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间集》 楔子 上清境,北极洲府。瑞云蔼蔼的天家府邸,在最里的上极宫,童颜鹤发的北极仙翁正在药房丹炉前,这炉丹已差最后一味药材。“瑜儿”。“在“,站在仙翁后的一位白衣冠儒,应声而出,他面如圭玉,仙姿卓然,拱手而立。“你把你师兄近日采的九曲玉妃兰,用仙芝草研磨好后拿来。” ”是,师傅“。上官瑜白衣飘然,向后园走去。他手中拿着仙芝草走向师兄房中。 师兄房门未关,他轻呼着,径直进去。师兄并不在房中,那株九曲玉妃兰静静躺在桌边的药蒌里。 他轻手从篓里拿出,却赫然发现,手上有点点绿珠。””这?“ “疼”。上官瑜一惊,手一松,这株九曲玉妃兰一下掉地上。“哎呀”。一个人影趴在地上“。 上官瑜自师从北级仙翁习丹练药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定睛一看,他脚前匍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浑身轻颤,低低呻吟着。他状着胆子,走上前,扶起身子,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映入他眼帘。他怔在那里,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 ”嗯“,那女子又发出一声低哼。她眼闭双目,脸色苍白,眉黛紧蹙,似忍受剧大痛苦。 ”难道,难道,这株九曲玉妃兰已有灵识,可幻化人形“。上家采药是严禁采抧已有灵识的仙药的。为的是灵识有主,飞升有日。 这次看来大师兄估计是为了急于完成师傅炼丹的要求,而误采了。 上官瑜把刚才的仙芝草用灵力化开,缓缓喂入这女子口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双目。上官瑜只觉得九天银河,三界星辰均淹没在她的星眸中。 上官瑜想禀告师尊,但刚要抬脚,却又退了回来。师尊如果知道了,师兄受罚肯定免不了,这女子恐怕也难逃这天规惩罚,这重重天条......上官瑜犹豫着。最终,他一咬牙,把她悄悄安置在上清宫后院的东海扶桑神木下,这里灵气是整个上清宫最充沛的。 他急急下界,急欲另找了一株玉妃兰来,但却遍找不到九曲之姿。因怕耽误师父制丹,只能寻个寻常物色,急配成药送到座前。仙翁不疑有它,掷炉炼丹,日夜不熄。 光转星移,上官瑜除了监看丹炉外,每隔数日就偷偷到后园照看这株兰花,用仙芝草配着上清泉水滋养她。这九曲玉妃兰也渐渐退了病色,娇艳欲滴。虽时常见面,但两人却从不说话,只是默默相望。在花园另一侧,也有一人也默默关注着这株兰花,目光深深。转眼三百年弹指挥间,这一日开炉取丹,众仙家均来仙翁门前庆祝。仙尊高兴异常,这一炉丹,他前后共花了三百年,今日终于炼成。他单手执掌开炉,化仙力引丹入瓶。炉开之时,紫气袅绕,数十颗淡金色药丸缓缓从炉口飘出。仙翁拿了一颗细细看着,又移到鼻前轻嗅,脸色大变。上官瑜此时就站在师尊身侧,看着师尊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后背早已汗湿如雨。 上极宫大殿上,上官瑜,上官诀,跪在殿中,另一旁是已化作人身的玉妃兰花。仙翁看着自已最钟爱的二位弟子,一脸悲伤,缓缓说道:”瑜儿,为师知你仁厚,,虽此事因不是由你而起,但你欺瞒此事确已触犯天规,为师罚你闭合灵识在药炉中受三百年火焰之刑,你可愿意。” 上官瑜一脸平色,缓缓说道,“师尊仁爱,弟子愿意受罚。” “诀儿,你身为大师兄,此事皆因你而起,寻药辩仙力不及,为兄长敦导不力,为师罚你同瑜儿同罪,你可愿意”。“弟子愿意”上官诀俯身叩首,眼角却看着玉妃兰,神色痛楚。 仙翁看着伏在地上那抹白色清影,脸色一紧,缓缓说道”玉妃兰花已生灵识却不上奏天庭,后图仙家灵脉滋养,不知上下有疏,故抽灵去识,永入轮回。“ ”师傅“,上官瑜一听,脸色愕然,急急说道,”师傅,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傅念在这九曲玉妃兰得天地恩养之功不易,能从轻发落,弟子愿替她受罚“ 那伏地不起的白色倩影,听他如此说,急急抬头,眼中已泪不可抑。”不,这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我愿领罪“。 ”不,是我的错,请师尊罚我一人即可“上官瑜此时已全然不顾满殿众仙愕然之情,垂泪叩首。 仙翁一看如此,心中已了然,不禁一阵悲苦。看来这徒儿几千年的修行终究还是堪不破这情字........ 八百里黄沙漫天,幽幽下碧落黄泉,玉妃兰花接过孟婆手中的汤药,轻轻说道:”三百年的滋养之恩,终是我欠他的,不管千世万世,我终要找到他,补偿他“。黄婆面沈如水轻声冷笑说,”恐怕你要偿,他未能受。千世万世,终是渺渺。“玉妃兰花淡然一笑一饮而尽,纵身跃入池中......... 第一缕香 红尘陌陌来时路,蝶恋天涯梦亦痴 一.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青山一色陈北郭,晨曦烟缕两模糊.八月白露将至,大端国都城清兰山后山,依云亭。一抹晨曦堪堪从天幕洒下,山中薄雾被轻风几经吹起已然淡了许多。依云停里,一抹身影迎风而立。一枝洁白玉钗轻戴发间,乌黑的青丝洒洒而下,只用一根银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粲然生光。 一首清丽的曲子,缓缓飘散在这山峦间,山道拐口处,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马上男子青衣束冠,背脊如松,英气勃发。侧腰间偶尔随衣角摆动,显露一角的金 沈腾京城都指挥使,正四品职,身负京畿安卫之重责。自三日前,接到皇命,哈尔达使团近日将抵京,京机十二道路口已暗中全部封锁,今日来检查入京城东大门的必黄令牌,他就是赫赫有名殿前都指挥使沈腾。 隐隐这笛声随风送入他的耳中,不由的心头一紧,右手无意的拂了一下侧腰,这束带下藏着他的贴身软剑-吟风。 经之路--清兰山布防。骤然间这曲此地飘扬,沈腾只觉心头疑惑,脚下夹紧马肚,循着那声一路向半山疾行。远远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那亭栏边,这曲子正从那里发出。余音袅袅,沈腾眼光扫到一只翠笛斜斜向山谷跌落,那白影似晃了一下,欲跌出栏杆外。沈腾已不容多想,此时他已身在亭边,他身子腾空跃起,右脚蹬马鞍,借力纵身向下,右手急抓那道白影。左手抽剑往地上斜刺,借力身后一拉。但只觉似拉着的手如柔荑,柔若无骨。那白影轻呼一声,被拉着倒向他。沈腾不由轻舒了口气,低头看那被他紧紧拉在胸前的人儿。 微幽兰之芳蔼,倩轻风之闭月,一双明眸亮过星辰,沁人心脾的幽香在怀中萦绕,他一时竟呆住了。 怀中人此时也静静望着他,轻蹙双眉,绝尘之姿已非言语能形容。 “放开我”怀中的人挣扎的站起来。沈腾回过神来,轻轻放开手。此时,不完处,似有人呼喊声,沈腾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说完,便轻轻向亭外走去。沈腾愣了一下,一下子想起来,急步上前,侧身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儿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又是何人?”沈腾看着那微笑的双眸,傻傻的说道”我叫沈腾“ ”沈腾!”,白衣人儿似已见惯了男子这般模样,也不为奇。转眼前,马车已到跟前,车未停稳,便从车上跳下二位女子,看到了白衣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下子泪珠涌出,单膝跪地,右手拳放于胸前,口中轻喊“主人,奴婢该死,让主人受惊“。白衣人,只轻轻说了一句”走吧“,便由她们扶上了车。二位侍女,还在不停的问什么,她只轻摇了摇头,却始终没再回头。沈腾再想跟着,只见其中一位侍女伸手一拦,便说到”多谢公子,请回“。说完便驾车绝尘而去。 沈腾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却觉得此时一句也开不了口。 马车离去,扬起的风尘吹起地上一条银色的丝带,沈腾上前轻轻捡起,是她的。恍如梦中一般,此时,轻风拂过,一切已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京都上端城。当今是大端朝,君主是大端国第四代国君端颛顼。自从七年前,三代国君端瑞邕驾逝后,端颛顼十九岁临朝执政,七年来,他一改前朝奢靡之风。他内修明政,外建安邦,休息养民,富国强兵。同前朝官宦相结,边境无宁相比,此时的大端国,在这位少年天子的励精图治下,已呈现出一朝大国的恢宏之势。 距上次清兰山相遇已过去数日,这几日来,沈腾每日都在布置京机安防。那白色的倩影,那绝丽的脸庞,那双可令星辰为之黯淡的双眸却一直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报告将军”沈腾正在查看巡报,门外亲兵报告:“将军,宫中有信使到,皇上请将军即刻进宫面圣”“好的,知道了,我马上进宫”沈腾一边答复,一边朝外走去。 皇宫披云殿中,端颛顼正在东暖阁,一身象牙色丝开襟衫,外罩一件浅湖色褂衣,边折处皆用同色锦锻包覆再在上面用金线绣着团团祥云。脚上一双蹬云靴,鞋口上缀着碧玺,与黄色的锦绸鞋面相映成辉。天子的气势,远远便令人感到无尽威仪。“进来”,端颛顼轻呼。只见沈腾几步跨进屋中,跪地便拜“皇上”。 端颛顼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挂在东墙上的一幅地图。此图用上等牦牛皮制成,皮色褐色泛黄,因用硝水浸制过内层呈现琥珀色,上面用密制颜料,详详尽尽的描绘山川大泽,军关要塞。 “你来看”端颛顼指着图上北边一条细细的线说道“哈尔达已经快不行了,他们现在退守在布萨草场,这一大片都是沼泽,我大军无法前行。他们这次派使团前来,估计也正是凭借此处地形优势来谈条件的。所以目前看来,不能打只能和。”“皇上圣明”,沈腾站在一旁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黑圈,分别标着“萨目”“精达”“喀什”。说道“哈尔达不仅是格里木草原的王,同时也控制着这几处小国,如果哈尔达肯降,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尽得格里木草原及东边的萨目等地,连系东境的商路又通了,东西合贯,南北汇中。那大端国将一统万方,群视天下。”说得好“,端颛顼拍拍沈腾的肩,一脸的笑容挂在这位丰神俊秀的天子的脸上。 ”走,我们出去走走,我还有事要你办。“说完便拉着沈腾朝西面的走去。 沈腾之父沈越是前朝左丞,手握军政大权,自小,沈腾便习文练武,年纪小小便被父亲送进宫中,与当时年岁相仿的端颛顼做伴读。二个自小便一起演武习文,师从一脉。后因前朝皇帝听信人言,恐沈家权重生异,沈越也知伴君如伴虎,便萌生退意,早交兵权,回家归隐。但沈腾是他独子,一直留在当今天子身边。沈腾不负家门,凭借自已的本领,在二十几岁便擢升殿前都指挥使。 ”皇上,哈尔达派出的使者已在路上“,”是的“”那不知皇上是如何打算的?“ ”只要他们是诚心来议和,我自然欢迎。但有件事却很棘手。“”皇上可是指的被羁押进京的那三千八百多名战俘“”嗯“,一丝愁云闪现在端颛顼眼中”皇上,哈尔达的部下都对哈尔达忠心耿耿,此次如果不是上云将军智谋过人,英勇无双,几次血战打掉哈尔木的主力,并使计俘获他们的三千八百余人的死士,使他无还击之力,恐怕这战事还未能如今所愿,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派人来议和。这些战俘虽然已押解至京,但臣听闻衙阁数部都未能把他们劝降。”“哈尔族人一向骁勇,唯哈尔达马首是瞻。上云将军曾多次向我提到,说哈尔达有一女,名叫哈尔如玥,又名百花公主。据说此女之母是神女,机缘巧合嫁给了当时仅是一个部落头目之子的哈尔达,哈尔达在此女帮助下,短短几年内便统一格里木草原,但此女年更不长,几年前撒手人寰,仅留下一女,就是刚才说的那位公主。据说此公主降生时,草原已是寒冬季节,竞开出百里花海,群蝶飞舞,百花公主之名因此而来。整个草原,甚至外邦数国均视此女为祥瑞,奉为神明。上次上云将军身重受伤的那一战,就是因为他率队攻入哈尔达营地,深入虎穴想抢这位公主,结果被百人的哈尔达亲卫生生拦住。哈尔达人以一当十,个个如魔,连久经沙场的上云将军都差点吃了大亏。”“皇上,你跟我说这些是?”沈腾一脸疑惑,不解着看着这位天子。”你呀,亏你还是管辖几万禁军的统领,我得到消息,说这次议和的使者里发现那位公主的侍从,但目前还需要再作确定“。”那皇上认为,此次那位公主如果前来,目的仅仅是议和,还是另有其它?“”你说呢“?二人相顾而视,不言自明。 这二位大端国最耀眼的青年,此时尚不知,他们口中的公主将会与他们的命运紧紧纠葛在一起。 二 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转眼已到了使者进京日,按大端礼仪,使团进京会入住朝天别院。朝天,寓意上朝天子,万国进拜。大端国的接迎司礼官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朝天别院是大端国第二代天子所建,依着清兰山南侧一边,沿山势筑墙。与端朝皇宫不同,此处兼顾江南园林灵秀风韵,即显皇家气势又有江南旖旎、一刚一柔尽在园中。院中有东西南北,四处殿宇组成。每处都由亭院楼台,殿阁廊宇,四处各为一体,但又可相互贯通,端得是设计的巧妙异常。四处中最精妙的应数西南处的芳沁殿。此处殿阁楼宇美仑美焕,又从清兰山上引入一湾活水依山势流淌进园,临水建阁,阁旁立殿,殿半空悬在水面上,再用一座九曲引桥将之与前面的花圃相连。此时正值六月,这园中清泉潺潺,游鱼灵动,花香四溢,处处透着天阙仙意。 照着国礼,哈尔一族已呈上拜帖,此次领队的是哈尔族的第一谋臣,吉格多。按理说入住芳沁殿的应是他,但不知为何,吉格多却退居了东处的采吉轩。此时只见他恭敬的从芳沁殿退出来,大步向外走去,一脸凝重。 大端皇宫内,端颛顼在靶场射箭,一旁站立的有沈腾和端颛顼的皇叔端敬轩。端敬轩虽是皇叔,但他实际只比端颛顼大三岁。他的母亲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女儿,因前朝皇帝为稳固朝岗,便纳了他母亲入宫。他是端瑞邕四十岁上所生,所以很得端瑞邕的喜爱,但终因她母出身江湖,而并非名门世家,所以皇位才传给了端颛顼的父亲。但纵是如此,因着先帝的遗荫,端颛顼对这位年纪相妨的叔叔也很敬重。虽然有时这位叔叔不时狂傲骄横,但终因长辈的原故,处处还是礼遇有加的。 此时三人正射的开心,三人中,沈腾终是将门子弟,家学渊源,在箭术骑射上是更胜一筹,但此时他却只掩住,略略低了一逊。端敬轩却不以为然,一心想要胜了眼前比他只小三岁的天子,处处压着。端颛顼却稳稳的,只微笑不语,箭箭连环。正在此时,一位亲卫上前,俯身在端颛顼耳旁低语,端颛顼听后脸色闪烁不定。边上站着的二位知道这位天子肯定有事,所以识相的便要告退。只见端颛顼把沈腾喊住说道“你跟我来”,端敬轩一人跪告退去。 沈腾跟着端颛顼来到内院,“看来我的猜测对了,那位公主应该也到了京都”。“皇上,那她人现在何处?”“就在朝天殿内”。“那为什么司礼监名单上没有她?”“也许,她不想引人注目,也许有其它的用意。原本我是派上云将军进住朝天殿,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哈尔达打交道,语言和习俗都是最了解的,另外也可镇慑这帮异域番邦。但现看来如果真是公主入住,那上云将军就不合适了,所以我派你去,好在你也通晓番语,如有什么异常速速来报“。沈腾听完,跪地领命。 沈腾从皇宫出来后直奔军门台,交接了皇帝的旨意。军门台不敢拖延,立马着手准备交接之事。上官云在朝天殿内领了圣旨,看着沈腾笑着说,”腾儿,想不到,你越来越出息了“。沈腾俯身扣首道,上官叔叔你身体可好?”’好好,不过没你父亲好啊,这老小子倒真会作乖,一道上疏就远离庙堂,不问朝事,做个闲家散仙啊“。沈腾笑着说,“家父也一直记挂上官叔叔,想着什么时候再和你杀一盘。””论下棋,你父亲永远不是我对手,让他死了这心吧。但他有你这样的儿子,却让我上官云好生羡慕。“ 沈腾看着眼前这位书生面样的大将军,心中无限敬意。上官云,原是一介书生,无奈前朝皇帝无能昏庸,边境军士上下不合,致使战事频频不绝,最后竞要靠一个江湖帮派来安定朝局。 他气愤不已,投笔从戎。凭着过人的谋略与胆识,终平定了东南边境,官拜一品。他敬佩沈腾父亲的气骨,所以与沈父一直私交甚笃。 他看着沈腾,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也曾指点过他的武功,对他的武功才学,上官云是非常欣赏的。他一直私下把上官云当自已儿子看,他唯一的爱女,上官婉儿对这位沈大哥的心思,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一直因为他长年驻守边关,这事就一直拖着。此次他回来,就想着二家把这事挑明了。他拍了拍沈腾肩说道”皇上知人善用,你来这里驻守最合适不过,但有一句我想说,此公主乃一妖女,你记得尽量离她越远越好“。沈腾听上官云这么一说,心里不由一怔。一时不知上官云这话是何深意。 办完了军务已近戌时。暮色渐升,沈腾沿着朝天宫内墙边的五色石路,看着月色漓漓,听着虫鸟轻啼,脚步不知不觉跟着一阵阵花香来到了芳沁殿外。一阵笛声传来,沈腾不由一怔,这曲子好熟悉,在哪里听过。沈腾抬腿跨进院门,守门的卫士看是他,拱手相让。沈腾循着笛声,来到了里院。前处就是芳沁殿的主殿,此时池中莲叶翻翻,花瓣摇曳,亭上白纱随风飘散。九曲桥上一个白色的身影,俏立于桥上。如一记重击击在沈腾心上,这身影如此熟悉,哪怕只是那次见了那一眼,便日日在梦中出现。沈腾此时立于池边,只静静的看着。”喂,你看够了没“,沈腾回过神来,一位侍女模样的人用手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沈腾自觉失礼,便朗声说道,”在下,殿前都指挥使沈腾,奉命守护朝天宫,如果阁下有任何所需,可直接告之在下,在下一定尽心去办“。只见桥上的人儿背影似乎一动,但终究没有回头。 那位侍女看了一下,对沈腾说”沈将军,请回吧,主人已知道了“。沈腾无奈只能退回园外。 是她吗?沈腾心中疑云不止。 今日便是殿上议和之日。由吉格多带队,几十位哈尔族精壮勇士紧随其后,二位勇士手抬一顶白色的软纱小轿,由司礼官在前执引,缓步入宫。 大端皇宫宣政殿内,端坐在龙座上的端颛顼身着金地缂丝龙袍,周身绣满纹样,头戴折巾金冠,面色如水,天家威仪尽在万方。吉格多单膝跪地,右拳扣胸说道”在下哈尔使臣吉格多,奉哈尔达可汗之命,前来议和。祝大端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端颛顼微笑着,抬手虚扶,说道”吉大人多礼了,快请起“。吉格多微笑道。“大端上国与哈尔族友谊久长,只因近年有一些误会,才使战事连连,如今哈尔可汗望与大端皇上重修睦邻之好,以安两国民心。” 端颛顼面露微笑说“吉大人说的是,两国议和是国之幸,民之幸。哈尔可汗深明大义,朕深感欣慰。朕封哈尔可汗为哈尔吉达,加授忽汗洲都司,辖理格里木草原五属十一地,作为大端国属臣,岁岁向大端国纳贡,大端国驻兵肃野,使其免受外族侵扰,永享安康盛世。” 吉格多心中一闷,虽然这已是早已知晓的事实,但心中还是愤愤不已。他作为哈尔达的第一谋臣,深知哈尔族实力与大端国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若不是那人一再哄骗大汗,许以种种,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祸事。但事已至此,族中已无可战之良将精兵,哈尔族已到了灭族的边缘。若非如此,哈尔达可汗也不会派他来议和。 吉格多再次屈身说道,哈尔可汗还有一事请求皇上,请皇上归还被扣的三千八百名哈尔族勇士,允许他们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 端颛顼早料到他会提及此事,淡淡说道,“此事还需商议。“ 这三千八百人,是哈尔达的精锐中的精锐,其中的锁丹更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如果不是上官将军设计,利用大雾,并在上源水中放药他们全部生擒。恐怕哈尔达还未能这么快下了降投之心。端颛顼知道这些人是宁死不降的,但这些人绝不能放,放了无异于放虎归山。 吉格多略一沉思,说道“皇帝陛下,哈尔可汗为表诚意请皇上观赏本族歌舞。” 吉格多手一挥,从殿外走进四名精壮大汉,他们精赤上身,手中抬着一个巨型花鼓。这时全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花鼓中央那抹白色的身影。她站在那里,面容用轻纱遮住,但那双眼睛,即使在面纱后面,也让人顿觉星光,她就那么站在那,便让人不自觉得想要俯身跪拜。 吉格多和四名大汉早已跪地。她缓缓摘下脸上面纱,“是她”。沈腾只觉得手已微微发抖。 四名大汗单膝跪地,嘴里轻唱着哈尔达民歌,身体也随着歌声左右摇摆,阳刚之力尽露无疑。那鼓上女子白衣款款,花蔓轻摆,俯转娥婉,珠缨旋转,烟霞轻拢,姣目轻倪,实非尘世中人。 端颛顼十九岁登基,二十岁大婚,皇后娶的是右臣相罗乾之女,罗翩翩。另有一宠妃,愉妃。后宫佳丽也有十数位之数,论姿色,论才貌均是上佳。但此时,眼前之人却让他觉得,自已如一个初遇心仪女子的少年一般,怔怔在那说不出话来。 沈腾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就是那位盛名远播的公主,也只有她能担得起这盛名。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袖罗衫唤凌波。殿中寂寂无声,唯有那粗狂低吼的音乐伴着这抹白衣在飞旋,让所有人痴狂。 一舞终了,她踩在跪地的状汉背上,脚一点落地,右手握拳执胸,朱唇轻吐“在下,哈尔达可汗之女,哈尔如玥,参见皇上”。那如百灵般动听的声音,一下下打在众人心上。 站在一旁的司礼大监看着皇上和群臣均如此痴呆的模样,略微尴尬。便轻咳一声,小声俯耳对端颛顼说“皇上,皇上”“哦,”端颛顼回过神来,目光一刻也不舍得从眼前人脸上移开。伸出手来说道“公主免礼”。 如玥轻声道谢,:“感谢皇上对格里木草原的恩赐,对哈尔族人的厚爱。但现今还有三千八百名哈尔族英雄如今滞留在京都,还恳请皇上念及家中均有父母,妻儿。允他们回乡团聚,再享天伦。格里木草原将永感皇上的恩德。” 说罢,如玥微微一笑,端颛顼彻底迷失在这绝世容姿中。 此时,右臣相罗乾上前一步,扬声说道“公主殿下,此事不妥。按我朝法例,战俘二则,降则为民,不降者杀之,绝无放还之理”。听到这里,如玥心头一沉。这三千八百名勇士,是守护父汗,守护草原的精血,不能有失。这些勇士是草原重燃生机的关键。 如玥缓缓说道,皇上不肯释放这些人,是否有所担心,那我用一物相交换,可免除皇上心中的疑虑。说罢,她一扬手,吉格多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色的木盒,恭恭敬敬递给了如玥。如玥打开盒子,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个四方形玉石。“皇上,这就是成天玉玺,传闻,得此玺者得天下。哈尔大汗为表诚意,将此物献上,祝皇上福泽四海,万国来朝” 右臣相罗乾一见此物,不禁喜上眉梢。这失落了几百年的传国玉玺,竟会落在哈尔达手中。如今皇上有了这玉玺,一统万方是天意所归。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那区区三千多名战俘,即使放回去,只消路上做点手脚,即便不做手脚,现在他们已是大端国附属,大端国的军队随时可入住剿灭。这个生意绝对上算。他不愧是老臣谋国,即便心中已有计较,脸上还是淡淡的,上前拱身说道“请皇上定夺。”端颛顼静静的看着如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下她,只要她,只要她陪在身边就好。 心中主意已定便转头向罗乾低语。 罗乾一边听一边面色一紧,看了看微笑的端颛顼,知道这位天子心中有丘壑,这么做必有深意。 便扬声说道“公主的心意,我大端皇上已知悉。为显我陛下修和之诚意,这三千多名战俘可以放归,并且随附赠送药材与粮食。但哈尔达也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请哈尔如玥公主屈驾长住京都。 皇上将以上礼待之”。沈腾听闻,怔怔的看着端颛顼,看着他那痴迷的眼神,顿时觉得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着他的心脏,他已说不出话来。 吉格多一听,怒不可遏,大声说道:”公主乃草原之光,草原不可一日无她。请皇上另开条件。“ 端颛顼却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儿,静默不言。 如玥心一直往下沉,似沉入一个无底的黑洞。脑中却不停响着“草药”。 草原牛羊遍地,土地肥美,但就是少药。战事未开启时,草原的子民都用牛羊,马匹等与大端国换取药草,即可治牲畜,亦也可治人。但战事以来,换取药材的確场关闭,现在大量的伤员和牧民及牲畜都需要医治。更重要的是,那三千多名勇士可以安全回家了。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如一株空谷的幽兰。沈腾心紧紧揪着,只是看着她,不自觉手已微微出汗。 “好,我同意”。端颛顼闻言心头狂喜,转头向司礼监说道,“快,寡人即可下旨诏告天下。” 看着天子喜不自胜,殿上满朝文臣武将都不禁失笑了。自古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是一点都不假的。 吉格多怔在那里,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跪地不停喊着,“公主”。 如玥看着吉格多,扶他起来,低身在他耳旁说道。“眼下父汗那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我们哈尔族目前的处境已不能再禁一丝波折。吉相,你是我们草原第一谋事,放心,我自有我的主张。你安心带着人回去。还有草药。”吉格多此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眼前的公主,眼泪流了下来。 如玥安抚了吉格多,转身对端颛顼说,“哈尔族人,一言九鼎。我即然同意留下,请皇上即刻放人”端颛顼从龙座上站了起来,一步步缓缓走向如玥,看着她那比星光更璀璨的双眸,缓缓说道”我是大端国的皇帝,我说话自然也是言出必践,三日后东门校场,寡人会亲自为战士送行“。”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三日后我们校场见“。 端颛顼紧紧望着她,失神说道,”你好香啊“。如玥不禁轻蹙双眉,后退一步,再次回礼说”皇上,如玥告退“。说罢,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沈腾,转身离去。 端颛顼看着她们一众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笑容溢满嘴角。 三 莫问世间事,沉沉藏剑吟 沈腾回到朝天宫,坐在文案旁,望着桌上一摞摞的军务文书,他根本无心翻阅,心里烦躁不已,他跺步走出房间,沿着那个花石小路,不自禁又来到了泻沁殿外。 他不知道自已站了多久,来回巡视的禁兵看到他执礼他也恍如未见。 这一边,大端皇宫内,罗乾正在披云殿内滔滔不绝的说着。端颛顼穿着金色掐丝累绣缎袄斜躺在一个沉香长椅上,枕着九龙黄金团枕,手里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前面沉香案上翡翠滴露盏。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爱卿所言有理,但朕是一国之君,不可言而无信。你说的这些,朕会考虑的“。 罗乾看了看天子那不置可否的神色,眉色微沉,便退下了。刚转出回廊,便被一宫女拦住。”罗大人,皇后娘娘有请“罗乾一听便跟着她往后面重元殿走去。 罗翩翩是罗乾独女,自小便按皇后的礼仪教养着,十分端庄有礼。此时的她正坐在罗香垫上,一只手托着腮,愁容满面。看着罗乾进来,不由的开心叫着”爹爹,你来了“。罗乾因女儿已贵为皇后,仍按参拜大礼跪之。罗翩翩忙扶起他,说道”爹爹,这里无外人,无需如此“。罗乾看着女儿,心头直觉欣慰。罗翩翩扶着父亲,走到椅前坐下,摒退了左右,对罗乾说道”父亲,想必今天朝堂上的事你清楚,听说皇上看上了一草原公主“。罗乾深知自已这个宝贝女儿的心思,说道”皇后娘娘,不必伤神。据老臣所知,有人并不想要这位公主留在京都,可能都不想让这位公主活着离开京都。“ “啊”。罗翩翩睁大了一双美目,看着眼前的父亲,只觉得一阵阵凉意。罗乾看着女儿,拍拍她的手说道“女儿放心,这事不用老夫出手,我们且坐壁上观吧”。 三天,沈腾日日在朝天宫值守,寸步不离,却不曾能见过她一面。端朝礼规森严,他虽然负责京都护卫之责,但对于外国使团,无召见也不能擅自去拜会。 吉格多为此次哈尔达议和使团的首辅,许多交接事宜需要安排,因着时间又很紧,这几日他都在与大端国各个军阁司衙交接。朝天宫内除了禁卫军还留有十余名哈尔族死士,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第三天酉时,皇上急召沈腾入宫,沈腾听闻,不敢耽搁,骑马直向皇宫奔去。正在沈腾赶去皇宫同时,一个黑影自清兰山后山绝壁攀沿而上,从朝天宫后墙翻入了芳沁殿。这芳沁殿后面西墙临着清兰山绝壁,一仞千米。平时别说是人,连猴都难以攀援。由此天堑,也应着安全考虑所以最精妙的芳沁殿才安排在这里。虽然朝天宫禁卫森森,但这里却因着天险,守卫是最薄弱的。那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后墙翻入,不露痕迹便放倒了几名禁卫军,悄身潜进芳沁殿内。 借着暮色,一路把哈尔精兵一一点倒。自已纵身藏在殿阁水台下面。他静静的悬在那里,如一片枯叶,只有那露在围巾外的一双眼睛,如一把寒刀,冷得看不见一丝暖气。脑中回闪着前日的情景。“这个是朝天宫地形图。你要杀的人就是她。一幅女子画像呈在桌上,画像上放着五颗如鸽蛋大小的明珠。“要她的命,事成后,付另外一半”。他看了看图,把明珠随手放入怀中。扬身而去。不错,他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变色的十三杀手团掌门,燕青。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无人知他师出何门。但如果有人想杀人,那找他就行。唯一不同的是,杀的人不同,价格也不同。此次肯付十颗明珠的人,燕青不想问,也不能问,这是他们这行的规距。他只要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就可以了。一颗明珠抵千金,十颗就万金。这个价还从未有人出过。 不多久,一名哈尔侍女从如玥寑宫内出来,他沿随其后一抬手把人放倒后,反手掩门进入。屋内似有一阵阵幽香,又好似花香。燕青蹑手轻轻掀开珠帘,只见二位外族服饰的侍女模样的人,正站在一位白衣女子后面,说着什么。听到珠帘清脆的碰撞声,屋内人不禁回头,一看来人,不禁欲呼出声来,燕青左右轻轻一点,便点了穴,缓缓抽出剑来,当空一刺直朝前面临窗而立的白衣女子刺去。如玥听得身后有异声,不由得回转过头来。燕青自干这杀人领赏的事以来,从未对手中猎物有过一丝犹疑,但此刻,眼前这女子那绝尘的容颜,那盛满是惊惧的双眸,手中的剑不禁向左偏了几分。当胸一剑,如玥一下闷哼,疼得已俯下身子。燕青不禁左手一揽,把她抱在怀中,定定的瞧着她,不知身在何处了。不多时,外面响起了禁卫军嘈杂声,“有刺客”。听到这声,燕青忙回过神来,他看了一下怀中紧闭双目的如玥,轻声说道“对不起”。说完,他起身轻轻放下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瓶子,轻声对她说“切不可妄动,把药敷上。请宫里派太医来诊治。”轻身走出门,经过二位侍女旁,伸手解了她们的穴,说道,“快点传医官诊治”。说完,飘然而去。 北面墙角假山处埋伏的禁军守卫的尸体已被人发现。不仅如此,芳沁殿外也发现侍卫被点穴。此时,外面已乱作一团。禁军值事因沈腾不在府中,焦急万分,一边派人通知沈腾,一边来到如玥殿外探看情况。如果公主有什么闪失,那他这个值长也算到头了,不仅人头不保,恐怕家中还要受累。想到此,他身上的衣服已湿了再湿。 此时殿内,如玥身受重伤,但心如明镜,此时有人来杀她,目的不言自明,她万不可倒下。革珠和雅齐是与她从小长大的,情如姐妹,此时二人已泪如雨下,万急攻心,急急就要出声唤人叫太医。如玥此时已疼得说不出话,忙用眼神制止她们俩个。缓了一会儿,轻轻说道。“此事万不可让别人知晓。”革珠和雅齐怔怔的看着如玥,不知公主为何这么做。如玥再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你们二个听着,下面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照做.......“ 值事在门外高呼,”公主殿下,刚才有刺客进来,有否惊扰到殿下“。”惊扰?革珠狠嗯一声,无柰的看着眼前的公主,转头回复到“公主一切安好,请大人自行去吧” 值事听完,长长舒了口气,命令禁卫军严加搜索,一寸地也别放过。 沈腾刚从皇宫出来,在路上接到了消息,立刻纵马回来。他心神不定,虽然来报告的人说公主无事,但他不知为何,总觉不安。当他走到芳沁殿前,却被侍女拦住,说公主睡下了,任何人不可打扰。 沈腾无柰,就直直的站在殿外。那幽幽的香味好像越来越浓了,殿中四面镂空雕花窗此时全部紧闭。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五彩斑蝶,团团朝着殿中窗格中透出的那鹅黄色的烛光飞去,沈腾看着眼前这奇景,心绪起伏不定。不久,吉格多听到消息,也从外面赶回,急急奔向芳沁殿。许久,他才从殿内出来,脸上无比痛苦。沈腾刚想上前相问,却见他一拱手就离开了。 四 思乡安得翼,断绝我中肠 第二日清晨,当革珠推门出来时,就一眼看见在殿外站了一夜的沈腾。“沈将军辛苦了”。沈腾微微颔首,问道,“公主可好?”革珠心头一紧,别过头说道,“一切安好。”吉格多也一夜未眠,早早就站在芳沁殿外,沈殿看着他的样子,满腹疑虑,终究没问出什么,也只能作罢。 今日便是校场送行的日子,东直门校场上早已安排妥当。四周城墙内廊里埋伏了上千名弓箭手。接端颛顼旨意,如果今天局面不能控,则这三千余人全部射杀,只留公主一人即可。 这是皇命,沈腾不敢违。 终于到了辰时,已是公主出发的时刻。此时芳沁殿大门打开,一身红衣飘飘而出,轿子直接就停在殿门外,如玥头戴面纱,转身便进了轿。沈腾站在一侧,看到了那熟悉的倩影,心头一宽。却又看到如玥进轿时明显微顿了一下。轿落车上,哈尔达精卫驾车,吉格多和沈腾骑马随行,一队人向着校场前进。 端颛顼今日早早就到了,昨晚他接到了奏报说有刺客闯朝天宫,公主无事,他还是不放心,虽然他已一切布置妥当,却不曾料到他们会先一步下手。 此时他也焦急的看着朝天宫的方向。终于,仪队到了。载着一顶四阁琉璃顶轿子的马车缓缓来到了场中。哈尔族侍女俯身跪地,把五色吉毯铺到场中央的木栈台侧。革珠伸手掀开珠络,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出轿外。华裾鹤氅缓带轻纱衣香鬓影气质如兰。无需说话,她只静静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哈尔达如玥,草原之光。 前日朝堂的一身白衣,端颛顼只觉得白色已是极致,天下莫不有比白色更适合她的了。此刻一团红衣的如玥又点燃了所有人目光。 三千八百余名战俘已排好纵队入场。他们看到了站在台上的哈尔达如玥,如看到神祉,集体下跪,口中高呼公主。 如玥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的同胞,眼睛不由湿了。他们中有些人明显受过刑,看着他们,如玥心如刀绞。她深吸了口气,扬声说道”哈尔达的勇士们,感谢你们为了格里木草原,为了哈尔族子民,为了父汗为了我,你们舍身忘死。哈尔达可汗已与大端国皇帝陛下定立盟约,永修世好,永绝兵戎。”底下的勇士们听公主一说,全部愣在那里。如玥停了一下,轻轻缓了口气,接着说:”“今天你们将回归故乡“全部的人都齐声高呼,”公主万岁“。如玥再次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勇士们,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你们回去后要侍奉双亲,要照顾妻儿,要与自已心爱的姑娘在青石台前牵手盟约,我要格里木牛羊遍地,使青沐河河水清清,我要你们远离战争,我要你们永享太平。”说完,她看向雅齐,雅齐早已成泪人,但主命不可违,她的阿哈达就在这战俘里,她日夜为他祝祷,祈求他平安。昨晚,公主命她随队一起返回草原,原本她是死活不应。但如玥说”你有心爱的人,你心爱的人也期盼与你一起,你们回去,只有回去才有希望。你要把你们顺利到达的消息告诉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端颛顼静静看着这一切,目光已深不可见。 雅齐跪地,向着如玥喊道:“公主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听了这话,沈腾不禁手足发冷,他知道,如果今天局面难控,那会发生什么。四面城墙内廊早已埋伏下了一千弓箭手,校场外一万精兵已将校场团团围住。他紧张的看着如玥。如玥微笑着说”我是你们公主,我将会永远与你们在一起“ 好似山谷空灵,一声美妙的声音,飘扬在校场上空。如玥吟唱起了哈尔族的民歌,那声音如同天外之声,一声声打在沈腾心上。场中的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和声,声音由低转高。 哈尔族人天性单纯,质朴乐观,纵然身在险地,但只要公主吩咐,他们就将生死忘之身外。 甲马声骈阗玉盘泻真珠。这歌声高低,厚亮相互交错。埋伏的弓箭手们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已上弦的箭。所有的人都在这歌声里流连,沉沦。时间这一时仿佛都静止了。 如玥用眼神示意吉格多,该走了。吉格多不敢违命,昨天公主以命相胁,要他务必速速带着勇士回乡,把家乡急需的药材带回去。吉格多明白,现在的局面原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朝局里面暗流涌动,两国之间结盟牵涉的利益方均不会熟视无睹。公主遇刺是最好的证明。 他自知身负重责,从端颛顼对公主的态度上,他明白,这个大端皇帝不会伤害如玥。再加上这几日他派人细细观察沈腾,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他决定听从公主之命,大局为重。他一扬手,所有的站士都跟着他鱼贯向校场外早已安排的马车走去。这些勇士都是哈尔达的死士,哈尔达的命令就是一切,哈尔如玥是他们心中的神,对她的话,他们唯命是从。 虽然衣衫破损,虽然面容苍桑,但他们脸上露出了坚毅与无畏,步伐坚定向东直门外依次走出。 沈腾心想,皇上说得没错,如果今天事情不可控,那么又会是一场血战。 五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队伍已渐渐消失在远方,再也看不见了。革珠轻吐了一口气,满脸焦急的看着如玥。说道:“公主,他们回去了,我们.......”是的,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如玥再也挺不住,向着场上倒去。一旁的沈腾,一直都眼不错步的盯着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堪堪扶住了。她一下子倒在了他怀里。一阵幽香暗含着血猩味扑面而来。沈腾只见怀中人儿如玉的脖子已将将有血渗出,他抬起刚才扶着她前襟衣服的手,手上竟全是血。沈腾只觉得自已的心好像都裂开了,不停下沉,再下沉,像要沉到无底的深渊。 ”太医“,他狂喊。随侍的太医跌跌撞撞跑过来,一看这情况,脸比苦瓜,急着说“现在公主伤情未明,此处不便医冶,请就近寻府,让臣诊治。” 端颛顼看到如玥晕倒,也急跑过来。今天的场面太震撼了,直到如玥倒地,他才如梦初醒。沈腾焦急的看着他,“臣的家宅离这里最近,可否就近医治?”端颛顼点首同意。沈腾急急抱起如玥驾马车直向他的府邸奔去。医官跌跌撞撞骑马随行。自沈父接掌左臣之责,他们家就一直驻守在东直门一里处,这里是进京要道,巡防布查重中之重。为了政务方便,沈腾也一直住在此处。沈腾疾驰入府,他轻轻把她放在自已的床上。医官这边一口气还没匀均,忙不叠开始诊治。此时宫中最有资历的几位医官,均已接到圣命,往沈府赶来的路上。 沈腾此时已忘了他是外臣应退出。医官轻轻拉开如玥的外衣,她的外衣是红色,湿湿的一摸全是血。里面的襟衣也是红色,但已掩不住血水浸渍,沈腾已不敢再看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端颛顼已到府内,医官简单说了一下伤势“皇上,公主好像受的是剑伤,具体的情况,要等太医们详细诊治,臣不敢妄言”。 端颛顼一听,呆在那里,剑伤!这伤从何而来?为什么她不说?难道昨天的刺客已把她刺伤,她居然还去校场。端颛顼深深被床上晕迷中的人儿震住了。目光再也舍不得离开。 太医们进进出出,端颛顼此时端坐在堂中,里面的人偶尔一声轻哼,他就心头一紧,眉头紧锁。大臣们全都大气不敢出,换出的血衣,一盆盆的血水,端颛顼的脸色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有几个大臣腿都在打抖,他们从未见天子如此过。 过了好久,太医首辅李亭走出,倒身便拜,说道“皇上,公主的伤应是昨天所受”话还没说完。 端颛顼猛的把茶杯摔地上说”把那个侍女带进来,昨天值卫人等一律仗毙。“。沈腾跪在地上 说,:”皇上,昨天是臣值守,所有罪责臣一人承担就好,望皇上息怒。“端颛顼看了一眼沈腾,心里明白,昨天正因沈腾不在,让刺客有机可乘。 革珠被带到端颛顼面前,不用别人询问,革珠就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刺客给药,解穴,让她们找医官。:“那为什么你们不找医官?”端颛顼急问,“因为公主吩咐,此事不可外扬,天大的事等校场送完勇士再说。公主还说勇士们的命比她重要。”革珠已哭得双目红肿。 听到这里,端颛顼和沈腾均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均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沈腾的目光望着帘内朦胧的身影,心好像被拿走了一样。 因太医建议,公主目前情况不能再挪动地方,所以暂时就先在沈府医治。 终于端颛顼离开了,临走一句,如公主有半点闪失,要全部医官陪葬。顿时太医们都吓得跪地不起。 公主的伤已到极致,如果昨天受伤后及时医治,或还有救。但拖到如今,还如此奔波,失血过多,真是神仙未卜,但他们不敢明说。 沈腾看着帘内,脸上已无血色。 革珠此时缓过神来,急忙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递给沈腾,沈腾看着她手中的盒子,问“这是什么?”革珠回复道,“这是我们草原的还魂丹。昨天公主让我拿着,我刚才一时情急,忘了此物了。 此物据说是老汗王留下的。当时有几颗,后来老汗王病重,靠他续命。现在只剩一颗了。此次来京,可汗特意让公主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沈腾一听,立马打开,只见里面是一颗洁白晶莹的药丸,淡淡的清凉香味萦绕鼻尖。 沈腾拿给太医,几位太医看后大喜,说”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续还丹,没曾想,世上竟还有此物。”忙急急用水化开要给如玥服下。 如玥因失血过多,伤口太深人已晕迷,化开的药汁她无法咽入。沈腾见状,急得一步上前,从革珠手中拿下药碗,命太医退出屋外。革珠不知他要干什么,脸上满是忧惧,拦着不让他上前。沈腾此时已眼中充血,对着革珠说,”你若再拦我,她便没命了“。说完,对革珠说道“你扶起她”沈腾拿着匙,右手轻捏如玥的下巴,迫她牙关开启,把一匙药硬灌进口中。再慢慢伸掌用内力缓缓引导药水下咽。这一招居然成功了。一匙匙的药水被如玥喝下。革珠兴奋不已,刚一抬头,就看见沈腾眼中已泪不可抑,悄然滑落。革珠不禁心头感动。 端颛顼几乎每日必来,询问医官病情,不知是这救命药丸起作用,还是医官们妙手回春。终于在第五天,病情算平稳了,性命应无碍了,医官们稍松了口气,只是人还在晕睡之中。如此再医治了五六日,如玥醒了。 如玥在晕迷中,端颛顼他照来不误。如玥一醒,他几乎立刻就到了。 “参见皇上”沈腾跪地问安。端颛顼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抬手一挥说“起来吧”,径直向如玥卧室走去。革珠执手站在帘缦前,端颛顼也不便再上前再进去去,坐在外套间一个红绣软墩上。 微笑着说道:“公主,你可吓着朕了。现在总算是醒来了,也算是上天保佑”。如玥淡淡说道”多谢皇上关心,如玥无事“。 端颛顼喜不自胜,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朕已决定在皇宫西麓为你建一座宫殿,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邀玥殿。就应着你的名字,你看可好。?“如玥一听,心下一沉,稳住神,淡淡说道“皇上好意,原不该辜负。但吉格多在返回格里木前已为我找好了一处府苑,我也甚是满意,现在应该整修中,想来不用太久就可搬入了。”端颛顼一听,不禁一呆,说道“朕怎不知此事”?如玥微笑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心忧国事,岂能为此点小事惊扰”。 过了一会儿,革珠便言,公主刚醒还需用多加休息。端颛顼也不好强留,就走了出来。在门口看到了站在屋外的沈腾,脸色一沉说道:“速去查,公主的新府邸在哪里,何人所购,何人所售,把来龙去脉查清楚”。沈腾闻言一呆,俯身允命。 六 燕子来时,梨花落后,池上碧苔三四点 如玥一直在养病中,端颛顼曾想着沈府养伤怕有不妥,暂让如玥搬到锦月居(皇家一处别苑),但御医们吩吩回禀目前情况实不宜多劳动。 虽说,如玥一直住在沈府,但因着礼数,无旨不入,虽近在咫尺却未得一见。只是沈腾偶尔会从外面淘点小玩意拿给革珠。久而久之,革珠定期会让光腾带些小东西,如书籍等 转眼已近冬至,吃过晚饭,沈腾照例在书房批军文。只听得一阵阵琴声悠悠,他一呆,确认一下方向正是如玥居所方向传来,好熟悉的曲子,沈腾想起了第一次在依云停听到的那支,不自禁随着乐声走到了内室外。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革珠拿着一个香炉从里面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呆立在院内松树下的沈腾。革珠不禁抿嘴一笑,走过去拉了一下沈腾的衣袖,轻声说“将军,请随我来”。 沈腾怔怔的跟着走了进去。只见屋内全都铺着白底羊绒镶五色丝线的毯子,四处纯白的纱缦配着水晶隔帘,一个身影背对着坐在窗前松焦椅前。革珠掀开帘子,请沈腾入内。 沈腾一步步走去,离她五尺处。只见她头上用一支白玉髓簪轻轻挽着,一头乌发如瀑,一阵幽香在室内暗浮。幽人弹素琴,宛若寒松吟,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曲子终了,如玥轻轻起身,转身对着沈腾微一俯首,说道:”多谢沈大人数次相救之恩“。 沈腾,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有千万句,此时却只能道一句”公主,微臣不敢“ 如玥看着他,缓缓说道,“将军,这是你的府邸,说来是我失礼了。” 沈腾又一俯身说了一句“微臣不敢”。 如玥不禁笑了:“沈将军难道只会说这一句吗?”“啊”。沈腾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眸,忙移开眼,不敢再看。 如玥轻声道,”说来我到府上也多日,但还没出过此门。可否请将军带我四处走走?“ 沈家后花园里,如玥沿着花间小道,缓步前行,后面跟着一脸紧张的沈腾。府内守卫官兵,内侍仆从等,看到了都纷纷退避。若大一个沈府,仿佛就他们二个。 此时,百花谢萎,只剩几株秋菊开得格外精神。沈腾是武将,平时从不侍弄这些花鸟虫鱼,此时真恨不得能凭空变点出来,好让平平无奇的园子能有几处可赏留之处。 如玥站在临水的一个亭子里,看着亭下的游鱼,不知在想什么。风动过处,她衣裙飘飘,青丝绕舞, 背后似有烟霞轻拢。 静静的,似乎时间也停止了。沈腾看着前面的人儿,解下自已的披毡,轻轻披在如玥肩上, 一种特有的薄荷和龙杜的气味,让如玥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下沈腾,轻声说道“谢谢” ”将军,我有个不请之请,不知将军可否应允?““公主请说”。“我久闻城中有家’天一书店‘心仪已久。可否请沈将军为我引荐一二?”沈腾一听,接口到:”公主有命,臣不敢违,待臣奏明皇上,即可安排。“如玥一听,只微笑不语。 此时,革珠拿了件白狐尾氅过来,见到如玥身上的披肩,轻手摘下换上狐氅,把披肩双手轻奉给沈腾,说“多谢将军了”,轻轻挽着如玥便向房中走去。只留沈腾呆拿着披肩,在隐隐的一缕淡淡幽香中站于这满园深秋。 第二日早食后,沈腾正准备出门巡防,迎面走进来二位公子,前面一位着碧色罗衣,正是革珠。走在他后面一位,白色锦帛用银丝锈着雅致竹叶花纹,白锦狐毛压边,腰系玉带,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紧插乌丝,只衬着面如白玉,色如春晓。不是如玥又是谁。 沈腾一呆,还未及开口,如玥就轻声笑道,“将军,如玥邀将军同游,不知将军可否赏光”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沈腾一面急急让人准备马车,一边命人去急禀皇上。 这边,如玥乘车一路欣赏街市的繁华,不多时便来到了天一书屋。此时时间尚早,书屋内人不并多。看到沈大人前来,书店老板满脸堆笑迎出来。只见沈腾恭恭敬敬请车内二位。书店老板宅异不疑,什么人这么大来头,要沈将军亲自带路。一会儿,车内下来二位公子。书店老板自栩阅人无数,但其中那位白衣公子当真人间少见。 应着尊卑不敢多看,清退了书屋其它人员,忙迎上二楼雅间。 如玥静静坐在临街的窗前,边上是革珠一本本从书架上拿来的古籍。她看书极快,看到不明之处,便躬身向沈腾请教,沈腾发现,公主大人对金石草药类的古籍犹为关注。如此晦涩难懂的文章,她看得如同锦绣妙文。无奈,沈腾对此也纯属门外汉。只能转而请教书店老板。老板又找来了二位博学的老夫子。几人就在桌前轻声研讨起来。 沈腾看着如玥如此博文强记,聪慧非常,心中着实钦佩。 这天一书屋是京城有名的书店,就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城南街上。街对面就是京城最大的绸緞庄”衣锦乡“。 今天上云大人的千金上云婉儿来“衣锦乡”内,为下个月上云大人的寿辰选面料。一只纯黑小狗围着上官婉儿上下窜跳,一刻不停。上官婉儿轻喝道”小呆,你安份些“。一会儿那狗儿又攀上了临街的窗棱,吱吱直叫。上官婉儿抬头一看,沈腾就站在对面楼上,心中惊喜不已。上官婉儿,自小便认得沈腾,这只黑色藏獒是她父亲上官云送给沈腾的,然后沈腾一直豢养在身边,教它识踪辩物。因着这次沈腾奉旨要保护议和使团,带着怕它惹事,就交给上官婉云照看。刚才狗儿认出旧主,故而轻吠叫唤。上官婉儿一把抓过它来,蓦然看到沈腾边上一位白衣少年,如碧暑洁荷,寒冬临梅,只见他发髻墨黑玉簪轻戴,色润如玉貌胜潘安,更难得是那份脉脉风华,使人无法移目。她细细打量着,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是女子。看着站在一旁的沈腾脸上无比温馨的笑容,她只觉得胸口发涩。此时店内另外几位豪门千金,听见叫声也朝着那边看去,几位莺莺燕燕全目不转睛盯着那白衣少年,芳心不已。 有的假装轻咳,望“他”能回眸一顾。 一时间,街这边窗户门前全站满了人,喧杂不已。沈腾朝对面一看,不禁皱眉,轻声说道, “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 如玥不明所以,顺着沈腾的目光向窗外看去,一时间只见街对面惊呼声不停,她转而看着沈腾,不如该如何。 沈腾只能苦笑,领着如玥走下了楼,应着门口有禁军把守,他们总算安然上了车。 一天不到时间,京都第一美男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那些见过如玥的自是朝思暮盼,未见其人的更被坊间传闻听得芳心不已。一时间,原本冷清的沈府门口,不时有奇奇怪怪的人停留。连沈府家买菜的伙夫都有人上去巴结。 沈腾想着公主是乔装私服,又不能明说,只能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带她去公众之地了,不然以她的姿色,轻轻松松可引起一场战争。 这个笑闻,很快便传到端颛顼耳中,沈腾自知躲不过,送公主回府后即刻入宫面圣,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端颛顼听完,笑得不可自抑,说道,:“这个如玥公主真心了不得,如此轻松赢得半城女子芳心,真是人才。”沈腾听了只能苦笑。 过了几日,便是皇后生辰,皇后下旨邀公主入宫。沈腾兴冲冲进来报告,如玥却只是淡淡问道,:“一定要去吗?”沈腾不想她会如此问。“公主,这个不去恐怕不合适。”“那你随我一同去吧。”如玥头也不抬的说道。沈腾又一愣,想皇上要自已保护公主万全,那自然公主去哪,自已去哪,他自小与皇帝一块长大,皇宫就象他半个家,所以也不觉有什么不妥,便点头道“公主有命,臣自当遵从“ 七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皇后生辰,如玥按着本族礼节,着圣服觐见。皇后设宴在重元殿,后宫有品阶者及朝中三朝九卿之内慻均盛装出席。 罗翩翩自封后以来,一直执掌后宫,虽说也有宠妃,但终是她一人天下。早些朝堂献舞,近日坊间传闻,端颛顼每每虽人在她身边,却时常会呆呆出神。女人的敏感告诉她,那人是她从末遇到过的强敌。 如玥缓步走来,盈盈扣礼,不喜不怒,不亢不卑。纵然此时殿内群莺燕燕,万紫千红,但她站在那里,就是九天之月,风华无双。罗翩翩看着殿中站着的人儿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浑身寒冷透骨,如快要溺毙的人,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原来真有人会美到如此地步。 罗翩翩定了一下神,回笑道”公主免礼了,公主身子可大好了?“谢皇后,如玥现已无碍“。 今日皇后寿辰,各府有品阶的女眷,也应着品色高低,在外殿奉茶。 如玥的美色,是她们今天最大的话题。如玥虽不太明白她们为何这么看着她,但直觉告诉她还是避开为好。 请安完毕后,便甩开侍从,一个人沿着内殿回廊款款而走。革珠原本是一直跟着,但刚才应着宫中规距她不能进内殿,只能在外殿待命。久久不见如玥出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有个侍女模样的人托茶要进去,便拦了下来,说,”可否帮我看一下我们公主是否安好?“那宫女十分不解,说道,你家公主是何人,我不认得,再说这是皇后居所,有何不好?“ 革珠自知话不投机,便另外再去找门口的侍卫,请其帮忙找一下沈腾沈将军。 那侍卫知道沈腾是禁军总领,看革珠着急的样子,便说道:”沈大人此时应该在前面东直门处值事,你要么去那里看看。“ 如玥信步而走,此时虽值深秋,但皇家内苑,花木如许。如玥一边赏玩,一路走来,不觉来到了镜湖边。湖边种得奇花异草,引她驻足。却不知,在十几步远的玉石桥上,有人把这一幕看了许久。 ”公主万安“。如玥一回头,此人从未见过,虽然衣着贵气,但总给人一种阴蛰之感。如玥退一步,还礼道。”不知阁下是?”“我是端敬轩,当今皇叔。”如玥见此人紧紧盯着自已,便有点不快,便轻回“有礼”,说完,轻轻转身欲要离开。 端敬轩疾步上前,手微一拦,说道,”公主我们初次见面,可否赏脸共叙几句?“ 如玥心中微恼,但又无法离开,便说道“如玥与皇叔素未谋面,实不知从何谈起,还请见谅”。 端敬轩却没有要放如玥走的意思。正在如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沈腾急急赶了过来,说道:”皇爷,皇上等皇爷入席“。 端敬轩眼不错步的看着如玥,心想,难怪燕青自毁声誉也不愿杀她,果真是倾城佳人。想罢,微微一笑,拱手离去。 如玥从未遇人如此无礼,羞红不已。看着沈腾,说道,“你怎么才来”?眼中已盈盈有泪意。 沈腾见她如此,心如闷锤,抱拳道:“是臣无用。”如玥看着他,好一会儿轻轻说道,“我们回去吧。” 沈腾心知此时走为不礼,但看着如玥的样子,不想她再受半点委屈,便找了一位宫中内侍,代奏皇上。顾不了太多,便带她离开了皇宫。 出得宫来,如玥坐在马车中,只觉得心中闷烦不已,令马车停下,沈腾忙来到车前问,”公主,可有哪里不适?“车中的革珠看着如玥的脸色,知道今天宫中肯定不快,也不敢多问。过了一会儿,如玥轻声道,劳烦沈将军可否带如玥去效外走走。 沈腾思量片刻,点齐禁军,向着城外青兰山驰去。如玥记得那条半山路,见马车向着半山腰方向急驰,心中不禁欣喜。 沈腾带她又来到了这依云停。 下了车,禁卫军四处散开守卫,亭间只剩他们三人。如玥站在亭栏边,神游物外。沈腾把脸朝着亭外青山,不敢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如玥转身看着沈腾说,:“上次我想领略一下上朝美景,独自流恋在这里,不小心失足滑倒,是你救了我,我还未曾谢你”。沈腾一听头低得更低说道“微臣不敢。”如玥看了一下革珠,革珠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竹熏,放在唇边轻抚,一首哈尔族的民谣应声而起。 如玥闻曲而歌。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纤纤作细步,飘飘仙子舞。沈腾如痴如醉。 远处的马蹄声疾飞而来,一道明黄的身影纵马而下。端颛顼得知如玥被沈腾带离了皇宫,急急撇下殿中云集的宾客,带着几名内卫疾马而来,正看到如玥倾城歌舞。 沈腾看到端颛顼,跪地叩拜。端颛顼并不看他,眼睛只看着如玥,说道“为什么不辞而别。你身体好了吗?” 如玥看着他,静静回答道“多谢皇上关怀,如玥喜静,所以要沈大人带我来此处”。 端颛顼看着地上的沈腾,轻哼一声道“未经禀秦,就擅带公主至此,沈大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腾一听,忙再叩首,不发一言。如玥刚想说,端颛顼一步走上前,说道:“来,朕送你回府“ 说完,解下围氅,轻披在如玥身上,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走向马车。如玥一时怔怔的,手被他紧紧握着,轻轻拉着上了车。 回到了沈府,送如玥进院。端颛顼自始未再看沈腾一眼,便自回宫。 沈腾站在窗前,望着窗前一株芭焦,脸色木然。 夜晚,沈腾接到密报,哈尔达伤势复发,现已病入沉苛。族中众人以吉格多为首想迎回如玥奉她为主。但如玥此刻身陷京都,哈尔达的族兄哈尔多泽蠢蠢欲动,欲自立为王,鼓动着回归的三千多位勇士,欲拚死夺回如玥。一时间,刚稍稍平静的格里木草原,又风波云涌,二国边境局事,一触即发。 如玥此刻也已接到了乌雅的传信,她万没想到,父汗病情严重致此,她从未想过要像父汗那样统领草原,她只愿尽她之能护草原安宁,她只要他的父汗,她的族人平安。 端颛顼此刻人在愉妃处,愉妃最近已难得见到这位九五之尊,此刻拿出来十万分精神来讨好他。端颛顼此刻想得却是如玥。昨天在清兰山,他不顾及皇后及众嫔妃,听得她已被沈腾带离皇宫,急急便来寻她。远远便听到那悦耳的歌声,看到她那如山间仙子般的舞姿。她原来可以这么笑的,笑得让人魂不知所归。可这笑容不是对他。 身为帝王,拥有四海,此刻却有种隐隐的挫败感。他轻哼一声,手中的天青汝窑杯往桌上一掷,拂袖而去。愉妃吓得花容失色,不知皇上为何发怒,一屋子人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着端颛顼远去的背影,愉妃脸色阴郁,目光森森。 八 生死本无谓,最寒是人心 在披云殿,上官云详细的说着哈尔达现在情况,端颛顼听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原本如果在哈尔达的领导下,大端国想彻底收复还要花点时间,现在看来,他们内乱自生,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达到目的。最重要的是,如玥是绝对不可能再离开他。 同夜,固亲王府后院,机关重重的密室内,平时除了端敬轩外极少有外人踏入。今天中间的紫檀雕花木师椅上还坐了一位黑衣男子。端敬轩背负二手站在紫檀案前,缓缓说道:“我不逼你,上次你未能下得去手,我也不怪你。但这次你一定要把她带到我这里来。你不去,我另派人去。” 黑衣人正是燕子阁杀手团首领,燕青。燕青紧蹙双眉沉声问到:“你到底想把她如何”? 端敬轩斜睨一笑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燕大侠也不例外。放心,我不会把她如何,我只是请她来我府上作客,帮忙答应助我即可。“”若她不愿意呢?“。”放心,我开出的条件,她无法拒绝“。 “怎么,你不相信我?”。燕青如刀锋的目光扫向端敬轩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保证永不伤她,不管她答不答应“。 端敬轩哈哈大笑说道”真看不出来,燕大侠还是个情种,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沈腾连夜被端颛顼叫进宫,吩咐原本府内的禁军安排到外围布防,如玥居住的内院从皇宫内卫血士中抽调十名。沈腾一脸惊愕看着端颛顼,说道“皇上此举有何深意吗?”端颛顼冷冷说道:”从哈尔达反叛,到今天再挑起事端,我要知道这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此人决不简单,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此人必与朝中之人有关联。这个人即然能如此呼风唤雨,日后必是我朝心腹大患,我倒要看看,他下面又想玩什么花招。“ 皇上这是用如玥作饵。沈腾看着端颛顼,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按着布置,现在沈府内院除了侍女仆从往来打扫,少了很多以前军士府院肃敬之气,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如玥此刻心急如焚,父汗的病情使她坐立不安,可家乡远在千里,她鞭长莫及。这时候她实再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帮助父汗。 第二天傍晚,府内侍女送入晚膳,如玥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未动。革珠焦急的说道”公主,你好呆吃一点,你身子要紧“。那端着膳食的侍女四周一看,连连出手点住了几位侍女和革珠穴道,如玥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见他缓缓摘下假面。是他,没错,那眼睛如玥永远也忘不了,是上次那个杀手。如玥如坠冰窖,燕青死死盯着如玥,眼中波光闪动。就是眼前这女人让他忘记了自已的身份,生平第一次居然不忍下手。 他轻轻合上如玥的眼睛,说道”别出声,我不会伤你,跟我走“。如玥眼前一黑,他伸手接住已点倒的如玥,轻吹怀中的墨哨,府外早已埋伏的杀手冲进来大开杀戒。更有几名高手,直冲沈腾而去。 燕青把如玥放进一个布袋,轻轻一提,如猫行一般纵跳在墙院间。 那几名血士紧紧跟着,尾随其后。燕青似早就知道后面有尾巴,他并不向偏僻之地跑去,反而向着集市之处。前面就是天香书院,把身上的侍女外衣扯掉,露出了里面青色的书生门衫,他的这身衣服与院中数百学子一模一样。 他从书院侧墙翻入,血士紧随其后,但刚一入院便招到几名书身装扮的杀手截杀,等他们合力杀了几人后,再去追赶燕青,发现已不见踪影。此时恰好是学院晨课下课,数百人涌出,几位血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追。 这边沈腾已摆脱了那几个杀手的狙杀,看见血士发的信号也朝着书院而来。沈腾站在侧院旁,看看他们还在那逐一翻查,轻轻一哼。急命人去上官云府带来那头黑犬,只见他抚了一下那黑獒的头,拿出一条银白色的丝带,那黑獒轻轻一嗅便纵身跃上墙头,向集市跑去,沈腾紧跟其后,一路黑獒忽跑忽停,左嗅右吸。就这么跑跑停停,来到一家染坊。纵身而入,坊间内一幅幅五彩染布,沈腾跟着穿寻其间,转到一间木房前,黑獒围着一个旧的木案上下跳窜。沈腾看着案上的薄灰,环顾四周,只见上方供着一个佛龛。沈腾轻轻摇了一下,未动分毫,好沉。他左右转了一下,忽然,吱的一声,龛动桌移。”果然如此“。沈腾轻身纵身进入黑黑的暗道,走了一段,前方豁然有光亮透进,他急步上前,几缕滕蔓挂在出口。他钻出来一看,此处已是城外一处荒山。 天色已擦黑了,沈腾心中不禁焦急。如玥如今尚不知何处,他明显感到头上的筋在暴跳。 黑獒从前面窜了出来,看到沈腾,直叫。沈腾摸了下它的头,沉声说“走”。 一人一獒在这荒原里穿行。沿着山间小路,沈腾隐隐看到似有一辆马车在前面山凹处穿过,他急纵向前,突然旁边的草丛里飞出数十枝尾箭,他听风辨声,转身避过。六名黑衣人从草丛中跳出,将他团团围住。 沈腾一看他们的打扮,再看了消失在山间的马车,眼光一分分冷下去,刀起剑落。这些人均不是泛泛之辈,出手都是杀招。沈腾以一对六,竟也不落下风。渐渐,吟风低低轻鸣,沈腾一下腾空而起,剑 风所指,在前面的三个人皆封喉毙命。剩下的三人,相互看了一下,明显眼中有了丝慌乱。 沈腾此时,左上臂也鲜血渗出。“你们是何人?你们主子是谁”?沈腾剑风再起,那三人顿一下脚,再次搏命撕杀。当最后一个人倒下时,沈腾胸前,背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他逐一翻查尸体,从其中一个怀里抱出一个玉牌。一面雕刻着:”天星居“。反面刻着”紫薇堂 沈腾低眉思索着。一会儿,他掏出响箭,朝天扔出。一朵绚烂的烟花,在这深深的夜色中分外耀眼。一盏茶不到,沈腾手下十二位禁军校卫已全赶到,一一翻查这六具地尸体,发现这些人每个人脸上均戴有薄如蝉翼的面具,这面具制得非常巧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疑。沈腾的脸色更加阴沉吩咐道:“,。这个玉牌,你们立刻去查一下来历。这些人的来历也马上查,一个时辰后,我在前面的清风客栈等你们消息。”说完,骑上快马,头也不回一路前进。 翌日巳时,沈腾站在离京都几百里远的上饶城。如果说上端城是京机皇家重地,那上饶城就是边城富贵之地。此处离京都只一日路程,离东海泽国岛海上航船也仅需一日,海上商贸,边民往来十分昌盛。临近海边,与内地相比,呈现出另一种繁华景象。 这个天星居就是这上饶城最大的客栈,说他是客栈,太小瞧它了。它内设赌坊,典当等,酒肆 春楼无一不全。真是世间少有销金窟。 据手下校卫禀报,这个天星居背景很深,具体来历一时还没查到。这个玉牌是天星居给贵客长期留房的凭证,也是身份的象征。 沈腾一身富家商客打扮,拿着这个玉牌,来到了店里。店里伙子看到他出示这个玉牌,立刻引着沈腾向后楼走去,直接带到楼上一间上房,轻声躬敬说道,“公子,请稍等,掌事马上就到。” 一会儿工夫,一个玉面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爷一路辛苦了,路上可顺利?“ 沈腾轻哼一声,说道:“遇上了扎手的,已解决了”。 那人听了微微一笑,说道,“阁主知道爷一定能马到功成。阁主说请爷回来后请稍作休息,他另有安排。“说完就退出去了。 沈腾一听,不便再多追问,便由着小斯领着。一路莺歌燕舞,走到后面却是一园,里面宁静异常,真是别有洞天。小斯把他带到一间客房,沈腾打发走了小斯,打开门又潜入园中。 沈腾此时心急如焚,离如玥被劫已二天。这二天,他不眠不休,一路追着玉牌的线索来到此处。 此时,后院寂寂,少有行人。他蹑手穿行,转眼着到原先那个掌事沿着曲廊一路向前,转过几个花圃来到一栋红砖墨瓦的小楼前。那人径自推门进入,沈腾轻身跃到屋顶,扒开瓦隙,露出一线,瞧下望去,只见屋内有二男一女,刚才那个掌事,单膝跪地道”阁主,紫薇堂主回来了。 “哦,就他一人?”“是的,只他一人。小人已让他在客房等阁主令。不过.......””不过什么?” “紫薇堂主声音好像有点和以前不一样。“”怎么说?”阁主,各个堂主均易容高手,小人有时候仅凭声音来辨识,所以........“那个阁主模样的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多留意一下。”这时边上那个黄衣女子轻声说到,“阁主,那女子一直不肯进食,这该如何是好?““一帮废物”。阁主模样的男子低沉愤声。女子听闻后看了看阁主的神色,便不再作声。 沈腾一听此话,喜不自禁,总算有她的消息了。沈腾悄悄退回,但就在此时,屋内的阁主模样的男子已觉察到了顶上有异,他执刀一下冲破屋顶,见到了沈腾,便暗惊了一下,阴阴说道”是你“?沈腾看了看眼前那死水般脸庞的阁主,心想,又是一个戴着面具藏头藏尾的鼠辈。抽出饮风,雪花舞出。二人在屋嵴上你刀我剑,招招致命。沈腾抽手放出响箭,此时,早已埋伏在外面的十二校卫,看到信号,便领着禁军冲杀进来。 里面的人不知何故,惊慌不已,一时间乱作一团。 那个阁主正是燕青,他没想到沈腾来得这么快。此地不宜久留,他无意与沈腾多纠缠,便虚刺几招,展开轻功,几个纵身便不见身影。一眼瞥见那名黄衣女子,也紧随着燕青方向,沈腾盯着她,终是一剑抵她后心。”你再动一分,我就给你衣服上开个洞“。 黄衣女子转身看了一下四周再无旁人,眼角含笑看着沈腾说道,”你也是为她而来吧?“沈腾盯着她说道”她在哪里?“ 黄衣女子轻哼说道,“皇上有旨,幕后之人还没查清前暂不可妄动,沈大人难道想违抗皇命”? 沈腾一呆,看着她手中握着的金色玉牌,原来她是皇家亲卫血士。 沈腾此时心急如火,剑便刺进去二分,那黄主女子哎哟一声说道:”你难道真敢抗旨?“沈腾双眼如火问道”人呢“?说完,又刺进去二分。黄衣女子愤愤说道“清河。”“带我去。” 清河,在上饶城东城,河连大海,虽名河,但实则如湖。此时湖面上停有一船坊,船体三层, 做工精美。船行湖上,烟随船动,如诗如画。 黄衣女子轻车熟路带着沈腾来到河边,指着渐渐远去的船影,说道”那女子就在船上。“ 沈腾一下点倒了她,疾马向前。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舟子正收网欲上岸。他连忙上前掏出腰牌,并递上银子,“快,送我追上前面那船”。 那舟子拿了银子,自然卖力。不多时,一叶小舟轻扬风中,已然追上那驶得极慢的船舫。 沈腾原以为船上会有很多杀手,但奇怪的事,他纵身上船,居然一个人也无,连掌帆的人也不见。 他手按剑柄,一步步向楼上舱内走去。忽然,船舱大开,二排黑衣卫队纵身排出,明皇色的九龙旗迎风飘起。 他一惊,只见端敬轩身着九龙明皇袍,跺着步从舱内走了出来。“果然是你”。 端敬轩微笑着说道,”不错,是我,现在明白已太晚了。我等你好久了,沈大人。“ 沈腾一看他的九龙服制,冷哼一声”看来你是铁心要造反了“。 ”此话错了,这原本就是我的皇位,我只是夺回属于我父亲和我的东西而已‘。 沈腾自知多说无益,缓缓抽出吟月。指着端敬轩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如玥人在哪里?” ”你说公主啊,她已是本王的王妃,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已吧。恐怕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沈腾一听,怒极而笑,一剑刺出,十余位冷血杀手团团围住沈腾。 刀光剑影,沈腾心急如梵,但这些杀手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此时纵然他武功卓越,但奈何对方人数众多。渐渐力不可支。身上已几处血痕,险象环生。 正在此时,从水里跃出几蒙面男子,他们刀刀向黑衣杀手挥去。沈腾眼角瞥见他们的靴子是黑底上纹官靴。已然明白这是皇上早已埋伏下的亲卫血士。 看来他们是早已潜伏在船底,这些人深不可测,那些杀手虽也不弱,但终不再象刚才那样围着沈腾一人。连接着几名杀手被砍翻在地。端敬轩一看情形不妙,急急的退回船舱,沈腾哪里肯放他走,一路跟着他。见他转进一门镂空木门,人便消失了,他断定此处必有暗室,此时来不及细究,他用内力将吟月破开这些桌柜后椅。只见倒了木柜后面还是一扇暗门。他掌力推开,只见前面不远,有光亮处,隐约可见人影。他急忙窜过去,几颗暗器迎面而来,堪堪避开后,只听嗵一声,似有大的物体落水。 沈腾将轻功展到极致,纵力向前。一艘小船正急速从船坊后尾开合处驶处,船上有蓬,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他纵身跃上,险险落在船舷边。人还未立稳,里面一把快刀砍出。刀锋过处,船舷被销了一片。好快的刀! 就在此时,另一快船从船尾驶出。就在那船要驶离的一刻,沈腾似闻到了淡淡熟悉的香味。 沈腾立刻将吟月插入船杆,借力向另一船跳出。但距离太远,他跌入水中,船上的人看他入水,立刻 用箭射他,一股血水从水底下翻出。就在他们以为他已中箭殒命,他如神一般从水中跃出,跳在船舷上。吟月如雪花般舞出,船上几名杀手很快就倒下了。 居然又驶出第三艘小船,船入水疾驰。船头上站着端敬轩,此时他已没有刚才的那般神气。端敬轩干干的笑着,说道“沈大人,你舍得抛下公主吗?“说完哈哈大笑。站在他旁那位阁主,面色死灰,难见真容。 沈腾不再顾其它,回首一看船中一个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眉色如常,正是他日夜悬心的如钥。 他轻轻走过去,看着那熟睡的脸庞,手指轻轻抚过,痴痴的瞧着。船无人驾驶,在江上自由飘行着。 忽然,不知何时底板上已全是水,沈腾一惊,忙扶起如玥。船很快开始下沉。看来这船早就做过了手脚。在这茫茫江水中,船一旦沉没,真是九死一生。这端敬轩做事当真狠毒。 九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曾初照人? 沈腾见如玥依旧不醒,便砍了一段船索,把如玥缚在自已怀前,推倒船杆,在船沉前一刻跃入水中。如玥在水中飘着,全身被水一浸,悠悠醒了过来,睁眼看到是的那张脸,似梦非梦,恍惚中,不知身处何地。这懵懂的神情,令沈腾心痛不已。 如玥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水,沈腾低低开口说,“别怕,有我在”。如玥微微浅笑,脸上如此的宁静,仿佛此时她此时不是处在这涛涛江水中。 沈腾抱着如玥,趴在船杆上,奋力向岸边划去。终于二人上了岸,此时如玥才发现,沈腾后背上全是渗出的血迹。 沈腾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如玥一看,惊慌不已,她起身四看,只见江边芦苇摇曳,江上白浪涛天,哪有半个人影。 她怕还有杀手在附近,拼命拖着沈腾,总算拉到了一片密密的芦苇丛中。她轻轻解开他的上衣,赫然发现,他后背上三支断弩早已没入肉中。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露在外面的尾梢,沈腾不禁哼了一下,吓得她缩回了手。 环顾四周,如玥捡来些枯枝,摸着沈腾身上找寻打火石,所幸找到了。点了一堆火,看着沈腾渐渐苍白的脸,轻轻的颤抖的身体。 ”好烫“他在发烧。如玥心急如焚,看着他背上三个恐怖的黑眼,她一咬牙,不能再拖了。她脱下沈腾身上湿湿的服,抽出了吟月,用布绕着剑身,以剑锋沿着箭头划开一道小口,一股血水喷涌而出。她一惊,强定心神。再慢慢用剑深入拔开血肉,挑出断箭。当三个箭头全部取出时,沈腾早已疼晕了好几次。 她撕下刚才火堆上烤干的内衣,细细帮沈腾包扎好。天已渐渐黑了,暮色深重,虽升了好几堆火,但沈腾高烧不退,全身发颤。如玥看着他,一咬牙,解开自已的外衣,把沈腾搂在怀中。风声依依,火光摇曳,这绝美的脸庞此时满是担忧与疼惜,羞涩与情愫与这风中舞动的发丝一起丝丝缠绕,再难分解。 沈腾觉得自已一时如在冰窿,一时又在火中,神意迷离中,一阵阵暖香使他痛楚一分分缓下来, 次日清晨,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已的身旁睡得正香甜的如玥。她只着一件底衣,雪白的手臂搂着自已的肩膀,如盛开的洁白的莲花整个人靠着自已,那阵阵暖香使沈腾呆在那里,他一动不敢动。一阵晨风吹过,微微吹起盖在两人身上的如玥的冰蓝色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外衣,如玥在梦中似乎觉得冷,头又往沈腾怀里再靠了靠,手搂得更紧了。沈腾瞧着怀中的人儿,睡梦中的脸庞如芙蓉月下,明媚如春。 如玥醒了,看着呆呆望着自已的沈腾,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就是普通女子如此举动,也是大违常道,更何况她还是公主。她转身穿衣,沈腾忙转头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如玥悠悠的说“你觉得好点了吗?””我没事了。多,多谢你“。沈腾看着胸前缠好的布条,久久不敢抬头。 如玥看他这样,不禁更羞涩了,她转身走开。沈腾心里一急,以为自已惹她生气了,但又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沈腾正欲起身找她,只见如玥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捧着几个蛋。 ”我找到几个蛋,我煮给你吃“。 ”我来吧,你歇歇“。沈腾接过蛋,看着她脸上擦了几道泥痕,不自觉得轻轻抬手帮她抹去。如玥也只微笑着看着他,任他轻拂。时间在此刻凝滞,二人眼中只有彼此那个小小的人。 沈腾把烤好的蛋剥好壳,递给如玥,如玥并不接,就着沈腾的手里咬了一口,再推给他。 二人都不说话,彼此微笑着,望着眼前那如花的笑嫣,沈腾低低吻下去,外面哪怕刀光剑影,血雨猩风,但此时在这个小小的芦苇地中,便是安好。 “你好傻“”为什么?“”万一你救不了我,你自已恐怕也....””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沈腾眼光中闪着簇簇火焰。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我很喜欢你们中原的这首诗,如果我们也能象诗中写的那样该有多好”如玥依在沈腾肩上,看着江上那一轮红红的朝阳,轻声说着。 沈腾手紧紧握着她,怜惜的看着她“等回去后,我就上疏皇上,天大的罪责我一人承担,我沈腾此生只爱如玥,甘为生死,天地为证,以此盟誓。” 如玥此时眼眸如水,望着沈腾痴痴的说,“你生我生。此生我生死相随,永不相负,天地为证,以此盟誓。” 前路茫茫,二人此时心中却一片安宁。 十 春山叠,家何在,古今恨,向谁说? 三天后,沈腾身上伤已可起身,两人便尽量避开人市喧哗之地,虽不言明,二人均知前路未卜。 很快,他们的形踪便被人告之端颛顼,当二人回到都城时,沈腾立刻接到入宫旨意。端颛顼一看到沈腾,脸上淡淡的说道:“这次是我小看这个端敬轩了,还好有你在,有惊无险。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让御医看看”沈腾呐呐说道:“不用了,臣已无大碍”。“臣想说......“,沈腾正想着回如何回复眼前这位自幼相识的天子,他已和如玥两情相悦。但端颛顼却不等他开口,微微一笑,”算了,你先回去吧“沈腾怔怔着,只能退出。 一到家,府中管事立马禀告,公主及随行众人已离府,是皇宫中的内侍奉旨来接人的。 沈腾听闻直奔后院,已然人去楼空,一室轻纱薄娟轻扬,风中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他呆呆得站在那里....... 一连几日,上官婉儿听说他受伤了,日日前来探望,一颗芳心全在这位少年将军身上。沈腾应着礼数,但心思早飘远了。上官婉儿心里隐隐感觉到沈腾的变化,是因为那位公主吗?上官婉儿不敢再往下深思。 这段日子,端颛顼下朝后唯一的去处就是邀玥殿,天下奇珍,朝中异宝,此时这位天子均奉在佳人脚下,无奈终不见佳人展颜一笑。 这天,端颛顼下朝又来到如玥殿中,瞧着如玥坐在那里看着一盆早上送来的红玉复色细叶寒兰发呆,便笑着说”原来公主爱兰花,这有何难,寡人让人立即选上送来,供公主细赏“ 如玥轻摇头说“花不在多,入意即可,皇上不必劳烦了“端颛顼难得听到如玥肯和自已说话,自入宫以来,她一直如神游物外,他这个天子如傻子般只是每日相望,却不得其领。 ”不劳烦,我听说你不喜宫中饮食,我也命人按你们家乡的口味为你调制“端颛顼两眼闪着精光,兴高采烈的说着。 “皇上,我即答应你留在京中,就会信守承诺,但皇上也曾允诺会护我族人安全。现在父汗身体欠安,又听闻有人挑拨两族,使草原又有硝烟,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端颛顼知她会如此问,不急不徐,缓缓说道“这个寡人早有安排,上官将军此刻已领旨出兵。还有上次掳走你的奸人及他幕后主使,这次一个都不会放过”。 重华殿,罗翩翩看着面前一株上等玉芙蓉越看越恼,那娇色欲滴的花瓣中似又浮出如玥的倾城容颜。一旁贴身侍女佩儿轻轻说道:”主子,您别气恼,不管那个蛮夷贱女如何妖媚惑主,她终究越不过您去。皇上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时间一长也就丢开了“。 “是吗?是这样吗?”罗翩翩玉容憔悴,伸手把那花瓣一片片摘下扔地上,只觉胸口发闷, 胃翻欲吐。一看这样,佩儿忙令人传太医。 李太医接旨,片刻不敢耽搁,直奔而来。 李太医单手悬脉,片刻一惊,再搭手细诊,不由面露大喜之色,俯地便拜,”恭喜皇后娘娘,大喜啊,是喜脉,娘娘您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罗翩翩一听,一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端颛顼虽后宫佳丽众多,但他素因专心国事,子嗣上并不上心。至今为止,也只是一子二女。罗翩翩自皇后以来,也只生得一女,中宫无子,终是大憾。此次怀孕,于国于她都是大事。她感觉上天对她重又眷顾。 端颛顼此刻正在邀玥殿中,听得内侍奏报,脸上只是淡淡一笑,转而望向那一直站在窗边如云似雾的人儿,轻轻缓缓说道:”朕有旨,即刻下达,哈尔达如玥,身世显达,人品贵重,质慧兰心,闲雅端庄,着册封为“如贵妃”,赐封号“玥”。钦此“ 内侍听闻,如听雷鸣,两腿发颤,实不知该如何回去向皇后复命。 如玥封贵妃的消息,不消半天功夫便前朝后宫人尽皆知。罗乾望着呆呆的坐在那里的爱女,安慰说道”娘娘,您现在不能动怒,玉体要紧,只要来日皇子继承大统,娘娘又何惧那夷女“。 一时间如玥成了前朝后宫最大的劲敌,连皇后怀孕的消息都被掩没了。 如玥此时也心急如焚,他要如何才能明白,她并不爱他,更不会嫁他。她爱的是沈腾,此生只爱他一人,再无旁人。至于贵妃,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当内侍来宣旨时,如玥却只站在窗边,透过那镂空雕花的窗格望着那东直门的方向,心中低喃“你还好吗?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你的消息?你的伤好了吗?皇上有没有难为你?”心中忧虑千千,梦中魂思相望,如玥早已神不归属,心思飘远了。 内侍从没见过有人接旨这般模样的,这天大的恩赐,面前这女子却只当无物,一概不理。他胆战心惊的跪在端颛顼面前复旨,汗如雨下。端颛顼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下去吧”。 出了上书房,他豪不犹疑走向邀玥殿方向。 到达殿中时,被告之公主正在沐浴,他背手站在一架九屏玉雕漆木屏风旁,望着那上面用金石玉雕堆勒而出的千里江山图,目光深深。 如玥轻挽薄纱,秀发中干,侍女们因着皇上在,均被喝令退出殿外。当她缓步轻出时,这才看到站在那里怔怔发呆的端颛顼,刚欲转身离开,却被已听到声响的端颛顼一把抓住:“你要躲我到何时,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还要我如何做?”素肌无邪,销魂流水,望着眼前女子,端颛顼只觉得自已的心从未有过的痛。“皇上,请自重”“我不是什么皇上,我只要做你的夫君,你明白吗?我要你,只要你。“ ”我是哈尔达的公主,永远都是,不可能成为你的贵妃,请皇上收回成命“”为什么?我知道贵妃是委屈你了,可皇后例来贤淑,从未恶行,朕现在不可能废后“如玥一听,急得不知如何辩解:“皇上,如玥不要做什么贵妃,更不稀罕皇后之位,请皇上不要妄加评测,如玥仅希望皇上能兑现承诺,保我族人平安,至于如玥也会信守承诺长留京都,请皇上还如玥清静。”“清静?!你来到了朕的身边,却说让你一人清静,朕告诉你,此生你都不是一个人,你属于朕,直到朕百年后,你也是与朕同椁之人。我们的孩子是未来的储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属于朕”端颛顼咆哮着,站在外面的内侍宫女听得此话,早已汗如雨下,面面相觑,“皇上这是疯魔了吗?” 看着眼前的端颛顼,如玥挣不开他的双手,暗咬咬牙,直视着他发狂的目光,一字一字说道“我不爱你,也永不可能会爱你。” 端颛顼心如锤击,他九五至尊,富有四海,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用心,哪怕是十分之一。可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子却弃如敝履。他狂怒的撕扯着如玥的衣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发疯般吻着她。如玥怕极了,革珠和其余仆从早已被内卫拦在室外,如玥强挣着,轻轻吐字“皇上如果再逼迫如玥,如玥只有一死,如玥绝不妄语” 端颛顼一下子愣在那里,心中的汹涌狂潮,脑中的如火情愫在这几个字下渐渐冷却,思想渐渐回来了。他强压下满心的怒火,轻喘着气,慢慢放开了如玥,目光深不可测的紧紧看着她,缓缓说道”你敢死,朕让你全族陪葬“说完,拂袖而去。如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下子瘫倒在桌旁,心中喃喃着“沈腾,我该怎么办?” 当内侍把皇上刚才在邀玥殿中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到罗翩翩耳中时,她如遭雷击,原来她这个皇后之位是如此脆弱不堪,甚至连她腹中的孩子都可弃之不顾。望着眼前面如死灰的爱女,罗乾目光森森,他不能让皇上再如此任性胡为下去了,那女人留不得。 端颛顼把自已关在上书房已二天二夜,一众大臣内侍均惴惴不安站在房外,院中乌泱泱站了一大排人,但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已是寒冬,但每个人均脸色凝重,汗浸额头。哗一声,又是一声碎裂巨响从书房内传出,一位内大臣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边上的人也惊得把头垂得更低。 罗乾回府安排妥后再进宫来,看到得便是这个景象。他不由得摇头叹息,一个人轻轻推开朱色大门,缓缓小心进入。 ”何人大胆,无旨入内,不怕掉脑袋?“端颛顼怒喊着,众人皆为罗乾捏了一把。”皇上息怒,是老臣“端颛顼头也不回,语气略低问道”何事?“......... 众人心惊胆战的站在外面,竖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过了许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二名内侍垂手站于门旁,端颛顼面色如水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躬身垂目的罗乾。 端颛顼看着屋前这些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大臣,不觉好笑,语气略缓,扬声说道:“你们先回去各值其事,明日朝上奏事”众人如获大赦,俯地便拜,高呼万岁。 隔日殿上,端颛顼听完各地奏呈后,缓缓的说道:”上节将至,给驻边将士的冬衣和节礼要速速拔下不得有误。另外哈尔一族如有所求,也尽量满足。皇后已有身孕,不宜操劳,后宫事宜暂由愉妃代理“ 罗翩翩自那日起便闭门谢客,深居简出,以安胎为名再不问宫中事宜,但每天佩珠会事无巨细的把宫中事宜向她汇报,特别是邀玥宫的。 这日,愉妃照例来问安,望着皇后的肚子,愉妃深深掩住自已的不屑之色,轻抚自已那如水葱玉指上的翡翠珠戒,声色娇柔一如流水,轻叹道”如今也只有皇后娘娘这里皇上常来看顾,我那里已是冷若寒宫,久不见圣面了“。 罗翩翩听闻,只是微微一笑,轻语缓声:”妹妹说笑了,象妹妹这样才貌无双,皇上怎会冷落,不然怎么会把这后宫主事一职单交于妹妹呢“愉妃听闻,面露得意之色,但口中还是谦卑得礼:”皇后娘娘过誉了,妹妹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娘万中之一呢,只盼着娘娘早获麟儿,早日把这个担子接了去,到时不要嫌弃妹妹无德无能就好。“ 出了皇后宫中,愉妃并没有回宫,而是径直向着小镜湖走去,应已是深冬,镜湖旁空无一人,愉妃遣散了随从,独带了贴身侍女娥儿二人轻步缓行绕着走到了人迹罕至的望春桥。桥边假山回叠处,一位内侍模样的人早已候在那里。”公子吩咐,按计划行事,另外,京都禁卫军总领沈腾,此人身居要职,一定要提防此人,不能让他坏事“。”阿愉知道,请公子放心“ 愉妃回到寝宫,散了内侍,望着娥儿沉声问道“你确认是沈腾一人送着如玥回来的?内侍亲耳听她说她不爱皇上?”一丝冷笑浮现在她那娇柔如雪的脸上。 上元佳节,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端颛顼自那日后,便不再来邀玥殿中,每每都留在上书房通宵达旦批奏章。内侍每天都把如玥的情况,事无巨细向他禀告。 这天,从皇后宫中出来,端颛顼看着宫檐廊宇上锦绣团簇,面露笑意心想:“她昨天肯用了上元汤圆,汤圆乃团圆之意,天意团圆,人亦团圆。”不自觉信步来到邀玥殿外。 听得里面隐隐传来琴声,端颛顼令众人禁声,不用通报,便径自走了进去。 如玥这几日夜悬心,她久居深宫已好久没有父汗族人的消息,沈腾也是一面难见。思来想去,实无良策,愁绪难遣,对琴独坐,一首胡笳十八拍信手弹出。 端颛顼站在她身后,只见她白衣胜雪,皓腕轻扬,幽香暗浮,曲动心声,一时情动心摇,不知身在何处了,痴痴望着眼前的人。只想着“家国天下,我有她一人足矣” 如玥静静的弹着,弹着,自已都不知弹了多久,心绪起伏,琴弦忽断。她呆呆望着断弦,一滴泪悄然滑落。 端颛顼转到她跟前,忽见她美目含泪,一时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如玥一见是他,背过脸去,不再理他。但这副娇柔的女儿态,却让端颛顼更加不忍。忽想起前几日愉妃的话,轻轻说道“明天是上元节了,我会让京都中还留下的你的族人进宫来,陪你过节如何?”听得族人二字,如玥怔了怔,心中暗自思度“他是禁军统领,明日也会来吗?”看了看端颛顼面色如常,如玥缓缓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递给端颛顼。端颛顼惊喜若狂,接着茶并不饮,深深望着如玥的双眸,那个黑色深瞳里有个他,他强按着心中的狂喜,轻轻说道:“你若喜欢,朕让你族人长留宫中,日日陪你。”“不必了,明日一天足矣”如玥避开他那深深眼眸,轻声回复。 十一 谁教岁岁红莲夜 两处沉吟诵各自知 沈腾呆呆的看着那白纱如雪的房间,耳旁响起着这几日下属的禀报,皇上已册封如玥为贵妃,有传出欲立他们后嗣为皇太子的说法,尘嚣彼涨,众说纷纷。 他听后面色如常,一言不发,更加埋首在公文中,日夜巡防,片刻不歇,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在这空无一人的寝室内,一坐到天明,“如玥,你还好吗?”他轻喃着,一杯酒又一杯酒........ 内侍刚来传旨,皇上命宫外哈尔族人明日入宫陪皇上与贵妃娘娘共度佳节,他这位京都禁军统领将点检安防,准备妥当。“贵妃娘娘“沈腾轻喃着,心中如有把钝刀在来回的割。 皇后重元殿中,愉妃坐在一张锦丝明皇绣橔上,抚弄着皓腕上那串玉牙碧玺珠串,低眉轻声道:”皇后娘娘,您说明天这事该如何安排?照祖制,上元节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在宣政殿或重元殿举礼,可刚接到旨意,说明天皇上要移驾邀月殿,并且接礼会宴都在那里。皇后娘娘,臣妾真不知遵何制操办了。“说完眼角轻睨罗翩翩的脸色。果不其然,罗翩翩面色青木,目光阴郁。 愉妃心中一喜,接着又道。:”皇后娘娘你是万金之体,犯不着为那些锁事操心。那夷女再妖媚也不过只一番蛮,哪比得上皇后娘娘国母之尊。“ 罗翩翩心中有如汤火,国母之尊,只怕她这个国母也快坐到头了。一咬呀,沉声道,:”即然皇上有命,那就按皇上要求来吧。明日你费心操置就是了“说完,便起身回了内室。 愉妃一脸得意,果然她心中是计较的。 沈腾接旨后连接安排,人员,车辆,随从等等。上元节礼,不光是内宫,还有朝中重臣均要入宫参宴。 如玥一早看见宫人们忙进忙出,革珠扶着她两人均是一脸不解。索性走出院子,避开这些无谓之人,信步来到了镜湖。 清晨,镜湖里只有几位清扫的宫人,湖上薄雾轻拢,几只白鹭轻掠水面,留下惊鸿浅痕,瞬间又归于无迹。 湖边几株玉色芙蓉早已春色落尽,只留那节节枝蔓在晨风中犹自摇曳轻舞。如玥呆呆的看着,一时已神游物外了。愉妃远远瞧见一抹绝丽的白影,侍儿前来禀告说是如贵妃,”贵妃,她不在宫中准备接驾,跑这里来作什么?“。她心中暗自思量着缓步上前,走到了兀自出神的如玥前。盈盈下拜”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如玥从神游中惊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位娇媚动人的女子,一时怔在那里。边上的革珠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回过神来,轻轻羞涩道:”我不是贵妃,我是哈尔达如玥,你认得我?“ 愉妃看着眼前这飘尘若仙的女子,心中轻叹:”难怪皇上为如此疯狂“”贵妃娘娘说笑了,皇上早已下旨,贵妃娘娘国姿华烁,天下无双,举国皆知,娘娘何必自谦。臣妾也是久仰娘娘风采,今日方有幸得见,也真是足慰平生了“ 听眼前这红粉佳人如此夸赞,如玥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忙摆手说,”您太过誉了,如玥不敢当“。 一旁瑜妃的贴身侍女娥儿,轻掩袖面,低声笑出声来。愉妃不禁面色一寒,说道:“你这丫头太无礼,娘娘面前怎可如此放肆?” 娥儿却浑然不怕,仍笑咪咪的说“,二位娘娘今日得见,难道要站在这风中一直再互相夸赞下去吗?” 如玥和愉妃一听不禁莞尔,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在湖边锦道上拾步而行。 “贵妃娘娘”“你还是叫我名字如玥即可”愉妃也不强求,便轻笑道,“看着我应该比你虚长几岁,那我就越制了喊一声妹妹可好?”如玥含笑点头 ”妹妹,今天上元节,皇上要在你那处接晏行礼。妹妹怎会有空来此处?“如玥一脸懵懵懂懂,”我不知道。为何要在我处?“ 愉妃一看她的神色,暗叨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她真是半点心思也不在皇上身上“ 愉妃微笑轻语:”按祖制,这些礼伺接宴均是在皇后娘娘宫中,今年却改在妹妹处,可见皇上待妹妹之心。只不过,皇后娘娘现在身怀麟儿,不知作何想“。 如玥一听,心中怔怔。与愉妃闲谈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去。革珠看着她的脸色,轻快的说道”主子,这事原不是你的原故,是那皇帝自已的安排。再说今天可以与我族人相聚,也是幸事一件,其它的事管他作甚。“听到此处,如玥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如玥回到殿中,发现端颛顼早已等在那里。端颛顼看着缓缓从殿外走进的如玥,一件简单的浅蓝色团锦对襟裙,外披一件同色白尾长毛斗篷,那长长的银毛更衬得她脸如皎月,眸似星辰。或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脸上那抹红晕淡然若霞。端颛顼看着,微笑着走上前来:“出去也不多穿点,小心着凉。”说完欲拉起如玥的手,如玥一惊忙避开。此时才发现,站在端颛顼身后的九制明皇服饰女子那惊诧的目光。 ”皇后她今日非要和朕一起来看你,怕你第一次侍宴会不习惯。“说完含笑着望了一眼罗翩翩。 ”皇后已有麟儿,你今日接晏不知她作何想“。不知怎的,刚才愉妃的话响起在如玥耳旁。 ”皇后娘娘安好”。如玥望着眼前这位身着繁复皇后品制礼服的女子,按着哈尔族公主之礼,盈盈下拜。罗翩翩看她未按贵妃礼参拜,而是依旧外族之礼,心中大惊。偷偷看了看端颛顼,见他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已有计较。”原来传闻是真的,这女子当真不一般,难道身居贵妃之位仍嫌不足?“想到这里,她眼中寒冰闪过。口中却软语轻声道“贵妃娘娘免礼。今日司礼接宴,皇上圣恩浩荡,要辛苦贵妃娘娘了。来人,请娘娘速速更衣“如玥一脸惊讶,被佩珠轻拉着,转向里间。 过了半响,佩珠一脸惶恐跪地回复”奴才该死,贵妃娘娘只肯穿本族服饰“罗翩翩一听,转头看着端颛顼,端颛顼却一脸淡然,嘴角一挑,说道”随她吧“。罗翩翩惊得双眸瞪圆,”他竟如此爱她,甚至都不愿强迫她分毫“望着眼前自已心爱的男子,心中如针扎一般。 片刻后,如玥身穿一件玫瑰红色滚金丝上衣,一条七金撒花长裙,雪银狐长尾围领轻绕脖间。一头乌丝用玫瑰金丝带编两缕缠于发髻,中间挽成蝶状,几颗银白色的拇指珍珠点于其心。后面两条同色丝带飘于秀发之上,再无过多装饰。缓缓走出,气质若兰,盛如芳华! 罗翩翩强装着笑意,走上前去,轻拉着如玥的手说,“难怪皇上会对妹妹如此倾心,连我这个女子都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如玥一听,忙下拜说道“皇后娘娘天下之母,万民敬仰” 罗翩翩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个国母现在也只在长居宫中”说着,轻抚了一下腹部“这孩子来得如此突然,我竟一点准备都没有呢”一脸的骄傲挂在脸上。 如玥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着说“皇后娘娘有天神庇佑,万佛随行”罗翩翩如玥一脸真诚,心中暗叨“如果没有你,那就真是庇佑了“ 一边想着,一边把如玥拉近了端颛顼身侧。 端颛顼目不移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爱意早已掩饰不住。拉过如玥的手,来到楼外,看见下面早已站了许久的哈尔族人,高举起如玥的手说:”你们的公主已是朕的贵妃,朕爱她,也同样会爱护她的族人。哈尔族今后将于大端国合而一体,休戚与共。“ 如玥呆呆的看着端颛顼,她不想他竟会如此做。楼下哈尔族人如山的欢呼声,:”皇上万岁,公主千岁“ 罗翩翩看着那被端颛顼紧紧搂在身侧的女子,长长的指甲紧握着,深深嵌入肉中不自知。 站在她身后的愉妃满眼冷笑,静静看着这一切。 沈腾在宫门交接了值事牌,入了宫来,按着宫规,他只能是在外殿值事,无旨不得入。 他一直站在值事殿巡检台上,隐隐听到内宫中传来的欢呼声,辨着方向应是邀玥宫。 他闭上眼睛,芦苇中那皎如明月的脸庞又浮在眼前,强忍着心中的绞痛,深吸一口气。”将军“身后禁军守卫禀报,”何事?“ ”皇上有旨,移驾披云殿摆宴”沈腾得令,即刻赶赴披云殿。 大殿设宴,外臣按品制早已入座,端颛顼拉着如玥的手入得殿来,皇后紧随身侧。如玥几次想挣开却无柰被他拉得紧紧得,半分松不得。 群臣中,有人曾有幸见过如玥一面,但多数是久仰其名,今日一见,方信倾国倾城方如是。 大殿上济济一堂,却鸦雀无声。端颛顼紧拉着如玥坐在自已身侧,皇后单坐于右首,愉妃坐于左下首。群臣均惊于皇上如此举动,有些文臣武将,见皇上亲如玥远胜已有身孕的皇后,心中暗骂“妖女”。 如玥面色冷冷,眼睛只静静找着沈腾。沈腾应着品制坐在大殿左侧,眼观鼻,鼻观心,始终如神游物外一般。 莺歌燕舞,丝竹声声,端颛顼高举酒杯,众人禁声,:”诸位,今日是上元佳节,朕与众爱聊共度佳节,共享太平,朕满饮此杯“。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皆高举酒杯,祝皇上万岁。一时间酒杯交错。如玥看着一脸淡淡的沈腾,闷声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觉心中担忧:“他伤好了吗?如此饮酒。” 皇后不能饮酒,略坐一会儿,推说身子不适便回了内殿。如玥闷闷坐在那里,纵然端颛顼满目柔情望着她,她始终冰冷如山。殿中有奉承者,均举杯祝酒,如玥推辞不过索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端颛顼原想止住她,但难得见她如此雅兴,便也由着她了。 几杯下去,已略感醉意。双霞颜酡,眸色璃璃,芳唇欲醉,端颛顼看着她如此模样,一时间心已不知所在。 一直端坐一侧的愉妃,见她如此娇色,便起身说道:“皇上,臣妾原本想借今日皇上的福泽,能有幸一睹贵妃娘娘的倾城之舞,现在看来好像娘娘不胜酒力,臣妾和众位大人要遗憾了,”说完,一幅懊恼的样子。 如玥心中郁闷,看着他坐在那里,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站起身来,微语道:“即然愉妃姐姐和各位大人喜欢,那如玥应命便是” 不顾端颛顼惊鄂的目光,施然走下去,盈盈站在殿中。一旁礼乐响起,轻盈绿腰舞,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如玥每每回转凝望沈腾,千言万语尽在此。沈腾看着她,那含泪的双眸,那深锁的愁眉,心疼的无以复加,强忍心神,低头只望杯中。 一曲终了,在众人惊叹的赞赏声中,如玥借口醒酒,退出殿外。革珠看着她垂泪欲滴,也不敢多问,只是紧随着她,后随行的一众侍从见她漫无目地的沿着宫道,轻声回禀说道:“公主,前面不远就是出宫的东直门。”“东直门,如玥怔怔着。革珠摒退左右,缓缓说道:”主子,前面那处就是值事殿,上次皇后娘娘生日,奴婢就是在那里找到沈大人,说道指了一下前方那个高高的楼宇”。 如玥呆望着那巍峨的楼台,那高高的城墙,天蓝如水,云轻似烟,她却如同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就这样痴痴望着,望着...... 沈腾见如玥郁郁离开,心中万般不忍,推说殿外巡事,也退了出来。他从披云殿绕到邀玥殿,却告之如玥并未回殿。宫中内侍众多,不便明言,只得回到值事殿。阳光如许,但风寒如裂,巡台上只他一人望着那重重宫墙,如心中那伤痛,一层又一层,绵绵无尽。 忽见空芜的一处宫道上,似站着二个人影,极目向他这里望着。绝尘的风姿,轻扬的乌发,纵看不清脸庞,难道是她?沈腾急奔下楼。 如玥见到那高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离得太远,无法辨识。只见他急奔下台,果不其然,不多久在那宫廊尽头,沈腾一身薄甲急奔而来,仿若那日他不顾安危向她奔来一样。强忍自已,看着他从阳光中飞奔而来,正如在这寒冬中唯一的光暖,眼中的泪已不可抑的轻滑而下。 重重宫道中迎面而立的如玥,盈盈素靥,珠泪轻滑,那断魂之面容,那千语之双眸,沈腾双手兀自紧握,握得要握出血来,强挣着单膝跪地,抱拳道:“臣请贵妃娘娘安,“一语终了,头始终低着,俯身不起,眼中已欲滴血。 如玥怔怔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他,只觉得四周空气已似冰窟,一直寒到心底”贵妃娘娘,好,好,你很好“胸口如万针齐刺,终忍不住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直呕于地。 ”公主“,革珠大惊,沈腾望着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心中已全是一片空蒙。直直扶起盈然委身倒地的如玥。这些日子以来,千万遍努力竖起的心防,一刻间全然倒塌。所有的礼教宫规此刻全不如眼前人一丝一发。 ”快,宣太医“沈腾一把抱起如玥狂喊着。远处,娥儿静静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去。 端颛顼久不见如玥回殿,侍从回复说娘娘并未回宫,他正暗自思量要离宴去寻她,但一众大臣却频频举杯,他一时抽身不得。正在此时,内侍急奔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他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急喊:”速带朕去。“留下众人万分诧异的呆在殿上。 邀玥楼中,如玥静静躺在那里,沈腾站在楼外,眼中一片痛楚,深不见底。端颛顼直奔如玥闺房,房中似兰非兰,幽香阵阵。李太医跪地回禀道:“皇上,贵妃娘娘是急火攻心,才导致血不归经,臣已细查,暂时无碍,请皇上宽心。”“急火攻心?” 散了众人,床上如玉的女子,双眸紧闭,眉尖轻蹙,房中静得无一丝声响,端颛顼静静坐在如玥床前,痴痴望着。忽然如玥轻轻低喃,端颛顼俯身轻语:“你觉得如何?”如玥并未醒,二字从她口中轻轻吐出:“沈腾,沈腾“。端颛顼如遭重击,一下子呆在那里。 当夜,愉妃看着阴郁脸色的端颛顼,娇笑软语,一点一滴缓缓的把娥儿所见挑词遣句说出。果不其然,端颛顼听后脸色阴得要滴下水来,第二天便召罗乾进宫。三日后,圣旨下达,沈腾暂调东线授云麾将军,奉一品上官云将军调遣。京都指挥使暂由左威参将赵德合代理。 明着看沈腾似是官升一级,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从一个手握京都要责的禁军总领,到边关一部将,这中间差之何止千里。 沈腾一语不发,心中全是记挂着如玥,那日革珠偷偷告诉他,公主至今未肯奉诏,他听后心中如针在刺。君臣之礼,忠君之心,他生生把自已禁锢在这片黑夜中,唯在这间房里,他能思念他心爱的女子,可以一遍又一遍轻唤:”如玥,如玥“ 明日即将启程,沈腾办理完交接后,一个人拿着酒又坐在一室白纱中,俯内侍卫早已知道他的习惯,都不去打扰。许久,恍惚中,一阵熟悉的香气由远及近,一双暖香的手轻轻抚着他微湿的脸庞, 那思之入骨的脸出现在眼前。”沈腾,我来了“。 沈腾恍在梦中,眼前的人一身内侍装扮,头戴宫帽,笑颜如花,不是如玥又是谁。 沈腾一把搂过,吻深深而下。再无旁人,再无责任,天地之间,唯有她才是他心之所系,魂之所牵,这蚀魂入骨的相思,唯有此刻才能化解....... 十二 宫变 后宫重重楼宇中,愉妃倚在回廊前,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身后娥儿轻声回复说:”皇后宫的佩珠安排人给了二套内侍衣冠和腰牌,那二个人现已离宫,就算皇上事后问起,也只会怪皇后,这事万万不会牵涉到娘娘的。“”罗翩翩这回是真不计后果,欲置那人于死地了。也是啊,儿子皇位不保,换了我是母亲,也会这么做的。“愉妃轻笑着,回头道:”告诉公子,第一步已成了,下面等他的指示“。”是的,娘娘对公子之心,也是天地可鉴“。愉妃脸露娇羞,这是她从未对那位皇上流露过的。 端颛顼原本在上书房批折,内侍禀告说皇后身体不适,他放下奏章就来看望。罗翩翩早就等着他来,借口说上次在邀玥宫中吃的异域点心很对口味,可否请皇上再去要一些来。端颛顼一听她如此说,心中也欢喜她与如玥亲近,便命内侍去取。内侍去了很快回来,回禀说贵妃娘娘与革珠均不在宫内。端颛顼听后心中大惊,他并不声张,独自一人来到邀玥宫,听着值事及内卫的禀告,久久不发一语。清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如玥房中,轻抚着焦尾古琴。 清晨,如玥带着革珠回到了宫中,一切都静悄悄的,如玥望着革珠,二人均轻舒口气。轻步急行赶回殿中,如玥走进内殿,呆呆的坐在院侧一株古梅树下,想着昨晚与沈腾倾心相述,心中一片暖暖。父汗的病看来一时难有起色,可沈腾现在已赶过去了,应会尽全力帮助族人的。他与她心意一体,要家国安宁,要天下太平。想到这里,脸上一抹娇容。 端颛顼缓缓走到她面前,梅香幽幽,梅下的人儿面凝鹅脂,唇色若樱,眉如远山,神若秋水,如梦如幻静坐于树下,花香如许,人香如许。 ”你起来了?“端颛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缓声轻语。如玥一看是他,脸上一冷,低身拜了拜便起身回房。望着如玥的背影,端颛顼心痛如绞,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上官云接到沈腾的调命已是几日后,紧接着调令,二日后一封皇帝密函也送到他手中。“沈腾,如有勾结哈尔达族之举,不必上禀,即可杀之”。 短短几句,上官云呆在当地。桌上,爱女亲笔书信展见如是,请他这位老父亲能尽早促成她与沈大哥的婚事。 沈腾到任已是几天后,上官云早已修书给了沈腾的父亲提两家结亲之事,等沈腾到任后不出几日,沈父亲笔书信也至,非常赞同这门亲事。 沈腾怔怔得看着一脸笑容的上官云,:“怎么,难道当了将军就不认伯伯了,还是想直接改口叫父亲?”哈哈,上官云豪气长笑,转身上马,“走,跟伯伯去”沈腾只能骑马在后面跟着。 哈尔达重病在身,族中事务基本都是叔父哈尔多泽在操控,吉格多虽是第一谋臣,但无兵权。目前哈尔多泽联系了格里木周边诸小国,已隐隐形成了与大端国分庭抗礼之势,更关键的是,哈尔多泽还偷偷联系了沙俄,和东赢倭人。吉格多相信,这一切不是那个凶悍残暴的哈尔多泽能做到的,肯定有个高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吉格多心急如焚,当他得知沈腾受命外调,心中万分欣喜,因着如玥的原故,他对这位沈大人的信任远远超过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上官云。 沈腾这几日都跟着上官云熟悉边务,这一日军中议事,上官云下属一参将刚接到的密函呈上。上官云拆开后,脸色阴郁,沉声说道:“刚接到密报,东赢有数千人的船队已悄然驶近上饶城,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上饶城离京都只一日路程,所以必不能大意。”上官云沉思片刻后,立即八百里加急发往京都。 哈尔达一族现在已基本由哈尔多泽在掌控,锁丹等众人皆被他蛊惑,近日更是联系了喀什等东境诸国,后又依仗沙俄等暗中支持,已在边境几次生事,欲向大端开战。 吉格多独木难支,连夜与几名心腹来到了上官云驻营,点名要见沈腾。上官云和沈腾听说是吉格多前来,便亲自隆重相迎。“上官将军,在下可否与沈将军单独一叙,有要事相告”。沈腾听闻忙说道”吉相大人,上官将军是我军统帅,更是我恩师,有话不妨直言“。吉格多看看沈腾,再看了看上官云,一顿足说道:“也罢,事关公主,还请二位将军务必帮忙。”沈腾一听事关如玥,心头一紧。“请说。”“我的内报告诉我说,哈尔多泽已与贵朝中一人商定,将公主许配给此人,以公主的声望从此控制格里木草原及东境诸国,只是目前公主身处皇城,且已是皇贵妃的身份,不知他们商定何计会谋算公主我实再难以探知,情况紧急,所以才冒昧前来,请二位将军速速上禀朝庭,千万不可让公主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沈腾听闻,怒不可恶,他们竟然利用如玥作筹码。上官云老臣谋国,略一思略说道,”难不成与近日东赢倭人有关。但现在情况不明,不好妄加判断,只能把这情况上疏皇上,请皇上定夺。“ 接连的几道加急军报连连发往京都,但令上官云没想到的是,这些军报并没有到端颛顼手里,正摆在端敬轩的案桌上。 “公子,还有半日即可抵达上饶城,一切都已安排妥了,端颛顼现已整点兵马准备出兵哈里木“燕青依旧戴着假面,站在端敬轩战船舷侧禀告。端敬轩目光一闪,讥笑着说:”那是自然,他看到我写给他的信中哈尔达已开始攻城并且发誓要抢回如玥,他怎能不急。再加上阿愉的从旁协助,他御驾亲征才能显出他一朝天子的威仪。只要他一走,皇城就是我的了,哈尔达如玥就是我的皇后,她将听命于我,整个格里木和东境诸国都将听命于我。“哈哈,端敬轩站在船头,迎风狂笑,如一头见了猎物的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燕青缓缓转身,走向船尾,目之所极,浪花如雪,那个明亮的双眸,绝尘的面容又浮在海天交汇处,他缓缓闭上眼睛。 上官云接到密报说是端颛顼御驾亲征,还有五日就到,他一下愣在那里。他久经战事立马察觉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即便事情再紧急,皇上也不可擅离京都。但他是东境主帅,无旨不可轻动,当务之急,他急命沈腾前去拦住端颛顼告之详情,请皇上速速回都。 沈腾接命,星夜兼程,当他见到端颛顼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端颛顼惊讶不已,两人即刻返程。却不知,这一去一回已八九日,京都中早已天翻地覆。 端颛顼带着沈腾赶到清栏山外场官道,即遭到伏击,好在沈腾领军经验丰富,再加上又熟悉地势,不多久就扫除阻碍。但前方却驻着禁卫军三万余人,摆开一幅决战的姿势。 ”皇上,请息怒“。沈腾看着摔了一地的大营内端颛顼暴跳如雷,缓缓说道:”皇上,禁军自太祖开创以来,只听命于皇上,所辖制都全凭皇上御赐金牌,各将令只认金牌。如今掌金牌者赵德合或死或降,情况不明,否则禁军不会如此对皇上。现在事情紧急,都城中敌情不明,臣请旨带亲卫前去查探“ 沈腾接掌禁军数年,军中多数皆是他旧部,所以端颛顼深知,目前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腾得令,带着数名亲卫,趁着夜色,绕过禁军前沿布防,沿着清栏山山脉,照着燕青上次的路线,从朝天宫后侧悬崖翻入,直入京都。 沈腾现在满心牵挂的都是如玥,只要她一切安好,只要她一切安好。出了朝天宫,直奔东直门,老远看见城楼两侧皆似有人影,再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排满两旁的人影却是朝中大员的尸体。 一个个挂于木杆之上,立于城道两旁,而城楼下原本的校场上满是根根尖刺,在此月色下,泛着幽幽蓝光。 东直门,城高十余丈,城楼上高悬一人头,头发在夜风中肆意吹散,恐怖异常。十几天前还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街市,此刻户户紧闭,除了偶尔看见巡逻的灯光,再无半个人影。 数人展开轻功,攀墙而上,沈腾上得城楼,放倒了几名守卫,抬头一看挂的人头,赫然竟是罗乾。 沈腾暗叫不妙,心中更急如汤火,不知宫中现在情形如何。 他沿着小道,避开官路,窜街走舍,从宫墙一侧进入。 城楼守卫被杀,立即警报四起,端敬轩接到奏报,不急不忙,微笑着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旁的愉妃则一脸郁郁,”公子,那个如玥根本不理会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端敬轩面露凝色:”此女以后还靠她拉扰东境诸部。眼下先不要逼她再紧,记住万不可怠慢“ 愉妃心中如刀刺一般,望着这个小时收容她,训练她,又把她送进皇宫的男子,目光又爱又恨。 沈腾入得宫来,直扑邀玥殿,但刚入殿中,便遭到伏杀,他凭借着对宫中地形熟悉,带着剩下的三人哲伏在假山石中,看着皇宫人人影窜动,灯如白昼,心中已有计较。 他从水中潜入,悄无声息,直入皇后的重元殿。 罗翩翩此刻已被端敬轩软禁宫中,四周内侍宫女皆是愉妃的人。她亲眼目睹父亲被杀,如果不是当时佩珠拼死拦住她,她也要撞墙一同去了。抚着肚中的骨肉,她这几日已是悲痛交加,生不如死。 当沈腾一身湿衣站在她眼前时,她神情恍惚,已语顿声结。”皇后娘娘,请保重凤体,皇上现已在东直门外,离这里只区区几里,望娘娘宽心静待皇上还朝“。听着沈腾的话,罗翩翩总算回过神来,泪不可抑。沈腾示意她轻声,问”禁军总领赵德合现在何处?“ 罗翩翩怒目圆睁,说道:”那个恶人,他与那些贼人是一伙的,是他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这几日他不再来我处,想来他一定和端敬轩,愉妃那帮奸徒一起,前几日我偶尔听见送菜的内侍说,要小心伺候披云殿那几位,估计他们都在皇上住处。真心可恶。” 沈腾一听,忙轻身潜出,转向披云殿。罗翩翩看着床边被沈腾点倒的二名宫女,和地上沈腾留下的水迹,心中一横,搬起凳子砸死晕迷中的二人,再把桌上的茶水全部倒在地上。外面的内侍听得响动进来一看,不禁赫然。忙禀告愉妃。 正如沈腾所料,此刻三位幕后元凶巨恶,正站在披云殿中。听得内侍来禀告罗翩翩之事,愉妃心中恶气正没地方出,愤愤转身就要去找那女人。端敬轩看她一脸杀气,怕她坏事,也跟着去。沈腾看着二人离去,屋中留下一人正是赵德合。沈腾翻钩入窗,悄无声息,吟月已架在他脖上。令他掏出金牌,手起刀落,此人卖主求荣,终得了如此下场。 沈腾拿着金牌,急来巡检楼,发现原先的部将正在里面议论纷纷,有些说赵合德此人不可信,有些人说禁军只认金牌,违令都死。正在争吵不休之时,沈腾踹门进入,手执金牌,如神降临。 禁军中人许多皆是他旧部,见是他忙跪下参拜。他一一扶起,问清原委。原来赵德合手拿金牌要求禁军肃清宫中妖人,以清君侧,更换清栏山布防,以拱卫京稷,原本众将令心中也生疑,皇上刚刚御驾亲征,怎么会这么快对朝中下手。但愉妃和内监总侍手拿皇上亲笔圣旨,违令者杀,东直门外那一具具尸身皆是不服之臣。入京要道皆被封,禁卫军接令,任何擅闯者死,至此沈腾总算搞清了事情原委。忙问道:“可知贵妃娘娘下落。”众人皆摇头。忽下属一人上前回禀道:“将军,前日我在城楼值守时,发现愉妃娘娘宫中人数众多,不知何故。我等禁军只负责皇宫外围,进不得内宫,所以看不真切。” ”愉妃!“沈腾恨恨说道。“众将领,皇上现就在东直门外清栏山官道上,请速速将禁军撤回,以迎圣驾,我这就去内宫,查看情况。” 说完,沈腾将金牌交给心腹爱将,令他暂代指挥事宜,速迎圣驾。众人皆是惶如未日,岂有不从之理。 重元殿内,愉妃看着已陷疯狂状的皇后,眉头一皱说道,“连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把她带到我殿中,同那个贱人关在一起。 如玥这几日茶饭不思,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明白,宫中已陷死地,否则无人敢对她如此。 她不怕死,但她担心父汗,担心族人,更担心沈腾。 端敬轩和愉妃这几日日日来说降,许她皇后之荣,真是可笑之极。她从没稀罕过什么皇后之位,她唯一要嫁的只有沈腾,一生一世有他一人就好。 她私会沈腾原来是她们早就布好的局,目的就是让端颛顼对沈腾疑而换之,再后杀之。她后悔不已, 因她一人之私,陷沈腾于绝境。 端颛顼会杀沈腾吗?真的会吗?这问题时刻让她心若针毡,片刻不宁。 当罗翩翩被内侍推着走进来时,看到的一脸焦虑的如玥。如玥一看是她,忙下跪行礼,罗翩翩一把扶住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些虚礼作什么”。一眼看到站在如玥身后的燕青,满腹的话顿时掩住,眉间一动说道:“你马上要成为皇后了,我估计离死也不远了,临别之前,你能为我梳一下妆吗?不会委屈贵妃娘娘吧?“ “如玥不敢,但凭皇后娘娘吩咐”。罗翩翩一仰头,望着燕青说道:”你懂不懂规距,我梳妆之侧怎容男子旁涘。“说完朝着如玥暗使眼色。如玥轻轻走向燕青,缓缓说道:”请你回避一下吧,容我替皇后娘娘梳妆“ 自认识如玥以来,几次三番,她从末对他说过一句话,此时佳人在侧,温香软语,燕青心神俱醉,看着眼前二位柔弱女子,一位还是孕妇,燕青便一拱手,转身到了外屋。 当如玥听说,沈腾已来宫中,皇上业已在东直门外,心中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端敬轩已得知禁军全部倒转,他当即立断,命从东瀛带来的数千人速速占领城墙,凭借地势,与城下的端颛顼形成对峙。他没想到禁军这么快就反转,而锁丹带领着那几千名哈尔达死士从外海经上饶到京都与他会合,此刻却还在路上。当务之急就是拖时间,让锁丹看到他娶了如玥,就会死命效力于他。 端颛顼因皇后和如玥都在他手上,就算围宫,也不敢硬闯,只要等哈尔多泽的后缓大军一起,前后夹击,端颛顼必败无疑。想到此处,他不再迟疑,走向愉妃宫。 当端敬轩走进来时,正看到如玥给皇后梳妆。他微微笑道:”皇后娘娘也在,正好我与公主有事相商,你也可一并听”如玥冷笑着说:”我与你有何事可商?“ 端敬轩一脸微笑”公主,不,准确的说是皇后,你将是我端敬轩的皇后。我端敬轩对天起誓,此生只娶你一人,只要你肯嫁我,我立即释放宫中诸人,包括皇后,你看如何?”如玥一呆,看着皇后,再看看皇后小腹。却只见皇后朝她猛使眼色,一脸不信。她定了下心神,说道”此事你容我考虑“。 端敬轩见她没有象前几次那样一口回绝,心中暗暗高兴,大度的转出门,低声命令燕青好好看守。 此时倒悬在窗外的沈腾,看着端敬轩那一副得意的嘴脸,不禁怒火中烧。 待他一行随众离开后,他翻进屋来,刚一落地,燕青的刀锋便落下。几经交手,沈腾抽剑低声道:“我很奇怪,刚才你就应该发现我在屋外,为何现在才出手?”如玥一看眼前的黑衣人是沈腾,一下子喜得直扑入他怀中,双手轻抚着他的脸,眼中心中全是他,再无旁人。 燕青看着如玥那心醉神迷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要她开心,我不想她嫁给那人”。说完看着如玥。 沈腾一听心中不禁一怔,紧紧搂着如玥说道:“那我们俩带她们二个人走。”燕青轻轻摇头说,”我不能走,你走吧,带她们俩个走,我来断后。“ 如玥一听燕青如此说,心中大恸,泪不可抑,转身走向他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燕青缓缓摘下面具,一张惨白的英气脸庞展现在如玥面前。凝视着眼前心中所爱,微抬手指,轻拂着如玥的泪珠,放入口中轻轻说道:“这是你为我落的泪,我终身铭记。” 说完便不再回头,直向外面冲进来的黑衣人杀去。 十三 永生永世,唯你一人 沈腾带着如玥和皇后沿着宫墙向外撤。皇后已有身孕,沈腾背着她,牵着如玥的手一路杀出,一路上几经血战。终是沈腾武艺超群,再加上众人认得那白衣之人是端敬轩未来的皇后,不敢对如玥加害。且战且撤,已退到东直门。即使如此,沈腾身上也已是血迹斑斑。 城楼上的端敬轩已看到锁丹众人正在外围与禁军在拼杀,心中十分欣慰。看来只要如玥在手,哈尔达将永远听命于他。 如玥看到沈腾满身血迹,心如刀割,再看着已明显力不可支的罗翩翩,拉着沈腾的手说:“眼下之情形,恐怕我和皇后没法同时离开,你速带皇后走,保皇嗣要紧”沈腾一听,目光如炬说道:“休想,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丢下你。” 如玥强忍着悲痛,微笑道:“放心,端敬轩要立我为后,以此来要挟我族人,他绝不会伤我分毫”你先把皇后送出城,再来救我“。 沈腾看着后面那乌泱泱的追兵,心痛如绞。如玥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娘娘已快挺不住了“。 沈腾看了一眼已快晕过去的罗翩翩,她那已明显隆起的腹部,目光如裂,紧紧盯着如玥说道:”你等我,我很快回来“。一转身背起罗翩翩,向城墙外跃去。 追兵到时,如玥一人独立在城墙下,见她还在,众人舒了口气,总算好交差了。押着她上了城楼。端敬轩看众人押着如玥前来不禁一惊,听闻燕青叛投已被众人杀死,心头一阵怒火,双目阴阴盯着如玥冷笑道:”你好,你很好“。 站在端敬轩身侧的愉妃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说道:”我早说过,此女有令天下男子为其疯狂的本事,何况区区一个燕青“。她缓步走到如玥旁,命众人散开,轻拨如玥的发丝,冷笑说道:”如玥,你不是哈尔达公主吗?你看你的族人正为你与端颛顼血战,他们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整个草原也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哦对了,你还是端颛顼的皇贵妃,他可爱你如宝,为了你,他可不惜杀光妄图夺回你的人。还有,你最爱的人是沈将军吧,可惜呀,沈将军自从遇见你,皇上对他十几年的情份都没了,现在还没杀他恐怕是为了让他救你吧。如果哪天你回到了端颛顼身边,你猜我们那位皇上还会放过他吗?所以你只有嫁给我们公子才是唯一出路”。 如玥依在城楼上,极目望见远处嘶杀阵阵,明眼可见锁丹等人正在浴血奋战,那族人声声的嘶吼声,让如玥心疼欲碎。端敬轩微笑首看着她,如玉之容,此刻痛不可当,他并不急着上前迫她。 忽然,如玥一下跃到城垛上,盈盈站在不足十寸之地。“不要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一时间端敬轩,愉妃及众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不顾生死,行此险招。“别,你快下来,摔下去不摔死也被乱木刺死”如玥看一下脚下,几十丈的高楼,危危独立,森森木箭,幽幽而簇。是的,端敬轩说得没错,任何人从这跳下去不摔死也会被刺成刺猬了。 如玥白衣翩翩,盈盈而立,不悲不怒,神姿飘然,此刻心中一片清明。是的,愉妃有一句话是对的,她不管是在端颛顼手里,还是在端敬轩手里,都将成为他们操控草原的棋子,她已不是哈尔族人的守护神,不再是草原之光,而是他们的灾星,随时让他们身陷血光之中。她是如此爱沈腾,可她带给他的是什么?是为了救她几经生死?是为了爱她被君诛杀? 不,不要这样,这一切因她而起,也要因她而终。 心中主意已定,她面向城外,奋力高歌。一首哈尔达歌谣随着阵阵寒风,吹送到厮杀的二军中。已杀红眼的两队人马,此刻有人忽然停下来,指着远处城墙上一人影,说道:”是公主“”是皇贵妃“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望着墙上的那抹白影。 沈腾把罗翩翩交给了东直门楼外的禁军,刚带着十几人欲转身回过头来救如玥,忽听见熟悉的曲子响起。沈腾记得这曲子就是皇后生辰那日,如玥在依云停所唱所舞之曲。 但如玥没告诉他的是,这曲子是哈尔达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女子为了让心爱的男子活下去,引开狼群,舍身伺狼。 沈腾看着飘然立于城墙上,衣袂翻飞的如玥,神魂俱裂“她这是要干什么,她想干什么!”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如玥看到沈腾了,还如每一次见她一般,他不顾一切要救她。他那深深的双眸里面全是她。 她嫣然一笑,一跃而下。:“沈腾,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只爱你,永不相负。”她心中低喊着。 沈腾不顾一切冲上木簇,把如玥从上面抱起。 她的脸美若晨星,无一丝微暇,身上红色尽染,沈腾搂着她,轻吻着她已闭上的双眸,微笑着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沈腾,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爱你一人,再无旁人,日月为证,永不相负”。 抽出吟月一剑向脖中抹去。 端颛顼匆匆赶到,呆呆得望着眼前那紧紧相依的二人,久久的,他一字一字吐出:”杀,一个都不留“....... 风卷落叶,如一只只翻飞的蝴蝶围绕着他们轻舞。他缓缓低喃着:“我终是留不住你,留不住你.”抬头狂笑,泪水再不可抑。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波音737庞大的身躯缓缓停落在浦东机场宽阔的跑道上。沈嫣然看了看舷窗外,与昨天离开纽约时的阴郁不同,此时上海的天空云彩如絮。沈嫣然笑了,缓缓走出机舱,舱口的乘服小姐微笑与她告别。出站时,按要求,她在飞机上已填好了入境人员联系单。海关安检仔细检查着每一位的证件,当他拿起手中美国护照比照着她填的单子,看着上面写着columbiauniversity–collegeofphysiciansandsurgeons(纽约州)哥伦比亚大学生物医学博士,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失神了好一会儿。 沈嫣然走出候机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种难言的情愫充盈在心田。 十六年了,她终又踏上这片土地。 走出机场,她招手叫停了一辆的车。司机大哥很是热情,“小姐是苏州人吧?”嫣然惊讶的看着这位大叔,大叔早已习惯,继续说道“象小姐这样的相貌,也只有江南水乡的钟秀之地才能有啊”嫣然一听,莞尔一笑。“小姐去哪里?”司机大叔微笑着帮她搬好行李后,轻声问道,嫣然把手中的地址给他看,这个地址她心中默默保存了十六年。 车子在开阔的马路上飞驰,车窗外的一切是如此惊喜。 童年离家,记忆也已模糊,那阴郁的天空,那烟青的稻田,那灰色稀疏的房子,还有那这么多年深深隐藏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大叔一路健谈,虽然讲得略带方言的普通话有时使嫣然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嫣然仍微笑的听着,窗外这一切是如此新奇。她傻傻的问一些问题,大叔呵呵的不厌其烦的说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谈笑中悄然飘过了。 站在这个巷子口,嫣然有一种恍惚。时光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青瓦黛檐,那墙边一丛丛的迎春,茉莉,月季,还有那占满一墙的爬山虎。 “嫣然”耳旁仿佛又听到那熟悉的呼唤,那深藏在心底的身影,又模糊在眼前。“爸,妈我回来了”,心底的疼又一阵阵涌上。她习惯得深吸一口气,近乡情更怯,一种期待又害怕的复杂的感觉牢牢抓住了她。 变化得太大了,凭着记忆中残存的画面,摸索着,寻找着。 风儿轻吹,那淡米色丝巾在阳光中轻轻扬起,碎碎的脚步声,踩着这青石板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向那似曾相识的院门。 雅集巷8号。手已不自觉得有点微微发抖,虽然早已在前几天都通过电话,但此刻嫣然的心中还是忐忑。 门铃响了,开门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虽然已隔了这么久,但这双已布满皱纹的脸上慈爱依旧,那温暖的双眼.....嫣然扑过去,把眼前的人紧紧搂在怀中,耳鬓低喊“恩奶”。眼前的人,早已泪流满面“小小姐回来了,我的嫣然回来了”。 走进家门,一切似乎没变,那个三开间的前院沿路白墙瓦房,陈设一如以前,佛龛中袅袅的檀香味,那四仙桌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合和二仙的样子仍依稀可辩。厨房间,新添了几件以前没有的家电,但墙上依然保留着儿时,她用笔划下的各种奇怪的图鸦。 恩奶的房间依旧还在最里那一间,一切还如从前。 “恩奶”,“小小姐”,“恩奶,别叫我小小姐了,还是叫我嫣然吧”“好,好”。 “嫣然,你来,你妈后园的房子已重新装过好了,你看看阿喜欢?”。恩奶接着嫣然的手,推门走入了后院。门开后,嫣然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四方的院子,入口是一条弯延青石板小路,板间隔处,有用鹅卵石拼成各种图案,一潺流水静静而逝。隔水相望是满地石板中错落有致的花丛。一驾朱色木质廊桥飞凌流水之上。那株银杏树还在,双手已合抱不拢。 正面三大开间的二层苏派小楼,木质的门窗完美揉和着淡青色的玻璃。黛墙接灰檐,青瓦入飞燕,脊角衔昴仰,风韵存江南。虽然房子的装修图她早已网上收到了,但今天站在这里,还是深深打动了她。 一年前,她美国的导师alex告诉她,有一个合作项目就在她的故乡,她可以回国一年。她和alex说,不想住学院安排酒店,她想回自已家,但她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国内的人事已离她太远了。alex便找人安排,说会找一位合适的朋友来帮她装修她的房子。记得当时,那位设计师在网上问她有什么要求?她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还能认出它”。 是的,他做到了,一切都变了,但一切好像又没变。这一窗一格,一花一树,一墙一檐,她还是能在记忆中找到契合。 恩奶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推开一扇刻花北开窗的房间,里面有厚厚的沉水香的味道,嫣然轻轻走进去,一张紫红檀木长案上放着二张黑白照片。 嫣然悄然俯身,轻拭着相框,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中那笑意盈盈的脸,把相框轻轻拢在怀中,“爸,妈,嫣儿回来了” 恩奶轻手关上了门,房中嫣然抱着照片,紧紧的,脸庞摩娑着镜框。跪在蒲垫上,泪水悄然滑落。 吃完恩奶烧的小菜,嫣然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秋虫低鸣,轻风微拂,时光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第二天,嫣然来到了医院报到。她是带着学术研讨项目回到国内的,医院里早就等着她来了。她这次带来的新的项目,这对于市医学界来说,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儿时记忆中的医院的模样,使嫣然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庞大的建筑群。走进这个看着这一点都比国外逊色的医院急诊大楼,沈嫣然问了前台的一位护士,当护士听说她的来意,马上打电话给了院办公室。很快,电梯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银色眼镜的青年才俊朝她走来。”你好,请问你是沈小姐吗?”“是的,我是沈嫣然”“你好,来人笑意更深了,我叫宋鹏”。欢迎来到我们医院。 “谢谢,嫣然眼光拂过,看到他胸前牌子上写着-沈鹏,神经外科-副主任医生师 嫣然回国前对国内的医院也大致了解过,这个人年纪轻轻,英姿挺拔,看着不过三十岁不到模样。这么年轻就做到副主任,看来也不简单。 上了电梯,嫣然直接被带到六楼一间敞开的办公室,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士站了起来,当他看到嫣然,一阵失神。 “你好,我叫沈嫣然”。嫣然伸出手,”哦,你好,我是刘建,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 当嫣然一圈认识下来后,宋鹏把她带到六楼南区一间临窗的办公室,嫣然明显看得出,这间办公室之间被人仔细整理过,沿窗的绿色盆栽,叶翠欲滴。室内办公用品一应俱全,进门口那套奶白色的真皮沙发在阳光下闪现着华丽的光泽,前面茶几上一个玻璃花瓶里几支百合开得精神抖擞。 “这是你的办公室,你看如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我说”。“谢谢你,挺好的。”嫣然微笑着。宋鹏呵呵的笑着,目光炯炯闪烁。 天已擦黑,嫣然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宋鹏早已等了许久。一看到那抹倩影,忙迎上去。:“怎么样,累了吧,今天第一天,你不用这么辛苦,后面有时间”。“谢谢,我只是想尽快把手头的工作开始实施,你怎么在这儿?”“我,我想你刚从国外回来,对这儿的环境还不太熟悉,我给你做向导吧,怎么样,饿了吗?可否赏光共进晚餐?权当答谢国际友人的帮助” 嫣然一听,不禁莞尔,但看着眼前那张充满真诚的脸,她点了点头。 宋鹏开着车,一路向嫣然介绍着沿路风景典故。车子进了一家园林式样的房子。这家浓浓江南风味的餐馆,嫣然非常喜欢。一顿晚餐在有心男士的积极引导下,十分愉快。 饭后,二人慢步而出“嫣然”,宋鹏一顿饭时间已经把称谓从沈小姐,直接拉近到了嫣然。“明天院里领导设宴,是专门为你接风的,不光是我们医院的,还有其它医院的几位领导都会参加”。“啊,我怎么不知道?”嫣然对眼前这个青年人也心存感谢,“说是要给你个惊喜,我觉得主要还是你这次带回来的这个项目,实再对我们帮助太大了,这就是求才若渴”。 嫣然听完,不置可否。 第二天的接风宴,正如宋鹏所说,市内医学界各位领导都来了,嫣然心中不禁忐忑,也感到身上担子的重量。从言语中就可体会,国内对这个项目是如此急迫。导师alex临行前的叮嘱泛在耳边。“susan,我非常理解你急迫回家的心情,你在美国十六年,在中国只有十年,在我心里,我早就认为你是个美国人。你知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你的聪慧和努力让你有了今天的成绩。你也知道,你这次回国手续是非常困难的,对于你这样的人才,不管在哪里都是倍受瞩目的。特别是你接触的这些研究项目,很多都是机密的。所以你这次去中国,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医学无国界”喃喃想着这句话,嫣然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嫣然在实验室,办公室,图书室,之间穿梭。而宋鹏如小学生般亦步亦趋。稳稳的占据着助手,司机,护花使者的地位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二.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时间在一天天的滑过,屈指算来,她回国已二个多月。现在她的项目已开启了第一阶段,但器皿培菌由于国内找不到合适的仪器,实验一次次失败。嫣然这么多年在国外实验室已经习惯了从失败中提取经验,但硬件不符是个软肋。她悄悄打电话给了alex,并把情况告诉他,需要他的帮助,alex听了后,说尽量帮忙。 果然不久,一台法国定制的全新的仪器是以alex私人名义寄到了嫣然手中。 又在实验室晕天黑地的忙了大半个月,试验第一阶段取得成功。 院领导欣喜非常,看着嫣然那个累到苍白的脸庞,一向以节俭著名的院长安排了近郊的香槟酒店套房,坚持让嫣然去休息一周。嫣然婉拒不了也只能接受。同一天,沈腾作为国际著名世豪银行大中国区投资部总监,因项目需要,安排他的组员入住香槟酒店商务套房。 沈腾,三十二岁,从湖南大山里走出来的大学生,从公司最普通的职员做起,一路披荆斩棘,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很多人对他羡慕嫉妒却又不得不佩服。背后叫他冰山沈,因为他不管做人还是做事,都如冰山般冷酷无情。 嫣然入住后,很快就喜欢上这里,中西合碧的建筑,依山傍水的环境,绿水轻绕,鸟鸣轻啼。每天清晨她都会沿着酒店园中绿柳荫堤散步,有次偶尔发现一个人迹少至的临湖轩,此后她便常常在那里一坐就是半天。望着湖中那还未完全盛开的半塘碧荷,恍惚又回到了童年。那欢笑的言语,那轻快的步伐,那一声声呼唤“嫣然,来,快来.......” 晚上七点,酒店钻石会议室,沈腾看着累倒一片的组员,微感不悦:“这次项目中的几个关注点刚才都详细做了剖析,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补充。明天上午八点开会,讨论下一步实施细则。”说完,转身离开了。跨出门一刻,背后立刻响起了一片哀嚎,沈腾充耳不闻,回到房间继续埋头电脑当他从满满的数据报表中满意的再抬起头,一看表发现已快九点,拿起件外套走出房门。微风轻拂,月上中天,他感到有点饿了,向着酒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方向走去。这些年来经常会在这里开会,他对这里已非常熟悉。 他看了一下方向,顺着酒店回廊,穿过室内旱冰馆。夏季这个点,人还很多, 他经过外面过道时,听见里面有掌声,不知为何,他抬脚跨了进去,顺着人群汇聚的目光方向望过去。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池中飞旋,足尖蹁跹,纤手微展,飞如惊鸿,婉若游龙,这晶莹的场地就是她一人的舞台,那般的潇洒无拘踏云逐风,灵秀飘然。 沈腾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目光也紧紧随着。那池中的人离得远,脸看不真切,但只觉得凝脂赛雪,清莲临风。这绝世风姿引得池边人发出了轻呼声。一曲结束,嫣然轻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她不明所以,顿感羞涩,拿了外衣,急步离开。沈腾看着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赞许。 隔天晚上,沈腾有意无意又经过旱冰馆,但已不见昨天的倩影。他自嘲的笑了笑,奇怪自已怎会如此失常,急又转身回去埋头工作中了。 由于项目进展顺利,终于可以敲定完工了。午餐在队员一致要求下,决定由商务间的配送盒饭,改到了酒店餐厅。 看着吃得欢快不已的队员,沈腾也不禁微笑。吃完结了帐,他转身来到外面咖啡座椅上,点了杯咖啡,拿着上午刚打印出来的项目方案看着。 忽然听见前方有声音,他抬头一看,一个白色的人儿离他十步左右,半蹲着,侧着身对着他。蕾丝雪纺的丝裙衬着她肌肤如玉,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束丝带轻轻挽住,前面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对着她说着什么,那个小男孩一个劲拉着她丝裙袖口那串串丝球。她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是她吗?沈腾心中回想起那天池中那绝美的身影,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这孩子是? 嫣然被这个忽然跑向他的小男孩弄得手足无措,微笑着拽下袖口的蕾丝花球,递给他。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时髦女子,急急赶过来,拉着小男孩说道”你又乱跑了,呀,真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么不听话。”再一看小男孩手里的小小的一串蕾丝花球,看看嫣然的衣服袖口,来人一脸歉意,”小姐真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坏了,多少钱,我赔你。 “不,不用,是我自已送他的”嫣然微笑着,抚了一下小男孩的头,施然离开了。沈腾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远远的跟着她。沿着湖边的绿萌小路,嫣然轻车熟路的又走向那个临湖轩。 因是夏日中午,暑热阵阵,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临近湖边已无人迹。嫣然丝毫不知后面有人跟着,侧身坐在亭里,望着湖中的无边碧叶,沈腾站在岸边不远处一株柳树下,看着亭中的背影,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粲然生光。 二人就这么一站一坐,各自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嫣然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没人,轻轻起身,敛息扬眉,抬手凝步,缓缓起舞。浑然没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腾。嬿婉态若飞,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顾,君倾国自倾。 沈腾呆呆的看着眼前回旋的人影,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嫣然眼波如流,娇容如花,越舞越快。忽然,一阵疼痛从腹中传来,嫣然暗道“完了”。这个催命痛,是嫣然永远的恶梦。作为医学博士的她,对自已这个隐疾毫无办法。 沈腾看见亭中的人儿忽然停住了,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难道扭到脚了?”他脑中闪过,不及多想,他急步上前, “小姐,你怎么了?”沈腾轻声问嫣然只感到那熟悉的抽心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她已无力多说什么,摇着头说“没关系”这太丢脸了,嫣然那疼得已发白的脸实再不敢抬起来。但这次疼痛却没放过她,再一次强袭来时,嫣然一下轻呼出声,捂着腹部整个人跪倒在地,沈腾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也有些惊慌,搞不清到底什么情况,只看到嫣然额边的汗水轻滑而下,脸上已无血色,眼中隐隐有泪意。他不再犹豫,打横抱起她,直向停车场走去。 嫣然一下子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已羞得恨不得找个地逢钻下去,但实再疼得受不住,只能把脸深深埋进沈腾衣服里。却不知,这个姿势使两人看起来更加嗳昧。沈腾看着怀中的人儿,软软的,暖暖的,苍白脸上满是羞涩,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如瀑的发丝被风吹起拂在他脸上,阵阵幽香萦绕鼻尖。仿佛千世万世他就该这么抱着她,一直抱着。 “我,我没关系,放我下来吧”。嫣然强忍着疼,挣扎着。“别动,马上到了“。沈腾把手中的人儿往怀里更紧了紧。 停车场离这里并不近,沈腾竟感觉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三.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 百度导航,开车来到了最近的市妇幼保健院分院,护士站要身份证明并填表。沈腾这才想起来,刚才并没问嫣然有没有带证件。 嫣然一脸歉意,匆匆在病历卡上填了自已的信息。看着那娟秀的字体,沈嫣然。雅集巷8号手机号156127..... 嫣然在护士站借电话打了出去,只听见她含糊的说什么。挂了内科,嫣然看着面前那位中年女医生,轻声说着什么,那女医生脸上笑容越来越深,一脸了然的样子。沈腾站在门外一头雾水,但看来应该没啥大事,心中松了口气。 一会儿,处方单出来,沈腾带着嫣然去拿药挂水,回头想起病历卡还在医生那里,回过来取。那女医生一看沈腾,轻笑道,你女朋友这痛经的毛病挺严重的,不过你也不用急,疼时多喝点红糖水,以后等你们生了孩子也许就会好了。”沈腾听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病?他微笑着,竟不想解释。等回到输液室,嫣然已挂了吊针,坐在椅子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两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沈腾忽然一下子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找红糖水”,留下嫣然目瞪口呆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当宋鹏和医院工会一位女领导急急赶到这里时,正看到沈腾手里拿着玻璃杯一杯红赫色的热水在喂嫣然。两人均不说话,一位满脸羞涩,却一口口乖乖的喝着,另一位脸色淡然,但掩不住的眼角的笑意。 嫣然一看到他们,忙转过头,不再喝了。宋鹏走上前来,问着嫣然情况。手放在嫣然的额头测试体温。沈腾一看,脸色一紧。嫣然轻声和院工会的女领导说着,那位女领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转头对着沈腾介绍说”你好,我是市总医院的工会副主席,我姓万,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宋主任”。沈腾和宋鹏互相略点了一下点,算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沈腾,在国豪银行投资部工作。““今天真是多谢沈先生了。万姐一脸笑容,转头对嫣然说道:“沈小姐,身体不好一定要及时联系院里,你一个人,万一有点什么,我们没法交待” “一个人”?沈腾怔怔的听着。“沈小姐,是我们院里好不容易请来的美国医学博士。如果她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我可真是没法回去和院领导交待”万姐继续向沈腾介绍着。 “医学博士”?沈腾看着挂着点滴,一脸羞容的嫣然,实再无法把二者联系起来。她看起来就象还在读书的大学生,哪有半分博士的样子。宋鹏忙着问嫣然这,嫣然那,丝毫不理会旁人。沈腾看他这个殷勤的模样,脸色冷冷的。此时手机响起,下午开会,沈腾不在,整组人员都在等他。沈腾看了看嫣然和宋鹏,脸色恢复了千年冰山色,把病历卡等一起递给万姐,眼色深深的看了看嫣然便起身告辞。 回到酒店,沈腾开完了会,把项目作了最后的审核总结。 这天晚上,沈腾站在公司二十七楼办公室落地窗幕前,看着脚下火舞银蛇,流璃灯光,第一次脑中不再是数据与报表。眼前浮现出那旱冰池里一抹白影,亭中翩翩的白纱,那疼得苍白小脸,羞得躲在他怀中不敢睁眼的绝色容颜。沈腾低头嗅嗅胸前西服,似乎上面还隐隐留着那淡淡的幽香。沈腾的心开始飘远,眼神渐渐迷离。拿出手机,脑中那个电话号码显示在手机上,却迟迟按不下播出键。紧接着一周,沈腾在项目,会议,出差中度过。 又到了周五,快下班时,他的助理linda走了进来,“沈总,刚才有位很美丽的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沈腾看着眼前深蓝色的彩盒,抬头望了一下linda,正对上linda那副好奇害死猫的眼神,他轻皱一下眉头,可能又是哪位客户为了讨好他而送的。他顺手便放在边上,继续直头工作。linda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顺便把他桌上签好字的文件夹带了出去。冰山沈,果然一点都不假的。 晚上十点了,沈腾终于开完了这个跨国视频会议。他站起身来,伸了伸已感僵直的后背,舒展一下手臂,一转头不经意瞥到了已被他推到桌边,马上要掉下去的那个盒子。他刚想拿起来丢进垃圾筒,却忽然住了手,打开纸盒,一条银白底色嵌浅银丝格的丝质领带,上面夹着一个同色水钻型领夹,在灯光的照耀下奕奕生辉。 盒子里放着一张淡蓝色纸条。沈腾拿起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似曾见过:“沈先生,万分感谢那日相助。小小心意,不足表达万一,望请笑纳。沈嫣然敬上。”沈腾的眼光再也移不开,心中一股暖意直达胸腹。原来她并没有忘记他。他轻轻摩娑着那闪着蓝光的领带,一抹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四.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周一,沈腾推掉了晚上的会议,破例提前二小时下班,linda看着当日行程一脸惊讶的看着匆匆走向电梯的沈腾。耳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沈总交待的“晚上的会请钱副总主持,如果不是必要,今天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发生了什么事吗?lind一脸迷惑。这是工作狂沈总说出的话,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沈腾说不上是为什么,他并没有事先打电话给嫣然,他来到市总医院,看着里面川流不息的人流,他不太喜欢这种环境。 来到护士站,前台的护士小姐热情的告诉他,沈小姐是他们医院请来的贵宾,不过最近好像在一直在实验室,所以不太容易看到。“你看,我这里好几束花都是别人送给沈小姐的,现在见不到人,也只能在这里放着。”沈腾一看快被鲜花淹没的护士站,脸上冷冷的。“那请问沈小姐的办公室是哪里?”“六楼,贵宾室一号。” 他来到了六楼,找到了嫣然的办公室,里面没人。他不想打电话,于是找了个过道里的长椅坐着,拿出随身带着的电脑,打开....... 人流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窗外天色早已黑不可见。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快七点了。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等人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华灯异彩的世界,深深叹了口气,这女子工作起来看来一点也不比他差。 他目光散散的看着街上来往不断的车辆,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出来“宋,这个数据我晚上再看一下,要么你先回去吧”。 “不,我今天还是先送你回家”。沈腾转过身来,恰恰看到了电梯走出来的嫣然,和后面紧跟着她走出来的宋鹏。他不禁眉头一紧,走上前去。 “沈小姐,还认识我吗?” 嫣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点点头,微笑着说”沈先生,你好” “你好,”沈腾微向宋鹏点一下头,接着说”我作为事故目击证人,一直在等病人的电话,却一直没等到,只好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嫣然一听,羞得脸都红了,忙说“沈先生客气了,我没事了,这几天工作忙,所以......”沈腾一听不置可否。 嫣然领着沈腾走进自已办公室。沈腾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看来是真的没事了,不由的轻松一口气。 宋鹏跟着进来,他对这位沈先生记忆深刻,半点也不敢马虎的站在嫣然边上。 嫣然给沈腾冲了杯速溶咖啡,沈腾笑着说:“好香啊。”嫣然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喝摩卡”。 沈腾一听,马上接了话题说,“不用下次,就现在吧,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也饿了,你请我吃晚饭吧。” 说完,不由分说,一副赖定了的表情。旁边的宋鹏一听,连忙说道,“这附近有家馆子不错,要不我订下位子。” 沈腾看了他一眼,转头盯着嫣然道“我想单独请沈小姐吃饭,不知沈小姐可否赏光”? 嫣然一呆,转头看了一下宋鹏,一脸歉意,轻声说道“宋医生,今天我想感谢沈先生上次帮助我。实验参数的事明天我们继续讨论,你看行吗?“ 宋鹏听后,只能尴尬的一笑,说道“没问题,那明天见,祝二位用餐愉快”。 沈腾带着嫣然上了车,车子朝市中心方向开去。一路上,嫣然都侧身看着窗外,沈腾也不说话。不多久停在一条巷子口,沈腾停好了车,拉着嫣然就拐进了弄堂。嫣然第一次被男生这么拉着手,不知为何却不想挣脱,任他握着,只觉得那只手好温暖,好踏实。一个小铺子,没有招牌,只在门口挂了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几行字,嫣然匆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白菜肉丝青炒小荷,馄饨,....。 两个人进去,里面只有几张桌子,早已坐满了人。 “老顾”。沈腾轻快的对里间喊着,“谁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应声出来,“老顾,找个桌子,我和我朋友二个人” 老顾一看是沈腾,马上笑呵呵的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呦,带女朋友来吃饭?” 嫣然一听,脸红得不行。 沈腾不看嫣然,仍自顾自在那说“少废话,我饿得不行了”。 老顾领着沈腾上了二楼,这里一看就是老顾自已起居的地方,拐到里面,有个小间,靠墙一面有个四开扇的花木雕窗,窗下放着一张木桌,二把椅子。二人面对面坐下,嫣然抬身看着窗外,惊奇的发现,窗下就是平川河,咿咿呀呀的船舫在下面缓缓驶过,船上飘来阵阵船娘的歌声。窗台外围金属框架上,几盆茉莉在夜晚灯光中娇艳异常。 一会儿,一盆白菜肉丝,一份红烧鲫鱼,一份清炒百荷,就端上了桌。这扑鼻的香味,使嫣然食指大动。看着她吃得这么开心。沈腾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馄饨来喽,老顾看着他俩笑得快合不上嘴,把二碗青葱碧绿的荠菜馄饨摆到他们俩面前。 嫣然一看,对着沈腾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沈腾得意的一笑。 吃完,嫣然居然并不提回家,任由沈腾带着他走在这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平川路青色石板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周边熟悉的乡音,沈腾紧拉着嫣然的手,仿佛这千千万万世以来就是这么拉着的,这么自然。 嫣然偷偷的侧头看看他,英气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自信的双唇,这个男人好像认识好久好久似的。 沈腾察觉到嫣然在看他,转头双目凝视着她,轻扬着下巴,得意的说“帅不帅?” 嫣然扑嗤轻笑出声,摇着头,心想“怎么有这么自恋的男生啊”。 沈腾看着眼前如花的笑颜,一把搂过嫣然腰,双臂紧围着她的双手,俯下身去,眼中那个小小的嫣然晶莹闪现。“啊”,在嫣然一脸震惊的脸上,沈腾俯身轻轻一吻。 月色如水,嫣然躺在床上,第一次眼前浮现出一个男子的模样,那自负的眼眉,那得意的笑容,不是沈腾又是谁。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五.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 linda很奇怪,她发现,有几次进去送资料时,冰山沈嘴角居然会不自觉的上扬,那是在笑吗?linda想着,是不是因为最近业绩不错,可沈总业绩一直都好呀。有几次紧急项目都不要求他们加班了,他自已直接带着电脑包走人。小组成员一片欢腾,冰山沈最近如此亲民,真是国之幸,民之幸。 嫣然今天实验又做晚了,原本计划一下班就和沈腾约好去老顾那里,但培养菌落数指标一直不合格,她不想半途而废,等她终于拿到满意的结果,走出实验室早已星斗满天。 她深深吸了口气,微风中送来桂花的阵阵香味,是啊,不知不觉认识沈腾已快三个月了。宋鹏从开始的不服气,到现在识趣的知难而退。沈腾用实际行动告之全院上下整齐划一的知道他是沈嫣然的男友。 走进办公室,果然沈腾坐在她的位子上,对着电脑埋头工作着。嫣然微笑着,他也是不肯浪废时间的。 嫣然顽皮的悄悄绕着他后面,刚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就被沈腾一下子拉住倒进他的怀里。“快,放手,外面有人呢”嫣然羞红了脸。 沈腾一下子吻住了她,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周未,嫣然破天荒的没去医院加班,沈腾打电话给她,她还在迷糊中。沈腾每次送她只到门口便走了。这次沈腾一早来敲门。恩奶正在准备早饭,听到门铃响,跑过去开门,门外是张英俊帅气的脸。“请问你找谁?”“我找沈嫣然。”“哦,你是?”“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沈腾。”恩奶忙着让沈腾进了屋,沈腾说明了来意。恩奶笑着说,”这丫头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没起。你等等,我去叫醒她。”“哦,没关系,先不用,让她再睡一会儿。要不我帮您摘菜吧。”恩奶看着眼前帅气小伙子,打心眼里欢喜。二人一边摘菜,一边闲谈着。“这房子是我小姐家的祖产,我是她的奶妈。小姐看上夕霞山的沈家公子,虽然家里都反对,但小姐仍和沈姑爷结婚了,婚后第二年生了小小姐,就是嫣然。原本小姐姑爷是多令人羡慕的一对,谁知天降横祸,二人车祸双双撒手而去了,只剩下小小姐一人,那年她才九岁。这些亲戚平时看着挺好,到了后来居然都打起了他们家的主意。十岁那年,他叔叔就把她一个人送到美国他们家一个远房表亲家,这一去就是十六年。去年年底,小小姐打电话回来说,她的老师准了她一年的假,让她回来什么学习交流的,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懂,反正她回来就好了。这房子我一直替她看着,总算盼到她回来这一天了。恩奶说着眼眶已润了。 沈腾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震惊不已。眼前的老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让她甘之如怡服侍祖孙三代,不离不弃。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十岁离家,孤身一人,远离故土,异国求学.....而她那金光闪闪的学历背后,那娇艳柔弱的面容下是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她为什么从不告诉他这一切,沈腾心中隐隐的不安。 聊了一会儿,一阵琴声从后面传来,恩奶笑着说嫣然起来了,便推着沈腾进去。沈腾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后园。 晨光中泛着淡淡青灰色石板小路,沈腾轻步缓行。园中一池秋水,花木如深。一座的三开间二层小楼依墙而建,古色古香,精致非常。 屋前那株银杏树下,嫣然坐在一把古琴前,阳光透过金色的叶片洒在她薄薄的白色羊毛连衣裙上。脸上不施脂粉,头发随意披下,如玉清纯。手指轻拔,轻扬的曲子琴弦上轻洒而出。 沈腾就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六 .风追落叶叶追尘,彩云追月月自明。 岁月如诗如歌,沈腾一如继往在工作,加班,出差,但千年冰山脸,往往会因为一个电话而失神,拒人千里的眼神会因为一个短信而开始融解。linda有几次看到他居然会一个人拿着手机笑哦。于是公司谣传冰山沈开始恋爱了。 柳玥听着办公室里一众女生在那里议论着沈腾,心里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她从国内知名院校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进这家公司实习,按她的学历,原本可以找职位更高的工作,可当她第一眼看到当时面试官之一的他时,满脑子只想留下来,只为他。从业务助理,再到现在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项目主管。这些年,已记不得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她会端着一杯咖啡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他的办公室,只为听他说一句,又或者一句话都不说,只看她一眼。 当庆功宴上,别人都祝贺他又获得佳绩,她却为他默默准备后面项目的数据资料,只为他能有时间多睡一会儿。 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的那条真丝围巾,她知道他是亲自去选的,她一直小心的放在床头边。她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支派司笔,笔头上刻有她名字的缩写。他一直随身带着,每次签重要合同时都会用。 她以为,原本就是这样子,一切皆在不言中,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会自然而然对她说“嫁给我”。 可现在,当她看到沈腾办公室那难得再亮到深夜的灯,看到沈腾那不名所以的好脾气,那无言的微笑,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变了。 这几天,国豪公司的办公室热点已从沈腾身上,转移到了他们即将上任的大中国区执行总监,这位总监是美国总部空降,热点还不止这些,传闻说这位总监三十岁出头,未婚,黄金单身汉,是国外某家族企业的继续人,这次屈尊到中国担任这个职务,是他本人坚持要来。 晚上,世纪国际酒店国风宴会厅,国豪公司为这位新上任的执行总监接风。一身裁剪合体,做工精细的银灰色的卡藤西服,配同色深款的银色领带,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落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面部轮廓如刀刻般娟秀,整个人完美的无可挑剔。那自身散发出的淡淡的光辉,使他无论在哪都会是万目中心。 “你好,我叫aaron,或者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中文名字夏云轩”,“你好,我叫沈腾”。看着眼前这位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惊人光芒的男子,沈腾伸出了手。 这位新上任的总监现在已完全引导了公司的舆论及成为年度最受关注人物。原本公司里对沈腾欲欲而动的一众芳心,现在齐刷刷的倒向新贵。 家族继承人,国际名校毕业,单身贵族,青年才俊,任何一条都可迷倒一片女生,更何况现在样样皆备。 柳玥看着办公室这一众女同胞齐刷刷加入这些八卦狗血剧中,不禁苦笑着摇头。看着办公室里沈腾那千年不变的冰山脸,柳玥把怀中上的最新项目的数据分析报表紧了紧,轻轻的走过去。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七. 鸿雁起相思,明月来相照 连着七八天嫣然一直在实验室没出来,吃住全在里面,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从实验室出来,开机后显示十几个未接电话,几十条的短信,都是沈腾的,心中露出甜甜的笑意。这个世界上,有人牵挂着原来是如此幸福。 走出医院,她回家洗漱了一下。站在衣柜前,眼前浮出沈腾的微笑“你穿白色的最好看”。心中甜甜的,不自觉拿了那件白色薄羊毛裙,再选了一条深色流苏披肩,只轻描了一下远黛,稍点红唇,当境自揽真是翩如兰苕翠,映雪似花飞。“沈腾”,是的,连续的实验,已使她万分疲惫,但为什么心中念着这个人,便可忘却一切,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见他,只想见他”。逃似的躲开恩奶的一连串的追问,嫣然走出了家门。看了一下表,这才下午三点,沈腾应该还没下班,信步走进了一家工艺品店,店员看到她都热心为她介绍。她微笑着,细细的看着,忽然柜台一个转角处,一对五彩琉璃的渔公渔婆的挂件吸引了她。她看了一会儿,眼中掩不住的欣喜。服务员心领神会,帮她包了起来。 沈腾知道嫣然这几天忙着实验,但情不自禁又拿出手机,刚要按下拨出键,铃声响起,嫣然二个字显示在手机屏上。 他心头一阵狂喜,“沈腾”一个魂牵梦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腾低嗓着声音问“你在哪里?”这么冷静?嫣然有点失落,难道他不想她吗。“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兰梦咖啡馆”。 那头电话已挂了。嫣然选了个邻窗的位子,窗半开着,微风轻轻拂起她的发丝,路上的行人注意她,她浑然不知,坐在那里,百无了聊的玩着手中那个礼盒。忽然,一下子被人搂在怀里。一阵熟悉的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沈腾那深翰如海的双眸闪现在嫣然眼前。那个吻细细密密,思念点点尽释。 餐厅里其它人都含笑着看着这对壁人,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愉悦的。嫣然好不容易喘口气,低着头脸上腓红,“好多人呢”。沈腾眼中满是笑意,说道“全公司都知道我谈恋爱了,我现在只是坐实而已”。 嫣然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无聊。”“你拿着什么?”,沈腾这才注意到嫣然手里的盒子,“送给你的。” 沈腾含笑的拆开,只见一对晶莹璀璨的玩偶挂扣,“渔公渔婆?”嫣然羞得不已,“你不要就算了”,作势要拿回来。“怎么可能,送出手了怎么能要回去。” 沈腾又乘机亲了她一下,然后把这对挂件拿出来,渔婆握在自已手中,把渔公递给嫣然,一脸的得意。 嫣然看着他的样子,笑意盈满眉梢。 aaron此时正结束了一个客户的会面,匆匆赶回公司开下午五点的会。 经过一楼咖啡馆,顺着过路行人的目光,不经意向咖啡馆内一瞥.顿时一下子怔在那里。 “是她,这个让他朝思暮想了三年,不惜抛下一切,远度重洋,返回中国的女子”。她原来是可以这样笑的,这笑容直接照进他心里,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沈腾一转头,看到了呆站在外面的aaron,忙站起来招呼,”aaron,你好。”“哦,你好”。夏云轩回过神来,当他走进咖啡馆里,心神已强自镇定住了。他看着嫣然,微微一笑,说道“沈总,不介绍一下吗?”沈腾微笑着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夏总,aaronxia,这位是沈嫣然,我女朋友。”aaron,虽已隐隐猜到,但仍不禁一呆,忙掩饰着说:“沈总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嫣然看着眼前的aaron一脸惊讶,转而淡淡微笑说“您好,见到你很高兴”“我也是”。 她没有说认识他,又或者她根本不愿记起他。aaron再也无法隐藏眼底的失落,转身道别离开。 三年前那个夜晚,又清晰的浮在眼前。那是圣诞节前一天,aaron被好友拉着参加母校columbiauniversity–collegeofphysiciansandsurgeons(纽约州)哥伦比亚大学的圣诞party。作为已离校几年,在商界已有些名气的他来说,这些活动,他意兴阑珊。无奈那天好友说他新交了一位女朋友约了一行众人等非要狂欢。 记得那个晚会,一大群人疯着,笑着。各色人种在这里汇聚一堂。 他喝了点酒,听着一阵快似一阵的爵士乐,头微感发胀。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冰冷的空气直面而来,瞬间人清醒不少。 举着酒杯,漫不经心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无意中瞥到前面楼下许愿池前,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满天落下的雪花,微笑着。她只静静站在那里,手如白莲,轻轻接着落下的雪花。如降落世间的精灵,遗世独立。他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浑然不觉脸上已被雪花沾湿。好友一把拽过了他滑进舞池中,当他好不容易挣开几位异国女子的热情激舞再去看时,那精灵已不见。 他正想着要下楼去找,好友一把拉住他,说,你别急着走,今天有位贵客,你见了肯定不后悔。正在这时,只见他好友的新女友拉着一名女子进来,白衣如雪,正是她,那个精灵。 什么是盈盈眉靥,销魂流水,什么是玉肤无邪,欲唤凌波。夏云轩总算了解了。 嫣然刚才第一眼看到aaron已认出他来,那个舞会上的男子,她原本从不参加这类的晚会,但那天她室友非要拖着她去帮着参谋参谋新男友,她实再拗不过。晚会上她被逼无奈即兴舞了一曲。她看到了众多倾慕的眼神,她很慌乱,这与她平时与之为伍的医学,实验距离太远。她只想快点离开那。 是他坚持要送她回去,并且在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使她不得不求助导师alex,让她调离原先的实验所,这才躲开了他。也是那时得知,他是和她一个学校,只不过他是前二届商学院毕业的。 嫣然不想告诉沈腾这些。是的,沈腾,她心中已无法剥离的名字。她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开心就好。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八.半身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心凉。 aaron自已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办公室,眼前还全是刚才嫣然那如梦的笑容。他无力的坐在那张真皮老板椅上,一阵阵揪心的感觉,使他透不过气来。他松了松领带,走到文件柜前,目光从眼前的一排排文件夹上飘离,思绪回想着这几年为了找她,他费了多大的力气。她读的医学院原本与他们商学院并无交集,更何况她又存心躲他,再加上她的导师软硬不吃,丝毫不肯透露她的形踪。一句涉密,把他的嘴堵得死死的。 前不久,他哥们的女友告诉她,她将带着项目回国交流,恐怕,他到现在还在美国傻傻找她。他不顾身份,动用了浑身懈数回国,只为找她。 但万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迟一步。那个笑容不是为他,是为了另一个男子,他清楚看到她望着那个人时眼中如水的深情。 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挫败。当秘书li进来通知他开会时间到了,差点怀疑自已看错了。眼前这个人是光芒四射的aaron吗?为什么他的脸上那么深深失落,是的,失落。 aaron看了一眼秘书li手里的文件,拿过风衣,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开了。留下了呆了一地li. aaron因有事休假半个月,所有的事全都又一下子压沈腾身上。原本二个部门是相互配合,相互监督,现在一个头不在,他只能兼顾二个部门的工作。 他可以放手让其它人来处理一些,但这些年这个行业,使他养成小心谨慎,处事存疑的习惯。事事亲为,他已连续好几天加班到凌晨了。 想着好几天没见嫣然了,沈腾看着桌上那个灯光下奕奕闪烁的渔婆,内心的微笑浮上嘴角。 手机响了,一看是她的电话“心有灵犀,我正想打给你”。“说谎,你才没时间打给我呢”电话那头嫣然讷讷的说着,一种失落涌上心头。 “我这几天真的很忙,等忙完这阵,我就陪你”“嗯,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和嫣然聊完了,沈腾又转身投入无尽的数据,报告中。 嫣然的项目已初步告捷了,后面的数据匹配等工作已不用她来做。她这几天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但沈腾很忙,她不想多打扰他。这天,从医院出来,时间还早,她沿着街边一路走回家。树上的银杏早已落了一地,初冬的阳光洒落这满地金黄,嫣然兴奋的从一堆落叶跳到另一堆落叶上,浑不知不远处一个人紧紧看着她。 呀,她好像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一只手紧紧扶住了她的后腰,她才幸免跌倒。“谢谢,真对不起” 嫣然忙不迭的道歉,一抬头愣住了。是他,“是我,沈小姐,夏云轩”。 嫣然本能的想要离开,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沈小姐,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嫣然强自定下心神,轻声说道“请放手”“我不放,我找了你三年,你让我怎么放”? 嫣然看着眼前的人,愣住了。 船在如梦的运河上开着,嫣然恍惚间被夏云轩带上这个观光船,环顾四周,没有同行的游人。他包下了整条船。 “你到底想如何”“我只要你”“你疯了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是吗?我是疯了,我发疯了才会找你三年,才会不顾一切回到中国,才会站在你家门外一晚又一晚”。 aaron那俊朗非常的脸上已显憔悴,闪烁的双眼亦有血丝。嫣然不禁语结,低声软软说道“你何必如此” aaron不禁心神一荡,握着嫣然的手,语气如此的热烈而期盼”你是在心疼我吗,你还记得我是吧”。 嫣然想抽回手,但无奈被他抓得太紧。”夏先生,我已有男朋友了,请你自重““那又如何,你还没嫁给他,就算嫁给他,我也会等你” 嫣然完全惊呆了,她简直不知道如何和眼前的人沟通。沈腾,如果沈腾在就好了。嫣然心中默念着。 嫣然都不知道自已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后面aaron到底说了什么。这天晚上,她做了一晚的恶梦,早上醒来发现自已早已汗湿衣被。 恩奶看着嫣然脸色苍白,不由心疼,以为她工作太累的缘故,一个劲让她多吃点。嫣然看着恩奶辛苦烧制的一桌美味,却食难下咽。 嫣然又躲进了医院实验室,没日没夜在里面测数据。这些工作原本可以让别人做,但嫣然坚持也要一起完成。院领导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九.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沈腾把手中的几个项目结案材料最终敲定,长长舒了口气。那个新来空降人才实再让人捉模不透。他可以忽然出现并在三天内完成一项独立项目审核,完美交付,让原本怀疑他能力的人再也不敢置疑,但一下子又如闲云野鹤般来去无踪。 他拿着厚厚的资料,敲了夏云轩办公室的门。看着眼前坐在电脑桌前这个可以称为竞争对手的男子,沈腾眼中闪烁着兴奋。 夏云轩看着沈腾,心中一片苦涩,为了掩饰眼中那丝丝恨意,他转头望着电脑,“沈总,找我有事?” “是啊,aaron,前几天你休假,有些事我已处理了,现在你即然回来,正好这几个项目结案稿你再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交付了” “哦,辛苦沈总了。”“哪里,不用这么客气。” 午餐,在二楼餐厅,夏云轩独自在那里喝着咖啡,看着窗外那渐落的冠木,目光深远幽邃。那完美的侧影引得一众女生钦慕不已。 当沈腾端着打好的饭菜经过,看到这一幕不禁好笑。柳玥一如继往,紧跟着沈腾,照惯例坐在左边门旁他们部门一起用餐的老地方。沈腾看着窗边的独自坐着的aaron,放慢脚步,转个身走到他对面坐下。 “怎么,吃不惯中餐?”“哦,不是。还不觉得饿” 沈腾微笑着说“我知道附近有家中餐馆还不错,有空可以一起聚聚” 夏云轩听了静静一笑“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沈腾电话响起“嫣然”二个字显示着,沈腾微笑着接起电话“喂”,“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那软软的,令人心醉的声音“嗯,你今天晚上有空吗”?他们二个人坐得近,手机的余音一字不落的落进夏云轩的耳中,他不自知的紧绷着身形,眼看着窗外,全部注意力却都在捕捉那个声音上。沈腾笑着站起来,走到门边。夏云轩看着沈腾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这一幕一丝不落的全落进了柳玥眼中。她看着这位外表和能力都和沈腾同样出色的男子,眼中充满了疑虑。 沈腾接着嫣然的电话“找我有事?”“是这样的,恩奶说想你,有些日子没见你,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一起来家吃饭?” “哦,原来是恩奶想我了,那你想我吗?”沈腾逗着嫣然,满满的幸福,笑容挂满眼角。柳玥心往下沉,她从没有得到过他这样的笑容。 转眼已近岁未,世豪银行作为一家世界知名的外资银行,每年的年终答谢宴都会搞得很隆重。参加的不仅是员工,也邀请家属,以表公司感谢他们一年来的辛苦和支持。 linda按往年的习惯,准备着晚会的筹划。沈腾,夏云轩的位子都是紧挨着与总裁一起都是在第一桌,她把座位表发给公司各部门负责人员再作一次校对。 linda一脸兴奋的朝柳玥跑过来,脸上象中了五百万一样。“susan,第一桌上还要再加个位子”“哦,总裁夫人的位子留了,是不是总裁家的小姐这次也要来?”柳玥淡淡的问。“不是,你绝对想不到,是沈总,沈总说他要带一位重要的客人来”柳玥一脸疑惑,重要的客人?是哪位重要客户吗?她心中暗自思忖着。 嫣然被沈腾告之要参加公司的年会,她本能的想拒绝,上次aaron事情,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沈腾聊聊,可每次刚想说,沈腾总是一脸笑容谈这谈那,让她不知如何启齿。 “嫣然,年会是我们公司一年一度答谢会,答谢员工,也答谢家属,你作为我沈腾的家属,也必须要参加”“家属”。嫣然听着这二个字,心中暖暖的,“家属就是太太的意思。”“你,你无赖,谁要做你太太”嫣然双颊泛红,羞嗔着。“你这辈子就是沈太太,永远都是”。“你.....”嫣然羞得用手直拍他。是啊,一辈子。嫣然心中满满的甜蜜。转而一想,这样是不是也可让那人明白,她是沈腾的。 当沈腾带着嫣然走进会场,全场的目光一下汇聚在两人身上,沈腾那自信,幸福的笑容使他更丰姿卓越,俊朗非常。嫣然手指扣在沈腾的手掌中,盈盈走来。纵然会场内群莺燕燕,万紫千红,但她站在那里,就是九天之月,风华无双。柳玥只觉得浑身透骨寒冷,原来传言是真的,原来真有人会美到如此地步。 嫣然今天应着节日,穿着件浅蓝色嵌丝礼服,头发轻轻用同色水晶发卡挽起,胸前那蓝宝石心形吊坠更衬得她脸如皎月,眸似晨星。 沈腾把嫣然带到总裁面前,向他介绍着。这位五十来岁的商界巨头,即便见多了美女如云,但仍不禁被嫣然出尘的风姿赞叹。”沈小姐,难怪我们沈总对你一见倾心,沈小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嫣然不习惯这种场合,只能微笑着”总裁过奖了”。 夏云轩进来时,看着满场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一处,是她。夏云轩狂喜不已,这些天他再怎么努力,终没机会再与嫣然单独一起,她是故意避开他的。 看到她微笑着对坐在身边的沈腾说着什么,夏云轩只觉得心口被人猛击一拳。她是那样的美,这样的美却不是为他。 他吸了口气,走向餐桌。总裁一看到他,马上微笑着说,瞧,我们这位神仙夏总可算来了,我们满场的人都等你一个。 夏云轩微笑着,坐在沈腾旁那个空位上。“不好意思总裁,堵车来晚了。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和沈腾点了一下头,便转过脸去。 嫣然一下子紧张的背挺了起来,手不自觉的紧紧抓住沈腾。总裁夫人,不明所已,只看到嫣然拉着沈腾的手不放,玩笑着说,“沈小姐,沈总现在是名草有主,你放心,没人比得过你”。嫣然羞得差点没躲到桌下。 沈腾一脸的得意,笑容堆满脸上。嫣然侧眼看着他的笑脸,心中轻语“是啊,有沈腾在呢”。 无意间看到隔壁的那个人,脸色如墨,一言不发喝着酒。顿时手一颤。 沈腾握着嫣然的手,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冷?”“没,没有” 舞会已开始,沈腾拉起嫣然的手,走向舞池。 夏云轩假装喝酒,但目光却始终未从嫣然身上离开过。 总裁看着手下这二位大将,轻轻一笑,便拉着太太滑进了舞池中。 这天晚宴结束aaron又回到办公室,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大楼,他眼中还闪现着刚才晚会上嫣然那绝丽的身影。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这个时候谁还会和他一样这么落漠留在公司,他不禁奇怪,不等他答复来人便推门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怎么是你?”“是我,夏总”柳玥施施然走了过来,站在夏云轩前面。 转眼到了岁未,嫣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国内过春节。恩奶早早就开始备了年货,虽然嫣然一个劲让她不要太累,就二个人,简单就好。恩奶却笑着说,怎么是二个人,明明是三个人。嫣然羞得不接这话茬,转头装着忙别的去了。 沈腾原本想带着嫣然回湖南老家,但想想还是先别吓着她。他在老家呆了一天就匆匆返回。嫣然并不知沈腾的计划,春节的喜庆让她稍减对沈腾的思念。年初二一早,恩奶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沈腾双手拿着礼品,笑容可掬的祝她新年快乐。恩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忙不迭把沈腾拉进后园。推上二楼嫣然的房间。 沈腾轻轻推开门,嫣然一头乌发洒在床檐边,整个人蜷在被窝里,象极了一只小猫。沈腾怜惜的轻抚着她额前的发丝,那绝丽的容颜如遗落凡间的仙子。 嫣然迷糊中觉得脸上有凉意,睁开一看,眼前那个人正是昨晚上自已思念到后半夜的。 婴儿般满足的笑容绽放脸上,沈腾心神激荡,再也不能克制自已的思念,暴雨般的吻密密绵绵。 原来春节的定义是如此丰富,再也不是孤身只影,再也不是起舞遣愁。二个人就是全世界。嫣然带着沈腾回了夕留山,拉着沈腾的手走进了那个童年的村庄。 爷爷奶奶的房子还在,只不过换了主人。但院前的那口古井,那二株古银杏一下子又让嫣然觉得回到了家。 坐在村最东头的石渡口。那里有一艘老式渔船,船栏早已腐蚀。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船身上。嫣然指着那船,说道:“这是爷爷,奶奶留下的,爷爷家世代捕渔,奶奶跟着爷爷,他们俩携手相伴,风雨同行一辈子。” 沈腾握紧嫣然的手,凝望着眼前的人“这一辈子,我就这样抓住你的手,一直到我们白发如冠我也不放。” 眼前,湖水微澜,远山薄雾。天空中那抹血红的晚霞映着二人那如水的双眸。这一辈子,这样就好,嫣然把头深深埋进沈腾胸襟,含笑的闭上双眼。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十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嫣然的工作签证已快到期,因着她工作的特殊性,alex也一直催她抓紧回来。她约了沈腾晚上一起吃饭,把这件事缓缓告诉他。沈腾听了,脸色阴郁。“很快的,一个月左右就能办好。这次我想长签回国,只是手续可能会比较烦索”。 沈腾看着她吻着她的发梢,低声说道“嗯,我等你回来,这次五一假期,我想带你回我湖南老家”“啊”嫣然一脸羞涩“我,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放心,我不嫌弃你”“嫣然一听,羞得拿手直敲沈腾的手,沈腾反手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低哑着嗓子”一个月,太久了,我在这里等你,按秒算”。 嫣然回美国的第二天,aaron因事也回美国,理由是美国总部那里有新的大case,中间需要一个了解中国区情况的人员作协调。原本这些case前期沟通并不用aaron这些高层亲力布置,但aaron不放心其他人,他匆匆赶回了美国。 上至总裁,下到员工都知道这位新贵一向是总部的宠儿,无人能主导他干什么。总裁叹了口气,对着沈腾说“看来,后面你又要一个人挑大梁了,这位空降兵我是指望不上了” 沈腾笑着说“总裁,我会尽力的” 嫣然每天都会发信息给沈腾,说她的工作,她的生活,还有很多她自已拍的图片。二个人虽隔着万水千山,但思念却沿着这些电子信息紧紧相连”。 沈腾看着嫣然拍着医学院的照片,真不愧是世界一流名校。“嫣然”,沈腾心中低喊,手指轻轻抚着图片上笑嫣如花的人,心中的骄傲与牵挂油然而生。 嫣然回校后,发现签证手续远非她想得那么简单。一向视她如亲出的alex都让她放弃再回国的打算。“susan,我已收到好几家世界顶极科研所的邀请函,我决定接受爱兰美公司的邀请,你作为我的助手将一同前往”“可是老师,我已说过了,我想回国”“susan,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想改国籍很难,除非你先要满足五年的科研服务,然后才能申请”。 “老师,五年期间我是否可以申请临时签证回国”“alex深深看着眼前的爱徒,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很爱这个中国人,可是据我所知,有一位叫aaron的先生好像一直都爱着你,甚至为了你他.......”嫣然急急打断老师的话”alex,对不起,我不想提这个人”alex不急不躁,缓缓说”他是美国人,这一点上你们结婚不会有任何阻碍。看着嫣然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alex深深叹口气“这件事,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另外你学生的身份也将变成雇员,所以有些条件会受限,比如电话,邮件等” 嫣然望着眼前的恩师,深深的无力感使她不禁手足发凉。 刚走出实验楼,一束蓝玫瑰闪在嫣然眼前,嫣然头都不抬,转过身子躲开就走。走了一阵,回过头一看,aaron那帅气的脸,一脸微笑跟在后面一米处。嫣然看着他,一脸冰冷“夏先生,我和你说过无数遍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沈腾,请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报警了” aaron一脸的不在乎,“没关系,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当然,如果你愿意报警我也很乐意配合”。 嫣然望着这眼前这个人,真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了。 转眼快到五一了,想着沈腾五一的计划,嫣然缠着alex一定要搞到临时签证,alex看着这个小姑娘,叹道“恋爱中,男人的个性是多余的,女人的头脑是多余的”。嫣然一脸绯红,低低说“老师,我爱工作但也爱他” 飞机再次降落浦东机场,嫣然此次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这里有她朝思暮想的人,上飞机前他已和她通过电话,会在机场接她。她一下飞机急急的在候机厅寻找他。 沈小姐,linda远远看见了嫣然,急急从拥挤的接机人群里挤出来,对这位沈腾的助手,嫣然有点印象。 “沈总今天临时有个紧急的会议不能来,我来接您”“哦,好的”,嫣然掩住眼中的失望,微笑着跟着linda走出了大厅。 沈腾坐在会议室中,低头发着消息“亲爱的,我临时开会,linda去接你。你在老地方等我” 嫣然看着手机短信,刚才那一点不悦立刻消失殆尽,指尖轻点回复“嗯,我等你” 正在主持会议的aaron看着坐在那里明显心不在嫣的沈腾,一脸了然。这个会原本就是他刻意要开的,他赶在嫣然前一天回来,眼光余波瞄到一直看手机的沈腾脸上浮现的笑容,他的心又一阵抽紧。他将这个新开发的项目讲得非常详尽,沈腾搞不懂aaron为什么肯花这么多时间来讲解这个的计划书,没有实际数据支持的任何计划对他们这些务实的精英来讲,都只是纸上谈兵。但看到总裁听得津津有味,非常感兴趣,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好不容易结束,他刚想离开,aaron叫住了他。“沈总,对这份计划,你有什么看法?”“哦,夏总,我觉得计划很好,后期如果有实际数据支持,那这个项目是非常吸引人的”。aaron笑笑,说“我还有些想法,不太成熟,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再聊聊”。“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事,明天我们再讨论,再见“。沈腾匆匆点头告别。望着沈腾离开的背影,aaron眼中再难掩饰那深深的恨意。 当沈腾赶到老顾的饭店时,店里已快打烊。看到沈腾,老顾一脸不悦,:“你怎么搞得,现在才来,沈小姐都等半天了” 沈腾匆匆上楼,看到嫣然趴在桌上,黑发如瀑,倾泻而下,额头在灯光下泛发出如玉的光泽,睫毛轻颤,这甜美的睡颜另有风姿。沈腾轻轻俯下身。 嫣然不知自已什么时候睡着的。依稀那个人就在身边,那熟悉的气息漫在四周“沈腾”,她低喃着。一阵阵脸上的微凉使她清醒,睁开眼,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沈腾请了三天假,再加上五一假期。这还是沈腾工作以来第一次休这么长的假。linda按他的要求,已把全部工作都排开,尽量不在休假期间打拢他。柳玥把工作汇总拿来给他时,他只看了一眼说“你先看,不能定的等我回来”。 柳玥轻抿着双唇,站在那里未移分豪。“还有事?“沈腾望着眼前的得力干将,“我想问,你这个假期有什么安排?” 沈腾微感诧异,看了看她“我准备办些私事,所以假期间我不准备处理工作”。这完全不象是沈腾的作风,以前不管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工作第一。 ”好的,我知道了”。 此时电话响起,沈腾一看来电微笑着接着“是我,有事,好的晚上见”。 柳玥转身走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linda看见柳玥从办公室出来,却没发现她神色的异样,一脸神秘的凑过去说“你猜,沈总五一去哪里?”“哪里?” 柳玥忙问“回湖南老家,而且还有一位同行者”柳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难道他要带那个女人回家见长辈了,他就这么认定她了?”“哦”柳玥急急离开,linda谈兴未尽,一脸遗憾,却没看到柳玥眼中早已模糊一片。 嫣然晚上辗转反侧,明天就要和沈腾回家了,她心中忐忑不安。恩奶叮嘱她要如何如何才能讨长辈喜欢,她一时记不住。他爸妈会不会不喜欢她,会不会嫌弃她是孤儿,会不会认为她什么都不会干,贤妻这个词实再不敢往身上套。 隔天,当沈腾来家里接她时,腾看着一脸睡眼惺忪的嫣然不禁失笑“你不会告诉我,你紧张得一晚没睡吧”。嫣然扑嗤一笑,“你胡说” 二人下了机包了辆车,沿途一路风景到了沈腾的家乡。沈腾的父母早就接到消息说儿子这次回来带着女友,所以家里里外都焕然一新,尽可能的能匹配得上这位未来的儿媳。苍翠群山,绿水环绕,古朴的村落,灰白的墙砖,走进家门,这洁净的大院,院中的古树,轻脆的鸟啼,敞亮的砖屋。嫣然仿佛回到了童年。嫣然太喜欢这里了。原先还有些拘紧,但沈腾的父母和表妹都非常和蔼可亲,嫣然一直在笑,那笑容把沈腾和一家人的心都暖化了。 沈腾的父母一边忙着帮嫣然收拾行李,一边招呼着屋子里挤满了的来看热闹的乡邻。嫣然一脸羞红。 沈腾的表妹偷偷拉着沈腾,说”哥,你这个媳妇也太漂亮了,还是个医学博士,最巧的是她也姓沈哎,你从哪里找来的?” 沈腾得意的仰着脸,“我抱来的。” 按当地习俗,嫣然第一次上门要给长辈敬酒,沈腾怕她不胜酒力,所以想免了。但嫣然看到乡亲们热切的笑脸,她低声说“我没关系的”转身端着碗一口口轻抿。 喝着喝着,院中的客人们有人唱起了当地的迎客曲,男女老少欢快的跳起了舞。嫣然看着,笑着,轻轻站起来,和着曲子扬手而舞。所有人停下看着她,绝代风华无处觅,媚似寒梅傲冬风。 沈腾眼中只有那翩翩的身影,这一生有她足已。 沈腾抱着已醉态可掬的嫣然,上了二楼。五年,他和嫣然要有五年的时间不能朝夕相对,他紧紧搂着怀中的人,“你让我如何度过这漫漫五年?” 嫣然巧笑倩兮,吐气如兰,脸不停往沈腾怀里蹭,那淡淡的月光如雾似幻洒在床上,“沈腾,我爱你”。嫣然低声轻喃,沈腾心中狂跳,手指颤抖轻轻解开身下人儿白色丝质衫裙,那玉似的肌肤引他一路向下。吻深深密密,“沈腾,沈腾” 一声声喃喃轻唤,终于让沈腾放下最后一丝挣扎,这一刻属于他属于嫣然,只属于他们彼此。 “是的,沈腾,只有沈腾,再无旁人。这才是她一生所爱,她愿为他放弃一切,只愿与他执手一生”。她的整个人,整颗心只为他.......... 沈腾拉着嫣然,游遍他小时候踏足的地方。嫣然静静看着他,听他说着他小时候的事,他拉着她,不时偷偷亲她。只觉得天底下幸福没过于此。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十一 寒灯纸素花雨凉,痴等风雪年复年。 嫣然呆呆看着实验楼窗外那开得娇艳的栀子花,回想一个月前与沈腾一起度过的那甜蜜的日子,心中不禁暖暖。 alex看着又发呆的嫣然,摇了摇头走了过去,“susan,这些文件你需要签一下,下周我们就要搬到新的实验所。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根据协议,实验开展期间是人员是不能随便离开的,所有资料,文件,邮箱,包括手机信息都是要筛查的”另外,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应学校规定,光我一人作保还不够,还需要一名资深绅士作保才可以” 嫣然望着眼前那厚厚一叠的文件,看着alex,“是不是只能这样,老师你答应我的,五年期间可帮我再争取一次临时签证。五年一满,我就可回国”。alex目光闪烁,转开了脸,缓缓点头。 嫣然看着一张张合同条款,胸中不禁觉得气血翻涌,她忍不住俯身干呕一声。:“怎么了”?alex关切的问,嫣然无力的说道“可能我吃坏东西了”。 嫣然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些字母数字组合都在眼前浮动,她实再没办法凝神继续看一下去,匆匆在上面签着,一张又一张。总算都签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递给了alex。 alex深深看着她,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嫣然埋头进了实验项目,她浑然不知,命运的轨迹已悄然开始飘移。 沈腾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幕前,望着窗外深深的夜色,手中轻轻抚摸着那个挂扣,嫣然的巧笑倩兮又浮在眼前。“嫣然,”他心中低喊着,“我好想你,好想你。” 柳玥看着整个办公大楼唯一还亮着灯的房间,她端着咖啡走了进去。沈腾头都没抬,她也不介意,只坐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 好久,沈腾从一堆数字中伸了伸腰,看到还坐在那里的柳玥,面露诧异,“你怎么还不回去?有事?” 柳玥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沈腾,轻声说“这是今天收到的,linda交给了我”。 沈腾一脸疑惑,拿起文件夹来。一叠照片从夹子里滑落出来。 沈腾眼睛看着照片上的人,猛得睁大,双目如裂。 照片上全是嫣然与aaron的,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有的是三年前,最近的就这几天。 aaron伴着嫣然起舞。aaron拿着花递给嫣然,aaron坐嫣然旁边陪她看书,后面还有aaron抱着嫣然轻吻她的额头,太多太多了。虽然有些照片都是侧影,但那个是嫣然绝对假不了。 沈腾只感到胸如重击,脚步不稳。柳玥上前欲扶住他,被他一把推开。 “这些照片哪来的?”沈腾眼中欲滴出血来。柳玥平静的说,是aaron寄来的。另外,还有一封信。 沈腾双手颤抖,打开了信:“沈腾,你好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将成为嫣然的合法丈夫。正如你所看到的那些照片,我爱她已三年多,为了她我才回到中国。我不介意你们曾经的种种,因为只我才是她此生挚爱。祝工作顺利!夏云轩” 一张素白的文件纸从信封中滑落,沈腾努力让自已清醒,打开一看,是一份国外科研院所的担保证明材料,上面用英文,德文二种文字写着,沈嫣然susan将受雇于这家机构,而提供人员担保的第一直系亲属是aaron夏云轩,上面嫣然的签名象一根钢针深深刺进沈腾的眼睛,他的心脏,他的全身。 沈腾反复看着,他告诉自已,不可能,这一切不是真的。 推开了一旁的柳玥,沈腾双手颤抖捡起一张张照片,手里紧紧拽着那信,拿起外套就冲出了办公室。柳玥眼中含泪,望着他跑出去的背影,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痛,但我比你更痛,很快,我保证很快的,这些痛都会过去的”她用手轻轻擦干了滑落的泪水,一脸平静的关了灯走出办公室。 当天夜里,linda根本不敢睡,果不其然,沈腾的电话来了。“帮我订明天去美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嫣然这几天明显觉得自已特别不舒服,什么都吃不下,alex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一脸担忧,逼她去检查一下。当那位慈眉善目的美国大叔笑咪咪的恭喜她“你怀孕了小姐,已三个月了”。嫣然一脸的懵懂,“怀,怀孕。我.......” “当然,鉴于你目前的工作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也可以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帮助你” 嫣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有孩子了”“心中一阵狂喜”。这是我和沈腾的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嫣然一下子站起来,笑意溢满那晶莹的双眸“谢谢你,谢谢你医生” 当alex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阴晴不定。他转身打了个电话。 实验所外一家西餐厅内,alex望着对面一脸平静的夏云轩微感诧异。“aaron,听这个消息,你一点都不介意?” aaron嘴角含笑“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爱她,爱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孩子。她永远属于我,只属于我,也包括她的这个孩子”。 alex深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作为嫣然的直系亲属,aaron可以自由进出实验区一区(生活区) 嫣然发现,除非她躲进实验室,否则到哪里aaron都跟着。她厌烦透了,可偏偏最近她身体实再不舒服,有一次居然还晕倒了,据说着aaron把她抱去医院的。手机短信永远都是他,她不得不把手机关机。 沈腾风尘扑扑赶到加洲实验基地,由于身份所限,他进不去,嫣然的手机也打不通。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美国大奔停在他身边,车里的脸是他恨不得撕碎的。“hi沈总,上车吧,我约了嫣然,她等一下就出来” 沈腾坐在这家餐厅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双眼充满血丝。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路上颠簸,他已三天没合眼了。 但此时,他只想见她,听她说一句“沈腾,这一切都是不是真的,我爱的永远都是你” aaron看着对面的沈腾,嘴角一丝微笑,不急不徐的说道:“我和嫣然计划过二个月就结婚,我们亲属的身份你已看到了。另外还有件不能拖,我们的孩子已二个月了。我想,我的父母都急着抱孙子” “孩子?”是的,我和嫣然的孩子,嫣然回美国后我们就在一起。aaron看着眼前的惊鄂不已的沈腾,一脸的得意。 你坐一会儿,我去接嫣然。沈腾呆如木鸡,当他再抬头时,正好看到那个日思暮想的人从aaron车中走出来。aaron忙下车扶着她。 还是那如花的脸庞,那绝尘的风姿。 嫣然听到沈腾来了美国找她,她一脸震惊。是为了孩子的事吗?还是想她了。她一脸甜蜜。孩子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太高兴了,走到门口不禁脚下一滑。aaron一把抱住了她,她心情太好了,也感谢aaron带她来见沈腾。对着他微微一笑, 却没留意aaron的手一直虚扶着她的腰,没放下来过。 沈腾看着这一切,一颗心不停往下沉,往下沉,如坠冰窖。嫣然含笑着望着沈腾,是他,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但碍于aaron在旁边,她强自忍住自已要飞扑到沈腾怀中的想法。她伸出了手,沈腾应该拉住她的,不是吗。 但奇怪的是,沈腾只看了她一下,默默的把眼转向别处。 嫣然转头对着aaron微笑着说”谢谢你aaron,我想和沈腾单独呆一会儿,好吗?” aaron立刻露出绅士的微笑:“当然可以。我就在外面等你。”嫣然一呆,不再理会他。 “沈腾,你怎么来了?你面色怎么这差,是不是飞机坐得不舒服”嫣然自然的伸出手,想摸沈腾的额头,沈腾却脸色铁青转过头去。 沈腾看了一下走开的aaron,哑着嗓子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嫣然心里一惊,低头愧疚的说“沈腾,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可是我.......” 沈腾只觉得心口有把钝刀在来回的刺,强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是你的第一亲属?” 嫣然更愧疚了,当时孕期反应太强烈了,那么多的文件要签,她实再没法细看。过后发现,但已晚了。“这个有效期五年,过了五年就失效了。” “五年”,沈腾不禁怒问,你这五年是准备和他一起是吗? 嫣然震惊了,“没有,不是这样的。”“那是如何,是为了孩子吗?” “孩子,你知道了?‘嫣然看着沈腾,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误解她,“你打算瞒我多久?” 嫣然释然了,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没打算要瞒你,只是最近工作实再太忙,所以我.........” 沈腾怒极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你,我真愿我从未认识过你“。说完拂袖离去,留下了呆了的嫣然。 回国后,沈腾把自已完全埋进工作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减轻内心的疼痛,嫣然虽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沈腾误解她了。但她的手机,邮箱,所有的一切都受限。 她快急疯了。三个月后,终于alex帮他搞到了临时签证,aaron作为她的第一担保人,也是第一亲属陪她一起回国。 满身疲惫,风尘尽染,嫣然不顾得六个月的身孕,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和连夜的赶路。她只想见他,用她的双手抚平他紧锁的双眉,靠在他怀里告诉他,别生气,她和孩子都想他。 aaron一下飞机就连打了几个电话,“我已联系公司,我们先去公司吧”。 嫣然点了点头,可到了沈腾公司却被告之,沈总刚带柳主管去医院了。嫣然转身离开时,清楚听到后面传来的细语声“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回来,沈总和柳主管都快结婚了.....” 嫣然一个踉跄,险站不稳。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 aaron一脸歉意看着嫣然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知道他们去了医院。我已问到了具体地址,我这就带你去。 沈腾今天下午原本有个会议,但linda跑进来告诉他柳玥病了,需要急送医院。而公司总务科的车已派出去接客户了。沈腾不及多想,带着柳玥叫上linda开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柳玥说她的证件落在公司了,linda一听马上打车回去拿。 这边沈腾先陪着她坐在医院急诊大厅等着,柳玥选了个背对大门的位子,斜面电子显示屏的反光正好可以看清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影。 没多久,她就看到门外aaron扶着个人正欲推门进来。“呀”柳玥一下子趴倒在地,沈腾一看,忙探下身看她。“我,我好疼”。沈腾一看,不假思索,一把抱起她就往医生诊室走去。 一转身,正对上aaron扶着嫣然站进门口在那里,怔怔看着他俩。 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头发已被一路风尘吹得零落两肩,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使她的身形更觉单薄。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这样美,美得清雅脱尘,美得让人不能直视,柳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恨意从眼中流出,头自然而然往沈腾怀中靠。 原来,原来他不只是这么抱着她的。原来他还可以这么对其它女子。原来他的怀抱不只属于她。 aaron首先打破这尴尬局面。轻咳一声“沈总,好巧,我带嫣然来.......”说完,看了一眼嫣然的肚子。 沈腾死命盯着嫣然,听着aaron说着,一丝轻蔑的笑挂在嘴角,“真的好巧,失陪了” 嫣然企图从沈腾的目光中抓住什么,可她除了恨意,轻视,嘲笑什么也没有她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沈腾转身离开,嫣然看着他抱着那个美丽骄傲的女孩消失在走廊某个房间,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aaron大惊,忙扶起她坐下。嫣然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中滑落。“你别哭,我会去约沈腾,让他给你道歉”嫣然听完更是伤心欲绝。aaron轻轻把她的头靠近自已的胸前,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在不远处诊视拐角处,沈腾怒火如呲的看着这一幕。转头离开。 当沈腾带着柳玥回到公司,发现自已的手机不见了。”可能是落在医院了,我去找吧“柳玥轻声说,”不用了,你身体刚刚好些。”“没关系,你先开会,我找到就回来“柳玥不容分说转身走出。 柳玥刚走出大门,内侧口袋里手机又震动了,拿出来一看,上面十几条的短信都是一句话“沈腾,如果你还信我,我们在老地方见”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 老顾今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快半年没见沈姑娘了,这次见到她居然已身怀六甲。看着她一个人坐在窗前,脸色憔悴,他一个粗人不敢问什么,端上一碗她最爱吃的馄饨。 她只看着这馄饨一口未动。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时髦,气质优雅的姑娘进来了,点名要见沈小姐。老顾搞不清她们的关系,便带她上了二楼。 听到楼梯响起,嫣然即紧张又期盼,沈腾,他终于肯来了吗? “你好,沈小姐,还记得我吗?”看着眼前的女子,嫣然有一阵恍惚,“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我们在医院见过” 我姓柳。嫣然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沈腾公司那几个女孩子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沈总要和柳主管结婚了”他那么抱着她,她姓柳。 柳玥看着呆呆的嫣然,微笑着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沈小姐,我不会打扰你太久,说几句话就走。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受沈腾所托,我们快结婚了,这个你可能还不知道。所以希望你理解他现在不想见你。另外,柳玥看了一眼嫣然的肚子,微笑着说”沈小姐也是快作母亲的人了,相信也能理解同样身为母亲的我,我有了他的孩子”说完,柳玥轻轻抚了一下腹部。 原来如此,嫣然已抓不住这句句的声浪,只觉得思绪已远离身体,如一缕幽魂在空气中飘荡。 柳玥看着嫣然的样子,知道目的达到了,转身就离开了。 老顾看着一脸得意离去的柳玥,满心狐疑,上了楼正看见失魂落魄的嫣然。他一时不知说什么,看了那碗动也未动的馄饨,轻轻说道“沈小姐,馄饨凉了,我帮你再热热” 嫣然回过神来,看着老顾,一抹绝望的笑容浮在脸上“不用了,凉了就凉了吧”低下头,嫣然一口口吃着馄饨,硬生生把这一碗全生咽下去了。 嫣然起身,朝老顾一笑,:“馄饨我吃完了,真好吃。谢谢你,再见了。”说完,转身离开了。老顾知道出事了,他忙打沈腾电话,可一直没人接。 柳玥把手机交给沈腾,沈腾接过来,打开一看,除了下午客户的几个电话,其它什么都没有。 她回国了,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吗? 他把那个已刻在心底的电话显示在手机上,犹豫着刚想播出去,柳玥一步跨进来”沈总,总裁说请你把刚才开会的预案马上给他。“ 手指终究没有按下。柳玥轻舒了一口气。 老顾结束生意已快十点,想着沈腾一直不回电话,终究放心不下,再打了过去。 看到老顾的来电,沈腾有些疑惑,”老顾,找我有事?” “沈腾,我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不回?”“我没接到呀”。“哎,现在这些电信公司真是的,光收钱不办事。”“哦,正事还没说呢,今天沈小姐来我店里了,肯定是等你,可你一直没来,倒来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我老顾从不听客户说话,所以也不知道她们聊什么,反正沈小姐走的时候脸色很差” “她原来在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腾挂完电话,就播嫣然的手机,可手机已关机。 一架二万尺高空的飞往美国的飞机上,aaron看了一眼身边身心俱疲到极点的嫣然,轻声说道“再忍忍,我们快到美国了,所有事情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将充满阳光” “阳光”,嫣然昏睡中听到这二个字,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她这一辈子与已之无缘了。 第二缕香 纵然春回千遍,花落依旧无痕 十二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何曾来入梦 一下飞机,嫣然就被急送进机场医院。嫣然觉得自已好像睡了一万年,痛楚的撕裂让她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自已睡在雪白的病床上,床边aaron半趴在那里显然是累极了睡着了。她微微一动,下腹尖锐的痛楚直刺心脏。她不禁轻哼了一声,aaron立刻惊醒了,看到她醒了,不禁高兴的热泪盈眶。象个孩子似的“你醒了,你总算醒了” 嫣然习惯的摸一下腹部,心猛的一惊。aaron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喃喃说道“你身体太虚弱了,医生让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孩子,孩子以后会有的”。 嫣然只觉得整个人如在虚空,又如在火上烤,地狱还有多少层? aaron以为她会哭,会闹,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眼神空洞,迷茫.....好像她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alex接到医院的病危电话,来到病房。看到病床上已了无生气的女孩,他知道他的这位聪慧,努力,视他如父亲般的学生已消失了。她脸上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眼睛看着窗外,整个人如在梦中,仿佛一阵轻风都能把她吹走。他一把抓住仍顽固的坚持要求医生加大用药量的aaron,双眼喷着怒火,嘶喊到“我是多么愚蠢才相信你会照顾好她,你快把那个人找来,只有他才能救她” aaron象一个抽走了全部空气的气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望着病床上已日渐迷离的嫣然,深深的无力感使他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他输了,终究还是输了,尽管他如此不愿意承认。 沈腾手机响起,是aaron的电话,他本能的挂掉。再响,他再挂。当第三次响起,他怒火中烧,难道他们羞辱他还觉得不够吗? 他愤怒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门外的linda一脸惊鄂,望着办公室内暴怒的沈腾,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儿,沈腾座机响了,是总裁的电话,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向了总裁室。 总裁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沈腾,然后对他说,你过来接个电话,很紧急。 沈腾满脸疑惑接过总裁的手机,那头传来aaron急切的声音。他刚想摔掉,但一抬头看到总裁的脸色,按住性子听着。 越听,脸色越白。当最后电话那头aaron失声痛哭使他彻底清醒。 不顾总裁那惊呆的目光,沈腾冲出了办公室。 一架波音空客客机,降落在美国某个机场。沈腾急步向机场外走去,alex早已等在外面,沈腾坐上车,车窗外阳光明媚,白云如絮。恍惚中,那蓝天白云中浮出嫣然那娇丽的脸庞。“沈腾,你来啦,我知道你会来接我回家” 车子转眼到了医院,走廊静得可怕,一种可怕的感觉使沈腾觉得透不过气来“ 一下子推开病房大门。洁白的病床上,一条白色的被单轻轻覆盖着一个较小的身形。aaron跪在床边,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沈腾努力使自已不倒下,一步步走到床边,这几步,他仿佛觉得走了一个世纪。 白色床单下,一张绝尘的容颜,双目紧闭。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睡着了”沈腾默默告诉自已,抱起她,轻轻搂在怀中........ 在alex的帮助下,嫣然的骨灰沈腾得以带回国内。临上飞机前alex递给沈腾,目色痛不可当:“沈,这是我唯一能从susan那里拿给你的东西,希望你能原谅我”。 夕留山最东头渡口,一个男子拿出一个笔记本,一个晶莹闪烁的渔公吊扣牢牢的扣在本子上。 沈腾一页页翻着,上面娟娟字体,正是嫣然的亲笔。第一页是他们相识,原来那时她已经喜欢他了。医院里他没和她互留电话就转身离开,她希望能再见他,可他迟迟不来,无柰,她只能求助于万大姐,万大姐帮她支招,她请了半天假,跑了无数个商场才选了那个领带送他。 他带她吃饭,她开心极了。这是她这一辈子吃得最开心的一次。他吻她了,她失眠了一晚上.他说要带她回家,她眼泪汪汪看着恩奶问:万一沈腾父母嫌弃她怎么办?她打算死缠烂打,也请他们一定要认同她。算不算脸皮厚得无敌了。 他和她共度的那几天,是她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是她一辈子的希望。他不忍和她分开,她又何偿不是。 只要五年,沈腾,我们用五年时间换我们此生长相厮守。 孩子,沈腾,你知道吗?宝宝会动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男孩象你,女孩也象你,你那么小气,这样你就开心了对不对。 日记一点一滴,这二年的点滴全在纸上。最终一页是她挺着六个月的身孕,千方百计回国,跟他解释,请他不要生气了,她要告诉他,她和孩子都想他。 沈腾的泪水早已打湿了上面娟秀的字迹,手中那晶莹的渔公死死握在手心。 恍惚远处湖光接天处,嫣然微笑着朝他走来“沈腾,沈腾”.........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一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京大建筑系,国内建筑领域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在这个男生主打天下的学院中,沈蝶绝对算个异类。临近暑假,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会考,拿学分,有的已开始悄悄安排暑期旅游及恋爱计划。 在学校西苑人最少的静远图书馆三楼,最里面拐角靠窗处,沈蝶埋头在一大撂的资料书中。 如果不是旁边那个睡相实再太差的女生,引人注目,没人会发现堆成山的书籍资料后面那张 清尘绝俗的脸。 沈蝶望了一眼旁边的夏琪,睡相委实有点太夸张。为了免得再引起更多的人侧目,她无柰的轻轻把她那快要伸到前桌后背的手稍稍拉回来一点,抽出纸巾擦掉她已湿了一片桌面的口水。 “嗯”,夏琪轻哼着,微微睁开一双凤眼,”上课啦?“ “哎,你下午没课”。“哦”夏琪抬了脸瞄了一下,换个姿势接着睡。 沈蝶不觉苦笑,同在一个学校,她这个建筑工程院学生每天都在建筑力学、工程测量、测绘,高数之间疲于奔命。成堆的建筑工程制图使她这个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也感到压力。 夏琪,她自初中就一起的室友,下铺兼死党,新闻系的学渣,每学期只需拿着相机到处拍拍,写一二篇不痛不痒的评论,再从网上搞几篇外国新闻史研究一下充充门面即可蒙混过关,其它的时间就可以大把挥霍,包括陪她在这里”午睡“。 “哎”,沈蝶轻叹一声,耳旁响起沈院长那殷殷话语“小蝶,你是我们福利院唯一考入985国家一流名校的孩子,你一定要争气,给弟弟妹妹们作榜样”,是啊,沈院长,那个收养了她,给了她姓氏,并如母亲般细心抚养她长大的人。另一个人的身影浮上心间,长而浓密的眉毛,每当微笑时总轻微上挑,那双眼永远都盛满最暖的阳光。沈大哥.......。那个自小就以保护神的姿态陪伴她整个童年的人,轻轻摇摇头,忙着数落自已“沈蝶,你想什么呀“,敛上心神,又继续埋头资料数据中。 整个下午在夏琪的轻鼾声中,沈蝶完成了考前复习。明后两天是周未,她要去学校系主任推荐的市设计院勤工俭学。从大一开始,她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的工作。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二 美人如画隔云端 沈蝶习惯不在食堂吃饭,打了饭菜回宿舍悄悄吃完,又或者干脆买个包子就解决了。节俭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有一点就是不想给自已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自初中起就是她就是众男生追逐的焦点,自然也成了众女生的公敌。这些年,除了夏琪,沈蝶几乎没什么朋友。有时候,夏琪会痴痴的看着埋头计算的沈蝶,一脸愤愤的说”让我怎么说你,作为女人你美到令人发指也就算了,还偏偏这么努力,你让我等芸芸大众情何以堪“。说完拿出镜子照照自已那个妖俏可爱的脸。又开始描眉抹粉。 周六一早,沈蝶照例来到设计院二楼一号办公大厅。一如即往,她依旧是第一个到的。轻手开门,走到自已位子上,放下包,拿起抹布开始打扫。自她来了以后,这间办公室的卫生她自觉揽自已身上了。一番整理后,看着与刚才那个凌乱的场景有了截然不同的景象,沈蝶满意的笑了笑,拿起主任桌上的暖瓶去打水了。刘主任是位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工作上面对沈蝶要求很高,但除此以外都还算和蔼。沈蝶非常感谢他的帮助和指导,知道他每天都要用暖水泡药,所以每逢周六他加班,她都会去打好水。 刚打完暖瓶走回办公室,就看见自已桌上一份豆浆,一份生煎在那里冒着热气。不用说,她知道肯定是陈远师兄带给她的。她笑笑,把打满水的水瓶放好。一个上午在忙碌中悄然滑过,午餐时间到了,嫣然拿出自已带的包子,刚想走到饮水机前倒杯水,一盒牛肉面递到她面前。”师妹,这是新开的一家牛肉面店,号称京陵第一味,尝尝看“抬头一看,原来是刘鹏。这位高他几届的同门师兄,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谢谢刘师兄,我带了包子”说完,沈蝶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光吃包子怎么行,你看.....”刘鹏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陈远的声音冷冷传过来。“人家不想吃,你就不要勉强了”。 沈蝶匆匆拿着袋子走出办公室,来到后园假山,看了一下没人,轻舒了口气,一口口啃起了包子。 一转眼期未考试结束了,沈蝶又是以绝对优异的成绩拿到了高校励志奖学金,看着红色榜单上的名字,她轻舒了口气。这笔钱可以给沈妈妈买台电脑,她心中暗暗欢喜。沈蝶仿佛已能看到沈妈妈那如春风的笑容。 “小蝶,小蝶....“夏琪那个高八分贝的声音从寝室走廊一路扫过来”干嘛?“沈蝶头也不抬,这个死党小事比天大,大事天要塌的本事,她这么些年来早已习惯。 ”外星人占领地球了?”她继续做她的工程结算。 “哎,考试考完了,你怎么还这个死样子,不做这些会死啊”。夏琪实再看不过眼前这个冰美人,虽只穿了一件最简单款式的长款白色纱裙,但夏琪必须承认,古文中冰清玉洁,自清凉无汗此时用在奋战在书海中的沈蝶,一点也不过份。“说吧,到底怎么了“沈蝶抬起一张绝尘的容颜,一幅不想理会的表情。夏琪不管这些,把手中的报纸往她前面一摊,“你看,是招临时演员哎,你看,乔伟是这部戏男主角呀“。沈蝶一听,忙又低头继续。夏琪一个人手舞足蹈,”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打死我也要去。“沈蝶早就知道夏琪的梦中情人是某位港台明星,其实全寝室,不,范围可能更广。只要看她们二个人的床铺,就一目了然。沈蝶睡上铺,永远纤尘不染。桌上子放的永远是半人高的各类专业书。相比,夏琪的可要丰富多彩多了。某位男星的画报,相册,靠枕,被套,等等,把她的闺床全部占有,当然还有乱作一团的衣服。简直怀疑这是可以用于人类睡觉的地方。 对于这类事件,沈蝶永远都是三不政策”不打扰,不参与,不支持“ 第二天,夏琪就请假失踪了,沈蝶望着这一团乱麻的下铺,赶在学生会巡查整洁前无柰的开始整理。 到了晚上,沈蝶已吃过晚饭,看看夏琪还没回来,不禁有点着急。在打了无数个电话,总算接通了。手机中传来夏琪有气无力的样子”嗯,是我“”你跑哪里去了,一天不见人,宿管快锁门了,你快回来。”沈蝶焦急的站在宿舍楼门口等着夏琪,好不容易看见她一个人慢慢吞吞的晃过来。她急得三步并作二步跑过去,看她那一幅魂不守摄的样子,焦急的问”你怎么了?“ 回到寝室,夏琪坐在椅子上,看着偶象的画像,突然泪如雨下。沈蝶吓坏了,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急死我了“ 夏琪一把抱住沈蝶,咽咽鸣鸣的说”我看到他了,他就在那里,离我那么近,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沈蝶听明白了,看着眼前的夏琪,无语问苍天。 熄灯后,夏琪二步就窜上了沈蝶的床,沈蝶拼命往里靠,这种时候,装睡是最好的办法。 ”小蝶,知道你没睡“沈蝶不说话,这时候谁接她话才是傻子。“明天你陪我去吧,明天是初选,我有信心,我能选上”。 沈蝶实再忍不住了,一双如水双眸盯着夏琪,”你这次玩真的?“ ”当然,不然我今天为什么花了一千块去报名“ ”一千块,你疯了。就为这个“”虽然知道夏琪家境富裕,但对沈蝶这位日消费个位数的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好人,你明天陪我去吧,反正明天你就半天课,对于你这个学霸来说,请半天假,老师问都不会问的。说着说着,对着沈蝶手脚并用,沈蝶自小怕痒,对这一招夏琪十拿九稳。 清晨沈蝶一下子又从梦中惊醒,浑身已被汗湿透,“又作那个梦了?”夏琪居然醒着,探着头看着已经坐起,惊魂未定的沈蝶。“小琪,你说,人真有前世吗?为什么我总作同样的梦。”沈蝶喃喃的自语着。 早晨,夏琪顶着一夜无眠的黑眼圈,挑衣服化妆。等沈蝶从食堂打了早餐回来,她还在看着摊了一床的衣服发愁。 沈蝶看着她那个样子,叹了口气,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衫衣套上,一条黑色的学校校裤一双洗得雪白的球鞋。低头默默喝着粥。夏琪总算化好妆,选定一件淡粉色连衣蕾丝裙,这裙是她妈上次去香港帮她买的,十分漂亮。转头看着沈蝶,那一身学生妹的样子,摇头道。“你是打算给我们学校作广告去吗?” 沈蝶不理她,随手往包里放了一本国际经济法,看着她。夏琪识趣的乖乖闭嘴,怕弄花了口红,就着沈蝶的碗喝了二口粥就放下了。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三 初见只在,紫苏枝上,月季梢头 二人一路公交辗转到了选试地点,那里早已排着乌泱泱一大群人,都在那里谈论着剧里的某几位主角,当然谈论最多的还是乔伟。沈蝶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与夏琪有一样病症的人如此之多。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稍微清静点的地方远离这群人,不至于怀疑自已才是那个异类。 夏琪早已淹没在那浩浩荡荡的选美大军中,沈蝶闲步信走,沿着楼前马路一直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被旁边一条荫蔽的小弄堂吸引,弄堂口那一片郁郁的紫苏藤下不知谁家栽种着一溜月季,花开得正艳。沈蝶拐进去,四下一望,找不到椅子,直接就坐在月季旁那半米高的水泥围栏上,从包里拿出书看起来。 今天应导演的请求,钟望舒今天来再做最后一次剧照定妆照的拍摄。原本联系好的摄影师临时出了状况,导演联系了他请他直接到选赛现场来。车子还没到大楼,就看到楼前人山人海。助理小梁早就见怪不怪,轻车熟路的把车子转向,沿马路向前开去。开了一段,发现路上已没有几个人,就把车停在路边。“钟哥,我刚联系了魏导,他现在有点忙,我先去找一下他,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坐在后座的钟望舒轻哼了一声,便自顾自看手机了。 小梁下了车,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马路对面有个穿白衣埋头看书的学生妹外,没什么可疑人员,便放心的离开。钟望舒坐了一会儿,无聊的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 开满淡紫色花朵的紫藤架下,一个白衣女孩静静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轻扬,手中的笔轻轻在摊在膝上的书上写着什么。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几只小粉蝶,绕着她的发丝上下飞舞。她只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书,那么美,那么静,那么好。 钟望舒不自觉的下了车,缓步走过去。十米,八米,五米,二米。他站在女孩面前,但她恍然不觉。她低着头,看不清整张脸,整个人彷若不食人间烟火般清新飘逸。“小姐,你好。” 他不自禁开了口,沈蝶把头从书本上抬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钟望舒只觉心口猛的一撞,灵魂深处一张模糊的脸庞迅速与眼前的人重叠,沈蝶望着眼前失神的男子,不禁有些无措,”你好,请问你是?“钟望舒这些年在娱乐圈也算是阅美无数,但今天才懂什么是“翠珠不及凝两眉,铅华释尽自天真”,天姿国色也不过如此了。 ”哦,你好,我叫钟望舒,你也是来参加选赛的吗?“说完,他用手指了一下大楼的方向, ”不,不是,我陪朋友来的,我在这里等她“。”噢,我也是在等人”。钟望舒微笑着说, 沈蝶看了看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同情的说“原来你也是等人啊“,“望了望四周,实再没有可请他坐的地方,便羞涩的说道”你如果不嫌弃,就坐在这里等吧“说完往旁边挪了挪,留了好大一块水泥栏台给钟望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又继续低头奋战在书里了。 那不染纤尘的笑容,钟望舒不由自主的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她拿着笔在书上勾画,写着,那娟秀的字体,令他着迷。似有淡淡的幽香轻扰鼻尖,他贪恋的吸着,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片温馨,就这样坐着,坐着,他竟愿意一直这样和她这么坐着直到永远..... “嗡嗡,嗡嗡”一阵阵手机震动声从沈蝶包里传来,沈蝶忙把思绪从书中拔出来,回手去包里掏手机,刚接通,一阵高八分贝的声音传来”你人在哪里呀,快来呀,我快不行了“沈蝶一听,心开始往下沉,轻轻的小心的问“你还没搞定吗?”“搞什么定呀,这么多人,再说我又不是应选一个角色,你快来,快来帮我排队。”沈蝶一听,双眉紧蹙,“小琪,咱能不能不报了,下午还有课呢”沈蝶小心翼翼的问道,电话里传来足以吓跑小朋友的咆哮:“沈蝶,你想死啊,给你五分钟立刻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发誓今天晚上一定和你同床共枕,让你求生不得,求...“。沈蝶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不等夏琪赌咒发誓完,立刻回到“我马上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转头这才发现,那个男子的脸离她只有几十公分,一脸笑容快要撑不住的样子。 沈蝶不禁懊恼,哎,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幸灾乐祸吗? 她跳下来,自然的随手拍了拍裤子,对着钟望舒点了点头,便快步向报名大楼跑去。 钟望舒看着她跑去的身影,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沈蝶“,他轻喃着,双眸闪着深遂的光茫。 助手小梁赶回来时,正看到钟望舒双眼紧紧盯着从他身边跑过去的白衣女孩,目光如痴。 沈蝶拿出跑八百米的速度,刚到报名大楼前,一口气还没匀好,就被夏琪一把拖到一个长长的报名点前”你说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我“沈蝶自觉罪孽深重。 夏琪指望她额头说道”你快在这里排着,我还要再排另一组,你这里排好了,来找我,说完指着楼后面某个方向。沈蝶怔怔看着她,实再不知说什么好。“ 她一边排着,一边看书。“小姐,这位小姐”“哦,原来总算轮到她了,”沈蝶忙把目光从书本上抽回来,看着眼前坐着的几个人“小姐,你是来应聘xxx角色的吗”“哦,应该是吧”沈蝶有点吃不准,那坐着的那几个人都怔怔看着她,”那你填一下表吧。““哦,不是,我是来帮朋友报名的,不是我自已”“坐在中间的那个女子笑着说”没关系,你把表填一下,把你朋友的信息写一下,把你自已的信息也要写一下,请务必真实填写“ 沈蝶认命的拿起单子,走到边上填起来。无意听见边上正在填单子的几个女孩子在那里说着”人长得漂亮就是好,你看那些人问都不问就直接让她填表,哪象我们问这问那“”你别说了,能拿到表就不错了,今天到现在,我们这一组一共也没几个人拿到表“ 沈蝶满脸疑惑,开始填写着。写完后,交给了中间那位女子,那女子看了看表,问道”你叫沈蝶,京都大学建筑工程系“”是的,我是沈蝶““好的,你的表我收一下了”“不是,你看一下我朋友的信息,她叫夏琪,她........”“我知道,你表上写了,你先回去吧,等消息”“好的,谢谢”。 沈蝶认命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好呆算报好了。她轻舒了口气,朝着夏琪刚才手指的方向走去。忽略到一路上男女投向她的各种目光,这里环境还算不错的。民国风的建筑风格,错落有致,冠木葱郁,花香四溢。 她欣喜的看着这一组建筑群,建筑工程系理工生的数线思维又开始占据她的头脑。她缓步走着,欣赏着,研究着。 钟望舒站在后院一栋二层小楼东面临窗会议室里,透着半人高的玻璃往外看。手机响起,小梁的声音“那个女孩叫沈蝶,京都大学建筑工程系,她的朋友叫夏琪,同一个学校是新闻系的”“好的,知道了” 钟望舒挂了电话,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楼前那川流不息的人群。 一件白衬衣出现在人流中,他目光紧紧追随。是她,没错。那抹清丽的身影,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是那么出尘,让人一见难忘。 夏琪一眼就看见一脸陶醉看着屋梁的沈蝶。这个书呆子,果然又在研究房子。一把拖过她“你报好名了没?”“有啊,报好了”“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快走吧,我快饿死了。”看着一位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拉着沈蝶往外走,钟望舒急急走出会议室大厅,跑下楼来。“乔伟,是乔伟”。一声声的惊叫声此起彼伏,钟望舒看着周围一下子包围上来的影迷,心中焦急着,但脸上露出职业的微笑。当助手小梁好不容易把他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中救出来,哪里还有那二人的影子。 晚上,夏琪一脸花痴的看着墙上乔伟的画报,嘴里不知在说什么。沈蝶无奈的一摇头,忽然一个惊醒,再定睛瞧了瞧画报上的男子,是他?不会这么巧的。可能,也许,肯定只是长得相象而已。沈蝶决定不惊动还在幻想中的夏琪,拿着书静静看起来。 钟望舒看着手机上助手小梁发来的信息“沈蝶,京都大学工程院系三年级,校花,品学兼优。外号”冰山“据说追他的男生加起来可以组成个加强连,但从未听说有成功的。 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周六周日市设计院兼职,学校系主任钦点。孤儿。 钟望舒嘴角含笑的看着,眼睛定在最后二个字上,久久的,眼色渐渐深沉。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四 梅花雪,梨花月,不及眼前人 最后一门课考完了,沈蝶轻舒了口气,交了卷子,回到宿舍,果不其然,夏琪不在。自从上次报完名回来,她这位下铺就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真不知她这几天的考试是怎么考的。 刚想着是否要给沈妈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她最近的情况,顺利考完了,这几天就可以回去帮她。想到这里,沈蝶觉得心里好开心。 ”小蝶,小蝶“那个夺命魔音又在宿舍走廊上传来。夏琪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脸上象中了五百万一样“小蝶,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哈”“你先缓一缓,慢慢说,不着急”沈蝶看着她一脸的无柰。 “我们都被录取了,下周一就去报到”“录取什么?”沈蝶满脑子还在计划着买些什么东西带给沈妈妈,还有福利院里的弟弟妹妹们。夏琪兴奋的说着,完全无视沈蝶脸上越皱越紧的双眉。总算夏琪暂告一段落,沈蝶淡淡的说道“是你被录取,不是我,所以恭喜的是你”。但沈蝶万万没想到,后面的二天夏琪如影随形,“小蝶,就一个月,你陪我一起嘛,你放心我一个人吗?”沈蝶头也不抬,忙着整理行李。”“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是你帮我报的名,怎么能弃我而去“夏琪又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沈蝶简直无语了,这算哪门子道理。陪着陪着就成必须的了。沈蝶真是无语问苍天。”你忍心让我这个未来的明星就这么夭折在你这双白白的小手里”。说完,拉着沈蝶的手,左看右看,恨不得咬一口的样子。 沈蝶一个冷战,忙不迭抽回手来。满眼无奈的说“小琪,这个去一个月,你和家里说清楚了没有,再说这事如果被学校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同意,还有我还要和沈妈妈怎么解释我暑假都不回院里。还有......” 不管沈蝶有千万个理由不想去,但看着夏琪那早已飘飘然不知所谓的表情,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夏琪陪着沈蝶把礼物送回福利院,看着沈蝶望着沈妈妈那个依依不舍的样子,暗暗恨铁不成钢。 设计院很奇怪沈蝶为什么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好在夏琪说谎功夫了得,总算圆了过去。人虽不能去,一大叠的设计图、工程图及预结算等足足装了二大袋子。 夏琪愤愤不平的说“别人还羡慕系主任帮你找了个好工作,原来是廉价劳动力啊” “你少说几句吧,这已经够仁慈的了,我都没想到刘主任居然能同意我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夏琪看着沈蝶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总算如愿坐上了前往拍摄基地的大巴,一路上,夏琪自来熟的和同车上剧组人员打成一片,沈蝶虽也在名单内,但她早早就言明她不会参加任何一个角色,只是陪着夏琪来,当然可做做义工,无意中也消除了剧组群演中部份人因她美貌产生的敌意。一路上沈蝶坐在夏琪边上,默不作声,心里还惦记着沈妈妈那里是否接受了她的说词。设计院主任那里会不会生气。还有好久没见面的沈大哥...... 大伙都很喜欢这二个女孩子,听说都是京都大学的,一脸羡慕。“你看那个女孩,好美啊”剧组里一位女同志看着沈蝶,轻声对着身旁的人说着。“是啊,真是少见。这个长相,如果是主角,可能一部戏就红了” 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下午终于到达了影视城。沈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处处透着好奇。夏琪比她要见多识广多了,但也是掩不住一脸的兴奋。 把按剧组要求分房间把行李搬进去,原本是四个人一个房间,夏琪自已掏钱另租了一间,她和沈蝶二个人一个房间。刚把行李拖进房间,夏琪又拉着她就转头又帮着剧组其他人搬东西。看着这二位勤快的小姑娘,大伙都交口称赞。 当夜色降临,吃了简单的晚餐后,夏琪一头倒在床上”累死本姑娘了“便再也不愿挪动分毫。沈蝶看着这位人前英雄,人后懒虫的死党,微笑着帮她把衣服整理出来挂好。”牙膏挤好了,快洗濑吧,”沈蝶在浴室里喊着...... 夏琪发现,这几天以来,她的二个伟大理想一个都没实现:“第一,与偶像乔伟相遇,第二争取把上镜头的时间拖长一倍”但除了客窜了几个连正脸都不露的路人甲外,其它时间基本都在闲逛,不由得愤愤不平,直呼上当。 沈蝶则把这里完全当成另一个学习场所,每天除了帮着剧组打打杂外,其它时间都在赶着设计院的设计图。来了这几天,除了跟着剧务跑前跑后,有啥干啥,其它时间沈蝶几乎足不出屋。刚洗完澡,沈蝶穿了一件淡兰色雪纺长纱裙,看着又倒在床上刷手机的夏琪,把吃剩的盒饭收拾好,装进袋子里拎了出去。 前面就是汉式影视古城墙,不知为何,沈蝶看着天边那一轮红日,不自禁的沿着古式宫墙的往里走,暮色渐暗,夕阳如血,古代宫庭墙壁上拉出一个长长的人影,青石板的路面,高高的古制路灯,沈蝶有一阵恍惚,仿佛以前曾经也这么走过,走过,心竟一阵阵隐隐的作痛。 轻轻缓了口气,她拾步走上城楼,头上绑着的发筋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如瀑发丝在风中迎风而舞。为什么这场景和梦里一模一样,沈蝶不禁骇然。 ”钟,你看一下这段“,导演和钟望舒正站在城楼下人工河边讨论着明天要拍的剧本台词。忽然,魏导不说话了,眼神定定的看着古城墙上。钟望舒一脸不解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清风中裙裾飞舞,及腰长发翻飞如丝,她就静静站在那里,仿佛从时空中遗落凡间的精灵,恰似一株空谷幽兰超凡脱尘,令人目不能移。 是她,钟望舒心中低喊。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人,目光再也移不开。 第二天午饭后,夏琪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和沈蝶说,因为表演歌舞的演员有事不能来,所以这桩美事就落到她们俩头上了。夏琪和沈蝶从初中起就是学校体操校队主力,舞蹈对她们俩来讲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沈蝶,高中时还曾代表校队拿过省里的奖项。 夏琪一脸的痴迷样“小蝶,我问了陈副导,说明天那场戏里,乔伟会出场哦,我居然和他能在同一场戏里,我太幸福了”看着夏琪一脸花痴样,沈蝶愁眉紧锁。她原本就是被硬拉来的,义务帮着剧组打打杂就算了,现在还要客串角色。她一万个不愿意。 傍晚,她们俩被叫了过去,一身戏服坐在后面角落里的钟望舒,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夏琪,再看着如赴刑场般的沈蝶不觉好笑。 化妆师死拉硬拽的给沈蝶化妆,沈蝶郁闷极了,看着身上那件不沦不类的古制白纱宫裙,头上顶着半头的珠钗,古代的舞女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死也不要这个样子,万一被老师,同学看到了,她还要不要在学校呆了。 化妆师又开始给另一边的夏琪化妆,沈蝶悄悄站起身来,轻轻走到一排排的戏服旁,轻轻翻看着。一件淡兰色丝质宫纱裙在密密麻的衣服中显了出来。她微笑着,轻轻拔下满头的珠翠,只留一个丹凤髻拿一把洁白的珍珠发钗埋在发间,一个青玉色的镂空兰形丝垂步摇斜斜紧插着。 当化妆大姐再看到她时,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这扮相活脱脱就是..... 救场如救火,导演已在催了,不由分说,推了她们俩出去。 夏琪的粉色宫裙使她看上去如一个瓷娃娃般可爱。当沈蝶慢慢吞吞,一步三挪的走出来时,全场的焦点立刻集中在她身上。钟望舒在影棚的一个角落里怔怔看着她,肌若凝脂气幽兰,质同梅花艳三分。配乐响起,飘然回雪云拂雨,丝催急节舞衣轻。所有人看着场中那惊雪纤手,曲动蛾眉,惊艳不已...... 一脸懵的沈蝶拿着纸追问魏导,”为什么还要加台词?”魏导笑着说,“不一定要全照着上面,主要靠演员临场发挥,听说你是京都大学高材生,相信这点绝对可以的。” 沈蝶傻傻的看着面前笑得脸上快溢出水的魏导,一脸羞愧,低低的说”我是学理科的。“ 一旁钟望舒的助理小梁,一口茶直接喷在地上,咳得喘不过气来。晚上,钟望舒听着小梁绘声绘色的演说,笑容久久挂在脸上。 沈蝶认命的把舞又跳了一遍,按剧本要求她要对坐在位子上那位穿皇帝服饰的人递上茶盏,并说上一句请皇上用茶(其它要求,她自动忽略),自始至终她都没顾得上看一眼那演皇帝的人是谁。(如果换着夏琪早就乐晕了)。 她捧着茶递过去,一抬头,”是他“沈蝶一脸震惊。 钟望舒看着眼前的人,理科生,一点都不假,她居然到现在连戏里演员是谁都不清楚。 钟望舒接过茶,顺手一把拉着她坐在自已腿上。双手紧紧箍着她的双肩,眼神迷离,离她脸越来越近。 沈蝶脑中一片空白,这完全超过了线性代数,工程结算等等所有能预测计算的结果。 看着眼前倾城的容颜,似乎千万年前就该紧紧搂在他怀中,钟望舒忍不住低下头去。 沈蝶只觉唇上一凉,忙跳了起来,被火烧了一样跑了出去。留下满场惊诧不已的人。 夏琪在场外看见沈蝶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跑出来,不禁奇怪,刚想去追,却看到一身戏装的钟望舒紧跟着走出了摄影棚,一时竟呆在那里,眼里,心里除了他已没有其它。 晚上,夏琪不死心的还在那里絮絮讲着遇见乔伟如何如何,沈蝶只觉得心乱如麻,习惯性的拿了一本线性代数转身出门。 夜色如水,晚风中隐隐有青草的香味。沈蝶不自禁的又朝着城墙走去,似乎那里有什么是她遗忘的。 自摄影棚出来后,钟望舒一直心绪难平。连他自已都无法解释,为什么遇见她会如此不同。 嘴上似还残留着那缕淡淡的香味,眼前又浮出那张震惊,苍白却美得令他心痛的脸庞。 助手送来的饭菜,他一口未动,拿了件外套,沿着宫墙一路走着,一步一步朝着古城墙走去。 沈蝶背靠墙沿,席地而坐,呆呆的托腮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月,城墙墙角的灯光散散照在她身上,和着这柔美的月光,使她看上去如梦如幻。 钟望舒不想会在这里再见到她,她坐在那里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轻灵空雅,倾尽韶华。 他就这么痴痴望着她。 沈蝶心中烦闷不已,脑中又浮现出那深遂的双眼,那眼中复杂的眼神,那轻轻一吻,沈蝶摇了摇头,想把这一切都甩走。一转头看到了已不知站了多久的钟望舒。 她一下惊得跳了起来,转身欲走。“别走,”一双手被紧紧抓住,“放手”“你别走”钟望舒想都不想,一下把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搂住,再也不肯松开。 “你,你快放手”沈蝶快晕了,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可她的挣扎在他厚厚的怀里显得那么无力。 “我爱你”钟望舒自已都震惊了,怎么会脱口说出这几字。但这几个字仿佛好像在他心里压了好多年好多年,久远的连他自已都忘了,直到遇见她,是的遇见她,如魔咒般不由自已。 沈蝶震惊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相貌。如玉的脸庞,五官如刀刻般俊美,那一双漆黑的双瞳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她,深情如水般溢出。她呆呆得说不出话来。梦中有一张模糊的脸庞与眼前的在重叠。 是她,就是她,命中注定他和她的相逢,吻,密密细细,扑天盖地,沈蝶迷失在这双黑眸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五 无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相思千万缕。 夏琪一脸疑惑的看着在那里收拾行李的沈蝶,”你怎么说走就走,发生什么事了“? ”沈妈妈那里有事,我要赶回去帮他“”又是你的沈妈妈,你是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娘?”在夏琪一片数落声中,沈蝶悄悄离开了剧组。拖着行李,沈蝶回到了福利院。 这次没和以往一样,迫不急待的去见沈妈妈,静静把行李放好,走到活动室,听着那里面一阵阵喧笑声,心里无比的欣喜。 沈妈妈拿着教具走进来,一眼看到了和孩子们玩成一团的沈蝶,这丫头回来都不说一声。含笑着站在她身后,“沈妈妈”。沈蝶一转头看到了那张慈爱的脸庞,那如冬日阳光温暖的笑容,她紧紧抱着她,她的心一分分安静下来。 当助手小梁告诉他沈蝶离开了,钟望舒看着手里那本线性代数久久不发一言。小梁跟了他这么些年,看多了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但从末见他如此。 当夏琪如愿以偿的回到学校时,已是一个月后。因还没开学,夏琪去福利院看了一下沈蝶便拉着行李回去向双亲报到。 沈蝶每天都在福利院和设计院间往返。夏季多雨,这天沈蝶从设计院回来,下了公交车站在站台望着密集的雨滴不禁暗暗懊恼,怎么早上出门又忘了拿伞。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已在那里停了好久。隔着车窗玻璃,看着车站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人,钟望舒的目光紧紧相随。刚准备轻踩油门开过去,忽然从车前跑过一个男子,他一下子踩在刹车上。那男子撑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身上半边已被雨淋湿了,匆匆几步穿过马路,跑上站台。 “沈大哥”沈蝶惊喜的笑着,”你怎么来了?“。接过男子递过的伞,轻柔的拍着男子身上的湿衣,脸上的娇柔深深刺痛了坐在车里的钟望舒。 那男子后背侧对着他,看不清样貌,但伟朗的身姿已是不凡。 沈蝶看着湿了半身的沈平,心里不禁暖暖,如小时一般,他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习惯性的她还如孩童时一般,伸出手拉住他,甜甜一笑,两人雨中慢行。这一幕在路人眼中如水墨画般优美,但钟望舒却如雷轰顶,难怪她会拒绝他,难怪她会逃走,一切都有了答案。 两人从他车前走过,一阵轻语传进车窗。“沈大哥,你衣服都湿了,要感冒的”“没关系的,你如果病了,我更麻烦”“沈大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我好想吃你做的面条”“好,都依你,小馋猫”。 钟望舒看着消失在雨中的双影,双手死死握着那本线性代数,目光深深,眼中仿佛幽幽蓝光闪动...... 开学了,原本不打算考研的沈蝶,禁不住系主任,沈平,包括设计院刘主任的淳淳善诱,又开始了准研究生的学习状态中,日子一天天在紧张的学习,绘图,图书馆,设计院中滑过。沈蝶似乎已忘了那个人,那件事,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 这天下午,夏琪应着毕业实习的需要,去了一家杂志社取素材,刚走到学校大门口,看到马路边有个人朝他挥手。她定晴一看,原来是乔伟的助手小梁。夏琪三步二步的跑过去。“夏小姐,好久不见”夏琪满脸兴奋,“梁先生,是不是又有新的拍摄任务?”小梁载着夏琪开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咖啡馆,看着眼前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孩,小梁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夏小姐,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沈小姐的情况?”“嗯,沈蝶?“”是的,沈小姐“小梁把最近钟望舒的的情况和夏琪作了描述。夏琪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一直知道沈蝶很美,有很多男孩子追她,但乔伟(钟望舒)可是当红巨星,粉丝无数,和小蝶差着十万八千光年的距离。”我知道夏小姐可能不相信,我原本也不信,乔哥这些年在圈里,不管从身家还是声望,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我从未见他这样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小梁顿了顿,看着一脸惊讶的夏琪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夏小姐也是乔哥的铁粉,为了他才进的摄扬制组,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忙。” “你需要我做什么?”一想到心中的偶象需要她的帮忙,夏琪一股热血直往头上冲。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六 怕相思,已相思,眉间露一丝 周五下午,沈蝶被夏琪死拖活拽的拉出图书馆,“小琪,我还有一大堆资料没看呢,你能不能一个人去啊?”“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拿到那个明星专访,你记住了,我刚才教你的,如果我搞不定,我就故意把水打翻,你就赶快过来帮忙”。 “记住,我不发信号,你不要过来”。“那个明星专访那么重要?我去了能有什么用?”“你真是笨死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美人计你懂不懂?我们二个软磨硬泡,不信他不给面子”“可这么做行吗?“‘有什么不行的,你记住你该做的事就行了。”沈蝶望着夏琪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上来。 进了那家咖啡馆,上了二楼,整个楼层只看见有二位男子在临窗的位子坐着,再无其它人。夏琪一脸兴奋的跑过去,不知为什么,沈蝶心突突直跳。按夏琪的要求,她先选个离他们二个座位左右,背靠着他们的位置坐着。只听见夏琪叽叽喳喳问着一连串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问题,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哪种花等等,新闻采访是这样的吗?沈蝶无语了。其中一个男子一直在回答夏琪的问题,但另一位始终不发一语。 “呀,对不起”约定的信号,沈蝶一下子跳起来,转过去准备按计划实施,一对上坐着男子的双目,一下子愣在那里。是他。钟望舒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孩,这几个月不见,她更显消瘦,为什么,她不是很开心吗?薄薄的奶白色的低领毛衣,一条咖啡色裤子,肌肤如雪般皎洁无暇,黑发依旧如瀑肆意潇洒。长长羽睫之下,一双如水的双眸盛满惊疑。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沈蝶看到他,本能的转身欲逃。手却死死的被拉住。再一看夏琪,早已和另一位男士溜到了楼梯口。正想喊住夏琪,身子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搂进怀中,强忍着的低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要走,为什么每次你一见到我就要走,我就这么可怕?“ ”你放开我“沈蝶挣扎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沈蝶快疯了,这是个怎样的男子啊,她连他是到底是谁都不了解。可为什么这个声音仿佛梦中曾出现过,一遍又一遍。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那张脸似有无数重影,眼中闪着千种琉璃的光茫,钟望舒望着她双瞳里闪烁的自已,脸颊轻轻贴上她额头,低低说道”我也不知怎么了,我只知道仿佛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你了,再也不会离开你“声音如魔咒般,沈蝶觉得自已已无力挣扎。 钟望舒带着沈蝶下了楼,把车开到了江边。打开车窗,一阵江风迎面扑来,沈蝶不禁打个冷颤,钟望舒解下自已的外套,轻轻披在副座上的沈蝶身上。缓缓说着自已这几十年的经历,当他讲完时,早已日落西山。 自始至终沈蝶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听着。听他陷入沉默,沈蝶缓缓说着“我是孤儿,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过人的家世,没有可依靠的双亲,更无财无势,你为什么选我?”沈蝶侧过头,静静看着钟望舒。 她终于肯面对他了,他心中欣喜若狂。他如获珍宝般轻轻捧起沈蝶的手,“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只爱你,再无旁人”。眼中的浓情深深映入沈蝶眼中,心中。 晚上,沈蝶辗转反侧,下铺的夏琪含笑不语,扯下一张乔伟的画报扔上去,“看看吧,看了你就睡得着了” 沈蝶一个枕头扔下来,转身向里,不再理会她。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七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在夏琪的推波助澜下,沈蝶交友的消息不径而走,对那位神秘男友,众说纷纷。当然也引得一众男生扼腕叹息,恨自已为什么不能坚持到底,为什么中途而废。 沈平在夏琪一次有意无意的透露中得知了这一消息,看着沈蝶腓红的双颊,他面露忧色。“小蝶,你已是成人,你有自已的判断力,不管你如何选择,我希望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沈大哥”沈蝶羞涩的低头轻喃。 钟望舒已尽可能推掉一些商业活动和非必要的安排,但行程仍旧排得非常满,再加上沈蝶考研在即,学业非常紧张,二人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这不妨碍电话诉衷情,邮件遣相思。 转眼已是中秋,沈蝶依旧要回福利院,忽然门口看门的刘叔跑过来对她说,有个男的找她,她心里一惊,前几天钟望舒告诉他正在法国拍部广告宣传片,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来。会是谁呢,她快步走到门口,那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儿,气质如月,清冷如山。他是那么令人着迷,不是吗? 钟望舒连续二天不眠不休,赶着完成拍摄飞回国内,眼中已现血丝,但眼前这个人飞跑向他的人,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沈蝶话未说完,人已被拉进一个宽厚的臂膀中,一阵淡淡薄荷混着烟草的气味扑面而来。唇被细细,狠狠的吸吮。整个人被紧紧抱住,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别,有人呢”。钟望舒终于放开了她,笑着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惊不惊喜?” 沈蝶不觉羞红了双脸,转头欲走,正看到站在大厅门口的沈平。 钟望舒看着前面那个男子,这个让他痛苦了好久的人,现在他终于可以笑着走过去:你好,我是钟望舒“”你好,我叫沈平“”我知道,你是小蝶一直提到的沈大哥”。沈平无奈的苦笑回道,”你就是沈蝶的那位男朋友“钟望舒看着眼前这位温厚的男子,对方脸上隐藏的失落被他全收入眼中。 ”是我,等她考研结束了,我就娶她“钟望舒一脸平静,深深的看着沈平说道。一旁的沈蝶一脸震惊望着钟望舒,怎么他没和她商量过呀。 看着孩子们拆开活动厅堆积的礼物,听着他们欢呼雀跃的笑声,沈蝶望着钟望舒,眼中泪光闪动,他是如此知道她的心。 沈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钟望舒和小梁推辞不过,一餐饭大家欢快不已。饭后,沈蝶帮着沈妈妈洗碗,钟望舒和沈平二个人静静在小花园里漫步。 “钟先生,请恕我直言,我不明白,象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为什么选择小蝶。我不是指小蝶不够优秀,而是你们的生活方式相差太远”“沈先生,你相信缘份天定吗?我和小蝶就是”沈平看着眼前丰神伟俊的男子,心中暗想“难怪小蝶对他一见倾心,他确是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沈平深深盯着钟望舒的那奕奕闪耀的双目,缓缓的说“沈蝶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希望她一生幸福,如果你不能做到,请不要再打扰她” 钟望舒目光如炬,一字一字说道“我爱沈蝶,只她一人,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新闻,一时间当红巨星牵手校园美姝,乔伟婚期在即,等等小报消息扑天盖地。 钟望舒站在公司总裁办公室,望着一脸铁青的老板“小钟,我们不是说好了,这几年不能有这些报导,这些消息是真是假?”钟望舒微笑着,“说真亦真,说假亦假。” 老板一看他的样子,说道: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声誉不能有一点损害。所以不管真假,尽量不要让那些记者有机可趁”。 钟望舒一脸不在意的走了出来,掏出手机按了个亲情短号“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在上课,不能接电话,我不能多说了,先挂了”那头沈蝶一副作贼的样子。 钟望舒不觉好笑,自已怎么就偏偏喜欢她,包括她那傻得一地的样子。 日子在甜蜜中一天天滑过,虽然二个人各自都忙得焦头烂额,相聚的时光屈指可数。乔伟基本都是派助手小梁来接她,搞得象地下工作。但就算是片刻的相聚,两人眼中均满是幸福。 一次新片发布会上,记者提问乔伟心目中的女友是什么样子。他微笑着,眼中闪光“就是她那个样子”。于是乎,这个“她”引起了第二天的点击率飙升进前十。 夏琪现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工作轻松,看着头快埋进书里的沈蝶,想拉着她出去放松放松。沈蝶想着钟望舒现在外地拍摄,一个月不能回来,不觉意兴阑珊。 “重色轻友”,夏琪用手指点着沈蝶的额头,“你说说你,哪还有半点当年那矜持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闺中怨妇”“哪有”沈蝶转头不服气的说。 正说话间,沈蝶电话响起,一看是沈平。“沈大哥”“是我,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下,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电话那头,沈平低着嗓子轻轻的说。”好的,我马上出来“沈蝶挂了电话就跑了出去。 沈平站在校门口,远远就看见沈蝶一路跑过来,那轻扬的发丝,那明亮的脸庞,心中隐隐作疼。两人出了校门,沿着马路朝街心花园走去。”小蝶,我要出国了“沈蝶一脸诧异的看着沈平”沈大哥,你不是说你们医院让你留在国内继续考博吗?“。”我前面申请了德国汉斯格林大学医学博士,录取通知书早就拿到了,原本想放弃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去比较好。“沈蝶怔怔的看着他,他眼中隐藏的不舍与隐痛深深刺疼了沈蝶。她自记事起就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沈大哥,他是她永远的大哥哥,不是吗。 ”小蝶,我记得你刚上大学时曾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出国深造,你现在还有这个打算吗?我打听到这所学校的建筑系方面还有招生,要不要试试?” 沈蝶看着沈平,他从小就是她学习的榜样,不加思索的点了点头。沈平那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八 花追落叶叶追根,各自闲愁愁清秋。 ”这次剧本的女二是一位新星,人很漂亮,背景更是惊人“。当小梁轻轻俯在钟望舒耳旁说着这些他听来的消息,钟望舒轻轻笑笑,这些年在圈子里的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他一笑哂之。 顾梦站在钟望舒房间外的走廊上,轻敲敲门,开门的是助手小梁,”顾小姐,这么晚有事?“小梁一看到门口这位,心里又开始紧张。这位姑奶奶自从进了组,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二十个小时粘着乔哥。她的所有意图全写在脸上。可是谁让人家家里有投资方的背景,实再不敢得罪。 钟望舒刚洗了澡出来,一件雪白的v领t恤,一条浅色运动休闲裤,头发还是半干的,这么简单的服饰却被他穿得那么帅气,迷人。 ”乔老师,关于剧本我还有些不懂“。不顾门口手搭在门沿上半拦姿势的小梁,夏梦看见欲往里间走的钟望舒自顾自走了进去。 从钟望舒房间出来,顾梦轻轻微笑。他是她的,正因为他,所以她才会在这里。他离她这么近,这么近,触手可及。 夏琪一脸震惊的看着电脑上那硕大的图片,照片中的男子是钟望舒没错,旁边那个女人就是最近网络媒体上火得不能再火的某著名富家千金。二人深夜从宾馆出来,一位的手搂着另一位的腰,头几乎靠在一起。 再一搜,铺天盖地的消息扑面而来。”富家千金为了真爱当演员“”家族势力染指演艺圈“父亲一掷千金只为博女儿一笑”各种标题充斥着电脑屏幕,夏琪拎起包转身就走。 看着小梁发给他的图片和报道,钟望舒一脸铁青。这个女子第一次见面就开门见山告诉他,她为他而来,她要他。虽然他也算是久经沙场,但这样直白的女子还是第一次。作为演员,他一直做到洁身自好,但现在这些消息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她究竟想干什么,他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已心有所爱,就算没有,也不能会喜欢她。 在国外拍摄还带了四五个佣人,顾梦正在喝着刚磨好的咖啡,看着电脑上的消息,一脸微笑。一旁自小就跟着他的贴身管家保叔,正低头轻轻说道:“小姐,我打听清楚了,那个女孩子叫沈蝶,京都大学建筑工程系,今年大四准备考研。人确实长得很漂亮。据说也是一次拍戏时认识的乔伟。”“哦,那就算是意外喽”“是的,而且我还听说这女孩是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一直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维持着”“福利院?孤儿?”顾梦一脸的鄙夷,她不明白乔伟说他喜欢的难道是这样的女子,无家势无财力,连父母都没有,就凭这个怎么敢和她争。她爱了乔伟十年了,从高中时有一次无意间看了一场他的演唱会后,他就成了她的全部。为了他,她把中山外国语学院硕士学历锁进了抽屉。为了他,她从来看都不看一眼那些达贵子弟们一眼,为了他,她不惜威助父母一定要出资并支持她进剧组。为了他,一切都是为了他。 一个月的拍摄任务总算结束,钟望舒不顾舟车劳顿,赶到沈蝶学校。沈蝶手机一直没人接,他实再等不及,就冒险直接走了进去。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这位戴着口罩的俊伟男子,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终于,一个女生轻呼“是乔伟,是乔伟”一下子密密的人群把他团团围住。他无奈的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摘下口罩,职业的笑容挂在脸上。 小梁接到电话赶来时,一大群人正在那里围着,想都不用想,他拼命挤了进去,钟望舒已明显一脸憔悴的坐在一张长椅上,头也不抬的拿过各类本子,书籍,甚至是衣服在签名。小梁从人山人海中把他救出来,送上车。他抬起头轻声说“找到她,老地方”小梁转身离开。 沈蝶被小梁带到咖啡馆,二楼除里间有一位男子背对着坐在那儿再无旁人,听到楼梯响声,钟望舒站起来转过身。 如玉的容颜,流光的眼眸,不是她还有谁。轻跑几步,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这刻骨的相思唯有此时才能点点释放。 沈蝶含笑着依在他胸前,双手搂着他的腰,轻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烟味。她好想他,好想他。小梁含笑着看着他们俩,退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钟望舒拉着沈蝶上了车,车沿着护城河开到了一处僻静处。他双手紧紧搂着沈蝶双肩,脸靠在沈蝶的耳旁,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喃道“那些消息是假的,你不要当真”“沈蝶浑身痒痒的,她自小就怕痒,但不知为何,她不舍得拒绝,头脑晕沉,似醒非醒的说道”什么消息?“钟望舒望着沈蝶那一无所知的脸,轻舒了一口气,“理科生原来也挺好,”他不禁想着,轻笑着说,“没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好美”说完深深吻下。 不远处,一只相机正对着车内拍着。当晚,这些照片摆放在顾梦桌前,她整个人感觉要窒息了。她没想到他这么在乎她,不顾投资方要求,不计后果只为回国与她团聚。 她不能这么被打败。她拿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小梁看着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禁猜想着是谁,这么晚还打过来。但职业习惯,他还是接起来....... 一个小时后,小梁坐在顾家超豪华客厅的意大利全进口真皮沙发上,望着前面桌上那张支票,眼神怔怔。 ”梁先生,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你跟着乔伟,很辛苦的,而且我还知道,你家里弟弟妹妹都在读书,你父亲身体也不太好,这支票上的一百万是送给你的,你只需要帮我做件事就可以了“顾梦轻声说道,把支票推到了小梁面前。“我爱乔伟,爱了他十年,他娶了我,我将给他一般女子没法给他的。他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子” 小梁望着眼前这位眼中闪着疯狂神彩的女子,心中深深的叹息,“乔哥,你是算幸还是算不幸”。 新剧发布会按主办方要求连续六场,转战不同的城市,虽然钟望舒已习惯了这种高节奏的生活模式,但到最后他也觉得已很累了。晚上的庆功宴,作为男主的他实难推却,女主早早就溜了,那个女二却始终含笑陪在他身边。她并没有象以往那样帮他挡酒,反而推波助澜。反正有小梁,他暗想着,一杯接一杯。 车上,顾梦搂着已喝醉的钟望舒,脸轻轻贴在他那俊颜上,前面开车的小梁实不能再看。车子缓缓开到了钟望舒的京郊别墅。扶着钟望舒上了床,顾梦深吸了一口气,轻抚着床上的人紧闭的双眼,轻轻说“我爱你,这么久这么久” 第二天中午,当钟望舒从睡梦中醒来,头疼欲裂。抬手想扶一下床,却觉得手臂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睁开半惺忪的睡眼,侧脸一瞧,一下子吓得坐了起来,旁边,顾梦一脸的甜蜜看着他。 使劲甩甩头,这个动作还是和沈蝶学的,这是在梦中吗?是恶梦,一定是,钟望舒闭上眼睛深呼吸。 看着钟望舒这萌萌的样子,顾梦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钟望舒努力使自已冷静,出道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你带我回来的呀,你忘了,你拉着我进了你的房间,你看”说完沈蝶抬起还微有红印的手臂。 钟望舒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一阵阵凉意直达全身。“小蝶,小蝶,你要相信我。”他在心中轻喊着。 从钟望舒家出来,门口早就埋伏好的记者们长枪短炮摆了一堆,顾梦面带羞涩面对记者们群情激昂的提问,只是轻声说道:“我们是真心相爱,请祝福我们” 钟望舒这几天根本没法出门,家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记者盯着。公司已派人在他家周围保护他的安全。他现在打个喷嚏都被怀疑私生活太辛苦,打手机怕有监听,发邮件怕泄密。 学校图书馆,夏琪看着一脸懵懂的沈蝶,焦急的问“你到底听懂了没有呀,这回是真的了。他们俩个真在一起了,铁证如山。”沈蝶看着那一叠的照片。顾梦搂着钟望舒的后背,轻轻吻上,顾梦搂着他的额头轻吻,钟望舒头倚在顾梦肩膀上,手向后搂着她的腰,等等不一而足。 这不是真的,他不会这样的,沈蝶轻笑着,拉着夏琪的手说“干你们新闻这行的,就喜欢这样捕风捉影的,他们是演员。“ 夏琪看着沈蝶那个不问世事的脸,满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九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临近元旦,校园里早已遍布节日的气氛,成双结队的天之骄子们把青春与喜悦写满脸上。 在静远图书馆三楼,沈蝶从成堆的书海中抬起头来,眼神茫然的看着窗外。楼前水塘前那几株娇媚的杨柳,早已褪尽绿色,只剩几缕纤条在风中苦苦挣扎。“门前杨柳不识客,唯余残节抱晚风”,沈蝶轻喃着,“小蝶,你到底了解他多少?你就这么信他?”夏琪昨晚电话中的质问又浮起在耳边。 “是沈小姐吗?”顾梦看着眼前这魂游书外的女孩,轻声问道“:我是,请问你是?”顾梦看着对面这一身素衣的女孩,一件简单翻领毛衣,一条洗得半白的牛仔裤,脚上的网球鞋虽旧,但却一尘不染。她是这么简单,简单的无一长物。乌丝如瀑随着挽在脑后,脸上纤尘不染。但却是这么美,美得让人不忍逼视,让她觉得自行惭愧。 顾梦暗暗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震惊,脸色淡淡的说道:“我是顾梦“沈蝶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气质非凡的艳丽女子,神思还没法一下子转缳,“顾梦”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傲如公主的人。 顾梦一看沈蝶愣住的样子,微笑着缓缓说道“我和望舒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是望舒以前的女朋友,望舒自从影以来就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沈小姐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沈蝶觉得抓不住她的语浪,只是勉力微笑。顾梦一见她灿如夏花的脸庞,翰深如许的双眸,心中暗想:“难怪他会如此念念不忘,这女子的确可令男子为她疯狂”。一咬呀,哑着声音,深深望着沈蝶的双眼,一字一字说道”我和望舒相识十年,我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们婚期已定,正因为如此,我才过来拜会沈小姐,因望舒的缘故,终是对你不起。但沈小姐姿容无双,又才识出众,想来也定是通情达理之人。”说完,对着沈蝶嫣然一笑,“哦,对了,我和望舒准备年后结婚,因为我们双方父母都急着抱孙子”说完她低头笑抚着自已的腹部,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喜悦“望舒前阵子总是腻着我,我可能已经有了” 沈蝶呆呆的看着她那盖在长长真皮裘衣下的小腹,头感到一阵晕眩。顾梦望着如在梦中的沈蝶,那渐渐苍白的小脸,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顾梦什么时候走的,沈蝶不知道,脑海反复闪现着“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再无旁人”“我要娶你,你注定是我的,逃也逃不掉”“我和望舒准备年后结婚” “对不起,你播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留言”........手机中传来这一遍遍的冰冷的回复,沈蝶转身跑出图书馆。 一头乌丝在风中轻扬,那绝丽的身影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快看,那不是校花沈蝶吗,好美啊”在一路惊羡的目光中,沈蝶努力不让泪水掉落,跑出校门,到哪里去找他?沈蝶这才发现,原来爱得这么深的人,竟从没告诉她,他家在哪里。 她打给正在国外出差的夏琪。“小蝶,你听我说,我是从同行那里听说,他为了躲避采访,现在他京郊的香格丽别墅,你先别急,我后天就回来,你等我.......”。 不等夏琪电话说完,她就挂了。拦了辆出租车,直向京郊驶去。冬季的京都别样风姿,但车内的沈蝶根本无心欣赏,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是不得已的,他是有苦衷的,一定是。”沈蝶告诉自已。 司机看着后座那位美丽的惊人的女孩,不由露出担心的神色,“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是有亲戚或朋友在那里吗?”“沈蝶微笑着说”谢谢你大叔,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在那里,我急着要见他”司机一听,脚踩油门,车子急驰而去。 沈蝶不知道路竟这么远,虽司机已一路急赶,但到达时也天渐暮色。望着沈蝶孤零零一个人,司机大哥很不放心。”谢谢你,我朋友就在里面“沈蝶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扇气势非常的铁门”。沈蝶朝司机挥了挥手,出租车转头开走了。 沈蝶万万没想到,这看着华贵非凡的铁门竟成了她无法愈越的天堑。不管她如何请求,铁门旁的保安一丝都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钟先生还有钟夫人都吩咐过没预约不能打扰””钟夫人?“沈蝶一脸疑问。猛得想起好像以前助手小梁打电话给过她,她打开手机翻看着来电显示,果然找到了。 当沈蝶的号码显示在手机上,小梁心中发紧,口中一阵阵发苦,接起电话“梁先生,我现在就在别墅大门外,能让我见一见他吗?” 小梁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狠敲了一下,强自镇了镇心神,缓缓说道“沈小姐,抱歉,钟哥现在不方便见你,你还是回去吧”“他到底怎么了?是病了吗?那如果不让我见,可否把电话给他,让他接一下我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网上也不在线,可否让我听听他的声音,我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沈小姐,真的很对不起,他不方便也不想见你。”小梁强压着心中的不忍与愧疚,冷冷回复,随即挂断了电话。把沈蝶的号码点进了拉黑名单。 沈蝶怔怔的站在那里,只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我说吗?” 寒风肆虐的张扬,沈蝶这才想起自已下午跑出图馆时,没拿外套。 “不,不是这样的,他一定会见我的,我信他,我信他,我就在这里等他,等他就好”沈蝶强撑着后背,双手紧握着,眼睛不时朝大门内张望。 暮色已深,来时的路上早已没了人影。忽然一辆汽车朝大门这里驶来,是他,他回来了吗? 沈蝶一阵欣喜。她急急的从花坛旁跑出来,跑向迎面开来的那辆豪车。 顾梦接到小梁的电话,就急急赶过来。她知道那个女子一定不死心。果然,远远就看见一身憔悴站在风中的沈蝶。看着她吹得惨白的脸,那凌乱的头发,顾梦心中稍感快意。可为什么就算这样,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心疼。 顾梦嘴角轻抿,目光如刀般轻轻从沈蝶脸上划过,径直开车进了去。 沈蝶看清开车的是顾梦,一下子愣在那里,大门缓缓关上,她终还在门外。 钟望舒把自已关在三楼的书房,没他允许谁也不准进去。小梁刚准备上去看看他,看到顾梦进来。拿了一瓶红酒递给他,在他耳边嘀咕着,小梁惊讶的看着顾梦,一脸震惊。 钟望舒坐在书桌前,面前全是沈蝶的照片,看书的她,跳舞的她,回眸的她,轻睡的她,...... ”小蝶......我想好你,好想你。“耳旁响起刚才小梁进来时说的话”钟哥,可能就象上次一样,沈小姐可能并不在意这件事,你现在这么告诉她,反而会吓着她。再说,现在的记者无孔不入,怕也会给沈小姐带去麻烦“。”是啊,理科生“。钟望舒嘴角含笑”小蝶快考试了,她答应过他,考完了就嫁给他“”小蝶,你信我的,你是信我的,对不对“。拿起桌上小梁送过来的一瓶红酒,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清晨六点,小梁实再忍不了,敲门喊醒了睡在客房的顾梦”她在门外站在一夜,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派人送她回去?” “不用,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你看一下望舒是不是还在睡?“ ”是的,那酒里的药估计他要到下午才会醒“。 沈蝶如化石般站在铁门外的花坛旁,身上是值夜保安给她披上的毛毯。清晨交班的保安看到她的样子一脸诧异,轻声私语”现在的女孩真不得了,人家都快结婚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一辆车缓缓从铁门内驶出,沈蝶强挣着最后一丝力气,硬拖着已麻木的双脚,跑向车旁。 车内,顾梦紧紧搂着钟望舒的肩膀,他的头紧紧贴在她的脸上,脸埋进她长长的秀发中,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小梁开着车,一脸郁色的缓缓将车从她身边开过。 沈蝶整个人如石雕般痴痴望着车内那熟悉的人近在咫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中已冰冷的无一点电量的手机悄然滑落。 看着沈蝶呆傻的望着早已开没影的车,保安实再看不下去,走过来轻轻说道“姑娘,我看你人长得不差,瞧着也象是个有文化的,何苦这么想不开呢,自已作贱自已,犯不着啊” 是啊,她和他距离的何止是一扇铁门。刚才顾梦坐在车内朝她扬脸一笑,那笑容如刀子般一层层将她剥开,她的自信,她的自爱,她的自尊,在这轻蔑的目光中支离破碎,将她的一无所有赤裸裸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顾梦脚步沉沉,一步步走着,心中如被掏空的一般,她只是机械的走着,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他那埋头在她怀里的样子,如刀般刻在脑中反复闪现,“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再无旁人”钟望舒的话语又响起,沈蝶轻笑着,眼中已空空如也。 夏琪不顾还没结束的专访,买了当晚的飞机回来,赶到学校已是隔日上午,找遍了不见沈蝶,她立刻赶往京郊别墅。车子在路上急驰,半路上看到沈蝶如游魂般走在快速路上,夏琪简直不敢相信,她是怎么在车流急速的高速路上活下来的。夏琪把车停在安全地带,险象环生的的把她带了过来。 沈蝶如梦游般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夏琪,微笑着用手擦她的眼泪,轻声说“我累了,我要回家” 说完,一低头俯身晕过去了。 沈平赶到医院,已是晚上。 沈平望着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中,毫无生气的沈蝶,泪水不禁滑落。 沈蝶觉得自已又掉进了那个梦里,这次的梦好长,梦里她是一位公主,有个人竟不顾性命救她,在她耳旁说爱她,会护她一生,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当沈蝶缓缓睁开双眼,一眼看到沈平低头趴在她的病床旁,手紧紧拉住她的手。 “沈大哥”沈蝶艰难的轻声唤着。沈平一下就惊醒了,抬起头望着病床上如轻烟一般随时可散去的脸庞,轻轻说道“你醒了?先别说话,你已昏睡了二天二夜了,先喝口水” 沈蝶就着沈平的手里的杯子,喝了几口水,觉得思想好像开始回来了。哑着嗓子低声问”沈大哥,你不是去德国了吗?”’我前几天刚回来,国内还有些事要处理,接到夏琪的电话我就直接过来了”沈平眼睛微红的望着沈蝶轻轻说道。“小蝶,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那个人让你如此痛苦,你要不要放弃”?沈蝶强挣着挤出一丝笑容:“我已没有资格谈什么放弃,我是被遗弃,正如我当年被遗弃一样” 沈平心如刀绞,胸中怒喊“钟望舒,你这个混蛋”。强忍着对钟望舒的怒火,努力微笑着说“小蝶,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小蝶,你是唯一的,无以伦比”“谢谢你沈大哥”沈蝶眼中一片孤寂,望着眼前的沈平,感觉心已疼得没知觉了。 沈平看着沈蝶轻轻说“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上次你提交的入学申请已经批准了,原本我想着晚点告诉你,但现在你考虑一下,你有二个月的时间准备”“我去,沈大哥,只是学费”“哦,学费你放心,你已获得全额奖学金,生活费你也不用担心,就象你在国内读大学一样,半工半读,另外这不还有沈大哥在呢,不用担心?”“沈蝶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沈大哥,你什么时候离开“”你是指去德国?我一周后出发“”那我和你一起走,”说完她轻轻闭上眼,泪水悄然滑落。 钟望舒不知道自已怎么会在医院,小梁说他思虑过甚,他需要好好在这家私人医院休息。公司,经济人,安保,还有那个如影随行的顾梦,钟望舒觉得自已被人二十四小时软禁着。 终于,二周后,他已忍耐到极限时,公司答应他可以正常外出了,他深深舒了口气,一把拿过小梁的车钥匙,刚把车要开出医院停车场,顾梦一下子拦在车前,他猛踩刹车才没撞上去。”你疯了,你到底想干嘛?”钟望舒怒不可遏,顾梦却毫不在意,一脸得意的微笑“来不及了,她不会再见你”“疯子”。钟望舒把车从她身旁绕开,绝尘而去。 钟望舒不顾学生们的热情包围,他找遍了校园,直到自已累得再也跑不动了。“钟先生,沈同学五天前已出国了,她所有的手续都完备,考研退学手续也办结”“钟先生,不好意思,沈蝶同学的去向我们也不清楚,因为她已从本校本科毕业,她的出国留学手续都是她哥哥沈平办的,学校只是同意放人而已。”“乔哥,沈蝶真的走了,听说她考上国外的一所学校,她走得很急,都没和老师,同学告别”........钟望舒听着这些答复,心中又急又怒。 “还有夏琪,夏琪一定知道她去哪里了。”钟望舒心中低喊。 当钟望舒来到杂志社,一脸铁青的夏琪却给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答案:‘乔伟,不,应该称您为钟望舒先生,我真佩服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你现在想起沈蝶了,你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她,她也不可能再见你。哦,对了,沈蝶和沈大哥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的吧,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再费心去找她,让他们安心结婚,生子,当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话,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我说到做到“夏琪双眸喷火,愤然转头离开。 钟望舒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平,对,找沈平。“ 他把车速开到极限,冲到福利院,却被告之,沈平还有沈大妈,当然还有沈蝶都出国了。门口的门卫还记得他,一脸可惜的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娶小蝶姑娘,看来有福气的还是阿平那小子啊。小伙子,你想开点啊“。 ”不,不,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才短短半个多月,什么都变了。沈蝶,你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钟望舒对着车子又踢又吼,保安担心的报了警,同时赶来的还有小梁和顾梦。望着已发狂般的钟望舒,顾梦的泪水轻轻滑落,她转手擦干,对欲上前阻止的警察说“对不起,交给我吧,他很快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十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五年后,一架波音空客飞机停在浦东机场,机门缓缓打开,旅客鱼贯而出,空乘人员站在机舱门口职业的笑容挂在脸上,对每一位乘客道别。沈蝶缓步走到机舱门前。“姑姑抱”,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拉着她的衣摆。她俯下身去抱起了这个小家伙“小嘉乖,姑姑抱”机组小姐看着她,均暗自想着,好美的女子,好可爱的孩子。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拿行李的沈平,她笑着抱着小家伙踏出机舱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五年了,她还是回来了。 小家伙一路兴奋,新奇的东张西瞧:“where”?“小嘉说中文哦,姑姑和你说过,想找到好多好朋友就一定要讲中文哦,”“那姑姑,我会有好多好朋友吗?”“会啊” 沈蝶抱着孩子在前走着,沈平拿着好几个包,“小蝶,你和小嘉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托运的行李”“沈蝶点点头,看了看蹲在那里拉着背包上玩偶扣玩的小嘉。 离她几十米处,一大群人挤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沈蝶望着沈平离去的方向,再一转头却不见了小嘉,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抬眼一望四周均不见,她急的找到机场保安,眼泪都快下来了,正当她和保安分头在找时,她隐隐听到了小嘉的哭声,她朝那个方向跑去,果不其然,只见这个小家伙坐在地上,小脚乱踢,嘴里喊着,“没有好朋友,没有好朋友。” ”小嘉,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乱跑”沈蝶一下子挤进人群把他搂在怀里,长长舒了口气。 在人群包围的中心,钟望舒一脸淡漠,眼望大厅玻璃窗外,一边的助手小梁正职业的微笑与包围的记者和粉丝和周旋。人群中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把大家都吸引住了,大家纷纷找着哭声来源,发现一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哭声正是从他那里发出。 钟望舒原本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他整个人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如同晴天霹雳般猛转头定定望去。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轻纱软裙,一头乌丝随意披下,脸庞被披散下的发丝遮住,只见她轻轻擦了男孩的眼泪”乖,不哭了。来抱抱“她抱起孩子,一头乌丝不经意甩向脑后。 钟望舒看清了她的脸,血液一下凝固住了:”是她,是她,没错,就是她。沈蝶,这个他灵魂深处时时刻刻在狂喊的名字。“ 沈蝶抱起小嘉,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一个人站得离她非常近,她不由得微退一步,抬头一看,顿时愣在那里。 是他,虽然分开五年,他还是那么英姿非凡,那么俊朗丰毅,那眼神如痴如魔的望着她。 钟望舒看着她,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她一如从前,佳人似皎月,红尘无二殊,除她以外再无旁人....... 沈平拿着一大堆的行李,缓缓走了过来,小家伙一看到他,伸出手忙喊”爸爸抱“ 沈平接过沈蝶手中的小家伙,拉了拉呆在那里的沈蝶,一转头才发现亦是愣在那里钟望舒。 ”她,难道她真的嫁给他了。那孩子........”. 钟望舒眼中一抹深深的绝望,整张脸暗如死灰。 沈平看了一下四周那一群诧异的人群,轻声对沈蝶说,“我们走吧”,沈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转过身,拿过沈平肩上的一个行李包,拉着小嘉伸过来小手,缓缓离去。 钟望舒感觉一下子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整个灵魂随着那白色的身影一起去了。 小梁望着车子里呆了一路的钟望舒,心隐隐作痛。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钟望舒一个人又坐在书房里,把盒子里的照片又拿了出来,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轻喃道,“你回来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门外小梁看着这一幕,嘴唇咬得死死得。 同时,顾梦接小梁的电话,心中又急又怒。五年了,钟望舒躲她如躲瘟疫般,即使全世界都劝她放弃,但她不甘心,不甘心,他为什么不肯接受她,她哪点不如那个女人。 小梁看着靠在沙发上,望着面前饭菜发呆的钟望舒,自从一周前在机场见到她后,他基本上都是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低声说道:“钟哥,公司打电话过来,说让你明天一定要去拍摄现场,不能再拖了”“还有,好几家媒体对新片的专访早就答应的,所以一直在催,还有.........” “哗”一声碗盘摔地声,钟望舒把饭菜全推掉地上,转身愤愤离开。 顾梦把车停在铁门外,想着自已不觉好笑,五年前她想尽办法把顾梦挡在这扇门外,现在她亦是如此境地。钟望舒下了死命,谁也不能放她进来。 坐在车内,看着铁门里钟望舒的车子驶了出来,她紧紧跟着。 钟望舒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行为,把车开到市中心一处商业广场,看着后面那辆紧跟着他的红色玛莎拉蒂轻蔑一笑。扬头朝商场内走去。 当顾梦跑进商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哪还有钟望舒的影子,她转头回去拿车,朝京都大学方向开去。 “小梁,沈蝶现在住在哪里?”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打给小梁。“她现在住在万国宾馆,但我听说她今天要搬家。”“搬到哪里?”“好象是京都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具体位置我还没问到。” “那望舒知道吗?”“我没告诉他,他应该不知道,这几天他都没出过门。” 顾梦狠踩油门,朝着万国宾馆开去。 沈蝶这次回国,是应市设计院的邀请,作为专聘设计师回国的,在国外这五年,她日以继夜发奋苦读,用五年时间完成了学习,直接以博士后身份从那所国外高校毕业。并在国外一所著名设计院工作着。 “小蝶,我是你的沈大哥,永远都是。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委屈,如果你心里始终放不下,那就跟我一起回国,面对他,也面对自已。” 沈平看着这眼前纤柔如水的女孩,看到她身后电脑显示屏上闪动着那个人最新的剧照。心中隐隐作疼。 五年了,她把自已深深藏起来,拒绝任何一个想靠近他的男孩。她口中从未再提起过他,但沈平知道,她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十一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沈蝶今天搬家,房子是设计院租的,终于可以不用再住酒店了。不知为什么,沈蝶特别讨厌住在酒店,总觉得那里特别不安全,不是家。是的,她从小就想有个家,有个自已的家,哪怕小小的,可容她栖身,可为她遮风挡雨。原本她以为那个人会给他,结果是她自作多情。 五年了,她终又回到了这里,“家,”沈蝶心中轻叹,永远是一个奢望。 钟望舒坐在设计院大门外马路斜对面一个茶座内,透着落地玻璃可清楚看到设计院进进出出的人流和车辆。 他就这么看着,望着,盼着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但又怕看到她。她还肯再见他吗?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又何面对她? 桌上的茶早就凉透了,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矛盾的坐着,心中反复煎熬着。 今天搬家,说到搬家其实她也没什么行李,但自从设计院陈师兄看到她,如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一样,高兴得不知所已。不用说,搬家的事自然也抢到他头上。 带着沈蝶从设计院出来,陈远一路向着新月小区开去,这个小区是他推荐给院里的。他自已家就住在隔壁小区。他没告诉院里的是,这套房子是他父母和他一起买下来,准备将来给他结婚用的婚房。 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沈蝶,陈远仍觉得如在梦中。那心心念念五年的女孩真的回来的,依旧孤身一人,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他陈远的最好良缘?想着,他满心满眼均是幸福的笑容。 夜色深深,茶楼的小姐姐望着坐在那里一直望着窗外的男子,心中满是欢喜,哪怕看不清脸庞,但他那俊伟的身姿已引得一众人议论纷纷。当设计院大门紧闭,再也没有人流进出,钟望舒如梦初醒,一下子站了起来,抽了一张百元纸币压在杯下,转身跑向对面。 “沈蝶啊,你来晚了,她早下班了。今天听说她搬家,你要么去她新家找她”。“搬家?”“哪里?”“这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看大门的”“你有事明天来院里找她吧。” 钟望舒呆呆得站在风中......顾梦远远的坐在车内,看着站在大院门口钟望舒的侧影,目光深深。 第二天钟望舒不死心的又坐在茶室。小姐姐一看他来了,都不用开口,忙着把店里最好的茶奉上。 下午五点,沈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原本想着加一会儿班的她,在设计院刘主任催促下按时下班。她缓步向着大门口走来,钟望舒隔着玻璃远远看到了她。一件雪白混纺薄衫,一条浅蓝色的真丝褶边裙,还是那如水的双眸,还是那轻扬的乌丝,如从画中走来的,纤尘不染。 钟望舒转身跑向店外,刚欲穿过马路,忽见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她身边。她在微笑,是的她在笑,那笑容瞬间让钟望舒眼中,心中如火在烧。她对车上的人说着什么,顿了一下终还是上了那车。当车子从钟望舒眼前驶过,那开车的男子一身银灰色的西服,整个人看着无比丰伟,满脸的笑容。 那人是谁?钟望舒一下子又呆在那里,不远处,顾梦静静看着他,眼中满是绝望。 ”沈蝶,有人找”陈远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沈蝶从一推设计稿中抬起头来,她才回国不久,夏琪还在国外采访,沈大哥早上电话说他这二天医院有事,小嘉由沈妈妈带着,让她不用担心。 谁会来找她呢?沈蝶一脸疑惑的朝着会客厅走去。会客厅米黄色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衣饰华贵的女子,看清楚那脸,沈蝶怔在那里。“顾梦,是她”沈蝶呆在那里,仿佛回到了那晚,风中渐渐冰冷的心,那车中女子凌迟的笑容。 “顾小姐,你好。”沈蝶努力使自已镇定,强挤着一丝笑容。顾梦目光如炬望着沈蝶,“为什么上天对这女子如此眷顾,五年了,她一点都没变,仿佛比以前更美了,美得如一株空谷幽兰,更自信,更高雅”。 沈蝶轻轻走到顾梦对面沙发上,缓缓坐下。顾梦回过神来,微笑着说“沈小姐,五年不见,你看到我一点都不奇怪?’ 沈蝶微微一笑“顾小姐今天来不知所为何事?” 顾梦一看她那淡然的样子,心中微微发涩,缓缓说道“我们之间无需再多绕圈子,我来这只为他”“他?他是谁?我不清楚顾小姐所指何人。“”沈小姐,你又何需在我面前演戏,如果不是为了钟望舒,你会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回国吗?“ 顾梦一针见血的指出,沈蝶心开始滴血。她抬起头来,眼中一片空蒙:”我这次回国,是我个人原因,与你所说的那个人毫无关系,顾小姐不必多疑“。“哦,是吗?那你又如何证明?” “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明?”“我要你答应我永不再见他,让他死了对你的心”顾梦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沈蝶猛的看着对面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子,她五年前逼她,五年后还是这么逼她。 ”顾小姐,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我只能说我与他之间已无任何瓜葛,信不信由你”说完,沈蝶站了起来,抬腿欲离开。刚走到门口,顾梦叫住了她,一声从心灵深处发出的那哑然痛苦的声音从顾梦口中飘出:”沈小姐,我爱他,甚至超过了爱我自已的生命。可他始终忘不了你,你知道身为女子的这种绝望吗?我努力了五年,原本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你回来了,一切又回到原点,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我不能伤害他,只能伤害我自已,你看。”说完轻挽起那半月型设计的高定夏装的下摆。露出那如玉的双腿,沈蝶定睛一看,只见大腿内侧,密密全是焦灼的痕迹。沈蝶如雷重击,呆呆望着那一片新痕旧迹,重重叠叠,不知多少。“你,你.......”沈蝶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小姐“顾梦放下裙摆,眼中满是泪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不然五年前你不会离开。现在请你放过他,放过我,放过我们,让我们好好生活下去好吗?“ 沈蝶如梦游般走出了会客厅,身子发软,扶墙欲倒。站在门外的陈远一把扶住了她,眼中闪着复杂的眼神。 钟望舒一连几天都没再等到沈蝶出来,门口保安一听他的名字,都缄默不语,更别提放他进去了。钟望舒明白了,沈蝶根本不想见他。难道她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这次新片拍摄,原本剧中一些打斗的戏份可以用武术替身,但钟望舒却坚持自已亲自上场。对面演员那挥舞的木棍,按武术指导的要求,他演释着动作。慢慢眼前仿佛浮现那城楼上绝尘的身姿,那亮过星辰的双眸。头上被重重一击,便晕了过去。 设计院里接了一个大单,沈蝶这一个月来都在加班,陈远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小蝶,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可没关系,我只要天天看见你,看你开心就好。我会等你,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天”当一天晚上加班结束后,陈远鼓足勇气向她表白。望着陈远一手布置的温馨的家,沈蝶回想着刚才车上陈远那紧张得发红的脸,心中一阵阵揪痛。 午餐在设计院的二楼餐厅,沈蝶默默轻咽着饭粒,陈远跑出去给她去买酸奶。沈蝶无心听着后面桌上二个女孩子小声议论着,“你知道吗,乔伟拍戏受伤了,据说头被打伤了,好像伤得挺严重的,不知道还能否醒过来”顿时整个背部崩紧,沈蝶不加思索放下筷子冲了出去,可跑出设计院大门,看着往来不绝的车辆行人,她呆在那里,她去哪里找他?如五年前一般,她不知他住哪里,五年后她还是不知他在哪里,她还能见到他吗?原来她和他之间竟真是如此无缘........ 当陈远拿着酸奶回到餐厅不见沈蝶,旁边人告诉他沈蝶朝外走了。他一路奔跑,终于看到了那站在马路边,伤心不已的沈蝶。他轻轻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沈蝶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钟望舒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一位女子与他相依,轻声说:此生生死相依,永不相负。恍然间那女子的身影从一处古城墙上跃下,他惊得心神不存,只见她的绝丽身影在空中飞旋,脸上有无数光茫,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那璀璨如星双眸告诉他“我爱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钟望舒一下吓醒了,转头一看,顾梦紧拉着他未挂点滴的手,睡得正香。他眼中一抹愧疚悄然滑过。 “你醒了?”顾梦惊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满眼欢喜。“你别动,你都昏迷三天了,我真担心你会一直.......” 顾梦一边说,一边轻擦着泪水。”我没事“钟望舒轻声说道,转过头不再看她。 顾梦很少见到钟望舒这么轻柔的语气对她说话,自沈蝶走后,他基本与她就势同水火了。 ”我让人炖了汤,你先喝一口“说道,把沙发旁桌上的暖煲拿了过来。“你放下吧,我想静静”顾梦望着眼前一脸冰山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我等一下喝”。钟望舒望着顾梦那落漠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忍,低声说着。顾梦眼前一亮,嘴角含笑,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脸焦急的站在医院走廊上坐立不安的小梁看到她立刻喊到。 “顾小姐,”一看到顾梦走了出来,小梁迎了上去,“他醒了,我去喊一下院长。不是重要的事不要的打扰他”“顾小姐,我查清楚了,沈小姐并没有结婚,那孩子也不是她的。”顾梦一下子怔在那里,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下病房,拉着小顾急匆匆离开。离他们不远,钟望舒站在未紧闭的门后,小梁的声音在耳旁回旋。 “她,她,原来她........”钟望舒努力让自已平复下来。关上门,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一片花海陷入深深的沉思。 当顾梦和院长一行人进入病房,发现钟望舒人已不在。 钟望舒好不容易打听到沈蝶的住址,戴了顶太阳帽,遮住头上的绷带,一身休闲打扮,看着象某位富家公子。 他就在她家楼下小花园里坐着,花园回廊里架着长长一排紫藤花架,花开的繁复精致,那淡紫色重重的花朵下,几个小孩子正在嘻闹。不远处坐着几位六七十岁的老大妈正在那里边摘菜边闲聊。 钟望舒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适,他看着那群玩笑的孩童,耳旁浮起小梁的话语”沈小姐并没有结婚,那孩子也不是她的”“小蝶,这是真的吗?”他低声轻喃着。 忽然一群孩子里,一个最小的二三岁模样的一下子朝他跑了过来,他惊讶的张手欲抱住他,却发现他却径自从他身边跑过,直向他身后跑去。“姑姑,姑姑抱”。 沈蝶一下子看到了直扑向她的小嘉,宠溺的笑着蹲下身子,扶住快要跌倒的小家伙,把他揽在身前“。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怔怔盯住她的钟望舒,两个人就这么望着,一直望着,世界都已安静了。 小嘉好奇的看了看呆了的小姑,再看了看同样呆着的那位叔叔,忽然挣开沈蝶的手,跑到钟望舒身边,拉着他的手轻摇,”你也是来看我姑姑的吗?“ 钟望舒一下子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那摇着他手的粉白可爱的小家伙,蹲下身子,搂着那小身子轻轻问道”你叫她姑姑,她是你姑姑?”“对呀,是我姑姑呀。你是谁?” 那双充满好奇的小脸紧挨着钟望舒,钟望舒一把抱起他,缓步走到沈蝶面前,眼中深情似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只想见你”、小嘉好奇的看着他们俩,突然冲着钟望舒说道:“我认识你,我姑姑电脑上全是你的照片,你很帅哦”。 原本已惨如白玉的沈蝶一下子脸色绯红,不知如何是好。 钟望舒一听,眼中闪着幽光,轻轻说道:“我也是,我的电脑上也全是你姑姑的照片”。 沈妈妈看见小嘉朝小蝶跑过去,便朝着他们走来。却看见一个男子抱着小嘉背对着她站在小蝶面前。她走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他。 她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钟先生,好久不见“。”沈妈妈“钟望舒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沈平的母亲,沈蝶回过神来,看到沈妈妈,不禁低下头。沈大妈看着他俩,把小嘉抱了过来,低声说道:“你们俩个好好聊,我回去做饭,小钟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紫藤花开得如此娇艳,十几只小粉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忽然有几只飞到沈蝶身旁,围着她上下翻飞。钟望舒看着这似曾相似一幕,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过眼前这刻入心,融入骨的女子,吻深深密密而下。 沈蝶已不知自已身在何处,这梦中的人此刻正搂着她,他的吻急切而热烈,如火一般烧着她,烧着她已冰冷的心。“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再无旁人,小蝶你信我吗?” 沈蝶泪水不可抑的滑落,这句话五年来无数遍在她耳边响起,此刻还是他,还是这句承诺,她已不知如何回答。 钟望舒吻着她泪水,吸吮着,仿佛要把她整个融进他的一部份,再不分开。 顾梦站在一株杨树下,看着相拥相吻的两个人,随风的飞絮在她眼前轻舞,一点白,最终变成一片白,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身后的小梁,轻轻帮她把衣服上沾着的柳絮摘开,轻轻说道:“有些事,由命不由人。你相信缘份天定吗?我信”说完目光深深看着眼前这位失魂落魄的女子。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十二 死生契阔,终不负君 三个月后,钟望舒完成了新片的拍摄,打着电话,一脸笑意。“我现在赶回来,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沈蝶软言轻语“不用了,你那么辛苦,我自已回来就好了,还有沈大哥说,沈大嫂她下周就回国,正好可以赶上我们的婚礼”。“是吗?这位沈大嫂,我要重谢她?”“为什么?你都没见过她?”沈蝶诧异的问“我要谢她帮了我大忙,解决了最大的情敌呀”。“你真是越来越贫嘴了”电话那头,沈蝶羞得挂了电话,嘴角上扬,满眼笑意。 下班时间,沈蝶拿着包走出了设计院大门,一辆银白色的宾利停在她身旁,车窗缓下,露出那张令万千少女心醉的容颜。 车子一路急驰,向着京郊别墅驶去,门口的保安一路放行,车子缓缓开进了铁门,沈蝶如在梦中,五年前她同在这里,沈蝶轻挽着身旁人的手臂,缓缓走了小楼。 站在一楼观景大平台上,钟望舒把沈蝶轻揽在胸前,额头抵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深深的吸着她身上的幽香。沈蝶闭上眼,倾听着楼下花丛中蝶飞蜂鸣。 婚礼在钟望舒经济人还有沈平,沈大妈,夏琪的主导下,隆重有序。今天安排了婚纱店试装,看着一身婚妙的沈蝶和礼服加身的钟望舒,众人都一致惊呼,婚纱店一再请求可否留张照作宣传,但经济人却一脸冰山回绝。 钟望舒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位令他心神俱醉的女子,等了这么久,仿佛已等了千万个世纪,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手机忽然响起,是小梁的电话。钟望舒皱了一下眉,接起电话,手机里小梁的声音已明显失控”钟哥,你快来,顾小姐,顾小姐她要跳楼“”钟望舒眼中似火“你和她说,让她死了这条心,这辈子我都不会爱她。还有,小梁,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照顾好她吧“正欲挂断,小梁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钟大哥,算我求你,你马上过来,过来劝劝她,她真的要从影院城墙楼往下跳呀”。 听到电话里小梁的话,沈蝶想起顾梦那森森恐怖的伤疤,一把拉住气得想摔了手机的钟望舒,眼中满是恳切“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 钟望舒带着沈蝶来不及换衣服,直冲出去,剩下呆了一屋子的人。 一路急驰赶到影视城,看见一大群人圈着那高高的城墙。 顾梦一身婚妙站在城墙墙垛上,那洁白的纱衣在晚风中上下翻飞,城墙下面是深深的人工河。 钟望舒不禁心头一凛,他松开沈蝶的手,对她轻轻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劝她。” 沈蝶看着钟望舒一步步走上去,心不禁紧紧攥紧。 顾梦看着钟望舒一步步朝自已走来,脸上露出爱恨交织的笑容“这个自已深爱的男子还是在乎自已的“,一旁顾梦的父母如疯了一般,紧拉着走过来钟望舒,责骂着,推打着。钟望舒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顾梦看着,看着轻轻发笑,这就是自已想要的结果吗?眼睛欲闭。 “顾小姐,是我”顾梦定睛看到一步步朝自已走来的女子,那身白纱,那轻烟如梦的脸庞,那万艳流光的双眸,不是沈蝶又是谁。 “你果然不会放过他,不肯放过我们”顾梦目睁如裂,死死盯着沈蝶。沈蝶轻声说“不是我不放,是我和他早已属于彼此,如何放?” “属于彼此,你属于他?那你的命也属于他,你愿为他死吗?我能做到,你能吗?” 一旁顾梦父母一听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紧拉住钟望舒不放。无法挣脱的钟望舒,看着沈蝶一步步走向顾梦,心惊的喊着“小蝶,你别过去,别过去。” 沈蝶看着站在城墙上,目光已疯狂的顾梦,在众人惊诧中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平静的说道:“你要如何才能信?”说完,她一跃站上了墙垛上,并立站在顾梦旁。 众人全都惊呆了,所未见过如此景象,二位身着婚妙的女子同时站在城墙上,远处夕阳如血,晚风吹舞着沈蝶如瀑散下的乌丝,如梦如幻,她忽然灿然一笑,一把从后面把顾梦往前推,自已则受力往后倒下。 “小蝶”,钟望舒心胆俱裂,疯一般挣脱出来,跑到城墙边,却只见她的洁白身影在风中飞舞,那如水的双眸含笑着望着他“我爱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火光电驰,灵魂深处,这一幕曾惊人的相似。 急诊大楼抢救室前,已瘫倒在椅子上的钟望舒死死盯着那急救室门上的灯。不远处,顾梦被父母紧紧搂着,坐在廊内长椅上。沈平和夏琪疯了一般了进来,沈平一把拽起钟望舒,眼中已欲滴出鲜血:“你说过你会爱她,护她一生一世,你就是这么做的?” 钟望舒一脸死寂,眼中无一丝生气。 “叮”,手术室的灯灭了,所有人都紧张得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钟望舒紧紧盯着走出的医生,如同等待判决的囚徒。 “家属请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呛了水.........” 钟望舒听得医生说这几个字,心中狂喜,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沈蝶悠悠醒来,发现钟望舒居然穿着病号服侧着身睡着在她床边,她心头一惊,脑中飞闪画面,“难道他受伤了?”她一下子坐起来,钟望舒被她的动作惊醒,双目睁开发现沈蝶紧紧捧着他的头,满眼的担忧, 他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床上,疯狂的用牙咬着她,嘴,脖,肩,一路向下。“疼”,沈蝶终于忍不住轻呼,钟望舒喘着气,目光似火,“你还知道疼吗?你竟敢又抛下我一个人”再也忍不住,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深深的吻住身下这个女子,再也不要松手。 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十三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一个月后,某海滨度假胜地,钟望舒轻轻拉着眼前这眉笑盈盈,白纱胜雪的女子,他守望尘世,百转千回终于等到的新娘。 把戒指套在她的指上,吻深深覆下。 “我钟望舒,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只爱沈蝶一人,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我沈蝶,永爱钟望舒,生死相随,永不相负,天地为证,以此盟誓。”........... 《香间集》第三缕香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十三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香间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