疼痛。 但想到今日还要经历昨日那样八个小时的马步摧残,杨云就不由双腿有些抽筋,甚至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犹豫纠结了许久,杨云终究是咬了咬牙,攥紧拳头,毅然前往恭王府。 万事开头难,练武之道尤其如此。 如果自己才坚持一天就放弃,岂不是要被赵寻和赵镇南视作软蛋、懦夫? 即便再累,再难,再苦,他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 就这样,杨云跟着赵寻练了整整三天,几乎每天都是累得昏厥过去。 由赵寻帮忙擦药,并硬喂下一大碗牛肉后,才被恭王府的车夫送回去。 虽然这种生活,让杨云感觉如梦魇一般,做梦都能梦见扎马步吃牛肉。 但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也令他欣喜若狂。 这日,傍晚时分。 今天限售的酒,一如既往全部被抢光。 酒坊提前打烊,伙计们正在打扫收拾。 杨云坐在柜台内看了看这几日的账本,正准备动身前去恭王府之际。 突然,一群官兵迎面冲了进来,又将他生生堵了回去。 这群官兵的不请自来,使得余雨等人都满脸恐惧,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云倒显得很是从容,淡淡问道,“诸位,是来买酒的?” “今日我们的酒已经卖完了,想要买酒,还是明日再来吧。” “呵,我们可不是来买酒的。” 一名老者背着手,不紧不慢走上前,冷笑道,“杨云,乖乖和我们走一趟吧。” 杨云饶有兴味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大人怎么称呼,为何要将带我走?” “老夫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汪德山。” 老者淡淡道,“本官接到举报,说你白青酒坊暗通野狼帮贼匪,将匪徒私藏于酒坊内,所以老夫才特意前来抓捕你,你敢抗捕?” “噢——” 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杨云虽然是一介草民,但也知道抓人问罪之事归刑部所管。” “汪大人身为户部尚书,为何做起了刑部的差事?” “莫非,只因为汪大人是汪首辅的亲弟弟,就可以随心所欲,权倾六部?” 听着杨云这番带刺的讥讽,汪德山面露气恼之色,“刑部胡尚书有要事在身,特请老夫代他来抓人,干你这草民何事?” “本官堂堂一品尚书,亲自前来抓你,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废话少说,速速跟本官走一趟!” 两名官差拿着镣铐走上前,就要给杨云戴上。 “且慢——!” 杨云抬手叫停,淡淡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 “你既然接到举报,说我这里私藏野狼帮匪徒,尽管搜查便是。” “只要搜出任何证据,我便同你们回刑部接受拷问。” 汪德山嗤鼻一笑,轻蔑道,“小子,你区区一介草民,有和老夫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老夫说你有嫌疑,你就一定有嫌疑!” “如果真的是冤枉了你,等到刑部调查清楚之后,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杨云饶有兴味笑道,“汪大人,我看你今日是代表朝廷而来,所以才和你讲大周律法。” “但既然你不讲法度,以权压人,那我便也只好换一种方式和你沟通了。” 汪德山扬起下巴,面露不屑,“呵,老夫就是以权压你,你这区区草民又能如何?” 杨云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令牌,淡笑道,“这个,够不够让你用人话和我交流?” 看到令牌之上的“镇南”二字,汪德山瞬间瞳孔骤然一缩,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恭……恭王令?!” “你这小子手中,怎么会有恭亲王的令牌?!” 杨云耸耸肩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也需要有一些护身符,防止有臭虫骚扰。” 被面前这个黄口小儿蔑称为臭虫,使得汪德山脸色骤然阴沉,气得胡须都颤抖不已。 随即眯起眼睛,冷声道,“小子,你以为有恭王令在手,老夫就拿你束手无策了?” “今日老夫是奉朝廷之命而来,只要坐实你私通贼匪的证据,即便是恭亲王,也保不了你!” “这个,我当然清楚。”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我杨云作为遵纪守法的良民,虽然被朝廷冤枉怀疑,但是也一定会全力配合朝廷的搜查。” “所以,你们想在我酒坊怎么搜,都只管自便,我绝不会阻拦。” “但是,如果你们拿不出任何证据,却要强行将我带走,不明不白地冤枉我,我相信恭亲王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汪德山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咬了咬牙,挥手道,“好,小子,那咱们便走着瞧!” “给我搜,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地搜!” 第五十四章 看你能奈我何? 当即,汪德山直接命手下的官兵们冲进酒坊的后院,开始仔细盘查。 这些官兵明显是提前得到他的授意,一个个动作粗暴无比。 所到之处,直接让刚刚收拾干净的整洁后院,变成一片狼藉。 眼看着搜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汪德山脸色愈发难看。 他挥了挥手,让一名官差到自己耳边轻声耳语。 官差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走到一口酒坛前,直接一挥水火棍,狠狠砸向酒坛。 “哗啦!” 酒坛瞬间被砸得粉碎,满满一坛酒全部洒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见此一幕,余雨顿时大怒:“你……你们干什么?!” “呵,老夫是奉朝廷之命来搜查,当然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汪德山冷笑道,“万一这酒坛之中藏了野狼帮匪徒,岂不是要让你们这些贼子成为漏网之鱼了?” 余雨气得攥紧拳头,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这些酒坛里装的都是酒,上面的封口都没有动,怎么可能藏人?!” 然而,汪德山却满脸嚣张得意,似乎在说,我就是故意整你们,你们能怎样。 余雨无可奈何,只得无助地看向杨云,“东家……” “我刚刚说了,我们白青酒坊全力配合朝廷搜查的,想怎么搜都无所谓。” 杨云淡笑道,“去,让伙计们把库房的存酒全都搬出来,让汪大人好好地搜。” “这……” 余雨满脸不解,焦急道,“东家,咱们后院还有三千多坛存酒,是后面几天要卖的。” “每坛酒都价值二十两银子,若是全部被他们砸了,咱们便要损失六万多两……” 杨云耸耸肩笑道,“区区六万两银子而已,我们还赔得起。” “对了,汪大人,我们外面的库房还有一些存酒,要不要我派人去给你取来?” 见杨云这有恃无恐的态度,汪德山便明白,今日恐怕搜不到他的把柄,只能多砸他几坛酒恶心他一下。 当即咬着牙点了点头,“当然,将酒都给我取来,一坛都不能落下!” 杨云挥了挥手,示意余雨出去取酒。 余雨瞬间会意,狠狠瞪了汪德山一眼,气鼓鼓地离开。 所有伙计一起出动,很快三千多坛酒就全部被搬出来,把大堂带后院都占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一群官兵直接疯狂挥动水火棍,对着这些酒坛一通猛砸。 随着一坛又一坛酒被砸烂,地上的酒都淹了官兵们的脚踝。 浓烈的酒香,加上嘈杂的响声,直接吸引一群路人围在白青酒坊。 “这是什么情况?” “这群官兵……为何要砸白青酒坊的酒?” “看他们身上的穿着,都是刑部的人。” “该不会是因为当初刑部侍郎李明奎,因为杨老板被关进大牢,所以跑来报复吧?”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对汪德山和一众官兵指指点点。 杨云不紧不慢走上前,淡笑道,“诸位客人,不好意思。” “这位朝廷的汪德山汪大人,怀疑我们白青酒坊的酒坛里藏了匪徒,所以要全部砸烂搜查。” “由于府库内的存酒全部被砸毁,接下来几天,我们白青酒坊只能关门谢客,不能对外营业。” “有想要买酒的客人,请过几日再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像炸了锅一般。 “什么?!” “这也太过分了!” “酒坛藏人,那人还活得了吗?” “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整人家杨老板!”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 在不牵扯自身的情况下,最多只会在旁边议论几句。 唯有影响到自身的利益,才会站出来主持正义。 白青酒坊刚开业几天,名声便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但是,每天每种酒只限售一百坛,导致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还没有品尝到。 客人们本就等得心痒难熬,每天开张之前就要来排队,都未必能买到一坛。 结果,今日官兵们这么一搜,直接将他们可望不可得的酒都给砸毁,使人家杨老板不得不关门几天。 直接让一群酒客老饕集体破防,纷纷开始指责起来。 面对众人的指责之声,汪德山嘴角抽搐不停,脸色变得比炭还黑。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指责,他倒可以直接当街责打,杀一儆百。 但现如今,门口围聚的人越来越多,足足一两千号人,都在对他进行声讨。 就算汪德山再傻,也明白自己已经惹了众怒,若是再动用武力,肯定会捅大篓子。 当即,汪德山挥了挥手,冷声道,“够了,别搜了,收队!” “杨云,今日算你运气好,让你逃过一劫。” “但下次,你便没有那么好运!” 汪德山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准备离开。 杨云坐在柜台上,不紧不慢道,“且慢。” “汪大人,你想走可以,但得先把你的账结了。” “账?” 汪德山皱了皱眉,狐疑道,“什么账?” 杨云佯作讶异道,“汪大人,你堂堂一品大员,不会欺负我一个老实本分的买卖人吧?” “这些酒本来都是我的东西,你肯定要先花银子买下来,才能砸坛搜查。” “小五,数清楚没有,汪大人总共买了多少酒?” 伙计小五刚刚就一直坐在杨云身后,闷头奋笔疾书。 汪德山原本还不知道他在写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在记账。 “东家,数清楚了。” 小五笑道,“汪大人真是豪横,直接买下咱们各款酒共计一千九百二十七坛。” “按照每坛酒二十两银子来算,就是三万八千五百四十两银子。” 杨云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人家汪大人这么大的主顾,咱们岂能如此小气?那五百四十两不要了!” “汪大人,总共三万八千两银子,对您来说,小意思。” 汪德山嘴角微微一抽,冷声道,“放屁!” “老夫今日是奉朝廷之命来搜查犯人,谁买你的酒了?” “三万八千两?老夫一个银毫子都不给你,看你能奈我何!” 第五十五章 赔吧 撂下一句狠话后,汪德山一拂衣袖,刚要离开。 然而转过身的一刹那,对上一张苍老的面庞,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脸色刷地就白了。 一名神情峥嵘,不怒自威的老者,背手而立站在他面前。 正是恭亲王,赵镇南! 汪德山与赵镇南年纪相仿,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但是身上的气场,直接被赵镇南碾压了十条街。 刚刚在杨云面前,汪德山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到极点。 然而此时在赵镇南面前,直接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浑身剧烈哆嗦不停,差点没忍不住跪在地上。 “王……王爷……” 汪德山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道,“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夫特意来接我徒弟,回我府上练武。” 赵镇南淡淡道:“没想到竟然赶上这么一场热闹,还真是来着了。” “徒弟?” 汪德山微微一怔,回头看向酒坊内一众伙计,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您的徒弟是……” “当然是杨云!” 短短五个字,如同当头一棒,险些将汪德山给砸懵。 原本杨云身上有一枚恭王令,他就已经非常惊讶。 却如何能想到,杨云和赵镇南之间,竟然有一层这么近的关系。 自己今日,纯属是踢到铁板上了啊。 “没想到杨云竟然是王爷的高足,难怪拥有如此气魄!” 汪德山拱手抱拳,讪笑道,“既然如此,王爷您先忙,在下告辞。” “慢。” 赵镇南叫住汪德山,淡淡道,“刚刚听我徒儿说,你还欠他账没还。” “堂堂当朝一品大员,岂能欠账不还?” “想走,先把账结了再说。” 汪德山满脸欲哭无泪,苦逼道,“王爷,我……我今日是奉命来搜查……” “搜查是搜查,欠账是欠账,不冲突。” 赵镇南问道,“徒儿,汪大人欠你多少银子?” 杨云立刻回答道:“抹零之后,三万八千两。” 赵镇南点头道,“三万八千两,对汪大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将账结了,然后请便吧。” 面对赵镇南的威压,汪德山哪里还敢赖账,只得苦着脸道,“王爷,我结,我结。” “您容我回去,让我取一趟银子可好?” “你不能走。” 赵镇南淡笑道,“万一你直接跑了,我徒儿的账去问谁追?” “那个丫头,你去汪府报一趟信,让汪德海带着银子来赎人。” “老夫今日就坐在这里,什么时候银子到,什么时候你们可以走。” 听闻此话,汪德山嘴角微微一抽,脸色变得比吃了屎还难看。 看着余雨蹦蹦哒哒跑去送信,他的内心直接绝望了。 原本自己今日,是以搜查之名,找杨云的麻烦。 却没想到,惊动了赵镇南这尊大佛,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他偌大年纪,又是堂堂一品大员,愣是被人家扣在店里,还要自己兄长拿银子来赎。 估计从今往后,自己都再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再也翻不了身了。 …… 余雨跑去传信,赵镇南也没有让汪德山等人闲着,直接让他们打扫起来。 汪德山偌大年纪,在家里养尊处优,今日竟然跑到酒坊干起杂活。 门口围聚的路人比刚刚还多,一个个看得兴致勃勃。 别说汪德山了,就连官兵们一个个都满脸羞臊,丢脸丢得无地自容。 刚刚砸店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汪德海才终于带着银子来解决他们。 看着自己白发苍苍的弟弟,撸着袖子挽着裤脚在酒坊内拖地,汪德海嘴角微微一抽,直接转身就走。 但不等他转身逃跑,汪德山一声“兄长!”喊出来,直接让他沦为全场的焦点。 汪德海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强忍屈辱,抱拳道,“见过王爷。” “不知臣的弟弟,犯了什么罪过,竟被王爷如此惩处?” 汪德海说这是王爷的惩处,还想跟自己弟弟留一丝脸面。 赵镇南却根本不给他面子,淡淡道,“本王没有惩处他。” “只是他欠了我徒儿的银子而已,你把账还了,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这……” 汪德海满脸羞臊,只得无奈从怀中取出五万两银票交给杨云,“这些银子,足够还账了吧?” “够,绰绰有余。”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余雨,快去给汪大人找钱。” “不必找了。” 汪德海一拂衣袖转身离开,见汪德山仍在闷头擦地,咬牙切齿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诶,走,走!” 汪德山忙不迭点了点头,讪笑道,“王爷,下官先告辞了。” 赵镇南点了点头,笑呵呵道,“下次再想喝酒,欢迎随时来我徒弟的酒坊光顾。” …… 汪德海带着汪德山离开,一路上一句话没说。 回到府内,他终于忍不住,直接回手一巴掌甩在汪德山脸上。 汪德山年过花甲,挨了汪德海一巴掌,却根本不敢躲闪。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委屈道,“兄长,这……这不能怪我啊。” “我也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是赵镇南的徒弟。” “他和赵镇南之间有什么关系,干你何事?” 汪德海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前去搜查,谁让你砸他的酒了?!” “我……我是因为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便砸了他的酒泄泄愤。” 汪德山苦逼道,“谁能想到,那小子还会让我赔啊。” “你……” 汪德海嘴角微微一抽搐,指着自己这个偌大年纪还不成器的弟弟,气得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得冷哼一声,冷声道,“先前贾仁风明明对我说,他五弟谭飞,追杀赵大勇一路追到白青酒坊,然后便杳无音讯,很有可能已经被做掉。” “就算你没有找到赵大勇,难道连他杀人藏尸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真的没有。” 汪德山无奈道,“我派人搜了半个时辰,几乎快把他的后院翻过来,连酒坛都给砸了,都仍一无所获啊。” 第五十六章 尚书大人饶我一命 “这怎么可能……” 汪德海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我已命人严加把守京城四方城门,并挨家挨户暗中进行搜查,根本没有找到赵大勇的踪迹。” “按理来说,那个赵大勇,还有被他们两个所杀的谭飞,绝对就藏在他的白青酒坊内。” “你既然已经白青酒坊里外搜了一遍,又怎么可能搜不出证据来?” 二人默然不语,汪德山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这个杨云小儿,欺我太甚!” “不狠狠收拾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汪德海冷笑道,“呵,你能怎么收拾他?” “今日我借你刑部的调兵权,让你临时突袭,你都未能抓住他的把柄。” “有了今天的打草惊蛇,就算赵大勇真的藏在他的酒坊内,他也一定会立刻将人转移。” “你就算再去搜,又能搜到什么?” 汪德山眯着眼睛,狞笑道,“兄长,这件事你甭管了,都包在我身上!” “既然找不到那赵大勇,那咱们就用其他的手段搞他!” “他一个开酒坊的,想要将他搞臭,简直不要太容易!” …… 眨眼间,十来天的光景过去。 这十几天,杨云每天傍晚,都准时前往恭王府练习武艺。 虽然十几日来,杨云每天练习的内容,都只有扎马步一项。 但是,也可以明显感受到体质的变化。 赵寻每天给杨云的一碗牛肉,不仅仅是普通的肉,而是在里面放了各种药材补品。 每天的训练与食补相结合,短短半个多月的光景,就让杨云的身板肉眼可见地结实了起来。 此外,杨云扎马步的功夫,也提升极为显着。 一开始,他每次都坚持不到一炷香,就要由赵寻从后面支撑着。 以及训练结束之后,都会直接晕过去,并且双腿失去一段时间的知觉。 而在经过十天的训练之后,杨云已经可以做到独立坚持一个时辰。 并且训练结束后,虽然双腿仍然麻木得失去知觉,但不会在人事不省。 扎马步功夫的长进,所带来的直接提升,就是让他的耐力更加持久,以及双腿的力量得到大幅度强化。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杨云自己心中也无比欣喜雀跃。 每天前去练武,都会以孝敬师父师兄的名义,给赵镇南和赵寻带去几坛酒。 赵镇南父子自然也对杨云的酒赞不绝口,每天都期待他的到来。 加上赵泽也对杨云的到来表示极为欢迎,经常趁杨云扎马步或者休息的时候,去与他探讨诗词。 短短半个多月的相处下来,杨云某种意义上,便成为了恭王府的一份子。 包括府里的下人,都和他关系混得很熟。 …… 这日,清晨时分。 汪府,汪德山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看书。 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小心翼翼从外面走进来,低头毕恭毕敬道,“见过尚书大人。” 这名中年男子,是汪德山的部下,户部主事鲍图文。 “图文,你来了。” 汪德山仍低头看书,根本没有抬头看鲍图文一眼,淡淡道,“你儿子的病,近来如何了?” “托尚书大人的福,为下官请了太医医治,犬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鲍图文心中狐疑,试探性道:“汪尚书特意唤下官前来,不知究竟有何贵干?”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汪德山淡淡一笑,不紧不慢抬起头,指向一旁墙上挂着的酒葫芦。 “那个葫芦,看到了吗?” 鲍图文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点了点头,“看到了……” “很好。” 汪德山点了点头,神秘笑道:“你去拿着这个酒葫芦,往白青酒坊走一趟,给我打一壶酒回来。” 听闻此话,鲍图文不由得有些懵逼。 自己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户部五品主事。 汪德山一大早就特意将自己唤来府上,就为了帮他打酒? 鲍图文心中生出一丝狐疑,谨慎地问道,“汪大人,这么点芝麻小事,您为何不让下人去办呢?” 汪德山脸色一沉,冷声道,“这么点芝麻小事,你都不愿意帮老夫去办?” “看来本官平日里对你百般栽培,照顾你儿子的病情,都是喂出了个白眼狼啊。” 听出汪德山话中的威胁之意,鲍图文浑身一颤,忙不迭跑到墙边摘下酒葫芦,讪笑道,“汪大人,我去,我去!” 他的儿子鲍云,今年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患上一种怪病。 这种怪病极为刁钻少见,即便在太医院,也只有一名御医略懂一二。 鲍图文现在完全是通过汪德山的人脉,才能与这位御医搭上关系,三天两头跑去自己府上,给自己儿子治病。 若是得罪了汪德山,恐怕自己的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即,鲍图文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酒葫芦直奔白青酒坊而去。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光景,便带着满满当当一壶酒回来,喘着粗气笑道,“汪大人,下官……下官帮您打回来了!” “辛苦了,放下吧。” 汪德山微笑着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阴狠之意。 “图文,老夫且问你,老夫平日里待你如何?” 鲍图文微微一愣,小心翼翼道,“汪尚书待下官恩重如山,对下官犬子更是有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很好。” 汪德山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眼下,老夫遇上了一件难事。” “需要借你一样东西,来帮我度过难关。” “不过这个东西,老夫只能借,不能还了。” 鲍图文满脸懵逼,不解道,“不知汪大人……要借什么?” 汪德山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借你,性命一用。” “……什么?!” 听闻此话,鲍图文顿时脸色骤变,吓得浑身从头寒彻脚底。 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汪尚书,下官对您忠心耿耿,绝无异志,您为何要杀下官?” “求尚书大人饶我一命,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五十七章 你就安心地去吧 “不好意思,我让你做的事,你只有变成尸体才能做到。” 汪德山狞笑道:“等你死后,我一定会派人照顾好你儿子。” “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 说罢,汪德山不紧不慢挥了挥手,身后的府门被砰地推开。 鲍图文浑身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转头一看。 但在他转过头的一刹那,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直接攥住他的脖颈,像拎小鸡崽般将他拎起来。 鲍图文定睛一看,从外面闯进来的,是一名身长九尺的壮汉。 壮汉的体型如巨熊般魁梧,浑身长着铁块吧肌肉,皮肤黝黑如炭。 留着一个锃光瓦亮的大秃头,左眼处是一条狰狞刀疤,容貌凶神恶煞。 鲍图文认出,这名壮汉便是汪德海的保镖,名为熊山。 随着恐怖的窒息感袭来,鲍图文求生意志爆发,拼尽全力对熊山拳打脚踢。 然而他无力的拳头,打在熊山钢铁般的肌肉上,却和打在石头上没什么区别。 熊山眯着眼睛,狞笑道,“蝼蚁,还在垂死挣扎?那我便给你个痛快。” 说罢,熊山抓着鲍图文的肩膀,提起膝盖狠狠撞在鲍图文的胸口上。 伴随着咔擦一声,鲍图文的肋骨直接被熊山一记飞膝撞碎。 “不……” 熊山随手将鲍图文摔在地上,鲍图文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双眼瞳孔变得涣散,当场气绝身亡。 “熊山,干得好。” 汪德山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 “赶快,给他灌下去。” “遵命,二爷。” 熊山接过汪德山手中的瓷瓶,一手打开瓶塞,一手掰开鲍图文的嘴,直接将整整一瓶毒药都灌进鲍图文嘴里。 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刺入鲍图文的脖颈内。 银针拔出来后,直接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汪德山忍不住仰头大笑,满意地拍了拍手,“好!” “不愧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上等砒霜,果然触银即变!” “这具尸体,便是干掉他杨云的最佳武器!” 说罢,汪德山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酒葫芦,打开瓶塞抿了一口,品着美妙的酒香,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泽。 “好酒!” “不得不承认,论及酿酒的本事,那个小子确实有几把刷子。” “可惜,这么好的酒,以后就再也喝不到了。” 一边说着,汪德山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枚瓷瓶。 将瓶中同样的毒药,倒进酒葫芦里。 “杨云,老夫倒要看看,这次你还如何翻身!” …… 下午时分,白青酒坊内。 许多酒客都在店内,深思熟虑着该打什么酒回去品尝。 余雨正在柜台内,一边算账一边计算着今日限售酒的数量。 突然,店外传来一声尖叫。 “啊!” “死……死人了!” 听到这一声尖叫,店内的酒客和伙计们瞬间不约而同转过身。 只见酒坊大门口,果然有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正当间。 有胆子大的凑上前用试了试,发现已经没有鼻息,才尖叫一声引起了骚乱。 光天化日下,白青酒坊外平白无故多出个死人,瞬间引来一大群人的围观。 有的人忍不住议论道,“你看这个人身上穿着官袍,脚下还穿着官靴,好像是个当官的啊?” “可不是嘛!” “我认得他,他是户部五品主事,鲍图文!” “你看,他脸色发青,嘴里还刮着白沫,好像是……中毒了?” “鲍大人平日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也算是一位好官,怎么今日竟然……”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一个个都默默猜测着是什么情况。 余雨来到店外,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鲍图文,一时也有些懵。 正当余雨不知所措之际,一队官兵从远处疾步而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将尸体团团围在中间。 一名老者背着手,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正是汪德山! “呵,你们白青酒坊还真是不简单啊,竟然都闹出人命来了。” 汪德山冷笑道,“小丫头,今日这官司,你们可躲不了了。” 余雨慌张道,“汪大人,这个我面熟,今天早上确实来我们白青酒坊打过酒不假。” “但现在都已经下午,距离他来已经有好几个时辰,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呵,你承认他来打过酒就好。” 汪德山心中狂喜,这小丫头还是太嫩了,比杨云好对付得太多。 表面则仍佯作平静,冷笑道,“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你们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 “来啊,速速请两名仵作来验尸!” “是!” 今日这个局,是汪德山所设,自然是有备而来。 两个仵作就藏在不远处,很快就被官兵们“找”来,开始进行验尸。 其中一名仵作,从怀中取出银针,刺入鲍图文的脖颈。 取出银针后,见银针变黑,瞬间大惊,“禀大人,这个是中毒死的!” “什么?!” 听到仵作的证实,周围的路人俱是为之一惊,面面相觑,满脸惊骇。 另一名仵作捡起地上的酒葫芦,将银针刺进去,针头也直接变黑。 “没错!” “这两种毒是一样的,都是毒性最强的上等砒霜,仅仅一指甲盖的量便足以要人性命!” “这个人定然是喝了这家酒坊的酒,才中了剧毒,死于非命!” 听闻此话,在场所有人顿时一个个全都慌了。 尤其是刚刚在酒坊内打了酒的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有的人吓得浑身哆嗦,直接把手中刚打到的酒扔掉。 有的也想扔掉,但又舍不得花的银子,只得先默默放在地上。 一时间,许多人都义愤填膺,对白青酒坊声讨起来,“真没想到,白青酒坊竟如此丧良心,在酒中下毒!” “呵,我早就怀疑他们的酒中下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才一直没有来买过!” “若不是今日暴露,还不知他们要害死多少人!” “这种缺德酒坊,必须查封!” “让酒坊的东家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五十八章 毒害酒客? 也有一些人提出疑惑,“人家白青酒坊生意做得好好的,每天赚那么多银子。” “就算想要杀人,又怎么可能在酒里下毒,砸了自己的招牌?” 但这些理智的声音,终究是少数,一说出口,便淹没在其他人的舆论中。 所有人都在对白青酒坊激烈声讨,似乎和半个多月前,为白青酒坊发声主持公道的,根本不是一拨人。 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汪德山心中暗暗窃喜。 表面上则脸色一沉,指着余雨厉声喝道:“好啊,你们白青酒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酒中下毒,毒害酒客,杀人害命!” “来人,将这家酒坊给我封了,酒坊内所有人,统统带回刑部盘问!” “是!” 一群官兵冲进酒坊内,将所有伙计都悉数抓了出来。 余雨心急如焚,焦急道,“汪大人,我们白青酒坊本本分分做生意,真的从不曾下毒害人!” “而且我们酒坊,每天要有上千的客人光顾。” “如果我们真在酒中下毒,又怎么可能只害死一个人?” 汪德山冷笑道,“呵,怎么,你们白青酒坊,还想害死成千上万的人?”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这个人有什么过节,才特意专在他的酒里下毒?” “我……” 不等余雨辩驳,一名官兵说道,“大人,已经查明死者身份了。” “是谁?” “死者正是户部五品主事,鲍图文鲍大人!” “什么?!” 汪德山瞪大眼睛,走到尸体前仔细定睛一看,顿时面露惊恐。 “真……真是鲍贤弟!” 汪德山转头恶狠狠瞪向余雨等人,咬牙切齿道,“你们白青酒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 “鲍图文是老夫的部下,与老夫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你们安敢谋害他的性命?!” “老夫一定要让你们白青酒坊付出代价,让你们酒坊所有人,都为我鲍贤弟偿命!” 此时此刻,汪德山装的有愤怒,又悲伤,使得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为之心生恻隐。 余雨哪里是汪德山这种老油子的对手,被挤兑得都快要掉下眼泪。 “汪大人,我们……我们真的没有……” “呵,有没有,你们说了不算,得刑部审讯才算数!” “来啊,将这酒坊所有人,统统给我带走!” “还有,立刻发布海捕文书,捉拿白青酒坊东家杨云……” “不必。” 汪德山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云淡风轻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转头一看,正是杨云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 面对众人异样的注视,杨云仍显得从容不迫,步伐坦坦荡荡,来到余雨和众伙计面前。 “东家!” 见杨云到来,余雨等人顿时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面露欣喜和庆幸。 “各位,都别害怕。” 杨云淡笑着宽慰道,“刚刚我正在我师父家练武,有人来向我汇报说出了事,我便立刻赶来了。” “放心,有我杨云在此,任何人都不可能诬陷你们。” 说罢,杨云不紧不慢转头看向汪德山,饶有兴味道,“这不是汪大人嘛。” “怎么今日又来我们酒坊光顾?是想干活了,还是想喝酒了?” 面对杨云的讥讽,汪德山嘴角微微一抽,冷笑道,“杨云,你休要呈口舌之快。” “还有,你们白青酒坊的酒,我可不敢喝。” 说罢,汪德山指着地上的鲍图文,冷声道,“看到了吗?” “当朝五品命官,户部主事鲍图文,喝了你们白青酒坊的酒而中毒身亡。” “仵作已经验过,这毒是下在他打的酒中,并且与他中的毒完全一致,你还有何话讲?!” 杨云看着地上鲍图文的尸体,眯着眼睛略一思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局再粗糙不过,在现代屡见不鲜。 就相当于去饭馆吃饭,抓了只蟑螂扔在菜里,然后诬陷是饭馆的卫生问题,然后再趁机敲诈。 但是,现代处处都有监控摄像,一调监控便能知道真相。 而这个时代不仅没有监控,而且执法的权力还在人家的手中,就有些难办了。 杨云思忖片刻,淡笑道,“汪大人,你凭什么说,他是喝了我们白青酒坊的酒而被毒死的?” “我们白青酒坊现如今,与各大酒楼都有所合作,每天都要送很多酒到他们那里寄卖。” “若是那些酒楼饭庄在酒中下了毒,你也要将脏水泼到我们酒坊身上?” 汪德山嘴角一咧,自信笑道,“杨云,你还想赖账?” “这个小丫头,是你的掌柜吧?” “刚刚她已经承认,鲍图文今日上午,就是在你们白青酒坊打的酒。” “而且方才,鲍图文也正是死在你酒坊门口,你如何能赖账?” 杨云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余雨,求证她是否说过。 见余雨愧疚地低着头,心中便有了数。 “杨云,这次你就算浑身是嘴,也别想给自己开脱!” 汪德山冷笑道,“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乖乖和我回刑部去吧。” “若此事真的与你无关,等刑部调查清楚,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杨云暗暗嗤鼻一笑,这种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谁不知道,现今的刑部尚书胡凯,乃是汪家门里走出去的门生故吏。 自己但凡踏入刑部大牢的大门,再想囫囵个儿地出来,可就难了。 “汪大人,你想抓我,也不用这么急。” 杨云淡笑道,“这样,你且让我自己来验一验尸。” “若是确认死者确实是因为喝了我们白青酒坊的酒而死,我便同你回去接受审讯,再无二话。” “不可能!” 汪德山冷笑道,“杨云,告诉你,大周律法中哪一条,也没有允许嫌犯自行验尸的先例。” “你想借验尸的名义破坏证据?门都没有!” 杨云淡淡道,“汪大人,大周律法中确实没有这条先例。” “但是,大周律法应该允许仵作验尸吧?” “当然。” 汪德山狐疑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杨云咧嘴笑道,“不好意思。” “我,就是仵作。” 第五十九章 低劣的仵作 “……什么?!” 听闻此话,在场全场所有人顿时都懵逼了。 所有人都知道,杨云是礼部尚书杨乘山的私生子。 杨乘山身为当朝大官,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当仵作这种成天与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杨云,你以为这种低劣的谎言能骗过我吗?” 汪德山冷笑道,“你堂堂杨府二公子,怎么可能是低劣的仵作?” “你自称仵作,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然而下一秒,汪德山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见杨云,竟然真的从腰间取出一枚木牌。 木牌正面刻着一个“义”字,后面则是一个村子的名字,代表出身这个村子的义庄。 毫无疑问,这正是能象征仵作身份的证据。 “你说我是杨府二公子,但我从小到大,何曾过上过一天公子的好日子?” 杨云淡淡道,“我爹生下我后,便跑到京城赶考,从小我和我娘就在村子里讨生活。” “我娘体弱多病,每天帮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赚得两个钱还不够给自己买药,根本不足以养活我们娘俩。” “为了活下去,我四岁那年便去了村子的义庄。跟了村里的老仵作,成了他的学徒,跟着他一干就是七年。” “你现在到黑河府集贤村的义庄,都能在名册上找到我的名字。” “凭借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是个仵作?” 周围众人听得一愣一愣,顿时都义愤填膺。 “这个杨大人,也太过分了!” “他的老婆在村里日子过得那么清苦,逼得一个四岁的孩子不得不天天与死人打交道。” “他却在京城高中状元,大张旗鼓地娶妻生子,大官当着,豪宅住着,根本不管妻儿的死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男人?” 汪德山也没想到杨云会拿出这么一手,嘴角微微一抽搐,表情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他很想指出,说这枚牌子是伪造的。 问题是,杨云手中的木牌,就是真的无疑。 再者说,谁会闲得没事干,去伪造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一时间,汪德山也无话可说,只得咬咬牙道,“好!” “既然你想验,老夫便让你验!” “看你验完之后,还有何话可说!” 杨云走上前,看向两名仵作,淡笑道,“二位兄弟,我今日没有带针,你们身上的银针,借我用用可好?” 两人嗤鼻一笑,根本不理睬杨云的请求。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汪德山特意请来的,提前打好过招呼。 加上杨云要求自己验尸,摆明了是不信任他们,自然不会给杨云好脸色。 杨云叹了口气,无奈道,“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我今日是为了自证清白,又不是抢你们的生意,你们何必对我如此仇视?” “也罢,既然你们不肯借我,那我也只好再去趟我师父家,拜托他借根银针给我了。” 听闻此话,汪德山眉毛一拧,生怕林天搬来赵镇南这个救兵,急忙呵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如此不懂事,不过一根针而已,借他又如何?快拿出来!” 二人闻言,无可奈何,只得各从怀中又取出一根新的银针交给杨云。 “多谢。” 杨云微笑着接过银针,走到鲍图文的尸体旁,先是仔仔细细观察了片刻。 “小子,别看了。” 仵作在一旁冷冷道,“我们刚刚都已经检查过,死者嘴唇发青,面色惨白,就是死于中毒无疑。” “就是,我们都已经干了半辈子仵作,难道连中毒死亡的死者斗都能看错?” 杨云淡笑道,“二位前辈虽然从业多年,经验丰富,但也未必就能洞若观火。” “砒霜虽毒,但人心更毒。” 说罢,杨云俯下身,将一根银针刺入鲍图文的脖颈。 和刚刚一样,银针扎进脖颈,再抽出来,半根针便直接变成焦黑色。 “这不是和刚刚的情况一样嘛?” “就是,摆明了就是被你们白青酒坊毒死的,还能有什么意外?” “杨老板,你就认了吧!” 一些其他酒坊的掌柜,早就嫉妒白青酒坊的火爆生意,暗中看得眼红。 此时一个个全都跑出来,幸灾乐祸地冷嘲热讽。 面对这些人落井下石,杨云仍面容平静,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将那根发黑的银针放在地上,随即又拿出另一根银针,刺入鲍图文的肚子里。 “嗯?” 看着杨云这个行为,周围众人顿时都愣住。 “这家伙……在做什么?” 汪德山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云几乎将银针,完全刺入腹部,还旋转了好几圈。 然而拔出来之后,银针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沾了一层浅黄色的脂肪。 “嗯?奇怪。”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怎么会没变化呢?” 汪德山心中紧张,立刻质问道,“小子,你说清楚,有什么奇怪的?” 杨云淡笑道,“汪大人,你先前既然断言说,这位鲍大人是喝了我们白青酒坊的毒被毒死的。” “那为什么用银针刺他的喉咙,能测出有毒,而用银针刺入肚肠内,测出的却是无毒呢?” 汪德山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强作镇定道,“这又能证明得了什么?” 杨云不假思索道,“证明毒素,只停在他的咽喉,而没有喝进肚子里。” “证明他并非是因喝了毒酒而死,而是先死亡并断气之后,然后将毒灌进嘴里,从而伪装成中毒的假象。” “证明动手者虽心思缜密,但却百密一疏,没有想到死人不会吞咽,毒素只能停在喉咙,而无法流入肚肠。” “证明这位鲍大人,并不是被毒死,而是被人杀死。” 杨云一连串四个证明,每一个都说到点子上,直接逼近了事情真相。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恍然大悟,忍不住连连点头。 “杨老板说得有道理啊!” “银针一刺喉咙,就直接就变黑,证明里面的毒素很重。” “如果真是喝了毒酒而死,怎么会肚子里一点毒都没有呢?” 第六十章 还鲍大人一个清白 杨云揭穿了尸体的真相,许多路人顿时都义愤填膺起来。 “这是什么人如此缺德,用这么狠毒的计谋算计白青酒坊?” “简直就是一心要把杨老板置于死地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汪德山慌得冷汗密布,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杨云却仍淡定自若,继续检查起尸体。 用手按了按尸体的胸膛,不由面露惊讶。 “嗯,还真是够厉害的。” “直接击碎了胸骨和肋骨,导致骨刺扎断心脉,当场气绝身亡。” “若非专业高手,断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说着,杨云看向两名仵作,淡淡道,“你们两个,也好意思自称是干了半辈子的仵作,难道连这些信息都没有检查到?” “死者胸骨和肋骨都已严重断裂,分明遭受重击而亡。” “你们却对这重要的信息视而不见,直接断言死因是中毒。” “那麻烦你们告诉我,什么毒能这么厉害,直接把人的骨头给融断?” “我们……” 两名仵作顿时也都慌了神,不约而同看向汪德山,投去求助的目光。 汪德山强压惊恐,咬牙切齿道,“杨云,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朝廷有专业的令吏,等尸体送到刑部,自然会有定论,用不着你在这里信口雌黄!” “来啊,将白青酒坊的人,还有这具尸体,统统给我带回刑部!” 官兵们立刻冲上去,一左一右架起杨云,准备直接快刀斩乱麻,将人带回去再说。 然而,不等他们给杨云戴上镣铐,远处便传来一声沉喝。 “且慢!” 众人不约而同转头一看,顿时都面露敬畏之色,不约而同让开两旁。 一旁须发皆白、威风凛凛的老者,背着手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 正是恭亲王,赵镇南! 百姓们见此一幕,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瞧,恭王爷来给自己徒弟做主了!” “没办法,朝廷这次也确实太过欺负人了。” “恭王爷向来性如烈火,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被冤屈而袖手旁观?” 赵镇南的到来,使汪德山脸色顿时变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讪笑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汪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赵镇南背手而立,淡淡道,“我徒儿被你冤枉,仍然耐心地与你讲理。” “眼看着他已经拿出证据,你讲理讲不过他,就打算直接以权压人?” “把他带回刑部之后,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是不是要直接把我徒儿连同这具尸体一并灭口,好毁尸灭迹啊?” 面对赵镇南的声声质问,汪德山紧张得汗流浃背,双腿哆嗦不停。 “王爷,下官……下官也是为朝廷办事……” “呵,如果朝中人人都像你一样办事,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抓人,那朝廷在百姓们的心目中,还不得沦为藏污纳垢的贼窝?” 赵镇南冷笑道,“来啊,将汪大人带回刑部,好好审上一审!”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都为之一惊。 老头子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赵镇南从年轻时起,便统领大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大周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如今他虽已经赋闲在家养老,无官无职,但手中拥有先王御赐的黄龙锏。 黄龙锏乃大周镇国神器,上可惩戒无道昏君,下可打杀贪官奸臣。 只要有此锏在,赵镇南就拥有任免罢黜任何官员的权力。 赵镇南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将黄龙锏供在府中,但为人低调内敛,与世无争,从来不曾动用过这份权力。 没想到今日为了自己的徒弟,竟然首次大开杀戒。 汪德山整个人都傻眼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道,“王爷,下官冤枉!” “求王爷开恩,饶过下官吧!” 然而,赵镇南一拂衣袖背过身去,根本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两名刑部官吏相视一眼,默默走上前,摘下汪德山的官帽,扒下他身上的官袍。 原本是给杨云准备的镣铐,直接将汪德山给铐起来,押上囚车带走。 赵镇南看着那两名仵作,淡淡道,“你们两个身为仵作,却如此疏忽,险些让清白之人蒙受冤屈。” “自己到衙门去,各领五十大板,以后再不准干仵作这一行,否则本王跟你们没完。” “小人……小人遵命!” 二人忙不迭点了点头,嘴里哪里敢蹦出半个“不”字。 汪德山堂堂一品大员,赵镇南都直接说铐就铐,一撸到底。 他们两个作为帮凶旁犯,这已经算是很小的惩戒了。 “徒儿,让你受委屈了。” 赵镇南掸了掸杨云身上的灰尘,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师父放心,弟子无碍。” 杨云正色道,“托师父的福,弟子已经摆脱冤屈。” “但是有一个人的冤屈,还没有昭雪。” 赵镇南疑惑问道:“谁?” “就是那位惨死的户部主事,鲍大人。” 杨云义愤填膺道,“他身为朝廷命官,兢兢业业,在百姓中的口碑都很好。” “但有心之人为了给我泼脏水,竟然残害了他的性命,实在是丧心病狂!” “弟子深感气愤,还请师父替我转奏陛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查明此案,还鲍大人一个清白!” 杨云这番话,使得赵镇南也深受感动,朗声道,“好!” “难得徒儿你自己刚洗清冤屈,便为旁人伸张正义,真是侠肝义胆!” “你放心,为师向你保证,一定请陛下严查此案!” “当今圣上至圣至明,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好!”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朗声叫好。 同时对这桩离奇的悬案,充满了猜测和期待。 …… 鲍图文被人谋害,利用尸体诬陷白青酒坊之事,立刻不胫而走。 汪德海的弟弟汪德山,因此而被罢官夺职,打入大牢,更堪称一枚重磅炸弹。 很快,整个京城便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而这桩悬案,自然也传进了皇宫中。 第六十一章 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公主殿,寝宫内。 赵明月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玉梳,梳着乌黑的青丝。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丝绸睡衣,胸前的纽扣半掩,姣好的春光若隐若现。 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精致的容颜毫无瑕疵。 只是眼角那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倦,根本无法遮掩。 赵明月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美眸一阵失神。 今日,她接见了好几拨进谏的臣子,连晚饭都耽搁。 直至回到寝宫,才能脱掉不合身的龙袍,解掉胸前的布条,稍稍松上一口气。 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大周天子大权在握,威风无限,天下尽在股掌之间。 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处境究竟是何等的艰险。 在这座皇宫里,她必须时刻守着自己的秘密,没有任何自由。 也只有回到这里,才能稍稍偷得片刻闲。 赵明月疏好头发,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安神汤饮下,准备休息。 这时,叶儿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殿下……” 见赵明月正准备睡觉,叶儿略一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赵明月淡笑道,“叶儿,说吧,怎么了?” “今日傍晚,白青酒坊出了一件大事……” 当即,叶儿将白青酒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给赵明月。 赵明月听得一愣一愣,感到阵阵匪夷所思。 “你是说……汪德山杀了户部主事鲍图文,意图以此诬陷杨云。” “结果却被杨云抓住漏洞,自证清白,他自己反而被恭王叔罢黜官职,押进了刑部大牢?” 叶儿点了点头,“不错,现在外界都是这么传的,流言蜚语已经遍布京城。” “只是……汪德山在大牢内,根本不肯认罪。” “他毕竟是汪家的人,又已经偌大年纪,刑部的人根本不敢对他用刑。” “刑部不用刑,他便不肯招供,导致案子陷入停滞。” 赵明月冷笑道,“那是自然的。” “汪德山肯定不会招供,而是要等着汪家将他保出来。” “如果朕所料不错,恐怕汪德海现在也在四处使人脉,打算找个替罪羊来背这个黑锅。” “不过,朕还真没想到,杨云竟然有如此本事,成为了恭王叔的弟子。” “恭王叔多年来,一直都保持中立,不问世事,与世无争。” “如今为了帮杨云出头,而罢黜了汪德海的亲弟弟汪德山。” “这倒是冥冥之中,给了朕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见赵明月瞬间一扫疲惫,进入飞速思考的状态。 叶儿在一旁,低着头默然不语。 她很清楚,陛下这些年来,外部最想平定的敌人是突厥。 而内部最想扳倒的,就是汪德海无疑。 汪家是京城的老牌世族,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天下。 而汪德海身为三朝老臣,更是威望十足,权倾朝野,甚至都不将她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赵明月早就想除掉汪德海,将朝廷的权力尽数收于己掌。 但奈何汪德海党羽众多,加上老谋深算,处事谨慎,根本抓不住他任何破绽。 现如今,杨云的横空出世,终于让陛下看到了扳倒汪德海的希望。 赵明月思忖片刻,沉声道,“叶儿,你速速去传命,让刑部尚书胡凯,半个时辰后到养心殿见朕。” 叶儿微微一怔,小心翼翼道,“陛下,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 “若是去养心殿见他,您还要重新扎头发穿龙袍。” “要不……就召他来公主府,也可以啊。” “不可。” 赵明月沉声道,“胡凯是汪德山的门生故吏,朕若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他,他也未必会听。” “必须以皇帝的身份见他,才有足够的份量。” “你速速派人前去传命,朕即刻更衣。” “……遵旨!” …… 半个时辰后,刑部尚书胡凯,忐忑地来到养心殿。 赵明月已经重新换上龙袍,挽上发冠,低着头批阅奏折。 她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在两种身份间来回切换。 换回皇帝的身份,不仅仅是换上龙袍,挽上发冠。 脸上也尽是威严和霸气,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神态,仿佛和刚刚根本不是一个人。 胡凯小心翼翼走进养心殿内,跪地参拜,毕恭毕敬道,“臣胡凯,参见陛下!” “起来吧。” 赵明月点了点头,头也不抬,淡淡道,“胡尚书,你们刑部的业务能力,是越来越差了。” “连怎么审犯人,都需要朕亲自教你们吗?” 胡凯微微一怔,顿时吓得脸色一变,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不知陛下此话何意,请陛下明言……” “怎么,不懂?” 赵明月抬头瞥了胡凯一眼,冷声道,“你们刑部今日抓了一个犯人,不肯招供,不肯认罪,为何不用刑审讯?” 胡凯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小心翼翼道,“陛下说的是……前礼部尚书汪德山?” “陛下,汪德山已经年过花甲,偌大年纪,万一用刑将他打坏了,该如何是好?” “再说,他毕竟是……” 赵明月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他毕竟是汪德海的弟弟,是吗?” “朕告诉你,大周律法向来众生平等,一视同仁,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难道因为他是汪德海的弟弟,犯了罪过被打入大牢,就可以免于刑罚?” “若是如此的话,你索性直接将他放了便是,也不要占用刑部的资源了。” 赵明月一番话,吓得胡凯脸色惨白,从头寒彻脚底,颤声道,“陛下,下官……下官知罪了!” “请陛下放心,等下官回去之后,便立刻命人进行审讯,一个审出结果来!” 赵明月淡笑道,“胡尚书,朕知道,你曾是汪家的门生故吏,面对汪德山这位昔日故主,不忍心动手也是应该的。” “所以,朕给你找个帮手,让他助你一起审理此案。” 胡凯微微一怔,小心翼翼道,“不知道……陛下所说的帮手是指……?” 赵明月淡淡道,“白青酒坊之主,杨云。” 第六十二章 究竟谁是废物 “什么?” 胡凯顿时愣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愕然道,“陛下,您……您说什么?” “杨云不过是区区一介草民,何德何能与我们刑部一同审案?” 赵明月淡淡道,“你觉得朕,会和你开玩笑吗?” “杨云并非一介草民,而是明玉公主麾下公主府的幕僚,自然足以证明其并非俗才。” “加上此次命案,正是出自白青酒坊,由杨云来配合审案,自然理所应当。” “怎么,胡尚书,难道你觉得朕这个提议,不应当吗?” 胡凯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忙不迭点了点头,“应当,应当……” “小人明日便去寻找杨云,邀他来一起共审此案,一定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赵明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胡尚书,那此案便拜托你了。” “希望你能好好审案,不要让朕失望。” 待到胡凯战战兢兢站起身离开,叶儿皱了皱眉,开口道,“陛下,这恐怕不大妥当吧。” “胡凯毕竟是汪德海的门生故吏,肯定会偏向于汪德山。” “杨云不过是一介草民,如若胡凯与汪德海暗中联合,他又能如何?” 赵明月淡笑道,“叶儿,你多虑了。” “凭借杨云的智慧,只需要有一丁点切入口,他便可以见缝插针。” “朕只需要给他一点点契机,他便一定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 胡凯离开皇宫,仍然心有余悸,久久难以释然。 然而,不等他微微松上一口气,便见一辆马车远远驶来,停在他面前。 胡凯顿时心里一紧,停住脚步,谨慎地问道,“你是何人?” “胡尚书,汪老有言,府里新来了好酒,要请你去喝一杯。” 车夫作为汪府的人,面对胡凯这个堂堂刑部尚书,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连车驾都没下,颐指气使道,“胡尚书,请吧。” 面对汪府的家奴,胡凯也不敢有丝毫脾气,只得乖乖跟着上了车。 不一会,车驾载着他,一路来到汪府。 来到汪府大堂,便见汪德海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笑眯眯看着他,似乎早已等待他多时。 “学生见过恩相!” 面对汪德海,胡凯不敢有丝毫不敬,立刻跪地参拜。 汪德海点了点头,淡淡道,“胡凯,自从你做了刑部尚书后,已经有多年没有来老夫府上坐过了吧?” 胡凯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讪笑道,“学生这段时日来公务繁忙,实在是百忙无暇,请恩相见谅。” “无妨,老夫虽然于你有授业之恩,但也并不指望你像亲儿子一般日日前来拜访。” 汪德海淡笑道,“只要在我汪家遇上难处之事,你能出手扶持一把,而非落井下石,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胡凯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恩相此话何意,学生有些不大明白……” “怎么,胡凯,当了几年官,你也学会装糊涂了?” 汪德海脸色一沉,冷声道,“老夫的亲弟弟德山,现如今就关在你们刑部大狱内。” “我们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主动来见老夫一面,还要老夫亲自来见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凯心中咯噔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着脸道,“恩相授业之恩,学生怎敢忘记。” “原本学生今晚,就想赶来见您,与您商议此事。” “奈何刚刚陛下派人来召见学生前去,学生不敢不从,还请恩相恕罪……” “哦?” 汪德海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陛下深夜传召你,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陛下因为臣未对汪二爷动刑,所以斥我刑部办事不力,要求加紧审讯进度……” 胡凯不敢有所隐瞒,小心翼翼回答道,“此外,陛下还命我去寻那杨云,让他我与我们刑部一起共同审理此案……” “原来如此……” 汪德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饶有兴味道,“有点意思。” “看来皇帝,是打算利用杨云为刀,借刀杀人来与我汪家相抗衡了。” “仅仅凭借一个孺子,便想与我汪家相抗,陛下也真是将我汪家看扁了……” 见汪德海迟迟缄默不语,胡凯试探性主动开口道,“敢问恩相,下官该如何做?” “陛下既然让你去找那杨云一同审案,你便遵从陛下之命便是。” 汪德海淡笑道,“陛下想让杨云同你们刑部一起审案,那你便去寻他便是。” “不过,老夫希望你在去找杨云之前,能将蛛丝马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要让那杨云真的抓住什么有力证据。” “老夫也会对府上的人都打好招呼,保证他们不论被如何盘问,都不会泄露出任何证据来。” 说着,汪德海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次,老夫要让皇帝明白。” “他所看中的杨云,只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废物而已。” …… 次日晌午时分,白青酒坊开门营业。 由于昨日发生了骚动,杨云担心今日酒坊的生意受到骚扰,所以特意亲自前来坐镇一天。 没想到开门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朝廷的官差前来登门。 见官差前来,余雨等人都有了心理阴影,一个个都满脸畏惧。 “杨老板,别紧张,我们今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官差拱手抱拳,乐呵呵道,“我等是刑部的官差,奉陛下之命,特来请杨老板一起去共审汪德山之案。” “杨老板,劳烦你先将店里的生意先放放,随我们走一趟吧。” 余雨等人都已经被官差三番五次的找麻烦吓出阴影,一个个满脸警惕,显然根本不怎么相信。 杨云却摆了摆手,淡笑道,“既然是陛下亲自请我前去,证明肯定是审案子碰上了麻烦,想请我这个身在现场的人去提供一些线索。” “你们不必担心,尽管踏踏实实地开门做生意便是,我去去便回。” “诸位兄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往刑部去吧。” 第六十三章 调查案件 当即,杨云同官差们一起,乘着轿子直奔刑部而去。 不出杨云所料,今日刑部的官差们来请他,并没有什么阴谋。 来到刑部大堂,尚书胡凯立刻迎了上来,满脸热情笑容。 “杨公子,你总算是来了!” “你若再不来,我们可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来啊,快给杨公子上茶!” 胡凯招呼杨云坐下,立刻有人给他端来茶水。 二人对坐在桌边喝茶,胡凯脸上满是殷勤笑容,“杨公子,你我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可经常听说你的名字。” “因为我和你父亲杨乘山,乃是多年交情的老友。” “前不久我在府上摆寿宴,还邀请了你父亲来喝寿酒呢。” “就凭咱们两家之间的交情,我管你叫一声贤侄没问题吧?” “可别!” 杨云摆了摆手,淡淡道,“胡大人,我与杨乘山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如今只不过是暂住在他的府上而已。” “今日我来到这里,完全是奉你陛下之邀,帮助你们刑部一起审理汪德海之案。” “咱们还是不要多说废话,直接聊案子吧。” 胡凯笑容一僵,表情变得难看些许。 这个杨云,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言辞如刀如针,能怼得人哑口无言。 一时间,胡凯也不好意思在和杨云套近乎,只得无奈笑了笑,直奔主题道,“杨公子,现在这个案子,确实陷入了停滞状态。”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汪德山在牢中不肯透露出任何信息,声称鲍图文的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去审问过汪家的下人,以及当时在场的路人们,也都没能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眼下,这个案子便陷入停滞状态,难以再有所进展。” 杨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淡笑道,“换做我是汪德山,也绝对会咬死牙关,绝不承认。” “毕竟,只要我不承认的话,有当朝首辅汪德海这个亲哥哥在外面走人脉找关系,用不了多久就能救我出去。” “但如果我招供承认,那可就难以再脱身了。” 胡凯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些许,讪讪道,“那依杨公子的意思,这个案子我们该如何审呢?” “我看,这个案子也不难办。” 杨云神秘一笑,不紧不慢站起身,“总而言之,胡大人,先带我去一趟刑部大牢,见一见汪德山再说吧。” 当即,在杨云的要求下,胡凯只得带着他前往刑部大牢。 来到刑部大牢,汪德山被关在一座单独的牢房中。 这间牢房与其说是牢房,倒不如说是一间单身公寓。 床铺,桌椅,恭桶,各种生活设施,全都一应俱全。 杨云等人到时,汪德山正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汪德山。” 杨云背手而立,淡淡道,“醒醒,我们有话要问你。” 然而,汪德山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仍然躺在床上打着呼噜,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好,好得很。” 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挥手唤来一名狱卒,“你,去给我打一盆冷水来。” “啊?” 狱卒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胡凯。 杨云淡淡道,“怎么,胡大人,本官奉陛下之命,与你同审此案,难道还使唤不动你手下的狱卒?” 胡凯哪里敢背顶撞圣意这么重的一口黑锅,冷声道:“你,快去按杨公子说的办!” “是!” 不一会,狱卒拎着一桶冷水回来,放在杨云面前。 胡凯面色复杂,弱弱道,“杨公子,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给他上刑为好。” “毕竟这汪德山,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年老血衰。” “万一将他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来,这桩案子可就彻底要变成一桩无头冤案了。” 杨云微微一笑,耸耸肩道,“胡尚书,你放心,我手上自有分寸。” 说罢,杨云拎着一桶冷水,直接狠狠泼在汪德山的脸上。 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被一桶冷水泼了个满头满脸,使得汪德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激灵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汪德山,你还当你是从前的一品大员吗?” 杨云淡笑道,“你现如今是在坐牢,不是在度假,坐牢就拿出坐牢的样子来。” “我且问你,鲍图文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 汪德山气的两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审问老夫?!” 杨云没有回答,瞥了身旁的胡凯一眼。 胡凯只得无奈道,“汪二爷,陛下金口玉言,说要求杨公子与我们一起审办你的案子,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胡凯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挤眉弄眼,疯狂暗示汪德山。 汪德山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冷冷道,“不知道!” “老夫那日就是接到了举报,说你们白青酒坊发生命案,所以便立刻带人前去抓捕。” “至于鲍图文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老夫怎么会知道?” “怎么,汪老不知道?” 杨云饶有兴味道,“根据刑部令吏的调查结果表明,鲍图文是死于武功高强之人的手中,而且是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被人一招毙命。” “如果你拒不承认的话,那我们只好推断说,是你动手将鲍图文杀死,然后就此结案咯。” 不等胡凯质疑,汪德山便先急眼了,咬牙切齿道,“你放屁!” “你们刚刚不是都已经推断出来,鲍图文是死于武功高强之人的手中?” “砸死或,老夫不过是一介年老血衰的老头子,怎么可能杀得了鲍图文一个壮汉子?你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哦?” 杨云挑了挑眉,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鲍图文确实是死在武功高强之人的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汪家武功最为高强的,就要当属汪德海的护卫,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熊山咯。” “胡大人,你速速派人前去传命,将汪府护卫熊山,请到刑部来,配合咱们进行审讯和调查吧。” 第六十四章 遗书 胡凯嘴角微微一抽搐,再次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心计,恐怖到何等地步。 他仅凭三言两语,就诱骗汪德山承认了鲍图文是被一名武功强者所杀,并锁定了汪府第一高手熊山为重要嫌疑人。 胡凯瞬间明白了,为何陛下点名要让杨云配合他们刑部一起调查审案。 凭借杨云的才智和城府,就算自己已经提前摆平了所有的证人,恐怕他也能凭借手中的证据,直接坐实汪德山的计谋。 眼下汪德山已经承认,胡凯自然不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去将熊山也一并带到刑部接受审讯。 一时间,胡凯根本不敢再让杨云继续审汪德山,只得陪着笑脸,好言相劝道,“杨公子,咱们既然已经得到了如此进展,就先去休息一下吧。” “等到那熊山被押来之后,咱们再继续审讯不迟。”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喝杯茶。” 当即,杨云同胡凯一起离开,返回刑部大堂,观阅这两天来收集到的证据。 看着胡凯搜集到的各种证词,杨云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胡大人,这个案子这么难审吗?” “在场的所有路人,以及汪府的家丁下人们,你们都已经派人去调查取证过,竟然没有得到一丁点有用的证据。” “难不成,这桩案子就困难到这般地步,必须要在没有任何思绪的情况下,进行无证据审案?” “是啊。” 胡凯点了点头,无奈苦笑道,“也不知道这些证人究竟是怎么了,竟然都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证词。” “现如今这般地步,咱们也只能依靠汪德山和熊山两个嫌疑人,来调查证据了。” 杨云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有这两个嫌疑人,就够了。” “胡大人,这桩案子你不用管了,全权交给我便是。” “我有信心,直接凭借手中有限的证据,就将整个案子都审个水落石出。” 胡凯微微一怔,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杨公子……有什么思路和进展?” “嗯?”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胡尚书,你问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提前去跟汪德山通风报信,让他不要配合我?” “哪里,杨公子这是哪里话!” 胡凯忙不迭摆了摆手,讪笑道,“下官奉陛下之命,配合杨大人一起调查此案,又怎么可能阻碍杨公子办案?” “下官只是……打算和杨公子一起审理此案,防止到时候审问汪德山的时候,不一致而已。” “到时候审问汪德山,我一个人就可以,不劳胡大人一起。” 杨云淡笑道,“胡大人作为当朝刑部尚书,在下自然是信任你的。” “既然如此,下官就将此案的头绪,给你讲上一讲。” 当即,杨云面露正色道,“其实这个案子,除了汪德山和熊山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人。” “这个人就是,鲍图文的儿子,鲍云!” “嗯?” 胡凯满脸懵逼,不解道,“据下官所知,这个鲍云就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成天都要喝下几斤的药,才能勉强吊着性命。” “又怎么可能……成为此案的证据呢?” 杨云神秘笑道,“胡大人有所不知,这个鲍云虽然是个病秧子不假,但对于这个案子,掌握着重要的证据。” “据我暗地里调查所知,鲍图文早就料到,自己此次会遭人所害。” “所以在临出门之前,特意留下了一封遗书,交代清楚自己的遗产和身后事。” “遗书之中,必定也有鲍图文预料自己将被何人所害的内容。” “而现如今,这封遗书,很有可能就掌握在鲍云的手中。”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鲍云,得到这封遗书,就可以掌握到鲍图文的死之案最重要的线索!” “胡大人,我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前往鲍府,向鲍云公子索要这封遗书。” “只要遗书到手,那么这桩案子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只要按照遗书中提及的人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抓住至关重要的线索!” 听了杨云的这番话,胡凯满脸震惊,愣了半晌,才讪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短短两天,杨公子竟然就调查出了这么多有力的证据,真是令本官钦佩啊。” 杨云微笑道,“胡大人,鲍公子手中有遗书这件事,堪称此案最重要的证据。” “你应该不会将这件事泄露给汪德山,让他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吧?” “当然不会!” 胡凯忙不迭摇了摇头,讪笑道,“本官奉命和杨公子一起侦破此案,又怎么可能影响杨公子审案?” “杨公子只管去查取遗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本官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好。”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既然如此,胡大人应该也不会介意,我派了手下一些人,帮忙看守住刑部大牢了。” “胡大人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也不是怀疑你手下弟兄们的能力。” “只是我担心,汪德山的同伙太过狡猾,所以才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而已。” 胡凯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些许,尴尬地点了点头,“杨公子真是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佩服……” …… 又聊了几句,杨云便主动离开,打道回府。 胡凯去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大牢门口,果然安排了杨云的人。 当即,他也没有冒着风险,跑到地牢内与汪德山通气。 而是乘车直奔汪府而去,去将此事通知汪德海。 来到汪府,胡凯将杨云的规划,一五一十如实讲述给汪德海。 汪德海听完之后,脸色也变得无比冷峻,狞笑道,“这个杨云还真是了得啊。” “若不是他想到,老夫都忘记,鲍图文那个病怏怏的儿子,会是此案的重要证据。” “不过,既然他的计谋已经被我提前知道,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胡凯,你放心,老夫这就派人动手。” “那个鲍云,绝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六十五章 对峙熊山 胡凯离开之后,汪德海派人将熊山唤来。 熊山很快就乖乖前来,抱拳颔首道,“参见老爷。” “熊山,这次咱们汪家,算是碰上棘手的劲敌了。” 汪德海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这个杨云,不过是区区一个乡下来的野种,没成想竟拥有如此手段,甚至比那些在刑部混迹一辈子的老手还要高明。” “他仅仅靠推理和诈证,便直接确认鲍图文是被武学高手所杀,并且直接锁定了你为目标。” “就在刚刚,便来了一伙刑部的官差,要将你抓捕回去审讯。” “为了保住你,老夫又多使了三千两银子,才随便推了一个替罪羊出去,打发了那些官差。” 熊山瞬间明白汪德海此话何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在下永远铭记老爷的恩情,愿为老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 汪德海点了点头,微笑道,“鲍图文的儿子鲍云,是个病秧子,这么多年来只靠着喝各种补药续命。” “现如今他的手中,握有鲍图文的一封遗书,是这桩案子唯一的证据。” “也就是说,只要将鲍云做掉,并将那封遗书找出来烧毁,此案便再无任何蛛丝马迹。” “即便那杨云有通天之能,也必定一无所获,只能乖乖将德山放回来。” 熊山瞬间会意,眯着眼睛沉声道,“在下明白了!” “老爷放心,在下一定不会让那鲍云,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罢,熊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步伐之中蕴藏着强劲的杀气。 “好!” 汪德海手捻胡须,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狰狞的冷峻。 “杨云,你还真是个棘手的敌人。” “不过想要与老夫为敌,你还是太嫩了点。” “老夫倒要看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你还如何审案!” …… 深夜时分,夜明星稀。 月色之下冷风喧嚣,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鲍府位于京城以西较为偏僻的城区,周围只栽着一些树木,鲜有人烟。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然穿梭于群树之间,直奔鲍府逼近而去。 正是熊山! 熊山身着宽大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他虽然体型极为魁梧,行动却也轻便灵活,形同鬼魅,走起路来悄然无声。 正因为熊山不仅战斗力高强,还精通轻功和暗杀之术。 所以汪德海才对他如此器重,这些年来也帮汪德海铲除了不少政敌,为汪家的崛起立下了卓越功勋。 熊山从一棵树后绕过,悄无声息来到鲍府的院墙外。 单手抓着墙檐,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直接轻便地翻墙头跃入院内,落地都轻盈无声。 在进入院内之后,熊山立刻藏身于面前的花坛后方。 他仔细左顾右盼观察了一阵,发觉周围并无声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堂堂三品主事,坐拥偌大的府邸,家中竟然连个护卫都没有。” “果然鲍图文这些年来赚的所有俸禄,都砸在他那病秧子儿子身上了。” “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真是没有一点挑战性。” “不过,既然是老爷的任务,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当即,熊山在鲍府院内悄然疾行,来到每一座厢房,一一仔细观察。 确认东西两边的厢房和耳房,都没有人居住,熊山便将目标锁定在正中间的主府。 在推开主府大门的一刹那,熊山瞬间加快脚步,顷刻间便搜遍了每一个房间。 来到最后的主卧,借着窗外的月色,才得以看清楚——一道身影躺在床上,身上蒙着被子,正在熟睡。 “呵,睡得还真是香。” 熊山内心放松警惕,不紧不慢走上前,从腰间抽出匕首,冷笑道,“能死在睡梦中,也算是一种福分。” “鲍公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熊山举起手中的匕首,正准备隔着被子直接一刀刺死鲍云。 然而下一秒,被子直接被一把掀开,使得他为之一愣。 熊山定睛一看,被子下蒙着的,竟然不是鲍云。 而是杨云! 杨云的手伸在怀中,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似乎早已等候他多时。 “你……” 不等熊山反应过来,杨云直接信手一挥。 从怀中抓出一把辣椒面,狠狠甩在熊山的脸上。 “啊!” 熊山遭到毫无征兆的奇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想杀人灭口?门都没有!” 杨云趁他病,要他命,直接一个箭步冲向前,食中二指直指熊山的双眼而去。 然而,让杨云意外的是,熊山的实力和对疼痛的忍受力,竟然比赵大勇还要强。 在杨云食中二指袭至的一刹那,熊山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杨云的手指。 杨云面露诧异,奋力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摆脱 熊山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瞪着杨云,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小子,够阴狠。” “可惜,想用这种小把戏来对付我,你还是太天真了。” 感受着自己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甚至骨骼马上就要断裂。 杨云紧咬牙关,当即将心一横,蓄足全力在左脚脚尖。 随即一脚猛踢而出,狠狠踢向熊山的裆部。 “呵,这招也没用!” 熊山嗤鼻一笑,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掌,护住自己的裆部。 从手上的力道,熊山得以判断出,杨云只会耍一些阴险的小伎俩小手段,力量绵软无力,根本没有真功夫。 凭自己的力量,只用一只手挡住杨云的踢击绰绰有余。 然而下一秒,当杨云这一脚踢中的一刹那,只听咔擦一声。 熊山瞬间感受到自己的掌骨直接碎裂开来,疼得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这一脚踢碎他的手掌还不算完,踢击的余力继续推进,连带着他的手掌一起,正中他的裆部。 即便熊山这种强者,命根子受到严重袭击,也根本无法忍受。 直接疼得浑身一阵痉挛抽搐,松开了杨云的手指,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连连倒吸凉气不已。 第六十六章 三十六路天罡拳 杨云同样捂着左手食中二指,心有余悸出了口长气。 熊山的实力,远远凌驾于自己曾面对的赵大勇和谭飞之上。 若非这段时间的马步练习,让他腿功大涨,用一招强力踢裆脱身,恐怕真的要被生生捏碎两根手指。 纵然熊山现如今身负重创,杨云也不敢再冒险与之交手。 直接纵身一跃,撞破一旁的纸窗,飞身逃到院内。 “小子,你……你别跑!” 熊山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吼道,“老子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 此时此刻,熊山动了十足的杀意。 根本不顾眼睛和裆部的剧痛,不顾一切冲向杨云,准备一掌将他拍死。 然而,在熊山顺着窗户追出去的一刹那,一把寒刀迎面掠来。 惊得熊山脸色骤变,忙不迭朝后一仰,刀锋擦着鼻尖而过,惊险地躲闪开来。 “小子,你……你刚刚竟然还藏了一手?!” 熊山心中生出一阵轩然大波,站直身子定睛一看,瞬间懵逼了。 刚刚从窗户逃出去的,明明是杨云。 结果自己一追出来,面前却变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身着长衫,手执佩刀,面容冷峻,霸气十足。 正是赵寻! 熊山一眼就认出了赵寻,瞳孔骤然一缩,骇然道:“虎将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将军听说,今夜将有刺客,潜入鲍府行刺。” 赵寻仗刀而立,淡淡道,“没想到前来一看,果真如此。” “虎将军,你误会了!” 熊山知道赵寻的实力是何等恐怖,一时根本不敢轻易动手,硬着头皮道,“我不是来鲍府行刺的,只是……” 不等他说完,便见杨云从赵寻身后探出头来。 躲在赵寻身后,瞬间安全感爆棚,指着熊山大吼道,“师兄,不用和他客气!” “我刚刚亲眼看到,他拔出匕首想要刺死我,这家伙就是来行刺的无疑!” “直接把他抓住,我自然有办法审他!” “好,放心吧,师弟。” 赵寻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走向熊山。 熊山知道今日靠狡辩无法脱身,只得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凶光,再次亮出匕首,先行箭步向前,狠狠刺向赵寻。 “还敢和本将军动手?好胆!” 赵寻冷然一笑,猛然挥刀一挡,抵挡住熊山这一击,震得他虎口发麻。 不等熊山抽刀,赵寻早已用刀柄猛然一砸他的手背。 直接让熊山倒吸一口凉气,吃痛扔掉匕首。 赵寻不知是不是担心用刀会伤到熊山,影响杨云审案。 在打掉熊山的匕首之后,便也扔掉了手中的佩刀,徒手与熊山对决。 哪怕双方都不持兵器,胜负也没有任何悬念。 熊山虽然是汪德海培养的死士,武艺精湛娴熟。 但赵寻的武艺,可是得自赵镇南的亲传。 加之在战场之上历练多年,从蛮人的刀光剑影中无数次反败为胜。 不论武力,还是经验,都远非熊山所能比拟。 此时此刻,赵寻施展开灵动的身法脚步,围着熊山转起圈。 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打出了不亚于十几人围攻的凌厉攻势,一拳一脚皆直指要害。 熊山的身法明明也绝不算迟钝,但是在赵寻面前,却仿佛变成了木桩子一般。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根本无从招架。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拳一脚轰在自己身上,疼得连连倒吸凉气,却根本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看着赵寻这灵动自信的身法,一旁的杨云看得一愣一愣,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兴奋之色。 “这就是……大周武圣所开创的武艺绝学,三十六路天罡拳?” “果然名不虚传,强悍如斯!” 赵寻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想要学习天罡拳,必须从马步练起。 天罡拳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与灵动飘逸的身法相结合。 在一对一的时候,可以凭借身法让对方难以捕捉,形成压倒性的压制。 而在以寡敌众的时候,也可以依靠身法,将敌人逐个击破。 看着此时赵寻凌厉矫健的身手,杨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憧憬之色。 同时忍不住期待起来,只要自己努力学习,早晚有朝一日,一定也会练就这般恐怖的身手。 在杨云憧憬之际,这场战局便已经毫无悬念地结束。 赵寻的三十六路天罡拳,仅仅使出不到一半。 熊山便直接被打成沙包,浑身遍布着血痕的拳印,倒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一动都再动弹不得。 杨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师兄,太特么帅了!” “小意思。” 赵寻微微吐了口浊气,淡淡道,“师弟,速速将他抓回去,好好审讯吧。” “好嘞!” 杨云挥了挥手,埋伏在外面多时的两名酒坊伙计,立刻冲进院内。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将熊山五花大绑。 为了防止他挣脱,杨云特意亲自上手,在熊山身上系了好几个栓贼扣,才把他扔到马车上。 “师兄,多谢你今夜出手相助了!” 杨云咧嘴笑道,“我便先回去审案了,替我向师父他老人家带个好!” “师弟,尽管去吧,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便是。” 赵寻点了点头,目送着杨云离开。 望着杨云一路远去背影,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欣赏的光泽。 “没想到这小子,进步得竟然如此之快。” “换做从前,面对熊山这种级别的人物,他断断不可能与之过招。” “爹,看来你还真是收了一个不得了的好苗子啊。” …… 深夜时分,刑部大堂内。 胡凯急切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他知道汪德海已经派人去暗杀鲍云,正在等待着消息。 只要消息一到,胡凯便可以立刻去向汪德山报信。 告诉汪德山已经将一切隐患和证据尽数消除,只要他将嘴堵严实,汪德海背后暗箱操作,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解救出来。 然而都已经这么晚,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使得胡凯心中不免又生出一丝担忧。 该不会……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第六十七章 熊山大人来了 正当胡凯焦虑不已之际,突然一名杂役从外面跑进来,惶恐道,“大人,大人!” 胡凯忙不迭问道,“怎么,是熊山来报信了吗?” “熊……熊山大人确实来了……” 杂役低着头,悻悻道,“不过……是被杨公子给押来的。” “熊山大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又让杨公子五花大绑,现在已经押到大牢去了。” “什么?” 听闻此话,胡凯顿时懵逼了,险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随即定了定神,便立刻径直冲出大堂,直奔地牢的方向而去。 待到胡凯来到地牢内,杨云已经命人将熊山吊在审讯的柱子上。 手中拎着一条鞭子,亲自拷打着熊山。 “说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 熊山的嘴被一块破布堵住,两眼充满怨毒之色,死死瞪着杨云。 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特么想让我说,倒是把我嘴里的布摘下去啊。 看着杨云这幅混世魔王般的阵仗,胡凯被惊得不轻,小心翼翼走上前,讪讪道,“杨公子,您这是……” “咦,胡大人,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府休息?” 杨云佯作意外,随即便又转过头,“胡大人,你别急,等我审完这家伙,再慢慢跟你聊!” 眼看着杨云又要动刑,胡凯生怕熊山真的屈打成招,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阻拦,“杨大人,这点小事交给下人们做便好,何需您亲劳?” “这样,我刚刚命人从会仙居点了几个好菜,咱们先去喝一杯吧。” 胡凯死乞白赖一通苦劝,杨云才将手中的鞭子扔给一旁的狱卒,指着熊山恶狠狠道,“姓熊的,小爷跟胡大人去喝杯酒,权且先饶了你!” “权你趁早把你知道的,统统都交代出来,否则明天,我保证打得你怀疑人生!” “是是是,杨大人消消气,咱们快去喝酒吧。” 胡凯好说歹说,总算是将杨云这尊大佛给请走。 刚要走出地牢,杨云指着几名狱卒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这家伙和汪德山一样,都是我的重要犯人。” “除了我自己之外,你们谁都不准靠近他,也不准对他们用刑。” “如果你们看管不力,将这两个犯人放跑了,或者让他们死了,我一定让陛下将你们统统都灭了!” 听闻此话,狱卒们顿时都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杨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严加看守!” 胡凯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杨云撂下这么一句狠话,自己不管想要放人还是灭口,都不可能做到了。 当即,胡凯随杨云一起,离开地牢来到大堂。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杨云淡笑道,“胡大人,你不是说从会仙居买了好菜吗?” “啊……菜还在路上,我这就催下人们送来。” 胡凯讪讪一笑,急忙挥手道:“来啊,快去将会仙居的菜取过来!” 杨云补充道,“别忘了往我们白青酒坊走一趟,去取两坛好酒来,我和胡大人好好喝几杯!” 待到二人坐下,胡凯小心翼翼问道,“杨公子,你先前不是说,鲍云是本案的重要证人,要明天一早去问他去证么?” “今晚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杨云淡笑着反问道,“胡大人,你先前不是对我说,已经从汪府将汪德海的团练教头熊山给抓到大牢了么?” “为何今日,我却又逮到了一个熊山呢?” “这……” 胡凯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装傻充愣道,“本官也不知道啊。” “本官派差役去汪府抓人,汪首辅就将一个人交给差役带回来。” “关进大牢之后我也没来得及细看,自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这熊山被关进大牢后,又逃出来了不成?” 杨云心中暗暗冷笑,这个胡凯还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胡凯装糊涂,他便也跟着装糊涂,义愤填膺道,“不对!” “这个熊山根本没有进大牢,汪德海不过是拿了一个赝品,想要蒙混过关!” “幸亏在下想到了更深一层,认定汪德海肯定会派人去鲍府杀人灭口销毁证据,所以便提前前去鲍府门口蹲守,果然钓到了这条大鱼!” “胡大人,熊山既然要来杀人灭口,就更代表他一定与鲍图文的死有关!” “等明天一早,我就亲自来审这两个犯人,保证让他们把秘密都吐出来!” “这……” 胡凯尴尬笑了笑,抱拳道,“杨公子真是断案如神,本官佩服。” “正好,会仙居的菜来了,咱们好好喝几杯吧。” …… 杨云同胡凯喝了几杯,胡凯便佯装伶仃大醉,被下人搀扶着回去休息。 杨云见状冷然一笑,心道这个老六装的还真像,喝那么两杯就直接跑了。 他也没和胡凯客气,将桌上的酒菜全部造了一通,才醉醺醺地离开。 杨云前脚刚离开刑部大堂,胡凯后脚便乘着车轿,火速直奔相府而去。 来到相府,胡凯匆匆跑进大堂,“恩相……” 然而,不等胡凯开口,便见汪德海面如沉水,眼中杀气腾腾。 胡凯小心翼翼道,“恩相,您……您已经知道了?” “当然。” 汪德海眯着眼睛,冷声道,“老夫真没有想到,这个杨云竟然狡猾到这般地步。” “他说鲍云手中有鲍图文的遗书证据,也只是抛出了个烟雾弹,为的就是引诱熊山上钩。” “老夫英明一世,此次竟然几次三番被一个小儿算计得手,真是屈辱……” 胡凯低着头,战战兢兢问道,“恩相,下官有些好奇……” “凭熊山的身手,就算中了埋伏,想要干掉杨云那小子也应该轻而易举,又怎么会反而被他所擒?” “哼!” 汪德海一巴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咬牙切齿道,“因为那个杨云狡猾诡诈,竟然将赵寻找了过去对付熊山!” “赵寻……” 胡凯瞳孔骤然一缩,额头冒出丝丝冷汗,顿时恍然大悟。 熊山就算武功再好,也肯定不是虎将军的对手。 没想到杨云不仅断案如神,还拥有这般人脉。 这个小子,太可怕了。 第六十八章 火烧刑部大牢 见汪德海神情阴郁,缄默不语,胡凯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开口道,“恩相,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汪德海淡淡反问道,“你觉得,眼下咱们该当如何?” 胡凯小心翼翼道:“眼下,二爷和熊山,都已经被关进刑部,落入那杨云之手。” “尤其熊山,是在行刺鲍云之时被当场抓住,罪证确凿,几乎难以洗清。” “而且那个杨云还说,他有绝妙的逼供手段,明日一早就可让二爷和熊山全部如实招供。” “为了保全我们自身,或许眼下唯一的对策,就是派人趁夜前往牢房行刺,让二爷和熊山,永远保守秘密……” 胡凯话未说完,汪德海便怒目圆睁,一巴掌猛然拍在桌案上,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甩在胡凯的脸上。 “放屁!” 汪德海怒不可遏吼道,“蠢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个是我的血亲弟弟,一个是我的心腹部下,老夫哪个都不容失去,所以才要与杨云死争到底!” “你竟然让老夫主动派人去刺杀他们,是当老夫疯了吗?!” 茶杯在胡凯的头上碎裂开来,细碎的瓷片划得他满脸鲜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面对盛怒的汪德海,胡凯只得仍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粗喘,苦涩道,“恩相与德山二爷,自然是兄弟情深。” “还要熊山作为恩相的得力干将,下官当然也很清楚他有多重要。” “但是那杨云审案和逼供的能力,当真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依下官看来,就算德山二爷和熊山再是顽强,恐怕最多也就能再坚持个一两日,就会被杨云撬开嘴巴招供。” “万一他们把罪责都自己扛下来,倒还好说。” “但是,万一他们在杨云的手段下,将那些不该招的也一并招了,岂不就糟了?” “恩相您别忘了,咱们的生意,二爷可是占着很重要的一股啊……” “别说了!” 汪德海嘴角微微一抽搐,咬牙切齿道,“就算如此,老夫也一定要救出他们!” “我就不信,区区一介无官无职的黄毛小儿,老夫还就拿他束手无策了?!” 听闻此话,胡凯顿时闭上嘴巴不再多说。 反正他是已经束手无策,甘拜下风,只能默默等待汪德海拿主意。 然而,汪德海能出的底牌已经尽出,此时也已想不出什么能拿下杨云的计谋。 正当汪德海无可奈何之际,汪丘明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淡笑道,“爷爷,为了对付一个区区小儿,何必如此发愁?” “哦?” 汪德海顿时两眼一亮,忙不迭问道,“丘明,莫非你有良策?” “不错。” 汪丘明点了点头,神秘笑道,“孙儿觉得,胡大人刚刚所说的办法,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什么?” 汪德海怔了怔,脸色变得难看些许,“丘明,你是说……你也同意胡凯的主张,直接将你二爷爷杀死在牢中?” “二爷爷自幼便疼爱丘明,丘明又怎敢如此不孝?” 汪丘明自信笑道,“爷爷,眼下那杨云深得明玉公主的庇护,您若直接去对付他,便会演变为对明玉公主的挑衅,故而不便出手。” “现如今这种时候,用野狼帮那些草寇,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爷爷可以火速派人去联系贾仁风,让他今夜就派可靠的手下进入京城,潜入皇宫内,火烧刑部大牢!” “趁着夜黑风高,将大牢内所有犯人,全都烧死在里面!” 汪德海和胡凯都听得一愣一愣,没有料到汪丘明年纪轻轻,竟然能想出如此狠辣的毒计。 胡凯小心翼翼问道,“那二爷和熊山,岂不是也会一起被烧死在里面?” “胡大人,你脑子还真是愚笨,一点都不会变通。” 汪丘明淡笑道,“我二爷爷和熊山,都曾前去替我爷爷与野狼帮交涉过,贾仁风自然认得他们。” “只需要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吩咐手下,在放火之前救出二爷爷和熊山,不就好了?” “等放完火之后,你便随便找两具体型与他们相像的尸体,对陛下谎报说他们死在了大火中。” “然后再秘密将他们送出京城,到江南去躲上三年五载,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胡凯忍不住一拍大腿,赞叹道,“丘明公子,真是妙计啊!” 汪德海也忍不住攥紧拳头,兴奋道,“好,就这么办!” “老夫即刻派人,火速前往野狼帮,命贾仁风派可靠手下今夜动手!” “胡凯,你立刻返回刑部,将看守大牢的狱卒都调走!” “丘明,你速速命下人们收拾行囊,准备车驾,只要救出他们,即刻就送他们离开京城!” “是!” 汪丘明和胡凯忙不迭点头,各自分头行动前去准备。 看着汪丘明满脸信心十足的笑容,胡凯不由心中暗暗惊诧。 原本他以为,杨云年纪轻轻,能拥有如此老成的心计和手段,已经是非常恐怖。 但没想到,汪丘明与之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如今,杨云攀附上明玉公主,早晚肯定要入朝作官。 而汪丘明即将参加今年的科考,并且预定了状元之位,肯定也是前途无量。 不知为什么,胡凯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 未来数年内,朝中的政斗风云,或许就要围绕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展开了。 …… 胡凯前往汪家报信之际,杨云乘着返回府邸。 拉他的人,是刑部的御用车夫,名叫冯二。 杨云离开刑部,一路上都在装醉,二话不说。 而在路过汪府,见里面灯火通明之际。 杨云瞬间坐直身子,淡淡道,“停车。” “掉头,回刑部。” “啊?” 冯二微微一愣,懵逼道,“杨公子,您……您不是喝醉了,要回府歇着吗?怎么突然又要回刑部?” “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没办。” 杨云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随手扔给冯二,淡淡道,“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拉你的车。” 第六十九章 返回大牢 “诶,多谢公子!” 冯二眉开眼笑,忙不迭点了点头,欣喜道,“公子坐稳了,我这就拉您去!” 当即,冯二立刻加快脚步,带着杨云原路返回,一路直奔刑部而去。 来到刑部,杨云下了车,又取出二两银子交给冯二。 “哎呦,杨公子,这……这太多了。” 冯二两眼直冒精光,讪笑道,“您拿这么多银子给我,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 杨云淡淡道,“刚刚给你的二两银子,是为了让你加快脚步赶路。” “这二两银子,是警告你管好你的嘴。” “啊?” 冯二愣了愣,讪笑道,“杨公子,您这是哪里话……” 他本想打个哈哈便混过去,杨云却板着一张脸,根本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冷声道:“我知道你是刑部的人,胡凯是你的主子。” “但是今夜我回刑部之事,我不希望你告诉任何人。” “只要你好好帮我保守秘密,我自然不会找你的麻烦。” “但是,如果这件事被其他知道……” “拿着四两银子,可就是你的买命钱了。” 看着杨云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冯二吓得浑身一哆嗦,背后泛起阵阵寒意。 当即咕嘟吞了口唾沫,颤声道,“杨公子,您放心,在下……在下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将您今天回刑部的事告诉任何人!” “很好。” 杨云这才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冯二的肩膀,“天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罢,杨云便头也不回,走进刑部大院,直奔地牢而去。 地牢门口站着两名守卫,见杨云到来,立刻亮出兵刃阻拦,“站住!” “你是何人,私闯大牢有何目的?!” 杨云脸色一沉,冷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我乃杨云,奉陛下之命与胡大人同审汪德山之案,尔等敢拦我?!” 守卫冷冷道:“任你是谁,也没有用!” “现在是宵禁时分,只有拥有胡大人的令牌才能进入地牢……” 面对这两名胡凯的心腹守卫,杨云根本没有跟他们客气的意思。 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其中一人踢翻在地。 以杨云现在的强劲腿力,加上娴熟的泰拳技巧。 这一脚踢在守卫的下巴上,直接将他踢晕过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另外一人顿时又惊又恐,“你……你敢袭击守卫,强闯地牢……” “少给我扣帽子。” 杨云直接掐住守卫的咽喉,冷声道,“我奉陛下之命审理此案,承诺要在三天之内审个水落石出。” “你们家胡大人大,还是陛下大?” “今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进地牢审案,尔等再敢阻我,我便让你们魂飞魄散!” 面对杨云身上腾腾杀气,守卫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艰难地点了点头,“杨……杨公子请……” 杨云这才松开守卫的脖颈,顺手从他斗笠摸出了一串钥匙,大步流星走进地牢内。 他前脚刚进去几分钟,守卫刚将被踢晕的同伴搀走回到岗位。 便见胡凯现身于远处,淡淡道,“王五,你现在立刻换岗回去休息,我立刻派人来接班。” 王五急忙走上前,小心翼翼道,“胡大人,等等,在下有事禀报……” “本官也有事,你先退下休息,有什么事回头再讲。” 胡凯急着去接应野狼帮的人,留下一句话后便立刻匆匆转身离开。 剩下王五满脸苦逼,回头弱弱看了一眼地牢,只得默默离开。 …… 杨云来到地牢内,直奔汪德山的牢房而去。 汪德山的日子,算是过得相当不错。 自从被抓进地牢以来,便一直住在单身牢中。 每天三餐齐全,还能喝上一顿酒。 虽然比不上在外面的锦衣玉食,但和其他犯人相比,也算是舒舒服服。 杨云到时,汪德山正躺在床榻之上,打着如雷般的呼噜。 呼喊了两句没有将他喊醒,杨云果断默默回去接了一桶冷水。 隔着栏杆狠狠一泼,泼了汪德山一个满头满脸。 “嗷!” 汪德山一声惊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直接从墙上弹射蹦起来。 “谁,搅扰我的清梦!” “汪德山,你倒是睡得香。” 杨云背手而立,饶有兴味道,“都蹲了大牢,还能睡得这么香,你还真是心大啊。” “看你竟然睡得这么香,难道被你杀害的鲍图文,冤魂就没有进你的梦里问你索命吗?” 汪德山到底老谋深算,瞬间就从癔症中回过神来,冷笑道,“杨云,你趁老夫睡着觉,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套话,未免也太卑鄙了吧?” “可惜,老夫行得端,坐得正,又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诬陷的?” 杨云耸耸肩笑道,“我杨云可不像你那么卑劣,不懂得如何诬陷别人。” “虽然我拿你束手无策,但是揍你几下出出气,还是没问题。” “你……你说什么?!” 汪德山脸色微微一变,咬牙切齿道,“你敢打我?!” “小子,告诉你,老夫现在虽然被罢官夺职了,但等我出去之后,仍然是户部尚书!” “你若是敢对我滥用私刑,等老夫出去之后,绝不会放过你!” 然而,杨云却根本没有和他废话的意思。 直接从怀中取出钥匙,哗啦哗啦打开牢门。 随即走进牢内,回手关上牢门,满脸笑眯眯走向汪德山。 “你你……你要干什么?!” “站住!来人,快来人啊!” 汪德山意识到害怕,扑通一声瘫坐在地,拼命大喊大叫,想要喊帮手来阻止杨云。 杨云微微一笑,直接脱掉汪德山的一只靴子,揉吧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 随即一脚狠狠踢在汪德山的腰子上,将他踢飞出去。 “唔!” 汪德山重重撞在墙上,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他的嘴被靴子塞着,想惨叫也发不出声,只能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杨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飞身追赶上去。 骑在汪德山身上,双拳照着他的脸,一通猛猛招呼。 第七十章 声东击西 杨云虽然被汪家多次刁难,早就忍他们很久。 但是他此时痛打汪德山,并不是为了出气,也没有想着给他打死。 所以自然是没有下死手,只用了三成力气。 当然,对于汪德山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头子来说,杨云仅仅三分力气,对他来说也已经是极大的折磨。 眨眼间,汪德山便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生生打晕过去。 杨云微微吐了口浊气,刚不紧不慢站起身,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喊。 “你……你在干什么?!” “竟敢私自毒打犯人,好大的胆子!” 杨云转头一看,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少年站在牢外,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这个青年看着也就十六七的年纪,看着白白净净,体格无比瘦弱。 虽然穿着狱卒的服饰,手中拎着水火棍,但还是无比稚嫩。 杨云上下打量着青年,饶有兴味道,“你也是刑部的人?” “我……我是刑部见习差役,裴思勇!” 看着杨云此时杀气腾腾、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裴思勇明显被吓得不轻。 但即便被吓得双腿颤抖,他仍然鼓足勇气面对杨云,怒不可遏道,“他虽然是犯人,但你也没资格趁深夜无人,这样毒打他!” “快给我出来,跟我见我们王班头!” “小子,我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杨云不紧不慢从牢中走出来,淡淡道,“我叫杨云,陛下命我协同刑部一起审理汪德山之案,你没有听说过我?” 裴思勇面露懵逼,显然是没有听说过杨云的名字,思忖着这番话究竟是否可信。 “好了,等日后你自然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杨云淡笑道,“你现在赶紧去给我找张录口供的纸来,我有急用。” “啊,哦……” 杨云的语气极为霸道,根本不容忤逆。 裴思勇一时也没法反驳,只得乖乖去给他找来纸笔。 杨云却随手将笔扔在一旁,把纸平摊开来在桌子上,将双手的鲜血全都按在纸上。 看着好端端的宣纸,被按上一个个血淋淋的手印,裴思勇不由满脸懵逼,“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云没有回答裴思勇,淡笑道,“小子,不用多问。” “若是能学会我的手段,以后你便不仅仅是个小小狱卒,而是刑部的逼供高手了。” “小子,我现在要去看看另外一个犯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你就将这张纸给我送过来,然后对我这么说……” 杨云将一番说辞,一字不落地教给裴思勇。 裴思勇听得一头雾水,懵逼道,“你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 “别多问,好好看,好好学。” 杨云自信一笑,当即直接大步流星转身离开,前往关押熊山的牢房。 熊山和汪德山,同样是参与了鲍家命案的嫌疑人。 按照规矩,为了防止二人串供,自然是将他们分别关在牢房一南一北两边。 虽然同样是住在单人牢房,但熊山的日子,可就没有汪德山那么滋润了。 他被绑在一棵大铜柱上,手脚都用铁索死死束缚住。 浑身上下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是先前被赵寻打出的青紫,有的是则是被抓进来之后挨得鞭子。 此时此刻,熊山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 杨云从一旁的桌子上拎着鞭子,往冷水中浸泡了一下。 随即啪的一鞭子,狠狠抽在熊山的身上。 “嘶——!” 这皮鞭沾凉水的一击,使得熊山疼得直接瞪大眼睛,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他两眼死死瞪着杨云,咬牙切齿道,“姓杨的,有种,你便杀了我!” “即便我将我活活打死,也别想从我口中撬出来任何话!” 杨云点了点头,赞叹道,“不错,熊教头,真是位硬汉啊。” “胡大人现在,正在审讯着汪德山。” “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只能来找你消遣一下了。” “我没怎么打过人,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来,熊教头可不要记恨我啊。” 说罢,杨云便拎起鞭子,直接一鞭接一鞭,狠狠抽在熊山的身上。 熊山一开始,还对杨云不以为然,根本没将他的鞭笞放在眼里。 但是真挨上了之后,他才疼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心中一阵骂娘不已。 这小子哪里是下手没轻没重?分明就是特么的纯手黑啊! 他的鞭子力道不说多重,但是每一击都直指自己身上的伤口抽。 有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几鞭子下去,便又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加上每抽几下,杨云便要贴心地用鞭子沾一下凉水。 一百来鞭的抽打下来,原本一桶清水,都已经变成了血水。 熊山疼得满头冷汗,气喘吁吁,浑身无力被绑在铜柱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停。 但他的双眼仍充满怨毒之色,死死瞪着杨云,咬牙切齿道,“小儿,有种你便打死我!” “即便把我打成一摊烂肉,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不错,果然硬气!” 杨云赞叹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淡笑道,“熊教头,你真是位难得的硬汉。” “就冲你这般骨气,我也相信,你肯定是清白的!” 眼看着杨云放下手中的鞭子,熊山刚微微松了口气。 裴思勇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那张血纸,毕恭毕敬道,“杨公子,那老家伙招供了,胡尚书命我前来给您过目。” “哦?胡尚书真是了不起,竟然把那老家伙的嘴都撬开了。” 杨云饶有兴味挑了挑眉,从裴思勇手中接过血纸。 看到血纸上的内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 抬头瞥了熊山一眼,眼中流露出冷峻之色。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熊山捕捉到,心中瞬间生出强烈的狐疑。 胡凯不是他们汪家的人吗?怎么会对汪德山动用大刑? 难道汪德山没有扛住,真的招供了不成? 而裴思勇站在牢外,悄咪咪看着杨云的眼神,则充满了强烈的钦佩之色。 第七十一章 更要靠脑子 熊山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可是知道。 那张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写,就按了几个血手印而已。 杨云竟然能装的如此之像,仿佛上面真的记录了详细的供词一般。 原来审讯逼供,不仅要靠严刑拷打,更要靠脑子。 “你……你说什么?!” 听了杨云这番话,熊山明显也有些忐忑不安,主动开口问道,“你那张口供上,都写了什么?” 杨云冷笑道,“你个恶贯满盈之徒,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一条硬汉,认为你只是跟错了主子,才帮着汪家作恶。” “却没想到,原来汪家是无辜的,而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十恶不赦之辈。” 原本熊山知道自己肯定有罪在身,所以打定主意,不论杨云如何循循善诱,他都绝对不会吐露出哪怕一个字。 但此时此刻,杨云却不再逼供诱供,而是一副马上就要直接给他定罪的架势。 熊山顿时有些急眼,不再似刚刚那般淡定,愤然吼道,“你把话说清楚,老子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杨云冷声道,“汪德山都已经招供,你还敢抵赖?” “你因为鲍图文当初想要举荐旁人来取代你团练教头的位置,便对他怀恨在心,出手将他杀死。” “为了求汪德海庇护你,你便对他献计,给鲍图文的尸体嘴里灌毒,伪装成是被我们白青酒坊的酒所毒害。” “枉你还是堂堂习武之人,竟然做下这等卑鄙下贱的勾当,真是天下习武人的耻辱,败类!” “我定会向圣上进奏,让他将你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听完杨云这番话,熊山直接傻眼了。 作为一名武将,他不怕死,也不怕被千刀万剐。 但是,熊山此时已经感受到,自己被汪德海当做弃子了。 他很清楚,胡凯绝对是汪德海的人,且二人之间有直接的利益捆绑,绝没有背叛的可能性。 汪德山给出了这样的证词,经过胡凯过目后签字画押,还送到了杨云的受伤。 种种迹象都足以证明,这正是汪德海、汪德山、胡凯三人串通之后,决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以此保全汪德山。 熊山脸色倏然阴冷下来,槽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虽然蒙受了汪德海不少恩惠,但这些年来对汪家也是恩重如山。 单单是帮汪德海杀死的政敌和仇家,两只手便都数不过来。 熊山承认汪德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只要汪德海一声令下,哪怕让他去送死,他也不会畏惧。 但是,熊山无法接受,汪德海连告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声,便直接为了保全自己的弟弟,卖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眼看着杨云转身要走,熊山终于难以盛怒,吼道,“等等!” “你难道只相信他汪德山的一面之词,就不听我的证词吗?!” 听闻此话,杨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但在转身看向熊山之际,笑容便直接消失,重新恢复方才的淡漠。 “怎么,你刚刚不是誓死不招,怎么现在想通了?” 熊山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咬牙切齿道,“我方才誓死不从,是因为不愿出卖我的主子。” “但既然我的主子为了保全弟弟,都不惜将我当做弃子,我又何必还要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你有什么想说的,譬如汪德山证词中都有什么弄虚作假的地方,你尽管一一说来。” “待我查证之后,如果你所说的属实,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熊山深吸一口气,直接和盘托出,“鲍图文,是被我杀的不假。” “但我杀鲍图文,都是奉了汪德山的授意。” “是那汪德山先命鲍图文去你的酒坊打酒,吩咐我在他回来后便杀了他,然后给尸体灌了剧毒,打算以此诬陷你的酒坊,并以此为由将你抓回刑部,趁机取你的性命。” “后来去暗杀鲍云,也是因为你放出了假消息,说鲍云手中握有鲍图文的遗书作为证据,汪德海才命我前去。” “虽然鲍图文是死在我的手上,但汪德山才是最后的始作俑者。” “他凭什么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我的头上,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在熊山开口之前,杨云便挥了挥手,让裴思勇给自己拿来一张全新的供纸。 此时将熊山的证词,全都一五一十记录在纸上。 “你自己看看,我所写的这些证词,是否全部属实?” 杨云淡淡道,“如果属实的话,便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熊山粗略过目了一遍杨云记录的口供,确认完全属实,痛快地点了点头,“没错!” 随即任由杨云握着他的手,蘸着他自己的鲜血,在纸上按上手印。 看着这份完全符合规定的口供,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突然想到什么,不由饶有兴味问道,“熊山,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大明白。” “你作为汪德海的心腹手下,为他效力多年,肯定帮他干过不少脏活累活。” “凭借你的功勋和能力,汪德海为何就舍得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你当成弃子呢?” “换做我是汪德海的话,一个无能只会惹祸的弟弟,以及一个忠心耿耿、武艺高强的手下,让我选一万次,我都会选后者。” 熊山微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我也想不通,汪德海为何要将我当做弃子。” “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汪德山在汪家的生意中,占据着重要的一环。” “如果失去了他,与上线和下线的联系就会中断,再想重新链接非常麻烦,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舍弃我这个忠奴,也要保住汪德山那个无能废物!” 第七十二章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哦?” 听闻此话,杨云挑了挑眉,顿时面露兴味之色。 刚刚汪德山的那番“供词”,是杨云通过汪德山的意图推理而出。 他清楚汪德海根本没打算舍弃掉熊山这个重要的心腹,此时提出这个问题,也只是随手而为之,想要诈熊山一下。 但谁能想到,就这么随便一诈,竟然还真诈出了猛料。 汪家的生意?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从熊山刚刚的描绘来判断,汪家从事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小生意。 这恐怕是连明玉公主,都不曾掌握的秘密啊。 当即,杨云立刻迫不及待问道,“你所说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然而,熊山却仿佛终于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般。 直接闭上嘴巴,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刚刚说的,不过是疯话、胡话而已,你不必在意。” 杨云自然不愿轻易放过这意外收获,强压心中急切,故作淡定道,“熊山,且不论鲍云,单单是鲍图文这一条人命,你便难逃一死。” “如果你想要抵罪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为朝廷提供有用的情报,才能戴罪立功。” “若是我就将这份供词报上去,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说罢,杨云拍了拍熊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现如今你供出了这份证词,不论你是死是活,今后都绝不可能再为汪家效力。” “既然已经与汪家彻底撕破脸皮,你又何不将你知道的秘密全部说出来?兴许还能换个活命,留得七尺之躯,未来或许还有机会戴罪立功。” 面对杨云这番语重心长的肺腑之言,熊山却丝毫不为所动,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显然刚刚说出了那些信息,只不过是一时激愤而说漏了嘴。 接下来他即便是死,也不可能再给杨云透露出任何情报。 杨云见状,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也罢。”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这住着,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再说不迟。” “裴思勇,你吩咐庖厨,这几日多给他准备点好吃好喝的,不管他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尽可能地满足他。” “是!” 裴思勇毕恭毕敬点了点头,回答的声音无比洪亮。 看着杨云的眼神中充满敬畏,简直比面对尚书胡凯时还要更加恭敬。 当即,杨云带着裴思勇,背着手转身离开。 待到关上牢房大门,裴思勇忍不住赞叹道,“杨公子,你未免也太厉害了!” “明明刚刚那熊山还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挨多少酷刑都不可能松口的架势。” “你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撬开那熊山的嘴巴,从他手中得到了这么详细的口供!” “拥有这份口供在,你就可以上报朝廷,给他们定罪了!” “还不够。” 杨云摇了摇头,淡笑道,“想要干掉熊山和汪德山,必须让他们两个都给出亲口说出的供词才行。” “现在熊山的供词已经有了,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想要套出汪德山的口供,简直太容易不过。” 裴思勇怔了怔,眯着眼睛苦思片刻,才猜测出杨云的意图,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同样的办法用两次,确实有些俗套。” “但是只要管用,那便没问题了!” …… 不一会,杨云便带着裴思勇,回到汪德山的牢房。 汪德山真不愧是汪德海上下打点后,公之无愧的地牢第一优待。 杨云揍完他离开之后,审了熊山也就一炷香的光景。 汪德山便已经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有人给他擦拭干净鲜血,处理了身上的伤势。 此时此刻,仍坐在牢房的床板上,两眼死死瞪着杨云,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杀意。 见杨云到来,汪德山立刻咬牙切齿道,“小野种,你还敢来见老夫?!” “告诉你,这座破牢房,不可能关的住老夫!” “等老夫出去之后,一定要要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面对汪德山的威胁,杨云面无改色,淡淡道,“你觉得,你还出得去吗?” “嗯?!” 汪德山顿时满脸懵逼,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云不紧不慢,吵一旁的裴思勇挥了挥手。 裴思勇瞬间会意,立刻从暗处走出来,双手呈着一张血淋淋的纸。 正是方才,杨云拿来忽悠熊山的那张血纸。 杨云可谓物尽其用,忽悠熊山之后,便又拿出这张血纸,以同样的手段,开始对汪德山展开攻势。 “熊山可比你这老家伙,要明事理的多。” 杨云淡淡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熊山刚刚招供的供词。” “他在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熊图文是被你打断肋骨,灌下砒霜,害了他的性命。” “但为了保全自身,你便将这头黑锅甩出去,让熊山帮你去扛。” “熊山虽然对你们汪家忠心耿耿,也不可能愚忠到这般地步。 汪德山嘴角微微抽搐不停,气得咬牙切齿,“我们明明用不了多久就你那个获救,那熊山竟然如此无能,先把证据吐露出来?” “他招供也就罢了,哪里来的天大的胆子,竟然敢栽赃诬陷于我?” “你想象,鲍图文一介壮年,我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踢断他的肋骨?” “分明是那熊山动手杀的人,又将尸体秘密送到你们白青酒坊门口。” “并且他还打算去暗杀鲍云,防止走漏风声。” “没想到现如今东窗事发,他竟然想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的头上,让我来替他背黑锅?” “一个下人,敢谋害主子!” 汪德山义愤填膺,大吼大叫不停。 然而抬起头定睛一看,却发现杨云手中拿着一张纸,奋笔疾书地书写着,将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写出一份新的口供。 “汪德山,你却看看,我记录的这份口供,有没有问题。” 杨云淡淡道,“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吧。” 第七十三章 离间计 汪德山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直接在口供上按了手印。 按完手印之后,汪德山仍盛怒难消,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这个熊山,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枉我兄长当初,还有心扶持他一把,想拉他进我们的生意中。” “幸亏我极力劝阻,才没有被这家伙蒙混进来。” “如果真的让这个白眼狼混进来,我们汪家的生意必定完蛋!” 听闻汪德山此话,杨云眼中流露出一丝异彩。 当即强压激动,故作镇定淡淡问道,“你们汪家从事着什么生意,从实招来。” “如果对朝廷有用的话,我可以向陛下求情,宽免你的罪过。” 然而,汪德山回过神来后,却也装傻充愣起来,“生意?老夫说生意了吗?” “杨公子,你听错了吧?” “我们汪家全都是在朝为官的官吏,哪里有什么商人?” “这么大一顶帽子,我们汪家可扛不动。” 听闻此话,杨云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冷峻之色。 随即冷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站起身,“好!” “既然你想守口如瓶,那就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早晚有一天,我会剖开你的肚子,把你们汪家的秘密,统统了若指掌!” …… 虽然汪德山也没有招供关于生意之事,但好歹是签字画押,录了口供。 这桩悬案拖延了这么久,也总算是有了一个定论。 裴思勇看着两份口供,脸上满是钦佩之色,赞叹道,“杨公子,你真是了不起啊!” “竟然仅仅略施小计,便让这两个人的口供完全对上,签字画押。”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将这份口供上呈陛下,定罪结案了!” 杨云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也并没有因此而过多欣喜。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拿下了汪德山和熊山,也根本不足为道。 汪家,还藏着一个更深的大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一定牵扯了许多大人物的利益。 一旦不小心暴露,整个汪家都会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就算熊山和汪德山都不小心说漏了嘴,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便都瞬间闭上嘴巴,不再多言半句。 哪怕熊山已经与汪家决裂,都不惜用性命守口如瓶。 杨云不由更加好奇,汪家背地里做的生意,究竟是什么。 见杨云缄默不语,裴思勇试探性问道,“杨公子,咱们现在已经取得了这两份口供,在下即刻去呈给胡大人?” “呈给胡凯,有何用?” 杨云眯着眼睛,淡笑道,“胡凯与汪德海是一丘之貉,如果将这份口供给他,那咱们今日的努力便白费了。” “明日一早,我便带着这份口供,进宫面见明玉公主。” “不过在那之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今夜我们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做。” 裴思勇微微一愣,懵逼问道,“杨公子,还有什么事?” 杨云淡笑道,“你速速将熊山和汪德山,从他们各部的牢房中放出来,押着他们从后门离开大牢。” “切记,汪德山那老家伙倒是不算什么,但是熊山武功高强,你务必要将他绑得严实一点,不能让他有机会逃跑。” “啊?” 裴思勇顿时又满脸懵逼,不解道,“杨公子,这又是为何?” “怎么,你不懂吗?” 杨云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现如今我们已经录了口供,证据确凿。” “我当然是担心,有人会来杀人灭口,让我们手中的证据变得毫无意义。” 裴思勇挠了挠头,不解道,“以这两人的罪过,反正也肯定是要被砍头的,有人杀了他们,不是也一样吗?” “傻小子,当然不一样。” 杨云咧嘴笑道,“他们虽然该死,但必须是由朝廷审理定罪之后,然后被处斩。” “如果是被人害死,那他们就白死了。” “无需多问,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 贾仁风接到了汪德海的消息之后,立刻派出四当家汤成动身。 四更时分,汤成便带着十几名精干手下,顺利潜入京城,并在汪德海和胡凯的配合下,进入皇宫内。 来到刑部大牢,胡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汤头领,你们总算来了。” 胡凯拱手抱拳,眯着眼睛沉声道,“你们来得正好,今夜皇宫的巡夜班头王越,刚刚巡视完六部,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事不宜迟,你们速速动手吧。” 汤成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到牢中,将汪德山和熊山救出来,然后再放火。” “你们两个,速速进去。” 两名小弟正要进牢房救人,刚刚那名守卫从远处跑来,“胡大人,等等!” 见有官兵前来,汤成等人顿时都面露紧张之色,从腰间抽出匕首。 胡凯脸色一沉,冷声道,“马六,本官刚刚不是让你退下歇息么,你竟敢抗命不遵?” 马六气喘吁吁,苦着脸道,“胡大人,他们……他们不能进去。” “杨公子现在,正在牢中审讯汪大人和熊山呢。” “什么?!” 听闻此话,胡凯顿时脸色骤变,骇然道,“杨云……正在牢中?” “这……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胡凯不免有些左右为难。 原本他们提前的计划是,将熊山和汪德山救出来后,直接一把火烧了大牢,把所有犯人都烧死在里面,弄个死无对证。 却没想到,杨云刚刚离开之后,竟然又去而复返,打乱了他们的满盘大计。 眼下这般情况,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让汤成等人赶紧离开,放弃此次计划,待日后再从长计议。 要么,就是直接放火,将杨云和其他犯人一起烧死在里面。 当然,这样一来,便要带上汪德山和熊山二人陪葬。 胡凯正心中纠结,不知所措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冷峻的笑声。 “你们都已经来了,尽管放火便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七十四章 救火 胡凯等人微微一怔,不约而同转头定睛一看。 一名白袍青年从远处走来,正是汪丘明。 “丘明公子,现在事情有些难办。” 胡凯苦着脸道,“原本我以为那杨云已经回去,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狡猾,直接去而复返。” “现在杨云正在牢中审着熊山和二爷,咱们无法进去救人啊……” “这些,我刚刚听到了。” 汪丘明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杨乘山是我爷爷的女婿,我的姑父,自然不会会与我们汪家为敌。” “眼下汪家最大的祸患,就是那个杨云无疑。” “能趁此机会将杨云置于死地,不是很好吗?” “这……” 胡凯小心翼翼道,“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二爷和熊山……” 汪丘明淡淡道:“杨云既然深夜前来审讯,就代表肯定是找到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二爷爷和熊山未必能招架得住,这会没准已经招供。” “如果让他们活着,日后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兴许还会惹祸。” “索性就将他们一并置于死地,又有何妨?” 听了汪丘明这番话,胡凯不由听得一愣一愣,脸色变得复杂些许。 他多年之前,就已经拜为汪家的门生故吏,日日在汪德海面前侍奉,也算是看着汪丘明长大的。 胡凯没想到,汪丘明幼时明明那么善良,怎么如今,竟变得如此毒辣。 一时间,胡凯也不敢贸然行事,小心翼翼问道,“丘明公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恩相的决策?” “我的意思,和爷爷的决策,都是为了汪家的长远利益考虑,有什么区别吗?” 汪丘明淡淡道,“这次是我们千载难逢能干掉杨云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日后那杨云必定会成为我们汪家的心腹大患。” “二爷爷和熊山,作为汪家的人,自然也应当为了汪家的利益而牺牲。” “汤成,动手!” “是!” 听了汪丘明的命令,汤成瞬间不再犹豫,挥了挥手吩咐自己的小弟们走上前,将准备好的火油泼在牢房周围。 胡凯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么多火油被点燃,牢中的杨云、汪德山和熊山,肯定都必死无疑。 胡凯现在只担心,汪丘明会自己独占干掉杨云的功劳,而将汪德山和熊山的死,都归咎到他的头上,让汪德海重重责罚他。 那样的话,自己未免就太冤了。 虽然胡凯心中有所顾忌,此时也已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汤成点燃火把,扔向面前的地上。 火焰触碰到火油,瞬间呼啸燃烧起来,将整个牢房都吞噬在熊熊火海之中。 炽热的温度弥漫而出,瞬间让汪丘明、汤成等人,都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望着面前的炽热火海,汪丘明的脸庞被映照成惨黄之色,狰狞的笑容显得无比可怖。 “哈哈哈,好火,好火啊!” “杨云,你即便聪明一世,又如何能与我汪家为敌?” “这次,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你也别想逃跑!” 火海中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显然是关押的犯人们,都被高温和浓烟给惊醒。 听着这鬼哭狼嚎的惨叫,想着杨云也正在火海中哀嚎,汪丘明便兴奋难当。 火焰燃烧了一阵,刑部周围的守卫们便都被惊动。 巡夜班头王越从外面冲进来,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火,不由满脸愕然,“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斑头,都是我的错!” 胡凯急忙走上前,苦着脸道,“都怪我用人不慎,安排了两个糊涂蛋看守大牢。” “那两个糊涂蛋在牢内喝了半宿的酒,不慎睡着,就酒洒在地上,又碰掉了桌上的烛台,才致使燃起熊熊大火。” “都怪本官用人不明,才闹出这般祸患,请王班头见谅!” 王越此时两眼盯着面前不断蔓延的火海,根本无心听胡凯的解释,焦急道,“胡大人,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点灭火救人!” “啊,对对,快灭火,救人!” 在王越现身之前,汪丘明和汤成等人便都悄悄藏了起来,丝毫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此时此刻,王越急得都快要蹦起来,胡凯却仍然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拖延时间。 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将叫来了十几名刑部守卫。 见大牢起火,守卫们都大惊失色,忙不迭纷纷前去打水。 “你们,给我回来!” 胡凯却沉喝一声,将众人叫住,冷声道,“谁让你们去打水的?” 守卫们满脸懵逼,不解道,“难道大人……不是让我们去打水救火?” “救火是巡守的事,跟你们有何干系?” 胡凯淡淡道,“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守牢门,不可让犯人趁乱逃跑。” “如果有一个要犯逃跑,本官拿你们是问!” 听闻此话,守卫们表情略有些复杂。 逃跑? 平日里大牢相安无事的时候,这些犯人都逃不了。 今日起了大火,他们便能逃跑了? 难不成这一把火,把这些犯人们的任督二脉都给打通了不成? 然而,胡凯作为刑部尚书,他们这些刑部守卫自然是要言听计从,纷纷在门前一字排开。 王越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咬牙切齿道,“胡大人,宫中的巡守分布在各处,想要将他们召集过来,起码得一炷香的光景。” “等他们来了之后,你这刑部大牢都要被烧成灰了!” “现如今情况如此紧迫,你还不赶紧让你手下的守卫们帮忙救火?” 胡凯面露难色道,“王班头,本官不是不想救火。” “只不过,本官身为刑部尚书,万一放走了牢中的犯人,实在是担待不起啊。” “要不……王斑头你先去打水控制火势,等待其他巡夜官们来支援?” 王越气得嘴角抽搐不停,同时也看出胡凯此时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但他一个小小的巡夜班头,也对这个堂堂一品尚书无可奈何。 只得脱掉身上的官袍,亲自冲到旁边的老井,从井中打出水来,拼命救火。 第七十五章 意外之火? 见王越一个人拼了命地打水救火,其他刑部官兵们都不由于心不忍。 但是胡凯站在这里,满脸恐吓盯着他们,他们自然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些火并非意外烧起,而是燃烧了大量的火油,怎么可能轻易熄灭。 王越连续十几桶水泼进去,火势根本没有一丁点控制。 累得他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心急如焚道,“胡大人,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可是你刑部的大牢,烧死了多少人,你这个尚书都要负责的!” “你为何不帮我一起灭火?难道这火就是你派人放的吗?!” 面对王越的质问,胡凯有些慌乱,冷声道,“王班头,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安敢诬陷本官?” “本官身为刑部尚书,不管发生什么意外,自然都要确保犯人关押妥当,有什么不对吗?” 王越怒不可遏,也顾不得对方是一品大员,直接发飙吼道,“你一口一个关押犯人,要是犯人全都被烧死,你特么还关个屁?!”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起火了要帮忙救火,你们就在一旁向看耍猴一样看着我上蹿下跳,觉得很好玩是吗?” “老子特么也不管了,现在就去向陛下禀报,到时候烧死多少人,都跟我没关系!” 王越一把扔了手中的水桶,怒气冲冲转身离开。 看着王越被气得大发雷霆,胡凯表情变得难看些许。 虽然王越只不过是个小小班头,但毕竟是禁军的成员,直接听命于皇帝。 如果真的将今日之事如实汇报,对他来说还真是不小的麻烦。 “罢了,罢了。” 胡凯叹了口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无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只要能解决掉杨云这个麻烦,就算是为汪家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这样从今往后,我也能安安稳稳地升官发财,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事了……” 然而,胡凯话音未落,便听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想到今夜刑部竟然如此热闹,我还真是来巧了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胡凯嘴角微微一抽搐,笑容瞬间变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僵硬地抬起头定睛一看,正是杨云背着手,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 原本胡凯确信,杨云已经被烧死在大牢内。 但此时此刻,却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别说是被烧死了,身上连一点炭灰都没有沾上。 “胡大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莫非看我安然无恙,你心情不大舒服?” “那……那怎么会……” 胡凯忙不迭摇了摇头,讪笑道,“杨公子,我刚刚听说你正在大牢内审犯人,不慎突然燃起大火,正想亲自冲进去救你。” “你却为何……没在大牢里?” “原本,我确实是在大牢里审犯人不假。” 杨云耸耸肩笑道,“而且审犯人审得太累,还不小心睡着了。” “幸亏梦里梦到一位老菩萨,提醒我说要赶快出来,不然会有大祸降临。” “没想到竟然真的一语成谶,我前脚刚出来,后脚刑部就起了大火。” 说着,杨云看向面前的火海,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好端端的竟然出了这等意外。” “胡大人,你不让赶紧命人救火,是打算让这一牢的犯人,全部被烧死在里面吗?” 胡凯这才回过神来,杨云已经不在牢中,汪德山和熊山却还在里面。 他瞬间满头冷汗,忙不迭挥手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救火!” 刑部衙役们一个个脸色复杂,刚才不是你命令我们在一旁袖手旁观吗? 当即众人也不敢怠慢,急忙冲到井边打水,奋力救起火来。 在数十名差役的努力下,没一会火势便被控制住。 差役们进入牢中,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里面抬了出来。 看着这些焦尸,杨云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真是苍天无道,发生这么一场火灾,带走了这许多人命。” “这些人能被关进大牢,大多数都是身负罪孽之人,倒是死不足惜。” “可叹他们身上的案子,都要变成无头冤案了。” 胡凯眼睛滴溜溜一转,急忙跟着附和叹息道,“杨公子说得是啊。” “原本你的那桩案子,马上就要审出眉目来,没想到却发生这种意外。” “现如今汪德山和熊山,都被烧死在牢中,我看这桩案子,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杨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胡大人,你说这场火,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将汪德山和熊山烧死在牢中,从而保全汪家?” 胡凯心里一紧,忙不迭摇了摇头,“杨公子说笑了,谁人敢如此大胆,跑到刑部大牢纵火?” “本官只是惋惜,杨公子努力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结果却功亏一篑,化作泡影……”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若是这样的话,胡大人就多虑了。” “我刚刚梦中得到那位老菩萨指点,虽然来不及将所有犯人都转移出去,但是带走我手头的犯人,还是做得到的。” 胡凯脸色一变,心中瞬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杨公子,你……你说什么?” 杨云微微一笑,不急不慢挥了挥手。 裴思勇押着两名犯人,从远处走来。 正是同样安然无恙的熊山和汪德山! 见此一幕,胡凯嘴角剧烈抽搐,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特么叫什么事? 野狼帮跑来放了一把火,让自己这个刑部尚书背上偌大的官司。 结果就烧死了一牢无辜的犯人,该烧死的一个没烧死。 胡凯都能想象到,自己被陛下严责重罚之后,又要被汪德海骂个狗血淋头的情景。 胡凯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杨大人真是吉人天兆,能掐会算。” “既然如此,本官这就命人打扫大牢,然后将他们重新押回去。” “这次本官一定多派人手,严加防备,决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 第七十六章 有地道? 杨云暗暗冷笑,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个犯人从你们的毒手中救出来,还能再给你们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胡大人,不必了。” “为何?” 胡凯有些着急,“莫非杨公子,不信任本官?” “不不,在下当然绝对信任胡大人。”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因为在下刚刚,已经审出了结果。” “他们已经录了口供,并且在上面签字画押,甘愿认罪。” “当初是陛下金口玉音,并我协助审案,现如今案子有了结果,我自然要直接带着他们去见陛下。” “这……” 胡凯一时哑口无言,狠狠瞪了熊山和汪德山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都已经在外面绞尽脑汁地设法营救,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如此不成器,直接签字画押认了罪。 他们前后几天一顿折腾,简直就如小丑一般。 当即,杨云挥了挥手,带着裴思勇一起,押着两名犯人离开。 看着杨云云淡风轻的自信笑容,裴思勇心中更加钦佩。 同时心有余悸,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杨云说可能会有人来杀人灭口,让他转移犯人,裴思勇还不以为然。 在他心目中,刑部大牢就是最威严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光明正大跑到这里杀人。 然而,当他们前脚刚刚从后门离开,后脚大牢便直接燃起熊熊大火。 让裴思勇既感到后怕,又对杨云产生顶礼膜拜的敬佩。 如果今夜没有杨云来的话,自己这个当值的狱卒,肯定要和犯人们一起被烧死在牢中。 并且更让裴思勇震惊的是,杨云都已经料到会有人来杀自己,竟没有丝毫恐惧,还能如此淡定自如地指挥他转移犯人。 明明对方看着也是年纪轻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为何竟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心智和城府。 ……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王越将刚刚刑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给赵明月。 赵明月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厉声喝道,“这个胡凯,真是胆大包天!” “刑部起了大火,已是他的失职,竟然还阻拦手下的衙役,不准帮忙救火。” “朕看他这个刑部尚书,是不想干下去了!” “传旨,罢黜胡凯刑部尚书之职,贬为城门驿!” “这种愚蠢无能之辈,只配给朕守城门去!” 赵明月长出一口浊气,突然猛地想到什么,急切道,“刑部起了大火,杨云可有事否?” “这……属下不知。” 王越摇了摇头,苦涩道:“但是,以刚刚属下所见的火势,只要身处大牢内,肯定必死无疑……” “速速派皇宫所有禁卫赶往刑部,拼尽全力控制火势!” 赵明月强压慌乱,镇定喝道,“此外,即刻封锁京城四面城门,命禁军副统领侯庭率两百禁军抓捕,一定要将纵火之人统统给朕抓回来!” “是!” 王越抱拳颔首,急忙转身离开前去传命。 赵明月原本已经无比疲倦,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困意全无,脸上满是忧心忡忡,喃喃道,“杨云,都怪朕将你摆在汪家一干权臣的对立面,却又未能保护好你。” “你是大周千年不遇的奇才,朕还指望仰仗你之力,为朕安民救世,保国安疆。” “汪德海,若是你毁了朕的人才,朕便灭了你整个汪家!” “即便是倾覆万里江山,朕也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 随着圣旨传下,各营禁军瞬间出动,将京城四面城门尽数封锁。 副统领侯庭,亲自骑着战马,手执宝剑,率领上百名精锐禁军,在一片阴暗的巷道内紧追不舍。 “站住!” “再不站住,我等便放箭了!” “执迷不悟,准备!” 感受到身后传来阵阵冰冷的寒意,前方奔逃的野狼帮众人,一个个都满脸惊恐。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汤成骂骂咧咧道,“以往溜进城中办事,顶多汪家派点人象征性地追一下便完事了。” “怎么这次竟然连禁军都惊动,如此阴魂不散地追赶,还把四面城门都给封死?” “这特么分明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看来想要活命,只能自己开溜了。” 当即,汤成打定主意,带着喽啰们调转方向。 侯庭信手一挥,身旁的士兵们直接在马上放箭。 一轮箭矢的扫射下来,便直接将一半的喽啰撂倒在地。 见同伴倒在身边,其他喽啰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逃得比一个快。 当然,即便再快,也不敢超过前面带路的四当家汤成。 在汤成的带领下,喽啰们左扭右拐,来到一片死胡同中。 看着面前一丈多高的土墙,众喽啰顿时都面露绝望之色。 “没……没路了!” 侯庭立刻带人追上,冷声道,“尔等无路可逃了,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汤成咬了咬牙,猛然从腰间拔出砍刀,吼道,“弟兄们,和这帮官兵拼了!” 喽啰们见无路可逃,一个个都视死如归,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侯庭手中佩剑一挥,也立刻率领身边的士兵,与喽啰们交战在一起。 侯庭率领的上百名精锐士兵,对上十几名穷途末路的草寇,自然是没有丝毫悬念,便直接轻松拿下。 然而将十几名喽啰尽数生擒后,却不见汤成的声音。 侯庭皱了皱眉,攥着一个喽啰的脖颈,厉声喝道,“说,你们的老大跑到哪去了?” 喽啰艰难地摇了摇头,颤声道,“官爷,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一名士兵喊道,“将军,您快来看!” 侯庭走上前定睛一看,只见在巷子的墙根下,竟然有一个足够一人出入的大洞,由于黑灯瞎火,所以他们刚刚才没有看到。 “这个贼寇真是狡猾,竟然还提前挖了地道!” 侯庭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这个狡猾的贼寇,是故意将手下的喽啰带到这个死胡同。” “就是为了让喽啰拖住我们,让他自己趁机逃跑!” 第七十七章 谁是叛徒 听闻此话,其他喽啰们这才明白成为了弃子,顿时一个个面如死灰般绝望。 侯庭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吴冲,你带一队人,将这些喽啰押回去,其他人跟我追!” “即便追到野狼帮的老巢,我也非要将这个贼人给抓回来不可!” 当即,侯庭翻身下马,率领数十名精锐,钻进地道继续追杀汤成。 禁军士兵们虽然身手矫健,但论飞檐走壁钻地道的身后,肯定比不上汤成这个经验老道的土贼。 侯庭等人还在地道内晕头转向,汤成便已经从城外的出口钻了出去,片刻不停继续窜逃。 然而,正当汤成心中狂喜,确信自己能逃出生天之际。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汤成定睛一看,面前是一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条木棍,似乎已经在此侯他多时。 “你……你是何人?!” 汤成顿时满脸惊恐,咬牙切齿质问道,“为何竟然会知道我们野狼帮密道出口的位置?!” 中年男子不紧不慢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 “四弟,几日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说罢,中年男子摘下斗笠,扯掉脸上的黑布。 在月光的映照下,汤成得以看清楚。 这个埋伏在地道的出口处,拦住自己去路之人,正是赵大勇! “是你!” 汤成顿时面露怒色,咬牙切齿道,“赵大勇,你这个野狼帮的叛徒,今日竟敢拦我去路?!” “我是不是叛徒,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赵大勇淡淡道,“当初因为我得罪了汪德海,贾仁风为了继续依附汪家的势力,打算拿我的人头去献媚。” “你非但不为我求情,反而还主动请缨,带着喽啰前去杀我。” “枉我当初接济你银子,帮你顶罪,你却在我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今日,我便让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奸贼付出代价。” 汤成强压惊恐,怒道,“赵大勇,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说罢,便主动从腰间抽出佩刀,狠狠扎向赵大勇的胸膛。 赵大勇退后一步躲闪开来,立刻挥棍还击。 昔日曾磕头结拜的兄弟二人,就在这月光之下,激烈厮杀起来。 赵大勇作为野狼帮的首席打手,武功比汤成要更加精湛娴熟。 虽然前不久受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但也足以与汤成拼个不相上下。 汤成迟迟拿赵大勇不下,心中愈发焦躁起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钻地洞逃出了城,但侯庭等人一定会继续穷追不舍。 如果侯庭带领禁军追上来,到时候自己腹背受敌,插翅难逃。 汤成不免心急如焚,哀求道,“赵大勇,看在昔日兄弟的份上,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以后定会报答你!” 赵大勇冷笑道,“汤成,从你带人去围杀我的那一刻起,你我便没有兄弟情义可言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汤成眼中迸射出一抹冷意,面对赵大勇攻来的一棍,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直接用身体硬扛下来。 疼得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挥刀狠狠刺向赵大勇的胸膛。 这一刀的角度极为刁钻,根本躲无可躲。 汤成本以为这一刀必能要了赵大勇的命,脸上都已经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然而,赵大勇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根本没有丝毫慌乱。 “砰!” 刀锋精准刺中赵大勇,却没有刺穿赵大勇的胸膛,只扎穿了他的衣裳,反而震得汤成手臂一阵发麻。 汤成惊恐地定睛一看,只见赵大勇的衣服内,竟然藏着一件贴身的软甲。 “你……” 汤成意识到这一招露出了破绽,瞳孔骤然一缩,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但是他想要挽救,已经为时晚矣。 赵大勇手中长棍一挥,猛然一棍横扫而出,狠狠敲在汤成的太阳穴上。 汤成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当啷扔掉手中的佩刀,根本无法再站起身。 “你……你为什么……” 看着赵大勇胸口多出一道划痕的软甲,汤成脸上满是惊疑和不甘。 “不错,我以前确实没有穿软甲的习惯。” 赵大勇仗棍而立,淡淡道,“不过,自从我被我的兄弟出卖背刺之后,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睡觉都不会脱下来。” “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世界,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确认这一棍直接废了汤成,让他再也没有逃跑的可能性,赵大勇直接拎着长棍,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大勇前脚刚走,侯庭后脚便带着禁军们,从地道的出口爬了出来。 “看,那贼人就在那里!” “快上,将他抓住!” “咦?这家伙是被什么人,打成如此重伤的?” “管他是谁呢,肯定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 …… 杨云带着裴思勇及两个犯人,来到皇宫想要面圣。 正在养心殿外等候着,叶儿却先来接见他,让他前去公主殿见明玉公主。 来到公主殿,赵明月原本正焦虑地来回踱步,满脸忧心忡忡。 见杨云到来,赵明月顿时满脸惊喜,忙不迭走上前,关切道,“杨云,你没事吧?” 杨云淡笑道,“公主殿下,我这不正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呢吗?” 赵明月这才如释重负出了口长气,“本宫听说刑部起了大火,还担心是有人想要暗害你。” “幸好,你没事就好。” “公主殿下,我不仅没事,还完美完成了陛下交给我的案子。” 杨云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两份口供,毕恭毕敬呈与赵明月。 赵明月接过口供看了一眼,顿时面露诧异,“竟然短短这么几日光景,汪德山和熊山便全部招供,而且还签字画押了?” “杨云,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杨云淡笑道,“并非在下夸口,这个案子查的,确实颇有难度。” “因为我不仅要想办法如此逼供诱供,还要面对外界的诸多阻力,真是举步维艰啊。” 第七十八章 有心报国,志不在审 赵明月点了点头,对杨云的抱怨表示极为理解。 这几天来,杨云查案的细情经过,叶儿都一一打探,并汇报给她。 能抓住熊山这个凶手,杨云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而想要判决汪德山和熊山,不仅要撬开这两个人的嘴,更要顶住来自整个汪家的压力。 在汪德海处处使绊子,以及刑部尚书胡凯又不配合的情况下,杨云竟然仅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二人签字画押,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赵明月都难以想象,杨云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才做到了这般奇迹。 “杨云,你这次案子,办得非常漂亮。” 赵明月又仔仔细细观看了一遍两份口供,确认没有丝毫纰漏,不由赞许地连连点头,淡笑着问道:“你可愿意,从今往后到刑部担任六品参议?” “啊?” 杨云微微愣了愣,没有想到赵明月竟然会突然说出这种来。 “凭你断破此案的才华,便足以胜过刑部所有官吏。” “现如今陛下已经下令,罢黜胡凯刑部尚书之职,罚他去做城门驿守城门,刑部正是用人之际。” “只要你在刑部熬上三年五载,多破获一些奇案,有了威望和资历,本宫便提拔你接替刑部尚书之位,官居一品!” 听闻此话,身旁的叶儿都不由面露讶异。 朝廷任用官吏,有着严明的规章制度。 要么是在战时立下奇功,要么就必须通过科举入仕,一步一步晋升提拔。 即便是汪德海的长孙汪丘明,也只能乖乖按部就班。 没想到陛下为了提拔杨云,竟然都不惜破例。 看来杨云破获这桩案子的神迹,确实对陛下触动很大啊。 杨云思忖片刻,淡笑着摇了摇头。 “多谢公主殿下栽培,但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在下不过是殿下的一名幕僚,无品无级,又无资历功勋。” “若是不通过科考入仕,而是直接进入朝中做官,恐怕断然难以服众。” “也会让汪德海等一干权臣,趁机向陛下参奏弹劾殿下,给殿下找麻烦。” “而且,在下虽然成功破获此案,但更多的原因,是为了给我自己证明清白,所以才不得不拼尽全力。” “恕在下直言,在下虽确实有报国之心,但志向并不在审罪断案,还请公主殿下理解。” 听闻此话,赵明月和叶儿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复杂些许。 叶儿看着杨云的眼神,充满了怪异之色。 杨云这是……嫌弃官小吗? 陛下都已经主动破例,竟然还挑肥拣瘦。 也就杨云的才华横溢,可以得到陛下的偏宠。 换作第二个人,恐怕早就被陛下一怒之下叉出去了。 赵明月默然片刻,忍俊不禁道,“杨云,你还真是够狂妄啊。” “本宫赞你的审案才华,胜过刑部所有官吏。” “你却自称虽有心报国,但志向不在审案。” “那岂不是说,你没有兴趣的领域,也远远胜过陛下的所有官吏吗?” 杨云忙不迭苦笑道,“殿下,在下绝无此意。” “哈哈哈,罢了,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 赵明月摆了摆手,淡笑道,“既然你志不在此,那便继续待价而沽就是。” “待你的志向到了,本宫自会倾力扶持栽培于你。” 这时,侯庭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方才去求见陛下,陛下称已经歇息,让末将来向公主殿下复命。” 赵明月点了点头,淡淡道,“纵火之人,可抓住了?” “抓住了!” 侯庭点了点头,朗声道,“参与纵火的二十七人,末将已尽数抓捕,其中十四人射杀,十三人生擒。” “通过拷问得知,这二十七人皆是野狼帮的成员,为首之人正是野狼帮三当家汤成。” “又是野狼帮!” 赵明月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怒意,冷声道,“这个野狼帮真是猖狂至极,欺本宫太甚!” 杨云急忙拱手抱拳,郑重道,“公主殿下,野狼帮盘踞在京城周边多年,几次三番到京城作乱,实乃胆大包天。” “不如趁此次机会,直接派兵出征,将野狼帮剿灭殆尽,也好为京城百姓除害,为陛下和公主殿下拔除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赵明月秀眉微蹙,面露难色道,“本宫自然是希望能拔除野狼帮,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但是,野狼帮盘踞黑狼山多年,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加之麾下喽啰众多,对付起来也并非那么容易。” “陛下曾数次派兵征讨野狼帮,但都是徒劳无功,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力和军械粮草。” “想要图谋野狼帮,不可仓促行事,必须从长计议……” “殿下此言差矣。” 杨云淡淡一笑,反驳道,“野狼帮贼寇,虽然在土匪中属于精锐,但论及装备和战斗力,绝非朝廷将士之敌。” “在下斗胆试问殿下,为何野狼帮在战力不足的情况下,却能屡屡击败朝廷派去征剿的大军?” 赵明月一时讶然,面露狐疑。 侯庭试探性道,“是因为……野狼帮占据黑狼山各处关隘,加上熟悉山中地形,占尽天时地利?” “确实有这个原因不假,但是最多只占一成。” 杨云淡笑道,“但是,有九成的原因,是因为情报。” “情报?” 听闻此话,赵明月和侯庭顿时都面露狐疑之色。 杨云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笑容,笃定道,“就是情报!”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若是野狼帮每次都能洞悉我们的用兵意图,并提前排兵布阵,安排布防,设置伏兵,那即便派出上万的军队,也无法攻下黑狼山。” “在下请问殿下,陛下每次要征剿黑狼山,是不是当着群臣宣布此事,并当众调兵遣将,要求限期,然后派遣将领大张旗鼓地出征?” “正是。” 赵明月秀眉微蹙,点了点头,“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第七十九章 征讨野狼帮 杨云淡笑道:“如果我们朝廷内部团结,忠心无二,文武一心,那自然是没问题。” “但是,如果野狼帮安排了间谍潜入京城,打探到陛下出兵的命令,不就可以提前将朝廷的用兵意图汇报给贾仁风?” “甚至……如果朝廷中的某些高官重臣,正是野狼帮背后的后台的话,陛下刚刚宣布调兵,他就可以立刻派人去报信。” “恐怕朝廷的将领还没有率兵出城,野狼帮就已经设好埋伏,挖好陷阱,等着朝廷大军前去自投罗网了。” 听完杨云这番话,身旁的侯庭顿时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也曾奉命随朝廷大军出征,前去征讨过野狼山贼寇。 却被贼寇们打得一败涂地,对这些土匪的战斗力感到无比震惊。 仿佛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被对方提前洞悉,完全了若指掌。 今日听了杨云这番话,侯庭才茅塞顿开。 原来并非他们这些朝廷将领太过愚蠢,完全被对方洞悉了意图。 而是因为他们用兵的情报被提前泄露出去,让土匪们提前设好埋伏,所以才连吃败仗。 “岂有此理……” 赵明月微微眯起眼睛,美眸之中几乎要喷出熊熊烈火,咬牙切齿道,“真没想到,朝廷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吃里扒外的败类,领着朝廷的俸禄,却做着土匪庇护伞。” “若是被本宫将他们揪出来,必定将他们全都抽筋剥皮!” 说罢,赵明月恢复冷静,正色道,“杨云,那依你之意,朝廷该如何,才能剿灭这伙贼寇?” 杨云淡笑道,“公主殿下,在下认为没有比今日更加合适的机会。” “现如今汤成等人被抓住的消息尚未传到野狼帮,贾仁风等人应该还在等待着消息。” “殿下若能绕过兵部,即刻派遣一支奇兵,一炷香的光景内集结出征,一个时辰内杀奔黑狼山,必定能一举将野狼帮贼寇尽数剿灭殆尽!” 赵明月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 “既然如此,本宫就依你之言!” 叶儿担忧道,“公主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按照朝廷规矩,凡是需要调动重兵,必须要用兵部的虎符印绶。” “就算现在立刻派人去找兵部尚书朴礼进行调兵,也要花上半个多个时辰,更别提还要去军营调兵遣将……” 赵明月听出叶儿的弦外之意,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犯难。 如果是以皇帝的身份,便可以越过兵部,直接调动禁军。 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是以明玉公主的身份和杨云接触。 如果现在调兵,暴露身份,万一杨云因此而和自己离心离德,心生隔阂,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若不暴露身份,她所能调用的兵马,便非常有限。 而且兵部尚书朴礼,以及禁军统领虞长骁,都与汪德海私交甚密。 如果想要调动军营兵马和禁军,那便又会和从前一样,将情报泄露给野狼帮。 赵明月苦思许久,沉声道,“侯庭,你现如今手下有多少禁军还没有归营?” 侯庭愣了愣,急忙回答道,“在下刚刚奉命抓捕纵火犯,从白虎营调了三百将士,尚未归营。” 赵明月若有所思道,“赵寻将军此次率兵回京,身边带了大约五六百亲兵,都住在恭王府不远处……” “杨云,一炷香的时间内,本宫只能集结不到一千兵马,够否?” 赵明月虽然询问杨云,但心中实则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野狼帮有足足两千多号喽啰,皆是杀人放火的亡命徒。 先前朝廷派兵征剿野狼帮,最少都要派三千大军,最多的一次甚至派了八千兵马。 八千兵马攻打野狼帮,都落得铩羽而归的下场。 仅凭区区不到一千人,就算出其不意,又如何能攻陷易守难攻的黑狼山? 然而,杨云却自信地点了点头,胸有成竹道,“没问题。” “……啊?” 看着杨云这成竹在胸的样子,侯庭都不由愣住,脸色怪异道,“杨公子,你确定吗?” “攻城战,可是战争之中最艰难的硬仗,至少需要十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必胜的把握。” “虽然野狼山的战斗力不及坚城重镇,但也山势险要、易守难攻。” “仅凭区区不到一千兵马,如何能攻下黑狼山?” 赵明月也不由再次问道,“杨云,你确定不到一千兵马,就可以攻下野狼山?” 杨云拱手抱拳,淡笑道,“公主殿下,在下愿随侯将军和赵寻将军,一同前往野狼山,为他们出谋划策。” “如果殿下不信任在下,在下愿立军令状。” “如若天明之前拿不下野狼山,在下提头来见。” 虽然就算杨云拿不下野狼山,赵明月也绝不可能舍得砍他头颅。 但杨云这豪气干云的气魄,还是让赵明月为之震撼,朗声道,“好!” “叶儿,你即刻去恭王府传令,命赵寻集结麾下所有兵马。” “侯庭,你也速速回去,调集你手下的禁军。” “一炷香的光景后,所有兵马在北城门集合,前去征讨野狼山!” “杨云,若你此次真能剿灭黑狼帮,本宫必定向陛下请命,重重封赏于你!” …… 赵寻原本晚上喝了点酒,正在香甜的睡梦之中。 结果睡的正香,便被老爹赵镇南直接从床上薅了起来,朗声道,“寻儿,快醒醒,打仗了!” 赵寻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调集了自己的亲兵,浑浑噩噩地前往北城门。 直到骑着马率军出城,整个人都还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连连打着哈欠。 “师弟,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突然就要打仗。” 赵寻困倦道,“你不是公主殿下的幕僚吗,怎么也跟着我一起出征?” “对了,咱们这是要去打谁来着?” 杨云淡笑道,“师兄,看来晚上没少喝啊,我刚刚都告诉你了,怎么你又给忘了?” “咱们此行,是要前往黑狼山,征讨野狼帮。” “哦,征讨野狼帮……” “啥?!” 第八十章 该如何通风报信 听了杨云此话,赵寻瞪大眼睛,瞬间整个人愣住。 他回头张望了一眼,看着身后只有不到一千稀稀拉拉的人马,身边只有侯庭一个战将,顿时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师弟,你认真的吗?” “野狼帮虽然只是一群草寇,但好歹也有两千多之众。” “加上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凭我们这点兵力,如何能将其攻下?” 杨云忍俊不禁笑道,“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 “再说,你可是威震南蛮,见过大场面的人,又何惧区区一群草寇?” 赵寻满脸苦逼道,“师弟,这不是见没见过大场面的问题。” “如果是两军对垒的话,我自然不惧一群草寇。” “但是攻城攻山的仗,和原野作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当初父亲凭一己之力杀散上千蛮兵,也是在荒原旷野之上,而非攻城略地啊。” 杨云耸耸肩笑道,“那没办法。” “反正我已经立下军令状,如果拿不下野狼帮,便让陛下砍了咱们所有人的脑袋。” “师兄,咱们都没有退路,你这下可只能出死力咯。” 赵寻嘴角微微一抽,满脸欲哭无泪。 你别叫我师兄了,我管你叫大哥成不? 我难得晚上喝点小酒,在家里正美美睡着觉,这是招谁惹谁了? 身旁的侯庭,听着师兄弟之间的对话,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原本他以为杨云敢夸下海口,是因为对赵寻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现在听来,敢情赵寻也是被这个亲师弟给坑来的啊? 侯庭突然感觉,自己刚刚同意带着手下禁军一起来助阵,纯纯就是上了血当了。 …… 汪府,大堂内。 汪德海坐在太师椅上,神情阴冷如水,浑身杀气腾腾。 今夜接二连三出传来的消息,让汪德海气得近乎抓狂,连觉都睡不着。 先是放火的计划失败,既没有烧死杨云,也没能救出熊山和汪德山。 熊山和汪德山,还直接被撬开嘴巴,签字画押,认罪招供。 自己的得力干将胡凯,被罢黜了刑部尚书之职,贬为城门驿。 野狼帮的汤成等人,也全部被抓了起来,一个都没逃脱。 汪德海自从进入朝堂以来,一直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铲除了无数政敌,根本无人能与他分庭抗礼。 结果在杨云一介小儿的手中,却败得如此凄惨,被算计得一败涂地。 几次三番的失败,让汪德海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自己一世英名,就要彻底毁在这个小儿手中了吗? 正当汪德海恼怒不已之际,管家胡万从外面跑进来,焦急道,“老爷,不好了!” 汪德海狠狠瞪了胡万一眼,冷声道,“老夫都已经混到这般地步,还能有什么不好?说!” 胡万苦着脸道,“在下刚刚看到,赵寻和杨云率领一队兵马,从北城门出发。” “看他们行军的方向,似乎正是黑狼山!” “什么?!” 听闻此话,汪德海顿时为之一惊,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他们想要从军营调兵,要么要通过兵部尚书朴礼,要么要通过禁军统领虞长骁。” “如果真的调兵的话,朴礼和虞长骁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向老夫报信。” “难道说,他们是跳过兵部,直接奉陛下旨意调动的兵马?!” “你打探清楚没有,他们共计带走了多少兵马?” 胡万回答道,“属下打探过了,他们总共兵马不足一千。” “其中一部分是赵寻从前线带回来的亲兵,还有一部分是禁军副统领侯庭的兵马。” “不到一千人,能干得了什么?” 汪德海面露狐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只带这么一点兵马,前往黑狼山的方向……” “莫非……是要前去征讨野狼帮?” “这不可能吧?” 胡万讪笑道,“野狼帮的贾大当家,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他麾下有两千多弟兄,占据天险,易守难攻。” “当初八千多官兵,都被他们杀得大败而归,仅仅区区不到一千兵马,不就是前去送死吗?” “未必。” 汪德海眯着眼睛,沉声道,“从前野狼帮能屡次战胜朝廷的大军,是因为老夫提前派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提前做好应敌准备。” “而这一次,朝廷出兵如此神速,根本来不及报信。” “更别提虎将军赵寻,乃是威震南蛮,勇不可当的勇将。” “再加上有杨云这个小子,在一旁给他出谋划策。” “保不齐野狼帮,真会阴沟里翻船……” 汪德海本就躁乱的内心,瞬间变得更加焦躁。 野狼帮的土匪们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反正这个野狼帮,能在京城周边盘踞这么多年,完全是依靠他的扶持。 就算野狼帮被灭,大不了自己再花些钱财,再扶持起一个新的匪帮便是。 但是,黑狼帮首领贾仁风的死活,汪德海却不得不悬心。 贾仁风跟随他多年,是汪德海用得最久的一只黑手套。 而且对于他们汪家的生意,贾仁风也略知一二。 如果贾仁风死在乱军之中,永远闭上嘴巴,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万一贾仁风被赵寻和杨云活捉,便大事不妙了。 从熊山和汪德山的招供,便足以看出杨云逼供、诱供的手段,是何等恐怖。 万一贾仁风被活捉回来后,吐露出来关于他们汪家的生意的细情。 那他们汪家,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行,决不能让贾仁风,落到杨云的手中!” 汪德海猛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胡万,你立刻亲自跑一趟黑狼山,给贾仁风通风报信。” “告诉他朝廷的大军眨眼便到,他若来不及设伏,便关死各处关隘,派手下喽啰坚守不出,决不能与赵寻交战!” “这……” 胡万愣了愣,弱弱道,“老爷,赵寻他们已经率军出城有一炷香的光景。” “黑狼山距京城不过百余里,在下如何能赶在他们之前,抵达黑狼山啊?” 第八十一章 死马当活马医 “无妨。” 汪德海眯着眼睛,沉声道,“你速速前去马厩,骑着老夫的踏雪乌龙驹前去,穿密林小路而行,必定可以赶在他们之前抵达黑狼山。” “只要你及时赶到黑狼山,成功向贾仁风报信,让他抵御住赵寻的入侵,便是大功一件,老夫一定重重赏赐于你。” “谢老爷!” 胡万顿时面露喜色,重重点了点头,立刻兴致勃勃转身离开。 让胡万兴奋的,不是能得到老爷的赏赐。 而是自己终于有机会,能骑一骑老爷的坐骑了。 汪德海酷爱骏马,家中养了数十匹名马,单是马倌都有十几名。 但其中他最中意的,必定是踏雪乌龙驹。 踏雪乌龙驹,是汪德海当初花三十万两银子,从一名没落的突厥王子手中买到。 汪德海对此马爱如珍宝,每天喂得都是最好的精米和草料,比人吃得还要好。 经过汪德海这些年来的悉心培育,踏雪乌龙驹已经能做到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堪称天下第一名马。 平日里,汪德海从来不准任何人骑自己的爱马。 连最疼爱的孙子汪丘明,几次三番地恳求,都没有这个荣幸。 没想到今日为了给黑狼山通风报信,自己竟然有幸能骑老爷的爱驹。 当即,胡万立刻前往马厩,让两名马厩牵出踏雪乌龙驹,直接一挥马鞭,一溜风似的飞奔而出。 …… 另一边,杨云同赵寻、侯庭一起,带兵出城五十余里。 赵寻和侯庭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逼近黑狼山,奇袭野狼帮。 但走到半路,杨云却突然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赵寻和侯庭转头看向杨云,赵寻不解道,“师弟,怎么了?” “师兄,我突然有些累了。” 杨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笑道,“师兄,那边正好有一片树林,咱们去休息一下,坐下来喝口酒吧。” “正好我带了点好酒,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看着杨云从怀中取出酒葫芦,赵寻和侯庭表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师弟,现如今大战在即,你还有这等闲心?” 赵寻无奈道,“现如今大敌当前,咱们先去办正事行不?” “若是能将野狼帮灭掉,凯旋而归,师兄请你痛饮三天三夜,好好一醉方休成不?” “哎呀,师兄,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等明天?” 杨云摆了摆手,坚持道,“正好我现在来了酒兴,必须去好好喝几杯。” “师兄,听我的,咱们就先提前小酌几杯庆功酒,为征讨野狼山稍壮声势!” 侯庭劝道,“杨公子,这恐怕不大妥当吧?” “若是真如你所说,朝中有官员是野狼帮的眼线内应,知道咱们出兵的消息后,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向野狼帮报信。” “咱们眼下唯一的胜算,就是趁野狼帮没有得到情报,出其不意展开奇袭。” “若是真的被他们得到情报,那咱们可就连一丁点胜算都没有了。” 杨云神秘笑道,“侯将军,以黑狼山的坚固防御,凭咱们区区不到一千人马,就算奇袭也未必能取胜。” “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兵不血刃,就将贾仁风一伙贼寇,全部生擒回来。” “哦?” 赵寻和侯庭顿时都两眼一亮,急忙问道,“师弟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杨云故意卖个关子,不紧不慢道,“师兄若想知道,就带着兵马到林子里,陪我好好喝上几杯。” 赵寻和侯庭相视一眼,顿时都满脸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师弟,和你一起打仗,真是折磨人啊。” “得,得,我陪你去喝酒便是。” 当即,赵寻挥了挥手,率领士兵们进入一旁的林中,就地休息。 杨云拿出酒葫芦,先自己闷了一大口,畅快道,“爽!” 随即将葫芦,递给一旁的赵寻。 赵寻和侯庭也都拿酒葫芦喝了一口,虽然葫芦中装的是上好的地瓜烧,但此时二人却根本没有品酒的心情。 见杨云又从怀中掏出一包酱牛肉,一口牛肉一口小酒,喝得不亦乐乎。 赵寻实在沉不住气,再次开口问道,“师弟,你究竟有没有计谋?” “平日里任何事你都可以开玩笑,但唯独打仗之事,可容不得半点儿戏。” “如果你没有计谋的话,咱们必须即刻动身,兵贵神速,直接奇袭黑狼山,来博取一丝胜机。” 杨云又喝了一口酒,将嘴里的牛肉送下去,抹了抹嘴不紧不慢笑道,“师兄,你可是打过十几万人大仗的名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我当然知道军中无戏言,既然我说有妙计能兵不血刃拿下黑狼山,自然不是开玩笑。” 侯庭焦躁道,“杨公子,那你倒是快说啊。” “你先前可是向明玉公主立下军令状,说天明之前就要踏平黑狼山,将贾仁风生擒回去的。” “现在已经三更过半,距离天明也就还两个时辰。” “咱们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杨云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也罢,也罢。” “原本我打算待会再给你们一个惊喜,但既然你们都如此沉不住气,那我就提前告诉你们吧。” “侯将军,你带几个弟兄,带好挠钩,守在树林的东侧,盯着咱们刚刚行军的大道。” “师兄,你带几个弟兄,也带好挠钩,守在树林的西侧,盯住林中的那条小道。” 杨云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如果我猜测不错,最多再有半柱香的光景,就会有大鱼路过。” “这条大鱼,便是咱们兵不血刃踏平野狼山的关键所在!” 赵寻和侯庭面面相觑,都听得一头雾水。 但见杨云如此自信,他们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按照杨云所说,带着几名弟兄,每人手中握着挠钩,分别守在东西两侧。 反正在他们看来,想要拿下野狼山也是难如登天。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看看杨云会不会真有什么妙计。 第八十二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即,杨云继续盘膝坐在正中间的空地上,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 赵寻和侯庭,则如同老谋深算的钓鱼佬一般,带着士兵们埋伏于东西两侧。 此时正是深夜时分,加上身处湿冷的树林内,四处都是蚊虫。 赵寻和侯庭耳边始终回响着嗡嗡之声,没有被盔甲覆盖的双手和脖颈,都被叮咬出一片片红斑。 他们身上瘙痒难耐,偏偏又要躲在林中,一动都不能动弹。 精神加上身体的双重折磨,使得士兵们都烦躁难耐,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赵寻的亲卫孙鹰终于忍受不住,抱怨道,“这算怎么个事?” “咱们不是去上山剿匪的吗,为何要受这种活罪?” “跟着这种无知小儿出来打仗,还要听他的命令行事,简直就是胡闹!” “我就算死在土匪的刀下,也不想蹲在这里喂蚊子了!” 孙鹰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赵寻突然皱了皱眉,沉声道,“嘘——!” “大鱼来了!” 众人都清楚地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树林小道的远处疾驰而来,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显眼。 这道身影速度极快,刚刚还在他们百米开外,眨眼间便逼近至三十米内。 “这……这是匹马?” “天哪,天下竟然有如此骏马,简直就是神驹啊!” 看着踏雪乌龙驹雄伟的身姿和飞快的速度,孙鹰等人皆面露艳羡之色。 赵寻目光一凛,不敢有丝毫疏神大意,沉声喝道,“出钩!” “一定要将这家伙截住,绝不可放他逃跑!” 赵寻一声令下,便和身旁的士兵们一起,同时甩出挠钩。 一道道锋利的挠钩,如一排银龙般,从树丛中一跃而出,直指马腿而去。 饶是他们全都第一时间就甩出挠钩,却还是未能预判到踏雪乌龙驹飞快的速度。 幸亏老天爷眷顾,最后一名士兵的挠钩,正好侥幸勾住了踏雪乌龙驹的后蹄。 飞奔状态下突然被绊住马蹄,使得踏雪乌龙驹一时失重,矫健的身体一个急刹车,前蹄直接匍匐在地。 背上的胡万,原本正沉浸地享受着这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根本没有料到两侧树林中会有埋伏。 踏雪乌龙驹突然匍匐倒地,使得胡万一个措手不及,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胡万疼得呲牙咧嘴,险些没把骨头摔散架。 “什……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偷袭我?” 他连滚带爬挣扎着站起身,刚想重新翻身上马。 两名士兵早已冲上前,锋利的长矛抵在他的脖颈上。 胡万脸色一僵,哆嗦着举起双手,颤声道,“各位兄弟,有……有话好说,不用动刀动枪的……” “好说?” 杨云不紧不慢从林中走了出来,饶有兴味道,“胡管家,我们可都在这里候你多时了。” “你不吐露点什么出来,觉得今日能活得了命吗?” “是……是你!” 看着皮笑肉不笑走向自己的杨云,以及身后神情冷峻、气势汹汹的赵寻和侯庭。 胡万顿时吓得浑身为之一哆嗦,颤声道,“杨云,你们……你们不是带兵去攻打黑狼山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刚刚赶路赶得累了,便在林子中歇息一会,没想到如此有缘分,正好碰上了胡管家你。” 杨云淡笑道,“胡管家,说说吧,这深更半夜的,独自一人打马出城,打算到哪里去啊?” “我……我是去通知宾客们,来参加下个月我们家老爷的寿宴,你管得着嘛?!” 胡万硬着头皮,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 但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更别提是忽悠住杨云等人了。 “寿宴?” 杨云嗤鼻一笑,忍俊不禁道,“通知人参加寿宴,需要这深更半夜就跑出来吗?” “而且,还骑了汪德海最中意的爱马,踏雪乌龙驹。” “平日里,汪德海连看都不舍让别人多看一眼,更别提是让别人骑了。” “按照你走的这个方向,前面只有黑狼山。” “我劝你老实交代,去黑狼山究竟有何企图。” “如果想要隐瞒的话,那你可就要遭老罪了。” 杨云此话一出,赵寻和侯庭很是配合,都从腰间抽出短匕。 杨云接过侯庭手中的断匕,淡笑道,“胡管家,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手段,让汪德山和熊山招供的吗?” 胡万脸色苍白,哆嗦着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那,你想知道一下吗?” 杨云食中二指从刀身捋过,迸射出耀眼的寒芒。 感受着杨云身上恐怖的威压,胡万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道:“我说,我说!” “我什么都招,求杨公子饶我一条狗命!” “不错,真乖。” 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那就说说吧,汪德海派你去黑狼山,打算让你做什么?” 胡万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低着头战战兢兢道,“老爷知道你们带兵去攻打黑狼山,担心野狼帮会被你们所灭。” “所以命我去向贾仁风报信,让贾仁风派喽啰把守关隘,坚守不出。” “原来如此!” 侯庭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讶异道,“幸亏我们半路上,拦截住了这个家伙。” “以踏雪乌龙驹日行千里的速度,就算我们刚刚一刻不停地赶路,他也定然能先我们一步抵达黑狼山。” “万一贾仁风真的提前得到消息,命人死守关隘,坚守不出,我们即便是拼杀到全军覆没,只怕也进不了野狼帮的大寨啊。” 赵寻眯着眼睛,眼中满是凌厉的怒意,“原来汪德海,就是野狼帮背后的后台。” “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汪德海作为当今首辅,三朝元老,竟然与贼匪暗中勾结,还意图帮着贼寇对付我等官兵围剿,真是罪该万死!” “待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此事告诉于父亲,让父亲禀报陛下,严汪德海通匪之治罪!” 第八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杨云却摇了摇头,淡淡道,“师兄,别白费力气了。” “即便告诉陛下,陛下也不会治汪德海之罪的。” 赵寻皱了皱眉,狐疑道,“这是为何?” “陛下作为当今天子,慧眼如炬,又怎会不知道汪德海是野狼帮的后台?” 杨云淡笑道,“依我看来,陛下恐怕早就知道此事,只是碍于汪德海的身份,只能故意装傻充愣罢了。” “汪德海身为三朝元老,党羽众多,门生故吏遍天下,各部官吏都与他关系匪浅。” “仅凭一个通匪之罪,根本不足以撼动汪家根深蒂固的地位。” “反而会让汪德海心生戒备,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以后再也不露出任何破绽。” 赵寻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岂有此理!” “他汪德海明明私通贼寇,对抗朝廷,却连治他的罪都不行,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说罢,赵寻猛然转过头,恶狠狠瞪向胡万,咬牙切齿道,“你这厮助纣为虐,帮着汪德海给贼寇通风报信,也是该死。” “既然动不了他汪德海,我今日便先宰了你这条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见赵寻抡着剑,杀气腾腾走向自己,胡万吓得浑身剧烈哆嗦不停。 心中的惊恐达到极致,直接两眼泛白,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吓晕了?真是个孬种!” 赵寻眼中杀机迸射,挥剑想要砍了胡万的脑袋。 杨云却摆了摆手,笑道,“师兄,不必杀他。” “他不过是汪德海的一条狗,就算杀了他,也会有下一条狗接班。” “与其让汪德海得到更厉害的狗,还不如留着这条孬种蠢狗,日后有的是他汪德海头疼的。” 杨云这番话,劝赵寻稍稍息怒些许,冷哼一声收剑入鞘。 侯庭惊愕道,“杨公子,莫非你是提前预料到,会有人走这条路,去为黑狼山报信,所以刚刚才故意让我们躲进树林中埋伏?” “当然。” 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从京城到黑狼山,最近的便是这条路。” “汪德山想要敢在我们之前,派人给黑狼山报信,只能是通过这一条路。” “如果我们在大路上行军,他远远看到我们之后,肯定会选择绕小路而行。” “而只有躲在林子里,同时监视住大路和小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地将他抓住。” 侯庭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钦佩道,“杨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在下佩服。” “不过……现如今我们抓住了这个家伙,下一步又当如何呢?” “下一步,就简单了。” 杨云目光在众人之中环视了一圈,指着一名士兵,招招手道,“你,过来。” 好巧不巧,杨云一眼相中的这个人,正是刚刚抱怨他的孙鹰。 孙鹰还以为自己刚刚的怨言被杨云听到,显得有些忐忑不安,走上前讪笑道,“杨公子,有何吩咐?” 杨云指着身旁与昏厥不醒的胡万,淡笑道,“你把自己的盔甲脱了,将他身上的衣裳全都扒了,然后穿在你自己身上。” “……啊?” 孙鹰听得一愣一愣,看了一眼身旁的胡万,脸色复杂道,“杨公子,没……没这个必要吧?” “我刚刚确实抱怨了两句不假,但那是因为被蚊虫叮咬得实在心烦,不是在针对您啊。” “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与我一般计较……” 杨云满脸疑惑,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跟你计较了?” “我让你换上他的衣裳,是要你假扮为汪家的人,去黑狼山通风报信。” 说着,杨云将手搭在孙鹰的肩膀上,神秘笑道,“你到了黑狼山之后,见到贾仁风,就对他这样说……” 孙鹰顿时两眼一亮,兴奋道,“杨公子,高啊!” “依照此计,咱们定然可以兵不血刃,直接将贾仁风一伙土匪尽数一网打尽!” “在咱们出兵之前,我就已经想好这个计策了。” 杨云淡笑道:“如若不然,我也就不会向公主殿下立军令状,应承下这桩使命。” “好,杨公子,那我这就动身前去!” 当即,孙鹰直接脱掉自己身上的铠甲,将胡万的绸缎衣裳扒了,套在自己身上,兴致冲冲骑上马便要离开。 “等等。” 杨云淡淡开口,叫住了孙鹰。 孙鹰转过头,不解问道,“杨公子,还有什么事?” 杨云饶有兴味道,“你刚刚说你抱怨了两句什么?我之前没听到,要不你再说给我听听?” “呃……” 孙鹰顿时笑容一僵,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 “杨大人,我这就前去黑狼山诓那贾仁风,保证完成任务!” …… 黑狼山,山顶大寨上。 此时已快四更时分,土匪们却仍在大寨内喝酒吃肉,开怀畅饮。 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正中间的虎皮交椅上,手中端着酒碗自斟自饮。 这名男子身材高大,体型瘦削,脸色蜡黄,一道长长的刀疤划过左眼,长相极为凶狠。 他便是野狼帮的大当家,汪德海的黑手套,贾仁风。 贾仁风身旁,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正是二当家鲁能。 再下面坐着的,则是野狼帮的一干小头目们, 小头目和喽啰们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笑声洋溢。 唯独贾仁风,始终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鲁能来到贾仁风面前,咧嘴笑道,“大当家的,弟兄们都这么开心,您为何却苦着张脸?和弟兄们一起好好喝几杯嘛!” “蠢货,你除了喝酒和杀人,还会什么?” 贾仁风恶狠狠瞥了鲁能一眼,冷声道,“老四昨夜虚时,便带弟兄们下了山。” “现如今都已经到四更时分,他却还没有回来。” “我担心,是出了什么意外……” 鲁能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笑道,“大哥,您多虑了,能出什么意外啊?” “汪相都和咱们说了,老四此次带弟兄前去,只不过是去个火,救个人而已。” “连逃跑的路线,汪相提前给咱们安排好,凭老四的身手,肯定是万无一失!” 第八十四章 脱不了身 贾仁风恶狠狠瞪了鲁能一眼,没好气道,“蠢货,老是这般麻木大意,倒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汪德海名义上是咱们的后台,为咱们野狼帮撑腰,你便真的推心置腹地信任他,将他当成自己人了?” “咱们这些年来,对他汪德海忠心耿耿,帮汪家走了多少次行货,赚了多少银子,死伤了多少弟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他汪德海,却根本不拿咱们当人看,只把我们当做棋子一般。” “当初赵大勇不过是得罪了他汪德海的一个外孙杨文龙,还仅仅只是恐吓了一下,都没有要他的命,汪德海便揪住此事不放,牵连我们整个野狼帮。” “若不是我及时将赵大勇逐出野狼帮,恐怕咱们全帮的弟兄,就要变成他剿匪的功绩。” “为了追杀赵大勇,咱们野狼帮折了老五这员大将,汪德海还是对此不闻不问,仍然像从前一样颐指气使,吆五喝六。” “我看早晚有一日,咱们没有利用价值,便会被他汪德海变成弃子替代掉。” “这……” 贾仁风一番冷声呵斥,瞬间搅扰了众人的兴致,使小头领们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酒碗。 正当众人沉默不语之际,一名小喽啰从外面跑进来,惶恐道,“大哥,不好了!” 贾仁风顿时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冷声道,“说,出什么事了?!” 小喽啰惊恐道,“大哥,刚刚京城的眼线来报信,咱们派去京城放火的弟兄,全都被抓了!” “什么?!” 听闻此话,全场一众小头目顿时都为之大乱,面露惶恐之色。 鲁能焦急道,“那老四呢?老四也被抓了?!” 小喽啰战战兢兢道,“四当家本来已经从地道逃出生天,没想到遭到一个来路不明之人阻拦,直接打得半死。” “现如今也被禁军抓回大牢,生死未卜……” 小头目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顿时都面露惊恐之色。 近来他们的野狼帮,可谓是灾祸频频。 先是逃了个三当家,后来死了个五当家,现在又折了四当家。 按照如此下去,下一个轮到的,岂不是就是二当家和大当家? 鲁能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吼道,“岂有此理!” “咱们为他汪德海卖命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对待咱们!” “大哥,我看咱们以后也用不着跟着汪德海混了,直接离开京城,回咱们北凉老家,继续占山为王,起码也落得个快活自在!” “对!” “大哥,这京城的水也太深,人心也太险恶了!” “咱们不和他们参合,回北凉干咱们自己的!” “就算回去过苦日子,也比被人当做棋子任人摆布,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要好!” 贾仁风祖籍北凉,曾在黄沙府外的沧雷山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汪府大管家胡万,被胡万举荐给汪德海,这才到了京城,来到这座黑狼山落脚。 他手下的大小头领,以及大部分喽啰,也都是从北凉带到京城来。 现如今三名当家的或死,或逃,或被人活捉。 小头目和小喽啰们自然都心生退却之意,想回北凉老家去。 “都给我安静一点!” 贾仁风冷然沉喝一声,让小头目和小喽啰们都闭上嘴巴。 “你们难道以为,我愿意继续呆在京城,和这帮老狐狸勾心斗角,不想回北凉逍遥快活吗?” “问题是现如今,咱们想走,也未必走得了!” “咱们帮汪家干了那么多年的脏活累活,对汪家的生意那么了解,已经两只脚踩进泥沼里,难以脱身。” “以那汪德海心狠手辣的性情,如果咱们强行想要脱离汪家,即便是逃回北凉,他也会派人追杀,把咱们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众人俱低下头默然不语,神情复杂。 正当山寨内一片沉默,气氛无比尴尬之际。 又一名小喽啰从外面走进来,抱拳道:“大当家的,汪家派了人来,说有要事通知我们。” 听闻汪家来人,鲁能及小头目顿时都面露敌意,下意识拔刀出鞘。 贾仁风眯着眼睛,冷声道,“你们都想干什么?把刀收起来!” “告诉你们,现如今咱们汪家,起码明面上还是上下级。” “若是得罪了汪家,咱们明天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都给我老实点,谁敢对汪家的人不敬,当心我剁了!” 被贾仁风训斥了一番,众人顿时都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贾仁风挥了挥手,淡淡道,“快,请胡管家进来!” “是!” 小喽啰转身前去传命,不一会便带着使者前来。 贾仁风定睛一看,顿时不由愣住。 当初他们会投效汪家门下,是通过胡万的引荐。 这些年来,每次汪德海有什么指示要传达,基本上也都是派胡万传话。 但此时此刻跟着小喽啰从外面走进来的,并非胡万。 而是面容冷峻、威严十足的孙鹰。 贾仁风心中生出一丝警惕,眯着眼睛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叫孙鹰,是胡管家的徒弟。” 孙鹰淡淡道,“师父近来忙着张罗老爷的寿宴,百忙无暇,所以派我前来传话。” 贾仁风忍俊不禁道,“这年头,连一个管家都能收徒了?真有意思。” 鲁能和其他小头领闻言,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面对众人的嘲笑,孙鹰脸色一沉,冷声道,“我奉我师父之命,大半夜从京城跑来黑狼山给你们报信,你们就是这般态度?” “好,既然你们看不起我,那我走便是。” “至于你们,就留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听到“等死”二字,鲁能等人顿时都脸色一变。 贾仁风急忙挥手拦住孙鹰,“慢!” 随即主动站起身,走到孙鹰身边,讪笑道,“孙兄弟,我方才是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认真了?” “来来,快坐下,先喝几杯酒再说。” 第八十五章 大卸八块不可 先前胡万每次来黑狼山传命,贾仁风等人都是毕恭毕敬接待。 见今日只派了一个小徒弟来,他才稍稍有些怠慢。 没想到这个徒弟,竟然比师父的脾气和架子还大。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面对贾仁风前倨而后恭的变化,孙鹰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摆了摆手淡淡道:“酒就不必喝了。” “告诉你们,朝廷大军距你们黑狼山还有三十余里,眨眼便到。” “你们再继续在这里醉生梦死,那今日这顿酒,便是你们的断头酒。” “什么?!” “朝廷……又派兵来征剿了?!” 听闻此话,喽啰们顿时都面露慌乱之色,满脸惶恐,不知所措。 鲁能焦急道,“以往朝廷每次来攻伐,汪大人都是提前两三天便派人来报信的。” “怎么这次,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大军距离我们黑狼山只有三十余里,最多一炷香的光景便到,咱们根本没有时间设伏啊!” 喽啰们惊慌失措,孙鹰却仍背着手淡定自若,仿佛看热闹一般。 贾仁风有所猜测,眯着眼睛试探性道,“孙兄弟之所以如此从容……莫非此次朝廷出兵,并不是真的要征讨我黑狼山?” “不错,贾大当家果然聪明。” 孙鹰微笑着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沉声道:“汤成栽了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那汤成处事不密,被京城巡夜的禁军查到,遭到禁军的追杀,未能逃出城门,所以才被抓了起来。” “陛下因此震怒如雷,下令要彻底拔除野狼帮。” “我家老爷就是担心你们来不及设防,所以才主动请缨,派了兵部尚书朴礼、禁军统领虞长骁,率领上万大军,前来征讨。” 听闻朝廷两名大员亲自出马,并且还带了足足上万大军。 喽啰们再次脸色变了变,满脸惶恐。 贾仁风却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那我便放心了。” “兵部尚书朴礼,禁军统领虞长骁,皆是汪大人的心腹。” “这么说来,这次朝廷的征讨,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无需放在心上是吧?” “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 孙鹰眯着眼睛,沉声道,“此次陛下难得动了大怒,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吃了败仗,必定不会轻易姑息,还有可能波及到我家老爷。” “朴礼和虞长骁虽然是我家老爷的心腹不假,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未必能约束麾下上万兵马。” “若是作戏作得太假,被属下某个心怀异志的士兵偷偷汇报给陛下,也是不小的麻烦。” “所以,你们必须将山下的寨门大开,把守兵全部撤去,然后带着所有的喽啰,寻找某个地方躲起来。” “此外,再多弄一些金银珠宝,放在大寨显眼的位置。” “如此一来,朴尚书和虞将军便可以将这些金银珠宝作为战利品带回去,回去面见陛下,就可以禀报称,野狼帮的土匪得知朝廷大军到来,全部望风而逃,连金银珠宝都来不及带走,对陛下那边也有个交代。” 听了孙鹰的这番话,众人才都如释重负出了口长气。 鲁能笑道,“如此,倒是好说。” “金银珠宝我们山上有的是,随便拿出一些来,就当是孝敬汪老爷了。” “我们后山的林子里,正好有一座大溶洞,可以容纳下咱们两千多号喽啰。” “到时候咱们便躲到哪里,孙兄弟你去通知朴尚书和虞将军不要往林子那边搜。” “等朝廷大军离开之后,咱们再出来就是了。” 贾仁风回头狠狠瞪了鲁能一眼,愤恨地咬了咬牙。 后山那座溶洞,本来只有一丈多深。 是他特意派人费了莫大力气,足足挖到十丈多深。 以便日后朝廷派大军征剿,他们抵挡不住之际,还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藏身之处。 没想到今日,鲁能竟然竹筒倒豆子,直接把他们的底牌都抖搂出来。 这个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鲁能话都已经说出来,贾仁风也无法收回去,只得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命上下守卫的喽啰打开寨门,然后立刻回来,一起躲进溶洞中避难。” “不过孙兄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为我解答。” 孙鹰淡笑着点了点头,“贾大当家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贾仁风皱眉道:“我四弟汤成,向来是个机灵谨慎之人,身手也还算是不错。” “此次他奉汪老爷之命,带着弟兄们进城放火,却为何会栽在京城内?” “贾大当家,这个问题问得好。” 听闻此话,孙鹰微微眯起眼睛,瞬间演技爆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恨之色。 “原本我们家老爷,计划得天衣无缝,也提前给你们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 “但没想到,却被那杨云小儿从中搅局。” “这段时间来,那杨云小儿一直处处和我家老爷作对,还害得我家二爷汪德山,以及教头熊山都身陷囹圄,就要问斩。” “此次也正是他,在汤成他们撤退的时候,带人拦截在他们的撤退之路,才害得几十名弟兄全军覆没。” “我家老爷恨那杨云小儿,恨得咬牙切齿,不将他置于死地,便夜不能寐!” 听闻此话,贾仁风不由得皱了皱眉,“杨云……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鲁能提醒道,“大哥,这个杨云小儿,就是汪大人女婿杨乘山的那个私生子啊。” “当初咱们五弟谭飞,潜入京城内追杀赵大勇,就是追到那杨云的清白酒坊下落不明,八成已经死了!” 贾仁风眼中瞬间迸射出冰冷的寒意,咬牙切齿道,“好个杨云小儿!” “我三弟叛逃出帮,就是因为他而起!” “我五弟和四弟的死,还都是他所为!” “这个黄口小儿,欠我三条人命,早晚有朝一日,我非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孙鹰强憋笑意道,“贾大当家,那你可要加把劲了。” “连我家老爷都拿他束手无策,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将他大卸八块了。” 第八十六章 好戏开始咯 当即,贾仁风立刻命山下的喽啰们打开寨门,然后撤回山顶大寨,一起躲进溶洞之中。 孙鹰则是直接骑着马,大摇大摆离开黑狼山。 离开黑狼山后,孙鹰仅仅行了十几里,便见半路上燃着一簇旺盛的篝火。 孙鹰瞬间意识到这是提前约定好的暗号,急忙一勒缰绳,转向冲进一旁的密林内。 来到密林内,果然见士兵们在林中庄严列队,严阵以待。 杨云、赵寻、侯庭三人坐在篝火边,拿着酒葫芦,一人一口有滋有味地喝着,颇为怡然自得。 “杨公子,二位将军,我回来了!” 孙鹰刚来到三人面前,杨云便站起身,淡笑道,“好,出发吧。” “好!” 赵寻和侯庭也纷纷站起身,随手熄灭了地上的篝火。 孙鹰满脸懵逼,小心翼翼问道,“杨公子,你……你不问问我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我在安排了这个计划之后,就确信绝对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杨云淡笑道:“再说,你既然满脸兴奋地回来了,那就代表肯定是成功了。” “师兄,现在咱们可以全速前进,直接占领黑狼帮各个关隘,给野狼帮的贼寇们来个瓮中捉鳖了。” “哈哈哈,好!” 赵寻和侯庭,皆翻身跨上战马。 杨云则当仁不让,直接将胡万的踏乌白龙驹占为己有。 看着大军直接开拔,孙鹰也忙不迭骑马跟上。 看着杨云那少年意气的潇洒背影,孙鹰眼中满是浓浓的钦佩之色。 这位杨公子,真是一位古今罕见的英才。 如此人物,只用在剿匪之上,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若是他们军中,能有杨云这般谋士在,必定是如虎添翼。 凭赵寻将军的勇武,加上杨云的奇谋妙计。 他们镇南军,必定能成为载入青史的传奇之师! 大军行进十几里,来到黑狼山山脚下。 见寨门果然大敞四开,寨上没有一个守卫,士兵们皆面露喜色。 侯庭皱了皱眉,谨慎道,“赵将军,杨公子,还是小心一些,先派士兵进去探路吧。” “末将曾经与他们交过手,这些贼寇一向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万一有诈……” “放心吧,侯将军,我的计谋,从来没有万一。” 杨云自信一笑,直接一勒缰绳,从容不迫跃马向前。 赵寻和侯庭相视一眼,都不由无奈笑了笑,只得紧紧跟上。 诚如杨云所预料的那样,山寨中的土匪以为来攻山的是自己人,将寨门大敞四开,全都到山上躲起来,外面的大寨没有一个守卫。 赵寻有条不紊地指挥,留下一部分士兵,将寨门的各处隘口全部控制住,防止有贼寇逃脱。 黑狼山的防御力,真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固若金汤。 赵寻知道兵力不多,没有浪费太多的兵力布防。 每一处岗哨,只留下三四个人。 饶是如此,足足七八十处岗哨,也浪费了将近三百号士兵。 带领着剩下的六百多兵马,浩浩荡荡开赴山顶。 侯庭有些担忧地说道,“杨公子,咱们这点兵马,是不是不大稳妥?” “那些山贼虽然都躲在山顶的溶洞中,但毕竟有足足两千多之众。” “咱们区区六百余兵马,万一他们拼死反扑,我们如何支撑得住?”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侯将军,你多虑了。” “大胜之师,何忧其少,溃败之师,何惧其多。” “这些山贼还在幻想着等把我们熬走之后,继续相安无事地出来喝酒。” “我们突然杀奔至山顶溶洞,就如同从天而降一般。” “这这天降奇袭,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兵马,也得瞬间溃乱,何况这只是一群区区土匪?” “侯将军,我可以跟你打赌,咱们此战非但能轻松取胜,而且还是将死伤控制在两位数内的大胜!” 听闻杨云此话,身旁赵寻赞叹地点了点头。 看着杨云的眼神中,充满热切之意。 他虽然和孙鹰没有交流,但已经动了同样的心思。 等下次再遇上大仗,自己率兵出征,说什么也要将杨云带上才行。 …… 与此同时,山顶溶洞。 溶洞门口,覆着一层垂下的树藤,从外面看着静谧一片。 但实则野狼帮两千多喽啰,已经全都挤在洞里。 虽然经过扩张,溶洞已经挖了有十丈多深。 但是容纳两千多喽啰,还是非常勉强。 为了节省空间,所有喽啰都抱着膝盖靠墙蹲着,一个个肩膀贴着肩膀,没有半点缝隙。 此时天气湿冷,加上溶洞湿寒,许多喽啰都冻得直哆嗦,不停吸溜鼻涕。 山洞的最深处,贾仁风和鲁能席地而坐,喝酒驱寒。 鲁能显得很是轻松,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酒,咧嘴笑道,“大哥,你怎么不喝啊?” “这溶洞里那么阴冷,你也得多喝几杯,防止阴气入体才对嘛。” 贾仁风满脸恨铁不成钢瞥了鲁能一眼,冷冷道,“二弟,你只知道喝酒,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鲁能不解道,“哪不对劲?” “胡万作为汪德海的管家,一身奴性已经深入骨子里,哪怕我们对他以礼相待,他也是客客气气。” 贾仁风眯着眼睛,沉声道:“但今日来的这个孙鹰,自称是胡万的徒弟,却是一身英雄气概,话语和作风都那般强硬。” “胡万那种卑躬屈膝的奴才,怎么可能教出如此气魄的徒弟来?” 鲁能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笑道,“大哥,您多虑了吧?” “那胡万虽然一身奴性不假,但也不是个瞎子,既然要收徒弟,肯定是要收好苗子啊。” “换做是我,肯定也要收个一身正气的徒弟,而不是收个软骨头的哈巴狗。” “大哥,别想这么多了,喝酒吧。” 贾仁风嘴角微微一抽,对鲁能彻底绝望。 直接无视鲁能递过来的酒碗,一声不吭站起身。 鲁能不解道,“大哥,你去哪里?” “我去外面小解。” “大哥,洞外太危险,要不您就在这里解决吧……” “滚!” 第八十七章 出其不意 有小弟想要跟着贾仁风一起出去,却直接被他骂了回去,只得悻悻作罢。 一群喽啰继续躲在溶洞内,人挤人地蹲在一起,满脸憋屈烦躁。 鲁能仍坐在溶洞最深处,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感。 眼看着贾仁风久久不归,小头领马二走上前,小心翼翼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该不会……是被官兵发现,直接给他抓走了吧?” “大当家的武功高强,怎么会被轻易抓走?” 鲁能狐疑地皱了皱眉,挥挥手道,“这样,你出去找找看,看看大当家的究竟去了哪里。” “是。” 马二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从一群小喽啰的头顶迈过去,来到山洞门口。 然而,当马二掀开洞口的藤条的一刹那,瞬间整个人傻眼了。 溶洞洞口外,竟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了一群官兵。 此时此刻,数百号官兵呈一字长蛇阵排布开来,全都张弓搭箭,拉满弓弦,将明晃晃的箭锋对准他们。 “官……” “官兵!” 马二吓得尖叫一声,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转身便跑。 赵寻直接信手一挥,朗声喝道,“放!” 士兵们瞬间乱箭齐发,直接将马二射成了筛子。 密密麻麻的凌厉箭矢,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 坐在靠外侧的小喽啰,上一秒还在抱怨身旁的同伴踩到自己的脚。 下一秒便直接被利箭尽数射杀,直到咽气前,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原本所有小喽啰都在幻想着,把这伙逢场作戏的官兵熬走之后,赶紧回去继续喝酒。 结果一大群官兵,竟然直接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而且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轮乱箭扫射,射杀了他们上百号兄弟。 一时间,溶洞内的喽啰们全都大乱,纷纷不顾一切逃了出来。 然而,溶洞的洞口,被赵寻和侯庭带人团团包围,他们根本就无路可逃。 “呵,你们这群乌龟,终于肯从龟壳中出来了。” 赵寻仗刀而立,冷然笑道,“今日,便是尔等的末日!” “弟兄们,跟我一起上!” “投降者生,顽抗者死!” 这些喽啰都是临时被命令躲进溶洞中,绝大多数连武器都没有带,只能空手搏斗。 面对这群突然从天而降的官兵,他们本就一个个惶恐不已。 在赵寻身先士卒的勇猛带领下,上百号喽啰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被砍翻在地。 其他喽啰都被吓得肝胆俱碎,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 要么抱着头蹲在地上投降,要么趁同伴们拼命厮杀,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要么是挨了一刀后,躺在地上装死,待没人注意到自己,又偷偷站起来跑路。 当然,不论是用怎样的方法,都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漏网之鱼。 因为杨云特意带了三十名弟兄,在包围圈的外围督战。 这些逃跑的人刚刚冲出重围,还不等心中窃喜,便直接被杨云下令按在地上,绝望地被拷上枷锁。 眨眼间,溶洞中的两千多号喽啰,直接兵败如山倒,死走逃亡伤。 直到前面的喽啰死的死,降的降,最里面的鲁能才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 看着面前军阵严明、没有一丝溃乱的官兵军阵,鲁能面如死灰般绝望,忍不住声嘶力竭怒吼道,“这特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汪德海派来演戏的吗,为何要对我们弟兄赶尽杀绝?!” “鲁二当家,你未免也太愚蠢了。” 孙鹰不紧不慢走上前,饶有兴味道,“难道你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是……是你!” 鲁能认出孙鹰,大脑陷入一阵空白宕机的状态。 努力思忖了片刻,他才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顿时目眦尽裂般愤怒。 “我明白了,你是故意骗我们打开寨门,又让我们躲进溶洞中,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狗崽子,爷爷跟你拼了!” 鲁能大吼一声,抡着手中的大斧,不顾一切冲向孙鹰,恨不得一斧将孙鹰劈成两段。 然而,在他冲上前的一刹那,赵寻直接半路杀出,挡在孙鹰面前。 仅仅一刀横扫而出,砍在斧刃之上,便直接震得鲁能双臂发麻,大斧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不等鲁能捡起兵器,赵寻紧跟着一脚踢出,正中鲁能的心窝,将他踢飞出十几米远。 鲁能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不等他挣扎起身,两名士兵便冲上前,长矛架成十字,叉住他的脖颈。 感受着长矛散发出的冰冷寒意,鲁能再也没有反抗的念头,面如死灰般瘫躺在地上,嘶哑道,“我……我投降……”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不到半柱香的光景,便直接步入尾声。 诚如杨云先前预料的那样,他们六百多号士兵,将对方两千多号喽啰尽数斩杀和生擒。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阵亡,只有三十来人稍稍受了点轻伤。 打了这么一场漂亮的大胜仗,所有士兵都满脸兴奋欣喜,感到荡气回肠。 赵寻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连连拍着杨云的肩膀,“哈哈哈哈,师弟,你的计谋简直太高明了!” “你师兄我打了半辈子的仗,指挥十几万人的大战,都打过不知多少场。” “但今天这一仗,绝对是我打过最痛快的一仗!” “你这脑子,真是绝了!” 杨云谦恭笑道,“师兄谬赞了,我只是想出个主意而已。” “咱们能取得这般大胜,还是要归功于师兄身先士卒,弟兄们奋勇杀敌。” “哈哈哈,哪里哪里!” 正当赵寻和杨云欢喜地商业互吹之际,侯庭从远处走来,脸色略有些复杂。 “侯将军,怎么了?” 赵寻不解道,“咱们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将野狼帮的喽啰全部擒杀,你怎么倒显得不大高兴?” “赵将军,杨公子,咱们此战确实是大胜不假……” 侯庭无奈笑道,“但是,唯独跑了最关键的一个人。” 第八十八章 关键之人 杨云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是……野狼帮大当家贾仁风?” “正是。” 侯庭点了点头,沉声道:“方才咱们一路朝山顶走来,沿途边走边搜,没有发现一个人。” “刚刚我让弟兄们,把溶洞方圆十几里全都搜了个遍,却仍然找不到贾仁风的下落。” “这个贾仁风是野狼帮的老大,若是不将他抓住,终究是一祸患啊。” 听闻此话,赵寻和杨云顿时都不再似刚刚那般欢喜,面露严峻之色。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不能抓住贾仁风,那咱们这场仗便算不得大胜。” 杨云淡笑道,“师兄,侯将军,你们不用着急。” “想找贾仁风,咱们还是得问他的好兄弟才行。” “对!” 赵寻瞬间恍然大悟,眯着眼睛沉声道,“来人,将二当家鲁能给我押来,我要好好盘问他一下!” 两名士兵押着鲁能,跪在赵寻的面前。 赵寻抱臂而立,居高临下睥睨着鲁能,淡淡道,“鲁能,说吧,你们大当家的贾仁风,躲到何处去了?” “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鲁能冷然笑道,“你们这群臭官兵,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算计我们野狼帮。” “老子即便变成厉鬼,也绝饶不了你们!” 赵寻脸色一沉,冷声道,“鲁能,你最好想清楚。” “你作为野狼帮的二当家,这些年来杀人越货无数,回朝之后,陛下定要将你枭首示众。” “如果你告诉我们贾仁风的藏身之处,戴罪立功,本将军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一条活命。” 面对赵寻的威逼利诱,鲁能却仍然不为所动,嗤笑道,“妄想!” “老子既然敢做土匪,那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你即便是杀了我,也别想让我出卖我大哥!” 赵寻脸色变得难看些许,只能冷声喝道,“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是!” 两名士兵抡着棍子走上前,照着鲁能就是一通乱棒猛打。 鲁能被打得浑身青紫,惨不忍睹,却仍然无比硬气。 非但没有求饶,还发出一声声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就这么点力气,给大爷挠痒痒吗?” “打得好,打得好,有种便直接打死我!” 面对这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赵寻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正当他无奈之际,杨云走上前,淡笑道,“师兄,别打了。” “若是抓不住贾仁风,再把他这个二当家给打死,那咱们岂不就亏大了?” 赵寻苦着脸道,“但是这家伙死鸭子嘴硬,死活不肯招供,我们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看我的。” 杨云自信笑道,“逼供,未必一定要使用暴力。” “只要让他感觉到恐惧,他自然就招了。” “那个谁,你去下面的大寨,给我找点草纸来。” “是!” 一名士兵立刻跑到溶洞前的大寨,不一会便带着一沓草纸回来交给杨云。 鲁能瞥了杨云一眼,冷笑道,“老子连说都不会说,你还想让我写下来?” “告诉你小子,老子我不识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让你写。” 杨云拿着草纸,笑呵呵道,“鲁二当家的,你真不愧是江湖中人,果然是位讲义气的硬汉。” “如果你能坚持到五张之后,仍然不招供的话,我便敬你是条汉子,放你逃跑。” “那两位兄弟,劳烦你们把他翻过来,按住他的手脚。” 听闻此话,赵寻和侯庭顿时都有些着急。 “师弟,这怎么行?” 赵寻焦急道,“咱们没有抓住贾仁风,已经非常可惜,怎么能再将这家伙放走?” 杨云自信笑道,“师兄,侯将军,你们只管放心吧。” “他要是真能坚持到第五张,别说是逃跑,让我管他叫爷爷都行。” “就算再硬的硬汉,也不可能挺过我的逼供。” 赵寻和侯庭相视一眼,都不由面露懵逼之色。 他们虽然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杨云的逼供手段究竟是什么。 但是见杨云如此自信,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尝试一下。 两名士兵走上前,将鲁能翻了个个儿躺在地上,各按住他一手一脚。 鲁能心中狐疑,也不懂杨云口中的五张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他便明白了。 只见杨云拿起一张草纸,用酒葫芦中的酒打湿,直接拍在鲁能的脸上。 鲁能瞬间浑身打了个寒颤,咬牙切齿道,“这种小手段,你觉得有用吗?” “有没有用,试试便知道了。” 杨云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紧不慢拿出第二张打湿的草纸,贴在鲁能的脸上。 糊上两张草纸之后,鲁能稍稍感觉到一丝窒息,张开嘴巴想要喘气,但杨云贴得严丝合缝,连一丝空气都渗不进来。 他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却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根本挣脱不开。 杨云没有急着继续追加,而是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品味恐惧。 随即才不紧不慢拿出第三张纸,贴在鲁能的脸上。 在第三张草纸压上来之后,鲁能彻底无法呼吸,张开嘴巴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嗯?鲁二当家,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啊。”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噢,我知道了,你是说这点小把戏不算什么,让我继续是吧?” “好,鲁二当家真是条硬汉,那我可就要贴第四张了。” 在第四张纸糊上去之后,鲁能彻底被绝望的恐惧笼罩,身体开始痉挛抽搐起来。 眼看着时机差不多成熟,杨云不紧不慢伸出手指,捅破了鲁能嘴巴的位置。 鲁能大口大口,拼命吸着新鲜的空气,连吸气的声音都颤抖不已。 他本来以为,自己作为一名土匪,多年来刀尖上舔血,根本不惧死亡。 但是,当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还是怕了。 发自内心,发自本能地彻底害怕了。 第八十九章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这并不怪他胆小或软弱,而是因为求生欲就是人最重要的本能之一。 一个人即便再是强硬,也不可能忤逆自己的本能。 杨云抱臂而立,淡笑道,“鲁二当家的,如何?” “刚刚我只贴到第四张,看你快要不行了,就自作主张帮你捅开。” “如果你还想挑战一下五张的话,我们可以再试一次,能坚持到第五张,我便放你逃跑。” “不过这次,我可不会再多管闲事地帮你了。” “不……不……” 揭开脸上的草纸,只见鲁能双眼眼神涣散,充满了近乎疯癫了恐惧,一边淌着鼻涕,一边拼命地摇着头。 “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赵寻和侯庭相视一眼,都不由微微打了个寒颤。 杨云的逼供手段,真是令他们这些从军多年的武将,都感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往脸上贴草纸,看似非常平平无奇。 但是这种源源不断叠加的窒息,一步一步逼近死亡的恐惧,简直比任何棍棒的拷打都要更令人胆寒。 即便换做是他们,恐怕最多挺到第四张,也必定乖乖招供。 刚刚赵寻只是感觉,如果能有杨云做军师的话,自己肯定能打出更多的胜仗。 但此时此刻,赵寻更加庆幸,幸亏上天让杨云诞生在他们大周。 如果是生在敌国的话,杨云便将是他们大周最恐怖的噩梦。 战场之上,他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战场之下,他还可以用各种骇人的手段,让俘虏把一切情报都吐露出来。 只要给杨云配上一个勇将,加上一个明主,再给他一个部落兵力, 他便绝对可以让这个部落成为一个王朝,甚至颠覆大周的统治。 王佐之才,加上顶级毒士,就是如此。 鲁能松口招供后,杨云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友好了不少,还特意让人给他倒了一碗水。 喝完水后,杨云淡笑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大哥贾仁风藏在哪里了吧?” 鲁能脸色苍白,身体仍控制不住地稳稳颤抖,嘶哑道,“我……不知道……” “嗯?” 杨云挑了挑眉,拈起一张草纸,饶有兴味道,“鲁二当家,莫非你还打算再与我抗争一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鲁能已经对草纸产生恐惧,忙不迭拼命连连摇头,苦着脸道,“我不是不说,是真的不知道。” “刚刚我们所有弟兄,一起躲在溶洞中,我大哥突然说要出去小解,然后就没有回来。” “我发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杨云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随即转身看向赵寻和侯庭,说道,“师兄,这个家伙所说的,肯定是实话。” “看来这个贾仁风,是提前对我们的计谋有所猜测,所以便躲起来了。” 侯庭不由面露诧异,“杨公子的计谋都已经如此完美无瑕,这个贾仁风竟然还能有所察觉,真是够谨慎的。” “但是……我们方才这一路上走来,已经将整座山都搜了一遍,这家伙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个并不奇怪。” 杨云淡笑道,“贾仁风占据黑狼山多年,对山中的地形和环境,肯定比我们要更加熟悉。” “诸如这座溶洞,甚至比这座溶洞更加隐秘的藏身之处,他肯定还有好几处。” “看来我的计谋还是有些纰漏,才让贾仁风洞察出不对劲,提前动身逃跑。” “咱们短时间肯定也找不到他,只能先行离开了。” 赵寻和侯庭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责怪之意。 在他们看来,杨云能凭借计谋,让他们兵不血刃便拿下黑狼山,已经非常了不起。 至于贾仁风的逃跑,只能说这个家伙作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子,确实太过狡猾。 如果没有杨云,恐怕结果只会更加惨烈。 当即,杨云等人也懒得在这里和贾仁风浪费时间,直接同赵寻、侯庭一起,押着鲁能等俘虏离开。 半路上,赵寻命士兵们格外注意留神,寻找贾仁风有可能的藏身之处,但都一无所获。 赵寻只得安排了三百士兵留下,严加把守黑狼山的各处关隘,断绝贾仁风逃跑的可能性。 …… 待到赵寻和杨云带兵离开,整个黑狼山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半山腰的一片水潭内,传来哗啦一声响声。 一道身影从水潭中探出头来,正是贾仁风。 “果然不出我所料,先前那个使者,果然有阴谋。” 贾仁风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老子占据黑狼山那么多年,竟然被区区一千多号官兵给端了。” “杨云小儿,你果然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 “早晚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将你的脑袋拧下来,看看你的脑壳中,究竟装了多少阴谋诡计!” 贾仁风从水潭中走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不等他稍稍缓上一口气,便见远处传来一阵灯火的光芒。 贾仁风心中一紧,急忙纵身跃进一旁的树丛中。 两名巡逻的士兵,直接从他的面前经过,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 …… 京城,城门口。 胡凯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朝远处张望,显得无比焦虑。 其他几名守城的士兵,都三五成群坐在火堆前烤火,笑道,“胡大人,你在那里瞎转悠什么呢?” “天这么冷,来一起烤烤火吧。” 胡凯回头冷冷瞥了那些士兵一眼,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见自己好心邀请竟然反而被鄙视,士兵们都忍不住嗤鼻一笑,“我们好心让你烤火,你摆什么臭架子?” “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刑部尚书吗?” “呵,既然看不起我们这些臭看城门的,那你就冻着吧!” 胡凯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士兵,仍然焦虑地望着远处。 就在今夜,陛下下令,将他罢官夺职,贬为城门驿。 虽然从堂堂一品尚书,直接被一撸到底,打为一个看城门的小卒,让胡凯心中非常难以接受。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更加关心,杨云能不能活着回来。 第九十章 贬为城门驿 自己会从堂堂一品大员,沦落成卑贱的城门驿,都是拜杨云所赐。 现如今,汪德山、熊山已经招罪,必死无疑。 以胡凯对汪德海的了解,汪德海拿杨云无可奈何,肯定只能拿他泄愤。 反之,如果野狼帮的土匪稍稍争点气,将杨云杀死在黑狼山。 或许汪德海欢愉之余,有可能扶持他这个昔日的门生故吏一把,让他重新回到朝中。 此时此刻,胡凯虽表面上一言不发,心中却不停默默虔诚祈祷。 祈祷老天爷开眼,千万别让杨云活着回来。 “赵将军凯旋而归!” “快开城门!” 突然,城门上方看守的士兵,注意到远处归来的军队,忙不迭高呼一声。 正在烤火的守卫们,忙不迭纷纷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门打开的一刹那,胡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但城门打开之后,看着走在最前,身骑白马的杨云。 胡凯悬着的心瞬间死得透透的,面如死灰般绝望。 “咦,胡大人?” 杨云一眼就注意到胡凯,佯作惊讶挑了挑眉,不解道,“你堂堂刑部尚书,怎么会在这里,特意来迎接我们吗?” “我……我因为失职,致使刑部失火,已经被陛下罢官夺职,贬为城门驿。” 胡凯勉强祭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抽搐着问道,“杨公子,你们此次征讨黑狼山,可还顺利?” “还行吧。” 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整个野狼帮两千余贼寇,尽数被我们擒杀。” “只不过为了抓那些土匪,伤了几十个弟兄,稍稍有些不值得。” 胡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变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这个小子,怎么那么能装? 仅仅死伤几十号人,便擒杀了两千多土匪,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大胜了好吗? 胡凯也没想到,贾仁风竟然如此不中用。 被赵寻和杨云仅仅一千多兵马,便将整个山寨给端了,所有喽啰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汪德海非但没能除掉杨云这个眼中钉,反而失去了贾仁风这个重要的黑手套。 恐怕指望他保自己回朝,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突然,胡凯注意到杨云的坐骑有些眼熟,心中再次为之一惊,愕然道,“杨公子,这匹马……不是汪老最喜爱的踏乌白龙驹吗?” “是吗?” 杨云耸耸肩笑道,“这匹马,是我们征讨黑狼山的时候,从那些土匪手中缴获的。” “兴许是正好与汪老那匹爱马,长得一样吧。” “等下次有空,我便骑着这匹马去汪府,和汪老比上一比。” “不过今日,我还要忙着去向公主殿下复命,就算不和胡大人多聊了。” 说罢,杨云一挥马鞭,直接骑着踏乌白龙驹,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赵寻、侯庭也带领着士兵们,紧随其后跟上。 看着大军浩浩荡荡进城,后面押着的俘虏,比士兵的人数还要多。 胡凯的内心直接沉到谷底,绝望得怀疑人生。 立下此次功劳后,杨云进入朝中为官,已经是早晚的事。 这代表他正式拥有了与汪德海分庭抗礼的资本。 胡凯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汪德海的得力干将,竟然在正式斗法之前,便先成为了第一个祭旗的炮灰。 …… 杨云与赵寻、侯庭一起前往皇宫,到公主殿面见明玉公主。 为了等待他们三人的捷报,赵明月也一夜未眠。 但是赵明月也没想到,杨云和赵寻竟然真的将活办得如此漂亮。 短短一夜的光景,天色还未完全大亮。 他们便仅凭不到一千兵马,剿灭了黑狼山,拔除了野狼帮这个为祸朝廷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 “禀殿下,我们此战只有数十名将士受伤,便彻底覆灭野狼帮贼寇,生擒喽啰一千三百余人,斩杀八百余人。” 赵寻抱拳道:“大小头目共计十二人,包括二当家鲁能在内,全部已关押进大牢之中。” “只是那野狼帮大当家贾仁风太过狡猾,在我们赶往黑狼山之前,便已经提前跑路。” “不过末将已经安排二百余士兵,把守住各处野狼帮寨口各处关隘,谅那贾仁风即便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逃出黑狼山!” “好,很好!” 赵明月激动地点了点头,赞叹道,“这野狼帮在京城周边盘踞多年,屡屡骚扰周围百姓,朝廷多次派兵征讨,却始终奈何不得。” “现如今野狼帮匪众被全部擒杀,总算是为朝廷和百姓们解一个心腹大患。” “赵将军,你此次立下如此大功,你说本宫该如何嘉奖你?” 赵寻不假思索,谦恭道,“禀公主殿下,末将虽是此次行动的主帅,但却不敢贪功。” “哦?” 赵明月挑了挑眉,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回殿下,此次我们能兵不血刃平定黑狼山,全仰仗杨云的计谋。” “若非杨云妙计如神,我们恐怕即便全军覆没,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黑狼山。” “此战的全部功劳,都应当归杨云所有!” 赵明月愣了愣,又看向身旁的侯庭,“侯将军,你认为呢?” 侯庭也忙不迭跟着点了点头,“末将附议!” “此战的大功,当归杨云所有!” 赵明月看着杨云的眼神,充满浓浓的欣赏之色。 杨云用兵的天赋,果然远远胜过他审案的才华。 大周的武将,尤其是赵寻这种威名赫赫的名将,大多都看不起文官。 杨云竟能凭借一个计谋,便让这些心高气傲的武将,都对他心服口服,倾心敬佩。 赵明月都不由得感到好奇,杨云究竟是使用了什么计谋,可以兵不血刃便轻而易举拿下野狼帮两千匪众。 当即,赵明月略一思忖,淡笑道,“杨云,此次你助朝廷平定野狼帮匪众,堪称功不可没。” “本宫赐你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名马一匹,御酒十坛。” “此外,本宫还要奏请陛下,赐你安阳县伯之爵位,享食邑五百石!” 第九十一章 封爵赐伯 听闻此话,赵寻和侯庭顿时都不由为之心中一惊。 明玉公主对杨云的赏识,真是到爱不释手的程度了。 金银绸缎,杨云不缺。 名马,杨云现在已经有汪德海的踏雪乌龙驹。 御酒,杨云作为白青酒坊的主人,更是多余。 这些赏赐之物,都不重要。 但是,明玉公主竟然直接为杨云封爵赐伯。 这可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破例。 大周王朝的爵位,分为伯爵、侯爵、公爵三个等级。 其中地位最高的公爵,几乎都是开朝建国时那些从龙之臣,世袭罔替、代代传承至今。 本朝的文臣武将,即便立下再高的功勋,最多也不过封个侯爵。 当然,能封侯的武将,也是屈指可数。 赵寻当初首次出征,杀败南蛮八万大军,化解南部各郡之围,一战成名,名震天下。 饶是立下那般大功,也仅仅只是被封了个伯,得到二百石食邑。 这些年来,赵寻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为大周的江山稳定立下累累功勋。 却也仅仅只是食邑增到了一千石,距离伯爵还差之甚远。 杨云即便此次立功不小,但也仅仅只是平定了一伙两千余人的土匪。 就算仗打得再是漂亮,也远远达不到封伯的程度。 明玉公主却毫不犹豫,直接赏给杨云一个伯爵,以及五百石的食邑。 这就代表,明玉公主肯定是早就有心给杨云封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此次找到这个由头,便立刻急不可耐将伯爵塞到他手上。 “在下……受之惶恐。” 杨云皱了皱眉,“在下不过是献计平定一伙土匪,怎配如此重的封赏……” “本宫赐给你,你只管收着便是,不必客气。” 赵明月担心杨云推却,直接摆了摆手,当即拍板决定。 杨云也只得点了点头,跪地谢恩,无奈接受了这个爵位。 赵寻趁机走上前,抱拳道,“公主殿下,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赵明月淡笑着点了点头,“赵将军,有何事你尽管说便是。” 赵寻恳切道,“杨云计谋之广,谋略之高,令末将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如果末将的镇南军,能拥有这样一位谋主,今后必定能百战百胜,再立奇功。” “所以末将斗胆请求,让明玉公主请奏陛下,封杨云为镇南军参军主簿,从三品官职。” “有杨云辅佐,今后末将必定更加竭力死战,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听闻此话,赵明月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精光。 她早就想找个机会,封赏给杨云一个官职。 但刚刚想要安排杨云进刑部当差,却被他委婉拒绝。 现如今赵寻开口,让杨云到镇南军中担任参军主簿,倒也是个不错的镀金机会。 镇南军在赵寻的带领下,本就是大周最精锐的王牌之师。 加上杨云这个智囊的辅佐,今后必定立下更多的奇功。 只要积攒下一些资历和功勋,赵明月就可以直接将杨云安排进朝廷之中,封为一品重臣。 再一步步将汪德海手中的权势,都交接到杨云的身上。 如此,就可以扳倒汪德海这个令她忌惮多年的权臣,移除汪家这个根深蒂固的势力了。 赵明月期待地看向杨云,问道,“杨云,你可愿意去赵将军的镇南军中,担任参军主簿?” 杨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承蒙公主殿下和赵将军错爱,在下受宠若惊。” “但是,临阵杀敌,执掌刀兵,也非在下的志向。” “所以,辜负殿下和赵将军一片好意了。” 见杨云竟又是婉拒,赵明月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赵寻看着杨云的眼神中,也充满不解。 “师兄,并非我不愿与你共事,只是我确实志不在此。” 杨云满脸诚恳道,“如果真的遇上关乎大周国运的大仗,在下一定亲临阵前,为师兄出谋划策,与师兄并肩作战,共同角逐沙场。” “但是眼下大周四方安定,盛世太平,在下还是想偷偷闲,多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 听杨云话已至此,赵寻也只得点了点头,无奈笑道,“既然师弟志不在此,那我便不好强求了。” 赵明月也是满脸无奈,一时有些头疼。 得到杨云这种千载难逢的人才,明明是一件非常令人欣喜的事。 但是偏偏自己的这位人才,实在是有些太特立独行了。 这也不是你的志向,那也不是你的志向。 你的志向,究竟在哪里呢? …… 随着杨云和赵寻荡平野狼山凯旋而归,这桩案子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不等汪德海继续暗箱操作,次日清晨时分,赵明月便直接下令,快刀斩乱麻地了解了此案。 汪德山、熊山,因谋害朝廷命官,双双斩首。 鲁能及野狼山的匪众,也全部斩首示众。 这一场风波,在京城引起了莫大的动荡。 汪德海的左右手和黑手套,竟被一次性全部拔除。 所以人都猜测,陛下这是要大开杀戒,彻底整治汪家了。 汪德海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称病不朝,总之是整整一个月来,都闭门呆在府中,一次都没有现身人前。 朝中流言蜚语四起,尤其许多汪党的官员,全都人人自危。 要么同样称病不朝,将自己关在家中。 要么则直接做了墙头草,改投明玉公主麾下。 民间甚至有传言称,汪德海由于死了弟弟,过于伤心,重病不治,已经不在人世。 眼看着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就快要将自己给活活说死。 汪德海实在是沉不住气,只得现身于人前,并邀请各方宾朋,大张旗鼓地张罗自己的七十大寿。 虽然经过此次事件,对汪家的权威有所影响,但毕竟汪德海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 七十大寿这日,京城一片热闹沸腾。 许多名商富贾、乡绅名士,以及朝中官员,都纷纷登门为汪德海摆寿。 汪德海也穿着一身大红现身于人前,让先前的谣言不攻自破。 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与宾客们开怀畅饮。 第九十二章 一头猪 汪德海举着酒盏,面朝一众宾客,淡笑道:“诸位,这一个月来,老夫染上了风疾,在床上喝了一个月的汤药。” “没想到京城的流言,竟传得如此离谱。” “甚至有很多人说,老夫因为丧弟之痛,已经重病不治,与世长辞。” “那今日在此与诸位开怀畅饮的,莫不是老夫的鬼魂不成?” 听闻此话,全场众宾客顿时都忍俊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几名汪德海的门生故吏笑着附和,“哈哈哈,恩相真是风趣。” “恩相贵体康泰,精神矍铄,活上一百岁都不为过,怎么可能染上重病?” “这京城的流言未免传得忒离谱,恩相无需放在心上。” 汪德海点了点头,淡笑道,“诸位,老夫今日在此,就和你们交交心。” “我弟弟德山,因为一时糊涂,犯下弥天大罪,被陛下下令处死,是罪有应得。” “老夫虽然为弟弟感到痛惜,但也绝对服从陛下的旨意,对朝廷的一切决策,都没有任何质疑。” “有一些宵小之辈,想要趁汪家出事,争夺我汪家的权柄,所以才故意捏造谣言四处传布。” “今日老夫,便给你们落一句话。” “只要老夫尚在,今后汪家,便还是那个汪家!” 这番霸气的宣言,使得全场众人都纷纷激烈地鼓起掌来。 “好!” “汪老说得对!” “只要有汪老在,汪家便永远是汪家!” “来!” 汪德海精神一振,朗声道,“这杯酒,老夫敬各位!” “干!” “干!” 正当众人举杯共饮之际,一名下人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道,“老爷,您来一下……” 汪德海淡淡道,“今日能来为老夫过寿的,都是老夫的自己人。”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我汪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 下人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讪讪道:“杨伯爵刚刚派人来了,说他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前来,便派人给您送来了一样寿礼……” “杨伯爵?” 汪德海微微一懵,脑海中过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这一号人,只得狐疑问道,“哪个杨伯爵?” 下人回答道,“就是……前不久新受封的安阳伯爵,杨云。” “杨云!” 听闻此话,一群宾客顿时都为之一惊。 经过这一个月的流言蜚语下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先前汪德山和熊山被斩首,就是因为杨云将他们逼供。 黑狼山被剿灭,也是因为杨云出谋划策,全歼野狼帮匪众。 汪德海对杨云可谓是恨之入骨,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 今日汪德海七十大寿,杨云竟然派人来给他贺寿。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定然是来者不善啊。 汪德海也没有料到,杨云竟然会派人给自己送贺礼。 此时当着一众宾客的面,他也不能认怂。 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既然是给老夫送礼的,便请他进来!” “是……” 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一名女子推着板车从外面走进来。 正是白青酒坊的掌柜余雨。 当着数百号大人物的注视,余雨丝毫不怯场,步伐无比自信。 直接推着板车走到院内,欠身道个万福,微笑道,“恭贺汪老爷七十大寿,祝汪老爷松鹤延年,万寿无疆。” “奉我家伯爷之命,特为汪老爷送上生猪一头,以供庆贺,请汪老爷笑纳,小女先告辞了。” 余雨大摇大摆转身离开,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板车上的木箱。 木箱内竟然真的传来响动之声,向来里面是个活物。 宾客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纷纷起来。 “我还以为杨云给汪老爷送贺礼,要送口钟之类的呢。” “听里面这东西的动静如此响亮,莫非真是头生猪不成?” “一头整猪,倒也确实不算便宜。” “可是……哪有人送贺礼送生猪的啊?”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汪德海,一个个眼中都充满好奇。 汪德海也不好直接命人将车推回去,只得挥手道,“来啊,将箱子打开。” “若这箱子里真的装了头生猪,咱们便现场宰杀,给各位宾朋都加个菜。” “好!” 众人顿时都为汪德海的胸襟所赞叹,忍不住纷纷鼓起掌来。 然而,下一秒,两名下人走上前,用铁棒撬开木箱。 众人定睛一看,却瞬间都傻眼了。 箱子中放着的,确实是一个货物,但是却并不是生猪。 而是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人,被麻绳像捆生猪一般绑着手脚,放在木箱里。 离得比较近的宾客,站起身来定睛一看,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这……这不是汪老爷以前的大管家胡万吗?” “我曹,还真是胡管家!” “胡管家怎么会被人绑了塞进木箱里?”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会场瞬间一片躁动,所有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胡万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拼命挣扎求救,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看着箱子里的胡凯,汪德海嘴角剧烈抽搐不停,老脸变得比炭还黑。 当初胡凯前去黑狼山传信,确是有去无回。 有人向汪德海禀报说,杨云回来的时候,骑着他的踏雪乌龙驹。 加上野狼帮给杨云和赵寻覆灭,汪德海自然下意识认为胡万是在去报信的路上,被杨云和赵寻发现,当场杀人夺马。 胡万是去给野狼帮报信,如果自己追究此事的话,反而会给自己添麻烦。 汪德海也就吃下这个哑巴亏,找了一个新的管家,没有深究此事。 时隔一个月之久,汪德海原本都已经将这件事给忘记。 没想到,杨云竟然在他的寿宴上,用这种形式,将胡万给他送了回来。 原本汪德海根本就没有办寿的心情,之所以大张旗鼓举办这场寿宴,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众人面前立威。 但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宾客们,一个个强忍笑意的怪异目光。 汪德海便知道,自己今天摆寿的银子,是特么白花了。 第九十三章 霸王餐? 见到杨云送来的生猪贺礼后,全场宾客都强憋笑意,憋得那叫个难受。 接下来,任凭汪德海如何致辞,如何放出豪言,都无法再起到刚刚的效果。 待到酒过三巡,宾客们各自告辞离开。 在走出汪府的一刹那,宾客们才终于憋不住,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个杨伯爷,真是有意思啊。”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给汪老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 “话说,你刚刚吃饱了没?” “没吃饱的话,咱们也上市场买头生猪回去宰啊?” “哈哈哈哈……” 宾客们笑声之大,使得坐在内堂的汪德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宾客们花样百出的冷嘲热讽之声,汪德海气得嘴角剧烈抽搐不停,手中的茶杯都直接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云小儿……” “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 与此同时,杨云就坐在汪府附近的一家小酒肆。 点了一壶小酒,两叠小菜,一口酒一口菜,喝得不亦乐乎。 看着刚刚从汪府出来的客人,一拨拨从酒肆外路过。 脸上全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笑容,嘴里议论的都是刚刚胡万被当做寿礼送来之事。 杨云心情颇为愉悦,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 “和我想象的效果,基本一样。” 杨云将胡万关在恭王府的马厩里,好酒好肉将他养得白白胖胖,为的就是今日这个效果。 现如今,汪德海的左膀右臂黑手套,已经全部被他拿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杀尽汪德海的威风。 现如今,朝中群臣和名商富贾们,仍然对汪德海这位三朝老臣心存敬畏。 认为汪家在京城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根本不敢有丝毫得罪。 还有那群汪党的臣子,也仍然幻想着汪德海能重新独掌大权,仍然紧紧依附在他的身边。 杨云现在要做的,就是杀尽汪德海的威风。 让名商富贾们对他不再心存敬畏,将他当做京城的笑话。 让汪党的臣子们与他离心离德,避而远之。 待到汪德海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扳倒他便易如反掌。 杨云正悠闲喝酒之际,突然听身后的桌边,传来争执之声。 “我都说了,等月底发俸禄一并还你,你没听懂吗?” “呵,客官,您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 “您在我们店白吃白喝了两个多月,都已经欠了十几两银子的账。” “今日不将账补上,你就别想出我们酒肆的门!” 杨云顿时饶有兴味转过头,没想到这京城内,竟然还有人敢吃霸王餐? 转头一看,顿时面露狐疑。 坐在桌边的客人,是一名青年,年纪也就二十三四。 身着九品官袍,整个人文质彬彬,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吃霸王餐的无赖。 杨云挑了挑眉,心中生出一丝狐疑。 虽说他只是个九品芝麻,但好歹也算是个京官。 就算没有大富大贵,又怎么可能连顿酒都喝不起? 面对店小二毫不留情的奚落,青年脸上很是挂不住,咬牙切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白吃白喝?” “我司马伦身为相国之后,怎会拖欠你们的酒钱?” “只不过今日我身上没带银子而已,你便先记回账,下次一并给你不行吗?” 店小二没有丝毫客气,冷笑道,“客官,你来我们店光顾两个多月,身上就没有带过银子。” “呵,就你这德性,还宰相之后?” “我看你也就仗着这身官袍,假冒朝廷大官,在外面骗吃骗喝了。” “你就算招摇撞骗薅羊毛,也不能就光逮着我们一家薅吧?” “今日你即便说破大天,也得把酒饭钱结了!” “如果拿不出银子,休怪我们扒了你的衣裳,将你扔到街上让你好看!” 说着,又两名伙计冲上前,直接一左一右架住青年,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全店的客人都投来饶有兴味的目光,青年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滚烫,咬牙切齿道:“你们放手!” “吃你们一顿酒,便要扒人衣裳,你们难道是黑店不成?!” “呵,对你这种泼皮无赖,我们还就是黑店了!” 小二在青年身上摸了一阵,冷笑道:“各位客官,你们评评理,这家伙到我们酒肆又吃又喝,身上一文钱都没带,真当我们酒肆是好欺负的吗?” “今天我就让你这泼皮,见识一下我们董家酒肆的厉害!” “来啊,将他的衣裳给我扒光了,扔到街上去!” 伙计们直接上手,开始撕扯青年身上的官袍。 “住手,住手!” 青年拼命挣扎反抗,奈何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根本无法反抗两名伙计。 眼看着众人都满脸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之际。 杨云不紧不慢走上前,淡淡道,“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算了吧。” 店小二狠狠瞪了杨云一眼,没好气道,“嗑瓜子磕出个臭虫来!” “我教训这泼皮,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要为他付账吗?” “不错,我正有此意。” 杨云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淡笑道,“这些银子,够不够把他欠的酒饭钱全都结清?” 见杨云出手如此阔绰,店小二怔了片刻,随即顿时两眼直冒精光,激动道,“够,太够了!” “客官,您等等,我这就去给您找钱!” “找钱就不必了。” 杨云摆了摆手,淡淡道,“再多上几个好酒好菜,剩下的,便当我赏给你了。” “哎呀,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店小二虽然嘴上客气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银票收了起来。 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急忙挥手招呼道,“来啊,好酒好菜,快给客官端上来!” 其他桌客人见事情结束,都感到索然无味,继续自顾自吃喝。 对于这些客人来说,不管酒肆亏钱,还是青年受辱,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也只不过凉薄地看看热闹而已。 第九十四章 记我账上 杨云将青年搀扶起来,淡笑道,“兄台,没事吧?” “多……多谢兄台相助……” 青年低着头,不好意思道,“今日欠你的银子,回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银子就不必了,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 杨云摆了摆手,乐呵呵道,“刚刚我已经问那小二,又点了几杯好酒好菜。” “如果兄台不弃,不如再与我一起喝几杯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 青年顿时满脸窘迫,“您都我结了饭帐,我岂能再白吃白喝你的酒菜……” “酒菜这东西,只不过是工具而已。” 杨云淡笑道:“若是能用酒菜,结交到当世豪杰,才算是发挥出的酒菜的价值,不是吗?” 杨云这番话,瞬间引得青年的敬重,拱手抱拳,“好,既然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兄台请!” “请!” 当即,杨云同青年一起,移步到酒肆二楼的雅间。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各种好酒好菜给他们送来,还不忘高声吆喝道,“酒菜来了,二位客官慢用!” 店小二主动看向司马伦,讪笑道,“客官啊,您说您结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大爷,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这位大爷候您的酒账饭账,咱们又怎会像刚刚那样,闹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啊。” 青年脸色一沉,冷声道,“按照你的意思,这事还怪我了?” “不不,哪里哪里,小人哪里敢怪罪您啊?” 店小二讪笑道,“小人的意思是,今后您什么时候想喝酒了,随时到我们小店来就是。” “有这位大爷候您的账,我们小店一定把您奉为上宾,给您安排最好的酒菜!” 看着店小二这满脸谄媚的嘴脸,青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说得对,以后这位兄台在你这里的一切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这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是是,二位客官慢慢喝,小的告退!” 店小二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激动地点了点头,点头哈腰转身离开。 待到店小二离开,青年忍不住气愤道,“兄台,若不是你方才开口求情,我非要好好和他理论一下不可!”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市侩小人的嘴脸!” 杨云淡笑着宽慰道,“兄台,何需动怒。” “他本来就是个市井小民,自然是功利市侩,前倨后恭。” “如果你与他一般计较,岂不是也变成市侩小人了?”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急忙拱手道:“在下复姓司马,单字名伦。” “司马!” 杨云饶有兴味道,“敢问兄台的司马,可否就是当初有五百年来第一名相之称的司马君如大人的司马?” “正是。” 司马伦点了点头,颇为与有荣焉道,“不瞒兄台说,在下便是司马君如之玄孙,司马家第五代单传!” “原来如此!” 杨云面露讶异,抱拳道,“久仰,久仰!” 司马君如,绝对是这个时代,杨云最敬重的人之一。 相传司马君如,是大周开国之君赵龙大帝的首辅大臣。 为官清廉正直,清如水明如镜,一生不曾贪人半斗米,不曾受人一文钱。 司马君如不仅人品正道,作为首辅丞相,绝对也堪称尽职尽责。 当初大周历经十几年的苦战,才总算一统天下,建国开元。 彼时,大周各地经过多年战火的洗礼,早已是灾民遍地,民不聊生。 赵龙大帝虽是一介明君,但麾下大多数都是与他一起打天下的武将,文官能臣少之又少。 开国之前,各种艰苦卓绝的大仗,都是靠名将们浴血奋战才打出来。 而开国之后,大周能平稳发展,休养生息,则全仰仗司马君如呕心沥血。 司马君如严行法度,选贤任能,总领六部,栽培人才,三十年如一日地尽职尽责。 最终,他也因为积劳成疾,而累死在朝廷的案牍之上。 司马君如的一生,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与世长辞那日,赵龙大帝这位铮铮硬汉,直接哭成了累人。 大周各地子民也都悲伤万分,纷纷自主为他服丧。 毫不夸张地说,司马君如便是古往今来为官的典范。 但凡汪德海能有司马君如百分之一的忠正,现在的大周也不至于是这样一番情景。 杨云皱了皱眉,疑惑道,“司马兄,你身为司马相国的后人,怎么会过得如此凄惨?” “看你身上的官袍,应该也是一名九品官吏。” “有朝廷发放的俸禄,怎么会连酒账饭帐都结不起呢?” 司马伦重重叹了口气,苦涩笑道,“兄台,你有所不知啊。” “当初我祖宗司马相国在临终之前,留下了遗训,要求后世子孙但凡为官,必须恪守清廉之道。” “不行贿,不受贿,不结党,不营私,不辱下,不媚上。” “为了严遵祖训,我父亲,我爷爷,我祖爷爷三代人,上至一品尚书,下至七品县令,什么官都当过。” “可直到现如今,我们都还住着当初开国之君陛下赐与祖先的老宅,除此之外没有一处房产。” “在现在的首辅汪德海掌权之后,一直将我们司马家视作心腹大患,处处打压。” “我们又要恪守祖训,不能结党营私,自然无法与汪德海相抗。” “半年前,我父亲司马桑,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罢黜了刑部侍郎之职,至今还关在大牢中受苦。” “而我不过是个翰林院九品编撰的虚衔,无职无权,又无人脉背景,根本无力救我父亲。” “只能将每月的俸禄全部拿来打点刑部大牢,乞求他们能善待我父亲,让我父亲少受些苦。” “有人对我说,只要不能将我父亲从大牢中解救出来,就这么往无底洞里送银子,终究不是久长之计啊……” “但是,我在朝中一无人脉,二无背景,三无权力,又如何能与汪德海和他的党羽相抗,救出我父亲?” 第九十五章 肃清朝政 司马伦说着说着,面露伤感黯然之色,甚至都险些落下眼泪。 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不迭深吸一口气,笑道,“看我这张嘴,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做什么,影响兄台的酒兴。 “对了,兄台,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杨云淡笑道,“在下,杨云。” “杨云?” 司马伦微微一怔,顿时面露惊讶之色,“莫非……兄台便是前不久侦破汪德海、熊山之案,还献计平定黑狼山的杨伯爵?” “正是。”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在下这点虚名,司马兄都知晓,真是受宠若惊啊。” “哪里哪里!” 司马伦顿时肃然起敬,赞叹道,“杨公子,非我拍你的马屁,但你绝对是现世整个京城,最令我钦佩之人。” “汪德海自从执掌首辅之位以来,独掌大权,权倾朝野,我从未见他吃过什么亏。” “但你明明无官无职,只是一介平民,便能废掉汪德海的左右手,让汪德海吃下这么大的哑巴亏。” “这般手段和胆识,都令在下钦佩得五体投地。” “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胆识,想来现如今我司马家,也不会是现在的惨状。” 杨云宽慰道,“司马兄,你也不必太过伤感。” “天日昭昭,乾坤朗朗。” “早晚有一日,汪德海的罪孽一定会被昭然于世。” “届时你父亲的清白,也一定可以昭雪平凡!” 司马伦正色道,“杨兄,现如今你已经废掉了汪德海的左右手不知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呢?” “这个,我也还没想到。” 杨云摇了摇头,“汪家作为京城有名的世族,根深蒂固,底蕴颇深。” “汪德海作为当朝首辅,三朝老臣,门生故吏遍及朝内朝外。” “即便失去了左右手,想要将他扳倒,又谈何容易。” “不知道司马兄……对此有何看法?” 司马伦眯着眼睛略一思忖,沉声道,“依在下看来,想要扳倒汪德海,最重要的,就是将他的威风全部杀尽。” “哦?” 杨云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此话怎讲?” 司马伦解释道:“汪德海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正是人们对他的敬畏,才助长了他的强大。” “我们当今天子,体弱多病,很少在人前露面。” “执掌朝政的事务代言人明玉公主,又是一介女子,终究是会让很多人心中不服。” “在各地官吏和百姓们眼中,汪德海便是朝廷的实际掌权人,决定国策,任用官吏,都要由他一己做主。” “想要扳倒汪德海,就必须让世人明白,当今的天子姓赵,天亦姓赵。” “汪德海不过是陛下的一介臣子,陛下可以扶持他坐在首辅之位上,就随时可以让他回乡养老。” “只要将汪德海的威风杀尽,让各地官吏对他不再畏惧,让朝中官吏与他离心离德。” “如此一来,汪德海自然就不再像现如今这般权倾朝野,只需陛下一纸圣旨,便足以将其扳倒!” 听完司马伦这番话后,杨云不由满脸激动,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色。 “没想到在这京城之中,还有第二个人也有此见识。” 司马伦愣了愣,疑惑问道,“另外一人是谁?” “正是在下。” 杨云朗声道,“欲灭其身,先灭其威,正是我为下一步制定的计划。” “没想到司马兄,竟然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看来司马兄真不愧为司马相国的后人,也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经国济世之策啊!” 得到杨云如此高的盛誉,司马伦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哪里,杨兄谬赞了。” “在下就算胸怀韬略,腹有良谋,奈何现在的朝政,仍被汪德海一人独霸。” “我便是有对付他的办法,却是也无处可施啊。” “司马兄,你放心吧。” 杨云正色道,“早晚有一日,我一定会协助明玉公主,扳倒汪德海。” “届时,务必请司马兄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你我联手合力,定可扫除朝中的汪党奸臣,为大周扫清逆贼,廓清寰宇,改得日月换新天!” 司马伦怔了怔,顿时也热血澎湃,激动道,“好!”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继续在朝中忍辱负重,静候杨兄佳音!” …… 眨眼间,又三个月的光景过去。 这三个月内,京城一片风平浪静,安谧祥和。 汪德海那边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老实下来了一般。 杨云自然也没有主动出击,一边等候时机,一边专心经商习武。 虽然京城一片风平浪静,但是大周各地却并不太平。 尤其江南各地,经历了极为严重的旱灾。 从开春到现在,没有下过一场雨。 气候炎热,土壤干旱,使得农民们的春播受到极大阻碍。 户部官员都纷纷上奏,按照推测,今年朝廷的税粮,比起上一年要锐减四成以上。 这日,深夜时分,公主殿内。 赵明月正在熬夜赶工,批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折。 原本赵明月像个没有感情的批折机械一般,在一份份奏折写下“准”或“驳”。 突然,看到一份字迹潦草的奏折,赵明月阅读了一遍,疲惫的美眸之中,流露出震怒之色。 砰的一声将奏折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 “这桑林知府,真是找死!” 叶儿急忙走上前,关切问道,“陛下,怎么了?” “你看看这份奏折……” 赵明月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哆嗦不停。 “桑林府原本是江南最为富庶的重镇,自古来一直都承包江南各府两成的税粮。” “但自从三年之前,汪德海的义子郭维文上任之后,上任的第一年,产量便直接骤降了一半。” “郭维文谎称桑林府遭遇匪情和灾情,不仅没有承担产量锐减的过错,还向朝廷申请了大量的赈灾粮款和剿饷。” “朕看在汪德海的面子上,虽然知道他暗中搞了很多小动作,却也一直没有派人详查此事。” 第九十六章 重镇失守 说着,赵明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却没想到,现如今江南真的受了灾,这个郭维文,竟然直接跑了!” “他和师爷曹斌,带着朝廷刚刚拨发的赈灾粮款,还有府库内五万两存银,直接弃官而去,连夜奔赴金陵,乘船跑路去高丽国。” “现如今桑林府的官仓内,没有一粒粮谷,没有一文钱。” “加上没有官吏管理,全府一片混乱,山贼肆意劫掠,百姓拖家带口地逃命,死者不计其数。” “出了这么大的事,桑林府竟无人来报,最终还是衙役班头沈文写了一纸奏章,才派人送到京城。” “这个郭维文如此欺君害民,待朕抓到他,非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可!” 一向冷静的叶儿,此时也不由义愤填膺,“放眼大周泱泱青史,虽出过不少贪官,但何曾出过这种不负责任的混账!” “郭维文是汪德海的义子,敢在桑林府如此胡作非为,定然是汪德海在背后为他撑腰。” “陛下决不可轻易姑息此事,定要让汪德海给个交代不可!” 赵明月微微眯起眼睛,稍稍冷静下来,沉声道,“桑林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朕自然饶不了他汪德海。” “但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派遣何人,接替郭维文的知府之位,稳住桑林府大局……” “桑林府是江南各州最重要的重镇之一,盛产稻米粮谷,更承包了大量的桑叶、蚕丝等物资供应。” “现如今桑林府被郭维文那个贪官祸害成这般惨状,原本将近八十万百姓,只剩下二十余万。” “若是不尽快派一位有才能之士,前去桑林府主持大局,对朝廷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赵明月自言自语着,心中不由无比犯难。 按理说,大周各地的举人、进士不计其数,有管理府县才能的人才数不胜数。 但现如今桑林府的局势,实在是太过严峻。 上有天灾,下有人祸,百姓们已经对官府完全失去信任,要么落草为寇,要么离乡逃难。 又岂是那些没有任何为官经验的举人,能应付得了的? 想要平定桑林府的混乱,以及抚慰民心,非朝中那些经验老道的重臣不可。 但是,拥有这般才华的重臣,起码也得是三品大员。 人家又没犯什么事,凭什么直接贬为五品知府? 且不说赵明月自己都觉得,让三品大员去一个地方担任知府,有些大材小用。 便是人家自己,也绝不可能愿意去。 在京城,天天好酒好肉吃着,娇妻美妾搂着,豪华宅邸住着。 谁愿意跑到严重受灾、贫瘠混乱的桑林府,和难民们一起过苦日子? 赵明月一时无比犯难,满脸愁容不展,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叶儿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陛下,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赵明月立刻问道:“谁?” “杨云!” 听闻此话,赵明月微微愣了愣,细细一思忖,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对啊!” “先前朕曾让杨云入朝为官,去刑部担任要职,被他婉拒。” “赵寻让他担任镇南军参军,随军出征,他也称志不在此。” “既然他既不愿从文,也不愿从武,让他自领一方,独挑大梁,岂不是正合适?” 叶儿面露忧虑之色,“在下只是担心,现如今桑林府局势太过严峻,杨云虽智谋过人,但却从来不曾独当一面。” “万一他到了桑林府,便失了分寸,举足无措,无法将桑林府治理好,那陛下恐怕就注定要失去这个重要的重镇了。” “无妨。” 赵明月摆了摆手,淡笑道,“朕,很相信杨云的才华。” “论文,他的诗文堪称惊艳大周,冠绝天下。” “论武,他的计谋连赵寻这般勇将都自叹不如。” “如此文武全才,必定拥有经国济世之能,岂会连区区一府之地都治理不好?” “就算他真的无法挽回桑林府的危局,也可以通过此次失败积攒下宝贵的经验,成长为真正的全才。” “用一个桑林府,换取一个能振兴大周王朝的人才,也绝对不亏!” 听闻赵明月此话,叶儿表情顿时变得复杂些许。 陛下虽是一介女流,但绝对堪称大周自开国之君赵龙大帝以来,最为霸道的国君。 平日里,她向来是力争寸土不让,哪怕是一个村,一个镇,都视作重要的资源。 像桑林府这种重镇,她更是视作性命般珍惜。 正因如此,得知郭维文在桑林府的胡作非为之后,赵明月才愤怒到近乎失态的地步。 并且当即下令,即便追到高丽,也要将郭维文、王斌抓回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对国土这般“抠门”的陛下,竟然舍得将桑林府这种富庶的重镇,交给杨云练手。 看来杨云在陛下心目中的价值,比桑林府一个重镇,还要大得多啊。 …… 与此同时。 杨云仍在恭王府,同赵寻一起练武。 经过三个月的勤奋苦练,加上赵寻各种投喂补充营养,杨云的容貌已然今非昔比。 原本瘦削的身体,覆盖上一层结实的肌肉。 虽然看着没有那么夸张,但也绝对堪称精壮,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每天坚持来恭王府练武,使得杨云的皮肤也变得黝黑了不少。 再也没有以前常年营养不良时那种病怏怏的气质,整个人显得生龙活虎,中气十足。 除了容貌的变化外,杨云体魄的进步还要更加显着。 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赵寻就给他安排马步训练。 杨云坚持最多坚持一炷香的光景,便累得几乎晕死过去,靠着赵寻的帮助才能勉强支撑。 并且每次扎完四个时辰的马步后,杨云的双腿都会完全麻木,涂完药之后,才能恢复知觉。 但是,经过三个月的苦练下来,杨云的腿力、腰力和核心力量,都已经达到非常夸张的地步。 四个时辰的马步,轻轻松松就能坚持下来,练完还能自己跑回家。 第九十七章 你干嘛哎呦 今日,杨云主动提出,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赵寻自然欣然答应。 他双手各托着三十斤重的砖石,始终保持平举。 在这种状态下,生生扎了六个时辰的马步,才终于体力不支。 杨云双腿力竭,瘫坐在地上擦拭着头上的汗水,重重喘着粗气。 虽然身体已经疲惫到极限,但他的内心却非常欣喜。 前世作为一名健身教练,杨云对于肌肉成长的进度是非常熟悉的。 自己从幼年到现在,长期的营养不良,堪称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是,经过这三个月的苦练和营养进补,他的体魄已经比前世更加强健。 脚力和腰力,更是根本比前世强大十几倍不止。 说实话,一开始,杨云还有些怀疑,每天一味地扎马步,究竟有没有意义。 但现在,杨云算是心服口服了。 在某些领域上,这个时代的人的智慧,要远远胜过现代人的科学研究。 仅仅最简单的马步,只要持之以恒地坚持,也便足以胜过现代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器械。 杨云正坐在地上,调整气息恢复体力。 赵寻端着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淡笑道,“师弟,真是了不起啊。” “想当初,我随父亲练了整整一年,才能坚持住四个时辰的马步。” “没想到你才练了短短三个多月,便已经可以负重六十斤,坚持六个时辰之久。” “这可是我当初练了两年半之久,才能取得的成绩。” “看来父亲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真乃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 “哪里,师兄谬赞了。” 杨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多亏师兄对我严格训练,加上费尽心思为我进补营养,我才能长进如此之快。” “当然,与师兄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杨云谦逊低调,丝毫不洋洋得意的性格,使得赵寻对他更加赞许。 赵寻略一思忖,神秘笑道,“师弟,你现在基础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不如趁今日,我教你几招真功夫如何?” “当真?” 杨云微微一怔,顿时面露喜色,也不顾双腿的酸痛,激动得直接蹦了起来,“师兄,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啊!” 他一开始拜赵镇南为师,确实是冲着赵镇南的三十六路天罡拳和三十六路天罡剑而来。 但是赵寻长达三个月的马步训练下来,让他已经完全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再也没有急于求成的心思。 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赵寻竟然主动提出要教自己真功夫。 杨云瞬间将疲惫抛之脑后,迫不及待问道,“师兄,你要教我哪一门武功?是天罡剑,还是天罡拳?” “都不是。” 赵寻淡笑道:“你现在虽然已经长进不少,但离能学天罡剑和天罡拳,还差得远呢。” “我要教你的这门武学,名为《撕风手》。” “虽然招式简单,只有四招,但也足够你护身保命了。” 听闻此话,杨云虽然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但还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好,师兄教吧,我一定努力学习!” 赵寻微微眯起眼睛,双掌一分,摆开架势。 在摆开习武架势的一刹那,他身上的气质瞬间骤然变化,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意。 “撕风手虽然招式简单,但却以凶猛刚劲见长。” “只要不是面对绝顶高手,四招之内便足以将对方解决。” “因此,撕风手必须一鼓作气,以连续不断的猛烈攻势,让敌人难以招架,防不胜防。” “所以撕风手的精髓所在,便是一个快字!” 给柳毅解释了一番后,赵寻便直接开始演示。 明明上一秒,赵寻还如泰山一般,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静若处子。 但下一秒,便直接动若脱兔,身形如闪电般一跃而出,径直冲向面前的大松树。 “喝!” 赵寻暴喝一声,第一式便是一击双风贯耳。 双手呈拳,狠狠轰向大松树左右两侧。 直接让坚硬的树皮砰然崩裂开来,飞溅四处。 这凌厉霸道的一击,使得柳毅情不自禁惊愕地张大嘴巴。 但不等他惊叹,赵寻的第二击已然紧随而至。 双腿微微弯曲,俯身下蹲,右掌抵着左拳,左肘猛然一顶,顶在树身之上。 坚实的大树为之微微颤了颤,无数树叶哗啦哗啦落下来。 没想到撕风手的第二击,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铁山靠。 幸亏这一击,是顶在了树上。 如果打在人身上的话,绝对是顶哪哪断。 顶腹部,肋骨断,顶胸膛,胸骨断。 柳毅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暗暗心惊不已。 赵寻的第三招便随即而至,让他根本无法挪开目光。 在一记肘击过罢,赵寻长腰一跃,在半空三百六十度旋转重新落地。 落地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双掌猛然轰向树皮正中间。 只听咔擦一声,竟然凭借十指,生生扯下两块偌大的树皮。 这便是鹰爪力,必须习武多年的老手,才能拥有的强横本领。 只要抓住敌人的头部,单凭一只手的力量,便能捏碎敌人的头骨。 扔掉两块树皮后,赵寻再次信步上前,闪转腾挪,一个潇洒的转身,绕到大松树的后方。 只见赵寻一手在树身前,一手别在树身后。 “喝!”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赵寻双臂猛然发力。 直接将这棵两米见长的大松树,从泥土中拔了出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大松树轰然倒地,使得院子的地面都为之猛然一震。 柳毅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虽然知道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典故,但一直认为那不过是虚构杜撰的传说。 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实实在在看了一回现场演出。 赵寻从容不迫、轻松写意的身法,比鲁智深还要更加潇洒得多。 柳毅承认,在大榕树被拔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确实被震撼到了。 若无千万斤的力量,怎可能撼动这两米多长的松树? 若非万夫莫开的猛士,如何能拥有这般神力? 第九十八章 想拔哪个就拔 “师弟,如何?” 赵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咧嘴笑道,“这套撕风手,你可学会了?” “师兄……” 杨云神情复杂,缄默许久,弱弱竖起大拇指。 “牛批!” 老实交代,他一开始确实是全神贯注,抱着认真学习的心态。 并且将前三招都全都看入眼里,熟记于心。 但是杨云不得不承认,最后的这第四招,杨云确实是被赵寻倒拔大松树的壮举所震惊,实在是顾不上学习。 当即,杨云也只得如实道,“师兄,这套撕风手倒是不难,前三招我看了一遍基本上就会了。” “但是这最后一招,我实在是没大看懂,能不能请师兄再演示一遍?”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 赵寻一时也豪气上头,朗声道,“师弟,说吧,想看我拔哪棵树,师兄都拔给你看!” 不等杨云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冰冷的杀意,并传来一阵杀气腾腾的笑声。 “呵,小子,你倒是懂得耍威风啊。” 赵寻和杨云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弱弱转过头定睛一看。 正是赵镇南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脸上满是核善的笑容。 “爹……” 赵寻急忙走上前,低着头讪笑道,“我只是为了教师弟撕风手,给他演示一下而已。” “所以,你就把我种了十年的大青松给拔了?” 赵镇南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口,拎起手中的实木拐棍。 “老夫当初教你撕风手的时候,可毁掉了院里的什么物件?” “我看你就是对老夫早有不满,所以才毁了老夫的大青松来抗议是吧?” “爹,我不是……啊!” 赵镇南根本不多比比,直接一拐棍将赵寻打翻在地,照着他的屁股一棍一棍毒打起来。 堂堂威震南蛮的铮铮硬汉虎将军,此时竟然被打得哭爹喊娘,趴在地上拼命求饶。 “爹,轻点!” “爹,我错了,饶了我吧!” 杨云也不敢多言语,只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师父教训师兄,哪有自己插嘴的份。 正当赵寻惨叫连连,被赵镇南狠狠收拾之际。 突然,一道亮丽的倩影来到后院,正是叶儿。 “杨云,公主殿下有急事找你,我见你不在府上,就来这里寻你……” 叶儿一边走着,一边开口呼唤杨云。 将杨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听到一旁的惨叫声。 叶儿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赵镇南教训赵寻的一幕,顿时俏脸微微泛红。 “抱歉,恭王爷,门房说你们都在后院,我便进来了……” “您先训子,我去大堂候着。” 说罢,叶儿根本不敢在这里多呆,立刻匆匆转身离开。 剩下赵镇南和赵寻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赵寻满脸哭丧,似乎在责怪父亲,自己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攒下的威严,这下算是颜面扫地了。 赵镇南也满脸尴尬,却也只得咳嗽一声,“杨云啊,叶儿既然是来找你的,你便赶快去见她吧。” “是,弟子这就去。” 杨云点了点头,当即急忙匆匆来到大堂。 大堂内,叶儿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 杨云来到叶儿面前,恭敬道,“叶儿大人,这么晚了来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杨公子,这几个月来,京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你应该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叶儿淡笑道,“眼下,公主殿下遇到一桩难事,需要你临危受命,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去。” 听闻此话,杨云顿时面露正色,“敢问叶儿大人,是什么难事?” “江南桑林府县令郭维文,是个胡作非为多年的大贪官。” “近来江南各州都遭了旱灾,他竟同师爷王斌一起,带着朝廷拨发的赈灾粮款和府库的存银,出海逃往高丽国去了。” “桑林府本是江南第一重镇,现如今却已是一片混乱,难民遍地,盗匪横行。” “公主殿下急需派遣一位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前往桑林府主持大局,治理灾情,安抚百姓,让桑林府尽快从贪官的荼毒中休养生息。” “不知你……是否愿意应承下这个使命?” 听闻此话,杨云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犯难。 他当初连续婉拒了明玉公主让自己入朝和从军的任命,其实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 因为不论入朝为官,还是在军中为将,上面肯定都会有人管着,处处约束掣肘。 而只有自己到一个地方,做了地方官,才能没有任何顾虑,放开拳脚大干一场。 哪怕只是当个七品县令,对于杨云来说,也比做三品参军要逍遥自在,更能让他一展抱负。 但是,杨云没想到,明玉公主虽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但却给自己安排这么个烂摊子。 一个州府,被贪官荼毒多年,致使百姓都与官府离心离德,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自己想要去那里一展拳脚,难度比起治理一个正常的府县,要高出不知多少。 杨云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婉拒道,“叶儿大人,我还是算了吧。” “我自幼和我娘住在乡下,近几年来到京城后,也一直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让我吟诗作赋,纸上谈兵我还可以,但是独当一面、治理地方,未免也有些太过困难了。” “况且桑林府被贪官荼毒得如此严重,想要复苏经济,恢复百姓对官府的信任,又谈何容易。” “我怕我能力不足,辜负了明玉公主的信任,还是请明玉公主另择能人吧。” 见杨云竟然又推诿婉拒,叶儿顿时有些着急,“杨公子,明玉公主在派我来找你之前,已经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在明玉公主看来,放眼整个大周,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治理桑林府。” “能平定桑林府之人,非你莫属,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做到。” “难得公主殿下对你如此器重,你便去试试,又有何妨?” 杨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让我去治理桑林府,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有三个请求,希望公主殿下能满足。” 第九十九章 先说断,后不乱 听闻此话,叶儿微微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杨公子,虽然公主殿下对你非常欣赏,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摆架子吧。” “公主殿下委你前去桑林府,是让你临危受命不假,但也是有心提拔、栽培于你,你却还向她提要求?” “若是公主殿下不答应你的要求,难道你就又要抗命不成?” 杨云摆了摆手,无奈笑道,“叶儿大人,你误会了。” “我绝非向公主殿下摆架子,而按照叶儿大人所说,想要将桑林府治理安定,绝非容易之事。” “若是公主殿下答应我的三个请求,我还有可能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但若公主殿下不答应我的请求,恐怕我即便去了桑林府,也是举足维艰,寸步难行。” “与其到时候,被公主殿下追究渎职怠工、治理不力之罪,还不如现在提前说好,先说断,后不乱嘛。” 叶儿默然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好,你且说吧,我一定如实传达给公主殿下。” “至于殿下是否答应,我便不能跟你打保票了。” …… 当即,杨云将自己的三个请求,一五一十说给叶儿。 叶儿听完之后,虽心中有些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且候着,我即刻回禀公主殿下,明日便给你答复。” 待到叶儿离开之后,赵镇南和赵寻也来到大堂内。 赵镇南忍俊不禁笑道,“徒儿,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公主殿下命你前去治理桑林府,你竟然还敢跟她端架子摆份。” “你作为无官无职的白身,能得到治理州府、自领一方的机会,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万一公主殿下不答应你的请求,甚至一怒之下治你之罪,那你岂不是白白错失良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云无奈笑道,“师父,我真不是端架子摆份。” “刚刚按照叶儿大人所说,桑林府被贪官荼毒多年,现如今灾民遍地,盗匪横行,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烂摊子。” “我以前又没有过什么治理地方的经验,把这种重任交给我,虽然确实是机会不假,但绝对更是个负担。” “如果不让公主殿下给我提供一点便利,我是实在没有把握将桑林府治理出什么成绩来。” “所以这三个请求,我自然是非提不可。” 赵寻关切道,“师弟,既然你从来没有治理过地方,还敢应承下这桩使命?真是有胆识啊。” “还是说你觉得公主殿下器重你,宠信你,所以便无所顾忌?” “我可事先提醒你一下,公主殿下现在虽对你百依百顺、宠信有加,但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帮她立功,没犯过什么错误。” “如果此次治理州府不力,致使桑林府就此衰败、一蹶不振的话,我估计公主殿下,也不会和你轻易姑息。” 杨云摆了摆手,自信笑道,“师兄,你且放心吧。” “如果公主殿下不答应我那三个请求,即便说破大天,我也绝不可能应承下这个差事。” “如果公主殿下答应我三个请求的话,那我便有绝对的自信,让桑林府起死回生,甚至变得比从前更加强盛。” 说着,杨云拱手抱拳,正色道,“既然如此,师父,师兄,我这两日或许就要动身前往桑林府。” “此去桑林府,长则三年五载,短则一年半载,恐怕都无法来同师父、师兄习武。” “还望师父保重身体,师兄如若要率兵出征,务必小心谨慎,且不可疏忽轻敌。” 赵镇南乐呵呵点了点头,赵寻也不以为然笑道:“师弟,你只管放心吧。” “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便够了,用不着担心我们。” 当即,赵镇南亲自下场,为杨云演示了两遍撕风手。 杨云尝试练习了几遍,赵镇南不厌其烦,亲自为他进行纠正。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四招,但却一直从深夜练到清晨时分,才算基本掌握。 原本杨云第一天学习撕风手,按理说是没必要那么急于求成的。 但是由于杨云受到公主殿下应召,大概率不日就要前往桑林府上任。 所以赵镇南自然是难得地熬了一整宿,耐心地将整套撕风手都传给杨云。 让杨云到了桑林府后,也能有一些护身保命的本领。 清晨时分,天色蒙蒙泛亮。 杨云再次施展了一次撕风手,总算是差不多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能做到的击碎树皮。 赵镇南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能在短短一夜内,将撕风手学会七成,已经算是非常不错。” “虽然凭你现在,还无法完全发挥出撕风手的真正威力。” “但是能学会七成,也足够你在碰到一些山贼或暴民的时候护身保命了。” 说着,赵镇南打了哈欠,早已困得双眼都睁不开。 “徒儿,为师实在是撑不住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弟子恭送师父!” 杨云急忙毕恭毕敬,抱拳颔首,目送着赵镇南转身离开。 随即看向身旁的赵寻,恳切道,“师兄,你也陪我一宿了,赶快回去歇息吧。” “好。” 赵寻点了点头,拍了拍杨云的肩膀,淡笑道,“师弟,到了桑林府好好干。” “凭你的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应付区区一府之地,根本不成问题。” “如果在那边受人欺负,不要与人争强,权且能忍则忍。” “等回到京城告诉师兄,师兄带兵前去,给你报仇出气!” 杨云心中一暖,会心笑着点了点头,“师兄,放心吧。” “我一定会在桑林府干出个成绩来,绝不给师父、师兄丢人!” …… 当即,赵寻回去歇息,杨云也离开恭王府,疲惫地返回府邸歇息。 与此同时,公主殿内。 赵明月由于太过疲惫,直接伏在桌案上,拿着奏折睡着。 叶儿见状,没有上去吵醒赵明月,也不敢给她披衣裳。 因为赵明月的觉极浅,听到脚步声都会惊醒。 她都已经累得伏案而睡,叶儿怎么忍心打扰,只得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第一百章 三个要求 片刻后,赵明月便睁开眼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陛下,您醒了。” 叶儿这才走上前,轻手轻脚为赵明月披上厚衣裳。 赵明月用纤纤玉指按了按太阳穴,疲惫道,“没想到刚刚正批着奏章,竟然睡着了。” “看来朕的精力,是大不如前了。” 叶儿满脸心疼道,“陛下,您才二十四五的年纪,额角便已经生了白发。” “若是再这样没日没夜地熬下去,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要不您就把这些奏折放一放,好好歇息几日吧?” “不可。” 赵明月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子累了可以称病歇息,朕又如何能歇息得了?” “单是批阅奏章,倒是不算什么。” “只是朕平日里,不得不以两个身份示人,过一天便如同别人过两天一般,自然是心力交瘁。” “对了,你已经去找过杨云了吧?” “他怎么说,可否愿意前去治理桑林府?” “杨云倒是没有拒绝……” 叶儿略一思忖,比较委婉地说道,“只是他说,他能力不足,资历浅薄,初次治理地方,没有自信。” “所以希望请求陛下,能答应他三个请求。” 赵明月面露兴味,“朕这些年来,委任了那么多官员上任地方,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和朕讨价还价。” “你且说说看,他都提了什么请求?” 叶儿说道:“第一个请求是,希望陛下能赐与他一柄金龙宝剑。” “金龙宝剑?” 赵明月微微一怔,面露讶异,忍俊不禁道,“这个杨云,野心还真不小啊。” “金龙宝剑乃是我大周的镇国之宝,上斩贪官,下斩恶霸,凡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按照祖制,只有巡视地方的钦差大臣,才有资格佩戴金龙宝剑,以便在查出奸臣之后,可以第一时间予以惩戒。” “杨云不过是去上任知府,竟然想要一把金龙宝剑,这可是史无前例。” 叶儿说道,“陛下,我想杨云之所以想求一把金龙宝剑,也是为了自保。” “毕竟他现如今已经与汪德海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天下人尽皆知。” “江南各地的地方官,有许多都是汪德海曾经的门生故吏。” “如果知道他去了桑林府担任知府,必定会处处刁难于他,好到汪德海面前邀功。” “杨云性情宽仁,即便拿手中执有金龙宝剑,也必定不会胡作非为,而只是用来震慑江南各地的官吏而已。” 听闻此话,赵明月顿时面露兴味,忍俊不禁道,“叶儿,你怎么也开始为杨云说话了?” “莫非你和朕一样,也开始欣赏杨云了不成?” “陛下对杨云如此赏识,奴婢自然也对他欣赏钦佩。” 叶儿无奈笑道,“只是现如今,陛下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能派去治理桑林府。” “毕竟,桑林府每日都有难民出逃。” “继任官吏晚去一日,便要损失成百上千的百姓。” “言之有理。” 赵明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淡笑道,“好,既然如此,朕就答应他。” “等你睡醒之后,便去宫中取一把金龙宝剑,给杨云送去。” “你且继续说,杨云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叶儿继续说道,“杨云第二个要求是,要从朝中调一个人,和他一起前去桑林府。” “因为桑林府原本的师爷王斌,也同知府郭维文一起出逃高丽。” “他一个人的精力,不足以处理一府的事务,所以必须有一位信任可靠的师爷相助。” 赵明月顿时秀眉微蹙,“这个请求,却是难以答应。” “朕之所以想要将这个使命委托于他,就是因为无法调动当朝重臣。” “如果他要调一位当朝重臣去给他做师爷,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叶儿淡笑道,“陛下,杨云请求调去为他担任师爷的,并非当朝重臣。” “而是翰林院编撰司马伦,一名从九品的闲置。” “而且杨云还说,他已经和司马伦打好招呼,只要陛下一纸调令,司马伦一定会欣然领命同他前去。” “司马伦?” 赵明月微微一怔,错愕道,“莫非是那位大周第一名相,司马君如大人的玄孙?” “正是。” 叶儿急忙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司马家遭受汪德海的打压,一直被汪党臣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司马伦是司马君如大人的唯一后人,陛下是为了保护他,才让他远离权力中枢,担任翰林院编撰的闲职。” “可即便如此,汪德海仍然对司马伦百般提防,唯恐他借助司马家的权势逆袭,瓜分走他们汪家的权势。” “如果让司马伦一直呆在京城,陛下还要每日提心吊胆,担心他遭到汪党贼子所害。”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让司马伦同杨云一起前往桑林府,离开京城,远避是非。” 赵明月忍不住笑道,“这么说来,杨云要从朝中调人,非但不是让朕为难,反而是帮助朕排忧解难了?” “好,既然如此,朕便答应你。” “你明日便前往翰林院下旨,调翰林院编撰司马伦,为桑林府九品师爷,即日同杨云一起前去上任。” “你再说说,杨云的第三个请求是什么?” 叶儿说道,“杨云的第三个请求是……要求陛下的一封书信。” “书信?” 赵明月微微一怔,不解道,“书信中,要写什么内容?” “杨云说……不要内容。” 叶儿摇了摇头,“只要在外面的信封上,盖上陛下的朱批,里面装空白的信纸即可。” 赵明月顿时满脸懵逼,“朕每日批阅奏折,要批下不知多少朱批。” “但是……他要一封空白的书信,又有何用?” “这个,奴婢也不大清楚。” 叶儿说道,“不过杨云既然开口要了,就必然是有他的目的。” “反正一个朱批,对于陛下来说也并不费劲。” “前两个请求都已经答应他了,这第三个请求,倒不妨也一并答应。” 第一百零一章 收拾出发 赵明月顿时忍俊不禁,饶有兴味道:“叶儿,你对这杨云,未免也太好了吧?” “甚至为了他,都来教起朕做事了。” “莫非你是……喜欢上了杨云不成?” 叶儿俏脸微微泛红,忙不迭羞涩地摇了摇头,“陛下这是哪里话,奴婢只是为国抡才……” “好,既然你如此为他求情,那朕听你的便是。” 赵明月淡笑道,“这样,你也陪朕熬了一夜,且先回去歇息一下。” “等到睡醒之后,便带着金龙宝剑和朱批信封,连同朕的委任状一起,一并给杨云送去。” “奴婢遵旨。” 叶儿毕恭毕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待到叶儿离开后,赵明月望着窗外的明月,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杨云,你提出的这些要求,朕尽数都满足你。”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在桑林府,治理出什么成绩!” …… 杨云练了一夜的武,自然已是疲乏不堪。 清晨回到府上,喝了一碗蓉姐熬的粥,便昏昏沉沉睡下。 再一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黑了,已然是深夜时分。 杨云不由得有些发怔,错愕道,“我竟然……睡了一整天?” 注意到杨云睡醒,蓉姐从外面走进来,笑道,“小云少爷,你可不是睡了整整一天嘛。” “一整天都没吃饭,你肯定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 “蓉姐,不急。”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你先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行李?” 蓉姐微微一怔,不解道,“小云少爷,收拾行李做什么,要出远门吗?” 杨云解释道:“江南有个名为桑林府的州府,近来遭了大灾,知府带着师爷一起,卷着银子跑路。” “所以明玉公主便下令,让我前往桑林府接替知府之命。” “真的?” 蓉姐顿时满脸惊喜,激动道,“天哪,小云少爷,没想到你竟然被封为知府!” “知府可是管着整整偌大一个州府,那是何等大的权力!” “看来以后,奴婢不能叫你少爷,要叫你老爷了!” “老爷稍候,我这就去为你收拾行李!”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蓉姐别急。” “不是收拾我的行李,是收拾咱们两个的行李。” “啊?” 蓉姐愣了愣,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老爷,我……我也能和你一起去?” “不不,我一介奴婢,怎配跟老爷一起上任?还是留在府上等老爷回来吧……” “不行,你必须得去。” 杨云淡笑道,“我此去桑林府,长则三年五载,短也要一年半载。” “若是没有你在身边,谁来服侍我的饮食起居?” “莫非你是嫌桑林府苦寒,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吃苦吗?” “不不,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 蓉姐忙不迭摆了摆手,有些慌乱地说道:“少爷,你等着,我这就收拾我们的行李!” 杨云从一旁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尚还温热的茶水,面露会心的笑意。 他之所以一定要把蓉姐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因为蓉姐对自己的照顾确实堪称无微不至。 自己不论什么时候醒来,随时都能喝上温度正好的茶水。 这么用心的关怀,绝不是一般婢女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杨云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会对蓉姐不利。 别人不说,单是汪红倩,只怕就是已经恨毒了自己。 她的儿子杨文龙,现在还蹲苦牢。 她的父亲汪德海,也因为自己而被整得苦不堪言。 以汪红倩阴狠恶毒的性格,自己在的时候,她或许还不敢怎么样。 自己若是走了,她必然会处处刁难蓉姐,让蓉姐受尽委屈,甚至有可能会有生命之忧。 与其到时候成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将蓉姐一并带走,免去后顾之忧。 看着蓉姐兴奋地跑去收拾行李,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杨云不由干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知府只是一个芝麻小官,根本不足为道。 但是在蓉姐的心目中,恐怕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些年来,蓉姐为了照顾自己,已经吃了不少的苦。 杨云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他继续和自己过苦日子。 所以此时此刻,杨云暗暗攥紧拳头下定决心。 哪怕只是为了蓉姐,他也一定要将桑林府,治出一番改天换日的新气象来! 杨云正暗暗思忖之际,蓉姐却又从外面走进来,面露难色。 “少爷……” “老爷刚刚回府,似是有些喝醉了,让你立刻去大堂见他。” “他想见我,我就要去见他?” 杨云嗤鼻一笑,摆了摆手,“告诉他我没空,不见。” “可是……” 蓉姐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便听外面传来一阵谩骂之声。 “老爷,您真的不能进去!” “少爷现在很忙,实在没空见您……” “少特么废话!” “我们父子聊天,需要你个贱奴多嘴多舌吗?” “给我滚!” “啊!” 听到蓉姐发出一声惊叫,并传来跌倒的声音。 杨云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抹寒意。 下一秒,房间的大门直接被一脚踢开。 杨乘山一身刺鼻的酒气,用手撑着门框子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无比,冷声道,“杨云,你好大的胆子!” “你爹有事找你说话,你竟然都敢推诿不来。” “您难道就真的铁了心,要做无君无父,不仁不孝之人吗?!” 杨云面无表情,淡淡道,“杨乘山,你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当初我与你约法三章,难道你忘了?” “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以门客的身份留驻在你府上而已。” “你若看不惯我,可以轰我走。” “但你没资格打伤我的下人,更别给我扣无君无父、不仁不孝这种帽子。” “放屁!” 杨乘山平日一向怂得像蛋一样,今日借着一点酒劲,却是酒壮怂人胆,直接指着杨云的鼻子就开骂。 “你特么就算不认,你也是老子的种,也是杨家的人!” 第一百零二章 要挟 面对杨乘山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辱骂,杨云神情不变,没有丝毫恼怒,淡淡道,“你今日喝醉了酒,且先回去歇着,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便是。” “等酒醒之后,再来跟我说话。” “呵,谁说老子喝多了?” 杨乘山冷然一笑,踉踉跄跄走进房间内,指着杨云骂道,“告诉你,小崽子,你别以为自己得到明玉公主赏识,就可以骑在老子的头上拉屎拉尿!” “论及辈分,我是你的亲老子,你不过是我的儿子,根本没资格和老子叫板。” “论及身份,我是堂堂当场礼部尚书,而你不过是区区一介草民,我随时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你若识相的话,趁早跪在地上,向老子磕头认错。” “否则的话,今日老子便打断你的狗腿!” 杨云不紧不慢站起身,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狞笑。 “杨乘山,多灌了几杯黄汤,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不可能没来由地跑来找我麻烦。” “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呵,问得好。” 杨乘山直接走到杨云刚刚坐的太师椅上坐下,抱臂而坐冷然笑道,“今日老子来找你,有三件事。” “第一,速速去向明玉公主求情,将文龙从牢中放出来。” “第二,等文龙出来后,去给你娘下跪认错。” “第三,跟我一起到汪府去,向你外公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与汪家为敌。” “三件事有一件办不到,老子便和你没完!” 杨乘山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端起桌上的茶盏,毫不客气张口要喝。 杨云眼中寒意迸射,狞笑道,“给你几分薄面,你还敢蹬鼻子上脸。” “既然你给脸不要,那便不能怪我了。” 话音落罢,杨云一个箭步瞬身向前,挥拳砸向杨乘山手中的茶盏。 茶盏哗啦一声被砸得粉粉碎,化作瓷片飞溅四处。 杨乘山被泼了满脸热茶,惊得拍桌而起,怒道,“杨云,你敢……” “我敢?我当然敢。” 杨云冷然一笑,一手抓着杨乘山的肩膀,猛然往下一按,直接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杨乘山紧咬牙关,拼尽全力想要站起身。 杨云直接膝盖一架,将杨乘山死死压制住,淡淡道,“我当初和你说得很清楚,我与你之间已经没有父子之情,只是看在你苦苦恳求的面子上,才暂时以门客的身份留住在府上。” “这段时间咱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本来也还算融洽。” “原本我这两日就要离开,往后你就可以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 “但你偏偏就如此沉不住气,非要在我离开之前来这么一出。” “既然你不想和我好聚好散,那咱们就来个一拍两散,倒也无妨。” 杨乘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咬牙切齿道,“来人,来人啊!” 不等杨云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抬起头一看,赫然正是管家胡大年,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家丁,手中拎着棍子,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 胡大年满脸紧张,指着杨云咬牙切齿道,“杨云,不要伤了老爷!” 杨云挑了挑眉看了杨乘山一眼,饶有兴味道,“我说你这个怂货,今日怎么敢来与我叫板,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提前集合了那么多人手,而且一招呼便直接一拥而至,看来他们是早已等候多时。” “莫非你是打算,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就直接将这些人唤出来,让他们用武力逼我就范?” “呵,你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杨乘山冷笑道,“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真不愧是当朝一品大员,还真端得好算计。” 杨云嗤鼻一笑,不屑道,“但是,你似乎算漏了一点啊。” “什么?”杨乘山面露狐疑。 “你现在被我挟持在手里,你觉得他们敢肆意妄为吗?” 杨云不紧不慢膝盖往下一压,淡笑道:“或者说,你觉得是他们能先干掉我,还是我能先干掉你?” 感受着背后传来千斤泰山般的重压,杨乘山顿时脸色一变,直接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 他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剧烈哆嗦不停,咬牙切齿道,“你……你敢如此大逆不道!你要反天吗?!” “老子乃是你的亲爹,你胆敢弑父不成?!” “我早就说过,当初你因为我一首诗而与我断绝关系,你我之间就没有父子亲情可言了。” 杨云淡淡道,“再者说,今日你为了逼迫我就范,都不惜安排了这么多人手,以武力相逼。”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 “你我之间早已没有一丝一毫的父子亲情可言,只剩下算计和利益,我又何必与你客气?” 杨乘山知道难以威胁恐吓或绑架杨云,只得看向面前的胡大年等人,咬牙切齿道:“你们……你们特么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别动。” 杨云直接单臂勒住杨乘山的脖颈,淡淡道,“你们敢动一下,我这便送他上天。” “小云少爷,你……你冷静点,不要乱来!” 胡大年满脸心急如焚,焦急道,“老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万一伤了他,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大年,别跟他废话,没用的……” 杨乘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突然注意到什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一旁的蓉姐。 “快,将那个女人给我挟持住!” “杨云,你不是最在乎这个女人的性命吗?” “今日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便让这个女人偿命!” 听了杨乘山的命令,胡大年急忙挥手让两名下人冲上去抓住蓉姐。 然而,他们刚冲到蓉姐面前,正准备动手的一刹那。 杨云眼眸倏然一寒,冷声道,“尔敢!” “你们谁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零三章 答应要求 杨云这一声暴喝,霸气十足,直接将两名下人震慑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胡大年。 胡大年正纠结不已之际,杨云淡淡开口道,“胡管家,当初你帮着杨文龙来诬陷我,我开口为你求情,好心饶恕了你一次。” “你若是个有心肝之人,就应该清楚什么叫知恩图报。” “就算你没有心肝,应该也很清楚我的手段。” “敢触碰我的底线,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面对杨云声声冰冷的威胁,胡大年忍不住咕噜吞了口唾沫,浑身瑟瑟发抖不停。 杨乘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咬着牙催促道,“胡大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老爷,奴才……奴才不敢……” 胡大年窘迫地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您和小云少爷,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 “父子之间发生矛盾很正常,我们这些外人不宜插手,还是您们父子二人解决吧……” 听了胡大年这番话,杨乘山气得嘴角微微一抽,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父子之间发生矛盾,是很正常。 问题你们看我们俩,特么的是正常父子吗? 谁家正常父子,儿子把爹按着跪在地上,还差点给爹活活掐死? 杨乘山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手下的奴才们,竟然都背叛自己,倒戈向杨云这一边。 如此一来,自己今日来找麻烦,岂不是成了自投罗网了? “杨云,你……你先放开我……” 杨乘山的态度瞬间便软下来,颤声道,“咱们毕竟是血亲父子,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杨大人,酒醒了?” 杨云挑了挑眉,笑道,“看来我这套方法还真是灵验,直接就能让你这醉鬼醒酒。” “那你可否记得,你刚刚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杨乘山嘶哑道:“我……我不记得……” “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杨云淡淡道,“当然,不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都没什么两样。” “身为堂堂当场一品大员,你当然要为你的一切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即,杨云与杨乘山二人僵持不下,周围胡大年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知所措。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靓丽的倩影从门外现身,正是叶儿。 看着面前的一幕,叶儿不由得满脸懵逼。 “杨公子,杨大人,你们这唱得是哪一出?” “叶儿大人救命……” 杨乘山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开口求饶。 杨云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想到叶儿会在这个时候来,下意识松开了手。 这个时代的人,是非常注重孝道的。 有的人明明碌碌无能,一无是处,就是因为在当地有孝顺爹娘的好名声,便能被举为孝廉,入仕为官。 甚至当世有名的大儒们,都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信奉为真理。 虽然杨乘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过分,在自己看来,怎么对待他都不为过。 但很有可能让叶儿对自己产生偏见,回去汇报明玉公主,对自己另眼相看。 杨云松手后,杨乘山立刻连滚带爬逃到叶儿面前,哭嚎道,“叶儿大人,求您为下官做主啊!” “这个杨云小儿简直是要反天了,竟然敢对我这个父亲下此毒手!” “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明玉公主岂可重用于他?” “下官斗胆,求叶儿大人将他抓进刑部,严加审讯拷问!” 杨乘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梨花带雨,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怨妇一般。 叶儿面露嫌弃之色,直接迈腿从杨乘山身边走过。 径直来到杨云面前,淡淡道,“杨公子,恭喜你。” “哦?” 杨云不解道,“不知在下,何喜之有?” “你的那三个要求,公主殿下已经请示陛下,陛下都答应了。” 叶儿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纸信封,“这便是你要的书信,上面印有陛下的朱批。” “此外,还有这个。” 叶儿不紧不慢,解下腰间带着剑鞘的宝剑,交给杨云。 剑鞘古色古香,铭刻着华丽的纹路,散发出一股贵气和威严。 杨云顿时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精光,咧嘴笑道,“多谢公主殿下!” “敢问在下,可否拔剑一看?” 叶儿淡笑点头:“请便。” 当即,杨云握住剑鞘,刷地一声拔剑出鞘。 宝剑出鞘的一刹那,迸射出耀眼的金光,险些晃瞎一旁杨乘山等人的眼睛。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把宝剑,通体镀着一层华丽的黄金。 剑刃锋利无比,寒芒凛凛。 剑身之上铭刻着一条蜿蜒盘旋的金龙,弥漫着一股强劲的王者霸气。 “这……这是……” 杨乘山脸色苍白,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骇然道,“金龙宝剑?!” “叶儿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龙宝剑……不是陛下钦赐给钦差大臣的恩泽吗?” “您为何要将金龙宝剑,赠与这个孽子?” 叶儿转头看了杨乘山一眼,淡淡道,“因为公主殿下有令,要求杨云以五品知府的身份,上任桑林府。” “桑林府被贪官荼毒,局势混乱,饥民遍地,盗匪横行。” “这把金龙宝剑,便是公主殿下对杨云最大的鼓励。” 杨云欣喜地点了点头,将金龙宝剑收回剑鞘,抱拳道,“叶儿大人,请您转告公主殿下,让他放心。” “在下的这些请求,公主殿下既然全部满足,那在下就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明日一早,在下便动身前往桑林府,誓要将桑林府治理出一番成绩,让桑林府改得日月换新天!” “好,话一定带到。” 叶儿淡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杨大人,告辞。” 将书信和金龙宝剑交给杨云之后,叶儿便转身离开。 剩下杨云、杨乘山等人,在院内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第一百零四章 带一个师爷 “杨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完?” 杨云握着金龙宝剑,不紧不慢走到向杨乘山,淡笑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我这听着呢。” “杨云,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出息。” 杨乘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再不敢有丝毫放肆,讪笑道,“竟然能得到圣上钦赐的金龙宝剑,真是为我们杨家光宗耀祖啊……” 刚刚杨乘山还敢用自己的身份,来稍稍压杨云一下。 就算没有作用,起码父亲加上礼部尚书的身份,让他稍稍能有点底气。 但现如今,杨云执金龙宝剑在手,直接让他底气全无。 因为,那可是金龙宝剑啊。 上斩贪官污吏,下斩刁民恶霸,见剑如见天子。 如果杨云用寻常的刀剑杀了自己,世人都会谴责他弑父大逆不道。 但是,如果杨云用金龙宝剑杀了自己。 非但不会被治罪,世人还会赞扬他大义灭亲。 执有金龙宝剑,就是拥有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小云,你身为一个白身,没有任何功名,竟然能直接被封为知府,这可是前所未有。” 杨乘山讪笑道,“到了桑林府后,你一定要加油好好干,千万给我们杨家争光啊。”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自然会好好干。” 杨云淡淡道,“不过,我只担心后院起火啊。” “万一我在桑林府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你却在京城使小动作诬陷中伤我,那我可承担不起。” 杨乘山笑容一僵,变得比哭还难看,“小云,你这是哪里话。” “咱们可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背后中伤你……” “我说过,我和你之间早已没有父子之情,不要用一家人的身份来绑架我。” 杨云冷笑道,“否则的话,当心我手中金龙宝剑无情。” 说着,杨云不紧不慢拔剑出鞘,再次迸射出耀眼的金光。 杨乘山被吓得脸色惨白,直接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 杨云却懒得和他多废话,搀扶起蓉姐,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看着杨云那意气风发的背影,杨乘山气得嘴角微微抽搐,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这段时间来,他的日子过得,也可谓非常凄惨。 汪德海用尽各种手段,都未能斗过杨云,反而被杨云斗得吃了大亏,损失惨重。 他不敢再去找杨云的麻烦,便只能拿他杨乘山撒气。 汪红倩也天天对杨乘山各种辱骂,逼迫杨乘山快点将她的儿子杨文龙从大牢中解救出来。 在这父女二人的苦苦相逼下,他今日才被迫来找杨云麻烦,逼迫杨云就范, 为了鼓足了勇气,杨乘山喝了足足一斤多的酒壮胆。 但此时此刻,被杨云一通收拾,加上金龙宝剑的威慑,直接把他吓得完全醒酒。 从今往后,即便汪德海和汪红倩再怎么苦苦相逼,杨乘山也绝不敢再来找杨云的麻烦。 万一哪天真的惹急了杨云,被杨云用金龙宝剑手起剑落砍了脑袋。 死在自己儿子手上,怕是到了地府,都要被阎王爷笑话。 …… 蓉姐干活很是利索,没多一会就将他们的行李收拾完毕。 杨云则是上了街,来到汪府附近的那家酒肆内。 酒肆内,司马伦仍然坐在桌边,一个人自斟自饮喝着闷酒。 他的桌上只摆着一壶酒,以及一盘很寒酸的小菜。 虽然杨云在柜上存了不少银子,管了他几年的酒账。 但他也并非那种占便宜没够之人,不可能因为有人给结账,就不加节制地敞开腮帮子大吃大喝。 杨云来到司马伦对面坐下,淡笑道,“司马兄,好久不见。” “杨兄?” 司马伦微微一怔,顿时面露惊喜之色,“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来找我喝酒?” “小二,快再拿只酒杯来!” 店小二急忙拿来酒杯,杨云吩咐小二又上了几个好菜。 二人推杯换盏把了几巡,杨云淡笑道,“司马兄,今日我来此,可是有正事找你。” “哦?” 司马伦面露正色,“不知杨兄有什么正事?” 杨云神秘笑道,“先前我便承诺过你,早晚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协助明玉公主,扳倒汪德海。” “届时,请司马兄务必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与我一起扫除朝中的汪党奸臣。” “现如今,咱们的机会终于到了!” “什么?” 司马伦怔了怔,顿时面露喜色,兴奋道,“杨兄,此话当真?” “你我真的能有机会……联手铲除汪党奸臣?!” “正是。” 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叶儿交给自己的调任状。 司马伦满脸兴奋,拿起调任状仔细阅读。 然而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却顿时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自己这个翰林院编撰,本来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原本他以为杨云是通过明月公主,让他升官得权。 却没想到,明月公主竟然只是将他从翰林院编撰,调成了桑林府师爷。 从一个九品芝麻官,变成另一个九品芝麻官。 这……有什么意义吗? 见司马伦脸色复杂,杨云淡笑着解释道,“司马兄,你不要嫌官小。” “虽然同是九品芝麻官,但这个师爷,比起你现在翰林院编撰的闲职,可是大有可为。” “现如今桑林府遭受了严重灾情,加上被贪官荼毒多年,饥民遍地,盗匪横行。” “由于前任知府卷着银子跑路,所以明玉公主才让我临危受命,去桑林府接掌知府之位。” “但是凭我一个人的精力,恐怕不足以应付一府之地的诸多事务。” “所以,我才向明玉公主请命,将你从翰林院调了出来,以师爷的身份,与我一起走马上任。” “只要你我能将桑林府治出个成绩来,便等于是镀上了一层金身。” “往后,明玉公主才好向陛下进言提拔于我们,让汪党奸臣们无话可说。” 原本司马伦,还显得有些纠结犹豫。 但听了杨云此话,他瞬间就下定决心,不假思索重重点了点头。 “好,杨兄,我随你去!” 第一百零五章 熊教头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想将我调出京城,届时我还不知道要和什么人搭班子,所以心中才有所顾忌。” “你早说是你要去当知府,那我肯定愿意和你一起前去啊!” “杨兄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毕生所学,拼尽全力辅佐于你!” “咱们兄弟联手合力,将桑林府治出个改天换地!” …… 回去的路上,杨云雇了一辆大车。 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时分,便带着蓉姐和司马伦一起,踏上了前往桑林府的征程。 胡凯藏在城门楼内,目睹着杨云等人一路远去。 待到杨云的车驾走远,便立刻跑去汪家报信。 汪府内,汪德海刚刚醒来,正在院中吃着早饭。 胡凯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恩相,属下有事禀报……” “老夫让你进来了吗?” 汪德海头也不抬,淡淡道,“出去。” 胡凯顿时怔住,面露尴尬窘迫之色。 他知道汪德海因为熊山和汪德山的死,而对他耿耿于怀,这几个月都没敢来登门造访。 今日登门,自然要被汪德海刁难。 胡凯只得悻悻退回门外,尴尬道,“恩相,下官真的重要之事禀报……” “你一个小小的城门驿,有什么要事可禀报?” 汪德海冷然笑道,“不过,陛下的安排,倒是合理。” “你作为堂堂刑部尚书,竟然被一个白身小儿处处牵着鼻子走。” “老夫的弟弟落到你的手上,你竟都未能保住他们。” “像你这种无能之辈,还是去守城门比较合适。” 胡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火气,咬牙切齿道,“恩相,属下要禀报的,是关于杨云之事!” “哦?” 听到“杨云”二字,汪德海瞬间眼中迸射出冰冷的寒意,沉声道,“快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胡凯心中暗暗冷笑,“汪相国,还是算了吧。” “毕竟,我不过是个区区城门驿,怎配和汪相国您汇报?” 说罢,胡凯转身正准备离开。 却被两名壮汉的下人挡住,阻拦住去路。 汪德海神情阴沉,杀气腾腾道,“胡凯,你敢在老夫面前端架子?” “告诉你,当初老夫没有直接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念及你曾经立下的功勋。” “你若是不给老夫提供点有用的价值,老夫不介意用你的尸体,给我后院的花圃填肥。” 原本胡凯还幻想着汪德海能放下架子,好言宽慰自己几句。 但此时此刻,感受着汪德海身上冰冷的杀气,他哪里还敢有丝毫摆谱。 忙不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汗流浃背,“在下刚刚亲眼见到,杨云赶着一辆车离开了京城。” “打探后才得知,原来杨云被陛下封为桑林知府,要前往桑林府上任。” “除了他之外,还有司马家的那个后人司马伦,被封为了桑林府师爷,和他一起走马上任……” 听了胡凯的话,汪德海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冰冷的寒意。 “桑林知府……” “这个明玉公主,还真是用意叵测啊。” “前不久跑路去高丽国的那个桑林知府,就是老夫的义子郭维文。” “原本我还纳闷,明玉公主为何不拿此事做文章,来恶心一下老夫。” “却没想到,原来是这般打算。” “如果杨云真的将桑林府治出一番成绩来,就等于镀上一层金身。” “下一步,就是将他安排进朝中担任要职,与老夫分庭抗礼。” “不过更让老夫惊讶的是,司马家的后人,竟然和杨云勾结在一起……” 汪德海最忌惮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杨云,另一个就是司马伦。 杨云自然不必多说,他恐怖的能力和心计,已经让他吃了不知多少哑巴亏,感到深深的绝望无力。 而司马伦,作为大周第一名相司马君如的后人,在文人墨客的圈子中口碑极佳。 汪德海一直想找机会,将司马伦逐出朝廷,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奈何陛下为了保护司马伦,安排他做翰林院编撰的闲职。 自己连莫须有的罪名都找不到,自然拿他束手无策。 现如今,杨云和司马伦竟然抱成个团,要一起去治理州府。 这使得汪德海心中,瞬间生出了强烈的危险信号。 当即咬了咬牙,沉声道,“来人,将熊教头唤来!” “是!” 下人毕恭毕敬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胡凯微微一怔,狐疑道,“恩相,熊教师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呵,难道没了熊山,老夫就无人可用了吗?” 汪德海眯着眼睛,自信笑道,“你放心,这个熊教头,绝对比那个熊教头更加能干。” 胡凯正懵逼之际,突然被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 他懵逼地转过头一看,瞬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个身长九尺的大汉。 大汉浑身皮肤黝黑,肌肉如铁块般魁梧坚实,面容凶神恶煞,两眼散发出冷厉的凶光,一看便知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胡凯咕嘟吞了口唾沫,悻悻道,“恩相,这位是……” 大汉直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熊霸,见过老爷!” “很好,起来吧。” 汪德海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介绍道,“他名叫熊霸,是熊山的亲兄弟。” “他的师父,乃是大周武圣狄武的亲传弟子,余百城。” “什么?!” 胡凯顿时心中一惊,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余百城是整个大周实力最为恐怖的高手之一,与镇南王赵镇南是亲师兄弟。 他们二人的实力孰高孰低,无法定论,几乎不相上下。 不同的是,赵镇南学得一身武艺后,便统兵出征,驰骋疆场,凭借恐怖的武力威震南邦。 而余百城却闯荡江湖,行走天下,短短三年间杀了不下上千人,如同凶神阎罗一般,令人谈虎色变。 面前这个壮汉,竟然是余百城的弟子。 难怪身上也沾染了一身如此浓重的杀气。 汪德海淡笑道,“熊霸,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第一百零六章 追杀 熊霸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知。” 汪德海不紧不慢道,“他便是从前的刑部尚书,胡凯。” “你哥哥被判处斩首的案子,便是经他之手审办的。” 此话一出,胡凯瞬间感受到背后泛起一股冰冷的杀气,浑身汗毛直接倒竖起来。 他僵硬地转过头定睛一看,只见熊霸面如沉水,两眼几乎要喷出熊熊烈火。 黝黑壮硕的大手猛然一挥,直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像拎小鸡崽一般,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狗东西,身为刑部最大的官,为何没有保下我哥哥?” “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看我哥哥不顺眼,要谋害我哥哥性命!” “老子今日便捏碎你的喉咙,让你为我哥哥偿命!” 面对熊霸恐怖的力道和凌厉的杀气,胡凯浑身冷汗密布,直接感受到死亡的笼罩,颤声道,“壮士,下官虽然先前断案有所不力,但也并非存心要谋害你哥哥。” “我和你哥哥,都是汪老的心腹,我怎么可能故意害他?” “汪老,您……您替我说句话啊!” 汪德海满脸冷笑坐在一旁,端起茶盏不紧不慢抿了一口。 眼看着胡凯脸色变得惨白,都快要吓得尿了裤子,他才不紧不慢开口道,“熊霸,放了他吧。” “他虽然将那桩案子办砸了,但也仅仅只是无能而已。” “谋害你哥哥性命的,另有其人。” “谁?!” 熊霸这才饶过胡凯,一把将胡凯摔在地上,红着眼睛嘶吼道,“不管是谁谋害我哥哥,我都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汪德海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好,那你且听好了。” “谋害你哥哥的人,名叫杨云,乃是礼部尚书杨乘山之子。” “这个杨云不仅谋害了你哥哥,还谋害了我弟弟汪德山,害得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现在,他已经动身去了桑林府,刚出发没有多长时间。” “你如果立刻骑快马动身,沿着从京城前往桑林府的方向追赶,半个时辰内必定可以追上他。” 汪德海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除了杨云之外,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名叫司马伦,也是害死你哥哥熊山的帮凶。” “那家伙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想杀他,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等杀了他们之后,你直接就地将他们掩埋,动作做得利索一些,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然后,你便带着他们的耳朵,回来见老夫吧。” “没问题!” 熊霸重重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浓烈的杀机,“我一定要一刀一刀将这两个小儿活剐成碎肉,为我哥哥报仇雪恨!” “很好。” 汪德海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熊霸对杨云的憎恨,与他简直不谋而合。 “当初你哥哥为我汪家,曾立下卓越功勋,我本想将他安排进朝中,封他做虎贲铁卫,正四品官职。” “但可惜老天不开眼,我还没来得及向陛下进奏封赏你哥哥,你哥哥便被那奸贼杨云所害,含恨而死。” “只要你能干掉杨云,为老夫解一心腹大患,老夫便让你接替你哥哥的位置,担任四品虎贲铁卫!” “谢老爷。” 熊霸抱拳颔首,随即带着浑身腾腾杀气,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待到熊霸走后许久,胡凯才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道,“恩相,在下真没想到,您竟然找到了熊山的弟弟熊霸,来接替熊山做您的团练教头……” “团练教头,老夫自然是不缺。” 汪德海淡淡道,“老夫之所以花了重金,打探到熊霸的消息,并派人将他找来京城,就是为了借他之手,了结杨云的性命。” “白白养了这个吃货这么久,总算是让我等到这个机会了!” 胡凯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恩相,您直接派人去暗杀杨云,是不是有些太过贸然了?” “毕竟杨云现如今,可是明玉公主眼前的红人,更是恭王爷的弟子。” “万一他死了,明玉公主和恭王爷动了大怒,直接彻查此事,波及到我们,该如何是好?” 汪德海冷笑道,“这个,你多虑了。” “如果他杨云身在京城,在明玉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老夫自然是不好动手。” “但既然他被封为知府,离开京城前去上任,那便是自寻死路。” “从京城到桑林府,整整两千余里之遥,即便明玉公主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杨云的尸首埋在哪里。” “找不到尸首,那这桩案子便是个无头冤案,根本无从可查,更不可能波及到我们。” “即便真的走漏风声,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老夫也可以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熊霸的身上。” “用那个傻大个的命,来换杨云的命,除去老夫的心腹大患,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听了汪德海这番话,胡凯忍不住微微打了寒颤。 汪德海刚刚明明对熊霸说的那么真诚,连他都认为汪德海打算封熊霸为四品虎贲铁卫。 原来在汪德海的心目中,熊霸只不过是用来除掉杨云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抛弃。 现如今,熊山被斩,野狼帮覆灭,贾仁风下落不明,按理说汪德海身边非常急缺这种做脏活累活的人手。 在人手如此稀缺的情况下,他竟然还不惜为了杀杨云,而将熊霸变成弃子。 由此便足以证明,汪德海对于杨云的恨,已然达到恨之入骨,不除不快的地步。 “胡凯,你觉得凭借熊霸的能力,能杀死杨云吗?” 见汪德海满脸自信,胸有成竹,胡凯忙不迭讪笑着附和道,“当然!” “这位熊霸壮士,可是人屠余百城的弟子,自然是武功盖世。” “刚刚他对在下动手,在下便已经亲身感受到他的实力是何等强大。” “凭借熊壮士的本领,想要捏死杨云和司马伦那两个小崽子,就和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这次恩相,必定能除去心腹大患!” 第一百零七章 世外桃源? “不错,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 汪德海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戏谑道,“放眼整个朝里朝外,能让老夫忌惮之人,无非三个。” “一个是杨云,一个是司马伦,一个是明玉公主。” “只要杨云和司马伦一死,明玉公主孤立无援,整个朝中便再无人能与老夫为敌。” “这大周朝廷,仍然是汪家的天下!” “胡凯,等老夫除掉杨云这个心腹大患后,一定设法会把你重新提拔进朝廷。” “到时候,你可要像从前一样,继续为老夫好好效力啊。” 胡凯急忙讪笑着点了点头,“恩相放心,下官一定倾尽全力,为恩相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嘴上虽然仍然附和着汪德海,但实则内心,已然与汪德海离心离德。 因为汪德海的心计,实在是深得太可怕了。 熊霸对他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异心。 他都能表面上满脸欣赏画着大饼,实则心中已经将其当做弃子。 如果日后轮到自己需要牺牲,汪德海肯定也会毫不犹豫抛弃自己。 效忠于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 另一边,杨云同司马伦、蓉姐三人,加上赶车的车夫老莫,疾驰于荒野之上。 按理说,一辆车上载了四个人,加上行李的重量,马车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但此时此刻,他们刚刚出发了半个时辰,便已经疾驰出近百里远。 原因无他,只因为给他们拉车的,是日行千里的踏乌白龙驹。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踏乌白龙驹,果然速度惊人。” 司马伦坐在车上,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忍不住疑惑问道,“杨兄,这踏乌白龙驹……不是汪德海的爱马吗?” “为何现如今,却归了你所有?” 林天淡笑道,“汪相为人比较大气,当初直接派他的管家胡万,将马给我送到面前。” “我若是不收下,岂不是太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了?” 司马伦顿时忍俊不禁,知道杨云口中的“送”,肯定不是真正的送。 望着车夫老莫,像赶其他大牲口一样,毫不留情一鞭子接一鞭子抽在踏乌白龙驹的身上,司马伦忍不住感慨。 “汪德海最喜欢马匹,尤其这匹踏乌白龙驹,被他视作性命般珍视,连看都舍不得让外人多看两眼。”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爱马现如今被这般对待,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 杨云等人清晨时分从京城出发,傍晚时分便远离京城上千里,进入豫州境内。 老莫说道:“少爷,天色已经晚了,这匹马也已经累得够呛,得喂点草料休息一下。” “我看前面有个村子,不如咱们就去那里歇息一晚吧?” “也好。”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你赶了一天的车,也辛苦了,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按照这个速度,咱们最多后天便能抵达桑林府,便不需要那么急着赶路了。” 当即,老莫轻挥马鞭,让踏乌白龙驹的速度慢了下来,进入面前的村落中。 这座村子,名叫“武家村”,位处豫州的边境处,距离最近的通城县,也有一百多里的距离。 由于远离县城,村中的景色相当美丽,青山绿水,小溪潺潺,风景宜人。 杨云、司马伦和蓉姐坐了一天的车,也有些疲惫了。 便让老莫独自赶车,他们三人下车在村中走走逛逛。 “老爷,这座村子好美呀。” 蓉姐忍不住感慨道,“不仅风景美丽,还那么幽静温馨,肯定民风淳朴。” “在京城,可绝对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呢。” “那是当然。”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京城卧虎藏龙,遍地都是乡绅富豪和官宦子弟,人心之间自然也充满了算计。” “相比之下,这种民风淳朴的村落,简直就像世外桃源一般。” “司马兄,若是日后你我铲除了汪党奸臣,让大周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天下民心安定,外族不敢来犯。” “待功成名就之后,便找这样一个地方隐居山林,吟诗作赋为乐可好?” “当然好。” 司马伦点了点头,显然对杨云所描述的这种生活很是憧憬,“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若是能经历一世喧嚣和繁华,最终在这样一片世外桃源颐养天年,无疾而终,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嬉笑之声,似乎是两个孩童在打闹。 “哇,你的刀比我大,我不跟你玩了!” “别跑,让我砍一刀嘛!” 听着孩童们天真的声音,杨云不由哑然失笑,“真是怀念啊。” “我记得我小时候,和母亲在乡下的时候,也会和玩伴们用泥巴捏成刀枪棍棒,互相比划着玩。” “司马兄,像你这种官宦世家,恐怕没有体验过这种快乐吧?” “是啊。” 司马伦无奈笑着点了点头,“我对童年的印象,除了读书之外,就是听我父亲的各种教诲,教导我以后若是做了官,一定要当个刚正不阿的清官。” “没能体验一下这种无忧无虑、撒尿和泥的童年时光,真是遗憾啊。”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 然而看到面前一幕,两人却顿时全都傻眼了。 刚刚他们听到的声音,确实是两个孩童在打闹不假。 但是他们手中拿着的,并非杨云想象中用泥巴捏的刀枪棍棒。 而是寒光凛凛的真家伙! 一个比较高瘦的男孩,手中拎着一把比他个头还高一倍的青龙偃月刀。 另外一个胖墩墩的男孩,则抡着一把金背鬼头刀。 这两把刀都迸射出凛凛寒芒,不仅是真家伙,还是价值不菲的宝刀。 而且看这架势,起码得有五六十斤沉。 但此时此刻,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却抡着五六十斤的大刀相互劈砍,像在刷木头棍一般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吃力。 两把刀碰撞在一起,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简直根本不是孩童玩耍,而是两名武将在临阵单挑。 第一百零八章 都是大力士? 杨云和蓉姐都看得呆愣住,被面前的一幕有些颠覆认知。 司马伦却是沉不住气,直接走上去阻拦,“你们两个,快住手!” “这么锋利的刀,是你们这种小孩子该玩的东西吗?万一伤到怎么办?快点放下……” 司马伦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抓住两把刀的刀柄。 然而,两个孩子根本都没有理会他,仅仅是互相拼刀较劲。 迸发出的强劲力道,便直接将司马伦震飞出十几米远,脸部着地摔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杨云:“???” 面前的一幕,让杨云感到匪夷所思,都有些被颠覆认知。 虽然司马伦是个文人,体格比较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 竟然被两个看着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在不经意间给打飞出去。 这一幕给杨云造成的冲击力,甚至不亚于当初赵寻倒拔大柳树。 司马伦摔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身。 两个孩子见闯了祸,急忙当啷一声扔掉手中的大刀,满脸焦急跑上去搀扶。 “大哥哥,你没事吧?我们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别,别过来!” 司马伦却仿佛被吓出了阴影一般,用屁股蹭着地面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两个孩子正不知所措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大吼。 “大虎二虎,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家吃饭,玩疯了是不是?!” 杨云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体型富态的大妈,手中拎着炒勺,气势汹汹从远处走来。 见司马伦灰头土脸坐在地上,两个孩子满脸束手无策。 大妈瞬间意识到是自家孩子闯祸了,忙不迭走上前,关切道,“这位小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 司马伦被大妈搀扶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双手微微颤抖不停。 大妈狠狠瞪向两个孩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们玩兵器就在家里玩,别跑到外面丢人现眼。” “今天倒好,直接把人家大哥哥给误伤了!” “还不赶紧跪下,给人家道歉!” 两个孩子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司马伦面前,眼泪汪汪、委屈巴巴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伤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 司马伦急忙将二人搀扶起来,讪笑道,“这位大婶,您家的孩子真是了不得啊,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力气。” “这么好的天赋,你何不找位名师教他们习武?没准日后还能中个武状元呢。” 大妈愣了愣,不好意思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小哥你说笑了,我家这两个猴崽子就只是贪玩而已,哪里能中得了什么状元啊?” “小哥,怎么样,你伤到没有?如果伤到的话,我家有金疮药,你千万不要客气!” 司马伦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刚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好,那就不好意思了。” 大妈歉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呵斥道,“大虎二虎,别玩了,赶紧跟我回去吃饭!” “今天你们闯了祸,罚你们三天都在家里,不准出来玩!” “啊?娘亲,不要嘛……” 两个孩子满脸委屈巴巴,想要撒娇蒙混过关。 大妈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手将两个孩子扔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和金背鬼头刀拎了起来,一手将两个孩子夹起来。 直接拎小鸡崽似的,将他们拖回院里去。 这彪悍的力量,使得杨云和司马伦再次看呆了。 愣了许久,杨云才哭笑不得道,“难怪那两个孩子有如此神力,原来是遗传啊。” “就刚刚连人带刀一并掂起来那一下,没有千百斤的力量都未必能做到。” “看来这位大妈,也是一位世外高人啊。” 杨云给司马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确认确实没什么大碍,才继续向前方溜达。 又走了两三里左右,便见一个老太太出现在他们前方。 老太太看着得有八十多岁的年纪,身段瘦小,佝偻驼背,头上满是银丝,脸上布满皱褶,连走路都无比费劲。 但此时此刻,这老太太的背后,竟然背了一只老大的包袱,将她压得气喘吁吁,连腰都直不起来。 司马伦顿时看不下去,下意识走上前,“阿婆,我来帮你……” 杨云抬手拦住司马伦,沉声道,“司马兄,且慢。” “我看那包袱,你未必能拿得动……” “杨兄,你这是哪里话?” 司马伦不以为然笑道,“我看着包里,也就是装了点衣裳什么的。” “连一个老太太都能拿得动,我如何拿不动?” 说罢,根本不顾杨云劝阻,乐呵呵走上前,“阿婆,您家住哪里?我帮您送回去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拿就行。” “哎呀,阿婆,助人为快乐之本,我这年轻力壮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您自己拿这么重的包袱?” 司马伦却很是热心,直接上前接住老太太身后的包袱。 “来,阿婆您松手,交给我就行!” “哈哈,小伙子,那就多谢你了。” 老太太乐呵呵点了点头,这才卸去力道直起背来。 然而,在老太太卸力的一刹那,巨大的重量排山倒海而至,直接压得司马伦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中的包袱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险些没直接砸中他的命根子。 看着面前这座小山般沉重的包袱,司马伦满脸目瞪口呆。 老太太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关切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来,快起来,我自己拿便行!” 老太太伸手搀扶司马伦,直接像拎小鸡崽一般,将司马伦生生拽了起来。 杨云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走上前笑道,“阿婆,既然他拿不动,我来帮您拿吧。” “小伙子,真的不用了。” 老太太忧心忡忡道,“我家离这里也没多远,我自己拿回去就行。” 杨云淡笑道:“阿婆,你就让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拿得动。” 第一百零九章 武家村 “那……好吧。” 老太太虽仍无比担忧,但见杨云一再坚持,也只得无奈摇了摇头,默默退后一步。 杨云扎下马步,摆开架势,双手抓着包袱所有两侧,深吸一口气骤然发力。 跟随赵寻练了三个多月的武,杨云的身体素质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无法与赵寻那种怪物媲美,但他一拳的力道,也足以在树皮上留下一个拳坑。 第一次尝试,他使用了七成的力量。 面前的包袱却如小山般纹丝不动,至少有两千斤重。 杨云冒出丝丝汗水,眼中流露出一丝战意。 当即咬了咬牙,再次猛然发力。 第二次,杨云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包袱虽然被抬了起来,但仅仅抬起来不到不迟,杨云便坚持不住,又砰的一声重新放下。 一旁的老太太苦着脸道,“小伙子,算了吧,别为了逞强伤到自己。” “阿婆,你放心,我行!” 杨云那种不服输的倔强劲上来,彻底卯上这个包袱。 当即他再次扎稳马步,摆开身形。 双手十指死死抓着包袱左右两侧,咬着槽牙沉喝一声,拼尽全力将包袱举了起来。 “啊!” 杨云使出了十二成的力道,额头一根根青筋暴起,双臂的血管都变得无比清晰。 见包袱终于被他如举鼎托闸般举了起来,蓉姐忍不住鼓掌赞叹,“老爷好棒!” 然而,举虽然是举起来了,杨云却根本一步都前进不了。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手中仿佛举起一座小山一般,双臂和双腿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停。 双脚被压得都凹陷进地面,踩出两个没过靴底的浅坑,自然一步都无法挪动。 眼看着杨云嘴角抽搐不停,都快要因为过力都吐血。 老太太急忙单手抓着包袱,将包袱从杨云的手中接了过来,无奈笑道,“两位小伙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家离这里也没多远,还是让我老太婆自己搬吧。” 说罢,老太太便继续背着包袱,慢慢悠悠、步履蹒跚地走向远处。 剩下杨云瘫坐在地上,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气喘吁吁喘着粗气,由于严重过力,导致心跳都变得飞快。 此时此刻,他两眼目光无比呆滞,愣愣看着老太太一步步走远。 司马伦急忙走上前,关切道,“杨兄,你没事吧?” “没事……” 杨云脸色复杂,说道,“司马兄,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司马伦不解道。 “这位阿婆,之所以刚刚看着走得那么艰难,不是因为身上的包袱太重,而是因为她的左脚稍稍有点跛。” 杨云苦笑道,“实则这个包袱的重量,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听闻此话,司马伦表情也变得无比怪异。 刚刚被三岁小孩打飞,现在又被八十岁的阿婆碾压。 如果光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就算了,但杨云可是有武艺在身上的。 这座山清水秀的村子……似乎有些古怪啊? 正当杨云和司马伦二人不知所措之际,远处传来一阵乐呵呵的笑声。 “嗬嗬,我们武家村已经好久没有过外人来做客了。” “各位,老朽武家村村长武瑞德,欢迎你们到来。” 杨云和司马伦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名老者朝他们走来。 老者虽然看着年过古稀,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身段挺拔,就如同一位老寿星一般。 “武村长,幸会。” 杨云急忙站起身,拱手抱拳道,“我们是要赶往桑林府,今夜路过贵宝地,想要留宿一夜,冒昧打扰,还望村长见谅。” “哪里哪里,我们武家村一向好客,自然欢迎。” 武瑞德淡笑道,“如果各位不嫌弃,不如今夜就到老朽那里过夜如何?” “好,那就打扰村长了。” 杨云点了点头,当即让老莫赶着车,同司马伦和蓉姐一起,跟着武瑞德来到村子深处。 这一路上,他们又看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画面。 几名村妇坐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徒手劈木桩,将坚硬的桦木劈成一段段柴火。 一群孩子在一起嬉戏打闹,一个人将另一个人举起来扔出来,直接砸碎一块大石头。 砸碎石头的那个孩子,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刻就蹦起来还击打闹。 旁边的大人也对此不闻不问,仿佛非常习以为常一般。 这种种诡异的情景,使得杨云、司马伦和蓉姐,都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他们这是不小心……误入神仙的地盘了吗? 来到武瑞德的住处,一名老妇应该是武瑞德的老伴,立刻端来酒饭盛情款待。 杨云喝了杯酒定了定神,忍不住脸色复杂问道,“武村长,我想问问你……” “你们武家村的人,为何都拥有如此怪力?” “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三岁孺子,都拥有几千斤的力量,比驰骋疆场的武将力气还大。” “难道武家村的人,都是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吗?” 听闻此话,武瑞德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 “其实我们武家村全村人,都是一家人。” “我们的先祖,名为武天。” “武天?” 杨云微微愣了愣,瞬间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武天?!” “难道是传说中那位……仅凭双手之力,便可移山填海的世之奇人,武天大士?” 武瑞德淡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一时间,杨云心中瞬间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武天大士,是在大周王朝诞生之前,便已隐居山林的传奇。 相传此人天生异象,双目重瞳,且拥有传说中和仙人一般的力量。 他出生在荒郊野外,由虎豹豺狼饲养长大。 那些茹毛饮血的虎豹豺狼,之所以不吃他,不是因为他有祥瑞护体。 而是因为武天大士还是婴儿之时,便已经神力在身。 只要哭闹起来,随便挥出一拳,便能打死一头三百斤的花斑豹。 整个森林的野兽,都将武天视作神人一般。 非但不吃他,还将自己捕到的猎物喂给他,将他供奉为王。 第一百一十章 秘密 武天大士从诞生以来,没有吃过一口奶,靠吃生肉,喝兽血长大。 在长大的过程中,他模仿野兽狩猎的动作,自创出一套武学。 长大之后,武天大士的力量变得更加恐怖。 随意一掌便可击碎岩石,吐一口唾沫都能射穿野兽的身体。 靠着恐怖的身体素质,加上自创的武学。 在走出丛林的那一刻起,世间迎来了一个怪物的降临。 武天大士不曾效力于任何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可以击败自己的强者。 他曾凭一己之力,灭掉突厥大军上万的骑兵,将对方杀得片甲无回。 也曾单枪匹马,闯进南蛮部落,将上万蛮军的头颅尽数拧断铸成京观。 武天大士游荡于整个世间,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当地带来一场血腥的浩劫。 在他人生的第三十个岁月,他终于意识到,此方世界根本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便在血洗了北狄三十一个部落之后,来到北狄万葬山之上。 从万丈悬崖一跃而下,从此绝迹于人间。 当然,以上杨云所知道的,都只不过是关于武天大士的传说而已。 武天大士的传奇,世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确信,武天大士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小孩子不听话哭闹的时候,提起武天大士的名字,便能止小儿夜啼。 一些土匪为了壮大声势,会打着武天大士的名号烧杀掳掠。 而征战沙场的勇将们,更是以“有武天大士”之风,视作最高荣耀。 几乎没有任何人相信,武天大士是真实存在的。 这世上又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靠虎豹豺狼饲养长大,一人灭掉上万蛮军的怪物存在? 在今天之前,杨云也根本不相信武天大士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今日,来到这座武家村后,杨云却信了。 为什么一个三岁孩童,能轻而易举挥动数十斤的大刀? 为什么八十多岁的老阿婆,能扛动两千斤重的包袱? 杨云的一切知识和阅历,都无法解释这种情况。 但如果说他们是武天大士的后人,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一时间,杨云强压心中的惊愕,小心翼翼道,“武村长,我有些不大明白……” “你们整整一村的人,都拥有这般天生神力,为何不驰骋疆场,为国建功呢?” “你们村数百号村民,哪怕只是个三岁小孩,在战场上都拥有万人敌的实力。” “若是能上阵杀敌,必定能建下千古功勋,壮哉武天大士的声名!” 武瑞德摇了摇头,淡笑道,“小兄弟,多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们武家有祖训,此生此世都必须低调隐居,不能被任何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为了秉承这个祖训,我们武家的后人只能在这座村子里自给自足,不能出村半步。” “若是为国建功,上阵杀敌,岂不违背了祖宗训诫?” 杨云点了点头,面露遗憾之色,“那还真是可惜……” 司马伦默然片刻,忍不住问道,“武村长,你们既然在这里隐居这么多年,我们肯定不是第一个路过这里的。” “如果其他人路过你们武家村,或者到你们村子投宿,见到你们村里的人全都天生神力,岂不是早就要将你们村子的存在昭告天下?” “这位小兄弟问得好。” 武瑞德淡笑道,“这些年来,确实不止你们一拨人路过我们武家村,也曾有人来留宿做客。” “但是那些人,全都死了。” “什么?!” 听闻此话,杨云和司马伦顿时都为之一惊,背后泛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杨云小心翼翼道,“武村长此话……是什么意思?” 武瑞德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们武家祖训的缘故,不允许任何人将村子的消息泄露出去。” “所以但凡是误入我们武家村的人,我都会盛情款待他们,在酒菜中下一些蒙汗药。” “等到款待完毕后,在梦中结果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走得毫无痛苦。” 此话一出,杨云和司马伦都不由站起身来,浑身汗毛倒竖。 武瑞德摆了摆手,乐呵呵道:“小兄弟,你们不要害怕。” “我既然对你们说了这些,自然是代表没打算杀你们。” 杨云小心翼翼道,“敢问武村长……为何独独对我们网开一面?” “因为方才自你们进村以来,老夫便一直在暗中看着你们。” 武瑞德淡笑道,“老夫亲眼看到,你们阻止了我们村中孩童打闹,还主动帮助老妪扛行李。” “单从这两件事便足以证明,你们二位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所以老夫认为,就算对你们坦诚直言,你们也会帮我们保守秘密,绝不会将我们武家村的存在泄露出去。” “如果老夫看走眼的话,那就代表我们在村中避世太久,已经看不穿当世人心。” “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对其他人网开一面了。” 听闻此话,杨云和司马伦相视一眼,表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没想到司马伦刚刚热心肠的主动帮忙,竟然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个世道,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几位,尽管放心享用吧,这些酒菜都是干净的,里面绝没有蒙汗药。” 武瑞德淡笑道,“等明日天一亮,你们便可动身离开了。” “好,多谢武村长。” 杨云拱手抱拳,重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等便多谢武村长的款待了!” …… 吃过晚饭之后,武瑞德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歇息。 蓉姐单独一个房间,杨云则和司马伦一个房间抵足而眠。 二人虽然酒足饭饱,但内心却久久难以平复,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沉默良久,司马伦弱弱道,“杨兄,没想到我们刚出京城,便碰上这等传奇的经历。” “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传说中武天大士的后人。” “如果这个村子的存在被世人所知晓,必然会震惊天下,甚至颠覆整个大周。” “是啊。” 杨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就让武家村的存在,继续成为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口不一 深夜时分,武家村内一片沉寂,家家户户的乡亲都已入睡。 杨云和司马伦虽心中紧张,但赶了一天的路,舟车劳顿,疲乏不堪,加上喝了些酒,也还是浅眠入睡。 夜黑风高下,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现身于武家村外的土坡上。 这两个人,都身穿黑衣,面蒙黑布,腰间利刃。 其中一人人高马大,体型魁梧,双目寒芒凛凛,杀机迸射。 另外一人则相对来说更为矮小瘦削一些,面容狠毒狰狞,一看便知是阴毒之人。 人高马大那个,自然就是从京城一路追杀到这里的熊霸。 而那个矮小瘦削的,则正是熊霸的弟子,名叫潘连方。 “真没想到,这帮家伙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我们在后面追了一路,竟然都未能追上他们……” 熊霸眯着眼睛,沉声道,“连方,你确定他们就在这座村子里落脚?” “师父,我确定!” 潘连方毫不犹豫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咱们之所以追不上他们,是因为他们用来拉车的,是踏乌白龙驹。” “踏乌白龙驹乃是日行千里的骏马,奔驰于大漠之上,犹如白色闪电般醒目,根本难以追上。” “如果他们离开了这座村子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他们。” “但是大路之上并没有踏乌白龙驹的踪迹,这便足以证明,他们肯定没有走,而是就在这村子里落脚!” “很好。” 熊霸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老子现在就潜入村子内,直接将那奸贼杨云和帮凶司马伦,一并置于死地,为我哥哥报仇雪恨!” 正当熊霸准备行动之际,潘连方拦住了他,“师父,等等!” “怎么了?”熊霸皱着眉不解问道。 潘连方诚恳道,“师父,这座村子咱们从来没有来过,对里面的地形也不大熟悉。” “万一行踪暴露,被那两个贼人察觉到,直接连夜跑路,踏乌白龙驹飞奔起来,恐怕我们就难以追赶了。” “不如先让弟子潜入村内,打探一下那两个奸贼,究竟藏身在何处。” “待打探到之后,如果我有机会,便直接当场结果了他们,割下他们的耳朵,让师父回去向汪老复命。” “如果没机会的话,我便再溜出来,将情况告知师父,这样师父再去动手,把握也能大上一些。” 熊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淡笑道,“连方,难为你一片孝心。” “既然如此,便拜托你辛苦走一遭了。” “弟子不辛苦,师父在此稍候,弟子去去便回!” 当即,潘连方纵身一跃,直接从土坡上一跃而下,飞奔进面前的村落,身形消失在夜幕之中。 潜入武家村内,潘连方面露戏谑之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竟然白白将这天大的功劳,拱手让给我。” “这个傻大个,真是脑袋缺根筋啊。” 潘连方之所以主动请缨潜入村子查探情况,自然不单是为了帮熊霸探路的。 更多的,是他希望自己能先熊霸一步,将这个功劳抢占手中。 先前他跟随熊霸走南闯北多年,到处杀人放火,到处东躲西藏,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而近来回了京城,住进汪府,潘连方才终于体验到,什么叫荣华富贵,什么叫穷奢极欲,什么叫纸醉金迷。 天天什么都不用做,每餐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每日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就连睡觉都给安排不同的侍女陪睡。 这种逍遥快活的日子,让潘连方彻底流连忘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潘连方已经体验过这种大富大贵的生活,再让他回去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自然是不愿意。 熊霸方才已经对他说了,他们此次动手,不过是为了帮他的哥哥,自己的师伯熊山报仇雪恨。 等解决了仇人之后,他们便离开汪家,继续浪迹江湖。 但是,潘连方又怎么可能愿意失去安逸的生活,再去做刀尖舔血的江湖人? 所以他才主动邀功,希望亲手干掉杨云和司马伦,向汪德海证明他的能力。l 这样,即便熊霸真的提出要走,他也可以继续留在汪府,成为汪德海的心腹干将。 “师父啊师父,我真是不懂你。” 潘连方一边潜入村中,一边自言自语道:“放着神仙般快活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江湖上摸爬滚打,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惨日子。” “我潘连方跟你混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现如今结识了汪老,总算是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可容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等解决了这两个小儿之后,你自己想走,只管一走了之便是,我是不会走的。” “此次帮汪老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除掉他重要的眼中钉肉中刺,往后他必定将我奉为上宾。” “我是这辈子,都要留在汪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在汪家颐养天年了,哈哈哈……” 潘连方一边说着,心中一边默默盘算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然而,正当他已经浮想联翩,幻想着未来在汪家的幸福生活之际。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潘连方顿时心中一紧,猛然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匕首攥在手中。 借着月光的照映,潘连方定睛一看。 只见是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睡眼惺忪从院内走出来,站在院外的大树下撒尿。 潘连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杀气腾腾走上前。 二虎转头瞥了潘连方一眼,打着哈欠慵懒道,“这位大叔,你也是来撒尿的吗?” “要尿尿就快点吧,天这么冷不要染上风寒了。” “呵,小鬼,多谢你的好心提醒。” 潘连方眯着眼睛,戏谑一笑,不紧不慢走上前道:“但是,很可惜,我师父有规矩,任何见到我们的外人,都必须得死。” “你既然看到了我,我就得要你的命!” “小鬼,去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死? 作为一名专业杀手,潘连方心狠手黑,即便对方是个三岁孩童,也没有丝毫心慈手软。 见潘连方攥着匕首冲向自己,二虎顿时两眼一亮。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还愿意陪我玩,你人真好!” 潘连方一刀狠狠刺出,正准备直接扎穿二虎的喉咙。 下一秒,却见二虎信手一挥,直接将他的手腕攥住。 “什么?!” 潘连方脸色一变,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二虎不过一个三岁小孩,胖乎乎的稚嫩小手,还没有他半只手大。 但此时此刻,被二虎抓住手腕,潘连方却感觉仿佛被铁钳子桎梏住一般,根本一动都动弹不得。 “放……放手!” 潘连方面露惊恐之色,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摆脱二虎的钳制。 二虎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大哥哥,你要回家睡觉了吗?那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吧。” 说罢,便见二虎轻轻松松挥了挥手,把潘连方抡了起来。 直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扔飞出十几米远,摔进旁边的院子里。 潘连方正好落在一大堆木柴上,直接将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撞散开来,摔得眼冒金星,人仰马翻。 “我……我的天……”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身体承受的剧痛,刚刚那一幕,对潘连方内心造成的冲击,显然要更为致命一些。 一个还不及自己腰高的三岁小孩,竟然一只手便挡住了他的攻击,还直接将他扔飞出去。 潘连方跟随熊霸多年,这些年来杀人如麻,包括孩童也不知杀过多少。 但是这种天生怪力的小孩子,却还是头一次碰见。 正当潘连方心中震惊之际,旁边传来一声大喊。 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从茅屋中走出来。 看着院内凌乱的遍地狼藉,气得浑身哆嗦不停。 “俺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柴码好,竟然被你又给弄得乱七八糟!” “你这小鬼,分明是在欺负俺老太婆!” 潘连方刚刚被一个小孩扔飞,本就心中怒气冲冲。 看着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潘连方面露凶光,杀气腾腾道,“爷正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你这老太婆还敢送上门来。” “好,既然如此,爷便先宰了你,撒一撒心中的怒气!” 说罢,潘连方攥着匕首,大步流星冲向老太太,准备直接将老太太置于死地。 眼看着他冲上前的一刹那,老太太却突然目光一凛,手中拐棍猛然一挥,狠狠敲在潘连方的手背上。 只听咔擦一声,潘连方手掌的骨骼砰然破碎,疼得脸色刷地苍白,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老太太手掌包着拐杖的一端,如游龙般猛刺而出。 短短十几秒内,便连续刺出数十棍,每一棍都精准地捅在潘连方的肚子上。 潘连方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嘴里大口大口涌出鲜血,只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 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着,像只死鱼一般。 “小鬼,别在这里赖着,赶紧给俺滚!” 老太太毫不留情,再次一拐棍抡出,直接将潘连方再次打飞出十几米远。 从几户人家头顶飞跃而过,又掉进另一间院子中。 这间院子内,是一个秃脑袋的小老头,鬼鬼祟祟躲在院内,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潘连方从天而降,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小老头面前。 小老头正诧异之际,里屋瞬间传来一个老太太的怒吼,“老鬼,你又趁我睡着偷偷抽烟是吧?” 小老头气得脸黑如炭,咬牙切齿道,“你这小东西,竟然在我抽烟的时候吵醒我老伴,找打!” 说罢,手中的烟袋锅子猛砸而下,正中潘连方胸口。 刚刚点着的炽热烟锅,直接在潘连方的胸口烫出一个焦黑的圆圈。 千斤重的力道,更是让潘连方猛然瞪大眼睛,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 屋中传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声,显然是老伴来兴师问罪。 小老头不敢有丝毫犹豫,满脸不舍将刚刚点着的一锅烟倒进潘连方嘴里。 随即一脚踢出,将潘连方踢飞出去。 老太太从屋中出来,冷冷道,“老鬼,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你还敢偷偷抽烟,是不是又想讨打?!” 小老头讪笑道,“老伴,我哪敢啊。” “是刚刚院里进贼了,我出来解决一下而已。” “呵,你觉得我会信吗?” “自己把你那破烟锅撅断,还是我把你撅断?” …… 潘连方原本自信满满,确信自己可以潜入村中,将杨云和司马伦置于死地。 但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连杨云和司马伦的面都没见到,便已经被揍得生不如死,死去活来。 这座村子,就仿佛一座地狱一般。 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孩童,都拥有让他不容忤逆的霸道力量。 潘连方被打得漫天乱飞,身上的伤越来越重,几乎每一根骨头都被打断。 眼看着自己身负重伤,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之际。 才终于有两个比较好心的青年,没有把他打飞,而是将他押到村长的住处。 武瑞德披着皮袄从屋中现身,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潘连方,皱眉道,“这是……?” “村长,这个家伙刚刚深夜潜入咱们村子,已经被许多村民教训过。” 青年如实禀报道,“据村民们说,这家伙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偷。” “敢偷到我们武家村来,胆子不小啊。” 武瑞德上下打量着潘连方,淡淡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我……我是汪相国的人!” 潘连方此时已彻底恐惧,面对武瑞德的质问,直接搬出汪德海的名字来壮胆。 “汪相国命我潜入这里,追杀两个人!” “你们这些刁民竟如此大胆,将我伤成这样!” “你既然是这个村的村长,便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 “要么,乖乖将那两个人的首级交出来。” “要么,你们全村人都得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坐视不管吗? 听闻此话,武瑞德顿时忍俊不禁,饶有兴味道,“这位小兄弟,你怕是不太了解我们吧?” “我们武家村的村民,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至于你所说的这两个人,我也知道。” “他们是我武家村的客人,你想在我们的地盘杀我们的客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潘连方嘴角微微一抽搐,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想与汪相国为敌了?” “告诉你们,汪相国乃是当今首辅,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们若是敢不听我的命令,汪相国必派大军前来征讨,将你们村子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面对潘连方的威胁,武瑞德笑而不语。 身旁的两名青年,则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潘连方浑身一哆嗦,强压惊恐道,“你们笑什么?!” “拿你家汪相国,就想威胁我们?” 青年冷笑道,“告诉你,我们武家村,是要与大周皇帝做个对头的。” “便是皇帝进了我们武家村,也别想活着出去。” “你今日不仅闯入我武家村,还敢在我们村长面前口出狂言。” “那便让你领教一下,我们武家传人的厉害吧。” 武瑞德摆了摆手,淡淡道,“好了,这么晚了,不要打扰大家休息。” “这种无能狂妄之辈,直接拉去后院活埋了便是。” “是,村长!” 说罢,武瑞德便直接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两名青年点了点头,一人抓着潘连方的一条腿,直接拖着他便走。 潘连方双手十指狠狠扣着地面,都已经蹭出鲜血,却根本无法忤逆两名青年的恐怖力量。 “你们敢!” “我可是汪相国的人,你们胆敢如此待我,汪相国绝饶不了你们!” “不……不!” “别在填土了,快住手!” “啊!!” …… 次日,清晨时分。 杨云和司马伦醒来之后,武瑞德已经备好早饭。 坐在桌边吃着早饭,杨云试探性问道,“武村长,昨天半夜睡觉的时候,我似乎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盗贼闯入?” 武瑞德摆了摆手,淡笑道,“小兄弟,放心吧,我们武家村治安一向很好,很少有盗贼出没了。” “八成是你们赶路太累,做梦了吧。” 吃过早饭后,杨云便向武瑞德告辞,带着司马伦和蓉姐继续赶路。 直至离开武家村,几人都仍对昨夜的经历感到心惊不已。 仿佛往桃花源走了一遭般,令他们感到深深的不真实。 “司马兄,蓉姐……” 杨云眯着眼睛,沉声道,“我们昨夜的经历,你们一定要深藏心中,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的话,必然会招致灾殃临头。” …… 休息了一夜后,三人都恢复了精力。 踏乌白龙驹也吃饱喝足,体力充沛,奔跑起来健步如飞。 老莫自然是加紧赶路,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傍晚之时,抵达桑林府境内的渠夷县。 桑林府作为江南最富庶的州府之一,下辖四个县。 渠夷县、金钩县、密罗县、桑云县。 从前这四个县,都是物资丰饶、经济富足的好地方。 渠夷县盛产蚕丝,金钩县盛产玉料,密罗县盛产香料,桑云县则产粮最多。 但是,经过贪官郭维文多年来的荼毒,这四个县早已今非昔比,繁华不再。 百姓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几乎都被郭维文无节制的横征暴敛掏空,连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来交了税粮。 加之今年又赶上十几年未曾有过的大旱,各种作物的产量锐减。 百姓们吃不起饭,郭维文非但没有开仓放粮,还卷着朝廷的赈灾粮,以及府库的存银跑路。 经过郭维文这一连串的逆天操作,桑林府自然是直接被祸害得惨不忍睹。 来到渠夷县,还不等进城,远远便见城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 这些人多是老幼妇孺,一个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许多老人都患了重病,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昏厥不醒。 孩子们跪在老人的身边不知所措,只得放声大哭。 哭喊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俨然一副人间地狱般的画卷。 司马伦看得一阵触目惊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们的车驾到来,一群难民立刻围了上来,跪在他的身边,带着哭腔道,“大爷,求您赏点钱吧。” “我娘得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 “我家娃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您赏点钱,让我去买把米吧。” “我家娃娃才两岁,他不能死啊……” 看着面前众人哭天抢地的模样,蓉姐和司马伦都不由为之动容,面露伤感之色。 下意识从怀中取出钱袋,想要接济这些人。 杨云却摆了摆手拦住他们,淡淡道,“老莫,进城。” “是。” 老莫刚刚,原本还故意放慢车速,等着杨云接济这些人。 听杨云这么说,他便直接一挥马鞭,驾驭着踏乌白龙驹疾步向前,甩开这些难民进入县内。 司马伦忍不住嗔怪道,“杨兄,你这是为何?” “那些难民那么可怜,有很多都只是三四岁的孩子,便要活活病死、饿死。” “为何不施舍他们一点银子,让他们去抓药买米,救他们性命?” 蓉姐也有些看不下去,怯怯道,“是啊,老爷,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那些孩子明明那么小,就要承受这种苦难,实在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杨云淡笑道,“蓉姐,司马兄,并非是我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而是以现如今桑林府的局面,你们给他们银子,根本救不了他们。” “反而,还会害了他们。” “什么?” 听闻此话,司马伦顿时一愣,不解道,“杨兄……此话何意?” 杨云淡淡问道:“司马兄,我问你,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司马伦回答道:“我这趟出门,把家里的银子都带着当盘缠,总共有三两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杨云笑道:“三两多银子,分给刚刚那些难民,每个人连十文钱都落不下,连个馍都未必能买得起。” 杨云淡淡道,“但如果用来买粮,按照现在一石粮五钱银子的市价,最多能买上八石粟米。” “就可以熬上两大锅粥,救几百难民的命。” “况且这桑林四县,现如今遍地都是难民,我们刚刚见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你就算能接济那些难民,难不成还能接济桑林府所有难民?” 听闻此话,司马伦和蓉姐都不由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 杨云继续补充道,“现如今桑林府周边强人遍地,盗匪横行。” “刚刚进城的时候,见城门之上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就代表这渠夷县早已贼匪洗劫不知多少次。” “他们这些难民,现如今一穷二白,身上没有一文钱,又没有什么劳动力,养着还浪费粮食,所以贼匪们来了,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但如果他们身上有了银子,贼匪们会将他们全部洗劫一空不说,往后见到其他难民,也会怀疑他们身上有没有银子,不会像从前那样直接放过。” “如此一来,又不知有多少难民,要成为土匪的刀下亡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给了他们银子,恰恰是害了他们。” 听了杨云这番话,司马伦心中不由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差一点我就好心办坏事,铸成大错。” “杨兄,幸好有你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但是……我们既然不能给银子,那又该如何才能拯救这些难民呢?” “这个,倒是不难。” 杨云淡笑道,“明玉公主先前已经承诺我,由于赈灾粮款都被前任知府郭维文卷走,为了支持我平定桑林府灾情,愿意额外拨发五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谷,三万石谷种。” “现在这些赈灾粮款正在运来的路上,最快明日,最晚后日,必到。” “待桑林府的局势稍稍安定下来,明玉公主还会命令户部,再给我们拨发农具、耕牛等农械用具。” “只要我们妥善使用这些资源,必定可以拯救这些难民脱离水火,并从此让百姓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 随着进入渠夷县内,也印证了杨云刚刚的话。 这一路上走来,渠夷县四处皆是难民遍地,沿街两侧都遍布着乞讨要饭之人。 司马伦一开始看着这些人,还颇为于心不忍。 但到了后面,便也已经几乎麻木,可以视而不见从难民们身边经过。 为这些难民的经历潸然泪下,拿出银两接济他们,只不过是小善。 保持冷静的思考,做出准确的决策,让全府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是大义。 “老爷,我从刚刚就觉得有些奇怪……” 蓉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有的老人和孩子,明明看着都虚弱得像快要饿死一般,浑身瘦的皮包骨头,只有肚子却非常鼓胀?” 杨云淡淡道,“那些,都是吃观音土吃得太多,要被胀死的人。” “观音土?” 司马伦和蓉姐愣了愣,对这个词汇闻所未闻。 杨云解释道,“观音土便是所谓的甘土,在灾荒之时,一些灾民饿得实在瘦不了,饥不择食下,便只能吃观音土充饥。” “观音土有一定的饱腹感,少吃一些可以缓解饥饿。” “但若是吃得太多了,肠胃无法消化,便会被活活胀死。” “看他们肚子鼓胀的程度,恐怕就是吃了过量的观音土,已经没救了。” 听闻此话,司马伦和蓉姐顿时都为之沉默,面露伤感悲戚之色。 司马伦作为大周第一名相司马君如的后人,虽家道中落,但也自幼条件优渥,衣食无忧。 而蓉姐虽然只是个下人,但自幼一直在京城长大,也没有见过这些人间疾苦。 吃观音土活活胀死这种事,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骇人听闻。 司马伦心惊的同时,也不由暗暗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自己即便竭尽全力,榨干血汗,也一定要治理好桑林府,让这些百姓都脱离苦海,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 片刻后,杨云一行人便来到渠夷县的县衙门。 县衙门口也是残破不堪,门口两侧长满杂草,看着颇为荒凉。 司马伦走上前,朗声道,“新任桑林知府杨云大人到!” 然而过了半天,县衙大门都仍然紧闭,迟迟没有动静。 司马伦心中狐疑,走上前敲了敲门,再次朗声高呼道,“新任桑林知府,杨云大人到!” 这一次,县衙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官吏从里面走出来,抱拳颔首道,“渠夷县令齐育丰,携全县官吏,见过杨大人!” 杨云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齐育丰身上的官袍看着无比陈旧,上面打满补丁,那叫一个寒酸。 而他身边只有寥寥三名官吏不说,一个文人打扮,老得牙齿都快掉光的师爷。 另外两个都是衙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用破布缝成,勉勉强强遮体。 杨云心中疑惑,不解问道,“齐县令,你堂堂一方父母官,手下只有这么几个人?” “杨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齐育丰苦笑道,“我们县衙早就已经发放不起俸禄,只能把原先的班底全都遣散。” “剩下这三位,这位师爷是我亲娘舅,这二位都是我的外甥。” “我们一家人撑着这县衙,互相不需要发俸禄,能混上口饭吃便行,也算是勉强能维持了。” 听着齐育丰这番诉苦,司马伦和蓉姐心中都无比讶异。 在他们的印象中,县令虽然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相当于一个地方的土皇帝。 能做到不嚣张跋扈、伤化虐民,就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官了。 很难想象,堂堂一介地方官,竟然能凄惨到这般田地。 看来这渠夷县的处境,确实已经惨到一定地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同堕入水火之中 齐育丰拱手抱拳,苦笑道:“杨大人,您接替郭知府的班,前来桑林府上任知府,从今往后便是我们的救星。” “虽然我们渠夷县的条件比较穷苦,但若杨大人不弃,还请一起吃顿饭可好?” “好。”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好,多谢杨大人愿意赏光!” 齐育丰欣喜道,“舅舅,快去准备酒饭,好生款待杨大人!” …… 当即,杨云等人同齐育丰一起,进到县衙内。 县衙内的环境也是颇为残破,除了一张桌案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设施。 但让杨云意外的是,齐育丰招待他们的饭菜却相当丰盛。 有酒有菜,有鱼有肉,即便在京城的酒楼,也属于不低的规格。 桌子上的菜,都快要满得装不下。 老师爷苏富,却又端了一盘香喷喷的鱼上来,热情道,“鲤鱼焙面,正宗江南做法,请杨大人品尝!” 看着面前丰盛的酒菜,杨云哭笑不得道,“齐县令,大灾之年,过分了。” 齐育丰给杨云倒上一盅酒,苦涩道,“杨大人说得对,现如今我们渠夷县,确实是遭逢百年罕见的大灾。” “全县的大户悉数被劫,青壮们为了避难逃荒而去,只剩下一群跑不动的老幼妇孺,只能留下来乞讨。” “先前我就想请郭知府多求些粮食赈济灾民,没想到他竟联合师爷费斌,直接卷着全府的粮食和存银跑路。” “幸而现如今有杨大人到来,我渠夷百姓终于有救矣。” “下官知道,现如今整个桑林府的日子都不好过,但遭灾最严重的,当属我们渠夷县。” “还请杨大人……在拨发赈灾粮的时候,能明镜高悬。” 齐育丰这番话说得很是恳切,甚至都带有几分恳求之意。 司马伦都有些听不下去,下意识想点头答应。 杨云却在桌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率开口。 随即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齐县令,你的难处我非常理解。” “桑林府遭遇大灾,前任知府郭维文卷款跑路,杨某来此上任,也如同堕入水火之中。” “如果朝廷真的拨下赈灾粮,我必然会优先照顾你们渠夷县。” “但是我今日前来,不是来发赈灾粮的。” 齐育丰愣了愣,小心翼翼道,“那不知,杨大人是来……” 杨云淡淡道:“南蛮各部,近来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北犯之意。” “我此次前来桑林府,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筹措军粮。” “什么?!” 听闻此话,齐育丰顿时脸色一变。 老师爷苏富忙活了半天刚刚坐下,听了杨云此话,又诧异地站起身来。 “杨大人,这……这万万不可啊!” “我们渠夷县现在处境已经无比艰难,自顾不暇,连赈济灾民的粮食都拿不出来。” “若是再要筹措军粮,那我们的日子便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杨云沉默不语,只微微叹了口气,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齐育丰默然片刻,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舅舅,别说了。” “杨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就请你们在我们渠夷县留宿一夜。” “明日一早,我一定竭尽全力筹措军粮,决不让杨大人为难!” “好!” 杨云点了点头,欣慰笑道,“齐县令如此理解朝廷的难处,本官心中甚慰。” “我们赶了一整天的路,也确实是疲惫了,就先去歇息了。” 杨云没怎么动桌上的饭菜,留给了齐育丰一家人。 看他们蜡黄的脸色,就可以看得出他们也长期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补一补。 杨云和司马伦仍是同住一屋,抵足而眠。 深夜时分,司马伦忍不住开口问道,“杨兄,你今日为何要骗齐县令说,我们是来筹措军粮的?” “莫非,是为了试探他吗?” “我看这位齐县令态度很是真诚,像是位清水明镜的好官。” 杨云淡笑道,“司马兄,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也觉得这位齐县令,是位难得的好官。” “正因如此,我才要试探他一试。” “哦?” 司马伦好奇道,“这是为何?” 杨云解释道:“现如今我们初来桑林府,还没有自己的班底。” “仅凭你我二人,即便计划筹谋得再好,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如果这位齐县令,确实是位好官的话,那他就可以成为我们班底的元老砥柱。” “从今往后,他便是你我最得力的助手,是我们在桑林府开疆拓土的先锋大将。” “这么至关重要的人选,司马兄你认为,难道不应该考验一下吗?” 司马伦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郑重道,“如此说来,确实需要考验。” “但愿这位齐县令能通过考验,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吧。” …… 次日,清晨时分,杨云和司马伦一早便醒来。 然而,刚刚从屋中走出来,二人便面露惊愕之色。 院内停着五辆板车,上面堆积着装满粮食的麻袋。 摞成如小山一般,加在一起应该也有足足五百石。 而在板车旁边,是齐育丰的两名外甥,累得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二人正诧异之际,便见齐育丰也顶着黑眼圈,从屋中走出来。 “杨大人,司马师爷,你们醒了。” 司马伦急忙问道,“齐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帮杨大人筹措军粮,下官带着两位外甥,连夜去了趟琅琊府,将县衙府库里的存银都买了粮食。” 齐育丰无奈笑道,“可惜我们的存银实在太少了,讨价还价了半宿,也仅仅筹措到这五百石粮食。” “权当是我们为了朝廷战事,贡献的一份心意吧。” “杨大人,司马师爷,我这两位外甥拉了一夜的车,实在是疲倦了,还请让他们稍稍休息片刻。” “待到他们睡醒之后,我便让他们载着这些粮食,给杨大人送去桑云县。” 杨云和司马伦相视一眼,不由得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拨云见日 “齐县令,你自己的渠夷县都已经维持不下去,还愿意将府库的存银,全都拿出来给我?” 杨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些银子后,像郭维文一样跑路,让你们渠夷县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不怕。” 齐育丰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自嘲般笑道,“渠夷县变成今日这般地步,不怨朝廷,只怨我齐育丰一人。” “因为我的无能,致使渠夷县百姓如初水火,已是莫大的罪过,又因为我的无能,而耽误了朝廷的战事?” “这五百石粮食虽然不多,但已是我渠夷县为前线将士,所能贡献的全部力量。” “只盼朝廷平定战事之后,能想起我们渠夷县来,怜悯渠夷县的乡亲百姓们,能调运一些粮谷赈济灾民,让百姓们能保得一条性命。” 杨云赞叹道,“齐县令,真乃大义也!” “明明遭贪官荼毒,身处绝境,竟然还能如此不计代价地报效朝廷,真乃义薄云天!” “你既义薄云天,我杨某也必定肝胆相照!” “这些粮食你且留着,我一粒谷子都不会带走。” “什……什么?” 原本齐育丰的内心,都已经近乎绝望。 听杨云突然说出此话,顿时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杨大人,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昨日不是还说……朝廷与南蛮交兵在即,需要征收军饷吗?” 杨云淡淡一笑,如实相告道,“齐县令,那是我试探你的。” “且不说朝廷近期内,并没有与南蛮交兵的计划。” “即便真的有,我主陛下至圣至明,也绝对不会为了筹集粮饷,从欠缺受灾地区一粒粮谷,更不会从灾区官吏身上剥削压榨。” “没想到这么一试探,竟然真的试探出一位忠君报国、义薄云天的好知县来。” 齐育丰一时神情复杂,五味杂陈。 “齐县令,你别介意。” 司马伦急忙开口道,“杨大人之所以试探你,并非出自怀疑。” “而是因为这笔赈灾粮款非常重要,关乎整个桑林府百姓的命脉。” “杨大人奉朝廷之令,前来治理桑林府灾情,接替郭维文留下的烂摊子,这绝对是一桩沉重的使命。” “我等初来桑林府,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不甚熟悉,自然不敢轻信任何人,以防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杨大人,司马师爷,下官理解,完全理解。” 齐育丰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五百石粮食,无奈笑道,“不过这些粮食,怕是难以再退了。” “现如今我们府库内已经盆干碗净,不剩下一丁点存银。” “往后县内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只怕就窘迫了……” 杨云淡笑道:“齐县令,不用急着哭穷。 ”“本官告诉你,朝廷拨发的五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谷,三万石谷种,已经在来此的路上,最晚后日必到。” “等赈灾粮款到位后,本官即刻拨一万两白银,二十万粮谷,命人第一时间送来渠夷县。” “凭你的才干,拥有了这些粮款,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杨大人,你……你说的是真的?” 齐育丰浑身一震,激动得颤抖起来,“我们渠夷县自遭灾以来,未曾得到过朝廷的一粒救济粮。” “若是赈灾粮款真的就位,全县百姓真乃大旱得甘霖!” “噢,这朝廷的赈灾粮,我们只要两万石就够。” “两万石粮谷,全县百姓节衣缩食,足以挺过此次灾荒。” “剩下的粮谷,便全孝敬杨大人了!” 杨云和司马伦相视一眼,不由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听齐育丰此话,便足以窥一斑而见全豹,足见现如今大周王朝的官场,已经腐败糜烂到何等地步。 连齐育丰这种好官,都深谙贪腐之道,懂得必须逢迎巴结讨好贪官,才能从贪官的牙缝中得到一点施舍。 杨云摆了摆手,淡淡道,“齐县令,刚刚的话你收回去,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 “一万两白银,二十万粮谷,全都归你渠夷县所有,一粒谷子都不用孝敬我。” “什么?” 齐育丰愣了愣,愕然道,“杨大人,你……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半句虚言,人神共戮。” 杨云没有丝毫犹豫,淡淡道,“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向你保证。” “朝廷拨发的其他赈灾银粮,我也会全部分配给其他三县,分文不留。” “但凡是赈灾粮款,每一两银子,每一石谷子,我都一定会用在百姓们的身上,用绝不会中饱私囊。” “因为本官不是郭维文,本官来到桑林府,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遏制灾情,振兴经济,让百姓们过上衣食无忧、温饱富足的好日子。” “在本官来之前,桑林府逃难和饿死的百姓,由你们负责。” “在本官来之后,桑林府但凡再有一个百姓饿死,都由本官负责!” 杨云这一番豪言壮语,使齐育丰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 他当了半辈子的官,见过各种各样贪婪无度的贪官,各种各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但是,像杨云这样的官,他却还是头一次见。 但凡是当官的,哪个不是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一心想着荣华富贵,一心想着手握大权、只手遮天。 像杨云这种一心为民的官,在当今的大周天下几乎绝迹。 但是,百姓们心目中所钦佩敬服的好官,不恰恰正是这样的吗? 杨云的慷慨激昂之词,使得齐育丰本来已经如死灰的内心,又重新热血沸腾起来。 “好!” “我们桑林府,在郭维文的荼毒下,如同遭到阴云笼罩,让百姓们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洪福齐天,盼得杨大人到来,真乃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今后不管杨大人有什么命令,下官一定无所不尊!” “从今往后,下官便是杨大人马前一卒,但凭驱使,绝无异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 “齐县令,快请起。” 杨云急忙将齐育丰搀扶起来,淡笑道,“本官初来桑林府,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又没有自己的班底,确实急需可用之才。” “现如今齐县令你的忠贞之志,本官已经知悉。”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赈济灾民、遏制灾情的救火先锋。” “待到灾情控制住之后,你便是我振兴桑林府经济的阵前大将。” “只要你好好辅佐于本官,定可创下震古烁今的功绩,让你升官进爵,飞黄腾达。” 齐育丰急忙摆了摆手,惶恐道,“杨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齐某只想尽绵薄之力,为全县的百姓们干上一点实事。” “至于升官进爵,飞黄腾达,在下实是没有那个野心……” “那可不行。”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你若是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又如何能有为百姓干实事的动力?” “再者说,你若是拥有经国济世的大才,那若只做县令,那便是暴殄天物。” “做一个小小的县令,最多也只能救济一县百姓。” “但若你入朝为官,位居三公,执掌大权,那便能拯救天下苍生。” “一边是一县百姓,一边是天下苍生,在你心目中,孰重孰轻?” 齐育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郑重道,“杨大人教训的是,下官铭记教诲!” “既然如此,下官便先派人将这五百石粮食都送到城门口架设粥棚。” “在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之前,尽可能多救济一些灾民可好?” “当然好。”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去琅琊府跑一趟。” “将这五百斤粮食,找粮栈换成麸糠。” “……啊?” 齐育丰顿时懵了,不解道,“杨大人,兑换麸糠……做什么?” 杨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熬成粥饭,施舍给城中的难民们。” “杨大人,这是为何?” 齐育丰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这好好的粮食不施舍给百姓,却要换成麸糠。” “这不是那些贪官污吏,惯用的手段伎俩吗?” “此言差矣。”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一斤粮米,能换五斤麸糠。” “也就是说,原本能救一个人的粮食,换成麸糠就能救五个人。” “五百石粮食,本来只能救二成的百姓,换成麸糠后便能救全县的百姓。” “这么稳赚不赔的生意,难道不值得你往琅琊府再走一趟吗?” 齐育丰苦着脸道,“下官跑一趟琅琊府,倒是不算什么。” “但是……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啊。” 杨云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灾民,算人吗?” “……什么?!” 此话一出,不仅齐育丰满脸震惊,一旁的司马伦也不由心中生出强烈的惊骇。 听刚刚杨云那番话,分明就是一位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好官。 为何从这种好官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等冷酷无情、惊骇世人的话来? 齐育丰一时有些凌乱,悻悻道,“杨大人,下官不大明白,您此话究竟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灾民根本不算是人。” 杨云面不改色,再次重复道:“常言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一个人只有衣食无忧,温饱不愁的时候,才会有心情读圣贤之书,才会谨记圣贤之道,才会知悉礼义廉耻,才会畏惧天道律法。” “而如果是一群快要饿死的人,那便不会再有任何顾忌和廉耻可言。”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会互相厮杀,会劫掠官府,有老婆的交换老婆烹杀,有孩子的便易子而食。” “而若是饿得实在没有力气,他们便会用草根、树皮、观音土填腹,为了活下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你说,这些快要饿死的难民,能算是人吗?” 杨云这一番话,使得齐育丰哑口无言,脸色变得复杂无比。 “所以,杨大人就打算用喂养牲口的麸糠,来给百姓们熬粥?” “正是。” 杨云从容地点了点头,“这些麸糠虽然难以下咽,但和草根树皮观音土相比,便是龙肝凤髓,珍馐美餐。” “这些麸糠虽然是喂养牲口所用,却可以让这些难民重新变成人。” “他们填饱肚子之后,才不会搅乱治安,才不会相互厮杀,才会捡回丢失的人性,听从官府的号令。” “齐县令,给他们吃麸糠,并不是羞辱他们,而正是在救赎他们。” 齐育丰无可辩驳,只得重重点了点头,“在下明白了。” “在下即刻便动身前往琅琊府,将这些粮米全部换成麸糠。” “待到将这些难民重回正常人之后,再追随杨大人,振兴桑林府!” 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其他几个县视察,静候你的佳音了。” …… 当即,杨云带着司马伦和蓉姐,继续动身前往下一个县。 路上,司马伦忍不住感慨道,“杨兄,你方才那一番言论,真是太精彩了。” “我的祖先司马君如,算是天下公认的好官,为了救济百姓,严查各种贪腐行为,让普天之下再无贪官污吏。” “但是,即便他使用再是雷厉风行的惩治手段,让整个大周再无贪官,饿死的百姓却也是不计其数。” “难民相互厮杀、劫掠官府、落草为寇等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如果当时,我祖先能有杨兄这般见解,或许大周的开国数年里,百姓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艰苦。” 杨云淡笑道,“司马兄,其实你祖先司马丞相的做法,也没错。” “自古乱世当重典,彼时大周刚刚平定前朝,建国开元,天下盗匪横行,自然是需要用严律正法,让盗贼们不敢作乱。” “那样做,或许有益于整个大周的未来,但却会对地方百姓造成严重的伤害。” “而我现如今要管的,只有桑林府一席之地,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钩县 行了半日光景,杨云等人来到了此行的第二站——金钩县。 来到金钩县,这里的情景与渠夷县相比,要好上不少。 县门口内外,几乎看不见乞讨要饭的难民。 来到县内,百姓们皆自主地耕种劳作,在地里挥汗如雨。 虽然今年大旱,即便播下种子也有可能颗粒无收,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劳动。 除此之外,街上还有许多开张的酒馆、客栈,以及挑扁担做小买卖的商贩。 虽然百姓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但脸上大多数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沿街四处都响彻着叫卖声,谈笑声,和儿童嬉戏的声音。 与哀鸿遍野的渠夷县相比,简直就如同若世外桃源一般。 “这金钩县的百姓,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啊。” 杨云有些讶异,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这金钩县的县令,是何许人也?” “整个桑林府遭受贪官荼毒,又遇到天灾,各县百姓日子都那么难过。” “唯独这金钩县的百姓,仍然井然有序,自给自足。” “这金钩县的县令,必定是一位有才干之人。” 司马伦作为杨云的师爷,出发之前便已提前做好功课。 听了杨云的询问,立刻不假思索回答道,“杨兄,金钩县的县令名为金旋,原是武官出身,后来因受伤离伍,便被封为县令。” “当初郭维文在时,金旋曾是郭维文的狗腿子,为了讨好郭维文,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孝敬他。” “没想到现如今郭维文跑了,金旋倒是挑起大梁,将金钩县治得如此安稳。” 杨云顿时忍俊不禁,饶有兴味道,“这位金县令,倒算是位奇人啊。” “贪官郭维文在时,他可以与贪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贪官跑了,他却又成了个好官,将金钩县治理得如此安定。” “虽然是个墙头草,但却颇有能力,倒算是个可用之才。” 二人正说着,正好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迎面走来。 听了杨云的话,老者顿时嗤鼻一笑,“小伙子,你们也太抬举那金胖子了。” “若是那金胖子还在,恐怕我们早就要满街讨饭了。” “哦?” 听闻此话,杨云和司马伦顿时都面露疑惑。 “老人家,此话何意?” “莫非现如今,这金钩县的县令……已经不是金旋了?” “当然。” 老者冷笑道,“那金胖子是狗官郭维文的铁杆狗腿子,从前为了讨好巴结郭维文,几乎成天巧立名目,剥削我们的血汗钱。” “也该着他现世报,后来郭维文捐着府衙的银子跑路,连通知都没通知他一声,直接将他当成了弃子。” “金胖子知道消息后,也立刻卷着家产和银子想要逃跑。” “正巧黄龙山的义士来到金钩县,直接要了那金胖子的狗命,接管了金钩县。” “黄龙山?” 杨云微微一愣,狐疑地看向身旁的司马伦。 司马伦略一思忖,回答道,“黄龙山是金钩县附近的一个匪帮,大约有八百余众,啸聚山头近十年光景,由于依附天险,官府一直无法剿灭。” “大当家姓谢名天猛,绰号谢老虎,擅使湛金虎头刀,实力高强,武功过人。” “二当家姓燕名冲,绰号燕子飞,擅使轻功,飞檐走壁悄无声息。” “三当家姓鲍名开石,绰号豹子头,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能托五百斤巨石。” “这三家寨主不仅身怀绝技,为人又讲义气,重情义,在桑林府一代颇有口碑。” “正因为他们深得民心,每次官府只要派兵征剿,便有百姓给他们通风报信,才能盘踞黄龙山近十年未被剿灭。” 听完司马伦这一番介绍,杨云不由得满脸兴味,“有意思。” “没想到这金钩县百姓安居乐业,竟然是被一群土匪治理得井井有条。” “听你这么说,这黄龙山的土匪,可比野狼帮要仗义多了。” “那是当然!” 老者立刻挑起大拇哥,赞叹道,“黄龙山虽然是匪帮,但上至谢大当家,下至喽啰兵,可全都是个顶个的义士啊!” “他们杀了金胖子之后,便将金胖子这些年来攒下来的不义之财,还有他的上千亩良田,全都分发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此外,谢大当家还定下规矩,我们种出的这些粮食,不需要缴纳税粮,只需要给他们三成,剩下的都归我们自己所有。” “想当初金胖子在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名目,隔三岔五聚敛钱财,我们几乎除了口粮之外,一粒谷子都剩不下。” “如今洪福齐天,遇到三位大王到来,我们金钩县的百姓,才总算是真正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毫不吝啬地夸赞了谢老虎等人一顿后,老者便拄着拐杖离开。 杨云和司马伦相视一眼,顿时都满脸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我第一次上任地方,竟然什么新鲜事都能碰上。” 杨云纳闷笑道,“刚刚渠夷县那一家四口人撑着个县衙,就已经够怪的了。” “没想到这金钩县,竟然还加怪哉。” “县令被土匪杀了,县衙被土匪霸占,还能做到颇得民心,将百姓们治理得井井有条。” “相比之下,这些土匪倒确实比贪官要更仗义一些啊。” “是啊。” 司马伦也脸色复杂,无奈笑道,“黄龙山的土匪,将金钩县治得井井有条,又在金钩县如此深得民心。” “如此一来,我们反倒是不好动他们了。” “不好动,也要动。” 杨云眯着眼睛,沉声道,“匪就是匪,官就是官。” “即便这些土匪对百姓再好,也不可能取代真正的官府。” “况且他们还私自颁布律条,不给朝廷缴税纳粮。” “若真让这些土匪自己收粮,自己定法,那岂不是让金钩县脱离大周的领土了?” 司马伦面露难色道,“那万一我们引起民愤,该如何是好?” “放心。” 杨云自信笑道,“我自有办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总归要回去的 金钩县,县衙内。 三名汉子正坐在长桌边,大口大口喝着酒。 正中间主座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段结实,肌肉精壮。 脸型刀劈斧砍般棱角分明,如同一位征战沙场多年大将军,浑身气场不怒自威。 尤其那一双眼睛,如若猛虎之眸般,散发出一股凌厉的野性和霸气。 单凭一个眼神,便足以令胆小之辈胆寒。 这名汉子,便是黄龙山的老大,谢老虎。 左侧坐着的,是一名体型瘦削的白面青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上带有一股书生意气。 他便是黄龙山的二当家,燕子飞。 右侧坐着的,是一名九尺见高的壮汉,浑身肌肉如铁疙瘩一般坚硬壮硕,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长相那叫个凶神恶煞。 这便是黄龙山的三当家,豹子头。 “来,大哥二哥,俺敬你们一碗!” “干!” 三人举碗相碰,将满满当当一碗酒一饮而尽。 豹子头一抹嘴,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大哥,在这县城里真是没劲,连喝酒都不痛快。” “说起来,咱们当初带着二百多喽啰下山,已经有一两个月了。” “眼下百姓们的日子也过得挺好,要不咱们还是回山快活吧?” “不可。” 谢老虎摇了摇头,沉声道,“现如今百姓们虽然较为安定,但那是都因为有我们在此坐镇。” “现如今金胖子被我们杀了,县里的官吏也都被我们轰走。” “若是咱们再一离开,整个金钩县便群龙无首,必定大乱。” 豹子头满脸苦逼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山啊?” “难不成,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不成?” 燕子飞笑道,“三弟,你为何这么急着回山?” “在这县城里,不也同样是咱们三兄弟说了算么?” “哎,二哥,你不懂。” 豹子头苦笑道,“在山里,咱们每天起码还能打打猎,射射鸟,劫一劫那些贪官土财主,日子过得多痛快。” “可在这县城,天天除了吃酒睡觉,就是断那些无聊的琐案,闲得我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若是再不回山,我都怕我身上长出懒骨头来,连我的大斧都耍不动了。” 谢老虎淡笑着安慰道,“三弟,别着急。” “咱们毕竟是土匪,又不是官,早晚肯定是要回山上的。” “不过现如今,金胖子刚死,金钩县人心惶惶,局势尚不稳定。” “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继续在这里多呆几天。” “等到金钩县彻底安定下来后,咱们自然可以回山继续逍遥快活。” 见大哥都如此哄自己,豹子头也只得无奈点了点头,又倒了一大碗酒灌下去,心情算是稍稍愉悦些许。 兄弟三人正喝着酒,一名小喽啰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报!” “禀三位当家的,外面……来了个当官的!” “当官的?” 听闻此话,三人微微一怔,顿时都面露机警之色。 谢老虎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他是何许人?” “那家伙自称是新上任的桑林知府,名叫杨云。” “桑林知府?” 燕子飞愣了愣,狐疑道,“没想到朝廷这次办事竟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派了新知府来接班了?这可真不像朝廷的做派。” 豹子头嗤鼻一笑,面露不屑之色,“呸,什么狗屁知府!” “那前任知府郭维文,就是个杀千刀的狗官,将桑林府祸害得乌烟瘴气,出事之后便卷着银子跑路。” “这新来的这个知府,肯定也是个鱼肉百姓的狗官!” “大哥,正好我现在手痒难耐,不如让我直接带着弟兄们,将这伙狗官干掉!” “三弟,稍安勿躁。” 谢老虎摆了摆手,沉声问道,“那个杨云知府,带了多少官兵?” “没……没有官兵……” 喽啰摇了摇头,“山寨之外,只有那杨云一人。” “什么?!” 听闻此话,三人顿时都为之一愣。 燕子飞急忙问道,“你可打探清楚,周围可否藏了伏兵?” “没有。” 喽啰仍然摇头,“县衙门口无比空旷,而且街上巡逻的弟兄,也没有发现大队兵马进城,确实只有他一人。” 燕子飞讶异道,“这个新任知府倒有点胆魄,竟然单枪匹马来见我们弟兄,不像是那些胆小如鼠的狗官。” “大哥,既然他只有区区一个人,又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不如我们就见一见他如何?” “好。” 谢老虎点了点头,沉声道,“请他进来!” 当即,三名寨主各自落座,占山为王多年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 不多时,杨云便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 面对凶神恶煞、面色不善的三家寨主,没有丝毫慌乱,仍显得从容不迫,拱手抱拳,淡笑道,“本官桑林知府杨云,见过三位寨主。” “在本官未来上任之时,三位寨主替我将金钩县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本官在此谢过了。” “杨知府,你不必谢我们。” 谢老虎淡淡道,“我们黄龙山向来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专杀贪官污吏。” “这金钩县县令金旋,是前任知府郭维文的狗腿子,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 “郭维文跑路之后,他竟然也想卷着银两逃离金钩县,被我们正好撞见,当场斩杀。” “杀了金旋之后,我们又担心这金钩县无人管辖,便在这里维持地方。” “不错,三位寨主的事,我都听说了。” 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走进县衙内,从桌上端起酒碗。 看着杨云这闲庭信步的从容姿态,谢老虎心中暗暗为他的气魄感到惊诧。 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一名小喽啰走上前,为杨云倒上了酒。 “三位寨主虽然是匪帮,但却是行侠仗义的义士。” “像金旋那般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狗官,即便你们不杀他,本官上任之后,也绝不会饶了他。” “你们代本官处置了这个狗官,还将金钩县治理得如此安稳,实乃功德无量。” “杨某,敬三位寨主一杯。” 第一百二十章 招安 说罢,杨云便一拂衣袖,直接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豹子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这个知府虽然年轻,但似乎颇有豪情,很对他的胃口。 而且对于他们的行为,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还予以嘉奖。 使得豹子头对杨云很有好感。 但是,身旁的谢老虎和燕子飞,却仍然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杨云。 他们两个作为老江湖,自然不可能为这随便几句夸奖而放下戒备。 杨云刚刚说了那么半天,却都是一些没用的话。 在他表明真正的目的之前,谢老虎自然不会表态。 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杨云不紧不慢放下酒碗,淡笑道,“三位寨主,咱们招呼也打了,酒也喝了,接下来,就应该聊点正事了。” 谢老虎点了点头,淡淡道,“杨知府请讲。” 杨云不紧不慢道:“本官此来桑林府,是奉明玉公主之命,前来平定灾情,收拾郭维文留下的烂摊子。” “现如今金钩县县令金旋身死,就算我不向上汇报,朝廷早晚也会知道此事。” “我虽知道三位寨主皆是当世义士,但朝廷不可能派人详查,只会把你们当作一伙谋害命官、霸占县邑、穷凶极恶的土匪。” “届时若是派遣三五千官兵前来征剿,恐怕三位寨主,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听闻此话,豹子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流露出一抹凶光,拍桌子站起身,骂骂咧咧道,“小子,你敢威胁我们?” “我们哥仨已经在黄龙山呆了十年,官府几次三番前来攻打,都被我们杀得大败而归。” “你以为区区三五千官兵,就能吓住我们吗?!” 豹子头一发飙,身旁的小喽啰们也都面露不善之色,纷纷抽出腰间的砍刀,将杨云团团包围在中间。 燕子飞眯着眼睛,沉声道,“杨知府,你刚刚这番话是何意?” “是想直接把我们赶走,将我们赶回黄龙山上?” “本官只是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提前分析给你们而已。” 杨云淡笑道,“眼下你们占据着县城,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这种行为,等同于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朝廷绝不会允许大周任何一寸国土被土匪占据,必定会派名将率大军来征讨。” “所以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就是赶快回到黄龙山去,操练喽啰,借助你们山势险峻的优势,准备好抵御官兵的攻打。” 谢老虎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么,第二条路呢?” 杨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第二条路,便是跟我。” 此话一出,小喽啰们顿时都愣住,一个个面面相觑,面露狐疑之色。 谢老虎也皱了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虽然很感谢你们这一两个月来对金钩县的贡献,但毕竟立场不同。” “如果你们是土匪,我便根本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保你们。” 杨云淡笑道:“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朝廷的招安,做我手下的县令,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人。”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将你们谋害命官、占据县城的罪过压到最低,决不会让朝廷派兵前来征剿。” 听闻此话,燕子飞立刻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谢老虎。 豹子头虽然老大的不情愿,但这种关键决策,也只能等待大哥开口。 谢老虎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弟兄现如今手下有数百喽啰,加上黄龙山的天险,便是三五千官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们。” “但是如果跟了你们,那我们岂不就等同于是老虎卸去爪牙,从今往后只能任你摆布了?” “谢大当家,问得好。” 杨云早就预料到谢老虎会有这般质疑,不紧不慢道:“你们听我的,是因为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 “京城周边有个野狼帮,你们可否知道?” “当然。” 谢老虎不假思索点了点头。野狼帮贾仁风,在江湖之上可是威名赫赫,但凡是绿林中人,无人不知。 杨云淡淡道:“野狼帮贾仁风,手下有两千多号喽啰,坐拥偌大一座黑狼山,论及防御力绝不弱于你们黄龙山。” “但是在我的计谋下,我们仅用一千官兵,便兵不血刃横扫黑狼山,将野狼帮的喽啰尽数擒杀。” “如果你们执意要与我为敌,那我剿灭你们黄龙山,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闻此话,谢老虎三人一惊,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野狼帮被剿灭之事,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他们三个自然也都知道。 世人皆知,是被威名赫赫的虎将军赵寻剿灭。 但是除了赵寻之外,还有一名神秘莫测的年轻谋士,帮助赵寻出谋划策,才得以仅凭一千官兵,兵不血刃横扫黑狼山。 原来传说中的那位年轻谋士,就是面前这位杨知府。 一时间,周围的喽啰们都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看着杨云的眼神中,多出一丝敬畏之色。 杨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信我,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或者说,现如今整个大周天下,除了我之外,绝没有任何人能保得住你们。” “准确来说,不是我有这个能力。” “而是,这把剑有。” 说罢,杨云信手一挥,从腰间亮出金龙宝剑。 金龙宝剑出鞘的一刹那,耀眼的金光瞬间迸射开来,使得喽啰们都不由得侧目掩面。 谢老虎微微愣了愣,诧异道,“这把剑……难道是传说中大周的镇国之宝,上斩贪官、下斩恶贼的金龙宝剑?” “正是。” 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谢大当家果然好眼力。” “这把金龙宝剑,是我在前来桑林府上任之前,陛下钦赠于我。” “见此剑如见天子,任何官员都必须对我言听计从。” “陛下都愿意将金龙宝剑赐予我一个区区五品知府,足见对我何等信任和器重。” “所以你们觉得,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保你们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听闻杨云此话,谢老虎三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更加复杂些许。 他们虽然作为一群土匪,目无法度可言,丝毫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但是对于这把震天下的金龙宝剑,肯定是有所耳闻。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是只有钦差大臣,才能拥有的无上权力。 杨云作为区区一介五品知府,竟能拥有这般大权,便足以证明大周皇帝对他,是何等的信任和器重。 一时间,谢老虎神情略显复杂,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燕子飞和豹子头,见老大不语,自然也都缄口不言。 杨云用气定神闲、气魄十足的答复,回答了谢老虎刚刚提出的问题。 现在局势自然是一转乾坤,变成他们兄弟三人难办了。 谢老虎沉默良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杨知府,你年纪轻轻,便拥有这般才华和气魄,真乃才华横溢。” “但是今日,你单枪匹马闯入我们的地盘,是不是有些自信过头了?” “别忘了,现如今这座金钩县,可是我们黄龙山的地盘。” “你独自一人来见我们兄弟三人,还出言如此不客气。” “就不怕我一怒之下,直接将你强行留下,甚至是要了你的性命?” “当然不怕。”杨云从容笑着摇了摇头。 谢老虎眯着眼睛,沉声道,“为何不怕?” “其一,是因为来此之前,我便打探过谢大当家的名声。” 杨云淡笑道,“谢大当家虽然是绿林草莽,但为人却重情重义,体恤爱民。” “占据了金钩县后,你们非但没有劫掠县城,还将知县金旋的不义之财分发给百姓,更是主动为百姓们维持秩序,就足以证明你们的仗义。” “说句难听话,现如今大周王朝奸臣遍布,贪官横行,你们这伙土匪,已经比绝大多数贪官都要更有良心。” “本官此番前来桑林府,也是为了治理灾情,抚慰百姓,率领桑林府复苏经济,重新走向振兴。” “既然我们之间的目的不谋而合,你们又有什么可谋害我的理由?” 听闻此话,燕子飞和豹子头都不由暗暗惊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治理灾情,抚慰百姓,复苏经济…… 杨云所说的这些,正是大哥谢老虎平日里,经常对他们提及的夙愿。 可惜,他们虽然控制了金钩县,但毕竟只是一群匪,而不是官。 作为匪,他们不能与临县合作,不能向州府申请银粮,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自然是举步维艰。 将金钩县百姓维持得如此稳定,让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已然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 但是想要实现谢老虎的夙愿,还差得很远。 谢老虎明显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显然对杨云这番话感到颇为心动。 但是,仅仅只是三两句话的交集,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草率地将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都交到一个陌生年轻人的手中。 当即,谢老虎思忖片刻,淡淡道,“杨知府,你的胆魄见识和远大壮志,都令谢某钦佩万分。” “胆子和抱负,你是有的。” “但是,本事呢?”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本事足以让我们兄弟三人服气,能让桑林府灾情稳定,经济振兴?” 杨云淡笑道,“谢大当家,本官虽然出身京城,但是对你们江湖中人的规矩也有所了解。” “想要怎么比划,谢大当家只管划个道便是,杨某一定奉陪。” “好,爽快!” 谢老虎赞许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燕子飞。 燕子飞瞬间会意,不紧不慢站起身,单脚踩在交椅上,神情郑重,拱手抱拳。 “凡是到我黄龙山闯山门拜码头之人,皆要连过三关。” “能过一关者,为客人,把酒言欢,以礼畅谈!” “能过两关者,为贵人,千金款待,永结金兰!” “能过三关者,为恩人,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说着,燕子飞最后一句话寸到嘴边,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向谢老虎投去询问的眼神。 见谢老虎微笑着点了点头,燕子飞便不假思索,朗声道,“一关不过者,为妄人。” “千刀万剐,有来无回!” 听完燕子飞的话,杨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显得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既然三位寨主划道,杨某接招便是。” “杨知府,果然豪气干云!” 谢老虎站起身,挥了挥手朗声道,“来啊,移步后院,摆擂试武!” 身旁的小喽啰们瞬间都无比兴奋,一边朗声高呼,一边拥簇着谢老虎等人前往县衙的后院。 后院的空地上,是一片空旷宽阔的演武场。 演武场内,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全都被盘得都快要包浆,显然非常勤于练习。 而在演武场后方,则是一片采石场,有不少喽啰监督着犯事的囚徒在这里劳作。 见谢老虎等人来到采石场,喽啰们立刻催促囚徒退到两侧让开去路。 燕子飞朗声道,“第一关,比力!” “由我黄龙山三当家豹子头,与你以力会友,一较高低。” “这片采石场上的所有石头,皆是硬心实凿,轻则数百斤,重则近千斤。” “你们谁能举起更重的石头来,谁便更胜一筹。” “江湖较量,各凭本领,若谁为了逞能,而将自己过力努伤,一律后果自负!” 说着,燕子飞看向豹子头和杨云,淡淡道,“你们两个,哪一位先来?” “我来!” 豹子头早已手痒难耐,立刻兴奋地走上前。 目光在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石头中环视了一阵,随即瞬间找到自己的目标。 这是一块墨青色的花岗岩,七尺见高,足足有千斤重量。 看管采石场的喽啰们见状,顿时都面露担忧之色。 “三当家,这块花岗岩可沉得很,五六个囚徒都拉不动他。” “您千万小心,别伤到自己啊……” 然而,喽啰们话未说完,便一个个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举重 “什……什么?!” “我的天哪!” 只见豹子头,张开猿猴般健长的双臂,分别抓住了花岗岩左右两侧。 整个人呈力拔山河的姿态,将霸道的蛮力倾注于双手。 在进入状态之后,豹子头身上的气场,瞬间变得截然不同。 只见他双目之中,迸射出凌厉的凶光,似乎要将这块庞大的花岗岩生吞活剥一般。、 双臂和后背的肌肉高高隆起,膨胀得无比夸张,几乎都要将身上的袍子都给涨爆。 额头一根根青筋狰狞暴起,手臂的血管也棱角分明,让人都不免担心他会不会将血管给撑破。 “……起!” 豹子头发出一声雄浑有力的震喝,在肌肉舒展到极致的一瞬间猛然发力。 下一秒,上千斤的花岗岩,直接被他像拔山一般强行举起。 整个人如同金刚罗汉一般,以举鼎托闸的姿态,将花岗岩高高举过头顶。 “哇!” “三当家好神力!” “太特么牛批了!” 小喽啰们一个个都眼冒精光,脸上满是浓浓的崇拜之色,忍不住连连鼓掌叫好。 豹子头虽然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但并没有直接将花岗岩放下。 而是就这么举着花岗岩,就这么静止不动了好几秒。 待到赚足了小喽啰们激动和崇拜的目光后,才不紧不慢将花岗岩砰的一声重重放下。 花岗岩落地的一刹那,将地面砸出了个三寸浅坑,使得整个采石场都为之猛然一震。 这壮观的场景,更让小喽啰们都为之惊叹不已。 杨云也忍不住连连鼓掌,赞叹道,“三当家真是好本领啊。” “若无上千斤的力气,如何能举得动这花岗巨岩?” “呵,承认承让。” 豹子头虽客气抱拳,但脸上分明写满得意之色,“杨知府,若是你没有这个本事的话,劝你还是不要逞强了。” “毕竟石头这东西,可是不长眼睛的。” “万一你一不小心过力努伤,或是举起石头力气不支被砸伤,那滋味可不好受。” “多谢三当家提醒。”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在下或许没有三当家这般力气,但若让我就这么直接拱手认输,我也心有不甘。” “不论砸伤,还是怒伤,一切后果都由我自己承担,与三当家没有任何关系。” 豹子头嗤鼻一笑,心中暗道,真是特么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随即拱手抱拳,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杨知府也选上一块石头吧。” “这里这么多好石料,杨某看着都眼花缭乱,也实在是选不出。” 杨云走上前,摸了摸豹子头刚刚举起的那块花岗岩,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举这块花岗岩可好?” “当然可以。” 燕子飞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身旁的小喽啰们,都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这个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挑战和三当家一样的石头?” “三当家双臂可是有数千斤的力气,举起那块石头尚且如此吃力,他又如何能举得动?” “呵,真是狂妄,自不量力!” 也有一些小喽啰,自信看穿了杨云的心计,冷笑道,“我看这小子,倒是端得好算计。” “刚刚三当家先行出手,便已经堵死了他的退路。” “若是他选择一块比三当家那块轻的石头,即便拼尽全力举起来也毫无意义。” “与其就这么白白认输,还不如放手一搏,和三当家举一样的石头。” “若是他也侥幸能举起来一下,那这必输的一局,不就可以变成平手了吗?” “呵,问题是,这是侥幸能解决的问题吗?” “看这小子长得麻杆瘦,大腿还不及三当家的胳膊粗,手上又能有多少力气?” “我看他这点自作聪明,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在小喽啰们充满玩味和戏谑的目光注视下,杨云不紧不慢走到花岗岩前。 先用手掌拍了拍石头,确认着这块石头的重量,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确实是块相当了不起的石头啊。” 豹子头催促道,“杨知府,不要浪费时间了。” “若是举不动的话,就赶紧弃权,然后下一轮比试吧。” “三当家稍安勿躁,杨某这就出手。” 杨云深吸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也和刚刚豹子头的动作一样,张开双臂将花岗岩环抱住。 豹子头身高臂长,他的双手张开,几乎都可以抱上花岗岩一圈。 但以杨云的臂展,却将将只能抱住半圈,看着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小喽啰们都忍不住嗤笑道,“这小子也太有意思了吧?” “难道他想像三当家一样,将这块花岗岩托举起来?” “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然而下一秒,小喽啰们嘲弄的笑容,便直接僵硬在脸上。 只见杨云没有像豹子头那样,拼尽全力将花岗岩托举起来。 而是双臂微微发力,不紧不慢信手一挥。 直接将这沉重的花岗岩抛向半空,飞起好几米高。 “什么?!” 小喽啰们见状,顿时都为之一愣。 “这小子的力气也不小啊,竟然能把花岗岩给扔起来。”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他能扔起来,也不能代表力气就一定比三当家大啊。” 然而下一秒,小喽啰们便震惊地发现。 在将花岗岩垂直扔起来之后,杨云竟然根本没有躲闪开来。 而是仍然站在原地,头顶七星,脚踩八卦,双目威风凛凛,摆开蓄势待发的架势。 “这个家伙……在做什么?” “我曹,他不会是想把扔起来的花岗岩再接住吧?!” “这小子在找死吗?!” 即便这些小喽啰没什么文化,也都非常清楚,花岗岩飞到半空在落下来的重量,和直接举起来的重量,根本不再同一量级。 几千斤的重量,从半空落下来,就等同于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座小山一般。 即便是以三当家的神力,也不可能接得住啊。 “天哪,这小子就是个疯子!” “这花岗岩落下来,肯定要将他碾成肉酱!”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耍杂技? 看着花岗岩从天而降,阴影笼罩在杨云的头顶。 豹子头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想冲上去替杨云扛住。 燕子飞却抓住豹子头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动。 一旁的谢老虎,两眼死死盯着杨云,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 以谢老虎的身手,即便相隔这数米的距离,他也可以瞬间冲上去,将这块花岗岩一劈为二。 谢老虎对杨云,其实很是欣赏。 甚至可以说是将杨云,看作他最为敬重的一名朝廷官吏。 所以,即便杨云连一轮比试都赢不下来,谢老虎也舍不得杀他。 如果杨云真的要被花岗岩砸扁,谢老虎一定会出手将花岗岩劈碎。 但是此时此刻,杨云站在花岗岩下方,却没有丝毫慌乱和恐惧。 脸上满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笑容,举着双手准备将花岗岩接住。 难道这个小子,当真拥有接住这块花岗岩的神力? 如果没有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拥有这般自信和底气? 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花岗岩从天而降,劈头盖顶陨落而降。 小喽啰们都以为杨云要被碾为肉酱,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面前并没有传来惨叫声和骨骼碎裂的声音。 小喽啰们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定睛一看。 顿时一个个脸上都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忍不住失声惊呼。 “我曹!!” 这块数千斤重从天而降的花岗岩,并没有将杨云压扁。 而是在杨云用双手稳稳接住,托举在半空中。 数千斤重的花岗岩,在落到杨云手上的一刹那,就仿佛变成了没有重量的棉花一般。 在杨云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胸前环绕上三圈,背后环绕上三圈,不费吹灰之力。 一时间,在场所有喽啰都看得惊呆了,一个个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刚刚三当家举起这块花岗岩,都费了不少力气。” “这小子竟然能像耍兵器一般,将这块花岗岩随心所欲地舞着玩。” “这……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豹子头嘴巴长得老大,鼻涕都要顺着鼻孔淌出来。 燕子飞愣了半晌,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谢老虎,“大哥……” 谢老虎也是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泽。 忍不住直接鼓掌叫好,朗声道,“好神力!” “杨知府的力气,真堪称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第一场比试,是杨知府赢了,请收了神通吧!” 听了谢老虎的话,杨云这才罢手,花岗岩从右手顺着肩膀送到左手,又砰的一声重重按在地上,将地面凿出个半尺深坑。 随即微微吐了口浊气,拱手抱拳,淡笑道,“三位寨主,献丑了。” 豹子头吞了口唾沫,赞叹道,“杨知府,真是了得啊!” “我原以为我豹子头的力气,放眼江南一带,便已经堪称首屈一指。” “却没想到,杨知府的力量,竟还凌驾于我之上!” “我豹子头,服气了!” 说罢,豹子头拱手抱拳,深深一躬到地。 杨云急忙搀扶豹子头,淡笑道,“三当家,客气了。” “杨某方才,只是凭巧力取胜。” “若真要论及神力,杨某还是比不过三当家的。” 谢老虎等人,都认为杨云这番话是在谦逊客气,给豹子头留脸面。 豹子头对杨云,也是非常感激。 但事实上,杨云说的都是实话。 正所谓身大力不亏,他们两个的体型差距,清清楚楚摆在这里呢。 论及蛮力硬碰硬,他确实比不过豹子头。 如果比试掰手腕的话,比十把恐怕自己就得输十把。 但是,既然谢老虎定下的规矩,是采取举石这种胜负模糊的比试手段。 那自己自然就大有可为,可以利用一些巧力来取胜了。 他将巨石抛向半空,然后再稳稳接住,像舞动兵刃一般挥舞起来,看似非常夸张离谱。 但也只是看着夸张,实则根本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这个原理,就和现代的马戏团杂技表演一样。 将花岗岩按照特定的抛物线抛举起来,让他在半空中便将离心力消散殆尽。 而在下降之际,又以特殊的手法接住,顺着下降的重力,让花岗岩如游龙一般,在自己的双臂和肩膀之间不断游离。 这么做的难度虽然很高,但实则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马戏团那些经验老道的小丑,都把这一招玩得出神入化。 别说是几千斤重的花岗岩,即便是上万斤的大铁球也能轻松抛托,技惊四座。 杨云作为一名票友,虽然比不上专业小丑的娴熟技术,但也能学个大差不差。 加上自己跟着师兄练武多年,身体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孱弱,双拳也有数百斤的力气。 将技巧和力量相结合起来,才达成了这行云流水、流畅自如的效果。 说实话,如果让杨云像豹子头那样,直接凭蛮力将花岗岩从地上举起来,并托举在头顶,他还真做不到。 因为豹子头那种举法,完全是靠双臂的力气。 而杨云先将花岗岩扔起来,后面再稳稳接住。 在花岗岩飞在天上的时候,他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姿势,动用核心力量,将全身的力气全部都调动运用上。 所以说,表面上看来,杨云是凭借力量,以碾压式取胜。 但实则真正靠的,还是他的智慧和技术。 “恭喜杨知府,战胜了我三弟,赢下第一轮比试。” 燕子飞拱手抱拳,淡笑道,“请移步衙前,准备第二轮比试。” 当即,杨云随谢老虎、燕子飞和豹子头,连同一群小喽啰,来到县衙前方。 杨云淡笑着问道,“燕寨主,这第二轮比试,要怎么比?” “第二轮比试为轻功,由在下与杨知府进行比试。” 燕子飞微笑道,“你我皆以县衙的屋顶为起点,同时出发,围全县疾驰一圈,可以飞檐走壁,也可在地面奔跑。” “由我们大当家为裁判,谁先绕全县一圈,回到起点,谁便为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马拉松? “可以。”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杨某久闻燕二当家的轻功超凡入化,独步江南,今日能比试一二,真是三生有幸。” 豹子头经过刚刚那一场比试,已经彻底为杨云折服,成为杨云的小迷弟。 “杨知府,你刚刚才与我比试过,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继续和我二哥比试?” “不必。” 杨云淡笑道,“刚刚我与三当家比试的力气,现在与二当家比试的轻功。” “一手一脚,两不耽搁,又何必浪费时间?” 杨云这从容自信的气魄,使得豹子头瞬间对他更加崇拜。 燕子飞拱手抱拳,淡笑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 “杨知府,请。” 杨云同样抱拳,淡笑道:“二当家请。” 燕子飞见状,便也没有客气。 直接深吸一口气,纵身长腰一跃,一个燕子三抄水,身轻如燕地跃到屋檐之上。 小喽啰们顿时都忍不住称赞起来,“二当家的轻功身法,真是美如画啊!” “每次看了,都让我大开眼界!” “那可是,咱们二当家的轻功,可是打遍大周无敌手,能日行千里!” “一般的千里马,都绝对跑不过他!” 谢老虎淡笑道,“杨知府,你也请吧?” “好,献丑。”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也双腿微微弯曲,蓄足全力纵身一跃。 前世,跳高、跳远类的项目,就是他最拿手的绝活之一。 经过这段时间,赵寻安排的扎马步魔鬼训练,脚力和腰力更是提升到非常夸张的地步。 但事实上,杨云自己都没有尝试过,自己现在究竟能跳得多高。 此时此刻,杨云蓄足全力,将双腿的力量和腰腹力量全部爆发而出。 在跳起来的一刹那,瞬间让自己都惊呆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托了起来一般,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连杨云自己都觉得已经到了极限,身体却仍然在不断上升。 这种感觉,简直就和云中漫步一般。 地上的豹子头及小喽啰们,一个个都看得惊呆了。 从县衙门口的地面到屋顶,有将近一丈高的距离。 刚刚燕子飞跃上屋顶的时候,都施展了一记燕子三抄水。 双脚寻找了两次落点重新蓄力,共计跳了三次,才跳到屋顶之上。 但杨云此时此刻,仅仅一次弹跳,便超越了燕子飞三次弹跳的高度。 直接从地面,旱地拔葱似的跳到屋顶之上,稳稳落在燕子飞的身边。 燕子飞神情诧异,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抱拳道,“杨知府,好身手!” 杨云淡笑道:“二当家谬赞,杨某不敢当。” 下面的小喽啰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家伙……是飞起来了吗?” 良久,谢老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朝豹子头眼前摆了摆手,淡淡道,“莫要再看了,我们也上去吧。” 当即,谢老虎也带着小喽啰们,一起来到县衙的屋顶。 随着谢老虎一声令下,杨云和燕子飞同时身形一闪猛蹿而出。 仅仅一瞬之间,便双双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刚刚燕子飞说的规则,既可以在房屋上疾驰,也可以在地上奔跑。 但此时此刻,二人却不约而同,都选择飞檐走壁的方法,从一座座房屋的屋顶上,行云流水地跳跃穿梭而过。 因为地面之上,有来来往往的百姓,有挑担叫卖的小贩,还不时有牛马牲口和大车经过,不确定的意外因素实在是太多。 而在房屋上方,则更为清净,没有任何干扰和阻碍。 燕子飞虽然为杨云强劲的脚力所震惊,但实则对这场比试还是充满自信。 因为这里是金钩县,属于他的主场。 他来到金钩县一两个月,平时练习轻功,已经围着全县飞檐走壁过好几圈。 而杨云则是初来乍到,对于路线的掌握,自然远远不如他熟悉。 但是比着比着,燕子飞便察觉到不对劲,心中暗暗惊诧不已。 刚开始的时候,二人尚能保持并驾齐驱,不相上下的状态。 但是随着路途过半,燕子飞的体力耗费了大半,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但杨云的体力,却仿佛没有丝毫损耗一般,仍然保持着刚刚的速度。 不仅如此,燕子飞余光一瞥,发现杨云竟面不改色,气不涌出,神情仍淡定自若。 仿佛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何为疲惫,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轻功机器一般。 燕子飞的心中,不由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作为一名轻功高手,他的体力和精力已经算是上佳。 却没想到杨云的体力,更是深不见底。 当然,燕子飞并不知道。 杨云虽然经过与赵寻的魔鬼训练和营养补充,体魄和体力确实都有不少长进。 但是和燕子飞这种轻功高手相比,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之所以现如今路途过半,燕子飞都已经感到疲惫,杨云却仍能保持速度。 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注重呼吸的控制。 前世杨云不仅是一名健身教练,还曾参加过无数次马拉松比赛拿奖。 所以田径方面的技巧,他自然也是极为熟悉。 对于长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脚力,而是气。 如果两名实力相近的田径运动员,在同一个场地比赛。 一个丝毫不注意气息,一边奔跑一边随意大口喘气。 一个则严格控制呼吸,全程保持四步一呼,四步一吸的状态。 那么后者肯定会赢前者,而且是领先起码半圈以上。 所以杨云从出发开始,便严格控制呼吸保持匀称。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肯定不懂得这些科学的运动秘诀。 他们刚县衙一路角逐至这里,已经有将近五六十里。 而且一直是在飞檐走壁,比正常奔跑更加耗费体力。 能在丝毫不控制气息的情况下,以这么快的速度飞檐走壁五六十里地。 燕子飞的脚力和体力,确实堪称牲口级别,不愧为江南第一轻功高手。 但可惜,即便再高的高手,也不是科学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并驾齐驱吗 谢老虎等人,都在县衙屋顶等待着。 两名小喽啰拉着一条绸带站在两侧,作为终点线。 豹子头坐在一旁,伸直脖子努力张望。 眼看着迟迟不见二人到来,豹子头忍不住期待问道,“大哥,你说二哥和杨知府,谁能赢?” “不好说。” 谢老虎摇了摇头,沉声道,“杨知府刚刚那纵身一跃,惊为天人,即便是二弟也不可能做到。” “但是二弟作为自幼修行轻功的老手,也未尝就与他没有一战之力。” “这两人的轻功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 “不管谁输谁赢,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豹子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喃喃道:“这位杨知府,真是个奇人啊。” “论及轻功能和二哥不相上下,论及力量比我还要更加强大。” “拥有这么强悍的实力,他却还是皇帝委任的文官。” “大哥,说实话,我跟您混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敬佩崇拜的文官。” “我也一样。” 谢老虎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这位杨大人,和大周其他那些贪官污吏截然不同。” “若是能跟随于他,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二人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众人顿时都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看向远方。 只见杨云和燕子飞的身影,同时出现在远处。 刚刚二人同时从起点出发,此时围着全县疾驰一圈回来,竟仍然肩膀齐平,并驾齐驱。 “好……好强!” “竟然跟二当家跟得如此之紧,全程都没有被甩开。” “没想到他的轻功竟也如此了得,与二当家不相上下!” 两名拉着绸带的小喽啰,全都满脸紧张,将手中绸带拽得笔直,生怕影响到这二人的胜负。 谢老虎和豹子头,也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观察二人究竟哪一个先冲过终点。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二人来到最后一座房屋的屋顶后,同时蓄足全力纵身一跃,飞身冲向终点。 几乎以完全一致的动作,同时触碰到终点的绸带。 在撞线之后,燕子飞直接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浑身汗水如雨点一般,大口大口重重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杨云虽然也出了不少汗,但尚能稳稳站着,呼吸也并不紊乱,用袍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豹子头愣了半晌,脑海中不断回忆,都无法判断出二人究竟是谁先撞线。 只得看向身旁的谢老虎,无奈道,“大哥,你看他们……是谁赢了?” 谢老虎沉默片刻,同样摇了摇头,“我也未能分辨出来。” “他们两个的手指,几乎是同时触碰到绸缎,没有半点偏差。” “这场比试,实在是太过势均力敌啊。” 杨云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燕子飞,却在两名小喽啰搀扶着站起身来,喘着粗气嘶哑道,“不……” “是……我输了……” “嗯?” 听闻此话,谢老虎和豹子头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狐疑。 身旁的小喽啰们,也都满脸不解,“二当家此话何意?” “你们两个分明是势均力敌,为何要主动认输?” 燕子飞微微吐了口浊气,苦涩道,“因为方才在比试的过程中,下方有一个孩子站在路中间,远处还有一辆飞奔的马车疾驰而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杨知府便主动从屋檐上跃下,将那孩子抱回到街侧,然后才重新回来继续与我比试。” 听闻此话,众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无比复杂。 谁也没有想到,在杨云和燕子飞的比试过程中,竟然还发现了这种插曲。 杨云在比试的过程中,竟然还能腾出手救了一个孩子。 前后浪费了至少十秒的时间,最终仍能与燕子飞不相上下。 如果他没有去救那小孩的话,必定是彻彻底底毫无悬念地战胜二当家。 谢老虎和豹子头,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相比于杨云的轻功,凌驾于燕子飞之上。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杨云在比试的过程中,竟然还有闲暇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代表从一开始,他就有绝对的自信,能游刃有余地战胜燕子飞。 也就是说,和杨云并驾齐驱,已经是燕子飞的极限。 但与燕子飞并驾齐驱,对于杨云而言,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杨知府不仅轻功绝伦,而且还爱民如子,在比试的过程中,都不忘拯救危难之中的百姓。” 燕子飞空手抱拳,苦涩笑道,“在下……服了。” “哪里,承让。” 杨云抱拳还礼,淡笑道,“二当家的轻功身法,也堪称独步天下。” “日后若有机会,我还要向你多多讨教才是。” 谢老虎看着杨云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敬佩之色。 杨云也看向谢老虎,淡笑道,“大当家,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第三轮比试吧?” 然而,谢老虎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嗯?” 杨云面露疑惑,“为何不必了?” “莫非谢大当家反悔了,不愿追随我杨云?” “不,谢某并非反悔,而是彻底对杨知府服气。” 谢老虎单膝跪在地上,拱手抱拳,郑重道,“第三轮比试,乃是比武,也就是你我二人当场动手,以武力定胜负。” “我虽是黄龙山的大当家,但论及力量不及我三弟,论及轻功不及我二弟。” “而你,却先胜了我三弟的力量,又胜我二弟的轻功,足见武功远远凌驾于我之上。” “这第三轮比试,谢某直接认输。” “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三人,还有黄龙山所有弟兄,都愿听凭杨知府做主!” 杨云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应付第三轮比试,没想到竟有这意外收获,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急忙将谢老虎搀扶起来,激动道:“谢大当家,快快请起!” “三位兄弟愿意追随我杨云,对我而言真乃如虎添翼!” “有你们三位兄弟的辅佐,杨某必定能让桑林府的百姓,都脱离水火,富足无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卜天 眼看着天色已晚,杨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在金钩县留宿一夜。 与谢老虎、燕子飞和豹子头三人痛快饮酒,并将师爷司马伦介绍给他们。 谢老虎三人皆是豪杰之士,杨云与他们喝得很是痛快,难免多饮了几杯。 酒足饭饱后,便到在县衙的客馆歇息。 深夜时分,谢老虎坐在房间内,正喝着茶。 燕子飞和豹子头二人,从外面走进来。 “大哥……” 谢老虎抬头看向二人,淡笑道,“二弟三弟,你们有何事?” 豹子头心直口快,直接询问道:“大哥,你方才为何要主动认输,不与杨知府进行比试?” “因为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谢老虎淡笑道,“我的轻功和力量皆不及你们,杨知府却都在你们之上。” “即便比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必白白浪费时间?” 燕子飞无奈道,“大哥,你这番话骗骗杨知府也就算了,连我们两个兄弟也骗?” “你虽然轻功和力气或许不及我们,但是论及武艺,可是远远凌驾于我们二人之上。” “尤其是你的祖传虓虎断水流刀法,神出鬼没,玄妙万千,打遍天下无敌手。” “若是比武的话,那杨知府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啊!” 谢老虎忍俊不禁,淡笑道,“二弟,三弟,你们倒是很了解我啊。” “那你们应该也看出来,我已经下定决心,定要追随这位杨知府鞍前马后,让桑林府百姓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既然已经决定要追随于他,那争个孰强孰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说二位兄弟,不愿追随杨知府,而是更想回山里?” 燕子飞和豹子头,皆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老虎站起身,郑重道,“二位兄弟,从前我们山寨,不论有什么决策,我都会先与你们二位商议,然后再一同决策。” “这次我没有事先和你们商量,便直接当场拍板,是大哥不对。” “但是,我是真的非常敬重这位杨知府,也确信追随他一定能实现我振兴桑林府的夙愿。” “所以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一定要追随于他,赴汤蹈火,虽死无悔。” “如果二位兄弟不愿追随杨知府,仍想回山上逍遥快活,今夜就可以带着喽啰们回山。” “但是,这只是因为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和我们的兄弟情义,绝无任何关系。” “从今往后,我们仍然是生死兄弟。” 听了谢老虎这番话,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感动得险些落下眼泪。 “大哥,你这是哪里话!” 燕子飞拱手抱拳,郑重道,“不仅你敬重杨知府的为人,我也对他钦佩至极,五体投地!” “且不说他的本事是何等高强,单单是他在与我比试之际,仍能不计胜负,出手搭救金钩县的子民,便足见他的品性是何等高尚。” “燕冲也愿和大哥一起追随杨知府,誓九死犹无悔!” 谢老虎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豹子头。 “三弟,那你呢?” 豹子头不像燕子飞那么口齿伶俐,挠了挠头讪笑道,“在山上呆着虽然快活,但哪里和兄弟一起呆着痛快?” “既然大哥二哥都留下,我自己回山又有什么意思?” “其实我对那位杨知府,也是非常敬佩。” “只是……咱们三场比试,一场都赢不了,未免也太丢黄龙山的脸了嘛。” 听闻此话,谢老虎和燕子飞微微一愣,顿时都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三弟,你放心吧。” 谢老虎笑道,“今日咱们,只是输给杨知府一小阵。” “但跟了杨知府这么一位明主,日后咱们能赢到的,绝对要比今日输掉的更多!” …… 次日清晨时分,杨云便早早醒来。 和兄弟几人商议了一番后,由燕子飞留在金钩县坐镇,代行县令之职。 谢老虎和豹子头,则同杨云一起,动身前往桑云县。 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来是因为燕子飞颇有才学,曾经还中过秀才,处理起一县的事务,最为得心应手。 二来,则是因为燕子飞轻功过人,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第一时间赶来通报。 杨云以桑林知府的身份,写下一封举荐信,信中举荐燕子飞担任金钩知县,留给燕子飞,防止朝廷有人来找麻烦。 随即便带着谢老虎和豹子头一起,动身离开金钩县。 行了半日的光景,终于来到下一个县——密云县。 密云县的情景,虽不及金钩县那么安定,却也不似渠夷县那般凄惨。 县内有一些乞讨要饭的难民,但大多数百姓,还能勉强维持生存。 只是一个个身形消瘦,面有菜色,明显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豹子头看得有些于心不忍,皱眉道,“这里的百姓,怎么看着都如此凄惨?” “这密云县的县令,究竟是怎么当的官?” 杨云无奈笑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不是所有县令,都像你们三兄弟一样慷慨,能将所有的钱财都分发给百姓们。” “现如今大灾之年,密云县尚能维持秩序,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逃难和民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一行人走在街上,正准备前往县衙,见密云知县邵喜。 突然,一名老道迎面朝他们走来。 老道身穿皂袍,一手拿着浮尘,一手中握着幡旗,旗上写着“卜天”二字。 他整个人看着无比消瘦,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正好遮住眼睛,看着像是个瞎子。 见一个瞎子直勾勾朝他们走来,车夫老莫立刻呵斥道,“让开,快让开!” 然而,那瞎子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仍笔直走向他们。 老莫顿时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的,不仅是瞎子,还是个聋子!” 一边骂着,只得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强行调转马头,想要从老道身边绕过去。 然而,老道来到他们面前,却直接停下脚步。 手中浮尘一扬,朗声喝道,“善信留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算上一卦 老道虽然看着长得跟个瘦猴似的,声音却雄浑有力,中气十足。 杨云顿时面露兴味,挥手拦住老莫,“且慢。” 老莫一勒缰绳停住马车,杨云翻身下车,来到老道面前,饶有兴味问道,“道长方才,是在和我说话?” “正是。” 老道点了点头,乐呵呵道,“我看这位善信身上阴气笼罩,眉间愁云不散,似最近有凶兆将至。” “不如让贫道为你算上一卦,排忧解难如何?” 听闻此话,身后骑马的豹子头顿时嗤鼻一笑,“你这牛鼻子老道真有意思。” “就算我们大人身上真的有什么阴气,你个瞎子能看得到吗?” 面对豹子头的嘲讽,老道不怒不恼,乐呵呵道,“这位善信,此言差矣。” “贫道双目虽然失明,但早已灵有所感,通达天机,双眼虽看不到,却能用心感应到。” “就好比善信心神浑浊,肉体凡胎,虽然双目能看到东西,却也无法看到这位善信身上的阴气,不是吗?” 豹子头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你这老道怎么如此伶牙俐齿?看来还真是个老神棍啊!” “不得无礼。” 杨云淡笑着摆了摆手,饶有兴味道,“既然道长说我有阴气笼罩,就请为我算上一卦如何?” 老道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不紧不慢竖起一根手指。 杨云面露狐疑,不解道:“道长这是何意?” 老道笑呵呵道,“推衍气运,一两纹银;占卜问卦,纹银一两!” “嗬,还真不便宜。” 一旁的豹子头嗤鼻一笑,“老头,像你这种江湖骗子,我们可见得多了。” “靠着满嘴跑火车的忽悠,一次混上三五十文钱,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像你这么狮子大开口,一次敢要一两纹银,也不怕被人打死?” 谢老虎走上前,拍了拍豹子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说。 在豹子头狐疑的注视下,杨云竟然真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交给老道,淡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道长了。” “好,善信稍候,容贫道为你看看手相。” 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托起杨云的左手手掌。 他的眼睛看不到,便用食中二指摸着杨云的掌心,阅读他的掌纹。 片刻之后,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仿佛了然于胸。 “看来贫道方才感知得果真不错。” “善信头顶,确实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云,近期将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敢问道长,是什么血光之灾?” 老道再次竖起一根手指,笑道,“卜算吉凶,一两纹银,询灾问祸,纹银一两。” 豹子头眉毛一拧,“骗了一两银子,还要再骗一两?你这老道也忒黑了!” 杨云却并不在乎,又取出一两银子交给老道。 “多谢善信,贫道这就为你询灾问祸。” 老道掐着手指,口中念着什么咒语,装作神神叨叨的样子。 念了几句,便推算出来,笑道,“善信近来,将遇歹人。” “这个歹人,便是你的血光之灾,意图谋你性命。” 豹子头气得嘴角微微一抽搐,拳头都攥得咔吧咔吧作响。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既然都是血光之灾了,肯定是要被人谋害性命啊。 这老东西即便是骗钱,起码也编点像样的谎言吧? 杨云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敢问道长,此灾可解否?” 老道再次竖起一根手指,乐呵呵道,“迎喜接财,一两纹银。” “驱灾免祸,纹银一两!” “还来?你特么有完没完?!” 豹子头这暴脾气实在忍不住,翻身下马就要揍人。 谢老虎却死死拉住他们,不让他上去捣乱。 在豹子头愤恨的注视下,杨云又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交给老道。 老道眉开眼笑,咧嘴笑道,“善信如此豪爽,足见驱灾免祸之心虔诚。” “既然如此,贫道便助你度过此劫。” 说罢,老道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枚铜镜交给杨云。 杨云拿着手中端详了一阵,这枚铜镜只有巴掌大小,做工非常粗糙。 除了背面刻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之外,和普通的镜子没有任何区别。 杨云不解问道,“敢问道长,这是何意?” 老道神秘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善信无需多问。” “只要接下来的一两天内,善信不管去哪里,都将这枚铜镜握在手中,这场血光之灾,自然可解。” “见面三分缘。所以贫道才赠此机缘,助善信度过此劫。” “山不转水转,日后有缘再会了。” 说罢,老道揣着三两银子,拄着手中的幡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杨云端详着手中的铜镜,若有所思道,“这血光之灾,究竟从何而来?” “为何仅靠一面镜子,便可解了此灾?” 豹子头走上前,苦着脸道,“大人,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血光之灾,是上那老牛鼻子的当了!” “哦?” 杨云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豹子头愤恨道:“哎呀,大人你没有闯荡过江湖,有所不知。” “我们兄弟自幼便混迹在江湖之上,什么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 “像这种江湖老奸、流氓无赖,我们兄弟可见得多了。” “这种人就是一群穷酸书生,随便读过几本相书,就跑出去给人卜卦算命,其实只不过是为了骗银子而已。” “他刚刚就是在拿血光之灾吓唬你,骗了你三两银子,给你这么一面破镜子。” “下次再见到他,如果无事发生,他就会说是他帮你解了血光之灾。” “如果真的碰巧出了事,他就会和你说是他庇佑了你,否则你便早已死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都能给你说出道理来,骗的就是你这种信他鬼话的人!” “是吗?” 杨云又看了看手中的铜镜,淡笑道,“但我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真用区区三两银子,便解了一场血光之灾,难道不值得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光之灾 “大人,你……怎么这么天真?” 听着杨云这傻的可爱的言论,豹子头满脸苦逼,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唉,算了算了,大人,你就权当是花三两银子买个教训,以后可千万别上这种当了。” 事实上,这种小把戏,杨云当然能看得出来。 虽然他没有闯荡过江湖,但作为一名现代人,什么五花八门的骗局没有见过? 没钱回家的,筹钱治病的,假装残废的,杨云都已经见过不知多少。 但不知为何,今日见到的这名老道,却给了他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 就算他嘴上说得再怎么玄乎,杨云也觉得他并不是个骗子。 所以才顺着这名老道的心意,给了他三两银子。 按照杨云自己的话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三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被骗了也无甚所谓。 但是哪怕概率很低,若是真的因此而免去一场血光之灾,那便是花三两银子买了一条命。 …… 当即,一行人继续往县衙的方向前进。 让豹子头有些无奈的是,杨云竟然真的自始至终,都一直将那枚铜镜握在手里。 他实在看不下去,苦着脸道,“大人,你还真信那老神棍的鬼话啊?” “就算咱们真要遇上血光之灾,我和大哥肯定会拼死保护你,又怎么可能仅靠一面子便免灾避祸?” 杨云耸耸肩笑道,“买都已经买了,若是不按那位道长说的办,那不就真的白花银子了?” “反正一面镜子也不重,权当是买了个摆件把玩着就是了。” 来到县衙,豹子头上前敲了敲门,朗声道,“新任桑林知府杨大人到,速速出来迎接!” 有了豹子头这个洪亮的大嗓门,自然是代替了司马伦叫门的工作。 不多时,县衙大门便大敞四开。 一名中年男子,率领一群官吏和衙役从里面走出来,毕恭毕敬拱手作揖,深深一躬到地。 “密云知县邵喜,参见杨大人!” “劭县令,无需多礼。”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本官初来桑林府上任,在前往桑云县之前,特来其他各县视察一番。” “刚刚这一路走来,见密云县的灾情还算控制得不错,都是你劭县令的功劳啊。” “哪里,杨大人谬赞了!” 邵喜诚惶诚恐,讪笑道,“下官只是尽绵薄之力,行分内之责罢了。” “下官已经命人将客馆收拾干净,各位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请先移步前去歇息片刻吧。” “好,有劳劭县令。”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带着司马伦、谢老虎、豹子头和蓉姐,跟着邵喜走进县衙内。 县衙内部也井井有条,各种陈列设施干净齐整。 桌上摆了些瓶瓶罐罐,也都是不值钱的物件,没有什么过分奢侈的古董。 看来这个邵喜,算是个比较平平无奇的县令。 既不贪墨,也不勤俭,只是享受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待遇,做自己应做之事。 这样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也算是可用之才。 日后有一些比较平庸的工作,都可以交给他来展开。 杨云正听着邵喜,向自己汇报着县内的近况。 突然,感受到一股寒芒传来,晃到自己的眼睛。 杨云微微皱了皱眉,低下头定睛一看。 只见正是自己手中的铜镜,从屏风后方,折射出一道寒意凛凛的刀光。 看着邵喜那脸上仍挂满热情的笑容,杨云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冷意。 邵喜疑惑道,“杨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杨云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淡笑道,“邵县令,先让我们去歇息片刻,有什么话待会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一听杨云主动提出要吃饭,邵喜顿时乐之不得,忙不迭点了点头:“好,杨大人这边请!” 当即,邵喜带着杨云等人来到后院,送他们到客馆内歇息。 “各位大人,你们先稍稍歇息片刻,下官即刻命人准备酒宴。” 邵喜讪笑着拱手作揖,随即便立刻转身离开。 杨云和蓉姐一直在乘车,而谢老虎和豹子头则一路上都在骑马,自然是已经疲惫不堪。 二人刚要解下腰间的佩刀,杨云低声道,“且慢。” “刀就先不要卸了,待会用得着。” “嗯?” 听闻此话,谢老虎和豹子头微微一怔,顿时都面露机警之色。 谢老虎不解问道,“大人,此话何意?” 杨云眯着眼睛,沉声道,“我方才经过大堂的时候,有一道刀光从屏风后传来,正好映射在铜镜上被我看到。” “这个邵喜,必定是在屏风后面,埋伏了刀斧手。” “什么?!” 谢老虎和豹子头顿时都为之一惊,豹子头面露怒意,“好啊!我看那家伙刚刚说话那么客气,还以为是个好人,没想到原来是头笑面虎!” “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宰了他,提着他的人头回来!” “三弟,别急。” 谢老虎摆了摆手拦住豹子头,郑重道,“且听大人怎么说。” 杨云略一思忖,说道,“邵喜刚刚之所以没有动手,想必是因为其他刀斧手还没有就位,加之你们身上都佩刀,看出你们是习武之人,所以未敢轻动。” “他既然刚刚不动手,那待我们前去饮宴的时候,就必定会动手。” “这样,待会前去赴宴,你们将刀藏在袖口内,不要暴露在明面上。” “桌上的酒菜也都不要动,防止他在里面下蒙汗药。” “席间听我摔杯为号,只要我酒杯落地,你们便即刻动手。” “好!” 谢老虎和豹子头都郑重地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佩刀,藏在袖口之中。 豹子头突然想到什么,诧异道,“大人,你刚刚是说……因为刀光被铜镜折射到,所以才发现了屏风后有刀斧手?” “是啊。”杨云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天……” 豹子头面露惊愕之色,“没想到那老牛鼻子卖给你的这面破镜子,还真帮咱们解了场血光之灾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谢老虎面色凝重,沉声道,“大人,能提前洞悉那邵喜的阴谋,自然是好事。” “但即便提前洞悉,我们也未必就能应付啊。” “毕竟这县衙内,全都是那邵喜的人,有不下三四百名官兵衙役。” “仅凭我们几个,若是硬拼的话,恐怕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谢兄,不必担心。” 司马伦略一思忖,分析道:“邵喜为何想谋害我们性命,原因尚未可知。” “但是可以肯定是,他必定是收受了重利,才不惜担负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邵喜虽然收了别人的黑钱,但手下的官兵衙役们,未必全都真的和他一条心。” “若是我们能擒贼擒王,先干掉邵喜,再随便杀几个人,必定可以控制住局势,将官兵衙役们全部恫吓住,令他们不敢轻动。” “没错。” 杨云赞许地点了点头,淡笑道,“司马兄,你不会武艺,待会就不要前去赴宴,和蓉姐一起呆在客馆锁好门,以防被邵喜的人挟持为人质。” “虎兄,豹兄,你们两个待会就将刀揣好,跟在我的身边,听我摔杯为号。” “我倒要看看,这个邵喜究竟长了几个脑袋,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 过了一炷香的光景,邵喜便亲自来敲门。 “杨大人,各位大人,酒宴已经备好,请移步大堂赴宴吧!” 杨云和谢老虎、豹子头相视一眼,不紧不慢起身前去开门,淡笑道,“邵县令真是神速啊,知道我们饿了,这么快便将酒宴准备好。” “既然如此,我们可就却之不恭了。” 当即,三人同邵喜一起,离开客馆直奔前堂而去。 待到他们走远,司马伦便将客馆的门从里面上锁,不给邵喜的人任何可乘之机。 邵喜疑惑问道,“杨大人,还有一位大人,怎么不一起去赴宴?” 杨云淡笑道,“他是个文人,身子骨弱,路上赶路的时候染了风寒,便先歇息了。” “邵县令,放心吧,凭本官和这两位兄弟,便定可陪你一醉方休。” 邵喜讪笑着点了点头,“那是,那是。” “杨大人年轻有为,必定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我们密云县的美酒名满江南,待会三位大人可要多喝几杯才行。” 重新来到前堂,杨云仔细观察,地上明显多出不少灰尘和脚印。 显然在刚刚的一段时间,有不少人匆匆赶来这里。 此外,大堂的正中央,还供奉着一尊神像。 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杨云的注意力都在铜镜映射的刀光上,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神像。 此时仔细一看,杨云便一眼认出,这神龛之上供奉的,正是道家三清之首元始天尊。 杨云饶有兴味笑着问道,“邵县令的县衙里,怎么还供奉着元始天尊的神像?” “莫非邵县令,还信奉道家?” 邵喜笑道,“不瞒杨大人说,下官确实对道家自然天成的大道之法颇为崇敬。” “不过我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可能真的去做道门弟子,所以只好在这里供奉一尊元始天尊像。” “每日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稍稍聊表敬畏之心。”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没想到邵县令作为朝廷命官,还对道门有如此研究。” “本官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要多和你好好学习一下才行。” 邵喜笑道,“如果杨大人不嫌弃,下官自然很愿意给您讲述道门的精髓造诣。” “酒菜已经备好了,三位大人请先入席吧。” 大堂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好酒好菜,从菜色来看,应该是刚刚从附近的馆子买来。 杨云当仁不让,直接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之上。 邵喜在一旁的次席作陪,谢老虎和豹子头则坐在下垂首。 他们身后有十几名侍卫,毕恭毕敬站成两排,身上穿着便衣,看着像是侍候酒宴的仆从。 但是杨云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腰间明显都配有匕首,即便用衣裳遮掩着,已经无法遮盖住匕首散发出的杀意。 此外,从两侧的屏风后方,以及元始天尊神像后方,也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杀意。 杨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和谢老虎、豹子头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邵喜已经为杨云倒好了酒,两名侍卫也走上前,分别给谢老虎和豹子头倒酒。 “杨大人,这便是我们密云县最有名的雪莲酿。” 邵喜殷勤笑道,“三位大人,快请品尝一下吧。”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端起酒杯。 谢老虎和豹子头见状,顿时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战意。 一边同样举起酒杯,一边将藏在袖口中的佩刀往下挪了挪。 只等杨云摔杯为号,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杨云将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赞叹道,“不错,酒香醇厚,果真是好酒。” 邵喜笑道,“那杨大人,就快品尝一下吧……” 然而下一秒,邵喜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杨云闻了酒香,并夸赞了一番后,没有将酒送进嘴里。 而是不紧不慢向下一倾,将满满当当一杯酒尽数洒在地上。 谢老虎和豹子头见状,便也收回了佩刀,都效仿杨云,将杯中的酒洒在地上。 邵喜愣了愣,尴尬问道,“杨大人,你这是……” “邵县令,你有所不知。” 杨云叹了口气,佯作满脸伤感悲戚的样子,苦涩笑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家门不幸,父亲暴死街头。” “今日,正好就是家父的忌日。” “家父已经魂归黄泉,整整一年之久。” “而我身为人子,却还在此好酒好菜,实乃心中惭愧万分。” “这第一杯酒,我理应敬家父才是。” 邵喜嘴角微微一抽,险些没忍住骂街。 原本他都以为要得手了,没想到杨云又整这么一出。 当即只得无可奈何点了点头,“既然今日是大人父亲的忌日,那下官也应当敬老爷子一杯酒。” 说着,将自己杯中的酒,也跟着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敬百姓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 正在独自一人吃晚饭的杨乘山,突然毫无征兆打了个喷嚏,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摔碎。 看着地上破碎的酒杯,杨乘山忍不住心中暗骂。 “我说那臭婆娘,为何自己回去吃饭不带着我。” “肯定是她汪倩红,又跟她那老不死的爹,说我的坏话了!” …… “祭奠”完杨云的父亲后,邵喜又小心翼翼给杨云倒上一杯酒,讪笑道,“杨大人,现在咱们可以喝酒了吧?” “当然。”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有劳邵县令和我一起祭父,真是不好意思。” “来,邵县令,本官敬你一杯。” 杨云与邵喜碰了一杯,随即送进自己嘴里。 邵喜佯装举起酒杯,实则眼睛一直在偷偷瞟着杨云。 眼看着杨云的酒杯,已经送到嘴边。 但却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微微叹了口气。 将手臂垂了下来,满满一杯酒再次倒在地上。 看着又一杯宝贵的药酒就这么白白糟蹋掉,邵喜只感觉内心都在滴血。 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声问道,“杨大人,咱们刚刚不是已经祭奠完你父亲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杨云叹了口气,伤感道,“邵县令,你有所不知。” “刚刚看着这酒,我便突然想到,来到桑林府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百姓们。” “邵县令,我在京城的时候曾听说,桑林府是江南之地最繁华富饶的重镇,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只因为出了个大贪官郭维文,在南江州贪赃枉法,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将百姓们压榨得苦不堪言。” “如今又出了天灾,郭维文直接卷着银子跑路,留下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 “邵县令,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怎样的民间疾苦。” “渠夷县的青壮年已经全部跑光,只剩下一群老幼妇孺在城门口要饭。” “病死的,饿死的,还有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难民,不计其数。” “而金钩县更是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甚至连当地县令,都被附近的土匪所杀,可想而知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又是何等凄惨。” “这杯酒,我想敬这些遭受贪官荼毒而命丧九泉的难民百姓们。” “同时也预祝我们今后,势必要让百姓们脱离水火,将整个桑林府,治出一个全新的气象!” 杨云这番话说得很是恳切,令藏在屏风后的刀斧手们,都不由为之触动。 当然,并不包括邵喜在内。 邵喜此时此刻,一心只想赶紧用蒙汗药将杨云麻翻,将这三个人统统置于死地,根本没心情听杨云说这些无聊的屁话。 然而,杨云都已经将酒洒掉,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又强忍心疼,将满满一杯酒倒在地上。 “杨大人……此话说得对。” “下官这杯酒,也应当敬那些饿死病死的难民才是。” 一旁的谢老虎和豹子头,也都强忍笑意,跟着将酒洒在地上。 看着那邵喜如吃了屎般难看的表情,他们心中都已经乐得不行。 杨大人未免,也太坏了吧。 明明可以直接一刀将邵喜劈了,却还偏要在杀他之前,好好调戏他一顿。 看着邵喜此时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二人都不免有些同情他了。 但事实上,谢老虎和豹子头并不知道。 杨云此时说这些话,并非单纯只是为了调戏邵喜。 这种话说给邵喜,不过是对牛弹琴,他肯定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是,不代表密云县的其他衙役,以及藏在屏风后的那些刀斧手听不进去啊。 这些人虽然是邵喜的手下,但真正死忠于他的肯定没有几个。 杨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有良知的。 只是受了邵喜的蛊惑,认为自己是个像郭维文一样的贪官。 如果不杀了自己,百姓们仍然要继续遭受荼毒,所以才帮着他埋伏自己。 只要自己晓以大义,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官,他们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倾泻。 这些人都是密云县的衙役,而密云县是桑林府治下的重县。 那这些人日后,便也是自己的手下。 所以杨云自然是要稍稍心慈手软一些,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能少杀一人,便少杀一人。 邵喜强压心中怒意,又给杨云倒上了第三杯酒。 眼看着自己手边的酒坛都快要倒空,他的心中愈发焦躁。 为了干掉杨云,自己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了上好的蒙汗药,都下在这三坛酒中。 结果一口都没让杨云喝下去,反而全都他娘的倒在地上。 邵喜不大心疼银子,只要自己能干掉杨云,后半辈子都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他只怕这些蒙汗药,全都被杨云糟蹋了,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邵喜心一横,在倒了第三杯酒后,不等杨云开口,便直接主动举起酒杯。 “杨大人,方才你又是敬父亲,又是敬百姓,下官都依了你。” “但是这第三杯酒,无论如何,下官都一定要敬你!” “你不嫌弃桑林府身处灾情之中,愿意前来与我们一起患难与共,这高风亮节的大义,令下官不胜钦佩。” “这杯酒下官无论如何都要敬你,你若是不喝,可就不给下官面子了!” 杨云心中暗笑,这邵喜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都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 当即仍面带笑容,举起酒杯与邵喜碰了一下,淡笑道,“邵县令如此盛情款待,本官自然要给你面子。” “来,这杯酒,咱们干了。” 说着,杨云举起酒杯,在邵喜兴奋目光的注视下,送到自己嘴边。 眼看着酒杯都已经碰到杨云的嘴唇,就要送下肚里。 杨云却突然毫无征兆,又将酒杯从嘴边送离,随手将杯中的酒泼到地上。 内心连续经历这起起伏伏的大起大落,使得邵喜彻底绷不住了。 当即怒不可遏,直接一巴掌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声质问道,“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杯酒罢了 见邵喜有翻脸之势,谢老虎和豹子头都微微眯起眼睛,缓缓站起身。 杨云则依然安坐如钟,淡笑着问道,“邵县令,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的怒?” 邵喜气得满脸涨红,咬牙切齿道:“现如今整个桑林府都在遭灾,我们密云县上下也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我这个密云县令,都已经不知多少天没吃过荤腥。” “今日为了给杨大人接风洗尘,我才忍痛拿出银子,给你准备了这些好酒好菜。” “但下官自掏腰包备的好酒,你却如此糟践,分明就是看不起我邵喜!” “你这第三杯酒为何要泼,必须给我个说法!” 杨云微笑道,“邵县令,你有所不知。” “我父亲去年,就是因为和人家喝了多酒,回家的路上不慎睡着,这才生生冻死在大街上。” “为了铭记我爹的教训,我承诺过我娘,此生此世都滴酒不沾。” “所以,请邵县令还是着人帮我泡杯清茶,我今日以茶代酒便是。” 听闻此话,邵喜嘴角微微一抽,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如果杨云是又整出幺蛾子的话,他还可以接受,大不了再倒一杯酒便是。 但谁能想到,这小子来了一句“滴酒不沾”,直接让自己准备的药酒白费。 邵喜一时气不过,强压怒火冷冷道,“杨大人,你若是不喝酒的话,就应当提前就告知于我。” “现如今我都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你却自称滴酒不沾,岂不是在戏弄我么?” “今日你说什么,也必须喝一杯酒意思意思,否则下官便绝不放你走!” 邵喜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劝酒,实则暗藏浓浓的威胁之意。 杨云却仍面不改色,耸耸肩笑道,“邵县令,你还真是有意思。” “按说你信奉道门,也算是位出家之人,怎么非但不戒酒戒荤,反而还一个劲地劝我喝酒?” 邵喜冷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你说的那些清规戒律,都是佛门子弟的规矩。” “道门中人,是不戒酒和荤腥的。” “噢——” 杨云点了点头,饶有兴味道,“那暗藏杀手,谋财害命,是道门中人该干的事吗?” “……你说什么?!” 听闻此话,邵喜脸色一变,心中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不等他反应过来,杨云便猛然站起身,抄起桌上的筷子,夹在食中二指之间,紧紧抵在邵喜的脖颈咽喉之上。 邵喜紧张得额头冷汗遍布,但还是强作镇定,硬着头皮继续演戏,“杨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云冷笑道,“邵喜,亏你还敢自称是信奉道门之人。” “今日胆敢法堂做逆,就不怕血水,玷污了元始天尊的神只?” 这样一出,几乎就等同于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邵喜面露凶光,厉声吼道,“动手!” 随着邵喜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们纷纷冲向前,从腰间抽出匕首。 同时,两侧的屏风后方,以及元始天尊神像后方,上百号手执利刃的精壮现身,杀气腾腾将杨云等人包围在中间。 “呵,尔敢!” 杨云冷然一笑,食中二指微微弯曲,一根筷子弹指而出。 直接噗嗤一声刺入邵喜的肩膀之中,疼得他身形为之一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杨云这一击,本可以直接刺穿邵喜的喉咙。 之所以故意偏离方向,自然是因为要留邵喜一命。 问问他究竟是收了何人的黑钱,要买自己性命。 邵喜疼得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眼看着杨云气势汹汹走向自己,顿时又惊又恐,慌乱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刚刚在桌边侍宴的十几名侍卫,都是邵喜的心腹。 此时为了保护邵喜,自然是齐刷刷拎着匕首冲向杨云,对他展开围攻。 周围的那些刀斧手们,则都是密云县的官兵衙役。 谢老虎和豹子头仅仅交换了个眼神,便默契地分别朝左右纵身一跃,各拦住一半的刀斧手。 “来啊!”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谢老虎和豹子头各亮出佩刀,仅仅几刀挥出,便将好几名衙役都砍翻在地。 这恐怖霸道的身手,令其他衙役都为之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与二人对峙,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这些人不靠近,谢老虎和豹子头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击。 一手握刀,一手握拳,呈夜战八方藏刀式,凭借眼神震慑住这些衙役不敢上前。 他们相信,区区十几个心腹,凭杨云自己便足以解决。 他们要做的,便是阻拦住这些人,不让他们上去添乱就是了。 邵喜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跑到墙边靠着墙,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见杨云被自己的十几名心腹围攻,他脸上已经露出轻松的笑容,认定杨云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秒,邵喜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一声声惨叫接二连三地传来,却都是来自自己的手下,没有一声是杨云发出的。 自己引以为傲的心腹们,此时对杨云的围攻,竟然如同绵羊围攻猛虎般不堪一击。 被杨云凭赤手空拳,一个接一个撂翻在地,要么骨断筋折,要么昏死过去,要么当场毙命。 短短一两分钟的光景,最后一名心腹也倒在血泊之中。 杨云双臂袍袖都被染得通红,身上却没有一丁点伤势,显然没有一滴血属于自己。 此时神情冷峻,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如若来自地狱收魂索命的使者。 “区区一介文官,为什么能赤手空拳干掉我十几名心腹?!” “你……你这家伙,是怪物吗?!” 邵喜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用手蹭着地面拼命后退。 然而他刚刚就已经退到墙边,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杨云一步步逼近自己,根本无路可退。 眼看着周围的衙役们仍然呆若木鸡,邵喜怒声吼道,“你们这些废物,还特么愣着做什么?!” “都给我一起上,取他姓杨的的性命!” “谁能取杨云的首级,我赏给他一百两黄金!”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前者死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这些衙役们,畏惧谢老虎和豹子头身上的气场,全都不敢近前。 但是,一听邵喜直接悬赏百两黄金,瞬间一个个都兴奋了。 当即甚至把性命都抛之脑后,直接不顾一切冲向杨云。 眼中流露着兴奋的精光,仿佛直接将杨云看作行走的一百两黄金一般。 谢老虎和豹子头脸色一变,忙不迭拼命挥刀阻拦。 “站住!” “都不准动,上前者死!” 二人倾尽全力,连续挥刀,眨眼间便又将好几个衙役撂翻在地。 但在一百两黄金的悬赏下,这些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根本不怕死。 谢老虎和豹子头纵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面对一二百人悍不畏死的攻势,也只能步步退让,硬着头皮延缓着这些人靠近。 “你们特么在干什么?还不快上……” 邵喜还在扯着嗓子大吼大叫,想让自己的手下赶快来干掉杨云,除掉他的梦魇。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十米开来的杨云,却突然消失不见。 “嗯?” “人……到哪去了?” 邵喜正懵逼之际,下一秒便见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同时耳边划过一阵冷风,传来杨云戏谑的声音。 “邵县令,真是大手笔啊。” “花一百两黄金买我的命,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邵喜僵硬地朝旁边一瞥,正好对上杨云满脸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瞬间吓都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冒出丝丝冷汗,颤声道,“你……你……” “不用怀疑,我手上就算没有武器,也可以瞬间杀了你。” 杨云左臂揽着邵喜的肩膀,竖起食中二指,指尖抵在邵喜的咽喉上,淡笑道,“当然,如果你不信的话,也可以试一试。” “看看我这两根手指,能不能像这根筷子一样,刺穿你的喉咙。” 感受着左肩处的剧痛,以及杨云身上冰冷的杀意。 邵喜吓得整个人像萎缩了一般,根本没有与杨云硬刚的勇气,颤声道,“杨大人,我……我知错了。” “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命吧……” “饶你可以,但要看你的表现。” 杨云抬头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谢老虎和豹子头,淡淡道,“先让你的人把武器扔了,全都退到外面去。” 邵喜根本不敢忤逆杨云,忙不迭惶恐吼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把刀扔了滚出去!” 衙役们原本还在猛烈进攻,为了赚到一百两黄金都杀红了眼。 听到邵喜的大吼,才一个个又冷静下来,纷纷当啷一声扔掉手中的刀斧,悻悻退到门外。 谢老虎和豹子头二人这才得到喘息之机,忍不住重重喘起粗气。 地上遍布着二十多具尸体,都是他们刚刚拼死阻拦这些衙役的战果。 他们两人的身上,也被砍伤了几刀,流出猩红的鲜血。 但是见杨云直接控制住局势,二人自然是面露欣喜,根本不在乎这些疼痛。 “想要活命的话,便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杨云淡淡道,“说,是谁告诉你本官要来上任的消息,买通你取我性命?” 邵喜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讪讪道,“没有人指使我,都是下官一时糊涂,才想用蒙汗药害死杨大人,然后谋夺杨大人身上的财物……” 听闻此话,杨云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你确定吗?” “你堂堂一县县令,若是缺银子的话,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赚钱。” “又何必为了我身上的一点财物,而铤而走险谋害朝廷命官?” “邵县令,看来你想活命的态度不是很诚恳啊,还敢和本官耍这种花花肠子。” “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说罢,杨云食中二指猛然一挥,夹住插在邵喜肩膀内的那根筷子。 随即夹着筷子猛然一扭,使筷子直接绞烂邵喜的血肉。 邵喜的脸瞬间煞白,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杨云松开筷子,食中二指再次抵在邵喜的咽喉上,淡淡道,“再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再继续坚持自己背黑锅的话,那我也只能把这笔账,都算在你的头上了。” 邵喜疼得满头冷汗,身体都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起来。 见识了杨云的狠厉手段后,他再也不敢耍半点花花肠子。 咕嘟吞了口血沫,颤声道,“是……是汪公子让我干的……” “汪公子?” 杨云微微一怔,面露狐疑,“哪个汪公子?” “就是汪首辅的长孙,汪丘明少爷……” “汪丘明!” 提及这个名字,杨云眼中瞬间迸射出一股寒意。 现如今放眼京城官场,能被杨云视作对手的人不算太多。 首辅汪德海算一个,兵部尚书朴礼算一个,禁军统领虞长骁算一个。 除此之外,年轻一辈人中,唯一让杨云较为心存忌惮的,便是汪丘明。 同样作为汪德海孙子辈的人物,汪丘明的才干学识和狠辣程度,远非杨文龙那种酒囊饭袋所能比拟。 汪丘明虽然年轻,但论及谋略和手段,丝毫不亚于年轻时的汪德海。 而且这个非常聪明,向来只活跃于幕后,教唆别人或给别人支招来对付自己,从来不亲自下场。 所以有好几次,杨云知道是汪丘明在打自己的闷拳,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没想到连汪丘明,都亲自跑出来对付我,看来汪家还真是被我逼急眼了啊。” 杨云眯着眼睛,淡淡道,“你细说,汪丘明是什么时候派人来找你的,都和你说了什么?” 邵喜如实道:“汪公子就是昨天傍晚,才来找我的。” “而且他没有派人,而是亲自前来,向我传达汪首辅的指示。” “汪公子对我说,皇帝新派的桑林知府杨云,是汪首辅的死对头,他们汪家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如果我能帮汪家拔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汪首辅便赏赐我十万两白银,还会将我胜任为桑林知府……”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者不论 “只花十万两白银,就想买我的人头?看来我还真是被看扁了。” 杨云微微点了点头,饶有兴味道:“这么说,汪丘明现在也来了江南?” “你且说,他现在在哪里?” 邵喜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见杨云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邵喜浑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解释道,“杨大人,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汪公子只说……他此行是来江南游山玩水,拜访一些故人挚友。” “正巧路过密云县,才便顺便来给我带个话……” 杨云眯着眼睛,戏谑笑道,“好,好得很。” “看来我在桑林府的日子,不会过得太无聊了。” “汪德海,你的外孙子被关进大牢,你可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如果你的亲孙子也折我的手上,你还能像现在一样淡定从容。” 说罢,杨云转头看向邵喜,淡笑道,“邵县令,你虽然信奉道门,而非佛门,但也应该明白佛家因果循环的道理吧?” “如果你选择和我站在一边的话,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升官发财。” “辅佐我将桑林府治理得海晏河清、民生安乐,然后被陛下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但是,你却选择了站在汪家那一边,意图帮着汪丘明谋害我的性命。” “你自己选择了这个因,那就要承担这个果了。” 说罢,不等邵喜开口,杨云便猛然一脚踢出。 他最为擅长的,便是腿功和脚力,这一脚直接将邵喜踢飞十几米远,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随即直接滑落到地上,正好瘫软在元始天尊的神龛下方。 “邵大人!” 见邵喜瘫在墙边,口吐鲜血,外面的衙役们顿时都面露惶恐之色,下意识想要冲进来相救。 杨云的速度却比他们更快一步,直接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冲到邵喜面前。 腰间金龙宝剑出鞘,直接手起剑落一剑挥出,砍下邵喜的头颅。 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元始天尊的神像都溅得猩红。 衙役们刚刚冲进县衙内,但他们想救的邵喜,却直接变成无头死尸。 一时间全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名老者满脸悲愤,指着杨云怒声道,“杨云,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邵大人!” 杨云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是何人?” “我乃密云县师爷,费松!” 费松怒气冲冲道:“邵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就算他想要谋害你,你也没有资格不经审判定罪,便直接杀了他!” “我一定会将此事告到京城,向陛下检举你这个草菅人命、私自残害朝廷命官的贼子!” “费师爷,别动肝火。”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看你刚刚这番发言,倒像是位正派之人。” “既然是正派之人,为何你明知道邵喜勾结汪丘明要谋害我,却不提醒我?” “忠臣,不侍奉二主!” 费松朗声道,“邵县令虽然时常贪赃枉法,但于我费某有知遇之恩。” “我也劝过他不要参与朝廷党政,但他执意不听,我也无计可施。” “但现在,你杀死邵县令,便是谋害我主!” “除非你将我也一并灭口,否则我一定会前往京城,让陛下你治你的罪!” 听着费松这番大义凛然的发言,杨云不由得嗤鼻一笑。 “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大脾气,也不怕火大伤身?” “费师爷,我不会杀你,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白浪费力气,大老远跑去京城了。” “因为我处死邵喜,合乎大周律法。” “即便你去了京城,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什么?” 听闻此话,费松微微一怔,面露狐疑,“你……你安敢口出如此狂言?” “这把剑,你可认得?” 杨云不紧不慢信手一挥,将金龙宝剑举过头顶。 金龙宝剑刚刚斩杀了邵喜,此时剑锋之上却没有一滴鲜血,仍然圣洁而明亮,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费松脸色微微一变,骇然道,“这……这是……” “大周镇国之宝,金龙宝剑?!” “好眼力。” 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大周开国之君赵龙大帝留下祖训,金龙宝剑乃大周至高权柄,上斩贪官污吏,下斩刁民恶霸。” “凡是大周官吏,遇到手执金龙宝剑的钦差大臣,必须言听计从。” “凡五品以下官吏,金龙宝剑皆可先斩后奏。” 杨云淡淡道,“邵喜收受贼子贿赂,意图谋害本官性命,本官以金龙宝剑将其斩杀正法,上合天理,下合律法。” “若是尔等要帮邵喜报仇,皆视为同党,一律格杀勿论!” 原本见邵喜被杨云斩杀,衙役们便群龙无首,根本没有半点为他报仇的心思。 此时此刻,见杨云亮出金龙宝剑,拿出了这枚皇权特许的免死金牌。 衙役们自然是再无丝毫反抗的欲望,纷纷跪在地上,俯首听命。 费松一时也脸色复杂,紧咬槽牙,似乎内心无比挣扎和纠结。 杨云看着费松,淡淡道,“费师爷,你刚刚的话,有所不却。” “身为忠臣,不然不应当侍奉二主。” “但是,你作为密云县师爷,是大周的臣子,而不是邵喜的家臣。” “你要忠于的不是邵喜,而是大周皇室,当今天子。” “现如今,我手中拥有大周天子钦赐的金龙宝剑,便等于是皇权的化身。” “而那邵喜勾结贼子,意图谋害我性命,便形同反贼。” “那么,你现在是要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为他邵喜死节。” “还是即刻弃暗投明,效忠于本官,效忠于天子?” 费松犹豫许久,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道,“密云县师爷费松,愿尊奉杨大人差遣!” “很好。” 杨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将费松搀扶起来。 随即朝衙役们挥了挥手,淡淡道,“都起来吧。” “邵喜勾结贼子,背主谋逆,现已伏诛。” “今日之事,我只追究邵喜一人,余者不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哀顺变有用吗 听闻此话,衙役们顿时都微微松了口气。 看着地上那些尸体,心中都暗暗感到无比庆幸。 幸亏他们刚刚留了个心眼,没有傻乎乎地冲在最前面。 否则这会,估计就和这几个倒霉蛋一样,一文不值地白白被人砍了。 杨云淡笑着问道:“费松,你在这密云县住了多久,干了多久师爷了?” 费松毕恭毕敬回答道,“回大人,小人自幼便生在密云县,长在密云县,从前一直是私塾先生。” “邵喜上任之初,我便被他以礼相邀,请到县衙做师爷,至今已有十几个年头。” 杨云点了点头,赞许道,“这么说来,你对密云县的风土民风,以及打理县内民情政务,一定都非常熟悉了?” “好,非常好!” “正好现如今邵喜伏诛,密云县群龙无首,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能有费师爷这般人才,真是天助本官啊。” 听闻此话,费松顿时感到一阵受宠若惊,同时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他刚刚因为邵喜的死,还直言顶撞杨云,甚至威胁要去京城状告杨云的罪过。 没想到,人家杨大人竟如此宽宏大量。 非但不与他一般计较,还要重用提拔于他。 要知道,自己在密云县,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师爷。 邵喜就是个庸庸碌碌的酒囊饭袋,平日里只知道吃喝享乐,几乎将县里的大小诸事,都交给他来打理。 费松名义上只是师爷,但实则要同时做县令和师爷两个人的工作,加上上了年岁,每日都费心劳神,疲惫不堪。 长此以往下去,费松也早已对于邵喜的不作为心存不满。 但由于感念邵喜当初以礼相请的知遇之恩,费松纵然再是疲惫和不满,也从来没有想过撂挑子。 认认真真执行好身为师爷的本分,兢兢业业处理着县内的各种事务。 没想到现如今,杨云刚到桑林府,便直接要将他从师爷提拔为县令。 看来费松,只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个工具人。 杨大人,才是自己真正的贵人啊。 “老虎。” “大人。” 杨云招了招手,谢老虎立刻走上前。 杨云拍了拍谢老虎的肩膀,淡笑道,“虽然邵喜勾结奸人,意图对我们不轨,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密云县的受灾程度并不严重,百姓们的生活也大抵尚能维持下去,只要有一位有份量有魄力的人坐镇县令之位,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眼下我们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不如就由你暂时留在密云县坐镇如何?” “没问题。” 谢老虎抱拳颔首,担忧道,“但是……我对密云县的地形和民情并不熟悉,担心辜负使命。” “无妨。” 杨云摆了摆手,淡笑道,“这不是有费师爷在嘛?” “费师爷在密云县执政多年,对这些的民风民情都再合适不过。” “有费师爷辅佐,加上你的魄力,必定可以将密云县治理得比邵喜在时,更加井井有条。” 谢老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费松,抱拳道,“费师爷,既然如此,就有劳你了。” 费松表情复杂,内心一阵凌乱。 为自己刚刚的自作多情,感到像小丑一般。 然而,看着杨云和谢老虎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也只得满脸苦逼,抱拳点了点头。 “杨大人放心,老朽一定竭尽全力,好生辅佐谢大人……” 当即,杨云就将谢老虎留在密云县坐镇。 自己则带着司马伦、豹子头和蓉姐继续赶路,前往桑云县。 桑云县,是桑林府的主县,也是郭维文曾经主管的县。 郭维文逃跑的时候,卷走了整个桑林府的存银。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桑云县的府库所有。 毫无疑问,桑云县的百姓一定被剥削压榨得更凄惨,甚至日子比渠夷县的百姓还要更加难过。 杨云自然是不愿再耽搁时间,早到一日便是一日。 …… 深夜时分。 扬州,金陵城,总督府内。 一名青年和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大堂左右的太师椅上,每人手中都端着茶盏,正在闲聊喝茶。 其中那名青年,身着白袍,文质彬彬,面如冠玉。 正是汪德海的长孙,汪丘明。 而那名中年男子,身着墨绿色绸缎长袍,留着两撇浓密的小胡子,头上挽着文气的发髻,脸上却带有武将的粗犷气息。 他便是江南四州巡抚,当场一品重臣兼封疆大吏,扬州总督敏德。 “汪公子,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到我扬州来做客。” 面对汪丘明一个小辈,敏德却没有任何架子,反而脸上满是殷勤的笑容,一看便知是熟知人情世故之人。 “学生已经多年没有回京,没有机会探望恩相,不知恩相近来可好?” 汪丘明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不大好。” “怎么?” 敏德顿时面露紧张,“恩相莫非……染了什么病?” “我爷爷身体强健,自然不会轻易患病。” 汪丘明淡淡道,“但是我二爷爷的死,对爷爷刺激很大。” “这段时间来,我爷爷每日寝食难安,茶饭不思,不仅精神不振,人也消瘦了不少。” “若是再这样颓废下去,只怕爷爷非要大病一场不可。” 敏德暗暗松了口气,急忙宽慰道,“汪公子,二爷的事我也听说了。” “先前二爷被奸人算计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深深为二爷感到悲伤和惋惜。” “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也已经无可挽回。” “汪公子回去之后,还是要劝恩相节哀顺变,保重贵体才是。” 汪丘明心中暗暗冷笑,真不愧是自占一方多年的老油子,果然油滑得很。 见敏德说这些没用的官样文章,汪丘明直接更进一步,态度变得冷峻下来些许。 “敏总督,节哀顺变这种话谁都会说。” “如果安慰几句,就真能节哀顺变,我爷爷又怎么会憔悴至此?” “你有时间说这些话,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帮能为我爷爷除去心腹大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变脸 敏德讪笑道,“汪公子,我十八岁便拜入汪家门下,多亏恩相的步步提携,才能有今日之地位。” “恩相对我敏德恩重如山,我即便为恩相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自然是希望能替他老人家铲除心腹大患,报答恩相的恩情。” “但是……据下官所知,那个坑害汪家的小儿人在京城,还是恩相女婿之子。” “我作为一介外官,又如何能帮得上恩相啊?” 汪丘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敏总督,怎么能帮得上,不用你挂心。” “只要你愿意帮我爷爷,帮我汪家,便足够了。” 敏德顿时笑容一僵,不解道,“汪公子……此话何意?” “你以为我千里迢迢来到江南,就是为了游山玩水吗?” 汪丘明抿了口茶水,冷笑道,“那个算计我汪家的小儿杨云,得到明玉公主的力荐,直接从一个白身,被封为桑林知府。” “好几天前,他便从京城动身,现在应该早已进入桑林府境内了。” “……什么?!” 敏德顿时瞪大眼睛,笑容变得难看些许。 桑林府隶属杭州,不归他这个扬州总督管。 但他作为江南四州巡抚,也在他的监察范围内。 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个扬州总督,是汪家在江南势力最大的门生故吏。 不论有什么事,肯定是要让自己来办。 敏德原本,根本没打算蹚这滩浑水。 因为他早就打探到,那个与汪家处处斗法的小儿杨云,深得明玉公主赏识,还是恭亲王赵镇南的亲传弟子。 拥有这么两个够硬的靠山,即便他无官无职,也绝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但是,敏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汪德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仇人,竟然成了被封为江南的知府。 到了他治下的地盘,这个汪德海的眼中钉,可就要变成他的烫手山芋了。 “汪公子,按理说我作为汪家的门生,理应为恩相排忧解难……” “但是这个忙,我实在是不好帮啊。” 敏德讪笑道,“你也知道,杭州总督秦雳,和我有多年的过节,这些年来一直与我明争暗斗不断。” “那杨云被封为桑林知府,就等于是成了秦雳的人。” “以我和秦雳的关系,如果直接去问他要人,他肯定不会给。” “所以这个忙,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汪丘明微微眯起眼睛,冷然笑道,“敏总督,你变脸还变得真是快啊。” “刚刚还夸下海口说,愿意为我爷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结果一听杨云真的到了江南,就开始扯东扯西,推诿扯皮了?” “看来我爷爷这些年来,是养出了个白眼狼啊。” 说罢,汪丘明便直接放下茶杯,起身便要离开。 敏德心里一紧,急忙阻拦,“汪公子留步!” “恩相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杀身难保!” “现如今恩相的仇人到了我的地盘,我又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汪公子说吧,要下官怎么做,下官照办便是!” 敏德话音刚落,不等汪丘明回答,便见一名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中年男子面容威严,身板结实,身着黑色长衫,腰间佩有官刀。 他便是禁军青龙营统领周宁铁,此次奉汪德海之命,同汪丘明一起前来江南,担任汪丘明护卫。 汪丘明淡笑问道:“周将军,情况如何?” 周宁铁抱拳颔首,面无表情道:“今日傍晚时分,杨云一干人便抵达了密云县。” “知县邵喜按照少爷的吩咐,于大堂暗伏刀斧手,并在酒中下有蒙汗药,准备伺机杀死杨云。” “没想到事情败露,邵喜非但未能得手,还死在杨云手中。” “杨云杀了邵喜后,留下一个人在密云县接掌县令,自己已经连夜动身,直奔桑云县而去。” 汪丘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意外。 “果然,凭邵喜那等废物,想要干掉杨云,根本不可能。” 敏德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 “即便是手下知县立下再大的罪过,本府知府也必须先上报当州总督府,否则便没有资格处于极刑。” “这个杨云竟敢私自处决朝廷命官,真乃胆大包天!” “汪公子,你放心,我这就给杭州总督秦雳写一封信,检举杨云私杀命官,罪不可赦。” “如果犯下这等罪过,秦雳都敢包庇护短,我便上报陛下,连同他一并弹劾!” 敏德一边说着,一边气势汹汹要去找纸笔写信。 汪丘明抱臂而立,淡淡道,“敏总督,别白费力气了。” “他杨云,拥有处决朝廷命官的资格。” “什么?” 敏德微微一怔,不解道,“汪公子……为何这么说?” 汪丘明眯着眼睛,冷声道,“因为他杨云不知用什么手段,在动身出发之前,竟然从明玉公主手上,得到了一把金龙宝剑。” “金龙宝剑乃大周至宝,上斩贪官污吏,下斩恶霸强盗,凡五品以下官吏,皆可先斩后奏。” “邵喜区区一介七品知县,又是杨云治下的官吏。” “有金龙宝剑在手,即便你告到京城,也没有任何作用。” 敏德嘴角微微一抽,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拥有明玉公主和恭亲王两大后台,就已经够棘手了。 没想到杨云手中,竟然还有陛下钦赐的金龙宝剑。 金龙宝剑,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见剑如见天子。 五品以下官吏,皆可先斩后奏,予以处决。 五品以上官吏,也必须遵从执金龙宝剑者的命令,否则便可以谋逆治罪。 若是没有金龙宝剑,敏德还敢稍稍暗中动些手脚。 毕竟,自己作为堂堂扬州总督,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 即便真的杀了杨云,恭亲王和明玉公主想要发难他,也得掂量掂量他手中的五万扬州军。 但是,若是杨云手执金龙宝剑,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以杨云的背景和人脉,加上金龙宝剑在手。 即便斩了自己这个扬州总督,也未必会被治罪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江南十大高手 一时间,敏德内心五味杂陈,只得苦逼道,“汪公子,眼下这般情况,实在是太棘手了。” “若是那杨云手中没有金龙宝剑,我们倒是还有办法对付他。” “可是他有金龙宝剑在手,便如同是刺猬一般,根本拿他无可奈何。” “哦?” 汪丘明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怎么,敏总督,又想推诿扯皮了?” “不不,在下绝对没有作壁上观的意思。” 敏德生怕得罪了汪丘明,从而得罪他背后的汪家。 一时无可奈何,只得苦着脸道,“只是在下太过愚笨,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才能对付他了……” “敏总督,没关系。” “你虽然愚笨,但也不用为此而太过自卑。” 汪丘明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若是单凭你就能干掉杨云,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千里迢迢跑来江南?” “只要敏总督你愿意和我站在统一战线,并给我提供我方便的便利,便足够了。”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定可除掉杨云,为我爷爷解决一心腹大患。” “到时候论功行赏,这功劳咱俩便可以对半分了。” 敏德此时根本没有分功的心思,愁容道,“汪公子,只要能为恩相分忧,我敏德根本不图什么功劳。” “只是……不知汪公子有什么对付杨云的办法,可否给下官讲讲?” 汪丘明自信一笑,似乎成竹在胸。 “既然他杨云手中握有金龙宝剑,那么想动用朝廷的势力,光明正大干掉他,便几乎不可能做到。” “那么,想要干掉杨云,就必须多利用一些小人物作为棋子。” “毕竟,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金龙宝剑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但对于那些小人物而言,金龙宝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 敏德愣了愣,小心翼翼道,“可是,刚刚周将军不是说,你的棋子已经被……” “邵喜?那不过是我众多棋子中的一枚而已。” 汪丘明眯着眼睛,戏谑笑道,“为了确保将杨云置于死地,此行我网罗的棋子,多得数不胜数。” “总有一枚,能干掉杨云!” 敏德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惊诧。 汪丘明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了得的心计和手段,实是令人生畏。 简直比起年轻时的汪德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汪公子都准备了哪些棋子,可否给下官讲一讲?” 汪丘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着反问道,“敏总督,你在扬州任职多年,应该知道江南十大高手吧?” “当然。” 敏德立刻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回答道,“乞丐教头孟三郎,神算鬼偷虞魅娘,震彻三江聋哑傻,神枪无双铁拐黄。” “这十个人,堪称江南四州最神秘的传奇,个顶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甚至能做到以一敌百。” “没想到汪公子……竟然也知道我们江南的十大高手?” 汪丘明咧嘴笑道:“我不仅知道,而且还特意找到了他们。” 说罢,汪丘明不紧不慢拍了拍手。 下一秒,便见门外掠过一阵冷冽的阴风。 一道苍劲老迈的身影,缓缓现身于门外,踉踉跄跄走进来。 敏德定睛一看,现身他总督府外的,是一个老头。 老头看着得有古稀年纪,身段佝偻,蓬头垢面,满脸皱褶,脸上和胳膊上都沾满污泥,手中还拎着根木棍子。 身上散发出一股臭不可闻的刺鼻气味,脑袋上还飞满了苍蝇,完全就是个老乞丐。 面对这个如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的神秘老头,门口的两名守卫顿时都满脸懵逼。 “哪里来的叫花子?” “谁让你进来的?快点滚出去!” 面对守卫们的呵斥,老乞丐仿佛充耳不闻般,仍拄着破棍子,乐呵呵走进大堂内。 “站住,你特么耳聋吗……” 两名守卫生怕敏德生气,直接纷纷拔刀阻拦。 然而,在他们拔刀的一刹那,老乞丐笑意盈盈的和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凌厉,流露出冰冷的凶光。 只见老乞丐手中的破拐棍,划过两道残影。 下一秒,敏德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两名守卫便直接瘫倒在地,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什……什么?!” 这恐怖的身手,使得武官出身的敏德都被震慑住,内心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解决了两名守卫后,老乞丐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大堂内。 连看都没有看敏德一眼,朝汪丘明拱手作揖,乐呵呵道,“见过汪公子。” 汪丘明点了点头,淡笑道,“先前我派人给你送去的五十万两银子,你应该收到了吧?” “当然。” 老乞丐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若是没收到,老夫今日又怎会亲自来登门拜访?” “汪公子,请说吧,想用这五十万两银子换什么?” “买一条人命。” 汪丘明眯着眼睛,沉声道,“此人名叫杨云,是杭州桑林府新任知府……” “好,了然。” 不等汪丘明说完,老乞丐便直接打断了他,自信笑道,“汪公子,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你就只管在这里住着便是。” “十天之内,等着收他的人头。” 说罢,老乞丐便又拄着拐棍,不紧不慢转身离开。 来到院墙边上,身形仅仅一闪,便直接如凭空蒸发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着两名昏死不醒的守卫,敏德心有余悸吞了口唾沫,悻悻道,“汪公子,难道这位就是……” “不错。” 汪丘明微微点了点头,狞笑道,“他便是江南十大高手中的头一位,乞丐江留良。” “为了挖到这枚棋子,可是费了我不少人脉和银两。” “敏总督,你觉得这枚棋子,能除掉杨云吗?” 敏德点了点头,怯怯道,“……必能成功!” 看着汪丘明那胸有成竹的冷笑,敏德不由微微打量个寒颤,内心为之颤栗不已。 江南十大高手,可不是普通的杀手。 一般人花多少银子,也不可能请动他们出山。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乞丐江留良 就拿乞丐江留良来说,不仅武艺高强,神出鬼没,麾下还有八万丐帮子弟。 走在江南的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叫花子,便有可能是江留良的人。 自己曾经遇上麻烦的时候,几次想请江留良出手相助。 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堂堂扬州总督,求见一个乞丐见不到,简直堪称荒唐。 但如果那个乞丐是江留良,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汪丘明作为外来之人,竟然能通过人脉,请动江留良出山对付杨云。 敏德不由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汪家的能量和人脉,实在是太恐怖了。 …… 杨云带着豹子头、司马伦和蓉姐,赶了一夜的路。 不仅车夫老莫疲惫不堪,连踏乌白龙驹这头千里马都露出疲态。 终于在清晨时分,一行人抵达桑云县。 原本豹子头和司马伦都已经困倦疲乏不已,想着赶快到了县衙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在下车之后,看着面前的情景,众人便全都为之愣住,困意完全惊醒。 来的时候,杨云便对他们说,桑云县作为郭维文曾经的老巢,百姓的日子一定过得非常凄苦。 但是司马伦和豹子头想象中,最坏的程度,也不过是就像渠夷县那样青壮散尽,灾民遍地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面前的情景,却几乎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偌大的桑云县却一片死气沉沉,寂静无声。 远远望去,城门口似乎有一些匍匐在地的人影。 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若非这些白骨姿势各异,而且不止头骨,还有许多骸骨。 甚至都让人怀疑,桑云县是不是被哪支军队屠城,用百姓的尸骨铸成了景观。 “这……这是怎么回事?” 蓉姐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握住杨云的手,“老爷,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死人?” 司马伦也受到惊吓,如吓傻了一般定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不停。 连豹子头这个杀人如麻的土匪,此时都被吓得不轻,原地发愣,不知所措。 四人之中,只有杨云还算镇定,皱着眉头走上前,俯身检查了一番。 “骨骼全都很整齐,没有断裂的痕迹。” “胃部还有残留的草根、树皮和观音土,直到死了都未能消化。” “看来这些人,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杨云驻足凝望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无奈笑道,“看来桑云县的局势,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加严峻。” “想要让这座县城重新振兴,难度不亚于治理一个州啊。” 当即,杨云等人没有坐马车,徒步走进城中。 原本司马伦等人潜意识都认为,城内的情景至少比城外要好上一些。 却没想到,城内的情景,只比城外还要更加恐怖。 沿街两侧,随处可见森森白骨。 还有不少野狗,正在三五成群地啃食这些人骨。 由于长期以人骨为食,竟显得腥面獠牙,面容可憎。 县内的房屋和建筑,大多数都被摧毁得面目全非,变成废墟和断壁残垣。 这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情景,便已经足够恐怖。 但是更加骇人的是,这座城池内,实在是太静了。 除了不时传来野狗的吠鸣,以及冷风吹动枯枝的声音之外,没有半点活人的动静。 整座城内,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仿佛偌大一座桑云县,变成了鬼城一般。 走在凄凉的焦土上,杨云忍不住喃喃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即便战乱频仍时期,那些身处战地,遭受劫掠屠戮的城池,都不会被血洗得如此干净。” “可现如今太平盛世,桑云县如此富庶之地,竟然会变成这般惨状。” “足见一个贪官,对百姓的伤害,丝毫不亚于战争和蛮夷……” 司马伦完全被周围的情景所震惊,甚至都没有听进去杨云这首好诗。 一行人一路走来,经历了无穷无尽的压抑和寂静。 来到县衙的位置,终于见到前方,传来阵阵火光和人烟。 司马伦和豹子头,顿时都如同在沙漠中找到绿洲一般,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走上前定睛一看,面前的惨状再次令众人脸色无比复杂。 原本的县衙,也已经被摧毁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片废墟和焦土。 此时此刻,十几名老幼妇孺,围在一簇篝火旁边。 在火光的照映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人全都瘦得皮包骨头,形似枯槁。 他们的脸上,则都面容空洞,眼神呆滞。 加之身体一动不动,如同一群僵尸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豹子头小心翼翼走上前,壮着胆子朗声道,“桑林府新任知府,杨云大人到。” “你们这些桑云县百姓,还不速来参拜?” 然而,豹子头这番话,仿佛从这些灾民的左耳进,右耳出一般。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仍坐在篝火前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你们没听到吗?” 豹子头脸色变了变,又加大了几分声调,“桑林府新任知府,杨云大人到!” 眼看着这十几人仍无动于衷,杨云走上前,拍了拍豹子头的肩膀,淡淡道,“阿豹,别白费力气了。” “他们的意识已经空洞模糊,形同死尸,你即便喊得再大声,他们也不可能听到。” “这样,你火速骑着我的踏乌白龙驹,到附近最近的村落或镇子,买些粥饭和肉食。” “好……” 豹子头无奈点了点头,只得转身骑上踏乌白龙驹,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豹子头前去采买粥饭,杨云和司马伦、蓉姐一时也无事可做,只得就这么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一起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突然,一名看着年纪最小的小女孩,似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这个女孩看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稚嫩的面庞已有菜色,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 杨云皱了皱眉,正想走上前。 但下一秒,他和司马伦便同时愣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已经不是人 方才这十几名难民,如同意识空洞的僵尸一般,任凭豹子头如何呼喊,都不予以任何回应。 但此时此刻,在这名女孩晕倒的一刹那。 其他人浑浊的眼眸中,都流露出扭曲而贪婪的光泽。 同时僵硬地扭过头,如同一群饥饿的野兽,数十条瘦若枯槁的手臂,同时抓向女孩。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司马伦和蓉姐都面露惊恐之色,直接吓傻在原地。 杨云却目光一凛,直接一个箭步猛冲向前。 一名蓬头垢面的老者,抓起女孩的手臂,张开嘴巴就要狠狠咬下去。 杨云猛然一脚踢出,直接将老者踢翻在地,嘴里为数不多的牙齿全部掉了出来。 其他几名抓着女孩的难民,也被杨云三拳两脚尽数打翻。 将这些人打翻后,杨云抱着女孩,纵身一跃退后数米。 同时从腰间抽出金龙宝剑,死死瞪着面前这些难民,眼中充满冷厉冷峻的杀意。 然而,见女孩被杨云夺走,这些难民们既没有恐惧求饶,也没有穷追不舍。 而再次重新回到原位坐好,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火光,照映得脸庞无比可怖。 一旁的司马伦和蓉姐,都变得面如死灰。 刚刚见到这些骨瘦如柴的难民,他们心中还感到无比同情。 但此时此刻,他们只感到深深的恐惧、恶心和绝望。 司马伦本来还奇怪,这些难民明明都快要饿死,为何还要在火边呆坐着,不尝试着出去寻找食物。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原来这些难民彼此之间,就是彼此的食物。 他们之所以坐在火边,就是为了等待其他人晕倒过去,将其活活分食,苟延残喘续命。 靠着一个人的血肉,续上几天的性命后,再继续等待其他人晕倒。 直到所有人都被分食殆尽,剩下最后一个人等着活活饿死。 司马伦甚至猜测,或许原本这桑云县,还剩下几十个,乃至上百个人。 他们所见到的这十几人,只不过是经过无数次分食,坚持到现在的幸存者而已。 方才如果不是杨云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这个小女孩,已经是沦为其他人的盘中餐。 这一刻,司马伦终于明白了杨云先前说过的那句话。 难民,根本就不算是人。 一个被饿到极限的人,只会比牲口更加牲口。 不会有任何天理人性和礼义廉耻,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易子而食,易妻而食,甚至同族相食。 司马伦和蓉姐都不由退后一步,对面前这些难民充满了恐惧。 杨云则一手执剑,一手将小女孩抱在怀中。 面前这些难民,别说是想要袭击小女孩。 哪怕再多瞟上小女孩一眼,杨云都会毫不犹豫挥剑而出。 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投来不该有的眼神。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豹子头才带着两大包粥饭和肉食,骑着踏乌白龙驹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各位乡亲,快来吃东西……” 然而,不等豹子头走上前,杨云便抬手拦住他。 在豹子头狐疑的目光下,杨云从豹子头的手中接过两大包食物。 先取出一个馍馍,掰了一块卤肉,塞进怀中小女孩的手中。 随即将两大包食物,扔向难民们的正中间。 闻到食物的味道,难民们浑浊的眼眸中,瞬间流露出兴奋的光泽。 直接不顾一切扑上前,将两个包袱撕成碎片,拼命争抢包袱里的粥饭和肉食。 这些人根本没有丝毫吃相可言,如同一群野兽般疯狂撕咬食物。 相比之下,刚刚那些啃食人骨的野狗,甚至还要吃得更加文雅一些。 至少那些野狗,在拥有足够人骨的情况下,彼此间还能和睦相处。 但面前这些难民,却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和人性可言。 哪怕把其他食物践踏在脚底下,也要和人拼命争抢半个沾满灰尘的馒头。 看着这群难民堪称惨烈的吃相,豹子头和司马伦都不忍直视。 杨云却拎着金龙宝剑,面无表情走上前。 “杨大人?” “杨兄,你……” 豹子头和司马伦面露狐疑,不明白杨云想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看着杨云一剑挥出,手起剑落斩下其中一名老者的头颅。 三人皆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吓得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杨云此时此刻,就如同一名刽子手一般。 不紧不慢依次走到每一名难民身后,挥剑砍下他们的头颅。 这些难民,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死在杨云的剑下,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一般。 仍然长着血盆大口,拼命撕咬着手中的食物。 抢不到食物的,则直接趴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地上的馍屑和肉渣。 一个个难民的头颅落在地上,猩红的鲜血将大地染得殷红。 随着最后一名难民也被斩首,杨云才不紧不慢收剑入鞘。 望着面前这些无头死尸,喃喃道,“各位乡亲,不要怪我。” “不是我杨云杀了你们,而是贪官杀了你们。” 杨云收剑入鞘,转身走回司马伦等人面前。 司马伦脸色复杂,嘶哑问道:“杨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除垃圾。” 杨云淡笑道,“司马兄,记得我先前和你说的话吗?” “只有能维持温饱,人们才会心存道德,敬畏王法。” “而吃不上饭的难民,则不能算是人。” 司马伦苦涩道,“但是……他们毕竟是桑云县仅存的人丁。” “你将他们都杀了,整个桑云县,岂不是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云耸耸肩笑道,“如果他们仅仅只是饿上几顿的话,倒还有希望让他们重新变回正常人。” “但是,从他们刚刚的举动,我便可以断定,他们已经彻底泯灭人性,永远都无法再变回人。” “与其留着这么几个隐患,还不如索性一切推翻,重头再来。” “只要我们**协力,即便从零开始,我也拥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让桑云县播散云雾,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