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郡主无人敢娶》 第01章 血洗将军府 中秋之夜,东昊国的京城,喜庆融融。 将军府上妇孺老小聚在院子里吃茶点、赏月亮,却不料一批穿蓝色制服的禁卫军,杀气腾腾地闯进了将军府。 “闻大人,这是何意?”孟老夫人认得禁卫军统领闻工华。 “将军府众人接旨!” 闻工华手持圣旨,孟老夫人在将军夫人纳兰雪芝的搀扶下带领家属跪地接旨。 闻工华嗤笑念道:“孟将军孟百昌,副将孟百生等孟家将士,通敌卖国,致使吾东昊王朝痛失领地兰坡坳,孟家军百万兵马阵亡,罪至灭族!” “不可能!”孟老夫人吓得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府上众人来不及反应,闻工华身后便走出一个士兵,他双手捧着一个黑布遮盖的东西,闻工华一把掀开木盘上的黑布,一颗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惊吓声连连,响彻夜空! 十五岁的孟晚筝吓得张开嘴巴,却一个字音也发不出,那颗脑袋,是她爹孟百昌! 孟老夫人已经晕死过去,现场混乱起来。 纳兰雪芝站不稳,摇摇晃晃地把孟晚筝往后推,嘴里小声念着:“筝儿,快走!筝儿,快走!” 孟晚筝无法动弹,只盯着她爹那死不瞑目的面容! “一个不留,杀!” 闻工华命令一下,禁卫军的大刀挥向将军府的妇孺老小,血溅墙,泼满地。 满目的猩红,模糊了孟晚筝的视线…… 大脑一阵刺痛,孟晚筝突然惊醒,冷汗淋漓。 她的惊恐和慌乱,在看清自己身在潼城军中的营帐时,才逐渐消退。 孟晚筝时常梦见将军府被血洗的情境,确切地说,那不是梦,而是她上辈子真实的经历。 上一世,她安然顺遂地活到了十五岁,怎知孟家军在边疆被陷害,将军府被血洗。 在那一场禁卫军对将军府的屠戮中,孟晚筝被后来赶到的灏南王所救。 她多活了四年,可惜灏南王和她终究实力不足,无法替孟家军讨回公道,灏南王被暗杀,而她也死于皇权刀下。 唯一庆幸的是,上天让她回到了四岁的年纪,孟晚筝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孟家军的命运。 为了获取最大的胜算,孟晚筝四岁就央求孟百昌让她学武,七岁入军营历练,经过十年的努力,如今十四岁的孟晚筝已经是少将军了,且被皇帝册封为筝郡主。 “郡主,京城来了圣旨,将军让你一同接旨。”营帐外传来随从梨花的声音。 “就来。”孟晚筝立即下榻梳洗。 不出她所料,皇帝赐孟百昌一座将军府,孟家将由潼城举家搬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距离兰坡坳之战,时间越来越近了。 让孟晚筝有点意外的是,护送圣旨来到潼城军营的,竟然会是灏南王晏九司。 上一世的孟晚筝,心中只有仇恨和不甘,从未好好看过救她一命的恩人,此时遇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发束白玉冠,天颜若谪仙,风光霁月。 他喜欢着白色锦袍,宛若不染人间烟尘,而锦袍上的金丝刺绣,又预示着他是皇权贵子。 孟晚筝知道,上至豪门贵族,下至民间庶民,有非常多的女子喜欢他。 只是相传灏南王十分洁身自好,不喜与人交往,亦无心无欲,就连灏南王府都建在京城郊区,远离人群,亦远离朝堂。 孟晚筝对灏南王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 “哟,小妹,你这样盯着九司看,是不是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呀?”孟承宇笑嘻嘻地调侃孟晚筝,还用手臂碰了她一下。 此时,正在和孟百昌交谈的灏南王,随即转身望过来,眼神疑惑。 孟晚筝有点尴尬,瞪了自己亲哥一眼,“哥,你怎么说我没关系,王爷心性纯良,你可别吓着他。” “我是说你,又不是说九司,何况喜欢九司的人多了去,他听到也不会被吓到的。” “你再乱说,我劈了你!” 孟晚筝可不想灏南王误会什么,说着就要和孟承宇干架。 “你们两个,失不失礼?”孟百昌朝孟晚筝和孟承宇吼了一句后,转身恭敬对灏南王解释:“王爷莫见怪,犬子、犬女在军中野惯了,有失体统,哎!” “将军不必致歉,本王不介意。”灏南王温润和煦地说道。 孟百昌又感激了一番,“王爷舟车劳顿,若不嫌府邸简陋,不如就在府上多住几日?” “爹,九司实际上不需要那么多礼节。”孟承宇走过来,一手揽过灏南王的肩头,“走,带你喝酒去!” “孟兄,本王不胜酒量。”灏南王虽然不喜欢被人揽肩,但也没甩开。 “喝一点没事的,而且你也该练练酒量,别整天喝茶,茶有什么好喝的……”孟承宇带着晏九司,一路碎碎念。 孟百昌见状,也就随他们去了。 若不是知道他们两个有些情谊,孟晚筝还真难以想象,自己那个大大咧咧、随性而为、话又特别多的逗比哥哥,竟然和清清冷冷的王爷成为朋友。 也是因为有交情,孟承宇没把晏九司当王爷,总是一口一个“九司”地喊着。 等他们走远了,孟晚筝才想起,她还没跟灏南王解释,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爱慕他。 都是孟承宇!孟晚筝心里生了哥哥的气。 在孟晚筝的记忆里,上辈子这个时候,孟家确实收到了皇上赏赐一座将军府的圣旨,可是那时并不是灏南王送来的圣旨,更别说在孟家留宿了。 看来,有些外部环境也有了她意料之外的变化。 灏南王在孟府住下,这对孟府来说是大事,孟老夫人在收到消息时就里里外外地通知下去,免得怠慢和冲撞了王爷。 孟晚筝提前结束在军营的训练,傍晚时回到了孟家,刚踏入大门,就听到厅堂里传出她奶奶的声音,“你这兔崽子,怎么可以把王爷灌醉?” “奶奶,我没有。”孟承宇反驳得有些没底气,不管怎样,九司确实是醉了。 “王爷睡了两个时辰还没醒过来,你又一身酒气,还说没有!万一王爷身子有个好歹,看你怎么收场!” 孟晚筝走进大厅,亲昵地挽着孟老夫人,“奶奶,你这站着骂人多累啊,来,坐着!” 第02章 凭郡主是少将军 “我去看看九司醒了没有。”孟承宇趁机开溜。 孟老夫人想说多两句,孟承宇人影都没了,不由得叹气,“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奶奶,王爷还没醒吗?”孟晚筝打算找灏南王解释清楚,免得他听了她哥哥的话而误会自己。 “可不是嘛。”孟老夫人在孟晚筝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本来想安排个接风宴的,但是王爷身边的护卫来说,王爷估计要睡到晚上,等王爷醒来送几个小菜过去即可,我这才知道你哥把王爷灌醉了,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奶奶别气,王爷虽然与人疏离,但他和哥哥有些交情,想必不会怪罪哥哥的。” “希望吧。”缓了缓气,孟老夫人接着盯着孟晚筝,“筝丫头啊,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孟晚筝不解,“什么怎么样?” “过几日中秋节,你就要满十四了,再过一年,你就十五了。” “奶奶,你别乱点鸳鸯,我就一野丫头,配不上王爷的!”孟晚筝简直要笑哭,她奶奶这是把她和王爷想到一块去了。 自称配不上王爷,倒不是孟晚筝看低自己,而是她知道,她和灏南王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她这辈子是要干大事的,哪里想得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野丫头怎么了,奶奶就觉得你很好。” 孟老夫人疼爱孟晚筝,怎么看都是欣赏的目光,“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身份矜贵,还是孟家军的少将军,荣誉加身,还是个美人……” “奶奶说的是。”孟晚筝点着头附和,“这么想来我还是很不错的,既然奶奶想让我和王爷配一对,我觉得得和王爷多相处看看。” 孟老夫人喜上眉梢,“这就对了!” “奶奶,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壮又当爹了,我打算明日就带王爷去军营后山,让他认识一下小壮和它的孩子们,王爷应该不会像裴胆小一样晕倒吧。” “这……万万不可!”孟老夫人大惊,说着就要捶打孟晚筝,“你这丫头,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你……诶,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孟晚筝溜跑出去,“我未来夫君胆子必须够大!” “哎,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孟老夫人很是忧心。 筝丫头这孙女的优点是很多,也像其他姑娘家一样喜欢宠物,可是其他女孩子都是养小猫小狗,她偏偏养老虎,还养了几十只,结果一繁殖,这几年下来,军营后山已经有几百只老虎了! 孟老夫人不由得想起去年,文科状元裴至平衣锦还乡,她好不容易把裴至平请到家里做客,也是想让他和筝丫头相看,结果筝丫头转身就把裴至平带到后山看老虎。 谁也没想到,裴至平被一群老虎吓晕了,醒来后连夜离开了潼城。 过后潼城就传开了,谁要是娶孟晚筝,还得接收她的“老虎军”,再加上她整天舞刀弄枪的,没几个人打得过她,所以富家子弟都对孟晚筝避之不及。 想到这,孟老夫人不得不暂时放弃撮合孙女和灏南王的事情。 晚上,晏九司醒来后用过晚膳,筷子刚放下,护卫明镜就来通报:“九爷,筝郡主让人送来一封信。” “拿进来。” 拆开信封,里头只有一张纸,且只有一句话:“今日兄长乱言,请王爷莫放心上。” 署名是规规矩矩的三个字“孟晚筝”。 晏九司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了信纸好一会儿,“明镜,你说若本王不回信,她会如何?” 明镜:“……” 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筝郡主,“属下不知。” “请问王爷就寝了吗?” 房间外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晏九司听得剑眉一皱,明镜赶紧走出去看。 没多久,明镜倒回来说,“九爷,是孟家的二小姐孟喜莹,只是她还没踏入内院,就有女护卫把她赶出去了。” 晏九司眼里疑惑,“发生何事?” “王爷救命啊!”又有声音传进来,晏九司还是亲自走了出去。 此时刚沐浴好的孟承宇也过来了,见到两个女护卫拖着孟喜莹往外走,而晏九司恰好打开房门。 “你们拉着二妹做什么?”孟承宇虽然不喜欢孟喜莹这个堂妹,但是名义上,还是要问清楚。 一女护卫答:“大公子,我们奉郡主的命令在此守着,不得让二小姐进去打扰王爷。” “她凭什么拦着?”孟喜莹气愤不已,但见灏南王已经走出来,声音还是刻意显得柔弱可怜,“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跟王爷说,我还能伤害王爷不成?” “凭郡主是郡主,凭郡主是少将军!”另一女护卫即刻回应。 孟喜莹还想说什么时,晏九司清清冷冷地问道:“你找本王,何事?” 灏南王清风朗月,孟喜莹心中瞬间被温暖填满,柔声道着:“王爷,民女是想告诉你,千万别跟孟晚筝去军营后山,她养了一群凶猛的老虎,专门咬人的。” “二小姐多虑,本王不惧虎。”晏九司面无表情,说完立即转身回屋,俨然不愿意再为这样的事情驻足。 孟承宇对孟喜莹也没好脸色,“二妹还是回去自己的院落吧,现在是夜晚,你单独过来这里不合适。” 孟喜莹甩开两个女护卫,愤愤不平地跑走。 “九司,等等我。”孟承宇追上晏九司,“真是奇了怪,小妹竟然派了护卫保护你?” 晏九司把不久前收到的孟晚筝的信,递给孟承宇看,“孟兄就别再调侃了。” “行吧,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欢小妹那个款。”孟承宇有点无奈,但很快就恢复认真的表情,“你让我查繁星宫,有点眉目……” 明镜知道孟承宇这么晚过来,是有要事和王爷谈,便主动把房门关上,尽责地守在门外。 与此同时,孟晚筝刚从她爹的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梨花看得出她情绪并不高涨,但还是把孟喜莹的事情汇报给她知道。 孟晚筝不意外,“梨花,传密令下去,这几天就把孟喜莹嫁出去。” 第03章 学习做个温柔的小女子 第二天一大早,孟晚筝就被叫到大堂去,等她来到时,大堂里的人已经吵得差不多了。 大概就是说,孟喜莹昨夜主动私会王大力,还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可是早上醒来时,孟喜莹哭闹着是被人害的。 此时大厅除了孟家人,还有潼城卖米的商户王有粮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王大力。 孟喜莹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奶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嫁王大力!” 她旁边跪着的王大力挠了挠脑袋,有点不知所措,低着头说:“我、我听长辈们的安排。” 孟喜莹哭了一个早上,孟老夫人听得脑袋疼,直接告诉三儿子孟百财,“百财,你女儿的婚事,你做主。” 被点名的孟百财动了动肥大的身子,“呃……喜莹啊,你和王大力都躺一张床上了,不嫁也得嫁,何况王大力家是卖米的,不愁吃穿,人也老实,过普通的富贵日子还是可以的。” “爹,我是孟家军的二小姐,怎么可以嫁商户?”孟喜莹愤怒喊着,“大堂姐的婚约对象是忠义侯世子,我至少也要嫁皇权贵族!” 孟老夫见三儿子不再吭声,摇了摇头,对孟喜莹说,“你大堂姐的婚约,是因为你大伯父是副将军,和忠义侯有些交情,你想嫁皇权贵族,你得让你父亲有能耐去结识皇权贵族。” 孟老夫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副将军孟百生,二儿子是大将军孟百昌,而作为三儿子的孟百财,从小好吃懒做,一事无成,更别说结识皇权了。 孟喜莹擦了擦眼泪,眼角瞥到了站在角落的孟晚筝,说道,“小妹还没议婚,她也嫁不了皇权,让她嫁王大力,反正我不嫁。” “那不行!”大将军孟百昌和夫人纳兰雪芝同声道。 纳兰雪芝气孟喜莹的口不择言,“二小姐,不检点的人是你,何必扯到筝儿身上?” “什么叫不检点?我家喜莹是被人下药了,她都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开口说话的是三夫人,也就是孟喜莹的母亲,她说着又向孟老夫人哭诉,“现在最委屈的是喜莹,难道不该查明真相再定夺?” 孟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早上两名军医给喜莹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现象,要不你自己去请大夫再检查一遍?” 林菊突然没话说。 孟晚筝悠哉地靠着墙壁,拿着一个包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看戏。 谁知孟喜莹突然站起来,就朝孟晚筝扑过来,“都是你,一定是你害我的!” 孟晚筝轻巧地躲过她的手,“王大力老实又有钱,就你这臭脾气,嫁过去赚大了,还不知足?” “你知足你去嫁啊?”孟喜莹抓不到孟晚筝,一下跌坐在地上,又呜呜地哭起来。 “我倒是想嫁人。”孟晚筝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她,她才呵呵道:“那也得有人敢娶我呀。” 确实,潼城目前没人敢娶孟晚筝。 人耳可听,孟百昌和纳兰雪芝双双一声长叹。 “哼,你没否认,所以真的是你害我!你气我昨天晚上去见了王爷!” “咋回事?”孟老夫人有点懵,“怎么又扯到王爷身上?” “奶奶,这事我来处理。” 孟晚筝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一手肘撑在扶手上,对孟喜莹说:“你的脾气三句话不到必然烧火,人长得不是国色天香,你想嫁皇权,请问皇权要你吗?如果哪个皇权要了你,你一发脾气,皇权就可以摘了你脑袋,顺便抄家,甚至灭族。” “哪、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孟喜莹有点心发慌。 “要不问问王爷,皇权里头是不是这么严重?”孟晚筝说罢就让人去把晏九司请来。 “小妹,九司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应该不会来。” 孟承宇好心提醒。 可是他也有意料之外的时候,晏九司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堂众人都给他行了礼。 晏九司坐了上座,“本王赞同筝郡主所言。” “谢王爷坦诚。” 孟晚筝对晏九司抱拳作揖后,继续回看孟喜莹,“只要想搞死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自己说你有自保的能力吗?所以安心嫁王大力吧,至少生命更安全一些。” 孟晚筝的话太扎心,孟喜莹又一阵呜呜声,“可是嫁商户太丢人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大堂很安静,孟晚筝并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说着:“荣华富贵,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命享受的,对大部分人而言,一世安康更为重要。再说,如果没有米粮商户,孟喜莹,你吃什么活命?” 此时王大力的父亲王有粮开口,“想不到小郡主年纪比二小姐小,还能想得如此通透。” “是啊。”王有粮夫人连连点头,“街头上都说郡主蛮野,可今日民妇所见,小郡主可讨人欢喜了。” 肉眼可见,王有粮夫妇很喜欢孟晚筝。 今日的孟晚筝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浅蓝色的齐腰襦裙,衬托的她身形姣好,而且孟晚筝继承了纳兰雪芝的美貌,让人怎么看都会喜欢她的。 孟晚筝心里暗想不妙,于是她站起来,走到王大力身旁,豪气地拍了一下王大力的肩膀,“二姐夫,好好对我二姐。” “哎哟!”王大力整个人被拍到一边倒去,龇牙咧嘴地揉着肩头。 王有粮夫妇也愣住了。 “呀!”孟晚筝假装惊愕,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跟王大力道歉,“不好意思哦,我不知道我这么小小拍一下,你会那么痛?” 王大力刻意稍稍远离孟晚筝,才小声说:“没、没事。” “咳!”孟百昌故意咳得很大声,用眼神瞪着孟晚筝,让她适可而止。 纳兰雪芝也看得皱眉头,无奈道,“你这孩子,别动不动就动手,现在谁见你都怕!” “这样啊?”孟晚筝装得一脸懵,“那我回房面壁思过,学习做个温柔的小女子,各位失陪了。” “本王也失陪。” 晏九司离座,跟上了孟晚筝的步伐,“筝郡主。” 第04章 意识模糊地倒在屋檐上 “王爷,有事?”孟晚筝对他有点疏离。 虽然上辈子他救了自己,可是他救完她之后,只想她过平凡的日子,不准她插手孟家军的事情。 可是怨恨和复仇,让不甘心的孟晚筝还是偷偷用假名进宫做了宫女,小心翼翼地打探孟家军被灭亡的事情。 被晏九司发现之后,他火气很大地骂她说:“你以为在宫里活命很容易,你一没谋略,二没武功,简直不自量力!” 那时孟晚筝真是被晏九司打击到了,乖乖地在王府的小院里住下,但是日常她很少见到晏九司。 “你的举措,是在保护孟喜莹?” 晏九司的问题让孟晚筝起了防备心理,因为被他说中了! 孟家举家迁往京城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到时孟喜莹会被牵连致死,现在把孟喜莹嫁在潼城,是为了保护她的性命。 “王爷的话,我没明白。”孟晚筝否认。 她其实更想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他到底知道什么? 隐隐中,眼前的晏九司给孟晚筝的感觉,跟上辈子有点不一样,但是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晏九司眼里闪过疑惑,但很快恢复平静,沉默少顷,便转身离开。 “奇奇怪怪的。”孟晚筝摇了摇头,往与晏九司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因为要赶着搬去京城,孟家这几天快速把孟喜莹出嫁的事情办了,省略了很多礼节。 孟晚筝为了安抚孟喜莹的失落,私底下送了她几车嫁妆。 之所以说是私底下,皆因这几车嫁妆不是从孟家运到王家的,而是从潼城的一户普通民宅悄悄运过去的,不查没人知道。 孟喜莹出嫁了,孟晚筝也在中秋节这天过完十四岁生辰。 和往年一样,她不喜欢家人大搞宴席,只是简单地一家人吃了顿饭,就和梨花出门逛花灯去了。 夜虽早,潼城街市热闹,但晏九司没有出门的打算。 心静如他,耳朵特灵,屋顶似有轻微脚步声经过……晏九司悄然追了上去。 黑色夜行衣者在前,晏九司一身白袍紧跟在后,长眸一直盯着她。 身披长至脚踝的黑色披风,头戴黑纱帷帽,完全看不清五官和身形,但是隐约可以猜到,是个女人。 “夜探孟家,有何企图?” 原本急速飞行的孟晚筝,听到他的问话时突然放慢了脚步,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入侵孟家的外敌。 孟晚筝心里能感受得到,晏九司对孟家一直都是善意和维护的。 她停下时,晏九司也停了下来。 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两个人分别站在屋顶的两边角檐上,一黑一白,衣袂翻飞。 “孟家,与你何干?”孟晚筝故意挑衅,“有本事就来抓我呀!” 她稍稍改变声音,晏九司断然分辨不出来,迅速就朝孟晚筝出手攻击。 孟晚筝刚刚只是小小淘气一下而已,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打架。 以为可以快速甩掉他,没想到晏九司的速度这么快,不多时就追了上来。 “叫你来抓,还真抓?”孟晚筝不得不还手,两个人打了起来,“我路过孟家而已,别再跟着我。” “满口谎言!”晏九司不打算放她走。 孟晚筝无奈抽出腰间的长剑,“再跟别怪我不客气!” 晏九司铁了心要抓住孟晚筝,在躲避孟晚筝的长剑时,找准时机扯着孟晚筝的披风。 他本意是想把她的披风扯下来缠住她的剑,结果孟晚筝的披风不是系绳的,而是直接缝在衣服上的。 晏九司的用力一扯,直接撕开了夜行衣,从肩头到后背,一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隐约可见肚兜在后背的细绳! 两个人都愣了愣:“……” “流氓!”孟晚筝先反应过来,恼怒地用另一只手拍在晏九司的手臂上,随后飞走。 晏九司剑眉蹙紧,他的整只手臂瞬间发麻,他越是发力,毒素在他体内蔓延得越快。 孟晚筝刚刚是把一枚带毒的六角星镖扎进了晏九司的手臂,他此时手臂上的白色袖子逐渐变得血红。 晏九司意识模糊地倒在屋檐上。 这个中秋节的夜晚,潼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灏南王遇到刺客,二是县长半夜在春香楼暴毙! 晏九司把自己遇到刺客的事情压了下来,没有上报朝廷。 关于县长暴毙,官员出入烟花之地,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死了就死了,朝廷密令让灏南王低调处理。 明面上,晏九司委派了新县长上任就了事,暗地里,还是让明镜找仵作验尸。 夜里,孟承宇来到晏九司的房间,他还派了暗卫站岗。 “九司,你身上的伤如何?”孟承宇又关心又愧疚,“怎么说你都是在孟家军的地盘出事,我挺抱歉的。” “小伤而已,是本王技不如人,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晏九司坐于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 虽然六角星镖上带了毒,但好在只是强烈的迷药,修养数日就可恢复。 “九司,能伤得了你,想必武功在我之上,在东昊能打得过我的人也不多,这个可以缩小那个刺客的范围。” 孟承宇已经决定要查刺客的事情,只是晏九司没有告诉他,刺客是个女人。 晏九司自然也会去查,他甚至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跟赵县长暴毙的事情有关? “尸检结果如何?” “回九爷。”明镜把一份仵作报告拿出来,“这赵知县体内无毒,身上无伤口,却七孔流血,突然暴毙,这种查不出死因的死相,近两年在各州时有发生。” “看来是同一批人所为。”孟承宇对赵知县还是比较熟悉的,“这赵知县的身世看似清白,但他有个远方表亲叫赵河,赵河是大皇子的幕僚之一。” 明镜发问:“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赵知县是大皇子的人?那杀赵知县以及和赵知县一样死法的人,就是大皇子的对头干的?”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孟承宇说着看向晏九司,“我很好奇,对方就算要削弱大皇子的势力,应该从关键人物入手才对,为何对付这些虾米官员?” “跟繁星宫买消息。”这是晏九司想到的最快方法。 第05章 我还要嫁人的 之前孟承宇查探到的关于繁星宫的信息就是:如何和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繁星宫取得联系,并买卖消息。 “这事我不能出面,要找繁星宫的人,得先找到玉欢楼的主厨,离潼城最近的一家玉欢楼分店在临县,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孟承宇是孟家军的中将,别说临县,就是去到京城,也很多人认识他。 “明镜通知寒鸦去办。”晏九司吩咐,“赵知县为什么被杀,就买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明镜领命去联系寒鸦。 “九司,赵知县只是个小喽啰,值得花重金跟繁星宫要答案吗?”孟承宇不得其解,“与其买赵知县的答案,不如买刺伤你的刺客身份?” “赵知县官位虽小,但毕竟是个官,可能会牵扯朝中局势。”晏九司也想借此和繁星宫打交道,“繁星宫看似只是个江湖小组织,可是他们要价不低,想必背后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网,首次交易,试试繁星宫的本领。” 晏九司看着手中那枚六角星镖,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不买女刺客的身份,一来因为繁星宫一次交易只卖一个答案,二来考虑到当时两个人对打时,其实对方并没有想伤害自己,只是他后来撕坏了她的衣服,惹恼了她。 “你说得也有道理。”孟承宇说着站起来,“后天就要进京,我去一下我爹的书房。” 孟家军内部事宜,晏九司无权干涉,但他知道孟晚筝想带十万孟家军进驻京城,只是孟百昌拒绝了。 三更天,一支五万人的队伍悄悄从潼城出发,绕开官道,从山路、水路曲线往京城的方向挺进。 将军府,位于京城常安街,孟家走官道时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十天才到。 对孟晚筝来说,这座奢华的将军府,她何其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撞到任何东西。 孟家上下除了孟晚筝,都特别兴奋,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们都在念叨着皇恩浩荡。 孟晚筝看着府上熟悉的一切,心里有很沉重的感慨,这辈子,她要护孟家安康,要护百万孟家军屹立不倒! 也可以说她是没得选,若不这么做,所有人的下场,只会如上一世一样成为悲惨冤魂。 孟家到京城的第二天,大将军孟百昌和副将孟百生两人进宫面圣,而家里也陆续收到了许多皇族世家的邀请函。 最高兴的莫过于孟百财和林菊这对妇人,孟老夫人只告诫他们不可随便收礼,这对夫妇便忙前忙后地和各大家族走动起来。 当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孟晚筝不动声色的监视之内。 几日后,梨花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碗,“郡主,厨房送来一碗花胶参汤,说是给你补身子。” 花胶参汤,在孟晚筝的脑海里即刻浮现的是:花胶=鱼胶=南嘉鱼=玉欢楼总店的老板,参汤=有益=有利可图。 所以,这碗花胶参汤是在告诉孟晚筝,玉欢楼有她想得到东西,或者她想见的人。 “放下吧。”孟晚筝神情愉悦,顺便吩咐梨花,“再去准备几粒解酒丸。” 参汤下肚,待太阳下山后,孟晚筝带着梨花出门去逛常安街的夜景。 外地人逛常安街,必定要去看看全国闻名的玉欢楼,可以听曲、看舞、品茶酒,吃各地美食,适合交友、聚会。 “两位姑娘,想要点什么?”玉欢楼的门口,就有小二在迎宾客。 孟晚筝抬头看了看金漆招牌,笑答:“我想和你们老板喝酒。” 这回答引起了小二身后掌柜的注意,老掌柜捋了捋胡子,“姑娘外地来的吧,想和我们老板喝酒,需要提前十天预约,定金五十两,喝酒钱另计。” “这么麻烦?”梨花皱起眉头,“麻烦通报一声,这是孟家军的筝郡主来了。” “嗯嗯。”孟晚筝配合地点点头,“我是孟晚筝。” “你就是潼城无人敢娶的那个孟晚筝,孟家小郡主?”老掌柜这音量有点高,惹得周围不少客人都看了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孟晚筝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小辫子,微微靠近老掌柜,压低音量,“我说掌柜大爷,你能不能小声点,我还要嫁人的。” “呃……就算是郡主,见老板也是要预约的。” 老掌柜一副苦瓜脸,孟晚筝虽然是个漂亮的郡主,但是名声不太好,但来者是客,还是个大客,老掌柜小心翼翼。 “算了。”孟晚筝四周观望,“那就点个二楼雅间,来几道北疆美食,对了,再来两壶桃花醇。” 老掌柜眼里闪过讶异,但很快平静地喊人带孟晚筝和梨花上二楼。 老掌柜和孟晚筝刚刚长时间的对话,成功地引起了许多人对孟晚筝的注意,包括二楼丁香阁里的人。 此时玉欢楼的老板南嘉鱼正在此厢房里,她看了一眼今晚约见她的贵公子,“一个雅间限两壶桃花醇,秦世子若还想要这酒,不如请郡主过来,你也能共享?” 南嘉鱼口中的秦世子,正是康郡王世子秦弈风。 秦弈风听到孟晚筝想见南嘉鱼,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几乎所有来玉欢楼的人都会想认识南嘉鱼,为了得到她的人脉网。 “孟家的小郡主?行啊!” 秦弈风眼里饶有兴趣,当然,桃花醇也功不可没,他实在爱极了这酒的味道。 孟晚筝和梨花被带进了丁香阁。 在领路人的介绍下,孟晚筝见到了南嘉鱼和秦弈风,“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一下子见到了两个大人物。” 南嘉鱼如传闻那般,纱质红裙,是个妖艳的女人,秦弈风容貌清俊,一身天蓝色的袍子衬得他干净利落,唇角微微带笑。 “大人物不敢当,郡主请坐。”秦弈风很豪爽,倒是挺平易近人的。 相比之下,晏九司那人就清冷太多了。 孟晚筝大方地在酒桌前坐下,并且亲自把南嘉鱼和秦弈风的白玉酒杯给满上。 “郡主倒的酒,我的荣幸。”南嘉鱼擅长交际,一杯酒下肚,便和孟晚筝闲聊,“很早之前我就听闻郡主的大名。” 第06章 她要搞事 “嫁不出去的大名吗?”孟晚筝用自嘲的语气,认真跟南嘉鱼说:“或者南老板可以帮我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供我参考参考。”孟晚筝这话,让正在品酒的秦弈风一脸惊诧,“你这是……” 找对象找到玉欢楼来? 这是秦弈风的疑惑,但碍于孟晚筝是女孩子,他没说出口。 南嘉鱼同样好奇,“群主的婚约,难道不是由孟将军和皇上做主?” 孟晚筝给自己倒了桃花醇,吃起了北疆的串串烤羊肉,“他们不是还没做主嘛,我得先物色物色。” 南嘉鱼抿嘴笑,说道:“那郡主得好好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 孟晚筝嘴里还吃着肉,不经意又刻意地瞥向秦弈风,“像秦世子这样的就挺好。” 秦弈风一惊:“……” 孟晚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被吓到了,连忙笑说,“秦世子别怕,我不是看上你,只是打个比方,来喝杯酒,压压惊。” 秦弈风不可思议地盯着孟晚筝,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女子? 说她不知廉耻嘛,她又一副坦荡荡地样子替自己斟酒,仿佛是自己多心了。 “呵呵呵……”南嘉鱼的笑声化解了秦弈风的尴尬,秦弈风收回目光,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他最爱的桃花醇。 今晚这酒,真是让他喝得满足,只是和孟晚筝初见,让他受惊不少。 此时楼下传来吵闹声,南嘉鱼遣人去看,来人说是禁卫军统领在楼下和人起冲突了。 “这可是尊大佛。”南嘉鱼脸色严肃地站起来,“我得失陪,你们先自便。” 秦弈风点了头,而孟晚筝则起身靠到珠帘处,观看楼下的情况。 禁卫军统领,果然是闻工华。 看到熟悉的人,孟晚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他带人血洗将军府的情景,还有她爹的惨状! 孟晚筝整个人突然寒气笼罩,连秦弈风都发现她有点不对劲,“郡主怎么了?” “梨花。”孟晚筝没有回答秦弈风,而是盯着闻工华,然后在梨花靠过来时吩咐梨花几句话,梨花随即从这厢房的窗户离开。 楼下,闻工华带来的五六个壮汉把一名绿衣姑娘围在中间。 而闻工华坐在椅子上,鼻孔朝天地看着她说,“刚刚你撞到本官,理应道歉,而本官要的道歉,就是你喂本官喝了这杯酒。” 绿衣姑娘快急哭了,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裙两侧,非常无助,她是断然不能去给闻工华喂酒的! 看到绿衣姑娘的样子,孟晚筝很意外,竟然是忠义侯府的小姐花雨烟。 这花雨烟是大家闺秀,三步不出闺房,而忠义侯对她的管教也是非常严厉的,花雨烟出现在玉欢楼,那忠义侯大概是不知道的。 孟晚筝大概猜得到,被闻工华逼着喂酒,花雨烟不能从,而她也不敢自报家门,想必是害怕被忠义侯责备。 “原来是闻大人大驾光临。”南嘉鱼已经从二楼走下来,步伐婀娜多姿,“哟,看这可怜的小姑娘都快急哭了,闻大人,怜香惜玉啊!” 闻工华的目光瞥向南嘉鱼,“南老板,本官……” “咚咚咚!”玉欢楼门外突然传来净街鼓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紧接着就有人大喊:“抢劫啊!小偷啊!杀人啦!” 大街上很多百姓在走动,顿时一片慌乱,而作为皇宫的禁卫军统领闻工华,自然是需要出去看看的。 此时孟晚筝看戏也看够了,她转身从厢房的窗户跳了下去。 “诶?”秦弈风话还没问出口,孟晚筝已经没了人影,他连忙跟着跳出窗户。 孟晚筝有正门不走,偏偏要从窗户离开,而且还是在外头有人闹慌乱的时候,秦弈风隐隐觉得她要搞事。 就是这样的感觉,牵引着他跟在孟晚筝后面。 闻工华走出了玉欢楼,确实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带血的长刀快速奔跑,闻工华飞身追上去,“休想跑!” 黑衣人将闻工华引到了玉欢楼后方一条长长的巷子,这巷子两边墙高,没有灯火。 黑衣人又穿着夜行衣,闻工华根本看不清,黑衣人就突然不见了。 此时的孟晚筝双手托腮,和秦弈风就坐在玉欢楼的楼顶,两个人安静又居高临下地看着闻工华在找人。 一声很轻微的木门吱呀声,让闻工华瞬间踢开了墙边的一道门,他冲了进去! 哗啦! 哗啦! 哗啦! 一连三桶满满的夜香泼向冲进来的闻工华! 已经变成“屎人”的闻工华还没反应过来,泼他粪便的人早就消失了,剩下三个被扔在地上的夜香桶,滚了滚! “咯咯!”孟晚筝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捂住鼻子,声音很欢快,“太臭了,秦世子,赶紧走吧。” 闻工华纵然耳朵很灵,他也听不到孟晚筝说话。 因为闻工华的人也追出来了,他们的脚步声更大,自然,他们也发现了闻工华被人泼了一身屎尿。 瞬间,众人齐齐退避三舍。 闻工华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嘴巴上有屎,只能愤怒地盯着所有人,众人见状,愕然之余急忙去找清水。 从玉欢楼楼顶飞身回到正门大街,孟晚筝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见她回来,等在门口的梨花快步走过来,“郡主,花小姐已经被人送回府了。” “谁送她回去的?”孟晚筝问道。 “灏南王……” 梨花话音刚落,孟晚筝很满意,连忙点头,“他呀?他送倒是挺合适的。” 在孟晚筝上辈子的印象里,皇上后来是把花雨烟许给了晏九司的,只是后来太医说晏九司有隐疾,花雨烟不得不含泪嫁给其他皇室贵族。 一对鸳鸯就这样被拆散了,她还听闻晏九司为此一个月不见人。 想到这,孟晚筝觉得,晏九司既然算是自己的恩人,那她这辈子也可以为他做点事情找人帮他治疗隐疾,还有就是促成他和花雨烟的姻缘。 想想挺美好的,而梨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郡主,我话还没说完,是灏南王的人送花小姐回府,现在灏南王在玉欢楼海棠阁等你。” 第07章 本王所谓的意中人? “你不早说?”孟晚筝说着就要走进玉欢楼,但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她靠近秦弈风,“秦世子,等会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秦弈风觉得今晚有点刺激,看孟晚筝时眼里都发光了。 他竟然亲眼目睹堂堂的孟家郡主让人泼了禁卫军统领一身屎,而对方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她。 秦弈风早就看闻工华不顺眼了,今晚看他变成屎人,简直大快人心。 “如果、万一王爷问起刚刚的事情,你就说是你让人干的,当然,王爷不一定知道,我只是猜测。” “那怎么行?”秦弈风又刷新了对孟晚筝的认识,眼睛都瞪大了,“明明是你做的,怎么说是我?” 孟晚筝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量,“如果你不配合,我就把你五岁还尿裤子的事情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秦弈风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青红变换来形容,憋屈得很。 “我猜的,原来是真的呀?” 孟晚筝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引得秦弈风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你可是郡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威胁我?” 孟晚筝不以为然地拍了拍秦弈风的肩膀,“秦世子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假设王爷要质问而已,王爷大概是不知道的,走吧。” 孟晚筝说完,还自来熟地推着秦弈风进玉欢楼。 秦弈风:“……” 他已经对孟晚筝相当无语了。 海棠阁厢房里,没有酒肉,没有声乐,只有袅袅茶香,和一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王爷。 “王爷吉祥。”孟晚筝和秦弈风都给晏九司行了礼。 晏九司今日穿米白色的金丝刺绣锦袍,依旧贵气逼人,“坐。” 在晏九司面前,孟晚筝话不多,等着他发问,毕竟是他让自己上来的。 “筝郡主。”晏九司面无表情地喊了她一声,目光审视着她。 “王爷,你想说什么?”此时的孟晚筝,有点乖。 面对晏九司,孟晚筝其实有些压力,她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被他严厉骂过几次,心里有阴影。 “为何捉弄禁卫军统领?”晏九司断然说不出“泼屎”这样不雅的名词的。 “不是我捉弄的,是秦世子。”孟晚筝的神情和语气,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好奇跟过去看而已。” “哦?”晏九司菲薄的唇角,不可觉察地微扬了下,“还嫁祸他人?” 孟晚筝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心想,他是怎么发现的,他到底知道多少,要不要继续否认下去? 晏九司的长眸,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这让孟晚筝有点吃不消,“王爷,你当作没见过我不就得了?” 晏九司略感无奈,“你如此淘气,本王可以告诉你哥哥和孟将军……” “你不能这样!” 孟晚筝着急了,如果被她哥和她爹知道她背后干坏事,她以后想自由行动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个……”孟晚筝顿了顿,“我今晚都是为了王爷你啊!你应该护着我才对!” “呵!”不苟言笑的灏南王,竟然被孟晚筝逗笑,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笑容,“说说看,你是如何为了本王而捉弄禁卫军统领的?” 秦弈风也是拭目以待的表情看着孟晚筝,看她怎么说出朵花来,短短一个晚上,他已经逐渐适应孟晚筝的出其不意了。 “我是为了救你的意中人,她被闻工华缠住了,我想着你和我哥哥挺有交情的,我应该帮你,所以就把闻工华引开啦。”孟晚筝说到这,神采飞扬。 “花雨烟……王爷的意中人?”秦弈风反应有点大,不由得震惊地看向晏九司。 晏九司剑眉微拧,用冷死人的眼神盯着孟晚筝,但是话却是说给秦弈风听的:“秦世子,本王已知你清白,可以请回。” 秦弈风这会儿反而不想走了,他还没听够呢,但也只能起身告退。 “谢过王爷。”他尔后瞥了孟晚筝一眼,才慢悠悠地退出海棠阁厢房。 剩下孟晚筝和晏九司两个人,孟晚筝能感觉到厢房里好冷。 晏九司此时的话音里有些许怒意,“筝郡主,可知错?”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王爷你直说无妨,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孟晚筝说着拿了一杯茶来喝,感觉不喜欢,又叫人送了一壶红尘醉进来。 “王爷,这红尘醉是潼城的名酒,你要来一杯吗?” 孟晚筝倒了两杯酒,放一杯到晏九司的面前后,她自己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喝酒如同喝水。 “你从哪里得知……本王所谓的意中人?” 晏九司没理会孟晚筝倒的酒,他恨不得掰开孟晚筝的脑袋,看看她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此时孟晚筝已经七、八杯酒下肚了,再加上之前和秦弈风也喝了不少桃花醇,她脸颊有了红晕,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红尘醉,有家乡的味道啊。”孟晚筝很是满足地说道,然后就闭上眼睛,脑袋咚地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她喝醉了。 晏九司:“……” 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来她不仅淘气,还很狡猾! 看她醉倒的样子,算是明白了,她把自己灌醉,只是为了逃避回答他的问题。 “九爷。”明镜在厢房外小声汇报:“闻大人带了上百人把玉欢楼包围,说是要彻查今晚的黑衣人。” 晏九司看了一眼醉倒的孟晚筝,平静道:“玉欢楼不是本王的,这事不插手。” “是。”明镜毫无压力地继续守在厢房外。 此时同在厢房外的梨花却有些顾虑,玉欢楼门面虽然很大,但是朝廷禁卫军要查,南嘉鱼也只能让他们搜查。 如此一来,闻工华就会发现灏南王和郡主在一个厢房里,这会损害郡主的声誉。 “王爷,请允许小的先把郡主扶走。”梨花请求晏九司,她自然知道孟晚筝已经醉倒了。 “筝郡主似乎不想走。”晏九司悠悠开口,在梨花疑惑时,孟晚筝的声音传了出来,“梨花,先走。” 梨花不必回应,迅速找地方把她自己藏起来。 厢房里,孟晚筝慢慢抬起头,虽然还是一脸醉态,但是她的头脑是清醒的。 见此模样,晏九司菲薄的唇角微微扬起,“筝郡主,酒醒得挺快。” 第08章 她胆子,肥的很 对于晏九司的揶揄,孟晚筝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王爷见死不救,我吓得赶紧醒过来。” 她也没想到,闻工华那么快就带人追查,而且还要搜玉欢楼。 眼下闻工华并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但是孟晚筝还不想在这里和闻工华碰面,一旦碰面,就有怀疑她的可能性。 为了不破坏自己以后的计划,孟晚筝宁愿让晏九司知道自己装醉的事情。 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进厢房,很快就听到门外明镜和禁卫军的对话。 晏九司眼角瞥到孟晚筝已经把她自己橙色的纱质外衫褪下,露出了海棠花刺绣的白色兜衣。 肩头圆滑,锁骨精致,贴身衣物尽显她的身形姣好。 “你竟然如此大胆?”晏九司惊讶得几乎愣住。 孟晚筝手中即刻发出一颗小珠子,瞬间打中了晏九司的穴位,他被点穴了! 顾不得晏九司什么表情,孟晚筝直接将他推上了休息榻,快速解开他的锦袍……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冲进来几个禁卫军。 此时孟晚筝躺在里侧,刚好晏九司的身躯挡住了她。 为了让人误会,孟晚筝故意伸出一只藕臂放在晏九司胸膛上,还假装被吓到地叫了一声,紧张地拉过被子挡住自己,外人看得到被子瑟瑟发抖。 动弹不得的晏九司:“……” 他心里郁结得无以复加,这个孟晚筝不去当戏子也是可惜了! “原来是王爷在此。” 闻工华看着躺在休息榻的晏九司,榻里头还藏了个姑娘,嗤笑道:“哎呀,本官早听闻王爷身患隐疾,需要姑娘多多安抚,看来是真的呀!” 跟进来的明镜脸色很不好,这个闻工华仗着有皇上撑腰,根本没有把灏南王放在眼里。 “闻大人,还是赶快去检查其他厢房,别让黑衣人跑了。” 明镜严肃而不失礼貌的提醒,换来了闻工华的鄙视:“倒是一只挺尽职的狗。” 在闻工华等人走后,明镜的拳头明显地青筋暴起。 “委屈都是暂时的。”晏九司看向明镜,“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 “属下明白。”明镜不单单为晏九司鸣不平,也是在为他自己憋屈,闻工华砍杀了明镜的族人,若不是被晏九司所救,明镜和他的妹妹早就死在闻工华的刀下。 海棠阁厢房重新恢复了平静。 “呼——”孟晚筝一把掀开被子,努力地吸着新鲜空气,并把自己的衣服绳子重新系好。 接着小心翼翼地跨过晏九司横躺的躯体,下了休息榻。 “隔空点穴,轻功不错,戏也不错。” 晏九司这夸奖说得冷气嗖嗖,孟晚筝抚了抚被冷到的手臂,回过身,讪讪然,“王爷,助人为乐嘛。” 在晏九司目光的气势下,孟晚筝还是亲自把他的袍子穿好,“对了,那闻工华说你有隐疾,需要姑娘多多安抚,这是什么意思?你生病了吗?” 他上辈子和花雨烟的姻缘没成是因为晏九司有隐疾,但具体是什么隐疾,孟晚筝至今还没查出来。 “多事!”晏九司发怒,剑眉都带上了锋芒。 孟晚筝帮他解了穴道,不满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和我哥哥有交情,我才懒得问你,如果你的隐疾真的需要姑娘,我可以帮你找很多姑娘,让你尽快好起来。” “你是不是想死?”晏九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我哥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能伤害他妹妹不成?” 孟晚筝气呼呼走到厢房的窗户边,查看外头是否还有禁卫军,“真是不识好人心,脾气那么臭。” “黑衣人是个男人,你根本不必躲着禁卫军。”晏九司对孟晚筝今晚脱衣服的举措很气愤,“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随便宽衣?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你这人!”一向还算冷静的孟晚筝,真是没法淡定了,竟然说她不知廉耻! 正常女子被人骂不知廉耻,肯定又生气又伤心,可是孟晚筝生气之余,更多的是起了教训他的心思。 “明镜,通知……” 咻地一声,孟晚筝到了晏九司跟前,捂住他嘴巴:“不准通知我家人,也别想威胁我!” 四目相对,晏九司感觉到孟晚筝的掌心,有长期执剑留下的一层茧子。 孟晚筝第一次用手去碰一个男人的嘴巴,她感觉怪怪的,没多久就收了回来,“王爷,我可不是好惹的,今晚若不是你叫我上来这里,我现在已经回到将军府了,所以你帮我也是应该的。” 再次回到窗户边,孟晚筝看到外头禁卫军已经走了,她翻身跳了出去。 “明镜,你觉得本王好惹吗?”晏九司轻声问道。 门外的明镜挠了挠脑袋,“九爷,小郡主应该只是开玩笑吧。” “她不是开玩笑,她胆子,肥的很。”晏九司看着开着的窗户,早已没了她的身影,“派一队人,暗中护着,别让她发现。” “是。”明镜一直搞不懂他家九爷的心思,又要护着,又要生气。 孟晚筝今晚的目的是为了认识秦弈风,这个目的算是达到了,外加捉弄了闻工华一番。 唯一意外的是遇见了晏九司,虽然和他有点争执,但好在他最后也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和梨花确认了闻工华没有找到黑衣人的蛛丝马迹,孟晚筝就放心地睡大觉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仅仅第二天,她就在京城出名了。 孟晚筝在房间里吃早膳,她娘纳兰雪芝就风风火火地赶来她的房间,人还没坐下,就着急地问她,“筝儿,外头说你在玉欢楼跟秦世子表白,这是怎么回事?” 嘴里还咬着一块玉米饼,孟晚筝差点噎住,“谁说的?” 纳兰雪芝眉头拧得紧紧的,“整个常安街都的百姓都在传‘孟家小郡主看上秦世子’的话!” “娘,没有的事,别担心。”关于她的负面传闻向来不少,孟晚筝不以为然。 “没有?”纳兰雪芝坐在孟晚筝身侧,郑重其事地抓着她的手,“筝儿,你别害羞,如果真的有,娘支持你!” 第09章 是晚筝和孟家的福气 “啥?”孟晚筝赶紧把嘴里的玉米饼吞下去,“娘,你不是担心我,而是支持我?” “不,我担心你,也支持你。” 在孟晚筝疑惑的眼神下,纳兰雪芝继续道着:“我担心你找不到夫婿,你现在敢于主动寻找,虽然有点主动了点,但娘觉得可以接受。” 连自己女儿主动出击都能接受,她娘这是有多担心她嫁不出去? “筝儿,娘跟你说,秦弈风那个人,风评还不错,家世也好,如果你跟他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他也会看上你。”纳兰雪芝满怀希望地憧憬着。 孟晚筝有点无语,就因为她昨夜跟秦弈风说了一句“像秦世子这样的就挺好”,事情就被传成她看上秦弈风了。 既然是整个常安街都在传,那秦弈风知道了,会不会拿着大刀来砍自己? “真是愁人。”孟晚筝有点担忧,她是要和秦弈风做朋友的,不是做夫妻,更不能为敌。 “不愁,不愁。”纳兰雪芝自顾着高兴,双手合十地感谢上苍,“筝儿终于情窦初开了,真是老天有眼,看来咱们搬来京城,是来对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看上秦……”孟晚筝话还没说完,单纯的纳兰雪芝匆匆起身,“我得跟你奶奶好好商量下,看看要不要给康郡王妃去封信,联络一下两家情谊。” 纳兰雪芝口中的康郡王妃正是秦弈风的母亲,康郡王府在遥远的北疆,而秦弈风是单独住在京城的秦家老宅。 孟晚筝看到她娘匆匆走出去,事不宜迟喊了梨花,“梨花,纸笔拿来,我要写个澄清告示,就贴在玉欢楼的门口。” “来了。”房间里有一张书桌,梨花备好笔墨纸砚。 不多时,孟晚筝就把澄清告示写好了,“你去张贴,顺便派人盯着,如果我娘和奶奶写信给康郡王府,就把信拦截下来。” “是。”梨花走后,孟晚筝换上朴素的米色麻布裙,避开府上人群,从后门去了常安西大街。 这条西大街,有临街商铺,也有地摊农作物,还有卖鸡鸭等牲畜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他们多是附近县城的农民过来赶集的,面孔都很生疏,自然也没有人认识孟晚筝,加上这条路泥尘较多,鲜少官家人会来这里。 路过一家名为《王大饼成衣铺》的门店时,她看到木门框边挂着几根玉米,看样子是在晒玉米棒。 孟晚筝稍微扫视了四周,便走进了成衣铺。 王大“饼”,“玉米”棒。 孟晚筝是根据早膳中的玉米饼,找到这里来的。 成衣铺的厨房里,一中年男子递给孟晚筝一套女子衣服和一张仿人样的面具,小声说道:“这是曹国公府上丫鬟的服饰,另外最新消息,大皇子宴民泽和秦弈风,现在都在国公府上。” “好,我知道了。”孟晚筝接过衣服和面具,然后悄然潜入了与将军府只相隔两条街的曹国公府。 今日是曹国公府宴请将军府的日子,只是去参加宴会的人是孟家没什么出息的孟百财和林菊夫妇。 大皇子来凑热闹,想必不是偶然,就孟晚筝掌握的信息里,曹国公府可是支持大皇子的。 而秦弈风,孟晚筝猜测大皇子想拉拢他,毕竟秦弈风是康郡王府的继承人,将来手中至少会有十五万兵马。 这一趟曹国公府,孟晚筝的目标并不是大皇子和秦弈风,而是自己的小叔孟百财和国公府世子曹永升。 易容后的孟晚筝,在国公府里时而是路过的丫鬟,时而藏身打探他们的情况。 林菊和国公府的妇孺在花园里嗑唠,而孟百财被曹世子叫进了后院的书房,孟晚筝上了书房的屋顶,顶着烈日,整个人趴在屋顶上偷听。 “大殿下,你和曹世子还有孟三爷若有要事商议,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秦弈风说着就站起来,他受大殿下邀请来到国公府,却被叫进曹世子的书房,想来不是简单的闲聊。 当今皇上虽然依旧春秋鼎盛,可是不少皇子已经成年,暗地里都在拉帮结派壮大各自的势力。 大皇子宴民泽拍着秦弈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既然让你来了,就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 秦弈风感觉有点骑虎难下,他爹康郡王让他在京城不要站队,暂时保持中立,可眼前明显的是,大皇子想让他被动入局。 “秦兄,这一大早的,我听说孟家小郡主跟你表明心意了?”曹永升一脸好奇。 “那是一场误会,姑娘家的声誉可不能乱传。”秦弈风连忙解释,曹永升表面上是问他的姻缘小事,可是暗地里,却在试探他和孟家的关系。 秦弈风不傻,如果他和孟晚筝两情相悦,那显然代表康郡王府和孟家军荣辱共存。 孟家军在朝廷是个香饽饽,但是从另一方面讲,孟家军功高震主,一不小心,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若是误会就好。”曹永升抖着翘起的二郎腿,眼神挑衅而得意,“秦兄可不能跟我们大殿下争啊!” “你这意思是?”秦弈风有点惊讶,看了看大皇子,宴民泽笑了笑,“孟家小郡主,我倒是挺喜欢她的。” 屋顶的孟晚筝顿时皱起眉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宴民泽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当然,她是不会信的,想要她背后的孟家军支持才是真的,这宴民泽,胃口真大,也真无耻。 “原来如此。”秦弈风点了点头,只是心想,这大殿下可不是个善哉,孟晚筝会喜欢他吗? “大、大殿下。”书房里被忽略的孟百财,恭敬又紧张地给宴民泽行礼,“不知大殿下叫小人来这,是有何吩咐?” 能见到大皇子和曹世子、秦世子,还和他们共处一室,孟百财的虚荣心前所未有地膨胀。 “哦,孟三爷不必多礼。”宴民泽让孟百财落座,“孟三爷是小郡主的三叔,我还指望你在小郡主面前多多美言呢。” “一定一定,大殿下能看上晚筝,是晚筝和孟家的福气。”孟百财听着宴民泽喊他孟三爷,模样十分狗腿。 第10章 从鞋子里拿出三根细银针 此时,宴民泽和曹永升的视线,互看了一眼,显然非常满意孟百财的表现。 曹永升趁机添了一把火,“孟三爷若是帮了大殿下的忙,以后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毕竟大殿下的根基是最稳的。” 孟百财当即磕头,对宴民泽千恩万谢。 对孟百财来说,他大哥孟百生是副将军,二哥孟百昌是大将军,拥有孟家军的兵权,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女儿也嫁给潼城的小商户,上不得台面。 孟百财是孟家垫底的角色,样样都比不上两位哥哥,他知道人们都在背后耻笑他。 现在好不容易被他遇上了愿意帮助他的大皇子,孟百财不想错过这个攀龙的好机会,“小的愿意为大殿下效犬马之劳。” 宴民泽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曹永升充当了宴民泽的传话筒:“大殿下想知道关于孟家军的一切。” 孟百财有点懵,“孟家军的一切,是指包括军中机密文件?” “当然。”曹永升把二郎腿放下来,上身前倾,声量压低,“三爷啊,你的两个哥哥手中的兵权太大,在大殿下看来,孟家军最好一分为三,你也应该有一份!” “这!”孟百财激动得冲昏了脑袋,两眼发光,“真的可以?” “大殿下有这个能力,只是需要你的协助。”曹永升说着眼角还扫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秦弈风,“只要协助大殿下,他日大殿下功成时,自然不会忘了你的一份功劳。” 秦弈风不动声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孟百财已经被诱惑住了,“一切听从大殿下的吩咐!” 此时趴在屋顶的孟晚筝,被日光照着,额头的汗,既是热汗,也是冷汗。 上辈子她多活的四年里,有查到她小叔被曹国公府收买,替大皇子偷取了她爹留在将军府书房的机密文件。 看来他们的密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 不仅如此,上辈子的这个月份,大皇子确实向皇上求赐婚,但是皇上没同意,反而将她许配给了曹永升。 赐婚之后,曹永升就多次出入将军府,那时外人都说他是为了见她这个未婚妻。 如此想来,曹永升出入将军府,是借见她的名义和孟百财接头,把孟百财偷到的机密文件带出将军府。 兰坡坳百万将士的全军覆没,孟家的灭族,她爹被留下通敌卖国的千古骂名……孟晚筝拳头握紧,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曹国公府的宴请,设的是午宴。 秦弈风在走出曹永升的书房时,就借口离开了,被大皇子记了个不识好歹的过错。 而孟百财和林菊两个人,就是吃过午膳了还舍不得离开国公府,曹夫人留他们在厢房午休。 宁静的午后,孟百财迷迷糊糊地搂过睡在身边的女人,豆腐一般的女人,让孟百财忘记了身在国公府。 待他恢复清醒时,身下的女人并不是林菊,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房门砰地被推开,林菊冲了进来,看到孟百财和一个妇人,裸着身体,在榻上以非常不雅的姿势纠缠着,气得双眼喷火,“你们这对狗男女!” 孟家三爷和曹国公的姨娘苟且一事,瞬间传开,国公府,鸡飞狗跳! 曹国公被绿,自然找孟家老夫人说理去。 孟晚筝知道,她奶奶会护她小叔一命,但毫无疑问,国公府和孟家,断然不会再来往,皇上也不会将她赐婚给曹永升,同时断了孟百财和曹永升的链接,这是孟晚筝的目的之一。 两家争论一直持续到晚上,最后是孟老夫人赔了曹国公不少钱财,并且把孟百财夫妇禁足在将军府上,曹国公才罢休。 国公府一行人离开将军府没多久,梨花就来报:“郡主,曹永升潜入了将军府,他从后花园往百生园去!” “即刻换装,我们去看看。” 孟晚筝心中有了猜测,百生园正是她大伯孟百生一家的住处,她大伯和她爹今日已经启程回潼城的军营,所以院落里只有大伯母和她大堂姐孟晚晞居住。 这曹永升一向风评不好,是个好色的小人,如果没猜错,他是想欺负她大堂姐,以讨回曹国公被绿的事实! 孟晚筝和梨花穿着夜行衣,很快到了百生园。 这个时间点,她大伯母还在陪伴她奶奶,孟晚晞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做着女红。 孟晚筝发了暗号,让百生园的守卫们不动声色。 曹永升从一处隐蔽的窗户边,捅破了一个小洞,往屋里吹迷烟,毫无察觉的孟晚晞不多时就昏倒了。 孟晚筝藏在屋外的一棵树上,在曹永升想从窗户跳进去时,她手里弹出了两颗珠子,打在了曹永升的身上,点了他两个穴位! 曹永升除了瞪大眼睛,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说话! 孟晚筝一个眼神,就有一个男的黑衣人将曹永升掳出了将军府。 这一路,孟晚筝都在想,让曹永升在哪里出事比较好。 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送曹永升去大皇子府,当然,也是秘密地送去。 “梨花,去秦家老宅找秦世子,就说我约他在大皇子府的厨房相见,你亲自带他来。” 孟晚筝不担心秦弈风不来,毕竟她这话太具有吸引力了。 秦弈风是个聪明人,知道孟晚筝肯定是秘密行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识相地换了夜行衣、蒙了面巾才来。 秦弈风跟梨花来到时,孟晚筝躺在屋顶上休息,他没开口,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倒是梨花先问,“郡主,要杀了他吗?” “不,让他死太容易了,我要他生不如死,而且还要他对大皇子府有阴影。” 孟晚筝没有和秦弈风打招呼,只是在他的目光下,掀开一片瓦片,就着一点点月光,看到了曹永升躺在厨房的地板上。 为了看清楚点,秦弈风也掀开了一片瓦。 孟晚筝从鞋子里拿出三根手指那么长的细银针,朝秦弈看了一眼,下一刻,这三根细银针同时发向曹永升! 让秦弈风瞪大双眸的是,这三根银针落入了曹永升腹下三寸的位置! 被点了穴的曹世子,痛苦却无法动弹,面目有些狰狞。 “有人!”梨花提醒。 孟晚筝拍了一下秦弈风,“走!” 第11章 我家小妹介绍给你如何? 梨花和秦弈风火速离开大皇子府,往附近的民宅逃去。 无人追来时,秦弈风回头才发现孟晚筝没跟上来,以为她落下了,担忧地问梨花,“她人呢?” “郡主是让我们先离开,她还有事,秦世子,我们就此别过。” 梨花一说完准备掉头走,秦弈风适时伸出长臂挡住她,“等等。” 梨花:“秦世子还有何事?” “那个……”秦弈风想到曹永升因为几根银针而面目狰狞,对孟晚筝的手段有点汗颜,但还是禁不住好奇,“曹世子他、还能传宗接代吗?” “郡主出手,必废!”梨花坚定道。 秦弈风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孟晚筝为敌,太恐怖了! 秦弈风才知道,今晚孟晚筝是叫他来看戏的,也不知道想打自己的什么主意? 秦弈风暗暗下了决定,还是远离孟晚筝比较安全。 大皇子府虽然有不少护卫,但厨房这地方,本来守卫就不严,加上孟晚筝、梨花、秦弈风都是武力高强的人,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在梨花喊出“有人”之后,孟晚筝就知道,发现他们的人是黑夜中的一个暗影。 这让孟晚筝有了猜测,此人不是大皇子府的人。 她便追着暗影而去,到了空旷无人的街道,孟晚筝就和暗影打了起来,“报上名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这暗影不吭声,只想着摆脱孟晚筝的追缠,但事与愿违,孟晚筝的功夫竟然在他之上! 不过须臾,孟晚筝腰间的长剑已经指在了他心脏的位置,只要孟晚筝再用一份力,就足以取他性命! “你是寒鸦?”孟晚筝很惊讶,“你是为了跟踪我,还是为了查大皇子?” 刚刚一直在打斗,两个人的速度都非常快,根本看不清模样,但现在停下来,孟晚筝想起来了,寒鸦,是晏九司的暗卫。 “在下没有跟踪小郡主,也不知道小郡主会突然出现在大皇子府。” 寒鸦这么说,孟晚筝自然是要给他机会的,何况他是晏九司的人,“我问你,你今晚所见,会不会告知大皇子和曹永升?” “不会。”既然孟晚筝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寒鸦再沉默也无意义,便问出心中疑惑:“敢问小郡主,为何认识在下?” 在寒鸦的印象里,他从未在孟晚筝的面前露过脸。 额,孟晚筝突然才意识到,她第一次见寒鸦是上辈子在晏九司的王府里。 “你不用管我如何认识你,反正我认识你就对了。”孟晚筝说着把剑收起来,“今晚的事情,替我保密,你走吧。” 寒鸦抱拳作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是灏南王的人,自然是要汇报给晏九司知道,何况,他只答应了孟晚筝不把事情告诉大皇子和曹永升。 灏南王府位于京城郊区,但是寒鸦速度很快,回到王府时,忠义侯世子花岗岩、暗卫之首陆敬之,以及孟承宇还在晏九司的书房里谈话。 寒鸦没有着急进屋汇报,而是悄无声息地立于书房门外,等待晏九司的传令。 书房里,明镜在向晏九司讲述从繁星宫买来的关于赵知县暴毙的答案。 “孟家军每年都会从军中揪出一批细作,而赵知县是细作之首,但他的暴毙却不是孟家所为,而是枫林山庄替孟家军出的头。” 这事与孟家军有关,孟承宇随即接话,“这些军中蛀虫一旦被发现,他们都一致服毒身亡,常常查不出幕后黑手,只是孟家和枫林山庄并无情谊,这枫林山庄也是够仗义的,看来我得去会会枫林山庄的庄主。” “枫林山庄世代经商为主,没想到会有仗义的一面。”忠义侯世子花岗岩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听我爹说过,皇上曾想招揽枫林山庄的人入朝为官,但被枫林山庄拒绝了。” “一个经商的枫林山庄,插手孟家军的事情,总感觉有点怪异。”暗卫之首陆敬之说着询问晏九司,“九爷,要探枫林山庄的底细吗?” “枫林山庄和孟家的事情,王府暂且静观其变。” 晏九司这是让孟承宇先和枫林山庄打交道,过后再看情况定夺。 陆敬之点头称是。 孟承宇看了陆敬之好一会儿,“我说,陆兄,你还没娶亲吧?” “尚未。”陆敬之下意识回答。 他是暗卫,本来就没想过娶亲之事,不等他解释,孟承宇来了兴致,“我把我家小妹介绍给你如何?” 陆敬之一脸懵:“……” “我家那小妹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是她心地善良,谁对她好,她一定百倍感恩,绝对是个好姑娘!” 说到这,孟承宇还一脸骄傲地靠近陆敬之,继续游说,“而且我小妹非常漂亮,依我看,京城就没人比得过她。” 陆敬之年方十九,是灏南王府的暗卫之首,武功了得,一表人才,他见孟承宇一直在说他妹妹如何好,不由得笑答:“孟兄,你这是想替你小妹和我牵线?” “对!”孟承宇点头,“你要知道,我可不轻易向人推荐那丫头,毕竟亲妹妹,我心疼着呢。” 孟承宇说的是大实话,忠义侯世子花岗岩听得频频点头,也帮他美言一把,“陆兄不妨考虑看看,世人皆知将军夫人容貌绝佳,想必将军夫人的女儿也是容貌倾城,何况还是个郡主,怎么说都是你赚了。” 陆敬之好奇,“花世子也对孟小郡主有兴趣?” “不!不!不!”花岗岩连口否认,进而笑着解释道,“我已经有婚约在身,就是小郡主的堂姐孟晚晞,若陆兄和小郡主结亲,咋俩也算是亲戚了。” 晏九司本来无心听她们闲聊,可是眼看陆敬之似乎不抗拒孟承宇的牵线,晏九司此时喊了寒鸦进屋,众人便停止闲聊。 寒鸦前往大皇子府的任务,是查探大皇子的幕僚赵河,在汇报完本职任务后,寒鸦自然提到了孟晚筝,“九爷,筝郡主她废了曹世子的子孙根!” 众人:“!” 陆敬之、花岗岩皆愕然看向孟承宇。 第12章 好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真的假的?”孟承宇张了张嘴,他刚刚才夸了自家小妹一番,怎么话还没捂暖,这就说她废了曹世子的男人根本! “寒鸦,消息可靠吗?”同样处于震惊中的明镜不由得喃喃道:“这小郡主才十四岁吧,前面让人泼了闻工华一身屎,怎么转头就灭了曹永升第三条腿?” 陆敬之觉得不可思议,“孟小郡主让曹世子断子绝孙,这怎么看都有点匪夷所思啊?” “九爷,属下目睹了全过程。” 寒鸦接着向晏九司详细地讲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包括孟晚筝请秦弈风过去“看戏”。 提到秦弈风,明镜适时穿插了一句,“小郡主似乎和秦世子走得比较近,今天一整天常安街都在传小郡主看上秦世子了,虽然小郡主发了澄清告示,但没多少人去看。” 自从寒鸦汇报了孟晚筝的事情,晏九司更沉默了,一来惊讶于她的所作所为,二来是孟晚筝的武功竟然在寒鸦之上,寒鸦可是一等级别的暗卫高手。 而且,孟晚筝到底是怎么认识寒鸦的? “九司,我先回将军府。”孟承宇先告辞,他得回去找小妹聊一聊。 孟承宇走了,晏九司也让花岗岩先回去,尔后吩咐寒鸦,“继续盯着大皇子府和国公府,莫让国公府伤了她。” “是。”寒鸦懂得晏九司口中的“她”是指孟小郡主。 待书房里只剩下晏九司一人时,他才轻声叹了气,“谁能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能惹是生非。” *** 曹永升被发现在大皇子府的厨房里,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厨房的婆子见他面目狰狞,以为见到鬼了,吓得大喊大叫。 太医被宴民泽请进了大皇子府,替曹永升拔出了停留在他关键部位的三根细长银针。 曹永升感到身体没那么痛了,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可是太医一看银针发黑,就知道针里有毒,详细检查一番后,太医脸色严峻。 “太医,我身体还好吧?”曹永升脸色苍白,但是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太医不敢正面看曹永升,嘴皮子有点哆嗦地看向一旁的宴民泽,“大殿下?” 宴民泽见太医似乎不敢言,便说道:“实话实话,恕你无罪。” 太医松了一口气,才敢对曹永升开口:“曹世子,这银针上有‘绝子毒’,恐怕日后,你……你、你无法人道啊!” “你再说一遍!”曹永升瞪大眼睛,面目可憎、咬牙切齿地盯着太医,“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这个庸医!” 曹永升无法接受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实,说着就跳下床,伸脚踢向太医,太医惊恐,连连后退躲到宴民泽身后,嘴里喊着“大殿下救命”。 曹永升为了打到太医,在宴民泽面前晃来晃去,宴民泽烦躁不堪,无奈喊了护卫进来,“抓住他!” “大殿下,他这个庸医误诊,你应该杀了他!杀了他!” 被两个护卫擒住手臂,曹永升站都站不稳,一双脚还在有气无力地踢向太医的方向,整个人看上去疯疯癫癫。 “送曹世子回国公府!” 宴民泽不耐烦,虽然过去曹永升替他做了不少事情,可是眼前的曹永升已经失控,想必他日也难成大器。 这只棋子,看来只能弃了。 因为太医跑了一趟大皇子府,皇帝自然问起是否大皇子身体不适,太医如实禀报,这下,整个朝廷都知道了曹世子遭人陷害而不能人道了。 曹国公曹律当天另外找了很多大夫替曹永升检查身体,得出的结果都和太医一样。 “爹,一定是孟家害我的,我要杀了他们!” 曹永升现在对孟家恨之入骨,更可恨的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是孟家暗害他。 “好一个孟家,昨日毁我声誉,今日毁我儿子!” 曹律气愤到腮帮抖动,胡须乱颤,“升儿,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替你讨回公道!”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曹世子的事情,有笑话国公府的,也有唏嘘不已的,曹国公请刑部调查,但曹世子是在大皇子府出事的,刑部暂时也无法查出什么头绪。 别说曹永升有阴影,就是宴民泽现在就寝,都需要派一支武功高强的队伍守着他,他才能放心入睡。 相比大皇子府的人心惶惶和国公府的阴郁,将军府一切如常。 只是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想必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孟承宇还是来到了孟晚筝的院落。 此时孟晚筝正在练剑,剑气刷刷刷地打落了许多树叶。 孟承宇慢悠悠地在石凳上坐下,“小妹啊,哥都已经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奈感,但没有指责孟晚筝,他知道自家小妹心肠不坏,之所以废了曹世子的子孙根,想必是有原因的。 “我的好哥哥呀,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孟晚筝确实一点都不担心,淡定从容地收起剑,走过来。 “我本来是想把你介绍给陆敬之的,结果你却搞这么一出事情,现在人家都不敢和你相看了,你说你总是做这些吓人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 孟承宇觉得他当孟晚筝的哥哥,真是操碎了心,他太难了。 “我的天啊,你又给我做媒人?” 孟晚筝有点生气,抓了一把树叶丢向孟承宇,抱怨道:“上次你调侃我和王爷,这次就来个什么陆敬之,那下次又是谁?我还小呢!” “你这个时候说你小了,谁年纪轻轻的去伤男人的子孙根。”孟承宇说起来都有点难以启齿,“你这、这怎么没有点女儿家的羞涩感呢?” 站在一旁的梨花替孟晚筝不平,“大公子,郡主教训曹世子,是因为曹世子意图凌辱大小姐,你说那曹世子是不是该废了?”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解释清楚?” 孟承宇顿时蹙起眉头,看回孟晚筝,“如果是这样,那确实该废了他!只是这事情你得告诉哥哥,让哥哥来动手,你动手会影响你的声誉,好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第13章 免得她被男人骗了 “我不想理你了!”孟晚筝翻了个大白眼,“你什么时候不再管我的婚事,我才认你这个哥,否则你就是坏蛋孟承宇!” 孟承宇叹了口气,“你要是肯当个正正经经的郡主,别整天整蛊这个、吓唬那个的,你不愁良婿了,哥就不会这么操心,要是一直拖下去,等你变成大姑娘,世间好男子都被别人挑走了,到时有得你哭!” “我才不会哭!”孟晚筝不以为然,双手挤了挤耳朵,不想听了。 上辈子她没有进军营,跟她这个哥哥并没有多熟络,而且上辈子的孟晚筝就是个大家闺秀,温婉动人不说,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孟承宇自然也没有担心过她的婚事。 可是这辈子,孟晚筝从小就和孟承宇在军营里头长大,两个人太熟悉了,打架也是从小打到大。 这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比,她确实不温柔,做事也有点出格,结果孟承宇的性格也跟着变了。 哎,有一个整天想替她做媒人的哥哥,孟晚筝觉得自己太难了。 “你自己老大不小,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来,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奶奶和娘亲,让她们帮你相一门亲事。” 孟晚筝说着就往院外走去。 孟承宇突然呆愣住,在听到孟晚筝提及“嫂子”的时候,脑海里浮过了某个姑娘的模样…… “诶!别别别!”孟承宇着急地跑去拉住孟晚筝,“我怕了你啦,我不管你,你也别找奶奶和娘说我的亲事。” “行啊。”孟晚筝挑眉道,又探究性盯着她这个哥哥,“我说,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早就藏了人?” 孟承宇脸上出现了愕然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没有的事,你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一口否决后,孟承宇逃离一般地出了院子。 “不对劲啊。”孟晚筝双手环胸,看着她哥的身影消失在圆形拱门,“梨花,你说我哥是不是心虚?” 梨花向来直接:“郡主,那要查大公子吗?” 孟晚筝点点头,“必须得查,或者他真的藏了人,或者有心上人也说不定。” 如果查到她哥心里真有人,那她肯定得知道那个人是良善还是蛇蝎,会不会危害她哥等等。 说到蛇蝎的女人,孟晚筝想起了一件事,便交代梨花,“我哥的事情慢慢查,最近先关注一下户部尚书的婚事。” 孟晚筝和梨花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也有姐妹情谊,在孟晚筝面前,梨花也会直言不讳,“户部尚书裴至平,就是那个被你吓跑的文科状元,我的郡主,他配不上你,还要关注他的婚事作甚?” “我知道他配不上我,但是我还是很想得到他。” 孟晚筝说得煞有其事,一副在谋算什么的样子,梨花惊得张大嘴巴,“这、这、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关注裴至平的婚事进展,记得不能让他死了。” 孟晚筝再次交代后,就往闺房走,此时她悄然瞥了一眼院子假山的方向. 心想,这么个大白天的,寒鸦偷偷来这里干什么? 一想到寒鸦是晏九司的人,应该没什么危害性,孟晚筝就没有多计较了。 只不过,寒鸦已经把他偷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晏九司。 灏南王府,书房里。 “你的意思是说孟小郡主看上的人不是秦世子,而是裴尚书?” 明镜替晏九司问出了疑惑,也开始滔滔不绝。 “裴尚书肚子里虽然有点墨水,但是和秦世子相比,裴尚书就是个文弱书生,据说在潼城的时候,他就是被小郡主吓跑的,如果他们吵架了,感觉他会被小郡主一掌拍死。” 寒鸦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郡主是这么跟那个梨花说的,还交代不能让裴至平死。” 晏九司看着桌子上的香茗,沉默良久,开了口,“裴至平的婚事,如何?” 这事情明镜清楚,“九爷,裴至平确实订了一门亲事,就是兵书尚书赫连柯的嫡女赫连慧,如无意外,一个月后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这户部尚书娶兵部尚书之女,也算是门当户对。” “敬之。”晏九司喊了陆敬之的名字,就是询问他的看法。 陆敬之向来谨慎而沉稳,“这兵部尚书赫连柯与淑妃是兄妹,而淑妃又是大皇子的生母,也就是说,赫连慧是大皇子的表妹,裴至平要娶大皇子的表妹为妻,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属下不敢断定裴至平是否知晓。” “我更关心的是,孟小郡主想干嘛?”明镜直言不讳,“说实在的,自从知道小郡主给闻工华泼屎,断了曹世子的子孙后代后,我对接下来关于裴尚书的际遇非常好奇。” 陆敬之挑眉,“九爷,不如让属下去查裴至平的事情,顺便和小郡主交个手?” 作为暗卫之首,他还没见过孟晚筝,在听了这么多关于她的事迹后,陆敬之确实对她感兴趣了。 何况之前孟承宇也想把孟晚筝介绍给他,这让陆敬之越来越想会会孟晚筝。 晏九司的长眸,缓缓看向陆敬之,带着一股隐含的锋芒,让陆敬之突然感觉到一股严肃和萧瑟,陆敬之瞬间闭嘴。 明镜跟在晏九司身边,几乎形影不离,更加懂得晏九司的情绪,小心翼翼又十分真诚地替陆敬之美言了一句:“九爷,陆敬之开玩笑的。” “属下失言,请九爷责罚。”陆敬之借着明镜给出的台阶下。 此时他才发现,他家九爷平时不怎么吭声,也不怎么高调,但事实上对小郡主的事情这么上心,看来以后要跟明镜和寒鸦多聊聊,免得自己踩了九爷的雷区都不知道。 晏九司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皆因他越来越搞不懂孟晚筝到底要做什么。 在知道许多的青年才俊避着孟晚筝时,晏九司觉得这样也挺好,免得她被男人骗了。 只是当自己的属下竟然对孟晚筝感兴趣时,晏九司心中生出了无名之火,不是说自己的属下不好,而仿佛是,不想其他男人对她感兴趣。 第14章 理应军法处置 见陆敬之认错态度良好,晏九司心中的不满略有下降,最后训诫道:“孟晚筝非贤妻良母,非你良配。” “属下谨记!”陆敬之心想,他以后还是离孟小郡主远远的比较安全,也庆幸没有答应孟承宇的做媒。 现在孟晚筝关注裴至平的婚事,晏九司即使知道孟晚筝有可能会发现寒鸦,还是派了寒鸦暗中观察。 十日后,将军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承宇让人把孟百财和林菊这对夫妇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后让他们跪在将军府的祠堂上。 目前孟家军的将军和副将军都回了潼城军营,将军府由孟老夫人主持大局。 孟老夫人由下人搀扶着走进祠堂,这一看,颇有些许谴责孟承宇的意思,“你这兔崽子,把你小叔小婶抓起来作甚?” 对孟老夫人来说,这孟百财虽然平庸无能,但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子,何况他又没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孟百财自从在国公府偷了曹国公的姨娘之后,就一直被禁足在将军府,一刻都不曾离开。 此时听到亲娘维护自己,孟百财哭得满脸鼻涕,“娘,你要为儿子做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绑来这里了!” “就是就是!”林菊哭丧着说,“娘,我们三房都被欺负死了,你不能偏心大房和二房的人啊!” “小叔,小婶,不着急辩驳,等会有的是机会。” 孟承宇今日没有如平时那般吊儿郎当,而是一副仿佛上战场的严肃模样,“奶奶,孙儿先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孟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能是自己的小儿子又闯祸了,这下不知道是贪了哪家的财,还是动了哪家的女人。 “奶奶,我们孟家是将门世家,从爷爷留传下来的家规是,非少将军级别的任何人,不得出入将军的书房。” 孟承宇说着转身看向孟百财,继续道:“小叔分别在初一、初六、初八,这三日的凌晨时分潜入书房,每次逗留时间皆超过两刻钟,而且,书房里丢失了两份军中机密文件!” “什么?”孟老夫人大惊,突然站起来又站不稳,下人搀扶着她重新坐下,“承宇啊,你可调查清楚了?” “孟承宇,你血口喷人!”林菊发挥泼妇潜能,破口大骂:“别丢了文件就污蔑你小叔,你小叔要机密文件做什么?何况,他一直没有离开将军府,就知道他是个守规则的!” “小婶婶,小叔不能离开将军府,不是还有你吗?”此时孟晚筝从人群后方走前来,“你初二那天去了名媛成衣坊,初七去了玉粉胭脂铺,初九则去了兵部尚书府。” 林菊的脸色霎时发白,但是很快一副不屑地口气说道,“哼,我去买衣服胭脂水粉有什么问题?” “林菊!”孟老夫人呵斥,“别的先不说,你告诉我,你去兵部尚书府做什么?” 此时孟老夫人把下人们都遣出了祠堂。 “娘,兵部尚书准备嫁女儿,我、我、我代替将军府送礼去而已,这是人情来往。”林菊吞吞吐吐算是解释。 “谁让你送礼?”孟老夫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兵部尚书赫连柯,是当朝丞相的儿子,你不知道吗?” 林菊哆哆嗦嗦,而孟百财开口维护,“娘,赫连丞相在朝中很有威望的,兵部尚书嫁女儿,等于丞相嫁孙女,咱们给他们送礼去,也好沾沾丞相的光!” 孟老夫人心痛地闭眼,摇着头,“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啊!” 孟承宇和孟晚筝暂时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知道接下来孟老夫人还有话要说。 “朝廷复杂,身在朝中之人尚且不能完全看清局势,你想想你们这些局外人,贸然去送礼,这等于在告诉整个朝廷、告诉皇上,孟家支持赫连丞相,孟家和赫连家是一派的!这得引起多大的误会,甚至会颠覆朝局,不懂的话能不能安分点!咳!咳!咳!” 孟老夫人真的是被气急了,说到后面一直咳嗽。 孟承宇看着有点于心不忍,“奶奶,要不你先回房休息?” “奶奶,让哥哥和我来处理好不好?” 孟晚筝抚着孟老夫人的背。孟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刚才说还有机密文件丢失,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孟老夫人情绪安稳下来,孟承宇便把孟百财在书房里如何搜机密文件,然后把文件交给林菊,而林菊借口去成衣坊和胭脂水粉铺,把文件交给了兵部尚书府的丫鬟。 关于林菊亲自去兵部尚书府送礼,其实是去邀功的,赫连慧把一件价值万两的玉如意送给了林菊,作为对机密文件的谢礼。 听到这的时候,孟老夫人冷汗都出来,“承宇啊,那丢失的机密文件要得回来么,快,飞鸽传书给你父亲和大伯!” 军机泄露,这可是与战争相关大事,孟老夫人还是拎得清的。 “奶奶别担心,有我和哥哥在,暂时乱不了。”孟晚筝安慰道。 “若不是小妹早派了人暗中守着书房,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孟承宇自小受孟百昌的军纪训练,此时自然不会手软,“只是小叔和小婶,不能继续留在将军府,盗取军中机密,致使机密外泄,理应军法处置。” “娘,救我!”孟百财又开始哭嚎,“我不想死!是林菊把文件送出去了,能不能绕了我……” “孟百财,你个忘恩负义的,明明是你让我去送的,我咬死你!”林菊因为双手被绑,说着就用口去咬孟百财的耳朵。 孟晚筝看了梨花一眼,梨花会意,即刻把林菊拉开。 孟老夫人一脸倦意,有气无力地说道,“把他们送去潼城军营,让你父亲发落。” 孟老夫人此时已经听不得孟百财的哭嚎,在下人的搀扶下,痛心离开祠堂。 孟承宇还想说什么,孟晚筝拉住他的手臂,小声劝,“听奶奶的吧,就看爹的意思了。” “你也同意?可是丢失的机密关于孟家军的安危!” 第15章 不知小郡主是何意? “哥,先秘密送他们去潼城,我给你解释。” 见孟晚筝如此淡定,孟承宇挥手让人把孟百财夫妇即刻押往潼城军营。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孟承宇找了张椅子坐下,“送他们去潼城,爹大概会徇私,这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但是让他们留在京城上报皇上,皇上就会派人查兵部尚书府。” 站在孟家军的立场兵部尚书府为何要偷取孟家军的机密,这对孟家军来说非常重要。 孟晚筝也跟着坐下来,“哥,你觉得皇上和赫连家族的关系如何?” 赫连家族里,赫连通是当朝丞相,赫连通的女儿是淑妃娘娘,儿子赫连柯是兵部尚书,他们是大皇子宴民泽的外家势力。 这些表面的关系,孟承宇自然知道,“皇上应该是很信任赫连家族,否则不会让赫连通父子同朝为官,而且还是高官。” “那你觉得皇上和我们孟家的关系如何?我说的是孟家,不是孟家军。” 孟晚筝这问题让孟承宇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孟家人的心里,孟家等于孟家军,两者是共存亡的关系,可是在皇帝的眼里,或者就不一定了。 军队虽然由孟家人来统领,可是如果换其他人统领孟家军是不是也可以? 孟承宇第一次思考皇上对孟家和孟家军的态度。 孟家军是他们的爷爷孟孝忠带起来的,一百多年的历史,为国立了许多汗马功劳。 每年朝廷也会拨重金支持孟家军的发展,只是这些拨款由兵部派人押送到潼城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土匪劫财,这种类型的案件,刑部那边几乎年年积压,就是查不出是哪里的土匪劫了去。 孟承宇突然看了一眼自家小妹,“你知道什么?” “哥,我也只是猜想。”孟晚筝只能说一点点,免得说漏嘴,“兵部和刑部勾结,吞了不少孟家军的军饷,这个事情……皇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承宇神情严峻,“这些话暂时不能跟爹和大伯说。” “当然。”孟晚筝心领神会,“所以,小叔和小婶的事情,我们自己暗查,暂时不能上报到皇上那里。” 孟承宇赞同地点点头,同时想到之前故意让孟百财搜到的机密文件,实际上孟晚筝已经做过手脚,“兵部手里的假机密文件,会有什么后果吗?” 孟晚筝挑眉,“哥,这个你就等着看戏好了。” “你这丫头,查归查,别把自己坑进去了就好,有需要一定要跟哥哥说。” “有啊,你趁现在还在京城,和秦弈风多走走。”孟晚筝就知道他哥会疑惑,“秦弈风有个妹妹叫秦弈珊,听说秦弈珊尚未婚配……” 孟承宇已经起身走人,孟晚筝只能碎碎念,“真是的,迟早让我知道你是不是藏了人。” *** 户部尚书裴至平即将迎娶兵部尚书之女赫连慧,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门亲事,是丞相赫连通为了自己的孙女赫连慧向皇帝求的赐婚,可以说裴至平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眼看距离迎亲之日不过五日,裴至平立于屋内,忧心忡忡。 在他措不及防时,一个黑衣人点了他的穴位,悄然将他掳出了俯低。 深夜,玉欢楼丁香阁。 裴至平脸上蒙住眼睛的黑布条被掀开时,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子前喝酒的孟晚筝,瞬时后退三步,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问都知道,是孟小郡主让人把他掳来这里的。 裴至平永远也忘不了,孟晚筝带着自己去军营后山,然后把他扔在一群老虎中间的事情,其中一只老虎还舔了他的脸。 每逢想起,裴至平都能出一身冷汗,此时开口,语气自然是不满的,“不知小郡主是何意?” 孟晚筝不废话,直接问他:“裴至平,你是真心想娶赫连慧吗?如果娶了她,你就是丞相一派的,这是否就是你的鸿鹄之志?” 上辈子,裴至平娶了赫连慧以后,他的文治才能并没有发挥在朝堂上,因为处处受制于赫连柯和赫连通,最后因为赫连慧的一杯毒茶丧了命。 但让孟晚筝意外的是,裴至平死后,晏九司在户部尚书的俯低搜集到了一本记录赫连家族罪证的册子。 尽管晏九司最后没有把赫连家族连根拔起,但是这本册子还是让赫连家族受到了重创。 裴至平出身寒门,是科举考试的文科状元,赫连通能想到让自己的孙女嫁给他,想必也是看中了裴至平的才智。 “小郡主是不是管太多了?” 裴至平脸色已经好了一些,他其实不反感孟晚筝,只是真的有点怕她。 “行吧,我也不跟你废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孟晚筝倏然站起来,三两下就点了裴至平的几个穴道。 暗卫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裴至平,掳到了兵部尚书府,让他横趴在赫连慧闺房的屋顶上。 孟晚筝掀开了裴至平眼下的一片瓦,裴至平很君子地闭上眼睛,孟晚筝挑眉,没出声。 很快,屋里头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慧慧,我想死你了!” 赫连慧娇滴滴地笑了几声,“既然想我,怎么现在才来?” “你这不是要大婚了吗?我伤心得喝酒去了。”男子边说话边脱赫连慧的衣裳,有轻纱被撕开的声音。 “你这袍子真难脱,你自己来。”赫连慧也在扯着男子的袍子,扯不动了自个儿先躺了下来,“大婚又如何,我还不是你的人?” “说的也是!”男子声音愈发地兴奋,“裴至平那书呆子,肯定想不到,他一娶妻就会被带绿帽子,哈哈!” 赫连慧接话说:“我爷爷和爹爹告诉我,裴至平虽然是个书呆子,可是他的才智对朝廷十分有用,所以让我嫁过去,无论如何要把他拉拢到我们的阵营。” 屋顶上的裴至平不敢相信地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眸子的景象,正是刑部尚书家的王公子,几乎赤裸地趴在赫连慧的身上,两个人行着苟合之事! 第16章 带回去给你家九爷 裴至平眼里,有被骗的愤怒和耻辱! 虽然他对赫连慧没有感情可言,可是面对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男人苟且,而且联姻只是为了利用他,裴至平再懦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他要退婚! 此时孟晚筝挥了一下手,暗卫带上裴至平,他们又回到了玉欢楼的丁香阁。 “寒鸦,走正门进来吧。” 孟晚筝真是服了晏九司,整天派个武功比她低的人暗中跟着,有啥意思? 裴至平刚刚还处于呆愣中,此时听到孟晚筝不知跟谁说话,四周看了看,没人。 不多时丁香阁的正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正是一板一眼的寒鸦。 被孟晚筝发现,于寒鸦来说再正常不过,这会儿寒鸦对她多了一些尊敬:“见过小郡主。” 孟晚筝点了头。 随后她斟了一杯酒,放在裴至平面前,“你虽然是六部尚书之一,官位不低,可是赫连慧背后是根基深厚的丞相,你若退婚等于以卵击石,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道理裴至平自然懂,这婚是皇上赐的,退婚不仅打皇上的脸,更是打丞相府和兵部尚书的脸。 何况没有合理的理由,他也退不了婚。 倘若把赫连慧和王家公子的丑事抖出来,丞相府、兵部、刑部肯定会怀恨在心,进而与他作对,他在朝中力量薄弱,自然是斗不过他们的。 可见就目前这形式,裴至平似乎只有吞下这哑巴亏,才是保命的良策。 “想必小郡主已经想好了如何帮我全身而退?” 裴至平向来是个聪明的,孟晚筝笑了笑,“我保证让赫连慧主动退婚,你不会拉到仇恨,相反,我还能帮你把聘礼要回来。” “你如何做到?有什么条件?” 裴至平不敢置信,能退婚就不错了,他不敢奢求聘礼能退回来。 像他这样为官清廉的人,其实府上并没有多少财产,为了体面下聘,府上七成的财产都搬进了兵部尚书府,若聘礼能退回来,可以解决府上两三年的日常开支。 “这你就甭管我如何做到了,直接谈条件。”孟晚筝拿出两份契约纸递给裴至平,“看看如果没问题,签字后一人一份。” 仔细阅览契约纸上早已拟好的契约条件,裴至平惊讶又不解,“你让我追随灏南王?” 听到灏南王,站在一旁的寒鸦难得有了好奇的神情。 孟晚筝点头。 “可是……”裴至平想不通,“王爷他无心朝政,我追随他有何用?王爷似乎也用不着我追随。” 世人眼里,晏九司确实个闲散的王爷,不食人间烟火,与朝政扯不上一点关系。 今天忙活到现在,孟晚筝其实已经困了,但是为了让裴至平忠心于晏九司,她还是认真地给他做思想工作。 “裴至平,虽然你当官的时间不长,但我想你可能隐隐约约看得出,皇上是非常信任赫连家族的,甚至不怕大胆说一句,赫连家族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赶得上孟家,孟家军的战场都在京城之外,而京城之内,赫连家族一家独大,于朝廷于百姓,一家独大好不好,你心里自有一把杆秤。” “只是为何是灏南王?”裴至平皱了皱眉头,“就算我不和赫连家族一派,也有其他皇子可以追随,而且,王爷在朝中没有势力不说,王爷也不想发展势力。” 让他追随一个无野心的王爷,裴至平只能怀疑,“小郡主,是不是王爷背后有支持的皇子?” “他有没有支持什么人,我是不清楚的,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残害百姓。” 孟晚筝对晏九司的了解也很有限,但是她知道,晏九司上辈子除了暗中保护她,也在自保,虽然他无心朝政,但是皇帝依然要杀他。 所以在世人看来,灏南王很无害,对皇帝没有任何威胁性,可是谁能想到皇帝还是要取他性命。 孟晚筝不想晏九司死。 这辈子不能浪费了裴至平,希望要用人的时候,裴至平可以对他有用处。 所以能争取的外部势力,孟晚筝都会尽力去争取。 寒鸦在一旁,用特别感激的眼神看了孟晚筝一眼,便低下头想,小郡主真懂九爷,他要把小郡主的原话带回去。 “好,我签。”裴至平思索少顷,便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在两份契约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咬破拇指,摁了血红的指模。 孟晚筝把其中一份契约交给寒鸦,“带回去给你家九爷。” “谢小郡主。”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户部尚书的拥戴,寒鸦替晏九司感谢过孟晚筝。 孟晚筝叹了口气,“谢就不必了,何况你谢我,你家九爷说不定要骂我了。” 晏九司会谢她吗?不可能。 她上辈子也很努力在替他拉拢关系,可是晏九司只会骂她“不自量力”。 想来,还真是阴影。 裴至平把他自己那份契约放在蜡烛上烧了,“小郡主,这契约王爷留一份就好,只要王爷爱民,我会誓死追随。而我这份没有存在的必要,留着反而是个隐患。” “不错不错。”孟晚筝还是欣赏裴至平的,“你这脑袋转得挺快的,不枉我煞费心思地把你挖过来。” “小郡主以后少吓唬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道你那么不惊吓。”叨念了句,孟晚筝挥手示意裴至平和寒鸦可以走了。 门刚打开,梨花就来了,她是来跟孟晚筝汇报事情的,“郡主,搞定了。” “做得好。”孟晚筝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睡觉。” 只是孟晚筝还没走出这丁香阁的厢房,刚刚离开的寒鸦倒了回来,“小郡主,九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玉欢楼这地方谁都可以来。” 孟晚筝满不在乎地说完后,急速后退,一个翻身就从窗户离开。 晏九司半夜三更来玉欢楼,孟晚筝没有理由证明他是来找自己的,可是她的感觉告诉她,这有点不妙。 双脚落地时,孟晚筝松了一口气,能不见他,还是不见的好。 正当乐着的孟晚筝从巷子里走出大路时,一辆普通的马车堵住了巷子出口。 第17章 柳胜楠 “小郡主,九爷来送你回府。”明镜从车夫位置上下来,恭敬地跟孟晚筝说。 只是送她回府,这么好? 孟晚筝有点怀疑,但是她确实有点疲惫,只要不是来骂她,有车坐就不耗费体力了。 “行啊。” 她同意后,明镜把马车门打开,孟晚筝上了马车。 就着小桌子上的一根蜡烛,孟晚筝看到了闭眸坐在最里侧的晏九司。 微微烛光照在他线条俊美的五官上,静谧而朦胧,难掩眉目如画,灼灼如华,看得孟晚筝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在晏九司睁缓缓睁开长眸时,孟晚筝恰如其分地收回视线,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脑袋倚着马车小憩。 这回轮到晏九司看着她。 孟晚筝贵为郡主,可是她并不和其他世家贵族女子一般穿丝质抹胸襦裙,反而是非常规矩的绸缎交领襦裙,而且花色朴素,头上也只有简单的小丝带和小银饰。 看着就是个无害的小丫头,可是,背后总在搞些出人意料的“小动作”。 今晚她把裴至平掳到玉欢楼,只收到这个消息,晏九司就坐不住了。 孟晚筝之前就扬言想得到裴至平,再加上她曾在自己面前脱了外衫和他躺一张榻上。 就凭这两点,晏九司不得不担心,孟晚筝把裴至平掳到玉欢楼,是不是要做出格的事情? 如果是,寒鸦定然阻挡不了! 身在灏南王府,晏九司觉得鞭长莫及,所以顾不得三更半夜,还是赶来玉欢楼了。 原本他是带着想训她的心思来这里的,可是收到寒鸦交上来的契约书时,晏九司十分意外。 原来她所谓的“想得到裴至平”,是为了得到裴至平的忠心追随,还要求他追随自己。 看孟晚筝的目光,晏九司更多了一份不解和探究。 自然,他心中也没了怒气了,甚至还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份喜悦。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只有马车行走的轱辘声,一直驶到将军府的后门小巷。 “小郡主,到了。”马车外的明镜喊了一声。 孟晚筝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差点就睡沉了,“哦,谢了。” 她说完就跳下马车,也没回头看晏九司一眼,就从将军府后门进去,也不知道她的那声“谢了”,是谢明镜,还是谢晏九司。 各自回府,各自就寝。 可是兵部尚书府和刑部尚书府就没有那么安然了。 这两家人从半夜闹到了天亮,最后闹到了皇帝那里去。 刑部尚书王义柱的儿子王悍,偷偷跑到赫连慧的闺房,两个人在行苟且之事时,被人突然闯入抓了个现行,而闯进来的人,正是王悍的妻子柳氏。 王悍已有妻室,赫连慧也已和裴至平订婚,而且月底就要出嫁。 如今出了这门丑事,王悍的妻子誓不罢休,一口咬定赫连慧勾引她的夫君,让皇上主持公道。 这事情若是知道的人少点,还好办。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人尽皆知,几乎宫里宫外都在传王悍和赫连慧的风流韵事,还有人替裴至平喊冤,竟然要娶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皇帝也觉得无脸面,如果王悍偷的是普通民女,怎么处理都好,可偏偏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丞相的孙女,总不能把赫连慧浸猪笼。 皇帝为堵悠悠众口,以及体现他爱戴如裴至平一样洁身自好的臣子,下令解除裴至平和赫连慧的婚约,并且命赫连柯退还所有聘礼,再赔上百两白银表示歉意。 裴至平不仅成功解除婚约,拿回聘礼,还得到了百两白银的道歉款。 他才知道,原来昨晚孟晚筝带他离开兵部尚书府之后,就有人去抓赫连慧的把柄。 而今早的消息蔓延飞快,想必也有孟晚筝的手笔,裴至平有点庆幸,他没有与孟晚筝为敌。 关于赫连慧和王悍,为了保持两家体面,皇帝只能让赫连慧嫁给王悍做正妻,而王悍原本的正妻柳氏退居二位,做侧室。 柳氏从皇宫出来,骂王悍负心汉骂了一路,直到回到了他们的府上,王悍用力甩了柳氏一巴掌,“你这个疯婆子,我要休了你,侧室都不让你当!” 王悍恨得牙痒痒,他根本没想娶赫连慧,因为他知道,赫连柯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但圣旨已经下了,他不得不娶。 被打倒在地上的柳氏,头发凌乱,嘴角出血,愤愤不平,“你就是欺负我娘家穷,才如此对我!” “是又怎样?”王悍又踢了柳氏一脚,“我睡个女人而已,你用得着让人上报皇上,你这个贱人!” 柳氏在“抓奸”的同时,确实让人进宫汇报了,赫连家的人来不及阻止。 “你睡别的女人我不管,就是不能是赫连慧那个狐狸精!” 柳氏曾在一次名媛聚会上,被赫连慧羞辱,她一直对赫连慧怀恨在心。 “你懂什么,你也知道你娘家穷,什么都帮不上我,还带着个见不得人的拖油瓶!” 王悍能从赫连慧那里得到许多钱财,但是并不想娶她,只是面对柳氏,他也没了以前的新鲜感。 趁柳氏呆滞时,王悍再踢了她一脚,“滚回你屋子去,以后不准你走出刑部尚书府半步!” “嗤!”柳氏怒视着走去书房的王悍,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半个时辰后,玉欢楼的后门打开了。 柳氏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外面,说道:“我要见小郡主。” “跟我来。”开门的女仆领着柳氏和小女孩,走进玉欢楼后院的私人厢房。 “柳胜楠见过小郡主。”柳氏朝孟晚筝跪下。 “梨花,先带这小姑娘去吃点水果。”孟晚筝一边吩咐,一边扶柳氏起来,“不必多礼,坐着说。” “小妹妹,跟姐姐去吃好吃的。”梨花牵过小姑娘的手。 只是五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梨花和孟晚筝,在柳氏点头后,她才跟着梨花走出去。 柳氏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她嘴角的淤青很显眼,连头发也没梳好,可见她来这里来得很匆忙。 第18章 我自动自觉闭嘴 “一个月前你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查过。”柳胜楠开口,双眼暗淡无光。 孟晚筝倒了一杯茶给她,耐心地听她讲。 “五年前,孟家军押送一批粮草前往北疆,途径柳家寨,我亲眼目睹孟家军屠杀了柳家寨两百余人口,我就是在那场屠杀中被陌生人所救。” 柳胜楠,是柳家寨的大小姐。 孟晚筝很清楚屠杀柳家寨的肯定不是孟家军,但她不着急反驳,“那个陌生人就是王悍,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所以你嫁给了他。” 柳胜楠点头,“他告诉我,孟家军杀了我爹和我师兄,柳家寨无人生还。” “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查到了什么?” 孟晚筝这一世,大部分事情都能把时间掐得比较准。 她提前一个月让柳胜楠查五年前她娘家被灭的真相,此时再让她知道王悍并非真心待她。 “当年孟家军确实押送粮草去北疆,只是没有途径柳家寨,那些穿了孟家军士兵服的人,是兵部豢养的私兵!他们灭了柳家寨,却嫁祸给孟家军,也抢光了柳家寨几十年积攒下来的财产!” 说到这里,柳胜楠激动得声音哽咽,便拿了桌子上的茶水喝。 等她杯子空了,孟晚筝又给她倒满,“抢劫财产,杀人灭口,还欺骗你感情,王悍虽然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可是你应该知道,刑部和兵部私底下是一派的,否则,王悍也不会带领兵部的私兵,去劫杀你的娘家。” 柳胜楠此时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没有出声,等于默认了孟晚筝的话。 “刚刚你带来的小姑娘,是你跟你大师兄的女儿?”这是孟晚筝根据小姑娘的年纪猜测的。 柳胜楠听到后还是惊讶了一下,“是,当年王悍救我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了,可是我师兄也被他们杀了。” 想起王悍灭了她娘家,杀了她爹和大师兄,自己竟然把仇人当恩人,柳胜楠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 这吓了孟晚筝一跳,“你这样伤害自己多愚蠢!” 柳胜楠悲泣摇头,“若不是还有小念要养,我想我无颜活在世上。” “娘亲,我看到爹爹啦!咯咯咯!” 小姑娘蹦蹦跳地跑进来,拉着柳胜楠的手往外走,只是小姑娘力气不够,“快点呀!” “什么?”柳胜楠没有反应过来。 她女儿之前在刑部俯低是单独跟一个老嬷嬷住一起,老嬷嬷告诉小念,她是没有爹的,所以柳胜楠不明所以。 “去看看吧,我会护你们安全。”孟晚筝跟柳胜楠说。 柳胜楠点头走出厢房,梨花进来,“郡主,王悍发现柳胜楠不见了,现在带人到处找,另外,你是时候要回将军府了,大小姐的未婚夫今早来看大小姐,老夫人交代你也要回去。” “王悍可不是个痴情的人,看来柳胜楠掌握了不少刑部和兵部的秘密。”孟晚筝没多想,“让上官青石带她们母女走密道前往青石山。” “是!”梨花办事去了。 孟晚筝自个儿从后院离开玉欢楼,回将军府。 这个时间点快要进行午膳了,孟老夫人为了表示对忠义侯世子的欢迎和重视,特意让孟家上下都好生招待着,所以外出的孟晚筝自然要回去凑个热闹。 “这幅《万寿无疆》我真是喜爱极了,世子有心啊!” 孟老夫人乐呵呵的声音,孟晚筝一走进大厅就听到了,“奶奶,你小孙女回来啦!” 大厅两旁坐了不少人,正上座是孟老夫人,下来左边是纳兰雪芝,接着是孟晚晞母女,忠义侯府来的人,则坐在右侧。 见女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纳兰雪芝忍不住小小训斥一番:“你还知道回来,哪家姑娘像你这样,整天到处溜达?” 孟晚筝自觉走到纳兰雪芝身后,替她捶背,嘿嘿笑说:“娘,我这不是对京城充满好奇嘛,说不定溜达溜达,就给你带个女婿回来了。” 纳兰雪芝语塞:“……”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毕竟她女儿太难嫁出去了,“行吧,行吧。” “你这丫头,就是嘴皮子花,比你哥还花。”孟老夫人吐槽了句,“好了,你未来大姐夫在这,别失了礼仪。” 此时坐在对面的正是忠义侯世子花岗岩,坐在花岗岩旁边的姑娘是他的妹妹花雨烟。 因为孟晚筝刚才的言论,花岗岩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孟小郡主,久仰大名。” “花世子,失敬失敬。”孟晚筝礼节性地回答,后补充道:“以后好好待我大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花岗岩面露惧色,他没想过孟晚筝会“威胁”他,但回头一想,可能孟小郡主就是这个性格,也就恢复平静,“是,一定一定。” “哎哟,还请花世子别把筝丫头的话放心上,她她……” 孟老夫人突然不知何地怎么解释,要说孟晚筝的话不对,也对,可是认可了自己孙女的话,似乎还真的在威胁忠义侯府啊。 孟老夫人无奈地看了孟晚筝一眼,“你还想不想嫁人?” 咋又说到她的身上? “奶奶,我自动自觉闭嘴。” 孟晚筝说完抿唇,然后低头在孟晚晞耳边小声问道:“大姐,你会生我气吗?我刚刚也不是真的要威胁花世子。” 她应该私底下威胁才对,弄得现在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子。 “不生气。”孟晚晞摇摇头,浅笑答:“有你这么维护我,我才不怕。” 此时下人传午膳时间到,大家便围桌而坐。 孟晚筝没见到她哥,一问才知道她哥一早被晏九司的人叫走了,这王爷有请,她奶奶自然不会把她哥叫回来吃饭。 想到这,孟晚筝看了看坐在花岗岩旁边的花雨烟,这位可是晏九司的心上人啊。 想到上辈子他们彼此错过,孟晚筝觉得,是时候替他们俩牵线了。 想得到花雨烟的信息,孟晚筝轻而易举。 当天下午让人写好关于花雨烟的喜好。 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头饰、什么味道的胭脂水粉等等,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纸。 第19章 我们今晚不回去 想到花雨烟三步不出闺房,今天实在是难得跟随花岗岩来到将军府。 孟晚筝把这几页纸装进信袋里,派人送到灏南王府,并且邀请晏九司前来府上做客,同时请花岗岩和花雨烟继续留下吃晚膳。 这样就可以制造机会,让晏九司和花雨烟在将军府私底下会面了! 孟晚筝还大方地把自己的怀筝苑借给花雨烟午休,而她自己则溜出了将军府,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凑热闹了。 晏九司收到信件时,来信人只说是孟小郡主的信,而孟承宇又在身边,两个人便一同到了将军府。 孟晚筝早已交代了下人,待灏南王来时,请灏南王单独前往怀筝苑。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渐落,怀筝苑被一层橙红色的光笼罩着,一路上似乎无人看守。 晏九司手执信件,白袍清扬地走进圆形拱门,来到了怀筝苑的内院。 “王爷吉祥。”一个丫鬟朝晏九司行礼后便匆忙离开了。 与此同时,旁侧厢房的门吱呀被推开,出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便是花雨烟。 晏九司剑眉微微蹙动,显然,他也没想到花雨烟在此。 “王爷?” 花雨烟眼里有惊艳,心里砰砰跳,但很快低下头,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晏九司清冷问道:“孟晚筝呢?” “民女不知。” 花雨烟不由得抬头看他,但晏九司已经转身离开了,走没两步,他才想起拆开信件查阅。 不看还好,一看简直让他差点忍不住想发怒。 “王爷,花姑娘好不容易出国公府一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密密麻麻的几页信纸,只有这句话是孟晚筝写的,其余都是关于花雨烟的信息。 原来是替他和花雨烟做媒! 想想就来气! 可是偏偏气他的人,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 晏九司心里一边叹气,一边把信件捏成粉末,落在了怀筝苑的鹅卵石小道上。 花雨烟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心里空荡荡的,他是来找孟晚筝的吗? 晏九司一刻都没有在将军府停留,随即打听到孟晚筝在他到来之前已经出了城。 天色渐晚,这个时间点出城,她要做什么? 入夜,城外古道驿馆。 “小郡主,我从来没想过,我被他骗得那么彻底!” 柳胜楠说起的“他”,便是王悍,因为她的大师兄上官沉海并没有死。 “不怪你。”上官青石轻拍了柳胜楠的手,“五年前,我是被小郡主的人所救,为了性命安全改了名,你找不到我是正常的,而且我以为你过得幸福,便也没有找你。” 柳胜楠一个晚上都谢孟晚筝的大恩,只是孟晚筝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圣母心,我需要你的帮忙。” 柳胜楠知道,上官青石已经跟随孟晚筝做事了,她自然也愿意,“小郡主有什么事,直接吩咐。” “那好。”孟晚筝点头,拿出了一张地图铺在四角木桌子上,“想必青石已经告诉你,现在青石占据的山头就是青石山寨,对外宣称是开山造林,但事实上,里头挖了不少地道。” “这?”柳胜楠看到画图上青石山寨的位置,正好毗邻当年的柳家寨,“刑部和兵部的人不会怀疑吗?” 孟晚筝笑笑,“就是要让他们怀疑,包括我今天出来和青石会面,已经有探子汇报给赫连柯和王义柱了。” 上官青石点头,“小郡主的意思,是想在青石山把兵部豢养的私兵拿下!” 柳胜楠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兵部尚书赫连柯在十年的时间里,豢养私兵人数已达两万人之多,少部分在京城,大部分在临近京城的各州城池。 现在,孟晚筝已经透过之前孟百财的那份假的军事机密,透露给赫连柯知道,孟晚筝将在青石山寨私见青石山寨主。 尽管朝廷不知道青石山在挖机关和地道,但是赫连柯是知道的。 青石山是一座攻守都有天然优势的山峰,赫连柯自然也想要,这五年赫连柯不动青石山,也藏了他的一份私心,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孟晚筝交代上官青石,“赫连柯那个人谨慎得很,我猜测他会派私兵密探青石山,目前来一个抓一个。” “小郡主,这样会不会太慢,两万的私兵什么时候才能抓完?”上官青石也恨赫连柯和王义柱他们。 “他迟早会派王悍带大批私兵前来,然后嫁祸孟家军私挖山道机关、藏私兵、意图谋反。” 说到后面,孟晚筝都有点气愤了,她带上了上辈子的情绪。 想起来,上辈子赫连柯和王义柱联合演戏,让皇上相信了孟家军有谋反的举措,暗中陷害孟家军将士。 “小郡主,赫连柯和王义柱在当上朝廷命官之前,他们有拜把子,只是后来为了避嫌,才刻意生疏相处,现在想来,他们总是要嫁祸孟家军,就如同当年柳家寨被灭一样。”柳胜楠说道。 “所以你想想,王悍能轻而易举地跑到兵部去偷人,也是熟门熟路了,以后别为王悍伤感,他不值得。” 听到这,柳胜楠有些惭愧地看了上官青石一眼,点点头。 “小郡主,我带胜楠回去休息,孩子估计也等久了。”上官青石很高兴柳胜楠当年替他生了女儿,也不介意这五年她在王悍身边,反而是满满的心疼。 “去吧,等事成之后给你们举办婚礼。”孟晚筝乐见其成。 “这、我……”柳胜楠可没想过,思想保守的她自然想到自己是个弃妇,已经配不上她师兄了。 “谢小郡主。”上官青石很上道,谢过之后就拉着柳胜楠走了出去。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孟晚筝打算今晚就在这驿馆留宿,“梨花,我们今晚不回去。” 梨花的声音在屋外悠悠传进来,“郡主啊,驿馆外头来了辆马车,好像是灏南王府的。” “你没看错?” 孟晚筝其实知道梨花不会看错,只是她费解,晏九司不是去了将军府吗,要回也是回王府,来这古道驿馆做什么? 第20章 小郡主,来吧 “明镜进来了。”梨花音落,孟晚筝也走出房间。 明镜神色匆匆,“小郡主,王爷说,让你尽快出去,他送你回府。” “我今晚在这留宿。” 孟晚筝搞不懂晏九司为何特意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送她回府? 明镜快速解释道:“王悍说他的妻子逃跑了,带了一群人正往这里来,约莫一刻钟后到,小郡主还是赶紧离开吧。” 王悍今天在京城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柳胜楠,估计是兵部的人透露消息给她,这顺藤摸瓜就找到这里来了。 “梨花,让上官青石带柳胜楠和孩子上王爷的马车,立刻走,我在这里挡住王悍。” 孟晚筝还以为赫连柯他们会沉住气,结果先让王悍来试探。 他们找柳胜楠是一个幌子,估计抓上官青石才是目的,因为过去上官青石身处青石山,要上官青石投奔他们不容易,现在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梨花已经转身去叫他们。 “小郡主,王爷不会同意的……” 明镜很着急,他话还没说完,孟晚筝就跑出去,直接上了马车。 晏九司正坐在里面,神色比平时更多了一份清冷。 “王爷,请你帮个忙。” “本王不帮。”晏九司仿佛知道孟晚筝的打算,让其他人坐他的马车,颇有不悦。 孟晚筝拉了拉晏九司袖袍的一角,“时间来不及了,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沉默,我就当你答应了。”不多时,孟晚筝说着跳下马车,此时梨花已经带人出来。 “马车里是灏南王,他会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孟晚筝还单独跟五岁的小姑娘说,“小念啊,等会你会看到一个不会笑的王爷,别害怕哦。” 不会笑的王爷:“……” 晏九司微微蹙眉。 “啊?王爷他生病了吗?”上官小念好奇。 “对,他只会皱眉头,你们快上去。”孟晚筝最后把上官小念抱上去,让上官青石接她进去。 只会皱眉头的王爷:“……” 他确实无法喜悦地面对马车里突然多了三个人,但还是默许了孟晚筝的举措。 上官小念看了晏九司一眼,然后对马车外的孟晚筝说:“郡主,王爷好好看哦,我娘说你很厉害的,你会把王爷的病治好吗?” “额!这……”孟晚筝还真是被问倒了,“我尽量吧。” 小孩的问题太难回答了。 明镜一坐上驾车位置,孟晚筝拍了一下马,马车就快速跑起来,朝着灏南王府的方向驶去。 “郡主,我们要不要离开?” 梨花深知,以她和孟晚筝的功夫,要躲开王悍轻而易举,加上现在还是夜晚,就更容易了。 “今晚不躲,进屋喝茶。” 对于敌对势力,有些迟点碰面好,但有些,也需要适时地先打个照面。 孟晚筝和梨花刚喝下一杯茶,王悍的人马就把古道驿馆包围住了,目测也有两百人左右。 “柳胜楠,你这个臭婆娘,还不给我滚出来!”王悍在驿馆外面大喊。 梨花出来说:“王公子,驿馆里头没有你要找的人,还是撤了吧。” 坐在马背上的王悍,见梨花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不由得双眼泛着色光,“哟,你是哪家的闺秀?” 其实王悍从赫连柯那里知道,柳胜楠可能已经出城,这个时间点就是到了古道驿馆这个地方。 而今晚孟小郡主也在驿馆秘密会见上官青石,上官青石可是青石山的寨主,孟小郡主又是孟家军的人。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赫连柯坐不住,王悍也坐不住,便急速带人前来拦截。 梨花没有回答王悍,多余的废话她不屑于回答。 王悍扫视了一眼自己的人马已经将古道驿馆围得水泄不通,便放心地看回有些傲骨神情的梨花,“莫非你是孟家的小郡主?” 被王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梨花很不舒服,她想打人! 但是郡主说了,拖住王悍一刻钟,上官青石他们就能安全到达灏南王府。 梨花不动声色地站在房门外。 见她如此,王悍大概也猜到她不是孟晚筝,才意识到屋里的人在拖延时间,随即派了一百五十人继续往城外追赶。 “何人假冒小郡主,窝藏我发妻?”王悍自己拔剑下马,朝着梨花攻打过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走出来的孟晚筝一把拉开梨花,避开了王悍。 梨花想接招,“郡主,我能应付的!” “我当然知道你能应付,只是刚刚委屈你了。” 孟晚筝指的是梨花被王悍盯了好一会儿的事情。 此时王悍已经站在了孟晚筝和梨花的对面,在看到孟晚筝的时候,王悍稍稍冷静了点,可是掩盖不住他对孟晚筝的觊觎眼神。 “相传孟家的小郡主无人敢娶,我还以为孟小郡主长得有多不堪入目,今日一见,还真是让我意外加惊喜,要我说,谁能娶到小郡主,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才对,孟小郡主,你说对吗?” 王悍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自然习得了如何哄女人开心的本领。 “王公子这话我爱听。”孟晚筝浅笑,“我看王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听说你妻子逃跑了,哎呀,你妻子福气太薄了,放着你这么个俊俏的夫君都不要。” 孟晚筝说得自己都想呕了,好在自己内心强大。 梨花在一旁掩嘴笑,她家郡主估计要放大招了。 王悍是第一次见孟晚筝,而听她认真的表情,还真信了孟晚筝的话,“这么说,我很愿意和小郡主交个朋友,如何?” “好啊。”孟晚筝颇有兴致,“只是要和我做朋友,得先接住我一拳,这是我的交友原则,你愿意吗?” 看着长得如此国色天香的孟晚筝,而且还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一拳打在身上,最多就是挠痒痒。 王悍甚至很期待孟晚筝的小拳头打在他胸膛上,恨不得越快越好,这样就可以拉近和孟晚筝的距离,更何况,如果他娶了孟晚筝,还能得到孟家军的支持。 王悍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笑着丢掉剑,张开双手,“小郡主,来吧。” 第21章 你刚刚非礼了本王 孟晚筝快速扫视了四周,很好,还有五十名王悍带来的人马看着。 “记得不能躲哦,王公子。” 孟晚筝目光柔和,步履缓慢,宛若一纤纤女子走向心悦的男子。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悍的心思都在孟晚筝的面容和体态上。 他心想,孟晚筝这样走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等她给自己一粉拳时,就抓住她的手,趁机抱她在怀里! 看王悍的眼神,孟晚筝扬了扬嘴角。 她抬起白皙又小巧的拳头,伸向王悍时还显得力气不足,只是在王悍想抓着她时,孟晚筝的拳头已经落在王悍的胸前,“砰”地一声,王悍被迫往后退了十几步,嘴角溢血! 仿佛不动声色间,王悍已重伤,五十名随从立刻围过去,“王公子!” “呀,原来你受不住啊!”孟晚筝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那算了,咋俩当不成朋友。” 孟晚筝说完就转身,带着梨花往京城的方向走。 王悍痛得说不出话,因为他不仅内伤,肋骨还断了! 除了愤然盯着孟晚筝的背影之外,他现在只能让人将他抬回京城医治。 十四岁的小丫头,内力竟然那么深厚,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孟晚筝和梨花走到漆黑的官道时,就悄悄转向了灏南王府的方向,她决定还是让上官青石先回青石山。 月色皎皎于夜空,一点稀疏的光线照在前方的马车上。 “你们还没走?”孟晚筝问站在马车旁的明镜。 明镜恭敬道:“小郡主,上官青石已经带柳胜楠和孩子直接回青石山,不必担心他们。” “那好吧。”孟晚筝没意见,反正他们要联络有的是办法,“只是他们走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王爷说送你回府。”明镜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我和梨花一起回去就可以。” 孟晚筝觉得,还是不要跟晏九司同车比较好,这人长得太诱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盯着他看。 梨花明显感觉到周遭的冷空气,这阵冷空气就是从马车里发出来的,“那个,郡主,王爷他也是一番好意,我自己可以回的。” “梨花说的对。”明镜赶忙说,“小郡主,王爷等了你很久了,莫辜负王爷一番心意。” 孟晚筝其实可以不管梨花和明镜的话,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一想起晏九司清冷无害又养眼的容貌时,她好像就心软了。 “行吧,你自己走。”孟晚筝朝梨花一挥手,转身上了晏九司的马车。 此时车里头没有烛火,孟晚筝也看不清晏九司的人,但猜测他是坐在最里面的,于是一进来就往马车的一侧坐下。 空气瞬间凝固,孟晚筝瞬间无法动弹:“……” 她感觉到了臀下的触觉,那不是马车的坐垫,而是……晏九司的大腿! 我的天! 上辈子活到十九岁,这辈子活到十四岁,孟晚筝第一次坐在男人的腿上,她此时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如此响亮而清晰,孟晚筝忍不住捂住心口,连外头的明镜轻声“驾”马,她也没听见。 只在马车开始行走时,她摇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真真切切地坐在了晏九司的身上,紧张得她忘记了所有,这会儿连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好。 马车里漆黑一片,若有灯火,定然能看到孟晚筝烫红的脸。 “你还要坐多久?” 孟晚筝耳旁传来一阵微热的气息,这嗓音低沉而醇厚,好听极了。 “哈?”孟晚筝后知后觉,接着唯恐避之不及地朝对面一侧去,结果咚地一声,她头又撞到了马车顶。 懊恼的孟晚筝,朝外头喊了一句:“明镜你怎么赶车的!” 原来坐在男人腿上,脸会发烫,简直不能思考! 脸颊发烫的孟晚筝觉得自己要找个地缝装进去,刚刚太丢脸了。 “小郡主,天太黑了,刚刚马车轧到了一块大石头。” “算了,我就不该上你们这辆黑车。” 晏九司今晚这辆马车,通体都是黑色的。 孟晚筝揉着自己的脑袋,幸好看不清晏九司的模样,否则更尴尬了。 只是练武之人向来敏锐,察觉到晏九司一定是在盯着自己,孟晚筝瞪回去对面模糊的人影,“王爷可不可以别看我?” “筝郡主。”晏九司声音低沉而缓慢,煞有其事地说,“你刚刚非礼了本王。” 非礼? 孟晚筝愕然:“……” 她没听错吧? 孟晚筝沉默间,晏九司继续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碰……” “哎呀!”孟晚筝打断他,“你直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孟晚筝知道晏九司是个规矩又单纯的爷。 刚刚虽然自己被吓到了,但是她深信,晏九司应该也吓得不轻,否则他不会这么久才开口跟她说话。 在孟晚筝看不见的视觉里,晏九司菲薄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先欠着,待本王想起,再跟你要。” 孟晚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要送自己回去的,结果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说王爷,你以后还是别送我了,我觉得,咋俩八字不合。” “你是孟兄的亲妹妹,本王不想他有顾虑,本王应该护你安全。” 晏九司这话,让孟晚筝想起上辈子,晏九司常常对她说:“你是孟兄的妹妹,孟兄如今不在了,本王会护你安全。” 所以在孟晚筝听来,晏九司的话不是借口,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这一世,自己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 “花雨烟的事情,以后别管。” 晏九司对于今天下午的事情,他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但还是要跟她交代一声。 孟晚筝想了想,“那好吧,那你自己多努力,有需要我帮忙的话,我还是会帮你们的。” 晏九司不吭声,只是心里暗暗叹气,丫头尚小,心智未开。 马车停下,明镜报了声:“王爷,到了。” 孟晚筝快速跳下马车,不见将军府,却见大门牌匾写着四个朴素的大字:灏南王府。 第22章 危害晏九司的人 王府家丁把大门打开,有人出来把马车牵走。 孟晚筝有点懵,皱着眉头看向晏九司,“不是说送我回府吗?” “夜色已晚,府上会好生招待。”晏九司简单回应,便抬步走入大门。 明镜见孟晚筝脸色还是不好,便替他家九爷说话,“小郡主,古道驿馆离将军府太远了,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在府上借宿一晚,明日再回京城。” “行吧。” 孟晚筝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睡在军营里,并没有认床的习惯,所以让她在这王府过一夜,也未尝不可。 夜色虽晚,但是王府里的回廊还是挂了不少灯笼。 孟晚筝走进来,看到熟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上辈子。 上一世被晏九司救了之后,他就是安排她住在王府一个叫笙竹苑的小院子。 没想到,她现在过来留宿,也是被带来笙竹苑,她上辈子住了差不多四年的地方。 “银灯,你好好伺候小郡主。” 明镜安排一个叫银灯的丫头给孟晚筝差遣,然后就跟孟晚筝告辞了,“小郡主,有什么吩咐她就可以了。” “行,你下去吧。” 明镜离开笙竹苑,银灯就开始询问孟晚筝是否需要沐浴,还是吃点点心尔尔。 银灯是一个脸蛋像苹果的十五岁丫头,孟晚筝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一幅画面: 皇后身边的太监贾高立出现在笙竹苑,说奉了皇后的命令要赐孟晚筝毒酒,“你这贱蹄子,别以为藏到王府里就能逃过一劫,外头都是禁卫军,你就乖乖地把这酒喝了吧!” “小姐,快跑!”银灯抱着贾高立的腿,非常惊恐又非常勇敢地朝孟晚筝喊着,“跑出去,王爷会救!” “哪来的死丫头!”贾高立不停地捶打银灯,见银灯不松手,他拿出一把匕首,狠厉地割了银灯的脖子! 喷涌而出的一片血红,模糊了孟晚筝的双眸…… “啊?小郡主你怎么哭了?”银灯害怕地跪在地上,“小郡主你别哭啊,是不是银灯做错了什么?” “不是,不关你事。” 孟晚筝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伸手将银灯扶起来,“你起来,去给我打点水,我擦擦身子就睡。” “是。”银灯有点不明所以地走出了房间。 “真是奇怪。”孟晚筝端详着房间的摆设,和她上辈子住过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连被褥的花色都是并蹄莲。 可是她记得,她上一世刚来王府的时候,这里可还是荒废的小院子,所有的一切布置都是后来她和银灯一起挑选的。 晏九司那个人才没有功夫理这些闺房的用品。 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仿佛未重生一般。 这些物品如此一致,碰巧吧,她心想。 此时,怀南苑,晏九司的住所。 明镜在门外和人嘀咕了几句,就进来告诉晏九司,“九爷,刚刚银灯说,小郡主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哭了,然后就让银灯去打水。” “知道了。”晏九司语气淡淡,仿佛早就预料会如此一般。 明镜有点疑惑,“那九爷,不管小郡主了吗?” “你想怎么管?” 明镜一噎,行吧,他家九爷都不担心,自己瞎操心个啥,“属下告退。” 晏九司还是忍不住,私自出了怀南苑,悄然到了离笙竹苑不远的亭台上,望着笙竹苑孟晚筝的还亮着灯火的房间。 为何你会流泪,你会流泪,是想起了什么吗?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晏九司的心里,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期待。 “小郡主,好好睡,银灯就在隔壁偏房。” 此时孟晚筝已经上床躺下,银灯说完就把烛火吹灭,悄然把房门关上。 孟晚筝闭眸入睡,她以为自己会如以往一般,想睡就睡,可是这个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无法静下心来。 天气似乎有点闷热。 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过了半个时辰,孟晚筝还是有点心烦意乱,她干脆一掀开被子,穿了鞋子就走出房间。 她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自然没有惊动周围的下人,便一个人,轻轻地在王府里溜达。 灏南王府,人很少,不仅下人少,连护卫都少。 孟晚筝记得王府的最里面有一个荷花池,现在这个季节,可能还有荷花盛开。 无所事事,不如就去看看夜色下的荷花。 练了一身武功的孟晚筝,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行动,而且凭着记忆,来到了荷花池。 “这里凉快多了,很高兴看到了你们。”诺大的荷花池,四周又静悄悄的,孟晚筝这话是说给荷花们听的。 “什么人?”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接着一把长剑就朝着孟晚筝刺过来! 孟晚筝迅速侧过身,避开长剑,“你才什么人?” 陆敬之没见过孟晚筝,但见她穿着素朴的衣裙,而且还能躲过他的剑,猜想她是王府的刺客,“哼,看你不束手就擒!” “你是哪根葱!”孟晚筝一脚挑起一根木棍,和陆敬之打了起来。 陆敬之是王府暗卫的首领,他武功在寒鸦之上。 孟晚筝与之交手时,感觉到了一些吃力,两个人打着打着就飞身越过了荷花池,到了王府最大的假山群。 不知为何,当孟晚筝落脚在这假山群时,陆敬之非常紧张,他使的剑气都带着杀气。 “你是晏九司的人,还是刺客?”孟晚筝一边打斗,一边问陆敬之。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陆敬之很愤怒,这个女人的武功很高,竟然可以接他五十招以上,更让他愤怒的是,他们打斗到了假山群,这里可是王府禁地! 孟晚筝的手上的木棍被陆敬之劈开了两段,掉到了假山群里。 她没有武器,但孟晚筝并不打算就此逃走,因为据她所致,王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高武功的人? 孟晚筝第一个想到的是,可能是皇帝的人。 既然是皇帝的人,那就是危害晏九司的人! 如此想着,为了把这人抓住,孟晚筝飞身入了假山群。 第23章 差点鼻尖相碰 “出来!”陆敬之急死了,他当暗卫那么久,还没遇到过让他抓狂的人。 孟晚筝已经发现他对自己入假山群很紧张,又岂会听他的,“有本事进来抓我!” 这假山的构造和从前一样,虽然山是假的,可是地上的爬藤植物是真的,密密麻麻绕着假山生长。 孟晚筝进来之后,就用力挑起一棵藤蔓,以奇怪的手法拉起一大片藤蔓植物。 在陆敬之跟进来后,孟晚筝又绕到他身后,拉起另一边的藤蔓,就着假山的构造,孟晚筝要用藤蔓把陆敬之“捆住”。 陆敬之手中有剑,在四周的藤蔓靠过来时,他持剑转一圈,把藤蔓网砍开,然后长剑直冲孟晚筝,“受死!” 此时孟晚筝身后突然飞出一粒石子,锵地一声,这粒石子把陆敬之的长剑打歪了,长剑刺入了假山中,剑柄还左右摇晃了下。 与此同时,孟晚筝身后的假山飞快一转,她被一阵引力带进了石门后方,石门随即紧闭! 陆敬之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刚刚打歪他长剑的人,一定是他家九爷。 显然,他家九爷要救这个女刺客,可是为什么呢? 收到信号的明镜带着七八个人也赶来这里了,但只看到陆敬之愣在原地,“小郡主呢?” “什么小郡主,刚刚是女刺客。”这话一说完,陆敬之就意识到,他刚刚要杀的,是孟晚筝? “陆大哥,你确定是女刺客,不是小郡主?可是小郡主不见了啊。”丫头银灯也跑过来,“哦,对了,小郡主穿素色交领襦裙,她的鞋子也是白色的,跟你说的女刺客一样吗?” 陆敬之点点头。 “哦——”明镜恍然大悟,有点明白了,他拍了拍陆敬之的肩膀,“大哥啊,你明天等着九爷赏你皮鞭,我回去睡觉了。” 赏皮鞭,上皮鞭,那得脱一层皮。 明镜已经转身走远,陆敬之快步跟上,“可是小郡主怎么会在府上,我问了她也没说她是孟晚筝,而且她还跑来这地方……” 陆敬之内心泪奔了,他是要远离孟晚筝的人啊,怎么就碰上了呢! 孟晚筝被引力吸入石门后,跌入一个疾风漩涡,一直急速下坠,直到咚地一声响,她掉进了水里面。 因为下落的速度太快,孟晚筝整个人沉入水中,幸亏她会游泳,要不然就淹死了。 噗嗤噗嗤后,孟晚筝才浮出水面,快速抹掉脸上的水珠。 等她睁开眼睛时,四周水雾缭绕,白蒙蒙的一片,仿佛远处有夜明珠的光线照过来,但还是看不清这里的环境。 “有人吗?”孟晚筝喊了一声,听回声不大,说明她离岸边应该不远,寻了某个方向便游了过去。 四周很安静,但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有水滴落的声音。 “奇了怪,这王府怎么有个地洞,还有水池?” 孟晚筝刚才在和陆敬之打斗的时候,她有发现,那颗突然出现的石子,就是从她身后飞出去的。 所以这里肯定有人。 “喂!” “是谁在这里,给本郡主出来!”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是女人咱们可以当姐妹。” “是男人,咱们可以做夫妻——”孟晚筝调皮地胡乱喊着。 在她喊出夫妻之后,一股内力驱动着水池的水往她涌过来,仿佛从这水力中,她就能感觉到对方生气了。 孟晚筝心里隐隐感觉,对方就是他,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已经发现自己来了这里了,可是孟晚筝四周找寻,就是看不到他的人,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个角落,仿佛等着她去找到他。 凭什么呀? 她会掉进这里,肯定是他开了什么机关,现在想让她去找他,做梦。 孟晚筝有点赌气了,可是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是办法。 少顷,孟晚筝开始放松自己,并且稍稍用了一点内力,让自己整个人逐渐浮在水面上。 看上去,仿佛一具浮尸一般地漂浮在水面上,至于飘向哪里,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控制,而只是随着水流的方向而去。 单单使用游泳的技巧,孟晚筝就可以做到浮在水面上,而她加注了内力不让自己下沉,她还可以在水面上小憩一会儿,于是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而她的这些本领,晏九司是不知道的。 只远远地看着她浮在水面上,晏九司自然不敢赌,不过须臾,他就到了她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闭着眼睛的孟晚筝嘴角一扬,双眸忽然睁开,一个急速反擒,就把晏九司的一只手臂押向他后背,质问他:“做什么这么鬼祟?” 晏九司没有反抗,只是抿着薄唇,剑眉微微蹙动了下。 心里暗想,她就是会耍皮。 只是当孟晚筝发现晏九司没有着上衣时,看到他健硕的上身,突然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比较好,连抓着他手臂的手都觉得有点发烫。 这人! “你、干嘛不穿衣服?”孟晚筝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幸好两个人都在水里,孟晚筝猜测他是不是裤子也没穿,一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们两个人有点近。 孟晚筝好想晕,她心脏又在咚!咚!咚! “本王本来要穿,是你抓着本王不放。” 晏九司说完,孟晚筝还没什么反应,晏九司便转头看了她,而此时,孟晚筝也才反应过来。 同时转头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差点鼻尖相碰…… 时间仿佛静止。 孟晚筝的眼眸很大,羽翼般的眼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子,扑闪一下,水珠掉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而泡过水的红唇宛若娇艳欲滴的花瓣。 晏九司长长的眸光里,深邃地映着孟晚筝的模样,仿佛刻在里头一样。 孟晚筝霎时脸颊发烫,垂眸时看到他滚动的喉结,上面也覆着几颗水珠子。 “你走开啦。” 孟晚筝下意识地松开了晏九司的手臂,然后一个转身没入水里,找了个方向随便游去。 孟晚筝心里有点郁闷,以后还是不要靠晏九司那么近,一靠近他,自己心跳就不正常了,好像有点无法动弹。 第24章 就是孟晚筝打我的 “如果你想上岸,往回游。” 孟晚筝听到晏九司这话,猛然浮出水面,有点怨他,“你怎么不早说?” 看到他往反方向去,孟晚筝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水池除了水雾缭绕,四面八方有夜明珠的光线照着,隐约中还闻得到一些花的香味,想必是这水里加了香液,或者有花瓣浸泡过。 晏九司先上岸穿衣,孟晚筝回避,便在水里等了一会儿。 在晏九司穿好衣裳喊她时,她才从水里出来,“王爷,你这地下水池什么时候挖的,挖来做什么?” “十年前。”晏九司缓缓说道,并且把一件诺大的白色披风披在孟晚筝湿漉漉的衣裙上。 “这里连通怀南苑和笙竹苑,水流最终通向护城河下游。” “……”孟晚筝不可思议地看着晏九司。 这个地下水池竟然挖于十年前,而且还通笙竹苑,那是不是当年银灯让她跑的时候,如果她跑了就会来到这里,顺流而下到护城河外? “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这个相当于王府的逃生秘密,孟晚筝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万一我出卖你,你就惨了。” “你不会。”晏九司十分笃定,“走,回去换衣裳。” 原来他这么相信自己,孟晚筝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嘴上说出来的却是:“谁给你自信?” 走在前面的晏九司突然停步,孟晚筝头直接撞他背上,只见他回头,神情漠然,“若你要出卖本王,本王就不让你走,一辈子住这里。” 孟晚筝不知怎么的,虽然和晏九司有点疏离感,但同时也有一点点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面对他时,已经逐渐少了那份恐惧感,“我说一下你又信?带路!我要出去,困死了。” 晏九司才重新带路,留背影给她,也同时摇了摇头,“本王以为你是不用就寝的人。” “是人都要睡觉好不好。”孟晚筝瞪着他的背影。 “曹国公府的屋顶,大皇子府的屋顶,兵部尚书府的屋顶,原来你喜欢三更半夜出现在别人家的屋顶上,本王不得不怀疑,你就是不用睡觉的。” 难得晏九司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孟晚筝都有点惊呆了,“你、我只是……你干嘛派寒鸦跟踪我,他又打不过我。”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吩咐他。” 其实晏九司也很意外孟晚筝的武功在寒鸦之上,但总体来说,寒鸦的武功在江湖上还是排得上名的,至少在梨花之上。 晏九司的回答让孟晚筝措不及防,“寒鸦,是留给我用的?为什么?” “嗯。”晏九司没有提原因,带着孟晚筝穿过一个紫藤蔓围成的长长过道,走上石头阶梯。 孟晚筝越来越不能理解晏九司了。 从长长的石阶出来,便是笙竹苑的后院,是一道非常隐蔽的墙门。 晏九司吩咐银灯伺候孟晚筝就寝便离开了,孟晚筝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躺在床上。 脑海里的疑惑又重了,但是估计在水池了泡了一会儿,加上水池的香气,仿佛让她身体放松了很多,不多时便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日,京城传开了一件事情,刑部尚书府的王公子,被孟小郡主打断了肋骨! 刑部尚书王义柱为了替儿子讨回公道,不仅派人书信给远在潼城的孟百昌孟将军,也进宫到皇上那里去求皇上做主了。 打了王公子,等于打了刑部尚书的脸,这事皇帝可不敢忽悠下去,便急忙派人到将军府,请孟晚筝进宫。 灏南王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明镜汇报完消息,也不免担心,“九爷,这皇上只召唤小郡主进宫,想必小郡主会吃亏啊。” 此时孟晚筝还在笙竹苑睡大觉,这些时日,她确实睡眠不足。 晏九司并不打算现在喊她醒来,“寒鸦去通知孟兄先进宫,就说小郡主身体不适,晚点再面圣。明镜去找梨花。” “属下找梨花说什么?”明镜不解。 晏九司:“如今孟将军远在潼城,只能请将军夫人出马护小郡主。” 明镜和寒鸦身影一闪,便各自办事去。 晏九司在清早的晨光下,走到笙竹苑,负手立于院子里,屋里则静悄悄的。 他心想,昨夜让孟晚筝落入药香水池是对的。 她白天奔波,夜晚也到处“搞事”,她的身体长期处于疲惫中,日常看似生龙活虎,可是一旦泡过药香水,能够长时间熟睡就证明她的身子超负荷了。 如今能让她好好睡一觉,晏九司自然不会打断她修养身子。 至于那个刑部尚书的王公子,他算什么东西,就让他们在宫里等个够。 孟晚筝最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神清气爽,“这床看来很适合我,给了我一夜好眠。” 银灯有些好笑,伸出两根手指,“郡主啊,你已经睡了两夜加一个白天。” “啊?”孟晚筝连忙起来洗漱。 她在王府呆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她娘又得啰嗦她了。 风风火火回到将军府,还没踏入大门,早有一批禁卫军等在那里,孟晚筝才知道王悍告御状去了。 孟晚筝只能跟着禁卫军进宫面圣。 金銮殿上,已有有些人等在那里,孟晚筝看到了她哥孟承宇。 “晚筝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孟晚筝给皇帝宴宏基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起来说话!”宴宏基语气带着怒气,“筝郡主,昨日让你进宫,你哥说你身体抱恙,今日这么快就好了?” 孟晚筝神色淡定,“回皇上,昨日我晕了一天,醒来时就是今天早晨了。” “行了。”皇帝心烦气躁,显然已经听过孟承宇同样的解释,“说回王悍的事情,你是不是把王悍的肋骨打断了?” “皇上。”此时坐在一侧椅子上的王悍,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上身还裹着厚厚的纱布,有气无力地说着:“就是孟晚筝打我的,当时还有五十名护卫作证。” 孟晚筝猛然远离王悍几步,“呀,你是王公子?你脸怎么了?” 第25章 筝郡主,真克夫 “孟晚筝,你怎么好意思打了人还装作不知道?嘶啊——”王悍一说话,肿高的脸就痛得他龇牙咧嘴。 刑部尚书王义柱盯着孟晚筝哼了一声,“想不到孟家军出了你这么个目无王法的野蛮丫头,枉你还是少将军衔,简直有辱孟家军的威名!” “皇上。”孟承宇走到殿中间,“现在只听到了王尚书和王公子的一面之词,就是那五十名护卫,也是王尚书的人,这样对孟家不公平。” 宴宏基点了点头,询问孟晚筝:“筝郡主,王悍告御状,说你打得他一身是伤,现在要求撤掉你军衔,赔偿医药费三百两,并且向王公子赔礼道歉,你可有异议?” 这些要求让孟承宇非常气愤,正当他想说什么时,孟晚筝轻碰了他手臂,小声道:“哥,不必担心。” 此时孟家只有孟承宇和孟晚筝两个人在金銮殿上,王义柱则拉了一些朝臣过来观看,仗着人多势众,看向孟晚筝时鼻孔几乎朝天了。 孟晚筝扫视了王悍一眼,心想这王悍怎么被人打得跟猪头一样?想来王悍仇家不少。 “皇上,王公子的肋骨是我打断的,但是他脸上的伤不是我打的,天子面前,我可不敢欺君啊。” 孟晚筝坦坦荡荡,而且也承认了她确实打断了王悍的肋骨,可信度就更高了。 王悍有点着急,“孟晚筝,前天晚上你打断我肋骨,护卫将我抬回京城,半路就被人打了一顿,不是你叫的人,还有谁知道我在那里?” “皇上,你听到了。”孟晚筝澄清事实,“是半路有人打了他一顿,不是我,我早走了。” “这么说打脸的事,没有确凿证据?”宴宏基不悦地看向王义柱。 王义柱一噎,转向王悍,王悍有点理亏,朝宴宏基哭惨,“那孟晚筝确实断了我肋骨,我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法正常行走了。” “皇上,既然孟晚筝只承认打断肋骨,那就医药费减免一百两,还是要付剩下的两百两。” 这王义柱真够厚颜无耻。 “哎!”孟晚筝大声叹了口气,“是他自愿给我打的,我也要赔偿他吗?谁知道他那么不堪一击呢?” 殿上的朝臣来了兴致,宴宏基亦然,“筝郡主详细道来。” “我那天在驿馆休息,是王公子喊我出来,还说要和我交朋友,我告诉他和我交朋友之前得先受我一拳,他同意了,然后我打了他一拳,谁知道他就像个瓷娃娃,一拳下去就断了肋骨。” 看着孟晚筝绘声绘色的讲解,宴宏基已经相信她了,不由得疑惑质问起王悍,“你竟然是自愿被打的?” 孟晚筝趁机打击一番,“可不是嘛,王公子,我说你平时要多锻炼锻炼身体,你这豆腐一样的身板,实在有辱刑部尚书的门楣啊。” “我、我……”王悍气急而怒,“皇上,我以为孟晚筝只是个小姑娘,拳头力气不大,谁知道她用足内力,震断我的肋骨!” “我堂堂孟家军的少将军,这军衔我是上战场打下来的,你以为我是个绣花枕头?” 孟晚筝说得掷地有声,除了王家人,其余的人都频频点头。 “再说了,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个小姑娘力气小,那也是你孤陋寡闻,孟家军的每一个人,保家卫国,太弱鸡怎么为朝廷做事?” 说到这个保家卫国的份上,大家都可以理解王公子受不住孟晚筝的一拳是多么的正常。 孟家军威名赫赫,邻国多年不敢进犯东昊,也是因为孟家军铁蹄一出,战无不胜,而孟晚筝虽然是个姑娘,但也是个少将军,简单猜想,也能知道她实力不凡。 殿上一阵唏嘘,都在讨论着王悍自己找打还反告一状,不道德。 大臣甲:“王大人,看来是令郎身体不够壮实啊。” 大臣乙:“小郡主句句在理,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大臣丙:“待令郎养好伤,还是要勤加练武,否则一拳也受不住,这也是差了点。” 大臣丁:“我看小郡主不仅年少有为,还是巾帼不让须眉,国家军队可不能少了如此能才。”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王义柱和王悍脸红脖子粗,毕竟确实是王悍自己先同意挨一拳的,他挨不住怪不得别人。 “好了。”宴宏基大手一挥,殿上顿时安静下来,“朕算听明白了,这是筝郡主和王公子之间关于交友的私人事情,既然是私人事情,没必要事事来找朕。” 孟承宇听得很过瘾,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王大人,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也来劳烦皇上,谈何为皇上分忧?” “我儿肋骨断了怎么是小事?” 王义柱这声音被传话公公的鸭公嗓盖过:“将军夫人求见!” 宴宏基同意后,纳兰雪芝单独一人,缓缓走进金銮殿,她端庄大方,容貌绝世,亦神色严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娘,你来做什么?”孟晚筝凑前去。 纳兰雪芝先给宴宏基行了礼,随后十分悲伤地道着:“皇上,昨日、今日,一连两天,整个京城都在传我筝儿打断了王家公子的肋骨,说我筝儿是母老虎、母夜叉,是个克夫的性子!” “娘?”孟晚筝拉了拉纳兰雪芝的袖子,她觉得这些传言很正常,为何要特意进宫告诉皇上? “筝儿,别怕,娘会替你讨回公道。” 纳兰雪芝轻拍了孟晚筝的手背,继续向皇帝“伸冤”:“现在整个京城,连三岁的孩童都在说‘筝郡主,真克夫’,先前我和婆母为筝儿相看了几户人家,现在人家都把八字送回来了,这是毁我筝儿一世姻缘的大事,请皇上做主!” 孟晚筝:“……” 不愧是她娘! 不过她娘何时替她相看了几户人家? “皇上,娘亲一直担忧小妹的婚事,如今又出了如此损坏小妹声誉的事情,想必小妹日后要找到合适的夫家,已无望了。”孟承宇亦摇着头附和,朝孟晚筝眨了下眼。 孟晚筝会意,“娘,哥,别担心,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保家卫国。” 第26章 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这怎么行?”纳兰雪芝一阵痛心,“你一辈子不嫁人,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孟晚筝没想到她娘的反应那么大,当场还是愣住了。 纳兰雪芝接下来的话,是对皇帝宴宏基说的:“皇上,当年南幽国让我和东昊国和亲,原意是让我进宫为妃,可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被许给了孟百昌,从此过上了夫君常年在外,而我常年独守空房的孤独日子,好不容易生了一儿一女,结果两个孩子又进了军营。” 孟晚筝已经惊呆了,看了看纳兰雪芝,又回头小声问孟承宇:“娘是南幽国的人?” 孟承宇嗯了一声。 在孟晚筝掌握的资料里,她娘是潼城富商的嫡女,什么时候成了南幽国的人? 而且说到和亲,至少是公主或者郡主才有资格和亲啊。 在皇帝面前,她娘不可能说谎。 “皇上,过去关于我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何况我嫁给孟百昌感觉挺幸福的,他待我很好,我今日说起这事,只是希望皇上可以看到,筝儿的母亲不是普通人,筝儿不能任人欺负,希望皇上可以看在东昊和南幽两国邦交的情谊上,可以替筝儿要回女儿家的名誉。” 皇帝宴宏基听了纳兰雪芝这一番话,脸上露出些许懊恼和愤怒的神色。 当年南幽国将纳兰雪芝送来京城和亲,确实要将纳兰雪芝送给他当妃子的,只是他还没见到纳兰雪芝之前,丞相赫连通就把纳兰雪芝的画像呈现给他,画像上的纳兰雪芝不但肥胖,还长了一脸麻子。 见画甚是嫌弃的宴宏基,便在纳兰雪芝未到达京城时,将她赐给了孟将军。 如此一来,纳兰雪芝就没有必要进京,而是半路被直接送到了潼城孟家,成了将军夫人。 当宴宏基第一次真正见到纳兰雪芝的容貌后,才知道纳兰雪芝国色天香,身段姣好,可是那时候纳兰雪芝已经是将军夫人,且为孟将军生下两个孩子。 宴宏基愤怒又后悔,找丞相赫连通算账,赫连通也才说是下人办事不力,搞错了画像,处决了下人了事。 所以,宴宏基这么多年,既需要孟百昌保家卫国,又嫉妒孟百昌娶了纳兰雪芝。 如今看着心心念念的纳兰雪芝如此护着孟晚筝,宴宏基心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她为女儿如此愤怒,“那你说,希望朕怎么做?” 宴宏基甚至不愿意对纳兰雪芝喊出“将军夫人”、“孟夫人”这样的称呼。 纳兰雪芝倒是落落大方地说了三点要求: “张贴朝廷告示,通告百姓,是王悍自愿承受筝儿一拳,王悍技不如人才受了伤,并非筝儿故意断他肋骨。” “王家散播有辱筝儿名誉的谣言,需赔偿筝儿白银十两。” “筝儿是个善恶分明、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听到后面,孟晚筝都有点脸红了,当然也有点尴尬,“娘,这也要告诉全京城?” “当然。”纳兰雪芝态度坚决,“要不然怎么吸引优秀的男子上门求亲?我可不想你一辈子孤独终老。” “皇上请明察。”刑部尚书王义柱憋不住了,“孟夫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被打了,还要我们赔偿?” 在纳兰雪芝来了之后,宴宏基显然已经站在孟晚筝这边了。 “王大人,白银十两不多,你给就是了,再说了,你先前还开口跟孟家要三百两,如此一对比,这十两就是碎银罢了,你何必在意。” “这、这、这……”王义柱突然有苦说不出,对他而言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一旦赔偿,就代表王家是过错方。 如此简单的问题,王义柱不相信皇上想不到,但是皇上还是替纳兰雪芝说话了。 明明是孟晚筝断了他儿子的肋骨! 王悍此次真的是吃了哑巴亏,肿得只剩下眯缝眼的眼睛愤恨地盯着孟晚筝。 “十两白银。”王义柱咬了咬牙,颇是愤怒地说着:“行,稍后就会送到孟家!” “那就谢过王大人和王公子。”纳兰雪芝最后朝皇帝福了福身,“谢皇上深明大义,我筝儿等着朝廷的皇榜通告。” 这一场金銮殿对峙终于落幕,之前被王义柱拉过来看戏和助威的大臣们纷纷远离。 他们都在议论最近王家一连发生的两件事。 前有王悍和赫连慧偷情,后有王悍求友不成反断肋骨,还需要向孟家赔偿银子,不得不说,王家现在就是个笑话。 隐忍的王义柱悄悄地去见了赫连通,赫连通让他最近低调些,以后再从长计议。 孟晚筝回到将军府,便拉着纳兰雪芝问东问西,大多是关于她娘的身世,以及当年是怎么和亲来京城,后来又怎么嫁给她爹等等。 纳兰雪芝只给了孟晚筝模糊的答案,“过去的事情,娘很多也不是很清楚的,不管怎样,我和你爹感情挺好的,不进宫我一点也不遗憾。” 孟晚筝又跑去问孟承宇,很是殷勤地替孟承宇捶背,“我的好哥哥,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呗。” “娘是南幽国皇帝最小的公主,据说当年被送来京城的时候,还没进京就被赐给爹当夫人了,这些年南幽国对东昊很是疏离,想必也是觉得东昊国不够重视娘亲吧。” 孟承宇已经是成年男子,在金銮殿上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所有人的眼神。 很显然地,他发现皇上看自己娘亲的眼神过于爱慕,这并不是好事,“小妹,以后还是少让娘亲出现在皇上面前。” “为什么?”孟晚筝又嗅到了故事里有故事。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不该问的事情。”孟承宇不再详细说些成年男女之间的话题。 但是孟晚筝何其敏锐,随即发了消息,让梨花去查她娘真正的身世,以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皇上为何轻易就同意里她娘的提议。 梨花发消息很迅速,不多时就回来了,还带了几包东西,“郡主,明镜送来了一些花瓣干,说是王爷给你泡澡用的。” 第27章 只要本王有,就给你 孟晚筝接过来闻了下,熟悉的香味让她想起了王府假山群下的水池,一模一样的香气。 只是这花瓣干想必不是普通的花瓣,或许还有一些药理功效。 因为孟晚筝在王府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明显感觉到身子恢复了许多元气,这可不是简单的充足睡眠就可以达到的。 梨花忍不住赞叹,“郡主,这些花瓣干的味道挺特别的,也确实非常好闻。” 孟晚筝点了点头,随后从花瓣干里拿出一点装进自己的小香包,“这样就可以挂在身上,闻着也挺舒服的。” “又可做香包,又可以用来泡澡,一举两得,郡主,你说王爷是不是挺关心你的?” 梨花八卦起来,只是孟晚筝听的重点不在王爷关心她上面,而是在泡澡上。 那么大一个水池,晏九司是在泡药浴吗? 想到那天晚上她掉下去后,晏九司出现时是没穿上衣的,而且头发也湿漉漉的,想必他早在里面了。 药浴……隐疾…… 想到这,孟晚筝从花瓣干里抓出一把装进纸质信封里,“梨花,把这个交给夜离尊,让他结合灏南王隐疾的事情一起查,现在就送过去。” “是。”这事梨花得亲自去办。 孟晚筝也想不到,重活一世的她会对晏九司的事情那么上心,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晏九司让她多活了四年,查到了不少人的秘密,这也让她这一世少花了许多功夫。 再说,那么与世无争又爱戴百姓的一个王爷,却遭朝廷迫害,何其不公。 有着如此种种的理由,出于道义也好,报恩也好,孟晚筝觉得自己如何对晏九司好都是非常正常的。 既然朝廷有人要陷害晏九司,那么必然要安插多一点自己的人在朝廷上。 之前得到了裴至平,但裴至平是文官,最好再来一个武官。 孟晚筝突然想到了什么,见外头天色尚早,便悄然前往灏南王府,她要找晏九司谈一谈。 不经大门通报,孟晚筝直接翻墙,飞身落在怀南苑的书房外。 她一落地,寒鸦就出现,见是她,恭敬作揖:“小郡主。” “你家九爷在吗?”孟晚筝拉好衣裙,看到腰间的小香包还在,便放心了。 “九爷正在用晚膳,属下现在就去通报。” 此时正是太阳刚落山的时候,这时候用晚膳还是挺早的。 但是一想到晏九司那个人过去都是早睡早起,年纪轻轻就过上老年养生生活的,孟晚筝也不足为奇了,“喂,要不我改天再来?” 寒鸦不过一闪身的时间,就倒回来了,“小郡主,九爷请你一起用晚膳。” “这……不好吧。” 孟晚筝有点抗拒,手指开始绕自己的垂下来的长发。 虽说上辈子也在这王府住了近四年,可是真没跟晏九司同桌吃饭过。 寒鸦见孟晚筝犹豫,果真如他家九爷所说的,如果小郡主犹豫,就直接告诉她有哪些菜式。 于是,担心孟晚筝跑掉的寒鸦,赶紧补充道:“小郡主,今天晚膳有甜酱排骨,烤鸡翅,酸笋猪肘、麻辣虾……” 孟晚筝听得双眸都亮了! “得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带路!” 好吧,孟晚筝其实也是个小吃货,还吃不胖的那种。 寒鸦带着孟晚筝,到了怀南苑的画堂。 这走的一小段路程里,孟晚筝都在想着那些菜式,直到看到眉目如画的晏九司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心思才回来。 “呃……王爷好呀。” 这王爷用膳,桌子还是挺大的,孟晚筝选了个离晏九司比较远的座位坐下。 晏九司面无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孟晚筝的目光,早已在桌子的盘盘碟碟上了,没再理会晏九司,但晏九司还是彬彬有礼,“筝郡主,不必拘谨,起筷吧。” “王爷,看在你和我哥有兄弟情谊,那我就不客气了。” 孟晚筝想着如此解释,晏九司大概可以包容她不那么好看的吃相。 有下人替晏九司布菜,孟晚筝则不需要。 让她十分惊讶的是,今晚晏九司的晚膳,上了十几道菜,竟然都是她最喜欢的,这让孟晚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吃到后面,她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晏九司,只是晏九司也没说什么,淡定得很。 最终还是孟晚筝忍不住问他,“王爷,你每天晚膳都吃这么多吗?” “不是,让厨房给你做的。”晏九司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知道我会来?”孟晚筝惊讶不已,“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晏九司拿过帕子,轻擦了嘴角,“猜的。” “呵呵,还猜得挺准的哈。”孟晚筝其实半信半疑,她一边剥虾,一边说道:“那王爷不妨猜猜,我来找你做什么?” 晏九司长眸落在孟晚筝身上,看了她一会儿,“筝郡主,是来谢本王送你香包的。” 原来他看到了孟晚筝挂在腰间上的小香包,也知道了小香包里装着他送的那些花瓣干。 晏九司心里很高兴,只是没有过多地表现在脸上。 “谢是要谢的,但这不是重点。”孟晚筝摇了摇头,“王爷,其实我想跟你要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跟我在假山群打斗的那个男人。” 此时画堂外的陆敬之,一阵惊恐:“……” 他听到了什么? 晏九司剑眉蹙了起来,显然对孟晚筝的要求很不悦,“为何?” “他武功挺高的,我想把他弄进宫里当内应。”孟晚筝终于吃完了虾,擦了擦手,“我想让他代替闻工华,当禁卫军的统领。” 几个听到孟晚筝这么说的人,无人不惊讶。 晏九司此时看向孟晚筝,眸光里更多的是欣赏。 不得不说,孟晚筝的提议让晏九司惊喜,“你想好了如何让他代替?” “那倒还没有,但是有目标了,才能够一步一步来谋划,而且他是你的人,我得先问过你不是?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再找其他人。” 孟晚筝说完,等着晏九司回话。 “只要你要,只要本王有,就给你。” 晏九司声音醇厚,缓缓的,让孟晚筝心里有股暖暖的感觉,当真如世人所说,灏南王晏九司,就是如此的清风朗月。 第28章 王叔活不过二十岁 “你这样就答应了?”对于他这么爽快答应,孟晚筝不禁多看了他一会儿,“你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吗?” “你可以记一个人情给本王。” 晏九司在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晚筝,让她有种无处遁逃的感觉。 而且又是记人情,她好像已经欠了他两次人情了吧? 孟晚筝嘀嘀咕咕,“这人情欠多了,把我卖了也还不了啊。” 孟晚筝随口一说,晏九司眨眼间一想,她何时才能懂得,他要的人情,不过是为了和她保持链接的一个借口,“若真还不了,到时再说。” “那我今晚就把那个男人带走。”孟晚筝脑海里已经开始谋划。 “陆敬之。” 晏九司随即喊了一声,陆敬之便出现在画堂,“九爷,小郡主。” “原来你就是陆敬之啊?”孟晚筝记得她哥提过这个人,还想帮她做媒来着。 陆敬之一向沉稳有谋,可是自从知道他家九爷对孟晚筝与众不同之后,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得罪孟晚筝。 此时更显得有点拘谨,“属下是陆敬之。” “你以后跟着筝郡主,一切以她的安危为重。”晏九司开口,“王府的事情交给明镜。” “是,九爷。” 在听晏九司吩咐的时候,陆敬之捕捉到的是“一切以她的安危为重”。 而孟晚筝的重点是“以后跟着筝郡主”,孟晚筝此时依旧认为晏九司之所以愿意帮她,更多的是因为她哥哥的原因。 晚膳后,孟晚筝就领着陆敬之回到将军府的怀筝苑。 当天夜里,孟晚筝就交代陆敬之前往青石山,和上官青石会面,商讨拿下兵部尚书豢养的两万私兵。 此时,陆敬之已经无法用看待小丫头的眼光看待孟晚筝了,“小郡主竟然能让青石山的寨主听令于你,属下太佩服了!” 梨花听到陆敬之这番恭维,不禁笑出声,“你这就佩服了,以后还有让你更佩服的。” “好了,梨花,你把青石山和兵部尚书的情况给他说一说,明日一早就出发。” 孟晚筝这头在谋划,赫连柯和王义柱同样在暗中行动,意图拿下青石山寨,归为己有。 而他们密谋的地方,就在大皇子府里,昏暗的密室,只有一盏蜡烛,照着几个人。 “大皇子,先前打算让悍儿带人去攻打青石山,可是他现在被孟晚筝断了肋骨,没三两个月好不了。”王义柱叹了口气,一想到皇上还护着孟家,他就一肚子气。 大皇子宴民泽看向赫连柯,“舅舅,你心中可有人选?” 赫连柯看了看曹国公曹律,又看了看禁卫军统领闻工华,“你们两个说说。” “我自己肯定不能露脸。”曹国公有点尴尬地开口,“我犬儿现在为了恢复男人功能,还在到处寻找大夫,他估计也没心思。” 曹国公世子曹永升在大皇子遭人暗算,从此不能人道。 这事情无人不知,听到曹国公再次提及,王义柱接话,“曹老弟,关于你家那事,其实很大概就是孟家人做的,只是证据不足,我在想,会不会就是孟晚筝那丫头干的?” 曹国公当即问道:“此话怎讲?” “你想啊,孟晚筝虽然是个丫头,可是一拳就把我儿子的肋骨打断了,据曹世子之前的口供,他是跑到孟晚晞的院子去了,然后才被人抓到了大皇子府,据说孟晚筝和孟晚晞的感情颇好。” “真是个毒妇!”曹国公愤怒地拍了一下扶手,“王大人,咋俩算是同声同气了,以后防着她点。” 闻工华听了一会儿他们交谈,“孟晚筝怎么能耐也只是个女人,所以你们到底是商量出对策没有?到底派谁去青石山?” “闻大人。”宴民泽以上位者的口吻说道,“其实他们提到孟晚筝,是因为王悍的妻子柳胜楠就是被孟晚筝救走的,如果没猜错,柳胜楠现在就在青石山。” 王义柱听到比较激动,“这么说,孟晚筝跟青石山有关系?” “有这个可能。”宴民泽继续道:“既然王悍和曹永升都无法带兵去,那么就只剩下闻大人这边了,不知闻大人可有人选?” “区区青石山,不过百余妇孺,岂容大动干戈,我去就是了!”闻工华傲慢自负,“大皇子,等我好消息。” “既然闻大人如此信心十足,那是最好。” 赫连通附和,在其余人离开大皇子府之后,他还私底下问宴民泽,“最近灏南王府可有动静?” “舅舅,王叔那王府能有什么动静?最大的动静不就是张太医每个月跑王府几趟。” 宴民泽不以为然,他想来对晏九司那个闲散王叔没什么兴趣,但自己的这个舅舅却总是疑神疑鬼。 赫连柯向来多疑,“你不想想,你父皇那么多兄弟,却独独灏南王活了下来,你父皇可跟你说过关于灏南王的事情?” “父皇说,王叔自幼百病缠身,不可劳累,按照张太医的意思,王叔活不过二十岁。” 宴民泽说完,见赫连柯还是沉默,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舅舅,你多点帮我拉拢朝臣才是重点,王叔的事情别管了,一个将死之人,让他多活两年又如何?” “行吧,看看闻工华是不是个能办事的。” 赫连柯还需要赶着把他们今晚的安排告诉他爹赫连通,便也离开了大皇子府。 闻工华向皇帝告假三天,然后带着一万私兵,走水路前往青石山。 与此同时,上官青石已经做好了埋伏准备,只要私兵上了青石山,定然有来无回。 这一天,上官青石站在山顶一处凉亭,远远望到了闻工华所带的私兵,他们乔装成远行的商户队伍。 水路很畅通,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些村民,但是闻工华等人顺利忽悠过去了,无外人怀疑他们。 不多时,一支队伍就到达了青石山脚下。 闻工华此时把队伍分成四小队,朝之前画好的小路上山,吩咐道:“不管遇见什么人,顺者掳,逆者杀。” 第29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狠毒 四支小分队偷偷潜上青石山。 闻工华所在的分队,遇到的人都是青石山上的农民,农民们都自愿被俘,闻工华很满意,顺利威胁到这些农民带路上山。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余三支小分队,已经被上官青石让人半路埋伏了,青石山有的是机关。 当天夜里,赫连柯收到闻工华的报信,说青石山寨主上官青石已经投降了,而且找到了青石山巨大的宝库,信纸上还画了宝库的地图。 赫连柯熟悉闻工华的笔迹,故深信不疑,连夜让王义柱带上剩下的一万私兵前往青石山驻营,打算从此占据青石山。 王义柱也是激动万分,想到是半夜出发,朝廷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便随了赫连柯的意,亲自领私兵,对他来说,或许还能私吞一点宝物。 青石山寨,简单的木制联排房屋外,篝火澄亮。 闻工华在傍晚的时候,被毒箭射中,此时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被绑在十字架上。 正中间的高位上,坐着上官青石,“久仰了,闻大人。” 闻工华对自己被埋伏,愤怒不已,但是狡猾的他岂会不知道他现在是鱼肉,而对方是刀俎,“上官寨主,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上官青石:“说来听听。” 闻工华大概猜测了此时的时辰,按道理这个时间段没有传信给赫连柯,赫连柯应该会派暗卫来救他。 闻工华便开始拖延时间,“我带来的人并不是朝廷禁卫军,而是自愿投靠我的民兵,我正愁无处安置他们,如果上官寨主愿意,不如让他们留在青石山,替青石山做些开山种植的农务,也算是缓解青石山的劳动力。” “那你想得到什么?”上官青石从椅子上走下来,“你是朝廷官员,私自豢养军队,这可是要杀头的,如果我把你的事情告诉皇帝,我同样可以留下你的私兵。” 闻工华眼里一阵阴鸷,“不瞒你说,我来这里,后头还有人,如果把我推到皇上那里,青石山私自挖地道也是瞒不住的,到时你们也别想继续在这里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此时一个下人跑到上官青石旁边耳语,上官青石点了点头,不多时,便见孟晚筝一身粉色衣裙,缓缓地走过来。 “小郡主。”上官青石对孟晚筝比较恭敬。 闻工华侧意外地盯着孟晚筝,“孟家竟然和青石山寨勾结?” “闻大人。”孟晚筝心情十分愉悦,“不知道闻大人还记不记得被人泼屎的快感?” 一听到泼屎两个字,闻工华脸色都青了,“是你?” “是我。”孟晚筝一手绕着自己的长辫子,“本来想留你多些时日的,但是现在已经找到了代替你的人,你这条命就没那么值钱了。” 闻工华本来对孟晚筝没有那么多的担忧,但是此时,他才意识到,他小看她了。 她毁了曹永升的子孙根,断了王悍的肋骨,相比她现在要杀自己,其他人遇到的算是小事了。 “孟晚筝,你不能杀我,如果我死了,孟家的很多秘密就会落入外敌手里。”这是闻工华最后的保命符。 孟晚筝不喜欢被人威胁,但不确定闻工华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知道什么秘密?” 闻工华见孟晚筝在意,便得意道:“呵,只要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当我的禁卫军统领,孟家军才安全。” 上官青石此时插了一句话,“小郡主,王义柱带这一万人正从护城河边往这里来。” “王义柱?”闻工华感觉不妙,刑部尚书亲自出面,若被人举报,那私兵怎么办? “让梨花带一支孟家军队伍去拦截,然后即刻报到皇上那里去!” 孟晚筝的命令没有避讳,闻工华仿佛猜到了孟晚筝的意图,“你要拉王义柱下马,收掉那一万私兵?孟晚筝,你不能那样做!” “我的目的不是那一万私兵。”孟晚筝浅笑,“我的目标是,两万私兵,加换掉你和王义柱。” “你简直痴心妄想!” 闻工华说着试图挣脱被绑紧的手腕,只是几根大绳绑着,加上他腿部中了毒箭,使不上力气,只能做无用功。 在孟晚筝的脑海里,闻工华作恶多端,在毁孟家军的事情,他出力不少,固然是留不得,只是当下他可能知道不少秘密,杀不得,但也放不得。 “那你就等着看看,我是不是痴想妄想。”孟晚筝说完还不忘补一句:“记住了,让人泼你屎的人是我,就算我不杀你,我还可以继续喂你屎尿。” 闻工华气得牙根咬紧,用非常阴鸷的眼神盯着她,“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狠毒!” “你夸我漂亮我收了,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孟晚筝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岂会因为被夸漂亮就失了理智,随即就吩咐下去,“这人命先留着,就关在青石山的大石地牢。” 闻工华被人拖走,他还不甘心地吼着:“孟晚筝,我知道很多关乎孟家军的生死秘密,你最好放了我!” “小郡主,王义柱那一万人若被皇上知道,我们如何拿下?” 上官青石想到陆敬之还在青石山周边布置了埋伏,这个准备似乎用不上了。 “王义柱和赫连柯这两个人,现在就要落下来一个,赫连柯是赫连通的儿子,想动赫连柯比较难,还是先拉王义柱下来。” 孟晚筝做了两手准备,既然陆敬之这边暂时用不上,就先留着。 “青石山已经俘获的一万人先藏好,不可声张。另外的一万人,我明日进宫去见皇上,想必皇上会如我愿的。” 孟晚筝心里有些感慨,若皇帝如她愿,晏九司就真的多一份危险。 从青石山连夜赶回京城,孟晚筝几乎没睡,一大早就进宫。 因为梨花带领的一千孟家军,顺利截住了王义柱的人,虽然王义柱有一万私兵,可是这些私兵比不上铁军一般的孟家军将士,只能乖乖地被赶回京城。 孟晚筝直接向皇帝说明,孟家军意外发现刑部尚书半夜带兵出城,追问之下,发现这些兵并非朝廷编制的士兵,那么就是豢养的私兵。 皇帝大发雷霆,亲自审查王义柱,还把私兵分成几波人来审查,结果和孟晚筝说的事实一致。 第30章 你为何刻意躲避本殿? 王家正逢多事之秋,此时又被爆出豢养私兵,王义柱想举报赫连柯来降低自己的罪行。 可是赫连柯已经先行一步,提前向皇帝报备说,王家的家属都失踪了! 皇帝只会认为王义柱早已转移家属,可是王义柱知道,王家家属肯定在赫连柯手上,赫连柯在威胁他。 事情到了如此境地,王义柱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信任赫连柯了。 皇帝于金銮殿,愤怒下旨:“王义柱,目无王法,豢养私兵,撤掉刑部尚书官职,抄家,秋后问斩!” “皇上。” “皇上。” 赫连柯与孟晚筝同时站到金銮殿中间。 这次王义柱的事情是孟家军发现的,皇帝有意让孟晚筝先说,“筝郡主,请讲。” “皇上,还是让赫连大人先说吧,我不着急。”孟晚筝说完便退回到一边等着,非常识大体。 “那你说吧。”皇帝对赫连柯说道,他坐在龙椅上,神情还因为王义柱的事情怒气未消。 赫连柯拱手且躬了躬身,“皇上,王义柱罪该万死,那他养的那一万私兵,臣提议充公到禁卫军,为朝廷效力。” “我反对。”孟晚筝随即站出来,“皇上,私兵万万不可加入禁卫军。” “筝郡主。”皇帝疑惑,“此话怎讲?” 孟晚筝看了一眼赫连柯后,认真回话:“私兵既然是王大人养的,现在皇上要抄王大人的家,还要砍王大人的头,难免私兵们心理不会记恨皇上。” “他们敢?”于宴宏基而言,皇帝就是天子,所有人都得诚服。 “皇上息怒。” 孟晚筝突然发现,原来皇帝这么易怒,“我只是猜测而已,就算他们明面上不敢违抗朝廷命令,可是谁能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呢?” 朝堂上一阵静默,孟晚筝继续道:“就如同皇上也不知道王义柱何时就豢养了一万私兵一样,人心隔肚皮,还是防着点好。” 宴宏基听得点点头,“那你有和建议,杀了他们?” 孟晚筝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一万私兵虽然是私兵,可是也是东昊的子民,人数也不少,竟然如此就动了杀机。 “我是觉得,这一万人虽然过去效忠王大人,可是毕竟是东昊的子民,如果直接杀光,想必会影响皇上爱民如子的美誉,如果放入禁卫军又不能让人安心。” 皇帝很认真地在思考着,可是赫连柯按捺不住了,怼了孟晚筝:“孟小郡主,按照你这样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我这是替皇上分忧。”孟晚筝毫不畏惧赫连柯,“赫连大人怎么比皇上还急呢?” 此时小太监来报,说丞相赫连通求见,皇帝允了。 赫连通一脸白胡子很是显眼地走进来,行礼道:“皇上,臣昨日今日臣抱病告假,想不到朝中就有臣子出事了,未能替皇上分忧,请皇上降罪。” 皇帝心烦地挥了挥手,“得了,告假就告假,既然来了,就说说你对一万私兵的处置看法。” “是,皇上。”赫连通人老说话也比较慢,“臣认为,私兵确实不宜直接效忠皇上,但是直接处死也是劳民伤财,不如就把私兵训练成护卫,赏赐给灏南王府,如此一来,皇上爱护子民与兄弟,更显皇上宅心仁厚。” 孟晚筝的视线瞥了一眼赫连通,心想,赫连通这老匹夫,果然也是想害晏九司! 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这一万私兵是王义柱养的,但事实上,真正养他们的人,是赫连柯和大皇子。 而赫连通是赫连柯的父亲、是大皇子的外祖父,显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现在把这一万人都赏赐给晏九司,无疑派一万人去监视晏九司,甚至随时伤害晏九司,同时还保住了这一万人的性命。 赫连通这一举两得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皇上,一万人都赏赐给那灏南王爷,这人数会不会太多了?” 孟晚筝假装一脸懵,“我听说灏南王鲜少与人行走,应该没什么仇家,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那筝郡主有何建议,但说无妨。”皇帝本来想同意赫连通的意见,有点意外孟晚筝的插话。 “王爷向来与世无争,护卫派个两三千给他也够了,剩余的人数,皇上可以分给皇子们,让皇子们练习如何培养护卫,这样既可以分散这一万人,同时皇上也可以考察皇子们的管治能力。” 孟晚筝话说了一半,赫连柯就急忙看向他爹赫连通,赫连通不动声色。 “这样同样可以彰显皇上爱护子民和爱护兄弟。”孟晚筝最后补充,“当然,这只是晚筝的愚见,一切还是由皇上定夺。” “好主意!”皇帝听了很开心,当即让大家退下,而他自己就回到他的御书房,去写圣旨,把这一万人分散下去。 从金銮殿出来,孟晚筝步伐轻快,但是赫连柯还是追上她,阴阳怪气地说着:“想不到孟小郡主如此足智多谋。” “谢谢赫连大人夸奖,我也觉得我足智多谋。”孟晚筝笑着说完,继续转身快步往宫外走去。 “你!”赫连柯气急,自言自语地骂了句:“没礼貌的野丫头!” 宫门外,一个身长的人影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什么人。 孟晚筝远远看到他,便转了方向走,避免跟他碰面。 “那个……”宴民泽还以为孟晚筝会走过来,见她走连忙追上去,喊道:“晚筝。” 晚筝? 孟晚筝眉头一皱,嘴角一抽,一阵恶心,她啥时候跟他那么熟? 宴民泽几乎是跑到孟晚筝面前,挡住她,看到她时,既兴奋又无奈,“你为何刻意躲避本殿?” “大殿下,这路到处都能走,我想走哪边,就走哪边。”孟晚筝迅速转身,换了另一个方向走。 宴民泽又飞身过去拦住,孟晚筝有点生气地双手叉腰瞪着他,“有何贵干?” “本殿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宴民泽目光直直地盯着孟晚筝看,原来她长得如此好看,又如此有个性。 第31章 本王去一趟将军府 “你想?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想!” 见孟晚筝如此抗拒,宴民泽只能使出哄女孩的那一套,“本殿有一朵西岄国进贡的千年灵芝,送你可要?” 名贵药材向来千金难求,但孟晚筝现在不想和宴民泽过多交谈,不理会他,直接转身走。 “诶你?”宴民泽想不到千年灵芝都吸引不到孟晚筝,又追了上去,“你想要什么,我府上宝物很多。” 孟晚筝骤然停住脚步,回头问他:“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宴民泽本想回答“你想说说看”,但想到孟晚筝不是普通女子,担心她又跑掉,便直接点了头:“可以。” “我要城南那间小楼赌坊。” 孟晚筝话音落下,宴民泽的脸色就垮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去睡觉,失陪了,大殿下。” 孟晚筝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走向停在宫墙外的一辆马车。 宴民泽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心里的震惊久久不能消散,孟晚筝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小楼赌坊是他的产业? 而且一开口,竟然跟他要一间赌坊,赌坊除了盈利,还是个情报交接点,就凭这一点,孟晚筝应该知道,他是不可能把赌坊给她的。 “呵,小丫头看着娇滴滴的,胃口可真大。”宴民泽自言自语,心里也有了更加笃定的打算,孟晚筝这个人,他一定要娶到手! 王义柱被孟家军拉下马,宴民泽虽然心疼少了“一只手”,可是也让他更加看清了孟家军的实力。 一千人的孟家将士就挡住了一万人的民兵,这以一敌十的本领,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 自己培养士兵固然重要,但是若能直接得到孟家军,那更是如虎添翼。 此时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朝宴民泽行礼,“大殿下,淑妃娘娘有请。” “母妃找本殿何事?”宴民泽已经抬步往宫里走。 “奴才不知。”小太监弯腰跟上,“但丞相大人也在淑妃娘娘那里。” *** 孟晚筝回到将军府,用晏九司给她的花瓣干泡澡。 泡在温热的木桶里,闻着舒心又能洗去疲惫的淡淡药香,孟晚筝很容易想起晏九司。 这个时间段,想必皇帝赐给他的几千私兵也该送到王府了。 “梨花,我们晚上去灏南王府搞事。” 梨花习以为常了,撒着花瓣问道:“小郡主,要准备什么啊?” “嗯,找二十个黑衣人,我们今晚去‘刺杀’王爷,搞乱灏南王府。” 孟晚筝头靠在木桶边,闭着眼睛,“当然,我得先睡一个时辰,你先下去安排人手。” “知道了。”很多细节不必多说,梨花便知道要准备什么,高手,烟雾弹等等。 现在还是大白天,孟晚筝昨晚没睡,泡在药香弥漫的温水里,靠着木桶边,渐渐睡着了。 灏南王府远离常安街,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晏九司还是了如指掌的。 宫中的探子自然把宴民泽和孟晚筝在宫外相遇的事情也告诉晏九司,这让晏九司有点不安。 孟家军断了王义柱这一边的力量,宴民泽不但没有和孟晚筝争锋相对,反而想讨好孟晚筝,可想宴民泽居心叵测。 “明镜,宴民泽想娶孟晚筝。”晏九司严肃地说道。 明镜有些不明白他家九爷怎么突然冒出这个结论,“九爷,这大殿下已经成亲了,家中还有几岁的孩子呢,他不大可能娶到小郡主,而且,小郡主也不可能做妾。” 晏九司又转了一个话题:“她想要宴民泽手中的小楼赌坊。” 明镜:“这有什么关系?” 晏九司站起来,“她向来做事,旁人难以猜测,在她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明镜:“……” 心想,九爷,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备一辆普通的马车,本王去一趟将军府。” 晏九司所谓的备普通马车,意思就是悄悄出行,不可被人发现。 灏南王府的普通马车,其实只有几辆,但是盖住马车的帆布却很多,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马车没有停在将军府的正门,而是停在怀筝苑的院墙之外,晏九司是利用轻功入了怀筝苑的。 院落静悄悄的,晏九司站在房门外,突然才意识到,他似乎有点冲动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里? 脚步转了一步,打算离开,可是……既然都来了,还是问问她的想法吧。 就怕她头脑一热,真的用她自己去交换那间赌坊。 扣扣,扣扣。 晏九司敲了两下门,但他没说话。 孟晚筝泡在桶里,困顿得很,但是她听力是敏锐的,知道有人敲门,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浴桶里,而且,能进到她院子的人,肯定是安全的人。 因为她从潼城搬来将军府的时候,这怀筝苑就安置了不少暗卫,暗卫会分辨哪些人可以进她的院子。 于是,孟晚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没多少力气,在晏九司听来,仿佛受伤的模样。 这让晏九司有点心急,下意识地推开门,步伐有点大,就这么走进来。 一入眼,诺大的浴桶里,水面上铺满了花瓣,而孟晚筝歪着头靠在木桶边,她的头发有点湿,脸上素净,玉颈锁骨精致…… 孟晚筝是听到开门声了,良久听不到人说话,才缓缓睁开眼眸,眼里还有些迷离。 这模样在晏九司看来,多少带着女人的媚态。 他抿唇即刻转过身,喉结滚动了下,有些微微紧张的手,一手负于身后,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孟晚筝是顿时惊醒,有点尴尬,又有点羞涩,让自己沉到水里一点,“你怎么进来的?” “是你叫本王进来的!” 晏九司音调有点僵硬,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他站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屋里头孟晚筝从水里出来而带出来的水声,还听到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都还没生气你生个啥气”。 于晏九司而言,其实有点折磨。 孟晚筝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也是将近可以出嫁的女子了,而他是成年男子,还是未有妻妾的人。 第32章 如果你赢了,我就嫁给你 为了赶速度,孟晚筝随便拿了套衣裙穿上,穿好了才发现是抹胸襦裙。 淡紫色的纱质裙摆,她看着还挺喜欢的,头发一时半会干不了,便披着湿哒哒的头发跨出门槛。 “流年,出来。” 孟晚筝一走出来,没有理会晏九司,而是先把暗卫叫出来。 与此同时,孟晚筝飞上了院子里的一棵榕树上。 她靠坐在枝干上,把头发拨到另一根树枝上,让头发垂下来,如此,头发不会弄湿衣服,又可以自然晾干。 晏九司站在屋檐下,离孟晚筝不远也不近,一眼望过去,她垂下的衣裙仿佛一朵半开的紫花,煞是好看。 暗卫流年倏然出现在怀筝苑的院子里,人高马大地站在距离榕树十步之遥的地方,恭敬而微微颔首,“郡主。” 孟晚筝神情看不出喜怒,“我想听听你的解释,王爷来了怎么不报?” 流年看了晏九司一眼,才垂眸,答道:“郡主,上次花雨烟在此午休,你曾交代,灏南王可自由出入怀筝苑。” 孟晚筝眼眸眨了眨:“……” 想了想,上次确实因为情况特殊,她有这么交代过,可是她特指上次而已,没想到他们理解成永久。 “我只是……”孟晚筝想跟流年重新交代,但站在一旁的晏九司,愉悦在心,“既然筝郡主给本王这个特权,那本王也可以让筝郡主自由出入王府,包括府上的厨子,随时供你使唤。” “府上的厨子随时供你使唤”这对孟晚筝才是巨大的诱惑,让她把本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最终只对流年挥了手,“我知道了,闪人吧。” 流年点了下头,便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暖暖的午后,静谧的院落,一身紫裙在树上,一身白袍在屋檐下。 明亮的日光,斜斜穿过树缝,落在两人的身上,零星而美妙。 这样安静的相处,晏九司似乎不想打破,而他事实上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孟晚筝一对上晏九司的长眸,心里就有些打鼓,他那双长眸里深褐色的瞳仁,仿佛充满了无尽的魔力。 哎,男人长得太好看也不好,至少孟晚筝感觉自己不敢长时间直视他的眼神,便把目光移到树上的叶子,“王爷找我有事?” “你会为了赌坊嫁给宴民泽么?” “怎么可能?”孟晚筝顿时直起身子,“宴民泽他不配!” 晏九司好看的唇微微扬起,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你来这就问这个问题啊?”孟晚筝又重新靠到树干上,“对了,皇上赏赐给你的人到了吗?” “暂时安置在王府后山。”晏九司坦言,“三千人。” 孟晚筝眼眸转了转,三千人不多不少,但是全部安置在王府里当护卫,就有点多了。 “郡主,来了一封邀请函。” 梨花从拱门走进来,给晏九司请安后就把邀请函交给孟晚筝看。 “哟!”孟晚筝一挑眉,来了兴致,“梨花,我们现在先去小楼赌坊,玩两把。” 梨花也很兴奋:“是。” “王爷,好走不送了。”孟晚筝从树上下来后,就和梨花直接翻墙出了怀筝苑。 来不及开口说一个字的晏九司:“……” 就这样被孤零零地落下了。 小楼赌坊,这四个字在晏九司心里过了遍,不多时,他翻墙出了院子。 *** 城南小楼赌坊,是一间两层的民宅,牌匾简陋,门面极小,只容纳两个人同时进出。 孟晚筝把邀请函给了守门的小厮看,小厮带着孟晚筝和梨花,穿过人声吵杂的赌场,来到二楼的雅间。 “晚筝,你来了。” 宴民泽看到孟晚筝穿紫色的抹胸襦裙,眼前一亮。 对于宴民泽的自来熟称呼,孟晚筝听得起疙瘩子,不耐烦地提醒他,“大殿下,你还是叫我筝郡主吧。” 宴民泽笑了笑,“反正以后都是要喊你名字,早点这样称呼,也好联络感情。” 孟晚筝睨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也懒得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说请我来玩两把,是怎么个‘请’法?” “送你一百两赌注,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本殿的,如何?” 宴民泽以为孟晚筝会喜欢,毕竟这么玩法,她完全不亏,可惜孟晚筝径直摇头,“这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想怎么玩?” “大殿下,听说中午的时候,皇上赏赐了你两千人?” 孟晚筝知道,皇帝已经把一万私兵拆分,其中有两千人给了宴民泽。 虽然这些兵本来就是他养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但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这些数目的士兵,而不必像过去那样偷偷摸摸。 “父皇是赏赐了本殿两千人。” 对宴民泽来说,归他管的人上得了台面,不归他管的,就当作放在其他人那里的细作,他还是最大赢家。 “就赌这两千人,大殿下敢赌吗?” 孟晚筝手指绕着还有点微微湿润的长发,“不赌的话我就回家去了。” 宴民泽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探究性地看着孟晚筝,“想来晚筝是看不上银两了,只是本殿想知道,你拿什么来做赌注?” “大殿下想要什么?” “你。” 一问一答,极其快速。 孟晚筝疑惑地看着宴民泽,宴民泽才恢复笑容,态度坚定,“本殿想娶你为妻。” “好啊!”孟晚筝不以为然就直接答应了。 梨花听得着急,拉着孟晚筝的手臂连忙说道:“郡主,这赌注不行啊,这大殿下已经成亲了!” “倘若晚筝真的愿意嫁给本殿,那么大皇子妃只会是晚筝。” 宴民泽非常激动,他完全想不到孟晚筝会直接答应,如果能取孟晚筝,他先休妻又如何。 孟晚筝点了点头,“大殿下,那就立个赌约吧,如果我赢了,你把两千人送给我,如果你赢了,我就嫁给你。” “来人,拿纸笔来!”宴民泽迫不及待吩咐下去。 梨花则一脸担忧,不停地在孟晚筝耳边说悄悄话。 这在宴民泽看来,孟晚筝也是有任性的时候,正好,她这么任性,正合他意。 第33章 给孟晚筝撑场子 孟晚筝不顾梨花的劝解,简单看了赌约,就签了名字、摁了指模,和宴民泽一人一份。 “来人,拿骰子来。”宴民泽想在雅间开赌。 “等等,大殿下,到楼下大场吧,让更多人作证,免得你输了会耍赖。” 孟晚筝年纪尚小,这说出来的话,成年人听着是不怎么相信的。 在宴民泽看来,小丫头就是好胜心作祟,完全看不清局势,所以也就同意了。 此时的灏南王府,寒鸦急匆匆地进了药香池,隔着一层纱帐,汇报说:“九爷,小郡主用自己的婚事和大皇子开赌!” 晏九司还没出声,纱帐里走出一个黑袍的年轻男子,是王府的大夫夜筳,“九司体内毒血正流动,需要在药池里呆半个时辰。” 此时,晏九司已经穿好袍子走了出来。 他的眼眸里,瞳仁还泛着红色的亮光,这在常人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看到他这样,夜筳有些担忧,“九司,你现在不宜外出。” “给本王凝雪丸,本王尽快回来。” 晏九司目光笃定,他一定要出去,只能跟夜筳拿药物暂时控制体内的毒血。 夜筳知道阻止不了他,只能给他一颗控毒血的凝雪丸,“赶在意识模糊之前回来,让明镜很寒鸦都跟着你。” 晏九司十八岁,而体内的毒血跟了他十五年。 也就是说,他是在三岁的时候被人下了难以去除的毒,已经深入骨髓。 毒血流动的时候,他只能泡在药香池里,倘若不如此,正常意识被模糊后,他会变成一个意识不受控制的嗜血之人。 晏九司将凝雪丸拍进喉咙,直接出了药香池。 若不是寒鸦提醒他,他的眼眸还是红色的,晏九司可能就这样走出王府,铁定会吓到不少百姓。 最终还是叫了一辆最快的马车,直奔小楼赌坊。 一路上,晏九司在马车里运功,让凝雪丸尽快起效,这样他的红色瞳仁就会变回正常的深褐色。 小楼赌坊。 宴民泽和孟晚筝下来一楼大赌场。 控场的庄家吆喝了声:“大殿下和筝郡主要开赌!” 很快,大场就被空了出来,众人都自觉地围在了四周观看。 “今日难得大殿下和本郡主有雅兴,就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证……” 孟晚筝故意当着众人,把她和宴民泽的赌约非常高调地念了一遍。 宴民泽以两千人作赌注,筝郡主以终身大事作赌注,这赌注真够大的,大家都听得兴致勃勃,仿佛立刻就想知道到底谁会赢。 控场的庄家也是个会赚钱的,扯着大嗓门喊着:“来来来!买大殿下赢的到我左手边下注,买筝郡主赢的到我右手边下注,都是一赔三哈!快!快!快!” 四周的人几乎一窝蜂地奔向庄家的左手边去下注,没有一个人买孟晚筝赢。 “郡主啊,我们还是不要赌了,这可是终身大事!将军和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梨花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孟晚筝只皱着眉头,盯着她这一方空荡荡的没人下注,又看了一眼宴民泽身后的民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会赢?” 宴民泽看着全场的普通民众都买他赢,而孟晚筝那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禁莞尔,“晚筝,本殿可以给你下注。” 不管有没有人支持自己,宴民泽都知道自己肯定会赢,毕竟赌坊是他开的。 现在大家都明显站到自己这一边,那么用些碎银给未来皇子妃撑场面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所以孟晚筝这边孤零零地躺着两锭黄金,就是宴民泽放的。 “大殿下,气派!” “大殿下真是心胸宽广!” “大殿下真是善解人意!” “谁嫁大殿下就是有福气!” …… 赌坊内都是夸奖宴民泽的声音。 孟晚筝听得不耐烦,拍了一下桌子,“要开赌快点,别浪费时间。” 庄家看到宴民泽点头后,开始坐庄,“来,总开三局,两局胜者赢……” “慢着,王爷要下注。”明镜提高音量,打断了庄家的话。 众人顺着声音,看到了晏九司一身白袍,清风朗月地走进来,他身上的清幽和素净,仿佛与这赌坊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皇侄见过九皇叔。” 宴民泽其实很意外在这里看到晏九司。 要知道,过去一年到头,他都不曾见过晏九司在哪里出现过。 而且实际上宴民泽的年纪比晏九司大一岁,但基本的礼仪宴民泽还是有的。 众人随宴民泽之后,齐齐给晏九司请安,晏九司平静地点了头,便把目光转到孟晚筝身上,“你确定要赌?” “当然,赌约都写好了。”孟晚筝挥了挥手中的白纸黑字,想到刚刚明镜说的话,便问他:“话说,你要给我下注啊?万一输了你可不能怪我。” 晏九司看着孟晚筝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心里暗想,她估计又在想些古怪的事情了。 “明镜,把赌注压给筝郡主。”晏九司是来给孟晚筝撑场子的。 他一开始是担心孟晚筝因为好胜而胡来,要是真把她自己的婚事给赌没了,再想要拿回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刚刚和她对话的时候,从她的眼神里,晏九司看到了她必胜的决心,才稍微放下心来。 庄家看了看明镜放下的赌注,是一张关于灏南王府的俯低地契,惊讶得张大嘴巴,“王爷,这是要把整座王府拿来赌?” 晏九司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宴民泽亲自走过来查看,确实是王府地契,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看了看晏九司和孟晚筝,不禁问道:“不知九皇叔为何要给晚筝下赌注?九皇叔和晚筝很熟悉?” 宴民泽这话问得让人浮想联翩,大家不由得都在观察晏九司和孟晚筝。 “熟悉说不上。”晏九司难得率先开口,“筝郡主是孟中将的妹妹,本王与孟中将有些交情。” 这灏南王原来是顾及和孟承宇中将的兄弟情谊,众人仿佛了然。 宴民泽自然也无异议,“既然九皇叔拿王府做赌注,皇侄也不能反对。” 第34章 你拿什么来赔? 宴民泽与孟晚筝分别坐于赌桌的两边,庄家是小楼赌坊的人,自然也是宴民泽的人。 场面进入紧张的开赌环节! 第一局,宴民泽胜,他身后的一众赌民兴高采烈,而他胸有成竹地点了下头。 第二局,孟晚筝小胜宴民泽一点。 两人平手。 所以当下,就只看第三局定输赢,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庄家的花式摇骰子,仿佛慢动作一般,略过所有人的视线。 庄家几乎动了全身的力量让骰子在小竹筒里晃得咯咯响,最后一扣才落在桌子上。 所有的赌民屏住呼吸。 庄家的眯缝眼,快速闪过一丝得意,“最后一局,是大……” 此时庄家已将小竹筒拿开,他本意是想喊“是大皇子胜出”,结果开大,孟晚筝赢了。 全场惊呆而静默,不过须臾,赌民们怨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宴民泽倏然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开出来的结果,皱紧眉头瞥了庄家一眼。 庄家已经被开出的结果和宴民泽的眼神吓呆了。 不多时,从庄家身上传来一股尿味,靠近他的赌民低头一看,才发现庄家吓尿了。 大家纷纷捂住鼻子远离庄家。 此时,明镜已经带着几个人,到赌桌上收赌注了。 一赔三啊,孟晚筝这次赚翻了! 孟晚筝心情美极了,掩盖不住地嘴角上扬,“大殿下,看来我们做不成夫妻,但是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宴民泽内心在滴血:谁想跟你做朋友? 他此时懊恼之极,后悔不已,简直希望今天没见过孟晚筝,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也无法继续装淡定。 宴民泽亲自检查那些骰子、小竹筒,甚至连赌桌都检查了,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想不通,凭借庄家多年的必胜经验,怎么可能失手输了赌局? 明镜和几个人已经把赌民们的银子和宴民泽的赌约都搬到了孟晚筝面前。 场内的赌民们心里有气,可是也不敢对大殿下怎么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钱到了孟晚筝那里,他们当中不少人已经失魂落魄。 虽然赌徒不值得怜悯,但是孟晚筝还是交代明镜,“明镜,把银两还给他们吧,我只要大殿下赔的那部分。” “谢谢筝郡主!” 赌民们瞬间都朝着孟晚筝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磕着头,喊着谢谢筝郡主、不忘大恩大德之类的。 孟晚筝拿出赌约和灏南王府的地契,对宴民泽说,“麻烦大殿下两日内把两千人送到将军府,我好安置我的人,另外灏南王府的地契,大殿下打算如何一赔三?” 这最后一句惊醒了一直在思考哪里出了问题的宴民泽。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输了不仅要把两千人送给孟晚筝,还要赔偿晏九司! 作为东昊国目前唯一的王爷,晏九司拥有的灏南王府是京城最大的宗室府邸,含王府后山在内,占地千亩。 现在晏九司赌孟晚筝赢了,宴民泽相当于要赔偿晏九司三个灏南王府! 就算把大皇子府赔了,再把大皇子妃的娘家也赔了,再把他母妃淑妃娘娘的私房钱也拿出来,宴民泽也赔不起! 宴民泽隐忍着不甘,咬了咬牙根,在想如何和孟晚筝讲条件。 此时四周的赌民拿回了他们的银子,大家对孟晚筝的印象好极了,千恩万谢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小楼赌坊。 场内没剩几个人了,宴民泽才感觉自己思绪回笼了一些,情真意切地看着孟晚筝,“晚筝,恭喜你赢了本殿。” 听到宴民泽叫出“晚筝”两个字,晏九司的剑眉微微蹙动了下,显然很不喜。 “大殿下,我谢谢你的关照,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孟晚筝此时不介意跟宴民泽称“朋友”,毕竟刚刚讹了他一大笔。 “那个……”宴民泽呼了一口气,表情不是很好,“本殿有事,先告辞。” 他不直接回答孟晚筝如何赔偿晏九司的问题,反而要告辞了,显然就是要装傻的节奏。 晏九司没有喊住他,但是孟晚筝觉得晏九司任由宴民泽离开,似乎是不想追究了,孟晚筝有种晏九司被宴民泽欺负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孟晚筝心里很不舒服,她随即喊住宴民泽,“大殿下,地契一赔三还没讲清楚,你拿什么来赔?” 晏九司听罢,只眼前一亮地看着孟晚筝。 刚刚没走几步路的宴民泽,有些尴尬,回头看向晏九司,“九皇叔,皇侄和晚筝的赌约,皇侄会遵守把两千人送给她,但是这地契……” 宴民泽沉默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道:“大皇子府确实赔不起,希望九皇叔就此作罢。” “你竟然言而无信!”孟晚筝喊得很大声,有些赌民走在最后,不由得回头看向宴民泽。 宴民泽此时才知道,为何孟晚筝在开赌前,要把赌约公布出来,现在他根本下不来台。 “本殿一开始也没想到九皇叔要下赌注,而且下的还是王府地契,这下要本殿赔三个王府那么大的地,本殿去哪里找?” 孟晚筝看了晏九司一眼,晏九司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决定就好。” 晏九司的意思,不管要不要宴民泽赔偿,都由孟晚筝做主。 孟晚筝突然灵机一动,“大殿下,既然你找不到那么大的地来赔偿,不如用别的东西代替?” “什么别的东西?”宴民泽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三个王府的价值想抵的。 孟晚筝眸光狡黠,笑了笑,说道:“知道你没有那么多地,那就打个折扣,用小楼赌坊来抵偿。” “!”宴民泽突然头皮发麻,看着孟晚筝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他真的是小看了孟晚筝! “除了小楼赌坊呢?” 对宴民泽来说,小楼赌坊是他收入来源的主要途径,他还真舍不得。 “大殿下,你这样出尔反尔好吗?” 孟晚筝不想跟他打哈哈了,坚决道:“我就要小楼赌坊,否则我就去告诉皇上你开赌坊,输了还没有一言九鼎……” 第35章 这血不是她的 “九皇叔,可否……”宴民泽拉下脸,只能希望晏九司酬情减少赔偿。 晏九司稍微思索,问道:“本王无所谓,只是不知皇兄是否已立下太子?” 不问朝堂政事的晏九司问此问题很正常,宴民泽一听心里就发怵。 当今他父皇正值鼎盛之年,立太子还为时过早。 他可是皇子,如果被父皇知道他愿赌不服输,有违皇家品德,直接将他从太子人选中排除那真是得不偿失! “多谢九皇叔提醒。”宴民泽从未感到如此无奈,连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痛心疾首,“来人,把赌坊契约拿来。” 宴民泽当众把小楼赌坊赔偿给孟晚筝,孟晚筝还让他手写了一份字据证明他是心甘情愿、愿赌服输的。 如此双重保证下,孟晚筝顺利拿到了小楼赌坊,“谢了大殿下,好走不送啊,哦对了,还是很欢迎大殿下常常回来玩两手的。” 宴民泽压抑地抿嘴,握紧拳头,神情严峻地离开了小楼赌坊。 “九爷,该回去了。” 明镜适时提醒晏九司,因为他发现他家九爷刚刚轻微晃了一下。 “走。”晏九司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走出了小楼赌坊,可见他速度之快。 他看周围的环境,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如果完全模糊过后,他还是可以看得见的,只是看什么都会是一片陌生,他会无法控制自己而杀生。 “你怎么了?”孟晚筝跟着出来。 明镜连忙解释,“小郡主,九爷有急事,你别追!” 晏九司估算了时间,这里距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坐马车,他可能半路就会毒发。 于是没有回应孟晚筝,他一出小楼赌坊的门口,就直接飞上了屋顶,利用轻功迅速离开。 “小郡主别追,会有危险的!”明镜这喊声,阻止不了孟晚筝在屋顶上追赶晏九司,反而加重了孟晚筝的好奇心。 不管怎么说,晏九司这一次过来帮她撑场子,帮助她拿到了小楼赌坊,孟晚筝心里是感恩的。 更何况,明镜说跟着晏九司会有危险,是他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王爷!”孟晚筝在他身后喊了声,只是她的声音被呼呼风声掩盖了。 晏九司能感觉到体内的热血已经冲上了大脑,他闭上了眼睛,一路狂飞,白袍在空中霍霍飞扬。 白袍在前,紫裙在后,于民宅古楼上飞过,速度快得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晏九司凭感觉,选了一条离灏南王府最近的路,而这条路先到达灏南王府的后山,这里有一大片尚未开发的树林。 两个人都飞入树林后,孟晚筝才发现,这里竟然藏了一个月亮形状的湖泊。 晏九司在湖边落地时,因为速度过快,他发力隔空打断了几棵大树,才稳住脚跟。 孟晚筝看得眉头蹙紧,晏九司不对劲! “谁?”晏九司突然回头,一双红色的瞳仁陌生地盯着孟晚筝,充满了敌意。 “我……”孟晚筝看到他红色的眼睛,已经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擅闯此地者,死!” 晏九司冷漠而决绝,下一刻就朝着孟晚筝发起内力攻击,孟晚筝飞身躲过,被攻击到的大树一连七八棵,被连根拔起! 这看得孟晚筝心有余悸,“王爷,你到底怎么回事?” 晏九司仿佛怒气更甚,眸里划过嗜血的光芒,向孟晚筝穷追猛攻。 孟晚筝已经飞到月亮湖的另一边,两人追逐时,月亮湖时不时被晏九司的发功打得暴起水花,巨大的水声还在林间传来了回声。 这是孟晚筝从未见过的晏九司,陌生,招招狠厉,毫不留情,不知疲倦地攻击她。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停下来? 孟晚筝有点着急了,她虽然武功高,可是发了疯的晏九司,功力在她之上。 要不逃出这个树林好了,如此想着,孟晚筝真的就朝树林飞去。 可是她才转身的瞬间,晏九司一手掐住了孟晚筝的脖子! 要不要这么快?孟晚筝心中在哀嚎,脑袋不停飞快地想着脱身计策。 几个空中旋转,晏九司依旧掐住孟晚筝,两个人落在树林的泥地上,孟晚筝双手抓着晏九司的手掌,不让他发力掐断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孟晚筝抬脚,意图踢他胯下,顾不得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能耐了?”晏九司识破了孟晚筝的小计谋,一手掐着她,还能一手按住她膝盖。 孟晚筝感觉自己膝盖仿佛要碎了,神情痛苦,“我是孟晚筝,你醒醒!” 晏九司完全不认得孟晚筝,见她挣扎,反而淡淡一笑,“很好!” 他所谓的“很好”,就是要使劲掐死孟晚筝,孟晚筝心里一惊,真的感觉到了晏九司冰冷的杀意。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当然,她也还没活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晏九司手里,不能死! 已经无计可施的孟晚筝,一抬头,咬住晏九司的下巴! 晏九司高她太多了,咬耳朵咬不到,咬嘴唇她不敢,退而求其次,而且下巴距离更近,也节省时间。 一旦咬住他,孟晚筝觉得自己有资本了,就使劲咬住不松口! “……”晏九司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定住了。 他感觉不到被咬的疼痛,只觉得有软软的东西,让他全身突然一阵颤栗。 此时晏九司红色的瞳仁充满了疑惑。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孟晚筝明显感觉他掐自己脖子的力道松了一些,于是抓紧机会将他推开,拼尽全力地飞身入树林。 孟晚筝想着自己阻止不了他发疯,但也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出树林,孟晚筝到王府里,找到寒鸦和明镜,告诉他们晏九司在树林里。 寒鸦即刻去找夜筳,留下并不着急的明镜,明镜只看着孟晚筝,“那个,小郡主,你没事吧?” 孟晚筝找了椅子坐下,给自己压压惊,“我没事,你家九爷有事,你还在这里干嘛?” “你嘴巴流血了。”明镜提醒道。 孟晚筝刚才真的是心有余悸,现在回神才发现嘴里有些血腥味。 只是这血不是她的,是她把晏九司的下巴咬出血了! 第36章 他还很喜欢 “我刚才走路摔了一跤,磕到牙齿流了点血。” 孟晚筝用衣袖把唇上的血迹擦掉,感觉此刻还是赶紧离开王府比较好,毕竟是她伤了晏九司! 现在她是抱着侥幸之心,希望晏九司千万不要记得是她,这样就没人知道是她把晏九司咬伤了。 明镜很信任孟晚筝的话,“在哪个地方摔的?这得把路好好修一修。” “路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孟晚筝心不在焉地挥了下手,人已经走出去,不顾明镜的叫喊,直接翻墙离开灏南王府。 寒鸦和夜筳在月亮湖找到晏九司时,晏九司正在泥地上打座,闭着眼睛。 两个人静默地站在一旁,半个时辰后,晏九司才缓缓睁开长眸,瞳仁已经恢复深褐色。 见他恢复正常神态,夜筳走进他,看了他的眼睛,又看向他的下巴,皱着眉头询问,“谁伤了你?” 晏九司甚至不知道自己下巴受伤,只在夜筳的目有所指下,伸手碰了自己的下巴,才感觉到了一点疼痛,手指上也沾了血迹。 见晏九司沉默,夜筳开口,“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怀南苑,晏九司寝室。 夜筳帮晏九司将血迹擦拭掉之后,很容易就发现了他的伤口是被牙齿咬伤的,而且从伤口的大小看,是一个女人的牙齿。 有了这个发现,夜筳的看晏九司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好奇和揶揄,“九司,在月光湖树林里,你还记得遇到谁吗?” “伤口如何?”晏九司回避回答,直接问道。 “呵。”夜筳还是忍不出笑出声,“是一个女子的牙齿印,这牙印啊,恐怕要在你下巴上停留个七八天,这牙印去除之前,你若见人恐怕会被人耻笑。” 晏九司瞬间剑眉微蹙,不可思议地盯着夜筳,仿佛在问:你不是号称民间神医,为何要七八天那么久? 不惧晏九司,夜筳去找来了一把铜镜,直接对准晏九司的脸,“看吧,若不是我有上等的去疤痕的药,你这牙齿咬下的伤痕会一直跟随你。” 晏九司盯着铜镜中,自己下巴上明显的牙齿印,深深地叹了口气,既愤怒又无奈。 “莫非是……”夜筳向来不是个八卦的,可是面对模样滑稽的晏九司,他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 看晏九司似乎不太愿意说出那个女人是谁,夜筳只能朝着门外的寒鸦问了句:“寒鸦,你今日如何知道九司在月光湖森林?” 接着门外传来声音。 寒鸦认真回话:“夜大夫,是小郡主来告诉我们的。” 明镜也补了一句:“小郡主真是辛苦,小郡主跑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嘴角都流血了。” “哦——”夜筳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着头,回看晏九司,喃喃道着:“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晏九司闭了闭眼睛,躺在床上,吩咐道:“疤痕去除前,其他人不准进来!” 他也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见人。 他可是人群中容貌极佳、眉目如画的灏南王啊,现在下巴上多了个牙齿印,他是如何都无法接受被更多人看见的。 “知道了,好好养着吧。” 夜筳觉得自己发现了晏九司的小秘密,心情愉悦地走出寝室,顺便把晏九司的命令交代下去。 夜色渐晚,月上柳梢。 寝室里,晏九司根本睡不着,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从赌坊出来后的事情。 他的印象里,并不知道孟晚筝追着他来。 他记得他在月光湖树林里遇到一个女人,他不受控制地和她打了起来。 确切地说,他在攻击她,而她一直在防守。 树林里倒了不少树,还有不少被连根拔起,月光湖的水也溅出湖岸边许多,可想当时他发了巨大的功力。 他也记得,他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想到这,晏九司倏然坐了起来,“来人!” “九爷,有何吩咐?”寒鸦在门外应答。 “你去将军府怀筝苑,找一个叫流年的隐卫,问他筝郡主是否有受伤,此事不必告知筝郡主。” “是。” 寒鸦领命办事去了,晏九司才重新躺下来,轻声道着:“既然你是为了自保,本王这次就原谅你。” 回想起被她咬的时候,晏九司此时还能觉知当时颤栗的瞬间。 只是他也搞不懂,这会儿感觉伤口挺疼的,当时怎么就不觉得呢? 甚至,他还很喜欢被她咬…… 这会儿,不仅晏九司无法入眠,就是孟晚筝,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 梨花轻轻敲了敲门,“小郡主,药膏来了。” “进来。”孟晚筝躺在床上。 梨花进来后,坐在床铺边,打开药膏,用手指沾了点,轻轻涂在孟晚筝的脖子上。 “这手劲可真大,掐痕淤青程度,没个七八天估计消失不了。” “我这七八天就躺屋里,哪里都不去。” 孟晚筝已经想好了,躺着躲在这里也好,她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把晏九司咬了。 当时情急,她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冷静下来,她发现这咬得太亲近了,她感觉怪怪的。 要是当时咬个手臂什么的,可能她还不会这么纠结。 “小郡主,寒鸦在外头,问你是否受伤。” 屋外传来流年的话,流年可不会听寒鸦的说什么不必告诉筝郡主。 孟晚筝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她说没受伤,晏九司是不是就要追究她的责任? “流年,你告诉寒鸦,就说我受了点伤,要休养……半个月左右。” “是,小郡主。” 吩咐下去了,孟晚筝才安心下来,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不用面对晏九司了。 可是孟晚筝没想到的是,她完全理解错了晏九司派寒鸦来的原意。 因此不用等半个月,她只等了一个时辰,晏九司就突然出现在她的闺房了! 孟晚筝因为夜不能寐,就算闭着眼睛,头脑还是清醒的。 屋里漆黑一片,但是还是感受到了晏九司的身影,“是王爷?” “你哪里受伤?”是他的声音。 屋里很黑,但是还是看得清,晏九司是穿着黑袍,蒙着黑面巾而来的。 第37章 吃喜宴 “我——脖子有点疼。”孟晚筝心思千转百转,才转出了这么句话。 想到既然他人都来了,没有任何疏离,反而多了关怀之意,总不会再怪她了。 “要休养半个月?” 晏九司似乎真的很担心,这让孟晚筝感觉有点怪异,毕竟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不了互相慰问的程度。 “我说王爷,其实你没必要亲自来这里,而且,你这样半夜三更出现在我房间,好像不妥吧。” 晏九司有在观察孟晚筝的精神状态,看样子似乎不会很糟,才稍微放了一点心,“有何不妥?” “你明知故问。” “确实。”晏九司垂眸,“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本王来提醒你,你对本王的伤害,他日记得偿还。” “你!”孟晚筝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有点生气,“我还差点被你掐死了,你怎么赔偿我?” 晏九司平静问道:“你想要什么赔偿?” “把你整座王府赔给我。”孟晚筝这纯粹是气话,可是晏九司依旧云淡风气,“可以。” “王爷,我说我要整座王府!” 孟晚筝整个人坐起来,音量也有点高,就怕他没听清。 晏九司并没有因为孟晚筝的激动而激动,眸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安安静静地再次强调,“本王说,可以。” 孟晚筝:“……”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晏九司是来搞笑的吗? “好好休养。”晏九司说着,把一个青花瓷的小瓷瓶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这香丸可以助眠。” 晏九司也没有再停留,直接开门,从正门离开。 这人来去无风,却让孟晚筝心里起了一点波澜。 她能感觉到他似乎有点关心自己,可是又为何总是跟她提及要她赔偿,他到底要什么赔偿啊? 世人说灏南王,性情温润,待人和煦,与之相处者,无不感到舒心惬意。 孟晚筝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她还会多一份心思,就是想要护他性命无忧,亦不想他被其他人欺负。 她一直把这份心思归结为:报答他上辈子的救命之恩,自然就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了。 自从晏九司来过之后,孟晚筝觉得没必要躲了,只休息了一天,又开始往外跑。 先是把两千人的私兵,悄悄地分批送到青石山交给上官青石,再就是找人负责管理小楼赌坊。 陆敬之已经经过易容,成功混进了皇宫,代替闻工华的禁卫军统领职位,必要时会传信息给梨花。 关于晏九司得到的三千私兵,孟承宇派了几个得力的助手协助晏九司训练他们,如此处理,孟晚筝很放心。 七八天过去后,听闻忠义侯府的花老夫人重病,急需冲喜,便向将军府提议,把孟晚晞和花岗岩的婚事提前举办了,孟老夫人和副将夫人都同意了。 于是,远在潼城的孟百昌和孟百生都赶在孟晚晞出嫁前回来了。 孟晚晞出嫁当日清晨,几个嬷嬷在帮她梳妆打扮。 孟晚筝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大姐,今日的你真漂亮,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嫁走了。” 孟晚晞温柔一笑,“现在和原先的婚期也没差太远,何况老夫人重病,若能冲喜让老夫人好起来,早一点没关系。” “那花世子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晚筝,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我……”孟晚晞顿了顿,“我跟阿岩哥哥说一声,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孟晚筝噗嗤笑出了声,“咯咯,大姐,你喊花世子阿岩哥哥?好亲昵哦。” “看你说的,那他比我大呀!”孟晚晞有点脸红。 梳妆的嬷嬷也笑了笑,“哎哟,小郡主,这大小姐就要和花世子成亲了,喊哥哥正常着呢。” “啊?结婚后都喊哥哥吗?” 孟晚筝突然想到自己的娘,她娘亲喊她爹是叫“昌哥”。 孟晚筝从来没想过除了喊亲哥孟承宇哥哥之外,还要喊谁哥哥,怎么她感觉自己喊不出来? 嬷嬷见孟晚筝好奇,开启絮絮叨叨,“也不是都喊什么哥哥,也有其他叫法的,像世家里,年长的有喊老爷的,有喊大人的……” 一番折腾,吉时已到,孟承宇背孟晚晞上花轿,锣鼓喧天的把新娘送到了忠义侯府。 忠义侯和将军府联姻,自然大摆宴席,宴请与两家有交情的亲朋好友。 夜晚,孟晚筝自然要来吃喜宴的,热闹热闹,顺便看看忠义侯府。 “丫头,这是你大堂姐的婚宴,你乖乖地跟在奶奶和娘亲身边,别乱跑。” 孟承宇要去其他桌喝酒,走开时特意交代孟晚筝。 孟晚筝是个小吃货,喜宴上有些菜还是挺合她口味的,“知道了,去吧,不用担心我。” “孟老夫人,你这身边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小郡主吧,长得可真标致啊。” 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提到自己,孟晚筝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看,原来是大皇子妃崔玉露。 孟晚筝继续埋头吃东西。 孟老夫人笑嘻嘻,又颇是无奈的样子,“筝丫头是挺标致的,就是婚事让人操碎了心啊!” “哦?”崔玉露一脸惊讶,“小郡主年纪轻轻,已初露倾城之姿,想必他日成年,定是沉鱼落雁之容,定会有许多良人求娶,孟老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 崔玉露这话是说给孟老夫人听的,可是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盯着孟晚筝。 孟晚筝感觉到了崔玉露的敌意,便跟她奶奶和娘亲说道:“奶奶,娘,我突然想小解,我走开一下哈。” 这理由,没人拦着。 孟晚筝成功离开了这桌子,走到忠义侯府的花园透透气。 四周有许多的花草树木,也挂了许多喜庆的大红灯笼,照得整个花园光亮而喜气洋洋。 相比大堂的觥筹交错,这里安静多了,乘着凉风习习,孟晚筝感觉舒服多了。 她耳力灵敏,走没多远,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孟晚筝打算转身往回走。 “王爷,你能不能……抱抱我?” 一听到这句话,孟晚筝的脚步再也迈不开了。 第38章 现场开始混乱起来 细听之下,这声音是花雨烟的,而整个东昊国就只有晏九司一个王爷。 他们这是在私会。 想不到平时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雨烟,竟然会跟晏九司说要抱。 孟晚筝虽敢惊讶,但也非常欣赏花雨烟的勇气。 “花小姐,本王什么都没听到,今日亦不曾见过你。” 晏九司清清冷冷地回应,而且也不曾看花雨烟一眼,说罢便转身离开。 “为什么?”花雨烟急忙问道,眼里微微含泪,“王爷看不上雨烟吗?雨烟哪里不好?” 这柔声含情,听得藏在一边的孟晚筝心都软了,想着晏九司至少会为花雨烟动容一下吧。 “花小姐不必在本王身上浪费时间,本王亦不敢耽误花小姐的终身大事。” 冷漠,无情,划清界限,正是此刻晏九司的态度。 “王爷!”花雨烟小跑跟了他一会儿,最终没能让晏九司停下匆匆离开的步伐,独自黯然神伤。 孟晚筝所处的位置靠近大堂那边,正是晏九司走来的路向。 她赶紧随便找了条小道隐藏自己,直到听到晏九司的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孟晚筝一边叹气一边念叨:“哎,真是不解风情,那么楚楚可怜的姑娘,怎么看着就不知心疼和怜爱呢?” 孟晚筝又叹了一口气,打算走回大堂,才一转身,晏九司整个人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 “呀!”孟晚筝吓得捂住心口,黛眉的微蹙透露了她有点生气,“王爷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人了!” “若不是心虚,何吓之有?” 晏九司毫无歉意,其实他就是故意突然出现的,他听到了孟晚筝在说他不解风情。 “我坦荡荡的,有什么好心虚?” 她刚刚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巧听到而已。 晏九司耐心讲道:“本王曾跟你说过,不必多管花雨烟的事情。” “我没管啊。” 花园的灯笼很明亮,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几棵大树挡了一点光线。 孟晚筝看向晏九司时,刻意看了看他的下巴,已经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疤痕了,幸好没留疤。 “那你为何骂本王不解风情,不知心疼和怜爱?” 这……孟晚筝抿了抿唇,转头躲开晏九司的视线,“发表一下看法不行吗?” “如果所有姑娘靠过来,本王都要怜爱,那王府早就住不下人了。”晏九司还是有点不高兴的,但也没有太明显。 孟晚筝知道很多人喜欢灏南王,但是,“那花雨烟不同于其他姑娘啊。” “有何不同?”晏九司真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孟晚筝笃定的回答,换来晏九司的一句:“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这下,晏九司真的把气拧在眉头上,很是不悦地看着孟晚筝。 见他如此,孟晚筝想到上辈子被他发现自己偷偷进宫去当宫女时,他也曾这样皱着眉头注视着自己,然后不说话。 那种熟悉的感觉一浮现,孟晚筝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地面,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没有柔弱的孟晚筝了,她是重活一世的郡主! “哼,谁爱管你的破事。” 丢给晏九司一句话,孟晚筝扭头就走,留晏九司深深地叹气。 不远处,一个丫鬟悄悄跑到大堂,在大皇子妃崔玉露耳边耳语了几句,崔玉露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孟晚筝回到大堂后,没有回到孟老夫人和将军夫人身边,而去找她哥哥孟承宇,一桌子都是年轻男子,似乎在玩喝酒的游戏。 “小郡主,别来无恙。”秦弈风就站在孟承宇旁边,一眼看到走过来的孟晚筝。 “哟,是秦世子啊。”孟晚筝很快就恢复好心情了,笑嘻嘻的拍了一下秦弈风的肩膀,“你今天特别俊朗哦。” 秦弈风:“……” 被姑娘当面夸俊朗,秦弈风有点被调戏的感觉,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便谦虚应道:“小郡主过奖了,俊朗不敢当。” “不是让你呆在娘亲身边,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全是汉子。”孟承宇显然不想孟晚筝来这里。 孟晚筝两手一摊,“娘亲让我多看看成年未婚男子,我环顾一周,就你身边未婚的男子最多,所以我就来啦。” 孟承宇感觉他竟然无法反驳。 只是这一桌围着的十几个青年才俊,真正配得上他妹妹的人,还真没几个,但妹妹难嫁,还是让她看看吧,“行吧,别吓到人。” 孟晚筝不停地点着头,搬了椅子,坐在孟承宇的身后,以示自己的乖巧,秦弈风看得有点好笑。 自从孟晚筝来了之后,这一桌的青年才俊就开始拼酒量,有些人还开始借酒作诗。 虽然外界都在传孟晚筝无人敢娶,可是他们大部分是第一次见到孟晚筝,对她的美貌印象好极了,开始拿出看家本领,意图引起孟晚筝的注意。 酒过三巡,突然有人指着酒杯盘子七零八落的桌子,大喊一声:“蛇!” 顺着指向,众人看到一条青蛇从杂乱的杯盘中冒出来,蛇头越抬越高,青色的蛇身竹棍那么粗! “啊!” “啊!” “救命啊!” …… 几乎所有人都后退了,现场开始混乱起来。 在孟承宇和秦弈风拔剑的同时,孟晚筝已经冲过来,“别杀它!” 她这一喊的同时,整个人已经扑上桌子,双手紧紧抓住了青蛇,青蛇意图转头咬孟晚筝,可是就是咬不到她。 “抓住了,大家别怕。”孟晚筝从桌子上下来,两只手臂都被青蛇的蛇身缠绕着。 纳兰雪芝和孟老夫人大惊失色,忠义侯连忙叫来护卫什么的。 一下子整个大堂聚满了人,当然女眷都被先安置在远离孟晚筝的偏厅,只能远远看着,或者听着动静。 忠义侯当堂发怒,“岂有此理,本侯一定查出是谁放的蛇!” 孟晚筝站在人群的最中间,但是她周围很空旷,因为没人敢靠近她。 第39章 拿军棍 孟晚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走了几步,双手把青蛇往前方推了一推,青蛇的头便朝向周围的青年才俊。 这些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个个养尊处优,就算有几个会点武功的,也没对付过如此大条的蛇。 他们眼里露出惊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又退。 此时,秦弈风手中的剑蠢蠢欲动,想趁机砍掉青蛇的头,但是孟承宇按住了秦弈风的剑,并且摇了摇头。 从孟承宇的眼神中,秦弈风隐隐猜测,这青蛇闹喜宴,八成是孟晚筝的手笔。 否则,孟承宇不会任由孟晚筝长时间被青蛇缠身。 秦弈风也只能感慨,孟晚筝胆子太大了! “孟中将。”忠义侯喊了一声孟承宇,“这蛇过于巨大,如果直接挥刀砍杀,血迹恐怕会弄脏小郡主的身子。” 喜宴见血并不好,忠义侯是希望孟承宇出手将蛇带出忠义侯府。 孟晚筝看到,确实没几个有胆量的,便无奈提议,“花侯爷,这蛇有剧毒,我贸然放下的话,大家都有危险,我将它带到府外去,再把它解决掉吧。” 孟承宇此时也只能配合孟晚筝了,“侯爷,这蛇就交给小妹处置,她虽是女儿家,但是抓条蛇,难不倒她。” “那就谢过孟中将和小郡主!”忠义侯抱拳作揖。 “将军来了!”有下人喊道。 孟晚筝一听,心想,糟糕。 孟百昌和孟百生,今晚也有来吃喜宴的,但是他们的摆席在另外一个殿堂,忠义侯听说这边出事就先过来看看,孟百昌兄弟等了许久不见忠义侯回去,便问了下人,才知道孟晚筝在这边抓蛇。 身为孟晚筝的父亲,孟百昌一听就生气了,急匆匆赶过来,见孟晚筝双手还擒住青蛇,蛇身缠住了她的手臂。 “你你你!”孟百昌指着孟晚筝,吼了一声:“成何体统!” 众人不明所以,忠义侯连忙上前,“孟将军,为何谴责小郡主?” 孟百昌很头疼,继续训斥孟晚筝,“你看你,你还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抓蛇?还当众抓蛇,这得吓到多少人……” “哥,我先走啦!” 孟晚筝没有回应她爹,只跟孟承宇交代了一句,就一直往后退,她一后退,众人自然给她让路,毕竟她手上有蛇。 她再不跑,她爹估计要训到她认错为止。 “你给我回来!”孟百昌确实被气到了,皆因孟晚筝的婚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她今晚当众抓蛇,肯定又吓倒一批人,而且参与喜宴的人,也会把她抓蛇的事情传出去,那就更加无人敢上门提亲了。 孟百昌想把孟晚筝“抓”回来,孟承宇拦住了他,劝道:“爹,这是侯爷娶媳妇的喜宴,小妹的事情,等回将军府再说吧。” “还有你!”孟百昌声音洪亮,“那丫头比猴子还皮,你也不看着,你明知道她、她……” 她比较难嫁出去。 这话孟百昌还是没勇气当众说出来,最终叹了口气,“回府说!” “是。”孟承宇从小没少替孟晚筝挡住孟百昌的训斥,他都习惯了,谁叫他护妹妹呢。 来参加喜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忠义侯府。 今日的喜宴办到这个时候,其实时间也差不多了。 孟晚筝挑选的抓蛇时间,是在喜宴即将结束前,并不影响孟晚晞和花岗岩,只是没想到,她爹突然跑过来训她。 抓住青蛇跑出忠义侯府,孟晚筝直接飞身上了民宅的屋顶,在屋檐上快速行走,最终,身影消失在玉欢楼的后院。 “小郡主。” 梨花早就等在她们的专属厢房里,伸手接过孟晚筝手中的青蛇。 这会儿青蛇倒是很乖。 双手解放了,孟晚筝揉了揉手臂,“接下来一个月给小青节食,长这么胖,重死了!” “知道了。”梨花笑了笑,把青蛇放在一个竹雕的笼子里。 孟晚筝直接躺在床上,“梨花,我今晚在这睡,你发个消息给我哥,告诉他一声就好。” “郡主啊,可是孟将军回来了,你不回去睡,将军可能会生气。” “他已经生气了,如果我回去,一定会吃军棍的。” 孟晚筝虽然不怕她爹,可是那军棍打下来,还是挺疼的。 梨花出去没多久,就倒回来了,脸色有点垮,“郡主,大公子说让你回去,他说孟将军今晚就坐在大厅不睡觉了,说是等到你回去为止,而且孟老夫人和将军夫人都陪着等呢。” “这么严重?”孟晚筝蹙了蹙眉头,她爹这是铁了心要教导自己了。 “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孟晚筝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走吧,回去就回去。” 将军府,大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孟晚筝走进来的时候,没人敢开口说话,但是纳兰雪芝一直朝她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一定要乖巧认错。 按照以往的经历,孟晚筝自然是先向她爹跪下,这次也不例外,“爹,我回来了。” “哼!”孟百昌哼的一声震慑人心,“还知道回来?” “知道的,不敢不回。”孟晚筝小声回答,且瞥了一眼她爹的神情,嗯,凌厉威严,果然是很生气。 孟百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孟晚筝低着头,“不该当众抓蛇。”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故意而为之?” 孟百昌站起来,缓缓走到孟晚筝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奶奶,你娘亲,还有我,你哥,大家都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不管跟谁打听,都没人敢和你议亲!” 孟晚筝被骂了,心里也有不服气,反驳道:“没有就没有,我又不在乎。” 她重活一世,本来就是为了救孟家不被灭族,护孟家军不被陷害,如果她嫁人了,这些事情她就不能随心去做了。 “你说什么,你不在乎?”孟百昌气急了,“来人,拿军棍来!” 一听到军棍二字,大家都着急了。 孟老夫人动了动拐杖,“好了,孩子还小,好好教就是,别动不动就是军棍。” 纳兰雪芝也很不满,“昌哥,你都说她是个姑娘,打坏了怎么办?” 孟承宇坐在一旁,皱着眉头。 第40章 打女儿的事情被灏南王撞见 孟百昌听到孟老夫人和纳兰雪芝护着孟晚筝,怒气更上头了,“就是你们妇人之仁,看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爹,我就只是抓了条蛇而已,没有犯法也没有天怒,哪来的无法无天?” 孟晚筝忍不住插话,而纳兰雪芝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当即板起脸色,“你这是指责我和婆母不会教孩子?” “你看看大嫂,把晚晞教养得大方得体,现在嫁入忠义侯府,人人称赞,可是你看你女儿,除了会两下功夫,整天弄些老虎、蛇吓人之外,她还会什么?” 对一个女人来说,非常讨厌自己的夫君说别人的妻子如何如何好。 所以纳兰雪芝震惊地看着孟百昌,心里又委屈又伤心,她心口微微起伏,透露了她此刻有多愤怒。 孟百昌见纳兰雪芝不说话了,就以为自己占了道理。 “爹。”孟晚筝却看得出她娘非常伤心,“我性情是比不上大姐温柔,可是你也不能拿娘和大伯母比啊!如果你一定要怪娘没把我教好,那你责任更大,养不教,父之过!” “反了!” 此时送军棍的下属已经到了大厅,孟百昌一手抄起军棍,往孟晚筝背上挥去! 孟百昌的速度,就是孟承宇也拦不住他,军棍妥妥地打在孟晚筝的背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孟晚筝原本跪着,这一棍下来,她几乎趴在了地上! 孟老夫人大惊:“筝丫头!” 纳兰雪芝顿时站起来,只愤怒地盯着孟百昌,没有说话。 “爹。”孟承宇向孟百昌单膝跪下,“小妹才十四,京中尚未婚配的青年多的是,就算京中没有合适的,天下之大,总有小妹的良人!” 孟承宇就是知道他爹着急孟晚筝的婚事,所以为了孟晚筝少遭训斥,才如此上心替孟晚筝物色好男子。 “来人,送老夫人和夫人回房休息,孟中将听令,即刻前往潼城军营报道!” 孟百昌这下的是军令。 很快,随即孟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就被人送回了院子,而孟承宇不得不离开。 军令如山,他这次也没法替们孟晚筝求情了。 在退出大厅时,他小声给孟晚筝留了话:“服下软,免受皮肉苦。” 孟晚筝给孟承宇一个刻意的浅笑,告诉他不用担心,至少,死不了吧。 以前她赖在军中不肯走,孟百昌也曾拿军棍打过她很多次,意图让她害怕而放弃从军,可是她从没怕过。 大厅外,围着一支孟将军的士兵,不让其余人进入大厅。 大厅里,只剩下跪着的孟晚筝,和手持军棍的孟百昌,“现在,本将军正式除去你的军籍,以后好好呆在家里学琴棋书画!” “我不从!” 孟晚筝留在孟家军里,除了获取一切军中机密之外,还要培养忠于她的人。 这支庞大的力量,她绝对不能丢弃。 “孟家军第八十条军规,无过错者,不得开除军籍!”孟晚筝把军规搬出来。 孟百昌点点头,但怒气难消,自己的女儿太挑战他的耐性了,“孟家军第八十一条军规,无过错者,不服被开除军籍,则受十军棍,方可继续留任孟家军。” “十军棍。”孟晚筝抿了抿唇,跪在地上,慢慢地直起身子,坚决道:“我受。” 大厅的槅扇门都是开敞着,孟百昌的命令可是当着大厅外的一众士兵下的,现在孟晚筝宁愿受十军棍,也不愿意离开孟家军。 不少士兵都担忧地互看了眼,军棍,可不是普通的棍子,就是常年练武之人,挨一棍都要躺好几天,何况小郡主还是个女儿身。 “你!冥顽不灵!”孟百昌手握紧军棍,霍霍地往她身上挥去—— 手臂、大腿、小腿、背部,轮着打…… 孟晚筝整个人已经只能随着军棍,在地上打滚了。 她咬着牙关,眉头拧紧,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痛呼声。 第七棍落在她背上时,孟晚筝闷哼隐忍,但嘴角还是溢出了血,只是她一直脸朝向地面,孟百昌看不到。 “将军,报!”一士兵冲进大厅,阻止了孟百昌即将落下的第八棍。 孟晚筝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默默地把口中的血吞回肚子里,浑身痛得意识模糊,也闭上了眼睛。 “何事?” 孟百昌刚刚问出口,不等士兵回话,大厅已经听到了晏九司的声音。 他等不及士兵的来回传话,便自己走进来了,无比严肃地说了句:“孟将军,本王深夜拜访,但愿不会太突兀。” “额,王爷莅临,府上荣光。” 晏九司没理会孟百昌的礼迎,他一进来,视线就落在趴在地上的孟晚筝身上,又看了一眼孟百昌手中的军棍。 打女儿的事情被灏南王撞见,孟百昌略微尴尬地叹了一口气,“犬女顽劣。” 晏九司直接在孟晚筝身边蹲下,一下就闻到了血腥味,剑眉一蹙,仔细一看,发现了她嘴角有血,有些沾到了她的衣袖上。 她内伤了! 想到这,晏九司心里一阵揪紧,着急地将孟晚筝抱起来,看都没看孟百昌一眼,快速走出了大厅。 “王……”孟百昌搞不懂晏九司为何将他女儿抱走? 等他追出来的时候,明镜给孟百昌说:“孟将军,王爷府上有个大夫,可以及时帮小郡主看伤。” 完成任务的明镜,就即刻离开将军府了。 今晚晏九司赶来将军府,是流年给寒鸦报信了,说孟将军很可能又要打小郡主了。 在孟家,孟将军就是权威,流年是想着如果王爷肯出手相救,想必可以让小郡主免遭些惩罚。 灏南王府的马车,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一路狂奔。 马车里,孟晚筝被放在软软的垫子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听得到本王说话吗?睁开眼睛看看?” 晏九司试图让孟晚筝醒来,可是她没什么反应,晏九司还是有些自责自己来晚了。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尚有跳动,可他还是忧心忡忡,“马车快点。” “是,王爷。” 第41章 药香池 孟晚筝被灏南王抱走的事情,孟百昌让府上的人都闭口不谈,免得坏了孟晚筝的声誉。 这么一番折腾,孟百昌先去看了孟老夫人,孟老夫人闭门不见他,孟百昌只能回到自己和纳兰雪芝的房间。 只是,房间里没人。 “雪芝?” “夫人?” 孟百昌喊了几声没人应,随后又找了仆人问,整个院子都不知道将军夫人去哪里了。 纳兰雪芝,失踪了! “来人,快马加鞭,去把大公子追回来!” 孟百昌秘密下令,又派了几个心腹,连忙外出找人。 想到孟晚筝才刚被灏南王抱走,孟百昌还跑了一趟王府,询问纳兰雪芝是否也去了王府,结果失望而归。 孟承宇才出城外,就被孟家军拦截住,被叫回来帮忙找他娘。 只是所有人找到天亮,都没有一点关于纳兰雪芝的蛛丝马迹,孟百昌不由得慌乱而担心。 纳兰雪芝平时也不和其他世家贵族的人走动,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好好的一个人,能去哪里呢?”孟百昌担心得来回踱步。 孟承宇此时才想到,“我们将军府外围都有暗卫,娘不可能一个人离开,我们只顾着出去找人,都忽略询问暗卫。” “快把他们喊来!” 孟百昌见到了暗卫“代表”流年,气呼呼地发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让夫人离开还不上报?” 流年直言:“回将军,你可知道夫人身边有一人名唤血杀,昨夜,是血杀带夫人走出去的,而且夫人交代,不问不答。” “血杀!” 孟百昌突然才想起来,纳兰雪芝从南幽国来东昊国和亲时,是带了一名贴身女保镖的,就是叫血杀。 “夫人可有说她们要去哪里?” 不畏惧孟百昌的横眉瞪眼,流年坦然说道:“回将军,夫人不曾说去哪里。” “混账!就算是血杀带她出去了,你们作为王府暗卫,为何不立即上报?” 听到孟百昌发怒,孟承宇听不下去,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爹,流年是小妹的人,你昨晚才把小妹打伤了,娘亲生你气现在离家出走,你说小妹的暗卫会听你的,还是听娘的?” “还坐着?起来,把你娘亲找回来!” 孟百昌有点心烦,想不到纳兰雪央竟然离家出走,而且她能去哪里,她又要去哪里? “是。”孟承宇懒洋洋地站起来,往外走。 口头上答应了他爹,但实际上,他是回房睡觉。 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过,他懒得跟他爹折腾。 以他对血杀的了解,他娘亲不会有危险,就让他爹着急着急也好。 灏南王府,笙竹苑。 孟晚筝从昨晚后半夜开始发热,浑身发烫,昏迷不醒。 银灯根据夜筳的指示,好不容易喂了一点药汤,可是药效太慢。 不仅如此,孟晚筝刚躺下没多久,银灯就发现孟晚筝来葵水了。 女子来葵水前后身体特别虚弱,结果又硬生生地挨了八军棍,所以她的高烧来得又急又猛。 “夜大夫,你说等到天亮,现在已经天亮了,可是小郡主还是不退烧怎么办?” 银灯很担心,她的问话也被屋外的晏九司听到了。 晏九司直接推门进来,不避嫌地在床铺边缘坐下。 看到孟晚筝烧得满脸通红却毫无意识,晏九司当即就瞥向夜筳,甚是不悦:“棍棒之伤也难到你?” 夜筳挑眉,他没有因为晏九司的责怪而生气,“九司,这小郡主发烧而已,又死不了,你急什么?” “!”晏九司直接用眼神给夜筳飞刀警告。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 夜筳妥协地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人听,“有人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咯。” “本王耐心有限!”晏九司真想轰夜筳出去,可是孟晚筝还等着他给治疗方子。 “医者父母心,我又怎么会刻意拖延,九司你可不能冤枉我呀。” 夜筳偶尔是个话痨,在药箱里捣弄配药。 “小郡主的内伤,积了淤血,淤血不痛,退烧药药效过慢,但她现在又处于葵水期,有些药不能过猛,先把她放进药香池,并且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药。” 说到要放药香池,晏九司轻轻地将孟晚筝抱起来,交代了一句:“准时把药送来药香池。” “自然。”夜筳点点头,同时朝着晏九司的背影补充了句:“小郡主体温太高,但腹部可能是寒凉的,腹部注意保暖。” 夜筳的意思是,孟晚筝必须泡在药香池里,但是她的腹部不能受凉。 王府的药香池,是王府的秘密,也是晏九司的秘密,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没人能够进来药香池。 孟晚筝不是烧得迷迷糊糊,她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一落水,若不是晏九司抱着她,她估计就要溺亡了。 药香池,每个地方的深浅不同,有些地方,水下是有石凳的。 水雾缭绕中,晏九司让孟晚筝靠着自己,不多时,他轻轻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裳。 随着水流流动,药香池的水面上,流动着许多各种颜色的花瓣。 但是晏九司还是看到了,孟晚筝的手臂和背上,全是深色的淤青,如果她不是习武之身,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孟百昌下手真狠! 晏九司心里暗暗记了孟将军一笔,虽然军棍处罚就是这么狠。 若孟百昌不是她父亲,晏九司真想报复。 想起夜筳的交代,晏九司小心翼翼地检查孟晚筝的小腹是否寒冷,果然,她因为发烧而浑身滚烫,可是小腹很冰。 在水里如何替肚子保暖?掌心捂着。 两个时辰后,银灯端着汤药,于纱帐外等候,“王爷,汤药放在这里吗?” “送过来,放本王身后。” 晏九司和孟晚筝依旧偎依在药香池里,他们是靠着池壁的,他的身后就是水池岸边。 “是,王爷。” 银灯第一次走进药香池,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到了晏九司身后,把汤药放在岸边上后,再低着头缓缓地退了出去。 关于银灯,晏九司是信得过她的。 第42章 订婚,不一定要真订婚 傍晚时分,孟晚筝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笙竹苑的床榻上。 “小郡主,你醒了?”银灯喜出望外,“奴婢这就让人去通知王爷。” 孟晚筝此时头脑清醒,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肌肉酸痛极了,而且也没什么力气。 “这次怎么这么不耐打?”自说了句,孟晚筝还是尽力地让自己坐起来。 交代其他人去汇报后,银灯连忙过来扶着孟晚筝,让她靠着床头,并且拉了被子盖住她的双腿。 “啊,对了,小郡主,趁王爷还没来,我先帮你换干净的月事布。” 银灯从衣橱里拿出了白色干净的月事布,孟晚筝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来葵水了?” 这时间点,和上辈子一样,只是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她就没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身子一虚弱,军棍下来差点承受不住。 确切地说,已经承受不住了,否则也不会内伤,“扶我去耳房换吧。” “是。”银灯小心问道,“小郡主,你记得你怎么来王府的吗?” 孟晚筝双脚落地,一手扶着床边站起来,“好像是坐王爷的马车来的。” “那奴婢给你喂汤药,小郡主可还记得?” 银灯这试探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在药香池时,王爷曾交代她,如果孟晚筝不曾提及什么,她就避免提及药香池的事情。 银灯虽然是小姑娘,但也懂得,王爷看了小郡主的身体,这可是很大的事情,如果小郡主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她不想小郡主和王爷吵架。 “不记得。”孟晚筝确实是不太记得。 现在她虽然头脑清醒,但身体的疼痛还是让她难受,也顾不得去想吃药的事情了,但还是向银灯表示了谢意,“谢谢你服侍我。” “奴婢喜欢服侍你。”银灯送了一口气,扶着孟晚筝走向耳房。 晏九司来得很快,但也在院子外面等了一刻钟,顺便把夜筳也叫来替孟晚筝检查身体情况。 “小郡主,你这伤得休养半个月,七日内不可吃寒凉的食物……” 夜筳一边交代,一边把注意事项以及药方写下来,写了足足十页纸。 “辛苦你了,大夫。”孟晚筝整个人靠坐在床上。 她已经不发烧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透露了她此刻还是虚弱得很。 夜筳挑眉,瞥了一眼晏九司,才微笑说:“不辛苦,能为你问诊是我的荣幸,毕竟,我可是九司的专属大夫……” 晏九司没出声,只淡淡地看着夜筳。 夜筳就领会到,晏九司嫌他话太多,“我这就走。” 银灯也识趣地跟在夜筳身后,走出房间,还特意把房门关上。 孟晚筝身体不舒服,但是她已经不想再睡,她自然也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她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晏九司已经换过了一身米白色的袍子,此时正端坐在楠木椅子上,长眸清澈地注视她。 这人清朗温和,孟晚筝感觉到了一丝暖意,“王爷,你为何把我从将军府带来这里?” 孟晚筝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爹打,过去如果是在家里被打,有奶奶和娘亲会照顾她,如果是在军营被打,梨花会照顾她。 这次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王府,孟晚筝确实费解。 “孟将军惩戒你八军棍,若本王不阻止,挨多两棍,你可能要躺一个月。” 晏九司自认不是邀功,他确实对孟百昌打孟晚筝很不满,“以后别傻呼呼地只知道挨打。” “我当然不傻,只是我爹要开除我的军籍,军籍于我很重要,很重要的。”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孟晚筝不能说太多,总不能告诉晏九司,她要在军中培养自己的人,后续还有一系列的计划要执行。 “本王就觉得你挺傻。” 晏九司这话像是拿针扎孟晚筝,但很快他就给出他的看法,“孟将军之所以要开除你的军籍,不过是因为你为订婚,你找个人和你订婚,这事情就解决了。” “王爷,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孟晚筝听得眉头一蹙,不由得翻他白眼,“我到哪里找个人订婚?” 晏九司缓缓道:“订婚,不一定要真订婚。” “……”孟晚筝猛然回头看他,对哦,谁说订婚一定要真订婚,把她爹糊弄过去就好了! 孟晚筝思量少顷,“王爷,你可有供我订婚的对象?当然,假的那种。” 要找一个有一定家世,又能让孟百昌满意的人,还愿意和孟晚筝假订婚的男子,可不容易。 晏九司垂眸,过了一会儿,才跟孟晚筝说:“这事情你先别管,本王会找孟将军说个明白。” “你找他说什么明白?” 孟晚筝不看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虽然我爹敬重你,可是在我的婚事上,他可是个老古董,比我奶奶还古董,谁跟他说,他都是不明白的,所以还是直接找个人假订婚来得干脆。” 晏九司难得抿唇微笑,“拭目以待,本王有办法。” 孟晚筝视线斜斜落在晏九司脸上,看到晏九司的浅笑,心里不由得咚了一下。 这人,长得好看就算了,怎么笑起来这么迷人? 晏九司也不躲她,任她看的同时,他也在注视孟晚筝的表情,“可要躺下休息?” “不躺,感觉身体要废了。” 第一次尝试到了月事期挨军棍,原来如此伤身,“对了,梨花有来吗?” “来过,本王让她去协助寻找你娘亲。” 说到这,晏九司把纳兰雪芝离家出走的事情简单地跟孟晚筝说清楚,“你安心养伤,找到你娘亲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孟晚筝以前不知道,但是自从知道她娘亲是南幽国公主之后,就查到了她娘身边的隐卫血杀。 她娘亲向来不是个人性的人,现在离家出走,肯定是非常生气和伤心才会如此。 “我爹就是个大老粗,一点都不懂得女人的心思,怎么可以拿大伯母跟娘亲比呢,还说大伯母会教女儿,哎!” 孟晚筝下意识地絮絮叨叨,转头看到晏九司安安静静在听,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王爷,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 不用陪我坐在这里,她心想。 “九爷。”明镜的声音适时出现在屋外,“孟将军来了,就在王府外等候,说要接小郡主回将军府。” 晏九司随即吩咐:“告诉他,小郡主内伤严重,高烧不退,此时大夫正在医治,请他自己回去。” 孟晚筝:“……” 不可思议地看着晏九司说瞎话,但明镜已经领命离开。 她不理解晏九司为何要欺骗她爹,但也没有开口问他原因,住在这笙竹苑,孟晚筝也不抗拒,毕竟够清静。 “王爷,我想了解一下,昨晚之后,京城可有什么风声?” 孟晚想知道她在忠义侯府上抓蛇的事情,是否又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 “本王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京城相传,筝郡主徒手抓蛇吓唬众人,目无尊长,不顾孟将军的教导擅自跑掉,京中富贵人家的父母皆告诉家中男儿,不可娶孟晚筝为妻。” “哦。”这结果孟晚筝猜到了,她自己是习惯了,但是这些话落入她爹的耳朵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其实晏九司也是很好奇,为何会有女子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婚约? 晏九司把心中的疑惑,表现在他的眸光里,孟晚筝被他看得有点无所适从,“王爷,我要休息了。” 晏九司又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来,“好好休息。” 孟晚筝自个儿睡了下来,晏九司也走了出去,去做一件刚刚答应孟晚筝的事情,找孟百昌谈谈。 孟百昌听到明镜的解释后,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找了一天还没找到纳兰雪芝,而女儿被自己打得重伤,现在在灏南王府救治休养。 这会儿,孟百昌才真正冷静下来反思自己。 昨晚他对孟晚筝下手重了些,也严厉了些,真的把她当成男儿身来打了。 他是怒气上头,反而不知轻重了,难怪他夫人要连夜离家出走。 就在他来王府之前,他才收到纳兰雪芝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她现在回南幽国去,不必派人找她!还威胁他,如果派人跟过去,她就一辈子不回来。 把纳兰雪芝找回来是肯定要的,只是当下她在生气,孟百昌估摸着过段时间去南幽国接她回来。 孟百昌一路唉声叹气回到将军府,前脚刚到,后脚晏九司就来了。 将军府书房里,下人上茶后就都退了下去,只有孟百昌和晏九司两个人。 “王爷。”孟百昌并不知道晏九司的来意。 晏九司承了热茶,还算尊敬地说着,“孟将军,你可知本王的皇兄,一直对本王戒心甚重?” 这……孟百昌心中震惊,他其实是知道当今皇上对灏南王处处防备和打压的,但是这些事情谁也不敢拿出来说。 此时晏九司主动提及,孟百昌也不会隐瞒,“末将知道。” 晏九司继续问道:“不管是谁,谁娶了筝郡主,等于拥有了孟家军的支持,本王这么说,对吗?” 第43章 胆敢行刺小郡主! 这几乎不必过多思考,虽然孟家有孟晚晞,孟晚筝和孟喜莹三个孙女,但是孟晚筝在军中有威望,孟家军很大可能是支持孟晚筝的未来夫家的。 “是这样没错。”孟百昌又叹了口气,“就算小丫头有这个军队支持又如何,还是没人敢上门求亲。” “孟将军当真觉得筝郡主不如其他世家闺秀吗?” “再说,就算现在为筝郡主求得一门亲事,皇上就一定同意?” 晏九司一连抛出两个问题,孟百昌一下被问得愣住了,良久不曾说话。 晏九司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那丫头凭本事获得郡主册封,从小就在军营历练长大,熟读兵书,每年军中考核,她的成绩都是拔尖的。若从将士的角度看,她自然是能力出众,但可惜是个姑娘,她终究得嫁人,至于皇上……” 说到这,孟百昌又沉默下来,眼里也出现了一些顾虑。 他不知道要不要在晏九司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一想到晏九司提及过皇上对他的戒备,孟百昌也能联想到一些东西。 现在孟家军是效忠当今皇上的,那么孟晚筝所嫁之人,必定是忠于皇上的人。 这一点孟百昌心里有底,但是现在把这个话题拿出来谈,孟百昌又想到宫里的几位已成年的皇子正在拉帮结派。 按道理应该会有很多人想拉拢孟家军,那么求娶孟晚筝,就是一条明显的捷径。 可是为何就是没人敢上孟家的门呢? “将军。”晏九司把称呼简略了,“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筝郡主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的,能获得孟家军支持才最重要。” 孟百昌:“王爷,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筝郡主在外的名声不好,除了她自己淘气之外,自然还有皇上的意思,皇上并不想筝郡主太早议亲。” “难怪!”孟百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小丫头虽然顽皮,但是容貌绝佳,背后还有孟家军,怎么可能没人求娶,哎,看来大家族的人,也是摸准了皇上的意思。” “将军所言极是。”晏九司点了点头,“所以筝郡主的婚事,只要皇上一天不明示,将军是急不得了。” “那也只能如此了,丫头的军棍是白挨了。” 孟百昌一阵后悔,“打在儿身,也痛在爹心,也不知道丫头心里是不是会怪我?” “将军若是有愧疚之心,不妨少些干涉筝郡主,她很独立,也懂得保护自己,何况不管她如何淘气,她也没有伤害百姓,所以,天塌不下来,若将军能做到,本王相信,筝郡主会体谅你的。” 孟百昌越来越觉得晏九司的话顺耳,“谢王爷金言,这样末将心里也好受些。” “本王和孟兄交情不菲,自然也希望孟家上下都好。” 晏九司最后不忘断了孟百昌关于自己此趟前来将军府的目的怀疑性,确定他不会再管孟晚筝的婚事,晏九司赶回王府。 笙竹苑,孟晚筝已经下榻,正在院子里喝糖水。 梨花早来了笙竹苑,跟孟晚筝汇报纳兰雪央的情况,让孟晚筝可以放心休养。 “郡主啊,我感觉王爷对你挺照顾的,要不我们就别搞‘刺杀王爷’的事情了,你直接跟王爷开口要了五千私兵,王爷可能会给你的。” 孟晚筝摇摇头,“他再照顾我,也是看在我哥的份上,五千私兵再差也是兵,得花多少精力和银子才能培养出来,直接给我他才没那么傻。” “啊?什么刺杀王爷?”银灯在收拾衣物时,突然跑过来问。 梨花讪笑,“呵,别紧张,随口说说而已。” 银灯可是个谨慎的,还是悄悄把梨花的话传给晏九司知道,但是孟晚筝没有再发烧后,他基本是在她睡着了才过来看她。 日子一晃过了五天,孟晚筝身体好了很多,虽然背部和四肢还是疼痛不已,但她自由行走已经没问题了。 在屋里呆不住的她,又和梨花跑玉欢楼去了,因为她收到消息,崔玉露买凶杀她,还是跟繁星宫买的杀手。 “郡主,这单怎么处理?”梨花看着呈上来信件问孟晚筝。 “崔玉露能够联系到繁星宫,看来她也不简单啊。” 孟晚筝记忆里,上辈子的崔玉露在宴民泽一派失势之后就回了她自己的娘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 为何这辈子她会买凶杀自己? “收她五千两,就说要杀孟晚筝,繁星宫要派几个最顶尖的杀手。” 孟晚筝自然要从崔玉露身上捞一笔,把大皇子府吃空。 很快,这命令就传到了玉欢楼的紫薇阁,这厢房里坐着的就是崔玉露和赫连慧。 赫连慧正愤愤不平,“表嫂,你说我和王悍的事情,是因为孟晚筝搞了破坏才被发现?” “你想想。”崔玉露涂了蔻丹的手,轻拍了赫连慧的手背,“自从孟晚筝来了京城之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对你和对大皇子府不利的,孟晚筝名声那么差,又是个捣乱的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可是,破坏我和裴至平的婚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不是要嫁给裴至平?” 赫连慧虽然和王悍搞到一起,可是要论做夫妻的话,她还是希望嫁给裴至平那样的正人君子的。 崔玉露温柔劝道,“她是要搞垮了王悍,这样把你拖下水了,而且你知道吗,她在赌坊,还扬言愿意嫁给你表哥,这、你说她明知你表哥有妻儿,她还这样,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赌坊发生的事情,崔玉露是有耳目在看得,所以也知道了宴民泽为了娶孟晚筝,而把赌坊都给堵上了。 这不仅断了大皇子府的财路,也断了崔玉露敛财的路子,她自然恨极了孟晚筝。 崔家做事,一向都是悄无声息地把不喜欢的人解决掉,自然有门有路地找到了繁星宫的人,现在繁星宫跟她要五千两,崔玉露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天啊,她竟然觊觎表哥,不要脸!”赫连慧此时可没想到她自己和王悍通奸的丑事,只想到孟晚筝坏了自己的婚事,“太可恶了,表嫂,给她点颜色看看。” 见赫连慧眼里露出阴狠的目光,崔玉露却一番难为,“慧慧啊,我找人问了,如果要给她点颜色,对方说孟晚筝有武功,要派好几个高手,如此需要一大笔银两才能办得成。” 赫连慧深信不疑,“那要多少银两?” 崔玉露想到赫连慧平时没有什么大开销,估计藏了不少私房钱,“对方要价八千两,可是我这只有三千两,不够,哎,估计请不成高手了。” “八千两是拿她脑袋的价格?” 赫连慧眼都不眨就能说出狠厉的话,崔玉露还有点意外,但很快恢复平常心,点了点头。 “自从王家别抄家,我被赐婚被了王悍,王悍又被爹给关起来了,我都成了无人要的弃妇了,都是孟晚筝害的!”赫连慧越想越生气,“表嫂,我给你出五千两,务必把她的脑袋摘了。” 崔玉露心里很激动,“她那么可恶,留着只会祸害更多的人,那我就等你的银两,银两一到,立刻让人杀了她。” “那就拜托表嫂。” 赫连慧和崔玉露在这玉欢楼的密谋,免不了走漏风声。 孟晚筝吩咐下去之后,她就打算回将军府了,否则总是住在王府,一来路途远,二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感觉有些奇怪。 只是她刚出玉欢楼没多远,就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围住了她和梨花两个人。 “你们什么人?胆敢行刺小郡主!”梨花质问。 “哼,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忠义侯府的大小姐!”一个黑衣人说完,这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攻击过来,长剑铿锵,大刀霍霍。 孟晚筝和梨花接招,两个人和对方十几个人对打起来。 这群黑衣人知道孟晚筝被孟百昌打了八军棍,所以早早就埋伏在这玉欢楼的街上,想趁她虚弱取她性命。 梨花和孟晚筝很有默契,两个人虽然没有兵器,但很快梨花从对方的手中抢来了长剑。 而孟晚筝则从身上摸出细小的银针,几乎在无人看清的前提下,银针飞往黑衣人的四肢,被打中的黑衣人,放下手中武器,皆跪在地板上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秦弈风也加入了攻击黑衣人的行列,这下收拾得更快了。 “功夫这么差还学人袭击?”孟晚筝摇了摇头,“丢脸啊,你们家主子是谁?” 梨花和孟晚筝没有灭口,反而叫人去报案,这事情还是交给朝廷去查,走在大街上被人袭击,这事情瞒不住。 这群黑衣人一看就不是特级杀手,杀不成孟晚筝也不敢咬舌自尽,应该是一些世家里养得护卫罢了,这个要查出来应该不难。 很快有朝廷的官兵过来把这群黑衣人带走。 “多谢秦世子相助。” 对于孟晚筝的谢,秦弈风笑了笑,“小郡主,我也没帮上忙,就踩了他们两脚而已。” 第44章 南幽国太子 几次接触下来,孟晚筝对秦弈风还是挺欣赏的,“对我好的人,我都谢。” “小郡主是非分明,也有善心,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秦弈风一向不和人有太深入的交情,现在对孟晚筝有这样的评价,实属难得。 孟晚筝也好奇,怎么他突然好像变了一样,“秦世子,你怎知我有善心?” 秦弈风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玉欢楼,说道:“我有一个故人,他最近来京城了,与我说起你的事情,我便得知你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情。” “你的故人,认识我?”孟晚筝想不起她什么时候和秦弈风有共同的友人,“是谁啊?” 此时他们都在大街上,秦弈风有所顾忌,不能明说,“这个故人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他说若你得空,我便替你们引荐。” “哦,那就等我有空再说吧,秦世子,告辞了。” 孟晚筝说完,示意梨花,一同往将军府的方向走,不管这个所谓的故人是谁,既然要搞神秘,就尚且让他等吧。 秦弈风看着孟晚筝就这么潇洒地走了,还真是不会多问他一句,也想起了故人跟他说的:孟晚筝是个非常干脆利落的姑娘。 孟晚筝在常安街被一波黑衣人围攻的事情,立刻很快就传开了,孟百昌带了人马出来接她。 挨打之后,孟晚筝再见到孟百昌,只小声地喊了声爹,孟百昌下了马,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倒是挺慈祥地说了句:“坐马车回去。” “哦。”她爹不吼她时,孟晚筝还是比较顺他意的。 知道孟晚筝要回将军府,明镜早早把药膏和汤药什么的送到了将军府。 这会儿孟晚筝一回到怀筝苑,刚坐下,就刚好可以喝上熬好的汤药了,梨花都不由得感叹,“郡主啊,我真觉得王爷待你好。” 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孟晚筝心里莫名一暖。 可是很快,她就想到今晚刺杀她的黑衣人里,有个人说她得罪了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所以才要刺杀她,顿时就有点不爽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但是涉及到花雨烟,她似乎就能想到这事情可能跟晏九司有关。 尚且等等看,看京兆尹那边是否能查个水落石出。 这是孟晚筝挨打后第一天回来,孟承宇和孟老夫人都来看孟晚筝了,等他们离开后,孟百昌才最后走进怀筝苑。 “爹,我都要睡了。”孟晚筝知道她爹似乎有话说,但又只坐着不吭声。 “丫头啊。”孟百昌看着自己的女儿,又停顿了良久,才接着说下去,“为父用军棍揍你,下手重了。” 孟晚筝惨兮兮地趴在桌子上,“确实挺重的,我现在还浑身痛,估计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爹就不要逼我嫁人了,我没人要的了。” “说的什么糊涂话?”孟百昌又急了,“筝丫头,为父也是为了你着想……不过,哎,以后不逼你就是了。” 孟百昌一想到皇上那边,就只能静观其变了,自己的女儿不仅生在孟家,也生在了孟家军,就注定了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婚姻自然也由不得父母做主。 “谢谢爹,我这次就原谅你了。” 孟晚筝并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而是她真的体谅孟百昌想早日嫁女的心情。 而且能让她爹有如此改变,看来晏九司没骗她,他真的搞定了。 “只是爹,你不能拿大伯母跟娘亲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自家男人说别的女人好的,你最好早点去把娘亲哄回来,否则呢……” “否则什么?”孟百昌有点无奈,“我又不是真的说你娘亲不好。” “娘亲可是南幽国的公主,身份尊贵,而且虽然四十岁了,可是娘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如此年轻貌美,我想,喜欢她的男人一定很多,如果你不去哄娘,大把男人想哄呢。” “你!”孟百昌听得很不满,但又无法反驳,这个女儿就是会跟他抬杠,“行,为父明日就出发去找你娘。” “嗯嗯,祝你成功。”孟晚筝点着头,她爹不在京城也好,她会自由很多。 “以前不知道你像谁,现在爹知道了,你就是像你娘,说走就走,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点儿也不省心,孟百昌脸上就是这个意思。 “爹喜欢娘吗?如果不喜欢,等娘回来,我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再听孟晚筝说下去,孟百昌就要气晕了,哼哼了几句,摇着头离开了怀筝苑。 “好累!”孟晚筝身子未痊愈,今日外出一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梨花,帮我涂药膏吧。” “郡主,你这满身淤青没那么快好,等好了再外出吧,免得又遇上袭击。” 梨花这建议,孟晚筝觉得好,还是先养一段时间,否则整天酸痛也不是办法,“好梨花,听你的。” 不过一日的时间,京兆尹就查出了刺杀孟晚筝的幕后之人,是曹国公府的曹世子曹永升。 曹国公可是朝中重臣,此时皇帝不得不介入,审问曹永升时,他一口咬定是孟晚筝灭了他的子孙根,但是他又拿不出证据,只好找人私底下找人刺杀孟晚筝。 刺杀郡主是大罪,外加污蔑了忠义侯府的大小姐,罪加一等。 这些黑衣人正是曹国公府养的护卫,曹永升被撤掉了世子称号,进了牢房,而曹国公教子不严,也被罚了俸禄和封地,至此,曹国公府没落。 灏南王府。 “九爷,这曹永升指使人刺杀小郡主,完全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他是真的变笨,还是有人引导他这么做?”明镜的怀疑不无道理。 曹永升一直跟随的人是大皇子,算是大皇子的幕僚之一,还算是个聪明的人。 但是自从被人暗算,失去了男人的生育功能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正常了,只是再不正常,也不至于自挖坟墓,赔上了整个国公府,还连累家族没落。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派人继续查。”其实晏九司心里有数,只是还是跟紧一点,免得对方又来后手。 “寒鸦,最近可有事?” 寒鸦现在的职责,主要是和怀筝苑的流年对接,寒鸦已经懂得晏九司这是想知道小郡主的近况。 “回九爷,小郡主一直在怀筝苑休养,已多日不曾外出,据流年所言,小郡主的身子有逐日改善。” 晏九司听了点点头,只是他心里有点好奇,孟晚筝真的能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休息那么长时间吗? “那个梨花,是否有去过什么地方?” “确实有。”寒鸦惊讶于他家九爷的敏锐,“梨花去过小楼赌坊、玉欢楼,还去过成衣坊、胭脂铺买东西,但是暂时没发现她具体是和谁接触。” 晏九司挥了下手,寒鸦退了下去,明镜有些八卦了,“九爷,属下总觉得小郡主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晏九司这一问,明镜答不上来,“额,属下也说不清楚。” “王爷,秦世子求见。”屋外有仆人来报。 秦世子来王府,并不是为了见晏九司,自然是因为王府最近秘密招待了一位贵客。 晏九司便吩咐明镜,“先去东厢房告知纳兰公子,秦世子来了,就在本王的书房会面吧。” “是。”明镜领命前往王府的东厢房。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晏九司的书房里,便多了秦弈风和远道而来的贵客,纳兰凯扬。 “王爷。”秦弈风客气行礼,亦对纳兰凯扬作揖微笑,“想不到你喜欢住王府这里。” 纳兰凯扬一身鲜黄色的锦袍,袖口处还有龙纹刺绣,他今日这着装非常高调,预示着天家皇权,只是不是东昊国的皇族,而是南幽国的皇权贵族。 “王爷,秦兄,我今日需要进宫见你们的皇上,所以希望我这身打扮不会让你们感到压力。”纳兰凯扬彬彬有礼地说道。 “太子严重,在府上,你有自由。” 晏九司待客就是随性,没有太多的规矩,所以纳兰凯扬每次来东昊国,都会来他的王府居住,而不是住在皇帝给他的地方。 “秦世子今日来,是陪太子进宫吗?本王认为,不妥。” 晏九司不等他们两个人开口,就直接把问题点出来了,“南幽国虽然与东昊国交好,但是在皇上那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人,秦世子还是避嫌的好。” 秦弈风确实是想陪纳兰凯扬进宫,毕竟他爹跟他说过,几十年内,南幽国和东昊国是打不起战的,而且有孟家军和纳兰雪芝这段婚姻在,皇上会乐见其成。 但是现在晏九司一提醒,秦弈风觉得有道理,“多谢王爷,我差点就犯错误了。” 秦弈风最好的立场就是不站队,不站朝廷中任何人的队伍,自然,也不能站在别国的队伍上。 “不客气,谨慎点,对康郡王府好。”晏九司云淡风气,没有傲气。 纳兰凯扬非常喜欢晏九司这份通透和淡薄,“王爷,能跟你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你不能参与朝政,真是遗憾,若他日有机会与你共商政事……” “太子,此话不可讲。” 第45章 宫宴 晏九司及时打断了纳兰凯扬的话,“本王不参与国事,才能衣食无忧。” 王府纵然是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对晏九司来说,他依旧不希望谈及他会涉及朝政的话题。 纳兰凯扬作为南幽国的太子,自然对东昊国的宫廷贵族多少了解一些。 东昊国现在是宴宏基统治,而与宴宏基同根胞弟的人,只剩下晏九司一个了,其余的兄长都相继一个个地死去。 不管他们是怎么死的,这总归是不正常的现象,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无一个人敢反抗或质疑宴宏基。 在外人看来,晏九司不参与朝政才是明智的,不对宴宏基构成威胁,才是保命之道。 “王爷说得是,刚才是我失言了。” 纳兰凯扬客套一番后,便离开王府,前往皇宫觐见皇帝宴宏基,颂两国邦交之谊。 秦弈风为了避嫌,只能迟些时候再走出王府,趁这难得的机会,他向晏九司试探,“王爷,我爹曾说,东昊国,看似繁荣昌盛,实则风起云涌,百姓……” 后面的话秦弈风没说出来,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相信晏九司能听懂,也能看懂。 相对于纳兰凯扬,晏九司对秦弈风的信任度更高,他用沉默应对秦弈风的试探。 晏九司的沉默,已经让秦弈风感到了一丝惊喜,“王爷,康郡王府虽然只有区区十五万兵马,但能镇守边关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晏九司依旧沉默。 “我和我爹的立场一样,康郡王府,守护的是百姓。” 说完这一句,秦弈风把未喝完的茶水喝掉后,站起来告辞:“谢过王爷的好茶,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喝到。” 秦弈风的意思,晏九司懂。 康郡王府向他表明守护百姓的态度,无疑就是支持并且希望晏九司能为百姓着想而躬身入天下江山! 当书房里剩下晏九司一个人时,书房后面的墙壁突然被移开,一身黑色长衫的夜筳走了出来。 “怎么看?”晏九司问夜筳。 夜筳是王府的大夫,也是晏九司的幕僚,“你是问我怎么看秦弈风,还是怎么看纳兰凯扬?” “纳兰凯扬。” 夜筳坐了下来,认真道:“据我所知,纳兰凯扬在南幽国的口碑不错,暂时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但是一向看似完美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否则他也不可能稳坐太子之位长达十年之久,你之前打断他,甚是明智。” “你不觉得他跟你很像吗?”夜筳这话引得晏九司看了他一眼。 夜筳笑了笑,“你和纳兰凯扬都是风评极好的人,长得好看,家世好,也都尚未娶妻,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有隐藏的一面,他自然也有,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一套自己的保命法则。” “联系一下陆敬之,让他把宫里的消息也发你一份。”晏九司交代了一个命令。 纳兰凯扬进宫了,自然轮到陆敬之打探消息,只是陆敬之现在是孟晚筝的人,若不特别交代他,他只会把消息发给梨花。 提到陆敬之,夜筳自然想到孟晚筝,“不得不说,这小郡主还挺有先见之明的,竟然能让陆敬之假扮闻工华。” “哦,对了,这个纳兰凯扬是南幽国太子,说起来,他还是孟晚筝的表哥。” 夜筳这话更是提醒了晏九司,纳兰凯扬不仅仅是别国太子,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要喊纳兰雪芝一声姑姑的。 “是又如何?”晏九司良久才反问了一句,语气里刻意带了不在乎的意味。 只是夜筳还是看出了他的一点异样,至少,接下来的日子,他敢断定,晏九司会特别关注纳兰凯扬是否和孟晚筝有接触。 而夜筳的猜测,很快就有了机会可以验证。 纳兰凯扬在见过皇帝之后,皇帝决定为他举办盛大的宫宴,宴请朝中重臣及其家属。 顺便借此机会,给尚未婚配又到了适婚年纪的年轻人一个相看的机会。 这宫宴由皇后上官容全权负责,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既不会让纳兰凯扬等太久,又做足了宫宴的各项准备。 将军府也收到了宫里的请柬,孟老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宜进宫凑热闹。 想到孟百生又回了军营,大媳妇想来不喜欢交际,孟百昌又去了南幽国找雪芝,府上的年轻人就只剩下孟承宇和孟晚筝兄妹了。 “就你们两个,代表将军府出席宫宴。” 孟老夫人最终拍板,但也不忘交代,“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可是宫宴,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把你们平时那玩耍的心收起来。” 孟晚筝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在回想,上辈子也有这一场宫宴。 但是那时候,她爹娘还在府上,并没有带她进宫。 后来听说皇上在宫宴上赐了几段姻缘,最轰动的一段就是三公主将远嫁南幽国,但是嫁给谁,孟晚筝没印象。 想不到,这辈子她能代表将军府进宫参加这场宫宴。 或许这是天意,总得让她多看看,到底参加的都要什么人。 “丫头?” 听到孟老夫人喊她,孟晚筝回过神,“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很乖的。” “哎,我不太相信你。”孟老夫人人老,但心明了得很,转而交代孟承宇,“你当哥哥的,看着你小妹,别让她闯祸了。” “遵命,奶奶。”孟承宇心里无奈地补了一句:我尽量。 送孟老夫人回院子休息后,孟承宇把他和孟晚筝将要参加宫宴的消息告诉了晏九司。 按照以往的习惯,晏九司从来不参加宫宴的,包括国家节日也一样,毕竟晏九司几乎是皇族里透明的存在,他鲜少露面,也不曾有人主动和他走动。 朝中的世家,仿佛也形成了一种默契,灏南王口碑极好,但没有实权。 除此之外,很多人暗地里都在传,灏南王活不久。 夜筳是最清楚晏九司心思的人,“九司,你要参加吗?” 晏九司兴致淡淡,“往年不参与,王府今年也不例外。” 虽然孟晚筝要参加,但是晏九司也只能避开,何况宫里也没有给灏南王府发请柬,他若想办法参加,还是会引起众人关注,尤其是宴宏基的猜测。 “时机未到。”这是晏九司目前的判断。 “也好,反正到时宫宴发生什么事情,王府也能收到消息。” 低调的灏南王府一如既往地低调行事,晏九司自然也是留在府上的日子多。 日子一闪,就到了宫宴这一天。 晌午过后,宫门外的马车陆陆续续就多了起来,有些人下马车后,步行前往御花园,而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则能从马车换上轿辇。 天上晴空白云,而广阔的皇宫,红墙绿瓦白地砖,逐渐热闹起来。 纳兰凯扬身穿枣红色的官袍,站着高处,远远地望着那长长的进宫来赴宴的重臣、家眷。 “太子殿下,这可有好看的?”随从阿布达不解地问纳兰凯扬。 纳兰凯扬点点头,他是非常细致地观察着人群里的人,他在找人。 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处停下来,孟承宇和孟晚筝都选择步行去御花园,两个人都是练武之人,走一走,更有利于活络筋骨。 于是,孟晚筝成了人群里非常突出的一位,一来她是姑娘,竟然没有选择坐轿子,二来就是,见过孟晚筝的人实在太少了。 现在大家看到孟承宇身边跟着个年轻的姑娘,都猜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筝郡主,还是名声不太好的那种。 有几顶轿辇从孟承宇身边经过,孟晚筝转头看了看,偶尔会发现,轿辇的小窗帘会被掀开一点,露出一些姑娘的面容。 “哥,好多姑娘在偷看你啊!”孟晚筝实话实话,笑得也挺开心的,“真是搞不懂你,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姑娘?” 孟承宇自然也发现了有姑娘偷看他,但是对于孟晚筝的揶揄,他只睨了她一眼,“你今天如果不搞事情,乖乖参加完宫宴,平安无事地回到将军府,我明天就告诉你我喜欢怎样的姑娘,如何?” “成交!”孟晚筝顿时觉得她哥太上道了,竟然利用她的好奇心,“我一直粘着你,肯定出不了事情。” 说罢,孟晚筝还挽上了孟承宇的手臂,孟承宇用力甩开她,“兄妹也要避嫌,半臂距离,站开!” “我是你亲妹妹!” 孟晚筝生气地摆了个鬼脸,还跺了跺脚,但还是和孟承宇保持半只手臂的距离,免得这人群里就藏着她哥的梦中情人,万一有人吃醋了就不好了。 两兄妹不太规矩的互动,看在了纳兰凯扬的眼里。 他觉得有些有趣,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真是自由洒脱惯了,就连进宫,还是禁不住她的个性飞扬。” 阿布达伸长脖子看,还眯了眯眼睛,“太子殿下,你说谁啊?” “阿布达,记住,务必善待筝郡主。”纳兰凯扬如此交代,阿布达立刻就能领会,“是,太子殿下,只是,哪个是筝郡主?” 纳兰凯扬笑了笑,“最漂亮那个。” 第46章 好多漂亮的姐姐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人群三三两两,或步行赏花,或落座闲聊。 孟承宇和孟晚筝花在路程上的时间比较多,等他们来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入座了。 宫宴使用的矮长桌矮凳子,从皇帝的中间位置,分左右两边围绕而排,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摆阵,而圆形中间空了出来,看得出是留给歌姬舞姬表演用的空地。 孟晚筝跟着孟承宇,在一张摆了“将军府”牌子的桌子旁坐下,无独有偶,将军府的位置,与皇位对望。 此时皇上和皇后未到,孟晚筝无形中仿佛感觉到那个空位置上有眼睛已经盯在她的身上一样,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将军府的右手边是忠义侯府,花雨烟和孟晚筝相邻,两个人就隔了一个小小的桌子过道而已。 花雨烟倒是看了孟晚筝两眼,但孟晚筝的心思却在观察现场的位置分配上。 据说这个宫宴是皇后负责的,那么皇后自然是考虑皇上和她自己的利益来设置的。 让孟晚筝意外的是,将军府左手边的桌子竟然是贤妃娘娘,以及贤妃所生的三公主晏心蕊。 贤妃孟菁,说起来也是将军府的亲戚了,孟菁是孟晚筝一个远方姑婆的女儿,说起来,孟晚筝也要喊贤妃一声表姑。 贤妃进宫后,育有两个孩子,一个就是三公主晏心蕊,一个是三皇子晏民洵,但是可惜晏民洵智力低下,很多人暗地里喊他傻皇子,也因此,贤妃在后宫是被人看不起的。 所以这个宫宴,贤妃只带了三公主出席。 现在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淑妃赫连梦,也就是大皇子宴民泽的生母,可怜了贤妃只能被安排在远离皇上的位置。 临近傍晚,落日尚有些余晖照耀,但是整个御花园已经开始点亮宫灯,璀璨而奢华。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鸭公嗓一起,便见皇帝宴宏基和皇后,被众人簇拥地走来,坐上一早安排好的位置。 现场的所有人齐齐起身跪拜,三呼万岁。 “众卿家平身!”皇帝满脸红光。 待众人重新落座后,他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纳兰凯扬,“今日设宴,为南幽国太子接风洗尘,还望太子尽兴。” 纳兰凯扬坐着作揖回话:“皇上热情待客,本宫已经很满足。” 皇后笑容满面,温柔说道:“南幽太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实在是南幽国的福气。” “皇后娘娘说的是,但我们东昊国的皇子也不差呀,像大皇子,二皇子,三、额……四皇子都挺好的。” 静嫔娘娘就坐在皇后旁边,语速说得太快,本来说完二皇子,要说四皇子的,结果顺口就念了个“三”,尽管“三”后面没说皇子,但是众人还是听出来了。 孟晚筝则看到贤妃把头低下,脸色有些尴尬,而静嫔也没有歉意,反而笑眯眯的,可想这静嫔对贤妃有敌意。 淑妃赫连梦丝帕掩嘴笑了笑,“静嫔,皇后夸奖太子,也没说我们的皇子们不好,你这话是想表达什么?” “好了!”皇帝有些不悦,随即让司仪开始走宫宴流程。 纳兰凯扬此时也只能抿唇浅笑,微微点头,心想,这么多女人的宫宴,他不太习惯。 他贵为上宾,左边是皇帝,右边则是丞相赫连通,从他的位置,纳兰凯扬轻易看到了孟晚筝,这一看,他便移不开眼睛了。 孟晚筝的青草绿交领襦裙很朴素,头上的饰品只有丝带和两个小流苏,耳铛是花生造型的,随着她摇头,花生耳铛会轻微晃动,很特别,很可爱,他甚至很想伸手去碰一下。 此时宫女们已经陆陆续续地给众人上酒,上美食,待宫女们退下后,一群身穿薄薄纱裙的舞姬缓缓流入宴会中央,和着声乐随翩翩起舞。 “哥,你觉得她们漂亮吗?”孟晚筝一手托腮,一手拿了块糕点,毫无形象地啃着问道。 孟承宇的心思其实也不在舞姬上,但是孟晚筝问他,他便多看一眼,小声说:“衣着太暴露,妆容太浓重,脂粉味难闻。” “所以你喜欢保守、清新素雅的姑娘咯?” 孟晚筝这一反问,孟承宇就知道被她套路了,没吭声,反而喝了一杯酒。 只有孟承宇知道,他好像也不是喜欢保守素雅的姑娘,他也想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舞姬退后,又有歌姬锣鼓喧天,一阵喧嚣后,众人也吃了不少喝了不少了,此时皇后作为宫宴负责人,还额外安排了节目。 “这次宫宴,我们除了为纳兰太子接风洗尘之外,也提供一个场合,让平时不认识的重臣家属,可以互相交流。” 皇后话音落下,场上就有了一些窃窃私语,还有不少人开始期待和激动。 大家心知肚明,皇后这是让适婚未婚配的人展现才艺。 孟晚筝一直在看人,发现赫连慧也来了,但是她是弃妇,自然没有机会上场,看她脸色不怎么好。 不多时,场上就有几个青年男子自告奋勇,有人舞剑,有人作诗,在孟晚筝看来,无聊至极。 “听闻忠义侯的大小姐才智过人,不知能否让众人开开眼界?” 皇后点了花雨烟的名,花雨烟向来是个乖巧的,自然礼节十足地走到了场中央,用古筝为大家弹唱了一曲,众人纷纷鼓掌。 “父皇,我想为纳兰太子跳一支舞!”二公主晏心彤主动走到皇帝面前。 宴宏基开怀一笑:“哈哈,你这丫头,朕准了。” “谢谢父皇。”晏心彤随即走到纳兰凯扬面前,“太子殿下,记住了,我叫晏心彤。” 这晏心彤倒是个主动的,孟晚筝此时才关注到纳兰凯扬,也就是南幽国的太子,她刚好看过去的时候,纳兰凯扬也望过来了。 孟晚筝的眼神只有好奇,而纳兰凯扬则有些着急,他并不想看晏心彤跳舞,而且这晏心彤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记住她,纳兰凯扬心里不高兴,但是表面上还是彬彬有礼。 晏心彤是静嫔所出,静嫔也是宠妃之一,晏心彤嘴巴甜,也深得皇帝喜爱,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晏心彤看上纳兰凯扬了。 “哥,这宴会比我想象的无聊多了。” 孟晚筝想走,当然她还是会坚持到最后的,毕竟她如果偷偷走掉,这位置空了,肯定被发现,她可是答应了不搞事情的。 “筝郡主!” 谁喊她?孟晚筝希望自己幻听,她并不想成为全场焦点,这个宫宴,文武百官还有家眷都在! 孟承宇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妹妹从来都不是隐形体质,总会有人注意她,“皇后喊你,去!” 哥哥有命,小妹当从。 孟晚筝只能站起来,乖乖地朝着皇后鞠躬,“皇后娘娘吉祥。” 众人:“……” 宴宏基哈哈笑了起来,“筝郡主刚刚是在神游么,皇后是想让你出来表演一技之长。” “谢皇上、皇后娘娘好意,只是晚筝……”孟晚筝故意挠了挠头发,有些难为地说着:“哎,晚筝没有一技之长啊!” 她又不是猴子,她不想表演。 她挠头发的样子,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他们大概在想,将门之后的姑娘,就是不懂得注意礼仪姿态。 “怎么会没有呢?”阴阳怪气的声调,来自淑妃赫连梦,“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打断了王悍的肋骨,还能在忠义侯府徒手抓蛇,这可不是普通姑娘家能做得到的。” “天啊!”纳兰凯扬突然惊呼,看孟晚筝的目光带了许多惊奇,“这是真的吗?” 纳兰凯扬心里有点遗憾,如果能够亲眼所见就好了,他仿佛错过了很多关于她的精彩生活。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孟晚筝是被纳兰凯扬嫌弃了。 孟晚筝听了淑妃的话后,沉默一会儿,“淑妃娘娘,你的意思是让人找一条大毒蛇来,然后我来表演抓住大毒蛇吗?万一我失手了,毒蛇跑去咬其他人怎么办?” “这什么馊主意?”宴宏基有点不满皇后了,随即朝孟晚筝挥手,“没有一技之长就坐回去。” “谢皇上。”孟晚筝轻易解决,即刻坐下,喝起酒来。 皇后和淑妃,心里暗暗不满,但也只能暂时放过孟晚筝了。 一杯酒下肚,孟晚筝心里百感交集,皇后上官容,上辈子的仇,慢慢算。 “哇,好多漂亮的姐姐!我要漂亮的姐姐!” 突然一道成年男子的声音,傻里傻气地响起来,接着是小太监着急的喊声,“三殿下,三殿下,不能过去!” 此时,一道身影从孟晚筝身边窜入了宫宴中间,朝众女子呵呵笑,众人随即紧张起来。 “护驾!”鸭公嗓一喊,站在皇帝身后的禁卫军,一窝蜂地都带刀冲过来。 “小心!” 离三皇子最近的孟晚筝,一个闪身到了三皇子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肩膀,飞身而起! “啊!”贤妃娘娘被刚刚的景象吓得尖叫,三公主连忙安抚她,“母妃,弟弟没事。” 第47章 好像有十几个表哥 三皇子被孟晚筝带到了宫宴外围,禁卫军自然跟着冲出来,举刀对着孟晚筝和三皇子。 这阵势让孟晚筝有些难以理解,一个傻乎乎的三皇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竟然让一群禁卫军举刀相向。 “呜——怕怕!”三皇子躲在孟晚筝身上,像个孩子一样欲哭无泪。 贤妃和三公主在禁卫军旁边走过来,贤妃很担心,“洵儿!” “呜!母妃,好多刀,洵儿不要亲嘴啦!” 三皇子这会儿眼泪都掉出来了,不少人看得很嫌弃,只是他说的话很怪异,还是引起皇帝的注意。 宴宏基让禁卫军退下后,问三皇子:“洵儿,你刚刚说的‘不要亲嘴’是什么意思?” 宫宴是十分严肃的场合,当众说出“亲嘴”,既不文雅又显得无礼,更重要的是,晏民洵的智力相当于三、岁的孩子,怎会说出成年人才懂得的词语? 晏民洵擦干眼泪,很快就恢复孩童天真的神情,“父皇,小李子跟洵儿说的,只要洵儿找到漂亮姐姐亲嘴,洵儿就可以娶漂亮姐姐生孩子,然后母妃就会很开心,如果洵儿不和漂亮姐姐亲嘴,母妃还是会不开心。” 说到后面,晏民洵无奈地嘟起嘴,又转向贤妃娘娘:“母妃不要不开心。” “洵儿乖,母妃没有不开心。”贤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孟晚筝心想,看来贤妃在宫里的不开心,连傻傻的三皇子都知道。 “来人,把小李子给朕抓过来!”宴宏基龙颜大怒,“岂有此理,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侍卫去找了一遍,最终回来报,小李子已经在房间里上吊死了。 稍微正常的人都能想到,这小李子肯定是受人指使,才唆使三皇子闯入宫宴并行荒唐之事。 现在死无对证,除了命人继续追查之外,宴宏基又把目光聚焦在晏民洵身上,“洵儿,小李子让你亲的漂亮姐姐是谁?” “是这个姐姐。”晏民洵立刻伸手指着孟晚筝。 孟晚筝嘴角一抽,惊讶瞪大眼睛,本想说“三殿下,我们不认识”,但回头一想,不能当他是男人,要当他是个孩子。 于是,孟晚筝好奇笑问:“三殿下,这宴会上啊,漂亮的姐姐好多好多,你为什么就指着我呀?” “咳!”皇后突然咳了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后,说道:“三皇子心智尚幼,和小李子贪玩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三皇子说的,也不能全信啊,皇上,你觉得呢?” 皇后这最后一反问,仿佛在提醒宴宏基:三皇子本来就是傻的,傻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宴宏基有点尴尬,正想宣布此时就此罢休时,晏民洵已经从他自己的衣服里搜出了一张画像递给孟晚筝,“漂亮姐姐,小李子给我的画像,长的像你,他说母妃最喜欢你了,只是我刚刚跑进来,确实看到好多姐姐,还没找到你时,那些凶凶的人就冲过来了。” 接过晏民洵手中的画像,孟晚筝微微蹙眉,还真是她! 而且画像还上色了,衣服和服饰跟她今天的一模一样,可想这画像是她进宫后才画的。 这么说,有人唆使晏民洵过来和她亲嘴,然后让晏民洵娶了自己? 孟承宇也震惊了,从孟晚筝手中拿过画像,看了看,一脸严肃地走到宴会中间。 他把画像举给宴宏基看,“皇上,看来有人很希望孟家小郡主嫁给三皇子,但是这手段,就有点阴险低劣了。” “孟中将爱护妹妹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皇后转向宴宏基,“皇上,这宫宴是为纳兰太子接风洗尘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就派人继续查实,不宜在宴会上深究。” 宴宏基听了有道理,“孟中将,把画像交给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让他严查此事。” “皇上,且慢。” 孟晚筝走过来,轻轻松松的,一点也没有被陷害的忧虑,“这画像把我画得挺好看的,我猜可能是小李子的恶作剧罢了。” 孟承宇一听,就猜到孟晚筝不想让刑部插手此事。 “三殿下只不过是想让贤妃娘娘开心点,小李子呢就让人画了我的画像,皇上你想啊,按家族血脉去看,我得喊贤妃娘娘一声表姑,那小李子觉得贤妃娘娘喜欢我也是非常正常的。” 孟晚筝自己就把这件荒唐的事情给圆了过去,一来让宴会的气氛缓和了一点,二来她是想让幕后之人放下戒备,三来,她自然是要自己去查实,这张画像可是很珍贵的证据,她想自己要了。 “筝郡主心胸宽广,深明大义,佩服。”纳兰凯扬亲自站起来,向孟晚筝行了个君子之礼。 一国的太子,向一国的郡主行君子之礼,这可是给了孟晚筝天大的面子。 纳兰凯扬的举动,急坏了晏心彤,她连忙说道:“纳兰太子,你不必向孟晚筝行礼的,她就是个小郡主而已,你这样有失身份。” “本宫向谁行礼,需要你管?” 纳兰凯扬不轻易生气,可是晏心彤真的气到他了。 这晏心彤不仅说他行礼不对,还把孟晚筝贬低了,这让纳兰凯扬顾不得宴宏基在场,也要反驳晏心彤。 “心彤,还不快点向纳兰太子道歉?”静嫔是个会察颜观色的,立刻提醒晏心彤。 晏心彤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宴宏基,才低头向纳兰凯扬致歉:“对不起,纳兰太子,我失言了。” “你贬低筝郡主,也是有点不自量力。”纳兰凯扬毫不客气,“你只是一个公主,你的尊贵是因为生在皇族,可是筝郡主的封号,可是她上战场得来的,岂能说她只是个小郡主?就算她只是个小郡主,在本宫看来,也比你强。” “……”晏心彤顿时双眼泪汪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现场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她出丑,忍不住退出,跑回她自己的寝宫去了。 纳兰凯扬才不在乎晏心彤什么心情,他在乎的是孟晚筝,只是等他骂完晏心彤,孟晚筝和孟承宇已经回到座位上了,孟晚筝也没有感谢纳兰凯扬的帮口。 贤妃娘娘已经呆不下去了,向皇上告辞,便带着三皇子和三公主先行离开。 离开前,贤妃娘娘还是跟孟晚筝说了一些话,“筝郡主,难得听你喊一声表姑,我实在荣幸,今晚谢谢你的相救,若不是你,洵儿可能就会受伤。” 三公主晏心蕊很腼腆,但也小声替三皇子致谢:“真是谢谢你。” 晏民洵站在一旁莫名其妙,在孟晚筝看向他时,他就裂开嘴笑,“姐姐你真漂亮,我还能亲你嘴吗?” “洵儿,别胡说!”贤妃急忙阻止晏民洵说话,转而对孟晚筝抱歉,“筝郡主,洵儿情况特殊,望见谅。” 从贤妃和三公主说话的方式和表情,孟晚筝更加了解了这母子三人在宫里活得有多小心翼翼,“表姑不必忧虑,这事情我不介意,以后喊我晚筝就好。” 三公主听到孟晚筝喊贤妃表姑,她眼睛都亮了。 孟晚筝也笑着叫了她一声:“表姐,以后有机会,一起去逛街。” “好!”晏心蕊应得飞快,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宫。 送走了贤妃母子三人,这宫宴是照常举行,只是有不少人的心思都不在宴会上了。 至少,孟晚筝知道有人要害她,而且是利用三皇子,到底是谁那么希望她嫁给三皇子呢? 感受到了一道有敌意的目光,孟晚筝看向了静嫔,静嫔连忙看向别处。 半个时辰后,宫宴结束。 “皇上,本宫来东昊国也有一些时日了,今晚就不在宫中留宿,是时候去表弟的府上小住几日。” 纳兰凯扬这请辞说完,宴宏基才恍然大悟,这纳兰凯扬是南幽国的太子,那他的表弟,不就是孟承宇吗? 正想抬步离开的孟承宇和孟晚筝,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皆意外地互看了一眼。 表兄弟要联络情谊,宴宏基也只能准了,“那就不留太子了。” “谢皇上。” 如此,纳兰凯扬顺利地坐上了孟承宇的马车,三人坐于马车内,纳兰凯扬在中间。 相对孟晚筝,孟承宇和纳兰凯扬过去见过的次数比较多,虽然不熟络,但也不是很陌生,“那个表哥,你这样公然地住进将军府,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你不是喊我表哥吗?” 纳兰凯扬心情极好,随即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孟晚筝,“表妹,你说呢?” “啊?”孟晚筝一脸懵,“其实我都不认识你,原来你是表哥啊!” 纳兰凯扬:“……” 突然觉得好扎心,她竟然不记得他了? “你不记得我?”纳兰凯扬面对孟晚筝没有自称本宫,为了和她拉进距离,“小时候我们见过面的,姑姑带你去过南幽国。” “我是去过南幽国,可是表哥那么多个,我那时还小吧,好像有十几个表哥,我哪记得哪个是你?” 孟晚筝这话不假,就是又扎了纳兰凯扬心里一刀。 第48章 九爷和女刺客的速度很快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纳兰凯扬自我安慰,“反正我记得,以后再告诉你也可以。” 孟承宇见纳兰凯扬一直盯着孟晚筝看,不由疑惑,但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表哥,你这次来京城,是所为何事?” “外出游历,增长见识,联络邦交。”这是纳兰凯扬的官方回答。 自然,他也是来看孟晚筝的,但是他暂时还不能太明说,他必须等见到姑姑和姑父之后,再从长计议。 孟晚筝的心思还停在三皇子突然闯入宫宴的事情上,所以一回到将军府,她就让梨花去查,联合在宫里的陆敬之。 两日后,午时,梨花带回来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小太监小李子,是受大太监贾高立的命令做事。 贾高立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可想而知,想让孟晚筝嫁给三皇子的人,便是皇后。 “郡主,这皇后为何要这样做?” 梨花都不能理解,“皇后膝下有个四皇子,她肯定也是有野心的,如果想孟家军将来辅佐四皇子,皇后应该笼络你才对,她是不是傻?” 孟晚筝把事情的脉络拓宽来想,“之前不是让你查皇上和娘亲当年的情况吗,我大概能猜到皇后的意思了。” 梨花:“怎么说?” “当年娘亲可是要嫁给皇上的,可是赫连通从中作梗,这段婚没成,从上次娘亲进宫救我,皇上也是维护娘亲的,皇后作为皇上枕边人,一定知道皇上还对娘亲有心思,怀恨在心,但她又没办法折磨我娘,所以就只能针对我咯,想让我嫁给傻傻的三皇子,以此来羞辱我娘。” “原来如此。”梨花啧了啧,“郡主,我觉得你可以去写话本了,完全行得通。” “没有闲工夫啊,今晚我们去闹王府吧,拖了一段时间了。” 孟晚筝便和梨花重新商议半夜带人假装行刺晏九司的事情,之前那一次是因为在小楼赌坊遇到晏九司后来发病就搁置到现在。 她要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人是越多越好。 于是,孟晚筝又换上了她的黑色夜行衣,披上黑色的披风,戴上黑色的帷帽,带领二十多个高手,在二更天时潜入王府。 这二十个高手,计划兵分三路,一路到怀南苑放烟雾弹,一路到王府后山放迷烟引出三千私兵,一路在王府后门接应私兵离开。 “郡主,这王府也有高手暗卫,我们人是不是少了点?” 梨花也是第一次这个时间点来探灏南王府,虽然未潜入,但是凭练武之人的经验和察觉,她能发现黑暗中有不少隐卫。 “你带人先打进去,如果打不过,必要时你就向明镜出示身份。” 孟晚筝这计划是半赌博的意味,交代了梨花后,她带着几个人,飞往王府的后山,她要做的事情是,让三千私兵,乖乖地跟她走。 皇上赏赐给晏九司的这三千私兵,晏九司只能安置他们住在后山的平房。 孟晚筝早已安排人,在这些私兵的晚餐里加了特殊的食物,这是一种有点玄的东西。 当孟晚筝在后山放出迷烟后,这些私兵并没有发现,都睡得很沉。 而当孟晚筝站在一棵树上吹响玉笛时,这些私兵逐渐醒了,每个人都追随笛声而去。 从树上飞下来,孟晚筝没有停止吹奏,悠悠扬扬、细细绵绵的笛音,在静谧的黑夜里,带着一抹悲壮的气氛。 她走在最前面,黑色的披风随风扬起,身上跟着长长的队伍…… 怀南苑这边,梨花是在隐约听到笛声之后,才开始围着怀南苑丢投烟雾弹。 她们的烟雾弹跟普通的烟雾弹不同,比普通的烟雾更大,而且声音很响,一来是为了掩盖笛声,二来是为了制造惊恐的氛围,听着是巨大的爆炸声。 “有刺客!” “保护王爷!” “浓烟有毒!” 逐渐有不少王府护卫被烟雾弹给“炸”出来了。 越混乱越好。 一路吹着笛子,孟晚筝在想如此情景,那些监视王府的人,才会把情况汇报到宫里。 到时王府丢了三千私兵,晏九司就有理由说是被人劫走了,否则这批效忠大皇子的人,留在王府就是隐患。 因为提早规划好了路线,孟晚筝这边速度很快,从后山到后门,小饶了一个弯。 “流年,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把他们带到城外驿馆,那里有人会处理他们的意识问题,然后再到送到青石山。” 孟晚筝本来想和流年一起送这批私兵去青石山的,可是这会儿梨花他们还没离开王府,想必还不能脱身,孟晚筝只能把任务交给流年。 流年跟随孟晚筝多年,他点头领命,即刻就出发了。 三千私兵,人数不少,他们准备了马匹和马车,快马加鞭,连夜赶路。 孟晚筝远远就看见了怀南苑上空浓烟密布,梨花带着几个黑衣人,和王府的暗卫对打,其中就有明镜和寒鸦。 幸好梨花和孟晚筝一样的夜行装扮,带了帷帽,不容易被他们认出来。 她只身一人飞往怀南苑,加入打斗中,孟晚筝今晚的武器用长剑,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明镜和寒鸦武功了得之外,其他王府的暗卫比她想象中的厉害。 她印象中,王府的暗卫可是很菜的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梨花放的烟雾弹确实是带了一些迷烟成分,吸入过多人会晕,但是梨花和孟晚筝的人都提前吃过解药,想着王府的暗卫会撑不住,结果他们全都蒙了黑面巾,如此他们还能支撑继续打斗。 加入斗争的王府暗卫越来越多,再纠缠下去,对孟晚筝和梨花并不好处,反而难以脱身。 “撤!”孟晚筝下了令。 她这意思,就是让梨花和其他人先走,她断后。 梨花和其他人在孟晚筝的掩护下,飞出了王府,四散逃去,这是他们的逃生方式,让王府的无处可寻。 而王府暗卫已经发现,这批刺客的头目就是两个带着帷帽的女人,明镜和寒鸦各带一路人分别追杀。 为了让梨花顺利离开,孟晚筝还是倒回来抵挡明镜和寒鸦,她一个人可以挡得住。 此时梨花并不想自己走,可是见孟晚筝如此,她便知道了她家郡主是在拖延时间,让她赶去协助流年运送私兵去青石山。 梨花顺利消失在黑暗中,孟晚筝则把明镜和寒鸦引到了郊外的树林,与流年所去的方向相反。 这郊外的树林,靠近护城河下游,还挺适合捉迷藏的,孟晚筝带着他们绕圈子。 明镜和寒鸦也不是傻,意识到上当,但今夜并没有月亮,四处看得不清楚,他们要找人确实很困难。 “九爷来了。” 寒鸦声落,晏九司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他今晚其实并没有在怀南苑,他一直在药香池里泡着。 等他出来时,明镜和寒鸦都追出来一段时间了,而且大家都不知道三千私兵已经被“牵走”。 明镜快速大概地跟晏九司汇报了今晚王府的情况,以及追两名女刺客追到这里,就没了人影了。 趁晏九司和属下“相聚”,孟晚筝借着树木的遮挡,逐渐远离他们,心想,回去吧,你们又没损失,不要再追本郡主了! 夜深人静,踩林地会有树叶的沙沙声,如果飞行,她的披风会有嚯嚯声,都非常容易被发现,所以孟晚筝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晏九司的耳力还是很灵,很快就锁定了黑暗中的方向,冷声道:“若你不出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孟晚筝不是没想过直接亮明身份,可是总归有很多顾忌,她的世界,和他的不一样,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心里有了决定,孟晚筝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她快速逃走,晏九司身影一闪,就冲过去! 这速度,又超出孟晚筝的意料!这人的轻功怎么比之前快那么多? 孟晚筝闻到了他身上传出来的药香,很熟悉,是属于药香池里的香味。 难不成,他泡过药浴,功力大增? 两个人的冲突一触即发,晏九司的长剑是从腰间拔出来的,随即就和孟晚筝打起来! 纵然没有任何光线,可是两个人还可以在黑暗里对打,在他们四周的树,刷刷刷地掉了许多叶子。 寒鸦和明镜赶过来,本想助晏九司一臂之力,可是他们似乎没法加入打斗。 夜里光线太差,明镜看得吃力,只感觉到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他用手臂撞了下寒鸦,“你看到什么,现在什么情况?” 寒鸦皱着眉头,苦瓜脸,“看不清,但是我确定,九爷和女刺客的速度很快,我们俩没法靠近。” “我知道了,一靠近,必定被剑气所伤。” 明镜说着还往后一点,靠着一棵树干等,“江湖上,哪个女人的功夫这么高?” 寒鸦听到,脑海里闪过一些人,和他交过手的孟晚筝,武功不低,除此之外,在江湖上有名的女高手,大多出自繁星宫。 孟晚筝真的不想恋战,再打下去,她是不是能打得过晏九司?她不确定。 第49章 繁星宫跟西良国有接触? 情急之下,她挥剑削落了许多树枝,树枝飞向晏九司的同时,孟晚筝急速丢出了许多六角星镖。 晏九司侧身躲过,星镖瞬间刻入树干。 “繁星宫!” “繁星宫!” 明镜和寒鸦同时开口,他们把星镖从树干上拔出,确认了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繁星宫的宫镖。 晏九司默不作声,与孟晚筝的打斗缠得很紧,他想活抓住她! 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以及武功招式,晏九司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时在潼城扎了他手臂的人。 原来是繁星宫! 孟晚筝飞出了树林,越过了护城河,沿着山麓一路飞行上山。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晏九司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 “与你无仇,何不相忘于江湖?”孟晚筝回头朝晏九司喊了一句,希望他不要再跟着她。 山林里时不时传出一些小动物的声音,但两个人的声音还是听得清楚。 “一仇是,你伤过本王,二仇是,你们到王府捣乱,还偷了本王三千士兵!” 原来他知道…… 孟晚筝心里有些复杂了,说起来好像是她无理了,“可是你追着我也没用啊,我只是个小喽啰。” “既然扯上本王,休想脱身。”晏九司根本不信,哪有小喽啰的武功如此之高。 繁星宫在江湖上是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相对于丢了三千士兵,晏九司更在意繁星宫的目的。 “哎……”孟晚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飞到一棵树上停了下来,“那你说,你想怎样才不跟着我?” 刚刚两个人在树林了打了很久,也没分出胜负,然后他又追了她这么久,孟晚筝心里有数,若他不愿意,他的武功足以一直跟着自己,甩都甩不掉,至少今晚是甩不掉了。 晏九司缓缓落在地上,抬头看向孟晚筝,“本王要夜繁星一个无条件相助的特权。” “啥?”孟晚筝惊讶,“你、这怎么可能?” 晏九司跟她要夜繁星的特权,如果孟晚筝答应他了,那岂不是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夜繁星? 不不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孟晚筝,可是用夜繁星的身份面对他也不行,毕竟江湖上多少人想杀夜繁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夜繁星,繁星宫的宫主。” 晏九司这话仿佛在说,本王已经知道是你,否认也没用。 “本王若要摘掉你的帷帽并不困难,可是本王尊重你,希望贵宫主也能给王府同样的尊重。” 听着晏九司的大道理,孟晚筝心里有点小愧疚,虽然引走三千私兵对王府是好处多于坏处,但毕竟是用了手段。 “拿着。”孟晚筝抛了一块小木牌给晏九司,“这个作为补偿,不要再跟着我了。” 孟晚筝说完,消失在山林里。 木牌很小,晏九司一手就能攥住,摸着也很粗糙,可是这一刻,他倒是相信他拿到的是真的令牌。 晏九司在孟晚筝离开后,他立刻交代寒鸦去将军府看看,而他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 和繁星宫的宫主交手过后,晏九司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孟晚筝今晚在干什么,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如此迫切,完全就凭感觉了。 怀南苑的书房里,书桌上摆了几枚六角星镖,一枚是之前晏九司从潼城带回来的,其他是今晚从树干上拔出来的。 银白色而锋利无比的六角星镖,一面的中间有一个星星的图形,另一面则标注了顺序符号,也就是说,这些六角星镖也是独一无二的。 小木牌宫令,摸上去之所以粗糙,原来是木牌上的字“繁星宫宫令”是刻上去的,文字四周围还有花纹雕刻,而背面则刻了一条蛇。 江湖上一些特殊的部落或者组织,有些是有图腾的,只是从未听过繁星宫以蛇为图腾。 蛇,和繁星宫有什么关系? 晏九司隐隐觉得,繁星宫的秘密比他们查到的要多得多。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寒鸦回来汇报,“九爷,流年不在怀筝苑,属下问及其他暗卫,他们只说‘无可奉告’。” 流年对怀筝苑的守护几乎寸步不离,晏九司将宫令令牌收起来,“将军府可有其他异常?” “昨晚宫宴之后,纳兰太子住进了将军府,另外在宫宴上……”寒鸦顺便把昨天宫里发生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明镜,关注一下郊外驿馆,看看这两天都有什么人经过。” “寒鸦,继续关注将军府,纳兰太子。”晏九司逐一吩咐下去后,才回了房间休息。 或许,他不能像过去那样整天呆在王府里。 天亮之后,常安街又多了一些传言,都在说灏南王府半夜遇到一大波刺客,而灏南王差点丧命! 除此之外,之前皇上赏赐给灏南王的三千私兵,竟然趁乱逃走了! 在百姓嘴里,三千私兵逃走,被他们传成王府伙食不好,士兵吃不饱,所以都赶紧跑掉了。 皇帝一早就收到探子来报,灏南王府确实遇到刺客了,只是私兵逃走,就有点玄。 晏九司也命人送了一份说明给宴宏基,算是简单说了遇刺无碍,请皇上放心之类的话。 宴宏基碍于流言蜚语,也为了表达自己是一个好兄长,特意赏了一些东西给晏九司,当作慰问。 当十几箱金银财宝搬进灏南王府时,夜筳不由得感慨,“九司,你说这民间传闻王府伙食不好,到底是谁发出来的?我怎么感觉,这样的传言对王府好处多多。” 明镜开箱验货,拿个了金元宝,抛了抛,“我一早到街上就听到很多人在谈论了,属下觉得,这是非常有计划的谣言传播。” “看来至少不是王府的敌人。”夜筳补充道,顺便看了一眼不吭声的晏九司,“九司,我昨晚听到后山有吹笛的声音,然后那些私兵就乖乖地跟着吹笛子的人走了。” 晏九司倏然看向夜筳,“你知道?为何不拦着?” “我不敢拦,谁知道那人是谁,而且还能让那么多人跟着她走,万一她发现我杀了我怎么办?” 夜筳其实不是个胆小的,他也有点武功,硬是把自己说得胆小害怕。 “吹笛子的人,长什么样子?” 晏九司心里知道,肯定就是繁星宫的人无疑。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繁星宫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既要偷走他的人,又要帮忙发布谣言,破除皇帝的疑心。 “一个带着帷帽的女人,笛声绵远悠长,其实如果不细听,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常安街上百姓民宅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大,但是传得很远。” 后山离怀南苑比较远,就是寒鸦的汇报里也没提及笛声,晏九司疑虑更重,“你说那三千人都是乖乖跟她走的?” 夜筳点头,“据我所知,能做到用声律控制人的意志,这种几乎接近幻术的东西,一般出自西良国。” “昨晚闹王府的人,是繁星宫,可有听说繁星宫跟西良国有接触?” 如果吹笛子的人就是夜繁星,难道夜繁星是西良国的人? 一旦王府和西良国扯上关系,这对王府并不好,晏九司交代他们,“这事情不能外传,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 “九司,要不我派人去西良走一趟。”夜筳也有很多担忧,“西良一直以来也是想进犯东昊的,我感觉局势可能会有些变化,或者,有人蠢蠢欲动也说不定。” “好,你去安排。” 晏九司此时的心思,又想到了昨晚不在怀筝苑的流年,为何那么巧? 梨花和流年带着三千人,在郊外驿馆逗留一刻钟后,为了躲避官道,走水路和山路,绕到青石山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总算顺利地把人送了过来。 孟晚筝回到怀筝苑之后就没有外出,大白天的时候,孟承宇喊她吃午饭,她才走出闺房,她其实是刚刚睡醒。 坐在餐桌前,还揉了揉眼睛,仿佛没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纳兰凯扬。 “晚筝表妹,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纳兰凯扬很关心她。 孟晚筝抬头,“多谢太子表哥,我还好,昨晚做了一个晚上的梦,但是又想不起来梦见什么,我估计我在宫宴的时候被吓到睡眠不好。” “呵呵。”孟承宇听到孟晚筝的话,摇着头笑出了声音,他想,也只有纳兰凯扬相信他小妹的“鬼话”。 纳兰凯扬果然一本正经的建议,“如果是受惊了,那可要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开一些安神静心的补药才好。” “嗯嗯,我吃完就出门去看大夫。” 孟晚筝一边吃着菜,一边想着饭后要去玉欢楼,看大夫这个借口不错。 这个时间点,梨花和流年还没回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等会也要出门,表哥你在府上就自便了哈。” 孟承宇接过话头,他也听说了王府遇到刺客,他要去看看九司。 “你们都要出去啊?”纳兰凯扬随即看着孟晚筝,十分热络,“晚筝表妹,我陪你去看大夫吧。” 孟晚筝直摇头,“不好不好,你可是太子,不适合走在街上。” 第50章 月窟城的城主 尽管孟晚筝拒绝,但是纳兰凯扬还是跟着她出门了。 “如果你在路上被人刺杀了,可不能怪我,我是不会对你的安全负责的。” 对于孟晚筝的托词,纳兰凯扬只笑说:“男子岂有要女子保护的道理?如果我不能保护自己,那我还当什么太子?” 有道理,孟晚筝点着头,走进京城第一楼:玉欢楼。 楼内大堂,座无虚席,可见玉欢楼生意一如既往地好。 “筝郡主,今日二楼厢房被包了,只能在一楼就餐。”掌柜一见孟晚筝,便急忙解释。 “晚筝表妹,不是说要去看大夫?” 纳兰凯扬有些不解,他们才从将军府吃过午饭,应该不会再吃一顿吧? 孟晚筝看向红漆楼梯处,楼梯口上下站着四个护卫,从他们的制服看,是宫里的护卫。 她心里有了猜想,但还是问了掌柜,“是哪家的土豪,竟然能包下玉欢楼的二层?” 玉欢楼每间厢房都很贵,这一层楼包下来,少说也得几千两。 “是二公主。”掌柜小声告诉孟晚筝,接着一道兴奋的声音从楼上传出来,“太子哥哥,你来啦!” 很快,一身红色裙子的晏心彤从二楼跑下来,她后面还跟着丫头在喊她当心。 “太子哥哥,谢谢你能来。” 晏心彤在纳兰凯扬面前站定,笑容满面的同时还微微羞涩,但是转头看到孟晚筝时,笑容便收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孟晚筝有点搞不懂,“二公主,所以你是特意在这里等太子?” “当然啦。”晏心彤有点不耐烦,几乎是斜着眼睛看孟晚筝,“要不然我干嘛包了整整二楼的厢房,就是不想被别人打扰我和太子哥哥见面。” “哦。”孟晚筝点着头,在想这到底咋回事。 纳兰凯扬对晏心彤没有好感,更加不想被人误会,便当众拒绝她,“二公主,本宫不曾收到你的见面邀约,就算你约本宫,本宫也不会单独和你会面。” 晏心彤靠近纳兰凯扬,“太子哥哥,我的几位哥哥也在,他们也想见你。” “那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孟晚筝开溜。 纳兰凯扬本想跟上去,但是晏心彤竟然拉住他手臂,“太子哥哥……” 不过一瞬间,纳兰凯扬追出玉欢楼的大门,孟晚筝就没了人影,他有些泄气,面对追出来的晏心彤,不客气地说了她一句:“不知廉耻!” “你说什么?” 晏心彤双目顿时愤怒无比,但是她的愤怒不是因为纳兰凯扬,而是因为孟晚筝! 如果没有孟晚筝,纳兰凯扬就是她的了! 孟晚筝这个狐狸精! “来人,回宫!”晏心彤气呼呼地带着一队人马,往皇宫走。 此时玉欢楼三楼的客房里,孟晚筝透过窗户,亲眼目睹了晏心彤有些扭曲的表情。 把小窗户关上,孟晚筝回头看向躺在屋里喝酒的男人,“我说,晏心彤这名堂是你搞出来的?” 斜躺着床榻上,一手抱着酒瓶的男人,有着小麦的肤色,发冠处编了一条细小的辫子,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随意又有些潇洒。 总体来说,是个长得好看又有魅力的男子。 他喝了一口酒,浅浅一笑,“那是因为我神机妙算,提早通知晏心彤那个没脑子的,要不然纳兰凯扬老是跟着你,你怎么来见我?” “就算没有晏心彤,我也有办法。” 孟晚筝也不再跟他计较这事,直接问他,“梨花和流年怎么样?” “我昨晚在郊外驿馆,让那三千私兵喝了点东西,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到了青石山,这会儿应该是赶路回来。” “既然完事,你可以回西良国了。” 孟晚筝这话让斜躺在床上的男子瞬间坐起来,他表情有些幽怨,“我才来,你就赶我走?” “你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那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啊?” 孟晚筝回头一想,好像有点绝情,“好吧,你如果喜欢这地方,你就多住几天,玉欢楼好吃好住的,不会亏待你。” 扣扣,此时房间外有人敲门,是下属来报:“城主,灏南王查到了我们的行踪,发密函询问我们来京的目的,如何答复是好?” “月窟城的城主,完颜齐,有失远迎!” 下属刚汇报完,立刻就响起了晏九司的声音,孟晚筝以为自己幻听,她看了一眼完颜齐,见他点头,孟晚筝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城主,灏南王是突然出现……”门外的下属一脸无奈,这灏南王竟然无声无息就站在他的身后。 孟晚筝已经掀开窗户,跳了出去,此时不走待何时,她可不能被晏九司发现她和月窟城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次,孟晚筝低估了晏九司. 在她跳出窗户的时候,晏九司也从另外的地方追着她的方向来。 大白天的,孟晚筝想忽略都不行,不得已,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落地,从屋顶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 晏九司虽然脸色无异,但是他长眸里有些生气的目光,“为何会在完颜齐的房间里?” “你跟踪我?”孟晚筝也没给他好脸色,“再说,我在谁房间里,关你什么事?” 完颜齐飞身落在孟晚筝的旁边,他邪魅一笑,“没想到初次与东昊的王爷会面,会是在巷子里,有意思。” 晏九司看到完颜齐和孟晚筝不仅站在一边,还靠得很近,他眉头顿时蹙紧。 孟晚筝睨了一眼完颜齐,下一刻伸一只脚踢向完颜齐,“你来做什么?” 完颜齐瞬间后退一步躲开了,但是也没有远离孟晚筝,他反而抓住了孟晚筝的手腕,“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一阵冷气袭来,便是晏九司整个人带着寒霜攻过来。 孟晚筝用力甩开完颜齐时,晏九司已经和完颜齐打起来! “糟糕,王爷发病了!”后来赶到的明镜喊了一声,孟晚筝也看到了晏九司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完颜齐,你先回去,我拦住他!” 孟晚筝拉过明镜,“你来帮我,送你家九爷回去。” 明镜一副苦瓜脸,心想:发病的爷,他害怕啊。 “走啊!”孟晚筝拍了明镜一下,明镜无奈,“小郡主,我只能抵挡九爷两招。” 完颜齐也是个好胜的男人,从男人的眼神和直觉,他知道这个灏南王不正常,对孟晚筝也不正常。 完颜齐并不想听孟晚筝的话先走,他想和晏九司打个高下! “完、颜、齐,你再不走,我会很生气!”孟晚筝加入打斗,当然,她主要是掩护完颜齐离开。 “回头再跟你算!” 面对的孟晚筝的愤怒,完颜齐还是妥协了,在她的协助下,消失在巷子里。 可是发病的晏九司似乎没有清醒的意识,攻击对象只剩下孟晚筝和明镜,而明镜比孟晚筝更怕晏九司。 他已经被晏九司踹了两脚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小郡主怎么办?” “我有办法。”这是孟晚筝第二次和发病的晏九司交手。 上一次让他停下来的经验虽然粗俗了点,但方法管用就行,虽然她内心还是挣扎了一下,但当下形势所逼,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晏九司擒住孟晚筝的手臂时,孟晚筝顺势转了一圈直接贴近晏九司的胸膛,并且快速地吻住他的唇! 晏九司果然被定住了。 与此同时,孟晚筝手中的细针没入晏九司的后背。 少顷,晏九司的眼眸缓缓地闭上,整个人绷紧的身体,放松后开始倒下了,孟晚筝扶住了他。 趴在地上,目睹了全过程的明镜,长大了嘴巴:“……” 而附近的高楼顶上,完颜齐站在屋檐上,双手的拳头,握得咯咯响。 原来,他的对手不是纳兰凯扬,而是,晏九司…… 灏南王府。 孟晚筝送晏九司回来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夜筳给晏九司检查过后,找他谈谈。 夜筳从晏九司寝室走出来,给孟晚筝行了礼,“今日多谢小郡主,否则九司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夜大夫,想必过程明镜已经告诉你了,我想知道他、王爷的病,无药可治吗?” 夜筳确实已经听过明镜的解说,他也挺意外的,便如实说道,“小郡主,过去九司发病都是在府里发生,今年两次在府外,而这两次,都是小郡主你让他停下来的,若说无药可治,过去是的。” “你这么说,好像现在要靠我来压制他?” 孟晚筝听得压力山大,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歪着身子,“总不能他一发病我就去亲他吧?这不是很奇怪嘛?” 夜筳一噎,想了想,“其实小郡主,暂时性的方法可行就好,具体的药物,我从未放弃研究。” 夜筳心想,他也是为了晏九司煞费心思。 “可是……”孟晚筝顿了顿,“夜大夫,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夜筳和明镜都伸长了耳朵,只听到孟晚筝说:“给王爷找个通房,随身带着,一旦发病,就让通房给他、给他那个。” “我反对。”夜筳随即开口,“小郡主,一来府上没有武功高强的姑娘,二来,九司知道我们给他找通房,他会生气的。” 第51章 晏九司对你做了什么? “既然你怕他生气,那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才是他的大夫。” 孟晚筝实在不想再去亲近晏九司,她心脏承受不住那种急速咚咚的感觉,太折磨她了。 一想到他本就长得那么好看,唇形也是无可挑剔,她其实不抗拒亲他,只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也是第一次去亲男人的唇。 更何况,现在一想到晏九司,她就有种想躲起来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挠心。 “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孟晚筝倏然站起来,匆匆走出去。 她是低着头走路的,就是孟承宇从她身边走进来,还问了她一句,“你怎么在这?” 孟晚筝都是头也不回、头也不抬地继续往外走。 孟承宇只好问夜筳,“什么情况?” 夜筳看了看晏九司寝室的方向,回答道:“九司突然发病,是小郡主送他回来的。” “原来如此,九司醒了吗,我去看看他。” 孟承宇在夜筳点头后,走进了晏九司的寝室,只是寝室里没人。 “孟兄,估计九司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看来你只能改日才能见到他了。” 夜筳送孟承宇出府,随口问道:“听说西良国月窟城的城主来京城了,这事你可知道?” “月窟城?” 孟承宇知道西良国有个庞大的江湖组织,就是月窟城,他们几乎不受西良国皇室的统治。 甚至可以说,西良皇室要给月窟城几分薄面,否则月窟城一旦叛变,西良皇室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只是月窟城一向是占地为王,很少会到别国去,他们的城主此次来京,目的何在? “我回去飞鸽传书给父亲。” 孟承宇告辞了夜筳,月窟城城主来了京城,算是一件大事,必须让他爹知道。 他本想着路上追上孟晚筝那丫头,和她一起回将军府的,但是一路上都没看到她人影,也就岁她去了,他也习惯了野丫头常常到处跑。 孟承宇还不知道,他家小妹被晏九司拉到月亮池去了。 “王爷,你再拉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哈!” 孟晚筝有点无语,她是匆匆走出怀南苑,只是刚出院落,晏九司就一阵风一样地将她掳到后山林。 现在更是一声不吭就只拉着她往月亮池走,孟晚筝手腕很细,她能感觉到,他手掌很大。 也不知怎么的,她现在不想跟他打架,也不敢看他脸,只想着赶紧远离他。 没听到他的回应,孟晚筝有点生气,便直呼其名,“晏九司,你放手!” 在孟晚筝用力一甩他的手时,晏九司恰逢其时地松开了。 孟晚筝用力过猛,措不及防身子往后倒,晏九司见状,又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腰往回拉。 她身子一反弹,两个人胸膛贴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孟晚筝:“……” 对上他深邃专注的长眸,她心里又不受控制地咚咚响。 晏九司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晚筝,他眼里有很多的情绪和说不清楚的情感。 落实到行动上,就是他环在孟晚筝腰间的手,力道还是有点大的。 “你松开我!”孟晚筝侧过脸,摇了摇下唇,不看他。 对她来说,晏九司的眼神太过灼热,她有些承受不住,看得她无所遁形。 “你脸红了。” 他平静地说了三个字,平静得就像在说“太阳下山了”一样,语速语调风平浪静,可是听在孟晚筝耳里,就是在揶揄她。 为了掩护自己不被他看穿,孟晚筝故意怒视他,“我很热,血液流动快!” “安静一会儿,就不热。”晏九司看了一眼山林,晚霞此时映红了天边,余晖照在孟晚筝本来就绯红的脸颊上,显得更加红彤彤了,煞是好看。 “我说王爷,你到底想干嘛?” 孟晚筝如果真的发力,她是可以推得开晏九司的,甚至她袖子里还有很细针,拿针扎他也可以。 可是呢,被他这样“抱着”,孟晚筝感觉自己身子都软了,使出的劲,就是大打折扣的,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这样了。 “孟晚筝。”晏九司性情一向温和,鲜少失控,除非发病,“本王不想你和完颜齐有所接触。” 孟晚筝睨着他,“有什么话想说,先放开我。” 晏九司依旧揽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的同时,他往前走,让孟晚筝后退到她的背部靠着一棵树干为止,“你先答应本王。” “凭什么?” 前方是他,后方是树,这姿态让孟晚筝有些被锁住。 她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你不想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也太霸道了,你是我的谁?你这样你不觉得你太无礼了吗?我和谁接触是我的自由,你八辈子都管不着……” 晏九司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看着她动来动去的小红唇,他陡然低头,就吻住。 孟晚筝:“……” 眼前一晃,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的位置,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逐渐地,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和她的交融在一起。 后知后觉的孟晚筝,瞳仁睁大的同时,双手抓着他袍子,想让他退开,结果换来晏九司将她抱得更紧。 晚霞渲染了山林,纵然有微风拂过,他们也未曾察觉。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夜色又暗了一些,晏九司发现孟晚筝不会呼吸,他才松开她的唇。 瞬间能够回归正常呼吸,孟晚筝双手一推,这会儿轻易地将他退开了,她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神,捂着心脏的位置,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下,晏九司没有去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跑,眼里的情绪灼热而复杂。 孟晚筝一路狂奔回将军府。 梨花在下午的时候已经赶回来了,正在怀筝苑里等着她,见她跑进来,便开心说道:“郡主,你回来了。” 孟晚筝仿佛没听见一般,风风火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哐地一声把门关上。 梨花:“……” 只一脸疑惑地站在院子里,然后交代流年:晚点再跟郡主汇报情况。 孟晚筝把门关了,自己脱了鞋子上了床榻,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好吧,她无法冷静! 在一个人的黑暗的被子里,孟晚筝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和晏九司发生的事情。 在巷子里时,她是亲了他的唇,当时是迫于形势,虽然也紧张,虽然也心跳不止,可是不至于让她无法冷静。 但是在月亮池,她没记错,晏九司吻了她。 吻得她心慌马乱,她甚至不会反抗,整个人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孟晚筝心里震惊,她这是这是喜欢他的吻吗? 可是,晏九司不是喜欢那个什么花雨烟的吗?他为什么要吻自己? “呀!”孟晚筝一掀开被子,抓了抓本来就有点凌乱的头发,“好烦啊!” 门外的梨花被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郡主,你怎么了,烦什么?” “梨花,我们去喝酒。”孟晚筝感觉脑袋里太多浆糊,她不能好好思考,干脆一醉方休。 不多时,两个人就来到玉欢楼,孟晚筝现在都成了玉欢楼的常客了,很快就有了属于她们的厢房,海棠阁。 孟晚筝叫了很多瓶酒,各式各样的都有,小菜反而没叫。 梨花见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免担心,“郡主,这样喝会醉的,今天我没带解酒丸。” “带了我也不吃,今晚我不醉不归,你替我到楼上开个厢房,我今晚不回将军府了。” 玉欢楼三楼以上就有住宿的房间,但是突然一想到完颜齐还住在这里,孟晚筝便改口,“算了,我还是回将军府吧,你晚点送我回去就好。” “知道了。”梨花几乎不会阻拦孟晚筝的决定。 就在孟晚筝一瓶酒下肚后,海棠阁的窗户突然窜进来一个人。 梨花很机警,可是发现来者是完颜齐时,便放下松懈,“城主,你怎么来了?” 完颜齐自然是收到孟晚筝来喝酒的风声,才悄悄从外头的窗户潜进来,“她怎么了?” 梨花知道完颜齐问的是郡主,她摇了摇头,“梨花不知道,傍晚回来的时候,郡主就说来这里喝酒,过程中郡主也不说话。” 完颜齐走过来,伸手拿走了孟晚筝手中的酒杯,生气地放在桌子上,杯中的酒水都洒了出来。 “完颜齐!”孟晚筝真的生气,她本来就心里不平静,现在还有人来阻止她喝酒。 “晏九司对你做了什么?” 完颜齐是个聪明的人,还是个喜欢孟晚筝的男人。 他从未见孟晚筝如此失态,他知道她送晏九司去王府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从王府回来就突然大变化。 “我说,你们一个个都想知道我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情?”孟晚筝重新坐下来倒酒。 完颜齐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下午怎么可以去亲晏九司?” 一旁的梨花瞪大好奇的眼睛:“……” “他发病,我只是救他而已。”孟晚筝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好,那你现在也亲亲我。” 第52章 孽种 完颜齐不仅嘴上说说,他说完还往孟晚筝脸上凑过去。 发现他有这举动,孟晚筝下意识抽回手,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蹦到了门边,皱着眉头看着他。 显然,孟晚筝对完颜齐刚刚的话语和举动非常不满,“有些玩笑不要乱开。” 丢下这句带了几分冷意的话,孟晚筝当即开了门,自个儿走了出去,梨花连忙跟上。 完颜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瞬间,桌子哗啦坍塌。 孟晚筝走出玉欢楼,微凉的夜风吹走了她两分酒意。 虽然刚刚因为完颜齐有些愤怒,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又想起了晏九司,她原本平静的心湖,被晏九司搅得波光粼粼。 回到将军府,洗漱入眠,只是,似乎梦里还有他的模样,挥之不去…… *** 翌日早膳时,梨花告诉孟晚筝昨晚常安街发生了一件事情,晏心彤在春香楼被几个糟汉子给糟蹋了,现在春香楼已经被封住了。 “谁干的?”孟晚筝更好奇幕后之人。 晏心彤贵为皇帝宠爱的公主,身边肯定有不少人保护她,如果没人设计陷害她,她也不可能毁在春香楼。 “流年说是王爷的意思。”梨花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孟晚筝的神情。 现在流年和寒鸦联系挺多的,顺带的,梨花也知道了她家郡主和王爷的关系有点奇妙。 “他?”孟晚筝想不通晏九司为何要陷害晏心彤。 梨花神秘兮兮,“郡主,你想知道原因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知道就赶紧说出来。”孟晚筝伸手点了一下梨花的脑袋。 “我听流年说,流年又听寒鸦说,王爷知道晏心彤最近在计划伤害你,他干脆先下手为强,先把晏心彤解决了。” 孟晚筝听得一阵沉默。 这么说,晏九司让人糟糕晏心彤,还弄得人尽皆知,是为了她? 晏心彤确实不是个善哉。 她记得上辈子在宫里当宫女的时候,晏心彤就曾把她泡在冰水里,若不是贤妃相救,她就冻死了。 晏九司没有让人杀了她,反而是让几个糟汉子毁她清誉。 如此晏心彤的后半辈子,想必没脸见人了,这样的代价,还真是让她生不如死。 “郡主啊,这个二公主平时就作威作福,没人可怜她。”梨花觉得挺爽的,“我和流年都觉得,王爷做得挺好的。” “没露马脚吧。”孟晚筝担心的是皇帝追责,要知道,皇帝可是最想杀晏九司的人。 梨花不确定,“应该没有吧。” 想到皇帝想杀晏九司的事情,孟晚筝突然想到,晏九司那人知不知道皇上想杀他? “晚筝表妹。”屋外传来纳兰凯扬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孟晚筝示意梨花去开门,梨花把门打开后,就没关上,主要了为了避嫌,“太子请进。” 孟晚筝是少将军的军衔,打开门就可以了,没有太多的顾忌,“太子表哥,有什么事?” 纳兰凯扬自顾在孟晚筝对面坐下来,“晚筝表妹,我听说那个晏心彤被人糟蹋了,你们皇上在城门处砍杀了好多人。” “我也是刚刚听说了。”孟晚筝喝着肉粥,点点头。 “我在想,你们皇上会不会怀疑是我找人做的?毕竟我昨天当众拒绝了她的邀请?” 孟晚筝看了他一眼:“那是你做的吗?” 纳兰凯扬立刻应道:“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孟晚筝一碗粥见底。 “哎,现在你们皇上派人监视着将军府,不让我离开,说是调查清楚了才让我回南幽国。” 听到这,梨花随即喊了流年,确认了将军府外面多了一些禁卫军。 “这么说,晏心彤这把火烧到了将军府。” 孟晚筝觉得有必要先去找她哥,看看怎么处理,“太子表哥,这事情交给我哥吧,你找我我也帮不了你。” “为了这件事,承宇已经进宫见皇上了,我一个人心里乱糟糟的,但是看到你,我就心安了一些,所以还是跟你在一起好。” 纳兰凯扬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一开始满脸担忧,说着说着就看着孟晚筝,逐渐变得平静,最后还给孟晚筝一个微笑。 孟晚筝一脸问号:“……” 这人是来跟她搞笑的吗?她怎么感觉这个太子表哥是个笑面虎? 现在纳兰凯扬被禁足在将军府,孟晚筝让梨花通知完颜齐,让他先离开东昊,免得事情变得复杂。 可是让孟晚筝想不到的是,皇后早知道了完颜齐在京城,特意派人悄悄接完颜齐进宫见她。 皇后上官容,可是西良国的长公主,她知道完颜齐在西良的势力有多大,可是她见完颜齐,是为了什么? 虽然月窟城是繁星宫在西良国的分支机构,完颜齐有能力统治月窟城,可是完颜齐是个不怎么受约束的人,孟晚筝隐约还是有点担心他会叛变。 但是回头一想,既然把月窟城交给他,她还是相信他多一点,也就没去追问完颜齐和皇后见面的事情了。 可是关于宫宴三皇子的事情,孟晚筝还是决定送皇后一份“惊吓之礼”。 “梨花,发飞鸽传书,问上官青石愿不愿意来一趟。” 当天夜里,孟晚筝在玉欢楼见了上官青石,“你的出现,我想你是同意了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这件事。” “是,我愿意。”上官青石十分坦诚,“当年若不是柳家寨主,我想我早就没命了,后来若不是小郡主相救,我也活不成,我是个两次死里逃生的人。” “怎么说她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希望你遵从内心,若你不愿意见她,我不会逼你。” 对于孟晚筝最后的确认,上官青石笃定道:“就算小郡主不让我去,我想我也会去见她,以真正意义上地断绝关系。” “好,就用你这事警告她,若贤妃、三皇子和三公主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把她的丑事公诸于世。” 孟晚筝做事是有目的的,虽然陆敬之在宫里,但是贤妃那边没有靠山,陆敬之有时候也会顾及不到那么多。 “是,凌晨我就进宫去见她。” 以上官青石的武功,潜入皇后寝宫绰绰有余,何况他也认识陆敬之,打个照面还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深宫里还有皇宫守卫,但是后宫,除了女护卫便是太监和宫女,在陆敬之的照拂下,上官青石顺利地到了皇后上官容的寝宫。 这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早被迷晕了。 上官青石故意打翻了一个花瓶,以此叫醒上官容。 上官容惊醒,见到蒙面的男子,大叫:“啊!你是谁,来人!有刺客!” 一把长剑指着上官容的心脏处,她顿时发抖不敢说话。 上官青石用另一只手扯下了自己的蒙面巾,“我曾经问过养父,我为何叫上官沉海,他说,他当年遇到了一支从西良来东昊的队伍。” 皇后上官容惊恐地盯着上官青石,“你到底是谁?” “养父告诉我,那支队伍插着的旗帜上写有‘上官’二字,他看到一个丫鬟抱着一个婴儿,把婴儿丢进河里!” “啊!”上官容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念叨着:“这是梦!这是梦……” “养父把婴儿救了起来,还抓住了丢弃婴儿的丫鬟,才知道,原来西良的长公主,私生活太乱,与面首生下一子,不敢让外人知道,拖延到来京路上,生下后便让他去死,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官容故作冷静,可是她的额头已经冷汗直冒。 “我不是来认亲的。”上官青石肃冷而道,“贤妃,三皇子,三公主,在宫里的安危就有劳皇后你照顾,若她们有什么闪失,你的这桩往事,就会传到天下皆知,当然,包括皇上。” “你让本宫保护贤妃母子三人?”上官容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青石,“你真的、是那个……婴儿?” “看来你听清楚了,很好。”上官青石收起剑,但是在上官容措不及防时,捏开了她的嘴巴,拍了一颗药丸进她嘴里。 “你给本宫吃什么?”上官容抠着喉咙,自然是抠不出来了。 “毒药。” 丢下二字,上官青石消失在皇后寝宫,隐约还是听到了上官容最后骂了一声:“孽种!” 有些人,就是不配为人父母。 陆敬之护送上官青石到了宫外,问了他,“没事吧?” 上官青石摇摇头,“有时候,看清事实很重要,我很感激小郡主给我这个机会,也感激她让我重新有了家。” 陆敬之现在顶着一张闻工华的脸,颇有无奈,“这皇宫比肉眼可见的复杂多了,快走吧。” “谢了。” “客气。”陆敬之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戴着假面具。 上官青石完成任务,当夜就赶回玉欢楼,“小郡主,她信得过吗?” “暂时信得过,拖延几个月就好。”孟晚筝自然是不相信上官容的,但是短期内知道她不会轻举妄动。 第53章 护孟家军,护晏九司 接下来几天里,京城因为晏心彤被糟蹋的事情,皇帝砍杀了春香楼很多人,弄得人心惶惶。 这事情本来与孟承宇无关的,但奈何纳兰凯扬是被刑部调查的对象之一,孟承宇也只好跑几趟刑部了解情况,就怕这事情会连累到将军府。 孟晚筝没有出将军府,留在将军府的书房里看兵书,以及查阅军营偶尔传来的书信。 梨花进来后,便把打探到的秘密告诉她,“郡主,原来这春香楼是太监贾高立的私人产业,刑部尚书已经查到这个信息了,可奇怪的是,刑部尚书并没有把这消息上报给皇上,呈上去的名单还是春香楼原来的老板,只是个小人物。” 太监贾高立可是皇后身边的人,显然,刑部尚书这是替他隐瞒身份。 孟晚筝想到朝廷官员几乎都分党派,“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是谁,跟谁一派的?” “是宋大人,宋怀锦,至于哪一派……”梨花摇摇头,“还不能确定,听大公子说,宋大人做刑部尚书之前,是刑部侍郎,是升官升起来的。” 这晏心彤的事情,流年说幕后人是晏九司,宋怀锦则查到春香楼的老板是贾高立,但宋怀锦又向皇上隐瞒了贾高立的身份。 这里头,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若说晏九司和贾高立是一派,孟晚筝打死都不会相信,贾高立是皇后一派、支持四皇子的人。 现在晏心彤被毁,春香楼也不复存在,晏九司不仅解决了晏心彤,还断了贾高立的财路。 所以关键是,宋怀锦是谁的人。 “梨花,派人注意一下宋大人。” 孟晚筝看着一叠这段时间军中传来的信件,又想着她现在还不能回军营,这朝廷里的官员,她还是需要仔细摸清他们的底细。 是敌是友,都关乎孟家军的未来。 午间孟承宇回来后,得知刑部已经将晏心彤的案件结案处理,没有波及到朝廷官员,却收集了不少晏心彤平时气压百姓的罪证,导致有些百姓为了报复她,所以才出了春香楼的事情。 证据确凿,晏心彤自作自受,皇帝也只能就此作罢,还夸了宋怀锦办案效率高。 如此,纳兰凯扬洗脱了嫌疑,禁卫军也从将军府撤走了。 纳兰凯扬在京城逗留的时间不短了,没等到孟将军和纳兰雪芝回来,反而等来了南幽国皇帝催他回去的传书。 午膳后,纳兰凯扬又来怀筝苑,孟晚筝正在榕树下练武。 “晚筝表妹,可有兴致随我到南幽国游玩?” “没空。”孟晚筝练武的时候不习惯被人看着,没多久就停下来了。 她收起长剑,打算和纳兰凯扬好好告别,“太子表哥,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去南幽国走一趟,现在祝你一路顺风。” 纳兰凯扬感觉有点失落:“……” “晚筝表妹,我十三岁那年,你八岁。” 他觉得再不说往事,他的晚筝表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那时候你和姑姑住在皇宫里,我的茶水被奸人下毒了,我那时毒发很快,全身抽搐,大家都惊慌失措地去找太医。” “然后你用力捏开我的嘴巴,让我吞了一颗药丸。” 说到这,纳兰凯扬笑了一下,“那时我还以为你要害我,因为你捏我的力气很大,我很生气,没想到,太医后来说多亏了你的续命丹,否则我早就毒发身亡了。” 听他这么讲,孟晚筝似乎有点印象了,“哦,原来那个中毒的小皇子就是你。” “嗯。”纳兰凯扬点了点头,鼓足勇气,“晚筝表妹,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你跟我去南幽国,我,想娶你为妻。” “那不成!”孟晚筝吓了一跳,“你还是娶别人吧,我不想嫁给你。” “你拒绝人都这么直接吗?”纳兰凯扬心情一下掉了下来。 “难道拒绝还要山路十八弯?我直接点对你才是最好的。” 孟晚筝扭头往屋子的方向走,纳兰凯扬急忙跟上,“现在我能许你太子妃之位,他日登基,许你后位,可好?” “这跟位分没关系,你很好,但是我不想嫁任何人,就这样。” 说完,孟晚筝把一脸落寞的纳兰凯扬关在了门外。 没有任何结果的两个人,趁早让对方死心很重要,不耽误对方的终身大事,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纳兰凯扬对孟晚筝的表白,耳力稍微好点的人,站在怀筝苑外都可以听得见,就如此刻的完颜齐。 他留在京城的这几天,打探到了不少关于孟晚筝和晏九司的事情。 过去他在西良国,几乎每年都是等着孟晚筝去月窟城住几天而已,想着她年纪还小,却没想到已经有其他男人惦记着她。 这次来东昊国的京城,完颜齐真的着急了。 不单单孟晚筝被其他人惦记,完颜齐还想起来,繁星宫所有同盟组织里,都有这样一条规定:护孟家军,护晏九司。 不管什么原因要护晏九司,完颜齐都不能接受孟晚筝去亲晏九司! “城主,你是要见小郡主,还是?” 流年看到完颜齐在院子外站了好一会儿,便开口问他。 “不是。” 完颜齐转身离开,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几日他一直住在玉欢楼,但这会儿回来,第一次遇见南嘉鱼过来巡店。 南嘉鱼和完颜齐不熟,但两个人自然是认识的,只互看了一眼,并没有交谈,而完颜齐更显冷漠,甚至最后一眼都显得有些鄙视。 “心高气傲的家伙!”南嘉鱼吐槽了一句,便向掌柜询问店里的情况。 入夜,南嘉鱼尚未离开玉欢楼,就收到了下人来报,完颜齐从后楼窗户悄悄离开了房间。 “这么晚还出去?” 南嘉鱼不做思虑,暗暗跟了出去。 当然,她没有夜行衣,也不怕被他发现。 在月色的照映下,完颜齐到达了王府后山林,此时,已有两千士兵在此待命。 “你要做什么?” 南嘉鱼震惊了,快步到了完颜齐面前,“这些兵哪里来的?” 第54章 不会是夫妻,只能是盟友 两千士兵中,有一大半人手持火把,不仅把整片山林都照亮了,也把他们手中的大刀照得锋芒毕露。 完颜齐看着他们,邪佞一笑,“自然是有人愿意借给我用一用。”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与王府山林只一墙之隔。 南嘉鱼怎么会看不出,完颜齐这是要放火烧山,“这一大片地方都归属王府,烧王府山林,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何止要烧山,我还要打败他!” 完颜齐那股好胜的气焰一出来,当即就指挥部分人朝着山林扔火把。 此时正值秋季,山林干燥,且有不少树枝枯叶,不多时,火焰开始往王府里面蔓延。 王府的护卫不多,但也出来了几十人,明镜领头,“来者何人,为何放火烧王府?” “喊晏九司出来!”完颜齐没有给出多少时间,便带人攻打进王府。 他们人多势众,王府几十个护卫,即使个个是高手,也无法及时阻挡两千士兵攻入王府,何况火势滔天。 “完颜齐,你真的是疯了!” 南嘉鱼加入双方的战斗中,但是南嘉鱼是帮助明镜他们抵挡完颜齐的。 王府里又冲出来了百余人,应战完颜齐的两千人,但肉眼可见的势单力薄,而南嘉鱼和明镜联手对付完颜齐。 “虽与你无关,但你插手,就是找死!” 对南嘉鱼的多管闲事,完颜齐愤怒了,他凭一己之力,足以打败他们两个人的联手。 完颜齐先踹远了明镜,尔后掐住南嘉鱼的脖子,“不自量力的女人!” “把气撒在女人身上,非君子所为。”晏九司一身白袍扬起,从远飞身而来。 他在明镜旁边落下来,并且亲自将明镜扶起来,让下人将明镜扶走。 如此之后,晏九司才正眼看完颜齐,尽管周遭乱糟糟还有不少血腥气,晏九司依旧神色平静,“你想要如何?” “打一场!”完颜齐一手甩开南嘉鱼。 他见到晏九司一身正气,如此情形还能维持从容淡定,心里就特别不爽,下一刻直接攻打过去! 王府的后山林,此时将近一半被火势侵蚀,如此大的山火,早已引起了临近百姓的注意。 自然,那些负责监视王府的宫里细作,一部分到王府来打探消息,一部分则进宫汇报去了。 这一点,晏九司心知肚明。 也因为如此,他现在不能让人看到他真实的武力水平,完颜齐要和他对打,晏九司只能简单接两招。 当完颜齐一掌打在晏九司的胸膛上时,晏九司站在地上的双脚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最后他的背部撞在假山上才停止。 见状,南嘉鱼还是挥起了她的九节鞭,替晏九司抵挡完颜齐的进一步攻击,“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动他!” “多事!”完颜齐拍了南嘉鱼一掌,南嘉鱼用九节鞭缠住了他的腰。 完颜齐伸手扯出九节鞭,想将南嘉鱼连着九节鞭一同甩远,按照这架势,南嘉鱼很可能整个人被扔到假山群,山虽然是假的,可是石头都是真的,这撞下去必定骨折! 咻——咻—— 劲风中飞镖飞过,两枚六角星镖插在了完颜齐的两只手的手背上,鲜血直流。 六角星镖,孟晚筝来了。 完颜齐心有不甘,但还是松了手,南嘉鱼内伤不轻,但也算逃过一劫,“谢郡主相救。” 梨花和流年两人通力合作,迅速将剩下的一千多个士兵围困住,用特殊迷烟让他们无法再打斗,流年又找了寒鸦,把这些士兵关押起来。 原本激烈对峙的局势,暂且得到了一些缓和。 夜筳作为晏九司的大夫,他是想先带晏九司回寝室,可是晏九司用眼神示意他,让他先去照顾明镜和受伤的红衣女子,也就是南嘉鱼。 孟晚筝自从出现在这里之后,完颜齐整个人的气焰就有所收敛。 夜筳也懂得,晏九司应该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也就暂时不管他的伤势了。 南嘉鱼有夜筳救治,而晏九司靠着假山看着应该伤不重,孟晚筝才把目光落在完颜齐身上。 她非常生气,脸上无比严肃,“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想要脱离组织吗?” 繁星宫及其同盟组织、分支机构,都必须遵从护孟家军、护晏九司的规定,违反规定的,视为叛变或想脱离组织。 “不是。”完颜齐还是有点忌惮孟晚筝的怒气。 如果孟晚筝的生气是吵闹的、发飙的,完颜齐或许还没那么害怕,她现在越气愤反而越冷静,这是完颜齐未见过的孟晚筝。 但也因为如此,完颜齐心里更加不平衡,“为什么要护着他?” “你不需要知道。”孟晚筝依旧看着完颜齐,“今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呵,我想杀了他,灭了整座王府!” 完颜齐说着,把手背上的两枚六角星镖拔了出来,但没扔掉,只拿着。 六角星镖,晏九司看到了,他心里的疑虑,烟消云散。 他的目光自然转移到孟晚筝身上,只是孟晚筝没看他,继续跟完颜齐说,“你敢杀他,我就敢杀你。” “你!”完颜齐轻易就被孟晚筝气到,“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很多,但我没分身,我也无法全部同等回馈。你喜欢我,我谢谢你,但是,你我不会是夫妻,只能是盟友。” 孟晚筝现在顾不得去看晏九司震惊的目光,她要先处理好完颜齐的事情,“我只问你,还能不能继续效忠组织,如果不能,我同意你脱离。” 完颜齐手背还留着血,但是他还是把拳头握紧。 他自然不愿意脱离的,他无法对孟晚筝动手,便把心里的气出向晏九司,“你个缩头乌龟,就不敢出来打一场?” “不是本王不敢,而是本王不想,不想惹她不高兴。” 相比完颜齐的激动情绪,晏九司保持着一贯清风朗月的姿态,而他嘴里的“她”,自然是指孟晚筝。 “你这个虚伪的小人!”完颜齐骂晏九司。 因为他知道,晏九司只接了他两招就妥协了,根本没有尽全力,现在更是认定晏九司故意受伤,博得孟晚筝的同情。 第55章 我们这样对不对? 晏九司走过来,在与孟晚筝相近的地方站定,正面回应完颜齐,“你烧本王的山林,杀本王的护卫,打伤本王,现在还一而再辱骂本王,请问,本王哪里得罪你?” “看你不爽!” 完颜齐就是这样一个不羁之人,他肯定不会说,是因为嫉妒晏九司才想打败他。 但晏九司能感受到,完颜齐是因为孟晚筝维护自己才如此冲动的,否则堂堂一个月窟城的城主,做事不至于不顾后果而随心所欲。 “既然不想脱离组织,那就按照我说的来做。” 孟晚筝看了一眼完颜齐的双手,流了不少血,继续道着,“我不管你跟谁借了这两千个士兵,现在也就剩下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我要了。” “你来京城的这段时间,吃住都是玉欢楼的,你现在还伤了南老板,向她道歉并且务必取得她的原谅,另外,王府的损失由你来赔偿。” 完颜齐听了心里更不服,“不赔,我也受伤了。” “那好。”孟晚筝竟然同意了。 就在完颜齐感到有点庆幸时,只听到她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我自认为没有能力再管你,感谢你过去对月窟城的付出,从今以后,你可以去追寻你自己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 孟晚筝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她现在要去看南嘉鱼,多得南嘉鱼派人通知自己,她才知道完颜齐带兵来攻打王府。 虽然她用六角星镖伤了完颜齐的手背,可是她若不出手,南嘉鱼是不是真的会死在他手里,孟晚筝不敢赌。 这次她是真的非常生完颜齐的气,南嘉鱼掌管玉欢楼及其各大分店,外人不知道就算了,可是他完颜齐明明知道南嘉鱼是同盟组织里的首领之一,他还能动手伤她,孟晚筝感觉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这次不给完颜齐惩戒,她难以服众,如果他真的想离开,她不会挽留。 看着孟晚筝毫不犹豫地走,完颜齐知道她是是认真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晏九司在跟上孟晚筝的之前,也丢了一句话给他,“你离开最好,免得她糟心。” 真是往完颜齐心里扎了一刀! 所以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要继续当月窟城的城主,就得向南嘉鱼道歉和赔礼,向晏九司赔偿损失,如果不,就只能离开月窟城,和孟晚筝脱离盟友关系。 完颜齐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他确实太冲动了,没有了解晏九司,反而触碰了孟晚筝的底线。 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要做出赔偿,亏大了。 但他现在也只能认了,毕竟他没想过要离开繁星宫这个大组织,他还是要做他的月窟城城主,更何况,他还真的舍不得离开。 “赔偿的事情,让人把单子送到玉欢楼!” 给晏九司的背影留了话,完颜齐自个儿从后山林离开了王府。 此时的王府上下,救人的救人,救山火的在救山火。 晏九司很快跟上了孟晚筝的步伐,但与她保持几步之遥,没有出声,而孟晚筝也没回头看他,同样不和他交流。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把她拉到月亮池,还强制吻了她……好久。 现在不过几日,孟晚筝都不知道怎么去和他对视,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突然又心跳加速。 准确说,和他单独在一起,她内心就不能平静。 就如同此时,心里的凌乱体现在了她有些急促的步伐上。 “你要走去哪里?” 晏九司跟着孟晚筝在王府里已经绕了几个院落,她始终如一地只顾匆匆行走,似乎没个目的地。 他也是观察了她一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她。 孟晚筝走得越来越快,晏九司也加快步伐,一前一后,在灯笼的映照下,穿梭在王府的院落长廊里。 “我……”孟晚筝突然回头,晏九司就到了她面前,孟晚筝差点撞上他,连忙后退好几步。 晏九司不解,剑眉微挑,“本王有这么恐怖?” “对,请王爷和我保持距离!”孟晚筝这话是看着地板说的,“南老板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孟晚筝这会儿才想起正事,跟晏九司还是谈正事比较好,她才没那么紧张。 “这时候你去了也看不到她,别担心,夜筳会好好治疗她。”显然,晏九司不想和她谈论其他人,“今晚,谢谢你。” “不客气,本来就与你无关。” 孟晚筝了解完颜齐确实是个冲动派,带人放火烧山,打伤晏九司和护卫,不管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 不过这下,孟晚筝忽然抬头看晏九司,“你怎么会被他伤到?” 她记得在郊外护城河和晏九司对打时,晏九司还追了她一路,她知道他武功很高的,不可能被完颜齐打到。 “所以,你承认你是六角星镖的主人?” 晏九司这话问得很含蓄,但是他很笃定,孟晚筝一定听得懂。 她今晚用了六角星镖,那么明显,这会儿若隐瞒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让他伤到?” 孟晚筝的避而不答,晏九司很满意,等于她默认了,也等于她并不打算对他继续隐瞒那个重要的身份。 心情很美丽的晏九司,好看的唇形此时微微扬起,视线都聚焦在孟晚筝脸上,“如果本王说,是为了博你同情呢?” 他的声音很醇厚,微笑那么迷人,孟晚筝对上他那么灼热的目光,身上仿佛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袋,不知道要说什么。 热血上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晏九司把她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心想,小姑娘刚刚在对面对完颜齐的时候那么刚硬,冷漠,可是现在,就是个害羞的小丫头。 他喜欢极了。 晏九司缓缓走了几步,到了她面前,在孟晚筝意图继续后退时,他迅速揽住了她的腰身,“别跑。” 垂眸注视孟晚筝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晏九司无比认真道:“本王心也很凌乱,和你一样。” “你、你还能看到我心乱不乱?”孟晚筝扭了扭身体,“你抱我做什么?” “想抱就抱。”晏九司回答得很快,双臂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所以,别跑了。” 他似乎等了她好多年,好多年了,她才来到他的身边。 于晏九司来说,他知道她才十四岁,一直很高兴她没有和任何人议亲,但是突然出现了纳兰凯扬,让他有些不淡定。 但想不到,还有个脾气火爆、几乎不受控制的完颜齐,完颜齐不像纳兰凯扬那么君子和冷静。 相比纳兰凯扬,晏九司觉得完颜齐的威胁性更大,他不能再佛系面对孟晚筝了,如果再不把她“抓住”,她可能就不是他的了。 “晏九司,你什么意思?” 孟晚筝心里咚咚响,但是因为被他抱得很近,似乎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 这个怀抱,有他特有的药香,有种让她很安心的感觉。 “你之前跟完颜齐说‘你敢杀他,我就敢杀你’,你能否先告诉本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你是我哥的兄弟。”孟晚筝自然不能告诉他,她就是来保护他的。 这回答出乎晏九司的意料,“仅此而已?” “嗯。”孟晚筝不挣扎,但也没有回抱他,“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晏九司想了想,“本王的意思,就是你想到的意思。” “晏九司,你去死,总是绕弯子。”孟晚筝不耐烦,一个拳头打在他胸膛上。 谁知晏九司被她推开的同时,也捂住了心脏处,眉头拧紧。 “额,你没事吧?”孟晚筝才想起来,他之前是挨了完颜齐一掌的。 见他不吭声,她又靠过去扶他,“有伤还不找大夫,跟我跑干什么?” 晏九司是谦谦君子,可是此时他决定不那么君子了,拉着孟晚筝的手,缓缓地将她搂紧怀里。 孟晚筝没有再推他,只听到头顶上传来他淳淳的嗓音,“这样,本王就好了,不需要大夫。” “晏九司,你喜欢我?”孟晚筝平时面对谁,脸皮可以厚,可是此时她脸皮很薄,薄得有点发红。 但是在她看来,晏九司就是死活说不出心里话,都是绕来绕去,绕得她忍不住直接问。 “嗯,喜欢。” 在他说了几个字之后,他依旧抱着她,很久很久。 只要她不抗拒他的靠近,晏九司心里就有一颗定心丸,不抗拒才有更接近的可能。 孟晚筝沉默了很久,尔后,她垂下的双手动了动,才缓缓地举起来,环住晏九司那陌生的腰身。 明显地,晏九司身体轻微震了震,这是他的惊喜与以外。 “我们这样,对不对?” 孟晚筝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浆糊了,糊里糊涂就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她不能骗自己,她喜欢晏九司的怀抱,她也喜欢他抱着自己,为何如此安心? “孟晚筝。”晏九司过去一直这样喊她,此时也这样喊她,但是孟晚筝心里的感觉已经变了,仿佛两个人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问我们这样对不对?” “对。” 第56章 我们先回笙竹苑 只要有益于他们的关系,晏九司都觉得对。 他这一世活到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满足,“以后常来王府,可好?” “再说吧,我不一定有空。”孟晚筝心里觉得好,但是又感觉不能答应得太轻巧。 “那本王常去见你。”在晏九司看来,去看她,他总是得空的,“再不济,本王夜晚可以少睡点。” “哦,随你。” 孟晚筝的脸贴着他胸膛,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她能说,她很开心吗?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两情相悦? 两个人在长廊里相拥,喜悦溢满心间,晏九司一手抚着她后背的青丝,忍不住亲吻她的发香。 “小妹?” 一道熟悉的声音吓得孟晚筝推开晏九司,此时孟承宇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我、我去看看南老板。” 孟晚筝有点尴尬,看都没看孟承宇,一转身就没了人影。 “你先别走!”孟承宇喊她,她跑得更快。 孟承宇只能把目光收回,他一手搭在晏九司的肩膀上,“九司,我可记得,你之前并不喜欢小妹?” “慢慢就喜欢上了。” 晏九司总不能告诉孟承宇,他之前是装的,毕竟他的人设可是不食人间烟火,而且孟晚筝年纪尚小。 “当真喜欢?”孟承宇对孟晚筝的事情很上心,“九司,你该知道,我爹娘,还有皇上,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婚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孟承宇过去希望晏九司和孟晚筝在一起,是他想得太简单。 之前也试探了两人都没有那心思,他就作罢,谁知这会儿看到两人抱在一起。 来了京城之后,他越来越发现,他小妹的婚事可是牵动着朝中的局势,看似无人敢娶,其实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不敢娶罢了,若说一些有野心的,亦或人中龙凤,谁不想通过联姻得到孟家军的支持? 晏九司在朝廷里,除了宗室头衔,并没有实质的权力,再说,晏九司的处境其实并不乐观,他若想和小妹在一起,其实不容易。 “本王知道。”晏九司知道孟承宇的顾虑。 不等他说更多,孟晚筝突然跑了回来,“哥,反正你都看到了,那只能把你拉入我们的阵营。” 孟晚筝也是刚刚冷静下来,想到了当下的处境,“我和他的事情,我想对外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承宇:“你不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孟晚筝看了一眼晏九司,稍稍有点揶揄,“要说委屈,我觉得王爷可能更委屈,是他见不得人,不是我。” 孟承宇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孟晚筝和晏九司在一起,那么皇上很大可能就会杀了晏九司。 因为对目前东昊国皇族来说,皇上是不会允许孟家军支持宗亲的,孟家军一旦与王府连接在一起,对皇帝并非好事。 “本王无所谓,听你的就是。” 晏九司也同意孟晚筝的暂时隐瞒,同时郑重地许下诺言,“本王会尽快让事态稳定,与你光明正大,让你名正言顺。” “我又不着急,保命最重要啦。” 孟晚筝被晏九司灼热的目光看得脸红,说完就垂下了眼眸。 她简单的话里,也隐含了不少内容,保命,更多的是指他的命。 想起上辈子两个人都没能逃过皇权夺命,孟晚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看着她眼里的思虑,晏九司心疼,“天赐姻缘,人生不会白活,若你有不安,记得还有本王在。” 听他这么说,孟晚筝心安定了一些,看着他,点点头。 “我说。”孟承宇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倒是乐见其成,“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什么意见,不过确实,你们两个要光明正大,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晏九司点头同意,“孟兄,以后更需要你的协助。” 孟承宇听得笑起来,“当然,哎,你突然就要变成我妹夫,这个我还得适应适应。” “我的哥啊,我现在才十四,什么妹夫,八字还没一撇,我走啦,我真的要去看南老板了。” 挥了挥手,孟晚筝这会儿才心安理得去见南嘉鱼,就在王府的待客厢房里。 夜筳早已替南嘉鱼看过伤,银灯也熬过了药给南嘉鱼喝,孟晚筝来的时候,她刚好喝过药。 “南老板,你怎么样了?”孟晚筝自来熟,在她的床边坐下。 南嘉鱼叹了一口气,“筝郡主,我死不了,幸好你来救我了。” 外人听着,还真以为孟晚筝和南嘉鱼互相客套。 就她们两个人知道,她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两个私底下也是这么称呼的,一点也不客气。 “话说,我躺在这里好久了,你现在才来,是不是完颜齐又在作妖?” 南嘉鱼只能想到这个原因,“那完颜齐真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差点掐死我,我跟你说,我现在跟他势不两立!” “嗯”孟晚筝理解南嘉鱼的生气,“如果你不想原谅他那就不原谅吧,他确实太过分了,我给他双手飞了飞镖之后,说了几句,他就走了。” “整个繁星宫,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南嘉鱼也很清楚完颜齐对孟晚筝的心意,“我记得,在你十岁的时候,他好像就对你有爱慕的意思了,这都几年过去了,你真的就不心动?” “我对他的感觉就跟兄弟一样,没有心动。” 孟晚筝过去也不知道什么叫心动,但是自从来了京城,几次和晏九司接触,她现在明白了,什么是心动,她开始还以为自己有问题。 心动了之后,她才意识到,心动可以让她变得不是她自己。 而且,她总是想到他,想见他……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南嘉鱼掌管玉欢楼多年,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还有许多男欢女爱的事情,南嘉鱼很了解。 她现在一直在看孟晚筝,见她说着说着就走神,脸上还露出一种少女才有的情窦初开的娇羞神色,不由得靠近孟晚筝,小声道:“你有心上人了!” “什么?”孟晚筝刚刚确实在想晏九司,被南嘉鱼突然一说,不由得嘟囔了句,“你还看得出来?” “拜托我的君主,我可是天下第一楼玉欢楼的老板,我见过多少少女情窦初开,多少少女怀春的样子,我一看一个准,你现在一定是心里藏了个男人。” 孟晚筝被南嘉鱼说的双眸一眯,接着强硬道:“记得保密!” “是谁啊?”南嘉鱼眨着好奇宝宝的眼睛问道,“你知道,刀子搁我脖子上,我都会替你保密的。” 孟晚筝自然信得过南嘉鱼,只是谈论这样的话题,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下,还是告诉她,只是声音有点小,“是王爷。” “爷,什么爷?”南嘉鱼把耳朵都凑到孟晚筝嘴边了,孟晚筝只好改个称呼,“是晏九司啦,听到没有?” 南嘉鱼瞪大眼睛:“……” 良久,才反问孟晚筝,“郡主,可是那个王爷只接了完颜齐两招,这武功有点菜啊?以后岂不是要你保护他?再说,王爷似乎没什么权力?” 南嘉鱼言下之意,晏九司配不上孟晚筝。 “咯咯。”孟晚筝忍不住笑出声,“对啊,他的武功是比较菜,但是,我就喜欢他菜一点,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他。” 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南嘉鱼:“……” 在南嘉鱼房间里聊了一通,孟晚筝也不打扰她太久,一走出来就看到银灯在她,“银灯?” 银灯笑答:“小郡主,王爷让我等你,伺候你休息。” “我哥走了吗?”孟晚筝想着她可以跟孟承宇回将军府。 “还没呢,王府今晚发生了大事情,现在皇上派了人过来查问,王爷和孟中将正在大厅见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那就是宋怀锦。 “行吧,我们先回笙竹苑。” 一个“回”字,透露了孟晚筝对笙竹苑的归属感,如此强烈和熟悉。 孟晚筝洗漱后躺床上,盖着并蹄莲花色的被子,看天色很快就要天亮了,她还没有睡着,但是她也知道,她不宜出现在宋怀锦的视线里。 目前,宋怀锦可是替皇上来查案的,她哥和晏九司有交情,过来帮忙说得过去,而她就没有出现在王府的理由。 睡吧,明日再问晏九司情况就好。 如此想着,孟晚筝才慢慢地入睡,困死了。 天亮时刻,银灯去汇报晏九司,说孟晚筝才刚刚入睡不久。 晏九司送刑部尚书离去时,“宋大人,替本王感谢皇上的关系,王府虽然损失了不少护卫,但花点银两,还是可以再找些人的。” “王爷的心意,微臣会好好禀报皇上的。”宋怀锦公事公办地说道,接着带着刑部的手下离开了王府。 “九司,这个宋怀锦会不会添油加醋,他办案效率可是人人称赞……” 不等孟承宇说完,晏九司说道:“本王的人。” “当真?”孟承宇很惊喜,拍了拍他肩膀,“那真是太好了。” 第57章 好好说话,拉我做什么? “王府最近频繁出事,皇上那边难免有怀疑,本王不便与宋大人接洽时,这个任务交给你,如何?” “好啊!”孟承宇两眼发亮、一口就答应了,似乎有着除了任务之外的其他打算。 晏九司能猜到一些,但也没有点破,毕竟事关孟承宇的私事,男人之间,都不怎么会干涉对方的私事。 经过完颜齐对灏南王府的半夜袭击,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王府的事情。 只是晏九司鲜少与朝中人有交情,无人上王府慰问,对于这个现象,皇帝很满意,又赐了一批护卫给王府。 午膳的时候,梨花也来了,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孟晚筝。 在外人看来,皇帝对晏九司这个弟弟是极好的,可是孟晚筝心里清楚,皇帝的口碑越好,那么他日一旦晏九司被杀,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到皇帝身上了。 同时,孟晚筝也肯定朝中会有晏九司的人,但是除了她哥半夜过来,其他人都不动声色,仿佛和王府没有一点关系。 这部分,肯定是晏九司下了暗令,但是表面上,他还是给人一副纯良的印象。 但在孟晚筝这里,这个纯良的印象,已经逐渐不那么明显了。 这样的他,反而让孟晚筝对他更加好奇,“银灯,王爷现在在哪里?” 银灯一边布菜一边说道,“小郡主,王爷说了,如果你想找他,可以去月亮湖,昨晚后山的大火烧到早上才停止呢。” 那么多火把都扔到后山林,而且还烧到早上,可想火势有多大。 “梨花,你等会送南老板回玉欢楼,我晚点自己回将军府。” 交代了梨花之后,孟晚筝吃过午膳,就到后山林来了。 未到月亮湖,她远远就望到了黑乎乎的一大片土地上,有些树干被烧黑了,但是还没有倒下,约莫有上百人在处理这些枯木。 原本葱绿色的山林,现在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是完好的,其余被烧毁的山丘,如果要重新栽种树木,想必也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看着这一片被毁的山林,孟晚筝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九爷,小郡主来了。” 听到明镜汇报,晏九司回头一看,孟晚筝着一身浅草绿的纱裙,缓缓而来。 他示意身边的几个陌生人继续查看山地,而他则走向孟晚筝,“可有休息好?” “休息好了。” 孟晚筝四处看了看,大部分人在处理烧得发黑的碳木,还有部分在对山地量尺寸,“他们在做什么?” “此地泥灰较多,到湖边去说。” 晏九司直接牵起孟晚筝的手就走向月亮湖。 她的手很小,掌心有那么一点茧,但是相比晏九司的大掌,她的已经非常嫩了。 “手有点凉,要添衣了。” 感觉到晏九司的大手掌很暖,孟晚筝就听到他说这话,心里有意思甜蜜,“我知道,但我现在不冷。” 与此同时,孟晚筝也发现周围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肯定是好奇两个人牵着手走路,“他们会保密吗?” “筝郡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还怕有人传出去?”晏九司嘴角微扬,“别担心。” “还不是怕皇帝突然下个暗杀令。”孟晚筝脱口而出,也代表了她的忧心。 但是同时,她也想知道晏九司对皇帝是什么态度,所以说完这话,她就等着晏九司开口。 两个人在月亮湖边的鹅卵石空地上站定,附近还有几棵紫荆树,可以遮阴。 晏九司没有立刻说什么,神情也无异,只抬手替孟晚筝抚了抚飘到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极其细心。 短暂的沉默后,晏九司长眸注视着她,“本王很荣幸,可以得筝郡主的关心。” “我说的是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皇上真正的心思?” “知道。”晏九司第一次郑重地对孟晚筝说出他关于皇上的事情。 “父皇膝下共十九子,但是曾有一段时间,年年都有皇子意外而死,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杀,他们处理得滴水不漏,直到如今,就只剩下宴宏基和本王活着。” “十九子?”这个数字让孟晚筝有点意外,“先皇不是有九个皇子吗?你不是排行第九?” 晏九司摇头,“准确地说,真正出生的皇子是十九位,只是九皇子出生后,后宫开始陆续有皇子遇害,父皇为了避免引起人心惶惶,后来怀孕的宫妃都秘密养胎,而夭折的皇子,并没有记录在册,就等于他们默默出生,然后默默消失了。” 关于这一段宫廷秘史,孟晚筝过去并没有查出来,原来是没有人记录在册。 “那你真正的排行?”孟晚筝的怀疑是准的,晏九司排行不是第九,“本王的排行,正是第十九。” “难怪你和宴宏基的年龄相差那么大,现在大皇子,就是那个宴民泽年龄都比你大。” 孟晚筝点点头,此时也不怕在他面前直呼皇帝的名字了。 “本王出生时,若不是有人可以保护,想必本王也活不到今天。” 晏九司说完这句,就走到紫荆树下,伸手摘了一朵紫荆花,“这些年,宴宏基每个月都会派一个太医来王府替本王检查身体。” 他看着孟晚筝素雅的头饰,便把手中的紫荆花,缓缓插在孟晚筝的发髻上,“本王身上有隐疾,有暂时无法去除的毒性。” 关于晏九司有隐疾,孟晚筝上辈子就听说过了,没想到这辈子还是逃不过。 “到底是什么样的隐疾,我希望你仔细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就再也不见你。” 孟晚筝想起之前在玉欢楼,她也问过一次他到底有什么病,但是那次他没说,她也不好逼他,毕竟那时两个人关系比较疏远。 晏九司牵着她的手,还揉了揉,“真想知道?” “当然!” “好,跟本王来一个地方。”晏九司带着她,走进假山群,通过机关通道,下来了药香池。 药香池很大,但是也有供人休息的隔间,这些隔间里,有一大面墙,像药铺的药格子,每个格子上都写着不同的药名。 “这里是夜筳的药房。”晏九司打开一个药格子给孟晚筝看,“本王三岁时就已经身中几十种毒,是夜筳的师傅救了本王。” “夜筳的师傅是谁?” 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孟晚筝也听过一些,就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是夜筳的师傅。 晏九司回答:“夜千树。” “是他呀!”孟晚筝眼前一亮,好吧,她认识。 “他跟你繁星宫有关系吗?”晏九司这会儿直接把繁星宫搬出来,反正都知道她的身份,“似乎都姓夜?” 孟晚筝:“你先告诉,他怎么救你的。” “本王在母胎时,父皇早已赐我灏南王府,所以当年本王是在王府里出生的,鉴于过去皇子总是意外身亡,父皇留了一些自己人给本王,夜千树就是一个。” 晏九司从一个木书架上,拿出了一些卷宗,“过来看看。” “哇,这些是先皇的亲笔信?”孟晚筝看到卷宗下方都有玉玺盖的印,“讲的是什么?” 既然晏九司让她看,孟晚筝便一页一页地翻阅,越看越震惊,上面记载了许多用来保护晏九司的圣旨,都是先皇在生时写好的,就怕他日晏九司无人相助而遇害。 “只是王爷,先皇已经驾崩,这些书信,现在朝中的大臣也不认,这些还有用吗?” 晏九司:“对于宴宏基一派的人,确实作用不大,但是朝中不是所有人都服宴宏基的,这个以后你会知道。” 孟晚筝把卷宗重新收起来,“你刚才说你身中几十种毒,那是有得治还是没得治?我以后可不想守寡。” 这让晏九司听得浅浅一笑,“你不想守寡?那么你是在告诉本王,你想嫁本王了?” “你想哪里去了。”孟晚筝有点假装生气地捶了他一下,“我是实话实说,万一注定你活不久,那我肯定不浪费青春,重新找个长命点的……额!” 她话还没说完,晏九司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身上,他就是这么坐着将她抱紧。 孟晚筝:“……” 这么神速的动作,这么亲密的姿势,孟晚筝有点羞涩,“好好说话,拉我做什么?” 现在孟晚筝坐在他腿上,两个人的脑袋真的是近得不能再近。 孟晚筝心想,她还是个小姑娘,从未坐过男人的大腿,这让她有些拘束和难为情。 “你刚刚说了本王不爱听的话。”晏九司说话的气息,隐隐落在她的腮边,“便想与你深度交流。” 孟晚筝心里紧张,也不去看他的眼神,说话时,目光都看向另一边,“交流什么,我说的是事实,你到底有得救,还是没得救……” 晏九司伸手抚着她的脸,力道不大,但也轻易将她脸转向自己,然后,他亲了一下她的唇。 “!”孟晚筝突然就不说话了,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心跳如雷。 试探了一下,见她不反抗,晏九司便再次凑近,深深地吻住她。 药香池旁,四周是安静而温馨的暖光,无人打扰,深情不移,便是缠绵好时光。 第58章 麻溜地滚出玉欢楼 玉欢楼。 完颜齐收到了王府送过来的赔偿清单,看得一肚子火气,“一千两黄金?这个晏九司,简直狮子大开口!” 他现在满心愤怒还有不甘,看到清单更不顺眼了,将赔偿清单甩掉,自个儿往贵妃榻一躺,双手枕在后脑勺。 “城主,那现在如何是好?”随从巴普把清单捡了起来。 “哼!”完颜齐斜斜一笑,“他想要这么多赔偿,那就给他,换成冥币!” “是,城主。”巴普只能暗暗期望,但愿这事不会让宫主发现就好。 月窟城的人喊孟晚筝都叫宫主,唯繁星宫马首是瞻。 “城主,还有一事,玉欢楼的掌柜来说,南老板已经回到后院厢房了。” 完颜齐一听就一阵心烦,南嘉鱼回来了,那岂不是他就要去跟她道歉? 让他去跟一个女人道歉,简直比死还难受,“晚上再说吧。” 巴普有点欲言又止,但他又不出去,完颜齐斜了他一眼,“你还有话说?” “城主,掌柜说你在这里住,一天按照一百两算,现在已经欠款一千两了,说先把这一千两结了,如果要再住,后面每一天都要当天结清房款。”巴普说完,立刻后退几步。 果然完颜齐突然就站了起来,气呼呼道:“我去见南嘉鱼。” 原本完颜齐住在玉欢楼,是享受超尊贵免单待遇的,现在竟然要收一天一百两的房费。 这个钱对完颜齐来说,不是他负担不起,而是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到了后院南嘉鱼的房间外,完颜齐直接拍门,把门拍得砰砰响,“南嘉鱼,你让掌柜跟我收钱,你什么意思?” “去大厅等我,我换个衣服就出来,告诉你原因。”南嘉鱼自然不会让完颜齐进她的房间。 而且这次,她还故意小睡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出来见他。 诺大的后院大厅里,完颜齐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他没有立刻发火,反而一声不吭地审视着南嘉鱼。 肉眼可见,南嘉鱼脖子上有淤青痕迹,而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内伤未愈。 见她如此,完颜齐难得浓眉微蹙,似乎心里的火气降了不少,毕竟,昨晚他下手不轻。 “完颜城主。”南嘉鱼非常官方地称呼他,仿佛过去不认识他一样,“房费都是按照玉欢楼的规定收取的,不知你对房费有何异议?” 巴普站在完颜齐身边,都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南嘉鱼的冷气,不由得后退几步。 这两个人一向都不怎么对盘,他还是站远一点比较安全,就在他后退时,完颜齐就拍了一下桌子,结果把桌子拍裂了。 南嘉鱼一挑眉,喊了个下属进来,冷静地吩咐道:“记下,完颜城主损毁桌子一张,需赔偿二十两。” “南嘉鱼!”对于她的斤斤计较,完颜齐忍无可忍,“你要不要这么小气,我好歹是一城之主!我月窟城的规模可是比你玉欢楼大多了!” “你是人数比我多而已,你月窟城赚的钱有我玉欢楼多吗?”南嘉鱼这一问让完颜齐沉默,并且还强调了:“有吗?” 此时站在完颜齐身后的巴普,虽然他是完颜齐的随从,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佩服南老板的。 完颜齐第一次发现南嘉鱼竟然有股隐藏的狠劲,声量不大,却专找他的弱项撮,不由得双眼眯了眯,似乎想将她看透一些。 从赚钱的角度,月窟城的确不如玉欢楼,可完颜齐是个好胜的,“月窟城强的是战斗力,你玉欢楼除了会赚钱,基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 南嘉鱼没有被激怒,反而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我们是软脚虾,那麻烦完颜城主去掌柜那里,把所有的房款和欠款都结清,欠款包括损毁的物品,以及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是个男人就干脆点,太拖拉我会认为你没钱了。” 说到这,南嘉鱼突然浅浅一笑,让她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些血色,“当然啦,如果完颜城主告诉我你没钱了,或许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或者让你赊点账什么的。” “南老板,果然是个很会敲诈的角色。” 月窟城的城主在京城赊账,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也不能传出去,否则,他多没面子啊! “呵呵。”南嘉鱼发出嘲讽的笑声,“你是担心回到月窟城之后,被所有的下属知道,你来了京城,却还要付房费,丢脸吧!” “筝郡主呢,让你给我道歉取得我原谅,可是看看你的态度,没有道歉的意思,还说我小气,我说你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被她说中心中所想,一向心高气傲的完颜齐面有怒意,“昨晚若不是你多事,我也不至于伤你。” “完颜齐。”南嘉鱼这会儿直呼其名,“喜欢筝郡主很正常,但是你得用你男人的魅力和能力去吸引她,而不是说,你喜欢她,就一定要她喜欢你。更何况,筝郡主有选择的权利,你贸然去攻打王府,不管什么理由,你都是不对的。” 男人的魅力和能力? 完颜齐心里觉得有点小道理,但是嘴上说出来的话确实怼人的,“那个晏九司,除了长得好看点,他有什么好?” “灏南王有什么好,这得看筝郡主怎么看,但是你有什么不好,可是大家都有眼目睹的,你脾气暴躁,做事冲动,死不认错,无悔改之心,心胸狭窄,人缘极差……” “够了,南嘉鱼!” “你看看你,我说错了吗,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你现在给我去把账结清,然后麻溜地滚出玉欢楼!” 完颜齐:“……” 她堵得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他竟然无法反驳。 女人吵架都这么厉害吗? 完颜齐最后一甩衣摆,大步流星地去跟掌柜结账,他才不屑于住在玉欢楼。 嘚瑟的女人,气死他了! 当他带着巴普走出玉欢楼没多久,就有人秘密联系他:皇后有请。 “巴普,去王府走一趟,告诉宫主。”交代巴普后,完颜齐秘密去见皇后上官容。 他之所以打算主动告诉孟晚筝和皇后的事情,是因为他知道,他还是希望孟晚筝可以相信他的。 更何况,就算他不说,孟晚筝迟早也能查出来,繁星宫的情报能力非同一般。 灏南王府。 孟晚筝在王府花园的凉亭里见了巴普,交谈时没有忌讳晏九司坐在一旁喝茶。 “你说昨晚的两千士兵,是之前皇上赐给四皇子的私兵,但是皇后把这两千私兵借给了你们城主。” “是的,宫主。”巴普恭敬回答:“另外,城主现在去见上官容了,很大可能,上官容想要回这些兵。” “他和上官容约定了什么?” 孟晚筝能肯定,如果完颜齐没有承诺好处,上官容岂会借出两千士兵。 巴普看了一眼晏九司,才说道,“城主跟上官容说了要攻打王府,刺杀王爷,并且答应和大公主宴心佳联姻。” 皇后上官容本就是西良国的长公主,嫁给宴宏基之后,生下大公主宴心佳,四皇子宴民煜,而完颜齐是西良国国内势力强大的月窟城城主,如果能让宴心佳嫁给完颜齐,那么皇后和四皇子等于有了月窟城的支持。 “上官容就这样相信了他?”孟晚筝有点不可思议,“可有讲到上官容为何也想王爷死?” 巴普:“上官容让城主签了联姻协议才借兵给他的,至于刺杀王爷方面,城主没有提及。”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反正这兵到了我手里,他是要不回去的了,至于联姻的事情,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看着办。” 不管完颜齐是不是要娶宴心佳,月窟城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上官容和四皇子的。 巴普得到了孟晚筝的指示,便离开了王府。 听了他们的交谈,晏九司想起之前孟晚筝带人半夜闹王府,就是为了要他的三千私兵。 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关于那些兵,只要你开口,本王都会直接给你,不过,你来闹一闹,也挺好。” 闹一闹,他才有机会更多地接触她,也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怎样的。 “我来闹一下,皇帝那里也好交代,免得他猜疑。” “所以,你是为了本王着想。” 晏九司别说心里多满足了,他从来不知道,和她这样说开,感觉如此地好。 “后山那里计划建造一座山中庄园,你来起个名字?” “啊,要建庄园?你王府已经够大了,建了给谁住?” “本王和你。” “……”孟晚筝愣了一下,心里有惊喜,但也有些顾虑,“我、我住将军府,何况我还得回军营,也不能在王府长住。” 她心系明年的兰坡坳之战,以后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得准啊。 晏九司看到了她眼底下的一丝彷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先把庄园建起来,何时住都可以,而且后山的位置,可以连接到更远的地方。” 连接到更远的地方。 这让孟晚筝突然抬眸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59章 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要建庄园,庄园便不会是简单的庄园,这一点,在两个人心中达成了共识。 有这种默契,孟晚筝心里是欢喜的,“名字就叫九筝堡,但是,这名字会引起猜疑,等时机成熟后再挂上牌匾。” 晏九司仔细琢磨了“九筝堡”这个名字,少顷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微笑,“关于庄园的任何想法,都如你所愿。” “是你说的啊,我可是有很多想法。” 孟晚筝看到天色渐晚,便走向王府后门,边走边继续道着:“首先要建一条密道通向护城河下游,转而通向枫林山。” “好。” 枫林山,就是那天晚上晏九司在郊外护城河边,追着孟晚筝上去的那座山。 他此时才知道,孟晚筝走的路线并不是随机的,倘若那天晚上她一直飞到山上去,那便会到达枫林山庄。 枫林山庄,想必和月窟城一样,和繁星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晏九司了解孟晚筝越多,就越惊讶于她强大的背后实力,以及未雨绸缪的先知先觉。 可她才十四岁啊! 心中有很多疑惑晏九司都想直接问她,但是又怕把她吓跑,最终决定,顺其自然,除非她愿意主动告诉他。 “晚上一起用膳,可好?” 两个人已经快走到王府的后门处了,晏九司还是舍不得孟晚筝回将军府。 孟晚筝摇了头,“下次吧,我爹娘从南幽国回来了,我今晚必须得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本王送你回去。” “现在王府频繁出事,多少人盯着你这王爷,还敢往外跑?”孟晚筝没让他送,“我自个儿回去,悄悄的。” 王府的后门除了一条泥路,面向的是一片荒草地,再远一点就是通往郊外的路了。 从这里出去,没人发现。 最终,晏九司只能静静地目睹孟晚筝翻墙而出。 “人还没开始走远,就已经开始思念。” 夜筳戏谑的声音,在晏九司身后传来,“据说完颜齐见过上官容之后,去了枫林山庄。” “寒鸦。”晏九司喊了一声,寒鸦出现时,晏九司当机立断,“立刻联系梨花,把那一千多个士兵秘密送去青石山。” 寒鸦领命离开后,晏九司才对夜筳交代,“一旦上官容或者宴民煜派人来王府,就把消息透露到刑部以及皇上那里去。” 现在完颜齐突然前往枫林山庄,很大可能是故意躲开上官容要跟他兑现契约,而完颜齐才不管王府生死。 “这样好。”夜筳点点头,“如果皇上知道了皇后和四皇子跟王府这次的烧山事件有关,就会怀疑他们和西良国的关系。” 皇帝一直警惕着晏九司,不妨把皇帝的多疑分点给其他人。 “听说你有个师妹?” 这措不及防的问题,夜筳愣了一下,“我是有个师妹,怎么了?” “本王觉得,你偶尔可以关心一下你师妹的事情,早了解,早死心。”留下这话,晏九司径自走回怀南苑。 早了解,早死心? 夜筳一脸莫名其妙,“这什么意思?” 虽然不解,但是夜筳知道,晏九司说话不会乱讲,还真派人去打探了师妹的情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小时候和师妹一起跟着师傅学医,后来他留在了王府,而师妹是跟着师傅四处行医的,多年不曾联系,自然也没想过要联系。 谁知道,他师妹竟然就在京城长住,已多年不曾离开京城了。 更让他难受的是,师妹以嫁作他人妇。 又一个夜晚,夜筳提了几坛酒,来书房找晏九司,“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怀锦上任的时候。”晏九司直说,把面前的酒坛挪开一点,“本王不喝酒,你自己喝。” 夜筳在桌子边上坐下来,“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非她不可,查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她过得很好,那就好。” 晏九司瞥了夜筳一眼,“本王从来不管你们私人的事情,但是这次,你师妹的事情,会涉及到孟兄,既然和孟兄相关……” “这也能和小郡主家有关?”夜筳突然惊觉,“孟承宇,和我师妹?” 八杠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突然有了关系,夜筳发现自己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转身有走出了书房。 “九爷,你是担心他会和孟中将干架?”明镜猜测。 “本王担心的是,他会迁怒。”晏九司不担心两个男人打架,他只担心孟晚筝被牵连受委屈。 明镜:“不至于吧,夜大夫看着心胸挺宽广的。” “你去通知孟兄,就说夜筳随时可能去找宋夜芽了。” 不想多管闲事的晏九司,这次还是主动促成他们互相知悉,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之前在药香池时,孟晚筝一直担心他身上的毒能不能治,坦白说,晏九司也不敢保证,因为夜筳不敢保证。 宋夜芽的医术和夜筳旗鼓相当,如果孟承宇能让宋夜芽重新研究医术,助夜筳一臂之力,夜筳能够坦然和宋夜芽相处,两个人合力,或许对他身上的毒会有突破。 如果自己身上的毒不解,晏九司不知道能陪孟晚筝多久。 本王如此做,你会生气吗?晏九司有些担忧孟晚筝会觉得他多事。 孟承宇之前之所以一口答应晏九司,负责和刑部尚书宋怀锦的各项接洽事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知道宋夜芽就是宋怀锦的妹妹。 借这样的机会,他出入刑部尚书府方便多了。 孟承宇几乎每天都跑刑部尚书府,当然,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和宋怀锦聊完正事之后,都到后院去找宋夜芽。 尤其是收到晏九司的提醒后,孟承宇即使没有正事,也会来找宋夜芽,今夜又是对峙的一天。 “哥,说了多少遍,不要放这个人进来咯!” 后院花园里,宋夜芽非常愤怒,可是她又没武功,赶不走孟承宇。 宋怀锦作为宋夜芽的兄长,他还是挺喜欢孟承宇的,“你以前不是老盼着他能早点回来,现在人来了,你又想赶他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夜芽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以前他还答应我一年来看我一次,可是他可以三年都没个人影,他言而无信!” 一年之约,孟承宇没有兑现,宋夜芽等了三年。 “哎,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管。” 宋怀锦一甩衣袖,走了,当然,走之前给了孟承宇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宋夜芽扭头走进房间,孟承宇快速跟上,伸手挡住她快速关了一半的门。 宋夜芽把他的手指夹住,语气冷得很,“松手,手指断了我不负责!” “行吧,那你弄断,这手作用不大。”孟承宇有点死皮赖脸,被宋夜芽夹得手指节骨都红了,疼也不会吭一声。 最终,宋夜芽拗不过他,自个儿往屋里走,孟承宇趁机进了她的房间。 “孟承宇,我真的不想见你了,你走吧。” “对不起。”孟承宇这些天,每次来见她,都会跟他说一遍对不起。 宋夜芽无奈道着:“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那三年你怎么不来见我的原因,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军中有军规,我不能说。” 孟承宇是一个军人,他很在乎宋夜芽,但是,他也不能违反军规透露那三年他去做了什么。 宋夜芽背过身,不看他,“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和其他人在一起?” 宋夜芽现在一点好心情都没有,说的话都是气呼呼的,“我和谁在一起,还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孟承宇有点没辙了,走近宋夜芽,“夜筳,你师兄,他随时会来找你,你答应我,不和他在一起,我就不来找你。” “我师兄?”宋夜芽确实不知道这事情,忽然转身,谁知就差点撞到孟承宇,便推了他一下,“你这人,别靠这么近!” 结果,人没推开,手却被他抓住了! 挣扎记下,宋夜芽都没法挣脱他,只恶狠狠瞪着他。 孟承宇缓缓说道,“夜芽,你再瞪我,我就吻你!” “你敢!”宋夜芽忽然说道,孟承宇力道大,应了一声“我敢”,就吻住她! 这是宋夜芽的房间,因为有宋怀锦默认孟承宇可以进来,屋外的下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可以说,宋夜芽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确实非常委屈,心里难受得不得了,这个人还不顾他意愿。 不多时,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孟承宇亲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不再挣扎,而且他吃到了咸涩的眼泪,心里一阵纠疼,便不再吻她,只紧紧地将她抱住,“我的错。” 宋夜芽越发的收不住眼泪,仿佛过去三年等待的苦水,现在都变成了泉涌。 良久过后,在发现宋夜芽没那么激动了,孟承宇才小心翼翼地道着,“除了军中机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宋夜芽不吭声。 孟承宇轻轻地放开她,用手袖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别哭了,好不好?” 第60章 她遇到负心汉了? “你说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那你现在离开这里。” 宋夜芽情绪虽然稳定了点,但是说话还是冷冰冰的,孟承宇叹了一口气,“好,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在孟承宇走了之后,宋夜芽就开始收拾行李,然后去跟她哥宋怀锦告别。 “至于吗?”宋怀锦挺不能理解这个妹妹的,“你如果不是为了等他回来,这三年为何不嫁人?” “我回山庄去,你不准告诉他,就这样。”宋夜芽倔强说道。 宋怀锦无奈,“大半夜的太危险,山路也不好走,明天一早派人送你过去。” 宋夜芽在宋怀锦上任刑部尚书之前,她虽然人在京城,但主要住在枫林山庄,最近是因为宋怀锦的俯低大了,才把她接过来住的。 只是眼前看来,宋夜芽要躲孟承宇,只能回枫林山庄去了。 宋怀锦心里明白,如果孟承宇要查,即使自己不说,他还是可以查得到的,更何况,孟承宇背后还有王爷的支持。 但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妹妹,随他们两个折腾去。 *** 枫林山庄,天下第一庄,庄主是富可敌国的夜离尊。 说起夜离尊,人人都说他:人俊,钱多,洁身自好,尚未婚配。 也因为如此,其实每个月想要拜访枫林山庄的人还真不少,为了减少麻烦,夜离尊才把枫林山庄建在半山腰,而且还得经过天险之桥才能到达,这路程上更是设置了不少障碍。 枫林山庄的建造非常高雅奢华,不亚于皇宫的金碧辉煌,加上是建在高山处,还有非常惊艳的美景可以观看,住在枫林山庄,是非常令人羡慕的。 “应该让南嘉鱼来你这里看看,什么就做赚钱多,看她还能不能嘚瑟得起来!” 完颜齐和夜离尊一同用晚膳,说着还把夜离尊的空酒杯给斟满了。 “你这是跟女人生气?”夜离尊有点难以理解地看了完颜齐一眼,“话说,你突然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你和南嘉鱼吵架了吧?” 枫林山庄距离常安街、朝廷并不远,毕竟山脚下就是护城河下游了,而且,身在枫林山庄的高楼处,远望还能望得到皇宫。 才发生的灏南王府被烧山的事情,夜离尊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暂时不点破。 “不说南嘉鱼那个女人。”完颜齐喝了酒,转了话题,“你这么多年都在京城,你对晏九司了解多少?” “你对灏南王感兴趣?”夜离尊挑眉,好奇一笑,“你先告诉你问他干什么?” 夜离尊确实想知道,完颜齐带着两千士兵去攻打王府,是什么让他如此冲动,毕竟,灏南王可是个口碑极好的王爷,也不和人结仇。 更甚的是,完颜齐最近才来东昊,更和灏南王扯不上关系。 完颜齐其实不太想说,但是夜离尊算是他最好的友人了,“宫规里不是有一条‘护孟家军,护晏九司’?难道你从来都不好奇,为何要护晏九司?” “宫规那么多条,宫主若不解释,好奇又有何用?” “离尊,我不想称呼她宫主了,我想一直叫她名字。” 完颜齐看着冷静了点,但是脸色透露了他喝酒有点上头了,还有点失意的模样。 “你跟宫主表白了?” 夜离尊自然也知道这么多年,完颜齐是爱慕孟晚筝的,“然后你被拒绝了,这事跟灏南王有关?” 夜离尊是个聪明的,简单窜连,便大概清楚了完颜齐的情况,“这是你和宫主之间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但是,陪你喝两杯酒还是可以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对晏九司了解多少?” 对于完颜齐这追问,夜离尊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说,我了解的并不多,你信不信?” “不信,如果连你这个身在京城的人都不了解,那么正好说明,晏九司藏得太深!” 完颜齐这话似乎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听你这么说,我让人给宫主传个书信吧。” 夜离尊就算不相信晏九司,但是他还是很相信孟晚筝的,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十年前就定下宫规要保护一个人。 只是现在完颜齐有怀疑了,他就顺带提醒一下孟晚筝。 灏南王能够在众多皇子中存活下来,成为东昊唯一的王爷,确实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逃过宴宏基的暗杀的。 收到夜离尊书信提醒的孟晚筝,同时也知道了完颜齐跑去枫林山庄了。 现在王府后山要建庄园,而且还要挖一条通往枫林山庄的密道,这事情肯定是要和夜离尊商量的。 鉴于此,孟晚筝一大早便亲自上来枫林山庄找夜离尊。 她前来并没有事情通知,所以山庄的人也是突然见到孟晚筝来了,才匆忙去通知夜离尊。 能上来山庄的人不多,顾没有多少人守着大门,孟晚筝自己走进来,路过前院时,忽然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泥地上抓泥巴。 这山庄怎么会有孩子? 孟晚筝疑惑间,夜离尊已经走出来了,“宫主。” “我说。”孟晚筝只看了夜离尊一眼,便把目光重新转回小男孩的身上,笑问:“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了?” 他结婚生子? 夜离尊一噎:“……” “这不是我的孩子,是夜芽的。”夜离尊还是赶紧解释。 “尊叔叔。”听到夜离尊的声音,小男孩带着一身泥巴小跑过来。 夜离尊摸了摸他没几根头发的脑袋,“思羽乖,尊叔叔有事,去找你娘亲帮你洗一下手。” “等等。”孟晚筝忽然蹲下来,好奇又惊讶地看着被夜离尊称为思羽的小男孩,“你叫思羽对吗,你长得好好看哦!” 思羽小男孩不怕陌生,但也没有吭声,在夜离尊点头后,喊了一声“姐姐好”,便自觉地走开了。 夜离尊见孟晚筝一直看着孩子,不由得笑道,“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孩子。” “他讨喜啊,夜芽的孩子这么好看,她嫁给谁了?”孟晚筝确实喜欢思羽。 孟晚筝有好几年没来枫林山庄了,过去有事情都是梨花或者流年跑腿的,她印象中的夜芽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大夫。 “这……”夜离尊不清楚,也只能说,“夜芽没提过,我也不知道。” 孟晚筝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她遇到负心汉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夜离尊真的不知道,他也不好去问夜芽这样的问题。 见他沉默,孟晚筝也有点生气了,“你也真是的,自己人受委屈了,你这个当庄主的,怎么不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揪出来痛打一顿?” 此时将军府书房里的孟承宇,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骂他? “宫主,就算要找负心汉,那是不是先跟夜芽说一声比较好,毕竟这是她的事情。” “也对。”孟晚筝点头,“行吧,夜芽的事情我稍后再找她聊聊,现在先谈正事,去你书房。” 在夜离尊书房里,孟晚筝提及了王府后山要建九筝堡的事情。 夜离尊听得震惊不已,“想不到,你和王爷竟然有这个计划,妙极了!” “只是这个工程巨大,交给其他人办我也不放心,还是需要你亲自监工,以后你可能要多跑几趟王府,王府那边晏九司也会安排人和你接洽。” 勘察也好,设计也好,还要讨论交流等,可以想象,夜离尊不得不亲力亲为,而且这么大的工程,没个一年左右的时间也建不好。 夜离尊应承之后,想起完颜齐的提醒,此时又听到孟晚筝和晏九司一致要建庄园和挖密道,不禁多好奇了一点,“宫主,你和王爷?” 看到夜离尊八卦的眼神,孟晚筝笑,“我和王爷挺好的。” 这个“挺好的”,挺耐人寻味。 夜离尊知道,晏九司是每个月都要见太医的人,关于他隐疾的传闻也不是很好。 既然孟晚筝和晏九司交好,夜离尊自然也会多关心一层,“听闻王爷有自己的大夫?” 听到“大夫”,孟晚筝也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有没有夜老头的消息?如果没有,还是发个任务下去,请夜老头来一趟京城。” “师傅这几年都没消息,我试试吧。” 夜离尊知道孟晚筝的用意,无外乎是请他师傅来替晏九司诊治,看来晏九司的病不容易处理。 “在老头回来之前,我想请夜芽替王爷看看,不管怎么说,夜芽也是老头众多徒弟中的得意门生。” “宫主,这个事情你自己跟她说,我呢,先去分派任务,让人找师傅。” 夜离尊自个儿出去了,孟晚筝便到山庄的药园。 她记得,夜芽基本都在这里种植草药,还没走到药田,就已经闻到了不同味道的草药味。 “姐姐?” 思羽小男孩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小衣服,手也洗干净了,正拿着一个肉包子在啃。 “思羽?谁来了?” 宋夜芽搬着一箩筐的草药走出来,见到孟晚筝的瞬间,愣了愣。 “是我。”孟晚筝和夜芽已经几年没见了,但是她发现夜芽看她时显得拘束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孟晚筝。” 第61章 衣橱里的爹爹 夜芽一开始的惊讶和紧张,是因为她对孟晚筝最深刻的印象是,她是孟承宇的妹妹。 刚刚见到她,就是生怕孟承宇找来了。 但是看孟晚筝的表情,确定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和孟承宇的事情,夜芽才浅笑地放松下来,“记得,小郡主是来和庄主叙旧吗?” 夜芽知道孟晚筝和夜离尊是朋友,但不知道她是山庄背后的人。 这药园有搭起高高的棚架,棚架下有可以放草药的桌子、架子,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子。 此时思羽就坐在长椅子上啃包子,孟晚筝在他身旁坐下来,看着思羽回答夜芽的问题,“一半一半,除了见他,我也有事找你。” “我?”夜芽把草药放在架子上后,搬了张木凳子,坐在孟晚筝斜对面、靠近思羽的地方,“找我是什么事?” 孟晚筝认真地跟她说:“夜芽,我想请你救治一个人,灏南王晏九司。” “替王爷看病的人,不都是宫里的太医?我去的话,皇上那边……” 夜芽对朝廷不熟悉,但是灏南王是被皇上监视的,这一点她听她哥哥宋怀锦提过。 “悄悄去,我会护你安全。” 孟晚筝补充道,“外界都在传王爷有隐疾,其实他是三岁时就中了深入骨髓的毒,至今尚未完全去除,他毒发的时候会不清醒,眼睛变红,具有攻击性。” “我想起来,师傅以前带我们研究过一种怪毒就是这样的症状,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再让我们跟进了。” 夜芽越想,印象越清晰,“郡主,那我就去看看王爷的病情,只是我不能保证我能治好。” “这个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去看看,我都觉得是希望。” 孟晚筝话音刚落,思羽小朋友就嘟着嘴,不满地看着夜芽,“娘亲,你又要走?思羽会哭的。” 看着这孩子怪可怜的模样,孟晚筝都觉得难受,“那个,夜芽,这孩子?” 此时孟晚筝有点问不出口,之前跟夜离尊讨论的时候,还想着替她找出负心汉打一顿。 可是说实在的,她和夜芽也只是普通关系,直接问孩子他爹是谁,似乎有点多管闲事了,此时的孟晚筝有些心疼。 “意外。”夜芽苦笑了一下,随后将孩子抱起来,安抚道,“娘亲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但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思羽小朋友不买账,一双短手抱着夜芽的脖子,“娘亲去哪里,思羽跟着去。” 孟晚筝看得出孩子不舍,夜芽又有点为难,便提议:“王府挺安全的,其实带孩子去玩一下也可以。” “娘亲,思羽喜欢你的。”这孩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就带我去吧。 “行吧,但是你得听话,不能乱跑。” 夜芽想到,灏南王府是在郊区,离常安街还有一段距离,带孩子去应该不会被熟人发现,便同意了。 午膳后,孟晚筝带着夜芽和思羽从山庄下来,雇了一辆马车,前往灏南王府。 *** 今日秦弈风和孟承宇都被晏九司叫来王府,当然,是秘密的。 自从上次秦弈风透露了康郡王府是站百姓的立场时,晏九司就决定把秦弈风招揽过来。 而秦弈风也欣然接受了,但他表面上,还是维持不站队的态度,既保护康郡王府,也保护灏南王府。 秦弈风,孟承宇,夜筳,三个人都在晏九司的书房里,听他说接下来要建造庄园和挖地道的计划和具体安排。 “本王想知道,你们谁愿意负责和夜离尊的接洽事务?” 晏九司的视线,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这个庄园工程浩大,自然责任更大,其实他们三个都有实力,只是也要问问,谁更有兴趣担起这份事务。 “我觉得秦世子比较合适,孟兄有军中要务,随时会被调回军营,而我的话……”夜筳说道这,停顿了一会儿,“我和夜离尊小时候有过节,这交流起来可能会有矛盾。” 夜筳和夜离尊都是夜千树的徒弟,小时候学医时,小男孩又调皮,两个人打过架,虽然多年不见了,但是尴尬还是会有的。 “王爷,那就我来负责。” 秦弈风没想到一来王府,王爷就告诉他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而且是和天下第一庄接洽。 他心里其实很激动,“这个枫林山庄在江湖上还是大名鼎鼎的,而夜离尊也是个人物。” “九爷,小郡主来了,而且带了个人过来。” 明镜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声量不大,但是书房里的人都听得见。 “能让小郡主带进王府的人,想必不是普通人。”夜筳这话不差,也同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除了孟承宇,他似乎有点无精打采,“九司,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晏九司同意后,孟承宇自个儿晃悠离开书房。 秦弈风疑惑,随口而问,“这孟兄是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夜筳大概知道孟承宇是因为夜芽的事情,但是夜筳心里也不好受,故没有吭声。 孟晚筝把夜芽和思羽带会了笙竹苑,让银灯去拿了好吃的过来招待他们。 “好漂亮的孩子!”银灯可喜欢思羽了,“你喜欢吃哪个,姐姐拿给你?” 思羽眼睛盯着一串葡萄,尔后转头问夜芽,“娘亲,我能吃葡萄吗?” 夜芽点头,“可以,但是不能吃太多。” 孟晚筝此时已经让人把寒鸦叫了过来,“寒鸦,虽然王府安全,但是还是需要你寸步不离地保护这小公子的安全,你喊他思羽就好。” “是,小郡主。” 寒鸦领命,只是他心里有点犯怵,照顾小孩他不懂,但愿这孩子能乖一点。 把孩子交给银灯和寒鸦之后,孟晚筝就带着夜芽去怀南苑的寝室见晏九司,看诊还是需要在私人房间里。 银灯第一次照看小孩,几乎都顺着思羽的意思,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别看思羽才三岁,小短腿也不长,可是跑起来可兴奋了,而且他现在精力十分旺盛,因为一路上,他在马车上都是睡觉的。 “我要去那边看看,姐姐带我去。” 思羽奶声奶气的声音,银灯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乐呵呵地跟着思羽跑,“好咧!姐姐听你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寒鸦心想:他似乎在看着两个孩子! 女孩子的笑声,和小男孩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开了,还引来了不少路过的下人的侧头观看。 王府里突然有了孩子的声音,任谁听到都会好奇:哪来的孩子? 自然地,还没走出王府孟承宇,也被引出了一点注意力,据他所知,王府是不可能出现孩子的。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长廊,拐弯走进一个花园,便看到了银灯和寒鸦,还有一个非常小的孩子。 “孟中将。”寒鸦抱拳作揖。 银灯随即也朝孟承宇行了个福身礼,便想着带思羽先离开这里,“思羽,姐姐带你去别处玩。” 孟承宇和思羽小朋友对看了一眼,思羽把头抬得高高的,黑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接着说了一句让大家都愣住的话,“噢?是爹爹。” 孟承宇:“……” 他刚刚没听错吧? 这孩子是在喊他爹爹? 他明明没有孩子,那是这孩子有问题? 回头一想,三岁小孩的话怎么可以信? 见孟承宇脸色严肃,银灯反应很快,急忙蹲下来告诉孩子,“思羽,这个爹爹是不能乱喊的。” 银灯想着还是赶紧把孩子带走,如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误会就不好了,毕竟这是小郡主朋友的孩子。 只是不等银灯牵起思羽的手,思羽已经小跑到孟承宇面前,双手叉腰,瞪着他,“我明明见过你的,你就是爹爹呀!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见过我?”孟承宇半蹲下来,看着思羽,“你说说看,你在哪里见过我?” 寒鸦并没有靠近他们,他知道孟承宇不会伤害一个孩子。 “在我家的衣橱里。” 思羽小朋友这话让孟承宇难得露出了笑容,“你家的衣橱装得下我吗?” “不是你这么大的人,是你的画像,只画了你的头和脖子。” 思羽说着还用手势比了比,证明衣橱里有孟承宇的画像,而且孩子的眼神很真实,也很真诚,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孩子越真实,孟承宇越懵,还在想着是不是有人跟他长得像? 就在他思绪间,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是明镜来找寒鸦,“小郡主让你把孩子带去怀南苑。” 孟承宇从明镜的话里得知,他小妹认识这孩子,顺便问问是谁家的孩子也好,“我送你过去可好?” 思羽点点头。 孟承宇单手将思羽抱起来,因为孟承宇很高,思羽小朋友突然兴奋地哇了一声,“好高啊!” “呵,你吃多点,多锻炼,以后也能长这么高。”孟承宇最近的失落,突然有了一点可以放松的借口,他似乎也好些天没有关心过妹妹和晏九司的事情了。 思羽平时也有被夜离尊抱高高,但是夜离尊毕竟不是他家衣橱里的爹爹,可是现在这个抱起他的却是衣橱里的爹爹,思羽一路都很开心。 第62章 带夜芽和孩子先走 怀南苑。 孟晚筝带了夜芽过来,自然需要把夜筳也叫过来做探讨和交流。 孟晚筝也提前跟夜筳说了,“夜大夫,我请夜芽过来,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们两个人可以合作,或许可以加快速度,早日治好王爷的毒。” “我明白,师妹能过来帮忙,那最好不过。” 夜筳和夜芽是师兄妹的关系,只不过两人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 前段时间夜筳打探夜芽的消息后,意识到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没想到现在却见面了。 夜芽比较惊讶,原来她师兄一直在王府替灏南王做医治,在她看过晏九司发病的症状记录后,便和夜筳在坐在怀南苑的花园里讨论晏九司病情。 夜筳和夜芽在花园里,孟晚筝和晏九司则呆在寝室里。 活了两辈子,孟晚筝是第一次呆在晏九司的寝室里,很大的房间,很简洁,物品也少,看着干净,但也少了烟火气。 见她在观察自己的寝室,晏九司浅笑道;“好看吗?” 孟晚筝转头看他,继而微微一笑,“没你好看。” 晏九司:“……”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被她一夸,心理就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不由得,他耳朵有点发烫。 “呵呵呵……”孟晚筝也是个淘气的,走到晏九司面前,伸出两只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你耳朵红了。” “别闹。”晏九司轻缓说道,并将她的手握住,不放了。 “人家常说灏南王生性纯良,果然是个纯良的,夸一夸耳朵就红了。” 她这么说,晏九司自然是不会生气的,相反,他也很喜欢她这么看他,这么欣赏他的“纯良”。 只是面对孟晚筝的眼神,还有她小小的这些刻意触碰,晏九司心里其实是有点招架不住的。 她如此吸引他,他自己得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相对地保持适当的礼节,而且一想到她尚未及笄,晏九司又觉得隐忍多了一分。 在想这些的时候,晏九司就是抓着孟晚筝的手,看着她不吭声。 “在想什么?”孟晚筝也抬头和他对视。 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寝室里,空间私密,看着一张这么有诱惑力的脸,孟晚筝心里又紧张了。 尤其是晏九司深邃的目光里,都是她的影子,孟晚筝一旦对视上,仿佛就直接戳进了她的心一样,咚咚响,热血沸腾。 “筝儿?”晏九司一只手抚着她白皙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喊她。 孟晚筝脑袋昏沉了一会儿,良久才“嗯”了一声。 确定她听到了,晏九司喉结滚动了下,陡然低头,吻着她。 接吻的感觉,真好。 两个人的心,距离似乎又近了一些。 *** 孟承宇抱着思羽走在最前面,银灯和寒鸦随后,一同走进了怀南苑。 “娘亲!”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思羽小朋友,远远看到夜芽的身影,就已经大声喊道。 正在和夜筳讲话的夜芽,转过头来,一眼看到孟承宇抱着思羽,整个人惊呆了。 孟承宇自然也看到她了,第一念头:她怎么在这? 思羽朝着夜芽挥手,嘴里不停喊着“娘亲”。 孟承宇的思绪,在受着“娘亲等于夜芽”冲击,这是夜芽的孩子?她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她已经嫁人了! 不自觉地,孟承宇的脸色逐渐变得黑沉沉。 站在夜芽对面的夜筳,亦好奇地看着思羽,再扫一眼孟承宇,突然心中明了,虽然这孩子还小,但是那张和孟承宇相似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了。 “师妹,我先回药房。” 夜筳在孟承宇进来后,打算先离开这里,他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娘亲。” 思羽小朋友还在孟承宇的怀抱里,也没有立刻要下来的意思,他似乎很享受被孟承宇抱着。 可是夜芽着急了,目光在孟承宇和思羽之间来回,最终看着孩子急切说道:“快过来娘亲这里!” 夜芽也站起来了,当她走近几步时,孟承宇反而抱着孩子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悦地看着夜芽,“你什么时候成亲了?” 一听到孟承宇这问题,站在一旁的夜筳简直想笑,而他确实也笑出了声音,还带了一些替夜芽不值的语气,“孟兄这是质问师妹?” 孟承宇本来对夜筳没敌意的,可是自从知道了夜筳和夜芽的师兄妹关系,而且夜筳对夜芽是有心思之后,孟承宇就没法正常看待夜筳了。 此时听到夜筳为夜芽挺身而出,孟承宇更加受不了了,对夜筳说话毫不客气,“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是不是多事了?” “夜芽是我师妹,你又以什么身份质问她?” 夜筳看不过眼的是,连他都看得出这孩子的模样像谁,这孟承宇什么眼神,还跑来质问夜芽。 “夜筳,你是不是想打架?”孟承宇比较擅长打架,几乎是瞪着夜筳说的。 “孟承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把孩子放下来!”夜芽皱着眉头,她很生气。 “啊?”思羽小朋友听到夜芽说话后,好奇盯着孟承宇,笑着说:“原来爹爹叫孟承宇,嘻嘻,我叫孟思羽。” 孟承宇:“……” 一脸懵地转头看着思羽小朋友。 四周也很安静,暂时没有人说话,在场的人都在看着孟承宇和思羽,心思各异。 “爹爹?”思羽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孟承宇已经一扫刚刚的阴霾心情,朝他抿嘴一笑,“嗯,乖。” “不是!你们……”夜芽急了,“你们不是!” 夜芽的话都有点逻辑不清晰了,她越凌乱,孟承宇就越淡定。 他给了夜芽一个“晚点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后,就回到和思羽的交谈中,“你说你叫孟思羽,然后你家衣橱有我的画像,那你娘亲过去是怎么说我的?” 思羽小朋友爆料的时候到了,他裂开嘴笑,“娘亲说爹爹打战去了,要很久、很久、很久才回来。” “嗯,你娘亲说得对,你也回答得很好。” 孟承宇越看这孩子,才意识到他刚刚之所以要送他来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冥冥之中,他对这孩子的亲切感原来不是无中生有,无形中,他们的血缘链接一直都牵引着他的行动。 只是刚刚看到了夜筳,这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 幸好孩子的世界纯真简单,让他及时刹住了发怒的心情,“你叫思羽,名字很好,爹爹很喜欢,也很喜欢你,当然,也非常想你。” 夜筳此时,已经悄悄地离开了花园,与他无关的事情,或许远离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夜芽听着孟承宇对孩子说话,她心乱如麻,不管思羽和孟承宇现在什么状况,反正她是要带孩子回枫林山庄的,“思羽,快点过来娘亲这里。” “哥?”孟晚筝和晏九司从寝室里走出来了。 她是收到银灯的汇报才赶出来的,要不然还不知道她哥在这里。 孟承宇抱着思羽,和夜芽站在对立的方向,这让人看着,他们似乎在敌对地对峙着,“什么情况?” 晏九司的眼力一扫,即刻就发现了端倪了,“筝儿,你当姑姑了。” “啊?”孟晚筝从晏九司的眼神里看出来了,立刻就领会到了,随即小跑到孟承宇身边,“哥,思羽是你儿子?” 孟晚筝感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震惊又兴奋,可是回头一想,此时夜芽的脸色不太对。 “哥哥,你怎么抱着孩子不撒手?”孟晚筝这话是故意的,“你没看到夜芽很生气吗?” “娘亲,你为什么生气?” 思羽撇了撇了撇嘴,没了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娘亲生气,他也不高兴了。 孟承宇也不吭声,只是有点不悦地看着夜芽,“孩子的事情你一直没告诉我,你还打算把孩子藏起来?” “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管不着。”气氛有点尴尬和严肃,夜芽看似真的不想和孟承宇好。 过去孟晚筝一直好奇,她哥为何不娶亲,原来还真的是心里有人。 不仅如此,连孩子都有了,只是她哥似乎是蒙在鼓里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但是眼前,两个人争锋相对,肯定是破坏彼此的关系的。 “哥,你个夜芽好好聊聊,我先带孩子回避一下,要不然让孩子看着你们吵架,多不好啊。” 孟晚筝就这样,从孟承宇手中把思羽抱了过来。 孟承宇信任孟晚筝,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小妹,竟然一转手,就把孩子抱给夜芽。 不仅如此,孟晚筝还顺便吩咐寒鸦,“寒鸦,带夜芽和孩子先走!” 夜芽抱到孩子后,从后方跟着寒鸦离开了这个花园。 “孟晚筝,你站哪一边的?” 孟承宇几乎咬牙切齿,想追上去,但孟晚筝拦住了他,“别追了,你就算追得上,又如何?” “那是你大嫂和侄子!”孟承宇气愤到了极点,差点就要和孟晚筝打起来。 但是晏九司在这里,他一个人打两个,不划算,但是心里又气不过。 “哥,我说你真傻。”孟晚筝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先听我说,再发脾气。” 第63章 谁让你去动那个傻子? “那你赶紧说!”孟承宇现在只想孟晚筝快点说完,他好早点冲出去追赶夜芽母子。 “别急,夜芽现在住在枫林山庄,暂时是不会走远的。” 见他哥终于冷静了一点点,孟晚筝拉着他在附近的石凳子坐下。 “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想,夜芽能把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她还是爱惜这个孩子的,如果她恨你,说不定怀孕的时候一碗落子汤喝下去,从此与你恩断义绝了,哪有今天可爱的思羽对不对?” 孟承宇不吭声,但心里还是认同的。 “现在呢,重点不是你气呼呼地去追赶他们,而是你要让夜芽真心接受你,只要她接受你,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我知道。”孟承宇无奈叹气,“问题是我找过她很多次了,她就是不想见我。” “所以我刚刚才把孩子给她,让他们先离开,现在夜芽不待见你,我得和她一个立场,让她待见我,她不抗拒我了,我才好帮你说话呀。” 说到这,孟晚筝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思羽思羽,就是思念你孟承宇,哥,我猜夜芽心里不是没有你,她只是生气,你得让她出出气才行,这需要策略。” “你有什么好办法?” 孟承宇此时靠近了孟晚筝一点,希望他这个平时有点不按规矩办事妹妹真的可以帮到他才好。 “现在夜芽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王府替王爷看疾,就算她不来,王府和枫林山庄有合作建造工程,你也可以去枫林山庄送个信什么的,找个借口去看看她和孩子,慢慢地让夜芽重新接受你。” 孟承宇觉得有些道理,也想起来了王府建庄园的事宜现在是秦弈风负责,便向晏九司开口,“九司,我给秦世子当手下吧。” “可以。”晏九司没有理由不同意,“只是那孩子,还是让他留在山庄比较安全。” 孟晚筝附和说:“对啊,哥,思羽的存在,暂时不要外传。” “这个我懂。” 孟承宇理智回归后,也知道了之前“逼”夜芽原谅他逼得太紧了,之前去刑部尚书府那么多次都没有看到孩子,想必夜芽也是为了保护孩子。 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他似乎可以更加理解夜芽的心情了。 “在潼城的时候,赵知县被杀的事情,揪出了孟家军中的细作,这事情还得感谢枫林山庄。”孟承宇一直想去拜访夜离尊,“这是个好机会,九司我先走。” 这一次借这个机会去枫林山庄,下次就可以借秦弈风的接洽事宜。 “王爷,孟家有后了,真好。”孟晚筝感慨了一句。 “孟家自然会有后。”接了孟晚筝的话,晏九司注视着她,缓缓道着:“我们也会有后的。” 我们也……这话题似乎有点亲密,孟晚筝捶了他胸膛一下,“我们谈这个还太早。” “本王会等你。” 孟晚筝:“……” 被他说得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便答应他:“好吧。” 孟承宇最近的主心力放在了枫林山庄的事情上,所以军营里的事情,便落在孟晚筝的肩头上。 她在书房里处理了一些军中事务后,一回到怀筝苑,梨花就来报密信,“郡主,宫里有动静。” “什么动静?” “三皇子不知为何会出现静嫔娘娘的宫里,二公主晏心彤则衣着暴露地挥着刀要砍三皇子,嘴里念叨着说三皇子毁了她清白,现在晏心彤被关了起来,三皇子也被皇上禁足了。” 孟晚筝一想这事就不合常理,她那个傻表弟三皇子根本不可能自己出现在静嫔的寝宫,“刑部有介入调查吗?” 梨花摇头,“没有,皇上还下令封口,任何人不的传说这件事,看样子是要冷处理了。” 孟晚筝思绪间,坐在椅子上。 梨花接着说道,“这事显然是想借晏心彤来陷害三皇子,可是对方为什么要陷害三皇子呢?” “把这件事,飞鸽传书告诉上官青石。” 孟晚筝想到,前不久,上官青石才警告过上官容,不可动贤妃他们,现在三皇子被陷害,即使皇上要冷处理,如果此事和上官容无关,那么上官容为了自证清白,至少也要去查到底谁想陷害她。 但是如果是上官容自己想挑战上官青石的警告,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皇后做的,孟晚筝都觉得有必要,先把贤妃母子三人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 翌日夜晚,凤祥宫。 “狗奴才!”上官容将杯子摔在太监贾高立的额头上,杯子落地后四分五裂,“谁让你去动那个傻子?” 贾高立跪在地上,他的额头流了一点血。 他用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声音尖细,“娘娘息怒。” “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本宫不客气!” 上官容高高在上地躺在贵妃椅上,气得胸脯起起伏伏,怒目瞪着贾高立。 “娘娘,奴才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啊。” 贾高立接着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着,爬到了上官容的脚下,用他的脸蹭着上官容的脚踝。 上官容眼角的视线扫了一眼寝室里的宫女,随即,宫女们低下头,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寝室,还把寝室的门给关上了。 此时,上官容的寝殿里,只剩下贾高立和她。 贾高立更加大胆地替上官容脱下鞋子和足衣,将她的裙子缓缓撩高,上官容便神长腿,把脚微微抬起。 “娘娘,让奴才伺候您。” 贾高立抬眼看了一眼上官容,便双手捧住了上官容的小腿,从她的脚尖开始,一路亲上去…… 上官容因为贾高立的“用心伺候”,渐渐沉迷,渐渐少了怒气。 皇后这寝宫,陆敬之悄悄来,又悄悄离开了,他前往玉欢楼。 孟晚筝已经等在这里了,所以很快得到了陆敬之的消息,想陷害三皇子的,是太监贾高立。 “这个死太监,到底想干嘛?” 梨花忍不住骂出口,“那个皇后也是,竟然还可以跟太监搞到一起,难不成是皇上满足不了她?但是,太监没那玩意儿啊?” “咳。”陆敬之听得尴尬,“梨花姑娘,小郡主,那我先回宫里。” “慢着。”孟晚筝交代他,“陆敬之,在宫里,尽量派自己人照顾贤妃,三皇子和三公主。” 陆敬之:“是。” 孟晚筝想来想去,做了一个决定,“梨花,派人把贾高立抓来,一来给皇后警告,二来,这个太监想必知道不少东西,还有,皇后的太监的宫闱之事,让皇上知道。” 梨花领命,“太好了,我这就去办。” 这事情有陆敬之协办会顺利很多,所以梨花和陆敬之一同离开了玉欢楼。 贾高立是个武功高强的太监,如果直接打斗会引起宫里的注意,所以梨花带了小青进宫。 陆敬之先用迷烟让贾高立睡晕过去,尔后小青将贾高立咬伤,导致其中蛇毒,陆敬之便派人将贾高立掳出了皇宫。 这事做完后,梨花就在宫里散布传言,就说皇后和太监在寝宫里行苟且之事。 太监已经被掳走了,皇帝亲自过来上官容的寝室,只看到皇后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与此同时,床上虽然没有别人,但是有太监的衣服,床下,有太监的鞋子。 “上官容!”宴宏基大吼了一声。 上官容才缓缓醒过来,她脑袋还是疼的,因为她也吸入了迷烟,“皇上,你来了?” 宴宏基三两步走到窗前,拿起太监的衣服,直接甩到上官容的脸上,“朕问你,这是什么?” “这……”上官容张了张嘴,心慌得不得了,“皇上,皇上,这不关臣妾的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果然好大的胆子。” 啪! 宴宏基甩了上官容一巴掌,直接把上官容打到了床里侧,“你就这么喜欢太监!” “臣妾没有。”上官容捂着脸,摇着头,“臣妾是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宴宏基哪里听得进上官容的解释,宫里的人都在传这事情,他盯着上官容衣衫不整的模样,双眼一眯,下一刻,他直接扯开了上官容的衣服,看到了她身上有亲昵过后的痕迹。 这些怒火更是被激了起来,“上官容,好一个冤枉!你将朕的脸面置于何地?” 上官容大哭,“皇上,你放过臣妾吧,看在心佳和民煜的份上,臣妾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来人,守住凤祥宫,禁止皇后外出!” 宴宏基愤怒地离开了这里,他现在迫切需要心腹来商量对策,于是很快,丞相赫连通被招进了宫里。 太监贾高立突然失踪,三皇子被皇上禁足,皇后也被皇上禁足,晏心彤得了失心疯,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 这事态的发展,是顺合孟晚筝的计划的,唯独一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是大公主宴心佳一心想着依靠她母后从而嫁给完颜齐,跑去找她父皇说事,宴宏基一气之下,替大公主点了一门婚事,正是刑部尚书宋怀锦,这下宋怀锦有麻烦了,连夜到王府求救。 第64章 去清泉寺吃斋念佛 “王爷,我不能娶大公主,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退掉这婚事?”宋怀锦头疼,看了看晏九司,又看了看夜筳。 在宋怀锦到来之前,晏九司其实刚刚收到了完颜齐的赔款,足足十箱冥币,而完颜齐也是在今晚离开东昊国,回去他的西良国了。 完颜齐拒绝赔偿不说,还用冥币代替,显然就是要诅咒晏九司,这等操作,可想他真的是对晏九司敌意很深。 “宋大人,我倒觉得你不用过于担忧,大公主虽然指婚给你了,但是不见得大公主就一定会听皇上的,据我猜测,她估计会一哭二闹一段时间,你不妨等等看,或许皇上就取消婚约了。” 这是夜筳的看法,很中肯的建议,只是宋怀锦还是不放心,“现在皇上恨极了皇后,可见皇上也是不想见到大公主的,这事悬着我就是担心。” 一直没有出声的晏九司,缓缓道着:“你可以以完颜齐的身份,给大公主去信一封,让她追随完颜齐而去。” “以完颜齐的身份,给大公主写信?” 宋怀锦自言自语一句,顿时就领悟了,“大公主既然喜欢完颜齐,如果完颜齐给她写信说一些不得已离开但又对她爱慕的话,以大公主的性格,很可能就真的私自出宫去找完颜齐了。” “这招绝啊,一石二鸟。”夜筳笑了笑,“不仅可以把宴心佳骗走,她离开皇宫,至少短时间内你就不用娶她,同时又可以给完颜齐找点麻烦,到时再把宴心佳离宫追情郎的事情传开,皇上也不好再让你娶她。” “就这么办。”宋怀锦顿时神清气爽,连眼神都亮了,“多谢王爷和夜大夫,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宋怀锦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夜筳没有并没有立刻走开,他知道晏九司在想孟晚筝抓走贾高立的事情,“王爷要插手吗?” “暗中护着,另外盯着赫连通。”晏九司交代,“赫连通对皇上影响很大,而赫连通的意见背后,牵连更广。” 如今朝廷虽然有分派别,但是不得不承认,赫连通的权力,跟把持超纲无异。 与晏九司一样关注赫连通的,还有孟晚筝。 当孟晚筝收到皇帝再次召见赫连通的消息时,孟晚筝亲自潜入宫里。 她提前一步伏在御书房的屋顶上,利用锋利的六角星镖轻轻划割瓦片,能更好地听到书房里的对话。 “微臣见过皇上。”赫连通不急不慢地行礼。 “行了行了!”宴宏基急躁又不耐烦,“你上次说派人去查贾高立,可有什么结果?” 赫连通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子,“回皇上,这贾高立的失踪,很大可能是被人带走的,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离开而制造掩人耳目的诡计。” 宴宏基:“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这个微臣不知。”赫连通摇了摇头,“皇上,若想堵住悠悠众口,这个贾高立不妨就说他患疾而亡。” 赫连通一向提倡维护帝皇的颜面,自然不会公开太监和皇后的混账事,现在贾高立突然失踪,皇后被禁足,难以堵住绯言绯语。 “哼,如果她不是西良的长公主,朕将她碎尸万段!”上官容是西良国的人,宴宏基不能随便杀她。 “皇后她出身西良,西良可是个野蛮的国家,哪有什么礼义廉耻,为了避免两国战事,皇上,你受苦了。” 赫连通这话说得宴宏基心里舒服了一点,“朕真是后悔,倘若当初让雪芝当皇后,那该多好啊!” 世人皆知,纳兰雪芝当将军夫人,可是口碑极好的。 宴宏基把上官容和纳兰雪芝一对比,更加遗憾当初草率把纳兰雪芝赐给了孟百昌,甚至有种便宜了孟百昌的感觉。 赫连通没有及时回应,但他看到了宴宏基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心,对上官容是愤怒,而对纳兰雪芝是不甘心。 “微臣认为,皇上是天龙之子,是世上最尊贵的王者,不管皇上做什么决定,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宴宏基听罢,顿时转头看着赫连通,不得不说,这个赫连通十分会察颜观色,说的话,句句都说到了宴宏基的心里去,“丞相,有什么好建议?” 赫连通心里暗暗一喜,但脸上坦然回答:“皇上,任何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这要看皇上想要什么,又愿意舍弃什么?” “朕……”宴宏基双眼微眯,这过程他停顿了很久,想必在权衡利弊,最终说了两个字:“要她!” 不必明说,这个“她”,便是指纳兰雪芝。 赫连通把早就想好的计谋献给宴宏基,“皇上,三皇子智力堪忧,最近又惹了非议之事,不如让贤妃母子前往清泉寺吃斋念佛,顺道让将军夫人随行陪伴,并开解他们的心结。” 三皇子智力低下,总是容易被人利用生事,让贤妃带他去吃斋念佛,请求神灵保佑,这完全是好事。 而让将军夫人随行陪伴,从而开解贤妃和三皇子的心结,这也是人人称颂的菩萨心肠。 这是世人看到的一举两得的好事情,而在赫连通的计谋里,实质是让纳兰雪芝无形中入了空门,渐渐地褪去纳兰雪芝的尘世身份。 只要纳兰雪芝断绝尘世姻缘,他日还俗,就又是一个新的身份,至少不再是将军夫人,到时宴宏基想要给她什么身份,就自由得多了! “妙计!”宴宏基大加赞赏,激动又急迫地命令:“丞相真是朕的得力助手,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是,皇上。”赫连通低头谢礼,眼里藏了得意的锋芒。 孟晚筝悄然离开御书房屋顶后,并没有即刻出宫,而是避开了守卫,进了贤妃的宫殿。 皇帝鉴于三皇子智力低下,一直让他跟随贤妃生活,现在被禁足了,也是被禁足在贤妃的宫里面。 孟晚筝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三皇子坐在桌子边吃饭,还吃得满桌子都是饭粒,贤妃娘娘时不时替他擦嘴巴,时不时跟他说:“慢点吃。” 三皇子偶尔对着贤妃傻笑,样子傻气又有点可爱,真是可惜了一张好看的脸。 贤妃娘娘是亲自伺候三皇子吃饭的,屋里头也没有其他宫女在,孟晚筝便从窗户跃了进去,并及时示意贤妃和三皇子安静。 “漂亮姐……”三皇子刚开口,贤妃就捂住他的嘴巴,看着他摇头。 这会儿三皇子倒是看得懂了,并没有再说话。 孟晚筝已经走过来,贤妃才放下手,小声谨慎询问:“晚筝,你是悄悄来的?” “嗯。”孟晚筝点头,“表姑,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看孟晚筝认真有有点严肃的表情,贤妃大概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便让三皇子自己先吃饭,然后带着孟晚筝进了寝室。 三皇子只看了一眼她们两个人进了内室,他自己继续在桌子上吃菜肴。 内室里,两个人坐在床边,孟晚筝先问贤妃的心意,“表姑,表弟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是怎么打算的?如果你不能一直在他身边,那他怎么办?” 这话一下就扎到了贤妃的内心,她沉重地叹气,“我也不知道,我在宫里也没什么人可以依靠,洵儿虽然智力低下,但是总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既痛心又无奈,每次他被人陷害,我都担心得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表姑可有想过带着表弟离开皇宫?” “什么?”贤妃一惊,但对上孟晚筝坚定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听错,“晚筝,我是想,但是走不了啊,皇上岂会让我们离开皇宫?” 孟晚筝轻拍了贤妃的手背,安慰道:“表姑,宫里确实不安全,表弟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再说,如果我没估错,皇上很快就会下令,送你和表弟去清泉寺吃斋念佛。” 贤妃听得震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孟晚筝暂时不可能把皇上只是利用贤妃母子作为借口的事情告诉她,“表姑,等你和表弟到了清泉寺,我会派人保护你们,到时再想办法让你们离开清泉寺。” 贤妃呆坐了一会儿,才点着头,“也好,不管皇上是什么打算,左右他也不会在乎我和洵儿,离开这里也好。”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孟晚筝才走出寝室。 她看到没有贤妃伺候的晏民洵用手掌心擦嘴巴,整个手都油油的,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表弟会自己吃饭,很棒哦。” 晏民洵顿时裂开嘴笑,“我真的棒吗?” “如果你不把我来过这里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就更棒了,你做得到吗?” “要拉钩吗?”晏民洵一脸天真,又一脸期待。 “当然要。”孟晚筝伸出手,和晏民洵的大油手拉钩,“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嘘——”晏民洵做了一很夸张的嘘声手势,小声说着:“我喜欢拉钩,秘密。” 孟晚筝会心一笑,“对,秘密。” 从皇宫里出来,孟晚筝心情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地朝着灏南王府去。 第65章 你这话只能对本王说 她从常安街走到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敲大门,而是直接翻墙而入。 晏九司收到消息,便朝着她的来向走过来。 这时节正逢入冬,晏九司看到孟晚筝穿得有些单薄,快步到了她跟前,第一时间牵起她的手,“这么冷?” 接着又抚住她脸颊,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先进屋。” 进的是晏九司的寝室。 他吩咐下人点暖炉,又叫人去厨房做热食,孟晚筝有些好笑,“现在又不是大深冬,我只是一路吹了点风而已,暖炉就不必要了吧?” “等你身子暖和了再撤掉。”晏九司一边说着,还用自己的大手掌将她的手捂热。 孟晚筝抿唇浅笑,看着他道:“我身体也冷。” 专心捂手的晏九司突然一愣,那风光霁月的俊脸划过一丝被调戏的难为情,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然后将孟晚筝紧紧抱在怀里。 孟晚筝双手揽着他的后腰,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此时在他的怀抱里,孟晚筝那颗烦躁的心,逐渐地安稳下来。 晏九司没有说话,但他能感觉到,此时孟晚筝应该是有心事了,他便安静地抱着她,直到她愿意松开他为止。 良久过后,孟晚筝耳灵,听到了寝室外有脚步声,她才缓缓松开晏九司,“是厨房送吃的来吗?” “嗯,要现在用膳吗?” 如果她还不想吃,晏九司就会让人晚点送过来。 但是孟晚筝今天还没有吃晚膳,还是点了头,“我先吃吧,饿死事大。” 孟晚筝吃东西的时候,并不习惯晏九司看着她,晏九司只好拿了一本书到一边去看。 当然,孟晚筝在他的房间里,其实他是看不进书的,但是还是假装了一下,就是那书页直到孟晚筝吃完了都没有被翻阅过。 “很热了。”吃了热热的菜肴,屋里头又摆了暖炉,孟晚筝感觉皮肤热得有点黏糊。 “沐浴更衣,可好?” 晏九司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听着舒服。 孟晚筝刚刚也没想过要在这里沐浴,“不了吧,要是再折腾,就太晚了。” 晏九司很想说“晚点没关系,可以在府上留宿”,但一想到这对她的闺誉不好,还是作罢,只拿了帕子替她额头擦拭了一点汗液。 孟晚筝:“王爷。” 晏九司:“嗯。” 孟晚筝叫了他一声,就沉默了。 晏九司将帕子放下,又将她两鬓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有什么想跟本王说,本王洗耳恭听?” “宴宏基想跟我爹抢我娘。” 简单的一句话,隐含了惊涛骇浪的事情。 宴宏基是皇帝,皇帝要跟统领百万孟家军的孟百昌抢已经身为将军夫人的纳兰雪芝,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明争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得暗抢,这个暗抢,又会生出多少事、牵连多少人? 孟百昌和纳兰雪芝在东昊国可以说是夫妻中的典范了,若想拆散,无疑就要毁掉孟家。 晏九司顿了顿,才知道孟晚筝这一路是为这事愁,“别担心,他抢不到。” “我不会让他奸计得逞的!” 孟晚筝眼神很笃定,也很决绝,还仿佛隐藏了一丝悲伤。 她的这种眼神,让晏九司有点熟悉,也有点心疼,“筝儿,整个王府,都是你的支撑。” 晏九司发现此时孟晚筝的身体有些紧绷,便将她搂紧,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逐渐地让她放松下来。 确实,孟晚筝在御书房听到宴宏基和赫连通的对话后,她是非常气愤的,只是当时要隐藏自己不被发现,又要秘密去见贤妃,孟晚筝才把自己的愤怒压抑了下来。 这一世,她越查就越发现,孟家军被陷害只是很表面的一件事情,想不到背后还有很多龌龊的诡计。 这会儿到了晏九司这里,身处信任和安全的环境,孟晚筝才让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我爹对宴宏基非常忠心,这事情还不能让我爹娘知道,要秘密反抗。” “好。”晏九司自然答应她。 接下来孟晚筝把在御书房听到的内容,复述给晏九司知道。 “我的计划是,到时先把表姑和表弟从清泉寺带走,我娘自然就没必要继续留在清泉寺,现在我担心的是,表姐一个人留在宫里也不是办法。” 贤妃作为晏民洵和晏心蕊的生母,就算要离开,肯定也是放不下晏心蕊的,所以孟晚筝肯定也要把晏心蕊安全带离皇宫。 “三公主女儿身不宜出宫,若要找一个理由,婚嫁是比较合适的。” 晏九司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晏心蕊要离开皇宫,出嫁是既安全又合情合理。 “表姐现在还没有被指婚,那我得进宫问问她喜欢谁。”孟晚筝这会儿一手托着腮,“找到人选还得宴宏基点头指婚。” “筝儿,本王相信,若有合适的人选,小计略施,皇帝也有不得不点头的时候。” “对哦!”孟晚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我怎么没想到呢?” 见晏九司嘴角微扬,孟晚筝睨了他一眼,“我一定是跟你在一起然后变笨了。” “不行,我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能看到你。” 孟晚筝说着就站起来,她要回将军府去,晏九司有些无语,“这就要走了?” “对啊,要不然看着你我没法思考。” “本王能把你这话当成嘉奖吗?”晏九司牵着她的手,随她走出寝室。 他决定送她回将军府,这至少还能相处一段路程,让别离来得迟一点。 接过晏九司的随口一问,孟晚筝当即回答他:“可以,就是对你的嘉奖,谁让你总是让我心乱如麻。” 晏九司看了她一眼,心里溢满了甜甜的满足,“筝儿,你这话只能对本王说。” 要是让其他男人听了去,想必轻易就撩动了他人的心。 她本身是个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姑娘,再加上那些让人听了就会心思撩动的话语,可想没什么男人可以招架得住。 “呵呵,目前只对你说。对了,你心中可有人选,万一表姐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可以提供几个人给她选。” “裴至平,宋怀锦,秦弈风。”晏九司给出了三个人选,“他们的家世和官职,配得上三公主。” “那等我先问过表姐的心意,然后再找他们谈谈。”孟晚筝和晏九司一路闲聊。 夜色漆黑,夜风微凉,好在他们坐在马车里并不会感到冷。 “我到了,你回去吧。” 看着晏九司点头,孟晚筝翻墙进了怀筝苑,尔后晏九司才悄然离开。 替三公主晏心蕊找对象的事情一般会拖上一段时间,为了节省时间,孟晚筝第二天就进宫了。 这次孟晚筝是有理由的:日子太无聊,进宫找表姐玩玩。 贤妃宫殿有个好处就是,宫女太监都很少,孟晚筝进了晏心蕊的闺房,都不用担心外头有嚼舌根的人偷听。 晏心蕊一向乖巧,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亲自替孟晚筝倒了茶水,“晚筝,谢谢你来看我。” 孟晚筝把晏心蕊拉坐到一起,直接开门见山,“表姐,其实我想问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喜、喜、喜欢的人?”晏心蕊脸上泛红,说话吞吞吐吐,眼神躲闪,“什么喜欢的人?我母妃,我弟弟……” “等等等等等等!”孟晚筝连忙打断,她已经确定她这个表姐实在是太过于害羞了,“表姐,别急。” 晏心蕊刚刚是被孟晚筝的问题吓到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有些落寞地说着:“晚筝,你可能不知道,母妃在宫里并没有地位,而弟弟又不能自立,我也不受父皇喜爱,我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可是无人求亲,父皇也从未关心,我这情况,喜欢谁都是不可能如愿的。” “总会有人不介意你母妃和弟弟的。”孟晚筝安抚道,“先不管能不能如愿,你只要告诉我,你可有心悦之人?” “这……”晏心蕊对孟晚筝有信任,便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可是不能啊,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孟晚筝问:“谁?” “宋大人。”晏心蕊小声说完,咬了咬下唇,失落又难堪,“你要替我保密,我现在就是每天喊自己死心,不能妄想。” “宋大人是宋怀锦吧?”孟晚筝再次确认,在看到晏心蕊点头后,心安了一点,“好,我知道了。” 宋怀锦前不久才被指婚给了大公主宴心佳,难怪晏心蕊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这宋怀锦也是晏九司推荐的人之一,想必人品不会差,而宴心佳是皇后所出,早就被皇后教歪了。 若让宴心佳嫁给宋怀锦,那还真是浪费了宋怀锦这个大好青年。 “表姐,你很好,不必自我怨责,他日一定会遇到如意郎君的。” 孟晚筝安慰了晏心蕊一阵,出宫后便开始想计策,想着如何促成宋怀锦和晏心蕊的婚事,当然也得先取消他和宴心佳的婚约。 就在此时,宫里传出了一件事,常安街人人得知,宴心佳离宫出走了! 第66章 她和晏九司的私情 玉欢楼,海棠阁。 孟晚筝既是过来看南嘉鱼,也是过来吃东西的。 梨花也从寒鸦那边得到更多的消息,顺道把宴心佳出走的原因详细地告诉了孟晚筝。 “她这离宫出走,走得好啊!”孟晚筝乐见其成,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想不到,宋大人也不想娶宴心佳。” 南嘉鱼给孟晚筝倒了桂花酿,“是啊,宋大人算是送走了宴心佳,但可想,完颜齐很快就会被宴心佳缠住,他倒是活该,竟然给王爷送了十箱冥币。” “什么?”孟晚筝转头看南嘉鱼,而且整个人坐起来,“你刚刚说完颜齐给王爷送了十箱冥币?” “对啊。”南嘉鱼点点头,“完颜齐那家伙不仅躲避赔偿,还用冥币代替,这事情王爷没跟你说?” 见孟晚筝摇头,南嘉鱼就是故意向孟晚筝告完颜齐的状,“他这人真的很讨厌,知错不改,王爷竟然没有跟你说,那王爷还挺考虑你的心情的,你选王爷是对的,幸好没选那个家伙!” 南嘉鱼现在说起完颜齐,就是满眼的嫌弃,若要吐槽他,想必骂个三天三夜也骂不完。 “我知道了。” 孟晚筝再也坐不定了,离开玉欢楼就去找晏九司。 孟晚筝先见到了明镜,便直接问他,“完颜齐送来的十箱冥币,现在在哪里?” 明镜愣了下才解释说,“小郡主,九爷把十箱冥币送给卖香纸铺的老板了,他让香纸铺低价卖出去,这样那些需要的百姓可以花更少的钱得到想要的冥币,而香纸铺也能获得一些收入。” 听到明镜的解说,孟晚筝就知道,晏九司一直都是替百姓着想的,就连处置冥币,也从百姓的角度出发。 “小郡主,我去告诉九爷你来了。”明镜说着,人就急忙走去怀南苑。 孟晚筝没等晏九司出来,自己就走出王府。 她在想,这个完颜齐,真的是太过分了,可是他的过分,却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如果她早几年能够处理好一点,早些让完颜齐死了心,现在是不是会更好? “筝儿。”晏九司快步跟上她,他大概了解孟晚筝已经知道十箱冥币的事情。 孟晚筝停住脚步,回头安静地看着他。 晏九司专注地看到她脸上的一点愁绪,“你不开心?” “有点儿。”孟晚筝不瞒他,“感觉你受到牵连了,王府损失了一些护卫,一些财物,赔偿没收到就算了,还得到十箱冥币诅咒!” 孟晚筝说到“诅咒”两字时,脑海里又想起上辈子晏九司也是被皇权迫害,顿时心里一阵后怕,脸色就发白了! 晏九司很敏锐,及时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不知道你此刻想到什么,让你如此害怕,筝儿,本王会尽我所能,让我们都越来越好,这是本王的承诺。” “刚刚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孟晚筝做了个深呼吸,真的在抱着他的过程中,逐渐安下心来,“现在我好了。” 重新走进王府,一路上,孟晚筝还是问他,“你想怎么处理完颜齐的赔偿问题?” “宋怀锦已经把宴心佳骗去了西良国找完颜齐,这事情正是本王的意思,让宴心佳缠着完颜齐,这就够了。” 晏九司这话不是安慰孟晚筝,而是他真实的想法,“王府损失的护卫,本王会厚待他们的家属,而且本王知道,你既然重用完颜齐管理月窟城,一定是看中他的能耐的,本王与你一样,他既然是有用之人,那在大局面前,就以大局为重吧。” “王爷还挺通透的。” 孟晚筝很欣赏晏九司刚刚的话,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芥蒂了,起先还担心他心里过不去呢。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长廊拐角,晏九司停下来注视她,“本王之所以能通透,主要是因为你。” 孟晚筝抬眸,晏九司便浅笑道:“因为你护着本王,让本王更加心甘情愿地不去惩罚完颜齐,本王比他幸运,他得不到你,这便是他最大的伤。” 孟晚筝:“……” 她突然觉得,晏九司好会说呀! “那好吧。” 这事情暂时算是过去了,孟晚筝想着过后让梨花补贴一点给王府,毕竟完颜齐犯下的错误,繁星宫也得先兜着。 过后,两个人讨论了下晏心蕊的心有所属。 晏九司便把宋怀锦叫来王府,同时告诉她,她可以用宋怀锦这个人,“筝儿,还有一件事,夜芽的全名是宋夜芽,是宋怀锦的妹妹。” 这层关系孟晚筝还真不知道,“夜芽姓宋,这个隐藏的真好,夜离尊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一些小秘密,无伤大雅便不值得一提。” “有道理。” 孟晚筝在半个时辰后,在王府的凉亭里见到了宋怀锦,“宋大人,嫂子的哥哥你好呀!” 宋怀锦一惊:“……” “小郡主你好。”宋怀锦接着又给晏九司行了礼,“王爷。” “坐。”晏九司点头。 凉亭有圆形的石桌子,晏九司和孟晚筝相邻而坐,宋怀锦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他还不知道孟晚筝为何会出现在王爷的府上,可是此时见他们坐得如此靠近,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也不敢明问。 “不知王爷叫微臣过来是所为何事?”他官腔地问一句,肯定不会错。 “是我要见你。”孟晚筝微笑着说道,还亲自给宋怀锦倒茶,“宋大人,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我嫂子的亲哥哥,那这样我们也算亲戚了。” 对突然攀亲戚的孟晚筝,宋怀锦是有些不适应的,小心翼翼地回答:“小郡主,夜芽尚未过门,额……还算不得你嫂子。” “这个我会提醒我哥,让他快点。” 孟晚筝拉完关系,便直接问他,“宋大人,你可喜欢三公主?” “三公主?微臣与她不熟悉,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宋怀锦是个实在的人,“不知小郡主为何这样问?” “三公主晏心蕊,就是贤妃娘娘的女儿,人很温柔,也很善良,如果让你娶她,你可愿意?” 宋怀锦一听,随即看向晏九司,“这可是王爷的意思?” “本王不强人所难。” 晏九司表达了他的看法,“三公主心善,但她需要有一个人护她安全,现在本王和筝儿正在找这样一个人,筝儿已经询问过三公主,她心属于你,现在就看你的意愿如何。” 听到晏九司喊孟晚筝“筝儿”,宋怀锦就意识到,王爷和小郡主的关系非同寻常啊。 意识到这点,宋怀锦顿时领悟过来,这事情对小郡主很重要,“不知能否让微臣见一见三公主再做决定?” “我帮你安排。” 孟晚筝决定,今晚就和宋怀锦潜入宫里见晏心蕊,幸好有个陆敬之在宫里当接应,做事方便多了。 如孟晚筝所猜想的一样,皇帝一方面派人去追离宫出走的宴心佳,一边则下令让贤妃和三皇子前往清泉寺吃斋念佛,为三皇子祈福。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圣旨到了将军府,便是请将军夫人纳兰雪芝陪同贤妃在清泉寺小住几个月。 这道圣旨到的时候,孟晚筝也在。 这个时间点,她爹孟百昌已经回了潼城军营,所以圣旨是她娘亲自接的。 在送圣旨的公公离开后,孟老夫人叹了口气,“这贤妃也是个苦命的人,在宫里不受宠,三皇子又不能自立,还三翻四次遭受陷害,雪芝啊,这会儿就辛苦你了。” 纳兰雪芝把手中的圣旨看了又看,朝孟老夫人温婉一笑,“知道了,婆母。” 孟晚筝有些搞不懂她娘,便跟着去到她娘亲的房间。 纳兰雪芝见孟晚筝跟进来,把圣旨一扔,“是不是觉得娘亲太逆来顺受了?” “娘,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孟晚筝挨着纳兰雪芝坐下。 “当然是不想去。”纳兰雪芝本性还是有些刚硬的,“娘并不是不想陪贤妃,只是这宴宏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的是小住,谁小住是住几个月的?而且还不确切到底几个月,难道让我住几十个月?” 纳兰雪芝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这事情还是赶紧告诉你爹。” “娘,你猜爹知道了会怎样?”孟晚筝很清楚,她爹对宴宏基太忠诚了,肯定想不到宴宏基的计谋。 她这么一问,纳兰雪芝叹了一口气,“那也得告诉你爹,免得到时我突然死了,他都不知道。” “你不会死的,娘,这事情,我会暗中保护你。”孟晚筝只能先让她娘知道这点,“你相信我。” “你这孩子,整天神出鬼没,到处野混。” 纳兰雪芝捏了捏孟晚筝的脸颊,“娘可以相信你能保护我,但是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婚事怎么办啊?我要是去清泉寺吃斋几个月,谁给你张罗对象?” “娘,我的婚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的。” 孟晚筝留给她娘这句话,就赶紧离开了,时机未到,暂时不能透露她和晏九司的私情。 第67章 赤着脚就往外跑 到了夜晚,为了让宋怀锦和晏心蕊单独见一面,孟晚筝和陆敬之一同做了安排,地点就在晏心蕊房前的小院子。 今晚的宋怀锦着黑色夜行衣,扯下蒙面巾后,依然俊朗气概。 晏心蕊是刚刚沐浴完毕,孟晚筝突然就来告诉她,宋怀锦要来看她。 短暂穿戴整齐,简单挽起还有些湿润的头发便出了房间,可以说,她还没有做好见他心理准备,就赶鸭子上架一样地出来见面了。 夜色微凉,皓月当空。 此时晏心蕊站在宋怀锦面前,紧张得不敢抬头看她,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三公主。”宋怀锦向晏心蕊行了君子之礼,他能看得出晏心蕊很拘谨,但想不到她为何会如此紧张。 良久没听到晏心蕊的回应,宋怀锦向她走近两步,“三公主,微臣是刑部尚书宋怀锦,特意来见你。” “啊?”突然受到惊吓的晏心蕊,神情由木讷转变成震惊,继而再转为羞涩,脸颊通红地低下头,小小地“哦”了一声。 宋怀锦:“……”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好笑的愉悦,这三公主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害羞的女子。 看来谈话是需要他来主导了,“三公主,微臣听小郡主说,你心悦微臣?” “我、我……这……我只是……” 晏心蕊被宋怀锦的直接点破心声吓得吞吞吐吐,心口起伏,而且脸色憋得更红了,很是难为情地看向宋怀锦,“宋、宋大人……” “三公主不必紧张,是微臣问话鲁莽了,那微臣后退两步,你看可有好一些?” 宋怀锦说完,人已经后退到离晏心蕊十步之遥的距离。 “我好很多了,宋大人。”晏心蕊松了一口气。 对于宋怀锦的礼仪,她心里满意极了,但也不想他误会,便解释道:“我并不是不愿意站近一些,只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希望你别介意。” 她女儿家家的,总不能说因为站太近心跳加速吧。 “额……”宋怀锦听她如此说话,心里大概也有些底了,“微臣只是想确认,三公主对微臣的看法如何?” 换了方式提问,晏心蕊没那么难为情了,柔声回应他,“宋大人光明磊落,体恤百姓,多年身在刑部任职也没有与王义柱他们同流合污,可见宋大人正气凌然,亦有一颗仁爱之心。” 与其说这是晏心蕊对宋怀锦的看法,不如说是她对他极大的褒奖和欣赏。 晏心蕊见宋怀锦看着她不出声,便又低下头,拿不准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其实,宋怀锦在回想晏心蕊说的每一句话,良久才轻笑出声,“微臣能得到三公主如此高的评价,也是微臣的荣幸,夜色已晚,三公主早些歇息,微臣就不再打扰了。” “这么快要走了?”晏心蕊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矜持,又有些懊恼补充道,“是有些晚了。” 简单的对话里,宋怀锦粗略地看出晏心蕊确实对他有意,也看到了她性情的温柔,“嗯,三公主再见。” 晏心蕊抿唇,露了一丝笑容,“好,再见。” 两个人非常礼貌地告别,而躲在不远处屋顶偷听的孟晚筝反而有些着急。 她跟旁边的陆敬之说,“他们这就聊完了,是不是太快了一些,好像没说啥呀?” “小郡主,三公主太害羞了,他们又不熟悉,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么,而且,我们这样偷听,是不是不太好?”陆敬之是被孟晚筝拉来这屋顶的。 此时宋怀锦正在屋顶上飞行,朝他们这方向而来,孟晚筝拍拍陆敬之,“后续再说,我们先出宫。” 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路线,孟晚筝和宋怀锦顺利离开了皇宫。 当他们到了安全、宁静的常安街上,孟晚筝迫不及待问他,“宋大人,你心里可有什么决定?” “小郡主,三公主她……”宋怀锦顿了顿,目光笃定,“微臣愿意娶她。” “你确定?要真心哦,到时娶了她就要对她好,虽然我希望你们在一起,毕竟表姐喜欢你。可是我也不想你口是心非,没有真心的话最终还是会害了表姐。” 对于孟晚筝的强调,宋怀锦点点头,“微臣真心愿意,虽然对三公主的了解和接触甚少,但这眼缘和内心的感觉,微臣认为合适。” “我回头再跟表姐聊一聊,确定你们都愿意,这事就成了。” 孟晚筝和宋怀锦分别后,自己回将军府。 让她意外的是,在距离将军府一条街的距离时,一群黑衣人冲出来围住她。 “杀死孟晚筝,奖金一千两!” 一名黑衣人说完,其余的人都向着孟晚筝挥刀砍过来,孟晚筝轻盈地飞身而起,躲过了群攻。 这群黑衣人当中,有三个武功很高,孟晚筝几次想脱身,都被他们追上,而且他们竟然能躲过她的细银针! 孟晚筝从屋顶飞回地面,“你们什么人?想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三名高手形成三足鼎立,围住孟晚筝。 在他们看来,孟晚筝武功虽高,但是无法同时对抗他们三个,其中一人便得意道:“哼,胆敢掳走贾大人,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贾大人?谁啊?”别怪孟晚筝,她真的一时想不起来哪个大人是姓贾的。 黑衣人剑指孟晚筝,“就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贾大人,你对贾大人做了什么,别以为假装不知道就能逃过一劫!” 我勒个去,原来是贾高立那个太监,孟晚筝心里无限鄙视,“你们是贾高立的人?他都失踪了,你们还替他卖命?” “杀!” 黑衣人执着于杀孟晚筝,当他们一哄而上时,就有暗箭飞过来,全射中他们举刀的手,瞬间,锵锵锵的刀剑落地声在黑夜里响起。 孟晚筝摸了摸鼻子,一副早料到他们会如此的模样,“你们投靠贾高立那个太监,不如投靠我。” 梨花带着一群暗卫出现了,“郡主,怎么处置他们?” 孟晚筝扫了他们一眼,那三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此时被暗卫的长剑顶着喉咙,他们不敢乱动,但难得眼里竟然没有恐惧。 “能知道贾高立在我手中,看来贾高立背后还有人,先将他们押去小楼赌坊的地下室关着,继续追查他背后的关系。” 清晨时,晏九司知道了孟晚筝抓了一批想袭击她的黑衣人,便急匆匆地赶来将军府。 为了掩人耳目,晏九司翻了怀筝苑的墙,他来到的时候,孟晚筝还没睡醒。 “王爷,郡主才睡下一个时辰,估摸还得再睡一个时辰才会醒。” 梨花解释完,晏九司点头,“本王进去等她醒。” 整个怀筝苑布满了暗卫,孟晚筝睡觉十分安稳,加上确实困顿,就算晏九司坐在她床边,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晏九司便安静地看着她睡觉,知道她没有受伤,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晏九司不知道的是,此时睡得深沉的孟晚筝,正在她的梦境里,和他对峙。 梦回上辈子…… 悄悄进宫当了宫女的孟晚筝,名字叫春桃,为了接近皇后,刻意给皇后身边的红人贾高立送了财宝。 贾高立很开心,便先让孟晚筝留在凤祥宫当差,主要服从贾高立的安排。 刚开始,贾高立为了试探孟晚筝的忠心,让孟晚筝做了很多苦差事,包括替贾高立洗衣服等等,大冬天的,孟晚筝的双手都长了很多冻疮。 那时候孟晚筝进宫几天后,晏九司才发现她不在王府,他自然是十分气愤的,知道她在宫里受苦,但是也没有立刻将她拽出宫。 在晏九司看来,他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孟晚筝的决心很大,就算在宫里被打了,被骂了,整个人被泡冰水了,依旧不吭声,晏九司忍无可忍直接将她打晕带回了王府。 孟晚筝的梦境,就从她在笙竹苑醒来后开始。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笙竹苑的床榻上时,猛然起来,赤着脚就往外跑。 “孟姑娘,你去哪里?”银灯见状,一路追着孟晚筝跑。 孟晚筝非常生气,一路狂奔到了怀南苑的书房,使劲地拍着晏九司书房的门,“晏九司,你这个大混蛋,你给我出来,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带我来这里?” 晏九司倏然从里面打开了门,脸色严峻地盯着孟晚筝,可见他也很生气。 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 孟晚筝双眼通红,但是没有眼泪。 此时看到了晏九司,她伸手把门外护卫的剑拔出来,指着晏九司,护卫想行动,被晏九司的眼神制止。 孟晚筝咬牙愤慨,“我在宫里已经取得贾高立的信任,他说了我明天就可以去伺候皇后,我很快就可以查到皇后和丞相的事情,很快就可以查到他们的罪证,都是你,是你坏了我计划!我所有的苦都白受了!” “很快查到皇后和丞相,就凭你?”晏九司说话向来缓慢,可是却杀伤力很强,因为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不信任。 这让孟晚筝更加抓狂,于是不管不顾地,长剑就刺向晏九司! 第68章 我并不想你死 剑尖刺入晏九司的腹部,鲜红的血迅速染红了他雪白的锦袍! “啊!”孟晚筝被吓到了,双手颤抖地松开了剑柄,整个人呆愣而惊恐,“我……” 过去的孟晚筝是个没多少力气的大家闺秀,不曾拿过刀剑,更加不曾伤过他人。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剑真的刺伤了晏九司,这个在将军府被血洗的那个晚上救了她的人。 她太想报仇了! 想为孟家报仇,想替孟家军伸冤,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看不到晏九司阻止她行动背后的用意。 “快请大夫来!”明镜立刻派护卫去找大夫,剩下的护卫们则拔剑齐齐指着孟晚筝。 惊吓过后的孟晚筝,呆呆地看着晏九司自己把剑拔了出来,用手掌捂着腹部,那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流到了地上。 “送她回去笙竹苑,不得外出。” 明显地,晏九司脸色不对劲了,他的嗓音有些隐忍难受,他真的伤的不轻。 明镜把晏九司扶进了书房内室,而孟晚筝被护卫监视着回到了笙竹苑。 之前会围着孟晚筝伺候的银灯,也去怀南苑帮忙了。 异常安静的笙竹苑,孟晚筝一个人呆坐在屋里一动不动,从早上到晚上。 三更时,房门从外面推开,一脸愁云的银灯端了食盒进来。 她接着把食物打开放在桌子上,跟孟晚筝说了一句,“这是膳食,快吃吧。” 不等孟晚筝回看她,银灯就已经转身往外走,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孟晚筝连忙喊住她,“王爷、他怎么样?” 银灯已经走到门口处了,听到问话才停住脚步。 “孟姑娘,我的大小姐啊。”银灯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朝着孟晚筝走来,“早上王爷昏迷了,血流了很久才止住。他刚刚才醒过来,结果一醒过来,就让我给你送吃的,你问我他怎么样,用大夫的话就是‘捡回一条命’。” 从银灯气呼呼的话里,孟晚筝知道了自己差点杀了晏九司。 晏九司不曾伤害过她,甚至,对她只有保护和照料,她这是恩将仇报! 想到这,孟晚筝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悔恨不已,悲伤成河…… 不多时,明镜来了,他看孟晚筝时也没有好脸色,“九爷说,你吃完东西就过去见他。” “我现在就去。”孟晚筝小声应答,她根本没胃口吃饭。 “九爷命令,你吃完才能去!”明镜不耐烦,“如果你确定不吃,我就走了,那你也不必去见他。” 这命令是晏九司的风格,孟晚筝还是想去看看他,便快速扒了半碗百米饭,“我饱了,让我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明镜没好气,“孟晚筝,你要知道,九爷不欠你什么,你不知恩没关系,可是别当九爷是仇人。” 九爷不欠你什么! 你不知恩没关系! 别当九爷是仇人! 明镜的每一句话,扎得孟晚筝心里生疼,原来其他人也是认定她恩将仇报了。 到了书房内室,晏九司让明镜出去,并且把门关上。 孟晚筝无暇顾及这内室的构造摆设,眼睛只注视着躺在休息榻上的晏九司。 他腹部缠了厚厚的绷带,而且绷带上还有部分被血染红了,格外刺目,也让孟晚筝心里不由自主地揪紧。 他的脸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同样在看着她,缓缓道了两个字:“坐下。” 孟晚筝搬来一张凳子,在距离晏九司几步之遥的地方坐下,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我……对不起。” “如果本王真的死了,你会如何?” 晏九司这问题让孟晚筝有些措不及防,她顿时睁大眼睛,“这,我并不想你死!”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死。”孟晚筝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呵。”晏九司反而轻笑出声,但显然他不能笑得太大力,“每个人都会死,只是,要看死得值不值得,死的时候,是否还有很多遗憾,是否不枉此生。”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寿终正寝。”孟晚筝有些悲戚,“如同我的家人,死不瞑目。” 晏九司没有即刻接她的话语,安静地了看着她,直到孟晚筝的呼吸慢慢地缓下来,确定她没有再停留在刚刚的气愤里。 他才开口说道,“本王知道,你爱护你的家人,你让自己的肩膀,背负起了整个家族和整支孟家军所有的使命,这么沉重,本王想问你,累不累?还有,你感觉自己背得起吗?” 孟晚筝的的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藏不住地汩汩流下来,她掩目拭泪,声音哽咽。 她累吗?非常累! 尤其是知道了自己无能为力,但还要死撑着! 她不停地顺从贾高立,讨好宫里的老人,她没有武功,也没有大量的钱财,她一己之力无法撼动整个朝廷背后的黑势力! “孟晚筝,孟家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但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孟晚筝脑海里回旋着晏九司的这句话,不是她的错,所以她没必要活得这么累是吗? “可是,我想报仇!”她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想报仇自然也没有错,但是,本王希望你,在你报仇之前,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倘若仇还没报,命就丢了,这只会是个笑话,懂?” 晏九司低沉的嗓音,淳淳地流进孟晚筝的心里,仿佛在她悲伤的心海里,注入了一股暖流。 与他专注的长眸对视,孟晚筝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真心提醒,自己低下头回应,“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晏九司追问。 孟晚筝:“……” 她心里咯噔了下,这晏九司要她重复,有点像老师教育学生。 鉴于自己伤了他,孟晚筝还是如他意,把重点部分复述给他听,“我真的记住了。”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不报仇,但是报仇,并不是简单地去把你认为有罪的人,找到他们的罪证就完事了,在事情不明朗之前,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本王。” 这个晚上,晏九司跟孟晚筝说了很多话。 甚至这些话,在孟晚筝重生一世之后,给了她很多的指引。 *** “筝儿,醒醒?” 脑袋昏昏沉沉的孟晚筝,睡得十分疲倦,最终她是被晏九司叫醒的。 当她慢慢睁开眼睛,晏九司的脸庞就出现在她的上方,“王爷?” “是不是做噩梦了?”晏九司有些担忧地问道,用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 刚刚孟晚筝睡着的时候,闭着眼睛都情绪激动,过后又不停地在流泪,看着非常悲伤,晏九司喊了她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 缓和了一下,孟晚筝完全回过神来了,原来她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 其实这么十年里,她偶尔也会做梦,常常梦见的,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曾经的经历和记忆太过深刻,深刻到刻在了脑海里,仿佛就像一个警钟,时常提醒着她过去发生了什么,让她谨小慎微,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精神回炉后,孟晚筝坐起来,不说话就一把抱住了晏九司,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绕着他的颈部。 晏九司:“……” 此时的内心:一边担心她,一边享受甜蜜的拥抱。 “等你想说再说吧。”晏九司轻轻抚着她的背。 孟晚筝人还在榻上,自然只穿了薄薄的寝衣,晏九司抚了她的背部一会儿就不敢再乱动了,因为孟晚筝身上的这件里衣有些松垮,很容易就会掉落肩头。 坐在床榻上,偎依在晏九司的怀抱里,他还替自己抚背,孟晚筝其实感觉很好,她喜欢他的大手掌。 那么晏九司突然不抚背了,孟晚筝直接说:“王爷,摸背,像刚才那样。” 晏九司垂眸,轻咳了一声,解释道,“筝儿,你这衣裳……不适合抚背,会掉下来。” “掉就掉啊,掉了再拉起来就好了。”孟晚筝不以为然,“快点,我要摸背。” 晏九司眉宇有些为难:“……” 他们还不是夫妻,两个人在榻上相拥,衣裳单薄,这样很容易擦枪走火,难道她是因为年纪小不懂得?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晏九司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真的是招架不住孟晚筝的随意撩拨,当然,孟晚筝她自己不认为是撩拨罢了。 “好。”晏九司最终还是答应孟晚筝,只是这个过程,他是甜蜜地负担着。 “王爷?” “嗯。” “你什么来的?”孟晚筝此时才想起来问他这个问题。 她猜到自己睡觉的时候应该是有些失控了,否则醒来的时候也不会遇到他正在为自己擦眼泪。 “一个半时辰之前。” 头顶传来晏九司轻缓的声音,孟晚筝又有些忐忑,“那我做梦的时候,我有说什么吗?” “你说了。”晏九司此时轻吻了她的头发,“你说‘我并不想你死’。” “你把你听到的都说给我听。” 孟晚筝猛然从他怀抱里坐起来,有些着急,她想确认晏九司到底听到了什么,可是晏九司什么都没说,陡然低头,吻住她。 第69章 求姻缘,我要做些什么? 小小的一场气息交融,缱绻缠绵,让孟晚筝忘记了刚刚的着急,也让晏九司意识到自己又在“自虐”。 为了刹住心念之火,他将孟晚筝的衣服拉好一些,沉了沉声道:“现在到了午时,起来用膳,本王到外面等你。” 然后几乎火速出了孟晚筝的闺房,留孟晚筝一个人磨蹭地起床换衣裳。 这时间里,她也想明白了,不管她做梦说过什么,在晏九司看来只会是个梦。 而他吻了自己,似乎在告诉她,梦里她说过什么都不重要,她似乎太过紧张兮兮了。 如此,孟晚筝便安心了,也不再追问晏九司。 孟晚筝换好衣裳,洗漱完毕后,为了可以和晏九司一起用膳,两个人便来到了玉欢楼海棠阁。 梨花把南嘉鱼也叫了过来之后,便开始向孟晚筝汇报最新得到的消息。 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两日后,贤妃和三皇子就会启程前往清泉寺,而就在今天,清泉寺刚刚换了住持方丈,原来是幻元方丈,现在变成了绝尘大师。 梨花也讲了打探到的小道消息,“这个绝尘大师,现在已经高龄九十了,本来好好的在清泉寺养老,谁知道一道圣旨过去,就让他当了住持,据说他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原来的幻元方丈今年贵庚?”孟晚筝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 “幻元方丈四十多岁,正值鼎盛之年。” 梨花说完,顿时意识到,“难道是为了避嫌?可是去住的可是贤妃娘娘,谁敢动贤妃?” “幻元方丈年四十三,曾经来过一次玉欢楼,而且是化名而来的,玉欢楼的隐秘录了,记载了他那天叫了陪酒姑娘,喝过酒后,他还去了春香楼,直到第二天才离开。” 南嘉鱼把自己知道的也说了出来,“而关于高龄九十的绝尘大师,这个人不简单,虽然他是没什么名气的绝尘大师,可是鲜少人知道他另一个身份,他曾经是北岄国的将军。” “北岄国的将军?”晏九司有些兴致,当即问道,“难道是被北岄皇帝陷害致死的北岄国名将魏洲?” “王爷,正是此人。”南嘉鱼肯定回答,“只是过去几十年了,没多少人记得魏洲,更加少人知道他化了名,藏在清泉寺。” “现在皇帝把他叫出来当住持,到底用意何在?”孟晚筝当下有了决定,“梨花,飞鸽传书给白宁霜,让她彻查魏洲这个人。” “是。”梨花应道。 与此同时,明镜十分好奇,“那个小郡主,白宁霜,可是北岄国国内冰雪堡的堡主?” “对啊。”孟晚筝点头,“怎么,你认识她?” 明镜讪讪然,“我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我。” “呵呵,想认识,以后有的是机会。”孟晚筝笑过之后,便看向一直默默吃菜的晏九司,“王爷,我打算等会儿去一趟清泉寺。” 这清泉寺是京城的唯一一座寺庙,非常有意思的是,还分庵堂以及和尚堂,想要出家的男子和女子都可以前往,只是分开住而已。 从京城出发,快马加鞭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也因为距离近,常年香火鼎盛,香火大部分来自京城的百姓。 “好,本王随你去。”神秘的清泉寺,晏九司也想去看看。 孟晚筝有所顾忌,“你去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反而对你不利?”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孟晚筝都知道,宴宏基盯着晏九司盯得很紧,稍有一点差错,晏九司就会遇到刺杀袭击。 晏九司还没来得及回答孟晚筝,南嘉鱼倒是揶揄她,“筝郡主,你不是说你要保护王爷吗?” 晏九司听罢,顿时剑眉微挑,惊喜地看向孟晚筝,仿佛用眼神问她:真的?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荣耀,虽然他不需要孟晚筝的保护,他惊喜的是她的这份用心。 被晏九司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孟晚筝拍了一下南嘉鱼的手背,当着晏九司的面揶揄她,孟晚筝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南嘉鱼只顾着呵呵地笑个不停。 孟晚筝还是应了晏九司,“是,我保护你!” 晏九司心里愉悦,“本王荣幸之至。” 午膳后,一行人便策马前往清泉寺,到了之后,又花了不少香火钱,得到了进庙堂拜佛的机会。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拜完佛便陆续离开。 寺庙里接待的小僧见孟晚筝和晏九司衣着光鲜,想必是富贵人家,便向他们走过来,“两位施主,面生贵相,想必是生于贵族人家,衣食无忧,实乃上天贵命啊。” 孟晚筝听了非常高兴,只是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装高兴。 她兴致勃勃和小僧说道,“我真的是面生贵相吗?可是我一直等不到人上门求亲,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能替我算姻缘吗?” “怎么会?”小僧十分意外,接着有靠近孟晚筝一步,“施主国色天香,温声细语,身形姣好,可见是个桃花运极其旺盛的女子,追求你的人如同那漫天飞絮,数都数不过来。” “哎。”孟晚筝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会是我命里克夫啊,别人算到这个,就不敢上门来了。” 小僧一噎,不由得看向孟晚筝旁边的晏九司,“难道这位不是你的良人?” 显然,小僧想知道晏九司的身份。 孟晚筝拉过晏九司的手臂,十分亲昵的样子,“这是我嫡母生的孩子,是我大哥,没法当良人。” 突然变成孟晚筝大哥的晏九司:“……” 不得不轻点了头,认真解释道:“今日前来清泉寺,就是为小妹求得姻缘。”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小僧叹了口气,“清泉寺向来都是为民造福的,两位请随我来。” 这小僧说完后,转身带路。 孟晚筝和晏九司互看了一眼,眼中皆有疑惑,但他们都跟上了小僧的步伐。 走过长长的寺庙长廊,经过了两个关着大门的画堂,到了清泉寺的一处山边平地。 这出平地是泥地,不远处有一颗杏树,杏树下有石桌石凳,而再往前走,便是悬崖。 只要不靠近悬崖边,在这里可以看到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还有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峰,山峰上还有白色的雾霭缭绕。 “小师傅,这里真漂亮啊。”孟晚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走到石凳子坐下,“求姻缘,我要做些什么?” 孟晚筝选了一张最靠近悬崖的凳子,小僧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窃喜。 “施主方才说,无人上门求亲,这于你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或许命中带煞,我认为需要做法驱除,然后再向月老求取一条姻缘线放到你身上,只是这作法,可能需要你的兄长先回避。” 小僧说完双手合十,非常恭敬。 “胡说八道,小妹,走!”晏九司显然是不同意这小僧的说辞的,一听就是想把他骗走,然后好对孟晚筝下手。 “大哥,我不能走。” 孟晚筝这声大哥,喊得晏九司心里堵得慌,有气也出不来,拿她无可奈何。 “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再不求姻缘我就嫁不出去了,小师傅让你回避,你就回避嘛。”孟晚筝接着转头问小僧,“对了,我大哥去哪回避好,这里好像没房间给他呆着。” “有地方回避的。”小僧很娴熟地指了指晏九司右后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虚掩的木门,“屋里有茶水,施主可先在里面坐等半柱香的时间。” 晏九司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孟晚筝,他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孟晚筝的安危。 他和孟晚筝都心知肚明,这个小僧,不仅仅是个小僧。 “大哥,快进去吧。”孟晚筝仍然一副无害的模样,朝着晏九司挥手,示意他快点进屋。 “行吧,那我办柱香后出来。”晏九司是忍着内心的动荡,才平稳地说出了这句话。 小僧看着晏九司进了屋子之后,才在孟晚筝的对面坐下来,“施主,命中带煞,煞气可以从手指排除,请把你的手放在桌子上。” “哦。”孟晚筝十分听话,手心向上,整支手臂就放在石桌子上。 小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巴开始叨叨叨……叨叨叨…… 在孟晚筝转头看向别处时,这小僧突然眼睛睁开,与此同时,他朝孟晚筝的脸上撒去白色的粉尘! “喷嚏!”孟晚筝摸了摸鼻子,“小师傅,这什么东西,好痒,额,头也……晕。” 孟晚筝双眼无神,接着闭上,咚地一声,脑袋趴在了石桌子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收起先前和善的面目,不屑盯着晕倒的孟晚筝,“还以为要废我一番功夫,想不到这么不堪一击,这么容易,我都觉得没意思了。” “来人,将她关起来。”小僧顿时变得阴狠,“接下来,该去会会我梦中的灏南王了,哎呀,清风朗月的王爷,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很快出现了两个僧人,将孟晚筝扶走了,而这小僧则朝着木屋去。 第70章 王爷,你觉得我漂亮吗? “晕倒”的孟晚筝,一路都是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扶着她的两个僧人,僧人甲有些兴奋地说道:“原来这就是筝郡主,她的传闻我听多了,现在终于见到真人。” “哎!”僧人乙叹气回应,“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你看传闻都说筝郡主很厉害,可是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个小姑娘,让温大人三两句话就骗来这里了,我猜啊,那些传闻估计都是她自己造出来的,就是为了引起大皇子的注意。” 孟晚筝的头脑是清晰的,自然把身边这两个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他们口中的温大人,想必就是骗她驱邪求姻缘的那个小僧,尔后又提到了大皇子,这个宴民泽在搞什么名堂? 僧人甲傻乎乎地问话,“没听说过筝郡主喜欢大皇子啊,她为什么要引起大皇子注意?而且,大皇子他不是已经有大皇子妃了吗?” “你真是个二愣子!”僧人乙神态轻蔑,“大皇子是嫡皇子,虽然当今皇上尚未立太子,但是大皇子还是有很大可能当太子的,那你说只有一个皇子妃,哪里够大皇子享用呢!” “那我明白了,你真聪明。” 对于僧人甲的夸奖,僧人乙得意洋洋,“那当然,你得多学点。” 除了把这两个僧人的对话听起来,孟晚筝凭着感觉,把他们所走过的路线尽量记忆起来。 他们从山边平地开始,就一直往下走,脚下是石阶,一路下来总共转了三次弯,而且每次转弯的时候,都能听到一点点吵杂的声音。 她猜测,这里是清泉寺的地下室,而且这地下室至少有两层,而她是被带到了下一层。 当脚下的石阶变成平地时,僧人乙恭敬地说:“大皇子,筝郡主带来了。” “扶她到榻上。”是宴民泽的声音,无疑。 孟晚筝被放在床榻上之后,她听到了一道关门声,而且还带有一阵回声,这里是比较空旷的地下洞室。 眼珠子对光线的刺激很敏锐,孟晚筝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室内越来越亮。 宴民泽点亮了几支火把后,才走近孟晚筝,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看着孟晚筝恬静而迷人的睡容,宴民泽心情大好,“没想到你会来清泉寺,既然来了,就是你我的缘分。” 宴民泽说着,就去孟晚筝的手,意图与她亲密,可是就在他刚刚抓住她的手时,宴民泽伸过去的右手手掌心一阵剧痛! “呃!”宴民泽瞬间缩回手,可是细长的银针已经入了他的掌心,迅速麻痹了他的整只手臂! 在他回头看孟晚筝时,孟晚筝也睁开了眼睛,迅速下了榻,泰然自若地道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殿下,好久不见哦。” “你没被迷晕?”宴民泽用左手按住麻痹的右手,并且运功想把银针逼出来,可是银针入了他的掌心后,竟然还能自动刺入到他的手臂。 这是一支不受控制的毒针,宴民泽眼里有怒火,“孟晚筝,把毒针弄出来,给本殿解药!” “你这手暂时废不了,只要一个时辰内吞下解药就不会废掉的,但是我想说,解药只有我有,取针的方法只有我会,只要我好好的,你肯定也会没事的,所以别急哈。” 孟晚筝这话,是妥妥地在威胁宴民泽:休想动她。 “你这地下室,像个新房啊!” 孟晚筝观察了这间地下室,石墙上贴了几个大红的喜字,案台燃着龙凤花烛,而床榻帷幔、桌布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宴民泽没有回答孟晚筝,只是憋屈着一张脸,他刚刚还有些得意把孟晚筝骗来地下室,结果不过瞬间,自己就奈何不了她。 在宴民泽心里,上次被她讹去了两千私兵,又赔了小楼赌坊,他是恨极了孟晚筝,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次孟晚筝一出现在他面前,或者距离他不远时,宴民泽心里就痒痒地,想见她。 “大殿下,说说你的目的。” 孟晚筝双手环胸,靠着桌子站着,仿佛把桌子当半个椅子了,虽然有些不合女子礼仪,但是很飒,有个性极了。 “本殿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为了和你单独见面罢了,你知道的,本殿爱慕你已久。” “你的爱慕我收到了,下一个问题,你和这清泉寺什么关系?” 宴民泽一口气提到喉咙,出不来:“……” 他是非常想不明白,一个女子被人表白应该很开心或者很害羞才对,他不止一次向孟晚筝表达爱意,可是孟晚筝就是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就如同听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样。 宴民泽很挫败,他过去不管跟谁表明好感,哪个女子不乖乖地投怀送抱? “晚筝,本殿刚刚说爱慕你已久。” “大殿下,其实我不喜欢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孟晚筝不想再跟他谈论爱慕的问题了,只好找个绝情一点的借口。 不喜欢男人,难道喜欢女人?这……从孟晚筝嘴里,宴民泽永远处于惊诧中。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为了你的手,你还是配合一下我的问题。” 被孟晚筝拿捏住了,宴民泽便说道:“主要是本殿的舅舅和方丈有些矫情,本殿过来玩玩而已。” 赫连柯和幻元方丈?孟晚筝怀疑,这幻元方丈难道是赫连柯的人? “让我出去,还有,灏南王也被你们的人抓了,也把他放出来。” 眼下不宜和清泉寺爆发巨大冲突,这清泉寺或许不单单只忠于某个人。 “这个本殿实话实话,本殿无权命令贾存温,他只听本殿舅舅的话,但是舅舅现在不在清泉寺。” 看宴民泽不像说谎,但孟晚筝一定要找晏九司,“那你带我去找他,我自己想办法,你双脚可是没问题的。” 宴民泽无奈地站起来,他带路的时候,依旧左手按着右手臂,他很担心那根毒针会自己跑进他身体的内脏里。 从这间喜庆的地下室走出来,孟晚筝这会儿是睁开眼睛看四周环境的,这地下层,比她想象中的话里多了,不仅墙上镶嵌了众多的夜明珠,地板上还铺了精致的毯子。 跟着宴民泽就在这一层绕了一个弯之后,见到了一个往上走的石阶,他说:“上一层就是贾存温的地方,本殿不敢上去。” 言下之意:要去你自己上去。 从宴民泽的眼神里,孟晚筝猜测可能是会有机关,“好啊,反正万一我出事了,你的毒针就会让你毒发,你也别想活。” “你!”宴民泽无奈,“你上去的时候,用轻功。” “哟,谢了。”骗到了上去的方法,孟晚筝轻盈飞身而上。 当然,也保留十分警惕,这十分警惕,不是害怕宴民泽骗她,反而是防着那个僧人,也就是贾存温。 名字叫贾存温,可是抓她下来的那两个僧人却喊他温大人,宴民泽说贾存温只听令与赫连柯,真的就是赫连柯的人吗? 这些有待细查,她还是需要先找到晏九司。 飞过了长长的石阶后,孟晚筝才落地在这上一层的地面上,装饰依旧华丽,只是换了地毯的花色。 沿着弯弯曲曲的走道,偶尔会有分叉路,这一层,同样有不同的房间。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孟晚筝手中还擒住银针,每路过一个房间紧闭的门,她都会驻足一会儿,用灵敏的耳力听房间里是否有声音。 在她走遍这一层的六个房间后,突然一道轻咳声响起,孟晚筝大喜,便顺着声音而去。 与她相隔不远的房间里。 不久前,贾存温当着晏九司的面脱掉一身僧服,穿上了女子的衣裙,非常期待地用矫揉造作的声音询问晏九司:“王爷,你觉得我漂亮吗?” 晏九司看着贾存温一个男人,突然换了女子的衣服,又突然问了一个让他措不及防的问题,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也不是十分肯定。 “倘若本王说你漂亮又如何,不漂亮又如何?”晏九司面不改色,也在观察这房间的设置。 他在山边平地走进木屋之后,才发现,所谓的木屋,不过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木板罢了,屋内全是石墙,而且还有机关。 他刚走进木屋不过三步,身后就有自动石门关上,他就掉落在这间地下室里了。 “哈哈哈哈哈……”贾存的声音又恢复粗狂的男声,仿佛自言自语,“倘若不漂亮,我就再换一套更少布料的裙子,倘若漂亮,我就穿着这套衣裳来伺候你。” 晏九司听得眉头蹙紧,他已经有九成把握,这贾存温有龙阳之好,而且,精神也有点不正常。 “那你换一套衣裳吧,你长得如此漂亮,这衣服配不上你。”晏九司故意试探,但是贾存温信了,便兴致勃勃地在一柜子的女子服装前跳来跳去。 趁着时间空挡,晏九司细致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并且站起来。 只是当他刚迈开一步时,贾存温突然失控地冲过来,“不准走,你是我的!” 第71章 你还让我抱紧你 面对一个身穿女装、精神异常的男人突然朝自己扑过来,嘴里还喊着“你是我的”,晏九司的胃里有种翻滚的恶心感。 在晏九司看来,这个僧人疯子,在他和孟晚筝面前时还能装得像模像样。 但是自从进了这屋子,一边疯狂换装,一边喊他王爷,可见这僧人早就知道他和孟晚筝的身份。 现在还朝着自己扑过来,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也有可能,想试他的武功! “开门!” 嘭!嘭!嘭! 孟晚筝用力拍门,气场大开的声音传了进来:“贾存温你这个龟孙子,你姑奶奶我的男人你也敢抢!开门,让老娘会会你!” 晏九司离门口近,只是这门是机关门,他并不知道开门机关在什么地方。 “什么你的男人?”贾存温被孟晚筝激怒了,“灏南王是我寻遍了世间才找到的男子,谁敢跟我争,都得死!” “我就跟你争,有本事出来杀死我呀!” 孟晚筝对贾存温的挑衅,听得晏九司一阵无奈。 但他也知道此刻孟晚筝有些着急,所以他也给僧人疯子添了一把火,违心道着:“若你赢了她,本王就跟你在一起。” “王爷!”贾存温声调娇喋,神情惊喜又变态,整个人的姿态从“愤怒的僧人”顿时变成一个猥琐又有些不男不女的样子。 晏九司只快速瞥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实在是难以入目。 贾存温走到一张椅子边,在椅子背后按了一下,顿时房门就被打开了,这门不是左右开,而是往上升起的。 “门开了,进来,就在里面打!” 贾存温只把门上升到一半,在只看到孟晚筝的下半身衣裙时,门就不再上升了。 显然,他想让孟晚筝低头蹲着挪进来。 与此同时,晏九司急速旋转身体,如同一阵白色的烟圈一般从半开的门飞窜了出去,速度快得贾存温措手不及,“王爷?” 因为恰巧的是,晏九司整个人刚刚飞了出去,这门就急速下落,重新关上了。 “吓到我了。” 孟晚筝也没想到晏九司突然飞出来,而且这门就这么关上了,万一再慢那么一点点,晏九司就会被这门卡成两半。 “让你担心了,本王无碍。” 晏九司快速说了这么一句后,迅速在这间房外面的墙壁摸索着什么。 还真被他找到了隐秘的石头机关点,不仅找到了,晏九司还把机关转动了几圈。 如此操作过后,晏九司才更加放心,牵着孟晚筝的手,“至少一天内,他出不来了。” “这机关你也懂?”孟晚筝知道,机关本来就是挺难的学问,何况还是地下机关,繁星宫有专门研究机关的部门,所以孟晚筝自己并不熟悉。 晏九司浅笑,“略懂一二。” 接下来,晏九司牵着孟晚筝在找出路,这里几乎是整个清泉寺的地下层,而且还包括了清泉寺后山的地下部分,非常的巨大。 孟晚筝跟晏九司说了她下来地下层后遇到宴民泽的事情,两个人讨论着,又说到了贾存温身上去。 “王爷,你怎么看贾存温这个人?” “在多人的场合,他还算正常,可是在这私密的房间里,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他是个女人,本王认为,他早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嗯,宴民泽说他只听令于赫连柯。” “他是贾高立的养子。”晏九司肯定道。 见孟晚筝惊讶,他便继续说,“贾高立这个人,在宫里喜欢折磨女人,在宫外喜欢折磨男人,而这个贾存温,便是被他养大的。本王先前没发现他是贾高立的养子,但是下了这个地下室,观察了这地方和他的状态,便猜到了。” “看来最变态的人,是贾高立那个太监,竟然可以把一个人折磨到精神失常。”孟晚筝这一世才知道,自己上辈子知道的果然太少了。 “确实。”晏九司捉紧她的手,“筝儿,倘若没把握的时候,一定远离他们,任何时候,保命第一,尔后再是其他事情。” 听他这么说,孟晚筝心里有些震撼,晏九司这句话,有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告诉她:保命第一,报仇第二。 跟上辈子的他,如出一辙。 但她没有向他确认,只是应了声:“我知道了。” “筝郡主!” “孟晚筝!” “晚筝!” 这一连三声喊,都是出自同一个人,宴民泽。 孟晚筝停下等了一会儿,看了看后方,宴民泽依旧是左手按着右手臂的模样,只是额头大汗淋漓,有些愤怒,又有些祈求地说:“给本殿解药,取针!” “别急。” 真是孟晚筝不急,急死宴民泽,“快过一个时辰了!” “哎。”孟晚筝挑眉,“我给你扎进去的毒针是特殊材质做成的,它和人体的血液相处两个时辰就会自动融化掉的,等它融化了,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你找个地方好好躺着就可以了。” “你!骗了本殿?”宴民泽自诩一向聪明过人,可是偏偏在孟晚筝这里,一而再地碰壁。 孟晚筝耸了耸肩,“你觉得是就是咯。” 宴民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气,无奈地愤然转身,气死他了! “淘气。”晏九司轻刮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带有一丢丢调情的口吻,孟晚筝嫣然一笑,“那你喜欢吗?” “喜欢。”晏九司也学着坦然表达自己。 “呵呵。” 两个人继续找出路,只是没多久,两个人的眼神互看了一眼,神情都严肃了下来,自觉地放轻步伐。 他们都听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特殊的声音。 他们现在所处得位置,应该是快到清泉寺的后山,而前方只有一条蜿蜒暗道,声音仿佛是从暗道里发出来的。 孟晚筝双眼微眯,盯着黑暗的通道,问晏九司:“你说,暗道那地方还有侧路吗?还是说他们就挡在暗道上?” 特殊的声音,有男人和女人。 “有,这地下层四通八达,就看你懂不懂得运用它的机关。”晏九司看孟晚筝似乎很有兴致,“想去看看吗?” 因为距离有点远,他们两个人只能听到男人和女人在说话,但是还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 孟晚筝顿时来了兴致,“你有办法吗?我是挺想去看看的,但是不想被他们发现。” “好。”晏九司一口答应,接着牵着孟晚筝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掀开地道的毯子,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方形的木板盖子。 这盖子的大小,刚好可以同时进入两个人。 晏九司把盖子掀开后,看向孟晚筝,“过来,本王带你去。” 孟晚筝心里有很多疑惑,晏九司为什么会懂得使用这里的机关,而且连地毯下的入口都知道,“王爷,等我们回到京城,我想知道的,你会告诉我吗?” 孟晚筝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她暂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问他,现在要紧的是,跟着他去看看这个地下层更多的秘密。 “当然。”晏九司揽住孟晚筝的腰,“抱紧本王,我们现在下去。” 孟晚筝以为下地下道会下降很久,结果也就两个人的高度而已,她无语地捶了他一下,“王爷,这个高度摔都摔不死,你还让我抱紧你。” 晏九司一噎,想了想,“咳,本王认为,抱紧一点,才不会被墙壁弄脏衣服。” 这借口……好吧,孟晚筝欣然接受。 这个小小的不透气的地下道并不是很长,很快就有门让他们通往空阔的大洞穴。 这大洞穴做得有点像王府的药香池,只是这里没有水池罢了,倒是多了很多木制屏风隔板什么的。 晏九司用眼神示意孟晚筝不要出声,两个人朝着声音来悄悄走进。 这里层层叠叠的屏风和挡板,给了他们很好的藏身之所,直到他们找到了一处最靠近说话人的镂空大屏风前,才停下步伐。 相比晏九司,孟晚筝更好奇,所以她是耳朵贴着屏风的。 “啊!”突然一道女声尖叫了一下。 孟晚筝和晏九司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一脸莫名其妙。 接着,就听到这女声开始娇声娇气,“你轻点啊!想让我死么?” “哈哈哈哈,你不正是想让我大力点,好让你欲仙欲死么?” 这是赫连柯的声音! 孟晚筝一下就听出来了,先前宴民泽明明告诉过她,他舅舅不在清泉寺的,怎么这会儿就听到了赫连柯的声音。 是宴民泽在说谎,还是赫连柯骗了宴民泽? 虽然看不到,但是也能听得出来,这赫连柯跟女人在行苟且之事。 不多时,孟晚筝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很快屏风后面的女人声音恢复了正常,她说道:“你说,我该喊你舅舅呢,还是喊你大人呢?” 孟晚筝不可思议地看向晏九司,想必他也知道了,这个说话的女人,是崔玉露,大皇子妃啊。 我勒个去,宴民泽的妻子,爬上了宴民泽舅舅的床! 想到这,孟晚筝便蹑手蹑脚地往一旁的地方走去,见她如此,晏九司就知道她想去看现场春宫图! 第72章 我还是要赚钱的 这让晏九司心里有些纠结,她一个十四岁待字闺中的姑娘,去看真人版的双人运动,就是担心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只是眼下他也没法出声喊她别去,只好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这长长的木制屏风,呈波浪形树立在地面上,是由一扇密不透风的隔板屏风,接着一扇镂空雕刻的花屏间隔拼接而成。 孟晚筝就是走到镂空雕刻的花屏后面,透过屏风中比较大的孔,去看屏风后的情况。 赫连柯匍匐在崔玉露身上,“在外头当然还是舅舅,但在这榻上嘛,呵,我更想你喊爹!” “你真是坏死了,呵呵呵……” 崔玉露把头往后仰,眉眼放荡,笑声听得孟晚筝手臂起了疙瘩子。 但不得不说,孟晚筝觉得这崔玉露的媚功应该很了得。 场面有点辣眼睛,她一转头正对上晏九司在注视她,而且显然,他一直在看她。 有些尴尬的孟晚筝:“……” 她通过无声嘴型告诉晏九司:我们走吧。 晏九司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孟晚筝一起在这里“听床”,其实他也觉得有点尴尬,点了头,牵起她的手。 只是不等他转身,屏风后面又传来崔玉露的说话声,让孟晚筝停住了脚。 “我跟你说,慧慧给我三千两托我买凶杀孟晚筝,可是……我被人骗了,现在那帮杀手消失得无影无踪,慧慧她生我气了,要我还钱,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赫连慧是赫连柯的女儿,崔玉露可还不起赫连慧那笔钱,此时正向赫连柯“撒娇求救”。 “三千两?”赫连柯一副闭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少顷才突然睁开眼睛,愤怒厚道:“她竟然花了三千两!然后你被人骗了?” “都是愚蠢的女人!”赫连柯突然起身,“哼,扫兴!” 崔玉露连忙抱住他大腿,拖着他,楚楚可怜哭喊着:“别走,求你了,我现在都跟你这样了,慧慧又是你女儿,你不能不理我呀。” “三千两不是小数目,骗了就罢了,大不了你们俩以后不来往。”赫连柯可不会为了崔玉露拿出三千两。 “那不行!”崔玉露惊恐,“如果不把钱还给慧慧,她会告诉大殿下我们买凶杀孟晚筝,大殿下也不会绕了我。” 崔玉露对自己的大皇子妃位置还没坐够,“大人,皇上不是刚赏了五千两给绝尘大师,要不向绝尘大师借?” 赫连柯:“你疯了,那老头对皇上忠心得很,我跟他借钱就是在告诉皇上,让皇上对我起疑心!” “他都九十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崔玉露的嘟囔,引起了赫连柯的思考,绝尘大师突然被叫出来当住持,当然少不了他爹赫连通的计谋。 只是说实在点,九十多岁还能活多久?他手上的五千两,要不就把它吞下! 想通了这一点,赫连柯双眸一眯,划过贪婪,手在崔玉露身上抓了一把,“想不到你还有点用处。” “我用处多着呢。”崔玉露假装疼,心中大喜,又与赫连柯滚回了榻上。 接着,孟晚筝和晏九司悄然离开了地下层,从清泉寺的后山出来,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虽然天黑了,但是感觉空气还是新鲜的。” 孟晚筝双手叉腰,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这清泉寺地下层的味道太难闻,不是摆放了很多香料,就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筝儿。”晏九司的神情略微尴尬,又像是忍了很久才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个,以后还是别看其他男人衣不蔽体的样子。” “为什么?”孟晚筝接话很快,一下子确实没明白晏九司的用意。 见他似乎不知如何作答,孟晚筝突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音,“呵呵,我知道了,王爷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只看你一个人衣不蔽体的样子?” 晏九司:“……” 他感觉到了自己耳根发烫,颇有无奈,“筝儿,这……” 这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是”,就显得他有些不合礼仪,似乎过于轻佻;回答“不是”,那更违心了,毕竟事实上,他心里确实是那样想的。 晏九司心里暗暗思量:本王该如何应对你时不时的撩拨? “好啦,不为难你了。”孟晚筝收起笑声,回到一本正经的道上,“我知道你生性纯良,我的这些话语,你听过就算了。” 听过就算? 他都入了心了,以后再慢慢“讨”回来。 清泉寺的后山大部分是农耕地,种植了不少农作物,他们是就着一点月色,沿着田间小道行走的。 晏九司:“地上是质朴,地下却奢靡。” 孟晚筝:“人前白面书生,人后阴狠狡诈,人心最复杂。” 两个人互看一眼,会心一笑。 这次清泉寺短暂之行,孟晚筝感觉还是很值得的,至少知道了一些背后的错从复杂。 最让她惊诧的是,崔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崔玉露竟然会爬上赫连柯的床,而且还是她夫君的舅舅。 尚且不说赫连柯都能当她爹了,两个人搞在一起这也有违伦理。 想到崔玉露向赫连柯要钱时的卑微和低姿态,孟晚筝感慨道,“每一个女子,任何时候都需要自己会挣钱,这样她才能当自己人生的主人。” 晏九司大概也知道孟晚筝是替崔玉露惋惜,“他们各取所需罢了,但在本王这里,你不会挣钱也没关系,本王养得起。” “呵呵,谢谢王爷啊。” 天色虽有些暗,但是孟晚筝笑起来也是风华绝代,“虽然王爷养得起我,但我还是要赚钱的,有你锦上添花,万一没你我也能过得下去。” 这后半句听得晏九司眉头蹙起,“筝儿?” “你想啊,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吵架了,我要离家出走,你不让我出走,我自己有钱的话我不但不会饿死,我还可以四处去潇洒。” 晏九司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这危机感不是来自于她喜欢别的男人,而是她自己的绝对独立性! 晏九司开始有点慢慢悟出来,“你想挣钱那就挣钱吧,你喜欢就好。” 第73章 我可以告诉你 孟晚筝不是普通的女子,尊重她内心的选择无比重要。 也是有了晏九司的无限包容和尊重,孟晚筝喜欢和他在一起,“王爷,我有很多钱,我还可以分点给你用。” “呵。”不苟言笑的晏九司,被孟晚筝逗笑了,这笑是笑她的可爱与天真,“筝儿,哪有女子挣钱给男子花?” “我就是啊,只有你这个跟我非亲非故的男人可以花我的钱,难道你不觉得荣幸?” “额……”晏九司顿了顿,“荣幸至极。” 晏九司的内心:他也有很多钱可以给她花。 走到这里,他们即将就到清泉寺的山脚下,很快就可以看到梨花他们备好的回京城的马车。 趁着夜黑和无人,孟晚筝跳上一块有点小高度的石头,朝晏九司说:“王爷,过来。” 晏九司两步到了她面前,因为她此时站在石块上,从高度上看,刚好两个人面对面。 孟晚筝侧头,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奔向前方朦朦胧胧的马车。 孟家有女初长成,如此美好,让人如何不喜欢?晏九司满心喜悦。 *** 一眨眼,就到了贤妃和三皇子前往清泉寺的日子。 孟晚筝送纳兰雪芝到郊外长亭,“娘,我让梨花跟在你们身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梨花说,只要梨花知道的事情,我很快也会知道。” 在今天之前,孟晚筝已经把清泉寺了解到的人员背景告诉了梨花,尤其防着神经失常的贾存温和绝尘大师。 纳兰雪芝虽然愿意陪贤妃前往清泉寺,但是她心里也有些不安,“筝儿,娘总觉得这宴宏基有什么阴谋,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娘觉得,你该派人去查查他。” “我会的。”孟晚筝很庆幸她娘亲是个敏锐的女子,“娘,千万保重自己。” 跟纳兰雪芝说完之后,孟晚筝特意把傻乎乎的三皇子拉到一边,“表弟,你可知道你和表姑要去哪里?” 晏民洵皱起眉头苦想了一会儿,“母妃说,去求神拜佛,这样就不会有人害我们了。” “表弟,记住我跟你说的话,除了你母妃、将军夫人、梨花,这三个人之外,其余人说的话,你都不能信,否则,他们会把你骗走,然后吃掉!” “我不要被吃掉!”晏民洵瞬间身体绷紧,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嗯。”孟晚筝点头,“记住不要相信其他人,你才会好好的。” 宴民泽碎碎念,“洵儿记住了,不相信其他人,其他人都是坏人,会吃小孩!” 希望上天会眷顾一下这个单纯可怜的孩子吧。 纳兰雪芝陪同贤妃前往清泉寺吃斋念佛一事,孟晚筝亲自来到了枫林山庄,把这事告诉夜离尊和她哥孟承宇。 自从知道夜芽和孟思羽是住在枫林山庄,孟承宇除了要紧急处理军中事务,才会回将军府呆一会儿,其余时间,他都花在了枫林山庄上。 一开始,借由潼城军营揪出细作之事感谢夜离尊,接着就是替秦弈风送王府工程事务给夜离尊。 他总能找到理由上来枫林山庄,一旦进来,他就能争取到了一次和夜芽以及思羽相处的机会。 孟晚筝在见过夜离尊之后,了解到这些天,夜芽依旧对孟承宇不怎么待见。 枫林山庄地处山上,夜晚夜风寒冷,孟晚筝来到了夜芽和思羽住的院子,这里已经开始用起了暖炉。 “夜芽,我来看你了,思羽没在这里?”孟晚筝进来的时候,夜芽正在替思羽做小衣服。 “郡主,请坐。”夜芽放下手中的阵线,给孟晚筝倒热茶,客客气气地说道:“他去你哥哥那客房睡,不过这个时辰还早,估计还在玩。” 孟晚筝来之前,已经跟孟承宇打探过,夜芽心里有个结,就是她一直想知道前面三年她哥去哪里了,她哥不说,夜芽就没法原谅他。 而孟晚筝也从夜离尊那里得知,夜芽是在枫林山庄偷偷生的孩子,照顾孩子的头一年,夜芽郁郁寡欢了一年,大概就是那一年,对孟承宇的怨有些深。 “郡主,你是不是来替他说话的?”夜芽坐下来便问她。 “我倒是想,只是我也不能不顾你的感受,毕竟你也有自己的难处和委屈,我是没带过孩子,但听说生孩子可疼了,还要奶孩子什么的。” 夜芽心里明白孟晚筝肯定是来替孟承宇说话的,但是她这番话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了一些。 “其实我心里也挺乱的,知道他身为军人的为难,但是我又觉得,如果他真的在乎我,至少告诉我让我放心一点,那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三年……”说到这,夜芽有点说不下去。 “让我想想啊,三年前……”孟晚筝其实记得,“我和哥哥基本是在军营一起长大,这个他应该有跟你提过,其实三年前他去了哪里,他是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事情不是从他嘴里透露出来的,那就不算他违反军纪。” “真的?”夜芽还是惊喜的,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夜芽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能说就说,不能说也不重要了。” 看着有点扭捏的夜芽,孟晚筝就知道,夜芽心里是有她哥的,“夜芽,我的嫂子,坐下来喝杯茶,我给说。” “我没过门呢。”夜芽小声提醒了下,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在我心中,你已经是嫂子了。” 以这个开头,孟晚筝很快就和夜芽谈起三年前,孟承宇算是临危受命,军中要求他即刻出发前往北岄国,换了个假身份,以北岄国子民的身份加入北岄国的军队。 听到这里时,夜芽有些激动,“那不是让他去当北岄国的细作?那种生活,无异于走钢丝,危险至极!” 各国对待细作的处置都是非常严厉和残酷的,而且都不是什么秘密。 不仅如此,还要公开示众,什么剁碎喂狗、五马分尸、千蛇撕咬等等,光听名字就非常骇人。 孟晚筝冷静地点头,“是,我哥在北岄国军队里呆了三年。” 第74章 男人的腰,很重要 三年的细作生活,夜芽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他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孟晚筝继续说,“也是因为危险程度高,所以很多国家并不愿意让优秀的士兵去当细作,就怕被发现就损失了大将。但是孟家军不一样,为了得到最精准的资料,所以才需要派一个武功了得、头脑敏锐、懂得随机应变的人去当细作,万幸,哥哥回来了。” 不管是细作的身份,还是当细作的危险程度,几乎都是夜芽不能接受的。 听孟晚筝说下来,夜芽其实更生气了,只是生气的方向变了,之前是怨孟承宇隐瞒,现在是恨他不顾安危,相比不原谅他,夜芽更加害怕他死了。 如同孟晚筝所说的,万幸,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夜芽眼眶就红了,很快掩面而泣。 孟晚筝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地走出她的房间,将门掩好。 孟承宇刚好抱着睡着的思羽走过来。 “我跟她讲了你去了北岄国的事情,她在里面哭。”孟晚筝简单又小声地只说了这一句,便离开了。 在她看来,夜芽的这个心结就算再重,也重不过她对哥哥生命安危的重视,就看她哥的表现了。 过去几天思羽都睡在他的客房里,夜芽没有意见,但是也还是不怎么待见他。 今晚孟承宇知道,小妹是特意找夜芽谈的,他自然也寄托了一点希望,于是才把睡着的思羽抱回来,想着夜芽万一不见他,至少不会让孩子在门外吹风。 轻轻的吱呀一声,夜芽看到思羽趴在孟承宇的肩头,他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开门关门。 “孩子睡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孟承宇轻声说着就把孩子放在床榻上。 夜芽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孟承宇替孩子盖被子,再走向自己。 或许真的受了孟晚筝今晚的影响,夜芽从未想过,孟承宇会去当细作,三年前,他还是个少将,可现在他已经是中将了,原来是立了功勋。 而不难猜测,这军功里,少不了他三年命悬一线的付出。 别的国家的细作,都是有勇无谋的小兵多,可是孟家军竟然安排一个少将去当细作,军功成了就成了,如果不成,他将面临的下场只会比普通细作痛苦百倍。 想到这样两个极端的后果,夜芽真的是一阵后怕,她现在没法说话。 孟承宇走到她面前,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我很安全,不生气了好不好?” 夜芽用力打了好几下他的胸膛,把气撒了出来。 但好在,她没有再推开他了,孟承宇心头也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 “你知道,这些时日我都战战兢兢的,比打战还紧张,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孟承宇说着,拉着夜芽的手去摸自己的腰。 夜芽一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认真的话,可是自己的手,被他牵着到处游离,顿时一阵无语。 这人,开始不正经了。 “没瘦,倒是壮了不少!” 夜芽故意去掐他的腰,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那么不正经。 孟承宇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男人的腰,很重要。” 不等夜芽开口,他把夜芽横抱起来,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 从枫林山庄下来,孟晚筝就收到了一个消息,宴民泽得了失心疯被关了起来! 从清泉寺那日相见到如今,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宴民泽怎么就得了失心疯? 现在梨花去了清泉寺,孟晚筝便在玉欢楼约见打探消息的众人,包括明镜,寒鸦,而晏九司自动跟来。 明镜详细道来,“小郡主,据探子所说,宴民泽从清泉寺回来后就不正常了,第一天是毒打了大皇子妃,惊动了崔家,崔家把大皇子妃接回了崔家养伤,第二天宴民泽又去了丞相府,等他再倒回大皇子府之后,这宴民泽就开始疯癫了。” 这不难猜到,宴民泽应该是知道了崔玉露和赫连柯的丑事,打了崔玉露之后,直接去找他的外公赫连通,大概是想讨个说法,但是显然,他的疯癫证明,赫连通宁愿弃了宴民泽,也要维护赫连柯的声誉,或者稳住赫连柯的兵部尚书之位。 这宴民泽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这一刻,孟晚筝海是有些同情他的。 “他是真疯癫,还是假疯癫?”晏九司突然问了一句。 明镜不太肯定,“九爷,这个没去核查,可是外界都说他疯癫了。” “王爷,能不能让夜筳去看看他是真疯癫,还是假疯癫?”孟晚筝有个想法,“如果是真的,估计他疯癫着就性命不保了,如果他是假疯癫,那么他肯定恨极了赫连柯和赫连通。” “如果是废子可弃,如果是装疯卖傻,那么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南嘉鱼悠哉说道,说完便拿起葡萄来吃。 孟晚筝的提议,晏九司觉得可行,“本王让他去。” “我跟夜大夫一起去,好不好?”孟晚筝加条件,“我们互相照应,万一宴民泽只是装神弄鬼,说不定他在等我去见他呢。” 孟晚筝的自信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她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晏九司不会不放心她,反而十分欣赏这样的孟晚筝,点头同意了。 退一万步说,即使晏九司不同意,孟晚筝也会自己跟过去,既然她尊重自己,那么晏九司也愿意随她意愿。 “王爷,你真好。”孟晚筝从不吝啬赞美,她高兴,晏九司也高兴。 只是他们之间这眉目传情,在南嘉鱼等人眼里就是撒狗粮,“若无其他事,我要去找个帅哥来喝酒。” 接下来后半夜,孟晚筝和夜筳都身穿夜行衣,很快就潜入了大皇子府。 这会儿的大皇子府,可以说是重兵把守,这些兵刚好都来自兵部,也就是赫连柯的手下。 宴民泽所住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包围住,要进去屋子还真不容易。 夜筳和孟晚筝两个人此时藏在屋顶,夜筳问她,“怎么办?” 第75章 可能要打战了 孟晚筝一双眼眸,细细地观察了这大皇子府。 不多时,她便笃定地告诉夜筳,“不用诊断了,宴民泽一定没疯,他是从丞相府回来后被传疯癫的,对一个已经疯掉的人,就算关起来,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看管。” “如此看来,赫连通既担心宴民泽跑出去,也担心外头有人与他接应。”对孟晚筝的推断,夜筳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那我们现在先撤?” 夜筳是觉得,眼下是没法见到宴民泽了,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撤是要撤的,只是在撤之前……”孟晚筝眼珠子一转,随即朝着宴民泽所在的寝室门,飞去一片瓦。 瓦片撞到木门,落地碎裂,顿时引起士兵们的即刻戒备,“有刺客!” 夜筳和孟晚筝是在屋顶上,屋下院子里的士兵很快发现了他们,夜筳以为立刻走,但是孟晚筝继续朝着最近的几个士兵飞了银针,才扯了他肩膀,“撤!” 夜筳:“……” 他其实有些汗颜,他们明明没有被发现,完全可以轻松地全身而退。 孟晚筝偏偏还要扔个瓦片、飞几根银针,这无异于间接告诉赫连通,有刺客到了大皇子府。 作为晏九司的私人大夫,又是他的幕僚之一,夜筳并不笨。 在他和孟晚筝逃开大皇子府之后,他便想通了孟晚筝的意图:她不仅仅是想让赫连通知道,更重要的是,她要宴民泽知道有人想见他! 夜筳的猜想在他们回到玉欢楼之后,从孟晚筝亲口对晏九司解说中得到了证实。 “筝郡主,你怎么确定宴民泽一定知道刺客是你?”这是夜筳疑惑的地方。 孟晚筝此时依旧穿着夜行衣,只是没有蒙面,肤白唇红,双手环胸,倚靠在窗边,看着有些女侠客的味道。 “扔瓦片就代表刺探,而那几个受了毒针的士兵,他们的症状,宴民泽也受过,他能知道这针是我发出去的。” 晏九司与孟晚筝几乎成鲜明的对比,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地坐于椅子上,“宴民泽知道不少赫连通和赫连柯的秘密,赫连通不会轻易杀宴民泽,只是,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和别人接触,包括淑妃。” 丞相赫连通无形中掌控着他们那一派的局势。 夜筳补充了一句:“淑妃赫连梦可是个爱子如命的女人,岂会轻易妥协,大皇子就如同她的命。” “所以……”孟晚筝突然想到,“让淑妃知道她的兄长睡了自己的儿媳妇,而自己的爹为了包庇兄长,陷害了自己的儿子,让淑妃对赫连通心存芥蒂、生出裂痕!” “妙极!”夜筳认同孟晚筝,同时也向晏九司笑说,“九司,看来你捡了一块宝啊!” “什么叫‘捡’?你以为我是随地都能捡到的石头,哎,我可是混在千万颗鱼目中的一颗珍珠。”说完了孟晚筝还加了个形容词刻意强调:“闪闪发光的稀世珍珠。” 夜筳听得愣了愣,越是和她相处,越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孟晚筝是很聪明不错,但是脸皮也够厚的,能这样大言不惭夸赞自己的女人世上估计没几个。 夜筳向来不喜欢自夸、自负的女子,但是孟晚筝给人的感觉却不是自负,而是非常有底气的自信和自爱,不得不说,他十分佩服晏九司的眼光,也越来越欣赏孟晚筝的个性。 “咳,没事就回去。”晏九司有些不满夜筳一直在看孟晚筝,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 夜筳自然收到了晏九司的提醒,有些无语,不由得笑着摇头,“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何况我想抢,看来也抢不走。” 晏九司听着有道理,孟晚筝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也就不和夜筳计较。 在夜筳出去之后,晏九司看着一身黑衣服的孟晚筝在沉思,“筝儿,早些歇着。” 现在已经三更天了,再不睡就天亮,晏九司今夜也只能在这玉欢楼就寝。 孟晚筝在玉欢楼的后院是有专属的房间的,她自然是回后院去睡,只是她看了晏九司一会儿,“王爷,你睡楼上客房吗?” “嗯,明镜已经安排了房间。” 孟晚筝听罢,思量少顷,提议:“我不想你睡客房,要不你跟我去后院吧。” 晏九司只沉默地注视着孟晚筝:“……” 不能怪他,他没法不乱想,他是一个成年的男子,若和孟晚筝躺一起,他想必无法入眠,只是一想到她的年纪,哎…… “筝儿。”晏九司刚一开口,孟晚筝就接过话头,“直到现在你也该知道了,这个玉欢楼是南老板的,南老板是繁星宫的人,所以也是我的,后院的房间有很多,而与我厢房相隔的房间都是非常干净舒适的,你去不去啊?” “嗯。”晏九司微微点头。 原来是他想太多了,能够与她近一点,当然最好。 晏九司到了后院的厢房,便让寒鸦去替孟晚筝做了一件事,就是让淑妃知道宴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后续,再静观其变。 大皇子府遭遇刺客,又让刺客逃了之后,赫连通火气很大。 但他没有出面,反而是赫连柯又连夜加派了人手,把大皇子府围得密不透风,关于追寻刺客,则在暗中进行。 “淑妃娘娘,宫柱上有飞刀送进来一封信。”小太监小声谨慎地靠近赫连梦的贵妃榻。 这个时辰天色未亮,但赫连梦还是起来查看,她收到的是一封匿名信件。 信中非常完整地介绍了崔玉露和赫连柯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乱了伦理的事情,这还算最让赫连梦生气,她更愤怒的是,她爹赫连通为了包庇兄长,竟然让她儿子吃了间接性发作的疯癫药,造谣她皇儿得了失心疯! 这几天赫连梦一直见不到宴民泽,还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收到匿名信,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谁能想到,是自己人陷害自己人! 赫连梦嫁给宴宏基,是赫连通的一步棋子,赫连梦自己也乐意当这样一枚棋子。 只是,过去她一直以为她爹和兄长,是为了扶持她的皇儿取得太子之位,才处心积虑地在朝中拉帮结派,原来是她想错了! 她要冷静! 赫连梦能在后宫屹立不倒,没有两把刷子早就死翘翘了,现在她即使愤怒加着急,也不会贸然去找她爹理论。 她要另外想办法,救宴民泽! 这个时候的赫连梦,甚至希望再次收到匿名信,可以告诉她怎么救皇儿,可是也担心对方不是来帮她的。 “小李子,留意着,万一有信,务必即刻呈上来。” 赫连梦对心腹太监说的话,陆敬之探到之后,第二天清早就传到了玉欢楼。 孟晚筝和晏九司正在她房间里用早膳。 听过寒鸦的汇报,孟晚筝给出了接下来要做的任务,“赫连通和赫连柯这对父子,向来狼狈为奸,从来就没想过扶持宴民泽,接下来两天,继续给赫连梦送信,都写赫连通和赫连柯暗中收买宴民泽手下的事情,顺带地,把崔家也带进去。” “是,小郡主。”寒鸦离开去找陆敬之。 现在梨花不在,孟晚筝用晏九司的手下也用得挺顺手的,而晏九司一点异议都没有。 孟晚筝想小小地试探他一下,夹了个水晶虾饺放他碗里,“王爷,你觉得我这样做,如何?” 晏九司吃相极其规矩,待口中无食物时,才浅笑道:“只要你没危险,都好。” “那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了。”孟晚筝自动得出结论,这结果她喜欢。 孟晚筝本想留在玉欢楼或者去王府的,但是流年很快来找了她,将军府有事。 现在将军府里,孟百昌和孟百生在潼城军营训练军队,纳兰雪芝又去了清泉寺陪贤妃,孟晚筝和孟承宇则整天往外跑,府上基本就是孟晚晞的娘亲,也就是孟晚筝的伯母陪着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也习惯了将军府的安静,只是突然地,一道圣旨到了将军府,点名孟承宇接旨。 送圣旨的公公从早上等到晚上,孟承宇回来时才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近日西良与北岄频繁挑衅朕之东昊边境,意图霸占朕之王土,朕命孟家军中将孟承宇,即刻回军营,随军前往边境抵挡敌军进犯,保卫疆土,钦此!” “末将领旨。” 孟承宇下跪接旨,他的神情自然是不高兴的。 一方面可能要打战了,这对边境百姓来说,又是一场灾难,另一方面,他才刚刚和夜芽和好,这会儿又要分开,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而且,皇上要他即刻出发,他要怎么更夜芽告别? 公公们都离开后,梦老夫感慨地骂了几句西良国和北岄国之后,又鼓励了孟承宇便回房了。 大厅里,只剩下孟晚筝和孟承宇。 看着她哥哥手拿圣旨,但整个人却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没什么活力,“哥,想嫂子呢?” 孟承宇回神,瞥了她一眼,迫使无奈,“能不想吗?我们才和好。” 第76章 我孟晚筝,没什么事情不敢做 “我之前还想提醒你早点把嫂子娶过门,没想到边境动荡,天公不作美。” 孟晚筝心里也在暗自思量,目前边境的事态,尽管时有发生小范围冲突,但是驻守边疆的军队尚有足够的能力应对。 她娘前脚刚去了清泉寺,皇帝后脚就下了一道圣旨,让她哥去边境,这宴宏基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瓜? “圣旨再紧急,我也不能不告而别。”孟承宇当即有了决定,“小妹,将军府交给你看着,我现在去枫林山庄,然后直接从山庄回潼城归队。” “哥。”孟晚筝一改以往嘻哈的态度,特别严肃地跟他说,“我们虽然忠于皇上,但是我们到底也是人,不能忽略了最重要的人,不仅仅是嫂子,还有我们的孟家军。” 行军打战,她哥是有天赋的,但愿关键时刻,能把孟家军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皇帝的圣旨。 孟承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走了。” 宴宏基突然的一道圣旨,让孟晚筝心里生出了更多的危机感。 即使她布置了很多眼线,即使她让繁星宫做了很多的准备,但不代表,意外不会发生。 这一世,不少人的人生轨迹已经有所改变,为了最大程度地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孟晚筝需要多方协助,否则,眼下这么多问题只靠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处理完。 翌日,孟晚筝让流年送了密函给宋怀锦,让宋怀锦自己想办法求娶晏心蕊,只要晏心蕊同意,什么方法都可以,务必安全地让晏心蕊离开皇宫,时间两个月内。 同时,让明镜去趟青石山,把闻工华带回到小楼赌坊的地下室关押着。 直到两天后,陆敬之悄悄地把淑妃赫连梦打晕,连夜将她掳到小楼赌坊的地下室,这里关押着上百人,都是曾经想刺杀孟晚筝的人。 小楼赌坊的地下室,是一间私人牢狱,几年前是宴民泽偷偷建起来的,里头不仅有不同的刑具,还十分隐秘。 自从小楼赌坊归了孟晚筝之后,这私人牢狱自然也归孟晚筝所有,这下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赫连梦被带进来这私人牢狱后,不多时就醒了。 她发现自己是被绑坐在椅子上,四周的墙上挂着恐怖的刑具,不少还带着人血,自然,这里头的也充斥着血腥味。 赫连梦心里惊恐万分,但是表面上还保有七分气势,“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本宫是谁?识相的话,赶紧放了本宫,否则就等着皇上抄家灭族!” “娘娘,放松点。”孟晚筝从牢狱的拐弯处走过来。 “是你?”赫连梦顿时就安心了不少,“筝郡主年纪轻轻,竟然胆敢将本宫掳出后宫,是不是孟家安逸太久了?” 在她看来,孟晚筝即使再厉害,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毕竟孟家军可是效忠皇上的,孟晚筝应该不会不顾孟百昌精忠报国的那份执着而对自己下手。 孟家当家人的忠心,是赫连梦自负的筹码。 从赫连梦的眼神和态度中,孟晚筝也意识到,不仅仅是朝中的臣子,就连后宫的妃嫔,都知道她爹永远不会背叛东昊的皇帝。 见孟晚筝不吭声,赫连梦鄙视地哼了一声,“筝郡主想好了吗?何时送本宫回皇宫?” “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有人给孟晚筝搬了一张椅子,孟晚筝在赫连梦斜对面坐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孟晚筝,你年纪小不懂事,就让本宫来教教你。” 赫连梦虽然被绑住,但仍然非常高姿态,“明日一早,本宫失踪的事情就会被皇上、丞相、兵部尚书得知,他们都会立刻进行全城搜查,你觉得你躲得掉?” “我确实躲不掉,这京城可是丞相的天下。”孟晚筝点着头,深沉地盯着赫连梦,“不知淑妃娘娘如何看待这丞相的天下?” 赫连梦顿时眸光阴鸷,非常不满孟晚筝那样说,“天下是皇上的,丞相只是辅佐皇上,你休想从本宫这里套取消息。” “哦——”孟晚筝假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真的有消息,淑妃娘娘,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不难理解,她们话中的“消息”,就是与“丞相的天下”这个话题相关的秘密。 赫连梦有些懊恼自己心直口快,随即转移话题,“你将本宫掳走,以下犯上是一条重罪,而你身为孟家军的少将,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她想通过这样的威胁来让孟晚筝害怕,可是,赫连梦不了解孟晚筝。 “娘娘,如果我先杀了你,我再自杀,你觉得如何?”孟晚筝当然不会自杀,她只想知道赫连梦在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什么,这会影响到她接下来的决策。 赫连梦不敢赌孟晚筝的话是真还是假,她的眼神非常复杂地在审视孟晚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在这世界上,你愿意为了谁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么直接的问题,赫连梦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她的儿子宴民泽,“本宫的民泽。” “我可以救他。”孟晚筝笃定道。 赫连梦嗤笑,完全不信任孟晚筝的能耐,“本宫现在都束手无策,就凭你就对抗得了丞相和兵部尚书,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娘娘说得对。”孟晚筝站起来,又对门口的小卒说,“把那两个人带来这里,上刑具。” 不多时,两个血衣斑驳的男人,披头散发地被拖进了这一间用刑室。 两个人的双腿看着没有任何站立的力气,可见早被挑断了脚筋,他们的手臂和腰身都被绑在木制十字架上,而且耷拉着脑袋,赫连梦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泼醒。”孟晚筝一声命令,有手下朝着他们两个人泼辣椒水,痛得两个人嗷嗷叫,可见他们身上伤口密集。 “啊——”一个年轻点的男子抬头嘶吼,痛苦地咬着牙,只是他没有眼睛! “这……怎么可能?”赫连梦惊恐之余,还是一眼看出了眼前这个无眼人就是禁卫军统领闻工华! 而闻工华旁边这个有白头发的男人,则浑身抽搐,似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双眼布满红血丝,仿佛想用眼神将孟晚筝千刀万剐。 “这是凤祥宫的贾高立?”赫连梦也认出了贾高立,虽然他看着又脏又老,但是模样还在那里,不难认。 孟晚筝重新坐下来,“他们确实是闻工华和贾高立,是我把他们抓来的,也是我把他们折磨成这样的,我孟晚筝,没什么事情不敢做。” 面对孟晚筝年轻的脸庞,赫连梦也不敢再轻视她,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只是嘴唇动了动,没说一个字。 她确实被眼前的两个人吓到了。 她心里清楚,这闻工华是她兄长赫连柯的手下,如今却被孟晚筝折磨,而她兄长到底知晓不知晓?如果不知晓,那么只会说明孟晚筝做得滴水不漏。 而贾高立则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提起这个贾高立,赫连梦想到之前贾高立失踪时,宫里还传了皇后的不贞洁,皇后算是身败名裂了,“皇后那事情也是你做的?” “我做过的事情很多,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不过不管是哪一件,我都不打算细细跟你闲谈,让你见这两个人,前提是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小看我孟晚筝,如此,我们才能合作。” 孟晚筝一气呵成,赫连梦此时也只能问她,“你说你能救民泽,你想本宫做什么?” “娘娘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应该知道,任何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我能救宴民泽,自然是需要对付丞相,否则,宴民泽迟早会被丞相弄死。” “你关心民泽?”赫连梦似乎想探出一点孟晚筝和宴民泽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娘娘别妄想,宴民泽不是我的菜。”孟晚筝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说直白点,我帮你救出宴民泽,并且治好他的间接性疯癫,还你一个健康的儿子,而你帮我拿到赫连通党羽的名单。” 说到了这里,赫连梦完全明白了孟晚筝的意思,这是让她在儿子和父亲中选一个。 “本宫……”赫连梦知道自己没得选,儿子不救也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过去儿子是替她父亲做事的,以她父亲的为人,岂会让她儿子活在世上变成一个威胁,“本宫帮你。” 孟晚筝接着给出时间限制,“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内你拿不到名单,我们的合作就取消,宴民泽我也不会管。” 赫连梦:“本宫答应你。” “那好,静待娘娘的好消息。” 接下来,孟晚筝让人把赫连梦秘密送回皇宫。 而孟晚筝自己,换上了她繁星宫的披风夜行衣,让流年等暗卫在大皇子府里里外外布置了繁星宫独一无二的障眼法,让她顺利潜入了宴民泽的寝室。 孟晚筝如同一团黑影从窗户飞进来。 宴民泽意识到有人,瞬间睁开眼睛时,孟晚筝已经到了他的床前,点了他的穴道。 第77章 你看,你很暖 “是我。”孟晚筝轻声道着,并把帷帽掀开。 她刚刚先点了宴民泽的穴道就怕他会惊动寝室外赫连柯的人,此时见他放松下来,孟晚筝重新解开他的穴道。 宴民泽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蠢到叫人来抓孟晚筝,甚至,他一直在等她来。 上次大皇子府发生刺客事件,他就猜到是孟晚筝,他压低音量,“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孟晚筝看到宴民泽的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眼眶凹陷发黑,“你外祖父给你吃的可是慢性毒药,你自己知道吗?” “猜到了。”宴民泽眼里划过痛楚,“这也是本殿难以接受的地方,外祖父和舅舅……” 其实宴民泽现在并不想再尊称他们了,一想到自己的舅舅和自己的妻子有奸情,他都有些无地自容,这是对男人尊严巨大的羞辱! 孟晚筝站着累,在就近的椅子坐下,“你这大皇子府,除了我,谁也进不来,也除了我,谁也无法把你就出去。” “本殿还不想死。” 宴民泽不是第一天认识孟晚筝,每次都在她的手上吃亏,也知道了她的能耐,“你想要什么?” “看来大殿下终于成熟了一点。”孟晚筝微微一笑,“很简单,我想让兵部尚书换人。” 现任兵部尚书是赫连柯,想让他下马,就要抖出他的重大过失。 宴民泽现在对赫连柯已经没有亲情可言,“很多事情他都是让闻工华去做的,从闻工华入手,或者可以得到一些关于他的罪证。” “大殿下,在崔玉露和赫连柯奸情曝光之前,想必你和赫连柯有通过不少书信,你直接呈上去给皇上,是让赫连柯落马最快的方式。” 孟晚筝话还没说完,宴民泽很急切,“不能,本殿若交出过往书信,父皇不会饶过本殿。” 宴民泽过去和赫连柯的书信,谈的都是拉帮结派、以及如何获得太子之位的事情,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十分痛恨儿子们野心勃勃的。 “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当太子?” 孟晚筝仿佛拿刀扎他心一般地道出真相,“说实在的,你并不是当皇帝的料子,背景实力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谋略不行啊,你想想,这么多年,你以为赫连柯、赫连通都在协助你夺位,若不是这次发现崔玉露的乱情,你能想到自己只是赫连通的一颗棋子吗?” 宴民泽一开始听得愤怒不已,到最后才略微地面对现实,“本殿确实没想到。” “越早知道真相的人,越有能力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摔过跟头,才知道如何规避危险。” 宴民泽疑惑地看着如此淡定的孟晚筝,“本殿不明白,你只是区区十四岁的少女,为何懂得这么多权臣才懂的道理?” “我天生聪颖,你羡慕不来。” 孟晚筝自信自夸,风华无限,“还是言归正传,我可以协助你把你们的通信内容交给皇帝,皇帝第一步不会杀你,肯定是先将你关进大牢,如果你愿意走这一步,我可以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本殿应该相信你吗?”宴民泽也不敢完全信任孟晚筝,吃过她的亏多了,也会有点后怕。 “你看看你,这点风险都不敢冒,你还想当太子?”孟晚筝毫不客气地又批评了宴民泽,“那你觉得不按照我说的做,继续被赫连柯关在这里,时不时被强迫吞下那疯癫的药物,局势会自动扭转乾坤吗?显然不可能,你只有等死的份!” 宴民泽:“……” 他突然发现,孟晚筝的嘴巴挺毒辣的。 思量少顷,宴民泽最终做了决定,“你说得对,反正都是等死,本殿愿意一试。” 看了看更漏,孟晚筝来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考虑到繁星宫的障眼阵法有时效,她打算结束谈论,“跟我合作,是你利益最大化唯一的方式,信件藏哪里,告诉我,我能拿得到。” 宴民泽担心隔墙有耳,没有说出口,要求在孟晚筝的掌心用手指写字。 “麻烦。”但孟晚筝还是把手心摊开,宴民泽的食指在她上面画了一些字。 他写得很慢,时不时瞟一眼专注看字的孟晚筝,宴民泽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很快。 “收到了。”在他写完后,孟晚筝收回手,并且拿了一个小瓷瓶给他,“里面的丸子可以解间接疯癫的药物,每天吃一颗,另外,你按照之前的经验,继续装疯就好了,等着宫里来人帮你换个地方住。” 换个地方住……这说法够体面的,其实就是从大皇子府的监视室,换到宫里的大牢罢了。 但不得不说,宴民泽很能接受孟晚筝的说法,他似乎也喜欢她那样的表达,“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本殿?” “看你做什么?”孟晚筝只觉得宴民泽莫名其妙,她重新把帷帽的帷幔放下来,“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与此同时,寝室最边的一扇窗打开了,孟晚筝如同一团黑烟一般飞窜了出去。 看到她消失得如此神速,宴民泽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心里暗暗想着,他似乎越来越想念她了! 孟晚筝明明一直在坑他,可是他就是禁不住地想要靠近她,一见到她心里就高兴,宴民泽百思不得其解。 繁星宫的障眼阵法时效过之前,孟晚筝刚刚出了大皇子府,所有参与障眼阵法的暗卫各自散去,包括流年。 因此孟晚筝是自己一个人往玉欢楼的方向飞去的。 身在屋顶上前行,她很快看到前方立着一身白衣,心情雀跃的孟晚筝加快速度,而晏九司也朝她飞奔而来。 “王爷,你在这里等我?”孟晚筝把帷帽拿掉。 夜深风寒,晏九司很快将孟晚筝的小手握在手中,“以后出行,加个袄子在身上。” “我一点都不冷,而且穿太多飞不快。”孟晚筝说着,一头扎进晏九司的胸膛,紧紧抱住他,“你看,你很暖。” “本王是担心你会着凉。”晏九司颇有无奈。 第78章 你想娶我是不是? 两个人迅速回到了玉欢楼后院。 孟晚筝和宴民泽谈论的内容,她没有保留地告诉了晏九司,“王爷,可有人能够担当兵部尚书一职?” 晏九司坦言,“花岗岩是忠义侯世子,也在军营历练了几年,本王认为他可胜任,只是有个问题,他是孟家的女婿,皇上那边不一定会同意。” 孟家算是世代从军,无一人从政,若让花岗岩上任尚书职位,其实如果皇帝足够信任孟家军,就不会介意,可是孟晚筝心里清楚,皇帝都要抢她娘亲了,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如果找不到人代替赫连柯,皇上是不是会暂时放过他?” 孟晚筝很想快点把赫连柯拉下来,目前的形式,赫连通控制了宴民泽,而皇帝一心把孟家的主将都分到边境,好对她娘亲下手,几乎对赫连通言听计从。 “筝儿,你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至于候选人,到时朝廷若有多人联名推荐,皇帝不得不考虑重臣的意见。” 有了晏九司这句话,孟晚筝心安了不少,“好,有时候结果就是试过才会出现,我这就让人去取宴民泽和赫连柯的来往密信。” 这事情是流年去办的,他没有让人失望。 在天亮时,密信就通过刑部尚书宋怀锦呈到了宴宏基的手上,而宋怀锦声称是有人故意把这些密信给他,可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此也无从查到到底是谁要揭大皇子和兵部尚书的老底。 毫无意外,这些书信的内容,都在讲如何拉帮结派,如何是各种手段稳固位置,野心昭然若揭。 宴宏基在金銮殿上勃然大怒,一堆密信被他摔在了地上,“岂有此理,简直大逆不道!来人,将大皇子、赫连柯押入大牢,听后发落!” 朝堂上,赫连通是个会察颜观色的,自然不会阻止皇帝的圣旨。 大皇子是他的外孙,赫连柯是他的儿子,此时赫连通识相地跪拜皇帝,“皇上,老臣教儿无方,有罪。” “哼!”宴宏基在其他方面还要依赖赫连通,只对他轻哼了声便作罢。 下朝后,赫连通在宫门外喊住了宋怀锦,宋怀锦恭敬说道:“赫连丞相,可有什么事指教?” “指教说不上。”赫连通脸色不悦,“只是宋大人手上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是不是应该先知会老臣一声,否则,我这个丞相在你眼里算什么?” 赫连通在谴责宋怀锦没有事先跟他通气,就把赫连柯和大皇子的野心证据交给了皇上,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赫连丞相误会了,我一向敬重赫连丞相,只是我身为刑部的尚书,还是需要实事求是,这事情巨大,还没来得及知会你,上朝时间就到了,我想,就算我提前知会你,结果也是一样的,毕竟赫连大人你,可是个公正不偏私的三朝元老了。” 宋怀锦假意奉承,便与赫连通告辞,官方地几句就够了,再多他也不想和赫连通聊多一句话。 赫连通是只老狐狸,见宋怀锦不想多说,便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容易控制。 很快,宴民泽和赫连柯两个人就被押进了大牢,这算是第一个皇子被迫公开呈现了夺位的野心。 宴宏基大受打击,一连两天没有上朝。 赫连梦着急地替宴民泽求情,宴宏基烦不胜烦。 反而赫连通毫无动静,他既不替自家人求情,也没有主动说要惩罚赫连柯,这让宴宏基对赫连通又欣赏了几分,身为忠臣,要有大义灭亲的胸襟。 第三天,忠义侯带着儿子花岗岩进宫慰问皇帝,但绝口不提大皇子事情,只是表达了忠义侯府对皇上的忠心耿耿,宴宏基很开心。 没人知道,花岗岩出宫后,秘密去了灏南王府。 晏九司的书房里,秦弈风、夜筳也都在。 花岗岩把这一趟皇宫之行得到的消息上报,“王爷,宫里密探说,赫连通不担心赫连柯被关押大牢,是因为牢狱里有赫连柯的人,赫连柯不会有生命危险,同时,上次皇上下了圣旨让孟兄去边境,其实也是赫连通提议的。” 夜筳发现了这个中的不对劲,当即有了判断,“他们要对孟家下手。” 晏九司仿佛知道了,为什么最近孟晚筝突然加急处理了许多事情,而且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她似乎知道了有人要对付孟家,而不单单是为了纳兰雪芝。 “寒鸦,把消息都传给筝郡主,尽全力协助她。” “是,九爷。” 寒鸦领命就前往将军府,晏九司看回花岗岩,“想扶你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你可有信心?” “多谢王爷成全!”花岗岩当即抱拳作揖,他非常有信心。 晏九司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好,那就密令下去,等时机到,众臣联名上书皇上,推荐你。” 见他们说完重要的事情,秦弈风开口说自己的事情,“王爷,后山建庄园的项目,目前和夜离尊对接非常顺利,暂时没有太多需要跟进的事务,而我昨日收到了父亲让我回北疆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晏九司眼眸深沉,“替本王带一句话给康郡王。” 至于晏九司具体要跟康郡王说什么,最后也只有晏九司和秦弈风知道,而且秦弈风第二天就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这几天孟晚筝都没有来王府,晏九司便主动到怀筝苑来,虽然是白天,但也没有惊动将军府的其他人。 他来到的时候,孟晚筝还在书房没回来。 流年去通知她了,孟晚筝才放下手中的军中密函,回怀筝苑见晏九司。 “等很久了吗?”孟晚筝推门进来,便看到晏九司站在屋里,他转过身,看到孟晚筝憔悴的样子时,剑眉有些忧虑,“筝儿,你如此疲惫,本王会觉得自己甚是无用。” 孟晚筝懂他的意思,“我疲惫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只是我要处理的事情是在是太多了。” 孟晚筝有时候在想,如果她把上辈子的事情告诉他,他是不是可以更加理解自己的不安的顾虑,毕竟幕后太多黑手防不胜防。 但是也怕说了之后,他不相信自己,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不靠谱。 晏九司能感受到孟晚筝有很多的难言之隐,便转移了话题,“筝儿,你上次在清泉寺说过想知道本王为何会操作机关,现在还想知道吗?” 孟晚筝听得眼眸一亮,“当然想知道。” 接下来,晏九司带着孟晚筝回到王府,这会儿不是看秘密的药香池,而是怀南苑。 怀南苑的寝室、书房、偏殿密室等等,看似没有任何关系的这些地方,原来都有地下链接通道,当然,也有地下室。 晏九司不仅带孟晚筝参观,还告诉她这些地方都有机关,而机关开启器也暗藏玄机。 “王爷,这些密室通道设置的机关,都是谁设计的?我觉得很惊艳!” 孟晚筝越看越有兴趣,而且她很欣赏设计者巧夺天工的思维,非常巧妙灵活。 晏九司浅浅一笑,“若说是本王,你信吗?” “哇。”孟晚筝当然信,“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设计机关?” 此时他们身处书房背后的密室里,晏九司又点亮了几根蜡烛,让整个密室更加明亮后,他从木柜子里拿出非常多的图纸,铺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本王设计的机关图,各式各样的都有,不下上千种。” 孟晚筝一张接着一张细细观察,这么多的机关图,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王爷,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机关的知识?” “四岁的时候。”晏九司也没有保留,“本王不仅学了机关,也学了奇门遁甲,只是奇门遁甲术本王只用在对弈上。” 孟晚筝意外地看向晏九司,她确实从来不知道晏九司会这些,现在疑惑的是,这些东西,他是这辈子才学的,还是上辈子就会了? “筝儿,你还想知道什么,本王知道的,都愿意告诉你。”这一刻的晏九司,万分认真。 今天在将军府看到孟晚筝一脸疲惫的时候,晏九司其实很心疼,他知道她心里似乎藏了很多秘密,甚至还有很多不敢告诉他。 过去晏九司同样有顾虑,有些他知道的事情也不敢跟她真诚谈论,就是担心她会承受太多。 可是晏九司也发现,他越是顾虑,孟晚筝就越容易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孟晚筝在斟酌晏九司的话,“怎么突然这样说?” “筝儿,本王的心意,你可懂?”晏九司将她搂紧怀里,“本王想替你分担一些,本王想当你的依靠。” “嗯,懂了。”孟晚筝嫣然一笑,“说白了,你想娶我是不是?” 晏九司一噎,他当然会想娶她,可是他知道孟晚筝肯定不会这个时候嫁的,她这么一问,更多地成分就是想调侃他。 晏九司想了想,一改自己以往正经的风格,垂眸看了她一眼,“那你嫁吗?” 孟晚筝愣了一下,少顷双手绕上他的脖子,笑答:“王爷,你这回答,我喜欢。” 第79章 三公主是太害怕了 看着她明眸皓齿,近距离的体香蔓延到晏九司的心房。 晏九司喉结滚动了下,继续故作冷静,嗓音潺潺,“那你是嫁,还是不嫁?” 孟晚筝笑意盈盈,眸里还透着一丝狡黠。 她能感受到他按在她腰间的掌力有所加大,微微仰头,“吻我一下,把我吻开心了就嫁。” 晏九司闻言,长眸情愫深沉,陡然低头,吻住孟晚筝的红唇。 总有岁月如糖霜,让人如痴如醉,深情漫漫。 傍晚孟晚筝回到将军府,流年把宫里陆敬之传来的消息告诉她:“郡主,静嫔暗中给三公主的糕点下毒,陆敬之已半路换成无毒的糕点,暂时未惊动皇上。” “这静嫔是想毒死三公主,可知具体原因?”孟晚筝想不到这个静嫔也来参一手。 流年道:“有嘴碎的宫女说,是因为晏心彤失心疯,静嫔对贤妃和三皇子怀恨在心,但是贤妃和三皇子已经去了清泉寺,静嫔报复无门,便打起了三公主的主意,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三公主。” 在宫里,弱势的人尤其容易受到迫害,孟晚筝想得到晏心蕊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会很危险,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有人对她下手。 看来,她之前给宋怀锦两个月的时间,似乎是太长了,晏心蕊在宫里的时间越长,被迫害的遭遇肯定会越多。 眼下静嫔一次不成功,很快就会有第二次。 “看来,这事情我还是要推动一把。”孟晚筝想了想,吩咐流年:“静嫔肯定会再次出手,找个人给静嫔出馊主意,让她假装关心无依无靠的三公主……” 孟晚筝直接把具体的计划告诉流年后,同时书信传给宋怀锦,接下来便静观事态发展。 一天过后,如孟晚筝所想,静嫔先去求皇帝,让她带着三公主一同前往清泉寺祈福,皇帝还算宠爱静嫔便依了她,还派了不少护卫护送。 一队几十人护送的队伍光明正大地从皇宫出发,除了一辆奢华的大马车之外,队伍里还有运载宝箱,看着不难让人猜到里头装的是珠宝。 如此明显的炫富,吸引了路上不少人的目光。 马车里,静嫔和晏心蕊面对面地坐着,晏心蕊很安分,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 静嫔看着晏心蕊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自己的女儿得了失心疯遭遇不幸,凭什么贤妃的女儿还能好好的? 不甘心和怨恨充斥着静嫔的内心,想到顺利把晏心蕊带出宫,她很兴奋,很快就可以毁掉晏心蕊,让她给自己的女儿作伴! 如此想着,静嫔很快就伪装起来,咧开嘴笑了笑,“三公主不必害怕,我跟皇上说了,带你去清泉寺祈福,也顺便探望你母妃和弟弟,也好减少贤妃想念你的苦。” “谢谢静嫔娘娘。”晏心蕊点点头,小声回应。 她心里清楚,静嫔一向针对自己的母妃,若不是陆大人让她假装开心同往清泉寺,她是肯定不想来的。 虽然她很想念母妃和弟弟的,可是她不相信静嫔会这么好心。 陆敬之并没有具体告诉晏心蕊整个事情的计划,只是让她表现少言乖巧就够,恰恰她的少言乖巧,在静嫔看来最好拿捏。 当队伍到达了郊外树林的时候,马车里的静嫔听到了外头远处有些打斗声,她掀开小窗帘问护卫:“发生什么事情?” 护卫看到打斗人群中,有朝廷刑部护卫的人,便回答说:“回静嫔娘娘,大概是刑部的人在抓逃犯。” “哦,这样啊。”静嫔放下布帘,心里微微担忧,她自己的计划里,收买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可是刑部的人就在不远处,这很大可能会毁了她的计划! “让赶车的快点走,可别让逃犯逃到我们这里来!”静嫔决定加快速度离开这里,远离刑部的人。 他们整支队伍的突然加速,落在宋怀锦的眼里,他此时正藏身于树上。 在离刑部护卫抓逃犯越来越远的时候,林中突然窜出来一群黑衣人,持刀大喊:“放下长刀,留下两辆马车,我们只劫财和劫色,并不想杀人!” “啊,什么人?”静嫔故意突然大声尖叫,吓了晏心蕊一跳。 晏心蕊心想,她还没被劫匪吓到,就已经被静嫔吓住了。 “保护娘娘和三公主,快走!” 宫里的护卫,还是有忠心耿耿的人,于是,护卫队分成两拨,一拨和劫匪对抗,一拨掉头护送静嫔的马车离开。 无奈劫匪人数是护卫人数的两倍,很快静嫔的马车也被包围了,整个马车的盖子都被掀开了。 静嫔和三公主只能站在最中间,只靠着几个护卫小范围挪动。 晏心蕊看着四周的刀剑铿铿锵锵,这些黑衣人真的在杀宫里的护卫,难道真的遇到劫匪了? “求求各位大侠,箱子的珠宝都给你们,不要杀我们!”静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说着还把晏心蕊也拉下来跪着,“你不想死也帮忙求情。” “我……”晏心蕊虽然也害怕,但是她内心有点抗拒。 护卫已经死剩没几个了,好几个劫匪朝静嫔和晏心蕊靠近,哈哈大笑,“两个女人,我们不会杀你们,乖乖跟我们回山寨!” “我不要!”静嫔突然站起来,推了晏心蕊一把,把她推向劫匪,而她自己,则转身跑。 被留下的晏心蕊已经被劫匪用绳子绑了起来,难得不哭不闹。 静嫔边跑边想着,事成了!事成了! 死剩的那几个护卫都是被她收买的人,她和这几个护卫回到皇宫,就说遇到劫匪,三公主被劫匪抓走了,她自己是好不容易才逃跑回来的! “娘娘,别担心,我们来救你。”宋怀锦带着刑部的士兵突然出现在静嫔面前。 静嫔傻眼:“!” “所有劫匪,全部抓起来!”宋怀锦一声令下,刑部的士兵一哄而上,和劫匪对打。 宋怀锦自己已经飞身到了晏心蕊身边,把抓着她的几个劫匪刺伤,踢开。 “宋大人!”晏心蕊一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包括刚刚也只是多了一些惊恐,可是现在,她看到宋怀锦出现,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但是晏心蕊还是满心激动和感动,眼眶泪光闪闪。 “没事了。”在宋怀锦的认知里,晏心蕊就是个小姑娘,肯定是被吓坏了。 当他替晏心蕊松绑后,晏心蕊一把抱住他,呜呜地哭着。 宋怀锦:“……” 他有些尴尬和难为情,因为四周有很多刑部的士兵看着,就连被安置在一边的静嫔也看着。 当然,静嫔眼里充满了对晏心蕊的鄙夷,哼,不知羞耻。 宋怀锦并没有推开晏心蕊,只是在想,当下的局面要怎么处理。 他原先的计划里,知道静嫔要假装被袭击,让晏心蕊被带走,毁晏心蕊的声誉甚至性命,而他出现负责救回,如此回京后,直接向皇帝求娶三公主,毕竟被劫匪带走过的三公主,也不好再选良婿。 当下晏心蕊抱着他哭,已经逾越了男两女授受不亲的距离,而自己没有及时推开她,也有罪。 但转念一想,这情景越刺激,就越可以让皇上只能把晏心蕊许配给他了。 “三公主,微臣会保护你。”宋怀锦回抱晏心蕊,且轻拍她的背部,十分关心地安抚她。 他说的话不仅是给晏心蕊听的,也是给静嫔听的,这趟回宫,他还需要静嫔添油加醋呢。 晏心蕊哭了一会儿,理智回笼,才发现自己和宋怀锦抱着被人观摩了许久,脸色有些羞红地低着头,“宋大人,抱歉,我刚刚……” 宋怀锦用拇指拭去晏心蕊还停在脸上的泪珠子,温情道着:“三公主是太害怕了,微臣理解,我们现在回宫。” 宋怀锦安排静嫔一个人一辆马车,而他则陪着晏心蕊坐一辆,所有的劫匪则押回刑部的大牢,过后再审判。 皇帝在御书房见了他们几个人。 静嫔又是一番声泪俱下地说起这一番惊心动魄的经过,说道最后,她看了看晏心蕊,便一副心痛的样子,“皇上,这次遇到劫匪,真是九死一生,三公主也受惊了,一见到宋大人,她整个人就把宋大人抱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敢撒手。” 晏心蕊一听,连忙低下头,这是她默认的样子。 宋怀锦也没有说话。 静嫔继续叨叨叨:“皇上,这宋大人可是和大公主有婚约的,三公主应该知道才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紧密相拥,实在……这三公主以后怎么嫁人啊,可怜的孩子!” 静嫔说得还在拭泪,宋怀锦看了一眼晏心蕊,她把头低得更低了,看来,她很在意静嫔的话。 “大公主?哼!”宴宏基有些恼火,“她跑到西良国去追那个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回来了还能嫁宋大人?” 一个公主在外的时间太长,难免会让人诟病她的贞操,这一点,宴宏基还是很清楚的。 第80章 不见,你让他走吧 而皇帝不敢明面说的是,他派去追查大公主的人回来汇报,大公主已经和西良的完颜齐同室而居。 如此,他更加不能让宋怀锦继续履行婚约。 否则,让失贞的公主嫁给臣子,他这个皇帝肯定会遭人唾骂。 “皇上。”宋怀锦抱拳行礼,“大公主既然早已心有所属,微臣定然不能夺人所爱。” 宋怀锦这算是委婉地拒绝了和大公主的婚约,继而道,“关于在救静嫔娘娘和三公主的过程中,微臣和三公主发生了肢体接触,微臣亦有罪,请皇上念在微臣爱慕三公主的份上,请皇上将三公主赐予微臣为妻。” “哦?”宴宏基是个多疑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沉默间,他便在思索宋怀锦和晏心蕊是否合适成婚。 宋怀锦本来是刑部侍郎,在王义柱倒下之后,升上来做了尚书,而升官后,尽心尽职,忠于东昊律法,没有参与各皇子的帮派,这些在宴宏基看来都很加分。 三公主为贤妃所出,在宫里乖巧听话,虽不是特别优秀,但也没有什么过错,是个平平无奇的公主,而平平无奇,意味着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次和臣子发生拥抱的事情,既然是众目睽睽之下,看来除了宋怀锦,三公主也无法许配给其他人了。 一番权衡后,宴宏基便拍板,“既然爱卿心悦蕊儿,那朕就成人之美,正式将蕊儿赐给你。” “皇上,这……”静嫔有些急切,她话未说完,宋怀锦已经跪谢,“谢皇上成全,微臣一定会好好珍爱三公主。” “谢父皇。”晏心蕊同跪皇帝,谢礼。 皇帝点了点头,才转向静嫔,“静嫔刚刚想说什么?” “臣妾只是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赐婚了呀,是不是草率了点?” 静嫔心里嫉妒不已,没想到没毁晏心蕊,反而促成了她和宋怀锦的婚约,自己的女儿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呢? 晏心蕊一听,生怕她父皇反悔,连忙说了一句,“父皇深明大义,关爱子女,是天下父亲的典范,蕊儿为能为成为父皇的女儿而感到荣幸,蕊儿再次谢过父皇为蕊儿的终身大事着想。” 晏心蕊此番奉承,皇帝听得一脸欣慰,同时颇有不满地看向静嫔,“静嫔,你的意思是说朕的决定草率?” “臣妾不敢!”静嫔暗暗愤恨,这个三公主,怎么突然这么灵敏了。 宋怀锦对晏心蕊刚刚的一番话,也有些惊讶,想不到她脑袋还是挺灵活的。 宋怀锦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里,有欣赏。 皇帝赐婚的金口一开,宋怀锦和三公主的婚姻基本就定局了,接下来,就让礼部那边择日成婚。 孟晚筝第一时间收到了三公主被赐婚的消息,终于放下了一件事情。 只是让郁闷的是,皇帝公布三公主和宋怀锦的婚约时,同时也给花雨烟赐婚了,许配给灏南王晏九司。 待字闺中的花雨烟,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成了灏南王的准王妃。 最近事务多,孟晚筝差点把他们的这一桩婚约忽略了,而且,她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发生。 皇帝的赐婚圣旨是分别送往忠义侯府和灏南王府的,根本无需跟晏九司事前打招呼。 更何况,在皇帝眼里,这两个人都没有抗旨的理由。 现在梨花不在将军府,孟晚筝很多时候都到玉欢楼找南嘉鱼喝酒,她不是个会借酒消愁的人,她是真的喜欢喝酒。 南嘉鱼见孟晚筝只喝酒不说话,还是关心地问她,“赐婚的圣旨王爷接了,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今天圣旨下了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孟晚筝放下酒杯,托着腮,“其实我知道他不喜欢花雨烟的,可是知道他们有婚约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南嘉鱼知道很多人的底细,对花雨烟这个人也有所了解,“据我所知,花雨烟也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又出身世家,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配得上王爷。”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晚筝白了南嘉鱼一眼,“难道我配不上王爷?” “哎哟,你这是吃醋了!” 南嘉鱼揶揄着继续给孟晚筝斟酒,“我说花雨烟配得上王爷,并不代表你配不上,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反而觉得王爷配不上你,你看你,身体健康,人又漂亮,又有钱,还有那么大的繁星宫组织,你说,这世间的男子,谁配得上你?” “王爷他挺好的,你别贬低他!”孟晚筝拿起酒就喝光,一杯接一杯,“我今晚在这里睡。” 她说今晚在这里睡,就意味着喝醉没关系,而且似乎她暂时不想见到晏九司,纯粹是她需要时间来面对他有婚约这个事情。 “行,我陪你。”南嘉鱼自然随她意。 与此同时,灏南王府,晏九司把夜筳和花岗岩叫了过来。 书房里,晏九司看着赐婚圣旨,安静了许久。 夜筳已经喝掉了两杯茶,“九司,这皇上真是闲的慌,怎么突然就给你赐了婚?他到底想干嘛?” “你是幕僚,你觉得呢?”晏九司反问,把圣旨卷起来,随意丢到书桌的一角落里。 夜筳此时看了看花岗岩,“花世子怎么看,花雨烟可是你的妹妹。” “这桩婚事,府上家父家母也很错愕,甚至有些担心妹妹以后会不会守寡。”花岗岩说得实在,他并不是诅咒晏九司,而是实事求是。 在外人看来,晏九司的隐疾是无法救治的,都在猜测他能活到多少岁。 “皇上突然下这个圣旨,也没有和家父商量,我在想,会不会是最近王爷和小郡主走得近了。” 花岗岩这么一说,夜筳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道理,九司,皇帝可不愿意小郡主和你太接近,那么他的手段,自然就是给你赐婚,让你和小郡主都避嫌。” 闻言,花岗岩继续补充,“京城的男子都对小郡主避之不及,宫里的皇子又不敢轻举妄动,独独是王爷和小郡主一起去了清泉寺,而且也在玉欢楼相聚过,这些信号让皇上心里不踏实了。” 晏九司继续缠绵,夜筳则问了花岗岩一个问题:“接到这个赐婚,你妹妹什么反应?” 花岗岩有点欲言又止地看了晏九司一眼,但是还是坦白了,“她很开心。” 对花岗岩来说,如果妹妹能够嫁给王爷,确实是美事一桩,只是王爷喜欢的是小郡主,这也注定了自己的妹妹空欢喜一场。 “这就有意思了。”夜筳面带微笑地看向晏九司,“花雨烟很开心,不知道小郡主知不知道这事情,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她现在在哪里?” 晏九司这话是问寒鸦,寒鸦回答得很详细,“九爷,小郡主在玉欢楼和南老板喝酒,赐婚的事情,流年已经第一时间汇报了。” “花岗岩。”晏九司有话交代他,“回去告诉令妹,本王与她的婚约一定会取消,只是时间问题。” “王爷,我还是想问问,如果妹妹愿意当侧室,婚约能否……” 花岗岩知道自己妹妹很喜欢晏九司,还是想替她争取一下,只是他还没说完,晏九司就打断他了,“没有如果,本王只会娶筝儿一个人。” 天色已晚,但是晏九司还是来了玉欢楼的后院。 “王爷,来的不巧,筝郡主已经睡下了,你明日再来吧。” 南嘉鱼收到护卫的通知,出来见晏九司,她这话显然是委婉地赶晏九司走。 而她不待见的态度,让晏九司对孟晚筝的担忧多了一层,“本王想看看她,再走。” 晏九司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张俊朗而严肃的脸,气势十足,给人不怒而威的感觉,还是让南嘉鱼有些小小畏惧,“那你等一会儿。” 南嘉鱼推门进了孟晚筝的房间,阖上门。 此时孟晚筝有些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她还没完全入睡,她只是有些喝醉了。 眼神迷糊的孟晚筝,还是知道南嘉鱼进来了,“南老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南嘉鱼小声问她,“王爷来了,你要见吗?” “王爷!”孟晚筝突然坐起来,皱着眉头,揉了揉脑袋。 她喝了太多酒,现在头重脚轻,走路肯定不稳,“我这样能见人吗?算了,不见,你让他走吧,我可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说完,孟晚筝咚地一声,重新倒回床榻上,一个翻身,抱着被子打算睡个昏天暗地。 南嘉鱼退出了房间,重新走向晏九司,“王爷,筝郡主现在不适合见人,你还是请回吧。” 晏九司听得眉头微蹙,这是孟晚筝第一次拒绝见他,他表面平静,可是内心已经无法淡定了。 他还以为孟晚筝不会在意所谓的婚约,可是显然,他猜错了。 “南老板,本王必须见到她。” 晏九司是个知礼仪的人,他跟南嘉鱼说了之后,自己一转身,直接进了孟晚筝的房间,而且把门反锁了。 “喂,王爷!”南嘉鱼有点无语。 这晏九司是不是太霸道了,都让他回去了,还自己不请自入。 第81章 梨花姐姐,萝卜坏掉了 晏九司进来孟晚筝的房间,一眼看到她抱着被子,背部向外地躺在榻上,这睡姿着实不雅,但很符合她洒脱的性格。 南嘉鱼的托词让晏九司知道,孟晚筝至少还没睡熟,只不过是不想见他罢了。 猜不准孟晚筝的心思,晏九司放轻步伐,走到床榻边坐下。 这一靠近,便看到她闭着眼眸,脸蛋红彤彤的,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可见喝了不少酒。 “筝儿?”晏九司轻声喊了她。 孟晚筝确实还没睡熟,更多地是醉酒后的迷糊,听到了晏九司的声音,她嗯了一声,就翻过身来。 待她缓缓睁开眼眸,眼神里的光蒙上了一层迷离,而且还坐了起来,上身微微摇晃,“王爷?” “是本王。” 晏九司双手及时扶住她的肩膀,生怕她突然摔倒,虽然她还坐在床榻上。 第一次见喝酒喝到身体摇晃的孟晚筝,而且还跟他的婚约脱不了干系,晏九司心里五味杂陈。 “你来做……额!”孟晚筝打了个嗝,脑袋不稳,头低下来,又极力抬起来,“来做什么呢?” 晏九司将孟晚筝的头靠在他的胸膛,手臂搂紧她的身子,“本王来看你,顺便告诉你,皇上的赐婚不会实现,别担心。以后别喝这么多,伤身。” 孟晚筝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也没什么力气起来,就这么挨着他。 良久没听到孟晚筝说话,晏九司便以为她睡着了,可是正当他想将她放下来躺睡的时候,孟晚筝突然嘟囔了一句:“我明明记得你们是两情相悦的。” 你们? 指他和花雨烟? 晏九司有些不可思议地愣住,垂眸注视着看似睡着的孟晚筝,试探性地询问道:“何以见得我们是两情相悦?” 孟晚筝依旧闭着眼睛,但是她呼吸不稳,“若你们不是两情相悦,为何花雨烟另加他人时泪眼滂沱,为何晏九司伤心得一个月不见人!” 晏九司:“!” 他此刻内心的震撼,不亚于上次在怀筝苑听到孟晚筝的梦话。 上一次她的梦话,这一次的酒后言,为何她会知道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不可能有其他人告诉她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和自己一样,重活一世! 晏九司抬手轻轻抚着孟晚筝的脸颊,长眸里尽是不可思议、震惊,禁不住轻唤着,“筝儿,你真的、都记得吗?” 晏九司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 喜的是,如果孟晚筝真的和自己一样重活一世,那么她和自己就有了更多的共同回忆,仿佛让两个人连接得更加紧密。 可与此同时,她的记忆里,一定有着上辈子的伤痛,那她这一生,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定过得不轻松。 联想到孟晚筝这一世从军,而没有如上辈子一样当个乖巧的大家闺秀,晏九司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真的和自己一样,是重获新生的命运。 “真是让人搞不懂……我头疼……” 孟晚筝闭着眼睛,又皱着眉头嘟囔着,脑袋在晏九司胸膛前蹭来蹭去,似乎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睡觉。 “筝儿,本王叫人去熬解酒汤。” 晏九司愈加心疼,将她放躺在榻上,就出去叫人熬解酒汤。 怎知孟晚筝很快就起来了,下了榻,摇摇晃晃时不忘用拳头捶自己的头,小声嚷着:“好像太疼了。” “筝儿!”晏九司眼疾手快,在孟晚筝差点撞到屏风时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横抱起来。 刚刚真是吓了他一跳,晏九司心里暗暗叹了气,想着以后真不能让她喝这么多酒。 接下来,晏九司喂孟晚筝喝了几次解酒汤,时不时替她擦脸擦手,直到三更过后,她终于可以安稳地熟睡为止。 晏九司褪了外衣和靴子,与孟晚筝和衣而睡。 翌日天晴,孟晚筝睡足了,精神回笼,睁眼便是着白衣的胸膛。 她抬眸,则是性感的喉结,熟悉的气味让她知道,她此刻在晏九司的怀里。 这…… 孟晚筝身体不动,只眼珠子转了转,试图回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印象中,她跟南嘉鱼说了让他走的。 后来的记忆就断断续续的,只记得他给自己喂了汤药。 “醒了?”头顶传来他清晨醒来时的暗沉嗓音,孟晚筝嗯了一声便问,“王爷,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昨晚你醉了,本王怕你掉下来。” 晏九司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孟晚筝一听就呵呵笑,连带着身体都有些颤动,“还掉下来?我又不是小婴儿。” 此时两个人的身体还是拥抱着的,晏九司眉头微蹙间,立刻松开孟晚筝,扯过宽大的长袍,一个转身的瞬间,他就到了屏风后面去了。 这速度快得孟晚筝还没反应过来,床就空了一半,她十分不解,“王爷,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本王习惯早起,但今日已经晚了。”屏风后的晏九司,心想:本王怕的是,本王会吃了你,哎,时机未到。 晏九司也暗暗庆幸,幸好他反应及时,连忙下榻到了屏风后方,否则就会被孟晚筝发现他身体清晨时的反应,那得多尴尬。 房间外已经有下人端着洗漱用品在等待,两人穿好衣裳,便开门让她们进来。 随下人进来的,还有笑意盈盈的南嘉鱼,意味深长地询问他们,“筝郡主,王爷,睡得可好?” “南老板,谨言慎行,不可外传。” 晏九司十分严肃地交代着,毕竟事关孟晚筝的声誉。 孟晚筝自己反而没有那么在意,很自然地点头,“挺好的啊。” “挺好的?”南嘉鱼凑近孟晚筝,怀疑的语气道着:“我猜你们最多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和衣而睡罢了。” “和衣而睡还不好吗?那难不成脱光光而睡才叫好?”孟晚筝脱口而出的反驳,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说出口了才意识到晏九司还在屋里,顿时有些尴尬,白了南嘉鱼一眼,“都怪你,套我话。” “对你来说和衣而睡很好,但是对王爷来说,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咯。” 南嘉鱼一边笑着说,一边往外走,“我让人把早膳送进来给你们吧。” 孟晚筝还是悄悄看了晏九司一眼,见他耳根有点微红,孟晚筝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刚刚不那么矜持的话,“王爷,南老板经常教坏我,有些话你听过就算了。” 晏九司长眸灼灼,低醇的嗓音流进孟晚筝的心里,“不管你什么样子,本王都喜欢。” “坐着,等吃。”孟晚筝坐在桌子前,托着腮,心里愉悦得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晏九司一甩衣摆,在她身边坐下,觉得有必要还是要跟她表态一下,“筝儿,皇上的赐婚不必放在心里,这事情本王会妥善处理。” 孟晚筝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知道了,我昨晚是有点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估计是把几样酒混着喝了,后颈太大,所以才醉得不省人事。” “皇上之所以赐婚,是不想看到本王和你走得过近,仅此而已,本王和花雨烟,没有任何不见的人的关系。” 孟晚筝听到他的解释,心里也才明了,过去她一直沉浸在上辈子的认知里,却没有去核实事情是否真实,现在想来,自己也是过于武断了,“我知道了。” 如此说开,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赐婚而已,又不是正式成亲,那就是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清泉寺,后山菜地。 三皇子晏民洵正在帮僧人们摘蔬菜,摘得不亦乐乎,双手都沾满了泥土。 “梨花姐姐,你看啊,这棵大白菜好大棵呀!” 看到晏民洵朝自己举着大白菜,梨花回他一个微笑,“对对对,大白菜好大棵。” 在梨花看来,这晏民洵长得好,人也善良,可惜了就是智力低下,成年男子的身躯和容貌,但是却一副天真的样子。 在梨花思索间,晏民洵小跑过来,用沾满泥土的手拉着梨花的手腕,“梨花姐姐,你跟我来,我看到了很好看的菜菜。” “什么菜?”梨花没当晏民洵是个男人,只当他是个男孩子,便随他牵着走,来到一块白萝卜菜地。 “梨花姐姐,你看这些菜都是绿绿的,我可以给你变个白白的出来。” 晏民洵的双眸干净澄亮,说着就开始拔白萝卜,这个时候,正是白萝卜成熟的季节。 看着他玩得欢快,梨花也蹲下来,问他:“三皇子,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拔菜很好玩。”晏民洵此时离梨花很近,两个人的肩膀几乎靠在一起,而且其他人都在他们俩的身后远处。 在他转头看着梨花时,梨花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刚刚是不是眼花,晏民洵在跟他说话时,似乎神态不那么傻了? 梨花的感觉就是这样,可是她并不确定,于是又盯着晏民洵,再喊他一句:“三皇子,你刚刚说什么?” 这会儿晏民洵把一颗萝卜拔断了,顿时扁嘴看梨花,“梨花姐姐,萝卜坏掉了。” 梨花:“……” 哎,果然是她眼花,三皇子依旧是个天真的“孩子”。 梨花重新用对待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不怕,萝卜断了也可以煮,我帮你一起吧。” 第82章 花花美男团 “梨花姐姐,你真好,我可喜欢你了。” 对晏民洵的“童言”,梨花抱以一笑,“姐姐也喜欢你哈。” “那拉钩钩,说过不准反悔的。” 晏民洵有着孩子般的较真,梨花并没有想太多,随了他意,往后时日才知道,她早已被“傻皇子”给坑了人生的诺言。 “阿弥陀佛,三皇子在此与百姓同劳作,实乃东昊的福气。” 闻言,晏民洵和梨花同时转头,看到僧人贾存温背着个包袱站在菜地的另一边,朝晏民洵微微颔首。 “梨花姐姐,我要怎么回答他?”晏民洵神情疑惑。 梨花其实也不太懂怎么回应这些奉承,便随意提醒他,“你就说‘过奖了’。” 晏民洵哦了一声,站起来双手叉腰,面向贾存温时假装严肃但又有些滑稽地道了声:“你过奖了!” 贾存温错愕,少顷便“阿弥陀佛”地走开了。 晏民洵继续蹲下来拔菜,而梨花的目光看到贾存温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梨花身在清泉寺的每一天,都会记录特殊事情,然后飞鸽传书到玉欢楼,必要的时候,孟晚筝会给她回信。 如同今日,梨花的传信提及到贾存温离开了清泉寺,孟晚筝便回信告诉梨花,眼见贾存温下山之事,不一定为实,让她晚上也要看好三皇子,因为贾存温有龙阳之好,千万别让三皇子被贾存温叼走了。 收到孟晚筝的提示,梨花是有些伤脑筋的,孟晚筝说晚上也要看好三皇子,可是虽然三皇子智力是个孩子,可他的身体已经是成年人的体态了。 想到这点,梨花打算去跟贤妃了解了三皇子的年纪,因为她知道三皇子是孟晚筝的表弟,可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小于十四岁的少年男子,更像十八岁以上的成年男子的身躯。 晚膳的时候,三皇子一定要拉着梨花和贤妃一起用膳,梨花便在餐桌上问贤妃,“贤妃娘娘,三皇子今年贵庚啊?” 贤妃从梨花的神情里就猜到她的疑惑,笑道:“洵儿今年十四,其实就比晚筝小一天出生而已,所以啊,他得喊晚筝表姐。” “才小一天啊,可是三皇子体格长得挺好的。” “洵儿身体无其他病痛我倒是挺欣慰的。”贤妃接着情绪就有些低落了,“你是第一个真心夸他体格长得好的人,可你不知道,在宫里,背后不少人在说,说他‘光长身体不长脑子,四肢发达,头脑愚钝’。” “贤妃娘娘,我从来没有那样看三皇子。”梨花担心贤妃以为自己看不起晏民洵,连忙解释,“三皇子心地善良,就算智力有些欠缺,他也是有尊严的,所有人都应该尊重他。” “梨花姐姐,尊严是什么?”晏民洵一派天真。 梨花在想要怎么说才好让他理解尊严的意思,当她看到桌子上的鸡腿时,便把鸡腿夹到他的碗里,告诉他:“尊严就是,其他人可以吃鸡腿,你也可以吃。” 梨花传递的是一种平等的概念,贤妃看她的目光愈发地欣赏。 晚膳后,梨花私底下跟贤妃提及了孟晚筝的意思,给三皇子守夜。 为了晏民洵的安危,贤妃自然同意了让梨花守在晏民洵的房间里,就是要委屈梨花睡在屏风后面的小小休息榻。 梨花要和晏民洵一个房间,这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梨花自然也要把晏民洵哄好,“三皇子,我睡在屏风后面,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梨花姐姐,床很大呢,你上来一起睡吧。”晏民洵坐在床上,说着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 梨花认真道:“三皇子,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晏民洵撇撇嘴:“为什么?” 梨花:“……” 这让她怎么说? 梨花看着晏民洵清澈的眼神,心里暗暗叹气,最终想了个借口,“因为女人跟男人睡一张床的话,会死掉的,你不想我死掉吧?” 晏民洵被梨花的话吓得瞪大眼睛,连连摇头,“我不要你死。” “三皇子快躺下,别说话了,我去吹灭蜡烛。” 梨花抿唇笑了笑,为自己的说服力点了个赞,不再看那一脸忧郁的晏民洵。 夜深了,窗外除了一些山风的声响,就是一些不知名的虫叫声。 梨花现在算是在执行保护晏民洵的任务,浅睡的她灵敏地捕捉到了房间外的过道,有脚步声。 她赤脚落地,没有发出声响,走到靠近房门的地方,此时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可以听出来,是男人的步伐。 梨花灵机一动,到了晏民洵的榻上,见他还在睡觉,便立刻点了他的哑穴,就算他醒来也不会发出声音。 如此之后,梨花假装娇声娇气地说话,“哎呀,三皇子,别这样——” 房门外的人正想用小竹筒放迷烟,迷烟还没吹进去,梨花又说了一句,“三皇子,我们这样,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啊,也不能告诉郡主,否则,郡主会打死我的。” 梨花可是练过声音的,她不仅能够装得了娇气的女声,她还练就了低沉的男音,学着晏民洵的腔调:“梨花姐姐,我喜欢这样,好好玩,我还要玩。” “三皇子……” 梨花一个人,自导自演地切换着两种声音,直到房门外的人离开了。 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肩膀也垮了下来,真是难为她了,待她一回头,便对上了晏民洵眼睁睁又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 晏民洵真的醒了,只是他被点了哑穴说不了话。 梨花突然后悔了,她刚刚应该点他的睡穴才对,而不是哑穴。 “三皇子闭上眼睛,你刚刚做梦了,现在继续睡。” 梨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着点了他的睡穴,见他重新闭上眼睛,然后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屏风后面的休息榻上。 有惊无险的一个夜晚。 只是,原本闭上眼睛的晏民洵,在黑暗里,缓缓睁开了眼眸。 *** 翌日,孟晚筝在玉欢楼收到了梨花的传信,“看来这个贾存温真是个不安分的人,上次囚禁晏九司,这次想偷晏民洵。” “现在贾高立已经被我们废掉了,你说这个贾存温怎么还有心思想他的龙阳之好?”这是南嘉鱼的疑惑。 孟晚筝将传书放在蜡烛上烧毁,“只能说明,贾存温更在意的是赫连柯,现在赫连柯在牢里很安全,那贾存温闲来无事,就思淫雨了。” “南老板,到小倌馆找几个人给贾存温,断掉赫连柯这条线。”孟晚筝这一步,要杀贾存温和赫连柯。 皇帝的目的是想要她娘亲纳兰雪芝,有绝尘大师看着,所以她娘现在清泉寺是暂时没有危险的。 但是贤妃和三皇子就不一定,绝尘大师不会管贤妃母子的事情。 贾存温是个隐患,昨夜梨花巧妙地躲过一劫,可是不代表贾存温不会有第二招。 “清泉寺的人应该知道他好男色,就让他死在男色里。” “好。”南嘉鱼懂孟晚筝的意思,说是小倌馆,不一定要找真的倌人,有了身份出处,就让贾存温死于非命。 “下一步,就把贾存温的脑袋悄悄送给牢里的赫连柯,并且传话给她,就说淑妃已经找到了花名册,这事流年负责。” “是,郡主。”流年领命,接下来他将对接南嘉鱼和陆敬之来完成这个任务。 南嘉鱼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有四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到清泉寺拜佛求姻缘,这么养眼的四个男子,自然逃不过贾存温的视线。 如孟晚筝所想,贾存温把他们引到了平地山边,让他们落入了地下层。 这是一支训练有数的繁星宫杀手队伍,孟晚筝给他们起的队名是:花花美男团。 四个人有勇有谋,合力摘了贾存温的脑袋,顺利离开地下层,从清泉寺后山赶回了玉欢楼,把这颗脑袋交给流年。 孟晚筝对花花美男团很满意,特意开了一个厢房宴请他们,而晏九司也恰巧来见孟晚筝,第一次看到了繁星宫的杀手,竟然长得如此俊俏。 “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干了这杯,你们随意。”孟晚筝在下属面前,一向大气,能喝,有威严。 四名美男子皆举杯同干:“为宫主效劳,视死如归!” “好了,别拘谨,想吃什么,自个儿叫。” 孟晚筝一挥手,让他们自便,花花美男团就真的自个儿嗨起来。 “王爷,怎么样,我的人厉害吧?”孟晚筝回到晏九司这一桌,给他倒酒。 “筝儿的人,自然是厉害的。” 晏九司着实观察了那四个年轻的男子好一阵子,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对孟晚筝忠心耿耿。 他又想到,她辛苦创立繁星宫,就是为了发展强大的势力,能够为她所用,而她也做到了。 “筝儿,除了有他们,你记得,你还有本王,本王也一直在你身后。” 孟晚筝听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本王希望可以帮你。”晏九司最近才知道,他的筝儿强大到出乎他的意料。 第83章 你有小宝宝了? 闻言,孟晚筝随即抛给他一个问题,“我下一个目标,赫连柯,杀他也行,折磨他生不如死也行,随你。” “好,交给本王。”晏九司乐意至极。 过往他做事相对谨慎,总担心孟晚筝鲁莽冲动,可是事实证明,她总有办法解决困局。 既然如此,晏九司愿意和她一同并肩作战。 *** 皇宫大牢。 “吃饭了。”流年易容成狱卒,将一个黑色的箱子和一篮子饭菜一同放进了赫连柯的牢房里。 赫连柯身穿灰色的牢服,盘腿坐在稻草地上,“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小的不清楚,这是丞相大人托小的带进来给大人您的。” 流年假装唯唯诺诺,把小篮子里的几个食盒都摆开,并且还倒了一小杯酒,放在赫连柯的面前。 这伙食是全大牢最好的,可见赫连柯背后有着不容易摧毁的关系网。 赫连柯率先喝了酒,便吩咐流年,“打开看看。” “是,大人。”流年把黑箱子打开,里头又有一层黑布,当他把黑布掀开时,一颗脑袋映入眼帘! “啊!”流年故意一声大喊,拔腿就跑出了大牢,连赫连柯的牢房铁门都忘了重新锁上。 流年任务完成,连夜离开皇宫。 赫连柯胆子大着,他细看了整颗脑袋是贾存温的,顿时气得涨红了脸,而且箱子里还有血字:赫连梦已拿到花名册。 花名册记载的都是赫连柯一派人员的名单,如果这份花名册被公开,那么他们所有人肯定会被皇上一网打尽。 哐当一声,赫连柯把箱子踢倒,箱子撞到铁门发出了声响。 他真是小看了他的好妹妹,竟然可以拿到花名册,而且还杀了贾存温向他示威! 赫连柯在牢里再也呆不住了,他吩咐其他狱卒不要声张,而他自己悄悄走出了大牢,前往赫连梦的寝宫,他要把花名册要回来。 自从大皇子也被囚禁在大牢之后,皇帝就不曾夜宿淑妃这里,所以赫连柯根本不担心会遇到皇帝,直接就潜入赫连梦的寝室。 女人的寝室总是有各种香料味,赫连柯没有在意,掀开内室纱帐后,便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他没有避嫌,愤怒地直接掀开她的被子,“赫连梦,起来!” 一副赤果果的女子身体顿时入了赫连柯的眼睛! 女人转过头来,既惊恐又软弱无力的样子,“赫连大、大、大人?” “你?”赫连柯被眼前白花花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睛,他还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只是重新看时,还是没变,“静嫔?” “赫连梦呢?” 赫连柯目光盯着静嫔的脸,双眸逐渐微眯,他怎么越看静嫔,越觉得她漂亮妩媚? 而且他的身体起了非常明显的欲望! “淑妃在皇上的寝宫里。”静嫔有气无力地说道,但她胸口起伏厉害,同时,她的手伸向了赫连柯的裤裆处。 被静嫔一碰,赫连柯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简直无法再忍,他环视一周,确定近距离范围内并没有听墙角的人,便急忙退掉衣服,压向静嫔。 一刻钟过后,这个寝室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赫连柯和静嫔两个人还在纠缠,但是他们已经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根本听不到寝室外一连串的脚步声。 皇帝走在最前方,很快就听到了寝室里异样的声音,他懂得那是男女纠缠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皇帝的愤怒让身后的太监大气不敢出,他自己亲自推开门,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不堪入目的两个人还沉浸在他们自己的极乐世界里不知往返。 “混账东西,岂有此理!” 宴宏基一拍桌子,让床上的两个人稍稍有了些反应,只是赫连柯似乎无法停下来,而静嫔仍然是一副享受的样子。 “来人,拉开他们!”宴宏基双眼仿佛冒火一般。 他再次尝到了被戴绿帽的滋味,上次捉到皇后和贾高立的苟且,这次抓到了静嫔和赫连柯的苟且,这些后宫的妃子,他的臣子,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当众处死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宴宏基确实是气疯了,连衣服都不让赫连柯和静嫔穿,就直接让人将他们绑起来,拖到了皇宫的大门前示众。 宴宏基派人叫了不少臣子和后宫妃子出来观摩,独独没有叫赫连通,当然,赫连通一定会收到消息并且赶来求情。 宴宏基的本意是在赫连通赶来之前,砍杀这对狗男女,可是在他举刀时,假扮闻工华的陆敬之给宴宏基跪下,“皇上,且慢。” “你想说什么?”宴宏基心中意难平,连带着怒斥陆敬之。 “回皇上,现在朝中事务大多数还是需要依仗丞相,还有清泉寺那边的事情,如果就这样杀了赫连大人,恐怕……不如先给赫连大人一些教训,先留他一命再看?” 陆敬之故意提到清泉寺,宴宏基听进去了,如果他先砍了赫连柯,保不准赫连通真的没有那么尽心尽力替他做事。 可是赫连柯和静嫔的苟且,让他颜面扫地,宴宏基示意士兵将赫连柯拉起来站着。 赫连柯衣不蔽体,被绳索绑着,两个士兵各抓着他的手臂,控制他不能跑走。 宴宏基拿着大长刀走到赫连柯面前,手起,刀落,挥刀断了赫连柯的子孙根! 赫连柯冲天一吼,晕死过去了。 “闻统领,挑断他的手脚筋!” 接到皇帝命令,陆敬之立刻挥剑,不多时就挑断了赫连柯的手筋和脚筋,彻底地把赫连柯变成一个废人。 静嫔这会儿也吓得精神起来,不停哭喊着皇上饶命,宴宏基没有犹豫,长刀下去,静嫔脑袋搬家! 赫连通确实是火速赶来,可是已经晚了一步,赫连柯已经被阉割了,被重新关进了大牢,而且宴宏基派了更多人看管。 陆敬之清早发书信告知晏九司和孟晚筝,关于宫里的事态进展。 孟晚筝看到的都是结果,但她对过程也感兴趣,“王爷,这赫连柯和静嫔,都是被下过药是吗,什么药这么厉害?” 这问题晏九司看了明镜一眼,明镜比较清楚,“小郡主,药是夜大夫给的,叫情香丸,使人意乱情迷又没有自控力,夜大夫说了,这药从未失手。” “果然厉害。”孟晚筝感慨地看向晏九司,“王爷,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赫连柯,目前这结果我很满意,做的好。” 让一个人死反而是解脱,而让他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晏九司这计划简直一箭三雕,一来解决了静嫔,二来让赫连柯太监变成废人,三来打击赫连通,让他断后。 能得孟晚筝的心意,晏九司淡淡一笑,“你满意就好。” “王爷,让夜大夫给我点情香丸好不好?” 孟晚筝要药,晏九司没有不给的道理,只是这可不是普通的药。 出于顾虑,晏九司提醒道:“筝儿,药可以给你,但你要确保自己的安全,自己不可吞食,也不可让其他人对你有机可乘。” 孟晚筝不以为然,“放心吧,这些药肯定不是我用,我还小呢。” 晏九司一噎,顿了顿,“就算你长大了也不要吃。” 夜筳调配的情香丸比普通的催情药药效强多了,真真切切的意乱情迷和无法自控。 得到孟晚筝的再三保证,晏九司才让明镜跟夜筳拿了情香丸给她。 静嫔和赫连柯的事情过后,皇帝一连三天不早朝,他自然不是惦记静嫔,只是觉得帝皇的颜面都被败光了,暂时不想见臣子们。 借此机会,宋怀锦进宫慰问皇帝,同时提议让三公主提早出嫁,给皇宫冲喜。 三公主晏心蕊只是个普通的小公主,宴宏基一向不怎么上心,听到宋怀锦提议冲喜,那就冲吧,这皇宫也够乌烟瘴气的了。 宋怀锦办事得力,顺利地让晏心蕊离开皇宫,住进刑部尚书府。 公主出嫁,本来是要大摆宴席的,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按照世家女子新婚的规模,只在府上设宴二十桌。 忠义侯府也在宴请之列,花岗岩携妻子孟晚晞和妹妹花雨烟前来喝喜宴,女眷和孟晚筝坐在同一桌。 孟晚筝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孟晚晞了,心情大好,“大姐,你脸圆了,看来在忠义侯府好吃好住呀!” “嗯,你姐夫待我挺好的。”孟晚晞面带笑容,而且还小声告诉孟晚筝,“再过八个月,你就要当小姨了。” “啊?”孟晚筝随即看想孟晚晞的肚子,“你有小宝宝了?” “嘘,小声点。”孟晚晞紧张又喜悦的样子,“婆母说了,月份还小,暂时不能声张。” “还有这种说法呀。”孟晚筝压低声量,“我知道了。” 女眷这一围桌子,孟晚筝和孟晚晞两个人脑袋挨得近,窃窃私语个不停。 坐在孟晚晞旁边的是花雨烟,她临时插了一句话进来,“筝郡主和嫂子的感情真好。” 一看到花雨烟,孟晚筝就自动想到她和晏九司的婚约,此时是孟晚晞回答了花雨烟的插话,“我和晚筝是挺好的,她常常护着我。” “既然如此,筝郡主,以后我和王爷的婚宴,你也一定要来呀。” 第84章 她不想上他的马车 孟晚筝神色有些尴尬,她现在和晏九司是私定终身的关系,偏偏皇帝却让晏九司和花雨烟有了明面上的婚约。 三个人的关系里,花雨烟是晏九司光明正大的未婚妻,而孟晚筝,显然成了不见得光的那一个。 如果是面对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孟晚筝或许还能轻松应对,可是此刻面对花雨烟,孟晚筝感觉自己好像偷了花雨烟的丈夫一样,这让孟晚筝心里极度难受。 如果花雨烟是个恶人,孟晚筝也不至于心虚,可偏偏花雨烟是个善良的大家闺秀,还是她大姐的小姑子。 “筝郡主。”花雨烟没得到回应,再次微笑询问,“你可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雨烟是请你到时参加她的婚宴。” 孟晚晞补充了一句,她对花雨烟这个小姑子还是挺认可的,也希望花雨烟和孟晚筝能够友好相处。 “听到了,谢谢你的邀请。” 孟晚筝没有正面回答,她根本不想晏九司和花雨烟成亲,万一他们真成亲了,她更加不会去看。 接下来的时刻,孟晚筝就比较沉默了,更多时候是孟晚晞在说话,而花雨烟,时不时地会关注孟晚筝的样子。 花雨烟的记忆里,想起来前几天她哥哥花岗岩跟她说过的话。 “烟儿,王爷的意思是,你和他的婚约一定会取消,所以你也不必对婚约太上心。”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花雨烟是很激动的,“为什么?这是皇上赐的婚!” 花岗岩面露难色,“你都说了是皇上赐婚,但皇上没有问过王爷的心意,现在我告诉你的,就是王爷的心意。”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取消婚约?王爷有说什么原因吗?” 看着花雨烟都快哭了,花岗岩当哥哥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还是要让她死心,“烟儿,王爷有心仪的姑娘,而且王爷也说了,他不纳侧妃和妾侍,你放弃他吧。” “我连当侧妃的机会都没有?” 对花雨烟来说,其实追求她的世家子弟非常多,只是她心里一直暗恋晏九司,所以才拒绝掉其他人。 现在得知自己连当侧妃的机会都没有,她内心是震惊和愤怒的,但是她没有把愤怒表现出来,看上去只有悲伤和惊讶。 花岗岩轻拍了她肩膀,“你和王爷是有缘无分,你是忠义侯的嫡女,身份矜贵着呢,会有更适合你的人的。” 花雨烟已经听不进安慰的话了,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啜泣地问,“哥,王爷心仪的姑娘是谁?” 花岗岩张了张嘴,到底没把孟晚筝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王爷没有公开,我也不好到处说,总而言之,你不要再想王爷了。” 这一回想起来,花雨烟心里是苦涩的,但是她终究是不甘心,她没法放下晏九司,她从小就喜欢他的! 而她之所以怀疑晏九司心仪的人是筝郡主,也是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晏九司和筝郡主经常会同时出现在玉欢楼。 她刚刚对孟晚筝的邀请,也是在试探孟晚筝的反应,可见结果如花雨烟所想,孟晚筝不能坦然地回答她的婚宴邀请。 女眷坐着的都是世家贵族的女子,开始有人和花雨烟攀谈,“雨烟,这次我们喝三公主的喜宴,看来很快就要喝你和灏南王的喜宴了。” 坐在孟晚筝旁边的一女子接话,“对啊,等礼部给你们择了吉日,可要提前告诉我们,好让我们给你准备新婚礼物啊。” “雨烟你真有福气,到时成了灏南王妃,可别忘了我们这般姐妹啊。” 花雨烟眉眼弯弯,可见心情极好,“好,我会记住的。” 女眷这边,大多都是花雨烟和她的姐妹们在聊她和晏九司婚约的事情,孟晚筝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相比女眷这边的轻声细语,男眷那边已经闹哄哄了,不时传出他们洪亮和亢奋的对话。 “宋大人,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别喝太醉了!” “哈哈哈……” 听到他们的对话,女眷这几围桌子,也有人听得窃笑起来。 孟晚筝感觉有点闷,便跟孟晚晞说道,“大姐,我去敬我的表姐夫去。” 宋怀锦娶了晏心蕊,自然就成了孟晚筝的表姐夫。 孟晚晞一想也是需要祝贺一下,“你敬酒归敬酒,可得注意别喝太多,你还是个姑娘家,这场子人多,很多人看着呢。” 孟晚晞担心的是孟晚筝的声誉,毕竟过去,孟晚筝的行为举止特别容易传出不好的事情,才闹了个无人敢娶的名声。 “我知道了。”孟晚筝一想到有事做,整个人也活跃起来了。 她豪气地直接抄起一瓶酒,风风火火地走到男眷这边来,她话还没开始说,但是男眷这边看到她走过来,都自动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 “宋大人。”孟晚筝走到宋怀锦面前,“从今以后,我就要改口喊你表姐夫了,好好待我表姐,恭喜!” “多谢筝郡主。”宋怀锦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看着孟晚筝走来的样子,感觉像是要找他算账一样,他还在想到底哪里得罪了筝郡主。 还好,虚惊一场,孟晚筝只是恭喜他而已。 只是让宋怀锦意外的是,其余人祝酒都是用小杯装酒,而孟晚筝的祝酒方式,她竟然直接喝一酒瓶,这量似乎有点多。 代表孟家来赴宴的只有孟晚筝一个人,万一她醉了可无人看着,担忧之余,宋怀锦还是让人把孟晚筝喝酒的事情汇报给了晏九司。 “筝郡主,要不等会我和你大姐先送你回将军府?”花岗岩看到孟晚筝喝下了一瓶酒,想到孟晚晞可能会担心她。 见花岗岩看着自己手上的酒瓶,孟晚筝会意,“你别告诉我大姐,我自己等会儿自己走,我可是孟家军的少将军,谁能伤得了我?我不需要人送。” 孟晚筝祝过酒了,挥挥手,自己走开了,看方向,是走回女眷那边。 可孟晚筝最终没有回席位,叫了个下人告诉孟晚晞她先走了,便潇洒地走出刑部尚书府的大门。 天色已晚,大红灯笼高挂。 此时也有少部分人陆陆续续离开,有门童在大门处送客,四周还算喜气而光亮。 一直关注着孟晚筝行踪的花雨烟,也跟着走了出来,只是距离孟晚筝有一段距离,似乎是不想让孟晚筝发现她。 夜风拂过,将孟晚筝的一头青丝吹得微微扬起,也吹散了她的一点酒气,只是不习惯穿厚重衣裳的她,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轱辘轱辘,马车的车轮轧过砖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清晰地响了起来。 不多时,马车在孟晚筝面前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是个陌生的大叔,孟晚筝只瞥了他一眼,便向旁边的空路继续走。 不过走了两步,孟晚筝就站定了,她抬眸一看,眼前是一身白袍,玉冠束发,清风朗月的晏九司,挡住了她的去路。 晏九司手臂上,还挂着一件折叠的红色披风,他走到孟晚筝面前,仔细地将披风给孟晚筝披上,认真地系好带子,温柔至极,温暖至极。 今晚孟晚筝的心情有些复杂,在喜宴上时,她抗拒和花雨烟面对面,抗拒听到他们婚约的事情。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以后少点和晏九司见面,等他真的解除了婚约以后,再见面,这样她心里才没有负担。 可是晏九司一出现,孟晚筝心里就更乱了,她还是希望多点见到他。 晏九司自然是听到了孟晚筝喝了一瓶酒,所以急忙过来接她,从汇报人的只言片语他拿不准孟晚筝为何要喝掉一瓶酒,可是他能感觉到不对劲。 “外头冷,先上马车。” 听到晏九司说话,孟晚筝回过神,大街上人虽少,但也有人朝他们看来。 这些都是从宋怀锦喜宴上出来的人,肯定认识她和晏九司,而晏九司现在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孟晚筝转身就走,她没看路,反正是和晏九司相反的方向,而且朝人少的路走去。 晏九司示意车夫把马车赶到一边,而他自己跟在孟晚筝的身后,徐徐跟着,少顷提醒道:“前方是死胡同,你要去哪里?” 孟晚筝四处望了望,她确实走近了一条死胡同,无奈地回过身,面向晏九司,“王爷,我自己回去就好。” 言下之意,她不想上他的马车,不想让他来接送。 在晏九司听来,她在赶她走。 而今晚孟晚筝的神情,似乎很不想看到他,这让晏九司忧心,“筝儿,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就是想自己回去!” 孟晚筝莫名有些气愤,语气变得有点冲,说着就直接从晏九司的身旁走过,而且是加快步伐的,颇有逃离他的感觉。 晏九司手速很快,瞬间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并且朝她走了进步,把孟晚筝“逼”到了墙边,他自己挡在她前面,“你生气了?” “我!”孟晚筝背后是墙,前面是晏九司,加上这胡同没什么光线,她有种被他和黑夜困住的感觉。 无所遁逃的她,侧过脸看向侧边,“我没生气!” 第85章 把花雨烟嫁给晏九司 孟晚筝的口是心非,没有逃过晏九司的眼睛,“既然是参加了宋怀锦的喜宴后才一脸愁绪,本王端了他的婚宴可好?” “不能!” 孟晚筝随即抬头看他,“这关宋大人什么事?你可别坏了我表姐的好事!” “不关宋怀锦,那与谁有关?” 晏九司的不急不躁,更显得他冷静从容。 京城有很多姑娘爱慕他,孟晚筝一直都知道,也不在意。 可是他被赐婚了,孟晚筝以为自己看得开,结果今晚遇到花雨烟,就没法淡定了。 他突然被赐婚,想来也不能怪他,而花雨烟喜欢他也没错,但实实在在的孟晚筝心里不舒服,“我就不能莫名情绪低落?你干嘛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晏九司警觉性高,他在看孟晚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巷子入口处,刚刚有个女子的身影探出了上半身,显然是在偷看他和孟晚筝。 而从轮廓上猜测,晏九司确定她是花雨烟。 如此,他大概知道了孟晚筝今晚为何情绪不佳了,而且已经严重到躲避他。 晏九司心里微微叹气,接着将孟晚筝搂紧在怀里。 “你!”孟晚筝微微挣扎。 她想不到他竟然敢当街抱她,虽然这巷子里光线暗也没人,但也是在屋外的环境,巷口处也随时会有人经过。 晏九司有身高优势,臂力也大,他将孟晚筝抱紧,甚是珍惜,“筝儿,给本王一点时间处理。” 孟晚筝的脸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声,不作答:“……” 被他这么一拥抱,孟晚筝的视线范围更小了,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胡同死角,而晏九司的眼角余光再次瞥到了巷子入口处,花雨烟探出的头。 原本晏九司对花雨烟无感,无好感也无坏感,可是此时,他心生出了一丝厌恶。 “暂时委屈你。”晏九司抚着孟晚筝背部垂下来的长发,轻吻了她的鬓间、额头,“夜深风冷,先上马车,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 孟晚筝开口时还安静地靠着他胸膛,可见她是故意赌气的。 晏九司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一些,“如果你不愿意,本王只好抱你上去。” “抱我上马车,你敢吗?” 孟晚筝抬头看他,今晚她感觉自己有些撒脾气了,好像想找个人吵架一样。 现在他们两个人身在无人的小巷里,可是马车是停在大街上的,抱着走出去的话,尽管是夜晚,还是有人经过的,所以无疑是在公布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筝儿,本王敢,只是本王不想你被人诋毁,如果本王真的要抱你上去,本王就先用披风蒙住你的脸。” 晏九司心如明镜,他现在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如果婚约不解除就公然和孟晚筝走得太近,孟晚筝必然会被人唾弃和诟病。 他很在意她的名声和闺誉。 在孟晚筝垂眸沉默间,晏九司双臂微微松开她,下一刻,陡然低头,在她唇上轻柔地触碰,一下,两下,吻不深,也不激烈,可是却让人在这夜风拂面的夜晚,热血上头,心跳不已。 孟晚筝一阵羞涩上脸,她就是没法拒绝晏九司的温柔旋涡。 趁着亲亲的“空档”,孟晚筝转身往巷子外走去,因为她是低着头的,固然没有发现花雨烟快速闪躲的身影。 晏九司跟在孟晚筝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孟晚筝步伐略微快一些,不多时就主动上了马车。 今晚孟晚筝在刑部尚书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让寒鸦去找宋怀锦核查了,孟晚筝不说,不代表他不会查。 花雨烟一直在巷口处偷看,晏九司也知道,只是当下不宜打草惊蛇。 车夫驶着马车到了晏九司跟前,他才上了马车,与孟晚筝同坐在马车里的一侧,接着马车驶向将军府。 花雨烟躲在一棵树的后面,远远地望着马车离去,她手按在树干上,指甲硬生生地把树皮抠出了五条划痕。 晏九司当夜送孟晚筝回到怀筝苑之后,孟晚筝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分别了。 晏九司一夜难眠,第二天一早就召见了花岗岩和忠义侯花有德,简单地说了他和花雨烟的婚约不合适,询问忠义侯可有解除婚约的方法。 晏九司贵为王爷,能够事先询问忠义侯的意见,其实已经给足了忠义侯面子,也看得出晏九司很重视花有德这个爱民的侯爷。 “王爷,我斗胆说出心里话,皇上赐的这个婚,确实不好退。” 花有德神情严峻,“皇上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王爷的一举一动,过去那么多年,王爷深居简出,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可是自从筝郡主来了京城之后,可见很多人都知道,王爷常常到玉欢楼,而筝郡主也拜访王府不少次数。” 说白里,就是整个朝廷都看得出,皇帝不想孟晚筝和晏九司走得太近。 夜筳接话,“九司,在皇上眼里,筝郡主的婚事甚至比公主们还重要,毕竟她背后可是孟家军,皇上当然害怕,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给你赐婚,让你们自觉避嫌,所以确实如侯爷所说,这婚约不容易退。” 晏九司脸色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度,“本王自知不好退,所以才叫你们来,若不是念在侯爷和花岗岩的份上,本王要解除婚约,有的是办法。” 闻言,花有德和花岗岩心里一惊,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晏九司的弦外音:晏九司看重忠义侯府,所以才有如今的商量余地,否则,若他直接让人暗杀了花雨烟,到时人都没了,婚约自然就不存在了。 花有德想通了,连忙解说,“多谢王爷,我回去跟烟儿说说,让她到皇上那里去求退婚。” “尽快。”晏九司转眸一想,“侯爷不妨用上本王患疾的借口,忠义侯的嫡女,应该嫁个身体健朗的世家子弟。” “是,王爷。”花有德得到命令,便赶回忠义侯府,去说服花雨烟进宫求皇上退婚。 而这时候,寒鸦从宋怀锦那里查实到的关于昨晚的事情,也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晏九司。 此时花岗岩也还在场听着,让他眉头皱起的是,他明明已经告知过妹妹,这个婚约成不了,她怎么还会去邀请筝郡主来参加婚宴? 孟晚筝和京城的世家名媛接触极少,但花雨烟不同,她虽然三步不出闺房,但是京中的各种宴会,她母亲都会带她前往,倒是结识了一帮贵族名媛。 从寒鸦得到的花雨烟和她的朋友们说过的话语里,很容易就听得出,花雨烟在炫耀她和晏九司的婚约。 别说其他人,花岗岩作为哥哥,听到那些话心里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是花雨烟毕竟是他的妹妹,他还是替她求了请,“王爷,我这个妹妹年纪也不大,一向对人都没有恶意,心思也单纯,而且她确实爱慕你,想来说话还是欠缺考虑,而且我想,她应该不知道小郡主和你的关系。” 夜筳听得一挑眉,但是没有吭声,倒是疑惑地看向晏九司,想知道他会怎么回应。 忠义侯花有德和世子花岗岩,都是暗地里支持晏九司的人,而花雨烟在京城的口碑可是极好的,如果没有孟晚筝,把花雨烟嫁给晏九司,不失为美事一桩,可是偏偏,晏九司喜欢的人是孟晚筝。 晏九司因为在意花有德和花岗岩,所以不会贸然对付花雨烟,可是现在花雨烟却在孟晚筝面前炫耀婚约之事,这无疑打了孟晚筝的脸,夜筳心里有种看戏的感觉。 “夜筳。”晏九司当即就喊了他,“你觉得花岗岩说的话,该如何回应?” 夜筳嘴角一抽,心想,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怎么回应? 但他知道,他看戏的心思被晏九司发现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哎,我觉得吧,花世子,你再回去跟你妹妹多说说,彻底让她死心,说的时候别太含蓄。” 花岗岩点了点头,“我现在担心的是,就算妹妹愿意去跟皇上求退婚,皇上也不一定答应。” “令妹能不能让皇上解除婚约都不重要,本王会想办法,最重要的是,让她以后别再提婚约的事,也别出现在筝儿面前。” 晏九司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可是谁让他是王爷呢,花岗岩也只能点头领命。 让花雨烟一个弱女子去求皇帝退婚,晏九司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他之所以同意忠义侯那样做,不过是要告诉花有德和花雨烟,这婚约他不同意。 同时,也是让花雨烟侧面提醒皇帝,晏九司是个有隐疾的人。 而关于他的隐疾,晏九司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超出了皇帝心中的预计。 隐忍了这么多年,总得一点一点地让皇帝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任何人能够玩弄于掌心的人。 “九司。”夜筳叫了他一声,神情异常认真,“儿女情长我管不了,但是有时候,还是多思一步,时机是不是成熟。” “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86章 王爷,我想烧了清泉寺 在晏九司心里,和花雨烟的婚约根本不是个事儿,或许自己还能再隐忍一段时间,但是不能忽略的是,这事情孟晚筝很在意。 他见不得孟晚筝眼里的落寞,也不想她在自己面前多了拘谨,少了活力。 那种突然被她隔离开的感觉,晏九司希望尽早结束。 再说,现在皇帝公然给他赐婚,就已经对他实施控制手段。 晏九司自知,就算他继续隐忍,也改变不了他和宴宏基只是表面上平静,而且距离撕破脸的日子不会太远,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让孟晚筝继续委屈。 当天下午,晏九司就收到消息,花雨烟进宫求皇帝解除婚约。 据说皇帝被花雨烟的真诚和善良感动,同意解除她和灏南王的婚约,同时下了一道圣旨,提拔忠义侯世子花岗岩,让他取代赫连柯成为兵部尚书。 忠义侯花有德进宫谢皇帝的皇恩浩荡,皇帝还设了晚宴款待花有德,可见皇帝极其看重忠义侯府。 自此,朝中不少人更加热络巴结忠义侯府,而家中有适婚青年的,则纷纷向花雨烟求亲。 孟晚筝在玉欢楼听南嘉鱼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尚未听到花雨烟有新的姻缘,但也让孟晚筝疑惑,“这事态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宴宏基有那么好说话?” “是有些出人意料。” 南嘉鱼歪着身子,单手托着腮,“花雨烟和王爷的这桩婚约,自始自终皇帝都没找过王爷商量,下了圣旨又因为花雨烟而解除,这皇帝到底是看重忠义侯还是看重花雨烟啊?还是说把王爷当猴子耍?” “或许,宴宏基也在迷惑众人的视线。” 孟晚筝想的是,不管她和晏九司是不是走得太近,至少她在十五岁之前是不可能出嫁的。 如此看来,就算宴宏基要她和晏九司避嫌,也不着急给晏九司赐婚,那宴宏基之前赐婚,现在又解除,目的何在? 此时有下人进来跟南嘉鱼询问,玉欢楼除夕晚宴要留几个空厢房的事情。 玉欢楼每到节日都能够大赚一笔,空多一个厢房等于少赚了一把银子,加上现在预订的世家贵族非常多,南嘉鱼需要提前做好安排。 “筝郡主,很快就要新年了,你在京城过年吗?”南嘉鱼先问了孟晚筝,“如果你在京城过年,新年前后我都给你留空海棠阁。” 孟晚筝被南嘉鱼这么一问,突然就明白过来了,现在临近新年,而新年过后,就是兰坡坳之战的开始! “小鱼儿,你不愧是南老板!”孟晚筝激动而兴奋,如同得到重大消息一般,拍了拍南嘉鱼得肩膀,“留吧。” 孟晚筝交代好之后,急匆匆地回到将军府,她要再次梳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好充分准备。 孟晚筝从未忘记,上辈子兰坡坳之战的导火线是在明年二月初引起的,那时她的父亲、大伯、大哥全都是即刻动身前往兰坡坳,后来战争一直持续到8月份,战败消息未达京城,将军府就被血洗,孟家就灭亡了。 现在距离二月初,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想必那股背后的黑暗势力早已开始布局。 偏偏皇帝在这个时候搞出赐婚的事情,这也让孟晚筝更加怀疑宴宏基,兰坡坳之战,孟家被血洗,看来少不了宴宏基的推波助澜。 最新的孟家军情报里,她爹和她大哥现在都在边境,边境后方的第一城就是青兰县,而兰坡坳正是在青兰县管辖范围内。 孟晚筝翻开关于青兰县的记录,所有孟家军的粮食和粮草,目前都是由青兰县负责运送的,一旦青兰县路不通或者断粮,孟家军将会受到致命的攻击。 从地形图上看,青兰县三面环山,与其他临县也没有车马能通的大路,若通过其他临县给孟家军运送粮草,到了青兰县附近,不走青兰大道,就只能靠人力搬运走崎岖不平的山路。 “流年,进来。” 孟晚筝声落,流年应声而入,抱拳作揖,“小郡主。” “立即飞鸽传书给完颜齐和白宁霜,让他们派商户到潼城王家米铺买粮食。” 兰坡坳虽然归属青兰县管辖,但是从地形上看,兰坡坳和青兰县的民宅都是隔着大山的,反而和西良国、北岄国的平原更靠近。 如果从西良或者北岄运粮食到兰坡坳支援孟家军更方便,可是西良和北岄又岂会让他们境内的粮食运送到兰坡坳? 因此孟晚筝只能提前备好粮食,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西良和北岄的商户过来东昊买米,这样运送队伍才能顺利通关,而且不会引起宴宏基对孟家军的怀疑。 “小郡主,那可要知会二小姐一声?” 流年知道潼城的王家米铺,正是二小姐孟喜莹的夫家,当时孟喜莹嫁给王大力,还是孟晚筝暗中做的媒。 孟晚筝点头,“等完颜齐和白宁霜的商队到了潼城,你派个孟喜莹认识的人跟着,给她简单吱一声就好,其他的不用多说。” “是。”流年对孟晚筝佩服有加,原来当初给孟喜莹选的夫家现在派上用场了,尤其王家,对孟家更是崇拜得很,若说商户是小郡主的友人,这买卖想必会更顺利。 流年离开没多久,又倒回来说,“小郡主,王爷来了,在院子里等你。” 孟晚筝随即看了看更漏,已经凌晨了,这么晚他怎么还来? “我知道了。”孟晚筝把重要的记录文件和地图秘密放好,才走回怀筝苑。 想到今日他和花雨烟的婚约已解除,孟晚筝猜测晏九司是来跟她说这件事的,但晏九司也不是个容易让人猜透的人。 “又少穿了衣裳。” 看着她走进院子,晏九司开口第一句话,有担忧,也有些小小的无奈。 “从书房到这里不远,没多冷。” 孟晚筝的手被他握住,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他的手很暖,好吧,她是有点冷。 孟晚筝虽然贵为郡主,可是这怀筝苑,自从梨花去了清泉寺,平时也没个丫鬟随时伺候着,而流年只负责院子外的安全防护。 进了屋子,孟晚筝亲自点燃暖炉。 晏九司还是心疼她没人照料,“筝儿,要不到王府去住?” 当然,他也有私心,住在王府就可以天天看到她。 “我现在处理事务,需要在将军府书房和玉欢楼两头跑,住王府太远了,何况府上是有丫鬟的,只是我不喜欢太多人进出我的地方,小事我自己都能做好。” 在晏九司看来,孟晚筝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一点都没有大家族女子的娇气,更显独立和自主。 这让他很欣赏,同时也生出更多的心疼,“筝儿,如果接下来你要处理清泉寺,本王帮你。” 闻言,孟晚筝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今晚孟晚筝除了准备接下来兰坡坳之战的事宜,也在着手计划处理清泉寺的事情。 她必须赶在二月初战争引发之前,把她娘亲从清泉寺解脱出来,同时还需要把贤妃和三皇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否则容易给宴宏基有机可乘。 “本王猜的,你信不信?”晏九司见她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心里松了一口气,“筝儿,记住,本王一直在你身后,与你共进退。” 见他谨慎又认真,孟晚筝也不忍摆脸色给他看,“我还以为你今晚过来解释花雨烟的事情。” “本王现在想抱抱你,可以吗?”晏九司问出口的同时,已经走过来拥她入怀。 孟晚筝:“……” 这人真是的,她还没回答就当她默认了。 不过孟晚筝也就随他了,因为她也喜欢他温暖的怀抱,抬起双手搂着他的腰身,孟晚筝蹭了蹭他胸膛,小声道着:“王爷,我想烧了清泉寺。” “好。”晏九司一口答应。 孟晚筝抬头,目光坚定,“我还要清泉寺的财库。” “可以。”晏九司嘴角微扬,“清泉寺的财库在地下二层,如果要财库,需要先把财库转移出来,再烧毁清泉寺。” 听他的口吻,仿佛清泉寺是他的一样,而孟晚筝怀疑的目光,让晏九司多解释了一句,“筝儿,你知道绝尘大师是皇帝的人,幻元方丈是赫连通的人,但本王也有人在清泉寺。” “谁?”孟晚筝眼眸一亮,她着实好奇,只听到他说,“清泉寺的扫地僧。” “扫地僧?”孟晚筝嘀咕着,想了想,“清泉寺的扫地僧,那应该很多僧人都扫过地啊,是不是说,你的人很多,只是权力不大?” “筝儿,清泉寺是个多方势力都渗透的地方,似乎每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主,所以……” 孟晚筝瞬间领会了,对于一个有多方权力参杂的寺庙,大部分僧人都会有两个主子,像之前的贾存温,既听令贾高立又听令于赫连柯,就看他真正以谁为主要服从对象。 晏九司的人既然是扫地僧,那么所有参与过扫地的僧人,都会以他为主。 得到这个信息,孟晚筝信心大增,“王爷,你这是深藏不露啊,难怪你那么清楚清泉寺的机关。” 第87章 繁星宫的女魔头 “筝儿,只要你想知道的,本王都告诉你。” 只要她问,晏九司就不会隐瞒,必要的时候,还会主动告诉她,这是他的诚意和真心。 孟晚筝说不感动是假,而且还有些心疼他了,“王爷,我感觉我之前小心眼了,宴宏基耍了你一道,我还故意给你脸色,你生气吗?” 孟晚筝的通透和对自己的维护,让晏九司感到庆幸和欣慰,“本王怎会生气?是本王让你委屈了。” “我已经不委屈了。”孟晚筝想到花雨烟求而不得,或许她比自己更苦,“那花姑娘是我大姐的小姑子,人也还良善,还是不要太为难她了。” 看来孟晚筝猜到了他可能会给点脸色花雨烟瞧瞧,晏九司决定听她的意见,“好。” 屋外夜深露重,屋内暖意融融,晏九司等孟晚筝睡下后才离开了怀筝苑,回到王府。 翌日中午,梨花就收到了孟晚筝的密信,事关接下来要实施的清泉寺计划。 梨花分别私底下找了纳兰雪芝和贤妃两人,讲了孟晚筝的计划,她们都很容易就明白了孟晚筝的用意。 就是三皇子这边,梨花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哄他。 “三皇子,刚刚我跟你说的游戏,你记清楚没有?” 晏民洵皱着眉头,低着头,“梨花姐姐,你说看到大火就跟着你跑,这是什么游戏,洵儿怕火。” “这是大火烧毒蛇的游戏,这个寺庙的地下住了几条大蛇,要很大的火才能将他们烧死。” 梨花说着还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三皇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但是前提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自己乱跑。” “嗯嗯,那好吧。”晏民洵说着还往梨花身上凑近,把脑袋搁在梨花的肩头上,他这样子仿佛已经遇到大火一般,嘴里还念叨着,“梨花姐姐会保护我。” 梨花:“……” 若是个正常的男人这样靠着她,梨花铁定劈了他,可是偏偏是心智如孩子的晏民洵,算了,不跟小孩计较。 清泉寺的扫地僧们也收到了晏九司的密令,间接和梨花取得了联系和合作行动。 第一步,在第二天夜里实行,就是扫地僧们暗中将地下二层的财宝转移到山边平地,从这里把财宝从山路转走。 而同在这一个晚上,纳兰雪芝找绝尘大师对弈,让他放松警惕。 “绝尘大师,棋艺了得,实在让雪芝佩服。”纳兰雪芝一声赞叹。 绝尘大师如今已经九十高龄,一头白发,一脸的白眉毛、白胡子,一眼看过去,就是白色居多。 他年纪大,说话也比较缓慢,但是中气还是十足,“将军夫人过誉了,老衲只不过是平日闲来无事,看棋局看多了罢了。” “大师既然看棋局看多了,是否也能看得清,皇上让我在这里居住,到底是何意?” 纳兰雪芝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如此直接地提出疑惑,更能说明她今晚找绝尘大师对弈是有正当理由的,而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如她猜想,绝尘大师很惊讶她的提问,“将军夫人何出此言?皇上自然是希望将军夫人能够安慰贤妃娘娘,陪她度过艰难的人生历程。” “我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日了,你也看得出,贤妃每日求神拜佛,晚上也睡得安稳,想必过得还可以,她已经不需要我的陪伴了,可是大师你看,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我还得照顾婆母,也要替筝儿觅一个合适的人选,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所以……” 纳兰雪芝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很符合她将军夫人的顾全大局和温婉大方,即使她不必把话说全,绝尘大师也能领会,她是念想自己的家人了。 “阿弥陀佛。”绝尘大师双手合十。 他因为上了年纪,他的眼周围早已不满了皱纹,眼睛看上去变得非常细小,眸光里闪过算计也不容易被发现,“将军夫人是想老衲替你询问皇上何时可归家?” “正是!”纳兰雪芝一阵激动,“大师真是心比明镜还明亮,你也知道,我的筝儿夫家不好找,婆母和我一直都操心着,现在我被要求在这里,我就更加担心了,所以我就壮着胆子,请大师书信一封给皇上,希望能让我回将军府去。” 绝尘大师面相慈祥地点点头,“既然将军府有此意,老衲尽力而为之。” 纳兰雪芝随即站起来,大方得体地感谢,“雪芝先谢过大师,那雪芝就不多打扰大师了。” 待纳兰雪芝退了出去之后,绝尘大师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僧人,“将军,可要把这事汇报给皇上?” “绝命,我说过很多次,我已经不是北岄国的将军,不必再喊我将军,另外,纳兰雪芝的请求暂时不必领会,皇上就算知道了她的意愿,也不会放她回去将军府的。” 绝尘大师很清楚宴宏基把纳兰雪芝禁足在清泉寺的意图,自古皇帝做事,不是为权力,就是为女人,而绝尘大师已经高龄九十,看得透许多世间红尘。 “绝命不明白。”五十多岁的僧人,正是跟随绝尘大师多年的随从,“将军你是帮皇上,还是帮这个纳兰雪芝?” “绝命,我已经活够了。”只留下这句话,绝尘大师就回了他的禅房,无人看得懂他的想法。 这一夜,扫地僧们和梨花默契配合,顺利转移掉了地下二层的财宝,而且,梨花还让半夜潜进来的繁星宫杀手“花花美男团”秘密抓住了幻元方丈。 繁星宫作为江湖组织,会把一些有点分量的人物抓起来,说不定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情报消息。 在这两件事做完之后,天空开始蒙蒙亮,有些早起的僧人开始在厨房忙碌早膳。 就在这个时候,孟晚筝穿上她的那套帷帽夜行衣,带着玉笛出现清泉寺高塔的塔顶。 这个清泉寺,明面上是给百姓求神拜佛的寺庙,暗地里都是敛财和暗藏肮脏交易的地方。 孟晚筝吹响了玉笛,悠扬而悲伤的笛声,逐渐在整个清泉寺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清泉寺的第一把火,在绝尘大师和幻元方丈的厢房附近燃了起来,绝大部分的僧人都跑去提水救火。 待这两个地方的大火燃烧了将近一刻钟的时候,才有人发现纳兰雪芝、贤妃和三皇子所住的厢房,也已经处于大火之中,根本无法进屋去救人! 这个时候,孟晚筝依旧在清泉寺最高塔的塔尖上吹着玉笛,她就要让绝尘大师出来,也让清泉寺活下来的其他人看到,清泉寺这把火,是繁星宫所为。 现在清泉寺主要的厢房都连带着被大火燃烧,绝尘大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就飞身上高塔,在空中悬浮,目光锐利地盯着看不到模样的孟晚筝,“可是繁星宫的宫主夜繁星?” “正是本宫主。” 孟晚筝擅长改变声色,笑着说道:“大师不愧是大师,一猜就中。只是真是不好意思,繁星宫最近缺钱,只能到你这清泉寺来掏钱了!” 但凡在江湖上行走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想找繁星宫办事,那些费用几乎都是天价。 所以孟晚筝口中的“繁星宫缺钱”在绝尘大师听来就是无稽之谈,他面不改色,只是目光里多了阴鸷,“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大师,打一架如何?” 孟晚筝知道绝尘学的武功都是北岄国的功夫,她哥哥当细作时也学过一些,只要绝尘大师当众使出北岄的功夫,那么就有人知道,绝尘大师的真实身份是北岄在逃将军魏洲。 这个身份,绝尘大师绝对是要带进棺材里的,被孟晚筝这么一说,他就开始顾虑了,“若你真的只要财宝,为何烧毁清泉寺?” “呵呵。”孟晚筝装得了一连串阴笑,“因为本宫主喜欢。” 高塔下方,已经聚集了不少僧人,他们都在齐声喊:“繁星宫的女魔头,大师,杀了她!杀了她!” “阿弥陀佛。”绝尘大师最终双眼一闭,让自己原本眼里的阴鸷消失,从空中飞回到地面上,并没有如孟晚筝的意和她对打。 “大师,地下层的财宝被搬空了!” “大师,贤妃和三皇子被烧死了!” “大师,将军夫人不见了!” 不停地有人跑来跟绝尘大师汇报事态紧急,绝尘大师抬头看着塔尖一身黑衣黑帽的孟晚筝,回头让下人去准备纸笔,写了信让人送到宴宏基手上。 当天下午,宴宏基就快马加鞭地赶来清泉寺,此时清泉寺的火还没有被全部扑灭,但是肉眼可见,清泉寺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在宽敞的寺庙平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黑乎乎的尸体,其中有两具是单独放开的,据说是贤妃和三皇子,已经烧得看不到人样了。 宴宏基气得浑身发抖,眼里都是火,“绝尘!” “回皇上,清泉寺这把火是江湖上的繁星宫所为。”绝命连忙上前解释,“你看女魔头还站在塔尖!” 第88章 孟家军的虎符和兵权 “纳兰雪芝在哪里?”皇帝没有理会绝命,依旧愤怒而着急地盯着绝尘大师。 可见宴宏基此时的心思不在“是谁放火”的事情上,而是他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纳兰雪芝,担心她被烧死了。 “皇上,我们在这。”大声又费力回话的人是梨花。 她正搀扶着虚弱的纳兰雪芝从一片废墟后方缓缓走出来,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而且衣服的裙摆还有被烧焦的痕迹。 皇帝连忙走过去,意图亲手扶着纳兰雪芝,怎知纳兰雪芝和梨花被焦木头绊倒,双双摔在地上。 “夫人!”梨花大惊,赶在皇帝出手时抱住纳兰雪芝。 皇帝见状,也只能在她们面前站定,急忙喊人去找大夫。 “呵呵呵呵!”一阵透着回音的怪异笑声从高塔上传下来,可见来自高塔上的孟晚筝,她充满了讽刺意味地道着:“据我所知,这清泉寺最金贵的人应该是贤妃和三皇子吧,可是真好笑,皇上一来不问妃子、儿子的生死,反而关心起将军夫人,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孟晚筝成功地吸引了宴宏基的注意。 当然,她的目的是想让更多的人都去想,为何皇帝会关心将军夫人多于自己的妃子皇子,好让皇帝收敛一些,免得她娘太被动。 清泉塔距离地面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宴宏基抬眸往去,即使眯起双眼,也无法得到更多关于孟晚筝的信息。 宴宏基被孟晚筝说穿了心思,可是现在在场的还有许多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宴宏基还是形式性地问了绝尘大师,关于贤妃和三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绝尘大师无奈闭了下眼睛,才下跪回答:“回皇上,贤妃娘娘和三皇子,不幸葬身火海,没有保护好他们,老衲罪该万死。” 宴宏基听得还是震惊不已,贤妃和晏民洵就这样死了? 他立刻把火气转向塔尖上的孟晚筝,“妖女,清泉寺何曾得罪过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烧死朕的爱妃和皇子!” “若皇上真的爱护他们,为何不派高手保护他们?你看,还是孟家的小郡主爱惜她娘亲,把贴身的护卫梨花姑娘派来照顾将军夫人。”孟晚筝不忘把自己和梨花夸奖了一番。 宴宏基气的想吐血,“闻工华,去把妖女抓起来!” 一路随宴宏基而来的陆敬之,随即领命,带着长剑,就飞身上塔尖,孟晚筝往清泉寺后山的方向飞去,陆敬之追了过去。 “皇上,咳!咳!咳!”跪坐在地上的纳兰雪芝,因为吸入浓烟咳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看着宴宏基,“这次清泉寺之行,差点丢了性命,还望以后,皇上派其他人陪伴宫里的人吧,我的承宇尚未娶亲,筝儿尚未出嫁,我还不想死得太早,咳咳……咳!” “夫人。”梨花关心地替纳兰雪芝抚着背部。 纳兰雪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宴宏基也是听得脸色不悦,想让纳兰雪芝洗去红尘身份这条路,走不通了。 因为纳兰雪芝坚持要回将军府,宴宏基只好派人护送她和梨花下山,而宴宏基并没有立刻离开清泉寺,而是和绝尘大师在佛堂里密谈。 “绝尘,这把火,当真是繁星宫所为?”宴宏基对繁星宫还是有些了解的,“繁星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差,更加不可能缺钱,你说,那妖女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英明。”绝尘大师神情淡漠,“今日的火势,是从老衲和方丈的厢房先起火的,后来才轮到贤妃、将军夫人、三皇子的厢房着火,老衲猜测,繁星宫是想谋财害命。” “这里面的恩怨是什么?”宴宏基疑心重,并没有立刻相信绝尘大师的话。 而绝尘大师摇了摇头,三思而后答:“皇上,老衲早已把江湖、朝廷恩怨都留在了红尘,又岂会知道这里头的恩怨?如今清泉寺还是交给能者来治理,落在老衲手上只会落败,今日繁星宫的宫主,可想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如此年轻就轻易烧毁清泉寺,老衲是真的老了。” 言下之意,他不中用了。 “魏洲!”宴宏基愤怒地喊出绝尘大师的本名,“当年若不是朕,你能活到现在?” “老衲谢皇上当年的恩情,如今贤妃和三皇子死于非命,皇上,请赐老衲一死吧。” “哼!”宴宏基似乎对绝尘大师的求死不予理会,“贤妃和洵儿,死了就死了,但是你,朕还有用。魏洲,你可别忘了,你当年可是答应朕,要助朕统一各国,成为霸主。” 贤妃和洵儿,死了就死了…… 宴宏基对贤妃和三皇子的无情,绝尘大师并不意外,但是此时藏身在禅房佛像里的晏民洵,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皇上登基以来,孟家军逐年强大,虽然其余各国也有自己的军队,但是说实话,如果其他国不联盟,单独打,根本打不过孟家军,所以皇上的千秋霸业,孟家军是可以成就的。” 绝尘大师是武将出身,对各国的军队甚是了解。 “孟百昌那个老家伙,没有野心,就算朕下令踏平其他国家,他也不会执行的,绝尘,你知道,孟家军的虎符和兵权,都在孟百昌手里!” 宴宏基说到后面,颇有咬牙切齿的意思,毕竟他贵为一国君王,竟然没有兵权,一来限制了他的霸业宏图,二来也让他感到了屈辱。 绝尘大师已经知道了宴宏基要独吞孟家军的心思,他还是挺佩服孟百昌的,想到他日孟百昌会被宴宏基迫害,绝尘大师还是有些无奈,只道:“皇上,老衲还能做什么?” 宴宏基:“想办法,治孟百昌的罪!” 绝尘大师双眼浑浊,“阿弥陀佛,老衲尽力而为。” 这次清泉寺失火,致使整个地下层都坍塌,而陆地上的厢房,只剩下几间保留了框架的破败厢房,其余的部分全部成了废墟,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让人意外的是,尸体堆里并没有找到幻元方丈的尸体,但是绝尘大师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陆敬之追不到孟晚筝,倒回来清泉寺,当天下午就护送宴宏基回了京城,宴宏基也下了命令:全国贴皇榜通缉繁星宫宫主夜繁星,谁能抓到夜繁星,赏黄金千两。 为了避免引起宴宏基的怀疑,孟晚筝今晚留在将军府一直陪着纳兰雪芝,而孟老夫人还请了法师做法,美其名曰驱除妖魔鬼怪保孟家平安。 到此,宴宏基暂时也不敢再打纳兰雪芝的注意了。 梨花和纳兰雪芝回到将军府之后,就立刻动手,带领花花美男团,秘密倒回清泉寺去把三皇子救出来。 能在清泉寺生还的僧人很少,加上这一场火灾,几乎都跑光了,剩下几个还愿意照顾绝尘大师的人,把他们迷晕再简单不过。 根据孟晚筝事先的计划,贤妃先随财宝的队伍到了枫林山庄,而梨花因为中途要和纳兰雪芝演戏,只能把晏民洵先藏在佛像里。 梨花从佛像后方找到了晏民洵,见他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随即解开晏民洵的穴道,“三皇子,我来救你了。” 晏民洵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而且眼神涣散,样子看着有些木讷。 梨花认为他是吓傻了,哎,人本来就傻了,现在估计又受了刺激,一时反应不过来。 晏民洵被花花美男团带上了马车,马车连夜狂奔,方向是枫林山庄。 绝尘大师今夜无眠,他是假中迷药,站在清泉寺的山顶,远远望着那辆飞奔的马车,消失在林道里。 “魏将军。” 这一声醇厚的嗓音,绝尘大师虽未见其人,但也知是灏南王来了,他转过身,果然是一身白色锦袍的晏九司,“王爷莅临寒舍,不知所谓何事?” 绝尘大师上一次见晏九司,是晏九司五岁的时候,当年只有五岁的晏九司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他身在清泉寺,就深夜潜入到了他的禅房,跟他有了第一次谈话。 晏九司刚刚也看到了马车飞奔,但没有说破,只问道:“魏将军,可还记得当年本王请你出山之事。” “老衲一生都活在纠缠和矛盾中,一生都不知道要追随谁才好,谁于我都有恩,可是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有恩报恩,前提是:为民请命。”晏九司的淡定从容,相比宴宏基的暴躁多疑,绝尘大师总能对晏九司另眼相看。 “王爷身上的毒,治得如何?” 晏九司垂眸,有些许无奈,“还在研究解药,暂时遏制,无法根治。” “王爷,出山之事老衲是出不了了,但是老衲可以帮你一件事,算是这么多年,报王爷的照料之恩。” 绝尘大师知道当年宴宏基给晏九司下毒的事情,他靠近宴宏基的这些年,让他找到了如何解除晏九司身上毒性的方法。 晏九司仔细听了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终于知道如何去除他体内的毒性,只是治疗的方法,让他十分抗拒。 第89章 务必死守秘密 沉默间,晏九司回忆着魏洲告诉他的话。 宴宏基已经把唯一的解药交给了花雨烟,而且让花雨烟吃了下去,解药与花雨烟身上的血液融为一体。 如果晏九司想活命,只能与花雨烟生下孩子后,用这个孩子的脐带血作为主要成分,重新炼制解药,方可根除他体内深入骨髓的毒性。 “赐婚,又接着解除婚约,在本王以为这事情可以告一段落的时候,你却主动告诉本王治毒的方法,魏将军,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对你使用敬称。” 晏九司语气萧瑟冷酷,也掩盖不住他的愤怒。 因为他猜到了,虽然魏洲告诉了他治毒方法,但肯定是宴宏基用来折磨自己的手段,否则,时间上不用布置得如此巧合。 若魏洲真的为晏九司的性命着想,早在花雨烟吃下解药之前,他就可以先通知晏九司解药之事,可是魏洲没有。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晏九司不明白魏洲为何那么忠于宴宏基,若只从恩情上讲,宴宏基做的事情还不及晏九司多。 “老衲……”只见绝尘大师神色复杂,“对不起王爷。” 绝尘大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宴宏基是他和太后苟且的种,虽然他欣赏晏九司,可是宴宏基终归是他的儿子,这个秘密,就让他带进棺木。 绝尘大师没有反驳和解释,跟晏九司道歉后,一抬手发功,往自己天灵盖一拍,下一刻吐血身亡。 这魏洲宁愿死,也不肯说出他和宴宏基的关系,而且告知的所谓治毒方法,在晏九司看来,真是隔阂他和孟晚筝最好的方法,够狠绝! “寒鸦,即刻去取几滴花雨烟的血液,尔后交给夜筳,此事保密行动。” 吩咐下去后,晏九司赶回京城,他需要把这件事先和夜筳进行商议。 忠义侯府,雨烟阁。 根据晏九司的命令,寒鸦独自潜入花雨烟的小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花雨烟房门外贴着一张红纸黑字:取血,请进。 可见,花雨烟已经知道了晏九司的这一步行动。 寒鸦立于黑夜中,在斟酌着是不是直接进去,还是先回去汇报时,屋里头就传出了花雨烟的声音,“若你是王爷的人,进来吧。” 寒鸦还是推门而入,一眼看到花雨烟坐在木桌子前,而桌子上有一把匕首和一个小瓷瓶。 他礼貌性地颔首,“花小姐。” 花雨烟浅笑着站起来,把寒鸦身后的房门关起来,然后走回到桌子边,拿起匕首,往自己掌心一割,然后快速拿起小瓷瓶,去装手掌滴下来的血液。 在她滴血的过程中,花雨烟柔声道着:“回去告诉王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竟然吃了王爷的解药,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王爷若需要我,我万死不辞。” “我会转告九爷。”寒鸦面无表情,他等拿到小瓷瓶,便迅速离开了忠义侯府。 看着寒鸦的黑影消失在院子里,花雨烟的近身丫鬟小音走近她,“小姐,你说王爷他会来找你吗?” “会的。”花雨烟唇角微微弯起,笃信道:“小音,想不到老天爷还是帮了我一把,就算他再喜欢孟晚筝又如何?就算孟晚筝有孟家军支持又如何?呵,他,注定还是我的。” “小姐,王爷就是长得好看而已,无权无势的,为何小姐执着于他,甚至不惜求皇上……”后面的话,小音没有说全,想必不好开口细说。 “你不懂,喜欢一个人总是很难说的清楚的,王爷,他是我一生的梦想。” 花雨烟依旧笑意不减,只是她的笑容里,一部分为自己喜悦,一部分则是解恨的笑。 皇上赐婚,她本大喜,可是却很快被打脸。 她只不过在孟晚筝面前小小地提了一下婚约而已,她爹和她哥一回来就相继数落她,还让她不惜拉下脸面,违心地进宫求皇上退婚。 花雨烟如何能不恨孟晚筝的存在! 在刑部尚书府附近的巷子里,晏九司拥抱孟晚筝时的柔情,那正是花雨烟渴望的。 在孟晚筝还没来京城之前,晏九司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可是她一来,晏九司就变了,所以在花雨烟看来,孟晚筝就是个祸害。 “小音,夜深,伺候我就寝吧。”花雨烟觉得,接下来的每个夜晚,她都能睡得很香。 *** 寒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药香池,把小瓷瓶交给夜筳,同时,把取血的过程详细地告知了晏九司。 “九司,这血虽然还没检查,但我想,你可能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夜筳已经了解到绝尘大师死前讲的治毒方法,现在寒鸦又回来说花雨烟主动给他血,夜筳有九成的把握,那方法是可行的。 晏九司定坐着一声不吭,神情严肃。 “九司,倘若你真的要和花雨烟生孩子,小郡主那边不见得是个能接受这事情的人。” 夜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小瓷瓶,开始对血液做研究。 晏九司知道孟晚筝一定接受不了,毕竟看前不久,他被赐婚时,孟晚筝就已经闷闷不乐了,更不用说让她接受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此事。”晏九司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保密。” 接下来三日,孟晚筝都往枫林山庄跑,一来确定安置好了贤妃和三皇子,二来是分配从清泉寺得来的财宝。 她主要把财宝分成两部分,一笔给到西良国的月窟城,一笔给北岄国的冰雪堡,也就是分给完颜齐和白宁霜,好让他们做好粮食储备。 另外,孟晚筝也从淑妃赫连梦那里得到了赫连柯党羽的名单。 这份名单上的重臣,几乎占据了整个朝廷的一半人数,可见赫连通的势力不容小觑,孟晚筝又派人把名单上的人底细摸清。 三日过后,孟晚筝才得空稍作休息,也才想到,她竟然三天没见过晏九司了,便主动跑王府去吃午膳。 孟晚筝不知道的是,这三日里,晏九司一直让夜筳重复检查花雨烟的血液。 夜筳其实第一天就得出结果了,绝尘大师并没有骗晏九司,夜筳真的从花雨烟的血液里试验出了晏九司毒性的解药成分,只是这成分还不足以根除毒性,真的需要两个人所生孩子的脐带血来入药,胜算更大。 得到这个结果,夜筳是很兴奋的,但是对晏九司来说,他并没有高兴的迹象。 让他跟花雨烟生孩子,他一想到要碰孟晚筝以外的女人,就已经浑身不舒服,可是如果不这样,他骨髓里的毒性无法根除,不知何时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如果连性命都没了,他就真的永远见不到孟晚筝了! 见晏九司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夜筳叹了一口气,“九司,我觉得吧,你这是为了性命,你又不爱花雨烟,或许小郡主能理解呢?” “不!”晏九司当即严肃地看向夜筳,“此事不可让筝儿知道。”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虽然孟晚筝的性情大变,从大家闺秀变成一个洒脱不羁的军人,可是她骨子里的容不下沙子,从未改变。 晏九司不敢赌孟晚筝有那个容忍度,万一赌输了,她就真的跑了! 这样的结局他无法接受,干脆就瞒着她! 寒鸦此时出现在书房外,“九爷,小郡主来了,说过来用晚膳。” 晏九司的神经绷紧了三天,此时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临走出书房前,还是特意交代夜筳,“至少暂时,本王是不敢告诉她的,务必死守秘密。” 夜筳点点头,只是心里有些担忧,关于晏九司的治毒方法,除了他,还有花雨烟和皇帝知道。 即使他不说,能保证皇帝和花雨烟不会告诉孟晚筝吗? 夜筳思来思去,这么多年他对晏九司体内的毒也有很多的了解,但似乎,晏九司还是被动地承受着。 夜筳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等着晏九司执行绝尘大师的治毒方法,另一方面,他着手给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写信,看看是否有发现别的治毒方法。 怀南苑前厅,孟晚筝已经坐在那里了,双手托腮,百无聊赖。 视线瞥到晏九司阔步而来,她笑着蹦跶跑过去,双眸闪耀着灵动的光,“王爷,三日不见我,有没有如隔如九秋?” 晏九司拉起孟晚筝的手臂,顺势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好像很怕她跑了一样,“本王,甚是想念。” “呵呵,我也甚是想念。”孟晚筝心情大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王爷,等晚膳后我们去逛街吧。” “好。”晏九司其实从来没有逛过街,更别说和姑娘一同逛街了。 东昊国的京城向来一派繁荣景象,而现在临近新年,大街小巷上的商铺都进了许多年货,像红灯笼,对联,窗花等等,入目已经一片喜气洋洋。 时间尚早,常安街上也比平时多了很多人,还有年轻人在空旷的地方放烟花。 “老板,烟花怎么卖啊?” 孟晚筝挤进了人群密集的烟花摊,晏九司护在她的身后,避免她被人碰撞。 站在人群中,孟晚筝的绝色容貌很容易就引来百姓的目光,大家又被晏九司身上自带的贵族气质所吸引,很快百姓就自动散开,把位置留给他们。 “小姐,是王爷和筝郡主。” 外围人群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入了晏九司的耳,顿时让他警觉起来。 第90章 她不介意无名无分 无须小音的刻意指向,花雨烟很快就看到了晏九司和孟晚筝,想不到一向不轻易示人的晏九司,竟然会陪孟晚筝逛街。 花雨烟看了看自己包着纱布的手掌,眼里满是落寞,“那我们赶紧离开,免得王爷为难。” 在花雨烟带着小音匆匆挤出人群时,已经有百姓认出她是忠义侯府的嫡小姐,而且也有人认出了晏九司和孟晚筝。 随即四周响起了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吗?听说是王爷退了花小姐的婚。” “我听到的是筝郡主把王爷从花小姐手里抢了去,所以皇上才同意解除婚姻。” “还有这事?真是可惜了花小姐,多好的姑娘啊!” “嘿,这筝郡主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没几个男人镇得住她,要不然怎么没人求娶?” “哎呀,那王爷怎么办?会不会被筝郡主吓住?” 孟晚筝耳朵也灵敏,虽然都听了进去,但是她没有生气,而且满不在乎地继续卖烟花。 倒是晏九司,不悦地睨了身后一群人一眼,“当众污蔑郡主,该当何罪?” 刚刚那一群背后议论的路人甲乙丙,被晏九司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得瞬间一哄而散。 孟晚筝捧着一大捆烟花,转过身向着他,轻松道着:“王爷,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的多,鲜少人能有辩证思维,不必为此伤神。” “他们诋毁你,本王不高兴。”晏九司伸出一只手替孟晚筝拿起烟花。 “呵呵。”孟晚筝见晏九司确实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主动牵过他的另一只手,一同往比较空旷的河边走去,“我知道王爷有把我放在心里就好,走,去放烟花。” 孟晚筝现在是知道了皇帝早把晏九司和花雨烟的婚约解除了,所以也就不怕在人群中牵手。 在河边放烟花的百姓很多,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女,而他们的烟花都是细长小条的,最多同时手持几根烟花挥来挥去,但也玩得不亦乐乎。 孟晚筝也不过是十四的少女,她想放烟花,晏九司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当孟晚筝把一大捆的烟花拆出来后,晏九司就疑惑了,“筝儿,你买的都是大烟花?这些大烟花有一定的危险性。” 一般鲜少百姓会买大烟花,更没有姑娘家会玩这个,但是孟晚筝向来胆子大,而且寻求刺激,“这些烟花再大,也还只是烟花,不是炸弹。” 晏九司只好随她,就是跟着她跟得紧,以便随时护着。 孟晚筝把一根一根未使用的烟花摆在地上,摆成一个不成规则的形状,不多时,就圈出了她的烟花地盘,圈住的范围大约能站七八人那么大。 两个人再次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仿佛都想看看筝郡主在搞什么名堂。 “王爷,我放个烟花送给你,你只管看着河流上空。”孟晚筝巧笑倩兮,眉眼弯弯。 不等晏九司说什么,孟晚筝拿出火折子,眸光聚焦在烟花柱上。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她身影急速移动,迅速点燃不规则的烟花圈,一根接一根的大烟花咻地冲上夜空! 不过须臾,这个烟花圈在夜空爆发,声响震耳,光彩夺目,并且形成一个明显的“九”字。 “哇——”老百姓惊艳而哗然。 大家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在“九”字烟花熄灭时,咻咻的声音继续升上空。 再来一场五彩烟花秀,这次出现在夜空的字是“司”。 当即雷鸣般的掌声便响了起来,人群中还听到了几声叫好的声音。 姑娘们齐欢呼:“真好看!” 年轻书生惊叹,“筝郡主好厉害啊,这怎么做到的?” 想讨姑娘欢心的青年男子,不禁自言自语,“我也想学这个烟花呈字!” 街头小混混则大声嚷嚷,“如果筝郡主也能为我做一个烟花字,我此生就死而无憾了!” 小混混引得不少群众哈哈大笑,其中大混混鄙视小混混,“你以为你是谁,筝郡主是天仙,你最多就是只蝼蚁,你死一百次筝郡主也不会看上你。” 孟晚筝和晏九司看他们拌嘴,也乐得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大家听我说。”孟晚筝主动站了出来,“如果有人想学烟花呈字,可以去找玉欢楼的老板南嘉鱼,但是她要收费,想学的可以向他付费学习。” “谢谢筝郡主的提醒。” 有青年男子致谢,可见真的有人想学。 晏九司也不怕被人看见,直接牵起孟晚筝的手,往人群外缓缓走去,“筝儿,你送本王的五彩烟花秀,本王很喜欢,深感荣幸。” 他们背后依旧讨论声不绝,隐约听到: “你们看到了吧,筝郡主不仅长得比花小姐漂亮,将门之后,会武能战,现在连放个烟花,都能放得如此有新意。” “我以前听了很多关于筝郡主不好的传言,今晚第一次见她,我就好喜欢她呀,果然谣言不可信。” “我也喜欢小郡主。” “下次多出来逛逛,说不定能够经常看到她。” “对啊,好主意,也可以多点到将军府外面去溜达。” …… 这些讨论声逐渐远去,但晏九司深深地领会到自己刚刚的担忧真的是多虑了。 真正接触孟晚筝的人,都会喜欢她的。 而那些谣传她不好的人,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今晚目睹孟晚筝送晏九司烟花字的人非常多,包括原本说着要离开但事实上并没有走多远的花雨烟。 她即使站得远,也很清晰地看到了夜空中“九”和“司”两个出彩的烟花字,也听到了很多人对孟晚筝的夸赞。 花雨烟无法否认,孟晚筝一旦站在了人群中,就宛若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 “你不该存在的。”花雨烟远远地看着孟晚筝的背影,喃喃自语中带着一丝狠厉,“你的存在只会掩盖其他人的光彩!” 河边一艘小小的渔船里,梨花有点无语地提醒宴民泽:“大皇子,郡主已经走远了,我们要启程了。” 今晚梨花的任务是,从皇宫大牢里把宴民泽换出来,走水路先送宴民泽到枫林山庄。 当渔船驶到这里时,刚好遇到了孟晚筝在放烟花,宴民泽就要求停下来看看,看完再走。 结果他看完了,整个人就变得更加失落了,“想不到,她会对九皇叔那么好,被她喜欢的人,可以很幸福。” “那是当然,而且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梨花听得出宴民泽语气里有对晏九司的羡慕,“我划船了,坐稳。” 这个晚上,晏九司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亲自送孟晚筝回了将军府。 两个人又相处了一会儿,晏九司才舍得离开怀筝苑。 只是还没回到王府,明镜就告诉他,“九爷,你和小郡主逛街的时候,花小姐一直都没有离开街上,反而不远不近地跟着你和小郡主。” 晏九司听得眉头一蹙,“现在呢?” 明镜如实答:“花小姐的马车在将军府外不远处停了许久,现在正在回忠义侯府的路上。” 晏九司此时脑海里想的是孟晚筝,他知道自己越和孟晚筝相处,就越害怕她的离开,就越没有勇气告诉她关于花雨烟的事情。 “跟本王走一趟雨烟阁。”晏九司知道,他终究躲不过要去见花雨烟。 忠义侯府。 花雨烟和小音刚刚走进雨烟阁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袍的晏九司站在那里。 院子里亮着的灯笼,照着他浑身上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身姿绰绰,玉树颀长,瞬间让花雨烟喜爱不已。 她用眼神示意小音出去,自己走到晏九司面前,规规矩矩地给晏九司行礼,“王爷吉祥。” “可知本王为何在此?”晏九司漠然开口,视线没有落在花雨烟身上,反而看向了雨烟阁的高墙。 花雨烟心里有些紧张地咯噔了下,但很快就神定,“原本不知,但是现在知道了。” 她一直都知道,灏南王晏九司虽然无心朝堂,也不拉帮结派,但是晏九司是聪慧的,花雨烟知道瞒不过他。 “王爷,我遵从家父和兄长的意思,进宫求皇上退婚,皇上是答应了,但是要求我吞下一颗药丸。” 花雨烟似是沉重的样子,“皇上问我,是否愿意为了成全你而牺牲我自己,我说我愿意,他说我吞下的药丸是毒药。” 听到这,晏九司的眉头有些蹙紧,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花雨烟走动了几步,重新回看晏九司,“在你派人过来取血的那一天下午,皇上派了闻大人来告诉我,我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你的解药,也向我解释了如何替你解毒。” “我也知道,王爷和筝郡主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花雨烟把话语讲得落落大方,很符合她大家闺秀的模样,更是善解人意地道着:“王爷,烟儿不想破坏你和筝郡主的姻缘,但只要能帮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毫无怨言。” 花雨烟最后的意思是,她不介意无名无分,只要能帮到晏九司。 第91章 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如果是其他男子,能得一女子如此无私奉献,定欣喜若狂。 只是晏九司不是其他人,他内心充满了无可奈何,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必须和花雨烟生孩子,再等解药研制出来。 同时,这个事情还要瞒着孟晚筝。 他担心的是,到底能瞒多久?她知道后会不会离他而去? 阿嚏!”夜深风寒,花雨烟打了个委婉的喷嚏,“我失礼了,王爷莫见怪。” 她似乎是无意的,但又似乎因为晏九司沉默太久了。 花雨烟成功让晏九司开口,“花小姐,除了钱财,本王无法给你任何东西,你可想好了?” “烟儿明白,能帮到王爷就好。”花雨烟低头细语,温柔顺从,“那烟儿接下来要怎么做?” “第一,你与本王的事情务必保密,你管好自己,不要再出现在筝儿面前,第二,本王会让明镜负责联系你。” ——管好自己,不要再出现在筝儿面前。 花雨烟心里重复着晏九司的这句话,心情更是沉重至极。 她竟然就连出现在孟晚筝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她到底卑微到什么程度? 想她堂堂忠义侯府嫡女,上门求亲的人那么多,偏偏在孟晚筝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不管怎么说,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晏九司的救命恩人,当有了这一层关系,自己在晏九司心中的地位就会升高。 想到这,花雨烟的斗志和野心也跟着出来了:这一刻他喜欢孟晚筝,没关系,她一定可以从孟晚筝手中把他抢过来! 花雨烟抬眸看了晏九司一眼,又低下眉头,“烟儿知道了。” *** 孟晚筝为晏九司放烟花的事情,老百姓津津乐道了几天,日子很快迎来了除夕。 皇帝在皇宫设除夕午宴,宴请宗亲和重臣。 而念在孟家的男子都在军营,皇帝特意邀请孟老夫人、将军夫人和孟晚筝进宫参加宫宴,以示他对孟家的重视。 宫宴开始前,孟晚筝和纳兰雪芝扶着孟老夫人,在整个宫宴偏后的位置落座,孟老夫人感慨了声:“皇上也是有心了。” “嗯嗯,奶奶说的是。” 孟晚筝敷衍着,同时不由自主地观察起进来的都有哪些人。 她脑海里也会自动匹配淑妃之前给她的那份名单,尽量把人的面相和人名给对上号。 喜庆而庄重的宫宴大殿上,主位是留给皇帝的,而皇帝的两侧,一侧给后宫妃子和皇子,另一侧给宗亲和重臣。 孟晚筝在看人的时候,有意识地寻找晏九司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他坐在宗亲那一派的第一个位置,他的右手边就是皇帝位,左手边则是忠义侯府的人。 孟晚筝看得眉头一挑,如今花岗岩已经官至兵部尚书,看到花岗岩在,孟晚筝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忠义侯花有德带了花雨烟过来。 按道理花雨烟不是重臣也不是宗亲,出现在这里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想到花有德可能想和其他世家、重臣联姻,故意把花雨烟带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多时,一群太监宫女跟着的宴宏基,在主位上落座,众人热闹迎接一番后,宫宴正式开始。 佳肴上桌,笙竹悦耳,舞姬动人,宴会上的众人看着都喜乐融融。 孟晚筝发现,皇后和淑妃竟然都没有出现,反而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妃嫔。 在孟晚筝的情报消息里,宴宏基是个好色的皇帝,后宫一向充实,想到他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觊觎她娘亲,孟晚筝就一阵鄙视,尽量不去看皇帝的脸。 “花世子上任兵部尚书,能力了得,花侯爷真是教子有方,朕敬你一杯。”皇帝坐在高位上,向忠义侯举杯。 花有德连忙起身,举杯致谢,“皇上过誉,犬儿还有许多要进步的地方,承蒙皇上不嫌弃。” “哈哈!”宴宏基一杯酒下肚,等放下酒杯后,又看向花有德旁边的花雨烟,笑说:“侯府嫡女花雨烟,乃京城的名媛之首,不知可有心仪对象?若有,朕就给你赐婚。” 原本心就不在宴会上的孟晚筝,听到宴宏基这番话,心里不由得生出好奇,这宴宏基又想把花雨烟赐婚给谁? 此时的孟晚筝,有点同情花雨烟,好好的三翻四次被皇帝惦记着赐婚的事情。 “这花雨烟到时是个口碑极好的姑娘,不知道我们承宇有没有福气?”孟老夫人突然悠悠说了一句。 “奶奶!”孟晚筝一听就急了。 她哥可是有喜欢的人了,连孩子都有了,决不能再娶其他人。 “哦?孟老夫人刚刚说的是?” 宴会上稍微有些吵闹,孟晚筝这一桌离皇帝的位置其实有点远,宴宏基根本没听清楚。 “奶奶,让我来说。” 孟晚筝对孟老夫人小声耳语后,站起来回答:“回皇上,我奶奶刚刚说,你说得很对,侯府的花小姐,确实是个好姑娘,皇上能够如此关心重臣的家事,实在是东昊的福气,我说完了。” 如此夸宴宏基一番,见他眉开眼笑,孟晚筝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宴会恢复各自细声交谈,孟老夫人不解地睨着孟晚筝,“筝儿,我刚刚说的是承宇……” 孟晚筝真怕她奶奶乱点鸳鸯谱,只能继续跟她小声报备,“哎呀,奶奶,哥有喜欢的人,你别打他的婚事了。” “当真?”孟老夫人布满皱纹的眼睛发亮了。 “真真真,你的兔崽子那么优秀,而且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放心吧,奶奶。” 孟老夫人被孟晚筝哄好了,可是纳兰雪芝则有意无意地在唉声叹气。 孟晚筝有点无语,这种齐聚重臣和皇族宗亲的宴会,肯定有不少青年才俊露脸,要哄住她娘可不容易。 所以她知道她娘就是故意叹气给自己听的,她靠近纳兰雪芝,“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答应你,等我十六岁,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纳兰雪芝抬起下巴,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十六岁还没定婚,娘就把你嫁给你表哥。” 表哥?孟晚筝脑袋里瞬间出现十几个表哥的模样,头疼得皱起眉头,“行,我答应你就是了。” 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晏九司,她给晏九司放烟花的事情,似乎没有让她娘有什么看法,毕竟她娘现在还想这从其他人那里给她找对象。 想不通,先不想了。 这下,孟晚筝终于可以安心吃东西了,因为宴会的主角又回到了花雨烟的身上。 只见花雨烟一身华丽的粉色裙装,出现在宴会的中间,规规矩矩地给宴宏基行了个大礼:“烟儿谢过皇上的关心,烟儿心里……” 花雨烟话说一半,停顿了下来,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晏九司的方向后,才继续道:烟儿确实有心仪之人,只是心悦君兮君不知,烟儿还需要再等待,请皇上给烟儿时间,莫怪烟儿,烟儿此时不想订任何婚约。” 宴会上响起了不少细声交谈的声音,仔细听来,都在夸赞花雨烟的得体大方、美好与智慧尔尔。 忠义侯花有德也帮了腔说,“回皇上,臣的这个女儿啊,虽然温顺乖巧,可是她有自己的注意,臣也就不管她了,随她自己喜好去了。” 宴宏基眼神复杂地扫视了宗亲和重臣这一排,包括晏九司,然后才说道,“好,既然如此,朕就静候佳音,看看你心仪的良人何时与你缔结连理。” “谢皇上。”花雨烟提着华丽的裙子,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个过程,她吸引了宴会上不少青年男子的目光,她就是整个宴会的女主角,甚至后宫的妃嫔都不及她耀眼。 孟晚筝不知怎么的,又把目光朝晏九司那里看了一眼,只见他神情淡漠,目光几乎只听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酒也不见得喝多少。 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想快点离开这里吧。孟晚筝猜测。 “皇上,老臣敬你一杯。”丞相赫连通主动敬酒,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丞相,这一年又一年的,幸得有你辅佐朕,对朝廷尽心尽力,东昊才能如此繁荣昌盛,是朕该敬你才对。” 宴宏基知道如今宴会上,少了赫连柯,少了淑妃和大皇子,赫连通定然是不高兴的,主动敬他一杯又如何,宴宏基还需要赫连通的协助。 “为东昊,为百姓,是老臣的职责,而且老臣只是个文官,单靠文官,也不足以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老臣想,皇上也要犒劳武官将士,让更多的将士保卫我东昊不受外敌入侵。” 闻言,孟晚筝看向赫连通,这老贼还说得挺在理的。 “丞相言之有理。”皇帝连连点头,下一刻,就把目光转移到孟晚筝这一桌过来。 整个东昊朝廷都知道,孟家军是东昊国的铜墙铁壁,只要有孟家军在,东昊就不会倒。 此时赫连通提及军队将士,宴宏基自然不能装耳聋,装不知道孟家人在这里。 于是,他很快就从皇位上走下来,走到孟晚筝这一桌。 第92章 他的礼物,是她 皇帝亲自来敬酒,孟老夫人和纳兰雪芝自然起座致谢,孟老夫人年事已高,以茶代酒表忠心,纳兰雪芝只喝了一小杯,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心里只希望这皇帝敬酒后赶紧回他的皇位去,免得宴会上那么多人盯着孟家的三个妇人看。 “朕听闻,筝郡主前些天在常安街上送了一场烟花给九弟。” 宴宏基一杯酒见底,并没有走开的意思,反而把话锋转到了孟晚筝的身上。 宴会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孟晚筝脸上,只见她落落大方,点头道,“回皇上,是的。”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孟晚筝的下文,可是孟晚筝只浅笑,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打算,反而让宴宏基有些尴尬。 宴宏基对孟晚筝的婚事肯定是有计划的,若此时戳破她和晏九司过于亲密的关系,其实对宴宏基日后处理孟晚筝的婚事并不利。 更何况,此时孟晚筝的神情,没有羞涩也没有紧张,反而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这会让人觉得,即使她给晏九司送烟花,可能也不至于到达不可告人的男女关系上。 鉴于此,宴宏基便主动坐回他的龙椅,不再追谈孟晚筝和晏九司的事情。 午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很多人都有午休的习惯,而孟晚筝了解到,晏九司在午宴结束前,被宴宏基叫去了御书房,故不能等他一起离宫。 孟晚筝陪同她奶奶和娘亲坐上马车时,从马车的小窗户望到,宫墙外的隐秘小巷子里,明镜和花雨烟站得很近,似乎在说着什么,而花雨烟竟然乖巧地点点头,脸色还红彤彤的。 难不成花雨烟的心上人是明镜? 可是孟晚筝也没忘记,花雨烟可是跟晏九司表白过的。 花雨烟也应该知道,她单独和明镜见面,对她的声誉是有影响的。 既然如此,他们在小巷子里聊什么,让花雨烟可以不顾女子声誉? 这层疑虑,留在了孟晚筝的心里。 将军府的马车逐渐远离皇宫,而宫墙外的小巷子里,明镜在向花雨烟传达晏九司的意思:“花小姐,九爷说以后有任何宴会,只要小郡主会参加的,你都不要参与。” “明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向王爷解释。”花雨烟一阵委屈,“今日我并不知道小郡主会来,而且我爹和我哥都说,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好快点走出退婚的阴影,仅此而已,我并不是故意要出现在小郡主面前的。” “额……花小姐叫我明镜就好,不必称呼大人。” 明镜表示自己受不起,对方可是侯府嫡女,自己也只是王府的护卫,够不着让花雨烟称呼为大人。 但是不得不说,花雨烟对明镜使用敬称,让明镜对她的印象好了一大截,“花小姐的解释,我会原话传达给九爷的。” “谢谢你,明镜。” 待明镜离开后,花雨烟站在小巷子,攥紧的拳头久久不能松开,心里的决绝越来越坚定。 晏九司想让她当个背后的女人,那她就投其所好,“好好地”隐藏起来。 只是,只要是谎言,就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所以孟晚筝会不会怀疑,她就管不了了。 花雨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但很快收了起来,恢复一脸纯真后才往忠义侯府的马车走去。 今天是除夕,到了晚上,孟晚筝还是规规矩矩地陪孟老夫人、她娘亲还有大伯母吃了传统的家庭团圆饭。 让孟晚筝意外的是,饭局刚结束,晏九司就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将军府,美其名曰拜访孟老夫人,也算是替孟承宇这个兄弟尽尽孝心。 “王爷真是有心,这是我们孟家的荣耀。” 孟老夫人大喜,一番致谢的同时,也让下人拿出美食好生招待他。 纳兰雪芝一向识大体,王爷到访,也是客客气气地招呼着。 而孟晚筝和晏九司全程几乎没有交谈,两个人似乎都有意无意地保持着在其他人面前的克制和疏离,毕竟他们并没有在孟晚筝家人面前公开过亲密关系。 不多时,纳兰雪芝便使唤孟晚筝,“筝儿,你到书房里,把书架上最顶层的那个木盒子拿出来。”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将军府的书房,其他人可是不能随便进的,孟晚筝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去书房拿。 晏九司似乎感觉到,纳兰雪芝是有意支开孟晚筝的,而这会儿孟老夫人也到了休息的时间,便提早回屋去了。 客厅大堂里只剩下纳兰雪芝和晏九司,纳兰雪芝此时开门见山,“王爷,我知道你今晚过来是为了筝儿。” 晏九司一向沉稳淡定,但是此时,他心里却有些担忧,皆因纳兰雪芝是孟晚筝的母亲,也皆因纳兰雪芝的表情并不是愉悦和欢喜的。 “我很感激王爷如此看中我们家承宇,承宇能和你称兄道弟,是承宇的福气,如果可以,我喜欢你和承宇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辈子的好兄弟。 晏九司听到这,已经捕捉到了纳兰雪芝接下来要说孟晚筝的事情。 果不其然,纳兰雪芝叹了一口气,“王爷是聪明人,应该猜到我不同意你和筝儿在一起。” 晏九司心里忧虑,但是脸上尽量保持冷静,“将军夫人,本王只能猜测你不同意,但是,并不知道你为何不同意。” “若论家世背景,论王爷的人品和能力,王爷都是筝儿最好的夫婿人选,只是……我知道,王爷身患不得治的隐疾。” 纳兰雪芝并不是不知道孟晚筝送烟花秀给晏九司的事情,她知道的,但她不想他们在一起,“王爷,希望你能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希望筝儿未来能够和她的夫君白头到老,而不是年纪轻轻就……” “守寡”两个字,纳兰雪芝没有说出来。 她表达得还算含蓄,言下之意也是在告诉晏九司,她知道晏九司的隐疾无法医治,也知道他随时会丢了性命,她不想孟晚筝日后守寡。 纳兰雪芝给出的理由,晏九司当下无法反驳,但他确实是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毒,是横在他和孟晚筝之间的一堵墙。 若他不能好起来,那么娶不到孟晚筝,而且也无法给孟晚筝一个有保障的未来。 他过去没有想过,纳兰雪芝会反对他和孟晚筝在一起,可是今晚得知理由,晏九司更加坚定了,他身上的毒必须去除! “夜色已晚,王爷早些回府休息吧。” 纳兰雪芝硬着头皮下了逐客令,“若王爷要怪罪我,我也认了。” 晏九司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稍微点头,便往外走。 纳兰雪芝让他在孟晚筝回来之前离开,想必也是不想他和孟晚筝继续见面。 只是此刻的晏九司,岂会轻易离开将军府,他现在更是迫切地想见她。 加上今晚除夕夜,团圆夜,晏九司想和孟晚筝度过,于是他出了将军府,一转头就直接去了怀筝苑,等她。 被纳兰雪芝差遣去书房找木盒的孟晚筝,几乎翻遍了书房的角落,都没有找到所谓的木盒。 她倒回来客厅时,纳兰雪芝只说她可能记错位置了。 此时晏九司也走了,纳兰雪芝给她说的借口是:王爷突然有急事先走了。 孟晚筝没有怀疑,便走回来怀筝苑,只是刚踏入院子,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你不是走了吗?” 孟晚筝看到他在这里,开心得双眸闪着亮光,不由得加快步伐到了他跟前。 晏九司未开口说话,便将她搂紧进怀里,似乎将她抱紧,他心里才能安定一点点。 “我娘说你突然有急事,就先走了。” 孟晚筝并没有怀疑纳兰雪芝说谎,“是不是真的有急事啊,要不要先处理?” “是有急事,但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晏九司不想孟晚筝和纳兰雪芝产生芥蒂,便顺了她的话,也安了她的心。 “那就好。”孟晚筝自他怀里抬头,浅笑,“进屋去。” 两个人进了屋子,燃了暖炉。 “筝儿,手伸出来。”晏九司把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放在孟晚筝的手掌心,“打开看看。” “是什么呀?”孟晚筝在桌子边坐下。 她打开锦盒,一双耳铛赫然出现在绸缎垫里,这耳铛的挂坠是晶莹剔透的圆珠暖玉,这种特殊的暖玉据说还能调理身体。 孟晚筝把自己原先戴着的花生耳铛摘下来,换上暖玉耳铛,摇了摇头,让耳铛晃了晃,问晏九司,“好看吗?” 晏九司视线一直粘着在她脸上,长眸深情灼灼,“筝儿最好看。” “咯咯,我很喜欢,谢谢。” 孟晚筝收到晏九司的礼物,心里荡漾着甜蜜的泡泡,“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以后补给你,你想要什么?” 晏九司一直看着孟晚筝,良久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他的礼物,是她。 孟晚筝笑着往晏九司的脸上凑过去,快速亲了他一口,只是不等她退离,晏九司便抚着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唇。 第93章 你进来为何偷偷摸摸? 不多时,晏九司将孟晚筝抱坐在他腿上,耳鬓厮磨。 两情相悦的甜蜜,或许就是如何亲吻都觉得不够,那种感觉,仿佛即使萃了毒,也甘之如饴。 一阵冷风飘窗入,下雪了。 这是东昊的第一场雪,来得有点晚,恰逢除夕夜近凌晨才缓缓地飘起来。 “好了。”孟晚筝轻轻推了他,也轻轻提醒他。 似乎若她不喊停,晏九司会一直亲下去,而且他的手有些不安分,孟晚筝不相信自己对他还有多少耐受力。 因为她心里,非常喜欢他。 晏九司剑眉微蹙,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颇是无奈地说道,“筝儿,真想你快点长大。” “我今天答应了我娘亲,十六岁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孟晚筝双手绕在晏九司的脖子上,笑意盈盈,“王爷,等我十六岁,我嫁你可好?” “当然好。”晏九司满心激动,他的筝儿连求婚的胆子都有,“只是,筝儿,到时等本王向你求亲。” 明面上,晏九司还是希望维护孟晚筝的声誉,若让他人知道是孟晚筝求亲在前,这会让她被人笑作谈资。 “嗯,记得是我十六岁,别超时了,要不然我就要嫁给表哥了。” 孟晚筝这话自带揶揄,对她来说,就算十六岁不嫁晏九司,她也不会嫁到南幽国去。 “好。”晏九司无比认真。 在他听来,孟晚筝的话他都当真了,而且非常认真地记住了,毕竟今晚纳兰雪芝才找他坦言不希望孟晚筝和他在一起。 除此之外,晏九司也记住了今日宫宴结束后,宴宏基在御书房与他的交谈。 “九弟,皇兄之前替你赐婚,本想让你婚姻美满,却没想到侯府的花小姐会想退婚,这事情真是委屈你了。” 宴宏基在晏九司面前,永远是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 晏九司也不会戳破他,只淡漠地点头,“皇兄的好意,本王心领。” 宴宏基一双多疑的眼睛,一直在观察晏九司,“不知九弟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有,皇兄再替你做主。” 如果宴宏基真的是个皇帝、好兄长,晏九司一定告诉他,请把孟晚筝赐给他。 可惜,宴宏基只是在试探他,从来不是真心希望他好。 晏九司自知不能把孟晚筝拖下水,免得她有其他的危险,“谢皇兄的关心,本王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既然如此,等你有想法,告诉皇兄一声就好,此次叫你来私谈,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晏九司闻言,随即开口,“皇兄,若是朝堂之事,本王了无兴致,也不擅长发表见解,恐怕帮不了皇兄。” “也不算是朝堂的事,就是你和孟中将有交情,不知你和筝郡主是否也熟悉?” 不等晏九司回答,宴宏基继续说着,“朕在想,筝郡主过了年,她很快也要十五了,是时候给她寻一门亲事,九弟,你觉得她配民煜好,还是民琪好?” 宴宏基问及此问题时,几乎是盯着晏九司说的,仿佛不想错过晏九司任何神情变化。 晏九司负在身后的那只手,还是紧紧地握了拳头,但面向宴宏基的一面,则保持着沉稳冷静。 宴民煜,四皇子,皇后所出,年纪比孟晚筝还小两岁,而晏民琪,二皇子,是萧美人所出,年长孟晚筝一岁。 从年岁上看,晏九司大概知道了宴宏基的心意是偏向二皇子晏民琪的,只是不管偏向谁,晏九司都不会让孟晚筝嫁给其他人。 “皇兄,筝郡主的婚事,本王无权过问。” 晏九司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并没有对孟晚筝的婚事表现出关心和紧张。 但是在宴宏基看来,他依旧是怀疑的,“那朕再找丞相商量看看,若无其他事,你退下吧。” 宴宏基已经对孟晚筝的婚事上心了,这并是好事。 所以今晚除夕夜,晏九司也有些着急,便上门来拜访孟老夫人和纳兰雪芝,殊不知又被纳兰雪芝打击了一番。 在他思绪间,孟晚筝将他牵出了屋子,两个人上了怀筝苑的屋顶,一人白衣锦袍,一人绿衣袄裙,互相靠坐在屋顶上。 此时夜空飘着小雪,孟晚筝还让梨花找来一把油纸伞和一瓶桃花酿,她撑起伞,将自己和晏九司遮挡在伞下,“呵呵,王爷,我觉得很温馨。” “本王很喜欢。”晏九司唇角微扬,伸手拿过伞柄,由他来撑伞。 两个人互看一眼,便听到了将军府外的常安街上,开始噼噼啪啪地响起了爆竹声。 “爆竹一声辞旧岁,筝儿,新年快乐。” “晏九司,新年快乐。” 孟晚筝鲜少直接喊他的名字,此时听来,少了一份距离,更多了一份亲切。 “喝口小酒,暖暖身。”孟晚筝直接对着酒瓶口喝了一口,然后才把酒递给晏九司。 晏九司一手撑伞,一手拿过酒瓶,仰头喝了。 孟晚筝盯着他看,看到他性感的喉结滚动时,孟晚筝双手托脸,一副迷妹的模样,她脸有些发烫。 这人怎么喝个酒,都那么好看? 晏九司喝罢,转头看向孟晚筝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孟晚筝便快速把伞拉低,微微羞赧,“会有暗卫看到的。” “伞拉低就看不到?”见孟晚筝有些羞涩,晏九司抿笑。 “是吧,但是我猜他们也猜到。”孟晚筝小声说,“现在不早了,你回王府路远,虽然我舍不得你走,但是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好。”晏九司想到孟晚筝也是要睡了,故不再久留,但也抱了一会儿才离开了怀筝苑。 东昊国新年伊始,很多官员都有不同天数的假期,所以接下来的一连十多天里,将军府有不少人上门拜访,而纳兰雪芝也强硬地拉着孟晚筝到一些世家贵族去串门,无外乎就是想让孟晚筝多和适婚青年多接触。 孟晚筝的新年,不仅仅是应付她娘亲,还要处理繁星宫新年的事务,包括对过去一年的复盘,把各种奖励都分发下去,还有对接下来计划的安排。 到了晚上,她还要看军中密函,和她爹和她哥哥保持密切的联系。 而她始终也没有忘记,很快就要到来的二月初,兰坡坳之战的引火即将出现。 夜深,将军府书房,孟晚筝还没有忙完,梨花推门而入,“郡主,赫连柯被赫连通偷偷救出来了,现在藏身在丞相府里面,这事情皇帝可能知道,但没有让人去追查到底是谁劫走了赫连柯。” 孟晚筝一边整理书信,一边道着,“赫连柯被皇帝断了子孙根,挑断了手筋脚筋,虽然他成了废人,但是他并没有疯,所以,他还可以暗中报仇。” 梨花点头,“他一定对皇帝怀恨在心,郡主,我们要不要利用他对皇帝的恨意?” “不能。”孟晚筝摇头,“赫连柯恨皇帝是真的,但是他一定会追查是谁把他引到淑妃的寝宫,是谁让他中了催情药,这很快就会查到我身上来,所以,对我们来说,他依旧是敌人,而且还是个强敌。” “啊,我差点就犯错了。”梨花恍然大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兰坡坳和边境那边,已经有不稳定的苗头了,你替我把这封信飞鸽传书传给北疆秦弈风。” 孟晚筝在书信中,找到一封信递给梨花,信封上有“秦弈风亲启”的字样。 “好的。”梨花转身就走。 孟晚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距离二月不足十日,她如果等到二月才出发去兰坡坳,可能速度太慢,毕竟,现在赫连柯已经被赫连通救了出来。 赫连柯一定会让人暗中来抓自己,虽然孟晚筝相信自己不会被他抓住,可是,赫连柯必定会拖慢自己的脚步。 当即,孟晚筝就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秘密出发去青兰县,下一步就是兰坡坳。 孟晚筝随即又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枫林山庄的夜离尊,让他和南嘉鱼共同守护将军府,一封就是给她娘亲,告诉她自己提前会军营去看看,让她娘亲不必挂念。 完成这两件事之后,孟晚筝连夜前往灏南王府,她要去见晏九司一面。 此时半夜三更天,孟晚筝直接潜入了怀南苑晏九司的寝室。 在快到他寝室门时,明镜突然出现,他是被孟晚筝下了一跳,“小郡主,你进来为何偷偷摸摸?” “额,我就是试试你们这里的护卫怎么样而已。”孟晚筝今晚没有换成夜行衣,还是她本来的衣裙,果然行动不方便,一下就被明镜发现了。 “九爷睡下了,我去喊他。”明镜似乎要去拍门,孟晚筝及时制止他,“别,我进去看看他睡觉就好。” 明镜:“……” 不等他开口,孟晚筝轻轻推开晏九司的方面,蹑手蹑脚地进去后,把门关上。 明镜只能默默离开,不打扰他们,她知道他家九爷一定不会怪他不报。 晏九司的寝室一旁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孟晚筝一向适应黑夜,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床榻,何况她之前也进来过。 第94章 繁星宫真正的据点 孟晚筝刚刚掀开纱帐,一只有力的手臂便把她拉了进去,眨眼间,孟晚筝就躺在软软的被褥上。 晏九司身穿里衣,一个快速翻身,半压在她上方,“筝儿,你半夜潜到本王的榻上来,可知后果?” 他嗓音低沉醇厚,听得孟晚筝心里咚咚响,但表面上她还是横了横,“能有什么后果,你总不能吃了我吧?” 晏九司剑眉一蹙,一阵郁结,他还真想吃了她,但偏偏不能! 他断定,孟晚筝就是来折磨他的。 孟晚筝感觉到被褥很暖,是晏九司刚刚躺过的地方,对于刚从寒风中进来的孟晚筝而言,太舒服了。 她顿时起了小心思,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王爷,以后你就替我暖床吧。” 晏九司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有点后悔把她拉进来了,语气里似乎带了些许隐忍,“筝儿,你这是在玩火。” “呵呵”孟晚筝玩心收起,还是不撩他,“起来点亮烛火,我送你个东西。” “本王去一趟耳房,等着。” 他需要去处理一下被孟晚筝撩起来的火。 晏九司倏然就出了纱帐,屋里顿时澄亮了起来,而晏九司早已没了人影。 孟晚筝慢悠悠地重新下榻,坐在桌子边等他回来,又想着等会还要赶路去青兰县,孟晚筝趁空趴在桌子上小憩。 这一趴下去,孟晚筝几乎没多久就睡沉了. 等她重新有了醒来的迹象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的天!” 孟晚筝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晏九司的睡榻上,而且屋里的烛火早就燃完了,窗外的自然光也已经照了进来。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孟晚筝掀开被子下了榻,屋外的银灯听到声响,才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小郡主,你醒了。” “王爷呢?” “醒了?”晏九司闻声而入,他早已穿戴整齐,“昨晚见你睡沉了,就没叫醒你,等会儿先吃早膳。” “好吧。” 既然赶不及半夜出发,干脆就吃完再走好了,孟晚筝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能睡,一点知觉都没有就一觉到了天亮。 早膳很快就端进了晏九司的寝室,并且让下人都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用膳。 “王爷,肉包子还有吗?”孟晚筝边咬包子边说,“我等会要带几个走。” “不急,厨房有的是。”晏九司以为孟晚筝只是喜欢吃,没有想太多。 在孟晚筝快速填饱肚子之后,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拆开后,赫然出现一条男人用的腰带。 孟晚筝把腰带展示给晏九司,微笑道,“这个,送你。” 晏九司眸光一亮,这是一条米白色的腰带,而且腰带上是浅黄色的竹纹刺绣,绣线中还隐含了金丝,矜贵和高雅。 在晏九司接过手后,孟晚筝看得出他是喜欢的,可是他没说话,孟晚筝还是有些不确定,“这腰带可是我每天抽空亲自刺绣的,前前后后也花了十几天。” 新年伊始的十几天里,孟晚筝异常忙碌,但是还是做了一条腰带出来,对她来说,她可是非常用心的,自然期待晏九司的夸奖和喜爱。 晏九司似乎懂了她的心意,一手抚了抚她的脸,“筝儿,只要是你送的,本王都喜欢。”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自古似乎鲜少女子会送腰带给男子,他很想知道孟晚筝为何会送他腰带。 而且一想到,她送的腰带天天围在腰身,现在还没佩戴上,晏九司仿佛已经开始有点心猿意马的感觉。 “筝儿,能否告知本王,这腰带的寓意?” 晏九司细细观察这腰带上的刺绣,他没听错,孟晚筝说的是她每天抽空亲自刺绣的。 这一世的孟晚筝没有学过刺绣,可是上一世的她,女红了得,姑娘家该学的琴棋书画也是一样都没落下。 这一世虽然她没有再拿针刺绣,但本领还在,意识到这点,晏九司对孟晚筝又多了一层心疼和怜惜。 “因为我想……”孟晚筝顿了顿,眸里似乎透着一股狡黠,“你每天醒来都要系腰带的,晚上沐浴更衣则需要解腰带,我希望你每天至少能够想我两遍。” 孟晚筝说道后面,伸出两根手指示意给他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呵。”晏九司被她的小心机逗笑了,他伸手刮了她鼻子,“淘气。” 明面上说她淘气,可是晏九司的内心则在暗暗想着:他的筝儿,一定是个小妖精,总是时不时地在撩拨他,让他心猿意马,燥念难去。 不过这样的孟晚筝,真的让晏九司喜爱之极。 孟晚筝义正言辞,“我哪里是淘气,我这是心里有你,我从来没送过礼物给男人,你是第一个。” “本王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晏九司快速接话,还定了个规则,“你不可送礼给其他男子。” “暂时答应你咯。”孟晚筝看了看更漏,“还有一件事,王爷,我现在要出发去青兰县,本来想昨晚半夜去的,谁知道我竟然睡沉了。” “青兰县?”晏九司对孟晚筝突然的决定很意外,“去作甚?” 孟晚筝抿唇,还是告诉了他实情,“青兰县外就是兰坡坳了,现在边境那边不太稳定,你知道孟家军要护国安邦,我是孟家军的一员,有责任在的,所以我要提前去了解情况,而且,我得秘密去。” 听到兰坡坳三个字,晏九司心里划过一阵痛,上辈子的兰坡坳之战,孟家军全军覆没,而且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骂名。 他和孟晚筝此时四目相对,他懂得她眼里的执着和担忧,“好,如果你现在就要出发,等本王几日,本王去协助你。” “王爷,不可。”孟晚筝摇头,“现在时机为成熟,你暂时不要去,否则会引起敌方的注意,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等我给你书信。” “筝儿。”晏九司抓着她的手,不想放,“本王不放心你。” 孟晚筝反手握着他的大手,随即抬眸看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知道,我除了有孟家军,我还有繁星宫。” 从孟晚筝的眸光里,晏九司从未见过她如此自信而笃定的眼神,一时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回话了。 “所以,相信我,如果我需要帮助,我会给你写信。” 闻言,晏九司抚着她的脸,额头相抵,似是无奈,“你就算不需要本王的帮助,也给本王写信,报平安。” “嗯。”孟晚筝答应了,“好了,我要出发了。” 两个人最近都是甜蜜蜜的感觉,突然就要面临分别,晏九司很不舍,“本王从未试过,原来分别时,心里如此难受。” “我也不舍啊,但是大局为重。” 孟晚筝觉得有点好笑,眼前的晏九司,眼里竟然有些幽怨。 最后,晏九司还是吻了她,良久,才放她离开王府。 孟晚筝骑了王府的快马,从水路离开京城。 两日后,孟晚筝尚未到达青兰县,只在沿途的客栈休憩时,就收到了梨花的传信。 如孟晚筝所想,赫连柯和赫连通都在彻查赫连柯和静嫔苟且的事情,赫连柯果然把嫌疑定在了孟晚筝的身上。 好在,她提前走了一步,免得被阻挠前往青兰县,而且现在赫连柯暂时不知道她的行踪,也给了孟晚筝布置大局的时间。 京城这边,夜离尊已经入住了玉欢楼,时刻派人保护将军府,同时,晏九司也在背后关注整个朝廷的的局势。 五日后,孟晚筝到达青兰县,并且在青兰大道旁的其中一座名为小兰山的山中落脚。 小兰山并不小,而是整个青兰县最高的一座山峰,山路崎岖难走,山上植被密塞,山顶上积雪不融。 这样一座山,普通民众根本是爬不上去的,而孟晚筝从山脚开始,就一路飞身而上。 在到达半山腰以上,云雾缭绕的地方,孟晚筝才停了下来,也是只有此处,才有行人可走的相对平坦的鹅卵石小道。 弯弯曲曲,一路向上,山中逐渐出现了人造的石墙和建筑阁楼。 “拜见宫主。” 两名身穿黑色纱裙、面带黑色纱巾的女子,守在宫殿入口处,见到孟晚筝时行作揖之礼。 孟晚筝点了头,径自走了进去。 繁星宫旗下的组织,大大小小非常多,几乎很多地方都有繁星宫的人,但是繁星宫真正的据点,就隐秘在这看似未被人类开发的小兰山上。 至今为止,这个宫殿都没有被外人发现。 孟晚筝回到这里,第一步是从小兰上的位置上,俯瞰整个青兰县,以及望得到的兰坡坳。 “宫主回来了?”白宁霜走了进来。 白宁霜人如其名,一身白纱裙,头戴水晶额饰,一张娃娃脸显得她特别稚嫩,但实际上,也是个狠角色。 见到孟晚筝,她非常开心,而她后面还跟着完颜齐。 完颜齐再次见到孟晚筝,只注视着她看,没有对她行礼,依旧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孟晚筝也见到他们了,但她也只对白宁霜点头,“嗯,我今天刚到,粮食准备得怎么样?” 第95章 上官贤暗恋东昊的筝郡主 “嗨,小事一桩,搞定了。”白宁霜把粮食储备点的地图交给孟晚筝,“分散在十八个储备点,到时可以秘密分批运送到扎营地。” 从地图上看,十八个储备点主要分布在兰坡坳两侧,其中九个是冰雪堡负责,另外九个由月窟城负责。 “做得很好。”孟晚筝满意地点点头,“若这一战胜利,冰雪堡和月窟城所有人月银翻倍!” “你哪来这么多银两发月银?”完颜齐终于忍不住开口。 见孟晚筝看过来,他继而解释,“月窟城在西良国已经是月银最高的江湖组织,若再翻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说完颜齐,你还替宫主省钱?” 白宁霜不以为然,兴奋道得抬手一挥,“你要知道,小鱼儿的玉欢楼可是遍布天下,赚这多钱就是拿来瓜分的啊。” 白宁霜口中的小鱼儿自然是南嘉鱼,完颜齐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皱起来,心想,南嘉鱼那个女人说话句句扎心,一点儿也不讨好。 孟晚筝瞥了完颜齐一眼,“小白说的对,小鱼儿有赚钱的天分,玉欢楼就是繁星宫的财神爷,赚到的钱自然是要分给大家,只是,面对财神爷,我们都需要客气点。” 孟晚筝这最后一句,似乎在提醒完颜齐,他之前伤了南嘉鱼还没有向她道歉就“逃”回西良国,完颜齐抿唇不语。 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繁星宫阁楼的山边走廊,居高临下,白宁霜猜想,“宫主,你这次亲自回来,是要上战场?” “大概是。”孟晚筝声落。 完颜齐有些愕然,“战场上少你一个不少,你一个女人干嘛非得冲在最前面?” 孟晚筝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只下了个命令,“完颜齐,把刺探西良军的密探叫来,我要了解西良军最近的动态。” 完颜齐还是领命去叫人了,他对她的担心,孟晚筝从来都不在乎。 在完颜齐离开后,孟晚筝和白宁霜也往宫殿里走,白宁霜把目前的形式也说了一下,“宫主,现在边境的冲突,主要还是北岄国挑起的,西良那边的动静比较少,据我观察,西良似乎是想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东昊的皇后还是上官容,而上官容是西良的长公主,西良自然不敢明目张胆,但是西良的野心可是从来都没有隐藏过。” 西良国国内沙漠居多,土地不富庶,为了拓展疆土,东昊是西良国最想要的沃土。 孟晚筝记忆里,兰坡坳之战,是西良国和北岄国联盟攻打东昊,而赫连通安插在孟家军的暗桩制造了假证据,污蔑她爹通敌卖国,同时在水源和粮食中下毒,才使孟家军全军覆没。 “宫主,我从未见过你如此严肃,这次战争会很难打吗?”孟晚筝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白宁霜不用多思考,一眼就看穿了。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孟晚筝依旧有担心,“我不知道,但是谨慎点好,现在北岄国军队,是派了谁出征?” “派出的是魏子秋,是个大将军,魏家在北岄国四代都是从军的。” 说到这个魏子秋,白宁霜还掌握了不少八卦消息,饶有兴致地说道,“说起这个魏子秋,他是默默心仪着北岄的六公主北堂玉莹,可是北堂玉莹喜欢的却是西良国的太子上官贤。” “魏子秋?”孟晚筝想到的是清泉寺的绝尘大师魏洲,魏洲曾是北岄的将军。 魏洲是宴宏基的人,那这个魏子秋和东昊的朝堂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这个问题暂时不得而知。 “魏子秋喜欢北堂玉莹,北堂玉莹喜欢上官贤,这三角关系……” 孟晚筝脑袋里在想这如何来扰乱西良国和北岄国,让这两个国家互相撕咬,而不是联盟。 “小白,跟我说说这三个人的个性。” “好咧。”白宁霜平时闲来无事,最喜欢打听八卦,收集了不少关于这三个人的故事和信息。 当天晚上,孟晚筝又从西良密探那里了解到了更多关于上官贤和西良军的情报,果然亲自来一趟,知道的比单纯的书信多得多了。 “小白,派人去北堂玉莹那里散播一个消息,就说上官贤暗恋东昊的筝郡主。” 噗!此时正在一旁喝酒的完颜齐吓得喷酒,“你要传这种惊世骇俗的消息?” 别说完颜齐反应大,白宁霜也是听得瞪大眼眸,“宫主,这样传……为啥?” “我也不确定到时有没有效果,反正你先把这事给办了,让北堂玉莹知道她的心上人喜欢的不是她。” 完颜齐不赞同地说了句,“就算你要达到这个目的,为何非得说暗恋你,说上官贤暗恋白宁霜也可以。” 被点名的白宁霜无语:“……” “不,这谣言的暗恋对象还非我不可。”孟晚筝笃定而自信,“我是孟家军的人,我要借此事打击西良军。”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图,但这个谣言包在我身上。” 白宁霜知道她执行命令就可以了,想太多也想不孟晚筝的计划到底有多少步。 冰雪堡的效率很快,不出一天的时间,“西良太子上官贤爱慕东昊孟家小郡主”的消息不径而走,北堂玉莹气得在公主府里摔杯子。 “那个孟晚筝是什么东西?”北堂玉莹骂骂咧咧。 宫女小心翼翼地把打听到的消息上报:“六公主,孟晚筝是东昊国孟家军的小郡主,年十四,除了是个郡主,也是个少将军,有军衔。” 北堂玉莹愤愤不平,“她长得漂亮吗?” 宫女哆哆嗦嗦:“听说……漂、漂、漂亮。” “贱人!”北堂玉莹咬牙切齿,并且在宫女手臂上使劲拧,不顾宫女痛得嗷嗷叫,仿佛把宫女当成孟晚筝一样。 一天过后,如孟晚筝所想,北堂玉莹在皇宫里呆不住了,已经出发要到边境来。 北岄国的军队,或者西良国的军队,如果单独攻打东昊,是打不过孟家军的,可是北堂玉莹敢到边境来,可想北岄和西良确实早就勾结联盟在一起了。 现在西良国和北岄国各增加了二十万的士兵到边境,战火还没起,这形势已经让所有边境的百姓人心惶惶。 白宁霜现在天天跑小兰山,汇报最新消息,“宫主,你什么时候回军营?” “明天。”孟晚筝把时间掐得很准备。 如无意外,西良和北岄会在明天晚上半夜发动火头长箭,射攻孟家军的粮草。 “真的不需要月窟城支持?”完颜齐还是担心孟晚筝,只是月窟城如果给孟家军助攻,也容易败露月窟城和孟家军的关系。 孟晚筝一直知道完颜齐有打战的能力,但是她害怕的是他的冲动,“完颜齐,如果有必要,我会给你发信号,我能相信你吗?” 完颜齐想了想,点头。 如此,孟晚筝才安心地回房休息,同时给晏九司去了一封信,报平安。 为了迎接这一战,孟晚筝准备了十年。 若只是纯粹的两军交战,根本不必花费她那么多的心思,偏偏,这一场战役涉及了三个国家,以及背后各自的阴谋。 第二天中午,孟晚筝下了小兰山,骑马奔向兰坡坳,在没有告诉任何的情况下归了孟家军的队伍。 “胡闹!”见到孟晚筝突然出现在军营,孟百昌吹胡子瞪眼,吼了她,“没有军令传召,谁让你来的?” 孟晚筝后退好几步,躲在孟承宇后面,只侧身露出个脑袋,“爹,我是做梦梦到军令传召,所以我就来了!” “你你你,还做梦,简直狡辩!”孟百昌抄起军棍,孟晚筝见状,赶紧跑! “报大将军,少将军既然已经来了,就……”孟承宇一阵无奈,尊称他父亲之后,还是求了一把情,“小妹功夫不错的,而且她也想保家卫国,何况小妹头脑灵活……” 说到孟晚筝头脑灵活,孟百昌还是挺认同的,毕竟她的少将军头衔也是因为曾经贡献了行军良策。 “罢了,女大管不了。” 过了孟百昌这一关,孟晚筝赶紧去检查军中的备战情况。 孟晚筝已做好了准备,可不知,她让白宁霜传的谣言,不仅气到了北堂玉莹,还让西良的太子上官贤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西良公然派出的领军人正是太子上官贤,为了西良的百姓可以有更好的土地耕种,他至少要拿下东昊的三座城池。 只是措不及防的,整个北岄和西良国的百姓,都在传他暗暗爱慕孟家小郡主,上官贤从未见过孟晚筝,又何谈暗暗爱慕? “阿格塔,可查到是怎么回事?”上官贤对于传言,还是愤怒的,但是他的修养让他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 随从阿格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传言是从北岄国传过来的,而且据说六公主听了很生气,现在六公主也来边境了,就住在北岄军的营帐里,听说她想正面看看小郡主长啥样。” 上官贤瞥了阿格塔一眼,“本宫问的是孟家小郡主的事情,你提六公主做什么?六公主的事情,本宫没兴趣。” “太子殿下,那属下不知。”阿格塔查不到这个传言的到底谁的意图。 第96章 跟着小郡主,从军不辛苦! 上官贤对这个谣言心生抗拒,虽然他与孟晚筝素未谋面,可是他也听说过,孟家的小郡主不知书、不达礼,是个野蛮任性的丫头,至今为止无人敢和她议亲。 口碑如此恶劣的郡主,又岂能让他堂堂一国太子倾心? “这个谣言简直就是个笑话!” 上官贤鲜少发火,此时竟然摔了一个杯子,随从阿格塔小心询问:“太子殿下,那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此时营帐中还有西良军的几个将领在,他们面面相觑,随即有个代表走出来向上官贤躬身说道:“太子殿下,按照原计划,战事马上一触即发,至于谣言就让谣言止于智者,大局为重。” 其余几个将领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 “众将领言之有理。” 上位者自然需要以大局为重,所以上官贤表面上认同了众人的劝言。 只是他心里对谣言还是耿耿于怀,甚至把怒气投射到了孟家军和孟晚筝身上,在让他在做决策的时候,多了狠绝和报复的心理。 当天夜里,西良军和北岄军按照他们之前密谋好的时间,在凌晨三更天,由一支弓箭手放出火头箭,射击孟家军存放粮食的五个营帐。 目前,孟家军的五个粮食营帐火焰滔天,而西良和北岄的弓箭手成功撤离,退回到他们的扎营地报喜:首攻顺利! 上官贤和魏子秋正暗暗窃喜,派了几个小兵暗中观察孟家军,等着孟家军乱成一团。 大火烧了片刻之后,孟晚筝和一众孟家军将领才走出来查看粮食仓,但是大家脸上都没有着急和慌乱,反而频频点头。 不多时,这些燃烧的粮食仓还飘出了香味扑鼻的地瓜味。 孟晚筝扬起笑容,吩咐军中的士兵,“这地瓜看来烤得不错,等火灭了,大伙可以一边吃地瓜,顺便把弓箭的铁头给收集起来,循环利用。” “是,小郡主!”士兵们很兴奋,地瓜闻着确实香,不少人开始吞口水了。 何况是五个营帐都在烤地瓜,浓浓的香味都随风飘到对面西良和北岄的军营去。 “小郡主,我这副老骨头,佩服你!”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五十多岁的李副将军,“还是你机灵,能猜到敌军要烧我们的粮仓,这会儿转移其他粮食只留了地瓜,一来火头军省了几顿饭的功夫,二来还能不伤一兵一卒要了敌军大量的箭头,实在妙极!” “可不是嘛,小郡主年纪虽轻,可机灵了。”王将军也是孟晚筝的支持者,说了还转向孟百昌,“大将军,小郡主后生可畏啊。” 王将军说得不少人频频点头,孟晚筝在军营这些年,她的努力和智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机灵是机灵,但终归是个女儿家,还是要嫁人的。”孟百昌一边欣慰,一边遗憾,“诸位将领也知道,这丫头到现在都没人敢娶,哎。” 亲爹就是来打击她的,孟晚筝干脆调皮地朝着几百上千的士兵大喊:“你们有谁愿意娶我,举手!” 齐刷刷地,士兵们无一落下,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顺带齐声吼:“愿意!愿意!” “大将军,可听到了?”孟晚筝挑衅地朝孟百昌眨眨眼,尔后带着士兵们朝地瓜营走去,“兄弟们,分地瓜去!” “是!”洪亮的震天吼,正是显示了孟晚筝在军营中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诶,你这丫头!”孟百昌又气又无奈。 “大将军,依我看,小郡主好极了,可不能随便嫁掉,她未来的夫君一定要人中龙凤才配得上她。” 听到李副将军这么说,其他人也附和:“是啊,是啊。” 孟百昌没有再说什么,只叹了气,负手往营帐走,背影还有些失落。 孟承宇实在不能理解他爹,整个孟家军,谁都服他小妹,说起小郡主,个个都欢喜,可是他爹,偏偏三番四次打击她。 “承宇,过来。” 定在原地的孟承宇,听到他爹喊话,便跟了上去。 孟家军这边,孟晚筝和一群士兵将烫手的地瓜捡起来,放到长长的桌子上,经过孟晚筝的同意,有些士兵已经开吃了。 不管是捡地瓜的,还是在吃地瓜的,大家都乐呵呵的。 有营长带头喊:“小郡主说往东!” 众士兵一鼓作气:“我们就往东!” 连长继续:“小郡主说往西!” 众士兵再来:“我们就往西!” 孟晚筝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举着长剑齐声高呼:“跟着小郡主,从军不辛苦!” “呵呵。”孟晚筝此刻感觉士兵们太好玩了,“说得好,再来一遍!” “跟着小郡主,从军不辛苦!” …… 一遍又一遍,孟晚筝从开始的觉得士兵有趣,逐渐感动到眼眶有点湿润。 这是一群多么忠诚又可爱的人,他们大部分年纪都很轻,想到他们上辈子都在这场战役中丧生,还背负叛国的骂名,孟晚筝内心护他们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孟晚筝一个潇洒的翻身,直接站到长长的桌子上,让大家都看得到她,在她的示意下,士兵们逐渐地安静下来。 此时天尚未亮,现场上亮着不少火把,孟晚筝扫视着每一张被火光照亮的脸。 “我只说两句话,第一,我孟晚筝,衷心地感谢每一位兄弟对孟家军的付出!第二,我会尽我所能,希望你们不会后悔成为孟家军的一员。” 从士兵们坚定的眼神中可知,他们誓死追随孟晚筝! 孟家军营地的对面,平地望得到西良军和北岄军也亮了不少火把。 他们站在前方的人正是西良太子上官贤,以及北岄大将军魏子秋,而魏子秋身后,还站着北堂玉莹。 他们都利用竹制的远视镜关注着孟家军的动静,尤其是孟晚筝和士兵们的互动过程。 西良这边有懂唇语的能人谋士,于是谋士就把士兵和孟晚筝说过的话,翻译了出来。 上官贤和魏子秋同时沉默,他们似乎都是第一次远远望到孟晚筝,也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孟晚筝是这样的,似乎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见上官贤一直处于思考中,北堂玉莹心里憋屈,忍不住哼出声,“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安慰安慰那些冲在前面的虾兵蟹将,安慰的话谁不会说呀?” 魏子秋见北堂玉莹生气,便认为她是对敌军的愤慨,想让她消消气,“六公主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孟晚筝似乎很懂得笼络人心。” 上官贤听了北堂玉莹的话,反而皱起了眉头,而对魏子秋讨好北堂玉莹的姿态,也有些不满。 “能稳军心者,不可小觑。” 上官贤高傲地留了这句话给魏子秋,便转身走回西良军的营地。 今晚首攻,以为大捷,结果却掉进了孟家军的坑,不仅损失了箭头,还替孟家军省了几顿饭的功夫,一定程度上,这有助于孟将军养精蓄锐。 也就是说,这战事第一发,西良和北岄亏了,而孟家军双丰收。 “太子哥哥,你要回去了吗?” 北堂玉莹见他要走,提着裙子就想跟上去,只是没走两步,魏子秋连忙挡住她,“六公主,那边是西良国军营,你不能去!” 两军虽然是盟友关系,但是营地还是有营地的规矩,更何况北堂玉莹是女眷,就显得更加不合时宜了。 魏子秋心里知道北堂玉莹爱慕上官贤,便故意提及,“六公主,关于上官贤和孟晚筝的传言你也听到了,上官贤他……” “你闭嘴!” 北堂玉莹双眼愤怒地盯着魏子秋,而且充满了鄙视,“我才不管什么传言不传言,魏子秋,你就算是大将军,我也不会喜欢你,你连太子哥哥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我哪里比不上他?” 魏子秋感觉被比下去,男人的自尊心极大地受挫。 “哪里都比不上!”北堂玉莹骂完之后,才转身走向北岄军的专属营地。 魏子秋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四周的北岄士兵瞬间低下头,这六公主当着众人骂魏子秋不如上官贤,着实落了魏子秋的脸面,谁也不想当出气筒。 魏子秋顺应六公主的话,却被上官贤“提醒”,又被六公主诋毁! 他此刻却只能把内心的羞辱和愤怒吞进肚子里,开始暗暗地和上官贤较劲起来。 第二天早上,孟晚筝就收到密函,并且把密函在议事营帐中向将军们展示。 密函中提及,北堂玉莹当众挑起魏子秋和上官贤的“隐形竞争”,另外,目前北岄军大约二十一万人,而西良军有二十五万人,两军联盟就是四十六万的大军! 孟百昌坐在主位上,神情严峻,“小小的一个兰坡坳,竟然调动了四十六万的大军!” 不用猜,孟晚筝都知道,他们的野心是想占领兰坡坳之后,乘胜追击,继续东进占领东昊的其他城池! 几位将军开始在行军战略图上商议如何应对,而孟晚筝靠坐在一边,思索着如何利用魏子秋和上官贤的“隐形战争”。 第97章 这么好的人质 午时,号角吹响,军鼓震天,北岄军和西良军兵分两路,各派十万大军攻入兰坡坳! 孟晚筝着一身红色军装,头发用红丝带束一束干净利落的马尾,脚踩黑色长靴,英姿飒爽地上了坐骑,与孟承宇、李副将军带领十五万孟家军,与敌军在战场上厮杀。 她的一身红色军装,速度极快地在三军混战中来回穿梭,准确无误地砍杀西良军和北岄军,沿途还救了不少孟家军的士兵! 着装显眼,武功了得,让人惊讶的是还有孟晚筝的武器:十六节鞭,鞭鞭有薄刃。 只见她长鞭一挥,最少都能缠住五六个人,多则一连十人,被十六节鞭缠住的人,都成了她的鞭下魂! 过去孟晚筝参与过的最大战役,人数都不超过十万,可是这次面对的是二十万的联盟军,而且敌军后方还保留了二十六万的实力! 孟家军的军服是清一色的青色,西良军是土黄色,北岄军是藏蓝色,三军的军旗在混战中高高举起。 孟晚筝不敢掉以轻心,最怕就是轻敌,以及军中藏有细作。 所以她在战场上的姿态,可是狠绝加雷厉风行,完全没有小女子的姿态,而是妥妥的巾帼不让须眉! 而她激昂的状态又鼓舞了孟家军一鼓作气,发了狠地追随孟晚筝战斗! 不多时,敌军在看到孟晚筝骑马冲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转而去对付孟家军的士兵,都不想和她正面交锋。 意识到这一点,西良军首领上官贤不可思议地盯着孟晚筝肆无忌惮又无比嚣张地闯入人数较多的西良阵营,不由得拳头握紧,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着急了。 若他再不出手和孟晚筝单独对战,西良士兵只会让她给尽数掠杀,她的十六节鞭,她一个人就顶了好几个副将的实力! “驾!”一身铠甲的上官贤,一手举起长刀,朝着孟晚筝的方向奔来。 孟晚筝红唇一勾,眼角斜斜地望着上官贤,挑衅道:“西良太子,听说你暗暗爱慕我,你这次起兵,莫非是为了把我抢回去当太子妃?” 上官贤原本骑着快马奔得飞快,冲劲很足,但是在听到孟晚筝的挑衅后,差点就跌落马背,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虽然孟晚筝长得漂亮,可是自古红颜祸水,他上官贤贵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君王,什么美人没见过,当下是不会受到她美貌的影响的。 但是不得不说,孟晚筝的话让他异常愤怒,“浮夸又不自量力的女人,识趣就束手就擒!” “来啊!西良太子,等你好久了。” 孟晚筝骑马的时候,一个侧身弯腰,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她要用长剑和上官贤打一场。 在马背上还能捡起地上的长剑,孟晚筝展示了她的骑术了得,简直漂亮极了。 上官贤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欣赏,飞身过来攻打孟晚筝,“受死!” “如果杀不了我,你的太子之位也该换人了。” 孟晚筝举剑抵挡,脚踩马背,与上官贤在半空中正面交锋,刀剑锵锵锵的声音在战场上从未停过。 在和上官贤交手的过程中,孟晚筝发现,这上官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想不到太子武功底子好,能文能武,不愧是西良的储君人选。” 上官贤神情严肃,眉头锁紧,他一向自诩武功了得,可是想不到孟晚筝一个少女,竟然可以和他打成平手! 虽然孟晚筝表面上夸奖了他,可是孟晚筝不急躁的姿态,让上官贤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果不其然,上官贤很快就发现,他的一只手臂突然失去知觉,他连忙换手持剑,在他恶狠狠瞥向孟晚筝时,只见她勾唇一笑。 “你使诈!”上官贤上马后退,他终于不敢掉以轻心,是他小看孟晚筝了。 “你觉得是就是咯。”孟晚筝不以为然,又自信笃定,“太子,识趣的就速速退兵,我要伤你轻而易举,念在你暗自爱慕我的份上,我这一战让你如何?” 孟晚筝的武器从来都不知一样,她现在手上是长剑,可是她身上可是有不少冰针。 上官贤听得心中郁结:“……” 孟晚筝并没有给他多少思索的时间,一说完,就直接朝着上官贤的战马飞去几枚箭镞,这箭镞还是西良军半夜射击孟家军粮仓时留下的。 以彼之箭镞,攻彼之战马。 孟晚筝这一招,也算是对上官贤的羞辱。 战马倒地,上官贤迫不得已地对西良军喊了一声:“撤!” 孟晚筝带领的孟家军,这一边是成功打退了上官贤这一分支军队,而在上官贤后退时,另一侧魏子秋单独进攻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而已跟着后退到北岄的境内。 “李副将军,穷寇莫追。”孟晚筝见李副将军带兵想追着北岄去,连忙喊住他,“敌军并没有使出全部实力,小心有诈,先回营地。” 孟晚筝虽然是少将,可是在军中的威望,李副将军可是信服的。 双方首战,孟家军告捷。 孟百昌一直在后方观察这一战的战况,当天晚上,也在议事营复盘讨论接下来的军事策略,而孟晚筝并没有参加。 她趁着黑夜,换上了偷来的西良国士兵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西良太子的营帐。 她是以火头军小卒的身份,给上官贤送晚膳来的,“太子,用膳。” 上官贤原本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今日手臂中了孟晚筝的暗器,一直麻痹到刚刚才恢复力气,而军医竟然看不出他的手臂到底受了何种攻击。 这让上官贤对孟晚筝,除了愤怒还有多了很多好奇。 正思量着今日和孟晚筝对打的状况时,措不及防的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耳后想起。 莫不是自己幻听? 上官贤倏然睁开眼睛,看向说话的小卒,一张既陌生又有点陌生的脸顿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穿着西良军的军服。 “你怎么进来的?”与此同时,上官贤已经拿起了身旁的长剑,“来人,抓刺客!” 他说着就朝孟晚筝攻击而去,孟晚筝把手中的汤向上官贤泼去,少不了淘气一番,“嘿,来看看我的爱慕者伤得如何。” 话说孟晚筝确实大胆,而且相当有能力,她此次潜入西良太子的营帐,并非要和上官贤对打。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趁着上官贤闭目养神,已经拿到了他随身佩戴的玉佩。 所以,一碗汤泼给他,孟晚筝就窜出了营帐,顺手点了一把火,而火苗的飞速窜起,预示着孟晚筝点火之前还在营帐边角撒了油。 远一点的士兵见状,都在喊着“走水!” 西良国,本身就是个缺水的国家,地区很多是崎岖的山和沙漠,常年高温,很多河流都干涸了。 所以一听到走水,士兵们是慌乱的,因为他们的水特别珍贵。 制造了起火混乱的孟晚筝,成功转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上官贤追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孟晚筝的身影。 西良营地距离孟家军挺远的,虽然夜黑,可是孟晚筝穿的可是西良军土黄色的士兵服,上官贤怀疑,孟晚筝还在他的军中躲藏,于是下令,搜查孟晚筝的踪迹。 其实,孟晚筝从西良军营出来,并没有立刻回孟家军,而是秘密潜入北岄军营,她找到了北堂玉莹的营帐,里头还亮着烛火。 “六公主,魏将军送来炖汤,说是这边境没什么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小音端着炖盅,跟北堂玉莹汇报着。 “哎,小音,如果太子哥哥可以这么关心我就好了,听说今天太子哥哥也去打战了,好想去看他,我记得他舞剑可好看了。”北堂玉莹说到后面都一脸花痴了。 小音着急,“六公主,万万不可,战场刀剑无眼,很容易受伤的。” “哼,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他。”北堂玉莹在桌子面前坐下来,“还有那个什么孟晚筝,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小音频频讨好,“六公主,那个孟晚筝最多就是个女兵,虽然有军衔,可是哪里比得上你矜贵呢。” “说的也是,等太子哥哥看到孟晚筝的鲁莽和野蛮,才知道还是我好,到时就不会爱慕她了。” 孟晚筝在营帐外听着这北堂玉莹和丫头的对话,大概猜到这个所谓的六公主,是个没脑子的,没脑子更好忽悠。 看了看手中偷来的上官贤的玉佩,孟晚筝发了两枚银针,穿透营帐,打在了丫头小音的身上,小音两眼一闭,无知觉地倒在地上。 北堂玉莹听到声音时,孟晚筝已经到了她身边,快速点了她的穴道,让她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 如此之后,孟晚筝才在北堂玉莹的面前坐下来,“六公主,初次见面,多多指教啊。” 北堂玉莹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西良士兵服的女人,第一眼是惊艳,但很快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孟晚筝小声笑说:“如你所想,我是孟晚筝,特意带你走一趟。” 魏子秋在乎北堂玉莹,这么好的人质,孟晚筝岂能放过。 第98章 被孟晚筝的气势压得毫无思绪 孟晚筝把北堂玉莹抓了回来之后,用木制十字架给她固定,一只臭袜子塞在她嘴里,然后将她绑在营地的前线示众。 北岄军很快就派了邱使者过来谈判,两军交战,不杀使者。 这六公主是孟晚筝抓来的,孟家军其他将领都觉得她做得很好,自然让么孟晚筝和使者谈判,而谈判地点就在北堂玉莹旁边搁了两张小凳子和一张简陋的桌子。 个中邱使者还备了纸笔,准备亲自记录谈判内容,好回去交差。 邱使者见六公主双眼早已哭得通红,而自己也只得在此风沙地谈判,这般待遇,让使者对孟晚筝的印象坏极了。 “我方将军疑惑,六公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对你军没有任何的威胁性,孟家军劳师动众地将六公主捆绑示众,是不是倚强凌弱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 孟晚筝穿的是红色军装,坐在凳子,翘着二郎腿,睨着老态龙钟的使者,“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邱使者没有从孟晚筝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便料想她只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丫头。 他气焰高涨地说起来,“小郡主到底还是年轻啊,你可知你抓的可是北岄国的六公主,战场上输赢是两国军队的实力问题,可是你们却耍如此不堪的手段,简直让世人笑掉大牙!” “谁想笑就笑,我不在乎,孟家军也不在乎。”孟晚筝说着还回头问了一身身后几千人的孟家将士:“你们在乎被入侵者嘲笑吗?” “不在乎!”几千把粗嗓子,齐声吼时震天响,震得邱使者耳膜痛。 “我不知道邱大人怎么看这一场战争,北岄联合西良攻打我东昊,本身就不义在先,却要孟家军只凭所谓的军队实力,敢问邱大人,如果真想凭军队实力,你现在回去跟魏子秋说,我们孟家军随时恭候北岄军,记住,是北岄军,而不是北岄西良联盟军。” 邱使者自知此场战争北岄和西良理亏,可是他毕竟是北岄国的使者,怎么也得替本国说话,“小郡主,如果你有不服,你同样可以联合其他军队,何苦为难六公主这样一个弱女子?” “邱大人,有时候一个人的强弱,并不单单指她是否身强力健,是否会武功,有时候强弱也可以通过她的影响力或者说权力来证明,就比如,一个能祸国殃民的没有武功的女人,你说她是强呢,还是弱呢?” “这……”邱使者语塞。 孟晚筝瞥了一眼邱使者已在白纸上记录了不少她说的话,她很愿意自己的话被记录下来,不由得笑说,“我这前脚才把六公主抓来,后脚魏子秋就派你来谈判,若说六公主弱,也只能代表她没有武力,可是她的影响力,强得很啊。” 听到孟晚筝一连说了好几句,而邱使者却沉默多了,此时被绑在旁边的北堂玉莹摇着头,喉咙发出闷闷的呜呜声。 “把六公主嘴里的袜子拿走,给她说三句话的权利。” 听到孟晚筝的指令,一士兵把北堂玉莹口中的臭袜子拿掉,北堂玉莹顿时大呕了一声,袜子臭死她了! “六公主还剩两句话。”孟晚筝这提醒的意思是,“呕”也算是第一句话。 北堂玉莹怒气冲天,双眼刮着孟晚筝,声嘶揭底:“你这个贱人……” “还剩最后一句。”孟晚筝没有生气,但及时打断了北堂玉莹的骂声。 “六公主,可有话让微臣带给将军?” 邱使者还算眼尖,连忙开口问北堂玉莹,否则北堂玉莹再骂一句就又得被塞臭袜子了,那是白白浪费了说话的机会。 “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来救我!”北堂玉莹又气又委屈,大声命令邱使者。 孟家将士在孟晚筝的眼神示意下,快速把臭袜子塞回北堂玉莹的嘴里,让她再次闭嘴。 邱使者一字不漏地把每个人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他其实不太理解孟晚筝为何要让六公主开口说话,毕竟六公主一开口,势必让魏将军更加心疼,而魏将军更加心疼,北岄军对付孟家军就会火力更猛。 孟晚筝在看邱使者记录的时候,没有错过他眼里的疑惑,“邱大人,有问题不妨直问。” “小郡主果然敏锐。”邱使者冷静地顿了顿,“小郡主抓六公主是想激怒魏将军?” 听到这问题,孟晚筝红唇扬起,笑了,“你猜?” 激怒魏子秋只是表面上的目的,她有岂会告诉敌军的人。 意识到无法从孟晚筝嘴里得到准确的答案,邱使者一阵无力感,他见过的人很多,可是第一次见年轻又有气势的女子。 不得不说,他无形中被孟晚筝的气势压得毫无思绪,而且他竟然无法反驳她的头头是道。 “如果邱大人不猜,不如我请教邱大人两个问题。” “小郡主请说。”邱使者声势已经平和下来了,不像一开始那么嚣张。 此时孟晚筝站起来,望着对方的营地,娓娓道来。 “第一,请问你是过来询问救人条件的,还是批评质问的?如果是批评质问,我孟晚筝不接受,如果是询问救人条件,我还可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话。” “第二,每个人都热爱自己的国家,每个国家的将士,都是抱着精忠报国的热情才参军的,那么为了保家卫国,不让国土被侵犯,对付入侵者,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觉得呢?” 邱使者再次语塞。 他不想承认,孟晚筝的话很在理,也很在情。 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亲人,谁还想得了那么多的仁义道德。 “小郡主,说说救人的条件吧。”邱使者这低姿态,已经显示了他接受自己说不过孟晚筝。 “想让我放了六公主,条件是找人代替六公主做人质……” 听到这,邱使者是兴奋的,不过接下来就垂头丧气了,因为孟晚筝后面讲:“就让西良的太子上官贤来代替六公主,如此,我便放六公主回去,否则你懂的。” “为何是西良太子?这与西良太子和干?”邱使者在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似乎跟不上孟晚筝的思想。 “哎,邱大人,跟你说话费劲,你们的六公主心悦西良太子,让他来才好,你们公主会喜欢的。” 闻言,邱使者看向北堂玉莹,见北堂玉莹使劲地点点头,邱使者也只好如实记录。 这次他和孟晚筝谈判的疑惑太多,他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反驳,只能回去和魏将军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北堂玉莹继续被“晾”在营地前行示众,即使到了寒冷的黑夜,风沙很大,孟晚筝不打算把她关押在牢房。 孟承宇夜间巡逻,见孟晚筝的营帐还亮着烛火,“小妹,睡了?” “没睡,哥,可以进来。”孟晚筝在案头上阅读晏九司的书信。 孟承宇进来的时候,看到书信在桌子上一列排开,目测有十几封,又见孟晚筝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九司给你写信了!” “嗯嗯。”孟晚筝看着晏九司笔迹写的“甚是想念”、“甚是怀念”、“念想你而茶饭不思”、“望速速回信”等,正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 孟承宇在她对面坐下来,“你何时给九司回信,告诉我一声,等我也给你嫂子报个平安。” “哥。”孟晚筝暂时把书信放一边,想到他哥之前在北岄军里当了三年的细作,“你怎么看魏子秋这个人?” “其实魏子秋确实有行军打仗的本领,他自幼习武,熟读兵书,有勇有谋,又是出身将门之后,可以说,他天生就是军人的料子。但是,遗憾的就是太迷恋北堂玉莹了,一旦遇到关于北堂玉莹的事情,他就头脑不清醒,这是他的弱点,你这次抓了北堂玉莹,确实抓到点子上了。” “听起来,你挺遗憾的。” 孟晚筝这话说到孟承宇心里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然遗憾,如果他不是生在北岄国,或许我和他可以是兄弟,我在北岄军里的三年,我最欣赏他。” “这评价这么高,可想过将他招安了?” “招安”两字让孟承宇仿佛大脑炸开,顿时看向孟晚筝。“这怎么可能?魏子秋是北岄军世袭的将门之后,如果被我们招安,等于他背叛了家门和国家,这不是他的个性。” “凡是无绝对,试试嘛,试试北堂玉莹对他有没有这个影响力。” 孟晚筝一直不急不躁,状态极好。 孟承宇都有点惊讶于他小妹对战事的冷静,此时还能想着招安敌军的将军,胃口挺大,但是,确实有领袖风范。 “这么多年,爹一直因为你的女儿身不想你继续留在军营,但是你的能力,哥看在眼里,小妹,哥哥还是会权力支持你的决策。” “谢谢哥哥。”孟晚筝也难得没有和孟承宇嘻哈,认真地表达了感谢,“哥,我现在真的不是以前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你想,我过来参与打战,王爷都不担心,你就知道,你妹妹我是有实力的。” 第99章 祸水东引 “嘚瑟,你怎知他不担心?” 孟承宇其实也收到了不少晏九司的书信,一直叮嘱他照顾好孟晚筝,而且还不能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 目前战况孟家军还是有些优势,晏九司可能还能保持淡定,但是一旦局势扭转,以他对晏九司的了解,估计就没法在京城坐以待毙了。 “因为我跟他报备过情况,我现在不打无准备的战。” 孟晚筝早跟晏九司报备过她有繁星宫支持,自然不放在心里,“哥,你说会全力支持我,爹那边就劳你多费唇舌了,争取多点机会让我参与到前线去。”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兵书看得多了,还是需要从战场中得来经验。 “这没问题。”孟承宇站起来,“我出去巡逻,你早些歇着,精力充沛了才能随时应战。” “知道了,我看完最后一封信。” 本以为这日期最近的一封信也是讲述晏九司对她的思念之情,但开头两句就引起了孟晚筝的谨慎: ——二月十日,赫连柯离开了京城,方向前往北岄国。 ——北岄皇帝北堂瑞,已知六公主北堂玉莹是宫妃和护卫私通之女。 晏九司在信的后面,讲到这些消息都有人证和物证,暂时不予以公开,等时机合适在公诸于世。 这两个消息对孟晚筝来说非常重要,她连忙提笔给晏九司回信。 赫连柯和赫连通是一伙的,现在赫连柯都成了废人了还要去北岄国,当下又恰逢北岄起兵入侵东昊,在这场战事中,赫连通的目的是什么? 从上辈子和这辈子查探的消息看,赫连通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无奈证据太少,而且力度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对赫连通这个人的无法掌控,是孟晚筝最担心的事情。 她知道晏九司在朝廷中应该有不少的耳目,所以请他务必多多关注赫连通的蛛丝马迹。 这封信孟晚筝没有叫飞鸽传书,也没有派人连夜快马送回京城,她回到了小兰山繁星宫殿,让她饲养的白毛把这封信送到晏九司手里。 白毛是一只飞行速度极快的海东青,当白毛连夜飞离小兰山,孟晚筝才稍微安心入睡。 而此刻西良军营里,西良太子和北岄将军魏子秋,正处于气氛僵硬的对峙状态。 北岄使者把他和孟晚筝交谈的内容事无巨细地讲述给了魏子秋听,魏子秋带着笔录内容,火急火燎就来找上官贤商议救北堂玉莹的事情。 按照孟晚筝提的要求,是要上官贤代替北堂玉莹成为人质。 对于这个要求,魏子秋觉得上官贤有勇有谋,就算当了人质,要顺利脱险也不难,用此方法救出北堂玉莹可行,但是上官贤不买账。 “太子,你也知道,六公主是北岄的公主,不能出事,救她是必然要救的。” 魏子秋虽然不喜欢上官贤,但是为了救六公主,说话还是保持客客气气。 “魏将军,你身为一国将军,如果没有能力保护好六公主,就不该让她来前线,现在她被抓了,反而要让本宫去涉险,本宫没有保护她和救她的义务,她和本宫有何干系?” 上官贤一手撑着脑袋,神情有些不耐,本来在战场上和孟晚筝已经打了一战,他有些疲惫,此时却还要面对北堂玉莹的事情,真是烦不胜烦。 魏子秋耐着性子说道,“咱们不是联盟军嘛,互相帮助、共同进退就是关系。” 上官贤一阵沉默。 这一场西良北岄联盟军的建立,当初是西良和北岄两国的国君共同商议的,各自派出可信任的人带领军队,也希望两军合作愉快。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魏子秋太过于感情用事。 “魏将军,你可了解过,孟家军不是普通的军队,虽然你们魏家也是将门之后,可是论实力,魏家军远远不及孟家军,否则,孟家为何可以单独命名孟家军,而你魏家的人却只能称为北岄军?” 拿魏家和孟家比,而且魏家还比不过孟家,魏子秋听得有些愤怒,“太子,你是不是扯远了?” “如果说本宫扯远了,你让本宫代替六公主做人质,你是不是太肤浅了?” “你!”魏子秋情绪上头,音量也拔高了,“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救六公主?” 上官贤蹙着眉头,“不是本宫不愿意救六公主,而是,救六公主不是本宫的事情,本宫的任务是根据两军的联盟合约,拿下东昊尽量多的城池,本宫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去涉险。” 言毕,上官贤站起来,一甩衣摆往外走,最后留给魏子秋一句:“魏将军,两军交战,大局为重。” 魏子秋自然愤怒至极,但也只能回北岄军营去想办法。 上官贤的随从阿格塔跟着上官贤在扎营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发问,“太子殿下,已经快三更天了,是否回去歇着?” 上官贤哪里睡得着,战场上和孟晚筝交过一次手,他伤不到她,而她却让自己的手臂发麻无法使力,如果她的暗器有毒,自己就彻底败了。 到了晚上,她还能潜入西良营地烧他的地盘,并且顺利逃离。 现在还把北堂玉莹给抓了,她做了这些事还不够,竟然跟北岄提条件,要他代替北堂玉莹做人质。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加上今晚魏子秋愤怒的态度,不难想象,孟晚筝就是要离间北岄和西良的首领。 若他和魏子秋能够保持初心,联盟军的胜算才会大,可惜,魏子秋对六公主过于执拗了,而孟晚筝利用了魏子秋的这一份执念。 上官贤不得不承认,孟晚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轻而易举就挑起魏子秋对自己的不满。 两军首领意见不合,这对联盟军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死穴。 想到这,上官贤自然要有新的对策,以防万一。 “阿格塔,你现在回宫去给父皇报个口信,就说要有心里准备,两军不一定能够长期合作,若北岄脱离,我军何去何从?本宫的看法是,请太师出山。” “是,太子殿下。”阿格塔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上官贤负手立于泥沙地上,抬头望向孟家军的扎营方向,脑海里闪过战场上孟晚筝的身影,以及她不屑又挑衅的眼神。 他不是傻子,前有谣言说他爱慕孟家小郡主,后有孟晚筝对谣言满不在乎的挑衅,再有六公主被抓,魏子秋对自己生出间隙,孟晚筝这一招,妥妥的祸水东引。 “孟晚筝……”上官贤不明所以地喃喃了一句。 两日过去了,当下魏子秋为了营救北堂玉莹,已经暂且把联盟攻打孟家军的事情暂时放下了,如此,西良军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北岄派过一支暗卫,意图半夜将北堂玉莹救走,可是他们的目的太明星,暗卫都折在早有准备的孟家军之下。 北堂玉莹这个人质,暂时让联盟军和孟家军都得到了暂时休战的状态,谁都没有主动进攻。 边境战事暂时没有恶化,但京城这边可以说朝局动荡,后宫混乱。 先是赫连柯在大牢被人救出,而后淑妃突然暴毙,紧接着二皇子外出遇到刺杀,但胜在救回一命。 总之,皇帝宴宏基被搅得焦头烂耳,结果大病不起,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丞相赫连通的身上,现在朝堂上,赫连通几乎把握了朝政。 灏南王府,书房。 裴至平严肃着一张脸,“王爷,丞相已经下令让属下告假休息,属下暂时无法参与朝堂议事。” “别说你,我明明没生病,丞相对外宣称,我刚上任操劳过度,病倒了,让我把病养好了再上任,现在兵部的事宜都在丞相手里。” 花岗岩说得一阵郁闷,“王爷,你说这丞相是不是知道我们都是你的人?” 晏九司点头,“就算他不知道,只要他怀疑的人,他也会采取行动,这段时间,你们出行要小心。” 医师兼职幕僚的夜筳,听完大家的畅所欲言后,道了一个问题:“这局势,和兰坡坳的战事会不会有联系?” “现在朝堂的事情,暂且不插手,明面上,你们该休假的休假,该病着的继续病着,但是,每日都把得到的消息汇报上来,夜筳全程负责大局。” “你要去哪里?”敏锐的夜筳就猜到了,“你要去边境?” “本王留在这里无用,京中所有的事宜,你们合力就足够应付。”晏九司看着立在窗边的白毛,这是孟晚筝养的传信海东青,“兰坡坳之战,事关重大,本王必去一趟。” 晏九司心里明白,兰坡坳之战的成败意味着什么,现在朝局动荡就动荡,让赫连通嘚瑟一段时间未尝不可,只要兰坡坳之战胜利了,其实朝廷局势就会扭转。 对孟晚筝来说,兰坡坳之战,只能胜不能败,晏九司希望自己可以给她足够的支持,让上辈子的惨剧不再出现! “我明白了。”夜筳理解晏九司,“放心去吧。” 第100章 你去带他到这里来 青兰县大雪纷飞,整个兰坡坳,以及三大军营驻扎地都被裹上了厚厚的积雪。 “小郡主,北堂玉莹被冻晕了。”有士兵进来汇报。 “别让她死了,但也别让她醒,立刻把这消息传给魏子秋。” 自从从晏九司的信里知道北堂玉莹并非真正的六公主,可想北岄皇帝根本不会真的在乎北堂玉莹的性命,孟晚筝要利用她,得加快速度刺激魏子秋,逼他不顾联盟合约而单独起兵。 得益于孟承宇当初在北岄军里当细作的时候,对魏子秋作了长久细致的了解,如今,孟晚筝对北堂玉莹的利用,正中了魏子秋的软肋。 尽管大雪不止,魏子秋一听到北堂玉莹被冻晕,当即带领两万北岄军,对孟家军直面攻击。 这一战,孟家军由孟承宇领兵,孟晚筝当副手。 双方士兵都穿了厚厚的军装,带着军帽,不少人眉毛、眼睫毛上都结了雪花在上面,可想天气有多冷。 对北岄军的到来,孟家军早有准备。 在北岄的兵马踏入距离北堂玉莹只有二十里路的时候,北岄军大面积深陷在雪地里,马匹只有马头露出雪地上! 孟承宇和孟晚筝骑在马背上,身后只有五千孟家精兵随时候命,他们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北岄军尚未开战,前锋就有几千人乱成一团。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孟承宇领头发话。 “于成,是你?”魏子秋这一刻才真正认得孟承宇的面容和声音,才回想起来,孟承宇曾是北岄军的一员。 “于成是只是曾经的化名罢了。”孟承宇郑重其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孟家嫡出长子,孟承宇,现任孟家军中将。” “原来!”魏子秋脸上出现了被欺骗的愤怒,一番咬牙切齿,“想不到孟家这么舍得下本,让嫡子当细作!” 孟承宇叹了口气,“子秋,东昊与北岄向来相安无事,而北岄皇帝和北堂玉莹都不值得你起兵攻打东昊,北岄皇室亦不曾厚待你魏家,你可曾想明白?” “我不管什么值不值得,我现在只想救人!” 魏子秋说着,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攻向孟承宇,“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把敌人做到底!” “弓箭手!”孟晚筝一声令下,一整排马背上的士兵往前,整齐地拉起了长弓,威严凛然。 此时不需要孟晚筝再喊话,她一挥手,千百支弓箭,咻咻咻地在风雪中同时飞向北岄军! 大风大雪,不宜地面搏击,所以孟家军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挖了地沟,有大雪覆盖看不出来,二是利用弓箭手,远程射杀敌军。 所以,孟家军只带了五千精兵,就足以抵挡北岄两万兵马。 这一战,孟家军几乎是不战而胜,魏子秋在损失了将近一万兵马的时候选择了撤退。 孟承宇原本就此收兵回营,多少带了点仁慈,但是孟晚筝乘胜追击,俘获了北岄三千士兵,令孟家军的士气更加高涨! 她是想让魏子秋认清事实,孟家军一直处于只守不攻的一方,不代表孟家军没有实力,同时,也是摆好姿态给暂时没有动静的西良军看的。 北岄军为救北堂玉莹这一战,人没救到,反而损失了一万三千人! 北岄皇帝和西良军都对魏子秋颇为不满,魏子秋此时才发现,北岄皇帝不在乎六公主的生死。 而上官贤也连夜来见魏子秋,谴责了他一番后,顺便把得来的关于六公主的身世告诉魏子秋,让他别白费力气,除了他根本没人会在乎北堂玉莹的生死,如果他再执迷不悟,只会害死北岄军和西良军! 魏子秋有些萎靡不振,双方暂时休战。 二月十九,小兰山,繁星宫殿。 孟晚筝已经收到了晏九司要来兰坡坳的消息,而且白毛海东青还带回了一封信,是晏九司写的关于魏子秋的事情。 看过信后,孟晚筝感慨晏九司虽然人在京城,但是知道的别国密事还真不少,而偏偏这些密事,对她的计划有这非常重大的影响。 “小郡主,我回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踪影的梨花,在到兰坡坳报道之前,先回来繁星宫和其他人一起参与繁星大会。 白宁霜此时离梨花最近,惊呼出声,“梨花,你变黑了!” 梨花在白宁霜身边坐下,“我四处跑能不黑嘛,虽然天冷,但是太阳也是大大的。” “真是难为你了,幸好我在的北岄日照少呀。” “小白,接下来交给你一个任务。”孟晚筝随即接话,“给你一个机会,把魏子秋拿下。” “啥?”白宁霜假装听不见,“宫主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呵,让你去勾引男人。”完颜齐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他只顾着歪坐在角落里,偶尔喝点酒。 闻言,夜离尊微微蹙眉,“小郡主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会舍得让小白牺牲色相。” “有些人就是满脑子不堪。”南嘉鱼瞥了一眼完颜齐,满是鄙视和嫌弃,“哼,自己神经长歪了就该好好医治,没事别出来蹦跶。” “南嘉鱼!”完颜齐被南嘉鱼的话气死了,她这是在骂他神经病! “我在,有何贵干,哦,对了,你上次打伤我还没道歉,还有,把你的房费付了先再跟我说话。” 好吧,这两个人看似要吵起来了,但是谁也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繁星宫旗下最大的四个组织是:夜离尊为首的枫林山庄,南嘉鱼经营的玉欢楼,完颜齐掌管月窟城,白宁霜的冰雪堡。 孟晚筝向来没让他们感觉到什么尊卑之分,大家相处更多的时候像是合作伙伴,知道孟晚筝不会用尊卑压制他们,大家也不怕在她面前真实地表达自己。 “你们想吵等会可以继续,我们先说正事。” 孟晚筝确实计划要拿下魏子秋,这个拿下,是指让他放弃攻打东昊,至少,让他不参与。 “魏子秋自小在北岄长大,对北岄国有很深的家国情怀,但是很多事情,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为了让他放弃参与攻打东昊,这个事情交给小白负责。” 孟晚筝把十几张魏子秋的生平交给白宁霜,继续道着:“你宫主我也是个粗人,我说‘拿下’,当然不是要你牺牲色相出卖肉体,而是用你的智慧去征服他,当然,如果你要用色相,你们又两情相悦,也未尝不可。” “呵呵,真是个不正经的宫主。”夜离尊笑着点点头,依旧风度翩翩的样子。 白宁霜努了努嘴,娃娃脸显得尤其可爱,“宫主,我知道魏子秋是个榆木疙瘩,脑子一根经。” 但她还是接过孟晚筝给她的资料,而且瞬间变得自信满满,“不过,这么有挑战的任务,我也想试试,这才能彰显我白宁霜的聪明才智,宫主大大,等着我给你喜讯。” “任务是其次,任何时候,保命第一。” 这是孟晚筝每次交代任务都会提醒大家的一句话,这是繁星宫的人都特别喜欢跟随她的原因之一,一个能爱惜属下性命的主子,一定错不了。 “知道了。”白宁霜欣然回答。 接下来,孟晚筝也给其他三个人讲了一些事情,有任务的派任务,没任务的,维持现状即刻。 最后,孟晚筝吩咐梨花,“王爷大概会在今天晚上到达青兰县,你去带他到这里来。” “晏九司要来?”完颜齐脚步才跨出大殿,听到孟晚筝的命令便蓦然回头。 孟晚筝对上他的疑惑,点了头,“对,他要来这里。” 完颜齐见孟晚筝神情认真且笃定,就知道自己反应又过大了,但是不管如何,他就是不喜欢晏九司。 “呵呵呵,完颜齐。”南嘉鱼又来数落他,“如果你害怕见到王爷,你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遇到了尴尬哟。” “郡主,我现在去等着吧。”梨花看了看天色,“王爷着急前来兰坡坳,想必路上不会过多停歇,万一提前到了也好照应。” “也好,去吧。”孟晚筝点头同意。 她在离开京城之前,就说了不要晏九司过来兰坡坳,以免引起朝中敌对势力的猜想,就怕有人对他不利。 但是书信互通了这么多天,孟晚筝也知道了京城朝局不稳,这个时候他又不能站出来做什么,那就干脆让朝堂给赫连通嘚瑟一段时间,毕竟该保护的人已经被他们保护起来了。 如此安排妥当,晏九司才过来,孟晚筝心里说不高兴是假。 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时间很快到了日落西山,小兰山被一层橘黄色的晚霞照映着,寒风虽冷,但仍然给人一种暖意。 晏九司这次只带了明镜出来,两个人跟着梨花一路飞身到了半山腰,尔后步行走进繁星宫殿的大门。 明镜忍不住一路啧啧称赞,“梨花姑娘,能在这崎岖的山上建宫殿,这是何等的神奇?” “是很神奇。”梨花自然也一脸骄傲,“宫主很厉害的。” 这时梨花用词是“宫主”,可见环境变了,梨花也跟着随机应变,听在晏九司耳里,孟晚筝又给了他惊喜。 第101章 宫主睡着了 晏九司来到这里前,早已得知孟晚筝每场战事都参与,可以说是全军上下最积极的一个人了。 这一次来见她,也存了想让她少参与几场的念头,想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算武功再厉害,密集参与战争也会体力耗尽。 谁知人还没见到,就被告知西良军突然袭击兰坡坳的边角旮旯,意图将无人区率先划为西良疆土,孟晚筝此刻已经回到了兰坡坳的军营。 “宫主交代,让王爷在此休息,待她忙完就回来。”宫殿侍女如是说。 明镜看了看梨花,“这北岄军前脚刚战,后脚西良军就赶上来,当真不给人喘气。” “两军交战,就是随时都有突发情况。”梨花脸色变得有些担忧,吩咐侍女,“你负责带王爷他们去厢房,好生招待。” 侍女点头应是。 “王爷,我也得赶回去军营。” 梨花没有多作停留,吩咐好人照顾晏九司就连忙下山去了。 晏九司默不作声,长眸里亦有他人看不懂的思绪。 孟晚筝赶到兰坡坳和西良的交界处边角山,此时两军的万千火把,照亮了黑夜。 孟百昌在前方对上官贤喊话,“西良的长公主如今是我国的皇后,你们摒弃和亲协议,如今擅自起兵入侵,一个毫无诚信的国家,必衰!必败!” “西良国必衰!” “西良国必败!” 孟家军异口同声的附和,响彻天地。 上官贤拧紧眉头,他原计划想趁北岄和东昊刚刚结束一战,来个暗中占领,然后慢慢挪进东昊的领地。 却不想,孟家军速度极快,不过半天,八千孟家精兵第一时间就赶到这距离孟家营地最远的边角山。 “孟将军,在一百年前,青兰县、百草县和云水县都是西良的固有领地,现在西良只不过想拿回自己的土地罢了。” 上官贤振振有词,“更何况,在一百多年前,也是孟家军把这三个县的西良百姓驱走,东昊便占为己有。” “既然你喊我一声孟家军,我也称呼你一声太子。” 孟百昌威严而笃定,“你跟我说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那我也叫一个下辈跟你谈当年的战争,孟少将!” “到!”孟晚筝一阵欣喜,她爹终于喊她出来了,这无疑是在认可她对历史战争的熟练程度。 看到孟晚筝走出来,上官贤右眼皮跳了跳,凶兆! “一百一十年前,西良有个地方叫青云城,地理范围含括如今的青兰县、百草县和云水县,这个青云城的城主廖东山想占地为王独立成国,可是区区青云城不足以成国,于是,廖东山在当地揭竿而起,向东挺进,入侵东昊,这就是一百一十年前青云之战的始因,太子可有异议?” 上官贤抿唇,良久不语。 如今西良的史书记载,只记录了东昊的青兰县、百草县和云水县当初是属于西良国的,只是一场战争被东昊占据。 而孟晚筝所言的战争始因,在西良属于秘史,只有西良储君可以阅读和了解,对于事实,他无法否认。 “沉默即默认。” 孟晚筝继续道:“说道廖东山入侵东昊,这个廖东山当时很能耐,竟然能让西良的守疆将领发动近五万的西良军一同攻打东昊,五万士兵,已经可以代表一国皇帝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我们孟家军岂能坐以待毙?” “青云之战,东昊的百姓措不及防,在廖东山占领东昊三座城池的时候,东昊皇帝才下令调动孟家军抵御外敌入侵,太子心里清楚,青云之战,是西良不义在先,战争打起来了,落败割地无可厚非,你现在还有脸面在这里说起你们西良的耻辱战争,我都替你脸红。” “孟晚筝!”上官贤无法冷静了。 他完全没想到孟晚筝知道得那么清晰,而且还当着那么多西良士兵的面,说出了当年青云之战是西良国不义在先,败者为寇被割地更是耻辱。 这些都会削弱西良军的凝聚力和稳定性,这是上官贤不想看到的,这一次孟晚筝成功地让他失控! 上官贤只喊了孟晚筝一句,就已经朝她发起进攻,“妖言惑众,西良历史岂容你乱讲,休想乱我军心!” 西良军跟随上官贤,一同奔向孟家军,两军交战瞬间爆发! 这是一场黑夜之战! 西良太子上官贤,世人传言是能文能武能带兵打战,若说过去孟晚筝对他还保留一些欣赏,但是这一刻,印象简直坏到几点。 “失败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失败了,还不敢承认!”孟晚筝这一句简直就给了上官贤当头棒喝。 不仅如此,她在与上官贤对打时,还不忘继续刺激他,“古往今来,战争不杀老弱妇孺,可是青云之战,西良军砍杀了多少老弱之魂,如果你西良的历史没有记载,我不妨把东昊的军事古籍借你瞧瞧!” “呀!”上官贤举起长剑,刺向孟晚筝,但是长剑未碰到孟晚筝,就被人半空中打飞。 孟晚筝定睛一看,眼前略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晏九司来了! 上官贤的长剑被打飞,这已经证明了他技不如人,但他不傻,急忙撤退,而晏九司并没有追击。 晏九司回过头看孟晚筝,一脸担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孟晚筝摇摇头。 她此时脸上有了小女人的柔性,跟刚刚那个说得上官贤哑口无言的霸气孟晚筝截然不同。 她如此大的变化,让上官贤不由得多看了晏九司两眼。 此时孟家军这边还有孟百昌和孟承宇坐阵,一路将西良军赶出了边角山,并且派了士兵驻守此地。 孟晚筝和晏九司退回孟家军的营地,一路往回走。 晏九司还是顾忌了四周的士兵,不敢牵孟晚筝的手,而孟晚筝暂时也没有挽他手臂的意思。 两个人见面了,心里乐着,但是她还是有些紧张兮兮,“王爷,不是让你在山上待着,你现在出现在军营,爹他们肯定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本王尚未想到。”晏九司确实没有多想,转头看了她一眼,“筝儿在担心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突然出现在孟家军里,被人怀疑你目的不纯,这对你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 闻言,晏九司轻叹了口气,想来自己上辈子自己被暗杀的事情,给了孟晚筝很深刻的阴影,“筝儿,本王会为你努力活着。” 这句话是晏九司脱口而出就说出来的真心话,而说完之后,他竟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毒性,以及为了自己能够保有性命而不得不暂时和花雨烟保持暗中联系的关系。 “你说的啊,好好活着,任何时候,保命都是第一的。” 保命第一,也是孟晚筝对待身边人的第一宗旨,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本王答应你。” “王爷,我觉得你还是赶在我爹回来之前离开军营,我给爹留个信就好,就说我送你去客栈投宿,免得他问东问西,也避免其他人对你过多猜测。” 孟晚筝脑筋转得飞快,“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走吧。” “如此也好。”晏九司也不想呆在这里,连牵孟晚筝的手都不可以,忍着难受。 于是,在孟百昌和孟承宇打退西良军,分配好士兵驻扎等事务之后,回到军营,孟晚筝和晏九司早就没了身影。 信中说是去投宿,实质上,孟晚筝把晏九司带回到繁星宫了。 “累死又脏死,我先沐浴更衣,王爷也去洗洗吧。” 孟晚筝身上沾了一些西良兵的血迹,很自然就说了出来,可是听在晏九司耳里,怎么都有点让他想入非非。 但他是君子,君子要维持君子之礼,切不可非礼勿言,故只到了个“好”字,便随仆人去沐浴更衣。 过来许久,有侍女给晏九司送来食膳,因为他晚上并没有在繁星宫用膳,侍女便把厨房原本做给他的菜肴端过来。 “你们宫主呢?” 侍女:“回王爷,宫主睡着了。” 晏九司:“……” 难怪他等了那么久都不见她过来,“知道了,下去吧。” 晏九司今晚有点无眠,最终他还是走出了厢房,遇到守夜的侍女,问到了孟晚筝的房间。 让他惊喜的是,这些侍女都很配合,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一个大男人去她们宫主的闺房,这点让晏九司很满意。 吱呀一声,他推门而入,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烛火,而且燃了许多的暖炉,比屋外暖和多了。 待他看清屋里的情景时,晏九司剑眉就蹙了起来。 之前听到孟晚筝睡了,还以为她睡在榻上,结果进来一看,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而且身上只穿了里衣。 可见她是洗完澡,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趴着睡着了。 她是有多疲惫,才会如此! 放轻步伐,但是加快了脚步,晏九司小心翼翼地将孟晚筝横抱起来,走向床榻。 孟晚筝各种嗯了一声,但是眼睛一直紧闭,只眉头动了动。 “别怕,是本王,安心睡。”晏九司轻声安抚着,而在他放下孟晚筝的时候,孟晚筝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第102章 本王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晏九司静默了一会儿,仍不见孟晚筝要醒来的迹象,但依旧抓着他,而且力度不小。 叫醒她,不忍心,把她的手用力拿开就更加不忍心了,而且他也不会这么做。 垂眸间,晏九司只好在她身侧躺下,把手臂给她当被子一般抱着。 她年纪尚小,切不可“伤害”她! 如此提醒自己之后,晏九司才闭上眼眸,心里默念“清心经”,一直到天微亮时孟晚筝转醒。 一夜好眠,孟晚筝一睁眼就看到晏九司闭着眼睛俊美无涛的样子,可谓赏心悦目。 晏九司并没有真的睡沉,相反,他时刻处于紧张的状态,感觉到灼热的视线,他缓缓掀开眼眸。 孟晚筝眨了眨眼,故意小小微词道着:“王爷,你什么时候到了我房间,还上了我的床榻?” “筝儿,你抓着本王的手臂不放,本王只能勉为其难让手臂发麻一个晚上。”晏九司话毕,视线便落在被孟晚筝抱着的他的手臂上。 “手臂麻了?”孟晚筝从他脸上回神,“我帮你捏捏就好。” 说多无益,行动最实际。 孟晚筝当即坐起来,手指灵活地给晏九司的手臂按压揉动,“这样有好些了吧。” “尚未。”晏九司波澜不惊,若有其事的样子,“发麻的时间过长,可能还需要加大力度。” 他喜欢她帮自己按揉手臂。 “知道了,你下次记得把手抽出来。” 孟晚筝相当认真,从晏九司的整支手臂到一侧肩膀,都进行了按压,“王爷,你肌肉挺结实的啊!” 晏九司:“……”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是练武之人,身体自然比白面书生要硬朗。 不过,孟晚筝的说法让他心情愉悦,而且也按揉得他身体逐渐放松,他享受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王爷,好了吗?” 良久过后,孟晚筝没听到晏九司说话,才发现他呼吸平稳,而他眼底的青色,似乎透露了他昨夜并没有入睡的事实。 孟晚筝又轻声喊了两句,确认他睡沉了,才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悄然下榻。 听到孟晚筝走出去并且把房门阖上的小小声音,晏九司长眸微微睁开,唇角微扬,尔后安心地重新入眠。 相处中的细水柔情,便是如此,他亦心向往之。 继北岄和西良单独和孟家军对战都落败,目前形势对联盟军非常不利,西良皇帝和北岄皇帝都在积极想对策。 与此同时,孟百昌收到了朝廷送来的宴宏基的亲笔信函。 孟百昌把亲笔函在议事营给大家讲解了,大意是让孟家军守护好青兰县,寸土不让,但也不要去占领别国的疆土,否则以抗旨论处。 孟百昌看完皇帝的亲笔函,沉默了。 但是孟承宇甚是疑惑,“大将军,皇上这意思是让我们只死守,就算打赢了也不能反攻?” 李副将军怒火上头,“这样死守有什么意思?” 孟晚筝托腮坐在角落里,“若按照皇上的意思,我军会非常被动,就算我军每次都能打赢,也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只守不攻,长久会造成军心涣散。” “我赞成少将军的看法。”孟承宇附和,但他也不好公然怂恿他爹反抗皇上的意思,只委婉说,“虽说不能主动霸占他人的疆土,但是若是他人先起兵不义,也不能怪我们反攻的不仁。” 孟晚筝见众多将领和她爹都在沉默,似乎都在听皇帝还是按军情来实施接下来的计划而为难着。 哎。 孟晚筝心里暗暗叹气,果然都是精忠报国的人,让他们违抗皇帝的旨意太难了。 安静的议事营里,孟晚筝站起来,稍稍提高音量,“战争策略若听从毫无行军打仗经验的人说话,孟家军会覆没的。” ——孟家军会覆没的。 最后的几个字,让诸位将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都被孟晚筝大胆的用词惊到了。 “胡说什么?小丫头呆一边去。”孟百昌训斥道。 孟家军是孟家几代人的努力,而且确实为东昊的疆土稳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才有如今世间各国对孟家军的忌惮。 只是,若孟家军顾忌皇帝而保守应付入侵之事,恐怕最不利的就是孟家军! 孟百昌心里清楚孟晚筝说得在理,可是负向的语言多少会影响孟家军忠于皇上的诺言,这是孟百昌难以接受的地方。 “我是不是胡说,难道大家不会思考吗?” 见她爹这样,孟晚筝又想到上辈子血染将军府时,闻工华带来了她父亲的脑袋,忠臣又如何,忠臣还不是被陷害! 孟百昌:“不管如何,孟家军都忠于皇上!” 孟晚筝顿时红了眼眶,“爹,在你心里,孟家军重要,还是忠于宴宏基重要?” “你怎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名?”孟百昌说着一手抄起桌子边上的黑色军棍,就要打孟晚筝,“大逆不道!” “小妹快跑啊!”孟承宇离孟晚筝的距离有点远,只能“声援”在先。 若是平时,孟晚筝大概是会跑的,可是此时,她似乎有种死心的感觉,她是劝服不了她爹把孟家军放在第一位了。 除了悲伤,此刻孟晚筝心里还有很多怒气,瞪着她爹质问,“是不是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他要跟你抢娘亲,你是不是直接把娘亲送给他?” 啪! 孟百昌甩了孟晚筝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再举起军棍,只是军棍就要落在她背上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窜进议事营,及时抓住了孟百昌的军棍。 晏九司一个使力,把军棍抢了过来,并且丢出了议事营。 “王爷!” 见是晏九司,众将领行礼。 晏九司无心思回应礼节,他脸色异常严肃,颇为不满地看着孟百昌,“孟将军,念在你是筝儿的父亲,本王只说一次,以后别再打她!否则别怪本王采取手段!” 这是晏九司第一次对孟百昌不客气,孟百昌惊讶之余,也愕然于晏九司为何如此维护孟晚筝,便解释说:“这丫头对皇上大不敬!” “就算她杀了皇上,都不能打她。” 晏九司不管其他人听到他这句话是什么反应,直接牵起孟晚筝的手,快速走出议事营。 看到孟晚筝脸上又红又肿的巴掌印,晏九司心疼得责怪自己没有及时赶过来。 这孟百昌就是个暴力又愚忠的人,竟然为了宴宏基对孟晚筝下手如此重,一不管孟晚筝是他女儿,二不管孟晚筝是女儿身。 越想,晏九司对孟百昌就越不满,“筝儿,下次记得要躲,躲不过就不要见他。” 孟晚筝被晏九司牵着走,一直走到孟晚筝单独的休息营帐里。 晏九司让梨花找来药膏后,遣她在外头守着,而他轻轻地把药膏涂抹在她脸上。 良久,孟晚筝才抬眸看他,“王爷,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很想让我爹明白,宴宏基不是个好东西!孟家军不能听宴宏基的!” “这与你无关,别往自己身上揽。” 晏九司把药膏盖上瓶子,用袖口替她擦拭眼角的湿润,“筝儿,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你只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本王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无条件支持你。” “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孟晚筝说不感动是假,感动之余,自己有否定了一句,“其实我不算一个好人。” 为了维护孟家军和自己人,孟晚筝也对敌军和敌人下过狠手。 “世间万物,有相克有相生,是否是好人,只是相对而言。一个人对自己的至亲可以说是好人,但是面对敌人,做好人只会断送性命。” “是这个道理。”孟晚筝感性上头,整个人就有些纠结,“只是我爹那样服从宴宏基,这孟家军的战,要怎么打下去?” “筝儿。”晏九司很认真与她四目相对,“让本王协助你,好不好?” “当然是好,只是你要怎么帮我?”孟晚筝眨了眨眼,她有点意外,“对了,你刚刚在大家面前说就算我杀了皇上,都不能打我,这会不会让他们认为你也对宴宏基大逆不道?” 晏九司蹙紧眉头,想了想,终于问了她:“筝儿,你是不是担心会看到本王被暗杀致死?” 孟晚筝一噎,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听着,本王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前会遇刺,是因为以前不懂人心险恶,亦也无人提醒,身边的人都是敌人的耳目,待本王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时日不多了。” 孟晚筝听得满眼疑惑,“你在说什么?” 晏九司定定地注视她,以示他的认真,“本王说,本王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言简意赅,让孟晚筝自己斟酌,反而起到了更好的效果,孟晚筝确实往她自己身上的经历去猜想,但是又有点不敢相信。 她沉默思考,晏九司也不打扰她,两个人的情感在无形中流动着。 “王爷,你……”孟晚筝小心翼翼,试探性地看着他,“你可知道,这兰坡坳之战,接下来的局势?” “若说过去,兰坡坳之战,孟家军全军覆没。” 晏九司声线缓缓,但瞬间就引来孟晚筝震惊的目光,不等她发问,晏九司继续道着,“但这次有你,兰坡坳之战,会胜利。” 第103章 你想借本宫的手,杀孟晚筝? 这次有你,会胜利。 回想着晏九司的话,孟晚筝不言一语,但她的内心惊骇不已。 曾经的兰坡坳之战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却给了她无法磨灭的惨痛结局,如今她浸泡在孟家军营十年了,对孟家军和孟家有了更深的情怀,只是有谁懂她的这份执着? 在晏九司说出“孟家军全军覆没”的时候,孟晚筝就感到一阵热意涌上眼眶,仿佛终于有人知道了她心底的担忧和害怕。 这一刻,她的心感受到他离自己原来如此近! 晏九司的视线一直在孟晚筝的脸上,他很心疼……不多时,便伸过手将她搂进怀里。 情绪上头,往事上头,过了许久,孟晚筝才从晏九司怀里离开,定定地看着他,“我刚刚没听错,你说你死过一次,我还是不敢往那方面猜,毕竟这事玄而巧。” 孟晚筝是个聪慧的,加之她自己亦重活一世,那她能重活一世,晏九司凭什么就不可能? “如你所猜。”晏九司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筝儿,能够再遇见你,真好。” “晏九司。”孟晚筝感觉自己受了巨大的刺激,不由得直呼他全名,“当年我偷偷进宫当宫女,你骂过我什么?” 晏九司脸色一僵:“……” 他的筝儿这是试探他,同时找他算账! 见她现在一副秋后算账的神态,晏九司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如实坦言,势必让她生气,他还记得她那时反应有多激烈,而若说不记得,只会让她怀疑自己,削弱她对自己的信任感,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心里暗自叹气,晏九司最终还是求生欲强,缓言慢语地道了歉,“当年……本王错了,用词太严厉,态度也不好,筝儿莫生气。” 孟晚筝感觉自己的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故意呛他:“你骂我人丑事多,还不如早死算了……” “胡说,明明是‘不自量力’!” 晏九司听得着急,连忙纠正,他怎么可能会骂她人丑事多,更加不可能诅咒她早死。 只是当他辩解后,孟晚筝也不再说话了,只盯着他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中了她下的套,她是故意那样说的! 孟晚筝吸了吸鼻子,她还是忍不住一眨眼,泪滴刷刷刷地掉了下来。 多少个日夜,她时不时就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她和他共同的经历,总是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包括他那么生气地骂她不自量力时,孟晚筝伤心极了。 而此时,她又感受到了当年的悲伤和愤怒。 若之前不知道晏九司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她还能顾忌他不知而不会怪他,但是现在知道了他也记得,孟晚筝就想当面找他算账! 一向以强大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孟晚筝,却在他这里如此柔弱,晏九司很珍惜她愿意让他看到她的另一面。 “若你这眼泪是因为本王,本王负责把它吃掉。” 晏九司双手抚着她的脸,脸庞凑过去,温柔地“消灭”着她的泪滴,这过程,不带情欲,却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这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里,两颗心越来越靠近,但刚刚被他们撇下的议事营,孟承宇正遭受着他父亲的拷问。 “你和王爷一向交情好,但是就算你们交情好,王爷也不至于去牵丫头的手,而且我发现,我一打丫头他就出现,你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孟百昌声音极大,透露了他的担忧和愤怒。 现在议事营里,还有不少其他孟家军将领,孟承宇真的不好说什么,“大将军,这问题你应该亲自问九司才对,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也不好乱猜他的心思。” 为了让他爹意识到现在环境不宜说此事,孟承宇还刻意称呼他爹为大将军。 “真的是……哎!”孟百昌一甩手,愁死他了。 “大将军,依末将猜测,王爷会不会是心悦小郡主?”李副将军斗胆提问。 接着又有好几个将士纷纷附和,都在说王爷此举大概就是关心小郡主,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君子之礼了。 从大家的交谈中,有些人还是支持小郡主和灏南王的,只是深知朝中局势的孟百昌却不想他们过于亲近,“好了,此时不许再议!” 孟承宇把大家的看法都听了进去,要尽快告诉晏九司才行。 既然孟百昌已经知道宴宏基的旨意,在西良和北岄没有攻打过来时,都是按兵不动的。 但是,西良和北岄不起兵,不代表他们就安分了。 西良军这边请了许多谋士献策,而其中一个谋士给上官贤送来了一个的年轻女人。 上官贤坐于上位,目光敏锐地审视着眼前蒙面的女人,“据说你是东昊人,而且你能助西良攻占东昊?” “民女花雨烟见过太子殿下。” 花雨烟给上官贤行了个礼后,便把蒙面巾扯了下来,继续说道,“民女是忠义侯府嫡女花雨烟,我能帮助太子殿下的是……” 花雨烟详细地告诉上官贤,如果孟家军得知她被西良军抓了,一定会救她,尤其是灏南王晏九司,而灏南王和孟晚筝是私定终身的关系,她愿意做人质,助西良军一臂之力。 上官贤认真地听着花雨烟的讲解,不得不说,这个花雨烟带给他的消息可是非常有利用价值。 那天在边角山,他是失控想去刺杀孟晚筝,而出现的白衣锦袍男子便是灏南王晏九司,晏九司踢了他的长剑后,并没继续攻击他,而是转身回去看孟晚筝是否受伤。 所以,花雨烟的话,可信度挺高。 “你说,晏九司一定会救你,而晏九司和孟晚筝是私定终身的关系。”上官贤似乎想到了矛盾点,“那你和晏九司是什么关系?” 花雨烟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这点我要保密,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救我就对了。” 上官贤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花雨烟,“你能从东昊走弯路前来我西良营地,还主动助我西良起兵,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太子真是考虑周全,不遗漏任何一个疑点。”花雨烟顿了顿,最终坦言,“因为我喜欢晏九司,讨厌孟晚筝,更讨厌他们两个两情相悦。” 上官贤没有错过花雨烟在提及孟晚筝的时候,眼里有嫉妒和决绝,“你想借本宫的手,杀孟晚筝?” “是!”花雨烟毫不犹豫就回答了。 “呵,女人为情所困,狠起来似乎是一把不错的利刃。”上官贤点了点头。 作为一国的储君,上官贤对东昊的皇室宗亲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之前没见过晏九司,但是对这一人物的了解自是不少的。 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翩翩王爷,竟然会喜欢许多人都不敢娶的孟晚筝,而那么强大又凶猛的孟晚筝,竟然喜欢风清月朗又喜静的男子。 这两个人给他的印象,大概相处起来,应该是孟晚筝这个凶残的女人会处处打压晏九司吧。 “太子殿下,可想好与我合作?” 见上官贤思索良久,怕他不答应,花雨烟开口询问。 “当然要合作,但是,一切按照本宫的计划来。” 上官贤拥有的是大局观,前有孟晚筝抓了北堂玉莹,刺激得魏子秋贸然起兵,结果损失惨重,那么他西良也不妨利用花雨烟,让孟家军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尤其是孟晚筝,上官贤在她哪里落了耻辱,他当真想让孟晚筝在他面前投降! 说到北堂玉莹,魏子秋起兵想救她,结果惨败,现在北岄皇帝是打算直接弃掉北堂玉莹,让魏子秋暂时按兵不动。 魏子秋眼睁睁地看着北堂玉莹在孟家营地风吹雪打,饱受饥寒,又无可奈何,最近有些自暴自弃地营帐里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喝。 只是怪异的是,每当半夜他都会头疼醒来,而醒来后,总有一封写明让他亲启的信件摆在他的床榻上。 第一天半夜的信件只有一句话:北堂玉莹是许才人和护卫苟且所生,无正统皇室血脉。 第二天半夜的信件也很短,说:八皇子夭折是北堂玉莹掐死的,知情人薛贵人,宫女花莲,宫女小音,太监小桂子…… 第三天,信里说:七公主被盗贼破身而上吊,是北堂玉莹指使的,事因西良太子上官贤拜访北岄皇帝时,夸赞了七公主冰清玉洁;知情人宫女小音,太监小桂子,李太医…… 魏子秋总共收到了八封信,每一封信都在说北堂玉莹过往的劣迹,而且都列出了至少三个以上的知情人。 魏子秋看到这么多关于北堂玉莹的劣迹,甚至可以说心狠手辣的事迹,确实颠覆了他过去对北堂玉莹的印象,他最多以为她就是刁蛮任性一点,不至于对皇室子嗣下手。 可是这个写信人,能够把知情人都列出来,就是让他不相信的话自己去查。 他自然要查的,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他写的信,魏子秋询问了守夜的士兵,是否有人进来过,守夜士兵都说没有。 第104章 火头营 能够逃过守卫而进入他的营帐,魏子秋可想来者武功不弱。 为了抓住这个幕后的隐藏人,他一如往常地喝酒并且喝到宿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悄悄把酒瓶里的酒换成了水。 到了半夜,营帐里依旧酒气冲天,可是脑子清醒的魏子秋躺到天亮,都没有人潜进来,而且他床榻上也没有信了。 就在他满是疑惑的时候,有士兵来报,北堂玉莹被送回北岄国了,但是北岄皇帝已经把她贬为庶民,北堂玉莹被人送到了魏府,也就是魏子秋的家里。 魏子秋便速速写信给他母亲,让他母亲照顾一下六公主尔尔。 与此同时,上官贤也派人过来找魏子秋,商议接下来联盟军的新计划。 孟家军扎营地,晏九司虽然有独立的休息营帐,但是只要孟晚筝没有训练任务,晏九司都会去找她,有时候两个人还单独在营帐里呆上许久的时间。 孟百昌忍耐了几天,决定还是亲自找晏九司谈谈,便在一次晏九司刚出他的营帐时喊住了他,“王爷。” “孟将军,何事?”晏九司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 孟百昌心里暗想,这灏南王是真不知,还是装得好? 若说装得好,那也装得太好了,被他这么温纯的长眸盯着,孟百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王爷,借一步说话。” “进去说。”晏九司倒回营帐里。 孟百昌跟进去,在晏九司落座后,便开口,“是这样的,末将着实欢迎王爷到来,只是王爷这天天到丫头营帐去,那丫头没规没矩,可能会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往后不可和丫头单独相处。” 孟百昌明明担心晏九司对孟晚筝做出逾越的事情,认定他们单独见面于理不合,也有违君子礼节,却说成是担心孟晚筝冲撞他,可谓说话换个方式,说得晏九司无法责备他。 “嗯。”晏九司气定神也定,“除了这点,还有吗?” “额,没有了,王爷和丫头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好。”孟百昌此时的心理就是生怕自己的女儿被晏九司叼走了。 晏九司点头,“孟将军的意思,本王了解了。” “那末将告退。” 孟百昌心满意足地退出去。 前脚孟百昌刚走,晏九司后脚继续去找孟晚筝。 这会儿孟晚筝已经开始用早膳了,见晏九司快速走进来,“今天来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 梨花给晏九司摆多一副碗筷后就退出了营帐,自觉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晏九司坐在孟晚筝旁边,现在两个人已经敞开心扉了,他也就直说了,“刚刚孟将军找了本王,请本王不可与你单独相处,保持距离,本王估计他是知道皇帝不打算留本王。” 这孟晚筝倒是可以理解,她爹自然不想把女儿交付给一个没有未来的王爷,“那你怎么回应他?” 晏九司已知纳兰雪芝不同意他和孟晚筝在一起,现在孟百昌也反对,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无奈的,但是他也肯定不会放手。 “就说本王了解了。” “呵呵。”孟晚筝瞬间笑出声,“你这是‘了解’,而不是答应他的提议,然后就又来我这里,继续和我单独相处。” “筝儿聪慧。”面对孟百昌,晏九司只能如此。 只要孟百昌不打孟晚筝,晏九司就不会和他正面冲突,当然,他也不会听孟百昌的那些提议。 孟晚筝笑了笑,“等会儿我要去火头营察看,你要一起去的话,现在快点吃。” “本王和你一起。”晏九司拿起筷子,不乏温雅地解决了早膳。 过后,两个人并排着走到火头营,孟家军的火头营,主要负责军中粮食、膳食等事宜,解决军中的饱腹问题。 孟晚筝原本放松的神情,在走进火头营时,就变得严肃起来。 上一世孟家军惨败覆没的原因之一:军中有人在食物和水源中下毒。 这一生,孟晚筝亲自申请监管火头营,粮食都由多年的亲信跟繁星宫对接采购,而火头营里的每一个兵,也接受更加严格的身份筛查。 火头营一切事务有条不紊,有人在刮土豆皮,有人在削萝卜,有人在切肉…… 士兵们见孟晚筝和晏九司走进来,行颔首礼后继续忙碌。 孟晚筝看了一圈,和火头营万营长聊了几句,而晏九司也跟着她走了一圈,默不作声只观察。 离开火头营的时候,孟晚筝路上问了晏九司,“王爷,这个万涛在孟家军已经有八个年头,在我看来他的才华不仅限于火头营,但是我又找不到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代替他,便让他一直当火头营的营长,你会觉得我大材小用吗?” “万涛一身正气,双目有神而自信,本王相信,只要是为孟家军做事,他不会介意你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上,如果你心里有内疚,可以在兰坡坳胜利后,再考虑给他调岗升职。” 晏九司懂得孟晚筝的谨慎,便提议等战事结束后,在她顾虑变小时再给万涛奖赏。 闻言,孟晚筝心里放松了许多,“也好。” “王爷!” 孟百昌见到晏九司和孟晚筝一起走在路上,虽然两个人没牵手,可是手臂几乎也是碰着的,意外地喊了一声。 他快步走到两个人面前,看看晏九司,又看看孟晚筝,只见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莫名其妙回看他。 孟百昌心里对晏九司有些怨言,但不好发作,便把目光定在孟晚筝身上,“你这丫头,不知道王爷矜贵吗,这么冷的天气带着王爷瞎逛,如果王爷得了风寒,你负担得起?” 孟晚筝扶额:“……” 她爹真能乱掰! 很多人都知道晏九司身患隐疾,便认定他体弱,孟百昌也不例外。 “孟将军。”晏九司板着一张脸,严肃道:“本王无碍,莫怪她,莫骂她。” “这……”孟百昌一阵语塞。 晏九司不再理会孟百昌,随即牵起孟晚筝的手,朝着他的营帐走去。 孟百昌在身后死死盯着晏九司和孟晚筝牵在一起的手,唉声叹气,心里对晏九司不满却又无法发作。 就在他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感到头痛的时候,孟百昌收到消息:花雨烟被上官贤抓了! 第105章 让本王去做人质 孟家军议事营,将领们都在高声讨论如何救花雨烟。 而孟晚筝和孟承宇两个人,则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小声议论着。 “哥,你说这花雨烟原本远在京城,而且生活的地方还是忠义侯府,怎么那么轻易就被几千里之外的西良军给抓了呢?” “此是一个一点,还有另外一个点。” 孟承宇也疑惑,“京城距离兰坡坳,近于京城到西良,既然花雨烟被西良抓了,怎么消息不是从京城传来,反而是我们的探子从西良那边打探到的?” 孟晚筝眉头微蹙,“按照京城到西良的距离,没十几天行程到不了,按时间推回去,如果西良军早已抓住花雨烟,又何必发动边角山霸占之事?难道被我军打回去很好玩?” “这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孟承宇说着看向他爹和其他将领,小声跟孟晚筝说,“让九司的人帮你去查查,他在各国有眼线,现在大将军那边把主力都放在救人上了,人是要救,但是为何被抓也很重要。” 孟承宇对晏九司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知道他的眼线非常多。 “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在这里听听他们的营救方法。”孟晚筝静悄悄地出了议事营,去寻晏九司。 闲了几日的明镜,此时正在受着晏九司的怒气和质问,他们刚刚也知道了花雨烟被抓的消息。 “本王不是让你派人看着她?” 晏九司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明镜听得心里抖了三抖。 “九爷,属下确实派了十几个人看着她的,属下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忠义侯府的,而且忠义侯和花大人也没有派人来信说明。” 明镜除了愧疚还有震惊。 虽然花雨烟手无缚鸡之力,可除了他派了人保护她,不也还有侯府的护卫守着?这也能被西良抓去,真的让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晏九司感到头疼,“去查!” “是,九爷!” 明镜连忙退出去找人办事,因为着急,在营帐门口还踉跄了差点摔一跤。 这一幕刚好被走过来的孟晚筝看到,她不厚道地笑了,“你这是赶着去投胎?” “额!是的小郡主!”明镜一脸惊愕,当即风风火火地转身走。 “奇奇怪怪的。”孟晚筝摇了摇头,继续走向晏九司的营帐,“王爷,我进来咯。” 晏九司见到孟晚筝,先前的愤怒就已经消散了,“筝儿,可是为了花雨烟而来?” “是啊,你也收到消息啦,我哥说让你派人去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晚筝脸上更多的是疑惑,她便细细地和晏九司说起她和孟承宇的各种问题。 当然,来这之前,孟晚筝也让梨花一并去查实,人多消息更准确。 “先等等看对方的要求。” 晏九司心里自然无法像孟晚筝那么淡定,毕竟自己的性命,还需要花雨烟多活几年,他还真怕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孟晚筝坐在桌子边,单手托着腮帮子,“我爹已经派使者去问了,哎,这一幕怎么有点像我之前把北堂玉莹抓来的情况,西良军,会不会也想换人质啊?” 闻言,晏九司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筝儿,你可觉得此事难办?” “我觉得应该不会太难办。” 孟晚筝眨眨眼,“西良军有了人质,便会提要求,而我们要救人质,就会考虑营救方法,这两者虽然有冲突,但是变化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只是刚刚得知花雨烟被抓了,按照你说的,尚且等待对方提要求,不必过于担忧。” “你能如此想,甚好。” 晏九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下了决心,必要时他可能要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把花雨烟救出来。 孟家军派去西良的使者是副将郭将军,郭将军带回来的西良要求是:让孟晚筝代替花雨烟成为西良的人质,而且要孟晚筝先到了西良,才愿意把花雨烟放走。 “本王反对!”今晚晏九司也来了议事营,他看到孟晚筝在思考,真担心她会同意,“不能用她换!” 李副将军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这西良贼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想要换小郡主?” “丫头,你自己怎么想?” 孟百昌认真地问孟晚筝,不等孟晚筝回答,孟承宇这个妹控就不淡定了,“爹,小妹是你女儿啊,西良的野心很大,让小妹去做人质,太危险了!” 孟晚筝沉默了少顷,转头问郭将军,“郭将军,上官贤可有说如果我们不换,他打算怎么对付花雨烟?” 郭将军一副沉重的样子说道:“小郡主,我去到的时候,花家小姐已经被他们用刑了,模样着实可怜,上官贤的意思很明确,一定要你去当人质,如果你不去,这花家小姐只能可惜了。” “你说他们对花雨烟用刑了?” 晏九司有点难以理解,倘若上官贤抓花雨烟是为了要孟晚筝去做人质,那么提前对花雨烟用刑这算什么? 一来,晏九司不想花雨烟死,她要是死了,自己身上的毒更加不知如何去除,二来,孟家军和孟晚筝可能会被皇帝扣上“救人不力”的帽子。 “是的,王爷,花家小姐被打得脸色发白,气弱如丝。”郭将军感慨地回答。 这会儿议事营更加沉默了,直到孟晚筝视线扫视了大家一眼,“那就让我去换吧。” “筝儿,不可!” 晏九司觉得,就算花雨烟真的死了,也不能让孟晚筝去,上官贤并非善哉,晏九司不想她冒这个险。 “郭将军,劳烦你再跑一趟,让本王去做人质,把花雨烟换回来。” 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晏九司,晏九司解释道,“由本王去代替,本王更能随机应变。”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晏九司此时挺身而出,孟晚筝心里挺不舒服的。 “九司,你认真的?”孟承宇看向他,“是不是已经有法子了?” 晏九司点点头,就算他还没想到具体方法,但是让他去做人质,总比让孟晚筝去好。 第106章 如果你死了,我年底就找个人嫁 晏九司亲自说的意见,孟百昌也无权拒绝,郭将军当即连夜出发去西良营地,议事营暂时散会。 在等待谈判结果的时间里,孟晚筝和晏九司走在星火零星的营地上。 此时四周又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不过须臾,大地就被裹上了一层白霜。 “筝儿,雪大风寒,回营帐。”晏九司牵着她,就往她营帐的方向带去。 梨花去查消息了,也没叫其他人伺候,孟晚筝便自己点暖炉、点烛火,“王爷,不早了,你先回营帐歇着。” 晏九司看了看更漏,将近凌晨,确实不早了,“那好,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我又不会跑,我去看你也可以。” 孟晚筝摇了摇他的手,送他到门口,“等到郭将军回来想必也到明日早膳的时间了,明天的议事营无意外是在早膳之后。” “嗯,本王知道,外头冷,进去。” 晏九司让她止步,看着孟晚筝点头进去后,他才离开。 这一夜,看来他是无法入眠了。 他如此,孟晚筝亦如此。 两个人都有这上辈子的回忆,只是孟晚筝不知道,晏九司的记忆力,有多少是她的,有多少是关于花雨烟的。 之所以有这个好奇,是孟晚筝觉得,她以为花雨烟只会是个过客,可是这一生,到目前为止,似乎不少事情都牵扯到了忠义侯府,包括她大姐嫁入侯府,皇帝给花雨烟赐婚又退婚。 更让人惊讶的是,就连兰坡坳之战,花雨烟都涉足其中。 孟晚筝想到自己今晚在议事营上自告奋勇去当人质,是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不至于做个人质就没了命. 何况自己常年在军营,也受过不伤,如果对方用刑,自己应该比花雨烟能扛的时间长一点。 总而言之,她的命硬一点。 晏九司的反对,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暖的。 而他提议换他去做人质,孟晚筝心里就不舒服了,或许是因为他是用自己性命去换其他女人的安全吧。 自己喜欢的男人,为其他女人承担命一样重的责任,孟晚筝多少有些膈应。 但是想到大局为重,想到花雨烟也是她大姐的小姑子,花雨烟本身也是个善良的姑娘,不该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再说忠义侯府一家上下都是支持晏九司的人。 如此想来,似乎晏九司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不仅没有不对,还理应站出来出力。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爹和其他将领,包括她哥都没有人反对晏九司的提议。 似乎整个议事营里的人,只有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烦躁。 “哎呀,好烦啊!”孟晚筝躺在榻上,念叨了一句,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拿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越想越失眠,她不想想了,明日再说吧。 翌日,西良军营。 孟家军的郭将军是半夜三更到达西良营地的,上官贤让他等到天微亮时才出来见他。 “郭将军一夜未眠,此时仍然能够神采奕奕,孟家军的人,果然非同一般,本宫甚是钦佩。” 上官贤这称赞是出自真心的,虽然他现在与东昊为敌,但是身为一国储君,该承认的事实他还是会客观承认的,比如承认孟家军的强大。 “太子谬赞。”郭将军不失礼节地回答。 上官贤在上位落座后,两手放在扶手上,双脚微开,以一副王者的姿态看向郭将军:“郭将军,是孟晚筝不愿意来当人质?” 这是上官贤的猜测,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会是这个结果。 毕竟相比花雨烟,孟晚筝对孟家军的作用更大,这对比就如同当初自己不愿意代替北堂玉莹成为人质一样。 所有有头脑的人,在大局面前,都会权衡利弊,而战场上,总会有一些牺牲的。 如此想着,上官贤似乎更加理解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此刻他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孟晚筝那挑衅他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提的要求一样。 “太子。”郭将军的声音把上官贤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们小郡主自然是愿意来当人质,换花家小姐平安回国的。” “她愿意?”上官贤的脸色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她……她为何愿意?” 好吧,上官贤还以为自己很了解孟晚筝,结果郭将军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那她何时来?” 郭将军被晾了大半个晚上,心里也有点窝火,见上官贤着急,他故意放慢语速,“小郡主说她随时都可以来,只是所有人都反对她来当人质,最终,是灏南王派我过来询问太子,可否让他来代替花家小姐,王爷他愿意用他来交换。” 上官贤眉头一皱,“晏九司?” “正是。”郭将军点头,“王爷说他贵为一国王爷,对国家也有责任,愿意替代花家小姐,想必他王爷的身份比花家小姐更矜贵,这对西良来说,人质的价值更大了。” “哦?”上官贤意味深长地斟酌着郭将军的话,在他听来,这郭将军似乎很想他同意让晏九司来换花雨烟。 只是他的这个计划里,花雨烟的目的是要杀孟晚筝的,这也是上官贤的目的,但是如果来当人质的人是晏九司,对西良来说,晏九司当人质确实更有价值,但是却不符合花雨烟的期望。 在上官贤的这个位置上,他要的,自然是打败东昊孟家军,占领东昊尽量多的疆土,而花雨烟的目的是不是达成,其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再说,晏九司和孟晚筝是私定终身的关系,如果晏九司有危险,孟晚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对西良来说,更是上策! “哈哈!”上官贤已经想清楚了,当即说道,“郭将军,回去告诉孟将军,本宫同意让晏九司来换花雨烟!让他即刻出发,自己一个人到西良军营来!” 郭将军把上官贤的意见带回到孟家军议事营,众将士听完后,皆看向晏九司。 孟百昌率先开口,“王爷,孟家军不会轻易牺牲任何人,既然你决定要去当人质,那么在花雨烟到达安全地之后,孟家军会派出强兵全力营救你。” “孟将军,不可轻举妄动,这次事态特殊,具体行动,本王会让明镜协助你们,本王不在期间,明镜的意见,就是本王的意见,这段时间,暂且委屈诸位将军以明镜的意见为主,本王不胜感激。” 晏九司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的样子,似乎背后还有很多西良的阴谋一样。 孟百昌和其他将领也就随了他的意,表示原因看重明镜的行动指引。 孟晚筝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这花雨烟的人质事件明明是西良先发起的,怎么感觉晏九司好像很害怕孟家军的主动出击一样? 他在担心什么,他又在顾虑什么,为何要孟家军的人以明镜的意见为主? 不是她看不起明镜一个护卫的身份,而是,论行军打仗,乱权谋制衡,论大局为重,明镜的经验自然比不上整个孟家军的将领团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满脑子疑问的孟晚筝思考着就低下了头,看在晏九司眼里,他只能感觉到她对自己要去西良当人质有些失落。 晏九司离出发的时间所剩不多,他只能把孟晚筝拉到人少的地方,“筝儿,本王不会有事,好好照顾自己即可。” 孟晚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万事小心。” 晏九司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随即转身上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晏九司!”此时,孟晚筝又朝他大喊了一句:“如果你死了,我年底就找个人嫁了!” 晏九司听得一愣:“……” 转而无奈一笑,“本王不会给你嫁别人的机会,等本王回来!” 长鞭一扬,晏九司策马奔向西良国境。 孟晚筝跟着小跑了一小段,直到晏九司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别担心,九司说他算过命的,他能长寿。” 孟承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孟晚筝身后,她转过身,“哥,你和王爷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小时候随爹进宫,有一次我迷路了,突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要杀我,是九司救了我,而且他告诉我,这事情不能告诉爹。那时候我对九司很崇拜啊,便听了他的,后来长大后,越来越了解,为什么九司的很多事情都不能让爹知道,因为他很清楚爹对皇上非常忠心,忠心到有点愚忠了。” 她哥竟然也说他们的爹愚忠,孟晚筝点点头,“爹确实是愚忠。” “所以九司临别之际,才会告诫众将领,这段时间就以明镜的意见为主,因为明镜知道九司最多的事情。” 孟晚筝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孟承宇斜睨了她一眼,“要不然你以为?” “我没有以为,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行吧,我去找明镜,有消息告诉你。”孟承宇拍拍孟晚筝的肩头,随后离开。 他看似潇洒也不怎么忧心,但事实上,他心里也有些疑惑,以他多年对晏九司的了解,这一次,晏九司特别谨慎。 第107章 未能发现投毒者是谁 西良营地。 晏九司单枪匹马已出发的消息率先传到了西良营地。 上官贤告诉花雨烟,情况有变,过来换她的人不是孟晚筝,而是晏九司。 谁知花雨烟一听,整个人就狂怒,不分场合不顾尊卑地质问上官贤:“明明说好让孟晚筝来!太子殿下,你这样言而无信,怎么当太子?你还想说于我合作?” 上官贤贵为太子,就算他父皇都不曾如此责骂他,见眼前的花雨烟以为自己带点消息来就很了不起,着实气到他了! “来人!”上官贤才不管花雨烟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打死她就行了,“杖刑,留她一口气!” 瞬间,哗哗几个西良士兵走进来,把花雨烟拖了出去,就在营帐的空地上摆长凳,对花雨烟实行杖打。 花雨烟刚是气愤了,口出狂言辱骂了上官贤。 其实不管在哪个国家,只要是辱骂皇族,都可以被赐死,此时上官贤不杀她,还是为了等晏九司过来换人。 当长杖打在花雨烟的臀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连连求饶。 “啊——太子殿下,我错了!” “饶了我,殿下!啊——” “我说错了!” 营帐里头的上官贤听得心烦,不由得疑惑,就这样一个女人,也值得晏九司舍命相救? 花雨烟被打得奄奄一息时,士兵才把她丢到一个无人的营帐里,反正上官贤的意思就是,不死就行了,自然没有人会好心到去照料她。 花雨烟这会儿真的是气若游丝了,她痛到自己浑身只有臀部有痛觉,其他地方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确实有些失去理智了,来交换人质的人,竟然不是孟晚筝,而是晏九司。 对花雨烟来说,她就是要把孟晚筝骗来西良这里,然后杀了她,让她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晏九司面前。 到时世界上没了孟晚筝,那么自己又可以帮晏九司生孩子,帮晏九司去毒性,到时晏九司念在恩情上,也会愿意和她白头偕老的。 这么美好的未来,花雨烟已经想过很多遍了。 如今,来的人是晏九司,那她怎么杀孟晚筝? 花雨烟尚未闭上的眼睛里,装满了对孟晚筝的敌视和愤恨,嘴里囔囔念着,“孟晚筝,我一定会让你消失的……” 晏九司的速度很快,天色尚未入夜就到了西良的营地。 他的马匹一踏入西良境地,远远的就有一队西良士兵站在最前方,拉起弓箭对准他。 此时,上官贤亦坐在士兵中间的马背上,没有他的命令,弓箭兵是不会发箭的,而晏九司也无所畏惧地策马到了上官贤面前。 晏九司和上官贤同时下马。 上官贤第一句话就是,“本宫想不到,和东昊王爷的第一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太子,难道这不是第二面?”晏九司冷冷回应。 他们的第一面是在兰坡坳的边角山,当时上官贤想杀孟晚筝,就这一点,晏九司不会给上官贤平缓的脸色。 “本王已到,先把人质放了。” 听着晏九司清清冷冷的语气,上官贤斟酌了下,还是示意士兵去把花雨烟拖出来。 见到花雨烟臀部的衣裙被染上了血迹,晏九司眉头轻微地蹙动了一下,但没多久就恢复平静。 晏九司把视线转回到上官贤脸上,“一国储君,当有一国储君的姿态,要杀一个人不难,但是要立传世威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如今把人折磨到剩一口气,她是无法一个人回到东昊的,敢问太子,你确定你这是在交换人质,而不是在背后阴谋本王?” “呵!”上官贤欣赏晏九司这番话,“既然王爷都说到储君威望了,若本宫不派人送她回去,岂不是自认自己毫无威信?” 当着众人,上官贤当即下令,“来人,派一兵一马车,送花雨烟到孟家军营!” 与此同时,有几个人拿着粗绳子,把晏九司五花大绑,晏九司没有反抗,而且脸色依旧平静。 晏九司越平静,上官贤对他就越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要救花雨烟?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花雨烟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也就是个普通的世家女子,这样的女人普天之下一抓一大把。 但是对上官贤来说,好奇归好奇,他现在更兴奋的是,他接下来要利用晏九司来对付孟晚筝! 上官贤最后还算信守若言,一个士兵把花雨烟送回了孟家军营。 孟晚筝在看到花雨烟确实被毒打的剩下一口气,便更加相信了郭将军之前和西良的谈判内容。 她对花雨烟的怜悯,同时也转移里孟晚筝之前对花雨烟的各种疑惑,现在她的心思,全部在营救晏九司上面。 孟家军议事营,不停地开着商讨会,预防西良和北岄的各种刁难。 一次会议上,孟百昌又收到了皇帝的信函,这次信函都在说花雨烟的事情,要求孟家军务必安全救出花雨烟,说什么忠义侯夫妇担心几日几夜睡不着之类的。 花雨烟顺利地留在孟家军的营地,由军中的女军医替她治疗。 几日后,孟晚筝也过来看她,“花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见到孟晚筝,花雨烟把自己眼里的锋芒藏了起来,浅笑着说,“谢谢小郡主关心,今天好很多了,雨烟真不知道,为何会被西良贼给抓了去。” 说到这,花雨烟眼泪就掉了下来,“小郡主,幸好有王爷,王爷真是雨烟的大恩人,如果没有王爷,雨烟的命也就没了!呜!” 花雨烟越哭越大声,似乎沉浸在她的悲伤里。 孟晚筝原本就挺可怜她的,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被抓肯定受了惊吓,“现在没事了,在这里很安全。” “谢谢小郡主,雨烟知道,雨烟这辈子的福气都是王爷给的,你们一定要把王爷救回来,雨烟这辈子就给王爷做牛做马!” 孟晚筝听得嘴角抽了抽:“……” 心里暗暗想,这花雨烟看来真是惊吓不小,三句话离不开“王爷”二字,王爷前,王爷后的,就差点向晏九司匍匐在地了。 “小郡主,请你答应我,一定要把王爷救出来。”花雨烟突然抓住孟晚筝的手,“西良贼放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把王爷五花大绑了,还用弓箭射王爷!” 听到弓箭,孟晚筝就急了,“当真?” 孟晚筝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她知道,晏九司体内是有毒的,如果没有夜筳的药丸,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性命安全。 晏九司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病了,她一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一想,如果晏九司在西良发病,那怎么办? 花雨烟一边啜泣,一边暗暗观察孟晚筝的表情,见她真的很担心,花雨烟心里才暗自高兴。 花雨烟虽然和上官贤闹掰了,自己暂时杀不了孟晚筝,但是上官贤的目标也是孟晚筝,他利用王爷来对付孟晚筝,这样也极好。 孟晚筝忧心地叹了口气,又见花雨烟似乎连说话都困难,便不再久留,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当天夜里,孟晚筝回了繁星宫,从繁星宫的情报部门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但遗憾的是,各方收集的信息都很残缺,暂时还连不起一条脉络出来。 孟家军尚未摸清西良想拿晏九司做何事,孟家军营就出事了! 三日后,孟家军营里,有五千士兵中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个军医顿时手忙脚乱,得到及时救治的活了下来,可是一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的士兵都死了! 这个讯号让孟晚筝睡不着,和孟承宇连夜彻查火头营,可是两天两夜过去了,还是查不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无奈之下,孟晚筝只能质问负责人,“万涛,你怎么解释?五千人不是小数目,救回的人寥寥可数。” 孟晚筝此时没法理智,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了差错。 万涛跪在地上,一脸愧疚,“小郡主,属下失责,未能发现投毒者是谁,属下有罪,请郡主责罚。” 孟晚筝抚着额头,焦虑万分,“来人,把万涛关起来,梨花,以后火头营你负责!” “是。”梨花应声后,怀疑地看了万涛一眼,万涛在对上梨花的目光时,倒是坦荡荡的。 孟承宇看到孟晚筝眼底的淤青,“小妹,细作的事情,我来查,你回去休息一下。” 孟晚筝点点头,回了营帐。 此时晏九司在西良军手里,而孟家军中已经出现背叛者了。 孟晚筝之所以断定有叛军,是因为最近一年以来,孟家军并没有新招入的士兵,也没有新调动进来的士兵,全部都是从军三年以上的孟家军人! 也因为如此,孟晚筝感到心累,每年孟家军都致力于揪出细作,可是这次,不是细作,而是真的孟家军人。 从各国军队来看,孟家军除了从皇帝那里得到军饷发放给大家之外,孟家还从自身家族拨款给军队的士兵,每年还会额外发许多的银两和物品给到士兵的家属。 世界上,没有一个军队会对士兵如此照顾和周到,可是,还是有人叛变,人心最复杂。 凌晨三更天,孟晚筝穿上繁星宫宫主的夜行衣,悄然前往西良境地,潜入他们的军营。 第108章 人心是什么? 这一趟潜入西良军营,除了孟晚筝,还有白宁霜和完颜齐。 完颜齐特别兴奋,他本身人就在西良,所以他比孟晚筝还先到达西良军。 趁着夜黑,完颜齐在孟晚筝到来之前,已经迷晕了不少西良兵,为孟晚筝和白宁霜开了路。 三个人集合之后,他们的交流都使用他们繁星宫才看得懂的手语。 孟晚筝:完颜齐看风,白宁霜去找证据,我去见晏九司。 三个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黑色面巾,点头后迅速朝三个方向飞去。 按照完颜齐给她的信号,孟晚筝很快就找到了关押晏九司的营帐,这个营帐就设在上官贤营帐的后面。 孟晚筝看着两个营帐相隔不过半里路,可想上官贤是个谨慎的人,早预防有人潜入救走晏九司。 孟晚筝飞行时,绕了一个半圈,选择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用刀子隔开营帐,窜进了晏九司的营帐里。 晏九司躺在榻上,但是他的四肢绑着铁链。 他听到有声音了,但是似乎是心灵感应一般,他随即坐起来,紧张之余,孟晚筝就一身黑衣地站在他面前。 就算孟晚筝蒙着脸,可是她的眼睛和身形,晏九司不细看都能感觉到是她,他想开口说话,可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头。 孟晚筝看得懂,他现在说不了话! 意识到这点,孟晚筝是愤怒的,她在他的手掌心写字:毒药? 晏九司点头,他也在她掌心写:别担心。 孟晚筝眉头皱紧,继续写:孟,叛军,下毒。 简单的几个字,晏九司瞬间就理解了,孟家军里出现了叛军,给士兵们下毒了! 在晏九司询问的眼神里,孟晚筝写:未知是谁。 晏九司思索少顷,在孟晚筝手心写下:离开,新进,任何人。 他的意思是,所有离开过军营和最近进入军营的人,都要查,不管是任何人。 孟晚筝突然想起晏九司曾经告诉过她,谁都别信,包括他。 这听起来有些扎心,可是当下也只能全军盘查了,否则对孟家军来说,会有致命的打击在等着。 顿了顿,晏九司又在孟晚筝手里写:若是花,留命。 孟晚筝意外地看向晏九司,只见他点头,不多时,晏九司就示意孟晚筝赶紧走,每天晚上都会有巡逻兵进来查看晏九司的营帐。 孟晚筝带着一个疑惑离开了西良军营,她和完颜齐和白宁霜在兰坡坳的边角山上集合。 这里已经是东昊境内了,也不会有孟家军巡逻到这里来。 完颜齐把蒙面巾扯了下来,“孟晚筝,我看风的时候,发现西凉军营里有个营帐装了很多药物,你有什么打算?” 完颜齐一直在西良生活,他知道西良是善于用毒的一个国家,“上官贤或许武功不及你,暗器使用也不及你,但是,他善于利用人心!有的是人原意替他做事。” 白宁霜这一趟倒是搜到了一些东西,她两只手里都有药包,“宫主,我闻着这两包药材,很大可能就是致使孟家军中毒的毒药。” “晏九司让我查的人当中,有花雨烟,但是,他让我留她一命。”孟晚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西良国的方向的,而且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排查最近进出孟家军的人,花雨烟算那一个,而且孟晚筝记忆力很好,几乎不用排查,她已经断定,这毒就是花雨烟带过来的,而且花雨烟把毒药交给了孟家军中的叛军。 既然晏九司和她一样都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花雨烟,为何要留她一命。 “宫主?”白宁霜感受到了孟晚筝此时很不开心,“为何要留花雨烟一命,以后再问王爷,当下事态紧急……” 白宁霜是把触痛到孟晚筝的伤心处,所以说话都是缓慢而试探性的,听得完颜齐十分难受。 所以完颜齐直接抢了话头,不满地说她,“孟晚筝,能不能先不管晏九司,他暂时死不了,先把孟家军救活,你一直让整个繁星宫都护着孟家军,可是你现在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算什么?” “你说话就不能估顾忌一下宫主的心情?”白宁霜瞪了完颜齐一眼。 “我没事,小白,完颜齐说得对,我感觉我最近都有点神经兮兮了。” 孟晚筝说着把白宁霜的两包药包收起来,转而看向完颜齐,“完颜齐,谢谢你,幸好有你们一直支持我。” 完颜齐看到孟晚筝对他诚信致谢,又见她此时有些心情不好,当真于心不忍再责备她,又改了缓和的口吻,“其实……” 他不擅长做个温柔的男子,挠了挠后脑勺,才憋出一句话:“我们都是真心希望你好,可以信我。” 孟晚筝倏然一笑,“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好。” 完颜齐有些脸红地转过头,心里暗暗想,如果我真有那么好,为何你不喜欢我? 孟晚筝此时已经恢复清醒,当即就分派任务:“小白,魏子秋那边加快速度,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能让他们和西良太过紧密。” “完颜齐,小兰山上存有孟家军的士兵服,你把这些士兵服运送到月窟城,必要的时候,穿孟家军士兵服,包抄西良军!” “收到!”小白和完颜齐同声道。 三个人在黑夜里分别朝着三个地方飞去。 孟晚筝现在在军营里最信得过的人,非孟承宇莫属,趁着清晨,孟晚筝就把药包的事情和她哥说了。 两个人暗中查探自从花雨烟从西良国回来后,都接触过哪些人,那么叛军便在这些人当中。 “李军医是替花雨烟治疗的人,火头兵小吴负责煎药,3号军妓负责替她洗衣服……” 孟晚筝看着整整两页纸的名单,和孟承宇一一商讨,最终两个人都把目标锁定在3号军妓身上! 目标如此聚焦,那接下来就是查这个3号军妓。 “哥,这3号军妓已经当军妓十年了,而且从未离开过军营,她有什么理由和花雨烟对接下毒?” 孟晚筝此时手中捧着军妓的花名册,百思不得其解。 “咳!”孟承宇轻咳了一声,说起军妓,虽然孟承宇从不叫军妓,但是军中的其他人,大部分都是需要军妓的。 孟晚筝对士兵叫军妓其实不是很了解,所以孟承宇不得不细说,“小妹,表面看这个3号军妓确实十年都没有离开过军营,现在要查她,就得查她伺候了谁。” 孟晚筝恍然大悟,但顿时有皱起眉头,“整整十年,她伺候过的人都要排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3号军妓苗珍花。”孟承宇自言自语还叫出了一个名字,孟晚筝疑惑,“什么苗,什么花?” 孟承宇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严峻了,“小妹,我知道是谁了。” 孟晚筝感受到她哥瞬间的落寞,可想这个人,是孟家军中非常重要的人。 现在他们知道是谁,接下来就要找到证据,否则,口说无凭还会打草惊蛇。 表面上,孟晚筝和孟承宇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一个一个询问军中的士兵,几日过去了,皆一无所获。 一天夜里,军妓营里开始叫牌,一个士兵在喊:12号,3号,6号……出来。 士兵一连叫了几十个军妓出来,她分别被带到不同的营帐里,伺候不同的人。 她们当中有些人是伺候将军,有些伺候营帐,有些伺候普通士兵,不过伺候普通士兵的会集中在一个大的营帐里,没有单独间。 “哎,真羡慕珍花。” “就是啊,这几年只伺候将军,真好。” “你是羡慕不来了,或许她功夫好,将军只喜欢她。” “你伺候的那个营长也不错,虽然不能专一于你,可是也叫了你好几次了吧。” “哎呀,别笑我啦!” 军妓的细细交谈声,渐行渐远。 此时相隔不远的营帐后方,孟晚筝和梨花蹲在地上,倒是偷听了不少。 梨花在一旁不解,“郡主,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听,为何躲起来?” “我要是出现,她们还敢说真话?别说了,跟上去!”孟晚筝猫着身子,借着营帐绕路跟上军妓们。 这过程也有巡逻兵发现她们,只是见孟晚筝让他们噤声,一个个硬生生地把“小郡主”给憋会肚子里,小郡主在军营中就是各种行为举止怪异,他们也习惯了。 远远地,孟晚筝看到腰间挂着3号牌子的军妓,被士兵带进来一个将军的营帐。 孟家军的营帐,只要是少将级别以上军衔的,营帐外都会挂牌说明是谁的营帐,一来这是荣誉,二来也是避免士兵以下犯上。 此时不仅是孟晚筝满眼惊愕,就是梨花,也是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按照孟承宇了解到的信息,3号军妓已经连续五年只伺候一个将军了,所以才得到了其他军妓的羡慕。 两个人看着那个军营的烛火亮了许久,而且营帐外也有士兵守着。 孟晚筝站了许久,“梨花,你说人心是什么?我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 第109章 花雨烟一直在说谎 “小郡主……”梨花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她一直跟着孟晚筝身边,知道她为了孟家军有多努力,尤其是军中的主要人物,她都用真心去对待。 “人心隔肚皮,人心险恶,人心难猜,人心易变……”孟晚筝念叨了一会儿,最终下令:“带人去包围吧。” “是。”梨花当即发起手势密令,很快有一支孟家军队伍齐刷刷地将郭将军的营帐给包围得密不透风。 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营帐里的人立刻就能发现。 “将军?”苗珍花衣衫不整惊恐万分的样子。 郭将军透过营帐的影子,大概也判断出来,露馅了! 一刻钟后,郭将军和苗珍花两个人被五花大绑,两个人跪在议事营的营帐中间,苗珍花瑟瑟发抖,而郭将军虽然不语,但是脸色似乎也没有愧疚之意。 此时议事营除了这两个人,就只有孟百昌,李副将军,孟承宇和孟晚筝三个人。 坐在最上位的孟百昌,在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孟承宇和孟晚筝收集到的证据。 他以威震之势质问,“3号军妓苗珍花,从花雨烟的衣裳里拿到了西良带来的毒药,利用劳作的机会,趁机将毒药下在火头营的粮食里,你可认罪?” “我、我、我!”苗珍花被孟百昌的气势吓得吞吞吐吐,脸色发白地看向一旁的郭将军,开始哭哭啼啼,“将军,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看她这样子,都不用她回答就知道答案了。 孟百昌随即把视线转向郭将军,眼里有些痛心,“郭江岸,你加入孟家军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孟家军自认对你不薄,对你郭家的亲属也尽力照顾,你为何要陷害同僚手足?” 郭江岸垂着的头,此时抬起,他看了看孟晚筝,又看了看孟承宇。 这兄妹两人小时候跟他学过武,他很欣赏他们,而他们对自己也一向敬佩。 孟晚筝记得,她十二岁时参加过一场后方的小型战争,当时还是郭江岸救了她一命,因为有这个恩情在,她更是无法接受郭江岸的背叛:“郭将军,你负了孟家军。” 郭江岸点点头,他知道他们对自己心寒了。 郭江岸神情有些复杂,也不辩解,直接对孟百昌说:“孟将军,我本西良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他的所谓使命,就是潜伏在孟家军营里,伺机而动。 而他之所以一直不被发现,很大的原因是他的父母都是东昊土生土长的东昊人,谁能猜到这样一个身家清白的人会是敌军人。 孟晚筝对郭江岸的身世记录是很清晰的,当即有了猜测,“这么说,真正的郭江岸早死了,他的父母也早死了,你的父母是西良人假冒的?” 闻言,郭江岸惊讶地看向孟晚筝,“小郡主聪慧,确实如此,家父家母杀了真正郭江岸一家人,假冒了他们的身份。” 孟百昌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军中同伙还有谁?” 郭江岸朝孟百昌磕了一个头,才道:“是我交代李军医把花雨烟的衣裳交给苗珍花去洗,李军医并不知道花雨烟的衣裳里存有毒药,还望将军对她网开一面。” 关于李军医,孟承宇已经实现审问了她,如同郭江岸所言,李军医确实不知道花雨烟的衣裳里藏了毒,因为当时花雨烟伤得很重,她只顾着给花雨烟医治。 而军中的人都知道,苗珍花是郭将军的专用军妓,那么把衣裳给苗珍花洗,苗珍花还能赚点碎银,李军医把这事情看成是郭将军对苗珍花的照顾,也就没多想了。 这份审问记录,孟百昌在记录上看得到,跟当下郭江岸的说辞一致。 事关花雨烟,孟晚筝继续质问郭江岸,“既然这毒是花雨烟从西良带来的,那么可想她和上官贤达成了合作,对吧?” “是。”郭江岸似乎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小郡主,花雨烟是自己跑去西良找太子殿下的,而她之所以被打,是因为她辱骂了太子。” “这……”孟百昌震惊,不可思议的反问,“花雨烟是忠义侯嫡女,她跑去找西良太子作甚?她有什么理由陷害本国军队?” 孟承宇眉头蹙紧,他一开始还以为花雨烟是被西良陷害,衣裳上才带了毒药,可是现在郭江岸的说辞里,却道是花雨烟主动勾结西良。 这被陷害带毒药和主动勾结西良,是完全不同性质的。 如果郭江岸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花雨烟就犯了勾结外敌陷害忠良的叛国罪! “爹,这事情……”孟承宇想的是,是不是要先通知忠义侯和花岗岩这对父子。 他话还没说完,孟晚筝就打断他,“哥,先别急着,现在皇上那边还想护着花雨烟呢,贸然把这样的消息发挥京城,可能会打草惊蛇,谨慎点好。” 孟晚筝心里面是不想放过花雨烟的,如果现在去通知忠义侯和皇上,保不准他们会为了替花雨烟脱罪而找一些借口。 “你的意思是暂时保密?”孟承宇也感觉一阵为难,毕竟他跟花岗岩也有兄弟情谊。 此时,议事营外头,传来明镜的声音:“孟将军,属下明镜,属下能进来吗?” 孟百昌:“进。” “见过孟将军,孟中将。” 明镜规规矩矩地行了军礼,也瞥了一眼郭将军和苗珍花后,才说道:“传九爷的意思,军中士兵中毒的事宜,暂时保密,而且暂留花雨烟一命。” 孟晚筝不意外,她早知道晏九司要留花雨烟一命,此时她向她爹请求:“爹,先把郭将军关押起来好不好,我想审问他。” “毒杀同僚手足,理应斩首示众,这个结果必须在军中传达,这事情孟中将去安排。” 说完孟承宇的任务,孟百昌继而转向孟晚筝:“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必须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谢谢大将军!”孟晚筝感激她爹,想必她爹也希望她能问多一点东西出来,否则,对不起那些丧命的士兵。 孟承宇把调查结果公示的时候,并没有写出花雨烟的名字,只是说郭将军把西良毒带进了孟家军营,通过苗珍花的手下在了粮食里,导致士兵中毒身亡。 五日后,将当众对郭江岸和苗珍花两人进行五马分尸,其家属一律流放蛮荒之地。 而在暗地里,花雨烟自然是被士兵严守起来的,关于花雨烟,只有重要的几个人知道,鉴于晏九司的命令,她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孟晚筝心里还是气不过,总觉得气不顺畅,过去她可是很同情花雨烟,也认同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没想到竟然自己跑去西良,勾结上官贤! 上官贤,花雨烟,郭将军,他们联合起来欺骗孟家军,欺骗晏九司! 现在还害得晏九司做了西良的人质! 孟晚筝虽然不能杀花雨烟,但是不代表她不能来“招呼”一下她。 说干就干,孟晚筝带着梨花和几个士兵来到花雨烟的营帐,士兵们手上端着冰水。 “小郡主!”花雨烟见孟晚筝走进来,她连忙从榻上下来,缓缓地福了福身。 见她仍然一副乖巧又知书达理的样子,孟晚筝不由得感慨,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花小姐,你可知外头为何围了一圈士兵?”孟晚筝故意问她。 “啊?”花雨烟一脸单纯,往营帐外望了望,“我猜大概是保护我?” 梨花轻蔑地笑了一笑,但是没有说话。 “这戏这么好,我该向你学习。” 若不是知道真相,孟晚筝打死也不相信花雨烟会勾结西良。 “小郡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花雨烟心里是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还是维持一副无知的样子。 孟晚筝在桌子边靠着,睨了花雨烟一眼,“懒得跟你废话,你说,你为何和上官贤勾结,陷害孟家军和晏九司?” 不等她辩驳,梨花把一叠调查记录扔到花雨烟身上,“事情已经调查清楚,郭将军和军妓会被五马分尸,很快就会轮到你。” 花雨烟随手捡了几张,大致浏览后,脸色发青,“我、不是这样的,他们冤枉我,一定是他们陷害我!” “小郡主!”花雨烟跪在孟晚筝面前,抓着她的衣裙,“请你再查清楚,我没有勾结上官贤,他都要把我打死,我怎么会勾结他!而且、而且我是东昊人,我爹是忠义侯,我勾结西良做什么?” 花雨烟说着就哭起来,燥得很。 孟晚筝听得眉头皱起,“对啊,你勾结西良做什么?我现在就是在问你。” 显然,孟晚筝不相信花雨烟,她更相信孟家军和繁星宫查到的消息,花雨烟确实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去的西良国,而且还联系到了西良的谋士,从而见到了上官贤。 而她身上的伤,从繁星宫的情报消息里,和郭江岸的说辞是一样的。 所以,花雨烟一直在说谎。 第110章 谁对孟家军还有异心? “我没有勾结西良!” 花雨烟心里清楚,她是不能承认的,否则晏九司即使需要她解毒,也不会待她好。 “小郡主,我向来胆子小,我也知道勾结外敌是叛国罪,会株连九族,这么大的罪我是不敢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为了得到晏九司的怜惜,花雨烟将苦情戏进行到底,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地哀求孟晚筝彻查她被陷害之事。 只要熬到晏九司回来,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离开孟家军营的,花雨烟暗暗给自己打气。 孟晚筝走开几步,直到甩开了花雨烟抓着她裤脚的手,若不是也从繁星宫那里得到准确的信息,她真的会被花雨烟的苦情戏给骗过去。 五千个士兵中毒,救回的不足百人,这不是一件小事。 孟晚筝此时再看花雨烟,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同情和善意了,只剩下愤怒和厌恶。 “花雨烟,在我面前抵赖没有用,你勾结外敌本身是罪,造成军队性命损失更是罪加一等,你现在不说,我也会去查。” 孟晚筝说完,用眼神示意跟进来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都是孟晚筝的心腹,当即把手上的冰水,一盆接着一盆地泼向花雨烟。 花雨烟双手抱臂,冷得哇哇叫:“我没做错……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王爷,救命!” 孟晚筝听得心烦气躁,晏九司现在人在西良,这花雨烟却还喊王爷救命,仿佛晏九司就是她的护身符一样,偏偏,晏九司还真说过要留花雨烟的命! 梨花看到孟晚筝眉头锁着,她便走过去,抬脚踢了花雨烟的肩膀,梨花可是练家子,这一脚,把原本跪在地上的花雨烟,踢得她整个人歪倒在地上。 “你敢踢我?”花雨烟浑身湿哒哒,一手捂着肩头,对梨花怒目而视。 “当然敢,你能把我如何?”梨花跟在孟晚筝身边,这样的态度正合孟晚筝的意,“梨花做得好!” 花雨烟又不可思议地看向孟晚筝,又恨又悲戚,“你们,你们冤枉我,你们会后悔的。” 梨花踢了花雨烟被孟晚筝夸了,此时营帐里的几个士兵也上前去踢打花雨烟。 在他们眼里,花雨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害死孟家军士兵的叛国者,现在没有让她当众被五马分尸,已经便宜她了! 孟晚筝乐见其成,俯视着在地上被踢打的花雨烟,冷然道着:“害我孟家军的人,你永远也不会看到我后悔,而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她心里现在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及时替中毒身亡的士兵讨回公道,还要等晏九司回来。 他到底为何要留花雨烟的性命,最好有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 花雨烟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有不少淤青,而且挨了好多盆冷水。 人是死不了,但这花雨烟体弱,很快感染了风寒,发烧生病了。 李军医因为第一次帮花雨烟治过臀伤,结果花雨烟又被查出通敌,这会儿花雨烟再生病,李军医已经不敢过来替她医治了,免得被她连累。 孟百昌无奈,只能派个男的老军医去医治花雨烟,花雨烟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现在还要被老男人看臀部伤势,她对孟晚筝恨到了极点。 罪犯关押室。 在郭江岸被处置前,孟晚筝拿了两瓶烈酒来见他,“郭将军最喜欢的酒。” 郭江岸在泥地上坐着,四肢被栓了铁链,小范围活动还是可以的,他拿起孟晚筝放在他面前的酒,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郭将军,如果你不是西良人,那该多好。” 孟晚筝感慨,人生的遗憾仿佛就是各种各样的“如果”组成的。 “小郡主,我也想过,如果我不是西良人,多好。” 郭江岸脸上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出发而害怕,反而有了释然的轻松,“这个身份背负得太沉重了,我一直担心,西良什么时候让我动手,会找谁跟我合作,很多时候忧虑到睡不着觉。” 孟晚筝没有说话,郭江岸继续叨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西良都没有主动联系我,而我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西良人的事情,直到兰坡坳之战爆发,我成了谈判者,我就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西良让你动手,你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孟晚筝是边听边思考的,当即询问:“郭将军,西良原本让你毒杀多少士兵?” 孟晚筝心里有了一些额外的猜测。 “小郡主,想不到你这么敏锐。”她的问题又一次惊讶到了郭江岸。 “我是西良的秘密武器,潜伏在孟家军这么多年,西良确实也花了很大的力气培养我,怎会只要我消灭五千人,西良要的是,孟家军的主力军全军覆没,剩下的辅军则收归己用!” 孟晚筝听得一阵后怕,“那你们的原计划是打算如何实现?” “小郡主莫怕,虽然西良的野心是很大,但是就凭我一己之力,肯定是不可能覆灭整个孟家军的,就算这次投毒,及时把全部毒药下到水源里,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火头营万涛的监管特别严厉,珍花只来得及随手撒了一点在个别汤锅里,否则就被当场抓住了。” 孟晚筝相信郭江岸的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否则她这么多年培养万涛还有各种谨慎,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你虽然是西良人,可是你心里,对孟家军还保有一份真心。” 闻言,郭江岸感激地看了孟晚筝一眼,点点头,“身份无法改变,但是我在孟家军里的这么多年,我的心多少有些动摇了,因为孟家军让我感受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那是凝聚的军魂。” “只能说,我很遗憾你做了这件事。” 除了细问郭江岸叛变之事,孟晚筝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一个军队若受到重创,一般离不开关键人物的作为,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告知我,谁对孟家军还有异心?没有证据不要紧,若你有怀疑的人,请你告诉我,我去查,这当是你为孟家军做的最后一件事。” 孟晚筝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知道,上辈子孟家军的全军覆没,一定不单单有郭江岸的叛变,他算是外敌潜伏在军中的细作,目的是毁孟家军,但是她没忘记,上一世他爹是被安了罪行的,所以才致使整个孟家被灭门。 可以猜想,有人不仅要灭孟家军,还有人要毁孟百昌,要灭孟家,让孟家的名声遗臭万年! “小郡主,谁对孟家军有异心,我不知道,也不敢贸然拉谁下水,我能说的是,我对谁比较好奇,或许你能遵循这份好奇去查查看。” 郭江岸当了许多年的将军,而且也是靠自身实力上位的,他很谨慎,他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个姓氏给孟晚看。 再一次,孟晚筝看得眉头蹙起,若真的是这个人,那他得隐藏得多深? 孟晚筝走出罪犯关押室,有些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营帐,梨花当即来报:魏子秋杀了北堂玉莹。 自从北堂玉莹被贬为庶民,就没人愿意收留她,只能住在魏家。 魏家老夫人受魏子秋所托,尽心尽力照顾北堂玉莹,只是这北堂玉莹当公主当习惯了,把魏家上下所有人,包括老夫人当作下人来使唤。 魏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不管她吃喝了,而北堂玉莹没人伺候,自然撒泼起来,和魏老夫人正面厮打。 这事情下人是没法处理,毕竟一个是魏子秋的母亲,一个是魏子秋的心上人,最后闹到没办法,魏子秋只能让人把北堂玉莹接回到边境的营地,寻了一处离战地远的地方给她住。 魏老夫人对儿子的做法非常不满,不出一天,也跑来了边境,要魏子秋不要管北堂玉莹,否则断绝母子关系。 北堂玉莹是个不嫌事多的,在她看来,魏子秋会为了她无限妥协。 所以当着魏子秋的面,北堂玉莹开始数落和辱骂魏老夫人:“你这个老不死的,断绝母子关系就断绝,看谁给你养老!” “六公主!”魏子秋终于对她生气了,“她是我母亲,你注意态度。” “她一直对我不好,还要我对她什么态度?”北堂玉莹哼哼声,“魏子秋,你以前说喜欢我的,你就这样对我,让你母亲这样欺负我,还要你赶我走?” “字秋啊,娶妻娶贤,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所谓的六公主,都是假的公主,难怪这副德性,送去春华楼可能会有人要吧。” 春华楼是妓院,听到这词,北堂玉莹朝魏老夫人扑过去,甩了她一巴掌,魏老夫人当即摔倒,而且嘴里出血,还掉出了几颗牙。 “娘!”魏子秋懵了,他是完全没想到北堂玉莹这么凶,而且速度能这么快。 如果知道她要动手,魏子秋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他还是大意了,给了北堂玉莹有机可乘。 “我的牙齿!”魏老夫人看着手中的血牙,气得浑身发抖。 此时,白宁霜躲在外头,悄悄打了一颗石子在北堂玉莹的后背上,北堂玉莹整个人向魏老夫人扑过去。 第111章 晏九司保了她的命 北堂玉莹原本就是双目发狠,此时扑向魏老夫人,更显她想扑死老夫人一样。 魏子秋警觉,伸手打了北堂玉莹一掌! “啊!”北堂玉莹受了轻伤而且摔了一跤,但是因为出手的是魏子秋,她愤怒极了。 她一向自诩能够拿捏得住他,“你竟然为了死老太婆打我?” “你这样的女人,留着就是祸害!”魏老夫人掉了牙齿,说话时血液往外流。 “娘,小心点。”魏子秋此时顾着照顾他娘,不理会北堂玉莹。 他心里是生气了,但也想着先将他娘安置好,再跟北堂玉莹讲理。 被无视了,北堂玉莹丧失了理智,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理智,默默站起来,从身后士兵身上拔出长刀,朝魏老夫人背后刺去,“去死!” 此时魏子秋就站在他娘身侧扶着她,看到北堂玉莹真的拿刀刺过来,他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竟然如此心狠对待他娘亲! 短暂的瞬间,魏子秋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些讲述北堂玉莹罪恶事件的匿名信,而且,他也派人去查了。 当即,北堂玉莹的长刀在触碰到魏老夫人的后背前,她肚子处已经被刺入长剑! 北堂玉莹瞬间定住,双眼瞪大,意外又愤恨地盯着魏子秋,“你……” 她话没说完,便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少顷,魏子秋才松开剑柄,他还是杀了她,这个他曾经放在心上的女人。 见魏子秋有些落寞,魏老夫人实在看不过眼,摇了摇头,“子秋啊,这个女人就是蛇蝎,不值得你哀伤。”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夫人慧眼识人,一眼就看穿假公主的面具。”白宁霜几乎可以说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这里本是魏老夫人的住所,外头可是有北岄军守着的,但她还是直接进来了,而且身后还跟了四个女侍卫。 “你是谁?来人!” 魏子秋重新拿起长剑指着白宁霜,剑尖还有北堂玉莹的血。 白宁霜看得眉头皱起,撇撇嘴后退两步。 她不想理会魏子秋这个傻愣,只和魏老夫人对话,“老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魏老夫人看到白宁霜,满是皱纹的双眼顿时充满欣喜,“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说着,魏老夫人拍了魏子秋的手,“剑收起来,白姑娘是贵客!” “老夫人身上有伤,还是先叫人医治的好。” 白宁霜倒是不怕魏子秋的长剑,就是上面有血有点恶心,所以她看魏子秋的时候,眼神有些嫌弃。 这在魏子秋看来,他就觉得这个什么白姑娘,对他一点善意都没有! 但是眼见他娘似乎很尊重这个女人,魏子秋也没有说什么,赶紧叫人给他娘亲看伤,以及清理现场等等。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魏老夫人恢复力气和精神,便留白宁霜吃晚膳。 魏子秋一个下午都在关注他娘亲的伤,而白宁霜也没有离开,在这个过程中,魏子秋总是时不时就收到白宁霜的冷眼,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现在还要跟她一个桌子上吃饭,他终于忍不住了,“白姑娘,你能来看家母,我很感谢,只是还是希望你能明说来意,家母年纪大,实在没有你可以利用的地方。” 魏子秋这话说得恨不客气,显然就在说白宁霜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只是他刚说完,魏老夫人就拿筷子打了他的手,“臭小子,对白姑娘客气点!” “娘?”魏子秋无语,但也无奈,最后只能瞪了瞪白宁霜。 白宁霜微微一笑,挑衅地看了魏子秋一眼,“魏将军能够如此替老夫人着想是好事,只是有时候眼睛要睁大一点,别把蛇蝎当宝,也别把宝贝当蛇蝎。” 白宁霜话里的意思是,魏子秋把北堂玉莹这个蛇蝎当宝,反而把她白宁霜这个宝贝当蛇蝎。 好吧,白宁霜在骂北堂玉莹和魏子秋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夸了。 “哎哟,白姑娘,我当真喜欢你!说得真是一针见血,这小子就是瞎了眼。” 魏老夫人替白宁霜再补魏子秋一刀。 白宁霜见魏老夫人伤势稳定,而魏子秋也在这,也就不再拖延时间,就趁着在餐桌上,把此次来意说明。 “魏老夫人,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事找魏将军。” 闻言,魏老夫人点点头,“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他如果不愿意帮你,跟我说。” 魏子秋:“……” 只皱着眉头,低头吃饭。 他耳边便传来白宁霜清脆的嗓音:“魏将军,是这样的,之前你床边的所有匿名信,都是我放上去的。” “你?”魏子秋瞬间抬头看她,放下筷子,整个严肃起来,“你有什么目的?”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把匿名信放在他军营的榻上,就已经十分不简单。 “别紧张。”白宁霜的娃娃脸跟她的精明实在有些不搭,但偏偏却是一个人。 “我的目的,就是希望魏将军在领兵保家卫国的时候,凡事三思,一思带兵打战是否师出有名;二思起兵是否对得起魏家列祖列宗以及黎明百姓;三思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白宁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铿锵有力,而且目光尖锐地盯着魏子秋。 魏子秋听得双眸一眯,心里震撼不已,一个女人,竟然来跟他说家国大义,“你什么意思?你是谁的人?” 白宁霜唇角微扬,“我不会害魏家,也不会害北岄的百姓,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北岄国冰雪堡堡主,白宁霜。” 北岄国的冰雪堡,是北岄国一个民间公益组织,常年救助天下寒士,也替百姓做了许多事情,在北岄国的口碑极好。 魏子秋说不震惊是假,眼前这个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白宁霜。 “臭小子,多少人想和白姑娘吃顿饭都没机会,你还能跟她说这么多话,你该偷笑了。” 魏老夫人突然打破了沉默,白宁霜依旧只笑笑,保持着她的大气。 而魏子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娘也说得没错,白宁霜是值得尊敬的人,“白、白姑娘,你说的三思,我会考虑。” 有他娘亲在场,魏子秋知道不适合跟白宁霜说太多关于军队的事情。 “有魏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你想好了,派人到冰雪堡知会我一声,我可以到军营跟你细谈。” 魏子秋闻言,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白姑娘,多吃点。”魏老夫人热情地给白宁霜夹菜。 她虽然掉了几颗牙齿,但是见他们两个人的气氛好了不少,当即对他们充满了希冀。 晚膳后,魏子秋被老夫人赶着去送白宁霜出门。 此时无别人,白宁霜跟他说:“魏将军,当下兰坡坳局势紧张,希望魏将军的三思可以时刻保持,虽然身为臣子需要忠君,但是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除了替君做事,也是在替百姓谋福。” 白宁霜留下这句话和她淡漠的背影给魏子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们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除了替君做事,也是在替百姓谋福。 魏子秋脑海里,重复这白宁霜最后的话语,心里终究还是被搅动了。 魏子秋第二天回到军营,与西良同时收到了孟家军的最新消息。 这一天,漫天飘雪,孟家军营高举孟家军军旗,营地排列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将整个营地围了一个大圈。 众士兵神情严肃,让天地显得更加的萧瑟。 李副将军登上高台,当众宣读了关于郭江岸和3号军妓苗珍花的罪证,今日正式将他们五马分尸,让众士兵见证叛军叛国的下场。 孟晚筝还特意让人把花雨烟也带来了,而且让花雨烟站在最前排。 在人形围场的中间,先是苗珍花,她四肢和头部各绑着一匹马,她现在就是处于五匹马的中间。 随着马匹上的士兵同时扬鞭策马,苗珍花凄惨地叫声后,她整个身体被一分为五,鲜红的血在雪地上拖出了五条血路! “呕!”花雨烟呕到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一直被迫看着五马分尸的场景,而且绑着苗珍花头部的那匹马还是朝着花雨烟这边奔过来的。 花雨烟看到了苗珍花恐怖而狰狞的双眼! 接下来,轮到郭江岸,与苗珍花一样被五马绑着,李副将军跟他说了最后一句话:“郭将军,来世,别做叛军了。” 郭江岸没有回答,只是在马匹开始奔跑前,他向天喊了一声:“解脱了!” 郭江岸被孟家军处决了,这事自然已经传回西良,上官贤还是有些遗憾和无奈,毕竟是培养了那么久的人。 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欣喜的地方,就是花雨烟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继续留在孟家军营里,“这个女人没说谎,晏九司保了她的命。” 上官贤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行军图上,边角山,还是西良想最先占领的地方,从边角山往青兰县攻打,会容易更多。 “阿格塔,给晏九司喂两颗药,我们凌晨起兵边角山,绑上晏九司!” 第112章 太子是羡慕本王? 西良和北岄的突然袭击,来得毫无征兆。 凌晨时分,西良大军二十三万兵马冲击边角山,从边角山一直蔓延到青兰河,也就是青兰县西边到东北的外围,相当于包住了大半个青兰县! 孟百昌和李副将军、孟晚筝领二十五万孟家军应战西良。 与此同时,北岄军倾巢出动,十八万兵马从兰坡坳的北边集中进攻,相当于主攻西良军以外的部分。 副将孟百生和孟承宇领十五万孟家军抵抗北岄军。 西良和北岄几乎不留兵马在营地,全部都涌向了战场,这是兰坡坳开战一来最大的一场战争。 因为西良包围了青兰县西边、南边和东边,孟百昌和李副将军、孟晚筝兵分三路,各领一支军队对抗这三个驻点的西良军。 孟晚筝负责抵御的是青兰县南边的西良军,这里背靠小兰山,面向青兰河,中间是无人居住的密林。 今夜无月,又恰逢大雪过后,此地更有不少陷阱坑洞无法肉眼可见。 漆黑的夜晚给孟家军增添了抵抗的难度。 而据梨花最新消息,西良军也早在小兰山的山腰设置了埋伏,只要孟家军一踏入小兰山,无数的石头和弓箭就会落下来。 “郡主,还有两里路就到小兰山的山麓。”探兵来报。 孟晚筝把青兰县的地理志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再结合目前两军的现状。 她当即决策,“梨花,我们后退五里路,让西良军攻进来,既然陷阱坑洞是他们埋下的,就让他们越过来。” “是。”梨花是副手,协助孟晚筝带领孟家军集体退兵。 不得不说,孟晚筝的退让,让上官贤大喜。 在他看来,孟晚筝能够发现进攻有诈懂得退兵是上策,但随后就会变成下下策。 因为一旦西良军真正攻入小兰山,和早埋伏在山腰的西良军一同出手,孟晚筝这支军队就会被夹攻覆灭! 孟家军未战先退,西良军步步紧逼! 西良军的前锋士兵手举火把前进,即使他们知道什么地方会有陷阱坑洞,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有自家战马踩空而落下洞穴嗷嗷叫。 为了拖慢西良军进入密林的速度,孟晚筝下令小兰山上的繁星宫乐团,奏响狼嚎哀怨之曲。 夜黑风高,寒冷萧瑟的密林,响起一阵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曲子,甚至有点让人分不清是真的狼叫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这样的曲子孟晚筝早在日常训练时,就让孟家军的士兵听过。 所以此时对孟家军的每一个士兵而言,这只是一首熟悉的曲子,而熟悉,则意味着这是他们小郡主的手段之一。 如此,他们只感到兴奋不已! 如孟晚筝所想,西良军在听到狼嚎哀怨之曲后,整支西良军前进的步调慢了许多。 上官贤的坐骑在火把手之后,而他旁边是一辆押囚车,车上晏九司盘腿而坐,虽然四肢被铁链锁着,但他神色淡然无异,仿佛他并不是坐在囚车上,而是坐在马车上。 “王爷,这可是孟晚筝的伎俩?”上官贤瞥了他一眼,“这声音听起来是从小兰山上传下来的,只是小兰山半山腰以上,是积雪不化的山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贤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会是孟晚筝安排的,所以才跟晏九司嘀咕这么一句。 “这音乐,甚是好听。”晏九司缓缓睁开眼眸,“太子不妨细细欣赏一番。” 闻言,上官贤心里郁结:“……” 这狼嚎声还叫音乐?还欣赏? 上官贤不满地丢下一句,“王爷,等会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西良和北岄的联盟军,早在兰坡坳之战爆发之前,就做好了今日的计划,准备就以这一次大战拿下东昊青兰县,进而再举兵东进。 因为早有准备,就算此时因为孟晚筝的退兵和噪音影响拖慢了进程,上官贤小心翼翼的同时也是信心满满,今夜这一战,他认为至少不会损失太大。 三更天时,西良军顺利度过了雪地密林,到达了小兰山附近,只损失了几千战马落入坑洞。 也在这个时候,狼嚎哀怨之曲也停止了。 此时两军的火把都熊熊燃烧着,火焰照亮了天地,两军对峙,中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障碍物,只要双方将领手一挥,双方几万兵马就可以厮杀在一起。 只是此时,双方似乎都在等待。 孟晚筝望到了上官贤身边的囚车上,晏九司在打座,仿佛入定了一般。 “就算你再看下去,他此时也不会睁开眼睛。” 上官贤双眼注视着距离并不近的孟晚筝,“晏九司吃了西良的梦境之药,他此时正在他的梦境里走迷宫,只要药效不除,他就不会醒过来。” “哦,还有。”上官贤原本无害的脸上,此时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孟晚筝,你绝对想不到,我还即将送你一份大礼。” 孟晚筝一身红色劲装,外穿黑色铠甲,头发束成一束长发,耳戴花生耳铛,整个人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她的位置就在孟家军的最前方,如同孟家军的定海神针一般,只要她不倒,身后的孟家军就不会倒。 她笃定的眼神和气势,其实让上官贤嫉妒和微微受到震慑的。 至少在他一个成年男子看来,十四岁的孟晚筝,不该有如此气魄。 上官贤只能安慰自己,孟晚筝的气势都是装的,真正的实力,要在战场上才能见分晓。 “太子要送我大礼,我也应该礼尚往来,否则非礼也。” 孟晚筝温温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句,可是话锋一转,她长剑举高,气自丹田而出,“杀!” “杀——”孟家军的震天吼,随即铁骑踏踏,群雄逐鹿一般地蜂拥奔向西良军! 上官贤一口气提到喉咙还没发出,心里着实被孟晚筝刚刚的姿态震撼到了,当即率军应战。 孟晚筝的目的很明确,救下晏九司,打赢西良军! 在西良军过雪地密林的时间里,还有刚刚和上官贤短暂的按兵不动,孟晚筝已经让人把埋伏在小兰山半山腰的西良军给解决了。 两军交战,孟晚筝是朝着晏九司的囚车方向杀过去的,梨花一路拖住上官贤。 上官贤不怕孟晚筝去救晏九司,因为他深信,他们都逃不出这一战。 在和梨花对打的空隙里,上官贤拿出信号弹发向夜空,信号弹在夜空中爆出一小朵烟花,“弓箭手,石头阵!” 孟晚筝听罢,嗤笑一声。 此时她跳上晏九司的囚车,长剑砍断了晏九司身上的铁链,并且捏开他的嘴,快速朝里面拍进去一颗药丸。 在等待药效的过程中,孟晚筝仍然要砍杀四周围攻她的西良军,小兵不足为患,就是人多了点,让她有些烦躁。 孟晚筝干脆就地扔了一把烟雾弹,再急速地飞出无数银针,一针封喉! 这样她只要挥一次手,就能解决几十个人,这比单独砍杀高效多了,也为晏九司醒来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上官贤没有过多关注孟晚筝,因为他发出信号弹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弓箭手和石头阵从小兰山上发下来攻击孟家军。 可是,他已经连续发了两发信号弹了,小兰山上都没有任何反应。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时,上官贤重新去看孟晚筝的时候,晏九司已经被她救醒过来了! “王爷,你等会上山去。” 孟晚筝知道晏九司已经清醒,计划让他去繁星宫,而她自然要把上官贤拿下。 如此想着,孟晚筝飞身到了她的战马,策马直追上官贤,“太子,我送的大礼来了!” “哼,堂堂一国王爷,竟然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 上官贤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没想过孟晚筝竟然有解药救晏九司,而且还真救了下来。 就这么让晏九司被救走,上官贤不甘心,至少要在语言上攻击一下他。 “太子是羡慕本王?” 晏九司想他此时只能厚着脸皮了,说话的同时杀了一个西良将领,抢了战马,追上孟晚筝。 孟晚筝想活抓上官贤,便朝他的双臂飞去一对六角星镖,致伤不致命。 与此同时,孟晚筝发了信号弹,不过须臾,小兰山飞下来许多弓箭,全部精准射杀西良军! “便宜你们了,我就没布石头阵,若把小兰山的石头都扔下来,小兰山的生态可就被破坏了!” 孟晚筝的另一层打算是,小兰山的石头是用来建筑机关隧道用的,而不是用来浪费在压死人身上。 “孟晚筝!你何时换了本宫的人?” 上官贤在几名西良将领的掩护下,回到了西良军的中间,远远质问孟晚筝。 “拿下西良太子!” 孟晚筝穷追不舍,这一战不追,后面的战争就不会停止! “郡主!”好久不见的流年策马来报,神情慌张,“李副将军叛变,大将军被困边角山!” “哈哈哈哈!”上官贤仰天大笑,“孟晚筝,小兰山被你赢了,可是边角山和东边青兰县,已经是本宫的了!” 晏九司及时扶住了身体晃动的孟晚筝“筝儿,民洵已经领兵接应大将军!” 第113章 筝儿肩膀的伤 “民洵?”她那个傻表弟? 局势紧张,晏九司长话短说,“就是晏民洵,这个时辰应该到达边角山了,另外秦弈风也领了镇北军前来兰坡坳支援,青兰县不会失守!” 上官贤听不清晏九司跟孟晚筝说什么,但是显然,晏九司很淡定,而孟晚筝也少了着急。 这次西良是全军出动了,对青兰县势在必得,所以不管晏九司和孟晚筝说了什么,上官贤不认为孟家军可以扭转乾坤。 既然额外两个地方已经胜负已分,此小兰山区域上官贤还是想争取拿下,不管晏九司能帮孟晚筝多少,上官贤让剩余的西良兵力继续和孟家军厮杀。 “九爷!”来者是明镜,他快速下马,“属下不力,李副将军的人将花雨烟被掳走了!” 明镜没有随孟家军出战,而是留在营地守着花雨烟,谁知花雨烟就在营帐里凭空消失。 他派人追查,才知道李副将军的人进过营帐后,花雨烟就不见了。 晏九司随即望向西良军方向,上官贤正给他一个挑衅的邪笑,“之前是她自己来找本宫的,现在孟晚筝既然把你救回去,花雨烟没理由继续留在孟家军营,我还没利用够她呢。” “花雨烟叛国,你喜欢就拿去!”孟晚筝可不会在乎一个害死几千孟家军士兵的女人。 此时她的重心是对抗西良军,另外发信号弹给繁星宫,让早就时刻待命的白宁霜和完颜齐带队出发。 只是,孟晚筝可以不管花雨烟,但是晏九司不能。 此时晏九司的剑眉蹙紧,正是透露了他必须去救花雨烟的现实。 孟晚筝在这里,他没法回避,只能当着她的面给明镜下令,“让五行去救。” “是。”明镜迅速去办。 在江湖上的杀手界里有一个传言,能杀人的组织最大当属繁星宫,而能杀人又能救人的则是无组织的五行。 五行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江湖顶级高手,个个身怀绝技,从未失手,但也神出鬼没,没几个人见过他们。 从晏九司嘴里听到五行,而且还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她不用猜都知道,原来,五行是他的人。 前有他交代要留花雨烟一命,此时花雨烟再次被掳,他就让五行去救。 在孟晚筝的猜测里,晏九司之所以护着花雨烟,是因为花岗岩和忠义侯的缘故,可是她心里越来越觉得,似乎不是因为他有多爱护属下的家属。 毕竟,花雨烟叛国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使救回来也是一死,那他为何还要救她? 她心里,很不舒服。 “筝儿,小心!” 晏九司伸手将孟晚筝拉到身侧,一支长箭咻地一声,插在了孟晚筝刚刚位置的土地上。 西良军再次出动弓箭手,他们本来落了下风,可是西良没有退兵的意思,看似要战到最后。 孟晚筝没有继续留在原地打斗,也没有跟晏九司说话,而是飞身上了战马,迅速拿起马背上的长弓,一发三箭,发了狠一般朝着上官贤的位置发射! 一排西良兵出动遁牌掩护上官贤,可谁知道,孟晚筝当真不怕西良的弓箭手,骑着战马,一路狂奔而来。 晏九司看得心惊胆战,只能就近上了一匹马,追着她去! “孟晚筝,你果然不要命!”上官贤自己只能后退了,因为他手臂早中了孟晚筝的暗器,没法使力。 今夜的孟晚筝,做不了温柔的小女子,因为身后有几万孟家军的性命在她的手里,而远处她爹和她哥,也需要她的后援。 这一战,她一定要让西良军惨败! “筝儿!”在晏九司的喊声中,孟晚筝当真只身冲进了西良军,势如破竹! “追随郡主,杀西良贼!” 流年和梨花紧跟而来,而他们身后的孟家军仿佛受到振奋一般,瞬间战斗力爆发,气势汹涌地冲杀西良军。 孟晚筝一冲进西良军的阵地,就被西良干将包围。 就算她武功再好,她的凡夫肉身,也难以抵挡刀剑无眼、长箭乱射。 晏九司所骑战马只是普通的马匹,速度再快都有限,他的目光一直在孟晚筝身上,看到她的肩膀上中了一箭,晏九司干脆弃马,只用轻功飞到孟晚筝身边。 他一落地,孟晚筝已经忍痛自己折断了肩膀上的长箭,只留着箭镞在她的肉里回去再处理。 这一幕,看得晏九司心里纠疼。 隐隐地,他能感受到她情绪很愤慨,这里头有西良军的原因,但是似乎也有他的原因。 西良军的干将都知道要先对付孟晚筝,所以他们也是发了狠劲想杀她。 但显然,十几个干将已经是西良的精良先锋了,抵挡不住晏九司和孟晚筝的合力,只能连连后退。 西良军被孟家军逼退到密林雪地,此地有大量之前西良军埋伏好的坑洞。 现在乱做一团的西良军,早已分不清坑洞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们是一边后退,一边掉坑洞里,场面有些滑稽。 “太子殿下,先撤吧。”阿格塔劝上官贤,“太子性命要紧。” 上官贤一路看着孟晚筝和晏九司在开路,而他们身后的孟家军其实越来越凶猛,仿佛杀红了眼,西良再不撤退,确实已经无力抵挡。 纵然心有不甘,但想到西良在其他区域已经占据优势,加上有花雨烟在手,上官贤保命为先,“撤!” 小兰山战役,西良军溃败遁逃。 孟晚筝马不停蹄,留下梨花和2万孟家军善后,而她和梨花直奔兰坡坳主战场,就是李副将军叛变、她爹被困的地方。 原本孟百昌和李副将军也是兵分两路的,只是当孟百昌才行军不过十里路,就遭到西良军的迷烟阵,孟百昌的队伍里,有上千个李副将军的手下! 几千人足以让几万人集体被掳。 于是,孟百昌这一队未战就被监视起来了,所有士兵都中了迷烟,除了被掳,别无他法。 李副将军带领的孟家军士兵里,还有七八万人是忠于孟家军的,他们并不听从“投奔西良者不杀”的命令,举起长刀就和近在眼前的叛军对峙。 正当李副将军的队伍里在混乱厮打时,晏民洵带领十万异军突然狂奔过来。 说是异军,是因为这一支军队的服装都是黑色劲装,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出具体有多少人,再者,他们的坐骑更显剽悍,踏踏铁蹄震慑天地。 尽管不清楚这支异军有多少人,但是作为行军多年的将军,李副将军和西良将领猜测,至少不少于八万人。 李副将军认得晏民洵,在看到他的时候着实吓了了一跳,但是晏民洵没有时间跟叛军话痨,只对众多孟家军喊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助孟家军一臂之力,击退西良贼!杀!” 异军是来助孟家军的! 尽管西良军加上李副将军的叛军,人数不少,但是谁知异军里的每一个人,身手极高,可以达到以一敌百的地步。 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十万异军的战斗力可以抵御百万西良军! 按照晏九司原先的指示,晏民洵第一步救出孟百昌,第二步抓住李副将军,第三步才是击溃西良。 而在击溃西良军方面,让晏民洵惊喜的是,有一队孟家军士兵从西良的后方包抄西良军,杀了西良军片甲不留! 这一队突然出现的孟家军士兵,其实是完颜齐月窟城的人假扮的,在西良大局已去的时候,完颜齐才悄然撤走。 天开始蒙蒙亮,孟晚筝带了人马赶回来了,而晏民洵也顺利地完成了晏九司交给他的任务。 孟家军营。 顾不得细问晏民洵的事情,孟晚筝一到就先来见她爹,已经问及北部她哥哥和大伯的战况。 “爹,你感觉怎么样?” 孟晚筝身上有战后的血腥味,而肩膀上的箭镞也还在。 孟百昌看到了,说不心疼是假,终归是女儿,他拉下脸,“先把你的伤包扎好了再来见我。” 其实一路上晏九司也让孟晚筝先包扎,但是她一直没理他,只顾着骑着马赶回来。 现在听到孟百昌提及,晏九司才稍微松了口气,否则箭镞留在她肩膀的时间越久,伤就越难好。 孟晚筝走出营帐去包扎伤口,晏九司才有机会和孟百昌说话,但是是孟百昌先开口,“王爷,这次多谢了,只是异军的事情,恐怕瞒不住。” 孟百昌不傻,晏民洵是三皇子,而且这么多年都是个智力堪忧的傻皇子,突然能够领兵打战,想来就匪夷所思。 而且刚刚晏九司和孟晚筝走进来的时候,孟百昌有发现,三皇子和晏九司是有眼神交流的。 东昊的当今皇帝,兄弟手足不少,但是能活到成年人的,只有晏九司一个人,孟百昌也该想到,如果没有后备力量,晏九司早在多次的暗杀中丧命了。 “孟将军不必谢,就算异军不来,孟家军也会胜利的。” 晏九司知道孟晚筝做了很多手准备,他让晏民洵过来支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让孟家军的损失降到最小。 他此时来见孟百昌并不是为了谈论军事,当即就把目的挑明,“孟将军,筝儿肩膀的伤,她自己似乎有些不在意,还望孟将军务必让人好好照料她。” 第114章 孟晚筝的情敌兼仇人 晏九司交代了孟百昌后,自己也赶来军医营,只是他没有进去,站在外头的等着,但他能听到营帐里的对话。 李军医用剪刀把孟晚筝肩头附近的衣服剪开了,因为她的小心翼翼,这剪衣裳的时间就很长。 孟晚筝等得心急,便催促李军医,“你把箭镞拔出来,缠上纱布就好了,我还有急事。” 李军医无奈劝道,“郡主,你得让我给你上药,只包扎的话,伤口好不了,而且这箭都入骨了,你当真不痛?” 就算孟晚筝说不痛,李军医也不会相信,“你这箭伤不是小伤,要养个把月以上。” 她能看到这箭入得很深,而孟晚筝的肩头一不厚实,二不如男子宽敞,眼看都觉得疼。 李军医见孟晚筝似乎在走神,给她肩头下了止痛药后,迅速把箭镞拔出来。 这一瞬间,孟晚筝痛哼出声,眉头紧紧皱着,头低了下来,不去看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 箭镞被扔在铁盆里,发出锵的一声,晏九司便掀开营帐的布帘走了进来,“筝儿?” 她整个肩膀都是血,而李军医旁边的一盆水也是红色的,木桌上都是染血的帕子。 “郡主再忍忍,再痛也就这么痛了,很快就好。”李军医一边快速上药包扎,一边安慰孟晚筝。 孟晚筝一直闭着眼睛,低着头,直到李军医包扎好了,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坐姿。 正当李军医想喊她的时候,晏九司对李军医摇头,接着他轻轻地将已经睡着的孟晚筝抱起来,送她回她自己的休息营。 这一觉,孟晚筝睡到第二天清晨。 她才想到,李军医的止痛药里下了助眠的药物,让本身就疲惫的她迅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现在肩膀处还隐隐痛着,但已经不妨碍她活动,孟晚筝迅速起来梳洗后,便前往议事营找她爹。 一进议事营,孟晚筝就见到了孟百生和孟承宇,见他们都无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大伯,哥,你们回来了!” 孟承宇点头道,“北岄军虽然有十八万士兵,但是他们的作战能力不低我们孟家军,而且在战事的后半场,秦弈风也来支援了,北岄军这一次惨败,至少一年内无法再起兵。” 孟百生也接了话头,“这次不仅是秦世子来帮忙,还有一支江湖人马,估计是北岄军的仇家,在两军交战时,这些江湖人士发了狠地把北岄军打回北岄国的境内。” 孟晚筝知道这支江湖人马,应该就是白宁霜带了冰雪堡的人过去。 所以这一次西良和北岄联盟军全军出动的兰坡坳之战,孟家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且李副将军也被异军抓了起来,今日已经交给孟家军关押。 现在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花雨烟在上官贤的手里。 说是遗憾,不过是之前东昊皇帝要求孟家军要保护好花雨烟罢了。 “捷报今早已经派人传回京城,你们看,花家小姐的事情,如何是好?”孟百昌扫视众人,问道。 孟百生叹了气,第一个说话,“二弟,花雨烟叛国的事情是瞒不了的,直接把事实呈上去,对于一个叛国的人,皇上总不能包庇吧?要我说,如果明知花雨烟叛国还要牺牲孟家军去救她,那我不去!” 孟承宇附和,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大伯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去救。” 孟晚筝默默退出了议事营。 孟家军的将领都不屑于救花雨烟的事情,这事情大概率是把实情送到京城,而等皇帝出了主意,这来回也要个把月的时间,她爹大概是拖延时间,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下去。 按照目前西良和北岄损失的情况看,他们至少三年内是无法再起兵攻打东昊的。 孟家军是不出手相救了,但孟晚筝心里清楚,晏九司已经在设法救花雨烟。 她来议事营之前,李军医给她留了纸条和汤药,纸条上写的就是:王爷守你到天明,记得喝药,莫辜负。 看来晏九司把李军医给感动了。 “郡主!”流年远远看到孟晚筝,便跑过来,“郡主,繁星宫有消息。” 流年归队后,分担了梨花许多事情,包括和繁星宫的事情链接。 而梨花,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跟进异军和三皇子晏民洵的安置事宜。 十万异军可不是小数目,而晏九司的意思是,助孟家军夺得胜利后,异军就立刻离开。 为了看住李副将军和一些俘虏,晏民洵留下了两千人,怎么说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必要的时候还是能帮一帮的。 起先梨花看到晏民洵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敢相信,那个傻乎乎的三皇子,突然不傻了! 现在安置好了所有人,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直接把晏民洵拉到一营帐外人烟较少的地方,“三皇子殿下?” 晏民洵脸上虽有疲惫,但看上去还是有精神的,而且眼神清醒,他知道梨花脸上的怒气是什么。 想了想,他嗯了一声,但还是有些讪讪然,毕竟他心虚,“梨花姐姐,是我。” 梨花面色不悦,但碍于他的身份高,只小声问,“其实我也没有权利质问你,只是你以前是真傻还是假傻?” “以前是真是假,重要吗?” 晏民洵神情淡定,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就是小孩突然变大人的感觉,“你知道我现在不傻就可以了。” 对他来说不重要,可是对梨花来说,她觉得很重要。 毕竟……梨花可没忘记,在清泉寺的时候,他借机和自己睡一张床上,如果他那时是傻的,那还好,万一不是傻的,那他就是占自己便宜。 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可是女孩子终归对自己的名誉在乎的。 想到这,梨花瞪了晏民洵一眼,心想,这个三皇子也是个不靠谱的,“既然你说不重要,那你以后还是少跟我说话。” 留下这话,梨花生气地转身走。 “梨花姐姐?”晏民洵追了上来,他感觉梨花莫名其妙,“你在气什么?我不傻了不是更好了吗,我……” 一听到他喊自己梨花姐姐,梨花有种他还是那个傻皇子的感觉,可是听起来又不一样,这让梨花很烦躁。 “别叫我!也别追着我!”她捂着耳朵,越跑越快,“大骗子!” 晏民洵:“……” 听到她骂自己是骗子,哎,晏民洵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不得不装傻,否则,早就没命了。 梨花回来跟孟晚筝说,她不想接洽晏民洵在军中的事情了,但是孟晚筝却让她继续和晏民洵还有明镜保持密切联系。 “郡主,这是为什么?换流年去也可以。” 梨花心里还是不情愿,“那个晏民洵,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孟晚筝见她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不由得笑了笑,“皇帝并不喜欢他,你可以不顾及他是皇子,现在去揍他也是可以的。” “哎。”梨花其实也不敢,她总不能说因为晏民洵靠着她睡又挨她肩膀所以她要揍他,怎么说都是不可理喻的理由,算了。 理智回笼后,梨花才发现孟晚筝很安静,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她才想到问她,“郡主,三皇子和明镜都是王爷的人,你让我和他们接洽,是想我暗中做什么?” 梨花很聪明。 孟晚筝便直说,“去查,他为什么一定要救花雨烟,为什么一定要留她的性命。” 同为女人,梨花瞬间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知道孟晚筝是喜欢晏九司的,但是晏九司现在却拼全力去救另外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死。 花雨烟害死了孟家军士兵,这对孟晚筝来说,花雨烟就是她的仇人。 相当于,晏九司现在救的人,是孟晚筝的情敌兼仇人。 “郡主,我知道了。”梨花心领神会。 当下西良和北岄损失惨重,已经无法继续在营地扎营,两国各自派了少量士兵继续守着边境。 上官贤和魏子秋无可奈何只能举白旗投降,愿意向东昊朝贡他们国内的珍宝,表示愿意求和的诚意,这是他们表面上做的事情。 而暗地里,上官贤肯定是不甘心的,至少他还把花雨烟带回了西良,并且藏了起来,为的就是日后继续对抗晏九司和孟晚筝。 东昊的皇帝,已知花雨烟的叛国行为,但是见到西良和北岄都战败了,而且还愿意向东昊朝贡,他就把花雨烟的事情撇到一边去,享受着他作为大国皇帝的虚荣。 关于兰坡坳之战出现的异军,孟百昌和晏九司他们商议后的对策是说,这支异军是三皇子殿下私养的,而三皇子并没有在清泉寺的大火中丧命。 皇帝不待见晏民洵,虽然他不傻了,但是对他私养异军是忌惮和愤怒的,当即下令要他回朝廷面圣。 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皇帝肯定要把这支异军收归己有,而且会在路上除掉晏民洵! 孟晚筝便让梨花去告诉晏民洵,让他带异军前往北疆,投靠康郡王。 第115章 保不准我会派人去暗杀她 现在留在晏民洵身边的异军也就两千人,孟晚筝让他们投靠康郡王,不算替晏九司做决策。 皇帝要动手,晏民洵当下最好就是悄悄去北疆,让两千人护着他是必要的。 而且她也知道晏九司已经和康郡王打过招呼了,如同她来兰坡坳之前给秦弈风写信一样。 关于救援后路,她和晏九司还是想到了一块去:北疆的康郡王府,是他们可以相信的人。 此时秦弈风还在孟家军营里,晏民洵将会和他一同前往北疆,时间定在入夜时分。 临别之际,秦弈风赶在傍晚的时候,特意过来找孟晚筝道别。 “进来坐一会儿,秦世子。” 孟晚筝的营帐里没有别人,只是她肩膀有伤,她不想在外头吹冷风。 秦弈风进来后,看到孟晚筝靠坐在椅子上,手边还放着一些信函。 他自觉地搬了凳子,坐在离她比较远的门口处,“筝郡主,伤可有好一些?” 对于他的主动避嫌,孟晚筝只笑笑,“多谢秦世子关心,好很多了,过两天就可以活蹦乱跳。” 对于孟晚筝独自领兵在小兰山对战上官贤,而且还获胜了,秦弈风是打心里佩服她。 而且她在中箭后,还坚持赶回来接应大将军,这番隐忍和坚韧,恐怕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当真叫秦弈风欣赏不已。 “之前你给我写信,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以后还有需要,随时书信我。” 孟晚筝站起来,倒了一杯酒拿过去给他,“是你和康郡王爷值得我信任,相反的,是我该感谢你们对孟家军、对百姓的重视。” 秦弈风接过孟晚筝的酒,不知为何,她走过来时,他感到略微局促,于是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烈酒,辣喉,但也缓解了他的一丝紧张。 “如今朝廷里,大半都是赫连通的人,包括李副将军,也是被赫连通收买和威胁了,接下来的朝廷可能不会安稳,还请秦世子回到北疆后,保护好三皇子。” 闻言,秦弈风猛然抬头看她,若说只是简单保护三皇子,秦弈风不足为奇。 只是孟晚筝的语气里,透露着相当严肃的态度。 “秦世子,我想,这也是王爷的意思。”孟晚筝笃定说道,“三皇子傻了那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带着王爷的异军突然出现,你我都能想到,他对三皇子的重视。” 经过这一次兰坡坳之战,孟晚筝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其中有些是不言而明的,比如晏九司和晏民洵这对叔侄,早就结盟糊弄宴宏基了。 不管晏九司想推翻宴宏基,是为了他自己称帝,还是为了扶持晏民洵,总归,他和晏民洵是一个道上的。 秦弈风思索良久,把目光落回孟晚筝身上,“我想问,你的立场?” “我?”孟晚筝想起这些年的努力,“我的立场,护孟家军无恙,护孟家安稳,当然,也希望百姓安居乐业。” “我明白了。”秦弈风点点头,随即站起来,“等局势安稳,欢迎你到北疆来,住多久都可以。” 这话说出了口,秦弈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原来他很想她来北疆,而且住得越久越好。 “当然,到时包吃包住哈。” 孟晚筝心大,没有去想秦弈风话里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秦世子,最后一别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谢谢,你好好养伤。” 现在天寒,傍晚到黑夜,不过一碗饭的时间,所以秦弈风走出孟晚筝营帐的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四处点燃了更多的火把。 只是好巧不巧,他才没走出几步,迎面而来遇到了晏九司,秦弈风行了简单的礼节,“王爷。” 晏九司已经被孟晚筝冷落了好多天了,自从她拔箭醒来后,她都躲着他,也不见他。 此时见到秦弈风从孟晚筝的营帐里走出来,晏九司说不嫉妒是假,连着看秦弈风也没好脸色,“找她有事?不知避嫌?” 秦弈风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晏九司这语气,妥妥的质问加对他的不满。 “听闻筝郡主肩上有伤,不宜吹冷风,而且筝郡主让我进去营帐,所以……” 不等秦弈风解释完,晏九司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越过他,径自走向孟晚筝的营帐。 秦弈风一阵无语:“……” 这王爷明明不想听他解释,为何还问他? 秦弈风回过头一看,晏九司刚到孟晚筝营帐外时,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女兵,挡住了晏九司的路。 女兵恭敬地对晏九司说:“王爷,郡主身子抱恙,不宜见人!” 秦弈风突然明白了为何王爷脸色那么臭,看自己也是满是敌意,原来他和孟晚筝吵架了! “为何秦弈风可以进去,本王不可以?” 晏九司在想,他或许应该把眼前的女兵打了,看谁能拦他,但是他又怕孟晚筝更加生气,心里矛盾中。 “让他进来。” 孟晚筝的声音传了出来,女兵便闪开。 晏九司掀开布帘,迅速走了进去,本来他是一腔不满,但一看到孟晚筝脸色有些苍白,什么情绪都没了,“筝儿,本王很担心你。” “多谢王爷关心。”孟晚筝此时已经躺会榻上。 她脸上没有见到他的喜悦,跟以前的她很不一样,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王爷,花雨烟救回来了吗?” 晏九司三两步已经坐在她的床榻边,想跟她说的话,在听到花雨烟三个字的时候,就突然卡住了。 人救没救回来,她其实查得到,晏九司没法隐瞒,“救回来,明镜带她回去京城。” “我不打算放过她。”孟晚筝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总不能让几千孟家士兵白死。” “筝儿,你要她的命,可以,但是要晚几年,本王留她有用。” “她对你有什么用?”孟晚筝迫不及待追问,看他时,眼里也满是期待:“王爷,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就信你。” 孟晚筝仿佛看准了他不会说实情一般,把最后的信任都赌上了。 晏九司心里清楚,孟晚筝有多想杀花雨烟,如果让她知道,留着花雨烟是为了要一个他和花雨烟的孩子,孟晚筝应该会崩溃吧? 他害怕说出来以后的结果,“筝儿,给本王一点时间。”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那么难以启齿?你爱上她了?” “当然没有!”晏九司急了,一把抓着孟晚筝的手,“筝儿,别乱想,本王说过,只喜欢你一人,花雨烟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人而已。” 孟晚筝挑眉,“一点都不能透露?” 晏九司抿唇,良久没法回答,其实已经默认,最后也只给出了小小的保证,“筝儿,本王会让人看着她,不会让她再对孟家军作恶。” “那你得看好一点,保不准我会派人去暗杀她。” 这事孟晚筝说了,那么她绝对做得出来。 晏九司不怀疑她能说到做到,心里也只能无奈了,“会给你交代,但不是现在。” “王爷,我累了,你出去。” 孟晚筝把手抽回来,躺下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 感情对她来说,纯粹很重要。 她让梨花去查是对的,晏九司真的不会告诉她原因。 听不到晏九司出去的声音,被子里的孟晚筝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于是一把掀开被子,语气很冲地喊道:“如果还想见面,你现在走!” 孟晚筝装不下去了,她就是很生气很生气,眼看晏九司不动,她自个儿下榻,“你不走,那我走吧。” “筝儿,本王出去。”晏九司拉住她,“好好休养。”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当他回到自己的休息营时,一脚把桌子给踢翻了,吓得下属们大气不敢出。 而在门口外等了他许久的晏民洵,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 今晚晏民洵就要和秦弈风离开孟家军营前往北疆,他是来和晏九司告别的。 “皇叔,谁惹你生气了,要不要侄子去教训他?”晏民洵站在晏九司身后,自认为贴心问候。 “本王自己惹自己生气了,你如何教训?” 晏九司确实是在气自己,他的筝儿没做错,是自己隐瞒了事情,护了花雨烟让她心里有疙瘩。 “侄儿不明白。”晏民洵挠了挠后脑勺,“皇叔,我今晚就要去北疆,你有什么好要跟我讲?” “想听本王跟你说什么?”晏九司坐在主位上,但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是你之前说,让我走之前来见你的?” 现在反而问他想听什么,晏民洵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了,看来他皇叔的状态极差。 “民洵,你暗中在异军中接受了那么久的训练,就算本王不说什么,你自己也可以想想,要跟本王说什么,而不是什么时候都来问!” 晏九司像在训诫他,晏民洵看了看倒地的桌子,大气不敢出。 “该走的时候就走,出去。” 晏九司直接赶人,晏民洵如获大赦,赶紧闪人“是,皇叔,我马上走!” 晏九司心里还是无法平静,想着还是去找孟承宇喝酒好了,如他所愿,孟承宇陪他喝,但也把他灌醉了,打算帮自家小妹套晏九司的话。 第116章 请孟家军交出孟家兵权! “九司,九司!” 孟承宇甚至拍了拍他的脸,晏九司依旧闭着眼睛,喝趴在木桌子上。 “孟晚筝来了!”孟承宇故意在他耳边说。 谁知晏九司一抬手搂过孟承宇的脖子,嘴里念着:“筝儿……” 孟承宇眼看晏九司的脸就要凑过来,连忙将晏九司的手臂一把推开。 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搂住,脸还靠那么近,孟承宇内心无法接受啊,“哎哟喂,我不是你的筝儿!” 晏九司被推开后,又重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孟承宇为了不再被他搂,赶紧站起来远离他,套话计划只能作罢了。 翌日,晏九司尝到了宿醉后的头疼欲裂,不得不请军医熬醒酒汤。 李军医在给孟晚筝换好药后,也顺便说了一下晏九司喝醉头疼的事情。 孟承宇过来找孟晚筝恰巧听到了,“昨晚他来找我喝酒了,我本来想套他话的,结果他就搂着我喊筝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此事孟晚筝不作回应,只问她哥,“你查到李副将军的同党有多少?我这边已经拿到了他和赫连通的联络暗号,李副将军和家属的信件里,每隔十个字,就去掉五个字,剩下的才是他和赫连通的通信内容,都在这里了。” 说着,孟晚筝把一叠厚厚的信函递给孟承宇,“信函里讲到赫连通把李副将军的家属安置在北岄国,我的人已经把他的家属救了出来,此时正送回京城去。” “这么快!”孟承宇按照孟晚筝说得规律,把快速阅读一封又一封的信函。 李副将军在战场上公然和西良军合谋,致使孟百昌带领的军队全部中迷烟被俘,若不是晏民洵的异军及时赶到,以及后备军迅速支援,后果不堪设想。 李副将军和赫连通都没想过会失败,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随着李副将军的败露,孟承宇从军中和他的身世去查,而孟晚筝则通过繁星宫的情报部门查,这一联系起来,赫连通便是李副将军背后的推手。 而在孟百昌把这些罪证发回京城时,赫连通却连夜逃走了! 迫于证据和朝廷亲孟家军派别重臣的压力,宴宏基只能下令抄了赫连通的家,树倒猢狲散,连带地把赫连通的党羽一并揪了出来,全部交由刑部审判。 作为刑部尚书,宋怀锦大权在握,对于赫连通的人都是重罪,彻底除根。 而深得宴宏基喜爱的裴至平和花岗岩,也举荐了他们看中的人代替原来赫连通党羽的职位。 可以说,整个朝廷经历了一方重创和洗礼。 现在整个朝廷的重心都偏向了灏南王,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在宴宏基面前表现得刚正不阿,只忠于皇帝一个人。 对孟晚筝来说,虽然赫连通已经逃走了,但是他这个人一日不除,忧患就永远存在。 按照丞相府内的地道走向,繁星宫得到的消息是,赫连通的逃向是北岄国,如此,孟晚筝自然把追捕赫连通的事情交由对北岄熟悉的白宁霜负责。 北岄国。 兰坡坳之战,白宁霜是临危受命,带了一支队伍去支援孟承宇的孟家军。 白宁霜清楚,即使她不去支援,魏子秋的北岄军也打不过孟家军,而她之所以会去,全然是为了北岄的百姓,当然也不想北岄军闷声吃大亏。 北岄的皇帝就是个昏君,总不能让百姓因为昏君而受罪。 所以在战场上,白宁霜让她的人尽可能不杀北岄军士兵,而是把他们打伤,逼他们退兵。 她对北岄军仁慈,可是孟家军可不会手软,北岄军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重创。 战事结束后,白宁霜处理好冰雪堡的事情,又接了孟晚筝的新任务,她才有时间过来魏府找魏子秋。 北岄军战败,昏君北堂瑞便革了魏子秋的大将军职务,将他贬为中将,并且让他休息在家,暂时不参与军事商议,这无疑就是降职和禁足。 白宁霜这次来找他,并没有走大门,而是悄悄潜入了他的院子,她不想再接受魏老夫人的热情了,有点消受不起。 魏子秋胡子拉渣地站在院子里,对于白宁霜的到来,他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做声。 “我今日来不是来数落你的。” 白宁霜说不气愤是假,毕竟她才找他说道理不久,他竟然就和西良联合起兵,完全把她说过的话当作耳边风。 但尽管心里有气,她还是克制了自己,“魏子秋,我来只问你要一句话,你是否还效忠于昏君?” 白宁霜是个胆大的,何况这里也没别人,骂北堂瑞昏君又如何,“如果是,我想就没必要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如果不是,我们还有谈话的余地。” 魏子秋难得平静,他有些不理解白宁霜,“你想为百姓做事,为何一定要找我?难道只因为我是魏家唯一的后人?” 白宁霜拍了拍石凳子上的落叶,坐下说道:“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会有大作为,找你最合适,我才不会找你。” “是谁?” 魏子秋不是不知道北堂瑞昏庸无能,也不是不知道北岄军肯定打不过孟家军。 过去他忠于北堂瑞,一是魏家历代都是忠君的,二是他希望获得北堂瑞的认可,把北堂玉莹许配给他。 他也从未想过要推翻北堂瑞,揭竿起义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军人要做的。 白宁霜按照孟晚筝给她的指示,告诉他,“东昊的灏南王晏九司。” 对魏子秋来说,他对晏九司并不熟悉,只是听过。 “你可还记得魏洲?” 白宁霜说出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名字,在魏家,魏洲是一个禁忌,毕竟北岄的太上皇可是处死了魏洲的,而魏洲偏偏是魏子秋最敬重的爷爷。 “其实太上皇当年是处死了你爷爷,但是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东昊的太上皇狸猫换太子给救了,而东昊后来的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宴宏基,便享受了太上皇的恩情,利用魏洲替他做事。” “我爷爷还活着?”魏子秋自然最关心这事。 白宁霜摇摇头,“我说的是,当年他是没死,而且活到了九十岁,九十岁的时候,他自己拍了天灵盖。” “那这和灏南王又有何关系?” 魏子秋听到魏洲还能活到九十岁,心里多了一些欣慰,而不至于真的以碎尸万段的方式惨死。 “北堂瑞大概在十年前,便知道了东昊的皇帝藏了魏洲,所以多次派人去东昊杀他,而每次救他的人,就是灏南王。” 白宁霜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晏九司告诉了孟晚筝,而孟晚筝传达给白宁霜的。 “王爷说,魏洲希望你能带领魏家的将士,为北岄的百姓出一份力,而且,魏洲当年私自留了两万死士,这两万死士只听令魏家后人。”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魏子秋的内心是震撼的,虽然问真假,但事实上,他的心里已经相信了白宁霜,这是他的直觉。 只是白宁霜听了他的质疑,就忍不住发飙,“你真是一根筋,你以为我很闲,没事找你嗑唠个八卦,你有脑子你不会想,再退一万步说,你身上真没啥吸引我,我貌美如花聪明伶俐,我去找美男子聊天不是更好?” 这……把魏子秋贬得他都皱眉头了。 白宁霜干脆嗤了一声,扭头就走,“真是一头固执的牛!” “慢着!”魏子秋有些尴尬,但还是喊住了她,“我信你了,你、你……” 白宁霜停住步伐,说了一句就继续往外走,“信我就跟我来,去见王爷和郡主。” 见王爷,和郡主。 魏子秋心里有很多疑惑,快速跟上白宁霜的脚步。 他现在是被昏君禁足在魏府的,所以他们走的是后门,既然信了白宁霜,魏子秋也不必再死忠于昏君北堂瑞。 北岄国离东昊最近的地方就是东昊的青兰县,有白宁霜带路,魏子秋顺利来到了青兰县的一处客栈等晏九司和孟晚筝。 魏子秋只等来了晏九司,而孟晚筝被军事密事拖住了,京城传来皇帝旨意:请孟家军交出孟家兵权! 孟家军在东昊虽然忠心于皇帝,但是孟家军的虎符和兵权一直都是独立在孟家军手里的,皇帝可以命令孟百昌调兵遣将,但是,如果孟百昌不号令孟家军,皇帝是叫不动这支军队的。 当孟百昌收到宴宏基这样的旨意时,他便把孟家军主要将领三百余人都集中起来商议,如何应对皇帝对兵权的索取,这是孟家军自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三百余名将领,营帐是坐不下的了,都在风雪里站着。 孟百昌站在木搭的高台上,“孟家军功高震主了,如何化解皇上的担忧,但又不用交出兵权,众将领可有好的法子?” 赵将军摇摇头,叹了气,“大将军,皇上还是忌惮我们了,这忌惮一出,无法化解啊。” “爹,我赞成赵将军的说法。”孟晚筝附和,“这事没法完美,要不就继续震主,要不就孟家军归他了,只是,孟家军一旦归皇上,这军队也就亡了。” 第117章 人变得又黑又瘦 孟晚筝并不是危言耸听,历代皇帝,没有一个是没有野心的,晏宏基也不例外。 虽然没有证据说明他残害手足,可是这么多年,晏宏基手里确实沾满了不仁不义的鲜血。 而一旦孟家军到了他手里,也只会沦落为他野心的工具。 东昊国看似繁荣昌盛,常安街的繁华仅仅是特意给别国侍者看的,富者流油,贫者早被赶到荒野。 如果到京都以外去看,多少百姓不堪赋税而食不果腹,路有冻死骨,饿殍遍野不足为奇…… 再从军饷上看,不说远的,就近的京城禁卫军和北疆康郡王的镇北军,他们的月银都只有孟家军的十分之一。 孟家军多出的十分之九的部分,是孟家单独给的,朝廷几乎没出什么贡献,而且优待孟家军士兵的家属,则是孟晚筝一人负责支付。 所以,没有孟家,就没有如今的孟家军。 孟百昌也清楚,国库是养不起孟家军的,在收到皇帝要兵权的旨意,他第一次感到为难。 “小郡主,我们还是想跟着你。”孟晚筝身后一士兵小声道着。 另一个士兵附和,“小的认识一个在禁卫军当差的,他说有个同僚一不小心放了个屁就被砍头了。” “还有人无意看了妃嫔一眼被挖眼睛的!” “还有还有,他们练武有时候没有点到为止,有些人带着私仇比试,趁机把人杀了,特别不团结,窝里斗的多。” “我爹娘常常写信交代我,好好呆在孟家军,千万不能进宫当差,都说进宫当差死得更快!” …… 很多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无外乎都是皇帝带领下的人有多悲惨,听起来如同人间地狱。 孟百昌问孟晚筝,“丫头,你既然说孟家军一旦归皇上,军队就要亡了,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我的办法就是拖延,不接皇上的招。” 孟家军有太上皇的圣旨在手,可以不交兵权给当朝皇帝,孟晚筝心里本来就不服宴宏基。 孟百昌有所顾忌,“这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爹,皇上肯定知道孟家可以独立拥有兵权,他明明知道还跟你要,他那么好意思跟你要,你也可以脸皮厚一点不给就是了!” 孟晚筝声音不小,刚说完孟承宇连连鼓掌:“小妹说得对!大将军,脸皮厚一点!” 众将领干脆齐声呼喊:“大将军,脸皮厚一点!” 孟百昌:“……” 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对儿女,但不得不说,他似乎也只能脸皮厚一点了,否则守不住孟家军,他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孟百昌有了此意,也就不去理会兵权的事,把重心放回到边境安防的事情上。 现在东昊和北岄是折腾不起来了,但是赫连通逃去了北岄,孟家军留下孟百生负责守护兰坡坳,而其余的孟家军士兵,调兵遣将各归各位。 孟晚筝本想去北岄走一趟,毕竟她心里还觉得赫连通和和赫连柯是个大隐患,想着把他们除掉。 只是皇帝的圣旨里,要她一同回京论功行赏。 倒不是孟晚筝真的想要皇帝的赏赐,而是担心他爹扛不住皇帝对兵权的觊觎,孟晚筝决定回京。 晏九司已经见过魏子秋,并且说服了魏子秋调动两万死士为他所用。 魏子秋继续留在北岄,暗中和死士们接洽,让他和白宁霜暗中追查赫连柯和赫连通这两个人。 回京路上,孟晚筝没有骑马而是选择坐马车,累了那么久,她真的要好好休息了,何况肩膀上的箭伤虽然结痂了,但确实还隐隐作痛。 入夜在林中休息时,晏九司来敲她的马车,“筝儿?” “筝儿睡着了。” 孟晚筝隔着马车,懒洋洋地回了晏九司一句。 她此时躺在马车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一份西良国的地理志,不过此时她是看不进去的。 随即又传进来晏九司的声音,“给你暖炉,开一下马车门。” 良久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晏九司看了看手中的暖炉,只好把它交给赶车的士兵,“等会儿务必交给小郡主。” “是,王爷。”赶车士兵接过暖炉。 晏九司又看了一眼车窗紧闭的马车,才转身离开。 梨花从另一侧车窗看到晏九司走回后面的马车,才从赶车士兵手里拿进来暖炉,“郡主,你真和王爷吵架?这样会不会把王爷推到花雨烟那边去?” 孟晚筝身上脂肪少,其实她还是挺怕冷的,现在虽然已经四月了,但是在这林间夜里还是有点寒冷。 “我也不知道,我又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就像心里一个刺,不拔掉心里不舒服。” “明镜提前回了京城,三皇子那边也不清楚花雨烟的状况,这事情还隐瞒得挺密不透风的,但是我想,明镜和花雨烟都是突破口,等回了京城,我想办法套他们的消息。” 繁星宫情报部门,有各种各样的法子查探消息,只是对于太过隐蔽的事情,也需要一点时间。 考虑到很多士兵都参与了战争,军队也需要修整,所以回京城的路走得比较慢,足足走了二十天才回到常安街。 为了欢迎孟家军打胜战归来,常安街的百姓天还没亮就开始在街上排队欢迎,而当孟家军走入城门的时候,还放起了鞭炮。 孟老夫人和将军夫人也在府外列队欢迎,将军府更多的是感恩大家都能平安归来,还让孟晚筝踏过火盆才进将军府,寓意去去晦气。 “好歹是回来了!”纳兰雪芝看到丈夫、儿子、女儿都安好,脸上带笑,但眼角也湿润了。 孟百昌走在最前面,拉着纳兰雪芝的手往屋里走,“夫人,都多少次了,你怎么还哭?” “还不是担心你们,两个敌国联盟,可不容易对付。” 孟承宇和孟晚筝两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爹娘往里头走。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孟晚筝道:“哥,据说嫂子也担心你,南老板说嫂子现在在宋大人府上等你。” “谢了。”孟承宇一转头出府,去找宋夜芽。 孟晚筝在将军府休息了一天,就到老地方玉欢楼见南嘉鱼,这里是繁星宫消息的汇聚点。 南嘉鱼一见孟晚筝,几乎跟见鬼一样,“我的天啊,筝郡主你这一走几个月,人变得又黑又瘦,这军营果然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又黑又瘦?有那么夸张?”孟晚筝摸了摸自己的脸。 梨花对南嘉鱼也有些无语,连连解释,“郡主,南老板是夸张了,其实还好,你是去打战,又不是去享福,瘦一点正常。” 虽然梨花安慰了一下,但是孟晚筝也是个爱美的,“梨花,等会说完事我们去一趟玉粉胭脂铺,好久没买胭脂了。” “好吧。”梨花瞥了一眼南嘉鱼,用眼神问她:你是故意的吧?想让郡主去玉粉胭脂铺? “咳。”被梨花看穿,南嘉鱼轻咳了一声,“筝郡主虽然是去打战,但是怎么说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还是要皮肤美美的。” 言归正传,南嘉鱼早前就跟进了花雨烟的事情,此时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花雨烟回京后,并没有回忠义侯府,毕竟她现在是叛国罪人,是无法正常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否则会被朝廷抓起来。 明镜把花雨烟安置在郊外一处私人庄园里,说是私人庄园,自然是晏九司的产业,而守护这个庄园的人,都是王府的暗卫。 而且,庄园距离灏南王府不过百里路,花雨烟的相关消息只有这些,不得不感慨晏九司保密措施做得那么好。 “筝郡主,现在朝廷里的文官重臣几乎大换血,八成以上都是王爷的人,而且还是死忠的那种,挺能耐的。” 对于这一点,南嘉鱼也很震撼,过去繁星宫的消息里,对晏九司的了解其实不多,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消息,又多到他们有点消化不了。 “我是觉得王爷隐瞒了挺多事情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梨花想到了晏民洵和十万异军,晏民洵竟然能装傻那么多年,瞒过那么多人,而异军也是强悍得不像人,个个骁勇善战,这些都是晏九司的人。 “怎么感觉像个骗子?”南嘉鱼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孟晚筝,“筝郡主?” “干嘛?”孟晚筝瞥了她一眼,“南老板,你今晚有点奇怪哈,说话总是话里有话。” “我怕我话多,被王爷灭口。”南嘉鱼倒酒,自个儿先喝一杯,“收到消息,王爷的人,灭了崔玉露和赫连慧的口。” “她们死了?”战争事大,孟晚筝就把这两个女人抛到脑后了,没想到晏九司把他们解决了。 南嘉鱼点头称是,“不久前的事情,赫连通勾结外敌暴露之后,王爷就动手了,赫连慧和崔玉露的脑袋都被挂在城墙上,你们回来前几天才拿走的,现在崔家也是没落了。” 孟晚筝抿唇不语,这两个女人上辈子这辈子都伤害过她,晏九司对他们动手,孟晚筝懂。 第118章 筝郡主今日身体不适? “还有一事。”南嘉鱼继续传达:“最近京城可热闹了,不仅你们回来了,就是西良国太子,南幽国太子,还有北岄皇帝都来了,巧的是,他们都是今天到达常安。” “西良和北岄来联络邦交说得过去,南幽国的来做什么?” 孟晚筝立刻就想到了她那个表哥纳兰凯扬,南幽国和东昊的邦交情谊算是比较稳定的,按道理纳兰凯扬应该没有来东昊的必要。 南嘉鱼笑笑,调侃孟晚筝,“大概是因为你而来,你可能有所不知,兰坡坳之战,你抓了北堂玉莹让魏子秋损失惨重,又在小兰山打败了上官贤,这事情估计已经传遍各国了。” “对对对。”梨花听得连连点头,“郡主,真的所有百姓都在讨论你的事迹,说你是东昊的女英雄。” 女英雄?孟晚筝听得嘴角一抽,问了南嘉鱼暂时没有其他重要消息,孟晚筝便和梨花前往玉粉胭脂铺。 “郡主,南老板也就是随口说说,你真的要买胭脂?” 梨花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上等的胭脂繁星宫就有,根本不必要买。 “去看看南老板隐瞒了什么也好。” 孟晚筝知道南嘉鱼想让她去胭脂铺的,何况这玉粉胭脂铺还是枫林山庄的产业。 两个人到了玉粉胭脂铺,此时胭脂铺里也有好几个姑娘在选品。 掌柜认得梨花,见梨花跟在孟晚筝身后,一猜便知来者是谁,他恭敬询问:“不知两位姑娘,是想要口脂、腮红还是润肤膏?” “如果都要呢,可有介绍?” 孟晚筝觉得掌柜的问话里,主动提供了三种选择,这是三个信号。 “有有有,口脂最好的是来自北岄国所产的红滋口脂,腮红最好的那款是来自南幽国的玉橙腮红,而润肤膏,就数西良国的品种好。” 北岄,南幽,西良。 孟晚筝微笑,“那就都要了,有劳掌柜,梨花去付款。” “谢谢姑娘,姑娘天生丽质,用上本店的产品,一定锦上添花,艳压群芳。” 掌柜乐呵呵谢过孟晚筝,说着每天都会重复的话术。 “掌柜的,我们也要三套和这姑娘一样的口脂、腮红和润肤膏。” 胭脂铺里一女客人开口,孟晚筝瞥了一眼她们几个人的服饰,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宫女出宫采购才会穿的宫女常服。 上辈子她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也穿过。 所以这几个姑娘是宫女,是替后宫妃嫔出来买胭脂的,只是,宫里怎么可能会缺胭脂水粉? “各位姑娘真是好眼光,最近这几款都是卖得最好的,而且卖给你们后,暂时就没货了。” 掌柜说得煞有其事,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玉欢楼南嘉鱼打探到的消息是北岄皇帝、南幽国太子和西良国太子来了东昊,但是具体来做什么,暂无消息。 而南嘉鱼提议孟晚筝来这玉粉胭脂铺,就是告诉孟晚筝,目前这三国消息来得最多的就是胭脂铺。 因为来胭脂铺的人大部分是贵妇和年轻的姑娘,她们对权贵男子的关注最多,常常在购物的时候都会无意间透露一些蛛丝马迹。 就算消息不敢保证如繁星宫情报部门那么精准,但是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孟晚筝明日就要进宫参加论功行赏,很大概率会遇到这三个国家的人,知道多一点,有备无患。 离开玉粉胭脂铺,孟晚筝和梨花就回了将军府。 梨花把红滋口脂,玉橙腮红,和西良润肤膏放在桌子上,面露疑惑,“郡主,这掌柜是啥意思?我们已经知道北岄、西良和南幽来了重要的人,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孟晚筝想了想,“今天跟我们一起买的人,还有宫女,而且还不止要一份,我感觉可能不止后宫妃嫔,估计各大世家的很多姑娘都在买,否则掌柜怎么说没货了。” “她们买这些国家的胭脂水粉,目的是什么?”梨花喃喃道,“难不成是为了吸引他们的目光?” “梨花。”孟晚筝仿佛灵光乍现一般,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三国的人同时来京,又有那么多女人买他们国家的胭脂水粉,我觉得,我明天得好好打扮一番。” “啊?”梨花的疑惑在第二天到来时,有了答案。 孟晚筝所谓的“好好打扮一番”,是让梨花刻意把她化个丑化的妆容。 “郡主,再怎么化都不丑啊。” 梨花一大早就有点为难,“不化妆嘛,你就是清新脱俗,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然美,任谁一看都是绝世美人胚,要是添点妆容,除非画成小丑咯,但是小丑更加看不出是你,到时皇帝若是让你把妆容洗了,那还不是一样?” 孟晚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有办法,你按我说的来化。” 孟晚筝皮肤本就白,虽然去了一趟兰坡坳,说是晒黑,其实也不算黑,毕竟去的时候还是冬天,日晒不强。 她现在就让梨花给她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也就是裸露的皮肤,都涂上一层蜡黄色的粉底,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肤色蜡黄一些,比原来的白皙暗了好几个度。 梨花在孟晚筝脸上足足涂了三层蜡黄膏,才让孟晚筝的脸色看着像是晒黑了,而且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眼窝涂深色点,弄点青黑色的。”孟晚筝要把自己搞成熊猫眼,看着会老上很多岁。 “眉毛画粗点,用灰色……” “口脂用大红色,膏体比较干的那个,才会显得唇干裂难看。” 这么一阵折腾下来,孟晚筝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顺便问了梨花一句,“这样怎么样?” “郡主,确实化丑了,也化老了,但是……”梨花顿了顿,“但这不是天然的你,看着会让人心疼。” “哎,你当然会心疼我,但是其他人无缘无故的,谁得空心疼我?” 孟晚筝决定就这样进宫去,之所以给自己化个丑装,是她有预感,这三国来的人,很大可能是要与东昊联姻。 她不仅在妆容上“下了功夫”,就是衣着,她也特意穿上了一套花俏俗气的交领襦裙,露出的脖子也是“晒黑”的。 孟百昌和孟承宇的马车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着。 孟晚筝走出来的时候,孟承宇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妹妹,双眼瞪得老大。 而孟百昌眉头一皱,立刻训斥:“你这丫头,怎么这副鬼样?现在是进宫面圣!” 孟晚筝一脸委屈,失落又无奈地道着,“爹,打完战我还没休息好,而且我又受过伤,吃了药身体还没回复,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已经特意化过妆,要不然更加见不得人。” 孟百昌听得一脸狐疑,显然不相信,他自己的女儿天生丽质,之前在兰坡坳伤势未痊愈都不至于这个样子。 孟晚筝视线瞥向孟承宇,让他帮腔。 孟承宇收到她的“求救信号”,赶紧跟孟百昌说,“爹,哪个姑娘不想自己美美的?你这样嫌弃小妹,她会更加伤心,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宫吧,免得皇上误会我们打了胜战就作妖。” “什么作妖,胡说八道,上车,出发!”孟百昌说着就上了最前头的马车。 见他们的爹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孟承宇靠近孟晚筝,“我也很想知道,你今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孟晚筝搂过孟承宇的脖子,小声告诉他,“我的好哥哥,如果有人向你询问我,你尽管抹黑我就是了,小妹在此先谢过你哈。” 说罢,孟晚筝和梨花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神神秘秘的。”孟承宇骑马,时间问题也不追问了,而且他能猜到,进宫后就会有答案。 今日是东昊国很重要的一天,宴宏基先是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对孟家军各位将领论功行赏,大赞孟家军英勇善战,护国有功。 最突出的是宴宏基赏赐了孟晚筝一座郡主府,就在郊外离灏南王府不过七八十里路程。 孟晚筝一听就觉得有意思了,她昨日在南嘉鱼那里得知的,花雨烟的庄园就是离王府百里路左右的郊外,所以,郡主府和花雨烟的庄园非常近,约莫二十里路程。 论功行赏后,便是盛大的宫宴。 这场宫宴,除了宴请孟家军重要将领之外,也是宴请北岄国皇帝北堂瑞、西良过太子上官贤和南幽国太子纳兰凯扬的接风宴。 可以说,这是东昊国今年出席重要人物最多的一场宴会了。 因为人之多,宴宏基坐上宴席主位后,才看到孟晚筝的妆容和正脸,他定睛看了几眼,“筝郡主今日身体不适?” 孟晚筝的妆容看着憔悴而且病态,皇帝是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孟晚筝自始自终都感受到了宴会上有许多道目光,一直在审视她。 听到皇帝的问话,她站起来福身,低着头,嗓音有些弱哑地道着,“是的,皇上。” “可有寻大夫看过?” 宴宏基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孟晚筝回答。 “咳。”孟晚筝的咳嗽,咳得跟真的一样,“谢皇上关心,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打战的时候受了很重的风寒,而且我身子本身就体寒,估计得调理个三五年。” 第119章 皇上我得去茅厕 孟晚筝这话音落下,宫宴上不少人面面相觑,也有人垂眸思考。 女子体寒,还要调理个三五年,稍微懂点女子生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难以受孕的体质。 因此,孟晚筝传递的就是她身子无法传宗接代的事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孟晚筝想,应该没人会愿意娶这样的女子,而且在她说完之后,宫宴上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就连晏宏基都顿了顿,才接了下文:“筝郡主保护疆土却落了个风寒,朕一定让太医院治好你,风寒和体寒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若太医院都治不好,那太医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帝这番话,可是说得相当严重。 孟晚筝也想不到晏宏基竟然拿太医们的性命来打包票,她心里的猜测就更加清晰了:晏宏基要她和别国联姻。 只是目前不明朗的是,联姻对象未定。 既来之,则安之。 孟晚筝谢礼,“谢皇上对晚筝的关心和重视。” 北岄国皇帝北堂瑞就坐在晏宏基的左手边,他几乎看着孟晚筝看得目不转睛,“原来筝郡主如此稚嫩就有此成就,真是令寡人刮目相看。” 稚嫩?听到这词,孟晚筝心里一阵恶心感。 这词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从北堂瑞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就变味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北堂瑞,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体圆滚肥大,戴着大耳环,留着络腮胡子,眼神色迷迷的,盯得孟晚筝眉头皱起。 不仅孟晚筝听得不舒服,就是宫宴上的其他人,也听得出、看得出这北岄国的皇帝是看上孟晚筝了。 “皇上能够让太医院替晚筝表妹治疗疾病,本宫也在此替晚筝表妹谢过皇上。”纳兰凯扬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意图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尤其不希望孟晚筝被北堂瑞盯上,便继续道着:“此次北岄和西良盟军一起攻打东昊,而晚筝表妹也在这场战争中落下了病根子,万幸孟家军骁勇善战,否则晚筝表妹就更加危险了!” 纳兰凯扬故意提及这兰坡坳之战,为的就是提醒所有人,孟晚筝可是从北岄和西良的战场上死里逃生的。 “纳兰太子言之有理。”孟承宇一脸心疼地看了看孟晚筝,“小妹在小兰山战役中中了毒箭,虽然打赢了,可是她也是差点丢了性命,体内的毒到现在还没完全清楚,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小妹脸色不佳,便是毒气未退。” 上官贤就坐在孟承宇的对面,听了孟承宇的“胡说八道”,他无语得脸颊抽动。 小兰山战役,西良的弓箭都是没有毒的,孟晚筝确实是中了箭,但绝对没有毒箭一说。 只是当下,西良作为战败国,如果在东昊的宫宴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想必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为了快速转移话题,上官贤主动接起孟承宇的话头. 他站起来朝孟晚筝行了个君子礼:“西良不敌东昊,遇到孟家军,遇到聪明伶俐的筝郡主,本宫心服口服,对于筝郡主身上的伤,本宫深感遗憾,本宫亦愿意送上西良的珍贵名药,为筝郡主的安康尽一点绵薄之力。” 孟晚筝挑眉,瞥了一眼上官贤,这西良太子,倒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恭维了东昊,还连带着把孟家军和她都给夸奖了。 “哈哈!”宴宏基赏识上官贤,“上官太子年轻有为,胸襟开阔,亦彬彬有礼,乃西良皇朝的福气啊。” 上官贤恭敬致意,“皇上谬赞,本宫不过实话实说,像筝郡主如此夺目的姑娘,想必任何人都会愿意为她着想的。” “哦?”宴宏基一脸惊讶,“难不成上官太子心悦筝郡主?” 宴宏基这话即刻引起了众多人的侧目,连皇帝都主动提及,可见宴宏基的意图。 孟百昌并不喜欢上官贤,连忙站起来,“皇上,末将家的丫头就是个野丫头,哪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前往别被她表面的样子给骗了。” 连“骗”字都说出来了,可见孟百昌心里慌了,他不想孟晚筝嫁到西良或者北岄,这两个国家可是杀了不少他孟家军的人。 “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就算我真的野蛮,也不用当众这样说我。”孟晚筝假装生气,随即转过头问孟承宇,“哥,你说是不是?” 孟承宇轻咳一声,“小妹,爹说的是实话,你确实不能骗人,你本来就是刁蛮任性,总不能装成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那可是欺君。” “我……”孟晚筝一阵语塞,只好看向宴宏基,“皇上,我哥说我不能欺君,我向你坦白,我确实刁蛮任性,每天多上房揭瓦的那种,也烧过很多人的家,坑过很多人。” “哈哈,如此特别的筝郡主,有意思。” 北堂瑞难听的声音又来了,他像哄小姑娘一样地跟孟晚筝温声细语,“筝郡主,倘若你愿意到北岄国来,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如何刁蛮任性,朕都可以包容你,给你无限荣光和自由。”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北堂瑞真的想娶孟晚筝。 “哎呀,北岄国太太太冷了,我特别怕冷,我不想去!” 孟晚筝直接拒绝,也撇了撇嘴,心想,还无限荣光和自由,我呸。 听到孟晚筝拒绝,在场的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只北堂瑞脸色突然拉了下来,不满地喝了一杯酒。 “晚筝表妹说得对极了,北岄国天寒地冻,确实不适合长期居住,本宫的南幽国就不一样,就算深冬也不会太冷,一年有三季是温暖的,最适宜晚筝表妹休养生息。” 南幽国地处南方,山水富庶,气候宜人,这让纳兰凯扬喜上眉梢,说着还对孟晚筝笑了笑。 “皇上。”上官贤感觉到了危机感,但他看重的是宴宏基的态度,“西良此次前来东昊,是真心实意想和东昊继续缔结良缘,而且愿意奉上城池三座作为首次心意。” 上官贤在说道“缔结良缘”时,非常刻意地看向孟晚筝。 这场宫宴,彻底成了北岄国、西良国、南幽国,三国争娶孟晚筝的宴会。 孟晚筝虽然把自己化丑了还自曝不能生育,她爹和她哥也说了她并非贤良淑德,可是对于北堂瑞、上官贤和纳兰凯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们还是向皇帝和向她表达了求娶的意愿。 这下孟晚筝有点骑虎难下,万一赐了婚,她当然不会嫁,但是要取消婚约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此时刑部尚书宋怀锦恭恭敬敬地朝宴宏基行礼,“皇上,今日宫宴也是为了迎接西良、北岄和南幽的接风宴,孟家人的小事还是不要占用大家的时间为好。” 宋怀锦此时并不想站出来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无奈晏九司“逼”他动身,让他站出来提醒皇帝,也提醒其他人,不要再关注孟晚筝的事情了。 晏九司这次虽然没有参加宫宴,可是他也在皇宫里,知道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他实在是忍得难受,恨不得冲进来,把孟晚筝带走! 这次北岄国、西良国和南幽国,三国齐聚东昊朝廷,谁会想到他们竟然是为了求娶孟晚筝而来的! “皇上,末将认同宋大人的话,还请皇上以贵宾为重。” 孟百昌附和宋怀锦,在他看来,宋怀锦的提议就是替孟晚筝的婚事缓一缓。 今日的孟百昌,明显跟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他一直担心孟晚筝嫁不出去,毕竟孟晚筝名声不好又无人求亲,可是现在一下子来三个求亲的,孟百昌一个都不喜欢! 无人求娶时,他烦,现在太多人求娶,他更烦! 不管孟晚筝嫁给这三个人的谁,都将意味着孟家军接下来会支持谁,孟家军,那可是百万铁军,谁不想要? “哎呀,嘶——”孟晚筝突然捂住肚子,眉头皱紧脸色苍白,就连大红的唇脂都掩盖不住她身子确实在发虚。 宴宏基:“筝郡主怎么了?” 纳兰凯扬:“晚筝表妹?” 上官贤:“孟晚筝……” 孟承宇坐在她身边也被她的脸色吓到,“要不要先回去?” 孟晚筝摇摇头,随即对着宴宏基喊,没错,是大声喊:“皇上,我今日早饭吃多几个地瓜,现在肚子翻滚搅动,估计要去出恭了,不行了,憋不住了,皇上我得去茅厕!” 地瓜,出恭,茅厕。 众人脸色各异:“……” 只见孟晚筝弓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挥开宫女,急切说着:“让一让,让一让,再不让就拉你们身上去……” 宫女们大惊失色,连忙让路。 孟晚筝维持着肚子痛要去出恭的模样,一直伪装,直到走到了皇宫某个偏僻的小院子才直起身子,恢复正常的模样。 可就在她想找路逃离皇宫的时候,一个身影窜了出来,拉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谁?” 孟晚筝一向警惕,但是刚刚确实疏忽了,竟然有人近得了她的身。 就在她问出口之后,她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第120 当和亲郡主 “晏九司!”孟晚筝锤了他胸膛一下,有点生他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哪个臭流氓!” 若不是晏九司将她搂得紧,孟晚筝这一锤力道不小,很可能就被她锤远了。 “伤势如何?”晏九司垂眸看着脸色极差的孟晚筝,心里担忧。 他原本有从流年那里得知,孟晚筝的伤势基本上是好了的,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好。 孟晚筝还是没好气,扭了扭被他圈着的身体,“我伤好了,你放开我。” “不放。”晏九司眉宇夹愁,反而更加用力将她按向自己,“筝儿,你已经冷落本王好长时间了,本王想见你。” “现在不是见到了么?” “本王还想抱着你。” 孟晚筝抬眸翻他一个白眼,“你现在抱着谁?” “你。”晏九司有点讪讪然,见孟晚筝愿意说话,心里放松了一点,“筝儿,不生气好不好?” “晏九司。”孟晚筝现在叫他都是直呼其名比较多,连王爷也不叫了,“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是很喜欢我,也不是非我不可……” 晏九司听得一脸震惊,孟晚筝也不看他,径自说道:“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两个人比较熟,所以有好感罢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那么多,遗憾的事情那么多,我不知道为什么谈个感情,我变得恍恍惚惚的,而且好像也很小心眼,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感觉太折磨,要不我们干脆算了!我想做回以前的孟晚筝!” “什么算了?”晏九司不是听不懂,他是不想听懂。 孟晚筝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就下沉一些,沉重得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晏九司瞬间隐忍的低落、受伤的眼神让孟晚筝有些不敢看。 她心里其实也纠疼着,一阵酸感让她眼眶有些发热,查花雨烟的事情查得她想发火,火气没地方撒,只能朝着“罪魁祸首”的晏九司发去,“算了就是算了,我们一拍两……” 晏九司陡然低头,堵住她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措不及防,孟晚筝被动迎上他炽热而急促的吻,气息交融而浓烈。 她似乎又有些沦陷了。 良久,孟晚筝没那么抗拒了,晏九司的手不再禁锢她的身体,而是抚着她的脸,逐渐变得温柔和珍惜。 “筝儿,你刚刚说的话,本王当你在开玩笑。” 晏九司与孟晚筝额头相抵,眸光异常认真,低着嗓音跟她说,“我们不会算了,会一直在一起。” 孟晚筝还是蹙着眉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世事难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晏九司呼吸有点重,“本王说过,给本王一点时间。” “好啊。”孟晚筝想起一件事,顿时心情明朗了许多,眨眨眼,“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答应过我娘亲,如果我十六岁找不到夫婿,我就嫁给表哥。” 晏九司:“……” 孟晚筝的表哥有十几个,最突出的那个就是纳兰凯扬,晏九司一阵心塞。 现在五月份,距离孟晚筝十五岁生日还有3个多月,距离她十六岁还有一年三个月,晏九司在盘算他的时间够不够。 可是真如孟晚筝所说的世事难料,她和晏九司在小屋子里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宫里的人就已经在传皇帝在宫宴上下了圣旨。 这道圣旨,下的命令是让孟晚筝当和亲郡主前往西良国,为了促成东昊和西良的邦交情谊,孟晚筝和上官贤定下联姻之约。 圣旨就是圣旨,不管孟百昌和孟承宇如何解说,宴宏基心意已决,“孟将军,筝郡主这是为国、为百姓造福,百姓会记得她的好的。” 而北堂瑞和纳兰凯扬只觉得他们都被上官贤摆了一道,皆因宫宴之前,上官贤就秘密见过宴宏基了,想必上官贤额外给了宴宏基诸多好处,所以才把孟晚筝赐婚给他。 “北堂兄,筝郡主早已拒绝过你,你也莫怪朕了。” 宴宏基算是安慰了北堂瑞,接着又跟纳兰凯扬说了一句,“纳兰太子心仪筝郡主,但眼下西良与东昊的关系紧张,所以也朕也只能先考虑西良了,这两国联姻,有助于各国百姓互通往来,共同繁荣昌盛。” 上官贤浅笑着抿了一口酒,对这样的结局很满意,孟晚筝,最终还是他的。 最初他对孟晚筝并没有好感,而且还无缘无故传他暗自爱慕她,可是见了她的人,在战场上交过手,此番来京城再见她,上官贤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相反,似乎还时常想起她、梦见她。 今日见她为了离开宫宴,竟然公然说些不雅的话题,真是个鬼怪的姑娘。 这样的女子,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而与她相处过的男人,很难不被她吸引。 上官贤不笨,孟晚筝所谓的体寒,还污蔑他西良军的箭有毒,不过都是她不想嫁人的幌子。 她不想嫁,他偏要娶! 北堂瑞是个老色昏君,早在女人堆里被榨得没剩多少男人血性,对美女就是喜欢也只是短暂的,他看中的是孟晚筝背后的孟家军。 纳兰凯扬看孟晚筝时的眼神和神情,到时充满了深情款款,可见他对孟晚筝是早已情根深种,可惜孟晚筝对纳兰凯扬没有那份情爱的心思。 而让上官贤真正在意的男人是晏九司,因为孟晚筝和晏九司是私定终身的关系。 现在宴宏基让孟晚筝当和亲郡主,这两个人会有什么举动呢?上官贤很期待。 宫宴结束,孟晚筝都没有回来。 “孟将军,请留步。” 上官贤快步追上孟百昌,孟百昌脸色不悦,但还是礼貌地问了句:“太子有何贵干?” “孟将军请放心,他日本宫会待晚筝好的。” 晚筝…… 上官贤这一改口,觉得孟晚筝的名字好听极了。 “太子莫高兴太早,我家那丫头可不是个听话的,告辞。”孟百昌不想多言,说罢就快步离开。 孟承宇同样没好脸色,但他却靠近上官贤,低声提醒他:“我家小妹,她可是断过不少人的子孙根哦,太子若不信,可以请人去查查,小妹最不怕就是惹是生非。” 断—— 闻言,上官贤脸色变了变:“……” 他对孟晚筝的了解毕竟还不多,而自从兰坡坳之战结束后,世人对孟晚筝的评价都转了风向,以前总说她无人敢娶,说她任性无礼,都是不好的居多,但是现在更多的都在传颂她是巾帼不让须眉,能武爱民等等。 上官贤是吃过孟晚筝亏的男人,此时又听到孟承宇的“告诫”,他不得不小心应对,离开宫宴后当即就派人去查孟晚筝的底细。 孟晚筝和晏九司离开皇宫后,孟晚筝自个儿回将军府,不让晏九司跟着,他只能托流年继续看着她。 “郡主,皇帝真给你赐婚了,这如何是好?”梨花操起心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孟晚筝虽然心里没底,但是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嫁给上官贤的,“知不知道上官贤给宴宏基什么好处?” “哦,对了,在这里。” 梨花从衣服里拿出一份黑字白底的记录给孟晚筝看,“据情报部门的查探,上官贤答应给宴宏基四座城池,还有黄金八千两,而且开通了东昊国前往西良国经商的道路,还给东昊所有的商户免掉一半的税收。” “这上官贤还真敢付出,四座城池换一段婚姻,而且他能耐不小,这样亏损的条件还能获得西良皇帝的同意。” 孟晚筝看着这么优厚的利益,难怪宴宏基最想她嫁给上官贤。 “估计西良国也是看中了郡主身后的孟家军,按我说,是个男人都想娶你的,貌美如花还有一支百万大军支持。” 梨花又说,“郡主,王爷那边……” 孟晚筝打断她的话,“梨花,联姻的事情暂时不用管,皇帝的圣旨是等我十五岁之后才去西良,现在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先把上官贤的敌对势力找出来我看看。” “哦。”梨花随即去办事。 当房间里剩下孟晚筝一个人时,她想起了在宫里的时候,晏九司临别之际,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筝儿,本王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谁敢娶你,本王杀了他!” 那一刻,孟晚筝第一次感觉到了晏九司的狠绝,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说气话。 是真的仿佛要把娶她的男人给灭了。 他这个样子,孟晚筝有点熟悉,跟上辈子的他一样,似乎有些仇恨无处发泄,一旦遇到一个谋害他利益的人,他就可以将对方碎尸万段。 孟晚筝倒不是害怕晏九司真的会杀了上官贤,上官贤死不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孟晚筝在意的是,晏九司给她的感觉,不似之前那么温润和清风朗月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哎,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孟晚筝不想想,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 “小郡主,王爷来了。”流年的声音传了进来。 “别……”孟晚筝话还没说完,晏九司就从窗户窜了进来。 第121章 以后玉欢楼不欢迎你 两个人还没开口说话,流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这次是对晏九司说的:“王爷,明镜来急报,要立刻见你。” 听到急报二字,晏九司的剑眉就拧起,看样子他猜到了明镜要说的事情。 此时晏九司看孟晚筝的眼神,即使颇为不舍,还是无奈地对她说了,“筝儿,改日本王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几乎闪电般消失在屋里。 孟晚筝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晏九司进出的那扇窗,她一个字都来不及说,他就又离开了。 什么事情急得他来去无影? “什么时候,这里成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不生气是假,孟晚筝当即给暗卫们下令,以后不准放晏九司进她的院子。 明镜随晏九司离开将军府后,见四处无人,才敢对他解说,“九爷,今晚花姑娘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突然就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夜大夫此时也赶过去看她了,为了节省时间,属下便先来寻你回去。” 从王府到庄园,比从京城到庄园要近一些。 对明镜来说,守着花雨烟的性命,就是守着晏九司寿命的关键。 而对晏九司来说,花雨烟不能死,否则他身上的毒就无法根除了,若是以前没有孟晚筝,他死不死倒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和孟晚筝长长久久,那么他不能死。 从自己寿命考虑,晏九司必须去庄园看看花雨烟到底是什么情况。 深夜郊外庄园,灯火通明。 夜筳替花雨烟检查了身体,又给她施针开药,并交代丫鬟:“接下来一日三次,按时吃药就好。” 夜筳确认了花雨烟死不了,晏九司也就不进去她房间了,只在院子里听夜筳说她突然发病的事情。 “就是食物中毒,她丫鬟说花雨烟今天吃的都是玉欢楼做好的菜肴,而且吃剩的菜肴拿去喂了厨房看门的犬,那犬现在死了。” 夜筳也知道玉欢楼的老板是南嘉鱼,而南嘉鱼,是孟晚筝的人。 他有绝对的可能如此怀疑,“九司,该不会是因为你把花雨烟藏在这里,孟晚筝生气了,所以派人暗杀她?” 晏九司不敢肯定,毕竟在兰坡坳的时候,孟晚筝亲口对他说过的,让他看好花雨烟,她是有可能会派人暗杀她的。 没听到晏九司的看法,夜筳也大概猜想到了,“哎,若是真的,这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只是你要不就把实情告诉孟晚筝得了,万一花雨烟真死了,你身上的毒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我研发解药出来。” 晏九司摇了头,“夜筳,若本王说了,她接受不了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晏九司没理会夜筳,径自回了庄园里他的一处住所,此时夜深,若赶回王府,想必也要到天明了。 晏九司想的是,这庄园是他的,他在此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看如何化掉上官贤和孟晚筝的婚约。 可他不知道的是,繁星宫的消息可是快准狠,孟晚筝第二天就知道了他回了花雨烟所在的庄园,而且一夜未曾离开。 但孟晚筝已经打算,把晏九司的事情放一放,因为皇后上官容有新动作了。 现在皇帝宴宏基已经不在临幸上官容,也不会再到凤祥宫看她,所以上官容及时离开皇宫,皇帝也是不知道的。 如同这一日,上官容让亲信带她出宫,秘密来到皇宫附近的世家豪宅,被安排住在这里的人,是北岄皇帝北堂瑞。 门吱呀打开,上官容进了只有北堂瑞一个人的屋子里,并且有两个侍卫守在屋外。 “容容,想死寡人了!” 北堂瑞一把抱着上官容,一双手开始急切扯着上官容的衣服,而且他的络腮脸就往上官容的脸上胡乱地亲。 上官容被北堂瑞如此猴急的模样愉悦到了,心里高兴,但是嘴上却嘟囔着,“急什么呀?” 北堂瑞确实着急,虽然他们有正事,但是在谈正事之前,他还是跟上官容约了一个炮,等他过把瘾了整个人才恢复安静。 这真是难为了孟晚筝和梨花躲在隐蔽的地方,不过梨花还是佩服孟晚筝的定力。 两个人终于等到了上官容开口说事,“这次宴宏基不把孟晚筝许配给你,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过,好在本宫还有民煜在,咱们也是有依靠的。” 北堂瑞认真道着:“容容,你要尽快让宴宏基立民煜为太子。” “现在宴宏基都不见本宫了,本宫要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本宫如何让他立民煜为太子?本宫好不容易等到你来东昊,想的就是你能主动出击,你现在却还想靠本宫去周旋?” 上官容一番抱怨,说着还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哎呀,好啦!哭哭啼啼的,吵得寡人心烦。” 北堂瑞其实就是个无能的昏君,他确实想不到办法,才想着依靠女人去搞定宴宏基,好让四皇子宴民煜当太子。 “那你别骂本宫,本宫还不是因为心里委屈。” “容容,你不能见他,你可以让民煜去见他。” 北堂瑞只想继续游说上官容,“现在三皇子晏民洵不傻了,虽然皇帝不喜晏民洵,但是晏民洵有实力,留着是个隐患。” “晏民洵在北疆,派人把他杀了就好了,有什么隐患,而且你有所不知,宴宏基当年就是把所有手足都杀掉了,剩下他最适合登基当皇帝,本宫想,民煜也可以这样,没人跟他争皇位就好。” 孟晚筝听到这,用眼神示意梨花,两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世家大宅,到玉欢楼见南嘉鱼。 无独有偶,夜筳来了玉欢楼,而南嘉鱼已经知道,花雨烟吃了她们玉欢楼的菜式,中毒中到差点一命呜呼。 这么重大的事情,南嘉鱼一定要告诉孟晚筝的,何况还涉及到了晏九司,以及孟晚筝的情敌。 孟晚筝甚至来不及和南嘉鱼讨论宴民煜的身世问题,她更迫切想知道晏九司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留住夜筳。 海棠阁厢房里,夜筳是被迫“请”到这个厢房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南嘉鱼的把戏,见到孟晚筝,他才意识到南嘉鱼把事情透露给孟晚筝了。 她率先发问了,“夜大夫,听南老板说,花姑娘吃了玉欢楼的东西差点死掉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筝郡主,其实你和九司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还是爱你的,那个花雨烟,其实你可以不用在意的,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以后你会懂九司的心思的。” 夜筳很想告诉孟晚筝实情,但又考虑到晏九司不同意,所以才换了另一种方式跟她含蓄透露,希望孟晚筝至少不要迁怒晏九司,也不要暗杀花雨烟。 “哦,是吗?”孟晚筝根本不想听夜筳替晏九司说好话,“我现在关心的是,你们是不是认定花雨烟中毒,就是玉欢楼下的手?” “难道不是?”夜筳挑眉,这结果似乎无人怀疑。 就连晏九司都没说什么,而且晏九司也不准人去查,只让庄园的人看好花雨烟罢了。 毕竟花雨烟在庄园居住,外人是进不去的,说起毒药,也只能是玉欢楼的菜里,而且守门犬吃了也死了。 而花雨烟能救回来,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花雨烟身体里有吃过宴宏基给的解药,有时候,解药是可以缓解其他毒性药物的,才令花雨烟不至于立刻毙命。 “你认为是,晏九司也认为是?”孟晚筝一脸严肃,她很难给出好脸色,“所以你们觉得我是嫉妒花雨烟,要毒死她?” 夜筳语塞:“……” 面对冷静的孟晚筝,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难不成他们错怪她了? “哼。”南嘉鱼哼了一声,她听不下去了。 她故意面目可憎地瞪着夜筳,“夜筳夜大夫是吧,以后玉欢楼不欢迎你,如果你下次再来,我就让人毒死你!你敢竖着走进来,我就让你横着被抬出去!气死我了!” 夜筳身子往后退了退,“……” “南老板,以后王府的人,都不要让他们进来,免得污了玉欢楼得地板。”孟晚筝也不想多做解释,直接给下命令。 晏九司不信任她,竟然也会觉得是她对花雨烟下毒手。 “那个,筝郡主,这里头可能有误会。” 夜筳自觉事情似乎有点闹大了,为了不给晏九司造成麻烦,他还是多说两句,解释解释:“九司并没有让人去查花雨烟中毒的事情,所以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并不是针对玉欢楼。”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欢楼不再欢迎你们,我也不想见到你,请回吧。” 孟晚筝用眼神示意,很快就有暗卫走进来,不管夜筳愿不愿意,直接把夜筳拖出了玉欢楼。 “孟晚筝,你误会九司的本心了!”夜筳这话被风吹散在夜里。 “筝郡主,你现在什么情况?”在夜筳离开后,南嘉鱼知道孟晚筝不开心,“这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很快有结果。” 第122章 想带筝郡主到郊外去踏青 “不查也没关系。” 孟晚筝似乎想清楚了,不管花雨烟为何中毒,她其实不关心。 对她来说,这事牵扯到了晏九司的看法,而就目前的情况至少说明了一个事实:晏九司对她是不够信任的。 他嘴里说着“喜欢”,但实际上却没有信任,这样关系让她心里郁结悲凉。 即使南嘉鱼查出了此事与玉欢楼无关,孟晚筝也不想跟他解释了。 从在兰坡坳的时候开始,花雨烟的事情已经让孟晚筝消耗了很多内在能量,整个人少了很多快乐,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又忧郁下去。 “梨花,下一级暗杀令,取花雨烟首级,就算是替死去的孟家军士兵报仇!” 梨花应:“是,郡主!” 一级暗杀令,是繁星宫最重要也是价格最高的暗杀等级,会派出最顶尖的杀手。 “挺好。”南嘉鱼有些意外,但力挺孟晚筝的决策,“看来得感谢花雨烟中毒,促成你要为士兵们报仇,只是,你和王爷的关系可能就……你做好准备了吗?” 南嘉鱼话里未说出来的部分,孟晚筝自然懂得,无外乎就是,若她真杀了花雨烟,她和晏九司的关系就破灭了。 她和晏九司之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比晏九司还要在乎两个人的关系,否则她也不会一直拖着不派人去找花雨烟的麻烦。 但是当下,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了。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护着一个外人,因为外人而受影响的关系也是不牢靠的。” 孟晚筝有心理准备,她亦敢作敢当。 在她的观念里,是她的总会是她的,不是她的,再使力也留不住。 繁星宫的速速向来很快,梨花连夜传达命令,而在第二天清晨,五名顶尖杀手就潜入了郊外庄园。 笃!笃!笃! 一连三枚六角星镖整齐地飞插在朱红色的大柱子上。 繁星宫的杀手,动手前都会先发出繁星宫的六角星镖,告知对方他们是谁。 飞镖已定,声响引出了一批晏九司的暗卫,人数约莫二十来人,他们与五名繁星宫杀手激烈对打! 晏九司、夜筳和明镜也赶来了花雨烟的院子里,明镜加入了打斗中。 一名杀手见到晏九司,随即开口道:“王爷,宫主带话,她要把罪名落实,今日取花雨烟首级,挡着杀!” “这孟晚筝,这下来真的?” 夜筳昨晚被轰出玉欢楼之后,就赶来庄园见晏九司,把他在玉欢楼见到孟晚筝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在夜筳看来,孟晚筝永远是出乎人意料的,猜不到她下一刻会做什么。 而得知孟晚筝的反应后,晏九司还是调动了暗卫守在花雨烟的院子,果不其然,孟晚筝真的派杀手来了,而且还是顶级杀手。 繁星宫只出动了五个人,但是这五名杀手在打斗中,还真的下手杀了了几个暗卫,晏九司心里知道事情不妙了。 “你们不必再打,本王已将人带走了。”晏九司对这五名杀手说道,而且还让人把房间门打开,让这五人进去核实。 “我说你们完不成任务,孟晚筝会惩罚你们吗?”夜筳有些担忧这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他个人还是希望孟晚筝和晏九司可以好好的,眼下他们已经属于互相残杀的阶段了,这不是好兆头。 “撤!”繁星宫五名杀手没有理会夜筳,瞬间消失。 “九爷。”明镜和夜筳一样无奈,报着最新进展,“花姑娘已经被送到了王府,寒鸦负责看守。” “你也回去。”晏九司让明镜第一时间回到王府。 此时面对繁星宫的一级暗杀令,晏九司心里很为难,他要去见孟晚筝。 只是让晏九司深感事情严重性的是,流年挡住了他的路,而且这次流年脸上对他已经没有了恭敬,只有疏离:“王爷请回,否则,莫怪我们动手。” 晏九司看了看怀筝苑的围墙,视线才转回对流年解释,“流年,本王不会伤害筝儿,你传达一声。” 流年和一群怀筝苑的暗卫皆不作答,只是列好队,整齐而严肃地守护着怀筝苑,一副时刻备战的状态面对晏九司。 晏九司若真的要凭武力打进去孟晚筝的院子,他是做得到的,只是硬闯,他现在更加没勇气了。 连院子都不让他进,显然孟晚筝已经不打算见他,而流年和暗卫们的姿态,仿佛就是孟晚筝对他的态度了。 意识到这些,晏九司心里生出了害怕。 现在进不去见她,晏九司也唯有等孟晚筝走出将军府了。 所以接下来一连几日,晏九司都没有回郊外的王府,就等着孟晚筝在去玉欢楼的路上堵她。 晏九司还受到了二次打击,那就是他本想住在玉欢楼,可惜南嘉鱼只敷衍他说:“抱歉王爷,最近玉欢楼没有空房,而且永远没有空房。” 永远都没有空房。 真的如夜筳所说的,玉欢楼把王府的人拉入了黑名单,主要包括他晏九司在内。 明镜也只能替晏九司在玉欢楼附近找了客栈,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晏九司都没有见到孟晚筝的身影,连梨花的都没见到。 其实孟晚筝有心躲晏九司,就凭她是繁星宫的宫主,她不愿意出现,晏九司还真拿她没办法。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直到皇帝宣孟晚筝进宫,而且去的是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里,还坐着一人,便是西良太子上官贤。 “晚筝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晚筝今日穿了一身浅橙色的抹胸襦裙,发饰上也佩戴了橙色的丝带,在她乌黑的发间随风俏皮。 “起来,赐座。” 皇帝宴宏基见她一身明媚的样子,眼里有欣赏和欣慰,“筝郡主,今日脸色绝佳,看来太医的汤药对你身子的调理还是有些效用的。” “确实有效。”孟晚筝吹捧笑答:“晚筝谢过皇上,我这是一天比一天好呢。” 此时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就摆在上官贤的旁边,显然,宴宏基让她和上官贤坐在一起。 孟晚筝也不扭捏,直接坐下,顺便看了上官贤一眼,只是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表现出喜恶之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自从孟晚筝进来后,上官贤就一直在观察她,上官贤感觉自己有些魔怔了。 他发现自己每次见到孟晚筝,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而随着见她次数的增多,他就越想再见她! 未见之前诸多念想,而在真的见到之后,他心底是愉悦的。 “哈哈。”宴宏基打破沉默,“自从朕给你们两个人赐婚之后,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 孟晚筝心想,皇帝,你知道就好,看你给了弄了个烂摊子,等着我以后收拾你。 心里虽然不满,但是孟晚筝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这段联姻,表面上还是尊重宴宏基,只保持沉默的姿态。 “皇上的用心,本宫心存感激。”上官贤向宴宏基致谢,“皇上,现在东昊的季节天气晴朗,本宫想带筝郡主到郊外去踏青。” “踏青好,这提议不错,两个人多出去走走,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回应了上官贤,宴宏基又“一番好意”地给孟晚筝下令,“筝郡主调养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好,而且朕也问过太医,你还需要适当的郊外活动,择日不如撞日,筝郡主就和太子一起去吧。” “是,皇上,晚筝遵命。”时机未到,孟晚筝可以继续演戏,反正她都演了十年了。 上官贤表面上虽然没有大喜,但是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的激动是表现在他看孟晚筝时,眼里发光。 上官贤本来考虑到孟晚筝在调养身子,想让她坐马车,怎知孟晚筝说:“太子,郊外踏青坐马车是大家闺秀的事情,我一向都是骑马的,你若是追得上我的马,中午就一起用膳,若是不能,那就分道扬镳。” “好,一言为定!” 上官贤内心激动澎湃,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明媚而不矫揉造作,干脆而不扭扭捏捏,漂亮而不自视甚高。 他为何现在才发现孟晚筝如此迷人?后来上官贤想了很久,才想到肯定是被世人对她的恶意评价所先入为主了。 两个人跟禁卫军要了战马,孟晚筝把自己披散的头发都撩到了背后,坐上马背,接着扬鞭一挥,“驾!” 她不等上官贤上马,径自策马奔跑起来,她像一团温暖而明媚的火焰,快速冲出了皇宫。 “诶……”上官贤意外孟晚筝的动作之快,但也只能连忙上马去追她,“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 他们的战马是跟禁卫军要的,而身在禁卫军中的陆敬之,赶紧把孟晚筝和上官贤一同骑马到郊外去踏青的消息传递给晏九司。 陆敬之虽然跟了孟晚筝,但他毕竟也是晏九司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孟晚筝被上官贤抢走了。 而事实上,晏九司知道今日孟晚筝进宫的事情,所以他早在宫外候着了。 第123章 本宫不会负你 孟晚筝没有选择走百姓拥挤的常安街,而是挑了小路出城,上官贤一路追着她,一直到了护城河边。 “没有跟丢,算是追上你的马了。” 上官贤拉住缰绳,停在孟晚筝的身侧。 从皇宫到这里,他竟然一路都没能超过孟晚筝,能紧跟随后对他而言,已经很难得。 “呵,你要这么算,那就这么算吧,反正你得有心理准备,我不是个善哉,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挖个坑给你跳。” 孟晚筝瞥了他一眼,说完随即下马,朝着护城河边走。 她不必隐瞒自己对上官贤的不喜,如果他还执意要凑过来,那么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各种可能性的后果。 五月下旬的天清气朗,伴着和煦的清风把护城河边成排的柳树吹得轻轻拂动。 此番美景下,缓慢走在河边的孟晚筝,不再有刚刚的风风火火,而变得恬静而温婉,此时她的样子,更符合她年轻清纯的年龄,虽未及十五,但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令人魂牵梦萦。 看着她的背影,上官贤亦下马跟上她,“孟晚筝,本宫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众人所爱,你倒好,一开口就向本宫表达了你的恶意。” 能够近距离地走在孟晚筝的身旁,上官贤一手负于身后,维持着他的君子形象,可是谁能知道,他此时心里的紧张已经超过此前的任何时候。 “被众人所爱自然是好,只是世上只有一个我,我不可能去爱所有人,自然也没必要讨好所有人。” 孟晚筝的视线更多地落在四处的风景上,好久没有出来呼吸郊外的新鲜空气,此时走着对她来说似乎不赖。 上官贤忍不住转头看她,“你一向都如此直白地表达吗?” “看人吧。” 孟晚筝这话有点扎上官贤的心,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对他可以直白地进行语言攻击,她不在乎他的感受。 “孟晚筝,之前关于本宫暗中爱慕你的那些传闻,是你幕后指使的?” “是啊。”孟晚筝走着突然停顿了下,垂眸时余光往后方瞥了一眼,但很快恢复正常神态。 她继续往前走,“我不过是为了引起北堂玉莹的嫉妒,从而让魏子秋和你产生隔阂,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失控,都是人性的弱点,能利用就得好好利用。” “你计谋成功了。” 如果这计谋出现在其他女人身上,或许会被人认为这样的女人工于心计,或者心机满满,可是落在孟晚筝身上,上官贤却对她生出了佩服和欣赏。 他向宴宏基提议联姻,不仅仅是为了西良国未来的发展,也有他的私心,他确实想占有孟晚筝。 可是他也知道,虽然孟晚筝没有明确抗旨,但她心里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西良国也有不少美女,何况他是一国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他从来不把美人放在眼里。 可是这会儿,上官贤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她的心,“孟晚筝,嫁到西良来,本宫不会让你后悔的。” “嗯?”孟晚筝有些意外,转头看着上官贤,“我没听错吧?你可是要杀我的人。” “你没听错,虽然之前我们是敌对关系,可是人是会变的。” 上官贤干脆站到孟晚筝前面,挡住她的路,“本宫很认真,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嫁到西良来,本宫会护着你。” 孟晚筝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绕过他的身,继续往前走。 护城河很长,河边的柳树也是看不到尽头,此时她心里,想念着一个人,斟酌着一段情。 或许每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都可以很轻易地许下诺言,但是,许诺是许诺,人生是人生。 “太子,既然人是会变的,那谁又能保证,诺言就一定会是一生不变呢?” 孟晚筝走在前面,她说话的时候还可以提高了一点点音量,似乎不单单是说给上官贤听。 上官贤这一路,都发现孟晚筝情绪不高涨,隐隐约约有些惆怅,想到她私底下和晏九司的关系,当即说道,“孟晚筝,晏九司能给你的,本宫也可以,而且本宫拥有的东西比他多,希望你能放下他。” “哦?说说看,你有什么?” 孟晚筝停下步伐,背靠这一棵柳树,抬眸问他,还连带着一个好奇的浅笑。 上官贤刚刚是心急口快,没想到孟晚筝真的会问,但还是让他惊喜,“第一,本宫是储君,本宫登基后,你就是皇后,这个晏九司他做不到。第二,本宫现在的心,只在你一个女人身上,他晏九司也做不到。” 上官贤笃定第二点,是他知道晏九司和花雨烟有些纠葛,“若本宫没猜错,你应该知道现在花雨烟被晏九司藏在王府里,而且派了不少人保护她,而晏九司,防的就是你。” 真相,总是如此扎心,他的话,当真让孟晚筝微微低下头。 上官贤趁胜追击,“孟晚筝,嫁到西良来,本宫不会负你。” “再说吧。”孟晚筝掉头往回走,她要骑马回京。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上官贤看到了希望,同时,也让隐藏在树林里的晏九司惊讶、愤怒、无奈、郁结。 晏九司是跟来了,但是没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孟晚筝知道,他一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孟晚筝还是兑现了承诺,午时和上官贤在玉欢楼用膳。 当然,孟晚筝把南嘉鱼和梨花都叫上了,一桌子四个人,上官贤是有些不高兴多了另外两个女人的,但是碍于孟晚筝的情面,还是依了她的意思。 用膳期间,梨花报了一事,“郡主,你的老虎今日清晨已经运到郡主府了,大夫看过,它们状态还好。” “来了多少只?”孟晚筝养在潼城军营的老虎有很多,此时运过来的是挑选过的成年老虎。 梨花:“八十只,公母各四十只。” “筝郡主,下午邀请我去你的郡主府转转。”南嘉鱼当上官贤不存在一般,直言道:“听闻你的老虎是可以作战的?” 第124章 郡主府 “作战说不上,但也挺凶猛的,你要去郡主府随时都可以去啊。”孟晚筝养老虎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以前养在潼城少人关注罢了。 “咳。”上官贤刻意轻咳一声,对孟晚筝说:“那本宫也去看看。” 对上官贤来说,尽可能多地和孟晚筝接触,并且培养感情很重要。 “太子想来就来吧,不过我不负责你的安全问题。” 闻言,上官贤有些愕然,但想到他有武功在身,不至于害怕那四只脚的畜牲,“那当然。” 午膳后,南嘉鱼安排了一辆马车前往郊外郡主府,她和孟晚筝、梨花均坐马车里,而上官贤骑马随行。 当马车路过熙熙攘攘的常安街,路边一客栈二楼,晏九司神情萧瑟地看着他们。 孟晚筝从兰坡坳回来后的一连串行为,当真超出了晏九司的意料。 若说她对花雨烟下手还说得过去,毕竟死了那么多的孟家士兵,可是她竟然愿意和上官贤到郊外去踏青,尔后还共进午膳,此时还让上官贤去她的郡主府。 晏九司想到自己现在进不得她的怀筝苑,到不了玉欢楼,就连她的新居也不是第一个去的人,他此时对上官贤有种男人的嫉妒! 与他同在这客栈的,还有夜筳和宋怀锦。 听到晏九司的拳头握得咯吱响,夜筳喝了一杯茶,“依我看,筝郡主应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官贤,他们之前可是敌对的关系,老宋,你说对吧?” 宋怀锦少了夜筳的那份吊儿郎当,他更谨慎,“王爷,感情之事下官也不是很懂,但是下官认为,这女人心如同海底针一般难以捉摸,还是需要为自己铺好后路才好,再说,下官认为筝郡主似乎比普通女子更加烈性一些,这失控的可能性更大。” 晏九司听得剑眉拧紧,他认同宋怀锦的解说,当即问他,“你有何良计?” 宋怀锦摇摇头,“下官无良计。” “夜筳。”晏九司一喊,夜筳就头大地叹气,“九司,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赶紧和花雨烟生个孩子,让我早点用脐带血入药,这样你才能安心去追回筝郡主,可是你又下不了决心,一方面养着花雨烟,一方面只能被动地被筝郡主冷落。” “夜大夫,这生孩子说来容易,但实际上应该不容易吧?” 宋怀锦不是滥情之人,他懂得晏九司的顾忌,“要和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同房,先得过心里关,尔后还要隐瞒筝郡主他和其他人有了孩子一事,王爷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事情总得解决不是?” 夜筳想到宋怀锦的妹妹宋夜芽,“九司体内的毒太奇特了,我师父当年也没能解决,我和师妹也在研究,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九司现在的性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现在有方法可以尝试,总比拖着好。” “再说,本王去一趟郡主府。” 留下这话,晏九司离开了客栈,独自前往郡主府,当然,他是悄悄潜进去的。 孟晚筝和上官贤相处在一起,晏九司不跟过去心里总是悬着,所以各种讨论稍后再议,他要跟过去看看孟晚筝和其他男子是如何相处的,也是为了预防上官贤有机可乘。 皇帝赏给孟晚筝的这座郡主府,前身是前朝长公主的俯低,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在赏赐给孟晚筝之后,皇帝找人修葺了大半个月,现在已经可以入住了,孟晚筝也还没有正式搬过来,今天也算是第一天过来查看。 郡主府奢华气派,梨花已经安排了繁星宫的下人过来这里当差,全部都是自己人,才能住得更安心。 “郡主,老虎们安置在后山的老虎园。”梨花一路走在前方带路。 他们已经到了后花园,这里已经有不少几十年的银杏树,整个花园更像一个林子。 上官贤远远望到了半山腰那里围了高高的铁栅栏,便更加放心了,找话题和孟晚筝聊天,“孟晚筝,你喜欢老虎?” “嗯,我挺喜欢养小动物的。” 孟晚筝转头回答时,看了一眼上官贤附近的一棵银杏树。 上官贤还在思索着孟晚筝所指的小动物是什么时,银杏树上突然掉下来一条绿色的爬行动物,瞬间卷住了上官贤的脖子! “呃!”上官贤喉咙一紧,大惊失色,双手随即去掰脖子上的青蛇! 小青蛇把上官贤的脖子缠紧,而它的蛇头眼看就要去咬他的手腕,孟晚筝及时喊了一声:“小青,下来!” 上官贤的脸色被小青缠得有些铁青时,小青滑溜地从他的后背“逃走”,并且绕过地上,从孟晚筝的脚部,窜到了孟晚筝的肩膀上。 这一幕,不过须臾的时间。 上官贤还没反应过来,孟晚筝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同时给他留了话,“我的地方小动物会比较多,太子如果害怕,可以先回去喝杯参茶压压惊。” 南嘉鱼和梨花互看一眼,不由得抿嘴笑,梨花更是开口跟南嘉鱼说,“裴大人之前还被老虎给舔了脸,他连夜就离开了潼城,自此不敢踏入郡主的地方。” “太子也可以和裴大人聊聊。”南嘉鱼走在最后,也给上官贤提了建议。 向来愿意跟孟晚筝过来看老虎的男人,没几个是不被吓到的,如果这样就被吓住了,确实不适合孟晚筝。 孟晚筝已经越走越远,上官贤没有跟上去,他此时脖子上似乎还有滑溜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心理作用,他确实被那条青蛇吓住了。 在青蛇缠住他的时候,他瞬间就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呼吸困难,大脑充血……如果他掰不开青蛇的缠绕,他真的会被青蛇勒死。 心有余悸的上官贤,最终还是跟孟晚筝告辞,“孟晚筝,本宫不会放弃你,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孟晚筝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是有一个人倒是听得很清楚,晏九司在上官贤面前现身,“上官贤,何必自讨苦吃。” 第125章 我去给他们当主婚人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原来是王爷。” 虽然晏九司面无表情,但是上官贤还是能感受到晏九司对自己的敌意。 “甲之蜜糖,乙之pi霜,王爷又怎知本宫是苦而不是甜?” 被孟晚筝恐吓了还能称之为“甜”,上官贤现在是铁了心想得到孟晚筝。 这于晏九司而言,真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筝儿不傻,你不但不能得偿所愿,还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晏九司自然不是关心上官贤,他要的是上官贤知难而退,倘若他能自觉点不再接近孟晚筝,晏九司提醒他一下也无妨。 “本宫也不傻。”上官贤勾唇一笑,“王爷此时才敢出现,又对本宫一番劝说,想必王爷和孟晚筝已经产生了隔阂,而且本宫也成了你的威胁,本宫深感荣幸!” 晏九司隐忍着怒意,锋芒都在长眸里,“西良朝局动荡,你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你却还能心安理得留在东昊四处游玩,本王倒是佩服你!” 上官贤的随从阿格塔有向他提及,此时西良国内,百姓的怨声载道,而且对他意见也很大,因为他打了败仗不说,现在还要赔上城池和年年向东昊朝贡。 被晏九司说中痛点,上官贤收起笑意,“不劳王爷费心,王爷有这个心思,不如多点关心花雨烟,她对你可是钟情得很!” 官贤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两个男人话里有话,又针锋对麦芒,谁也不想对方好过。 晏九司看着上官贤的背影,就下了决心,让人对西良的朝局再添一把火,尽快将上官贤从孟晚的筝身边赶走。 不出十天,西良的朝堂果然乱成一锅粥,而且有大臣联名弹劾上官贤,要求废除太子,西良皇帝急召上官贤回国。 上官贤没想到晏九司如此能耐,竟然把手伸到了他西良国的朝廷,但这笔账他也只能以后再慢慢算。 此时上官贤来不及和孟晚筝告别了,只留给她一封信便连夜赶回西良国,他必须回去稳住他的太子之位。 孟晚筝看过上官贤的信不出两天,她就收到完颜齐从西良传来的信件,得知了西良国的现状,也知道了晏九司暗中对西良国下手,间接把上官贤暂时赶出了东昊。 “筝儿,睡了吗?” 听到纳兰雪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孟晚筝把信件收起来,“我没睡,娘,门没锁。” 吱呀一声,纳兰雪芝自个儿推门而入,“娘过来找你说说话。” “娘,坐。”孟晚筝站起来,扶着纳兰雪芝坐下。 这是孟晚筝被赐婚后,纳兰雪芝第一次单独来找她,看得出她娘的情绪并不高涨,想来是不希望她嫁到西良国去的。 果不其然,纳兰雪芝未开口就轻叹了口气,“筝儿,我和你爹都觉得,皇上让你当和亲郡主,实在是牺牲了你的幸福,虽然上官贤是个太子,未来很可能当皇帝,但是西良的皇族可是混乱得很,兄弟和宗亲的斗争特别血腥。” 孟晚筝抿唇沉默,纳兰雪芝又皱着眉头,继续道着:“如果你嫁到西良国,你就等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要是想找个可靠的帮手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和你爹实在不放心。” 听到她娘的话,孟晚筝心里暖暖的,“娘,我会保护自己的,而且这时间不是还没到嘛,别紧张。” 孟晚筝此时也只能如此安慰纳兰雪芝,她还不能透露她一定不会嫁给上官贤。 宴宏基为了得到西良的臣服和西良的城池等一系列的利益,让她和上官贤联姻,无疑是牺牲她的姻缘,顺便拿孟家军当筹码。 孟晚筝可没忘记,宴宏基是一个想对付她爹、想得到她娘的人,又岂会真心实意地待孟家人。 更何况,宴宏基想得到孟家军兵权的愿望落空了,早已对她爹颇有微词,宴宏基心里的不满越积越多。 此番赐婚,孟晚筝必须表现出服从的样子,而她爹娘也要表现出忧虑和无奈,如此才能使宴宏基以为他的计划成了,免得他又下什么让孟家难为的圣旨。 “你这孩子,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纳兰雪芝忧心忡忡,“我和你爹商量着,要不请康郡王一起出面,请求皇上解除你和上官贤的婚约。” “那不行!”孟晚筝愕然,“娘,这是两国联姻,不是普通的世家赐婚,你们想让皇上解除,那等于东昊国失信,这种事情皇上不会同意的,不仅不会同意,还会治你们的罪,这事情不能做。” 孟晚筝从来不知道她娘的担忧已经到了要去找皇帝抗旨的程度,“娘,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没到最后一刻,你们暂时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好不好?” 纳兰雪芝不乐观,“你爹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兵权不上交,现在皇上就不顾及我们的意愿了。” 孟晚筝有理由想象她爹真的会这么想,毕竟她爹还是忠于朝廷的,难免会多想。 “娘,听我说,我是不担心我自己的婚事的,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你悄悄告诉爹,我一定会没事。” 纳兰雪芝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听着孟晚筝笃定的语气,似乎也心安了一点。 她好奇地看了孟晚筝一会儿,“筝儿,娘知道你聪慧,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小心为上,有任何需要,记得找你哥哥和表哥帮忙。” “嗯,我知道。”孟晚筝又安抚了纳兰雪芝一会儿,才送她回房间。 提到哥哥,孟晚筝想到孟承宇此番兰坡坳回来后,也不见他带夜芽来将军府。 想来大家也是清楚如今还不是给夜芽正名的时候,毕竟夜芽是宋怀锦的妹妹,这层关系可能会给夜芽和宋怀锦带去灾难。 孟承宇和宋夜芽现在只能在枫林山庄会面。 “差点忘记!”孟晚筝叫来梨花,“我之前答应上官青石,要给他和柳胜楠举办婚礼的,快快安排人去筹备!” 她哥和夜芽的婚礼时机未到,但是上官青石和柳胜楠现在安寨在青石山,可以先替他们办了。 “郡主,那到时你要参加他们的婚礼吗?”梨花得确认这一点,好安排流程。 “当然,我去给他们当主婚人。”孟晚筝笑笑,“对了,把繁星宫四大首领也请过来,还有魏子秋。” 第126章 孟家人属意的孟家女婿 趁着梨花让人筹备上官青石的婚礼,又赶在北堂瑞回北岄国之前,孟晚筝使人暗中向皇帝报了密信,把皇后上官容和北堂瑞的丑事捅了出去。 上官容知道宴宏基不会再来她的寝宫,干脆使人悄悄把北堂瑞带进她的寝室,谁知前面几次都没事,这次一下就被抓奸在床了。 前有上官容和太监贾高立的苟且,宴宏基早对上官容厌恶到极点,仅存的一点颜面,现在也被她和北堂瑞衣不蔽体的丑陋模样所震碎。 宴宏基三翻四次丢失身为男人、贵为皇帝的颜面,当即就拔了侍卫的剑,直接刺死了上官容,而北堂瑞在他的侍卫护送下逃出了皇宫,连夜赶回北岄国。 现在东昊和西良有了新的协议,也有了新的联姻,对于上官容这个西良长公主,宴宏基已经丢弃,对外宣传皇后被北岄皇帝所害致死,东昊正式与北岄决裂。 消息在第二天传回灏南王府。 今日在晏九司书房的人不少,都听到了寒鸦在汇报的时候,提及了是陆敬之暗中给宴宏基的太监传了消息。 “看来小郡主对皇后下手了。”花岗岩直言,“解决了皇后,顺便离间东昊和北岄。” “对皇后下手是真,但离间两国可能不是最终目的。” 夜筳接过话头,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解释道:“皇上早就对皇后不满,苦于没有借口除掉她,现在又让他发现皇后红杏出墙,他一定不想错过杀她的机会。现在皇后死了,宴宏基也要给西良一个交代,公然和北岄决裂是最好的,而且北岄现在兵力弱,保不准皇上的野心会扩大。” 夜筳说着看了孟承宇一眼,意有所指,“皇上可是没放弃想要孟家军的兵权。” 这前后联系起来,不难猜测,宴宏基可能会让孟家军攻占北岄国,如果孟百昌抗旨不尊,就可以治孟百昌的罪。 孟承宇没有说话。 这次从兰坡坳回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枫林山庄和夜芽呆在一起,数次见到梨花去枫林山庄见夜离尊,加上和这么些人讨论的事宜,孟承宇才知道自家小妹的另一个身份是繁星宫的夜繁星。 他还没有完全从震惊回过神来,也还没来得及找他小妹对质,今早就被召唤来王府议事。 宋怀锦见孟承宇沉默,也想到夜芽暂时不宜公开的身份,“现在孟家能低调尽量低调,但也确实要做好准备,预防皇上随时发难。” “那说来说去,小郡主的目的何在?”花岗岩这问话带了一点情绪,看孟承宇的眼神也有些不耐。 兰坡坳之战大捷,花岗岩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也因为这一战,他损失了妹妹花雨烟,也有怪罪孟家人不护着花雨烟的意思。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孟家军再怎么护国,终究没有看在忠义侯的面子而悄悄救花雨烟,花岗岩心里的芥蒂是无法放下的。 “九司,我先回去看看小妹,告辞。” 孟承宇没有理会花岗岩,起身作揖,绷着脸率先走出了书房。 他把对花岗岩的不满表现在了行动上。 更何况,梨花早已告知了孟承宇,花雨烟被晏九司藏在了王府,而怀筝苑和郡主府都被孟晚筝下了死令,不让晏九司进去。 不管这里头是什么原因,孟承宇还是选择了维护自家小妹的选择。 “哼。”花岗岩轻哼一声,不看孟承宇离去的身影,“王爷,以后我没法和孟家人一起议事!” 夜筳收起一贯的笑脸,当即严肃道:“花大人,你的夫人不就是孟家人?更何况令妹之事不是孟家的错,你如此到显得你胸襟太小,而且有些颠倒黑白了。” 花岗岩面露尴尬,无言以对。 “九爷,还有一事,筝郡主在替上官青石和柳胜楠筹备婚礼,已发帖邀请枫林山庄、玉欢楼、月窟城和冰雪堡的首领,北岄的魏子秋,还有秦世子、大皇子……” “这么多人?”夜筳听得都很想去见见繁星宫的四大首领,虽然他已经见过夜离尊和南嘉鱼。 被打断的寒鸦点了头,“还有一个鲜少在江湖上出现的人,夜千树。” “我师父?”夜筳愕然又怀疑。 他家师父早已失联多年,他发去的信都是有去无回的,孟晚筝此时怎么可能联系得上他老人家? “九司,我们也去如何?”夜筳已经迫不及待。 “你去安排。” 晏九司清楚孟晚筝不会让他们上青石山,所以还需要夜筳下一番努力准备,夜筳欣然答应。 这是繁星宫的一场盛宴,她却邀请了秦弈风和宴民泽这两个人。 宴民泽已经被孟晚筝收归所用,早已加入了青石山寨,倒是秦弈风,晏九司没想到孟晚筝会主动邀请秦弈风,这无疑是将繁星宫呈现给秦弈风知晓。 晏九司早已收到风声,孟百昌和纳兰雪芝已经书信康郡王,意图和康郡王一起想办法取消孟晚筝和上官贤的婚约,进而让孟晚筝嫁给秦弈风。 很显然,孟家人属意的孟家女婿是秦世子。 再加上孟晚筝现在躲着自己,晏九司一阵心塞。 在议事会结束后,晏九司单独留下了花岗岩,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孟家和花家若敌对,本王会站孟家。” 花岗岩无奈反问,“王爷可是因为筝郡主?” “是。”晏九司斩钉截铁,毫不含糊,“若花家心有不甘,本王不会勉强。” 言下之意,晏九司不会强迫忠义侯和花岗岩一定要支持他,所有的选择权在忠义侯和花岗岩身上。 “王爷之意,我明白了,日后我尽量尊重他们。” 花岗岩对自家妹妹虽有惋惜,但也不至于昏头到是非不分。 更何况如夜筳所说,他的妻子就是孟家人,对于孟晚晞如今身怀六甲,花岗岩心里还是感激和欢喜的。 如今孟晚筝虽然躲着晏九司,可是双方的消息,很多时候是互通的。 晏九司知道孟晚筝要在青石山举办婚礼,而孟晚筝也知道了夜筳在布置计划,她顺水推舟,直接让梨花到时见到晏九司他们直接放行。 第127章 不敢奢望和孟晚筝成亲 梨花不明白孟晚筝明明心里有气,却还要给他们放行,“郡主,这是为什么?” “他们想参加就让他们参加,在他们离开王府之后,派a级杀手把花雨烟带去青石山,记得,要等婚宴结束后才让花雨烟露面,可别破坏了婚宴的氛围。” 原来如此,梨花了然。 婚宴就定在六月中旬,这时候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但青石山高树成林可遮阳,山溪潺潺可解渴,而山水汽亦让青石山的风带上一丝凉意。 应梨花之邀而来的宾客,随着山的高度越高,就越觉得清爽舒适。 众人不来不知道,一来皆连连惊叹,这还真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 梨花和孟晚筝也提前过来了,此时梨花帮助上官青石接待众人先入住到不同的客房,让舟车劳顿的大家先休息一天。 “梨花姐姐!” 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梨花瞬间回头,只见晏民洵面带微笑且步伐加快地朝她走来。 梨花愕然,“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这晏民洵可是实打实的和晏九司一派的人,邀请名单里并没有晏民洵的名字。 “梨花姐姐,你不高兴吗?”晏民洵不请自来,又见梨花似乎不开心,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幸好此时已经赶过来的秦弈风替他解了围,“梨花姑娘,三皇子是陪同我而来,我想筝郡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来都来了,难道还能赶他走不成?梨花暗自腹诽,但还是客气微笑答:“秦世子说的是,我让人带你们去客房。” “梨花姐姐,我的房间能不能离你的近一点?” 晏民洵对梨花说话时客气又讨好,周围的人都朝梨花投来揶揄的目光。 梨花无奈扶额,瞥着晏民洵,小声道着:“三皇子,你叫奴婢梨花即可,别再喊姐姐了!” 晏民洵一脸正经:“好的,梨花姐姐。” “……”梨花绷着脸,这人又不是真傻,作甚还装傻? 使了个丫头带他们去客房,她赶紧远离晏民洵。 这里是青石山,客房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和高度,走在小石阶一路旋转而上,秦弈风算是想明白了,为何晏民洵要随他来赴宴。 自从晏民洵见到梨花,他的行为举止和言论就变得很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平时那个精明的晏民洵,反而带了点傻气和小心翼翼。 “呵。”秦弈风算是参透了晏民洵的心思,不由得轻笑了声,“三殿下,梨花姑娘是筝郡主身边的人,如果你想和梨花姑娘好,得过筝郡主那一关。” “这我知道。”晏民洵面露难色,“秦世子,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可是梨花姐姐对我好像有点避之不及。” “这个……我也不懂,你得自己摸索。” 秦弈风没有感情经验,自然不敢乱替意见,他向来谨慎,而且他自己的事情,他也烦恼着。 他这次前来京城,他爹娘都是知道的,而且临别之际,他爹娘还找他谈了一番话,如今想来,犹在耳畔。 他爹秦康一开口就直说:“皇上让筝郡主当和亲郡主,要她远嫁西良,和上官贤缔结姻缘,以换取西良给与东昊的城池以及各种通商利益,风儿啊,如果筝郡主真的嫁给上官贤,那她只会沦为上官贤和皇上的棋子,而孟家军也会面临两难之地,是支持上官贤,还是为皇上所用,对孟家军来说,都不是好的走向。” “风儿,你可喜欢筝郡主?” 不等秦弈风思索他爹的话,他娘亲则问了一个让秦弈风无法回答的问题,“我……我没想过。” 秦弈风知道,孟晚筝和晏九司有私情,但是他不能说。 他娘亲的这个问题,真的让秦弈风心里起了不少波澜,但是这些波澜,他需要藏在心里。 “这些时日,孟将军和将军夫人发来密函,他们都希望你和筝郡主成亲,看看有什么办法解除她和上官贤的婚约。” 秦康这消息又在秦弈风心里投进一颗大石头,秦弈风不禁反问:“这事情筝郡主知道吗?她怎么看?” “看你这孩子着急得。” 康郡王妃抿唇笑,“将军夫人说她已经告诉了筝郡主,筝郡主只说让大家不要操心她的事情,但是将军夫人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娘就想,这次你去京城赴宴,找机会和筝郡主聊聊看,人有时候会日久生情的。” “你娘说的不无道理。”秦康也难得语重心长,“风儿,只要你和那丫头两情相悦,为父一定会帮助你。” “不止我们,还有孟将军和将军夫人,倘若你们真的能结亲,我们都乐见其成。” 他娘亲说到后面喜上眉梢,秦弈风有点无语,这八字都没一撇,“爹娘,我知道了,我这次去京城,会找筝郡主了解情况。” 所以这次秦弈风来青石山,除了赴宴,另一件事就是问孟晚筝关于她和亲的事情,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 对秦弈风来说,他是不敢奢望和孟晚筝成亲的。 晚膳的时候,宴民泽特意代表青石山,和秦弈风、晏民洵同桌用膳,三个男人皆意外彼此能够在此相聚。 “三弟,过去真是小看你了,为兄敬你一杯。”宴民泽朝着晏民洵举杯,尔后一杯见底。 晏民洵过去非常不喜欢宴民泽,因为宴民泽是淑妃的儿子,淑妃还在世时,没少找他娘亲贤妃的麻烦,而宴民泽的外祖父赫连通,那简直就是大奸臣,如今还逃到北岄国。 尚未放下过去的晏民洵,此时能够对着宴民泽点点头,而且喝下他敬得酒,已经很给宴民泽面子了。 宴民泽知道无法强求,毕竟过去他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 现在加入青石山寨,他已经心满意足,接着转而去敬秦弈风,“秦世子,当初你不答应我的招募,还是你头脑清醒,喝一杯,以后说不定会有合作。” “好。”秦弈风随即喝下杯盏的酒水,瞬间眼中惊喜,“这是桃花醇。” “正是。”宴民泽点头,“筝郡主交代了梨花,招待你的酒,一定要用桃花醇。” 第128章 这不公平啊 桃花醇是他最喜欢的酒,想不到孟晚筝还记得,她的这份心意,让秦弈风心生暖意。 “看来我那个表姐,还挺细心的。” 晏民洵从秦弈风的表情里,也看出了他很喜欢这酒。 只是一个姑娘还能交代得如此细心,如果对谁都一样那没什么,可是偏偏,晏民洵知道孟晚筝不是对谁都如此的,至少他这个表弟,连邀请函都没有收到,更别说能得到特殊偏爱了。 由此可见,孟晚筝很重视秦弈风,晏民洵好奇多问他一句,“你和我表姐交情很好?” 这青石山说是上官青石的地盘,但实质上是孟晚筝的. 当晏民洵这声“表姐”一出,宴民泽和秦弈风都觉得他的身份似乎都比他们高了一阶,但他们心里没有不舒服,只觉得晏民洵和孟晚筝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秦弈风对孟晚筝的感情本来就有些复杂,而他又是忠于晏九司的人,晏民洵的发问让他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我和你们一样。”秦弈风说完垂眸,抿了一口他喜欢的桃花醇。 在晏民洵看来,秦弈风有些欲盖弥彰。 这三人里头,和孟晚筝打交道最多的,应该算是宴民泽了,而且他也曾大胆地跟孟晚筝表达过爱意,只是孟晚筝不理他罢了。 宴民泽看此时秦弈风的神情,他很肯定,秦弈风是喜欢孟晚筝的,既然他不敢明说心意,宴民泽也不会道破。 上官青石和柳胜楠的婚宴在第二天开启,繁星宫的乐师们根据不同的场景自动变换演奏不同的曲目,让整个婚宴现场时而喜庆,时而温馨。 今日孟晚筝为了不抢新娘的风头,只穿了一身素雅的橘色裙子,唯一的高质感只在裙摆处有些花色刺绣,她头上也只有几根淡橘色的丝带绑着小编发。 她当主婚人,而繁星宫的四大首领当证婚人,共同为上官青石和柳胜楠举办了婚礼。 参与婚宴的宾客并不是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所有人都必须按照梨花安排好的次序落座。 离孟晚筝最近的是繁星宫的人,接着是秦弈风、晏民泽和青石山的其他人,席位最后的一桌,便是晏九司、晏民洵和夜筳三人。 从一国的社会阶层来说,晏九司代表皇族是最高级的,但是他在这里,因为孟晚筝对他的漠视,连带着几乎所有人都假装不认识晏九司。 孟晚筝知道他坐在哪里,也接受到了他的视线,但是也没有回他一道目光。 拜堂礼毕,新娘被送进了洞房后,孟晚筝专注地在婚宴上正式说道:“今天除了让各位见证和祝贺上官青石大婚以外,我宣布,青石山寨正式成为繁星宫的第五大组织,以上官青石为首。” 接着,孟晚筝第一个向上官青石举杯,“以后青石山有劳你费心,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会尽力帮你!” 繁星宫以外的人,会觉得孟晚筝是个奇怪的首领,明明她最大,但是对下属却非常尊重,也不需要下属下跪,也极少用命令的口吻跟他们说话。 秦弈风和宴民泽尤其看得专注而入迷。 “谢谢郡主,我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官青石一饮而尽,但是孟晚筝听得蹙起眉头,“我再强调一下,繁星宫所有人,性命第一,任务第二。” 言毕,孟晚筝空杯见底,她相信上官青石理解她的意思。 紧接着,夜离尊代表枫林山庄敬他第二杯酒:“小五,欢迎你加入。” “青石师弟难得终于正名了,以后喊我一声师姐。”代表玉欢楼的南嘉鱼也举起了酒杯,笑着喝下了酒。 代表月窟城的完颜齐不屑地看了南嘉鱼一眼,尔后直接拍了上官青石的肩膀,“上官,别听南嘉鱼,我们没有师姐师弟之说,但有兄弟之称。” “我是白宁霜,我在北岄哦,有空可以带嫂子来玩。” 小姑娘模样的白宁霜也朝上官青石喊了话,魏子秋就坐在她的身边。 他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北岄国大名鼎鼎的冰雪堡,竟然是东昊国繁星宫的一部分,而且这繁星宫的宫主竟然是孟晚筝,孟家军的小郡主,一个不到十五的野蛮丫头。 据他所知,繁星宫创立都有十年了,这么说,孟晚筝是四岁就开始创立她的繁星宫,而且盘踞在各国! 难怪北岄和西良都打不过孟家军…… 退一万步说,即使联盟军打败了孟家军,但是繁星宫的这些势力才是不容小觑的,联合起来,也足以端了西良和北岄。 此时坐在最后一席的夜筳,听到白宁霜自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声跟晏九司嘀咕:“那位就是白宁霜,之前听明镜说他见过白宁霜,长得挺标致的,只是怎么看着年纪那么小,这繁星宫的人,都是年轻有为,筝郡主真是深藏不露。” 晏九司没理会夜筳,喝了几口闷酒。晏民洵也是看得出他皇叔和孟晚筝闹矛盾了,也不敢说秦弈风的事情,干脆闭口不言。 “话说,这桂花酿喝着很普通啊,是不是酿的时间不够久?” 夜筳今天话多,他在王府都是喝好酒,甚至贡酒,现在只觉得这酒和这婚姻似乎有些不搭配。 晏民洵小声提醒他:“夜大夫,有酒喝就不错了。” 现在是婚宴自由走动时间,秦弈风看到晏九司,便往这边走过来。 好巧不巧,他手里就拿着一瓶桃花醇,他是来找晏九司喝酒的,“王爷。” 晏民洵眼尖,想把秦弈风的酒放到另一桌,可是他还没碰到酒瓶,夜筳手更快,当即抢了过来,闻了闻,接着倒杯子里喝,不禁看着秦弈风说:“你喝的是陈酿桃花醇,我们喝的是普通的桂花酒,这不公平啊!” 夜筳这话一出,晏九司的脸更黑了。 秦弈风语塞:“……”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完全没想到婚宴上,王爷会被安排在最后一席,而且眼看都是最不起眼的酒菜。 晏民洵没眼看,当即捂住眼睛,摇着头。 第129章 你先到屋顶上去藏着 除了晏九司几人在婚宴上略显尴尬之外,婚宴很顺利地举办到午后,才有宾客陆陆续续地回客房休息。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不休息的,身处此地,让人感到身心愉悦,耳旁是动人心弦的声乐,目之所见则是奇特的山上建筑以及环山美景。 青石山寨的构造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很多房屋或者梯道都是人工设计加天然环境共同造就而成的,层次感和自然感浑然天成。 比如孟晚筝所在的房间,并没有处于常规的厢房里,而是在一处悬崖边,就在几棵百年老榕树上建造起来的。 走上房屋的楼梯是树干的粗实枝丫,而屋顶上是茂密的树叶,远远望过去,这是一间别致的树屋。 此时正直夏季,还有紫色的藤蔓花绕着屋子疯狂生长,树叶与花相缠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走近则淡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晏九司在婚宴席上没能单独和孟晚筝见面,见她走出来往这里走,他便跟了过来。 只是当他靠近树屋的木梯时,就有女仆走出来挡路:“此地为禁地,宾客请移步到客厅。” 晏九司抬眸看了看树屋,没有理会女仆,直接飞身而起上了屋顶,并且寻准一个窗户,直接从窗户进了树屋,时间不过须臾。 与此同时,树屋四周顿时出现一批隐士,针对晏九司的不请自入。 “郡主!”女仆喊声后,便传出孟晚筝的“退下吧”,众人才又隐藏起来。 屋里头,孟晚筝把手中的玉笛和帕子放在梳妆台上,可想她刚刚是在擦拭玉笛。 晏九司的视线从她淡漠的脸上转到她手中的玉笛,继而又落在她的眼睛上,“筝儿,别再躲着本王。” “郡主,秦世子求见。”好巧不巧,屋外传来梨花的报告。 孟晚筝先看向晏九司,轻声道着:“王爷,我先见见秦世子,你先到屋顶上去藏着。” 藏? 晏九司神情不愿,但还是从窗户出去了。 这树屋里空间小,但是屋外可是密密麻麻的树叶,树比屋大,屋顶的“密叶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秦世子,进来坐。”孟晚筝打开木门。 秦弈风顺着木头阶梯上来,淡雅的花香气息又更浓了一些,不但不难闻,反而让他的心更加向往这里。 未说事由,秦弈风不仅赞叹:“筝郡主,你这青石山寨可真是个好地方。” “呵。”孟晚筝不由得轻笑出声,“秦世子,你给我的感觉,时而很远,时而很近,似乎有两个你一样。” “怎么说?”秦弈风在孟晚筝对面坐下,有些疑惑。 孟晚筝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因为你有时候喊我孟晚筝,有时候喊我筝郡主,其实我当你是朋友,你可以叫我晚筝。” “晚筝?”秦弈风当真是惊喜得脱口而出,他也是不受控制地突然心跳加速,话就这么蹦出来了。 “嗯,是朋友就不必太疏远,你刚刚在宴会上喝了酒,试试这茶,有解酒的功效。” 不等秦弈风回应,孟晚筝自己就先喝了两杯茶。 “额……好。” 秦弈风有些拘谨,但见孟晚筝不急不躁,他也逐渐放松下来。 两杯茶水下肚后,秦弈风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对了,此次单独见你,是有一事,关于你要到西良和亲的事情,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孟晚筝不解,“你说的‘帮’,是指什么?” 和亲说大了,是东昊和西良的邦交问题,说小了,是她和上官贤的事情,秦弈风想帮她什么? “我父王和母妃有关心你的婚事,所以遣我问问你。” 秦弈风本以为想好如何作答的,可是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心里暗暗懊恼:作甚提及他父母! 孟晚筝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康郡王和康郡王妃的意思,毕竟她娘亲之前已经跟她提过了想让她嫁给秦弈风。 而眼前秦弈风虽然看上去淡定冷静,可是他在说完之后一连喝了几杯茶水,也不正眼看自己,可见他有些紧张。 如此一联想,她大概知道秦弈风也受了父母的托言而来。 她现在并没有想要成亲或者联姻的念头,让长辈记挂着,这并不是孟晚筝希望的,“先替我谢谢康郡王和康郡王妃的关心,这事情我有跟我娘说过,我还以为……” “郡主,二当家求见,他说有非常重要的急事,关乎你的人生大事。” 屋外又传来梨花的报告声,她说的“二当家”,正是大皇子宴民泽。 孟晚筝想和秦弈风说的话属于她自己的隐私,而梨花的报告里,这宴民泽此时是非见她不可。 “晚筝,我先回避一下。”秦弈风话音落下时,他人也同时跳出了窗户。 这……孟晚筝蹙了蹙眉头。 她本意是想先让秦弈风回他的客房去休息,晚点再见他的,可是孟晚筝一个字还没说,秦弈风就自觉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而他出去的那个窗户外面,还藏着个晏九司! 算了,先把宴民泽打发了再说。 孟晚筝这次没让宴民泽进屋,她就只站在树屋的门口见他,“宴民泽,你有什么急事?” “晚筝,你这么急躁作甚?” 宴民泽向来脸皮厚,何况他对孟晚筝的爱慕从来不藏着,他走上木梯,就站在她面前。 孟晚筝斜睨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宴民泽神采飞扬,“原来那个秦弈风也喜欢你,不过他不敢明说,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藏在树顶的晏九司,冷冷地瞥了一眼离他不远的秦弈风。 藏在树顶的秦弈风,心里尴尬至极,藏身还能遇到王爷不说,还让宴民泽给道了他的心声。 见孟晚筝沉默思考,宴民泽又继续说道:“说真的,你会嫁去西良吗?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西良很多蛊毒,去了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是留在东昊比较安全。” “呵呵。”孟晚筝假笑了一下,“我谢谢你提醒啊,没其他事你可以滚了。” 第130章 拦住,别让王府的人上来 “别,我话还没说完呢。” 宴民泽挡着孟晚筝回屋里的路,“我是觉得,你没必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任何人,你值得更好的人。” “谁说我要牺牲自己?”孟晚筝听得嘴角一抽,“还有,谁是更好的人,你么?” “我觉得我是最适合的人。” 宴民泽脸皮厚,也不在乎孟晚筝那满是不屑的眼神。 “嫁入皇族诸多禁忌,而且牵扯利益又容易引来仇敌,而我已经不再是皇族的人,跟我在一起,你有无限的自由。” 面对迷之自信的宴民泽,孟晚筝伸手推着他心口,一直推他倒退下木梯,“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的菜,再让我听到你跟我表白,我就派你去月窟城,尝尝西良的蛊毒。” “晚筝,我是真的……” 不等宴民泽说完,他身后走过来两个人,便是夜离尊和完颜齐,而完颜齐嗤笑了声,“宴民泽,你脸真大,不过,勇气可嘉,欢迎你到月窟城来。” “我才不去西良!” 宴民泽自然认得月窟城的城主,只是完颜齐给人的感觉有些放荡不羁,而且还调侃他,两人鲜少对话。 风度翩翩的枫林山庄庄主夜离尊则显得友好多了,宴民泽跟他打了个招呼,“夜庄主。” 夜离尊想了想,笑答:“二当家。” 孟晚筝有些担心还藏在树上的晏九司和秦弈风,看到完颜齐和夜离尊也来,不由得微微皱眉,“你们这么巧都找我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完颜齐语气带了些许委屈,跟他刚刚调侃宴民泽的样子判若两人。 “确实是有事。”此时无外人,夜离尊也不必可以和孟晚筝客套了。 他正经而严肃地讲述道:“西良朝局动荡,枫林山庄在西良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及,幸好月窟城存了粮食,救济我们在西良的人。” “西良闹饥荒吗?” 孟晚筝当即就想到了,上官贤攻打东昊,正是为了得到东昊的良田。 可惜他战败了,劳民伤财不说,还赔了不少东西给东昊。 在这样的背景下,西良朝廷里,和上官贤敌对的势力肯定趁机搞事,想废掉上官贤的太子之位。 完颜齐点头,向孟晚筝补充说:“现在正是西良皇帝和上官贤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毕竟不是西良国的子民,没法开仓济民,而且月窟城现在的存粮,还是你之前让我在潼城买的,战争没用上,现在倒是救了月窟城。” 宴民泽也听在了耳里,插了一句话,“西良闹饥荒,晚筝,这下你更加不能嫁到西良了,那地方穷乡僻壤,肯定没好日子过,你还是把目光转回东昊比较好。” “二当家,婚姻大事,小郡主定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和决策。” 夜离尊相信孟晚筝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且夜离尊待人和善,就算宴民泽只是个二当家,夜离尊这个山庄一把手也给足了他面子。 但是完颜齐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对宴民泽更直接,“她是一宫之主,就算不选上官贤,也不会选择你。” 宴民泽顿时有些泄气,纵观那么多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又让诸多女子趋之若骛的男子,不少都和孟晚筝相识,亦不少人心悦她,自己确实不是她的最佳人选。 “好啦,你们谈事就谈事,也别老是提及我的婚事,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孟晚筝有些生气了,“宴民泽,回去客厅做你二当家该做的事情。” 把宴民泽赶走,尔后孟晚筝才交代完颜齐关于西良闹饥荒的事情,“上次白宁霜买的那批粮食也没怎么动用,我会让她把这批粮食先调到月窟城,下一步等我和上官贤见面后再做决定。” “你要去西良见他?” 完颜齐知道目前上官贤百事缠身他是不会离开西良的,唯有孟晚筝去见他,而孟晚筝去西良,完颜齐希望她住在月窟城。 “是,但日期未定。” 孟晚筝话音刚落,才走没多久的宴民泽又跑过来,“白宁霜在山麓和明镜打起来了!” 明镜是晏九司的人,青石山的人或许不认识明镜,但是宴民泽是认识的。 他这么一喊,孟晚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拦住,别让王府的人上来。” “行。”宴民泽干脆地带人往山下去。 今日是上官青石大婚的日子,孟晚筝交代了南嘉鱼协助婚礼,而其他事宜,由繁星宫其他首领负责。 就如此时青石山山麓的一场交战,说是交战,其实人数不多,但是双方都是高手。 白宁霜带人挡住了明镜和他身后的一众高手,“不管来者何人,并非青石山邀请的客人,请止步!” “我见过你,你是冰雪堡的堡主白宁霜,我是灏南王的侍卫,我叫明镜,你还记得我吗?” 明镜知道他家九爷就在山寨上,如果打好感情牌,他或许可以顺利地把花雨烟救回来。 是的,花雨烟被繁星宫的a级杀手劫走了,他和王府的高手们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来,只是当下被拦住了。 白宁霜审视着明镜,而她身后的魏子秋走前来,询问明镜,“王爷此时人在山上,你为何会带人出现在这里?” 按照常理,晏九司知道青石山并没有邀请很多人,至少明镜身后的高手们是不能上山的,但明镜却带人出现了,而且意图强行上山。 明镜没有回答魏子秋,而是看着白宁霜,“那个……我们想见九爷。” 既然花雨烟是繁星宫的人劫走的,那么肯定是小郡主的意思。 关乎到小郡主的举动,骑虎难下的明镜,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晏九司了。 “不好意思,宫主有令,你们要不就现在离开这里,要不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们的王爷下来。” 白宁霜知道梨花派了花花美男团从王府里抓了个女人,此时这个女人已经送到了山寨的牢房里。 梨花带路,孟晚筝来到了关押花雨烟的牢房里。 “是你把我抓来的?”满心惊恐的花雨烟在看到孟晚筝的时候,害怕转为了愤怒,“孟晚筝,你这么做,王爷知道吗?” 第131章 西良的毒药世家 原本藏在树屋上的晏九司和秦弈风,两人都没有等到孟晚筝回来,却得知明镜带人来到了青石山麓。 在此基础上,听到孟晚筝下令阻止王府的人上山,晏九司隐约猜到了事关花雨烟。 “王爷,我……”秦弈风自知此刻不便继续躲藏在树屋,他的尴尬更多的是源于自己对孟晚筝有了别样的心思。 而且他知道,晏九司也看出来了,就算看不出来,被宴民泽那么一说,也知道了。 晏九司急于到山麓去见明镜,但秦弈风算得上是个世间的好男子,再者,孟晚筝对秦弈风挺好的,就凭这两点,晏九司不得不留存一点时间和秦弈风对话。 “本王深知很少人能不对筝儿动心,如若你不想与本王为敌的话,止于礼,不越雷池是你的责任。” 晏九司这是以权谋私,但他现在管不得那么多,情敌太多了,能用权力压制的就用权力压制,不能用权力压制的,他再采取其他办法。 “王爷,我自然是不想与你为敌。” 秦弈风在政事支持晏九司,但是面对自己的感情私心,他有自己的想法。 “止于礼,不越雷池,是为君子所为,也是建立我尊重小郡主的份上,只是,倘若小郡主与我心意相通,那就另当别论。” 闻言,晏九司顿时目光锐利地落在秦弈风身上。 “王爷,告辞。”秦弈风还是有些惧怕晏九司的凌厉,此时跑为上策。 情敌众多,其实赶不完,有些也赶不走,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孟晚筝的心在谁身上。 晏九司目前迫在眉睫的事情,莫过于孟晚筝把花雨烟抓来了青石山。 不必等到他下山,夜筳已经率先跑了一遭,半路就找到他,“九司,这下如何是好?小郡主真把人给抓来了。” “夜筳,本王身上的毒,当真非花雨烟不可解?” 晏九司心底里并不想和孟晚筝因为此事而对立,“是你不能解,还是所有人都不能解?” 被质疑医术,夜筳没有生气,很坦然地回答道:“我只能肯定我现在不能解,但也不敢说其他人能解,药与毒的研究,向来都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人敢说太绝对的话。” “那好,本王放弃利用花雨烟这条路,她是生是死,与本王无关。” 只留下这话,晏九司倒回山上,解毒很重要,可是他也越来越清晰,他和孟晚筝的感情,更重要。 夜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这是晏九司的选择,而夜筳能做的,不过是继续研究,以及加快步伐去联系他师傅。 晏九司很快找到了青石山的牢房,看门的直接将他带到了花雨烟的牢房里,这里是一间又一间的山洞,暗无天日,只有昏暗的烛火亮着。 晏九司进来的时候,孟晚筝坐在椅子上,而对面的木制十字架上绑着花雨烟,而且她身上已经有了鞭痕。 “王爷,快救我!孟晚筝想杀我!”晏九司一出现,花雨烟就开始哭嚎。 孟晚筝听得眉头一蹙,梨花便塞了一块破布到花雨烟嘴里,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晏九司只瞥了花雨烟一眼,就不再看她了,他看着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自己的孟晚筝,心里一阵失落,希望还来得及补救两个人的感情,“筝儿,她随你处置便是,你别不理本王。” 不说孟晚筝感到惊讶,就是梨花和花雨烟听到他的话,都不约而同瞪大眼睛,而花雨烟则一边摇着头一边掉眼泪。 “梨花,让她说话。” 孟晚筝想从花雨烟嘴里知道,她和晏九司到底搞什么鬼。 “是。”梨花把花雨烟嘴里的破布拿掉。 不必再问话,受到刺激的花雨烟以及开始向晏九司哭诉,“王爷,只有我能解你身上的毒,你不能不管我呀!就算你要和孟晚筝在一起,如果你命都没了,那孟晚筝也只会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哟,你能解王爷身上的毒?”梨花替孟晚筝问出了问题。 “呵呵!”花雨烟笑得有点诡异,挑衅地盯着孟晚筝,“确切地说,是我和王爷未来的孩子可以救王爷的命,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去问夜筳!” 自晏九司进来后,孟晚筝第一次转头看他,“这是怎么回事?把你隐瞒的告诉我。” 事关他体内的毒,孟晚筝很难不上心,她也无需假装漠不关心。 “之前宴宏基把解药给她吃了,夜筳说,需要用两个人的孩子的脐带血入药,重新研制解药,方可去毒。” 晏九司说着又靠近孟晚筝一些,“本王体内的毒性并没有得到控制,随着时间越长,危及性命的可能越大,当然,这也只是夜筳的说法,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这样讲解,一方面不隐瞒孟晚筝,一方面也不想她过于担心。 孟晚筝脸上有些怒意,“就因为这样,你就护着她,还把她藏起来,让我误会你?” 晏九司拿不准孟晚筝现在是什么心情:“……” “气死我了!”孟晚丢下这句,绕过晏九司,径自走出了牢房。 不多时,夜筳就被青石山的人带到了孟晚筝面前,他一副做好心理准备的模样:“小郡主,想问什么?” 孟晚筝直接问:“夜大夫,王爷真的会死吗?” “哎,我也说不准,但是可能性很大。” 夜筳深深叹气,“那皇帝使用的可是多种混合的毒药,而且不少是出自西良毒药世家,本来就是没有解药的,说是世上只有一颗解药,可信度很高,可是唯一的解药被花雨烟吃了,这些解药和毒药都是和血液融为一体的,所以……” “既然有些毒药是来自西良的毒药世家,那就到西良去找找看。”西良国的蛊毒很出名,孟晚筝要去西良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西良的毒药世家并不轻易见人,而且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居所。”夜筳有派人去找过,“这么多年,王爷也有人在西良,就是负责联系毒药世家的人,可是至今毫无消息。” 第132章 我的世界,只有你了 “他们这么难找,但名声却在西良经久不衰,夜大夫,你觉得原因会是什么?” 孟晚筝这话仿佛一个锤子一般捶在夜筳的大脑上,这么明显的矛盾他怎么没想到呢? 毒药世家在西良流传甚广,他们的蛊毒也从未停止流入民间,既然如此,肯定会有人与他们保持着深度链接。 是什么原因,让王府的人这么多年的寻找都毫无进展?极大的可能性是,王府留在西良的人,并没有真正忠于晏九司。 “多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去找九司。” 事态严重,夜筳赶着去见晏九司,但孟晚筝还是叫住了他,“等等。” 孟晚筝拿了一块木牌递给夜筳,“在西良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月窟城的人帮忙。” “这是繁星宫的宫令!”夜筳既意外又惊喜。 孟晚筝并没有多少喜悦,相反的,这几个月内心的纠结内耗不少,今日得意解开,还是因为自己主动抓了花雨烟,否则,晏九司也不知道要隐瞒她到什么时候。 对于晏九司的隐瞒,孟晚筝始终介怀。 夜筳接过朴素的宫令,却感觉到它沉重的分量,看孟晚筝的目光多了一份感激和崇拜,“你帮了九司的大忙,只是这次我们来青石山,还收到消息,据说我师傅也会来?” “夜千树那老头早就失踪了,如果他不是死了,很可能就是改名字了。” 孟晚筝说的这两个可能性很大,繁星宫的情报部门也没有夜千树的蛛丝马迹,他留下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未解之谜。 最大的一个谜就是,夜千树当年救过年幼的晏九司,但是突然说晏九司无法根治,把研究任务留给夜筳,他自己就云游四海去了。 “我师父在药物的造诣上比较深,但找不到他人,眼下只能继续研究,以及联络西良的毒药世家。” 夜筳手持宫令,在走之前还是想替晏九司说话,“那个,我想多说一句……” “不必说了,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孟晚筝不等夜筳说接下来的内容,转身离开。 她猜得到夜筳要说什么,无外乎替晏九司美言。 于孟晚筝而言,彼此交心后,她似乎有了更多的期待,也有了更多的占有欲。 坦白说,晏九司想利用花雨烟来根除体内的毒,这本身没有错,但听到花雨烟说,要的是晏九司和花雨烟孩子的脐带血,这么说来,这种方法还得晏九司和花雨烟生个孩子。 权贵人家的男子,鲜少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多女共侍一夫最常见,可孟晚筝不想这样。 回到树屋,孟晚筝便吩咐梨花,“梨花,砍下花雨烟一只手掌,然后放了她。” “为什么?”梨花反应很大,“好不容易才把她抓来,郡主是否因为王爷做出让步?” “自然有他的原因在,另外杀了花雨烟倒是干脆,不如让她痛苦地活着。” 孟晚筝心想,如果真的找不到毒药世家的人拿解药,而夜筳也研究不出去毒的方法,那她也不能毁了花雨烟,让晏九司失去最后的救命机会。 因此留花雨烟的命,但不让她舒坦过日子,砍她一只手掌再合适不过。 “知道了,我这就去。” 梨花向来效率杠杠的,赶在夜黑之前,将少了一只左手掌、又昏迷的花雨烟丢给还在山麓的明镜,“人还给你们。” 明镜一手抓住了花雨烟的一只手臂,不至于让她摔在地上。 只是血腥味让他发现花雨烟少了一只手掌,一看顿时皱眉,“这?” “砍手就放人了?” 白宁霜坐在高树的枝干上晃着脚,自然也瞥到了。 梨花点头,跟白宁霜说:“不用守在这里了,回去休息。” “宫主也太心软了,这女人可是害死了几千孟家士兵,至少得往她身上刮个几千刀。”白宁霜说着从树上跳下来,和梨花一边交谈一边往山上去。 魏子秋和明镜等人,看着白宁霜清纯年轻的脸蛋,跟她说出来的话很不匹配。 愈发地觉得,繁星宫的女人,都不是普通女子。 孟晚筝会放花雨烟离开,晏九司和夜筳也很意外,但是晏九司已经决定不再利用花雨烟,夜筳便派人半路告知明镜。 可诡异的是,就是半夜赶路时,没有袭击,没有打斗,一行人把花雨烟放在马车里,可是到了驿站时,马车里是空的。 花雨烟凭空消失了。 孟晚筝的树屋夜晚也亮着灯,晏九司便没有着急离开青石山,而是认真地听夜筳讲述关于西良毒药世家以及他们的人在西良的状况。 “九司,我们安排在西良负责找毒药世家的人是唐云川,要不找人查一下他?而且筝郡主给了宫令,我们做起事来会方便很多。”夜筳提议。 “暂时不必查他。”孟晚筝给夜筳的那块繁星宫宫令,此时在晏九司手里,“另外派一队人去联络毒药世家,把两队人查到的消息对比汇报。” 晏九司这么多年,用人算是很谨慎,唐云川以前是宫里的的侍卫,被太后迫害时得到晏九司的援手才保住性命,尔后被晏九司派去西良负责联络毒药世家的事情。 夜筳打了个哈欠,“也好,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也折腾了一天,去休息,明日再回府。” 当晏九司的屋子剩下他一人时,他轻声唤来寒鸦,“多些注意夜筳的行踪。” “九爷?”寒鸦音量很低,但足以透露了他的讶异,见晏九司不作解释,便不再追问,“属下遵命。” 寒鸦来无影去无踪。 晏九司立于窗边,窗外不远处便是悬崖峭壁,而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一轮寂寞的弯月,洁白无瑕。 “我的世界,只有你了。” 晏九司望月低吟,不自称本王,而心里想着孟晚筝。 上一世,他曾经告诫过孟晚筝: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信,就是连他也不要信。 可是到了这辈子,晏九司还是希望孟晚筝可以信他的,因为寂寞如他,此时除了孟晚筝,他不知道谁才是可以相信的。 第133章 谢谢你,一直努力地活着 翌日清早,梨花和白宁霜都来了树屋,孟晚筝收到了两个很重要的消息。 一个是花雨烟半路失踪,而据繁星宫最新消息,掳走花雨烟的人,前往的方向是北岄国。 这让孟晚筝不得不怀疑,这只幕后的手,很可能是躲藏在北岄国的赫连通,他人在北岄,却还能使人在东昊国境内撒野,可想赫连通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 第二个消息是白宁霜通过魏子秋背后的死士得知的,原来晏九司的生母贞妃娘娘,拥有一半北岄皇族的血统,她是北岄先帝与东昊贵女的私生女。 也就是说,晏九司算是北岄国的皇孙,但是他的这层身份并没有被北岄国承认。 他不仅不被认可,这么多年,还被北堂瑞列为暗杀对象。 原来想取晏九司性命的人,不单单是宴宏基一个人,想到这,孟晚筝有些惆怅,“小白,贞妃娘娘的身世,王爷他知道吗?” “我猜王爷是知道的。”白宁霜接下来说了自己的猜测和依据。 “上次在青兰县,王爷和魏子秋有过一个时辰的密谈,而那次密谈之后,魏子秋就完全臣服于王爷,在我看来,魏子秋是个有些愚忠的人,不会轻易背叛北岄皇族,但是如果王爷告诉他关于自己拥有北岄的血统,那么魏子秋对他死忠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也就是说,王爷早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世,也知道了北堂瑞有派人刺杀他。” 孟晚筝已经很肯定这些信息了,这些是她上辈子不知道的,而且这辈子也没让人去查过贞妃娘娘,“梨花,繁星宫有没有关于贞妃娘娘当年仙逝的记录?” “没有。”梨花疑惑,“郡主,你是不是怀疑贞妃娘娘的死非同寻常?” “去查。” 孟晚筝脑海里闪过一些可能性:晏九司的生存环境,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这么看来,世传灏南王温润如玉,这只是他的伪装,他心里应该是很孤独冷漠的吧,哎。” 白宁霜感慨地摇着头,“到处都是想杀自己的人,稍微不设防就没命,太难了!” 白宁霜说出了孟晚筝心里所想,对晏九司来说,活着,已经是上天眷顾。 想到那个男人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最终妥协了不再管花雨烟,放弃利用花雨烟为他自己治毒,孟晚筝此时反而有点小愧疚。 “梨花,他住在哪个厢房?”她现在迫切地想去见晏九司。 与树屋相对的另一侧悬崖边,修筑了一排半月形的厢房,而晏九司在最后一间,屋里有两面墙都是面对山峰风景。 孟晚筝过来敲门的时候,晏九司和夜筳正在用早膳。 “夜大夫,吃完早膳之后,你回避一下。”孟晚筝直言,很显然她要单独和晏九司说话。 “可以啊。”夜筳夹了一只饺子塞入嘴里。 而晏九司不管夜筳嘴里还咬着未吞下的饺子,随手拿起一碟包子,塞在夜筳手上,接着将他人推到门口:“走远一点吃。” 夜筳:“……” 他嘴里还咬着半个饺子,手里端着一碟包子,跨出门槛还没站稳,就听到了晏九司把门关上,最终也只能“被抛弃”地走到山边,边吃边看风景。 “筝儿。”晏九司刚把房门阖上,三两步就到了孟晚筝面前,眸光灼灼。 他很开心孟晚筝能够主动来见他。 他的喜悦,孟晚筝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都能感知得到。 垂眸想了想,孟晚筝才又抬眸和他对视,“王爷,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你问。” “关于你母妃,你知道多少?”孟晚筝这话问得隐晦,但是晏九司瞬间就懂了。 他沉默了许久,眼神里的东西,除了见到孟晚筝的喜悦,也多了一些隐约的惆怅,良久他才道:“你能查到的,本王都知道。” “所以我不知道的,你也知道?” 孟晚筝的画外音是:贞妃娘娘当年的死,并非意外生病,而是人为。 “嗯。”晏九司此时想起来,虽然还会情绪低落,但是他并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本王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已经过去了。” 虽然嘴上说着“过去了”,但一直在晏九司的心里,这么多年,他都在暗中发展势力,一为保命,二为等待时机复仇。 只是如何复仇,他暂时还没有告知孟晚筝。 在得到晏九司肯定的回答后,孟晚筝心里一阵揪紧,为他心疼。 她向他走近一步,双手环抱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了,晏九司身体一动,便紧紧将她抱紧,“本王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筝儿,不要远离。” “谢谢你。”孟晚筝轻声说道。 晏九司垂眸,“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努力地活着。”孟晚筝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谢谢你,晏九司,以后也要一直努力活着。” 到了这一刻,孟晚筝才发现,她是真的很害怕他死了。 上一世,他们都曾努力里反抗和挣扎,可是最终死于皇权刀下,希望这一生,可以改变命运。 因为孟晚筝的话,晏九司陷入了沉思。 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为什么活着?因为要报仇。 当他和孟晚筝在一起的时候,他活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为了和她在一起。 “本王也会为你努力活着。” “那个……”孟晚筝抬起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晏九司有耐心,不催她。 “那个,就是花雨烟,还是把她找回来吧,让她尽快和你……”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但是孟晚筝还是说了,“让你们的孩子的脐带血,入药,然后救你性命。” 后面她的音量明显低了,可是力量感很强,这代表了孟晚筝接受他那样做,尽管她心里不舒服,可是为了他的性命,孟晚筝愿意妥协。 “筝儿。”晏九司说不感动是假,但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夜筳和花雨烟还有宴宏基的话,“你听本王说……” 接下来晏九司把自己对他体内的毒的疑惑说了出来,而有些话,他只在孟晚筝耳边细语,避免隔墙有耳。 第134章 他一定拿军棍打断我的腿 “筝儿,若不是你提醒他西良那边可能有内奸,他也不会主动让本王去查唐云川,而本王,也不会开始怀疑他。” 晏九司不隐瞒孟晚筝,他确实怀疑夜筳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完全信任他。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孟晚筝如梦初醒,“上辈子你身边没他这个人,见你那么信任他,我倒是忽略他了。” “早年夜千树还在替本王治疗的时候,他已经住在王府当学徒,他与本王也有近十年的情谊,本王也从未怀疑过他。” 越是亲近和熟悉的人,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那明镜和寒鸦可靠吗?”孟晚筝真怕他身边的人都被敌人收买,那他得多危险。 晏九司本想直接回答可靠,但是想到孟晚筝之前躲着他,现在担心他才愿意主动过来,晏九司安了一点坏心思,“人心难测,本王也不敢肯定他们一定忠心不移。” 孟晚筝面露忧色,“那、我让流年过去帮你。” “如此甚好。”晏九司一口答应。 他其实要的并非流年单纯的协助,而是有流年这个桥梁在,他可以有更多的理由和借口,和孟晚筝保持密切联系。 晏九司这间厢房是环形连排客房的最后一间,有一个角落的窗户,可以望得到扇形风景。 透过窗缝,孟晚筝望到了夜筳坐在石櫈上,拿着一把摇扇在扇凉,“只是我还是怕他们说的是真的。” 关于性命是大事,孟晚筝没法安心,“西良那边的毒药世家,我会尽快让完颜齐去找找。” 晏九司立于她的身后,从她身后抱住她,脑袋半靠她颈窝,“筝儿,本王这辈子命硬,不会轻易丧命,如你所说,会努力活着,何况,或许真的没有夜筳说的那么严重。”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了井绳,有句话不是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多做点准备还是需要的。” 相对于孟晚筝的认真脸,晏九司紧紧抱着她,感觉女人的身体就是软,他都不想撒手了,也不想继续讨论他性命堪忧的事情。 趁孟晚筝的目光还在审视窗外那夜筳的背影,晏九司菲薄的唇,从她的耳垂开始,轻轻触碰她,孟晚筝顿时一个激灵,一转头……就唇对唇。 孟晚筝:“……” 这人,真是的。 孟晚筝的眼神看他时,一顿娇嗔。 “筝儿,本王,很想你。” 晏九司轻轻将孟晚筝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微微低头,深深地,以吻封缄。 许久不曾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没了隔阂,拥抱时已经燃起了心中的情意,而唇瓣的触碰,更是深情与爱意直冲上头。 晏九司如此,孟晚筝亦然。 她对上晏九司的念想和炽热,对他就没有抵抗力,很快就被他吻到情动,逐渐地学着回应他。 阳光透过窗缝斜斜地照了进来,带着一些树叶的斑驳,落在两个拥吻的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金光,梦幻而甜蜜。 *** 现在孟晚筝已经从晏九司那里确认到了他和他母妃的身世背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除了去西良找解药,还要防着北岄,揪出内奸,以及追查赫连通等人。 离开晏九司的厢房后,孟晚筝第一件事就是给繁星宫下达了命令:戒备北岄人袭击晏九司。 魏子秋已经是晏九司的人,开始执行晏九司在北岄的行动部署,而当白宁霜也收到孟晚筝的命令时,自然要和魏子秋合作,两人一同秘密回了北岄国。 魏子秋继续假装效忠北堂瑞,和白宁霜暗中查赫连通等人的下落。 随着上官青石婚礼的结束,所有人各自归位。 在落日只剩下余晖的时候,孟晚筝和晏九司赶路回京城,而当他们刚到郊外驿馆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干脆先在驿馆休息一夜。 与此同时,他们遇到了流年赶来的汇报:皇帝下旨攻打北岄。 晏九司对宴宏基还是有些有些了解的,宴宏基虽然有野心,但是没多大的胆识,他问了流年一个问题,“皇帝是否出师有名?” 流年实话实说:“王爷,圣旨上说的是,北岄皇帝对东昊国不敬,不遵照战败国的协议朝贡东昊,不想东昊被天下人耻笑,而据宫里陆敬之的口述,朝堂上皇帝还给孟将军压力,说如果不讨伐北岄,就是对不起东昊的百姓。” “这宴宏基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无能之人,他怎么可能有胆量主动发起战事?” 晏九司闻言,欣赏地看着孟晚筝,两个人对宴宏基的看法如出一辙,“筝儿说的是。”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地想到:想必有人在唆使宴宏基攻打北岄。 “那我爹接旨了?”孟晚筝大概猜得到目前的结果,宴宏基下了圣旨,而且还拿东昊的百姓说事,她爹就算敢抗旨,也不想“背叛”百姓。 “是。”流年答道。 “哎。”孟晚筝一声叹息,“有时候孟家的兵权,我真想握在手里。” 流年难掩惊讶地看向孟晚筝,心想,他家小郡主,野心也不小啊。 “筝儿,若你想要,本王帮你。”晏九司淡然而冷静,“孟将军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爱戴将士,也爱戴百姓,他是一个好将军,他打战是为了保家卫国,但同时,他也过于受到君臣的束缚,现在看来,这个束缚因为宴宏基的得寸进尺,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你说得很对,我爹就是愚忠。”孟晚筝感觉晏九司是懂她的,用词更直接。只是想到她爹,她就有些无奈,“只是如果我直接跟我爹说我要孟家军的兵权,他一定拿军棍打断我的腿,你别看我爹虽然也爱护我,可是他有时候真的很死板。” 晏九司抓着孟晚筝的手,轻轻抚着,似在安抚,也似在鼓励,“繁星宫都能被你建立起来,现在只是一个孟家军的兵权,本王相信你。” “不一样,那个是我爹。”孟晚筝没信心,“你有什么好办法?” 第135章 本王没得选 “暂时没有。” 晏九司没有给出承诺,但是在回答之前,他已经暗下决心,协助孟晚筝取得孟家军的兵权。 他也知道,孟晚筝要取得兵权,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做到,所以他还不敢轻易许下诺言。 “在面对宴宏基的事情上,我们是不是太被动了?孟家军肯定不能成为宴宏基的棋子,随便就攻打一个国家,这不是简单的事情。” 孟晚筝想了想,尽管现在朝廷的臣子“大换血”,可是宴宏基还掌握着大局,很多时候她不得不随时应对宴宏基抛出来的问题。 “筝儿。”晏九司看到了孟晚筝脸上的一丝倦意,缓声道着:“如果把他所有的决策都看成问题,那会很辛苦,也疲于应付,偶尔可以试试,把他的决策,看成扭转局势的时机。” “啊?” 晏九司的话,让孟晚筝有了一些思考,是问题还是转机,不过一念之间。 宴宏基让孟家军攻打北岄国,如果这是个问题,那么她就得想办法让宴宏基收回成命,这难如登天;如果这是扭转局势的时机,她就得借住这个出兵的圣旨,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但不必去跟宴宏基交代,还可以达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后果。 “你理论上的意思,我是明白了。” 孟晚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目光转向晏九司时,有了更多的欣赏,心想,这人冷静时很理智,能当她的幕僚了。 晏九司喜欢孟晚筝此时看他的眼神,有些高兴,菲薄的唇角微微扬起,“筝儿,攻打北岄的圣旨,不一定是坏事。” “嗯。”孟晚筝手肘顶着桌面,双手托着腮,双眸放空,她现在正往“这出兵的圣旨能带给她什么好处”的方向上去想。 在她沉思的过程中,晏九司也没闲着,他在翻阅北岄国的地理志。 关于北岄的信息,晏九司从未停止关注,此时再看,也不过相当于再翻一遍罢了。 他对北岄的了解不亚于东昊,毕竟那是他母妃的故乡,而且,这么多年北岄皇室也想杀他,晏九司不得不迎刃而上。 “啊!”孟晚筝顿悟一般叫了一声,随即兴奋道,“就让部分孟家军去北岄边境晃动一下,假意要攻打北岄,忽悠宴宏基,先拖延时间。” “很好。”晏九司点头赞叹,“既然要拖延时间,又不能让宴宏基怀疑,这行军决策,你一定比本王在行。” 闻言,孟晚筝狐疑地盯着晏九司,挑眉道:“王爷,你说你不在行,我怎么感觉你很在行啊?” 孟晚筝是敏锐的。 晏九司说的话并不具体,偏向理论。 可是孟晚筝一听,就知道他的意图,也不难想到具体要如何执行。 她越来越觉得,晏九司不仅仅是在暗中搅动朝廷的局势,他似乎也在关注各国的动态和走向。 想到他有一支能够以一敌百的十万异军,这支军队攻下一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孟晚筝不等晏九司回答,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你、你该不会?” 晏九司坦然浅笑,“该不会什么?” “哼。”孟晚筝努了努嘴,“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筝儿一向聪慧,你猜测本王的大秘密是什么?” 孟晚筝不着急回答,而是让门外的流年走远一些,并且不准其他人靠近她这房间,此时她才坐到晏九司身侧,微微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想当那个?” 屋外有人把守,屋内还可以压低嗓音,可见孟晚筝有够谨慎的,晏九司感激她的这份心意。 在孟晚筝期待而好奇的目光中,晏九司没有隐瞒,较于之前的轻松,他现在也有点严肃,而严肃,皆因他的认真和真诚。 “本王没得选。” 孟晚筝听得愣了愣,他不是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说,他没得选。 这个“没得选”,道尽了他这么多年被外部势力推着走的艰辛,如果他不走争夺这条路,他就无路可走了。 晏九司见孟晚筝沉默不语,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而他的担心无外乎是害怕孟晚筝觉得他野心太大,或者大逆不道之类的。 “王爷。”孟晚筝从震惊中回过神,吞了吞口水,才道,“我、我能帮你什么?” 她愿意支持他。 晏九司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你不问本王原因?也不问对错?” “有什么好问的?”孟晚筝低下头,接下来如实道出她的心里话。 “我只知道,就算你的处境再难,就算你生命堪忧,在你心里也有百姓。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甚至,天下的黎明百姓还占了更大的分量,就这一点就够了。” 她一说完,晏九司就激动得紧紧地抱住她,闭上长眸,低头靠着她的颈窝,“筝儿,有你,我幸。” 她是理解他的,也是懂他的。 孟晚筝拍了拍他后背,“好了,别抱那么紧,勒死我了。” “嗯。”晏九司松开了她,但也只松开了一点点,“筝儿,晚上别走。” “你让我跟你睡?”孟晚筝瞪大眼眸,这话不是秘密,她喊得有点大声,“不行,我还小呢。” “我……”晏九司被噎得不再自称本王,也有些尴尬,脸上出现一些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让我别走,那我睡哪?难不成我睡床,你打地铺?” 孟晚筝见晏九司脸上有红晕,也起了一点挑逗他的小心思,“你说吧,你是不是忍不住想睡女人?我听军中那些大老爷们说过,几天不找军妓就浑身不舒服,见到女人就容易支帐篷……” 晏九司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刚刚还说你还小,你这话也不怕太过火?” 孟晚筝看着晏九司比她还要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伸出小舌头,撩了一下他掌心。 晏九司手中一颤,那奇怪的感觉,从手掌心直接传到全身,冲上大脑。 “呵呵。”孟晚筝见他站在原地发愣,就知道他被吓住了,“哎呀,那些荤话我在军营里听多了,说说而已。” 第136章 第三才是儿女情长 在“荤”的言语上,晏九司暂时没有孟晚筝那么放得开。 但是在他心里,他希望她只对自己如此,“筝儿,男人不经撩拨,万万不可对本王之外的人说那些话。” “我可不会随便撩人。”孟晚筝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坐在椅子上。 晏九司收起掌心,“嗯,你只是偶尔有些小淘气。” 她的小淘气,总是很容易引来男人对她的觊觎,这也足够晏九司伤神了。 “那你觉得淘气是好还是不好?” 孟晚筝问完,又自答,“不过不管你觉得如何,我就是这样了,我还是挺喜欢这辈子的自己的。” “本王心悦你,包括你对自己的喜欢。” “我知道了。”孟晚筝低下头,心里开心。 再抬头时,她脸上有喜悦,也有些许羞涩,“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 “真走?”晏九司不舍,但想到她的声誉,还是妥协,“那好,好好睡,明天见。” 孟晚筝走到门口,在打开门之前,快速地晏九司的脸上留下一个小而响亮的亲吻,满足了两个人重修旧好的浓情蜜意。 “这是睡前吻。”孟晚筝还在晏九司耳旁留下细语后,才开门走了出去。 睡前吻。 晏九司表示,他很喜欢。 如此的孟晚筝,他更喜欢。 当即做了决定,今晚的就寝,他不洗脸了,就带着孟晚筝给他的睡前吻入睡。 翌日,两个人同路没多久,孟晚筝让晏九司回王府,而她自己则赶回将军府,“如今时局,宴宏基并不希望我们一起出现。” 让孟晚筝有如此多顾忌,晏九司有愧疚,“再忍耐一段时间,如果快的话,明年过年,或许我们就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明年太快了!” 孟晚筝担心他冲动行事,“我不觉得这是忍耐,我也不着急,你要推翻的是皇朝统治者,还有北岄那边虎视眈眈,第一保命,第二才是江山,第三才是儿女情长。” 晏九司听得眉头蹙起,显然他不认同孟晚筝的话,“第一是你的命,第二是我们在一起。令江山社稷安稳是为了让我们锦上添花,而不至于颠沛流离,或者朝不保夕。” “反正你不能冒险。”孟晚筝强硬道,“凡事一步一步来,我都不着急明年让他倒台,你急啥?” 晏九司想说,他没有孟晚筝想象中的那么弱,但是一想到上辈子自己确实死了,此时也难以说服她。 “听你的。”此话当是他安慰孟晚筝。 晏九司心里有数,该速战速决的事情,他不能再拖延,比如清除掉朝中所有宴宏基的亲信。 “我要赶回将军府,流年留给你。” 孟晚筝安排好一切,便和梨花骑马奔向京城。 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晏九司看了一眼身旁的流年,“你可有能耐在不被筝儿发现的前提下,暗中保护她?” “不能。”流年毫不犹豫就回答了,“王爷,郡主武功高强,我出现她一定会知道的。” 好吧,孟晚筝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晏九司点头以示了解,也派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流年:“回到王府后,让厨房做她爱吃的食膳,你负责带回去将军府给她吃。” 流年:“……” *** 将军府,书房。 “爹,哥,我回来了。” 孟晚筝回到将军府后,就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情绪低落,想必是因为圣旨让孟家军出兵的事情。 孟百昌站在方形的楠木书桌前,双手在铺着北岄国的地形图。 他只看了进来的孟晚筝一眼,便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桌面的地形图上,“喝完喜酒回来了,怎么跑来这?” 孟百昌只知道孟晚筝去给朋友祝酒,具体的他也没细问,但是孟承宇知道孟晚筝在搞什么事情。 孟晚筝唤他时,他点了一下头,便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做声。 沉默良久,孟承宇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开口说的话,还是对他爹讲的,“爹,孟家军绝对不能出兵,至少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闻言,孟晚筝好奇地等着她哥继续说下去。 “现在西良朝局动荡,北岄国皇帝又暴、政不得人心,除了南幽国,现在各国都有不少百姓揭竿而起,这时候孟家军如果攻打北岄,除非一举拿下北岄国,否则不管东昊还是北岄,战事连连,会让大量的百姓遭遇生灵涂炭。” 孟承宇考虑到的是百姓,当下时机不成熟,但是孟晚筝联想到孟承宇和晏九司的关系,她试探地问了一句,“哥,那什么时候是好的时机?” 晏九司有北岄血统,而且已经决心要对抗北岄皇帝,也获得了魏子秋的支持。 如果这些她哥都是知道的,那么很大可能性,她哥也在协助晏九司在筹划一场巨大的争夺战。 “我们孟家军一向崇尚保家卫国,为黎明百姓造福,就算要打战,也是要考虑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小,至于何时是最好的时机……” 孟承宇顿了顿,半是猜测半是笃定地说道:“或许明年吧。” 又是明年! 孟晚筝心里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她哥确实和晏九司在合谋。 孟百昌神色严肃地看着孟承宇,“皇上让我们十日内必须出兵北岄,倘若你认为时机不对,你有什么办法抗旨不遵?你所谓的明年,也没有任何根据。” “那爹,你真想听他的?”孟承宇有些不满,直接把皇帝喊成“他”,“我们孟家军想来是独立兵权,有权不出兵。” 孟晚筝看了看她爹,又瞥了瞥她哥,显然他们俩的气场不对。 她爹已经在准备出师,而她哥则反对,但是又没有好的办法直接抗旨。 孟晚筝能想到,她哥担心皇帝突然发神经治了孟家的罪,就会拖累孟家的其他人。 “哥,你要不要去找王爷喝酒?”孟晚筝没有说关于出兵的事情,“这距离出兵还有几日的时间,不如喝喝酒,再看?” “王爷回来了?”孟承宇在孟晚筝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顿时心里明朗起来。 因为孟晚筝趁孟百昌没看他们,给孟承宇使了眼色。 第137章 流水无情 “喝酒自然是好。”孟承宇随后就跟他爹辞别,去找晏九司。 孟晚筝则安静地看着 “你这丫头,藏的什么心思?” 孟百昌抬头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孟晚筝,大概猜到她是让孟承宇去找灏南王求救。 孟晚筝在椅子上坐下来,趴在孟百昌的书桌边,“爹,我藏什么心思也不重要啊,反正女儿嘛,到时嫁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去不复返。” “据说你和秦弈风见面了?”孟百昌突然转移话题,“那个孩子我挺喜欢的。” “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娶他,或者嫁给他,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嫌弃你。” “什么混账话?”孟百昌一口气提到了喉咙,气呼呼瞪着孟晚筝。 孟晚筝有些委屈,“在兰坡坳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和王爷在一起,你还老提秦弈风,秦弈风是不错,可是我不爱他,我只喜欢王爷!”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孟百昌拔高音量,同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发生什么事情这么大声?”门外纳兰雪芝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便是她推门而入。 “娘。”孟晚筝撇撇嘴地喊了一声,神情甚是委屈,眼珠子还看了孟百昌一眼。 纳兰雪芝瞬间就会意了,她这是被她爹给训斥了。 “昌哥。”纳兰雪芝温温婉婉,说出来的话却充满力量,“如果你再骂孩子,我就跟你和离。” “你这……哎!” 孟百昌最“怕”纳兰雪芝生气,无奈地解释着:“我这不是担心她的婚事嘛,这皇上要我出征北岄,少则都要数月不得闲,这丫头眼看就要十五岁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及笄过后就要被送去西良当太子妃了!” “就你担心?谁不担心?”纳兰雪芝也是一筹莫展,但好在她性情随和一些,“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放手一搏。” 孟晚筝和孟百昌同时疑惑地看着纳兰雪芝,纳兰雪芝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孟晚筝身上,“娘决定不管你的婚事了,你自个儿去应付。” “那怎么行?”孟百昌又急了,在看到纳兰雪芝的眉头时,才降低音量,“雪芝,这丫头还没定性,她自己怎么应付?被人骗了感情都不知道。” 他的那句“被人骗了感情”触动到了纳兰雪芝的底线,她自然也想到了灏南王。 纳兰雪芝双手交叠端坐在椅子上,问他:“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是觉得秦弈风挺好的,可是这丫头不领情,而且你不也觉得那孩子是个良婿?” 纳兰雪芝点点头,“秦世子是不错,人品相貌武功都配得上筝儿,而且我听康郡王妃说,秦世子不抗拒和筝儿结亲,看来也是心悦筝儿的。” “你看,我们和康郡王府一向交情好,而且康郡王一家都良善之人,这丫头嫁过去,也算是有个好归宿,至少咱们可以少点担心。”孟百昌说到最后一句还瞪了孟晚筝一眼,“免得这丫头被色相迷了心智,走上一条危险重重的道路。” 孟晚筝听得嘴角一抽,她爹所谓的“色相”是指晏九司,这是说她喜欢晏九司是被他的皮囊给吸引了,而且跟晏九司在一起会很危险。 “让我再好好想想。” 纳兰雪芝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岂会听不出孟百昌的话里有话。 虽然她人不在朝中,但是她也是看得出晏九司绝对不是个闲散的王爷那么简单。 历朝历代,和权贵人家结亲,求的是一个“稳”字,如今东昊国,最稳的便是康郡王,而在异国,则是纳兰凯扬。 相对的,晏九司就是蛰伏起来的人,他是战狼?是佞臣?是权力之上,还是心怀天下?这些都不得而知。 孟百昌和纳兰雪芝两个人,一言一语地说着,孟晚筝心想,看来她的父母都不喜欢晏九司啊。 而且在他们的心中,更多地认为晏九司是个危险的人物。 “爹,娘,你们慢慢谈,我回房去。” 回到怀筝苑后,孟晚筝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给秦弈风: 一谢世子不厌之情; 二谢世子侠义相助;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江湖情谊甚感珍惜。 写得这么直白,孟晚筝相信秦弈风会懂的,她只想和他做朋友,同时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上辈子关于秦弈风的记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子,但孟晚筝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真的就没有心动。 或许,这是他们没有那个缘分罢了。 凡是不可强求,她没法像对待宴民泽那样粗暴地对待秦弈风,所以还是写封信,婉转地讲清楚她的心意,免得耽误了他。 灏南王府。 “九司,你真打算这么做?” 孟承宇来找晏九司,表面喝酒,暗地里则是商议他们合谋之事。 晏九司已经跟他说了之前对孟晚筝提过的提议,孟承宇是赞成,但也有难题,“假装孟家军出征北岄,但是又不能让我爹知道是假装的,这有难度啊。” “孟兄,相信筝儿,她会有办法的。”晏九司风轻云淡,不焦躁地煮着茶。 孟承宇也受到了他冷静的影响,自己也没那么烦躁了,孟晚筝叫他来这里是来对了,“那好,我暂时听我爹的,这几日就要点兵出发了,你们是不是想好了第一步?” “第一步你什么都不用做,去到北岄边境,筝儿会有所行动。”言毕,晏九司忽然想到,“对了,你可以在孟将军面前继续假装很愤怒,但是不得不从的样子。” “这样?”孟承宇瞥了晏九司一眼,“我说,你和我小妹还真是挺多秘密的,看来也挺合拍,但是呢,你知道吗,我爹和我娘都不喜欢你,他们喜欢秦弈风当女婿,我娘一天到晚都和康郡王妃通信,都商讨着怎么撮合他们了。” 孟承宇这话是提醒晏九司,他的地位并不稳,但是晏九司听过之后,脸色就变严峻了。 虽然他和孟承宇有兄弟情谊,可是听到这些,晏九司很难喜悦起来,再加上秦弈风确实是个良配。 第138章 去康郡王府 “孟兄,你可想早日给宋夜芽和孟思羽名分?” “当然!”孟承宇不解晏九司为何突然提及他的事情,“但你也看到,皇帝现在要孟家的兵权要不到,正想方设法折腾孟家军,我又岂能让他们母子身陷困境。” “孟家军出征之日,亦是本王前往北岄之时,不管是你,是筝儿,还是本王,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待。” 晏九司一如既往地冷静,只是他深沉的长眸里,有着决绝的决定。 孟承宇思量少顷,才意识到晏九司把明年的计划提前了,“九司,孟家军不过几日就要出征,在你的原计划里,是明年开春才去北岄,现在提前几个月,可否妥当?” 晏九司要去北岄国,这是一件大事,很大可能会改变北岄的朝堂局势,如此,自然牵引到东昊国和孟家军。 “事在人为,不妥也得妥。” 于晏九司而言,他已经把握了大部分北岄朝堂的情报,他的人不仅仅蛰伏在东昊朝廷,同样也有隐匿在北岄皇族里。 先拿下北岄这个目标,胜算,他是有的。 孟承宇站起来,拍了拍晏九司的肩膀,“只要你敢做,我奉陪!” 他相信晏九司,也支持他。 先不说两个人有多年的兄弟情谊,就算没有,孟承宇也知道宴宏基无能且迂腐,整个东昊的百姓都被赫连通一派搞得苦不堪言,而晏九司暗地里接济了百姓许多。 只是晏九司在东昊也是被监视的,如此困境下,他只能通过其他人的手脚去为百姓做事。 所谓仁君,心怀百姓是必须的,宴宏基没有,而晏九司有。 晏九司看了看孟承宇,少顷才道出最真诚的两个字:“谢谢。” 两个人后来又商量了接下来各自的行程,孟承宇离开王府后,就投入到孟家军点兵出征的事情中。 这次出征北岄,孟晚筝自然也前往,但是宴宏基向她提了一个要求,如果八月十五她及笄之后,北岄之战还没结束,她必须回京,并且出嫁西良,完成东昊与西良的联姻协议。 孟晚筝无异议。 孟家军点了十万精兵,从北向的路径,途经八县,到达北疆北部,最终来到了东昊和北岄的交界处:大濛山。 大濛山这边,归属东昊的北疆管辖,另一边,则是北岄国的寒阴谷,寒阴谷是距离北岄京都最近,但是寒阴谷的环境并不适合行军打战。 对北岄国来说,大濛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从北疆要到到寒阴谷,山路难行,而且越过大濛山之后,会先遇到寒阴谷的冰河,接着是沼泽地,过了沼泽地,则是原始林木带,最后才到达平原。 偏偏孟家军选择了大濛山,北岄国当今皇帝北堂瑞想不通孟家军为何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但不管如何,既然孟家军已经到了边境,北堂瑞只好派兵加强防守。 孟家军主营地,驻扎在北疆北部的风沙地,这里距离康郡王府不过两炷香的时间。 康郡王秦康和世子秦弈风都来了营地见孟百昌,算是尽地主之谊,为他们接接风,洗洗尘。 康郡王和孟百昌一见面,两个人尚未开口,就先握掌拥抱,过后康郡王兴致高涨,“哈哈,多年不见,孟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地威猛啊!” 孟百昌谦逊回答道:“郡王爷谬赞,你风采依旧,我是有些老了。” “见过孟将军。” “见过康郡王。” 秦弈风和孟承宇也分别行过拱手礼,此后大家才陆续落座,酒水上桌,相见欢,自然畅谈一番。 到了夜幕降临时,康郡王和孟百昌还相谈甚欢,康郡王不舍离开,便提议:“孟将军,初来乍到,不如到府上用膳,小住一晚,明日再回来营地?” “这……”孟百昌有些顾忌,毕竟他是带兵来打战的,而不是来找康郡王叙旧的。 秦弈风见孟百昌犹豫,便好言一句,“孟将军,此营地离郡王府并不远,而且我们都是东昊的忠臣,互相团结和互相扶持,并不是坏事,关于战事,不急于一时,我想家父也是很想和孟将军继续叙旧,否则他今晚可能要一夜难眠了。” 说到后面,秦弈风笑了笑,调侃了康郡王,康郡王连说“对对对,你不到府上吃一顿,我晚上恐怕是要失眠了,而且明日还要再来叨扰你。” 孟承宇接话,“爹,一起去郡王府坐坐也好,我也没好久没去过,我也可以和秦世子多谢讨论,而且娘还写了信,说是要给康郡王妃的,我们去一趟,我顺便交给王妃娘娘。” “盛情难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去吧。”孟百昌被说动了,当即下了决定。 秦弈风此时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孟承宇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补充了句,“小妹外出了,我派人去把小妹找来,等一等她,我们一起去郡王府。” 闻言,秦弈风嘴角微微弯起,向孟承宇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目光。 虽然孟承宇是支持孟晚筝和晏九司在一起的,但是他也知道秦弈风的心思,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他们自己面对面说清楚。 不多时,一群人便骑马奔向了康郡王府。 孟晚筝今天一天都在看研究大濛山和寒阴谷的地势,完全不知道康郡王和秦弈风来了,所以也是半路就赶回来跟上大部队。 秦康是第一次见长到十四岁的孟晚筝,一见就连连称赞,喜欢得不得了,“筝郡主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当真令人欣喜啊!到了郡王府,贱内一定会喜欢你的。” 孟晚筝被夸是常态,她也习惯了,可是此时面对康郡王那种看未来儿媳的目光和笑脸,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呵呵,谢谢康郡王的夸奖。” “郡王爷说的喜欢,那是好事,我和她娘,也很喜欢秦世子,年轻有为,气宇轩昂,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听着她爹和康郡王互相吹捧,孟晚筝有点无语,突然有点不想去康郡王府了,可是现在人已经在路上,而且眼看到了北疆的集市,似乎也来不及退缩了。 第139章 谢谢你的坦诚 一行人马到了康郡王府的大门前,这是一座五间三启门的屋宇大门,一排大红灯笼照得愈发气派宏伟。 孟晚筝走在人群中的最后面,意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当她进了王府尚未走到主客厅,康郡王妃就亲自走到后头来,一把捧起孟晚筝的双手,满脸欣喜地道着:“筝儿长的可真好!” 康郡王妃自来熟,除了喊得亲切,那种看儿媳的殷切更让孟晚筝只能回以尴尬的微笑,“郡王妃吉祥。” 一旁的秦弈风,收到了孟晚筝瞥过来的求救眼神,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尔后跟他母亲说:“母妃,初次见面,切莫吓到人家。” 孟晚筝一听就觉得不妥,秦弈风这不算是化解郡王妃对他们关系的误会,反而有点像在说她害羞、而他要维护之类的嫌疑。 “母妃怎会吓人?” 回了秦弈风这句,康郡王妃依旧满脸笑容地拉着孟晚筝往大厅走。 边走边说着她对孟晚筝的期盼,“早想着见你,终于见到了。我在你娘的书信里听说,皇上要将你嫁到西良那个贫瘠的国家,我这心里就揪着疼,你大好一个姑娘,到那地方多委屈啊!” “多谢郡王妃关心,可是皇命难违。” 孟晚筝尝试用他山之石来攻玉,毕竟康郡王妃的热情真是吓到她了。 她既不想嫁给上官贤,可是也不想和秦弈风牵扯到婚姻大事,早些时日她以为给秦弈风写过拒绝信,秦弈风也会跟他父母言明两个人不合适。 但眼下看来,她和秦弈风的问题还没解决。 孟晚筝现在不确定到底是秦弈风没跟父母说清楚。还是他说过了但是康郡王夫妇一如既往地和自己爹娘一个鼻孔出气:就算想撮合他们俩个。 孟晚筝知道,康郡王夫妇是良善之人,而且他们也是支持晏九司那一派的,她要妥善地处理才行。 为此,孟晚筝没有直接拒绝郡王妃一路的热情,只是若即若离外加保持尊重,直到晚膳结束后,她才找秦弈风在院子里谈话。 “秦世子。”孟晚筝上身依靠在柱子上,恢复她比较直接的本性,“哎,你也看到了我今晚比较尴尬呀,我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有收到吗?” 秦弈风一路注视了孟晚筝许久,此时他心里还有些紧张,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情,“我有收到。” “哦,那信里我写了什么?” 不得不说,孟晚筝挺绝情的,这问题就像一盆冷水泼在秦弈风的心里。 他一手负于身后,站在比她低阶的地板砖上,看着眼前的人儿,心想,如果当初在玉欢楼第一次见孟晚筝,就接受她的调侃,并且赶在她和晏九司在一起之前抓住她的心,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那么难受?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湖情谊甚感珍惜。 孟晚筝只想和他做朋友,不愿意和他做夫妻。 秦弈风心很沉重,无法掩盖的失落就呈现在他的脸上,“晚筝,你的意思我明白,是我奢望了,想着你来了之后,会不会因为喜欢北疆而改变注意。” 孟晚筝直言,“嗯,我没有改变注意,其实咋俩不合适不是你的问题,这讲的可能是缘分吧。” “缘分?”秦弈风想了想,“难道不是我和你先认识?” “不是。”孟晚筝摇头,“我和王爷先认识,而且很多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心里有他了,其他人再好,我心里也腾不出位置。” 言毕,孟晚筝还拍了拍秦弈风的肩头,“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千万别因为我而自信受损,你当真如我爹娘所说的,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呵。”秦弈风苦笑,“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我有那么好,那我问你,如果没有王爷,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孟晚筝眨了眨眼,看着夜空想了想,才回头看他,“会吧。” 秦弈风原本问出那个问题后,心就悬着了,现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他相信孟晚筝的每一个回答,也因为如此,他的挫败感少了很多,“谢谢你的坦诚。” “我必须坦诚啊。” 孟晚筝说着,随意地在低矮的红木栏杆上坐着,“一来我确实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感情,二来,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三来,我还是希望康郡王府继续支持他。” 于公于私,孟晚筝都在极力争取秦弈风这个人。 “我懂了,康郡王府自然会支持王爷,这个毋庸置疑,只是你……” 秦弈风思量少顷,才遗憾地继续说道,“我现在只能送你一份祝福,只是,晚筝,倘若他日你需要我回应什么,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不能继续,我希望你还能想到我,我一直在。” 他的言下之意,无外乎如果她不和晏九司在一起了,记得回来找他,他会等她。 孟晚筝笑了笑,但是还是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啊,秦弈风秦世子,你自有你的风华才情,你是独立的一个人,相信会有专属于你的那份偏爱,所以,将我排除在外就好,你现在开始,就可以去找那个属于你的人。” 秦弈风很意外,世间哪个女子不想被多人喜爱,哪个女子不想被众多的男子记挂在心,可偏偏,孟晚筝不是。 “这就是我的意思,不拖泥带水,我欣赏你,也祝福你。” 不等秦弈风回答,孟晚筝继续说道,“康郡王和康郡王妃那边,你还是尽早跟他们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他们期望越高,到时失望越大,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这事情,还是你来开口比较好。” 良久,秦弈风点点头,“好。” 此时一个仆人走过来,向秦弈风行礼,“世子,王府来客人了,君王爷请你出去迎客。” “客人?”正想这这么晚会是谁来,仆人就道:“是灏南王。” 晏九司来了?孟晚筝也意外地看了秦弈风一眼,但是回头一想,似乎也很正常,他现在估计闲不住。 第140章 你这样我们没法聊天 “你可要一起出去?”秦弈风询问孟晚筝。 “不了,你们或许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我还是先回营地去。” 孟晚筝其实是为了避免三个人同在时的尴尬,况且,这个时间点外加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好和晏九司说什么。 “现在回去?”秦弈风有些意外,因为原本是让她在府上休息一晚的。 孟晚筝笑笑,“这里回去营地不远,我心里还记挂着一些事情,若不回去看看,恐怕今晚睡不好觉。” 她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弈风也不好挽留,“那好,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回去。” “好。”孟晚筝欣然接受,尽管她压根就不需要人保护。 北疆的夜晚不像京城那么的繁华,此时未到亥时,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了,空旷而冷清。 康郡王府的四个骑士,前后护着孟晚筝奔出城门,只是在他们路过城外驿馆时,一队十人的蓝衣士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为首的人拱手作揖:“郡主请留步,王爷有请。” “哪个王爷?”孟晚筝坐在马背上,有些不解。 纵然是她,也看不出眼前的蓝衣士兵服归属哪个国家、哪个王府。 不等士兵回答,晏九司着一身白色锦袍从驿馆里走出来,夜风吹得他的衣摆轻扬翻起,。 康郡王府的四名骑士皆下马行礼,晏九司对他们说:“筝郡主到此由本王接应,你们回去复命。” “是。”四名骑士互相看看,但还是翻身上马,掉头回康郡王府。 所有的蓝衣士兵自觉退开,晏九司走到孟晚筝的马前,他长眸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不言一语便牵起缰绳,让孟晚筝继续坐在马背上,随马进了驿馆。 “王爷不是去见康郡王了吗,怎么会在这?” “收到你离开的消息,本王便不作久留,本来……”晏九司转头看她,“本王去康郡王府,就是去找你的。” 正当孟晚筝疑惑间,晏九司直言,“康郡王妃是出了名的热情和善,本王担心你没被秦弈风拐跑,反而被康郡王妃留下。” “确实让人有点难以招架。”也有这个理由,孟晚筝才不想在康郡王府借宿。 半路看到晏九司,孟晚筝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只是开心掩盖了理智,待她进了休息的客房时,才想起晏九司来北疆,必然引起宴宏基的注意。 她瞥了一眼屋里的更漏,子时已过,但是不问个清楚,她心里又七上八下。 最终孟晚筝还是走出房间,悄然潜入旁边晏九司的房间。 晏九司房间的烛火早已熄灭,但他尚未入眠,而驿馆四周都有他的人在守卫。 能进得了他房间的,除了孟晚筝,没有别人。 孟晚筝还是刻意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到晏九司的床榻前。 她轻轻掀开帷幔,见晏九司躺着闭着眼睛,顿时泄了气,小声嘟囔,“睡着了?” “呀!”孟晚筝惊呼。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晏九司突然伸手,把她拉上了床榻,而且一个半翻身,半压着她,“这就走?” 他嗓音低沉磁性。 孟晚筝在战场上见惯各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可是面对晏九司突然的靠近,她还是紧张得没能立刻回话:“……” 晏九司呼吸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脸上,一双长眸更是眸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也不知怎么的,此时屋里并没有灯火,仅靠窗外的月色,反而让两个人的心愈发地靠近,而孟晚筝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危险。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晏九司一只大手掌抚在她的巴掌小脸上,“筝儿,相思太苦。” 晏九司说完,下一刻,低头吻她。 相思太苦?这才几天没见?孟晚筝有点无语,但是她不抗拒晏九司的一吻解相思,她也喜欢亲近他的。 不多时,孟晚筝有点崩溃,晏九司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裳里,落在她心口处。 “我……”孟晚筝感觉自己脑袋里都是浆糊了,脑海里天人交战。 难道现在要交付身心?只是她真的拒绝不了。 晏九司艰难地呼了气,将手从孟晚筝衣裳里撤回来,并且替孟晚筝拉好被子。 他蹙着一双剑眉,在她嘴角上再亲了一口,“本王离开一会儿。” 接着,咻地一声,他人就不见了。 这速度,真快。 “呵呵。”孟晚筝觉得有些好笑,尔后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 重新走下榻,孟晚筝将屋里的烛火点亮,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晏九司衣冠整齐地走进来。 四目相对,晏九司比孟晚筝尴尬,但是他见孟晚筝抿嘴笑,他也就释然了。 晏九司在孟晚筝旁边坐下,而且还将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晏九司脑袋微靠着她颈窝,“筝儿,你是八月十五生辰。” “是啊。”孟晚筝点头。 晏九司将她抱紧,仿佛在汲取她衣裳的味道,“快到了,还有一个多月。” 孟晚筝隐隐约约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清了清嗓音,正经道着:“王爷,你这样我们没法聊天,还是不要抱了吧?” 孟晚筝嘴上如此说,但是也没有拒绝被他抱紧,反而还把双手绕在他脖子上,手指把玩着他的头发。 晏九司抬眸凝视,又看到了孟晚筝眼里的狡黠,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挺俏的鼻子,“抱着也可以聊,你这么晚过来本王的房间,就该想到本王会想抱你。” “我才没有想到你会这样!” 孟晚筝立刻澄清,“我就是担心你这么赶着来北疆,宴宏基那边你怎么应对?我猜他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派人暗杀你。” “筝儿,你会担心,本王甚是欣慰。” 晏九司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鬓间的碎发撩到耳后,“只是宴宏基现在就是只纸老虎,朝堂里他的人所剩无几,而且都成不了大事,他派来的人,都抵挡不住本王的异军,所以别再担心本王,相信我好不好?” “真的?” “真的。”晏九司眼里都是笃定和坚决,“以性命担保是真的。” 第141章 晏九司具体怎么死的 孟晚筝暂时放下忧虑,“明日我回营地,你呢?” “直接越过大濛山,前往北岄。” 晏九司沉稳而冷静,“从风沙地往西百里的大濛山,有一条石壁铁索栈道,可以快速越过寒阴谷和冰河,到达北岄的松树林。” “松树林一过,便是北岄京都大钰城!”孟晚筝听得惊讶,关于北岄大致的地理她还是知道的。 铁索栈道这条路线避开了冰河和沼泽地,只是可想而知,石壁铁索栈道一定是建立大濛山的险峰上。 “这栈道是你建的?” 繁星宫没有收到过关于铁索栈道的消息,而大濛山西边险峰密林,鲜少人会去那里送命。 孟晚筝从晏九司的眸里看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明日我也去看看。” 从大濛山到北岄松树林,这是一条险道,也是一条密道,没十年八年造不起来,孟晚筝实在是太好奇了。 晏九司挑眉,“不回营地?” “这场战暂时打不起来,我对于我爹不是那么重要。”孟晚筝摇摇头,若不是现在是夜晚,她还想当即就出发。 “好好睡一觉,本王明日带你去。” 晏九司让孟晚筝在他的屋里就寝,而他则走出了房间,孟晚筝并没有问他去哪里。 明日十万异军将会到达北岄的松树林,这人数不少,如果大白天出发,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尽管这条路线人烟罕至。 事实上,晏九司他个人确实是白天才去北岄,但是这十万异军,在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启程。 他让孟晚筝先睡,而他特意出来交代下属,留一千异军待命,明日和孟晚筝一同出发。 夏季昼长夜短,孟晚筝心心念念着要去看铁索栈道,她以为自己会早醒,可是睡在晏九司的榻上,她隐约闻得到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味。 在一睡,便入了长梦中。 场景回到了上辈子的灏南王府,她被晏九司从宫里带回了笙竹苑居住,亲眼目睹贾高立杀了银灯! “银灯!”孟晚筝被贾高立的人抓着跪在地上,她不懂武功,无力反抗。 这个银灯被杀的梦境,她梦到过很多次,每次都在银灯脖子喷血时惊醒。 可是这次,孟晚筝没有醒,她看到银灯咽气地倒在地上,目光睁着。 “对不起,银灯!”孟晚筝内疚大哭,若不是因为她,银灯不用死! “你这小小年纪,竟然骗过宫里那么多人。”贾高立倨傲哼气,“想不到灏南王竟然把孟家的遗孤藏在府上,把你抓回宫里,这次灏南王的日子也到头了。” 提到灏南王,孟晚筝抬眸看贾高立,她知道自己不能连累晏九司,“王爷他不知道我在这里,我的事情只和银灯有关。” 孟晚筝说完,心里依旧在跟银灯道歉。 “抓走!”贾高立是宫里的老狐狸,受皇后和赫连通指使,抓孟晚筝就是为了给晏九司治罪。 这一日,晏九司不在府上,王府被封,而孟晚筝被押进了皇宫的大牢。 是梦,亦是真实的回忆,孟晚筝在睡梦中难以醒过来。 关于上辈子的所有记忆,纵然她记住了许多,可是也有缺失的片段。 就如同她一直记得自己和晏九司都死在了皇权刀下,可是晏九司具体怎么死的,她总是想不起来。 皇宫的大牢冰冷潮湿肮脏,蟑螂虫子蚂蚁到处乱窜,孟晚筝在大牢里呆到第八天,才有狱卒过来打开铁门。 “请问王爷怎么样?” 孟晚筝声音干涸嘶哑,期待从狱卒嘴里知道晏九司的消息,她知道皇后和赫连通要对付晏九司,她很担心他。 “死到临头!”狱卒踹了孟晚筝一脚,“女囚无权过问!” 孟晚筝捂着被踹的肚子,被狱卒拖出了大牢,上了囚车,听到狱卒交接任务,是要将她押送到刑场。 原来宴宏基早已下令对她择日问斩,而今日是她斩首示众的日子。 囚车即将行驶到宫门,孟晚筝看到宫门旁边站着两个人,他们身后是禁卫军,禁卫军护的是宴宏基,赫连通。 自从孟家被灭门之后,孟家军也没了,整个东昊的兵权落在宴宏基的手里,而赫连通除了当丞相,还兼任了军机处的负责人。 孟晚筝死死地盯着他们,“枉我爹戎马一生,孟家历代忠心护国,却落得个满门灭族,苍天无眼,这东昊的皇朝,想必也不会久远!” “放肆!竟敢诅咒朕?”宴宏基勃然大怒,“孟家叛国,罪该万死。” 孟晚筝知道自己将死,毫无畏惧:“宴宏基,事到如今,何必做戏?你杀害忠良,良心可过得去?” “是你孟家不知好歹!” 他要的是兵权,也要纳兰雪芝,可是他都得不到,而孟家军功高震主,他不得不除。 赫连通一双老眼微眯,阴狠得意,“皇上,让罪臣之女斩首示众,是皇上英明。” 赫连通拍了宴宏基的马屁,继而眼角阴险地睨了孟晚筝一眼,“让你当众以死谢罪,也算是为孟家的重罪积一点阴德,或许到了地府可以求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赫连通,孟家所有阴魂,都在黄泉路上召唤你。”孟晚筝不怕死,若真有来世,她一定要报仇。 囚车轱辘轱辘地使出了小宫门,绕了半圈进入繁华的常安街。 过去一旦有囚车驶上常安街,会有不少老百姓朝囚徒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孟晚筝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被世人唾骂,即使她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心里一直替孟家和孟家军不值。 让孟晚筝意外的是,常安街虽然如同往日一般聚满了不少老百姓,可是没有人朝她扔烂菜叶臭鸡蛋,整条常安街,老百姓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坐在囚车里。 而不少受过孟家恩惠的老百姓,看到孟晚筝,眼里还有湿润在打转,只是没人敢在押送队伍面前吭声。 原来,也有百姓可怜她,也有百姓知道她孟家一定是被陷害的。 笃!笃!笃! 突然间,押送孟晚筝囚车的四个士兵胸口同时中箭倒下! 随即一群黑衣人从街旁的民宅顶楼飞身而下,有人和后面的士兵对打,有人用刀砍开孟晚筝的囚车! 第142章 自己会给他带去厄运吗? “有劫匪!”朝廷士兵大喊,刀剑铿锵,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孟晚筝的囚车被劈开,一黑衣男子搂过她的腰身,带她飞上屋顶,从屋顶逃离。 黑衣人尽管蒙着黑面巾,但通过他的身形、眉毛和眼睛,她知道是谁,但此时不宜开口。 朝廷的士兵似乎有所准备,无数支箭靶朝他们飞射而去! “太危险了,你自己走!” 孟晚筝不会武功,追兵追得紧,她真的不想连累他。 黑衣人不理会,一手搂着她往前飞行,一手持剑抵挡不停歇的长箭。 京城斩首示众的地点是距离常安街尽头的菜市场附近,而朝廷早在菜市场附近布满了禁卫军和弓箭手,所以要想成功劫走孟晚筝,在常安街动手是最好的地点。 而事实也如此。 有民宅和商楼的掩护,黑衣队成功地将孟晚筝带出了常安街,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奔向郊外护城河。 宴宏基和赫连通站在城门上,赫连通着急劝道:“皇上,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禁卫军听令,追杀劫匪和孟晚筝,无需生擒,就地处决!” 宴宏基眯眼远眺,他心里清楚,劫走孟晚筝的人是晏九司,而他正想让晏九司消失! 禁卫军加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追杀他们,一路追到了护城河,而黑衣队正要在此地转水路离开。 “带她走!”晏九司一下马,就把孟晚筝往前推,孟晚筝踉跄了几步被两个黑衣人扶着走。 “那你……”孟晚筝一回头,只见晏九司用长剑当拐杖支撑站立,她看到了他背后突兀而出的三支箭羽,他中箭了! 有另外的黑衣人去扶他,“王爷!” “噗——”晏九司吐了一大口鲜血,鲜血就着蒙面巾一起落在了草地上。 他长眸凌厉地瞪向扶着孟晚筝的两个黑衣人,“走!” 黑衣人领命,一人一边架着孟晚筝往岸边的小船奔去。 “晏九司!”孟晚筝心惊,此时就算有人扶着他,晏九司似乎也走不动了,执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 “王爷,快走,追兵来了。”扶着晏九司的黑衣人发现自己竟然搬不动晏九司,不由得着急大喊。 晏九司是故意让长剑插在地上,并且用尽全力不让自己挪动,“你们全部走,再不走,会死在本王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长眸里的瞳仁在逐渐变成红色。 见状,扶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痛色,但他仍然没放弃,“属下一定可以带你离开的!” “好。”晏九司意外地答应了。 在黑衣人将晏九司扶上小船时,禁卫军已经追到。 就在此时,晏九司推了黑衣人一把,让他更靠近船仓,而晏九司则转身飞下小船,发动内功将小船推向河中,大喊了一声,“唐云川,拜托了!” “王爷!”扶他的黑衣人正是唐云川。 “晏九司!” 孟晚筝模糊了双眼,晏九司在发动内功推动小船时,又吐了一口鲜血,同时,他背后的禁卫军射来无数长箭。 有许多,落在了晏九司的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救他!”孟晚筝眼泪刷刷落下,扯着刚刚扶晏九司的那个黑衣人的手臂,“去救他!” “想走,没那么容易!”此时禁卫军中有人飞身落在了小船上,唐云川为护孟晚筝,和敌人对战。 “啊——”一声巨大的吼声响起,晏九司双眸如火焰般通红,他身上的箭被他逼出了身体,射向四周的禁卫军,随即他飞身落在小船上,呃住了和唐云川对打的禁卫军官。 “中了这么多箭,竟然还不死!”禁卫军官手中长剑刺穿晏九司的腹部,鲜血直流。 晏九司使尽最后的力气推着禁卫军官,和他一起坠入河中! “晏九司——” 孟晚筝惊坐而起,大口呼吸,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满脸泪水。 缺失的记忆,回来了。 她的梦,就是她上辈子的记忆。 孟晚筝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无暇顾及此时是什么时辰,也不着急去看铁索栈道。 原来,他上辈子和她的最后一面是这样的,他劫囚车,病发,中箭,重伤,和敌人同归于尽,只为救她! 当初将军府被血洗时,他救了她藏于王府,而四年后宴宏基要砍她脑袋,晏九司再次救了她,只是这次,搭上了性命。 如果上一世他没有遇到自己,他是不是就不用死? 想到这,孟晚筝一阵后怕,这一生,自己会给他带去厄运吗? 慌张中,孟晚筝下榻梳洗,尔后赶忙去找晏九司。 不等她问话,寒鸦就过来告诉她,“小郡主,王爷有急事暂时离开,他说你可以先回营地,或者在这里等他一天。” “什么急事?”孟晚筝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寒鸦,神色有些落寞。 寒鸦动了动嘴,终究没说话,看来是不想告诉她。 “我先回营地。” 孟晚筝心里想的明明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可是说出口的,却是与她心意相反的话。 她黛眉蹙动,她这是怎么了? “属下会告知王爷,小郡主已回营地。”寒鸦似乎有点高兴孟晚筝的选择。 晌午时分,孟晚筝到达扎营处,人刚下马,梨花就来报,康郡王妃来了,而且在营帐里等她。 “王妃有说什么事情吗?”孟晚筝把马交给小兵,和梨花往营帐走。 梨花摇着头,“没有,但是她说一定要见你。” 什么事情会让康郡王妃特意跑到营地来? 孟晚筝不由得猜想,是不是跟她和秦弈风的事情有关。 “王妃娘娘。”孟晚筝一个人进来营帐。 郡王妃当即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过来牵住她的双手,“筝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王妃娘娘不急,你坐下慢慢说。”孟晚筝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只见康郡王妃从广袖口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摊开,“这是你娘之前寄给我的,你看看。” 孟晚筝接过纸张,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字,“这是?” “筝儿,我本以为这张纸是没有机会拿给你看的,直到昨晚王爷到府上来寻你。”康郡王妃面露难色,“你们不合适啊!” 第143章 王爷在天池里 孟晚筝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白纸黑字上:生辰相克,克夫两世,唯一别两欢喜。 除此结论,纸上还写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是孟晚筝的,而她无须多问,也知道另外一个是晏九司的。 孟晚筝安安静静地盯着“克夫两世”四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世她并没有和晏九司成亲,但晏九司最后也因她而死。 孟晚筝不相信神灵鬼怪,也不信姻缘可以靠算命得来,但是她自己的重活一世,让她不得不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份生辰相克的结果。 她自己不信命,但她怕他有万一。 说白了,她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但是她却不敢用晏九司的命去赌未来。 “筝儿,你娘不是没有跟我提过你和王爷走得有点近,所以她才去算了你们的姻缘,知道你们不可能,这才极力撮合你和风儿。” 良久等不到孟晚筝的回应,康郡王妃又道:“昨晚王爷来府上,我还以为他是来见风儿的,谁知他开口就直言,是来寻你,这个……我怕你越陷越深,你娘此时不在身边,你莫怪我多事才好。” “王妃娘娘。”孟晚筝抬起头看她,礼貌而客气,“谢谢你把这事情告诉我,我会好好斟酌。” 过后孟晚筝派人送康郡王妃回去。 孟晚筝拿着手中的纸张,在营帐里踱步,她和晏九司八字不合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定,而脑海里,亦闪现了寒鸦不肯说出晏九司此时的踪迹。 晏九司已经答应了会带她去看铁索栈道,那有什么事情会让寒鸦有口难言? “郡主。”梨花的声音传了进来,“孟中将刚刚一个人离开了营地,说去查探大濛的地况。” 她哥一个人去查大濛山的地况? “梨花,跟我走。” 孟晚筝连忙走了出来,两人策马往西,孟晚筝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大濛山西侧。 在还没来此地之前,军中营地的沙盘模型和地理志上呈现的西侧是斜坡密林,可是亲自到此一看,才发现密林是真,但根本没有斜坡可言。 抬头仰望,坡度几近直线,除了突兀而出的巨石,便是葱郁的林木。 “郡主,这大濛山西侧的山坡这么陡峭,行军士兵根本就不可能从这里上去。”梨花也是满眼惊讶,“除非是轻功高手,才有可能借住密林飞身而上。” “我们去前面看看。” 孟晚筝从两座巨石间的狭窄小道穿过去,入目的竟然是深渊! 脚下再踩两步就会掉落寒阴谷,远眺可以望得到湍急的冰河,冰河再远一些,地势才逐渐升高到沼泽地。 “郡主,小心,还是先退回来吧,这地势看着太危险。”梨花在她身后喊。 孟晚筝一边后退,一边观察四周,心里暗自思考,她哥一个人跑这里来,很大可能是过来接应晏九司的。 只是孟晚筝想不通的是,晏九司说有铁索栈道直通北岄的松树林,这么长的距离,她根本望不到有铁索或者桥链。 既然晏九司是偷偷修建的栈道,那么肯定不容易被人发现。 “梨花,我们飞上去看看。” 孟晚筝说完,当即往险峰上飞去,她想找到石壁铁索栈道的入口。 约莫往上飞行了一刻钟,孟晚筝和梨花都有些疲惫了,可是险峰似乎还没有尽头。 两个人暂时在一棵老树上歇息,梨花额头都出汗了,“郡主,这山峰比想象的还要高。” “大濛山是西高东低,所以孟家军才会选择靠近东侧的地方扎营和进攻。” 孟晚筝在考虑,是继续往上去找,还是回去找晏九司。 近十万的异军齐齐出动,即使再隐蔽还是容易被发现,若想不被发现,要不借密林遮挡,要不就走地道。 但从这实际的地形猜测,异军很可能是密林和地道结合,否则很难秘密到达松树林。 沙沙沙—— 类似风吹树叶响。 “谁?”孟晚筝随即发出一枚六角星镖,朝着树叶发声的地方飞去。 “小郡主?”寒鸦及时躲过星镖,他从树叶缝里发现了孟晚筝,愕然间拨开密塞的枝丫,飞身落在孟晚筝面前,“你怎么在这?” 寒鸦是收到了手下的汇报,说有两个姑娘上来险峰,其中一人是孟晚筝。 “我来找王爷。”孟晚筝猜测晏九司所谓的办事,可能就是跟异军有关。 寒鸦面露难色,如同今日早晨一般,这会儿他不好做决定是拒绝孟晚筝,还是带她去见晏九司。 梨花见状,蹙眉问他:“怎么不说话?” “……”寒鸦视线看向一边,显得有些纠结。 他这样的反应,孟晚筝不由得心慌,“寒鸦,他是不是出事了?” 闻言,寒鸦意外地看向孟晚筝。 “带我去见他!”这下不必多问,孟晚筝已经有了答案。 寒鸦转身,带路。 在他看来,或许有孟晚筝在,可以对他家王爷有帮助。 险峰密林里,寒鸦领着孟晚筝和梨花,仿佛走五行八卦阵一般窜来窜去,若没有清醒的定力和较强的记忆力,肯定记不住这七绕八绕的路线。 走完“八卦阵”,他们继续往上飞行百里,最终落在一处积雪平地。 梨花惊叹,“都夏天了,这里还有积雪,这山真够高的。” 孟晚筝一落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石门,这石门顶,是冰墙。 “小郡主,请随属下来。” 孟晚筝和梨花互看一眼,紧跟上寒鸦的步伐,只是她隐隐有些不安。 石门旁的圆形石块被寒鸦逆时针半拧,石门轰地一身打开,而在三个人都走进去之后,石门自动关闭。 石门内处处是冰墙和冰块,也有透光的大窗户,加上有夜明珠的光线照射,里头出现了不少彩虹的色彩。 乍一看,仿佛一个梦幻的水晶宫。 “王爷呢?” 孟晚筝刚问完,寒鸦已经领她绕到一处白色纱帐前,“王爷在天池里……暂时未苏醒。” 孟晚筝眨了眨眼,“昏迷了?” “嗯。”寒鸦点头,“昨夜王爷意识到要病发,他担心自己会滥杀无辜,便交代属下,让他一个人在天池里泡上一天。” 第144章 他很危险 初来乍到,孟晚筝心里有非常多的疑惑,但是梨花已经冷得牙齿打颤,寒鸦把晏九司的黑色大氅给了孟晚筝披上,尔后赶紧带梨花去找另外的厚衣。 如此,孟晚筝便一人走近白色纱帐的另一边。 纱帐朦胧透光,但还是白茫茫一片。 未走进来之前,她以为一过纱帐就是一个小浴池,而当她亲眼目睹,映入眼帘的景象惊艳了她双眸。 纱帐的这一端,白雪覆盖山顶,而山顶最高处有一座两层的琼楼阁宇,屋檐飞翘向天,给人顶天立地、豪气万丈之感。 踩着积雪,沿着木栅栏围起来的石阶小道,孟晚筝跑向琼楼,一路不见池水,直到看到朱漆门后烟雾缭绕。 孟晚筝加快步伐,绕过朱漆槅门,便见大小不一的椭圆形石头堆积在一条小河边,河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热烟。 走到此地时,孟晚筝感觉到了四周的温度骤然升温不少,她把大氅脱下,暂时放在一旁的大石上,随后再继续寻找晏九司。 “王爷?”她喊了一声,无人响应。 在她到达小河尽头,遇到开阔的天池时,哗啦一声,一个身影急速朝着孟晚筝袭来! 是袭击! 这人影瞬间就掐住了孟晚筝的脖子,而且用尽全力地掐她,若不是孟晚筝运功并且及时抓住他的双手,她大概会一命呜呼。 “晏、九、司——是——我!” 孟晚筝极力掰他的手,同时咬牙开口,意图唤醒他。 现在的晏九司,浑身湿透,裸着上身,双目的瞳仁是红色的,看不出焦点。 他没有了原本晏九司的意识,所以他不认得她了。 这个场景很熟悉,让孟晚筝想起之前在灏南王府的月湖边,那次晏九司也是病发掐了她脖子,这人! 知道喊他他是醒不过来的,孟晚筝只好用老办法,垫起脚尖,靠近他的脑袋,去亲他! 想着趁他变得木讷时把他推开。 只是这次,晏九司不像之前那样定住,在孟晚筝推开他的手时,晏九司即刻搂过她的腰,飞进天池里。 扑通! 两个人落入了温热的天池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不等孟晚筝抹开脸上的水,晏九司就将她推到了天池的岸边,整个人贴着她,陡然低头,凶猛地堵住她的唇,一番啃咬。 孟晚筝双手触碰到他的手臂,烫得惊人,而他的唇却是冰冷的! 晏九司一只手将孟晚筝的后腰一按,顿时,她贴他更紧,自然,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他很危险。 怎么办? 晏九司现在就是一副不能自控的状态,而且还意识不清醒。 孟晚筝身上的衣服还在,自然,她袖子里的银针也没掉,在水里,她抱着晏九司的腰身,让自己的双手在他身后汇合。 两袖口中皆藏有银针,孟晚筝双手都捏着银针,在晏九司还在吻着自己时,她从晏九司背后扎入银针! 不多时,晏九司落在她身上的力道逐渐变小,直到他闭眸倒下,孟晚筝及时扶住了他。 琼楼阁宇,二楼回廊。 晏九司昏迷未醒,孟晚筝已经换过干净的衣裳,也重新披上大氅。 她正询问寒鸦,“王爷这次病发似乎比以前严重,没有带随身急救的药物吗?” “小郡主。”寒鸦微微皱眉,“王爷现在不信任夜筳,之前的急救药都是夜筳开的凝雪丸,王爷还清醒的时候交代属下,不可给他吃药。” “那是不是只能等他自然醒?” 问完,孟晚筝脑海里闪过一个梦中的画面:禁卫军官手中长剑刺穿晏九司的腹部,晏九司使尽全力与他一起坠入河中,河水逐渐鲜红一片…… “是夜筳!”惊呼出口,孟晚筝双手按了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 她做梦的时候明明看得清楚,跳上船来杀晏九司的禁卫军官,他就是夜筳的模样,可是梦醒后她竟然想不起来,而到现在听到夜筳的名字,孟晚筝才清晰地回到记忆里。 “这次王爷病发,没有通知夜筳,没有服药,只说不要让人靠近他。”说着,寒鸦也看出了孟晚筝头疼,“小郡主若身子不适,先到房间休息,否则王爷醒来,属下不好交代。” “不碍事。”晏九司还昏迷中,而且病情更严重,孟晚筝自然无法安心休息。 加上刚刚想起来的记忆,她现在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寒鸦,夜筳确实不可信,以后关于王爷生命安全的事情,都不必通知夜筳,等王爷醒来,我也会跟他说。” 寒鸦固然疑惑为何孟晚筝如此笃定,但是他没有多问,“是,小郡主。” “夜筳的开的凝雪丸,给我一颗。” 她要拿回去给夜离尊,让他化验这药到底能不能继续给晏九司服用。 凝雪丸寒鸦是随着带着的,当即就拿出来交给孟晚筝,“一小瓶只装一颗,每次都是用完后,夜筳才会给新的。” “他这么做,是保持和晏九司不间断的联系。”一次只给一次病发的药物,孟晚筝已经完全把夜筳当成敌对方了,“对了,我哥呢?” “孟中将随异军前往松树林,这个时辰大概到了沼泽地的地下隧道。” 她哥果然参与了晏九司的计划,只是他这一趟几乎是脱离了孟家军的行动,那么她哥暂时离开孟家军的理由就不是梨花之前听说的“查探大濛山的地形”。 这么看来,她哥和她爹是不是对大军有所隐瞒? 如此,孟晚筝派梨花一人先回孟家军扎营地去打探消息,而她留下等晏九司醒来。 重新走进晏九司的房间,他依旧安静地“睡着”,脸色还有些苍白。 孟晚筝触碰到他的脸,他的手,皆冰冷入心。 “在池水里发热,现在又发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晚筝没有闲着,她立刻把房间里的几个暖炉都加了炭火,还点了蜡烛,尽量让房间暖一些。 “咳、咳!”晏九司连咳两身,同时上身坐起。 孟晚筝一回头,便看到他咳了两口血落在白色的被子上,鲜红刺眼。 第145章 眉心的担忧更重 “王爷!”孟晚筝慌了神,瞬间到了床榻边,在她碰到晏九司的手时,他突然转头,双眸猩红。 但此时晏九司是有意识的,因为他看到孟晚筝颈间淤青的掐痕时,皱了眉头。 下一刻,他猛地推开孟晚筝,“快走!” 音落时,他快速飞出了房间,接着轰地一声,琼楼下的巨石被他发功打爆了! 孟晚筝从二楼飞身而下,紧追着他。 从大蒙山雪顶,一路往下,越过重重山林,追到了寒阴谷。 只是,她还是跟丢了。 这寒阴谷,是大蒙山的一个裂谷,中间是冰河,两边是大小不一的岩洞,再加上光线暗,所以是个藏身的绝佳去处。 “晏九司,你在哪里?” 良久不见回应,孟晚筝既着急又生气。 “别躲了,我不怕!” “再不出来,以后不理你了!” …… 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小郡主。”寒鸦也追来了,“王爷病发嗜血,很可能已经越过冰河前往松树林,那边有野生动物。” 病发嗜血,很容易大开杀戒。 “带我去。” 孟晚筝跟着寒鸦,从一处岩洞找到机关入口,才知道原来铁索栈道是从寒阴谷的岩洞开始。 偌大的巨石稍微移开后,可同时进入六人,走一段高低不平的小道后,便有石阶螺旋而上。 约莫一刻钟后,竟然绕到了大濛山的半山腰。 但此处的大濛山,面向的是北岄国那一侧,一条隐约可见的铁索栈道就搭在大濛山的山壁上,而且沿途还有树木和巨石遮掩。 孟晚筝一边随着寒鸦攀上铁索栈道,一边环顾四周,“附近能发现这条栈道的位置真的很少。” “小郡主,这里的机关和修建图,都是王爷设计的。” 说起这个,寒鸦声音里都是满满的骄傲,可见他是真的敬佩晏九司。 “嗯,我记得他是会设计机关。” 清泉寺的地下室,还有王府的药香池,处处都是经他手的机关,想不到,最大的机关竟然是从东昊国到北岄国的这一条长达千里的绝世“密道”。 “王爷去松树林,也会走这一条路吗?”孟晚筝有些担心,“这么远的距离,他……” “小郡主可能有所不知,王爷病发时武功奇高,这超出了他日常的功力,所以他会以最短的路线飞往松树林。” “那他一但恢复正常,岂不是大大消耗了身体?” 她见寒鸦突然沉默,就知道是这样,眉心的担忧更重了。 寒鸦劝慰不了孟晚筝,适时转移了话题,“王爷原本留了千人等待你一同出发,我先前已经发了暗号,让剩下的异军都跟上来,一起到松树林汇合。” 天色渐晚,她们只走了铁索栈道三分之一的路程,孟晚筝也见识到了栈道的“休息站”——一处人工凿出来的山洞。 寒鸦用火折子点燃了山洞里原本就有的大火把,让整个山洞都亮起来,“小郡主,这里有干粮和水,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属下在外头守夜。” 寒鸦指了指山洞的壁橱,以及壁橱旁边的石床,石床上铺了满满的干稻草。 “连夜赶路吧,我不必休息。”孟晚筝不娇气,她想快点去看晏九司。 “这……属下难从命。”寒鸦并不赞成,“铁索栈道夜晚时也容易引来蛇虫之类,而且下一段的山壁更陡峭,很危险,属下不能让你冒险。” “那明日早点出发。” 孟晚筝也不为难寒鸦了,现在是夏季,昼长夜短,她暂且闭眸两三个时辰。 在孟晚筝入睡的半夜里,晏九司只身一人飞入了松树林,惊动了林中不少沉睡的飞鸟,唧唧喳喳响彻林间。 在外人眼里,松树林只是松树林,而在异军眼里,松树林是他们的一个大本营:异军地下城堡,连接八方通道。 若按正常的路径,晏九司可以从林道或者密道回到地下城堡,可是他此时处于病发状态,自身的能量过大,他无法自控,所以直接到了松树林地上林里,他就开始攻击林中的树木和小动物了! 如同浑身的劲无处使,一定要毁掉周遭的事物,闻到和见到鲜红的血才罢休。 松树林虽然近北岄京都大钰城,但毕竟是相对大濛山而言的,这里距离大钰城,还有几炷香的距离。 晏九司不会惊动大钰城的北岄军,但是松树林地下的异军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晏民洵、魏子秋和白宁霜三个人悄然出了地下城堡,在他们感到晏九司附近时,晏九司正压制着一头巨大的白虎,他徒手疯狂地打着虎头! 他的拳头都是血。 “皇叔!”晏民洵喊了他一声,但是没有继续靠近。 “他怎么了?”白宁霜看了看晏民洵,又瞥向魏子秋。 她自己也算是见识多广了,但是见晏九司红着眼睛,凶狠地把白虎往死里打,还停不来的样子,还是让她感到震惊和害怕。 晏九司似乎没有听到晏民洵喊他,依旧维持着猛揍白虎的动作。 晏民洵用眼神示意魏子秋和白宁霜,让他们保持安静,直到晏九司自己停下来为止。 “啊!”晏九司大吼一声,最后一拳把白虎的脑袋打爆了。 白宁霜不敢看,直接用手遮住眼睛,还转身干呕了下,太恶心,太残暴…… 晏民洵一直蹙着眉心,他知道,这不是他皇叔的本意。 ——民洵,本王时有病发,切莫靠近。 在晏民洵小时候,他就听过晏九司的告诫,后来才知道,他皇叔多年深受顽疾折磨。 白虎死了,流了满地的血,血腥味冲天。 而这味道越呛人,晏九司就越冷静地快,他整个人倒向了一边。 此时,晏民洵才走过去,将他扛起来,带回地下城堡。 白宁霜走在最后面,问走在她前面的魏子秋,“魏子秋,你知道那王爷什么病吗?” “不知。”魏子秋只知道灏南王有疾病,“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白宁霜撇撇嘴,“他可是我们宫主的心上人,得知道他什么病,可不能让我们宫主守寡啊。” 第146章 你是不是想要一统江湖? 天一蒙蒙亮,孟晚筝就随寒鸦继续前往松树林,并在午时到达。 她还来不及细细惊叹地下城堡的金碧辉煌,便直奔晏九司所在的房间,但是被晏民洵挡在了门外。 “表姐,皇叔清晨时已经醒来,只是,他说暂时不宜见人。” 闻言,孟晚筝顿时黛眉拧起,“我也不见?” 晏民洵点点头,替晏九司美言,“皇叔是怕他虚弱的样子吓到你,他说了,最快晚上就好。” “呵,晚上?”孟晚筝此时已经生气了,她双手叉腰,瞪着晏民洵,面对愠色:“让开!” 晏民洵无言以对,他表姐气场太大,他若继续拦下,他表姐肯定会打他一顿,最终结果还是拦不住。 算了,晏民洵在心里暗暗念着“皇叔保重”,便静悄悄地闪开。 “算你识趣。”孟晚筝嘟囔了句,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在她阖上房间时,隔着珠帘的内室传来晏九司有些低沉的嗓音,“民洵,安排本王洗漱,本王要进大钰城。” “!”孟晚筝脚步顿住,敢情晏九司还以为进来的是晏民洵? 还要洗漱进大钰城,却不见她? 晏九司此时在床榻上已经坐起来,双脚落地,却良久听不到晏民洵的回应。 他仿佛灵魂开窍一般倏然站起来,快速走出珠帘,果然见到孟晚筝气呼呼瞪着他。 晏九司面露尴尬,“筝儿……” “以后请叫我郡主,我不是你的筝儿!”孟晚筝干脆利落,说完扭头就走。 “诶!”晏九司三步并作一步拉住了她,“别走。” 孟晚筝甩着他的手,“放手,我不认识你!” 连不认识他的话都说出来了,晏九司一口气提到了喉咙,似乎此时说什么都不对。 孟晚筝心里真的很生气,也不想费口舌,见他就是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撒手,她另一只手摸出银针准备麻痹他的手臂。 晏九司眼疾手快,发现她手里有银针时,一个微微侧身和用力,从孟晚筝背后抱住她,同时抓紧她的两只手,“我、我错了!” 晏九司极少认错道歉,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的。 “错?不,你对。”说着,孟晚筝还用手肘往后捅了他胸膛。 晏九司忍着但没放开她,“是我错,接受惩罚。” 他就这么从背后将孟晚筝紧紧抱着,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此时还是夏季,两人衣衫单薄,孟晚筝能感觉到背后是他规律的心跳声。 “我那么担心你,你却不见我。” 孟晚筝此时没有了刚刚的气焰,一阵伤感失落,听得晏九司羞愧难当。 “筝儿,是我欠考虑,我害怕……”说到后面,晏九司把头搁在孟晚筝项间,“害怕你会嫌弃这样的我,才想着等晚上我状态好一些再见你。” 孟晚筝刚刚进来看到晏九司时,他脸色确实还是一片惨白。 如此,她似乎心软了,原本挣扎绷紧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既然进来了,就别走,反正都看了。”晏九司这算是自嘲了,“好不好?” 孟晚筝没好气,“你这样抓着我,我说不好有用吗?” “筝儿,谢谢你。”晏九司讪讪然地松开她,拉着她坐下,“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东西我要跟你去大钰城。”孟晚筝坚决道,她可没忘记晏九司刚刚说的话。 思量少顷,晏九司点头,“那好吧。” 大钰城虽然比不上东昊常安城那么繁华,但是作为北岄国的京都,人口密集,商贸繁盛,也是个大规模的城池了。 晏九司和孟晚筝是走密道进入大钰城的,不存在在城门被盘问的经历。 在魏子秋的带路下,他们的落脚点是大钰城内魏子秋的府上书房。 也因此,孟晚筝才知道晏九司的机关暗道做得有多大,“你这样就算经常往返北岄国,也不会被人发现。” “自然。”晏九司坦言,“只是筝儿,我希望往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你去任何地方。” 说此话时,晏九司目光笃定,孟晚筝点点头,她相信他做得到。 晏九司此番急忙来大钰城,是为了见几个他安排在北岄朝廷里“暗手”,与他们商讨接下来异军该执行的事宜。 孟晚筝为了避嫌,拒绝了晏九司一同商讨的提议,她自个儿藏身在书架后面,颇有“幕后旁听”的意味。 她虽然翻着魏子秋书架上的书籍,可是心思全在书架对面的交谈声中。 臣子一说:“王爷,属下认为,可以在盂兰盆节后发起进攻。” 臣子二接话:“直接攻城,异军拿下大钰城不在话下,只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百姓心里不一定能够接纳新君。” 臣子三叹了一声,“哎,北岄自从北堂瑞登基后,天灾人祸不断,赋税徭役,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在明有冰雪堡救济、在暗有王爷的支持,北堂瑞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他做梦!” 听嗓音,臣子三是一位年长者,对北堂瑞的不满由来已久。 他说完后无人接话,他便又道:“老臣认为,王爷应该当机立断,立即拿下北岄,早日救北岄百姓于水火之中。” “孙长老,莫急。”晏九司对刚刚的老者说道。 他声音缓慢,潺潺流动,似有安抚众人的效果,“本王要拿下北岄,自然不能不顾及百姓的感受,第一步,先在民间传播本王与先帝的关系,让北岄百姓知道本王乃北岄先帝的皇孙,先看看百姓的反应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王爷以民为先,王爷英明。”众人随即附和。 过后他们又讨论了如何借盂兰盆节来传播晏九司的身世,一直到日落西山了,众人才散去。 “王爷,筝郡主,明日就是盂兰盆节,这是北岄一个重大的节日,不妨在城中过节。”魏子秋邀请晏九司和孟晚筝留宿。 “嗯。”晏九司点头,只是他不打算住在魏府,“本王和筝儿去找家客栈即可,不必找人跟着。” 辞别了魏子秋,天色渐晚,晏九司就和孟晚筝走在大钰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孟晚筝有些疑惑,“王爷,我们进城的时候那么隐秘,怎么你还敢直接走在大街上?” 晏九司轻笑,“北岄只有城门处的士兵会认真对待进出城的人,而在这城里头,寥寥无几的巡逻兵几乎都是摆设,他们的月俸禄极少,又被上级剥削压榨,钱少了,他们恨不得能少一事是一事。” “原来这样,难怪北岄军那么不堪一击。”孟晚筝撇撇嘴。 北堂瑞确实早该退位了,想到这,孟晚筝想起在魏府书房时听到的事情,没想到晏九司是要拿下北岄称帝,她内心还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毕竟晏九司只跟她说过要夺东昊的政权,可没说要那北岄的皇位。 如此一想,孟晚筝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想要一统江湖?” “呵呵。”晏九司被孟晚筝的“一统江湖”一词逗笑了,“筝儿,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说,我一统江湖作甚?江湖何其大,何况还有很多地方的百姓日子是安稳的,我何必扰民?” 何必扰民,孟晚筝心里默念着。 他真的是时刻都把百姓放在心里,她此时看晏九司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崇拜。 “找到了,就这家吧。”晏九司拉着她的手,走进一家客栈。 孟晚筝抬头看了看牌匾:烟火客栈。 哟,还真巧,这是白宁霜支持的利民客栈,说到底,是她繁星宫旗下的商铺,顿时亲切感油然而生。 “客官两个上房吗?”掌柜边打算盘边说道,“我们这里是利民客栈,上房非常便宜,两间只要一文钱。” “那真的好便宜啊。”孟晚筝惊讶得睁大眼睛,正回想着冰雪堡是如何挣钱时,才想起来,对了,是劫富济贫。 “这是一两银子,多的给伙计们喝酒,麻烦安排两间相邻的上房。” 晏九司清晰利落,掌柜愣了愣才把一两银子收起来,“好好好,客观请随我来。” 这掌柜一边带路还一边偷偷瞧晏九司和孟晚筝。 走到第一间房间时,孟晚筝当着掌柜的面跟晏九司说:“王爷,明天见。” “好好休息。” 晏九司随掌柜走进隔壁的房间,掌柜试探性地问,“方才听闻那位姑娘喊您王爷,您可是东昊灏南王?” 晏九司见掌柜小心翼翼,便没有释放威严感,“掌柜不必紧张,正是本王。” “久闻王爷大名,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 掌柜很热络,在晏九司不解的眼神中,他退了出去。 晏九司不知,掌柜是白宁霜的人,自然听说过东昊的灏南王风光霁月、玉树临风。 此时孟晚筝在房间里并非无事可做,趁着独处的时间,她飞鸽传书给白宁霜,让她协助魏子秋,让更多的百姓尽早接纳晏九司这个人,那么后续晏九司出兵就师出有名了。 除此之外,她还发出了一道宫令,请夜离尊来一趟。 白宁霜当夜就收到了孟晚筝和掌柜的来信。 第147章 提前送你一程 翌日,盂兰盆节,大钰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 烟火客栈同样停业一天,但已入住的客人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晏九司来到孟晚筝的房间,他们住的是二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街上行人稀少,“现在时间尚早,还不到百姓活动的时候。” 但街口处有一处引人注目的施孤台、法师座。 法师座上供着地藏王菩萨,是用来超度地狱鬼魂的,而施孤台上摆满了百姓提供的全猪、全羊、鸡、鸭、鹅、糕点等等。 “王爷,这里看有点远,我们下去看看?”,孟晚筝提议。 “也好。” 晏九司和孟晚筝从窗户飞身而下,绕小道走向街口。 随着庙堂声乐响起,一身红黄袈裟的法师带领一群灰衣僧人开始诵经念咒,整条街愈发肃穆,隐约中带了一些凄凉。 孟晚筝和晏九司距离法师和僧人,只隔了一座民宅的距离,这会儿看得非常清楚,但同时,也令人不安。 北岄国的盂兰盆节在东昊国称为中元节,孟晚筝不是第一次听僧人在中元节诵经念咒,但是眼前听到的“经”,让人越听,大脑越眩晕! “此地不宜久留!”晏九司音落,快速牵起孟晚筝的手,往城外的方向飞去。 此时街口处正在一边念咒一边施食的法师眼角一横,望向晏九司和孟晚筝的去向,目光阴鸷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追!” 顿时,一群僧人停止诵经,齐齐飞身,追赶晏九司和孟晚筝。 僧人的人数不多,目测不过三十人,但令晏九司和孟晚筝惊讶的是,这群僧人竟然追上了他们并且将他们围困在了城门外。 “王爷,他们好像不太正常。”孟晚筝头歪向晏九司,小声道。 这群围住他们的僧人,手持长刀,但个个目光呆滞,与此同时,他们又开始碎碎念,凄惨催命的嗡嗡声仿佛魔咒一般地“攻击”着晏九司和孟晚筝的大脑神经。 若不是他们内力深厚,这会恐怕已经头痛欲裂。 晏九司扫视了一圈,只有身穿袈裟的法师拥有人的神态,而他手中拿着一个阴阳八卦盘,盘上的指针自动快速旋转。 这法师手持八卦盘在僧人后面走动,而这群僧人随着他的走动而念咒并且逆时针规律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幻影。 晏九司长眸微眯,“木偶人?” “哈哈哈!”法师张狂一笑,“王爷常年在东昊,竟然知道木偶人!” “木偶人”是西良皇帝管制的一支神秘队伍,知道的人甚少,见过的人就更少了,据说从未失手。 孟晚筝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盯着法师,“秃头的,你们念的什么鬼经,听得我头疼!” “呃……”法师对孟晚筝称呼他“秃头”有些不满,但似乎还是忍耐了下来,用一副相对友善的面目说道:“筝郡主可以先离开,我们要的人是晏九司。” “筝儿先走。”晏九司当即说道。 他的一只手负在身后,已握紧拳头,但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异常冷静。 “你怎么了?”孟晚筝倏然转头看他。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晏九司的声音是隐忍的,而且他的眸光逐渐涣散。 “先走!”晏九司抓起孟晚筝的手臂,用力一挥,将她甩出僧人围困的“魔咒圈”。 孟晚筝整个人被甩出圈子,在半空中几个旋转后便稳稳落在地上。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法师和僧人已经向晏九司发起了急速攻击,晏九司的白色衣袍和和背后的长发皆扬起,而令孟晚筝心惊的是,他的瞳仁变红了! 所以,晏九司此刻已经毒发! 孟晚筝顾不得那么多,双手同时飞出许多六角星镖,目标是这些僧人的心脏位置。 法师手中的八卦盘转了个方向,这群僧人竟然轻易就避开了孟晚筝的星镖。 “筝郡主,我们放你一马,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法师哼唧后,利用八卦盘操纵这群僧人不停夹击晏九司。 只见晏九司一脚点地,瞬间整个人就到了半空中,避开了群攻。 他一双红色的长眸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盯着法师,“呵,这就想杀本王,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毒发后的晏九司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传闻中的翩翩如玉,不再风光霁月,相反,给人一种邪魅而又恐惧的寒渗,红色的眸子更让他凸显了魔性。 法师操纵八卦盘,让灰衣僧人后退并布成八卦阵,“晏九司,你身中百毒,本就无药可医,我们木偶人不过是提前送你一程。” 眼见八卦阵极速变化,无形中形成了一张白光强力网,集中攻击中心位置的晏九司,加上此时日光高照,如此下去,晏九司身上很容易着火。 “你们这群死秃颅!”孟晚筝愤恨咬牙,与无数银针同时冲进白光网,“敢杀他,我先灭了你们!” 晏九司在半空中衣袍翻飞地抵挡八卦阵的强力袭击,他红色眸光此时是有焦点的,只是他并不记得孟晚筝,“姑娘好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孟晚筝一阵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聊天?” “他们杀不了本王。”晏九司依旧云淡风轻,跟他刚刚的状态,以及前几次的发狂都有些不同。 “那你怎么逃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你会被烧死!” 孟晚筝一边说着,一边和灰衣僧人的八卦阵对峙,只是这八卦阵移动过程中产生了许多幻影,孟晚筝浪费了不少银针和飞镖。 此时八卦阵外传来法师阴森森的声音,跟太阳当空照十分不搭,“筝郡主,我劝你快点离开。” 孟晚筝抢到了一把长刀,可是无论她怎么出招,都砍不到一个僧人。 “你身处迷阵,所见皆幻影。”法师冷笑,“既然筝郡主不愿离开,我便让你和晏九司一起入地狱——盂兰盛会,甘露门开,去吧——” “破!”晏九司一声吼,他身上的红光瞬间击退了八卦阵的白光,四面八方的灰衣僧人皆横飞出去,落地后因惯性又在泥地上摔出一条坑路。 第148章 人死了,蛊虫才爬出来 “不可能!”法师抬起手,用袈裟挡住晏九司发出的红光,但还是被逼着后退了几十步。 不仅如此,他的袈裟着火了。 法师震惊又震怒,连忙将袈裟脱了扔掉,“晏九司,你使了什么手段?” 晏九司先是看了孟晚筝一眼,轻松而道:“小姑娘,这里不需要你,你还是走吧。” 如此交代后,他才一步一步地走向法师,身上的红光依旧没有消退,“木偶人,不过如此。” “僧人不打木鱼打十九……僧人不打木鱼打十九……” 法师双目阴险,念咒的同时又操纵着八卦盘,摔了一地的僧人倒地而起,再次集中攻向晏九司。 晏九司在皇族中正是排行第十九。 若不是亲眼所见,孟晚筝不相信这些摔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僧人还能满血复活。 她也听到了晏九司说的“木偶人”,可见这些僧人已经完全被法师控制住,当成了杀人工具。 只是就算是这样,那是什么支撑他们血肉之躯坏死了还能继续战斗? 太不正常了! 孟晚筝站在一旁盯着法师手中的八卦盘,当即手中飞出了银针,直击法师持八卦盘的手腕。 但,银针被反弹落地! 这是孟晚筝有生以来施针第一次失败。 更诡异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用尽内力,那法师的碎碎念让她精神无法集中,一阵一阵的眩晕感扑面而来。 “皇叔!” “小妹!” 晏民洵和孟承宇领着一队上千的人马策马而来。 晏九司没有理会众人,他双掌发力,红光带出去的力量,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隔空掐紧了灰衣僧人的脖子。 须臾,这群僧人的脑袋突然落地! 场面惊悚而诡异。 噗!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法师吐了一口老血,他操纵八卦盘无法攻击晏九司,现在是被反攻了。 “魔……”法师身体摇摇晃晃,惊恐地盯着晏九司,如同在看一个鬼魅。 只是话未说完,一道红光瞬间刺入他的心脏,接着火光燃燃。 法师灰飞烟灭,就这样被火化了。 现场安静得诡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红光之源晏九司的身上。 就是晏民洵和孟承宇两个人,他们也从未见过意识清醒但眸光通红的晏九司。 “九司,你?”孟承宇试探性地询问,“你还认得我吗?” 晏民洵也接话,“皇叔,我是民洵。” “当然。”晏九司菲薄的唇微微一扬,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你们都是本王得力的助手,回宫。” 回宫,回的是松树林的地下皇宫,那座鲜少人知的地下城堡。 晏九司下令后,就上了一匹马,策马奔在队伍的最前方,这过程完全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孟晚筝,他当真不记得她了。 “小妹,九司有疾,偶有意识不清。” 孟承宇说着,牵来一匹马给孟晚筝,“夜庄主清早来了,刚好让他帮九司看看。” 孟承宇的意思是,晏九司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人。 这一点孟晚筝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一次,孟晚筝还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过去晏九司发病后敌我不分就大开杀戒,而这次,他只杀了僧人和法师,没有伤及其他人。 孟晚筝上马,走在最后,当她最后看了一眼脑袋搬家的僧人们时,顿时干呕连连,“呕!” 她看到了什么? 那些死相难看的僧人脑袋,此时爬出了白色肥硕的虫子,正在泥地上混着血迹蠕动。 “哥!”孟晚筝追上孟承宇,“你刚说夜离尊来了,他现在在哪儿?” “他刚刚跟在异军最后方,现在反方向走,他应该是在异军前头。”孟承宇见孟晚筝脸色不太好,“你哪里不舒服?” 孟晚筝当即叫了一个兵跑到前头,将夜离尊叫到后面来。 晏九司和晏民洵已经领着异军朝松树林去,孟承宇随后,留了几个人给孟晚筝和夜离尊。 “宫主……”夜离尊客套话一开口,孟晚筝就拉着他,“没外人废话少说,过去看看那些恶心的虫子是什么鬼。” 夜离尊一眼望过去,顿时眉头皱紧,“确实很恶心。” 他慢慢靠近,半蹲观察,孟晚筝跟在他的身后,“这些僧颅还没掉脑袋的时候,目光呆滞,但是攻击力很强,也完全受制于秃颅法师的阴阳八卦盘。” 夜离尊就近找了根小木枝,用小木枝挑了挑肥硕的白虫子,白虫子动了动。 但没多久,虫体萎缩,不多时就死了。 随着第一条死虫开始,一整片的虫子也陆陆续续萎缩后死亡。 “如果没猜错,这些应该是蛊虫,而且只能活在人体内。” 孟晚筝:“蛊虫?” 夜离尊点点头,继续解释,“从目前的状况看,西良有蛊毒世家,他们应该是西良皇族的傀儡,人死了,蛊虫才爬出来,但同样无法存活。” “西良……蛊毒世家……”孟晚筝轻声呢喃。 这群僧颅的目标是晏九司,不难想到,这大概是上官贤针对晏九司而做出的一次袭击。 “我们先回去看看王爷。” 夜离尊昨夜收到孟晚筝的飞鸽传书时,已经了解晏九司毒发的事情,而现在不过半天,晏九司再次发病,这相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地下城堡,大堂殿上。 晏民洵把晏九司毒发后的情况说得更详细,包括晏九司杀了一头白虎,闻过白虎之血后才停下来。 孟晚筝也把自己所见场景重复给夜离尊听。 夜离尊替主位上的晏九司把脉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晏九司的双眸依旧通红,这是他毒发后红色瞳仁保持得最久的一次,“夜离尊,枫林山庄的庄主,你懂医术?” 可见晏九司并不记得夜离尊。 “王爷,我略懂一二。”夜离尊谦虚回应。 他的师傅可是神医夜千树,虽然医术不是他的主业,但他常年因为经商去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广,也是因为如此,孟晚筝才把他叫过来。 而这次他可以这么快速来到北岄国,也是恰逢他人就在西良和北岄的边境小镇。 “那你说说看,本王如何才能治好红眼病?” 第149章 本王似乎让她生气了 众人面面相觑。 “红眼病?”孟晚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王爷你这是忘记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晏九司的视线从夜离尊转移到孟晚筝身上,静观少顷,“没忘,本王不过是给这些毒起个易记的名字罢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孟晚筝知道晏九司不记得自己了,可是他的眼神让她看不懂,似在猜疑,又似乎想把她看穿了才罢休。 “九司,她是我亲妹妹,你一直很维护的人。” 孟承宇用了一个“维护”来解释晏九司过去对孟晚筝的喜欢,但是晏九司听到后,剑眉却蹙动了下,“你确定?” “!”孟承宇有些惊讶晏九司竟然是质疑的态度,当即看向孟晚筝,这得多伤他小妹的心。 “夜离尊,他什么情况?” 孟晚筝没有纠结晏九司对自己并不待见的态度,她更关心晏九司的身体。 “宫主,你走到王爷身边试试。”夜离尊提议,“我心中有猜测,但需要验证,也请王爷配合。” 晏九司没有开口反对,孟晚筝也开始往主位走去。 在离晏九司越近时,孟晚筝没什么感觉,但是晏九司随着她的靠近,眉头愈发地拧紧。 夜离尊捕捉到了晏九司的不适,“王爷有何感觉?” “头疼。” 回答了夜离尊的问题后,晏九司继而一本正经地跟孟晚筝说,“本王本意并不排斥你,但是不知为何,你一靠近,本王就头疼欲裂。” 这样的回答任谁听了都不会高兴,孟晚筝也不例外。 “那现在呢?”她后退远离。 晏九司微微挑眉,“好多了。” 孟承宇此时就站在孟晚筝旁边,一脸不可置信,“这也太邪门了吧,我怎么不觉得头痛?” 夜离尊当即也给孟晚筝把了脉,他神情严峻地看了看晏九司和孟晚筝,“三角蛊虫的虫卵,就在你们的体内。” 蛊虫,虫卵。 听到这些词,孟晚筝一阵反胃,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她呼了一口气,“什么鬼,讲清楚点。” 夜离尊说道:“西良的木偶人是西良国皇室的武器,他们武功不高,却善用各类蛊虫控制敌人,你和王爷在城外被他们围攻的时候,细微的虫卵已经经由呼吸进了你们身体,而你们体内的蛊虫刚好是互相排斥的,一旦靠近,有一方会有伤痛反应,待虫卵长大后,它们会控制你们,让你们互相残杀,直到一方被杀死。” “你说我肚子里有虫子?呕!” 话落,孟晚筝扶着大殿的朱漆柱子,干呕了一下,她被恶心到了。 晏九司红色的眼眸泛着幽光,“你刚才言说是三角蛊虫,是否还有另外一只虫子在其他人体内?” “王爷所言极是。”夜离尊点头,“三角蛊虫是三只,其中两只是情人蛊,另外一只是异形蛊,中了这情人蛊的两个人会相亲相爱,共同排斥异形蛊。” 孟承宇当即就炸了,“这么说,九司要和另外一个人相爱,然后共同对付我小妹?” “是这么个道理。” 夜离尊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眼前这状况很糟糕,“虫卵一般会在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内长大,如果找不到驱虫的方法,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 “等等。”孟晚筝开口,“为什么不是我和另外一个人一起针对王爷?” 夜离尊:“因为你和王爷靠近时,是王爷头疼,而你无感。在三角蛊虫里,情人蛊的能量比较大,同样的,攻击性也大,西良国境内有许多关于蛊虫的书籍,要知道这些蛊虫的特征不难,难的是如何驱虫。” 真是令人无语,孟晚筝扶额,“那怎样才能驱虫?” 所有人都向夜离尊投去期待的目光,只见夜离尊微微叹气,“这恐怕要找到西良的蛊毒世家传人才有办法,他们的驱蛊术不外传。” “九爷,小郡主。”寒鸦有话说,“王府一直都有派人在西良寻找蛊毒世家的人,但是多年未有结果,这如何是好?” “现在那班秃颅又死光了。”孟晚筝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单手撑腮,“但他们毕竟是西良皇室的人,或许可以从西良皇室入手去找。” 晏九司看着孟晚筝毫无形象的坐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会儿,“现在西良皇室的实权在上官贤手上。” “对哦!”孟承宇恍然大悟,当即兴奋转向孟晚筝,“上官贤不是想娶你吗,他应该会帮你驱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吧。” “上官贤想娶你?” 晏九司现在就是个半失忆的人,也只有寒鸦充当他的记忆解说员,“回九爷,上官贤和小郡主有和亲协议,婚期就在八月十五后。” “本王记得上官贤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他怎么会看上你?” “晏九司!”孟晚筝忍不住怒视他,“什么叫做他怎么会看上我,他看上我自有他的原因,再说,我很差吗?” 孟晚筝突然发飙,现场顿时一阵寂静。 “气死人了!哼!”孟晚筝倏然站起来,白了晏九司一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想不到晏九司不记得她,还处处质疑她的女性魅力,可恶至极,其他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可是他是晏九司。 “王爷,我也先告退。” 夜离尊趁机离开现场,他是孟晚筝的人,不宜久留此地。 “她一直都是这么凶吗?” 晏九司有些后悔刚刚的直言,只能询问孟承宇,“本王只是觉得她举止过于随意,跟皇家闺女相差较大,她并不是上官贤喜欢的类型而已,并非说她不好。” “哎,你那样说话确实不妥,而且你跟我解释也没用啊。”孟承宇爱莫能助,“你一发病就忘记事情,还把最重要的给忘了,你让寒鸦给你讲讲你们的事情吧,我有事先走。” 孟承宇也溜走了,晏九司只能期待地看着寒鸦:“本王似乎让她生气了,你说如何是好?” 寒鸦语塞:“……” 哄女孩子的事情,他更加不懂啊! 第150章 你威胁我? 在晏九司压迫的视线下,寒鸦挠了挠脑袋,“九爷,小郡主估计感觉你嫌弃她了才生气,要不跟她解释看看?” 寒鸦想说要不跟她道歉,只是他可不敢这么提意见,让晏九司去道歉,他还没那个胆。 “本王何时嫌弃她?”晏九司略略思量,“既然她贵为郡主,应该会有郡主的胸襟,或许过几天就想开了。” 发病失忆后的晏九司,心大。 孟晚筝有没有想开,寒鸦不知道,但他第二天清早就收到消息,孟晚筝带着夜离尊一同离开了地下城堡,去了冰雪堡找白宁霜。 同时,魏子秋也亲自过来见晏九司,他查到了木偶人虽然来自西良,却和北堂瑞合作,意图共同除掉晏九司。 仅仅一天的时间,凭借晏九司在西良的势力,再加上冰雪堡的助攻,晏九司得到了北岄百姓的拥戴。 民心向外,这让北堂瑞火冒三丈,当即借口孟家军进犯,进而对东昊发兵。 孟百昌正苦于起兵无名,这下倒好,北堂瑞不仁,孟百昌也不会再担心孟家军不义,两军在大濛山打了一战。 这一战持续两天,如孟晚筝所想,北岄军不堪一击,可是令她疑惑的是,北堂瑞为何明知会败却依然发兵? 不等她了解,孟家军就出状况了。 参与战争的三千孟家士兵,皆出现乏力、呕吐、极速消瘦的症状,军医诊断不出病因,只好称他们中了大濛山的邪,孟百昌立刻请道士作法驱邪。 这三千孟家士兵已经被隔离在独立的大营帐里,等道士们离开,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孟晚筝带了夜离尊进来看他们。 她走在中间,夜离尊跟在她身后,而两边按顺序摆放着木床,上面躺着一个个奄奄一息的孟家士兵。 “梨花?”孟晚筝率先寻找梨花,因为梨花刚好也参与了大濛山一战,就是她第一个发消息通知孟晚筝孟家军出事了。 营帐里有守卫回应,“小郡主,女兵人少,她们被安置在隔壁的小营帐里。” “好。”孟晚筝接着吩咐夜离尊,“你先看看他们的症状,我去找梨花,稍后训练场见。” 夜离尊点头。 被隔离的女兵营只有十个人,梨花是她们当中武功最高的,但她的症状却是最严重的,整个人几乎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说话。 “郡主,我怀疑我们是中了毒,北岄军武力不及我们,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到大濛山上,我记得他们战败的时候,大濛山刮起了一阵大风,而且有动物的哀鸣声。” 梨花脸色苍白,声音微弱,说完这句话已经大汗淋漓。 孟晚筝拿了帕子替她擦汗,“目前军医查不出病因,也没有发现中毒,所以有些棘手。你先好好休息,我等会和夜离尊谈谈要怎么处理。” 梨花轻轻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孟晚筝走出营帐,独自一人走向空旷的风沙训练场。 此时夜离尊还在大营帐里,为了等他出来,孟晚筝坐在一处木桩上,拿出玉笛吹了起来。 夜风微凉,夏季的夜空繁星与皓月争辉,但却因她一人,伴着笛声悠扬绵远,偏生出些许孤寂之感。 孟晚筝闭着双眸在吹奏玉笛,听觉里是笛声,脑海里缕的是过往的种种事情,上一世,这一生,战争,鲜血……仿佛许多事都还是历历在目。 “笛音悦耳入人心,但有些伤感啊。” 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了孟晚筝的节奏,她当即停了下来,转头时男人也走了过来。 “上官贤?”孟晚筝毫无掩饰眼里的嫌弃,“你怎么在这?” “本宫想念未婚妻子,便过来看看你。”上官贤亦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思,在孟晚筝身旁坐下,“久未相见,你可还好?” 孟晚筝挪开一点,远离他,“托太子的福,还真过得不太好。” 上官贤:“……” 孟晚筝当真让他不知如何作答,少顷才想到孟晚筝话里有话,“哪里不好跟本宫说说,或许本宫可以帮你。” “打哑谜太累了。” 孟晚筝站起来,直接质问上官贤,“为何和北堂瑞合作,害我孟家军?” 现在三千孟家军奄奄一息,孟晚筝知道绝对不会是所谓的中邪,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情跟上官贤有关,但是从木偶人攻击晏九司,到孟家军身中怪病,她猜测这里头会有关系。 上官贤定定地看了孟晚筝好一会儿,随后轻笑出声,“何以见得是本宫所为?” “木偶人只听令于西良皇族,现在西良的朝廷难道不是掌控在你手里?” 上官贤没有否认,孟晚筝继续说道,“木偶人能够在北岄国假装诵经的僧颅,如果没有北堂瑞的协助,恐怕也没那么顺利吧,而且,木偶人可不只那么区区几十人,和孟家军在大濛山对战的北岄军,想必有不少木偶人在里面。” 闻言,上官贤眉头一挑,“哎,你如此聪慧,看来也瞒不过你。” 孟晚筝并没有因为上官贤的夸奖而高兴,反而感觉到了威胁。 木偶人给晏九司下了情人蛊,而给她下了异形蛊,让孟家军中了怪病,孟晚筝猜不到上官贤的目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晚筝,本宫自然不会伤害你,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上官贤亲切地喊她名字,“本宫曾经说过,会给你无限荣耀和至上的权力。” 孟晚筝自然听得出他所说的“别人”是指晏九司,“把我身上的蛊虫弄掉,再把孟家军的解药拿出了来,堂皇冠冕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上官贤见孟晚筝一脸戒备,自始自终也没有好脸色给他,不由得有些不满,“晚筝,本宫现在占了绝对的主导权,你何必那么倔,对你没好处,对你身边的人亦然。” 他想要孟晚筝服软一点,妥协一点,或者说,对他高看一点。 只是孟晚筝不是普通女子,“上官贤,你威胁我?” “若你不是一直帮助晏九司,本宫又何须威胁你?” 上官贤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上心,孟晚筝除外,也因为真的上心了,才如此介意孟晚筝心里的男人不是他。 第151章 随本宫去西良 “呵,按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做错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孟晚筝实在没心情嘻哈,话都说得尤为认真,“上官贤,就算你我有婚约,对我来说,那只是无效协议,希望你能明白。” 实话总是那么扎心,上官贤眉头拧得更紧,着急应道:“晏九司是将死之人,而且必死无疑,你又何必与本宫对抗?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是本宫不同,你我成婚是佳偶天成,强强联合,定能至高无上!” 上官贤是个有野心的人,娶孟晚筝,自然不单单因为她的美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孟家军和她带领的繁星宫。 对于上官贤诅咒晏九司必死,孟晚筝一个冷眼飞过去,“第一,所谓的强强联合、至高无上,那是你的需要,不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给的荣耀与权力,第二,就算没有晏九司,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你!”上官贤听得拳头攥紧,在他的统一大计里,孟晚筝是他的势在必得,“晚筝,本宫真心待你,望你慎重考虑,否则……” “否则如何?” “你早就知道我不会真的去和亲,你还利用他,利用我,利用孟家军来让我妥协,这就是你的手段。” “上官贤,不爱一个人千万不要耽误对方,就如同我也不想耽误你一样,放过对方才能放过自己。” 干错利落地说了一通,孟晚筝是想劝上官贤放弃她的,怎知他油盐不进,“不管你说什么,你我这婚,必须成!” 孟晚筝郁结:“……” 她对牛弹琴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孟晚筝真感觉被威胁到了,眼下那三千孟家军危在旦夕,她必须想办法先救他们。 “离成婚的日子还远,你现在就对孟家军下手,是不是过分了?” 孟晚筝对上官贤的质问,刚好被走过来的夜离尊听到了,想不到对孟家军下手的人,竟然会是西良皇族的人。 夜离尊漠然地瞥了一眼上官贤,才对孟晚筝解说,“是蛊毒,名为血蛊,以人血为食物,杀人于无形,若要驱蛊,需在十天内服下解药,毒死血蛊后,人方可痊愈。” “你有没有办法做出解药?”孟晚筝既庆幸又着急。 “时间来不及了。”夜离尊无奈叹息,“血蛊的解药并不是秘密,只是制作的时间需要半个月,孟家军等不及。” 言下之意,这十天内必须拿到现成的解药去救那三千士兵,依靠自行制作解药是完全行不通了。 “晚筝,随本宫去西良,本宫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损伤。”上官贤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不认为用这种方式让孟晚筝跟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他认定等孟晚筝真正感受到权力巅峰时,就不会再责怪他的强迫性。 “除了三千士兵,我和王爷身上的蛊虫不能留!” 如果决定要救孟家军,孟晚筝要加大自己的获益。 “血蛊的解药本宫当下就有,但是木偶人给你和晏九司下的蛊虫,本宫只能带你会西良去驱蛊,而晏九司……” 每每提到晏九司,上官贤眼里闪过不耐,“实不相瞒,本宫真救不了他,别说情蛊,他身上所中的毒千奇百怪,情蛊只是其中之一,即使没了情蛊,他也会死的。” 说到这个结果,上官贤是乐见其成,脸色随之缓和不少。 “王爷身上的情蛊,据说会让他联合另外一个人来杀我,你确定不替他驱蛊?” 对孟晚筝来说,晏九司身上的蛊毒,能少一样是一样,她不想放弃任何救治的可能和机会。 看到孟晚筝执着为晏九司着想,上官贤忍着内心的不满和嫉妒,“所以本宫才需要带你远离他,在他发作来杀你之前,替你去掉异形蛊。” “太子。”夜离尊适时开口,“据说西良的木偶人师从蛊毒世家的传人,若你没有办法救王爷,能否请蛊毒世家的人出面相助?” 蛊毒世家在西良甚至在江湖上几乎是个传说,但是又实实在在地暗地里发展着,其实有点像繁星宫的模式。 要找蛊毒世家的人很难,但是一旦知道他们的所属关系,一大张人脉网络就会呈现出来。 夜离尊猜想,上官贤作为西良的储君,而且目前已经掌握了政权,只差一个登基仪式而已,想必可以联系到蛊毒世家的人。 “本宫自然是认识蛊毒世家的传人,只是,本宫真不想浪费人力,明知无用,又何必多此一举?” 上官贤见夜离尊不再吭声,便又游说孟晚筝,“本宫能答应的就是救你和孟家军。” “好,一言为定!”孟晚筝突然轻松回答。 这出乎了上官贤的意料,他以为至少要费一番唇舌才能得到她的答应,“待你随本宫启程西良,自然会有人给士兵们解药,你不必担心。” 孟晚筝神情冷静,没有说话。 而夜离尊也没有多言,只是在他看来,孟晚筝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她也不会不管晏九司。 “后天,本宫过来接你。” 上官贤喜上眉梢,他这次前来东昊北疆,是暂住在北疆的康郡王府里。 明天一天的时间准备启程回西良,后天出发,时间足够了。 孟晚筝算是默认了上官贤的计划。 夜离尊在上官贤离开后,随孟晚筝走回营帐,他有疑惑,有担忧,“想不到上官贤真的掌控了木偶人,而木偶人都是用蛊高手,你有什么打算?” “孟家军等不及解药,必须先把他们救下来。” 说着,孟晚筝看了看夜离尊,“这次我顺便去西良看看所谓的蛊毒世家,王爷那边劳烦你从旁协助。” 繁星宫以及旗下所有的组织,都必须拥护灏南王。 “好。”夜离尊点头答应,“现在梨花受伤了,由我去联系完颜齐,把你的行程知会他一声。” 孟晚筝已经决定和上官贤去西良,她现在也没必要再回北岄,所以连夜飞鸽传书给晏九司和白宁霜,让他们不必找她。 白宁霜顺利收到了信,而送往松树林给晏九司的那一封,鸽子在林中被射杀,信被截了。 第152章 上官贤提前来了 翌日清早,秦弈风知道了孟晚筝将会随上官贤前往西良,震惊之余,他即刻只身一人来到了风沙营地。 “嚯!” “哈!” “锵!” …… 训练场上远远就传来了士兵们整齐有力的练武声。 而他被告知,孟晚筝也跟着士兵们一起晨练了,他便安静地等在场外,远远地看着她和孟家军练武。 一刻钟后,孟晚筝飞身上了哨塔,才望到了场外大树下的蓝色身影。 尽管看不清模样,但是熟悉身形,以及秦弈风偏爱穿着蓝色系的锦袍,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秦弈风,她旋即飞身过去。 “秦世子,你怎么来了?” 今天孟晚筝穿了枣红色的女兵劲装,刘海都梳到后面了,头发束成一条马尾,用枣红色的丝带绑着,整个人活力而明媚。 “听闻你回来风沙营,我便过来看看。” 秦弈风用的词是“回来”,可见他一直在关注孟晚筝的去向。 此时看到她光洁的额上还布了小小的汗珠子,秦弈风心一动,便想把自己干净的白色帕子拿出来给她。 只是不等他掏出帕子,孟晚筝已经用袖子在她自己脸上干脆利落地擦了一遍。 秦弈风掏帕子的手一顿:“……” 罢了,孟晚筝不需要帕子。 “走,我请你去喝桃花醇。”想到自己即将前往西良,孟晚筝把这顿酒当作告别酒。 “好。” …… 议事营里,秦弈风看到木桌上摆上了他喜欢的桃花醇,还有北疆的小食,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孟晚筝,就是在玉欢楼里,当时上的也是桃花醇。 如果那时他能够把握机会…… 罢了,后知后觉的秦弈风为了让自己的念想终止,便开口问道,“听说你要去西良?” “嗯。”孟晚筝点头。 她倒了一杯酒放在秦弈风面前,才接着说,“孟家军和王爷现在都中了蛊毒,上官贤答应拿出解药救孟家士兵,我顺便去西良看看所谓的蛊毒世家。” “救孟家士兵,但不救王爷是吗?” 秦弈风顿时就听出了孟晚筝话音里的信息,眉宇有忧虑,语速有些着急,“是他威胁你?” “这一次,让他威胁。” 孟晚筝不急不躁,说着还笑了笑,“别担心,我是将计就计。” “晚筝,上官贤已经拉拢了北堂瑞,他表面朝贡东昊,实际上也在布局将东昊纳入西良,而西良蛊毒又让人防不胜防,你……” 秦弈风终归是不放心孟晚筝去西良的,尤其是面对上官贤那样的豺狼虎豹。 “据我所知,王爷有让人在西良找蛊毒世家的人,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找明镜问问。” 孟晚筝摇摇头,表示问明镜不足以满足她对蛊毒的好奇。 而她没有说的是,其实她现在不宜和晏九司靠太近,毕竟她身上也有异形蛊,两个人暂时分开是必须的。 上官贤不会救晏九司,孟晚筝必须自己想办法,暂且随他去西良,先把孟家士兵和自己身上的蛊虫去掉,顺便寻找蛊毒世家的人。 孟晚筝看得出秦弈风想阻止她去西良,也能感受到他看自己时眼里的担忧。 她心怀感激,“秦世子,我背后有一个很大的组织,我没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为解秦弈风的顾虑,孟晚筝只能搬出口碑强大的繁星宫了。 秦弈风听了之后,也确实放松了一些,但顾虑未灭,“总之,万事小心!” “嗯,放心。”孟晚筝浅笑答道。 她话音刚落,布帘没有放下的营帐门口处出现了夜离尊的身影,他直接喊了声,“秦世子,郡主。” 为避免孟晚筝繁星宫宫主的身份暴露,夜离尊公开场合还是喊她郡主。 “进来。” 孟晚筝从夜离尊略微急速的步伐和严肃的神情猜测,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上官贤提前来了,约莫一刻钟后就会到达营地。” 夜离尊一向也是个冷静的人,可是今天他也有些仓促感。 “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才出发?”秦弈风更惊讶,不安地看向夜离尊,“上官贤是否带齐了人马和物资?” “嗯。”夜离尊点头,“他就是要提前回西良,现在是过来接郡主,现在孟将军那边想必也收到消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都不急,你们急啥?” 孟晚筝坐在凳子上,放在木桌上的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慢悠悠地说着,“上官贤再厉害,他也只是个人,他又不是神,当然啦,我也不会轻敌,你们两个别互相惊吓,不就是提前出发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夜离尊听着有些尴尬。 但鉴于他比孟晚筝年纪大一些,此时孟承宇又不在,他还是难免充当了一回“兄长式的关爱”,“郡主,上官贤虽然未有太子妃,对外也不近女色,可是他的东宫里,藏有美人。” 夜离尊话里的意思是:上官贤是个正常的男人,爱好美色,让孟晚筝多加防范。 “我懂。”孟晚筝是个活了两世的人,这一世研究了不少保命的手段,“梨花和王爷就拜托你了,现在时间差不多,我去见见我爹。” 看着孟晚筝一点也不担心的往外走,秦弈风不解,问与他同走在后面的夜离尊,“你说她是心大,还是胸有成竹?” 夜离尊想了想,突然轻笑了声,“哎,或许我们真的是过于紧张了。” 秦弈风不赞同,“西良是上官贤的地盘,蛊毒盛行,晚筝前往,无异于羊入虎口,何来过于紧张?” 此时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议事营,远远地望到了孟晚筝走进将军营。 夜离尊小声回答他,“秦世子,我一直觉得,郡主不是普通人。” “她自然不是普通人,她很出色。” 秦弈风很快接话,只是夜离尊听了摇摇头,“我想说的是,她创立繁星宫的这些年,似乎都没吃过什么大亏,或许,我们可以相信她,相信她有能力对抗上官贤。” 夜离尊是繁星宫四首的第一首,是孟晚筝非常得力的助手以及合作同盟。 第153章 小郡主,请跟我们走 相对夜离尊,秦弈风认识孟晚筝要晚一些,加上关心则乱,对她的担心固然要多一些。 只是眼下孟晚筝已经决定了,他也阻止不了,此事缠绕于心,秦弈风突然想到晏九司,下一刻便马不停蹄前往北岄。 当天下午,秦弈风到达北岄松树林的同时,孟晚筝也踏上了前往西良的征途。 上官贤的队伍,前后也就三十来个人,只是没有一个是孟晚筝自己带来的,就连近身丫鬟,都是上官贤的人。 入夜时分,在队伍进入了西良边境小镇时,有十几个担着扁担的村民从镇里走出来。 不过几个眼神交流的时间,这十几个村民瞬间丢掉扁担,抽出大刀,气势凶狠地杀向上官贤的队伍。 瞬间兵荒马乱。 “保护郡主!” 上官贤一声令下,有六个侍卫固定围在孟晚筝的马车外面,负责对抗想攻击马车的“村民”。 原本在马车里闭眸小憩的孟晚筝,缓缓睁开眼眸,听着马车外的刀剑厮杀,她抬手掀开了小窗帘。 “郡主快放下,刀剑无眼,小心冷箭飞进来!” 说话的是坐在孟晚筝对面的丫鬟翠香,她正紧张地将孟晚筝掀起来的小窗帘放下来。 “哦。” 孟晚筝没有反驳她,百无聊赖地重新靠着马车静坐,耳朵倒是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多时,她就闻到了血腥味。 此时翠香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目光不停地往马车门望去,尽管马车门关着,什么都看不到。 可见,她很着急。 孟晚筝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翠香的左手上,她的左手正按着放在坐垫上剑,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整个人,蠢蠢欲动。 上官贤作为西良的上位者,敌人肯定不少,但是他敢只带三十余人外出,可见这三十多个随从定然是高手,包括翠香,都是会武功的。 马车外打斗不止,看来对方派出的也是强劲的杀手。 “你想出去帮忙就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可以。” 孟晚筝见翠香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在外面的打斗上,不由得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让我照顾你,我可不想让你有什么闪失。” 翠香此时的语气没有刚刚那么客气了,倒是一副嫌弃孟晚筝是累赘但又不得不保护她的样子。 “对方人手比你们少,可是他们的武功比你们的高,你去帮忙还是能出一份力的。” “你闭嘴!”翠香突然怒道,她有些怨恨地剐着孟晚筝,“太子是不会输的!” 她这样就生气了? 孟晚筝眉头动了动,算了,她还是少管闲事。 思此,孟晚筝干脆闭上眼睛不出声,可是眼睛刚闭合,敏锐的她瞬间往马车后方移去! 她刚刚靠坐的位置,一把带血的尖刀刺了进来! 见状,翠香执剑,从马车上方飞出去,与敌人打了起来。 马车盖都没了,也不再安全,孟晚筝飞身离开马车,落在打斗人群的外围处。 天色早已黑透了,场上的火把也不多,此时并没人注意她。 如果她要逃走,她肯定是走得了的,只是她还需要借助上官贤来寻找蛊毒世家的人。 咻地一声,孟晚筝上了一棵大树上,彻底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上官贤,交出孟晚筝!”与上官贤交手的一“村民”开口要求。 听到自己的名字,孟晚筝透过树叶看到了那个“村民”,他一侧脸有个刀疤,身形高大健硕,剑法娴熟,出手极快。 从他与上官贤交手的过程看,这个“村民”的武功在上官贤之上,可是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来者何人,先报上名来!” 上官贤不可能把孟晚筝交出去,他要的人,其他人谁也别想。 刀疤村民显然不想再与上官贤纠缠,他只想带孟晚筝离开,便有意识地朝着马车的方向去。 当然,上官贤追着他。 很快,两个人都发现了马车里空无一人。 “翠香,郡主呢?”上官贤朝着不远处和其他人对打的翠香吼。 “郡主在……” 翠香刚想回答在马车里,可是现场火光再弱,也看得清马车里确实没有人了,她一时语塞。 孟晚筝的“失踪”,让现场的打斗暂时停了下来。 树上的孟晚筝有点意外,她根本不认识这些“村民”,他们为何要带她走? “找!”刀疤村民给他的人下令,顿时人员四处散开。 “还愣着作甚?找人!” 上官贤火气很大,跟平时那个隐忍的样子相差甚大。 孟晚筝所在的大树并非百年大树,树下的人稍微拿火把一照,就可以看到她身上枣红色的劲装。 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干脆自己暴露好了,“我在这里。” 循着声音,一群人都往她所在的大树走来,孟晚筝便从树上飞身而下。 “你有没有受伤?” “小郡主可安好?” 上官贤和刀疤村民难得异口同声道。 翠香也跑过来了,目光幽怨地盯着孟晚筝,似乎在责怪她藏了起来。 “我很好,没事。”孟晚筝说着目光落在刀疤村民脸上,“你认识我?” 刀疤村民拱手作揖,恭敬而道:“小郡主,请跟我们走,我们护你安全!” “你们是谁?” 孟晚筝能确定,刀疤村民所使的武功并非繁星宫的招数,所以他们不是完颜齐的人。 除了月窟城,她想不出在西良谁会说要护她安全。 听到孟晚筝的问话,刀疤村民犹豫了下,“暂时,无可奉告。” “有蛇!” “额!” 突然的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见人群外有一群黑蛇迅速窜进来,密密麻麻,进来后从脚攀上人的脖子,进而缠紧! 刀疤村民开始拿刀砍杀黑蛇,可是蛇之多,杀不尽! 上官贤快速拉住了孟晚筝的手腕往边镇的方向走,孟晚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上官贤,放他们走吧。” 是的,这些蛇群是上官贤引来的。 因为蛇群来了之后,自动避开了上官贤的随从,只会攻击刀疤村民的人。 虽然孟晚筝并不认识那些人,可是刚刚简短的相见,她能确定,刀疤他们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他们杀了我们不少人,放过敌人等于自我毁灭!” 上官贤并非翩翩君子,他是一国储君,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救他们。” 说着,孟晚筝轻易就挣脱了上官贤的手,一个闪身,回到了蛇群中。 只见她飞到半空中,将自己的束发带解了下来。 满头青丝散开的同时,她将手中的束发带快速拆解,眨眼间,原本枣红色的束发带变成了很长、很宽、很薄的浅红色纱巾。 她把这条纱巾扔在蛇群中。 神奇的是,原本把刀疤村民他们作为目标的蛇群,嗅觉灵敏地朝着红色纱巾而去。 这下算是把蛇群集中在一个小的区域范围内了,孟晚筝双手飞出去无数银针,皆落在蛇身上。 一条又一条的黑蛇在红色纱巾上蠕动着,被银针刺中之后,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孟晚筝重新落地,看向刀疤村民,“你们快走,我还有事要做,我不会跟你们走,而且,我只救你们一次。” 刀疤村民张了张嘴,神情尴尬,他的人个个武功高强,甚至比上官贤的随从都厉害,可是敌不过一群蛇的攻击,而现在,却是孟晚筝救了他们。 他最后应了声“是”,便快速带人离开了。 “你把蛇都杀了,还把敌人给放了?”翠香质问孟晚筝,“蛇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这是反叛太子!” 孟晚筝用手捋顺自己的散发,才正视翠香,“你说得对。” 翠香一噎:“……” 她没想到孟晚筝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在西良,上官贤就是天子,是所有女子崇拜和爱慕的男子,几乎没有哪个女人会反叛他。 可是孟晚筝,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她反叛太子。 “你!”翠香还想说什么时,看到上官贤已经走过来,当即恭敬道:“太子殿下,是她做的。” “呵,你们殿下应该不瞎。”孟晚筝轻笑了声。 言下之意,她刚刚的动作那么大,现场火光那么多,方圆几里的人都看得到她在做什么,更何况站得并不远的上官贤,翠香根本没必要告状。 上官贤没有让人去追刀疤他们,一来他是被孟晚筝的举措惊住了,二来,即使他再去追,孟晚筝还是会去救。 他一双眸子,锐利地盯着披散头发的孟晚筝。 她今天的装束是女兵,原本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可是一头顺滑的青丝散落下来后,英气没了,微风轻扬,几缕发丝抚着她巴掌大的脸颊,双眸似一汪清泉,眉宇间多了女子的媚情,看得上官贤心动不已。 孟晚筝黛眉拧了拧,随即往边镇的方向走去。 上官贤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太子殿下,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翠香看不惯孟晚筝的自以为是和擅作主张,在她看来,上官贤是不可能会放敌人走的。 “这次就算了,走吧。” 上官贤打断翠香,尔后跟上孟晚筝的步伐。 无疑,上官贤因为孟晚筝,破例了。 第154章 出门在外,自力更生很重要 “晚筝,你的那条丝带,可是用吸蛇粉染过?” 上官贤一跟上来,就迫不及待问她,“你把这样的丝带绑在头发上,就不怕蛇群攻击你?” 孟晚筝没有回答上官贤的问题,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会用蛊?” 这是孟晚筝没想到的,虽然是提问的语气,但是她心里已经有答案。 那群黑蛇是上官贤引来的,而且很可能,黑蛇体内有蛊虫,否则怎能步调一致地地以敌人的脖子为目标。 如果只是被毒蛇咬一口,或许及时砍掉中毒的部位至少还能保命,但若是断气了,那就神仙都救不回。 可见黑蛇的手段就是让人断气致死,不留后路,所以那不是野生蛇群,而是人为驯养和控制的畜生工具。 利用控制牲畜来攻击敌人,其实是非常可怕的手段,不但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不畏失败。 孟晚筝自己也养了不少老虎,可是她的老虎,并没有用药物或者蛊毒控制,也并非完全听从人意。 如此看来,她养的那批老虎只能吓吓不懂行的,要是真遇上上官贤的蛊虫牲畜,还真不够看。 孟晚筝猛然想到之前在兰坡坳,孟家军和西良军对战时,庆幸西良军当时并没有使用蛊毒控制的牲畜,否则孟家军会损失惨重。 “本宫只是略懂一二。” 上官贤没想到孟晚筝一眼就看出了黑蛇的不正常,隐瞒无用,不如承认了,也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之处。 “西良的蛊虫这么强大,还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听到孟晚筝的“恭维”,上官贤想说什么时,孟晚筝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有些尴尬了,“自从知道我体内有一只虫子,我就觉得自己心肝脾胃肾,从大脑到脚指头都不舒服了,看什么都有一阵恶心感。” 上官贤:“……” 走在后面的翠香及一众属下:“……” 在他们听来,孟晚筝看到他们也是“一阵恶心感”,这真是骂人骂得不带一个脏字。 一行人马在镇上驿馆落脚。 上官贤随行的人里,女人比较少,他还是安排了会武功的翠香来照顾孟晚筝。 不单单如此,鉴于先前遇上有人要“劫走”孟晚筝,上官贤还多派了护卫在小院子里守着。 所以孟晚筝只要走出驿馆房间,就能看到不少“门神”站在外面。 除了翠香,其他人都不能进孟晚筝的房间。 所以晚膳过后,只能由翠香抬两桶热水进去给孟晚筝沐浴,“郡主,水都倒进浴桶了,我在门外看着,你快点洗吧。” 翠香拿着两个空了的木桶往门外走去,顺便关上房间门。 孟晚筝走近浴桶一看,冷水参热水,也才占了整个浴桶的半满而已,对孟晚筝来说,水不够。 孟晚筝径自走出房间,跟翠香说:“我需要多两桶热水。” “怎么,大半桶水不够吗?现在天气热,热水太多洗了容易出汗。”翠香眉头不悦地说道。 想她堂堂太子近身护卫,她不想再干抬水的活了。 孟晚筝看出了翠香的不情愿,“那厨房在哪里?” “怎么,你晚膳没吃饱?”翠香双手抱胸,随意靠在门外的柱子上,她就是不想随孟晚筝的意。 “算了,我自己去找。” 孟晚筝放弃跟她沟通,直接拿起放在地上的两个空木桶,去问院子里的护卫,随后直奔厨房。 翠香无奈跟上。 厨房里有几个婆子正在忙碌,有加柴火的,有在勺水的,还有抬冷水进大锅里的烧的…… “你们好,我需要多两桶热水,可以吗?”孟晚筝进来后,客客气气地询问。 “可以可以,这水一直烧着呢,姑娘我帮你盛。” 一个距离孟晚筝比较近的婆子走过来,提走孟晚筝手中的木桶,将两个木桶装个七分满,“姑娘,不装太满,省得水热溢出来伤到人。” “谢谢你,大娘。” 孟晚筝说着一手提一个木桶,正准备往外走时,身后一道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上官贤出现在厨房门口。 孟晚筝回过头,只见上官贤目光扫视众人,当即厨房里的婆子都跪了下来,齐呼太子殿下吉祥。 刚刚替孟晚筝勺水的婆子匍匐在灰黑的地板上,头也不敢抬地回话说:“太子殿下,这姑娘说她需要两桶热水,老奴替她盛了热水。” 婆子们不知道孟晚筝的身份,更加没想到太子会到厨房这种地方来,个个都心惊胆战的样子。 孟晚筝暂时放下手中的水桶,看向上官贤,“她们很好,替我装了热水,仅此而已。” 言下之意,这些婆子们没有犯错。 孟晚筝太清楚了,几乎所有的上位者,都很容易迁怒他人。 而她也知道,除了翠香,上官贤还派了其他人盯着自己的行踪,否则他没有来厨房的理由。 “你要热水,为何自己跑来厨房?” 上官贤走进来,看了看孟晚筝,又看了看地上的两桶水。 翠香在厨房外不安地站着,只是孟晚筝没有提及她,只笑道:“出门在外,自力更生很重要,而且不过两桶水,我提得起,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哈。” 上官贤还来不及说什么,孟晚筝已经轻松地提着水桶往外走,干脆利落不娇气。 听到她说“出门在外”,可想孟晚筝根本没想把西良当作她未来的家,意识到这点,上官贤心里很膈应。 这里是上官贤的地盘,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很快他就知道了孟晚筝为何要自己提水了。 翠香被叫到了驿馆的大堂,跪在上官贤的面前,“太子殿下,该做的我都做了,我无愧于心。” 上官贤听得眉头蹙起,盯着翠香不吭声。 倒是站在旁边的阿格塔看在同僚的份上,劝了劝翠香,“筝郡主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让你伺候她,你就该全心全意,怎么可以让她自己去厨房提水?” 翠香抿唇不答。 阿格塔又向上官贤求情,“殿下,翠香和属下一向都是以你为中心的,翠香没当过干细活的丫鬟,可能比普通丫鬟粗糙一些,所以……” 阿格塔的意思是翠香情有可原。 “报!”大堂外一护卫来报:“殿下,筝郡主来了。” 上官贤当即一个询问的眼神落在阿格塔身上,阿格塔也跟着跪下来,“殿下,或许筝郡主并不想罚翠香。” 这句话被刚刚跨进门槛的孟晚筝听到了。 沐浴过后的孟晚筝,换掉了女兵劲装,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男装,头发也梳成男子的发式,像个俊俏的小生。 “哟,太子这是让我来看戏?” 孟晚筝进来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请孟晚筝来这里,是阿格塔的意思,但是上官贤并不打算在此责备阿格塔,只道说:“下人办事不力,理应当罚。” “哦。”孟晚筝并不想插手,也没兴趣插手关于翠香的事情,所以她不发表意见。 只是阿格塔希望孟晚筝求情的目标没有达到,不死心,“筝郡主,这次翠香服侍不周,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孟晚筝当即一脸懵,“我没想惩罚她呀!你刚刚不是告诉过你家太子了吗,怎么说得好像是我要罚她一样,这锅我不背,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决定就好了。” 这么小的事情,在她这里不需要小题大做,可是到了皇家人那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晚筝,你有权利。” 上官贤突然抛来一句话,一副要拉她下水的口吻。 “那就不罚吧。”孟晚筝有点无语,“请问现在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今天让你委屈,以后不会。” 上官贤目光柔和,语气舒缓地看着孟晚筝说道,宛若一个丈夫在对妻子说话一样。 “咳!”孟晚筝很不习惯这么温柔的上官贤,当即站起来准备开溜。 只是这一刻跪在地上的翠香突然冒出一句话,“郡主,你可知道,我也是伺候过太子的人。” 阿格塔最快反应过来,拉了拉翠香的衣袖,轻声训道,“你是不是想死,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 翠香嫉妒孟晚筝,她从未见过太子可以如此温柔地跟一个女人说话,在孟晚筝出现之前,翠香认为,自己是太子背后的女人,无人可以替代的那种。 她也相信,自己跟了太子那么久,他不会杀自己。 在听过翠香的两句话之后,孟晚筝眨了眨眼,认真地思考了翠香所谓的“伺候过太子的人”。 少顷,孟晚筝恍然大悟,她不卑不亢地站着,向翠香拱手,“原来你是太子良娣啊,失敬!失敬!” 翠香:“……” 阿格塔:“……” 上官贤:“……” 没人猜到孟晚筝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毫不在乎,反而把翠香的地位拔高,假意恭维。 说完后,孟晚筝一溜烟地离开了大堂。 在她看来,这翠香自己作死,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参和,她的“大计”可是为了找蛊毒世家的人。 大堂里,鸦雀无声。 此时阿格塔连个屁也不敢放了,上官贤冷冷地看着他和翠香。 第155章 只要他疯了 深夜三更,一阵轻风拂过院子,树叶晃了晃,护卫们四处望了望,没发现异常,便如常站岗。 他们不知,一道黑影已经飞出了驿馆,越过几处村宅,落在一处隐蔽没落的草屋后。 “出来。”一身夜行衣的孟晚筝,说着摘掉黑色蒙面巾。 “见过小郡主。” 一个男人出现在孟晚筝的身后,单膝跪着。 孟晚筝转过身,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健硕,与今日所见的刀疤村民身形相似,且服侍一样,只是面孔变了,“你是今天那个刀疤村民?” 刀疤?村民? 唐云川嘴角抽了抽,想不到小郡主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回小郡主,正是在下。” 孟晚筝点点头,废话少说,直接问道:“名字?主人?” “回小郡主,在下唐云川,主人是九爷。” “唐云川?”孟晚筝想起来了,她知道晏九司有人在西良,“你就是王爷留在西良负责找蛊毒世家的人?” “是。”唐云川很惊讶孟晚筝的敏锐。 他今晚一直在驿馆外面暗自徘徊,他能肯定上官贤的人都没发现他,想着等待时机见孟晚筝一面。 他还没等到潜入驿馆的时机,却看见孟晚筝飞出驿馆,他才跟随她来到草屋这里。 “你今天半路打劫上官贤,是王爷的意思吗?” “是!”唐云川猛然抬头看她,心想,小郡主太厉害了,一猜一个准。 “九爷飞鸽传书给属下,让属下务必安全带你离开上官贤,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黑蛇,属下任务没完成,所以一路暗中跟随。” “小郡主,上官贤在西良国的口碑虽好,但是很多事情,他只是做给百姓看而已,真正的上官贤,并非亲民的好太子,他对付皇族里的兄弟手足都是极其残忍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蛊毒在西良盛行,有权有势的人利用蛊毒控制了许多下层百姓,对百姓来说,这是祸害!” “西良皇帝一向不允许皇族的人沾染蛊毒,更加不允许军队作战时使用蛊毒牲畜,但是上官贤,他是为达目标不择手段,有名的木偶人就是他的部下,小郡主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唐云川说了这么一通,孟晚筝算是明白了,为何上次兰坡坳之战,上官贤宁愿战败赔偿也没有使用蛊毒牲畜。 原来那时他还被西良皇帝压制着,他还需要继续维持他的“好太子”的形象,以此来稳固他的太子之位。 后来他负责朝贡东昊,结果没多久,就因为西良朝局动荡而回了西良,这次过后,当他彻底控制了西良朝局,他便到了东昊,威胁她来西良。 “我知道了,谢谢你唐云川。” 唐云川见孟晚筝接受他的劝解,松了一口气,“那小郡主,你现在跟属下走吧,让属下送你回去东昊。” 孟晚筝摇摇头。 想到晏九司身上的毒,她再次交代唐云川,“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是我自己不想走,另外,拿着这个,你先去联系完颜齐,你要见我的话,让月窟城的人发暗号,否则你很容易暴露。” 孟晚筝把一个繁星宫的宫令交给唐云川,繁星宫自有一套传递信息的方式,安全高效。 孟晚筝发命令的时候也是不怒而威的,自带震慑效果,唐云川知道多说无用,“是,小郡主!” 唐云川领命离开,孟晚筝悄无声息地回到驿馆。 凭她的武功,驿馆里没有一个人会发现她的踪迹,也因此,她并不需要多么谨小慎微。 为求方便,她敢于从上官贤房间的屋顶飞过。 “殿下,我已经暴露,不宜再回去他身边。”上官贤的房间里,此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刚刚从屋顶飞过的孟晚筝顿时停在屋檐上,皆因她灵敏的耳里发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而且这么晚,上官贤屋里还有外人,肯定是谈及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密事。 这是个窃密的绝佳机会,孟晚筝自然不会错过。 屋里的人都没发现屋顶有人,很快听到了上官贤说,“他现在的身体到了那个程度?” 男子回答:“红目不退,喜闻虎血,他现在属于病情恶化,加上情人蛊需要养分,会让他的血液逐渐减少,不出一个月,他就会疯狂地吸食兽血。” “很好!”上官贤兴奋到忘记了压低声音,“吸食兽血的人,只会被人认为是疯子,哈哈,实在是好极了!” “殿下,他已无药可救,为何要给他下情人蛊,那不是多此一举?”男子又问。 “呵,只要他疯了,而且还要杀晚筝,那么,晚筝才会从心里把他剔除掉!” 上官贤说到这里,孟晚筝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跟上官贤说话的男子,是在东昊消失了许久的夜筳。 原来,夜筳是上官贤的人。 原来,他们联合陷害晏九司。 夜筳、夜离尊、宋夜芽都是夜千树夜老头的徒弟,孟晚筝也知道,夜老头救了年幼的晏九司,便把夜筳留在王府,让他一直负责医治晏九司。 一个救命恩人留下的徒弟,晏九司自然是相信的。 这么多年,夜筳给晏九司吃了多少“毒药”,又延误了他多少的病情,想想,挺可怕的。 “殿下,小郡主是繁星宫的宫主,想要瞒着她对付九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据我所知,西良的月窟城,是她的人。” 夜筳可是参与了上官青石婚宴的人,当时当他看到了繁星宫的其他人时,着实震惊了许久,他也想不到孟晚筝的势力那么大。 “月窟城在西良是个毒瘤,但是月窟城的战斗力很强,如果要端掉月窟城消耗不少,也着实可惜。” 上官贤的野心不允许他对抗月窟城,“既然本宫想要晚筝,自然也要月窟城的。” 夜筳了然道:“完颜齐只听小郡主的话,殿下如果想要月窟城,当真要俘获芳心才行。” “关于晚筝,你有什么好计谋?”上官贤何尝不知要俘获芳心。 他这次着急把孟晚筝带回西良,就是怕夜长梦多,不给孟晚筝任何准备直接用孟家三千士兵的命威胁她跟过来的。 夜筳在王府是晏九司的医师,也是晏九司的幕僚,没想到,他也是上官贤的谋士。 孟晚筝不由得想,这夜筳累不累? “我对小郡主了解不多,只觉得她时常出人意料,不可掉以轻心。”夜筳算是个谨慎的人。 “行了。”从夜筳嘴里听不到有用的方法,上官贤挥挥手,“东昊那边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先回宫里去,有事本宫再传你来商议。” “是。”接着,夜筳便告退。 听到开门声,孟晚筝才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快速写了一封密信,在第二天赶路的路上,找机会把信发给完颜齐的人。 *** 北岄,大钰城,魏府。 “九爷,唐云川来信了。” 寒鸦把唐云川的短信交给晏九司,此时晏九司的双眸已经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说,在秦弈风赶来告诉他,孟晚筝跟着上官贤去西良时,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好巧不巧,孟晚筝启程的时候,恰逢北岄皇宫里暴乱。 北岄朝廷里的几方势力都想趁乱夺得帝位,暗中支持晏九司的人数其实并不多,但是他们也看到了希望,他们不能和其他人那样趁乱夺位,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很多时候,时势造英雄,错过了时机,下一个时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一群人都聚集在魏子秋的府上,等着晏九司拍板下令,晏九司一时被缠住了,一波命令下去后,出现新的情况,又得在谋划下一步。 所以,晏九司暂时没法抽身离开北岄。 无奈之下,他才给远在西良的唐云川飞鸽传书,让他先带人去把孟晚筝“救”出来。 在晏九司眼里,上官贤是只狼。 他不能让孟晚筝跟上官贤相处,哪怕是一路同行。 此时拿到了唐云川的回信,晏九司迫不及待地划开卷着的信笺,只扫了一眼,剑眉拧紧,“简直胡闹!” 晏九司一声急吼,众人心里颤了颤,王爷鲜少如此发火! 晏九司在吼了一声胡闹之后,他的眼睛突然变红了! 这可吓坏了众人,寒鸦自然也是心惊,就怕晏九司又突然病情加重。 “九爷,夜庄主之前交代说你不宜发火,要不然会很容易发病,这发病后,后果不堪设想,更加救不了小郡主。” 寒鸦谨记了夜离尊的话,继续大胆劝着,“小郡主去西良,我们让唐云川去联系月窟城的城主,他们会尽力保护小郡主。” 不得不说,寒鸦够冷静,只是他颤抖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 面对眸色发红的晏九司,没几个人能够淡定,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秦弈风鲜少看到晏九司发病,虽然他也不赞成孟晚筝去西良,可是眼下,晏九司的情况也不容客观。 他站前一步,说:“王爷,寒鸦说的不无道理,你身体保重,大局还需要你来掌控。” “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一众属下皆跪得整整齐齐,齐声三呼道。 晏九司捏紧了手中的信笺,眼里的红光,忽暗忽明。 第156章 我只问你去不去? 接下来一连两日,孟晚筝都随上官贤赶路,直达西良国的都城荣城。 “郡主,到了。”马车停下后,听到翠香在外头喊了一声。 孟晚筝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方圆十里没有房屋,眼前是一座诺大的私人庄园。 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个金漆牌匾,写着两个字:宜庄。 站在门阶上的上官贤久久不见孟晚筝抬步走过去,他便走下来,跟孟晚筝解释。 “晚筝,这里虽然不及宫里富丽堂皇,但该有的都不缺,你的待遇会和在宫里一样。你暂且住在这里,委屈你一个月,待吉日那天,本宫定风光地娶你进宫。” 上官贤以为孟晚筝嫌弃这里,毕竟他可是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太子妃看待,加上他真的很想得到孟晚筝的芳心,在各方面总归是要上心一点。 “哦。”孟晚筝敷衍道。 她接着叹了一口气,“哎,你说我是不是历史上最落魄的和亲郡主?既没有迎亲队伍,也没有送嫁队伍,连陪嫁丫头也没有,孤身一人就来到异国他乡了!来了之后,还只能当个见不得人的人,这想想好凄凉哦!” 对她来说,其实住在宫外更好,方便她夜里出行打探消息,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上官贤多一些愧疚之心。 闻言,上官贤脸色确实有些尴尬,出于补偿心理,他说:“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提。” “我现在就有一个需要。”孟晚筝当即就说道。 上官贤点头,“你说。” 孟晚筝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我能答应你晚上回来这里住,但是不要限制我的出入,也不要让人跟着我。” 说着,孟晚筝看了看着两天几乎对她寸步不离的翠香一眼。 说来她也觉得奇怪,这翠香明明不喜欢伺候她,上官贤竟然还安排她跟着自己。 翠香低下头,不吭声,显然不理会孟晚筝,她只听从上官贤的命令。 “这个……”对孟晚筝的提议,上官贤有些犹豫,“先进屋休息,再说吧。” 他这次带孟晚筝回来,就是不想让她离开,如果她自由出入庄园,也没有人跟着她,上官贤如何都不能放心。 他没忘记,单单凭武力,他自己都不是孟晚筝的对手,她如果想要走,其实轻而易举。 好不容易让她来到自己的地盘,上官贤必须谨慎对待。 孟晚筝睨了他一眼,“你这人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要知道孟家三千士兵的蛊毒未解,我身上的异形蛊未解,我不会逃跑的。” 上官贤思量少顷,道:“本宫能退让一点,你不能离开荣城,也暂时不要进宫,其他地方诸如庄园和大街上,你可自由活动。” “好啊。” 孟晚筝想,只要能随意进出庄园,并且不让人跟着,这其他地方就不在话下了。 这个赶路的两天,她无意间已经和完颜齐通信三回,完颜齐和唐云川现在也到了荣城,夜晚见面应该不成问题。 孟晚筝正式在宜庄住下。 不过几日,她收到了许多消息,一则是孟家三千士兵都开始服用解药,另一则则是北岄国正式宫变。 北岄朝廷混乱已久,可是各方制衡,没想到那么快就爆发了,隐约中,孟晚筝觉得北岄的宫变可能是晏九司加快了手笔。 这天夜里,孟晚筝和完颜齐、唐云川在一处破落的民宅里会面。 不等孟晚筝开口,唐云川就迫不及待地传递最新消息,“小郡主,九爷来信说,再等他十天,北岄那边大局就能定,大局一定,他会马上过来找你。” “十天,他是神不成?北岄虽然混乱许久,可是那些盘踞的世家和朝堂政党也不是吃素的。”完颜齐有些鄙夷地说道。 他向来不喜欢晏九司,自然看不起晏九司一个东昊国的病王爷跑到北岄国去争夺帝位能有什么胜算,还十天?简直是异想天开。 唐云川忠于晏九司,固然听不得完颜齐的话,他不满地看了完颜齐一眼,“在下尊称你一声城主,但还请你对九爷尊重一点,九爷说十天,就是十天!” “哼。”完颜齐依旧放荡不羁,他根本不把唐云川放在眼里,“他要是那么厉害,就不至于让郡主中了蛊毒!还让郡主被上官贤那个小人威胁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西良国的良田极少,河流极少,风沙极多,高山大石也多,是个相对其他地方比较贫瘠的国家,但偏偏蛊毒盛行。 历史上,西良常常侵略其他国家,都是为了获得其他国家的良田土地,但是其他国家却极少会打西良国的主意,都感觉要去攻占西良是吃亏的事情,吃力不讨好,浪费财力兵力。 因此,完颜齐形容这里“鸟不拉屎”,也确实不为过。 “你!”唐云川气得脸红耳赤。 “好了,别吵。”孟晚筝先是安抚唐云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完颜齐有些话,你当他放屁就好。” 完颜齐嘴角一抽,撇过脸,他就知道,孟晚筝听不得他诋毁晏九司的话,不由得脸色严峻。 “谢谢小郡主。”唐云川感激道,“属下知道了。” “完颜齐。”孟晚筝正式地喊了他一声。 完颜齐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应她了,“有话就吩咐。” “我现在需要派人去北岄,你去不去?”孟晚筝知道月窟城的战斗力很强,她想让月窟城去助晏九司一臂之力。 “你这是……”完颜齐有些惊讶,“其实不用月窟城相助,他自己也可以搞定。” “你刚刚不是看不起九爷?怎么现在又说他可以搞定?”唐云川也是个大姥爷们,逮到机会就怼完颜齐。 “不管他能不能搞定,我只问你去不去?” 孟晚筝声音缓慢,但是加上她坚定的眼神,完颜齐想反对的话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去。” “谢谢。”孟晚筝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她是主,但是她向来也不喜欢用强迫的手段和繁星宫四首沟通,她需要他们的辅助,同样也会尽最大努力地尊重和感谢他们。 如果完颜齐真的拒绝的话,孟晚筝也不会再勉强,只是她会派繁星宫的其他人去协助。 第157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好人? 偏偏因为她这样的风格,让繁星四首都舍不得离开这个组织,也全心全意地方组织越做越大,甚至孟晚筝也不知道,她的繁星宫现在到底有多少人。 “需要我带多少人去?” 完颜齐再不喜欢晏九司,可是孟晚筝喜欢,他听她的。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做的,与其让其他人去,不如他亲自带人,顺便再观察观察晏九司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孟晚筝托付。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是认为晏九司配不上孟晚筝,他自己得不到孟晚筝的心,他至少希望孟晚筝可以找个真的对她好的人。 完颜齐经常想,他挺憋屈的,偏偏要为他人做嫁衣,可是谁让他总是愿意替孟晚筝做事呢? 哎,命苦! “月窟城的战士,五千人足矣。” 在孟晚筝的估算里,她知道晏九司有十万异军,还有魏家的死士,加上月窟城的人,这支三方汇合的队伍都是高手组合,足矣让晏九司在北岄站稳脚跟。 *** 孟晚筝半夜回到宜庄,翻墙而入。 她双脚刚落地,四周便出现一群人,个个手执灯笼,很快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孟晚筝看着向她走来的上官贤,“太子这么晚还不睡?” 上官贤脸色不佳,皆因他的护卫竟然无人知道孟晚筝是何时离开了宜庄,又去了何处。 “晚筝,你去见谁?”他的语气带着质问。 孟晚筝不以为然,“我似乎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更何况,你觉得我会对你坦诚?” 上官贤心里明白她是不会告诉自己,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很自然的问题就脱口而出了。 他以为把孟晚筝带回来西良,他至少可以掌控她的,可是才第一天,她当真可以出入自如,这让上官贤心里不安。 “你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这西良不比东昊,四处都有害人命的东西。” 上官贤话里的“害人命的东西”自然是指蛊毒,蛊毒常常害人于无形,若没有驱蛊师,当真没有活路。 他想以此来提醒孟晚筝,孟家士兵蛊毒未解,她自己身上的蛊虫还在,还是遵从他的意愿的比较好。 孟晚筝只觉得上官贤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先前说了我不离开荣城,不进宫就可以的,现在是想反悔?你好歹堂堂太子,总不好言而无信吧?” 上官贤:“……” 他确实是后悔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度,也低估了孟晚筝的实力。 他以为孟晚筝来到人生地不熟、又蛊毒盛行的地方会依赖他,但眼下孟晚筝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还独自一个人消失了两个时辰,而且他的暗卫也找不到她。 “郡主,休得对太子殿下无礼!”翠香护主护得紧。 孟晚筝脸色一冷,瞥了一眼翠香,“你算哪根葱,训斥我?” “翠香,下去!” 上官贤见孟晚筝的脸色越来越漠然,便知她是真的不高兴。 想到要真的得到她的心,看来路还慢慢,是他太心急了! 为了挽回刚刚的形象,上官贤变得好声好气,“晚筝,天色不早,早点歇着吧,本宫送你回屋。” 这么快就转变态度? 孟晚筝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再去深究上官贤前后态度的差异,毕竟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那谢谢了。” 已经安排好完颜齐带人悄然去北岄支援晏九司,孟晚筝还算安然入睡。 一个梦,翩然而来。 梦里头,孟晚筝一身红色的衣裳,裙摆迎风翻飞,手执长剑,整个人凛然立于一座七层楼的高塔之上。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孟晚筝的容颜,也不是她的衣裳,而是她披散且被风吹起来的一头白发,以及高高隆起的腹部! ——“妖女,下来受死!” ——“你已身中魔血,唯有一死,才能让苍生免于祸害!” ——“皇室八十一条性命,血债血偿,你自己下来,留你全尸!”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 高塔之下,一群身穿灰色长衫的僧人把整个高塔围了起来,眼看约莫上千人,密密麻麻地举剑指着高塔之上孟晚筝。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杀气,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一人一句地“劝”着孟晚筝下来。 高空上的风,刮得孟晚筝的脸有些生疼,她的唇色异常地红,像血一样,“我所杀之人,皆死不足惜!” 高塔之下,此时有一个身穿浅橙色衣裙的女人缓缓走到僧人的前方,抬头望向孟晚筝的方向。 见之,孟晚筝双眸微眯,这个女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橙色衣裙女人对着孟晚筝微微一笑,“你一直在上面支撑不了多久,你肚子的月份很大了,你下来,我保证让你生下孩子,保你孩子性命,如何?” 孟晚筝盯着橙色衣裙的女人,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眼神不对,她都要被骗过去了,“想杀我,至少得让我知道你是谁?” “呵。”橙色衣裙的女人学着孟晚筝的模样,挑衅说道:“我是孟晚筝啊,也是北岄的皇后娘娘。” “你!”孟晚筝突然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执剑撑在高塔的塔顶瓦片上,身子微微弯着。 她感觉到肚子一缩一缩的,每缩一下,就疼一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 而高空的风,更是呼个不停,孟晚筝感觉自己确实支撑不了多久,只是高塔之下,这上千的僧人正等着抓她。 “你快生了,你逃不掉,下来吧。” 橙色衣裙的女人在塔下,不急不慢,“你这样只会摔死,还不如趁还有力气,现在下来,我说过我会保住你的孩子,毕竟,这孩子以后也会是我的孩子。” 嘶——孟晚筝的肚子痛得她整个人在高塔之上摇摇晃晃,她快站不稳了! 她的精神晃荡,眼前一片白茫茫,仿佛坠入了深渊…… 倏然惊醒,孟晚筝从榻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手竟然下意识的捂住腹部。 “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手放在腹部上,孟晚筝自己都惊出了冷汗。 这是她第一次做了一个不属于她记忆里的梦。 过去她的梦,都是跟上辈子有关的,可是这一次的梦境,诡异得很,她上辈子根本没有跟男人同过房,更别说怀孕了。 红颜白发?妖女? 还梦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北岄的皇后娘娘? 此时清醒过来,孟晚筝依旧对梦里的片段记忆深刻,而且她此时感觉到腹部有点痛,这个痛是真实的。 孟晚筝看了看房间里的更漏,已经午时了,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她当即差人去寻上官贤。 半个时辰后,孟晚筝在宜庄的大堂等到了上官贤回来,“上官贤,赶紧帮我驱走异形蛊。”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上官贤看到的孟晚筝,脸色有些发青。 “蛊虫在我肚子里搞鬼,我肚子痛,让人把它弄出来。” 这是孟晚筝认为的自己肚子痛的原因,否则她想不到其原因了,她的身体一向还算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肚子痛。 “阿格塔,去请大夫!” 异形蛊短时间内不会长大,这个时间点断不可能让孟晚筝肚子痛的,这一点上官贤很清楚,所以他第一时间是寻大夫来看看。 “是。” 阿格塔快速走出大堂的时候,见到了翠香站在门口,不由得多问了她一句,“你知不知道郡主为何肚子痛?” 翠香没有立刻回答,动了动嘴皮,最终只要两个字:“不知。” 看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否认,阿格塔摇了摇头,无奈地继续走出去,去寻大夫。 “上官贤,让我知道是谁给我下毒,我一定会报仇,到时你拦着也没用。” 孟晚筝捂着肚子,狠狠地说了一句,从上官贤差人去请大夫,她就知道,不是蛊虫的问题。 孟晚筝后知后觉了,竟然被暗算,想来除了痛苦还有莫大的愤怒。 片刻之后,阿格塔请来了宫里的李太医。 李太医替孟晚筝看过之后,当即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上官贤,“殿下,这是解药,吃三颗下去就好。” 上官贤从小瓶子里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递给孟晚筝,并且吩咐大堂里的下人,“倒一杯水来。” 不等下人倒水来,孟晚筝直接把手中的三颗药丸拍进嘴里,吞了下去,接着盯着上官贤:“我要知道谁是凶手。” 让她肚子痛,孟晚筝可是个记仇的。 上官贤神色严峻,“翠香。” 翠香从外头走进来,跪在上官贤面前,一声不吭。 孟晚筝此时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有点力气,“呵,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好人?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翠香见上官贤没有立即责备他,胆子也大了起来,“郡主说笑了,我只是个护卫,哪敢挑衅你。” 咻! 几根银针飞入了翠香的身体! “呃!”翠香眉头一皱,整个人便蜷缩地倒在地上,接着悲悲戚戚地打起滚来。 第158章 把虎血泼进大殿 众人见孟晚筝突然出手,皆一愣。 “殿下……救我……”翠香痛苦得牙齿打颤,目光转向上官贤求助,只是上官贤并未看她。 不多时,翠香的脸部变得狰狞起来,她眼睛瞪大,眼珠子突出,下巴连同下牙齿往外伸,形成异常难看的下龅牙,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孟晚筝走到翠香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往她嘴里拍进去一颗药丸。 “小郡主?”阿格塔有些不忍心,当即问道,“你给她吃的是……呃?” 阿格塔这最后一个“呃”音发出来时,刚好吞进去了孟晚筝手指弹发的一颗小药丸,精准得瞬间就进了阿格塔的喉咙。 上官贤看得双眼一眯,孟晚筝这功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刚好给你们配对了,不用谢我。” 说着,孟晚筝拍拍手站起来,“这地方留给你们好好温存,留她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了!” 阿格塔是会武功的,听到孟晚筝所言,当即运功想把药丸逼出来。 孟晚筝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笑说:“对了,这情药还是夜筳以前给我的呢,他制作的情药,内功可逼不出来哦。” “殿下……”翠香不死心,蜷缩在地上,依旧一点一点地往上官贤的方向挪去。 孟晚筝见状,看向上官贤时,眼角尽是揶揄,“她现在中毒了,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和她行个鱼水之欢,顺便替她解毒。” “放肆!”上官贤忍不住呵斥孟晚筝。 他还从未遇到过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他堂堂一国储君,怎可不顾身份与护卫行苟且之事,这是一件耻辱且有失身份的事情。 对上官贤的发怒,孟晚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身往外走去,“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你们慢慢聊。”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上官贤赶在翠香碰到他的袍角时站了起来,且给阿格塔和翠香下令,“等完事之后,再离开。” 所谓的“完事”,成人都听得懂。 上官贤的意思,就是遵从孟晚筝的意愿,让阿格塔和翠香在这大堂“一番苟且、互相解毒”。 “殿下!”阿格塔立刻跪了下来,“属下知错了!” 他不该替翠香求情的! 虽然他对翠香有好感,可是他并不想被迫和她做那样的事情。 “知错也晚了,上次孟晚筝不追究,不代表你们可以继续任意妄为,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够建立庞大的繁星宫,你们是不是太小看她了?阿格塔,你是男人,总不会太亏。” 言毕,上官贤离去,且命人把大堂的门关紧,两个时辰后再放人。 对上官贤来说,即使孟晚筝不罚翠香,他也不会再留翠香伺候孟晚筝,翠香妒忌心太重,时间长了只会坏他大事。 他让人把大门关紧,已经给了他们最后的体面。 上官贤走出大堂后,步履匆匆,就去追赶孟晚筝,“晚筝,留步。” “殿下还有何指教?”孟晚筝转过身站定。 这是她第一次尊称他为殿下,可是孟晚筝的神情一点也不尊敬他,只挑了挑眉,等他回答。 “刚刚本宫的语气重了些,只是,你对本宫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有些以下犯上了,晚筝,本宫希望你记住,本宫是太子。” 在上官贤这里,他既想孟晚筝对翠香的事情释怀,同时也想向她立威,让她知道他贵为太子,他是整个西良国最尊贵的男人,并非所有女子都有资格让他“垂怜”。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别跟着我,我出去透透气。” 今日这件事后,孟晚筝又有了新的打算,这宜庄不能呆太久,上官贤虽然对敌人狠,可是他对自己人似乎还是很纵然的,否则翠香不敢对自己动手。 “诶,你!”上官贤有些无奈,孟晚筝对他说的话一点兴趣和反应都没有,就那样直接走了。 “难道本宫对你不够好?” 他这问题回答他的只有风声了。 孟晚筝已经快步走出了宜庄,绕了几条街道,甩开了暗中跟着她的人,最后,进了一家百花客栈。 “姑娘,住宿还是吃饭?”掌柜问道。 “吃饭住宿。”孟晚筝后面的话则说得比较小声,“还有看月亮。” 掌柜一愣,心中了然,当即喊来店小二,“带这位姑娘上三楼月亮阁。” “来啰!”店小二领路,孟晚筝放心地走上三楼。 之前和完颜齐会面时,她已经知道了百花客栈是玉欢楼的分店,月亮阁就是留给孟晚筝的房间。 繁星宫只会用自己人,包括掌柜和店小二,甚至是倒夜香的婆子。 孟晚筝刚进屋,店小二就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恭敬道:“宫主,有何吩咐?” “把月窟城探到的消息都拿给我看,另外,让唐云川来见我。” 今日完颜齐着手点兵带人去北岄支援晏九司,而唐云川还在月窟城,孟晚筝要向他询问他所知道的蛊毒世家。 百花客栈的后院,几只鸽子飞了出去。 *** 北岄,地下城堡。 大殿上轰隆隆地发出巨响,那是大柱子和墙体倒塌的声音! 从大殿外望去,里头只有晏九司一个人在“练功”,说是练功,其实是他体内的毒性发作。 晏九司发现了大殿外的人,他目光猩红,一边攻击巨型柱体,一边往外走去。 “快,把虎血泼进大殿!” 晏民洵和寒鸦一同发力,各把一大桶老虎的血泼到大殿的地板上,如此之后,两人快速丢掉空桶,迅速撤离。 晏九司想追,他是一定追得上他们的。 可是此时大殿上,老虎的血铺满了一地,血腥味浓重,让他的步伐慢了下来。 寒鸦和晏民洵早已遣散了四周的护卫,而他们几个人也是离晏九司离得远远的。 说来奇怪,以前晏九司只要毒性发作,就要杀人,见血为止,但是这次,他并不会刻意寻找人的气息。 让晏九司毒发时闻老虎血的气味,还是夜离尊的建议。 见晏九司在充满老虎血气味的大殿里疯狂毁物,但没有攻击人,可见夜离尊的建议奏效了。 第159章 向失败者致敬 远在风沙营地的夜离尊,连夜收到了寒鸦的急信,赶来北岄时,已是晨光熹微。 他踏进地下城堡,入目皆一片狼藉,且四处飘散着呛人的血腥味。 寒鸦刚刚从内殿出来,他一夜未眠,面色憔悴。 “寒鸦,王爷现在如何?”夜离尊问道。 “夜庄主请随属下来。”寒鸦一边带路,一边道着:“九爷一个时辰前才冷静下来,现在意识清醒,只是眸色依旧猩红。” 夜离尊点点头,进了内殿后,看到晏九司端坐于一张长木书桌前,而秦弈风、晏民洵、孟承宇等人也在。 “拜见王爷。”夜离尊恭敬地行了个礼。 “坐。” 晏九司此时确实很冷静,也很清醒。 他让夜离尊坐下后,就让寒鸦讲述他昨夜毒发的情况,再让夜离尊替自己查看身体状况。 晏九司现在的身体,普通大夫都看不了,而最清楚他身体的夜筳也不在,夜离尊只能尽力而为。 “王爷毒性频发,除了自身毒素的影响之外,情人蛊的虫卵也是诱因,蛊虫向来容易引发毒素在血液里窜动,这情人蛊一日不除,毒性愈加频发,久而久之,王爷的意识可能不堪重负而受损。” “什么叫意识不堪重负而受损?” 孟承宇不解而问,晏民洵也很是担忧,“夜庄主可否细说?” 夜离尊自从被孟晚筝叫来替晏九司看病,他就着手从夜芽那里拿到了晏九司之前的病情记录册。 日常除了睡觉,他都在研究蛊毒和晏九司的病情,现在对病情的判断更加胸有成竹了,“王爷,等会在下若有言语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尽管说,无妨。”晏九司淡淡应了一句。 得到允许,夜离尊便把自己了解到的说出来,“从王爷以往的发病记录看,王爷体内混合的多种毒素并未清除掉,多年来已经深入骨髓,而且今年愈发严重。” 说到这,夜离尊顿了顿,他想起了之前负责医治晏九司的夜筳,加上不久前才收到孟晚筝给她的信,知道了夜筳是上官贤的人。 “医治了这么多年,却越来越严重?”晏民洵无奈的同时也很愤怒,“看来宴宏基下手够狠!” 宴宏基虽然是晏民洵的父亲,可是宴宏基早就想牺牲晏民洵母子三人,于晏民洵而言,宴宏基早就不是他的父皇了。 “三殿下,还有一事,宫主现在在西良,她给在下的信里说了,夜筳是上官贤的人,所以……” 夜离尊后面的话不必解释,在座的众人也能想得到,夜筳欺骗了所有人,他并没有真正救治晏九司,反而害他病情越来越严重。 “夜筳这叛徒!”孟承宇嗤声道:“别让我见到他,否则剁了他!” 秦弈风也是听得眉头蹙紧,忧虑地看向晏九司,“王爷,是否命人追捕他?” 晏九司的神色并没有什么起伏,唐云川远在西良,他给寒鸦的信里也提到了夜筳的事情。 加上晏九司之前对夜筳也有所怀疑,此时再听夜离尊所言,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夜筳的事,暂时不处理。” “是。”秦弈风想到当下北岄的局势,确实不着急追杀夜筳。 晏九司一双红眸看着夜离尊,询问道,“夜庄主可有办法让本王尽量少毒发,近日本王需要拿下大钰城。” 先前在北岄做的铺垫很成功,北岄百姓都很接受晏九司作为北岄皇朝的皇孙身份,只要拥护他的人拿下大钰城,那么北岄的政权就到手,只是他的身体总是不经意发作,这会影响他的进度和计划。 “抑制毒发,唯有以毒攻毒。”夜离尊并不乐观,“只是王爷,如此做法往后若不能及时解毒去蛊,一旦情人蛊的虫卵长成,对你的意识损伤更大。” 晏九司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一手放在扶手上,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 他红色的眸光微敛,缓缓道着:“那就……以毒攻毒。” 无人能够撼动晏九司的决定,夜离尊不得不从,便留在地下城堡,替晏九司配一种短时间内抑制各种毒性发作的“毒药”。 不过两日,夜离尊毒药配成了。 而与此同时,完颜齐带着五千人马投奔而来,这出乎晏九司的意料。 在晏九司看来,他已有十万异军,还有魏家死士,个个都是江湖高手,要拿下大钰城不成问题,只是看到完颜齐和他所带的五千强将,他更想孟晚筝了。 地下城堡,宽广的点兵场上,完颜齐一身铠甲领着五千强将来见晏九司。 这是完颜齐第一次知道,北岄的松树林地下,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宫殿,而且还能住下如此多的人,说不震惊是假。 毕竟他在西良的月窟城,也有很多地下室,完颜齐知道,建造能够住人的地下室并不容易,除了安全意外,还要考虑空气和逃生出口等等。 当他对上晏九司的红眸时,也是一愣,但想到他是身中奇毒,便很快就恢复一副高傲的神态。 “晏九司,尽快速战速决,大战结束前,这些人归你管,可别令我失望。” 晏九司轻点头,“谢了。” 看到情敌,晏九司的红眸瞬间更红了。 但是他知道孟晚筝的心意,完颜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倒也不会为难完颜齐,当即吩咐寒鸦和魏子秋负责跟完颜齐讲解夺权计划。 过后,孟承宇随晏九司走回内殿,拍了拍他肩膀,“九司,我看得出完颜齐喜欢我小妹,没想到你还会跟他说谢,难得啊。” 晏九司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着,“他来相助,自然要谢,权当本王向感情中的‘失败者’致敬。” 向失败者致敬?好毒! 孟承宇不由得嘴角一抽:“……” 如此说完颜齐是失败者,就知道晏九司没有那么好心,“幸好没有让他听到,否则完颜齐跳脚回西良,就枉费小妹的心意了。” 晏九司不语,想来孟承宇说得有理,他要顾忌孟晚筝的心意。 第160章 长盛军 接下来,晏九司把他的异军、魏子秋的死士,以及完颜齐的五千强将,三方统一编制,正式成立长盛军! 两日后,长盛军向大钰城进攻。 他们沿途不杀百姓,而对于北堂瑞的余党,反抗者诛,降者不杀。 前有舆论铺垫,后有周密进军计划,长盛军可以说是长驱直入,不出一日便兵临城下。 寒风呼啸中,北堂瑞被逼站上了大钰城的城门楼上,他望着黑压压的长盛军,唯独最前方的一抹白色令他老眼微眯。 从血缘上讲,晏九司是北岄先帝的外孙,名义上要喊北堂瑞一声舅舅的。 可惜,北堂瑞荒废治国只顾欢淫无度,百姓苦不堪言,况且他暗中也派人去杀晏九司,自然配不上晏九司对他的尊敬。 他一直以为是东昊皇帝派人保护了晏九司,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人人相传的无心朝堂的异国病娇王爷,竟然领着上十万的精兵强将来攻占他的都城! 而且他领的还不是归属东昊的孟家军,而是属于他自己的长盛军! 晏九司没有穿铠甲,依旧是他白衣胜雪的锦袍,只是眉目多了一丝凛冽,“开城门,今日往后,北岄会迎来新局面。” 北堂瑞咬牙咬到脸部抽搐,面目狰狞,“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皇上,我们只剩下两千兵马……”站在北堂瑞身后的将领满脸落败。 两千对十万,连以卵击石都配不上,北岄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哈哈哈哈……”北堂瑞突然狂笑起来,他没有听身后将领的话,只盯着晏九司,“就算朕输了,你也赢不了!” 城门下,一道身影窜到晏九司的坐骑旁边,“王爷,城内的北岄军抓了全城百姓,老少妇孺约莫一万人,而且城内所有人昨夜都染上了蛊瘟!” “蛊瘟?” 夜离尊就跟在晏九司的身侧,听到蛊瘟,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王爷,蛊瘟源自西良,传染力极强,风力就可令传染范围加大,七日内若没有服用解药,则七孔流血而死。” 夜离尊说完,城楼上北堂瑞开始癫狂,“晏九司,你不是要为百姓请命吗,现在百姓在朕的手里,如果你十万长盛军不立刻退出北岄境地,你们都得死!” 魏子秋也在城下,他原为北岄的将军,此时听到北堂瑞的烂调,既后悔曾经忠于他,也愤恨他的狠绝,“想不到两方交战,北岄军竟然牺牲本国百姓,这在史上,你足以遗臭万年。” “魏家只是朕的狗,不配出声!”北堂瑞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将领不由得一震,“皇上?” 骂曾经的忠军为狗,将领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将领也是此刻才知道,他的国家皇帝,不得民心就算了,战败了还要拉上百姓一起死,早就背离了造福百姓的初衷。 “王爷,在下建议暂时撤军。”夜离尊坦言,“蛊瘟的解药,难求,亦难制!” “王爷,北堂瑞应该是和西良勾结了!”魏子秋愤慨不已,“如果长盛军攻进城内,必得中招。” “魏子秋。”喊了魏子秋,晏九司的目光则依旧落在城楼上,“领一万死士进城,将体质好的人先救出来,从地道离开前往冰雪堡。” “是!”魏子秋拉起皮鞭,一举他的长剑,接着就有一队人马跟着他掉头离开。 “秦弈风,晏民洵。”晏九司严肃下令,“领大军慢速后退百里,百里后燃烧木堆作界限。” 这两个命令晏九司压低了声音,城楼上的北堂瑞是听不到的,他只看到长盛军一致往后退兵。 踏踏马蹄震天响,又掩盖了晏九司后面说的话,“劳烦夜庄主即刻前往冰雪堡,白宁霜会告诉你接下来做什么。” “是,王爷。”夜离尊虽然不明白晏九司为何如此决策,但是他听得出晏九司的淡定和自信。 长盛军这里慢慢地只剩下晏九司和大将孟承宇等零落几个人还停留在城门下。 “孟兄。”晏九司看了他一眼。 孟承宇心有灵犀地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哼,人多又如何,贪生怕死的孬种!” 北堂瑞骂骂咧咧,接着有癫狂而笑,“最后赢的还是朕!朕是天子,有天龙守护,哈哈哈……” 他话音未落,措不及防,一把飞刀从北堂瑞的两个膝盖飞过,最终嵌入了城楼的砖头上,血迹可见。 “呃!”站着的北堂瑞惊恐而叫,他突然扑在地砖上。 他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断了! 下一刻,孟承宇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在城楼上。 见到孟承宇,北堂瑞大喊,“你们不能杀朕,朕有蛊瘟的解药!” 孟承宇一手提起趴地的北堂瑞,再飞身落下,将北堂瑞丢在一匹马背上,命令士兵,“带回去审问!” 城楼上的北岄军将领此时已到达晏九司跟前,单膝跪下,拱手作揖:“曹锋请求追随王爷,忠于王爷!” “曹将军请起。”晏九司缓缓道。 这曹锋四十岁,在魏子秋被禁足时,代替了魏子秋管理北岄军队,不轻易叛国,只是过去有点愚忠,现在算是醒悟了。 在晏九司看来,曹锋还是可用之人,“你现在进城去,协助魏子秋尽力挽救百姓。” “末将领命!” 曹锋选择了晏九司,便义无反顾地进城,尽管进城必得蛊瘟。 他想得到,既然魏子秋都不怕,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参军也好,入朝为官也好,不都是为了百姓? “这曹锋谋略不足,倒是有勇。”孟承宇感叹了一句。 晏九司点点头,“你是时候回孟家军,东昊怕是不得安宁。” 晏九司是东昊的王爷,孟承宇是东昊的将士,秦弈风是东昊的世子,他们这些身份隐藏不了,却举兵出现在北岄的都城,东昊朝廷和孟家军肯定是知道的。 孟承宇需要回去看看局势,“行,我先回去,书信联系!” 孟承宇策马掉头,奔向东昊的方向。 晏九司长眸望着北岄大钰城的城楼上,此时已经插上了长盛军的旗帜。 第161章 王爷会写药方? 北堂瑞被晏九司抓走,而城内原先抓了百姓的那些北岄士兵,见曹锋都归顺晏九司,也就不再抵抗魏子秋了。 魏子秋连同曹锋,一起将大钰城的百姓带到毗邻大钰城的冰雪堡。 冰雪堡的位置,小部分在大钰城内,大部分则从大钰城向东北方向蔓延白里之远,容纳万人百姓绰绰有余。 夜离尊到达冰雪堡的时候,刚从马背上下来,就看到白宁霜已经等在冰雪堡的大门前,“小白。” “夜大哥,炼药房已经准备好,各种药材都有。” 白宁霜和夜离尊已经很熟悉,边走边说着,“按照王爷的吩咐,有上百人的医徒供你使唤,解蛊瘟的方子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看看。” 夜离尊接过白宁霜递给他的药方,二十多种药材名出现在白纸上。 约摸一刻钟,两人到达能够容纳几百人的炼药房,这是一间临时搭起来木板房。 夜离尊一眼望过去,炼药区、药材区、观察区等各分区井然有序,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想不到王爷已经提前安排好。” 在城楼下时,他还担心长盛军会受到蛊瘟波及,也担心来不及救城里的百姓。 只是夜离尊心里还是有疑惑,王爷既然早已准备好应对蛊瘟,为何还要让长盛军后退百里? 此刻的长盛军,在离大钰城城门百里外,烧火堆,立界限,且就地扎营。 当晏九司骑马奔回长盛军的军队时,军中响起了整齐的震天吼:“长盛军,功成常胜!” 他抬起手,军队随即安静下来。 “王爷,裴至平和明镜都来了,他们正在营帐里等你。” 秦弈风为晏九司引路,走进刚刚才扎起来的营帐里,众人行礼,晏九司于上位落座。 许久不曾出现的明镜,上前几步汇报任务进度,“九爷,大钰城城楼至我军火堆界限之间的泥地上,开始钻出了许多蚯蚓,现在成千上万的蚯蚓,正往我方军队的方向爬来。” 这状况在晏九司的意料之中,他轻点了头,随后问裴至平,“时辰可算好?” 在这军队营帐里,最突兀的人莫过于东昊朝廷的户部尚书裴至平,一个本没有理由出现在北岄战场的文官。 裴至平是几天前才连夜赶来北岄的,之前他与晏九司都是书信往来,只是这次,晏九司让他必须亲自来一趟。 “王爷,微臣已算好时间,今日火烧蚯蚓,到了夜间会下一场暴雨,暴雨足以把成片的蚯蚓尸体冲进护城河,最终会到达冰河流域。” “皇叔。”晏民洵此时从营帐外进来,眉宇严肃,“外头有些蚯蚓已经被火烧了,除了气味难闻之外,不少士兵出现呕吐的症状,是否需要再退军十里?” 作战在外,环境中的气味难闻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晏民洵偏偏因为气味来询问晏九司是否让大军再往后退一些,可见这难闻的气味已经影响到了军队的精神状态。 晏九司五官灵敏,他也闻到了营帐外飘进来的若隐若现的难闻气味,当即下令:“传令下去,留百人加柴旺火,其余人退军二十里。” “是!”晏民洵转身跑了出去。 “王爷,这到底是什么蚯蚓?”裴至平疑惑重重。 他在这一次举兵北岄中的任务是负责观天象,预测出风向以及下暴雨的时间,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蚯蚓会朝有火的地方爬来,也不明白身强力壮的士兵为何会因为蚯蚓被烧而呕吐。 晏九司看了众人一眼,缓缓道着:“北堂瑞向来被上官贤利用,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上官贤,他从未放弃对北岄国的野心。” “所以,这些蚯蚓是西良国的手笔?” 裴至平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判断出来了,“也就是说,这些蚯蚓体内都有西良的蛊虫!” “裴大人说的对,西良想当黄雀。”明镜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负责暗中查探西良和北岄的勾当。 他不仅查到西良暗中往北岄运送了大量的蛊虫,表面上看西良似乎在帮助北岄,但实际上,上官贤想在这一次长盛军和北岄军的对战中坐收渔翁之利。 几人聊天间,秦弈风在营帐外远远望了一眼那密密麻麻蠕动而来的蚯蚓群,那些棕色的蚯蚓比普通的蚯蚓还要大上一倍,目测像小蛇,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秦弈风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蚯蚓的数量绵延百里,数不胜数,恐怕要烧到入夜才能将它们烧尽。” “可不是嘛,哎。”明镜倚着营帐的木柱子,叹气道,“蚯蚓本身不怕刀剑,把它们砍几段也不会死,唯有火攻才能将之灭绝,幸好九爷未雨绸缪,早早让流年把吸引蚯蚓的药粉准备好,现在烧火的那些木柴都是带有药粉的。” 被提到的流年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闻言,补充了一句,“王爷十天前就让属下准备了,这些药粉是多种药材的混合剂,既对付蚯蚓,也对付蚯蚓体内的蛊虫,药量充足,燃烧到晚上没问题。” 明镜和流年的话解了裴至平的疑惑,“原来如此!” 安静的晏九司在他们聊天之际,已经写好了一张单子,他拿起来看了看,唤来明镜,“把这张单子送去军医处,熬药给呕吐的士兵喝。” “属下这就去。”明镜毫不意外地送药方去了。 营帐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眼里皆疑惑:王爷会写药方? “秦弈风听令……” 晏九司给了明镜一张药方之后,并未停止执笔,他又一连书写了几封书信和命令,交由不同的人负责去办。 这一天,北岄皇帝北堂瑞被晏九司抓走,北岄政权没落,所剩无几的北岄军诚服在长盛军下。 这一天,西良和北岄的勾当被晏九司提前识破,一场持久的大火烧着成千上万的蚯蚓,蛊虫蚯蚓被灭绝。 这一天,夜间迎来一场暴雨,冲刷着臭气熏天的大钰城,与此同时,上万的百姓在冰雪堡接受救治。 灏南王晏九司,正式控制了北岄的政权中心大钰城,无形中,各国的平衡开始被打破。 第162章 孟晚筝入住东宫 西良国,荣城,宜庄。 嘭! 上官贤一甩衣袖,玉色的茶杯被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他立于窗前,一手负于身后,眼里尽是怒意和震惊,咬牙道着,“晏九司,还真是没想到!” 上官贤人在西良,可是北岄那边的消息,他每日都在看传信。 原本想着让晏九司和北堂瑞两败俱伤后,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是谁知道,晏九司不仅提前准备好了对抗蛊瘟,还烧死了他的蚯蚓蛊! 蛊虫的培育并非易事,他用在那匹蚯蚓上的蛊虫可是花了三年时间才培育起来的,现在被晏九司一把烧了,上官贤难解心头之恨。 “殿下。”阿格塔小心翼翼地靠近,“北岄一战,我们的蛊师元气大伤,他们来信说,晏九司的人一直在找他们,让殿下派人接他们回国休养。” “个个都是饭桶!”上官贤极少发脾气,这下被晏九司踩到痛脚了,毕竟蛊虫是他的武器。 现在这武器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用,还被晏九司摆了一道,上官贤更加不会罢休,“你派人去接他们回来,只是北岄不能放弃,让一批新面孔假装成北岄的百姓。” 阿格塔深知上官贤的野心,“属下遵命。” 上官贤眸光微眯,狠芒尽显,“晏九司,暂时让你吃一点甜头,北岄迟早会落在本宫的手里!” 过去的上官贤温文尔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人人称赞的贤明太子,只是自从他真正掌握了西良朝廷的实权后,心狠手辣的本性和野心,便开始暴露出来。 再加上在宜庄的这段时间里,晏九司的消息和孟晚筝的神出鬼没,让上官贤异常浮躁。 阿格塔去办事,上官贤便去孟晚筝的房间找她,毫不意外,孟晚筝不在。 “孟姑娘可有说何时回来?” 上官贤质问门外的丫鬟,丫鬟战战兢兢,“回殿下,孟姑娘已经一天一夜未归了,未曾留下口信。” “太子找我有事?” 丫鬟音落,孟晚筝的声音就在走廊尽头响了起来。 转头看去,明媚如画的孟晚筝缓缓走来,这让刚刚又想训斥人的上官贤,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晚筝,本宫带你进宫,午膳后出发,入住东宫。” 闻言,孟晚筝挑了挑眉,心想,刚来宜庄时上官贤还说等完婚,现在却突然要她入住东宫。 看来,上官贤着急了。 对孟晚筝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只是现在上官贤让她进宫,确实也符合她的心意,因为据唐云川所说,东宫有很多关于蛊毒世家的秘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啊。” 她的一口答应,出乎上官贤的猜想,不过倒也省了他多费唇舌,“嗯,入住东宫后,本宫会让东宫的人为你马首是瞻。” “那就谢谢太子了。” 孟晚筝早已把这宜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探过了,宜庄虽然有个地下室,可是也只限于逃跑使用,并没有关于蛊毒世家的秘密。 再继续住在宜庄,不如去东宫晃晃。 烈日缓缓退下,天边慢慢出现了红霞,孟晚筝的轿子停在了东宫的门口。 当她走出轿子时,上官贤刚好也从旁边的轿子走出来。 面前黑压压跪着一片人,他们齐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上官贤走前一步,目光扫视众人,“从今日开始,东宫除本宫之外,所有人都必须听从筝郡主的命令,不服者诛。” “是,殿下。”众人在上官贤的示意下散去。 接着,一个身穿牡丹广袖裙、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几个莲花步走到上官贤面前,低头福身,娇羞道着:“殿下离宫多日,叫眉儿好生念想。” 这糯糯的音调,当真连孟晚筝听了都一阵酥麻,她成功引起了孟晚筝的注意,圆脸杏眸,皮肤白皙滑腻,虽梳妇人髻,可看着还是小家碧玉,是个水水又嫩嫩的美人儿。 上官贤扶了扶这个自称眉儿的女子,神情愉悦,“本宫这次回来会住久一点。” “晚筝。”上官贤转而看向孟晚筝,“这位是本宫的良娣,温眉。” “眉儿见过姐姐。” 温眉很懂事,看着就十分乖巧,当即就给孟晚筝行了个礼。 “额,不不不不不!”孟晚筝连忙摆了摆手,“我和太子还没成婚,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还是叫我郡主比较合适,我们不能坏了东昊和西良的皇家规矩。” 孟晚筝把“皇家规矩”四个字咬得很重。 这温眉虽然看着年纪轻轻,可是再轻,也轻不过孟晚筝还没及笄,叫孟晚筝姐姐显然是不合适的。 既然年龄上的称呼不合适,那么温眉还叫她姐姐,那就只能算位分了。 只是温眉若真叫她姐姐,孟晚筝答应的话,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上官贤的妃子? 在孟晚筝看来,他们想在无形中让她变成太子妃,这阴谋论她不接。 听到孟晚筝把两国的“皇家规矩”都搬出来了,温眉看了看上官贤,见他没反对,也就随了孟晚筝的意,“是,郡主。” “殿下,郡主的起居,就安排在东宫的蝴蝶轩,如何?” 温眉向上官贤建议,而他高兴地同意了。 不多时,孟晚筝就知道,她住的蝴蝶轩,旁边就是上官贤的贤明殿,是离上官贤最近的一个宫殿了,就连温眉的眉心殿,还隔着蝴蝶轩呢。 不得不说,温眉很会讨上官贤的欢心。 孟晚筝一边走着,眼角瞥着这么个看着小家碧玉的温良娣,她当真单纯吗? 单纯才怪。 孟晚筝心想,她今晚就潜入眉心殿探一探。 “太子。”在温眉面前,孟晚筝留几分薄面给上官贤,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呼他的名字,“你这良娣看着很讨喜呢,你把她借给我一会儿,让她跟我说说这东宫的规矩,免得我一不小心就闯祸。” 孟晚筝在东昊的口碑本就不是很好,她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上官贤很开心她有这个心,“当然,只要你开口,东宫你说了算。” 第163章 这什么鬼地方? 好家伙,一来就给她东宫的权力,这是想用权力迷惑她呀! 不过,接受他的“好意”,不代表就要做他的妃子,所以孟晚筝还是欣然接受了,“谢谢哈。” 随后,上官贤并没有在东宫停留多久,就去见西良的皇帝,虽然他老爹没有实权,但做做样子上官贤还是懂的。 东宫的饮食起居都是温眉负责的,孟晚筝在这蝴蝶轩并不需要做什么,当然她也不会做什么付出。 晚膳后,温眉就按照孟晚筝的提议,给她讲述东宫以及这西良皇宫的条条框框。 时间点滴流逝,一直到孟晚筝故意打哈欠,温眉才回了她自己的眉心殿。 遣散了宫婢,孟晚筝假装就寝,待夜深人静时,才悄然离开蝴蝶轩,上了眉心殿的屋顶。 因为没有夜行衣可换,为了以防被发现,孟晚筝套上了宫女的裙装。 静寂的月色下,她趴在屋顶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拿掉了一块瓦片。 此时眉心殿的内室还亮着烛火,很快就有交谈声传了出来,“眉儿,郡主以后在东宫的日子,就辛苦你照料了。” 听到上官贤如此交代,温眉替他褪掉外袍,将外袍挂在木制屏风上,她温柔有加,“伺候殿下和殿下的人,眉儿何来辛苦之说?” 这温眉柔声细语的,听得屋顶上的孟晚筝都忍不住一阵骨头酥麻,当真连女人都受不住,更别说男人了。 果不其然,上官贤满意而笑,“眉儿最得本宫的心。” “这是眉儿的荣幸……”温眉低眉浅笑,“对了,殿下今日第一天带郡主来宫里,怎么晚上还来眉儿这里,郡主会不会不高兴?” 温眉的言下之意是,上官贤应该去孟晚筝的寝室,尽管孟晚筝并未和上官贤成婚。 在她看来,和亲圣旨早就下了,孟晚筝也已入住东宫,只要上官贤想,提早同寝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更何况,东宫乃至整个皇宫,都是上官贤说了算。 “呵,你有所不知,一来晚筝下个月才及笄,二来,她与普通女子不同,急不得。” “原来如此,眉儿确实不知,那……”温眉斟酌了下,“在郡主和殿下成婚之前,眉儿承蒙殿下厚爱了。” 上官贤伸手将温眉抱住,“以后东宫有了太子妃,本宫也会待你好的。” 温眉面露娇羞,点点头。 短暂安静后,两个人吹灭了蜡烛,随即榻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很快,便是两人的一番巫山云雨。 这有点出乎孟晚筝的意料。 因为上官贤既然想和温眉春风一度,却不是让温眉去他的贤明殿,反而是亲自来到眉心殿,可见上官贤还是很重视这个温良娣的。 只是反过来想,纵然上官贤再宠温眉,理应还是温眉去贤明殿。 眼下孟晚筝不适宜再继续偷听下去,心中疑惑重重,她转而潜入贤明殿。 初次夜探这东宫,孟晚筝发现,贤明殿的守卫,比眉心殿、蝴蝶轩等地方的守卫加强了五倍不止!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毕竟此时上官贤并不在贤明殿,那如此强的守卫,守的是什么? 按照繁星宫以及孟晚筝以往的经验看,一个人的秘密,不是存在于寝室,就是隐匿在书房。 繁星宫自有一套查探消息的方法,不管是书房还是寝室,多少都会有收获,只要真的有秘密存在。 躲过贤明殿的守卫,孟晚筝成功潜入了贤明殿的每一个房间,重点落在书房和寝室里。 上官贤的书房,是孟晚筝见过的书房中最大的,十排书架摆满了书籍,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关乎治国之道的。 任谁来了他这书房,就算不认识他,也会对他印象加分,难怪上官贤在西良朝廷能得到那么多的支持。 孟晚筝在距离书桌最远的一排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来翻阅。 借着窗缝微弱的月光,她手上这本书的书名是《天下为公》,只是翻阅不过两三页,孟晚筝顿时就加快了翻书的速度! 她黛眉越蹙越紧,接着又一连拿了三四本书来浏览。 星眸里尽是疑惑和震惊! 这些书籍,书名都是和齐家、治国、平天下有关,但是书里的内容,却是与蛊毒相关,蛊虫的养成法,不同蛊虫的功能,部分蛊毒的解蛊方法等等。 将书本放回书架,孟晚筝又四处搜寻了一番,这书房没有机关。 此时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摆放在这里的蛊虫书籍只是普通的书,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藏在寝室! 上官贤这书房与寝室相隔一个院落,为了节约时间,孟晚筝用最快的时间潜入主殿,第一时间搜查床榻。 她把被子全部掀开,用手指轻敲床榻各个方向的墙壁和木板,只是没有发现空心格。 声音听不出异常,孟晚筝接着拿出繁星宫特制的迷你火折子。 她一手挡住细微的火光,一边小心照着床榻的各个角落,最终在床榻放枕头的位置下,发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圆圈。 她轻轻用力一按,接着,床榻尾部上的墙壁便自动缓缓下降,一个入口,出现了! 墙壁出现入口,这个过程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不会引起外头那些守卫的注意。 孟晚筝心想,制作这机关的工匠还算了得,敲墙敲不出空心,打开又能做到静音,想来上官贤身边也有不少能人。 把机关设置在床榻上,难怪他要去眉心殿,而不让温眉来这里。 往入口一望,漆黑一片。 孟晚筝掩盖着迷你火折子,悄悄地弯腰走进去。 脚落地后,整个人就出现在一个能同时行走两人的隧道里,身后的门,无声收起。 此时孟晚筝把火折子吹得更亮一些,便看到隧道的墙壁上,镶嵌了无数的鹅卵石。 只是待她靠近细看,吓得她顿时后退。 这些并非真正的鹅卵石,因为火光靠近时,这些鹅卵石模样的石头会变得有些透亮,每一颗“石头”里,都有一条蠕动的虫子! 一想到身处四周都是虫子的隧道里,孟晚筝顿时一阵汗毛竖起,“这什么鬼地方?” 第164章 九冥剎 不难猜,这些石头里的虫子就是上官贤养的蛊虫。 这上官贤藏了一书房的蛊虫书籍,又把蛊虫养在寝室密室,看来他的秘密真不少。 孟晚筝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往下走的螺旋石阶。 从这下行的石阶开始,墙壁上放有许多夜明珠,已经不需要再用火折子了。 孟晚筝一路往下走,发现这密室分地下两层,而且每层都有好几个关着门的房间。 这样的设计让她想到了东昊清泉寺的地下层,若不是石阶对应的墙壁上依旧是数之不尽的蛊虫石头,她都要怀疑这地方是不是晏九司设计的。 空间格局真的太像了! 倘若这里真的和清泉寺的地下层设计相似,很大可能,这里同样隐藏了危险的机关。 为了验证猜想,孟晚筝站在石阶的角落里,远远地向着最下层的两个房间门发去两枚六角星镖。 笃笃两声,两枚六角星镖半嵌在木门上,与此同时,木门自内而外飞速射出了几枚短箭! 好险! 还真是暗箭难防,如果她直接站在门外敲门,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 “上官贤,放我们出去!”随着暗箭机关被破,木门内发出了粗狂的喊声。 孟晚筝走到木门外,把自己的六角星镖拿回来,接着抬脚就往木门上踹去。 只是,孟晚筝用内功踹了两脚,门还是没动静。 屋内的人已经听到了踹门声,有道沉稳的声音说着:“这门是机关门,找到机关后,门是上升打开的。” 上升的机关门,也是清泉寺地下室的特点之一。 孟晚筝心里有了决定,出去以后要给晏九司去封信,说说这东宫的地下室。 当时她和晏九司离开清泉寺之后,晏九司还带她去王府的地下室看各种各样的机关设计图。 凭着记忆和猜测,孟晚筝四处找了一圈,终于在墙壁上发现有个夜明珠摆的位置跟其他不一样。 她伸手转动夜明珠,轰隆一声后,木门缓缓升起。 这会儿,屋里屋外皆一目了然。 “你们是谁?” 孟晚筝走进来,发现这屋里关了六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全部都被铁链锁在木架上。 他们衣衫破烂带有血迹,但看得出衣服的材质很好,可能出自贵族或者商贾之家。 “小丫头,你又是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凶神恶煞模样的大叔率先反问。 孟晚筝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喊“上官贤放我们出去”的那个人,他看着凶,实际上也没那么可怕,纯粹吓唬胆小的而已。 其他人则警惕地盯着孟晚筝看,一来对孟晚筝陌生,二来孟晚筝身上还穿着东宫宫女的衣裙。 “各位,我不是东宫的人,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孟晚筝想让他们放下戒备。 “这里可不是随意就能进得来。” 被关押的人里,唯一的一个女人开口说,她头发凌乱,但看得出是个秀气的姑娘。 她继续审视着孟晚筝,“之前上官贤跟我们说过,这个密室的入口,可是在他的床榻上,你……” “他现在在温良娣的眉心殿。” 孟晚筝知道这姑娘想说什么,无外乎认为她是上官贤的女人。 与此同时,孟晚筝感到了一道特别不善的目光。 她转头看向被锁在最角落的一个男人,他面庞年轻,脸上有血痕,皮肤相对白皙。 这男人皮肤这么白,暂且叫他小白脸吧。 小白脸看孟晚筝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鄙视,在孟晚筝看向他时,小白脸轻哼了一声:“不管上官贤在哪里,你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你有什么目的,尽管放马过来!” “哟,有骨气!” 孟晚筝可不轻易被他激怒。 只是他们充满敌意,又不说他们是谁,孟晚筝也没傻到一开始就自报家门,反正被锁的又不是自己。 于是,孟晚筝干脆观察起这密室房间来。 这里的墙上除了有蛊虫石头外,还挂着不少刑具,基本都是带血的,可以断定,这里是动私刑的地方。 墙往下,在远离门口的最里侧墙角,摆着三个膝盖高的瓦缸,孟晚筝靠近去看。 呕! “太恶心!”孟晚筝一阵反胃。 这三个瓦缸里,装满了蠕动的蛊虫,而且还有不同颜色的,条条都如手指那么长! 看了这些虫子,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墙壁上虽然也有石头蛊虫,可毕竟墙壁上的比较小条,而且还有一层东西包着,但是这瓦缸里的蛊虫,好像会随时爬出来一样。 孟晚筝连忙转身走开,三两步就退到了门口处。 凶神恶煞的大叔开吼:“等一下!” “姑娘且慢!”留着短胡子,气质稳重的中年男子也开口了。 “你、你先别走啊!”一直审视孟晚筝的秀气女子也着急了。 小白脸只皱了皱眉头,轻哼了声。 他们看到孟晚筝似乎要离开了,个个眼里就有了焦急,可见他们还是希望孟晚筝能够帮他们离开这里的。 孟晚筝站在门口,挑了挑黛眉,“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你们如果想我帮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被关在这里?” “爹,我想出去了……这里……女儿害怕。”秀气姑娘转头对着旁边的短胡子说道,声音里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大堂主,告诉她吧,否则我们只能死路一条。”凶神恶煞大叔也劝着短胡子。 他称呼短胡子大堂主,孟晚筝在脑海里细细搜寻一番,这江湖上有什么帮派是分堂主的? 江湖上各个大国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帮派组织,可是她还是想不起有什么帮派是分堂主的。 短胡子并没有思考多久,很快就开口了,“姑娘若能协助我等离开东宫,九冥剎欠你一个人情。” “你们是九冥剎的人?” 孟晚筝记忆里,似乎记得五年前,梨花有一次告诉她,西良有个隐蔽的组织就是九冥剎。 但是九冥剎的人很会隐藏身份,而且他们极少出现,基本是个没什么作为的江湖组织。 世人更加不知道,这九冥剎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也因为存在感极低,被人记住和提起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差不多是个隐形的组织。 第165章 帮月窟城赚点钱 “大堂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真的救得我们这么多人吗?” 小白脸瞧不起孟晚筝,一出口都是质疑,孟晚筝瞥了他一眼,没把他放在眼里。 “大师兄,总归要试试,万一她可以呢?” 秀气姑娘听得有些气馁,但看向孟晚筝时,仿佛把她当成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你可以的,是吗?” 孟晚筝话不多说,在墙上挑选了一把大刀,嚯嚯几声就砍掉了他们七个人身上的铁锁链,动作干脆利落又精准,没有伤及他们一分一毫。 “小丫头,力道可以啊!” 络腮胡子的大叔活动着四肢,不忘夸赞孟晚筝,“你现在内功如何,要不我当你师傅吧,我是九冥剎的二堂主马伯姜,当你师傅也够资格的!” 看得出,自报家门的马伯姜很喜欢孟晚筝,想收她为徒。 “内功马马虎虎吧。”把大刀丢向一边,孟晚筝笑笑,她可没有拜师的想法。 “这大刀够锋利。” 小白脸不相信孟晚筝有深厚的功力,说白了他认定孟晚筝和上官贤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打心底里鄙视她。 马伯姜自然也发现了小白脸对孟晚筝的不屑,当即告诫他,“戚护卫,小心以后打脸。” 小白脸正是九冥剎的护卫,名戚雷。 “二堂主,小心为上并非坏事,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呢。” 说完,戚雷转而向短胡子的大堂主提议,“大堂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有劳姑娘带路。” 九冥剎大堂主陆雄光,话不多,是个谨慎的人,对孟晚筝是半信半疑。 “我姓孟,离开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孟晚筝说着,看了看眼前的几个男人,“我需要一些破布,你们谁不介意的,把衣服布料撕下来给我一些。” 众人愣了一会儿,当即有个青年走上前来,撕拉一声,把原本就有些破烂的锦衣下摆撕下一大块,递给孟晚筝。 “这、这、这些、些……够吗?” 这青年看着孟晚筝时,说话吞吞吐吐,许久才把一句话说完整,而他有些脏兮兮的脸憋得通红。 孟晚筝接过破布,给了他点头致意,“够了,口吃不是病,谢谢你兄弟。” 被认为口吃的青年:“……” 其实他不是口吃,但他也没有否认,只抿唇看着孟晚筝,心脏狂跳不已。 小白脸戚雷就站在青年旁边,顿时不满地撞了一下青年的手臂,“杨毅?出息!你紧张什么?” 除了孟晚筝,其他人都知道杨毅并非口吃,他真的只是太紧张罢了。 此时孟晚筝已经走到那三个装着五颜六色蛊虫的瓦缸旁边,她把破布撕成三条,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布条。 “孟丫头,你在做什么?” 二堂主马伯姜走过来,他记住了孟晚筝说的她姓孟。 “烧虫子。” 孟晚筝把三条着火的布条分别丢进三个瓦缸里,顿时响起细微的滋滋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蛊?” 秀气姑娘陆青双,是陆雄光的女儿,她很好奇。 “不知道,但不管这些虫子是什么蛊,总归不是好东西。” 看着三个瓦缸里都着火了,孟晚筝才转身往外走,“我们走。” 大家都知道这瓦缸里的是蛊虫,是西良国的禁忌,没想到孟晚筝会把它们烧了,她做了一件好事。 就连小白脸戚雷,都稍稍对孟晚筝有了一点点改观,毕竟这些蛊虫,可是上官贤的宝贝。 领着七个人,孟晚筝走出这私刑室,她没有按照来时的路折返,而是走向与进来时相反的方向。 通过一路的观察,孟晚筝已经断定,这地下两层的密室格局,跟清泉寺的一样。 在这世界上,如果是完全不同的人,很难做出如此类似的密室和机关,所以凭着记忆,她成功地躲开了许多地下机关,走得一路通畅。 众人也是一路无言,默默跟着孟晚筝,直到他们看到孟晚筝推开顶头的一块方形木板。 “这出口有点小,一个一个上去。” 孟晚筝依旧带头,第一个走了出去,然后蹲在洞口,等着七个人都出来了,她才把木板盖回去。 此时天边有了一丝微光,天似乎快亮了。 众人已经看得出附近有许多树木,地上是无人打理的荒草地,一条明显的路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孟晚筝对西良的荣城不熟悉,而且这里也望不到皇宫。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找到出口的?”戚雷对孟晚筝满是疑惑,也有敌意,“你该不会故意将我们引来这里?” “戚雷,孟姑娘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毅很流利地怼了戚雷,孟晚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原来这青年不口吃。 马伯姜也呵斥了一句,“戚雷,你为何总是针对孟丫头?她得罪你啦?”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里是皇宫的后山,树林和山丘挡住了视线而已。” 大堂主陆雄光语气微怒,但是对孟晚筝还是很客气的,“孟姑娘,谢谢你的引路。” “不必客气,既然出来了,那就赶紧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孟晚筝不打算久留,她对这里不熟悉,她还得找路回去东宫呢。 “孟姑娘,你家在何处?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在不知道孟晚筝的身份时,陆雄光知道不方便带她回九冥剎,为了道谢,也只能提出护送她回家了。 “家?”孟晚筝顿了下,“我家在东昊,不在西良,如果你想感谢我,就送点钱去月窟城吧。” 月窟城在西良可是很出名的,那完颜齐总是因为南嘉鱼赚钱比他多而郁闷,不妨借此机会,帮月窟城赚点钱。 “嗤!”戚雷嗤笑,“原来是个爱钱的。” “这世界上还有人不爱钱吗?谁不爱钱的,都把钱给我呗,记得把钱送去月窟城,我少收一点,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你们七个人,给七百两银子!” 说到后面,孟晚筝的脸色已经很严肃了,可见她很生气。 她原本没把戚雷看在眼里,可是这一路,孟晚筝可是受了他不少的恶意。 陆雄光当即下令,“戚护卫,跟孟姑娘道歉。” 第166章 赔了钱还赚了一肚子气 “我跟她道歉?”戚雷有些难堪,“她只是上官贤的一个宫女。” 见他眉头紧皱还撇过脸,就知道他不情愿。 陆青双也怒了,“大师兄,你心胸狭隘了,我们九冥剎又不缺钱,更何况,如果没有孟姑娘,我们会死在东宫地下室。” “道歉就不必了,记得把钱送到月窟城,我可是记住你们九冥剎了,少一个子都不行,否则挖地三尺,我也可以把你们找出来,我只是顺便救人而已,我非圣母,更没有讨好你们的必要。” 孟晚筝把他们带出来,更多是因为她知道上官贤在密室养蛊虫,可能就是拿这些人做实验,并不是她刻意要对九冥剎的人好。 “孟、孟、孟姑娘,你你你……你别、别、别生气。” 杨毅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了,说到最后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孟丫头,戚雷平时就恃宠而骄惯了,别理他。” 听到马伯姜用“恃宠而骄”来形容戚雷,孟晚筝也是惊讶。 不可置信地睨着戚雷,孟晚筝挑眉不屑,“能够宠你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亲娘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毛病对我意见这么大,如果你敢自己倒回去地下室呆着,不必接受我的帮助,我敬你是条汉子!” 戚雷心中郁结:“……” 孟晚筝这最后一句够狠,竟然让他倒回去地下室,这不是让他回去送死吗? 杨毅很希望大家都可以接受孟晚筝,便劝着戚雷,“戚护卫,孟姑娘确实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们都应该感激她。” “行行行!”戚雷不耐烦地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戚雷,违抗命令,回去自觉领五十杖。” 陆雄光看得出,现在并非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戚雷对孟晚筝有很大的敌意。 “孟姑娘,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两日后九冥剎会向月窟城奉上一千两银子,聊表谢意。” “救人救到一肚子火气,我这平生还是第一次啊。”孟晚筝说着随便往一个方向走,摆了摆手,“希望后会无期。” “诶,丫头,你还要不要拜师傅啊?”二堂主一脸可惜,拔高音量喊,“你是月窟城的人,两日后师傅去找你。” 众人听得一阵无语:“……” 陆青双小声提醒他,“姜叔,孟姑娘没说要拜你为师。” “这丫头绝非池中之物,我一定要收她为徒。”马伯姜下定决心。 陆雄光轻点着头,“能烧死上官贤的蛊虫,她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宫女,戚护卫你这次的态度有些过分了。” “大堂主,我负责去查查她的背景?” 戚雷是骄傲惯了,眼里容不得一些跟敌人有关的沙子。 他很想知道这个孟姑娘跟上官贤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救他们出来。 还有一点是,在他看来,越漂亮的女人越是祸水,这个孟姑娘长得太出众,不能掉以轻心。 杨毅与戚雷不同的是,他已经认定孟姑娘是好姑娘,赶紧跟陆雄光提请求,“大堂主,两日后二堂主说去月窟城,我想跟着二堂主去。” “行,那就你和老马负责去送银两。” “爹,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月窟城。” 见二堂主、杨毅和陆青双都争着要去月窟城,戚雷一脸严肃,“这么多人去月窟城,很容易暴露九冥剎,你们确定九爷知道了会开心?” “送一千两银子总得要两辆马车吧,我当车夫。”杨毅一副去定月窟城的样子。 “去月窟城送银两需要四个人,你们三个人,再加上戚雷,戚雷和杨毅当车夫。”陆雄光最后拍板,众人无异议。 *** 孟晚筝把九冥剎的人救出来后,原本想着悄悄回去东宫的蝴蝶轩,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只是她还没踏入皇宫,就收到了唐云川的密信,据说东宫的人天未亮就出动了一批暗卫,寻找孟晚筝的下落。 如此看来,上官贤已经知道了她和九冥剎的人同时不见了,这样很难不怀疑到她的头上。 如果这个时候她再去东宫,无异于给上官贤递把刀子砍自己,孟晚筝干脆就直接回月窟城去了。 她一夜未睡,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晚膳时间都到了。 完颜齐也在今天夜晚从北岄国赶回来西良,恰好赶上和孟晚筝一起吃晚膳。 “王爷那边搞定了?”孟晚筝咬着鸡翅,边吃边问。 完颜齐把摆在桌子中间的整盘鸡翅推到孟晚筝面前,说道:“北岄大局已定,他们推晏九司上位,晏九司不肯,吵了一阵子,最后晏九司推了个小屁孩登基,让裴至平当摄政王。” “小屁孩是谁?” 这么短时间就大局已定,而且还让裴胆小当摄政王,晏九司在孟晚筝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 “北堂家族里的人,北堂业,才8岁。” 跟孟晚筝同桌吃饭,他本来还怕孟晚筝尴尬,谁知孟晚筝一如既往地随性,啃完鸡翅啃鸡腿,完颜齐便毫无压力地开始吃饭。 “对了,关于九冥剎,你知道多少?” 孟晚筝把她救了九冥剎七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完颜齐。 “我和九冥剎的戚雷交过手,我跟他是仇人!”关于九冥剎,完颜齐知道的信息比梨花多得多。 “九冥剎看似是个无为的小组织,也看似臣服于西良皇朝,事实上是个搅乱西良朝廷的暗手,很多权势之争,还是他们背后推动的。” 孟晚筝静静听着,很快完颜齐讲到他和戚雷的仇。 “月窟城往东有一座晚霞山,三年前我花了五百两买下整座晚霞山,想在山上建造林庄别苑,谁知道钱出去了,但是那山林的原主却把晚霞山的地契给了戚雷!” 说到这,完颜齐愤慨不已,“最糟糕的是,那山林原主突然就病死了,我钱要不回来,而戚雷咬死了晚霞山是他们的!” 孟晚筝看着完颜齐,“所以,你是赔了钱还赚了一肚子气。” “……”完颜齐郁结! 好吧,孟晚筝总结到位,他埋头扒饭。 第167章 九爷回来了! 两日一晃而过,完颜齐一早就收到手下来报,称有四个人要见月窟城的孟姑娘。 九冥剎的人要送钱过来,这事完颜齐已经提前听孟晚筝交代过。 “清点他们送来的银两,七百两银子无误后,就让他们离开,就说孟姑娘不见客。” 完颜齐交代下去后,也回了他自己的书房处理事务。 他不知道的是,在月窟城外的四个人中,戚雷借口去解手,就消失不见了。 月窟城女厢房后院。 这两天孟晚筝都在写信、收信和看信中度过,送去给晏九司的书信暂时还没有回复,她现在手上在看的是梨花的来信。 她厢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正好望得到窗外的大榕树,此时无风,但是窗外的树叶却发出了轻微的婆娑声。 孟晚筝眼珠子一转,她耳力很灵:外头有人偷窥。 维持着坐在窗前看信的姿势,孟晚筝袖中三枚银针随着她翻阅书信的同时,急速往大树发去! 银针细小,且只有三根,就算对方再灵敏,也躲不过。 沙沙—— 树叶“互打”声起,接着一个人影就落在了大榕树下。 他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自己的另一个肩膀,整个人大汗淋漓,唇色发紫。 显然,中毒了。 吱呀一声,孟晚筝推开房门,缓缓走出来,不意外地看到掉落大树的人,正是九冥剎的戚雷。 一群月窟城的护卫冲出来,用长刀对着戚雷,将他围了起来。 “来人,去请客人到大厅落座。” 孟晚筝知道,九冥剎送钱的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戚雷竟然独自跑过来查她。 不多时,会客大厅上,完颜齐坐于上位,孟晚筝只在下方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完颜城主,久仰大名!” 马伯姜领着杨毅和陆青双走进大厅,只是很快就把客厅上的戚雷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马伯姜看到戚雷被五花大绑地躺放在地上,而且他神态不对劲,“他中毒了。” “哼!这人是孟姑娘在女子厢房外抓到了,可是你们的人?” 坐于上位的完颜齐本来就和戚雷不对盘,这会儿把戚雷绑在地上,他心里高兴。 马伯姜作为九冥剎的二堂主,其实他是知道完颜齐和戚雷过去是有过节的。 现在戚雷擅自行动又被抓了,马伯姜无奈但也只能替戚雷说话,“是我们的人,他估计是想知道孟姑娘的身份,所以……” 马伯姜面孔是凶神恶煞的,只是他也有些无地自容,毕竟戚雷可是去到了女子厢房,总归有些冒犯了。 杨毅和陆青双只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大厅安静得诡异,完颜齐更是好以整暇地等着九冥剎给交代。 马伯姜自然是希望月窟城放人,可是完颜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完颜城主,你开个条件吧。” “开个条件”的意思就是:要如何才放人。 “你觉得呢?”完颜齐转而问孟晚筝。 他跟孟晚筝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极其尊重和温和,其余人都在猜测,孟姑娘在月窟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个孟丫头。”马伯姜开口,“这戚护卫是很过分,只是他毕竟是我们九冥剎非常重要的人,你能不能把他交给我,我带回去好好教训他。” “不能。”孟晚筝态度坚决,“私自闯入女子后院,就这样让他回去,岂不是当月窟城是个来去自如的地方?那我们的完颜城主怎么跟女子厢房所有的姑娘交代呢?” 孟晚筝抛了个问题后,便坐在椅子上玩手指。 她是个护短的人,看得出,她对戚雷的行为很生气。 “这大师兄真是的。” 陆青双嘟囔了句,杨毅则轻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几个人都在这里,也没法派人回去通知大堂主。 “马堂主。”完颜齐知道了孟晚筝的意思了,便对马伯姜说,“月窟城向不主张随便杀人,只是这件事很严重,戚雷暂时关押在月窟城,三天后,让你们老大过来要人。” 先关押,再商量如何处置。 这是孟晚筝多年来比较常用的策略。 当下也正合完颜齐的心意,他就想先折磨戚雷一番,到时再还给九冥剎。 “既然完颜城主说了不会杀人,那我们就相信你。” 马伯姜心里还是打鼓的。 他不确定一向放荡不羁又玩世不恭的完颜齐,是否会仗着月窟城在西良一家独大而对戚雷下手,何况两个人还是有过节的。 这戚雷是九冥剎的第一个大弟子,而他的父亲戚笵是九冥剎的医师,也是蛊师,是九冥剎非常总要的核心人物。 如果戚雷出什么事,马伯姜想自己肯定少不了被殃及。 “接下里的事情,你们自己约定就好。” 孟晚筝把这事情交给完颜齐,她就不管了,她要继续研究和蛊毒世家有关的事情。 *** 荣城,崇山峻岭之下,深山之谷。 马伯姜带着杨毅和陆青双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九冥剎,而马伯姜立马去找陆雄光。 潺潺流水旁,鸟鸣八角亭下,马伯姜把戚雷的事情详细说了,“大堂主,你说这戚雷平时就是骄傲惯了,好了,现在遇到对手了。” “戚雷武功不低,他竟然是被孟姑娘抓住的……”陆雄光想了想,“看来这孟姑娘身手不凡。” 八角亭的桌子上有茶水,马伯姜咕噜喝了几杯后,才继续道着:“我早就看出来孟丫头不是池中物,只是现在重点不在孟丫头的武功身手上,而是他们要见你,也不知道这三天会怎么对戚雷。” “我们与外界接触越多,九冥剎就会暴露越多。”陆雄光有些顾虑,只是戚雷是一定要救的。 “大堂主,二堂主——”此时杨毅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九爷回来了!” 陆雄光和马伯姜同时互看了一眼,两人与杨毅一样开心,立刻抬步往谷中大殿快步走去。 九冥剎在西良的存在感太低,加上所有人都善于隐瞒和伪装,很少人能够打探到九冥剎的内部消息。 而仅有的一些小道消息里,也只知道九冥剎的老大是大堂主陆雄光,九冥剎的人都居住在西良的一些旮旯角落里。 世人不知,九冥剎的藏身之所虽然是深山野岭,但方圆百里都有防卫和机关,一般人是不轻易发现他们的。 更要的一个秘密是,九冥剎真正的老大并非陆雄光,而是极少出现的一个人,人称九爷。 第168章 晏九司心里有些打鼓 谷中大殿,两排身穿黑色锦衣的护卫整齐排开,气势隆重而肃然。 陆雄光和马伯姜两人疾步而来,朝向大殿主位恭敬行礼,“喜迎九爷荣归!” “免礼,赐座。” 晏九司端坐于大殿主位的龙凤石椅上,白衣胜雪,眉目清朗,让人一眼万年,但又迫于他的威严而不敢久看。 九冥剎中,见过晏九司的人并不多。 陆青双想起她上一次见九爷,还是她十三岁的时候。 印象中那个翩翩的玉公子,如今更多了一份成熟与沉稳,天生的王者风范让他一出场就镇压住了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主上位往下,两边分别站着寒鸦和明镜,再下来,才是堂主和护卫。 陆青双此时站在大堂主陆雄光的椅子后面,她想看晏九司,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只低着头,时不时悄悄瞅两眼。 “九爷,最近有一事,是这样的……” 陆雄光身为大堂主,第一时间汇报九冥剎的情况,自然把戚雷和月窟城的事情上报了。 戚雷虽然只是个护卫,但是他是戚笵的儿子,以晏九司对戚笵的重视,九冥剎必须尽快把戚雷救出来。 陆雄光汇报事情时,多次提到了月窟城和孟姑娘,说到最后,他感慨了一句:“这孟姑娘武功不错,如果能够让她加入九冥剎,为我们九冥剎做事就好了。” 陆雄光现在是万万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不是孟晚筝为九冥剎做事,而是整个九冥剎为孟晚筝所用。 马伯姜对陆雄光的想法是连连点头,也不忘告诉晏九司,“九爷,我还想收孟姑娘为徒,可是她好像没什么兴趣。” 晏九司于上位,安静了听了两位堂主的发言,好看的唇角不经意微微扬起,众人不懂他的笑意,而陆青双则看得心跳如雷。 静默良久,晏九司才缓缓开口,“派人去月窟城,将见面时间改在明日清晨。” “九爷,若完颜齐不同意改时间呢?”马伯姜问道,“这完颜齐在三年前和戚雷有过过节,恐怕不会轻易提前放人。” “用一个条件去换,就说……”晏九司顿了顿,“九冥剎可以无条件替月窟城办一件事,若办不成,奉上千两黄金为代价。” “!”众人惊。 无条件替月窟城办事就算了,若办不成,还要送给月窟城一千两黄金,如果这话不是晏九司说出来,所有人可能会觉得他疯了。 “立刻让人去传达。” 晏九司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可是他等不及三天,他很想孟晚筝了。 来到西良,他需要让她知道九冥剎。 “九爷,已经吩咐下去了,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好去见……” “不必准备,明日你和马堂主,叫上戚叔,一同随本王去见孟姑娘。” 晏九司打断陆雄光,他说的是去见孟姑娘,而不是见完颜齐。 只是陆雄光此时的关注点不在见谁的问题上,而是震惊于晏九司要亲自出现,“九爷,你要去?” 这无异于在告诉月窟城的人,九冥剎的首领是晏九司,东昊的王爷。 一旦月窟城的人知道了九冥剎这个最大的秘密,那要求他们保守秘密,就异常困难了。 晏九司不必作答,陆雄光也知道他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整个大殿安静极了,杨毅看了看众人,壮着胆走到殿中间,行抱拳礼,“九爷,属下也想去。” 杨毅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见晏九司看着自己,他连忙补充,“我可以当车夫!” 车夫两字,最终让晏九司点了头。 “唐云川若回来了,让他来见本王。” 晏九司站起来吩咐了一句,便负手往内室走去。 待他身影不见时,大殿上的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呼——”陆青双最后才收回目光,“爹,九爷气场好大呀,真羡慕哥哥,可以留在九爷身边做事。” “那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留在九爷身边做事的。” 陆雄光不懂女儿心,倒是马伯姜,他在大殿上就坐在陆雄光的对面,他可是发现了,这青双丫头总是偷看九爷。 于是,马伯姜用他那声如洪钟的声音调侃,“哈,青双丫头,你是羡慕你哥替九爷做事,还是羡慕他能留在九爷身边?” “姜叔,你乱说,我走了!” 陆青双被说中心事了,脸颊通红又低着头跑走,显然也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羞涩的脸。 “哟,害羞了。”马伯姜转而对陆雄光说道,“大堂主,你家闺女十之八九是心悦九爷了!” “……”陆雄光愕然。 一边是他的爱女,一边是他效忠的首领,这若是真的,他该如何? 陆雄光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难怪青双十三岁以后总是喜欢打探九爷在东昊的事情,原来如此。 在他看来,晏九司从未谈及婚姻大事,而且,晏九司是个非常强大的首领,他能看得上青双吗? “哎!”陆雄光深深地叹了气,想来是时候给青双找门亲事了。 *** 世间一夜,不过入眠到醒来的瞬间。 孟晚筝清晨刚起,不过双脚刚落地,屋外就响起了熟悉的询问声,“郡主醒了?” “梨花?”孟晚筝欣喜,一边穿衣裳一边道着,“进来!” 梨花推门而入,一手还端着洗漱用具,满脸喜悦,“郡主,我可想你了!” “你身体好了?蛊毒解了?” 孟晚筝可没忘记,当时夜离尊说了,梨花和三千孟家士兵的蛊毒没有那么快解完。 “已经完全好了。”梨花放下洗漱用具,“郡主我帮你梳头发。” 孟晚筝坐在铜镜前,梨花替孟晚筝梳着双环髻,一边讲起他们解蛊毒的事情。 “一开始蛊毒确实解得比较慢,后来王爷派了个医师协助夜庄主,那个医师调整了解药的方子,加快了我们去掉蛊毒的速度,现在大家都没事了。” “你说王爷派了个医师?” 孟晚筝捕捉到了梨花话里的重点,她在想晏九司身边还有谁懂得蛊毒医术的。 “是啊,对了,那个医师是个大叔,叫戚笵,不过他在军营只呆了几天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 孟晚筝没想到晏九司人在北岄忙着夺权,还能关注到孟家军的事情,心里暖暖的。 早膳过后,孟晚筝想和梨花外出去打探东宫和蛊毒世家的事情,怎知完颜齐通知她,说九冥剎真正的首领来了,让她一定要去大堂一趟,哪怕看一眼就走。 “完颜齐什么时候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孟晚筝虽疑惑,但还是调转了方向,去会客大堂。 这会儿大堂里的众人,都在等孟晚筝,谁也不说话。 完颜齐斜着身子倚靠在主位上,可以说是很没坐相,神情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九冥剎的人都看得出,这完颜齐对他们的九爷很不尊重,根本没把九爷和九冥剎放在眼里。 只是他们九爷都没出声,他们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禁言了。 “别推我,我自己走!” 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戚雷,被两个月窟城的护卫带进了大堂。 “大堂主,二堂主。” 陆雄光和马伯姜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戚雷先看到他们俩。 待他往前定睛一看,心惊,当即下跪,“九爷!” “嗤!”完颜齐不屑地瞥了戚雷一眼。 戚雷暗中回了完颜齐一记狠厉的目光,仿佛在说:走着瞧! “完颜齐,不要什么事情都叫我来,我可是很忙的!”大堂门外响起了孟晚筝的声音。 她人影还没出现在大堂,大家就就听出了她对前来这里是有多么的不满意,而且她话还没说完,“不就是见个人嘛,什么人那么了不起……额?” 大堂里有道身影太引人注目,孟晚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她声音同时停止的,还有她刚刚跨过门槛的脚步,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孟晚筝看着晏九司,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眼前人,确实是晏、九、司。 她又扫视了整个大堂的人,在看到马伯姜时,马伯姜那凶神恶煞的面孔配上欢喜的神态,有些滑稽。 “孟丫头,又见面了,今天我们九爷亲自来了,我们九冥剎可是诚意满满啊!” 马伯姜说着还看了看晏九司的方向,似乎因为晏九司的亲自到来,脸上颇有荣光。 “哦——”孟晚筝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走到与晏九司相对的椅子上坐下,也是歪着身子坐的,毫无形象可言。 她眼神带着审视,脸上还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询问着晏九司,“你是九爷啊?” 晏九司“殁”:“……” 他的筝儿是聪明的,只是她现在的反应,让晏九司心里有些打鼓:关于自己对她隐瞒了九冥剎,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孟姑娘,你之前说要见我们首领,才能放了戚雷,如今……” 陆雄光知道晏九司话不多,便替他接了孟晚筝的问题,想提醒孟晚筝此时大家坐在这里的目的。 “我的原话是‘让你们老大过来要人’。” 孟晚筝的视线一直落在晏九司脸上,但说出来的话则是说给陆雄光听的,“我可没说你们老大来了,我一定放人哦。” 第169章 尽快找到情人蛊的宿主 “来人,上盘瓜子。”完颜齐抿着笑吩咐下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陆雄光面露忧虑时,孟晚筝又接着说,“当然,满足我们月窟城的条件,一切好谈。” “你这丫头,狡猾呀。”马伯姜很是感慨,但语气还是很温和的,“那你说说看你的条件。” “九爷,她跟上官贤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戚雷突兀的声音让整个大堂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而一直端坐少言的晏九司当即蹙动了剑眉,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说什么?” 完颜齐磕着瓜子,不厚道地笑了,“哟,有人赶着送死。” 戚雷被晏九司严厉的语气吓得有些惊恐,连忙解释,“九爷,属下对九冥剎的忠心日月可鉴,属下只是担心有人居心叵测。” 在座的人都不傻,戚雷话语中的“有人”,暗指孟晚筝。 就在戚雷说完之际,三枚细银针没入了戚雷的身体,他瞬间发不出声音。 孟晚筝封了戚雷的哑穴! 同时,她站起来,给完颜齐下了个命令:“给我端了九冥剎的老巢!” “收到!” 完颜齐拍了怕剥瓜子的手,这会儿倒是坐直了身体,认真起来。 “哎……”晏九司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气,颇是无奈地喊了她小名,“筝儿?” “谁是你筝儿?筝儿是你叫的吗?”孟晚筝插着腰,“我告诉你晏九司,我现在跟你九冥剎势不两立!” 九冥剎其余人懵圈:“……” 他们九爷喊孟姑娘“筝儿”,敢情他们认识,还很熟络? 晏九司即使再后知后觉,这会儿也知道孟晚筝生他的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不管孟晚筝要做什么,他都随她意,于是,吩咐陆雄光,“陆堂主,给完颜齐带路。” “啊?”陆堂主今天有点不在状态,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晏九司是让他带完颜齐去端他们自己的地盘。 接着,就在孟晚筝抬步往大堂外走了两步时,晏九司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他隐忍地发出一个“嗯”字,同时,嘴角溢血了! 九冥剎众人慌:“九爷!” 坐在晏九司旁边的中年男人神情凝重,立刻给晏九司把脉。 “戚大夫,九爷怎么突然吐血了?”马伯姜已经凑到了晏九司跟前。 晏九司都吐血了,孟晚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更何况,她也很担心。 孟晚筝走过去,只是当她距离晏九司十步之内时,晏九司又喷了一口大血! “怎么回事?”孟晚筝拧着黛眉,哎,她刚刚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发点小脾气而已。 “姑娘体内可是有蛊?”戚大夫问道。 孟晚筝点头,“是。” “姑娘先往后退几步。”戚大夫很平静地说。 看得出他对晏九司的突发状况很紧张,但也没有过于慌乱,他用随身携带的医针给晏九司扎了几针,又让他吃了一颗药丸。 孟晚筝一直后退到之前的座椅子后方。 她刚刚还以为晏九司是在北岄受了重伤未愈,但眼前这大夫轻易就询问她关于体内蛊虫。 看来,是晏九司的情人蛊,和自己的异形蛊作怪了。 之前在北岄松树林地下城堡时,两人一靠近,晏九司就头痛,而这一次,他竟然吐血了! 偏偏自己身体却没有任何异常,孟晚筝现在恨死上官贤的蛊虫了,早知就把整个东宫都烧了。 “筝儿,不是你的错。” 晏九司缓过气来,唇边的血迹也被擦干净了,在与孟晚筝对视时,专注而认真,“戚大夫是蛊师,稍后让他替你把把脉。” 晏九司这话说完,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一趟月窟城之行,晏九司把戚笵也叫上,其他人都以为是因为戚笵和戚雷的父子关系,没想到晏九司的计划是,让戚笵替孟晚筝看看身体状况。 孟晚筝闻言,选了与晏九司更远的一张椅子坐下,把手腕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有劳戚大夫,把脉吧。” 马伯姜和晏九司都喊眼前的大叔为“戚大夫”,孟晚筝心里就有数了。 梨花说过晏九司派了个医师协助夜离尊,提前把孟家军的蛊毒解了,所以眼前的戚大夫,就是戚笵,是戚雷的父亲。 事关戚雷的信息,月窟城之前留有卷宗可查。 戚笵在晏九司的点头示意下,走到孟晚筝旁边,认真听脉。 “敢问大夫,大名可是戚笵?”孟晚筝在他把完脉之后,礼貌一问。 “大名不敢当,正是在下。”戚笵点头回答。 “关于戚雷,你可以带他回去。” 孟晚筝见戚笵目光疑惑,便笑了笑,“感谢你对孟家军所做的努力。” “孟家军?你是……”戚笵想了想,就在刚刚,晏九司不是才喊了她筝儿? “你是孟家小郡主!”戚笵顿悟。 他在东昊北疆的孟家军军营里呆了几天,可是听了不少士兵都在谈及孟家小郡主的事情。 “嗯,是啊。”孟晚筝对帮过孟家军的戚笵保有十足的尊重,“戚大夫叫我晚筝就好。” “犬子一向冲动,容易犯错,谢过小郡主宽宏大量。”戚笵可不敢真的直呼孟晚筝的名字。 孟晚筝,孟家小郡主,是在孟家军里拥有少将军衔的风云人物。 九冥剎的其余人都惊呆了! 孟晚筝此时已经走到戚雷附近,拿出一枚六角星镖在戚雷面前挥了一下,三枚银针瞬间从戚雷身上飞出来,被收进了六角星镖。 完颜齐向来知道孟晚筝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想来也不会真拿戚雷怎么样。 “你该庆幸你爹做了好事。”完颜齐斜睨了戚雷一眼。 戚雷哑穴解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心里怪怪的,没想到之前穿了东宫宫女裙装的人竟然会是孟家军的孟晚筝。 “原、原、原来……孟、孟、孟姑娘……是、是小郡主啊!” 杨毅吞吞吐吐地“吐”完了一句话,满脸通红地挠着后脑勺,活脱脱的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 “她身体如何?” 晏九司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他想知道孟晚筝现在的身体状况。 “能让九爷体内的情人蛊暴躁起来,确实是异形蛊。” 戚笵说着又看向孟晚筝,“小郡主和九爷之间,暂时不宜过于靠近,九爷体内的情人蛊长得快,已经越来越容易发现异形蛊的存在了。” “知道了。”孟晚筝只能接受现实。 但晏九司眉头拧得更紧,“那对她身体可有危害?” “暂时到没有,只是……” 戚笵轻轻叹了气,“九爷还是需要尽快找到另外一个身种情人蛊的女子,将她杀死,否则,你们三人相遇时,若两只情人蛊都长成了成虫,会控制你们一同对抗小郡主,到时小郡主就危险了!” 完颜齐听得很烦躁,语气很冲,“晏九司,你如果为了她好,在杀死另外情人蛊宿主之前,你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诶诶诶。”孟晚筝敲了敲桌子,示意完颜齐冷静,“好像说得我很无能一样,我又不是草包做的,谁想杀我就一定杀得了?” 完颜齐愤慨不语,他为她好,她还不领情。 晏九司完全理解完颜齐的顾虑,也很赞同他的提议。 只是不仅不能靠近孟晚筝,还不能见面,这对晏九司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筝儿,我会尽快找到情人蛊的宿主。” 晏九司着实担心有一天自己会不受控地伤害孟晚筝,他知道自己失控时的功力有多可怕。 更何况,他现在体内还有多种病毒,毒发时他还要靠老虎的血腥味才能冷静下来。 “戚大夫,怎样才能找到另外的情人蛊宿主?” 孟晚筝也很苦恼,晏九司体内毒素未解,又来一波蛊虫侵害。 “如果我没猜错,在情人蛊快成虫的时候,那个宿主会自动来寻找九爷,她现在不出现,就是在等待蛊虫成熟。” “这到底是谁,那么恶毒想对付小郡主?” 马伯姜也改口了,不再喊孟晚筝丫头,更加不敢收她为徒。 “就是上官贤啊。”孟晚筝也不怕把自己被威胁的事情说出来。 “那厮就是用这个威胁我,他说让我跟他进宫当太子妃,他就替我解掉异形蛊,我去他的东宫溜达了一圈,发现他整个书房有大量的蛊虫书籍。” “戚大夫。”晏九司相信孟晚筝话里的话,“按照筝儿的解说,异形蛊可以单独解掉?” 戚笵坦言,“回九爷,多蛊共生或互斥,都并非绝对,这个我得回去查查古籍。” “如此甚好,有劳。”晏九司把这个任务交在戚笵身上了。 “那就赶紧回去查,越早越好。” 完颜齐赶人,在他眼里,孟晚筝最重要。 晏九司让所有人都先离开大堂,他有话要单独和孟晚筝说,当然,两个人站得远远的。 孟晚筝站在大堂的最里侧,晏九司则站在大堂的门槛边。 两人四目相对,明明相见,却不能相靠近。 “你要说什么呀?” 孟晚筝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打破沉默。 晏九司情深缓缓,“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170章 晏九司当真藏了不少秘密 眼前人,是心上人。 措不及防地听了他一句蜜糖语,孟晚筝扑闪的睫毛下,脸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心上人,在眼前……” 晏九司长眸里,远远地映着她的模样,因为不能靠近,让他的眸色多了一份爱而不得的阴郁。 他嗓音醇厚,缓缓流进孟晚筝心里,“筝儿,我很想你。” ——眼前人,是心上人。 ——心上人,在眼前。 ——筝儿,我很想你。 晏九司要单独跟孟晚筝说的,就是这三句话,外加多看她一会儿。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心里,也没求她要给予什么反应。 只是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孟晚筝觉得再看下去天就要黑了,“那个……” 孟晚筝话说得慢,她一开口晏九司就微微扬起了唇角,“筝儿,九冥剎给你。” “啥?”孟晚筝瞪大眼眸,“给我干嘛?” “你不是让完颜齐去端九冥剎的老巢,我把九冥剎给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晏九司平缓的语气里听得出他的真诚实意,把九冥剎给孟晚筝,他是认真的。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组织?”孟晚筝摇摇头,“不要,别烦我!” “要不这样,九冥剎给你,我替你管。” 晏九司换了个说法,其实想表达的不过就是“他的就是她的”。 “我能不答应吗?” “不能。” 好吧,晏九司不过是表忠心,孟晚筝回到先前未说完的话,“我刚才想问你,你心脏还痛吗?” “不痛。”事实上,他还是有点隐隐痛,只是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孟晚筝不傻,他回答得那么干脆,不像他一向缓缓说话的样子,“好了,回去吧,暂时不要见面。” 晏九司当即剑眉微拧,不舍,他真的不想走。 “我会想你的,王爷。” 说这样的话,孟晚筝真觉得难为情,脸都红透了。 她偶尔脸皮挺厚的,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是有点扭捏。 晏九司忍着心脏隐隐痛,但他感觉值了,最后提议,“每日书信一封。” 月窟城的城门处,九冥剎的几个人被日头晒得大汗淋漓,才看到他们的九爷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九爷。”众人齐声道。 晏九司路过完颜齐时,留了一句话,“派一个人来认路。” 九冥剎的据点很多,如果繁星宫的人要找也是找得到的,不过不一定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主殿。 “我去。”完颜齐已经答应了孟晚筝亲自去“端”九冥剎的老巢。 有了晏九司和戚笵这两个人在,完颜齐也知道孟晚筝不会真的要端掉九冥剎,但是他亲自去一趟,还是必要的。 戚雷和完颜齐骑着马,行走在马车的最前方。 戚雷时不时就转头看完颜齐,发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声感叹,“真没想到,会有跟你并排骑马的一天。”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要知道,你只是个护卫,我可是西良第一大组织月窟城的城主!”完颜齐的玩世不恭自有他的底气,嚣张而不羁。 “哼。”戚雷虽然不甘心,但是他还是不解,也难得好声好气询问,“你既然是城主,为何听令于孟家小郡主?” 完颜齐斜斜一笑,“所以说你无知,就不告诉你,你奈我何?” 戚雷一口郁闷之气积在喉咙:“……” “戚雷,完颜城主是西良第一武士,他亲自领了五千强将,去北岄助了九爷一臂之力。”充当车夫的杨毅,他有点崇拜完颜齐的魄力。 完颜齐则回头瞄了杨毅一眼,“小子,你这么有眼光,本城主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念想孟晚筝,否则你家九爷会将你挫骨扬灰。” 杨毅闻言,顿时把腰板做得更直,似乎能感觉到背后马车内晏九司传出来的冷意。 杨毅是很喜欢孟姑娘,只是现在看来,他要收起这份心了,跟九爷抢女人,他可没胆,当然,也抢不过。 这么一个早上下来,加上晏九司在,戚雷变得谨言慎行,“原来月窟城与东宫是敌对的关系,恐怕上官贤不会善罢甘休。” 完颜齐笑笑,“放心吧,有你们九冥剎挡在前面,月窟城还是很安全的。” 在知道晏九司是九冥剎的首领后,完颜齐就对九冥剎改观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认为九冥剎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当首领是晏九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西良,权力最大的是上官贤,最不受约束和管制的是月窟城,而最低调神秘的,就是九冥剎了。 在完颜齐看来,晏九司在东昊偷偷豢养了十万江湖高手,成立了以一敌百的强悍军队。 他人在东昊,还能暗中搅乱北岄的朝廷,建立了从大濛山到北岄松树林的山中机关和铁索栈道,还有诺大的地下城堡。 完颜齐在西良多年,连他都不知道九冥剎的首领另有其人,可见晏九司当真藏了不少秘密,而且势力远远在他之上。 从月窟城出发的这一路,戚雷所走之路自然不是常规的官道、村道,而是荒郊野外。 但完颜齐也敏锐地发现,这荒野地带也是人为改造过的,否则没法拥有那么平坦的路给马车行走。 晏九司,如此的一个人,他一定会派人协助月窟城,保护孟晚筝。 东宫,贤明殿。 “太子殿下,眉儿给你做了莲子银耳羹,喝点可润喉。” 温眉端着一个带盖的牡丹花碗,摆在上官贤的面前,轻轻地把碗盖掀开,再放入小勺子。 “哎……”上官贤这两天一直在忙碌着搜寻孟晚筝和九冥剎的那七个人。 好不容易把他们弄进了东宫,却被他们逃了,除了愤怒,还有不甘心。 他早知道孟晚筝很难控制,本想着她身上有蛊毒可以让她留在东宫,结果她竟然不怕,不仅自己逃了,还放走了地下室的人。 “真是只难以捉摸的野猫!” 说罢,上官贤拿起勺子,喝所谓的莲子银耳羹,不多时停了下,“洛兰身上的情人蛊何时成熟?” 第171章 魔性 孟晚筝自己逃走了,温眉心里是挺高兴的,只是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现在又听到上官贤问及洛兰,温眉心里暗暗骂了上官洛兰一句“狐狸精”,但嘴上还是笑着回答:“快了,估摸还有七八天的时间。” 被温眉暗骂的上官洛兰,此时正在东宫的一处偏僻后院里,坐在贵妃榻上,等着夜筳给她配药。 “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夜大夫。”上官洛兰鄙视和揶揄的态度溢于言表。 夜筳一边捣弄药物,抽空瞥了她一眼,反唇相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花姑娘。” 夜筳接到上官贤的命令,来替情人蛊的宿主配置药物,目的是为了让情人蛊提前长成成虫。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叫上官洛兰的情人蛊宿主,竟然就是当时在东昊莫名消失的花雨烟,忠义侯府的那个嫡女,现在还改名为上官洛兰。 “夜大夫以后还是叫我洛兰,或者上官姑娘吧,无能的花雨烟——早死了!” 最后几个字,花雨烟咬字咬很慢、很重,有一股阴森森凉意,可见她对过去的自己有多不满意。 当然,也衬托了她有多恨孟晚筝。 “上官洛兰?呵。”夜筳也没有留情面,直接戳穿事实,“我与九司共事多年,我了解他,你不管变成什么样,改名也好,换模样也好,他都不会喜欢你。” 眼前的上官洛兰,少了那份伪装的清纯,眉眼间多了风情和刻意的妩媚。 她或许可以迷倒一些以貌取人的登徒浪子,但对于稍微有点精神追求的男子,都不会喜欢眼前的上官洛兰。 “夜大夫,难道你忘了你现在在做什么?”上官洛兰语言讽刺,眼神自鸣得意。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少了手掌的右手上,说出来的话更是缓慢中淬毒,“喜欢,不喜欢,有时候就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闻言,夜筳双手顿了顿才继续捣弄药物,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蛊毒、蛊虫在西良国暗中盛行,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可以让权势的一方为所欲为,给权贵带来巨大的掌控感。 某种程度上,上官洛兰也说得没错,只是对于被控制的那一方而言,多少有些无奈和不公。 西良皇帝多年未能砍断蛊毒对百姓的侵害,现在因为上官贤又如同星火开始燎原。 九司和孟晚筝,能躲得过吗? 夜筳把调配好的催熟剂让上官洛兰服下,她体内的情人蛊在八月十四这一天,长成了成熟的蛊虫。 上官贤在书房召见了上官洛兰,“洛兰,去吧,去找他,但是,记得别杀孟晚筝。” 上官洛兰看着眼前的上官贤,嘴角斜斜扬起,“殿下,这情人蛊可是要铲除异形蛊的,你说不杀孟晚筝,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花雨烟!”上官贤气得直呼她原名。 “殿下,我是洛兰。” 上官贤盯着她,双眸微眯,“给你种情人蛊之前,本宫就教过你如何能在不杀孟晚筝的前提下和晏九司好,你只要做好你自己想要的部分就可以,孟晚筝不能死。” 上官洛兰早已收起了笑意,低头道:“知道了殿下,一切遵照殿下的旨意。” “别耍花样!” 上官洛兰点头退出了书房,接着有几个黑衣人将她悄悄送出了东宫。 轰——轰—— 晚霞山突然响起一阵连续的坍塌声,声音巨大,方圆几十里都听得到,声响蔓延到了月窟城。 “发生什么事?”孟晚筝和完颜齐当即飞上月窟城的最高处。 他们望向晚霞山的方向,隐约见到绿林山中有一处冒起了白烟,但久久不见火光。 他们关注晚霞山,是因为这几天,晏九司为了方便和孟晚筝书信往来,他住到了晚霞山上。 孟晚筝起跑就要飞去晚霞山,完颜齐及时拉住她,“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知道孟晚筝和晏九司现在不能见面,完颜齐独自一人前往晚霞山查个究竟。 此时冒烟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室内药香池,四周是封闭的巨石墙面,只是现在,几面巨石墙都被晏九司打碎了! “九爷!” 闻声而来的九冥剎的众人,围在药香池外头,暂时无人敢靠近他。 所有九冥剎的地盘,都会有一个特定的药香池,是供晏九司平时进行药浴、祛毒或者练功所用的。 此时的晏九司,站立在温泉的中间,白色锦袍早已湿透,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的一头青丝变成了银丝白发! 听到有人喊他,晏九司闭着的长眸缓缓睁开,一双红色的瞳仁赫然出现在眼前,阴狠而震慑。 九爷发病了! “戚大夫,是否立刻泼虎血?”陆雄光看到戚笵匆匆赶来,连忙问道。 “不必。”戚笵说完,他人已经越过了陆雄光,走到了药香池边。 众人看到戚笵把手中的一碗血,放在药香池的岸边,接着往后退十步才站定,“九爷,这是白老虎的血。” 完颜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外围的人群中,正好看到了晏九司身影移到了药香池边,他一手端起虎血,仰头就喝! 一碗满满的白虎血随着他喉结滚动,全部落入了他腹中,空碗被他随手一扔,碎裂在池边。 接着,他闭上红色的眼眸,慢慢往下沉,没入在药香池里,不见人影。 “散了,别打扰九爷休息。”戚笵说道。 完颜齐随九冥剎的众人走到晚霞山庄的大堂。 这短短的一路,晏九司的白发,红目,红唇,唇角还沾着虎血的模样,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重复。 他对晏九司毒发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是完颜齐也是闯荡江湖的人,晏九司的模样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请问,他是不是?” 完颜齐突兀的问话吸引了九冥剎的众人,戚笵似乎知道完颜齐想问什么,便直接回答他,“是,九爷刚刚是魔性了。” “魔性?”马伯姜惊愕,“怎么是魔性,戚大夫,九爷以前不都这样毒发,也没听你说魔性,这魔性非同小可啊。” 陆雄光接话,“戚大夫,你的意思是九爷的病情加重,毒性加重,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 “爹,什么是魔性?”戚雷也问戚笵。 戚笵叹了气,神情严峻,“魔性,就是走火入魔,比普通的失去意识大开杀戒六亲不认更吓人。” “九爷以前毒发,通过药物控制到后来的闻虎血,这些方法都能让九爷恢复一段时间的正常。” “但是魔性,一旦入魔,便是一条不归路,至少到目前为止,入魔后能变回正常人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戚笵的一番话,让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完颜齐开口,语气坚决,“如此,便此生都不能让他见到孟晚筝。” “完颜城主。”陆雄光把一封信交给完颜齐,“九爷已经料到了他的身体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事情,这信给小郡主。” 完颜齐接过信件,藏进袖子里,“你们还是把晏九司藏起来吧,孟晚筝那个性子,如果知道晏九司入魔,她说不定二话不说就跑上来了。” “藏也没用。”戚笵摇了摇头,“情人蛊的宿主和异形蛊的宿主,在明天都会被迫找来这里。” 言下之意,孟晚筝明天会因为体内的蛊虫,而往晏九司这里来。 “你不是大夫吗?一点办法都没有?” 完颜齐勃然大怒,想到孟晚筝要来送死,更加不淡定,“你们不是九冥剎吗,他不是晏九司很能耐吗,这就被虫子控制了?丢不丢人?” 戚雷也是个急性子,“完颜齐你算老几敢诋毁九冥剎?不如你让小郡主回东昊去。” “别吵了。”戚笵挥了挥手,“完颜城主,九爷是有准备的,只是这应对方式,只能等另一个情人蛊宿主和小郡主都来了才能实施,九爷不会伤害小郡主。” 完颜齐直接拍桌子,“我要怎么相信你们,晏九司在东昊发病就差点杀了孟晚筝,不止一次!” 陆雄光见状,发挥他大堂主的威严,“如果你不放心,那就一直留在这里保护小郡主,其余的不必多说。” 完颜齐已经决定,接下来跟紧孟晚筝,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跑来晚霞山查探消息,其实孟晚筝也是尾随在他后面来了,只是没人发现隐藏起来的孟晚筝罢了。 入夜,几名黑衣人将没有武功的上官洛兰悄悄地放在了晚霞山的药香池门外。 上官洛兰没有着急进去药香池,而是在外头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一夜,等待黎明曙光的到来。 秋夜凉如水,上官洛兰吹了一夜的凉风,她发烧了,体温上升,脸色发红。 随着清晨光线照耀,巡逻的九冥剎护卫发现了上官洛兰,当即走过来,“小郡主,你怎么坐在这里?” 此时已经易容成孟晚筝模样的上官洛兰,微微蹙眉,学着孟晚筝的语气说道,“快点扶我上去,我冷死啦。” 护卫没想那么多,赶紧扶起孟晚筝,让她走到了最近的药香池,“小郡主,你先等等,属下去汇报给大堂主。” 第172章 谁让你来的? 护卫离开后,上官洛兰才认真端详起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里是药香池的最外围,四周都是坍塌的石头,中间有一条石阶小路通往最里面的药香池。 上官洛兰站起来,沿着石阶小路往里面走,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热血的加速涌动。 无疑,情人蛊遇到情人蛊了,所以晏九司一定在里面! 上官洛兰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她故意让自己吹冷风发热,又加重了情人蛊的活跃度,势必能够更加强烈地吸引到晏九司。 因为石墙都塌了,所以昨日九冥剎的人已经临时用竹子搭建起一个竹棚,竹棚上挂着浅黄色的纱帐,以此将药香池围了起来。 一眼看去,密塞的参天大树林如同半月一般环抱着竹棚药香池,高挂垂下的纱帐在轻风中微微摇曳,药香池里白烟袅袅,宛若人间仙境。 “八月十五,月圆之日,甚好啊,待我与你合二为一,我们便永不分离。” 上官洛兰阴森森地轻声喃喃,慢慢地脱掉鞋子,一步一步地靠近纱帐…… 晚霞山诡秘般寂静,而月窟城一大早则鸡飞狗跳。 “梨花,拦住她!” 完颜齐出动了月窟城所有的高手暗卫,阻止孟晚筝离开后院。 此时的孟晚筝意识是清醒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高手暗卫,都是自己人,她打不得杀不得,很是无奈,“让我去,我不会有事的。” “晏九司在信里说了让你今天不要外出,只要熬过今天,你体内的异形蛊就会自动死亡。” 完颜齐为了保护孟晚筝,提前把晏九司给孟晚筝的那封信给看了。 根据昨日戚笵的意思,是让孟晚筝去晚霞山再实施驱蛊的方法,可是晏九司信里的意思,显然跟戚笵的提议相反。 戚笵虽然是大夫,但是这个时候,完颜齐选择相信晏九司,不让孟晚筝去晚霞山,管他晏九司在晚霞山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孟晚筝无事就好。 梨花也是第一次违抗孟晚筝的命令,一大早就守在院子外面,“郡主,今日是你生辰,留在这里过个生辰,明日就让你上山。” “哎!”孟晚筝双手环胸,定定地扫视着众人,“你们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好歹我是一宫之主。” “西良的蛊虫就像邪术,上点心。” 完颜齐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作为长期生活在西良的人,他知道蛊虫的厉害之处,尽管有些蛊虫可以去除,但是很多时候也会损失惨重,所以不得不防。 “怕了你们,我回去睡觉了。” 孟晚筝不再抵抗,转身走进房间,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还传出她最后的话:“不要打扰我睡觉。” 梨花和完颜齐互相看看,双双松了一口气。 但孟晚筝不抵抗地留在月窟城只是第一步,以防孟晚筝改变注意,完颜齐并没有把后院的防卫撤掉,而梨花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 屋内的孟晚筝透过小窗户,望着院子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高手暗卫,她知道如果她硬闯,她是逃得掉的。 只是这样一来,完颜齐和梨花肯定会追着她上晚霞山,而今日的晚霞山会发生什么事情,孟晚筝心里没底。 晏九司给她的信件里,确实是让她留在月窟城,只要不离开月窟城,等到明日,她体内的异形蛊就会化水死去,再无风险。 若按照晏九司的信,孟晚筝只要乖乖留在月窟城,什么都不用做,风险会自动化解。 可是孟晚筝知道,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任何困难面前,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而化蛊这件事,肯定是晏九司一力承当了,可是他在信里并没有说他要如何应对,孟晚筝更加不放心。 除此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的是,昨夜孟晚筝还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来信者是戚笵。 戚笵的意思恰恰与晏九司相反,戚笵让孟晚筝今日务必上晚霞山,第一时间赶往药香池见晏九司。 不仅如此,戚笵在信里告诉了孟晚筝如何解除她和晏九司的危机,每一步都详细作了解释。 原本没有戚笵的来信,孟晚筝都要去晚霞山,何况现在有了戚笵的助攻,孟晚筝上山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院子外,梨花走来走去。 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最终走到另一边完颜齐负责的地方,问他:“你这后院的房间里没有机关吧?” 完颜齐躺在一张长椅上自信满满,双手枕在后脑勺,“放心,月窟城的机关我最清楚,她那房间是没有的。” “没有就好。”梨花点头,倒回去巡逻。 片刻之后,后院的守卫依旧维持着严肃和庄重。 只是无人发现,孟晚筝穿着一身叶绿色的纱裙,火速飞往晚霞山,而她裙子的颜色,成了她的掩盖色,隐没在绿林山中…… 晚霞山,药香池。 “嘶!”上官洛兰把脚伸进药香池时,刚伸进去就被烫得缩回来。 她通红的脚背瞬间脱了一层皮,连起泡的过程都省略了。 “这水怎么这么烫?”上官洛兰皱起眉头,正犯愁。 因为夜筳是上官贤的人,所以上官洛兰知道晏九司这时候肯定是在药香池里闭气祛毒。 而关于他们身上的情人蛊,只要她和晏九司身体合二为一,他们往后就会彼此相爱永不分离。 除此之外,她和晏九司还会共同以杀害孟晚筝为目标,孟晚筝不死,他们便不罢休,这是上官洛兰乐见其成的,也是中蛊后的必然之路。 只是现在她没法进入药香池去吸引晏九司,让她疑惑的是,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为何晏九司也不出来? 情人蛊的一对蛊虫,对对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如此近的距离,不可能无动于衷。 “王爷?”上官洛兰试着呼喊,用她温柔的嗓音,“你在哪里?” 此时药香池水的中间,咕噜了一声。 上官洛兰心中大喜,只是她看着自己通红的脚背,她没法下去药香池,想想,让晏九司出来也可以。 “王爷,出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身体内中了情人蛊的好处就是,一方可以用呼唤的语言把对方吸引过来,而对方是毫无抵抗的。 就如同此时,上官洛兰每说一句话,药香池水中间的咕噜声就越多,那是晏九司呼吸越来越近的证据。 上官洛兰愈发地兴奋,脸上扬着胜利者的笑,不停地对着药香池发出情人蛊的挑逗声。 “来吧,王爷。” “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们会永远相爱。” “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 “我最爱的人是你,你最爱的人是我。” “我们一生一世,谁敢分开我们,谁就得死!” …… “吼!” 随着一阵水花爆开,晏九司浮出水面,他浑身湿透,白衣贴身,银发贴脸,红目凌厉地盯着上官洛兰。 “王爷,你的头发?”上官洛兰因为晏九司的一头白发愣了好一会儿。 尔后她心想,白发也无妨,反正晏九司体内早就百毒侵蚀,有任何症状,包括白发,都是正常的。 她想要和晏九司在一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能够永远拥有他,就够了。 晏九司出水之后,在看到上官洛兰的第一时间,他是有过迷茫的,因为眼前的上官洛兰,顶着孟晚筝的面貌。 但是很快,晏九司就发现了破绽,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他筝儿的气质,俨然就是个冒牌货。 “谁让你来的?”晏九司冷冷地开口,声音宛若地狱的呼唤。 上官洛兰定了定神,自我安慰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并且学着孟晚筝的口气,“我也想知道谁让我来这里啊?” “你这水池的水怎么这么烫啊,烫死我了,你看!” 上官洛兰故意把自己烫红的脚露出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为求得到晏九司的怜悯。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晏九司,早已用内力将他体内的情人蛊压制,也是因为如此,他耗力过度才入了魔性,黑发变银发。 “王爷,你干嘛不说话?” 上官洛兰说着扯了扯自己的红色的纱裙,露出白白的肩膀。 她知道在情人蛊的作用下,男人的欲望会更加强烈,而她就是要给与他视觉上的刺激。 “滚!”晏九司红眸里尽显厌恶之意。 上官洛兰疑惑不解:“……” 晏九司为何没有迫切要她,这不可能啊? “王爷你怎么了,我是晚筝啊!”上官洛兰不死心。 晏九司体内的情人蛊是被他用尽九成内力压制,此时若他发力赶走上官洛兰,那么情人蛊会重新发挥余力控制他的意识和行为。 因此,晏九司暂时不敢用内力将上官洛兰打出去。 戚笵原本的驱虫方式就是等情人蛊宿主和异形蛊宿主同时,晏九司都与两人合二为一,尔后晏九司体内的情人蛊会自我暴毙,即刻接触蛊虫控制。 只是这样的方法,晏九司并不想用,他无法随便与一个女人做亲密的事情。 而且他知道,戚笵没有告诉他的一个结果是,如果他带着情人蛊去破孟晚筝的身体,孟晚筝体内的异形蛊会吸收他的魔性! 第173章 风雪桃林 一旦魔性附体,这对孟晚筝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晏九司决不允许。 晏九司擅自用内力压制情人蛊,只要今日孟晚筝不出现,她就可以逃过一劫。 眼看上官洛兰来了药香池这么久,都没有九冥剎的人进来,可见戚笵已经计划让上官洛兰和晏九司先同房。 “王爷,你需要我。” 上官洛兰似乎看出了晏九司在拖延时间,说着便站起来,将自己的外衫脱掉,下一步开始解着肚兜的绳子。 晏九司双拳握得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压制情人蛊的蠢蠢欲动,太阳穴亦突突跳着,“不知死活!” 一阵秋风吹过药香池,吹得浅黄色的纱帐扬起了一大半,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伴随这笛声,鸟鸣声亦争先而起。 清脆而动人的笛声,似乎安抚了晏九司暴躁的情绪,让他拧紧的剑眉有所舒缓。 上官洛兰心中划过不安,顿时警钟长鸣,“是谁?” “你丫的竟然假扮我的样子,真的是活腻了!” 孟晚筝一身白裙飞身落在竹棚之上,随即两枚六角星镖迅速刺入上官洛兰的两条大腿,鲜血直流。 “啊!”上官洛兰痛得龇牙咧嘴,“孟晚筝,你来就是受死!王爷,她是我们的敌人,杀了她!” 药香池中,晏九司因为运功早已闭上了长眸,而他额头上的汗水和他逐渐发黑的嘴唇,透露了他过度克制,已经出现了毒性反噬! 戚笵等人一直在药香池外围守着,见到孟晚筝飞进来,本来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孟晚筝来得太早了,因为晏九司还没和上官洛兰合二为一。 “请小郡主暂且回避。” 戚笵慌张地冲进来,想让孟晚筝先离开,奈何一眼看到了药香池中的晏九司唇色发黑,“糟糕,九爷不可!” 他话音刚落,晏九司就发力将孟晚筝打出去,孟晚筝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飞身离开竹棚,落在远处的大树上。 这股冲击力对她没有伤害,只是驱使她离开而已。 “筝儿……走!” 晏九司缓缓睁开眼眸,赤红的瞳仁如同红宝石一般透亮,不见迷茫,只见深邃。 戚笵愣住现场,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心里了然,晏九司没有按照计划好的驱蛊方法执行,反而启动了内力压制。 尽管现在他体内的情人蛊暂时被压制了,只是同时,晏九司也受到了更大的反噬,他的魔性更强大了。 孟晚筝也看出了晏九司的不对劲,她横眉怒怼上官洛兰,“让我先杀了你!”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上官洛兰撒腿就跑,只是她双腿早已中了孟晚筝的六角星镖,跑没两步就摔倒了,“你不能杀我!” “小郡主不可!”戚笵发力将上官洛兰扯了出去,让她避开了孟晚筝的暗器,“她若死了九爷也会受到重创!” “呵呵呵呵呵——”上官洛兰有些疯癫地睨着孟晚筝,得意狂笑,“情人蛊是双生蛊,若我死了,你看看晏九司还能活多久?” 戚笵眼角瞥到晏九司从药香池走出来,正缓缓走向孟晚筝的方向,让戚笵心惊的是,晏九司的红眸逐渐涣散。 “小郡主,九爷情况有变,你快走!” 咻地一声,孟晚筝和晏九司已经消失不见! “哎呀!”戚笵气愤地将上官洛兰丢在一边,喊来护卫,“撕了她的假面具,关入大牢!” “是!”护卫将上官洛兰拖出去的时候,陆雄光等人才一哄而入,“戚大夫,九爷呢?” “失败了!”戚笵无奈,“九爷把小郡主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九爷的功力本来就很深,昨日又入了魔性,这……”马伯姜有点说不下去,“九爷还认得小郡主不?” 倘若晏九司不认得孟晚筝,一个不小心真的把孟晚筝杀了,那就大祸了。 杨毅一听就害怕,“那现在怎么办,有办法救出小郡主吗?” 戚笵抿唇不语,只是他担忧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大堂主,派人去通知月窟城吧,就说小郡主不见了。” “大堂主!”刚刚拖上官洛兰出去的护卫倒回来汇报,“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把那个受伤的女人救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追下山。” “ma的!老子去看看!” 马伯姜大吼一声,扛着大刀冲出了药香池,一队护卫匆匆跟上。 “能在晚霞山埋伏这么多黑衣人,看来对方有所准备,是个强大的对手。”陆雄光当即又加派了人手搜寻和加强防卫。 戚笵冷静地扫视着四周,寻思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孟晚筝出现的时间早了一步之外,最大的意外便是晏九司竟然能够在上官洛兰面前压制住情人蛊的威力。 在戚笵看来,晏九司很冒险。 他动用内力压制蛊虫,既避免了和上官洛兰亲近,又避免了杀害孟晚筝。 可是压制的结果,就是他被蛊虫和体内毒素同时反噬,导致魔性不断增强。 晏九司百毒未除,又添魔性,戚笵只觉得越来越棘手,现在唯有祈愿孟晚筝有足够的功力抵抗入了魔性的九爷。 耳边风声簌簌,凉意拂面而来,吹得孟晚筝几乎睁不开眼睛,那是因为晏九司带着孟晚筝飞行的速度几乎快得只剩下影子了。 “王爷,你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孟晚筝其实能感受到晏九司身上传过来的凌厉,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跟他说话。 如果此时晏九司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凌厉了。 可见现在身边这个揽着她腰飞行的晏九司,已经不记得她了,“哎,你又忘记我了?” 晏九司一路没有吭声,不多时,两人落在一处风雪桃林里。 这里有轻风,有小雪,到处都是开着桃花的桃树,宛若世外桃源,更难得的是,孟晚筝并不觉得冷。 “王爷,这里什么地方啊?”孟晚筝一落地,就被这里迷住了,“真漂亮!” “喂!”被风景迷住的孟晚筝感到腰间一阵疼痛,顿时转头白了晏九司一眼,“你掐我干嘛?” 第174章 本王对不起你 红眸,银发,黑唇,对上他魔化后的容颜,孟晚筝心中隐隐痛,因为她知道,晏九司用了魔化的代价换得她性命无忧。 “你在担心本王?” 晏九司放开了孟晚筝,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疑惑。 “嗯,担心你。” 听到他的语速很平缓,知道他此时没有攻击性,只是跟之前那样不记得自己罢了,孟晚筝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这样,以后怎么办,会有什么后果?” 魔化的人趋向杀戮,势必会被正道追杀,孟晚筝担心他以后只能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有没有人告诉你……”晏九司眸光幽幽,邪魅一笑,缓缓靠近她,嗓音低沉道:“与魔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他大掌在孟晚筝后腰一压,孟晚筝瞬间被他抱住,“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孟晚筝挑了挑眉,“你这样子怪吓人的,难不成还要杀我?” 她虽然这样反问,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能感觉到晏九司身上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但是他眼里又没有杀意。 “本王不杀你,但是……” 晏九司嗓音隐忍,他一手紧紧搂着孟晚筝,一手慢慢地抚着她白皙光滑的脸颊,骤然狠厉:“本王要你!” 他话音一落,一个急速旋转,孟晚筝被他压制在雪地上! 她一个字也来不及说,晏九司陡然低头,吻住她的唇,炽热,来势汹汹。 风雪桃林机关重重。 身下的雪地不知何时发生了移动,缓缓升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周遭的雪花不见了,他们所在的大红锦缎床榻突兀地出现在桃花林的雪地上,而四周升起了高高的红纱帐,将他们围了起来。 白色的光芒划过,有他们的衣裳落在雪地里。 晏九司俨然已经失控,孟晚筝身心交付。 此时,一场洋洋洒洒的桃花雨落了下来,缤纷了天地,羞涩了人心。 …… “筝儿……” 孟晚筝昏迷前,听到了晏九司深情款款的呼喊,但最终敌不过意识迷离沉睡了。 秋夜月圆,晏九司将尚未苏醒的孟晚筝抱回了九冥剎大殿。 “九爷。”众人整齐地跪在大殿的两侧,不敢抬头。 临时接到飞鸽传书而赶来的梨花,担忧地跪在一侧,在听到晏九司那句“梨花进来”时,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在梨花的认知里,她是以为孟晚筝受了重伤,否则晏九司的神情不会那么严肃。 梨花跟着进了房间,在珠帘外站了一会儿。 她身子往前探,看到晏九司轻轻地将孟晚筝放在床榻上,并且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筝儿,好好睡。” 晏九司替孟晚筝掖了掖被子后,才转身走出珠帘,对梨花说:“照顾好她,醒了叫人来报,屋外有婢女。” “是,王爷。”梨花心存疑虑,但还是想着等孟晚筝醒来再问她。 晏九司走出房间后,立刻召见了戚笵,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顺便提出自己的疑惑,“戚大夫,情人蛊不是会排斥异形蛊宿主吗?为何……” 晏九司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本王今日不仅不排斥筝儿,还特别想与她合体,尽管本王身中魔性,本王看着她还是喜欢她,而事后,本王意识就清醒了。” 戚笵也是很震惊,他作为下属,自然没法去苛责晏九司不按照他的方法解除蛊毒。 晏九司和孟晚筝同房已成事实,戚笵只能就着当下的事态做最好的打算,“九爷,先让在下替你把把脉。” 过后,戚笵又替晏九司验了血液,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 “九爷,你体内的毒已经解掉了大部分,剩下的毒素不足挂齿,而且情人蛊也消失了,更重要的是,魔性也没有了。” 这对多年被百毒缠身的晏九司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此刻,晏九司却笑不出来,他今日的惊喜皆因孟晚筝帮助了他。 向来祸福相依,晏九司心里放不下她,“那你说,筝儿会不会有事?” 戚笵不敢随便断言,但心里有些不安地说道,“九爷,在下需要小郡主的掌心血三滴。” “本王现在去取。”晏九司回到孟晚筝的房间里,她尚未苏醒,但他还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筝儿,忍一忍,很快就好。” 接着,他用银针刺破孟晚筝的手掌心,滴了三滴血液进小陶瓷杯,尔后递给一旁的梨花,“小心点,把这交给门外的戚大夫。” 梨花:“知道了王爷。” 晏九司小心翼翼地替孟晚筝包扎手掌心,尽管伤口非常小。 “戚大夫,这是小郡主的血液。”屋外梨花的声音传了进来。 戚笵接过小陶瓷杯,“好,告诉九爷,血液结果在一个时辰后出来。” 梨花倒回屋里,便看着晏九司在孟晚筝的床榻边坐着,整整一个时辰后,晏九司才站起来,去找戚笵问结果。 九冥剎药房,戚笵看着木桌子上的三个碗,碗里都有半碗生米,只是有一个碗里的生米变成了黑色,一碗变成了紫色,一碗则没有变化。 “戚大夫,这生米怎么变色了?这代表什么呀?”陆青双好奇问道。 她是戚笵的药徒,戚笵连夜忙碌,陆青双便没有休息,在这药房打下手。 “哎!”戚笵叹了一口气,“事关小郡主,你别问那么点多。” “这么神秘?”陆青双撇撇嘴,“不能问小郡主,那能不能问九爷的事情,我今天也好担心九爷。” 陆青双喜欢晏九司,在戚笵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现在戚笵满心满脑都在思考孟晚筝的血液反映问题,根本没去听陆青双的问题。 沉默间,晏九司跨步而来,人还没到戚笵面前,便率先问道,“结果如何,她有没有危险?” “青双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 戚笵看着青双离开药房后,才脸色严峻地对晏九司说,“九爷,好事是小郡主体内的异形蛊已经死亡。” “嗯。”晏九司点头,同时也看到了木桌上的三碗米,看到黑米和紫米,他眉头当即拧紧,“这些米是因为筝儿的血液才变色的?” “正是。”戚笵娓娓道来,“三滴血对应三碗不同药物浸泡过的生米,现在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代表小郡主的血液有三种反应。” 黑色那碗米被戚笵倒在木桌上,他说,“九爷,黑米是因为小郡主体内的异形蛊吸收了你体内的魔性而导致。” “魔性到了她身体里?”晏九司大惊,“可有解法?” 晏九司万万没想到,原本他无法去除的魔性竟然就因为一场欢愉而过渡到了孟晚筝的身上。 他也知道,当今江湖上,入了魔性的人本来就少,而据记载,入了魔性的人走上的都是一条不归路,无人能解。 但是现在这魔性在孟晚筝身上,晏九司因为害怕和担心,明知故问也要向戚笵问是否有解法去除魔性。 戚笵摇摇头,“药典和蛊毒书籍对魔性的记载甚少,这个在下暂且无法回答九爷。” 晏九司郁结,无奈又痛心,他今日还是失策了,原本以为压制情人蛊不去杀害孟晚筝,熬过今日就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身中情人蛊和魔性,他又不记得孟晚筝的前提下,他还是破了孟晚筝的身,才酿成如今的恶果。 晏九司捏紧拳头,目光落在第二个碗上,“那这碗变成紫色的米,又是什么意思?” “这碗紫米有点玄。” 戚笵同样把紫色的米倒在木桌子上,“小郡主的血液原本只是少女的纯血,可是这紫色,参杂了少部分魔性,还有一部分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不像是毒,因为魔性和毒性都会让米变成黑色。” “在蛊毒药典里,呈现紫色的血液很少,唯一的一条记载是,紫色代表玄幻,可阴可阳,在下斗胆猜测,可能代表的意思是,小郡主是福是祸,都是两面性。” 晏九司眼里都是忧虑,“你说本王体内的毒素解掉了大部分,那这些毒素是不是也去了筝儿的身体?” “这一点九爷倒不必担心。”这下戚笵比较有信心了,“小郡主的血液里,并没有测出九爷先前的毒素,最大的隐患是小郡主体内的魔性,以及祸福不明的玄幻紫。” “戚大夫,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晏九司面对任何事情,向来都是未雨绸缪胸有成竹的,也从未害怕过任何敌对势力。 可是当下,在知道孟晚筝体内有魔性,还有个不明隐患,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筝儿,本王对不起你!”晏九司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久久才放下来,但嘴里还是重复地问着,“你说,要如何是好?” 眼前的晏九司,没有了平日的淡定和意气风发,仿佛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这是戚笵从未见过的九爷,他知道晏九司在害怕。 “九爷,要不,把小郡主留在九冥剎。”戚笵提议,“让在下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可有办法解决。” 第175章 梦境是先知提醒 就算戚笵不提议,晏九司也不会让孟晚筝离开他,“务必一切以她的身体为重。” 晏九司之所以这样交代,是鉴于之前戚笵给出的驱蛊方案是以晏九司为重的,并没有考虑到孟晚筝会有什么后果。 就如同此时,孟晚筝吸走了他的魔性,他身体好了大半,但是孟晚筝就遭殃了。 “戚大夫在九冥剎多年,本王信得过你,从今往后,本王会更加尊敬你,也请戚大夫不必自称‘在下’,本王封你为九冥剎第一医师,允许戚大夫以‘本师’自称,并赠你金矿一座!” “九爷!”戚笵被这赏赐吓得跪了下来,“第一医师的尊称我接,但是金矿,我受之有愧,何况我也无能管理金矿,还请九爷收回金矿的馈赠。” “戚大夫请起。”晏九司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若你不想要,金矿可以留给你儿子。” 若施恩不够,晏九司担心戚笵无法全心全意对待孟晚筝的病情。 “九爷,戚雷虽然是我儿子,但是他生性冲动,做事虽勇气可嘉但谋略不足,这金矿要是到了他手里,不出五年,或许就被人骗走了,风险太大。” 戚笵是蛊师,是医师,也是个智者,他懂得晏九司的顾虑。 “能得九爷重用和信任,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荣耀,九爷重视小郡主,我便向九爷看齐,竭尽全力为小郡主着想。” “既然如此,本王暂且收回金矿,你何时需要了再跟本王开口,另加赠你第一医师的月俸百两。” 戚笵忠诚感激,“谢九爷成全。” 守在药房外的陆青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想不到九爷竟然为了孟晚筝而赠予戚大夫一座金矿。 说不嫉妒孟晚筝是假,陆青双对晏九司的期待更甚了。 有了戚笵的承诺,晏九司才稍微安心地回到孟晚筝的房间。 此时天色将明,晨光透过窗缝斜斜照了进来。 孟晚筝呼吸匀称,未有醒来的迹象,晏九司便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 不多时,疲惫与困意袭来,他闭上长眸,进入了深度睡眠。 而孟晚筝,渐渐转醒,四周是精美奢华的罗帐,身上盖着舒适的罗衾。 敏锐度让她转头看向身侧,晏九司的俊朗的容颜赫然入目,只是他眼底的乌青让她当即点了他睡穴,为的是让他睡久一些。 如此之后,孟晚筝才径自坐起来,“嘶——” 一不小心拉到了筋骨,一个字疼! 孟晚筝彻底清醒了,所有的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散架了一样,要慢慢地拼凑回来。 她坐在榻上看了晏九司好一会儿,此刻的孟晚筝,看似老僧入定,实则思绪万千。 昨日她十五岁生辰,晏九司魔化,蛊虫又作祟,晏九司带着她去了风雪桃林,一场意料之外的欢愉让他们都发生了变化。 晏九司至少在容颜上恢复了正常,而孟晚筝自己,在睡梦中又梦到了魔化的自己,还挺着个大肚子! 孟晚筝还记得,她以前做过一个坠塔的梦,梦里的自己就是挺着大肚子,而塔下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就在昨日,那个假冒自己的女人就出现在晚霞山的药香池,孟晚筝更加没法单纯地看待自己梦境了。 这一生,她决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过得不知不觉,大祸临头了才来后悔没有未雨绸缪。 孟晚筝有强烈的感觉,她的梦境是先知提醒! 窗外的光线早已透过窗纱照亮了整个房间,她目光瞥了一眼屋里的更漏,辰时刚过,看来她睡了很久。 屋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孟晚筝听得出是梨花在等待,便直接喊她进来,“梨花,梳洗,备早膳。” 孟晚筝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和填饱肚子,她要去见戚笵,那个暗地里给她信件的蛊师。 *** 西良东宫,贤明殿。 上官洛兰被带到上官贤面前,她腿上有伤,还没站稳下跪,上官贤一个耳光就甩过去,“废物!” 啪地一声,上官洛兰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流血,脑袋摇晃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上官贤气愤地走到主位坐下,“本宫赐你名字,救你性命,为你谋划新路,你就这么报答本宫?” 在上官贤的计划里,他要上官洛兰去勾晏九司,加强晏九司被情人蛊控制的力度,同时让孟晚筝对晏九司死心,可是上官洛兰不但没有勾住晏九司,反而轻易被九冥剎的人抓住。 这显得他的计划非常地拙劣,完全没有对晏九司造成打击,还花费了不少人力救上官洛兰。 “殿下,请息怒。”上官洛兰跪在地上,弱弱地说道,“王爷他不知为何不受情人蛊的控制,我在他面前,他却叫我滚,我……” “呵,你还好意思说,枉你还易容成孟晚筝的样子,丢人!” 被上官贤这么劈头盖脸地骂,而且还当着温良娣和夜筳的面,上官洛兰面子上也搁不住。 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和推卸责任,她瞥向夜筳,目露凶光。 “殿下,晏九司不受情人蛊控制,那是他体内情人蛊有问题,或者应该问问夜大夫,晏九司体内的情人蛊是怎么回事,为何对我不起作用。” 好一招祸水东引!夜筳心里吐槽。 “上官姑娘,你诱惑不到晏九司,就怪蛊虫,这虫子多冤枉啊。”夜筳当即反驳,他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殿下,我对晏九司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何尝不想计划成功,只是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能做的都做了,这结果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会儿,上官洛兰嘤嘤啜泣,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上官贤听得眉头皱起,坐在他身旁的温眉,则温柔地把手放在上官贤的手背上,安抚道:“殿下,莫急。” “眉儿怎么看?”上官贤确实心烦气躁。 温眉微微一笑,“殿下要的是控制晏九司以及孟姑娘对你的芳心,既然此计不通,那就再生一计,若因一计不通就生了气,那可是伤了殿下的金贵之身,也让眉儿心疼呢。” 温眉的言下之意是,为上官洛兰生气不值得。 不得不说,这温眉真是深得上官贤的心,句句都在替他着想。 夜筳适时站队,“殿下,温良娣言之有理。” 上官洛兰低着头,眼里划过对温眉和夜筳的恨意。 尤其是温眉,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心肝却比谁都黑,偏偏上官贤还总吃她那一套媚功。 “眉儿,继续说。”上官贤的脸色缓和不少。 温眉的家族里有蛊毒世家的人,上官贤可以说是非常信任她。 “眉儿遵命。”温眉自始自终都是一副从容的姿态。 “蛊毒典籍记载,若用蛊虫都控制不住的人,那就说明一件事,这个人有非常强大的意念和内功,当今世界上,这样的人必定魔化,只有魔性可以压制住蛊虫的威力。” 夜筳听得心惊,如果温眉说的是真的,那么说明晏九司魔化了。 “洛兰,你当日看到的晏九司是什么样子的?”温眉老道地问着。 “殿下,晏九司昨天确实古怪,他头发全白了,眼睛发红,嘴唇是黑色的。” 上官洛兰想起晏九司当时的样子,也才觉得怪异,“还有水池里的水非常烫,可是他站在水池里却无恙,我的脚一下去就烫伤了。” “那就是了。” 温眉转而看向上官贤,“殿下,晏九司十之八九是魔化了,白发黑唇是魔化的特质,而他的红眸,是他体内毒素未除的反应。” “他魔化了,对我们是好是坏?” 上官贤对典籍里魔化人物的了解并不多,他要的结果是,他必须打败晏九司。 这问题,温眉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顿了顿。 其实她也没有完全清楚关于魔化的事情,但是又不想让上官贤觉得她无用。 如此,温眉便只能回答一部分,“殿下,魔化的人虽然能够压制蛊虫,但是也会反噬导致内伤,严重者甚至会自我毁灭。” “你的意思是晏九司最终会自己暴毙?” 面对上官贤步步逼紧的追问,温眉硬着头皮说道,“魔化的人,需要一个强烈的刺激,让他气急攻心,自然就可以将他毁灭。” “阿格塔,立即去查晏九司的消息。” “夜大夫。”上官贤吩咐完阿格塔,转而分配了一个任务给夜筳,“你去查晚筝现在在哪里。” “殿下,为何是我?”夜筳有些不解,“孟晚筝认识我,而且她武功比我高,被她发现的话,我不一定逃得掉。” 上官贤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夜筳,“这是眉儿训出来的忠心蛊,吞了它,如果你有危险,本宫会派人去救你。” 上官贤怀疑他了! “是,殿下。”夜筳接过瓶子,打开瓶盖,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嘴里。 自古上位者,个个都疑心特重的人。 晏九司躲过了情人蛊,却没有躲过魔化,夜筳心中一阵悲凉,为他,也为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晏九司的魔性已解,且功力大增,就连孟晚筝给他点的睡穴,也让他解开了。 第176章 晏九司岂会告诉他 一睁眼,榻上的人儿已不见,晏九司心中一慌,连忙出来找人。 孟晚筝已在药房见到了戚笵,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她得知晏九司体内的毒素完全清除指日可待,庆幸又欣喜,“戚大夫,那王爷的身体就有劳你了。” “筝儿。”晏九司跨过门槛疾步而来,神色紧张。 孟晚筝才聊完关于晏九司的事情,还没提及自己的梦境和身体状况,此时看到他,一脸惊讶,“你怎么醒了?” 她明明点了他睡穴,按道理不可能这么快就醒来。 “可有感觉不适?让我看看。” 晏九司担心孟晚筝的身体,抓着她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又围着她看了一圈。 戚笵愣在一旁,满脸都写着:你还是那个威严又慑人的九爷吗? 孟晚筝无语扶额,“我穿着衣裳呢,你能看出个啥?” “那脱了我检查看看。”晏九司脱口而出,他真是急了。 孟晚筝:“……” 突然脸颊发烫发红,视线瞥到晏九司身后的戚笵,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 后知后觉的晏九司回头一看,顿时不喜,“戚大夫,你怎么还在这?” 戚笵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哎呀,九爷,这里是药房,我一直在这里。不过,我要去休息了,我马上走、马上走,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这年纪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 戚笵一边碎碎念一边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猛兽追着他一样。 “王爷!”孟晚筝羞赧地推了晏九司一下,“下次说话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呃……晏九司理亏,“是。” “你解了我点的睡穴?”虽是问话,但孟晚筝已经肯定,晏九司的功力足以自行解穴了,“看你眼底乌青,你可以睡久一点。” “你陪我。”晏九司定定地看着她,长眸里都是认真和执着。 “……”孟晚筝在脑海里确认了下,这话确实是从晏九司嘴里说出来的,忍不住翻白眼,“你多大?” 她的言下之意,睡觉还要人陪? “那我不睡了。” 他说得不急不躁,孟晚筝郁结,“王爷,你变了。” 变得有些幼稚,还有一些赖皮。 “嗯。”晏九司依旧牵着她的手,就这么承认了,“你说得对。” 他要变得比以前对她更好,变得更加黏她,而晏九司没有说的是,他的改变只对她一个人而已。 在孟晚筝不知怎么回答他时,晏九司用力一拉,将她搂进怀里。 孟晚筝缓缓地抬手,环住他的腰身,晏九司唇角随即扬起。 良久,不见晏九司放开她,大有“一抱到天荒地老”的赶脚,孟晚筝只好拍了拍他后背,“怕你了,走吧。” 最后孟晚筝还是将晏九司“领”回到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而她则靠坐在床榻上。 这几日晏九司运功过度,他躺着时还拉着孟晚筝的手,放心了才安然入睡。 孟晚筝想了一会儿事情,困意袭来,便跟着闭上了眼眸,再次醒来时,月亮已爬上了树梢。 她手一动,晏九司也跟着醒了。 两人四目一对,皆愣了愣。 两人虽衣裳完好,但身处奢华的罗帐内,有些记忆便清晰起来,那风雪桃林里的大红罗帐,两人极致的纠缠…… “那个……”孟晚筝脸皮薄,为了躲避尴尬,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咬了咬唇,“我,要去吃饭了!” 晏九司修长的手指替她顺着发丝,认真道:“筝儿,我们明日启程,回东昊成亲。” “这么快?”孟晚筝顿时坐直,扬起眉头,“太快了,这个时候成亲太招摇,现在时局还有点乱,不好。” “可是我想对你负责,越快越好。”在晏九司心里,现在是成亲最重要。 “王爷,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议,先起来吃饭。” 在榻上讨论成亲的事情,加上晏九司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孟晚筝有点抵挡不住。 她赶紧下榻,喊梨花备晚膳。 孟晚筝的“以后再议”让晏九司有些忐忑。 他慢慢跟着孟晚筝走出内室,如同宣誓主权一般提醒她,“筝儿,不论何时议亲,你只能嫁我。” 孟晚筝见他脸色有点黑,又有点严肃,不由觉得好笑,“好,嫁你,但是要等局势稳定,而我们以及身边的人都安全的时候,好不好?” 晏九司很享受被孟晚筝“哄”的感觉,他心里高兴但又想维护一贯的严肃脸,只嘴角微微扬起,“好。” 梨花在上晚膳的时候,顺便说了一件事,“郡主,完颜齐午时就来了,一直在大殿那等着见你,我告诉他你在睡觉,他说一直等到你醒来,他一定要见到你。” “叫他进来吃饭,你也一起吃。” 孟晚筝昨日是悄悄逃出月窟城的,完颜齐恐怕早就气疯了,请他吃顿饭还是要的。 “呵呵,郡主,我吃过了。”梨花讪讪然,她才不敢跟晏九司一起同桌吃饭,怕被他的寒气冻僵。 梨花不敢,完颜齐可是胆大的。 尽管晏九司先坐在画堂的餐桌上,完颜齐还是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并且瞥了一眼坐在他们中间的孟晚筝,“你失踪了两天一夜。” 完颜齐还把“两天一夜”咬了重音。 昨日发现孟晚筝不见了,他把月窟城里里外外等检查了个遍,才发现孟晚筝的那间房,早已和隔壁的房间打通了,而隔壁房间是有暗道离开月窟城的。 完颜齐除了暗恼自己大意,还是不忘质问不安分的孟晚筝,“虽然你级别比我高,但是,我想我们还算是朋友,我都是为你安全着想!” “知道啦。”孟晚筝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不就是不见了两天,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赶紧吃饭,饿死了。”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吃嘛嘛嘛香的样子,完颜齐再气也气不出了,便把目光投向对面云淡风轻的晏九司身上,“都是你,让她涉险。” 晏九司用膳时,举止依旧矜贵,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反驳完颜齐。 这在完颜齐看来,晏九司的沉默就是心虚。 这个认知让完颜齐的心悬了起来,他刚刚说晏九司让孟晚筝涉险,不过是随口一抱怨,毕竟眼前的孟晚筝“看着好好”的。 那么晏九司为何要心虚? 唯一的答案就是,孟晚筝真的受伤了。 完颜齐心情更差了,随便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画堂。 孟晚筝以为他是回了月窟城,没有追问,而晏九司懂得完颜齐走之前的那个眼神:私底下见! 九冥剎大殿外的长桥上,四处无火把,但好在月色皎洁,路还是看得清的。 晏九司没有让完颜齐等太久,“你想说什么?” “晏九司,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受了重伤?” 完颜齐知道这个问题只能向晏九司打听,孟晚筝是不会告诉他的。 “若你以下属的身份关心她,本王便告诉你,若你以男人的角色问,那你可以走了。” “你!”完颜齐真觉得晏九司特别欠揍,但偏偏不能揍他,“下属就下属!” 他不得不选择以下属的身份询问。 “筝儿体内有魔化的因子,很大可能,有魔化的隐患。” “魔?”完颜齐震惊,“怎么得的?” 这……晏九司岂会告诉他,“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有闲情就去查有关魔化的记载,有消息的话书信给本王。” 所以,晏九司把孟晚筝的情况告诉完颜齐,是有目的的,并非只满足完颜齐的那份关心。 在晏九司看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在事关孟晚筝的事情上,完颜齐信得过。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完颜齐人脉不少,他再不喜欢晏九司,也会为了孟晚筝的身体而去查探魔化的事情。 “谢了。”傲娇地留下两个字,晏九司转身倒回去。 男人之间,不需要长篇大论,几句话讲清楚足矣。 完颜齐连夜赶回月窟城,立刻着手派人密查与魔化相关的事情。 孟晚筝在这深山大谷,晏九司将她如同瓷娃娃一般呵护着。 除了吃好,住好,孟晚筝所走的路,不得有石子挡路,每天晚上他亲自给孟晚筝泡脚沐足,就为了让她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废人了。” 孟晚筝躺在贵妃榻上,吃着水晶葡萄,望着远处的八角凉亭,听着溪水潺潺、鸟鸣歌唱,好不惬意。 “郡主,如果你变成废人,我想王爷应该没意见。”梨花附和道。 这几日梨花真正见证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 “梨花,有个事情,看来我要去核实了。” 在孟晚筝看来,晏九司对她的好已经好得有点小心翼翼了,而且他眉宇时有忧郁,这不正常。 她一没重伤,二没怀孕,能吃、能睡、还能打。 所以晏九司过度小心的举措透露了一个信号:她生病了。 这几日,孟晚筝是在享受日子,但是她知道,晏九司天天跑药房,但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孟晚筝唯一想到的是,她梦到过自己魔化了,这个事情成了事实。 第177章 谁也困不住我! “梨花,我们去找王爷。” 现在是时候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论她的事情了。 只是孟晚筝四处都没找到晏九司,最后还是从杨毅那里得知,他此时在厨房。 “九爷,甩面条时不必过于用力。”厨师小心翼翼又一脸惊恐,“太用力面条就断了,力道适中即可……” 孟晚筝来到厨房的时候,晏九司刚好双手拉着一捆长长的面条,啪地一声打在和面板上,顿时溅起了不少白面粉末。 “噗嗤!”孟晚筝忍不住笑出声。 皆因晏九司的俊脸上沾上了不少白面粉,跟他严肃的表情实在是太不搭了。 “筝儿,厨房油垢灰尘多,别进来。” 晏九司在说这话的时候,剑眉拧紧,眼神颇为嫌弃地扫视了厨房一周。 孟晚筝没听他的,径自走进来,“我在军营的时候可是当过火头兵的,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做面条吗?” 面对孟晚筝的揶揄笑意,晏九司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尴尬,他不会做面条,但确实是在做面条,最后嗯了一声。 “小郡主,九爷说要亲自做长寿面给你吃。” 厨师大叔一脸笑容地说道,在接收到晏九司警告的眼神时,又缩了缩退到厨房靠墙的角落。 孟晚筝喃喃,“长寿面?” 晏九司挥了挥手,示意梨花和厨师等人退下。 厨房里剩下他和孟晚筝,他面露愧疚之色,“筝儿,抱歉,没能为你的十五岁庆生。” 原来如此,孟晚筝了然。 她走到和面桌的旁边,就着长凳坐下,手放在桌子上,托腮转头看着晏九司,“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真想吃你亲手做的长寿面。” 难得他一直记挂着,孟晚筝不想落他的面子,更何况她知道这几天晏九司都在为自己的身体忙前忙后。 “好,等着。”在孟晚筝鼓励的目光下,晏九司继续把面做下去。 当一大碗长寿面端到孟晚筝面前时,她笑了起来,“哈哈,王爷,这碗比我的脸还大。” 晏九司囧:“……” 他是想着装多一点面条,所以找了个大碗。 孟晚筝在厨房里找了两双筷子,递一双给晏九司,“一起吃,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这长寿面是给你做的,你先吃。” 晏九司接过筷子,在孟晚筝旁边坐下,还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好吧,孟晚筝很给面子地夹起面条。 这是一碗只有面条和清水的长寿面,没有鸡蛋青菜肉片,当然,也没有油,没有盐。 但是因为是晏九司做的,孟晚筝特别开心,吃了两口朝他笑笑,“王爷,面条熟了,很好!” 晏九司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 只是一直站在厨房外头的厨师大叔,透过大大的窗户看着,一脸不解。 “大叔你这是什么表情?”梨花小声问厨师大叔。 大叔小声道,“九爷的面条连油盐都没下,怎么小郡主好像吃得很香一样?” 晏九司耳力灵敏,立刻用筷子挑起面条来吃,只是还没吞下去,他整个人皱着眉头跑开,在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地方吐掉了。 他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他亲手做的。 晏九司倒回来,见孟晚筝还吃得津津有味,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伸手拿走孟晚筝的筷子,“筝儿,不要再吃了!” 孟晚筝见他一脸愧疚,二话不说,双手捧着大碗,先喝了一口汤水,尔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好了,这会儿我才吃饱。” “下次不要为难自己。”晏九司既感动又心疼,“我让人重新给你做好吃的。” “不为难,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多少贫苦人家买不起油盐,不也这样煮着吃,而且。你没见过但至少听过,多少人行军打仗被困时,有树根填肚子就不错了。” “走。”晏九司把说话说得头头是道的孟晚筝拉了出去。 纵然她说得再对,晏九司也决定了,自己再也不进厨房去委屈她的胃了。 “九爷。”明镜和寒鸦出现在厨房外头的转角墙,生怕晏九司没看到他们,两人同声行礼。 晏九司知道他们有事汇报,便对孟晚筝说,“筝儿,我回去换身衣裳,你先回屋里休息。” 在厨房折腾一番,晏九司的袍子沾了不少面粉和柴灰。 “我跟你一起去。”她要听事情。 九冥剎大殿位于这荒野山谷,又有人为的机关守护,说这里与世隔绝一点也不为过。 “筝儿,戚大夫说你需要多些休息,不宜多虑,如果有重要的事情我再告诉你。” “好啊。”孟晚筝不再执着,带着梨花走了。 当然,临别之际她还是瞥了一眼明镜和寒鸦,寒鸦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而明镜则显得焦躁凝重。 梨花跟着孟晚筝回到屋里,这房门一关,孟晚筝就开始换衣服,用眼神告诉梨花:不要声张。 梨花点点头,并且配合掩护,助孟晚筝悄悄离开房间。 九冥剎大殿的后侧,一条不显眼的青石板阶梯,蜿蜒旋转至东边峭壁上。 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陡峭,而险峰连绵中,唯一一块平坦的巨石上,立着一个可容纳四五人的小凉亭。 随晏九司来到这里,他一站定,寒鸦便说道:“九爷,北岄国局势暂时稳定,曹锋和魏子秋按照摄政王的命令开始培养新兵,长盛军可随时调动到其他地方。” “东昊如何?”晏九司来西良国前,孟承宇的消息就停止了。 鉴于北岄更换朝代,东昊孟家军可能会受到波及,他的顾虑很快得到验证。 “九爷,孟家惨了!”明镜几乎哭丧着脸说接下来的消息。 “一连三日探子来报,宴宏基把孟家老小关在大牢,以此威逼孟将军交出兵符,孟将军声称兵符丢了,宴宏基便将他卸任关押,而孟家军暂时交给了萧桂接管。” “这萧桂是个纨绔,无能又狐假虎威,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虽然他暂时接管孟家军,可是已经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杀了一些不听他话的孟家士兵。” “萧桂是谁?” 孟晚筝愤怒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她躲在石头后面,实在气得忍不住暴露了自己。 事关孟家和孟家军,晏九司知道,现在让孟晚筝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他示意明镜继续说。 “小郡主,萧桂是萧美人的哥哥,他接管孟家军之前在枢密院当枢密使的助手,其实就是个白吃皇粮的蛀虫。” 孟晚筝听得拳头握紧,“所以现在我的家人全部被宴宏基关了起来?” “除了你大哥,其他人都在皇宫的牢里。” 明镜继续道着:“你大哥去了青石山,准备带着三千人去劫牢救人,陆敬之让他缓一缓,先把情况报给九爷再计划行动。” “小郡主暂时可以放心,宋怀锦和陆敬之随时关注着宫里的动态,他们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孟家人。” “我要回去!”孟晚筝当即决定。 “筝儿,你留在这里,我回去救人。” 晏九司无法放心孟晚筝离开九冥剎,她身上的魔性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但这是她的一个隐患。 除了孟承宇,孟家的人都被宴宏基关在大牢,这事情让孟晚筝心生恐惧。 “谁也困不住我!” 她从峭壁飞身而下,往她的房间去,她要带梨花回东昊。 “九爷,属下是不是说太多了?”明镜有些懊恼,他没想到孟晚筝被刺激到要马上回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晏九司命令他:“你立刻去通知戚大夫,准备启程随她去东昊。” 明镜领命去办。 “寒鸦,从北岄调动五万长盛军,秘密前往青石山待命,同时告诉陆敬之,不惜代价保护孟家老小!” “属下遵命!” 晏九司下达命令后,第一时间去找孟晚筝。 孟晚筝和梨花都没行李,她们很快就到了九冥剎的长桥出口处。 晏九司刚从山上飞下来,一眼看到她们,“筝儿,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能把她保护在这里,他便急她所急。 “来了来了,等等我,九爷就在前面,你别急……” 大殿门口传来戚大夫的声音,他被明镜拉着跑出来,气喘吁吁。 孟晚筝看到戚大夫,疑惑地看向晏九司,她从晏九司的眸光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担忧,很多很重。 “筝儿,活着,才有后面的一切。”他说。 “嗯。”她懂。 似乎这一刻不必再多言,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地知道,她体内的魔性不是小事。 他们连夜出发,马车队伍往东昊的方向奔去。 孟家人被关押,孟家军落入纨绔之手,一个处理不好,孟家和孟家军就都会完。 归程路上,孟晚筝忧心忡忡,她赌不起。 她害怕尽管渡过了上辈子兰坡坳的厄运,却躲不过孟家被灭门的命运。 “梨花,召集繁星五首,齐聚东昊。” 一道密令,如火树银花般传开,她决不允许孟家人的性命被扼在皇家手里! 声名赫赫的孟家军,却落入纨绔之手,而一代枭雄孟百昌沦为阶下囚,这在各国和江湖上都引起了巨大的动荡。 在孟晚筝等人赶回东昊的同时,不少人紧跟随后。 晏九司一路上也没闲着,传令下去,“雪中送炭者迎,落井下石者驱!” 第178章 可爱的老虎吗? 东昊,京城,一行人马落脚郡主府。 打听到萧桂在玉欢楼宴请他的狐朋狗友,孟晚筝衣裳也没换,便风尘仆仆地赶去玉欢楼。 认真起来的孟晚筝,雷厉风行,她要会会纨绔二世祖萧桂。 晏九司猜到她是想去教训人,所以早早让戚笵做了许多易容的面具,本想让孟晚筝易容后再去,怎知一个转身,孟晚筝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自从晏九司在北岄国领兵夺皇权,还把裴至平等人挖去了北岄,晏宏基就已经光明正大地派人追捕反王晏九司。 只是出了东昊国,晏宏基的势力有限,但在东昊国内,他的根基就稳得多了。 所以尽管玉欢楼是孟晚筝的地盘,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晏九司还是易容后才来这里找她。 晏九司带着明镜,而流年为晏九司引路,他们一直走到了三楼,所有的厢房都房门紧闭。 此时一间命名为月桂阁的房门内,传出了萧桂的淫笑声,“啧啧,真是个嫩出水的美人儿啊!今晚你别走了,把本将军伺候舒服了,容你进府当妾如何?” 晏九司站定,迸发一身寒气。 “爷,这边请。”流年轻声道,他指了指月桂阁旁边的厢房杜鹃阁,示意晏九司进去。 玉欢楼的厢房都是内有乾坤的。 月桂阁招待客人,那旁边的杜鹃阁则是可以监视和监听月桂阁的内部房间,这也是玉欢楼打探消息的场所。 进来后,他们透过特殊材质制成的隔扇墙,可以轻易听到和看到月桂阁里的一切景象,而月桂阁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因此,流年放开声音告诉晏九司,“王爷,你看那个尖嘴猴腮搂着一个青楼女子的男人就是萧桂,他今天宴请的三个男人都是酒肉之辈,已经被萧桂安置在孟家军里,让他们盯着孟家军的一举一动。” “这太神奇了!”明镜走到特殊墙体面前摸了摸,这隔扇墙镂空处的纸质是磨砂材质的。 他不由得连连惊叹,“你们繁星宫太厉害了,这样的墙都做得出来,难怪能够打听到那么多的密事!” “你站一边去。”晏九司嫌弃地瞥了明镜一眼,他挡住视线了。 明镜摸了摸鼻子,挪了挪位置,讪讪然,“是,九爷。” 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月桂阁的房间里,辣眼睛的是萧桂抱着那个青楼女子开始又亲又脱,完全不顾房间里还有他的狐朋狗友。 让晏九司眉头锁紧的是,此时孟晚筝正坐在萧桂的对面,一声不吭地看着萧桂和青楼女子准备上演活春宫。 “这……小郡主好淡定啊。”明镜的话痨本质又显出来了,“流年,你说萧桂会继续做下去吗?” “不会。”流年正经而严肃,“如果他敢露出不该露的地方,郡主会消灭它。” 露出不该露的地方……消灭…… 流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明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消灭,顿时闭嘴了,还是安静地“看戏”好了。 不过很快,孟晚筝一开口就对应了流年的话,算是肯定了明镜的猜想。 孟晚筝盯着萧桂好一会儿,言辞缓慢而惊悚:“龅牙萧,如果你想失去什么,尽管脱,我这眼睛呢,万一看到不想看的,就一定要‘剁掉’才心安。” “剁掉”被孟晚筝咬了重音,吓得萧桂咧开的嘴顿时一收,“你威胁我?” 屋内突然响起了细细的笑声,萧桂一看,是孟晚筝身后的梨花和南嘉鱼两个女人在笑他,“你们笑什么?” 南嘉鱼向来欢脱,呵呵道着:“我是觉得小郡主说话好好笑哦,龅牙萧,这名字很适合萧公子你啊。” 萧桂不仅仅长得尖嘴猴腮,还龅牙。 “你们!”萧桂气急。 他连忙用双唇抿住自己凸出来的牙齿,在意识到他的狐朋狗友都低头时,他哼了哼,“孟晚筝啊孟晚筝,你以为你还是孟家的小郡主?别做梦了,孟家已经完蛋了!” “萧桂。”孟晚筝眸光凌厉,“你杀了孟家军士兵二十人。” “嘿,是又如何?”萧桂拍了一下桌子,“孟家军百万雄师,二十个卒子而已,死不足惜,本将军这是杀鸡儆猴,让孟家军乖乖顺从本将军,否则一律杀无赦!” 孟晚筝忍着心中的怒气,郑重地问他:“我问你,皇帝让你接管孟家军,是要重整孟家军还是要覆灭孟家军?” 在外人看来,所有上位者都希望得到孟家军,毫无意外肯定是想重整孟家军并且为自己所用。 但是孟晚筝是活了两世的人,若不是上辈子孟家军全军覆没,她也不相信会有人如此狼心狗肺地对待一支护国军队。 萧桂被孟晚筝问得有点懵,看他久久都想不通问题的样子,孟晚筝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愚钝无知,连理解我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你不用回答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让一个愚蠢智力低下的人接管孟家军,无疑就是毁灭孟家军,但在孟晚筝看来,晏宏基高估萧桂,也低估孟家军了。 “哼,你不用总在骂本将军,我姐姐说了,反正现在孟家军归本将军管,本将军的话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萧桂因为龅牙的原因,话说多了,连口水都喷到了青楼女子的身上,只见那青楼女子隐隐想呕。 梨花和南嘉鱼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哎,这萧桂果然如小郡主所言“愚钝无知”。 “郡主,怎么处置他?” 梨花知道孟晚筝用真颜来见萧桂,自然不会让他再继续活着回去通风报信。 “孟晚筝,本将军告诉你,你识相的话,本将军可以偷偷将你藏起来不让皇上找到你,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你执意跟本将军作对,那就别怪本将军不怜香惜玉了。” 萧桂不仅蠢,还好色,他既怕孟晚筝的凌厉,但又觊觎孟晚筝的美色。 如果这月桂阁可以听得叫旁边杜鹃阁的声音,他们一定听到一整张桌子碎裂的声音。 因为,晏九司将上好的楠木桌拍碎了! 明镜在一旁劝着,“九爷,那龅牙萧就是个蝼蚁,犯不着为他生气。” 晏九司长眸一直看着孟晚筝,担心她被气到,但孟晚筝还是一副浅笑的样子。 不过,她现在的笑有些恐怖,“梨花,将他带去跟小壮一起住,小鱼,找个人假装他离开玉欢楼,萧桂失踪,与玉欢楼无关。” “收到,终于结束了。”南嘉鱼转身往外走。 梨花则无需回复,按动了孟晚筝椅子上的机关,几枚短箭瞬间入了他们的心脏! 除萧桂之外,其余人皆丢了性命。 “你们想造反,来……”萧桂的声音停止在梨花的掌风之下。 梨花将萧桂劈晕,顺便踢了他一脚,“想喊来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时,流年打开了机关,月桂阁和杜鹃阁的槅扇墙缓缓推开,他找了麻布袋将萧桂装了进去。 “小郡主,你刚刚说的小壮是谁?为何让龅牙萧跟小壮一起住?”明镜是个好奇宝宝,小跑到了孟晚筝跟前。 “小壮是老虎啊,就住在郡主府的野兽山里。” 梨花很自然回答了明镜的问题,顺便普及小壮一家,“小壮是一只很有责任心的雄老虎,最喜欢猎肉给它的老虎仔们吃了。” 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明镜石化:“……” 孟晚筝点点头,“所谓养虎千日,用虎一时,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它们很可爱的。” 明镜眉头慢慢拧紧,嘴角抽搐,“可爱的老虎吗?” “郡主,属下先走。”流年将麻布袋扛起来,从窗户离开,他要将萧桂送去野兽山。 “明镜,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晏九司今天有点嫌弃明镜,“你随流年去,看小壮猎肉后再回来复命,顺便写个三千字的过程记录稿。” “知道了,九爷。”明镜欲哭无泪,这岂不是要他目不转睛、事无巨细地观察老虎“猎”龅牙萧? 他虽然也杀人,可是还没见过老虎吃人,只能认命地跳出窗户,追着流年去。 孟晚筝脸色疲惫,唇上有些干皮,她今天一回到郡主府就赶来这里,就连晚饭都还没吃,只喝了几杯水。 “筝儿,先回郡主府用膳和休息。” 晏九司知道孟晚筝心情不好,马车已经在玉欢楼的后院门口等着,孟晚筝点点头。 “王爷,我自己能走。”孟晚筝本来还在想孟家军的事情,结果晏九司就将她横抱起来,吓了她一跳。 晏九司垂眸看了她一眼,反而抱得更紧,边走边说,“乖一点,我知道你很累,我抱你回去,你可以睡一会儿。” 上了马车后,孟晚筝才知道他说的“睡一会儿”是在他怀里睡,因为晏九司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理由是他抱着更舒服。 无奈之下,孟晚筝也懒得跟他争了,窝在他怀里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他的怀抱,很暖。 晏九司用手指轻轻抚着她蹙起的眉头,嗓音低低又醇醇地安抚着,“睡吧。” 第179章 上官贤一直想得到孟晚筝 “孟家小郡主回来了!” 郡主府住了人是瞒不住的,所以翌日的京城,坊间百姓就开始口口相传。 当今圣上有意打压孟家,若得不到孟家军的虎符兵权,便将孟家军毁灭,对此百姓敢怒不敢言。 凭孟家为东昊守江山的功劳,百姓自然希望孟家蒸蒸日上。 若孟家就此含冤没落实在可悲,如今听闻小郡主回来了,整个常安街洋溢的是振奋人心的气氛。 而这股氛围里,很大部分是孟家军及其家属带动起来的。 孟晚筝,是他们的希望! 郡主府无人闲着,一大早就有三个人过来找孟晚筝。 梨花说:“郡主,夜离尊,南嘉鱼,白宁霜,完颜齐,上官青石,繁星五首今日到齐了,他们现在在野兽山等着。” 流年道:“目前孟家军留在京城的人数有八个营,这八个营的营长也到了,同在野兽山等候。” 明镜带来的是晏九司的消息,“九爷也在野兽山,另外,五万长盛军已经潜入王府的地宫,可供小郡主差遣。” “很好,走吧。” 孟晚筝领着这三人,一同走向郡主府的后院,后院直通野兽山。 自从这郡主府归属孟晚筝之后,即使她没有常常住在这里,可是一直让人将这里打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比如繁星宫饲养的不少动物,一批又一批地运送到她的郡主府,安置在野兽山的不同区域。 郡主府的后院一过,是一片果树林,果树林一过,就是野兽山,野兽山是一座小山丘,有高高的铁栅栏围着。 栅栏之外,还有一条长长的围廊,这围廊可避雨遮阳,亦可观野兽。 “真壮观!”明镜不由得感慨。 小郡主和他家九爷一样,自己的地盘总是花了不少心思,力图达到最大的实用性。 “宫主!” “小郡主!” 等候在野兽山的两批人,繁星宫的人喊宫主,孟家军的营长们喊小郡主。 繁星五首知道的消息更多,不意外会在这里和孟家军的人相遇。 而能当上孟家军营长的将士,都是聪明人,也猜到了孟晚筝令人震惊的身份。 “筝儿,可用过早膳?” 严肃的氛围下,晏九司问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问题,他担心孟晚筝废寝忘食。 而且在问话的时候,他抬手将她鬓间掉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 面对晏九司浓情蜜意的关心,孟晚筝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睨了他一眼,“吃过了。” “嗯。”晏九司嘴角微微扬起,他是故意的。 他要让繁星宫和孟家军的人都知道,他和孟晚筝是走得非常近的关系。 孟晚筝只觉得晏九司有些幼稚,很快就重新恢复严肃脸去面对她的一众属下。 她选择先对孟家军的八个营长说,“如你们所见,江湖上的繁星宫是我创立的。” 崔营长当即询问,“小郡主,这么说来,晏宏基一直要追捕的逃犯夜繁星,就是你?” “是。”孟晚筝认真道,“我是孟晚筝,也是夜繁星。” 完颜齐接过话头,“晏宏基虽然是皇帝,但是他的御林军也好,大内高手也好,都是弱鸡,怎么可能抓得到繁星宫的宫主?” “别耍嘴皮子了,时间紧迫,正事要紧。” 孟晚筝话音落,白宁霜便问道,“宫主,我们这次任务是什么?” “稍等。”孟晚筝给了白宁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尔后问崔营长,“崔营长,你先说说现在孟家军的情况,还有我哥的计划是什么?” 孟晚筝昨夜收到了孟承宇的飞鸽传书,孟承宇让她好好呆在郡主府,不要触怒晏宏基,还说其他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 可见孟承宇想一力承担起所有的事情,但是孟晚筝岂会允许,她知道孟承宇肯定暗中联系了孟家军的人,并且密谋计划。 “……”崔营长听到孟晚筝的问题,有些欲言又止。 他在斟酌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孟承宇给的命令是要全力保护小郡主,而其他密谋计划并没有把小郡主安排在内。 “筝儿为一宫之首,相信她。” 晏九司看着崔营长,娓娓道来,“本王也是她永远的后盾,长盛军中的五万精兵强将已经在京城中待命。再说,她想知道的事情,你瞒不住,繁星宫有非常强大的情报网。” 如此强大的准备,崔营长最后的顾虑被晏九司打破了,“小郡主,我说。” 从崔营长接下来的话里得知,孟承宇已经和陆敬之、宋怀锦等人做好了宫里宫外的接应计划,准备在三日后救出孟家老小。 三日后,正是晏宏基要孟百昌交出虎符的最后期限。 若孟百昌依旧不肯说出虎符下落,晏宏基则每一天杀一个孟家的家属,直到杀光为止。 孟晚筝听得眉头蹙起。 崔营长怕她担心,便细说了后手准备,“小郡主,现在孟家军八个营的人归在萧桂的手下,但事实上,孟中将还暗中调动了两万士兵藏在青石山,从昨天就开始,这两万士兵分批潜入常安。” “孟家军这么充分的准备,到底是什么让晏宏基如此肆无忌惮?” 孟晚筝有点想不通,不由得看向晏九司,“王爷,你觉得呢?” 此时晏九司的神态有些凝重,“筝儿,在北岄的时候,北堂瑞也是如此不自量力。” 提及北岄,孟晚筝瞬间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晏宏基和上官贤合作了!” 不怕千军万马的人,无外乎他手中掌握了可以对抗千军万马的法子,而且还不需要出人力和兵力。 答案浮出水面,就是西良蛊毒。 “用军队去对抗蛊毒,总归会牺牲不少性命。” 孟晚筝有所顾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不能损失太大,所以还是要从长计议。 “诸位……”晏九司接下来的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虽然长盛军和孟家军都枕戈待旦,但是非必要不宜全部冲向皇宫,毕竟这常安街还是百姓居多,这军队一来,会引起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一个处理不好,晏宏基可能会牺牲百姓来嫁祸给孟家军。” “那个陆敬之和宋怀锦不是你的人吗,他们怎么和我哥通气好了?” 孟晚筝突然问晏九司后,又转头询问崔营长,“我哥是不是不知道,现在晏宏基和西良狼狈为奸?” “这个孟中将确实没说,我们也不知道。”崔营长讶异又担忧,“那现在该怎么办?” 说起西良蛊毒,在北疆的时候,孟家军有三千士兵就是吃了蛊毒的亏,还是得益于夜庄主和晏九司派人救助。 “兵分三路。”晏九司的提议吸引人了大家的目光。 此时孟晚筝未听他继续说下去,她仿佛就已经知道了晏九司的计划,当即接话,“王爷,上官贤那边,我去对付。” 上官贤一直想得到孟晚筝,所以,对付上官贤,孟晚筝是最好的人选,尽管晏九司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晏宏基,就让本王去会他。” 一个东昊皇朝,晏九司是唯一的王爷,谁都知道他是晏宏基的眼中钉。 “宫主,王爷。”夜离尊适时站出来,“那剩下的一路就是救出孟家老小的人,这一路就让孟兄去做,而我找戚大夫一起研究万能的蛊毒解毒丸,或许能减少一些性命损失。” 与蛊毒作战,夜离尊和戚笵的作用异常重要,孟晚筝和晏九司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便是分配任务,孟晚筝选了完颜齐和白宁霜,“完颜齐随我‘迎接’上官贤,小白负责去抓西良的温眉。” 晏九司这边人手充足,所以他只带走了上官青石。 “那我呢?”被落下的南嘉鱼有点无语,“我也会武功的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完颜齐递给南嘉鱼一个十足嫌弃的眼神,“你自然是配合孟承宇,必要的时候将救出来的人藏起来,你说你怎么那么笨,这也要人教?” 南嘉鱼一口怒气顶在心口:“……” 但她不得不承认,完颜齐说得对! 南嘉鱼对常安非常熟悉,而且店面很多,由她来配合救人是最好不过。 “你们别吵了,正事要紧啊。” 小姑娘白宁霜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明镜看她时频频点头。 他们都有三天的时间,而孟承宇收到晏九司的传书,当夜就赶回了郡主府。 晏九司和孟承宇的“战场”都在这京都,所以他们两个队伍是紧密联系的,而孟晚筝这边,要把上官贤引来东昊,还真要废一点时间,白宁霜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西良荣城。 三日期限的第二日,皇宫,御书房。 晏宏基坐在椅子上,萧美人替他捶着肩膀,动作矫揉造作,声音娇弱,“皇上,现在外头都在传,那孟晚筝回来了也不敢造次,她是怕了皇上的威严呢。” “哦!”晏宏基满意地挑眉,不等他笑容展开,突然瓦砾声破碎,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圆滚滚的东西从御书房的屋顶掉了下来! “什么东西?来人!” 御林军闻声而入,陆敬之用长剑挑起“黑球”,因为黑布包得不紧,里面的东西一个咕噜就掉了出来。 “啊!”萧美人大喊,那是一颗脑袋。 第180章 听闻你最近好威风 晏宏基勃然大怒,脑袋他可是见多了,自然不会像萧美人那样看一眼就不敢看。 他站起来,盯着地上那颗似乎被什么啃得几乎看不出模样的人头,瞳孔一缩,那是萧桂! 他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去追!” 陆敬之身后的副手,便领着一众御林军跑了出去,而陆敬之则捡起地上沾了血的一叠纸,“皇上,这里还有一份书稿。” 萧桂现在的身份是孟家军的暂代将军,刺客却送来萧桂的人头和书稿。 无疑,刺客是孟家军一派的人,现在是公然挑衅他。 “萧美人,把文稿念出来。”晏宏基隐忍着怒意,坐回椅子上。 萧美人不管多不情愿去碰血书,此时也不敢忤逆碰晏宏基,只好颤抖地接过陆敬之手中的书稿,开始一张一张地念出来。 “一虎咬住其左脚,将其拖进虎穴,闻人血,群虎蜂拥而出,撕咬争夺……” 萧美人越念语气越惊悚,时不时还看晏宏基一眼,妄想他能突然开恩让她不必再念下去。 从第一页就听得出,这是一份记录人被老虎咬死吃掉的过程,越到后面,萧美人读得越慢。 陆敬之安静地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心中了然,这份“虎吃人”的记录稿,就是他家九爷让明镜观摩现场时写的。 让萧美人和晏宏基详细得知萧桂如何丢掉性命,这样的挑衅确实符合他家九爷的风格。 “啊——”萧美人突然惊叫,瞪大眼睛,手拿着白纸黑字不停地发抖,嘴里的声音抖动:“萧、萧、萧、萧……萧桂……首级断落!躯体碎裂!” 萧美人仿佛鬼上身一般,惊恐的视线慢慢落在还在地上的那颗恶心又吓人的脑袋上,顿时,她两眼番白,晕了过去。 “还不赶紧拿走!”晏宏基拳头握得青筋暴起,训斥陆敬之。 陆敬之倒是不慌不忙,“遵旨。” 反正,他喊他皇上的时日也不多了,暂且让晏宏基多嘚瑟两天。 萧桂被老虎咬死吃掉的消息不胫而走。 萧家人因为萧美人的原因,一直效忠晏宏基,而萧桂其实真的只是萧家里不出色的二世祖而已,萧家家主连夜关闭宅门,声称病倒,再也不上朝。 如此一来,朝中变得人心惶惶。 次日,忠义侯花有德和世子花岗岩被宣进宫。 这时候孟晚晞刚刚产下一个女儿,尚未出月。 花岗岩喜当爹,可朝中局势紧张,花岗岩暗中联系明镜,请晏九司派人将孟晚晞母女带走。 “听闻花侯爷现在也是当爷爷的人了,恭喜啊。” 晏宏基最后的“恭喜”可是带了威胁的意味,花有德听得心中一惊,“谢皇上,只是可惜是个小孙女,难成气候,养到适婚年纪也就成了别家的人了。” 花岗岩站在一旁,他知道他爹如此贬低孙女,不过是为了保护孟晚晞母女,毕竟现在孟家跟皇家可是对着干。 果不其然,晏宏基下一句就提到了孟晚晞,“花世子,听说世子妃和孟晚筝姐妹情深?” 花岗岩当即跪了下来,表忠心:“回皇上,贱内自从入了花家,便是花家的人,她也安分守己,并没有与孟家的任何人联系,而我们花,可是世代忠于皇上的。” 晏宏基在斟酌花岗岩的话,并未完全相信。 今日又是他给孟百昌交出虎符的最后期限,“起来吧,你们父子去大牢,劝劝孟将军,告诉他,这天下都是朕的,何况区区一支孟家军,冥顽不灵守着虎符,只会给孟家带来灾难。” 花有德和花岗岩互看一眼,皆一愣,最后还是花有德及时应答:“是,皇上。” 晏宏基让忠义侯父子去大牢劝说孟百昌,可是花有德和花岗岩才出御书房,御林军统领陆敬之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陆敬之敬重地说道,“花侯爷,请。” “有劳闻统领陪同了。”花岗岩开口。 此时陆敬之还是贴着旧统领闻工华的模样,但是花岗岩知道,眼前人就是陆敬之,也幸好是陆敬之。 “花世子客气,本官奉命办事而已。” 陆敬之打了个官腔,但是还是用眼神告诉花岗岩,不必担心花家妇孺,花岗岩回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三个人走进皇宫大牢,到了没有其他士兵在场的牢房里,忠义侯还是忍不住感慨,“岩儿,真是想不到,皇上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如今如此偏激,不相信以往的功臣,还要赶尽杀绝。” “爹,你猜到了?”花岗岩有些意外。 花有德笑着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陆敬之一眼,“皇上让我们俩来劝孟家军,可是你看,这里是皇宫的普通大牢,孟将军是关键人物,岂会关在普通牢房?” “花侯爷英明。”走到这里,已经是陆敬之的地盘了,他也不避讳地直言,“暂且委屈侯爷和世子在这里过一晚。” 花有德脸色似乎苍老了一些,“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对花家下手了。” “爹,王爷会救花家的,别担心。” 花岗岩安慰他爹,此刻他无比庆幸提前联系了明镜,而陆敬之也暗示了花家会没事。 陆敬之跟花岗岩比较熟悉,“花世子,晏宏基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孟家军除去,可是你也知道,孟家军岂是他能够左右的,现在王爷和小郡主都有计划,最迟明日,会有一批人来救孟家老小,到时我会接应你们一同离开。” “你是?”花有德听着闻工华的话,震惊疑惑。 陆敬之笑笑,“花侯爷,我是王爷的的人,只是此时不宜以真面目示人,望见谅。” “原来如此,好,我们信你。” 花有德是老臣,早早暗地里选择支持晏九司,看来他是选对了。 晏宏基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皇帝,就这几年来看,若没有孟家军,东昊早完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东昊皇朝的皇子,只剩下晏宏基和晏九司时,晏九司又百病缠身,便只能晏宏基登基。 只是先皇十九子,却只有两个活了下来,这个事情就真的很迷了。 陆敬之将花有德和花岗岩关进了牢里,故意没有锁住,只是锁头虚假地挂着,他的这些操作都看在花有德和花岗岩的眼里。 “我不宜在此逗留太久,先告辞。” “谢过!”花岗岩抱拳。 夜里,陆敬之带着一队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将忠义侯府围了起来,并且进府搜人。 片刻之后,小兵向陆敬之汇报,“闻统领,这忠义侯府里一个人都没有,人去宅空,怎么办?” “认真搜,看看有没有地下室和隧道之类,去!”陆敬之假装愤怒,和手下们挖地三尺一般地翻着整座忠义侯府。 如此,陆敬之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 他知道,晏九司派了上官青石带人将忠义侯府的的家眷救走,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在路上。 只要御林军搜府的时间越长,忠义侯府的家眷就越安全。 半个时辰后,陆敬之看时间差不多了,派了一个人回宫禀报皇上,留了一队人继续搜查,而他自己带了人往城外的方向追去。 陆敬之给自己找了个见晏九司的机会,他潜入了城外郡主府后院。 “九爷。”陆敬之见到晏九司,单膝跪地行礼。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晏九司抬手,示意陆敬之起来,“今晚你不必再进宫,明日一同劫牢!” “是!”陆敬之领命。 *** 凌晨一过,上官青石将忠义侯府的家眷都带去了青石山庄。 与此同时,孟承宇、明镜两人带着长盛军的高手潜入皇宫大牢,无声暗杀了大牢的狱卒,将孟家老小救出来。 陆敬之假冒御林军统领好多个月里,他已经摸清了御林军里,谁是孟家派别,谁是晏宏基的走狗。 只要是晏宏基党羽和晏宏基外戚的人,都被陆敬之派去守大牢。 所以,在这一安排下,孟承宇和长盛军所杀之人,都是在砍掉晏宏基的势力。 “九爷,直接杀了他吗?” 顶着闻工华的样貌,陆敬之带着晏九司公然前往晏宏基的寝宫。 “不是。”晏九司的回答,出乎陆敬之的意料。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晏宏基的寝宫,陆敬之也没有再追问。 “晏、九、司!”晏宏基咬牙切齿。 他原本躺在榻上,突然见到晏九司走进来,而且也没有小太监通报,他便得知外头估计被晏九司控制了。 “皇兄,听闻你最近好威风。” 晏九司径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端正严肃,大气凛然。 晏宏基非常讨厌晏九司的天然王者贵气,从小他父皇就在他面前称赞晏九司,常说:“九司是天命!这天命难为,天命贵气,天命王者,不错不错!” “天命个狗屁!”晏宏基突然说了一句粗俗的话,愤恨地盯着晏九司,“父皇总夸你,可是你看看你,你个病秧子,你哪里来的天命?若说天命,你命该归天!” “你疯了?”晏九司言简意赅,瞬间又触发了晏宏基的痛点。 第181章 晏九司一直悠哉地在喝茶 “疯?”晏宏基神态迷糊地从龙榻上走下来,“疯到极致便是天才,天才非朕莫属,朕才是天龙人选!” 他一身松垮的寝衣,长发有些乱,突然变得狠厉,“我的好弟弟,你以为你走得进来,就出得去?” “本王当年年幼,不能阻止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但今非昔比,皇兄,本王今日来送你一程。” 晏九司说完,示意陆敬之将晏宏基拿下。 可就在此时,这寝宫突然地动山摇一般地晃动起来,陆敬之连忙喊道,“九爷,走!” “哈哈哈……”晏宏基看着晏九司立刻站起来,癫狂大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已经活得够久了!” 让晏宏基再也笑不出来的是,晏九司站起来并非和陆敬之离开现场,而是飞身过来,一只手抓起晏宏基的肩膀,瞬间离开了寝宫。 “来人,有刺客!” “你要抓朕去哪里?” “反王叛国论罪当诛!” 晏宏基嚷嚷几句,突然被晏九司往前方一丢,他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抓反王晏九司!” 四周皆无动静,晏宏基才定睛仔细扫视四周,红地毯,官靴整齐立于两旁。 他才意识到,他现在摔在金銮殿的中间过道上,而两旁站立着朝中大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有人疑惑,有人惊讶,有人鄙视,有人得意! “你们、你们还不给朕把反王拿下?” 晏宏基很尴尬地站起来,他可是一国君王,却在臣子面前被摔在地上。 “康郡王,接下来有劳你了。” 晏九司向康郡王秦康说完,他自己便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把场子交给康郡王。 “是,王爷。”康郡王拱手后,立刻命令护卫,“去把犯人带进来。” 不多时,四个士兵就拖着两个犯人走进金銮殿。 这两个犯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可是可以看得出,他们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而且都只有一条腿。 两个犯人被四个士兵丢下,瞬间就趴在了金銮殿的地上,他们只有脑袋可以微微抬起来。 朝中重臣面面相觑,都在好奇这两个犯人是谁,有些低声议论,有些则直接问秦康。 “康郡王爷,这两个人谁啊?” “就是,他们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既然把大臣们都叫来了,自然要让我们了解个清楚,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还是说他们俩跟孟家有关系?” 朝堂上七嘴八舌,眼看气氛越来越乱,晏宏基孤身一人站在中间,不远处的两个犯人则微微抬头盯着他,眼中迸发出恨意! 晏宏基心中一惊,用皇帝的口吻训斥,“你们是谁?” “呵呵呵……”一个黑白发参杂的老犯人,声音粗糙中带着嘶哑,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沧桑无比,“皇上,你忘记我了?” 晏宏基眼睛一眯,顿时瞪大,“你、你是赫连通?” “前任丞相?”宋怀锦故意大声问,“你是赫连丞相啊,你的丞相府早就被抄家了,你怎么没死?” “哈哈哈哈……”赫连通癫狂地笑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晏宏基听到笑声,心慌意乱,于是适时打断,“赫连通早已疯癫,他所有的话都是疯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不可信的!闻工华,将他关进大牢!” “闻工华”走到金銮殿上,当着满朝官员,撕下自己的易容、面具,尔后对晏宏基一笑,“抱歉,我是陆敬之!” “你!”晏宏基指着陆敬之,当即转向晏九司,目露凶光,“是你的人!” “皇兄。”晏九司悠哉地抿了一口茶后,才缓缓道,“陆敬之与其说是本王的人,不如说他是九冥剎大堂主陆雄光的儿子更确切。” 晏九司提及九冥剎,朝中有人听过,有人没听过,可是晏宏基是知道的,而且他心虚地避开陆敬之的目光。 “本官有话说。”兵部尚书宋怀锦站出来。 “各位同僚,九冥剎乃西良国的一个江湖组织,首领是陆雄光,本官自从担任兵部尚书之后,日常查案时和刑部尚书时有联系,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宫闱秘密。” 宋怀锦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他继续道:“皇上在十年前微服私访,曾从民间抢回来一个女子,而且将这个女子囚禁在宫中,凌虐,致死。” 凌虐! 致死! 四个字泣血一般地落在陆敬之的心中,他握紧了拳头,愤恨地盯着晏宏基。 这一刻,若不是他家王爷早有交代,暂时不能杀晏宏基,陆敬之早就将这狗皇帝杀之而后快。 “若受不住这些消息,先回避。”宋怀锦停顿了一会儿,拍了拍陆敬之的肩膀。 “不必,你继续。” 陆敬之剐了晏宏基后,自觉地走到晏九司的身后,因为他家王爷的威严可以压住他杀人的冲动。 接下来,宋怀锦和刑部尚书两人,将尘封多年的证据拿了出来,从晏宏基强抢民女,到致其死亡,每一页都写得很清楚。 “混账,你们在污蔑朕!” 晏宏基说着就要动手,陆敬之眼疾手快,他一个闪身,用帘布将晏宏基绑在金銮殿的一根大柱子上,并且塞了一块破布在他嘴里。 朝中重臣里,还有几个人是晏宏基的心腹,见他被如此对待,本想站出来说两句,可是收到晏九司凌厉森寒的目光时,又退了回去。 如今的晏九司,和往日的灏南王早就大相径庭了。 过去的灏南王彬彬有礼,风光霁月,待人接物皆温润知理,不问朝堂如谪仙。 更重要的是,以前的灏南王没有攻击性,默默接受大家赞美,也默默接受背后人的诋毁。 可是自从孟家搬来京城之后,晏九司开始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也越来越目无王法。 而前段时间,北岄国改朝换代,这都是晏九司的手笔。 现在无人不知,晏九司创建了一支江湖高手的军队长盛军,兵力少,却战斗力极强。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北岄国的政权,而且还深得北岄百姓的民心,这等能耐,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自此,东昊的朝堂上,个个都忌讳晏九司。 也因为如此,今日所有官员才能如此整齐地聚集在这朝堂上,来亲眼目睹晏宏基的罪证! 晏宏基被绑在金銮殿的柱子上,无人敢上前去替他求情,这在晏宏基的意料之外,他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盯着他曾经的几个心腹,那几个心腹忙低下头。 在晏九司的示意下,陆敬之将皇帝嘴中的破布拿掉,“想说什么?” 晏宏基愤愤不平,“从民间带女子回宫,这在历朝皇帝看来,不过是艳史的一部分,最多就说朕的君德有亏,不足以将朕定罪!你们识相就放了朕,朕可以赐你们全尸,否则株连九族!” 砰地一声,陆敬之往晏宏基腹部打了一拳,晏宏基口吐血! 宋怀锦当着满朝官员继续宣读晏宏基的罪证记录,“无位分民间女子共三十余名,皆殁,其中一人为人妇,乃九冥剎大堂主陆雄光之妻……” 随着宋怀锦的宣读,众官员才得知,晏宏基强抢民女除了不顾及对方身份和意愿之外,还用残忍的手段对待她们。 “这已经不仅仅涉及到君德有亏,简直就是滥用皇权,镇压百姓!” 宋怀锦愤慨不已,当即又甩出了另一份厚厚的陈年卷宗,“还有,先皇爱民如子,上天有好生之德送他十九子,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如今除了晏宏基之外,就只剩下百病缠身的灏南王,难道你们都不怀疑吗?”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就连晏宏基都震惊了,宋怀锦到底查到了什么,不对,不是宋怀锦,而是晏九司,他到底知道多少? “宋大人,莫非这些事和赫连丞相有关?”有晏宏基的心腹李大人询问。 这问题,似乎有意地想把责任推在赫连通身上。 康郡王一听就怒吼道,“赫连通自然逃不开干系,可是,赫连通更大的罪还在后头!现在宋大人讲的是皇帝残害手足的罪证,后宫相关人物包括宫女、太监、嬷嬷、妃嫔等共八十余人,都是证人!” “这……”李大人顿了顿,他可是受了皇帝不少好处,而且晏宏基私底下允诺他,只要一直忠心耿耿,他会让自己当下一任丞相。 如此想,李大人便大胆起来,“哎呀,康郡王爷,都是太监嬷嬷之类的,就不怕他们都被收买了,收钱撒谎?” 康郡王差点一口血被气出来,还是宋怀锦过来安抚他,“康郡王爷,请椅子上落座,休息一会儿,跳梁小丑还需要蹦跶一会儿才知道错。” “好,好,好,还是你说话中听。”康郡王在晏九司旁边落座。 他见晏九司一直悠哉地在喝茶,不管面前发生什么样的争吵和对峙,晏九司都是不急不躁,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王爷不担心今日定不了皇帝的罪?” 康郡王年纪比晏九司大,但不得不承认,他做不来晏九司的淡定。 第182章 一曲海浪之舞 晏九司转头看他,依旧说得云淡风轻,“他逃不掉,又何须担心?郡王爷留着闲心,看戏就好。” 康郡王默默地让小太监给自己上茶,想如晏九司一般地“看戏”,可是他很快就又被带起了情绪。 “孟百昌在朕的手里,他吃了朕的毒药,如果没有朕的解药,他活不久。”对面柱子上的晏宏基大声嚷嚷。 原来宋怀锦举完皇帝强抢民女的罪证后,已经开始讲到皇家容不下孟家,认为孟家功高震主,必定是东昊的隐患。 康郡王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皇帝怎么这么糊涂,孟将军是功高,但没有震主啊!” 晏宏基瞪着愤怒的双眼,“若他不是震主,为何不肯交出孟家军的虎符?” “试问皇上,当今东昊,除了孟家人,谁还有能耐能够带领孟家军?孟家无过错,皇家毫无理由夺权,这是强权,军队和百姓如何信服?” 晏九司嗓音缓缓,却掷地有声,把所有人的意识都提高到了治理国家、爱戴百姓的层面上。 金銮殿众官员频频点头,晏宏基就是不服,“朕是君,孟百昌是臣子,朕让他上交,他就得上交!” “所以你想让他死,他就得死,你果然是个昏君!”晏九司不留情面,一针见血。 “说到皇家容不下孟家,这事情还得从兰坡坳之战前五年说起……”宋怀锦娓娓道来,边说边呈现书信证据。 整整两个时辰里,整个金銮殿铺满了晏宏基和赫连通、赫连柯等人的罪证。 赫连通和赫连柯,父子两人已经变成了废人,为了留个全尸,他们认罪,并且指证晏宏基谋害忠臣,勾结外敌乱朝纲。 不仅仅如此,大殿外走进来两个人,是忠义侯花有德和世子花岗岩。 他们两人刚从皇宫的大牢里出来,身上都散发出了霉味,一同言明晏宏基为了一己之私逼迫忠义侯府站队,这在殿上又引起了文武百官的哗然。 灏南王和康郡王作为见证人,这东昊的皇帝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哈哈哈!”晏宏基由愤怒转为阴狠,“你们以为你们赢了?早在两日前,皇宫里就布满了蚊子蛊,你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蛊虫的宿主,这些蚊子蛊会慢慢吸干你们的血!” “皇上,微臣是你的心腹,你一定要救微臣。” 李大人惊恐跪下,他知道晏宏基和西良太子联合起来了。 两国势力,再差也比一个王爷强,这李大人还是选择了支持晏宏基。 “还有谁要向皇帝求救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晏九司稳如泰山,一点也没有被晏宏基的话威胁到。 金銮殿上原本有些人悄悄议论,此时听到晏九司发话都安静下来了。 等待须臾,无人站出来。 宋怀锦适时说道,“我们选择相信灏南王,他能攻下北岄政权,还能爱戴北岄的百姓,得到北岄百姓和将士们的拥戴,如此有魄力又能得民心的王爷,相信他会有办法解救我们,还东昊一个明君!” 接着,金銮殿上,六部尚书联合齐声上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六部恳请皇帝晏宏基——退位让贤!” “好一个退位让贤!”晏宏基急红了眼,“那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大局已定,夜色渐晚。 晏九司命陆敬之将晏宏基带走,留康郡王和忠义侯在宫里善后。 另外安排夜离尊和戚笵一同在宫里替众人解蛊毒,而他自己则赶往郡主府。 花有德和花岗岩都被救出来了,说明孟承宇和明镜已经将孟家老小救出皇宫,而落脚点是守卫极强的郡主府。 晏九司对很多事情都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可独独事关孟晚筝时,总有各种无法意料的事情发生。 就如此时他来到郡主府,不见孟家老小,也不见孟承宇等人,却看到郡主府主殿上歌舞升平,丝竹声声。 “王爷来了,就一起喝杯酒吧。”孟晚筝作为主人,让晏九司坐在她的身旁。 晏九司落座后,看着殿上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上官贤,他靠近孟晚筝低声问道,“为何宴请他?” “不急,先看戏。”孟晚筝调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 可是她越不说,晏九司心里越急。 哎,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终于体会到了康郡王在金銮殿上的心情了。 虽有舞姬翩迁起舞,但主殿宽敞明亮,晏九司又和孟晚筝一起坐在主位上,上官贤自然一眼看到他。 将杯中酒斟满,上官贤朝晏九司举了举杯子,“别来无恙啊,王爷。” 对上上官贤那志在必得的眼神,晏九司心里很不爽,也没有给他面子,一副当上官贤不存在的样子。 “哎呀,王爷向来性情冷漠,还请殿下见谅。” 孟晚筝打了个圆场,“为了替王爷赔个招待不周的罪,我自请献舞一曲,送给殿下。” 闻言,晏九司骤然看她,“筝儿,不必如此!” 暂且不论孟晚筝会不会跳舞,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孟晚筝跳舞给上官贤看? 此时晏九司才回过神来。 今晚的孟晚筝穿着一身湖蓝色绣雪花的广袖纱裙,抹胸以上是精致的锁骨,再上是玲珑玉颈,她还特意梳了个飞仙髻,额间一抹凤尾花的花钿,让人一见倾心。 晏九司是个男人,他很清楚孟晚筝一及笄,她的风华绝色更加无处掩盖,而此时她随便一打扮,足以让日月失色。 “筝儿,到处都是豺狼虎豹,不可露脸。”晏九司有些心塞塞的说道。 孟晚筝细声道着:“王爷,你坐着看戏就好,我自有打算。” 晏九司郁结:“……” 他不想看戏,他只想将孟晚筝藏起来,或者将上官贤戳瞎。 这么想着,晏九司的视线从孟晚筝身上转移到了对面上官贤身上。 果不其然,上官贤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晚筝,毫无掩藏觊觎之心! 今日的上官贤,与以往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一趟东昊之行,他是被晏宏基秘密请来的,而意外地,孟晚筝半路拦截了他们,还将他们请来了郡主府。 多日未见,上官贤对孟晚筝是思之如狂,“既然晚筝愿意为本宫献舞,本宫求之不得。” 晏九司气得拳头上青筋暴起,此时身旁的孟晚筝已经站起来,他连忙抓住她的手,“筝儿?” “王爷,乖。”孟晚筝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还用另一只拍了拍他的手背,用眼神示意他安心。 “……”晏九司只好作罢,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如果上官贤敢乱来,他就当场杀了他。 可接下来让晏九司无奈的是,上官贤没有乱来,乱来的是孟晚筝! 乐师们悠扬绵柔的丝竹声将整个主殿刚刚觥筹交错的氛围变得风雅诗意,所有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见孟晚筝走向殿中,身后湖蓝色的雪花裙摆翻滚漂浮,灵动如同海浪。 接着,一双轻盈柔美的双臂缓缓抬起,一个措不及防的软身翻,舞姿轻盈飘逸。 孟晚筝时而漫步云端,时而如同在海上戏水,她容貌倾世,眉眼含情,她看谁一眼,谁便沦陷…… 晏九司越看越着急,好几次就要走下来把她拉走。 可每当他上身一动,孟晚筝似乎心灵感应一般地朝他这里看一眼,晏九司便又坐了下来。 若不是不想自己坏了孟晚筝的计划,晏九司绝对是坐不住的。 他人不动,可是眼神那是妥妥地带着锋芒,扫视着现场觊觎孟晚筝美色的所有人。 梨花原本站在一旁不吭声,此时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她不想被晏九司的寒气所伤。 殿上十来个人,唯一一个不怕晏九司锋芒的人,便是上官贤。 他当真被孟晚筝迷住了,视线一点都没有离开过孟晚筝,仿佛眼睛都长在孟晚筝身上了,连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坐在上官贤旁边的温眉,神情落寞,倒是喝了几杯闷酒,硬生生地扯出不自然的假微笑。 乐师们的声乐渐渐收起,声止,舞停,孟晚筝以一个风情万种的侧躺之姿结束了她的这一曲海浪之舞。 拍拍拍,率先鼓掌的是殿上的女子们,因为男子们都看呆了。 砰地一声,完颜齐一口闷后,将酒杯丢在地上,然后怒气冲冲地看着孟晚筝。 可见,他也很不同意孟晚筝今晚为上官贤跳舞,可是完颜齐无奈啊,谁叫他是下属呢。 想到这,完颜齐又瞥了座上的晏九司一眼,眼神都在控诉他:你怎么不阻止她? 晏九司垂眸,掩盖住他心底的风卷云涌,只有离他比较近的梨花看到,晏九司握着一个酒杯,此时酒杯在他手中变成了粉末。 别人是把酒杯摔了,晏九司是直接把酒杯捏成粉末,连动气都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舞蹈,想不到筝郡主的舞姿竟然如此了得。” 温眉为了拉回众人的注意力,便微笑着称赞孟晚筝,“如果有机会,真希望筝郡主可以指教我一二,我哪怕学个皮毛也心满意足了。” 第183章 你不喜欢就忍着 孟晚筝一曲舞蹈结束,她站起来整了整广袖,此举既不端庄也不严肃,但是偏偏,她每一个姿势和动作都让人移不开眼。 过去孟晚筝尚未及笄时,传得最广的便是她的野蛮和捣蛋,让众多青年男子闻而却步。 如今刚过十五的孟晚筝,玉颜倾国色,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她虽淘气却很灵动,虽舞刀弄枪,但也能妖娆起舞。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是主殿上男子看孟晚筝时的感触。 而在温眉开口之后,也没有男子说话,从男性的角度看,他们似乎更愿意就这么一直看着孟晚筝,或许是因为:看不够。 “温良娣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不怕被嘲笑,把学了许久的舞蹈拿出来献丑罢了。”孟晚筝抬眸看向上官贤,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说给文没听的。 接收到孟晚筝的视线,上官贤心里莫名激动,“晚筝,跳得很好。” “谢谢啊。”孟晚筝一笑嫣然,“殿下若不嫌弃,今晚就在府上歇下,明日想去哪里再启程也不迟。” 她那粉嫩又泛着润泽的口脂里,是皓白贝齿,看的人仿佛眼前千树万树梨花开,看得人心里荡漾不已。 “筝儿!”晏九司忍不住了,剑眉微拧,语气有些不耐,“回来。” “哦,就来。”孟晚筝淘气地吐了吐小舌,她听出来晏九司生气了。 只是孟晚筝的小动作让晏九司更无语。 他带着锋芒的视线落在上官贤脸上,此时上官贤的目光果然又粘在孟晚筝的唇上! “不知晚筝和王爷现在是什么关系?” 上官贤突然突兀又直接地问孟晚筝,而他眼里仿佛带了一些期许,期许孟晚筝告诉他“没有关系”。 “这是我和王爷之间的事情,殿下不必记挂。” 孟晚筝的回答让上官贤有些愕然,因为这回答很“孟晚筝”,她言下之意是:关你什么事。 与刚刚那个为他献舞,对他微笑的孟晚筝,有些不一样。 上官贤有些迷茫。 “郡主府欢迎殿下及其亲属今晚在府上歇息,好了,散席。”孟晚筝挥挥手,和梨花率先离开了主殿。 其实她知道,她再不散席,晏九司就要将她扛走了。 而事实上,她前脚刚刚走出主殿,晏九司咻地一声就将她掳走了! 晏九司的轻功,快得无影无踪。 孟晚筝双脚落地时,又被他带着在地上转了几圈,直到她背部靠着槅扇门才停止。 在她还没看清楚眼前晏九司愤怒的五官时,他就陡然低头,立刻堵住她的唇,一番炽热索取! 这人! 孟晚筝:“……” 逐渐沉沦在他的强烈情愫里,在他放缓力道时,试着回应他。 她的全盘接受和回应,让晏九司闭着长眸,眉头锁紧地摇了一下头,仿佛有些痛苦。 晏九司沉着浑厚的嗓音道,“筝儿,你这样,我无法将你放开。” “那就不放啊?”孟晚筝双眸明亮,眨着羽翼般的睫毛,“谁让你放了?” “你。”晏九司估摸她没听懂,骤然贴近她,让她感受他的身体,并且在她耳边喷着热气,“懂?” 孟晚筝咬了咬下唇,脸颊爆红,故意睨了他一眼,“不懂!” “呵呵呵!”晏九司心情愉悦,垂眸看她,“口是心非的女人。” 孟晚筝被晏九司抱得很紧,她抿唇不说话,但是就连耳朵也在慢慢地爬上红晕,她还是心跳如雷。 “如果你拒绝,你现在就告诉我,如果现在不说,等会我就不会停下来。” 晏九司说完这话,孟晚筝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晏九司便将孟晚筝抱上了床榻。 一个挥手,榻上的纱帐就落了下来,情意绵绵情更切,闻香暖玉两心知。 *** 翌日晨光熹微,孟晚筝闭着双眸动了动身体,噢,又是各种酸痛! 一双羽睫颤了颤,终于缓缓掀开,入目是晏九司完美的下巴,上面还有一点点青色的胡渣。 孟晚筝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回想。 好吧,昨晚她跟他睡了,而且……咳,好像有些过激了。 因为榻上的纱帐不知怎么的已经不见了,她隐约记得似乎是她把纱帐撤掉了。 她也记得,她似乎把晏九司的肩头咬伤了。 为了验证记忆,孟晚筝重新睁开眼眸,刻意把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 嗯,他现在也是衣不蔽体,容易看得很,他的一个肩头上,赫然两个牙印烙在上面,还带了一点点血迹。 “这是筝儿留下的证据,不痛,很好。” 头顶上传来晏九司略带揶揄的嗓音,孟晚筝抬手往他身上打了一拳,结果收回拳头时,小手进了他的大掌,抽不出来。 孟晚筝愤愤然,“真有那么好,那我再咬两口?” 她不过是耍嘴皮儿,可怎知晏九司一口答应,“好,现在给你咬。” 很快孟晚筝就知道,晏九司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他,是一头狼! 过了许久,将近晌午,两个人才消停下来。 孟晚筝颇为不满地怒目娇嗔,“晏九司,你过分了哈!” “嗯,我的错。”相比孟晚筝的气呼呼,晏九司虽然嘴上认错,但是他心里开心得很。 “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孟晚筝觉得自己脸皮要厚一点,“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灭了你!” “额!”晏九司惊得坐起来,“筝儿,你不能灭了我,你若灭了我,你没幸福。” “你去撞墙!”孟晚筝一个枕头打在他头上,尔后披着被子转身下榻。 一个措不及防,她脚软差点摔倒,晏九司长臂一伸,将她搂了回来“小心点。” “都是你!” “是,我的错。” 晏九司态度极好,加上他俊美无涛,孟晚筝简直有气都无处撒了,轻哼一声,“你去给我拿新衣裳!” 一来这里是晏九司在郡主府的房间,二来,她的旧衣裳都变成烂纱布丢在地上了。 “等着。”晏九司动作飞快,他自个儿披了衣裳就走到了门外。 梨花早在外头等到花都谢了,见房门打开,连忙打起精神,“王爷。” “去把筝儿的洗漱用品带来,还有备一桶热水,她要沐浴更衣,记得拿新衣裳来。” 晏九司一口气说完,立刻关上房门。 梨花张大嘴巴,愣了愣,才伸手将自己的嘴巴合上,然后去办事。 晏九司的话孟晚筝听了进去,本想说她不沐浴的,可是身上出了汗,黏得很,还是洗吧。 只是梨花等会给她倒水,估计要吓梨花几大跳了,毕竟她身上痕迹有点多。 晏九司很快穿好了他的米白色锦袍,梳好了一头整齐的青丝,黑发玉冠,玉树临风,简直是无人能及的美男子。 他一回头,见孟晚筝披着被褥坐在榻上,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得微微一笑,“筝儿怎么了?” “王爷,你说你怎么好看,简直就是祸害良家妇女。” 晏九司在她身旁坐下,就着被子将她抱着。 他与她额头相抵,声音潺潺,悦耳至极,“我不祸害良家妇女,我只喜欢‘祸害’你,只有你才会让我失控。” 孟晚筝嘴角一抽,“这什么理由?我可是听说了,男人跟女人那啥的时候,男人都是失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听小鱼儿说多了。” “那啥的时候?”晏九司呵呵笑了一会儿。 被揶揄的孟晚筝白了他一眼,晏九司才收起笑意,“可能有些男人是吧,但是还是有很多男人,并非饥不择食,我就不会,哎,筝儿,我不是随便的人。” “你不是随便的人,我也不是啊。” 她话音落下,晏九司点点头,“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天赐良缘,天作之合。” 难得听晏九司说这些话,孟晚筝心里还是很欢乐的,“你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 “昨晚到现在。”晏九司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看着更俊了。 孟晚筝有些无语的是,她感觉自己精神不济,怎么男女差别这么大? “我的筝儿。”晏九司突然收起笑意,变得异常认真,他长而好看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眉头。 “做什么,叫我又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热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多废话,孟晚筝此时有种这样的感觉,但是却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废话。 她喜欢这样跟他相处,喜欢看着他。 良久,他道:“我不喜欢你跳舞给上官贤看。” “不喜欢你对他笑。” “不喜欢你跟他说话。” “不喜欢你将他留宿在这里。” 晏九司长眸里有很多的幽怨,他吃醋了! 昨晚他在主殿上可是隐忍了许久,酒杯都被他捏碎了好几个,这个梨花最清楚了。 孟晚筝有点无语,“我有自己的计划,我对他所有的语言和举动,都是有目的的,你不喜欢就忍着。” 晏九司觉得有点委屈:“筝儿?” “我就是要你在他面前吃醋,你傻呀,我只喜欢你,不喜欢他,你还酸他哦?” 晏九司长眸微眯,“可是他会动心,我想杀了他。” “现在还不能杀。”孟晚筝顺了顺晏九司的老虎毛,“王爷,好不好?” 第184章 你的笛音有毒! “好。”他是越来越难以拒绝她了,也越来越期待早日给她名分,“筝儿,我们尽快清算并结束混乱的局势。” 这时局未定,家人性命有危险,孟晚筝就不会安心考虑她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之前一直觉得时机未到,现在准备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都准备十年了!”晏九司说起来有些哀怨。 要是知道他会如此迷恋孟晚筝,他应该更早行动才是,不至于现在他一个人干着急。 “晏宏基和赫连通一派已经彻底倒下,善后的事情有康郡王和忠义侯他们负责,筝儿,你那边我可以帮你。” 北岄和东昊的朝廷,晏九司都安排了人处理,他现在的重心是孟晚筝。 而且除了局势之外,晏九司还担心着孟晚筝的身体。 戚笵已经私底下告诉过他,让他时刻关注着孟晚筝的异常,特别是发色、眸色、唇色等等外在形象的变化,这些都有可能是魔血的外化显现。 “把晏宏基送到野兽山。” 孟晚筝眸光冷了下来,“我爹一直愚忠,晏宏基就仗着我爹不敢反抗,还多次觊觎我娘,如果让他死得太简单,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谋划。” “嗯。”晏九司心疼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和孟晚筝都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上一辈子孟家家族,还有百万孟家军的惨状,晏九司现在想起来依旧痛心不已。 晏宏基那是得多狠的心,让一个忠心的家族,和百万子民的军队落得如此下场,晏宏基不配为君! 不仅如此,晏家几十口皇家人,也在晏宏基的手段里丧生。 不管是对孟家还是对晏家,晏宏基都死不足惜。 孟晚筝的意思是让晏宏基死在老虎的嘴里,可是在晏九司看来,让晏宏基死反而是他的解脱。 想让晏宏基痛苦,最好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故此,郡主府的野兽山,后来在晏九司的命令下,特意建起了一座小茅屋,专门锁晏宏基。 让老虎们撕咬晏宏基,但不让他被老虎咬死,留着气让他活下去,等他恢复元气,再放老虎进去咬他,如此周而复始,成就了晏宏基的噩梦。 和晏九司一场风花雪月之后,孟晚筝洗漱、沐浴、用膳,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像个人样了。 此时晏九司已经离开了房间。 梨花在伺候孟晚筝用膳,正往碗里勺着汤水,“郡主,这是十全补血汤,多喝点,对身体好。” 补血汤?孟晚筝嘴角一抽,“你还知道要喝这汤?” “我当然不知道。”梨花摇头,“是早上一大早王爷交代我让厨房煮的,这汤都熬了两个时辰了!” 孟晚筝差点石化:“……” 晏九司怎么考虑得那么地周到,连补血汤都想到了? “郡主,趁热喝。”只要对孟晚筝好的事情,梨花都很上心,还亲自看着她喝下去才罢休。 孟晚筝也确实饿了,一番填饱肚子后便问起了正事,“上官贤那边怎么样。” “昨晚上官贤吃了合欢汤,然后和温眉在房间里折腾缠绵了一整夜,不过郡主啊……咳!” 说到这,梨花顿了顿,才看着孟晚筝继续说道:“那上官贤和温眉在那啥的时候,他喊的是‘晚筝’。” 闻言,孟晚筝黛眉蹙紧,她突然觉得上官贤有点恶心,“他那么欠揍啊!” “确实欠揍。”梨花点点头,“所以早上趁他未醒,王爷过去把他揍了一顿,现在上官贤是鼻青脸肿的样子,王爷还不让大夫帮上官贤开药。” 孟晚筝愕然:“……”她家王爷的醋劲这么大? “那上官贤和温眉离开王府没有?” 被揍了而且还不让请大夫,孟晚筝猜想上官贤他们应该是要离开郡主府,到外面去找大夫了。 梨花抿唇摇摇头,“郡主,估计你魅力太大,那个上官贤说,是你留他在府上住的,他不能糟蹋你的好意。” 孟晚筝问:“那温眉什么态度?” “温眉很冷静,不吵不闹,她倒是听上官贤的话,显然就是个非常顺从他的人,郡主,之前繁星宫最新消息,温眉是蛊毒世家的人,她会用蛊,留她在府上,会不会太危险?” 梨花的担忧,孟晚筝已经考虑过,只是她要放长线钓大鱼,这个险得冒着。 “梨花,让繁星宫发出消息,就说西良的温良娣,在我孟晚筝手上。” “是。”梨花走到窗台边,往上空发出一枚小小的信号烟花,小烟花在空中爆出一朵五彩的六角花,稍纵即逝。 六角烟火,预示繁星宫情报局时刻待命,即将有新任务要执行。 梨花很快写好了孟晚筝要传达出去的信笺,从郡主府发出,火速传到西良。 温眉会用蛊,她完全可以通过用蛊来控制下人或护卫而逃离郡主府,可是温眉猜不到,孟晚筝轻易就让她自动留在了郡主府。 蛊师戚笵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从孟晚筝这里知道了温眉的身份。 为了保护郡主府的人,戚笵时刻做好准备要和温眉比拼用蛊的实力,可是这一天两天过去了,温眉并没有动静。 戚笵等得心急,又怕温眉背后出暗箭,戚笵便来找孟晚筝,“小郡主,你说温眉留在郡主府,却不动手是几个意思?” 戚笵的心思是希望温眉出手,找出蛊毒世家的用蛊手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孟晚筝笃定而道:“戚大夫暂时可以放心,只要上官贤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温眉是不会擅自用蛊的。” 戚笵不解:“为何?” “因为温眉对上官贤有情,她舍不得丢下上官贤自己跑掉。” 孟晚筝刚说完,梨花接过话头,“而上官贤觊觎郡主,所以上官贤也不会轻易离开郡主府,这样下来,温眉会一直留在郡主府,直到上官贤离开为止。” “原来如此。”戚笵捋了捋自己并不长的胡子,若有所思,“那小郡主,留他们在府上是何意?” “等蛊毒世家的人来。”孟晚筝神情严肃,“但在蛊毒世家派人来之前,戚大夫还是需要做好准备。” 戚笵虽然不解孟晚筝为何要等蛊毒世家的人来,但还是领命照做。 上官贤和温眉在郡主府住了几天,上官贤每一天都要求见孟晚筝,而孟晚筝拖到了第四天才去见他。 会面地点,郡主府后院的凉亭。 几日不见,加上他脸上的伤也没有及时用药,上官贤原本那张过得去的脸,现在还泛着几处淤青,看着都有点惨不忍睹。 上官贤坐在石凳上,见孟晚筝缓缓而来,他立刻站起来,眼里都是光:“晚筝!” “殿下,我给你吹奏一曲吧。”孟晚筝带了玉笛,在他的对面坐下,不多言,便开始吹起了玉笛。 今日孟晚筝穿了飘逸的白纱裙,头饰是红色的流苏髻,既明艳动人又洁白无瑕,这视觉冲击让上官贤的心不停地泛着波澜。 孟晚筝的笛声,传得很远。 约莫一刻钟之后,逐渐有蝴蝶飞来他们坐在的凉亭。 一开始,上官贤以为是巧合,可是慢慢地,飞过来的蝴蝶越来越多,而且竟然自动地围着凉亭飞舞! 有一只蓝色花纹的蝴蝶停在孟晚筝玉笛上,翅膀微微摇动,仿佛在说:它为笛声而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上官贤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感觉,让他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美人美景。 他仿佛陷进去了有孟晚筝所在的场景,舞蹈也好,笛音也好,他无法逃脱出来。 “筝郡主,你到底在做什么?”凉亭外,温眉突然出现,疾声质问孟晚筝。 听到她突兀而尖锐的叫声,孟晚筝停止了吹奏,放下玉笛,转头看她,只浅浅一笑,“温良娣来了。” 笛音没了,蝴蝶也散了,上官贤突然回神,见到温眉站在凉亭外,他脸色颇为不悦,“你怎么来了?” “殿下吉祥。”温眉朝上官贤行了福身礼,才狠狠地瞪着孟晚筝,“你刚刚吹奏的是什么?” 温眉在郡主府这几天,她今天终于忍不住要和孟晚筝对峙了。 这几天,她亲眼目的上官贤对孟晚筝朝思暮想,而晚上同房时,也是喊着孟晚筝的名字,温眉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普通的乐曲罢了,不值得一提。”孟晚筝拿着玉笛端详。 她要试探温眉,看看这温眉除了会用蛊之外,是否还知道其他江湖上的旁门左道。 “眉儿,不得对晚筝无礼,她是本宫的太子妃!” 上官贤见不得温眉对孟晚筝横眉瞪眼,语气不敬的样子,当即训斥她。 孟晚筝沉默,一副不作任何解释的样子,而且还朝温眉挑了挑眉,故意挑衅她。 “你撒谎!”被孟晚筝刺激到的温眉,当即气急脱口而出,“你的笛音有毒!” “温良娣真会说笑,我只听过食物可以下毒,刀刃可以淬毒,可没听过声音也能上毒,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 孟晚筝年纪小,双眸里澄亮得很,她这么说的时候,无人会怀疑她在撒谎。 第185章 晏九司让她喝避子汤! “眉儿,你怎么回事?”上官贤怒了,“回去屋里呆着,没本宫命令不准出来!” “殿下?”温良娣抿紧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孟晚筝撒谎,但是却不能在上官贤面前解释半个字,如果透露了她的秘密,她很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见温眉如此,孟晚筝已经笃定,这温眉果然不单单知道用蛊,还懂得听声律辨别音毒。 在当今世界上,懂得音毒的人,孟晚筝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老头子夜千树,那个云游四海至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她的师傅。 这温眉会不会也是夜老头的徒弟? 如果是,温眉为何要追随上官贤实行蛊毒治国? 而她既然对上官贤有情,为何不能跟上官贤解释她所知道的音毒? 孟晚筝有很多疑惑,也让她更加坚定要将温眉留在郡主府,“殿下,温良娣不过是关心你,所谓关心则乱,你也别罚她了。” “虚情假意!”温眉气呼呼剐了孟晚筝一眼,转身离去。 上官贤一脸淤青,此时更添愁容,“晚筝,本宫也不知道眉儿为何突然如此,哎。” “可能是怪我没有及时给你请大夫,殿下,我来这之前已经让梨花去请大夫了,这会儿该进府了,让大夫给你上上药。” 孟晚筝找了这么个借口,让上官贤感动得不得了。 上官贤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大夫给他开了都是外用的药膏,孟晚筝留上官贤在府上继续养伤,他同意了。 为表谢意,孟晚筝亲自送大夫出去,走的是郡主府的后门,人少而隐秘。 “关于西良太子在郡主府的事情,希望罗大夫能守口如瓶。”说着,孟晚筝递给罗大夫一个金元宝。 年过五十的罗大夫眼珠子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接过孟晚筝的金元宝。 他微微弯腰,小声道:“宫主,打听到了,温眉是蛊毒世家的传人,她的用蛊实力是最强的,宫主千万小心。” 这罗大夫是繁星宫的人。 孟晚筝开始思量,难怪温眉看得出上官贤被下了毒,还依然留在郡主府。 这里头的原因不单单是温眉对上官贤有情,更重要的是,温眉并不怕她,或者说,温眉没把她放在眼里。 “宫主,这里这堆药渣……”罗大夫此时站在后门的墙边,在他脚旁刚好有一堆黑乎乎的药渣。 职业习惯和职业好奇心致使罗大夫蹲了下来,他用手拨开药渣看,又拿起一些来闻了闻。 孟晚筝想起来了,“估计是梨花倒的,前几日她端药膳给我喝,说是补身子的,我嫌苦就让她倒了。” 罗大夫闻言,脸色大变,“这、这……宫主,这不是普通的药膳,这是避子汤的药材啊!” 孟晚筝:“……”避子汤! 她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一般,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梨花端给她喝的补身子的药膳是避子汤? “罗大夫,你先回去。” 孟晚筝有些木讷地吩咐后,自己转身用布将这堆药渣装了起来,接着去找戚笵。 养生苑,是郡主府专门给戚笵和夜离尊使用的院落。 戚笵和夜离尊最近一直在为宫里中了蛊毒的人驱蛊治毒,今日戚笵恰巧进宫去了,而夜离尊在养生苑的药房里配药。 夜离尊见孟晚筝神情落寞又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孟晚筝才抬步走进来,将包着的药渣在空桌子上摊开,“你看看,这是什么功效的药?” 夜离尊似乎能感觉到这药渣的功效对孟晚筝来说很重要。 他点点头,特别认真仔细地查看这些药渣,看了才发现不难,“这是避子汤料,不过里头加多了几种药材,对女子的身体更加温和。” “谢了。”听到了答案,孟晚筝离开养生苑,把梨花叫到房间。 “郡主,你找我?”梨花风风火火就来了。 她正处于亢奋状态,可是见孟晚筝冷若冰霜地坐在那里,梨花当即收敛,小心翼翼地靠近询问:“郡主?” “梨花,前几天你让我喝的那个补药,倒哪里去了?” “我图方便,直接倒在后门外面。”梨花也是个敏锐的人,“郡主,到底怎么了?” “那个药……”孟晚筝顿了顿,带着压抑的怒气,“有毒!” “啊?”梨花大惊失色,“怎么会有毒,那药是王爷给我的,说熬了给你喝,王爷不可能害你的呀?” 孟晚筝没有回答梨花,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但是一双眸里,都是压制下来的火气,就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怒得不动声色的孟晚筝,更可怕。 “郡主等我,我去问清楚!”梨花缓缓退出房间,然后风一般地去找晏九司。 晏九司从皇宫回来,很快得知孟晚筝为上官贤请了大夫,而且还和温眉发生了语言冲突。 他一直不明白孟晚筝到底要如何对付上官贤,怕她会落入困境,这让晏九司心里有些不安。 正当他要去找孟晚筝时,梨花就冲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质问他:“王爷,你为何要毒害郡主?” “!”晏九司一脸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筝儿受伤了?” “没有,那毒药被我倒掉了!” 梨花虽为孟晚筝的随从,可是不管是谁,要想伤害孟晚筝就是她梨花的敌人。 有了这一层认知,梨花现在对晏九司可是相当不客气,更别说礼仪规矩了,通通抛到脑后。 看在梨花是孟晚筝的人,晏九司难得解释了一句:“你如此质问本王莫名其妙,本王不会伤害筝儿一分一毫。” 梨花更相信孟晚筝。 “前几日你给我一包药,说是给郡主补身子,那药郡主说有毒,郡主不会骗我! 王爷,你到底为何要毒害郡主?难为郡主那么相信你,什么都告诉你! 而且你不知道吧,十年前繁星宫创立的时候,繁星宫的宫规里就有一条,所有组织人员都必须熟记和执行:守护孟家军,守护灏南王晏九司! 郡主让整个繁星宫的人都守护王爷你!但你却要毒害她!哼!” 梨花一通话说完,气呼呼地扭头走掉。 在她看来,晏九司不解释就是默认,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事实上,晏九司是被梨花的话震惊到呆住了:十年前孟晚筝就让繁星宫的人守护他! 这么多年,暗杀他的人非常多,各方势力都有。 万幸的是,他每次都能躲过,有时候是他自己的手下打退了敌人,而有时候,他也是莫名其妙就得救的。 如今想来,原来如此。 晏九司既惭愧又感动,可是当前不容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要去问问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梨花会说那样的话。 梨花倒回来孟晚筝的房间时,扑通就跪了下来,“郡主,我错了,我不知道王爷给你的是毒药,郡主,你罚我吧。” “你见到他了?”孟晚筝反问。 梨花点点头,表情里充满了失望。 孟晚筝一颗心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力气一般,毫无生机。 她无法接受梨花带回来的事实!晏九司真的给她喝毒药! “筝儿。”房门没关,晏九司一身白衣锦袍,走进来时依旧风光霁月。 孟晚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垂着眸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不知道他走进来一样。 晏九司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抚着孟晚筝的脸,很是担忧,“筝儿,发生什么事?” 拍! 孟晚筝将他的手拍掉,“别碰我!” “王爷,你快走吧,郡主很生气!” 梨花话音刚落,孟晚筝就爆发了,用手去推晏九司,被他抓住手时,孟晚筝干脆整个人站起来,想把晏九司推出去。 晏九司还没搞清楚发生何事,而且孟晚筝这样对他肯定有误会,他才不会这个时候离开。 “你出去!”他严肃命令梨花,“关上门!” 梨花斟酌了下,最后还是迫于晏九司的威严,走出房间关上门。 但她没有走远,而是等在门口偷听里头的动静,想着万一王爷伤害孟晚筝,她也好冲进去挡一挡。 “筝儿,别动!” 晏九司用双手的臂力紧紧抱住孟晚筝,不让她推自己走,“你要生气也得让我知道,你为何生气?”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孟晚筝开始运功,她要用内力对抗晏九司,“你走!” 晏九司感觉到了孟晚筝力气大增,颇为无奈,“不走,你要赐我死罪,也要让我死得明白。” “好!”孟晚筝突然不挣扎了,瞪着晏九司目不转睛:“你前几日让梨花端给我的不是补身子的药膳,而是避子汤,对不对?” 说到这,孟晚筝眼里氤氲了雾气,她实在忍不住伤心。 她难以想象晏九司竟然让她喝避子汤! 如果她真怀上了,那么晏九司是要杀死她的孩子! “对……”晏九司还有话要说,可是孟晚筝一听到“对”字眼泪就掉下来了。 接着她一个发力,将晏九司震开,“我讨厌你!” “筝儿!”晏九司以疾风之影将孟晚筝再次禁锢在怀里,“你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好不好?” 第186章 繁星宫很快就要有少主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悲伤上心头,孟晚筝已经不想听他讲话了,“你放开我,我要去解手!” 不管她这解手是真是假,晏九司只能相信她是真的。 当他一松手,孟晚筝一个转身就往晏九司身上扎了两针,然后迅速跑出房间。 与此同时,被扎了针的晏九司,咚地一声巨响,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那声倒地巨响的声音,成功地引起孟晚筝回头看了一眼,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她的两针不过是封了晏九司的穴位而已,怎么可能让他倒地昏迷。 孟晚筝愤然转身,走! “郡主……”梨花追上孟晚筝的步伐。 只是尚未走出院子,孟晚筝便突然站定,咬咬牙倒回去,留给梨花一个命令:“去找夜离尊过来!” 终究是放心不下。 终究是担心他身体异常。 终究是骗不了自己的本心。 晏九司还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孟晚筝一进来就拉起他的手臂,想把他扶到榻上。 结果还没把他人拉起来,晏九司就自个儿起来了,而且握紧了孟晚筝的手,语气诚恳,“筝儿,别走啊。” “你诈死?”孟晚筝恼火地一拳捶在他胸膛,“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低劣就低劣,只要能让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即可。” 晏九司在孟晚筝面前,脸可以不要了。 他抓着她不放,孟晚筝甩了几次都甩不开,瞪着他:“给你说一句话的权利!” 晏九司:“戚大夫说你现在的身子不宜怀孩子。” 孟晚筝僵在原地:“……” 她的身子不宜怀孕,这个原因在她意料之外,让她有些措不及防,“为、为什么呀?” “是我的错。”晏九司轻轻地将孟晚筝搂进怀里。 抛开孟晚筝尚未出嫁的身份不说,晏九司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不能承受怀孩子带来的后果。 “之前在西良,你体内的异形蛊吸收了我的魔血,所以……”晏九司轻叹气,“你体内有魔血未除,若怀孩子,风险极大。” “什么风险?” “典籍记载:魔血燥热,子易夭折,母易血崩而亡。筝儿,这个后果我不能接受,我宁愿你不要生。” 孟晚筝黛眉微拧,“可是你那碗避子汤我让梨花倒掉了,我一口都没喝,现在都过了好几天,我会不会……”已经怀上? 孟晚筝的担忧,也是晏九司的担忧,“我们去找戚大夫问问。” “戚大夫是你的人,他会跟我说实话吗?”孟晚筝有些不开心,“我明明叫梨花去找夜离尊,他怎么还没来?” 晏九司牵着孟晚筝往外走,“夜庄主虽然懂医,但他毕竟以从商为主,而戚大夫曾经是蛊毒世家的弟子,既是医师也是蛊师,他更胜一筹。” 听他这么分析,孟晚筝想起北疆孟家军中蛊后,确实是因为戚大夫的帮忙才提前治好,也就接受了去找戚笵问情况。 而梨花压根就没找到夜离尊,因为她走到主殿外院时就被晏民洵拦住了! 梨花走哪边,晏民洵就拦哪边,故意挡在她前面。 梨花无奈又着急,“三殿下,我有急事,麻烦你让开!” “梨花姐姐,皇叔好着呢,他不用找大夫的。” 晏民洵今天是跟晏九司来到郡主府的,他知道他的皇叔需要跟他表姐有单独的时间交谈,所以才来拦住梨花。 更重要的是,晏民洵也想见见梨花,“梨花姐姐,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我要怎么变?”梨花语气有些冲。 她今天心情不好,顾不得他是皇子,更何况现在晏宏基都倒台了,“难不成像你这样突然长高?” 几个月不见,晏民洵肉眼可见地长高变壮,之前的印象里他还是个傻傻的少年,如今看着已经妥妥一枚男人的样子了。 让梨花有些惊讶的是,晏民洵穿衣的风格大变。 曾经的清纯正派不见了,眼前的他竟然喜欢穿红色的锦袍,看着矜贵,虽然好看但也有些妖艳。 男人穿成这样,实在是有些骚气,容易招蜂引蝶。 “你也觉得我长大了!”晏民洵表情里挂着一个自信的笑容,“梨花姐姐,等我十七岁就娶你。” “啥?”梨花震惊,眼睛瞪得老大。 “你是不是也很开心,你一定要等我,再等两年就够!” 晏民洵只当梨花的震惊是惊喜,说着就要牵她的手。 梨花仿佛见鬼一样,连连往后退,在晏民洵伸出手时,她撒腿就跑! “梨花姐姐!” “听不到——”梨花捂住耳朵,一路奔跑。 她想,她现在一定是在梦中,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这就吓到了?”晏民洵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 此时一个护卫跑来,“三殿下,原来你在这,真是让小的好找,王爷交代了,让你去野兽山看看。” 晏宏基已经被关进了野兽山的小茅屋,在放老虎咬他之前,晏九司有意让晏民洵去见他爹最后一面。 晏九司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让晏民洵以后不再见残缺不全的晏宏基。 尽管晏民洵已经不再认晏宏基,但是晏九司还是留给他最后一点仁慈。 “知道了,现在去。” 晏民洵前段时间还在北岄国,自从东昊朝廷变更,他接到晏九司的命令赶回来东昊。 他父皇晏宏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需要新帝登基,以安朝廷和天下百姓。 而最近几日,晏九司和众人商议,想让他登基,但他并不想继承这个皇位。 在晏民洵看来,他皇叔现在都把心思放他家表姐身上了,目前来看是好事,只要晏九司不管他,他就可以再浪一段时间。 *** 养生苑,画堂里。 晏九司把戚笵叫出来后,又把夜离尊喊来旁听。 见到夜离尊,孟晚筝瞥了晏九司一眼,“你不是说戚大夫更专业?” “夜庄主是你信任的人,为了万无一失,我希望以后他也可以出一份力,越多人照顾你越好。”对待孟晚筝的身体状况,晏九司很谨慎。 戚大夫和夜离尊相继落座,而夜离尊当真带了纸笔记录。 晏九司先向他们讲了孟晚筝没有及时避孕的事情,孟晚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幸好晏九司一句带过,就开始询问戚大夫如何应对。 戚笵一直知道孟晚筝体内有魔血,此时倒没有多少惊讶,思考了一会儿便开始讲解。 “这魔血之体受孕,魔血燥热,对母体和子体的伤害很大,最好确实如九爷所言,当日喝下避子汤。 但小郡主没有及时喝下,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怀上了,二是没有怀。 万一真怀上了,典籍记载,魔血之体若受孕,不宜喝落子汤,否则一个时辰内必然暴毙而亡。” 孟晚筝听得嘴角抽搐,“戚大夫,按你这意思,万一怀上了,是落子也不行,怀着生下来也不行,那咋整?” “从过往记载记录看,生下来固然风险大,但是中途落子,必死无疑啊。”戚笵说着看向晏九司,“九爷,现在只能等。” 孟晚筝听懂了,“那多久能知道我怀没怀?” “过两日,我替你把脉。”晏九司立刻回答,他握着孟晚筝的手,安抚道:“别担心。” 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全她的性命。 孟晚筝的思绪还停留在他那句“我替你把脉”上。 戚笵见状,便多说了一句,“小郡主放心,九爷是久疾成医,把个脉还是会的,他把脉错不了。” 其实戚笵所言是替晏九司谦虚了,因为晏九司一般不轻易透露自己懂医的事情。 “还要等两日?”孟晚筝很揪心。 “两日后把脉会更准确。” 见她越愁,晏九司越后悔自己当时太冲动,愧疚不已。 而且他也越来越清楚,自己当真抵抗不了孟晚筝,他以后需要花更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 戚笵趁着孟晚筝在这,便询问了她一些问题,所谓望闻问切,也是例行关注她身体状况的一个过程。 两日后的清晨,孟晚筝早早起来洗漱用膳。 为了结果万无一失,孟晚筝让晏九司、戚笵和夜离尊三个人都替她把脉。 梨花也站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 晏九司第一个帮孟晚筝把脉,然后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戚大夫,把完脉后,他挑了挑眉,故做沉思。 最后是夜离尊,夜离尊和孟晚筝是很熟悉的朋友了,夜离尊万万没想到,孟晚筝刚刚及笄就要面临当母亲的挑战。 夜离尊是没法隐藏惊讶的表情,“宫主啊,繁星宫很快就要有少主了!” 孟晚筝倏然站起来,盯着夜离尊,“真怀上了?你确定?” 夜离尊点头,“确定,喜脉很明显。” “啊!”梨花也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这这这是真的吗?” 她一个回头,抓住孟晚筝的手,“郡主,你有孩子了!” “你咋比我还激动?” 孟晚筝因为梨花的一惊一乍反而冷静了下来。 夜离尊说,繁星宫就要有少主了,而晏九司和戚笵没有反驳,只是后面这两个人的表情里,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第187章 你如何得知音毒和虚景? 不悲不喜,大概就是悲多一些了,不是她悲观,而是眼前这两个人脸上就是这样的答案。 他们之前都说,一旦怀上是不能落子的,只能承担起孕育生子的风险。 晏九司久久没有说话,他在害怕。 戚笵则清了清嗓子,“老夫觉得,魔血母体受孕,也是看个人体质和运气的,小郡主接下来,务必好好养胎,切莫让自己出现任何伤口。” “哦。”孟晚筝难得乖巧地点头,她内心里还是希望留下孩子的。 “戚大夫。”晏九司严肃而道,“本王记得,典籍也记载过,可以让魔血之体服用特炼丹药,以抑制胎儿发育,如此,就不必承受孕育风险,在此前提下,再逐渐消除体内的魔血。” 在孟晚筝等待的两天里,晏九司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啃蛊毒和魔血相关的典籍。 “这个……”晏九司提及的这个方法,戚笵隐约有点记忆,“要炼成抑制魔血胎儿的丹药,至少要七七十九天,而能否炼成,还要天时地利,虽不一定能成,但也可以一试。” “那这个方法可有危险之处?”夜离尊有些顾虑,“是药三分毒,能够抑制胎儿发育的丹药不可能对身子没有影响吧?” 戚笵说:“诶,这特炼丹药啊,对母体影响很小,只是非常难炼成。” “对母体影响小,那么它就是对胎儿影响大,这丹药最后还会杀死胎儿是吗?” 孟晚筝的问题问出来,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她看得出晏九司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小郡主啊,这不让胎儿发育就是为了不让他活着,慢慢让他在肚子里枯萎,这比落子汤的手段温和多了,化成血水后随葵水而出,这样对你身体是最安全的。” 戚笵这解释,让孟晚筝脸色发白,手脚发冷,她不想让胎儿枯萎…… “筝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晏九司握着她冰冷的手,认真而执着,“去寻找药材的人即刻就会出发,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所需药材带回来。” 等药材一齐,就可以开始炼丹。 孟晚筝微微垂眸,不说话,看上去情绪非常低落。 夜离尊和梨花一开始过多地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悦上,此时听晏九司和戚大夫的意思,是要采取用丹药抑制并逐渐消除胎儿的方法,来保全孟晚筝的性命安全。 孩子不能留虽有遗憾,可是还是孟晚筝的性命安全第一。 他们两个人也适时地收起了喜悦和兴奋的表情,换一副平常的面孔说话。 夜离尊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大家都在努力,一定让你平安无事。” “对!对!对!”梨花连连点头附和,扯了个有点假的微笑,“有王爷和戚大夫在,没事的。” 梨花跟在孟晚筝身边这么久,她其实有点理解她家郡主此时的低落,但是现场的几个男人,重点都在母体的性命上,却不知孟晚筝舍不得孩子。 孟晚筝不提,梨花只能替她掩盖,也闭口不提胎儿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晏九司专注于照顾孟晚筝的身子,在丹药还没炼出来之前,孟晚筝身上不可以有任何伤口导致流血。 为此,晏九司还特意住到了孟晚筝隔壁的房间。 而东昊的朝廷一日未有新帝登基,忠义侯和康郡王等人开始来堵晏九司。 他们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每天派一个人来郡主府找晏九司,晏九司不见他们,他们便找孟晚筝,请她去劝晏九司。 孟晚筝怀了孩子的事情是保密的,晏九司不想太多人打扰到她。 他之前已经交代了他们,让他们去找晏民洵商议登基之事就好,谁知晏民洵天天躲在野兽山,不见朝臣。 为此晏九司大发雷霆,于是派明镜去将晏民洵抓了出来,送去金銮殿直接让他登基。 “表姐,救命啊!” 晏民洵被明镜五花大绑地“请”出了野兽山,在路过主殿门口时,哭丧一般地大喊。 孟晚筝小跑出来,梨花连忙拉住她,“哎呀!郡主……别跑……慢点儿。” “没事。”孟晚筝挥挥手,人已经走了出来。 “小郡主。” 明镜刚给孟晚筝行了个礼,晏民洵就开始嚎叫,“表姐——” “你干了什么坏事?”孟晚筝一脸不解。 多日不见,孟晚筝才发现她这个表弟已经完全长成了男人的样子了,只是这哭丧的脸有点煞风景。 “小郡主,属下奉王爷的命令,送三殿下去金銮殿登基。” 明镜话音落下,晏民洵故意抖着嘴唇,仿佛大难临头一样,“表姐救我,皇叔他自己不肯继承皇位,就把烂摊子交给我,我命好苦啊——” “三殿下,你多大的人了,还……”梨花都有点看不下去,撇撇嘴。 晏民洵听到梨花的声音,顿时站直身体,抬头挺胸,收起那装模作样的假哭,立即变得正值严肃,“明镜,送本殿回宫。” 看着晏民洵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姿态,明镜嘴角抽搐,“是,三殿下!” 晏民洵双手是被明镜绑在了后面,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梨花,饱含深情地说,“梨花姐姐,记得等我。” 梨花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叶障目。 “诶?”孟晚筝疑惑地盯着梨花,“我表弟让你等她?他想娶你为妻?” “哎呀,郡主别乱说。”梨花有些脸红,还跺了跺脚,“三殿下他是童心未泯,他胡言乱语,玩心重着呢,他才多大?” “哦——”孟晚筝有些了然,梨花介意的是晏民洵的年纪比她小。 这姐弟恋也不是不可以,有很多人的童养媳就是妻子的年纪比丈夫大,还有大好几岁的。 孟晚筝想了想,眼珠子也在溜溜转,“这表弟要登基了,估计要不了多久,群臣就要他选妃,既然你也说他玩心重,看来得替他选个稳重的贤内助才行。” “王爷会替他操心吧,郡主你安心养身体,别累着了。” 梨花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视线落在地板上,低眉又无精打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此,孟晚筝笑了笑,看来要梨花开窍还得一段时间,“王爷连他登基都不想管,哪里会管他选妃的事情,这以后你随我一起参谋吧,我想表弟会欢迎我们的。” 梨花并不想参与,可是她总得听孟晚筝的,“知道了。” “晚筝!”顺着这道声音转身,孟晚筝看到上官贤和温眉。 上官贤加快步伐走到了孟晚筝眼前,眉眼尽是喜悦,“多谢你那天替本宫请了大夫,本宫的皮外伤已经好了。” “好了那就好。”孟晚筝简单回答。 她这几天在等繁星宫的消息,得知蛊毒世家那边有些蛊师已经来到了常安街,但是却没有夜老头的任何消息。 “对了,你何时跟本宫回西良举办婚礼?” 上官贤心心念念要与孟晚筝举行婚礼,他还想着他们之间还有联姻的协议在。 孟晚筝浅浅一笑,“殿下,我爹娘在北疆尚未回来,等他们回来再商议,可好?” “好。”上官贤满意地点头。 “来人,殿下累了,扶他到客房去休息。”孟晚筝突然发了命令,立刻出现了两名暗卫,将昏昏欲睡的上官贤扶走。 再傻再蠢的人都看得出,自从上官贤来了郡主府,看过孟晚筝的舞蹈,听过孟晚筝的笛声后,他就不正常了。 上官贤来东昊,虽然有孟晚筝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来协助晏宏基对付晏九司的,并非只关注与孟晚筝的婚约。 再者,晏宏基已经倒台,东昊朝廷正在推新帝登基,而孟百昌夫妇此时根本就不在北疆。 孟家恢复了将门繁华,孟家军也重归孟家管辖。 整个朝廷和百姓都在慢慢地步入正轨,可是这一切,上官贤都不知道,也无心去理会。 一直跟在上官贤身边的温眉,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孟晚筝,继而逐渐眯起,开口即厉声,“想不到你把音毒和虚景使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孟晚筝回温眉一个探究性的眼神,“温眉,你如何得知音毒和虚景?” 音毒,虚景,都是夜老头的独门绝技。 “哼。”温眉斜斜一笑,“你猜?” 孟晚筝只看着她,不语。 温眉内心的愤怒更多,便没有孟晚筝那么能忍,“孟晚筝,你如此对待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音毒和虚景,却不自己带上官贤离开郡主府,容我猜猜。” 孟晚筝来回走了几步,尔后笃定地回看温眉,笑说:“你只知道音毒和虚景,但你不会解除殿下的症状,对吧!” 闻言,温眉神色惊讶,显然孟晚筝说对了。 “温眉,你除了是蛊毒世家的人,你还是谁?”孟晚筝直接问道,“为何追随上官贤用蛊毒治国,你应该知道蛊毒害民,为天下所不容?” “要你管?”温眉哼了一声,转身往客房的方向走,边走边留下一句,“孟晚筝,如果你不让殿下恢复正常,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喜欢这郡主无人敢娶请大家收藏:()这郡主无人敢娶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188章 去离间孟晚筝和晏九司的关系 听到温眉阴阳怪气的话,梨花靠到孟晚筝身旁,“郡主,这温眉看着就不是好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最怕温眉不知不觉给人下蛊,那真是惹祸上身。 只是孟晚筝有她自己的考量,她之前的梦境有先知提醒的功能,梦里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大概是和上官贤或者温眉有关系。 再加上温眉的身份并不普通,孟晚筝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点,去破除梦境里的悲剧。 夜深人静,一道黑衣女子的身影悄悄离开了郡主府,往玉欢楼的方向去。 梨花来到孟晚筝房间里小声汇报,“郡主,是温眉,原来她轻功了得。” “她的蛊师们都在玉欢楼落脚,她趁夜去见他们,肯定是要商量什么……” 孟晚筝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接着就传来晏九司的声音,“筝儿,流年和明镜已经追过去,明日让他们告诉你结果,你早些歇着。” “!”孟晚筝意外地看了看梨花,梨花摇摇头,表示不知。 自从晏九司住到了她隔壁,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惊动到晏九司,“知道了。” “郡主,那我先出去。”梨花也赶紧闪人,免得被王爷说她妨碍郡主休息。 晏九司站在门外,当真等到孟晚筝上榻盖了被子才走回他隔壁的房间去。 只是躺在榻上的孟晚筝,如何也无法入睡,最近她又常常梦见自己从高塔坠下,而且身怀六甲。 梦中的那座高塔目前还没出现,可是关于身怀六甲,她现在不就是刚刚怀上孩子了么? 梦的先知提醒,已经应验了一半! 想到这,孟晚筝倏然坐起来,额头大汗淋淋。 她的手碰到了纱帐,纱帐上挂着的摇铃“铃铃”响了两声。 不多时,晏九司就跳窗进来了,几乎瞬间就到了床榻边,他紧张担忧,“筝儿?” 孟晚筝一把抓住他的手,呼吸因惊恐而有些急,晏九司抱着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你不要做北岄的皇帝。”孟晚筝脑袋埋在他胸前,小声道着。 她依然记得,那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女人,她说她是北岄的皇后。 孟晚筝确定,对方之所以要易容成自己,想必是为了和晏九司在一起。 现在还没找到那个女人,孟晚筝只能先从晏九司这里改变梦的走向。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当皇帝。”晏九司轻轻抚着孟晚筝的背部,“不管是北岄还是东昊,帝位我都不要。” 屋里没有烛火,唯一的光线便是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 在他怀里呆了好一会儿,孟晚筝的噩梦惊恐慢慢消失了,抬头时,正好看到晏九司长眸里的光亮。 “想问什么?” 晏九司一如既往地温润和煦,孟晚筝不由得双手将他抱紧,“我在想,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吗?可是为什么呢?” “筝儿,帝位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同时也承担着天下苍生的责任。 在其位谋其政,单单百姓朝廷之事就已经够人日理万机了,我想我现在是做不到全身心造福于民。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个皇帝的重担,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孟晚筝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你要做什么事,比皇帝更重要?” 晏九司轻笑,刮了孟晚筝俏挺的鼻子,“我的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啊。” 孟晚筝有一瞬间愣住:“……” 为了跟她在一起,所以晏九司没空去当皇帝?意识到这层意思,她心里暖暖的。 孟晚筝心情愉悦了,有些玩心地说道,“那我会不会妨碍你当皇帝?皇帝可以拥有各色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晏九司一开始听着眉头拧起,但很快发现孟晚筝是故意的。 他低了低头,朝她唇上亲了一口,不够,再亲一口,才满是无奈,“筝儿,别玩火。” 孟晚筝眼睛溜溜转,“我就随便说活而已,哪里玩火了?” 晏九司目光灼灼,手指轻轻抚着她脸颊,“你要知道,你的随便说说,跟其他人的随便说说是不一样的。” 在孟晚筝想问“有什么不一样”时,他接着道了一句:“我对你没有抵抗力,所以,不要说一些让我想将你‘就地正法’的话。” “是你自己想太多,我没那个意思。”孟晚筝脸颊还是有些红。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一定尽快治好你。” 晏九司又抱了孟晚筝一会儿,在她困意袭来时,将她放在榻上,“好好睡,我坐在这里看着你。” 孟晚筝抓着晏九司的手掌,逐渐入睡了,除了中途梦呓了莫名其妙的一句“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我?”。 *** 玉欢楼,百花阁厢房里,此时聚集着蛊毒世家的四大长老以及家主温眉。 “家主,你说孟家的小郡主,竟然懂得使用音毒和虚景,此话当真?” 大长老丛光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虽然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可是一只手不停地捋着他有些花白的胡子。 “老大,家主的话还有假?” 二长老丛宗淡定许多,“家主不都说了么,现在殿下住在郡主府,除了关心和那小郡主的婚约,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除了中了音毒和虚景,别无例外。” 三长老丛耀喝了一口茶,但是只静静思考没有发言。 四长老丛祖年纪最小,只有三十岁,“我有些不明白,你们说的音毒和虚景,到底是什么?” “音毒和虚景其实是蛊毒世家的独门秘诀!”二长老开口。 见四长老好奇,便继续解释给他听。 “确切地说,音毒和虚景是蛊毒世家老家主的绝学。 音毒主要是通过声律来控制人的意识,但仅仅靠音毒,维持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所以有了虚景。 虚景是利用药物和特殊场景相结合,来达到迷惑人的目的。 当一个人同时中了音毒和虚景,相当于他被音律、药物和场景三者所影响,那么这个人的行为意识就会被改变。” 如此,四长老丛祖一拍大腿,吼了一声,“这么说,孟家小郡主也太玄了吧,她怎么会懂得我们老家主的绝学?” “你小声点!”温眉咬牙训斥,“不知道以防隔墙有耳?” “抱歉。”四长老顿时怂了,温眉是家主,而且她凶起来还是有点吓人。 温眉作了个深呼吸,“我不管孟晚筝是怎么学会的音毒和虚景,我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想办法救殿下。” 四大长老都沉默了。 少顷,大长老叹了口气,“家主,这音毒和虚景,老家主都没有传给我们任何人,这如何救殿下?” “如果那孟家小郡主不主动解除殿下的症状,那江湖上只有老家主能解了。” 四长老丛祖是个脑子灵活的,很快接过话头,但见温眉黑着脸,便又闭嘴了。 “所以你们没有办法?”温眉皱着眉头,“家族里可有蛊虫可以用来除音毒和虚景症状?” 蛊虫的功效分两种,除了毒害人,有些也是可以用来救人的。 “以前老家主说过,音毒和虚景不传给蛊毒世家的人,所以……”大长老顿了顿,“这两样东西和蛊虫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把殿下直接带回西良,会怎样?” 温眉期待大长老给她建议,毕竟四大长老里,只有大长老跟老家主有过接触。 “家主,殿下现在可以说是被小郡主‘下了降头’,你把他带走,他还是会自己回到郡主府的。” 在大长老这里,这个事情相当棘手,“我倒是好奇,这孟家小郡主,留殿下在府上做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我问过孟晚筝,但是她没回答。”温眉隐瞒了孟晚筝询问她身份的事情。 在温眉的猜测里,孟晚筝很可能跟老家主有特殊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温眉心里就有了顾虑。 她担心孟晚筝会告诉老家主,自己让整个蛊毒世家都追随了上官贤,奉行蛊毒治国。 如果老家主知道这事情,一定会收回她蛊毒世家家主的身份,温眉现在还需要这个身份和权力。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上官贤身边。 “三长老,你有什么看法?”温眉询问自始自终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丛耀。 “家主,这事情的关键点,是让孟晚筝主动解除殿下的症状。”丛耀胸有成竹地说,“既然正常手段不行,那就用非正常手段。” 几个人同时看着三长老,他勾起一个阴险的笑,“她在乎谁,你就用谁来威胁她,手段得当,她就会妥协。” 温眉想到了晏九司,可是晏九司更不好对付。 “你们来的时候,把洛兰带来了吗?” 温眉想了想,或者可以绕个弯,利用上官洛兰这枚棋子,去离间孟晚筝和晏九司的关系。 大长老点头,“你在信里交代了,所以我们把洛兰带来了,她现在住在芦苇阁,被点了睡穴。” “很好!”温眉盘算着,“继续给洛兰喂蛊,让她的脸永远稳固成孟晚筝的样子!” 第189章 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就在温眉洋洋得意,以为即将可以利用上官洛兰这枚棋子时,上官洛兰失踪了! 翌日,晏九司收到明镜的密信,回到了灏南王府,这里有关押人质的密室。 “九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难以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长得和小郡主一样。” 明镜一见到晏九司就忍不住感慨,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小郡主的孪生姐妹啊,要不然怎么像成这样?要不问问孟夫人……” “难怪郡主说你是话痨,你话太多了!” 流年摇了摇头,无奈地跟着沉默的晏九司率先走进关押密室,明镜撇撇嘴,跟上。 晏九司没有回答明镜,但是他知道孟晚筝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孪生姐妹。 所以,从玉欢楼抓来的这个女人,居心叵测。 上官洛兰被铁链绑在木制十字架上,睡穴尚未解开,所以是一副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王爷,蛊毒世家那几个人都称她为上官洛兰,是从西良东宫带过来的……” 流年事无巨细地把偷听到的信息汇报给晏九司。 所以流年也很肯定,这个上官洛兰的模样是后期改变的,并非一开始就长得和孟晚筝一样。 “解开她睡穴,本王要审问。” “九爷,我来。”明镜离上官洛兰比较近。 他点开上官洛兰的穴位后,上官洛兰离开就睁开眼睛,愤怒的眼神在看到晏九司时顿时柔和了下来。 她眼神的变化,让晏九司长眸一眯,“你原来是谁?” 晏九司心里笃定,这个上官洛兰认识自己,而且对自己还没有恶意。 只是,看到上官洛兰跟孟晚筝一模一样的相貌之后,晏九司想起了昨晚孟晚筝睡觉时,梦呓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我?” 很可能,他的筝儿已经见过眼前这个女人,而且对她有所忌惮。 上官洛兰一直深情款款地看着晏九司,神色里还有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王爷,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我?” 上官洛兰这话,让在场的流年和明镜不由得惊讶地同时转头看他,晏九司则眉头一蹙,冷漠道,“不记得。” “如果我说我……” 晏九司不耐烦地打断,“本王没空与你闲谈,你只需回答你本来是谁,为何要假扮孟家郡主?” 上官洛兰被晏九司厌恶的眼神打击得情绪低落,顿时不甘心,眉目皆是怒意,“我不说又如何?” “报!”密室外有护卫的喊声,明镜走了出去,但很快倒回来,紧张而严肃,“九爷,小郡主来了!” 这上官洛兰是从玉欢楼抓来的,首先南嘉鱼一定知道此事。 这会儿孟晚筝知道有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在晏九司手里,她肯定是要来看看的。 “去搬个干净、配备软垫的椅子进来。”吩咐明镜后,晏九司却走了出去。 若说晏九司的冷漠和厌恶让上官洛兰心情低落,那么当她看到晏九司牵着孟晚筝走进来,而且还细心周到地给孟晚筝安排舒适的椅子时,上官洛兰心灰意冷,嫉妒成恨! “是你?”孟晚筝看到上官洛兰,当下就认出来了,“当日在晚霞山的那个人,就是你!” 晚霞山那会儿,晏九司体内有情人蛊,但那天他魔化,并不记得上官洛兰这个人,此时听到孟晚筝说起,他更加笃定上官洛兰留不得。 “你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得到晏九司的爱?上官洛兰眼神剐着孟晚筝,仿佛想将她毁灭。 “用刑。”晏九司的怒意集中在了这一道命令中。 接着,密室进来两名暗卫,他们拿着夹指板套进上官洛兰的十指,用力一拉,上官洛兰龇牙咧嘴,痛喊出声。 “她叫喊的时候,你别看她。” 孟晚筝瞬间站起来,双手将晏九司的脸转向自己,“她跟我一样的脸,她那样叫,太丑。” 被称太丑的上官洛兰一口淤血堵在了喉咙:“……” 自己在晏九司面前露出了丑态,又被孟晚筝拿出来说,她恨得后槽牙咯咯响! “王爷,这女人有只假手!” 负责行刑一个暗卫说着,当即卸下上官洛兰的右手假手掌,并站在原地呈现给晏九司看。 明镜走过去,拿起假手掌端详,随后撕开一层皮,露出的是灰黑色材质的东西,“九爷,这手掌确实是假的!” 孟晚筝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盯着上官洛兰,心里惊骇万分。 她已经知道这叫上官洛兰的女人,是谁了,“你是——花雨烟。” 闻言,明镜大惊,“就是忠义侯那失踪的嫡女?原来是你,花家还给你立了个墓碑,没想到你还没死。” 兰坡坳之战,花雨烟是罪人,明镜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呵呵呵呵呵……”一阵诡异刺耳的笑声后,花雨烟盯着孟晚筝,用气音惊悚而道,“孟晚筝,你本就不该活这么久,你是不是常常做噩梦?” 晏九司将孟晚筝拉到自己身后一步,不想让花雨烟的危言耸听吓到她。 可孟晚筝也不是个胆小的,她往后走了两步,拔了流年身上的佩剑,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把长剑直接刺入了花雨烟的腹部! 这一剑来得迅猛而直接,剑尖冲破了她的身体,花雨烟一个字也没来得及留下,在瞪大瞳孔中断气了。 孟晚筝的手还紧紧地握在剑柄上,她异常冷静的目光,落在花雨烟流着血的腹部上。 流年和明镜纵然见惯了各种场面,也没想到孟晚筝这么直接干脆,就这样杀死了花雨烟。 晏九司知道,此时的孟晚筝,内心并不如她表面上那么冷静。 他走近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抓住,另一只手则把剑拿开递给流年。 “筝儿,就当她从未出现过,我们回府。” 晏九司牵着孟晚筝往外走,其中给了明镜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尸体悄悄处理掉。 马车里,孟晚筝似乎还没从刺死花雨烟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在晏九司眼里,她曾上阵杀敌无数,又岂会因为杀了一个人就失魂落魄? 所以,她的筝儿,有心事。 她不说话,晏九司便只管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足够的抱持和关怀。 晏九司特意吩咐马车慢点行驶,他将一枚暖玉制成的玉佩,系在孟晚筝腰间的丝带上。 “怎么给我玉佩?”孟晚筝随手拿起来把玩,发现这玉佩上是一条龙,在龙身上刻了字,“淮殊?” “嗯。”晏九司唇角微微扬起,“我的名。” 孟晚筝从他怀里坐直,来了精神,“那九司是你的表字?” 他点头,“你以后可以叫我淮殊。” “呵呵。”孟晚筝像发现大秘密一般那么开心,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把玉佩看了又看,刚刚发现了刻字,这会儿她眼尖,靠玉佩更近,微微眯眼,“这里还有两个字……玺印?” “淮殊玺印!”孟晚筝话一出口,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愕然地转头看向晏九司。 晏九司见她大惊小怪,便把她的手拿下来,又抚了抚她的背,“这玉佩送你,你要好好保管。” “这怎么感觉像烫手山芋?”孟晚筝不傻,“我能不能不要?” 暖玉制成的一块龙形玉佩,有晏九司的名,还有玺印二字,稍微读过东昊政纪的人都知道,这块玉佩肯定是先皇给晏九司的,而且已经定好了让他继承皇位。 “也对。”晏九司顿悟,“筝儿,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把最贵重的东西给你,没考虑到你戴着这玉只会引来危险。” 言罢,晏九司把玉佩从孟晚筝手里拿了回来,“改天送你别的东西。” “你收好点。”孟晚筝确实不敢要。 这可是一块权力几乎等同于最高皇权的龙玉,一不小心,容易引来争夺。 “对了,王爷。”孟晚筝话音刚落,晏九司就截住她,“叫我淮殊。” “……”孟晚筝张了张嘴,一时有些不适应,这只喊名字预示着他们的关系更近了。 “嗯?”晏九司等着她叫。 “那个……嗯,淮殊啊。”孟晚筝想着喊多几遍就习惯了,“我想把花雨烟的尸体送去给温眉。” “好。”晏九司答应后,让马车暂停,立刻派人手去给明镜传达命令。 孟晚筝接下来的半程路都没有说话。 在晏九司送她回到郡主府的房间后,这房门一关,孟晚筝回头抱着他,把脸靠在他胸膛,连名带姓地喊着:“晏、淮、殊。” “在。”晏九司似乎感觉到孟晚筝想告诉他一些事情,但又有一些顾虑,“筝儿,没准备好的话,就先不说,只要对你没有危害,我可以等。” “如果我不杀花雨烟,她就会杀我。” 还会连累腹中的胎儿一同坠下高塔,一尸两命,这后面的话孟晚筝没有说出来。 毕竟当前晏九司还在忙活炼丹帮她治毒,她不能在他面前讲养胎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想杀谁就杀吧,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晏九司抱着她,能感觉到孟晚筝在说话时身体有些僵硬,“别怕,有我在。” 第190章 孟家小郡主的嘴这么毒? 花雨烟的尸体,在黑夜即将过去时,被明镜丢进了温眉和上官贤的房间。 破窗而入的响声,惊醒了他们,上官贤下榻去点火。 “殿下小心!”温眉闻到血腥味,也赶忙穿好衣裳走下榻。 烛火亮起后,两个人皆愕然,地上的女尸竟然是上官洛兰! 上官贤厌恶又气愤地往后退了几步,“她什么时候来的东昊,而且还被杀死了?” 温眉心中的怒火比上官贤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上官洛兰可是她的棋子之一,她都还没有利用到,上官洛兰就死了。 “殿下,这里可是郡主府,没有孟晚筝的指令,谁进得来?” 温眉有意针对孟晚筝,为的不过是希望上官贤不要没底线地维护孟晚筝罢了。 当然,要是能让上官贤恨上孟晚筝那就更好了,可是温眉小看了上官贤对孟晚筝的心意。 纵然孟晚筝对上官贤用了音毒和虚景这些旁门左道,但核心还是在于上官贤心里真的是喜欢孟晚筝。 如此,温眉对孟晚筝的诋毁,毫无疑问引发上官贤的不满,“眉儿,我们把花雨烟弄成了上官洛兰,这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在先。” “你!”温眉大惊,不可置信地质问他,“殿下,我们要对付的是晏九司,你要成就你的宏图大业,何来不对?” 上官贤有短暂的呆愣,似乎在思考温眉的话。 温眉趁热打铁,“派去北岄国的十几个蛊师,有去无回,北岄已经招揽无望了,殿下现在心思除了孟晚筝,可还记得你一统天下的决心?” 本宫既要一统天下,自然也要晚筝!” 上官贤两者都想要,“你之前还说用情人蛊可以让晚筝来到本宫身边,可是你看,洛兰死了,晏九司安然无恙,晚筝到现在也不肯跟本宫回西良!” “殿下,你这是在怪眉儿办事不力?” 温眉痛心不已,“我为你做事,都是尽心尽力的……事没办成,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怪我?” 啪! “以下犯上!”上官贤一抬手就给了温眉一个耳光。 温眉捂着脸,眼里蓄着眼泪,“你……打我?” 上官贤只顾着穿好袍子,离开了房间,再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此时天将亮,他已经决定不再和温眉同房了。 这一连串事情下来,温眉跌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她一心追随的殿下,就要弃了她,温眉不甘心,也不会罢休! 当天天亮后,温眉自个儿离开了郡主府。 因为上官洛兰是在玉欢楼失踪并且丢了性命,温眉便与四大长老另寻客栈落脚。 他们找到了常安街排名第二的风云客栈,为避免隔墙有耳,他们包下三楼所有的房间。 “大长老,给老家主发信吧,就说蛊毒世家要没落了,殿下也要取我性命。” 温眉命令一出,四大长老一听,惊得面面相觑。 “还请家主详细明说,为何要这样跟老家主去信?” 大长老丛光不解而问,在他看来,蛊毒世家现在虽然损失了不少蛊师,但不至于没落。 当年老家主要去云游四海,所以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唯一能联系到他的人,也就剩下蛊毒世家的大长老丛光了。 温眉不耐皱眉,“我是家主,你听我的就是,哪来那么多‘为何’!” 大长老早已年过半百,除了老家主,他是蛊毒世家里资历最深的人,此时在其他三个长老面前被温眉训斥,着实没有颜面。 “既然家主执意要联络老家主,我这便去写信。”大长老有气无力地说完,叹了一口气就去找笔墨。 “我去给大长老磨墨。”四长老一路跟着大长老到了他的屋里。 这地方没有温眉盯着,这四长老一边磨墨一边小声问道,“大长老,你说家主想干啥?” 大长老那布满沧桑的眼睛透着“此时不简单”的光芒,“老四啊,你觉得家主如何?” “啊?”丛祖懵逼,摇摇头,“不如何。” 在大长老询问的目光下,丛祖靠近他,依旧声音小小的,“我总觉得她有自己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蛊毒世家好。” “这只是一方面。”大长老有更深的顾虑,“你磨多一点墨。” 最后,大长老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温眉过目,另一封则暗地里发了出去。 温眉落脚风云客栈,但是她每日也会派人去打听郡主府的动静,而孟晚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郡主,那温眉派来的人抓住了,就是这个乞丐。” 梨花将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男乞丐绑住手脚,让他跪在地上。 孟晚筝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凳子上,见之,挑了挑眉头,“昨天来探消息的好像是个大婶,今天就变成了抠脚大汉?” 跪在地上的抠脚大汉:“……”郁闷至极! 他其实不是抠脚大汉,也不是乞丐,他可是堂堂蛊毒世家的四长老! 孟晚筝不认识丛祖,但是她看得出眼前这个抠脚大汉不是普通人,“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孟晚筝也不着急,她最近有些嗜睡,又有些胃口不好,此时凉亭的桌子上刚好摆满了各色水果,她就一边吃,一边等着丛祖说话。 让丛祖吃惊的是,随从侍女梨花也坐在孟晚筝对面,她们一起吃东西,还闲聊起来。 “郡主啊,王爷说你吃了这果子,等会还要喝个炖汤,厨房在炖着了,你这果子少吃点。” 孟晚筝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梨花,你说咋俩感情怎么样?” “情同姐妹。” “不。”孟晚筝义正言辞,“是比姐妹还要更好的孪生姐妹情。” 闻言,梨花频频摇头,“郡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说‘不行’?” 孟晚筝一手托着腮,瞥了抠脚大汉一眼,又拿了一颗樱桃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过就是想让我替你把炖汤喝了。”梨花吃着葡萄吐着葡萄皮,“我要是敢喝了你的炖汤,王爷会剁了我让我永不超生!” “不可能那么严重,王爷他心性纯良。” 听到孟晚筝的话,丛祖跪在地上左思右想,这说的王爷是晏九司吗? 在西良机密和蛊毒世家的信息库里,晏九司是表面纯良罢了,哎,难道这孟晚筝也被骗了? 丛祖偷偷瞧着孟晚筝,这孟家的小郡主,长得真是国色天香,看着也是无害,可惜了,得罪蛊毒世家,又被晏九司骗了感情。 如此想着,丛祖不自觉地就摇了摇头。 “喂,抠脚的,你摇什么头?脖子痒啊?”孟晚筝问他。 “我不叫抠脚!”丛祖想他风华正茂,竟然被叫抠脚,有些火气就上来了,“我可是蛊毒世家的长老!” 话一出口,丛祖就有些后悔,他刚刚太沉不住气了。 只是,覆水难收。 “假的吧?”孟晚筝不信,“看你这样子,贼眉鼠眼,五大三粗,铁定是蛊毒世家里倒夜香的抠脚汉。” 丛祖涂得黑乎乎的脸不停抽搐:“……”他是倒夜香的抠脚汉? 至于吗? 孟家小郡主的嘴这么毒? “郡主,怎么处置他好?”梨花吃了几颗葡萄后,拿起帕子擦手。 “让他干老本行呗,顺便替郡主府省个人工费。” “哦,那就是倒夜香咯。” “不不不要!”丛祖往前挪了几步,“那个……小郡主……我真的是蛊毒世家的四长老,我叫丛祖,别让我倒夜香!” 想到夜香,丛祖就开始反胃。 他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前几天来打探消息的人都安然无恙,怎么今天轮到自己,就这么倒霉。 其实他武功不差的,也会用蛊,可是刚碰到郡主府的围墙,他就中招了! 这围墙被下了无力散,梨花一出手就点了他几个穴道,他现在是有武功使不得,有蛊虫也发不出来。 “你想办法让我相信你。” 孟晚筝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丛祖,眼前这个男子确实是四长老,但是她想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为她所用。 “哎,蛊毒世家的秘密我不能说,但是我失踪了,其他长老会来找我。” 丛祖这解释在孟晚筝意料之中,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发问,“我问你,你和大长老,是不是背着温眉联系老家主?” 在这东昊的地盘,风云客栈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在繁星宫的掌握之中。 信件从风云客栈发出,而且有两封,这两封信已经被繁星宫的人手抄了下来,到了孟晚筝的手里。 丛祖还没从孟晚筝的问题里回神,孟晚筝已经拿出手抄版信件给他看,“原信会继续发出去,这是中途抄下来的,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还问?”丛祖有些无语。 “你们的老家主,夜千树啊。”孟晚筝语气说得很慢,“他是我师父,教了我音毒和虚景的老头子。” “啊?”丛祖惊得张大嘴巴,良久都合不上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呆在郡主府,直到老头子出现把你领回去!”为了找到老头子,孟晚筝也是煞费心思。 “那个,小郡主……” 丛祖现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也只能尊敬地称呼孟晚筝小郡主了,“能不能别让我倒夜香,我怕我会呕。” 第191章 自己要把孩子保下来 看着丛祖那张“老脸”,配着滑稽的眼神,孟晚筝觉得好笑。 “我给你两个选择,暂时做梨花或者流年的手下,至于他们会给你安排什么任务,那就由他们自己定夺。” 梨花和流年……丛祖想了想,梨花就是眼前这个长得还挺漂亮的随从。 他看向梨花时,梨花还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浅笑,只是丛祖心里认为,孟晚筝不是普通人,她身边的随从岂是善哉? 别看梨花那无害的样子,说不定会怎么整蛊自己,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选流年!”丛祖坚决道,在他看来,男人跟男人,或许比较好沟通。 “行啊。”孟晚筝立刻点头,“梨花,把他交给流年吧,看看流年让他做点什么,别浪费了人力。” “遵命!”梨花笑了笑。 流年此时正在郡主府的野兽山,给野兽山的的管理人员分配差事。 “流年,给你送个人手来了。”梨花喊道,她接着就把孟晚筝的意思传达了,顺便说了丛祖的身份。 丛祖还是一身乞丐装,流年见到他,难得没有皱眉和嫌弃。 这让丛祖对流年有了好感,“原来你就是流年,接下来的日子,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流年依旧面无表情,“听梨花说你不想倒夜香?” “当然不想,我虽然落在你们手里,可是我还是蛊毒世家的长老,怎么能倒夜香呢!” 丛祖觉得流年是个好说话的,也就说多了两句,还拍了拍流年的肩膀,“流年兄弟,你就随便安排个闲活给我就得了,我想你懂的。” 流年微微侧身,躲过了丛祖那被涂得黑乎乎的手,“既然你不想倒夜香,那就留在这野兽山帮忙吧。” “野兽山是吧,好啊。” 丛祖四周看了看,只看到了一块写着“野兽山”的木牌子,往远一点就是石头堆砌起来的围墙。 他想,这野兽山能有什么活,大不了巡山而已,果然是个闲散的任务。 “那从今天开始,老虎区的便便由你来打扫和清理,另外给小老虎们洗浴。” 流年话音刚落,丛祖四处飘散的目光来回转了转才定在流年身上,“什么?什么便便?” 这会儿流年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我最后说一遍,清理和打扫老虎区的大便,额外再加给小老虎洗澡!做不到就把你关在老虎群,如果你被老虎咬得缺胳膊少腿,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丛祖石化:“!” “丛祖长老啊,这老虎大便不是夜香,你得偿所愿了,呵呵!”梨花欢快里离开了野兽山。 夜香是人的便便,老虎大便是老虎的夜香,呕!丛祖泪奔中! 流年也不再停留,往郡主府护卫院走去,丛祖连忙跟上他,“不、不是……流年兄弟,可不可以……” “来人,带他进老虎群!” 流年命令一下,突然出现两个高手,一人一边钳住丛祖,飞身往石墙的方向飞去。 被带到半空的丛祖,远远望到了老虎区的一群凶猛的老虎在走动,惊得大喊大叫,“老虎大便我扫——” 他发誓,他下辈子再也不来郡主府! 现在他只能先隐忍着,期待大长老他们来救他了。 丛祖被孟晚筝所抓,温眉很快就知道了,另外三个长老的意思是,让温眉去跟孟晚筝要人。 长老在蛊毒世家是非常有威望的,温眉再不情愿,为了维护她的家主地位和在蛊毒世家的人心所向,她还是来见孟晚筝了。 温眉一来,晏九司就不让她进府。 现在孟晚筝在晏九司的眼里就是个瓷娃娃,而温眉是非常危险的人。 孟晚筝抓丛祖,她要等的人是夜老头,并非温眉,便让梨花替她带了话:让蛊毒世家的老家主来要人。 如此一来,大长老只好再加急一封信去联络夜千树,把丛祖的日子说得很悲惨。 三天后,孟晚筝到玉欢楼找南嘉鱼,依旧定在海棠阁。 “诶,你脸圆了哈,伙食不错嘛。” 南嘉鱼伸手就捏了孟晚筝的脸颊,啧啧道了声,“皮肤真好,手感真滑。” “天天都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能不圆吗?”孟晚筝自嘲着,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南嘉鱼望了眼隐藏在玉欢楼外头的一群高手暗卫,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晏九司派来保护孟晚筝的。 她拿起桌子上的花生豆,边啃边道,“我说,你只是怀个孕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跟着?何况你功夫又不弱。” “郡主不能有任何伤口,所以王爷格外上心。” 梨花说着情绪也低落下来,撇了撇嘴,“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不能要呢!” 南嘉鱼默默地看着安静的孟晚筝,“你自己怎么打算?” “这不来找你商量么?”孟晚筝回她一眼,“你会支持我吧?” 南嘉鱼听得出孟晚筝的话外之音,所谓的“支持她”,就是支持她的任性妄为。 晏九司和戚笵他们是要遏制胎儿发育,在去除孟晚筝体内魔血的同时把胎儿也化掉,以此来保住孟晚筝的性命。 在南嘉鱼心里,她已经看出来了,孟晚筝想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寻常女子的身体,若要把孩子生下来,那风险无异于拿命去赌。 南嘉鱼很纠结,支持她吧,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可是不支持她,又觉得孟晚筝也不会改变心意。 想了一会儿,南嘉鱼无奈地吐槽,“哎呀,你说你,要是一开始不告诉我就好了,我好难啊!” 孟晚筝抿嘴笑了,“谢谢你,小鱼儿。” “别谢我,我烦着呢!”南嘉鱼挥挥手,“你赶紧回郡主府去,别让我看到你。” 南嘉鱼表面上的话语是如此的嫌弃,可是孟晚筝知道,自己要把孩子保下来,南嘉鱼会偷偷帮助她。 三天后,郡主府出现了贵客。 蛊毒世家的三个长老和家主温眉,齐齐地等在主殿上。 若说只是温眉带人来,晏九司是不会出来的,可是来了一个老者,晏九司不得不出来。 老者一身灰白色的长衫,鹤发童颜,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意味。 “夜神医。”晏九司这一句称呼还算敬重。 他说完后在主位上落座,语气有些冷漠,“多年未见,夜神医风采依旧,不知夜神医是否还记得本王?” 夜千树被晏九司的后面的话噎住,“额……还好吧。” 晏九司八岁那年被晏宏基的人陷害,身中多种毒素,夜千树后来治疗了他一段时间,便留了徒弟夜筳继续为晏九司治毒,可是夜千树而已不知道,夜筳竟然叛变。 晏九司不再说话,也没有让人上茶,整个主殿处于诡异的安静中。 好在不多时,孟晚筝就来了。 “老头子,真的是你!” 孟晚筝还没跨入主殿的门槛,一眼看到夜千树,就气呼呼地小跑进来。 晏九司一惊,一个风影就到了她面前,牵住她的手,“筝儿,慢点走!” 晏九司对孟晚筝的紧张让夜千树震惊,“你这丫头,你跟他什么关系?” “很好的关系,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亲的关系。”孟晚筝在夜千树旁边坐下,“那你呢,你和温眉是什么关系?” 夜千树还没从她那句“以后还会成亲的关系”中反应过来,就被孟晚筝后一句吸引过去,“眉儿是我外孙女啊。” “外公,筝郡主抓了四长老。”温眉及时开口,还得意地瞥了孟晚筝一眼。 “丫头不过是为了让我回来罢了,小事小事。” 夜千树替孟晚筝说话,看孟晚筝时眉目非常慈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还有什么事情你解决不了的?” “老头子,我要单独跟你说话。” “行行行。”夜千树满口应着。 对面的大长老忍不住朝夜千树说道,“老家主啊,这筝郡主跟蛊毒世家可有联系?” 大长老跟在夜千树身边的时间不短,他知道夜千树可不是个救济苍生对谁都好的活菩萨。 “哦,忘记告诉你们,这丫头虽然不是蛊毒世家的人,但是她是你们的大师姐。” 温眉和三大长老惊:“……” “筝郡主才十五岁,怎么……”就成了大师姐? 温眉这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 “我徒弟不多,她是我第一个徒弟,当然就是大师姐咯。” 夜千树说完朝孟晚筝眨了眨眼,像个老顽童一样,用眼神询问她:这个身份她满不满意? “我跟老头子去聊聊天。” 孟晚筝跟晏九司说完,就在后院请夜千树喝茶,“老头子,温眉带着蛊毒世家追随上官贤,你知道吗?” “这次回来听丛光说了才知道。” 这话题讲起来,夜千树连叹了好几口气,,“当初我选她当家主的时候,看着根正苗红,想不到她还是走歪路了。” “老头子,你的音毒和虚景绝学,为何不传给温眉而传给我?” 自从知道温眉是夜千树的外孙女,孟晚筝心中有好多问题。 “这个音毒和虚景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这得看人看体质看灵性,对了,还得看缘分,这些你都对上了,就传给你了。” 第192章 跟老虎大便都处出感情了 话说的有点多,夜千树自己倒茶喝,一喝一挑眉,“哟,上等的毛尖茶,不错不错。” “这是王爷的茶,特意泡来孝敬你。” “他呀!”夜千树意味深长地看着孟晚筝,“你喜欢他?” “有什么问题?”孟晚筝往夜千树的方向靠近一点点,“老头子,你不喜欢淮殊吗?” “还淮殊呢?这名字都叫上了?” 听老头子那有些嫌弃的口吻,孟晚筝摸摸鼻子坐回凳子上,要是让老头子知道她还怀了个娃,说不定跳脚了。 孟晚筝基本上可以肯定,老头子不喜欢晏九司,“你跟淮殊有什么过节?说来我听听。” “这……”夜千树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倒不是我和他有过节,而是和他母妃有点过节。” “贞妃娘娘?”孟晚筝压低了声音,她也不知道为啥,她似乎感觉有些不寻常。 夜千树目光扫视了一周,确定四周无偷听的人,才敢对孟晚筝说起当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年我救九司的时候,他才八岁,身上毒素多得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他每日发病,一发病就要咬人或者杀人,我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他稍微稳定下来。 但这稳定不代表治好,我知道需要很多年才能清除他的毒血,我便在王府长住。 后来……哎,他母妃有一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榻上,我叫她赶紧走,免得被人误会,可是她还没走,九司和夜筳就跑进来了。” 听到这,孟晚筝有有点天雷滚滚。 “她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毕竟是晏九司的母妃,孟晚筝不敢也不想把她想得太出格。 “我也希望如此,可惜了,在九司和夜筳进来之前,她亲口对我说,她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医治九司的恩情,你说这……这什么跟什么?” “然后呢?”孟晚筝知道老头子不会冤枉贞妃娘娘。 “那还是第一次她跑到我榻上,幸好我没靠近,两个人衣裳也是完整的。 九司和夜筳还是个孩子,我说了贞妃娘娘走错房间而已,他们应该信了。 可是我没想到,这温颜贞有了第一次,还来第二次、第三次,她多次在我榻上等着我回去,你说我敢回去嘛?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不在王府住了,只隔一段时间过去看九司,其余的小事都让夜筳去弄。 在夜筳学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就放手让他跟着九司。” 孟晚筝听得有些入神,点头道,“这时间算起来,你救了王爷没多久,就收我为徒了吧。” “嗯。”夜千树又倒了一杯茶来喝,“九司这孩子是不错,可是他母妃一言难尽啊。” “贞妃娘娘人都不在了,这事情就过去了呗。” “谁说不在?”夜千树当即反驳,“她被九司藏起来了,不知道在哪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颐养天年呢。” 贞妃娘娘没死?这个消息孟晚筝还是震惊了一下,上一世的贞妃娘娘可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这次来你这,还不是为了把丛祖那崽提回西良去,谁知九司也在府上,不过幸好温颜贞不在。” 夜千树称呼贞妃,都是直呼其名,可见他对贞妃的意见真的很大。 一方是自己的师傅,一方是晏九司的母妃,孟晚筝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夜神医,戚大夫想拜见你。”梨花来报,夜千树倒也愿意去见见后生。 孟晚筝本来想跟过去的,可是看到梨花给了她一个特别的眼神,孟晚筝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千树走开后,梨花急匆匆而来,“郡主,温眉要把上官贤带走,怎么办?” “让她带走,老头子回来了,蛊毒世家现在不是温眉说了算,老头子也不会让她继续替上官贤卖命的。” “哦,那是我太紧张了。”梨花松了一口气。 “但是温眉这个人,还是派人盯着她,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 孟晚筝的直觉很准,温眉刚带走上官贤,就立刻命四大长老给上官贤下痴情蛊. 这痴情蛊可以让上官贤钟情于温眉,但危害极大,就是会减少上官贤十年的寿命。 大长老当即第一个反对,“家主,这殿下都带回来了,请老家主给他解音毒和虚景症就好了,为何要给他下痴情蛊?” “家主。”二长老也不赞成,“殿下向来宠幸你,只要老家主让他恢复正常人的意识,不下痴情蛊,他也会对你好的。” 而刚刚从郡主府回来还一身臭味的丛祖,眼睛溜溜转,不说话,三长老也没有发言。 “我外公他现在都不管事了,蛊毒世家我说了算。” 温眉很着急,似乎想赶在夜千树来这里之前,让四大长老给上官贤下好痴情蛊。 “这痴情蛊要减寿十年,是不是应该问问皇上?”丛祖小声说了句。 他话里的皇上自然是指上官贤的父皇,当今的西良皇帝。 如果此时趁着上官贤神志不清就给上官贤下蛊,无异于谋害皇亲国戚,那可是大罪。 砰! 温眉气得一摔杯子,目光狠厉地扫视四位长老,“蛊毒世家用蛊,向来都是自己做主,何时需要上报皇上?” “既然家主有令,我们就从命便是。”三长老慢悠悠地站起来,表示他准备好了。 “诶?”丛祖有些不想听温眉的,这命令太突兀,而且确实是谋害罪,不得已他看向丛光,“大长老,你怎么看?” 丛光站起来,给温眉行了个拱手礼,“家主,老家主并不同意蛊毒世家追随殿下,但也不会谋害殿下十年寿命,所以这命令,恕我难从。” “我也难从。”有了大长老的撑腰,丛祖连忙站到大长老身后。 没有四位长老同时驱动痴情蛊,这痴情蛊是下不成的,温眉气得脸色铁青,“你们这是违抗命令,可知后果?” 气氛有些僵持。 过去温眉也试过用这个威胁四位长老,当时老家主还没回来,他们也为此替上官贤下了不少蛊毒,但终归良心不安。 此时老家主已经在郡主府上了,大长老有了靠山,便不怕温眉的家主令。 拍!拍!拍! 鼓掌的声音从房间外传进来,接着门被推开,孟晚筝一身白纱裙飘然而至,走在她身后的是老家主也千树。 “拜见老家主!”四位长老同时行礼。 温眉则喊了一声“外公,你怎么来了?” “你们刚刚在商量什么?” 夜千树在一处椅子坐下来,声音微冷,其实就凭他的耳力,他早就把屋里头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了。 孟晚筝站在夜千树身后,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陪老头子出来走走,听说你们住在这里,怎么,没打扰到你们说话吧?” “外公要来,怎么会打扰?”温眉稍微卸下心房,“只是这客栈怎么也没有郡主府住得舒服,我还以为外公会住郡主府。” “我呀,四海为家,过几天就走了,住哪都一样,对了,你们来东昊做什么?” 夜千树说着,视线扫视这屋里的几个人,几位长老都不吭声,温眉便笑笑,“外公,我们只是来东昊采风而已,明日就启程会西良。” 孟晚筝发现,温眉话刚说完,丛祖的脸色就落了下来。 “四长老,我出来的时候,流年说你的工作做得特别好,他希望你……” “哎呀,小郡主!”丛祖突然打断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流年兄弟是不是夸我任务做得好,如果是,我可以继续帮他的忙,如果不是,我也可以继续改进直到他满意为止!” “啊?”孟晚筝心中了然,面上带笑,“我还以为你说你不想再扫老虎的大便呢,没想到你跟老虎大便都处出感情了。” 丛祖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郡主说得对。” “筝郡主这是要抢蛊毒世家的长老?” 温眉不悦,她还需要丛祖配合给上官贤下痴情蛊的,绝对不能让丛祖去郡主府。 “对啊。”孟晚筝此时不再掩藏,瞬间朝着温眉出手。 她速度如风,瞬间就到了温眉面前,一手点了她穴道,一手钳住她的脖子,“你会武,可惜不及我。” “外公!”温眉动弹不得,头被迫扬起,朝夜千树投娶求救的目光,他笃定夜千树不会不管她。 “丫头啊,你确定眉儿有问题?”夜千树今日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孟晚筝告诉他,温眉有问题。 虽然听到了温眉要给上官贤下痴情蛊,可是如果只是温眉爱慕上官贤,那也说的过去。 谋害皇族是不对,可是暂时没有下蛊,也罪不至死,夜千树担心孟晚筝会错手杀死温眉。 “老头子,你睁大眼睛看看。” 孟晚筝说着用力扯开温眉脖子上的皮肤,一张人造的面具被撕了下来,温眉脸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模样。 众人震惊! “不可能!”看着孟晚筝手上的面具,温眉尖叫,“不会的!不会的!” “你到底是谁?”夜千树站起来大声训斥。 眼前的如果不是温眉,那他真正的外孙女哪里去了? 第193章 这是双胎脉象? 此时的温眉,处于真面目被揭露的极大愤怒中,她眼神狠狠地剐着孟晚筝,根本听不到夜千树的训斥。 “很好奇我为何撕得掉你的假面具?”孟晚筝掐住温眉脖子的手一个用力,“可惜我不会告诉你!” 温眉感觉到了呼吸困难:“你……不能……杀我……” 夜千树很着急,“丫头,别让她死了,先问问真的温眉在哪里?” 孟晚筝微微松开一点力道,但仍然控制着温眉的生死。 这假温眉喘了一会儿气,才说:“放我走,三天后我书信告诉你们,否则,我死了,真温眉也活不了!” “老头子,这事情交给我,真温眉繁星宫会找。” 孟晚筝不相信温眉,给了夜千树这么一句话后,便把温眉交给梨花带走。 这宫令一下,繁星宫各国的组织开始搜寻真假温眉的消息。 蛊毒世家的家主竟然是假,这个消息让夜千树和整个蛊毒世家都震荡了。 他们是连夜赶回西良,并且带上了上官贤。 关于上官贤,孟晚筝亲自解了他头脑中的音毒,让他不再迷恋自己,但是加重了虚景症,让他过得浑浑噩噩,免得他太清醒了又践行蛊毒治国。 蛊毒世家的人把上官贤送回西良皇帝手中,对西良皇帝来说,上官贤是个反叛的太子,西良皇帝将上官贤终身囚禁在宫中。 五天后,孟晚筝在郡主府收到了繁星宫关于真假温眉的消息,而且完颜齐亲自登门。 晏九司今日没有呆在养生苑和戚笵炼丹,而是陪同孟晚筝来听完颜齐的消息。 对晏九司来说,完颜齐虽然是个不足为惧的情敌,但是他还是不想孟晚筝和完颜齐单独见面。 一进画堂见到晏九司坐在孟晚筝旁边,完颜齐就皱起了眉头,他在孟晚筝的对面坐下,“我长话短说,你有问题再问。” 在完颜齐的叙述里,假温眉是蛊毒世家的一名蛊师,她给自己长期下蛊毒,又用特殊材料做了温眉的面具,以达到面具不会被撕下来的目的。 这和之前花雨烟假扮成孟晚筝模样的手法相同,而真的温眉在一次郊外踏青时被她推下了悬崖。 “接下来真温眉的际遇就真的无巧不成书了。”讲到这,完颜齐故意看向晏九司,“或许王爷见过真的温眉也说不定。” 晏九司只给了完颜齐一个平淡的眼神。 “废话少说,别卖关子。”孟晚筝有点着急。 她懂得完颜齐故意吊着,就说明这真温眉和晏九司之间有过什么关系。 完颜齐清了清嗓子,认真而严肃。 “这番彻查,还得感谢王爷当初让我自由出入九冥剎的深谷大殿。 真的温眉坠下的那个悬崖,刚好就是深谷大殿旁边的一条河流。 这河流四周都有九冥剎的人在守卫着,所以真温眉掉下来后,立刻就被九冥剎的人救了起来。” 在九冥剎里,这等救人的小事下面的人最多汇报到大堂主陆雄光那里,晏九司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他关注到了完颜齐提及的一个地方:深谷大殿旁边的河流,这地方,是他母妃静养的范围。 “所以真温眉现在住在九冥剎里?”孟晚筝顺水推舟得出结论。 “是,而且我也见到她了,只是她似乎不记得她自己是蛊毒世家的人,她现在是……”完颜齐停顿,又看了晏九司一眼。 此时孟晚筝已经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谢天谢地,那你给老头子报信没?” 完颜齐摇摇头,“那个地方的主人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想要把真的温眉带出九冥剎,恐怕要王爷去请,所以现在告诉夜神医也没用。” “好,本王去。”晏九司当即答应了。 他已经猜到了真的温眉应该是在他母妃身边,而他母妃并不相信完颜齐,更加不会让温眉跟完颜齐走。 若是以前,孟晚筝可能会想着跟他一起去接温眉,然后再送去蛊毒世家,再见见老头子什么的,因为老头子说不定哪天又云游四海去了,错过了这次,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但是这次,孟晚筝决定好好留在东昊。 自从自己怀了孩子,晏九司一心炼丹,又常常派了许多护卫跟着她,孟晚筝要和南嘉鱼见面都得小心翼翼。 这会儿晏九司去西良九冥剎,那么至少有八九天的时间不在。 孟晚筝越想越兴奋,她可以蹦跶了。 晏九司为了早去早回,当日就启程出发,快马加鞭赶往西良。 而他前脚一走,孟晚筝后脚就要去找南嘉鱼。 为了甩开晏九司的那些顶级护卫,孟晚筝煞费心思地坐上了完颜齐的马车,对外则说完颜齐要去玉欢楼落脚。 马车一路沉默地到了玉欢楼的后院后门,带了帷帽两个人进了厢房。 南嘉鱼已经等在里面了,“放心吧,外头没有任何高手偷听。” 完颜齐把帷帽一丢,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自个儿倒水喝,“我说,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做什么这么神秘兮兮,还有,晏九司派武功那么高的人跟着你做什么?” “这次密谋决定拉上你帮忙。” 孟晚筝想好了,完颜齐擅长西良幻境术,有他帮忙,可以迷惑一大部分人。 “接下里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完颜齐满不在乎地点着头,吃着桌子上的糕点,喝着茶,在听到孟晚筝说她怀孕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他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目光震惊地看着孟晚筝,“你怀、怀娃了?” 孟晚筝:“嗯。” 失魂又落魄的完颜齐突然哑口无言:“……” 看他这个样子,南嘉鱼突然有点不忍心像以前那样怼他,只用平常语气说,“我们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准备,到时郡主直接从野兽山的隧道离开,这一路由我和梨花带路,你断后……” 完颜齐安静地听着南嘉鱼和孟晚筝的计划,只是,他什么话都没说。 在她们看来,他是默认接受计划安排的。 晏九司在五天后的午时回到了郡主府,他几乎是日以继日地赶路,硬生生地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回到时第一时间来孟晚筝的院子看她。 “筝儿,我看看。”晏九司风尘仆仆,一来就拿起她的手腕把脉。 “不用担心,戚大夫每天都把脉的。” 孟晚筝想不到自己才蹦跶没几天,他就回来了,“对了,真的温眉回到蛊毒世家了吗?” 突然,晏九司剑眉微蹙,他的心思还在孟晚筝的脉搏上,“今日戚大夫把过脉没有?” “还没呢,一般我是午睡后才叫他把脉,我刚好就是想去找戚大夫来着,你就来了。” 孟晚筝的注意点还在温眉上,毕竟温眉是夜老头的外孙女,“那温眉回家了没?” “不知道。”晏九司牵着她的手,往养生苑走去,“温眉确实是在九冥剎,我派了杨毅等人护送她回去蛊毒世家,然后我就回来了。” 难怪他这么快就能回来,孟晚筝心中了然,而九冥剎的人也是可靠的,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戚大夫每天都替孟晚筝把脉,过去的几天戚大夫最后都会说一句“没啥问题,好好休息即可”,可是今天戚大夫却沉默了。 “戚大夫?”孟晚筝疑惑地看着戚笵。 “哦。”戚笵回神,“小郡主可有不适的感觉?” “没有。”孟晚筝摇摇头,“我和昨天、前天一样,身子没什么变化,怎么了?” “筝儿。”晏九司接过话头,“待我和戚大夫好好商讨一番,具体事宜你不必担忧,如果有新的情况,我再告诉你。” 竟然不方便在她面前说?孟晚筝心中有狐疑。 她假装离开养生苑去吃点心,转过头就潜入养生苑的屋顶,凭她的轻功和实力,不让屋内的两个人发现绰绰有余。 “九爷,小郡主的胎脉,昨日之前都相当稳定,可是今日一探,似乎有些强弱不均,强的时候特别强,弱的时候又特别弱,而且还有些混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筝儿左手和右手的脉象也不一样,这个也是异于常人。” “九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小郡主这一胎,很可能是双胎。” 晏九司眼中惊讶,“这是双胎脉象?” 戚笵摇摇头,“小郡主这胎太过奇特,又有魔血当道,这判断起来我都有些不敢确定,所以我说的是‘可能’,而不是一定。” “如果真的是双胎,会如何?” “更危险。”戚笵不假思索,直言道。 晏九司听得心中一颤,“戚大夫,能不能加快炼丹的速度?” 孟晚筝偷听得差不多,悄然回了房间,立即写了密信给南嘉鱼:二十天后出发。 原本计划一个月内离开,可是晏九司要加快炼丹,她也只能赶在晏九司丹药炼成之前逃跑。 接下来的日子,孟晚筝明显发现,晏九司几乎将她捧在手里,哪里都不让她去,尤其是出远门。 孟晚筝该吃吃、该喝喝地过了六七天,直到贵客上门。 “郡主,王太妃温氏来了!” 梨花人还没到,声音已经报到孟晚筝的房间里了。 王太妃温氏,晏九司的母妃。 第194章 没有妇德 王太妃温颜贞突然来到郡主府,惊动了所有人。 孟晚筝出来迎接时,晏九司已经将他母妃带到了主殿落座喝茶。 “晚筝见过王太妃。”孟晚筝行了一个福身礼。 “筝儿,这里坐。”晏九司走过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让孟晚筝坐在他的身边。 “咳!”温颜贞不悦地轻咳一声,瞥了孟晚筝一眼,“本宫还没喊免礼呢!” 温颜贞这话是说给晏九司听的,更是给孟晚筝的惊醒。 这王太妃一来就给郡主下马威,梨花听得眉头一皱,只是在孟晚筝的目光下,梨花没有发作。 “母妃,筝儿身体不适,不宜久站,这礼我替她免了。 “你!”温颜贞瞪了晏九司,气得突然说不出话。 此时站在温颜贞身边的一位黄衣女子轻轻地顺了顺温颜贞的后背。 她温声细语地道着:“哎呀,太妃娘娘若是生气呀,这眼角的皱纹可就要多一条了,若能换成笑一笑,太妃娘娘就能年轻十岁,青春常驻呢!” “呵呵,就你嘴甜。”温颜贞慈眉善目地看着黄衣女子,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当孟晚筝看清楚黄衣女子的面容时,惊得差点喊出来。 她是温眉,那个真正的温眉!因为假温眉已经被繁星宫处置了。 孟晚筝不由得转头看向晏九司,只见他眉宇疑惑,可想他也不清楚。 看来杨毅并没有成功把温眉送回蛊毒世家。 孟晚筝再看温眉一眼时,温眉朝孟晚筝微微一笑:“筝郡主,你好,我们多有打扰了!” 这温眉笑得可甜美了,加上她本身圆圆又可爱的脸蛋,这一笑,还真讨人喜欢。 “不打扰,郡主府很多房间。”孟晚筝回她一个礼貌的浅笑。 但在温颜贞看来,孟晚筝的态度不够热情。 “筝郡主!”温颜贞端着王太妃的架势,声音严厉,“小眉可是蛊毒世家的**人,她都站着,你这个郡主府的主人,怎么好意思坐着,似乎待客不周啊!” “母妃。”晏九司颇感无奈,“我先送筝儿回房休息。” “怎么?”温颜贞拔高不满的音量,“她见不得人吗?” 晏九司刚想什么时,孟晚筝抢先下了命令:“梨花,去请温家主上座,务必务必尊敬有礼。” “是,郡主。”梨花一下子就会意了。 其实主殿上椅子不少,就在孟晚筝和晏九司对面,还有四张高档的太师椅。 可是梨花还是走出去了。 不多时,她重新走进来,对身后的人说:“把椅子搬到王太妃身边,请温家主落座。” 此时,一张需要四个壮汉才抬得起的楠木椅映入众人的眼帘,椅背上雕刻着龙凤花纹,尊贵无比。 可以说,这张楠木椅除了皇权之人,没有人敢坐上去。 梨花抿着笑退到孟晚筝身后。 “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温颜贞瞬间大怒。 接着她用手指指着孟晚筝,“这雕刻龙凤的椅子乃皇权象征,你怎么可以搬上来?” “王太妃,是你说的让温家主落座,我想着她是贵客,所以才让梨花搬了张尊贵的椅子,我可没想那么多规矩得不得体的事情,就当我不懂事吧。” 孟晚筝说完,心里暗暗想着,这王太妃明摆着给自己找茬,自己还那么懂事做什么,不累吗? “哼,若小眉坐了这龙凤椅,岂不是落个大不敬的罪名?你这是不懂礼节还是本身心肝恶毒?” “母妃!”晏九司突然出声。 “我都舍不得大声跟筝儿说话,请你不要用那些不好的词语说她,也不要吓她。 如果你对这郡主府有意见,我派人送你去王府住。” 主殿上几个人都被晏九司突然的恼怒震住了。 温颜贞一听到了晏九司要送她去王府住,当即决定改变策略。 毕竟她来郡主府并不是为了孟晚筝,而且为了撮合小眉和晏九司。 如果她和小眉去王府住,岂不是小眉也没有机会见到晏九司,那可不行! “唉,你这孩子,母妃是王太妃,孟晚筝只是个郡主,母妃说她几句都说不得吗?” “说不得!” 语音落下,晏九司牵起孟晚筝的手,轻声安抚:“我送你回房休息,其他事情交给我。” “嗯嗯。”孟晚筝点点头。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王太妃并不喜欢自己,只不过,这温颜贞是晏九司的母妃,而且晏九司一路也在替自己说话。 孟晚筝暂且不与温颜贞计较,在温颜贞怒视的目光下回了房间。 送完孟晚筝,晏九司返回主殿,他还没站定,温颜贞唉声叹气:“儿子,你怎么可以对女人低声下气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英雄气短!” 晏九司眉头锁紧,“母妃,你也是女人,难道我要用严厉生疏的语气对您?” “那不一样,本宫是你母妃!” “筝儿她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会是我的妻。” 温颜贞一惊,“你说什么?” “太妃娘娘息怒。”温眉又替温颜贞顺背,“可别气坏了身子。” “气坏了好,死了更好,儿子都不听本宫的了,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咳咳咳……” 晏九司:“……” 他的眉头现在可以夹死苍蝇了。 “王爷,太妃娘娘近日有些轻微咳嗽,要不先让太妃娘娘休息休息?” 温眉可谓劝说得滴水不漏,晏九司没有拒绝的理由。 “明镜,送王太妃去王府休息,另外进宫去请太医给王太妃把脉。” 这是晏九司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如此对筝儿和他母妃都好。 “母妃不去王府!咳咳咳……” 主殿上因为温颜贞的咳嗽声,晏九司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 “太妃娘娘,身子要紧。” 在温眉一番安抚下,温颜贞稍微气顺了一些。 “儿啊,你住哪儿,母妃就住哪儿,你放心吧,母妃不会去找孟晚筝的不快的,咳咳咳……” 温颜贞的咳嗽声听得晏九司于心不忍,“母妃此话当真?” 他想他母妃怎么说也是长辈,不至于出尔反尔。 温颜贞脸上一喜,“那当然,母妃来这就是太挂念你了,主要为了看你,这么多年,母妃离你那么远,一年都见不了你一次,所以不去王府。” 温颜贞这样的解释晏九司相信了,便改口将他母妃和温眉安置在离孟晚筝比较远的北厢房。 只是,郡主府的安宁过不了五天。 “你说什么,王爷在炼丹药给孟晚筝补胎?所以孟晚筝怀孕了?”温颜贞在房间里震惊得胸口起伏。 温眉看着报信息的丫鬟小莲,质问道:“小莲,你可有听清楚?筝郡主怀孕这事非同小可,切不可乱嚼舌根坏了筝郡主的名声。”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小莲一着急就跪下,“小莲亲耳听到那个明镜跟梨花说的,还说王爷额外煮了药膳帮筝郡主稳住胎脉,让郡主务必服下。” “不知廉耻!简直混账!”温颜贞气得直拍桌子,“未婚先孕,哼,这将军府怎么教的女儿?” “太妃娘娘息怒啊。”温眉就是温颜贞的安抚剂,“若这孩子是王爷的,那王爷疼惜筝郡主也是正常的。” 若这孩子是王爷的…… 所以,也有可能不是晏九司的! 这话犹如在温颜贞的火气上浇了油,“正什么常?哎哟,可怜本宫儿子要娶一个没有妇德、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的女人!” 温眉和小莲都默默听着不吭声。 温颜贞已经处在她自己的愤怒的意识里了,“不行,本宫决不允许!” 答应了晏九司不去找孟晚筝的温颜贞,打听到孟晚筝在后花园凉亭吃水果,她便领着温眉和小莲去偶遇孟晚筝。 秋高气爽的后花园,摆了许多赏心悦目的菊花,美不胜收。 可是此时温颜贞无心赏菊,直接奔到凉亭才稍微放慢脚步,“这天气可是真好,不冷不热,散步最合适了。” “郡主,是王太妃和温眉。”梨花靠近孟晚筝耳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睚眦必报。”孟晚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温颜贞当真故意绕到了孟晚筝面前,“好巧啊,筝郡主也在这?” 孟晚筝依旧躺在贵妃榻上没有起身,只是嘴上说了一句:“王太妃有礼了。” “见到王太妃,还不赶紧起身行礼?”小莲做惯了这一套,深得温颜贞的心。 梨花义正言辞,“郡主最近腰酸,不宜起身,还望王太妃见谅,如果王太妃不信,可以去问王爷。”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都是目中无人!” 温眉声音刚落下,孟晚筝就不忍了,“王太妃,这里是郡主府,你要端架子,请回去王府端,这郡主府我最大。” 孟晚筝一番话,气得温颜贞伸手指着她“你”个不停,后面就一直咳咳咳…… “母妃,你怎么在这?”晏九司远远走过来。 “哎呀!小眉扶着本宫!”温颜贞突然一手捂住心口,要倒下要倒下的样子。 温眉也很配合,大声呼救,“太妃娘娘!” 晏九司到了凉亭,便看到孟晚筝躺在榻上,他母妃在旁边被温眉扶着。 “本宫……本宫……心口痛!痛死本宫啦!” 第195章 大结局(1) “母妃!”晏九司很紧张,立刻扶住温颜贞并且帮她把脉。 这温颜贞在晏九司面前如此装模作样,梨花担心孟晚筝会被误会,气急了,“王爷,王太妃是见到你之后才心口痛的!” “明明就是郡主说了让太妃娘娘回王府去端架子,太妃娘娘才气急攻心!” 小莲反驳后还不忘找证人,“温家主也可以作证的,温家主你说是不是?” 温眉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孟晚筝,顿时低头,一副不敢言说的样子,这在常人看来似乎是迫于孟晚筝而不敢说真话。 “母妃,我送你回屋。” 晏九司什么都没说,把温颜贞带回她的北厢房。 而且很快,整个郡主府都在传:小郡主把王太妃气病了! 这里是郡主府,理应都是孟晚筝的人,可是却有十几个王太妃的人下人乱嚼舌根。 还没等梨花把他们揪出来,郡主府又来了一波贵客! “将军,将军夫人!”梨花喜出望外,赶紧将孟百昌和纳兰雪芝请进郡主府。 纳兰雪芝边走便问,“梨花,我在府外就听闻,说筝儿目无尊长气倒了王太妃?这怎么回事?” “就是今天早上……”梨花把后花园凉亭的事情说了,连孟百昌听了都诧异,“这王太妃竟然没死?” 纳兰雪芝掐了一下孟百昌,带着怒气道:“她死没死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装病还往筝儿身上泼脏水!” “那跟王太妃解释解释?”孟百昌就是一根筋,哪里懂得温颜贞的心思。 纳兰雪芝看着孟百昌就摇了摇头,“这事情还得我这个当娘的来替筝儿出头,梨花,先带我去见筝儿。” 只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纳兰雪芝还没看到孟晚筝,远远就听到了有人训斥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什么郡主,什么将军之女,我只知道你未婚先孕,就是不知羞耻,理当浸猪笼以儆效尤!” 原来,被晏九司送回屋里休息的温颜贞,确实并无大概,所以晏九司就离开了。 这温颜贞见晏九司和孟晚筝两个人似乎都不把她当回事,于是气势汹汹地跑到孟晚筝这里来当面训斥她。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郡主府撒野?” 纳兰雪芝身后跟着一队英姿飒爽的女护卫,正威风凛凛地朝着温颜贞而来。 “娘?”孟晚筝快步走过去。 她也是刚刚走出屋子,才听了温颜贞一句话,不想她娘也听到了。 “筝儿,娘来看你。” 纳兰雪芝此时已经走到了距离温颜贞十步之遥的地方,说着还给了温颜贞一个警告的眼神。 “你就是孟晚筝的娘?” 温颜贞被纳兰雪芝的容貌惊艳到了,难怪孟晚筝长得如此倾国倾城,连她儿子都避免不了被迷惑。 “正是。”纳兰雪芝身为南幽国的长公主,向来待人得体有礼。 她一般不轻易动怒,可是这第一次见到温颜贞,纳兰雪芝就强烈地排斥她,“你就是晏九司他生母?” 生母二字,让温颜贞感到没有被尊重,至少得喊她一声王太妃或者太妃娘娘,“本宫乃王太妃,你是不是该行个礼?” 将军夫人的级别可是没有王太妃高的,温颜贞想到这,不由得笑了起来。 “梨花,告诉她,我是谁。” 纳兰雪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她说着便走到院子里的凳子坐下。 梨花往前走了一步站定:“你是王太妃不错,可是我们将军夫人还是南幽国正一品的长公主,所以,应该是王太妃向我们将军夫人问安才对。” 话落,梨花才退回到了纳兰雪芝旁边。 “母妃。”晏九司阔步而来,他是收到风声,他母妃往孟晚筝的院子来了。 见到纳兰雪芝,晏九司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这是孟晚筝的娘,他要敬重,便问候了一句:“将军夫人。” “儿子,你来得正好。”温颜贞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样,“梨花这个婢女说,母妃需要跟将军夫人问安,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温颜贞自动忽略纳兰雪芝那个长公主的身份。 晏九司微微蹙眉,他为难的是,他不可以去责怪纳兰雪芝,那可是他未来丈母娘! 而且他一路走来,暗卫已经告诉他了,是他母妃过来挑衅筝儿,又刚好被纳兰雪芝听到了。 若要论对错,也是他母妃挑事在先。 晏九司轻叹了口气,“母妃,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来筝儿这里?” “那是之前!”温颜贞见自己儿子都帮自己,有些恼火,“还不是你隐瞒了孟晚筝怀孕的事情,这女人未婚先孕如此不知羞耻,你还想当她孩子的便宜爹?” “母妃你……”晏九司脸色难看极了,“筝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不是什么便宜爹!” “谁知道呢,她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温颜贞打算撒泼到底,“这女人的心思母妃最清楚了……” “你给我闭嘴!”纳兰雪芝一拍石桌,顿时哗啦一声,整张石桌碎裂倒地,成了废石头。 所有人都被震住,毕竟纳兰雪芝乃一介女流,竟然一掌把石桌拍碎。 “王太妃是吧。”纳兰雪芝缓缓站起来,视线盯着温颜贞,“你放心,我不针对你。” 闻言,晏九司愈发地愁眉苦脸。 果不其然,纳兰雪芝的视线转到了他身上,“王爷身份尊贵,我们筝儿虽然是个郡主,但也是个从小在乡野和军营里混大的,自然配不上你这皇亲国戚。” 温颜贞当即嘚瑟,“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纳兰雪芝脸色铁青,“王太妃想必很忙吧,还是早些回去王府歇着,别在郡主府这里蹦跶了,免得万一你有个什么头痛脚痛心口痛,又或者失心疯什么的,让我们背锅就不好了,好走不送!” “你你你诅咒本宫?”温颜贞的脾性不稳,轻易就被激怒了。 晏九司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伸手抚着她,语气颇为坚定,“母妃,回去。” 转身之际,晏九司看了一眼一直不吭声的孟晚筝,她这么沉默,晏九司担心她会受到双方父母的影响。 “筝儿,我稍后找你。” 晏九司将温颜贞半推半拉地带走了。 后院顿时安静了下来,纳兰雪芝气得心口起伏,“梨花,全部退下!” “是。”梨花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她家郡主,现在将军夫人是要单独对郡主“开火”,哎。 “娘——” “你别叫我娘!” 纳兰雪芝眼睛红红的,见孟晚筝及时禁言,才扫了一眼她的腹部,“真有了?” “我能处理的,就是让你担心了。”孟晚筝走近纳兰雪芝,抱着她,“娘,你是十六岁怀的我哥吧。” 纳兰雪芝叹了口气,“你哥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和你爹已经成亲了。” 她介意的是孟晚筝未婚先孕,确实有违女德。 但很快纳兰雪芝话锋一转,“不过,不管怎样,都不可以让王太妃奚落,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嫌弃你,我还嫌弃她儿子呢。” “娘,其实王爷待我挺好的。” “好?如果真好,岂会……”纳兰雪芝脸色极其难看,“筝儿,娘跟你说过,你和他不合适!” 孟晚筝愕然,“可是,我孩子都有了?” “有了也可以不要!” 纳兰雪芝身为一国长公主,其实也无法接受孟晚筝无名无分就怀了孩子,“筝儿,要不你去南幽国……” “娘,你为何不喜欢王爷?” 孟晚筝真没想到,她娘对晏九司这么大的意见。 “他有疾,这理由还不够?而且娘也说过,你们八字不合的,在一起必定遭殃,娘可不想你有什么危险。” 纳兰雪芝打定决心一般,“这事情我和你爹说说,尽快将你送到南幽国去。” “让我好好想想。”丢下这句,孟晚筝就回了屋子。 她娘一直以来认为晏九司有疾,命不久矣,可是现在就算告诉她晏九司病好了,可是八字这回事,可真没法圆过去。 想起之前从康郡王妃那里看到的八字帖“克夫两世”,孟晚筝就心有余悸,上一世,晏九司确实因她而死,而这一世会如何,她也不知道。 现在王太妃突然驾临,她娘亲也来了,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孟晚筝不想处于被动的局面,当即把梨花唤来,交代她任务之后,悄悄去了一趟王府。 晏九司算是强行把温颜贞带回了灏南王府,并且安置在南厢房。 温颜贞几乎骂了晏九司一路,“你这是不听母妃的话是不是?你要是不和孟晚筝断了,别怪母妃对她不客气!” “母妃,除了筝儿,我不会娶任何人。”晏九司随后吩咐明镜让护卫看好温颜贞。 怎知晏九司一转身,温颜贞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自己的手臂,“啊!本宫还是死了算了!” “太妃娘娘!” “流血了!” 温眉和小莲大声呼喊。 晏九司走不得了,他会医,人还没跨出王府,只能留下来替他母妃包扎。 看来短时间内,他脱不了身,孟晚筝默默地离开了王府。 入夜,郡主府野兽山,有几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进了野兽山的隧道。 第196章 大结局(2) 隧道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光亮的夜明珠,夺目的光线落在孟晚筝毅然决然的脸上。 此时只有完颜齐和梨花陪着孟晚筝走进来。 对完颜齐来说,或许让孟晚筝任性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当下,他似乎只想当好一个下属。 “南嘉鱼的马车已经在尽头出口等候,我留在这里,你们快走吧。”他说道。 他们已经走完隧道一半的路程,是是时候分别了。 孟晚筝拿出两封信递给完颜齐,“一封给我爹娘,一封给晏九司,明日再交给他们。” 完颜齐接过信件,藏进心口的衣裳里,“你确定是去找白宁霜,会住在冰雪堡?” 他怕以后找不到孟晚筝,毕竟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他知道孟晚筝骨子里可狡猾了。 “时间紧迫,郡主还是赶紧走吧。” 梨花及时接了话头,孟晚筝嗯了声,率先往前走。 看着两个人迫不及待离开,完颜齐叹了气摇摇头,很大可能,她们不会按照原先的计划前往北岄国冰雪堡。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完颜齐便在隧道里闭目养神。 晏九司替他母妃包扎好伤口之后,又被他母妃唠叨了一阵。 眼看半夜时分,他便留在王府睡了两个时辰,翌日清晨回到了郡主府。 只是此时的郡主府,早就乱成一锅粥,纳兰雪芝让亲信联络孟承宇,而孟百昌派了孟家军四处找孟晚筝! 晏九司是直接从大门走到孟晚筝的院子,途中拦住一个护卫,“怎么回事?” “回王爷,小郡主离家出走了!” “!”晏九司身影倏然消失,他以最快的速度找遍了整个后院。 失落之余才想起来,现在郡主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找她,根本不可能在屋内找到,而府外也有暗卫守着。 野兽山! 完颜齐一直守在野兽山隧道的入口,他一大早就派人把信件放在孟百昌夫妇的房间里。 而给晏九司的那封,则依旧在自己身上,他在等,等晏九司亲自来取。 轰隆一声! 晏九司连机关都懒得找了,他用掌力直接推倒了一面石墙! 光线照进了隧道里,完颜齐优哉游哉地走出来,“她昨晚就走了,你进去也追不上。” “她在哪里?”晏九司的拳头蠢蠢欲动。 他想揍完颜齐,但又怕把他打残了,他会不肯告诉自己关于孟晚筝的消息。 “她给你的。” 与晏九司还有一段距离时,完颜齐将信扔给他,被他一手接住。 完颜齐边走边道着,“按照原计划,她会去北岄找白宁霜,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走一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路。” ——十个月后,我会回来找你。 一封信一张纸,只有这一句话。 “她身处险境,你还助她离开?”晏九司把对孟晚筝的担忧化成对完颜齐的怒气,说着就一个掌风劈向完颜齐的后背。 完颜齐及时侧身避开,只见一阵浅蓝色的掌风劈开了远处的石山,“想杀我,我看你是疯了!” 一触即发,两个人打了起来! “呵,晏九司,你也是知道自己找不到她了,所以才生气的吧?” 完颜齐这话戳了晏九司的痛处。 繁星宫的人在江湖上多如牛毛,组织大大小小遍布天下,孟晚筝有心想躲,谁也找不到她。 晏九司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但他此时仍气得双眸猩红,不过几招就一手掐住了完颜齐的脖子,“你想怎么死?” “如果杀了我,她不会原谅你!”完颜齐抵挡不住他的功力,而搬出孟晚筝救命很机智。 晏九司扯着他的衣领一甩,完颜齐撞到了几十米外的走廊木柱子上,瞬间吐了一口血,无奈苦笑,晏九司虽然不杀他,却也让他伤得够呛,没个把月的休养好不了。 晏九司明知找到孟晚筝的可能性极低,但他还是派出了大量的暗卫去寻找。 九个月后,六月伊始的枫林山庄,林木繁茂,郁郁葱葱。 南嘉鱼穿着简单的衣裙,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她刚刚从天险之桥飞过来,这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将包袱拿下来,“哎呀,热死我了!” 梨花小跑过来,接过包袱,“快进来歇歇吧。” “孟晚筝生了没?”南嘉鱼和孟晚筝的友谊,已经铁到直呼其名了。 梨花摇头,“郡主的肚子已经大得路都走不动了,只能躺着。” 两人说着走进枫林山庄的朱漆大门,从大门到主殿还有一片菜园,菜园的东边有一个凉亭。 此时孟晚筝就在凉亭里,她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咬着吃,惬意地看着菜园里的几个菜农在摘菜。 “我这么跑几趟,娃娃的衣服都备好了。” 南嘉鱼说着自个儿在小板凳上坐下,拿起木桌上的水壶倒水喝,她一个月来这里一次,每次都是找孟晚筝嗑唠顺便帮她带点东西。 孟晚筝一只手抚着自己异常大的肚子,笑得阳光明媚,“小鱼儿,我刚刚听到,小娃们说谢谢小鱼阿姨。” 南嘉鱼看着眼里划过一抹担忧,她靠近孟晚筝,对着她的肚子柔声道着,“娃娃们,乖乖不折腾哈,小鱼阿姨答应你们,你们以后吃的穿的我都包了!” 听罢南嘉鱼的话,孟晚筝波澜不惊,倒是站在一旁的梨花,忧心忡忡。 她们都知道,双胎本就风险巨大,而且这胎儿还是孟晚筝身患魔血的前提下怀上的。 南嘉鱼每个月偷偷上来枫林山庄,都是借着出发去北岄国,然后中途折回到这里,为的不过是避开晏九司的人。 九个月里,若不是繁星宫的人里应外合,晏九司怕是早就找到这里来了。 “夜神医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救你?”不等孟晚筝回答,南嘉鱼叹了气,“晏九司那家伙,天天派人到玉欢楼告诉我,说你体内的孩子会取你性命,我……” “他是不是还说,如果不告诉他我在哪里,你就是害死我的凶手?” 孟晚筝很冷静,一猜就中了,因为南嘉鱼频频点头,还撇了撇嘴,“我的筝郡主啊,你可千万别有事,要不然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还舍不得死呢。”此时夜千树从主殿走出来,“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她还把我拽回来这里,若不是看在徒孙的份上,我还真没法这么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 “夜神医!”南嘉鱼眼里燃着希望,还连忙跑过去,“我是被晏九司和他那个戚大夫给吓怕了,有你在我就心安点。” 夜千树是过来替孟晚筝把脉的,他在距离孟晚筝最近的凳子坐下,并回答了南嘉鱼的话。 “我在,但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毕竟九司也没吓你,他说的危险性都是存在的。 筝丫头体内魔血燥热,这胎儿又要源源不断的吸收魔血,而且还两个,危险加倍!” 南嘉鱼:“……”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老头子,小鱼儿胆子越来越小了,你就不能给点希望,我觉得我命还大着呢。” 孟晚筝说着把手放在桌子上给夜千树把脉。 她不忍心看着南嘉鱼因为担忧而愧疚,“小鱼儿,不管结果如何,我只会真心感谢你。” 南嘉鱼抿唇不语,越是临近孟晚筝的生产期,她就越无法安心。 “你这是在赌命运。”夜千树感慨,“你从小就什么都自己做主,为师也改变不了你,但是丫头,如果到最后要做出选择,为师一定救你。” 言下之意,如果母体和孩子只能活一方,夜千树会舍掉孩子救孟晚筝。 “知道了。”孟晚筝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暗暗想着:娃娃们,给娘争点气啊。 夜千树把完脉之后,说到孟晚筝的产期会提前,估计就是这两三天了,瞬间整个枫林山庄都忙碌起来。 南嘉鱼这次也不赶着下山了,就算下山了她也不安心,便干脆留在山庄等着孟晚筝生产。 恰恰因为她的没有下山,她没有如往常那样赶回玉欢楼,这点蛛丝马迹很快就被晏九司知道了! “明镜,去把夜离尊带过来!”晏九司吩咐道。 自从孟晚筝离开郡主府之后,晏九司便将夜离尊留在了郡主府,夜离尊是繁星宫的五首首领,晏九司意图想通过夜离尊找到孟晚筝。 可是夜离尊确实没有和孟晚筝联系过,所有找他的人都是各国商铺的负责人,谈的也是商贸往来之事。 而完颜齐、白宁霜和上官青石也是在晏九司的监视下,他们都没有异常,唯一让他怀疑的就是南嘉鱼。 “王爷。”夜离尊走进画堂,熟门熟路地在椅子上坐下,说着以往常说的那一句:“我今天依然没有孟晚筝的消息。” “夜庄主,几日前南嘉鱼去北岄国了,按照她以往的行程,她今日应该会回到玉欢楼。” “然后呢?”夜离尊想了想,“难道她没回来?” 晏九司面上冷静,可是他忧虑的眼神透露了他焦躁的心情,“现在六月,筝儿的孕期将近十个月。” 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心中了然,也就是说,孟晚筝有可能快生了。 第197章 大结局 偏偏南嘉鱼又在这个时候有了不寻常的行动,十之八九,南嘉鱼是去见孟晚筝了。 晏九司需要夜离尊协助他,尽快找出更多繁星宫的据点,“夜庄主,本王不能再等。” “我知道了,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性命攸关的时刻,夜离尊不敢懈怠。 虽然他也不知道孟晚筝藏身何处,但是他可以发出宫令,以‘孟晚筝命在旦夕’为由,让所有帮南嘉鱼隐瞒行踪的人提供信息。 他之前也发出过寻找孟晚筝的宫令,但是都被孟晚筝压了下来,这次涉及到宫主性命,想必会有人说出来的。 发宫令,见知情人,出发枫林山。 匆匆的时间里,晏九司一路心神不定,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他多次踏足却每次都无功而返的枫林山庄。 今夜的枫林山庄,比往常点亮了更多的灯笼,目之所及,可以用灯火通明来形容。 火光虽亮,却不见人影走动,整个山庄仿佛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相比之前的健步匆匆,晏九司此时的步伐,匆匆之间,仿佛又多了千斤重一般,越近孟晚筝,他越是害怕。 戚笵跟在晏九司的身后,双手合十,不信佛的他,此时心中默念:神灵保佑!神灵保佑! “王爷……”见晏九司神情凝重,夜离尊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以及赶来这里,是因为孟晚筝生产的消息已经先他们一步在整个繁星宫内逐步传开。 一群人出现在枫林山庄的门外,很快就有仆人发现了夜离尊,见是庄主回来了,一边迎进门,一边把消息传给梨花。 他们从大门走到孟晚筝所在的长风苑,第一个出来见他们的熟人是南嘉鱼。 梨花早就把孟晚筝生产的消息第一时间发了出去,如今不过半天的时间,晏九司就到了。 “她怎么样?”开口问南嘉鱼的是夜离尊。 晏九司则像被人点了穴一般,直直地站在院子里,望着安静而紧闭的房门。 南嘉鱼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斟酌良久才落寞地憋出一句:“等夜神医来说,我也不太清楚。” 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梨花走出来后及时将房门关上。 此时的梨花,代表着院子里所有人的希望,大家都急切地看着她,包括晏九司。 “夜神医托我来说。” 梨花声音有些疲惫,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守着孟晚筝一整天,也紧张了一整天。 “郡主是昨晚半夜就开始痛了,今天中午才……” “她现在如何?”晏九司颤抖着声音问道,没有王爷的威严,也没有王爷的气势。 他暂时无心细细听梨花讲过程,他想先知道孟晚筝现在是好还是不好。 “郡主现在……”被晏九司这一问,梨花眼眶就发红了,“昏迷中。” “夜神医说过会救她!”南嘉鱼突然急促说道,“她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迷,毕竟三个娃,换作普通女人也不一定有她厉害!” “对!”梨花握了握拳头,赞同南嘉鱼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打气和安慰。 “三个娃?”站在晏九司身后的戚笵疑惑,“不是两个吗?当时把脉,明明是双胎脉象。” “夜神医呢?”晏九司有些失魂落魄。 他似乎不关心是两个娃还是三个娃,他现在心里很不安,只想知道孟晚筝的具体情况,只想去见她。 “进来。”夜千树苍老的嗓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晏九司顿时疾步上前,轻推门而入,尔后阖上,忧虑而紧张得不知所以,眼前是一道木制屏风,他知道,屏风后面是她。 两个女仆分别从屏风的两侧走出来,朝晏九司福身后离开。 晏九司的余光里,都是女仆手上的血衣,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腥味很重。 “筝儿?”他的声音颤抖而嘶哑,连手指都轻微颤动。 “命还在。”里头传来夜千树的回答,“不放心就进来吧。” 木制屏风,不过几步之遥。 晏九司进来第一眼就看向床榻上毫无血色的孟晚筝,夜千树正在给她施针,一个女药徒站在一旁为夜千树擦汗以及端针盘。 “难产,大出血,体力不支,这些都还算是正常状况。” 夜千树从昨晚忙到今晚,一直没合眼,也在极力抢救孟晚筝的性命。 连梨花都疲惫了,他就更不用说了,此时说话有些慢而无力,“令人担忧的是,这丫头在生的时候还受了内伤。” 内伤…… 晏九司不可置信,“是因为孩子?” 夜千树扎完最后一根银针,吩咐女药徒,“你去找梨花,安排两个人进来守着。” 如此过后,夜千树让晏九司、戚笵和夜离尊都到画堂去集合。 夜离尊最后一个走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炖汤,“师傅,这是南嘉鱼提前让厨房做的汤,您先喝点儿。” 夜离尊也是夜千树的徒弟之一,只不过夜离尊从商为主。 “小鱼儿有心了。”夜千树着实疲惫,眼皮都快耷拉下来。 晏九司也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只是对孟晚筝的担忧,让他选择了沉默。 夜千树很快一碗汤下肚,精神了不少,便开始对眼前的几个人讲述关于孟晚筝的伤情。 “把脉的时候,确实双胎脉象,但生产时,三个稳婆都吓了一跳,三个娃,而且,三个都不哭。 稳婆还以为是死胎,抱出来给我看时,他们又还有呼吸。 我拍了三个孩子的背,两个男娃依旧不哭,眼睛还没长开,但我看到了,他们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就睡着了。 最后老幺是个女娃,她的脉象很强,嘿,还算给我面子,最后哭了两声,哭两声后也睡了。” 夜千树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无奈,毕竟挑战了他的神医权威。 “最意外的是,生完孩子后,筝丫头就昏死过去,开始以为她是难产后昏迷,这探脉才发现,她在生孩子的过程中受了内伤。” 听到这,戚笵疑惑不已,“敢问夜神医,小郡主内伤,是因为孩子身上的魔血,和小郡主身上的魔血有冲突?” “有一部分是。”夜千树谨慎道,“但是三个孩子中,现在还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个孩子有那么大的能量,竟然一出生就反噬母体。” “筝儿何时醒来?”晏九司心急如焚。 “三个月、半年、一年?我不知道。”夜千树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她命是保住了,但是后续的休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晏九司站起来,给夜千树行了个巨大的跪拜礼,“请你一定要救她。” “她是我徒儿。”夜千树拍了拍晏九司的肩膀,示意他起身,“不过我年事已高,很多时候,需要你和戚笵一同照料她,还有那三个娃,想必不会是普通的孩子。” 戚笵试着安慰晏九司,“九爷,小郡主无性命之忧,已经算是福大命大。” 晏九司轻点了头,但是心里的担忧从未放下。 夜千树最后下了决定,“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就让筝丫头和孩子们继续住在枫林山庄,她们需要清静。离尊派人去通知她父母,要看她可以来山庄。” 一年以后,又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六月天,山风清凉,鸟鸣清脆。 与往年最大的不同是,枫林山庄的锦绣园外,种植了一大片的花海,在山风的吹拂下,四周都飘着淡淡的花香。 花海里的花不是普通的花种,而是有特殊功效可以入药的花朵,花香怡人健体。 屋子里静静的,窗户微微开着,沉睡了一年的孟晚筝,在淡淡的花香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逐渐看清屋内的环境,她的意识和记忆也在回笼,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此时阵阵从窗户飘进来的花香,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六月的山庄清凉而不冷,孟晚筝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裙,推门而出。 震撼入目,是大片炫丽的花海,在清风中,轻轻摇曳! 待她仔细看清,便发现了花海丛中的人影,孟晚筝缓步踏入。 “那是花苗,不能拔。”晏九司对坐在花地上的小人儿说道。 这小人儿脖子上挂了一个铜板,胖乎乎的小手却依旧拔花苗拔得不亦乐乎,晏九司也没有再责备。 他还是穿着白衣锦袍,远远地背向孟晚筝,半蹲着将花栽好,偶尔转头看看身边的小铜板人儿,慈爱而道,“童一,去把童二和童三找来。” 孟晚筝愣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发现脚下有人拉她的衣裙。 她低头,看到两个头上只有几根黄毛细发的小人儿,他们的脖子上,一个戴着两个铜板,一个戴着三个铜板。 两个小小的人儿,眼睛挣得大大的,其中戴着三个铜板的小人儿甜甜一笑,露出仅有的两颗牙齿,“娘亲!” “娘亲,抱!”另一个戴着两个铜板的小人儿直接抓着孟晚筝的手就要往上爬。 远处,晏九司听到了声音,身体震了一下。 下一刻,他站起来转过身,有些机械地朝着孟晚筝走来,眼睛不敢眨,怕一眨,眼前的人就没了。 晏九司直接将孟晚筝紧紧抱住,“筝儿,告诉我,这不是梦。” “淮殊啊,我回来了!” 孟晚筝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他怀里。 真好,余生有你,相爱相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