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八零，服装大佬竟是我》 第1章 退 学 姜如暖送走最后一批前来吊丧的亲戚，疲惫不堪地返回灵堂，胸口闷闷的，背上似背了块石头，压得她微微喘不过气，这种身体状态从母亲去世当天持续了好久，她计划着等丧事结束还是去医院看看，五十了，身体的确不如从前了。心里想着事，没留神门口朝她冲过来的黑影，还是儿子顾清承反应快拉了她一把，才没撞上。定睛一看，二妹姜知媛一脸怒气的看着她，三妹姜清羽畏畏缩缩站在身后。 “为什么把妈接回家？如果在医院，妈肯定能抢救过来，妈就是被你害死的。”姜知媛像开机关枪般的问道。 连日来的连轴转让姜如暖身心疲惫，脑子有点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她没吱声，姜知媛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厉声说道：“大姐，你是不是还记恨妈把房子给了小妹，但她在你这这么多年，她的退休金可是一直给你了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妈？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书读的少就是小市民思维。” “外婆的退休金什么时候给过我们家？外公外婆都是我爸妈给养老送终的，他们吃药住院，你们哪次来照顾了？这次出院是外婆哭着闹着，以死相逼都用上了。再说，医生也建议满足老人心愿。”见姜知媛越说越离谱，顾清承出言反驳道。 胸口处一阵刺痛，姜知暖强行按了按，瞪了眼儿子顾清承，开口道：“知媛，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的闲话，你冷静点，有什么事等爸妈安葬了再说。” “冷静？我没有妈了，我还冷静？只有你这种从小抱出去的才会这么冷静？” 不然怎么说，亲人之间刺向彼此的剑才是最疼的，因为只有亲人才知道彼此的伤口在哪里。姜知暖顿时喘不上气，一阵眩晕，倒了下去，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儿子顾清承惊慌失措的表情。 “暖暖，你醒了？感觉好些没？” 姜知暖有些不适应屋内的昏暗，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和她轻言细语说话的是位清瘦的老人，握着她的手布满皱纹却皮肤白皙。“外婆？”姜知暖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看见了逝世几十年的外婆肖文惠，她是在做梦吗？好多年都没梦到外婆了，每次被母亲崔宝珍怒骂的时刻，她总是想起对她一脸笑意的外婆。 “回回神，刚退烧，只能吃清淡点，给你熬了粥，我去给你端一碗。”肖文惠摇了摇姜知暖的手，起身出去了。 姜知暖半撑着坐起来，打量起四周，房间很小，约莫5平米的样子，一张床一个五斗柜就是屋里全部的家当。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 “就坐床上吃吧，刚发完汗，你身上还虚着。”姜知暖还发着愣，肖文惠就端了粥进来递给了她，她愣愣地接过，是碗小米粥，一看就是在炉子上小火熬出来的。 “没胃口也都多少吃点，你都睡一天了。”肖文惠帮她理了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轻声劝道。 姜知暖不敢出声，像是怕说完了梦就醒了，点了点头，舀了一勺吃了起来，是外婆的味道。 “暖暖，要不去和老师说，学我们不退了吧，你成绩那么好，我们再坚持一年？我再去和你舅妈说说？” 姜知暖猛地抬头，“退学？”这不是几十年前的事吗？她怎么梦到这场景了。 “嗯，我们暖暖肯定能考个女状元，你给你爸妈再写个信，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那边遇到困难了。生活费的事，我和你舅妈再说说。” “外婆，你掐我一下呢？”姜知暖突然开口。 “怎么了，你不会梦魇了吧？”肖文惠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呀。姜知暖反手握住外婆的手，“你掐我一下吧，外婆。”肖文惠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听外孙女的话，轻轻掐了她的胳膊一下，“你再重一点呢，外婆。” “这是怎么了？你是刚才做噩梦了，还没回神吗？”肖文惠紧张起来，又掐了她一下。 “疼，疼，外婆。” “疼就对了，说明回神啦。明天我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 做梦是感觉不到疼的，但姜知暖刚刚却有清晰的疼痛感，这是怎么回事？她不会是穿越了吧，她跟着办公室的小年轻一起去看过一部《重返20岁》的电影，里面就是一个老太婆回到了从前。 “外婆，我想照个镜子，你帮我拿下，好吗？”怕下着外婆，姜知媛慢慢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想照个镜子。” 姜知媛前天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回来后就高烧不止，今天这个反常，肖文惠也只是担心她心里郁结，想着多顺着她，虽是不解，但也没多问，立马从五斗柜上拿来一个小圆镜递给她。 姜知媛仔细端详着镜前的自己，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漂亮的丹凤眼没有下垂，这是自己，但不是五十岁的自己，是十八岁的自己。“外婆，现在是1982年吗？”她的声音有些微颤。 “对啊，82年9月10号。”肖文惠有些心慌，这孩子，不会是鬼压床了吧。 原来，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心里微微落定，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想到这，姜知暖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糟。 “外婆，别去和舅妈说了，我都小两年没有交伙食费了。我也不打算给爸妈写信了，都写了多少封了，也没个回信。”彻底明白是回到了十八岁的自己的身体里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姜知媛心定了下来。从她考上高中开始，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父母寄了回来，就再也没有寄钱过来了，吃住都在舅舅家，家里三个上学的孩子，六张吃饭的嘴，靠舅舅一个人赚钱养家，日子过得紧巴，舅妈话说得难听，太正常了。她记得上辈子给父母写过很多封信，问生活费和学费的事情，都了无音讯，最后她写了封告知信，告诉他们，自己准备退学务工，以后不需要再寄钱给她了，才收到一封电报，短短两字“已知”，并附上了10块钱人民币，像是买断了她的青春。 “可是，你只差一年，还有一年就可以高考了。现在退学，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将来你怎么办呢？” 姜知暖边喝粥边说道：“考上了又怎么办？上大学就不需要钱了吗？家里妹妹们还小，开支大，我要为家里分担点。外婆，你不是说我聪明着吗？我去上‘社会大学’，也能学到知识，赚到钱了，我还要养你呢。”其实她心里清楚，父亲是高工，母亲是技术工种，在80年代属于人人艳羡的双职工家庭，家里远没有到需要她辍学赚钱的地步，但她上辈子就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考上高中后，父母就再没给她寄过钱。这辈子她也不想弄明白，只是她不想让一手带大她的外婆忧心，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独立，怎么带着外婆过上好日子。 “哎，我们暖暖就是太懂事了。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的。”肖文惠叹了叹气，摸了摸姜知暖的头顶。 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这话，好像上辈子肖文惠也和姜知暖说过，但当时的她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获得父母的认同，哪怕受天大的委屈也觉得是应当的。现在再听到这句，不由得百感交集，她将碗放在床沿边上，伸手抱了抱肖文惠，头搁在肖文惠的肩膀上，“我知道的，外婆。外婆对我最好啦。” 姜知暖不是个软萌的性子，相反，她偏硬偏犟。这种撒娇的模样，肖文惠还是在她小时候见过。肖文惠默默反抱了她一会，最后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外婆都支持你，只要你不是赌气。上学也好，务工也好，外婆相信，我们暖暖都可以做好。” 祖孙两正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时刻，门外响起敲门声，“妈，暖暖好些没？”是舅舅的声音。 “进来吧，她醒了，烧也退了。”肖文惠扬声道。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消瘦身材的中年人，身上满是中年挣扎无奈的气息，唯有一双大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正是姜知暖的舅舅崔文斌。 “暖暖，明天我带你回学校，和老师说说，看怎么办复学，不行，我们就留级一年。退学可不行啊，上次我碰到你班主任，她还说，你很有希望考上大学。这可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舅舅，你能借我五块钱吗？我不上学了，我要去赚钱。”姜知暖打断了崔文斌的话，她知道舅舅的难处。前舅妈去世后两年，舅舅和现在的舅妈走到了一起，双方各自带着一个孩子搭伙过日子。她11岁那年被送回了老家，舅舅接纳了她，从此，她成了舅舅的第二个拖油瓶。以前，她父母每个月会寄五块钱生活费给舅妈，她又主动帮舅妈带弟弟妹妹，帮着干活，舅妈对她也客客气气。自从两年前父母突然不再寄生活费，甚至连她的学费都是舅舅在交后，舅妈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她不能再拖累舅舅了，既然已经退了学，就走另一条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凭着一身孤勇都闯了过来，现在重新再来掌握“先机”的她，又怕什么呢？ 被打断的崔文斌明显呆住了，半晌没反应。“暖暖是个有数的孩子，你别跟着瞎操心。”肖文惠开口道。 “我那还有三块钱的私房钱，明天你去我单位门口等我，我拿给你。”崔文斌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明白姜知暖要做什么，但这个外甥女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还是开口露了家底。 “那我借两块，一块留着给你备用。我赚钱了就还你，我明天中午去拿哈，舅舅。” “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出去了。” 等崔文斌出去后，肖文惠悄悄在姜知暖旁边说，“外婆支援你三块。”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就给我钱？” “不管暖暖要做什么，暖暖要，外婆有，外婆就给你。” 一句话，说的姜知暖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醒来，肖文惠就塞给了她三块钱，让她放好。姜知暖将钱装到衣服内侧口袋，就跟着肖文惠做起早餐来。她们的房间，其实就是厨房，前面约两平米的厨房台面，后面帘子一拉，就是肖文惠和姜知暖睡觉休息的地方。 姜知暖帮外婆烧火，舅舅家早上喜欢吃面条，顶饿。舅舅是客车司机，常常中午赶不上饭点吃饭，早餐这顿就显得尤为重要，早上吃饱点，中午误点了人就没有那么难受了。肖文惠煮的一手好面条，先将面条煮的将烂不烂，立马捞起来，淋上辣椒油、自家做的咸菜，那么一拌，就是香喷喷的一碗小面。 姜知暖将饭桌支在小院里，摆好碗筷，住在正房三间房里的舅舅舅妈表弟表妹就陆续走出来入坐，大家都很沉默地吃着饭，率先打破这沉默的是表弟崔惟安，“暖姐，你真的不上学了？我马上初中毕业了，要不我去参军，你接着上，反正我成绩也不好。” “你以为你想去参军就可以参军的啊，吃你的饭。”舅妈龚琴出言打断继子崔惟安，崔惟安有点害怕这个厉害的后妈，立马低下头不作声了。 “舅妈，这是我交的这个月的生活费。我现在暂时每个月交三块，可以吗？等我找到工作上班了，我就还和以前一样，每个月交五块。”姜知暖将早上肖文惠偷偷给她的三块钱放到了龚琴手边。 龚琴有点意外，挑了挑眉，“现在招工可不是那么好招的，街道上那么多返乡青年排队等着工作。你要是一直没找到，那就一直交三块的生活费？” “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文斌他爸留下的。”肖文惠突然开口说道。龚琴心口跳了跳，听见一直好说话的婆婆突然开了这么一口，刚刚的气焰突然降了下来。 “就半年，我半年按三块交，等明年，明年开年后，不管我有没有招工，我都按五块交，行吗？舅妈。还有，这两块是我的伙食费，我中午不在家吃，一块是我厨房的使用费，我想做些吃食去街上卖，成吗？”姜知暖不缓不急地说道，她虽然性子倔，但跟着外婆肖文惠也学会了温柔腔调。 “行，就这么办。”崔文斌一锤定音，龚琴撇了撇嘴，将桌上的三块钱收进了兜里。 早饭过后，一大家子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龚琴最近在街道办寻了个糊纸盒的临时活路，收拾片刻也出门去了。 姜知暖喊外婆去休息，自己麻利地收拾碗筷，归整完后，又给小院里种的蔬菜浇水。肖文惠是个勤快的老人，在小院里开垦出一块菜地，基本四季都有产出，这也节约了一笔家用。收拾完一切后，搬了个板凳坐下的姜知暖，开始思考她的计划起来。 第2章 小本买卖开业 因中午要去找舅舅，外婆肖文惠给姜知暖开了个小灶，让她提前吃，一碗用猪油炒的酱油饭加上绿油油的小白菜，姜知暖吃得香喷喷的。吃完饭正准备洗碗，就被肖文惠赶了出去，“你今天有事，早点出门，这些我来。” 姜知暖到客运站的时候，舅舅崔文斌还没下车，她就先去候车室溜达了一圈，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有的倚靠在长椅上，更多的是席地而坐，不大的候车厅里挤满了人，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这里是县城通往外面的主要交通枢纽，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里还时不时地穿插着一、两个身姿灵活的小贩，叫卖着。 这不是现成的客户吗？我可以在这里摆摊啊。这里都是来坐长途汽车的，为了买到票都会很早来排队，买到后又要在候车室逗留等班次，也就是大部分人的小半天都耗在这里了，会饿会渴，那就意味着有需求，有需求就意味着商机。姜知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干。正想着出神，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舅舅崔文斌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走，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暖暖。” “舅舅，我在家吃过了。你赶紧去吃饭。我在这等你。” “没事，下趟出车还有1小时呢，来得急，那出去吧。” 姜知暖点头，尾随崔文斌出了候车室，被带着七拐八拐走到一条巷子里。崔文斌在巷子里前后打量了一下，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塞到姜知暖手上，叮嘱道：“这里是三块，我都给你换成了零钱，赶紧回家放好，别在车站晃，这里扒手多。” “舅舅，不是两块吗？”姜知暖仰头看崔文斌。崔文斌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如数上交，这三块不知他是从抠抠俭俭了多久才攒下的。 “我个大男人又用不了什么钱，你是想做小本买卖吗？”崔文斌琢磨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现在工厂不好进，她又突然借钱。 “对，现在招工还没开始，我想边做点小买卖边等招工。舅舅，我可以去你们车站的候车厅卖吗？”姜知暖点头。 “可以啊，我提前和车站站长打个招呼，第一天带你去见见。我外甥女脑袋就是聪明，快回去吧。”崔文斌催道。 “嗯，舅舅你赶紧去吃饭。” 和崔文斌道别后，姜知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现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吃完了午饭，有的在操场上活动，有的在教室里休息。姜知暖找到宋婉婉的时候，她正趴在桌上小憩。姜知暖走进去推了推她的胳膊，轻声喊道：“宋婉婉，醒醒。” 宋婉婉听到姜知暖的声音，猛地抬头，惊喜地喊道：“你来了？是来复学的吗？” 姜知暖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悄声说：“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教室外的走廊，宋婉婉拉着姜知暖的手，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来着郭老师办复学手续的吗？” 姜知暖笑着看着她，“我是来找你的，我准备做点小买卖。”宋婉婉家是近郊的农户，姜知暖想从她家买点农产品。 “你真的不准备读了？” “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哎，你要是我家的女儿，我爸妈肯定把你供起来。你找我啥事？” “我想在你家买20斤玉米，20个鸡蛋。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我回去就和我妈说，明早上学的时候，我给你送家去？” “成，多少钱？”姜知暖边点头边准备掏钱。 宋婉婉制止住了她掏钱的动作，说道：“我还怕你跑了不成，我明天送过的时候再给。” “行，那明天见。”和宋婉婉约好后，姜知暖就回家去了，刚进门就碰到了干完零活回家的舅妈龚琴。 “舅妈，下班了。”姜知暖笑着打招呼道。 “嗯，你烧刚退，别到处乱跑，在家还是好好养几天。” “舅妈，你们那有牛油皮纸吗？”姜知暖开口打听。 “有，我们会做成食品盒。” “我能买点吗？我就要牛油纸，不要成品。” “这是找到赚钱的路子了？暖暖，不怪舅妈说话难听。你爸妈把你丢在这不管，一年后考上大学了又怎样？你能想到自己赚钱，自力更生，不丢人。我明天一早去帮你问问，应该没多大问题，你要多少张。” “多大一张呢？” 龚琴拿手比划了一下。 “那我先要10张吧。多少钱，我现在给你，舅妈。” “你早上不是刚给了我三块钱吗？就从那里扣，不用再单给了。” “那是我的伙食费。” “那就当舅妈支持你，这次的牛油纸我出了。”龚琴是个很有眼力劲的女人，明白从此以后家里不用养着姜知暖了，她也愿意给老公崔文斌面子，当一个好舅妈。 “行，那先谢谢舅妈啦。”见龚琴都这么说了，姜知暖也不坚持了，盘算着盈利了给舅妈买点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正在小院里扫地的姜知暖就听到敲门声。门一打开，就见宋婉婉背了个大竹篓站在门口。“快进来，吃早饭没？要不在家吃一口？”姜知暖招呼她进来。 “在家吃过了，给，这是玉米和鸡蛋，竹篓我放你这，给你用，等下次你还要进货的时候，再给我。”宋婉婉放下竹篓说道。 “多少钱？”姜知暖问道。 “玉米1毛一斤，鸡蛋7分钱一个，这里是20斤玉米，20个鸡蛋，算下来3块4毛。”宋婉婉爽快地说道。 “你等着，我进屋给你拿钱。”姜知暖飞快地跑进屋，小心翼翼的从五斗柜深处翻出一个手帕，里面是昨天舅舅借她钱和去年过年外婆给她的压岁钱，快速数好钱。 “给，3块4毛，你数数。”姜知暖将钱递给宋婉婉，谁料宋婉婉数都没数直接就装兜里了。“我走了，放假我来给你帮忙哈。”宋婉婉朝她扬扬手转身就走了。 吃完早饭，姜知暖就拿着镰刀上山砍竹子去了，她想做自己做竹签。不得不说年轻的身体就是不一样，虽说许多年没干这种体力活了，但凭着记忆，她还是毫不费力地三下五除二地砍了一杆竹子，砍掉竹叶，将竹子砍成一截一截的，装进竹篓，背回家去了。 “这是想做什么，砍这么一篓竹子回来。” 姜知暖刚进门，就听见肖文惠的声音。“外婆，你等着我变西洋镜。”她朗声回答。 “还西洋镜，赶紧放下，去洗把脸，瞧这小脸通红的。”肖文惠边说边帮姜知暖背上的竹篓取下放地上。 姜知暖因为早上的劳动，整张脸都是白里透着红，散发着属于少女的健康之美。她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准备一鼓作气，撸起袖子开干。将竹子平散在地上，一截一截劈成小条，比筷子略细，竹签的模样初见模型。又去堂屋拿来肖文斌的工具箱，取出沙纸，将毛糙处、尖锐处一点一点打磨光滑。这可是慢工细致活，不知不觉姜知暖在板凳上坐了大半天都没挪窝，直到家里放学的、下班的陆续回来，她才做完，准备进入下一个环节“清洗晾晒”。 “暖姐，你这是在做啥？”表妹王玲好奇地走过来，她是龚琴的亲生女儿，肖文斌的继女。 “回来了，玲子？等舅舅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你先洗手。我这是在做竹签，准备串玉米去卖。”姜知暖边回答边帮王玲舀水洗手。 “暖姐，你真能干。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王玲满脸崇拜。 “你回屋做作业去，都初三了，抓点紧。” 听了姜知暖的话，王玲有些失望，比起读书她更喜欢干活，但姜知暖是她和崔惟安的大姐大，他俩都有些怕她。磨蹭了一下，王玲还是进屋做作业去了。 姜知暖摇了桶水，将做好的竹签放盆里清洗了几遍，最后放一旁晾晒。虽说已是九月了，但山城依旧燥热。 刚收拾好，龚琴就拿着牛油纸回来了，“10张，你先用着，用完了再说。” 姜知暖向舅妈道了声谢接过纸进屋收了起来，再出来，肖文惠已摆好了饭菜，原来崔文斌和崔惟安一前一后地回家了。 “暖暖，我今天和站长打好招呼了，你什么时候去，第一次我带你。”崔文斌边扒饭边说道。 “我明天中午，差不多12点的样子去，可以吗？” “行，我明天早班，应该11点多就回站里了，你到时候直接去找我。” “暖姐，你要开始卖东西了吗？卖什么？”崔惟安一脸好奇。 “我准备卖玉米棒和卤蛋。” “吃的应该还可以，车站里好多都是一大早就去赶车的。你第一天先别准备那么多，先看看行情。”龚琴建议道。 “嗯，谢谢舅妈。” 一家人左一句右一言地为姜知暖的小本买卖商讨起来，姜知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虽然舅舅懦弱惧内、舅妈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他们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努力帮她，表弟表妹满脸崇拜地看着她，一点没觉得当小贩是件丢人的事。这种温情，在她自己的家里，甚少存在。 收拾好碗筷后，姜知暖开始做卤蛋，外婆肖文惠已提前帮她煮好了10个鸡蛋。她先将香料和调好的料汁放进锅里大火煮开，等开的同时拿勺子将煮好的鸡蛋均匀地敲裂，方 便入味，最后将鸡蛋倒入锅里，调整火候，小火温煮。 紧接着，姜知暖就裁起牛油纸来，她比划着竹签的长度裁剪，她想做成后来装法棍面包那种包装袋，用来装她的玉米。另外一部分做成正方形的小口袋，用来装卤蛋。姜知暖手脚利索，很快就裁剪好了，接着就用自制的米糨糊粘贴，卫生又环保。龚琴拿回来的牛油纸很大，一张就做成了20多个玉米袋、30多个茶卤蛋袋。这时候，卤蛋也煮好了，姜知暖将卤蛋放进砂锅里，舀入汤汁浸泡，这样明天热一下就可以了。收拾完一切的姜知暖才感到一身的倦意，忙碌了一天，她要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二天一早，等一大家子用完早餐，姜知暖麻利地收拾完碗筷，就开始了她昨晚未完成的工序。先上灶蒸20个玉米，又把昨晚卤好的鸡蛋放炉子上加热，最后去挑选竹签，晾干后的竹签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清香，姜知暖精选挑选了20根大小一致的竹签。待玉米蒸熟，依次将竹签串进玉米芯里，再装入昨晚做好的法棍包装袋。一会功夫，卤蛋也热好了，挨个装进小包装袋里。最后在竹背篓里铺上小被子，将装好的玉米和卤蛋依次放进去，最后小心翼翼地盖上被盖，这样能起到一个保温的作用。一切收拾妥当后，姜知暖对正在主屋里打扫的肖文惠喊道:“外婆，我走了，中午不在家吃。”说完便背起背篓出门去了，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扭头一看，肖文惠正拿着水壶快步向她走来。“带点水在路上，不然口渴了咋办？”肖文惠将水壶挂在姜知暖的脖子上，“这是舅舅当兵带回的那个？”，姜知暖摸摸了已经有些发白的水壶带，“对，今天一大早你舅舅拿给我的，喊我给你装上，给你壮胆。快去吧，不要晚了。”肖文惠拍了拍她的手。八十年代初，军大衣、军用水壶这些类似的物件还是稀罕物品，有点身份象征的意思。姜知暖摸了摸水壶，嗳了一声，又重新上路了。 到车站的时候，刚好碰到崔文斌开车进站，姜知暖兴奋地大喊一声：“舅舅”，崔文斌潇洒的单手打方向盘，闲下来的那只手朝她挥挥手，示意姜知暖等他。走了一路，姜知暖的额头已冒了一层汗，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是天生的冷白皮，属于晒不黑的那种，只是皮肤会微微泛红，当初为这，宋婉婉没少羡慕她。等了约摸十来分钟，就见崔文斌已交班出来寻她。“暖暖，这里。”崔文斌招呼她过去，姜知暖跟着崔文斌进了候车室，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姜知暖去了站长值班室。 “老姜，这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我那外甥女，想在咱们车站摆个流水摊。她也姓姜，叫姜知暖，你家门。”崔文斌大大咧咧打着招呼，一副和对方很熟稔的样子。 “姜站长，您好，我是小姜，以后承蒙您多关照。”姜知暖上前一步，笑盈盈地看着长者打着招呼。 “不用那么客气，小姜。我是你舅舅的老班长，我们又是家门，你喊我伯伯就好。”姜站长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中等个子，和崔文斌一样偏瘦，但却精干。 “那就谢谢姜伯伯了。”姜知暖从善如流，立刻改了称呼。 一番寒暄过后，姜站长立刻带着他俩去候车室转悠，现在临近饭点，候车室里已有人在吆喝兜售着，“姜霞”，姜站长喊住一个步履匆匆地制服小姑娘，“这是我姑娘，上个月刚来站里做检票员，你们认识一下。”姜站长扭头和姜知暖介绍道。 “爸，你找我啥事？” “这是你崔叔叔的外甥女，她还是我们家门，她今天开始在我们站里摆流动摊，你上班的时候多照看点。” 姜霞好奇地打量着姜知暖，约摸1米6的样子，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凤眼，鼻梁高高的，鼻头微翘，一张樱桃嘴。“真是个可怜见的美人啊，来这鱼龙混杂之地摆摊。”姜霞心里暗叹道，立刻激起了自身的保护欲。 “你也姓姜？” “对，我叫姜知暖，今年18啦，你多大？” “那我比你大1岁，我19。你卖什么？” “煮玉米和卤蛋。”姜知暖放下竹篓，打开铺盖，给姜霞展示道。 “你这包装挺别致的，比供销社卖的糕点还精致。那我来个玉米吧，刚下班饿了。多少钱？” “咱们是家门，要啥钱啊，拿去吃就是了。”姜知暖拿了个玉米递给姜霞。 “后面你请我吃都行，你今天第一天摆摊，开张第一单，取个好兆头，一定要收钱的。”姜霞坚持道。 “对，小姜，取个好兆头嘛，我们姜霞来开第一单。”姜站长在一旁帮腔道。 姜知暖抬眼看了看舅舅崔文斌，见他微微点头，立刻又加了个鸡蛋，“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玉米2毛钱一个，开业大酬宾，第一单买一赠一，搭个卤蛋。” 鸡蛋的市价比玉米贵，可姜知暖却说“买一赠一”，送个卤蛋。“看来不光是个美人，还是个厚道人。”见姜知暖爽快，姜霞也不忸怩，一手接过玉米和鸡蛋，一手递给她钱。 姜知暖看着手里的毛票子，似乎看到了未来无数张毛票子，开心地笑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以后她会赚很多很多钱，不光能养活自己，还能让外婆过上享福的日子。 姜霞看着一脸笑容的姜知暖，第一次明白了书里的“回眸一笑胜星华”的意思。 第3章 英雄救美 “味道如何？”姜知暖看着吃着玉米的姜霞，有些紧张地询问自己的第一个客户。 “好吃，玉米又香又甜，关键你这样装，干净卫生，吃起来放心。”姜霞边吃边说道，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又香又甜的玉米，卤入味的卤蛋，自己做的，干净又卫生，走过路过看看啊。” 吆喝完看向姜知暖，“你不要害羞，像我这样吆喝。” “姜霞是个干车站的好料子啊，机灵又敞亮。”崔文斌赞道。 “男孩子性子，整天风风火火的。还是你侄女好，礼貌又懂事。” 姜站长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孩子，殊不知上一代人的情谊正悄然在年轻一代上延续发芽。 姜霞这么一吆喝，立刻吸引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 “这玉米还有包装纸呢。” “对，这是食品包装，供销社买的，干净又卫生。”姜知暖赶紧从背篓筐里拿了一根玉米出来展示。 “妈妈，我想吃玉米。”人群里发出一声小奶音。 “这玉米怎么卖？” “两毛钱一个。” “大姐，我们还有卤蛋，农村的土鸡下的，有营养着呢，要不要给孩子买一个。”姜霞帮忙搭腔道，姜知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赶紧拿了一个卤蛋出来，“大姐，这个也是有单独包装的，卫生着。” “卤蛋多少钱一个呢？” “卤蛋四毛一个。” “给我拿两个玉米，1个卤蛋吧。” 五分钟内，成功了第二单，姜知暖喜滋滋地收钱。 “这卤蛋真香，我也来一个。” ...... 一时间，姜知暖的小摊立马热闹起来。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因多了个新颖的包装，看起来比别的小摊上的吃食干净卫生了不少，加上卖家是个看起来漂亮伶俐的姑娘，姜知暖的小摊比其他的显得热闹的多，一顿午饭的功夫，就一售而空。 “明天你多准备点，临近中午的时候来，这个点生意最好。我这两天都是早班，中午下班了可以帮你熟悉下环境。”姜霞今天一直在帮姜知暖打下手。 “那太麻烦你了。”姜知暖边背起背篓边答道。 “这有啥，谁叫我们是家门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先谢谢了，明天见。” 和姜霞道别后，姜知暖走出车站，这时候她才感到口渴，忙了小半天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气咕噜了小半瓶。她没急着回家反而是往学校走去，之前本钱不够，只敢买20个鸡蛋，今天卤蛋的销量好，到后来还有好些没买上的。姜知暖想着再去找宋婉婉进点货，谁料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学校正在上课呢，外来人员不能进。” “大爷，我来找我同学，我不进教室，我在楼下等她成吗？”姜知暖好言好语央求道。 “不行，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在学校上学来我们学校找什么同学。” 姜知暖一直语塞，正准备开口解释，突然背后传来声音。 ”姜知暖，是姜知暖吗？” 姜知暖一回头，见喊她的正是原来的班主任郭老师，立马笑着打招呼：“郭老师，好！” “你怎么来学校了？” “我来找宋婉婉，结果错过午休时间了。” “走，和我一起进去。”郭老师拉起姜知暖的手。 “郭老师，这学生你认识？”门卫大爷问道。 “这是我原来的学生，我带她进去找同学，马上出来，大爷。” 就这样，姜知暖被郭老师牵着进了学校。 “姜知暖，现在在做什么？”郭老师边走边问道。 “我现在在车站卖熟食，刚开始。想着边做边等招工机会。”姜知暖答道。 郭老师看着身旁的学生，叹了口气，“我想和你说，社会也是所大学。但又忍不住为你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只差一年。” “郭老师，每年考大学的那么多人，考上的凤毛麟角，我不一定能考上。再说，上了大学还不是要走向社会，我就当提前了。”姜知暖安慰郭老师道。 “嗯，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肯定行。我帮你去喊宋婉婉，你在这等着。”郭老师爱怜地摸了摸被家境所累的学生的头。 “好的，谢谢郭老师。” 姜知暖等了没一会，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楼梯上冲了下来。 “姜知暖，你找我？” “嗯，我想再找你买30个鸡蛋，成吗？” “行，我家没有了，我放学就给你在村里搜罗去。” “这次我先给你钱，我今天全卖出去了。” “厉害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宋婉婉激动的一把抱住姜知暖。 “我也觉得我行，你好好考大学，我努力赚钱，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姜知暖在闺蜜面前活泼了不少。 “哎，我觉得我不行，要是把你脑袋给我就好了。” “你怎么不行，你从乡下考到县里的高中就说明很厉害了，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嗯嗯，最后一年了，我拼一下命，不管怎样，不让自己后悔，落榜了我就和你一起搭伙闯码头。” 知晓上辈子宋婉婉就考上了大专的姜知暖鼓励道：“就没落榜的事，给，这是二块一，你拿好。竹篓，你要顺便带回去不？” “下次你找我拿玉米的时候再给我，快的话明早给你送过去，慢的话后天。”宋婉婉拿过钱，一把塞在口袋里，看也没看。 出了校门，姜知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虽说压根没感觉到饿，但吸取上辈子的教训，她告诉自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天大地大，吃法最大”，给自己买了个馒头，坐在路边慢慢啃起来，回忆起上辈子时候的事。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退学1个月后，恰逢制表厂招工，被舅舅好心塞了进去，谁料风涌潮变，90年代初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姜知暖也成了下岗大潮中的一员。下岗后的她碰壁了不少日子，也导致她被母亲崔宝珍更加嫌弃。重来一世，她要占住先机，才不辜负上苍给她的机会。 “你一定可以的，姜知暖。”她握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起身向家走去。 刚进小院，就看见外婆肖文惠正在院里择菜。“暖暖回来了，吃了没？” “我在路上啃了一个馒头，外婆，我都卖完了。”姜知暖笑盈盈地和肖文惠说道。 “那可是真是开了个好头，我们暖暖是个能干的。” “我又找宋婉婉订了30个鸡蛋，今天鸡蛋比玉米还受欢迎呢。” “咱家的卤蛋可是用了秘方的，香着呢，你饭点去，可不勾人馋。” “对，买的人都说好吃，我今晚把剩下的都卤了，明天拿去卖。” “你看着来，但也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做生意总有起起伏伏的。”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温馨洒满了整个小院。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姜知暖在厨房里给肖文惠打着下手。 “你这孩子，忙你的去，不然晚上又要弄好晚。” “没事的，外婆。一回生二回熟，我今晚的速度肯定比昨天快。” 执拗不过她，肖文惠只能爱怜地摇了摇头。 待饭菜上桌，一大家子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饭桌上，大家纷纷关心起姜知暖今日的成果，待知晓一售而空后，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卤蛋卖得好，明天可以多备些卤蛋。鸡蛋还够吗？”舅妈龚琴建议道。 “只剩10个了，不过我又订了一批，应该明天早上到。”姜知暖答道。 龚琴看了眼正在扒饭的女儿王玲，喊道：“玲子，你去柜里看看还有几个鸡蛋，把剩的都拿过来。” “舅妈，不用。”姜知暖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阻止道。 “你先拿着用，等你订的送来了，你拿了几个就放几个回柜子里去，这不挺好。你今天卖的好，明天就要再接再厉，把人气攒起来。” 龚琴的话音刚落，王玲已一溜烟地跑进了堂屋。 “听你舅妈的，她说的对。你别犟。”崔文斌开口劝道。 “妈，家里还有五个鸡蛋。”王玲捧着鸡蛋走了出来。 “放厨房去。”龚琴吩咐道。 姜知暖一时眼眶微热，重生以来，她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或许是上辈子被亲人伤透了，满身心都憋着股劲。而在舅舅家的这个小院里，她体会到了差点被遗忘的亲人的关怀，虽然这种关怀是带着条件的，但她仍感激，感激收留她的这个小院。 夜幕降临，姜知暖轻车熟路地煮着玉米、卤着鸡蛋，哼着歌，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暖暖，收拾好了，赶紧洗漱休息。”帘子一侧的外婆呼唤道。 “马上就好，外婆，你先睡。”姜知暖回应道。 第二天刚亮，姜知暖就听到叩门声，赶紧起身去开门，见宋婉婉正提着一个竹篮笑盈盈地等着。 “这么早？快进来。” “三十个鸡蛋，我在村子里收的。” “你等我一下。”知道宋婉婉赶着去上早课，姜知暖接过篮子快步走进厨房，快速捡了个玉米和卤蛋出来。 “给，到学校吃。” “这是你拿来卖钱的呀。我带了馒头的。” “这个比馒头香，尝尝嘛，看我手艺如何。” “行，那我不和你客气了。这闻着就不错啊，我走了。” 目送宋婉婉走后，姜知暖利落地收拾好刚送来的鸡蛋，捡出五个来，想着待会送到堂屋去。 早饭时分，舅舅肖文斌问道：“今天你几点去？我是下午的班，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今天想早点，昨天和姜霞约好了，她说这两天她早班，可以交班后帮我照应着点。”姜知暖答道。 “她和他爸一样，是个热心肠。”肖文斌赞道。 “暖姐，我吃完了，今天我洗碗，你吃完忙你的去。”王玲说道。 “嗳，灶台上有五个生鸡蛋，正好你洗完帮我拿堂屋去还给舅妈。” “你同学给你送鸡蛋来了？”从堂屋出来准备吃饭的龚琴随口问道。 “对，她一早就来了。”姜知暖答道。 “你这同学也是个伶俐人，果然伶俐人交伶俐人。”龚琴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一语双关地夸了两个人。 姜知暖笑着默认了龚琴的打趣。 出门前，姜知暖做了碗酱油饭，又煎了个蛋，起锅装好，就背着她的小竹篓出发了。到车站的时候，姜霞还在剪票，尚未交班，朝她眨眨眼，示意她等下。姜知暖试着在候车室里穿梭，学着姜霞昨天的样子，吆喝着：新鲜的煮玉米，自家产的卤蛋，要不要尝一尝。她的声音像百灵鸟一般清脆好听。 “姑娘，给我来一根玉米吧。”一位大爷拦住了姜知暖。 “好嘞，玉米2毛一个。”姜知暖放下背篓，取出一根玉米递了过去。 “我要一个卤蛋，垫垫肚子。” ...... 姜知暖穿梭在候车室的座位间，跑前忙后。等姜霞交接完班，来找她的时候，她已卖出了三分之一。 “你可以啊，我刚观察了一下，这几个流动摊贩，就你生意最好。” 姜知暖微微红了脸，笑着说：“托您的福，承蒙各位捧场。” “这啥戏词，一套一套的。” “给你，垫垫肚子。”姜知暖从背篓里掏出饭盒递给姜霞，用棉被包裹了一路，此刻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给我带的？”姜霞好奇地打开饭盒，“酱油饭？还给我煎了个蛋，这哪是垫一口，简直回家不用吃饭了。” 姜霞赶紧舀了一勺放嘴里，边吃边问：“姜知暖，你手艺真不错。” “跟我外婆学的，我外婆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姜霞吃饭还不忘帮姜知暖吆喝着，“走过的路过的等着的，瞧一瞧啊，清香的玉米棒，卤入味的卤蛋，价格实惠。” 卖到最后，还剩一根玉米和两个卤蛋，姜霞拿了起来一把拉过姜知暖，“走，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探探路。” 姜知暖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到了售票窗口，只见姜霞亲热地和里面的售票员打着招呼：“姐，玉米和卤蛋，要不要来一个，味道好极了。” “这两天净听你在站里嚷嚷，成，我们来点，尝尝。” 姜知暖手里塞进姜霞给的零钱才明白，姜霞这是帮她推销产品呢。 “售票员也是两班倒，里面的年轻女孩肯定和我一样不经饿，早班交接的时候早就饿了，我带你熟悉一下，她们以后肯定会是你的回头客。” “姜霞，真是谢谢你了。”姜知暖发自内心地感谢道，姜霞这个热心肠的姑娘，是她重生回到这个年代后，感受到的第一份来自陌生人的热情。 “和我就别这么客气了，多处处，大家就是朋友啦。” “我昨天就把你当朋友啦。” 就这样，在姜霞的帮助下，姜知暖的小摊很快在候车室里站住了脚，因她的吃食干净卫生，每天吸引了不少食客。一个半月下来，姜知暖盘点了下营收，除去成本，她居然赚了46块，要知道这可是八零年代，这基本是一个结束学徒生涯成为熟练工人一个月的收入了。这天结束营业后，姜知暖美滋滋地去给家里人买了礼物，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篓里，重新回来这么久，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姜知暖轻快地背着背篓一路哼着歌走在巷子里，殊不知她背后已偷偷摸摸地尾随了好几个人。 “哥，就是前面这个姑娘，这个月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她好像是站长他们家亲戚，我看站长女儿常和她一块。” “我管她谁的亲戚，和我们抢地盘，非得给她点教训。老二，你去前面堵住她，我围住她的后路。” “好嘞，哥。” 姜知暖的肩膀被人重重撞了一下，等她定睛一看，前方已被一个小青年堵住了。 “姑娘，我们大哥想和你聊一聊。” 姜知暖看着眼前一个明明只有16.17岁的小青年装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暗自发笑，殊不知，现在的她在旁人眼里，也是弱弱的小女子一枚。 “姑娘，你在我的地盘做营生，这一个月，赚得不少啊？” 身后传来声音，姜知暖回头一看，自己的后路也被一个约摸二十出头一脸麻子的青年给围住了。 “什么叫你的地盘？” “车站候车室就是我们兄弟的地盘，你到我们地盘上抢生意，谁给你的胆子。”较小的那位青年应道。 前后都被围住了，又在狭小的巷子里，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跑是跑不掉了，姜知暖万万没想到被车站的地头蛇给盯上了。 “老二，给我上，把她的竹篓给扒拉下来。” “你们敢？”姜知暖凤眼瞪道，气势很足，手却紧张地抓住了背带。 “你看我今天敢不敢？”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轻笑传来：“王麻子，在外面气势这么足啊，欺负小女孩，算什么男人。” 被唤做“王麻子”的男青年刚刚还凶神恶煞，听到声音立刻秒变小羔羊。他抬头笑道，“顾哥，你怎么从这过？” “我要不从这过，今天可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顾哥，事出有因，这女的这个月突然来车站摆摊，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哟，几天不见，都会用成语了，改明你都可以去做个教书先生了。大家各凭本事吃饭，旅客爱买她家的，是你们技不如人。你今天赶走了她，明天再来一个她，你赶得过来吗？不寻思怎么提高自己的手艺，净琢磨些不入流的手段。” 被称作”顾哥”的男子的话像鞭子般打在王麻子的身上，他不由垂下了头。 “怎么，这女的也是顾哥，你罩着的？这么为她说话。”较年轻的那位男子明显有些不服气。 “对啊，我罩着的。你道歉不道歉，王老二。” “我就不，她新来的欺负我们。”被唤作“王老二”的这位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顾哥，老二他不懂事，对不住了。”王麻子拱手道歉道。 “跟好学好，你是哥哥，要有个样子，别把他带歪了，过几天我有个活，你们俩来搭把手吧。” “好嘞，谢谢顾哥。那我走了。”说完也一溜烟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这位解围的“顾哥”和看呆了的姜知暖。 重生回来后的姜知暖也曾猜想过，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遇见自己的丈夫顾子谦，县城并不大，遇上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她还去他工作的地方做买卖讨生活。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比上辈子的他们提前相遇了两年。如果说有什么让重生回来的她牵挂的，就是她的丈夫和儿子，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过得如何。 年轻的顾子谦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一身晒得黝黑黝黑的皮肤，瘦高个。不过，他今天没穿上辈子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的确良衬衣，而是一身沾着污油的工作服。 顾子谦看着傻了眼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人家姑娘了，刚刚大哥的气势全无，黝黑的脸上泛着红晕，手足无措地挠挠头。 “姑娘，回家吧，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们也是可怜人，家里只有个奶奶，全靠兄弟俩跑营生，又没有个正经工作。你别介意啊，其实他们听劝。”顾子谦解释道。 “嗯，谢谢你，大哥。我叫姜知暖，怎么称呼大哥？”比起顾子谦的紧张无措，姜知暖显得格外大方。 “我叫顾子谦，以后你在车站遇到事了，可以来找我，我在那里做修理工。” 好的，顾子谦，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吧，这一次，不是长辈的热心牵线，而是命运让你再次为我解围。 第4章 进厂 回到家的姜知暖并未将巷子里的风波说给家人听，她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她更怕他们阻止她去摆摊。吃过晚饭，笑盈盈地将礼物拿出来，分给众人。 “舅舅，我给你买了顶雷锋帽，冬天早上出车你戴着。舅妈，你好久没添新衣裳了，我给你买了件外套，你看喜欢不喜欢。” “哎呀，你这孩子，刚赚了点钱，就乱花。”舅舅崔文斌责备道，舅妈龚琴则笑嘻嘻地接过礼物。 “暖姐，有我的没？”王玲探头问道。 “有，你和淮安一人一个笔记本，好好学习。”姜知暖掏出送给表弟表妹的礼物。 “还是硬壳的呢？真洋气。”崔淮安惊呼道。 “虽然赚到了钱，但摆摊不是长久之计，舅舅帮你留意着招工，有的话，我们还是要去试一试。”崔文斌建议道。 “嗯，我晓得的，舅舅费心啦。但我不着急，想找个好点的。毕竟现在不是坐吃山空。” “我最近在街道办打零工，我也帮你打听去。”收了心坎上的礼物的龚琴也立刻说道。 “谢谢舅妈啦。” “一家人，说这些。” 小院里一片其乐融融，大家拉着家常，是老人家肖文惠喜闻乐见的“天伦之乐”。 入夜后，在属于姜知暖和外婆肖文惠的小格子间里，姜知暖掏出送给外婆的礼物，一盒百雀羚。 “暖暖送外婆的？” “嗯，外婆当然有礼物，我每个月赚了钱，都会给外婆买礼物，你想要什么记得和我说。”只有在肖文惠面前，姜知暖才有着这个年龄的娇憨。 “乖暖暖，外婆没白疼你。” 累了一天的姜知暖在外婆肖文惠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姜知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她思考了目前的局面。在车站里，她的吃食是卖得最好的，这无疑抢占了其他人的份额，“做生意，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赚了，而是要带着大家一起赚钱，才能持久。”这是上辈子她看电视听到的一句话，想来挺有道理，现在的她，能力有限，还没法带着大家一起赚钱，但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全月摆摊，把市场让给他人，她决定以后每月休息四天。 想清楚后的她，拿着给宋婉婉的礼物去了趟学校，开始摆摊做吃食以来，用后来的话说，宋婉婉就是她可靠的供应商。她得好好犒劳一下她的合作伙伴。 “今天不出摊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今天休息一天，送你个礼物。” “我就说，你比生产队的驴还勤劳，早就想劝你休整一下啦。呀，你送我钢笔？这么贵重？” “提前祝你半年后金榜题名，带着我送你的笔，去考场吧，就当我也陪你去参加高考了一样。” 宋婉婉握住姜知暖的手，“姜知暖，将来的你一定会比我更好。” 姜知暖明白自己内心隐藏的对学业的遗憾让宋婉婉察觉到，她反握住宋婉婉的手，笑着说道：“我们都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给宋婉婉道别后，姜知暖又跑去了车站，她给姜霞选了条纱巾，送给她，收到礼物后的姜霞，笑开了花。 “姜知暖，你怎么知道我想买条纱巾？” “我看你摸了半个月的脖子啦。” 两个妙龄女孩相互打趣道，午后的阳光洒在她俩的背影上。 “嗳，马上就到12月了，我最讨厌冬天啦，又阴又冷，还有万恶的早班。检票的时候，没法戴手套，我肯定又要长冻疮。” 姜霞无意识地抱怨，让姜知暖发现了新的商机，现在市面上还没有出现80年代末流行的翻盖指拇手套，马上冬天啦。像车站的检票员、售票员，还有学生，如果带上这种手套，又能保暖又不影响工作学校，肯定有卖场。姜知暖越想越兴奋，立刻与姜霞道别，回家匆忙取了钱，直奔供销社买毛线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姜知暖除了卖吃食就是在家织手套，忙得不亦乐乎。在车站里，她还碰见了顾子谦几次，每次见到他，都是单薄的工作服。姜知暖知道，他家里负担重，每月他都将一半的工资寄回家里，还给自己设了每月攒10元的“老婆本计划”，压根舍不得吃穿。她很想给他织件毛衣，又怕吓坏了年轻腼腆的顾子谦。毕竟，他们现在只是点头之交。 12月凛风一吹，姜知暖的第一批手套也织好了。半截分指头设计，还有一个小翻盖，没干活的时候，将翻盖过来刚好套住手部的上半截，保暖整只手。干活的时候，将翻盖翻过去，扣上纽扣，就露出半截手指，但下半截还被毛线包裹温暖着，适合精细干活的工种。姜霞拿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她兴奋地夸道：“姜知暖，你这脑子太好使了，还心灵手巧。你简直就是个七仙女。” “好了，七仙女把这个送给你了，托你帮个忙。” “需要我干什么？” “就是你用上这手套后，如果有人问你，你帮我宣传下，我做了一批，想卖。” “哎呀，这是啥忙，我一戴上，大家绝对都眼热，问我哪掏的，你想怎么卖？” “一套8毛钱，是不是有点贵？” “是有点，赶上一件汗衫的价了。但你这东西新颖又实用，我觉得那帮女的肯定还是会买的，我明天就戴上。” “谢谢你啦。” “啥谢我，是我谢你，我太喜欢这个礼物啦。这个冬天终于没那么难熬啦。” 和姜霞交代完后，姜知暖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找宋婉婉，也送了双手套给她。接到手套的宋婉婉的反应和姜霞不相上下，激动坏了。 “姜知暖，你怎么这么聪明？” “能对你有帮助就好，这样冬天写字就没那么冷了。” 她还给表妹王玲织了一双，这下龚琴看她更顺眼了，觉得小姑娘这小半年是越来越机灵懂事。第二天刚到车站，姜霞就带来了好消息。 “姜知暖，你有多少套？” “我织了30套，怎么，有人想买吗？” “我们班组和售票班组，一共要20套，你不知道，早上他们看到的时候，可兴奋了，拿着我的试来试去，都舍不得摘下来。你要不卖完这趟吃的，就回家取去，他们下午班的肯定也要。 “好嘞。我刚完这趟，就立马回家拿。” 这个时候的姜知暖还不知晓这只是个开始，这个冬天，她的半截翻盖手套风靡了整个县城。先是从车站的售票员们开始，再是到学校的学生老师，后来几乎县里年轻的女郎们人手一个。织不过来的姜知暖，最后都雇了舅妈龚琴这个帮工，她甚至都没太多精力经营自己的小吃食。 这个冬天豪赚一笔的姜知暖，大方地给年节添了肉，生活费也恢复到了五块，舅妈龚琴在家里笑开了花。姜知暖无比舒畅地期待着过个好年，可惜，偏有人打破她这小小的期待。 姜道远和崔宝珍夫妇是初二早上这天到的，没提前和任何人通气，就这样空降在小院门口。开门的那一刻，姜知暖愣住了半晌，还是姜道远率先打破了沉默：“暖暖，爸妈回来啦。” “暖暖，怎么不让客人进来，谁来了？”今天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龚琴一早就起来收拾，刚好看到姜知暖杵在门口。 “舅妈，是我爸妈来了。”姜知暖侧过身，让姜道远和崔宝珍进来。 “哟，稀客。快去喊你外婆。来，去堂屋坐。”龚琴张罗道，姜道远笑着寒暄应酬道，崔宝珍却从进门就拉着张脸，一声不吭。 “外婆，我爸妈来了。”姜知暖进屋对刚起床洗漱的肖文惠说道。 “你爸妈？没接到信啊？是不是他们那边出什么事了？走，过去看看。”肖文惠拉着姜知暖进了堂屋。 堂屋里正坐在着崔文斌龚琴和姜道远崔宝珍两对夫妇，小辈崔淮安和王玲也在。见肖文惠进来了，都一并站了起来，前前后后喊着“妈”、“奶奶”。待肖文惠落座，他们才坐下，姜知暖则挨着外婆肖文惠站着昂着头，但她微颤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自己的父母，父亲姜道远此刻正当年，他生的极好，姜知暖的凤眼和梨涡就遗传自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年男人的魅力。母亲崔宝珍，皮肤白皙，像雪人一般，这点姜知暖也随她，圆圆脸、中等身材，本一脸和气的五官此刻却阴晦下沉着。 “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肖文惠率先打破家里的沉默。 “妈，你怎么这样问？我就不能回娘家吗？”崔宝珍没好气地呛了句嘴。 “小妹这话说得，你们不算算几年没回来了，平日里也没个书信，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大年初二突降家门口。妈这么问，是关心你们啊，怎么不识好歹呢？“龚琴回怼道。她就知道她这小姑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见她回来，龚琴娘家也不回了，刚打发自己女儿王玲回娘家拜年说一声，就听到崔宝珍的话。 “我将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就任由她退学摆摊，还洋洋自得的给我写信，似乎这是件骄傲的事。我再不回来，都不晓得天破了。” “哟，将孩子交给我们，就是不闻不问，生活费不给学费也不付，可惜你哥不是个大官，就是个跑车的，有能力帮你养孩子。再说，暖暖这样怎么不好？父母不管，自己想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不比那些下放知青回来待业在家排队等工作的知青强多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能干，这个冬天，全县城时髦的女孩都买了她织的手套。” 龚琴瞪了自己老公崔文斌一眼，肯定是他写信给自己妹妹，她也是万万没料到，姜知暖这段时间居然没和自己父母联系，她记得她以前是每个月至少一封平安信的，难道是忙忘了。 说到钱的事，崔宝珍明显有些气短，一时间居然没搭话。姜道远见状接过话来：“暖暖，爸妈这次回来，是解决你的工作问题。学既然退了，你也想独立，那我们好好找个工作，摆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爸为了你工作的事，求了他的老领导，年后你就去纺织厂当女工。我的女儿居然沿街摆摊，不晓得我的老同事那些见到了怎么说，你做事怎么一点不顾及你爸妈的面子呢？好歹你爸现在也是个高工。” “估计你的老同事晓得你把自个女儿逼退学了，更会议论纷纷吧。”龚琴见不得自家小姑子的阴阳怪气，好像打零工就低人一等似的，都是凭手吃饭，怎么就丢人了。 “嫂子，你......” “我不去纺织厂，我等服装厂的招工。”进屋后就没说话的姜知暖突然打断母亲崔宝珍的话。 “暖暖，纺织厂是服装厂的上游单位，你年纪小不懂，纺织厂比服装厂好得多。”姜道远解释道。 上辈子并没有父母给姜知暖找工作这码事，反倒是舅舅崔文斌为这事跑前跑后。难道是重生后她的摆摊改变了轨迹？“是，现在是好，可十年后就日落西山了，重生一次，她只想学门手艺。几年后的服装行业百花齐放，她一定要抓住这个商机，她也知道只要自家熬过过年，熬到二月份，就能等来县服装厂的招工。”姜知暖暗暗想道。 “你真是翅膀硬了，你爸给你跑前跑后小半个月，赔了不少笑脸，我们特意赶回来，你说不要就不要。那你干脆滚出这个家。”崔宝珍看着从进门后一直没看自家的女儿，气打不一处来。 “小妹”，崔文斌出言制止道。 “笑话，这可是我家，暖暖滚哪门子，她舅舅没喊她走，你有什么资格耀虎扬威。”许是龚琴这句护犊子的话刺痛了崔宝珍的神经，她腾得一下次站起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拽着姜知暖就往大门外走，一把将她推出门外。 “我看我能不能将你赶出这个家，就凭我是你妈。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害我现在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好好的书不读，沿街贩卖，还被你爸的老同事看到。” “我怎么读？凭喝露水吗？就算我可以不吃不喝，那学费呢？你们是供不起我吗？” “你？那你就自甘堕落，去卖笑赚钱？”崔宝珍的手高高抬起，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姜知暖的脸上。却没料这时，姜知暖被人一把拉开，护在身后。正是刚从师傅家拜完年出来的顾子谦。 “婶子，姜知暖是凭能力赚钱，你不可以羞辱她。她卖的吃食比别人的干净卫生，她设计的手套帮我们车站的售票员、检票员过了个好冬天。她聪明能干，书她可以读得好，活也干的漂亮。大学生和劳动人民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 姜知暖站在顾子谦的身后，听着他一字一句认真严谨的为她辩护着。顾子谦还是上辈子那个顾子谦，每每遇到母亲崔宝珍的无理取闹，他都一次又一次地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而重生回来，第一次与母亲发生正面冲突，他又及时地出现了，即使他们萍水相逢，他仍像个骑士般，为她保驾护航。他一直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正直善良，嫉恶如仇。 崔宝珍被赶来的姜道远拉了进去，他示意姜知暖也赶紧进来。姜知暖拍了拍顾子谦的肩膀，笑着说：“新年好，顾子谦。” “新年好。你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女孩子啦，比我大妹能干多啦。现在国家也在逐步探索多种经营，你干的事情是正确的。”顾子谦望着姜知暖的笑脸有些紧张，明明参加辩论赛都侃侃而谈的他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比自己小的姑娘每每都会心发慌。 “嗯，我知道我能干，我也知道我很好。谢谢你，顾子谦，到时候我送你一个新年礼物吧？” “姜知暖，你是不是经常送人礼物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你常给我们站的姜霞送礼物。” “我只给对我好的人送礼物。”说完这句，姜知暖就走进了家门，独留顾子谦一人在门外发愣。 后来的半天，姜知暖试图父亲理解自己，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那一刻，姜道远发现自己的暖暖虽然还是那么的聪慧却又变了，以前的她，柔顺听话，现在的她，变得独立自信。看着说到未来眼里闪闪发光的孩子，本就对暖暖心存愧疚的他妥协了，连夜带走了崔宝珍。 姜知暖终于等来了新年后的县服装厂的招工，她信心满满的去参加考核，在考场上被招工负责人认出，“我给我女儿买过你的手套，你设计的真巧，是个干服装的材料。”就这样，她的无心插花之举帮她顺利进了县服装厂，成为一名学徒。 而顾子谦也等来了他的新年礼物，一件合身的毛衣，套上衣服的那一刻，他感叹毛衣的温暖与贴身，作为农村孩子的他，这是他第一次穿上毛衣。今年的冬天，格外暖和。 第5章 春天来了 县服装厂这批招工一共招了20个工人，在成为正式学徒前，他们要经历“烙衣\/封衣\/编号\/打包”的杂活阶段。姜知暖被分配到了“烙衣”这道工序上，所谓“烙衣”就是将缝纫工制好的衣服熨烫定型。这个时候的电熨斗又重又沉，控温也没有那么智能，稍不留意就容易将成衣烫坏。姜知暖毕竟在上辈子操持了小半生的家务，这方面的动手能力比刚出茅庐的小姑娘强得多。 为了保护成衣，姜知暖在衣服上垫上湿水布熨烫，手法先轻后重，使得水分蒸发扩散均匀，温度也分布均匀看。熨衣领时，她将衣领拉平，从领尖向中间熨烫后，再将衣领从线缝处折叠熨烫，最后将衣领捏成弧形，将中间位烫牢，一套流程下来，衣领的立体感立刻就呈现出来了。班头一看乐开了花，想着自己是捡到了个斫轮老手。姜知暖很快在一众学徒中脱颖而出，她是最快轮完所有杂活工序的，一个月后成了这批学徒中第一个上车床的人。“上车床”是服装厂的行话，意思是能进车间上缝纫机了，这也意味着姜知暖将拥有一个正式固定的师傅。 认师的前一天，姜知暖特意准备了一份“拜师礼”，一对袖套。她提前打听到自己的师傅姓万，还贴心地在袖套一角绣了个小小的“万”字。第二天一上班，姜知暖就见到了自己的师傅，1米5左右的个子，鹅蛋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流露着忧愁，40左右的年纪却已华发丛生。 “万师傅，这是你的新徒弟，我这回可是给你挑了个伶俐的。”班头将姜知暖介绍给万师傅。 “师傅好，我叫姜知暖，这是我送给您的拜师礼。”姜知暖将袖套递了上去，一双凤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万师傅。 万师傅盯着姜知暖的凤眼，明显愣住了，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 “万师傅，万师傅？”班头见万师傅似乎看愣了，忙喊道。 “好久没见这么水灵的姑娘了，一时看愣了。谢谢你，小姜。”万师傅回过神，接过姜知暖的礼物。 从给成衣订扣子开始，姜知暖开启了她的正式学徒生涯。 崔家的晚饭是全家人聚得最齐的时候，下工的放学的都回来了。“暖姐，听说你今天拜师了？你师傅凶不凶。”崔淮安包了一口饭，含糊问道。 “我师傅人挺好的，就是话少。” 万师傅话很少，基本是默默做着事，但她也不藏拙，称得上是“倾囊相授”了，只是师傅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看她，透着那双忧伤的大眼睛。当她发现时回望过去，师傅又会立刻撇开眼神。 “跟着师傅，好好学。对了，姜霞今天还说你好久没去站里了。”舅舅崔文斌说道。 “等我休息的时候去找她。” 现在的日子，充实而又平静，是姜知暖期待的。而反之相比，是顾子谦的日子。本大大咧咧的小伙子，最近过得有些心神不宁。第一次收到姑娘送的礼物，顾子谦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后面的心花怒放，只是送礼的姑娘似乎是田螺，再也不出现了，每次工作的时候，他都不经意地跑去候车室转转，而那个甜美的吆喝声却再也没有出现，他跑去打听，听说她进了服装厂，他为她高兴，还为她准备了一份贺礼。想去姑娘的舅舅家，又怕被当成流氓打了出来。而自己老娘最近也时常找他“麻烦”，吓得他老家也不敢回，蜗居在宿舍里。 这天下班后顾子谦正躺在床上小憩，昨天夜里加了小半个通宵，可把他累得够呛。就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就把他给震醒了过来。 “谁啊？”顾子谦万般不情愿地爬起来，边穿拖鞋边问。 “哥，我，子娟。咱妈病了。” 门猛得打开，顾子谦鞋都往了换，拉着大妹顾子娟就往外跑。 边跑边问，“咱妈怎么了？” “下地的时候突然胸口痛，晕倒了。喊她去卫生所，她又不去，非要我来找你。” “赶紧上来，我载你。” 顾子谦驮着大妹，踩着自行车，火速往老家奔去。一到家，就看到母亲王桂樱坐在堂屋里，神情看起来还好，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下来。 “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顾子谦喘着气说道。 “对，妈，我哥回来了，我们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吧。”顾子娟帮腔道。 “我没事，老大，今天在田里多亏彩凤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栽在田里。你要谢谢人家。” 顾子谦这才注意到自己老娘身旁还站着一个姑娘，正泛着微红的脸看着他。 “多谢你啊，大妹子。” “彩凤是隔壁大队的，她姐嫁到我们村了，今天她帮她姐下地，刚好撞上我了。彩凤，这是我大儿子顾子谦，他可争气了，考上了大专，公家分配到城里的汽车站工作，是城市户口。” “妈，你和外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顾子谦见老娘越说越不对，赶紧截住她的话。 彩凤抿了抿嘴，“大娘，你好生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说完也不等王桂樱的反应，就一溜烟跑了，像是在躲什么似的。 “这彩凤姐跑什么跑啊，像是有啥东西追她似的。”顾子娟不解地说道。 “小孩子家懂什么，她是害羞了。”王桂樱笑着说道。 看到这，顾子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基本判定自己老娘是装病。过完年后，王桂樱就开始马不停蹄地给顾子谦安排相亲，每趟休息日回来都不放过他。被自己明确拒绝后，她居然想起了这招。顾子谦心里发出一声长叹，内心抱怨道，还没完没了啦。 “妈，这么晚你让大妹喊我回来，就为了让我和人家道声谢？” “怎么样，这姑娘？我和你说，这可是十里八方的俊姑娘。” 自从上次顾子谦被王桂樱给逼急了，说了句，“我要娶个俊媳妇”就跑回单位后，王桂樱就对这句上了心。 顾子谦无奈地看着自己老娘，说了句：“我暂时不想这事，我刚上班没多长时间。” “你还不想？你都多大了？你之前说刚参加工作，没站稳脚跟，不考虑。现在你都参加工作两年了，去年年末都拿了个‘优秀工作者’回来。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考虑？”听到顾子谦再次拒绝自己，王桂樱顿时炸毛。 “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我昨天晚上忙到半宿，累得个半死。又被大妹从床上叫起来，刚骑车差点骑沟里。我去睡觉，明早记得一大早叫我，我还得赶回去上班呢。”顾子谦打着哈欠走进了自己房间。 王桂樱心里鬼火冒得慌又心疼儿子，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儿子，终究是“母爱”站了上风，“你赶紧睡，明明可以分到办公室的工作，偏偏跑去车间修车，不晓得脑子进了几桶水。” 顾子娟看着生龙活虎的母亲，张大了嘴巴，“妈，你没事啊，你让我去骗我哥？” “打水洗脚睡觉去，别吵着你哥。” 趁着这天轮休，姜知暖跑去车站看姜霞，还带了她喜欢的猪油酱油饭。交了班的姜霞飞快地朝她跑来，“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要不问你舅，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姜霞笑着捶了姜知暖一拳。 “我怎么会忘了你，我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酱油饭呢。学徒第一个月没有假，我今儿可是第一次休假，就来找你了。” “走，我带你去食堂，听他们说今天有排骨，我打一份，我们一起吃。” 正是吃饭的点，食堂坐满了人，都没啥空位。姜霞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人群里一个高个，拉着姜知暖径直走了过去。 “劳模，让个位置给我们，可好？” 正是低头扒饭的顾子谦，他一抬头刚好对上看向他的姜知暖，四目相对下，他匆忙站了起来，“你们吃，你们吃。”拿着碗还顺手拉走了同伴。 “顾子谦，怎么回事你，我还没吃完呢？” “去车间吃嘛，走，走，走。” 看着推搡的两人，姜霞笑着和姜知暖说，“现在有位置了，你坐，我去打点菜回来。”姜知暖笑而不语。 打完菜回来的姜霞，边吃边说道：“顾子谦前段时间还和我打听你来着，问你怎么不来站里摆摊了，你们认识？” “认识，他帮了我好几次。”说着就将顾子谦帮她摆平王麻子一伙人的事告诉姜霞。 “他是个热心人，工作也很积极，去年还评上了劳模呢。就是人有点怪。” “怎么怪？” “他是大专生嘛，他进来那年站里只有两个大专生，人家都选坐办公室当干部，他倒好，跑去车间当修理工了。你不知道，他这一举动，吓跑站里的姑娘。” 姜知暖噗哧一笑，没忍住，笑出声了，她倒是不知道，上辈子这时候的顾子谦让一群妙龄女郎芳心碎了一地。不过，这些芳龄女郎不知道的是，正是靠着修理工的前线实践经验，让这个农村出来的小伙站稳了脚跟一步一步向上走，十年后不知甩开他的同窗多少。 “你看，你是不是觉得他也有病？” “吃你的排骨吧。” 姜霞是早班，下午急需回家补觉，因此吃完饭两小姐妹就各自散去回家了。姜知暖刚从车站出来，没走两步，就看到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她走过来，立刻向她跑了过来。 “姜知暖，我听说你去服装厂了，祝贺你。”顾子谦有个习惯，一紧张就喜欢挠头。 “谢谢你，也祝贺你，劳模。”姜知暖笑着打趣道，对着年轻的顾子谦，姜知暖总是忍不住逗他，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 “这个，是送给你的，祝贺你入职成功。”顾子谦鼓足勇气，递出了礼物。 “这是什么？”姜知暖好奇地接过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裁衣剪刀。 “是裁衣服的剪刀？”姜知暖高兴地叫起来。 “嗯，你进厂了就是想学手艺嘛，我想这个你在家里能用上。”顾子谦又不受控地挠了挠头。 姜知暖笑着道谢，她的笑容像春风般吹进了顾子谦心里。而在姜知暖眼里，不管是这辈子的顾子谦还是这辈子的顾子谦，都是最了解她支持她的人。 第6章 离别危机 “暖暖，今天还要加班吗？”外婆肖文惠这天早饭时分问道。 “嗯，这段时间活有点多。”姜知暖抓紧时间吃饭，囫囵答道。。 “晚上我去接你吧，这几天你下班太晚了。”舅舅崔文斌说道。 “没事，路上有路灯呢。舅舅你白天要开车，再说我们都是约着结伴走，人多。我先走了，你们慢吃。”姜知暖放下碗筷，飞快地出门去。 “暖姐好忙啊，感觉比她之前摆摊还忙。”王玲感叹道。 “你懂什么？忙就表示奖金多。你姐这个月能赚不少呢。”龚琴拿筷子敲了下王玲的头。 “不懂别乱说，暖暖还是学徒，有什么奖金，一个月就18块的死工资。”崔文斌不满地看了眼自己老婆龚琴。 “那不是比之前摆摊还赚的少吗？暖姐图啥？”崔淮安不解道。 “图学门手艺，看事情要长远不能短视。”一直沉默的肖文惠突然开口。 被舅舅一家讨论了一顿早饭功夫的姜知暖，又是第一个到岗，赶在万师傅来之前把她的缝纫机擦拭一遍，又给她泡了杯茶，待万师傅一来就能喝上一口热乎的。这么贴心的小徒弟，很是让其他老师傅眼红。 “姜知暖，今天开始，你开始‘上腰’，先看我做一遍。”万师傅今天一来就和她说道。 “上腰”服装术语，即给裤子装腰。姜知暖内心雀跃不已，终于不用再钉扣子，缝拉链了。 “师傅，您对我太好了，中午我给您多打一份菜。”姜知暖甜甜地说道。 “你这丫头，整天嘴像摸了个蜜似的。”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万师傅也不由弯了弯嘴角。 看完师傅的演示，姜知暖自己上手做起来。先将腰里缝份折烫，准备压线。“过去一点，这里要压0.1线。”万师傅开口提点道。姜知暖依言调整，最后踩机缝纫。 “嗯，第一次做，能有这样的效果很不错了。这里再注意点，这门手艺无它，多练就好。”万师傅说道。 “是师傅教的好。”姜知暖见缝插针地拍起师傅“马屁”。 “哪里是我教的好，是你们姓姜的一贯聪明，脑子好。”不知为何，姜知暖发现自己师傅的眼神又开始忧伤起来，明明是在夸她，眼睛里却又沾染上一层雨雾。 她听厂里其他的老师傅说，万师傅是个苦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公，中年又丧女，如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许这就是师傅看起来总是忧郁的原因，了解了师傅的身世后，姜知暖变得活泼话多起来，她想尽自己努力让师傅至少在工作的时候感到烟火气。 这天又是临近10点才收工，姜知暖和工友同路一段后就分道扬镳了，她独自要走过一条暗巷，没有路灯，她打着手电筒，给自己唱歌壮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巷子里传来一声口哨声，打断了姜知暖的歌声，她收起好奇心，拿着电筒照亮前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姑娘，怎么不唱了，接着唱啊，唱给哥哥听。”暗处传来男人的笑声。 姜知暖捏紧了口袋里用来防身的石头籽，要是他敢出来，她就敢扔。 “唱你妈，唱，这么喜欢听，回家抱收音机去。”姜知暖感到后面有一阵风，接着闪过一个人影，不由分说地冲到她身旁，抓起她的手电筒，拉着她向前走。她借着电筒光一看，这不是顾子谦是谁？握紧石头籽的手就这么放松了。 藏在暗巷里的声音突然消失，就像出现那般突兀。顾子谦拉着姜知暖默默向前走着，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虽只有几步就走出了暗巷来到了大道上，但顾子谦的手心就在这几步中冒出了汗。 走到路灯下，顾子谦放开了手，又抬手准备挠头。 “你紧张什么？做坏事的又不是你。”姜知暖先发制人。 “我...我刚刚也跟着你。但我不是坏人。”顾子谦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你跟着我？你跟我多久了？”这回轮到姜知暖吃惊起来。 “没，没多久，就是周一遛弯到你们服装厂附近，发现你们厂女工最近加班挺多的。我就常去遛弯......”顾子谦觉得自己越说越离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你遛弯遛我们厂去了？” “放后消食嘛，我一个单身汉，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顺路。” “嗯，顺路，从东到西，是挺顺路的。” “县城也不大。” “那你遛弯就遛弯，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发现你老是自己走那条黑巷，你还挺害怕的，每次走到那就开始唱歌，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走一截呗。” “顾子谦，你对每个女孩都这么热心肠吗？” “我那不是有病吗？”顾子谦突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又发出蚊蝇声：“我只对你这样。” “你为啥对我这样？” “我...”顾子谦看着仰着头看他的姜知暖，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我漂亮？”姜知暖一直想弄明白上辈子顾子谦看上她什么了，但奈何腼腆的顾子谦对这个问题，一直左顾其他。 “不，不，因为你心地好又有主见。”顾子谦瞟眼看了眼眼前的女孩，见她似乎没生气，又壮起胆子补充道：“当然也漂亮。” “善良又有主见的女孩多了去了。”看来还得逼一逼啊，这不，上辈子没弄明白的这辈子逼一逼就出来了。 “我...”顾子谦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声说道：“姜知暖。我今年23岁，家是农村的，虽然我考上了学有了个公职，但家里父母都是农民，下面还有4个妹妹，我每个月的工资要寄一半回家资助他们，我每个月可以攒10块钱。以后结婚，我不会让自己老婆过苦日子的。姜知暖，我知道我家条件差，但你相信，不出几年，我就能在城里安家。这样的我，你愿意和我耍朋友吗？ 姜知暖手里的电筒“铛”的一下，掉在马路上。这人怎么和上辈子第一次相亲一样，没有红娘介绍，依旧“一言惊人”。 顾子谦小心翼翼地捡起电筒，递到姜知暖手里，像是怕惊扰了沉思的姑娘。 “你这人！”饶是经历过一次，姜知暖脸上也经不住微热。 “姜知暖，你相信我。”顾子谦挺了挺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 “你让我想一想。”姜知暖接过手电筒，跺了跺脚，快步向前走。 “嗳，那你以后加班，我去厂门口接你啊。”顾子谦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 从这晚以后，每逢姜知暖加班，顾子谦都去接她。夜灯下，两人一前一后，影子重叠在一起。走到黑暗处，顾子谦会为她打手电筒，一束光照过来，姜知暖抿嘴一笑，她几乎要沉醉在这温柔乡里。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又难得的没有加班，姜知暖上个月发现舅舅肖文斌的皮带已磨损得几乎要断裂了，就去供销社给舅舅买了条新的，又买了些桃酥回去给表弟表妹当零嘴。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的氛围不太对劲。 “暖暖回来了。”舅妈龚琴喊道。 “嗯，舅妈。我看我舅的皮带坏了，我给他买了条新的。这是给玲子和淮安买的桃酥。” “你这孩子，又破费。你舅回来看到了，不知多高兴。”舅妈笑着接过礼物，笑容却有些勉强。 姜知暖正纳闷，准备出声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就看到龚琴后方侧过来一个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崔宝珍，原来自己的妈又来了。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龚琴，想着她这嫂子做得也不容易，小姑子先是将自己女儿丢在哥哥家，又老是不打招呼地突然跑来，而每次来不弄出点事来誓不罢休。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哟，你对你舅舅倒是孝顺，连没有血缘的表妹都惦记着。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老娘子？”崔宝珍看着抱满手的龚琴，想着刚才嫂子的态度，见自己女儿又这么上赶着巴结着，顿时气打不一处来。 “我拿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就给爸买了支钢笔，托徐工带给他，他没收到吗？再说，什么血缘不血缘，我和玲子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姜知暖反问道。 上辈子，她也是从钟表厂的学徒做起，从拿工资的第一个月开始，每个月给家里寄8块钱，再加上交给舅妈的生活费，自己所剩无几，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地。她以为家里孩子多，父母紧张，一心想着给父母减压，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这辈子，她才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傻，当然她也会孝顺父母，但谁也不能拿“孝顺父母”四个字绑架她。 “你...你倒是记得你爸，那咱家一大家子人呢。”崔宝珍没想到姜知暖会这么说，气急败坏地拿手指了指她。 “谁缺啥我有能力就给添置，你们又不缺啥。再说，我也只给舅舅买了，没给舅妈买呀。”姜知暖淡淡地说道。 看了半天戏的龚琴，并没有像往昔那样添油加醋，而是支走了姜知暖，“暖暖，去厨房盛菜，我刚做好，收拾下，准备吃饭。你舅舅他应该也该回来了。” 姜知暖闻言回了厨房，一进厨房，才发现外婆帘子都没拉，就侧身躺在床上。她一时连菜都忘了盛，“外婆，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她摸了摸肖文惠的头，不烫啊。 “暖暖回来了，外婆没生病，外婆是在想事情。”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外婆。” “你妈来了，在你舅妈房里。” “嗯，我碰到她了，是她怎么了吗？你告诉我，外婆。” “她想把我接到她那里，她说，知媛要考高中了，没人做饭。” 姜知暖简直要吐血，这是什么道理？吃厂办食堂的大灶菜这么多年了，突然就中考这一年要开小灶了。她记得二妹姜知媛最后也顺利考上了高中，不止，最后还考上了大学。上辈子并没有发生外婆在她中考这年回去给她做饭的事，而是在她结婚后外婆才去了崔宝珍那里，但没两年就去世了。 可见，吃不吃小灶并不影响姜知媛考高中；但去崔宝珍那里，外婆一定没有在这里快活。不行，她要想办法留住外婆，但光靠她一人不行，她得找盟友。找谁呢？ 肖文惠看着姜知暖眉头紧锁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我还没答应你妈，我舍不得你，我走了，你在舅舅这里怎么好住下去。你妈也没说死，外婆再想想。” 姜知暖一时有些动容，似乎明白了外婆为何一直陪着她，为何上辈子在她结婚后外婆才离开舅舅家，原来一直都是为了她。可外婆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而自己的妈却三天两头来舅舅家闹得天翻地覆，思考不考虑自己这个寄居在舅舅家的女儿的处境。 第7章 拨云开雾 姜知暖心想，绝不能让外婆回去。但她一个晚辈显然不能左右长辈们的决定，她得找一个同盟，她该找谁呢？姜知暖沉下心来，暗自盘算起来，舅舅和父亲显然不行，他俩是典型的“好好先生”，舅妈会是个好的同盟吗？她回忆起刚刚龚琴一脸的不痛快，顿时觉得有戏。 崔家今晚这顿饭，吃得颇为怪异，饭桌上只有崔文斌和崔宝珍两兄妹你来我往地唠着家常。崔淮安和王玲看家里的三位女性脸色都不太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统一低头默默扒饭。 “妈，你以后就住省城的楼房，享福了。”崔宝珍给肖文惠夹了一口菜。 龚琴撇撇嘴，崔文斌悄悄拍了拍她的腿，似是安抚。 见一桌人都没搭腔，崔宝珍又炫宝似地说起省城的繁华，从没出过县城门的王玲抬起头，一脸渴望，想问又不敢开口，待崔宝珍说起电影院，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终究是忍不住，扭头望向姜知暖，怯怯问道：“暖姐，省城是不是特别好？” “就是比咱们这里大点，马路宽点，楼房多点，其他差不多。等你和淮安中考考完，我放假了带你们去看看。看了就晓得那的电影院也就是个电影院，没长翅膀。” 姜知暖这话一出，龚琴笑了，崔宝珍怒了。 “真的？暖姐，你带我们去？”王玲和崔淮安异口同声道，眼里充满了惊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你俩这几个月抓紧点学习，不管什么结果，不要让自己后悔。” “对，听你暖姐的，到时候妈给你们零花钱。”一晚上没开口的龚琴说道。 听到还有零花钱，王玲和崔淮安相视一笑。 “那我们到省城了就可以去小姑家的楼房住一住吗？楼房里是不是就可以在家上厕所，不用出去上。”崔淮安好奇地问道。 “你们知媛妹妹明年中考呢，暑假要在家学习呢，要不你们等她考上了再去玩？到时候小姑来接你们？”崔宝珍说道。 龚琴简直要被这话给气笑了，她这个小姑子，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她可以随时跑到自己家来折腾，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去她那里。龚琴正准备出言驳斥，却料姜知暖提前开口了。 “到时候我带你们去住旅行社，那也是楼房。” “暖姐，你真是个好姐姐”，“暖姐，我肯定好好读书”。王玲、崔淮安一前一后地答道。 崔宝珍气急，她回来两次，发现大女儿姜知暖变了，以前像个软绵绵的小羔羊，现在简直是浑身数着刺的刺猬。她说一句顶一句，现在还帮着外人顶撞她。若此刻她忍下了，就不是崔宝珍了。 “大了，有主见了。带表弟表妹去省城这么大的事，都不和父母商量。” “如果去省城逛个街都算大事的话，那这世上的大事多得排不过来了。” 王玲没忍住，笑出声来。崔淮安朝妹妹使了使眼色，两人默默地离开饭桌，回房了。 “玲子，先去你哥房间做作业，晚上来我房里睡，今晚你要把房间让给你小姑。”龚琴喊道。 “晓得了。”王玲快步跑去。 崔宝珍没搭腔龚琴的话，视做理所当然，集中“火力”对准姜知暖。 “你简直是没法每天了，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你还知道谁是你的娘老子吗？” “在舅舅家大呼小叫的这个，就是我的娘老子。你要想吵架，我们出去吵，我陪你。这是舅舅家，人家的孩子也要个安静的环境温习功课。你想好了，喊我，我去洗碗。”说完，姜知暖拿着自己的碗筷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哥，你看看她，她现在气性这么大？” “暖暖在家挺好的，就你来了才这样。”龚琴抢在崔文斌开口前说道。 崔宝珍还要开口，谁料肖文惠这时阻止了她，“好了，你也坐了半天车，回房休息吧。去省城的事，我再想想。” 崔宝珍见母亲有些不高兴，想着还要求她跟着自己回省城，这才止住了嘴。 晚上，龚琴在房内和崔文斌说道：“暖暖和你妹还真是一点不像。” “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她懂事孝顺。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妹就是被我爸在的时候宠坏了，幺女嘛。”崔文斌笑着说。 “咱妈真要和你妹一起走？不是我说，妈去她那，可没在我们这自在。” “多半要去，你什么时候见过宝珍想做的事没做成功的，她这次来就是来接妈的。” 龚琴撇撇嘴，“她能成功，是不管这个家，还是她那个家，从上到下都让着她。但我看，以后估计不成喽，你看今天知暖。” “好了，我去淮安屋了，把玲子喊过来睡。”崔淮安不想和妻子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赶紧找机会跑走了。 这厢肖文惠和姜知暖躺在床上，正说着私房话。 “暖暖，以后别和你妈硬碰硬，最后吃亏的是你。”肖文惠劝道。 “她不惹事我绝不惹她。” “你这孩子。你妈小时候养得太娇了，是外公外婆没把她性子养好，导致她现在这个样子。” “外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是人又不是树，你能控制她往上长还是往左长吗？再说，她和舅舅都是你养大的，你看看舅舅多好的性子。这说明环境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身。” “你呀，人家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倒是成了舅舅的小棉袄了。”肖文惠戳了戳她的脑门。 姜知暖挽着肖文惠的胳膊，将头靠在上边，“外婆，你真的要走吗？我舍不得你。” “外婆也舍不得你，才没一口答应你妈。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爸妈都要上班，家里没人照应，知媛又是个要强的，你妈说明年一年对她很关键。哎，外婆再想想吧。” 这天一早，姜知暖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她想了一晚上，她妈崔宝珍的说法无非是舅妈龚琴没工作可以做饭照顾家里，而她那边两个人都要上班需要老人。那如果说，舅妈去上班了，她这个理由是不是就不成立？昨晚想到这，姜知暖就恨不得立马天亮，出门给龚琴找事去。今天她准备问问厂里的人事科，看招不招零工，一想到这，她立马加快脚步，导致后面有人喊她都没听见。 “姜知暖，姜知暖？” 见姜知暖没听见，顾子谦快速蹬了几下自行车，一个加速骑到她跟前，自行车斜停在姜知暖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 “上来，我带你。比你走路快。” 姜知暖也没忸怩，一个跨步跳上了后排，“坐稳了，走嘞。” “这一大早，你怎么从这冒出来了？”坐稳后的姜知暖问道。 “我给我师傅家拉煤呢，他家离你舅家没几步。刚出来就看到你了，我在后面喊你半天，你想什么呢？那么聚精会神。” “唉，我想给我舅妈找工作的事。” “你舅妈？她这个年纪，找个正式工可不好找哦，不过临时工那种应该不难，我们车站食堂不就在找帮工吗？” “你们食堂？招什么样的？”姜知暖眼睛一亮。 “墩子啊，你舅舅没回家说吗？” “我舅舅不知道这事，你能帮我打听下吗？我舅妈这种，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师娘就在食堂，我待会到单位了就给你问问，今天下班了就能给你回话。” “那谢谢你了。”刚说完，姜知暖的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她有些尴尬地低了低头，发现正骑车的顾子谦压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又若无其事地抬了起来。 谁料顾子谦在早吃摊旁停了下来，匆匆说了句“你帮我看着车”，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堆吃的。 “给，拿着到单位吃。”说完又蹬上车，往服装厂骑去。 姜知暖看着怀里的包子、油条鸡蛋豆浆，笑着说道：“我哪吃得完这么多。” “到了分工友吃。” 姜知暖默默抱着一堆吃的，这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心情最宁静的时刻。 顾子谦很快骑到了服装厂，姜知暖跳下车。“我今天不加班，下班了就去巷口等你，成不？” “成，那到时候见。” 顾子谦一直看着姜知暖走进厂大门，不见了踪影才骑车往车站赶。 姜知暖将顾子谦买的早餐分成三份，一份留给师傅，一份带着进了厂里的人事科，她还是想打听一下厂里的招工情况。 “刘姐，给您带的早餐。”姜知暖笑着敲门进了人事科。 “小姜啊，怎么这么客气？” “刘姐，我想打听下，咱们厂最近招临工吗？” “最近啊，最近没计划呢。怎么，你有推荐的？” “嗯，我帮家里人问问。” “下次计划出来了，我和你说，但最近半年确实没有。” “那先谢谢刘姐了，我出去了。” 走出人事科的姜知暖并没有灰心，本来找临工这事就是临时起意，现在也没有后来用工需求那么旺盛，所幸的是，今早遇到了顾子谦，现在只有等着他那边的消息了。 今天一打下班铃，姜知暖第一个收拾完拔腿就跑，把万师傅看傻了眼，心想这徒弟今天怎么跑这么快。待她走到巷口，就看到顾子谦已经在等她了。 “怎么样？”姜知暖气喘吁吁地问道。 顾子谦递给她一瓶开了的汽水，“你喝口水，喘口气，听我说。” 姜知暖接过汽水，咕噜喝了一大口，的确是泡渴了。 “我师娘说，他们食堂招2个墩子，一个月八块钱，中午管一顿饭，下午等大厨炒好菜了，就可以走了，家属优先。你要不回去和你舅舅舅妈说下，要是他们觉得行，就让你舅舅明天去劳资科那里报名，晚了估计就被别人赶先了。”顾子谦一口气说完。 “成，我这就回去和他们说。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姜知暖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哥？” 顾子娇不确定地喊道，见顾子谦朝她这边看来，高兴的跑过来：“真是你，哥”。 “嗯，你怎么在这？”顾子谦看着妹妹。 “我找同学借书，刚从她家出来。哥，你今天回去吗？”顾子娇瞟了瞟自行车，她想要是顾子谦回去，她就能坐他车了，省的走路。 “我今天不回去，天不早了，你早些回家。”顾子谦像是看出妹妹的小算盘，催促道。 “哦”，顾子娇说完也不走，好奇地看着一旁的姜知暖。 哥身边这位姑娘真好看，穿得好时髦，她暗暗打量道。姜知暖今天穿了件鹅黄色上衣，显得整个人的皮肤白净极了，还系了条素色丝巾，衬得脖子修长。姜知暖笑盈盈地看着顾家兄妹俩。 “这是我二妹，顾子娇，在县里读师范。”顾子谦给姜知暖介绍起自己妹妹来。 对姜知暖介绍完，又向二妹介绍起了她，“这是我师傅同事的外甥女，叫姜知暖。” “暖姐，好。”顾子娇立马打招呼道，她可不能给大哥丢人。 “你好，顾子娇。我是你哥的朋友。”姜知暖笑着回应。她知道这是顾子谦最喜欢的一个妹妹，也是后来最伤他心的妹妹。 “顾子谦，我先回去了。” “好的，你赶紧回家报信去吧。” 顾子娇见姜知暖走后，悄悄地问顾子谦，“哥，你们俩介绍咋不一样啊？你说他是同事的外甥女，她说她是你朋友。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顾子谦微红了耳朵，但还是摆着大哥的架子，说道：“怎么不一样，她又是我同事的外甥女，又是我朋友。” “那你刚才不直接说她是你朋友。” “你管我，天要黑了，你赶紧回家去。” ...... 姜知暖一进家门就开始找龚琴，最后在厨房找到了忙碌的龚琴。见姜知暖回来了，边炒菜边说道：“暖暖回来了，帮我加把柴火吧。你妈和外婆在堂屋那边说话呢。” “舅妈，舅舅他们车站食堂在招墩子，一个月八块，还包中午一顿饭。”姜知暖边添柴火边说道。 “真的？你咋知道的？” “我今天托人打听的，他们优先考虑家属。你要不今晚和舅舅说说？” “这个活不错，哎呀，可是我走了，家里谁做饭啊？你舅早出晚归的，每个定点。” “外婆啊，我下班早也可以帮忙。” “你外婆不是要去......”龚琴话说一半突然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对姜知暖笑了。”你这小丫头，开始有心眼了。” 有龚琴这句话，姜知暖知道自己找对同盟了。 第8章 关系确定 “妈，我就请了三天假。明天我们一早就坐车回省城，好不好？”屋内崔宝珍和肖文惠商量道。 “宝珍呐，我想了想，还是不跟你走了。”肖文惠开口道。 “妈？”崔宝珍突然提高音量，“不是说好的吗？你不去，媛媛怎么办？” “我这么多年不在，你们一家吃厂里的食堂不是吃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突然不行了，需要个老妈子在家。”肖文惠反问道。 “妈，这不一样。媛媛心气大着呢，一门心思奔着高中去，过几年还要考大学呢。她每天都学得特别慢，食堂的大锅饭又没啥油水，这营养跟不上去，拖垮了身体怎么办？” 肖文惠看着自己的女儿，半晌没说话，她在二女儿姜知媛面前一副慈母心怀，到了大女儿姜知暖那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简直是冤孽。 见母亲肖文惠没出声，以为她有所松动，崔宝珍接着说道：“妈，我嫂子又没上班，她能照顾我哥、淮安他们，这多一个你少你一个你，都没啥影响。我那是真需要你啊，道远工作又忙，家里3个孩子，我是真的顾不过来。” “我老了，在你哥这住习惯了，不想挪窝了。现在不是可以请保姆吗？你要不给知媛请一个？” “妈！”见肖文惠不为所动，崔宝珍有些恼了，“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因为姜知暖，因为她，你不愿意走？” “宝珍，你小点声。这和暖暖有什么关系，我老胳膊老腿了，不愿去省城，住不惯楼房。” “妈，你要顾及她，就把她带到一起回去嘛。”崔宝珍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怎么回去？她现在好生生的工作着，你把她弄回去，是让她重新读书还是给她找个稳定的工作？她户口当初都被你给迁回来了，她回去当待业青年吗？”提及姜知暖，肖文惠不由有些着急，语气激动起来。 “妈，你看你还说不是为了她，你就是为了守着你的大外孙女。” “她不仅是我的大外孙女，还是你的大女儿，你要记得这点。” “就因为我知道是我生的她，我才只是把她送回来。”提及这个话题，崔宝珍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 “崔宝珍！你因为一张照片几句闲言闲语疯魔了多少年？稚子无辜，她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长成那样，你要怪也只能怪姜道远。”肖文惠呵斥道。 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是姜知暖的声音：“外婆，妈，出来吃晚饭了。” 崔宝珍歪在床上闭着眼，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明天一早回去吧，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说完肖文惠就起身走了出去。 “外婆，我妈呢？” “不管她，我们先吃。”肖文惠拉着姜知暖朝院子里走去。 崔淮安见外婆上了桌，立马夹了一筷子菜，被崔文斌拿筷子敲了下手背，“没规矩，你小姑还没来，等等她。” “不等她，待会给她留一口，就好。我们先吃。”肖文惠开口道。 龚琴见婆婆肖文惠脸色灰如锅炭，循眼望向姜知暖，姜知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这是怎么了？小妹惹你不高兴了？”崔文斌笑道。 “没惹我不高兴，你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哭一会笑的。她明天一早回去，你早上出车的时候带上她。” “啊，那么早？” “对，送她坐第一趟车，家里几个孩子等着她呢。” 龚琴听出不对劲，试探着问了句：“妈，你不跟宝珍一起回去吗？” “我走什么走？我在我儿子家住得好生生的，还是说，你不想我住？”肖文惠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妈，这是你家，是我们住在你家。”听到婆婆说不走，龚琴立马眉飞色舞起来，她还在盘算着待会怎么说服丈夫，这下可好，不用她开口了。 姜知暖微微发愣，她没想到自己还这么做就迎来了这个结果。刚刚她过去喊外婆她们吃饭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屋内的争吵声以及自己的名字，看来外婆是为了自己和妈妈吵架了。她只是表达了一下不舍，外婆就将她的感受放在了心尖上，原来被人呵护的感觉是这样。 临近晚饭结束，崔宝珍也没出来。姜知暖想给她送过去，却被外婆肖文惠阻止了，“她饿了自然会出来吃，你越管她，她越来劲。” 入夜后，龚琴在房内和崔文斌说起去食堂帮工的事。 “老崔，你明天要不去单位问问，说是家属优先。一个月八块钱呢，还管一顿饭。街道办糊纸盒的活结束了后，我一直在家里闲着，要是我能去你们食堂帮工，每月也能补贴点家用。” “行，我明天下车了就去问问。你消息倒挺灵通的，我整天在站里都不晓得这事。” “是去劳资科报名，你别走错了地方。”想起姜知暖的话，龚琴叮嘱道。 “这是有人给你摸了门路啊，谁这么热心肠？” “你外甥女，暖暖。” “暖暖？她怎么知道？估计多半是朝姜霞打听的，她俩关系好。” ...... 第二天天还未亮，姜知暖就起来给崔宝珍准备干粮。特意蒸了崔宝珍爱吃的红薯，又煮了个白水蛋。待红薯蒸熟后，小心翼翼放进饭盒里打包好，赶在舅舅吃完饭出门前递给了他。“舅，这是我给我妈路上准备的，你帮我给她。”说完就立刻跑回屋去了。昨天，是她第一次“战胜”了自己母亲的“战役”，虽然“主战者”不是她自己，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既得利益者。而这也是重生来后，她第一次直白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姜知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崔宝珍，她选择了逃避。 “宝珍，快点，不然赶不上车。”屋外，崔文斌催促道。 “来了，来了。”崔宝珍心里有气，招呼都没和肖文惠打一声，就随着崔文斌出门了。 崔文斌将她送上车，临下车前递给她一个饭盒，“路上吃，暖暖天没亮就起来给你准备的。” 崔宝珍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接过饭盒后，就低下了头。若崔文斌上前凑近去看，就会发现自己妹妹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情。 送走了崔宝珍，姜知暖又开启了平静的学徒生活，龚琴也如愿进了车站食堂当墩子。崔家小院又迎来了宁静忙碌的日子。 这天下班后，几个工友约着一起打篮球，刚没打两局，顾子谦就闹着下场。 “顾子谦，回宿舍闲着也是闲着，你那么着急干啥？” “我有事，你们接着玩。” “人家有事，赶着接媳妇去呢。”和顾子谦一个宿舍的李超打趣道。 球场上传来哄笑声，一时间八卦的心理占了上风，球也不打了，纷纷拦住顾子谦，非要他说个清楚。 “别听李超瞎说，他是个大嘴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都看到好几回了，你和一女孩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 “去你的，一起走个路就是媳妇了。八字没一撇的事。”顾子谦趁机给了李超一拳，突出包围圈。 见顾子谦跑走了，大家也就散了，重新捡起球，准备再开一局。李超像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句：“你们先打，我去去就来。”他跑到球场旁，找到自己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向顾子谦走的方向追去。 “顾子谦，顾子谦，你等等我。” 顾子谦停下脚步，一回头，发现李超正朝他跑来。 “又来车了？今晚要大修？”顾子谦以为修理厂临时来火了，开口就问道。 “没车坏，都收班了，你安心约会去吧。喏，送你两张这周日的电影票，新上映的《青春万岁》。你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兄弟我助你一程。” 顾子谦接过李超递来的电影票，咧嘴笑了，“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待顾子谦赶到巷子口，姜知暖已经在等他了。“等久没？今天打了场球，出门晚了点。” “没事，我也刚到，走吧。” “唉”，顾子谦叫住正要往前走的姜知暖，“我这有两张这周日上映的《青春万岁》的电影票，你和姜霞一起去看吧。” 姜知暖笑着看他，“姜霞这周日不休息，我和她看不成。” “那你和其他工友一起呗，听说这电影挺好看的。” “你看过？” “没，我今天刚拿到票。” “那你为啥不去看？” “我只弄到了两张。” “对啊，你一张我一张，不刚好可以去看吗？” “人家一男一女一起去看电影的都是耍朋友的。” “那我们这段时间不是处朋友？” 女孩的话，如烟花在顾子谦心里炸开了花，他有些懵圈地看着一脸带笑的姜知暖。 “我们是男女朋友啦？” “那不然呢？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一加班就让你来接我。还是说，你不乐意？” “乐意，乐意，做梦都想着。”顾子谦喊道。 “你小点声，这街上呢。”姜知暖含羞带笑，向前走去。 “那说好了，这周日下午2点，我们电影院门口见。”顾子谦在后面喊道，早知道电影票能换来名分，他早就去排队买了。 第9章 省城际遇 蝉虫鸣鸣，转眼就到了高考、中考放榜的日子。和上辈子一样，宋婉婉考上了大专，如愿上了大学，崔淮安考上了电力学校的中专，王玲则去了护校。姜知暖特意找了个周末，如约带崔淮安和王玲去省城游玩。 “淮安，把我这块表戴上，路上好看时间。”在送姜知暖他们仨去车站的路上崔文斌说道。 “爸，这表给我们了，你出车怎么办？” “舅舅，我们路上问人就行了。你戴着，比上班重要。” “行吧，那你们记得时间，回来最晚的那趟车是5点发车，不要错过了。” “晓得了。”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俩，在外要听你暖姐的，不要到处乱跑。”崔文斌最后叮嘱道。 “爸，我们到时候肯定一左一右跟着暖姐。”王玲保证道。 “舅舅，放心吧，我们肯定高高兴兴地去，安安全全地回来。”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刚上车没多久，崔淮安和王玲就昏昏沉沉地睡去，姜知暖也有些困意，却始终努力睁着眼，钱都在她一个人身上，现如今车上还有扒手，她得警醒着些。车程约摸行驶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姜知暖拍醒了昏睡的崔淮安和王玲，塞给他俩一人一根玉米，轻声说道：“快到了，别睡了，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到省城的时候，才将近八点。姜知道暖带他俩转乘去动物园的公交车，王玲坐在窗边的位置，好奇地向窗外眺望，“哥，你看，那楼真高”。“暖姐，那是百货商场吗？门脸真大啊”。似乎是路上养足了精神，一上车，王玲的嘴就没停过。 “对，下午我们就去逛百货商场，给外婆舅妈他们买点礼物带回去。” “姐，那我们上午去哪？”崔淮安开口问道。 “你都不知道去哪，就跟着我上车了啊，不怕我把给你卖了？”姜知暖打趣道。 “哥，一看你就是昨晚没认真听，暖姐说了，早上要带我们去动物园，看狮子老虎。” 说说闹闹间，就到了动物园门口，姜知暖先是去买了票，一行三人就入园了。现在的动物园还没有扩建，动物品类也少得可怜，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第一次来动物园的崔淮安和王玲。 “暖姐，快看，老虎，它头上真的有个‘王’字，和画上的一样。” “暖姐，这只猴子的毛是金色的，和金子一样。” 王玲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玲子，慢点跑，我们有一个早上的时间，不着急。这猴子叫金丝猴。”姜知暖在后面喊道。 “玲子，快来看，这长颈鹿有两层楼那么高。”崔淮安在另一端喊道。 姜知暖笑嘻嘻地看着兴奋得满场跑的表弟表妹，顿时感到赚钱的意义就在此。 从动物园出来后，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姜知暖提议去新华书店，万师傅告诉她，再过两个月，她将转岗去学习打版，她想买几本关于服装设计的书。 “暖姐，这新华书店也比我们县里的要大呢？”王玲感叹道。 “傻子，这可是省城。”崔淮安看着妹妹王玲，感觉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 “走，你们也挑两本。我送你们。”姜知暖说道。 “暖姐，出门的时候，妈给了我们零花钱。我们自己来，刚在动物园就是你给买的票。坐车的钱也是你付的。”崔淮安赶紧说道。 “和你暖姐出门，要你们花什么钱，你们要和我客气，下次就不带你们出来玩了。”姜知暖摆摆手。 “我不爱看书，我不要，暖姐。”王玲看眼哥哥，接过话。 “你不是一直想要《青春之歌》吗？待会给你买一本。”姜知暖笑着盯着王玲。 “暖姐，你真神了，这你都知道。”王玲吐了吐舌头，发现自己想帮姜知暖节约钱的心思被发现了。 “你要什么？淮安。”姜知暖接着问道。 “那我买本《神州擂》，考前我就听同学说特好看。我一直没借到手抄版的。”崔淮安不再客气，大大方方说道。 姜知暖给自己挑了本《服装剪裁》，连同他俩的两本，正准备付钱，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暖暖？姜知暖？”姜道远没料到在这里碰见女儿。 三人一起回头，“姑父”，崔淮安率先喊道，姜知暖回头，正准备打招呼，就听到店员的催促：“一共二块八，要不要？后面还排着队呢。” “要的，要的，马上。”姜知暖急忙伸手掏钱，谁料姜道远比她更快，上前一步，说道：“同志，我们一起的，我一起付了。” 姜知暖见状，没有坚持，收回了掏钱的手。 和姜道远一起来的，是二女儿姜知媛。她打量着好几年都没见面的大姐，只见姜知暖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连衣裙，荷叶边的领口，收腰设计显得人的腰身“盈盈一握”，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姜知媛不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肥硕的工装裤，莫名翻了个白眼，一时摸不清是自卑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暖暖，你们怎么来了？走，回家吃饭去。”姜道远亲热地招呼道。 崔淮安和王玲没有挪步，都看向姜知暖。“他俩考完了，带他们来省城看看。”姜知暖淡淡地说道，将书丢给崔淮安，跟上姜道远的脚步。崔淮安和王玲见状，赶忙抬脚跟上。 “哥，不是说中午下馆子去吗？”王玲悄悄拉了拉崔淮安的衣角。 “跟着暖姐，暖姐去哪我们去哪。待会去姑姑家，多吃饭少说话。”崔淮安叮嘱道。 王玲默默点头。姜道远和崔宝珍夫妇就职于省城的钢铁厂，这里简直就是个微缩的世界，有厂房、家属院、医院、学校、电影院和菜市场、澡堂等等。王玲和崔淮安两人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目不转睛地盯了一路。姜知暖示意他俩跟紧，自己却转身进了副食店。 “哥，这比咱爸的车站还大呢。”王玲小声说道。 “那当然，这可是省里唯一的钢铁厂，这里生产的钢材输往全国各地。”还未等崔淮安开口，姜知媛骄傲地介绍道。 一行人跟着姜道远上楼了，刚开门，他就大声喊道：“宝珍，你看谁来了？轻雨、知羽快出来。” “轻雨去食堂打菜去了，米饭刚蒸好。谁来了？”崔宝珍笑着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崔淮安和王玲他们，笑容顿时从嘴边消失。 “你们怎么来了？”崔宝珍的口气立马变了。 “暖暖带他们来省城逛逛，结果在新华书店被我碰到了。我就喊到家来一起吃顿饭。”姜道远好脾气地解释道。 “姜知暖？怎么没见着她人？” “妈”，门口传来了姜知暖的声音。刚刚跑去副食店买礼物的她凭着前世的记忆绕了一圈所幸还是找到了家门。 “暖暖，你什么时候买的东西？”发现了手里拎着礼物的姜知暖，姜道远问道。 “买给妹妹们喝的。”姜知暖将礼物递了上去。 “爸爸，是麦乳精。我想喝。”站在一旁的小女儿姜知羽说道。 “马上要吃饭了，晚上爸爸给你冲，好吗？”姜道远耐心地和小女儿商量道，接着指挥起姜知媛，“知媛，去抽屉里拿饭票，到食堂打份排骨，你姐爱吃，你再看着加三个肉菜。” 姜知媛撇撇嘴，小表情和崔宝珍如出一辙，漫不经心地去厨房拿饭盒。 “你快点，不然都被人打完了。”姜道远催促道。 “你催她干啥？食堂又不会长腿给飞了。”崔宝珍不满道。 “门怎么没关？”被指使去打菜的姜轻雨回家了，看见客厅里站满了人，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她认出了姜知暖，立马热情地喊道：“大姐，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临时来的，我们下午就回去，就没有提前和你们打招呼。”姜知暖淡淡地说道，比起二妹明晃晃的恶意，她这个三妹是个典型的“笑面虎”，上辈子不知道背地里挑事了多少回，姜知暖吃了不少暗亏。 “你回来了？那正好，再去食堂打几个肉菜，记得给大姐打排骨，爸特意叮嘱的。”姜知媛一把塞给姜轻雨饭票和空的饭盒，一看动作就知道之前做过不知道多少回。 姜轻雨有些不乐意，看了眼崔宝珍，立马调整情绪：“大姐，我给你打排骨去，马上回来。” “你是我大姐？”姜知羽的小童音软软糯糯的。 “对，我是你大姐。”姜知暖蹲下身，和比自己小了十二岁的妹妹姜知羽直视。看着她的苹果脸，圆溜溜的大眼睛，姜知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夸道：“真是个小美人。” “你也美，你是个大美人。”姜知羽的童言童语打破了屋内的尴尬。 “快坐，快坐，来，餐桌这边坐。我给你们开汽水。”姜道远招呼忙碌着，姜轻雨也很快打来了菜。 餐桌上，王玲和崔淮安有些拘谨。姜道远找了个话题，和他们聊起，问他们考学的结果。 “我和我妹都考上了中专，我上的是电力学校，她读的是护理。三年后，我们就能挣钱了，我爸就轻松了。”崔淮安边回答边给妹妹夹了一筷子菜，示意她放轻松。 姜知媛轻斥一声，和旁边的姜轻雨咬耳朵，“短视”。话音刚落，姜道远就看了过来，看着父亲有些警告的眼神，姜知媛不以为然地偏过头，姜轻雨则笑着打圆场：“这两个专业好啊，毕业了都是分配好的单位。我都不知道再过两年读高中还是中专，真羡慕你们。” 姜道远接着问道：“你们下午想去哪里？今天周末，厂办电影院有电影，要不让轻雨带你们去看看？” “姑父，我们想去百货商场。”王玲马上开口道，比起县城也有的电影院，省城的百货商场显然更吸引她。 “那吃完饭，我带你们几个去转转。”姜道远顺口答道。 “你下午不是还要辅导媛媛数学吗？你难得周末休息。”崔宝珍开口道。 “晚上弄也一样。” “怎么一样，晚上她有晚上的安排。” 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硝烟弥漫起来，“爸，你忙你的。我带他们去就好了，以后我们再来，有的是机会陪我们。”姜知暖开口结束了“触即可发”的“战争”。见姜知暖一脸坚持，姜道远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可以陪姐姐哥哥们。”姜知羽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道。 “下次吧，这次哥哥姐姐们要赶着回去，下次我们一起去人民公园玩。”姜知暖摸了摸小妹的头，安抚她道。 “好的，那你记得早点来找我玩哦，我等你。” 姜道远笑着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女儿，起身回房，待他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盒子放到姜知暖的手边。 “暖暖，你工作了，爸也没送你礼物。这是爸的手表，你别嫌弃，你戴着，工作的时候方便。” 姜知暖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块上海牌的男士手表，显然它的主人很爱惜，表带上一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上辈子姜道远也有一块这个手表，但姜知暖隐约记得，是被姜知媛拿去的，因为这块表，姜知媛一直自诩她是爸最疼的女儿。 “爸，凭什么给她？”姜知媛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姜道远送的是自己眼馋许久的表。 “凭她是你大姐。” 姜知暖盖上盒子，看向姜知媛：“你喜欢？要不你拿着吧。” “本来就是我......”姜知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姜淮安给打断了，“暖暖，收着，本来准备过年回去给你的，这就是爸给你准备的，以后也是个念想。” 姜知暖有些挑衅地对着姜知媛笑道，这个手表只是个开始，姐姐我，以后要夺回的东西多了。 吃完午饭，姜知媛就带着崔淮安和王玲直奔百货商场。殊不知，他们刚走，一门之隔，崔宝珍就摔了碗筷。姜知媛习像没看见似的，回了房间，姜轻雨赶紧拉住姜知羽也进了屋。 “姜道远，你什么意思？把他们带回来。” “我带自己女儿，你的侄儿侄女回家里吃顿饭，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看姜知暖的那双眼睛，被厂里的老人看到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在背后议论？” “她眼睛怎么了？她眼睛和他老子，我，长得一模一样。”平日里儒雅平和的姜道远突然掀翻了桌，崔宝珍顿时傻了眼。 第10章 打探 这厢姜知暖一行简直称得上满载而归，每个人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你们这是去省城打劫回来了？”肖文惠打趣道。 “奶奶，我们给你买了吃的，暖姐还给你买了个老花镜。”崔淮安笑嘻嘻地说，王玲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分着礼物。 累了一天的姜知暖坐在小院的竹椅上，含笑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上辈子的她一门心思想回到省城的家，获得母亲的认可妹妹们的尊敬，而忽略了触手可及的温暖。重生再来的她，不这么想了，她要抓住眼前看得见的幸福，也许她就属于天生母女情薄的那种人，她和母亲的关系，随遇而安吧，她已没有执念，随遇而安吧。 “暖暖，你们去看你爸妈没？”舅舅崔文斌小心翼翼地看着姜知暖的脸色。 “去了，还去吃了顿午饭。”姜知暖答道。 “嗳，这就对了。多和爸妈走动走动。”崔文斌为姜知暖的举措感到高兴。 “开饭了，玲子你别捣腾了，来摆碗筷。“龚琴从厨房出来招呼道。 “暖姐，这个给你，我和玲子给你买的。玲子说，这个洗头可香了。”崔淮安从包里掏出一瓶蜂花洗发露塞到姜知暖手里。 “你们啥时候买的？我咋没注意。”姜知暖有些诧异。 “就我跟着你去选老花镜的时候，我把钱给玲子，她偷偷跑去买的。”崔文斌笑着说。 “买这么好的做啥？浪费钱。” “你上班了，而且厂里女孩多。玲子的话咋说来着，哦，对，女孩堆里要头发丝都漂亮。”崔文斌努力回忆着王玲和他说过的话。 姜知暖看着手里的蜂花，想着中午的手表，王玲和姜知媛截然不同的态度。崔宝珍上次说，王玲是和她是不相干的人，而姜知媛才是她嫡亲的妹妹，她要明白该对谁好。可是，血缘真的比朝夕相处起来的情谊更重要吗？因为有共同的血缘，所以就一定要占据所有的优先权？ 第二天下班后，姜知暖见到了依旧在巷口等她的顾子谦。 “省城好玩不？”顾子谦咧牙笑着问道。 “喏，送你的。不过是我爸用过的。”姜知暖将在省城姜道远送给她的手表递到顾子谦手里。比起每天在厂里的她，经常外出修车的顾子谦现阶段更需要一块手表。 “我老丈人送我的，这咋好意思，这次你去我都没托你给他带礼物。”顾子谦接过手表，立马戴上。“看看，多合适，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顾子谦将戴着手表的左手举到姜知暖面前，欣喜的看着她。 “谁是你老丈人，不要脸。”姜知暖耳朵泛红。 “毛主席说了，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顾子谦收回手，正色道。 姜知暖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顾子谦，欲言又止。“我知道，我还在考核期嘛，考核通过了才能上门见父母。我继续接受组织的考验。”顾子谦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还没和家里说我们的事。”姜知暖的话成功止住了顾子谦的笑。“不过，我正准备和家里说，过几天我过生，你上我舅舅家吃饭吧。”后一句话又让顾子谦的心从地上放回了肚子里。 “你几号过生？” “8月15，满19。” “离法定还差1年。” 姜知暖白了顾子谦一眼，顾子谦没恼，对着心爱的女孩，傻呵呵地笑。 崔家的新鲜事、大事似乎都是在晚餐的饭桌上发生的，也不怪，这是家里人聚的最齐的时刻。今天的大事是由姜知暖宣布的，“我耍了一个朋友，这周末想带回来介绍大家认识，行吗？”姜知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在众人心里炸开了花。 崔淮安张大了嘴巴，王玲将手紧紧捂住嘴巴似乎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声，肖文惠和崔文斌对视许久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知情的窘迫，还是龚琴最先反应过来，“那敢情好，喊中午来家吃饭，我下厨，好好招待人家。” 晚上入睡前，不出意外地姜知暖接受了肖文惠的一段“拷问”。姜知暖细细交代了她与顾子谦相识交往的经过。当听到自己的小外孙女，摆摊被“地头蛇”围堵，上夜班被二流子尾随，肖文惠心疼地将姜知暖抱在怀里，弄得姜知暖颇为不好意思，“外婆，我都多大了”。 “我的傻暖暖，外婆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幸好是遇到小顾了，要是遇上个坏的，可怎么办？” “遇上他是好事，没遇上，我也能解决，我有我的方法。都过去了，外婆。我这不是想让他提前给您留个好印象，有些夸大了。”姜知暖安慰道。 在崔家人的全体期盼中，很快就到了顾子谦登门的那天，只是动静颇有些大，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顾子谦，你这下血本啊，初次上门，就送个缝纫机。” 顾子谦找人借了个三轮车，拉来李超帮忙送货。 “我女朋友干这个的，她过生日，送这个合适。” “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个大件啊。哪家呀？” “进巷子后第三家，停门口就好。” “好嘞，扶稳了。”李超猛踩几下，突然加速。 到了门口，顾子谦跳下车，敲门。姜知暖开门出来，笑着说：“来啦，就等你了。” “你让一下，抬个东西。”顾子谦开口，姜知暖有些好奇地张望，这才发现后面的三辆车，车上满满当当的。 “李超，搭把手，帮我抬进去。” “好嘞”,李超跳下车，与顾子谦合力抬下缝纫机，“放哪？”顾子谦问道。 “就先放院子里吧。”姜知暖看着这件“意外之喜”说道。 “嫂子，生日礼物。这是我哥托人去省城买的缝纫机，费老劲了，这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放下缝纫机的李超笑眯眯地和姜知暖打着招呼。 “你不要赶回去吃饭吗？快走，快走，帮我把三轮车还了去。”顾子谦推搡着李超，向门外走去。 紧接着，听到动静的一家人都出屋了，就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子谦。 “小顾？是你？”崔文斌最先反应过来，招呼道。 “舅舅，好。这是给您带的酒，我给家里人买了点吃的喝的。”顾子谦将提来的礼物放在院里的方桌上。 崔文斌被顾子谦这声洪亮的“舅舅”声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人来了？那我上菜了。”龚琴在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王玲和崔淮安颇有眼力见的收拾桌子，拎着礼物向堂屋走去。 “哥，姐夫买了麦乳精，我上次在姑父家就想喝，这个可贵了，这下我能尝尝是啥味道了。”王玲兴奋地说道。 “这就叫上姐夫了，一点吃的喝的，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崔淮安弹了弹王玲的脑门瓜子。 肖文惠细细打量着顾子谦，1米7几的个子，黝黑发亮的皮肤，国字脸，鼻梁出奇地高，像是被雕刻家雕刻出来般，显得他的五官格外立体，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正微笑着看着她。“外婆，我叫顾子谦，是暖暖的男朋友。”顾子谦自我介绍道。 “嗳，快坐，快坐。”肖文惠招呼道。 待龚琴摆好菜，大家都落座后，崔文斌举起酒杯，示意：“小顾，能喝酒吗？和我喝一个？” 顾子谦立马起身，倒酒，笑着说：“舅舅，我酒量不行，但我今天主要陪你。” 饭桌上，觥筹交错，顾子谦得体地面对长辈们的问话，弟弟妹妹的打量。酒过三巡后，顾子谦的脸红得像个关公，舌头也开始打结了。 龚琴有些埋怨地给了没事人似的崔文斌一拳：“人家第一次来，你怎么灌这么多酒？” “没，没事，舅，舅妈.....”顾子谦磕磕绊绊说着，还未说完，突然一头栽在了饭桌上，吓了身边的姜知暖一跳。 “嗳，醒醒，顾子谦。”姜知暖摇了摇顾子谦的胳膊，却见他一点反应没有。 “你看你弄的，把人小伙子给灌醉了。”龚琴朝崔文斌抱怨道。 “我以为他说酒量不行是客气，谁知道是真的。淮安，来帮把手，我们爷俩把他架你房里休息去。”崔文斌招呼道儿子崔淮安，两人一前一后将顾子谦扶回房去休息。 “暖暖，你舅今天是高兴，稍微喝多了点。”龚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舅妈，没事，这不怪舅舅，是顾子谦太不能喝了，今天才发现他酒量都没我好。”听到姜知暖这么一说，龚琴放下心来。 “这小子酒品还行，倒头就睡，也不撒酒疯。”崔文斌笑着走出房。 这一觉，顾子谦一觉睡到日落西山。待他彻底醒来，已是晚饭时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看见床边放了一杯水，还压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娟丽清秀的小字“醒来记得喝蜂蜜水，解酒的”。他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房。 一出门，就见到了正在喝茶的崔文斌，顾子谦不好意思地笑着打着招呼，“舅舅，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本来说吃了饭就走，结果一不留神待了一下午。” “哎呀，小顾啊，怎么那么客气。晚饭都做好了，吃了再走，晚上不喝酒，放下吧。”崔文斌爽朗地笑道，扭头向厨房喊去：“龚琴，可以摆饭了。” 这顿晚饭，崔文斌不劝酒了，改劝菜了，拼命往顾子谦碗里夹菜，顾子谦来者不拒，笑呵呵地接下。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不久，顾子谦就起身告辞，姜知暖刚送到院门口，就被他给劝回去了。他吹着口哨，哼着歌，美滋滋地朝宿舍走去。 返回小院的姜知暖见三位长辈正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一溜烟跑进了厨房，边跑边喊：“我去帮玲子洗碗。” “暖暖，这是害羞了，难得啊。”龚琴笑着打趣道。 “我看小顾这孩子不错，知进退，也守礼。”肖文惠说道。 “妈，你是不知道。他扛了个缝纫机进来，巷头巷尾，邻里街坊的都给轰动了，他们还以为今天提亲呢。小顾啊，是个会疼人的。”龚琴接着说道。 “小顾在单位怎么样？你熟吗？”肖文惠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崔文斌。 “小顾这孩子在单位是把好手，来了快三年了，去年还评上了劳模，他师傅提起他是满口夸赞，修理厂那帮修理工也把他当大哥。我们司机班的也喜欢他，要不怎么说大专生脑子好使呢，一下就能找到车况原因，干活利索，给你解决了。唉，只是......”崔文斌突然叹了口气。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龚琴听得正入神，崔文斌突然中断，她忍不住催道。 “家里负担重，父母都是农民，听说妹妹好几个，还都在读书，他是老大。”崔文斌补充道。 “农村人怎么了？崔文斌，你瞧不起我们农村的。”听到这话，从农村出来的龚琴不安逸了。 “你情况和他不一样。他是长子，你是幺女，我之前听老姜摆龙门阵，还在感叹，新来的这批大学生，就小顾最节省，他的工资标准可不是我们工人工资，别看他现在是个修理工，但下车间是他主动申请的，他的工资是按干部标准来的。可他却最节约，为什么？这不是明显的补贴家用吗？”崔文斌摆摆手，解释道。 “小顾老家哪的？”肖文惠问道。 “好像是近郊，离县城不远，具体哪里，我就不晓得了。”崔文斌答道。 “要不去打听下？”肖文惠接着说道。 “妈，你的意思是？”崔文斌望向肖文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去趟小顾老家看看，打听下他父母的脾气性情。暖暖爸妈不在身边，你做舅舅的，多上点心，帮她把把关。”肖文惠叮嘱道。 “嗳，我明天就打听去。”崔文斌应道。 第二天一上班，崔文斌就在司机堆里打听顾子谦的老家。“小顾是西乡顾家村的，我媳妇和他是一个村里的。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老崔。”司机老张说道。 “这不前天大修遇到他操作了，我听他口音有点耳熟，但死活想不起来，就顺嘴问问。”崔文斌胡诌了个理由。 “嗳，你运气可真好，大修遇到他了。估计你的车，这个月没问题，跑起来顺顺当当的。”老张羡慕地说道。 “下次就轮到你了，运气都是轮流转的。”崔文斌寒暄道。 待中午交完班，崔文斌家也不回，就匆匆赶往西乡顾家村。 “老哥，我打听一下，顾子谦家怎么去啊？”崔文斌喊住路口扛锄头的老乡。 “他家在村尾，我们村大着咧，不好指，要不你跟我走。”老乡边走边说。 “那太谢谢您了，大哥。”崔文斌赶忙道谢。 “你是找顾子谦的？他这会应该还在城里上班，他只有周末休息的时候回来，有时休息也回不来，要加班。”老乡好奇地问道。 “我是他同学家长，来看看他爸妈。” “哦，那他们爸妈在。” “大哥，我听你说话，感觉你和小顾家很熟啊。” “乡里乡亲的，再说小顾可是这十里八村唯一考上大学的，我们这的名人啊。农村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啊。” “嗯，对，我儿子在家也老夸他，听说参加单位了表现也特别好。” “是啊，小顾吃上公家饭了，听他爸说去年还评上了先进。这孩子孝顺，不忘本，农忙都赶回来帮忙。每个月还往家里寄钱呢，供妹妹们上学。” “那他妹妹们读书也很厉害？” “厉害不厉害的，不知道，孩子都小，最大的那个倒是中专要毕业了，可最小的还在读小学。不过他和他爹说，只要妹妹想读，他就供。难得的好娃啊。村里谁不羡慕他老顾家，有个这么好儿子。” “那也是他父母培养的好。” “老顾个老实巴交的，屁都放不出一个的人，种庄稼是把好手，教儿子算了吧，能得这么一个儿子，真是祖坟冒了青烟。我看他五个娃，就老大最有出息。” “小顾下面有四个妹妹？” “对，他家就他一个儿子，下面4个妹妹。” “过了这个坡，见到的第一栋房子就是他家。我就不带你过去了。” “实在是太谢谢你啦，大哥。” “没事，顺腿的事。” 崔文斌和老乡道别后，依坡道下去，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路边一个土坯做的房子，约摸三间房的规模，院落收拾得很利落干净，还养着鸡。走近一看，大门紧锁，家里没人，估计是下田去了。 崔文斌打量完，就匆匆往家赶去。一回家，就钻进厨房找肖文惠。 “妈，我去小顾家看了，我和你说。” “先喝口水，喝了慢慢说。” 跑了大半天的崔文斌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接着絮絮叨叨和肖文惠说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最后，他总结道：“小顾是个好苗子，就是这家庭担子太重了点。” “能听长子的话，坚持让下面的孩子读书，可见父母是个明事理的。”肖文惠说道。 “嗯，我打听到，说他爸特别老实，我看家外面的院子收拾得挺利落的，去的时候中午刚过，我沿路看不少人家在歇凉，但他家没人，估计是下田去的，可见他父母也是勤快的。” “这事，你先别和你妹说，等暖暖回来，我和她说说，看看她的意思。”肖文惠叮嘱道。 第11章 上门(上) 是夜，肖文惠将崔文斌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姜知暖娓娓道来，姜知暖默默听着，含笑握住肖文惠的手。 “暖暖，小顾是个好孩子，只是他那个家......”肖文惠欲言又止。 姜知暖明白外婆的顾虑，只有真心为她未来考虑的人才会这般犹豫，不然早就等着送份嫁妆把自家给打发了。她接触顾子谦这么久，发现他依旧是那个上进善良，将自家放在心上的顾子谦，这是她重生之后，依旧选择顾子谦的原因。再说，他家庭的问题比起自己家的，称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上辈子顾子谦都挡在她身前，没让她伤神，更何况这辈子，她已决心带着他一起奔着好日子过去。 “外婆，他家里的事，他都和我说过。现在是难点，待他妹妹都毕业了，也就没那么难了。再说，一个愿意供妹妹们读书的男人不正说明有责任心，有担当吗？他对自己妹妹都能这么好，还怕他对自己小家不好吗？”姜知暖笑着说道。xcjkl;’ “你这丫头，这才哪到哪？就盘算起你们的小家了，羞不羞。”肖文惠刮了刮姜知暖的鼻子。 “那不然我带他来给您看，干嘛？” “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不过咱们也只是普通人家，不能好高骛远，只要人好对你好，两个人齐心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好。你是对的，外婆想左了。” “外婆，你才不是想左了，你是关心则乱，见不得外孙女吃半点苦头。” 肖文惠摸了摸姜知暖的头，开口说道：“既然心里拿定了主意，还是要和你爸妈说声。” “嗯，我今天已经给我爸写信了，要是他们同意，我就国庆节带顾子谦去看他们。”姜知暖答道。 “嗯，是这个理。”肖文惠赞道。 几天后，姜道远收到了女儿姜知暖的来信，除了一如既往的报平安外，女儿提到了一个人，说自己交了个男朋友，外婆舅舅都觉得人还不错，如果他们同意，她想国庆节的时候带他来省城给他们看看。当年他们因工作调动迁往省城的时候，姜知暖留在了老家，11岁的年纪就和父母分开了。在姜道远的印象里女儿姜知暖的样子还是那个梳着羊角辫，满家属院跑的小女儿，就像现在的小女儿姜知羽，软糯可爱的白雪团子。结果一眨眼，女儿都交上了男朋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将要结婚生子，原来她已经离开父母了这么久的时间。姜道远一时有些感慨，到晚饭时候都没缓过来，沉默不语。 “老姜，你今天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事了？”晚上入寝时，坐在床上的崔宝珍关心道。 “没事，是暖暖来信了。” “她来信说什么？我妈没事吧？” “你想哪去了，妈好着呢。是暖暖说交了个男朋友，想国庆的时候带我们看看。” “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上次我回去她都没说。她这是想干什么？现在国家都提倡‘晚婚晚育’，她学退了又谈起了恋爱，还想带回来，她这是变着法丢我的脸啊？”本闲适躺靠在床头的崔宝珍立刻弹了起来。 “宝珍，她只是交了个男朋友，想带我们把把关。再说，隔壁老王家的闺女，18岁就带男朋友上门了，暖暖都满19了。” “不行，不能让她带家里，太丢人了。” “宝珍，你想让她怎么样？一辈子赖在你弟那吗？还是说，你同意把她接回来，安顿好她。她已经和我们不亲了，你还要逼得她，和这家越走越远吗？以后她的大事小事，我们只能通过你弟的只言片语知晓？” 听姜道远的语气，崔宝珍知道他是动怒了，她也知道当年逼他逼得太过了，再开口气势已弱了下来，“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知道，当初暖暖退学，老徐来厂里说的那话” “好了，你先睡，我去给暖暖回信，让她国庆节的时候抽空带小伙子见我们一面。”姜道远打断崔宝珍的话。 崔宝珍赌气躺下拉下被子蒙住头，却终究没再开口。 姜知暖最近给自己报了夜校，学财会。虽然大学读不成了，她还是想趁年轻多学点有用的东西，考个文凭。更何况，她清楚的知道，再过几年，文凭只会越来越吃香。顾子谦也在准备机动车检测维修工程师的考试，因此只要没有大修加班，他都来夜校边坐在走廊里温习，边等姜知暖下课。 这天他刚进校门，就见院子里停着一辆吉普车，车盖打开，车前站着两个人，年轻的一位小伙子焦急地看着年长的一位，似乎在说着什么。出于职业的习惯，顾子谦赶忙上前，热心肠地问道：“同志，你们是车子坏了吗？” “车子一启动就熄火。”顾子谦走近才发现，年轻的小伙子急得满头大汗。 “要不我帮忙看看？我是县里汽车站的汽修工。”顾子谦放下书，挽起袖子。 小伙子像见了救星般，刚想立马答应，又抿了抿嘴，看向较为年长的中年男子。 “小伙子，那就麻烦你帮我们看看，我们在这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中年男子开口道。 顾子谦示意小伙子帮他举手电筒，他先是检查了气缸，紧接着又看了看发动机。没过一会，就笑着说：“这车是点火线圈有问题，导致火花塞没法点火，发动机缺缸，你就老是一启动就熄火。” “那是要换点火线圈吗？这大晚上的，我们去哪里换？”年轻的小伙子顿时急了起来。 “你们还要接着赶路吗？走得远吗”顾子谦问道。 “远到是不远，但这车不能搁外面一晚上啊。” “你们有毛巾吗？我可以帮你们急救一下，临时开个十几公里没问题，但你们最好明天还是要去修车，把点火线圈给换了。你们看，成吗？”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麻烦你帮我们弄弄吧。小高，你去车里找找。”中年男子醇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看我这个擦汗的毛巾，成吗？”被称作“小高”的年轻人从车内取出一块毛巾，递给顾子谦。 “成，就是待会要弄脏，成个‘大花猫’，可惜了。”顾子谦一把接过。 “只要车能开，怎么都成。” “你们等我一下。”顾子谦拿着毛巾向洗手间走去，在洗手间他将毛巾打湿，再拧干。走到车头前，只见他将湿毛巾包裹住火线圈，约摸过了十分钟，他将湿毛巾拿开，摸了摸点火圈，信心满满地对小高说道：“好了，你去试试。” 小高看傻了眼，不可置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这就可以了？” “你上车发动试试。”顾子谦说道。 小高爬上驾驶位，抱着怀疑的态度插上钥匙，踩下油门，谁料车子这回真的启动了，他信服地向顾子谦竖起了大拇指。 “小伙子，这是什么原理？”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们这是低压线圈发生短路造成了点火圈产生了大量热量，导致高压火花变弱。我刚刚是做了加强冷却，温度降下来了，火花塞就点火成功了。还好这次是短路，不是断路，不然我等回去给你们找铜丝来连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顾子谦娓娓道来。 “这是个好办法。你在准备考工程师？”刚刚看到顾子谦随手放在地上的书，中年男子问道。 “嗯，想试一试，提升提升自己。” “赵局，该走了，不然赶不上了。”小高探出头，催道。 “你在客运车站工作？你叫什么？” “顾子谦。” “好，小伙子，我叫赵亮，你今天可帮我们大忙了，后会有期。”中年男子伸出手。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赵哥。”顾子谦也伸出手，回握。此刻年轻的他，还不知道，今天这次见面遇到了后半辈子的第一个贵人。 “傻笑什么呢？”姜知暖一出教室，就看到了露着大牙傻笑的顾子谦。 “暖暖，我刚刚在夜校院子里帮人修了个车，我是用《汽车杂志》上看到的方法，没想到真灵验。想着明天分享给师傅去。”顾子谦兴奋地说道。 “你咋这么聪明？”姜知暖夸道，接着说道：“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爸回信了，邀请我们国庆去他家做客。你到时候有时间吗？” 一听到要正式上门了，顾子谦更兴奋了，脸都笑开了花，“那必须有时间，我提前去找师傅，他怎么也得批我假，这可是他徒弟的大事。” 第12章 上门(中) 国庆那天，与姜知暖、顾子谦一起出发去省城的还有肖文惠。 “妈，这次怎么要去省城？”送完姜知暖一行，回家路上龚琴问道。 “给小顾镇场子呗，还能有什么？怕我妹出幺蛾子，道远管不住。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不好看。”崔文斌解释道。 “看来，妈最疼的还是暖暖啊。”龚琴感叹道。 “那当然，从暖暖出生到现在，妈一刻都没离开，那感情能一样吗？”崔文斌笑道。 车上，顾子谦从包里掏出蜂蜜面包，递给姜知暖和肖文惠。“我买了你爱吃的，不够我包里还有。”顾子谦在姜知暖旁边悄声说道，姜知暖小口咬着面包，口里甜心里更甜。 待他们一行抵达姜道远家楼下时，已临近中午，姜知暖轻车熟路的带他们上楼，开门的是姜轻雨。一见面，她就热情地打起招呼。 ”外婆，大姐，姐夫，你们来了，今天爸下厨做大餐呢。快进来。” “这是我三妹，姜轻雨。”姜知暖轻声向顾子谦介绍道。 “轻雨，你好。”顾子谦赶忙笑着打招呼。 “嗳，姐夫，快进。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姜轻雨赶忙伸手，想去接顾子谦手上的礼物。 “没事，不重，我来就好。放哪方便？”顾子谦问道。 “放茶几上，就好。”姜轻雨一边回答，一边喊道：“爸妈、知媛，大姐他们到了，外婆也来啦。” “嚷什么，知媛还在做作业呢。”崔宝珍这才从房里走出来，“妈，你怎么来了？坐车累着没。” “我带我外甥女婿来认个门。一路上都是小顾在照顾我，不累。”肖文惠笑着说道。 崔宝珍这才看向姜知暖和顾子谦，淡淡地说道；“来了？” “阿姨，好。”顾子谦微笑着打着招呼。 这时，姜道远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小顾，来了。妈，路上辛苦了。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可开饭了。“ ”叔叔，好。我来给您打下手吧。”本已坐下的顾子谦立马起身。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行。”虽说被姜道远婉拒，但顾子谦还是进了厨房。 姜道远正在烧鱼，顾子谦见状，问道：“叔叔，要不我帮您切点葱花？” 姜道远点头，顾子谦麻利地挽起衬衣袖口，将小葱冲洗干净上砧板切细。 “小顾啊，你在家常做饭？” “以前在家帮我妈打下手，学了几个菜，现在住宿舍吃就全靠食堂了。” 不是个只知道读书的文弱书生，姜道远赞许地点点头。 这边姜道远和顾子谦在厨房里聊着天，姜知暖在客厅里分发着礼物。 “大姐，这个洋娃娃是送我的吗？”姜知羽眨巴着她的葡萄眼问道。 “对，是大哥哥买给你的，小美女。”姜知暖答道，姜知羽兴颠颠地抱着娃娃跑到厨房，喊了声：“大哥哥，谢谢你送我的洋娃娃。”顾子谦看着小小的姜知羽，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姜知暖，憨憨地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我可喜欢了，我今晚就要抱着她睡觉。”姜知羽甜甜的答道。 “这是给你和知媛的，你们一人一只。”姜知暖递给姜轻雨两支英雄牌钢笔。 “我也有？”姜轻雨惊喜道，她刚看了桌子上摆的茅台和茶叶，想着姐夫出手可真大方，没想到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家里人都有，拿着。” “暖暖，快把小顾给你妈买的礼物拿过来，让她试试。”沙发一端的肖文惠招呼道。 “妈，这是顾子谦给您买的皮鞋。”姜知暖从地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崔宝珍。 崔宝珍看了眼，却没接过，淡淡说了句：“放地上吧。”收到肖文惠警告的眼神，接着补充了句：“马上吃饭了，我晚点看。” “来来来，吃饭了。”姜道远端着菜，招呼道。 这个时候，一直窝缩在房里的姜知媛仿佛才开启了“雷达”，走了出来，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到姜轻雨身边坐下。 “小顾，喝点酒吗？”姜道远问道。 “叔叔，我酒量真不行。上次去舅舅家，喝醉了睡了一个下午。”顾子谦连连摆手。 “那行，那就都不喝了，我酒量也不好，吃菜吃菜。”姜道远招呼道。 “小顾，你家里有没有催着你早结婚啊？”崔宝珍冷不丁问道。 “这倒没有，这方面我父母听我的，我和暖暖都还年轻，我们想先将精力放在工作上，特别是暖暖，她今年刚调去打版，工作上真是忙的时候。我再着急，也要等她学出师，成了服装打版师再说。”顾子谦边回答边给姜知暖夹了一块鱼脸肉。 “我姐喜欢吃鱼尾。”姜知媛的筷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圈，突兀地收回。 “她不爱吃鱼尾了，她现在最爱吃鱼脸肉。”顾子谦淡淡地说道。 见气氛有些僵持，姜道远立马开口问道：“小顾，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爸，这问的，像是他大学毕业的样，肯定是没考上大学才去当修理工啊。”姜知媛和姜轻雨轻轻“咬着耳朵”。 “省理工。”顾子谦的声音传来，姜知媛愣住了。 “那学校不错，你还能潜下心来，去一线。不错。”姜道远夸道。 “我农村孩子，没摸过汽车，学校偏理论，工作了就想多实践一把。” 一顿饭，总算有惊无险地吃完。因姜知暖晚上还有课，饭后没多久，姜知暖他们就告辞了。崔宝珍开口挽留肖文惠道：“妈，来都来了，在我这多住几天嘛。” “你们白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的慌。”肖文惠婉拒道。 “我们父母不在身边，你多照顾照顾暖暖。”姜道远对着顾子谦叮嘱道。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暖暖。”顾子谦拍着胸脯保证道。 姜知暖他们刚下楼，崔宝珍就拿出顾子谦送的皮鞋，是时下最时髦的样式，黑色破跟，很适合她这年龄，她上脚一试，刚刚合脚。她走到厨房，对正在洗碗的姜道远说，“看，这是你宝贝女婿送的皮鞋。” 姜道远笑着说：“什么我女婿，他不是你女婿？小顾这孩子不错。” 崔宝珍难得的肯定道：“还行吧，知道先工作几年再结婚，没白读书。” 这厢，姜知暖他们上了车。顾母王桂樱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管做什么，没多久就停下来念叨：“不晓得老大那边怎么样了。” “你坐下，别转了，老大不是说了，今晚回家。”顾父顾良福说道。 “这怎么还没回来？”王桂樱继续念叨道。 “妈，这才刚吃午饭不久。我哥不得在老丈人家吃了回来啊。再说，我哥那条件那形象，谁看谁满意。”顾子娟安慰道母亲。 “哎，你不懂。你哥那条件，在我们农村人眼里，是顶好的。可在城里人那，就不算什么。这死小子，非要娶个城镇姑娘。我给他介绍那么多，他都没瞧上。” “妈，你又提这个，我哥听到了该不高兴了。等嫂子上门，你可千万别提这事。子娇不是见过嫂子吗？说嫂子可漂亮了，像电影明星样。” “你们懂什么？漂亮有什么用？将来结婚了，你哥就低一头了。” 坐了2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回了县城。一下车，姜知暖就催顾子谦赶紧回家，她知道他只有今天一天假期，父母还在家等他。 “没事，送你们到家了，我再回去，我骑车，来得及。”顾子谦摆摆手。 “小顾，听暖暖的。我们自己回，你赶紧回去，你第一次上老丈人家的门，你父母肯定等急了。”肖文惠说道。 “快回去了，你就别一来一回的折腾了。你回去问下你爸妈，我啥时候去拜访他们方便。”姜知暖笑着说道。 “好嘞。”顾子谦痛快地答应，他知道，在“娶媳妇”的道路上，他又升级打怪成功了一级。 第13章 上门(下) 在王桂樱不知在堂屋里走了多少趟圈后，终于把儿子顾子谦给盼了回来。 “怎么样？老大。”顾子谦一进门刚坐下，就被王桂樱团团围住，顾良福也一脸期盼地看着儿子。 “妈，你让我哥先喝口水。”顾子娟嘴里劝道，眼睛却牢牢盯着顾子谦，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顾子谦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才不紧不慢开口道：“走的时候，她爸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以后多照顾暖暖。她妈对我也挺客气的。还有，暖暖问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她想来拜访你们。” 听了顾子谦的话，一屋子的人顿时喜笑颜开，王桂樱更是激动得拍了拍大腿，喊道：“成了。” “要不，吃年饭的时候请暖暖来做客？”顾良福和顾子谦商量道。 “那要2个多月后去了，会不会太晚了？”王桂樱急了。 “我想的是趁这2个月打个家具，把家里收拾一下，到时候人来了，看得敞亮些。”顾良福讷讷说道。 王桂樱扫了眼堂屋内的桌椅板凳，有一个还缺了个腿，顿时迟疑了。 “爸，你不要太紧张。咱家什么情况，我都和她说了。要不下周周末？你们看成吗？”顾子谦笑着说。 “行，那就听你的。”顾良福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布置，咬咬牙应下。 “那暖暖爱吃什么？我提前准备起。”王桂樱一想到下周就能见到儿媳妇，心里美滋滋。 “她不挑食，哦，对，她喜欢吃排骨，再弄个红烧鱼吧。这两个她最爱吃。”顾子谦答道。 “嗳，这好办。”王桂樱一口应下。 很快到了姜知暖上门拜访的日子，顾子谦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她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挑了挑眉。姜知暖今天穿了件红色的西装马甲，内搭了件荷叶领口的白色衬衣，下身穿了条微喇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 顾子谦赶忙接过姜知暖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到自行车车篮里，还不忘夸奖：“今天你这身真漂亮。” “都是我自己做的。”姜知暖跳上自行车后座说道。 “都是你做的？你连牛仔裤都会？”顾子谦发现姜知暖的手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这是用劳动布做的，怎么样？不仔细看，是不是和报刊上的牛仔裤一模一样。” “我觉得比杂志上的还漂亮。”顾子谦朝背后的姜知暖竖起大拇指。 “好好扶着车龙头。” 说说笑笑间向顾子谦老家驶去。 顾家小院则是从昨天开始就忙了起来，顾良福昨天就把小院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忍痛提前杀了年猪，今早又吩咐三女顾子美把鸡赶紧鸡窝，围好；王桂樱则带着大女儿顾子娟、二女儿顾子娇在厨房忙碌着。 “子娇，火再烧旺点。”王桂樱在灶前吩咐道，又不放心地问大女儿顾子娟：“喊子凤去村口没？” “早就去了，她从菜园摘完菜就去村口等着了，妈，你放心吧，我喊她一看到我哥我嫂子进村，就回来报信。”顾子娟边洗菜边回道。 “哎呀，顾子娇，你怎么没扎头发？子娟，你快来帮你妹梳个辫子，她梳不好。” “你就惯她吧，梳不好练啊。”顾子娟将洗好的菜放在一边。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别添乱，快去拿梳子。你嫂子待会就到家了，别磨蹭。” 一时间，狭小的厨房里慌忙忙乱。 顾子谦和姜知暖一进村，就被在村口守株待兔多时的顾子凤给瞧见了，她兴奋地朝骑车的顾子谦挥挥手，喊道：“哥，嫂子。” 顾子谦减速停了下来，和姜知暖介绍道：“这是我最小的妹妹，顾子凤。” “你好，子凤。”姜知暖跳下车，微笑着和顾子凤打招呼。 “嫂子好。”顾子凤看向姜知暖的眼睛都直了，二姐没骗她，大哥给她们找的嫂子真漂亮啊。 “你在这干啥呢？”顾子谦推着车，问道。 “大姐让我看你们到了，就回家报信去。那我先走了哈。你们慢着来。”想起顾子娟交给她的任务，顾子凤说完就飞快地往家跑去。 “慢点跑。”顾子谦喊完，接着拍了拍车座垫，对姜知暖说道：“上来吧，我载你回去，还有段路呢。” “走走吧。你这一骑车，没两脚，就赶上子凤了，她就白跑了。”姜知暖笑着说道。 两人并肩走在乡村小路上，漂亮的姜知暖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村里人的目光。 “顾子谦，带你媳妇回来了？” “赶紧回家去，你妈昨天就忙乎起来了。” ...... 每走几步，就有乡亲笑着和顾子谦寒暄。 顾子谦看出姜知暖略微的不自在，开口道：“离家还有段距离，要不我还是载你过去吧，我骑慢点。顾子凤都跑远了。” 姜知暖点头，依言跳上了后座。 这边，不出顾子谦所料，顾子凤已跑回家。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哥和嫂子进村了，马上就到家。”一家人像听到集结号般，立马聚集在院门口。 姜知暖刚下车，就瞧见顾子谦的一大家子人都已等在了院门口。她快步跟着顾子谦。 “暖暖，来了，累着了吧。”王桂樱率先开口。 “阿姨，叔叔，好。“姜知暖依次打着招呼。 ”来了，快进家。”顾良福招呼道。 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姜知暖跟着顾子谦进了堂屋。顾子谦进来的时候，有些傻眼，这还是他家吗？案几上铺着不晓得顾母王桂樱从哪里扯来的花布，老旧案几斑驳的油漆被巧妙地遮挡起来。案几上还摆放了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土陶花瓶，上面插满了从田里摘的野花，颇有一番野趣。堂屋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是顾良福今早从他大哥家借来的，是去年他家娶媳妇新打的家具，依次摆开的桌椅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爸妈，这是给暖暖给你们准备的礼物。”顾子谦将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 “人来就就好，破费了，暖暖。”王桂樱笑道。 “暖暖，还给你们每个人做了套衣服。”顾子谦打开其中的一个包袱展开，招呼妹妹们上来。 姜知暖知道王桂樱的习惯，将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在她看来花在打扮上是典型的糟蹋钱，但顾家女孩子多，又都是到了爱美的年纪。她就提前向顾子谦要来了她们的旧衣，依着尺寸裁剪。 姜知暖给顾良福做了一套毛呢中山装，给王桂樱做了一个毛呢外套。顾子娟的则是还要过十年多年才流行的棒球服；顾子娇的则是件风格较为淑女的粉色外套，还别致地在袖口处缝了两个蝴蝶结做装饰；子美和子凤还小正是皮的时候，姜知暖给她俩准备的是一蓝一红的运动套装。 这份礼物，贴心地考虑到顾家人每个人的不同需求。子美和子凤高兴地跳着抱在一起，子娇羞涩地小声道谢。子娟迫不及待地穿上，发现尺寸刚刚好，好奇地问道：”嫂子，这是什么外套。我第一次见。” “棒球服，我按国外棒球运动员穿的改版的。我也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觉得好看，就给你做了件。”姜知暖答道。 “好看，好看。嫂子。穿上我整个人都显洋气了，谢谢嫂子。”顾子娟兴奋地说。 顾良福小心翼翼摸着中山装，这还是这辈子他第一次摸到这么好的料子，都没见过村支书穿中山装呢。原本还担心自家是农村人，被城里儿媳嫌弃，可没料到，儿媳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一大家子这么好的东西，关键是亲手做的，这得下多少功夫，耗多久时间。王桂樱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好，原来之前儿子在家找旧衣是这个原因，这下看村里谁还说她儿子的闲话，说顾子谦挑来挑去，最后只能挑个剩下的。她儿子明明挑了个最好的回家。 “什么糊了？”顾子美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一片欣喜。 “哎呀，锅里还炖着红烧肉。”王桂樱连忙放下衣服，冲进厨房。 顾子娟跟进去帮忙，顾子娇则收拾桌上的礼物拿回房放好。子美和子凤摆着碗筷。很快，菜就陆续端上来了。王桂樱有心在未来儿媳前露一手，做了桌子的菜。土豆烧排骨、卤猪蹄、红烧肉、红烧鱼......个个都是硬菜。 顾子美给姜知暖舀了碗鸡汤，“嫂子，这是灶火鸡汤，昨晚我妈就放到灶火里煨着，熬了一宿加一个上午呢？你尝尝？ 姜知暖接过，立马喝了一口，看着一桌人期待的眼神，她甜甜地说道：“真香。” 见她吃得惯，王桂樱才放下心来。午饭结束后，顾子谦带姜知暖爬山，除了顾良福夫妇和留在家洗碗收拾的顾子娟，三个妹妹都跟了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小院站着的王桂樱对老公顾良福感叹道：“老大，会选。这姑娘又水灵又懂事。你看她做的衣服，一看就是上来心的。她还给你提了酒，买了不少糕点。” “是个好姑娘。哎。”顾良福想着想着就叹起气来。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叹什么气？”王桂樱不满道。 “我在想，他们结婚，房子怎么办？你说，乡下人结婚，翻新下房子就行了。他两都在城里工作，老大现在还在住单位单身宿舍，不可能结婚了还住那噻。” 听了顾良福的话，喜庆了半天的王桂樱也不禁惆怅起来。 第14章 备嫁风波(上) 时光飞逝，转眼就来到了1986年的春天，这一年姜知暖22岁。上辈子22岁的她每天面色如灰地在流水线上检测钟表，这辈子22岁的她是穿梭在车间里神采飞扬的服装打版师，对了，去年夏天她还拿到了夜校的大专文凭。重生以来的第一小目标被姜知暖一步一步实现了。而结婚，是她实现第二个目标的开启。 姜知暖和顾子谦的婚礼定在了四月初，草长莺飞的日子。和上辈子一样，领证前，顾子谦就将自己的全部家底交到了姜知暖手里，姜知暖看着存折上累积的1000元的余额，恍若隔世。 “我取了2000块出来，准备打套家具，再购置个’三大件‘，你看还有什么漏掉的？”自从结婚的日子定了下来，顾子谦觉得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现下最流行的”三大件“是冰箱、洗衣机和电视，若一场婚礼置办起这些，会被街坊邻里讨论许久。 ”电视就不用了吧，我俩都不爱看也没那个时间。不过洗衣机和冰箱都是紧俏货，好买吗？“姜知暖说道。 ”放下吧，李超他舅舅在省城的百货商场上班，有路子。那不买电视，给你买个女式的自行车，以后上下班方便？怎么样？” “行，你钱够吗？我这几年也存了些。” “我为了娶老婆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放心吧。你自己的自己存着。” 顾子谦先在筒子楼里租了个一居室作为他们婚后的过渡房，待他和姜知暖领完证，就可以参加今年年末的单位福利房的分配。让顾良福一直担心的小两口居住问题，也妥善解决了。 明天就是送嫁妆的日子，姜道远一家也从省城赶了回来，这次因为人多，崔宝珍没有回自己哥哥崔文斌家住，而是住进了县里的招待所，而姜知暖将从舅舅家出嫁，王玲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作为“摆嫁妆”的房间，姜知暖将在这里度过她作为少女的最后一晚，明天后，她将离开亲人，挽起头发，成为少妇，与顾子谦组建新的家庭。 这天下午，姜霞、宋婉婉都赶来“陪嫁妆”了。所谓“陪嫁妆”是这里的习俗，新娘的好姐妹要在婚礼前一天来给新娘添置点嫁妆礼物。 “姜知暖，看看我给你买的布料，喜欢不。”姜霞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姜霞将手里的布料递给姜知暖，说道：“我想着你做的衣裳比商场里的还好看，就给你买了匹布料。将来你想做啥样的就做啥样的。 姜知暖摸着布料回道：“这料子适合做夏天的连衣裙，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件。” “哎呀，给我做啥，这是我给你的‘添礼’，这是你置的嫁妆？”姜霞好奇地向床上望去。 “嗯。”姜知暖点头，这世她没有向家里上交工资，钱都在自己手里，置办起嫁妆起来，也豪爽很多。4床棉絮、2条羊毛毯还有4套四件套，凑齐了个“十全十美”。 “弄得可真好，我不管，你到时候也要帮我置办。”姜霞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国庆。 “行，到时候我陪你去买。”姜知暖一口答应。 “姜知暖，恭喜恭喜啊。”宋婉婉这时也来了，她给姜知暖送了两个洗脸盆。 “快坐，宋婉婉。”姜知暖一把拉过宋婉婉，招呼她坐下。 陆陆续续间，姜知暖服装厂的小姐妹也来了，一瞬间，屋子里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姜知暖，你出来一下。”服装厂的张姐在房门口说道。 “进来坐啊，张姐。”姜知暖走了过去。 “你师傅，在门口，我喊她一起进来，她不进来。说自己是寡妇，旧时代的人忌讳这个。她在你家门口等你，说有东西给你。” 姜知暖听闻，立马向院外走去。一出院门，就见到万师傅站在对面的大树下。 “师傅，走，和我进去坐坐。”姜知暖立马跑了过去。 “我就不进去了，来，这是师傅送你的。”万师傅塞给姜知暖一个首饰盒。 “谢谢师傅，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那我打开看看？”姜知暖微笑着接过。 “嗯，你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可以融了，改个喜欢的。”万师傅抬起手想摸摸姜知暖的头，不知想起什么，又垂下手去。 姜知暖好奇地打开首饰盒，只见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师傅，这有些太贵重了，您能来吃我的喜酒，我就特高兴。”姜知暖没想到万师傅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一把盖上，想塞还给她。 “不贵重，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两人推搡间，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姜知暖，你在做什么？”姜知暖和万师傅均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首饰盒跌落在地上，滚落着。 只见姜道远和崔宝珍正站在她们几步远处，姜道远捡起地上的首饰盒，快步走到她俩面前，递给姜知暖，万师傅见状，侧身低头躲开。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我服装厂的师傅万师傅，带我入行的。”姜知暖向父母介绍起万师傅。 “你好，刚刚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崔宝珍上前致歉，万师傅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崔宝珍有些疑惑，上前一步，想看清万师傅的脸，谁料万师傅干脆退后几步，躲到姜知暖的身后去了。 “您没介意，我快十多年没回来了，怕认错人，所以问句。”崔宝珍解释道。 “师傅，您怎么了？”姜知暖想转身看万师傅，却被万师傅按住，她的声音从姜知暖身后传来：“我不认识您，您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一响起，姜道远如同电击，猛得看向万师傅去，随即拉住崔宝珍，“我们先进去吧，让暖暖招待她师傅。” 崔宝珍被姜道远拉着走了几步，突然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立马刹住了脚步，挣脱开姜道远的手，跑到万师傅跟前，用力拉了一把，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万师傅措手不及，慌乱中，她抬起了头。 待崔宝珍看清了万师傅的脸，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你是那个童养媳，对不对？” “妈，你这是干嘛？”姜知暖拦在崔宝珍和万师傅面前。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姜道远，看看你的好女儿。”崔宝珍怒吼道。 第15章 备嫁风波(下) 姜知暖一头雾水，但看见像发怒母狮般的母亲，还是本能地将万师傅拉到一旁，满脸歉意地说道：“师傅，对不起，我妈这不知是怎么了？要不，您先回去，我过几天再带小顾一起看你去？ 万师傅看了眼死死抱住崔宝珍正轻声安抚的姜道远，眼神忧伤，将首饰盒再次递到姜知暖手里，说道：”拿着，这本来就是你们姜家的东西。我这算是物归原主。”说完，就扭头走了，仿佛从没来过一般。 姜知暖回头，见缩在一边，不敢靠近的三姐妹，走了过去，掏出口袋里的喜糖，先安抚最小的姜知羽，“知羽，想吃什么味的糖？这是苹果味的，这是话梅味的。” “大姐，我能都吃吗？”姜知羽小声问道。 “都是给你的，你留着慢慢吃。”姜知暖将手里的糖都塞到姜知羽手里，姜知羽立刻高兴了起来。 “大姐，那人和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姜轻雨一脸八卦地问道。 “她是我厂里的师傅，估计妈认错人了。你带她们回招待所，屋里乱糟糟的，也没坐的地方，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过来。”姜知暖吩咐道。 “行。”姜轻雨一口答应，拉着姜知羽的手，就走，发现姜知媛站着没动，喊了一声：“走啊，知媛，我们待会再来。” “要走，你走，我等妈。” 姜轻雨无措地看向姜知暖，姜知暖见状，走到姜知媛面前，平静接收对方愤怒的目光，“跟轻雨先回去，你留在这，也没什么用。这是上一辈的事。”许是姜知暖身上的气场震慑住了姜知媛，虽不情愿但还是抬了脚，跟在姜轻雨后面。 安顿好妹妹们，看向还在拉扯中的父母，姜知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要不，我们回去说。” “回去？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知道她是谁吗？” “妈，这是在街上，有什么事，我们屋里说。” “街上？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我告诉你，还有更丢人的事呢？你知道你那个师傅和你爸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师傅说她是个寡妇。” “寡妇？姜道远，她诅你死了，她竟然敢。” ”那你想她怎么样？让她背井离乡吗？她做错了什么？罪人是我。”姜道远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怒吼。 “你知道？你都知道，你们居然还有联系？” “崔宝珍，你还要在这里闹多久？” “我闹？今天是我闹吗？我和你拼了，姜道远。”崔宝珍一头扎向姜道远怀里，猛地向他肚子那里撞去。姜道远一把将她抱住。 姜知暖环视周围，闻讯跑出来看热闹的街里街坊被准新娘含笑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纷纷按捺住好奇心回屋去了。而崔宝珍这么一闹，也成功让龚琴听到了动静。她打开门，看见抱作一团的姜道远夫妇，和站在一旁的姜知暖，诧异地问道：“你们这一家，在外面搭台唱戏呢？进来啊，在外面杵着做啥，有话进来说。” “嫂子，我们晚上再来。”姜道远拉着崔宝珍，又嘱咐姜知暖道：“暖暖，你先进去招待客人，晚上爸给你一个解释。“ 崔宝珍被姜道远拖走，姜知暖则跟着龚清进了屋。屋内的小姐妹们大概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喧闹，见姜知暖进来后，都找借口告别，经历了刚才一番，姜知暖也是在是没精力继续招待她们，笑着招呼她们明天记得来喝喜酒后就陆续送走了她们一群人。 其中，最了解姜知暖家庭情况的宋婉婉留在了最后，她担忧地望向姜知暖，姜知暖笑着对她说：”你也快回去吧，明天一早你还得陪着我，去送亲呢。” 宋婉婉点头，朝外走去，刚出房门口，又犹豫地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我没事，别担心我。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等着父母给我生活费的小女孩了。没有什么事比当初更差，对吧？”听到姜知暖这么说，宋婉婉彻底放下心来，回自己家去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姜知暖，遇到今天这场变故，肯定会心慌、胡思乱想、不知所措，但经历了生老病死、重生的姜知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上辈子，她没进服装厂，自然也没和万师傅有什么交情，刚刚那场冲突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父母直到去世，她都没从他们嘴里听到过关于万师傅的只言片语。而现在，她和万师傅有了交集，姜知暖看了看手里的首饰盒，也许，她很快就能知道，万师傅和自己家的渊源，困扰她上辈子大半生的“为什么自己妈妈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谜团也许也能很快解开。 姜道远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崔宝珍带回了招待所。姜道远吩咐姜轻雨带姜知羽出去玩，又看了看坐着低头看书的姜知媛，轻言细语道：“知媛，要不你把书拿到外面去看？” “我就在屋里待着，哪也不去。”姜知媛头也不抬地说道。 “媛媛，你去外面看，或者去找轻雨她们玩。”崔宝珍这时也冷静下来，出言安排道。 姜知媛见崔宝珍也喊她出去，只好起身出门。 门一关上，崔宝珍立刻变了副嘴脸，“我收拾一下，就带孩子们回去。” “你还要怎么闹？明天你女儿出嫁，你这当妈的不在，你让她婆家怎么想？” “我管她怎么想，她有她师傅在。她不给我这个做妈的面子，我还要给她这个当女儿的面子？” “暖暖根本不知道万谊珺这个人，这事怎么又怪到她头上了？” “她不知道？她说她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了？她不知道，你那个小童养媳今天跑过来给她添妆？你那个小童养媳，一看就知道姜知暖是谁的女儿。” ”谊珺认出暖暖很正常，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她的长相把她留下的。” “你......\" 姜道远扶额，冷静想了想，最后开口道：“你要走也行，你带知媛回去吧。现在马上去车站，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车。” 他怕情绪不稳定的崔宝珍明天在婚礼上闹出幺蛾子。 “好啊，你姜道远。你是不是早就这么盘算的？我走，给你的童养媳腾地方，对吧？” “说走的是你，我拦不对，不拦也不对。你到底想怎样？宝珍，知道我和谊珺往事的人，差不多都作古了，你在担心什么？我当然想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地看暖暖出嫁。但你要是留下，明天去就要开心，明天是你女儿一辈子的大事。如果你觉得你忍不住，那就回去。我和亲家解释，到时候。” 崔宝珍垂着头，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说道：“我还是回去，明天姜知暖厂里的同事肯定要去吃酒，我丢不起这人。” “行，那我让知媛陪你，你也别收拾了，我现在送你们去车站。” 姜道远站了起来，推开房门，崔宝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姜道远招呼了在不远处玩耍的姜家三姐妹，待她们跑来，说道：“你妈有事要先回去，知媛跟着一起。轻雨、知雨跟着我，我们仨参加完你们大姐的婚礼再走。现在，我们先送你妈她们去车站。” 姜知媛想出言询问，但发现父母脸色都不太好，就又止住了口，默默跟在崔宝珍后面。姜道远将崔宝珍姜知媛一行送上车后，就“一拖三”带着姜轻雨、姜知羽来到了崔家小院。 “快进屋吃饭，怎么才来？宝珍呢？”崔文斌问道。 “她有事先带知媛回去了，大哥，暖暖呢？” “暖暖还在她屋。” “我先去看看她，和她说点事，你们先吃，不等我们。轻雨，带妹妹跟着舅舅去吃饭。” 姜道远交代完，快步向姜知暖房里走去，门是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见姜知暖正在收拾明天要穿的嫁衣，见她神情依旧，姜道远放下心来。 “爸，你来了？我给你去泡杯茶。” “暖暖，你坐。爸和你说个事。” 姜知暖见姜道远一脸严肃，心里明白他大概是要和自己说万师傅的事，上前一步关好房门，这才转身坐到椅子上。 “你的万师傅，是爸的前妻。” 哪怕重生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暖也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我和她是父母包办婚姻，我对她，只有亲情。后面我出去读书工作，追求进步，再后来，我就和她离婚了。”姜道远的短短一句，道尽一个女人的前半生。 “那我？”姜知暖忐忑不安地开口。 “你当然是我和你妈的孩子。只不过，你长得像爸爸的大女儿，特别是这双眼睛。” “你的大女儿？我不是你的大女儿吗？” “我和你万师傅离婚后，你万师傅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那个时候我被调到沈阳去学习，她找不到我，最后，她选择一个人在乡下生下孩子。我也是到孩子长到5岁了，才知道。” “那，那姐姐呢？” “在她10岁的时候，得病去世了。也是那个时候，你妈发现了她们母女的存在。和我大闹了一场。” “女儿去世后，她就和我没联系了，最后一封信是告诉我，她上了政府办的扫盲班，以后能自食其力，喊我不要再给她寄生活费。这么多年，我也是昨天第一次见到她。” “那我妈对我？”姜知暖不解，先开始她担心自己不是崔宝珍的孩子，结果她是，那为啥崔宝珍对她始终有一种难言的“敌意”。 “因为你长得和你的姐姐太像了，越长越像。你妈受不了，每天晚上和我吵。后面我有了去省城的机会，为了家的安宁，我将你留下了。暖暖，是爸妈对不起你。” 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迎来了谜团，姜知暖突兀地笑出声来，居然是这个理由？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 “暖暖，你没事吧？”姜道远看着神情不对劲的姜知暖，紧张地问道。 第16章 嫁娶 “我没事，爸。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姜知暖笑着说。 姜道远看着女儿了然的笑，顿时对姜知暖的愧疚之心又上了一层，但他本就木讷，嘴张了又张，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爸，你吃饭没？妈和妹妹们呢？”看出了姜道远的不自在，姜知暖接着问道。 “轻雨带着知羽去吃了，你妈和知媛回省城了。”姜道远看了姜知暖一眼，接着又补充道：“你妈好面，今天闹这出，她面子上过不去。我也怕她明天婚礼上又闹起来，就让她先回去了。” 姜知暖点头，心里却想到，果然，这才符合崔宝珍的性情。她这个妈，做事从来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女儿婚礼前，跑了，就没想过明天婚礼上亲戚好友见到缺席的女方家长，背地会议论些什么。在婆家面前，自己女儿如何自处。 离家前的最后一晚，按当地习俗应该是母亲陪着女儿，说着私房话。而到了姜知暖这，是她的外婆肖文惠搂着她，轻声和她说：“暖暖，以后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不要多想。父母和子女间，也讲究一个缘分，你尽了自己的心，就行了。” “嗯，我知道的，外婆。” 加起来，活了两辈子的姜知暖，早已看明白，以后，谁也不能用“孝道”绑架她，该她做的，她一分不会少，但让她全权一人承担，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经营好自己的小家，过好自己的人生”是她重生以来的唯一目标。 第二天一早，迎亲的队伍就堵在了崔家大院的门口，在接受了姜知暖亲友团们的一番“拷问”后，顾子谦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新娘。姜知暖出现的时候，来接亲的小伙们，眼睛都直了。站在阳光下的姜知暖，像一朵怒放的牡丹，绽放着属于新娘的绝代双华。她本来就白，今日只是略施粉黛，轻描眉峰，加之，她的嫁衣是自己精心裁剪的，上衣是改良版的掐腰金色旗袍衬衣，下身搭了件石榴红的马面裙，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方，明艳动人。 “姜知暖身上的这衣服真好看？她在哪买的？省城吗？” “我上周还去省城的百货商场逛过，都没见到这套。” “什么买的？肯定是她自己做的，她不光会做衣服，更会设计。厂里的老人都说，她天生是干服装的料。” 人群里发出小声的议论声，姑娘们艳羡地看着新娘身上的嫁衣，暗自憧憬起等到自己成为那天要如何打扮。姜道远将女儿交到顾子谦手上，叮嘱他道：“小顾，以后你们团结友爱，有磨合，你多让着暖暖，你是男人，又比她大。”顾子谦连连点头。 就这样，姜知暖拜别亲人，离开了她生活了将近11年的小院，在接亲队伍的簇拥下，她跳上顾子谦的自行车后座，从此，她将迎来新的亲人，新的人生。 “来了，来了，快放快发……”守在村口的顾子凤喊了起来，接着就在一阵阵鞭炮声中接亲车队从村头驶向村尾的老顾家。 老顾家的小院里正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村里的人都聚在这里看娶来的城里漂亮媳妇。顾子娟像个陀螺般招呼着来客入席。顾子美帮着大厨打下手，顾子娇则守在新房门口不让调皮的小孩钻进去。 “我的个乖乖，你刚看见老顾家那个儿媳妇没？可真俊啊。” “不然怎么说是城里姑娘呢，又白又瘦。” “她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可不便宜，这姑娘不像是个过日子的。” 农家小院口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被放完鞭炮才赶回来的顾子凤听到，只见她杏眼一瞪，喊道：“我哥喜欢，怎么了？你们谁家的，有我嫂子好看。” “你这小丫头片子，嘴巴厉害哦。” “看完热闹没？看完了赶紧回去，我家没请你们。” 姜知暖坐在新房里，听着屋外的喧嚣，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墙被重新粉刷过，贴上了大大的“喜”字，家具桌椅都是新打的，床上铺着大红色的四件套。看得出，为了今天这场婚礼，顾家从上到下都精心准备着。 上辈子，因崔宝珍的搅合，他们的婚礼是在县城里办的，后来姜知暖才知道，因为这，让顾家一家人在村里很是抬不起头，村里人都笑顾家不是娶媳妇，而是去城里做了上门女婿。这辈子，姜知暖吸取教训，坚持回顾子谦老家办婚礼，看着今天喜气洋洋的顾家一家人，她不禁庆幸自己的坚持是对的。虽说上辈子顾家也有一堆糟心事，但她忘不了，在她最难的时候，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为难她，而是向她伸出了援手。既然重新再次选择了顾子谦，她愿意在故事开始，和他的家人建立友好，避免不要的“疙瘩”。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进来吧。”姜知暖说道。 “嫂子，我哥让我给你煮了碗面，喊你先垫一口，待会还要挨个敬酒，怕吃不上几口菜。”顾子美端了一碗阳春面走了进来。 “真香，谢谢你，子美。” 姜知暖闻着面香，觉得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引出来了，顿时觉得饿了。 “我给你煎了个蛋，在碗底，记得吃。待会开席了，我哥就来带你出去。”将面放在桌上，顾子美就跑了，面对这个城里来的美丽的嫂子，顾子美总是不由得紧张害羞。 姜知暖也没客气，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坐在桌旁，挑着面条就吃了起来，不一会，一碗面下肚，肚子里顿时热乎乎的，舒服极了。这时，顾子谦也走了进来，有些腼腆地对着她笑，开口道：“吃了？”姜知暖点头。 “外面开始上菜了，我们出去吧。”顾子谦向姜知暖伸出手，姜知暖大大方方地回握住。直到牵着媳妇的手，将媳妇拉起来，顾子谦才有了种“已经将媳妇娶回来”的真实感。 眼下的婚礼相当简单，就是邀请亲戚朋友在家吃一顿饭，没有什么仪式。顾家的农家小院里摆满了桌子，坐满了人。顾子谦和姜知暖一桌挨着一桌敬酒，果然没吃上几口菜。轮到顾子谦厂里同事那桌，一堆年轻人起着哄，要新人喝杯交杯酒。顾子谦颇有些为难地看了姜知暖一眼，笑着对李刚说道：“下半年你和姜霞结婚，我到时候可也是要去喝酒的，你小心点。” “下半年的事，下半年再说。喝一个，喝一个。”李刚带头起哄，一群人跟着喊了起来，“喝一个，喝一个。”这桌的热闹，顿时吸引了周围桌，不少人踮起脚尖看了过来。 姜知暖拿起酒杯，示意顾子谦手挽过来，顾子谦见她不反感，也立马有样学样，两人大大方方地当着众人的面喝了杯交杯酒。 “好！顾子谦，你看你媳妇多大方。”李刚带头叫好，又是一阵喧闹。 “去你的，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顾子谦笑着给了李刚一拳。 “大家吃好喝好啊。”姜知暖招呼道。 “大姐，嫂子可真大方，一点也不忸怩。”顾子美看直了眼。 “那是，嫂子是城里姑娘呢。你也大方起来，别给咱哥丢脸。” 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午，前来道喜的客人才陆续离开。顾家一家人，忙着收拾院内的桌椅碗筷，好些是找亲戚邻居借的，他们得抓紧收拾好了还回去。姜知暖见状，也挽起袖子，准备加入他们。顾母王桂樱见状，一把拉住她，“暖暖，你今天可是新娘，回你屋歇着去。这些有我们就行了。”忙着搬桌子的顾子谦听到声也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你回房去补个觉吧，今早都早起来的。”姜知暖见状，就没坚持，依言回了房，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没成想，竟睡了过去。等顾子谦喊她起来，已是晚饭时分。 “呀，我都睡了半个下午，你怎么不喊我？”姜知暖埋怨道。 “我看你睡的香，都打小呼噜了，再说，下午又没啥事。我喊你做啥。”顾子谦笑着说。 “谁打呼噜？我睡相可好了，从来不打呼噜。”姜知暖白了顾子谦一眼。 顾子谦露着大牙，朝姜知暖傻乎乎地笑着，在他眼里，翻白眼的媳妇也和天仙般。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不着急，你慢慢来。”说完，顾子谦就走了出去。 姜知暖换了件大红色的长袖连衣裙，又洗了把脸，重新梳了头，才出房门。这时，一大家子都已围坐在桌前等了她许久，见她出来，顾子娟立马朝厨房喊道：“妈，鸡汤可以上了。” 这边，肖文惠正准备往锅里撒一把盐，被媳妇龚琴提醒道：“妈，刚放了盐的。”肖文惠这才如梦初醒般，想收回，手却比脑子快，手一抖，又撒了下去。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 “没事，没事。刚好下饭。妈，你去外面喊他们吃饭吧，我来炒菜吧。” 饭桌上，肖文惠吃得心不在焉。崔文斌见状，立马问道：“妈，今天是累着了吗？” “哎，不晓得暖暖现在怎样了？她可从来没在乡下住过啊。” “您操这个心，她又不是住到乡下去了，婚假完了就回来。”龚琴笑着说。 “奶奶，中午我们不是去姐夫家喝酒了吗？席面办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孙子崔淮安劝解道。 “哎，你暖姐，从出生开始，可是一天都没离开我。不知道她今晚睡得习惯不？” “奶奶，不是暖姐离不开您，我看啊，是您离不开暖姐。等她回来，让她接你过去住几天。”孙女王玲打趣道。 被肖文惠惦记着的姜知暖，此刻正在农家小院里，小口小口喝着鸡汤，一脸满足。 第17章 回门 乡下的夜间没有什么活动，吃完晚饭没多久，顾家一大家子就各自回房歇息了。洗漱完毕的顾子谦看到坐在床沿的一脸难色的姜知暖，问道：“怎么了？暖暖，肚子不舒服吗？” “我，我想上厕所。”家里没有厕所，但村里不像城里，晚上路上有路灯，外面黑漆麻黑的，姜知暖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 “你等着。”顾子谦麻利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痰盂，放到一旁。“用吧，新的。” 姜知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子谦，他反应过来，说道：“我出去，你好了喊我。” “不是，我，我还是去外面上吧，你陪我过去就好了。” “天那么黑，你万一踩空掉下去就麻烦了，这可不是城里的公共厕所。”顾子谦开玩笑道。 “不是，我是”姜知暖俯在顾子谦耳边小声说，”我是要上大号。” 顾子谦听完，笑得乐不可支，“这有啥，你在屋里放心上，待会我就给你倒了刷了，保证干干净净。” “那不行，要被你爸妈发现，就该说我娇气了。” “那你想晚上蹲旱厕蹲那么久，那里面不仅黑还有虫子。” 听他这么一说，姜知暖最后在娇气和害怕中，选择了娇气。“那你外面等我。” “行，不着急，我在门口给你放哨。” 说完，顾子谦转身就出了房门。 “哥，你在这站着干吗？”上厕所回来的顾子娇问道。 “遛弯，晚上吃多了。”顾子谦面不改色地答道。 “吃多了？”顾子娇半信半疑。 “你还不去睡觉？明早要上学呢。”顾子谦先发制人。 被赶回房睡觉的顾子娇，进房前还困惑地看了看顾子谦，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看啥呢？关门进来啊。“坐在床上织毛衣的顾子娟喊道。 “哥站在他房门口转圈呢，也不进去，他和嫂子吵架了？” “你个乌鸦嘴，嫂子那么和气的人，他俩吵什么架。” “大姐，嫂子今天换了三套衣裳。白天一套，晚上吃饭一套，睡觉一套。”躺在床尾的顾子凤开口说道。 “晚上睡觉的，你都看到了？” “嗯，她出房门倒水，被我碰上了。那套也好看。” “那是人好看，穿啥都好看。” 顾子娇静静上床，暗暗想道，原来城里姑娘是这般讲究，她也想过上这样的日子。 “你们还睡不睡？”被吵醒的顾子美没好气地问道。 “睡睡，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关灯。”顾子娟放下正在织的毛衣，起身出门。谁料，刚一出门，就见到洗好痰盂回来的顾子谦。 顾子娟有些诧异地看着端着痰盂的大哥，却料顾子谦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她明白过来，没吱声，但还是没忍住撇了撇嘴，“城里的姑娘真娇气。” “没碰上人吧？”见顾子谦进来，姜知暖赶忙问道。 见姜知暖这么害羞，顾子谦撒了个谎，说道：“没，都在房里呢。” “你把痰盂放好，洗下手，水我给你倒好了。” “我刚洗痰盂的时候，在外面洗了，还打了肥皂，香的。” “可你现在拿着痰盂。” “干净的。我刷了好几遍。\" 姜知暖没说话，却瞪圆了眼，不高兴地撅起嘴巴。顾子谦见状，立马放好痰盂，挽起袖子，陪笑道：“洗，洗，我再打个肥皂搓一搓。” 重新清洗后的顾子谦走到床前，摊开双手给姜知暖看，“瞧，手指缝，我都洗干净了。” 姜知暖这才满意地笑了，挪了挪位置，“上床吧。” 钻进被窝的顾子谦一把搂住姜知暖，“你听外面什么声音，是不是有老鼠？你去看看。”姜知暖突然神情紧张起来。 “不怕，咱家养了猫。”顾子谦一把拉过被子至头顶。 “顾子谦，你压着我头发了。” “你轻点......\" 一室春光。 顾子谦和姜知暖的婚假一共就三天，在顾子谦老家待了两天后，第三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赶着去县里坐车去省城姜知暖父母家。新婚第三天，按习俗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出嫁那天，姜道远特意叮嘱姜知暖到时候带顾子谦回家。 顾子谦和姜知暖一走，带走了热闹，顾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子谦他妈，你发什么愁？“顾子谦他们一走，王桂樱就眉头紧锁。 “婚礼那天，丈母娘没来，你说是不是对咱家有什么意见？” “人亲家不是说了吗？暖暖她妈厂里赶工，临时被喊回去了。工厂不比我们农村，都是有任务，要抢工期的。”顾良福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你就瞎琢磨吧，我看你是闲的。” 经过一番奔波，顾子谦和姜知暖两人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姜知暖父母家。在单元楼楼下，恰好碰到打酱油回来的崔宝珍。 “妈，我们来了。”顾子谦热情地打着招呼。 崔宝珍有些尴尬地笑笑，看着大包小包的顾子谦，说道：“人来就好，大老远背这么多东西做啥。快上去吧，你爸在家烧菜呢。” “都是老家的特产，拿来给你们尝尝，纯天然的，胜在一个新鲜。” 崔宝珍在前面带路，她边走边解释道：“小顾，你们婚礼我没参加上，实在是...\"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子谦接了过去，”妈，这个我最知道，有时候我们车坏了，躺床上都要被薅起来加班。您看，您今天不是特意再给我们办一桌吗？我俩又捞着一顿好吃的，谢谢您，妈。” 崔宝珍打量着一脸喜气的顾子谦，又看了眼身后神情自然的姜知暖，知道家里的事被瞒了下来，顿时轻松了不少。 “哟，这是家里来贵客了？”楼梯间碰上邻居王婶，对方热情地问道。 “嗯，我大女儿回来了。”崔宝珍含糊其词道。 姜知暖见崔宝珍只介绍自己，却忽略顾子谦，挑眉看向崔宝珍，见她有些慌乱地辞别王婶，“老姜在家烧菜呢，我得赶回去帮忙。” “嗳，你忙，你忙。” 王婶八卦地打量着顾子谦，心想，“你崔宝珍什么时候烧过菜，家里里外不都是老姜一个人。你家肯定有事，不行，待会我要找个机会看热闹去。” “酱油打回来了？”听到敲门声，姜道远跑来看门，一看姜知暖和顾子谦来了，立马接着说道：“小顾、暖暖回来了，快进来。菜马上就好。” 一进屋，顾子谦就将带来的特产放进厨房，对跟在后面的姜道远说道：“爸，这鸡蛋是家里土鸡下的，我妈早上起来杀了两只鸡、两只鸭子，都洗干净了，我给您放冰箱？” “没事，你搁那，你去客厅歇歇，喝杯茶，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了吧。” “我不累，我帮您。”顾子谦边说边挽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洗起手来。 厨房内一片翁婿和睦的场景，客厅外则是另外一番场景，姜知暖两母女相对无言。 “我去喊媛媛出来，她在她屋学习呢，这孩子也不知道出来喊人。” “没事，等吃饭的时候再喊她吧，别打扰她了。” 这个话题结束，两母女又是一番大眼瞪小眼。还好，姜轻雨带着姜知羽及时回来了，打破了母女间的尴尬。 “姐，你来了？姐夫呢？”一进门，姜轻雨就开口道。 “你姐夫在厨房帮忙呢。”姜知暖答道。 “姐，你今晚在家住吗？我和你睡。”姜知羽跑到姜知暖跟前。 “吃了午饭，我就得回去了，明天我得上班呢。”姜知暖捏了捏姜知羽的小脸蛋，“我给你做了件裙子，你要不要试试？”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件粉色的蛋糕裙，裙摆层层叠叠。 “真好看，像童话里白雪公主穿的。”姜知羽欢喜的接过。 “去试试，看合身不。”姜知暖推了姜知羽去房里换衣，又拿出一叠包好的衣服给一旁的姜轻雨，“给，这是你和知媛的。你俩一人一条牛仔裤，飞行服是你的，衬衣是知媛的。” “还有我的？姐，你太好了。”姜轻雨欣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 “姐，这牛仔裤做得和商场里的简直一模一样。这飞行服是什么？我没见过。” “你套上试试，我是按电影杂志上的飞行员模特穿的外套样式做的。” 姜轻雨立马套上，开心地左看右看，她简直迫不及待地到明天，她要是穿着这身去上学，肯定能收获不少艳羡的目光。 “把知媛的给她拿进去吧，她在屋里做功课。” “好咧，她就是个书呆子。”姜轻雨收起沙发上的衣服，兴奋地跑进房。 姜知暖摸了摸旅行包里另外两套衣服，正犹豫着，姜知羽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转着圈，兴奋地说：“妈妈，你看我像不像小公主。” 崔宝珍看着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儿，满脸微笑，但突然想起，长女这本事是在万谊珺手下学会的，又冷起了脸，“马上要吃饭了，快去把衣服换了。” 姜知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板起脸的崔宝珍，这时，姜道远从厨房端菜出来，大声喊着：“开饭了，轻羽，快来摆碗筷。” “爸爸，看，这是我姐给我做的裙子，我像不像小公主。”姜知羽仿佛看到救星般，跑到姜道远跟前。 “哎呦，哪里来的小公主啊，真漂亮。不过，小公主，咱们要吃饭了，去把衣服换了吧，弄脏了就不好看了。”姜道远耐心地夸道。 虽说有了刚才的插曲，但在姜道远和顾子谦的你来我往的话题中，一顿饭也吃得热热闹闹的。正吃到一半，突然门响了，坐在最边上的姜轻羽跑去开门。 “王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门口站着的正是崔宝珍他们刚在楼梯间碰到的邻居王婶。 “我找你家借点酱油，刚做饭，发现家里没了。”王婶摇了摇手中的空瓶。 “行，我给你打点。进来等嘛，王婶。”姜轻羽接过空瓶，热情地招呼道。 “你家来贵客了，今天。”王婶进门后，好奇地朝顾子谦张望去。 “我姐和我姐夫今天回门。”姜轻羽边走边说道。 “哎呀，崔师傅，你大女儿结婚了？你不请我们喝顿酒就算了，怎么喜糖都不发个？”王婶像发现新大陆般，大声喊道。 姜轻羽顿时惊觉自己刚说错了话，惊恐地跑去厨房。 顾子谦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起身，走向沙发上的旅行包，从里面抓了一把喜糖，边走边笑着说：“我们是新事新办，就没大张旗鼓请客吃饭了，王婶，吃糖，添个喜气。这不今天周末嘛，厂里休息，我妈就没去发。” 王婶接过糖，笑着说道：“哎，谢谢你，小伙子。那我沾沾你们新人的喜气。崔师傅，你这女婿不错啊。” 这时，姜轻羽已打好了酱油，飞快地塞到王婶手里，“王婶，给您打好了，呀，怎么一股糊味，是不是你家的？”王婶一闻确实有股糊味，立马跑回家去。 送走了王婶，姜轻羽小心翼翼地看着崔宝珍的脸色，刚刚桌上的欢乐气氛，因王婶的搅局，顿时淡了下来。 “妈，我结婚让你很丢人吗？”姜知暖突然开口问道，一旁的顾子谦赶紧在桌下悄悄按住了姜知暖的手。 第18章 你想来省城吗?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因姜知暖这句话剑拔弩张起来，“暖暖，你妈没这个意思，我们是准备明天上班了就去发喜糖的。”姜道远连忙打着圆场。 “你别替我说话，我就是不打算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崔宝珍看着姜知暖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居然质问起来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宝珍”，姜道远想制止崔宝珍，可此时的崔宝珍像打开了话匣般，似放鞭炮般输出道：“你一个工厂女工，给人做衣裳的；嫁了一个修车的小子，我难道还要全场敲锣打鼓的宣扬？” 姜轻雨捂住姜知羽的耳朵，在父亲的眼色下默默带妹妹回了房；姜知媛轻笑一声也回了房。顿时，客厅里只剩下姜知暖他们四个人。 “对，我俩都是工人，但我俩凭本事吃饭，怎么就丢人了？你不也只是个工人吗？”姜知暖出言反驳。 “我是个工人，但你爸是什么？你爸是厂里的总工，结果和个农民做亲家，你让厂里的人怎么议论。” “没有农民，你桌上的饭和菜哪里来的？再说，人家虽是农民，但也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你呢？你家有吗？”果然是亲人，才晓得哪句话才能正戳中对方的心窝，姜知暖的一句话，梗得崔宝珍半天没有出声。 “暖暖，你妈在气头上，你不要和她计较，她是你妈。”姜道远说道。 “因为她是我妈，所以她想丢下我就丢下我；想不抚养我，就不抚养我；想和舅妈吵架就吵架，丝毫不考虑在舅妈手下寄人篱下生活的我如何自处；想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她只是生了我，我却要搭上一辈子来偿还这份生恩。一旦我出现对她的质疑，反抗，就是不孝，就该天打雷劈，对吗？”连同上辈子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姜知暖，姜道远和崔宝珍都惊呆了，一时间谁也没说话。顾子谦上前拍了拍姜知暖的肩，似是安慰。姜知暖抬了抬头，努力控制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 她和顾子谦说道：“我们走，这里不欢迎我们。”说完，率先抬脚出门。 顾子谦慌忙去拿旅行袋，刚走两步，像突然发现什么似地，拉开旅行袋掏出两套衣服，放到沙发上。略有些尴尬地说道：“爸妈，这是暖暖给你们做的新衣。我先去看看她，等下次放假我再登门致歉。”说完，立马跟着跑了出去。 等顾子谦出门后，一直强撑的姜道远似乎再也撑不住了，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看看你的好女儿，我们辛辛苦苦将她养大，就养成这样？一句话不顺她的意，就跳得比我还高。”崔宝珍不甘地说道。 “将她养大的是你妈。我们先开始出钱，后来连钱都不给。”姜道远的这句话，明显刺痛了崔宝珍，她立马跳起来用手抵着姜道远的脑门喊道：“我妈带她，不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我是她妈，她今天居然这样对我，这事我和她没完。” 姜道远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会消耗完我们和暖暖不多的子女情分。” “我怕她？我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我老了难道还靠她不成。”崔宝珍忿忿地说道。 姜道远见到崔宝珍话不投机，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 “我下楼转转。” “老姜，你遇上事就知晓得躲，我和你说，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 姜道远啪得一下关上门，也见崔宝珍喋喋不休的声音关在了屋内，世界瞬间清净了。 姜知暖走得极快，顾子谦连走带跑才追上她，看着气喘吁吁，咧着个嘴朝她笑的顾子谦，姜知暖忍不住说道：“我妈刚那么瞧不起我们，你还笑得出来。” “都是话赶话，气头上的话，我难道还计较？”顾子谦笑着答道。 “不，那不是气话，那是她的心里话。”姜知暖一脸正色的说道。 看着严肃脸的姜知暖，顾子谦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酒精巧克力，塞到姜知暖手里，开口劝道：“吃个甜的。书上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能改善心情。” 一句话将姜知暖逗笑了，“哪里来的歪理？” 顾子谦接着说道：“你尝尝，说是省城的热销货，李刚托他舅舅给弄的，分了我半斤。你爱吃的话，吃完了我们再买。” 姜知暖在顾子谦一脸期待中，剥开糖纸，放到口中，满意地说道：“嗯，好吃。” “暖暖，你妈话糙理不糙。我当初去做修理工，我爸妈也在家埋怨了我许久。他们都想子女穿上长衫，坐办公室当官老爷，苦事都让别人家的孩子去做。”顾子谦为崔宝珍解释道。 “你不够了解她，我妈和一半的妈不一样。你别把她想得那么好。” “那行，先不说她好不好。日子是我们俩自己过的，别人说什么我们不要太在乎。当我们把日子过好了，周围好听的话自然来了，到时候周围都是好人。” 听了顾子谦的一番话，姜知暖没想到此时未到而立之年的他居然将人性看得如此通透。 “你在你父母面前维护我，我很高兴。但犯不上和父母怄气，我不是劝你凡事都顺着父母，有理的我们听，无理取闹的我们笑笑就过去了。没不要在言语上和父母争个长短，那样对的也会变成错的，最后吃亏的是我们自己。”顾子谦接着劝道。 “嗯。”姜知暖轻轻点头。 “走，刚饭也没吃几口，哥哥带你下馆子去。” 两人选了个国营饭馆进去，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姜知暖熟稔地点着招牌菜。看着姜知暖熟悉的模样，顾子谦突然开口问道：“暖暖，比起我们县里，你是不是更喜欢省城？” “省城当然好，这里的机会更多，但县里有你有外婆，那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所以谈不上更喜欢省城。” “那，如果说，我有一个来省城的机会，你同意我来吗？”顾子谦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来省城？” 这下轮到姜知暖惊讶了。上辈子他们一直待在小县城里，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姜道远和崔宝珍病了后都由她的小家照顾并养老送终的原因，因为崔宝珍的一句话“人老了要落叶归根”，在老家的他们就自动承担了照顾父母的任务。 “嗯，你还记得几年前我在你们夜校帮人修了次车吗？” “记得，那是你第一次炫技。” “我就是这样认识赵哥的，后来他来车站视察工作，我才晓得他是县里交通局的领导。他最近调到了省里的省运公司，问我想不想来跟着他一起干。” “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让我考虑几天。这几年工作上他挺照顾我的，但我要跟着他来省城了。和你两地分居不说，站里准备分给我的福利房也没有了。所以我有些犹豫，但我今年看你走在路上，那么兴奋，那神情是在县里没有的。我就想，是不是来了对你更好？” “你当然得来，不光你来，我也陪你来。房子算什么，我们可以先租房，等攒够了钱，我们再买。”姜知暖知道顾子谦骨子里还是“小富即安”的思维，上辈子就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做到极致，对外面伸过来的“橄榄枝”不屑一顾。上辈子自己没有去读什么夜校，顾子谦自然也没机会认识赵哥。而这辈子，赵哥的出现，让年轻的，有闯劲的顾子谦有一丝丝心动，也许今天丈母娘的话成了“催化剂”，加剧了他的心动。不管怎样，姜知暖不能错过顾子谦的这次心动，她要在后面推他一把。 第19章 鸡飞狗跳 “你和我一起来，那你工作怎么办？”顾子谦问道。 “辞了呗。”姜知暖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好不容易干上打版师，要不，我先来省城，帮你留意工作，等确定了，你再辞？”顾子谦急了，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年姜知暖的努力和辛苦。 “我都计划好了，我来省城，租个小铺面，开个服装店，自己当个体户。” “个体户？那不就是没单位了吗？” “可那是自己当老板啊。你不要小瞧了个体户，干得好，不比厂里上班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扔了铁饭碗，挺可惜的。” “什么铁饭碗？你看我厂里，做出来的衣服，都是板板正正的，而街上都流行起喇叭裤、踩脚裤，廓型大衣，如果厂里还不创新，过几年走下坡路是注定的。但你看我，你们不都夸我做的衣服时髦又好看吗？我如果出来单干，先抢占市场，省城人口多，消费水平比我们那高，肯定有赚头。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姜知暖的一番长篇大论，成功说服了顾子谦，正值新婚燕尔，他也舍不得留妻子一个人在县里，他心想：“再不济还有他扛着，姜知暖想做啥就做啥呗，万一真如她所说般闯出一条路呢，就算失败了，还有他呢。”彻底想通后的顾子谦开口道：“好，那我回去就给赵哥回话。暖暖，你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在省里安家落户的，到时候我们再也不用租房子。” 这点，姜知暖对顾子谦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上辈子顾子谦就没让她为房子发过愁。这辈子，她已决心将从前那个围着锅台转陷在家长里短的姜知暖推出去，家里两个人一起努力，又马上要赶上黄金发展的三十年，她内心一点畏惧都没有，反而是跃跃欲试。 两个年轻人火速吃完饭，带着对省城生活的憧憬踏上了回家的路。殊不知，家里正有件头疼的事等着他们。 顾子娇今年师范毕业，还有1个月就面临分配了。原来在学校里，同学都一样，临近毕业她才发现，城里的同学毕业了可以留在城里，而她因为是农村户口，毕业了必须回乡下当老师，不管她平日的成绩有多优秀。她不甘心，特别是见到光鲜亮丽的大嫂，留在城里，当个城里人的想法更坚定了。 “要不，让老大找人问问？”王桂樱看向老伴顾良福，顾子娇连连点头，她今天软磨硬泡了一天，终于等来王桂樱的这句话。 “我哥又不是在城里当大官，再说，回乡里怎么不好了，离家近，每天还能回家住。”顾子娟在一旁插嘴道，她去年就中专毕业了，现如今在近郊的县化工厂上班，每天都能回家，她觉得挺好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当老师，乡里的教学质量能和城里的比？”被顾子娟这么一插嘴，顾子娇顿时急了。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再说，我哥不是从乡里考出去的？你想留城里，就去找老师啊，你找哥干啥，他又不是教育局管分配的。” “你......”顾子娇被堵得说不出话，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流。 “你又整这出，我又没说你啥。”顾子娟无语得看着顾子娇。 “你俩别吵了，”顾良福开口道，“老大刚结婚，我们就去让他找关系办这棘手的事，会不会让他不好处，在媳妇那。”顾良福有些犹豫。 “就是让他去打听下，他在城里也这么多年了，认识的人多。总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吧。”王桂樱说道。 “就是，我哥门路多。他这次结婚买的冰箱洗衣机都是托人去省城弄的呢。”顾子娇连忙止住了哭。 “说得你这工作和冰箱洗衣机一样，有这么容易？”顾子娟又开口道。 “娟子，你少说句，怎么像个炮仗样。”王桂樱埋怨地看了眼顾子娟，接着又对老伴说道：“要不，哪天你去城里和老大说说这事？” 顾子娇一脸期待地看着顾良福，顾良福沉思半天，最后终于开口道：“那赶早不赶晚，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说这个事。家里土鸡蛋还有没？没的话，你去熊婶家买点，我明早带去，我看儿媳妇爱吃。” “家里土鸡蛋都被你儿子拿走送亲家了，怎么去找老大，还要带东西。”王桂樱不解道。 “你当我哥跑腿找人不送礼？嘴巴上下一搭，就成了？”顾子娟撇撇嘴。 “娟子说的对，是这么个理。若老大有门路，我们要准备点钱，不能让老大全包。他现在成家了，有自己的小家了。”顾良福点头。 “成家怎么了？成家就马上忘了爹妈了？”王桂樱不满道，但还是起身出门去寻鸡蛋去了。 顾良福怕影响儿子工作，临近下班的点才从家里出发，搭了村里顺路去县里的拖拉机，一路问路来到了县里儿子的小家。他到的时候，正赶上姜知暖在走道里做饭。 “爸，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见到公公顾良福，姜知暖一脸诧异。 “找老大商量个事，老大呢？”顾良福笑着说。 “那你屋里坐，我给你倒杯水。他应该快到家了。”姜知暖连忙关好火，迎公公顾良福进屋。 “这屋收拾得可真利索，辛苦你了，暖暖。”顾良福打量着儿子的小家，只见窗明几净，冰箱上搭着姜知暖勾的“防尘套”，饭桌上摆着一瓶从外面摘的野花。 他有些局促地挪挪脚，“乡下泥土多，把你这地给弄脏了。” “哦，没事，我给你那双拖鞋换上，松松脚，这样舒服。”姜知暖连忙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顾良福换上。 “爸，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再去炒两个菜。你坐会。”姜知暖边说边给顾良福倒好水。 “成，你忙去吧。这里有30个土鸡蛋，你看我放哪？”顾良福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口袋。 “就先搁那，等顾子谦回来收拾。”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听到顾子谦欢快地声音，“媳妇，我回来了。” 他一进屋，见顾良福也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良福难得见长子这么开朗，也笑着说：“下班了？” “爸，你来了？家里有事？”顾子谦问道。 “没啥大事，就子娇毕业的事，想让你参谋参谋。” “她怎么了？” “快洗手换衣服。弄好了，你陪爸说话，我再去炒两个菜。”姜知暖说道。 “嗳，爸，你等我会。” “不着急，等暖暖做好饭了，饭桌上说，你俩都帮着拿下主意。” 不一会，饭菜就端上了桌，一盘土豆炒肉丝、干煸豆角，丝瓜煎蛋汤，姜知暖临时加了份肉末茄子。“爸，啥事，你说嘛？”顾子谦边给顾良福添饭，边问道。 “就是子娇，她不是马上毕业了吗？她想留在城里。”顾良福是个老实人，为难地看了看顾子谦，硬着头皮开口。 “留城里？他们这届，是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政策，我记得当时报考的时候就这么说。所以她的分才能上。”顾子谦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还是和上辈子一样，顾子娇想留在城里。 第20章 小姑登门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也不知怎的了，在城里读了个几年书，就一门心思想留在城里。在家就哭，看得我和你妈心里慌慌的。所以想找你们来拿个主意，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去打听打听。”顾良福看着儿子说道。 姜知暖在内心再三做了心理建设，才忍住没翻白眼，她看向顾子谦，心里默念着“1，2...\"，还未数到三，顾子谦就开口了，“突然提这事，我也有些懵，只能去打听打听。爸，你别愁了，明天我找人问问去。” 饭后顾子谦去刷碗，姜知暖将屋里床底下的折叠行军床拿了出来，准备在客厅给顾良福搭个铺。 “别忙，孩子。我坐会就回去了。”顾良福摆手制止。 “天都黑了，都没车了，在这歇一晚吧，爸，明早再回去。”姜知暖劝道。 “对，爸，在我这住一晚，明早我送你去坐车。”洗完碗进来的顾子谦也跟着附和道。 “行，谢谢你，暖暖，给你添麻烦了。”顾良福向姜知暖道谢。 “您太客气了，爸，这也是你家，你随便住。”姜知暖笑着说。 发愁了两天的顾良福，躺在儿媳妇铺好的松软的铺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爸，先去洗漱，再睡。这是我睡觉穿的衣服，你待会换上睡。”顾子谦悄声叫起躺着的顾良福。 看着儿子手里崭新的脸盆和毛巾，他疑惑地问了句：“这都是新的，给我用？不糟蹋了？我用你的就好，这留着以后你们用。” “你媳妇给你拿的，洗脚的要分开。你用我的盆洗脸就好，那个蓝盆是我的。”顾子谦指了指过道上的脸盆架子，接着又指了指盆里的杯子和牙刷，“这是你的，牙膏在洗手台上。记得刷牙。” 顾良福起身接过，笑着说：“老大啊，你媳妇是个讲究人，你后半辈子有福气了。” 顾子谦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你要相信你儿子的眼光。爸，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哈。” “哎，去吧，去陪你媳妇去。” 顾子谦走进房，悄悄关上门。 “爸洗漱去了？”躺床上的姜知暖突然问道。 “嗯，你没睡啊？” “这不等你呢。” “媳妇，我来了。”顾子谦一个箭步上床，连人带被子抱住姜知暖。 “你让我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见媳妇一脸严肃，顾子谦赶忙松开，坐在一旁，“你说，啥事啊？” “你妹分配的事，你准备怎么弄？”姜知暖坐起来，问道。 “明天去问问我师傅和李刚呗，他俩都是打爷爷辈起，就在城里生活，人脉广，让他们帮我打听打听去。” 果然，又是和上辈子一样的操作。姜知暖记得，上辈子最后是顾子谦师傅牵的线，找到了教育局的一个科长，顾子谦拉着一帮兄弟，帮科长家盖房子，最后才搞定了顾子娇的分配。而那一个月的早出晚归，也导致顾子谦的腰落下了病根。 “要不，我明天去问下姜霞，让她问下她爸？你去问下你那赵哥，他不是在交通局吗？认识的人肯定比你师傅多。”姜知暖和顾子谦商量道。 “找赵哥，不太好吧？本来我去省城工作的事，就要麻烦他。”顾子谦有些犹豫。 “怎么不好？多问个人多条路，你不是想让你妹留在城里吗？再说，你心态要摆正，去省城工作，是他邀请你，他看中了你的技术，想带着你一起去帮他''打江山’，你不要觉得低人一等。”怕吵着外面的顾良福，姜知暖虽有些着急上火，但还是忍着，低声说道。 “行，那我明天抽空去找他问下。”听姜知暖这么一分析，最终顾子谦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夫妻便分头行动，为了顾子娇的事，托人打听去了。谁料，消息还没打探回来，等不及的顾子娇先上了门。 “子娇，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顾子谦困惑地看着妹妹。 “哥，我想问问.....\"顾子娇刚开口，就被姜知暖打断了，”子娇，有话进来说。” 顾子娇闻言走了进来，胶鞋上全是泥巴，没走两步，地上就满是泥痕。姜知暖微皱了下眉，立马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地上，“换上拖鞋吧。” 顾子娇局促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低头换了鞋。 趁姜知暖去给顾子娇泡红糖姜茶的功夫，顾子谦接着问道：“你想问什么？来，坐下说。” “哥，我想问问，我那毕业分配的事，下个月指标就下来了。我听同学说，有的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这事，爸说的第二天我和你嫂子就找人去打探了，但现在都还没回话。你不着急嘛，才过去两三天，没有那么快。”顾子谦安慰道。 “我怎么不着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都有信了，就剩我......”听了顾子谦的话，顾子娇差点跳起来，但见姜知暖走了过来，就按捺住了。 “子娇，别着急，喝口热水，暖暖胃。”姜知暖将茶放到桌上，接着说道：“好事多磨，你分配的事，你哥和我，会尽力去找人托关系。但现在跑关系的人多，没那么快有消息。一旦人家回话了，我们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放心。” 顾子娇对新嫂子是又畏又羡，听了姜知暖的话，她将杯子握在手里取暖，低声说道：“我晓得了，谢谢嫂子。” “今晚雨大，要不在我们这歇一晚？”姜知暖接着问道。 “不不，嫂子，我要回学校，我们住宿生查的严。” “那你赶紧喝，喝了我骑车送你回去，不要太晚了。有消息了，我就去学校找你，你不要再这样跑来跑去，特别是晚上，不安全。”顾子谦催促道。 顾子娇慌忙举起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边抹嘴边说：“走吧，哥。” “我去送送她，你锁好门。”顾子谦对姜知暖叮嘱道。 “嫂子，我回学校去了。” 两兄妹，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刚跳上自行车后座，顾子娇就小心翼翼地问顾子谦，“哥，我刚给你丢脸了吗？嫂子是不是嫌弃我鞋脏，我见她皱眉头了。” “害，你心也太细了点。你嫂子这人就是爱干净、讲究。我们回家都要换鞋，换衣服。”顾子谦不以为然地答道。 “回家还要换衣服？”这下轮到顾子娇诧异了。 “对，你嫂子说，衣服在外面穿一天了有细菌，不要带到家里来。在家要穿家居服。你嫂子过日子精细着呢。” “嫂子规矩真多，那，哥，你过得不憋屈吗？” “憋屈啥，她这是带着我过好日子啊，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多舒服。” 正在家拖地的姜知暖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第21章 尘埃落定(上) 等了大半个月，各方终于传来了消息。姜站长那边，问了一圈，也没托到靠谱的人。姜霞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姜知暖讲到：“姜知暖，真不好意思，没给你办成。” “本来就是我麻烦你家，你道和我说起了对不起，你这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知道，这事不好办。哎，只是我小姑实习成绩挺好的，她想留在县里，顾子谦就想帮她试上一试。”姜知暖笑着解释道，接着又问道：“你啥时候试尺寸，看样式，新衣服该准备起了吧。” 姜知暖问的是姜霞的嫁衣，之前她结婚的时候姜霞看上了她的新衣服，缠着让她也帮自己做一套。 “哎呀，能再等一个月不，我想再减减。” “你这身材，减什么减，正合适，太瘦了反而称不起衣裳。” “真的？” “我啥时候骗过你。” “那找个你休息的时间，我换好班，我们约着去选布料。”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和姜霞告别后，姜知暖就往家走，谁料半路遇上了买菜回家的顾子谦。她调皮地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吓得顾子谦一哆嗦，回头一看是姜知暖，顾子谦笑道：“下班了？” “嗯，姜霞给我回话了，她爸那边没成。”姜知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子谦。 “我也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帮我参谋参谋，走，我们回家说。”顾子谦一手提菜一手牵起姜知暖的手。 一回到家刚关上门，姜知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消息，你说啊？” “我去做饭，咱们边吃边说。”顾子谦打了盆水，示意姜知暖洗手。 “你这人，是想急坏我，你说了再去嘛，我和你一起。” 见姜知暖急得小脸都红了，顾子谦立马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饿着了吗？” “不在乎这一会，怎么样？你那边成了？” “我师傅那边，有个教育局科长的关系，人家可以先运作到近郊的小学，上个一两年的班，再调到县一小。赵哥那个倒是有局长的关系，可以直接分配到县一小，只是......\"说到这，顾子谦迟疑了。 “只是什么？”正听得入神的姜知暖见顾子谦突然停住了，追问道。 “只是要给800的买断费。”心一横，顾子谦说出了口。 “800块就能一步到位，不错啊。你看，我让你去找赵哥，没错吧。” “我师傅那边...\" ”你师傅那边怎么了？你师父那边就不用给好处费？“ ”那倒不是，我师傅说，这科长家正开始盖房子，人手不够，要是我能带上人去帮忙，到时候再包个200的红包，这事就成了。你说，我带上王麻子他们兄弟俩，去给科长家干活，这事不就成了。” “不行”，见顾子谦越说越上头，姜知暖连忙打断。“你不想想，你带王麻子他们去干活，人家不付工钱，你不用付王麻子他们工钱吗？还有，你下了班去干活，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都算了，包他们吃饭加上工钱，再加上包的红包，最多花个400。” “好，你要这样算钱。我就给你算算。你去帮人家盖房子，再怎么样也要1个月吧。那你这个月，是不是每天下班了就得去，你就没有时间去赚外快了。你看你，每个月接私活，平均能赚个100多，你停了一个月业务，活计会不会被其他人劫走？到时候你损失的就不是100块。” 顾子谦因为技术好，时间长了，就有些其他兄弟单位的私下来找他，每个月都有稳定的几单私活。见他没吱声，姜知暖又接着说道：“我就不提你身体吃亏，反正你也不在乎。人家说先到郊县的小学，一两年后再调到县一小。那怎么能保证这一两年中间不出状况呢？万一到时候调不成，你还能和人家扯皮去？万一你妹在郊县谈了恋爱，到时候男方在郊县，你妹是选择来城里呢还是继续留在那里呢？” 这话不是姜知暖无端猜测，而是上辈子的轨迹就是这样的。上辈子姜知娇去郊县小学教书没到一年，就谈了恋爱，后面到时间有机会给她调到县里的时候，为了爱情，她放弃了，把顾子谦在家里气得直跳脚，也让牵线人觉得特不地道，顾子谦又是送礼又是送红包才平息了人家的不满。结果人到中年，每每顾子娇与老公吵架或者是自己职称没评上的时候，就回娘家诉苦，怪顾子谦当年没出力。 “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我们只用给800块钱，你妹就能分到县一小，成为有编制的小学老师，户口也能解决。为啥又退而求其次呢？选择那个又出钱又出力，还要搭上兄弟人情的事。” 顾子谦低下头，沉默不语。姜知暖见状，掰起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直视，问道：“怎么了？我说的没道理，生气了？” “不，我媳妇心疼我身体，又愿意为我妹花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800块不是笔小数目啊。而且，我们不是准备去省城吗？到出都要花钱，我还不是想着能少点就少点。” “嗯，这买断费确实数额挺大的。你给我的那2000，我也存了定期。如果一给出去，我们手头上确实就没钱了，要不我们回去和你爸妈商量下，看他们能不能也出一点。”姜知暖故作为难地说道。 “那不成，我爸妈也没啥钱，后头还有2个妹妹呢。他们听了，估计第一反应就是不去了，该回乡下就回乡下。我们家里也得留些现钱，要不还是走我师傅的路子？”顾子谦顿时慌了。 姜知暖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逗你玩呢。我可舍不得，你下了班还要做苦力干到半夜。你给我的钱，我只拿1000块去存了定期，还有1000的活期，明天我们就去取了，给你赵哥送去，人家好早点给我们办了。” “我媳妇对我真好。”顾子谦一把抱住姜知暖。 “这下知道我好了，开心了？不皱眉头了？你松开，正事还没说完呢。” 见媳妇还有吩咐，顾子谦立马松开了姜知暖，洗耳恭听道。 “你师傅那边，还是要送点东西，毕竟人家帮我们跑了关系，好好谢谢他。赵哥那边，也是他搭上了自己的关系，你看我们要不要给他包个红包，你说多少合适？” 姜知暖絮絮说着，突然肚子响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地看向顾子谦。 “媳妇，这些我们吃饭的时候慢慢商量吧，我先去做饭了。” 第22章 尘埃落定(下) 怕媳妇等久了，顾子谦快速地下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端了进来。 “你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去子娇学校一趟，和她说下这事有眉目了，让她放下心。”姜知暖叮嘱道。 “成，我吃完了就骑车去。我今天还买了苹果，在冰箱里，你记得拿着吃。” “你就别操心我了，吃了赶紧去。” 顾子谦大口吃着面，刚放下碗筷，就被姜知暖催着出了门，手里还被塞了一个布口袋。“给你妹带点水果和糕点，别空手去啊。” “哎，我告诉她，这都是她嫂子给她买的。” “你就贫吧，路上骑慢点。” 顾子谦笑着答应着，出了门。约摸过了十多分钟，就到了顾子娇的学校门口。他在门卫处登好记，进了校园，正准备问女生宿舍在哪，就看到了在篮球场上打球的顾子娇。 “子娇，子娇，顾子娇。”顾子谦将车停在篮球场边上，大声喊着。 “哥，你怎么来了？”顾子娇丢下球，和周围的同学说了声：”我哥来了，你们先玩。”就朝顾子谦跑了过来。 “你嫂子给你买的吃，让我给你送来。”顾子谦笑着将一口袋吃的递给她。 “我嫂子太客气了，替我谢谢嫂子，哥。”顾子娇笑着接过吃的，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子谦，她觉得她哥肯定不只是为了送份吃的就特意来的学校，一定有其他事。 “走，我们去那边说，人少些。”顾子谦推着车。 “啥事？哥，是不是？”刚走到僻静处，顾子娇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说的那个事，人家回话了，有路子，你就安心等下个月的分配。这事，你别声张，拿到通知书了，同学问你，你也就笑笑不吱声。”顾子谦小声说道。 “真的？哥，你真好。”顾子娇兴奋地跳起来。 “控制一下情绪，这事你嫂子出钱又出力，下次见面，记得嘴放甜点。” “嗯嗯”，顾子娇满口答应，却没将顾子谦的话放在心上，“什么嫂子的钱，不都是大哥的钱。”她心里暗暗想道。 “吃的记得分给宿舍的同学，我走了哈。”顾子谦叮嘱道，又不放心地说道：“这事别到处嚷嚷，谁也不能说。” “嗯，我晓得的。哥，我能问问是哪个学校吗？” 顾子谦警惕地看向四周，见没什么人，附在顾子娇的耳畔轻声说道：“县一小。” 顾子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声来。她只想能留在县里，万万没想到大哥将自己弄进了县里最好的小学。 “八字只撇了一半，后面一半，哥和你嫂子会努力。你就安心在学校等消息。” “嗯嗯，谢谢哥，谢谢嫂子。” 和顾子娇说完事，顾子谦就匆匆赶回了家，一回家，就发现切好的苹果已放在桌上了。“结婚真好。”顾子谦美滋滋地想道。 第二天中午午休，顾子谦就和姜知暖去银行取了钱，两人商量了下，考虑到去省城还要麻烦赵哥提携，就给赵哥单独包了一份100的红包。晚饭过后，顾子谦就揣着钱提着水果去了赵哥家。说明来意后，顾子谦递上两个红包。 赵亮看着顾子谦手里的两个红包，挑着眉问道：“小顾，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哥，这个是买断费，”顾子谦先将大红包放在茶几上，接着又说：“这是给您的，我们的一番心意，这事欠了您好大一个人情。”说完，又将手里的小红包放在了桌上。 赵亮连连摆手，将小红包推至顾子谦的面前，说道：“没必要，买断费，我收下了，因为对方那边要打点。你们之间这样搞，就见外了。” “可是，赵哥.....\"顾子谦立马想解释，却被赵亮制止了，他接着说：“我愿意帮你这个忙，是看中了你这个人，你知道为什么？” “我，我技术还不错？”顾子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是一方面，我看中了你的技术，想带你去‘打码头’，但技术优秀的人不少，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看中了你？”赵亮笑着问道。 “这，可能是我们有缘吧。” “我们的缘分是你的热心肠促成的。你不光有技术，人品也非常不错。这是我想带你走的原因。另外，这些年，找我来办事的人也不少，但你是唯一一个不是为了自己来托我走关系的。自己出来了，不忘扶持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把，不忘本，这点，我很欣赏。” 听了赵亮的话，顾子谦更加不好意思了，“赵哥，你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谢谢赵哥厚爱，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干。\" ”你看，我这也没白帮你忙，这不还没上任，就收获了一个得力干将。这笔钱数目不小，攒了好久吧？” “不瞒赵哥，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这是我攒的娶媳妇的钱，刚到我媳妇手里没1个月，又拿了回来。” “这事，你媳妇同意？” “这钱都是我媳妇去取的，要不是她推了我一把，我还没这么快下决心呢。” “好好好，你小伙子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从赵亮家出来的顾子谦心情极好，骑车回家的路上哼了一路的歌，而他的好心情在顾子娇的分配通知下来的那天达到了顶峰。 这天，他刚下班，才走出车站，就见到顾子娇站在大门口处。 “怎么了？”顾子谦问道。 “哥，我拿到了县一小的通知书。”顾子娇激动地说道。 “真的？那敢情好，走，我们去接你嫂子，一起在外面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外面吃？那不又要花钱，要不算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要不，这个周末你们和我一起回家去，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一家人吃顿好的。”顾子娇建议道。 顾子谦思考了一下，“行，那周末一大早你来我家找我，我们一起骑车回去。那不去外面吃，去哥家吃，哥给你做。” “不了，哥。我回学校了。周末见。”说完，顾子娇就像燕子般，飞走了。 顾子谦笑着摇摇头，向家骑去。今天他下班早，姜知暖还在加班。他心里想着这件事能这么顺利，多亏听了姜知暖的建议。于是，顾子谦准备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姜知暖。 他乐呵呵地从冰箱里拿出前几天买的排骨，准备做个姜知暖爱吃的糖醋排骨。先将排骨剁成小块，下锅焯水后捞出沥干。再往锅里倒油，油烧热后，下排骨和冰糖，待排骨上色后，捞出排骨，锅内放八角、大葱和姜片，炒香，再重新下排骨，倒入酱油、醋、盐，加没过排骨的水，大火煮沸后，再转中小火。趁排骨熬制的功夫，顾子谦又快速炒了个苦瓜炒蛋。当排骨开始收汁的时候，姜知暖刚好进屋。 “做什么了？这么香？”姜知暖探过头，问道。 “给你做了糖醋排骨，快，进屋洗手，马上开饭。” “哟，你妹的通知书下来了？” “你可真是个女诸葛啊。” 第23章 喜讯 周末一大早，顾子娇从学校食堂吃完早饭，就兴冲冲地往顾子谦家走去。 “看见没，前面那个女生。我们这届只有两个人分配到县一小，一个是曹军，他妈是县一小的老师，相当于曹军去接他妈的班；一个就是我们前面这个，叫顾子娇，还是个农村人，真不晓得她怎么去的。” 顾子娇听到后面的议论声，将背挺得更直了。农村人怎么了？实习成绩她排名全校第一，试讲也是遥遥领先，抛开户口，她不比任何一个城里学生差。诧异的目光、背后的议论，从分配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她本不服气，想要去争论，但想起大哥的叮嘱，她忍住了。总有一天，她要让现在都在背后蛐蛐她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边想边走的顾子娇，越走越快，最后竟是连走带跑到了顾子谦家。 “跑来的？那么着急干嘛，时间还早。”见顾子娇满脸是汗，顾子谦笑着问道。 “我怕你们等久了。”顾子娇说道。 “子娇来了？吃了没？”姜知暖问道。 “吃过了，嫂子。” “那我们走吧。”姜知暖锁好门，和顾子谦两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 “哥，我不会骑车。”顾子娇为难地看了眼自行车。 “你上班前得把车学会，不然上班不方便。上来，我载你。” 一行人骑着车向老家驶去，刚进村口，就碰上了背着竹篓蹲在在田边玩耍的顾子美。 “子美，子美。”顾子娇跳下车喊道。 “二姐，你回来了？”顾子美抬头，发现大哥和嫂子也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打着招呼，“大哥，大嫂，你们也回了？那我快走一步，和妈说去。” “不急，我们一起。你过来，你蹲在田里干什么？我看你半天了。”顾子谦拦住了试图他“逃跑”的三妹。 “没干啥啊，我刚从菜地里摘菜回来。你看我背篓里。”顾子美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哥，她指定是在数青蛙，想下手去抓。”顾子娇一眼戳穿顾子美。 “你胡说，我干了活的。” “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你刚蹲的地方看下，看有没有青蛙？” “我怎么不敢？” “好了好了，吵得我脑瓜子疼。”顾子谦打断了两姐妹间的争吵，“干完活就赶紧回家，有在田里发呆的功夫不如回去看会书，马上初三了，你不该想想升学的事？难不成拿这个初中毕业证过一辈子？” 说起学习，顾子美一脸吃瘪，不是她不爱看书，而是她一看书，脑瓜子就嗡嗡疼。姜知暖在一旁看着，忍着笑，她好想劝顾子谦放弃对顾子美的学业期望，因为上辈子，顾子美就真的只有个初中毕业证。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就回到了顾家农院，“妈，我哥嫂子还有二姐他们一起回来了？”一进门，顾子美就大声呼唤道。 “啥？怎么不托人带个信，子凤，快去田里喊你爸，让他去买点肉回来。”正在院里喂鸡的王桂樱喊道。 “妈，你别忙乎了，我们带了肉回来。”顾子谦手里提满了东西。 “哎，那敢情好，那我捡几个鸡蛋出来，早上鸡刚下的，新鲜着呢。”王桂樱边说边弯腰去鸡笼里摸鸡蛋，“这死孩子，喊半天不出来，子美，你进屋去看看你美，是不是又在看乱七八糟的小说。” “我忙着择菜呢，你喊二姐去。”坐在院子里择菜的顾子美头也抬地说道。 “你这死孩子，我喊不动你了？” “妈，我去找子凤。” 见王桂樱作势要打顾子美，顾子娇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鸡蛋说道。 王桂樱像变脸般，笑着对一旁的姜知暖说道：“暖暖，你进你们房里歇着，被子床单都是干净的，我每天都给你那屋打扫。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喊你。” “没事，妈，有没有啥，我能帮忙的？”姜知暖笑着回应。 “没，不用你做什么，骑那老远的车，你歇着去，家里这么多人呢。”王桂樱连连摆手，此时顾子凤也终于出来了，她轻声和顾子谦、姜知暖打着招呼。 王桂樱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我是早上没给你饭吃，还是怎么的？说话和蚊子叫一般大，快给你哥你嫂子倒水。杯子在柜子里拿，那个玻璃杯是你嫂子的。“ “妈，子娟和爸下田去了吗？”顾子谦见半天没见到大妹顾子娟的身影，问道。 “她加班去了，最近休息日老加班，说厂里赶工期，平时下班回来的也晚。” “化工厂这么忙？” “就这段时间，忙得胃口都变不好了，说吃不下，跟喂猫似的。” 在三个女儿的帮助下，很快，王桂樱就张罗出一桌子的菜，下田的顾良福这时候也回到了家。 “老头子，这是闻着味回来的，不早不晚，是个享乐人啊。”王桂樱对老伴打趣道。 顾良福憨厚地看着一桌子的儿女笑笑。 “我有事要宣布”，顾子娇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啥事啊，还宣布，坐着说不行啊，整的跟个领导似的。”顾子美看不惯顾子娇的样子，出言怼道。 顾子娇白了顾子美一眼，顾子谦忍住笑，对顾子美说道：“你二姐比较激动，你理解一下。” 待顾子谦说完，顾子娇立马激动地说，“我工作分配下来了，我被分配到了县一小，我成城里人啦。这事得感谢我哥和我嫂子。没有他们，我就去不了这么好的地方。” 许是顾子娇宣布的消息，太过出乎意外，除了顾子谦和姜知暖，一大家子都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王桂樱更是笑开了花。 “老头子，这样我们家就出了三个拿公家饭碗的，我看以后谁还瞧不起我们家。”王桂樱欢喜地拍着顾良福的背，边拍边说道。早些年，因家里孩子多，顾良福又一直坚持让孩子读书，家里劳动力少，赚工分的时候，顾家没少被村里人笑话奚落，这情况直到顾子谦毕业工作后才有所好转。 “妈，以后我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子美、子凤，你们俩要好好读书，我们这种家庭，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子娇工作的事，虽说我和你嫂子出了力，但前提是你们二姐自己考上了师范，实习成绩排在前面，才能拿到这个机会。读书上，你们要像你们二姐学习。”顾子谦语重心长地对两个最小的妹妹说道。两人懵懂的点点头。 “办这事，你们托人托关系，花钱没？”最先从欢喜中镇定下来的是顾良福，他开口问道。 第2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咋，这事还要花钱？”王桂樱惊诧地问道。 “都说了是求人办事，怎么不花钱。”顾良福望向长子顾子谦，“老大，你说实话，花了多少？” “没多少，帮忙的是我一个好哥哥，就意思了一下。”顾子谦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就好。”听到说没怎么花钱，王桂樱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姜知暖看了顾子谦一眼，不满他的隐瞒实情，她能理解顾子谦是不想让父母背上压力，但却不赞同这种隐瞒自己付出不让家里人知道的做法，久而久之，家人会将你的付出习以为常。 顾良福看到儿媳妇姜知暖的脸色，突然开口问道：“暖暖，老大不说实话，你来说，你们打点人，到底花了多少？” “爸”，顾子谦觉得今天的顾良福有着股莫名的坚持，他暗暗向姜知暖使眼色。 “暖暖，你别管老大。”顾良福温和地对姜知暖说道，接着对顾子谦说：“老大，你别作怪，你越这样，我越觉得你有事。” 顾子谦无奈地低下头，心里却一点都不慌，因为他觉得姜知暖会帮他圆这个谎，毕竟，当初花钱的时候，姜知暖可是眼睛都不眨眼一下。 看着顾家从老到小对自己投来的期待眼神，姜知暖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当初我们找了好几波人，基本把我们能找的人都给托了一遍。后来有两条路子，一条是顾子谦出钱出力给教育局的科长盖房子，再加上红包，400块，但人家不能直接弄到县一小，要先分配到郊县小学，工作个一两年，后面找机会再借调到县一小；还有一条就是一次性给800的买断费，毕业直接分配到县一小。顾子谦考虑到，第一条还是有风险，有机会直接去县一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不过家里当时的现钱确实不够，我们第二天去银行提前取了定期，才凑齐了这笔买断费。” 听到这，顾子谦猛地抬头看向姜知暖，他万万没料到姜知暖不仅说了实话，还将过程讲得这么详细。但她为什么讲活期说成定期呢？那天他们一起去的，明明取的就是活期存款啊。 “什么？花了800块？”王桂樱惊得都站了起来，这笔钱儿子得攒多少年啊？为了二妹的工作，就这样给了出去。 顾子娇也惊呆了，她知道办这事肯定会花钱，之前在同学间她就隐隐听说过，买断费这事。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大笔的数目，更没想到大哥和嫂子愿意为她花这笔钱，让她一步到位去了县一小。想到这，她发自内心的，向哥嫂投去感激的目光。 “其实第一条路子，也挺好，少一半的钱呢。”王桂樱想半天，还是有些心疼花出去的这一大笔钱。 “妈，我当时也觉得这个挺好。但你儿媳妇心疼你儿子上了一天班，还要去干活，怕你儿子累着了。又想着县一小是县里最好的小学，子娇要是能一步到位，就一步到位，免得后面折腾。她劝说我选的这个。而且，这钱，有一半是她婚前攒的和她爸给的嫁妆。”顾子谦连忙解释道。 王桂樱刚还在暗暗担心，刚结婚，小家庭就花出这么一大笔钱，怕儿媳妇心里不舒服。没料到这事却是儿媳妇主动的。她再次感叹，在娶媳妇这件事上，她始终听儿子的，不然哪里去找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儿媳妇。 “哥，嫂子。我没想到为了让我留在城里，你们花了这多钱。我，等我上班了，我按月还你们。”顾子娇也很意外居然是嫂子最后拍的板，连忙说道。 ”子娇，我把这事说得这么详细，不是为了让你还钱。这笔钱，数目确实不小，我和你哥都是工人，这笔钱攒下来确实不容易，花出去的时候，我俩也是眨了巴眼睛。但如果说，这笔钱，能给你一个好的起点，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你的命运，我们是愿意的，甚至求之不得。一个家庭，不是靠一个人撑起来的。只有大家都好了，整个大家庭才能真正好起来。我说出来，是想让你体谅你哥的不容易，对这个家的付出。当然，也是你优秀，若不是你平日里在学校表现好，也没能这么顺利地分到县一小，跑关系是一方面。也许有一天，城乡差距不再像如今这么大，每个人都靠实力竞争岗位。”姜知暖说道。 “真的吗？以后城里人和乡里人能一吗？”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子美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国家在发展。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城里人和乡里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谁也不比谁差。”姜知暖肯定的说道。 在八十年代，城乡间壁垒分明，这也是为什么顾良福一家能为又多一个子女留在城里，吃上公家饭而欣喜不已，但姜知暖知道，过不了几年，城乡间的壁垒即将打破，人口流动起来，户籍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可在顾良福一家人眼里，这是城里的媳妇一点不嫌弃他们一家子泥腿子出身的表现，虽说才结婚1个多月，但姜知暖今天的举动，已俘获了全家上下的心。 “这事多亏了老大和老大媳妇。靠我们两个老的，真拿不出这笔钱，子娇也要错过这个好机会。老大，成家意味着成人了。趁今天这个日子，我们把家分一分，以后你只管你的小家，我们这个家，你不用操心，家里现在只有你两个妹妹读书，你大妹每个月还交10块钱给我们，后面子娇拿工资了也这样。家里不像以前，负担重，我一个人扛不起。从这个月开始，你不要再把工资分一半给我们。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了。”一直没开口的顾良福说道。 “爸，怎么就说到分家上了？我怎么不管你们？”听顾良福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急了，站了起来。 “爸，哪有父母在就分家的，再说，您就顾子谦这么一个儿子，还分什么家？”姜知暖也跟着劝解道。 “那不分也行，反正这个家，值钱的东西都是你给置办的。那以后你每个月不用给家里钱了。”顾良福也不想儿子干着急，退让一步。 “我孝顺你们的，我乐意。”顾子谦大声说道。 “你......\"顾良福气得用手指了指顾子谦。 “老大，少说一句，这事听你爸的。你怎么就不懂父母的心。”王桂樱赶忙开口道。 “我有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一听，看可行不？”姜知暖说道，见大家都望向她，接着说道：“爸和妈你们都没有固定工资，子女成年工作了，赡养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大妹和二妹都是每个月交10块钱，顾子谦是老大，就交20，行吗？家里妹妹长大了，我们还是要现在就开始帮她们攒嫁妆呢。”最后一句玩笑话，说得在场的三个未婚女孩都害羞起来。 “成，这事听儿媳妇的。以后如果再涉及给家里人跑工作这大事，还是要如实和爸妈说声，我们能分担多少是多少。”顾良福知道儿子是个犟种，见儿媳妇给了个折中建议，立马答应。 “行。”见自己老爹不再提分家的事，顾子谦也借坡下驴，答应了。 “来来，接着吃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王桂樱见父子俩达成了一致，立马张罗着赶紧吃饭。 谁料刚端起盘菜，准备回锅热一热，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门外有人喊：“老顾家的，你家大闺女晕倒在村口了，快去看看。” 一群人听到这句，顿时饭也顾不上，一伙冲了出去。 第25章 败露 待顾家一家老小赶过去的时候，顾子娟躺在地上，周围围满了人。还未靠近，就听到议论声。 \"我看她骑着骑着，就往下栽。我可没碰她。” “顾子娟平时身体看着挺好的啊。” ...... “都散开，让空气流通。”姜知暖挤进人群，见顾子娟平躺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顾子娟的鼻翼下，见呼吸均匀，顿时松了口气。对蹲在一旁的顾子谦说，“好像是晕了过去，她是不是有低血糖？” “不知道啊，不管了，赶紧送卫生所去。你帮我搭把手。”顾子谦拉起顾子娟的胳膊，姜知暖托住顾子娟的后背，顾子美也凑过来帮忙，合力将顾子娟弄上了顾子谦的背上。 “爸妈，你们先回去。子娇，你去供销社买点乳麦精、奶粉什么的，我怕她是营养不良。”顾子谦背上顾子娟，边走边安排道。 他走的极快，姜知暖和顾子美、顾子凤小跑才能跟上他。一行人到了卫生所，姜知暖率先去挂了号，待医生检查完出来。顾子谦率先上前，迫切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 “你是患者的丈夫？”医生的问话，让大家明显愣住了。 还是姜知暖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她是未婚，我们是她哥嫂，医生，有啥事，你和我们说就行。” 医生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顾子美、顾子凤，欲言又止。姜知暖扭过头对她们说：“你们去病床那看着你们大姐。” 待她吩咐完，医生这才开口道：“你们和我去就诊室，说吧。” 顾子谦和姜知暖跟着医生进了就诊室，一 关门，顾子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我妹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吗？能治吗？”姜知暖也被医生慎重的态度弄得紧张起来，但她记得上辈子顾子娟的身体一直很好。 “她是妊娠反应引起的低血糖，我已经给她挂了瓶葡萄糖，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啥？”医生说的是中国话，但顾子谦突然发现这些中国字组织在一起后，他就听不懂了。 姜知暖也明显呆住了，难道她的重生影响了其他人的轨迹？上辈子，没听说有这事啊。 “就是她怀孕了，快2个月了。”医生快速又重复了一遍，颇有感叹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来是被蒙在鼓里的哥嫂。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我妹妹......\"顾子谦不可置信地反驳。 “小伙子，我从业快三十年了。”医生颇为同情地看着有些失态的顾子谦。 “谢谢医生，我们先出去了。”姜知暖拉了拉顾子谦的衣角，带着失魂落魄的顾子谦出了就诊室。 “哥，嫂子，大姐醒了。”在走道望风的顾子凤看到顾子谦和姜知暖后，立马上前说道。 听到顾子娟醒来的消息，顾子谦只觉得肚里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他沉着脸向病房走去。 “嫂子，我姐得了啥病？严重吗？”看着脸色阴沉得吓人的顾子谦，顾子凤担忧地问向姜知暖。 “没事，你姐是因为低血糖才晕倒的，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去了。”姜知暖说完，紧跟上顾子谦，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她怕直脾气的顾子谦在医院控制不住自己，教训起妹妹来。 已经醒来的顾子娟正半躺在床上和顾子美聊着天，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她见顾子谦和姜知暖走了进来，热情地喊道：“哥，嫂子，我刚听子美说吓着你们了。我没啥事吧？我估计就是早上没吃早饭给闹的。” “嗯，你就是低血糖，医生说。早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对胃对胆囊都不好。”姜知暖笑着应道。 “我也不是天天没吃，就是偶尔。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回家，要是提前晓得，我肯定就回去了。”顾子娟见大嫂这么关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在加班吗？怎么回去？”顾子谦冷着脸问道。 见顾子谦问起加班的事，刚还眉飞色舞的顾子娟突然就支支吾吾起来，有些心虚地看着大哥，“这，家里有事，和领导说一下，也可以换其他人加的。” “哦，听妈说，你最近常加班，你这是要年底评劳模呀。”顾子谦阴阳怪气地怼道。 “怎么，只许你进步，就不许我进步了。”顾子娟不服气地回怼道。 “子美、子凤，你们先回去，和家里说声，没啥大事，再让妈给子娟熬个鸡汤，让她晚上喝，医生说她的补补身子。”姜知暖的声音及时响起，算是间接阻止了兄妹间的“剑拔弩张”。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顾子美、顾子凤立马点头，拔腿就跑，她俩敏锐地发现大哥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虽说不知道为啥，但还是先走为妙的好。 “给她补啥补。”顾子谦没好气地说道。 “我得罪你了？哥，你今天说话像个棒槌一样，硬邦邦的。”顾子娟不解道。 “你哥最近工作压力大，他刚看你晕倒，又着急上火了一下，他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姜知暖向顾子娟解释道，又拍了拍顾子谦的手臂似是安抚，低声说道：“有事回去说。” 待顾子娟打完吊瓶，三人走出了卫生所。顾子谦大步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顾子娟像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似的，拉着嫂子姜知暖说个不停。一会说“嫂子，你给我做的外套，我们厂里的女工都说好看。她们可羡慕了，说买都买不到。”一会又说“嫂子，你今天这套也好看，你怎么穿啥都好看呢？”姜知暖一遍和她寒暄着一遍暗暗同情她，“傻子，你还不知道回家有场‘暴风雨’等着你。你现在笑得有多甜，到时候哭的就有多惨。” 卫生所离家并没有多远，很快他们就回了家。一进家门，还未等顾良福张口询问，顾子谦就顶着黑炭般的脸，将堂屋的大门一关，对众人说道：“顾子娇，你带两个妹妹去你们房里呆着，没我喊你们，不许出来。爸妈，我们去你们屋，我有事和你们说。”见不明所以然的顾子娟，他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也跟我进来。” 顾子谦很少发火，但他一旦发起火来，全家人都害怕。顾子娇她们三人乖乖立刻回房，姜知暖有些迟疑，她知道顾子谦好面子，维护家人，她听到了他大妹这么大一个秘密，她不知道此刻她该往哪里站。 “暖暖，你也跟我一起来吧，这糟心事，我们一起商量。”顾子谦放缓语气，招呼姜知暖和他一起进房。 第26章 亡羊补牢(上) 最后一个进房的姜知暖轻轻关上房门，倚靠在门旁。 “这是咋了？老大。”王桂樱火急火燎地问道。 顾子谦未回答顾母的问话，而是转过头，问顾子娟：“顾子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时的顾子娟已有些被顾子谦吓到，她隐约觉得这比她小时候偷鸡蛋被大哥训斥的时候还要可怕。她躲避顾子谦的眼睛，低着头说：“没，没啊。”却恰巧错过了嫂子姜知暖给她使的眼色。 “你知道你怎么会晕倒吗？” 见顾子谦问的是这个，顾子娟刚害怕的心立刻活了一半起来，虽说不知大哥为啥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低血糖啊，在卫生所，嫂子不是和我们说了吗？” “老大，是子娟身体有问题？你可别瞒我们，我们受的住。”顾良福担忧的问道。 “那是你嫂子给你面子，她没说前面半句，你是因为妊娠反应引发的低血糖。” 顾子谦的一句话，除了姜知暖，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慌了神。 顾子娟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子谦，喃喃自语，“不可能，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顾子谦厉声问道。 “明明只有一次。”顾子娟再也忍不住，捂住脸抽泣起来。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王桂樱问道。 “顾子娟怀孕了，快2个月了。”顾子谦小声说道。 “什么？你个天煞的。”王桂樱上前狠狠捶了顾子娟两拳，“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你怎么那么傻？” 听到消息的顾良福，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现在知道哭了？哭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早干嘛去了。”看着捂脸哭泣的顾子娟，顾子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大，这可怎么办？这要被人知道，你妹一辈子就给毁了。”王桂樱哭着抓住顾子谦的衣角。 “妈，你先冷静，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们不能自己先乱起来。”顾子谦扶着顾母坐到床上。 “那个人是谁？说话。”顾子谦走到顾子美跟前，问道。 “他叫杨成，我们是工友，他比我小几个月，我们一起进的厂，他是厂二代。我们是正经谈恋爱，哥。”顾子娟抽泣地说道。 “正经谈恋爱，你这种情况，我可以告他，流氓罪，知不知道？” “哥，他说了要娶我的。我们，我们真的就一次，那天，他病了，我去照顾他，就，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顾子娟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顾子谦却越听越冒火，他没好气地打断顾子娟的话，“结果照顾到床上去了。” “丢人啊，丢人啊。这可怎么好？”王桂樱扶额，哀嚎道。 “你把他家地址给我，我去找他。”顾子谦对顾子娟说。 “哥，你要干嘛？”顾子娟一脸紧张的看着顾子谦，发起火来的大哥特别可怕。 “这个事，他不准备负责吗？” “他家住厂里的职工宿舍，你去，要是闹起来，不都知道了。” “这下知道丢人了？” “要不，子娟你把人请到我们家去？”进屋后一直没开口的姜知暖弱弱地建议道。 顾子谦不解地看向她，瞬间觉得自己被“解救”了的顾子娟直点头。 “我们刚搬过去没多久，又是在外面租的房子，邻里还没那么熟。两家人去我们那谈，方便也隐秘。”姜知暖向顾子谦解释道。 顾子谦点点头，接着对顾子娟说，“你现在就去喊，立刻去我那，我们也马上回去。” “把他父母也请到。这事越早定下来越好。”姜知暖补充道。 “哥，我们是不是马上结婚，就好了？”顾子娟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良福和王桂樱也一脸紧张地看向长子，顾子谦冷笑一声，“你倒是到可以扯证的年纪了，你那男友到了吗？” 顾子娟一算年龄，惊恐地看向顾子谦，“那怎么办？哥，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又不是大罗神仙。”顾子谦没好气地回道。 “子娟，你哥是在气头上，你别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姜知暖上前劝道。 “老大，我和你妈也去，和那小子的父母见面要个说法，你说的对，这事得赶紧解决。”顾良福开口道。 “对，这事他们家得给个说法。”王桂樱也回过神来。 见大家都达成共识，姜知暖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接着，又问顾子娟：“你头还晕不晕？要不吃个荷包蛋再走？” “嫂子，我没事。我们走吧。” 王桂樱先走出去，敲响顾子娇她们房的门。 “妈，啥事？”开门的是顾子娇。 “你们仨在家看好门，晚上别乱跑。我和你爸去趟城里，有事。你看好两个妹妹。”王桂樱叮嘱道。 顾子娇想问是什么事，但看母亲 一脸愁容，终究是没问出口，低声答应下来。 “妈，我载你。”姜知暖喊住走向顾子娟自行车旁的王桂樱。 顾子谦见状，也立马说道：“妈，你坐暖暖车。顾子娟刚打的葡萄糖，还没好利索。”虽然心里仍气妹妹，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了城，顾子娟去找杨成，顾子谦夫妇带着爸妈回了自己的小家。折腾了大半天，到家已是临近晚饭时分。 “老大，他们过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晚饭？这刚好赶上饭点。”一进门，王桂樱就问道。 “我还给他敬酒不成？妈，你待会不要畏手畏脚的，是他家儿子犯了事。”顾子谦口气不善地说道。 “我晓得，我待会啥也不说，都听你们的。”王桂樱赶忙解释道。 “爸妈，我昨儿包了饺子，要不，我们煮饺子吃。边吃边等，他们来了，要是没吃，就现给他们煮，也不失了礼数。”姜知暖建议道。 顾良福和王桂樱一并看向长子，现在的顾子谦就像一个易爆的火药桶。 “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事。”姜知暖又补上一句。 顾子谦点头，起身说：“我去煮，暖暖，爸妈，你们歇歇，缓一缓。” 顾子谦很快煮好饺子，一大家子心不在焉地吃着，可等他们吃完，过了饭点，顾子娟却还没带人过来。 “老大，不会是出啥事了吧？”王桂樱焦急地问道。 “再等等，妈。再等半小时，要是还没来，我就去他们厂职工宿舍找。”顾子谦虽然心里也着急，但还是神色不露地安慰起顾母。 第27章 亡羊补牢(下) 就在顾家二老等的焦急不已，顾子谦正准备出门时，顾子娟终于带着杨成一家姗姗来迟。 “爸妈，哥嫂子，这是我对象杨成，和他爸。”顾子娟向大家介绍起。 “快进来，别门口站着。吃了没？”姜知暖热情招呼着。 “我们吃过了。”顾子娟说道。 顾子谦发出一声冷哼，他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大妹好，是没心眼还是心大。 “哥。”杨成进屋后，连忙向顾子谦递上一根香烟。 “我不抽烟。”顾子谦冷冷地回道。 杨成讪讪地将没递出去的烟夹在耳后。 “阿姨，叔叔，小杨，喝茶。”姜知暖递上泡好的茶。 “大哥，大嫂，本该早来看你们的，是我们不懂事。”杨父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嵌在满脸横肉上。此刻他正皮笑肉不笑地和顾夫顾母打招呼。 “哪里哪里，是我们顾子娟不懂事。”老实巴交的顾父喏喏地说道。 顾子谦的咳嗽声响起，在此刻显得特别突兀。 杨父眼神闪烁了一番，打量着顾父看向顾子谦的眼神，立刻明白，这家当家作主的是顾子谦。立马看向顾子谦说道：“说到底，这事是件喜事，我们今天是来提亲的。他大哥，你看婚礼啥时候办合适？” 听到杨父这么一说，见男方没有不认账，顾良福和王桂樱悬着的心终于搁肚子里了。 “婚礼好说，我想问的是扯证和孩子的准生证怎么办？”顾子谦板着脸问道。 杨父没料到顾子谦一点面子不给，上来就直击要害。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自家的算盘说了出来：“杨成离领证的法定年龄还差大半年，等时间到了，他俩小夫妻立马就去明政局把证给扯了。结婚证办好了，到时候我再卖着这张老脸，去厂里求人，我算了下，肯定能在孩子出生前搞定准生证的。我也不能让我孙子当黑户啊，这点，你们放心。”说到最后，似是激动了，还拍了拍胸脯做保证。 接着杨父又提到，“现下当务之急是让两个孩子赶紧把婚礼给办了，不然肚子大起来，就不好看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子谦，意思是我家儿子等得起，你妹妹可耽搁不得了。 “不知，伯父准备怎么办这婚礼？”顾子谦问道。 “我想的是现在他们这个情况，也不好大张旗鼓，就买点喜糖，在厂里发发，村里发发，知会声亲戚朋友就行了。现在不是流行，‘新事新办’吗？” “这怎么成？这哪是婚礼？”一听这话，王桂樱顿时急了。 “老姐姐，我听说今天子娟都晕过去了，她这情况，就要静养，要是办上个十几二十桌的，累着了又晕了怎么办？”杨父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们家要是这个态度，这婚不结也罢。”顾子谦斩钉截铁地说道。 “哥”，顾子娟被大哥这句话吓得叫出声来，不结，不结婚，她怎么办？ 杨家父子也被顾子谦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不结？不结你妹妹怎么办？”杨父问道。 “她愿意生，我们全家给她养着；她不想要，我明儿就带她去医院。但我们家不会把她嫁到轻视她，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家里去”。顾子谦冷静地说道，接着看向杨成，“你生病了，我妹去照顾你，结果你却欺负她。我倒是要去你们高厂长那里好好请教一下，你们厂的风气就是这样？” 见顾子谦一副不怕闹大的架势，居然都搬出了厂长，杨成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大哥的意见是？” “我妹要在村里出嫁，接亲的队伍就按现在流行的来，八辆自行车。婚礼在你们厂食堂办，我去请高厂长当证婚人。‘婚礼三大件’必须要有，这个月你们挑个黄道吉日。” 杨父本想着，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媳妇进门前，压制一下亲家。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父母看着老实，家里的大哥却是个硬骨头，听话里间的语气，居然和厂长还有交情。低头沉吟了片刻，他陪笑道：“是我们疏忽了，既然亲家想办的热闹，我们就一起热闹热闹，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不想风风光光娶媳妇呢？之前主要是考虑到子娟的身体，成，就这么办。”接着话锋一转，“只是，前面的都好办。这婚礼三大件，时间这么紧，有些不好办啊。” “这怕是难不倒供应科的杨科长吧？”顾子谦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接着说道：“杨科长，放心。我们家一直在给我妹攒嫁妆，我们家不是卖女儿的那种人。” 顾子谦这番先打一棒再给个甜枣的做派，让老滑头的杨父也不禁低了头，全然无刚进门时的高姿态，再开口，对顾子谦的称呼都变了，“贤侄这番看得起我这老骨头，那我怎样都要给办好。你放心，我们家一定风风光光娶你妹进门。” 顾子谦回应道：“杨叔费心了。”接着又看向杨成，杨成被他盯着一哆嗦，只见顾子谦的声音再次响起，“提亲要有个提亲的样子，哪有晚上上门提亲的。” “大哥，我，我下周末就去家正式上门提亲。”杨成赶紧说道。 话音刚落，杨成的后背就被杨父拍了一巴掌，“傻小子，还等什么周末。明天一上班，我们就去请假，后天就去子娟家提亲。” 顾子谦见杨父这么说，赶忙朝一看呆的顾良福使眼色，谁料还是王桂樱先看到儿子打的眼色。她笑着说：“那后天中午在我家吃一顿，乡下地方，没什么招待的，但胜在鱼肉都是最新鲜的。到时候，我让老顾陪亲家喝一杯。” “那敢情好，先谢谢亲家母了。”杨父笑着回应道，见该谈的都谈完了，立马和儿子起身告辞。 顾子娟想送他们一程，被顾子谦横了一眼，又缩回了脚步。 从顾家离开后的杨成，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嬉皮笑脸的对着杨父说：“爸，谢谢你。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让你娶个城里姑娘，你和个乡下丫头搞在一起了，还搞出人命来。还好，她家大哥是个人物，你以后成了家，多和顾子娟的大哥走动。你看到今天这场面没？他明明和高厂长有关系，却一直忍着不说，逼我们先亮出底牌，再提条件，他将咱家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还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让我们不得不答应他家的条件。你学着点。”杨父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再说顾家这边，杨成父子俩前脚走，后脚王桂樱就拍着胸说道：“老大，你刚吓死我了。你那架势，我真怕人家翻脸不负责。” “他敢？他敢不负责，我就去告他有伤风化。” 折腾了一天，一家老小也都累了，洗漱收拾后，姜知暖和顾子娟睡在卧室里，顾良福夫妇在客厅里打起了地铺，顾子谦则蜷缩在客厅的行军床上。 姜知暖见顾子娟一直兴致不高，开口道：“子娟，你哥今天这样，都是为了你。” “我懂，嫂子。只是，我哥会不会态度太强势了，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子娟，如果在你嫁人前，就矮了一头，那结婚了，岂不是要一直低着头过日子。还不如在开始前，就摆出娘家人不好惹的架势。” “嗯，我懂了。嫂子，你说，我哥咋知道杨成他爸是供销科科长？我都没和他说过啊？” “你没提过？那他咋知道的？”姜知暖诧异道，心里暗想，难不成顾子谦也是重生来了？ 第28章 探病 顾家一家老小，经过昨晚的休整，第二天一早，都显得生龙活虎。早饭是王桂樱做的打卤面，一大家子边吃边聊。 “老大，你咋认识子娟厂里的厂长？还知道杨成他爸是供销科的？”顾良福问出了所有人的困惑。 “他厂里有次车坏高速上了，是我去给修的，当时高厂长也在，就这样认识了。大概他们觉得我技术还不错，后面几次都又找了我，一来二去，就熟了。至于杨成他爸，这就要问问我的好妹妹，顾子娟了。”顾子谦边大口吃面边挑眉看向顾子娟。 “我怎么了？我没和你提过杨叔啊?”顾子娟诧异道。 “我和你嫂子结婚前，你说你可以帮我找关系买洗衣机冰箱，你同事的爸是厂里的供销科科长，还可以不加价。你哪个同事？不就是杨成。”顾子谦还是看大妹顾子娟不顺眼，忍不住挤兑道。 “你诈他？那万一错了呢？”顾子娟心想，她哥是真胆大。 “都那时候了，我还想那多。你今天该上班就上班。还有，不舒服就休息。把家里的乳麦精拿去喝，注意补充营养。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也不要给人看出来，心别那么大。”顾子谦虽说还是有点气顾子娟，但忍不住关心，提点。 “我晓得了，哥。”顾子娟如捣蒜般点头，她知道她哥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接着顾子谦又嘱咐了顾良福、王桂樱一番，最后一大家子回乡的回乡，上班的上班。 而这天上班的姜知暖从同事那得知，自己的师父，生病住院了。婚礼前的尴尬事，让她和师父在厂里成了“点头之交”，再也没有午休时，你一口肉我一口菜的亲热劲。再加之她们现在不在一个部门，若没有了以往的“刻意维护”，她们可能一天都碰不上面。师父都住院好几天了，她却今天才听说。 一下午，姜知暖的内心，天使和恶魔都在打架。 天使说：“她是你师父，作为徒弟，师父生病了不该去探望吗？” 恶魔说：“她愿意见我吗？上次她都躲着我爸？她肯定特别恨我们一家人。” 天使说：“你师父又不是今天才晓得你是谁？她之前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了？上辈子的恩怨就让长辈去解决。” 恶魔说：“那如果我妈知道了这事？她会不会怪我？更不安逸我？” 天使问：“难道她现在就看得惯你吗？” 天使的最后一击，成功击破了姜知暖的防线，下班铃一响，她就快速收拾好东西下班。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奶粉，接着就去了县医院，一路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万谊珺的病房。 只见万谊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身旁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吊瓶的药水似乎要打完了，她想挣扎着起来喊护士，却半天都没起来。姜知暖见状，连忙放下奶粉，将万谊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接着去喊护士来拔针，一番弄好后，她才坐了下来。 “师父，我今天才听说您病了，我来晚了。”姜知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老毛病了，差不多快好了。”万谊珺笑着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两人同时寂静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样子，“师父，我爸妈......”“姜知暖，你爸妈......”姜知暖和万谊珺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对视笑了一番，又同时停了下来。 “师父，你先说。我给你冲杯奶。” “别忙乎了，你先说。” “师父，我爸妈和你的事，我也是那次才知道，我替我爸妈给你道歉。” “傻孩子，你是你，你爸妈是你爸妈。再说，你妈也是个可怜人，我能理解她。我当初确实不知道，她不晓得，我和你爸有个女儿，刺激到了她，我不怪她。我也不怪你爸，你爸打小就聪明，读书接受了新思想，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人，和他说不到一起去，我们本就是父母包办，没什么感情基础。我还要感谢你爸呢，要不是你爸，我都不会鼓起勇气去上扫盲班，去学技术，可能会是一辈子的家庭妇女，现在多好，自食其力。” 面对万谊珺的开解，姜知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盯着她。 “你这双眼睛，和我女儿的，简直一模一样。每每你盯着我看，我就在想，我的女儿如果长大成人，是不是就是你这个样？”万谊珺感叹地说道。 姜知暖终于明白往日万谊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每每她觉得师父是在看她却又不是在看她。原来，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 “我姐姐，她？” “是心脏病，先天的。是我没用，没给她一个好的身体。” “师父，这事不能怪你一个人，我爸也有责任。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替我姐照顾你。”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们不宜走得太近，这样你妈尴尬。”接着万谊珺转移话题问道：“我给你的那个戒指，收好没？那是你奶奶传下来的，我本来想留着给你姐姐做个念想，可她人没了，就给了你，终究是你们老姜家的东西。” 姜知暖没料到，那枚戒指还有这段历史，连忙说道：“嗯，早收好了，你就放心吧，师父。” 这时，隔壁病床陪床的家属打饭回来了，热情地和万谊珺打着招呼，“万师傅，我给你带了一份，你赶紧趁热吃。今天有人来看你了？” 万谊珺赶紧接过饭盒，道谢，“谢谢您，这些天多亏了您。对，这是我厂里的徒弟，她刚知道我住院，下了班就来了。” “师父，你还要住几天的院？” “大概还有1周吧。” “那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吧？” “不用这么麻烦，医院有食堂。” “哪能天天吃食堂呢？从明天开始，我给你送早餐和晚餐，中午你就在食堂对付一口，你看这样成不？我给你熬点汤，补补身子。” “真不用，你上班就够累的了。” “不累，最近没怎么加班。再说，我现在结婚了，家里有两个人做饭呢，我们可以换着来。” “瞧瞧，你这徒弟没白教，和女儿一般孝顺，你也该补补了，看脸白成啥样？食堂的大灶哪有家里的小灶好？”隔壁床的病友也帮姜知暖劝导。 万谊珺一遍笑着回应：“我这徒弟，人善心好。”一边感慨地看着姜知暖，如果这是她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而此刻的姜知暖则满心想着能帮师父做点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万谊珺是她的师父，另一方面则是想替父亲“赎罪”。 第29章 坦白局 从医院回家的姜知暖已有些晚了，屋里亮着灯，饭桌上放着保温桶，却不见顾子谦的人影。姜知暖走到饭桌旁，才发现保温桶下还压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地写着：“晚饭在保温桶里，我去加班了，勿等。” 姜知暖打开保温桶，见是丝瓜炒肉，她爱吃的菜，不由自主地笑了。约摸是闻到饭香，她的胃也发出了饥饿的信号。姜知暖坐在桌旁，小口吃着饭，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从省城“回门”回来，日子就过得鸡飞狗跳的，每天一睁眼就是事，她都好久没有去看外婆了。好在现在顾子谦家里的事，处理得都差不多了，姜知暖计划着这天哪天下班早回舅舅家去看看外婆。 顾子谦今晚的加班时间有些长，待姜知暖吃完饭收拾完一切，他还没有回来。姜知暖歪着头打了个哈欠，边等顾子谦边盘算着去了省城后的打算，现在国家已逐步在放开市场，她又会打版，又会裁剪，姜知暖想在省城先开个服装定制店试水。只是她对八十年代省城的记忆是模糊的，店铺住在哪里，需要好好去实地考察一番。她边想边如小鸟啄地般点头，许是这段时间每天都和打仗一样，好不容易有这短暂的清闲独处时光，人也跟着犯困起来。 晚上回到家的顾子谦一推门，看到的便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坐在饭桌前，头如捣蒜般一上一下的情景。他倚在门旁静静看着，觉得妻子打瞌睡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谁料姜知暖下一秒头就直线往饭桌上栽，顾子谦慌得连鞋都顾不上换，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拖住了她的头。这番动静，也惊醒了姜知暖。姜知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见是顾子谦回来了，嗅到他身上的机油味，连忙起身。见软香如玉的媳妇离开了自己怀里，顾子谦有些失落地想到，“要是动作再轻点就好了”。 “快去把这身工作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不然油污就洗不掉了。”姜知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我待会自己洗，你先去睡，看你困得。”顾子谦怕熏着姜知暖，连忙脱了工作服扔在地上。 “你洗又洗不干净，你快去洗个澡，身上全是味。”姜知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捡起地上的脏衣服，边走边叮嘱，“我去外面搓衣服，你在屋里洗个澡，洗仔细哦，油挂在皮肤上，没搓干净的话，对皮肤不好。” “知道了，我待会拿刷子刷。”顾子谦嬉皮笑脸地去床下拿出洗澡盆。 他们现如今租的房子是70年代建造的苏联式“筒子楼”，厨房和厕所都在外面的走道上。要洗澡只能去外面的澡，若是想在家里解决，就只能人工搬水，躲在房间里泡个澡。 顾子谦这次果然”言而有信”，姜知暖在外面晒好衣服，他才拖着装着洗澡水的水桶出来倒水。 “媳妇，你闻闻我身上，香不香。”走廊上，顾子谦提着水桶逗正在晒衣服的姜知暖。 “香，一股花露水的味，母蚊子都要被你给熏死了。”姜知暖好心情地打趣道。 夫妻俩说说笑笑回了屋，姜知暖发现地上的水迹也被顾子谦拖干净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开冰箱取出从乡下带来的半只土鸡，放在盆里解冻。明早她准备起个大早，给师父煲个鸡汤。 “大晚上的拿鸡出来，做啥？”顾子谦好奇地问道。 “我师父住院了，我今天去看她，发现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整天吃食堂。我准备明天先给她煲个鸡汤补补，还有，她还要住一周的饭。我和她说好了，早饭和晚饭，我给包圆了，多给她补充点营养。”姜知暖说道。 “我说你今晚怎么到下班的点还没回来，也没听你说要加班。成啊，我俩谁先回来谁先做，就是多做一份饭的事。”顾子谦以前就听姜知暖提起她当学徒时她师父对她的照顾和技术上提点，爽快答应道。 待姜知暖洗漱完毕上床，早已在床上躺着的顾子谦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姜知暖的后脑勺处，低声说道：“媳妇，我们结婚没几天，你就跟着我一直忙我家里的事，辛苦你了。哎，我大妹其实平时挺懂事的，不知道这次是哪根神经给搭错了，弄出个这么事来。但我家里父母，不是这么教的。”提及顾子娟“未婚先孕”的事，顾子谦许是担心姜知暖误会自己家的家风，越解释越小声。 姜知暖知道，在现在，这事还是件不光彩的事，年轻的顾子谦还没有后面经历过岁月的洗涤，虽说看着他昨日快刀斩乱麻般将影响降低到最小，稳住了所有人的心，但他自己心里肯定有个坎。见他现在又提及，姜知暖干脆转过身，看着他说道：“这事可能现在看来影响不大好，但真不是件特丢人的事。女娲造人，有了男人女人，就有了男欢女爱，情之所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有的人，能婚前克制；有的人，不能，擦枪走火了。但我们不能一棒子打死，说擦枪走火的那波人，就是坏人，对比对？关键是，你大妹和妹夫，结婚后，能好好过，这才是重点。” 顾子谦万万没料到姜知暖的思想如此先进，居然会这样说，他瞪大了眼睛，“你真这么看的？” “对啊，说不定以后，还有婚前试婚呢，年轻人结婚前住在一起磨合，看适不适合过日子。”姜知暖想起几十年后的“同居”潮流，忍不住回道。 “还能这样？” “什么都有可能，社会是发展的。你看那外国电影，外国人不是在阳台上就拥吻？搞不好再过几十年，你就能在街头看到这场景。你想，你大妹这事，搁几十年后看，算什么。” 顾子谦被姜知暖“惊世骇俗”的话吓得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 “你抖什么抖，你个老古董。”先前打了个盹的姜知暖此刻精神极好，到点了反而睡不着了，一时玩心四起，在顾子谦胳肢窝下面挠痒痒，惹得顾子谦痒得身子左右摆动起来。见顾子谦的可怜样，她反而笑得开心。可没让她笑多久，顾子谦趁她不注意，一个反扑，抓住她的手，环抱了起来。 “还闹，再闹，我挠你痒痒了？”听到顾子谦的“威胁”，姜知暖这才收敛起来。看着安静待在自己怀里的姜知暖，顾子谦感叹道：“我家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让我娶到了你。你不知道，暖暖，你第一次上我家的前一晚，我爸妈几乎一夜没合眼，他们没想到自己儿子能找给城里姑娘回来，还那么漂亮大方善良。我们家，负担太重了，最近又遇上糟心事，都让你一起和我抗，一天福都还没享。” 躺在顾子谦怀里的姜知暖，感受到了青年顾子谦的满腔爱意，以及藏在爱意之下的怯意。看着两辈子都是自己丈夫的顾子谦，她决定分享自家的秘密，不是有人说过，“分享彼此的秘密是拉近彼此最好的方式。”她已经见到了顾子谦家里的难堪，那何不敞开心房，让顾子谦也瞧瞧自家的不堪？让他见到，光鲜亮丽的表面下也有一地鸡毛。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想到这，姜知暖挣开顾子谦的怀抱，一骨碌爬起来。见姜知暖坐了起来，顾子谦也赶忙起身，略微紧张地看着姜知暖，“我刚才弄疼你了？” “没，我有事和你说。” “啥事，这么正式？躺着说不行？” “我家的丑事。” 顾子谦张大的嘴巴，能一口塞下一个鸡蛋。 “我师父，是我爸的前妻，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妈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 “我的个乖乖，我这是知道老丈人的老底了？”顾子谦暗自发愁。 在姜知暖的讲述下，顾子谦仿佛看了一本”现代版的陈世美”小说。学成归来的有志青年，为了所谓新思想的“自由”抛弃乡下的发妻，再结良缘。谁料有天，发妻找上门来，告诉他，他走时，她已有身孕。从此，他开始了“两头挑”的生活，结果大女儿的去世，还是让第二任妻子知道了他不仅结过婚还有个孩子，从此大闹，甚至应激到，看到自己生的却长得和丈夫第一个孩子极像的女儿，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将无法发泄的愤怒转移到无辜的幼女上。 “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咋和人家生出一个女儿来。”听完姜知暖的讲述，顾子谦一时忘记姜道远老丈人的身份，忍不住吐槽道。说完立刻回过神来，自己说的是媳妇她爸，立马紧张地望向姜知暖，见她神情依旧，这才放下心来。 “你看，和你家比，我家这事，是不是更狗血更糟心？” 顾子谦心疼地抱住姜知暖，“之前看你妈那样对你，我妈还在家猜，你们是不是八字不合或者是她生你的时候难产，你把她折腾疼了，她才那样。没想到......\"顾子谦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事的，暖暖，我们又不是人民币，没法让人人都喜欢你。但我喜欢你，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老实守旧的顾子谦难得这番表白，姜知暖仰着头，看他，“这下你知道了我家的秘密，你会瞧不起我吗？” “怎么会？这里面有时代的创伤造成的，再说，这又不关你的事。” “那对了，我听了你家的秘密，我也是这个想法。” 看着对自己眨巴眼睛的妻子，顾子谦心里暖暖的，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丝自卑与不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的月色照了进来，两个年轻人静静依偎在一起，一片花好月圆。 第30章 噩耗 姜知暖是被外面的动静声给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伸手一摸却没摸到顾子谦，见外面天已微亮，想起鸡还没炖，立马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匆匆走出房门，就闻到一阵香味，走到走道处，见顾子谦正聚精会神地守在炉子前，心下了然。 她走上前，问道：“你把鸡给炖了？咋不喊我？” “醒了，快去洗漱，我给你下个鸡汤面。这汤我熬了两个半小时，差不多好了。”顾子好谦笑着答道。 “那你多早就起来弄了，昨天那么晚睡？”姜知暖在水池边刷着牙，口齿不清地问道。 “醒了就起来了，反正也睡不着，我看你睡得可香了，小呼噜就没停过，就没喊你。” “说了多少次了，我睡觉不打呼噜。” “好好好，不打不打。” 夫妻俩斗着嘴，下着面，待姜知暖收拾好自己，顾子谦的鸡汤面也下好了。 “你先端进去吃，我收拾一下，把你师父的鸡汤装好。”顾子谦说道。 “行。那你快点，不然面坨了。”姜知暖端着碗，先回了屋。 进屋看了眼挂钟，发现才6点半。姜知暖先是帮顾子谦挑了挑面，免得坨到一起，就小口喝着汤吃着面，鸡肉全部渗透在汤里，顾子谦又加了香菇，更增添了香味，一口下去，整个胃都舒服了。 ”你这小鸡啄米呢？”见姜知暖慢条斯理吃着面，回屋的顾子谦打趣道。 “我这叫品尝美味。” “那是，这可是顾大厨的手艺。你第一次去我家吃饭，走了我妈就开始愁，觉得你吃东西像猫儿一样，那么瘦，以后怎么好生养？” “看来你家没少在背后议论我，说，他们还说我啥了？” 一顿早饭，在夫妻俩的说笑逗趣中很快吃完了。 “我来收拾碗筷，你快给你师父送吃的去。保温桶里是鸡汤，饭盒里是我妈做的馒头。”顾子谦催道。 “那老公辛苦啦。”顾子谦被姜知暖这句突如其来的“感谢”给闹了个大红脸。 而撩的人心里吹起一池春水的人则哼着歌，提着吃的，扬长而去。姜知暖赶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万谊珺洗漱完回到病房。一见姜知暖，万谊珺就略有些心疼地说道：“咋这么早就来了？你得起多早啊。”许是昨日将话都说开了，万谊珺态度上也没有了昔日的“若隐若现”，摆正态度，敞开心来对姜知暖。 “我爱人早上起来做的，师父，你快趁热尝尝他手艺怎么样？我早上喝了碗，觉得还不错。”姜知暖打开保温桶，给万谊珺倒了碗汤，递到她手上。接着又打开饭盒，给万谊珺看，“这是我婆婆自家做的馒头，师父，你就着鸡汤吃。” 第一口鸡汤喝到口里，万谊珺就尝了出来，是小火炖熬的，起码有三小时的火候。听到是顾子谦起来做的，她打心底为徒弟姜知暖高兴，选了个体贴人。 “好喝，姜知暖，你有福气。”万谊珺真心实意夸道。 “师父，你慢慢吃，我上班去了。晚上我再来送饭。”见时间不早了，姜知暖立马起身告辞。 “辛苦你们了，路上慢点。”万谊珺万万没想到，孤家寡人的她，有一天还享起了徒弟的福。 “这有啥辛苦的，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姜知暖挥手与万谊珺告别，骑车赶向服装厂。 待姜知暖走后，隔壁床的病友对万谊珺感叹道：“我昨天还以为你这徒弟是顺口，没想到这么真心实意，这汤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的，隔着床，我都闻到香味。” “我这徒弟是个实在人，人又聪明，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万谊珺忍不住在人后夸起徒弟来。 姜知暖这天，又是第一个走出厂区的，她匆匆赶回家做晚饭。想着给师父补营养，炒了个韭菜鸡蛋，又把早上的鸡汤给热了，最后加了个小白菜。快速弄好后，行军打仗般赶往医院。 谁料刚到医院门口，就碰到了步履匆匆的顾子谦和舅舅，还有崔淮安。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他们姜知暖满脸诧异。 “你外婆胃疼得厉害，送医院来了，刚淮安去车站通知我，我一听，就带着小顾过来了。”舅舅崔文斌开口道。 听到外婆病了，姜知暖心一慌，一下没站稳，晃了一下，差点崴脚，被眼疾手快地顾子谦扶住，“你别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你先把饭给你师父送去，然后去内科找我们。” 顾子谦沉稳的声音一下子稳住了姜知暖的心神，她点点头，与舅舅们分道而行。 “你来了？快，喝口水，我给你凉着呢。”一见走进病房的姜知暖，万谊珺就热情地招呼道。 姜知暖有些心神不宁的放下饭盒，万谊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和早上的人截然不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工作上还是家里遇到难事了？能和师父说说吗？” “没，是我外婆刚进院了，在看病呢，我心里有些着急。” “那你快去看看，我这 ，你不管。”一听是姜知暖家里老人病了，万谊珺赶紧说道。 “嗯，师父，你慢吃，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姜知暖也没推辞，立刻就告辞离开，快步跑去内科和顾子谦他们会合。姜知暖赶到的时候，片子刚出来，医生正严肃地看着，一家人紧张地盯着他，屏住呼吸，声都不敢出一声。 大概过了几分钟，医生笑道：“没事，有些胃溃疡，先办个住院吧，打几天针。先扶老人家出去休息下。家属别这多人围着，儿子留下吧。” “我给外婆办手续去。”已开始在医院实习的王玲接过单子说道，今天也是她发现肖文惠的不对劲，赶忙和崔琴一起送来医院检查。 “走，我们带你外婆出去。”崔琴吆喝走崔淮安。 姜知暖担忧地看着面部表情痛苦的外婆，感受到她的目光，肖文惠强忍着不适对她说道：“你舅妈她们小题大做，我说不来非要来。外婆没事，暖暖你别急。” “本来就没事，刚医生不都说了吗？等出了院，我给你补补。”姜知暖强忍着内心的疑惑，安慰道肖文惠。 待肖文惠出去后，医生才再次开口说道：“老人家胃里有个阴影，现在不好判断。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建议你们还是带她去省城看看。我先给她开点消炎药，先把炎症消下来。” “有阴影？是什么意思？医生。”崔文彬一头雾水。 “怀疑是囊肿，存在恶性的可能，但也可能是良性，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打在姜知暖的头顶，腿一软，跌倒在地。 第31章 商议 见姜知暖瘫倒在地，顾子谦连忙俯身将她拉起来，医生见状，也赶忙说道：“家属不要太激动，现在只是初步怀疑，确诊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顾子谦一手拿着报告一手扶着姜知暖，轻声向医生道谢，带着已经傻掉的崔文斌出了医生办公室。 “我们晚上聚在一起商量下，待会进了病房，别提这事，还没确定的事，先不说，免得老人家瞎想。“看着情绪低落的舅甥二人，顾子谦建议道。 ”对，先不和妈说。”崔文斌稳了稳心神，率先回过神来。 三人在走廊处调整好情绪，才进了病房。病房里，肖文惠正在和龚琴说，“我晚上不要人陪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你白天给我送个饭，就行了。” 龚琴见崔文斌他们进来了，赶紧说道，“老崔，你来帮我劝劝妈。我说晚上陪床，她死活不答应。” 崔文斌刚欲开口，就听见肖文惠的声音响起：“文斌，医生和你说了啥？是不是我这病不好？” “那的话，他就是和我们叮嘱了下，这段时间饮食要注意些什么。”崔文斌一口否定。 “你没骗我？”肖文惠一脸怀疑。 “你自己身体自己不知道？你看你嗓门多大。” “哎，我就说我没事，只是最近胃口不好，可能是天热起来的缘故。你们非要大惊小怪。” “外婆，既然来了，就好好听医生的话，你身体有炎症，这几天消消炎。”一直没说话的姜知暖开口劝道。 “嗳，我听你们的，既然来都来了，我就好好调理。暖暖，你脸色不太好，累着了？” “可能是早上起太早了，我师父住院了，我今早给她来送饭了。外婆，我明天也给你送，你想吃啥？” “你忙你的，我这有你舅妈呢？” “舅妈早上天没亮就要去食堂帮工，就这样说定了，早上和晚上我给你送，中午舅妈管。” “行，我想喝粥，太硬的吃不下去。” “那我明天给您熬小米粥。外婆，我们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姜知暖怕自己再待下去，被肖文惠看出端倪，第一个说要走。 “嗯，你今晚早点睡，补补觉。你们回去吧，我没啥事。” 姜知暖和顾子谦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站在住院部门口等崔文斌他们。这时的姜知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抓着顾子谦的胳膊，说道：“我要带外婆去省城看病。” 顾子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肯定要去，我先去挂个专家号。等我挂上了，你们再来。” 姜知暖心下一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丈夫顾子谦都是靠谱的存在。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瞥到万谊珺正在大厅里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师父，万师父。”姜知暖松开顾子谦的手臂，喊道。 万谊珺听到姜知暖的声音，扭头看见站在大门处的姜知暖顾子谦夫妇，立马走了过来。 “你外婆怎样？没什么事吧？”万谊珺关切地问道。 “没啥，就是老年基础病，打几天针就好了。”肖文惠的病尚未确定下来，姜知暖不想声张。 “那就好。给，饭盒。”万谊珺将手里提的网兜递给了姜知暖，里面装着这天姜知暖送饭的保温桶和饭盒。 “我明早再来看您，您先回病房休息吧。” “好。” 待万谊珺走后，崔文斌夫妇和儿子崔淮安也走了出来。 “王玲今晚上晚班，有她在医院照应着，我们就不留人了。”崔文斌向姜知暖解释道。 “嗯，我们太紧张，会让外婆怀疑。她不想要我们陪床，就先不陪。等去了省城再说。”姜知暖点点头。 “啥？怎么还要去省城？”龚琴诧异道。 “回去说。”崔文斌挥了挥手，一副不欲在外面多说的样子。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崔文斌家，刚进门，龚琴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妈的病，你们是不是没说实情？”崔文斌垂着头，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啥叫恶性肿瘤？啥病还要去省城看？”龚琴声音发颤地问道。 “就是癌，现在只是医生的怀疑，没说一定是。所以才让我们赶快去省城做个全面的检查，县医院没这条件。”姜知暖解释道。 “奶奶怎么会得这病，她平时身体挺好的啊。”崔淮安一脸不可置信。 “没说是，一切要等做了进一步检查才说。事已至此，我们首先不能慌。“崔文斌见老婆儿子，一个两个的都慌了神，连忙说道。 ”那我明天去给妈送饭，咋说？“ ”先啥也不说，你也别给玲子说。她年纪小，又每天在医院上班，和妈接触的最多，免得她慌了神，说漏嘴。“崔文斌嘱咐道。龚琴连连点头。 “我们商量下去省城看病的事。淮安，你去看看厨房还有热水没，给你姐姐夫倒杯水。”崔文斌支开了儿子崔淮安。 “舅舅，我明早去单位请假，看能不能最快后天早上去省城，我先带上今天的检查报告去省医院挂个号看看，然后再排队挂专家号。等我挂上号了，我们再带外婆上省城。你看这样行不行。”顾子谦开口说道。 “行，那我们轮着请假，等你挂好号了，我就带妈去看病。”崔文斌点头。 “舅舅，我去。”姜知暖说道。 “暖暖，我知道你紧张你外婆。但看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们年轻人工作要紧。” “什么工作都没有外婆要紧。工作丢了可以再找，但外婆只有一个。舅舅，你听我说。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万一是，那就是持久战，我们得轮着来。再说，我人年轻，脑子肯定比你转的快，和医生沟通起来会顺畅些。”姜知暖劝道。 “老崔，听暖暖的吧。”龚琴也在一旁说道。 崔文斌想了想，最后开口道：“那行，你们年轻人，先去打前锋。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未来有的忙。” 心里有事，姜知暖顾子谦夫妇也没推辞，立马起身走了。 这厢姜知暖他们刚走，龚琴就试探地问道：“妈这病，要花不少钱吧？” 一听这话，崔文斌就窝起火来，“那是我妈，就算把这房子卖了，也得给她治病。” “你看，你这人，我话还没说完，就急。”见崔文斌火气上来了，龚琴立马安抚道，接着又说：“我的意思是，这事是不是要和你妹通口气，这也是她妈。我们去省城给妈看病，万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不能住她家，在她家搭个伙，给妈做吃的。把钱省下来给妈看病用。” 见崔文斌没吱声，龚琴又开口道：“而且万一妈住院，照顾病人，大家轮着来，人多力量大嘛。你难道还真要你外甥女辞了工作，陪妈？” 听到这，崔文斌终于开口，“是要和她说声，我明天一早就去打电报。” 哎，只是不知让他这个妹妹回来，是对还是错。但崔文斌也怕，万一将来肖文惠有个什么事，崔宝珍发起火来，他承受不住。 第32章 撞破 心里有事，姜知暖睡不踏实，天微亮，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人在心里烦躁的时候，总想找点事情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姜知暖也不例外。怕吵醒顾子谦，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在走道上不知所云地发着呆，突然瞥见厨房灶台上的油污。她挽起袖子拿起刷子，就开始干活起来。其实台面的油污并不厚重也不多，但姜知暖仍刷得特别卖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不安稍稍刷掉一些。 “暖暖，你咋起这么早？” 正全神贯注干活的姜知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刷子没拿稳，刷子滑了出去。 “怪我，突然吱声。”顾良福放下化肥口袋，俯身捡起滑落在地上的刷子。 “没事，爸，我刚心里想事情，没留神。快进屋，你咋来这早？”姜知暖连忙开门请顾良福进屋。 “坐村里的拖拉机来的。”顾良福提起化肥口袋，边走边说：“老大还没起来？家里弄了点鹅蛋，你妈让我给你们捎点来。还有两条鱼，早上起来杀的，已经洗干净了。再就是自家种的小菜，先摘的，新鲜着，免得你们去市场买。你看我给你放哪？” “谢谢爸。先放冰箱旁吧，我来收拾，爸。你没吃早饭吧，我先给你冲杯乳麦精，垫垫肚子。待会和我们一起过早。” “别忙了，我不喝那玩意，你们自家留着喝。” 这时卧室内的顾子谦也听到顾良福的声音，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发现还没到6点。 “爸，你咋来这么早？” “我搭村里的顺风车，过来给你们送点吃的，然后告诉你们，你大妹的婚事订下来了。” “啥日子？” “这个月月末，男方家选的日子。” ”那还只有小半个月了。不过她这情况，也宜早不宜迟。正好我过两天要去省城，你说给她带点什么？” “你去出差？不给她买，她的嫁妆，我和你妈从前年就开始给她攒起，给她都备好了，你不要乱花钱。”顾良福连连摆手。 “暖暖外婆病了要去省城看，我提前去把号挂号，免得老人家折腾。”顾子谦看了眼正在冰箱旁收拾顾良福带来的吃食的姜知暖。 “啥病？严重不？我要不待会去看看她外婆，方便不？” “现在要去省城看了才知道。你别去了吧，等她出院了再来看，也不迟。” “行，听你们的。老大，这是我和你妈攒的400块钱。你收着。”顾良福从衣服内夹处拿出被手帕包好的一沓钱，放在饭桌上。 “爸，你这是干啥？我们又不缺钱。”顾子谦将钱推了回去。 “你拿着。为了你二妹子娟的工作，你们又是欠人情又是花钱，我们两老的，再怎样也不能让你们全摊了。我们出一半，你们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家里也没以前那么困难了，你们三个都出来工作了，只剩两个小的。” 顾子谦想着姜知暖外婆生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去了省城还不知怎么样。就没多推辞，点头道：“那我先收着，家里要用钱，和我说。” “行行，你放心吧，家里有大事的话，肯定和你们商量。” 父子俩正说着话，姜知暖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进来了。 见只有两碗，顾子谦问道：“你的呢？你不吃吗？” “你们先吃，我的再下，我去外面看着火，炉子上熬着小米粥。” 顾子谦点头，招呼起顾良福，“爸，你快趁热吃，一大早就出门，肯定饿坏了。” 顾良福等姜知暖出去了，才开口和顾子谦说道：“暖暖这孩子心里有事，你平时多照顾点。” “我晓得，你放心吧，爸。她和她外婆感情好，她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顾子谦答道。 姜知暖用顾良福拿来的鹅蛋做了两份鹅蛋羹，连着小米粥一起，给肖文惠和万谊珺送了去。 她先去了师父万谊珺那，因心里挂念着肖文惠，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到肖文惠那时，她还没醒。姜知暖轻手轻脚地将饭盒放下，仔细端详着睡梦中的外婆。才大半个月没见，姜知暖觉得外婆的脸消瘦了一大半。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回想上辈子的事，上辈子记忆里外婆没有住院，可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外婆是去了省城姜知暖爸妈那，但这辈子她却因为自己的缘故一直留在舅舅家。姜知暖害怕因为这段轨迹的改变导致外婆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你这孩子，来了也不喊我。”肖文惠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眼珠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的姜知暖。 “时候还早，我看您睡得香着呢，就没喊你。”姜知暖笑着将肖文惠扶起来。 “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肖文惠笑眯眯地问道。 “您昨天想喝的小米粥，还有鹅蛋羹，我放了点香油蒸的，外婆，你闻闻。”姜知暖打开饭盒。 “嗯，真香。鹅蛋可是个好东西，不好买吧？” “我公公早上送过来的，还送了鱼，晚上我给你熬个鱼汤喝，好不好？外婆。” “好，暖暖做的我都喜欢，外婆跟着暖暖享福了。先搁着，我去洗漱了就来吃。” 姜知暖放下饭盒，起身扶肖文惠去洗漱。 “外婆又没老。” “我就是想您了，想挨着您。” 崔宝珍赶到的时候，是肖文惠住院的第三天，顾子谦前去省城挂号的那天。她下了车没去找哥哥崔文斌，而是直接赶到了县医院。在县医院门口，她远远瞅见女儿姜知暖的身影，但她又不太确认，就没喊，而是静静跟在后面，跟着一路来了住院部，进了病房。看清是女儿姜知暖没错，但同时也看清了病床上的人，不是万谊珺，又是谁？姜知暖的身形刚好挡住了崔宝珍的脸，导致万谊珺和姜知暖谁也没发现她的到来。 “师父，我今天烙的小饼，你卷着小菜吃。”姜知暖的声音响起。 “我自己来，暖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每天来给我送饭。”万谊珺现在也整日“暖暖”的叫着姜知暖，两人间拉近了不少距离。 听到这，崔宝珍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重重撞了姜知暖一下，姜知暖没防备，身子立马被晃到一旁，崔宝珍接着伸手一抬，打翻了万谊珺手里的饭盒。 突然起来的变故，打得万谊珺和姜知暖措手不及。邻床的病友看不下去，开口责备道：“你这同志好不讲道理，哪有上赶着来打翻人家饭盒的。” “妈，你怎么来了？”姜知暖心里暗想，坏了，又给师父添麻烦了。 崔宝珍扬手朝姜知暖脸上就是一巴掌，“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看你外婆，还不知道，你天天在你妈仇人前献殷勤呢？” 第33章 母女掐架 “你怎么打人呢？”万谊珺急得站起来拦在崔宝珍和姜知暖中间。 “我打自己女儿，你管得着吗？”崔宝珍挑衅着看了万谊珺一眼。 姜知暖一把将万谊珺拉到身后，冷静地对崔宝珍说：“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不要牵涉进无辜的人。” “无辜？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当初做了什么？”见女儿始终站在万谊珺那边，崔宝珍不受控地尖叫道。 “我知道，她的孩子病了，带着去找了孩子爸爸。” “对，她去找了你爸，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成了全厂的笑话。就这样让你妈成笑话的人，你居然人前人后地维护。你还知道谁是你妈吗？” “让你成笑话的人，是你的丈夫，不是她。再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被人议论几句怎么了？是少块肉还是少根筋？你把自己困在那场议论里，这么多年都走不出来，你快乐吗？”姜知暖怒其不争地看着母亲崔宝珍，她不明白，连经历了丧女之痛的万谊珺都走了出来，崔宝珍为何还困在几十年的那场“闹剧”中？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担心焦虑有人想起了当年的事。当年做错事的人，不是崔宝珍也不是万谊珺，可偏偏崔宝珍对万谊珺及万谊珺周遭的一切抱有深深的“敌意”，而万谊珺则一副亏欠了对方一辈子的心态。 “你翅膀硬了，议论起你的娘老子起来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你。”崔宝珍怒气值达到顶峰，抄起地上的饭盒就朝姜知暖头上砸去，姜知暖一时不备没躲开，额头上瞬间被砸了个大包。 “闹够了没？你不是最怕丢人吗？要闹，你和我回去闹。”姜知暖顾不上疼，拉住崔宝珍的胳膊就想往外走。 谁料崔宝珍的力气比她还大，姜知暖没拉动她，反被她给拉住了。“走什么走，你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行，那你闹吧。我们去走廊闹，那的人更多。”姜知暖心如死灰般加大力气拖着崔宝珍。 “干什么呢？这是病房。吵什么吵。”同房的病友见状不对，悄悄喊来了护士长。护士长一进来，见到崔宝珍和姜知暖正在“掐架”，就吼了一嗓子。跟在护士长后面的实习护士王玲一瞧，这不是小姑和暖姐吗？她俩怎么就掐起来了？ “小姑，暖姐？”王玲喊道，护士长回头，问王玲，“这是你家亲戚？”王玲连忙点头。 “那你来处理，劝劝两个人，这是医院。”护士长边吩咐边离开了病房。 王玲点点头，送护士长出去后，来到崔宝珍身边，怯生说道：“小姑，你来了？要不我先带你去奶奶那？” 被王玲撞了个正着，崔宝珍一时脸上不好看，讪讪地撇过头。 姜知暖见崔宝珍安静下来，便松开了她的胳膊。姜知暖转身拿起柜子上没有被崔宝珍打饭的饭盒递到王玲手里，开口道：“玲子，帮我把吃的给外婆送去，告诉她，我晚上要加班就给了你饭盒就马上走了。能不能麻烦你，和舅妈说声，明天让她替我送一天饭，我这样不好去见外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王玲有些不忍地看去，心想，她以为她妈平日打她打得够狠了，没想到小姑下手更狠，直接往暖姐手上揍去。姜知暖半张脸上是火辣辣的巴掌印，额头上鼓起一个红肿大包，看上去狼狈极了。 和王玲说完，姜知暖又和万谊珺道歉道：“不好意思，师父，又给您添麻烦了。这几天我不方便来看您，等您出院了，我再去您家探望。” 万谊珺心疼地看着姜知暖，要是她坚持不让姜知暖来给自己送饭就没这回事了，可她败给了自己的私心却最终还是连累了徒弟。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摸摸姜知暖的脸，却又怕再次激怒崔宝珍，又默默放下。万谊珺的这番动作立刻被姜知暖察觉到，姜知暖将手放在万谊珺手背上，轻声说：“师父，你不要在心里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反而是你的无妄之灾。”听了姜知暖的话，万谊珺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枕头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姜知暖安慰完万谊珺后，抬脚就走，全程都没给崔宝珍一个眼神。看着姜知暖消失在病房外的背影，崔宝珍顿时慌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长女变了。以前她这样闹，姜知暖会羞愧，会跪着投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众忤逆她，甚至心都硬了起来，她的吵闹似乎对姜知暖而言，一点作用都没有。 “小姑，小姑？要不我带你去看奶奶吧？奶奶该吃饭了。”王玲的声音让崔宝珍回过神来，她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点点头，终于跟着王玲出了病房。 她走后，病房里的所有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刚走到门口，肖文惠就一眼瞧见了自己的小女儿。 “妈，你生这么大的病，难道我不来？”崔宝珍开口第一句就将众人隐瞒的秘密捅了出来，自顾自地说道，完全没看到一旁拼命使眼神的王玲。 倒是被肖文惠给瞧见了，她开口道：“玲子，你别使眼色。我到底什么病？” “奶奶，胃溃疡啊，那天医生不是说了吗？小姑是紧张心疼您，才这么说。奶奶，您饿了没？这是暖姐给您做的吃的，您快吃，别凉了。”王玲赶紧转移话题。 “你暖姐呢？饭到了，她怎么没来？”肖文惠的问话让崔宝珍心头一紧。 “暖姐厂里今晚临时要加班呢，她还是和领导请了一小时假溜出来给您做的饭，她刚进医院就碰到我了，她就让我给您带来。”王玲按姜知暖的嘱咐编了一通瞎话。 “你不是上白班吗？怎么还不回家？” “瞧您，我给您送了饭，就去护士站交班。” “那你快回去，把你爸喊来，告诉他，我有话问他。” “奶奶，这？” “快去，你不叫就说明你们真有事瞒着我。” “哪能呢，我马上回去，回去就给您喊来。” 姜知暖是顶着一路路人探究诧异的眼神回到家的，一进屋，沿路顶在胸口的那股气立刻就松懈了下来。她麻木地从冰箱里取出鸡蛋，放锅里煮起来。洗脸洗手换好家居服的她，拿起煮好的鸡蛋往脸上敷的时候，泪水如断了线般垂掉下来，先是小声抽泣，最后变成嚎啕大哭，身体里那个五十岁的姜知暖为二十多岁的自己哭泣。 王玲飞奔回家，正好赶上家里的饭点，飞快地向崔文斌和龚琴汇报着医院里发生的事。 “不是，你那妹子，怎么老逮着她一个姑娘薅呢？她是生暖暖的时候遭了罪？老这么和暖暖过不去？我要有这个女儿，我非把她供起来不可。”龚琴不解地看向崔文斌。 崔文斌欲言又止，自家妹子的心结，他不好说，心里又担心老娘，他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去看看，我就说不喊她回来，你非要。我就知道要出事。” “你这时候倒怪起我来，谁知道你妹子放下行李，就打人啊，莫名其妙。”龚琴反驳道。 崔文斌不耐烦地挥挥手，出门往医院走去。 见崔文斌走了，龚琴拉着要去厨房添饭的王玲问道，“你说，你小姑是在那里和你暖姐掐起来的?” “病房啊，好像是暖姐师父的病房。暖姐给她师父送饭。我去的时候已经快吵完了。” 师父？龚琴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若她没记错，姜知暖婚礼前她这小姑子也和姜知暖的师父闹了起来。这师父是何许人物啊，能让她那在家说一不二的小姑暴走两次？ 第34章 心结 崔文斌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肖文惠崔宝珍这对母女正分坐在病房两端，相对无言。 “妈，这是怎么了？母女俩对着生闷气呢？”崔文斌上前一步，笑着和肖文惠打趣道。 “老大，你和妈说实话，我是不是不好了？”肖文惠语气颇为严肃地问道。 “妈，你这是啥话，就是个胃溃疡，打几天针就回家去了。”崔文彬笑着打哈哈。 “那你把你妹喊来做什么？”肖文惠不相信儿子崔文斌的话，刚她一问崔宝珍，就给问出来，说是崔文斌给她打的电报。 “我这不是怕我妹后面知道了，怪我。说你住院，我都不通知她。谁知道她给误会了。” “真这样？” “真的，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妹这脾气，我从小就怕。” “那为啥还要去省城做检查？” “这谁说的？妈，你都知道了？” 肖文惠随口一诈，炸出了崔文斌的“马脚”，他瞪了崔宝珍一眼。 “你别瞪你妹，她从玲子走了后，一句话都没说。我是诈你的。老大，和我说实话，妈这个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妈受的住。” “妈，真没啥，医生就是建议去省城做个全面的检查。” “那医生说没事，我折腾去省城看病做啥，我不去。” “妈，小顾都请假去给您排队了，怎么能不去呢？我去找暖暖。”听到肖文惠说不去，崔文斌顿时急了。 “她加班在，你找她干啥？”、“哥，你别去。”肖文惠的责备声和崔宝珍的制止声同时响起。 “玲子不是说她回......”崔文斌不解地说，突看到妹妹的眼色，瞬间想起玲子说的崔宝珍打了姜知暖的事，顿时明白过来，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可已经晚了。 “她回哪去？她不是回厂里加班？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宝珍。”肖文惠意识到不对，想起女儿从进病房后的不对劲，指着崔宝珍问道。 “我，我气不过打了她，她就跑了。”崔宝珍面对母亲肖文惠支支吾吾道。 “你打她？你和她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一回来就打她？”肖文惠气得直坠床板。 “妈，妈，你别生气。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崔文斌见状不对。连忙劝道。 “我，我是气不过。妈，你是不知道，她居然每天给老姜那个童养媳送饭。我说她几句，她还为那个女人说话。”崔宝珍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崔宝珍的话让肖文惠母子一愣，他俩没想到万谊珺也在住院，姜知暖还每天给她送饭，居然偏偏这么巧，被崔宝珍撞见了个正着。 “你糊涂？你怎么还童养媳童养媳的叫着，他俩八百年前就离婚了。现在咱们家和她的关系就是，她是暖暖的师父。她一个人，生病住院了，暖暖作为徒弟，给她送几顿饭怎么了？你就为这打你的女儿？你这是把女儿越推越远啊？”肖文惠激动地说道。 “我，我控制不住。我一见她俩的亲人劲，一见姜知暖那双眼睛，我，我就......” “我和你说多少次了，暖暖的眼睛像他们老姜的家的人。你怎么就这么轴，万谊珺的女儿是姜道远的，姜知暖也是姜道远的，她俩有相似之处不很正常。你为这事，一直和暖暖过不去，你怎么不找你家姜道远的麻烦？都是他的种。” 崔宝珍被肖文惠骂的垂下了头，道理她都懂，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十岁的暖暖长得和当年那个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小女孩，有着七八分像。那段时间，走到厂里，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以前的艳羡变成了嘲讽、看热闹，特别是当她听到，有人指着姜知暖说，“看，小崔生的女儿和姜工前头老婆生的一模一样”时，她彻底爆发了，她在家发了疯似的砸东西，拿着农药威胁老姜，若不把姜知暖送走，她就把这农药喝下去。后来是肖文惠和崔文斌实在看不下去，带走了姜知暖。再后来，她随姜道远去了省城，原来知情的同事大多留在县城。她又是新厂里人人羡慕的帅气风趣顾家的姜工的妻子，她过了将近十年的舒坦日子，满心欢喜地都要忘了万谊珺这个人。谁料，姜知暖进了服装厂，还认拜了万谊珺为师父。刚看到，姜知暖给万谊珺送饭，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儿离自己好远，一点也不亲近，她都从来没给自己做过一顿饭。 “妈，消消气。我把她带走，我回去说她。你早点休息。”崔文斌赶紧给肖文惠倒了杯水。 “我不去你家。”想起今天的事肯定被嫂子龚琴知道了，指不定正怎么笑话她呢，崔宝珍不愿去哥哥家见龚琴那张看笑话的脸。 肖文惠了然的看了女儿崔宝珍一眼，对儿子崔文斌说道：“你回去吧，明天还要开车。就让她在这陪我。她自己想不明白，我们谁说都是白搭。” 而此时正蜷缩在省医院紧闭的门诊大门墙角下的顾子谦尚不知道媳妇在家被人欺负的事。他白天到的时候省专家今明两天的号已经被挂完了，他只能守一晚上，等明天一大早医院开门，抢后面的号。怕到晚了，不敢去招待所住，就找了张报纸，铺在门诊大门处，盘坐在上面打盹。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他终于挂到了周五的专家号。 顾子谦兴冲冲地回去休假，等到下午下班时，迫不及待地跑去服装厂门口等姜知暖，想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她。谁料，却见到了一个“武装到头”的媳妇。只见姜知暖头顶一顶帽子，脸上还戴着一个绵口罩，整张脸只有一双凤眼露在外面。 “这么热的天，你戴个口罩，不热啊？”六月下旬的天，已经开始微热起来，顾子谦笑着想帮媳妇取下口罩，却被姜知暖偏头给避开了。 “我乐意。你挂上号了？“姜知暖期待地问道。 见姜知暖不愿摘下口罩，顾子谦收回了手，开口道：”挂上了，这周五早上的专家号。” “真的？那不就是后天？”姜知暖边问边往厂里的方向跑。 “对，咋了？落东西了？”顾子谦见她往回跑，赶忙问道。 “我请假去。”姜知暖高声答道。 一口气跑回厂里，还好领导还没走。姜知暖气喘吁吁地说着外婆要去省城看病的事，想请一周的假，从明天下午开始。 “周姐，我明天上午会把手上要紧的活赶完，然后把工作交接好。”姜知暖向领导保证道。 “行，没问题。给你一周的假，好好陪老人家看病去，谁家没个难事呢。”领导很甩开地批了假。 姜知暖松了口气，想起顾子谦还在外面等他，匆匆往外跑去。她跑得有些着急，正好一阵风刮过来，帽子被吹落在地。顾子谦上前捡起她的帽子，笑着递给刚跑到他面前的姜知暖，突然瞧见刚刚被帽檐挡住的姜知暖额头上的包，他这是才明白姜知暖为啥将自己包的那么严实，他伸手拉下姜知暖的口罩，脸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红印这时完全暴露在顾子谦的眼前。 “谁打的？” 姜知暖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怒气腾腾的“杀气”，颇为平静地答道：“你丈母娘。” 第35章 前往省城 听了姜知暖的话，顾子谦明显愣住了，他重新帮姜知暖戴好帽子，戴上口罩，拉起姜知暖的手，边走边说：“她是你妈，也不能不讲道理啊？妈在哪？家吗？这事我得找她理论理论。” 昨晚暴风雨似的哭泣，已让姜知暖的情绪发泄完了，但看到眼前这个“不问对错，一门心思为自己出头”的男人，姜知暖还是莫名地酸了鼻子，她吸了吸鼻子，说道：“她应该不是在医院就是在舅舅家吧。” “走，先回去吃饭，吃了饭我们去见外婆。” 回到家，姜知暖就被顾子谦赶去休息，说什么也不要她下厨，顾子谦很快就鼓捣出一荤一素一汤。两人边吃边计划着去省城求医的事。 “你陪外婆去省城看病，要不就住招待所吧。我这次去，看医院附近就有一家。”顾子谦心疼地看着姜知暖脸上淡淡的红印子。 “嗯，我明早去单位开个介绍信。”姜知暖点头。 两人飞快地吃完饭，就匆匆往医院赶。刚进住院楼，就碰上了送完饭准备回家的崔文斌。 “小顾，暖暖。”崔文斌喊道。 “舅舅。”两人异口同声和崔文斌打着招呼。 “小顾，从省城回来了？挂上号没？”崔文斌一脸期待的看着顾子谦。 “挂上了，后天周五的。还想着先来看了外婆，再去你家找你商量呢。刚好碰上了。”顾子谦答道。 “那好那好，辛苦你了。我明天就去请假。对了，你们外婆已经知道要去省城看病的事了。” ”全知道了？”姜知暖问道。 “哎，怪我，喊你妈来，结果被老太太发现不对劲，给她诈出来了。不过，我也没说细，就说医生喊我们去省城做个全面的检查。今天还在和我犟呢，说不去。”崔文斌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姜知暖拔腿就走，顾子谦歉意地和崔文斌笑笑，跟在后面。 肖文惠正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脸色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崔宝珍提着开水瓶往外走，差点和进门的姜知暖撞个正着，母女俩四目相对，彼此都有点尴尬。尾随而来的顾子谦见状，虽说心里有些埋怨岳母，但此刻还是开口打破了僵局，“妈，给我吧，我去打。”上前接过了崔宝珍手里的开水瓶。 顾子谦的声音惊动了病床上的肖文惠，她睁眼一看，自己的外孙女和女儿正大眼瞪小眼，连忙招手，喊道：“暖暖，到外婆这来。” 姜知暖错身开崔宝珍，脸上挤出笑意，“外婆，你感觉好些没？” “好多了，我本来就没啥事，你们非要大惊小怪。” 肖文惠边说边趁姜知暖不注意，一把摘下她的口罩，“这孩子，你不热吗？”话音刚落，就瞥见姜知暖脸上残留的巴掌印。肖文惠的眼神立马尖锐起来，指着一旁的崔宝珍厉声说道：“你出去，我看见你心烦。”崔宝珍知道母亲脾气上来了，偷瞟了眼姜知暖，见她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低头出了病房。 见崔宝珍出去了，肖文惠摸着姜知暖的脸，一脸心疼地说道：“你妈这个糊涂东西。你受苦了，孩子。”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外婆。”姜知暖安慰肖文惠道，不知是在说脸上的伤还是心里的伤不疼了，亦或是两者皆有。 “外婆，这周五我带你去省城做个全面的检查，怎么样？医生说您年纪大了，做个全面检查，稳妥些。我刚下班前和领导请好假了。”姜知暖摇着肖文惠的臂弯，柔声细语地说。 肖文惠见住院以来，从子女到第三代，个个都这么紧张，虽没人和她明说，但心里也猜到多半自己的身体有事，她已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早已看淡，只是见后辈们这样为自己操劳，不忍拂了他们的心意。想到这，她笑说：“好，外婆听暖暖的。” 顾子谦从水房打水回来，见岳母崔宝珍在病房门口徘徊张望，却不进去。上前喊了声：“妈”。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窘态被女婿瞧了个正着，她拦住了要进病房的顾子谦，“外婆和姜知暖说事在呢，喊我们在外面等。” 顾子谦点头，将开水瓶放在地上，整个人倚靠在墙壁上，奔波了两天一夜，下午还开工上班，虽说是年轻小伙，但终究精神也是疲倦极了。崔宝珍见女儿今天一副眼里没她的样子，眼下女婿竟也是不把她当回事的模样。心里那团始终没灭的火，又腾腾地冒了起来。 “小顾啊，我来好几天了，这才是第一次见你。” 听到崔宝珍的声音，顾子谦微眯的眼瞬间张开。见岳母一副想要挑事的神情，他冷不丁地开口：“我去省城通宵排队给外婆挂专家号了，今天中午才赶回来。舅舅没和您说？” 没想到女婿会这么直接噎她一句，崔宝珍暗想顾子谦敢这么和他说话，不晓得姜知暖私下说了多少她的坏话，导致女婿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反怼回去，“我知道个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外人。连师父都比我这个当妈的亲。” 谁料听了这话，顾子谦反而认真地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不藏私掏心掏肺传授手艺的师父好，不是应该的吗？那要不理不睬，岂不是白眼狼。” 崔宝珍见顾子谦这态度，一时不知他是知道姜知暖的师父和自家的那些过往还是不知道，反而踟蹰起来。 这时，姜知暖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对顾子谦说：“走吧，我明天下午来给外婆找医生办出院手续。”崔宝珍与她错身，想去推病房的门。岂料见她抬起的手，顾子谦条件反射般一把将姜知暖拉至身后。本是无意识的抬手，却见女婿这么防备自己，崔宝珍气极，从鼻腔处发出冷笑，“姜知暖，你倒有老公福气，你男人护着你呢。” 退到顾子谦身后的姜知暖说道：“没父母福，难道还不能有点其他福气。”说完也不看崔宝珍一眼，直接扬长而去。反而是顾子谦恭恭敬敬和岳母说了声再见。见崔知暖直接在女婿面前给自己下面子，崔宝珍气得直跺脚。 等到了周五，赶上赵哥的司机小高有事去省城，顾子谦就委托小高送一程姜知暖他们。崔宝珍没料到自己瞧不上的“泥腿子”女婿居然给他们搞了个军用吉普车，撇着嘴最后上了车。小高将他们送到省医院的时候，刚好赶上门诊时间，因顾子谦都提前挂号好了，肖文惠没怎么折腾，没等一会，就看上了专家号。 省医院的专家细细拿着县医院的检查报告看了又看，最后笑眯眯地说：“老人家，我先安排您做个切片，闭上眼一会就好了，打了麻药后，一点不疼。好不好？” 肖文惠笑着点头，而站在身后的姜知暖则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第36章 发现商机 到了下午，肖文惠便被安排进了手术室。姜知暖守在门口，右手握成拳，大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揉搓着，突然感到一阵便意，但她明明到医院后就没喝过一口水。姜知暖想去上厕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她知道切片很快，怕自己去趟厕所就错过了，活生生憋住尿意。 那边的崔文斌也没好到哪里去，像只乱闯进入风箱的苍蝇，没有头绪地绕着圈。崔宝珍则不停地朝楼梯口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大约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肖文惠跟着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姜知暖他们立刻团团围上，“妈，你感觉怎么样？”崔文斌第一个开口。 “和医生说这话，就结束了，一点不疼，我啥也看不见。”肖文惠的手被姜知暖紧紧握着，神奇的是，看到外婆的第一眼，她刚刚汹涌而至的尿意瞬间就消失了。 “报告下周一早上出来，到时候家属过来拿。”医生说道，崔文斌连连答应。 崔文斌带着他们一群人往外走，姜道远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你怎么才来？妈都做完了。”崔宝珍抱怨道，但看到姜道远身影的那一刻，她顿时心安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被拖住了。”姜道远解释道。 “你喊道远来干嘛？他要上班的人，我今天就是做个检查。兴师动众的。”肖文惠略有些责备地对崔宝珍说道。 “我那还不是心慌害怕。”崔宝珍辩解道。 “妈，我来接你们回家。”姜道远边说边接过大舅哥崔文斌手上的行李，一群人跟在后面出了医院。 谁料，刚出医院，就碰上了送他们来的司机小高。他跳起来和姜知暖打着招呼，“嫂子，嫂子。” “小高，你怎么还在这？”姜知暖快步上前。 “我刚在附近办完事，想着能不能在这碰上你，还真给我撞上了。你们去哪？我送你们。”小高大声说道。 姜知暖顾及到肖文惠的身体，便没推辞，“那麻烦你了，小高，等我回去上我家吃饭，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好嘞，听顾哥说过好几次嫂子的厨艺好，回去了一定尝尝。”小高一把接过姜知暖的行李。 姜知暖朝站在一旁的崔文斌他们招手，喊道：“舅舅，让小高送我们一程吧，他专程在这等着我们。” 崔宝珍诧异女儿女婿的人缘居然这么好，还有车接车送。一行人挤上了车。 “去哪？”小高发动车子。 “麻烦去钢铁厂职工家属宿舍。”抱着行李坐在后面的姜道远答道。 “好，坐稳了。嫂子，我没想到你是省城人，我顾哥真是有福气。”小高潇洒地打着方向盘。 这话一出，车内空气骤然一冷。“我家是县里的，我爸妈是工作调度来的省城，我为了读书方便，就留在了县里。”姜知暖随口说道。 读书更好的不是应该在省城吗？小高暗想，但作为一名常年给领导开车的小车司机，察言观色是他的基本素养。从后车镜里瞥见，虽然姜知暖的脸上是带笑的，可她父母的神色却不大好看。 “那还是我顾哥的老丈人疼他，你要是没留下，他到哪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小高打趣道。 “这位小同志，看来你很欣赏我女婿啊。”崔宝珍侧着头问道。 “大妈，您女婿帮了我老大忙了，不光大半夜的来帮我修车，还教会我不少急救知识。他那技术，是这个。”小高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姜道远本是技术工出身，听到外人这样夸赞自己女婿的本事过硬，脸上不由得浮起笑意，看来，暖暖是找了个靠谱的人。 说说笑笑间，小高将车开进钢铁厂职工家属院楼下，还执意要帮姜知暖把行李送上楼。 “哪能这样麻烦你，东西又不重。”姜知暖赶忙说道。 “那行，嫂子，我先走了。”小高上了车，朝姜知暖挥手告别。 一行人上了楼，正是上班时间，楼道里也没遇上什么人。回到家，姜道远就张罗着安置肖文惠他们，“妈，你和暖暖晚上睡知羽这屋，知羽去我们那屋睡。大舅哥，这几天就委屈您了，在客厅将就一下，家里房间少，孩子多”。 “这有啥，在你这沙发上躺着，多舒服，软绵软绵的。”崔文斌摸着沙发背开玩笑道。 “哥，你去洗手，刚从医院回来，多脏啊。”崔宝珍见不得崔文斌一进屋就到处乱摸。 崔文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洗洗，你这是洁癖。” 折腾了大半天，肖文惠已有些累了，姜知暖先扶她回房歇息，待她安顿好外婆出来后，客厅里只剩崔文斌一个人，姜道远夫妇已不见了踪影。 “你爸妈回工厂上班了，刚走。”崔文斌见妹妹妹夫走了，彻底放开了，在沙发上葛优躺着。 姜知暖点头进了厨房，姜道远崔宝珍都是平日不开火吃食堂的主，她翻腾了一遍厨房，发现家里除了鸡蛋啥也没有，就挎上菜篮子准备去市场买菜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最终没去住招待所而是跟着肖文惠回了崔宝珍家，她担心外婆在这只能跟着吃食堂，吃不好，本来现在胃就不舒服。 待崔宝珍下班回家，发现家里进了个田螺姑娘。她走的这几日积累的脏衣服已经洗好晒在阳台上，家里乱七八糟的摆件、书籍被归置到原有的位置，地也重新拖过，亮堂堂的，她伸手摸了下五斗柜，一层灰都没有。桌子上还摆着熬好的绿豆汤。 见妹妹回来了，崔文斌赶紧放下翘在茶几上的腿，笑着说：“下班了？你姑娘在做饭呢，喊你回来就喝绿豆汤。我和妈都喝过了。” “她喊我喝？你看她从早上到现在和我说过一句话吗？”崔宝珍边换鞋边抱怨道。 “你这人。她下午就没空过，一直帮你收拾房子，做吃的。她这不是心疼你？暖暖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待会她出来，你对她说几句好话，她气就消了。” “我还对她说好话？我是她妈，不是她女儿。”崔宝珍赌气般拿起桌上的绿豆汤就喝，一大口下肚，清凉爽口，肚里的火毒似也降了几分。 “我在楼道里就闻到了香味，居然是咱家的。咱们今天开火了？爸下厨了？”姜知媛一进门，就喜笑颜开地问道。 “知媛回来了，累着了吧，快喝口绿豆汤。”刚刚还怒气漫天的崔宝珍像玩变脸般，脸笑成花朵状，对姜知媛说道。 “啥这么香？做什么好吃的了？”姜轻雨也带着姜知雨一前一后回了家。 “没规矩，没看到舅舅吗？进门不打招呼。”崔宝珍一把拍掉进门就想去拿绿豆汤的姜轻雨的手。 “没事没事，你这人，娃娃们一回来就骂。”崔文斌笑着打着圆场。 待姜道远到家，桌子上已摆满了菜，家里人都落座等着他回来开饭。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姜道远都有些恍惚，想出门看看门牌号，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家门。 “老姜，愣着干嘛，暖暖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了，快来尝尝你姑娘的手艺。”崔文斌招呼道。 姜道远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落座，姜知暖默默递了碗绿豆汤到他的手旁。 姜知暖的三个妹妹们似好久没打牙祭了般，争先恐后地夹着菜低头狂吃。 “暖暖这手艺比我是好多了。”姜道远边吃边赞道。 “那是，我妈手把手的教，能不好吗？”崔宝珍说得是自己亲手传授的一样。 吃完饭，姜知媛就借口回房写作业了，姜轻雨眼珠直转，也想离桌，却又不敢太明显。姜知暖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发笑，这三妹，是又不想干活了。原来她动作一直挺明显的，以前的她怎么没发现呢。想到这，她放下筷子，开口道：“我忙了一下午了，晚上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果不其然，看见姜轻雨失望的眼神。接着，崔宝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乱拔什么呢？姜轻雨。快点吃你，待会把碗洗了记得把垃圾收拾好拿下去倒了。” 姜知暖出门，漫无目的地逛着，逛着逛着就来了主街上，只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堆人，还有不断的吆喝声：“走过路过，都来瞧一瞧啊，看看最新潮的衣裳。”她感兴趣地凑上前去。 只见地摊上摆着港风印花短袖衬衫、工装裤、牛仔裤，都是时下最时髦的单品。姜知暖随手拿起一件衬衣摸到，“s城那边拿的货，姑娘你摸摸这质感，穿上保证舒适又透气。”摊主见她感兴趣，连忙开口道。 “这件多少钱？”姜知暖问道。 “姑娘好眼光，这件最畅销，50块，一口价。” 姜知暖摸了摸材质，最普通不过的涤纶面料，一开口就要大半个月的工资，笑着放下，摇摇头。 “这衣服，我完全可以做啊？而且我知道未来的流行趋势，如果来省城，我开个服装店，做这些当下流行的成衣，再加上定制衣，岂不是一条出路？”往回走的姜知暖心中突然升起这个念头，越想越兴奋，恨不得明天就给顾子谦拍电报，上街看店铺去。 第37章 顾子谦的烦心事(上) “周一终于到了，佛祖保佑，我妈没事没事。”崔文斌心里暗暗祈祷。 “老姜，我心慌得不行，你今天能陪我一起去拿报告吗？”房间里，崔宝珍捂着胸口和姜道远说道。 “没事的，就算是也没关系，有病治病。”姜知暖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熬着小米粥。 一大早，一大家子人匆匆吃完早饭，就各怀心事的踏上了开往省医院的公交。 到了医院，姜知暖去排队拿报告，从窗口接过那张纸时，感觉有千金般厚重。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诊断报告，眼睛微张，想看又不敢看，余光瞥见“良性”二字，眼睛立刻瞪圆了来看，深怕错漏了一个字，顿时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怎么样？暖暖，报告拿到了吗？”见姜知暖一直没过来，崔文斌不放心，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拿到了，是良性。走，舅舅，我们去找医生。”姜知暖一脸欣喜地将检查报告递到崔文斌手上。 崔文斌看着手上的报告，满是他认识的中文字，组合拼凑在一起后，他突然一个字也看不懂了。抓着姜知暖的胳膊问道：“不是癌，对吗？” 姜知暖点头，叮嘱舅舅崔文斌道：“待会别提癌，外婆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见外甥女一脸谨慎的样子，崔文斌连连点头，“我晓得，你放心。” 崔宝珍他们伸长了脖子张望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崔文斌姜知暖他们。见两人喜笑颜开的样子，众人心里顿时有了谱。崔宝珍拉着崔文斌说道：“报告给我看看，哥。” “报告上说好着咧，你在这排好队，待会给医生详细看看。”崔文斌喝道。 这次复诊等待的时间比初诊要长，许是报告给了姜知暖颗安心丸，等待的时候，姜知暖没有上次那般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反而饶有兴致地思考起，待会中午吃什么来。 听到叫号，崔文斌赶紧扶起肖文惠进去，姜知暖他们尾随其后。医生看了看检查报告，扶着眼镜，笑眯眯地和肖文惠说：“老人家，是个小问题。简单来说，胃里长了个瘤子，不碍事但也会让你不舒服，我们做个小手术，把它切了，以后就不会折腾你了。好不好？” “和上周那个一样？”肖文惠打探道。 “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都是个小手术，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我来做，上次是我徒弟。这次会在你睡梦中完成，当然，还要住几天院。”医生耐心解释对肖文惠解释道。 “麻烦您了，医生。”肖文惠听明白了，赶忙谢谢医生。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放心吧，老人家。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再小不过的手术了。家属留一个就好，我说下术前注意事项。”医生边让助手查手术排期边说道。 姜知暖让肖文惠他们在外面等，自己留下了。 “手术可以排在这周四上午，明天一早来办住院，术前要禁食12小时，禁水8小时。我今天先把术前检查给你开了，到时候直接来做。这两天吃清淡点，好消化的食物。”医生一遍开着单子，一遍细心叮嘱道。姜知暖连连点头。 一大家子心事重重地来医院，欢天喜地回去了。可正所谓“东边太阳西边雨”，省城姜家这边乌云散去，太阳出来了；老顾家的天则要“下雨”了。 “真有那么累？”顾良福额前皱成“川”字，询问道。 “每天往返就是30多公里呢。”顾子娇嘟囔道。 “那你大姐出嫁前，还不是这样天天骑？”顾良福觉得自己的二女太娇气了点，也不知是不是名字没取对。 “那怎么一样？爸，我大姐的厂离家多近，十公里都不到。我学校比大哥上班的车站离家还远，再说，我是脑力劳动，每天都要备课，精力消耗了还怎么好好上课。我大哥当初不也是在城里住吗？”一听顾良福这话，顾子娇顿时急了。 “你大哥那是分到了单位的单身宿舍，你呢？你不是没分到吗？”顾良福反问道。 “所以我才想去大哥家住啊，等下学期我这批新老师能分单身宿舍了，我就搬走。”顾子娇索性将话说开。 顾良福感到头疼，二女这才去学校上了几天岗前培训，还没正式去上课呢，今天一回来，就嘟嘟嚷嚷地说累，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你大哥家咋住？他就是个单间，还和你嫂子两个人。家里住不挺好的，多宽敞。你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顾良福训斥道。 “那不是还有客厅嘛。”顾子娇支支吾吾说道。 “好了，要我说，这事还是去问下老大的意见。”见父女俩争执不下，王桂樱插话道。 “问什么问，这不是给老大添乱吗？”顾良福不耐烦地摆摆手。 “怎么是添乱呢？问下他的意见，又不是直接上门去住。再说，他媳妇去了省城，他一个人在家，我们去些天，正好给他做个饭。免得每天下班回家，冷锅冷灶的。”见老伴阻止自己带顾子娇去找顾子谦，王桂樱颇有些不高兴。 “那你就去给他做几顿饭，他媳妇回来了你就回来，其他不要多说。不愿意骑车，就坐车，每天不是有车去县里吗？”许是去照顾几天儿子的话让顾良福动了心，他终究是松了口。 但听了父亲这话，顾子娇并不满意，看见母亲王桂樱正悄悄给她摆手，才止住了嘴。 去县里顾子谦家的路上，王桂樱拉着顾子娇的手，责备道：“你是不是傻，和你爸硬刚。” “我不是看他不同意，着急了吗？”顾子娇小声嘀咕。 “这事轮不到他同不同意，关键是你哥。”看顾子娇还是没抓住重点，王桂樱忍不住出言点醒她。 “那妈，你说我哥会同意吗？”顾子娇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要是你们的事，你哥啥时候说过不？”王桂樱一脸自信。 这天下班回家，顾子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王桂樱和顾子娇大包小包的蹲在屋门口。 “妈，二妹，你们怎么来了？”顾子谦连忙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让她俩进来。 “你媳妇不是不在家嘛，妈来给你做饭。正好子娇开始去学校上课了，妈带她过来住一段时间。”王桂樱笑呵呵地边走边说。 “妈，换鞋。进门要换鞋。”顾子娇小声提醒道。 “我一个人还不好解决，随便凑合就是一口。你来了，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怎么办？”顾子谦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王桂樱和顾子娇换上。 “那不是有你爸吗？”王桂樱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们学校现在就开始上课了？这不是暑假吗？”顾子谦转身去问顾子娇。 “是新老师的岗前培训，先培训2个月，8月底再分科分班。”顾子娇答道。 “还适应吧。”顾子谦关心道，瞥眼看见王桂樱将没洗的鸡蛋直接放到冰箱里，顿时头大。 “就是累，学校离家又远，每天在路上就要花好些时间。”顾子娇弱弱地说道，却发现自家大哥的注意力已转移到了母亲身上。 “妈，这鸡蛋要洗了才能放冰箱，蛋壳上有细菌。”顾子谦伸手拦住要关上的冰箱门，重新将鸡蛋拿了出来。 “有啥细菌，自家鸡下的，不就是沾了点鸡屎吗？老大，你啥时候这么讲究了？”王桂樱不高兴地问道。 “鸡屎上就有细菌，这是科学。子娇，拿出去洗了。”顾子谦将鸡蛋递到顾子娇手上，接着问王桂樱：“妈，今晚做啥好吃的？我饿了，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那我赶紧去做。”听到儿子想念自家做的饭，王桂樱刚还挂着脸立马笑开了花。 顾子谦赶紧溜回房，悄悄将床上用品换成上次顾良福他们来，姜知暖给他们铺的床单。他有预感，他妈这次来，没有只是给他做饭那么简单。 第38章 顾子谦的烦心事(下) 没一会功夫，王桂樱和顾子娇两人就麻利地张罗出一桌子菜，菜品丰盛得将刚收拾好房间的顾子谦吓了一跳，他轻笑着说：“妈，你这是准备给我做了这顿，就回去了吗？” “你这孩子，我还不是想你吃好点。”王桂樱边盛饭边说。 “别站着啊，坐下吃啊。”顾子谦挑眼看站在一旁的顾子娇开口道。 一家人边吃边聊，“哥，我嫂子还有好久回啊？”坐下后的顾子娇立马问道。 “她请了一周的假，估计最晚这个周末回吧。”顾子谦边吃边说。 “她外婆得了什么病啊，你爸回去说也说不清楚，还要去省城看？”王桂樱好奇道。 “这不有的检查县里做不了嘛，才去的省城，胃上的毛病。”顾子谦解释道。 “这趟得花不少钱吧？你媳妇出了多少？”王桂樱一脸八卦。 “不知道，老太太有儿有女，哪里轮的到我们。但如果暖暖想尽一份心，她想出多少就多少，我管不着。” 顾子谦满不在乎地说道。 “怎么管不着？她不是你媳妇？你们不是一家人？”听了顾子谦这话，王桂樱差点跳起来。 “这事不该你管，你别操这闲心。眼下子美才是你该操心的。”顾子谦不愿就肖文惠的事与王桂樱纠缠，立马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她怎么了？在家活干得好好的，有什么我好操心的。”王桂樱不解地说道。 “她中考落榜了，我喊她去复读一年再考。这一年，你们好好在家盯着她，不要一回家书看都不看，就跑出去野。”顾子谦对几个妹妹的教育很是上心，因为他就是靠读书出来的，他知道这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唯一改变自身命运的方式。 “嗳，不是我说。她就没长你和子娟两个人的脑子，再读多久也没用。”王桂樱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是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妈，你在家帮她收收心，一个初中毕业证能干什么将来。”顾子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我回去后会盯着她的。”王桂樱附和道，接着又开口道：“我们先说个着急的事。” “啥着急的事？”顾子谦将筷子一放，抬头看着王桂樱。 “你二妹啊？”王桂樱拍着大腿喊道。 “她咋了，她这不好好的？”顾子谦不以为然地答道，接着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盯着顾子娇，“你耍朋友了？” 被大妹顾子娟的事一闹，顾子谦现在有些风声鹤唳。 “没，哥，你想哪去了。我才工作。” 顾子娇被顾子谦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和你说，工作了耍朋友也正常，但不能像你大姐那样。”顾子谦警告道。 “我晓得的。”顾在娇连连应道。 “老大，别扯那远。你二妹的学校离家太远了，每天往返三十多公里，人都给累瘦了。”王桂樱看着顾子娇心疼地说道。 “不是骑车吗？又不是走路。”顾子谦不以为然地答道。 “骑车也累啊，她一个姑娘家的。”王桂樱反驳道。 “那顾子娟之前不也这样过的。”顾子谦嘟囔了一句。 见儿子和老子一个反应，王桂樱有些不高兴，嚷道：“怎么一样？你大妹之前的厂离家几公里，你二妹的学校离家几公里？” “那你想怎样？”顾子谦反问道。 “你看，让她住你这，行不？等她下学期申请到了单身宿舍，就搬走？”王桂樱询问道。 “她在我这住？我10月就调去省城了，她想住也住不厂啊。”顾子谦被王桂樱吵得脑袋嗡嗡疼，扶着脑袋说了一嘴。 “什么叫调去省城？你工作要调动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今天才说？你走了，你媳妇怎么办？她知道这事吗？”王桂樱一听儿子要去省城工作，顿时把顾子娇的事抛在一边。 “这两天这事才彻底定下来，调动函今天才来。我这不是准备全都弄好了再和家里说嘛。”顾子谦耐心解释道。 “我好容易拉扯大的儿，就不要我们了。”王桂樱突然一骨碌从板凳上滑到地上，捶胸哭泣起来。 “妈，你这是干啥？我怎么不要你们了？”王桂樱的这番举动吓得顾子谦连忙站起。 “现在你在县里，半个月回去一次。你以后去省城了，是不是就回去得更少了？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这儿子都跑了，还养个什么老。”王桂樱仰着头看着顾子谦，哀怨地说道。 “妈，你少看点戏。这都什么和什么？我去省城了，赚得更多了，你们养老不是更有保障了？再说，我怎么就不回来了，我以后还要给你们盖新房子呢。等我生了娃，还要接你去给我带孩子呢。”顾子谦被王桂樱的一番话给气笑。 “你说的是真的？给家里盖新房？”听了顾子谦的话，王桂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但我现在手头上钱不够，等我再攒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就把家里那个泥胚给推了，盖个水泥钢筋的，盖个小二楼的洋房。所以我才要去省城，去省城，工资高了不说，机会也多。”顾子谦一脸憧憬着。 “那敢情好，那可是万元户才住的房子。”听顾子谦这么一描述，王桂樱立刻动了心。 “哥，你去省城工作，那我嫂子怎么办？”顾子娇突然开口问道。 “对，老大，你媳妇怎么办？你们要是分开，怎么给我生大胖孙子啊？”听顾子娇这么一问，王桂樱突然担忧起来。 “谁说我们要分开？我去，她自然也去，不过这事她还没和厂里提，我的事不是这两天才定下来嘛！你们回去不要到处说，我这事也别到处嚷嚷。”顾子谦叮嘱道。 “那她也是调到省里的服装厂去？”王桂樱轻声问道。 “哪那么容易？先把这边辞了，再去省城找呗。”顾子谦笑道。 “那怎么成？她这可是铁饭碗。”听到这，王桂樱立马高声反驳。 “那你不要大胖孙子了？”顾子谦眨眨眼，一脸坏笑地望着王桂樱。 王桂樱立马泄气，不再说话，半天嘟嚷出一句，“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听，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吧。”接着像赌气般，收拾好碗筷出门洗碗去了。 屋里只剩下顾子谦和顾子娇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子娇，你和妈今晚睡里屋。你来住的事，我得等你嫂子回来和她商量下，哥现在结婚了，不是一个人了，好多事得征求你嫂子的意见，你明白吗？”顾子谦耐心地和顾子娇说道。 顾子娇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觉得结婚后的大哥不再是自己的大哥了。 第39章 不省心的三妹 肖文惠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崔文斌和姜知暖都只请了1周的假，术后第二天，龚琴就来换班了。临行前，姜知暖对龚琴细细交代注意事项，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逼得龚琴差点给她下军令状了。 “暖暖，你放心和你舅回去，这有你爸妈还有你舅妈呢。”肖文惠看着一脸不放心的外甥女，笑着说道。 “嗯，外婆，你好好休息，等出院那天，我来接你。” 姜知暖不舍地说道。 就这样，带着对外婆的牵挂，姜知暖与崔文斌一起踏上了回县城的车。一下车，就碰到了探头探脑的顾子谦。 “回来了？外婆怎么样？”顾子谦一把接过姜知暖手里的行李。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姜知暖有些诧异。 “今天回来一趟车，顾哥就跑过来瞅一次，快成望夫石了。”身旁的工友打趣道。 “我算着日子，今天是你请假最后一天，你怎么都得回来。”顾子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崔文斌站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这对恩爱的小夫妻。 “舅舅，给我吧。”顾子谦瞧见了站在身后的崔文斌，上前想去拿崔文斌手里的行李袋，谁知被崔文斌躲开了，“小顾，别和我这么客气。”崔文斌笑着连连摆手。 三人走出车站，顾子谦瞥见姜知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笑着说道：“坐了一路的车，渴了吧，我去给你们买雪糕解解渴。”说完就径自大踏步往小贩聚集处走去。 “老板，来两支雪糕。”顾子谦大声喊道。 “好嘞，有绿豆的、牛奶的，您要哪种？”小贩爽快地回应着，忙不迭地打开自行车上的保温箱。 顾子谦听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挤到最前处，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三妹顾子美，是谁？顾子美这时也看到了大哥，顿时盖起保温箱，骑上自行车就想跑。 “你跑什么跑？”顾子谦在后面追赶着。 顾子美慌不择路，最终骑到了姜知暖跟前，姜知暖扶着车笼头，惊诧地问道：“子美，你怎么在这？” 这时顾子谦也追了上来，“你见鬼了？跑那么快？” “可不是，你比鬼还可怕。”顾子美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顾子谦上前一把提起顾子美的耳朵。 “哥，哥，疼，疼。”顾子美求饶道。 “小顾，对妹妹温柔点，有话好好说。”崔文斌打岔道。 顾子谦这才松开手，没好气地瞪了顾子美一眼。“暖暖，我先回去了。”崔文斌见顾家兄妹有事，提前告辞。 见崔文斌走远了，顾子谦这才开口，“顾子美，你出息了啊，书不念，你跑县里来卖冰棍了。说，做多久了？” “第二天，就被你抓了个正着。”顾子美气馁地低下头。 “暖暖，你先带她回家，我厂里还有事，弄完了就赶回来。”顾子谦柔声和姜知暖说道，接着就将行李袋挎到顾子美自行车的车笼头处，“我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见顾子谦走了，顾子美委屈的看着嫂子姜知暖，“嫂子，我能把剩下的冰棍卖完，再去你那吗？没几根了，不然我今天就白干了。” 看着顾子美一脸怕生意黄了的模样，姜知暖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摆摊的样子，笑盈盈地开口道：“行，嫂子帮你。我们把车推到人流多的地方。” 说完，就扶起后座的保温箱，帮顾子美推起车。 两人一人吆喝、一人收钱，动作瞬间快了不少，没多久就顺利解决了存货。顾子美开心地数着钱，小心翼翼的塞进贴身口袋里。 “嫂子，你人比我哥好多了。”顾子美由衷得感叹道。 “你哥观点不一样，他读书尝到了甜头，所以也想你们都读出来，摆脱黄土朝天的生活。”姜知暖替顾子美解释道。 “我晓得他是为了我好，但那书我真读不进去啊。嫂子，要不你先回家等我，我还得去把这车和保温箱还了呢。”顾子美应声道。 “我和你一起吧，坐了一天的车了，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你这套，都是借的啊？”姜知暖好奇地问道。 “我帮杂货铺卖雪糕，一支提3分钱，老板提供工具。就在前面。”顾子美推着车说道。 顾子美跑去还工具，姜知暖站在街对面等她，远远瞧见她和老板侃侃而谈的样子，神采是捧着书的顾子美脸上没有的，姜知暖陷入沉思。 回到家，顾子美颇有眼色地跟着姜知暖换鞋洗手洗脸，接着一把抢过晚上做饭的活计。 “嫂子，你去省城照顾外婆，肯定累着了，你泡个脚，好好歇着。晚饭我来做，在家我也常干活。”顾子美将姜知暖推进里屋。 见顾子美这么热情，姜知暖也的确是累了，就没推辞，拿着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去了。等她从澡堂回来，顾子美已做好了三菜一汤，顾子谦也刚刚到家。 “嫂子，我看冰箱里吃的挺多的，我就多做了点。”顾子美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做啥就做啥，你看，我也没和你客气，饭都麻烦你来做，你说是不是？”姜知暖知道顾家就这个妹妹最在意她的想法，立马宽慰道。 果然，听了姜知暖这番话，顾子美如释重负地笑了，“嫂子，你尝尝我的手艺，我觉得我比我妈做得好吃。” 顾子谦咳嗽一声，想要开口，却听到姜知暖温温柔柔地说道：“吃饭就吃饭，有天大的事，吃完了再说。” 有了这姜知暖这句话，顾子美吃了顿安心饭。吃完饭，顾子美第一个站起来，收拾碗筷，想要逃离现场，却被姜知暖制止。“子美，我来洗碗，你和你哥好好聊聊。” 见嫂子都这么说了，顾子美明白自己逃不过，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 “家里知不知道，你卖冰棍的事？”顾子谦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我和他们说我去老师那补习了。”顾子美轻声答道。 “都学会骗人了，有出息啊，你，顾子美。”顾子谦厉声道。 “哥，我不想复读。那书我一天都读不下去，在教室里也是每天熬时间混日子。”心一横，顾子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怎么读不下去，我看你算术不是很行吗？心算比我还快。”顾子谦忍住气，引导道。 “那读书又不是知算术。几何几何，我不行；文言文，我也搞不懂。哥，我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我真的不想再读下去了，再读也是浪费钱，我想赚钱。”提到赚钱，顾子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见三妹执迷不悟，顾子谦胸口的那股气顿时提了上来，猛拍了一下桌子，“不读书，怎么赚钱？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短视？家里需要你赚钱吗？你张口闭口就是赚钱？” 顾子美被顾子谦的举动吓了一跳，嘴一瘪，没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第40章 住进嫂子家(上) “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姜知暖立马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哭泣的妹，生气的哥”。 “有话好好说，发什么脾气？”姜知暖用手指戳了戳顾子谦的后背，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安慰一下自己的妹妹。 “哭什么哭？我打你？你别拿这套威胁我，我不吃你这套。”顾子谦没好气地说道。 “你逼我去读书，我宁愿你打我一顿。”顾子美低着头抽泣着答道。 “就这么不愿去读书？宁愿挨打？”姜知暖见状，笑着问道。 听到嫂子的声音，顾子美连忙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泪，忙不迭地点头。 “去外面洗把脸，帮我把碗筷收拾了。我来和你哥说说。”姜知暖吩咐道。 听嫂子这么一说，顾子美顿时觉得有戏，立马起身跑了出去，生怕晚了一秒就被顾子谦给抓住。 姜知暖给气鼓鼓的顾子谦倒了杯水，她印象里，前世顾子美的确是个初中学历，四处打临工，日子虽说过得不上不下的，但终究是赚份辛苦钱。 “还真生气了？”姜知暖侧过脸去看他。 “太不懂事了，我看简直是饭吃太饱了。”顾子谦怒其不争。 “你想过没？你觉得好的对她而言不一定是真的好，她觉得好的才是真的好。”姜知暖坐下来，缓缓说道。 顾子谦垂着头，半晌没说话，似是在思考姜知暖的这番话。忽地，他抬头看着姜知暖说道：“那万一她年少不懂事，等将来后悔了就晚了，我也不拉她一把，把她引到正道上？” 不得不说，两辈子，姜知暖遇到的顾子谦，都是个好哥哥，为自家妹妹呕心沥血，尽心规划出路。 “你看，子美，她自家都说在教室里待着是磨时间，她懒吗？我看她今天，那大的太阳底下她卖命吆喝着，而且还要走街串巷，跑的满头大汗的，在房子里看书对她来说浪费时间、跑外面干活她却觉得一点不累。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真不喜欢读书。你把她关进教室，她心不在，有什么用呢？”姜知暖一点一点帮他分析道。 “她那是图新鲜，觉得好玩。再说，初中毕业能做什么？她还是个农村户口，连招工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对顾子美的未来，顾子谦有些发愁。 “我看你妹挺有经商头脑的，手上没本钱，就晓得找杂货铺合作，开发新渠道拿提成，攒够了本钱再自个做买卖。” 听自家媳妇夸奖自家的妹妹，顾子谦心里高兴，嘴上却还说道：“她就是有些小聪明。” “你不放心她，我们就把她放在身边。先让她做点小本买卖试试，等去省城了，我带着她一起开店，她干着干着反应过来自家知识不够用了，我们就再给她报个夜校，这不比你搞大家长强制强多了？你要让她发自内心觉得好，才会晓得你是真的为她好。”姜知暖给顾子谦出了个主意。 “带着她？”听到媳妇这句话，顾子谦张大了嘴巴，像是怕姜知暖说错了般，再次重复，“我们去省城还要带上她？” “对，她既然想出来闯荡，我们就扶她一把，免得她自家走了弯路。而且，省城机会多，如果想自家做买卖，还是得去省城。我和你说，我这次去，晚上看到街上不少商贩。”姜知暖拉着顾子谦细细说起在省城的见闻。 顾子谦的心头流入一股暖流，他万万没想到，自家都没想到的事，媳妇居然都帮妹妹想到了，还这么全面，简直是为这个头疼的三妹量体裁衣。 他颇有感叹地说道：“我真的是家里祖坟冒青烟，祖宗保佑，娶了个好媳妇。” “去你的，说正事呢。”姜知暖白了顾子谦一眼。 “那就试试，我没意见，我估计那丫头知道了得乐疯。”顾子谦一口答应，接着话锋一转，“还有个事，你不在家的时候，妈带着二妹来过，二妹想在我们家住段时间。” 一定顾子娇想来借宿，姜知暖就想起前世她弄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事，要说顾子谦这个二妹，真的是个典型的“白莲花”，她留了给心眼，不露声色地问道：“她是住段时间，还是说想长住？” “我和她说了，她就算来住，也住不久。我们马上要去省城，而且这事我得和你商量，感觉她听了有点失落。”顾子谦细细道出。 姜知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没实现她的愿望，她当然失落；不对，哪怕你实现了她的愿望，过后她自己心里还会盘算，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 “可是，现在既然三妹要来，她再来就有点不合适了。”踌躇半天，顾子谦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哦？”这下轮到姜知暖吃惊了，对于二妹顾子娇，顾子谦一直是放在心尖上的。 “一是对二妹来说，不住我这，无非是她路上辛苦点，这样看来，三妹的事是要紧的，要没人看着，我不放心，我爸妈又管不住她，她跟着你，长长见识，总是好的。二是我知道你对我妹妹们好，可我也不能不知分寸，把一大家子都接过来过。他们又不是过不下去。行了，这事，我找个时间回家和爸妈说去。”顾子谦喃喃自语。 姜知暖没料到顾子谦想得这么细，后来一想，前世他拉扯妹妹，也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扶，的确也从来没给自己添过麻烦，反而是自己家的破事弄得他老是四处奔波。想到这，她有些愧疚地将手轻轻放在顾子谦的肩膀上。 顾子谦反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道：“这事你就不管了，我去说。暖暖，谢谢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打算。”，接着对着门口大声喊道：“进来吧，别躲门后偷听了。” 顾子美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和刚刚垂头丧气落荒而逃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谢谢嫂子。哥，我这就回去和爸妈说，不然我这晚还没回去，他们该着急了。”顾子美喜气洋洋地说道。 “这下怕爸妈着急了？刚哼哧哼哧吃饭的时候，咋没想起爸妈？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回来前就托人给爸妈带话了，说你今晚在我这歇，明早回去。”顾子谦白了她一眼。 顾子美做不来顾子娇的撒娇卖萌样，她诚恳地看着姜知暖说道：“嫂子，你脏衣服在哪？我去给你洗，我洗得可干净了，你放心。” 认真的模样逗得姜知暖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你子美，不用，你今天也累着了，早点歇着吧，明天回去后收拾好东西，就过来。到时候我们商量下，怎么把你的小买卖支棱起来。” 听了姜知暖的话，顾子美恨不得上前给嫂子捶背捏脚。而远在乡下的顾子娇，则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心里略有些焦急地想着姜知暖何时回来。 第41章 住进嫂子家(下) 等顾子美回到家，宣布“哥让自己去县里住，嫂子带着自己做生意”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小妹顾子凤羡慕三姐不用读书可以自己赚钱了，顾家父母欣慰“老三这匹野马终于有人来拴了”，而顾子娇则心下一沉。 “嫂子从省城回来了？”顾子娇哑着嗓子问道。 “嗯，昨天下午回来的。幸好嫂子回来了，不然我高怕得被哥胖揍一顿。”想起昨天的事，顾子美还心有余悸。 “那哥除了说让你去他那住，还有没有让你回来捎什么话？你仔细想想？”顾子娇拽着三妹的手，生怕她忘了什么。 “哥说等我跟他们去省城安顿好了，要给我报个夜校去读。”想起还是逃不过读书，顾子美皱起眉头。 “哥就这句话？没嘱咐我啥？”顾子娇突然攥紧了顾子美的手腕。 “二姐，你干啥呢？弄疼我了。”顾子美尖叫了起来，顾子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手。 顾子美揉着手腕，接着说道：“二姐，没想到你劲这大。哥能嘱咐你啥，在哥眼里，你啥都好，啥事都不用他操心，谁不知道哥最疼你了。” 对，哥最疼自己了，进县一小那么难的事，哥都二话不说找关系出钱给办好了。怎么可能她去他家住这么个小事就拒绝自己？可到现在，都喊三妹去家里住了，就没提自己？肯定是嫂子，嫂子不愿自己去住。顾子娇暗暗想道。 “好了，你别太兴奋。去了你哥家，别淘气，多点眼力劲，帮你嫂子干活。你啥时候去啊？”顾母王桂樱拍了拍顾子美的后背，叮嘱道。 “明早，嫂子说，她出本钱，让我先从卖雪糕冷饮开始，学着怎么摆摊。”顾子美想起早上临走前，姜知暖和她说的话，更兴奋了。 看着自家闺女乐颠颠的劲，顾良福不由打趣道：“哟，你还投了你嫂子的眼缘了，对你这么好。” 王桂樱看了眼情绪低落的二女儿，低声劝慰道：“子娇，你三妹去了，你就还是回家住吧，辛苦一学期，不是说下学期就有机会申请单身宿舍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三妹去住得？我就住不得？”顾子娇本就一肚子委屈，见母亲也不站在自家这边了，立刻嚷了起来。 母女两人这边的举动立刻惊动了另一旁说笑的顾良福顾子美父女。 “二女，你这是发什么病？”顾良福不满地说。 “凭什么哥只喊三妹去住？明明是我先去找的哥，肯定是嫂子不同意。上次哥就和我说，等嫂子回来了和嫂子商量。”顾子娇带着哭腔说道。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你哥？我不是喊你不要去给你哥添麻烦吗？”听了顾子美这话，顾良福厉声问道。 王桂樱见老伴要发怒了，连忙挡在顾子娇前面，小声解释道：“哎，就是前几天我去给老大做饭，顺嘴问了一句，不是特意去说的。” “简直是胡闹。”顾良福跺了跺脚，“你和你三妹情况一样吗？你是因为懒想住你哥那，你三妹是你哥嫂看她书读不下去，想给她谋个出路带在身边。” “我不是懒，我是为了把时间省下来备课，再说了和我同一批的都是城里人，他们都住县里。”躲在王桂樱背后的顾子美小声狡辩着。 听了顾子美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攀比，顾良福火气更大了，大声吼道：“你家就是乡里的，你不住乡里住哪？你要是嫌远，耽误你工作，我这就去喊你哥找人，把你调回村小，那离家近。弄去县里难，弄回村里还不容易。” 见顾良福发了火，缩在王桂樱背后的顾子美咬着唇，不再吱声，她是真怕顾良福脾气上来，把自家工作给弄没了，心里更怨上了嫂子姜知暖。 一旁的顾子美见不得自家二姐这副故作矫情样，开口道：“是哥说家里住不开，我更要紧，而且二姐就算去住也住不了好久。这事和嫂子没关系，嫂子先说我的事，哥同意后直接决定的。” 听了顾子美这番话，顾子娇也不躲了，径直走到顾子美面前，睁大眼睛问道：“哥当你面说的？你没听错？” “我躲门后听到的，哥也没藏着我。”顾子美应声道，她不明白二姐为何如此矫情，不就是每天骑车嘛？她偷摸去县里卖雪糕，还是靠两条腿走路去的呢，值得她这么闹腾。 “不可能，哥不会这么对我？你怎么就比我更要紧了？”顾子娇不可置信地指着顾子美的鼻子问道。 “你这话说得？你是公主？你最要紧？你最难的工作分配的事，哥不是花大价钱帮你解决了吗？你还不知足，要求他必须接你去县里住？不错，妹妹里，哥是最喜欢你，但事情分轻重缓急啊，这个时候，我的事的确比你那鸡毛蒜皮的要求要紧些呀。”顾子美被顾子娇的举动气笑，真当名字里带个“娇”字，就比谁娇贵些。 “好了，不要闹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二女，人要知足，你哥出息了，愿意帮扶家里一把，是他孝顺，不是理所应当的。三女，你去了你哥那，要听话，多干活。”顾良福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家里的闹剧。 第二天顾子美就利索地收拾好行李出发去了县里，她留了个心眼，先去车站找顾子谦拿了家里的钥匙。一到家，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扫屋子，还顺手将昨晚顾子谦换下的工作服洗了。等姜知暖顾子谦回到家，香喷喷的饭菜已上了桌。 “哟，这是田螺姑娘来我家了呀。”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嫂子，我做了绿豆汤，搁桌上凉着在，你先喝一碗，还有个菜，马上就开饭。”顾子美拿着锅铲，笑嘻嘻地说道。 三个人边吃边聊，顾子谦给顾子美边夹菜边说道：“过几天，我给你弄个床回来，你先将就行军床睡几晚。” “不碍事，哥，别花那钱，行军床我就可以了。”顾子美担心自家一来就要哥嫂花钱，连忙摇手。 “行军床睡一两晚成，睡久了可不成，想要赚钱，首先就得有个好身体。”听到嫂子这么说，顾子美连连点头，心里却暗想，等第一个月赚了钱，一定要上交给哥嫂。 “我给你弄了个二手的保温箱，搁外面了，吃完了你拿进来。”顾子谦边吃边说。 “明天拿着这条子，去雪糕厂拿冰棍和汽水，出厂价，比你从副食店拿划算多了。这是给你准备的本钱。”姜知暖恰好有个工友的老公在雪糕厂工作，她就托关系给顾子美找了这么个没有中间商的渠道。 “谢谢哥，谢谢嫂子。”顾子美没有忸怩，大大方方地接过钱。 就这样，顾子美在哥嫂家住了下来，开启她的小贩生涯。这天下午，顾子美照例在车站出口附近沿街叫卖，冷不丁瞧见龚琴匆匆走了出来，见是嫂子家的舅妈，她想上前打声招呼，却见对方走得飞快，这时正好有人来买冰棍，阻住了顾子美追赶的脚步。 晚上回到家，顾子美越想越不对，她听顾子谦说，嫂子的舅妈是接替嫂子去省城照顾外婆的，怎么今天只见她舅妈一个人回来了？ “回来了？今天收获如何？”先回家的姜知暖正在走道里做着饭，笑着问顾子美。 “嫂子，我今天在车站门口碰到您舅妈了，但我看她只有一个人。”顾子美开口道。 “你没看岔？只有她一个人？”听了顾子美的话，姜知暖放下锅铲，问道。 “对，一个人，我没看岔。”顾子美肯定地答道。 不对啊，算日子，外婆还有几日才出院，舅妈怎么一个人提前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姜知暖连忙解开围裙，递到顾子美手上，“子美，你帮我做顿饭，我去趟我舅家，等你哥回来，你们就开饭，不用等我。” “好的，嫂子。嫂子，你慢点。” 看着连走带跑的姜知暖，顾子美喊道。 第42章 姑嫂冲突 “你怎么回了？妈呢？”下班回到家见到躲在屋里生闷气的龚琴，崔文斌吓了一跳。 “妈，妈，妈，你就知道妈？”龚琴没好气地拿着枕头朝崔文斌身上掷去。 崔文斌眼疾手快地接住枕头，走到床边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和我妹闹别扭了？” 见枕头没砸中崔文斌，龚琴气不过，举起拳头就去捶崔文斌的后背，奈何她那点力气对皮糙肉厚的崔文斌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到底怎么?你给句话啊？”崔文斌反手钳制住龚琴的双手。 “你放开，崔文斌。”龚琴不满地喊道。 “你好好说话，我就松开。”崔文斌谈起了条件。 两人争执不下，突然屋外传来了儿子崔淮安的声音，“暖姐，你来了？”崔文斌立马松开了手，抬脚出门去，龚琴也理了理发，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暖暖来了？”崔文斌满脸堆着笑。 “舅舅，听说我舅妈一个回来了？是我妈又干啥了吗？”姜知暖焦急地问道。 见丈夫和外甥女第一个反应都是问自家小姑子是不是又作妖了，龚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赶忙说道：“是我照顾得没你妈好，待在那也是白吃饭，就提前回来了。” 听了龚琴的话，姜知暖一脸狐疑。自家妈的德性，自家最清楚。她不怀疑崔宝珍的孝顺，但要说能把外婆照顾好，这是瞎话。崔宝珍的生活能力，照顾自己都不行，姜道远又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那三个妹妹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见舅妈一脸不欲多说的样子，姜知暖知道问不出什么真话，只好贴着笑脸说道：“舅妈，要是我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哎，都是自家亲戚，有啥道歉不道歉的。暖暖，你放心吧，你妈给你外婆请了个护工，你外婆好着呢，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出院了。” 龚琴赶忙说道。 崔文斌挑着眉，见妻子屋里屋外两副面孔，但在晚辈面前终究不欲戳穿她。他扬声道：“暖暖留下吃饭吧。” “对对对，我这就去做，瞧我这记性。”龚琴附和道，连忙向厨房走去。 “不了，家里做好了，外婆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走了，舅舅舅妈。”姜知暖推辞道，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舅舅家，就如同她匆匆忙的来一样。 姜知暖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计划着这两天还是请假跑一趟省城，她能感觉到龚琴没和自己说实话。想得太入神，导致后面汽车喇叭声响了几声，才意识到要回避。 “想什么呢？按了这多道，才有反应。”货车刹车停在了姜知暖身旁，车窗摇下，露出了顾子谦的大白牙。 “怎么是你？”姜知暖有些意外。 “刚子帮我搞了个学校淘汰的高低床，给我拖了回来。上来吧，一起回去。”顾子谦打开了车门，姜知暖上了车，和他们挤坐在一起。 “嫂子，坐稳了，看看我的车技。”李刚突然猛踩了一脚油门。 做好饭的顾子美见嫂子和大哥一起回来的，有些诧异，又看到了大哥搬进来的高低床，听到他说：“让一让，我们把你的床搬进来。”心里乐不可支，但看到嫂子的情绪不是很高，立马敛住了笑意。 “刚子，在家吃了再走吧。”顾子谦挽留道。 “不了，家里做好了，等我回家呢。”李刚推却道。 顾子美眼疾手快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递到李刚手上，“刚哥，天热，拿瓶水去喝吧。” 李刚接过水，笑着道谢。 崔文斌家这边也已开了饭，龚琴没有心思做饭，就简单煮了个青菜鸡蛋面。 ”妈，你放了多少盐啊？”刚尝了一口面条的王玲差点吐了出来，崔淮安紧随其后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做给你吃，你还挑三拣四，我是老妈子啊？一个两个，都这样？”龚琴突然摔了筷子，起身回屋去了。 她突然起来的爆发，吓得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咸了就多加点水冲淡点。”崔文斌吩咐道，接着也放下筷子，回了房内。 ”究竟是怎么了？受了委屈或者遇上事了，你得说出来啊？你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啊？”崔文斌坐在床边，轻言细语地朝背对着他躺床上的龚琴问道。 “你怎么解决？我和你妹干了一架，你妈喊我滚，你是去打你妹啊，还是骂你妈？你能帮我出头吗？”听了崔文斌的话，龚琴翻身坐了起来，哀嚎道。 崔文斌万万没料到是这么个消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半晌都没发出声。 “没话说了吧？我就没指望你为我撑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掏钱不说家里摊出两个劳力去照顾老人，还没落个好。”龚琴拍着大腿嚷道。 “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我妈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话。”崔文斌皱着眉打断了龚琴的哀嚎。 “怎么回事？知道的我是去照顾你妈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去给你妹一家子当老妈子的。当老妈还有工资拿，我是自己贴钱还落不到好。每天除了给你妈单独开小灶，还得给你妹全家做三顿饭，白天还得去医院陪护，晚上你妹来替一下，我回到家还得给她那三个女儿洗衣服。就这，还被你妹嫌弃没做干净，当着我的面，把晒好的衣服拿下来重洗。我是看她家女儿的脏衣服都丢在那，一股馊味，看不下去才搭把手的，她倒好，直接打我脸。”龚琴机关枪似的说着。 “你干嘛‘狗闹耗子多管闲事’，喊你去是帮我照顾妈的，你管好妈不就行了。你没去之前，她家就不吃饭不洗衣了？”听了龚琴的抱怨，崔文斌虽说心里对妹妹有点生气，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流出埋怨媳妇多管闲事的意思。 “你们老崔家简直就是一个德性，你妈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听了崔文斌的话，龚琴顿时像点了火的炮仗，跳了起来，“你们都不用住你妹家，那我每天进进出出的，不得手脚麻利点，干点活？我在厨房给你妈做吃的，难不成就真的看着他们一家大小去吃食堂？” “那我妹夫就这么看着？”崔文斌问道。 “你妹夫？你妹在你妹夫和我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你妹夫在家，就是‘嫂子长，嫂子短，嫂子辛苦了’，你妹夫一走，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了。再说，你妹夫简直住厂里了，忙着咧。”龚琴阴恻恻地说道。 “那你们就是为的这是干了一架？”崔文斌不解地问道。 “我刚说的都是日常小事，我都忍了。但她诬陷我拿了她家的钱，这我能忍？”想到当时崔宝珍追到医院来的场景，龚琴顿时心窝子疼了起来。 “她说你偷钱？”这下，崔文斌真的对崔宝珍生气了，他媳妇虽说嘴碎爱计较，但偷鸡摸狗的毛病绝对没有，这点他绝对敢拍着胸脯保证。 “对，你说这我能不能忍？我就和她干了起来。你妈就喊我俩都走。”见丈夫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边，龚琴顿时觉得气顺了不少，弱弱地说出了最后一句。 省城医院这边，肖文惠微微闭着眼，不想去看站在病床旁的姜道远崔宝珍夫妇。 第43章 外婆不见了 “妈，我也没料到知羽那么淘气，拿了五斗柜上的钱放洋娃娃兜里。你看，嫂子气性多大，你说她一句，她人就跑了。”崔宝珍讪讪地说道。 “你还怪你嫂子？这事不就是你挑的头？”听到这话，肖文惠顿时躺不住了，坐了起来。 “妈，别生气，你刚拆的线，这两天，我给你找了个护工过来。”姜道远见肖文惠动怒了，赶忙上前安抚。 “你们回去吧，闹了一天了，我累了你们也累了，我也不用什么护工，别费那个钱。”肖文惠摆摆手。 “人都请来了，有护工在，我们班也上得踏实些，等下班了，我们就过来陪您。”姜道远见肖文惠闭了眼，说完就拉着崔宝珍悄悄走了出来。 在病房门口，他对一个中年女子轻声说道：“张姐，那张靠窗户的病床上就是我母亲，这两天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吧，姜工。”被称作“张姐”的女子爽快答应。 张姐轻手轻脚进了病房，见肖文惠已阖眼，便倚靠在陪护椅上躺下了，没人瞧见肖文惠眼角处悄然留下的泪。 崔宝珍和姜道远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自顾自地道：“没想到，龚琴的气性这么大，可见我妈在她那，受了多少苦。” 姜道远停了脚步，盯着她看了半天，崔宝珍走了几步才察觉姜道远没有跟上来，诧异地转过身，喊道：“老姜，怎么不走了？” “崔宝珍，这事是你冤枉她了。”姜道远站在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刚在妈那不是承认错误了嘛。 我冤枉她，和说她气性大是两码事啊。”崔宝珍折回来，挽着姜道远的胳膊说道。 “她为什么爆发？还不是前期积累的？你嫂子来我们这里，是帮我们照顾妈的，可她还热心地包圆了我们的三餐，我们不感激反而冤枉人，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恼火。”姜道远冷着脸。 “又不是我让她做饭的，她自己要弄，我又不是没给她菜钱。她做得不好吃，我不也没说啥嘛。厨房还给我弄得乌烟瘴气。”崔宝珍小声嘀咕着。 “崔宝珍，你怎么还没想通？怎么能这么不识大体？这事是我们错了，等妈出院我们送她回去，给你嫂子道歉。”姜道远厉声道。 “对，我就是不识大体。你心里的那个人识大体，你是不是后悔了？”崔宝珍突然松开姜道远的胳膊，在寂静的街道上嚷了出来。 “崔宝珍，胡说什么？这在街上呢？有事回家说。”姜道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妻子。 “我说谁你心里门清，为什么要回家说，一回到那个院子，我就得低着头担心受怕，怕遇到以前的工友，怕现在的同事知道你前头还有个老婆。只有在这，谁也不认识我，我才能吼出来。”崔宝珍怨极了姜道远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有过一段婚姻，这事在我们认识之初，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从来没骗过你。”看着无理取闹的妻子，姜道远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可你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孩子。”崔宝珍尖破的喉咙撕破了夜的宁静。 “那是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她找上门了，才晓得。如果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我就......\"提到孩子的话题，姜道远平静的面孔下终于透出一丝裂缝。 ”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了？会怎样？就不会离婚，对不？”崔宝珍尖叫道。 “宝珍，你冷静点。过去的事没有如果，我们才是一辈子一起过的人。再说，我们不是说你嫂子的事吗？怎么提到这了？”姜道远上前抱住崔宝珍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因为你提了’识大体’，你的童养媳因为一句你的‘没有感情’识大体的和你离婚，但我告诉你，姜道远，我崔宝珍没有那么识大体，想我去给龚琴道歉，没门。”此时的崔宝珍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 “好好好，这事后面再说，我们先回家去吧。”姜道远无奈地安抚着崔宝珍。 第二天中午，精力憔悴的崔宝珍趁着午休去了医院，护工第一天上工，她不放心，正赶上张姐刷碗回来。 “崔姐，来了？老人家，今天食欲还不错，吃了一碗饭呢。”张姐见主家来了，赶忙上前汇报情况。 崔宝珍点点头，没说话，眼睛盯向张姐手上的饭盒，拿了过来，仔细端详。张姐不解地看着她。 “这碗没刷干净，你看，这还有菜印子呢。”崔宝珍指着饭盒内侧的一个不明显的印子说道。 “哎，不好意思啊，眼花没看清，我马上去重刷。”张姐慌忙从崔宝珍手里接过碗去了水房。 “做人没必要那么挑剔，得饶人处且饶人。”肖文惠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妈，这护工我们是花钱请来的，难不成还不能提要求，要供起来当大爷？”崔宝珍满不在乎地应声道。 “你和你嫂子那样闹了一场，你考虑你的老妈子了吗？你让我回去如何和她相处？”肖文惠颤声问道。 “你不愿意去我哥那住，你来我这住啊，早几年不是接过你嘛，你愿意。这下好了，你出了院就安心住下。”想到这，崔宝珍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你是真没觉得自己理亏啊？”肖文惠指责道。 “妈，我虽冤枉了她，但她却和我动起了手，她也没吃亏啊。”崔宝珍不明白为啥昨晚的姜道远，今天的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生气这事。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肖文惠挥着手，驱赶着崔宝珍。 就这样，崔宝珍被肖文惠赶出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肖文惠沉思了半天，突然翻开藏在枕头套里的钱，起身就走。刚到门口，恰好碰到刷碗回来的护工张姐，“老太太，这是要去哪？要不要我帮你？”张姐连忙腾挪出一只手来搀扶肖文惠。 “没事，我去趟厕所。你歇着吧，我女儿不会说话，麻烦你了。”肖文惠笑着摆手。 “这有啥，你太客气了，老太太，那您慢着点。”张姐笑着答道。 肖文惠穿过走廊，没去厕所，而是径直出了院。 护工张姐在病房左等右等，见肖文惠还没回来，怕老人家在厕所摔了跤，慌忙火急地跑去厕所，一间一间的推开门，却不见肖文惠的踪影。她又怕肖文惠是走错了病房，接着去上下楼的病房挨个查找，也没找着人。顿时慌了，一口气跑到护士站借电话，给姜道远办公室拨了过去。 “姜工，你家老太太不见了。”接起电话就听到这么一句的姜道远，手一松，心里暗想遭了。电话都没顾上挂，立马跑了出去。 第44章 谁说你没有家，我家就是你家(上) 待姜道远和崔宝珍赶到医院时，张姐差不多已将住院部翻了个底朝天，可连肖文惠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你怎么照顾人的？把人给照顾不见了？”崔宝珍一上来对着张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 张姐心里委屈，谁能料到老太太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但自知理亏，毕竟人是在自己手上掉的，立马上前道歉：“大姐，真是对不住。你别急，我们人多力量大，一起再找找，应该走不远。” “那是我妈，不是你妈，你妈不见了你不着急？”崔宝珍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姜道远见状立马拉开崔宝珍，带着歉意地说：“张姐，你别往心里去，她这是太着急了。我们先去趟病房看看。” 张姐连连摆手跟上姜道远和崔宝珍的步伐，边走边说：“姜工，是我不好意思，没照顾好老人。病房里，我早看过了，没人。” 姜道远到病房后，径直走到肖文惠的病房前，拿起枕头，见枕头下面空无一物，他眉头一皱，接着抖动起枕头，发现什么都没出来。他扬声说：“妈的钱不在了。” 听了这话，张姐吓得慌忙解释：“姜工，我可不知道枕头里有钱啊。” “张姐，我这话不是怀疑你，而是说，我妈可能是自己出院了。”姜道远解释道。 听了姜道远前半截的话张姐悬着的心放下了，可待姜道远说完后半句，张姐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下可糟了，她真的把人给弄丢了。 一行人匆匆赶到医院大门处询问门卫，可每日进出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即使姜道远细细描述了肖文惠的外貌特征，门卫还是连连摇头，没印象。 “这可怎么好？妈到底去哪了？”崔宝珍彻底慌了。 “这样，你先回家去，怕妈找回家去了。张姐，你守在病房，以防万一老太太折回来。我去车站看看。”姜道远当机立断安排道。 正当医院这边鸡飞狗跳之际，在沿途问路打探下肖文惠终于坐上了回县里的客车。 从医院离开，是因为自己就像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女儿崔宝珍的自以为是的体贴和照顾就是这个压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玻璃罩子”，肖文惠不怀疑崔宝珍对自己的孝道，但她总是自顾自的孝顺，且在孝顺的同时不断刺伤周围的人。崔宝珍可以做到浑然不知，而她肖文惠没办法。 抱着“让自己松一口气歇一歇”的想法，肖文惠离开了医院，当时在情绪崩溃边缘的她只想逃离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去。可随着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肖文惠又变得慌乱起来。女儿在医院和儿媳那么一闹，算是彻底得罪了儿媳，她还能回儿子家吗？但不回那里，她又能去哪？肖文惠的眼睛里充满了忧愁与迷茫。 近乡情怯，直到下了车，肖文惠都举棋不定，慢慢踱着步。 “外婆？外婆？”还未走出车站，肖文惠就听到顾子谦的声音。 “外婆，您回来了？我们还说过两天去接您。”顾子谦气喘吁吁地跑到肖文惠跟前。 “小顾啊，我身体没啥事了，线也拆了，想家了，就提前回来了。”肖文惠柔声细语地迎道。 “暖暖昨晚还念叨着您呢，她要晓得您提前回来了，不晓得高兴成啥样。”顾子谦敏锐地发现肖文惠不仅是一个人坐车回来的且是空手，什么行李都没带。 肖文惠见顾子谦一直跟着自己走出了车站，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顾子谦朝正在车站门口摆摊的顾子美招手，顾子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笑着打着招呼，“哥，你接嫂子外婆回来了？” “嗯，今天能早点收摊不，帮我带外婆回家，回家路上你买条鱼，再割两斤肉，晚上我们吃好点，庆祝外婆康复。”顾子谦吩咐道。 “成，我这就收摊买菜做饭去。”顾子美爽快答应。 “外婆，您先跟我妹回去，我们给暖暖一个惊喜。她下班回家看见您，肯定特高兴。”顾子谦朗声说道。 见外孙女婿只顾着高兴，什么都没多想的模样。肖文惠沉思，也好，先去外孙女家待待，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子美上前搀扶肖文惠，满是笑意地说道：“外婆，你想吃什么？我去菜市场给您买。” 见一老一小搀扶着走远了，顾子谦才回头进了车站，他径直去了值班室查了崔文斌的今日排班，接着就借了电话朝省城姜道远办公室打去，结果姜道远不在，顾子谦只好托人转告。 算着崔文斌出车回来的时间，顾子谦守在车站院内等他。待崔文斌一交车完，顾子谦就径直走了上去。 “小顾？我这车还没到检修时间呢。”见顾子谦过来，崔文斌以为他是来说工作。 “舅，外婆回来了。”顾子谦顾不上寒暄，直入主题。 “不是应该还有两天才出院吗？谁送回来的，你妈还是你爸？”崔文斌见母亲提前回来了，有些惊诧。 “她一个人。”顾子谦的这句话如平地惊雷般。 “什么？你是说妈一个人回来的？那妈现在在哪？你是送回家去了吗？”崔文斌急的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让我妹带回我家了，我看外婆有些疲惫，我那离得近，就先接过去安置了。” 崔文斌想起自家媳妇和妹妹的那场“官司”，估计妈夹在中间也不好受。见顾子谦主动递来了“梯子”，他也立刻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你安排得好，那下班后我和你一道走，去接妈。” 姜知暖今天下了个早班，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家的人，谁料一上楼就见到顾子美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子美，今天怎么收摊这么早？呀，今天心情好哇，买这多好吃的。”姜知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梨涡，甚是娇俏。 可顾子美现在可顾不上夸嫂子貌美，她拉过嫂子，附在姜知暖耳边说：“嫂子，我哥让我把外婆接来了，在屋里休息呢。” 姜知暖脑子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顾子谦的外婆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外婆一个人坐车从省城回来的。”顾子美又补充一句道。 姜知暖脑子轰的一声，似什么裂开了，慌忙跑进屋里。 只见肖文惠人好好地坐在屋里休息，姜知暖左看右看，见她眉宇间虽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去省城前看起来好多了，顿时放下一半的心来。 这世间任何事，在姜知暖眼里，没有什么比外婆好好的更重要。 第45章 谁说你没有家，我家就是你家(下) 见到姜知暖到那一瞬，肖文惠的眼神瞬间被点亮了，眉眼带笑地望着姜知暖说道：“暖暖回来了？” 姜知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蹲下身去，将头倚在肖文惠的膝上，闷着嗓子说：“外婆，你回来了。”肖文惠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安定了不少。 顾子谦和崔文斌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祖孙其乐融融的场景。 “哥，开饭了，快去帮我端菜。”顾子美端着烧好的鱼边走边说。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安静得吃着饭。肖文惠是因累了，经过大半天的折腾，直到在外孙女家坐下，整个人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顾子谦姜知暖夫妇则是奉行“天大的事先把饭吃饱了再说”的原则，崔文斌担心肖文惠对自己媳妇提前跑回来的事有怨气也不敢第一个开口。顾子美见大家都不开口，也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粒。 待肖文惠一放下筷子，顾子谦就朝还在扒饭的顾子美使眼色，奈何顾子美一直低头专心吃饭。顾子谦只好先起身，笑着说，“我去洗碗，暖暖你好好陪陪外婆和舅舅。”听了大哥的话，顾子美这才赶忙放下碗，起身说道：“哥，我来吧。” “我和你一起，正好看看炉子，上次你不是说炉子有问题吗？”听了顾子美的话，顾子谦收拾碗筷的手也没停。 “炉子没......”顾子美刚想说“炉子没坏啊”，就瞥见了顾子谦警告的眼神，愣是把后半截话给咽下去了。 顾子谦顾子美收拾好碗筷后一前一后地出去了，顾子谦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肖文惠崔文斌母子和姜知暖。 “妈，休息会，和我一起回家吧。”崔文斌率先打破了沉默。 “儿啊，我上次在医院，喊你媳妇‘滚’，她生气了吧？”肖文惠低声询问道。 看着老母亲一脸做错事的模样，崔文斌鼻子一酸，“那是事出有因，她和我妹在医院里闹腾。怎么能怪您。” 姜知暖没料到还有这一茬，困惑地看着肖文惠和崔文斌俩。 “我也有责任，没管好你妹，让你媳妇受委屈了。我这个女儿，我简直不知道把她怎么办才好。”肖文惠捂着脸说道。 “妈，这是她俩间的事，都40多的人了，还要让您老操心，是我们的不对。”崔文斌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妈和舅妈怎么了？还有，外婆，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姜知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肖文惠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外孙女，没吱声。崔文斌忙避重就轻地说道：“就是你妈搁五斗柜上的钱不见了，问你舅妈看见没，你舅妈脾气大，火气上来她俩在医院当你外婆的面干了一架。” “我妈不是问舅妈看见钱的吧？她肯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舅妈才上火的。”了解崔宝珍个性的姜知暖问道。 “嗳，你妈怎么问的不重要，你舅妈也是脾气急。”见姜知暖这么肯定地维护自家媳妇，崔文斌心下一暖，对妹妹的不满也消失得七八分，不管怎样，他这外甥女，他没白疼。 “你妈诬陷你舅妈，说是她拿的钱，你舅妈才着急上手的。老大，这事是妈不好，妈当时只想着把她俩拉开，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的，如果我当时为你媳妇说一句，你媳妇也不会那么生气。”肖文惠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妈，你说得这是啥话？我妹那脾气上来了，我还不知道吗？你要是不顺着她，她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龚琴也有错，不管怎样，也不能和你不辞而别。”崔文斌见母亲自责的模样，立马说道。 “那是你妹和她说，不要她照顾我，她请人。” 肖文惠替媳妇龚琴说话。 “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妹又和你闹上了？”崔文斌不解道。 “我老觉得我再待着那，会出事。龚琴走了后，宝珍看谁都不顺眼。我怕我再住几天院，宝珍就又和你妹夫吵起来。本来就给他们添了那多麻烦，我不想再惹出事来。可我走的时候，又没有给他们打招呼，你说，你妹会不会闹起来了？”肖文惠是心里顶着一股气从省城回来的，现在松懈下来了，又担心自己又给子女添了麻烦。 “外婆，你别想那么多。我明天一早就给我爸厂里去电话。”姜知暖站起来走到肖文惠身边，宽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妈，她都把你气得走了，你还担心她。我们就是太惯她了，惯的她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做事没个章法。走，和我回家去。”崔文斌嚷嚷道。 听到屋里的嚷嚷声，站在门外过道旁的顾子美仰头望着顾子谦，弱弱地开口道：“大哥，你不进去吗？” “他们在聊家事，我待会再进去。要不，你去院子里玩玩？”顾子谦低声答道。 “你把我支开，我明白。可为啥你也出来了呢？你和嫂子不是一家人吗？”顾子美困惑道。 “我和你嫂子是一家人，但这事不是我们小家的事，他们要说的是你嫂子外婆家的事。我退出来，他们才能没有顾及，把话说开。如果事后你嫂子愿意告诉我，我就听，她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去问。这叫夫妻间的界限感。” 顾子谦这一套一套的理论把顾子美说得一愣一愣的，但她满眼都是对大哥的崇拜，心想，我哥懂得可真多。 “我不回去，你和你媳妇本就是半路夫妻，我现在回去，是给你们添麻烦。”屋内的肖文惠一口回绝了崔文斌。 “妈，那是你家，你怎么能不回去？龚琴要是敢对你摆脸色，我就不和她过了。”一听肖文惠不和自己回去，崔文斌立马急了。 “瞎说什么胡话？龚琴这么多年，难道对不起你？你说这话和你妹有啥区别？我只愿你们夫妻和和睦睦的。”肖文惠训斥道。 “舅舅，你就让外婆在我这里先住下吧。你回去好好安慰下舅妈。”姜知暖柔柔地说道。 崔文斌见状，知道今儿是接不回肖文惠了，他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妈，等过几天，我和龚琴一起来接你。” 顾子谦听到门响，连忙从灶台上抄起碗筷，装作一副刚洗完碗准备进门的模样。 “小顾，外婆在你们这住几天，麻烦你们照顾了。” 崔文斌笑着打着招呼。 “放下吧，舅舅。”顾子谦满口答应。 “暖暖，外婆这回，是把你舅妈和你妈都给得罪了，外婆没有家了。”刚进屋的顾子谦就听到这么一句。 “谁说你没有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外婆，你安心住下。明天我就去把你衣服收拾过来。”姜知暖掷地有声地说道。 第46章 各怀鬼胎 听了姜知暖的话，顾子谦顾不上归置碗筷，将碗筷往桌上一搁，快步走到肖文惠跟前，像立军令状似的，“外婆，暖暖在哪哪就是您的家。您安心在这住着。” 肖文惠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握着姜知暖和顾子谦的手，喃喃说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外婆，我们今天早点休息，等过两天，我带你去县医院做个复查。” 姜知暖的话音刚落，顾子谦就招呼还在门外“站岗”的顾子美进来，和她商量道：“外婆在我们家住下了，那高低床，你睡上面，外婆睡下面，成吗？” “那必须的啊，我这就收拾。”顾子美一边答应一边上前收拾自己的铺盖。 等安顿好肖文惠，顾子谦和姜知暖才回房休息。 “顾子谦，对不起，留外婆在这住的事，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姜知暖带着歉意开口道。 顾子谦胡乱撸了撸姜知暖的头发，“媳妇，你这说啥傻话呢。”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顾子谦一把拉过姜知暖，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你看外婆住过来，你多开心。等我们去省城了，也带上外婆吧，看病复查什么的，也方便。” 顾子谦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姜知暖说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子谦。”姜知暖将头埋在顾子谦怀里，闷闷地说道。 “你是我媳妇啊，凡是对你好的人，我都会加倍对她好。”顾子谦爱怜地拍了拍姜知暖的头。 姜道远在车站徘徊到关门，都没找到肖文惠的踪影。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一开门，就听到崔宝珍的声音，“道远，我妈回县里去了，顾子谦接到的她。” “真的？传信来了？”听到肖文惠平安的消息，姜道远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针，又活了过来。 “嗯，刚厂里的老高带话来的，说是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了。” 崔宝珍难的心平气和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周末，我们回趟县里吧，看看妈。”姜道远商量道。 “要回你回，我不想见龚琴。”一听要回县里的话，崔宝珍扭头就走。 “你不怕妈受委屈？”姜道远跟着崔宝珍回了房，追问道。 “有姜知暖在，我妈受不了委屈。” 不得不说，虽说两人关系不好，但到底是“知女莫若母”。 “那我回去一趟吧。”姜道远沉吟道。 “你也不许回去，回去干嘛，妈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崔宝珍突然强势地说道。 姜道远叹了口气，将被子拉在身上，背对着崔宝珍合上了眼。 “什么？妈一个人回来的？”听到崔文斌带回来的消息，龚琴整个人都燃起了“八卦”之心。 “嗯，说是和我妹处不下去了。”崔文斌点头。 “你看，我就说你妹性格有问题，不光是我和她处不好，她女儿和她也处不好，现在是她妈都和她都处不好了。”龚琴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少说几句，明天等我下班了，我们一起去接妈回家。”崔文斌打断龚琴的话。 “你刚不是说妈想在暖暖那多住几天吗？明天就去接？”龚琴诧异道。 “妈那是不好意思回来，觉得那次在医院吼了你一句。我是她儿子，她不和我住，和谁住。”崔文斌耐心解释道。 “妈也知道那次是她不对？”龚琴挑了挑眉。 “你这话说的，你和我妹两个在医院打架，她不那样说，你们能停下吗？”崔文斌不满道。 “崔文斌，是你妹先冤枉我的，我连反抗都不行了？你妈作为长辈，就不能说一句你妹？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为啥要跟着你妹被‘个打五十大板’？你妹如今这脾气，就是被你们全家给惯的。”听了崔文斌这话，龚琴越想越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妈也知道，不然她这次能去暖暖那。但她毕竟是我，你不知道，她今天说对不起你，我那心，难受得不行。”崔文斌息事宁人般说道。 “要接你接，我不去。”龚琴翻脸道，她打定主意这事不能白受委屈。 两人不欢而散，崔文斌苦着脸盘算道，“算了，还是等媳妇这几天消消气，过几天再接妈回家。” 几天后，趁着周末休息日，姜知暖带着肖文惠去了趟县医院复查，检查结果一切都好。从医院出来后，姜知暖开心地挽着肖文惠，“外婆，这下心放肚子里了吧。你记得听医生的话，注意饮食，多休息。” 肖文惠拍拍姜知暖的手背，看着一脸兴高采烈的外孙女，心里感叹道：“没想到临到老了，外孙女居然比儿子女儿还贴心靠谱。” 姜道远这边刚赶到崔文斌家门口，就遇到下了早班回家的崔文斌，看见从省城赶过来的姜道远，崔文斌明显一愣。 “哥，我来看看妈看看你们。”姜道远率先开口。 “快进快进。”崔文斌连忙开门。 “怎么一个人来了？宝珍呢？”崔文斌边走边问。 “宝珍这周加班，我就先来看看。”想起今早走时，崔宝珍还在家里闹了一场，姜道远暗自头疼。 “龚琴，龚琴，快出来，道远来了。”走到院子里的崔文斌喊道。 “嚷什么嚷。”龚琴从房里出来，边走边埋怨，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姜道远，堆起满脸的笑容，“妹夫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嫂子，上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们的不对。” 龚琴心里的气在见到姜道远满手的礼物的那一刻就已消了一大半，此刻姜道远又是一上来就道歉，诚意满满，此刻憋在心里的另一半的气也消得大半。 “道远，一家人不说这话，你嫂子也是脾气急。”崔文斌插嘴道。 “妈呢？在屋歇着在吗？” 姜道远的话音刚落，崔文斌和龚琴脸上的表情一变，两人都有些讪讪地，最后还是崔文斌开口：“妈去暖暖家住了，我和你嫂子正准备下午去接她回来。” “对对对，我早上还和你哥说呢，今天吃了午饭就去接妈回来。”龚琴立马附和道。 姜道远带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崔文斌和龚琴两夫妻，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第47章 我和暖暖过 姜道远耐着性子在崔文斌家吃完午饭后，就催着崔文斌龚琴夫妇出门。待他们一行赶到姜知暖家的时候，姜知暖他们刚吃完午饭，这次，虽说顾子谦不在，但顾子美颇有眼力劲的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连走带跑地出了屋。 “小顾没在家呀？”龚琴笑着打着招呼。 “他外面有个活，出去忙去了。”姜知暖低声答道。 “小顾这是赚两份钱啊。”龚琴眼神里是藏不住地艳羡。 “妈，道远来看您了。”崔文斌白了龚琴一眼，觉得她的寒暄在这场合颇有些不合时宜。 “妈，我给您带了点营养品。”姜道远笑着将拎来的礼品放在桌上。 “道远，我那次在医院没打招呼就走，是我的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但和人张姐没关系，你们不要找人家的麻烦。”肖文惠缓缓说道。 “妈，这是哪里的话？是我们晚辈做得不好，您放心吧，张姐的工资我早就结给她了。”姜道远隐瞒了崔宝珍在医院对张姐发飙的事实。 “妈，我看您这些天气色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还是暖暖会照顾人。”龚琴冷不丁地开口道。 提起姜知暖，肖文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暖暖这是心疼我，鸡鸭鱼肉像不要钱似的，顿顿都有，还让我每天喝杯牛奶，说什么增强营养。” 龚琴暗下诧异，老太太这术后要这么补吗？这一天伙食费得多少？看来顾子谦没少赚啊？ “妈，我和龚琴这次来，是接您回去的。”崔文斌一脸认真地看着肖文惠说道。 “老大，你听我说。你爸留给你的房子也该翻新了，过不了几年淮安就要结婚娶媳妇了吧，我这老太婆还跟着你们过，不合适。”肖文惠摆摆手。 一听肖文惠这话，崔文斌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妈，你不和我过，和谁过？我可是您儿子。” “要不，妈，我接您去省城住？”一直沉默着的姜道远突然开口。 这下所有人都朝姜道远望来，“我的意思是说，妈去我那，以后定点复查什么的也方便些。” 姜道远解释道。 “那怎么行，我妹那脾气。”崔文斌一口回绝了姜道远的提议。 “都别争了，外婆暂时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今天带外婆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后续身体还是需要调理，不能劳累。” 一直低着头的姜知暖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吱声。 “哪有住在你家的？”崔文斌话刚说一半，就被龚琴开口给打断了，“我说我们还是听妈的意见吧？” “我和暖暖过。”肖文惠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妈？”崔文斌尖叫起来。 “老大，我知道你孝顺。但妈年纪大了，想过下舒坦日子。你就当妈老了老了，变自私了。”肖文惠神色有些疲惫，一脸不欲多说的样子。 崔文斌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龚琴悄悄扯住了衣角，接着就听到龚琴的声音响起，“那妈，你先在这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说一声，我们来接您。” “子美？你在门口杵着干啥？” 顾子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嘘”，顾子美竖起中指放在嘴唇处，“小点声，嫂子家来人了，在里面谈事呢。” “啥大事，你要避开？”顾子娇满脸好奇。 “哥把嫂子外婆接过来住了。”顾子美小声说道。 “长住还是短住？” 顾子娇想起大哥拒绝自己的事，神色微变。 “听早上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要长住吧。我估计里面就在说这事。” 顾子娇自我分析道。 一听这话，顾子娇颇有些生气大哥的“双标”，扭头就走，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干嘛的，又折回将手里的布袋塞到顾子美手里，没好气地说：“妈给你们攒的鸡蛋。” “嗳，你不......\"顾子美刚想喊住顾子娇，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望去，见姜知暖正送崔文斌一行出门，便赶紧上前笑着挨个和长辈们打着招呼告别。 “暖暖，外婆拖累你了。”肖文惠对送走崔文斌一行的姜知暖开口道。 “外婆，你把我养大，我给你养老，天经地义。以后我去哪你就去哪，我俩再也不分开。”姜知暖一本正经的说道。姜知暖心里暗下决心，上一世，她自顾不暇，这一世，她要努力挣钱，回报每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 “好好好，外婆跟着暖暖，等暖暖生了娃娃，外婆还要帮暖暖带呢。” 肖文惠被姜知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顾子娇这厢气鼓鼓地回到了家，见她一进门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神色，王桂樱诧异道：“怎么去趟城里，气鼓鼓的？” “这得问你的好儿媳。”顾子娇没好气地说道。 “她给你甩脸子了？你是不是做啥了？”王桂樱一脸不可置信。 “她让哥把她外婆接过去住了。”顾子娇没忍住，嚷了出来。 “嗳，我还当啥事。你这脾气越来越怪。”王桂樱不以为然地答道。 “是长住，以后我哥给养着。我哥都没说接你们去城里享福。” 顾子娇“火上浇油”。 “我和你爸去了城里，家里的地怎么办？再说，你嫂子外婆多大，我们多大？”王桂樱忍不住对顾子娇翻了个白眼。 “那我哥当时为啥不让我去住？这回又把嫂子外婆给接过去了？”顾子娇不满道。 “那子美不是在你哥家住着吗？这下挺好的，我们家一个人，你嫂子家一个人，扯平了。” 王桂樱笑呵呵地说道。 “那我就该被牺牲吗？”顾子美没料到王桂樱是这个反应，扯着嗓子喊道。 “你牺牲啥？你这骑车不是挺好的？这车还是子娟特意留给你的。我说你这孩子，你这脾气，得亏没去住，不然你哥和你嫂子三天两头就得为你干架。” 王桂樱古怪地看着顾子美，她觉得以前读书聪明懂事的二女自从毕业上班后，性子越来越奇怪。 “哼”，顾子美气得甩了房门，走了进去。 “我和你说，等会你爸下田回来，你不要再提这事。你小心他抽你。” 王桂樱的声音被顾子美关在了门外。 第48章 憧憬 “你刚刚为啥拉着我，不让我说话？” 崔文斌龚琴夫妇去车站送完姜道远后，走在回家路上崔文斌满肚子问号，困惑地问着龚琴。 “我想着是缓一缓，妈都那样说了，她刚做完手术，我们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好些。”龚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崔文斌点点头，“那我们还是时不时地去看看她，给她做点她爱吃的送去。” 见丈夫没有再坚持己见，龚琴立马接过话，“那是自然，你放心吧。” 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刚听姜知暖的意思，老太太这病得养着，花费估计不少，既然她姜知暖愿意尽孝心，自家又何必上赶着。以后崔淮安结婚，王玲出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日子总算清静下来了，在姜知暖这里肖文惠过上了几十年都没过上的好日子，养养花遛遛弯就是她的日常。 这天顾子谦下班回来，兴奋得宣布，自己去省城的调令正式下来了，再不到两个月，一家人就要搬去省城生活了。 “真的，哥？那我可以去省城卖雪糕了？”顾子美高兴得跳起来。 “等我们去了，就是秋天了，还卖啥雪糕？”顾子谦忍着笑说道。 听了顾子谦的话，顾子美高兴的心落了下来，“对啊，跟着哥嫂去省城，她做什么呢？” “到时候，嫂子带着你一起干，我们去开个服装店。”看出顾子美的失落，姜知暖立马将未来的计划脱口而出。 “我，我行吗？”顾子美藏着内心的雀跃，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不管行不行，我们一起试试呗，弄砸了有你哥顶着，怕什么。” 姜知暖鼓励道。 “嫂子，你真好。” 顾子美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在家她是不受重视的三女儿，性格没有大姐强势、脑子没有二姐聪明，更比不上幺女的机灵可爱。她一直家里默默干活的那个。可来了嫂子家，饭桌上三天两头出现自己爱吃的菜，新衣服总有她的一份，还教她穿衣打扮，说话做事，慢慢地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乡下土丫头了。 顾子谦笑滋滋的看着眼前这和谐的画面，这不就是作为男人的他在外努力的动力吗？他接过话茬，“到了后，我们租个二居室，你和外婆住一屋，再也不用当‘厅长’了，我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分到房子。” “小顾，你们去省城，花销大，开销能省就省，房子就别弄那么大的了。”肖文惠怕顾子谦姜知暖压力大，连忙开口阻止。 “对对对，哥，我们还是弄个现在这样的。嫂子给我们弄的床帘，一拉就是个独立的空间，在客厅也挺好的。” 顾子美附和道。 “你们放心吧，我和暖暖心里有数。咱们到了个新环境，得给自己找个好窝，吃好睡好才有力气赚钱。”顾子谦笑呵呵地应道。 夜深人静时，顾子谦和姜知暖躺在床上小声商量着。 “调令下来了，我九月初就要去报到。”顾子谦低声说道。 “那我明天就去厂里提离职，交接估计1个月左右。”姜知暖盘算着。 “暖暖，我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你害怕不？” 顾子谦侧过脸，望向姜知暖。 “怕倒不怕，就是有点激动。”姜知暖拉住顾子谦的手。 “这么喜欢省城？”听了姜知暖的话，顾子谦忍不住笑了。 “不是喜欢省城，是喜欢机会多的地方。顾子谦，你的技术那么好，去了个更宽阔的地方，只会越飞越高。”姜知暖侧过身。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顾子谦将姜知暖拉进怀里，头贴在她的脑袋上，低声沉吟。 “嗯。”被顾子谦按入怀里的姜知暖，闷闷出声。 夫妻俩享受着这难得的两人时光，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刚到厂的姜知暖就进了领导办公室。 “什么？你要辞职？”听了姜知暖的来意后，领导一脸震惊。 “嗯。\"姜知暖点头。 “小姜啊，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还是家里出事了？”领导拉着姜知暖的手，一脸关心。 “都没，工作上大家对我挺好的，我在这学到了不少。就是，我爱人工作有调动，我想跟着他一起。” 姜知暖解释道。 \"小姜，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厂也有不少异地夫妻，毕竟这是个铁饭碗啊。”领导进一步劝道，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打版师，厂里不想就这么流失了。 “谢谢领导，我想清楚了，还是想一家人不分开。” 姜知暖微笑着看着领导。 “好吧，不过你得再给我干上一个月，把这批活给干完，我才批。”见姜知暖铁了心要走，领导也不好再坚持。 姜知暖辞职的消息，还没到中午，就传遍了厂区。万谊珺找到姜知暖的时候，她正捧着盒饭吃得津津有味。 “姜知暖，你要走？”万谊珺一屁股坐到姜知暖身旁，开门见山的问道。 “师父你也听说了？消息传得真快。”姜知暖放下碗筷，笑着说道。 “姜知暖，师父是过来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不要为了男人丢了自己谋生的饭碗。感情再好也不要，我们女人要永远先顾着自己。”万谊珺盯着姜知暖，眼神里充满了认真。 姜知暖回头望向师父，她对万谊珺的感情是复杂的。她对作为师父的万谊珺充满了感激，手把手地教自己手艺，让自己从一个服装小白成长为如今的打版师；同时她对作为父亲前妻的万谊珺是愧疚的，因为自己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一生被改写。而眼下的万谊珺却拼着得罪自己，说出了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就连自己的父母，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告诉她，要顾着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姜知暖握住万谊珺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师父，我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省城闯一闯，报纸上说国家未来经济会走向多元化，你不知道南方那边现在最火的就是下海做生意。我也想去做浪潮儿里的一朵浪花。” “又是省城？”万谊珺的眼神有些落寞，接着开口道：“还真是龙生龙，凤发凤，你们父女都一样有志向。” 听了这话，姜知暖不知如何回应，只是紧紧握住了万谊珺的手。 第49章 打胎风波 顾子娟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爱怜地摸着肚子，厂里的小姐妹都羡慕她顾子娟嫁得好。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嫁给了厂二代，婚礼证婚人还是厂长，现在就连产检都有丈夫请假陪着。 “让一让，让一让。” 一阵急促地声音在走廊转弯处响起，顾子娟好奇地抬头望去。只见一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疾驰而过。 “真是做孽啊，都6个多月了。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身旁的议论声细细碎碎地响起。 “听说是去小诊所做的性别鉴定，结果出来是个女孩，就想打掉，这下可好。” 当了母亲的见不得这些场面，顾子娟蹙着眉，看向一直站在诊断室门口的丈夫，他的神情不太好，不知和医生说着什么。是宝宝不太好吗？想到这，顾子娟莫名地心悸起来，肚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不适，在肚里紧张地前后翻滚起来。顾子娟托着肚子，隐忍着咬着嘴唇。她感觉自己等了一亿年那么久，自己老公杨成才慢吞吞地挪过来。 “杨成，你扶我一把，宝宝在肚里闹腾。”顾子娟虚弱地说道。 “就你娇气。”杨成有些不悦地说道，但还是伸手扶起了顾子娟。 “你怎么了？是宝宝有什么问题吗？” 顾子娟诧异杨成的态度变化，来医院路上还是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地，怎么去取个报告的功夫，就板起了脸，一脸被人欠千百万的模样。 “先回去吧。” 杨成看了看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人，托着顾子娟的腰，边走边说。 一路上，杨成一句话都不说，低气压盘旋在顾子娟杨成夫妇之间。顾子娟有心问问但奈尔肚子的宝宝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在闹腾，最终也是有心无力，想问的话一直没力气问出口。 等到家，顾子娟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似乎只有睡觉才能让她好受些。不知睡了多久，顾子娟迷迷糊糊听到客厅的说话声，她想喊杨成帮她倒杯水，却发现喊不出声，只好挣扎着起床。刚走到房门口，正要看门，听到婆婆的声音，顾子娟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 “杨成，你表姨没看错？不是个带把的？” 杨母低着嗓子问道。 “嗯，表姨都帮我看了三遍了。是个女儿。” 杨成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看你媳妇是个尖肚子啊？怎么就是个女儿呢？”杨母似乎不愿接受孙子变孙女的事实。 “好了，医院仪器检查的，难道不比你的眼神准。现在是想想该怎么做通媳妇的思想工作？” 杨父呵斥住准备哀嚎的杨母。 “爸，真要去？孩子四肢都长出来了。” 杨成突然抬头。 “你糊涂，杨成，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我们家是三代单传啊，你联系下你表姨，看什么时候去把孩子打了，你们还年轻，抓紧时间再要一个。” 杨父吩咐道。 听了公公掷地有声的话语，顾子娟再也忍不住了，从房里跑了出来，指着杨成的鼻子嚷道：“你敢拿掉我的孩子，我和你拼命。” 杨家三口人没料到顾子娟醒了还听到了他们的算盘，杨家二老一时脸上有些不好看。杨成抱住顾子娟，安抚道：“子娟，你听我说。我家情况特殊，从我爷爷开始，就是三代单传，我也没个兄弟。你难道想看我绝后吗？” “你知不知道，私下鉴定胎儿性别是违法的，打胎更是违法的？你们要是敢拖我去打孩子，我就告到妇联去。”顾子娟使上全身力气，企图挣脱开杨成。 杨成怕伤着她，不敢用力，没多久顾子娟便挣脱开来。 “娟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老人，实在是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老杨家不能在杨成这绝后啊。” 杨母上前，双手合十向顾子娟哀求道。 顾子娟双手护住肚子，像野外保护幼崽的母兽般，跳了一步，退到大门处。 “杨成，带你媳妇回房，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做事得听我杨家的。和你表姨约好时间，就带她去把孩子打了。”杨父厉声道。 眼见杨成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子娟脑海里闪现上午医院看见的血淋淋的场景，夺门就跑。 “媳妇，媳妇......” 杨成没追几步，就被杨父喊了回来。 “这事你想闹到厂里人尽皆知吗？别追了，她没地方去，迟早得回来。” 杨父低声说。 “爸，表姨说了，这手术越早做，对女性伤害越小。她都4个多月了，拖不得了。”杨成跺脚。 “不在乎这么一两天，她还想当我杨家的儿媳妇，就迟早得自己想明白。”杨父摆摆手。 顾子娟不知怎么回到自己父母家的，所幸折腾了她大半天的宝宝在她跑出杨家后，变得很乖，一点都没闹腾。 “我今天去换了十几个鹅蛋回来，你明天给大丫头给送去，看看她最近怎么样了。”堂屋内顾父顾良福满脸笑容地对老伴王桂樱说道。 “怎么想到换鹅蛋？” 王桂樱转手就接过老伴手上的鹅蛋，小心翼翼地放到五斗柜里。 “我听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孕妇吃这个，对孩子好。就去寻了。一转眼，我都要当外公了，真快啊。你说，那孩子会像谁呢？” 顾良福想象着将来外孙出生的场景，一脸喜气。 “人家都说外孙像舅，估计会像我们家老大吧。” 王桂樱乐呵呵地回应着。 看着堂屋内的父母还在憧憬着自己的孩子，顾子娟鼻头一酸，喊了出来，“爸，妈。” 顾良福和王桂樱同时回头，见自己的大女儿顾子娟一身狼狈地倚靠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穿个拖鞋？”王桂樱赶紧上前扶顾子娟进来坐下。 “你和小杨吵架了？他惹你生气了？还是他们家给你委屈受了？”顾良福皱着眉，问道。 听了这话，顾子娟彻底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闺女，你说句话啊？”王桂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老伴，你去给闺女弄杯红糖水，让她喘喘气。” 顾良福吩咐道。 等王桂樱泡好红糖水过来塞到顾子娟手里，顾良福才再度开口，“天就算塌了，也有你娘老子帮你顶着。” 听了顾良福的话，顾子娟像找到了主心骨般，停止了哭泣，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红糖水，抽泣地说道：“他们家，要我打胎，因为我肚子里是个女孩。” “什么？”顾良福王桂樱异口同声地尖叫。 “姐，你真回来了啊？姐夫喊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明天早点回家。” 下班后的顾子娇蹦蹦跳跳地说道。 “回他娘的鬼。”顾良福马着脸回头骂道，吓了顾子娇一大跳。 第50章 顾子娟的抉择 “这是咋了？爸，你冲我发什么火啊？”顾子娇委屈地撅起嘴巴。 “他们家要你姐回去，是打胎去。” 王桂樱气愤地说道。 “什么？打胎？那我去喊大哥回来。”顾子娇扭头就往外跑去。 “回来，顾子娇。”顾子娟喊住顾子娇。 “怎么了？丫头？喊你大哥回来，好帮你出头啊？他们家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王桂樱一脸不解地看着顾子娟。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什么都麻烦大哥。”顾子娟缓缓说道。 “可是，可是不找你大哥，他们闹上门来怎么办？”王桂樱有些迟疑。 “他们不敢，他们连我跑出来都不敢追。他们心里有鬼。” 顾子娟一脸肯定。 “那，那这孩子，他们家要是不认，怎么办？”顾子娇弱弱地问上一句。 “他们敢？结婚证我补上了，准生证也办下来了。就算要离婚，他们也得给我付抚养费。不然，我去妇联告他。” 顾子娟眼睛里似乎要扑出火焰。 “这好好的怎么就说到离婚了，子娟，要不还是喊你大哥回来合计合计，从中说和说和。这前村后村的，还没有离婚的呢。” 王桂樱一脸焦灼。 “妈，大哥有大哥的事。他最近为了去省城的事，忙的四脚朝天的。再说，我们要一直靠大哥吗？大哥以后去了省城，我们怎么办？远水是终救不了近火，我得自己立起来。再说，这事明白着是杨成他们家理亏，我们干嘛怕事？”顾子娟安抚着王桂樱。 “可是......”王桂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良福给打断了，“成，你就在家住着。这孩子他们家不养，我们老顾家来养，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顾子娟就这样在娘家住下了，怕她上下班太劳累，顾良福还去借了个三轮车，每天拉着顾子娟上下班。杨家等了一周，左等右等见顾子娟都没回来，邻里间都开始传闲话了，杨成再也抗不住，这天下班在厂门口拦住了顾子娟。 “子美，别闹了，跟我回家。”杨成一把拉住看见他就走的顾子娟。 “和你回去，然后再打掉我的孩子吗？”顾子娟抬起手臂想挣脱开杨成。 “祖宗，小点声，有什么事回家说。”杨成放开顾子娟的手，转而想去捂她的嘴。谁料顾子娟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偏过脸去，让他扑了个空。 “哟，这是小两口闹别扭呢，杨成，你这哄老婆的功力不行啊，得加强学习。”路过的厂办同事打趣道。 杨成拽住顾子娟的手臂，笑着打哈哈。这一幕刚好被赶来接顾子娟的顾良福看到，他大声喊了声：“子娟，上车。” 杨成听见岳父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松开了手，顾子娟趁机跑上了三轮车。 “爸，您怎么来了？”见到岳父，杨成莫名有些心虚。 顾良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声，踩起车就走，甩给杨成一个背影。杨成无奈，跟着跑在后面。 “回来了？子娟，妈给你蒸了蛋羹，你洗了手就去厨房先吃着。”王桂樱边喂着鸡边说道。 “妈”　跑了一路的杨成此刻也跟着进了家门，气喘吁吁地喊道。 “稀客啊，女婿今天上门了。”王桂樱阴阳道，向老伴投去询问的眼神，意思是他怎么来了。 杨成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从灶上端下蛋羹，双手捧到顾子娟面前。 顾子娟接过碗，却一个正眼都没给杨成。 “媳妇，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杨成小声哀求道。 “跟你回去，回去打胎吗？”　顾子娟凄凉地笑着。 顾子娟的笑让杨成看得心里发麻，他低声说：“娟子，我们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父母想要个孙子，这事你要理解。等你嫂子怀孕了，你就明白了。” “我哥才不会做这缺德的事。”顾子娟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慢点，小心肚子的孩子。”　顾良福一进来就是见到这副场景，边叮嘱自己闺女边白了杨成一眼。 “你哥这是还没遇到这事，你不懂，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儿子。”杨成嘟嚷道。 “我遇到什么事？”　门外响起顾子谦的大嗓门。 “哥”，顾子娟见到大哥回来了，一脸惊喜，接着警觉地问道：“谁喊你回来的？谁传话去了？” “我回来给爸妈送单位发的油。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顾子谦困惑地看着顾子娟杨成两夫妻。 “没，没，我们也是今天回来看下爸妈。”顾子娟支吾道。 “子娟，说给大哥听听，看我说得在不在理。”杨成赌气说道。 “哦，啥事？我倒想听听。”顾子谦顺势坐下。 “哥，要是嫂子怀了个女娃，月份还小，你会带她去做掉吗？” 听了杨成的话，顾子谦差点没把身旁桌子上的杯子朝他砸去，想着是自己的妹夫，忍了下来。 “我就压根不可能去做胎儿性别鉴定。你们这是去做了？”顾子谦反应过来，挑眉看向顾子娟。 “你走，你走，我家不欢迎你。”顾子娟突然推了杨成一把，杨成一下没留神，差点摔了个跟头。 “老大，杨家带你妹去查了孩子性别，是个女儿，他们想让你妹打掉，养好身体再生个儿子。”一直没开口的顾良福开口说道。 “那如果接着又是女儿呢？”　顾子谦突然盯着杨成的眼，问道。 “那就接着再弄呗，总会生出儿子的。”杨成弱弱地回了一句。 顾子谦突然抬脚，踢翻了杨成面前的桌子，吓得杨成魂都没了，接着抄起门后的扁担就朝杨成身上打去，“我让你弄，让你弄，弄你妈。一点常识都没，生不出儿子，明明是男人的原因，确然女人来受罪。你家是有皇位来继承啊，儿子儿子。” 杨成被打趴在地，连连求饶。顾子娟和顾良福连忙拉住暴怒的顾子谦。 “你走啊，你还不走？”顾子娟扯着嗓子对杨成喊道，杨成回过神来，立马从地上爬起，夺门而出。 “子娟，这孩子不能拿掉。听哥的。”冷静下来的顾子谦望向妹妹顾子娟。 “我知道的，哥。我就算是离婚，也不可能不要我的孩子。”顾子娟摸着自己的肚子，和肚里的宝宝悄悄说道：“宝贝，不管爸爸要不要你，妈妈都要将你好好养大。” 第51章 顾子谦的落寞 “这事你怎么打算的呢？”顾子谦重新落座，满眼担忧地看着大妹顾子娟。 “先在娘家养胎，他们来一次我打一次。等孩子生了，他愿意和我过日子，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愿意和他继续过。他家要是敢嫌弃孩子，我立马拖杨成去把离婚给办了，带着孩子自己过。” 顾子娟显然是想好了，话答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见大妹顾子娟一副盘算好的样子，顾子谦点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都支持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哥说。”刚说完，就翻着衣裳口袋，掏出身上仅有的二十块，塞到顾子娟手里，“我今天身上就带了这些，你先拿去买点奶粉什么的营养品，人家都说孕期要长胖，我看你都瘦了。过几天我取了钱再回来看你。” 顾子娟一把推开顾子谦塞到手里的钱，“大哥，我已经工作了，而且结婚成家了。怎么能要你帮我养孩子。这是我和杨成的责任。我不会饿着你小侄女的，放心吧。” 顾子谦低头看着又被塞回到自己手里的钱，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些什么。这时顾母王桂樱从厨房跑了进堂屋，“老大，今晚想吃些什么？妈给你做。” “不了，妈，我得走了，晚上还有个私活，我得赶回去了。” 顾子谦边说边将钱放在桌上，“这是我给我小侄女的。” 还没等顾子娟反应过来，他就走了。 晚上干活的时候，顾子谦老想着顾子娟故作坚强的话语，颇有些心神不宁，手上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不小心，还差点拆错了电路，还好一起来干活的李刚看到了，及时提醒了他。 “有心事还是最近累着了？”干完活两人推着车往家赶的路上，李刚关心道。 “可能最近事多，刚分心了。”顾子谦边推着车边答道。 “我和你说，老顾。我姐夫去南边，一个月能赚这个数？你说他一年赚的钱，我们得死命干多久？你要走了，我也想走了。” 李刚一手推着车，一手给顾子谦比划了一个数。 “这么多？” 看了李刚比划的数，这下轮到顾子谦惊讶了。 “那是，我姐夫说南边现在......”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等顾子谦回到家，顾子美和肖文惠早已睡下。姜知暖则伏案在屋内的缝纫机上，不知在翻看着什么。 顾子谦轻手轻脚地进了房，但还是惊动了姜知暖，她抬起头，低声问道：“回来了？” 顾子谦点头，走到姜知暖身旁，好奇地张望着，“看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研究明星穿什么，看我能做出来不？” 姜知暖合上手上的杂志，露出封面，原来是本《大众电影》。 顾子谦爱怜地摸了摸姜知暖的头，小声说：“早点休息，不早了。” 姜知暖点头，“暖壶里的水是满的，你去洗漱吧。” 顾子谦点头，拿了换洗衣物蹑手蹑脚地出了房。等顾子谦收拾好自己回房，姜知暖已躺上了床。 顾子谦拉过被子，也躺了上去。闭眼前脑海里又浮现起在老家大妹顾子娟和妹夫杨成对峙的画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工作上不顺心？”姜知暖侧过身，抚摸着顾子谦的胳膊轻声问道。 “我吵醒你了？” 顾子谦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我刚躺下就听到你叹气，是工作上交接得不顺利吗？” 顾子谦很少垂头丧气，他一直是个乐观积极的性子。因此在听到顾子谦的叹气声后，姜知暖不免想关心一下他。 “不是工作上的事，能调去省里，大家都替我高兴着呢。哎，是子娟。”说到这，顾子谦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子娟的夫家带她去做了胎儿的性别鉴定，是个女孩。杨成家想让子娟给打掉。” “他家怎么能这样？” 姜知暖腾地坐了起来。上一世，顾子娟也是生了个女孩，可她没听说打胎的事啊，这一世怎么事情发生了转折，还是说，上一世也发生了只是顾子谦没和自己说？ “我刚听到的时候，比你还生气。子娟还算有主意的，回我爸妈那养胎了，她今天说，他们杨家能好好待孩子她就还和杨成过，要是不行，她就离婚带孩子单独过。” 顾子谦向姜知暖小声倾诉着傍晚发生的事。 “对，就得这样。女孩怎么了？他家就非得要个儿子等着继承王位啊？”姜知暖点点头，“不过，子娟处理得挺好的，你叹气什么呢？”姜知暖不解地问道。 “这么大的事，家里都没个人和我说，要不是我今天送油回去，给碰上了，我都不知道。” 作为家里的长子，习惯了家里的任何事都大包大揽，如今大妹遇上事了，自己却不是第一时间知晓的，顾子谦的心里颇有些落寞，感觉自己不被需要了般。 “有些失落?感觉这事怎么就子娟自己给处理了？” 姜知暖了然地笑笑。 “对，感觉自己不被需要了。你说，我是不是大哥当得太失败了？” 顾子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话不是这样说的。兄弟姐妹就像大树上的分枝叉，都要学会各自生长。倘若一味地靠着一棵树杈，担子重了，把那棵承受最重的树叉给压断了不说，自己还没及时成长，遇到风雨没抗压力。最好的成长是，大家各自长大彼此独立，又相互倚靠。” 姜知暖明白，自己和顾子谦都是中式教育下长大的长女长子，从小听着“你是姐姐\/哥哥，要照顾妹妹”的话语长大的，学会忍让、承担责任，是他们长大的第一课。可是，凭什么就因为早出生，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就要挑上全家人的担子？人，有时候要学得自私点，先顾好自己，才有余力去爱他人。更何况，有些时候，长姐长兄一腔热血的付出，并不能换回弟弟妹妹们的理解，甚至会觉得多余。 姜知暖知道，这番话若是一股脑说出来，此时的顾子谦无法接受，但她会尝试着慢慢引导他，毕竟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 第52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杨成被同事喊到厂食堂的时候，顾子娟已被人扶坐了在椅子上。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面色有些苍白，明明是要五个月的身子，整个人却显得格外单薄。 见杨成来了，有人喊道：“杨成，你媳妇刚吃着饭就晕过去了，你要不要带厂医院去看看？” 杨成赶忙上前扶住顾子娟的腰，顾子娟本能地想躲开，但看着周围都是工友，为了面子，她隐忍下，最终还是让杨成给扶了起来。 刚到医院门口，就碰到杨成家的隔壁邻居。 ”子娟这是怎么了？”邻居关切地问道。 “吃饭的时候晕了过去，带过来看看。”杨成答道。 “哎呦，那可要看看，这不是小事。是不是每天上下班太远，累着了。不是我说你，杨成，你媳妇吃不惯你妈做得饭，想回娘家吃，你就该去跟着丈母娘学学，女人怀孩子不容易。”邻居大声说道。 顾子娟不解地回看了杨成一眼，听见他不慌不忙地答道：“哎，我丈母娘比我妈照顾得细心多了，老丈人每天车接车送的。只要媳妇舒心，住哪都一样。” 顾子娟顿时心下了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杨成一家对外是这样解释自己的“离家出走”。正发愣间，邻居的孩子好奇地凑到她跟前，盯着她的肚子问道：“子娟阿姨，你肚里的小弟弟啥时候出来啊？”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啊？也有可能是个妹妹。” 顾子娟微笑着问道。 “大人们都说，是个弟弟。” 小孩童言无忌的声音响起，一时间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尴尬。 “虎子，别靠你子娟阿姨那么近，刚来看的感冒。”邻居一把拉过孩子，笑着对顾子娟杨成夫妇说：“女儿儿子都一样，都好都好。” 顾子娟微笑着应和着，余光瞥见杨成艳羡的目光正洒在虎头虎脑的虎子头上。心下一冷，快步走进了医院，杨成则后知后觉地感到手中一空，笑着和邻居母子二人告别。三下并两步的赶上了顾子娟，抢着去挂号。 等号过程中，顾子娟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突然哎呦了一下，杨成紧张地上前问道：“怎么了？子娟？哪不舒服？” 谁料，下一秒他的手被顾子娟拉到了自己肚子上，“你摸摸，刚丫头踢了我一脚。”顾子娟柔柔地说道，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全然散发着母性的柔和。 杨成小心翼翼地跟着肚里孩子的脚步挪动着自己手掌的位置，感受生命的奇迹。他不敢将手掌全然放在顾子娟的肚子上，生怕这点重量压坏了肚子里的孩子，一脸笑意地附和着老婆，“她还在动呢？看来将来随我，是个活泼的性子。” 杨成顾子娟两人沉浸在初为父母的喜悦中，乃至叫号了三遍才反应过来，到自己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妊娠低血糖，平时兜里装点糖果、巧克力什么的。但不要多吃啊。孕妇平时不要忧思过重，当妈妈了，要开心。胃口不好，就少吃多餐，在晚餐前加顿餐。” 给顾子娟检查完后，医生笑眯眯地叮嘱道。 两人从医院出来后，杨成一直低着头抿着嘴，似乎在准备下什么决心。快走到顾子娟车间的时候，杨成突然喊住了她，走到她跟前，郑重地说道：“子娟，我明天把我存折给你拿过来。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不要省着钱。我爸妈那边的思想工作，我去做，你安心在你爸妈家养胎。你不要怪他们，老人家，旧思想，我之前也是。” 听着杨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顾子娟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低声“嗯”了一句。诚然，顾子娟是报了最坏的打算，但若没走到最后一步，她也不会选择离婚。她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被扣上“离异家庭”的帽子，她怕她的孩子因为这个问题读书时被孤立、婚嫁时被挑剔。若杨成愿改变，她也愿走一步看一步，路，不都是走出来的吗？ 崔宝珍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从厂区到家属院都是低着头，最怕遇上熟人打招呼。这天下班回到家，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散落着瓜子皮、橘子皮。地上还有不知名的水渍，看起来黏糊糊的。顿时气大不一处来，大声喊了出来：“姜轻雨，你们在家是要造反吗？” 躲在房间里的姜轻雨立马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怯生生的小妹姜知羽。见母亲崔宝珍神色不好，姜轻雨立马上前，打着马虎眼说道：“妈，你回来了？我马上去食堂打饭，刚我带着小妹做作业来着呢。没注意时间。”　说完，立马往厨房走去，准备拿了饭盒拔腿就跑。自从姜知媛高考成绩出来后，家里就一直低气压，姜轻雨简直是在夹缝中做人。 “你先慢着，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崔宝珍喊住了准备逃离现场的姜轻雨，指着茶几上的狼藉问道。 “这？不是我弄的啊？我今天下午和姜知羽一直待在她屋里。”姜轻雨一头雾水。 “不是你们俩，是谁？难道是我和你爸？”崔宝珍没好气地说道。 “肯定又是二姐，二姐老是趁你们白天上班去了，我和三姐回屋了，偷跑出来偷吃东西。我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碰到好几次了。上次我还看到，她开饼干盒。”姜知羽的声音恰当地响起。 提起自从落榜后就躲在屋里不出来的姜知媛，崔宝珍更是感到头疼得厉害。姜知雨见状不好，怕母亲发起脾气来，立马揽过，“妈，我马上收拾哈，我收拾好了再去食堂。” 她接着跑去拿抹布和扫把，三下五除二打扫干净，收拾好后立马拉着姜轻羽，一溜烟地跑出了家门，差点和回家的姜道远撞了个正着。 “老姜，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你说，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理人，没病也给整出病来。”见老伴姜道远回来了，崔宝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指着房门紧闭的姜知媛屋说道。 “晚上我再和她谈谈，这孩子落差太大了，又不是她一人没考上，今年不行明年再来不就好了。”姜道远淡淡地答道。 “她能让你进房门？要我说，要不趁复读前，给她换个环境。院里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孩子一时半会抹不开面。”崔宝珍和姜道远商量道。 “换个环境？把她换哪去呢？”姜道远抬眉，看着妻子。 “要不送回老家住段日子？”崔宝珍看着姜道远，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去你哥那？”姜道远有些诧异，崔宝珍什么时候和嫂子和好了？ “她有亲姐在那住这，去什么舅舅家。”崔宝珍撇撇嘴，她嫂子那份德性，她可不放心把知媛放过去受委屈。 “简直是胡闹，你。”听明白了崔宝珍的算盘，姜道远拂袖而去。 “我怎么胡闹了？最多住半个月，又不是赖她家了。再说，顾子谦的妹妹不也住她那吗？她自己的亲妹妹就住不得了？”崔宝珍不服气地冲姜道远的背影喊道。 第53章 小夫妻闹别扭 这日顾子谦因工作来了省城，临近中午，他谢绝了同事的吃饭邀请。径直去了趟城里最出名的百货大厦，在里面溜达了半圈，再出来时左右手都拎满了东西，直奔老丈人家去。 崔宝珍开门见到顾子谦的时候，那真是“想睡觉的时候脑袋遇上了递上来的枕头”，正愁找什么理由送姜知媛回去，这下可好“理由”自己送上门来了。因此，脸上堆着笑看向顾子谦，“小顾来了？还没吃饭吧，快进来，吃一口。” 面对丈母娘前所未有的好脸色，顾子谦有些不知所措，进门时走的那两步居然同手同脚，他的窘态被姜轻雨看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崔宝珍顿时向姜轻雨投来警告的眼神，姜轻雨瞬间低下了头。 “姐夫，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姜知羽好奇地盯着顾子谦满手的礼物。 “这是给你们买的，这是给你姐姐外婆还有我妹带的。”顾子谦举起左手的礼物和姜知羽比划着，顺便将右手上的东西放在门口。 “谢谢姐夫，姐夫，你帮我搁那。”姜知羽指了指茶几，顾子谦依言放了上去。 崔宝珍上下打量着顾子谦，没想到女婿居然是个疼人的，来省城一趟还记得带礼物回去，她姜知暖福气不错啊。 “别围着你姐夫，让他来吃饭。”一直没开口的姜道远突然喊道。 “爸，我这就走，同事还等着我呢。好不容易来趟省城，暖暖喊我来看看你们，她在家老念着你们呢。”顾子谦知道姜家的饭一直是按量从食堂打回家的，连连摆手。 “慌都不会撒，等你回去饭点都过了，谁等你，就在家吃。” 姜道远故意沉下脸。 见谎言被老丈人毫不留情地揭穿，顾子谦不好意思地挠头。 “姐夫，我去给你拿碗筷。”姜知羽很喜欢这个姐夫，每次来都给她带礼物。 “小顾，别客气，快过来坐。”崔宝珍也一反常态的，乐呵呵地招待着顾子谦。 顾子谦不再推辞，坐了下来，见桌上没有姜知媛的身影，他随口问了一句：“ 知媛不在家呀？”崔宝珍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婿有眼力劲，丝毫不记得之前对他的诸般挑剔。 “哎，在屋里和自己较劲了，这都小半个月了。” 崔宝珍叹气道。 “小顾，吃菜。” 顾子谦刚要开口被姜道远给打断了，低头吃起了碗里姜道远给自己夹过来的菜。崔宝珍不满地白了丈夫一眼。 饭吃到一半，姜道远便被工友给临时喊走了。屋里只剩下姜家母女三人和顾子谦这个女婿。看着崔宝珍笑眯眯的眼神，顾子谦莫名忐忑，他瞬间加快了吃饭速度。 “小顾，慢点吃。不够的话，妈待会再给你下碗面去。”崔宝珍和善的声音响起，让顾子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妈，我吃饱了。下午我得赶回县里，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我和暖暖一起回来看你们。”顾子谦放下碗筷说道。 “哎，小顾，你等等。妈和你商量个事，耽搁不了你，就几分钟。”崔宝珍喊住了准备走的顾子谦。 听到丈母娘恳求的语气，顾子谦不得不停了下来。 “妈，您太客气了，我是晚辈，有事您吩咐就好。” 顾子谦丝毫不知道此刻的他即将面临什么。 “就是知媛，她这次高考没考上，哎，运气不好，考前发烧了。” 提起二女儿，崔宝珍一脸心疼。 “二妹有考上的实力，只是这次没发挥好。”顾子谦出言安慰。 “谁说不是呢？可这孩子钻牛角尖去了，把自己关在房里整天不出门，说怕见人。把我和你爸可愁坏了。” 顾子谦对二女儿的肯定，极大得愉悦了崔宝珍。 听了崔宝珍的话，顾子谦困惑地望向丈母娘，他不明白姜知媛不出门，他能做些什么。 “小顾啊，妈想给知媛换个环境。她老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就老想起自己的失败，你看成吗？”崔宝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顾子谦。 顾子谦附和着点头，“那你能带知媛回去住几天吗？就几天，让她放松下心情，过段时间，爸妈就接她回来。” 崔宝珍终于说出了心底盘算已久的计划。 顾子谦点头点到一半，才意识到丈母娘在说什么，他猛地抬头，“妈，我没问题，可二妹愿意跟我回去吗？而且，我家那条件可没这里好。” “她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你只管带她回去。”听到女婿的回话，崔宝珍心里有了谱。 “那成，那这样，今天下午4点，我们省客运站门口见。妈，真得走了，我下午还有事。” 顾子谦看了眼五斗柜上的钟，再次起身告辞。 “那行，你忙你快去。”目的已达成的崔宝珍这次不再挽留顾子谦。 不知崔宝珍是怎么说通姜知媛的，下午4点，她准时和崔宝珍出现在了省客运站门口，虽说脸色不好，但还是听话得和顾子谦坐上了回县里的客车。 顾子谦带姜知媛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围坐在桌前等顾子谦回来吃饭。看到姜知媛的身影出现在顾子谦的背后，除了顾子美，姜知暖和肖文惠都吃了一惊。 “我今天趁中午休息，去看了下爸妈，他们都挺好的，你放心。”许是先斩后奏，带了姜知媛回来，顾子谦有些底气不足，见姜知暖神色依旧的点头，他才放下心来。 “妈喊我带知媛回来看看外婆，散散心。”顾子谦补充道。 “那我去加个菜。”顾子美见嫂子的妹妹来了，立马站起来说。 “你坐下吃饭，菜怎么不够？做多少吃多少。” 姜知暖喊住了要去炒菜的顾子美。 顾子美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大哥，见顾子谦正向她摇头，便又重新坐下了。 “吃吧，吃吧，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肖文惠招呼顾子谦、姜知媛坐下。 整顿饭吃的顾子美觉得都有些消化不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老觉得嫂子对自家妹妹的到来，并没有那么高兴，她担忧的看向自家哥哥，可顾子谦还傻呵呵地招待着姜知媛，“不要客气，多吃点。” 姜知暖吃完后立刻放下碗筷，话都不多说一句就回了房，顾子谦这才发觉妻子的不对劲，跟了进去。一进房门，就被姜知暖扔过来的枕头给砸中。他笑嘻嘻地接过枕头，放到床头，蹲在妻子跟前，轻声问道：“我惹你生气了？” “知道还问？”姜知暖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我那个时候是骑虎难下，妈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我不得不带你妹回来啊。”顾子谦有些委屈地解释。 “谁让你去看他们的，你不去不就没这茬事了？” 姜知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太阳穴。 顾子谦一把抓住，握着姜知暖的手指说，“那是你爸妈，我怎么能不代表你去看看呢。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惦记他们好不好的。” “顾子谦，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懂。我不惦记他们，他们过得好的很。我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凭什么我妈一张嘴，我们就得屁颠屁颠给她干活？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答应了她这个，明天后天她有无数的事等着你来给她解决。你天天不上班了，围着她转好了。” 顾子谦的话不知触动了姜知暖内心哪根敏感的神经，让她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顾子谦立马起身，半蹲着安抚着坐在床上的姜知暖，“好了好了，暖暖，接都接过来了，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再怎样，她是你妈。” 又是这句话，上一世谁抛过来一句“她是你妈”这话，就让姜知暖从年轻到年老，为自家妈的无理诉求跑前跑后。她一句我不想和你们一起住，她就得带着她的小家搬出去租房子，把自家的房子让给她。还得每日跑过来送三餐，哪天遇上崔宝珍心情不好，送过去的饭菜她随手就是一泼。哪怕是一件小事不如崔宝珍的意了，她就会跑到姜知暖单位去闹，去找领导评理，导致领导后来见着她都绕道走。姜知暖靠着这句“她是你妈”宽慰自己，可最终呢，十多年的付出，换来的是冷眼旁观姐妹们的猜忌指责。这一世，她再也不要重走一遍这样的路。 “我从来没有强迫她生下我。要是有得选，我不会投胎到她肚子里。凭什么她是我妈？我就要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满足她？” 这句话，彻底触发了姜知暖内心的痛楚。 顾子谦慌得立马抱住了姜知暖，他没想到，妻子的反应这么大。他心疼地拍拍姜知暖的后背，安慰道：“暖暖，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以后不管你妈说什么，我都先听你的意见。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好不好。” 姜知暖在顾子谦的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对不住，刚朝你发了脾气。但我妈，你不了解。她是你敬她一尺，她能更欺你一丈。我们带着外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顾子谦抱着姜知暖，一句话都没说，心里暗想：“媳妇这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替母变色啊。” 第54章 两个女孩两个世界 顾子谦在屋内安抚好姜知暖后，才去了客厅，他指挥着妹妹顾子美和自己一起把屋内的缝纫机抬了出去，给客厅的高低床腾位置。 “哥，我们四个睡里屋吗？” 顾子美一脸好奇。 “对，你们四个女的睡一起，方便。我在外面支个行军床就好。来，帮我搭把手。” 顾子谦边抬起高低床边说道。 “知媛姐，你可以和你大姐一起睡了。” 顾子美艳羡的说道。 “我不和她睡。”听了顾子美这话，姜知媛斩钉截铁地拒绝。 没料到姜知媛是这般回答，顾子美一时有些愣住了，脚步也往了挪，直到听到大哥顾子谦的叮嘱声：“干活呢，别走神，小心腰。” 才回过神，尴尬的笑笑。 待屋里收拾好后，姜知媛跟着外婆肖文惠进了里屋。只见姜知暖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杂志，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妹妹姜知媛，此刻姜知媛才感受到，这里是姐姐的主场，不是她可以闹天作地的家。 “知媛，你睡我的床，我和你姐睡大床。” 一直沉默的肖文惠吩咐道。 姜知媛一声没吭地爬进高低床的下铺，拉上床帘。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显得是自己拒绝和姐姐一家人交流，而不是姐姐拒绝和自己交流一样。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 等第二日姜知媛醒来时，桌上搁着已凉了的早餐，屋内只剩她一人。她这时才有心思打量起姐姐的家，只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的一角居然还放置了一个小书架，上面堆满了汽车修理、服装服饰的书，甚至还有会计学。正当姜知媛满脸好奇地打量时，出了早摊的顾子美回来了，看到桌上未动的早餐，她诧异道：“知媛姐，你这是才起床吗？” 被顾子美这样询问，姜知媛有些忸怩地点点头。顾子美摸了摸桌上的碗盘，“这包子、稀饭都冷了，我出去给你热热。吃凉的可不成。” 话毕，顾子美麻利地端起碗盘往外面的厨房走去。姜知媛被小自己几岁的妹妹这样照顾，颇有些不好意思，立马跟了上去。 “我自己来吧。” 姜知媛开口道。 “还是我来吧，我比你更熟悉这个灶台。”顾子美开玩笑道。 “那谢谢你啊。” 姜知媛一脸诚恳地道谢。 “别这么客气啊，我嫂子对我这么好，我对你，那是投桃报李。”顾子美卖弄着最近看电视剧学的成语。 “我姐，对你很好？” 姜知媛迟疑地问道。 “对啊，嫂子教我做生意，还帮我找货源。我现在每个月还能给家里五块钱呢。” 提起这个，顾子美满脸自豪。 “她不喊你去读书，反而是带你去沿街叫卖？这是对你好？”在姜知媛眼里，“万般皆下贱，唯有读书高”，看见顾子美提及姜知暖教她生意经，满脸不可置信。 “嫂子没说不让我读书，她还说以后让我去读夜校呢。是我自己读不进去，又没考上高中。” 怕嫂子的妹妹误会嫂子，顾子美连忙解释，接着说道：“我想做小买卖，嫂子就带着我去找货源，手把手教我怎么和人打交道，招揽生意，帮我自食其力。这还不是对我好？” 两人正说着，肖文惠买菜回来了。顾子美一把接过，笑嘻嘻地说道：“外婆，你快去歇着，中午我来做。” “你这孩子，怎么又和我抢。你天没亮就出去跑，你才该歇着。”肖文惠笑着埋怨道。 “晚上那顿您做，中午的就我包了。您快进去，喝口水去。”　顾子美笑着推肖文惠进了屋。 “我帮你吧？你看我能做啥？”看着蹲在地上择菜的顾子美，姜知媛问道。 “知媛姐，你先吃饭，不吃早饭可不成。应该热好了，你自己端一下。”顾子美低着头答道。 姜知媛依言去端锅里的稀饭和包子，手指却不小心给碰到了锅沿，热气烫得她一个激灵，“啊”出了声。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顾子美立马站了起来。 “一时没注意，手指给烫了一下。”姜知媛摊开手指给顾子美看。 “都红了，赶紧用水冲冲。”顾子美拉着姜知媛的手到水池边冲洗，接着又从油罐里舀了点猪油，涂在姜知媛被烫的手指处。 “知媛姐，你快回屋吃饭吧。你这双手和我二姐一样，只适合拿书，不适合干活。我给你端进去。”顾子美麻利得端着吃的进了屋。 姜知媛跟在后面，明明是比自己小的妹妹，却像个姐姐样照顾自己。顾子美的照顾，和在家时姜轻雨的照顾不一样，姜轻雨是迫于母亲崔宝珍的威慑，而顾子美，确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她姜知媛需要照顾。 没一会工夫，顾子美就麻利地做好了午饭。姜知媛感觉自己就没下过餐桌，刚吃完早饭就又迎来了午饭。 “知媛姐，我怕你吃不下多少。就给你做了西红柿鸡蛋汤。你多喝两碗，不吃饭也是成的。”顾子美将汤碗推到姜知媛跟前。 还没等姜知媛搭话，顾子美又兴致勃勃地问道：“知媛姐，你下午在家做啥？” “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可能是睡觉吧。”自从高考落榜后，姜知媛就将自己关起来，过得昏天暗地的，唯有睡觉，才能让自己不去想落榜这个事。 “那你跟着我去摆摊吧，我下午是去卖报纸杂志。”　顾子美建议道。 姜知媛有些迟疑，这时肖文惠开口道：“知媛跟着子美去看看，老待在家里，别待出病了。”始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最大的靠山崔宝珍又不在，自己的姐姐对自己又是不冷不热，姜知媛控制住自己的任性，最终点了头。 吃完午饭，姜知媛就跟着顾子美出了门，只见顾子美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里面装满了《故事会》、《上影画报》等打发时间的杂志。没走几步路，姜知媛额头上就出了汗，可背着一书包杂志的顾子美却越走越快。 “哎，等等我。”姜知媛忍不住喊住了声。 顾子美这才发现将姜知媛拉下了，有些羞涩地笑道：“不好意思啊，知媛姐，平日里都是我一个人，走快路走惯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姜知媛好奇地问道。 “我们去县车站，候车室里现在都是人。”提起这个，顾子美满脸兴奋。 走走赶赶，顾子美和姜知媛两人终于到了县车站。一进候车室，顾子美就叮嘱道：“知媛姐，里面人多，你跟紧我。” 说完，顾子美就像鱼进了鱼塘般，麻溜得融入人流，嘴里吆喝着：“最新的《故事会》、要看电影的看看《上影画报》啊，走过路过，都瞧一瞧啊。” 眼前的世界，和姜知媛十八年的生活截然不同。 第55章 姜知媛惹出的麻烦 顾子美和姜知媛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许是今日收益不错，顾子美嘴里一直哼着不成调的歌。 姜知媛好奇地问道：“你这样一天下来，能赚多少钱啊？” “刨去进货成本，好的时候有3块，不好的时候可能1块都没有，不过1个月下来能赚个30多块吧。我大姐在化工厂当女工，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顾子美如实说道。 姜知媛万万没想到，她瞧不上的“沿街叫卖”一个月的收入居然能赚这么多？ “不过我这个月应该可以再多赚点，知媛姐，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晚上嫂子和我哥都要看书学习，外婆睡得又早，家里也没电视。你一个人怪闷的。”顾子美拉着姜知媛的手说道。 “他们晚上还要学习？” 姜知媛一边不动声色地放开手，一边好奇问道。 “对啊，嫂子每天都看书，如果我哥不加班的话，也要看书。嫂子说，得了解社会动态，知识就是金钱。”顾子美努力回想着姜知暖和她说的话。 “果然，一门心思掉钱眼里了。还差点高看她一眼。”姜知媛对姐姐姜知暖的想法嗤之以鼻。 “我晚上去南滨路卖衣裳，要不要跟我一起？” 顾子美压根没注意到姜知媛鄙视的神情，仍兴高采烈地发出邀请。 “你晚上还要去做买卖？你不累吗？” 姜知媛感觉身边这个农村出来的姑娘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出去就有钱赚啊？我哥想翻新家里的房子，我也得出点力。” 顾子美理所当然的答道，接着补充道：“那是县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你可以去逛逛，我听我哥说，不比省城差。” 姜知媛最终点了点头，她不想和自己的大姐共处一室，反而和姐夫的妹妹，相处起来更轻松愉快，她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对自己的艳羡，这让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 吃完晚饭后，姜知暖止住了要洗碗收拾的顾子美，细细叮嘱道：“早点去占个好地盘，这我来收拾，摆摊注意安全，别和人发生冲突，安全第一赚钱第二。” “我晓得了，嫂子，我又不是第一次摆摊。”顾子美笑嘻嘻地应道。 “晚上和白天还是不一样，要不，还是让你哥陪着你？” 姜知暖和顾子美商量道。 “不用了，他都陪我一周了，环境我都熟悉了。再说，今天知媛姐和我一起去。”顾子美摆摆手。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姜知暖也不再坚持。 姜知媛一言不发的跟着顾子美出了门，只见她仿佛变魔术般从车棚里推出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顾子谦帮她把打包好的物资放上车就上楼了。 “知媛姐，快上来，我载你。”顾子美已坐上了座驾。 姜知媛瞥了眼车上一堆东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要不我跟着你跑吧？” “快点，别磨蹭了，再晚就抢不到好地盘了。” 顾子美有些心急，今天已比平日出发晚了，偏偏姜知媛还在磨蹭。 听了这话，姜知媛心一横，跳上了车。 “坐稳了。”顾子美像踩着风火轮般，加速向南滨路驶去。 说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条两边都是街铺全长不过200米的街道，每到夜幕降临，街道两旁就聚满了小商小贩，吆喝着从外地贩卖来的新鲜物件，是县里年轻人饭后休闲的好去处。顾子美她们赶到的时候，街头街尾的好位置已被割据完了，顾子美倒也不气馁，在街道的三分之一处寻了个空地，张罗起来。 只见她变戏法般从三轮车上掏出一个简易支架，随便折腾一下，就组装成了一个衣服展示架。麻利地将衣服挂了起来，时下大多数商贩还只是将商品随意摆放在地面上。顾子美这一操作，简直就是后面才出现的可触摸的百货陈列，一下子鹤立鸡群起来。 “子美，我发现你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姜知媛由衷地夸赞道。 “啥呀，这方法是嫂子教我的，这工具是我哥做的，这衣服是刚哥给我找的渠道。我什么时候能独立了，才是真的出师了。” 姜知媛突然起来的夸赞让顾子美不好意思起来。 “姜知暖？” 姜知媛才来两天，发现对于自己这个姐姐，顾子美每每提到都是一副“星星眼”的样子。 “对，嫂子这个方法帮我吸引来不少客人呢，她说什么来着，原话我不记得了，意思就是让客人亲手摸摸亲手试试，才能更吸引他们。” 顾子美回忆着姜知暖教她的生意经。 姜知媛内心则迎来小小的震撼，她一直瞧不上的姐姐，居然是别人眼里的偶像。 两人正说着话，就来了顾客。顾子美赶忙上前招呼道。 “这衣服能试？” 顾客指了指广告牌上的“先试后买”的字样，问道。 “对，大姐，你先上身看看，不合适就不买。合适的话，我就给您拿件新的。” 顾子美热情地介绍着。 姜知媛见顾子美没空搭理自己，默然地向其他商贩那里瞧去。突然瞥见一家卖瓷娃娃的摊位，好奇地迈开了脚。 “姑娘，这是俄罗斯套娃。一个大娃娃里套着小娃娃。” 见姜知媛盯着摊位上的瓷娃娃半天，摊主热情地给姜知媛演示道。 “我能看看吗？” 姜知媛开口问道。 “行啊，随便看，姑娘。”摊主大方地将瓷娃娃递到姜知媛手上。 姜知媛刚拿到手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一时没拿稳，瓷娃娃摔在地上，顿时成了一堆碎片。 “哎，你这人，怎么不看路？” 姜知媛转过身，想去找刚撞了自己的人，却发现人家早已不见踪影。 “哎，姑娘，别走啊。东西被你摔了，得有个说法吧。” 摊主拦住了姜知媛。 “对不住，大哥。您说，这娃娃多少钱 ，要不我买下。” 姜知媛客气地问道。 摊主打量了姜知媛一番，比了个数。 “1块？” 姜知媛说出心中的猜测。 “什么1块，我这可是从苏联来的娃娃，国内没有，你就是去省城也找不出。你知道弄过来，有多不容易吗？我看你是小姑娘，就喊你要个成本价，10块。” 面对摊主的“狮子大开口”，姜知媛离奇愤怒，“你这不是讹人吗？” “来人啊，大家来评评你，摔了人家东西，不赔钱就想走。还说我讹人。” 摊主抓住姜知媛的手，突然嚷道。 “你松开我，我说了不赔吗？” 姜知媛拼命挣脱。 “小姑娘，今天这钱你不给也得给。” 摊主突然凑到姜知媛的耳边说道，看着满脸横肉的摊主，姜知媛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56章 以牙还牙 顾子美正热火朝天地招待着一茬又一茬的顾客，丝毫没发现一旁闹出来的动静。 “小顾，你去看看，那边闹起来了，好像是跟你一起来的女孩子。” 热心肠的隔壁摊主喊道。 顾子美这才发现姜知媛不见了，顿时着急起来，“大姐，你帮我看着摊位啊，我去看看。” 说完也顾不上手头上的客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顾子美赶到的时候，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等她费劲地挤进去，正看见俄罗斯套娃的摊主拽着姜知媛的手讨要说法。 “大哥，大哥，这是咋了？有事好好商量嘛。” 顾子美堆着满脸笑上前说道，并趁机将两人拉开。 “你们是一起的？” 俄罗斯套娃的摊主抬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顾子美。 “我也是来练摊的，就在前面。我姐这是怎么了？” 顾子美指了指远处自己的摊位。 “大家都是生意人，那这事你给评评理。你姐砸坏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买下？” 俄罗斯套娃的摊主扯大了嗓门说道。 “那是自然，只要价格公道。大哥，可不兴乘机宰客啊。大家以后还得在这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顾子美见对方一副往大了闹的架势，心下了然，是遇上碰瓷的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撞了一下，才没拿稳。”躲在顾子美身后的姜知媛为自己辩解道。 “你这话说得，不小心弄坏了，就可以不赔钱？再说，谁撞的你？你把那人找出来，我就不找你赔。” 听了姜知媛的话，俄罗斯套娃的摊主像找到了什么破绽似的，大声嚷道。 “大哥大哥，别激动，我们没说不赔。这不是在商量嘛？您看我姐也不是故意的，您说个诚心价，我们买下了。”顾子美双手下压，似乎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和你说，你姐摔坏的是俄罗斯套娃，一共是五个瓷娃娃。就连省城，都没这货，可以说我这是独一份，知道是从哪弄的吗？老毛子家，苏联。我昨天刚拿到的货，今天出摊就碎了，我先不说价格，你说这兆头是不是就不好？是不是触我霉头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懂的。” 俄罗斯套娃的摊主和顾子美掰扯起来。 “大哥，我们带着诚意来，您就诚心说个价吧。” 顾子美一脸笑意地说道。 “我看妹子是个明白人，那就一口价，15块。” 估计是看对面两个都是小姑娘，一个是故作成熟，一个是待宰的羔羊，对方反而坐地起价起来。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10块？” 姜知媛听了对方的报价，争辩道。 “10块是这个物件的价格，你们在我这闹这半天，耽搁我多少做生意的功夫，不应该给点补偿吗？” 对方一脸理所当然。 “你，你这不欺负人吗？” 姜知媛急了，想要冲上前去，顾子美拉住了她。 “大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了。您说个实数，不耽搁彼此做生意。” 顾子美沉稳地说道。 “我告诉你，就这个数，少一毛，你们谁也别想走。” 俄罗斯套娃的摊主突然厉声喝道。 “大哥，你说你这娃娃珍贵，从苏联淘来的。我想问问，有报关单吗？进货联吗？要是没有，你这可是走私货。我们私下解决不了，那我们就去派出所找警察，到时候我们该罚多少就罚多少。” 顾子美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方没料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的门道居然不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扬起手，似乎下一秒就要向顾子美脸上扇去。 姜知媛见状不好，立刻拽了顾子美一把，“ 15块就15块，又不是出不起。” 听了姜知媛的话，对方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好了。” 顾子美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知媛，低声和她说道：“他是在敲诈，那玩意成本顶多几毛钱。” “我知道，但君子不与小人相交，瓷器不和瓦片碰。” 姜知媛满不在乎地说道，顾子美像看傻子般看着姜知媛。 姜知媛摸了摸口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带钱，她扯了扯顾子美的衣角，“子美，你先借我15块，晚上回去我就还你。” “你是不是傻？你不要怕，我再去和他说道说道。” 顾子美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嘴。 “ 借我，这祸是我闯的，怎么解决是我的事。” 姜知媛板着脸说道。 顾子美见自己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心一横，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票子，拼拼凑凑数了几大张，卷在一起塞到姜知媛手里。 姜知媛将钱递给俄罗斯套娃的摊主，“老板，钱我赔你了。这下能放我们走了吧。” 对方喜笑颜开地数着钱，看都不看向姜支媛她们，“走吧走吧。” 顾子美心绪不佳的跑回摊位，姜知媛这下也不敢乱蹿了，跟在后面。 待回到自己的摊位上，顾子美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将损失的钱弥补回来，卖命吆喝着。直到邻旁的摊位都在陆续收摊，她也没有收摊的意思。 “老板，这件怎么卖？” 刚收完上单钱的顾子美满脸笑意地侧过身，只见一个青年女子身旁站着的正是刚刚碰瓷的俄罗斯套娃的摊主。 她飞快地打量着两人，心里暗暗盘算着两人的关系。 “老板，多少钱？” 青年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美女，您真有眼光。这是今天刚到的新货，南边来到，我保证，你就是去了省城，都找不到这款。要不您先上身试试，看尺码合适不？” 顾子美边说边从衣架上取下衣服递到对方手里。 青年女子迫不及待地穿上身，满心欢喜地问着同伴，“ 刘哥，怎么样？” “好看，买吧，哥送你。” 被唤做“刘哥”的俄罗斯套娃的摊主大方地答道。 “美女，这衣服就像为您量身定做的般，再合适不过了。您穿上，就像挂历里的明星样。” 顾子美恭维道。 “你这小老板，挺会说话的。有新的吗？给我拿件新的吧。多少钱。” 青年女子脱下刚试的衣裳递到顾子美手上。 “今晚最后一单了，我见您诚心买，我也诚心卖，一口价100块。” 顾子美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听到这话，身后的姜知媛诧异地看着顾子美，来到路上不是告诉她，这堆衣服的进货价不过是10多块吗？乖乖，这可是按超过10倍的价格卖啊。 “什么？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吧？小老板，我也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大家都是熟人，你给个实价，我们拿了。”　听到这个报价，刘哥正面看来。 “哥，我说的就是实价，您刚也看到了，美女上身效果有多好。给美女买一件，值。”顾子美笑盈盈地答道。 对面的刘哥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小老板正是不久前自己碰瓷的那个小姑娘。立马拉着青年女子的手说，“乔乔，赶明我带你去人民商场买，鬼晓得她这是什么面料。” “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外国货，李维斯知道不？一分价钱一分货。”顾子美扬声道。 “刘哥，我就想在她这买。她这好多款，人民商场都没有卖的，我小姐妹都在她这淘了不少。”乔乔拉着刘哥的手央求撒娇道。 刘哥无奈，低着头上前一步，悄声说道：“妹子，刚刚是哥不地道，哥待会就把钱还你们。你给哥一个面子，便宜点成不。” “刘哥，看您说的。一码归一码，刚那是我姐失手了，我们认。现在这是做买卖呢，我也不能亏本，对不？”　顾子美一脸笑意地说道。 “你们认识？”　听了顾子美的话，乔乔好奇地开口问道。 “这条街上谁不知刘哥啊？平日多亏刘哥照应着。可我这件可是李维斯呢，牌子货，我保证省城都没有。我手上也只有这两件。这样吧，我看美女穿上实在是漂亮，我送个人情，这单不赚钱了，80块，真不能再少了。”　顾子美故作为难地说道。 乔乔一听降价了20块，兴奋地摇着刘哥的手臂，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刘哥一阵头疼，从兜里掏出10张10元大钞，递向顾子美。顾子美一遍接过钱，一遍扬声道：“刘哥爽快，找您20块。”接着又向乔乔推销道：“美女，买了外套，要不要看看裤子？我虽说没有李维斯的牛仔裤，但有其他的，价格实惠着呢。” “在哪？我看看？”乔乔兴奋的声音响起，刘哥的头更疼了。 第57章 姑娘间的分歧 许是赚了这单，顾子美开开心心地收摊回家了，一路上哼着歌。姜知媛憋了一路，终于在家楼下将自己一肚子的困惑问出：“ 子美，你那牛仔外套，进货价真那么贵？” “是比其他的贵些，但也没那么贵。我翻了一倍多卖给他的。”夜晚的微风拂在顾子美身上，舒坦极了。 “那你不是宰人吗？” 姜知媛脱口而出。 “他可是先从我们这碰瓷了15块？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这样你也没亏钱。” 顾子美瞪大了眼说道。 “他耍无赖，我们不能跟着耍无赖啊。你这人怎么这样？” 姜知媛显然不赞同顾子美的做法。 “你这人，好生奇怪。意思是人家打了我们的左脸，我们得笑着将右脸伸过去再给他打一巴掌，我们才是好人？” 顾子美突然觉得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明事理，她眼前这个明显就是呆子。 “你这样明显不道德。” 姜知媛说不过顾子美扯出的一番歪理，跺了跺脚。 “那你把15块还我。” 顾子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提脚上楼。 “还就还，谁会占你便宜似的。” 姜知媛对着顾子美的背影嚷道。 “这是怎么了，你们俩？” 姜知媛话音刚落，就碰到了出门寻她们的顾子谦。 “没事。”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 顾子谦没留意两人的反常，接过顾子美手上的包裹，边走边问：“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些？” “今天生意好，哥，我今天赚了个大单，明天我们吃顿好的，改善下伙食。” 顾子美兴奋地说道。 “那敢情好，你想请我们吃什么？” 看着妹妹高兴的模样，顾子谦笑着打趣道。 走在后面的姜知媛撇撇嘴，嘟嚷着：“一丘之貉。” 一进屋，姜知媛就去翻自己枕头里的钱包，掏出钱一把甩在顾子美的床上，接着谁也不理，拉上床帘，埋头就睡。她想回家，在姐姐这满是铜臭的家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洗漱完毕后准备上床的顾子美看见扔在床上的钱，面无表情地放进自己的钱夹子里。 第二日，两个姑娘谁也不理谁，就连粗线条的顾子谦也发现了不对劲。趁着上班和顾子美同路的这番功夫，他开口问道：“和你嫂子的妹妹闹别扭了？” “她就是书读得脑子坏掉了。” 顾子美没好气地说道，接着将昨晚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和大哥复述了一番。 顾子谦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也笑话我？你们读书人是不是都觉得我做得不地道。” 顾子美困惑地问道。 “我不是笑话你，我是笑话那个刘哥，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子谦乐呵呵地解释道。 “那你评评你，知媛姐是不是有病。” 见大哥没生气，顾子美大着胆子问道。 “她没病，你也没错。” 顾子谦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和妹妹解释道：“你们出生不同，生活环境不同，对同一件事情的处理也不同，这事本没有对错。但若是哥遇到这种事，也会按你那样做，子美，你要记得，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那，那我昨天收了知媛姐的钱，是不是不好？本来昨天我宰了人家一单，赔的钱也赚回来了。” 想起昨天喊姜知媛还钱的事，顾子美有些不安。 “怎么不好？那钱是你借她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子美，哥教你与人相处，要学会尊重对方。不是说一味的讨好也不是直言反驳，而是哪怕对方的观点我不认同但我会尊重。” 顾子谦拍了拍妹妹的头。 “哦，”听了顾子谦的话，顾子美懵懵懂懂地点头，接着吐槽道：“哥，我和你说，知媛姐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等她自己赚钱了，就知道钱来之不易，不是那样花的。” 两兄妹说说笑笑朝汽车站走去，而屋里姜知媛这边闹着要回省城。 正准备出门的姜知暖和她商量道：“你要不再住两天，等我休息的时候，送你回去。” “不，我今天就回去。学校也要开学了，我得提前回去准备。” 姜知媛果断拒绝。 “你人是我们接回来的，我们要对你负责。你要走，自然也是我们送你。你在这，也能准备，还没什么烦心事。” 姜知暖一口回绝了姜知媛的提议，要是让姜知媛一个人回去，依着她妈的性子，估计又要闹上一场。 “谁说在这我就没烦心事了。”姜知媛嘟嚷着。 “你和子美闹矛盾了？” 穿好鞋的姜知暖突然问道。 “没，我才不和她一般见识。” 姜知媛本能地反驳。 “那你就安心再住两天。我这不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丢下这句话，姜知暖出门上班去了。 “知媛，就在你姐这再住两天，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听话。” 肖文惠柔声劝道。 见外婆发话了，姜知媛不好再赌气，低声应下，心里打算着，住就住，自己不和顾子美说话就是了。 接下来的两天，顾子美不再邀请姜知媛一起出摊，有顾子美在的场合姜知媛就躲在房里看书不出来，连吃饭，两人也是各盛各的。两个姑娘，就这样闹起了别扭。 回省城那天，姜知媛没料到姜知暖还带上了顾子美，看着顾子美好奇地朝姐姐问东问西，她在心里默默嘀咕了句“土包子”。 将姜知媛送回家的时候，姜道远崔宝珍已出门上班去了，家里只剩放着暑假的姜轻雨姜知羽两姐妹。 “大姐，你来了？”姜轻雨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我送知媛回来。这是给你们带的东西。” 姜知暖指了指茶几上的礼物。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 姜轻雨心想，大姐来了，又可以打牙祭了。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吃了。好了，人我送到了，我得走了。” 姜知暖坐都没坐，就准备告辞。 “啊，这就走啊，大姐？” 姜轻雨愣住了。 这边一直低着头的顾子美终于在临出门那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好的包裹塞到姜知媛手里，“知媛姐，我看你那天看了好久，猜你喜欢，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姜知暖出了门。 “她送你了啥，打开看看？” 待姜知暖她们出门后，姜轻雨好奇地凑到姜知媛跟前。 姜知媛拗不过这个三妹，不耐烦地拆了包裹，见正是那天自己看了好几眼的李维斯牛仔外套。她以为当时的自己够收敛，没料到一直忙忙叨叨招徕客户的顾子美居然发现了。 “这衣服，我在电影杂志上看到过。姐夫的妹妹，可真大方。” 姜轻雨惊喜的声音响起。 “你喜欢，你拿去穿呗。” 姜知媛冷冷地说道。 “真的？那我拿走了？” 姜轻雨欢天喜地的从姜知媛手上拿走外套。 “嗯。” 姜知媛冷漠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才不要这铜臭味的衣服。 第58章 探店 一下楼，顾子美就凑到嫂子姜知暖旁边说道：“嫂子，以前我就听村支书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原来是真的，都在省城。省城的房子真好，厨房和厕所都在房子里。” “省城也有没有厨房和厕所的房子，没有电灯的房子。只不过你今天看到的是家属楼，属于条件比较好的。” 姜知暖不愿小姑子盲目崇拜省城，戳破了她的猜想。 “啊？我还以为，省城都是这样的房子呢。”顾子美有些诧异，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县里比村里好，省城比县里好。 “哪里都有穷人富人，所以，来省城了，也不要就觉得低人一等。” 姜知暖拍了拍顾子美的背，顾子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嫂子，我们这是去哪？” 顾子美好奇地问道。 “先吃饭，吃完了嫂子带你逛街去。” 姜知暖脸上带着柔和地笑意看向顾子美。 听了这话，顾子美心里乐开了花，心里念了一万遍关于嫂子的好话。 这边姜知暖带着顾子美去下馆子，中午下班回到家的姜道远崔宝珍发现二女儿姜知媛居然回来了。 “媛媛，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声，我和你爸好去接你。” 看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二女儿，崔宝珍脸上笑开了花。 “我在那住不惯，姐送我回来的。” 姜知媛边夹菜边说道。 “你姐人呢？” 听到说是大女儿送回来了，姜道远开口问道。 “姐说要去办事，就不在家吃了。”姜轻雨赶忙答道。 “姐姐，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姜知羽乐滋滋地补充道。 “你个小馋猫。”姜道远忍不住刮了刮小女儿姜知羽的鼻子。 “媛媛，你和妈说实话，是不是在你姐那受气了？”听到女儿说住不惯，崔宝珍沉着脸问道。 姜知媛沉默了两秒，似乎和顾子美的争执也称不上“受气”，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妈，你别多想，我就是不习惯晚上要跑出去上厕所。还是家里舒坦。再说，姐每天忙得很，我和她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崔宝珍端详着姜知媛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的不愉快，顿时放下心来，撇着嘴说道：“她能有什么忙的？难不成比你爸还忙？” “她每天晚上都看书看到很晚，还在家打版做衣服。” 姜知媛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姐做得衣服真的挺好的，上次我穿她送我的去学校，人家都以为是商场买的。” 姜轻雨也乐呵呵地补充道。 “她也就会做点衣裳。” 崔宝珍不以为然地回道。 “吃饭，吃不言睡不语。“姜道远敲了敲桌子，崔宝珍母女三人立刻不再言语。他黯然地看着妻子崔宝珍，想着要是当初，自己没听她的话，咬咬牙，按时给姜知暖寄生活费学费，是不是现在的姜知暖不会在厂里踩缝纫机，而是坐在大学校园里。姜家，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而带着顾子美逛街的姜知暖全然不知老父亲姜道远内心的惆怅。 “嫂子，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站在百货商场门口，看着比村里的牌坊都高的大门，顾子美有些踌躇。 “这里才有你没出生的小外甥女的奶粉，你不进去，我们怎么买？” 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想着大姐肚子的孩子，顾子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嫂子姜知暖走进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嫂子，奶粉在哪啊？” 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顾子美看花了眼，紧张地攥着姜知暖的衣角。 “我们先去二楼，逛完了再来一楼买奶粉。” 姜知暖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子美向二楼走去。 “乖乖，这一层都是衣裳啊？这比南滨路一条街的衣裳都多？嫂子。” 上了二楼的顾子美，感觉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走，去看看？” 姜知暖松开顾子美的手，笑盈盈地将顾子美推到身前。 好奇心战胜了内心的胆怯，顾子美昂着头边走边张望着。衣服被高高挂在柜台后，她得费劲踮起脚尖，才能看清面料。逛了一圈后，顾子美悄悄和姜知暖咬着耳朵：“嫂子，这里的衣裳也就这样，还没刚哥给我从南边淘的货时髦呢。” 姜知暖笑而不语，拉着顾子美的手去了一楼，带着她去了卖奶粉的柜台。 “你去买，就买龙丹奶粉。” 姜指暖从背后推了顾子美一把。 想起给未出生的小外甥女买奶粉的重任，顾子美虽说有些初来大城市的无措，但还是站在柜台前指了指玻璃柜里的奶粉，努力维持着镇定，开口道：“同志，龙丹奶粉多少钱一袋？” 柜台后的售货员快速对顾子美上下打量了一番，尽管今日顾子美穿上了她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但老练的售货员还是从衣服的折痕和顾子美努力想藏住的惶恐以及乡音判断出，眼前这个，是个初来省城的外乡人。 “小同志，这奶粉可不便宜，黑土地那边产的呢？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 虽说售货员的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般，但在顾子美耳里就没那么好听了。 “我就是要买好的。你说多少钱就是了？” 顾子美略微提高了声调。 “价格不在这标着吗？八块八毛一包。”售货员敲了敲柜台的玻璃，顾子美这才看到，奶粉下方放着一个小小的价钱，写着“8.8元\/ 包，500克”。 顾子美脸色绯红，扭过头望向姜知暖，“嫂子，不便宜呢。” “我打听过了，说这个牌子的好。你先买两包。”站在身后的姜知暖拍了拍顾子美的肩膀。 “同志，帮我拿两包吧。” 有了姜知暖的鼓励，顾子美胆子重新大了起来。 售货员开好票，递给顾子美，“去收银台那交钱，拿了单子再来取货。” 顾子美美滋滋地拿过票，“嫂子，你等我去付钱。” “等等”，姜知暖拉住要走的顾子美，上前一步，再次对售货员说道：“同志，麻烦帮我再拿2包龙丹奶粉。”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不一次说清楚？” 陡然增加的工作量惹得售货员不快。 “我们是一起的，我现在想重新再买2包，不成吗？” 姜知暖神色未变，仍一脸笑意。 “有病。” 售货员低着头重新开着票，低声嘟嚷着，可再次抬头看向顾子美时，终归是收敛了刚刚一脸瞧不上的神情。 买好东西走出百货商场的顾子美，朗声说道：“嫂子，你刚刚那样，真解气，我看她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子美，你今天逛这个商场，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姜知暖柔声问道。 “东西比县里的商场多，人也多。但衣裳，样式也就那样。” 顾子美脱口而出。 “那除了东西？其他的呢？比如说服务？陈列？” 姜知暖循循善诱地问道。 “嗯，别的不说，就说衣裳放得太远了，要喊售货员帮忙取，才能辨清。可是若是没看上，不买又不好意思。” 顾子美思索着。 “若是有家店，一进来，就能摸到衣裳，价签就在衣裳上。还可以试，你愿意逛这样的店还是商场？” 姜知暖低声问道。 “那我自然是愿意逛这种店啊。”顾子美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们一起来省城开家这样的店，如何？” 姜知暖看向顾子美，眼里的神采挡都挡不住。 “真的？我们行吗？嫂子。”顾子美高兴地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愿意不？” 姜知暖笑着问道。 “我当然愿意，跟着嫂子，嫂子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顾子美拍着胸脯表着忠心。 第59章 顾子娇的心事 “嫂子，我想回趟家。”刚回到县城的顾子美就迫不及待地和姜知暖商量起来。 “先回去把我给子娟做的裤子拿上，你再回爸妈家，晚上太晚了就在家歇一晚。” 姜知暖贴心地建议道。 “成，那嫂子，我能借你自行车吗，待会我骑车回去。” 顾子美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难不成我还能让你两条腿走回去不成。” 姜知暖打趣道。 姑嫂两人提着从省城买回的东西，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家。刚进屋，就发现外婆肖文惠已准备好了饭菜。 “我算着时间，估摸着你们就要回来了，还真准。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开饭了。小顾今天加班，我给他单独留着的。” 肖文惠拿着锅铲笑嘻嘻地对姜知暖和顾子美说道。 顾子美瞥了眼屋里的挂钟，有些为难地看着一桌子的菜。姜知暖猜出她的小心思，柔声对肖文惠说道：“我让子美帮我跑个腿，回公婆家送点东西，晚上我们两人吃。” 听闻嫂子的话，顾子美感激得望向姜知暖。 “你这孩子，都不让子美歇一下，坐了那么久的车。” 肖文惠嗔怪道。 “没事的，我不累，外婆。” 顾子美赶忙解释道。 姜知暖手脚麻利地分拣着从省城买回的东西，和给顾子娟做的背带裤一起打包。顾子美看着眼前的一大堆东西，惊喜道：“嫂子，带这么多回去吗？” “这多什么？对了，那个酒精巧克力，子娟不能吃的，里面是真有酒精，你记得提醒她。” 姜知暖边将车钥匙递给顾子美边叮嘱道。 “好嘞，我记下了，嫂子，我明早回来。” 顾子娟抱着一堆礼物乐颠颠地走了。 “这孩子，你慢点。” 肖文惠在后面不放心地叮嘱道。 这厢姜知暖和肖文惠一起享受着难得的祖孙独处的时光，顾子美则紧赶慢赶的赶回了家，她跑的兴冲冲地，差点和收拾好碗筷的顾家小女儿顾子凤撞了个满怀。 “三姐，你回来了？” 看着许久没见的顾子美，顾子凤高兴地喊了出来。 “把碗筷放了就来，待会再洗，嫂子给你买了酒精巧克力。” 顾子美朝妹妹眨眼睛。 “子美回来了？” 听到门口动静的顾父顾良福在堂屋内喊道。 “爸妈，我回来了。嫂子带我去了趟省城，她给你们买了好些东西。”顾子美大包小包的进了屋，才发现大姐顾子娟、二姐顾子娇也在。 “省城怎么样？好玩不？” 顾子娟摸着肚子，柔声问道。 “那里的楼房可高了，嫂子爸妈家特别大，厕所和厨房都在屋里。对了，大姐，嫂子还给我的小外甥女买了奶粉。这奶粉说是最好的，可贵了，八块多一袋呢。” 顾子美如机关枪般说着省城的见闻。 “你慢点，喝口水再说，吃了没？” 顾母王桂樱给顾子美端了杯水。 顾子美接过水，一口气咕噜完了，抹了抹嘴巴说道：“我着急赶回来就没吃。” “那我去给你做。”王桂樱起身就走。 “妈，你等会，你先看看嫂子给你们买的东西，我还不饿。待会我去煮碗面就行了，中午嫂子带我去下馆子了，吃了好多肉。” 顾子美拉住起身的王桂樱。 “行，妈也长个见识，看看省城的好东西。” 王桂樱一脸笑意地凑到桌前。 “子凤，子风，你放个碗怎么这么慢？分礼物了，快来。” 顾子美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三姐。” 顾子凤一路小跑进来，好奇地看向桌上的礼物。 “这是酒精巧克力，我在路上吃了一颗，又香又甜。但这里面有酒，嫂子说大姐现在还不能吃。” 顾子美拿起一颗酒精巧克力给大家展示，接着就顺手递给了小妹顾子凤，“你尝尝，可好吃了？” “这纸真漂亮，我明儿要带到学校去。” 顾子凤接过酒精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动作重了就把包装纸给弄坏了，将巧克力丢进嘴里，享受般眯着眼，“三姐，真好吃，比水果糖好吃多了，这个巧克力。” “好吃吧，二姐，爸妈，你们也尝尝。” 顾子美边招呼大家吃酒精巧克力，边拿出奶粉和姜知暖做的背带裤给大姐顾子娟。 “大姐，这是奶粉，嫂子怕你当时候奶水不够，提前给你准备的。还有，这个裤子，她给你做的，说你肚子打起来了，这种方便。” 顾子美按着姜知暖的交代，细细说道。 顾子娟接过背带裤，细细看起来。“刚好入秋了穿，妈，你看，嫂子做的是没腰身的，这俩条带子一扣，就成了。” 顾子娟欣喜地说道。 “你嫂子可真细心。” 王桂樱由衷赞道。 “嫂子还买了一堆吃的，这是麦乳精，这是桃酥，这个桃酥，我们排了好久的队，嫂子说这家的手艺是从清代传下来的，口味和县里的不一样。” 顾子美兴致勃勃地接着介绍。 “你嫂子特意带你去玩了一天？这话不少钱吧？” 顾良福开口问道。 “也不是特意，我们是送嫂子的二妹回去的，然后，嫂子就带我去逛了百货商场。下个月就要去了，她想着让我先熟悉下省城，不要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顾子美解释道，但却隐去了“嫂子要开服装店”的这茬，她觉得这事还是哥和嫂子来和父母说比较好。 “你嫂子疼你，你在她那，要更有眼力劲些。” 顾良福叮嘱道。 “我晓得了，爸，你就放心吧。妈，我有些饿。”许是许久未归家的缘故，顾子美破天荒得撒起了娇。 “瞧我这记性，我这就给你去煮面，再包个蛋。” 王桂樱拍了拍脑门。 顾子娇嘴里含着酒精巧克力，看着喜笑颜开的一家人，顾子凤说巧克力是甜的，可为啥她吃起来却觉得是苦的。她本以为，从农村到县城，就是鲤鱼跃龙门了。可眼下，自小读书不灵光的三妹马上就要跟着哥嫂去省城，而她又似乎喜欢上了一个郊县的工人。此刻，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城镇户口，但她不知未来，是不是和三妹的距离越来越大。 第二日一早，顾子美赶在姜知暖上班前回了城。 “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姜知暖看到门口的顾子美，一脸诧异。 “想着嫂子上班要骑车，我就出门早了点。昨天耽搁了一天，我今天也想早点出摊。” 顾子美笑嘻嘻地解释。 “以后不用这么赶，我走路去也没事。快过来吃早饭。” 姜知暖招呼道。 “家里吃过了，嫂子，我收拾下书刊，准备出摊了。” 顾子美边换鞋边说。 “今晚就不出摊了，我带你们看电影去，昨天人家给了三张票，是最近特别火的《黄飞鸿》。” 顾子谦咬着馒头说道。 “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听到消息的顾子美恨不得上前去亲一口顾子谦。 顾子美觉得今天的摆摊是最漫长的一天，在她的左盼右盼中，终于等来了夜幕降临。吃完晚饭，和哥嫂直奔电影院。 从电影院出来，天已彻底黑了，顾子美还沉浸在剧情里，和嫂子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剧里“十三姨的美貌”。而一直跟在身后微笑倾听她俩的顾子谦，突然看向远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快步越过姑嫂二人，按住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短发女子的肩膀。 “顾子娇，你在这干嘛？”原来这个短发女子正是二妹顾子娇，顾子谦的脸黑得如黑炭般，质疑的眼光向顾子娇和她身旁的男子扫去。 顾子娇暗想不好，她本是心情不好，才应了李勇的约，谁料怕什么来什么，居然在出电影的时候碰上了大哥。 “说话？” 顾子谦厉声喊道，自从大妹顾子娟出事后，顾子谦就有些风声鹤唳，对妹妹们身边出现的哪怕是只“公蚊子”都严防死守。 这时，姜知暖和顾子美也赶了上来。姜知暖定睛一看，“怎么是他？” 第60章 操心的老大哥 和顾子娇一起看电影的，正是上一世她的老公李勇，姜知暖心里轻叹一声，看来哪怕是这一世她劝说顾子谦一步到位给顾子娇弄到县一小，该相遇的人还是相遇了。 比起顾子娇的慌张，李勇倒是大大方方地向顾子谦打着招呼，“大哥，您好。老是听子娇提起您，今天可算是见面了。” 看着李勇伸过来的手，顾子谦没搭理，沉着脸对顾子娇说道：“ 跟我回家。” 李勇有些讪讪地缩回说，继续给顾子谦介绍自己道：“ 大哥，我是县化工厂的工人，和子娟姐一个车间的。” 听到又是化工厂的，想起自己那个“扶不起墙” 的妹夫杨成，顾子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你们化工厂都流行拐带小姑娘啊。” “大哥，我和子娇是自由恋爱，你不能当封建家长啊。” 李勇顿时有些急了。 “你别说了。”见李勇越说越让大哥上火，顾子娇赶忙打断李勇。 “你跟我回去还是跟他走？” 顾子谦连个正眼都没给李勇，看向顾子娇。 “我当然是跟你回去，大哥。” 顾子娇知道此刻顾子谦正在怒火爆发的边缘，忙答道。 听到顾子娇的答复，顾子谦抬脚就走，跟在最后的顾子美离开前还忍不住朝留在原地的李勇望去。 “嫂子，你有没有觉得二姐的男朋友好像个明星啊？”落在后面的顾子美挽着姜知暖的手臂悄悄问道。 “像你看的《血凝》里的男主角，三浦友和嘛。” 姜知暖心知肚明的答道，有一说一，李勇这小伙子的确长得不错，上一世就特招小姑娘喜欢，估计这一世的顾子娇也是被他的颜值吸引。 “对，我说他怎么这么眼熟呢？真俊啊。” 顾子美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大腿，嚷道。 “我建议你，待会回家了，可别这么说，你哥正在气头上。” 姜知暖好心提醒道。 “我哥真是，谈个恋爱还管着，二姐都那么大人了，看着他，还像老鼠见着猫一样。” 顾子美朝前面小心翼翼跟着顾子谦的顾子娇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哥是气你二姐没报备，他还没去考察，就谈起了，不是说不让你二姐谈恋爱。” 姜知暖了然地说道。她这个丈夫，真的是个操心的老大哥，恨不得如鸡妈妈般将妹妹们永远呵护在其羽翼下，给她们遮风挡雨，可妹妹们领情不，就又另说了。 “嫂子，你放心，我将来要是谈朋友了，第一个和你们说，你们要不同意，我就不干。” 听了姜知暖的话，顾子美立马拉着她，立下了军令状。 “这小嘴甜的。和嫂子说说，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小伙了？” 姜知暖一时玩心大起，伸手去捏顾子美的脸蛋。少女的胶原蛋白，捏起来手感好极了。 “我就是提前打预防针。我还小，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挣钱。” 顾子美脸被姜知暖捏住，嘟嚷着说道。 和顾子美姜知暖这对姑嫂的热热闹闹相比，走在前面的顾子谦和顾子娇间的气氛简直是“走在风雨中”。 待回到家，把门一关。顾子谦就支开顾子美，洗漱睡觉去，把顾子娇带进了卧室。可怜的顾子美只好偷偷趴在卧室门上偷听，满足自己的八卦心。 “怎么认识的？” 坐在床上的顾子谦开口问道。 “就是有次大姐上晚班，妈让我去送饭，碰上的，然后一来二去的就熟了。”站在门口的顾子娇越说越小声。 “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个人来熟啊。你学校同事怎没见你这么快熟。”顾子谦忍不住怼道。 “同事我也挺熟的。”顾子娇小声辩解道。 “你不操心自己分到哪个年级？倒有闲心谈起恋爱来。” 顾子谦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哥，我这学期教三年级，班主任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老师。工作的事，我上心着呢。我和李勇，刚开始接触，今天看电影，都是第一次。” 顾子娇解释道。 听到顾子娇这么说，顾子谦心头那根紧张的弦顿时松了下来，再开口语气也好了不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长相了？” 顾子谦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妹妹的，自小就爱美。 被大哥戳破心事，顾子娇的脸顿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无力地为自家辩白道：“他，他对我也挺好的，挺细心的。” “看男人可不能光看脸，得看是否可靠？他的家庭，他的人品，他的工作能力这些，你了解吗？” 顾子谦一连串地问了出来。 “我，我认识他的时间加起来才1个月，刚答应和他处处看，这些都没来得及问。”顾子娇没料到大哥会问得这么细，喏喏说道。 “你啊？”听顾子娇这意思，是这小伙没追1个月，就答应人家了，站起身来怒其不争地看向妹妹，扬起的手想朝妹妹脑门拍一巴掌，最终察觉眼前的妹妹再不是当初打猪草跟着自己漫山遍野乱跑的那个小丫头了，最终化作一句，“你处对象这事，和爸妈提过没？” 顾子娇暗想遭了，这句还是来了，“ 我，我这不还没来得急说。” 顾子谦终究是没忍住，拿起手狠狠朝顾子娇的脑门弹了过去。“ 顾子娇，丑话我说在前面。你大了，谈恋爱可以，但不能影响工作，更不能犯你大姐犯的错。” 顾子娇连忙点头，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像大姐顾子娟那样未婚先孕，她知道若是她犯错，大哥绝对会把她的腿给打断的。 “时候不早了，你出去和子美挤一晚吧。明天下班后，我回家一趟。” 顾子谦觉得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还是等明天自己抽空去打探一番再说。 顾子娇推门而出，贴耳偷听的顾子美一时没防备，差点摔了一跤。 “三妹，你这是？” 顾子娇诧异地看着顾子美。 “我正准备喊你洗漱呢。” 顾子美乐呵呵地打着岔。 等顾子美带顾子娇去洗漱，姜知暖这才回了房。只见顾子谦瘫坐在床上，全然没有刚刚训斥妹妹的气势。 “问出来什么了？”姜知暖轻声问道。 “一问三不知，这才认识1个月，就谈上了。就图人家那张脸。” 顾子谦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当初不也图我这张脸吗？”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这怎么一样？你的外貌是你的所有优点中排最后的，明明是你的聪明勤劳，不服输最先吸引的我。” 顾子谦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要是我半边脸上都是伤疤，我还是又聪明又勤快，你还愿意？” 姜知暖将脸凑到顾子谦跟前。 看着妻子如玉般的肌肤，顾子谦一把揽过她的肩，“那自然不行，所以我说优点排最后的是美貌嘛。” “哈哈哈”，被顾子谦的一脸诚实给逗笑，“所以我说你们顾家人，都是颜狗，都看脸。这毛病，你可不能怪你妹。” 今晚憋了一肚子气的顾子谦被姜知暖这番“歪理邪说”成功逗笑了。 第61章 顾子娇的纠结 第二天中午，顾子谦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趟县化工厂。见到把自己喊出来的大哥，顾子娟满头雾水。 “咋了，哥？” 顾子娟已经开始显怀了，托着肚子问道。 “你身体怎么样？” 顾子谦关切地问道。 “挺好的，嫂子去省城给我买了好多营养品。杨成也把工资给我了。” 顾子娟觉得现在的日子才叫日子，不用伺候公公婆婆一大家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我和你打听一个人，你们车间的李勇。” 顾子谦直接说明了来意。 “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和我同批进的厂，技校毕业，不是厂子弟。但能吃苦，他师父可稀罕他了。哥，你打听他做啥？”顾子娟不解地看着大哥顾子谦，不明白什么时候这两人有了交集。 听到是个上进的小伙子，顾子谦悬着的心卸下了一半，追问道：“那他家是个什么情况？兄弟姐妹几个？” “这我哪知道？我和他又不熟。哥，你这么刨根问底打听他做啥？你们有过节？” 顾子娟有些担忧地看向大哥顾子谦。 “你下午打探下。他和你二妹在处对象。” 经过一晚消化的顾子谦已平静下来，淡淡地说出原委。 “什么？李勇和子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轮到顾子娟诧异了。 “说是来给你送饭，认识的，刚交往没几天。你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顾子谦向大妹顾子娟投去探究的眼神。 “这小兔崽子，我说最近怎么老来给我帮把手。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他。哥，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了，不会不和你说的。” 顾子娟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你收拾他做啥，人家是将刀架你妹妹脖子上，让她同意了？你下午旁敲侧击打听下他家具体情况才是正经事。回去吧，具体晚上回家说。”顾子谦见该说的都说了，就和顾子娟道别，匆匆回了汽车站。 顾家小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除了顾子美，顾家四个子女都在家，顾母王桂樱开心得张罗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你说，还是我说？” 饭桌上顾子谦盯着顾子娇，开口道。 “这是怎么了？你妹在学校闯祸了？” 顾良福看着一脸认真的长子顾子谦，关切地问道。 “不是，爸妈，我处了个对象，是大姐的同事。” 顾子娇硬着头皮说道。 “这是好事啊？怎么才说？只要你喜欢，爸妈又不会拦你。” 王桂樱带着笑意责备道。 “他们刚处上，昨儿去看电影被我碰上了。” 顾子谦向父母解释道。 “昨晚？二姐，你不是说昨晚去同学家玩吗？”小妹顾子凤瞪大了眼。 这下轮到顾子娇不好意思了，埋头扒饭。 “轮到你了，你下午打听出什么来了？” 顾子谦看向一旁的顾子娟。 “打听出来了。”顾子娟放下筷子，看向顾父顾母，“小伙子叫李勇，和我一个车间的，人长得特别精神，大高个。和我一期进的厂，技术好，厂里人缘也不错。老家是李村的，家里三兄弟，他是小儿子。”顾子娟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到最后一句，却踌躇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说啊？” 顾良福听着正认真。 “就是，他爸是个瘫子。家里三兄弟都还没娶上媳妇，除了他吃上了公家饭，其他都是泥腿子。还有，他其实挺招女孩喜欢的。刚进厂的时候，就和书记的女儿处过一段时间，但后来被书记棒打鸳鸯了，就是他家这个情况。” 顾子娟心一横，一口气说了出来。 “老二，你打听清楚了？” 王桂樱一脸紧张。 “我问的我师父，我师父的女儿和书记的女儿都在厂办。这消息包真。” 顾子娟肯定的答道。 “这负担不轻啊。” 王桂樱担忧着看着二女顾子娇。 “只要人好，对子娇好，不就成了。我们家不也是农民。” 顾良福不同意王桂樱的看法。 “爸妈，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和他，才刚开始接触，未来怎么样？还两说呢。” 顾子娇绯红了脸，几乎将头埋进碗里，低声说道。 “鞋子好不好，只有穿鞋的才知道。我们该帮你打探的都打探清楚了，最终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哥做为过来人，多叮嘱一句，处对象不是儿戏，慎重思量是对的，也不能目的性太强的选择婚姻。莫欺少年穷。” 顾子谦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我记下了。哥，姐，谢谢你们。” 顾子娇理了理心绪，这次终于是将头抬了起来。 夜深了，小妹顾子凤早就睡得横七竖八，而另一头的顾子娇则辗转反复，无法入眠。她喜欢李勇那张脸，和他一起走在街上特有面子。每次他来学校接自己，都能收获同龄女老师艳羡的目光。关键是，那么俊的一个人，还对自己特别体贴。发了工资，就带自己下馆子，给自己买衣裳，有什么新鲜玩意，总是第一个想着自己。 她本是满意的，可大姐今天带来的消息又让她有些犹豫。她知道李勇家和自己一样，是农村的，但没料到父亲丧失了劳动力。她听李勇提过，他大哥大他八岁，那岂不是将近三十了。这在农村，还未成家立业，家里的光景得凄凉到什么时候。而自己，真的要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吗？ 顾子娇见过哥嫂结婚时，大哥顾子谦准备的“三大件”，很是艳羡，也曾幻想过自己结婚时候的样子。但李勇一没大哥挣的多，二家里又是累赘，最终他能给自己一个想象中的婚礼吗？ 顾子娇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烦死了，要是李勇家没有那个偏瘫的父亲，或者他和大姐夫一样是个厂二代，该多好。 第62章 新生 日子在顾子美沿街叫卖中一天天流逝，很快就来到了八月末。姜知暖也赶在8月最后一天完成了工作交接，卸下了旁人眼里的“铁饭碗”，准备奔向未知的省城。虽说重生一次，但这一世要走的是前一世未走的路，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可她给自己暗自打气，“再不济，也不会比上一世差了。” 他们在省城的住处，顾子谦已给找好了，只是做生意的店铺需要姜知暖自个去张罗。等到搬家去省城那天，又是小高开了个货车过来帮顾子谦一家装家具家电行李这些。顾良福和王桂樱也从乡下赶来给儿子媳妇送行，塞给他们一堆鸡蛋、宰好的鸡鸭，说是省城物价贵，能多带点是点。 待到要出发时，王桂樱将姜知暖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叠用手帕包好的人民币。 “暖暖，这是老大这一年陆陆续续给家里的补贴，我和你爸都给存起来了。你带到省城去，省城开销大。” 王桂樱附在姜知暖耳边说道。 “这哪成，这是我们孝敬你们的钱。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姜知暖一听，连忙推辞。 “妈给你，你就拿着，不然就是介外了。老话说得好，穷家福路。” 王桂樱故意板起脸。 看着婆婆故作正经的样子，姜知暖忍住笑意，点点头，“那我先拿着了，等我们今年赚钱了回家过年的时候给您二老包个大红包。” “哎，你们在外面，健康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要为了赚钱把身体搞垮了。” 见儿媳妇收下了钱，王桂樱放下心来，细细叮嘱道。 待最后一个行囊装上车，离别的时刻终究是到了。坐上车的顾子谦朝父母挥挥手，“快回去吧。” “老大，有空多回家看看啊。你加班记得吃饭啊。” 王桂樱压抑了半个早上的不舍在这最后时刻流露了出来。 “妈，你放心吧。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们。你们记得在坐车回去，别走回去。家里有事就喊子娇给我拍电报。” 顾子谦大声喊道。 “我们晓得，你安心去吧。” 顾良福朝顾子谦挥手。 待载着顾子谦他们的车消失在路口的拐弯处，顾良福和王桂樱夫妇才慢慢往乡下方向走去，他们还是没听儿子的，为了省那回程的路费，决定走回去。 “老伴，你说老大是不是以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王桂樱有些伤感的说道。 “我巴不得他飞得越远越好，他要是能飞到首都去，我更开心。” 顾良福一脸憧憬。 “你这人，儿子离远了，见一面得多难。” 王桂樱略有责备地看了顾良福一眼。 “隔壁二柱子倒是在爸妈跟前，可以天天见。你难道愿意他和二柱子一样，天天下地刨土过日子？”顾良福打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县城就挺好的。这去了省城，老大媳妇又丢了工作，家里家外全靠老大一个人。” 王桂樱辩白道。 “他们先一步去省城扎根了，等你孙子出生了，就是彻头彻尾的城里人了。我们老顾家，总算是跳出农门了。老大媳妇那一手的好手艺，你还怕她赚不钱，更何况她是个有主意的。我们俩把身体养好，到时候给他们带孙子。” 顾良福沉浸在自己对家族未来的期许中。 “说起这个，你说他们结婚也小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我看老大媳妇就是太瘦了，你看她那个腰，细的哦。”提起孙子，这也是王桂樱的一个心病。 “你看你，这是你操心的事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顾良福觉得老伴啥都好，就是总有操不完的心。 “我怎么不操心，老大多大了，他本来就结婚得晚。我不像你，整天当甩手掌柜。” 王桂樱不满道。 两个老人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走上了乡间小路。 小高这边顺利得把顾子谦一家送到了新家楼下，下家具前，肖文惠赶忙叮嘱道：“小顾，先下竹竿，让竿子先进门。” “外婆，为啥我们搬家要带个竿子啊，还要第一个进门。” 顾子美好气道。 “你小孩子不懂，这是讨个好兆头，节节高。”肖文惠乐呵呵地解释道。 一家人齐心协力，总算是把拉来的家具家电这些都给搬到新房里了。顾子谦挽留小高吃个便饭，小高连连推辞，“顾哥，你就别和我客气了，今天赵厂特意给我放了一天假，我还托你的福，下午可以歇半天呢。我妈在家等我在，以后有的是机会来你家蹭饭。” 见他这么说，顾子谦也不好再挽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烟塞到小高裤兜里，“我知道你好这口，这个你不能再推了。” “顾哥，爽快人，我就谢谢啦。” 这礼物可是送到老烟民小高的心坎上了。 等小高走了，已经将屋子“视察”了一番的顾子美兴奋地喊道：“大哥大哥，我们这房子里也有厕所和厨房，还有两间屋子。” “对，你和外婆一间屋，你以后不用当‘厅长’啦。”顾子谦乐呵呵地说道。 “大哥，这房子是单位分你的吗？” 顾子美一脸八卦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这刚来，人家就给我分房子，凭什么？这是我租的，不过你放心，等你哥努力，过不了两年，我们也能住上单位的福利房。” 顾子谦拍着胸脯向妹妹保证。 姜知暖手脚麻利地先将厨房收拾好，多亏婆婆给带的物资丰富。她就地取材，给每个人弄了碗醋溜鸡蛋打卤面。就这样，四个人简简单单开启了省城新家的第一餐。 吃完饭，一家人欢天喜地布置着新家，房子是租来的，但日子不是租来的。累瘫了的姜知暖躺在铺好的床上，望着雪白的墙顶。内心那股不真实感终于落了地，上一世想都没想过的省城，这一世她就这么水灵灵地来了，此时此刻她才有了新生的感觉。天知道，走到这一步，她走了多久。 第63章 邀请 “累了吧？来，泡个脚，解解乏。” 顾子谦端着盆热水进来。 姜知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将双脚放入盆里，脚入水的那刻，一天的疲倦都给熨平了。 “舒服吧？” 顾子谦看着一脸享受的姜知暖问道。 “嗯” 姜知暖闭着眼点头。 “咱们来省城了，要不要请你爸妈妹妹们过来认个门？” 顾子谦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明天先带外婆过去，毕竟外婆也来了，到时候问一嘴他们吧。” 姜知暖睁开眼，小声说道。 “哎，我们也算在着安家下来了，也不能不和他们走动，对不？” 顾子谦没料到姜知暖这么爽快地答应，高兴地说道。 “能少走动还是少走动。我这次是为了外婆，怕她夹在中间不好受。” 姜知暖接过顾子谦手里的毛巾，准备擦脚。 “那等我明天回来，晚上一起？” 顾子谦侧过身看向姜知暖。 “不了，你明天第一天上班，怕有事。我和外婆两个人去就行了。” 姜知暖边擦脚边说道。 “那成，听你安排。” 顾子谦端起脚盆边往外走边说。 第二日一早，姜知暖就和肖文惠说了自己的打算，肖文惠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见昨天搬家女儿崔宝珍女婿姜道远也没来，就在担忧两母女是不是还在僵持着，如今见姜知暖主动走一步，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连连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晚上吧，白天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也没人。今晚我们早点吃，吃了就过去。” 姜知暖计划着。 “成成成，你们想吃什么，我来给你们做。” 肖文惠满口答应。 “外婆做的，我们都爱吃。” 顾子美恰到好处地插话道。 “你这小娃娃。”肖文惠爱怜地看向顾子美。 “外婆，你今天在家歇着，厨房里还有昨天我婆婆准备的菜肉，咱们就不买菜了。我带子美出去趟。” 换好衣服的姜知暖边走边说。 姜知暖计划今天开始找店铺，故刚吃完早饭就带着顾子美出发了。 “大嫂，我们朝那个方向走呢？” 这是顾子美第二次来省城，她现在还是对这里的地形一头雾水。 “我们得先去坐车，坐到百货商场那，沿着那条街看看。” 姜知暖领着顾子美朝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顾子谦找的这个房子，距离省客运站不远，人流量也大，出门就是公交站，只是和百货商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嫂子，我们得坐几站啊？” 上车后的顾子美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五站路，你注意听售票员报站，到了百货商场那站，我们就下了。” 姜知暖叮嘱道。 约摸坐了十多分钟，姜知暖顾子美两人才下车。“嫂子，省城真大。搁县里，这距离，都可以坐回老家了。” 初入省城的顾子美一路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省城的面积差不多有5个县里那么大。走，我们沿着这条路看看去。” 姜知暖耐心给小姑子解释道。 整个上午姜知暖和顾子美以百货商场为半径，把周围的街道给走了个遍，可愣是没发现一个闲置的商铺。姑嫂俩不免有些沮丧。 “嫂子，你说，省城遍地是黄金吗？怎么这么多人做生意？” 回到家的顾子美不解地问道。 “有没有黄金，我不知道，但遍地都是机会倒是真的。” 姜知暖也有些垂头丧气，本来她是计划把店开在百货商场周围的商业街上，这边是省城最繁华的地方，自己能吸引点百货商场的人流。如今看来，她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虽说带着重活一世的先机，但做生意两辈子她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是怎么了？” 看着早上兴高采烈出门的两人垂着头回来，肖文惠关切地问道。 “我们今天去看铺子，扑了个空，一个闲置的都没找到。” 顾子美抢先答道。 “我道是什么，做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寻呗，万事开头难。”肖文惠安慰道。 听了外婆肖文惠的劝慰，姜知暖低落的情绪明显好转，打起精神道：“外婆说得有理，我们这些天多跑跑看看。” “嗯，我听嫂子的，嫂子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顾子美一脸信任地看着姜知暖。 吃完午饭，姜知暖也没闲着，研究起了衣服款式，她计划着在开店前做一批定制样衣出来。这段时间，一边寻店铺一边打版制衣，两不耽搁。 因晚上还要去姜知暖父母家，故她们晚饭没得顾子谦，早早吃了晚饭，姜知暖就带着肖文惠出了门，朝崔宝珍家走去。 “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起说声？” 开门的崔宝珍看着屋外的肖文惠和姜知暖，诧异地问道。 “想着你们白天上班忙，我们就晚上来串个门。” 肖文惠笑吟吟地答道。 “妈，来了？吃了没？” 难得姜道远今天没有加班，在家吃饭。 “吃了吃了，我们吃了来的。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坐会。” 肖文惠带着姜知暖在沙发上坐下。 “妈，你们这次来是干嘛的呀？” 崔宝珍边吃边问道。 见崔宝珍全然不知他们已搬来省城的样子，肖文惠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姜知暖。还未等姜知暖开口，姜道远突然问道：“ 小顾今天去新单位报到了？你们新家安置在哪？” “嗯，在杨坪坝那块。我今天来，是想请大家去我们那坐坐，吃顿饭。看你们哪天空？” 姜知暖柔声答道。 “老顾，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新家？这是什么意思？” 崔宝珍一头雾水。 “ 知暖他们搬来省城了，小顾的工作调到省客运站了。”姜道远平静地说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和我商量？你早就知道了？” 崔宝珍厉声问道。 “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和你商量个什么？再说，女儿以后离得近了，不是好事吗？” 姜道远避开崔宝珍的目光，低头扒饭。 “妈，上次我从姐家回来，和你提过一嘴。” 一直默默吃饭的姜知媛突然开口道。 ”吃你的饭，这没你的事。”一向对二女儿姜知媛的崔宝珍突然训斥道，接着又看向姜知暖，“那你的工作呢？也调到省城了？” “我辞工了。” 姜知暖若无其事地答道。 “什么？”听到这话，崔宝珍立刻暴跳如雷，“我把你养这大，供你读书。结果就是让你去做家庭妇女？” 姜知暖有些头疼，她不明白为什么和母亲崔宝珍每每刚说上几句就会感到话不投机半句多，崔抱宝珍永远是先入为主，连让人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盲目的下结论。 “谁说我要做家庭妇女了，我准备在这里做个小本买卖。” 虽说心里烦躁，但姜知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你别以为在县里卖了几天玉米就会做买卖了，这是省城。为了个男人，工作也不要了。” “好了，宝珍你少说几句。” 见崔宝珍越说越离谱，姜道远立马打断她的话，转而和姜知暖商量道：“要不这个周六，这个周六我和你妈都休息。中午我们过去？” “行，我把具体地址给你写下，爸。” 姜知暖点头。 “姐，我给你拿笔去。” 一直不敢开口的姜轻雨适时插话道。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没找你要过一分钱，靠自己养活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姜知暖边写边说道。她今天本来是看在外婆肖文惠的面子上，来请父母吃饭，结果母亲崔宝珍上来就是指指点点。 “对啊，你多有能耐啊。自个能挣钱了，就不把父母看在眼里了。那你还来请我们吃什么饭？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崔宝珍见姜知暖敢顶嘴了，怒得摔了筷子。 “宝珍，你别闹了。闺女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怎么没个当妈的样。” 看不下去的肖文惠劝道。 “妈，你怎么不看看她，她有个当女儿的样吗？” 崔宝珍气得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姜知暖。 姜道远一把拽住崔宝珍的手，“ 知暖，要不你先带外婆回去，我们周六见。” “好，那我们先走了，爸妈。”姜知暖站了起来，看都不看眼崔宝珍，先走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崔宝珍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刚拉着我干什么？老顾，我错了吗” 姜知暖闭上眼，自己的这次邀请，似乎是个错误。 第64章 暖居(上) 很快就到了周六请客那天，一大早顾子美就带着大哥顾子谦去了附近的菜市场采购，这才几天功夫，顾子美就将周遭环境给摸了个透，全然没有第一天的举手无措。 “大哥，咱们还买啥？” 看着两人手上都拎满了食材，顾子谦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顾子美不由开口询问道。 “再买点排骨，你嫂子喜欢吃红烧排骨。” 顾子谦边走边说。 “哥，那嫂子爸妈喜欢吃啥啊？我们买了没？” 顾子美心想大哥心真细。 “这我哪知道，我也没和他们一起吃过几顿饭啊，反正多做点好吃的总没错。走吧，再去买点油条，这个你嫂子也喜欢。” 顾子谦拎着刚买好的油条从外走。 等顾子谦顾子美兄妹买完菜回到家时，姜知暖才刚刚起床。见他们满载而归，她一脸诧异，“你们买菜去了？我还说待会吃完早饭去买呢。” “嫂子，吃油条，我哥特意给你买的。” 顾子美兴冲冲地递上油条。 “刚好我想吃这口了，你们快来吃早饭，菜放厨房吧，待会我来择。” 姜知暖接过油条。 “哟，买这多菜？这是要办几桌啊？” 正在厨房盛粥的肖文惠看着满地的菜肉，打趣道。 “我哥说了，大办特办，让大家吃高兴。” 顾子美乐呵呵地说道。 这厢全家人都起床吃饭了，崔宝珍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里哼唧哼唧的。 “宝珍，起来吃饭了。” 姜道远进屋喊崔宝珍起床。 “老姜啊，我不行了，我全身发冷打颤。” 崔宝珍缩成一团。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姜道远上前探手摸老伴崔宝珍的额头，“没发烧啊？你肚子疼吗？” “我浑身都难受。” 崔宝珍有气无力地说道。 “走，起来，我们赶紧上医院去。” 姜道远伸手去拉崔宝珍起床。 “不，不，我动不了。老姜，你让我躺会。” 崔宝珍躲开姜道远伸过来的手。 “那我去请楼下的商医生，让她帮忙上来看一眼。” 姜道远和崔宝珍商量道。 “不，我不看医生。” 崔宝珍再度拒绝，翻了个身，背对着姜道远。 见崔宝珍一系列反常的举措，姜道远心下了然，再度开口时已没了最初的担忧，“那你歇着，我吃完饭就带孩子们去知暖那。” “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她那？她那顿饭是非吃不可吗？” 听了姜道远的话，崔宝珍翻身坐起，只见她面色红润，全然不见病态。 “这会不疼了？” 姜道远瞥眼看向崔宝珍。 “老姜，你。”见自己装病的事被老伴戳穿，崔宝珍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没病就起来吃饭，馒头都要冷了。” 姜道远推门而出。 崔宝珍不想起来，但无奈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她不想装病成真病，只好百般不情愿地出了房门。 餐桌上，三女儿姜轻雨正兴致勃勃地指点着小女儿姜知羽穿搭，“你待会就穿大姐给你做的那套长袖荷花边的连衣裙，再穿上爸给你买的红皮鞋，我给你扎个双马尾，肯定好看。”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崔宝珍气打不一处来。 姜轻雨见母亲一大早就顶着一张黑脸，立刻噤声，低头咬着馒头。 “爸，我得在家温习功课呢，中午我就不去了。” 边看书看咬着馒头的二女儿姜知媛开口道。 听二女儿说不想去，崔宝珍这才脸色稍微好看了起来。 “你今天就是带着书也要跟我一起去，我不管你们是肚子痛还是要学习什么的。今天必须整整齐齐去知暖家，这是她来省城安家后的请的第一顿饭。” 姜道远话是对姜知媛说的，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崔宝珍。 “老姜，你怎么强人所难呢？知媛就在家温书，哪也不去。”崔宝珍不满道。 “要是去吃一顿饭的功夫，她就考不上大学了，那说明她基础太差，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早上被崔宝珍那么一闹，姜道远的心情不是很好，逮谁怼谁。 见姜道远这是真的生气了，崔宝珍和姜知媛反而不敢吱声了，临到出门，两人也没再作妖。一大家子拖拖拉拉，但总归是赶在饭点前到了姜知暖家。 “叔叔，婶子。我哥和嫂子正在弄吃的，就派我来楼下接你们来了。” 守在楼梯口的顾子美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刚进院子的姜家一大家子，赶忙迎了上去。 “太客气了，这些天你们都安置妥当了？”姜道远边走边寒暄道。 “都弄妥了，这边上楼，在三楼。” 顾子美一脸笑意地引路。 等进了屋，才发现肖文惠早就在客厅里坐等着了。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肖文惠笑盈盈地说道。 “妈，你这气色好多了，感觉还长胖了些。” 姜道远端详着老太太，崔宝珍从他身后探过头，喊了声，“妈” ，她不得不承认，跟姜知暖住在一起后的母亲，身子骨肉眼可见得硬朗了不少。 “外婆”，姜家三姐妹陆陆续续打着招呼。 “嗳，快坐快坐。子美，给他们拿点喝的。先吃苹果，你们姐夫一大早出去给你们买的。” 肖文惠一边吩咐着顾子美，一边和姜家三姐妹说道。 “马上来，外婆。” 顾子美大声应道，不一会，就拿着泡好的菊花茶出来，先给姜道远崔宝珍夫妇倒上，接着又从冰箱里拿出三瓶汽水，给到姜家三姐妹。 “爸妈，你们来了？暖暖还在做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闻讯而来的顾子谦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不着急，我们也是刚到。这房子挺好的，周边环境也不错。” 姜道远含笑说道。 “要不我带您参观参观？” 见姜道远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子谦提议道。 “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崔宝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姜道远似乎没听见崔宝珍的话，立马起身，招呼女婿道：“走，带我去屋里看看去。” 两居室的房子，次卧是肖文惠和顾子美住，主卧则是顾子谦姜知暖夫妇住。在主卧里姜知暖还布置出了一个工作间，缝纫机上零散放着她这几日画的衣服手稿，还没来得及收拾。主卧通往阳台，阳台上还养了几盆花。 “这石榴树长得不错啊？搬来买的？” 姜道远站在阳台上夸道。 “嗯，从赶集的农户手里买的，讨个好兆头。” 顾子谦点头。 “小顾，你们来省城，我心里很高兴。当初没带知暖来省里，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姜道远感慨道。 “爸，过去的事咱不提了。过日子，要向前看。” 顾子谦小声说道。 “对，向前看。” 姜道远颇为认同的看向女婿。 “开饭了，爸。” 姜知暖的最后一道菜上桌了。 “走，爸，咱们进去吃饭。” 顾子谦轻声说道。 翁婿俩一前一后进了屋。 第65章 暖居(下) “来，道远，这里坐，挨着你的大姑娘。” 肖文惠乐呵呵地张罗着。 满桌子的菜，看得出来，姜知暖顾子谦夫妇是精心筹备的。做了姜道远喜欢的鲫鱼豆腐汤，崔宝珍爱吃的珍珠丸子，姜知媛能就着吃一大碗饭的毛豆炒肉，姜轻雨的心头好青椒豆芽炒豆干，还有姜知羽最爱的红烧肉。当然也没落下顾子美一直念叨的凉拌猪耳朵，符合肖文惠口味的清炒茭白，顾子谦也献上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粉蒸排骨。 “姐，姐夫你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简直比我们过年吃的年饭还丰盛。” 姜知羽两眼发光。 “你爸做的年饭不好吃？” 崔宝珍忍不住白了小女儿姜知羽一眼。 “来，尝尝姐的手艺。” 姜知暖和姜知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崔宝珍的话，姜知暖给小妹夹了一块红烧肉。 “好吃，姐，我以后放学能来你家吃饭吗？我吃够食堂的饭菜了。” 姜知羽咬着红烧肉含糊说道。 “成啊，你想啥时候来随时都可以。” 姜知暖爽快答应。 “你说要开店，弄得怎么样了？”见大女儿不理自己，崔宝珍另起了一个话题。 “还在找店铺呢？还没找到合适的。” 姜知暖淡淡地答道。 “我就知道。省城是省城，县里是县里。你以为拿着县里的那一套就能在省城做买卖？”崔宝珍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接着又对顾子谦说道：“我女儿是为了你，才把铁饭碗给辞了。我养女儿可不是让她闲在家里当家庭妇女的，她工作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见丈母娘还没吃一口饭，就将矛头指向自己，顾子谦措手不及，尚在低头思考中，就听到自己媳妇的声音响起，“妈，你就这么希望我捧上铁饭碗？” “那是当然，你难不成每个月手心朝上，向老公讨钱生活？” 崔宝珍训斥道。 “那你提前病退吧，我顶你的职，我爸是高工，这点事应该能办吧。” 此时的姜知暖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要我牺牲？” 崔宝珍瞪大了眼。 “凭你是我妈啊。” 姜知暖学着崔宝珍的腔调开口道。 顾子美憋笑憋得很难受，看到大哥投来的警告的眼神，她默默低下头。 “你这真是长本事了啊，主意打到娘老子身上。”崔宝珍怒极。 “看吧，你其实也没那么在乎我能不能端上铁饭碗。” 姜知暖神态自若地夹着菜。 崔宝珍万万没料到才1个多月没见的女儿，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自己说一句她有无数句等着自己在。她愤怒的站起身，端起自己眼前的一盘菜，在她尚未做出下一步举动时，姜知暖似乎预判到了她的计划。 “盘子是我新买的，成套的。你摔一个，就要给我赔一套。你要是往墙上扔，你就给我重新刷墙。你砸多少，我都记账，最后找我爸报销。” 姜知暖缓缓说道。 顾子谦悄声半侧挡在姜知暖身前，似乎在提防着丈母娘的应激动作。谁料，崔宝珍反而若无其事地放下盘子，坐了下来。姜家的三姐妹都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大姐，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有人制止住了母亲发脾气。 “知暖，我去厂里打听一下，看看对厂子弟进厂有什么优惠政策不？”一直沉默的姜道远突然开口道。 姜知暖刚要搭话，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离门最近的顾子美快速起身。 门刚打开，顾子美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着急的声音：“请问这是姜知暖家吗？” “对，这是我嫂子家。你是谁？” 顾子美上下打量着来人，是位微胖的女性，来的路上似乎狠狠摔了一跤，裤子都摔破了，膝盖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 “刘丽？你来省城了？你这是怎么了？”闻讯赶来的姜知暖一眼认出了门口的人正是昔日县服装厂的工友刘丽。 “你师父被车给撞了，我们今天来省城送货，她说她从没来过省城想来看看，我就带她来了。谁料刚到就出事了。我先前帮她拿过你给她写的信，隐约记得你家地址，还好给我找着了。我们出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就想着先来找你应应急。等厂里的人赶到了，就立马还你，成吗？” 刘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明了前因后果。 “我师父送去医院了吗？有人陪着不？你进来坐会，我马上拿钱跟你走。” 姜知暖紧张地问道。 “我把她送急症室就赶来了，司机陪着。” 刘丽跟着姜知暖走了进来，这时才意识到她家在聚餐。 “怎么了？暖暖。”顾子谦起身问道。 “我师父在医院急救，我拿钱先帮她垫上医药费。” 姜知暖边走边说。 “服装厂的万师傅？” 顾子谦也立马跟着朝主卧走去。 “对。” 主卧里传来姜知暖肯定的回答。 姜道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崔宝珍则是听到“万师傅”的字眼，眼睛就没离开过老伴姜道远。 “爸妈，今天真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顾子谦，你帮我招待。” 拿了钱出来的姜知暖致歉道。 ”我和你一起去，爸妈，我们下次再聚。” 进卧室匆匆拿了存折的顾子谦跑了出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沉思半久的姜道远此刻也站了起来。 姜知暖诧异地回头看向父亲姜道远，她发现面色平静的父亲其实手一直在打颤。但此刻她顾及不上太多，先去医院是正事，朝门口的刘丽说：“我们走，我骑车载你。” 在姜道远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崔宝珍终于惹不住了，怒吼道：“姜道远，你今天要敢出这个门，我们家你就不要回去了。” 姜道远步伐迟疑了一下，但最终也只是一瞬，还是提脚追了上去。 待姜道远出门后，崔宝珍终究是爆发了，不知哪里的力气，她将圆桌掀翻了，碗盘瞬间跌落，一片狼藉。还好顾子美和姜轻雨反应快，瞬间分别拉开了外婆肖文惠和小妹姜知羽，这才导致坐对面的两人没有被误伤。 掀了桌的崔宝珍并未解气，反而是一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66章 惊天大秘 顾子美整个人都给看傻了，她是万万没料到，自个说话从来都是柔声柔气的嫂子有一个泼妇般的妈。关键是这人命关天的功夫，不是救人要紧吗？嫂子的妈这突然起来的发脾气，是唱得哪一出啊？她向姜家三姐妹投去不解的目光，谁料她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特别是姜知媛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更是不自在地撇过脸去。 最后还是肖文惠的一句话制住了崔宝珍的哭闹，“你是要在小辈面前丢尽脸面吗？” 崔宝珍听了母亲的话，虽止住了哭但依旧还是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肖文惠喊姜知媛和姜轻雨将崔宝珍扶到自己房里去，又让她们帮顾子美打扫客厅的“战场”，自己留在房里和女儿说知心话。 “你这样闹，只会把道远越推越远。”望着如霜打了茄子般的崔宝珍，肖文惠说道。 “妈，当初万谊珺生的是龙凤胎。”崔宝珍如蚊般的声音暴露出一个惊天大秘。 “什么？当年她不是只带着一个女儿找上门的吗？这事你怎么知道？道远和你说的？” 崔宝珍带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肖文惠瞪大了眼。 “老姜应该不知道。她后面又来了一次，因为带女儿看病，儿子放在老家，结果丢了。她跑来找老姜让帮找孩子，但老姜不在家出差去了。我拒绝了她，把这事给瞒下了。这十几年，我心里一直上下打鼓，妈，你说这次，她会不会把这事给说出来？” 崔宝珍紧紧拽住了母亲肖文惠的双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秘密，压得她时常梦魇，特别是知道姜知暖成为万谊珺的徒弟后，她更是整夜整夜无法安睡，害怕东窗事发。 肖文惠拼劲力气，将手从崔宝珍手里抽了出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女儿崔宝珍脸上。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挨过母亲一根手指头的崔宝珍，彻底呆住了。 直至五秒后，她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哭道：“妈，你怎么打我？” “我打你，我要是打你几下就能换回那个孩子，我就打死你。人命关天的事，你不搭把手帮忙就算了，你倒好，还把消息瞒得死死的。要是今天没出这事，你是不是准备带到地底下去啊。” 肖文惠气不过，又狠狠朝崔宝珍背上捶了几下。 “妈，我那是害怕。我才生下姜知暖，她还是个女儿，我怕老顾知道他前妻给他生的是对龙凤胎，就不要我们母女了。我想着我也能生儿子，就没说。谁知道，一生生了四个，都是丫头，我就更不敢说了。这些年，我也不好受。一看到姜知暖的脸，我就想起万谊珺的孩子。我的心，是日日夜夜都受着折磨，谁也不敢说，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啊。” 崔宝珍捶胸叹气。 “该。你想想你都睡不好觉，那人家丢了孩子的母亲呢，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作孽啊作孽，是我没教好你。所以这么些年，你一直拦着道远回老家祭祖，你回去也不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事？” 听了崔宝珍的解释，肖文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妈，我能怎么办？我得守住我这个家啊。你说姜知暖，是不是来克我的，她刚出生不久，那个女人就找上门，她工作就工作，偏偏跑去给那个女人当徒弟。现在她被车撞了，还找上我们了。妈，你说，她要是有个什么，会不会就把她儿子丢了的事给说出来了。” 崔宝珍越想越害怕，再次抓住了肖文惠的手。 “不管她说不说，这事都得让道远知道。等道远从医院回来，你就说去。你要是不说，我来说。” 肖文惠斩钉截铁地说道。 “妈，这不能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有什么用呢？就能找到孩子吗？你要去说，就是要逼死你女儿。” 崔宝珍急了，一头往肖文惠的怀里撞去。 肖文惠一时没坐住，栽倒在了床上。看着女儿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架势，她叹息道：“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姜知暖他们一行赶到医院的时候，万谊珺已被推进了手术室。顾子谦让姜道远姜知暖父女俩守在手术室门口等消息，自己则从司机手里接过一沓单据，去缴费处把钱给补齐。 不知道他们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来的时候是白天，直到医院走廊的灯亮起，手术室的灯却还没有熄灭。姜道远从开始的端坐在长椅上翘首以盼，到现在的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张望。 姜知暖看着越来越焦虑的父亲，欲言又止。 正当大家等得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门打开的那一霎，一群人立刻围了上去，向出来的医生投来询问的眼神。 “哪位是万谊珺的家属？” 医生巡视着眼前的一群人。 “我是。” 姜知暖和姜道远异口同声地答道。 刘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嘴巴张的能吞下一颗鸡蛋。 “节哀顺变，我们尽力了。” 医生似乎已习惯了生离死别，平静地说着一个人的离世。 姜道远身子哐当一下摇晃，差点栽倒在地，万幸一旁的顾子谦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姜知暖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明明上周她和师傅还通了信，师傅给她回信说，”有机会也来省城看看，看看省城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往省城跑。” 她万般后悔，要是她没有和师傅写信描述省城的美好，是不是在县城里待了一辈子的师傅就不会想着来省城看看。 一群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丽，她当机立断，安排厂里的司机立刻回厂里汇报这事，他们是因公出差，出了这事得第一时间让厂里知道。她则留下来和姜知暖一起料理万谊珺师傅的后事。 万万没想到，最后操持万谊珺后事的是姜道远，他带着她回了家乡，将她葬在家族的坟地里。整个葬礼上，姜知暖持子礼，默默地迎来送往。 崔宝珍想闹，却被母亲肖文惠寸步不离地守着。 葬礼结束后，姜知暖和姜道远在万谊珺的房里收拾遗物，一张旧照被翻了出来，年轻的万谊珺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照片的背后赫然写着：吾儿吾女三岁留念。 姜道远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站在一旁的姜知暖担忧着看着父亲，她刚找出一本日记，犹豫着是否该交给父亲。 崔宝珍担忧害怕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阳光下。 第67章 转机 “这是什么？”姜道远回头，看见女儿姜知暖手里的本子。 “好像是日记，前面估计是记上扫盲班时学的字，后半本是日记。” 姜知暖刚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姜道远伸手接过，沉吟许久，举着手里的照片和日记本开口道：“这事，别和你妈提。” 姜知暖不欲掺杂进上一辈的事情，爽快地点头应下。 万谊珺的突然离去，就像投入水面的一颗小石子，周遭人的一阵唏嘘就如同湖面泛起的一阵圆晕，很快就散去恢复宁静，明日的太阳依旧升起，而有的人则永远没再回来。 忙完师父万谊珺的葬礼，姜道远和姜知暖父女就匆匆返回了省城。没料离家一周的姜知暖，刚进屋就收到顾子美收到的一份“大礼”。 在家这一周顾子美也没闲着，充分发挥她“嘴甜手勤”的特点，和街里街坊很快熟稔了起来。这不，就打探到楼上张阿姨家的外甥的小舅子在大学城有一家空置出来的铺子，上一个租户因回老家不租了，现如今正在找新的租客。 顾子美将这消息告诉嫂子姜知暖，姜知暖心里暗暗思量起来。虽说如今看来，大学城那位置偏僻了些，不在城中心，但那里有两所大学，大学生和老师的消费能力也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她记得后面没几年那里就会建一个商业步行街，人流量不亚于现在的百货大厦。 顿时也顾不上周身的疲倦，立刻让顾子美带着去了楼上张阿姨家，谈想去现场看看铺子的事。 第二日一早，热心肠的邻里张阿姨就带着姜知暖和顾子美直奔大学城的铺子。 这是间约50多平米的大开间铺子，位于街道居中的位置，隔壁左右一家是书店一家是做日用品生意的，街对面则是米线店、小炒店这种餐饮，周遭没有竞品。姜知暖守到中午，见店铺周围这块的人流，在这条街上还算比较聚集的，立刻决定拍板拿下。 对方也是着急出手，价格也给得公道爽快，双方一拍即合，签下了两年的合同。 下午回到家，姜知暖就一头扎进屋里，趴在桌上写写画画，直到顾子谦下班回家了都没发觉。 “这是做什么呢？头都凑到桌子上去了。”回房的顾子谦好奇地探过脑袋张望。 “我今天租了个铺子，我准备把里面简单弄下，正在画装修设计图呢。” 姜知暖抬头，笑着答道。多亏了顾子美这消息，让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情绪沉浸在师父万谊珺的离去中。半个月前那个风风火火准备大干一场的姜知暖又回来了。 “你看，你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前着急得嘴上都冒泡了。我今天也带回来个好消息。” 顾子谦看着重新活力四射起来的妻子，打心眼里高兴。 “啥事？” 姜知暖抛开手里的笔，仰头望着丈夫顾子谦，一脸期待。 “ 我评上中级技工了，工资涨了这么多。” 顾子谦比了个数。 “真的？这样一算，岂不是是县里的工资加你平日接外活的总和？” 姜知暖眉眼弯弯地笑道。 “对，这还不算年终奖。我寻思着，下个月开始找找外活的路子，这样算下来，我们就能比在县里多了。” 顾子谦盘算着。 “别，你还是别太累了。先把客运站里的活给干好，你刚去，得先站稳脚跟。赚钱的事，你别操心，有你媳妇呢。” 姜知暖将手搭在顾子谦的肩膀上，豪爽地说道。 “行，听我媳妇的。”顾子谦看着笑颜如花的妻子，心下一热，头一低，刚想和媳妇腻歪，就听到顾子美推门而入，”哥嫂子，吃饭了。” 吓得顾子谦姜知暖夫妇赶紧分开，顾子谦不满地瞥向妹妹顾子美，“你怎么不敲门呢？又忘了？” “我，我看这是白天。” 顾子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白天哥嫂也这么耳鬓厮磨。 顾子美的话音刚落，姜知暖的耳朵就不自觉地红了，顾子谦也有些头疼妹妹的大大咧咧，“以后记得，不管什么时候进屋，都要先敲门。” 晚间的餐桌上，顾子谦姜知暖和顾子美三人你来我往地商议着店铺的事，外婆肖文惠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 姜知暖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了趟邮局，给花城的李刚拍了份电报，罗列了自己需要的衣服款式和数量。如今的李刚半年前就从县客运站辞职了，去了南方，现在花城做起了服装批发的生意。 紧接着就回了趟家，拉着顾子美一起，去市场上买了刷墙的工具和腻子以及漆。开门做生意，能省一分是一分，门店的装修她准备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 等她俩赶到店门口的时候，昨天拜托房东帮忙约的师傅正在门口等着。 “您就是李师傅吧？” 姜知暖看对方一身工装打扮，询问道。 “对，怎么称呼？” 李师傅点头。 “我姓姜，您喊我小姜就好了，这是我妹子，小顾。” 姜知暖向李师傅自报家门。 “姜老板，你看你想怎么弄。” 李师傅认真询问道。 “这两面墙，我想中间打掉一些，镶嵌那种大玻璃。然后门框扩大一倍。” 姜知暖边比划边掏出图纸给李师傅看。 “你说的是那种百货商场的落地玻璃那种？” 李师傅边看图纸边问。 听了李师傅这话，姜知暖眼睛一亮，看来这师傅是个行家。“对，你看我这小店，能做吗？” “能做是能做，但玻璃我弄不到商场那种全落地那么大的。估计只能这么大吧。下面得留三分之一的墙垛。”李师傅上手比划着。 “那也行，这方面你是行家，你看怎么设计比例能做出我图纸上的效果，怎么好看怎么来。” 姜知暖知道一行有一行的门道，给对方充分的自主权。 “成，我今天先量尺寸，再去定玻璃。” 李师傅也是爽快人，立马掏出工具，测量起来。 趁着李师傅测量的功夫，姜知暖问道：“师傅，这两天屋内墙面能翻新吗？不影响你这边吧？” “没事，你就先刷其他三面的，这面等玻璃安好了再弄，我估摸着最快也得下周一来安玻璃了。你要今天开始弄墙面，估计安玻璃的时候墙早就干了。姜老板，你这是争分夺秒开业啊？” 李师傅了然道。 “对啊，就是抢开张。早一天生意做起来，早一天收回租金成本嘛。”姜知暖大方承认。 待李师傅量好尺寸后，姜知暖和顾子美带上废报纸折的帽子，套上旧大褂，立刻化身粉刷匠，投入到粉刷墙面的事业中去。 姜知暖的日子正式迎来了转机，而崔宝珍的日子也面临着转折。只不过，前者是沐浴在阳光下，后者则是阴雨飘摇。 第68章 一炮打响 自打姜道远回来后，本就话少的他更加寡言，在家经常枯坐半天，有时候小女儿姜知羽喊他几声，他都没反应。原被誉为厂里美男子的他，变得不修边幅，胡子经常是一周才刮上那么一次。面对这样的姜道远，崔宝珍想闹腾都无从闹起，因为她发现姜道远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妈，你说老姜从老家回来，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有天半夜我醒来，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都不敢喊他。” 肖文惠不放心女儿，今天特意登门来看看崔宝珍，谁料一进门就被六神无主的女儿逮着问。 “你不要整日疑神疑鬼，人都走了，再纠结旧事也没有日子。好好和道远把日子过下去，道远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明白吗？” 肖文惠安慰着惶恐的崔宝珍。 “他以前的确是对我没得说，百依百顺。可现在，我总觉得不太一样了。妈，姜知暖回家没和你说些什么？” 崔宝珍不放心地追问道。 “没啊，这孩子一回来就忙着找铺子，装修铺子。这些天她和她小姑子两个人几乎都要住在店里了。脸都瘦了一圈。”提起心爱的外孙女，肖文惠满满的心疼。 “妈，你要不帮我问问她？看他们这次回乡，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听说了什么？” 听了肖文惠否定的话，崔宝珍依旧放不下心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肯定有事。 “宝珍，这个事你要纠结多少年？当初你们结婚前，道远就告诉你了，他有过一段婚姻，但你还是闷头嫁了。妈当初是不是提醒过你，一婚和二婚不一样？你说你不在乎。可你看看，这几十年，你真的做到了不在乎吗？现在人都不再了，你还执着那些旧人旧事，做什么呢？眼下要紧的，是把你们的日子过好。” 肖文惠劝慰道。 “妈，我这不是害怕吗？我怕那事让老姜给知道了。” 崔宝珍捂着脸沮丧地说道。 “要依我，你就找个机会老老实实和道远坦白了。” 肖文惠缓缓说道。 “妈，你刚不是还劝我放下旧人旧事吗？怎么现在又让我去坦白。” 崔宝珍瞪大了眼睛。 “我那是让你不要纠结过去的事，承认自己犯下的错，剩下的日子好好过。” 肖文惠有些头疼女儿的理解力。 “不成，这事绝对不能说，我了解老姜，他要知道我曾经赶走了他的童养媳，还把事情瞒了下来，绝对要生气。那我这个家就算完了。” 崔宝珍固执地摇摇头。 肖文惠看着顽固到底的女儿，知道再劝无用，立刻起身就走。 “妈，吃了饭再吧。” 崔宝珍出言挽留。 “我得回去给暖暖做饭，她每天忙里忙外的。我总得保证她吃得好。” 肖文惠边走边说。 “她道好，把你接来，给她家当保姆。” 崔宝珍撇嘴说道。 “什么当保姆？有每个月带保姆去医院复查？有每个月给保姆买营养品的？我出院后，你和你哥管过我吗？你哥起码还是嘴巴时不时问问，你呢？你得亏生了个好女儿，把你该做的都给揽了。” 见崔宝珍这副态度，肖文惠有些不悦。 “好了好了，妈，你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做饭了。” 知道提姜知暖不好就是母亲的逆鳞，崔宝珍赶紧送客。 待晚上姜知暖回到家，肖文惠几欲想和她商量崔宝珍的事，但看到她扒几口饭就昏昏欲睡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忍下了。算了，还是不让这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打扰到她的外孙女。 姜知暖是忙，她想赶在国庆节开业，做一波开业大酬宾。因此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干。紧赶慢赶，总算是花小半个月的时间将店铺给布置了出来。 店铺被她隔成两间，一间约为10平方米的内间做成仓库。外间的陈设依据还要过个七八年才在全国大地流行起来的快销品的陈设。店铺的中间区域全部留给了衣服展示，一排排大溜横杠落地衣帽架上通铺挂着各款衣裳，每款都挂上各一件的尺码，方便顾客进店试衣。收银台设在进门的左侧一角，为顾客规划了“进店先试穿，出门再买单”的合理路线。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旁摆放的模特上展示的是姜知暖的手工定制衣，用来吸往来的人流。店招牌的外圈特意装了一圈霓虹灯，夜幕降临时，整条街，最亮的就是姜知暖的门头。 招牌挂上的那天，顾子美清脆地读着店名“云裳服饰”，好奇地问姜知暖，“嫂子，你为啥取这个名字啊？” “云想衣裳花想容。意思是看到云就想到了美丽的衣裳，看到花就想到了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姑娘啊，快来我这里买漂亮的衣裳。” 顾子美被嫂子夸张的声音给逗笑，佩服道：”嫂子，你脑瓜子真好使。” “我们以后的主流客群就是大学生，得想个能吸引他们的店名。走，跟我发传单去。” 姜知暖扬了扬手里的一沓传单。 “什么？开业大酬宾三天。凭此传单，一件9折，两件8折，满100元则可参与一次抽奖，中奖率100%？嫂子，我们这能赚钱吗？” 顾子美读完传单上的字，困惑地说道。 “这得等开业了才知道，咱们得先吸引客流，有人来，才有机会赚钱啊。这样，咱们分开发，你去东门，我去南门。” 姜知暖分工道。 顾子美的忐忑不安一直持续到开业当天。当她看到一波又一波的小姑娘拿着传单来到店里，为了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有的跺跺脚将心仪的衣服统统买下，一买就是两三件；头脑更灵光些的则是现场两两拼起了单。整整一天，姜知暖找人做的抽奖大转盘在收银台旁就没停过，那一刻顾子美才明白姜知暖为啥拉着自己去小商品市场买那么多小玩意了。 姜知暖准备的奖品都是学生能用得上的，大到暖水瓶小到钢笔、卫生纸什么的。就算没有抽到实体奖品的，也能抽到一个优惠奖，店里自制的优惠券，在规定日期内，下次购物，金额达到50元以上即减免10元。有的心急的顾客，在抽到优惠券后，立刻就又激情下单了一件当场就把优惠券给用了出去。 就用了一天的功夫，姜知暖的“云裳服饰”就在大学生中传开了，第二天第三天更多人慕名而来，甚至吸引了周围的居民。姜知暖顾子美两人都快忙不过来了，除了顾子谦赶过来帮忙，姜知暖还把来看热闹的姜轻雨留下来帮工。开业做活动的这三天，四人忙得是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至此，“云裳服饰”也算是在这条街上打响了牌子，提起卖服装的，附近的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新开的“云裳”。 第69章 试试总能行 “你还知道回来？” 哼着歌回到家的姜轻雨刚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母亲崔宝珍给吓了一跳。 “妈，你还没睡呢？” 姜轻雨紧张地握着书包带子。 “学校放假，你也放假，高三了，长长心吧？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跟着你姐去卖衣服？” 崔宝珍用手狠狠戳了一下姜轻雨的脑门。 “妈，我姐这几天生意好着呢，附近的大学生都去她那买衣裳。” 说起这个姜轻雨一脸兴奋，在她眼里，这几天接触下来，母亲嘴里“脾气臭”的大姐简直是天生的生意人。 “她能赚钱，你和她过去吧。” 崔宝珍怼道。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轻雨不知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有些委屈地看着崔宝珍。 这些天心里一直不顺的崔宝珍张口就想骂，可这时丈夫姜道远走出了房，她颇有眼力见的止住了口。 “轻雨，回房温书去。你妈是担心你光顾着你姐的事，把功课给落下了。高三了，自己要抓紧。”姜道远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 姜轻雨如获大赦般逃回了房里。 “老姜，还是你懂我，我就是担心她整天正事不干。” 崔宝珍赔着笑脸说道。 “小崔，咱们以后能和孩子好好说话吗？” 姜道远轻微叹了口气。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我是他们的妈，难不成还要整天哄着他们不成。” 崔宝珍小声嘀咕着。 姜道远深呼吸一口，再长吁出来，“算了，当我没说。” 崔宝珍见他离去的背影，前些日子妈还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好好过日子，可从老家回来后，丈夫姜道远就再也叫过自己的小名，而是“小崔小崔”的喊着，她怎能不多想。 回了自个屋的姜轻雨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取出今天走的时候大姐姜知暖送给她的外套，快速套上，兴奋地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 “你别晃了，晃得我脑门疼。” 伏在桌前做功课的姜知媛不悦地喊道。 “我又没出声，你毛病真多。” 姜轻雨怕崔宝珍，但对二姐姜知媛，她还是敢时不时回嘴一两句。 “你看，大姐送我的，她店里刚到的新款。” 见姜知媛没吱声，姜轻雨跑到她跟前转圈。 “她就送了你一个人？” 姜知媛抬头问道。 “对啊，她说这是给我去店里帮忙的报酬。” 姜轻雨兴高采烈地答道，其实姜知暖还给了她10块钱，说是她这三天的工钱，但姜轻雨留了个心眼，她准备攒起来，谁也不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地看热闹能收获这么多。 “是挺好看的，明天借我穿穿？” 姜知媛也是个爱美的，其实姜轻雨刚上身，她就瞅见了，一直等着姜轻雨再拿件出来，谁知她左试右试，半天都不朝自己这边看眼。 “凭啥？我都没穿，要借也是等我穿了再说，还要，你要把上次姐给你做的那件衬衣也借我穿几天，才成。” 姜轻雨讨价还价道。 “成交。” 姜知媛一口答应。 “我和你说，姐的店一开张，生意好得不得了。早上晚上都是人。我看姐夫收钱收得手都酸了。” 姜轻雨和姜知暖分享起八卦。 “现在都是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可你看走在路上，谁尊重卖茶叶蛋的呢。” 姜知媛满脸不屑。 而被姜家两姐妹蛐蛐的对象，此刻正在家里盘点着营收。 “这三天的总营业额是589.6，咱们算是把这个货款的钱给赚回来了。” 姜知暖合上账本。 “啥？我还以为我们开始盈利了呢？” 顾子美一脸失望。 “小丫头，心真大，这才三天，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 姜知暖忍不住捏了捏顾子美的鼻子。 “也就是，接下来，我们得挣房租钱、水电费、装修费。这样账才能平。” 顾子美掰着手指头算着。 “不错嘛，看来给你的书认真看了。还有你的工资。” 姜知暖补充道。 “嫂子，我不要工资。我在你这白吃白喝的。你还教我会计。” 顾子美连连摆手。 “不要工资？那你来省城是玩的？不是来挣钱的？” 姜知暖故意逗她。 “那也等咱们把成本赚回来再说。”说完这句，顾子美扭头就跑。 “这丫头，跑什么跑？你又逗她了？跑这么快？” 刚回房的顾子谦差点和顾子美撞上。 “你这么多个妹妹，只有这个三妹，我最喜欢。” 姜知暖伸伸胳膊，舒展舒展筋骨。 “你喜欢就成，她在老家的时候话最少，跟了你后，话多了不少，人也伶俐了起来。” 顾子谦上前帮媳妇捏着肩膀。 “那是一块璞玉，被你们蒙了灰。” 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是是是，还是您眼光好。” 顾自谦弯腰拍着媳妇的“马屁”。 国庆假期结束后，店里的生意也迎来了一个小低潮。 “嫂子，今儿上午一单都没成呢，来逛的也少。” 顾子美急咧咧地和才到店里的姜知暖说道，就差把“怎么办啊，嫂子”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今工作日呢，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正常。来，给我搭把手，把模特挪走一个。” 姜知暖不急不忙地安慰着小姑子。 “这是什么？” 顾子美一边挪着模特，一边好奇地望着姜知暖手里的东西。 “这是展示板，你不是怕没生意吗？” 姜知暖上午在家用硬纸壳做了个手工kt板，将它摆放到模特旁。这样走过路过的人，不用进店里，瞥一眼，就能透过橱窗看到kt板上的宣传。 “注册会员，抢先一步，优惠多多？嫂子，什么是会员？” 顾子美念着kt板上醒目的标题，不解地问道。 “就是来咱们店里买衣服的人，留个地址，就是我们的会员了。我们会每月给会员寄我们的新品宣传单，让会员不来咱们店里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上新品了。而且会员每次消费，满30元就能攒一个星星，等攒到10颗星星的时候，就能凭着这个星星卡，抵扣10元现金。” 姜知暖耐心给顾子美解释着kt板上的关键词。 “这是为啥啊？那每个月不又多了笔邮费开销吗？还抵扣现金，她要买的多，我们不得减免几大十？” 顾子美满脑糨糊。 “这是为了稳定客群，我们不能做一回生意啊，这里人流量有限，我们得把熟客生意做起来。那人家为啥要来你这里买呢？进货渠道一旦被人同化，我们还有什么？我们得有点不一样的，你说我们抵扣的多，前提是人家买得多啊？只要有得卖，就一定有得赚。” 姜知暖信心满满。 “这能成吗？” 顾子美犹豫道。 “试试呗，试试总能行，这招不行我们再换一招。” 姜知暖拍了拍小姑子的肩膀。 第70章 来了个大单 不知是不是kt板起了效果，下午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先是一个，接着两三个，最后是一群。还有不少进来就问“注册会员”的事。 虽说下午还是一单没卖出去，但好歹还是零零散散地注册了十多个会员，都是国庆那几天来店里买过衣服的回头客。 “嫂子，她们怎么光注册不买衣服啊？”待客人走后，顾子美打开了话匣子。 “谁家一个月不停地买衣服啊？家大业大也不能这么造啊。”姜知暖温温柔柔地答道。 “哎，要不我去门口吆喝吆喝？” 顾子美提出建议。 “晚上再看看，吃完饭总有出来散步逛街的。今天就算没开单也没事，咱们前三天不是赚钱了吗？”姜知暖安慰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想天天都开单。嫂子，要不晚上你守店，我去百货商场那摆摊去。” 顾子美坐在收银台里托腮望向姜知暖。 “咋来省城就这么着急呢？以前你在县里摆夜摊卖衣服，也不是天天都能卖出去啊？” 姜知暖含笑问道。 “以前没房租啊，电费啊。现在两眼一睁，都是支出。” 顾子美最近在看会计书，书还没翻完，专业词汇倒是一套一套的。 “这里不一样，你回想下百货商场那晚上有摆摊的吗？” 姜知暖反问道。 顾子美低下头默默回想着之前晚上去百货商场周围逛街的场景，“对哦，好像还真没有。” “在这里，摆摊，也是要办证的。地方是给规划好的。我们刚起步，不贪大，先把这个小店做好。说实在的，前三天的营收已经大大超过我的预期了。” 姜知暖细细和顾子美说道。 “嗯，我听嫂子的。”虽说顾子美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但经验告诉她，听嫂子的准没错。 “哥，就是这家店。国庆前开的。” 姜知暖小店对面的街道上，一个光头小青年对着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说道。 “老板的来历打探清楚了吗？” 刀疤男子低声问道。 “打听清楚了，外地人，姑嫂两个合伙开了这家店，专卖女装。要不我现在就去，给她们个下马威？” 光头小青年将自己这些天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 “大白天的，你要入室抢劫啊？” 冷不丁地，光头小青年被弹了一脑袋瓜子。 “哥，那你说咋整？前些天，她们生意可好着呢。人来人往的，就没断过。” 光头小青年捂着脑门子问道。 “等晚上。” 刀疤男子淡淡地答道。 “哎，成咧，哥。”光头小青年点头哈腰答应。 殊不知已被人盯上的姜知暖和顾子美正在接待上门的客人。 “你这可以订做衣服？” 询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的正是姜知暖做的宣传单。 “对，我们接定制的。” 姜知暖柔声应道。 “什么样的都行？” 对面的小姑娘有些不确定。 “我嫂子做的衣服，可好看了。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她给做的，全市没同款。” 顾子美见对方有些犹豫，立马搭话，趁热打铁道。 对方上下打量了下顾子美身上的衣裳，接着对姜知暖说道：“我不是想订平常穿的衣服，我是想订舞台服。你能做吗？” “有样式或者图片吗？” 姜知暖开口询问道。 “有，这种。” 对方立马递上一页纸。 姜知暖接过，一看就是从电影杂志上撕下的，是件维吾尔族的服饰。 “你们是要跳新疆舞？” 姜知暖抬眼问道。 “对，能做吗？这衣服。”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感到有戏。 “我能做得比这画上的还好看。” 姜知暖信心满满地答道。 “比这还好看？”对方一脸不可置信，这些天她跑了不少店，都碰了一鼻子灰。 ”对，我先画设计稿，你看了决定可以，我再打样，样品你满意了，我再给你量体裁衣，如何？” 姜知暖和对方商议道。 听了这话，对方知道自己这下是找到了个专业的了，顿时一股脑的话都给道出来了：“那能这样太好了。我是东大舞蹈社团的，我们团下个月要参加省舞蹈大赛。排了个新疆舞，可服装一直没落实到位。你要是做的样衣合适，我们一次性订20套。” “成，不过定制衣比成衣的价格要贵。” 姜知暖提醒对方。 “这个你放心，我之前也了解市场了，主要是我们没找到合适的成衣。就想要画上的这种感觉。服装厂我们也去问过，但人家嫌我们的量太小了。这次比赛，学校给我们拨了资金的。老板，只要你做出来的演出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钱的事好说。” 对方诚心说道。 “那成，今天先交定金。五天后你来店里取设计稿。”姜知暖拍板道。 “多少钱啊？老板，定金会退吗？” 虽是这么问，但将手伸进口袋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对方迫切想定下的心。 “30元，要是样衣你不满意我就退你。若是满意，就抵扣到后面的货款里。你看如何？” 姜知暖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那成，那成。” 对方立刻掏出了钱。 姜知暖给她开好单子，递给她，“到时候凭这收据来取。” “好嘞，到时候见，老板。”对方接过，小姑娘欢天喜地的走了。 许是这波订单带来的好运，到了晚上，真被姜知暖顾子美守到了遛弯逛街的顾客，成功卖出两件衣裳。 顾子美喜笑颜开地看着收银台里扎着账的姜知暖，“嫂子，你说，那批定制款的舞台服，我们能赚多少啊？” “估摸着，你卖出去50件成衣的数吧。” 姜知暖低头按着计算器。 “这么多？”顾子美张大了嘴巴。 “还有，我们要是成功把这单接下了，做出的衣裳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就会有下一单。”姜知暖合上账本。 “嗯。那嫂子，你这些天专心设计，店里我来守。” 想着以后的大单，顾子美心里美滋滋的。 “你个小财迷，天不早了，我们关门吧。我去仓库理理存货。你把衣帽架上的衣服理一理。” 姜知暖吩咐道。 姜知暖一头扎进仓管里，顾子美放起了收音机，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哼起了歌，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服。 这时，店里进来两个壮汉。 “老板，我们这只卖女装。” 顾子美上前解释着。 “我们不是来买衣服的。”领头的正是下午出现在街对面的那个光头小青年。 “那，老板这是？” 顾子美察觉道对方来意不善，退到收银台后，偷偷拿出收银台下的拖把，握在手心里。 “我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光头小青年挑了挑下巴。 第71章 初见 “收你个大头鬼！”趁对方不备，顾子美拿起拖把就朝人头上砸去。 光头青年被砸了个正着，眼冒金花。正待顾子美准备乘胜追击时，扬起的拖把被光头后面的刀疤男给紧紧握住，顾子美动弹不得。 “你们还有王法没？信不信我报警？” 被禁锢住的顾子美大声嚷嚷。 “你跳啊？你怎不跳了？刚不是很能耐吗？这条街上，我们就是王法。” 回过神来的光头跳蹿到顾子美跟前，恶狠狠地说道。 “小姑娘，我们收了钱，自然会办事。开门做生意，总会遇到麻烦事。你老板呢？” 刀疤男松开了拖把。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真报警了？” 顾子美将拖把斜横在胸前。 “你报啊？有种你报？” 光头跳到顾子美跟前，挥舞着拳头。 听到外面的动静声，姜知暖从仓库里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顾子美1对2的对峙局面。 “两位老板，有话咱们好好说。” 姜知暖上前将顾子美拉在身后。 “是你们不好好说话在先，你妹子一上来就打我一棒子，这账怎么算？”光头将脑门顶到姜知暖面前，指着红肿处给她看。 “嫂子，这两人就是混混，进来找茬的。你快去报警，我守在这。” 顾子美怕姜知暖不知道情况，吼着嗓子说道。 “那你们试试？看能走出这个门不？没发现，这么久了，隔壁邻里都没来上门帮你们一把的？”光头嚣张地侧过身，挑衅般说道。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刀疤男和姜知暖终于看清彼此的正面。 若是对方眉眼处没有那道唬人的疤痕，姜知暖会误以为站在自己对面的是男版的师父万谊珺。而对方看到姜知暖的那一刻，眼神里也充满了震惊。 “哥，哥。”光头察觉到不对劲，低声呼唤着刀疤男。 刀疤男这才回过神来，”你是老板？“ 姜知暖稳了稳心神，答道：“对，我是。我们刚来这条街不久，还没摸清情况。我妹子人小性子急，还望大哥包涵。” “喊谁哥呢？哥是你喊的吗？” 光头嚷嚷道。 刀疤男横了光头一眼，光头立马闭嘴。 “这条街，是我和兄弟罩着的。你们做生意嘛，总有不太平的时候，我们能帮忙。但帮忙，总得收些好处费，是不？” 刀疤男哑着嗓子说道。 “那老板，这保护费怎么个收法呢？” 姜知暖从善如流，立刻改了称呼。 “我们按面积收，你这店怎么也有个五十多平，四舍五入，我再给你打个折，每个月60块。” 光头抢先一步开口道。 “还四舍五入，我第一次见越舍越多的。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 顾子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小丫头片子，你等着，我还没找你要医药费呢？” 光头气急败坏道。 “六子。” 刀疤男轻喊一声，光头立刻闭了嘴。 “不打不相识，一个月30块。以后商铺纠纷、门口有找茬闹事的，我们保证来得比工商都快。我叫石得，这是我兄弟六子。以后就喊我石哥吧。老板怎么称呼？” 刀疤男缓缓说道。 “我叫姜知暖，这是我小姑子顾子美。” 姜知暖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径直走向收银台，从柜台里取出30元钱递给刀疤男。 刀疤男一手接过，“谢了，姜老板。那我们就走了。” “两位大哥，慢走。” 顾子美恭敬地说道。 刀疤男把手一挥，光头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店。 两人走后，姜知暖长吁一口气，将柜台里装有现金的包背在胸前。 “我们也回去吧，明早再来收拾。”姜知暖柔声和顾子美说道。 “嫂子，我们明早去报警不？” 顾子美将拖把放回原处。 “这事报警没用。明早去这条街上打听下，他们什么来历。” 姜知暖摸摸顾子美的头，安抚道。 “这省城怎么比县里还乱。那岂不是每个月又多笔支出，这种人就这么嚣张吗？” 顾子美抱怨道。 “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地痞流氓。他们这还算客气的，也怪我，事先没打探清楚。刚才吓坏了吧？” 姜知暖锁上了店里的卷帘门。 “我手心都是汗，但还要硬刚。”顾子美摊开手，给姜知暖看。 “下次记得，再遇上这种事，先认怂。” 姜知暖拉着顾子美的手，边走边说。 “为啥啊？嫂子。要是这样，岂不是谁都可以在我们头上踩上一脚。” 顾子美不解道。 “打得过的咱们就打，打不过的咱们就跑。瓷器不和瓦片碰。你记得，命最重要。”姜知暖细细叮嘱道。这是个满地都是黄金的时代，但也是个鱼龙混杂的时代。 “我知道了。”虽还是不太懂，可顾子美还是一口应下了。 “还有，今晚的事，别和你哥说。” 姜知暖嘱咐道。 “连哥都不能说吗？”这下轮到顾子美困惑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大哥说下，让他拿个主意？ “是先不说。等我们打探清楚了，解决好了，再和他说。他每天工作的事就够他忙的了，我们不能给他添乱，能让他少操点心就少操点心。”姜知暖细细解释道。 “嗯，我晓得了，嫂子。” 在顾子美十多年的家庭教育里，是遇事都要找大哥拿主意。但今天嫂子却告诉她，不能事事都让大哥操心，虽说颠覆了她十多年的认知，但她莫名觉得嫂子是对的。 “大哥，我们跟着她们做啥啊？” 原来石得和六子并没有走远，而是守在街对面，等姜知暖和顾子美打烊了，又一直跟在她俩身后。 “这黑灯瞎火的，送她们回家啊。咱们不是刚收了她们的保护费？” 话音刚落，六子的脑门子又被石得赏了一个“板栗”。 六子悻悻然地摸着脑门，心里暗想，“大哥今晚好奇怪，处处透露着不对劲，先是保护费没按行规收，又是暗地里送人回家的。这是见老板娘漂亮，给看上了？可老板娘是有妇之夫啊？难不成是看上老板娘的小姑子？”他回忆起顾子美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慌忙摇了摇头，这比大哥看上老板娘的可能性还让他没法接受。 石得看着姜知暖和顾子美手挽着手进了楼栋，才转身往回走。“姜知暖，她也姓姜。”他喃喃自语道。 第72章 他究竟是不是 第二日一早，不用姜知暖吩咐，顾子美就开始走街串巷，打听起石得和六子的消息来，临近中午才回店里。 “嫂子，这个石得是这片的地头蛇，但是个评价不错的地头蛇。” 顾子美有些困惑地开口。 “这话怎么说？” 姜知暖边画图边问道。 “就是他收钱办事，真遇上事，他给解决。所以这条街上，小偷都是绕道走。而且，他们真的是按面积来收保护费。” 顾子美将打探了一早上的消息一股脑地倒出来。 “那这么说，昨天他们还给我们打了折？” 这下轮到姜知暖诧异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子美应和道。 “就这些？还有吗？” 姜知暖低着头，继续问道。 “还有就是，这个石得是前面十字巷后街捡破烂老石头拾荒捡回来的孩子，带回来的时候约摸10岁，他的名字石得就是这样来的。街坊都说他这孩子没白养，他脸上的伤就是十多岁的时候一群小混混欺负老石头，和一群人打架留下的。那个六子是石得的邻居，很早就没了爸，寡母一个人拉扯大。一直跟着石得混。两人都是初中没读完就开始混社会了。” 顾子美一口气说完，猛灌了一大口水，跑了一上午可把她给渴坏了。 “捡来的？” 姜知暖敏锐捕捉到这条信息，猛地抬起了头。 “嗯，街对面左手第三家早餐店的帮工是石得家的老街坊，我从那打听到的。” 顾子美点头。 “子美，中午你守下铺子，我有事出去一趟。” 姜知暖丢开手中的笔，图纸都来不及收，就慌忙往外走。 “嫂子，外婆马上就给咱们送饭来了。” 顾子美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你给我留一口就行。” 姜知暖挥挥手，很快过了街。 “嫂子这是干啥去啊？火急火燎的。” 顾子美细心地把姜知暖刚起了个头的图纸给收好，放进收银台柜子里。 姜知暖一口气跑到钢铁厂，成功将姜父姜道远堵在家属院门外。 “知暖，家里出什么事了？” 姜道远看着跑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姜知暖，诧异地问道。 “爸，我有事和你说。” 姜知暖拉着姜道远往外走。 “啥事啊？回家说啊，你还没吃饭吧？” 姜道远看着把自己往外拉的姜知暖，不解地问道。 姜知暖把姜道远拉到离家属院不远的一颗大树下，喘着气问道：“爸，我师父留下的日记，你看了吗？” 没料到女儿这么远跑来，问的就是这件事，他有些赫然地说道：“看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那，她日记里有没有提，提她儿子是什么时候走丢的？身上有什么印记不？” 姜知暖踟蹰了片刻，终究是把已到喉咙管的那句“哥”给咽下去了。 “这事你不管，我心里有数。” 姜道远一副不予讨论的样子。 “我碰上个人，和我师父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你就不好奇？爸。” 姜知暖着急地说了出来。 “在哪？” 姜道远有些激动地抓住姜知暖的胳膊，其实从老家回来，他就托熟人去派出所查这些年破获的人贩子案件，虽说过去20年了，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努努力。只是不愿女儿姜知暖掺和进来，怕崔宝珍发现后，又是不得安宁。 “在我开店的那条街，我打听出来，那人是被人养父捡着养大的。爸，到底是几岁走丢的？” 姜知暖迫切地看着父亲姜道远。 “7岁多，八岁不到的样子。你出生那年。” 姜道远哑着嗓子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姜知暖点燃的火苗突然熄灭了。七岁多和十岁的男孩，差别还是挺大的。但她实在是不甘心，任何人看到石得，都没法不联想到万谊珺。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两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能有那么像。 “爸，那，那孩子身上有什么胎记不？” 姜知暖仍不死心地问道。 \"右手背上有一个米粒般大小的红痣。”姜道远脱口而出，自从看了万谊珺留下的日记，这些特征他不知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 这个地方倒是好瞅见，下次见着了，一定仔细瞧瞧。姜知暖暗暗思索。 “我和你先去瞅瞅那孩子。” 姜道远抬脚就准备走。 “爸，先别急。我都不晓得今天能不能碰上他，等我和他熟了，约个时间，再通知你。”姜知暖没料到刚刚还面色平静的父亲突然变得这么急起来。 “那行，你到时候和我说，去厂里找我，或者打厂里电话也成。”姜道远思索片刻，叮嘱道。 “父女俩商量啥机密呢？家也不回？” 姜道远刚刚嘱咐完，崔宝珍突然从天而降，父女俩不免有些慌张。 见姜道远姜知暖慌乱的眼神，崔宝珍不免气打不一处来。她前脚进家属院，就有人问她，她大女儿怎么不进家门，拉着老姜往外走？又是看笑话的眼神，心里憋着气，一路找了过来，果然有事。 “没，我向我爸请教问题呢。这就走。”姜知暖慌忙答道。 “你一卖衣裳的，有啥向你爸请教的？你改炼钢了？”崔宝珍见女儿连个慌都撒不圆，心下更气了。 “我问我爸新疆的特色，我接了个定制单，是新疆那边的服饰。我爸不是去西北出差过吗？” 姜知暖镇定下来。 崔宝珍疑惑地看着姜知暖身后的丈夫姜道远。 “就是我说的那样，快回去吧。”姜道远催促姜知暖快走。 “爸妈，我赶回店里去了。” 姜知暖如蒙大赦，快速离开。 “走吧，回家吃饭去了。” 姜道远拉起妻子的手，面对丈夫突然起来的亲近，崔宝珍将刚刚的疑惑瞬间抛掷脑后。 说来也怪，回去后的姜知暖以为很快就能再次见到石得，可一晃三四天过去了，别说石得了，连他的跟班六子，都没在这条街上出现过。 顾子美见嫂子姜知暖这些天情绪都有些低迷，关切地问道：“嫂子，是设计稿不顺利吗？” “昨天就画完了，等着人家今天来拿呢。” 姜知暖整理着衣帽架上的衣服说道。 那是为啥啊？这几天生意也有啊，虽说开业前三天那般的盛况不再复现，但这几日每日也都能卖出个3、4件衣裳，还是挺不错的。顾子美心下嘀咕道。 “丫头片子，给哥几个端杯水来喝。” 六子的声音穿门而过。 姜知暖眼前一亮，跟在六身后的不就是石得吗？ “喊谁丫头片子呢？” 顾子美本能反驳，却见嫂子一个箭步就跑去倒水，不由看傻了眼。 姜知暖倒了两杯水，递给进店的六子和石得两人。 石得伸手过来拿时，姜知暖死死盯着他的右手。 “我的手很好看？” 石得见姜知暖迟迟不递过来水杯，反而是一个劲地盯着自个的手。轻笑一声，“来吧，妹子，咱大大方方地，哥给你看个够。” 石得伸过来来的手，手指修长，可内侧的厚茧还是透露出他年少就开始干体力活的事实。右手背上，别说红痣了，连颗黑痣都没有。只有一道旧日的伤疤，像是被烫的。 姜知暖不甘心，怕姜道远记错了，又朝石得的左手瞥去，还是没有，左右手的手背上，都没有姜知暖要找的那颗红痣。 “妹子，看好没？” 石得将双手举到姜知暖面前。 “他真的就不是吗？” 姜知暖抬眼看向石得的脸，他真的很像，为什么就不是呢？ 本还嘴角轻轻上扬的石得，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居然在对面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了失落、怜悯交织的情绪。 第73章 邀约 “石哥，好些天没见你们了，你们这是去哪了？” 见嫂子姜知暖一直盯着石得却不吱声，虽说还是有点怕石得，但顾子美还是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我们去哪，轮的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打听？” 还未等石得开口，六子先呛嘴回道。 “你这人是不是每天吃枪药就饱了啊？” 顾子美有些怵石得，却不怕六子，立马回怼了去。 “你？” 六子正准备口吐“芬芳”，却被石得的声音给打断。 “跑了趟临市，今儿刚回来。” 六子嘴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鸡蛋，大哥什么时候给女人报备过行程，难不成他真看上这个小丫头片子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大哥去挂个眼科了。 “临市好玩不？” 顾子美见嫂子还是不言不语，只能自己顶起来，不能让场子“冷”下来啊。 “不知道，我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玩的。” 石得这回答，简直是将话掉地上了，顾子美不知如何来接，求助般地看向嫂子，可惜嫂子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正当要冷场时，终于又来人了。 “老板，我来看设计稿。” 来人正是定下演出服的东大学生。 “马上，这就给你取。” 姜知暖从失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立马从抽屉里取出画好的设计稿。 对方迫不及待地展开设计稿，石得和六子也凑在一旁凑热闹。 设计稿上的模特栩栩如生，羊毛卷的模特头顶的不是常规的新疆小花帽，而是镶嵌着红宝石用丝绸制成的西洋小礼帽配上红纱盖头，白色花边衬衣外搭红马甲，下配红底孔雀毛花纹大摆裙。用彩笔勾勒出来的模特服装造型，如同喀什城里怒放的石榴花，绚丽如梦。 “真美？实物能做得和画上一样吗？” 东大学生发出赞叹。 “我能画出来，当然就能还原。” 姜知暖点头。 “这看着既像电视上新疆人穿的衣裳又不像。”六子在一旁点评道。 “这是传统维吾尔族女孩衣服的改良版。因为你说，你们跳的是现代舞，但有新疆元素。我就想着，若是一板一眼的维吾尔族舞蹈服，反而不出彩。这裙子是仿新疆的艾德莱斯裙。” 姜知暖第一句是回答六子，后面则是细心和顾客解释自己的设计思路。 “太好了，太好了。和我们一起参赛的，也有个有民族元素的。我们要是穿着这服装上去跳，肯定在服装舞美上就胜了一筹。老板，你开价吧？” 东大学生激动地摇着姜知暖的双手。 姜知暖眼中带笑，柔声说道：“这服装和帽子，有不少需要手工的地方。60元一件，你看如何？我保证全市没有第二套同款。” 石得看着眼前的姜知暖，突然抿紧了嘴。眼前这个女老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像停靠在花朵上的蝴蝶的翅膀，纤细展翅。他的头突然疼了起来，幼时的记忆突然袭击了他。 “哥，你怎么了？你偏头痛又犯了？”率先发现石得不对劲的是他的小弟六子。 姜知暖也看了过来，她对顾客轻声说了句“抱歉”，匆匆让顾子美去打盆热水，又搬出收银台里的椅子，让六子扶石得坐下。 待顾子美打来热水，“你把双手放盆里浸泡。” 姜知暖半蹲在地上，将脸盆递到石得面前。 被折磨得不行的石得，病急乱投医，依言照做。约摸泡了十多分钟，刚刚还一脸痛苦面具的石得逐渐平静了下来。 姜知暖这番操作，彻底将石得的小弟六子给收服了，对方服气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法子好，你也有偏头疼？” 缓过来的石得问道。 “你以后要是再疼，可以用这个法子应急。热水让手上的血管扩张了，脑部的血液会瞬间减少，这样就能缓减头疼。我没偏头症，我爸有。” 姜知暖缓缓说道，心下暗想，这偏头症会遗传吗？下次带外婆去复查的时候，她得顺便问问医生。虽说石得手上没有红痣，可姜知暖仍不死心。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和这个石得应该有点关系。 “老板，能和你商量下，价格再给优惠点吗？” 东大学生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姜知暖眼神示意六子来端盆，待六子接过后，她起身和对方说道：“同学，我已经很优惠了。再优惠，我就得赔本吆喝了。打样费，我都没收你的。” 对方摸了摸设计稿上的模特，在心里狂打算盘，最后咬牙开口道：“ 老板，学校给批的预算，你这价格服装费超标了。我能从其他地方砍砍，挪点过来，但一件60块，还是差点。” 见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姜知暖连忙问道：“那你能接受多少？” “一件再便宜5块，成吗？” 对方心虚地比了个五指。 “成，一件55块，帽子当我送你们了。三天后，你来取样衣。先收50块的定金，你带钱没？” 姜知暖爽快应下。 “带了带了。老板，你人真好。你放心，我们要是这次获奖了，后续的演出服肯定只找你家。这是下个月月初我们的演出票，我送你两张，你到时候去看啊。” 对方开心地从包里掏出钱和演出票。 姜知暖接过演出票，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心生一计，笑着打趣道：“怎么只有两张呢？不能见者有份？” 六子立马接话，“姜老板，我们两大老粗不爱看那玩意。” 小姑娘却把姜知暖的话上了心，连忙捣腾自己的包，才发现带出来的票已散发完了，刚给姜知暖的是最后两张。 “老板，不好意思，我今天带的只剩这两张了。要不我来取样衣的时候，我再给你带两张。” 小姑娘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成啊，我先谢谢你了。”姜知暖一边应下，一边将手里的票飞快塞到石得怀里，”拿着，到时候一起看看热闹去。”这话是对石得说的。 “我哥从不看.....\"六子的话说到一半，收到石得飞刀般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 石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见姜知暖眼里含笑看向自己，他就鬼使神差般应下了。 第74章 误会 东大的小姑娘很守信用，来拿演出服样服的当天，就又给姜知暖带了两张演出票。 “你上身试试，我按你的码打得样。” 姜知暖给对方指了指试衣间。 小姑娘乐颠颠地换了演出服出来，在试衣镜前转起了圈。 “这效果真好！我当初编舞的时候，想要的就是这种。队员肯定喜欢。” 小姑娘赞叹道。 “那我们约个时间，去你舞蹈社把同学们的尺码给量了，我就开始做了。” 姜知暖轻声说道。 “啥？不是做均码啊？” 这下轮到对方吃惊了。 “你在我这做的可是定制，定制当然要量体裁衣了。” 姜知暖笑着解释。 “老板，我们下次演出的演出服还找你。这样，明天下午4点我们有排练，你5点过来，我给你写地址。” 小姑娘拍板道。 姜知暖贴心递上纸和笔。 送走客人后，姜知暖见顾子美趴在收银台上写写算算，她好奇地问道：“这是在鼓捣什么呢？” “嫂子，等我们把这笔大单的尾款收回来。就和我们的装修成本给抵消了。我们离盈利又进了一步。” 顾子美一脸兴奋。 “瞧把你给高兴的，赚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子美，明天下午你守店成吗？我明天下午先去趟打印店再去学校给学生量尺寸。” 姜知暖和她商量道。 “当然成啊。嫂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守店。不过，去打印店干啥？又要印宣传册吗？” 顾子美有些好奇。 “子美，开业三天的盛况，你想不想再搞一次？” 姜知暖反问道。 “想啊，那种日子我巴不得天天过。可是，现在没啥大节了啊。咱们怎么做？” 顾子美困惑道。 “没有节日，我们就自己创造个节日，你等着吧。” 姜知暖先卖了个关子。 顾子美盲目地点头，现在她嫂子姜知暖说啥她信啥。哪怕姜知暖告诉她，乒乓球是方的，她也相信。 等第二日姜知暖在外忙完一切，回店时，发现店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叔等你1个多小时了。” 见姜知暖回来了，顾子美赶紧上前取过她手里的包，眼神示意她看向橱窗旁。 “爸，你怎么来了？” 见到姜道远的背影，姜知暖有些惊讶。 “上次你说的那个事，一直没带信给我，我怕有变故，就过来问问。” 姜道远回过身来，话是对姜知暖说的，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收银台的顾子美。 姜知暖见状，朝顾子美吩咐道，“子美，你去仓库把货理下。我们今晚争取早点下班。” “哦。” 顾子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见顾子美进去了，姜道远迫切地追问起来。 “给，下周六的舞蹈比赛，我带你去看。这是票，你先拿着。” 姜知暖从收银柜里取出一张演出票递给姜道远，正是昨日东大小姑娘送来的票。 “我去看这做啥，我今天来找你是真事，你说的那个孩子？你约好没？” 姜道远不解地看着姜知暖，不明白女儿为啥带他去看什么老子的舞蹈比赛。 “怎么约？是把他约店里，你俩见面。还是我们杀到他家去，问他爸？这事，我又不能直接问他，你妈叫万谊珺，你爸叫姜道远吗？” 姜知暖没好气地答道。 “你小点声。” 姜道远紧张地看向仓库门口。 “听不到的。我也给了那人演出票，到时候一起碰碰运气呗。遇上了不也就见上了。” 姜知暖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你这孩子，一早说不就好了。成，那到时候大礼堂见。”姜道远这才接过票，”我先走了，这事没和小顾说吧？” “放心，这没影的事，我才不说呢。他刚到新单位，每天忙着屁股朝天的，我哪能再拿家里的破事去烦他。” 姜知暖朝半只脚已跨出店门的姜道远挥手，示意他放心。 心里存着事的姜道远匆匆走在街上，一不留神，拐角处，和迎面走来的老人撞了满怀。对方一个踉跄，手里的袋子松开，袋子里的东西零零散散地滚落在地。 “对不住，对不住，同志。我帮您。” 姜道远见老人蹲在地上捡，连忙道歉，也立即蹲了下来，加入捡瓶大军中。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来就好，脏。”老人边捡边阻止。 姜道远却似没听见半，三下五除二，帮老人将跌落在地上的瓶子收拾进了袋子，就快步离开了。 “爸，你怎么又捡破烂了？说了多少次，现在我养家。” 姜道远前脚走，石得后脚就来了，原来姜道远撞上的老头正是石得的养父。 “哎，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拾到拾到，还能赚个菜钱。” 石老头乐呵呵地答道。 “真拿你没办法，你看你，是不是又摔着了？” 石得一把接过石老头的拾荒袋。 “没事，刚遇上个好人，他不嫌埋汰，还帮我收拾呢。” 石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比自己高过1个半头的儿子。 “啥好人，我远远就瞧见他撞上的你，你就是心善。走路也不长个眼睛。”石得骂骂咧咧地，扶着养父往家走去。 姜知暖这一周超级忙，忙着赶工预订的二十件演出服，店里的买卖主要靠顾子美一个人在张罗。万幸的是，顾子谦这周可以准点下班了，晚上下了班，他就直奔店里，来帮忙。 “哥，咱还守啊？最近，老板娘的老公几乎天天都来。不用咱偷偷送她们回家。” 蹲守在巷口的六子问道。 “你也说了是几乎，不是天天。万一他哪天加班又来不成了呢？黑灯瞎火的，两女的回家，你保护费白收了？” 躲在暗处的石得朝六子头上呼过去一巴掌。 六子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想到，“啥时候咱们的业务，发展到要管店外的事了，还包干到家。完了，老大真眼瞎了，看上那个小丫头片子。” 很快到了演出那天，姜知暖破天荒地没有守店，而是早早回家吃晚饭，换衣裳。 一直在她身边转悠的顾子谦，见姜知暖要出门了还没喊自己的意思，不禁想道，妹子顾子美和自己传递的消息究竟准不准。 就在前几日，顾子美将自己神神秘秘拉到一旁，告诉他，姜知暖那有两张演出票，周六要请他去看表演。可他今天等了半日，也没看到媳妇喊自己一起的意思。 眼见姜知暖都换好鞋了，顾子谦终于憋不住地问道，“你一个人去看演出啊？” “带我爸去，我忘和你说了，是不？对不住，这段时间太忙了。” 姜知暖带着歉意说道。 顾子谦委屈地嘟起嘴，姜知暖见状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立马走到顾子谦跟前来，捧起他的脸，安抚道：“下周，等下周你有时间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只带你，不带子美。” 顾子谦侧过脸，回忆起最近去姜知暖店里总有三三两两的男客偷偷张望姜知暖的场景。 “你等等我。” 顾子谦说完这句就往他们房里跑去。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枚戒指，”手伸过来。” 顾子谦轻声和姜知暖说道。 顾子谦将手里的戒指轻轻戴进了姜知暖的左手无名指上。 “好了，等我今年发年终了，就给你买个黄金戒指。快走吧，别让爸久等了。” 顾子谦满意地说道。 姜知暖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看透了顾子谦的小心思，朝他笑笑。 待姜知暖赶到大礼堂门口的时候，她没找到姜道远的身影，却碰到了来看演出的六子和石得。 “姜老板，怎么今儿一个人？你的小跟班呢？”六子笑着寒暄道。 姜知暖刚要开口，手却被脸色极差的石得一把拉住，怼到脸前。 “你这戒指，哪来的？” 此刻的石得像头发怒的狮子。 “你放开我女儿？” 姜道远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石得和姜知暖双双扭头，看向姜道远。 姜道远看清石得的那刻，呆若木鸡。 第75章 相认(上) 谁料姜道远的呵斥也只是让石得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拽着姜知暖的胳膊，几乎是怒吼道：“ 这戒指哪来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引得过往人群的频频观望，甚至还有些好事者驻足观望。 “干嘛呢，干嘛呢，演出不好看啊？搁这看啥热闹？” 六子吆喝驱散着围观人群。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结婚礼物，石哥，有事我们去那边说，这人来人往的。” 姜知暖没料到因为丈夫顾子谦的小心思，引发了这场“地震”。 此时石得也恢复了平静，他松开姜知暖的胳膊，率先抬腿走。 一行人走到了大礼堂的西侧空旷处，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石得哑着嗓子问道。 “万谊珺。” 姜知暖缓缓吐出师父的名字。 “她还有别的名吗？” 石得蹙着眉继续追问道。 姜知暖困惑地望向姜道远，见父亲对自己微微摇头，边开口道：“我只知道她这个名。” 石得失望地垂着眼，但片刻功夫他就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抬眼望向姜知暖，“抱歉，我妈也有一枚和你一模一样的戒指。我找了她好些年，所以刚看到你手上的，有些激动。” “你妈不叫万谊珺？” 姜知暖见石得情绪不对，低声问道。 “村里人都喊她姜大娘，我有个孪生姐姐，你眼睛和她长得很像。演出要开始了，你们快进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石得挥挥手，转身就走。 “小伙子，你等等，你看看这照片，这上头的是不是你妈？” 姜道远突然喊住了他。 姜道远的话成功让石得止住了步，他刚回转过身，就看到快步走来的姜道远和姜知暖，姜道远手上还举着一张照片。 石得眼神看向姜道远递过来的照片，下一秒就一把夺过，“ 我妈和我姐在哪？” 姜道远被石得“失而复得”的眼神给灼伤，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姜知暖。 “你姐在她8岁多的时候去世了。你妈，也就是我师父，上个月刚走。” 姜知暖艰难地说出事实。 石得听到这个消息后，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他仿佛饥渴难耐地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看见了绿洲，狂奔了几十公里，走近才发现是“海市蜃楼”。 “孩子，我是爸爸。” 姜道远上前一步，激动地握住石得的胳膊。 石得冷峻的眼神扫过姜道远的脸，甩给姜道远的手，冷漠地答道：“ 我生父在我出生那年就死了，我养父是十字巷后街的老石头。你是哪门子的爸？” 话音刚落，他压根不给姜道远解释的机会，抬腿就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六子，见状也追了上去。徒留姜道远和姜知暖父女俩面面相觑。 “他，他真是我儿子？” 姜道远喃喃自语。 “爸，我们回去吧。” 姜知暖上前扶着姜道远，心下长吁一口气。 消沉了一段时日的姜道远，此刻眼神重新焕发了神采。一路上，他对着姜知暖絮絮叨叨道，“能找着你哥，多亏了你。你哥在哪工作，你知道不？你说，我是不是要挑个日子去他养父家登门致谢，到时候你和我一起。” 听到最后一句，姜知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反问道：“ 登门致谢后呢？把他领回家去？” 这句话成功地将沉浸在认子喜悦的姜道远打回现实，一路上，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沉默无言。 到家属院门口，姜知暖才再度开口：“爸，我就不上去了。照片你收好，免得我妈看到，又是一场风波。” “嗳，今晚的事，回去别和你外婆提啊。” 姜道远嘱咐道。 “我知道的，快进去吧，我走了。” 姜知暖点头。 “知暖，你等等。” 姜道远喊住了转身的姜知暖。 “这个还是放你那，要是你哥来找你要，你就给他。他还有个念想。” 姜道远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那张全家福。 姜知暖接过，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包里。 而这一幕，恰好被站在阳台上的崔宝珍给看到。待姜道远回了家，崔宝珍已坐在了沙发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今晚加班结束得挺早的啊？” 姜道远点了点头，“我累了，就先回来了。我去洗漱去了。” 看着走进厕所的姜道远，崔宝珍攥起的拳头在沙发上按出一个“坑”。丈夫不对劲，明明是和姜知暖一起回来的，他居然撒谎说自己加班。姜知暖那丫头也怪，楼都不上。两人在下面说了半天，貌似丈夫还给了姜知暖什么。他俩一定有事。崔宝珍咬牙切齿地想道。 回了家的姜知暖，发现丈夫顾子谦还没睡，坐在床上看书。 ”回来了？演出好看不？“顾子谦扬头，笑意还未抵达眼底，发现妻子神色不对，立马起身。 ”这是怎么了？演出服出问题了？” 顾子谦关切地盯着姜知暖。 “我找着我师父的儿子了。” 姜知暖悄声说道。 “啥？你师父后头又再婚了？”顾子谦万万没料到，姜知暖出去看个演出的功夫，就带回了这么个爆炸性消息。 “还是和我爸生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姜知暖说到这，有些难为情。 “咱爸可以......” 顾子谦心想，他这岳父思想上唾弃包办婚姻，行动上倒是积极响应得很。 瞥见愁眉苦脸的姜知暖，顾子谦立马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亲人团聚，这是好事啊，怎么眉头皱到一起去了？” 顾子谦伸手抚了抚姜知暖的额头，试图将她的皱起的皱纹抚平。 姜知暖叹了口气，和他细细说起怎么和石得相识，今日又是如何相认的。 “这大事，你和顾子美回来怎么都不说呢？要是收保护费的人不是你哥，你怎么办？以后我每天都去接你。” 顾子谦听到石得去店里收保护费的事，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重点。” 她讲得舌干口燥，怎么顾子谦就抓不到重点。 “这就是重点，暖暖，你的安全比赚钱更重要。” 顾子谦扶着姜知暖的肩膀，低头与她视线对视，正色道。 “好了，我现在有个收保护费的大哥，安全着呢。” 情绪低落了一晚上的姜知暖，就这样被顾子谦转移了注意力。 第76章 相认(下) 就在姜知暖踌躇着何时去找石得的时候，石得上门了。 石得是午后来的，店里没有客人，顾子美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盹。坐在收银台后的姜知暖看着橱窗外站立的他，拍了拍一旁的顾子美，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让她看店。 “石哥？” 姜知暖轻声打了声招呼。 “请你吃饭去。” 见姜知暖出来了，石得抬了抬下巴。 “我吃过了，石哥。要不你吃，我作陪。” 姜知暖含笑说道。 看着温和微笑的姜知暖，石得有一阵恍惚，若是他的同胞姐姐能顺利长大，大抵就是眼前这副模样吧。 “那我请你喝饮料，正好我也没啥胃口。” 说完也不等姜知暖回答，石得抬脚就走，似乎笃定她会跟上。姜知暖跟在石得身后，落后两三步的距离。石得带着她东拐西拐，很快偏离了主路，拐进一个小巷里，街边一个闲聊的大爷大妈也不见踪影，似乎都猫在家午休。姜知暖不由得拽了拽肩上的背包带。 “放心，不会卖了你。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聊聊。” 石得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察觉到姜知暖的不安。 姜知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发现走在前面的石得压根瞧不见，又立马开口道：“是我多心了。” “你倒坦诚。” 走在前面的石得挑了挑眉。 “你选的这路，害怕也正常啊。大白天的一个人也没有。” 姜知暖实话实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石得带姜知暖拐了几个弯，走到一家录像店前。 “兄弟开的，这清静，进去聊聊。” 石得回头说道。 姜知暖微微挑眉，看录像的地方，清净？ “石哥，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一进门，老板就笑脸迎了上来。 “借你地方用用，给我找个空的录像厅，再拿两瓶健力宝。” 石得吩咐道。 姜知暖一趋一步跟在石得身后，老板将健力宝放下后，就出去了，还贴心得给带上了门。 “喝一个？走了一路了，渴了吧。”石得随意地坐下，仿佛在自家客厅般自在。他帮姜知暖开了瓶健力宝，递到她面前。 姜知暖也不扭捏，接过来，猛地灌了一大口。 “你昨儿说，我妈是你师父？那昨天自称是我爸的人是你什么人？” 石得今天就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好好问问。 “对，我原来在安县的服装厂学徒的时候，你妈就是我的师父。昨天自称你爸的那个人，也是我爸。” 姜知暖缓缓说道。 “这么说，你是他后头的老婆生的？” 石得挑眉，难怪她和姐姐那么像。 姜知暖点头，随即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到石得面前，“这个是整理师父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我想应该物归原主。” 石得接过，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全家福，记忆中的母亲一左一右抱着他和年幼的姐姐。录像厅的灯光是暗沉的，姜知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妈这些年，过得好吗？” 石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我认识的师父，是50岁后的师父。她是厂里数一数二的好师傅，技术能手，为人和善，遇上事了也会挡在徒弟们前面，跑去和领导以理据争，小姑娘们都喜欢围着她。” 姜知暖回忆着师父万谊珺。 “这和我记忆里的太不一样了。” 石得哂笑，喝了口饮料，接着说道：“我都不知道她叫万谊珺，村里人都姜大娘，姜大娘的叫着，我一直也为她姓姜。她不识字，话少，但她老是对我笑，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她后面上了扫盲班，还招工进了厂。也许万谊珺是扫盲班的老师给取的。”姜知暖猜测道。 “不，不是的。她是童养媳，在姜家长大。村里人都忘了她的本名，她自己似乎也忘了。你知道村里小孩怎么笑话我们家吗？说我妈是没人要的童养媳，我和我姐是爹不要的野孩子。我和人打架，人家可以找爸来，而我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石得平静地回忆起往事，就像自己不是经历者一般。 姜知暖努力张了张口，可最终什么声都没发出来。她能对着母亲崔宝珍说，忘了吧，别纠结往事。可对着石得，她说不出口。 “可后来我姐病了，我那最远只去过镇上的妈，咬牙带着我姐，去省城找我们那从未出现的爸，一个人留在家的我被人贩子拐跑了。凭什么到最后，我的家死的死散的散，你们家却在上演合家欢？” 从进来到现在，石得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我知道我没资格替爸说声对不起。可是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不是因为你是我哥，而是因为你是我师父的孩子。她担忧自责了后半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 姜知暖哽咽地说道。 石得吸了吸鼻子，压着嗓子说：“ 男人犯的错，和你没关系。我妈葬在哪？” “安县望平乡姜家村，姜家的祖坟，在你姐旁边。” 姜知暖一字一顿说出地址。 “离这几十公里的安县？” 石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对，那是我们的老家。” 姜知暖点头。 石得捂着脸，发出怪异得笑声，“我找了十多年，结果越找越远。家就在眼前，都不知道。若是我找点找对地方，是不是就能见着我妈一面。” 姜知暖起身，站在石得一旁，伸出手，忐忑地拍了拍石得，似安抚又似安慰。渐渐地，石得平静了下来，说起了自己的这些年。 “我被人贩子迷晕了，醒来已经在火车上，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他们让我扮乞丐，沿街乞讨，要是没要到钱，那天不仅没有饭吃还要挨顿打。就这样跟着他们一伙人，居无定所，到处飘零了几年。在我十二岁那年，跟着他们来了这。找到机会，我偷跑了出来，我养父发现了躲在垃圾堆里的我，将我藏了起来。后面，不知他们是被捉了还是走了，就这样，靠着养父捡瓶子把我养大。我一直记得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记得姜家村。却偏偏没想到找找周围的姜家村。” 石得点了根烟，轻吐烟圈，朦胧的烟雾遮盖住了他的表情。 姜知暖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父亲姜道远当年的抉择，虽然她明白若父亲姜道远没有抛妻弃子，就没有现在的她。可这一刻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生。 第77章 十一闹剧 生活没有给石得和姜知暖太多“恨时花溅泪”的伤春悲秋的情绪，昏暗的放映厅一角崩溃的男子和不知所措的女子似乎都掩盖在日常奔波里。 石得带着小弟六子，巡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姜知暖则忙着自己的第一个“双十一”。 “嫂子，这个11.11是洋节吗？” 顾子美看着宣传单上醒目的“11.11”困惑地问道。 “是购物狂欢的日子。来，还是老样子，你去东边发，我去西边。” 姜知暖边给顾子美分单边答道。 “给我看看呢？” 人高马大的六子突然从顾子美身后出现，从她怀里抽出一张宣传单。 “双十一狂欢节，百款明星单品全场降价！最低折扣限时秒杀，你还在等什么？”六子饶有兴致地读着宣传单上的广告语。 石得跟在身后，和对面的姜知暖微微点头，这是他俩继放映厅事件后第一次见面。 “双十一是个啥节啊？” 六子感兴趣地问道。 “现在还不是，等过了11月11日那天，就是个节了。” 姜知暖笑眯眯地答道。 “你们在发宣传单？” 石得突然开口问道。 “嗯，正准备去东大那边发。” 姜知暖柔声应道。 “印了多少份。” 石得继续问道。 “1000份，想干票大的。” 姜知暖满脸憧憬。 话音刚落，怀里厚厚一沓宣传单就被石得给抢了过去。 “我和六子沿着街口往外发，这么多份，靠你俩得发到什么时候。” 石得边走边说。 六子也笑嘻嘻地从顾子美手里拿走了宣传单，跟了上去。两人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嫂子，他们这是？” 顾子美指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走，回店里去拿宣传单。有人帮咱们散发，这还不好？” 姜知暖笑嘻嘻地说道。 转瞬就到了双十一的前夜，姜知暖和顾子美结束当天的营业后，就关起门来布置，丈夫顾子谦也在下班后赶来帮忙。为了这场双十一狂欢节，姜知暖可是下了血本，提前三天在省日报连打了三天的广告。 “优惠力度背熟了没？” 顾子谦不放心地问着妹妹顾子美。 “哥，我都背了一周了，你放心吧。” 顾子美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说来听听。”顾子谦仍旧有些不放心。 “那你听好了哈。” 顾子美信心满满地背了起来，“11元抢购-部分限量商品仅售11元，先到先得；新品促销-满100减20，满200减50；所有促销活动仅限11.11。” “背得不错嘛。” 顾子谦夸道。 “那是自然。”顾子美得意地仰着头，接着凑到嫂子姜知暖面前，边接过嫂子手里的活，边问道：“嫂子，那些夏天的t恤真要卖11元啊，我们为啥不留到明年再卖？” “衣服卖得是个样式，今年的流行的样式到明年不一定就流行了。能在今年去库存不压货就是赚。” 姜知暖耐心解释道。 三个人说说笑笑间将店内布置完。 等到第二日一早还未开店，门口居然就聚满了人群。顾子美捂着嘴跟着姜知暖穿过人群，有熟稔的老客给她打着招呼，“小顾，快开门吧，我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乐晕了顾子美晕乎乎地开了店门，门口的客人蜂拥而至，一时间小店挤满了人。还好今天是周末，顾子谦也跟过来帮忙，可即使多了个帮手，整个上午也是手忙脚乱的。 崔宝珍一肚子火气赶到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功夫，店里人流已没有上午那么多，但还是有三三两两在挑选的顾客。 “妈？” 守在收银台的姜知暖第一时间发现了崔宝珍。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崔宝珍沉着脸。 姜知暖招呼顾子谦来收银台守着，对上顾子谦担忧的眼神，姜知暖回了他一个“放心\"，就跟着崔宝珍出了店门。 ”你爸一辈子不求人，现在为了你的事，在书记面前低头哈腰的。没那个本事，就不要来省城。”刚出店门，崔宝珍就劈头盖脸地朝姜知暖骂道。 姜知暖困惑地抬眼，“什么我的事？” “你还装？我都知道了。上次你和你爸偷摸在家门，我都看到了。不就是为了顾子谦调动的事嘛。” 崔宝珍一副“我知道了，你不要再瞒了”的表情。 听了这话，姜知暖这下更诧异了，“顾子谦干得好好的，调动去哪里？” “姜知暖，我发现你可真能藏，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你爸找书记要个进厂指标，说是给儿子弄的。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不是给顾子谦弄调动，是什么？” 崔宝珍一副了然的表情，她昨天从厂办马大姐听来的消息，就憋了一晚上的气，今天早上在家越想越难受，平日里大女儿一副“不靠父母”的模样，结果呢？省城不好待吧？这不还是求到了父母门下。关键父女俩还瞒着她。她是谁，她可是崔宝珍，能让自己生闷气？这不就立马找上门来。 “你弄错了吧，我忙着呢。您先回去吧，改天我再上家看你们去。” 姜知暖今儿没功夫和崔宝珍掰扯，两三句功夫就往店内走。 “求人办事就你这态度？你爸在厂里鞠躬赔笑脸送礼，都换不来你的一句好？” 崔宝珍怎么可能放过埋汰姜知暖的机会，跟了进来，喋喋不休地说道。 顾子谦拿眼神询问姜知暖，姜知暖摇头，转身对崔宝珍轻声说道：“我真没找我爸办这事，去钢铁厂顾子谦能干啥呢？技能都不对口。您先回吧，我这还有客人呢。” “你这店里也就三四个客人，说得做多大生意样。” 崔宝珍突然提高了嗓门，引得正在试衣的顾客频频朝这边看来。 姜知暖趁崔宝珍不备，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姜知暖，你是要造反吗？” 崔宝珍突然低头就朝姜知暖胸口撞去，姜知暖手上的力气一松，崔宝珍立刻挣脱开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嚷嚷道：“ 你这不孝女，你爸在厂里为你的事忙前忙后，我来问句，你就要打人。” 店里的客人听到动静，顿时衣服也不看了，凑到门口处来看热闹。顾子美拿着新款的衣服，试图重新吸引客人的注意力。 “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回家说，别在外面撒泼。” 姜知暖试图去拉坐在地上的崔宝珍，却被人快一步，抬眼一看，不是石得又是谁，心里暗想，“这下真的坏了。” 第78章 冰火两重天 崔宝珍还想故技重施，但对上石得的脸，突然如受惊的兔子，蹦得离石得三丈远。她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石得，最后不待姜知暖开口，居然拔腿就跑。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妻子？” 石得皱头望向姜知暖。 姜知暖有些讷讷的，似内心的不堪处被人窥觑了般难堪。 “你快进去吧，外面我给你守着，保证没人再来捣乱。” 这样的姜知暖，石得还是第一次见。 “没事，她不会再来了。” 姜知暖摇摇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重生一世，她不能再受崔宝珍的影响了。跺了跺脚，姜知暖进了店。 顾子谦正在低头给挑好衣服的客人结账，顾子美则认真地在给客人挑选衣服，又有一波新的客人陆续进店。姜知暖撸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这才是她要抓住的日子。 崔宝珍一路狂奔去了姜知暖家，仿佛后面有厉鬼追着她似的。 “这是怎么了？几十岁的人了，慌慌张张地。” 开门的崔母肖文惠责备道。 “妈，妈，我好像看到万谊珺了。” 崔宝珍一把抓住肖文惠的手，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体内的惊恐消散出去。 肖文惠摸了摸崔宝珍的额头，困惑道：“你怎么出这多汗？” “妈，姜知暖最近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崔宝珍紧盯着母亲肖文惠，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暖暖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闲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肖文惠焦虑地看着女儿崔宝珍，深怕她又和外孙女杠起来。 “那小顾呢？小顾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崔宝珍不是个傻的，此刻的她已冷静下来，刚刚在女儿店里，姜知暖一脸不知情的表情不像装的，又碰到个简直是男版的万谊珺，答案呼之欲出，她越想越害怕。 “小顾能干着呢，上周末领导还来家吃饭了。”提起这个外孙女婿，肖文惠是满脸的满意。 “妈，我在姜知暖店门口，碰见了个男的，那张脸简直和年轻时候的万谊珺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当年那天走丢的孩子？” 崔宝珍捂着脸说道。 肖文惠想安抚女儿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在崔宝珍的肩头。 “人有相似，你是心里存着事，看到相似的就觉得是。” 知晓女儿性子的肖文惠最后还是选择先稳住女儿，免得她发起疯来。 “不，不是的，妈。你知道吗？老姜他在求书记，让给一个子弟进厂名额，说是给儿子弄的。这事，他一句都没给我透露过。要不是厂办的马大姐问起，我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我以为是给小顾弄的，跑去问姜知暖，结果她说不是。那你是给谁弄的？谁又是他儿子？” 崔宝珍抬起头，死死盯着母亲，其实她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但不敢承认。 “渴了吧？跑了一路，说了这么久的话。” 肖文惠试图岔开话题，起身准备给崔宝珍倒水。 “妈，我不渴。你说是不是？” 崔宝珍一把抓住肖文惠的手。 看着眼前已有些癫疯的女儿，肖文惠长叹一口气，“这事，只有道远清楚。你不去问他，来问我，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呢？” “姜知暖肯定知道点什么？我去问她去。” 崔宝珍起身，喃喃自语道。 “你给我坐下。” 肖文惠一把将崔宝珍按在椅子上，正色道：“暖暖店里今天有活动，他们准备了小半个月了，小顾今天都赶过去帮忙了。你不要给她添乱。你该问的正主不问，找暖暖什么麻烦？” “我，我不敢，妈。” 崔宝珍突然掩面哭泣。 肖文惠担忧地看向崔宝珍，劝道：“这根刺横在你心里十多年了，何不向道远说开？妈陪你去。” “不，不，我不要回去问他。他要是知道了当年我做的事，他要和我离婚，怎么办？” 崔宝珍避开肖文惠靠近的手。 肖文惠看着泪水纵横的女儿，长叹一声，“冤孽，冤孽。” 加班了一天的姜道远发现妻子不见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家里的三个女儿谁也不知道崔宝珍去了哪里。他有些头疼，重新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去寻。 “ 爸，我听到妈中午跑出去的时候，骂了大姐。她还问了我大姐店里的地址。” 这时，三女儿姜轻雨怯生生地说道。 “锁好门，爸去找她去。” 姜道远摸了摸姜轻雨的头，快步走出门去。 崔宝珍最近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疑神疑鬼的，姜道远担心她又去找女儿姜知暖的麻烦，走得很急，几乎是连跑带走。 待姜道远赶到的时候，店里正是人头攒动。姜道远顿时更急了，怕崔宝珍在里面干起架来，引来这么多人来看热闹。他急冲冲地准备往里挤，肩膀却被人按住了，不得动弹。 姜道远回头，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石得。崔宝珍离开后，石得就没走，一直在街对面守着，就怕崔宝珍又去而复返，回来闹事。谁料没守到崔宝珍，倒是把姜道远给守来了。 石得眼神示意姜道远跟自己走，姜道远忐忑地跟着石得走到街口。 “你们怎一个两个的都挑今天来捣乱啊？姜知暖做点小本买卖容易吗？为了今天这个热闹，她忙里忙外了小半个月，今天他们三个连晚饭都没空吃。今天就算天塌了，也别去找她。” 石得叼了根烟在嘴里，想打火，看了看姜道远，又把嘴里的烟夹耳朵上了。 “还有谁？她妈去闹了？” 姜道远警惕地问道。 “她妈中午闹了一场，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我给拉开了。” 石得上下打量着姜道远，比起上次见面，他的背似乎佝偻了一些，两鬓的白发也添了点。这就是他妈念念不忘的男人？看样子，也没过得多好嘛。 “你们碰着了？” 姜道远有些紧张地问道。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石得一声冷笑。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知暖他妈，脾气不大好。” 姜道远低声解释道。 “看出来了，和我妈比，差多了。” 石得冷言答道，看到姜道远低头不语，又愤愤补上一句，“不知道你图个啥？” “不说这个了，孩子，你要不来我厂里上班？有个正式的工作，比街上闲逛强。” 姜道远一脸期待地看向石得。 “你老婆就是为这事打到姜知暖店里去的，她以为你是给女婿找的，都大闹一场。要是知道是为了我，怕是要闹出人命哦。我可不敢上这个班。” 石头冷哼一声。 “你只管来，没人能欺负你。” 姜道远突然硬气地说道。 “老头子，我不稀罕你的弥补，老子这样，快活得很。” 石得拍了拍姜道远的肩膀，扬长而去。徒留姜道远一个人在街口苦笑。 姜知暖这边，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营业。顾子美已累得眼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强撑着看嫂子姜知暖按计算器。 “多少，多少？嫂子。” 顾子美见姜知暖放下计算器，迫切地问道。 “今天净赚了2678.3。” 姜知暖扬了扬账本。 “我去，这么多？” 顾子美激动得抱住姜知暖。 一旁的顾子谦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人。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今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79章 以后哥罩着你 姜道远最终是在女儿姜知暖家找到妻子崔宝珍的。见到姜道远的崔宝珍像缩进龟壳般，躲在母亲肖文惠身后。 “道远来了？” 面对肖文惠的笑脸迎人，姜道远也不好沉着脸，扯着笑，喊了声：“妈，我来接小姜回家。” “好好好，你比她大，让着她点。” 肖文惠一边向女婿姜道远叮嘱道，一边又敲打着女儿崔宝珍。 “回去和道远好好过日子，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让道远拿主意，别作天作地的。” 回家的路上，崔宝珍紧紧跟在姜道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直到看见家属楼了，姜道远才出声：“你今见着我儿子了？” 崔宝珍心头一紧，没料到这事还是给挑破了。她试图让自己的面部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可发现姜道远是背对着她的。 还未等崔宝珍搭话，姜道远的声音接着响起：“我给他找工作的事，你别掺和。既然找到他了，我就要负起父亲的责任，你要是接受不了，咱们就离婚，各过各的。还有，别去找知暖的麻烦，她的日子咱们从来没帮一把，就不要再去添乱了。也多亏有她，才能找到她哥。” 崔宝珍咬碎了牙，和姜道远生活这多年，往昔不管她如何吵闹，姜道远都从未提过一次离婚。今晚这场“乌龙”居然让他起了离婚的心思，崔宝珍知道姜道远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故而将一肚子的气压了又压，忍了又忍。一声不吱，只是跟在姜道远身后。 第二天，姜知暖难得给自己和顾子美放了一天假，关店歇业一天，导致憋了一晚上气的崔宝珍跑空了一趟。 待崔宝珍杀到姜知暖家的时候，肖文惠出门遛弯去了，顾子美也跑到楼下小卖部看电视去了，家里只剩正在小憩的姜知暖。 都没等开门的姜知暖喊声“妈”，崔宝珍的巴掌就落到了姜知暖的脸上。 崔宝珍还欲打第二下，刚扬起的手就被赶来的石得给擒住了。 “石哥？” 姜知暖诧异道。 “我看她今跑你店里去了，你关了门，我看她气势汹汹的，觉得不对劲，跟了她一路。”石得解释道。 姜知暖点头，“有事都进来说吧。” 石得闻言，松开了手。跟着崔宝珍进了屋。 许是被石得吓到了，崔宝珍气焰下去不少。姜知暖给两人都倒了杯水。石得看着姜知暖脸上的红印子，神色不忍，开口道：“要不你先去敷下脸。” “我没事。” 姜知暖摇头，接着看向一旁的崔宝珍，轻声道：“ 说吧，这次又是啥事？” 崔宝珍飞快地朝石得瞟了一眼，接着望向姜知暖，“家丑不可外扬，你非要我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你要说的家丑估计和他有关，反正刚刚也让人瞧见了，还有什么可丢脸的？” 姜知暖不以为然地答道。 崔宝珍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伸手想去戳姜知暖的脑门，谁料这时的姜知暖已有了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事说事，你要再动手，我就送你回去。” 这时一旁的石得也倾身靠了过来，崔宝珍评估了一下“战斗力”，败下阵来。 “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给她送终不说，还帮她找儿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你妈呢？” 崔宝珍不忿讽刺道。 “要是有的选，我还真愿她是我妈。” “你？我当初就不该......” “不该生了我，是吗？” 崔宝珍刚说一半，就被姜知暖给打断了，“是我求着让你生的我吗？我要是有选择，一万个不愿托到你肚子里。” “你，你.......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崔宝珍被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就把我当女儿了吗？人我现在找到了，你再怎么闹都改变不了事实。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姜知暖今天说的每句话都精准踩在崔宝珍的雷点上。 “我再上你家的门，我就和你姓。” 憋了半天，崔宝珍吐出这么一句话，摔门而去。刚还和崔宝珍硬刚到底的姜知暖，突然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石得，自嘲道：“石哥，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看来你也是个父母缘薄的，我们是同命中人啊。” 石得了然地笑笑。 “不，师父一直念着你。” 姜知暖认真地反驳道。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安县，见了些人。姜知暖，谢谢你。我妈住院你照顾，我妈去世你送终。作为儿子我没做到的，你都帮我做了。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哥罩着你。” 石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姜知暖苦笑，她这是折了一个妈，捡了一个哥吗？ 第80章 勇闯花城 跑回家的崔宝珍安生了不少日子，这让姜知暖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店经过“双十一”的这场活动，已打响了招牌，“云裳”这家服装店已走出大学路，被都市时髦女郎们口口相传。生意上正是关键的时刻，她实在是没法分心到鸡毛蒜皮的家务事里。 “嫂子，刚哥发电报来问，冬装到货了，问咱们这次怎么进？” 小半年的时间也将顾子美历练的独当一面起来，再也不是初入省城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乡下丫头。跟在姜知暖后面进了一次货后，现如今从花城进货都是她来联系对接。 “先不急回他，这次我想亲自跑一趟花城。” 正在理货的姜知暖答道。 “啥？去花城？我听刚哥说，光是坐火车，就要坐两天一夜呢。” 顾子美嘴巴张得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不行，我不放心，花城那边乱着呢。让刚子直接进货不行嘛？以前不都这样？” 晚上饭桌上，姜知暖刚提出自己想跑一趟花州的建议，丈夫顾子谦立马一口否决。顾子美低头猛扒拉一口饭，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大哥否定嫂子。 “我这次想多进一批，只在刚子那里进太局限了。现在咱们牌子打出去了，就得趁胜追击。快销女装，就是比款式多、上市早，不然就没啥优势了。” 姜知暖耐心向顾子谦解释亲自去花城的必要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现在抽不开身，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顾子谦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谁说我一个人去？” 姜知暖笑眼弯弯地答道。 “你和子美两个人，也不行，都是女的，这么远的路，出个事怎么办？” 顾子谦想都没想地说出口。 “我带个男的，给我当保镖，总成了吧？” 姜知暖知道顾子谦是担心她，但还是为他在这方面执拗的“大男子主义”气得怼上一句。 “男的？” 顾家两兄妹都对姜知暖投来困惑的眼神。 “我找石哥陪我走一趟。” 姜知暖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他答应了？” 顾子谦关切地问道。 “我还没去问呢？” 姜知暖在心里盘算着，这人前不久还拍着胸脯和自己保证，以后就罩着自己了，这个要求应该不会反悔吧。 “那成，要是石哥陪你，我就放心了。” 听到大舅子陪妻子一起，顾子谦的担忧顿时消失。 第二日姜知暖便找石得商议此事，石得一口应下。姜知暖安排顾子美在家看店，给远在花城的李刚拍了封电报，买好车票，就和石得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石得，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火车上，姜知暖与石得闲聊。 “你是想说，我现在这活干得不靠谱？” 石得挑眉。 “哥，法制肯定会越来越完善的。你要不趁年轻，去学个手艺？或者我们一起干？” 姜知暖望着石得，认真地说道。 “你刚喊我什么？” 没料到石得问这个，姜知暖一愣，“哥啊？” “嗯，听起来是比石哥，好听。以后就这么叫，这样人家才知道你是我亲妹。” 石得满意地笑道。 “哥，我和你说正事呢？” 姜知暖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呢？我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再说了，我一个大男的，卖啥衣服。” 石得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 “要不回去后你去学开车吧？我让顾子谦给你报名去。” 姜知暖突然灵光一闪。 “开车？” 石得重复道。 “对，你去考个a照，将来跑运输去。” 姜知暖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未来的物流会迎来爆发性的增长，跑运输对石得来说，不乏为一条不错的出路。 石得听着姜知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陷入了沉思。 在火车上坐了两天一夜，姜知暖和石得终于到了花城。一出站，就看到穿着花衬衫的李刚举着牌子，在站口迎他们。 “嫂子，这。” 李刚挥舞着手中的纸牌。 “哥，从那边走。” 姜知暖走在前面，石得紧紧跟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周围。 “几年没见，你是越来越精神了。” 姜知暖笑着打着招呼。 “嫂子，你又夸我了。这位是？” 李刚看向姜知暖身后的石得。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顾子谦的好兄弟李刚，这是我大哥石得。” 姜知暖向两人介绍起来，两个大男人握手寒暄起来。 “石哥，嫂子，我们先去旅馆，晚上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李刚带着姜知暖和石得往公交站方向走去。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都是姜知暖第一次来花城。虽说现在的花城尚未演变成几十年后那个摩登的国际大都市，但并不妨碍此时的姜知暖兴致勃勃地探头向车外看去。 待姜知暖他们一行安顿好，李刚就带他们来了家海鲜大排档。 “花城临海，海鲜捞起来就吃，特新鲜。嫂子，石哥，你们今晚尝尝。” 作为东道主，李刚热情地介绍道。 刚落座，石得就听到周围几桌都在高谈阔论着生意经，向李刚打探道：“这里的人都做生意啊？” “这里的外来人口多，五湖四海的、本地的，甚至有些干部都停薪留职来‘下海’，大家眼里，遍地是黄金。”见石得有些懵逼，李刚继续解释道：“下海就是做生意的意思。” “这和我们那太不一样了，你看，他们说话也快，吃饭也快，来的路上，我发现他们走路也特快。”石得扭头和姜知暖感叹道。 “这的人信奉‘时间就是金钱’，所有做啥都追求一个‘快’字，不过他们也有慢的时候，他们喝早茶就慢悠悠的，要不明早我带你们去体验一下。” 李刚热情建议道。 “等下次时间宽裕些了再说，咱们第一次来，想多逛逛这的批发市场。”石得连连摆手婉拒，虽说第一次来的他很亢奋，但关键时刻不忘正经事。 第二日天微亮，李刚就开着他的二手小破面包车来旅馆接姜知暖和石得。 “刚子，混得不错啊，都开上车了。” 一见面，姜知暖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嗳，二手的，和我合伙人一起凑钱买的。有了车拉货方便多了。” 面对来自家乡人的夸赞，李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石得看着眼前的面包车，若有所思。 开着车就方便多了，约摸20分钟左右，李刚就拉着姜知暖和石得到了服装批发城，此刻批发城尚未开门。李刚将车停靠在路边，向姜知暖和石得介绍道：“ 这不仅是花城最大的服装批发城还是整个华南最大的，一楼二楼是童装、三楼四楼是女装、五楼是男装。嫂子，你们是来进女装的，咱们就重点说下女装，三楼是港货，我的档口就在那；四楼是日本来的，价格会稍高点，但也有参杂着仿款的。” 姜知暖听得频频点头，“还有三分钟开门，我们拿上东西，去门口等。” 李刚接着说道。 李刚颇有经验地从车里拉出一个折叠推拉车递给石得，又变魔术般拿出几个超大的蛇皮袋递到姜知暖手上。两人跟在李刚身后，在服装批发城门口排起了队。 姜知暖以为他们算来得早了，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口已排起了队伍，都和他们一样，拿着小推车和蛇皮袋。 铃声一响，大门缓缓来开，大家一窝蜂地朝里跑，姜知暖一行淹没在人群中。 第81章 满载而归 一上三楼，姜知暖就像鱼儿进了大海般，如鱼得水，她凭借着对未来潮流的记忆，精准瞄定服装。仰仗着前一世几十年家庭主妇的智慧，上去就是“砍一半，再加一块”的策略，狠、准、快地拿下自己心仪的衣裳。石得则像个忠实的卫士，寸步不离地跟在姜知暖身后，帮她躲闪拥挤的人群、看好钱包，做好货物搬运工。 两人行云流水的配合，让带路的李刚瞠目结舌，进货出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对姜知暖竖起了大拇指，“嫂子，你们这架势真不像第一次来的人。” “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中午我请客，你选地方，走。” 姜知暖谦虚道。 “那哪成，都到我的地盘了，必须我请客。” 李刚一口否决姜知暖的提议。 “不行不行，你都陪我们逛了大半天了，生意都没顾。今天中午这顿，必须我请。” 姜知暖推却道。 “嫂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刚刚你不是去我档口上进了一大袋子货嘛，这么照顾我生意，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李刚心里门清，刚刚有些款式明明能在其他家一起采购，这样单价还能压低些。姜知暖却选择了自家，明显就是在照顾自个的生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都别争了，今儿我请客，感谢两位带我来见世面，长见识。” 石得大手一挥终止了姜知暖和李刚之间的谦让，三人相视而笑。 午饭过后，姜知暖和石得回旅馆放下上午采购的服饰，就马不停蹄地按着李刚指引的方向，直奔小商品市场。花城靠近模具之都，这儿的不锈钢制品不仅价格便宜还质量过硬。石得想批发一批回去，当二道贩子。姜知暖则买了些省城还少见的圣诞树、平安果、铃铛之类的圣诞装饰等小玩意。 “这些也能卖？” 石得好奇地问道。 “这不卖，是我下个月做活动的装饰和礼品。下个月就要过西方的圣诞节了，大学生们肯定喜欢这个，我到时候趁机再做一波促销。” 姜知暖给石得科普道。 “你这脑袋瓜子里咋这多新奇的想法？上次那个双十一，愣是给你搞得跟过年大采购似的。” 石得发自内心的服气。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是个叫‘马云’的人想出来的。” 姜知暖笑嘻嘻地答道。 “马云是谁？你熟人？” 石得困惑地看向姜知暖。 “哎，就是个做生意很厉害的人。” 姜知暖和他解释着，笑着打着哈哈。 石得虽觉得姜知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妹妹这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姜知暖和石得仅在花州待了一天，进完货就往家赶了，姜知暖是操心店里的生意，石得则是肉疼花城的开销，这里什么都比省城贵，就连小笼包都要贵上两倍，吃得他胸口痛。 来接姜知暖他们的是顾子谦，为了拉货方便，今儿他还特意借了辆小货车。 看着妹夫熟稔地打着方向盘，石得突然开口问道：“ 学车难吗？” “不难啊，就和学自行车一个道理，上手了就忘不了。大哥想学？我驾校认识人。” 顾子谦热情地答道，面对石得，比对老丈人姜道远还热情。他打心眼里认这个大舅哥，妻子姜知暖和老丈人一家别别扭扭的，现在上天送来了一个哥，能让姜知暖有得力的娘家人倚靠，他满心为姜知暖欢喜。 “那成，我到时候找你。” 这趟去花城，让石得收益颇丰，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之前他一直有点游戏人间的意思，但妹妹姜知暖对生活的热情感染了他。虽说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诚如姜知暖所说，先学门手艺总是不错的。 “行，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个技术好的老师傅，保证你二周内能上路。” 顾子谦爽朗地笑道。 顾子谦将车开到姜知暖服装店门口，帮他们卸了货，就匆匆去还车了。石得从未离家这么久，担心一个认在家的养父老石头，也不客气地带着他在花州的“战利品”即刻告辞了。 “嫂子，买这么多？” 守店的顾子美看着门口堆放的实打实的十个超大蛇皮口袋，惊诧道。 “这次我还进了点日款，就是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穿的那种款式。” 姜知暖边往库房提蛇皮口袋边说。顾子美忙不迭地跟在嫂子身后干活。 待一切收拾好后，顾子美连忙递上账本，“嫂子，这是这五天的流水。” “先不着急看这个，我们今晚加个班，把冬款上架，再把秋款理到一起，做个打折区。” 姜知暖边喝水边吩咐道。 “这秋款刚上没多久啊，三个月都不到。打折卖多可惜啊。” 顾子美有些心疼。 “咱们可以分九折、八折、六折、五折、三折这样的区间，分批销出去。子美，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花城看看，你不知道，在花城的服装市场，全是新款的冬装，快销的秘籍就是快、早。” 姜知暖耐心解释道。 顾子美点头，她现在是无条件相信嫂子姜知暖。 “待会你去文印店，做最新的会员手册，赶在这周给会员发出去。” 虽说姜知暖的小店才开起来一个季度，但凭借着几次营销，也实打实地收获了一批忠实顾客，店里的会员入会速度曾几何式地增长。 姜知暖从包里翻出在火车上做的会员手册稿纸，低头做最后的修改。顾子美见姜知暖一脸认真，没敢打扰，趁现在店里没来客人，跑去库房，馒头理货。 “姜老板，你回来了？” 银铃般地笑声从外而内，姜知暖抬头，见正是之前来定做舞台服装的东大舞蹈社的社长。熟悉了后才知道，小姑娘叫李冬梅，本地人。李冬梅俨然成了店里的常客，虽说自己不是常买，但经常带人来逛，简直是店里的移动推销员。 “冬梅来了，我刚进货回来，等新款上架了，过来逛啊。秋款马上要打折了，你今天先挑着，遇到合适的了，我第一个给你打折。” 姜知暖放下纸笔，热情招待道。 “先不慌，我今天是来给你介绍笔大单的。” 李冬梅神秘地眨了眨巴眼睛。 “哦？”姜知暖顿时来了兴致。 “我小姑，她在烟草公司的党办工作，她们最近要搞个文艺大联欢，上头的领导要来参加。因此这次的规格拔得格外高，她上次去看了我比赛，觉得我们的演出特别棒。她们这次也要准备演出服，我这不想到你了吗？她们可不是我们学校的小打小闹，演出服有100多套呢。你说是不是大单？” 李冬梅一口气说完。 姜知暖眼前一亮，这可是送上门的金主大大啊。 第82章 不速之客 按着约定的日子，姜知暖带好工具，就跟着李冬梅去了趟烟草公司，李冬梅的姑姑早早就在单位门口等着了。 “姑姑，这就是我说的姜老板；姜老板，这是我的姑姑。” 李冬梅向两人介绍着彼此。 “李大姐，您好。” 姜知暖热情地伸出手。 “姜老板，可把你给盼来了。”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番寒暄后，立马进入工作状态，李大姐带她们去了党办的演出厅。 “我们这次，需要特别准备的演出服主要是合唱团和舞蹈队的，三套服装，总共是126套。” 李大姐边走边介绍她们的需求。 “合唱团的曲目和舞蹈队要跳的舞蹈，方便告诉我吗？” 姜知暖掏出小本子，一副随时记录的状态。 李大姐此刻欣喜地笑了，“ 姜老板，我在见你之前，也聊过不少商家，你是唯一一个问我节目单的人，工作做得细啊。看来，我这侄女，终于靠谱了一回。” 一旁的李冬梅一副有荣同焉的样子。 “服装是为人服务的，我想着若是能了解曲目就能设计出更衬托节目的演出服来。” 姜知暖柔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对对对，我赞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大姐赞许地点点头，接着介绍道：“ 一共有三首歌，《在希望的田野上》、《红梅赞》和《唱支山歌给党听》。其中，《红梅赞》和《唱支山歌给党听》是给舞蹈队伴唱。合唱团是一套演出服，西装那种就成了，主要是舞蹈队，希望能按曲目来给她们弄两套演出服。我们合唱团是66个人，跳《红梅赞》的有28个人，《唱支山歌给党听》的是32个人。” 姜知暖低头沉吟，接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会功夫，就勾勒出初步的设计稿。 她将本子举到李大姐面前，建议道：“ 李大姐，我建议合唱团也来两套。您看，《在希望的田野上》和《唱支山歌给党听》这两首歌，合唱团可以用一套，男士西装，女士西装上衣加西装裙，灰色，舞台上灯光一打，大气端庄。《红梅赞》合唱团则可以采用部队文工团的那种军装样式设计，若是这个曲目有领舞，则给领舞单独设计一套红衣，暗喻红梅，伴舞们则可和合唱团一样的演出服。《唱支山歌给党听》，舞蹈队就是改良版的藏装。您觉得合适吗？” “我们的《红梅赞》有领舞，你这个想法不错。但这样，服装不就变四套了吗？” 李大姐有些心动，又怕抄了预算。 “其实就是多了领舞那一套，这样，那一套，算我个人送您单位的，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姜知暖爽朗地答道。 “姜老板，你是个敞亮人。这样，你的方案我先和舞蹈队商量一下。你先按你的思路出设计图，等我们定了稿，再确定。” 李大姐最后拍板道。 “成，设计图估计三天。我到时候给您送过来。但这次，咱们不能量体裁衣了，除了领舞那件，得按成衣的来，不然成本就上去了。” 姜知暖补充道。 ”这个我懂，后面我就将各尺码的人数报给你。咱们来谈谈钱吧？” 李大姐微笑着问道。 姜知暖从包里掏出计算机，按了按数字，递到李大姐面前。 “姜老板，要不是我这侄女不知道我的预算，我还真以为她提前给你透露了，你这真的是算到了极致啊。” 李大姐调侃道。 姜知暖腼腆地笑笑，开口道：“您是大客户，我得精心准备啊。” “嗯，看出来了，下了一番功夫，走吧，我带你去财务那。先把定金给付了。” 李大姐也是个利索人，事情就这样谈妥了。 接了个大单的姜知暖美滋滋地回到家，开门的却是顾子谦。 “你今儿咋提前下班了？我和你说，我今天谈成了......” 姜知暖兴致勃勃地边说边朝屋里走，正在兴头上的她，没有留意到顾子谦发黑的脸色。 话说到一半时，姜知暖突然在客厅看到了婆婆王桂樱和二姑子顾子娇，立刻止住了话题，改口道：“妈，子娇，你们啥时候来的？” “刚到没一会。” 婆婆王桂樱讷讷地答道，细看她满脸焦虑，小半年没见，白发竟添了不少。 姜知暖还欲询问她们来省城做什么，谁料身后的顾子谦开口道：“暖暖，外婆刚说晚上添菜，去菜市场转悠了，要不你去寻寻她？” 姜知暖这才发现顾子谦的不对劲，但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依旧神色不变地和王桂樱说道：“那妈，您先歇着，我出去买菜，顺便喊子美回来，早点关店，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王桂樱木木的点头，直到媳妇姜知暖出门了，才松下一口气。转头看向儿子，“老大，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爸都被他们给打了。” 顾子谦顶着他那张黑炭般的脸，朝二妹顾子娇瞥去，顾子娇如受惊般的兔子，跳到王桂樱身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路上，你们也没说清楚。现在家里就我们几个，敞开了说。” 顾子谦端坐在椅子上，沉着声问道。 “你妹不是谈了个朋友吗?” 王桂樱刚起了个头，就被顾子谦一口打断，“让她说。”顾子谦指着王桂樱身后的顾子娇说道。 顾子娇被顾子谦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王桂樱心疼地说道：“你小点声，别吓着她了。” “她闯的祸，害老头子头被人打破了，我还不能大声和她说句话了？” 见到了这般田地，自己的妈还这么维护着闯祸的人，顾子谦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她这样，就是被你惯的。从小就是，书读好了，啥都行。做人的本分都丢了，书读得再好有什么用？更何况，她书也读得多好。” 姜知暖这边刚下楼，就碰上了买菜回来的外婆肖文惠。 “暖暖，你婆婆来了，我刚去买了排骨和鱼，晚上做个粉蒸排骨，再烧个红烧鱼。” 肖文惠笑眯眯地向姜知暖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好，晚上我来烧菜，您歇着。” 姜知暖挽起肖文惠的手，把她往外带。 “这是要去哪？你婆婆在家呢，我们得赶回去备菜啊。” 肖文惠满头雾水。 “他们在上面谈事情，走，我们去接顾子美回来。” 姜知暖轻声在肖文惠耳边说道，一手接过肖文惠手里的菜篮。 ”难怪我出门前瞧小顾的神色不对，你躲出来，行吗？” 肖文惠一脸担忧。 “外婆，我和顾子谦结婚前就商量好了，谁家的事谁管，要是需要搭把手的，就说一声。” 姜知暖和肖文惠解释道。 起初，定这个规矩，是姜知暖怕自家的糟心事像上一世那样，拖累了心善的顾子谦。谁料，这一世的顾子谦反而像上一世的她，成了原生家庭的“救火队长”。 第83章 好一出狗血伦理剧 “我不知道李勇这么想不开，我就是和王迪去看了场电影。” 顾子娇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王迪又是谁？” 顾子谦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问道。 “王迪是我同事。” 顾子娇蚊子般的声音响起。 “就因为你和王迪去看了场电影，李勇家的就把咱爸打了一顿？” 顾子谦耐着性子问道。 “还有，我和李勇提了分手。” 顾子娇的声音比刚刚又低了八度。 “大点声，没吃饭啊？你给我一次性说完，别跟个挤牙膏似的。” 顾子谦肚子里的火终于压不下去了，厉声说道。 顾子娇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王桂樱。 ”哎呀，老大，我来说。” 王桂樱这回没等儿子顾子谦开口，就一股脑地给倒了出来。 “王迪是子美学校校长的侄儿，是你妹是他班上的任课老师。人挺照顾你妹的，这不一来二去，两人瞧对眼了，又都是师范生，你妹和他，比和李勇更说得来些。谁承想，你妹前脚和李勇提分手，李勇那小伙子，后脚就在家割腕了。万幸家里人发现得及时，伤口也不深，给抢救过来了。他家里人就来闹了，先是去你妹学校，闹得你妹现在都被停课了。后来又抄着家伙去咱家，你爸去拦，一个铁锹下去，就磕破了头。老大，你说，这种人家，哪敢结亲啊？” 顾子谦没搭理王桂樱，而是径直看向顾子娇，“怎么？现在追求起内涵来了？当初李勇追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脸好看就成吗？” 顾子娇被大哥顾子谦这番话，臊得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老大，这事她长记性了，都火烧眉毛了，就别再洗涮她了。赶紧拿个章程出来，李勇家的人三天两天都去家里闹，我好不容易才带着你妹跑出来。” 王桂樱劝道。 “我看她压根没长记性。你这个样子，让她永远都觉得，做事可以由着性子，反正总归是有人给擦屁股的。” 顾子谦怒其不争道。 “好好好，是我没教好。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爸被堵在家吧。” 王桂樱打着哈哈。 “我问你，你真不喜欢李勇了？” 顾子谦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顾子娇。 “他对我好，我知道；我对他也有感情，可是我跟他真说不到一起去，哥。我给他念’葡萄美酒月光杯’，他不知道后一句是‘欲饮琵琶马上脆’就算了，居然还腆着脸问我，月光杯啥样，能装白酒不。他脸再好看，我也不能靠看那张脸过一辈子啊。” 从进屋到现在，顾子娇第一次抬起了头，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 “你是知道王迪是校长侄儿后，和李勇提的分手吗？” 顾子谦一针见血的问话，突然戳破了顾子娇隐秘的心态。其实王迪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工男，自己的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他也没能明白多少。人长得也比李勇差远了，还是对斗鸡眼。本来对他的献好，顾子娇是嗤之以鼻的，但在知道他是校长侄儿后，她动摇了。 她喜欢李勇，可光靠喜欢有什么用？她是农村出来的，李勇家也是农村的，甚至光景还远不如她家。工作又在郊区，难不成以后结婚成家，让她住到郊区去吗？而王迪，城里人，家里只有一个妹妹，父母还是双职工。顾子娇觉得，这些硬性条件，足以弥补王迪在外形上的缺陷了。 她不明白，她只是谈了场恋爱，想不谈了，又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弄得工作也给停了，还“众叛亲离”。周围的小姐妹，有的是恋爱谈了一场又一场的，人家怎么都好好的，到她这，怎么就差点出了人命？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那么早答应李勇，美色误人啊。 “看来是知道人家是校长的侄儿后提的分手。” 顾子谦了然地说道。 王桂樱这下也反应过来，拉着顾子娇的手问道：“子娇，你不是和妈说，是和李勇说不到一块去，才提的吗？咱可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家。” 顾子娇低头不语。 “你也别盘算着，等这事情过去了，和王迪好好处。他爸妈、他叔，都不会让你们处的。你现在该担心你还能不能保住工作，这事闹得全校皆知，人家都会怀疑你的师德。” 顾子谦的话成功让顾子娇再次抬头，她惊恐的眼神里流露出真正意义上的害怕。 “我回趟单位，看能不能请到明天假。假一请到，你们就跟我回去。犯了事，跑有用吗？你在家好好想想当初你刚和李勇谈恋爱时，我说的话。我让你慎重考虑，不能带着太强的目的性去考虑婚姻，也告诉你，莫欺少年穷。” 顾子谦说完，也不再看顾子娇，起身就出门了。 “子娇，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花无百日红，你起了这样的心思，就算最后成了，也会被他父母一辈子瞧不起。不被婆婆喜欢的媳妇，日子可不好过啊。” 王桂樱苦口婆心地劝道。 顾子娇心里乱成一团麻花，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声痛哭起来。 待到晚上，姜知暖和顾子美听到这个又臭又长的故事，面面相觑。 “我请了两天假，明天一早就带她们回去。” 顾子谦悄声说着自己的安排。 顾子美看向大哥顾子谦，又看向嫂子姜知暖，欲言又止。 “我让子美也跟着你回去，有个照应。” 听了嫂子姜知暖的话，顿时眼睛都亮了，姜知暖这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上。 “那怎么行？你刚接了个大单，店里正是最忙的时候。” 顾子谦摆手拒绝，听了大哥的话，顾子美也有些犹豫起来，恨不得自己要是能分成两半就好了，这样就不用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了。 “没事，我让我哥来帮工两天。刚好我带着他，学下做生意。上次去花城，我感觉他有想法了。” 姜知暖柔柔地说道。 见大舅子能来搭把手，顾子谦这才点头。 姜知暖笑盈盈地看着顾子谦和顾子美兄妹，虽说丈夫顾子谦就像大家族的“救火队长”一样，但他比上一世的自己幸运，他的家指望着他，但被他呵护在身后的“小鸡仔”们，也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他指哪她们就打哪。对顾子谦而言，这算是“甜蜜的负担”吧。姜知暖暗暗想道。 第二天天蒙亮，顾子谦就带着母亲和妹妹们踏上了回家的第一趟早班车。 匆匆赶回老家，瘫在床上的顾父顾良福，老泪纵横，拉着长子的手说道：“ 老大，这下我的老脸可给丢尽了，以后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爸，你清清白白做人一辈子，怎么就抬不起头了？犯事的是她顾子娇，要说抬不起头的，也该是她。怎么都轮不到你。” 顾子谦正色道。 听了大哥的话，顾子娇又缩在母亲王桂樱身后，可顾子谦却没打算放过她。 “躲什么躲？你再躲，我就不管你这事。你和我去趟李勇家，登门道歉。” 顾子谦看向顾子娇。 “大哥，可不能去，他家大哥二哥太凶了，简直要吃人。” 大妹顾子娟的丈夫杨成连忙劝阻，这些天老丈人家出了事，他也跑了过来鞍前马后地帮忙。 “做错了事，总要道歉。跟我走。” 顾子谦起身提起姜知暖昨晚给准备好的礼物，抬脚就走。顾子娇不得不小跑跟上。 第84章 站稳脚跟 果不其然，顾子谦半只脚还没踏进李勇家的大门，李勇的大哥就拿着棍子冲了出来。 “就是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娃，把我弟弟害得差点连命都没了，就跑了。现在居然还敢上门？” 李勇大哥边骂边拿着棍子冲顾子娇挥舞着。 顾子娇害怕得躲在大哥顾子谦的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角。 顾子谦却视没察觉道般，挣脱开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勇大哥手中的木棍，诚恳致歉：“ 大哥，这事是我妹做得不对，我们上门是来诚心道歉的。” “鬼才要你们道歉，以为几盒糕点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李勇大哥边骂边看向顾子谦另一手拎着的糕点盒。 “大哥，让他们进来吧。说话的是她大哥，她们家主事的人。” 屋内李勇虚弱的声音响起。 李勇的话仿佛是止音符，李勇大哥立刻停止了咆哮。垂着头，带顾子谦和顾子娇进了屋。李勇家是土坯房，还仅有两间房，李勇和大哥二哥挤在一间房里。但为了让生病的他住得舒服点，他大哥搬去了父亲那屋，留下二哥夜里守夜好照顾他，也怕他再做啥事。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进来三个人，顿时显得拥仄起来。 李勇大哥默默扶着床上的李勇坐了起来，李勇喘着气开口道：“大哥，你出去吧。” 李勇大哥不放心地看向李勇，李勇继续说道：“我没事的，大哥。再说，这是我的事，总要我自己解决。” 李勇大哥这才松开手，出门去，但虚掩的房门提醒着屋内的人，他随时待命。 顾子谦踹了顾子娇一脚，将龟缩在角落的顾子娇提领到李勇跟前，又朝其后退踢了一脚，沉声道：“ 说话。” 顾子娇如蚊虫般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李勇。” “大点声。” 顾子谦按着顾子娇的脖子，压着她对着李勇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李勇，是我爱慕虚荣，我大错特错。” 顾子娇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顾子谦这才松开手，也对着李勇鞠了一躬。李勇被他这举动吓一跳，连连摆手。 “李勇，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妹错了。你放心，她要是敢和王迪好，我打断她的腿。但你们俩的事，你愿不愿原谅她，我不干涉。” 顾子谦认真地看向李勇。 “大哥，你这样。我更不好受，是我没能耐。” 李勇苦涩地说道。 “你怎么没能耐？在厂里，你是你师父最得意的徒弟，技术上的一把好手。靠自己，跳出农门，这样的你，比谁差？他王迪有什么？不就是有个城里人的爸妈吗？有个当校长的小叔吗？要是把你俩家庭互换，他未必能混出你如今这个名堂。要说你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识人不清，没看清我妹这颗贪慕虚荣的心。” 顾子谦的话语，如刀子般，砸在顾子娇胸口上。 李勇没料到顾子谦这么说，有些愣住了，但王迪的家庭条件，在他心里还是过不去，“技术标兵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每天三班倒的大老粗。” “靠本事吃饭，怎么没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到最后，你怎知大老粗不能赢过教书匠？” 顾子谦的话再度响起，这下，李勇彻底忘了回话。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去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等身体养好了，再好好考虑和我妹的事。” 顾子谦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李勇手里。 “不不不，大哥，这钱我不能要。我收了，和你妹分了，会被人说拿了封口费了；和你妹继续好着，人家也会嚼舌根，说我是给钱绿帽子都能戴。” 李勇正色道。 听了李勇的话，顾子谦沉思了一会，收回了红包，“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李勇，我家欠你，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二话不说，就来干。我先出去，你们好好商量。” 说完顾子谦就推门出去了，可没过多久，顾子娇也跟着出来了，事后，不管王桂樱如何逼问，顾子娇死活一个字都没透露。 这场狗血剧最终以“李勇和顾子娇和平分手，顾子娇被调至乡小”收尾。 得知结局的姜知暖不免一阵唏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要是知道是这般结果，当初就不该托人情花大钱让她去县一小。” 见丈夫顾子谦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姜知暖连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心疼那800块钱。” “我知道，我是说，也许当初安分听分配，她碰不上李勇，更遇不上王迪，也不会遭遇这事吧。想着让她见世面，结果心不正，人走歪了。” 顾子谦感叹道。 姜知暖则想得更多，当初支持顾子谦去跑关系，是想着避免顾子娇上一世怀才不遇的遭遇，让她过得顺遂一些。可没料到，顾子娇欲壑难填，跌了个大的，一夜回到解放前。一时间，姜知暖也不知，当初她的支持，是对还是错。 见妻子情绪有些低落，顾子谦连忙转移起她的注意力，开口问道：“你那定制单的设计稿，画好没啊？” 提起这个，姜知暖果然提起了精神，从床头拿过自己的稿纸，献宝似地端到顾子谦面前，给他细细讲起自己的设计思路。 生活并没有给姜知暖和顾子谦太多的长吁短叹。回到省城的顾子谦立刻忙了起来，似乎要将缺工的那两天给变本加厉地补回来，姜知暖更甚，和李大姐敲定好样装后，就开足马力没日没夜地踩起缝纫机起来。还要抽口安排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活动。就连顾子美，也没太多时间为二姐的故事哀悼，因为她除了看店，还得跟在姜知暖后面打下手。 所幸，辛苦没有白费。这个月，顾子谦拿到了厚厚的奖金；姜知暖筹备的”平安夜活动“再次打响，让彼时还算陌生的圣诞节走入都市男女的心里，李大姐的订单也赶在月底最后两天按时交了货。 这下，他们这个小家，算是在省城站稳了脚跟，就连睡觉，一家人都踏实了不少。 第85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日子在姜知暖的争分夺秒中飞转流逝，在姜知暖的小店做完年前的最后一场促销，整条街上都洋溢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气息。 这天晌午刚过，姜知暖和顾子美刚在店内年前大扫除的工作，锁好店门，提前贴上春联。 “知暖，你们这是准备年前歇业了？” 父亲姜道远突如其来的到访，让姜知暖吃了一惊。 “嗯，今儿都腊月二十八了，我们明早就回县城了。” 姜知暖边和姜道远说着话，边叮嘱着顾子美，“子美，把开业告示贴门上。弄好了，我们就收工了。” “爸来，是想年后在外面单独请你和你哥吃顿团年饭。” 姜道远小心翼翼的看着姜知暖。 “我能给你带句话，可他来不来，这我可不能保证。” 姜知暖如实答道。 “嗳嗳，爸等你消息。”见闺女答应传话，姜道远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姜道远前脚走，石得后脚来。真不知这父子俩是有缘还是无份？你说有缘吧，两人都挑这个时候，可偏偏是前后脚，活生生给错过了，可见是无份。 “暖暖，看我给你带了个什么好东西？” 石得兴奋地朝妹妹姜知暖跑来。 “香肠？哪弄来的？” 搁了老远姜知暖就闻到石得身上的肉香味。 “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六子的妈做香肠可是一把好手，我让她帮忙做了点，当年货。给你分点，你把香肠那么一蒸，老香了，可下饭了。” 石得边说边将手里的香肠递到姜知暖手上。 “哥，刚爸喊我们年后在外面聚聚，吃个团年饭，你要去吗？” 既然碰着石得了，姜知暖索性把话给传了。 “我只认你是我妹，其他人我一概不认。”听了这消息，石得立刻冷起了脸。 姜知暖知他心结难解，便不多说，只是再次发出邀请：“那等我们从老家回来，你来我家吃顿年饭。” “那必须的啊，到时候我来你家拜年。” 石得立刻换上了笑脸，像去学了变脸似的。 “你们正月十五才开门？放半个月啊？”石得看着店门上贴的开业告知，好奇地问道。 “我们准备初八去趟花城，哥，要不要再和我们一起去花城看看？” 姜知暖提议道。 “成啊，到时候我去排队买票。” 石得一口答应。 大年二十九，姜知暖一家就踏上了回乡的征途。姜知暖和顾子谦先将外婆肖文惠送回舅舅家，就带着顾子美匆匆往顾子谦老家赶去，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回到了顾家小院。 顾母王桂樱张罗了一大桌的菜，许久未见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 “桂樱啊，你儿子儿媳回来了啊？” 天微亮，还躺床上的姜知暖就听到了窗外的寒暄声，乡下人说话嗓门大，姜知暖睡个懒觉的计划顿时泡汤了。 “对，我家子娟也跟着哥嫂一起从省城回来了。” 王桂樱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你家老大结婚有大半年了吧，媳妇咋还没怀上？” “她儿媳妇腰细得手一掐就要断似的，不像能生养的样子。” “桂樱，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家大姑娘比老大家的都先怀上，本来就乱了风水。哪有在哥哥前头生孩子的，你还是找个时间去庙里化解下，不然老大家的更难怀上。” 隔着篱笆墙，乡下农妇们居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就这事议论了起来。 老大顾子谦结婚快一年了，老大媳妇姜知暖还没动静。这事本就是王桂樱的一块心病，可她也明白，说到底，这是自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议论。 “你们几个老货，瞎说啥呢。我家儿媳妇下半年忙着在省城开店，忙起来的时候都没法按时吃饭，哪有闲工夫生孩子。你当是你们家的儿媳妇啊？每天在家闲的没事干，只能生孩子。” 王桂樱不服气地怼了回去。 “你们可别说她儿媳妇了，她儿媳在省城里做买卖，赚大钱了，养着顾子谦呢，还带了个小拖油瓶-顾子美。” 风凉话逗得篱笆墙外的“多嘴舌”们哈哈大笑。 “要过年了，要干架是吧？” 听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被人这样埋汰，王桂樱气得抄起院里的扫把。 一直躲在房间里听了半天墙角姜知暖也冲了出来，速度居然比院里的王桂樱还快。 “有本事的男的才能娶到能干的媳妇。你们洗干净眼睛，回去看看自家男人，配站在这说我男人吗？” 姜知暖这一嗓子，成功驱赶走了篱笆墙外的“乌合之众”，也把王桂樱吓得手上的扫把都给掉了。印象里，她这个儿媳妇，说话柔声柔气地，啥时候变得比村里最会吵架的顾三婆还会说道了。 “妈，顾子谦呢？” 姜知暖转过身向婆婆王桂樱询问道，她刚被吵醒时，就发现丈夫顾子谦早已起床了，语气已放得平和。 “和他爸去大伯家剁鱼丸子去了，每年都是咱们两家合伙做。” 王桂樱回过神来，答道。 “妈，您放心，我身体好着呢。等我生意走上正轨了，我铁定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姜知暖认真的口气，不似像哄人开心。 听了媳妇的保证，王桂樱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直到吃年夜饭那天，嘴都没合上。弄得顾子谦都纳闷地多看了他妈几眼，心想，妈还是喜欢团聚啊。 因顾子谦大年初五就得开工了，在老家没待几天，他就带着姜知暖和顾子美匆匆返回省城了。姜知暖的舅舅舍不得外婆肖文惠，姜知暖想着年后自己要马上赶到花城，就和外婆肖文惠约好，过了元宵，再来接她回省城。 “老大这个媳妇，娶对了。” 送走长子一家后，顾母王桂樱在家和顾父顾良福感叹。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城里姑娘娇气，又长得一朵花似的，老大以后有苦头吃了。” 顾良福感叹道。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翻老黄历。”王桂樱强忍着朝老伴翻白眼的冲动，和他细细说了年二十九一早发生的事。 “是不是三婆那几个老货，看我下次见她们，不吐口唾沫。” 听了王桂樱的转述，老实人顾良福也生气了。 “这还真不是三婆她们，是秋水家的带的头。” 王桂樱连连摆手。 “我和你说，她们就是看咱家日子过好了，眼红了。你以后别有事没事和她们闲摆。” 顾良福嘱咐道。 “哎，我晓得。我现在就等着去城里给老大和老大媳妇带孙子。” 这话一出，老两口对着还不知在哪的大孙子，笑出了声。 第86章 你好，石老板(上) “嫂子，我跟去好吗？要不我还是留在家里看店，我看那条街上，我们是年后开门最晚的那家，这能成嘛。” 都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室，顾子美还是忐忑不安。 “你想想咱家的客流主要有哪些？” 姜知暖没直接回答顾子美的困惑，反而问起了店里的客群。 “附近的大学生、赶时髦的年轻女孩。” 顾子美歪着脑袋总结着。 “对，咱们就是现在开门，学生也还没返校，客人少了一半。再说咱们现在能买什么？店里年前没卖出去的冬款？那时髦女孩能看上吗？” 姜知暖循循善诱道。 “那肯定不行，她们圣诞、元旦都把冬季的新款给抢完了。” 见顾子美越往对的思路上去想，姜知暖赞许地点点头，“所以说，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把春款给进回来。” “这样，我们就能成最先上新款的门店了？” 顾子美眼前一亮。 “所以，你说，咱们早点开门，除了浪费水和电，还有啥用。” 姜知暖总结道，一旁的石得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被嫂子姜知暖开解了的顾子美丝毫没介意，她总算放下担忧，好好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她可是他们老顾家，第一个出省的人，就连他大哥都没去过省外呢。 “开往花城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各位旅客注意排队检票。” 候车厅里响起播音员报站的声音，姜知暖一行三人连忙起身去排队。 “你走前面，跟紧你嫂子，我在后面护着你们。” 石得将落在最后的顾子美推在前面，顾子美回头看他，只见石得已竖起警戒模式，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一旦有人推搡顾子美、姜知暖两人，石得就大声呵斥。顾子美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怕大嫂的这个“半路哥哥”啦。 这一次来花城，姜知暖没有麻烦李刚来接，而是和石得两人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子美去旅馆办理入住、去服装城采购。顾子美则如同陈焕生进城般，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花城的冬天极短，似乎只有几天的功夫。当姜知暖她们还在老家穿着厚厚的棉袄时，花城人已迎来了春天，因此，这里也是最早上春款的地方。 姜知暖依旧一马当先地去了女装区，石得和顾子美紧紧随其左右。待姜知暖采购完毕，他们才去了李刚的档口。 “嫂子，你来了，咋不说声呢？” 李刚见到姜知暖一行，满脸惊喜。 “新年好，李老板，恭喜发财啊。” 姜知暖学着蹩脚的花城话，和李刚打趣道。 “新年好，新年好，也祝嫂子生意兴隆。” 李刚拱手向姜知暖拜年。 “刚哥，新年好啊，祝你新年行大运、发大财。” 见到几年未见的李刚，顾子美也兴奋得很。 “哟，这还是顾子美嘛？小姑娘长开了啊。” 见到久违的故人，李刚也很激动。 姜知暖在李刚店里逛了一圈，挑了一批衣服，最后付款时，将一张纸条递给李刚，和他商量道：“刚子，你愿意赚点跑单的小钱吗？” “嫂子哪里话，帮你进货，就顺手的事，我咋还能赚钱呢？”李刚接过纸条，细细看起来。 “哪能让你免费干活？这是我想长期进货的几家店的店铺号，他们店里的衣服，你拍照传真给我，我选好了，你给我再帮我进。一件衣裳，给你算2块的跑单费。你看如何？” 刚刚姜知暖算了笔账，即使她这样给跑单费，对比节约下来的路费和时间，还是笔划算的买卖。 见姜知暖坚持，李刚也不再推脱，只是改口道：“一件衣裳，1块钱。嫂子，你要多给，我可就不给你跑了。” “成交，你记得你家的衣服款式，也要一并拍给我哈。还是老规矩，你家有的，我就在你家买。” “那我先谢谢嫂子照顾我生意了。” 这桩事敲定了，姜知暖来花城的活也干完了，接下来就是石得的了。姜知暖和顾子美陪着石得在服装城里打转，可石得只逛不买，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顾子美，她嘀咕道：“这样逛，要逛到什么时候？肚子都瘪了。” 谁料石得耳尖，竟听了去，他挑眉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吃海鲜去。” 他不选了，顾子美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石哥，不着急，你慢慢看。” “不是肚子都瘪了？” 石得忍住笑。 顾子美这次发现刚自己嘟嚷的话被他听到了，连连摆手，可这时自己的肚皮突然叫了起来。石得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将货品放至旅馆后，便去了上次来李刚推荐的海鲜馆子。石得挑了上次觉得口味还不错的菜品又添了些老板推荐的招牌菜。顾子美第一次吃海鲜，加之早上出发就吃了碗小馄饨，此时实在是饿了，埋头苦吃了起来。倒是石得、姜知暖两兄妹，边吃边聊了起来。 “哥，来的路上你和我说，想也试试服装生意，但我看你刚才兴致不大啊？” 姜知暖关切地问道。 “我是没想到，衣服居然有这么多名堂，再说，我又不像你，会选款，会搭配。我啊，不是做这块生意的料。” 石得自嘲道。 “哥，你要是想做，我帮你选款。” 姜知暖边聊边给顾子美夹了筷子花甲。 “你能帮我一时，能帮我一世？我哪能事事靠你。” 石得明白姜知暖的好心，但更知道做人需自立的道理。 “哥，你上次进的那批不锈钢制品，卖得如何？” 姜知暖话题一转。 “哎，那个就是跑单，赚个零碎。”石得摆摆手。 “你想过卖小商品没？” 姜知暖突然问道。 “锅碗瓢盆？你不知道，老罗家已在咱们那条街上开了好几年，旁人怕是难分一杯羹。” 石得怕姜知暖不知道行情，和她解释道。 “咱们的卖法和他们不一样，更何况，我们不仅仅卖锅碗瓢盆，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只要市面上有的，我们都卖。” 姜知暖的话，不仅成功勾起了石得的兴致，也让顾子美放下了碗筷。 ”嫂子 ，什么都卖？那不是杂货铺吗？” 顾子美好奇地问道。 第87章 你好，石老板(下) “既是又不是。” 姜知暖卖了个关子。 “快说，快说。” 石得被吊足了胃口，对姜知暖催促道。 “我们一在品类上下功夫，姑娘们用得皮筋、头饰，学生用的文具，还有生活日杂用品；二是分价格区间，按成本来算，哪些东西买三样统共一元，哪些又是三元，再是五元，十元。顾客一进店，就能在店里买到他想买的任何小商品，为了凑单或者是贪便宜的心理，他往往一买最低就是三样。你说，这种生意，有没有赚头？” 听了姜知暖的讲解，石得眼睛都亮了。 “嫂子，你说得我都想去这样的店逛了。” 顾子美也在一旁听出了神。 “这法子好，别说咱那条街上没人做这档生意，就是整个省城，都还没人做这个。” 石得越想越兴奋，立马起身，后知后觉发现姜知暖还没放下筷子，又坐下了。 “走吧，哥，咱们去小商品市场看看。” 姜知暖看着石得迫不及待的样子，笑着放下了筷子。三人直奔花城的小商品市场。有了目标后的石干劲十足，“战斗力”爆表。 走之前，他们仨还去“打卡”了花城特色-早茶。 “乖乖，他们早上吃这多啊？” 待菜品上齐后，顾子美瞪大了眼。 “这是他们这的文化，喝茶吃点心谈生意，一个早上就这样晃悠悠过去了。” 石得把上次从李刚嘴里听到的学舌给顾子美听。 “他们谈个生意，可真花钱。” 顾子美点评道。 “来，尝尝这个肠粉，他们的特色。” 姜知暖给顾子美夹了一筷子，顾子美立刻被吃得给吸引了。 石得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回去后一周的时间，就火速找好了铺面，离姜知暖的店大概不到200米的样子。装修也是姜知暖帮着给弄的，参考后面出现的超市的样子，商品全部上货架，按着价格划分摆放区间，顾客看到什么就拿什么。 “妹子，你书读得多，给取个店名吧？” 站在装修好的小店里，石得觉得他的人生突然清晰了起来。 “要不就叫‘一元便利店’?”姜知暖建议道。 “为啥要叫‘一元’，咱们不是‘三元、五元、十元’的价位？” 石得有些不解。 “将来就就知道，卖得最好的永远是‘一元’区的商品。” 姜知暖笑眯眯地答道。 石得一知半解，但还是采纳了姜知暖的建议。毕竟在他眼里，能想出这么绝妙生意经的人，说得指定错不了。 一元便利店开业那天，姜知暖和顾子美也来凑热闹。 ”嫂子，这比我们当初开业的时候，还热闹呢。“ 顾子美看直了眼。 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店里挤满了人群，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停一步的架势。这种经营模式，大家伙都是第一次见，听说一块钱能买三样东西，都赶来凑热闹。 “一是这样卖东西的，大家第一次见，新鲜；二是做这种单价低的生意，更依赖人流。” 姜知暖用心和顾子美解释道。 她边说边在人群里看到了父亲姜道远的背影，姜知暖立刻撇开顾子美，朝姜道远那边走去。 “不卖。” 刚还喜气洋洋的石得看到熟悉的面孔，冷冰冰地说道。 “石老板，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来的都是客嘛。” 姜知暖总算是挤到姜道远身后了，可这时姜道远也已走到了收银台。 听到妹妹姜知暖的声音，石得神色才缓和了不少，一旁的六子也在低声劝道：“哥，做买卖还挑啥人啊，后面还有顾客排队等着呢。” 不待石得反应，六子立马扬声道：“叔叔，一共23元。” 石得没吭声，只是默默扯下塑料袋，把姜道远买的东西给装好。姜知暖见状，眼疾手快地拿起，推着姜道远往外走。 “我哥他......”姜知暖斟酌着语气，想着怎么说才能让父亲姜道远好受些。 “他能做个正经营生，我高兴。今天他开张第一天，我是想着过来给他添个彩头。”没等姜知暖说完，姜道远就先开了口。 “他也是心疼他妈。” 一狠心，姜知暖还是把另半截话给说开了。 “我晓得，当初都是我太年轻了，现在后悔也没用......\" 姜道远说完这话，径直离去，连还在姜知暖手上的刚买的小商品，都没拿。 等到了晚上，姜知暖又来了石得的店里。 ”今儿忙，都没好生招待你，一回头，你就走了。” 正在收拾的石得见妹妹姜知暖来了，喜笑颜开。 “哥，给。”姜知暖笑眯眯递上红包。 “这是做啥？你当初开店的时候我也没给你包红包啊。” 石得满脸写着“拒绝”。 “我开店，你我也还没相认啊。” 姜知暖这话勾起了石得当初去店里收保护费的记忆，石得和六子都不好意思地挠头。 “拿着，讨个好兆头。生意兴隆，石老板。” 趁石得发愣的功夫，姜知暖一把将红包塞到石得手里，石得知道拗不过她，也不忍惊扰眼下这欢喜的气氛，低头收了下来。 “以后，你们还收保护费吗？” 姜知暖开起了玩笑。 “不了不了。” 六子连连摆手，有了这营生，傻子才去干打打杀杀的活呢。 “隐退江湖啦。”去了两趟花城，石得也说起了蹩脚的花城话，引得姜知暖捧腹大笑。 累了一天的石得，回到家，脱了衣服就去冲澡。待他洗完澡出来，只见他老爹老石头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的房门口，“儿子，我刚在你兜里摸出个红包来，给你放床头了，你收好。” “嗯，今儿开业，我妹子送的。快去睡吧，爸。” 石得应道。 “嗳，你也早点休息。衣服拿去了，明早给你洗。” 老石头一脸欣慰，儿子找了个正经营生来做，他认的这个妹子，可是帮了老大忙了。以后自己去了，儿子也有个亲人帮扶。 石得拿起床上的红包，打开一看，居然是张百元大钞。他心头一暖，他是见过姜知暖做生意的，起早贪黑，遇上定制单，还得自己熬夜踩缝纫机。虽说赚到钱了，但姜知暖赚得也是辛苦钱。 而自己开业，姜知暖一出手就是一百元，这里头何尝没有帮衬自己的意思。 “妈，这个妹子，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吗？我很高兴，真的，命运对我也没有那么绝情。姜知暖，真的是歹苗里出的一株好笋。” 石得躺在床上，和逝去的母亲对起了话。 第88章 少女的祈祷 出了正月，顾子谦的大妹顾子娟顺利生下一个女儿，足足有八斤重。孩子出生在拂晓时分，故而她的父亲杨成给她取名“杨晓”。之前还嫌弃是个女儿的杨成，见到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棉袄” ，喜笑颜开，抱着不愿撒手。就连杨成的父母，抱上孙女的那一刻，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几个月前喊着要顾子娟打胎的不是这家人。 回去喝杨晓满月酒的那天，姜知暖包了个大红包给顾子娟。顾子娟打开一看，赫赫两张百元大钞，唬得顾子娟又给姜知暖塞了回去。 “嫂子，小孩子家家，过个满月，哪里要你这么破费。” “这是咱家第三代里头的头一个宝宝，怎么不值得庆祝了？” 姜知暖笑着又将红包推了过去。 “之前娃在肚子的时候，就吃上了你给买的营养品，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你给做的，给她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哪家舅妈都没你这上心的，这钱太多了，我真不能收。” 顾子娟还欲推却。 一旁的顾子谦含笑劝道：“你嫂子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你替孩子存着。” 听大哥发话了，顾子娟才一脸感激地收下。 顾子娇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木然的看着，似乎眼前的热闹和她无关。发配回乡小的她，安静了许多，下完课回来，就闷在房里，不过好歹是把心思全放在了工作上，一股要干出一番事业出来的架势，好让当初调她回去的县一小后悔。 随着姜知暖店里的夏装上市，蝉鸣的季节来了。姜知暖按部就班地做着生意，没有了母亲崔宝珍的掺和，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而反之崔宝珍那边，则如同乌云压顶，日日都在担忧“暴雨倾盆”中度过，这一切，都源于家里的复读生老二姜知媛又要参加高考了。姜轻雨受不了家里的气氛，时常跑到姜知暖的店里来躲着，一来二去，和顾子美熟稔了起来。 “我和你说，家里现在就连蚊子都得夹着飞，不然我妈肯定一个巴掌给拍过去。” 这天放学，姜轻雨又来找顾子美吐槽。 “乖乖，我大哥当年考大学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工地搬砖呢。你二姐这架势，得要考个多好的大学啊？” 顾子美一边和姜轻雨搭着话，一边观察进店的顾客，姜知暖去给定制演出服的舞蹈团量尺去了，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谁知道呢？子美，姐夫晚上来送饭吗？我饿了。” 一门心思准备待到闭店的姜轻雨又打算和往常一样蹭饭。 “今天我哥要加班，他来不了。你要不去街对面吃碗面？那家的面做得挺地道的。你帮我看着收银台啊，我去招待下顾客。” 眼睛一直盯着顾客的顾子美，见顾客有试穿的意向，给姜轻雨丢下一句话，立马朝展区走去。 无所事事的姜轻雨无聊的守在收银台前发呆。 “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啦？潘记的包子。” 石得人未进声先到，惊得姜轻雨如兔子般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进门的石得。 石得没料到守在收银台的不是顾子美，也愣住了，和姜轻雨大眼瞪小眼起来。还好，顾子美那边送走顾客后，立刻来解围。 记得是姜知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事，家里是除了肖文惠和顾子谦外，其他人都蒙在鼓里的。故而，姜轻雨不知道石得的存在，顾子美也一直认为石得是嫂子姜知暖认得干哥。 “石哥，你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 见有送上门的吃的，顾子美一脸兴奋。 “嗳，你不是说想吃潘记的包子嘛，今天路过，去给你买了。但不知道你今儿这有朋友，不晓得够不够？” 石得将包子递给顾子美。 “这是我嫂子的三妹，过来玩的。够的够的，你买这么多？” 顾子美一边和石得介绍着姜轻雨，一边和姜轻雨分享着热腾腾的肉包。 谁料听了顾子美的话，石得脸色微变，再开口就是，“ 那你们慢吃，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刚落，顾子美还没来得及回应，石得竟夺门而出。 “石哥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背后有鬼追他似的？” 顾子美啃了一大口包子，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可别，这大晚上的，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怪瘆人的。” 姜轻雨一把捂住顾子美的嘴。 “原来你怕鬼？” 顾子美侧过脸，躲开姜轻雨的“围堵”，笑着说道，见她真有些怕了，才立马又拿了个包子在手里，开口道：“那你早点回去，把这包子带走，明早一蒸就能当早饭了，这味道比你那食堂的强多了。” 姜轻雨也怕回去得太晚被母亲崔宝珍数落，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我都拿走，你明早吃什么？” “嗳，明早外婆肯定给我下面条，可香了。你就拿回去吧。” 顾子美抓起装包子的袋子就往姜轻雨怀里揣。 “成，那我明儿来给你带根头绳，我学校门口的，可好看了。” 姜轻雨没再推脱。 姜轻雨哼着歌回到了家，进楼道的时候，她立刻止住了歌声，脚步也不自觉地给放低了，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怎么才回来？又跑去哪野了？” 姜轻雨被刚给姜知媛送完牛奶的崔宝珍抓了个正着，低着嗓子说道。 “我怕在家吵着二姐，去大姐店里写作业了。” 姜轻雨轻言细语地解释道。 听了这番话，崔宝珍才神色稍缓，轻声说了句，“厨房里有给你留的饭，自己去热一下。” “妈，我在大姐店里吃过了，还带了包子回来。这包子是潘记的，可好吃了，你明早尝尝。” 见母亲给了自己好脸色，姜轻雨立马狗腿地贴了上去。 “你姐给你买的？” 崔宝珍随口问道。 “不是，大姐今天没在店里。是一个叫石哥的人，送过来的。” 姜轻雨的话音还未落，崔宝珍就扬手将她手上的包子打翻在地，吓得姜轻雨一个激灵就往后退。她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崔宝珍，这又是触到哪块逆鳞了？ “你饿死鬼投胎是吧？什么人的东西都吃，还往家里带？你那么喜欢你大姐，你干脆搬出去和她过得了？” 崔宝珍像被包子触发了易怒的“机关”，压抑了几个月的细嗓门，终于大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崔知媛房里传来重重的摔书声，都没能平复她的情绪。 还是姜道远及时从房里冲了出来，捡起地上的包子，给姜轻雨使眼色，示意她回房。姜轻雨才回过神，一口气跑回房，锁上房门。不顾小妹姜知羽诧异的眼神，双手合十对天祈祷，祈祷高考快点到来，再不来，她可能真的要跑去大姐家了。 客厅里，姜道远小声和崔宝珍说着话。 “轻雨也是怕在家打扰了知媛，你吼孩子做什么？” 见姜道远紧紧攥着装包子的袋子，崔宝珍没好气地反问道：“就这么稀罕这袋包子？” “浪费粮食可耻。” 说完姜道远就拎着包子去了厨房，独留崔宝珍一个人在客厅里跳脚，她刚发出一点动静，姜知媛的摔书声又传了出来，她慌忙收起了脚，蹑手蹑脚回了房。 第89章 我信你 不知下了几场夏日暴雨后，在万众期待下，姜知媛的高考成绩终于发榜了，这次，她达成心愿，成功考上东大。 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崔宝珍脸几乎要笑烂了，逢人就想把话题扯到高考上来，引出“我家媛媛考上东大了”这话，锦衣夜行这事她可干不了。姜道远也难得露出了笑脸，姜家出了个大学生，姜知媛圆了他的梦，他倍感欣慰。姜轻雨彻底松了口气，在家伏小做低的日子总算是做出头了。就连最小的姜轻羽也欢天喜地，以后在家再也不用踮着脚尖走路。 这日，崔宝珍特意带着姜知媛来了姜知暖的服装店。一见了姜知暖，就如同斗胜的大公鸡般，高昂着头炫耀道：“你妹妹考上了东大，我带她来你这里挑件衣服。” “看上哪件就拿走，就当我送知媛的贺礼。” 姜知媛能考上大学，姜知暖一点都不吃惊，上一世她就考上了东大。 对姜知暖的大手笔，崔宝珍很满意，但姜知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又让她想要得瑟的心稍微不爽。 “以后你妹在东大上学，一墙之隔，你在外面卖衣服。她忙起来容易忘记吃饭，你记得时不时去她宿舍看看，给她打个饭什么的。” 高高在上的语气，引得店里的顾客频频朝这看来。 “我不伺候巨婴。我是她姐，不是她妈，没这义务。她要是喜欢我店里的衣裳，随时来，我随时包圆。其他的我管不着，也没空管，我得做生意赚钱吃饭。” 姜知暖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你......” 崔宝珍还欲争辩，却被姜知媛给制止住了，小姑娘脸薄，见这多人的眼光扫过来，一时挂不住，拉着母亲就往外走，姜知暖见状也不拦。 “妈，里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将崔宝珍拉到店外，姜知媛不满地说道。 “怕啥？他们要看就看呗，反正看得也是你姐的热闹。你怎么不挑衣服呢？” 崔宝珍满不在乎。 “我正准备挑，你和我姐闹起来，我怎么好继续？” 姜知媛埋怨道，最近半年姜轻雨身上的时髦衣服不少，她一直默默看在眼里。 “没事，下次你让轻雨陪你来。你姐刚不是说了吗？她店里的衣裳，凡是你看上的，随便拿着穿。以后你也离得近，随时来。” 崔宝珍爱怜地看着二女儿姜知媛。 晚上又是顾子美一个人守点，她大哥顾子谦老是加班，她嫂子姜知暖担心大哥吃不好饭，今晚又去送饭去了。 送走了顾客，顾子美在收银台前若有所思，有人进来了也没第一时间反应。 “嗳，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来人正是石得。 “石哥，你怎么来了？” 顾子美这才回过神。 “来帮你关店，送你回家。你嫂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特意嘱咐我的。” 石得打着响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子美踩着石得的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沉默不语。察觉到顾子美不对劲的石得，止住步，转过身，顾子美没留意，一不留神撞上了石得的胸口。 她痛苦地揉着额头，觉得委屈想呛声又不敢。 “你怎么了？遇到难缠的客人了？” 石得的声音里带着平常没有的柔和与耐心。 “没，我就是想上大学是啥样？” 顾子美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给说了出来。 “怎么？平常翻页书，就喊着脑壳疼的人，想读书了？” 石得打趣道。 “我哥考上大学的时候，不止我们全家，全村都高兴。这回我嫂子的二妹也考上了，我看阿姨也特高兴。石哥，你不知道。原来我还带嫂子的二妹去摆过摊呢，今天她来店里，突然觉得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顾子美越说声越小。 “你是觉得以后不如她？” 石得的话说进了顾子美的心里。 “嗳，这不正常嘛，我一个初中毕业生怎么和人比。” 顾子美自嘲道。 “初中生怎么了？我初中都还没读完呢。英雄不问出身，这世道，赚到钱的就是老大，才不管你是小学毕业还是大学毕业。” 石得按着自己的人生哲理宽慰着顾子美。 “石哥，你相信我以后不会比她差？” 顾子美仰头看向石得。 “那是自然，只要你好好跟我妹干，不仅不会比她差，还会比她过得好。” 石得正色道，拍拍顾子美的肩。 “你信我？” 少女的眼神里满是诧异。 “我信你，你肯定行。” 月色下的石得在顾子美心里伟岸了起来。 顾子谦最近又忙又憋屈，站里上了一批新车，却三天两头返修。车辆的变速器档位发卡不说，还老是在车辆启动时发抖，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发动机熄火罢工。班次因为这个缘故，老是延误，不光是旅客载声怨道，司机也是叫苦连天。 他带队检修，几乎这半个月都住在修理厂里了，还是没找到对策，着急上火得嘴上都生了疮。今晚好不容易找到点思路，跑去和厂长汇报，却又被驳回，姜知暖来送饭的时候，正赶上他和厂长争执不下。 “宋厂，这车明显改装了变速器，离合片的质量也有问题。不换变速器和离合片，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顾子谦红着脖子围住想要离开的厂长。 “小顾，这是新车，刚回来没1个月，不是买的翻新车。我知道你技术强，但你毕竟年轻，经验不足，难免看走眼。” 厂长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是的，宋厂。我带着兄弟们验证了两台车，这次肯定错不了。” 顾子谦肯定地反驳道。 “你也说了才验了两台车，怎么就能保证这批都有问题呢？” 厂长侧了个身，顾子谦不好再堵，“小顾，你不要着急，慢慢查，慢慢修。” 说完这话，厂长就夹着包溜之大吉。 顾子谦沮丧地蹲在地上。 “天大的事也得把肚子填饱，起来吃饭。” 看着如湿淋淋的大狗般的顾子谦，姜知暖缓缓劝道。 顾子谦看着拎着保温盒，一脸笑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妻子姜知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你老加班，怕你吃不好饭。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知暖摇了摇手里的保温盒。 顾子谦带姜知暖去了办公室，低头扒饭，外婆肖文惠准备的饭菜很是丰盛，但此刻的顾子谦显然没心情品味美食，虽吃得狼吞虎咽，但显然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两台没法说服厂长，那把这一批的都给测下呢？” 姜知暖看出顾子谦的心不在焉。 “对啊，我还可以把这一批的和之前的老车做个数据对比。” 姜知暖的话给了顾子谦灵感，他拍着大腿说道。 “我就说你能行，一顿饭的功夫就想到解决对策了。” 姜知暖夸赞道。 “你信我？我是所有技工里，资历最浅的。” 此刻的顾子谦就像摇着尾巴，求肯定的狗狗。 “当然，我信你。” 得到妻子肯定的顾子谦放下碗筷，快速跑出办公室，吆喝着工友们，重头再来，言语间丝毫没有之前的沮丧。 第90章 姜知暖的大手笔 顾子谦带着团队做了上百次的检测，数据报告交上去的时候，彻底让厂长哑口，这事也惊动了省公司的一把手，将顾子谦调来省城的赵亮。 赵亮看到数据后，连夜带着顾子谦和报告去了售卖方的汽车厂。这一走，就是半个月。顾子谦前脚刚走，老家那边就出了事。 收到电报的那天，姜知暖刚把手头上的几件定制衣交货了，稍微能喘口气。看到“父病速归”的字样，姜知暖果断关门歇业，带顾子美赶回老家。 春节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顾家小院，现如今仿佛遭雷劈了一般。厨房的墙体倒了，篱笆墙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家里养的鸡见有人进来了四处乱飞，正房的大门紧锁。 “子美，你和你嫂子回来了？你大哥呢？” 邻居大婶见顾家进了人，探头过来看。 “吴婶子，我爸妈呢？我姐我妹呢？” 见到熟人，顾子美急迫地问道。 “你爸腿给摔断了，在县医院呢，你妈跟去了。你姐应该也在两头跑吧，你妹在你大伯家住着。” 吴婶子热心肠地说道。 “嫂子？” 顾子美回头看姜知暖，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走，我们先去医院看爸。” 姜知暖一锤定音。 两人匆匆赶去了医院，一番打听后，终于找到了顾良福的病房。 “爸，你腿摔了？” 顾子美扑了上去。 正闭目养神的顾良福吓了一跳，见不仅三闺女也回了，儿媳妇也回了。有些不高兴道：“ 你妈真是老糊涂了，说了不和你们说的。” “爸，这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我们呢？子谦出差去了，我们接到电报就往回赶了。我们先回了趟家，发现房子塌了面墙，你是给砸到的吗？医生怎么说？” 姜知暖条理清晰地说着。 “我在厨房里帮你妈烧火，墙突然塌了，刚来得及把你妈推出去，自个就被土坯给压住了。哎，真是人老了，赶上农忙的时候骨折了。” 顾良福三两句就把前因后果给说清楚了。 “暖暖，你们咋跑回来了？谁给你们送的信？” 打完水回病房的王桂樱一脸惊诧。 “不是你托人给送的？” 听了这话，顾良福也懵圈了。 “没啊，你不是喊我不要说的。” 王桂樱一口否决。 “估计是我姐，我们是收到电报才晓得家里出事了。” 见父亲状态还好，此刻的顾子美已冷静了下来。 “昨晚子娟还来送饭，没提这事啊。” 王桂樱一脸困惑。 “多半是我二姐，她人呢？” 顾子美打断了王桂樱。 “她上班的嘛。” 见三女儿神色不郁，王桂樱马上补充道：“ 她也来了几个晚上守夜，但她晚上要上班，我怕她熬不住，就赶她走了。” 听了这话，顾子美偏过头，姜知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不知她在想什么。 “家里没事，你们吃了午饭就回去，免得耽搁了做生意。” 顾良福开始催促姜知暖他们回城。 “爸，不在乎这么个两三天。家里的墙怎么塌了？” 姜知暖问道。 “哎，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房子太旧了，把土给渗松了。多半是。等我出院，找人来补一补就好，没啥大事。” 顾良福解释道。 “不补了，咱们直接盖新房，盖砖房。” 说这话的姜知暖有些愧疚，她知道顾子谦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给爸妈盖个新房。可家里钱一直被她拿去开店、进货周转。要是她把这事放在心上，估计房子盖起来了，公公顾良福就不用受这苦了。 刚还愁眉苦脸的王桂樱顿时眼前一亮，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反倒是病床上的顾良福慌得要坐起来，还是顾子美按住了他，“爸，你就躺着说嘛，别乱动，你这腿上还有夹板呢。” “老大媳妇，你别花这个钱。你们赚点钱不容易，省城开销大。再说，你开铺子，不需要钱周转？家里的房子又不是不能住了。” 听了老伴这话，王桂樱也回过神来，收敛了刚刚兴奋的表情。 “爸，花钱分轻重缓急，盖房子就是眼下重要的事。要是再连着下一个月的雨怎么办？这次是砸到您了，下次要是砸到妈了或者小妹？你不心疼啊？顾子谦是没来，要是他来看到您这个样子，肯定更愧疚，没早点给你们盖新房。” 姜知暖劝慰道。 提及儿子，王桂樱转头看向老伴，谁料一向好说话顾良福这回偏偏固执得很，“老大媳妇，你听我的，你赚钱不容易，都是起早贪黑攒的。我和你妈乡下人帮衬不了你们什么，但也不能拖后腿。房子的事，我有数，我再攒个几年，到时候再盖也不迟。” 一番话说得王桂樱又垂下了头，通情达理的公公遇上了“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回报十分”的姜知暖。听了公公全心为她打算的话，姜知暖反而大手一挥，“爸，现在的房子住着不安全，这次是万幸，只是骨折，那下次要没这么幸运呢？你安心养伤，这事你就甭管了。” “老大媳妇，这样不好。”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倔？儿媳是担心我们。”面对老伴顾良福第三次拒绝儿媳姜知暖的建议，王桂樱终于忍不住出声。 “我爸又为啥事给倔上了？” 听这门口的大嗓门，就知道是顾家大女儿顾子娟来了。 “嫂子，子美？你们怎么在？妈，你给喊回来的？” 在病房里见到姜知暖和顾子美，顾子娟一脸惊讶，转头问向母亲王桂樱。 “不是我，估摸就是子娇，这孩子。” 王桂樱连连否认。 “她今晚又不来？” 见王桂樱提起二妹顾子娇，顾子娟没好气地问道。 “这有我呢，何苦让她来陪床。她下了班还要备课，最近忙着准备什么公开课。” 王桂樱忙为二女儿辩解道。 “敢情就她上班，其他人上的都不是班。除了爸住院的前两天，她晚上来了，其他什么时候见她来过？她不是最心疼你嘛？怎么这会不知道体谅你辛苦？”顾子娟一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先不说她了。你嫂子想给家里盖新房，红砖的。” 王桂樱岔开话题。 “这是好事啊？” 听了这消息，顾子娟笑开了花，家里墙体这次倒塌，把她可是吓坏了。 “你爸不干，说太费钱了。” 王桂樱接下来这句话，成功让顾子娟止住了笑。她本身工资就不高，加上孩子出生，家庭开销顿时增多了不少。偷偷给娘家补贴，是个笑话。 “你妈是胡闹，你也跟着起哄。你哥嫂在省城还租着房子，你嫂子做生意不得留着本钱活动？” 躺在病床上的顾良福为老婆子的不懂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先把墙体修补一下。等过两年再说，我这边也攒点钱，到时候大家一起凑凑？” 顾子娟建议道。 顾良福见大女儿比老伴懂事，欣慰的点点头，刚想开口，却被儿媳姜知暖那边抢了先。 “爸，这是我们结婚前，顾子谦给你开的存折，婚后他还是坚持每个月往里存钱，我来之前，又添了先。你拿着，盖新房去。赚钱是为了让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的。” 姜知暖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折，塞到了婆婆王桂樱手里。 王桂樱打开存折，看到存款的那一刻，张大了嘴巴，她边说：“老大媳妇，太多了。”边说边把存折递到老伴顾良福眼前。 “你们看着用，盖房子的事我也不懂，不够的话就和我说。” 姜知暖轻声说道。 顾良福看着存折上的余额“一万元”，红了眼眶。 第91章 双喜临门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把子美留在家，等农忙结束了再回去。” 姜知暖见公公顾良福的态度有所松懈，趁机建议道。 一旁的顾子美连连点头，谁料顾良福却说：“ 子美跟你回去，不然你一个人太遭罪了。农忙要是家里忙不过来，请个帮工就够了。盖房子哪要那多钱，老大媳妇，你给太多了。” “爸，盖新房是要住几十年的事，咱们这次也盖个两层的小洋楼，以后过年一大家子回来也好住得开。既然决心要盖，咱就盖好，别一开始就想着节约的事。” 听了姜知暖这番分析，婆婆王桂樱如捣蒜般点着头，顾良福沉吟了一会，“我晓得了，等农忙结束了，就给操办起来，你们今年回来过年也能住进新房。” 姜知暖看着眼前这一家子喜上眉梢的样子，想起了远在外省的丈夫顾子谦，不知道待他回来后，知晓自家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会是什么表情？ 此时，正在厂商这边以理据争的顾子谦连打两个喷嚏。 老家的事安排妥当后，姜知暖和顾子美就迅速返程。没办法，生意人，歇业一天就损失一天的流水。让姜知暖感到高兴的是，她们回省城没两天，走了快1个月的顾子谦终于出差回来了。 “哥，嫂子给咱爸盖新房子了。” 顾子美关店回到家，见到风尘仆仆的大哥，兴奋地先报着喜，姜知暖跟在后面，笑脸盈盈地看着兄妹俩。 “哦，是家里出事了吗？”给父母盖新房一直是顾子谦的心愿， 他本打算再存大半年的钱。可姜知暖突然出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出事了。 “哥，你咋不去摆摊算命呢？家里厨房靠外的一面墙给塌了，把爸给砸了。” 顾子美这才说出前段时间家里的“忧”。 “爸现在咋样？” 一听父亲顾良福被砸了，顾子谦顿时慌了。 “小腿骨折，已经出院回家养着了。爸答应，等农忙结束了就张罗着盖新房。” 姜知暖轻柔的话音缓解了顾子谦的焦虑。 “我不在家，多亏了你。” 顾子谦诚心诚意地向妻子姜知暖道着谢。 “一家人，客气啥。” 对上顾子谦有些发热的眼神，姜知暖不好意思起来。 晚上小两口窝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我这次回来，大概要提干。” 直到了两个人的空间里，顾子谦才分享着这次出差的收获。 “事情顺利解决了？”　听了这消息，姜知暖打心眼里为顾子谦高兴。 “嗯，发动机在出厂前就有问题，这批次的车全部召回，重新给我们配新车。到时候去接新车，赵总让我带队。”　顾子谦将姜知暖抱在怀里，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细细说着缘由。 “那你给公司节约了不少成本呢。”　姜知暖赞道。 “也不是我一个人，测试是大伙一起做的。只是厂长估计不高兴。”　顾子谦想着下午回厂里，厂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有些头疼。 “这是为啥？你帮厂里解决了隐患，以后返修也没有那么多了。”　姜知暖不解道。 “这批车是厂长牵头引进的，我们去了请人家吃饭，对方的技术员酒醉了才说出来，他们这批车次都有瑕疵，当初给厂长了返点。”顾子谦低声说道。 “那你这次？他岂不是要给你小鞋穿？”　听了这话，姜知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回身与顾子谦对视。 “算是掀了他的锅吧，没事，我一个做技术的，有啥小鞋穿的。”顾子谦安抚地拍了拍姜知暖。 “要是做得不顺，还有你媳妇呢，你媳妇养你。”　为了宽慰顾子谦，姜知暖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我媳妇现在可是赚钱小能手。”　顾子谦捧起姜知暖的脸，由衷夸赞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二日，顾子谦便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反观之是从未赖床的姜知暖破天荒的起晚了。 “外婆，我去喊嫂子起床，不然这粥就凉了。”　扒完早饭的顾子美开口道。 “别吵她，让她歇着。”　肖文惠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碗筷，一边轻声嘱咐道。 “嫂子累着了吗？昨天也没盘货啊？昨天我们干啥了？”顾子美喃喃自语道。 看着一团孩子气的顾子美，肖文惠笑而不语。 顾子谦刚到厂里，就听到厂长阴阳怪气地声音：“哟，我们的大功臣这么早就到了？” 还未待他开口，就被人喊去了赵总的办公室。 “小顾，坐。今天找你来，是想聊聊你的未来发展。”　赵刚拿起沏好的茶，边喝边聊道，“我记得，当初分配到县车站，你是主动去的一线？” “对，主要在学校学的理论的多，想积累实践的经验。”　顾子谦恳切地答道。 “一线也干了几年了吧？没有什么新想法？”　赵刚循循善诱道。 “以前就想成为技术能手，技术大拿。但最近发现，光靠技术，能给单位创造的价值有限。”顾子谦坦率地说。 赵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发现顾子谦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小伙子有股轴劲，愿意在技术上下功夫。自家不懂汽修，来管理这么大一个省客运公司，得找个懂行的“自己人”，才费心思把顾子谦给带来了。这次带他出差，意外发现，眼前这个小伙子除了对技术的痴迷，和人打交道居然也不差？ “我给你指条路，你看有兴趣不？去做采购。”　赵刚盯着顾子谦的眼睛说道。 听了赵刚的话，顾子谦眼前一亮，不由想起这次出差发现的猫腻，还有今早厂长阴晴不定的脸。“要是能去，当然最好不过了。谢谢赵总栽培。”顾子谦满口答应。 “回去吧，过几天任命就下来了。”　正事谈完，知道厂里一堆事等着顾子谦，赵刚也不挽留。 过几天任命下来的时候，已有心理准备的顾子谦还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个采购员，谁料赵刚直接将他提拔成了采购科长。 高兴得不止是顾子谦，这些天姜知暖连走路都哼着歌。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找了个周末，顾子谦只身回了趟老家。 因等着盖新房，家里的厨房没有修缮，彻底成了王桂樱养的鸡们的“游乐场”，一家人在顾子谦大伯家搭着伙吃饭。顾子谦赶到家的时候，一家人刚从大伯家回来，围坐在堂屋里，听二妹顾子娇说着自己这次公开课获了市里二等奖的喜事。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大伙听到顾子谦的声音，都惊喜得站了起来，就连顾良福都激动得架着拐杖站了起来。 “老大，你回来了？你妹得了个二等奖。”　王桂樱望着许久未见的长子，欣喜地说着。 “哦，这是好事啊。你看，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这不就有回报了？这不比谈恋爱强？” 听到大哥久违的夸奖，顾子娇也骄傲得昂起了头。 第92章 喜上眉梢 “老三，你想好了？” 此刻李勇家，乌云遮天。李勇的大哥、二哥将李勇团团围住。 “这事我已经做了，大哥。” 李勇低着头，闷声说道。 “那闺女就那么好？值得你这样？” 李勇大哥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对，就这么好，谁让我喜欢呢。” 李勇头铁的答道。 李勇二哥抽起脚上的鞋就往李勇身上砸去，李勇也不躲闪，鞋直邦邦地砸在李勇身上。 “那娘们给你下蛊了？鬼迷心窍了你。那多好姑娘，你偏偏要吃回头草。” 李勇二哥看着不争气的弟弟，开口骂道。 “老二，别气了，这事都被他办了。赶明，我们还得收拾收拾上门去给他提亲。”李勇大哥劝道。 “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勇二哥摔门而去。 “你别怪你二哥生气，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你把人家欠你的人情，用在当初甩了你的姑娘身上，傻不啦叽的。” 李勇大哥不忍继续骂李勇，但说到最后，还是没给忍住。 “我不后悔，大哥，你不知道，她是多么有才华，她就不该一辈子呆在乡下教书。这次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她去讲公开课，我们厂办小学的教导主任还去听了，觉得她是个好苗子，才能这么顺利。” 提到心上人，李勇眼里都放着光。 ”希望你一辈子都不后悔。” 李勇大哥拍了拍他的肩，叹着气走了。 是的，他不后悔。当他打听到车间主任的老婆在厂办小学当教导主任，他主动将“先进个人”的荣誉让给车间主任的儿子，就为换得一个让顾子娇调去厂办小学的机会。“先进个人”年年都评，调离的机会可不是年年有。虽说，没有之前她待的县一小好，但总归是城里，再怎样也比她现在强。 姜知暖听了顾子谦带回来的“二姑子顾子娇和前男友复合，并被前男友活动去了他们厂的厂办小学。”这个爆炸新闻后，脸上的表情比看了晚八点的肥皂剧还精彩。 “你二妹，是个人才。” 姜知暖对顾子谦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子谦点评道。 不知是不是顾子娇的“挑高枝”的行为，这一世顾子谦对她的改观比上一世提前了二十年。经此一世，对她的事，顾子谦也没有了往昔的上心。 “那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姜知暖问道。 “男方还没上门提亲呢，不过，她想在新屋里出家。咱爸说11月末盖房。” 顾子谦答道，见姜知暖低头不语，又立马补充道：“到时候如果店里忙，你就不回去，我带子美回去参加婚礼就行。” “那咋行？那可是你亲妹子的婚礼，再忙也要参加。” 姜知暖一口否决，她刚刚只是在心里想，这婚事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谁料“好的不灵，坏的灵”，在李家正式上门提亲那天，果然出事了。不过这事，不是出在李家那，而是顾子娇拿起了矫。 顾良福因女儿之前做的“亏心事”，没在彩礼问题上和男方纠结，再加上这次顾子娇的调动实打实的是男方给出力的。在谈彩礼的时候，基本男方一开口，他就给应下了。 双方谈得很愉快，就连带着一肚子意见来的李家二哥，见女方家如此通情达理，最后也是笑着走的。 可谁料男方前脚刚走，顾子娇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带着哭腔控诉道：“爸，为啥不要对方出三大件？人家结婚都有。” 顾良福蹙眉，冷着脸回应道：“你还有脸要三大件？你差点把人命给弄没了？这才小半年，就给忘了？” 王桂樱心疼女儿，开口道：“子娇，有话起来说，地上凉。” “她爱坐地上，你就让她坐。供她读的书，都白读了。读成了个脸面都不要的人。” 王桂樱惯着顾子娇，顾良福可不惯着。 “子娇，没有小李，你可回不了城，还在乡下教书呢。你那工作不比三大件值钱？” 王桂樱苦口婆心劝道。 “可我也答应嫁给他了啊？” 见顾子娇一脸理所当然，顾良福拄着拐杖，起身就走，只恨自己腿还没好利索，走不快。 “他爸，你去哪？你小心你的腿。” 王桂樱喊道。 “我丢不起这人，她要不满意，自个去找男方谈。她爱咋地就咋地。” 顾良福丢下这一句话。 “子娇，你想想小李家的情况，你这要求不是让人家举债结婚吗？那到时候还不是你们小两口还？里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王桂樱细细说道。 “那我的嫁妆呢？” 见女儿态度有所松动，王桂樱赶紧说道：“你工作后每个月交的钱，妈都给你存着，你到时候都带过去，到时候妈再给你添个100的压箱底的钱。” “那被子，我要六床，六六大顺。四床不好听。” 顾子娇趁机加码。 “行行，都依你，快起来吧。” 王桂樱边点头，边拉起了地上的顾子娇。 家里马上要盖新房，顾良福没空操心闺女的嫁妆，甩手给老伴王桂樱，暗地里王桂樱又添添补补了不少。 多亏了乡亲们的帮忙，半个月的功夫，一座气派的两层楼的红砖小楼拔地而起。顾良福一口气盖了六间房，一楼四间，二楼二间，在二楼还有个纳凉的大露台。他安排着，长子顾子谦一家住二楼，将来生了小孙孙，孙子长大了回来也有个独立的房间。一楼则是他和老伴以及三个女儿一人一间。甚至，为了让城里长大的儿媳回来能住的更舒坦些，他甚至找人在家给砌了间厕所，下水道直通外面的旱厕。细心的顾良福，早就发现媳妇每次回来，上完旱厕后一脸难言的表情。 新房子盖好了，二女儿顾子娇也在元旦那天出嫁了。虽心里对这个二女儿有意见，但顾良福还是在院里大摆酒席，算是风风光光将女儿送出了门。 顾子娇被男方接走了那一刻，就算是最疼她的王桂樱也长松了一口气，“终于给嫁出去了。” 晚上婚房里，新婚夫妻盘坐在床上，清点着人情往来，一个拆红包，一个记账。 “我嫂子对我最小气。” 顾子娇抽出红包里的100元，撇着嘴抱怨道。 “100还少啊？这都顶我一个半月工资了。” 李勇劝道。 “你不知道，我嫂子在省城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去年，我小外甥满月，我嫂子一出手就是200，到我这就砍半。她从进门起，就不怎么待见我。” 顾子娇喋喋不休。 听了这话，李勇沉默了，有了之前的例子，手里的这100的确显得单薄了不少。 第93章 好事成双 然而参加完婚礼就匆匆返程的顾子谦姜知暖夫妇并不知道顾子娇李勇两夫妻的不满，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会一笑了之，毕竟“奔前程搞银子”才是他们俩夫妻的头等大事，实在是没多少心思分在家长里短的事上。 姜知暖的定制手艺，算是被烟草公司的李大姐给带了一波“热度”出来，后面陆陆续续接了不少单，一盘点下来，居然也占了盈利的三成比例，这个开头，让她很是满意。 这天刚开店营业，李大姐就轻车熟路地找上了门，拉着姜知暖的手就诉苦道：“小姜，我下个月要去北城参加外甥的婚礼，逛了好几个周末，都没挑到合适的衣服，就想到你这。你除了演出服，还能做日常些的衣裳吗？” 李大姐打从年轻起，就和自己的大姐处处暗暗较劲，从学业到工作再到后面的组建家庭，孩子也是她们比拼的“筹码”。这回大姐的儿子结婚，难免又是一场“争相斗艳”的境遇，李大姐憋足了劲说什么也不能输。 看着平日里都是笑脸盈盈的李大姐，此刻蹙起了眉。姜知暖心下了然，这次婚礼，李大姐很是重视。便缓缓开口道：“我听人说，北城的冬天比咱这来得早，而且是零下几十度，但屋内都烧着暖气，进屋都可以穿春装那种。” “对，那边就是屋外冻成冰，屋内暖如春。不像咱们这里，里外都是湿冷湿冷的。” 虽有些不解姜知暖为啥跟自己聊起了天气，但李大姐还是耐心给她解释道。 “那我建议您，到时候里面就穿一套毛呢小外套，外面搭件长款棉袄，吃酒席时把棉袄一脱，这不就闪亮登场了？” 姜知暖说出自己的想法。 “中山装那种？会不会太正式了？又太普通了？我毕竟不是去开会。” 没料到姜知暖是这个建议，李大姐有些不满意，觉得不出彩，太中规中矩了。 “不是，我画个草图给您看。” 姜知暖边说边从收银台抽屉里扒拉出一张白纸，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模型。 姜知暖是仿照的香奈儿外套设计，她指着草图给李大姐细细讲解道：“李大姐，您看。我们用粗毛呢的料子来做，颜色就选黑白纱线交织的，里布就用真丝的，不做收腰的，h版型，长度在胯骨上，这样不压身高又显腿长。扣子，咱们就用金色的，有金属亮感的那种。不管下面您是配长裤还是半裙，都特别洋气。” 一番话，说得李大姐喜笑颜开，“小姜，这件好。我下面配裤子吧，要不，裤子也在你这做？” “成啊，那做个阔腿裤？微阔的那种，穿上显得腿型好看。” 姜知暖边说边勾画。 李大姐看着草图，连连点头，“就这么办？你再帮我参谋下，里面贴身的穿什么呢？” “你配件黑色高领的贴身羊毛衫就合适了。那，李大姐，我来再给您量次尺。” 姜知暖建议道。 闻言，李大姐立马脱下外套，摊开手，还不忘和量尺的姜知暖叮嘱道：“料子帮我买好点，你多费点心，价钱不是问题，这次大姐不还价，只要成品做好。” 姜知暖抿着嘴应道：“ 李大姐，你就放心吧，保证价格公道质量又让您满意。” 送走李大姐后，小姑子顾子美跑过来咬耳朵，“嫂子，那个李大姐可真大方。” 刚刚她瞥见李大姐交的定金，乖乖，那价格，都够做一套演出服了。 “这说明她重视这个场合，再说了，好衣服，只要身材不走样，可以穿好多年呢。时尚是个轮回。你嫂子做的，一定让她物有所值。” 提起“量体裁衣”，姜知暖一脸自信。顾子美看向嫂子的眼神，充满崇拜。 晚上打烊回家，刚进家门，就发现一股香味传来。 “外婆，你做啥好吃的了？” 顾子美嚷着。 “是你哥，给你们做卤菜在呢。” 肖文惠笑着从厨房出来。 “我哥今天怎么有这闲工夫？” 顾子美好奇地问道。 “我给你做吃的，话还这多。” 顾子谦端着一个拼盘从厨房里出来了，和妹妹调侃道，顾子美不服气地吐舌做鬼脸。 “暖暖，来，吃个宵夜，要不要喝点小酒？” 顾子谦一脸笑意地看着换上家居服的妻子姜知暖。 “这是有啥大事宣布？” 了解丈夫顾子谦的姜知暖，见他一副藏不住心思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好事，还是两件呢，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下。” 顾子谦卖着关子。 “我去开啤酒，拿杯子。” 顾子美乐颠颠地跑向厨房。 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把酒言欢。顾子谦才开口：“ 我们单位这批福利房下来了，我拿到名额了，还是三室一厅，等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话音刚落，顾子美就欢呼起来，“你太厉害了，哥。” 肖文惠也一脸喜气，对比之下，姜知暖显得稍微平静，她关切地问道：“还有件啥喜事？” “我户口的事，单位给解决了，下个月就能迁过来。” 顾子谦的眼神亮晶晶的，虽说他语速平缓，但微微发红的脸庞，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他缓了缓，接着说道：“ 单位还可以解决一个家属户口，李总帮我争取的，算是对我之前工作的嘉奖。暖暖，从下个月起，我们就是真正的省城人啦。” 饶是重活一世的姜知暖，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眼眶微微发热。上一世，她被妹妹们诟病的不就是，“小地方的人，又没读多少书，见识短。” 她的妹妹们在姜知暖面前，昂着头，炫耀着自己省城人的身份，流露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而今，没到两年的功夫，她居然和妹妹们重新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她一时感慨万千，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没料，喝得太急，给呛了一口。顾子谦笑着拍了拍姜知暖的后背，看着妻子开心的模样，他顿时把下午听到的闲言碎语抛在脑后。 下午他正准备进人资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碎言细语。 “这个顾子谦，李总不光帮他解决了户口，咋还帮他家属的也给解决了？这可是从没有的事。” “嗳，他陪李总去那一趟，一分钱没花，给厂里换了一套崭新的车辆。节约多少钱啊。论功行赏，本来应该升职的，我听说，厂办会议是建议升他做副厂长，结果，公告出来就是个采购科长。户口问题，是为了弥补他。” 顾子谦收起回忆，去他的副厂长，这户口多香啊。 第94章 你当妈妈了 “我姐不在？” 这天姜知媛来了店里，张口就问。 顾子美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姜知媛，自从姜知暖说赞助她衣服，每逢换季上新，就来趟店里“打秋风”，比店里的会员的时间还掐的准。 “嫂子和我哥回县里去了。你去选吧，看上哪件和我说，我给你去库房拿新的。” 顾子美习以为常的答道。 “我要那件斗篷大衣，白色的。” 姜知媛指了指正中央模特身上那件，一脸理所当然。 “可真会挑，赶着最贵的来，一点不客气。” 顾子美一肚子嘀咕，面上却丝毫不显，跑去仓库给姜知媛拿了件合适尺码的。 姜知媛接过，立马拆封试穿起来，她在试衣镜前前后端望，向顾子美问道：“ 你看，我上身好看吗？” 今儿她一个人来的，没带参谋，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向顾子美“求援”。 “好看好看。” 顾子美头都没抬，飞速答道，祈祷快点送走这个“祖宗”。 姜知媛没在乎顾子美的敷衍，似乎她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她脱下大衣，叠好收起来。临走时又问了句：“我姐回去干嘛？” “把户口迁到省城来，你过来签个字。” 顾子美喊住姜知媛。 “怎么每次都要签字。” 姜知暖不耐烦地边签边抱怨。 “姐姐，你这是没给钱的，不签字我怎么记账，月底对账的时候，对不上咋办？” 顾子美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哟，你还会记账？” 姜知媛瞥眼向顾子美看去，这才来省城几年的功夫，当初那个乡下土丫头眉眼长开，个子也长高了，更气人的是，也越来越会穿衣打扮了。 “我嫂子给我报了个夜校呢，正儿八经的学会计。” 其实去上夜校这事，顾子美苦不堪言，但面对姜知媛的质疑，她万幸自己乖乖听话，去上了课，不然待会吵起来都没底气。 “她对你还挺上心的，走了。” 顾子美都做好战斗模式了，姜知媛却偃旗息鼓，提前撤退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但容不得顾子美细想，下一波客人进店了，今天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又是接待又是收银，忙得她脚不着地。 回到家后的姜知媛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刚欢天喜地拿的衣服，随意丢在沙发上。 “媛媛，回来了？” 下了早班，从食堂打回午饭的崔宝珍看到心爱的二女儿回来了，脸上堆起了笑。 “嗯，下午我没课，就回来了。” 虽说上了大学，但因离家近，姜知媛不爱住宿舍，逮着机会就往家里跑。 “还没吃饭吧？我再去给你加个菜。” 崔宝珍放下饭盒，就准备出门。 “我没啥胃口，凑合吃吧，妈，你别折腾了。” 姜知媛制止住了崔宝珍。 “是胃疼吗？你在学校是不是没按点吃饭啊？” 崔宝珍朝姜知媛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就是没胃口。” 姜知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回来路上心里就一直不得劲。 “你去你姐那了？她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崔宝珍一眼瞥见沙发上的新衣。 “她不在，和姐夫一起回县里迁户口去了。” 姜知媛随意说道。 “迁谁的户口？” 崔宝珍明显被这个消息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姐和姐夫的，他们迁到省城来。” 姜知媛将从顾子美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崔宝珍。 待姜知媛吃完饭回房休息，崔宝珍立马直奔姜知暖家，她有一肚子的问号要问母亲肖文惠。 “这急冲冲的，后面有人撵你不成？” 肖文惠才开了个门缝，崔宝珍就一头冲了进来。 “妈，姜知媛要把户口给迁来了？她落在哪里？是老姜给弄的吗？” 崔宝珍一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通问。 “这事和道远有啥关系？这是人小顾为单位做了贡献，领导给他的奖励。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 肖文惠埋怨道。 见和丈夫姜道远没关系，崔宝珍松了一口气，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她倒是有老公福。” “这是什么话？暖暖难道不能干？她赚得可比小顾多？小夫妻俩，一个赚钱，一个拿铁饭碗，没有谁比谁差，也没有谁沾谁的光。再说，暖暖夫家对她好，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肖文惠不满道。 “哎呀，我说一句，惹来您一通。晓得了，姜知暖就是你的心头肉。我回去了，您歇着吧。” 打听到这事没有麻烦到姜道远，崔宝珍心满意足地走了。被自个妈背后蛐蛐的姜知暖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是不是穿少了？” 听到动静的顾子谦关切地问道。 “估计是有人骂我，咱们快上车吧。” 姜知暖打趣道。 “你还信这个？咱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顾子谦护着姜知暖上了车。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一上车，姜知暖就闻到一股柴油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一路忍着，待到下车时，一路小跑去了厕所，一顿狂吐。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胃着凉了。” 守在厕所门口的顾子谦，见姜知暖捂着肚子出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我想回去躺着。” 姜知暖面色发白。 顾子谦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知暖回了家，一进门，姜知暖就倒在床上。顾子谦有些心疼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吃的？晚上给你做。” “没胃口，我就想睡觉。” 姜知暖上下眼皮打架，似乎下一秒就要入睡。 顾子谦看着满脸困意的姜知暖，帮她按了按被角，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小顾回来了？事办好没？暖暖呢？” 此时已遛弯回家的肖文惠笑着问道。 顾子谦连忙竖起食指，比了个“嘘”，轻声说道：“她睡了。” 姜知暖是被饿醒的，此刻已是夜幕浓重，她隐约听到外面顾子美的声音，她挣扎着起身穿衣。 “嫂子，你醒了？” 顾子美第一个发现了出现在客厅的姜知暖。 “你这大嗓门，啥时候能改过来？” 顾子谦对顾子美略有责备地说道。 “我都压低了嗓子说的。” 顾子美吐了吐舌头。 “我是自己醒的，有吃的吗？” 姜知暖解释道。 “我去给你拿，嫂子。” 顾子美立马奔去厨房。 “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顾子谦细细端详着姜知暖。 “可能是吧。” 姜知暖小口喝着顾子美端来的小米粥，胃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我和外婆说你胃口不好，她就给你熬了点小米粥，这几天吃清淡点。” 顾子谦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姜知暖。 “外婆呢？睡了吗？” 姜知暖边喝边问道。 “嗯，刚回房休息。” 顾子谦时刻留意着姜知暖，好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搭把手。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姜知暖感叹道。 “对啊，嫂子，我关店回来，你都还在睡。” 顾子美在一旁搭腔道。 听了这话，姜知暖心里一惊，起身去看日历，默默算了下，发现她的“好朋友”已有许久没有来造访了。 第二天一早，姜知暖一个人悄声去了趟医院，挂了个妇科门诊，看着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和她公布着：“ 你怀孕了。” 姜知暖情不自禁地摸着肚子，她的孩子来了？ 第95章 众生百像 姜知暖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大家反应不一。 最激动的是顾子美，她差点就没把屋顶给掀破，“我要当姑姑了？” 眼巴巴地盯着姜知暖的肚皮，一副想摸又不敢的样子。 姜知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打趣道：“他现在就还是个胚胎，摸不到的。” 顾子美懵懂得点点头，接着像做保证似的，“嫂子，等他出来了，我一定给他买好多吃的穿的玩的，别人小朋友有的，他都有。” 姜知暖忍俊不禁，笑着应道：“好好好，我先替肚子里的宝宝谢谢姑姑。” 石得更是听到消息后，就火速从他店里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姜知暖。见他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模样，姜知暖柔柔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哥。” “我是怕你怀着孩子这小身板吃不消，生孩子可是闯鬼门关，你这几个月别想着赚钱把身体养好，到生的时候不吃亏。以后卸货理货这种货，你就喊我一声，我来给你干。” 石得关切地说道。 对于怀孕这个消息，婆家和娘家都是欣喜，但相对于婆家，娘家人除了“添丁进口”的喜悦外，还参杂着对自家人生育的担忧。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顾子谦大脑宕机，脑袋里燃起了漫天的烟花，他不知所措地搓搓手，盯着媳妇姜知暖的肚子，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高兴傻了？” 看着姜知暖挥舞到脸前的手，顾子谦才回过神来，憨憨地笑道：“ 我要当爸爸了。” 外婆肖文惠则张罗着，该给姜知暖做点什么，好好补补。 对于母亲崔宝珍而言，这个消息则是晴天霹雳。 她在家抱怨道：“谁家这么年轻，就当外婆了。我们车间里的人，肯定得笑话我。” “咱们邻居家，去年就抱了个大孙子，人家比你还小1岁。哦，人家是奶奶，你是外婆。” 姜道远的话，一下子戳到崔宝珍“没生儿子”的心病上，崔宝珍有些气短。 “我这么小，就当小姨了啊？” 开口的是姜到远最小的女儿姜知羽，今年刚上初一。 “那是因为你大姐，比你大了一轮多，她大你13岁呢。” 姜道远耐心解释道。 姜知媛和姜轻雨则低头扒饭，不言不语。 顾母王桂樱收到消息大包小包赶来的时候，姜知暖正带着顾子美着手准备年底的促销活动。 “嫂子，我们刚做完双十一，马上又是元旦，咱们中间还插着做这么大的活动，能行吗？” 听了姜知暖的计划，顾子美有些忐忑。 “这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占便宜。而且，咱们这个双十二的活动，比双十一的力度更大，双十一买了的人，会觉得这把不买，就亏大发了。双十一没买的人呢，会觉得我都错过双十一了，可不能再错过双十二了。” 见姜知暖分析得头头是道，顾子美似乎被说动了，但她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提前预交定金，顾客愿意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买成衣得交定金的。” “只要力度大，没什么不可能。咱们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姑侄俩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发现肖文惠带着王桂樱来了店里。 “妈，你咋来了？” 顾子美惊喜的喊出声来。 “你嫂子怀孕了，我可不得来照顾。” 王桂樱乐呵呵地答道。 “你婆婆心疼你，给你带了土鸡蛋，还寻了鹅蛋给带来，自家养的鸡啊鸭的，比菜市场的新鲜多了。” 肖文惠见婆家的人这么重视姜知暖，心里高兴极了，笑眯眯地和姜知暖说道。 “麻烦妈了，妈辛苦了。” 姜知暖客气地道着谢，头却有些疼，婆婆心眼不坏，但她和婆婆，在生活习惯上有些过不到一起去，想起上一世婆婆来照顾月子闹出的别扭，她就头大。 “你怀着孩子，才是最辛苦的。我让外婆带我到店里来，是想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王桂樱说明来意。 “过几天，店里要忙起来，可能需要妈给我们送饭。” 见婆婆王桂樱一腔热忱，姜知暖不忍破灭，给她安排了个送饭的活计。 就这样，王桂樱在儿子家住了下来，担负起照顾孕妇的责任。 “我来这些天，怎么一次都没见着你嫂子的妈？” 这天晚上，和闺女顾子美一起躺在床上的王桂樱，悄声打探道。 “哎呀，她可别来，每次来，都是事。” 提起崔宝珍，顾子美脑壳嗡嗡疼。 “这话咋说？” 看着一头雾水的王桂樱，顾子美凑近，和她“咬起了耳朵”。 听完八卦的王桂樱，许久才开口道：“你嫂子，看着光鲜亮丽的，但实际上挺不容易的。” “对啊，所以我们要对她好。嫂子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嫂子还出钱供我读书呢。” “你这晚上去上课，那我晚上要不要去帮忙？镇上赶集的时候，我也去卖过菜。吆喝还是会的。” 提起这个，王桂樱关切地问道。 “妈，咱卖的是时髦女装，可不是菜。再说了，来的都是年轻女孩，你和人说不到一起去啊。哥只要不加班，就会去帮嫂子。要是哥去不成，石哥就会去给补上。我一周也只去上四个晚上。不会让嫂子一个人落单的，你放心吧。” “你们喊的这个石哥，为啥这么帮忙啊？我去送饭，基本十次能遇见他八次。” 见母亲提起石得，顾子美脸有些微微发热，瓮瓮地说道：“ 他和我们投缘呗。” 果不出姜知暖所料，双十二的活动广告打出去，立马吸引了不少人。“预交10元定金，尾款结算时即可减免10元” 。“ 满50元则折上折”。“满100元送一件价值30元的夏装。“ ”满150元送一件价值50元的秋装“。这样的活动力度，活动又仅限时一天，让城里的姑娘们蜂拥而至。已有经验的姜知暖，在那天请了两个兼职工，即使这样，那天她也在扎帐时，数的手抽筋。不过，她心里是美滋滋的，辛苦这一天，肚子里孩子的奶粉钱彻底有着落了。 待到家家户户贴上春联，意味着新的一年又要来了。考虑到回去太颠簸，顾子谦决定这次就他带着妈和三妹回老家。外婆肖文惠和姜知暖留守在省城。 可谁承想，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事。 第96章 一间房引发的争端 因这个春节，肖文惠要在省城陪姜知暖，崔文斌一家特意大年初一 一早就从县里赶来给肖文惠拜年。崔宝珍也带着一家子赶了过来。两家人齐聚在姜知暖这里，姜道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团圆饭。 酒过三巡后，龚琴频频望向明显已有醉意的老公崔文斌。谁料，崔文斌只顾拉着姜道远吹牛皮，压根没注意到龚琴的使眼色。反倒是被崔宝珍给看出了端倪，她冷不丁地开口道：“嫂子，你老看我哥，干嘛？” 龚琴心一横，索性说出了口：“妈，玲子处了个对象，等开春就准备结婚了。” “这是好事啊，到时候我一定回去喝酒，给玲子包个红包。” 肖文惠乐呵呵地说道。 “就是男方家没多余的房......” 大家都停下了筷子，望向龚琴，她咬咬牙，接着说道：“ 咱家不是还有多的房吗？我就想着，让小两口暂住个一两年的，等他们单位分了福利房就搬走，就住玲子现在那屋，成不，妈？” 听了龚琴的话，崔文斌顿时酒醒了一大半，他有些不满地看向老伴龚琴，这些话本是他准备私下和母亲商量的，谁料龚琴一刻都等不得。 肖文惠尚未开口，崔宝珍就“哧”的笑出了声，“嫂子这是招了个上门女婿上门啊。” “宝珍，不是你这样讲话的，好不？” 龚琴像被踩到痛处般，她这个女婿，除了家里没房子外，其他方面是处处让她满意。 “招上门女婿不稀奇，稀奇的是，后爸招上门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没儿子呢。” 崔宝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崔宝珍，你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龚琴立马跳了起来，本能地想给小姑子一巴掌，一旁的王玲难为情地拉着她。 “话面意思，什么意思。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留下的，按理，那房子有我的一半。让你闺女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是赖上我家了？” “宝珍，你少说一句。” 见自家闺女越说越不像话，肖文惠赶紧打断。 “本来就是，咱家的房子眼看就不姓崔了，你还不着急？” 肖文惠的劝解并没有让崔宝珍听进去，反而让她变本加厉。 王玲低着头咬着嘴唇，拉着龚琴的衣角，悄声说道：“妈，别说了，要不我们先走？” 崔文斌这下坐不住了，把筷子一摔，板着脸说道：“崔宝珍，你别太过分。这是我家的事。” “你家？我看你是当不了你这个家，给人白养孩子这么多年，妈都不要了。” 崔宝珍越说越带劲。 “你胡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妈都不要了？” 崔文斌带着几分酒劲，拍着桌子吼道。 崔宝珍甩开姜道远的手，也拍着桌子吼道：“ 崔文斌，你和我凶什么凶？妈，生病后，谁管的？你来看过妈几次？又把妈接回去了几次？我说，今年咋跑这么欢呢？原来是为了房子。” 姜知暖见状不妙，朝姜轻雨使眼色，姜轻雨脑子反应快，立马拉着小妹姜知羽朝房里走去，姜知媛也默默放下筷子，紧随在后。 “好了，你俩要吵，给我出去吵。这是暖暖家。” 肖文惠彻底火了，还不如不吃这个团年饭呢。 “妈这几年是在暖暖这住着，不错。可是暖暖管，不是你管啊？你当初把她丢我们家，一分钱不给，不是我给你养孩子，是谁给你养？暖暖都能在我那住几年，我闺女怎么就不能在我那住了？” 崔文斌这话，说得直戳崔宝珍的心窝子。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为了让你娶上媳妇，妈和我闺女都只能住厨房，把房间让给拖油瓶。你倒是给人家养女儿养上瘾了。我问你，你儿子惟安不结婚吗？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住哪？人家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话真不假。” 一番话说得王玲面红耳赤，唬得崔惟安连连摆手，“ 小姑，玲子婚后住家里，我没意见的。” “得，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我白当这坏人了。” 崔宝珍两手一摊。 “谁稀罕让你来当这坏人，你先把自己家这摊事给扯清楚。” 崔文斌虎着脸说道。 “我家什么事？崔文斌，你给我说清楚？” 崔宝珍气得用手指着哥哥崔文斌。 崔文斌两眼在崔宝珍和姜道远之间扫来扫去，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有话说话。” 崔宝珍看不懂崔文斌的眉眼关司。 “我这后爹当得起码女儿认我，你那后妈当得不亏心吗？晚上睡得着吗？” 崔文斌阴阳怪气的声音刚落下，崔宝珍就愤然起身，猛拍了一把桌子，下一步就准备掀桌而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姜知暖淡淡地说道：“谁砸东西，谁赔。” 崔宝珍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知暖，“你妈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胳膊肘还往外拐？” “他是你哥。” 姜知暖学着崔宝珍平日里的语气答道。 “什么叫晚上睡不着？” 姜道远回过神来，看向崔宝珍。 崔宝珍被姜道远的眼神弄得心虚不已，眼神躲闪。 肖文惠气得朝儿子崔文斌背上捶去，“你喝了几杯马尿，就什么胡话都说。” “妈，老崔怎么是胡说呢。当年小姑哭着回家亲口说的，她把人家闺女给赶跑了。” 肖文惠止住了儿子崔文斌的嘴，却没堵住儿媳龚琴的。 “这是怎么回事？谊珺她们当年究竟来找了几次？” 姜道远拽着崔宝珍的手厉声问道。 “爸，师父留的日记，你没看？你翻翻就知道了。” 姜知暖低声说道。 “姜知暖，我生你，你是来向我讨债的吗？” 崔宝珍一股蛮力甩开姜道远的手，不管不顾朝姜知暖冲去。 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崔宝珍就顶着头撞向姜知暖的肚子。姜知暖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 第97章 她不欠你的 顾子谦赶回省城时，姜知暖已从医院回家了。用医生的话说，“幸亏孕妇年轻底子好，才没大事。”但为了保险起见，姜知暖还是被外婆肖文惠强制按在床上养胎。 崔宝珍是等收到姜知暖回家的消息，才敢上门探望的。给她开门的是脸黑得如炭般的顾子谦，而崔宝珍却有本事，全然无视，笑嘻嘻地和女婿打着招呼，“小顾，回来了？”还未等顾子谦搭话，她又转过脸看向半卧在床上的姜知暖说道：“ 还是你有老公福，听说你有个风吹草动，女婿年都不陪自个爸妈过了，就跑回来了。” 姜知暖偏过头，不想看崔宝珍的“表演”。肖文惠频频向崔宝珍使眼色，她却当没看见似的。拉起顾子谦的手，一本正经诉起苦来。 “小顾，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女婿也是半个儿，妈不拿你当外人。那天吃团年饭，她舅舅舅妈上来就是要占老家的一间房给王玲做婚房。你说，哪有崔家的房子拿去给姓王的做人情的？妈听了脾气就上来了，那房子也有妈的一半呢。妈不是为自己争，还不是为了你们？” 从岳母崔宝珍进门，就一直强忍着脾气的顾子谦，听了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再也憋不出了。他不动声色地挣开岳母的手，淡淡地说道：“ 一代管一代，上一辈的事，我们做小辈的不掺和。” “得，看来，妈是枉做好人。也是，你们现在落户省城了，自然是看不上县里的破砖破瓦。” 崔宝珍两手一摊。 “我没记错的话，那房子户主是外婆。自古就没有父母尚在，子女就抢着分割父母财产的说法。再说，我们从没惦记父母的财产。还有，妈，我听说，你推暖暖，可不是为了外婆房子的事。” 被对自己一直低眉顺眼的女婿一针见血地挑明，刚刚还笑脸盈盈的崔宝珍立马沉下脸。冷言冷语地对着姜知暖说道：“你比妈有福气，老公这么维护你。以后可是说不得你了。” 顾子谦挡在姜知暖和崔宝珍之间，“妈，你来看暖暖，我欢迎。但你要是老这样拿话刺激她，我送你回家。医生说了，她需要静养。” “对，我的确不是为了房子的事推了她。你以为你的媳妇是个什么好东西？我会无缘无故朝她发脾气吗？我又不是个神经病。天天离间自个的父母关系，我道要问问好女婿你，这样的媳妇，你敢要吗？” 崔宝珍一脸不知错的表情。 “妈，你和爸的事，本来我们下一辈不该评论。但你想想，因为这事，你的无名火撒在暖暖身上多少年了？ 暖暖长得和她大姐像，这怪她吗？她是你生的。你要怪，只能怪自己，怎么生的？暖暖找回了她大哥，要我说，这是老天让她帮你赎罪。虽说你生了她，但她不欠你的。你不能遇上不顺心的事，就扯上她。” 顾子谦的这番话，赤裸裸地戳破了崔宝珍心里的“脓包”。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顾子谦的鼻子，怒声说道：“好好好，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是吧？顶撞长辈。我再来你家，我就和你姓。” “宝珍，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你赶紧回去，妈求你了。” 肖文惠夹在中间难受，只想早点把女儿这尊“佛”给送走。 “我这就走，这个家，以后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来了。” 崔宝珍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看着一脸为难的外婆，顾子谦像变了个人似的，刚还冷若冰霜的他立马春风化雨，温和地和肖文惠说道：“外婆，我来照顾暖暖吧。这两天，辛苦您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担惊受怕的。回屋歇歇吧，晚上我做饭。” 肖文惠看着一脸和气的外孙女婿，连连点头。 待屋内只剩顾子谦和姜知暖小夫妻两个人时，顾子谦拉着姜知暖的手，一脸关切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这么看着我，干啥？孩子没事。” 姜知暖笑着说道。 “你没事最重要，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 顾子谦满脸认真。 “呸、呸、呸......” 姜知暖听了顾子谦的胡话，立马摸着肚子，安抚着孩子，“爸爸说傻话了，宝宝不要听。” 顾子谦被姜知暖这举动给逗笑了，“他能听懂啥啊？” “怎么听不懂？以后说话得注意。” 收到姜知暖一记白眼的顾子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我今天这出，岂不是做了个很不好的胎教？” “不，很好。让宝宝从小就明白，亲情也是讲礼尚往来的，不是一味的单方面付出。” 姜知暖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多话，你不方便说。我想的是，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吧。不知道这次效果能持续多久？” 顾子谦自嘲道。 “ 我妈说话，常颠倒黑白，但她有一句的确说对了。” 姜知暖柔柔说道。 “哦，哪一句？” 顾子谦突然来了兴致，他那不靠谱的丈母娘还有说对话的时候？ “她说，我有老公运。我的确有。” 看着一脸正色的姜知暖，顾子谦闹了个大红脸。 第98章 生了个儿子 虽说有上一世生孩子的经验，但即将进产房的姜知暖还是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丈夫顾子谦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我就在外面等你，哪都不去，保证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姜知暖虚弱地点了点头，跟着护士进了待产室。待产室里一片哀嚎，她选了个临窗的床位躺了上去。依据上一世的记忆，努力调整呼吸。助产护士过来巡视，都夸她，动作到位。 顾子谦蹲在墙角，双手抱头。顾子美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慌张的大哥，连带着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顾母王桂樱也是在产房门口直绕圈。唯一扛事的是肖文惠，她坐在长椅上，仔细检查从家里带来的物品。最后拍了拍大腿，“ 小顾，暖水壶忘了拿。” 顾子谦听到外婆肖文惠的声音，反射性地弹了起来，拔腿就跑，可没跑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产房门。 顾子美察觉到异样，当机立断的说道：“大哥，把车钥匙给我，我骑车回去拿，你在这守着。” 顾子谦机械地掏出车钥匙，丢给顾子美，此刻的他，大脑已停止了思考。基本是靠他人的指令行事。 而产房里的姜知暖并不知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她正配合着医生的指令，呼吸、用力、再呼吸，如此反复。她不记得这样做了多久，突然身下一松，婴儿的啼哭声穿破屋顶。 “小家伙，个头小，嗓门道挺大的。” 抱着婴儿的助产师打趣道。 紧接着，孩子便被抱到姜知暖跟前。“儿子，五斤六两，母亲姜知暖。手指完好。” 助产师的声音在姜知暖耳边响起。 头发已全然浸湿的姜知暖虚弱地看着助产师怀里的孩子，室外的阳光恰好洒落在孩子的脸上，这让姜知暖看清了孩子皱巴巴小脸上的绒毛。 “这一世，妈妈一定好好保护你。” 姜知暖暗暗对孩子说道。 就在顾子谦感到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候，产房的门开了。他猛地起身，因蹲的太久的缘故，腿有些发麻，一下没站稳。还好王桂樱在背后扶稳了他。 “姜知暖家属在吗？” 护士扬声喊道。 “在，在。” 王桂樱抢先答道。 “生了个儿子，五斤六两，母子平安。” 护士欲将手里的孩子塞到顾子谦手里，却发现顾子谦正双手握拳，向她身后探去。 还是王桂樱眼疾手快地接过孩子，向一旁的肖文惠夸耀起来，“我这大孙子，这鼻子和他爸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肖文惠也不甘示弱，“他这眼睛，像暖暖。” 护士忍住笑，还是第一次见不接孩子的爸爸，好心提醒道：“ 产妇马上出来。” 顾子谦这才如梦初醒，兴奋得搓了搓手。 没等一会，姜知暖也被推了出来。顾子谦立马围了上去，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一顶线勾的帽子给姜知暖戴上。他握了握姜知暖的手，轻声说道：“暖暖，你辛苦了。” 姜知暖生孩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上一世奶水充沛的她，这一世一滴奶都没有。 婆婆王桂樱着急上火，给她熬了不少下奶的鲫鱼汤、猪蹄汤，但仍不见效果。一是乱投医，她尝试着和儿子媳妇商量：“要不试试农村的土方子？” “妈，你说？” 姜知暖此刻满头大汗，急得将帽子都摘了下来。 “让子美帮你吸吸？疏通疏通？” 王桂樱心一横，也不顾上不好意思，脱口而出。 跟在后面的子美听到后，弄了个大红脸。姜知暖正考虑这个操作的可行性时，顾子谦却大手一挥，给否决了，“就给他喝牛奶。我刚去问了医生，每个产妇的情况不一样，有的就是没有奶。牛奶也一样。” “要不试试？” 姜知暖有些犹豫。 “试个屁啊，你那都被这小兔崽子咬破了，刚都吸出血来了，也没见一滴奶。有的喝米糊都能长大，老子好歹是给他喝的牛奶。” 顾子谦成功破功，爆了粗口。 刚进病房门的石得恰好听到这句，心想：“这个妹夫还不错，知道心疼妹妹。” 立马接过话，“刚好，大舅给带了奶粉来。快，去给我小外甥冲一瓶来。” 顾子美连忙接过，姜知暖叮嘱道：“用温水冲。” 石得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知暖，见她面色红润，放下心来扭头去逗小外甥，“他这眼睛，和他妈一模一样。他简直是捡你们俩的优点长呢，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小伙。”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家老大非说，我是亲奶奶看孙子，看啥都好。” 王桂樱立马凑上前附和。 “他现在皱巴得和个小老头似的，能看出啥俊？” 顾子谦吐槽道。 “你这咋这么嫌弃你儿子呢？” 石得察觉到顾子谦的不对劲。 “他鬼哭狼嚎的，吵得他妈连个囫囵觉都没睡上。哎，你看人隔壁床的，小姑娘多贴心。” 顾子谦感叹道。 “可不胡说，我们家三代单传，多亏暖暖给我们家续上了。要不然过年祭祖宗，怎么有脸？” 王桂樱不满儿子这般说自己的金孙子。 “封建残余思想。” 顾子谦吐槽道。 石得乐不可支地捶了捶顾子谦的背。 “你妈收拾好了没？” 姜道远烦躁得在屋里来回踱着步，问向刚从房里出来的姜轻雨。 “爸，要不你进去看看？妈说她头疼，正躺床上呢。” 刚在房里吃了一顿“排头”的姜轻雨小声说道。 “简直是胡闹。” 姜道远甩手走进了房里，见崔宝珍还真就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一张帕子，嘴里哼哼唧唧的。 “老姜啊，我头疼的厉害。” 见姜道远进来了，崔宝珍虚弱地说道。 “昨晚干那么大一碗米饭，今天就病了？” 姜道远没惯着她，戳穿崔宝珍的谎言。 崔宝珍见装不下去了，一把扯下帕子，翻身坐了起来，冷脸道：“ 要去你去，我不去。” “胡闹，简直是拎不清。昨天晚上人小顾就来报信了，你还可以说，昨晚太晚了，怕打扰大人孩子休息。今天还不去，是什么意思？知暖是你女儿不？你让她婆家人怎么看？” 姜道远皱着眉头说道。 “我和女婿吵架说了的，再去他家，就跟他姓。我不去。”崔宝珍固执地摇头。 “这话你也不是第一次说。”姜道远冷不丁说道，崔宝珍被这句怼得发了愣。 “去吧，那是你第一个外孙，你不想看看长得像不像你？” 姜道远耐着性子劝道。 崔宝珍被姜道远这番话说得犹豫起来。 第99章 上帝之眼 想看一眼外孙的心最终战胜了一切，尽管拖拖拉拉，最后崔宝珍还是和姜道远他们一起出门了。 小孩子软软的身体贴在崔宝珍的胸口，她的心里突然软得像滩水似的。怀里的这个小糯米团子突然冲崔宝珍甜甜地笑了起来，崔宝珍不免稀罕起来，这一稀罕起来不免动作幅度有些大，唬得一旁的女婿顾子谦立马站了起来。 “亲家母，还是我来抱吧。” 王桂樱围了过来，崔宝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孩子看起来有些小啊？生出来多少斤？” 崔宝珍有些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外孙。 “五斤六两，合适。太大了就不好生了。” 顾子谦赶忙答道。 “他妈出生的时候，都有八斤多。你怎么就没个奶水呢？” 崔宝珍看向女儿姜知暖。 “喝牛奶是一样的，还好控制量，知道他每次喝多少。” 顾子谦在一旁解释道。 “孩子名字取好没？” 姜道远见妻子靠谱了没两分钟，立马插话进来。 ”叫清承。取自《楚辞》中的‘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希望他将来做个清正的人。” 提起儿子的名字，顾子谦说起来滔滔不绝。 “这名字好。” 姜道远夸赞道。 待小清承满月那天，大姑顾子娟带着爷爷顾良福从县里赶到了省城。终于抱上了心心念念的乖孙，顾良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爸从接到消息那天就想来，但恰好又是农忙，火急火燎地割完了稻谷，就催着我带他进城。” 顾子娟爽朗的笑声传遍了屋里。 “晓晓这次怎么没顺道带上来？” 姜知暖笑着和大姑子寒暄道。 晓晓是顾子娟的孩子，现在已是两岁多了。“孩子太小，怕她太闹腾，这次就没带她。对了，嫂子。这个是我给清承的，这个是二妹托我帮她带的，她请不到假，本来也说要来看看的，可爸等不急。” 顾子娟边说边往姜知暖手里塞了两个大红包。 姜知暖笑着收下两个明显厚薄不一的红包。 “对了，大嫂，我给清承做了床百子被，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顾子娟给姜知暖展示着她的被子。 “这个寓意太好了，我替你侄儿谢谢大姑了。” 姜知暖摸着被子，欢喜地说道。 姜知暖这次月子足足坐了四十五天，是真真正正的坐月子。没喂奶、没洗尿布、没抱睡。婆婆把小清承当成宝，手都舍不得放。姜知暖也乐得清闲，让儿子感受母爱的机会多得是，而坐月子调理好身体只有一次。 等出了月子，姜知暖才真正出了门。回店第一天，就碰上了李大姐。 “小姜，你可算是出月子了，想死大姐了。” 一见姜知暖，李大姐就立马寒暄上了。 “嫂子，李大姐每次来店里都问起你，念叨你好多次了。” 顾子美在一旁搭着腔。 “我也想大姐呢，店里刚进了一批新款，我给你介绍下。” 姜知暖正准备张罗着，却被李大姐拦下，“不着急，小姜，我这次主要是来找你。” “哦，是啥事啊？李大姐。” 姜知暖一脸好奇。 “上次你给我做的那套外套，见了的人都说好。上次我穿去开会，被我老领导瞧见了，她喜欢的很。听说是定制的，就想请你也给她设计一套。” 李大姐笑盈盈地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啊，您约个时间，我就去。” 送上门来的生意，姜知暖满口答应。 姜知暖按着约定的时间上门的时候，李大姐的领导正在和李大姐商讨着什么，她站在一旁隐隐约约听了个零碎，“开户”、“交易”...... 等姜知暖量好尺寸，李大姐挽着她出来后。在回去的路上，李大姐神秘地问道：“ 小姜，听说过股票没？” 听到“股票\"两字，姜知暖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她现在炒股，可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炒股呢？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姜知暖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第二天一早就去银行取了钱，紧接着就了股票交易大厅，开户、填单报单，一气呵成。 第100章 买房冲突 姜知暖进股市那年，是90年末，她买下了后来被称为“老八股”之一的爱使股份，豪掷一万元，基本是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顾子谦是当天晚上知道这事的，姜知暖来不及和他商量，只能采取“先斩后奏”的策略。 “暖暖，投了就投了。但下次这种大事，要不咱们还是事先商量下再做？” 顾子谦脸色有些泛白。 “主要是昨天是周五，周末交易大厅就歇业了，我怕等到下周一再去，股价就涨上去了，就得少买几股，不划算。下次我一定和你商量。” 姜知暖知道在旁人看来，她这次胆子的确是太大了。但她又不能和顾子谦直说，“我是重活一辈子的人，这只股，当年一飞冲天。” 顾子谦虽说心里有些忐忑，但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句话，媳妇下一秒就得给自己写保证书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好好，我信你。不过，眼下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 “什么事？” 姜知暖这才有些慌，家里的现钱只够1个月的家用和店里2个月的运营。她怕顾子谦那边有着急用钱的事。 “单位分的房子，晾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收拾下，元旦前搬进去？” 顾子谦话音刚落，姜知暖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这房子的钥匙本是今年夏天就拿到了，顾子谦粉刷了墙体，又打了全套的新家具，因当时姜知暖还怀着孕，就没马上搬进去。后面考虑到孩子太小，姜知暖怕有甲醛，就和顾子谦商量要不晾上几个月，等屋子里的味道散了，再搬。现在算算，也差不多有4个多月了。 “我去看黄历，挑个好日子，咱们就搬。” 姜知暖哼着歌跑去了客厅，看着妻子高兴的样子，顾子谦嘴角不由得微翘，也不再担心股票的事。“就算亏了，大不了，再赚回来就是了。不能为了个股票，把日子过得愁眉苦脸的” 他心里暗想。 选好了日子，姜知暖一家搬进了新家，从此告别了租房生涯。新家是三室一厅，还带了个阳台。顾子美兴奋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子美，你别转了，你看你侄儿，跟个向日葵似的，小脑袋跟着你绕。” 顾母王桂樱怕孙子看晕了，连忙呵止。 “我的侄儿是个小福星，一出生，咱们就搬进了这么宽敞的房子。小清承生来就是享福的，对不对啊？” 顾子美爱怜得摸了摸侄儿的脸，逗得顾清承咯咯直笑。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开锅饭”，这次，顾子谦学聪明了，没有请丈母娘一家子，因此吃得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 姜知暖手里的股票是在来年的7月抛的，足足涨了10倍，简直是“合法抢钱”。她将一半的钱继续放在股市，一半的钱存入银行。一大家子紧衣缩食过了大半年，也该吃顿好的。 顾子谦看着存折上的钱，瞠目结舌。姜知暖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着这笔钱的规划，进入他耳里时，全化作了美妙的音符。 “我刚和你说的，你听进去没？” 姜知暖说得口干舌燥，突发现丈夫在一旁傻笑。 “啥？你说啥？” 顾子谦被姜知暖一推，才回过神来。 “敢情我白说了，你刚想在想什么呢？” 姜知暖白了顾子谦一眼，端起水杯猛喝一大口水。 “我在想，我怎么这么会娶媳妇呢？” 顾子谦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在外面。 “你媳妇没啥爱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多赚钱，你不觉得俗气啊？” 姜知暖打趣道。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姜知暖被顾子谦这句顺口溜，成功逗笑，接着和顾子谦说起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去平江路那块，买个铺面，再开家店。” “媳妇，这钱是你赚的，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没意见。” 顾子谦大手一挥。 殊不知，正当姜知暖沉浸在如何“钱生钱”的美梦中，已有人盯上了她。 “老姜，这福利房，我们必须要买。” 崔宝珍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想买，但还差2000块呢。要不，我们等下批？” 姜道远有些头疼，自从厂里公布政策，说符合条件的员工可以购买厂里的福利房，他在名单里，崔宝珍就一直闹着要买。他们目前住的房子，只有居住权，产权属于厂里。但福利房不一样，产权是给到员工的，而且还是去年新建的新房。 “下批不晓得等到猴年马月，还有，也不知道下批，你还在不在符合名单里啊。” 崔宝珍一口回绝姜道远的提议。 “那差钱呢？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去抢？” 姜道远面对妻子不顾实际情况的胡搅蛮缠，急得直扣脑门。 “去借，咱们去借？” 崔宝珍突然眼睛一亮。 “这可是一大笔钱？谁家能一下子拿出？难不成我们要去借10家？厂里不少人都盯着这房子，人家就是有闲钱，这个时候也不会外借啊？” 姜道远觉得妻子的想法不现实。 “谁说找同事借了？我们去找姜知暖，她不是做生意赚钱了吗？” 崔宝珍信誓旦旦地说道。 “找知暖？这能成吗？做买卖需要资金周转。” 姜道远有些犹豫。 “怎么不成？她又是搬新家，又是打新家具的，还准备买台电视给妈看，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咱们这就找她去。” 崔宝珍越说越觉得这事靠谱，腾地一下站起来，拉着姜道远就往外走。 第101章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多想一点 “爸妈，来了？” 开门的是顾子谦，他一脸诧异，心里暗想，许久未登门的丈母娘老丈人深夜登门又是为了什么。 “嗳，清承睡了吧？” 姜道远轻言细语地问道。 “嗯，刚睡着。” 顾子谦边倒水边答道。 “知暖都带着清承睡了，我们走，我就说不来。” 姜道远拉着崔宝珍，就往外走。 “你拉我干嘛，睡了喊起来就是了。” 崔宝珍仿佛颗钉子，钉在了顾子谦家的客厅里。 “爸妈，你们稍等一会喝口水，暖暖在洗澡。清承晚上是我妈在带着睡呢。” 顾子谦怕丈母娘老丈人两人又争执起来，连忙递上了水。 “没事，不催她，我们等着。” 崔宝珍前所未有的好语气，可已有丰富“斗争经验” 的顾子谦听了这话，在心里立马拉响“警报”。 “我洗好了，你去吧。” 姜知暖笑嘻嘻地边擦头发边喊顾子谦。 “暖暖，爸妈来了。” 顾子谦听到动静，立马朝姜知暖的方向看去。 姜知暖立马收住了笑意，开门见山地问道：“爸妈，找我啥事？” 姜道远难为情地搓了搓手，正踌躇着如何和女儿开口，崔宝珍却毫不犹豫地说道：“爸妈想你支援点钱。” 崔宝珍的话音刚落，姜道远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顾子谦则长吁一口气，心里暗想，“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你们想借钱？” 姜知暖挑了个眉。 见姜知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说的“支援”换成了赤裸裸的“借钱”，崔宝珍一时面子上挂不住，没有接话。还好，姜道远这时接过了话，“知暖，我们厂里新建了一批福利房，符合条件的员工可以买下来，产权在自己手上，我刚好在名单上。” “哦，那挺好的，你们买啊。” 姜知暖漫不经心地答道。 “对，你爸还犹豫，我就在劝他买。你看，你闺女也这么说。” 听到姜知暖这么说，崔宝珍立马接过了话，接着话风一转，“可是差钱啊。” “差多少？妈。” 鬼使神差的，顾子谦接过了话。 崔宝珍满意地瞧了女婿一眼，这话可算是接到了她的心坎上，连赶忙说道：“差2000块。” 一脸期待地看向女婿顾子谦。 “差不多呢。”顾子谦随口一说。 女婿不是自己期待中的反应，崔宝珍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接着望向姜知暖，“ 所以爸妈想让你帮一把。你看你都住上这三室一厅了，爸妈还在筒子楼里窝着。” 又是这套道德绑架，可如今的姜知暖却不吃这套了，“ 我们住的是顾子谦单位分的房子，和你们现在的一样，只能住，没有产权。” 没料到女儿压根不主动提借钱的话，崔宝珍咬咬牙，开口道：“现在政策在变了，说不定明年小顾他们单位也有这种福利房了。但你爸这个，可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爸妈才厚着脸皮找你借钱，周转一下。” “你们想借多少？” 见姜知暖总算是提到了这茬，崔宝珍准备一鼓作气，生怕她下一步就给反悔了，“两千。” 顾子谦万万没料到自己的丈母娘是真逮着他这一家的“羊毛”来薅，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姜知暖前段时间赚了一笔，但按她的计划，都是要用在买铺子开新店上的。他默默盘算了一下，要是自己去外面接私活，多久能攒够这两千。 “可以，但你们要么打借点要么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 听到前面一句，崔宝珍喜笑颜开，可等姜知暖把后面半截话给说完，她又立刻冷了脸。 “姜知暖，你不要太过分。有你这样提防自己爸妈的吗？” 崔宝珍按捺住要跳起来的冲动，沉着声说道。 姜知暖没搭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宝珍。当她爸妈说明来意后，前世的记忆席卷而来。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姜道远有了购买厂里福利房的名额，也是差两千块。崔宝珍只是在来信里含蓄提了一嘴，在县里的姜知暖就把家底都给抄了，拼拼凑凑地帮父母凑了两千块钱。她和顾子谦将近一年没开荤。 然而她得到了什么呢？等父亲姜道远去世，崔宝珍就和三个妹妹背地里商量着把房子卖了，卖房的钱直接进了三个妹妹的口袋。直到崔宝珍搬来她家住，她才知晓。她气不过，提了嘴，“这房子当初我还出了钱呢。当初买房的时候我是长女，怎么到了卖房，就没人通知我呢？” 结果，崔宝珍翻脸不认人，直说”没有的事“。因为她这句话，姜知暖成了三个妹妹眼中“想钱想疯了的女人”。 “那我就不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姜知暖不紧不慢地喝着水。 “知暖，加名字这个，估计有些困难。毕竟你不是厂职工。” 一直没开口的姜道远解释道。 “爸，我不是贪念你的房子。只是，我只是要个说法。你们要愿意，今晚写了借条，明早就跟我去银行取钱。” 姜知暖好声好气地说。 “凭什么？我要今天写了，你明儿不认账，不给怎么办？” 事态没按崔宝珍的意愿发展，她有些气急败坏。 姜知暖差点被气笑，这就是她的妈妈，有时候她都怀疑，自个真的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吗？ “那你明天在银行写，也行。” 姜知暖满不在乎，反正缺钱的也不是她。 “我写，我写。小顾，你帮我拿纸币过来。” 怕母女俩又掐架起来，姜道远赶忙说道。 “爸，你要写清楚借钱事由，是为了购买厂里的福利房。还款期限不用写，你们想啥时候还就啥时候还。” 姜知暖在一旁指点。 其实，她并不在乎父母什么时候还钱。甚至在她决定要借钱的时候，都做好了收不回来的打算。只是，姜知暖不想再旧事重演，她只是要个凭证捏在手里。这样，以后哪怕有纠纷有争吵，她也不是上一世那个“口说无凭”的姜知暖。 “写好了，你看看。” 姜道远将写好的借条递到姜知暖手里。 “我妈也要签字，还有，你们要按手印。子谦，帮我把印泥拿来。” 姜知暖仔仔细细检查着借条。 “姜知暖，你不要得寸进尺。” 崔宝珍气急败坏。 “那新房子你不住？” 姜知暖可不惯着她，开口怼道。 “你......” 崔宝珍捂着胸口，拿手指着姜知暖。 “钱凑齐了，好早去房产科登记，不然好楼层就没了。” 姜道远在一旁“补刀”。 就这样，崔宝珍心不甘情怨地在借条上签字画押。 第102章 干票大的 收好借条的姜知暖并没有在意母亲崔宝珍哀怨的眼神，她心里装着许多事，件件都比这个重要。借钱风波过去后，姜知暖就投入到了看店买铺子的热潮中。 姜知暖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在平江路上买下了心仪的铺子。铺子面积不大，只有100平，但胜在层高高，完全可以再搭一层。关键是地段好，省城里最繁华的一条步行街，年轻时髦男女的聚集地。 对花大钱买铺子这个事，顾子美有些困惑，“嫂子，我们为啥要买下来？如果租的话，便宜多了。” “现在看着，我们是花了一大笔钱。但是，这个铺子从此就属于我们了，我们不会被房东赶走，也不会被随意涨租。而且，以后我们不做了，这铺子还能卖出去。这是笔投资。” 姜知暖耐心地和顾子美解释，越说越兴奋，房地产马上要迎来“黄金二十年”，她得抢在到来前，买铺子买房子。 姜知暖的那句“不会被随意涨租”立马说服了顾子美，引得她频频点头，“这话没错，他们现在这个小店的房租的确是年年在涨。” 姜知暖的新店是按优衣库的模式装修打造的，走简洁现代风，这次引进了男装和童装，都放在二楼，一楼则是她已做得轻车熟路的女装。她给新店取名“家服乐”，意思是全家老少的衣服，都可以在一家店里解决。而且价格也是主打亲民，清一色的“29\/49\/69\/99\/129”。 和上次开店一样，这次开店前也是做足了宣传，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宣传单和报纸广告外，还加上了电视广告，全面在省城铺开。导致这段时间，几乎是半个省城的人，见面都互相问，“这个周末家服乐开业，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店子铺大了，光靠姜知暖和顾子美两个人可照顾不来。这次，姜知暖一口气雇了六个人，分别倒班。顾子美呢，就全心负责收银结账。而她，则主抓店铺管理和运营。 待到“家服乐”开业那天，又让省城的人开了眼。这里的店员，均是个子高挑的年轻女孩，统一梳着马尾辫，穿着店里的主打款，如同行走的模特。关键这模特，还不会紧跟在你身后推销，衣服挂在外面，随便选；试了不满意的衣服，只用在试衣间口，还给守在门口的店员即可。临店时，不管你是购物还是没购物，都能听到整齐规划的一声：“期待您下次光临。” 这样舒心的购物和服务，对省城人而言，还是头一次见。关键是，店里的服装，样子时髦价格又实惠，还能满足一家人的需求。“家服乐”开业没多久，就成了省城人购衣的首选之一。 等到了月底盘账的日子，顾子美的手指都按起了火花，“嫂子，这一个月的收入，赶上我们原来小半年的了。” 她看向姜知暖，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现在觉得开新店值当了吧？” 姜知暖笑着问道。 顾子美如捣蒜般点头，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家嫂子了。 ”姜知暖？” 没料到在店里还能遇到县里的熟人，姜知暖转头，定睛一看，和自家打招呼的，不正是昔日一起在县服装厂上班的小高吗？ “小高，你也来省城了？” 他乡遇故知，姜知暖很是高兴。 “我来照顾我嫂子坐月子。这店是你开的？” 小高万万没想到，来省城照顾嫂子坐月子的她，今天第一次逛街，就遇到了昔日同事，刚刚还听到店员称呼她“姜老板”。简直不可置信。 “嗯，这不没工作了，做点小本买卖。” 姜知暖谦虚道。 小高一眼艳羡，当初都是踩着缝纫机的女工，如今才两三年的功夫，昔日同事摇身一变，成了这么大的店的老板。她拉着姜知暖的手吐苦水，“走了好，你不知道，厂里都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怎么会？” 按理说，如今生活好了，大家满足了吃喝外，就是穿衣打扮了呀。 “厂里的版式没法和其他大厂竞争，订单越来越少，产品也滞销了。上个月，都以衣服来抵扣工资了。可谁家需要那么多的确良衬衣呀？不少同事，都晚上出摊低价卖衬衣去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许是好不容易碰上个熟人，小高一股脑说了出来。 姜知暖想起，厂里的老三样，也不禁摇了摇头，服装这东西，更新换代快，讲究的就是款式多时髦。 她正准备安慰下小高，小高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得回去了，今儿是我嫂子的妈来了，我才能抽出半天时间出来看看。咱们下次聊。” 直到小高走了，姜知暖还沉浸在小高所带来的消息里。直到李大姐的到来，才打破了她的沉思。 “小姜，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咱们局里，最热的话题就是你去家服乐买了啥？” 李大姐爽朗地打趣道。 “多亏大家赏脸。” 姜知暖收起低落的情绪，脸上带笑地寒暄道。 “小姜，你那定制衣还做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设计的衣服，比这些还好看，更适合我们中年人一些。每次我穿上你给我做的衣服，都有好多人凑上来问。就是那价格，确实比成衣贵不少。” 李大姐拉着姜知暖说道。 姜知暖听了这番话，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有了想法。 第103章 齐心搞钱的夫妻 晚上一回家，姜知暖就将自己的计划和顾子谦比划着说了出来。 “你想做个自己的品牌？让县服装厂给你做代工？” 顾子谦挑了挑眉。 “对，我满脑子的设计稿，却没时间做；他们是机器一动衣服就批量出来了，却没有好的版式。刚好互补。” 姜知暖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会不会太折腾？我的意思是，现在你的店开得挺好的，渠道也稳定，为啥还要费劲心思自己设计衣裳呢？” 顾子谦解释道。 “不一样，你想，我这个店的模式，太容易被人复制了。如果被人学去了，市场很快就被划分。但如果自己的品牌做起来了，相当于自己牢牢把握住货源，从自己给自己卖服装发展到多个人帮我卖服装。” 姜知暖耐心解释道。 顾子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丈夫被自己说服，姜知暖趁热打铁道：“我准备明天就回去一趟，找厂领导聊一聊。” “这么急？” 顾子谦有些诧异。 “赚钱嘛，当然越快越好，难道还挑日子？” 姜知暖打趣道。 第二天，当小清承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姜知暖就坐上了回县里的车。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休息，姜知暖就直接“杀”到了县服装厂。 厂长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颇有灵气的制版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带着大笔订单的土豪老板。只是从未和个体户合作的他，虽觉得姜知暖带来的这笔订单能解燃眉之急，可想到和个体户合作，又有些踌躇。 姜知暖看出厂长的顾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行流水，递到厂长面前，诚恳地说道：“这是我店里上半年的流水，定金我可按货款总额的50%支付，签了合同就打款。” 厂长细细看着手里的流水，惊讶地扶了扶眼镜，开口道：“小姜，你一个月可以赚这么多啊？” “厂长，我上个月刚扩大了规模，以后可以赚更多。衣服验收合格后，三个工作日内付尾款。” 姜知暖之所以拿着银行流水过来，也是想用数据说服厂里。 厂长其实已经被姜知暖给说动了，有订单、定金一给就是一半、回款快，这三条随便单拎哪个出来，都是诱人的条件，但他还是稳住，面带难色地说道：“ 小姜，虽说你是从厂里出去的，按理应优先考虑，但这事，还是要经过厂委的讨论。” “规矩我懂，厂长。但时间就是生命，我可等不了多久，和您交个底，我想联系的也不是一家服装厂，还有好几个厂等着我去呢。麻烦您尽早给我回话，当然，我肯定是优先考虑我们厂的。” 姜知暖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答道。 见她神色认真，厂长不由得随之紧张起来，马上站起来安抚道：“小姜啊，你给我一点时间组织开个会，可好？” “成，厂长，我今天下午3点的车。” 姜知暖柔柔地说道。 “好好好，小姜啊，也快中午了，要不在厂食堂吃顿饭？我抓紧时间和大家商量下？” 厂长热络地想将姜知暖留下来。 姜知暖点头，她也想趁机了解下厂里目前的情况。 她一进食堂，就被听到风声的工友团团围住，大伙七嘴八舌地问道。 “姜知暖，听说你带订单来了？” “那是不是厂里就能正常发工资了啊？” ...... 姜知暖笑着解释道：“ 合同还没签呢，还要看厂领导的决定。” “厂里都接不开锅了，送米的人来了，他还拿乔。” “就是啊，不晓得厂领导怎么想的？时代变了，管他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 大伙七七八八地吐槽道。 姜知暖不好参与其中，只是笑着去排队打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和她当初在厂里相比，菜品少了不说，现如今连块肉都见不着，看着一点油水都没。她不由得眉头紧皱，“看来厂里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不知道厂长是怎么说服厂委的，吃过午饭没多久，姜知暖就被带到厂长办公室，签合同，一气呵成。 “厂长，明早我就去银行汇款。” 姜知暖握着厂长的手说。 “好的好的，交货时间和质量，你放心。这次我全程监督。” 厂长满脸堆笑。 姜知暖在县里忙着的时候，顾子谦也没闲着，他正琢磨着厂里刚发的通告。 “顾科长，这通告上的字我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同科室的采购员小高费劲地读着通告栏上的通告。 “意思是个人可以买下客运线路经营资格，不过期限是五年。交五万块钱的车辆保证金，公司就把车交给个人跑。每月按任务给公司拿提成，剩下的就是自己赚。” 顾子谦侃侃而谈。 “顾科长，你再给我们详细讲讲呗。” 顾子谦的一番分析，立即吸引了一群人。 晚上回到家，两夫妻相见，心里都有事，因此饭吃得极快。 先是姜知暖和顾子谦说了她的县城之旅，还扬了扬手里的合同，看着妻子一脸高兴的样子，顾子谦打心眼里高兴。可一盘算家里最近的开支，他心里想说的事又犹豫了起来。 看着顾子谦先是高兴紧接着又是一脸便秘的模样，姜知暖料想他心里定是有事，忙暂停了自己的话题，关切地问道：“你有啥事，不要一个人琢磨，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啊。” 顾子谦在姜知暖面前本就藏不住事，被姜知暖这么一追问，就一股脑给全说了出来。 “你是也想去承包？” 姜知暖看出顾子谦的心思。 “对啊，我下午算了算，就算都请人，还是有赚头。”提起这个，顾子谦眼睛都亮了起来，和姜知暖细细说起自己的算盘。 “可是你白天要上班，司机、售票员咱们找谁呢？” 姜知暖问道。 “王麻子他们兄弟俩都会开车，到时候如果真要做，可以找他们，他们刚好没个正式工作，在打零工。” 顾子谦显然是有了打算。 “那你还犹豫什么？” 姜知暖快言快语问道。 “要交五万的保证金。” 提起钱，顾子谦的语气顿时低落了下来。 姜知暖飞快地盘算着家里的钱，怎么都还差点，有些泄气，但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车轮子转起来，钱就来了。” 埋头苦想了许久，突然姜知暖眼睛一亮，拍手说道：“我去给你拉投资去。” 第104章 走在致富的康庄大道上 “什么拉投资？” 听着媳妇嘴里的新名词，顾子谦一头雾水。 “就是给你找个出资合伙人，给你找钱去。咱们钱不够，可以找人一起凑啊。” 姜知暖越说越兴奋，似乎下一刻就要起身出门去拉投资去。 “这可是笔不小的钱。” 顾子谦仍旧有些担忧。 “当然是去找有钱人，你放心吧，我明天就给你拉个合伙人回来。” 姜知暖信誓旦旦地说道。 等到了第二天，姜知暖又是一大早就出门，直奔石得的十元店，不错，她要找的投资人就是她大哥石得。 “哟，姜老板来了，蓬荜生辉。” 刚开门的石得见到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快别拿我打趣了，我来找大哥你，有正事商量。” 姜知暖没顾上寒暄，开门见山道。 “店里说。” 石得收起笑意，立马正色道。 姜知暖简明扼要地和他说起“车辆承包”的事，她刚开了个头，石得就打断了她，“妹子，我投，你说需要多少钱？” 姜知暖诧异地抬头，“我都还没说到怎么分红呢，你这就答应了？” “哪次听你的，错了的。当初要不是你带我去花城见世面，我如今还在街上晃悠呢，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口袋里还有余粮。” 忆起往昔，石得颇有感慨。 “那大哥，咱们说好了，你出2万，每月收益的10%归你，我明天拟个合同，咱们签字。” 姜知暖知晓石得的性子，也不推托，大大方方地说道。 “你跟我回家一趟，我回去拿上存折，咱们一起去银行取钱去。” 石得大手一挥。 “不着急，大哥，咱们合同还没签呢。” 姜知暖本以为自己够急的了，没料到石得居然比自己还是个急性子。 “我还怕你跑了不成，明儿我就要去进货了，等我回来你再把合同给我不迟。钱要是给晚了，赶不上趟，可是大事。” 石得正色道。 “那你钱给我了，货款还富裕吗？” 开店做买卖，最重要的是流动资金，刚只顾上高兴，姜知暖把这茬给忘了。 “放心，我也是做了几年买卖的人了。我给你的，是我攒的老婆本。我等着你带我发达呢，到时候好给你娶个嫂子回来。”石得爽朗地笑道。 “大哥，你喜欢啥样的？你和我说说，我好帮你留意。” 自家大哥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之前每每提这事，石得都是一口回绝，可今天居然主动提起，姜知暖顿时上了心。 “走了，走了，回家拿存折。” 石得莫名其妙地微红了脸，推搡着姜知暖往外走。 待到晚上，顾子谦看着自家存折上多出来的2万块钱，对着姜知暖竖起了大拇指。 “我找的我大哥，和他说了，每月分10%的收益给他。他立马就去银行给我取了2万块。” 姜知暖向顾子谦说明这笔钱的来历。 “我媳妇可真棒！我明天就去单位报名。” 夸起自家媳妇来，顾子谦那是赞不绝口。 顾子谦的行动力极快，报名签合同取车，找司机，一气呵成，约摸半个月的功夫，车辆就到手了，看到车轮子转起来的那一刻，姜知暖莫名地兴奋，日子真的是一天天有盼头啊。 姜知暖这边也没闲着，和定金一块到县服装厂的，还有五张设计稿，姜知暖设计的五款冬季女款。她不贪心，只想细化做好女装。大学城那边的店铺，她还没有退租，“云裳”的牌子也打了出去，她准备等这批冬款女装做好了，就在这家店里，大显身手。 姜知暖和顾子谦两夫妻比以前更加忙碌了，但两人心往一处使，拉着他们这个小家走在致富的康庄大道上。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忽视了他们的儿子顾清承。 小清承已经满5个月了，小家伙集齐了父母的优点，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就连崔宝珍，也因为欢喜这个小外孙，往女儿家跑的频次都增加了不少，只为抱抱小清承。顾母王桂樱更是“抱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乖孙。 然而老人带孩子，难免溺爱。 第105章 孩子丢了 姜知暖发现婆婆王桂樱有个很不好的习惯，自己吃饭的时候，喜欢顺带喂一口孙子。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忍了，只是把小清承给抱走。 然而，婆婆像是没察觉到姜知暖的不满似的，又一天晚上吃饭，王桂樱咬掉一口肉丸，塞到孙子口里。顾清承初尝肉的味道，笑出了声，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模样。 姜知暖气不过，偷拧了一下顾子谦的大腿。顾子谦看着一脸便秘的妻子，再看眼又准备故技重施的王桂樱，他重重咳了一声，成功吸引了儿子的注意力，顾清承扭过头，冲爸爸甜甜一笑。 顾子谦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和母亲王桂樱商量道：“妈，小孩子一岁前不要吃带盐的。还有，清承都没到6个月，大人吃的饭菜他还吃不了。” 正在兴头上的王桂樱听了儿子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她飞快地收回了筷子，可刚尝到甜头的顾清承，看到快到嘴里的肉突然飞了，立刻委屈得瘪起了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知暖立马将孩子抱了过来，轻声安抚。 看着脸蛋上挂着小泪珠的孙子，王桂樱心疼极了，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句，“孩子爱吃，就吃个一两口，也没啥嘛。” 姜知暖抱着孩子，无声地瞥了一眼顾子谦，顾子谦心领会神，立马将这些天从媳妇姜知暖那学到的知识传授给自家妈：“ 妈，1岁以内的孩子肾脏还没发育好，一旦盐过量，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害，还有也容易缺钙。” 外婆肖文惠也在一旁帮腔道：“ 清承奶奶，我看电视上说，要科学喂娃，咱们听清承爸妈的，他们年轻懂得多，我们给他们做好后勤就好，他们说啥我们就做啥。” 王桂樱听了肖文惠的劝解，闷闷地“嗯”了一声，顾子谦以为母亲听进去了，殊不知，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王桂樱似撂烙饼般翻来覆去，这番动静惊醒了一旁的顾子美，她迷迷糊糊地说道：“妈，睡不着吗？” “睡吧，睡吧。” 心烦气躁的王桂樱见吵醒了忙了一天的女儿，忙收敛了动静。 可终究是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王桂樱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在家带着孙子。突听见外面一阵叫卖吆喝声，爱看热闹的王桂樱按捺不住，但肖文惠又一早出门买菜去了。正巧邻居大婶来敲门，热情地邀请王桂樱：“ 王大娘，下面拉来一车苹果卖，比菜市场的便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下说得王桂樱更心动了，她记得媳妇嘱咐过外婆肖文惠，“买点苹果，蒸成泥，给清承吃。” 她麻利地将孙子顾清承放进竹篮车里，锁好门，下了楼，推着车，出了家属院。 卖苹果的货车前，早已挤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王桂樱推着车，挤不进去，本想托邻居大婶帮忙，可对方早如鱼儿进了大海，不见了踪影。她心一急，将竹篮车推到一旁，挤进了人群。 “师傅，帮我秤一秤。” 王桂樱好不容易挤到车旁，挑好了苹果。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啊。” 王桂樱付了钱后，将装苹果的袋子举过头顶，艰难地挤出了人群。 可待她挤出来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苹果散落了一地。 竹篮车还停留在原地，只是车里的顾清承全然不见了踪影。 王桂樱疯了般，拽着周围的人问道：“你看见这车里的孩子了吗？刚还坐在这呢。带着一顶黄色针织帽，穿着蓝色的罩衣。” “大娘，你别急，我刚抢苹果去了，没注意孩子。” “咋了？孩子丢了？” “大娘，我帮你去路口看看。” ...... 众人听说丢了孩子，立马凑了上来。王桂樱心慌得不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谁家孩子丢了？快去通知他父母啊。” 人群里不知谁吼了一声。 王桂樱这才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拔腿就跑。 第106章 我是他大舅 王桂樱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气跑到儿子顾子谦的单位。 见到满头大汗，神色惶恐的母亲，顾子谦怕家里出事，开口就问：“家里怎么了？” “老大，孙子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王桂樱喃喃自语道。 顾子谦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血压急速升高，几乎听不见王桂樱后面的话。还是同科室的小高劝王桂樱，“大娘，您慢慢说。孩子怎么丢的？在哪丢的？丢多久了？” 王桂樱被吓得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顾子谦和小高两人还是理清了，顾清承是在家属院门口丢的，距离现在约摸过了半小时。 “顾科长，你赶紧回去打听下，看有没有人看到孩子。我这就去站台守着，你家孩子我认得。” 小高担心万一孩子真被人贩子给抱走了，若是坐车，自家去车站里守着，还能给逮到。 “谢谢你，小高。” 顾子谦边走边答谢，王桂樱跟在儿子后面，从开始到现在，儿子只和自家说了一句话，她心里害怕急了。 原本十多分钟的路程，应是被顾子谦赶得只用了四五分钟。他刚到家属院门口，就见到外婆肖文惠正拉着人说着什么。 王桂樱委屈地喊了声，“她外婆。” 肖文惠回头，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拉起王桂樱的手，脸却看向顾子谦，“ 小顾，我刚问了一圈，有人看见一个大胡子，约摸40岁左右，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往东边走的。我找人去喊暖暖回家了。你别怪你妈。” 顾子谦听了外婆肖文惠有条不紊的话语，心稍微定了定，刚要出声，就听见身后一阵声响，本能地扭头看去。 只见姜知暖一张脸卡白卡白的，汗珠浸透了她额头上的刘海，自行车被丢在一旁。 “暖暖，孩子已经在找了，你别急。这事怪我，把你婆婆一个人丢在家。” 外婆肖文惠抢在顾子谦前面开了口。 顾子谦用眼神安慰妻子，“你先去派出所报案，外婆刚打听出来去向，我去找。车站那也有人守着。” 说完他便朝东边跑去。 姜知暖强迫自家冷静下来，努力劝解自己朝好的一面想，她低声说道：“外婆，你和妈先回家去，万一有熟人把孩子送回来了呢。” 王桂樱见儿媳妇没朝自己发火，正准备诺诺开口，一抬头，却见姜知暖已快步离开了。 石得是陪老石头来卖废品的，虽说他家现在早就i不需要养父捡瓶子攒纸盒这般来补贴家用，但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石头不愿在家吃闲饭，说什么也要给儿子攒老婆本。石得拗不过他，只能抽空陪他一起去收费站卖废品。 “爸，我记得离咱家两条街就有个废品回收站啊，那多近，怎不去那卖？” 石得费力地蹬着三轮车。 “城外的废品回收站比城内的，瓶子一个贵二分钱，纸箱这些一斤贵五分钱。咱跑这一趟，能多赚1块多钱呢。” 提起自己的生意经，老石头津津乐道。 石得憋住笑，暗想，你儿子有这趟功夫，可以给你赚个几大十回来。但他体谅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大力气踩三轮。 到了废品回收站，石得快速帮老石头把他那堆”宝贝“卸了货，就乐呵呵地当起了”甩手掌柜“，跑去外面抽根烟，解解乏。突然，一阵孩童的嚎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抱着顾清承的大胡子，被折腾得满头大汗，怀里的孩子看着不大，嗓门却极其响亮，哭了一路。要不是他避开大路，专挑小路走，沿路没什么人，他早就被人怀疑了。 眼看快要出城了，大胡子耐着性子哄顾清承，“宝宝乖，我们不哭啊。” 谁料听了他这话，顾清承哭得更厉害了，还举起小手，拼命将大胡子凑过来的脸往外推，边推边嚎。 “祖宗，快别哭了。” 大胡子急得团团转，只恨身上没带蒙汗药，不然早就把怀里这小子给蒙倒了。 石得本咧着嘴在一旁看笑话，还打趣道：“ 这孩子怕不是饿了，你得给他喂奶。” 大胡子没料到这偏僻的路上还站着个人，唬了一跳，立马陪笑道：“这不着急回家嘛，孩子他妈正搁家里等着呢。” 说完就加快了脚步。 石得看着大胡子的背影，正巧和他怀里的孩子撞了个正面。正在哭的顾清承，冷不丁看见熟人，张开双手，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没过几秒，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委屈得瘪起嘴，“哇”得哭了起来，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嗓门都大。 石得顿时收敛了笑意，两步就三步地冲了上去，一把抢过孩子，大胡子给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仍强作镇定，“你这人抢我孩子，做啥？” 石得抱着小清承，脚下一点都不手软，朝大胡子猛地踹了过去，怒吼道：“我是他舅舅，我怎不知道我外甥啥时候给你当儿子了？你敢不敢和我去派出所一趟？” 第107章 姜轻雨的不甘 石得送顾清承回家的时候，正值顾家“天”要坍塌之际。 顾子美在街面上转悠着，逢人就发寻人启事，突听到石得的呼喊，回头一看，路灯下的石得怀里抱得正是她的小侄儿顾清承。刷得一下，怀里未发完的寻人启事散落一地。她像一阵旋风似地跑到石得面前，大口喘着气，小心翼翼地摸着顾清承的小脸蛋，似乎他是个琉璃娃娃，稍一用力，就碎了。 顾清承冲着三姑咯咯地笑，全然不知自己刚刚深陷险境。 “咱们快回家吧，估计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石得看着傻愣着的顾子美，好心提醒道。 “对对对，我们回家。” 顾子美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没走两步，回过神般说道：“石哥，你先帮我把清承送回去，我找我哥和嫂子去。” 石得点头，叮嘱道：“慢点。” 待姜知暖和顾子谦赶回家的时候，刚好听到王桂樱哭天喊地的声音，“我的乖乖，你要丢了，奶奶可怎么活啊？” 顾清承坐在曾外婆肖文惠怀里，呆呆地看着“唱念作打”的奶奶。 姜知暖神情凝重地检查儿子的手和脚，发现都完好，才如释重负，小清承笑嘻嘻地朝她张开双手，姜知暖感慨万千地抱着儿子。一到妈妈怀里，小清承就“婴儿婴语”的说个不停，似乎在和妈妈讲述着下午的“奇遇记”。 顾子谦则紧紧地握住大舅哥石得的手，一遍又一遍道着谢。石得乐呵呵地说着经历：“真是万幸，那人贩子估计挑人少的小路走，正瞧我今儿陪我家老爷子去城外卖废品，给我碰上了。” 待将小清承哄睡后，顾家便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王桂樱怕儿子、儿媳责备，坐在了角落处，低着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姜知暖只是和大家商量，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在顾清承上幼儿园前，他身边能不能尽量保证有两个大人？ 肖文惠主动说，“这事怪我，今天出门买菜，耽搁久了。” 顾子谦立马开口道：“外婆，这哪能怪你。以后每天我早起半小时，去菜市场买菜。” 顾子美也跟着开腔道：“哥，我和你换着来。” 王桂樱鼓起勇气想插话，但张了嘴又诺诺地没发出声，姜知暖温和地对着她说道：“妈，今天这事，谁也不怪。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现在是在一起商量，以后怎么避免这种事的发生。白天你都围着孩子转，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辛苦。” 媳妇的一番安慰，让王桂樱的眼眶起了水雾，她抹了抹，下定决心般开口，“以后我再也不去看热闹，贪小便宜了。我保证，以后我的眼珠子，一刻也不离开我的大孙子。” 晚上入睡时，顾子谦轻轻捏了捏媳妇的手，低声道谢道：“媳妇，刚刚谢谢你。” “这事谁都不愿发生，事后诸葛亮的怪妈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总结。今天折腾半天了，明儿还得早起呢。” 姜知暖翻了个身。 如果是二十多岁的姜知暖，估计今天的她会“原地爆炸”，但重活一世的她明白，现阶段她需要婆婆帮忙照顾孩子，为孩子发生争吵只会激化矛盾，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两家店都请了店员，不用自己时时刻刻看店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管理和设计上，时间自由了不少，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家办公，她无法想象，今天若是没碰上石得，她会怎样？一时思绪万千，她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 顾子谦悄声问媳妇。 “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怕吵着孩子，姜知暖轻声问道。 “我也睡不着。” 顾子谦苦笑。 “是不是心里后怕？” “我心里后怕。” 夫妻俩异口同声，黑暗中，睡不着的两人干脆起床，蹲在摇篮旁，守着睡梦中的顾清承。 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姜道远一家。 “我不报名，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妈，只用再等半年。” 夜已经很深了，可姜道远家的客厅内灯火通明，姜轻雨蹲在榻上，哀求道。 “我和你爸去学校了，老师说，你连大专都够呛，让我们早做准备。轻雨，这个机会，厂里多少子弟都盯着。按政策，这个名额是给技校毕业的厂子弟，还要应届。但你爸是高工，厂里照顾他，给了他一个名额。” 崔宝珍耐着性子和姜轻雨解释着，这个招工名额来之不易。 “妈，我不看闲书了，也不逛街了，你再给我半年，让我参加高考吧。” 姜轻雨才不在乎什么进厂名额，她不想进车间当工人。 “那要还是没考上呢？到时候学没上的，名额也没了，你怎么办？当社会青年？” 姜轻雨被崔宝珍这番责问，弄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轻雨，你去年落榜，说是没准备好，家里让你复读了，可结果是继续挂车尾。我知道你想上大学，但人有时候得屈服现实。” 姜道远也在一旁劝道。 “爸，就不能让我再考一次吗？要是现在就放弃，我就相当于白复读了。” 姜轻雨苦苦哀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这个招工名额，是特批的，多少人眼红？人还能给你等上小半年？等你高考成绩出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崔宝珍的耐心逐渐消失。 “要是姜知媛，你们肯定会等到她考完，不会让她这么为难？” 心里的不甘，姜轻雨终于喊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和你二姐比? 你二姐读书，我和你爸从来没被请过家长。都是复读，你二姐复读的时候是领头羊，你呢？车摆尾。父母好心为你谋出路，结果你又跳又闹。” 崔宝珍数落着姜轻雨。 “我说了，再给我半年，我这半年拼了命的学。” 姜轻雨怒吼道。 “早干嘛去了？我看你复读，就是为了和你二姐攀比，还不如早点去上班，反正去年就拿到了高中毕业证。” 崔宝珍斜眼看向姜轻雨。 十多年来的忽视、压抑，在这一刻爆发，“我就要读，我不去当工人。” 姜轻雨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摔门而出。 “轻雨。” 姜道远起身就要去追。 “老姜，别惯着她，走不远，待会就回来了。” 崔宝珍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要出什么事，不得了。” 姜道远没听妻子的话，紧跟着出了门，可姜轻雨已不见了踪影。 第108章 拒绝 姜轻雨跑出家属院，就开始后悔了。外面黑灯瞎火的，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她越走越害怕，可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愿马上低头回家，只能硬着头皮在街上闲逛。 姜轻雨越走越心虚，她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自己，不由得越走越快，直到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快和身后的影子重合了，拔腿就跑，拼着一口气，跑到了大姐姜知暖家。 “姐，快开门，是我。” 门外响起的急促敲门声不仅让正津津有味看崽的姜知暖夫妇，也惊得睡梦中的顾清承皱起了眉头，嘴巴瞬间瘪了下去，眼见他下一刻就要哭了，姜知暖赶紧将他抱起来继续哄睡。顾子谦则快速跑去开门。 待姜知暖重新将顾清承安顿好，走出卧室，看到的是坐在客厅里可怜兮兮捧着热牛奶喝的三妹姜轻雨。 “大姐，有人在后面追我。” 看见自己姐姐了，姜轻雨的委屈顿时涌上了心头。 “你们聊，我去看孩子去。” 顾子谦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小点声，家里人都睡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溜达？” 姜知暖轻声问道。 “我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和爸妈吵架了。” 姜轻雨瘪嘴说道。 “哦？” 姜轻雨有些诧异，姜轻雨从小就是“看眼色见风使舵”的高手，居然会闹到离家出走。 “我想继续参加高考，爸妈要我进厂当工人。” 姜轻雨一句话说明缘由。 “你不是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吗？” 姜知暖有些困惑地说道。 “对啊，姐，翻了年，没几个月，我就能高考了。可妈说爸弄这个进厂名额不容易，现在不答应后面就没有了。他们就是偏心，觉得我考不上。” 姜轻雨见姜知暖这么问，立马“顺杆上树”地答道。 姜知暖心里暗想，“你那成绩可考不上。” 记忆里，上一世的姜轻雨两次落榜后，才进的厂。要说她爸姜道远，除了对她外，对其他几个妹妹，读书工作是安排得妥妥当当。可她面上不显，低头不语。 见大姐不搭话，姜轻雨有些不高兴，“大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考不上？” “没，你不还没考呢？我哪知道你能不能考上，我是在想，这工作机会也挺难得的。” 姜知暖回过神来说道。 “大姐，我不想当工人。高考前，我能在你这住吗？” 姜轻雨突然问道，其实这个想法她也是刚刚闪现在脑子里的，她不想回家，她有预感，只要她今晚回家，明儿崔宝珍就能把她拖去厂里报名。 姜知暖被姜轻雨这一提议唬了一跳，耐着性子开口道：“轻雨，你想参加高考，就应该和爸妈好好沟通，和他们达成共识。你想过没，你私下跑到我这里来住，妈不会上门吗？咱妈的性子，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再有，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就算咱爸妈同意了，我也得问问你姐夫的意见。” 虽说距离下次高考只有半年的时间，但姜知暖实在是不想掺和进去，她不想给自己妈机会，来自己家“兴风作浪”。 姜轻雨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大姐会拒绝自己，有些赌气地说道：“妈在家说，你是白眼狼，我还帮你说话了的，没想到大姐，你真的变了。你的小姑子，在你家住几年了，也没听你说不行。我是你亲妹。” 姜知暖颇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三妹，这就是她的家人，她若是拒绝她们提出的要求，就是忘恩负义之辈。从前是，现在亦是。反正不管怎么做，都会落下埋怨，那何不就把这“名声”给坐实了。 “她不仅是我的小姑子，还是我的员工。她为我卖命工作，我给她开工资提供住宿，天经地义。你能给我什么？” 姜知暖没好气地说道。 “大姐，我又没说啥？你那么凶干嘛？” 姜轻雨惊觉，她的大姐，不再软弱可欺，是真的变了。 “你把牛奶喝完，我让你姐夫送你回去。爸妈估计在家不知怎样着急？再怎样，离家出走总是不对的。” 姜知暖今天先听到孩子丢了受了惊吓，又是出去找孩子跑了大半天，累得不行，刚刚耐心也被消耗尽，直接开口送客。 姜轻雨还想开口辩解几句，突听到门外轻轻的叩门声。 姜知暖起身去开门，门外正是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女儿的老父亲姜道远，还没等他开口，姜知暖就面无表情地说道：“轻雨在我这，爸。” 跑得满脸通红的姜道远顿时卸下紧张的神经，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道：“你妹太不懂事了，给你添麻烦了。” “没，她想住我这备考，可我家也不清净，人来人往的，又有个不受控的小婴儿。所以我拒绝她了。她牛奶应该喝完了，爸，你把她带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姜道远被大女儿这番话弄了个大红脸，这下连门也没进，低声催促道：“姜轻雨，跟我回去。” 就这样，离家出走没1个小时的姜轻雨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家了，送走了这尊大佛，姜知暖眼皮打架，倒头就睡了。 不知姜轻雨怎么做通父母工作的，执拗如崔宝珍居然最终还是答应了，让她安心备考，只不过好不容易要的名额也打了水漂。听着外婆肖文惠的讲述，姜轻雨自嘲地笑笑，原来她的父母面对子女，还是会妥协会投降，只不过不是对着她罢了。 姜知暖一家的日子总算平静了下来，只不过，几十公里外的县城，老顾家又上演了一出“鸡飞狗跳”的戏码。 第109章 生育指标 “你糊涂啊？你知不知道，要先申请生育指标，再备孕。” 顾子娟看着二妹顾子娇，怒其不争道。 “我去申请了，但说我提交晚了，名额满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怀上了啊？” 顾子娇一脸懊恼。 “厂里这几年正在严抓计划生育指标，你这是弄的。” 顾子娟焦头烂额。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啊，姐。” 顾子娇笑眯眯地说道。 “找我做啥？我又不是妇联主任。” 顾子娟见对方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没好气地回道。 “谁让我姐是厂供销科科长的儿媳呢？姐，你帮我托你公公，帮我补一个呗。” 顾子娇笑嘻嘻地挽着大姐顾子娟的胳膊说道。 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顾子娟一听脑袋都要炸了，“他是供销科的，又不是抓计划生育的。” 顾子娟简直想撬开妹妹的脑袋看看，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可你当初还是‘先上车后补票’呢，他家不也给你办成了？” 顾子娇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让顾子娟彻底愤怒，“我当初是扯了结婚证后，和车间的同事商量，她把她当年的指标让给我了。不是找的我公公帮忙。”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两姐妹别吵。” 顾父顾良福见好不容易回家的两姐妹弄得脸红脖子粗的，立马在中间“和稀泥”。 “爸，你看她，哪有往人心窝子戳的？” 顾子娟朝父亲抱怨道。 “子娇，你少说一句，好好和你姐商量，不要因为这事影响工作。” 顾良福劝道。 “她不应该和我商量，而是去找今年拿了指标但还没怀上的老师，今年马上就过完了，看能不能商量商量。” 顾子娟气愤地说道。 “我去厂办小学没多久，人缘还没混得那么好。” 顾子娇闷闷地说道。 “谈利益啊?你不给点人家好处，人家凭啥把自己申请下来的名额让给你。” 虽然还在生自家妹妹的气，但顾子娟还是忍不住给她出主意。 “姐，我是真的没辙了，才来找你的。” 见顾子娇一副“我就靠你了” 的表情，顾子娟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老公呢？他工龄长，就没想想办法？” “他一工人，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他车间男多女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实在找不到人换指标，也没啥，反正你是头胎，该报备就早点报备，厂办还能让你不生，不成？” “怎么会没事？那要取消两年评优的资格，评职称、分房子这些，都要延后。” 听了这话，顾子娇顿时急了。 “那你想不要这孩子？” 顾子娟反问道。 “爸，你看我姐说得什么话？” 顾子娟见不得顾子娇这副“告状”的嘴脸，继续怼道：“你不能既要又要，总要舍弃一头。指标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说你是头胎，顶多影响你评优，又不是开除公职。” “那我找你干嘛？我不是和你来商量吗？” 顾子娇不服气地说道。 “我给你说了啊，要么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让指标，要么就直接去报备？这不指了两条路。” 顾子娟看不惯顾子娇的胡搅蛮缠，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姐，你就一点不愿意帮我吗？” 顾子娇黑了脸。 “我怎么帮？我就是一普通工人。” “你公公明明是厂领导......” 眼见顾子娇瘪起了嘴，还未等她话说完，顾子娟就给打断了，“你结婚的三大件，是走的我公公的门路买的特价品吧？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可这事，又不是你家要买个电器？我怎么帮？再说，当初我自己的生育指标，不也是我自个想办法解决的吗？你试都不愿试，怎么就知道我给你出的主意，行不通呢？” “你......” 顾子娇气得直跺脚，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我给妈发电报，找哥想办法去。” “你小心自己的身子，慢点。” 顾良福急得喊道。 “子凤，把你二姐给拦住。” 顾子娟见到从外面回来的四妹顾子凤，立马发号施令道。 “咱哥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啥事都管？” 顾子娇边走边说道。 第110章 妖风渐起 顾子娇最终还是用“取消两年评优资格换取了准生证”来结束了这场闹剧。她的“保护神”顾母王桂樱不在家，顾父顾良福又听大姐顾子娟的，没有人给她做后盾的顾子娇不敢联系大哥。自从，她被调离县一小后，她就感到大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远在省城的顾子谦并不知道家里的这笔“官司”，他现在忙得跟块陀螺似的，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着给自家的运营车检修，遇上周末，还要随时给司机或者售票员给顶上，属于“哪里又需要就往哪里搬”。连陪儿子玩，他都得见缝插针，但每晚清点着每天的营收，他又觉得现如今的忙碌可太值当了。 蝉虫鸣鸣，夏风绕膝，街上的时髦女郎纷纷换上家服乐里的新款夏装，而少妇们在换季时节去云裳服饰店买件成衣就成了件津津乐道的谈资，姜知暖的两家店，悄然生息地占据了省城女装的半壁江山。夏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和众人猜测的那般，姜轻雨再次落榜。发榜的那日下起了瓢泼大雨，姜家的头顶上也是雷云密布。 “看看，打脸了吧？这会好了，复读一年，连个大专都没考上。” 崔宝珍烦躁地走来走去。 姜轻雨垂着头，耷拉着站在客厅里。姜知媛和姜知羽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早就躲进房间里。 “不就是没考上大学嘛，又不是天塌了。来，喝口水。” 姜道远给老伴崔宝珍递了杯水，安抚着说道。 “天要塌了还好些，天塌了，不管是考上的还是没考上的，都完蛋。但关键是，现在她怎么办？当待业青年吗？” 崔宝珍想起半年前的放弃的进厂名额，更加暴躁。 “我准备让轻雨先进厂当个临时工，先进来再说，到时候找机会转正。” 姜道远说出自家的想法。 “临时工？” 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待遇相差太多，可总归比在家待业的强。崔宝珍一时犹豫不决。 “爸，我不想进厂当工人。” 姜轻雨抬起了头，小声反驳道。这是她看榜回家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崔宝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说不行呢，这死丫头居然还看不上？ “你不当工人？当什么？明年就满20了，还要家里养吗？” 崔宝珍用手狠狠戳了戳姜轻雨的脑袋。 “我在晚报上看到省城刚盖好的锦城大酒店在招工，我想应聘去当服务员。” 对于落榜，姜轻雨是有些难受，但那只是被姜知媛比下去的难受，而不是上不了大学的失落。导致她在找到新的注意点后，心里的这股子难受也给抛之脑后了。高级酒店的服务员，穿着漂亮得体的制服，是远比进厂三班倒更有吸引力的日子。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服务员？我正是生了个好女儿，自甘下贱，去给人低三下四地服务。”崔宝珍抄起手边的提包朝姜轻雨扔去。 “小崔，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 姜道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崔宝珍扔过来的提包。 “我看晚报上说，录取率将是30：1，这可不比考大学容易啊。”姜道远比崔宝珍更能接受时代前进的潮流，耐心提醒着姜轻雨。 新开的锦城大酒店，是省城唯一一座现代化酒店，完全不同于招待所，因此招工信息一发布，就吸引了不少青年。 “爸，我准备明天就去试试。如果不成，我就去姐店里打工，她现在店里生意可火爆了。” 见父亲没有反对，姜轻雨趁机说出自己的算盘。 被姜轻雨盘算为“备胎”的姜知暖此刻正忙碌着收拾，准备和一大家子踏上回县城的路。顾清承都一岁了，还没回过老家，顾良福在老家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家的这个大孙子回来。趁着这个周末，顾子谦刚好有时间，就带着顾清承回去看爷爷。 见到爷爷的那一刻，顾清承有些害羞，躲在妈妈姜知暖的怀里不肯出来，但又对眼前这个慈眉眼目的老人充满好奇，偷偷抬眼观察着他。 “清承，我是爷爷，你刚出生的时候爷爷还抱过你呢。” 顾良福弓着腰，手里摇着拨浪鼓，乐呵呵地逗着自己的大孙子。 “瞧把我爸给稀罕得，看来还是孙子好。” 顾子娇在一旁不阴不阳地开口道。 得知大哥大嫂还有妈、三妹顾子美要回来，顾子娟和顾子娇一家也一大早从县城赶回了顾家小院。顾子娟一回来就钻进了厨房忙碌着，今年刚上高中的小妹顾子凤给大姐打着下手。顾子娇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大大咧咧地端坐在堂屋内。 听了这话，姜知暖飞快地扫了眼大妹夫杨成，见他神色有些不好。立马将怀里的顾清承塞到公公顾良福手里，起初顾清承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被爷爷手里的拨浪鼓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晓晓，过来，舅妈给你梳头，给你带上新发夹，好不好？” 姜知暖注意到顾子娟的独生女杨晓的头发已有些凌乱，立马招手她过来。小姑娘经常在家听妈妈顾子娟提起舅妈，知道自己儿童节收到的礼物、春节的新袄子，都是眼前这个舅妈送的。立马乖巧地走到了姜知暖跟前，蹲下身来，乖乖地等着姜知暖给她扎小辫。 姜知暖边扎边对着大妹夫杨成夸道，“还是小姑娘好，文文静静的，一点不淘气，不操心。将来长大了，还和父母贴心。” 听了这番话，杨成的脸色稍稍变好了些，像是忆起了闺女的好，夸耀道：“ 她妈给她买的糖果，她还晓得给我留一颗。” “难怪说闺女是爸爸的小棉袄。将来我那小子长大了，我是不奢求他能给我留颗糖，他不和我干架，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子谦也加入了“夸夸谈”的队伍。 顾子娇摸着肚子，小声发出不屑的声音，现在稀罕起闺女来了，不知是谁当初要死要活的逼着大姐去打胎。 王桂樱留意到顾子娇，关切地问道：“子娇，你胃口怎样？妈觉得你瘦了些呢。” 见母亲终于将注意力从她的大孙子转移到自己身上，她赶紧开口道：“妈，我吃什么吐什么，能不瘦嘛？我特想吃你做的饭。” 姜知暖止住了手上动作，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子娇，这是又要吹哪门子风啊？ 第111章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 “开饭了，开饭了。二姐，你帮摆下碗筷。” 端着菜上桌的小妹顾子凤暂时打破了刚刚的眉眼关司。 听见顾子凤的安排，顾子娇有些委屈，嘴一瘪，刚要说话，谁料大哥比她先开口道：“我去吧，你大着肚子呢，歇着。” 她才心里稍稍好受些，大哥还是那个疼她的大哥。 等菜都上齐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时。顾子娇又突然作妖，她夹了一筷子的回锅肉，皱着眉头诉苦道：“这肉炒得太油了，我吃得胸口闷得慌。” “回锅肉不油，那还叫回锅肉吗？” 顾子娟有些不高兴了，自己辛苦一早上做了一大桌子菜，刚坐下来，就被一点活都没干的人挑刺。 “二姐，那你吃白菜，素的，不油。” 顾子美起身就将顾子娇面前的回锅肉和自己眼前的白菜对调了。 顾子凤憋住笑，但对上三姐顾子美揶揄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顾子娟也回过神来，乐呵起来。顾子娇烦躁地在碗里戳着筷子。 “子娇，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啥？妈去给你做。” 王桂樱心疼女儿，关切地问道。 “妈，没事。我缓缓就好，你坐了一早上的车，肯定累了。” 顾子娟见顾子娇一副柔弱的白莲花模样，心里有些闷气。谁料自己的女儿杨晓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外婆，二姨和我一起在你们回来前就都吃了碗红糖汤圆，我们都还不饿。” 童言童语的一番话，说得桌子上的大人都笑了，小清承也似懂非懂得看着表姐乐呵道。顾子娇咬碎了牙，可也不好和一个孩子去计较。 “妈，子娇这段时间的确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见丈夫李勇开口给自己解围，顾子娇向他投去满意的目光。 “这可不行啊，不吃东西把人都给熬干巴了，没胃口也要吃。” 王桂樱叮嘱道。 “妈，不是我不想吃，是我一闻那味道，就想吐。妈，我就惦记你那一口。” 顾子娇向母亲撒娇道。 “那成，晚上妈就下厨，你想吃啥，妈都给你做。” 王桂樱一口应下。 “我要是能天天吃上妈做的饭菜就好了。我就羡慕大姐怀孕的时候，住在家里，天天都能吃上家里的饭菜。” 顾子娇的话音一落，桌上众人的神色各异。 顾良福放下了筷子，皱起眉头；王桂樱看眼闺女又瞧眼媳妇，左右为难；顾子娟忿忿不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在桌下被丈夫杨成按住了手；顾子美和顾子凤面面相觑；顾子谦则有些为难地看向妻子姜知暖。唯有什么都不懂的两个孩子， 在一旁嬉笑成一团。 姜知暖装作没听出弦外之音的样子，神态自若地夹着菜，还不忘夸赞大姑子一句，“子娟，你这肉烧得好。” 顾子娇见嫂子姜知暖一副不接茬的模样，咬了咬唇，低声问道：“大哥，我怀孕不好，能让妈来照顾我几个月吗？” “对对对，妈要能来，就太好了。” 李勇也在一旁帮腔道。 王桂樱心疼闺女，但又舍不得孙子，心里直犯难。 “要不这样，让你妈带着清承去子娟家住几个月？” 思量许久，顾良福用商量的语气和顾子谦姜知暖夫妇商议道。 姜知暖看着顾子娇柔柔地笑着，顾子娇看得心里直发慌，明明嫂子一脸和煦的样子。 “妈不是我们一个人的妈，我们不能霸占着。既然子娇需要妈，我同意妈去子娇那照顾。”姜知暖轻言细语地说道，顾良福心下一暖，王桂樱脸上也有了笑意。只有了解妻子的顾子谦，蹙起了眉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姜知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傻了眼：“ 但清承不能跟去。孩子不能和父母分开。” “嫂子，就几个月，等子娇不吐了，妈就带着孩子回来。” 李勇怕顾母舍不得和孙子分开，立马解释道。 “那坐月子呢？谁照顾？出了月子，子娇上班了呢？你们家没有老人可以搭把手，妈能丢下子娇？” 姜知暖一语戳破顾子娇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不敢与嫂子直视，低下头咬着唇，默不作声。 想起家里的老中青三个大光棍，李勇也被问住了。 “厂里有托儿所，满2个月就可以送去了。” 顾子娟忍不住插话道。 “那怎么行？孩子那么小。” 顾子娇没忍住，她恨死今天处处和她作对的大姐了。 “怎么不行？晓晓就是我出了产假，送去的。这长得不好吗？” 顾子娟将女儿推到人前。 眼见两姐妹就要吵起来，姜知暖连忙开口道：“ 子娇，我支持妈去给你搭把手，谁都有苦难的时候。我不同意的是，带着清承一起。” “妈怎么可能丢下清承？嫂子，你要不乐意就直说，不用这么......” 顾子娇瞧不上嫂子姜知暖的惺惺作态，“假惺惺”三个字刚要吐出来，就被三妹顾子美给拦截了，“二姐，你让嫂子把话说完。” “妈去照顾你，清承，我们请人照顾。” 姜知暖说这话时是看向丈夫顾子谦的。 接收到信息的顾子谦，立马点头，“我同意，我们请人照顾清承。” “费那钱，干啥？再说，外人哪有我带得好，万一有个闪失，后悔都没用。” 王桂樱有些心疼钱又不放心孙子，自从上次顾清承丢了一次后，老太太就有些风声鹤唳。 “所以这次回来，我也想让爸帮忙打听打听，村里有没有愿意去省城打工做保姆的年轻姑娘。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的，比请外人方便。” 姜知暖接着开口道。 顾良福认真思索起来，王桂樱却有些急了，“暖暖，我能带，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还是带。” “妈，清承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再说，平日里，带他照顾他围在他身边的，除了你和我外婆，还有我和子美轮着来。突然让你一个人带，清承闹腾起来，你身体吃得消？” 在孩子问题上，姜知暖寸步不让。她没忘记，上一世也是有这么一遭，王桂樱带着顾清承住进了顾子娇家，清承被养得敏感多疑。上一世为了生活她没办法，只能妥协；可这一世，她不一样了，她赚钱了，能请保姆了，她再也不愿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顾子娇见母亲似乎要反悔，不满地说道：“嫂子，你不愿意妈回来照顾我，直说就好了。” “子娇，我真没这个意思。不过，我也拦不住你怎么想。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事，对我而言，就不是个事。” 姜知暖轻描淡写地答道。 笑话，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个事，好不？ 第112章 姜轻雨的新世界 姜知暖给的价格很公道，很快就找到了心仪的保姆，说起来和顾家还是刚出五服的亲戚，40多岁，孩子在县里工作，家里没啥牵挂，想出门打工赚点钱补贴家用。姜知暖客气地称呼她，“顾嫂”。 分别的时候，王桂樱看着大孙子满眼不舍，抱着顾清承不愿撒手，还是顾嫂有眼力劲，劝慰道：“婶子，等过年的时候，孙子就回来了。省城也不远，你要实在想得紧，坐趟车就去了。” 说完，就拿饼干逗顾清承，轻轻松松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手上。 王桂樱看着眼里只有吃的孙子，叹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头，她都难受。 许是和王桂樱比，顾嫂要年轻许多，或是打工人和奶奶的心态不一样，亦或是两者皆有。顾嫂很快接受了姜知暖的育儿模式。按着菜单做辅食，做游戏讲故事是一个不落，很快，小清承就适应了没有奶奶的日子，和顾嫂相处甚欢。 可他的奶奶王桂樱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在儿子顾子谦家，姜知暖重视一日三餐，顿顿都吃得好，还有餐后水果；来了女儿顾子娇家，鱼肉要按计划买，还要紧着女儿，到自己嘴里的所剩无几；儿子家宽敞，她能和三女儿一间房；在这里，她晚上就睡在客厅的钢丝床上，翻个身，就咯吱咯吱，女婿又是三班倒，被女儿抱怨了几句后，王桂樱睡觉都不敢翻身了。在儿子那里，她只用照顾好孙子就成，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女儿这，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皆是她一个人。没到1个月，在儿子那养得白白胖胖的她就瘦得肚子都小了不少。 这些物质上的落差，王桂樱还能忍受。可让她最难受的是，忙里忙外的她，还要被女婿在背后蛐蛐，再听到女婿和女儿抱怨她嗓门大、忘记关厨房灯浪费电后，王桂樱的话就少了，要知道，她在儿子家住那么久，儿媳妇是一句闲话都没说过她。王桂樱现在就盼着，女儿早点生，她能早点走。 然而被她念叨的儿媳姜知暖最近的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家里的事理顺了，门店走上正轨了，顾子谦包的运营车眼看今年年末就能盈利了。今天来巡店的她，看着店里的账本，美滋滋地盘算着过了年，是不是可以再买个铺面开家分店。 “大姐，我运气真好，今天来店里就碰上你了。” 来家服乐买衣服的姜轻雨看到姜知暖，亲热地喊道。 “来买衣裳？” 正在柜台看账本的姜知暖抬头，见姜轻雨手里拿着衣服，接着就对一旁的收银员叮嘱道：“这衣服算我账上。” “大姐，爸给我钱了。” 见大姐要帮自己买单，姜轻雨赶忙说。 “姐送你的，知媛也来拿衣裳，没道理，你来了要掏钱。” 姜知暖对三个妹妹，一贯是奉行“一碗水端平”的政策。 “那我要签字记账吗？” 姜轻雨听姜知媛抱怨过，说来大姐店里拿件衣裳，还要她签字。 “不用，这件钱姐出。听爸说，你准备去锦城大酒店应聘？” 姜知暖挑了挑眉。 “嗯，后天就去。我今天是来买装备的，大姐，你看，我挑的这件合适不？” 姜轻雨赶忙将衣服递给姜知暖，请她帮忙把关。 姜轻雨挑的是件红色波点连衣裙，姜知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件去别的地方面试，应该挺不错的。但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是制服，你穿这个去，略微显得不正规。” 一听这话，姜轻雨有些慌了，“那我穿啥？姐，要不我换件？你帮我选选，成吗？” “这件你拿走，平时可以穿。我带你去云裳那边挑，这边主要是卖潮牌，没有合适的。” 姜知暖是说干就干的性子，交代了几句工作，就带着姜轻雨去了“云裳”店。亲自给她挑了件灰色西服套裙。年轻的姜轻雨穿上后，脸上立刻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 “谢谢大姐。” 姜轻雨诚心诚意道谢道。 “后天面试，你准备了啥？” 姜知暖随口问了句。 “准备了衣裳。” 姜知暖被姜轻雨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逗笑了，她耐着性子问道：“ 自我介绍总准备了吧？简历表准备了吗？” “上周去报名的时候，就填了简历表，上面有个人情况什么的，可详细了。然后周一就出通知，哪些人参加面试。自我介绍，就是我叫什么、学历什么的呗。” 姜轻雨一五一十地说着找工作的经过。 “这些是最基本的，还有自己的特长啊，性格啊。酒店是个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环境，你就可以说自己亲和力强、待人热情，有应急能力；工作嘛肯定是需要和同事配合的，你可以说自己有团队合作精神。然后对应的举几个在学校参加活动的例子。你不是在学校挺活跃的嘛，担任了什么班委啊，这些都可以说。对了，最好再准备一份英文的。” 姜知暖细心叮嘱道。 姜轻雨张大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去面个试，还有这么多门道。“可是，我没你说的那么优秀，姐。再说，为啥要准备英文，我去填资料的时候，也没说啊。” “你怎么不优秀？你除了书没读好，活泼开朗大方，有眼力劲会来事，这些都是酒店工作人员的优点。你天生就适合干酒店。” 姜知暖这番夸赞，姜轻雨听得是面红耳赤，在家里老是被忽视的她，居然在大姐这得到了比姜知媛还高的评价。 “喊你准备英文，是为了让你脱颖而出。你想，去面试的那么多人，怎么让面试官记住你，当然是与众不同啊。而且这家酒店是省城的第一家涉外酒店，将来能接待外宾，将来工作英语肯定少不了，你要把英语捡起来。你别在我这磨蹭了，快回家找姜知媛，让她帮你好好辅导。” 虽说姜知暖做出“赶人”的架势，但姜轻雨还是美滋滋地挽上她的胳膊，“谢谢大姐。” 姜轻雨这会是实打实地将大姐姜知暖的话听了进去，回去就找姜知媛，哪怕姜知媛的脸拉得再长，她也全当没看见，缠着让她给自己写英文的自我介绍。自个在家背了一天。 面试当天，姜轻雨穿着漂亮的西装套装，踩着小皮鞋，信心满满地进了酒店。最终，她在100人中突出重围，成为了录取的三十个幸运儿之一。更因为她在面试中的英文表现，被分配到酒店前台，而不是客房服务部，羡煞了和她一起进来的同期。 第113章 买楼买房 转眼顾清承三岁了，他每天的日子都围绕着“吃喝玩乐”，家里永远有很多人，有给他做好吃的曾外婆，有带着他玩的顾婆婆，还有偷偷给他买零食的三姑。会把他举得高高的舅舅也时不时地来找他玩，王叔叔还带他去坐过汽车。当然，还有每次来都恨不得把家都给端来的爷爷奶奶，奶奶每次走的时候都流泪，他喊奶奶多住几天，奶奶就会说：“我的乖孙，我还要去给你二姑带孩子呢。下次再来看你。” 哦，对了，他有个姐姐，是大姑给他生的；还有个弟弟，是二姑给他生的。他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但可惜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仨才能凑到一起。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但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轮流陪他睡觉，给他讲故事，每个周末还会抽时间会带他去动物园、游乐场玩。 小清承感觉自己掉进了蜜罐里，每天都是甜甜蜜蜜的，若你要问他，硬有什么苦恼，那估计就是，他希望家里能再多间房，这样，他晚上就能把爸爸赶走，爬上大床独霸妈妈了。 若这个世界上有阿拉神灯，小清承觉得他妈妈那应该就有一盏，还是专门帮他许愿的。因为他刚萌生了“家里能多间房”的念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偷听到爸爸妈妈在小声说房子的事。 “两江那边，出了商品房。你看，今天晚报上都刊登了。” 姜知暖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顾子谦，示意他看报纸。 顾子谦凑过头来，边看边感叹道：“ 现在房子都可以自己买了，不用排队等单位分房了。” “而且购买这批商品房，买房就可以拿到蓝印户口。” 姜知暖细细研读购房政策。 “你咋这么兴奋？咱们家是红印，你还稀罕人家的蓝印不成？不早了，关灯睡吧。” 顾子谦不理解妻子怎么如此激动，在他看来，这政策和自家无关，他打着哈欠催促姜知暖熄灯睡觉。 “子美可以买房迁户口啊？” 姜知暖拍了拍顾子谦的大腿，把他的瞌睡瞬间打跑。 “这房价不便宜，一平米要600呢，买一套下来，几大万。” 顾子谦再次凑过来，研读着报上公布的信息。 “她这些年攒了不少，买个小户型，付个首付，没问题。” 姜知暖了然地说道。 “首付？那不是要找银行借钱，给银行利息吗？” 商品房是省城最近最热门的话题，顾子谦在单位也听单位还没分上房子的小年轻讨论过，因此姜知暖一说“首付”，他马上反应过来，是找银行贷款买房。 “那也划算，房子肯定是越来越贵的，先下手为强。而且这次买房，还能落户。” 姜知暖心想，现在房价贵啥啊，谁买谁赚。她恨不得买一栋楼下来。 “这是她的大事，我们两个不好拿主意。但政策可以分析给她听，最后买不买，是她的事。” 顾子谦谨慎地说道。 “那是自然，明天我就和她说。你说，咱们要不要也买套？” 姜知暖拉着顾子谦的胳膊说道。 看着妻子亮晶晶的眼神望向自己，顾子谦心里苦笑，又来，每次媳妇要干个什么，就拿这个眼神看自己。 “暖暖，你上个月刚把家服乐隔壁的铺面买下来了。” 顾子谦低声提醒道。 “这和我们买房有啥关系？” 姜知暖疑惑地看着顾子谦。 “咱家账面上可用的余钱不多了，而且，我们有房子也有户口。” 见妻子没转过弯，顾子谦再次点拨道。 “我们也可以贷款买房啊，首付三成就行，我算了下，钱够的。”姜知暖以为顾子谦是担心钱的事。 “暖暖，我们有住的地方。” 顾子谦觉得妻子有些上头了，摇了摇她，试图让她清醒。 “可这也是单位的房子，我们没有产权证的。” 姜知暖反驳道。 “爸单位都房改了，我们单位也快了，房改后我们有优先购买单位福利房，把现在住的这房子买下来，比市面上便宜不少。” 顾子谦和妻子解释道。 “那敢情好，等政策下来了，我们就立马买下来。” 顾子谦以为自己已经说服妻子了，放下心来，谁知姜知暖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时候这房子就能租出去，我们收租金，多少能抵扣点房贷。” 顾子谦发现不对劲，妻子已完全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的时候，姜知暖已盘算得更加兴奋，似乎全家都已住进了商品房里。 “暖暖，房子是用来住的，咱买那多房子干啥？” 顾子谦的话打破了姜知暖的幻想，她这才发现，对方和自己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也是，商品房刚推出，炒房团也没席卷全国，让现在有房子的人再去买房子，观念转变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说说，你单位现在多少人在排队分房子？” 见姜知暖转移了话题，虽说不知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顾子谦赶紧麻溜地答道，生怕晚一秒，媳妇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买房上，“咱们住的这栋楼盖了后，单位就再没盖过新房子了。和我同批的，都有不少没分上房子，更不用说这几年进来的，大家都在排队。” “这不就对了。” 姜知暖激动地又拍了下顾子谦的大腿，顾子谦不明所以然地看向她。 “你想，现状是单位房少，等房子住的人多。这供需关系不平衡，那是不是只能从外部来弥补？家庭宽裕的，可以去买商品房；暂时没钱买房子的，是不是就要租房？咱们趁着房价还没上来，是不是得买一套？以后咱们住一套租一套，租金就等于每月多了笔固定收入啊，相当于家里多一个人上班赚钱。” 姜知暖的理论一套一套的，顾子谦抓住了一句“房价还没上来”，喃喃自语道：“现在都卖600一平了，房价还会涨吗？” “会，肯定会。你信不信我？” 姜知暖掰过顾子谦的脑袋。 看着妻子眼里闪烁着的光芒，顾子谦点点头，毕竟“听老婆的话会发达”。 第二晚家庭会议，姜知暖还把石得喊来了，她和顾子谦解释道：“ 机会难得，我也劝我哥买。” “嫂子，买啥？买铺子还是买车？” 顾子美兴冲冲地问道。 “买房子。” 姜知暖抛出今晚家庭会议的主题。 “你们要买房子？商品房？” 商品房这事，顾子美也听说了。 “不是我们，是我们和你，还有大哥。” 姜知暖话音刚落，顾子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石得挑眉看向她，她的脸立马烧得和云霞般，又重新坐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我也买房？” “对，我帮你算过了。你手上的钱够买一个小户型，付个首付，再每月月供。这次买房还给蓝印户口。蓝印户口过个几年就能转成正式户口。以后你就是有房的省城人了。” 姜知暖拍了拍顾子美的肩膀。 听着嫂子给自己描绘的蓝图，顾子美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她能当省城人？什么她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打几年工，然后回老家结婚生娃去。现在，嫂子告诉自己，她的人生可以又另一种过法。她忐忑地看向大哥。 顾子谦鼓励地看向她，“这是你的大事，哥嫂只能给建议，你自己要想好。但这确实是个机会，农转非，以前有多难，我们都知道。” “我买，嫂子，我跟着你买。我明天就去银行取钱。” 农村来的顾子美做了一个以后二十年回想，她都万分庆幸的决定。 相比顾子美的纠结，石得显得干脆多了，这些年，他就奉行一个原则“听妹妹的话”，不管是开店做生意还是投资，他都赚了不少。现在妹妹要买房，他自然是积极响应。 第114章 姜知媛的出走(上) 趁热打铁，第二天姜知暖一行就去了售楼部。姜知暖豪掷了一套最大户型120平的，主要考虑到家里人多；顾子美买了个60平的小两居；石得则挑了间小三居。三人从售楼部出来，都喜气洋洋的。 “嫂子，一年后，我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刚签完字的顾子美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对，咱们仨到时候都住一个小区。” 姜知暖心情极好地捏了捏小姑子的脸。 石得背着手，跟在后面，也乐呵了一路。 没走两步，他们就碰上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姜轻雨。 “这么巧？大姐。我还说去你店里找你呢。” 姜轻雨笑着打了声招呼。 “今天休息？你找我啥事？” 姜知暖温和地问道。 “嗯，我今天休息，昨天我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今天出来给家里人买东西。” 姜轻雨边说边将手里的礼物放在地上，捣腾了起来，没一会，拿出一根皮带，“大姐，这是我送你的，我在百货商场买的。” 姜知暖有些意外，加上上一世，她还是第一次收到亲妹送的礼物。“看来，还是得多赚钱啊。自己把日子过好了，不仅腰杆挺直了，周围的好人也多了起来。” 姜知暖心里暗想道。 “你费心了，谢谢了。” 姜知暖笑着接过礼物。 “大姐，你们这是来看房子吗？” 姜轻雨瞅了瞅不远处的售楼部。 “嗯，我们今天来买房的。”姜知暖点点头，她知道这事瞒不了，与其让母亲崔宝珍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妹妹姜轻雨递个话。 “你们？” 姜轻雨抓住大姐话里的“重点”。 “我跟着嫂子买了个小房子，跟银行贷款买的，主要是为了落户口。” 顾子美解释道。 姜轻雨突然觉得手里的礼物不香了，大姐买房子她不意外，永远跟在大姐身后的小姑子居然也买上了房子。她有些艳羡，原来跟着大姐，真的有肉吃。 “等搬新家了，请你来玩。早点回去吧。” 姜知暖与姜轻雨道别。 “嗯，大姐，你要有空了，也回家看看，全家人吃顿饭。” 看着姜知暖远去的背影，姜轻雨大声喊道。姜知暖抬手摇了摇，示意她听到了。 待晚上父母下班，姜轻雨连忙拿出给父母买的礼物。 姜道远笑呵呵地看着闺女给买的钢笔，埋怨道：“花这个钱，干嘛？” “爸，这是我第一次赚钱。” 姜轻雨见父亲嘴里埋怨手却不停地摸着钢笔，便知道他是高兴只是心疼钱。 “你养她那么大，她给你买支笔，怎么了？” 崔宝珍举着姜轻雨送她的纱巾，在灯下揣摩着。 “妈，这是杭州丝绸，我去百货商场给你买的。” 姜轻雨见崔宝珍看得仔细，连忙补充说道。 “嗯，料子不错。” 崔宝珍满意地戴在脖子上比划。 “开饭吧，我今儿做了饭。” 姜轻雨向厨房跑去。 “急什么，你姐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一起吃。” 崔宝珍阻止道。 “我姐今儿要来？” 姜轻雨心下一喜。 这时，门又开了，还未见着人就先听到抱怨声，“累死我了，他们怎么这么笨？连个报销都整不对。” 是今年刚毕业进厂的姜知媛下班回家了。 “快去上菜，愣着干啥？” 刚还喊姜轻雨不着急的崔宝珍这时又催促了起来。 姜轻雨这才回过神，暗自发笑，她在想什么？这几年，大姐除了过年上门外，还什么时候回来过？刚刚居然以为大姐要回家吃饭。 “媛媛，快洗手吃饭，上了一天班，累了吧？” 姜知媛一进门，崔宝珍的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姜道远有些不待见姜知媛的娇气模样，出言反驳道：“她那个班，有什么累的？一不三班倒二不下车间，坐办公室里算算帐。” “爸，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消耗大多了。” 姜知暖撒着娇。 “那快吃饭，补补脑子。知羽呢？” 崔宝珍关心完二女儿又张罗起小女儿来。 刚读高一的小女儿姜知羽这才从房里溜了出来，不声不响地上了桌子。 “爸，我今天碰到姐了。姐买了新房，她说搬家的时候，请我们去玩。” 餐桌上，姜轻雨提起今天碰到姜知暖的事。 “买房？” 姜道远有些没转过弯来。 “就是滨河路那开发的商品房，晚报报道了好几天的那个。” 姜轻雨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买商品房了？” 崔宝珍顿时觉得嘴里的菜不香了。 “嗯，不光她买了，姐夫的妹妹也跟着买了，还有石哥也买了，我今碰到他们仨一起从售楼部出来。” 姜轻雨边吃边说道。 “顾子美也买房了？” 这回问话的是姜知媛。 “对，她说买房子可以落户口。” 姜轻雨点点头。 “我看报上说，现在买商品房可以上蓝印户口。” 姜道远听到儿子女儿买房了，心里暗自高兴。 “她和你说的？她买房是为了落户？”姜知媛追问道。 “对啊，我问姐他们是去看房吗？姐说，他们来买房，一人一套。然后顾子美就和我解释，她买了套小户型，可以落户。” 姜轻雨有些诧异姜知媛居然这么关注姐夫的妹妹买房。 姜知媛不再言语，低头扒饭。 “哼，几年前家里为了买房改房，让她支援点，她说没钱，还让我写借条。这才多久功夫，转眼就不声不响给自己买了房。她不是有房住嘛？白眼狼。” 崔宝珍愤愤说道。 看着气愤的母亲，姜轻雨突然意识道，自己提这个话题，并没有让大家高兴。 “你这是什么话？知暖也没让我们还钱。再说，她有能力自个买房，说明赚到钱了啊，她日子过得好了，我们不应该高兴吗？” 姜道远不满崔宝珍的态度。 “是，是没催我们还钱，可她捏着借条。是什么意思？拿捏父母吗？” 崔宝珍抱怨道。 姜道远见与妻子说不通，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回房了。好好的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全家人似乎都忘记了，这是姜轻雨拿着第一次发的工资买菜做的饭。谁都没和她说声“恭喜”。 晚上，姜知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姜轻雨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二姐，我明天早班，4点就要出门。” 是的，为了不影响姜知羽的学习，姜轻雨就从她那里搬回了这里，继续和姜知媛挤一个屋。 ”你说，顾子美怎么就有钱买房呢？商品房可不便宜，会不会也是找大姐借的钱？” 姜知媛完全忽略姜轻雨的提醒，反而和她拉起了家常。 “她和我说她是贷款买的房，不过她这些年跟着大姐应该赚了不少，你看现在的女孩谁不去大姐店里买衣裳？”姜轻雨含糊说道，她太困了，连着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今天又在外面逛了一天，回来就做饭。 “那首付也要不少钱呢，卖衣裳那么赚钱吗？” 这次回答姜知媛的是姜轻雨的呼噜声。 姜知媛望向天花板，发着呆。如今这社会，果真是“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她一个堂堂大学生，毕业分配到国营单位，每个月到手不到200块。靠她这工资买房，简直是天方夜谭。摆在她前面的唯一的一条路，似乎就是和父母一样，结婚排队等单位分房。而顾子美一个初中毕业生，卖卖衣裳，居然就可以买上商品房。 坐在局促的工位上，每天和工友掰扯着报销单、材料单，熬着资历，这样一眼就望得到头的日子，真的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吗？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谁也没注意到日益沉默的姜知媛。 那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下午，崔宝珍像往常一样，下了早班，从食堂打饭回家。正准备悠哉悠哉吃饭的她，见到饭桌上的纸条后，突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 第115章 姜知媛的出走(下) 崔宝珍飞速跑进姜知媛的房间里，拉开衣柜，衣服已所剩无几；她又跑去开抽屉，发现姜知媛的毕业证也不见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碎了。她捏着纸条，瘫坐在地上，心里乱成了麻。 姜道远回到家，见到的就是这样魂不守舍的崔宝珍。 “姜知媛呢？” 姜道远虎着脸，怒气冲冲地问道。 崔宝珍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姜道远，她赶忙连滚带爬地起来，颤颤地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丈夫。 待姜道远看清纸条上的字，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他愤怒地捶了捶桌子，“你养的好女儿，惯的无法无天。” 紧接着，就将手里的信封甩到崔宝珍脸上。 崔宝珍抓起信封，掏出信，“辞职信”三个字映入眼帘，一个踉跄，人往后倒，栽倒在地。 姜道远见状，气也不顾上生了，连忙将崔宝珍抱上上，大力掐着她的人中，一番折腾下来，崔宝珍总算是提上气，睁开了眼。 “老姜，媛媛肯定是被人给骗了，我们得找到她啊。” 刚醒来的崔宝珍一把抓住姜道远的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 “谁骗的她？她自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为了前途辞职，去花城闯荡一番。她知不知道，自己上大学靠的是定向委培，毕业了要回厂里，至少要服务五年。工作上遇到一点不顺心的，就拍拍屁股走人，想过后果没有？先不说厂里，她这样去花城，要是暂住证没办下来，她就会被当做流民，她知道严重性吗？” 姜道远又气又急。 “那，那厂里会对她处罚吗？” 崔宝珍抓住姜道远话里的“重点”。 “老高收到她的辞职书，就来找我了。我们商量了下，先给她请半个月假，老高顶多帮我压半个月；若是她半个月没回来，就只能开除了，还要给厂里一笔赔偿金。” 姜道远揉了揉眉心，他不明白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么能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 “那我们去花城找她，她可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啊？她好狠的心。” 崔宝珍又开始担心姜知媛出门在外吃不好喝不好。 “花城那么大？我们去哪里找？” 姜道远没好气地反驳道。 “找姜知暖，她去花城进货，她肯定有熟人。” 崔宝珍突然眼睛一亮，翻身就准备走。 “你躺着，我去。” 姜道远一把按住了崔宝珍。 “我怎么躺得住？媛媛一天不回来，我的心就是悬着的。我和你一起去。” 崔宝珍仍执意要和姜道远一起。 “你消停点吧。你去，和知暖说不到三句，就又吵起来。我们是去求人办事的。” 姜道远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崔宝珍唬了一跳，“怎么就是求人了？她是不是我生的？家里有事，她该不该出力？你现在怎么这么怕她？她是你女儿。” “对，她是我女儿，但我没给她一点帮助。是我亏欠她，不是她欠我。你要是去找知暖，厂里的事，我就不去给姜知媛擦屁股了。” 被姜道远这么一威胁，崔宝珍不敢再提跟着去的事，弱弱开口问了句：“那你啥时候去？” “我先去楼下小卖部给她打电话，这个点，她肯定不在家。” 姜道远疲惫地说道，出门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在家，哪也不许去。” 恰巧下了白班的姜轻雨这时也回了家，遇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姜道远，她吃惊地喊了声：“爸。”这不是爸上班的时间吗？怎么在家？ 姜道远点头，嘱咐道：“家里出了点事，你在家守着你妈，不要让她乱跑，我出去一趟。” 姜轻雨立刻噤声，轻手轻脚帮姜道远关了门。 崔宝珍在家等得耐心耗尽，将姜道远的叮嘱抛之脑后，烦躁地从姜知媛房里出来，一副准备出门干架的架势。守在客厅的姜轻雨见状不好，一把抱住她，“妈，爸说了让我们在家里等他。” “你放开我，你也不听话了是吗？” 崔宝珍挣扎着，双手拍打着姜轻雨。 姜轻雨虽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但她是第一次见父亲那种神情，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是让母亲出了这个家门，肯定要惹祸。因此，她忍着痛，说什么也不放开崔宝珍。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姜道远总算是回来了。 姜轻雨这才松手，摆脱桎梏的崔宝珍看向姜道远，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不满地唠叨道：“怎么是你一个人？” “我就下去打个电话，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谁？” 姜道远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从看到姜知媛的辞职信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善后，从厂里到家里。 “联系上姜知暖了吗？她什么时候去花城？老姜，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崔宝珍一连串的追问，吓到了姜轻雨，她有些惊恐地望向父亲，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到了要报警的地步？还有，大姐为什么要去花城？ “我给她打了传呼，喊她回家一趟。我在楼下这么久，也是在等她回电。她说待会就回。报警干什么？姜知媛是被人拐走的吗？她是成年人。” 姜道远说到最后，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明明正是天最热的时候，姜轻雨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姜知媛怎么了？她去哪了？她想开口问，但看着板着脸的爸，愁眉苦脸的妈，她又将身子缩了缩。 然而和家里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火车上欢乐的氛围。直到火车开了，姜知媛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但她不后悔。同学蔡虹给她描述了一个“遍地黄金”的花城，她暗下决心，她要在花城创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再杀回老家，衣锦还乡。 姜知暖赶到父母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可姜家除去上晚自习未归的姜知羽，其余三个人都在黑暗中枯坐。直到姜知暖来了，姜轻雨才后知后觉地开了灯。 还未待姜知暖开口，崔宝珍就放炮仗般地开口道：“现在是要八抬大轿才能请动你，是吧？下午喊的你，你硬是磨蹭到天黑才来？有本事你别来啊？” 姜轻雨看向满头大汗的大姐，轻声问道：“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下碗面去。” “我是请她来吃饭的吗？”崔宝珍没好气地说道。 姜轻雨直接略过崔宝珍这句，给姜知暖倒了杯水，就径直进了厨房。 姜道远将姜知媛的辞职信和留下的纸条，递到了姜知暖手里。 姜知暖一眼扫过，心里炸开了花，“这个姜知媛，果真是胆大包天。” “知暖，你说你妹这事，怎么办？” 姜道远开口询问道。 第116章 装修发现的新大陆 “等。” 姜知暖缓缓吐出一个字。 崔宝珍听到这话就给炸了，“那是你妹？花城是个什么地方？你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你好狠的心。” “那是改革的前沿，不是龙潭虎穴。我又不是没去过，那的人也是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不吃人。” 现如今的姜知暖已知道和母亲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 “我们两步走。她留的纸条上说是去投奔同学去了，要不我们去她学校找找辅导员，看能不能查到原籍在花城或者是毕业分配去了花城的同学的地址？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她同学。再就是，她也说了等她安顿好了，就和家里联系，那咱们就在家等她消息，保证家里随时有人，免得她打电话回来错过。” 姜知暖和父亲姜道远说着自己的想法。 姜道远点头，总算是遇到个可以一起商量拿主意的了，“我明天就去她学校找辅导员。” “单位怎么办？在联系上姜知媛前，能不能先给她请假？不管怎样，先给她保住职位。万一她过去一个月发现不适应呢？” 姜知暖继续和姜道远商量道。 上一世，姜知媛是在厂里工作了一年多，最后考上研究生离开的。姜知暖万万没想到这一世，姜知媛这么冲动，先斩后奏跑去了花城。当然，她更预料不到的是，导火索居然是顾子美买房这事。 姜知暖这个和姜道远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已经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但再延后的话，就难办了。” “半个月足够了，再怎样也能联系上。等联系上了，我托花城的朋友帮我去看看她，你们也好放心。” 谁料这话，崔宝珍又不满意了，“你就不能跑一趟，花城你不是挺熟的吗？” “我待会就去，大海捞针，成了吧？” 姜知暖没好气地反讽道。 “妈，二姐也20多岁了，那又有她同学，丢不了。” 端着面出来的姜轻雨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赶紧劝道，“姐，面好了。爸妈，一起来吃吧，再着急也得先填饱肚子。” 姜知暖本不欲多呆，但想到自己饥肠辘辘的跑来解决问题，凭什么不吃，又坐到了餐桌前，细嚼慢咽吃起了面。 崔宝珍看不顺眼，气鼓鼓地回了房。 所幸姜知媛并没有让父母担心多久，一周后，她就打来了电话，兴奋地告诉大家，她找到了一家外企的工作，转正后月薪有1000块。自己现在要轮岗培训，回不来，让家里人帮她把厂里的离职手续给办完。 姜道远一声长叹，感叹了句“儿大不由娘”，厚着张老脸，去厂里给姜知媛办了离职手续，厂里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收罚款。 崔宝珍在听说女儿的收入后，顿时脸上有了光彩，立马在家属院里挺直了腰杆。 而姜知暖也依据承诺的那般，请远在花城的老熟人李刚跑了一趟，去实地踏访了姜知媛工作的地方，寄回了照片。看着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姜知媛和背后的高楼耸立，姜家父母彻底放下了心。这场闹剧才正式落下帷幕。 一年后，姜知暖如期拿到了新房的钥匙，投入到了如火如荼的装修中，每天周旋于水电工、油漆工等各类小工之中。很快，姜知暖就发现了不对劲。目前市面上的装修公司极少，且大多就是几个老乡凑在一起就是一支队伍，更别提什么室内设计师、全屋定制了。 她想要个岛台，师傅差点给她砌成了四不像；她要师傅把厨房的外墙给打了，做成大的推拉门，结果为了找生产这种门的厂家差点跑断了腿；她要把浴室改造成三段式分离，师傅告诉她，这样太浪费面积了。每天的沟通成本，让姜知暖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日趋演变成如今的烦躁咆哮。 这天，石得插着裤兜闲逛到妹妹姜知暖的新房里，正赶上姜知暖发飙。她想要的人字拼地板，被工人自作主张拼成了工字形。看着如同愤怒的小鸟般的妹妹，石得忍不住调侃道：“看来，不管是谁装修，都得脱层皮。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般暴躁。” “哥，你房子弄好没？” 姜知暖见哥哥来了，收敛了情绪。 “我那才开工呢，估计有得磨。你小姑子呢？她不也收房了吗？怎没见她？不会连她房子的装修，你都给一手包办吧。” 石得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她说她通个水电，刷个大白墙，买张床，就能去住了。” 就如同顾子美理解不了嫂子鼓捣房子的热忱，姜知暖也无法理解小姑子对居住环境的随意。 “哥，你自己逛。我还要给木工画柜子呢，明天木工来量尺，我连示意图都还没画出来。” 姜知暖站在岛台前，草草画了起来。 石得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画的啥啊？人能看清楚吗？你说，你画衣裳，画的挺好的，怎么到家具了，就不行了呢？” 姜知暖看着笔下的“四不像”，突然丧气地丢开笔，赌气道：“不画了。” 石得捡起笔，依据图上的尺寸，另起炉灶，没一会功夫，新的图纸递到姜知暖面前，“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效果？” 姜知暖看着眼前的堪比3d的立体效果图，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对对对，我就是想要这种效果。” “我想师傅这回不会弄错了。看来，之前也不能全怪师傅，你画的效果图，也太抽象了。” 石得揶揄地说道。 “哥，要不，你来帮我装房子吧。你装一个也是装，装两个也是装。我真的是头大，顾子谦那个品味，我是不敢相信他。” 姜知暖露出谄媚的笑容。 看着妹妹难得这副模样，石得心下一软，点点头，“那你把你的需求和我说说。” 姜知暖见哥哥一口答应，立马拉着他，细细说起自己的需求来。 又过了三个月，姜知暖如愿见到了自己焕然一新的家。进门玄关处，一边是一面到顶的鞋柜，一边是“净衣区”。厨房的推拉门一打开，就是一个开放式厨房，边台上有时髦的红酒杯倒挂架子，几只晶莹剔透的红酒杯静置其上。牺牲了一间房，客厅变成了大横厅，摆放着中古式家具。主卧里，姜知暖如愿拥有了一间衣帽间。儿童房里，石得还给小清承搭建了一个木制的攀爬架。 “哥，你简直是个天才。” 姜知暖逛了一圈后，夸赞道。 “这有啥，没啥技术含量的活。” 石得觉得自家妹子的反应有些夸张。 “怎么不是技术活？和工人沟通，把我的梦想落地变成现实。家具打得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姜知暖被装修折磨了将近1个月，深知这其中的难处。 “我还挺喜欢干这活的。你小姑子要装修房子不？我也可以给她装。” 石得摸了摸头。 “哥，你说，你开家装修公司，做整包那种，怎样？” 姜知暖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啥？开装修公司？”石得被姜知暖说得一头雾水。 “对，你看，你会画图，又有美感，去学个室内设计，咱们一起开家装修公司，还可以再开个家具店，你看你给我打得家具，多漂亮。” 姜知暖越说越觉得靠谱，她怎么没早发现大哥这项技能呢。 第117章 捉奸 “我能行吗？我现在也不缺钱。”石得有些犹豫。 “你咋不行？你看你把我这房子装得这么好。你再看看，你开店这几年，周边开了多少和你差不多的店？生意被抢走了多少？” 姜知暖觉得她大哥啥都好，就是有些小富即安。 “那这装修能挣到钱？有多少人愿意把房子拿出来给外人弄？” 石得还是半信半疑。 “怎么没有？有要求但没时间的人。哥，以后这种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不能等市场起来了再做，要抢在市场饱和前，先把地盘给占着。” 姜知暖细细和石得说着生意经。 “你说咋办？” 石得被姜知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心动了起来。 “你再去上个夜校，学个室内装饰。” 姜知暖深知”工先欲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又要去上学？” 石得突然觉得这钱不赚也罢。 “你去系统学一下，考个证什么的，摆在公司里头，更有是说服力嘛！到时候我这房子给你当样板间。”姜知暖朝石得鼓励道。 “你也这样管你老公？他受的了不？” 石得眼见姜知暖越来越上头，连忙转移起话题。 “ 我帮他进步，他乐在其中。” 姜知暖信心满满地回答。 “那你帮着进步的人，今天怎么没来呀？”石得打趣道。 “他回老家了。” “他家出事了？” “你怎么不盼着点我们好？他是去出差。” 姜知暖一拳头打在石得背上，可谁料，还真被石得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顾家似乎又有事发生。 顾子谦办完公事已日落西山，他谢绝了同行的吃饭邀约，忙了一天汗流浃背的他，想先回招待所冲个凉再出去觅食。眼见离县招待所已没几步路，顾子谦突然看见了二妹夫李勇的身影，他正准备高喊一声，却瞥见李勇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两人虽一前一后走着，但见那姑娘频频望向李勇的神情，显然是同路的。 顾子谦心下起疑，尾随其后。只见两人轻车熟路地进了招待所，上了二楼，顾子谦亲眼见到两人进了一间房，顿时火冒三丈。这下子，他连自家房间都不回了，大汗淋漓的蹲守在招待所大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这一等居然就是将近两小时。天彻底黑下来了，才见那对狗男女出来。两人依旧是前后脚，不过这次换女的先出来，约摸过了五六分钟，才见李勇叼着一根牙签走了出来。只见他神清气爽，此刻顾子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子谦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前去，给李勇一拳。他跑回招待所，给老板递了根烟，装作好奇地样子打探着这对狗男女的消息，谁料没问两句，老板就见怪不怪地说道：“楼上有间屋子，是化工厂长包的，说是招待供应商。可从上个月开始，每周这对男女都来两次，还都是傍晚来，有几次还是第二天早上才走的，孤男寡女的，谁知道是干啥？听说这女的，是化工厂厂长的女儿。你看嘛，他俩明天准还来。” 顾子谦顶着一口气跑到了二妹顾子娇家，可进了楼栋，他又踌躇起来，不晓得在楼下转了几个圈，又转身回了招待所。 第二日早上，他脑子嗡嗡地，可还强忍着提醒自己精力集中，处理着工作上的事。好不容易熬到快中午，他快步走向二妹顾子娇的单位。 “哥，你回来了？妈在家呢，我把家钥匙给你。晚上就在家吃饭。” 看见许久未见的大哥，顾子娇很是热情。 “下午有课没？不管有课没课，都和领导请半天假。” 顾子谦低声说道。 “咋了，哥？” 顾子娇心口发紧。 “找你有点事，快去请假吧，我等你。” 顾子谦催促道。 凭借着大哥的威信，顾子娇虽万般不解，但仍按顾子谦说得照做。 “你和李勇感情怎样，最近？” 在路上，顾子谦故作随意地问道。 “还，还行吧。” 顾子娇答得磕磕绊绊。 “他欺负你了？” 顾子谦停住了脚步。 “没，生完孩子后，不就那样。过日子嘛，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 顾子娇淡淡地应道。 顾子谦定睛看向二妹，是自己回家太少的缘故吗？他突然发现当初那个含羞给自己介绍李勇的妹妹再次谈起李勇时，眼里已没有了往昔的光芒。 顾子谦将顾子娇带回了自己在招待所的住处，顾子娇环顾四周问道，“哥，有啥事不能家里说？你还带我来旅馆。” “我出差住这。” 顾子谦给顾子娇倒了杯水。 顾子娇捧着杯子，低着头，站着的顾子谦只能看见她头顶上的旋，想起自己即将要开口的事，顾子谦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顾子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给吓坏了，“哥，你是生病了吗？很严重？” 顾子谦被顾子娇这番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我身体好得很。我和你说件事，你听了要冷静。” 顾子娇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顾子谦。 “我昨儿在这碰到了李勇，他没看见我。他和一个女的来的，后来我打听到，他最近两个月，基本每周都和那女的来两次，账挂在化工厂名下。那女的是化工厂厂长的女儿。” 顾子谦的话，一举捅破了顾子娇婚姻里的那层”欺骗“的面纱。在她第一次发现李勇衣领上的口红印子，她就已发现了不对劲。李勇出门前在镜子前磨蹭的时间比自己还长，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她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她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俩之间的沟通仅限于孩子。就连工资，他都提出来，各花各的。桩桩件件，都指向“李勇估计外面有人了”的事实，她犹豫不决，迟迟不敢上前戳破。可她越退缩，对方越猖狂。她不敢想象，今天这事，要不是大哥发现，而是其他人发现，她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羞辱？ “大哥，我们去砸门。” 被逼到墙角的顾子娇已退无可退。 “你想好，砸了门，事情闹大了，你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顾子谦见顾子娇涨红了脸盯着自己，像被斗牛士激怒的斗牛般，他又补充道：“哥说这话的意思是，你想闹大，哥陪你；你还想和他过下去，哥也有私下整治他的办法。做错事的是他，咱不怕。” 听了这番话，顾子娇心头一热，往昔那个呵护自己的大哥似乎又回来了。“哥，砸门。泥人还有三分性子，这样的男人，难道我还留着过年吗？” 算好时间，顾子谦踢开了那对狗男女的房门。 赤裸着上身的李勇，一声“操”还没说完，就被疾步走进来的顾子谦打了两拳，紧随其后的顾子娇，用尽全身力气，上前就是两巴掌甩在李勇脸上。 门口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桃色新闻永远是最吸引人的。 第118章 离婚 这么一闹，李勇这事在不大的县城闹得人尽皆知。李勇还被停了职。出事后，李勇就回了老家，再没在化工厂露过面。 王桂樱恨不得提刀去砍了女婿，被顾子谦好说歹说拦了下来。从事情撞破到结束，顾子娇镇定得可怕，照常上课回家，似乎全然忘了李勇这个人。就连大哥顾子谦都被她赶走了。 县里的工作已经处理完了，顾子谦要赶回省城，也确实没法继续留下来，只好叮嘱道：“ 你想好了和哥说，有需要，哥立马回来。” 之前因顾子娇弄丢了县一小工作而产生的兄妹间的隔阂，似乎因李刚出轨这事的出现，而涣然冰释。在顾子谦眼里，顾子娇又回归成了那个需帮一程、扶一把的妹妹；而在顾子娇那，大哥还是那个随时可以呼唤的阿拉神灯，但同时她心里也明白，许愿的次数还是从无限次变成了有限。 听了顾子谦的话，顾子娇点头，催促道：“哥，你放心吧。我能自己处理好。你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顾子谦走前仍不放心地嘱咐道：“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上，不管未来怎么选，你的工作始终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顾子谦回去后，和媳妇姜知暖三妹顾子美提起此事。顾子美沉默许久，抬头问道：“哥，我姐会离婚吗？” 顾子谦沉吟许久，最后开口道：“她虽然没说，但从她决定把踢门把这事爆出来，他们夫妻就回不去了。” 姜知暖万万没想到上一世虽磕磕绊绊却仍过了大半辈子的顾子娇和李勇会走向离婚的地步。似乎自从顾子谦调往省城，不光他们这个小家的命运发生了转变，就连周围的人也有了不同的走向。一时间，她竟不知，是好还是坏。 姜知暖正一顿唏嘘，突听见顾子谦话风一转，教育起顾子美，“所以，挑男人不要挑好看的，你看，你二姐。好看的男人都不靠谱。” 顾子美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哥，脑海里突浮现出一个朦胧的身影，紧接着就低头，声若蚊蝇地辩驳道：“才不是呢。” “你说啥？说话就说话，抬起头。” 顾子谦没听清顾子美在说些什么。 “没啥，我没说啥。” 顾子美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跑回房里。 “我说得不对吗？” 顾子谦困惑妹妹的反应，转头问向妻子。 姜知暖忍着笑点头称是。 出去躲了一周的李勇是被他大哥给押回家的，开门的王桂樱见是李勇终于回来了，忍不住朝他身上啐了口。倒是儿子李迪见到许久未归家的爸爸，兴奋地张手，要爸爸抱。 闻讯而来的顾子娇止住了兴奋的儿子，让顾母王桂樱将孩子带回了房。 此时，客厅里只剩下顾子娇和李勇及其大哥。 李勇大哥搓了搓手，艰难地开口道：“ 小顾，李勇做了错事，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李勇则将头倔强地瞥向一旁，不与顾子娇目光对视。 李勇大哥见弟弟依旧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猛踢了李勇一脚，怒其不争地吼道：“说话，给你媳妇道歉。” 李勇仍不开腔，只是低下了头。 顾子娇冷静地开口道，“大哥，你别逼他了。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李勇大哥长叹一口气，诚恳地说道，“小顾，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 “我们家有啥对不起她的？当初她不是也背叛我了吗？和县一小校长的侄子勾搭在一起。最后人家不要她，她才回过头来找我的。她现在的工作，不是我给她跑来的？我哪点对不起她？” 许是大哥的俯小做低态度，让李勇忆起了往昔，他怒吼道。 顾子娇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当初要不是你去我学校闹？我能丢了县一小的工作？” “那还不是你脚踏两只船。怎么，只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 李勇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那是谈恋爱的时候，还有我和你提了分手。你是婚内出轨，能一样吗？” 顾子娇万万没料到李勇不仅不知悔改，居然还倒打一耙。 “那你当初是不是背着我找了野男人？” 李勇不依不饶地问道。 顾子娇看着诡辩的李勇，突然想起自己婚前王桂樱的话，“闺女，你们以后吵架，要是李勇翻旧账，你可怎么办？” 此刻，多年前的回旋镖直中眉心。 “李勇，你可真行，我和人看场电影，手都没拉；你和人去外面开房，被我捉奸在床。在你口里，我俩一样。你回来不是道歉的吧？你直说，你想怎样？” 顾子娇看向李勇，曾经那双让她迷恋不已的桃花眼里已没有了爱意，换成了满满的算计。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李勇斩钉截铁地说道。 顾子娇了然地笑了笑，到底是在一个被窝睡了几年的夫妻，她一眼就瞧出了李勇的来意。 “不行。” 李勇的大哥和顾母王桂樱异口同声地想起。 顾子娇回头，一看王桂樱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我同意，咱们明天就去把手续给办了吧。” 顾子娇一口答应。 “小顾，你别意气用事。这家伙是鬼迷心窍了，我替你打他。” 李勇大哥抄起手边的椅子，就朝李勇后背砸去。 李勇闷哼一声，却不躲闪，生生受了这么一击。 “子娇，结婚过日子，都会遇到坎。但不能一看见坎，就跑啊。” 王桂樱心里虽恨不得将李勇千刀万剐，但从来没起过让他不当自个女婿的念头。在她看来，不管哪种原因离婚，总归是女方吃亏。 “你们都有了孩子，为孩子想想。” 见女儿不做声，王桂樱以为顾子娇态度软化了，接着劝导。 谁知她这句话，反而点燃了炸药包，“我就是为孩子着想，才要离婚。难不成让孩子在父母动不动就吵架的环境里长大？” “儿子归我，我儿子以后可不能和外人姓。” 李勇这句话，又是平地惊雷。 第119章 恋情曝光 “好，儿子归你，但你要净身出户。” 顾子娇这句话，犹如一颗炸弹丢在众人心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母王桂樱，她上前奋力拍打女儿的后背，“作孽啊，作孽啊！哪有当妈的不要孩子？你是气糊涂了吗？” 女婿李勇口不择言说了一堆话，王桂樱也顾不上给他面子，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就不死在外面算了？” 李勇大哥蹲在墙角，捂着脸，他家全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怎么就出了弟弟这么个怪胎？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出去鬼混。 “外婆，你怎么哭了？” 外面的吵闹惊动屋里的孩子，李迪跑了出来，静静抱住王桂樱的大腿。 王桂樱看着自己一手一脚带大的外孙，心软得一塌糊涂，顾不上擦眼泪，反手抱起李迪，耐心哄道：“外婆没事，外婆在和你爸妈说事呢，声音大了点。”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了，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以为是爸妈吵架惹外婆伤心了，李迪双手环抱着王桂樱的脖子，软软地哀求道。 王桂樱抱着外孙，看向女儿，“顾子娇，你是李迪的妈。有些话，哪怕在气头上也不能说出口。古语说得好，宁要要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 “我是他妈，但我不是我自己吗？他喊我一声妈，我就得一辈子围着他转？当妈就要为孩子牺牲一切？当妈就要为孩子忍气吞声？” 一直很平静的顾子娇突然情绪爆发，砸碎了桌上的玻璃杯。 李迪被这场景吓坏了，嚎啕大哭起来。王桂樱连忙抱着孩子哄了起来，边往房间走边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不懂。可你别忘了，我为什么在你这里带孩子？因为我是你妈。你呢？好好想想吧。” “顾子娇，你心好狠。” 李勇冷冷地看着顾子娇。 “彼此彼此。你同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我搬走，我想，厂长会让我住回单身宿舍吧？” 顾子娇嘲讽地说道。 “明早八点，民政局见，谁不去谁是狗。” 李勇赌咒般答道。 “明早10点，我八点要上第一节课，下课了我才能请假。” 此刻的顾子娇仍没忘记她的工作。 “行，10点就10点。” 李勇说完，也不管他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勇大哥看着顾子骄，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跑去追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去了。 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不过是十来分钟的功夫。 “一别两宽，李勇，祝我们各自前程似锦。” 从民政局出来，顾子娇伸出了手。 李勇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自杀也要抢回来的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嫌弃起来的呢？是自己在工作上被人打压，她和她的家人都帮不上忙？还是她评上了县里的优秀老师，回家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时候？终究是走散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在心里长叹。 李勇握住了顾子娇的手，开口道：“孩子，我待会就抱走。房子你住着吧，厂里不会收你房子的。” 李迪被抱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王桂樱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可李勇还是狠下心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孩子一抱走，王桂樱就气得回了老家，紧接着就病倒了。顾子娇回去探病，也被顾良福劝了回去，“子娇，你妈现在提起你就骂，你还是避一避吧。” 王桂樱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顾子谦怕她在家躺出毛病来，想给她换个环境，和姜知暖一商量，便将顾母接来了省城。 看着长得高高壮壮的孙子顾清承，情不自禁想起被李勇丢回老家的外孙李迪，王桂樱偷偷抹着眼泪。顾子美见状，连忙挽着顾母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道：“妈，你看了我嫂子买的新房。再去逛逛我的呗，我给你和我爸留了一间房。晚上你去我那住，我们母女俩说说悄悄话，都在一个小区。” 王桂樱拍了拍顾子美的手，情绪略微好转，“好好好，我家三女也是出息了，都自个买房了。” 晚上，母女俩并排躺在床上，说着贴心话。 “子美啊，你可别学你二姐。漂亮有什么用啊？漂亮男人不靠谱，知道不。” 王桂樱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黑暗里，顾子美抿了抿嘴，反驳道：“李勇更主要的是性格原因，偏激。” “不提你姐了，提她我就糟心，孩子也不要。” 外孙李迪，已成了王桂樱的心病。 “李迪怎样？” 顾子美见母亲主动提起，关切地问道。 “哎，一堆光棍能养好孩子吗？李勇把他丢回老家，就去邻市打工了，每月只给生活费，也不回家看看孩子。你是不知道，原来我养得白白净净的孩子，现在灰头土脸的。每次我去看他，他哭我也哭。” 李勇的老家就在顾家隔壁村，王桂樱心疼外孙，时不时地过去看看，送点吃的。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王桂樱还会把李迪带回家住住。 “我是真不知道你二姐咋想的？怎么心就这么狠呢？犯错的是大人，孩子是无辜的啊。” 王桂樱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可终究是上了年纪，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呼噜。 顾子美蹑手蹑脚地帮母亲盖好被子，贴着她的胳膊，暗暗想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除了自己的爸和大哥，其他男人都不靠谱吗？女人就一定要结婚生子吗？ 许是小孩子都是天使，有了顾清承的陪伴，刚来时还愁眉苦脸的王桂樱渐渐脸上有了笑容，也恢复了爱出门闲逛的性子。看着老妈的转变，顾子谦松了口气。 这天吃完晚饭依旧出门遛弯的王桂樱，惦记还没下班的三闺女顾子美，就沿着顾子美上班的路往前走去，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遇上女儿，接她回家。 谁料，王桂樱这突如其来的兴致，撞破了顾子美的秘密。 她刚走上主干道，就迎面碰上了归家的女儿顾子美，可她不是一个人，和她一起的正是石得。 王桂樱看着拉着手的两人，惊恐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顾子美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松开手，可下一刻，就被石得拉住了。 石得满脸堆着笑，开口道：“阿姨，我是子美的男朋友。听说你来省城了，早就想去看看您了。” 王桂樱冷下脸，拽起顾子美就走，顾子美边走边回头，见石得亦步亦趋跟着自己，顾子美脸上又浮现了左右为难的神色。 第120章 石得的保证 见自己老妈虎着脸回来，三妹顾子美缩着肩膀跟在后面。顾子谦心下暗想不好，“这是母女俩闹别扭了？” 紧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大舅子尾随其后，顾子谦瞪大了眼睛，这仨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哥？”看见大哥的身影，姜知暖也是一脸诧异，这么晚了，大哥怎么来了？ 石得用手悄悄指了指王桂樱的后背，比了个“嘘”的动作，姜知暖困惑地望向顾子谦，顾子谦也一脸懵逼。 看着儿子儿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着眉眼官司，王桂樱忍不住咳嗽一声，四个年轻人顿时都望向了她。 “ 这两人在耍朋友。” 走了一路的王桂樱已平静了不少。 紧接着，顾子谦和姜知暖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顾子谦用一副“我把你当大舅子，你却想当我妹夫”的眼神盯着石得；姜知暖则是向石得扫去询问的眼神，眼里分明在说，“大哥，我婆婆说得是真的吗？” 石得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王桂樱致歉道：“阿姨，没及时上门是我不对。” 王桂樱摆摆手，“你客气了，我自家闺女把我和她哥嫂都瞒得死死的。” 姜知暖打着圆场，“妈，您坐下训。子美、大哥，你们也坐啊，大家都站着干嘛？有事坐下说嘛。” “顾子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子谦拿出长兄的架势问道。 “我们，我们刚处没多久。我就想着，等过段时间，再和你们说。” 顾子美暗暗后悔，不该一时忘形，和石得在大街上手拉手，被抓了个正着。 现在说这个，不是更火上浇油吗？你哥是想弄清楚，你们怎么就处上了？姜知暖在一旁朝小姑子使着眼色，奈何顾子美说完又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子谦，是我，是我追的你妹妹。” 石得的这句话成功地让顾子美抬起了头，呆若木鸡的看向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上个月不是自己把他堵在巷子口的吗？ 看自己妹妹这副模样，顾子谦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家人在追求情爱上的战斗力，他门清的很。 “你多大了？我听我儿子也喊你哥，你应该比他还大。” 比起儿子一副“没法接受”的样子，王桂樱其实并不讨厌石得，她只是气自己的女儿，一个两个的，耍朋友，都没第一时间告诉父母。 ”阿姨，我三十六了。” 提起年纪，石得不由得气短。 “什么？你这么大了？你结过婚？那你前头的老婆在哪？你是离异还是鳏夫？” 王桂樱急促地问道，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把石得当成了二婚的，迫切地想了解石得的情况。 “妈，我哥没结过婚。他连女朋友之前都没交过。” 见婆婆误会了，姜知暖赶忙帮忙解释道。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啊，你身体不太好？” 王桂樱上下打量着石得，似乎想看出他是否有隐疾。 “阿姨，我原来家庭条件不好，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怎么填饱肚子。后面跟着我妹开始学做生意，吃饱饭了又置业了，才觉得自己有资格娶媳妇了。” 石得说起往事，落落大方，似乎并不觉得那段苦日子拿不出手。 看到王桂樱眼里还有顾虑，石得又立马补充道：“我现在买了房，也在这个小区。有家店，还和子谦一起合伙跑客运。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老父亲，再就是我妹姜知暖，没有婆媳妯娌这些关系。我肯定不让子美吃亏吃苦。但我们也确实是刚开始处，您看，要不您给我个考察的机会？您觉得我这人行，我和子美再结婚。” 顾子美见石得越说越没有边界，忙重重地咳了起来。石得止住了话匣子，手忙脚乱地倒着水，递到顾子美手边，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穿少了，受了凉，要不让你嫂子给你拿件衣服披着？” 边说还边看向姜知暖。 王桂樱哪里没看明白闺女的小动作，开口道：“ 小石，今天这事也太突然了，你让我们一家子说说私房话。” 石得见王桂樱已开始送客，立马起身，“那阿姨，我明天再来看您。” 走到门口，他还不忘向王桂樱立着军令状，“阿姨，我保证会对子美好的，让她过上好日子。” 顾子谦见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大舅子，没好气地答道：“她没你，现在也是过上了好日子。” 此话一说完，成功收获了媳妇和妹妹的两记白眼。 待石得走后，王桂樱拉着儿子问道，“他刚刚说那话，我没明白。什么又是嫂子又是妹妹的？他不是暖暖认得干哥吗？他家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顾子谦为难地看了眼媳妇，姜知暖倒是没想着隐瞒，之前不说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两家有结亲的趋势，自然是要托盘而出，她开门见山地和婆婆说道：“妈，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小时候走丢了，我们来省城那年，才找回来的。” “你爸有两个老婆？” 王桂樱是万万没料到，她只是想打听女儿男朋友的情况，居然无意间窥见了亲家的隐晦事。 “嗯，他是第一个妈生的，他妈去世了。” 姜知暖点头。 “那他是你大舅子啊？你妹要再和他结亲，这关系怎么算？” 王桂樱想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头疼。 “我喊我的，他喊他的。这事，我们商量好了。” 一晚上了，顾子美总算用正常音量说了句话。 顾子谦忍不住给了妹妹一个白眼，“还商量好了？你们这不像刚开始处的啊？” “我们之前是朋友，最近革命友谊才发生变化的。” 顾子美见大哥并没有明确反对自己和石得的关系，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哦？” 顾子谦挑眉，那神情分明说着“我可不信”。 “他可大你一轮多呢？你还在这傻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那张脸了？” 王桂樱愁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虽说顾子美的年纪在乡下已算得上是大龄姑娘，可不是她吹，她家子美这条件，也不至于要找个老男人。 年龄差这事，的确是大哥的暗伤。一旁的姜知暖默默盘算着，看来大哥的娶妻之路不甚光明啊？ 第121章 山雨欲来 “妈，我都没想到结婚。” 顾子美这话，成功收获顾母王桂樱的巴掌，“你脑袋进水了？不结婚耍什么朋友？” “我是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开心，他能逗我笑，但喜欢和一起生活是两回事。我的意思是，现在刚开始，别想那多，享受这个过程就好，水到渠成，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是要看我俩的磨合。你们先别把事情想那么远。” 顾子美摸着肩膀解释道。 “那这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吃亏吗？” 顾子谦并不赞同妹妹顾子美的观点。 姜知暖则是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小姑子，她万万没料到，当初那个十多岁就跟在自己背后，干什么前永远要问一句的顾子美，彻底长大了，长成了内心独立的人。 见顾子美没吭声，顾子谦转寻向姜知暖寻找认同，“你说呢？” “这事涉及我大哥，我不好给意见。要不我明天去找他聊聊，探探他那边的想法？” 姜知暖试探着问道。 顾子谦这才反应过来妻子在这事上的为难，因此在顾子美回自己房子的时候，忍不住又朝她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还没等姜知暖去找石得，石得就主动上门了。 “昨天家里乱成一锅粥了吧？” 姜知暖见石得还有心情调侃，估摸着他昨晚铁定睡得特别好，不像自己老公顾子谦翻了一晚上的身。 “你还笑，你不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管是笑还是哭，恋爱都得谈下去，那为啥不笑呢？” 石得反问道。 姜知暖听了这话，明白大哥这是认真了，“你们俩，怎么就走到一起了？” 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之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典型的“老鼠和猫”，顾子美见了石得就躲。 “我和她在一起，轻松快乐。” 石得正色道。 “果然是一路人，昨晚我小姑子也这么说的。但你知道吗？我小姑子还没结婚的打算。” 在石得和顾子美这场恋爱里，姜知暖是又怕顾子美吃亏，又怕石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左右操心。 “我知道，刚开始她就和我说了。我觉得挺好。” 听了姜知暖的话，石得是一点也不吃惊。 “挺好？你不会就是想玩玩吧？子美不是那种女孩。” 虽说石得是大哥，可姜知暖对顾子美的感情，说实话，比对姜知媛还要深厚些。 “你看，你急了。子美老在我面前说，若以后我和她吵架了，她嫂子肯定是帮她的。这回我算是信了。我们商量好了，大家先好好处，磨合好了，再考虑结婚。我俩逗不想一脑门子一热就结婚结果婚后发现不合适，再闹得不欢而散。” 听了石得这番解释，姜知暖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我去报了个室内设计的课程。等我摸着门道了，我们商量一下开装修公司的事，怎么样？” 姜知暖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得，这事之前她劝了不少次，都被拒绝了。她哥这是怎么给想通了？ “嗳，我这不得抓紧时间攒老婆本。本来年纪就比人家大那么多，你小姑子人又能干。我经济上要再不努把力，都没资格上门提亲。” 石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姜知暖这才相信，万年不开花的大哥，这次是真的“老房子着了火”。 顾子谦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以前老被王桂樱念叨，三妹是老姑娘了，要不要回老家嫁人？让他头疼。现在妹妹谈恋爱了，还是知根知底的，可他的头更疼了。工作上也不太顺心，车间报损率就没低过，像是人为设定好似的，永远在上限的下方“蹦跶”，你说他浪费，他偏偏在合理耗损内。 这不今天，报下月采购计划时，修理厂又报了100个刹车泵总成。顾子谦气大不一处来，直接在采购会上发了飙，“修理厂在做什么？采购那么多刹车泵总成，是要吃吗？” “顾科长，车子每天跑十多个小时，哪有不出毛病的？这数据我们可不是乱报的，都有维修数据做支撑。” 修理厂的刘厂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日常检修，你们就要换一次，这频次正常吗？检修单上写“刹车泵漏气”，那刹车泵漏气一定是刹车泵的原因吗？皮圈检查没？有没有考虑到是皮圈老化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换个皮圈就能解决的事？动不动就换零件，那还要修理工干嘛？干脆大家跑一趟车回来，晚上就换新零件，多好。” 顾子谦是从一线干上来的，修理厂这套糊弄人的说法，被他一眼看穿。 “顾科长，你这话就说得难听了。你就说，我们超预算没嘛？又不是你家的车，这么较真。” 刘厂长说到最后一句时，居然有些咬牙切齿。 见两边火气都颇大，采购科的小高立马站起来打圆场，“ 刘厂，顾科长也是为了咱们修理厂好。减少耗损，降低成本，现在都和绩效挂钩，你的耗损率降不下去，会影响年底年终奖的。不过，顾科长，刘厂他们也的确每次提报都没超，只是没降。” “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绩效怎么算，还不是领导说了算？我只晓得，车坏了，没修好，第二天出不了工，公司要扣我们钱。” 丢下这句话，刘厂长居然拂袖而去。 小高为难地看着顾子谦，开口劝道：“ 顾科长，你也别太认真了，水止清则无鱼。” “他们已经做到明面上了，这事要查，要彻底查。” 顾子谦明显不想再睁只眼闭只眼了。 小高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要变天了。 第122章 十字路口 顾子谦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立刻着手起暗访调查，半个月的功夫，就向总经办提交了一份详细的报告。而正是这份报告，砸了不少人的“灰色收入”，车辆零件消耗率下来了，相应地采购额也下降了。单位一直在推行的“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这项政策，总算是在顾子谦这块，实现了。年末，顾子谦毫无悬念地再次评选为“优秀工作者”。 可暗地里，被砸了饭碗的人蠢蠢欲动，扬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临近春节，正是返乡潮、走亲访友的高峰，顾子谦和石得一起承包的小客车也再次进入了旺季。车上人挤着人，大冬天的，紧闭的车厢内硬是挤出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大哥，麻烦你看下窗，透口气吧？这味道太冲了。” 一乘客小伙子拉着扶手，艰难地踮着脚尖，冲坐在窗户旁的另一乘客喊道。 谁料，对方冷冰冰地答道：“不开，冷。” “大哥，给露个缝就行，大家都透口气。” 小伙子继续好言好语地说道。 “老子透你妈。” 对方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呢？” “老子骂你怎么了？老子不光骂你，老子还打你。” 说是迟那是快，两人即刻就扭打在一起。 “打架了，打架了。” 其他乘客惊恐地喊了起来。 正在后排售票的王老二发现不对劲，挤了过来，拉了半天才将两人拉开。这出突然起来的暴力事件，最终以去派出所收场。耽搁大半天的功夫，营生少了一半，王麻子和王老二都觉得有些倒霉。谁料，这才刚刚开始。隔三岔五的，不是有人嚷着在车上丢钱包了，就是吵架闹事的，这样折腾了一周多，有些熟客，冰天雪地里，宁愿多等一会坐下趟车，也不愿坐他们的车。本该是脚都落不下地的车厢里，现在居然出现了空位。 “老大，你说，我们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要去庙里拜拜？最近太邪乎了。” 这天下了车，王老二向前来检修车的顾子谦提议道。 “菩萨也顾不上人祸。” 顾子谦打开引擎盖，细细查看着机油。 “有人搞我们？他奶奶的，老子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欺负到我头上。” 王麻子面露凶相。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你告诉我们，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王老二也撸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我心里有数，把袖子放下来，怎么脾气还这么爆？先回去吃饭。” 顾子谦一行三人离开了停车场，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蹲在顾子谦的车旁。 “快，戳啊？” 黑暗中，响起催促的声音。 “你当是气球啊，戳一下就破。”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少废话，动作快点。” 干活的那个，嘴里骂骂咧咧的扎破了一个前胎，正当他准备朝另一个下手时，突然蹿出的身影将他一把拿下，另一个见状不好，扭头就跑，没跑两三步，就被守在一旁的王老二给堵上了。 “你跑啊？你咋不跑？” 王老二双手擒拿，将对方桎梏住。 “老大，这两人怎么办？” 王麻子喊道。 “送派出所，说他们偷车。” 顾子谦从黑暗中走出。 “ 你敢？你知道我舅舅是谁不？” “我管你舅舅是谁？老实点。” 王麻子上去就是一拳，打得对方即刻老实。 等到了派出所，对方的人匆匆赶到，顾子谦定睛一看，不是刘厂长又是谁？ “顾科长，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刘厂长双手作揖。 “这是你家亲戚？” 顾子谦挑眉。 “是是，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不好意思。” 刘厂长赔礼道歉道。 “那你这外甥可冲了不少回。” 王老二在一旁阴阳怪气着说道。 “你们认识？要和解吗？” 派出所片警抬头问道。 “和解和解，警察同志，我们和解。” 刘厂长赶忙应承道。 “刘厂长，我这段时间损失的可不止一个轮胎。” 顾子谦沉着脸。 “好说好说，都好说，咱们要不去那边商量一下。” 刘厂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走到一旁商议起来。 从派出所出来，王麻子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王老二则满脸崇拜地看向顾子谦，开口道：“老大，你可真神。你怎么知道他们晚上有动作？” “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就想着赌一把，没料到赌对了。” 顾子谦心里也高兴，这段时间憋着的气，总算出了一口。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多久。随着年后，领导班子调整，将顾子谦调来的赵总调离客运公司，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向了顾子谦，他被调离采购科，去了安全科。 当他在车站内百无聊赖地巡逻时，一眼瞥见汽修厂的刘厂长和新来的领导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手里的拳头突然紧了起来。 紧接着，他承包的客车，也被站里三天两头的抽检，王麻子他们苦不堪言。 顾子谦明白，梁子结下了，天变了。 这段时间，顾子谦落家的时间不多，基本业余时间都在外面跑。就连石得都听到风声，跑到姜知暖这来打听，“子谦单位那个赏识他的领导走了，新领导给他小鞋穿，要不要送送礼？” “一朝天子一朝臣，顾子谦摆明就是前朝遗老，送礼有用吗？” 石得听到姜知暖的比喻，忍俊不禁地说道：“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贫嘴，看来你们有主意了。” “没主意，大不了不干了呗。”姜知暖摊摊手。 “妹夫那可是铁饭碗，怎能受点气就不干？该低头该走路子，咱们就低就走。” 石得不认可姜知暖的看法。 姜知暖明白，眼下顾子谦这单位红红火火的，要是说从这里离开，估计所有人都会跳起来敲他们夫妻俩的脑袋。可待高铁一发展起来，客运就彻底落寞了。 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顾子谦左思右盼，他最终会怎么抉择呢？ 第123章 顾子娇进城 顾子谦先是将手里承包的客车转让了出去，紧接着一纸辞职信就递了上去，干脆利落的砸掉了手里的“铁饭碗”。 顾子谦辞职这事，最终惊动了他的“伯乐”已调任至高速公路段的赵亮。他在和顾子谦的长谈中，甚至提议，要不要调到他那里？而这次，顾子谦拒绝了，他诚恳地对自己的“伯乐”说道：“赵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出去闯闯，我这太较真的个性，不太适合体制内。”听了这话，一向健谈的赵亮罕见的沉默了，最后拍了拍顾子谦的肩膀，叹息道：“留不住人才啊，留不住。”说完便走了。 离职手续一办完，顾子谦带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王麻子和王老二马不停蹄地筹备着汽修厂的事宜，历经三个多月的功夫，汽修厂总算是筹备开业了。开业那天，吸引了不少眼球。 这是为啥？和传统印象中“油腻的操作面台，脏兮兮的汽修工”的汽修厂不一样，顾子谦的汽修厂有些像汽车美容店的雏形。员工身着统一的工装，厂内各区间模块分布清晰，场景设计以“洗美保”为主，纯保养、维修、钣喷中心为辅。 起初，内行还秉着看笑话的态度，毕竟在他们看来，顾子谦弄的，简直就是个架子货。修车嘛，门头整那么漂亮有啥用？可很快，现实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在良莠不齐的汽修市场上，顾子谦的店凭借着“规范”两字杀出了一条血路。试问，谁不喜欢抛下车钥匙，就有人主动将你的车开进洗车间，喝杯茶的功夫，锃光瓦亮的车就停靠在一旁，洗车小哥还毕恭毕敬地递上钥匙？ 车辆保养，再不是上来就换新零件，师傅诊修完，就给你出具一张清晰明了的检修单，先告诉你故障原因再等你做判断，你的车你做主。关键时不管是洗车还是保养亦或大修，价目表挂着，一清二楚，童叟无欺。 刚开始，来店里的是顾子谦的关系网，什么旅游公司的大巴、公路段的车辆等，待名头打出去后，机关单位的公车、万元户们的小车等等，都跑了过来。甚至到最后，顾子谦的前东家，客运公司的承包车辆，都陆续跑到这里来检修，气得刘厂长直骂娘，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待一年后，顾子谦的前期投入成本都回来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抱住妻子姜知暖，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内，闷声说：“媳妇，谢谢你，还好我听了你的话。” 姜知暖了然地拍了拍顾子谦的后背，她知道丈夫这一年承受了不少压力，家里所有的钱都投入到这家汽修厂，对一向保守的顾子谦而言，是场“豪赌”，所幸，他们赌赢了。 顾子谦低着头在媳妇肩膀处蹭了蹭，姜知暖一把拉开他，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你哭了？” “没有。” 顾子谦迅速将脸瞥向一旁，不想让妻子看见自己的失态。 姜知暖偏偏不如他的意，凑上前去，“眼圈都红了，还撒谎？我就说了，你准能行。”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当初都不相信我自己。要不是你鼓励，我估计还在那破地方忍气吞声。” 顾子谦一时感慨，拉了拉妻子的小手。 “哥......” 顾子美破门而入。 姜知暖慌得一把松开手，若无其事地侧过身，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顾子美，说了多少次？要敲门，还有，你又来我家干啥？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被打扰的顾子谦气得大声嚷嚷道。 “哥，是我来了。” 顾子美身后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 顾子美侧过身，顾子谦姜知暖夫妇望房门外看去，不是二妹顾子娇，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顾子谦边走边问道。 “我来参加复试。” 顾子娇说明自己的来意。 “复试？” 顾子谦挑眉看向二妹。 “哥，你知道外国语学校吗？” 顾子娇反问道。 顾子谦蹙着眉，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 “说是今年开始招生的九年制私立学校。”姜知暖在一旁搭着话。 “对，他们在招老师，我就来试试了，今天是最后一面。结束了，我就想来看看你们。” 顾子娇解释道。 “私立学校？” 顾子谦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顾子娇。 “对，私人出钱创办的，算是民营企业吧。老师就是员工，签劳动合同，没有教育局的编制。” 顾子娇见大哥神色不郁，立马补充道：“但是给的工资高，一个月工资相当于我现在三个月的，也可以评职称。” “你在子弟小学教得不是挺好的嘛，我听妈说，还评了县里的优秀老师。我还想着，等你评上中职，托关系给你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弄回县一小去。” 顾子谦显然对新筹备的私立学校，不是太信任。 “哥，我想多挣钱。但我只会教书，别的什么都不会。外国语学校给的工资高，我干上一年，就能把迪迪接过来了。” 顾子娇迫切地说道。 “姐，你想把迪迪接到身边？我还以为......” 顾子美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以为我不要他？” 顾子娇凄凉一笑。 “姐，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听咱妈说......” 顾子美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子娇打断了，“我当初是不要他。” 这下轮到顾子美诧异地看向二姐，那你现在又是在做啥？顾子美心里嘀咕道。 “当初我就想着，早日评上职称，加大给自己调回县一小的筹码，再回去接他。我得先把自己过好了，才能带着他过好。现在有比县一小更好的机会，我要是这次抓住了，就把他接过来。” 顾子娇说着自己的打算。 听了顾子娇这番辩白，一直对她有些介怀的姜知暖也不免赞同她这番理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身份，先把自己过好，再去顾及他人，才是最要紧的。这是她上一世一辈子都没弄明白的道理。 第124章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在意他 崔宝珍是陪同事过来逛的，自大女儿姜知暖的服装生意越做越大，她也从刚开始的支支吾吾，到现如今，家属院的邻里同事提起“家服乐”、“云裳”服装店的时候，坦然接受旁人的艳羡。大女儿虽说回来的次数少，可年节礼却一年比一年丰厚，让她很是能在邻里间抬起头。 更何况，每次她带同事来，都让同事享受到最优惠的折扣，若是她自己看上了哪件，店员更是会在同事称羡的目光下，帮她直接打包装好。崔宝珍很是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崔宝珍从店里离开时，恰好在店门口遇上了来盘账的顾子美还有陪她来的石得。见到嫂子的妈妈，刚还和石得手挽手的顾子美立马触电似地弹开，迅速甩开石得的手臂，快速走到崔宝珍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崔阿姨。” 崔宝珍盯了眼落在顾子美身后几步的石得，见对方正好也看了过来，立刻撇开目光，转向顾子美，“小顾来了？” “嗯，来盘账。崔阿姨，来挑衣服了？下周要到批新款，到时候有空来看看啊？” 顾子美热络地说道。 一听这话，崔宝珍没啥反应，一旁的同事倒是激动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崔宝珍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知道了，“小顾，你忙去吧，我们先走了。” 顾子美大舒一口气，看来崔阿姨今天心情不错，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顾子美前脚刚踏进店里，就被守在门口的店员蛐蛐，“小顾姐，姐夫咋在外面，让他进来啊。” 店员的取笑声飘进崔宝珍的耳里，她又情不自禁瞟了眼站在墙角处抽烟的石得，同事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在她耳畔响起：“ 乖乖，这小伙子侧脸看居然有几分像你们老姜年轻时候。” “像什么像，老姜又不抽烟。” 崔宝珍赶紧收回目光，不耐烦地答道。 “老姜年轻的时候怎么不抽烟，只不过后来戒了。你看你看，这抽烟动作，和老姜一模一样。” 同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扯着崔宝珍看。 “你这人好生奇怪，我都说了不像，我是他老婆还是你是他老婆。” 崔宝珍有些炸毛，丢下同事，快步小跑向前。 ”老崔，你跑什么啊？闲聊嘛，你怎么还生气了？你等等我。” 同事追了上去。 “怎么走这么快？人呢？” 同事追了几步路，左寻右看，居然没找到人。 消失的崔宝珍此刻出现在姜知暖家门口，愤怒的拍着大门。 “来了，来了。” 保姆顾嫂从厨房里小跑出来，嘴里嘀咕着，“催命呢！” 打开门一看，是雇主的妈妈，立刻堆了笑，将崔宝珍迎了进来，“婶子来了，快坐，我去喊老太太。” “姜知暖呢？” 崔宝珍冷着脸问道。 顾嫂见崔宝珍脸色难看至极，正揣测着如何回答是好。就见肖文惠的声音从房里传出，“她去幼儿园接清承去了，你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 顾嫂见老太太出来了，颇有眼力见的给崔宝珍沏了杯茶后，就缩回了厨房。 “我有事问她。” 崔宝珍气冲冲地说道。 “那就好好问，不要搞得像吵架一样。” 肖文惠千叮咛万嘱咐。 崔宝珍刚想开口辩驳，就听见门响了，率先冲进来的是她的外孙顾清承。 “曾外婆，你看我的小红花。” 脸蛋红扑扑的顾清承举着手里的小红花，望向肖文惠，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我的乖乖，老师又奖励你小红花了，真棒。” 肖文惠爱怜地摸了摸顾清承的小脸蛋。 见到外孙，崔宝珍神色稍缓，“清承，到外婆这来，给外婆抱抱。” 顾清承这才看向崔宝珍，他冲崔宝珍腼腆地笑笑，然后跑到母亲姜知暖身后，探过脑袋好奇地看向崔宝珍。 见外孙不愿和自己亲热，崔宝珍不免有些失落，埋怨道：“怎么带的孩子？一点也不大方。” “你自己不多来看看，还怨孩子不和你亲，这是什么道理？清承，到曾外婆这来。” 肖文惠朝顾清承招了招手，顾清承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她怀里，亲昵地搂着她的脖子。 “这是你外婆，妈妈的妈妈，还记得吗？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带你去她家拜年来着。” 肖文惠耐心引导着顾清承。 顾清承像想起了什么，脆生生的喊了声“外婆”，崔宝珍的脸这才晴转多云。 “你妈说来找你问点事。” 肖文惠向姜知暖转达着崔宝珍的来意。 听闻崔宝珍的来意，姜知暖立马扬声将厨房里的顾嫂喊了出来，吩咐道：“顾嫂，帮我带清承去楼下坐跷跷板吧，今晚咱们晚点吃饭。” 顾嫂见姜知暖这是要支开自己，估摸着她们母女有要事商量，便满口答应了下来，朝小清承招了招手，“清承，顾姨带你去玩跷跷板。” 顾清承抬头看了眼妈妈，见姜知暖点头，这才跟着顾嫂出了门。 待门一关，姜知暖便看向崔宝珍问道：“妈，你要问啥事？” 见她将孩子支开，一副对自己如临大敌的样子，崔宝珍气大不一处来，“难怪外孙不和我亲呢，我一来，你就让人把孩子支走。我跑得再勤，也白搭。” “说吧，这次又要吵什么？你也不想让清承看到，外婆和妈妈吵架吧？” 姜知暖疲倦地按了按额头，白天在店里画了一天的图，接清承回家的路上，还要被他连环“十万个为什么”追问，她的脑袋早已嗡嗡地，面对崔宝珍，此刻的她，只想“快刀斩乱麻”。 “你小姑子和姓石的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虽说在店门口听到了店员的打趣，但崔宝珍还是想从女儿嘴里确认一下。 姜知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小姑子？她可有四个小姑子呢。还有什么姓石的小伙子。待她看到崔宝珍那涨红的脸庞，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她妈问的是顾子美和石得。 ”他们在处对象？我今天去你店里了。” 见姜知暖没搭话，崔宝珍继续追问道。 “对，他们就是你看到的关系，男女朋友。” 小姑子顾子美和大哥石得谈恋爱的事，除了外婆肖文惠外，姜知暖并没有告诉娘家人。在她看来，这事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啊，姜知暖。你这是铁了心认大哥，不惜搭进去一个小姑子。你婆婆知道吗？” 崔宝珍听到确切的答案，反而气急败坏起来。 “这事她第一个知道的。他俩谈不谈恋爱，石得都是我大哥。他们是自由恋爱，我没从中牵线拉媒，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姜知暖反驳道。 “姜知暖，你是要气死我，对吧？非要和那个姓石的越掺和越近。” 崔宝珍用手指着姜知暖的鼻梁，气得发颤。 “妈，我要是真气你。我就会逢年过节带他去你那，给我爸和你过节拜年。” 姜知暖不明白，石得谈恋爱这事，怎么又碍着她妈了？ “你，你，我当初就不该.......” 被姜知暖这么一堵，崔宝珍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该生我是吧？可这不生了吗？你也塞不回去了。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在意他？” 姜知暖开口呛道。 “我也想啊，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说着说着，崔宝珍就掩面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 第125章 母女谈心 肖文惠看着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女儿，在一旁劝慰道：“ 有什么话，母女两不能好好说？怎么一见面不是吵就是哭？” 虽说两辈子加一起，姜知暖不知看了多少遍崔宝珍的“唱念作打”，可即便是这样，每当崔宝珍“旧戏重演”时，她始终没办法真正硬下心来。 姜知暖给崔宝珍的茶杯里添了点热水，递到她的手旁，“ 要哭要闹，也先喝口热水吧。”语气依旧不热络，但崔宝珍是什么人啊？她马上察觉到女儿软化的态度。这下也不哭了，麻溜地爬起来，接过茶杯，一口气咕噜了一大口。 喝完茶的崔宝珍似乎情绪稳定了些，再次开口没有了抽泣，“你一生就生了个儿子出来，自然不懂我。” “生男生女，是男方决定的，和女的没关系。” 姜知暖忍不住向母亲崔宝珍科普生物知识。 崔宝珍挑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姜知暖，紧接着又耷拉着脑袋，“但你爸和他前头的老婆，生了儿子啊。还是我的原因。” “生儿子就那么重要？你没生儿子，我爸不也把你宠成女王？” 两辈子了，姜知暖都没弄明白崔宝珍在“儿子”上的执念，以往每每发生矛盾，崔宝珍就会长吁短叹地说道：“我命苦啊，没有儿子。” 崔宝珍听不懂姜知暖的新鲜词，但许是听进了母亲肖文惠劝解，这次居然好好解释道：“你不懂，你一生就是儿子。不是妈说你，你若生的是个女儿，你看顾子谦会不会这么由着你的性子。我从生你开始，一直生到封肚，都没生出儿子。你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怨的。你看他自从知道自己有了个儿子，万事不求人的他，也给儿子跑工作了。他儿子明明不认他，他还乐颠乐颠地偷偷跑去照顾儿子的生意。要不是给你爸生了儿子，那个女人怎么能进姜家的祖坟？以后搞不好，你爸还要和她合葬，我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躺在一旁吗？姜知暖，你给我听着，再怎么吵，我们也是母女，你是老大，我是一定要和你爸合葬的，这事你得站我这边。” 姜知暖见崔宝珍越说越离谱，立马打断，“你先把活着的日子过好，还操心地底下的。” “你先答应我，以后我和你爸走了，你就是家里做主的人。你爸要和我合葬，不是那个女人。” 崔宝珍抓住着难得的机会，和姜知暖说着条件。 “行行行，我答应你。” 姜知暖应付的答道，她知道这事今儿要是不应承下来，崔宝珍和她定是没完。 “还有，以后你小姑子要是和那女人生的孩子结婚了，你家团圆饭，不许请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崔宝珍见姜知暖今晚前所未有的好说话，得寸进尺地提着要求。 “妈，你能不能尊重人一下？人家有名字，叫石得。还有，他是见不得人还是怎样？为啥他不能来吃饭？” 姜知暖突然发现，对崔宝珍，真不能退让一分。 “因为我不想见到他，我讨厌他。” 崔宝珍看到石得就想起自己完美婚姻下的一道裂缝。 “那你就不来，我又不讨厌他。” 姜知暖果断拒绝了崔宝珍的要求。 “你，你怎么就不能顺着我？” 说了没几句，母女俩又谈崩了。 “你又不是人民币，我为啥要事事都顺着你？好了，我小姑子和大哥的关系，你弄清楚了。你走了和我爸合葬的事，我也答应了。还有啥事？一起说了吧？要不留下吃饭？清承应该要回来了。” 姜知暖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今儿晚班，我得回去了。” 崔宝珍看了看时间，第一次，不是大吵大闹从姜知暖家离开。 这次母女谈心是失败的，但比之前有进步，毕竟没有摔杯子砸桌子，对吗？姜知暖瘫坐在沙发上自嘲着想着。 “你妈心里也有她的苦。” 一直沉默的肖文惠突然开口道，“现在都说生儿生女都一样，但在我们那个年代，没有儿子会让人抬不起头，特别是女人。我们老了，思想也固化了。” “她可以为自己没生出儿子而伤心，但大哥是无辜的啊。” 姜知暖不理解，凡是涉及到石得的事，崔宝珍都和炸了毛的猫一样。 “她是嫉妒，嫉妒你师傅给姜家留了个后。而她的，却没留下来。” 肖文惠掀开崔宝珍隐藏的伤疤。 姜知暖朝外婆肖文惠投来困惑的眼神，“你一岁半的时候，你妈又怀上了，但最终流产了，就在你师傅找来后不久。是个成型的男婴。后面，她赌着一口气生，却都是女孩。当她得知你大哥找到了，她在我这里哭了一下午，哭你师傅的孩子能找到，她的儿子为啥就没了。” 肖文惠缓缓说出这个惊天秘密。 “我，我不知道我妈她......” 听到这个两辈子加起来，她都不知道的消息，姜知暖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你妈那人，说得好听是好强，实际就是好面子。她觉得自己没保住孩子，是个失败的母亲，她不让说，谁又敢说。” 肖文惠叹息道。 姜知暖久久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在崔宝珍反复横跳的背后，藏着的是对未见面孩子的内疚。在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胜利者。 第126章 好不过三秒 姜知暖同情母亲崔宝珍的遭遇，但绝不认同崔宝珍的做法。在姜知暖看来，大半辈子都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稍有风吹草动，就用吵闹来暴力解决问题，精力都消耗在丈夫身上。这样的生活，苦了别人，也苦了自己。 姜知暖庆幸现如今的自己有份不大不小的事业，能够让自己从长辈们的恩怨情仇、家长里短的判官角色中脱离。她忙着呐，身体是疲倦的，精神却是愉悦的。 “徐姐，这是？” 姜知暖看着店里的熟客徐姐递过来的报名表，不可置信地问道。 “全国服装设计大赛啊，去年是第一届。你赶紧填表，填了我给你交上去。现在省里初选，初选过了就代表省里去平京参加总决赛。这可是个一炮成名的机会。” 徐姐在省纺织服装协会工作，收到这个比赛消息，第一时间想到姜知暖的“云裳”服饰。 “我成嘛？小打小闹，我还行。这规模太大了些吧，我毕竟不是专业出身。” 姜知暖第一次出现了打退堂鼓的情绪。 “怎么不成？全国我不敢打包票，省内的初选，你肯定没问题。你看看，街上多少女孩穿你设计的衣裳？再说了，就当去见见世面，多认认人，也值得去一趟。” 徐姐打心眼里喜欢姜知暖设计的衣裳，她自诩看人最有准头，她对姜知暖的实力信心满满。在她看来，姜知暖不过是欠缺一个平台，现在机会来了，她愿意做那个搭梯子的人。 姜知暖低头思索了片刻，当下就拿定了主意，再抬头时，已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姜老板。 “徐姐，谢谢你。我这就填。” 姜知暖边说边在柜台抽屉里拿出笔，刷刷填起表来。 “这就对了。” 徐姐欣喜的拍拍手。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时，姜知暖宣布了自己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事。不出她所料，家里人都摩拳擦掌地支持着。 顾子谦首先表态，她参赛这段时间，会做好家里的贤内助。 顾子美则拍着胸脯保证，这段时间店里的大小事务，自己全给包圆了。嫂子你只管专心出设计稿。 外婆肖文惠开口就是要给姜知暖开小灶，保证她的营养，顾嫂则是拿出小本本，直言要姜知暖报菜名，她明天就去买菜。 就连顾清承都奶声奶气地保证，这段时间睡前故事不让妈妈讲了，爸爸哄他入睡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在全家齐动员的支持下，姜知暖一头扎进了前期紧张的准备中，为此，她还多次往返县服装厂，只为能打出最合适的样衣。厂里也很重视这次比赛，毕竟现如今厂里50%的订单都来源于姜知暖。若是这次姜知暖一举扬名，厂里的订单不就蹭蹭上涨吗？ 就这样，姜知暖不负众望，过五关斩六将，在初选中突围成功，入选了总决赛，即将踏上平京的征程。消息传来的那一刻，饶是重生以来，心态一直平和的姜知暖也澎湃不已。重生后的成功，她都归结于自己不过占据了先机，诚惶诚恐，特害怕，一觉醒来，一夜回到解放前。而这次，虽说只是过了初选，但无疑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她，姜知暖，安身立命的本事得到了承认，这本事，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消失。 入夜，姜知暖和顾子谦商议着启程去平京的事。这次，她动员丈夫顾子谦和自己一起去。在姜知暖看来，顾子谦聪明能干，只是视野狭隘，她一直觉得这和他一直在自己的舒适圈里打圈圈，没有出门见世面有关。当初，姜知暖带着石得去了两趟花城，就能让石得下定决心开店做买卖。她相信，若是这次顾子谦能跟她去平京见识一番，定能有所收获。 在姜知暖的三寸不烂之舌面前，顾子谦所谓的理由最终败下阵来。看丈夫最终点了点头，姜知暖心情愉悦地捏了捏顾子谦的脸蛋。 “我又不是你儿子。” 顾子谦似乎对妻子这个安抚的动作不太满意。 “你还不如我儿子，我要是带他去，才不用费这多口舌。他一定跳起来抱着我的腿，说我是个好妈妈，亲亲妈妈。” 姜知暖似乎有意逗顾子谦，又捏了捏他另一旁的脸颊。谁料，顾子谦早有准备，偏过头，姜知暖的手心划过他的嘴唇，顾子谦趁机吻了吻她的手心。 姜知暖被顾子谦这突然起来的亲热给唬了一跳，吓得立刻朝房内望去，生怕儿子顾清承跑了出来。顾子谦看出妻子的心思，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凑到她耳畔低声说道：“儿子在里面拼积木呢，可认真了。” 姜知暖娇嗔地推开了顾子谦。 急促地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小夫妻俩这温情一刻。姜知暖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弹跳起来，起身去接起了电话，刚还笑意盈盈的她，刚听到声音，就蹙起了眉。 “那天我没空，来不成。” 姜知暖盘算了下日子，发现和去平京的行程撞了车。 “他也没空，那天我们都有事。” 姜知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顾子谦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怎么不顾家？我要不顾家，你现在怎么能打着电话骂，还不是我给家里装了电话？” 姜知暖火气顿时上了起来。 “就一句话，我可以在馆子里订桌餐，就当欢迎他们了。但我和顾子谦到不了场，我们有事要出差。谁说我家没人，顾清承不是我家的，到时候我让外婆带着他，他当代表不就行了。” “那我没办法，你生气也没用，你要想通了，就和我说声，我提前订好位子。” 说完，姜知暖不待对方应答，就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看着气鼓鼓的妻子，顾子谦心下了然，这通电话肯定是丈母娘打来的。“ 咱妈这次又要我们干啥？” “下周姜知媛要带男朋友回来。我妈说，男方第一次上门，我们要去给姜知媛占台子。可她那日子，和我们去平京的时间撞了。一听说我们都不去，她就急了。在电话里骂我，不顾家，没有姊妹情。” 姜知暖发现，她和母亲崔宝珍可能真的是母女缘稀薄，再不就是生肖相冲。不然怎么每隔段时间，崔宝珍都能找着法来骂她呢？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让崔宝珍满意，崔宝珍顶多当下开心一下，紧接着不过三秒，又开始挑剔起来。 “要不，我这次就不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毕竟，你妹男朋友第一次上门。” 顾子谦不忍妻子为这事伤了母女姐妹情分，开口提议道。 第127章 毛脚女婿上门 “不行，人生哪有那么多下一次。再说，她带男朋友回家是看爸妈的，又不是看我们的。这事你甭管。” 姜知暖一口回绝了顾子谦的提议。 被挂了电话的崔宝珍气得口不择言起来，“赚到钱了就狗眼看人低，有钱了不起啊。我们是叫花子吗？请一顿饭就给打发了，我缺她那一口饭。” “知暖他们那天有事？” 听到妻子连环珠般的抱怨，姜道远开口问道。 “说他们要出差，两个个体户出什么差？慌都不会撒，我看就是不愿过来。她这是怨上我们了，当初来省城，没带上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当妈了，居然还在怨我们。” 见崔宝珍又要提及旧事，姜道远连忙及时打断，“ 许是要去进货呢。” “进货什么时候去不行，非要赶在那天，我看她就是存心的。” 姜道远的话非但没安慰到崔宝珍，反而让她更加生气。 “妈，姐真有事。她下周要去趟京平。” 刚下班回家的姜轻雨听到父母的对话，连忙为大姐姜知暖解释道。 “去京平？” 姜道远一脸诧异，姜知暖不是一般去花城进货吗？怎么这次突然要去京平。 “大姐参加了全国服装设计大赛，过了省里的初选，要代表省里去京平参加总决赛。” 面对父亲姜道远投递过来的询问的目光，姜轻雨赶紧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是挺重要的，这比赛。没想到，知暖这么有出息。” 姜道远突发现女儿姜知暖远比他想象的要能干得多。 “你倒是和你姐走得近，她啥事你都知道。” 语气仍不太好，但崔宝珍到底没有再借题发挥了。 “我去她店里买衣裳，看到店里挂出的横幅。问了店员才晓得的。” 姜轻雨赶紧解释道。 “你又去买衣服？你怎么每个月都要买衣服？我看你的工资一半都用来买衣服了。” 崔宝珍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训斥起三女儿姜轻雨来。 姜轻雨没成想，救个火反倒烧自个身上了，连忙跑回了房里。 崔宝珍把家里家外收拾的一尘不染，就连小女儿姜知羽独占一间房的待遇也在这些天给取消了，姜轻雨再次和她挤到了一起，只为给准女婿腾出一间客房来。可谁料姜知媛带男朋友回来的当天，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妈，我们住宾馆，回来前就订好房间了。” 听了这话，崔宝珍满脸的笑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老伴姜道远察觉道她心里不舒坦，开口道：“订了可以退嘛。你妈提前半个月就收拾出来了，床单被套都特意换的新的。小钱一间房，你去知羽那屋，和她们挤挤。” 被称作小钱的青年男子一脸窘迫地看向女友姜知媛，“行李都放进去了，怎么退？不折腾了，家里明明就住不开，洗澡什么的也不方便。白天我们过来陪你们说说话，就这样。” 姜知媛出去闯荡了几年，回家后怎么看都觉得家里局促得很。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此刻一脸嫌弃的模样，崔宝珍无比庆幸姜知暖在餐馆给自己订了一桌“接风宴”。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姜知媛到餐馆后，脸色稍霁，待菜上齐后，更是对着她说了句，“谢谢妈，让你破费了。” “小钱是贵客，我们得好好招待。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小钱的口味。” 崔宝珍堆着笑，看向二女儿和准女婿。 “他什么都吃，不挑嘴，不像我，爱吃海鲜。没想到，老老家也能吃上海鲜了。” 姜知媛边拨弄碗里的扇贝，边说道。 “这是我妈妈点的，妈妈付钱，她说我想吃啥就吃啥。” 一旁的顾清承奶声奶气地和劝阻他少吃点虾肉的顾嫂说道。 “那妈妈是不是让你不要挑食啊？你看，这一桌子的菜，咱们都尝尝，好不好？” 顾嫂在一旁耐心地劝道。 姜知媛止住了筷，她没料到，这么丰盛的一桌，居然是没露面的大姐买单。 姜轻雨注意到姜知媛的动作，知晓她的攀比心又犯了，故意说了句，“大姐人虽没到，但备了桌厚礼。看看这一桌的菜，不光有店里的招牌菜，还有不少硬菜。大姐可真诚心。” “大姐有心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当面谢谢大姐。” 姜知媛嘴上道着谢，心里却嘟囔着，“要她这么显摆，谁还请不起一顿饭了？” “你大姐下周一回来，你们要能待到那个时候，姐妹俩还能见上一面。” 外婆肖文惠乐于见到姐妹一家亲的画面。 “那这次见不到了，我和tom后天就得赶回去，tom要赶回去去香港出差呢。” 姜知媛话里话外，最后一句“去香港”才是重点。 话毕，大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探询、困惑，唯独没有她想象中的艳羡。“tom是钱哥的英文名吗？” 一直低头专心吃菜的小妹姜知羽及时解了围。 “哦，对，钱牧一的英文名。瞧我，在外面喊英文名喊惯了，一下改不过来。” 姜知媛掩口笑道。 “二姨，我也有英文名，我叫david，我们幼儿园老师给我取的，她说英文叫这个的人，都长得帅。” 嘴里包着肉的顾清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现在幼儿园都开始学英文了？” 姜知媛一脸不可思议，她才几年没回来，老家发展成这样了？ “你姐把他送到私立幼儿园了，说什么双语教育。学费贵着呢，一学期就要1000，她倒是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钱。” 崔宝珍一边和姜知媛解释，一边逗自己的宝贝外孙，“我们清承会说什么英语啊？” “外婆，我昨天学了苹果这个单词，英语叫apple。” 顾清承终于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口齿清楚地发出了音。 “我的乖乖，真棒。” 崔宝珍朝她的大外孙，竖起了大拇指。 这顿饭，姜知媛吃得没滋没味的。晚上回到宾馆，也无精打采地，和男友钱牧一没聊两句，就回了自个房间。 这边，崔宝珍和姜道远夫妻俩也在床上说起准女婿钱牧一。 “个头还没小顾高，还有点胖。” 崔宝珍有些不满意钱牧一的长相。 “好歹是花城本地人，知媛想留在那边发展，找本地人比外地人好。” 比起崔宝珍，姜道远要务实多了。 “女儿喜欢，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小钱倒是脾气比小顾好不少，谁说话，他都笑眯眯的，说话轻言细语的。” 崔宝珍细细数着准女婿的优点。 “小顾脾气也好啊。” 姜道远不满崔宝珍“捧一贬一”的做法。 “他怎么好？他给我拎过包吗？对我那么恭敬地笑过吗？他眼里只有他媳妇，我刚说句他媳妇的不是，他脸就拉的老长。” 崔宝珍提起这个就是气。 “他对你闺女好，还不好？你这是置个什么气？” 姜道远不明白明明是在说小钱，怎么两句话的功夫，就说到小顾身上去了。 “反正小钱比小顾好，你看，不管今天我和媛媛说什么，他都笑眯眯的。” 崔宝珍坚持自己的观点。 “那是因为你和知媛说话的方式和知暖不一样。” 姜道远直接挑明。 “怎么不一样？你也说我偏心？” 崔宝珍听到这话，顿时炸了。 “睡了睡了。” 姜道远见状不妙，立马关了床边的台灯。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第128章 学会拒绝 崔宝珍和姜道远对女婿们的“评头论足”并没有传到姜知暖耳里，或许就算是听到了，现在的姜知暖也会付之一笑。她早已一头扎进了服装的海洋，眼花缭乱，才没功夫理会那些家长里短。 这次服装设计大赛，汇集了全国各地的精英。走秀的模特们将设计师的服装上身，演绎着风情万种。在大神面前，姜知暖觉得自己靠掌握先机的时代潮流那点功夫，简直是班门弄斧。她好想将自己化身为海绵，使尽浑身力气吸收着多元化的服装设计风格。而且，这次来参赛的，除了服装设计师外，还有各地的百货商场的大佬们，姜知暖秉着“全面开花”的心态，让丈夫顾子谦帮她走街串巷般分发着自己的名片和服装册。等到比赛结束，她除了抱回一个三等奖外，居然还收到了好几家百货商场的橄榄枝。 而顾子谦这次平京之行，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了4s店这种模式，这极大的扩展了他的思维。“前店卖车后店维修”的理念在他心里落地生根，一幅蓝图在他心里悄然勾画了出来。毕竟，一家小小的汽修厂并不是他当初下海的初衷。 更大的惊喜藏在回省城后，姜知暖收到了省内人民商场的邀约，邀请她的“云裳”品牌入驻。因此，回省城后的姜知暖顾不上调整，带着顾子美一头扎进驻场事宜中，忙得每天只有几个小时的睡眠，一周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这天姜知暖刚从县服装厂验货回来，刚进家，气都还没喘顺，电话就响了，那边刚出声，姜知暖就挂了电话，拖着疲倦的身子直奔父母家。 “知暖，我起不来，骨头好像断了。” 只见崔宝珍瘫坐在地上，一张痛苦面具。 姜知暖蹲下身，试着摸了摸她的小腿，“疼。” 崔宝珍叫出了声。 “顾子谦不在家，一时紧急，我喊了大哥过来帮忙，我让他进来搭把手帮我给你送医院。” 姜知暖沉着着说道。 “不，不，我不要他帮忙，我宁愿死。” 听了女儿的话，崔宝珍面露狰狞。 “我一个人背不动你，我让他搭把手。” 容不得崔宝珍拒绝，姜知暖就招呼门外的石得进来。 “哥，你帮我搭把手，帮我把我妈扶我背上。” 姜知暖正准备蹲下，谁料石得一个大跨步，抢在姜知暖前面，干净利落地将崔宝珍背上，快得让崔宝珍都来不及挣扎。 “你背得动嘛，顾子谦也是，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出差。自个当老板了，还起早贪黑地。” 石得背起崔宝珍，就往外走。 石得的语气是斥责的，但姜知暖的心却是暖的。毕竟，连自家亲妈都没发现，不足90斤的她，背着远超自己重量的母亲，该如何艰难下楼？ 石得一气呵成，将崔宝珍放上车后，就踩上油门，直奔医院。边打方向盘还不忘吐槽，当着崔宝珍的面贴脸开大，“暖暖，你妈可真是个人才。你爸就在厂里，舍近求远，给你打电话。你要是不在家呢？” “我打了，没人接。” 坐在后排的崔宝珍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姜知暖看向崔宝珍，见她满头大汗，轻声向石得催促道：“ 哥，麻烦开快点。” “得嘞，坐稳了。” 石得猛地踩了一脚油门，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石得按住姜知暖，让她陪着崔宝珍，自己先去医导处借来轮椅，接着跑去挂号排队。 “你怎么摔的？” 姜知暖这才有时间询问。 “我爬梯子擦客厅的灯，下来的时候一脚给踩空了。还好摔在电话旁边，能打电话，不然在家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 想起刚摔跤的那一步，崔宝珍自己还是心有余悸。 姜知暖刚要开口，就看见石得朝自己招手，立马推着轮椅上崔宝珍向诊断室走去。拍片、打石膏，办理住院。一套流程下来，姜知暖早已是饥肠辘辘。 “给你们买的饭，快趁热吃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喊我。” 刚不见的石得原来是去给她们买饭去了。 “谢谢你，哥。” 姜知暖对石得今天的仗义出手很是感激，她知道能做到这步，不容易。 “我是帮你，快吃饭。” 石得潇洒地挥了挥手。 “你和你这个捡来的大哥，感情还挺好的。” 缓过来的崔宝珍冷不丁开口道。 姜知暖没说话，只是把盒饭向崔宝珍递了过去，“吃口饭再发脾气，来得及，我不跑。” 崔宝珍瞪了她一眼，气得接过饭，就摔在一旁桌子上。 姜知暖看了她一眼，没再劝她，自己低头扒起饭来，早上五点她就出门了，就吃了一口包子，现在都下午三点了，她可是饿坏了。 “我吃完了，去给你请个护工，然后再去给爸打个电话。” 姜知暖边吃边说。 “我不要外人给我端屎端尿。” 崔宝珍别扭地说道。 “那让爸请假？” 姜知暖反问道。 “你，你时间最自由，不用坐班。不能来照顾我吗？” 崔宝珍没料到姜知暖这么建议，有些结巴地质疑道。 “我一天不开工一天没有钱。” 她现在忙得恨不得三头六臂，不知道崔宝珍怎么想的，还在打她的主意。 “姜知暖，现在是你亲妈骨折了，躺床上了。你还想着赚钱？” 崔宝珍声嘶力竭地喊道，隔壁床都投来探询的目光，石得更是探头进来，“没事吧，暖暖，哥在外面。” 石得大声喊道。 “没啥事，大哥。” 姜知暖扬声答道，接着转向崔宝珍，“我开一天工赚的钱，能给你请两个月的护工。你还要我伺候吗？” “我不习惯外人。” 崔宝珍没料到女儿如此强硬，声音立马弱了下来。 “我给你请护工，出院了请保姆照顾你，我出钱。这是我的方案，你要不同意，那你就找其他女儿去，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妈。我去给我爸打电话。” 姜知暖放下碗筷，走出了病房。看着门外似笑非笑的石得，姜知暖再次感谢，“大哥，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去给爸打电话，我等他来了，我再走。” “成，那我先走了。我不爱见他。” 石得耸耸肩，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看向姜知暖，“暖暖，小时候石老头对我极好，但我还是会羡慕有妈妈的孩子，可现在看你，突然发现，没妈也挺好的。” 姜知暖无奈地笑了笑，就在刚才，她第一次明确拒绝了病床上的母亲，要是搁上一辈子，她都不用崔宝珍提，就会主动请假贴身照顾。可现在，她不愿意了。 第129章 别伤了最后这点情分 收到消息的姜道远匆匆赶来，姜知暖顾不上寒暄，简单说了崔宝珍的情况后，就开门见山地向父亲姜道远说到：“医院的护工我已经找好了，明早就上岗。保姆我得去人才市场找，不过妈出院的时候，保姆应该就可以到岗。妈住院这些天，我让顾嫂帮忙来给送饭。” 姜道远见女儿安排得井井有条，心放下一大半，本来来的路上，他还盘算着怎么开口请假，这下可好，看来他一天假都不用请了。 “我不要，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即使骨折了，崔宝珍的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 “知暖，请护工和保姆的钱，爸给你。这钱不能让你出。” 姜道远并没有理会妻子崔宝珍，而是和姜知暖说起了话。 “我出吧，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天天守在医院照顾妈，就当我尽的孝心，好了。爸，我得走了，店里都等着我在。” 今天要百货商场那边要入库，她得去盯着，才放心。 “你去吧，我在呢。今天我守。” 姜道远知晓女儿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 听了这话，姜知暖挎起包，匆匆离去。 “你看看她，钻钱眼里去了。我和你说，护工、保姆，我一个不要，来一个，我赶走一个。” 见丈夫没站在自己这边，崔宝珍赌气般说道。 “哪谁来照顾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家里谁能请这么长的假来照顾你？厂里刚上的生产线，你不是不知道，来的路上，我想了一路，我要请几天，才不耽搁生产线调试。你就当闺女不是心疼你，是心疼我这个当爸的吧。”姜道远疲倦地揉了揉眉间。 “我又不是只有她一个闺女。”崔宝珍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你看看，除了她，其他三个，你能指望上哪个？老二，在花城，远水救不了近火；老三，你觉得她能请几天假来服侍你？老幺，马上要高考了。”姜道远掰着手指头，给崔宝珍分析现状，企图让她认清现实。 “她也指望不上，刚给我办好住院，就和我说，请护工保姆，摆明了就不想照顾我。”崔宝珍仍在气头上。 见妻子还是这般冥顽不固，姜道远长叹一声，开口道：“小崔，她不是当初那个眼巴巴盼着我们给她寄生活费学费的知暖了。更何况，从高中开始，我们就没给她寄了。她为什么辍学，她不说，我们不提，但我们心里不能真当不知道啊！现如今，她仍能这样对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生了她，知足吧。不要把女儿的这点情分，都给折腾完。” 崔宝珍这下彻底安静了，双眼望向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姜知暖正押送着整车的衣服到了百货商场的卸货区，她仔细地和商场的工作人员对着点货单，对方签收、卸货，姜知暖看着一件一件的衣服有条不紊地入了库，她才打道回府。回家后，姜知暖立马抓紧时间睡觉，明天才开始打硬仗呢。 第二天一早，姜知暖便去了百货商场，守着商场开门，直奔自家品牌“云裳”的专柜，这次进入商场的均是当今未上新的新款，且还没有在自家的店铺里销售，就为了能打抢这一枪。她在商场守了将近一周，白天当柜员，观察人流、记录数据，晚上就分析顾客喜好、盘点营收。就这样折腾了三个月，“云裳”三个月营业额在商场新品排名占据前三的位置，总算是顺利通过了“试用期”，姜知暖也因此拿到了为期两年的入驻名额。 姜知暖这次彻底松了口气，签完合同的当天，她就给自己放了个假，睡了个昏昏地暗。等她醒来时，发现儿子顾清承正趴在床沿边，安静地守着她。 “妈妈，你醒了？” 顾清承发现姜知暖的眼睛睁开了，兴奋地摇了摇她的手。从幼儿园回家后的顾清承发现妈妈在家里，就搬了个小板凳，一直守在床边，连每天雷打不动的动画片都不看了。 “我的乖乖，给妈妈亲一口。” 姜知暖侧躺着，捧着儿子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 “妈妈，三姑今天去幼儿园接我的时候，说你们忙完了，那你明天可以送我去幼儿园吗？” 顾清承一脸希冀地望着姜知暖。 “当然可以，明天妈妈还可以接你放学。” 姜知暖起身，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自打开始筹备“云裳”入驻百货商场以来，姜知暖忙得四脚朝天，她都不记得上次送儿子上学是什么时候了。 “醒了？出来吃饭吧。” 听到屋内动静的肖文惠探身进来。 “好嘞，外婆。” 姜知暖轻快地答应，拉着儿子走出了房。 “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吃饭，我给你好好补补。看你，又瘦了。” 肖文惠心疼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外孙女。 “我就知道外婆最疼我。” 姜知暖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吃饭不能说话。” 顾清承小大人般地说道。 “哎，你们俩夫妻赚钱辛苦啊，都忙得不着家。小顾现在也没回来，我去把饭给他热上。” 操心完外孙女，肖文惠又操心起外孙女婿来。 “老太太，我早就热上了。你安心陪外孙女聊天吧。” 顾嫂笑嘻嘻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温馨。 第130章 读学分歧 来人是已在省城安顿下来的顾子娇，只见她拎着一袋水果进了门，先是和外婆肖文惠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满脸带笑地喊了声，“嫂子”。 “子娇来了？你哥还没回呢，坐会吧。” 姜知暖以为顾子娇是来找丈夫顾子谦，连忙说道。 “嫂子，我不是找我哥的，我是来找你的。” 顾子娇见姜知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哦？找我啥事？”这下轮到姜知暖诧异了，和顾子美不一样，她和顾子娇交流极少，姜知暖和这位小姑子，除了逢年过节家族聚会上的点头之交，基本就没有往来了。 “嫂子，明年清承就要上小学了，你是想他就近入学还是会考虑择校呢？” 姜知暖立马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开口询问道，“我们这片的学区是不是不太好？” “也算不上不好，中等偏上吧。不过对口初中一般。” 顾子娇斟酌着开口。 “那择校呢？你怎么看？” 姜知暖知道顾子娇是这方面的专家，快人快语地问道。 “嫂子，你们会不会考虑私立小学？清承现在在幼儿园就是双语教育，而现在在公立小学，英语课还没有全面普及，只有少数学校开设了。而这些有英语课的小学，一是课程设置上把英语当成副科来设置，而是基本上都是三、四年级才开始启蒙；私立小学就不一样了，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和语文数学一样，都是主课。”顾子娇侃侃而谈。 顾子娇的话说到了姜知暖的心坎上，当初她为什么坚持要让儿子顾清承上双语幼儿园，就是因为她知道在未来十年英语的重要性。 “你们外国语学校怎么样？” 姜知暖心头一动。 “我们是十二年一贯制，小学毕业直升初中，而且将来中考，我们的高中部也会优先录取本校学生。” 顾子娇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招生简册，递到姜知暖手上。 姜知暖立马仔细翻阅起来，而且是越看越感兴趣。 “只是” ，顾子娇的一句转折，让姜知暖困惑地抬起头，看向她，眼神示意她继续。“我们毕竟去年才成立，没有毕业生的成绩，缺点说服力。” 顾子娇倒也不隐瞒，直接点明自己学校目前的短板。 “我看这简册上写的，小班教学，还有每个班至少配置一个高级教师，这宣传属实吗？” 比起过往学生的历史成绩，姜知暖显然更注重这些。 “对，每个班30人，全年级6个班。我们教师队伍，大专以上比例是80%，剩下就是师范中专生，但也是省里及各州县的各科的骨干老教师。嫂子，你知道的，我要不是后面自修了个大专，加上在县里评上了中级职称，压根都没资格参加面试。” 顾子娇见姜知暖对这两点感兴趣，连忙详细解释。 “这还挺好的，清承是个高需求宝宝。我也怕他去公立，班上孩子多，老师照应不过来，他会不适应。” 姜知暖点点头。 “公立学校，一个班基本上就是80多个孩子，加上老师同时教几个班，精力上确实会顾不过来。不过，我们学校，班主任不兼班，主课老师也只教两个班的课，所以在对学生关注度，因材施教上，会比公立的老师，更有精力些。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现在是班主任，我对班上的每一位学生情况都了如指掌，每周还会给家长反馈学生记录，让他们了解孩子在一周在学校的情况，不光是学习上的，还有生活上的、同学相处等。” 顾子娇越来越觉得，自己侄儿来自己学校的希望在增大。 “那你们是强制住校吗？” 姜知暖突然问道。 “我们也有走读的学生，但极少，基本都是住附近的。可是，嫂子，你知道，我们学校选址比较偏，在新区那边，配套这些还不完善。因此大多数学生基本都是住校。不过你放心，我们配有生活老师的，班主任每周也要值一次夜班。” 顾子娇怕姜知暖担心住校问题，连忙解释。 “能让走读就好。这样，等你哥回来，我和他商量下。” 听说能走读，姜知暖最后的担忧犹豫也给解决了。 “和我商量什么？” 顾子谦推门而入，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大哥，回来了？” 顾子娇一脸惊喜。 “和你商量，你儿子去外国语小学读书的事。” 姜知暖笑着说道。 “爸爸，我要去姑姑的学校上学了。” 刚一直乖乖待在姜知暖身旁玩耍的顾清承一把扑到父亲顾子谦怀里。 “乖儿子，爸爸身上脏，等爸爸洗把脸，换了衣服，再抱你。” 顾子谦对儿子安抚道。 顾清承闻言，立马从父亲顾子谦怀里钻了出来，像条小尾巴似地跟着顾子谦进了洗手间。 “这段时间我和你哥太忙了，不是我不在家就是他不在家，清承好久都没碰到爸爸妈妈都在家，所以他今天格外粘人。” 姜知暖乐呵呵地向顾子娇解释道。 顾子娇连连点头，忙说道：“嫂子，等清承上了外国语，住校了，你们平时也能少操点心。” 姜知暖笑而不语。 “少操什么心？” 换好家居服的顾子谦边走边问。 “我说，等清承去我那读书了，我这做姑姑的保证照顾好他，你和嫂子就能少操心了。”顾子娇越想越美，觉得自己总算能给大哥帮件忙了。 “你那学校不是私立吗？在新区，那么远，我听子美说，你要倒好几趟车才能到学校，路上就要花1个小时。大人还能吃得了这苦，小孩子要每天这样，太折腾了，觉都不够睡的。我觉得读门口的小学挺好的。现在不都宣传，就近入学吗？” 顾子谦边翻招生简册，边说道。 顾子娇万万没料到阻力居然在自家大哥这，顿时有些急眼了，“大哥，私立的优势，公立远远比不了。” “啥优势？就是个小学。小学最重要的养成好的学习习惯，把孩子送去住校，父母一周见一次面，我可不放心。” 还未等妹妹顾子娇说完，顾子谦就打断了她的话。 “子美，等我和你哥商量下。明天你还要上课，先回去休息吧。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和你说。” 眼见兄妹俩即将争执起来，姜知暖委婉地开口送客。 “好吧，嫂子，若是清承来我们学校。我手上的班交不出去，明年带不成一年级的话，我一定想办法给清承弄到师资最好的班上去。平时在学校里，我也会照顾他，他可是我侄子。” 顾子娇眼见快要说动了嫂子，却被大哥横插一杠，生怕嫂子姜知暖被顾子谦说服，走之前立马补充了一句。 第131章 孟母三迁 待顾子娇走后，顾子谦立马和媳妇姜知暖说道：“别被我二妹给忽悠了，她最近在跑招生，压力大的很。我看她是没辙了，主意都打到自家人身上来了。” 姜知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蹲在地上摆弄玩具小汽车的儿子顾清承，看见妈妈笑了，也跟着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顾子谦看着不知为啥乐呵的母子俩，一把抱起儿子，揉了揉他的脸蛋子，“傻乐什么呢？儿子。” “妈妈笑，爸爸笑。” 顾清承指了指姜知暖，又指了指顾子谦。 “傻儿子。” 顾子谦一把将儿子举过头顶，逗得顾清承兴奋地笑出声来。 “好了，快把清承放下，我和你说正事呢。” 姜知暖制止了顾子谦的进一步动作。 顾子谦闻言，立马将儿子顾清承放了下来，拍了拍儿子的屁股，“乖儿子，去屋里找你顾婶玩。” 顾清承听话地屁颠屁颠跑回房里，还不忘拿走地上的小汽车。 “啥事？” 顾子谦见姜知暖一脸正色，关切地问道。 “我想让清承去读外国语小学。” 姜知暖这句话惊得顾子谦瞪大了双眼，来回打量着姜知暖，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媳妇嘴里说出来的。 “读子娇她们学校？你被她洗脑了？她那学校，去年才开始招生，教学质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子谦不明白妻子为啥好好的公立不读，却想去读私立。 “你不相信你妹的教学水平？” 姜知暖故意逗丈夫顾子谦。 被姜知暖这么一问，顾子谦一时语塞。 “外国语学校，是十二年一贯制，可以直接上到初中，而且一进去就开始学英语，就那英语这门学科，外国语小学的学生就赢在了起跑线。” 姜知暖循循善诱道。 “一年级又学汉语拼音又学abcd，他能分清楚吗？” 顾子谦突然冒出这句，这下把姜知暖给问愣住了。 看着媳妇被自己给绕进去的模样，顾子谦被逗乐了，“看吧，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你别把我给绕了。”姜知暖反应过来，给了顾子谦一拳。 姜知暖那点力气，就像给顾子谦挠痒痒般，顾子谦紧接着指着顾子娇拿来的招生简册上的内容说道：“你看，这学校是私人注资筹备的，说白了就是企业。上学读书，我们还是读公立的，稳妥些。起码，读着读着，不会担心学校垮了。” “可是，公立一个班上的孩子太多了，清承又淘又敏感，万一他去学校，老师为了好管理，压抑他的天性，怎么办？还有，他在幼儿园就学英语了，不存在你说的分不清汉语拼音和abcd。” 顾子谦依旧没有说服姜知暖。 “爸爸妈妈，我能自己选学校吗？” 小清承探了个脑袋出来，原来他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墙角”。 姜知暖和顾子谦同时回头，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答应道，“成啊，儿子。” 两人见谁都说服不了谁，同时打起了拉儿子这票的念头。 “这周末，外国语小学有公开课，妈妈带你去听。” 姜知暖从顾子谦手里抢过了招生手册，笑眯眯地看着儿子。 “小子，爸明天去幼儿园接你放学，咱们去街对面的小学踢球去。” 顾子谦也不甘示弱。 见爸爸妈妈都要带自己出去玩，顾清承欢快地跑了出来，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奶声奶气地答道，“太好了，爸爸妈妈。” 一周后，顾家的家庭会议如期举行，顾清承把票投给了外国语小学。面对这个结果，顾子谦无奈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傻儿子，你去了外国语，就得住校，周末才能见到爸爸妈妈。你舍得？” 顾清承顿时傻眼，他喜欢外国语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喜欢外国语学校里教他们唱英文歌的老师，但他不喜欢住校啊？他扭头，无助地看向妈妈姜知暖。 ”谁说咱们要住校？爸爸吓唬你呢，儿子，咱们走读，和上幼儿园一样，早上去晚上回，爸爸妈妈送你。” 姜知暖安慰般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听到妈妈的保证，顾清承刚刚还黯然的眼神瞬间亮了。 “咱家离外国语坐车要一个多小时呢，走读太折腾孩子了，特别是到了冬天。” 顾子谦对儿子去外国语小学读书的事妥协了，但走读这事，他心疼儿子。 “谁说咱家就得在这？咱们买房子，买个外国语小学附近的房子，这样不仅小学可以走读，初中还能走读。” 姜知暖也不愿儿子住校，不过和顾子谦的心疼不同。她不愿孩子这么小就离开父母，在她看来，从幼年到青春期，孩子都需要父母陪在身边，为他保驾护航。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幸福的童年能治愈一生。” 她是万万不希望，在孩子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在他身边。 自己曾经承受的惶恐不安，她万万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经历一次。她希望的是，顾清承不管做什么，回头看时，父母都在他身后。 “又买房子？这房子我们才买不到五年啊！就要卖？” 顾子谦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谁说咱们要卖这房子了？” 姜知暖才不会卖现在住的这套呢，再过个七八年，省城的第一条地铁，就会经过他们这。到时候房价蹭蹭往上涨，她得留到那个时候再出手。 “那咱们怎么买新房子？” 顾子谦这下不光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 “用钱买啊。政府又没规定每家名下只能有几套房。” 姜知暖俏皮地说了这句，她早就盘算好了，她得趁着“限购”政策出台前，看好地段多囤房。 顾子谦调侃地说道：“故有孟母三千，今有顾母买房。” “你这话我爱听。咱们赚钱不就为了给孩子花嘛。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姜知暖反问道。 顾子谦扶额，他这媳妇可太能折腾了。 第132章 换房风波 顾子谦觉得，对买房这件事，他媳妇有着永不衰竭的热情，而且时刻准备着，一旦他们的“钱袋子”暖和了起来，姜知暖就会启动购房置业的”雷达“。前一天他们刚达成一致孩子的择校问题，第二天姜知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来看房。也不知她是啥时候准备的房产信息，对于自家媳妇的精力，顾子谦是万般佩服。他甚至怀疑，姜知暖的大脑结构，也许和海豚有一定的相似性，睡觉都还可以工作。 顾子谦和姜知暖今天来看的这个楼盘，距离外国语小学走路只需要十分钟。楼盘主打的也是所谓的“学区房”。售房部修的大气明亮，项目沙盘那看得是一个叫人赏心悦目，当然，房价也很是“美丽”。 “姐，我们这套户型有140平，适合三代同堂，将来孩子在家门口读书老人帮忙接送，你和姐夫也放心。” 售楼小姐热情地介绍道。 “这个朝向我不太喜欢。” 姜知暖边走边说，跟在身后的顾子谦则困惑地看向妻子，心里纳闷道，“这套户型，她不是在家就选好了吗？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怎么又不喜欢了？” “姐，我们这个朝向虽然是西南，但客厅和其中的两间卧室，都在南边。而且您看，还正对小区中庭，不临街，安静。” 售楼小姐赶紧指着沙盘，进一步介绍，生怕姜知暖这个金主变卦。 见姜知暖没接话，售楼小姐紧接着补充道：“ 姐，我们这有个117平的户型，是您喜欢的南北方位，但他是个三居室。” 姜知暖先是对售楼小姐柔柔地答道：“妹妹，你也说了是三居室。我家人口多，三间房住不下呀。” 接着就扭过头看向顾子谦，“要不，我们去你喜欢的阳光家苑那个楼盘？我看也不远。” 这话直接把顾子谦给问傻了，“什么阳光家苑？他懂什么房子？买房这事不都是听老婆的吗？”但凭借多年夫妻生活的经验，虽没明白妻子的用意，但顾子谦还是反应极快地点点头。 看到“煮熟的鸭子”即将飞了，这下售楼小姐急了，她心一横牙一咬，开口挽留道：“姐，你是我们的优质客户。要不我去给领导申请一下，看总价能不能给您优惠2个点？您等我一下。” 姜知暖这才止住脚步，“要不你先去帮我沟通看看？我还是先去阳光家苑看看，看完了再回来。买个菜还要对比三家呢，更何况买房这件大事，你说是吧？” 姜知暖这般说，售楼小姐不好再阻拦，只好保证道，“姐，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去申请最大的优惠力度，你待会一定要再回来啊？不管多晚，我都等您。” “你放心吧，我看完了就回来找你。” 说完，姜知暖就带着顾子谦离开了售楼部。 等走到路边，顾子谦对着姜知暖竖起了大拇指。 “你听明白了？” 姜知暖笑着问道，她很满意刚才顾子谦的配合。 “刚开始没明白，但听到人家说申请优惠，就明白了。” 顾子谦实话实说。 “那你头还点那么快？我话刚落地，你就迫不及待地点头，显得就在等我这句话一样。” 姜知暖推了推顾子谦。 “那不是得听媳妇的话嘛。我是媳妇指哪就打哪，虽然没领会媳妇的战术，但执行力不能减弱。” 顾子谦这番俏皮话成功逗笑了姜知暖。 就这样，姜知暖拿到了最大力度的优惠价格，成功拿下了这套140平的房子。 待母亲崔宝珍听说姜知暖又买了新房的消息，已是一年半后姜知暖刚拿到新房钥匙。这天，休假的崔宝珍跑来探望母亲肖文惠，闲谈中，听到母亲感叹，“家里开销大，又买新房，暖暖他们夫妻俩看着赚的钱多，实际到自己口袋里没有多少。” 肖文惠是真心为外孙女发愁，可听到崔宝珍耳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自己的大女儿居然又不声不响给自己买了套房。 “等今年下半年开学，清承要去读外国语小学，那学费一学期就要1000块。哎，夫妻俩都是为了孩子，买新房子也是为了孩子上学离家近。每个月要还银行不少钱，要还几十年呢。现在生意好还好说，要是将来生意不行了，可咋办？” 肖文惠越说心里越发慌。 可崔宝珍只听得见“买新房”这一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而顾母王桂樱则带着顾子娇在晚上就登了儿子家的门，年前顾子娇终于把儿子接来了身边，顾母也因此重新回了省城帮忙照顾外孙，三人挤在三妹顾子美的小两居里。 “妈，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我爸咋了？” 刚把儿子顾清承哄睡的顾子谦看到母亲来了，立马紧张地问道。 “你爸在家好着呢。” 王桂樱笑眯眯地答道。 “那小妹在学校闯祸了？” 顾子谦见不是父亲有事，又担心还在老家求学的小妹起来。 “她也好着呢，上高中了，知道学习了。” 王桂樱应着道。 “那这晚你咋跑过来？你前夫找你麻烦了？” 顾子谦又看向二妹顾子娇，唬得她连连摆手。 “都没事，你别操这个心。我是听说，清城要去子娇学校上小学了。” 王桂樱见自己再不说话，儿子就在瞎想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我还以为啥事，你为这事这么晚还特意跑一趟。明早再来不就行了。” 顾子谦笑咧了嘴。 “你们还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那现在这住的房子岂不是空下来了？” 母亲王桂樱的话，成功让顾子谦合上了嘴，“妈，你直说吧，啥事？” 见儿子神情变了色，王桂樱呐呐地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这房子既然要空出来，可不可以借给子娇住？她娃也大了，老和妈挤在一个房间，不是个事。” 顾子谦垂下了头，思索了片刻，再次抬头，他正色道：“这事我得和暖暖商量下，她今晚和子美去验货去了，还没回来。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房子。” 王桂樱早就料到儿子会是这番反应，自打儿子结婚后，凡事大事小事，都要和媳妇商量，要媳妇拿主意。她撇了撇嘴，“晓得，妈等你信。老大，你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现在条件好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谁料，第二天顾子谦还没来得及和姜知暖商量这事，岳母崔宝珍又来了，一开口就是，“你们搬去新房，这房子能不能给我们过来住？” 听了这话，顾子谦顿时傻了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第132章 帮人是情分，不是义务 对母亲崔宝珍理所当然的态度，姜知暖很是无语。她发现，崔宝珍从来不考虑她人，只要她想要的。 “这房子我准备出租出去，用来还银行的贷款。” 姜知暖在和崔宝珍的数年交锋中，总结出，对母亲提的要求，不能态度含糊，必须干脆利落、直切厉害，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大闹一场。 “小顾之前的单位房，你们不出租在的嘛？” 崔宝珍觉得女儿想忽悠自己，可她不傻，姜知暖的房产，她摸得门清。 “那套和这套加起来的租金，才可填补现在这套的贷款。我还背着新房的贷款呢。” 姜知暖有些郁闷，自家的妈，非但不能给自己帮衬点什么，还老盯着自己锅里的。 “没钱还装大老板，买了一套又一套，装阔气。我看你哪天，还不上贷款怎么办？” 见女儿姜知暖一口回绝了自己的要求，崔宝珍酸溜溜地说道。 “那你为啥要住我的房子？你现在不有房子？你这也是装阔气吗？” 姜知暖反问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讨债的？” 崔宝珍觉得眼前的女儿简直是一身反骨，“ 知媛春节回来，家里不够住。你三妹轻雨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将来她回娘家，是不是也要给她腾一间房？” 上次知媛带男友回家探亲，嫌家里位置小，出去开旅馆，这事一直是崔宝珍的心病。因此，一听到姜知暖要买了新房，她就马不停蹄地来了女儿家。 姜知暖气急，她这里四间房，自个的母亲倒是把三个小妹安排得妥妥当当，而她自己，永远是被家庭忽视、排外的那个。从前全家迁来省城，她被留下；回省城探亲，三个妹妹都可以住房间，而自己就蜗居在客厅里的行军床上。现如今，她靠自己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母亲的主意打到自个的头上，可悲的是，居然在她的计划里，依旧没有自己。 “人都是想过好日子的，有能力谁不想过宽敞点，对吧？” 听姜知暖这么一说，崔宝珍以为她转变了想法，原本拉的老长的脸往回缩了缩，神情也放缓和了些。 谁料姜知暖下一句是，“我可以租给你，看在你是我妈的份上，比市场价便宜点都行，咱们签合同，你想住几年就签几年。” 这番话说得崔宝珍顿时原地爆炸，拿起身边的茶杯就要往地上砸，姜知暖见怪不怪地补充了一句，“这杯子是景德镇产的，是一套。你砸坏了一个，要赔一套。你不赔，我就上你单位去。” 见姜知暖一副要动真格的模样，崔宝珍拿起茶杯的手又轻轻放下，愤愤地将茶杯重新搁回了茶几上。 崔宝珍爱掀桌子爱砸东西这个毛病，上一世姜知暖就领教得够够的。崔宝珍一不顺心就跑到姜知暖家里发脾气砸东西，当初年幼的顾清承常被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这一世，姜知暖可不惯着崔宝珍，她改不了母亲这个丑毛病，但在她自己家里，她不能助长崔宝珍这股气焰。 母女俩针尖对麦芒，谁也不退让一步。“其实，昨天......” 顾子谦刚要开口和岳母崔宝珍、媳妇姜知暖解释，自家妈和二妹也看上这套房了。好巧不巧，门铃响了起来。 姜知暖前去看门，见婆婆王桂樱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暖暖，今天在家休息啊？” 王桂樱笑眯眯地问道。 “妈，你来了？快进来。我妈来了，找我说点事情，就给耽搁出门了。” 姜知暖将婆婆王桂樱迎了进来，心里嘀咕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像约好似地，两边的妈妈都过来了。她待会得去看看黄历。 “亲家母，好久没见啊！有空常来看看外孙。” 见到了崔宝珍，王桂樱热情地打着招呼。 崔宝珍看不惯对方以主人自居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看向亲家王桂樱。 王桂樱仿佛习惯了亲家这副模样，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对着儿媳妇姜知暖热络地说道，“暖暖，你和老大商量的怎么样了？” “妈”，顾子谦不满母亲没有眼力见，他丈母娘还在这呢。 姜知暖则一头雾水，困惑地看向丈夫和婆婆。 “你那么大声做甚？我又没聋。” 王桂樱不满地看向儿子，接着堆着笑望向儿媳妇姜知暖，“就是你们搬家后，这房子能借给子娇住吗？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王桂樱的话音刚落，崔宝珍就阴阳怪气地”呲”了一声。 “子娇现在不是住子美那吗？” 姜知暖淡定地问道。 “哎，这不是儿大避母嘛，孩子大了，得隔房睡了。” 王桂樱这才发现儿媳妇神情不对，亲家母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妈，这房子我原本是准备搬走后就出租的。若是子娇想住，我可以低于市场价租给她。她想住多久，咱们就签多久的合同。不管是我的亲人还是顾子谦的亲人，这房子我们只租不借。” 姜知暖看向婆婆王桂樱和母亲崔宝珍说道。 王桂樱听出姜知暖话里的意所所指，看向一旁的亲家母崔宝珍，心里暗遭，“不会吧，亲家母也看上这套房了？” “难怪刚刚一口拒绝我，原来是为了夫家的人。姜知暖，你这样巴心巴肝地对夫家人，以后不要哭着回娘家。”丢下这句话，崔宝珍气呼呼地走了。 “我没成想......”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王桂樱讪讪地说道。 “妈，刚暖暖说的，是我们商量过的。还有，是子娇需要房子，就让她来找我们。不要老把你推在前面。”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顾子谦突然开口说道。 王桂樱被儿子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嗳，那我再和她商量下，我先走了。” 刚刚还和菜市场般热闹的屋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顾子谦姜知暖夫妇二人。 “你啥时候和我商量的？” 姜知暖笑着看向丈夫顾子谦。 顾子谦见她还笑得出来，知晓媳妇心情并未跌落道低谷，便解释道：“昨晚我妈来说的，本想等你盘货回来和你商量，但后来太晚了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想着今早说，谁料你妈来了？就这样给耽搁了。现在两边都看上了这房子，借给谁住都不好，都得罪人。你的决定挺好的，谁想住谁租，这样两边都怨不着。” “我看，怕是两边都给怨上了。” 姜知暖缓缓说道。 果不其然，回家后的崔宝珍骂了姜知暖一天，就是王桂樱到了晚上做饭时，还魂不守舍的。 ”妈，再放就是第三道盐了。” 倚在厨房门口的顾子美眼见母亲王桂樱又要往锅里撒盐，忙出声提醒道。 王桂樱被唬了一跳，手一抖，盐又撒下去了。 “遭了，这菜得过水才能吃。我来做吧。你有啥心事啊，妈？” 顾子美走了进来，从王桂樱手里接过锅铲。 “作孽，你回家咋没声呢？” 王桂樱拍了拍顾子美的后背。 “我走得砰砰响，明明是你心里有事。”顾子美对母亲倒打一耙的行为很是不满。 “嗳，你哥变了。” 王桂樱长吁短叹道。 “我哥不是好着吗？他咋了？” 顾子美边炒菜边问道。 “他变了，不帮衬家里了。” 王桂樱说这话，顾子美立马不爱听了，熄了火，问道：“妈，你说的这是啥话？哥帮家里还少了吗？” “那是以前，结婚后就变了，变咯。” “妈，你把话说清楚。” 顾子美不满王桂樱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你大哥他们家不是要搬到新房子去嘛，为了清承上学。” 顾子美点头，示意母亲继续说下去。 “我就想着那现在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借给你二姐住，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谁料，你嫂子说，他们的房子，只租不借。” “妈，你就为这怨上大哥大嫂了？” “也不是怨，只是觉得你哥变了。” “你怎么这样？我大哥大嫂还背着房贷呢。他们想把房子租出去，肯定是为了补贴房贷。再说，我姐不在我这住的好好的嘛？” “迪迪眼见一天天大了，哪还能和妈挤一间房。” “那就在客厅搭张床，让迪迪出来是睡。我们小时候，谁不是挤在一张床上？碗多大就吃多少饭。” “你这偏心眼偏到你大哥心窝里去了，我问你，你二姐不是你姐？” “你才偏心眼呢。大哥还要帮家里，房子是大哥大嫂出钱盖的。二姐毕业的时候工作是不是大哥找的？我能在这安家，是不是靠的大嫂？人家帮你是情分，不是义务。拎拎清，好不好？”顾子美机关枪似地反驳母亲的言论。 第133章 崔宝珍的天塌了(上) “我的祖宗，你小点声，你姐和迪迪快回来了。” 王桂樱恨不得上前捂住三女儿巴拉巴拉的小嘴。 “怎么？做都做了还说不得了？妈，你和我说实话，这事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我姐撺掇你去的？” 顾子美盯着母亲王桂樱的脸问道。 见王桂樱默不作声，眼神闪烁，顾子美心下有数，叹了口气，劝慰道：“妈，我劝你，好好享儿女的福就好了，不要掺和到这些事里去。我姐有事就让她直接找我们，不要老躲在你背后。” 王桂樱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头挑起三女儿的“刺”来，“你说你，找了个老男人不说，现在婚礼也不准备办，搞什么旅行结婚？弄得像见不得人似的。” “我乐意，我把请人吃吃喝喝的钱拿去旅游见世面，多好。饭只能吃到别人肚子里，世面却能长到我的心里。”顾子美果然被王桂樱成功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的婚事。 她和石得计划着下半年趁着国庆，把证扯了，就去度蜜月去。不办酒，一方面顾子美和石得都是务实的人，觉得将钱撒在那些虚礼上是万万不划算的。另一方面，石得的亲戚关系太过复杂，两个父亲。按石得的性子，若要办婚宴，上台敬酒的肯定只有养父老石头，多半请都不会生父姜道远。可若真是这样，顾子美怕嫂子夹在中间难做。本来自己和嫂子的大哥石得谈恋爱，嫂子回娘家就受了不少气。顾子美不愿嫂子再为难受气。 等到顾子娇带着儿子回家，在饭桌上，顾子美也没放过她二姐。一本正经的和顾子娇说道：“二姐，你在我这住的不开心？” “这是啥话？你让我们母子俩来借住，我感激不尽呢。” 顾子娇边答边看向母亲王桂樱。 “子美，你怎么回事？这多么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桂樱对顾子娇训斥道。 “住的顺心咋还让妈去问哥的房子呢？” 顾子美并不理会母亲王桂樱，而是继续望向二姐顾子娇问道。 顾子娇没料到三妹顾子美会问得如此直白，微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眉头微蹙。 顾子美见顾子娇又摆出一副病重林黛玉的模样，她最是反感，一下没了耐信，语气有些冲地说道：“你别看大哥又买了房子，其实都背着房贷呢，我也一样大伙都不容易。要我说，大嫂没说错，房子只租不借。换句话说，等我出嫁了搬出去了，你还想在我这住，我也要和你签合同收租金。有句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凡事把话放到桌面上说，才不容易伤感情。” 顾子娇见顾子美如此不给自己留情面，一时脸上挂不住，饭也不吃了，欲哭还泪地掩面回了房。顾子美见怪不怪地撇撇嘴，心里暗想，“又来这套，我都看了多少年了。” 顾子娇的儿子李迪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是跟着你嫂子做生意，钻到钱眼里去了，亲情都没了。” 王桂樱丢下筷子，搂着外孙李迪，对顾子美愤愤地说道。 唯有顾子美，依旧有滋有味地吃着菜。 这场闹剧，因顾子美的仗义执言，渐渐平息了下来，谁也没有再提，只是不管是王桂樱心里还是崔宝珍那里，对顾子谦姜知暖夫妻俩都有了疙瘩。 特别是崔宝珍，她找不着姜知暖的麻烦，就在家里见缝插针地挑刺。姜知羽已考上了大专，住校的她成功躲过一劫；姜轻雨被逮着莫名其妙骂了几次后，实在忍不住，申请了单位的宿舍，也搬走了。只剩下可怜的姜道远，无处可逃，每天下班回来，就听着崔宝珍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来覆去的“炒”，头愈发的疼，本就寡言的他变得更为沉默。 逮着单位机器大检修的机会，姜道远可算是找到了“逃避”的地方，已近退休年纪的他，身先士卒，和小年青们一起上一线，连轴转，连着两天整夜都没合眼。身体虽然疲惫但姜道远的心却是轻松的，因为听不到崔宝珍的絮絮叨叨，他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了。 又熬了个大夜，天微亮，姜道远才从车间里出来。没走几步，他就感到步履不稳，踉踉跄跄地。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工友瞧见，立马跑了上来，见姜道远已然昏迷，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快来人啊，姜工昏过去了。” 等姜知暖收到信，和丈夫顾子谦赶到医院去的时候，姜道远正在手术室里抢救。姜轻雨和姜知羽见大姐姐夫来了，顿时感到有了主心骨，团团将他俩围住，语无伦次地向姐姐姐夫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而崔宝珍则面如死灰般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全然没有了往昔的“张牙舞爪”，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细看，她的头发竟有了些许花白，然她，分明才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第134章 崔宝珍的天塌了(下) 姜知暖来不及安慰母亲，家里三个女人虽说到的比她早，但除了围在手术室门口着急，啥事都没干。她先是指挥丈夫顾子谦去医院附近的杂货铺买住院用的生活用品，自己又赶到缴费窗口把住院押金给交了。等她忙完一切，手术室的灯依旧未熄。两个妹妹姜轻雨和姜知羽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抱团取暖般倚靠在一起坐着。而母亲崔宝珍，仿佛 一尊雕像，眼神空洞，姿势未换的坐着。 等顾子谦收拾好病床，匆匆赶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姜家的女人们仿佛一瞬间接收到了指令，“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首先出来的是医生，他环顾了一周，最后看向顾子谦询问道，“是病人儿子吗？” 顾子谦立刻上前，“我是病人女婿，手术情况如何？医生。” 医生困惑地看了顾子谦一眼，“儿子没到？” “我家都是女儿，这是我大姐。医生，我爸到底咋了？” 一旁的姜轻雨将姜知暖拉到医生面前，她不明白医生为何纠结男女，有什么事是只有儿子才能做主的吗？” “脑溢血，抢救过来了。但多半有后遗症，具体要看病人恢复后的症状。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要住icu，这部分费用没法走医保。” 医生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但姜知暖只听到了第一句，“抢救过来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住，我们住，医生。” 姜知暖连忙说道。 “那谁去交钱？” 医生抬了抬眼，一旁的护士递出了单子。 “我去，我去。” 顾子谦一把从护士手里接过，小跑去了缴费窗口。 姜道远被推了出来，崔宝珍一把扑了上去，哀嚎道：“道远，道远。你醒醒啊？” 姜知暖和姜轻雨一左一右，强制将崔宝珍架了起来。姜知羽在一旁劝慰道：“妈，你现在怎么喊爸都听不见，咱们听医生的。” 等崔宝珍明白过来，丈夫姜道远被推进了icu，每天只能探望一次，且只有20分钟的探望时间，她又在医院大闹了一场。 “你爸为啥不能回病房？要去住什么破劳子？我都不能陪着他，他饿了冷了都不知道。你再怨我们，也不能这样作贱你爸啊？” 崔宝珍情绪失控地挥舞着拳头朝姜知暖身上砸去，顾子谦眼疾手快地将妻子姜知暖拉到一旁，姜知暖躲过一劫，可崔宝珍的拳头则重重砸在了顾子谦的脸上，他的脸顿时青了一块。 他们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引得走道里过往的病人家属纷纷侧目。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出言劝导：“大姐，你家孩子有孝心，舍得花钱让老人住icu治疗。好多家，见老人没醒来，就放弃了直接拖回家了。你误会孩子了，在里面住着，有专业的护士照料，打营养液，饿不着冷不着的。” 此时的崔宝珍压根听不进去，她就像头愤怒的母狮，逮谁咬谁。可姜知暖不愿陪她妈疯下去了，拉起顾子谦就往外走，全然不顾崔宝珍的破口大骂。 等走出医院，姜知暖细细看着顾子谦脸上的伤，有些心疼地说道：“下手可真重，你下次躲着点，别这么傻了。”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爸病了，妈心情不好，我理解。再说，我要躲了，妈更生气，下次要我不在，她憋着一起朝你发，怎么办？” 顾子谦满不在乎地说道。 姜道远醒来，已是五天后，身体机能特征恢复平稳，转出了icu。只是，他终究是留下了后遗症，偏瘫，丧失部分语言能力，说话吐词含糊不清。厂里给他提前办了退休。他的二女儿姜知媛从花城赶回来的时候，他已住了半个月的院。 姜知媛一进病房，就开始挑剔，什么不是单间不利于养病恢复了？什么这的治疗方案没有花城先进？什么怎么就妈一个人在，要累坏妈吗？这要是在花城，她会怎样怎样？她进来没五分钟的功夫，不满说了不止五条。 姜轻雨笑着打圆场，“二姐，爸手术挺成功的。” 姜知暖则不惯着她，直接开怼，“你要觉得不好，等爸出院了，你把爸接你那。你不是说花城医疗条件更好嘛，爸好做理疗。” 姜知媛横过眼来，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大姐会说出这番话来。 “去什么去，我和你爸就在这待着，哪都不去。这是我们的家。” 还未姜知媛开口，崔宝珍就愤愤说道。自打姜道远病后，崔宝珍对着姜道远还有耐心，可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常说三句怼两句。 这下，姜知媛也不再开腔，默默缩回了墙角。 出院那天，是女婿顾子谦将姜道远背回了家。一回家，姜知媛就嚷嚷着要开个家庭会议，商议怎么照顾父亲的事。 “我在外地，不能常回家也不会照顾人。爸现在这个样子，光靠妈一个人可不行，本来妈一辈子就没怎么干过家务活。” 姜知媛先声夺人，仿佛家里的主事人般。 姜知暖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二妹姜知媛，大姐没开腔，姜轻雨和姜知羽更是缩在后面。 见大姐姜知暖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姜知媛以为她怕花钱，“我们给爸请个保姆，做个饭什么的。不就是钱的事嘛，我出钱。” 姜知暖瞧了姜知媛一眼，将包里的医院结费单拍在桌子上，沉着说道：“二妹既然提了钱，那我们就来算算。爸是我们大家的爸，大家都有责任。这是除开单位医保给报销的，我垫付的部分。给爸请保姆，减轻妈的负担，这事我赞成。我们一起来算算，这些费用一共有多少，我们姐妹几个怎么分摊？我是大姐，我先说，我承担四成，剩下的六成，你们看你们怎么分？” 等姜知媛说完，屋里突然安静得吊根针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