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战记》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序章 序章 纪元历六零零三年九月十三日下午十六时。 迷雾海以北三百公里处。 浮空要塞·尘封之翼。 年轻的翔士微微停步，重重摔落在一块已被战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浮岛上。 虽然不久之前已经返回母舰休息了三个多小时，但不间断的连续作战还是将身体逼到了极限。 年轻的翔士无力的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紧紧握在手中的武器也丢在了一边。短暂的喘息过后，他用略微僵硬的手指从腰间的储物带中摸出一包未开封的补给颗粒——据说，这是用最好的可可粉，配以上乘的蜂皇浆，再加入各种浓缩维生素做成的巧克力。 艰难的撕去外包装，随后缓缓塞进嘴里。 ——甜的？还是咸的？ 不知道。麻木的舌头已经无法辨别出任何味道。 他机械式的咀嚼着，艰难的吞咽着。 “滴、滴。” 通讯器传来了呼叫声。 “上尉，坐标xth481yth957、高度两万四千至两万六千处发现敌翔士踪迹。请立刻前往迎击。” 随着通讯的建立，一份小巧的区域地图也出现在翔士眼前。 “……坐标xth481yth9……57、高度两万四千至两万六千。了解。” 干涩的声音中流露出深深的疲倦——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路上小心。” “谢谢……” 年轻的翔士将手中的补给颗粒囫囵的塞进嘴里，拄着巨大的合金剑缓缓站直身体。在他脚下，拆开包装的补给颗粒散落了一地。 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使他皱紧了眉头。 过渡的疲劳让双耳“嗡嗡”作响，大脑仿佛也已经僵化，无法再思考任何东西。 背后淡金色的光羽略微提高了一个亮度等级，翔士双脚微微用力，展翼飞上了天空。 天空中，无数浮空舰正围绕着一块巨大的浮岛战斗着。浮空舰沉没时的爆炸、光束炮齐射的光辉、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相互追逐的光点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只有在特级影院里才能欣赏到的“史诗巨作”。 不过，年轻的翔士显然没有停下脚步欣赏“巨作”的打算。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位演员…… 空识中出现了一个高速移动的亮点。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亮点也逐渐放大、清晰起来——翔士，同样驾驭着光之羽翼的翔士。 距离接近，已经能用肉眼分别出对方手中的巨大合金长矛。 （来吧。） 年轻的翔士举起了合金剑，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 年轻的心总是向往着窗外的天空。希望着有朝一日能拨开云雾，拥抱蓝天。 只不过，当他们拥抱着只属于自己的蓝天时，天空已不是昨天的模样。 …… 合金剑轻易贯穿了厚实的塔盾，并从对方的身体之后贯出。 手腕微转，足以麻痹所有感觉的痛楚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神经细胞。敌对的翔士捂着胸前的致命伤，带着些许不甘心，坠向了云海。 不过获得胜利的另一位翔士并没有应为战斗的结束而有所放松。因为不知不觉中，他已落入了包围。刚才的翔士应该就是诱饵。或许，刚才那位翔士就是这只翔士小队的先行斥候。 如同天使之羽般银白色的光翼，白色铠甲上铭刻的金色花纹就像是礼服的衬边一样。而在他们手中的大盾上，描绘着一个红色的圣乔治十字。 年轻的翔士默默环视着周围。而当他的目光落向正前方时，瞳孔骤然收缩——天骑士！ 同样是白色铠甲，但上面铭刻的全是漆黑的“魔言”；大盾同样描绘着红色的圣乔治十字，但却在左下角上铭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人面怪兽斯芬克斯。 “……圣乔治骑士团团长，哈拉尔·德·冯·特兰玛瑞？” 年轻的翔士眨了眨眼睛，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信号弹，甩手丢向空中。 红色的光点在战场上忽明忽安的冉冉升起。周围敌对的翔士默然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但谁也没有阻止他发射信号弹的意思。 ——不用等我，你们先走。 但周围的翔士们都明白，此刻的信号弹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永别了，战友们…… 在三位翔士、一位天骑士的包围下，他已经不再奢望能活着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刻。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用手中的武器，证明自己身为战士的价值…… 天骑士打开了面罩，露出了了他略显憔悴的脸：“年轻人，投降吧。你已经尽力了……”头盔之下传来的声音同样的沙哑。 年轻的翔士缓缓摘下了左臂的护盾，向天骑士投去：“……不……瓦尔哈萨的战士，绝不投降……” 护盾笨拙的从天骑士右侧飞过，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遥遥坠向远方。 这是挑战，下位骑士对上位骑士的挑战。 天骑士合上了面罩，无言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很清楚，翔士与天骑士之间的战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两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摆出了冲锋的姿势。 冥冥之中，他们的耳旁响起了飘渺的倒计数。 ——三。 星星点点的光粒自背后的光羽中飘然而落。 ——二。 滂湃的剑意化为一把无形的利刃，激烈的在空中碰撞着。 ——一。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都已消失，连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当蓄势待发的他们正要冲向对方，即将在交错的那一刹那挥出决定胜负的一击时，变故发生了。 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如同背景般存在的尘封之翼要塞，解体了…… ——零。 蓄势待发的两人同时发起了冲锋。 炫丽的相粒子光辉换为一道华丽的彩虹，成为他们驰骋的道路。银白色的羽翼与金色的光翼彼此激烈的碰撞着，灼热的利刃与耀眼的光束不断在在两人间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虚影。 刀剑相击，血光飞溅。 就如同不久之间陨落的那位斥候翔士，他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而远处，又一枚信号弹冉冉升起。鲜红的光辉在天空中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蔷薇。 这是瓦尔哈萨舰队下属某支舰队出击的信号弹。援军赶来了。 数分钟后，更为刺眼的火光，照亮了这片空域。 此刻，忘记一切、彼此厮杀的他们都不知道。早在二十分钟前，一份发自昔日特兰玛瑞国都爱洛斯的停战命令已经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 “我们，谨代表旧爱卡瑞恩同盟、特兰玛瑞公国以及旧爱卡瑞恩同盟舰队总司令官，兹此接受纪元历六零零三年九月十三日由伊甸、瓦尔哈萨、巴比伦、亚特兰蒂斯等星之盟约诸国于爱洛斯协定所拟订的四个条款和及后由星之盟约诸国提出的附款。 “我们兹此宣布旧爱卡瑞恩同盟舰队总司令官，所有旧爱卡瑞恩同盟舰队以及所有旧爱卡瑞恩同盟辖下地区的武装部队向星之盟约诸国无条件投降。 “我们兹此颁令所有旧爱卡瑞恩同盟辖下地区的武装部队以及旧爱卡瑞恩同盟人民立即停止任何敌视行为，以便处理及援救受损船舰、机兵，军用及民事财产以及必须遵循由星之盟约诸国最高统帅的指示及由他监督下由旧爱卡瑞恩同盟政府所颁布的所有法令。 “我们兹此颁令所有民事、陆军及海军官员必须服从及遵守由星之盟约诸国最高统帅所宣布的声明、法令及指令而使投降（条款）能落实于他们或他们的职能中。除非由他（官员）提出告退或呈辞外，我们会如旧保留以上官员的原有职级以及会继续（派遣他们）执行非战略性任务。 “我们兹此命令旧爱卡瑞恩同盟政府及旧爱卡瑞恩同盟军总司令部立即释放由旧爱卡瑞恩同盟拘留的所有联邦军战俘及本国的离心分子，并给予他们提供保护、医护，照料及直接运送至星之盟约诸国指定的地点。” ——纪元历六零零三年九月十三日 ——于爱洛斯签署，爱卡瑞恩第1904号同盟令。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一 亚斯洛特大陆北方，距离哈拉斯特要塞东方三百二十公里处。 绵延数里的城市废墟似乎无声的诉说着昔日经济中心城市的繁华。但如今，这里已是耸立着一座座巨大墓碑的荒野。 巨大的金属残骸如同一座座尖塔，树立的荒漠之上。尖塔的顶端在春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要建造如此高耸的人工建筑，即便是融合了当今最尖端的魔导科技学技术的“复合式强化钢筋叠加技术”也难以实现。而自从三百多年前的那场浩劫爆发之后，如此壮观的金属建筑几乎在每一处被称为“战场”的地方都能找到。少则一二，多则上百。 ——这就不是人类文明所留下的产物吗？ 不。毫无疑问的，这是人类文明竭尽所有最尖端的技术所创造的产物。但它的存在却不是为人类的繁荣，而是为了自古至今人类社会中永远无法避免的集体活动——战争。 如果说，四十三世纪特萨提瑞法则的证实使得人类获得了摆脱大地束缚的羽翼。那么四十九世纪末，维达密尔定律则为翱翔于天际的羽翼装上了锋利的爪牙。 第一次穹苍战争就在五十四世纪初爆发了…… 付出了数亿人口的死伤后，第一次穹苍战争在新一年的钟声敲响前夕画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完美的句号。 不过这历时一年的战争仅仅是导火索。仇恨的种子，才刚刚埋下。 “战争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休战！这只是三个世纪的休战！”战败国的一位将军在军事法庭上如此主张自己的观点，不过他随即被剥夺了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不久之后，关押囚犯的监狱发生了一场火灾，监狱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熊熊的烈火所吞噬。除了那份未完成的计划——《荣光属于爱卡瑞恩》。 这是一份什么样的计划？至少在当时，没有人知道。但在六百多年后的今天，军事学院为学员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论《荣光属于爱卡瑞恩》计划的得失”…… 纪元历五六八零年的十月七日，这是一个被所有人铭记的日子。一颗高功率相粒子爆弹在当时的海兰共和国东部边境的雷曼防线上爆炸。爆炸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并在安科莱海上掀起了巨大的海啸。 同年十一月，特兰玛瑞公国军统帅赫伦·贝利亚·特兰玛瑞发表了被后世称为《帝国宣言》的演讲。其在演讲中不仅公开承认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事实，并同时发表了宣战，矛头直指邻国卡蒙诺以及其背后的希伯尔伦联邦。在随后短短的十天里，两国的舰队在化为废墟的雷曼防线上展开了殊死的战斗，直到又一颗相粒子爆弹落点犬牙交错的战线上……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特兰玛瑞与卡蒙诺的战争上升为爱卡瑞恩同盟与希伯尔伦联邦两大阵营之间的对抗。 第二次穹苍战争全面爆发。 人类究竟是在避免战争还是在不断的挑起战争？此刻的答案显然是后者。 “浮空舰”、“飞空船”、“空中堡垒”、“浮空要塞”——人们如此称呼这些为了彼此残杀而大量生产的巨无霸。两大阵营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用以建造各种用于彼此残杀的巨大战斗兵器。 当总动员令响起，无数年轻的生命回应了祖国的号召，前仆后继的投入这场没有意义、但却不得不参加的战争。其中大部分的人没有能再度看见亲人的笑颜…… 战争持续了整整二十三年。当和平鸽叼起橄榄枝再度展翅高飞，那些徘徊在战场上的灵魂，又有多少能回到家人的身边…… 散布在荒野上的墓碑群，也就是这些巨大浮空兵器被击落时所留下的残骸。但在这里竖立着的墓碑，也仅仅是整个悲剧中的一个小小缩影。毕竟与整个第二次穹苍战争相比，留在这里的亡魂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 此刻，在巨大的金属残骸中，数个细小的影子正高速在其中穿行。那是翔士——驾驭着光羽，驰骋于天空的战士。 如同天使之羽般的光羽在空中静静展开，并时不时的扇动着。偶尔，绚丽的光粒会从光翼上脱落，顺着迎面而来的疾风飘向未知的远方。光翼表面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而这银白色的光辉被玄妙的魔导技术所收拢，形成一层有质而无形的屏障，保护着翔士。这绚丽的银色，就是昔日强盛一时的特兰玛瑞帝国制式羽翼最显著的标志。 这样的羽翼有一翼……两翼……三翼。他们在巨大的残骸中盘旋着、穿行着，并时不时借着残骸突起的部分、拐角的阴影做出各种机动规避的警戒动作。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四处搜索的举动，仿佛是在追踪什么似的。就如同在恒古之时，这片大地上狩猎部族的勇士们，只不过他们手中所拿的已不再是弓箭、回旋镖，而是经过特种炼金技术加工过的合金巨剑、重型十字盾、投掷刃，以及光魔炮。 年轻的翔士轻盈的绕过前方凸起的横梁，随后收拢背后的光翼，小心翼翼的躲进残骸的阴影之中。他透过空识，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宽度在三百米左右的空域。他在等待，等待猎物的出现。 不久，另一位同样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翔士高速穿过满是荆棘的残骸，从他藏身之处的上方急速而来。那是一位有着一头亮丽棕色长发的女性翔士。她时不时的转身射击，并为了回避攻击而不断做出各种规避动作。 （来了！） 年轻的翔士深深吸入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略显笨重的光魔炮——以最新能量传导技术而开发的大出力散射型光魔炮。光魔炮的炮身比常用的制式光魔炮要短了近一半，为了提高由于炮身后半部分的弹药舱被加大，使得整件武器显得有些头轻脚重，握着非常不顺手。但是，它的威力却无与伦比。在之前的测试射击中，年轻的翔士已经充分了解这件“新玩具”的性能。而现在，就是检验其实际威力的时候了！ 目标是一翼有着黑色实体羽翼的翔士。漆黑而又厚实的羽翼轻盈的驾驭着疾风，表现出普通制式羽翼无法比拟的机动力；透过空识的观察，还能隐约看到黑色羽翼末端的数片羽毛明显有别于周围羽毛的形状和色彩。 阳光微微一暗，第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年轻的翔士微微下蹲，空识牢牢的锁定住后方追击的宽广的黑色羽翼。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好！就是现在！） 年轻的翔士一跃而起，散射炮朝着目标接连倾泻数道粒子流。 但黑翼的翔士却早已预料到似的，轻易掠过散射炮的攻击轨迹，同时提升高度。那卓越的机动性和游刃有余的规避让埋伏的翔士咋舌不已。 ——这是什么机动性啊！ 就在年轻的翔士咋舌的刹那，另一位埋伏的翔士从上方更高的残骸一跃而出。长达三米的合金剑在他手中绽放出耀眼的红色。在相粒子的作用下，合金剑的表面瞬间燃烧起来，转眼间变为一把通红的热能剑。 火红的合金剑由上而下，直指目标。 “当！” 耀眼的红色相粒子四散而落，热能剑准确的击中了黑翼翔士——手中的光能盾。 “诺曼少尉，相当不错。不过这个时机有点早了。” “嗯！还没结束！” 手持合金剑的翔士紧追不放，仗着自己已抢得先机，反手拖过火红的合金剑，再度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热的火线。 不过连最初的突袭都没有击中，而后的正面斩击又怎么会有效呢？ 黑翼翔士轻易用光能盾架住攻击，不退反进的顺着剑身迅速贴近。 被称呼为“诺曼”的翔士瞬间意识到了不妙。合金剑太长，一旦目标太过接近就无法挥舞。但过近的距离让他没有时间更换武器，唯一能做的只有强行翻过左手的合金盾护住胸部要害。 “碰”的一声闷响。合金盾上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 “哇啊啊……” 随着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惨叫，空中顿时多了一个采取翻滚式自由落体的倒霉鬼。 “诺曼！小心……” 原本当作诱饵的女性翔士不由出声提醒。不过还没等她话说完，巨大的黑色羽翼就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漆黑的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令人产生一种几乎窒息的压迫感。 ——堕天使。 女性翔士脑海中不经联想到了神话传说中某些禁忌的存在。 但是，战场上短暂的分神足以致命！ 黑色的羽翼画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侧面狠狠击中了她手中的盾。 第二个采取翻滚式自由落体的倒霉鬼随即带着尖叫声，开始直线下坠。 “安格鲁斯少校，请指教！” 抱着散射炮的翔士也冲了过来。他拉起炮口，远远的就开始射击。 未经瞄准的相粒子流无序的穿过虚空。事实上，这些射击并不是为了能直接命中目标，而是为了掩护下坠的同伴。 黑翼的翔士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不过下手却没有丝毫的留情。数个暗色的光球从羽翼末端脱落，如同围绕着原子核的电子一般，高速旋转起来。 ——暗魔导能弹。一颗就足以击穿五十厘米后的碳素合金装甲！ 年轻的翔士显然非常了解暗色的光球是什么，正从手部护甲中抽出热能鞭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不要怕！）就像是要驱散心中的犹豫，他大喝一声，毫不在乎的丢下不利于近战的散射炮和厚重的合金盾，冲了上去。 散射炮与合金盾在脱手的瞬间就化为无形的相粒子，随着无处不在的风消失在空气中。得以腾出一只手的年轻翔士手一翻，反手抽出了另一条热能鞭。 热能鞭一前一后的封住了黑翼翔士的活动空间，随后开始逐步压缩他的活动范围。 暗色的光球还没有射出，就被飞舞的热能鞭击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若是实弹的话，应该会发生大爆炸吧？ 年轻的翔士心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就在他脑海中浮起这样的想法时，一个小小的金属投掷弹突破了他的防卫圈。 （糟糕！是相粒子干扰弹？还是散弹雷？）而当他透过空识辨识清楚时已经晚了，（是闪光弹！！！） 耀眼的光幕瞬间遮住了他的视线。 “随风而…去吧……” 耳边响起了黑翼翔士不怀好意的声音。随即，空中又再度响起了意义不明的惨叫声……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 在战斗区域以北不到一公里的空中，一艘小形浮空船正悬浮着。船身的侧面，一只张牙舞爪的狮鹫赫然在目。 第一眼望去，这似乎是一艘塔玛三型的高机动战斗艇。但仔细一看，却又立刻能发现不同。这艘战斗艇不仅比常规的塔玛三型战斗艇要大出一圈，而且船身上部还多出了一块——情报收集模组——常规的战斗艇可装不下这种附加模组。而在船体内部，各种监控设备和显示屏幕将原本就不大的船舱挤的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进行现场直播的电视台转播专用船。 “滴、滴！” 前方的虚凝屏发出了轻微的电子声。坐在屏幕前的中年男子一个机灵醒来，随即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腰板，装出一副正在仔细研究屏幕上数据的样子。他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才带着几分小心和谨慎，悄悄的向左边瞄去。在他左侧同样的坐席上，一位年轻的女性正认真的查阅报告。而当他发现那位女性没有注意到他偷懒时，一股如同小孩恶作剧而没被发现的窃喜感涌上了心头。 （……嗯。还真是舒服啊。） 中年男子在精神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不过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这份窃喜，一旁清冷的女声瞬间让他瞬间陷入石化。 “睡的如何？”一身苍炎军魔工匠制服年轻的女性抬头看看了长大嘴、一脸呆滞的中年男子，随即又丢下一颗炸弹，“三小时零三分，今天的考勤算你半天缺席。” “不、不要啊！” 中年男子发出了一阵哀嚎。要知道，若是算上这半天的缺席以及之前劣迹斑斑的出勤记录，今年上半年的休假的计划绝对会化为泡影，而且很可能还会威胁到年终奖。 “不过呢……” 年轻的女性随手一弹，将正在浏览的虚凝屏丢向中年男子面前的终端机。只见中年男子身前的虚凝屏一阵跳动，大量的数据信息蜂拥而至。 “只要能在下午三点前将这些数据处理完，我就装作没看见你刚才的行为。” “这么多的分析报告要……”中年男子咽了口口水，不过随即他就换上了一脸严肃而认真的表情，“……都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此刻，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在冷光源的照射下显得犹如雕像一般刚毅。 ——你这个恶魔，我诅咒你。诅咒你！ ——不过！为了薪水、为了假期、为了名誉、为了祖国、为了世界的和平！ 就在他正准备慷慨激扬的保证一定完成任务时，一大瓶还未开封的可可饮料堵住了他的嘴。 “大叔！别废话了！这些东西今天必须处理完！晚上这份报告就要交的！” “呜！呜！（是、是！）” …… “tcz008与安格鲁斯少校非常匹配。维达密尔武装应该还有一定的盈余。唔，这套武装的配比虽然比较偏重于近战，但只要调整好‘灵羽攻击子机’，远战的攻击力也就足够了……不过啊，乌鲁卡。诺曼那小子挨了好几下都没事，特兰玛瑞旧制式羽翼似乎也不错嘛。至少在稳定性方面已经比估计的要高出一倍了。你看，你看。这么打、这么打都没事！那群变态和疯子虽然没有人道观念，不过研究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是非常不错的啊！” 被称为“大叔”的中年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虚凝屏上的战斗。在他身体右侧的另一个虚凝屏上，各种战斗数据伴随着实时战斗影像不断刷新着。 这位中年男子名叫贝隆·邦莱德，是苍炎军驻哈拉斯特要塞的魔工匠。 “没错。他们居然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提出了将收束力场和偏转力场合二为一的设计理念。按照那个时候的技术，这种理念应该仅仅停留在设计上。缺少高纯度的相粒子提纯技术就做不出纯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粒子结晶，而少了高纯度相粒子结晶，想要结合收束力场和偏转力场就是妄想！不过真没想到，他们居然用二次元桥接的技术，用复数魔核结构把两种力场重叠。真是非常大胆的创意呢。”年轻的女性工匠阿娜斯·乌鲁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过，为了分析复合魔核结构的运作规律，他们肯定没少做生体试验！” “那是肯定的。复数魔核构成的魔导回路非常不稳定。这问题到现在也不是没有解决嘛。更不用说那个时候了。不过话说回来，连相粒子爆弹这种‘大凶神’级的武器也敢拿出来随便用，只不过死上个把人的试验算什么？人命不值钱哦！唉……劳动力更是不值钱哦……” 邦莱德可怜巴巴的转过头，露出了一幅被严重剥削劳动力的样子。 “不用拐弯抹角的为懒惰找借口。”乌鲁卡一点也不为所动，“‘米虫工匠’的名号在要塞里也不是什么一天两天的了。所以，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嘿、嘿嘿……”邦莱德尴尬的笑笑，立刻转移了话题，“我说啊，那个、那个，tcz系列制式羽翼还真的是很不错啊。谁设计的？尤其是模块化的武器换装。这个系列的制式羽翼对于安格鲁斯少校这种没有妖精的高阶翔士来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模块化的维达密尔武装的确非常不错，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比如说少校现在用的tcz008。设计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要配置‘灵羽攻击子机’，不过在激活模块的时候你不是也看见了嘛？居然活化失败！” “活化失败的原因不是已经找到了嘛。要解决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那重型装备无法配置的问题呢？按照现有的模块化武装，对舰和对要塞战恐怕不会很理想。” “啋！你见过有哪个高阶翔士愿意穿着重装备傻呵呵的排成一排进行定点炮击压制？消灭敌对翔士才是高阶翔士的首要任务！所以高阶翔士使用的制式羽翼大多都是近战型的，这才是考验技术的活！对舰、对要塞的重型武装谁不会用啊？战术动作就那么几个，是人就会用！” 邦莱德一边露出“你很外行”的表情，一边双手如飞的在终端机上忙碌着。 “……你这话是从强袭机兵教官那听来的吧。” “啊！给你看穿了。” “哼！不过话有说回来，少校也实在做的有点过分了吧？零比三十一，三个小时里一次也没有被判定击落。连能源盾都没换过一次。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呵呵，那是当然的了。安格鲁斯少校可是从近卫团里出来的，厉害着呢！而且啊，我还听说，”邦莱德略带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据说他还是路西恩的贵族，至少拥有子爵爵位！” “子爵？安格鲁斯少校？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省省吧！路西恩亡国前是共和国！” 乌鲁卡在一旁翻起了白眼，鄙视着大叔的无知——路西恩共和国不仅没有皇室，连最基本的贵族体制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子爵？ 她信手放下报告，揉着微微酸痛的肩膀躺倒在座椅上：“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告诉我，你还有个十八岁的女儿正待字闺中，正好可以送去少校那当‘子爵夫人’？” “……很可惜，我家小孩今年才十岁。” 乌鲁卡抬起头无声的做了个祷告，似乎在庆幸某件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过邦莱德下面的话立刻让正准备在完成的报告上签字的乌鲁卡予以重击。 “不过我不介意安格鲁斯少校控萝莉。” 短暂的冷场后，浮空船上传来了诡异的惨叫声…… “受死吧！你这个不良中年！居然主意都打到自己女儿头上了！” “救、救命啊……” …… 与此同时，演习场正北方向大约二十公里处。 全长超过三百米，总重量超过二十万吨的巨大浮空舰——宝石公主号缓缓的收起了加速翼，开始了靠港前的减速。 在宝石公主号的前方，一座巨大的浮空岛逐渐显露出了它的身影——浮空要塞哈拉斯特。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三 两鬓洁白的伯尔威中将放下报告书，示意一旁的邦莱德进一步说明。 邦莱德微微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跨上前一步。他顶着伯尔威中将诧异的目光（左眼上有着明显的青了一块）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报告一些从演习报告中没有记录的信息以及一些容易被忽视的重点。 演习时翔士的战斗视频配以大量的数据和说明在会议室中央的中型虚凝屏中不断更换着。而随着报告的逐步深入，会议桌一侧三位身着尉官服饰的年轻翔士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们一脸严肃的表情也开始逐渐泛红。 “……阿托尔少尉，中弹九次，近战阵亡五次。艾卡三型试做中距离散射炮的扩散火力压制在精准和威力上已达到设计要求。不过由于射击间隔时间比预计的长，弹幕压制的效果并不理想。” “诺曼少尉，中弹三次，失去控制二次，能源用尽六次。007型接近战羽翼在抗击打和防御远程炮火上表现的非常优越。不过光羽的核心出力不足，以及近战武器过重的问题非常突出。” “布拉弗多少尉，中弹一次，失去控制六次，失去战斗能力八次……” tcz系列羽翼的开发是针对那些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取得妖精契约的高阶翔士。高阶翔士大多都是优秀的武艺者，他们战技出众、应变能力强，常规型号的制式羽翼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所以测试这种“高级货”就不能交给魔工坊里的那些半吊子测试翔士，而是直接交给了常年处于前线临战状态的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 哈拉斯特要塞司令官伯尔威中将挑选了驻留舰队中三位年轻有为的翔士参加tcz系列羽翼的测试。但是……这“惨烈”的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尔威中将的目光划过一旁的安格鲁斯，最终落到了三位坐得毕恭毕敬的年轻翔士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伯尔威中将的目光中流露着再明显不过的疑问。 在要塞最高负责人的目光下，三位年轻翔士的脸上很快露出了窘迫。实际上他们早在踏入会议室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自己的“光荣事迹”了。这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 好在伯尔威中将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示意邦莱德不用继续报告了。 “……你们表现都非常好。” 伯尔威中将一边思量着一边缓缓开口了。 年轻时，伯尔威中将也同样在翔士教官的指导下进行过训练。翔士教官成熟多变的战斗技巧会对年轻翔士造成何种程度的压力和冲击，他可以说是深有体会。简单的换位思考过后，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回到了一旁若无其事的安格鲁斯身上。 某某人加入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的动机……伯尔威中将略显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就是“虐待新人很有趣”？ 不过心里归心里想，但这不会妨碍他对于安格鲁斯在教导翔士、测试新型制式羽翼的肯定。 “尤其是最近的三个月，你们在战术配合上、单翼作战能力上都提升很快。萨菲尔这都要归功于你。”伯尔威中将就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孩子。事实上，伯尔威中将的年龄和经历足以做他们的祖父。 “孩子们，你们是瓦尔哈萨的骄傲，我以你们为荣。稚鹰在展翅高飞前都要历经磨难，而现在就是你们接受考验，茁壮成长的时候。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失去信心……” “是……” 从三位翔士沮丧的表情和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可以看出，伯尔威中将的安慰没有起到很大作用。若是放在平时，伯尔威中将肯定免不了煞费苦心的再劝解一番。不过今天却是例外。 “滴、滴。” 伯尔威中将座位前的终端机传来表示收到信息的电子声。伯尔威中将随手点开消息，略微扫过，随即宣布今天的演习报告结束：“今天的报告就先这样吧。孩子们，都快回去准备一下吧。阔别了三个月的元旦庆典就要开始了。换上最漂亮的礼服。今天晚上，是属于你们的。” “是！” 一谈到晚上的庆典，三位翔士立刻又有了精神。军事化管理的要塞几乎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所以士兵们对于这个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策划，随后因为局势紧张而不得不推迟的元旦庆典非常看重。 伯尔威中将随后又补上了一句：“虽然是庆典，不过你们都应该很清楚，不许碰含酒精的饮料。知道了吗？” “是！” “萨菲尔，你留一下。其他人，解散！” 三位测试翔士和两位魔工匠立正、行礼，随后鱼贯走出了房间。他们在门外相互道别后，匆匆忙忙赶向自己的房间。洗澡、化妆、换衣服……参加宴会的准备工作可是非常花时间的！ 随着众人的离去，会议室很快安静了下来。剩下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大型运载舰。 最终，安格鲁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在开口的同时，他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隔音力场。 “谈判的进展如何？” 随着隔音力场的展开，窗外凛冽的风声和略带喧哗的欢庆声同时消失了。 “……不怎么乐观。”伯尔威中将将身体沉入了沙发椅中，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巴比伦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失，而且要什么给什么。不过他们要求尽快加入马斯克公约，而且还希望我们能派出幻月第三舰队接管佩嘉高地的防务。他们现在可是连首都周边五百公里内的航路安全都无法保证……” “伊甸呢？” “没有任何实际的赔偿，只是答应公开道歉。而且……”想到伊甸的具体的所作所为，伯尔威中将更是一声长叹，“而且……他们把教廷所有高级神职人员的孩子拉出来当人质，说是表达自己的诚意。唔，差不多都在那了。没到的明天也都会补齐，足足可以编两个中队出来。”他指了指窗外的豪华游轮。 “……一石二鸟，干脆。谈判结束的时候他们一定都在底下偷偷喊着‘一切为了伊甸的繁荣’！对吧。” “呵、呵呵……” 伯尔威中将无奈点了点头，露出的笑容充满了苦涩——虽然安格鲁斯说的略微夸张，但伊甸的作风也确实如此。 “那亚特兰帝斯呢？他们不会是又要求增加援助吧？” 伯尔威中将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苦笑又加深了几分：“不错。而且他们提出的要求非常合理，完全基于安全互助法。不给，肯定是不行了……还有他们也学伊甸，借着留学的名义把怀兹梅尔议长的女儿送了过来。名义上应该是……嗯，应该是‘特别监察官’，负责监督伊甸的肉票们。” “那现在宝石公主上面一定是闹翻天了。不是公主就是圣女的，而且还有那群唯恐不够麻烦的‘天使’们。” 就如同在验证安格鲁斯的猜测。宝石公主号上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不过在隔音立场内的两人都没有听到。 “问题是该怎么办？伊甸的圣·罗兰舰队可一直赖在佩嘉高地没走！” “第三舰队幻月入驻佩嘉高地是早晚的问题。不过统合作战本部真正的想法应该是以第三舰队幻月为核心，组建新的整编舰队。新的整编舰队不仅要有足够的战力维持佩嘉高地的防务，还要有余力插手北迷雾海封锁线的防务。整编计划大约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那么第一舰队雷霆可以有两个月左右的休整时间，而且还可以从出云海封锁线抽调人手进行深入侦查……” “嗯，的确……看来你回去的时间要提前了。” “……嗯。”安格鲁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瓦尔哈萨的防卫力量现在主要是依靠第七舰队苍炎和第二舰队落雪。战力始终还是不足啊。” “……伊甸这次的做派太让人寒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伊甸变得很配合，统合作战本部说不定真会把他们当成盟友。那我们的烦恼可能就不仅仅是这些了……第三舰队幻月的调防将会在两个月内进行。也就是说，最迟从五月底开始，瓦尔哈萨防卫圈能调动的机动力量就只剩下第七舰队苍炎了。” “伊甸的不合作是早就有预计的。只是……只是特遣舰队的组建要加快了。” “不错，必须尽快完成特遣舰队的整编。”伯尔威中将缓缓起身，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不如你就和宝石公主号一起回去吧。反正目前这里也没你什么事，训练任务也差不多了……” “没有问题。”安格鲁斯立刻同意了老人的建议。 “对了。你很久都没有回家看看了吧。” “嗯。已经……真的是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家里人不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吧……” “不要说晦气话！” “呵呵……玩笑而已。”安格鲁斯信手关上了隔音立场，因为下面的对话已经不是机密了。 “家里还有人在吗？” “嗯，还有母亲在。” “那正好乘此机会回去看看。以后恐怕你会很忙很忙……” “是啊，我也的确有这个打算。而且法雷尔老爹说他那里有新的妖精完成了，也让我过去帮一下忙。”安格鲁斯抓起了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很随意的搭在手上，“正好能休息几天。” “希望能有新的‘天骑士’诞生。” “一定会有的。法雷尔老爹的技术一直都是最好的，每次去他那都会有惊喜等着。” “呵呵，的确呢。” 想起“法雷尔老爹”略带发福的样子，连疲倦的老人也露出了微笑。 “还有，别忘记招待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知道了。马上就去。” “要帮忙吗？” “不了。只不过是几个杂碎，一会就能结束。” 安格鲁斯拉开了房门，缓步离开了房间。而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伯尔威中将沉默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安格鲁斯身上，似乎在无声的提醒他“不要大意”。 “安心啦。”安格鲁斯似乎察觉到了老人的关心，转身比出了“v”的手势。 目送着安格鲁斯的离开，老人才缓缓收回目光。 港口上，欢庆的嘈杂声几乎将往日安静的港口闹翻了天。 一阵略带潮意的风从窗外而来，带来了初春特有香味和些许的寒意。 “冬天……已经过去了吗？”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四 如同墙面似的厚重帆布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原本平整的路面上也满是坑坑洼洼的凹坑。 安格鲁斯放松了身体靠在帆布墙上，静静的喘息着。他的衣服上同样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不过这些血都不是他的，而是来自周围七倒八歪躺了一地的那些黑衣人。 场面虽然看起来的确是血腥了点，似乎没有一个生还者。不过安格鲁斯却非常清楚，这些“偷渡者”全部都仅仅是重伤。只要在一个小时内得到基本治疗，一个都不会死。不过即便得到了治疗，也仅仅是“死不了”而已。下半辈子他们怎么过？就个问题就不在安格鲁斯的考虑之内了。 此刻，安格鲁斯略带厌恶的皱着眉头，缓缓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刚才的战斗只有短短的不到五十秒，但所消耗的体力却不少。 从宝石公主号而来的潜伏者比预料的要强很多。标准的五人战斗小队中不仅有精通枪械的武器专家、精于近战格斗的武者，甚至还有一位掌握奥术之理的战斗型术士。不过最让安格鲁斯意外的是，其中居然还有一位“骑士”，而且很明显是伊甸这种宗教统治的神权国家才有能力培养的“圣骑士”。 “骑士”这个称呼起源于纪元历二十世纪左右的伊维明大陆，被历史学家称为“中世纪”的年代。当时的人们还没有摆脱大地的束缚，停留在冷兵器与奥术并存的时代。而为了能更快的驰骋在大地上，人们驯养那些性情温顺的动物用以代步，例如——马。当然了，偶尔也有别出心裁的人驯养诸如剑齿虎、巨熊之类的猛兽作为坐骑。 当时的伊维明大陆是一个群雄并起的年代，军事力量是衡量国与国之间强弱的重要标准。骑着战马、冲锋陷阵的骑兵团则是那个时代最为强大的战斗力。而在骑兵团中，那些受过正式的军事训练、英勇善战的骑兵就被称之为“骑士”。骑士们以“荣誉、牺牲、谦卑、灵魂、英勇、怜悯、公正、诚实”的骑士美德规范自己的言行，用手中的武器守卫国土、保卫家园。他们是国家的守护者，少年们心中最为憧憬的偶像。 随着时代的变迁，“骑士”这个名字的定义也曾一度发生过变化。 首先，“骑士”是一个社会阶层的称号，这一社会阶层也曾自豪的将自己夸耀为“容克贵族”；“骑士”也曾一度成为一种荣誉头衔，授予在某一方面有突出贡献的人士。 而在三百多年前爆发的第二次穹苍战争中，“骑士”这个名字已经重新定义为“掌握维达密尔之力（也称为骑士之力或概念武装）的精英战士”。他们是每一个国家、组织竭力拉拢的对象，是一国最高武力的象征。 直至今日，人们还没有想到再度更改“骑士”这一名词的定义。不过此刻放眼世界，拥有骑士封号的个体也已经不足一千位了。 来自神权国家的圣骑士很强大。不过遗憾的是，安格鲁斯拥有的力量并不是区区一个圣骑士就可足以衡的。这位倒霉的圣骑士很明显的一脚踢到了钢板上，连象征骑士身份的魔能剑也落到了安格鲁斯手中。 短暂的休息让安格鲁斯恢复了些许体力，他缓缓伏下身体，开始在潜伏者身上摸索。 一小点私人物品，或者是衣服上残留的商标，再或者是些许的外貌特征，这些都有助于推测潜伏者的身份。 安格鲁斯首先选择了术士。他的目标很明确：术士身上的纹身。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术士一直以来就是集合了“诡异”、“阴暗”、“孤僻”等非褒义词的综合体。而事实上，术士并没有“常识”中所描绘的那么糟糕。但如果考虑到一般术士出现的场合，以及他们所从事的工作，那“常识”中所说的也就并不过分了…… 而作为“常识”中为人津津乐道的部分之一——“纹身”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术士的爱好、习惯。事实上，除了少数有特殊嗜好、喜欢招摇的家伙外，大部分的术士都没有这种所为的习惯。毕竟纹身是通过用药物和针石刺激皮肤，然后留下一个个大大小小“疤痕”的过程。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的考虑，术士们又不得不借助这种包含了神奇力量的奥术纹章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因而直接的后果就是让人把奥术纹身曲解成了“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标志”。 奥术纹身得种类繁多，不过除了少数几个半公开的纹身外，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各个奥术学院手中。所以，熟悉奥术纹身的人可以轻易从奥术纹身中推测出术士的来历和师承。 安格鲁斯没有失望。丢出一个探知术后，术士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光——以左胸心脏位置为中心，某种大型四足动物的图案布满了他的全身。 （这是……） 安格鲁斯仔细的观察着，并用手指轻轻在纹身的轮廓上勾画着。很快，他有了答案。 纹身描绘的是一种栖息于火山熔岩中的一种大型四脚蜥蜴。是一种出现在传说中，据说有着操作火焰的特殊能力和刀剑不入的坚硬皮肤的魔兽——沙罗曼蛇。 这是属于火之都洛基苏瑞恩修影者学院的一种高级火系纹身，只有修影者学院内部被称为“影炎召唤师”的高级成员才能获得。在火之都洛基，沙罗曼蛇纹身提供的不仅仅是纹身本身带来的魔力，更是影炎召唤师权利的象征。 ——但是……为什么洛基的“沙罗曼蛇”术士会和圣骑士会一同行动？ ——什么样的利益能使他们摒弃前嫌，携手合作？ 安格鲁斯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火之都洛基位于虽然与伊甸教廷之间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但两者间的关系也绝对谈不上和睦。影炎召唤师与圣骑士之间的相互敌视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确切的说，术士与生俱来的奥术施法能力对教廷宣扬的“神授予选民力量”的观点而言，永远是不可调和得矛盾。 不过还没等安格鲁斯深入的思考，大量杂乱的脚步声就从小巷的入口传了过来。 “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小巷两侧的出口同时传来了拉动枪栓的声音。十数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要塞警备员在幽暗的小巷中露出了身影。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位似乎是队长的男子大声的喊话。而当注意到现场七倒八歪躺了一地的人影和刺鼻的血腥味后，他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许动！” 虽然现场还能站着的嫌疑犯只有一个，不过要塞警备员们的神情却丝毫不见放松，反而更为凝重了。即便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的一切都毫无意外的指出：这个浑身浴血的男子非常危险！ 安格鲁斯耸了耸肩，缓缓的站起，随后同样缓慢的举起了双手。 “很好！不要动！”要塞警备队如临大敌般的从四个不同方向围了上来，“报出你的身份和所属！” “萨菲尔·安格鲁斯。第三十七试验部队少校。” 安格鲁斯很配合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属，还主动打开了左腕多功能手环上的个人身份识别信号。 验证过身份后，要塞警备队的军官如释重负般的送了口气：“……失礼了，安格鲁斯少校。”他举手敬礼，并示意部下收起武器。 安格鲁斯同样敬礼：“根据要塞安全条例第四条款，我要求暂时接管要塞警备队指挥权。” “是，长官！”警备队的军官操纵着通讯手环向指挥部请示，“……您的要求已经确认。自本日十八时三十分起，至次日十九时整，哈拉斯特要塞警备队第七中队的指挥权交由萨菲尔·安格鲁斯少校。” 靴子整齐、清脆的碰撞声从要塞一角不起眼的小巷里响起。 “听从您的命令！长官！” “把他们都拖回去，”安格鲁斯指了指五个躺在地上不止死活的潜伏者，“留口气就行。”说话间，他的脚下响起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声。 “啊！” 躺倒在地上装晕的某个聪明人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边的那个家伙是个骑士，应该有高阶武艺者的实力，”安格鲁斯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异样，一脸淡然的表情丝毫没变，“封锁第三港区的所有通道，对所有正在装卸和已经装卸的货物进行检查。通知港务处，港口安检提高一个等级……”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衬托下，安格鲁斯的声音流露着一种异样的冷漠和肃杀。 “是！长官！” 在整齐却又带着轻微颤抖的应答声中，要塞警备队忙开了。 虽然要塞警备队很少参加实战，不过对于这种突发事件的后续处理，他们却非常的得心应手。 不过这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要塞警备队的成员大都从瓦尔哈萨地方警卫队抽调而来。他们不擅长直接参与战斗，但在收拾残局上却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毕竟在瓦尔哈萨，他们日常工作非常重要的一环就是给那些四处惹事的贵族子弟们处理善后。 急救车很快就赶来了，只见数名白色服饰的医师手脚利索的取出冷冻喷剂和绷带开始止血和包扎；提高警戒等级，搜索残敌的工作也井然有序得进行着。 ——第三十八区域发现无记录的货柜。应急处置小队正在进行开箱检查。 ——第三港区七号舶位发现轻微破坏痕迹。 ——第三港区十七区域至二十三区域发现数名被击晕守卫。 ……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五 热闹的舞台上，扎着长长马尾、穿着短裙的女孩们正踏着音乐的节拍尽情展现着舞姿。 五彩绚丽的灯光将女孩们的青春气息一展无疑。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孩们动人的身姿、还是精彩的歌舞，台下的叫好声、口哨声从她们上台开始就没有停下。 一曲结束，伴唱的女孩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悄然退入后台，只有领唱的红发女孩留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来自苏瑞恩的雪莉·艾尔肯。今天很高兴能在这里为大家演唱……” 女孩清脆的声音和不经意间流露的妩媚让台下的口哨声更响了。 “下一首歌，《以天空之名》，祝愿诸位与风同在……” 相比舞台下挤成一团的混乱场面，在宝石公主号上举办的宴会则显得文雅多了。不过与宴会的优雅的气氛有所不符的是那些时不时会忽然化身为“衣冠禽兽”的醉酒者。但这一幕随着要塞最高长官伯尔威中将的到场而画上了句号。 伯尔威中将已年过花甲。两鬓皆白的他在哈拉斯特要塞中就像是位和蔼的家长，高级军官们显然不愿意将自己的丑态给家长看到。更何况，这位家长手同时还是他们的长官。 老人在宴会厅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才坐下没多久，留着银白色卷发的年轻副官——杰西卡上尉就像往常一样，如同影子般的出现在老人身边。 “阁下，晚上好。” 高级副官杰西卡是要塞著名的冰山美人，即使出席宝石公主号上的宴会也一丝不苟的穿着军服。 “晚上好……萨菲尔回来了吗？”伯尔威中将从路过的侍者手中取过一杯红酒。 “安格鲁斯少校已经回来了。”杰西卡用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半强迫接过上司手中的酒杯，仿佛伯尔威中是为她取过的红酒，“一共抓住五个非法入侵者，已移交军情处。不过少校出手太重，所有俘虏都因为失血而进入昏迷。最快也要后天上午才能开始审讯。” “啊，好的。”老人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异样。虽然他的语气是再明显不过的赞同，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酒杯：“那个、那个杰西卡啊。今天是难得的宴会……” “是很难得的宴会。有什么问题？” 副官上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上司的话语中暗指的东西。 “那个……这个……”老人不得不吞吞吐吐的继续说下去，“今天……那个，能不能……” “当然不能。”副官直接拒绝了上司的要求。 “什么！” 老人的声音略微拔高，原本浑浊的目光似乎一下亮了起来。不过他的副官毫不示弱，同样瞪了回去。 一时间，空气中似乎出现了透明的火花。 老人为了主张自己的权利，而少女则为了老人的健康着想。不过很显然，少女在气势上很明显的压过了她的上司。一旁的侍者为难的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位大人物，他可谁也惹不起啊！不过就在年轻的侍者在两人的目光下几乎崩溃之前，一个淡然的声音及时帮他解了围。 “杰西卡，今天是你的不对了哦。难得机会，怎么说也应该喝几杯庆祝一下。” 安格鲁斯带着悠闲的笑容出现在坐席旁。 “少校，中将的身体并不适合摄入酒精。这对他的健康不利。” “是嘛。”安格鲁斯变魔术似的拿出两个酒杯，随后挑衅似的绕过小副官，递给老人。 “啊！真是太感谢了！” 老人不待杰西卡阻止，立刻接过酒杯抿上一大口。 “少校！”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似乎隐隐有抽搐的现象。 不过杰西卡也立刻注意到，安格鲁斯带来的酒杯中并没有那种令她作呕的酒精味。 老人亮晶晶的眼睛从酒杯下面冒了出来。眨眼间，满满一杯的液体已经全部不见了：“萨菲尔，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牛奶啦、蜂蜜啦，再加点新鲜的水果酱……”安格鲁斯顺手把另一个没有碰过的酒杯递了过去。 “嗯，嗯……谢谢。” 杰西卡的表情也有所缓和，但不满的表情却始终挂在脸上。 “安格鲁斯少校。请不要每次都故意和我作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我没有故意和你作对。”安格鲁斯的笑容中带着几份调侃，“因为，我是故·意·的。” “……惹我生气很有意思吗？” “当然了。不信你问问迪普雷萨……迪普雷萨你说对吧，杰西卡生气的时候比平时好看多了。” 在一旁不远处鬼鬼祟祟转悠的阿托尔少尉一把被安格鲁斯抓了过来。 “想搭讪就直接上嘛。不行的话我帮你创造机会。” “是……啊！不是！不是！” 大多数同僚，甚至包括伯尔威中将都知道阿托尔一直暗恋着杰西卡。不过这场恋情由于某人的迟钝和另一方属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木瓜而一直处于马拉松阶段。他们之间是否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呢，这个就很难说了…… “看到没，迪普雷萨也这么认为呢。”安格鲁斯又乘机开始挖苦：“真不愧是脱离时代的人物啊。宴会上要着正装，也就是要穿礼服都不知道。虽然身材是不错，不过你似乎完全不知道如何连展现自己的魅力呢。还是说，你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连化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或者是……” 不过这次还没等安格鲁斯多挖苦几句，一旁被他抓来的人已经先跳了出来。 “少校！怎么能这么说呢！”似乎因为气愤而略微涨红了脸，阿托尔少尉开始护短，“上尉每天都要……” 安格鲁斯一声轻咳，没等阿托尔说完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安格鲁斯用上了家乡的谚语，“不过阿托尔啊，我不得不说。这个人反应迟钝，而且还没有女人味，你的品味还真是……”说着说着，他还吧唧吧唧嘴，表示不屑。 阿托尔的脸立刻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少校，太过分了吧。不许欺负杰西卡姐姐。” “欺负？杰西卡姐姐？” 就在他们忙着斗口间，一位身着粉红色礼服女孩悄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宴会厅的入口处涌进更多身着华丽礼服的女孩们。她们都是“最美丽的天使”的演出者。献给下级士兵的演唱会已经接近尾声，没有后续演出任务的女孩纷纷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来参加游轮上的宴会。 “……爱伦？”杰西卡用力眨了眨眼睛。 女孩穿着一身粉红色、象牙白搭配而成的华丽礼服，胸前用是金色丝带扎成大大的蝴蝶結，亮丽的黑色长发向上盘起，耳上带着金色的水晶耳环，颈上纱着细致的金色缎带。 “嗯！”爱伦用力的点点头，亲昵的拉起杰西卡的手。看她略带兴奋的表情，就仿佛是打赢了一场小小的胜仗。 “呵、呵呵……”杰西卡显然无法理解爱伦的热情，连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抽搐。 “今天很漂亮，爱伦。” 伯尔威中将乐呵呵的表情让人不由联想到爷爷看到孙女张大的笑容。 “谢谢。” 爱伦优雅的拉起裙摆行礼。以往的英姿飒爽被完全被此刻的温柔可人所取代。 此刻，悠扬的舞曲恰时响起。 宴会上的绅士们纷纷邀请详谈正欢的女孩们共舞一曲。 不过，不和谐的音符也随着音乐悄然出现。宴会厅一角响起了一片女子的惊呼声。惊呼声随即变成了呵斥声，其中隐约间还夹杂着男子猥琐的笑声。 “……我离开一下。” 安格鲁斯微微抿起嘴，无奈的摇摇头，大步走向发生骚乱的地方。 …… 骚乱没过多久就平息了，安格鲁斯也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同样属于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的哈里康·诺曼少尉。 诺曼是个金发碧眼，如同偶像杂志封面上的帅哥一般。下巴尖，眼角细长，鼻子高挺，再加上认真梳理过的长发，散着中性的魅力。诺曼惯有的微笑可以让任何个性拘谨的淑女也为之心动。不过这仅限于他不开口的时候。因为他总是习惯用粗俗的口吻说话，而且口无遮拦。 刚才的骚乱毫无疑问，就是诺曼这个“色情狂”又开始犯病的杰作。 “诺曼少尉，请你注意你的行为举止。”杰西卡毫不留情的对诺曼一阵数落，“苍炎舰队是一支拥有两百年历史，优良传统的舰队。你的行为就是在‘青炎旗’摸黑！你的……” 在杰西卡滔滔不绝的说教和锐利的目光下，诺曼始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标准站姿。 “一切听从上级安排”的模范军人形象就此产生。不过为什么这位模范军人的眼睛始终处于半睁半闭的？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讨论的比较好…… 爱伦一脸憧憬的看着化身为说教机器的杰西卡。同样作为女性，爱伦憧一直都憧憬着自己有一天能向“杰西卡姐姐一样能干”。不过今天她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杰西卡身上，而是飘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位。 “安格鲁斯前辈……”爱伦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她就下定了决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萨菲尔哥哥。” ——女为悦己者容。 这一瞬间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能请我跳支舞吗？” 女孩盈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楚楚可怜的神情。 短短两秒间，爱伦的举动让周围所有人立刻石化。 短暂的沉默后，安格鲁斯立刻答应了：“好。” 他优雅的后退一步微微欠身，随即向爱伦递出了邀请。 “布拉弗多小姐，我有幸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爱伦的脸更红了：“这是、这是我的荣幸。”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六 悠扬的乐曲声中，华丽的礼服相互交织，在宴会厅中化为一对对翩翩起舞的蝴蝶。 配上高跟鞋的爱伦只比安格鲁斯略矮，两人热情、奔放的舞步和不凡的容貌更让周围的旁观者纷纷瞩目，不过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默契的双人舞中其实另有玄机。 看似舞步是由安格鲁斯主导着，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安格鲁斯只是依靠着过人的平衡感勉强跟上，而真正主导者舞步进行的实际上是爱伦。不过由于明显的激动和紧张，爱伦的小脸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红晕，甚至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安格鲁斯的脚。 扣除各种不和谐，总体上而言，他们的双人舞还是赏心悦目的。 “萨菲尔……哥哥……”爱伦晕红着脸，小声的开口了，“……谢谢。” 安格鲁斯微笑着回应爱伦，不过却没有说什么。看他略显僵硬的表情就不难推断，安格鲁斯此刻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身体平衡上了，能挤出一个微笑已经是他的极限。 爱伦似乎也看出了安格鲁斯的窘迫，随即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窃笑。 “萨菲尔哥哥……”爱伦忽然凑进安格鲁斯耳边，低声耳语，“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这可是我第一次和男孩子一起跳舞。” “……这是我的荣幸。” 安格鲁斯脸上瞬间浮现的精彩表情让爱伦笑得更欢了。 随着音乐声逐渐远去，爱伦的身子飘然旋转。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刻，她轻盈的落入安格鲁斯的怀中。充满柔韧弹性的身躯微微后仰，在安格鲁斯的支撑下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爱伦的身材真好。 不经意间，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划过安格鲁斯的脑海。不过安格鲁斯没有注意到，爱伦眼中泛起了羞涩和恶作剧交融在一起的光辉。 掌声响起，在场的人们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爱伦腰肢轻弹，轻盈的站起，微提裙摆向周围回礼。随即，掌声更加热烈了。 一曲舞毕，虽然爱伦的舞技高超，但体力消耗之下，一张粉脸上满是红晕，微微的喘息更是格外诱人。忽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爱伦就像是站不稳似的倒进安格鲁斯怀中。 爱伦伸出双手钩住安格鲁斯，将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化为零。然后她用只有安格鲁斯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耳语：“这可是我的初吻哦。” 说完，爱伦不等安格鲁斯反应，将粉红色的双唇轻轻贴上了安格鲁斯的双唇。 全场的掌声仿佛被被无形的枷锁困住，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视着场中发生的一幕。不过下一刻，更为热烈的掌声随之爆发。 …… “爱伦的味道如何？”诺曼一脸猥琐的靠了过来。 “一边凉快去。”安格鲁斯翻翻白眼，好没气的给了诺曼一拳。 “嘿嘿嘿……” 诺曼猥琐的笑声怎么听都像是暗藏了龌龊的念头。 不远的另一个小桌上，爱伦正红着脸拉着杰西卡和乌鲁卡说悄悄话。她略带挑逗的目光时不时的瞄向安格鲁斯，不过每当安格鲁斯的目光转过来时，她却又害羞的躲开了。 “布拉弗多少尉是个好孩子啊，”次席魔工匠邦莱德也适时插上一句，“萨菲尔，可不要辜负她的心意喔。” “……大叔，您年纪大了，这份闲心就不用操了吧。” “呵呵，那可不行。” 被当面称为“大叔”，邦莱德的眉头剧烈的跳动着。 “反正你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爱伦有什么不好的？” “谁说我是‘孤家寡人’？我已经有……” 话一出口安格鲁斯就知道糟糕了。周围所有的脑袋都在第一时间转了过来。 “啊？已经有了？” 诺曼第一个跳了出来，英俊的脸上一看就知道在想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滚一边去！这没你什么事！” “呵呵呵……”诺曼不怀好意的目光飘向了爱伦，“已经有了呀。”他的目光在安格鲁斯和爱伦之间转来转去，显然没按什么好心。忽然他一本正经的收起了嬉笑，满脸慎重的问：“爱伦，已经几个月了？” “去死！” 爱伦的小脸刹那间变的通红，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的向那个信口雌黄的家伙砸去。 “嘿嘿嘿……” 诺曼轻松接住玻璃杯，转身就跑。 “喔，喔。你们动作好快。”伯尔威中将也不忘火上浇油。 “没！没有啦！” “老爹！？”安格鲁斯的眉毛扬了起来，手上的青筋隐隐若若。 “哦，不是啊。”伯尔威中将一点也不在意的点点头，似乎不打算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他惬意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随即又换上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女朋友是谁？” 众人心中明显都响起了清脆的“咔嚓”声，安格鲁斯瞬间陷入石化。 爱伦红红的小脸也转了回来，大眼睛中盈盈闪动着不安的期盼。 “这个……那个……” 看着安格鲁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杰西卡简介的做出了评价：“看来的确是真的有女朋友。” “快说！到底是谁！快说！”邦莱德大叔一把钩住安格鲁斯的脖子，脸上写着几个大字“八卦万岁！”，“当然了，偷偷告诉我也可以。” 隐隐有发飙迹象的安格鲁斯看到邦莱德的耳朵近在咫尺的晃来晃去，想要制造一个音暴的念头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强烈愿望。 不过就在安格鲁斯脑海中已经完成奥术结构，准备付诸实施时，一个悦耳的女声插入了他们之中。 “……当然是我啦。” “欸！” 喷水的声音和惊讶的轻呼声同时响起。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中，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容的站到了安格鲁斯身边，并一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红色的长发分为两股，用米黄色的丝带扎成两条长及腰部的马尾。粉红色的小嘴俏皮的微微翘起，妩媚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水晶般纯洁的光彩。女孩穿着一身同样是米黄色的连衣裙、一双小巧的红色皮靴，随意的装扮轻易凸显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萨菲尔总是喜欢遮遮掩掩的，其实我们很早就开始交往了。”女孩温婉的笑容似乎为同样一脸呆相的安格鲁斯做出了最好的解释，“我们难得有机会碰面，所以大家不会介意我稍微霸占他一会吧。” 女孩明亮的眼睛第一个顶上了最近的邦莱德。 “不……不会，两位请自便。” 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挑起话题的邦莱德大叔显然没有直接把自己一起搅进去的打算。 伯尔威中将一声轻咳，把脸藏在了酒杯后面。 “那我们先走了，祝诸位玩的开心。” 女孩挽着安格鲁斯离开了。连简单的自我介绍也没做就离开了。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和安格鲁斯的背影，直到他们两个消失在宴会厅的人流之中。 “她是谁？” 爱伦眼眶里似乎酝酿着能淹没一切的洪水。 “不知道。” “没见过。” “不清楚。” 在场的男士整齐划一的摇头。虽然那个女孩无论在容貌还是气质上都属一流，与她发生一段恋情想必能留下非常浪漫的回忆。不过现在在场的男士可没人敢往那个方向发展。 “……天使的羽翼。” 从女孩出现就保持沉默的杰西卡忽然出声了。 “什么？” “那个女孩，她是雪莉·艾尔肯。” “天使的羽翼！” 雪莉·艾尔肯是不久之前崛起的新锐偶像歌手。凭借着一曲《以天空之名》荣登十大最受欢迎歌手的少女。她以过人的美貌和甜美的嗓音为自己赢得了“天使的羽翼”的美誉——天骑士习惯将自己身边的妖精称之为“羽翼”，而雪莉·艾尔肯则是属于天使的“羽翼”。 “她怎么认识前辈的？” 爱伦的小嘴嘟的高高的，挂个油瓶肯定没问题。 “因为……”杰西卡微微思考了一下，缓缓的开口了，“大约是五年多前的一次遭遇战，少校从一艘快爆炸的民用船里救出了三个平民。雪莉·艾尔肯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诶！那这么说，前辈是她的救命恩人？” “唔……可以这么说吧。” “嗯！”爱伦用力点了下头，眼眶里酝酿的洪水全都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几乎燃烧起来的斗志，“我可不会输给她！” “爱伦，你想做什么？” 杰西卡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当然是去拆墙脚啦！” …… 幽亮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将青月特有的光辉撒向大地。宝石公主号在青月的光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银辉，远远望去，宛若神话中的城堡， 此刻，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悄悄出现在一处露台。 “看来你很紧张呢。”雪莉靠在护栏上，轻笑调侃着身边借夜色掩饰了表情的男孩。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呀！？”女孩微微惊讶的捂住了小嘴，“你、你还记得我？” “嗯，当然记得。帕蕾莉雅、安诺利德，还有你，雪莉……都张大了呢，他们两个还好吗？” 安格鲁斯的思绪似乎回到了五年前的某一天。 纪元历六零零零年九月的一天，分属瓦尔哈萨与特兰玛瑞残党的舰队在迷雾海北部空域不期而遇。双方为了争夺通往迷雾海深处的航路而爆发了激烈的遭遇战。而就在遭遇战逐渐进入拉锯战时，一艘前往火之都洛基的定期航班不小心闯进了战场。 一艘民用舰船忽然出现在战斗空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浪漫主意的小说家通常都会描写主人翁如何不顾个人安危如何如何掩护民用舰船，而后和恰好在船上的女主角相会，随后一个美满的爱情神话就此展开。 不过遗憾的是，现实中要残酷的多。激战正酣的双方军队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艘民用船。不过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前往救援，而是更进一步的加强了火力，企图更快的消灭对方。甚至，一方的军队以民用船为掩护，展开了小范围的侧翼绕行。而这艘民用船在调转方向，试图逃离战场时，被四散的流弹击中了。 船身非常缓慢，但却明显可见的开始向右侧倾斜。引擎的出力开始逐渐下降，渐渐无法继续维持在标准航行高度上。从中弹到沉入云海，这艘民用船在船长和船员们的努力下坚持了八个小时。但八个小时里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无论是溃散的败军还是自顾不暇的胜者，他们都没有救助一艘无足轻重的民用船只的打算。 遭遇战在民用船闯入后的六个小时后以瓦尔哈萨舰队的险胜画上句号。不过由于舰队损伤过重，除了部分轻伤的舰船留下清剿余敌外，剩余的大部队随着旗舰返航进行休整。而消失在云海之下的那艘民用船则草草划归到中弹沉没，所以也就没有派出任何救援部队进行搜索。 安格鲁斯当时是试作新型战舰白色蔷薇所属的翔士。白色蔷薇奉命追逐溃散的敌军而脱离了大大部队，独自在云层间穿行。无意中，他们在云层下方发现了那艘船体倾斜达到九十度的民用船。舰长克拉弗特中校当机立断的下令全力展开救援工作。不过遗憾的是，当五名翔士冲进船舱带走第一批十四名儿童，救援的小型浮空船还没出发时，民用船在剧烈的爆炸中解体了。 船上的一千多名儿童和一百多名船员除了极少数幸存者外，其余全部遇难。 “他们都很好，现在都已经是纳吉尔法学院的高材生了。”雪莉的笑容中多了几分不应属于她的沧桑，“萨菲尔，谢谢你。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我也就会向其他孩子样……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和平了。谢谢你……” ——和平？ 安格鲁斯无言的注视着冉冉升起的青月。 和平？或许吧，对大部分的人而言，第三次出云海之争已经结束了…… “月亮很美吧。”女孩轻笑着翻身坐上护栏，主动叉开了话题，“我认识的很多翔士似乎都很喜欢月亮，你也是呢。” “因为，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青月。” 安格鲁斯第一次没有回避的正面对上了雪莉的眼睛。安格鲁斯黑色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映射出雪莉巧笑情兮的笑颜。 “……那个晚上？”女孩瞬间迷失在黑色的深渊之中，无意识的重复着耳边回绕的话语，骤然间她猛然醒悟，“是《哈里森紧急动员令》的那天！” “嗯。就是那一天晚上。”安格鲁斯微微伏身靠上护栏，用无边的夜色遮掩了表情，“我还记得那天晚上……那天的菜很丰盛，有我最喜欢吃的煎肉和烤鱼。妈妈一口都没吃，只是摸着眼泪看着我把桌上的东西全都吃光。” 雪莉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了。原本只是想让话题轻松一点，但似乎挑起了更令人伤感的回忆。 “……她一直送我到集合的地方。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月光……那天的月光也非常美。美得那么虚幻，那么的不真实。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月夜了……” “对不起……”女孩的声音中出现了微微的哽咽。 “不，不用道歉。” “你们……你们讨厌月亮吗？” “不，不会。无论是对还是错，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所以不用介意……啊，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无聊的东西。” 安格鲁斯转过头，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唔，没有啦。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一些你们的故事啦。”雪莉忽然殷勤的抱住了安格鲁斯的胳膊，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显得格外惹人怜惜，“再多说一点吧。作为交换，我先告诉你我的故事。” “为什么？” 安格鲁斯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我在创作一首新曲，现在正缺少灵感！所以，我要听·故·事！” 女孩理直气壮的一字一句强调自己的要求。 “不干。” “不行！” “哼！谁理你啊。嘴是我自己的，我不说，你又能拿我这么样？” “喔……”雪莉故意把声音拖成长长的声调，眼睛也阴险的眯成了一条线，“嘴是你自己的？那刚才你做了什么？唔！人家小姑娘的味道如何？” “碰”的一声！他们身后的舱壁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响。 “你可是女孩子！怎么、怎么、怎么！”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雪莉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输安格鲁斯，“难道……”她露出了贼贼的笑容：“那是你的初吻？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 瞬间，安格鲁斯的脸红了。 “谁、谁说的！”他慌张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像在虚张声势。 “难道，刚才你不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 “那第一次是谁呀？” 雪莉很有技巧的一边用简单的表情把安格鲁斯弄成红脸，一边一层层的套他的话。 “是拉克……” 安格鲁斯猛然醒悟。不过很明显，已经晚了。 “拉克？是拉克丝，还是拉格瑞，或者是……”雪莉完美的展现出过人的八卦天赋，“快告诉我啦！快告诉我啦！” “唔……” 不过安格鲁斯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是不准备再开口了。一个小时不到，连着说漏两次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后绝对不跳舞了，宁可跳楼也不跳舞！ “萨菲尔哥哥，那个、那个，究竟是谁？” 就在安格鲁斯懊恼不已的时候，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露台外扑入怀中。 “爱伦……你怎么会在这？” 爱伦的眼圈红红的，额头上还有着一块淡淡的淤红。 “嘿、嘿……没、没什么啦。我只是碰巧路过……”爱伦忽然想到自己偷听的行为应该归纳到“偷窥者”之中，泪汪汪的表情顿时化为满脸的尴尬，“你们、你们继续啊，我先走一步。” 偷听本来就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居然自己主动跳出来。还真是失败啊。 “等一等！” 还没等爱伦开跑，雪莉一把拽住了她。 “……放手啦。唔，你……” 雪莉半拖半拉的把爱伦拽进一旁的角落。一开始爱伦还扭动着身体不断反抗。不过不知雪莉在她耳边嘀咕了什么，爱伦立刻安静下来。她们两个随即丢下安格鲁斯，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在讨论什么？ 安格鲁斯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问，不过还没等他把这几分求知欲消化、提炼成八卦前，某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忽然塞满了他的心头。 “嘿、嘿、嘿……” “噢、呵呵、呵呵……” 两个清脆的笑声一左一右的同时响起。她们明媚的笑容让安格鲁斯顿时涌出了拔腿就逃的念头。 “萨菲尔哥哥。” “萨菲尔。” 女孩们悦耳的声音不禁让人联想到“天籁之音”这四个字，但安格鲁斯紧张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余音袅袅”的感觉。 “我们有话要问你！”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七 巨大的浮空舰缓缓挣脱了束缚光缆，在引导艇的指引下，缓缓驶出港口。 宝石公主号按照既定的时刻表准时起航。此次前往此次航程的终点——瓦尔哈萨。 昨天下午，宝石公主号最后一批乘客抵达了哈拉斯特要塞。他们中不仅有十一名来自伊甸的交流学生，还有五百多名来自贝嘉尔湖地区的难民。 一个多月前，亚斯洛特大陆最大的四个空贼集团联手袭击了贝嘉尔湖南岸。超过三十艘的大小浮空舰如同蝗虫一般掠过，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们不仅抢走了大量的物资，而且还将围绕着湖区建造的重要生产设施破坏殆尽。以渔业和农副业为支柱产业的贝嘉尔湖南岸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化为了焦土。 劫掠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出现在贝嘉尔空域，空贼们才四散逃窜。 浩劫过后的贝嘉尔城邦一片狼藉。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之类的先不提，仅仅是粮食、药物等生活必须品的严重紧缺和空贼随时可能去而复返的威胁就足以扼杀所有希望。虽然贝嘉尔城邦政府在第一时间提出了重建家园的计划，但大部分一无所有的民众却已经无奈的做出了选择——难民。 宝石公主号收容了三千二百名七岁到十八岁的未成年的学生，是第三艘抵达哈拉斯特要塞的难民运送船。预计如此规模的难民运送至少还需要进行六到七次。 ——瓦尔哈萨是一座什么样的地方？会接纳我们吗？ 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难民们的心中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些许的不安。不过与空贼的残忍无情相比，这些不安是微不足道的。 宝石公主号是一艘由退役战列舰改装而成的大型游轮，每一次离港起航都会引来大批大批的欢送人群。不过此次离开哈拉斯特要塞时却显得有些冷清。港口上看不到手捧鲜花的欢送者，只有为数不多的港口工作人员正进行例行检查。 巨大的辅佐翼缓缓张开，大型游轮的尾部逐渐亮起了青蓝色的光辉。 前方的引导艇让出了航道，并发出了允许起航的信号。 相粒子引擎骤亮，在船体后侧排出一道道由无数相粒子所组成的乱流。 金色的晨辉下，相粒子乱流如同彩虹般的反射出七色的光芒——这不仅象征着特萨提瑞法则的存在，同时也是构成维达密尔定律的基础。 ——起航！ 随着一道无声的命令，相粒子引擎吐出数道更为耀眼的光辉，庞大的船身开始徐徐加速。当船速超过某一个临界点，又一对辅助翼展开。宝石公主号在朝阳的照耀下向远处而去。 而就在宝石公主号起航的同时，哈拉斯特要塞某个办公室里响起了如释重负的叹气声——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在宝石公主号靠港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形容某一特定行为的词语率创下了要塞落成以来使用记录的新高。 ——下流、色狼、变态。 哈拉斯特要塞是一级战备的军事重镇，每月除了定期航班和补给船外，很少会有民用船经过要塞领空。当然了，被邀请参加海盗“飙船”比赛的例外。 军事要塞的生活简单而有序。除去士兵们自发组织的竞技活动，其他的娱乐活动几乎没有。所以宝石公主号的到访犹如一剂强烈兴奋剂，让沉寂已久的士兵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兴奋。穷极无聊、同时又是精力过剩的家伙们犯下了“累累罪行”，尤其是陆战部队的那群“禽兽”。 常年轮休的要塞警卫队这一次可是前所未有的加班加点。禁闭室在游轮靠港后的短短三个小时内全部爆满。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警卫队申请开放了要塞最下层的监狱，供那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们“体验生活”。即便如此，各种让人苦笑不得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某些极其恶劣的事件【比如说（哗～～～）之类的】一起也没有发生…… 漫长的两天终于熬过去了。直到宝石公主号离开港口的那一刻，要塞警卫队才如释重负的得以放松。他们在庆幸自己依然活着的同时，却也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越发没有信心。因为在这艰难的四十八小时中，一位隶属于要塞驻留舰队的校官接过了警卫队的指挥权，他用诡异的手段在宝石公主号停靠的港口周围布下了三道警戒线。所有企图通过非正规途径进入宝石公主号的“禽兽们”都无一例外的倒在了第一和第二道警戒线上。而少数有能力闯过第三道防线的陆战队精英则直接面对了那位校官本人。 那位校官当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这些强壮的色狼无一例外的成为了他的出气筒——一顿狠揍后再丢进机油池练习潜水。这些来自陆战队的精英在洗过一个“机油澡”后有没有在心里留下阴影不得而知，不过之后的几个月中，禁闭室的使用频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高级副官杰西卡上尉在整理了警卫队的报告后，直接用一句反问概括了那位校官的行动纲领：“……以要塞为假想敌，演习反登陆作战？” 话虽然有点夸张，不过离事实并不是很遥远……不过之后她嘀咕的话却没人能听懂：“她们两个昨天没欺负他吧？” 欺负？若是要塞陆战队偷窥狂们听到这话绝对会直接昏死过去。他们花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尝试了除重武器强攻外的各种手段。对一贯将“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作为部队格言的陆战队而言，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仅仅依靠警卫队这种“不入流”的杂牌军就能彻底粉碎陆战队的精英冲击，如此强悍的存在会被人欺负？这笑话好冷！ 就在杰西卡上尉一如既往的整理完报告，准备交给上司签字时，她意外的发现，一份昨天才获批调离命令出现在文件最后。 ——萨菲尔·安格鲁斯少校自即日起调任至瓦尔哈萨第一特遣舰队。 瓦尔哈萨第一特遣舰队？ 杰西卡微微眯起了眼睛。具她所知，目前还没有所为的“瓦尔哈萨第一特遣舰队”这个部队编号。 ——难道要组建新的舰队？ 杰西卡抬起头，向窗外远眺。 窗外的港口上，几乎匹敌空母的巨大游轮完全展开了辅助翼，加速驶向远方。 （少校，一路顺风……） 杰西卡默默在心中祷告着。 与此同时，要塞另一侧的军用港口上，数艘灵巧的小型飞空艇正穿过层层防空警戒线，开始了既定的演习任务。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八 “啊！！！真是……没劲啊！” 女孩子不满的嘟囔着小嘴，从高脚椅上垂下的小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怎么啦，怎么啦。一大早的谁又惹伊莎生气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嬉笑着围拢过来。 “没有看到飞行表演，没有看到翔士比赛，连下船都不许……” 伊莎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趴在柜台上，一旁的喝了一半的苹果汁在她鼓捣下撒了大半个台面。不过周围的女孩们显然都很清楚她的性格，一点都不在意伊莎沮丧的表情。调皮的女孩子甚至学着伊莎的样子，一起愁眉苦脸的叹起气来。 “没劲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伊沙大叫着从高教椅上跳下来，亮晶晶的双眼中满是“我要找茬！”的危险信号。 “伊莎！别啦！别啦！” “是啊，是啊。船上哪个地方没去过？不会吧！你又打算去惹瓦里大厨？”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劝阻着。不过既然有劝阻的，当然也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 “伊莎，伊莎。这次，倒霉的是谁？” “我也去！我也去！算我一个～～～” …… 日光浴室一处晒不到太阳的树荫下，正悠闲的躺在沙滩椅上的少年缓缓摘下太阳镜。 “真是和平的早晨啊。” 开朗的语气中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感慨，惹得一旁的服务生再度露出了“你脑袋没摔坏吧”的表情。 众所周知，来日光浴室的顾客都是为了享受阳光，少数客人甚至喜欢脱光衣服在躺椅上裸晒。不过眼前的这位特殊客人显然比较……比较与众不同。不仅身上的衣服穿的严严实实，而且还把躺椅搬到了树荫下。这个样子哪像是是来晒太阳，明明就是来捣乱的！ 不过也不能责怪服务生，这样的客人的确也不多。而更为过分的是，他居然想在日光浴室里体验空识！ 体验空识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游轮上二层的感官体验室里就有。但要在日光浴室里体验就比较困难了。要知道，空识体验装置虽然不大，但消耗的能源却非常大。感官体验室有直接与光魔引擎连接的特别能源供给，但日光浴室没有！所以没二十分钟左右就必须更换一次能源。 “真是壮观啊……” 少年再度发出了轻叹，不过事实上心里却郁闷的要死。 ——这破烂的娱乐空识装置只能“看到”不到一百米的范围！ 就这点范围，除了娱乐外，其他一无是处。习惯了羽翼少则一公里、多则十公里的空识范围，少年对这不知是猴年马月制造的娱乐产品根本连鄙视的想法都懒得产生。 （唉，原本就不该对娱乐设备抱有期望……） 无奈之下，少年缓缓起身，走上观景台。 “先生，这些……” “哦，收了吧。”少年玩弄着手腕上的紫水晶饰品，不在意的吩咐到。 为了把整套设备从感官体验室里搬出来，服务生可是上上下下的跑了好多次。现在你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要再把这些东西搬回去？这不是在耍人玩嘛。 服务员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眼眶中似乎出现了些许血色的雾气。 不过背对着他的少年丝毫没有注意。他继续玩弄着胸前的水晶饰物，将目光投向了一望无际的穹苍。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和前天都要好，标准航行高度上的能见度极高。抬头仰望，湛蓝的穹苍如同柔滑的丝绸一般，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极目远眺，厚实的云海如同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从遥远的彼岸到另一个尽头。 好天气。空航士最喜欢的天气，也是翔士们最理想的战斗环境。 少年微微缩起身子，似乎是迎面而来的风让他感到了寒意。 “那个……您是萨菲尔·安格鲁斯……对吧？” 就在少年茫然出神之时，一旁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你是？” 安格鲁斯转过头，一位双手环抱书籍，与他有着同样色泽长发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夏娜·怀兹梅尔，”少女很大方的伸出右手，主动与安格鲁斯握手。随后，少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终于，见到您了呢。”她的笑容中带着昂扬的斗志。 “……我们有见过吗？” 安格鲁斯茫然的表情上闪过几分思考的样子。不过随后他很快发现，记忆中没任何有关这位少女的回忆。 （现在的女孩子都开始主动向男孩子搭讪？我又落伍了……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又’？我以前也很落伍吗？）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从脑袋里出现，不过没有任何一个能与眼前这位自称夏娜·怀兹梅尔的少女扯上关系。 看到少年微皱眉头努力思考的样子，夏娜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用想了，你还没见过我。哈拉斯特的雄鹰，萨菲尔·安格鲁斯少校。” …… 而就在安格鲁斯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凝重时，五个好奇宝宝正从日光浴室的一个拐角处悄悄探出脑袋。好奇宝宝们伸长了耳朵，一边偷听着两人的谈话，一边还悄声嘀咕着。 “夏娜好奇怪哦，从刚刚开船开始就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有老情人上船了呀。” “骗人。夏娜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呢！” “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要死啦！谁是小丫头片子！” “嘘！安静！” 伊莎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察觉到声音太大的女孩子们立刻捂住了嘴巴。不过从她们不断转悠的大眼睛中能看出，她们的八卦才刚刚开始呢。 …… “……怀兹梅尔家族的夏娜。今后的魔工（注释一）里程碑上必然会留下名字的人物。所以现在……” 夏娜胜利宣言般的自我介绍让安格鲁斯一阵失神，这让他错过了少女下面多达一分钟之久的自我介绍。不过当安格鲁斯听到少女骄傲的报出自己是“怀兹梅尔家族的夏娜”时，某个深刻在记忆中名字浮现了出来。 ——亚特兰蒂斯的前议长，安德鲁·怀兹梅尔。 （也是老熟人呢。） 安格鲁斯打量着少女似曾相识的面容，随即目光滑到了她胸前抱着的大书上。在光辉的照耀下，古朴的封面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六芒星的纹章。 “怀兹梅尔议长的女儿，对吧。” “对！我就是怀兹梅尔家族最年轻的希望之星！” 还留有明显孩子气的少女骄傲的向安格鲁斯夸耀自己着自己的活力。她蓬勃的朝气似乎也感染了安格鲁斯。不知不觉中，安格鲁斯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我记得安德鲁大叔说过他有一个喜欢到处惹麻烦的女儿。看来那个捣蛋鬼就是你咯。” “惹麻烦？捣蛋鬼？哪有！哪有！”夏娜夸耀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随即露出了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神情，抱在怀中的书籍也差点掉在地上，“哪有做父亲的这么评价自己女儿的！那个、那个不良中年！” “不良中年……嗯，嗯。很贴切的评价。” 安格鲁斯慎重其事的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的举动随即招来了少女的抗议。 “你不许这么称呼他！” “那你怎么……” “怎么？我可是他女儿！爱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你管不着！” 【呵呵，不要介意。夏娜总是这个样子。】 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从忽然间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库洛蒂斯呀？啊，好久不见了。外面套了个封皮没认出来。不过还没想到呢，也就几天功夫，你就被大叔抛弃了啊。” 安格鲁斯似乎早有预料，很随意的打起招呼。不过他招呼的对象却换成了少女怀中抱着的大书。 【哈，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呢。】大书微微震动，发出一连串只有夏娜和安格鲁斯才能听见的声音。 “啊！！！”夏娜懊恼的一拳砸在大书的封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库洛蒂斯！你怎么忘记之前的约定！说好了不在外人目前开口的！” 【萨菲尔大人不是外人。他是安德鲁大人最亲密的朋友之一。而且算辈分的话，萨菲尔大人可是你的长辈。】 “长辈？别开玩笑了。”夏娜用挑衅的目光瞪着安格鲁斯，“还没我高的小鬼没那个资格！” 印象中，军人似乎都是那种身高马大、肌肉墩墩的硬汉。不过安格鲁斯却恰恰相反，他才港超过一米七的个子在满是壮汉的军队里显得非常不起眼，甚至相比眼前穿着高跟鞋的夏娜也明显的矮上了一节。尤其是此刻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扮，丝毫没有军人铁血的风采，说是外出游学的穷学生还差不多。 “小鬼？” 这样的称呼让安格鲁斯的眉头隐隐跳动了两下。 【别介意，别介意。她连安德鲁大人也这么叫过。】 “呵、呵呵……” 安格鲁斯的笑容显得非常不自然，面部神经一抽一抽的。 “还有呢，”夏娜似乎非常介意“长辈”这个词语，“你真是父亲一直夸奖的那个，萨菲尔·安格鲁斯？唔……怎么看都不像呢。” “那你认为萨菲尔·安格鲁斯应该是怎么样的？” …… “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在吵架哦。” “伊莎，伊莎。你听见了嘛？” “没有啦！嘘！安静！” 女孩子们悄声议论着，丝毫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她们的位置实在是比较远，只能隐约听见几句声音较大的。但这不会妨碍她们继续偷听的热情。 ——没听到的部分怎么办？ 依靠自己的想象来补足！ （那是什么？） 伊莎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抬头远眺。 …… “那是什么？” 夏娜无意中发现，远处洁白的云海中忽然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好像是……”安格鲁斯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浮空舰。” 离开哈拉斯特要塞还不到半天的航程。这里依然属于要塞的领空管制范围。除了瓦尔哈萨军的战斗舰船外，只有每两个星期一次的定期航班才会停靠要塞。最近一班的定期航班七天前就已经靠港，现在估计下一个目的地都已经到了。而诸如宝石公主号之类的特别访问者，至少会在到访的两个月前提前通知。 是什么船会选择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答案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是空贼吧。”女孩的眼中多了一份厌恶。 “多半是。”安格鲁斯也点点头，似乎赞同女孩的观点，（怎么没有事先发现？杰西卡应该不会如此大意。难道说……） “没错！不过请称呼我们为‘天空的骑士’！” 两人诧异的回头望去。一转眼的时间里，一群手持轻型枪械的男子冲进了日光浴室。他们穿着的服饰虽然有着各式不同款式，不过却都在左臂上系着一个黑白双色的袖章。袖章上的图案是张开双翼的天使。 “不许动！” 犹豫时间尚早，日光浴室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客人和四名服务员。男子们很轻易锁定了目标，五、六把枪直接指向了安格鲁斯和夏娜。 “不许动！”其中之一的男子用力的拉动了一下枪栓，清脆的枪栓声响彻了整个日光浴室。 “举起手来！” 暴徒们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用枪械胁迫旅客集中到一起。 海盗？抢劫？ 夏娜漆黑的瞳孔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海盗居然抢到我头上来了！） 怀兹梅尔家族是非常著名的魔法师家族，历代怀兹梅尔家最优秀的成员通常被世人冠以“魔书使”的异名。而这个奇异的称呼就是因为怀兹梅尔家代代相传的特殊羽翼，魔导书——库洛蒂斯。虽然才过碧玉年华，但夏娜已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库洛蒂斯，成为魔导之书的拥有者。这些海盗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群“糟蹋粮食的杂碎”。 就在夏娜握紧拳头，要准备第一个奥术之前，一道精神波从怀里抱着的库洛蒂斯传来。 （不要动手！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手里有人质！） 冷静的呵斥声让夏娜为之一颤。 【萨菲尔大人说得对，不能在这里动手。】 库洛蒂斯也及时出言，制止夏娜轻率的行为。 （把库洛蒂斯收起来，快！） 安格鲁斯的精神波动依旧通过库洛蒂斯传来。 “萨菲尔·安格鲁斯少校，如果你不想让这几位漂亮的小姐脑袋开花，就乖乖把武器交出来！……不要装傻！把你的概念武装，还有羽翼水晶丢出来！快！” 为首的暴徒手一挥，七、八个女孩子脸色惨白的从两侧的楼梯转角走了出来——偷听的人似乎并不只有一批。在她们身后，四名荷枪实弹的男子正不断用手中的枪械推搡着。而在女孩子之中俨然出现了一张安格鲁斯熟悉的面孔——雪莉·艾尔肯。 “很好。乖乖的不要动。先把你手上戴着的相位水晶丢过来！快！” 安格鲁斯缓缓解下手腕上紫水晶饰品，随后慎重其事的放在地上。紫水晶折射着阳光，将七彩的光谱映射在厚实的地毯上。 “还有你的通讯手环！丢过来，快！” 士官用通讯手环都有一个暗格，通常里面都会藏有一到两颗相位水晶。暴徒中显然有位经验丰富的老手。 安格鲁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脱下手环，同样丢在地上。 注释一：夏娜习惯将魔导工程学简称为“魔工”。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九 电磁手铐，再加上四肢总计超过六百公斤的负重。虽然没有把安格鲁斯捆成粽子，不过却也不比粽子好到哪去。 “你们不用这样吧。虽然我能理解你们重点照顾军人的想法，但至少也别难为我吧，我只不过是一个翔士教官。连武器都给你们拿走了……” “闭嘴！不想死就给我太平点！” 四个空贼七手八脚的将最后、也是最重的安格鲁斯丢进了游轮下三层的某个储藏室。超过六百公斤的重量砸在船舱上响起了“碰”的巨大响声。 巨大的响声让先到的客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都他妈的闭嘴！” 为首的空贼大喝一声，粗野的拉动手里枪械的保险栓。 枪械清脆的机械碰撞声立刻让储藏室安静下来。看到女孩子们瑟瑟发抖的柔弱，蹂躏弱小的愉悦让空贼们立刻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们贪婪、充满了淫欲的目光很快转向了女孩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下腹部明显鼓起的一块更是直接反应出了他们的欲望。在某个瞬间，安格鲁斯甚至都以为他们会丢下武器直接扑向女孩。 不过，直到为首的空贼骂骂咧咧将所有空贼都赶出去，重重一声关上舱门，都没有一个空贼发生上述的场景。显然空贼们在顾虑着什么。 安格鲁斯微微眯起了眼睛。 ——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到口的羊羔哪有放过之理？空贼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不近女色了？ 安格鲁斯从不相信空贼会有什么恻隐之心。 随着舱门的关上，储藏室里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了。储藏室里关着大约一百多个肉票，看她们的服饰和装扮，“最美丽的天使”团员占了绝大多数。 “萨菲尔，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了女孩子关切的声音。安格鲁斯转过头，只见夏娜以及日光浴室中看到的七、八个女孩子都在身后不远处，昨晚见到的女孩雪莉更是关切的贴了过来。 “没事，不用担心。”安格鲁斯给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那就好……”雪莉一脸担心的握向安格鲁斯的手，不过她先摸到的是电磁手铐，“啊！……这是什么？” 手铐上的电流显然电到了女孩。 “电磁手铐，不要随便乱碰。” 黑暗中，安格鲁斯不动声色的推开雪莉，使得自己的身体离人群更远一点。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不用管我。记住。” “嗯……”女孩被安格鲁斯眼中的慎重所感染，用力点了点头。 “好，再离我远点。” 女孩立刻又向后挪了挪身子，竭力让身体缩在一起。 安格鲁斯也努力向外挪动了一下，随即他连同手腕上的手铐和负重一起，用力的砸向地板。 “轰！”的一声巨响。储藏室里的肉票们非常配合的尖声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 舱门瞬间被踢开，两个端着枪械，穿着服务生制服、满脸阴沉的男子冲了进来。他们非常的年轻，估计只有二十岁出头。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想翻个身……”安格鲁斯结巴着，一脸哭像的开了口。 “哼！” 其中之一的男子收起武器对着安格鲁斯狠狠一脚踢了上去。一声惨叫过后，他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狠狠的踹了安格鲁斯几脚。 “老实点！再弄出声音老子毙了你！” 两个守卫冰冷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令人窒息的狂热。在他们的暴虐的目光下，储藏室里一时间人人自危。 不过最终守卫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事，他们“碰”的一声关上大门，消失在门外。 （呼……很好。）被踢到墙角的安格鲁斯缓缓起身，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动着令人战栗的光芒，（又是伊甸，居然向空贼提供武器。很好，很好……） 安格鲁斯惊动守卫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他们手中的武器是不是同样是绰号为“迷你猪”的多功能突击步枪的。显然，答案是肯定的。两个守卫的武器与冲进日光浴室那群暴徒们手中的武器是同样的。虽然这些枪械都或多或少的由于持有人个人的喜好而经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装，但枪支最基本的机构和型号却是始终是无法改变的。 绰号“迷你猪”的单兵战斗用突击步枪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发，第一把使用双晶核结构的小型突击步枪。由于当时的双晶核结构技术的不完善，导致运用该技术的各种设备缺点很多。成本高、保养困难，“迷你猪”在问世之处就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乏人问津。不过一次偶然的巧合，伊甸的武器研究员错误的将小型魔爆弹装进“迷你猪”，并进行试射。当错误被发现时，需要使用特种枪械才能发射的魔爆弹已经成功的射出了六颗，那可是整整一个弹夹啊！要知道，非特种枪械使用魔爆弹的损毁率超过百分之六十，而且损毁时必然引起爆炸！双晶核结构突击步枪的造价虽然比普通枪械要高出不少，但相比特种枪械却便宜了好几倍。因此这一发现立刻引起了伊甸武器研究员的高度重视。而周边城邦借由情报部门的运作，也先后得知了此消息。各城邦的武器研究部门纷纷将其列为重点研究项目。而“迷你猪”作为第一把运用双晶核结构的单兵作战武器也就理所当然的获得了伊甸的青睐。几经改良后，第三代的“迷你猪·红”成为伊甸重要单兵战斗装备之一。 当然了，若只是认出“迷你猪”，安格鲁斯也无法得出“伊甸在背地里捣鬼”的结论。毕竟，通过黑市在市面上交易的“迷你猪”每年都超过了三位数。几把走私而来的“迷你猪”并不代表什么。 但几个细节却让安格鲁斯断定了的空贼手中的武器的来源必然是伊甸，而且还是来自伊甸官方。 两名守卫手持的枪械在外表上看上去极为粗犷，枪栓上部露出了些许的金属，枪身后部的平衡木柄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油光。虽然枪支左侧面的纹章和标识早已被铲除，但依旧可以找到曾经篆刻纹章的痕迹。这不是黑市上常见的“迷你猪·红”，而是“迷你猪”系列另一个型号单兵战斗用突击步枪。 首先，“迷你猪·红”是双晶核结构单兵作战枪械中较为成熟的一款，枪体结构进行过多次优化。形容“迷你猪·红”的特征通常是小巧，而不是粗犷。 其次，“迷你猪·红”的开发是在双晶核结构发展最为迅速的时期。为了适应双晶核结构对金属的排斥性，“迷你猪·红”的大部分部件都采用了碳素纤维。所以枪栓附近的材料断然没有使用金属的理由。 最后，“迷你猪·红”篆刻纹章的位置并不是枪支的左侧面，而是在瞄准镜的下方的托槽前方。 更具以上三点，安格鲁斯做出了判断。这不是“迷你猪·红”，而是“迷你猪改”——伊甸兵工厂才生产了第一批就因为后续改良型枪械研究成功而全部废弃的“迷你猪改”。那一个批次的武器无论在性能还是价格上都无法与后续改良型的“迷你猪·红”相比。因此除了少数武器收藏家外，“迷你猪改”从未装备任何一支部队，也从未在黑市上大量出现过。唯一可能拥有大量库存的只有它的生产方，也就是圣都伊甸。 而且，哪个白痴会用近两倍的价格去买会一把“迷你猪改”，而不选择性能更好的“迷你猪·红”？空贼手中的“迷你猪改”想必是来自伊甸官方的“无偿援助”或是“正当贸易”。 安格鲁斯还回忆到，宝石公主号此次航程记录中有提到在起航离开圣都伊甸时发生了意外。甲板上一层的某个房间因为使用电器不当而引发了火灾。虽然火灾很快被扑灭了，不过宝石公主号的起航却也因此延误了一个多小时。 ——这真得仅仅是意外吗？ 安格鲁斯在心中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是意外，那五位不请而至的客人又应该如何解释？ 第一批压制宝石公主号的暴徒大多都身著服务生制服。这说明早在宝石公主号开始整个航程之前，船上的船员就已经被空贼渗透了。只要有内应，那么在宝石公主号这种级别的大型浮空舰上藏几个人就变得非常容易。甲板下三层的储藏室，随便找一间就能塞上上百个人。 （还是大意了。港务处对于民用船只的安检力度还是不够……） 安格鲁斯自嘲的笑了。不过他也很清楚，这种情况并不能怪罪于港务处的疏忽大意。有心算无心，再严密的防范措施也没用。更何况伊甸连圣骑士都派出来了，这跟头栽的实在是不亏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没有武器对安格鲁斯来说反而只不过是小事，更何况空贼们也没能真正没收他的武器。最为严峻的问题在于，目前无法掌握宝石公主号的情况。 有多少空贼登舰？船上的内应有多少？空贼现在压制了哪些地方？舰桥和轮机室的情况如何？ “没事吧？痛不痛？” 雪莉刚才可是亲眼看见守卫狠狠踢在安格鲁斯的腹部，那场景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更不用说实际的承受者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 安格鲁斯微笑着回应雪莉。 “当然不用担心了。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能伤得了‘骑士’？” 夏娜也靠了过来，小脸上写满了不满。 “真的吗？刚才……” “真的没事。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安格鲁斯活动了一下手脚，缓缓起身。在他起身的同时，束缚着手脚的电磁手铐和超过六百公斤负重在不知不觉中化为大小不一的碎块，散落了一地。 “你的萨菲尔哥哥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 不知为什么，夏娜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浓浓的醋味。 “是啊是啊，我比你…还有你，想象的都要强上很多……”安格鲁斯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自嘲。他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语，向夏娜和雪莉小声嘱咐：“别发出声音，帮我挡着点。” “嗯。” 雪莉乖巧的点点头。夏娜则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安格鲁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当眼睛再度张开时，原本漆黑的瞳孔已化为如同大海般的湛蓝。右手缓缓伸出，在身前虚握。随即，一个式样古朴的长筒型器具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什么？ 到嘴边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好在雪莉记得安格鲁斯的嘱咐，立刻一把捂住了小嘴。 长筒型器具似乎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不，不是器具本身，而是器具一端伸出的暗红色光柱！ （这是……魔能剑！） 虽然雪莉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平时也不是军事爱好者。不过通过媒体的宣传，“什么是魔能剑”这种程度的常识她还是有的。不过雪莉还有一点不懂，平时看到的魔能剑的剑身有一米左右，但安格鲁斯的魔能剑怎么这么短？后面的剑柄都比剑身要长不少。 暗红色的魔能剑锐利无比，远非普通的热能武器所能相比的。安格鲁斯小心翼翼的将剑身插入储藏室的内壁，随后转动手腕，很轻松的在船舱内壁上画出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形。随后微微用力一推，一条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通道完成了。 安格鲁斯收起魔能剑，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你们安排一下，让所有人都进去。不过千万别发出声音。” 破开的通道另一端黑黑的，没有丝毫的光源，从里面还传来一阵阵咸香。 ——应该是食物的储藏室吧。 安格鲁斯如此猜想。 ——如此大手笔的渗透，空贼们的用意应该是劫持宝石公主号，随后向瓦尔哈萨勒索赎金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前往舰桥了解浮空舰的现状。所以…… 当目光划过昏暗灯光下瑟瑟发抖的女孩们、不知所措的夏娜和雪莉时，安格鲁斯忽然鬼使神差般的又再将目光投向了漆黑的通道。 （这个……） 忽然之间，安格鲁斯忽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 墙角边，一个倒扣着的箱子轻微、但却非常明显的动了一动。随后箱子下方出现一双白色跑鞋，缓缓的带着箱子一起移动。 而此刻，两个手持枪械的男子刚好走过拐角。他们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有个箱子长了脚。 箱子缓缓绕过拐角，不过才过去没多久立刻飞快的退了回来。 另一队巡逻的男子出现在拐角，不过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墙角边那个不起眼的箱子。 等巡逻的男子转过下一个拐角，箱子又动了，飞快的冲过拐角，直奔居住层而去。 巡逻队不止一次的出现在箱子前行的道路上，但箱子似乎早早就知道前方拐角、上下层的情况，每每都在第一时间找到藏身处。 再度穿过一条走廊，居住层已经近在咫尺。箱子下忽然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快的冲进某个开着门的房间。 伊莎满脸紧张的贴在墙角，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本能的察觉到，空贼的目的似乎并不只是为了抢劫这艘大型游轮，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空贼寻找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自己！ 房间里没人。散落一地的行李似乎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主人离开的匆促。 伊莎顺手想要带上房门，但门还没关她就犹豫了。不过就在她犹豫之时，不远处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又被发现了……） 伊莎咬着嘴唇，俏脸上一片惨白。她已经连续换了好几个藏身的地方，但总是没等她坐下喘口气，追兵就接踵而至。 ——离开这里！ 现在伊莎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但离开这里之后又能躲在哪里？ 伊莎没有去想过。现在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依靠着本能拖双腿，头也不回的向走廊另一头跑去。 “在那！” 身后似乎传来了男子大声的呼喊。 ——快跑！快跑！ 男子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伊莎，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转角过后连接上下层的楼梯出现在眼前。伊莎的脚步微微一缓，似乎在犹豫是向上还是向下。不过还没等她的做出决定，身体就擅自行动了——下楼，去甲板下层。 潜藏的本能似乎化为一个声音，不断引导着伊莎前行。当略带湿冷的气息使得头脑一清，骤然清醒过来时，周围的景物已换成了昏暗的舱道。不远处的一个舱门半开着，白色的雾气从敞开处溢出，显然湿冷的空气就是由此而来。 侧耳倾听，背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经消失。 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也仅仅是暂时。 腿下一绊，伊莎“碰”的重重摔倒在地。 伊莎保持着扑到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等了好一会，良久才爬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昏暗的灯光下，伊莎靠着墙壁无助的缓缓坐起。 ——我想回家。 心中忽然涌起的念头让眼睛里蒙上了更多朦胧的雾气。 伊莎笑了，自嘲的笑了。 伊莎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当她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欲望的脸。白色的研究服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英俊的面容因为鲜血和汗水而变得扭曲。 ——跟我走吧。 ——不，绝对不要！ 记忆中，恶魔般的声音瞬间惊醒了昏昏沉沉的伊莎。 “妖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战斗工具？或者，更彻底的，只是一个玩偶？ 伊莎用力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逼迫自己站起身继续前行。 （不要，不要回实验室，绝对不要！） 隐约间，背后的通道又再度传来了脚步声。透过空识，能清晰的“看见”，阴魂不散的追兵出现在数个走道之外。 伊莎慌不择路的急忙冲过拐角，不过她脚下忽然一滑，身体自然而然的撞上了墙皮。“咔嗒”一声轻响，通道里顿时一片黑暗。显然是无意中碰到了走廊上的照明开关。 （糟糕！） 伊莎的小脸更白了。虽然黑暗对拥有空识的妖精而言不算什么，但照明忽然中断也就表明：附近有人！ “……就……附近……派人……” 通道另一端传来了模糊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更密集的传来。 伊莎咬了咬牙，立刻做出了决定：去游轮的最下层。她一边向着舱道另一端疾奔，一边全力开放自己的空识，搜索通往下一层的楼梯、通道。 --------------------------------------- 安格鲁斯小心翼翼的打开舱门，露出一小道缝隙。 “安全。” 夏娜手中捧着翻开的魔导书，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在静音结界的帮助下，储藏室的大门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地打开了。 “雪莉，都安排好了吗？” “嗯。没有问题。都藏好了。” “好极了，”安格鲁斯转过头，“最近的空贼在哪里附近？” 【两个走廊以外……他们行动很反常。都似乎集中到上面一层去了。】 “这一层连守卫都没有留？” 【是的。】 听到魔导书库洛蒂斯的回答，安格鲁斯瞬间露出了思量的神情：“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 “不。夏娜，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 “……好吧。” 夏娜很难得的没有拒绝。虽然她更希望和安格鲁斯一起去，但保护好储藏室里的平民显然更重要。 “好孩子。” 安格鲁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夏娜的头。不过他的举动立刻招来了夏娜的抗议。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魔导书库洛蒂斯是强化魔力的特殊羽翼，所以在空识上并不十分出色。不过这一方面的劣势完全可以借助奥术，施展出精确的探查类法术来弥补。它所提供的消息非常准确，船上大部分的空贼似乎都已经集中在了甲板下第二层，也就是储藏室的上一层。空贼们分为三至四人为一组，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 凭借着过人的身手和探查法术的帮助，安格鲁斯从容的选择了一个七人的空贼小队作为目标。 选择这个空贼小组是有原因的。通过数分钟的观察，安格鲁斯发现大部分的空贼并没有参与搜索，而是只负责封锁道路，只有两组空贼在进行地毯式搜索。他现在跟踪的就是其中的一组。 （他们在找什么？） 安格鲁斯很快就认出，一个空贼身上背着的装备是携带式的相粒子波动监视装置。探险者通常携带这种装置，用以检查一定区域内的相粒子密度和波动情况。通过记录的相位波动图来寻找隐藏的艾·依克希矿脉。 但是，大型游轮上可能隐藏着相粒子矿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秘密的藏宝图？还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用这条船走私原矿？再或者是……） 安格鲁斯飞快的思考着，各种可能逐一出现，但随后又立刻被他推翻。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去绑一个回来好好拷问一下时，一阵平和的钢琴曲忽然从领路的空贼身上传来了。 “滴”，手机打开，随后是接通的声音。 “……老大，是，是……”空贼一阵点头哈腰，“……还没找到……老大……嗯、嗯，是！……一定……抓住那个女的！是！……伤害……” 手机挂断了。 （他们用相粒子波监视器来找一个女人？）安格鲁斯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听，（开玩笑！人身上会有相粒子波动？白痴！蠢材！傻瓜！……） 骂着骂着，安格鲁斯忽然怔住了。刚才那个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什么人会有相粒子波动？ 人不是机器，所以不可能生成相粒子。但是，人形的羽翼——妖精可以。她们拥有生成相粒子，产生相粒子波的能力！ （一个混迹于普通人之中的高阶妖精？） 的确非常有可能。 而就安格鲁斯思考这种可能时，忽然周围灯光一暗。 （被发现了？）他本能的一缩身子，不过随后立刻发现，被发现的并不是他。 “就在这附近！给我搜！快！派人把着附近的上下的楼梯都守住！都记住了！不许伤到她！” 前方的空贼兴奋的大叫起来。随后密集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第二次穹苍战争的结束标志着城邦时代的来临。新秩序建立的三百年间，各城邦间的冲突也逐渐趋于平缓。目前困扰各城邦的最大问题已不是随时可能挑起的战争，而是越来越猖獗的空贼集团与无孔不入的变异生物。一个有能力混迹于普通人之中的妖精绝对不可能是从魔工坊逃出来的残次品。若是空贼集团俘获了一位高阶妖精…… 安格鲁斯摇了摇头，连忙驱散这种可怕的想法。 ——必须阻止空贼抓到那个妖精！ 安格鲁斯动了。他顺着墙角下的阴影，迅速拉近与空贼之间的距离，准备随时出手。 “啊！！！” 前方舱道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随后“咔嗒”一声，照明恢复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动作好快。看来的确是高阶妖精！） 女孩子的尖叫声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安格鲁斯的猜测。他微微下蹲，随即脚下发力，闪电般的冲了过去。同时，他右手微微扬起，魔能剑红色的光辉立刻从他手中亮起。 “放手！放手！好痛！” 女孩子拳打脚踢的挣扎着。白皙的胳膊在争斗中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子。 不过至始至终，她的挣扎是徒劳的。两个至少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空贼如同拎小鸡般的一左一右分别把她架住。双脚离地的她用小脚有气无力的一蹬一蹬着，不过这不痛不痒如同撒娇般的行为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惹得周围其他空贼放声大笑。 为首的空贼猥琐的伸出手，放肆的拉起女孩的短裙。 “小妞，老实一点吧。过会爷爷有得你爽的！哈哈哈……啊？……啊！” 猥琐，且充满欲望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抹绚丽的红光一闪而过。下一个瞬间，空贼诧异的发现，自己的后背近在眼前……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一 伊莎半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十多个空贼被他一人全部放倒，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虽然外表上看不到任何伤痕，但从空贼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他们苦闷的表情上来看，那第一个被砍下头颅的空贼说不定是最幸运的一个…… “没有受伤吧。” 魔能剑在少年手中划过数道优美的曲线，随即消失在手中。 “嗯。” 伊莎下意识的点点头，僵硬散乱的目光也逐渐变的灵活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伸出手，试图帮助她站起来。不过伊莎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啪”的一声打开了少年递出的手。 虽然少年毫无疑问的救了自己，但不知为什么，伊莎总是觉得少年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不同与空贼们那种赤裸裸、充满了欲望的目光，不过这种仿佛含有深意的目光却更让伊莎感到更为不安。而且刚才她打开少年手的时候，虽然低着头没有“亲眼”看到少年的表情，不过空识却忠实的映射出了将少年脸上最细微的表情波动。 “我叫伊莎……” “伊莎？”少年丝毫不介意伊莎的无理，不过目光却更深沉了。 伊莎扶着舱壁，勉强站起。不过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可能再摔到。 毕竟眼前可是有一个没头的尸体，一般女孩子看到这种场面没直接吓晕过去就已经是非常勇敢的了。 “你是谁？” “我是萨菲尔·安格鲁斯，拉克西丝的契约者。阿特洛波斯小姐。”安格鲁斯的声音淡淡的，不过却如同在伊莎的心中丢下了一颗炸弹。 “你、你……”伊莎惊恐的指着安格鲁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脚一绊，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 “小心，阿特洛波斯小姐。” 安格鲁斯反映迅速，一把抱住了伊莎。 “……谢谢。”伊莎整个身体都栽进了安格鲁斯怀中。隔着衣服传来的阵阵温暖让女孩的惊恐消退了不少，不过…… “……不对！放开我！你这色狼！我没允许你抱我！” “啪”的一声，安格鲁斯脸上多了个手掌印。 “还有，不许叫我阿特洛波斯！我的名字是伊莎！伊莎·尤克·西尔维娅！” 伊莎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正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安格鲁斯抚摸着脸上的掌印，淡淡的神色依旧看不出是喜是忧。 “阿特洛……伊莎小姐，名字并不重要。无论你叫什么名字，无法改变的东西始终无法改变。” “哼！”伊莎倔强的别过头，“不用你管！” “很遗憾，现在的情况是我不得不管！” 安格鲁斯手中瞬间亮起魔能剑暗红色的光辉。 “在那！” 伊莎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粗犷的大喊声。 “射击！射击！” 舱道另一头忽然出现了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空贼。而就在声音落下的同时，数道火线紧接而至。 安格鲁斯一手舞起魔能剑，在身前留下一道道淡淡的剑光光影。在密不透风的剑光中，子弹纷纷四散弹开。短暂的抵挡后，安格鲁斯一把抱起伊莎，脚尖点地得飞速后退。眨眼间就退到一个舱道口，闪身躲了进去。 “小心那个男的！他手里有把烧刀（备注一）！注意距离，别让他靠近！” 一个眼尖的空贼大声提醒着同伴。不过连他自己在内，没有一个空贼应为他的话而放慢脚步，其中一个近两米高的空贼反而冲的更快了。空贼们似乎都没有想过，老鼠急了都会咬猫。更何况，谁是老鼠谁是猫还不一定呢。 “快！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那个身高近两米的空贼跑的最快。出发前老大说了，谁第一个抓住那女人，重赏！虽然不知道老大会给些什么，不过一向大方的老大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有重赏的！所以一项行动先于思考的空贼们各个奋不顾身，唯恐他人抢了自己的功劳。 临近舱道口，心中忽然出现的不安让跑在第一的空贼本能的缓了缓脚步。这使得紧随其后的两个空贼一下子超过了他，率先冲过拐角。就是这微微的缓冲救了他一命，但这也仅仅只能他多活了短短的数秒。 一道暗红色光辉如同蛟龙般升起，行云流水般的划出三道优美的圆弧。当三道圆弧逐渐归一，形成一个整圆缓缓落地时，舱道里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下辈子少做坏事，做个好人。” 耳边似乎传来了少年冷漠的声音。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高个空贼保持着迈步前行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 “看不出来，你还满厉害的嘛。” 伊莎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不过立刻又缩了回去。一片片殷红的血让她看得心里发毛。 魔能剑微微一转，指向了空贼冲来的舱道。 “不要出来，还有位客人没走。” 话音刚落，舱道里就传来了“啪、啪”的掌声。 “非常精彩，不愧是哈拉斯特的雄鹰，萨菲尔·安格鲁斯。”随着掌声，一个青年出现在舱道中，“这样的身手留在瓦尔哈萨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加入我们——‘天空的骑士’吧，成为我们的同志，为解放苦难中的路西恩而共同奋斗吧！” “不了。我对拿部下当‘试刀石’的犯罪组织不感兴趣。” “噢？你认为这很残忍？”青年露出了不知可否的笑容，“呵呵……明知他们都是送死的‘试刀石’，你也丝毫没有留情。比起我，你更残忍呢。” “不论是空贼还是海盗，都该死！” 安格鲁斯没有反驳，因为青年说的是事实。 “本来我还以为，哈拉斯特的雄鹰会理解我们的想法。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错了。” 青年缓缓垂下右臂，微微探手，一把闪烁着蓝色光辉的魔能剑出现在手中。 “我憎恨的是一切破坏秩序的行为。”安格鲁斯同样竖起了手中的魔能剑，“来吧，自称‘骑士’的强盗！我代表瓦尔哈萨给予你毁灭！” “哼！不自量力！”左脚微跨一步，青年摆出了疾冲的姿势，“受死吧，萨菲尔·安格鲁斯！记住！送你下地狱的是我，基弗卡·晨！” 基弗卡放低了重心，以出突刺的姿势猛得向安格鲁斯冲来。在冲出的同时，只见他左手一挥，一柄合金短剑瞬间脱手射出。 合金短剑毫无悬念的被安格鲁斯轻松打飞，但还没等安格鲁斯收回武器，基弗卡的突刺如影而至。冲刺距离虽短，却让基弗卡获得了强大的突进力，而暴涨的能源剑则封死了左右回避的空间。 ——是退？是战？ 基弗卡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一直都很有信心。尤其是在舱道间这种无法闪避的狭窄空间，更是有利于他的发挥。 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最后十米，基弗卡一声爆喝：“死吧！”只见他脚下的地板如同被重锤猛击似的凹下一大块，他的身影在骤然间加快了数倍。 “刷、嚓、哗……” 那一瞬间就如同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基弗卡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安格鲁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就被魔能剑的光辉吞没，耳边似乎也传来了肉体撕裂、以及鲜血喷涌的声音。 ——真是不堪一击。 耳边隐约间传来了低声的话语。 ——是啊，这是真是不堪一击…… 基弗卡心中同样的声音附和着。不过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胜利的快感，一股剧痛从背心传来。 “当啷”，魔能剑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这不……不可能……”基弗卡缓缓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他身后的安格鲁斯。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安格鲁斯淡淡的口吻中带着无比的冷漠，“一路走好。”说着，他抽出了魔能剑 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碰”的一声闷响，基弗卡重重摔倒在地。 “安格鲁斯你……你……不要、不要高兴的太早……咳呵……很快、很快……你也……陪我一起……埃特……一直都……一直……一切为了……” 在满怀恶意的诅咒中，基弗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埃特？”安格鲁斯看了一眼倒毙的基弗卡，静静咀嚼着从他口中得来的名字。不过在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与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埃特？他说的应该是埃特纳吧。外面那艘浮空舰就是埃特纳号。”伊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她也同样听到了基弗卡死前的话。 “……”安格鲁斯收起魔能剑，默默无语看着伊莎。 “……是刚才在外面看见的啦。”安格鲁斯的目光伊莎感到某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慌慌张张的解释着，而且还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大有一言不合转身就跑的打算。 不过就在伊莎打算撒腿就跑的瞬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痛苦的哀嚎声和枪械射击的声音接踵而至。 ——怎么了？ 安格鲁斯的目光换上了疑问。 “唔、唔……是、是船上的保安大叔，还有拿着一本大书的姐姐。他们和坏蛋打起来了……唔，那本书好厉害哦……” “该死，她怎么出来了。”安格鲁斯脸色一变，“快！先去汇合！” 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伊莎，沿着舱道飞快的疾跑起来。 “呃？等、等一下啦！”忽然从静止到疾速移动让伊莎顿时手足无措，“慢一点啦！你知道路吗？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不需要，”安格鲁斯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有空识就足够了。” “‘有空识就足够了’……” 伊莎诧异的重复着安格鲁斯的话。但当她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时，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契约是妖精与主人之间的桥梁。通过契约，妖精与主人分享着记忆，分享着力量。所以，妖精只能与自己的主人“同契”。也就是说，妖精的空识只能与自己的主人分享。 ——他能通过我的空识看到…… ——也就是说，我的契约已经…… ——也就是说，他就是…… 备注一：热能格斗武器的简称。安格鲁斯的魔能剑在光谱上呈红色，与热能武器启动后外表通红的样子非常相似。空贼粗粗看了一眼，错误的把魔能剑当成了热能武器。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二 第一章十二 “舰长呢？还有大副呢？” “都死了……” 安格鲁斯微微低下头表示对逝者的尊敬：“甲板下层情况如何？” “轮机室和燃料舱都已经安全，多亏了怀兹梅尔大小姐！不愧是亚特兰蒂斯的‘魔书使’！” 伊莎观察到的爆炸是宝石公主号上的警备员在与空贼争夺舰桥时使用的小规模爆破弹引起的。他们两人赶到后，战斗毫无悬念的开始倒向警卫员。三分钟之后就成功夺回了舰桥。 失去了船长和大副的宝石公主号需要一个人暂时代理舰长职务，安格鲁斯以现役军官的身份当仍不让的接下了指挥权，并以空贼会派出后续部队进行登陆压制为前提，开始舰内布防。 将得到伤员和非战斗人员已经转移到救生驳船的报告后，安格鲁斯的注意力转向了那艘虎视眈眈的空贼浮空舰上。 “空贼的动向？” “七时方向，下仰角二十一度，距离五千。依旧与本舰保持均速，没有任何动作！” “继续保持观察，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遵命！” 舱门发出“唰”的声音打开，夏娜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舰桥。 “活捉七个，其他全部解决了！” “干得不错，辛苦了。” “这不算什么。” 夏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再夸我几句吧！ 不过安格鲁斯显然没时间满足小女孩的要求，他正忙着编写发往哈拉斯特要塞的加密求救电文。 “安格鲁斯少校，有个俘虏想见您。说是愿意用重要情报换取从轻处罚。” 安格鲁斯下意识的从通讯手环上抬起头，不过随后有立刻低下头继续忙碌：“不见！” “少校，那个俘虏说是……” “滴、滴滴……”连接着通讯手环的通讯终端发出一连串忽断忽续的电子音。这代表着求救电文已经发出。 “呼……”安格鲁斯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马上带他上来！”说着他起身离开通讯席，回到舰长席上。 “是！” 警卫员敬礼后小跑着冲出舰桥。 “真辛苦你了，”女孩子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了，“拿好，这个是给你的。” “阿特洛……不、是伊莎呀……” 伊莎手中托着一个托盘出现在身后，托盘上放着两杯冒着微微热气的红茶和一个小巧的茶壶。只见小女孩寒着脸，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寒光。在她的目光下，安格鲁斯接过杯子的手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谢谢。” 杯中的红茶散发着淡淡的芳香，红润的色泽更是显得格外诱人。微微吹散热气后，安格鲁斯浅浅的抿了一口。 在茶水入口的瞬间，安格鲁斯的眉头高高的竖了起来。预想中红茶略带甜味的苦涩并没有在口中扩散，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阐明的怪味。 安格鲁斯艰难的控制着面部表情，用异常缓慢的动作放下茶杯。他脸上“横眉竖眼”的表情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才得以平复。好不容易将茶水咽下，安格鲁斯已经是一脸的疲态。 “……伊莎小姐，”他踌躇着开口了，而且话语中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您和我之间，没有什么冤仇吧……” “哼！”伊莎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表情又多了几份“狰狞”，“你说呢？” “有嘛……？”安格鲁斯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 “有！” 伊莎娇小的身体里瞬间涌出一股压倒一切的怨气。不过还没等化为实质的威压，怨气又无声无息的收了回去，在她周围形成一道似乎能用肉眼看见的暗色区域。 “……我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王子……那天、那天他会骑着白马来接我，然后温柔的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羽翼……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富贵贱……” “什么乱七八糟的嘛。”夏娜凑了过来，“嗯！好香！”她顺手抄起托盘上剩下的那杯红茶。 “但是现在呢！”晶莹的泪珠逐渐充满了眼眶，“但是现在呢……” “……白马王子梦幻症？” 夏娜双手捧着杯子，轻轻品味着红茶诱人的芳香。 “白马王子？梦幻症？这是什么病？” “一种……”夏娜侧过了脑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呢……啊！对了，我这么说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一个少女或者是年轻的女人在梦想着她会在很偶然的机会和一位英俊富有能干的男士相遇然后这位男士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深深地爱上她然后男士会为她赴汤蹈火克服无数的困难终于争取到她然后两人成为夫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她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一长串话，让安格鲁斯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 “简单的说，”安格鲁斯吞了吞口水，做出了简单的总结，“也就是‘花痴’的一种？” “啊，对，差不多。嗯、嗯，类似、类似。” 夏娜连连点点表示对总结的认可。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注意到，背后的伊莎幽怨的神情已经可以媲美厉鬼了。 “你·们·在·说·什·么！” 双眼冒着青光的美少女缓缓伸出了留着长指甲的芊芊玉手。 “啊，没什么、没什么。” 夏娜立刻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猛得灌下一口红茶后准备转身就跑。不过…… “喀、喀喀……”一阵猛烈的的干呕声过后，夏娜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她痛苦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红茶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夏娜姐姐！夏娜姐姐！你怎么了！” 突然发生的情况让伊莎顿时忘记了择人而噬。她惊慌失措的抱住不断抽搐的夏娜，眼眶里酝酿已久的泪水也终于不甘寂寞、夺眶而出。 “没事，只不过是……”一旁的安格鲁斯露出了类似牙痛的奇妙表情，“……能放倒一位魔导士的红茶，这杀伤力还真是……” 半响之后，夏娜一手扶着伊莎、一手扶着墙摇摇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我回房间、休、休息一下……” “路上小心。” 安格鲁斯点头表示同意。夏娜的样子非常令人担心，如果可能的话，安格鲁斯甚至愿意自己送女孩回房间。不过实际情况显然并不允许他这么做。空贼的浮空舰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呢！ “……伊、伊莎，你、你就不用送了，我一个人能、能行的……” 夏娜不顾伊莎的阻拦，坚决推开她的手，两步一晃的消失在舱门之后。 “夏娜姐姐……”伊莎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又为下一次大洪水做好了准备。 “不会泡茶就不要勉强嘛。” “呜呜，我不是……等等！”呜咽的伊莎忽然抬起头，“这红茶不是我泡的！” “是谁？”安格鲁斯微微一怔，表情也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很可能是潜伏的空贼在红茶里下毒！ 如果还有空贼没有暴露，选择继续潜伏在船里…… 安格鲁斯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事态很严重。 “是雪莉姐姐啦，她泡好茶后喝了一口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所以我就把茶端来了……” “你……” 一阵安心混杂着深深的无力感让安格鲁斯整个瘫倒在座椅上地。就在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时，舰桥门口传来了“滴、滴”的铃声。安格鲁斯动了动嘴，不过最后还是只有无力的叹息从他口中流出。 “请进。” 两名警备员出现在门口：“少校，那个空贼来了……进去！”他们用枪托推搡着一个上半身全裸的男子走进舰桥。 “嗯，辛苦了。” “呀！”伊莎发出了小小的惊呼，立刻用小手蒙住了眼睛，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伊莎红着脸，扭头躲进了安格鲁斯背后。 安格鲁斯耸耸肩，随即转过头打量着眼前空贼。 这是一个相当健壮的中年男子，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胸腹上满是隆起的肌肉。 “放开他吧……报上你的名字，囚徒。” ——哦，原来伊莎喜欢这种样子的大老粗。 【别乱讲！这种肌肉隆隆的样子最恶心了！】 “……巴沙洛缪。” 安格鲁斯很随意的取过桌上的红茶端在手中：“很好，囚徒巴沙洛缪。说吧，你有什么样的‘重要情报’。” “……交出我们寻找的‘那件东西’，巴伯萨船长会考虑放过你们的。不然！” 话音刚落，巴沙洛缪正后方的那位警卫员勃然大怒。刚才巴沙洛缪就是向他提出要求见负责人，说是有重要情报。而真带他上来了却居然是这种狂妄到极点的态度。 “安静、安静，不要激动，”安格鲁斯停下摆弄茶杯的手，安抚着警卫员，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巴沙洛缪身上，“刽子手巴伯萨？很有名的大人物呢，”随后他又再度举起了茶杯，“用‘那件东西’换所有人平安，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至少也要告诉我，‘那件东西’是什么吧。” “哼！”或许是因为安格鲁斯不怎么强硬的态度，巴沙洛缪放松了很多，态度也逐渐更为嚣张起来，“这个你们不用知道！放了我们的人，我们自己会找！” “自己找？这不太好吧。”安格鲁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如果这事传出去……” “这种东西本大爷管不着！” “……好吧，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安格鲁斯微微眯起了眼睛，“而且我很早就想结交一下刽子手巴伯萨了。这次就算是我送上的孝敬吧。不过几个部下刚才出手稍微重了点，不小心打残了几位。巴伯萨老大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几个不入眼的小家伙，没什么大不了的！”巴沙洛缪大喜。没想到几句狠话就能吓到眼前这个“嘴上无毛”的毛头小子，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这事不是光光我说了就行的，还有这么多其他人在呢。”安格鲁斯信手指了指舰桥上忙碌的船员。 “哼！”巴沙洛缪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双手一挣。只听见“啪”的一声，手铐被挣开了，“凡是反对的，都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喔～～原来还能这么做呀。还真是没想到。”安格鲁斯虽然在笑，不过他的眼中闪动的寒意却越盛，“啊，对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先喝口茶压压惊吧。”说着，他顺手将手里的红茶递了过去。 “哼！”巴沙洛缪粗鲁的一把接过，发出了轻蔑的冷哼声，（原来是来镀金的贵族少爷，都他妈的是孬种！不过就是要这样的孬种才好！） “喝吧，算是我给你赔罪。要全部喝完哦。” 安格鲁斯像个小恶魔般的低语着。他那让人倍感亲切的纯真笑容在伊莎眼里几乎与梦靥无异。 巴沙洛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太过在意。他一扬头，整杯茶顿时全部倾入口中。 “噗！”舰桥上立刻响起了喷水的声音和粗犷的咆哮声：“什么茶啊！你想毒死我！”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舰桥，所有船员都一脸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巴沙洛缪。 “我可没在里面下毒。”安格鲁斯依旧笑眯眯的，不过躲在他身后的伊莎却觉得浑身发冷，“我刚才说过了，要·全·部·喝·完！” 安格鲁斯将目光转向巴沙洛缪身后的两位警卫员，嘱咐道：“现在是巴沙洛缪先生下午茶的时间，”他眯着眼，指了指桌上的紫砂茶壶，“你们监督巴沙洛缪先生，督促他喝完这壶红茶。他如果不愿意喝，那么就一滴一滴的灌下去。记住了，一滴一滴的灌下去，不许浪费！” “……是！” 两个警卫员额头上满是汗水。他们在来舰桥的路上已经听说艾尔肯小姐为了报复某某负心人而泡制了剧毒无比的“杀人茶”。夏娜·怀兹梅尔大小姐已经非常不幸的成为第一个受害者。据说只需要一小口就使骑士级别的战士失去战斗能力，而现在这桌上可是放了满满一壶啊。 巴沙洛缪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刚才友善的态度全都是装出来，自己被狠狠的涮了一把。 “小崽子！我灭了你！” 舰桥的地方并不大，尤其是舰长席这里，仅仅够转个身的。巴沙洛缪不待警卫员反映，身体一矮，猛的撞了过去。 ——贵族小崽子都是细皮嫩肉的，在军队里挂个名字还不是为了混点军功？就那种素质，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遗憾的是，安格鲁斯并不是巴沙洛缪所想的那种阔少爷。 还没等他迈出几步，一个勾拳狠狠砸中了下巴。巴沙洛缪顿时感到口中多了几件东西，舌头也尝到了些许咸味。紧接着面部一紧，一只钢铁般坚硬的手按住了他的嘴。那只手的力量大的超乎想象，抓着他的面部轻易将他整个人强按在桌子上。 “不许吐出来。可不要把这里弄脏了。”安格鲁斯微微一笑。此刻，这笑容在巴沙洛缪眼中无疑是恶魔的嘲笑，“下次记住了，是囚徒就不要向主人提出要求。喜欢玩英雄游戏的人可不多！哦，差点忘记了，你也要有下次才能记住！” “碰！”的一声闷响，巴沙洛缪保持着腹部遭到重击的样子，缓缓软到在地。数颗牙齿混合着鲜血从他嘴里掉出，在整洁的桌上留下一片难看的污迹。污迹中不仅又白色的牙齿和殷红的鲜血，还留下了黄色的不明液体。 安格鲁斯迅速、激烈的手段让两名警卫员倒吸一口冷气。 “自以为是的白痴，真是浪费时间。收拾一下。”安格鲁斯拍拍手，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个警卫手脚利索的收拾着桌上的污迹，随后一前一后的抬起囚徒巴沙洛缪往舰桥外走。 “哦，别忘记了。”还有一步就离开舰桥时，安格鲁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两个警卫员，“等他醒了，让他把这壶茶喝了。” 两个警卫员不约而同的同时咽下一口唾沫，艰难的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是”字。 “……是！” ——恶魔！萨菲尔·安格鲁斯少校绝对是恶魔！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三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从那个自称巴沙洛缪的空贼被警卫员带下去后，伊莎“暧昧”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安格鲁斯的脸。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才发现你的真面目，很让我吃惊。” “一边去、一边去。小丫头片子别弄的和我很熟的样子，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的。” 安格鲁斯特地强调了“今天”这两个字。 “呃……”伊莎微微缩了缩脖子。 ——又被这个家伙抓到语病了。 虽然伊莎与安格鲁斯相遇也不过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之间总是在斗嘴。 “恶魔。”伊莎嘟囔着小嘴，看起来可爱极了，“快！转过去让我看看，你屁股后面是不是有条黑色的尾巴。” “你当我是妖怪啊！” “本来就是嘛。” 伊莎的话获得了周围所有船员的认可，他们几乎整齐划一的同时点点头。 “你！你们！” 安格鲁斯一脸受伤的指着伊莎，连手指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怎么？我有说错吗？”伊莎一脸无辜的将目光投向了最近的船员。 “……没、没有！”那位船员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刚才端着“杀人茶”走进来的，似乎就是这位大小姐哦…… “看到没？我没有说错嘛。你，就是怪物！” 伊莎看着安格鲁斯眉头一抽抽的表情心里乐滋滋的——终于扳回一城了。 “怪物……是吗？……” 不知为什么，安格鲁斯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喂！你怎么了？”伊莎狐疑的侧过了脑袋，“才说了几句怎么就没精神了呀？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她伸手摸了摸安格鲁斯的额头，“没有发烧呀。怎么了？” “呵、呵呵……没什么……”安格鲁斯干笑了两声。 此时，“滴、滴”的电子声忽然传来。安格鲁斯精神一振，立刻低头查看通讯手环。 信息的内容是一篇五百字左右的山水游记。不过使用通讯手环上的编码分析器后，信息真正的内容出现了。 内容只有两个字——待援。 安格鲁斯在哈拉斯特要塞生活了一年，对要塞驻留舰队的情况了如指掌。要塞里最快的浮空舰要属埃尔赛尤级高速巡洋舰·曙光之星号。但即使要塞得知宝石公主号遭到空贼劫持，立刻派出曙光之星号进行救援，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当前空域。而在两个小时里，把这艘游轮洗劫两次都够了。 ——那为什么空贼没有这么做呢？ 安格鲁斯始终在考虑这个问题。 重新夺回舰船的控制权后，警卫员立刻对击毙、俘虏的空贼进行了清点。他们发现，登舰的空贼一共只有七十个。其中内应十九个，另外的五十一个是搭乘小心浮空艇登船的。 但从宝石公主号上的内应行动到警卫员展开反击，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为什么空贼没有选择只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完成舷接，而是用浮空艇不痛不痒的运了五十多个人到船上？宝石公主号可是一条大鱼，他们为什么没有派出更多的人手？ 而且直到现在，那艘浮空舰依还是……不对！ 安格鲁斯忽然注意到，浮空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快！马上离开舰桥！所有人立刻撤离！……晚了！卧倒！卧倒！” 安格鲁斯一翻身，把最近伊莎她整个扑倒在地。 船员们的反映也非常迅速，所有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丢掉手里的东西，卧倒在地。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舰桥的上半部分被整个掀翻。凛冽的寒风随即横扫整个舰桥。强大的风压将所有人狠狠的压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就在船员们觉得将要窒息时，狂暴的风忽然停止了。 “快！马上离开舰桥！” 安格鲁斯一手扶起伊莎，而另一手则始终保持手心向上、五指合拢的姿势。象征着奥术的光辉正在他手中绽放着炫目的光辉。 “快！动作快！” 船员们立刻不顾一切的爬起，连滚带爬的冲出舰桥。 所有幸存的船员都逃出舰桥后，应急闸门合拢了。十多名船员生还的不到一半。没能逃回来的大多是在舰桥中弹那一刻被疾风卷走的。 “船左边中间偏下点，左边的第二个引擎，还有舰桥。一共三个地方中弹。”伊莎的小手死死拽着安格鲁斯。虽然她没有受伤，但一张小脸吓得惨白，“他们又准备开炮了……而且、而且是船头那个最大的……” “轮机室!轮机室！”安格鲁斯冷静的打开通讯手环。 “……吱……咋……” 通讯手环里只有一阵阵毫无意义的杂音，似乎周围有一个强大的干扰源。 “诶！”安格鲁斯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立刻去第二舰桥，从那里联系轮机室让他们立刻安排抢修！”他顺手抓住一个船员拉到眼前，“告诉轮机长，救援马上就到！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坚持下去！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是！”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满是烟火味的通道中。 直到最后一个船员消失在舱道中，安格鲁斯身体微微一晃，无力的坐倒在地，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血？”伊莎忽然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满手都是鲜血！这时她才注意到，安格鲁斯左肩膀上赫然插着一块锐利的金属片，“……啊！”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通道。 “安静！”一声低喝总算是止住了伊莎的“音爆炸弹”，不过随后安格鲁斯的话让她再度陷入恐慌，“拔掉它。快一点。” “不……我不敢……”伊莎的小脸更白了。 “没、没什么不敢的……来吧，我知道……你能行的。” 看着安格鲁斯虚弱的笑容，伊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 “好、好吧。我试试。”强压着转身就跑的念头，伊莎小心翼翼握住了那块沾满了鲜血的金属片。 金属片至少有三分之一在肉里，要取出并不怎么容易。伊莎小脸涨的通红接连用了几次力都没能拔出，反而让安格鲁斯痛得猛吸冷气。 “用力！” 安格鲁斯忽然一声暴喝。伊莎心里一慌，手上不知不觉用力，猛的向上一提。只听见“噗”的一声，金属片从肩膀中。殷红的鲜血随即泉涌而出，转眼间就染红了整个衣袖。 “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去找个医生过来。” 伊莎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忙压住伤口。“嚓”的一声，她从裙子上撕下一大块布料，用尽全力的扎在伤口上方。 “不、不要……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伊莎。听我说……”安格鲁斯艰难的用没受伤的右手按在伤口上方帮助止血。大量失血而略微泛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其实，空贼要找的东西，就是你吧……不，应该是名为阿特洛波斯的妖精。” “……嗯。”伊莎的表情微微一变。不过最终她还是点头承认了。 “呵呵……这也难怪。拉克西丝、克罗薇，还有你。拥有命运三女神中的任何一位都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是吗？”伊莎的声音涩涩的，不过她随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你不是说已经和拉克西丝姐姐定下契约了嘛。你怎么没去统治世界啊？”她开朗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某种心虚，“别废话啦！快放开我，我先去找个医生过来！” “不用……其实、其实你就是最好的医生。” “我？……难道你想……不、不要！” 伊莎情绪激动的跳了起来，原本已经基本止血的伤口也在她激烈的反映中再度渗血。 “伊莎，不……阿特洛波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醒来的，但……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安格鲁斯不断喘息着。 船体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伊莎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安格鲁斯身上。 显然，空贼的炮击又打中游轮了。 “呜……”安格鲁斯发出一阵哀鸣，显然是碰到了肩膀的伤口。 “啊！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哈拉斯特要塞的救援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 “什么！那你刚才怎么说……”伊莎脸上瞬间闪过吃惊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平静。 身为妖精，伊莎掌握的知识要远远超过常人。她轻易就推测出安格鲁斯隐瞒消息的意图。 “伊莎……其实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成为空贼的俘虏？或者是成为我的羽翼？……这样的选择应该不会太难吧……” “……你，是在威胁我？”伊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我只是在叙述事实。”安格鲁斯喘息着用右手压住了左肩的伤口。微微用力，只听见“嚓”的一声，被鲜血染红的整条衣袖被他撕了下来，“拉克西丝选择了我作为她的主人。凭借着与她的契约，克罗薇、还有你，实际上已经是我的羽翼了……”安格鲁斯用力押住伤口，一阵阵抽搐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我还没找回拉克西丝，就先遇上了她的妹妹……命运女神还真是对我不薄啊，呵呵……” “少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的主人！” “伊莎……时间不多了……” “……哼！”伊莎扭过头，摆出一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听的架势，“你打算和我同契。然后把外面的家伙收拾掉？别做梦了！没有默契主人和妖精，连普通制式羽翼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没有试过怎么能下结论……而且……” “而且什么？” “……不论你还是我，我们都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伊莎猛得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无影的利剑，直指着安格鲁斯。片刻之后，她缓缓收起了目光，原本充满活力的小脸也显得格外黯淡。 “把我交出去。把我交给空贼。这样……这样至少可以换取这艘船的平安……” “不！”安格鲁斯想也没想就断然否决了，“我宁愿现在就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落在那群禽兽手里！” 从少年坚定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在吓唬人。 伊莎呆呆得看着如此宣言的安格鲁斯。某种特殊的感觉从心中不断涌出，悄然占据了少女的心田。 “……谢谢。”伊莎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我……” “不，不用说了。我愿意……”少女抬起头，俏丽的小脸上绽放着喜悦的光辉，“来吧……” 伊莎小心翼翼的坐进安格鲁斯怀中。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双手自然的抱住了安格鲁斯。两人间的距离顿时化为零，伊莎甚至能从安格鲁斯的眼中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小脸。微微慌乱中，伊莎微微扬起头，随即紧紧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嘛？脸上好烫……） 不过等了许久，预想中的仪式却始终没有到来。伊莎略带懊恼的睁开眼睛，再也不顾掩饰自己的羞涩。 “你……” 四目相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占据了伊莎所有的感官。近在咫尺的瞳孔如同深渊般的深远、幽静，瞬间让她忘记了抱怨，忘记了一切。就在她出神的片刻，唇上传来了深深吻感。 恍惚中，伊莎似乎听见耳边响起了少年温柔的声音：“请允许我，拥有你的未来……”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四 （原来这就是亲吻的感觉……）莫名的振奋自少女心中心中源源不断涌出。但还没等她细细品味这份甜蜜的羞涩，炫丽的七色相粒子光辉就淹没了她所有的五感。 当短暂的黑暗过去，伊莎再度“睁开”眼睛时，世界已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原来这就是同契。】伊莎轻笑着尽情展开自己的空识。 眨眼间，宝石公主号上上下下的一切近在眼前；心念微动，不久前还宛若迷宫的甲板下层通路“历历在目”；微微凝神，就连右舷甲板上的救生驳船里，人们惊恐的表情也“清晰可见”。 “是啊……”安格鲁斯扶着舱壁缓缓站起身来。左肩膀的伤口迅速止血，而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他的步伐还是有点蹒跚。就像与拉克西丝签订契约时一样，大量的知识疯狂的涌入大脑，再加上因为失血而造成的晕眩，安格鲁斯扶着墙站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过来。 “我也是第一次和妖精同契……” 【诶～～～是嘛？是嘛？身为瓦尔哈萨正统骑士之一，居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妖精，真是丢人呢～～～】伊莎娇憨的声音拖的长长得，毫不留情的调侃着安格鲁斯，【哎呀！哎呀！生气了呀？】 同契后的妖精和主人的精神领域在是共通的，所以伊莎一边偷笑着一边光明正大的“偷窥”着安格鲁斯的思维和记忆。 【……嗯，嗯。原来你和拉克西丝姐姐是这样认识的呀。好浪漫哦……】 “不要随便看别人的隐私！”安格鲁斯如此的抗议着，不过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不是我要看啦，是你“自己让我看的”！】伊莎如此狡辩。当她发现安格鲁斯隐隐开始有抓狂后，立刻岔开了话题，【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先到外面去吧，还要释放契约呢。唔、这里地方太小了！】 “……好吧。结束了再找你算账。”安格鲁斯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向舱道另一边走去，（从哪里出去？有建议嘛？） 【日光浴室。那里的安全闸门可以从外面关上。你这坏蛋，明明都想到了还要问我。】 ------------------------------------------- 剧烈的震动混合着爆炸声不间断的传来。 位于甲板下第二层的轮机室里的照明已经变成了象征一级警报的红色。 空贼浮空舰第一轮的炮击不仅击毁了舰桥，还击中了左舷第二主动力引擎。而随后又有一枚炮弹在左舷的燃料储藏室附近爆炸。虽然没有影响到燃料储藏室，但通往空魔反应炉的燃料供应管显然在某处已经变形、开裂。这直接导致左舷的其他两个引擎功率下降。宝石公主号此刻已经差不多丧失了一半的动力。更何况，空贼的炮击依旧继续着。 仅有的两台修理机械也早在海盗船第一轮炮击命中后就派去抢修受损的左舷第二主动力引擎。不过其中的一台修理机械刚出船舱就被一枚炮弹击中，化为一堆废铁从船体上调了下去。另一台虽然成功的抵达目的地，但检测一番后才发现，左舷第二主动力引擎损毁严重，必需进入船坞才能修理。 被派去抢修燃料供应管的船员同时传来了两个消息。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供应管只是发生了渗漏，没有明显破裂。但坏消息却是：渗漏的燃料引发了火灾！ 不得已，轮机长被迫下令关闭所有推进引擎，用所有燃料保证浮力引擎的稳定运转。 而在十多分钟前，第二舰桥上传来了舰长代理的命令：坚持住，不惜一切代价坚持住！哈拉斯特要塞的救援很快就到！ ——救援？好！伙计们！是爷们的就加把劲！不想死的就给我再他妈的加把劲！ ——呜！！！ 轮机舱的各个通讯机里都响起了呐喊声。就在这不知不觉中，船员们逐渐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投入紧张的抢修工作中。 不过鼓舞着被人的轮机长却无奈的叹了口气。年过六旬、大半辈子在船上渡过的他可不像那些“毛头小子”那么好骗。 ——救援？没一个小时怕是来不了吧！ 老轮机长向一旁的助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一起动手。 “微调！百分之七点四！……好！” 左舷引擎已经基本瘫痪，船体的浮力和稳定都必须通过右舷引擎。所以空魔反应炉的出力必须随时进行调整。 “老爹，救援还要多久到啊？” “啊？快了，快了！” ——快了，船就快沉了。 “那我们都……” “啰嗦个屁！睁大眼睛盯好了！出了篓子把你丢进去当燃料！” ——主，请宽恕我的罪，如同宽恕他人…… 轮机长是为虔诚的教徒，他默默在心中划起了象征至高神的十字神徽。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宝石公主号沉没，船上的乘客或许能搭乘船体两侧配备的小型救生驳船逃生，但位于轮机室的船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冲上甲板，去赶那救生驳船。 更何况，即使上了救生驳船，还要面对海盗的炮火和云海中的恶劣气候。 ——主，请引导我前往您的国度…… “老爹！引擎发生异常波动！这那是什么？啊！” 一旁的助手忽然指着空魔引擎的核心——密相能核。 密相能核忽然爆出出一到碧绿的光芒，甚至盖过了轮机室里红色的照明。 “不要慌！镇静！镇静！”轮机长不愧是大半辈子都在浮空舰上度过的“老江湖”，密相能核的各种反应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小兔崽子，再叫！再叫就把你剁了当催化剂！只不过是共鸣！共鸣懂不！” ——共鸣？ 老轮机长忽然愣住了。 密相能核在魔导科技学中属于最尖端的能源技术。为了保证它的稳定，魔工匠在每一个密相能核完成后都要进行一系列极其严格的测试，排除潜在的隐患和威胁。密相能核的共鸣现象早在纪元历四一三三年就已经被证实，是密相能核的特性之一，通常情况下不会产生任何威胁。 随着特萨提瑞法则的建立，以及维达密尔定律的完善，密相能核共鸣现象的发生主要诱因也被魔工匠们发现。因相粒子大量集聚而引发同位空间质量震荡，导致同位空间频率出现大量峰值波动，进而引发密相能核中的相粒子发生聚变——魔工匠通常利用密相能核的这一特性来测试其最大输出功率。 但是，是什么引发了密相能核的共鸣？ “那是什么？” 一旁的助手惊讶的大叫声立刻让轮机长回过神来。 “小兔崽子！我说过的！你再……” 扭头望去，轮机长顺手抡起了手里的大扳手，准备狠狠给这大惊小怪的家伙来一下。但是下一刻，与舰桥同步的通讯机传来了的影像也同样让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一团耀眼的光辉缓缓从甲板上升起，无处不在的相粒子在这光辉的照耀下化为无数飘舞的光粒。 “那是什么？” 救生驳船上的某位乘客无意中看到了光辉升起的景象。而顺着他惊异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乘客注意到那个光辉的存在。 光辉不断闪动着，微微颤动中，一对洁白的光翼从中缓缓展开。在周围无数纷纷扬扬飘落的光粒中，隐藏在光辉中的天使缓缓展现出身姿。一翼、两翼、三翼，天使尽情的伸展自己的羽翼。 六翼洁白如雪的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随着羽翼的轻轻扇动，周围飞舞的光粒化为纷扬的雪花，撒满了甲板……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五 甲板之上，安格鲁斯缓缓伸展开背后的羽翼。在他脚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复杂的银白色魔法阵正渐渐黯淡。 【很美的羽翼呢……】伊莎轻幽的赞叹着，声音中流露着“好像摸一下哦”的感叹。不过随即她的感叹变为了自言自语，【啊！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想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安格鲁斯精神领域中充斥涌进了伊莎各种各样的念头，顿时让他一时间苦笑不已。 【啊，没事、没事，不用在意……】伊莎的声音微微停顿，再度开口时已换为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左上肢伤口处理完成，失血量百分之十二。同步率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七。储备能源超过百分之六十，各项机能状态良好。现在开始对所有维达密尔武装进行检查，预计时间为二十三秒……】 “伊莎？” 小女孩的忽然转变让安格鲁斯一愣。 【是的，吾主。请在同契时候称吾为阿特洛波斯。】 脑海中清冷的声音微微一涩，又隐约出现了伊莎说话时那拽拽的口吻。 （……是人格转换？） 【没有啦！只是马上要打架了，】清冷的声音恢复成平时娇憨的语气，【稍微认真一点，配合你一下嘛。】 （……好吧。阿特洛波斯，优先登录通讯手环中的资料。）安格鲁斯微举左手，示意阿特洛波斯注意手背上带着的通讯手环，（调整通讯频率和识别信号。在通用频道发布救援信号。） 【了解。通讯手环希格玛零七，所有人为萨菲尔·安格鲁斯……检索到瓦尔哈萨天骑士情报系统，是否立刻登入，作为常用战斗资料？】 （立刻登入。完成后立刻对敌舰进行空识扫描。密切监视敌舰的动向。） 安格鲁斯注意到，空贼浮空舰在发现他们出现在甲板上后就立刻停止了零星的炮击。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能现在的情况却是能拖延一刻，就多拖延一刻，为救援部队争取时间。而且这争取到的时间也可以让他熟悉一下新的羽翼。 人形羽翼与普通的制式羽翼不同。制式羽翼只能被动的接受翔士的命令，一丝不苟的予以执行。而人形羽翼则是化被动为主动，无需翔士下令就能根据当前的情况选择响应的应对方案。所以，翔士与人形羽翼之间的配合就显得尤为重要。 安格鲁斯微微活动了一下，羽翼轻轻扇动着托起身体。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做出小范围机动回避，尝试着掌握阿特洛波斯的进行模式。不过这个机动回避动作完全走样。旁人看来只不过是缓缓侧身、翻了个跟斗而已。但也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还是差点让安格鲁斯闪到腰。 【初次同契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若是这样的动作也能避开攻击，那攻击的那个家伙绝对是个瞎子！ （……维达密尔武装检查结束了吗？） 在没有机动力的情况下，安格鲁斯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维达密尔武装。 【已经结束。】阿特洛波斯声音微微一顿，随即将一个虚凝屏出现在安格鲁斯眼前。屏幕中各种数据和情报排得密密麻麻，【第一、第二和第四武装随时可以启动。第三武装由于能量储备不足，暂时无法使用……警报！检查到敌舰舰首有大量能量聚集！】 “……第二重型武装！不！大型能量力场护盾！快！” 【是！】 …… 空贼浮空舰舰首中央最为厚实的装甲缓缓向左右两侧展开，露出了一直保护着的核心——主炮，而且是战列舰级主炮——绝不该出现在这艘只有巡洋舰规模的浮空舰上的禁断兵器！ 随着注入能量的不断增加，炮口周围的景象也逐渐出现了些许的扭曲，星星点点的红色粒子不断自炮管深处溅出。下一刻，漆黑的炮口一亮，耀眼的红色瞬间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完了！ 所有注意到那道红色凶光的人无不紧闭双眼，绝望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不到五千米的距离被战舰级主炮命中，即使是配备大功率偏转力场的大型战列舰也必然会被重创，更何况宝石公主号这种连普通炮弹都能轻易在船体上炸出一个大洞的游轮。 一秒、二秒、三秒…… ——怎么回事？ 预想中的爆炸和令人窒息的热浪并没有传来。 救生驳船上的乘客茫然的抬头望去。眼前出现的奇景顿时让他们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耀眼的红色凶光散发着比太阳更夺目的光辉，让人无法仰视。而在那红光最汹涌的中心，一个细小但却无法忽视的身影正傲然与红色的凶光抗争着。 洁白的光羽纷纷扬扬的四散而落，六翼的天使此刻在乘客的眼中无疑就如同救世主一般。 …… （阿特洛波斯！能量护盾好了吗！） 【正在着装！还有五秒！四……】 （来不及了！） 安格鲁斯脚尖点地，从甲板上一跃而起。而在他跃起的同时，一柄华美的金属长杖出现在他手中。 【……你想做什么！……三……】 “盾！”「古代语」 随着一声轻吟，无数复杂的文字自长杖顶端的虚空中浮现。以长杖为中心，绚丽的魔法灵光如波纹般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看不见的灵力连线在空中盘旋缠绕、密密匝匝、纵横交错。最终构成了一个完美而庞大的六芒星阵。 红色的凶光随即而至。灼热的光辉如同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的砸在六芒星阵上。 “哼！”安格鲁斯要紧牙关，死死的握住手中的金属长杖。 六芒星阵的防御力丝毫不弱于大型能量力场护盾，但支持它的能量却是来源于施术者本人的精神力！ 【……坚持住！马上就好了！……二……】 阿特洛波斯清晰的感觉到，安格鲁斯的精神力正在以某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而他的身体机能也由于精神力的极度流失而开始衰竭。 与此同时，无数相粒子组成的线条以安格鲁斯背后的羽翼为起点，沿着他的身体勾画出一幅极其复杂的轮廓。 【……一！着装完成！防御力场展开！】 短短的刹那，蓝白双色瞬间填满了相粒子组成的轮廓。无形的护甲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在一片耀眼的青蓝色光辉中化为实体。那一刻，无尽的云海仿佛也染上了大海最深处的蓝色。 虽然维达密尔武装化为实体只需要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但那短短的刹那在安格鲁斯眼中却如同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能量防御力场展开的同时，依靠精神力维持的魔法阵再也无法承受持续不断的冲击，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化为了无数的碎片，消失在空气之中。而安格鲁斯手中紧握着的金属长杖也在一声脆响中断成了数节。 【重型武装着装完成。】阿特洛波斯冷静的报告，【防御力场出力稳定，预计敌舰主炮持续时间还有九秒。】 由相粒子构成的防御力场不断变换着各种颜色，最终固定在青蓝色。 “呼……呼……”安格鲁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准备……准备反击……用、用对要塞攻略炮……” 【对、对要塞、攻略炮？】吃惊之下，阿特洛波斯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 “等、等敌舰炮击结束后立刻、立刻还击！”安格鲁斯不待呼吸平复，就开始策划反击。 【敌舰只是巡洋舰，不用这么夸张吧……】 “巡洋舰能装备魔导光束炮？” 【当然不能……】 “那还等什么？准备反击！” 又持续了足足九秒后，红色的凶光才逐渐黯淡、变细，最终消失在漆黑的炮口中。 【……敌舰炮击结束，防御力场消耗百分之七十八，再次充能需时二十七分三十五秒。无段速魔导光束炮展开，充能开始。发射准备，倒计时开始……】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六 纤秀的皓腕上戴着一串碧玉般的水晶手环。晶莹的水晶中有着血丝一样的纹路，晶莹剔透、碧如春水，宛若最华贵的温润美玉。一配在腕上，衬着那娇嫩白皙的肌肤，显地更加可爱。 爱伦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满意得欣赏着手腕上漂亮的水晶手环。 “心情不错嘛……恋物癖发作了啊？”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走进整备室的乌鲁卡第一眼就看见爱伦盯着水晶手环的一脸花痴样，“特萨提瑞羽翼水晶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嗯，嗯，还是碳素合成的红莲石，哪弄来这种淘汰品？” “淘汰品？才不是呢！”爱伦娇嗔着跳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 “是嘛？” 乌鲁卡显然并没有在意爱伦的嗔怒。她将怀里的大箱子“碰”的一下丢在桌上，随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个镶嵌着炫丽宝石的水晶经行检查和保养。一会功夫，桌子上就叠罗汉似的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水晶。 “这可不是淘汰品！是礼物！是萨菲尔哥哥送我的！” “呵呵、呵呵……是嘛……不是你从他那里抢来的？”乌鲁卡从高高堆起的水晶堆后抬了抬头，“你和那个谁谁谁的一起动手的吧……啊！” “哪个谁谁谁？……哦，你是说雪莉？” “对，就是那个小歌星。” “她才不是那个‘谁谁谁’啦！”谈到新认识的朋友，爱伦立刻两眼放光，“嗯！我跟你说哦，其实她人可好呢。那天多亏她了呢，要不然这么漂亮的东西就没了呢……” “是嘛？也就是说，你和她一起联手把你的‘萨菲尔哥哥’打劫了？” “才没有呢！” “是嘛？”乌鲁卡略微抬起头，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信你才叫做怪呢……呀！”就在她抬头、微微分心的时候，手中的水晶立刻失去控制。炫丽的光辉一闪，一柄外形奇怪的细长型射击武器出现在手中。 措手不及的乌鲁卡立刻失去了平衡。只听见“裂帛”的衣服撕裂声，乌鲁卡狼狈的一屁股摔倒在地。 “好痛！唔……” “哎呀！……嘻嘻，活该，活该。” “死丫头！快过来帮我起来！” “嗯，来了。” 爱伦俏笑着伸出了手。她一边拉乌鲁卡起身，一边还吐着舌头做怪脸。不经意间，她觉得背后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见“哗啦”的一连串响声。堆满了一桌的水晶倒了…… “对、对不起～～～” “爱伦！！！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不是啦……” “你是故意的！！！” “不是啦！” …… “你不觉得今天爱伦很漂亮吗？” 棕发的少年如此向同伴确认。 “是嘛。这有什么奇怪的。没听过‘恋爱中的女人最漂亮”嘛。你还真是少见多怪。” 一个人霸占了四个坐席，斜躺着的金发帅哥翻了个身，一脸“我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的”的模样。 “可是、可是，爱伦她……” “迪普雷萨，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嗝……”悠长的打嗝声顿时在机舱里响起，“我很看好、我很看好你啊！布罗德瑞什么时候也……嗝……我送你份大礼！” “邦莱德！”阿托尔的顿时涨红了脸，“我和布罗德瑞没有什……唔、好大的酒味。” “小家伙，来一口不？这可是上等的威士忌！” 中年不良大叔拿出一个纸杯，随后小心翼翼得从保温杯里倒出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 “……嗯，好香。是波本威士忌。而且是七三年……不、不、不，是七九年……不，是七七年的。”金发帅哥诺曼一个咕隆爬起来。随后他一把夺过纸杯，仰头灌下。 “你！悠着点喝！这可是我的珍藏！” 如此的牛饮让邦莱德心痛不已。 “唉，少校才走，你们就这个样子……” “小子，你是不是还想他回来继续整你？” “哪有！少校平时虽然是严格了一点，但还是很有用的。比如说、比如说……” “那中训练只是‘严格了一点’？你这个受虐狂，不用‘比如说’了……” 诺曼额头上顿时布满了黑线，阿托尔的话显然让他回忆起不久之前的训练。就在他打算继续躺回座椅时，之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弥漫在机舱里。 三位男性几乎同时哆嗦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舱门口。 出现在舱门口的乌鲁卡一脸恶狠狠的表情。不过从她微红的脸和紧紧压着裙子的双手来看，怎么都像是在虚张声势。 “我去拿吧，等我一下。” 爱伦从三人眼前穿过，脚步轻盈得如同飞舞的蝴蝶。片刻后又悄身而归，消失在舱门之后。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啊！” 在乌鲁卡的瞪视下，三位男性不约而同的学起了鸵鸟，装作没看见她。邦莱德更是在第一时间将拿着保温杯的手藏在了身后。 “哼！”乌鲁卡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就这样打算离开了。但还没能她转身，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让她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你们三个……”原本略带恼怒的神情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不过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居然在任务中喝酒！！！” “不、不是我，我没喝。” 邦莱德第一个举起双手开始澄清事实。但他手里拿着的保温杯却直接出卖了他。 “喔……那，这是什么？” 乌鲁卡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只有魔工匠才会拥有的特大号锤子也不知不觉中出现在手里。 “这是……这是……”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不停的往下滑落，邦莱德忽然急中生智，“这是……工业酒精！对！这是工业酒精！” “工业酒精？” 机舱内外同时响起了三个满是惊奇的声音。 “是的！工业酒精！”邦莱德斩钉截铁的予以确认。 “……很好。次席魔工匠贝隆·邦莱德。你准备用这些工业酒精做什么？” “喝、喝……赫拉斯诺级魔能炮的保养工作！” 邦莱德再次急中生智。他猛的把脚边的整备箱抱起，飞速从里面找出一枚土黄色的水晶开始擦拭。 琥珀色的液体附着再土黄色的水晶表面，让原本黯淡无光的水晶鲜亮了不少。 “哼！”乌鲁卡冷哼一声，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两个，“你们两个呢？” “没、没有！” 在乌鲁卡锐利的目光下，阿托尔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诺曼则是一语不发得重重躺回座椅上，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很好、很好……还有十五分钟，都开始准备演习。” “是！” 邦莱德“刷”的一下跳起来，站的笔直得向乌鲁卡敬礼。无意中，邦莱德觉得起身的时候似乎碰倒了某样东西。 “嗯……” 乌鲁卡棕色的双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邦莱德。富有深意的目光让原本就心里有鬼的邦莱德不寒而栗。最后，乌鲁卡不置可否得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随着轻微的电磁锁合拢的声音响起，邦莱德紧张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呼……终于逃过一劫……”他一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则是在桌上摸索起来。 ——酒，酒。我的宝贝、宝贝……嗯？怎么有点湿漉漉的？ “啊！” 机舱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邦莱德终于发现，刚才他无意中碰倒的东西就是那个保温杯…… …… “阿娜斯姐姐，你太坏了。都不提醒大叔。” 爱伦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偷笑。 “呜……好痛！别老扎我！”乌鲁卡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已经是第五次了！那里一定出血了，你会补衣服嘛……哼！这次算便宜了他。”一边说着，她一边还愤愤得挥舞着手里的大锤子 “唔、唔……别拿着这个晃来晃去！很危险的！……嗯，好了。缝好了。” “谢谢……看来给他的教训还不够！下次、下次……” 乌鲁卡阴险的眯起了眼睛。爱伦似乎都能看到她身后出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 （呜、呜呜……阿娜斯姐姐，好可怕……） “滴！滴！滴！”通讯手环上响起了紧急联络的提示音。 乌鲁卡丢下大锤子，带着一百个不情愿打开通讯手环：“又有什么事情了……” “咦？我也有？” 爱伦的通讯手环上也同时传来了紧急联络。 “乌鲁卡技术少校。十时方向，仰角八十五度，云海之上传来通用求救信号。”还没等她们打开通讯手环，驾驶舱的副驾驶机师先一步传来了联络，“无人侦查子机已经出发，预计三十七秒后抵达发信源。” “了解。”乌鲁卡在瞬间变了个人，她查看着通讯手环，上面显示的信息与副驾驶机师先的联络显然是同一件事，“演习任务取消。航向变更z5879x58123，理科前往救援。” “是！演习任务取消，立刻前往救援！” 通讯的另一顿忽然传来了的副驾驶机师略带惊奇的声音。 “中士！报告情况！” “发信源周边出现我军识别信号！”副驾驶机师的声音中夹带着无比的惊讶，“瓦尔哈萨第一独立……独立舰队次席幕僚……” “瓦尔哈萨第一独立舰队？有这个舰队？” 爱伦茫然的抬起头，因为她的通讯手环上收到的消息与乌鲁卡一模一样。随后她看见乌鲁卡也用同样茫然的眼神回望她。显然，她们两人都不知道有这个部队存在。 “碰”的一声巨响，舱门发出被一脚踹开。短时间内连续遭到两次重击的舱门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诺曼和阿托尔一前一后得冲进整备室，随后飞快的脱去衣服。 “发什么愣啊！快换衣服！” “啊？什么？” “换战斗服！准备出击！” “喔！了解！” 爱伦也立刻加入了他们之中。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七 云海之上，两艘浮空舰隔着五公里的距离相互对峙着。 一艘是以漆黑色为主色调的杀戮之舟；而另一艘则是外表与战斗舰船极为相似的大型游轮。 宝石公主号是由退役的战列舰改装而成，但在拆除了所有的武装和大部分的装甲后，它与普通的民用浮空舰相比已经没有很大区别。所以，留给宝石公主号的选择实际上并不多——投降，或者是被击沉。 非战斗舰船与战斗舰船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而且这种差别不是空贼题材电影里，主角依靠驾驶技术就可以蒙混过关的。 但是，一个渺小、但却不容忽视的身影正毫不退让的挡在在游轮之前，守护着这艘民用船只。 ——是天骑士！ 宝石公主号上的乘员都如此确信。 蓝白相间的重型维达密尔武装、背后炫丽的六翼实体羽翼，都展示着这位翔士的与众不同。 此刻，一枚信号弹缓缓正从漆黑色的战斗舰船上升起。一秒过后，空中绽放出一个狰狞的黑色骷髅。 …… 名为“无段速魔导光束炮”的维达密尔武装自安格鲁斯背后的羽翼缓缓展开。左右各一的炮身自手肘之下穿过，遥遥指向漆黑的浮空舰。 【敌舰左侧舱门打开，强袭机兵部队出击。】阿特洛波斯声音微微一顿，随后又加上一句，【还有旧式的单座战斗艇。】 （主炮充能情况如何？） 【已经超过百分之二十七，预计发射还需一分二十七秒。】 （太慢了。） 【还慢？这可是要塞攻略炮！你当是什么啊！】 说话间，数道火线数道精准的火线从右前方飞来，在能量护盾形成的力场上激起一个个涟漪。 【……敌舰强袭机兵部队开始射击。】 （长距离狙击型机体？）安格鲁斯将空识转向了在空中展开了阵势的强袭机兵，“该死！居然还有翔士！” 近六米的强袭机兵和十多米长的旧式战斗艇中混着两个两个不起眼的小点。 【敌舰主炮再度充能开始！】 坏消息接踵而至。 “预测对方攻击弹道。加速充能！” 星星点点的红色粒子再次在空贼浮空舰舰首聚集。而与之相对应，青蓝色的光辉也逐渐照亮了重装的维达密尔武装，六翼洁白如雪的羽翼也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金属蓝。 【不行！之前消耗在能量护盾上的能源太多了！如果加速充能，本机将在发射后完全丧失能源！】阿特洛波斯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焦急。 数枚小型制导飞弹先后在安格鲁斯身前炸开。虽然能量护盾最完美的抵御了保持攻击，但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却产生了一阵乱气流，刮得安格鲁斯一阵颠簸。不过，安格鲁斯和阿特洛波斯此刻都没有时间顾及一旁不断“捣乱”的强袭机兵。 “能预计敌舰主炮的充能时间吗？” 【可以。但按照刚才炮击的强度，能量护盾的不足以再次完全抵御攻击！】 “不用担心。”安格鲁斯的沉声说到，“保持现有充能速度，倒数十秒后立刻发射。” 【那样、那样的话出力严重不足。要击穿敌舰的防御立场，恐怕……】 （不用担心！我可是‘拜亚’！）安格鲁斯充满自信的回答让阿特洛波斯精神一振，（瞄准敌舰舰首的主炮，倒数十秒后立刻发射！） 【遵命！】 晦涩难懂的低语也逐渐化为一首嘹亮的雄歌。安格鲁斯的双手在空中迅捷无比的舞动着，比划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势。 ——青蓝色在大自然中代表着“水”，以及由“水”凝结而成的“冰”。所以青蓝色相粒子所拥有的力量就是“玄冰”。 【发射倒计时五秒！】 空贼陆续出击的强袭机兵和翔士也同样从闪耀的青蓝色光辉中看到了威胁。越来越多的炮击和制导飞弹接连不断的冲击的防御立场，企图击落这位“坏了大事”的搅局者。 （别去管那些杂碎！倒数结束就立即发射！）伴随着安格鲁斯的吟唱和手势，同样是青蓝色的魔力灵光缓缓笼罩了周围。无所不在的相粒子遵循着恒古至今的法则，在虚空中构成一个混合了七重圆与四芒星混合的魔法阵。 【还有二秒。二……一、发射！】 庞大的能量自炮口蜂拥而出，一道丝毫不亚于要塞主炮的青色光束划破了天际。那个瞬间，连太阳的光辉都为其所遮蔽，天地万物似乎也全部变成了暗色。 刺眼的光辉让救生驳船里的所有人都本能的闭上了双眼。迎面而来的劲风击打着救生驳船，“咯啦咯啦”的响声不仅让人怀疑这艘船是否会就此碎裂。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冲天的浓烟滚滚而起。 当人们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惊呆了。 …… （敌舰受损情况如何？） 【受损比预计的要低。除了能量中合力场，还观测到光束扰乱膜……不过敌舰主炮全毁。唉……没能引起连锁爆炸，真是可惜了。】 （能推算光束扰乱膜的影响范围吗？） 【不能。】阿特洛波斯声音一顿，随即变得紧张起来，【敌舰甲板上再度出现翔士！不！是天骑士！】 阿特洛波斯将空识中看到的景象立刻传给安格鲁斯。 （天骑士？能判断是谁？）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两门大口径的散射粒子炮出现在安格鲁斯手中。微微瞄准后，安格鲁斯扣下了扳机。无数的细小的光雨朝不断逼近的强袭机兵部队倾盆而下。 【不能。已经比对资料库，未发现与之匹配的型号。】 （看来是新开发的羽翼……唉，能俘获就好了。） 【主人！都小命难保了，怎么还在打别人主意……】听的出来，阿特洛波似乎很生气。 （开玩笑的啦。） 【这一点也不好笑！……云海之下出现不明物体高速接近！数量，一！】 （还有援军？）这次连安格鲁斯的脸色也变了。 【等、等一下！不是空贼，是友军……是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 ---------------------------------------- “……本日九时十七分，哈拉斯特要塞以西四百公里左右的标准航路上出现空贼浮空舰‘埃特纳’。民用船宝石公主号遭到拦截。”乘着三位翔士调整装备的间隙，乌鲁卡开始说明情况，“宝石公主号与十一时零三分向要塞司令部发出求援信号。从目前已掌握的情报上看，舰船警卫队已经夺回了舰船的控制权……” “呃……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连民用船都抢不来，丢死人了。巴伯萨这家伙越来越……”动作最快的诺曼已经换好了战斗服。他翻了翻白眼，一脸的鄙视。 “闭嘴！” 在乌鲁卡恶狠狠的瞪视下，诺曼悻悻的闭上嘴。 “……现在，隶属瓦尔哈萨第一独立舰队的次席参谋正与空贼展开激战。”乌鲁卡一手举起教鞭，指着无人侦查机反馈回来的影像继续说明，“已经确认，除第一独立舰队的一名翔士外，战斗空域中的翔士至少有四名。都已判明不是友军。而且其中存在是‘天骑士’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七十。” 一旁响起了像是幸灾乐祸的口哨声。 “……此次任务是援护第一独立舰队的翔士。同时，优先确保宝石公主号的安全。就是这些，有什么疑问吗？” 乌鲁卡放下教鞭，环视着三位整装待发的翔士。 “少校……”阿托尔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乌鲁卡刚才恶狠狠的样子显然让少年心有余悸，“空贼似乎、好像是中弹了？” “唔，是的。侦察机回传的影像里显示，敌舰舰首位置有大量烟雾升起。但是具体情况原因不明。”乌鲁卡翻了翻无人侦查机观测到的各项数据。 “第一独立舰队的翔士用的是什么型号的羽翼？” 爱伦也提出了疑问。 “没有发现类似特征的相关羽翼。型号不明。” “‘埃特纳’应该是刽子手巴伯萨的坐舰吧。那家伙花了近两个小时，连一艘非武装的民用船都抢不完？那家伙不应该这么无能吧。” 诺曼吊儿郎当的举手发言。 “的确非常可疑。但根据目前已知情报……原因不明。” “……” 顿时，整备室里显得有些冷场。 不过前舱的副驾驶机师显然不可能知道作后舱整备室里的冷场，他的联络在最不恰当的时候传了进来：“乌鲁卡指挥官。萨菲尔·安格鲁斯特级中校传来即时联络，要求立刻增援……还有，他要求立刻接管本队的指挥……” “什么？”正感到没面子的乌鲁卡一跳半天高，“哪个不知死活的……等、等等，萨菲尔·安格鲁斯特级中校？”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的，萨菲尔·安格鲁斯特级中校。” 副驾驶机师的发音非常标准。 “特级……中校？” “……” 五个人，十只眼睛相互瞪视着。整备室里再次陷入冷场，而且似乎隐隐刮起了一阵寒风。 “乌鲁卡少校？乌鲁卡少校？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副驾驶机师的声音继续重复着，“安格鲁斯特级中校立刻接管本队的指挥。同时他下令本队，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翔士紧急出击。” “是！” “遵命！” “了解。” 没等乌鲁卡下令，阿托尔、诺曼和爱伦就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整备室。 炫丽的相粒子光辉瞬间笼罩了小形浮空船后侧的出击甲板。三翼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羽翼一跃而出，急速冲向蓝天。 “你们等待！我还没有下令出击！呃，算了……不要大意！这可不是演习！”通讯机中传来了关切的嘱咐声。 “了解！”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八 【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翔士已经出击。预计两分三十秒后抵达战斗区域。】 （比预计的早了很多……不，是早太多了！） 安格鲁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手中的散射炮却一刻也没有停下。两门散射炮交替射击，在前方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弹幕。空贼的空战部队始终被压制在一公里以外，无法越雷池半步。 【怎么了？有问题？】 （来得太快了，而且是从云海之下。这不像是从要塞赶来的救援部队，倒像是早就等在这里似的……嗯，能识别他们的部队番号吗？我担心其中有问题……该死！） 一个较小的身影从强袭机兵组成的阵列中一跃而出，瞬间穿过散射炮组成的弹幕。无论是机动力还是加速度，那个身影都远远超过强袭机兵数倍！ （集中火力！优先消灭那个翔士！）安格鲁斯一甩手，立刻丢下了散射炮。脱手的武器化为数道相粒子光辉，消失在空气之中。下一刻，两柄光波鞭出现在他手中。 而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肩部厚重的护甲自下往上翻开，露出了护甲下隐藏的重型强击炮。 【……是翔士？嗯、嗯，不错不错。还满年轻的呢。】 一公里的距离对翔士来说并不算什么遥远的距离。几乎在安格鲁斯握住光波鞭的同时，那位突击的天骑士就已杀到。 “我是来自麦格林，伟大、庄严的亚历山大之子，加西亚！荣光的自由之翼！” 半封闭式的头盔中传来了少年充满斗志的宣言。离光波鞭的最大攻击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这位翔士帅气的亮出光源剑，一甩手就是数朵漂亮的剑花。 …… （白痴。） 【好酷哦！】 瞬间的发愣后，妖精和主人同时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评价。 “你，守护游轮的骑士。对你的奋战，在下表示由衷的敬佩。但是！你的传奇，将由我，加西亚予以终结！” 充满了锐气的开场白，加上威风凛凛的姿势。若是放在影视作品或是戏剧表演中，那必然会引起一片喝彩。不过遗憾的是，现场唯一的观众属于“粗人”，平时既不喜欢看电视剧，也从来不会挤出时间去欣赏艺术表演。 （白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安格鲁斯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愣一愣的，不过下手却毫不留情。左手虚握，刚刚顺从维达密尔法则还原的散射炮再度出现在手中。架起炮身，安格鲁斯毫不犹豫的向口中依旧喋喋不休的那个家伙扣下了扳机。 【主、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伊莎气愤的声音几乎在相粒子流射出的同时响起，【还没有回答人家就开始攻击！太卑鄙了！太阴险了！】 （喂，你到是底帮谁的？）安格鲁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人家在向你挑战诶！你怎么能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开打了呀！】 “呀！……啊！……哇！……” 一阵阵意义不明的惨叫声随着疾风四散而开。猝不及防的亚历山大之子加西亚几乎是完完全全的承受了数波相粒子流的洗礼。 （不要把竞技运动中向强者挑战的传统带到现实中来。更何况这里是战场，没空理这个白痴。） 腿部，以及巨大的实体塔盾也同时展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炮口。下一刻，更为密集的攻击瞬间吞没了加西亚。 【啊！还不停手！……怎么可以这样！鄙视你！鄙视你！】 （啋，懒得和你说。） 【什么！居然敢无视我！】 就在他们没有营养的斗嘴间，英俊、帅气、一表人才的天骑士加西亚已经狼狈不堪的开始撤退。不过这也难怪，聪明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转进”的。 【哎呀、哎呀。怎么跑了呢……】 （为什么不跑？留在那当靶子？） 【但是、但是，但是！天骑士不都是一往直前的嘛？】 虽然看不见伊莎的小脸，但安格鲁斯完全可以想象她一脸惊异、好奇，再加上疑问的表情。 （先更正你一下，那家伙还只是个翔士，不是天骑士。顺带问一句，这种情况换了是你，你跑不跑？） 【跑！绝对在第一时间跑的远远得！】 （那就是了嘛。难道只允许你落跑，而不准其他人转进？好啦，别管那个跳梁小丑，加强火力压制。至少还有两位翔士！） 【……唔，知道了啦……啊，援军到了。三时方向，下仰角九十七度。识别信号是……是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皇家狮鹫。】 （咦？怎么是他们！？） 【认识的人吗？】 （嗯，同一个小队的同僚。）安格鲁斯微微思索着，随即冲记忆中找到了答案，（预定演习的地方在atc0735。也就是说，就在标准航线atc0732附近……哦，难怪他们这么快……阿特洛波斯，能接通通讯吗？） 【……没有问题，通讯频率调整至瓦尔哈萨次级机密频道。接通联络……】 轻微的电子杂音过后，三个小小的半身像投影随即出现在安格鲁斯身前。 “好久不见了，队长！”阿托尔一脸的兴奋。 “能看到你活蹦乱跳的，真是太好了。”诺曼的瞳孔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红色。 “萨菲尔前辈……”爱伦的大眼睛里开始冒出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小星星。 “好久不见？阿托尔你脑袋没秀逗吧？才只有一天而已……好人命不长，坏蛋活千年。诺曼你都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爱伦……”安格鲁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说分别还不到一天，但却觉得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准备好了吗？这可是期待已久的实战！” 三个银白色的身影宛若离弦之箭，自浩瀚的云海中直冲而起。他们带起的云尘在空中形成了三座高耸的云峰，久久不能平息。 “是长官！” “结束了请客，我要鲟鱼海鲜大餐。” “呀，我也要，我也要！巧克力冰糕，还有鱿鱼卷！” “行！没问题……阿托尔、爱伦掩护。接近战就交给你了，诺曼。诸位！这可不是演习，不要大意了！” “了解！” ---------------------------------------- 通往舰桥的通路上，一个光头男子正缓步而行。他走的很慢，越是靠近舰桥，脚步也越发的慢。 他的上半身套着一件半敞开的短袖马甲，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略显破烂的牛仔裤。在昏暗的照明下，原本就高大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抢眼，而一身油光光、堪比专业体操运动员的肌肉更是为他增添了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 “轰……轰……” 虽然这条通路隔着数个密封舱，最外层还厚达四百毫米的装甲板，但时断时续的爆炸声依旧清晰可闻。 ——上吧！管他那么多呢！这么多年也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不行！一旦动手就…… 天使的呢喃与恶魔的耳语同时回荡在他耳畔，心中激烈的交战甚至比外面正在经行的战斗更为激烈。 “滴、滴。” 左手的通讯手环上传来了轻微的提示音。 （什么？援军这么快就到了！）看到信息后，光头男子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办？怎么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不断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枢密院……哼！的确，我们是……和你们不同。）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在此刻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不断撕裂着心中最脆弱的东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们对伊甸的贡献是不容置疑。可是！伊甸并不是仅仅属于你们的！） （……萨菲尔·安格鲁斯。真是做的漂亮，不愧是哈拉斯特的雄鹰，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他的手不抖了，脸上也露出了某种奇妙的笑容，（后面，就看你怎么收场了……） （萨菲尔·安格鲁斯。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十九 双剑相交，火红的相粒子四散飞溅。 火粒子不分彼此溅射的特性决定了热能剑之间的战斗就如同古老的骑士竞技一般，一击脱离、一击必杀。 “碰”，手中的热能剑和护盾同时被压制。不得已，诺曼略带狼狈的纵身后退，以避开自上而下的斩击。灼热的剑身几乎是擦身而过，迎面而来的热浪迫使他屏住了呼吸。 不过同样手持热能剑的敌对翔士早已料到诺曼的举动。他瞬间调整了姿势，背后的光翼骤然提高了一个亮度等级，手中的热能剑同时绽放出更为灼热的气息。但此时，数道精准的光束从左侧袭来。“吱”的一声，左手的碳素结晶盾上传来了一连串结结实实的手感。 “只差一点！唉……” 不甘心的叹息声不禁脱口而出。但他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追击，展翼后退。 诺曼一脸色苍白的迅速拉开距离。算上刚才的一次，他前前后后已经去鬼门关兜了三、四个圈子了。 手持狙击炮的爱伦自身边一闪而过，抱着散射炮的阿托尔也随后出现。 “谢了，又欠你们一次。”诺曼伸手抹了把冷汗。 爱伦微举握拳的左手，随后上下挥舞了几下（手语：小心）。阿托尔则是微微点头，一个侧转躲进了安格鲁斯的能量立场中。 …… 【配合的相当不错呢。】伊莎津津有味得看着爱伦她们的奋战，【狙击炮的定点压制，散射炮广域牵制，还有近战掩护。三机一体的标准战斗编组果然不同凡响。】 （还远远不够，他们的水准还远远不够。） 三翼翔士的到来使得安格鲁斯的压力大为减轻。安格鲁斯以广领域的漫射压制，而爱伦和阿托尔则是重点关照企图侧翼绕行的家伙，诺曼则是与突进的翔士展开缠斗。 不过目前的情况依旧不乐观。 若是普通的遭遇战，安格鲁斯早就下达撤退命令了。但几乎丧失推进力的宝石公主号却不允许他们撤退，甚至战术性的后退都不允许。一旦他们离开当前空域，毫无防御能力的宝石公主号将成为空贼鱼肉的对象，而船上所有的乘客和船员的安全更是无法保证。更何况，此刻船上搭载的又有许多身份敏感的“特殊人物”。 “乌鲁卡，援军还要多久？” 又一道云尘冲出云海，一艘小型浮空艇出现在战斗空域中。 “三分钟前已与第三十七机动大队、第十九空降中队取得联系。预计十七分钟后抵达。抵达位置在敌阵侧后方。” “联络援军第三十七机动大队，十分钟内抵达战斗空域、展开攻势。” “太勉强了！”通讯影像中，乌鲁卡微微眯起了眼睛提出抗议，“这……” “让他们加快抵达。空贼……巴伯萨的行为太怪异了。”虽然已经逐渐控制住局势，但安格鲁斯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分割包围……这不符合空贼的习惯……” “……是。” （巴伯萨……不，伊甸究竟想做什么？……等等！）这一瞬间，安格鲁斯忽然把握住了什么，（巴伯萨！他去哪了！？） 【巴伯萨？圣歌系列，第七翼亚尔薇特的主人。未发现行踪。】 （没有！这怎么可能！刚才炮击的时候……） 阿特洛波斯声音依旧清冷而简洁：【当前区域，敌对翔士两名，强袭机兵四十七，战斗艇等旧式兵器十八。未发现天骑士踪迹。当前区域，未发现妖精。】 （亚尔薇特是近战型妖精，据说拥有一定伪装和潜行能力……通知下去，密切注意周围一切不明物体！） ---------------------------------------- “唰”的一声，通往舰桥的电磁门出发轻微的电磁共振声打开了。 “谁！”指挥席上的军官警觉的注意到了身后的轻响。 “是我。” 粗犷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份桀骜，甚至还能从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挑衅。 “巴伯萨！你怎么会在这里？”军官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原本略微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但随即又带上了几分厌恶，“强袭机兵部队正处于劣势！你马上出击，灭了那几只臭虫！亚尔薇特去哪了？” “亚尔薇特？啊，我马上就去找她。” “马上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军官一脸不耐烦的转过身，“卑贱的杂种……” 毫不掩饰的蔑视让巴伯萨脸上瞬间涌起了一丝厉色，但随即被强压下：“……那船上还有不少……那个怎么处理？” “处理？哼！随他们去。反正都是那些反对拉特朗大人的那群孽种！早点回归圣地也是他们的荣耀！”他话音一转，“快滚！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是……呵、呵呵……” 巴伯萨发出了生硬的笑声附和着，而握拳的左手则捏得更紧了。 “维修组！报告主炮情况！……什么？还没修好吗？你们这群只配吃猪食的蠢货！” “瑞斯特瑞……” 与概念武装契合的暗语悄然自口中滑落。一柄巨大的链锯斩马刀出现在手中。 或许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军官下意识的扭头回望。散发着凶光的大刀和巴伯萨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让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巴伯萨！你干什么？你想谋反！？” “不……我只是在执行圣赦院的命令罢了。” 厚重的战斗靴敲打着金属地板。沉闷的脚步声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杀气。 “你、你想干什么！卫兵！卫兵！” 半封闭的舰桥上回荡着军官惊恐的呼喊。不过由于他平日的作威作福，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呼唤。更何况，舰桥上大部分的船员原本就是巴伯萨的手下。 逼近的刀锋散发着逼人的杀意。军官终于意识到，巴伯萨不仅要谋反，而且第一个就准备那他开刀。 “不！不要杀我！我、我是罗萨家的长子！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舰桥上随即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呸！”巴伯萨不屑的朝着血泊中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养尊处优的杂碎……小子们！集合了，集合了！” “唩！” 就在巴伯萨动手的同时，舰桥上原本属于那个军官的下属也同时被一一放到。 “老大，怎么把这娘娘腔给做了？和上面不太好交代啊。” “我呸！这小子算个什么东西！早看他不顺眼了。老大，砍得好！” “……小子们，萨林邦大人，还有拉特朗大人。我们应该支持哪一个？是圣赦院的萨林邦大人？还是枢密院的拉特朗大人？”他阴冷的目光环视着周围，“……都不是！记住了，小子们。记住了！都不是！我们‘曾经’是伊甸的子民，为了伊甸的繁荣，我们尽心尽力。但是现在不是了！伊甸抛弃了我们，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抛弃了我们！” 话音落下，顿时群情激奋。空贼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老大说的没错！伊甸的神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兄弟们死在教廷手里的比死在对头手里的多好几倍！这群杂碎就会在背后捅刀子！” …… “安静！安静！” 巴伯萨沉着脸，冷冷的环视周围。迫人的杀气和刀锋上沾满的鲜血立刻使周围的议论声安静下来。 “刀疤，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在上学？告诉你，那小子现在就在对面那艘船上！” “什么！”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疤痕的壮年男子一脸的震惊。 “还有飞毛腿，你家小子应该也在对面……怎么？不信？”巴伯萨一把将地上躺着的尸体拉了起来，几下翻找后从尸体上摸出了一个小巧的虚凝屏，“看看这名单上面都有谁……哞、哞，胡里奥·费利克斯，圣赦院长老的小崽子；唔，达西·赞那奥菲·曼努埃尔，圣诗院学员；哦！哦！还有圣女苏珊娜大小姐……”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逐一出现，除了事先早已知情的巴伯萨，其他人都一脸的呆滞。 “不、不可能……”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除了枢密院的，其他的差不多都在了。”巴伯萨一脸冷笑的摸着肥肥的下巴。 “……老大！”被叫做刀疤的空贼一声惨叫，“啪”的一声跪下了，“不要啊！不要啊！求你了……求你了！放过我家……” 似乎受到刀疤的影响，飞毛腿也一下子跪倒在地：“老大……老大，开恩、开恩啊！” 空贼也是人，同样也有七情六欲。虽然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不意味着他们不顾家人的死活。 “起来……都他妈的给我起来！”巴伯萨的咆哮瞬间盖过了他们两个的哭声，“别哭了！再哭就丢你们进魔熔炉！……” 巨大的吼声宛若迎面而来的音爆。两个直接承受者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 短暂的喘息后，巴伯萨狰狞的面容略有缓和，他沉声说道：“我们是海盗、是空贼。但我们不是杀手、不是屠夫！活着享受生活。这是我们唯一的目标！”他顿了顿语气，“小子们！都听好了！这次买卖亏大了！不弄点东西回去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唩！！！” 一片低沉的嚎叫声中夹杂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 “……老、老大……” “闭嘴！”巴伯萨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外面那个瓦尔哈萨来的天骑士就交给那些‘特派员’了。那艘游轮肯定是抢不到了。所以我们这次的目标是……”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 “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这里！”巴伯萨大手一挥，用力的拍在指挥席上，“埃特纳号！”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海盗都愣住了。 “……老大，没弄错吧？我们抢自己的船？” “我呸！”好心提醒的海盗直接被踹了个大跟头，“看清楚了！这哪里是我们的船！这是伊甸圣军的战舰！” 说到这里，巴伯萨原本就瞪的溜圆的眼睛似乎又睁大了几分：“小子们！都别他妈的在这里装蒜！都他妈的懂了没懂！伊甸那群狗崽子什么都不给，送死卖命到第一个想到老子了。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老大，和伊甸决裂的话，恐怕……” “怕你个头！一边呆着去！……怎么？都傻了啊？是爷们的就吭一声，愿意和老子一起干的，照旧！不愿意的……哼！哼！……干还是不干！？” 海盗们你看我，我看你的，舰桥上逐渐安静下来。而巴伯萨也一手拄着斩马刀，沉着脸环视着周围。 “老大！算我一个！” 短暂的沉默被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巴伯萨微微惊讶的抬眼望去，一个瘦长的身影站出了一步。 “伊甸……伊甸，他们真不是东西！不是东西……不是东西啊……” 说着说着，那个男子的声音逐渐哽咽了。 “小三，我知道。你家里……” “……老大！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不求别的，拉特朗那杂种……” “好！老子答应你了！早晚把那老小子剁了喂狗熊！” 只要有第一个带头的，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老刀子，悄悄通知外面的弟兄，准备撤，撤的时候悠着点，可别把瓦尔哈萨的鹰爪引回来；小三，带两个兄弟去武器库，能带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砸了……” “……刀疤，刀疤！给我他妈的起来！”巴伯萨一脚踹了刀疤一个跟头，“你！多带几个兄弟去，把那艘高速艇抢下来。记住了！如果那群神棍的走狗把高速艇开跑了，我拿你儿子喂鲨鱼！过会搬东西就全指望它了……都记好了没？怎么，小子们，几天没练，手艺生疏了？” 半真半假的调侃引的在场的小喽啰们一阵哄笑。 “今天晚上的伙食吃什么就看兄弟们手脚利索不利索了。小子们！动手！” ---------------------------------------- 三颗烟雾信号弹划破了天空。在云海之上绽放出红、绿、蓝三种不同的烟雾。 ——撤退。 就如同“sos”是通用的救援信号，红、绿、蓝三色的信号弹也就代表着“立刻终止当前战斗，从战场脱离”。 无论是肉眼观测，还是空识的扫描。红、绿、蓝三色的信号弹都非常的清晰。而随着第二轮三枚信号弹的升空，至少三分之一的海盗脱离了编队，主动向海盗船方向后撤。而剩余的海盗也摇摆不定的僵持在空中。 “发生什么事了？”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爱伦略带喘息的疑问。 “不知道……” 话音未落，海盗船上火光一闪。 “爆炸？”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安格鲁斯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刚才炮击的诱爆？】伊莎一边推测着，一边放大了空识的覆盖范围，【……不对。爆炸的位置在战舰中后部，不是主炮的二次诱爆……难道是误操作？武器库或是能源库……】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安格鲁斯断然否定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测。 “难道是……内讧？”阿托尔支着合金大盾，缓缓向安格鲁斯靠拢。 “别傻了！要起哄也不是这个时候吧！……都别看着发愣啊，快来帮忙！” 那位始终被诺曼缠着的海盗的翔士似乎并不打算遵从信号弹的指示，依旧与诺曼打的难解难分。不过从海盗翔士略微加快的攻击频率和呈增加趋势的失手概率上来看，他显然也开始焦躁了。 “……第三十七机动大队抵达，已进入攻击态势。”乌鲁卡的联络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第十九空降中队已经抵达云海之下，即将突入云海。” “第三十七机动大队保持警戒态势逼近……可能会发生登舰战，让陆战部队做好出击准备。乌鲁卡，测试演习时用的那个夜袭者系列第八翼有带着吗？” “tcz008？有！按照第九设计着装，已经配置好了念动兵器。” “好极了！马上做最终检查，我需要更换羽翼。在游轮顶部汇合，我马上过来！还有，让第十九空降中队抵达后立刻布防，以宝石公主号的安全为第一任务。” “了解！” “保持警戒。我很快回来。” 安格鲁斯小时嘱咐着最近的阿托尔。看到阿托尔比划出“知道”的手势后，缓缓开始后退。 不过安格鲁斯的谨慎此刻显得略微有些多余。 海盗的强袭机兵部队从信号弹升起的那一刻起，就乱成了一团。有遵从信号弹，立刻后退的；也有拒绝服从命令，任然不断向前冲锋的；还有不知所措，原地发愣的。再加上母舰忽然起火爆炸，原本就不怎么整齐、不怎么厚实的阵形几乎是在顷刻间崩溃了。 …… 重装羽翼夹带着前进的巨大惯性，重重降落在皇家狮鹫号。 “碰”的接连数声巨响，属于小型浮空艇的皇家狮鹫号剧烈的晃动着。 “中校！你……”剧烈的摇晃让乌鲁卡措手不及。她来不及抱怨，本能的抱住了近在咫尺的支架，“……太危险了！中校！你又不是新人！怎么犯这种低级错……咦？妖精？” 相粒子光辉一闪而过，伊莎宛若最优雅的风之精灵，轻盈的在翔士进发甲板上落下。她从容的侧身迈出一步，还有余暇的腾出一只手将两鬓的乱发梳笼到耳后。 “妖精？谁的妖精？” 无数的相粒子包围着才解除同契的伊莎，青蓝色的相粒子如同一件华丽的披风，为伊莎增添了一份妖精特有的魅力。 “碰”一旁传来了另一个物体着地的声音。顿时，乌鲁卡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好痛！伊莎，太过分了……不能停稳了再解除同契嘛……” 安格鲁斯五体投地的重重摔倒在甲板上。 “嗯！谁让你要把我换掉的呀！”伊莎嘟囔着小嘴，一脸的闷闷不乐。 “中校……这位是、是你的羽翼？”乌鲁卡咽了口唾沫，满脸的不敢相信，“不是说、不是说……你的精神波长无法匹配任何妖精吗？” “啊……大概吧……你也应该知道，凡事总是有例外的……哈、哈哈哈哈……” “是、是嘛。啊、哈哈哈……” “哼！”伊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两人，自顾自的走进了内舱。 “啊！对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对、对！tcz008准备好了嘛？”安格鲁斯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啊！准备好了！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乌鲁卡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整套特萨提瑞羽翼水晶，手忙脚乱的开始调整起来。安格鲁斯也转身冲击了整备室，一把打开了储物柜，更换战斗服。 “菲菲，这就是你的妖精？”借着调整水晶的机会，乌鲁卡轻轻蹭了安格鲁斯一下，并压低了声音，“看上去很不听话呢。不是说妖精都很依赖主人的嘛。怎么这位大小姐……”她偷偷瞄了一眼伊莎，“不会是从哪里骗来的吧。” 安格鲁斯白了她一眼，好生没气的回答：“这可是妖精啊！你当时邻居家的小萝莉啊！要不，你也去骗个回来？” “去你的！” “你们两个，”伊莎的声音从隔壁的舱室传来，“我都听到了哦。” “呃，好厉害的恶魔耳……” “好啦，不要再闹了……”安格鲁斯一把接过特萨提瑞羽翼水晶，“封印解除！”「妖精语」 特萨提瑞羽翼水晶瞬间化为两个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伴随式攻击机。 “希兰顿最新研制的灵羽攻击子机，搭载了能量盾、攻击炮和魔能剑三种功能，虚拟战斗的战绩相当不错，但这还是第一次投入实战。还有，导力追踪飞弹也已经完成，理论上的最大制导数可以达到十七，不过连续使用可能会过热。请小心使用。” “了解。” 安格鲁斯拿起了战斗护盔夹在腋下，走向进发甲板。两具灵羽攻击子机如同围绕着母星的卫星，在他身体周围环绕着。 “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哦……”伊莎关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当她注意到乌鲁卡暧昧、调笑的目光时，小脸立刻红了，“……我、我可不是在关心你啊！不是，绝对不是啊！” 一丝淡淡的微笑出现在了安格鲁斯嘴角边。他转过身，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随即从进发甲板纵身而出。 下一刻，七彩的光辉照亮了皇家狮鹫号船体下侧的阴影。当光辉逐渐散去，一对漆黑的羽翼印着劲风展现在空中。 “萨菲尔·安格鲁斯，出击！”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一 七艘小型强袭登陆舰陆续冲破了云海。 舱门打开，二十一架强袭机兵依次进发，在空中组成七个标准战斗编队。 “这里是第十九空降中队。已抵达预定位置。” “这里是临时指挥所皇家狮鹫号。第十九空降中队以宝石公主号为中心，展开布防。主要任务是配合翔士部队扫荡敌空战部队，同时拦截一切针对宝石公主号的攻击。以宝石公主号的安全为第一优先。” “了解！”中队指挥官卢西奥上尉打开了中队通讯频道，“第五、第六小队！能量共振护盾展开！护卫目标——宝石公主号。” “遵命！” 六架强袭机兵脱离了战斗编队，在宝石公主号前排成单列的墙阵。许许多多圆盘型的小型力场发生器从它们背后搭载的重型辅助背包中涌出，五个一组的组合成一个又一个共振护盾阵列。 “共振，开始！”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共振护盾阵列同时绽放出青蓝色的光芒。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瞬息成形。 “第三、第四、第七小队远程火力支援。第一、第二小队跟上……” 就在卢西奥上尉下令时，机体左肩忽然一沉，一声令人心惊的金属碰擦声同时响起。 （是翔士！不好！） 卢西奥上尉心中一惊。更具多年的实战经验，他立刻做出了判断。 而此时，全方位显示器还没有来得及显示出左肩上的影像，连自动报警系统也没有任何反映。 若是将翔士比作是展翅疾飞的白鸽，那强袭机兵只不过是勉强能拍动翅膀离地的母鸡。即便是最普通的翔士，也有着远远超过强袭机兵数倍的机动力。两者在战斗力上的差别更是由于机动力的原因而呈现出几何倍数的差距。 曾多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卢西奥上尉，一位翔士已经站在了强袭机兵的左肩之上。不过他也非常清楚，即使是搭载了功能最强大的全息扫墓雷达，依靠强袭机兵本身的索敌能力，只能做到勉强追踪普通翔士。更何况，卢西奥上尉现在驾驶的机体也没有安装全息扫墓雷达，只是武装强化的标准指挥官用机体。 不过及时传来的通讯让卢西奥上尉大大送了口气：“不用紧张，大叔。是我。” 右肩也传来了同样的震动，显然又有一位翔士降落了。 “……啊！安格鲁斯！你这浑小子！想吓死我啊！” “呵呵。大叔年纪大了，难免注意力不集中嘛。”安格鲁斯收拢了翅膀，在不怎宽的机兵肩膀上蹲下。 “听说你升官了？好小子，还没请客就落跑！太不够意思了！” “那今天补上好了。过会大家都别走，我请客。” “喔！一言为定！”卢西奥上尉翘起了大拇指。 漆黑的羽翼微微一展，数个漆黑的光球如同脱落的羽毛从羽根处飘然而落。飘落的光球开始像环绕着原子核的电子一般，绕着安格鲁斯高速旋转起来。 “那就速战速决。没问题吧？……爱伦，让他们两个拉开距离，别靠的那么近！” “是！”一旁传来了女孩子清脆的应答。 “那这次还是老规矩，支援就交给你了！先消灭翔士，随后扫荡残敌。” “行！第一、第二小队火力支援。攻击开始！” 随着卢西奥上尉德一声令下，十五架七十五毫米口径转轮机炮几乎同时吐出了鲜红的火花。安格鲁斯与爱伦也同时一跃而起，冲向前往激战的空域。 漆黑的光球骤然间加速，如同制导飞弹般的冲向敌对翔士；灵羽攻击子机一展机翼，如同鬼魅般的紧随其后。短短的数秒钟后，密集的光束和不间断的爆炸覆盖了敌对翔士所在的整个区域。 “这……这个没关系嘛……” 全方位覆盖的攻击范围大的超乎预料。原本还打算进行火力压制，配合消灭空贼翔士的阿托尔一个激灵的掉头就跑。但一直处于近战肉搏之中的诺曼恐怕就没有落跑的时间了。 “是新调整的导力追踪飞弹吧。我也有，不过还没用过……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用担心，都是念动攻击武器。可以完全控制攻击精度。而且我也已经很小心了……”安格鲁斯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一点心虚。 置身事外的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评论着，直到一声凄惨的哀嚎打断他们的话语。 “啊～～～好烫！好烫！”诺曼哀嚎着从烟尘中逃了出来，“谁啊！谁啊！想谋财害命啊！”他愤怒的四下张望着。 不过他的对手就没有这么幸运。直到爆炸的烟雾逐渐散去，那名海盗翔士的身影也没有出现。显然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看吧看吧，果然没事。诺曼同学还是很坚强的。” 安格鲁斯如释重负般的声音让人不由产生了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呵、呵呵……”阿托尔面部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绝对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而唯一的女孩子爱伦则是偷笑着乘机挖苦诺曼起来：“刚才就告诉你了嘛，让你躲远点。我和阿托尔都已经把那个海盗逼开了，你还一个劲的死命往上凑。看到没，看到没。” “你！你们！” 诺曼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幸灾乐祸的爱伦，一脸遇人不淑的悲痛表情。 …… “咳呵！”所有人的通讯频道中同时传来了一声轻咳，“啊，这个、那个……大家差不多就行，不要再闹了……” 坐镇后方，皇家狮鹫号的副驾驶机师有点看不过去了。 随着第三十七机动大队与第十九空降中队的即时赶到，再加上海盗们不知原因的混乱，原本不利的局势已经逆转。当前已不是考虑如何自保，而是考虑如何最大限度的消灭海盗，使航路免受威胁。 “是～～～”爱伦笑眯眯的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大家严肃一点啊，严肃一点……怎么了？”安格鲁斯也忽然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出面开始维持秩序。不过还没等他说上几句，乌鲁卡的紧急联络就来了。 “……中校，请立刻接通通用频道。” “……瓦尔哈萨的孬种！是爷们的就站出来！有本事来和老子一对一，单挑不！……” 通用频道中传来了一连串挑衅的叫骂声。 “是哪个白痴啊？” 安格鲁斯听了几句，立刻关上了频道。 “经过声纹比对，是刽子手巴伯萨的可能超过百分之六十。” “有多久了？能确定确切的通讯频率吗？” “从十分钟前开始的。目前已锁定频率。需要接通吗？” 安格鲁斯微微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嗯，接过来……” 接通通讯后，首先传来的是一阵夸张的大笑声：“哈！哈！哈！小子！你很慢呢！” “巴伯萨、刽子手巴伯萨！” “不错！就是老子。”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影像，但还是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他那嚣张的态度，“瓦尔哈萨的小白脸，有胆子来船上和老子单挑不？算了！看你这娘娘腔的小白脸，肯定没这个胆量！”轻蔑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瓦尔哈萨的士官没有义务接受海盗的挑战。更何况是你，刽子手的邀请！” “不要为自己的胆小找借口！娘娘腔的小白脸，孬种……” 各种问候祖先的话语如同潮水般涌出。不过安格鲁斯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 半响过后，巴伯萨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喘气声：“……小子！你倒是说话啊！” “啊？你说完了？”平稳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涟漪，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淡淡的惊奇，“哦。好好吃几天斋，等着坐班房。” “呃……”即使安格鲁斯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也在巴伯萨的意料之内。不过实际的情景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好小子！有个性！我喜欢！哈哈哈哈……”一阵豪爽的高声大笑后，“小子！就冲着你这劲头，老子今天发善心，破例告诉你个秘密！这艘破船，唔……叫什么来着的……埃、埃特号的，再过会就‘碰’的一下了。那可是老子亲自塞进魔熔炉下面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这就留给你自己考虑了……小子们，准备好了没！” “好了！！！”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一阵呼啸的呐喊声。 “呵呵！嗯，差不多了。告辞！” 通讯被巴伯萨切断了。 “……都听到了吗？” “是的……中校，据推测……实际上也不用推测，已经可以可定是大质量的炸弹。” “如果魔熔炉被诱爆，影响的范围会有多大？”安格鲁斯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了骇人的精光。 “……若是巡洋舰级别的魔熔炉，影响半径在一千米左右。但更具伊莎小姐提供的情报，敌舰埃特纳能使用大功率的战列舰级主炮。所以它的魔熔炉应该是特制的，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是具保守估计，爆炸影响半径应该不会少于二千米。” “那刽子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不好的预感顿时从所有人心中涌出。 “……没错。敌舰埃特纳号已经开始微速前进……按照目前的速度，二十分钟之内，宝石公主号将完全进入爆炸影响范围。”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二 全长超过四百米、总重量超过七万吨的巨大浮空战舰动了。 尾部六基喷射引擎吐出了青白色的火焰，推动着庞大的舰体缓缓前进。 “……第三十七机动大队下属强袭登陆部队紧急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十五分钟内必须压制敌舰。第十九空降中队立刻组织宝石公主号上的所有人员撤离。救生驳船能开走的立刻开走！” “是！遵命。” “诺曼、阿托尔、爱伦，残余的空贼就交给你们了。完成清剿后护送救生驳船离开。” “了解！” “萨菲尔哥哥……中校，那你呢？” 一旁传来了爱伦担忧的目光。 “我？”安格鲁斯一展羽翼，散发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漆黑羽翼顿时为他增添了几分肃杀，“我随陆战队压制敌舰。时间不多了，立刻行动！” “是！” 安格鲁斯如同离弦的利箭，一头扎进了海盗的强袭机兵编队中。下一刻，巨大的光刃与魔能炮的闪光弥漫了整个空域。而稍后，紧紧数秒的间隙，三道银白色的光辉撕裂的空贼的阵线。开始更为彻底、更为精确的扫荡。 …… “……中校，强袭登陆部队螺旋之刃已经成功登陆。” “了解。后续支援部队跟上。爆破专家就位了吗？” “埃里希·曼施泰因技术上尉已随螺旋之刃登陆……这是登陆的位置。”一个小巧的舰船模型图顿时出现在安格鲁斯眼前。在舰船中后部，一片区域被标识成了代表我方的蓝色。“预计七分钟后抵达轮机室。登陆时除了少数自动炮塔外，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组织性的抵抗。具电子战取得的情报显示，大部分的海盗都在向船体下侧集结。集结的位置是大型机库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七十三……” “联络第三十七机动大队。警惕海盗突围……不！若是海盗摆出突围的态势，主动让开通路让他们离开！” “中校！你怎么……” “乌鲁卡！依靠目前的战力歼灭巴伯萨是不可能的！而且海盗最强的战力亚尔薇特也没有现身！一旦‘刽子手’升空，局势将对我方不利，翔士部队现在的战斗力还远远不足以对抗‘刽子手’！” 作为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的教官，安格鲁斯非常清楚第三十七试验部队的战斗力。只经历了半年强化训练的三位菜鸟新人，他们无论在任何一个方面，都远远没有达到一名合格翔士所应具有的要求。 “但是……” “乌鲁卡技术中校！执行命令！一切后果由我个人承担！” “……遵命。”沉默半响后，乌鲁卡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这个大笨蛋！烂好人……）而当她伸手打算切换通讯频率的时候，通讯器中传来了安格鲁斯充满了锐气的声音。 “不用担心，乌鲁卡。那几个二世祖的小动作我都知道。就靠他们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不了我的！” 通讯自另一边切断了。 “你这这个大混蛋！什么都知道居然还让别人为他操心！” 短暂的诧异后，乌鲁卡狠狠的一拳砸在通讯器上。 “怎么啦？大妈。”一个天真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从旁边插了进来，“那个、那个，发生了什么事情？……呜！呜！” 伊莎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神使鬼差的把心中一直念道的两个字挂在了嘴上 “……什么个‘什么事情’啊！？小丫头片子！刚才你叫我什么！” 正憋了不少气的乌鲁卡一把抓住了她。随即双手一合，用力的蹂躏起她的小脸。显然，乌鲁卡被刚才那声“大妈”刺激到了。 “呜！哇哩吐呒……”（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而就在乌鲁卡斤斤计较向伊莎“讨论”谁是“大妈”时，强袭登陆部队螺旋之刃已经成功的打通了通往轮机室的道路。 带着队长袖章的小队指挥官悄然向虚掩的舱门中瞄了一眼，随后手掌虚握，做出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会意。一颗圆形的手榴弹悄然无声的从门缝中滚入舱室。随着一声沉闷的轻响，些许混浊的白烟从门缝中漏了出来。 一、二、三。 心中默数三下后，小队指挥官一个翻滚撞开虚掩的舱门，冲击舱室。他身后的士兵也跟随着一跃而起，迅速冲进舱室。 舱室内空无一人。 “安全！” 小队指挥官一手举过头顶，五指伸直的晃动了几下手臂。（手语：警戒、注意） 士兵们立刻分为两组，一组守卫舱门，另一组搜索舱室。 小队指挥官按下了头盔外侧的通讯按钮：“这里是贝塔第四小队，已占领轮机室。这里是贝塔第四小队，已占领轮机室……”一位手臂上佩戴着十字梅花徽记的士兵微微起身，向小队指挥官握拳示意。“……已发现危险爆炸物。已发现危险爆炸物。” “了解！贝塔第四小队原地待命。等待后续部队。” “原地待命，了解。”小队指挥官结束了通讯，转向那位正在检查炸药的士兵，“情况如何？能进行先期处理吗？” “……是定时触发的延时起爆装置……架设的很匆忙，连大部分的起爆装置都没有隐藏好，不是很精细。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震动就为引起爆炸……” “能够把炸弹连同后面的那些东西一起卸下来吗？” “……恐怕不行。”那名士兵一把摘掉了头盔，四肢着地得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应该是……应该是安装在反应炉正上方。如果想把整个一起卸下来的话……反应炉会先因为外壁破碎而爆炸的。而且……” 一阵撞击似的震动从船体的某处传来。倒计时显示屏上的数字顿时一阵乱跳。 那名士兵的脸瞬间惨白。直到显示屏上的数字再度稳定下，他才抬起手擦了把冷汗，继续说道：“……而且稍有震动就有可能直接导致爆炸。” “……是吗……”小队指挥官的脸色也在瞬间变的很难看。显然他也意识到，刚才死神悄悄从他们身边走过，“……保持密切监视……联络指挥部，报告情况。” “是！” …… “……任何震动就可能引起爆炸！？” 乌鲁卡一脸的震惊，而一旁的邦莱德也同样目瞪口呆。 “曼施泰因技术上尉正在尝试拆除炸弹，需要一定时间。爆炸倒计时目前是七分三十四秒……” 短暂的震惊后，乌鲁卡立刻冷静下来：“联络艾尔法小队，让他们尽快压制舰桥。游轮上的撤离情况如何……还要十分钟！不行，五分钟，拜托了……” “触发的延时起爆装置是通过电信号起爆……电信号……全息扫描！把扫描数据传过来！”目瞪口呆的邦莱德忽然回过神来。 乌鲁卡也同时想到了：“对！快！全息扫描！最高清晰度的全息扫描！只要找到那个起爆线路就行了！” 短短数秒后，海量的全息扫描信息开始回传。不过还没等两名魔工匠开始动用仪器进行分析，曼施泰因技术上尉的通讯就先一步来了：“长官，有不好的消息。” “海盗使用的是旧式的火药炸弹。火药属于草药学的一个分支，其成分不是很稳定，除了起爆装置的电流刺激诱爆外，温度的上升会使火药内部成分在短时间内发生剧烈的氧化现象，进而引起爆炸。即使现在立刻拆除起爆装置，魔熔炉逐渐升高的温度也会将炸药引爆……” “……建议呢？”乌鲁卡此刻显得异常的冷静。 “需要关知识的技术支持。第一驻留舰队的张技术少校对火药武器非常有研究。不过他目前已回瓦尔哈萨休假，无法取得联系……” “他的朋友中有了解他个人嗜好的人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不过据说有位实验部队的的魔工匠与他关系非常密切。两人经常一起去酒吧饮酒酒……” “……那人我知道是谁。”乌鲁卡的神色更为严肃了，她双手飞快的操作着魔导终端机。各种数据信息不断刷新着虚凝屏，“贝隆·邦莱德，那人就是你吧。” “啊哈哈……哈、哈哈……”邦莱德讪笑着挠了挠头，不情愿的点头承认了，“就是我没错……但那家伙摆弄的都是化学药剂驱动的武器。那些玩具我可是完全不懂的啊。” “该死！萨拉罗德里面完全没有火药的情报。” 乌鲁卡一拳用力的砸在终端机上。 “爆炸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六分十七秒、十六秒、十五秒……”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三 “到此为止了！萨菲尔·安格鲁斯！” 锐利的杀意之后是锋利的刀锋。一个身影突然从极近的机兵残骸中一跃而出，手中的武器化为一道光影，飞斩而至。 “谁！是……天骑士！” 安格鲁斯身体一侧，双臂上的能量盾同时展开，如同两道光刃，一左一右的架住了斩击。 “哼！”新出现的空贼翔士一声冷哼，反手又是一击重斩，“下地狱去吧！会有人告诉你的！” 巨大而笨重的长柄武器有着预想之外的迅捷与灵巧，再加上偷袭的先手优势，这一下斩击震得安格鲁斯双臂发麻，硬生生的被砸退了数米。 “喝啊！” 空贼翔士一声巨喝，手中的武器再次狠狠击打在能量盾上。顿时，安格鲁斯如脱膛的炮弹般得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空贼船的外壁上。厚达四百毫米的战舰外甲上顿时扬起了一片烟尘。 “真是没用！哈拉斯特的雄鹰也不过如此。真是浪得虚名。” 一身深红色铠甲的空贼翔士顺手将武器扛在了肩上，挑衅似的俯视着那片尘埃。直到此刻才看清，那巨大笨重的长柄武器是一把长近四米的镰刀。漆黑的刀柄映衬着血红色的刀刃，阳光的映衬下，还能看见阔长的凶刃上有一对蝠翼若隐若现。仅仅是远远看着它，似乎就能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和暴虐的杀意。 “哗啦……” 一阵仿佛是拨开碎石的响声，烟尘中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还真是没想到。刽子手巴伯萨居然已经解除亚尔薇特的契约。情报部门那个自称‘千里眼’的家伙应该好好为此做一下检讨了。还真是能对付的家伙……） 烟尘逐渐散去，露出了站立着的身影，以及他脚下那个难看的凹坑。 “你就是巴伯萨唯一的子嗣，威廉姆·巴伯萨·摩根，对吧。” 与安格鲁斯淡淡的声音相对比的是周围不时传来的爆炸声。两架灵羽攻击子机则悄然出现在他身边，并围绕着他不断旋转着。 “不错，正是在下！还真没看出来。小子！你还挺耐打的嘛。怎么？看什么看啊！不服气啊？有种的上来再挨老子几刀！” “哼、相比你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账老爸，你这不成气候的混账小子还是太嫩了……就让我来告诉你，刽子手，也就是圣歌系列第七翼的亚尔薇特，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 说话间，数十架灵羽攻击子机就像是很早就埋伏在附近似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威廉姆上下左右，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就凭这些玩具？”威廉姆心中一紧，不过脸上却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不错！用这些‘玩具’，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灵羽攻击子机仿佛在瞬间获得了生命，开始高速的运转起来。下一刻，密集的光雨覆盖了威廉姆所在的空域。 圣歌系列是魔工坊·暗月（注释一）最成熟的妖精系列，而第七翼亚尔薇特更是圣歌系列中最为杰出的佼佼者。不过由于魔工坊·暗月历代首席工匠的思维方式都属于典型的“野蛮人”，高速、突进、肉搏是他们唯一的设计理念。所以魔工坊·暗月的羽翼清一色的全都是近距离格斗型。亚尔薇特也没有例外，甚至还比同系列的其他妖精更为极端。 完全没有射击武器，也没有配置投掷刃、光波鞭、链接剑等替代武器。亚尔薇特唯一配备的武器就是此刻握在威廉姆手中长达四米的巨大死神之镰。 ——瓦尔哈萨相对完善的情报系统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收集天骑士的资料。空贼通缉令上排名第五的刽子手巴伯萨更是不可能例外。 密集的光雨逐渐稀疏，周围百米内的残骸无不千疮百孔。不过安格鲁斯的神色更为凝重了。 光雨的中心忽然闪过一道青光。安格鲁斯立刻纵身跃起，展翼后退。数架灵羽攻击子机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后，护着他后撤。 而就在他跃起的刹那，一道巨大的斩痕出现在原本立足之处。 从光雨中冲出的身影几乎毫发未伤。漆黑的蝠翼如同一件巨大的斗篷，抵御了大部分的攻击。 “……好小子！有种的别跑！” 虽然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威廉姆还是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原本深红的铠甲此刻仿佛被一团火焰包围，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当然了，一半是由于他本人的怒火，另一半是由于光雨的洗礼。 接连数道刀光闪过，掩护安格鲁斯后退灵羽攻击子机仿佛忽然失去了动力源一般，毫无征兆的静止下来。随后，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解体。 安格鲁斯没有回头，空识已经将身后发生的一切都如实的告诉了他。微微侧身，满是杀意的刀光如同一阵阵阴风，不断从身边掠过。而灵羽攻击子机也毫不示弱，报复似的紧跟而至，从各个方向展开攻击。 埃特纳号上方顿时一片火海。两人掠过之处，巨大的斩痕和爆炸产生的凹坑比比皆是。 （哼！相当难缠的家伙呢。）安格鲁斯露出了些许赞赏的表情，（但还远远不够！） 双手扬起，一红一绿两柄魔能剑随即亮起。 （看看这个如何！） 双剑一挥，一大块装甲从战舰上剥落。安格鲁斯头也不会的用力一挥，将剥落的装甲向身后投去。巨大的体积如同一堵墙，完全挡住了威廉姆追击的道路。 “碍事，滚开！” 威廉姆横过死神之镰，迎着正面而来的巨大装甲就是一击。没有飞溅的火花，也没有刺耳的轰鸣声，巨大金属块在刹那间分为两段，一左一右的坠落在埃特纳号上，并激起了一阵气浪。而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前方的空域失去了安格鲁斯的踪影。 （去哪了！？）高速追击的威廉姆不得不停了下来，（亚尔薇特，那小子去哪了？） 【正在搜索……但、但周围念动兵器的数量太多了！】 （这飞来飞去的苍蝇有一半是假的吧。） 【没错，主人。就此推测，对手很可能是拜亚！】 （拜亚！？这种怪物真的存在？） 【主人，请不要否认拜亚的存在。而且，您所敬仰的麦格林元帅就是……找到了！那里！】 亚尔薇特立刻将空识信息传递给主人。 （好极了！亚尔薇特，来招狠的！做了他！） 威廉姆高高举起了死神之镰。无数红火的相粒子如同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开始在镰刀血红的刀刃上不断聚集。 【等等！那里也有！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空识中同时出现了四个安格鲁斯。 （怎么回事！） 【拜亚！果然是拜亚骑士！】 就在威廉姆犹豫着应该攻击哪一个时，一枚深红色的信号弹从远处升起，在空中绽放出一个咆哮的狮头。 “撤退！？”威廉姆愤恨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再几分钟我就能做了他！” 仿佛在回答威廉姆的话，又有两枚同样颜色的信号弹升起。 空贼头子巴伯萨显然非常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所以接连打出了三发信号弹。 【主人，还是先……】 （诶！知道了！）威廉姆不甘心的手一扬，巨大的镰刀化为一道血红色的光轮脱手飞出，瞬间将最近的那个安格鲁斯连同脚下的立足之处一起砍得粉碎，（我们走！） “萨菲尔·安格鲁斯，这次算你运气！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威廉姆丢下几句狠话，一把接住回旋而至的死神之镰，转身向信号弹升起的地方飞去。 就在威廉姆离开之后，剩下的三个安格鲁斯如同倒影般得一阵模糊，最后消失了。而刚才被砍得粉碎位置不远处则出现了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 （呼呼……真是好险。）安格鲁斯心有余悸的擦去一把汗。他双臂上的能量护盾已经黯淡无光，胸甲和腿甲上也满是大片大片的破碎，（好强的家伙。妖精亚尔薇特，还有她的主人……） “滴、滴。” 乌鲁卡的通讯在第一时间传来：“中校，空贼已全面撤退。宝石公主号上的非战斗人员也已经疏散完毕。但是、但是空贼船上的排爆工作……” “怎么了？” “空贼使用的是旧式的火药炸弹。由于火药的不稳定性，所以……” 安格鲁斯微微一怔：“火药？火药炸弹……起爆装置是电流作用的？” “是的……中校，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你也研究过火药武器？”乌鲁卡的声音中满是惊讶。 不过安格鲁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陷入了思考：“火药……嗯，硝酸、硫磺……对了！是温度！火药炸弹是通过剧烈的氧化反映来释放能量的。只要……乌鲁卡，用冰冻喷雾剂！用应急治疗用的冰冻喷雾剂！” “你的意思是……把那个炸弹冻起来？”身为魔工匠的乌鲁卡立刻理解了，不过她依然有怀疑，“这种方法能有效？” “有效！非常的有效！现在只是临时的处理一下，冰冻就足够了！”一旁传来了邦莱德恍然大悟的声音，“唔！我想起来了！是干冰！张贤那家伙的实验室里永远都摆着一大箱干冰！那就是用来降温，防止意外爆炸的！” 注释一魔工坊·暗月：属于卡蒙诺神权国，已在第二次穹苍战争中被摧毁。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四 在得知降温能有效的抑制火药炸弹的爆炸后，贝塔第四小队的所有成员立刻把随身携带的医疗用冰冻喷雾剂贡献了出来。随队的医护兵更是了不起，他从背包里掏出了整整两打的冰冻喷雾剂。 而第十九空降中队的卢西奥上尉也忽然想到，通过精神力、念力引导的奥术也同样存在降低温度的法术。所以，第三十七机动大队下属强攻部队仅有的三名术士也紧急出动，前往协助排爆。 冰凉的气体从喷口中喷出，化为一片片薄雾笼罩了炸弹。短短的一至两秒间，炸弹表面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但想要使这层冰霜凝固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一连用光了三罐冰冻喷雾剂，急得满头大汗的曼施泰因技术上尉才发现了更有效的方法：直接拆开喷雾剂下部的冰格，将处于固态的冰格悬空至于炸弹上方。 这种相对粗暴、但更为直接的方法非常有效。冰格中冷冻剂的主要成分是干冰和水。而在常温下，干冰的挥发时间非常短。才拆了两罐喷雾剂，炸弹表面就已经完全冻住了。 同时，第三十七机动大队的三名术士也赶到了。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达成了默契。 首先，三名术士联手在炸弹周围张开了奥术壁障。将炸弹与周围的空气隔离，形成一个半封闭的密封空间。以确保冰冻效果不向周围扩散。随后，他们配合曼施泰因技术上尉投入冰格的时间，联手施展外行人眼中、所谓的“降温术”（备注一）。 巴伯萨使用的起爆器显然并不是什么高档货——随着温度的急剧下降，电子起爆器上的倒计时变得越来越慢。 当曼施泰因技术上尉放入第十一个冰格时，倒计时停了。停在三分五十七秒上。 “还真没想到，居然可以……”曼施泰因技术上尉显然也是第一次接触电子起爆器。 “还不是你没用，连古董都搞不定……少废话，动作快点，再加点料。早点冻透了，早点拆了早点收工。” 一旁的术士好生没气的瞪了他一眼。 虽然在场的三位术士抵达轮机室后立刻就开始协助排爆，但他们心里的不满多少还是有一点的——我们可是奥术尖兵！攻坚战中最强的战力！现在居然要我们……这和路边冷饮店里的制冰机有什么区别？ 曼施泰因讪讪的闭上嘴，拿起工具小心翼翼的开始拆卸起爆器。一边拆，一边在心中偷偷抱怨（该死的空贼！连塑相炸药也用不起，一帮穷鬼……） 刚剪断两根引线，门外忽然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诸位幸苦了。”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轮机室。漆黑色的全封闭翔士战斗服，以及胸前张开双翼的雄鹰徽章，无不揭示着来访者身份的不凡。 “情况如何？” 小队指挥官立刻上前举手敬礼：“报告！敌舰，埃特纳号已与二分钟前完全压制。各小队已完成残敌的清剿。艾尔法第一、第二小队报告，第一舰桥遭到严重毁坏，已无法使用。目前艾尔法第三、第四、第七分队正在全力搜索第二舰桥。” “伤亡情况如何？” “陆战部队在登陆时并未遭遇有组织的抵抗。仅十六人轻伤，没有出现重伤、死亡。” “干的漂亮！有俘虏吗？” “俘虏？没有……等一下。第七分队传来联络，他们在甲板下一层的某个房间内中发现一名生命垂危者。医疗组已经出发前往救援。各小队没有发现异常。” “保持警惕，不要大意了。” “是！” 短短的对话间，安格鲁斯已经走到了炸弹安放处。 “还有多久爆……”话还没说完，安格鲁斯就先注意到，起爆器已经被卸了下来。 “起爆装置已经拆了。危险已经基本排除了。”曼施泰因再度投下一个冰格，随口应答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安格鲁斯，又继续解释道，“……化学材料制作的东西稳定性都不是很高。但只要魔熔炉的温度不出现急剧上升，达到火药的‘燃点’，这东西就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威胁。”末了他还补上一句，“现在已经是在进行善后工作了。很快就能结束。” “还要多久？” “……为了安全起见，要等完全冻住了再进行物理拆卸。按照目前的进度，大概十分钟吧……嗯，应该不用十分钟，七、八分钟应该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只要冻透了就可以拆下来了吧？”安格鲁斯凑近炸弹，上下打量着。 “是的，没错。” “那不了这么久，马上就能结束。” 在曼施泰因惊讶的目光下，安格鲁斯示意身旁的术士让个位置给他。随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慎重的将手掌悬空虚按在炸药上。 下一刻，一层厚厚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布满了炸弹表面。而且连带着轮机室里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不少。 “呃……安格鲁斯中校，这个……这个太夸张了吧……” 连同三位术士在内，周围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嘛……是哦。”安格鲁斯耸了耸肩，“快动手吧，别大眼瞪小眼了。” “哈、哈哈、哈哈……” “别在那里傻笑了，动作快！” ---------------------------------------- 炸弹成功排除的消息第一时间在通讯频道中传开了。欢呼声顿时响彻了所有的频道。 于此同时，由三艘机动巡洋舰组成的哈拉斯特要塞救援部队也出现在了空识雷达的范围内。虽然它们的姗姗来迟与某些永远迟到的警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无论怎样，生力军的到来对那些多次无视撤退信号，并且依旧负隅顽抗的空贼来说，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处于完全劣势的空贼纷纷四散逃窜。直到此刻他们才注意到：刽子手巴伯萨早带着他的亲信，消失在云海的另一头。而他们即将面对的却是数倍于己的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 是战？是降？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就能做出的抉择。 皇家狮鹫号上，两名魔工匠正忙碌的记录tcz系列测试羽翼的实战数据： 爱伦·布拉弗多少尉使用的羽翼tcz003属于远程支援用羽翼。其射击武器的精度以及空识的精确度是同系列羽翼中最高的。实战中，处于后方的她始终用精准的狙击有效的压制企图突击的强袭型机体，使得一线作战的翔士能始终保持一对一的状态与敌方翔士战斗。同时，皇家狮鹫号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前线的战况也全是她的功劳。 迪普雷萨·碧特·阿托尔少尉使用的羽翼tcz006是典型的中程强袭型羽翼。散射炮、相粒子制导飞弹、重相位粒子炮等等的重火力武器使他能在短时间内压制敌方火力点。实战中，他灵活的机动力，以及仅次于妖精阿特洛波斯的强大火力，让企图集团冲锋的空贼吃足了苦头。不过tcz006暴露出来的问题也相当的明显——防御力不足。 哈里康·诺曼少尉的羽翼tcz007是近战格斗型羽翼。稳定性、抗击打性是其设计之初的重中之重，这一点在以往的训练中就表现的非常突出。虽然实战中诺曼少尉始终被空贼翔士压制，但tcz007坚实的防御却使让他即使完全处于劣势也能保持不败。 而在实战中表现的最为活跃的tcz008却让乌鲁卡和邦莱德同时犯了难。tcz008的表现非常出色，但这究竟应该算是羽翼设计、配置上的合理，还是翔士本人的战技高超？ 安格鲁斯与刽子手之间的战斗他们一点也不漏的完全观察到了。当看到漫天飞舞的灵羽攻击子机同时展开攻击，乌鲁卡甚至一度产生了怀疑：这是我刚才调整的维达密尔武装吗？要知道，即使算上备用的灵羽攻击子机，魔工坊一共只制作了八架。而其中的一半此刻依然在乌鲁卡身后的整备箱里躺着！ “拜亚……” “……你是说，菲菲是拜亚？” “唔……但不能确定。” 邦莱德陷入了思考：“我以前听说过。联邦第三主力舰队有个翔士是拜亚。” “这种‘稀有动物’真的存在？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你的意思是，菲菲就是第三主力舰队的那个拜亚？” “你没听说过不奇怪。知道这事的人本来就不多。舰队司令部不知道处于什么考虑，似乎没重视那个拜亚。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是一次喝酒的时候听说的。” 邦莱德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如果是拜亚，那就可以解释了。那漫天飞舞的，应该是用魔导力幻化的虚影吧……”不知不觉中，乌鲁卡的声音中带上了某种莫名的感慨，“那是拜亚的力量嘛……” “哈，还没有真正确认，太早下结论不太好吧。” “哎呀，真是难得。没想到，大叔你也能说出这么有常识的话。” “哈哈！”邦莱德骄傲的抬起头，一脸的洋洋自得，“怎么说我都是持有三级魔工匠证书的男人。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哇哈哈！哇哈哈！” “别发出这种像白痴一样的笑声！……战况统计做完了？” “没有。不用急嘛，又不急着用……” “不行！还不快去做！” 乌鲁卡犀利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剑，刺得邦莱德顿时矮了一半。 “呃……知道了。我马上弄就是了……” “顺便，再写一份申请报告。主要的内容是：将化学理论的常见产物和古炼金术基础理论的产物加入萨拉罗德魔导工程信息库，作为常备的检索资料。” 邦莱德微微一愣，仿佛在刹那间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萨拉罗德主资料库？有这个必要吗？标准的制式装备已经不可能再出现那些‘古董’了，那些破玩意早在五、六百年前就被淘汰了呃……” 乌鲁卡头也不抬，一句话就让邦莱德哑口无言：“今天就差点被这种‘淘汰的古董’弄死。” “……今天这种情况太特别了……” “战场上，没有什么情况是特别的。反是涉及士兵们的生命安全的事，都不存在所谓的‘特殊情况’！” “唉，知道了。我写就是了。” 邦莱德叹了口气，托着脚步回到自己的终端机前，开始忙碌起来。 备注一：这里指的是咒法类奥术——冰咒。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五 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枕头旁的多功能手环传来了柔和的女声：“第三十七试验部队所属，爱伦·布拉弗多少尉。请立刻前往待命室报到。” “诶～～～不是说今天可以休息的嘛。” 爱伦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抬头看看手环，刚好是七点——平时才结束早晨训练，开始用餐的时间。 “真是的，难得有机会睡个懒觉的……” 爱伦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飞快的整理衣装。 三分钟后，精神抖擞的爱伦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出了房间。 “呀！你们怎么也……” 旁边屋子的阿托尔和诺曼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前一后的打开了房门。 三位翔士彼此望了一眼，同时开口了：“前往待命室报到？” 他们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们也是？” …… “诺曼、诺曼，是不是昨天收队的时候你犯事了？老实交代，昨天欺负谁家小孩了！” “啋！全是一帮皮粗肉厚的大老粗，我才没胃口呢。” “别和我装傻，”爱伦半真半假的踢了诺曼一脚，“我可是都看见了！迪普雷萨，你也看见了对吧。那两个白衣服的女孩子。哼、哼！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人家小女孩还那么小，肯定没成年。你这个禽兽！” 大清早的就被人指责成了动物，原本就萎靡不振、一脸惨白的诺曼无形中又显得“狰狞”了几分。 “喂！熟归熟，话可不能乱说。船上又不止我一个是……再说了，有你怎么漂亮的大小姐在，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说着，诺曼露出了两颗大大的獠牙，用略带饥渴的目光在爱伦脖子上瞄来瞄去。 诺曼曾经用这招吓跑过不少女孩子。不过可惜的是，爱伦一点也不卖他的帐：“少来了，你这个偏食严重的家伙。要动手你再下手了，还会等到今天？别拿这一套来吓唬我，本小姐可不怕……喂！迪普雷萨，你离这么远干吗？” “啊？小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阿托尔极力装出一副不认识他们两个的样子。 “小样，造反啦，你！”每次与爱伦斗嘴都占不到上风的诺曼显然不愿意放过想要置身事外的阿托尔，“居然敢装作不认识我！嘿嘿，觉悟吧！” “救、救命啊～～～” 三个人玩闹着一路走向待命室。 “咦？大叔和大姐也在呀。” 才走进待命室坐下，眼尖的爱伦就在一旁的座位上看到了熟人。 “爱伦？你们也来了呀。” 乌鲁卡微笑着回应着爱伦的招呼，不过邦莱德则是愤愤不平的抗议着。 “不许叫我大叔！” “嘻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叔本来就是大叔嘛。” 邦莱德涨红了脸，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许叫我大叔！” “咳呵！”讲台之后，叉手肃立、神情严肃的中年军官发出了一声轻咳，“爱伦·布拉弗多少尉，以及贝隆·邦莱德魔工技长。请注意形象。” “是！” 爱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坐下。邦莱德也讪讪的缩回自己的座位。 “嗳，知道什么事嘛？”诺曼坐下后轻轻蹭了蹭邦莱德。 邦莱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才……”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大姐，你知道不？” 另一边的乌鲁卡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随后又有不少尉官陆陆续续走近待命室。他们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着，打听着消息。不过遗憾的是，在场的尉官都是突然接到了报到命令，谁也不知道实际情况。 差不多又过了十分钟，硕大的待命室已经座无虚席。 负责签到的士兵收起了名册，随后右手抚肩行礼，大声向长官报告：“报告！所有人员集合完毕！” “嗯，辛苦了。”中年军官同样右手抚肩，还礼。 随着他们简单的对话，略微显得闹哄哄的待命室逐渐安静下来。 “咳呵。”还是一声轻咳。那位神情严肃中年军官缓缓踏上一步，站到了讲台前。他双手自然的撑在讲台上，身体微倾的开口了：“诸位，哈拉斯特要塞的精英，瓦尔哈萨的勇者们。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在正式宣布诸位的调令之前，吾人先代表统合作战本部，对在座的诸位表示祝贺。祝愿瓦尔哈萨永远繁荣昌盛，祝愿在座的诸位，武运昌隆！” “……昨日，在诸位英勇的作战下，自称‘血狮’的空贼集团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在我军陆战部队的奋战下，那些卑劣的家伙甚至失去了他们赖以耀武扬威的武装浮空舰！诸位，你们是英雄！是这个新时代的楷模！吾人以你们为荣！” 虽然讲台上充满热情的演讲，台下听众的表现却有些冷场。座无虚席的尉官们目不斜视，以毕恭毕敬的坐姿凝听着长官的“训话”。不过，这听似冠冕堂皇的话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含义。他们不同于那些依靠家族关系转进军队混军功的二世祖，每一次的晋升的背后都有着徘徊与生死边缘的考验。相比这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赞扬，他们更欢迎一、两天的休假。 “……为了应对日益频发的空贼事件，以及逐渐抬头的恐怖袭击活动。我军迫切需要一直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反映，第一时间投入战斗的快速反映部队。因此，根据统合作战本部第三零七四号令，以及女皇希芙莉雅陛下的授权，瓦尔哈萨第一独立舰队与纪元历六零零五年一月正式设立。” 中年军官微微一顿，随后用更为热情的语调说道： “诸位用优异的表现赢得了统合作战本部的一致赞赏。为了不辜负这份荣耀，在座的诸位应该用更为实际的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微微挥手示意。一旁等候多时的后勤兵立刻将一份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发到每一位手中。 “第一独立舰队是一支新兴的部队。它的壮大和发展需要诸位的力量。愿意加入第一独立舰队的，请在文件上签字，完成之后的调任手续。相信在座的诸位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 “阿娜斯姐姐，你怎么打算呀？” 爱伦犹犹豫豫的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过她身旁的乌鲁卡倒是非常干脆，一目十行的看完文件后立刻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能有机会进入斯罗德万魔工坊；定期的专业培训；还有特级魔工匠专业指导。这么好的事让我倒贴学费我都干！” ——乌鲁卡是标准的研究狂。 爱伦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大叔，你……” 一旁的邦莱德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两个闪闪发光的钱币符号。他一边留着口水，一边喃喃低语着：“双薪、带薪休假、一个星期有三天假期……” ——还是、还是无视他比较好。 “……阿托尔，诺曼。你们呢？” “无所谓。哪里都一样……”诺曼随手翻了翻，漫不经心的签上了字。 “去。一定要去！”阿托尔则是慎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安格鲁斯前辈，还有方秋灵前辈，还有奥兰治武技长。一定要去！” “唔～～～”爱伦微微嘟起了小嘴，露出了一脸思索的表情：去？还是不去呢？ …… “从此刻起，在座的诸位已是光荣的第一独立舰队成员。虽然诸位的军衔没有变化，但请诸位注意，第一独立舰队的军衔全部都是‘特级’。‘特级’军衔与常规军衔相比，要高出一个级别。也就是，诸位的各项权限和福利待遇都将提高一个阶级。” “在前往瓦尔哈萨正式报到前，诸位还可以享受一个短暂的假期。遭到空贼攻击的宝石公主号游轮已经基本抢修完毕，预计起航时间是下午十六时三十七分。诸位将有幸搭乘这班游轮。” “当然了。这艘民间船已经成为空贼袭击的目标，而且不能排除空贼会再度来袭的可能。因此诸位在假期中也要随时保持警惕。第一独立舰队次席幕僚，萨菲尔·安格鲁斯特级中校将会全权负责宝石公主号的防卫工作。” “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很好！不亏是‘伊拉蒙萨’所选中的精英！” “解散！”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六 （终于可以睡一会了……） 安格鲁斯放松了身体，惬意的躺着床上。 不过…… “……诸位！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天！不久之前，我军，英勇善战的哈拉斯特要塞驻留舰队，成功的击溃了自称‘血狮’的海盗集团。而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要传达给诸位！我军史无前例的，从海盗手中夺取了一艘战舰！一艘海盗们用来劫掠的私掠船！诸位！从今以后……” 房间的一角，似乎是晨间广播的声音正在广播。虽然对为什么游轮上会播放这种广播感到奇怪，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房间里的确回荡着如此的广播声。 头昏脑胀、昏昏欲睡的安格鲁斯反手抓过矮桌上的水杯，头也不回的朝发音源丢去。“碰”的一声，世界顿时安静了。 不过还没等他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一旁就传来了激烈的抗议。 “喂！喂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女孩子嘟囔着小嘴，一脸不满的用手指戳戳他，“谁允许你破坏公物的呀！快，把通讯手环拿出来！快点，我要听！我要听！” “呃……这有什么好听的。空洞、夸张、煽情。什么不好写，尽写那些报喜不报忧的好话……而且！这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你一定要呆在这里！” 安格鲁斯被女孩子闹得无法入睡，索性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在他身前，伊莎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正瞪着他。 “我的房间被海盗弄的好脏，根本就没法住人！”伊莎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一字一句、理直气壮的强调着自己的理由主张，“你！现在是我的主人。所以必须负责我吃饭、睡觉的问题！而且，打跑海盗的功劳也有我的一份，我也有出力！所以，我要求特别的……” 她话还没说完，安格鲁斯就先呻吟一声，倒了下去。他一把拽过被子，把脑袋蒙住。 “……放过我吧，大小姐……不是说，不是说妖精都很听主人的话嘛。哪有你这样捣蛋的妖精啊？” “啋！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区别可大着呢。而且、而且，你不觉得像我这样可爱的妖精……喂，喂！和别人讲话的时候睡觉，这样很失礼的诶！” 安格鲁斯已经在一旁昏昏入睡了。 “哼！居然、居然无视我！”伊莎嘟囔的小嘴上足以挂上一个油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啊哈……” 伊莎忽然也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神采奕奕的小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迷糊，“上船到现在，我好像……好像也没有睡过哦……好困哦。唔、唔。算了，先放你一马。我也、我也睡一会……” 伊莎晃悠着身体倒在了床上。 “……呼……呼呼……” ------------------------------------ ……人类的孩子，路西恩的后裔。吾，为满足汝的愿望而来…… 纯粹的黑暗之中，一团碧绿的灵魂之火渐渐浮现。 ……告诉吾，年轻的拜亚，汝的愿望，为何……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 ……挑选吧，在这世间的万物中…… 脚下的黑暗骤然退去，露出了灯火斑斓、红尘万千的世界：黑甲的骑士单膝跪下，双手高高托起了沾满着鲜血的利剑；白衣的贤者手捧金冠，静静跪侯在高塔之前；黄金的宫殿之中，云集着无数的佳丽。 ……挑选吧，挑选吧。挑选吧！ “闭嘴！” 眼前的幻象在一声低沉的暴喝中变得支离破碎。 安格鲁斯睁开了双眼，宛若无底深渊般漆黑的瞳孔绽放出波澜不惊的光辉。他冷冷的环视着周围：“不要开这种低劣的玩笑了。出来吧！操纵梦境的人！” 万千的世界化为无数的虚影，消散在纯粹的黑暗之中。那碧绿的灵魂之火也颤抖着消失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呵呵，呵呵。不亏是萨菲尔·安格鲁斯。这么快就看穿了在下的小把戏。” 吞噬了灵魂之火的烈焰爆发出一片片炫丽的火红，灿烂的如同盛夏庆典中漫天飞舞的礼花。 “在下，克罗姆·巴兰榭，来自米诺雷的魔导技师。向你致敬，年轻的拜亚。” 出现在烈焰中的是一位两鬓发白、充满了贵族气息的老者。他一身蓝白相间的学者长袍，右眼上还带着一枚略微泛黄的单片镜。此刻，他摘下帽子，右手抚胸，微微弯腰行礼。 “同样向你致敬，”安格鲁斯也同样右手抚胸，弯腰行礼，“巴兰榭技师。” 无形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瞬间的交锋过后，年长的老者率先开口了：“年轻人，如此咄咄逼人的对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你难道就没有感到愧疚吗？” 巴兰榭微微眯着眼睛，人畜无害的淡淡笑容散发出一份老年人特有的慈祥。 “是嘛？”安格鲁斯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不过，我认为，对一个企图占据我肉体的家伙，完全没有客气的必要！” “哦？是嘛，年轻的拜亚。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不。那不是误会。能被五十七世纪最伟大的魔工匠、被誉为魔导工程学之父的男人选中，还真是光荣。克罗姆·巴兰榭大师。不……应该换个称呼了，克罗姆艾兹·费兹·巴兰斯！” 单片镜后的眼睛闪过了一丝讶意。 “……已经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还真是让在下感到惊讶呢。” 巴兰榭顺手摘下右眼的单片镜，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随后又带上。 “不过，更让在下感到惊讶的还是……” “够了。不要再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在自我介绍上了。”安格鲁斯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占据着他人肉体的亡魂，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年轻人就是冲动啊。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在谈判中可是大忌哦。” 安格鲁斯并不答话，而是缓缓举起了握拳的右手。右手上，熊熊的火焰毫无征兆的燃烧了起来，随后在短短的瞬间化为一把火红的单手剑。 “哦呀。看来在下又估计错了呢。”巴兰榭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掌握这个空间的规则……好吧。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绕圈子了。在下愿意为瓦尔哈萨效力一年。作为交换，在下需要一套m4sg的血液透析设备，以及三百袋五百毫升的人造血红蛋白。你看，这个如何？” 安格鲁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三百袋五百毫升的人造血红蛋白？人造血红蛋白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三百袋……还有，mg7s的血液透析设备是一级管制的医疗设备。这种仪器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不错，也正因为如此，才要拜托你。不是嘛？” “我？为什么选我？我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中级校官。” “关于这个就不用谦虚了吧。在下可不相信，‘伊拉蒙萨’的成员，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中级军官’。” 那充满了绅士风度的微笑让安格鲁斯不由翻起了白眼。 “……那你怎么履行‘效力一年’的承诺？” “用在下的技术和经验，在斯罗德万担任一个职务，这不是什么难事吧。而且在下也不介意多几个徒弟。” 魔工匠克罗姆艾兹·费兹·巴兰斯，这个名字即便是在天才辈出的第二次穹苍战争中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仅用三百袋人造血红蛋白和一套血液透析仪就能换到克罗姆艾兹·费兹·巴兰斯的技术，这样的买卖再合算不过了。 不过出乎巴兰榭的意料，安格鲁斯摇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在下可是……” 但安格鲁斯的理由简单而明了：“你的身份。” “没关系，在下并不介意。” “但瓦尔哈萨介意，斯罗德万魔工坊介意！” “你……还怕我会偷技术？” 巴兰榭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依旧充满了绅士风度。 “不错。我甚至怀疑你是一名资深间谍。” 巴兰榭微眯的眼睛顿时睁开了，冰冷的目光中闪动的阴冷光辉。而回应他的，则是安格鲁斯更为冰冷的目光。 “看来，这笔交易谈不下去了。” “当然，在一方没有任何诚意的情况下。” 安格鲁斯毫不退让的针锋相对着。他手中的单手剑溅射出星星点点的火红，连带着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扭曲。 一时间，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那你出个价吧。” 沉默了良久，巴兰榭缓缓移开了目光。 “双魔核导力结构技术和复合晶壁结构技术。” “……成交。在下还可以额外提供一份次元投影技术的应用资料。” “好。额外的部分瓦尔哈萨可以支付现金。或者，瓦尔哈萨可以用一个a级魔工坊十年的使用权限作为交换。” “谢了。在下不缺钱，暂时也没有打算在瓦尔哈萨长期居住。” “那，交易成立了。” “不错。”巴兰榭后退了一步，从学者长袍中摸出了一根文明棍，“m4sg和一百袋人造血红蛋白交付后，在下会先提供‘双魔核导力结构技术’，剩下的……” “剩下的东西在我们彼此‘验货’后，一次交付。” “好，交易的细节就留在下一次会面时谈吧。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巴兰榭再度微微弯腰行礼，随即消失在周围的黑暗之中，（萨菲尔·安格鲁斯。很期待，和你真正的会面呢……）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八 步入餐厅，食物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要吃些什么好呢……）种类繁多的格式餐点让安格鲁斯精神一振，顿时觉得肚子更饿了，（……昨天只吃了点补给颗粒就对付过去了，太亏了。） 炸的金黄的鸡腿、香酥可口的牛肉，还有鲜红诱人的香肠……身为“食肉动物”的安格鲁斯食指大动，不一会盘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类。 “嗯、嗯……”他满意的点点头，顺手还端起一大杯鲜橙汁，转身寻找座位。 “请问，这里有人吗？” 硕大的餐厅里，大部分的席位都是空着的。不过安格鲁斯却端着餐盘直径走向餐厅一角、一位独自用餐的老绅士。 “不，没有。请随意……” “谢谢。” 安格鲁斯点头致谢，随即放下餐盘，享用起来。 “……胃口不错呢。年轻人。”老绅士缓缓搅动着红茶，静静的开口了。 “是嘛。难得有机会吃到如此豪华的餐点，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安格鲁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后又插起一块大肉排，一口咬了下去。 “哦哟，哦哟。还真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啊。” “嗯，我胃口一向不错。唔、唔唔……能请教下一下，您是哪位？” “呵呵……”老绅士端起红茶，轻轻喝了一口，“年轻人，在询问他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算是礼貌呢？” “……萨菲尔，萨菲尔·安格鲁斯。” 一道无形的波动划过了空气。在那刹那之后，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 “向你致敬，年轻的拜亚……”老绅士的单片眼睛反射着无机质的光，“在下是……” “克罗姆·巴兰榭。安全理事会派往视察火之都洛基的特派员。”安格鲁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满是嘲讽的冷笑，“能解释一下吗？巴兰榭特派员。为什么阁下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以及为什么阁下会有幸，搭乘空贼的浮空舰出现在这里。”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如此追问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觉得很失礼吗？” “有必要对你客气？对于依瑟尔萨的亡者，任何礼貌都是多余的！” “呵、呵呵……”巴兰榭举起了红茶，干笑了几声，“……为了今后、以及我们之间的交易，在下先透入一个秘密作为赔礼吧。你看如何？拉克西丝的契约者……” 安格鲁斯手一抖，正要送入口中的肉排也顿了顿。 巴兰榭轻呡着红茶，微微一笑:“你绝对会感兴趣的秘密。”不过为了引起安格鲁斯的好奇心，他故意卖起了关子。 “……噢，是嘛。说说看吧。”安格鲁斯也不知可否的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依然冷淡。 “……喂，喂。不要用这么吓人吧……唉，我说就是了……” 巴兰榭脸上的表情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拿起茶壶，为自己满上，随后缓缓的再度开口了。 “年轻的拜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特萨提瑞法则必须借助妖精与主人之间的契约，才能构建起相对稳定的维达密尔序列？如果脱离了契约的约束，维达密尔序列又会怎么样？” “……没有，从来没有。”安格鲁斯冷着脸，“维达密尔定律依附于特萨提瑞法则之下，这是魔导科技学最为基本的常识。有谁会对基本常识产生疑问？” “有！当然有。在下就是其中之一。”巴兰榭露出了学者说教时惯有的严肃，“知识的来源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为什么’。年轻人，你有没有怀疑过，如今在战场上起主导地位的‘翔士’和‘天骑士’，为什么能如此惬意的驰骋于穹苍？你不觉得妖精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复合体？” “你的意思是……构建在特萨提瑞法则之下的维达密尔定律太过超前了？” “没错。在学术界，这种想象被称之为‘存在的错误’。构建着妖精存在的生物技术、魔导技术，以及相对应的‘概念武装’，无一不是远远领先与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而如今的魔导技术飞速发展，各种新新崛起的技术也逐渐纯熟。但是，无论是哪种技术，一旦脱离特萨提瑞法则核心的‘契约’，任何概念化的物品都会在十个小时之内化为尘埃。” “存在的错误……”安格鲁斯轻声呢喃着这个词语。 “是的。妖精本身就是这种‘存在的错误’！在下为此调查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希望能找到第一位妖精培育者。不过结果非常遗憾。一项技术再怎么突飞猛进，都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妖精没有。就像是忽然出现了。没有人知道她们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所以，在下做了一个假设。一个类似‘费兹遗迹’的假设。” “假设？” “没错，假设。也可以称为‘黑技术’。从‘费兹遗迹’出土的次元防护理论就可以被称为‘黑技术’。这一‘黑技术’的研究和运用使能量防御的输出效率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增加了近六倍。如果假设，妖精技术也是从某个遗迹发掘而来的，那所有的就能得到解释。” “你指的是，维达密尔定律的核心技术也如同次元防护理论，来自与先古文明？那初代的妖精又怎么解释？培养妖精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巴兰榭露出了欣喜的目光：“你说的没错。但在下不久之前无意中找到了一份证据。”说着，他如同变魔术般的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黄色金属片。“你看看。” 安格鲁斯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凑了上去。 “……深远之底，这是来自‘噩运女神’的馈赠；追寻梦想的三位年轻人带着他们的伙伴，踏上了寻求真理的道路；clohhsisaroos……这后面的，是什么意思？” 由于年代的久远，金属片上古老的文字有很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具在下考证，应该是‘三位年轻人’的伙伴。也就是现在被称为‘妖精’的存在。” “什么？”安格鲁斯微微吃了一惊，“这上面记载的应该是……应该是一首叙事诗吧。哪个年代的？” 巴兰榭缓缓摇了摇头：“确切的时间已经无法考证了。这只是一件复制品。” “复制品？不会吧。虽然我对古董不是很懂，但这块金属怎么看也都有好几百年了吧。” “呃……”安格鲁斯的话让巴兰榭一阵胸闷。他扶了一把右眼的单片镜，一连喝了三口茶才再度稳定住情绪，“年轻人……虽然我也知道考古学并不是你的专长，但……” “怎么了？” “这块金属片出自‘费兹遗迹’最下层的封印之地。而‘费兹遗迹’的废弃可以追溯到纪元前两千多年……” “呃……”至少少算了一位数，安格鲁斯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有点抽筋。 “好吧，扯了这么多闲话，还是先回到正题上来吧。年轻的拜亚，你对‘希格露恩’有多少了解？你知道有关她的过去吗？” “知道一点。‘希格露恩’是曾经被誉为最强的天骑士格拉海德的妖精。” “不错，你说的很对。‘希格露恩’是格拉海德的妖精。”巴兰榭露出了“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的表情：“如果我的猜测和推断没错的话……‘希格露恩’应该并不是‘妖精’，而是‘改造人类’。” “‘改造人类’？” “从费兹遗迹发掘而来的文献中谈到了一种强化技术。不过那本文献记录的并不是很详细，应该只是泛用的专业报告书，各种技术的只是简单的提到了一个名字，并没有具体展开。但根据这份报告书，可以判断这种强化技术是利用人类早起的幼儿胚胎作为基础，以‘星陨’为核心的生物改造技术。在文献的最后，作者特别提到了‘妖精’这个名词。在下的猜测由此而来。上古羽翼中的绝大部分都可能是这种技术下诞生的‘改造人类’。” 安格鲁斯一脸的沉默，良久过后才缓缓开口：“仅仅是推测，你就指望我相信‘希格露恩’是上古羽翼，而且还是由普通人改造出来的怪物？” “……不。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知不觉中，巴兰榭的口吻都变了，“‘妖精’在上古文明的各种文献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看过的上古文献中，至少有一半提到了‘她们’。剩下的一半则是含沙射影的提及了相关的技术。而且……而且上古时期一直与‘妖精’有密切接触的人，很多都在在不知不觉中也会被同化……‘希格露恩’在上古文明语中还有着‘女武神’的引申含义，也就是说……” ——同化！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悄然远去，心跳声如同雷鸣般的震耳欲聋。 ——那么，我也是……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似乎苏醒了。“她”偷偷的露出了本性，悄悄向外张望。 “……喂！喂！你怎么了？喂！” 安格鲁斯瞬间清醒过来。短短的片刻，背后已汗水淋淋。 “……没什么……” 安格鲁斯强挤着露出一丝笑容。 “真的？算了……”巴兰榭微微摇了摇头，他显然看出安格鲁斯隐瞒了什么。不过巴兰榭也没有在意，“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就都在瓦尔哈萨……” 巴兰榭起身拍了拍安格鲁斯的肩膀，转身离开了餐厅。 而在他身后，仿佛石化的安格鲁斯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望着身前的餐盘。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九 黑暗中，一点跳动的火光由远而近。 ——火光？ 少女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跃动的火光。仿佛是出尘的仙子，又宛如神秘的魔女。 ——谁？ 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照亮了少女容颜。铭刻与记忆深处的回忆也一点一点的出现在脑海之中。 ——拉克西丝…… 更近了。少女秀丽的容貌映衬着背后洁白如雪的羽翼。 （是您在呼唤我吗？吾主。） 少女温柔的声音如同春日的暖阳。 下一刻，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仿佛寒冬的冰雪，令人为止窒息。 （服从您的召唤，吾主。） 身后火光无法照耀之处，少女披着漆黑如墨的羽翼悄然现身。 两位少女有着完全相似的容貌，但却给人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一位如同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另一位则如同寒风刺骨般的冷漠。 （吾名为希瑞尔。） （吾名为阿瑞尔。） 不经意间，两位少女清澈的瞳孔中同时映出了少年不知所措的茫然，以及他身后华丽的羽翼——一翼如同初雪般的洁白；一翼却如同深夜般的漆黑。 黑与白的羽翼交织在一起，少女们在他身前单膝跪下。 同时，少女们的誓言也回荡在这片虚无的世界之中：“请允许我们，成为守护您的盾。” …… 安格鲁斯忽然回过神来。 温暖的阳光透过餐厅顶部的玻璃，将整个餐厅蒙上了一次温馨的金色。 烤牛排的香味、新鲜水果的甜味，再加上咖啡若有若无的芬芳。安格鲁斯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 ——怪物……吗？ 餐厅的另一边传来了少女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的只字片言透露了她们此刻讨论的话题——那个像木头人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的男生，好奇怪哦。 安格鲁斯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而且比大多数人猜测的要小很多。但由于多年的军旅生涯以及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使得他看上去总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 （居然被人这么说……唉……） 仿佛一口吞下苦瓜的表情让远处的女孩子们笑得更大声了。 安格鲁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杯，缓缓轻呡着杯中的鲜橙汁。瞳孔中一片茫然，有的不仅是对未知的迷茫，而更多的则是来自对自己的恐惧。 ——人类如果有了翅膀，那不就变成怪物了吗？ （怪物……是吗……） 此时，另一个声音也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如果有机会，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愿意遇见“她”吗？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忽然，一只小手重重敲在了肩膀上。虽然这种程度的力道还谈不上有力，但却足够让安格鲁斯从迷茫中醒来。 “喂！在发什么呆呢！”活力十足的伊莎奔奔跳跳的从身后抱住了他，“都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不理我呀。”小女孩侧过脑袋，露出了些许思考的表情，“是不是……是不是在想我呀？” “不……不是……” “唔……”伊莎撅起嘴巴，脸颊像金鱼一样鼓了起来，“坏蛋，居然还不理我！咦～～～”随后她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凑进安格鲁斯的脸孔，“怎么没精打采的呀。”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小脸散发着及其旺盛的活力。看着她充满活力十足的笑颜，仿佛连阴沉的天空也透出了缕缕的阳光。 （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让我与“她”相逢。我，依然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 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不知不觉中，淡淡的微笑在安格鲁斯露脸上绽放。 “……喂！你没事一个人在傻笑些什么呢！还有，我饿了。” 伊莎嘟囔着小嘴，一手指不远处的甜品柜，再次强调自己的要求。 “我饿了！” 于是，身为主人、并临时兼任保姆的安格鲁斯起身，客串起了服务员。 “我要草莓的，还有那个芒果味。啊，那个那个也要！” 看得出来，伊莎对软软糯糯的蛋糕有着特别的爱好。 “这样偏食可不好。” “啋，‘肉食动物’一边去。只吃肉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啦。” 伊莎一边大口大口咀嚼着蛋糕，一边指着桌上摆着的炸鸡腿、红烧牛排、烟熏火腿…… “呃……吃这么多甜的东西，小心发胖。变胖了以后就飞不动了。” 安格鲁斯也毫不示弱，开口就是女孩子们最敏感的体重问题。 “不用你操心！”伊莎咽下一口蛋糕，狠狠瞪着安格鲁斯，“我的身材和你没关系！” “连身材都控制不好的妖精，想要征服天空是不可能的！” “呃，我觉得我的身材非常好。而且，我的身材和征服天空，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吧。同时，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征服天空’这种无聊的问题！” 餐厅的一角，主人与妖精之间的吐槽与反吐就这样开始了。 --------------------------------------- 略带金色的湖面上，一只白色的水鸟盘旋缓缓降下。 距离湖面还有两米的距离时，它忽然一个俯冲，头上脚下的栽进了水中，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短短的片刻后，它细长的鸟喙中叼着一条小鱼，扑棱着翅膀从水中钻了出来。 “咕咕、咕……咕咕、咕……” 水鸟扬起细长的脖子，叫了几声，随后再次扑棱起翅膀飞向远方。 而在它的身后的湖中央，犹如一座伟岸的城堡艘的巨大舰船正逆着太阳，缓缓起航。 “嗡……”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阵引擎特有的轰鸣声。 伴随着轰鸣声，这艘以红色为主色调，再辅以五彩玻璃幕墙点缀的舰船逐渐加快了速度。而当炫丽相粒子流化为一道七彩的喷射气流时，船体脱离了水面，并平稳的开始提升高度。 跟随于这艘大型游船之后，另一艘蓝白双色的舰船也开始了滑行。 经过了两个半天外加一个整夜，总计三十多个小时的抢修后，迫降于贝嘉尔湖的宝石公主号终于再次踏上了行程。同时，来自哈拉斯特要塞的机动巡洋舰舰队也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路程。 “……中校，期待下一次还能与您并肩战斗。祝您武运昌荣。” 机动巡洋舰瑞达iii号舰长齐丽诺少校举手敬礼，随后切断了通讯。 带着些许的彷徨和淡淡的失落，一身便装的少年同样默默的举手敬礼。 “快点！菲菲，快来啦！”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嗯，来了……”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战舰，随后转身走向朝他不断挥手的女孩子。 “快！快啦！都快开始了呢。” 女孩子一把抱着少年的胳膊，略带撒娇的拖着他向前而去。 “过会要一起为雪莉姐姐加油哦。” “嗯，一定。” 似乎是女孩子充满活力的笑声感染了少年。不知不觉中，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穿过短短的走廊，一座半敞开的露天舞台出现在眼前。舞台上，一位红发少女正抱着一把红色吉他轻轻弹奏着。 “雪莉姐姐！加油！加油！” “嗯！” 银色的小挂坠在胸前散发着盈盈的光辉，红色的长发依旧按照少女自己的习惯梳理成一左一右对称的双马尾。再加上黑色的蓬蓬裙，洁白的吊带上装。少女此刻的美丽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完美的展现着身为“天使的羽翼”应有的风采。 她小小的向周围的女孩子们挥挥手，随后伴随着吉他的旋律悠然唱到： ——loveinyoureyes ——sittingsilentbymyside ——goingonholdinghands ——walkingthroughthenights ——holdmeupholdmetight ——liftmeuptotouchthesky ——teachingmetolovewithheart ——helpingmeopenmymind 随着歌声，细小的白色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然而落。 唱歌的少女优雅的探出双手手，轻轻抱住了落在自己身前的第一片白。 不经意间，一个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的一角。 喜悦的笑容悄悄从嘴角蔓延，少女明亮的双瞳中也多了几份淡淡的羞涩。 于此同时，歌声也迎来的俗称“高潮”的副歌部分。 ——icanfly ——i''mproudthaticanfly ——togivethebestofmine ——tilltheendofthetime ——believemeicanfly ——i''mproudthaticanfly ——togivethebestofmine ——theheaveninthesky 歌声带着与意境相符的些许骄傲与羞涩，顺着风轻轻的传播。在舞台上，少女张开了双臂，哼出第二段副歌与重唱间的间奏。 （——雪莉，谢谢你。） 少年默默后退了几步，将自己藏身于人群之中。 隐藏在心中的东西似乎向他发出了威胁的咆哮。那一瞬间，漆黑的瞳孔也变成了如同深渊般混沌。 （——但是我……） 少年像是想述说什么似的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望了一眼舞台上忘情歌唱的少女，悄然离开了。 而在他背后，少女的歌声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seemefly ——i''mproudtoflyuphigh ——showyouthebestofmine ——tilltheendofthetime ——believemeicanfly ——i''msinginginthesky ——showyouthebestofmine ——theheaveninthesky ——nothingcanstopme ——spreadmywingssowide 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二十七 安格鲁斯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 （梦？） 眼前天蓝色的天花板让安格鲁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又转为了凝重。 （……不，那绝不是梦！）仔细回忆刚才经历的一切，安格鲁斯断然否定了自己的第一感觉。 （如果刚才与那个家伙发生冲突的话……应该会永远在那个‘梦境’里徘徊了吧。依瑟尔萨的亡者，克罗姆艾兹·费兹·巴兰斯……） 忽然，一阵淡淡的幽香传入了鼻息，打断了安格鲁斯的思绪。低下头，一张粉嫩的睡脸顿时映入眼帘。 “伊莎……”安格鲁斯无意识的喃喃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无忧无虑的小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感，可爱无比的睡容让安格鲁斯不可抑止的发出了叹息。 “哎……” “哎……”一旁不远处同样也传来了轻柔的叹息声，“到底、到底要怎样才能睡得这么幸福呀……”悠然的感叹声中带着浓浓的醋味和毫不掩饰的羡慕，让人觉得异常的怪异。 “诶！诶！！！！！” …… 被单方面暴力硬拖着弄起床的某人铁青着脸，一步一瘸的走进了卫生间。短暂的洗漱过后，又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暴力女，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安格鲁斯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暴力女”。 “哼！大色狼，要你管。”夏娜一手抓过桌上的饮料瓶，大大的灌了一口，随后毫不示弱的回瞪着眼前的“大色狼”。 【萨菲尔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夏娜身边的桌子上放着的一本大书——魔导书库洛蒂斯一开一合的发出一连串“哄、哄”的声音，【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萨菲尔大人的嗜好也太……咳呵、咳呵。您如果欲求不满的话，完全可以让大小姐过来陪您。我相信大小姐一定非常乐意的……】 “噗……” 一旁传来了夏娜喷水的声音。 “咳……咳……你…你说，你说什么！” 夏娜呛得的绯红了脸。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只是在说‘真是没想到，萨菲尔大人居然有做怪叔叔的潜质’之类的东西。】 “库洛蒂斯……”夏娜眯起了眼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她狠狠的抓起库洛蒂斯，用力丢在地上。随后双脚并拢，使劲踩。 【啊！啊！萨菲尔大人，救命！救命啊！】 虽然不知道身为魔导书的库洛蒂斯是否真的能感觉到疼痛，但它的叫声的确很凄惨。 不过遗憾的是，安格鲁斯也眯起眼睛，狠狠的踹了上去：“刚才，谁说我是怪叔叔的来着的？” 【啊！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啊，救命啊～～～】 “受死吧！” …… 打闹过后，库洛蒂斯被一脚踹飞，滚到墙角“面壁思过”去了。夏娜转过头，打算继续“审问”…… “咦？人呢？”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依旧躺在船上呼呼大睡的小女孩。不过原本关着的房门此刻却是虚掩着。 “居然……居然跑了！这个大坏蛋！” 虽然的目光中满是不满和不甘，但扬起的小拳头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垂了下来。在一旁的床上，小女孩依旧一脸幸福的睡着，而且嘴角上还流出了些许口水。 “……呃……”当目光与小女孩脸孔接触的一瞬间，夏娜再度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睡得如此幸福啊……” 而此刻，逃出夏娜“魔爪”的安格鲁斯此刻也没有闲着，他继续思考刚才的那个问题。 ——克罗姆艾兹·费兹·巴兰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巴兰榭的强大毋庸置疑。若是某天传来巴兰榭与天骑士战斗，并获得胜利的消息，安格鲁斯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在四百多年的时间，即便是普通人也足以积累起无比强大的力量，更何况巴兰榭还是一个天才，一个被称为“理智的疯子”的天才。 ——能在第二次穹苍战争中赢得疯子称号的天才，会如此彬彬有礼？ 安格鲁斯仔细回忆着梦境中的细节。但回忆的越多，疑问却也越来越多。 作为一名同时掌握着“骑士之力”与“魔导之力”的拜亚，安格鲁斯在念力、奥术、术法等精神力方面的研究一点也不亚于他的武技。 创造虚幻梦境的法术的确存在，但使用的条件却非常苛刻。而现在，巴兰榭不仅将自己的投影映射到梦境，而且还全面的掌控着梦境进展。但换一个角度考虑，既然已经掌握了操纵梦境的力量，巴兰榭为何在谈判中会再三的忍让？ ——或许，他的力量受到某种客观的条件制约？ 安格鲁斯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 ——操纵梦境的前提，首先需要调整自己的精神力，使自己的“灵波”与作用目标的灵波产生共振。随后再…… （等等！） 安格鲁斯忽然间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与作用目标的灵波产生共振。 （对了！） ——要产生灵波层面上的共振，就必须足够近的接近作用目标。也就是说…… 得出的结论让安格鲁斯表情一滞。 （巴兰榭那个家伙就在这里附近！） ——但是，那个家伙在哪呢？ 安格鲁斯的脚步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第一，那家伙不可能混迹在哈拉斯特要塞。如果混迹于要塞之中，那就没有必要等到今天。 ——第二，那家伙也不可能是宝石公主号上。停靠哈拉斯特要塞足足有两天的时间，要现身早就出现了。 （不，很难说。）安格鲁斯主动推翻了自己第二条推测，（宝石公主号上已经混进了不少空贼的内应，当初由边检海关提供的登船名单已经不再具有参考价值了。） ——第三，那家伙也不是空贼。虽然与空贼交战的统计和分析报告还没结束，但这次战斗没有抓住任何俘虏的消息，安格鲁斯早就知道了。 ——还有…… （等一下！有一个！） ——在空贼船上救出的那位生命垂危者！ （他的身份是……）带着这个疑问，安格鲁斯接通了乌鲁卡，让她帮忙查询。 五分钟后。 “持有a类国际护照的安全理事会安特派员？”安格鲁斯看着这个结果翻起了白眼，“a类国际护照的持有人可是有外交豁免权的‘大人物’。再说了，安全理事会安的特派员‘大人’会一个护卫都不带出来乱晃？”末了还加上一句，“而且一晃就晃成肉票了？” 安格鲁斯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他就差没明着说：这身份是假的吧。 乌鲁卡在通讯机的另一头也露出了苦笑：“我也怀疑了。刚才还特地向安全理事会发出了确认。核实的结果就是，那位‘大人’的身份的确是真的……按照他原定的行程表。上个月二十八号，他应该在火之都洛基视察当地的治安。不过二十八号当天凌晨三点左右，一伙来历不明的武装份子闯入了他下榻的酒店。连同专员陪同在内，一共有七位火之都洛基的高级官员遭到绑架。事后，当地自称‘泰莫洛’的反政府武装声称对此事负责。” “这一绑架就带着他跑了五千多公里路，来到了这里？” “是的……”乌鲁卡艰难的点了点头。她也承认，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了。随便找找就能找出一大堆破绽。 “那位‘大人物’现在在哪？” “嗯……在宝石公主号上。目前应该正在医疗室接受治疗。” “什么！”安格鲁斯显然吃惊不小，“按照惯例，从敌舰救出的生还者不是必须接受四十八个小时的隔离调查吗？是哪个家伙擅作主张的！” “菲菲，你冷静一点。按照惯例，的确是必须有四十八个小时的隔离调查。但那是建立在对方身份不明的前提下。刚才你也不是说了嘛，a类国际护照持有人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所以只要那人没有昏迷，并提出相应的要求，我们就没有理由对他实施四十八个小时的隔离。” “那家伙居然醒着，真是没想到……不过，也不能让家伙直接转移到民用船上来啊。不是生命垂危吗！军舰上的治疗设备效果更好啊！” 一说道这里，乌鲁卡的脸色又变得古怪起来：“那种生命垂危不需要治疗设备就能治好……那家伙是食物摄入过少，也就是饿的……” “饿……的？”安格鲁斯也有点傻了，“空贼盗虐待他，不给他东西吃？” “似乎是的。” “所以他借口游轮上的餐饮比较好，就这么转到宝石公主号上来了？” “没错。” “那家伙在哪？我去会会他。” “呃，别这么冲动嘛……咦？怎么不在医疗室？” “什么！”安格鲁斯顿时紧张起来。 “啊！是去餐厅了。” “……我也去。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祝你胃口好。”乌鲁卡端起了一旁的咖啡，不过她像是忽然有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杯子，“哦，对了。‘次席幕僚大人’，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能不能、能不能透露点内部消息。我怎么总觉得、总觉得这第一独立舰队似乎、好像、貌似、可能……和‘您’有很大的关系？” 乌鲁卡在最后的一个“您”的发音上特别着重了一下。 “你真想知道？” 乌鲁卡忽然觉得，安格鲁斯熟悉那张的脸孔此刻看来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严肃。不过既然问出口了，她也就没打算退缩：“当然了，不然我问什么问呀。” “呵呵……”安格鲁斯竖起了一根手指，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略带捉弄人的笑容“这是……我的秘密哦。” “啋！去你的！少来了！”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纷乱的前奏·序幕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序幕 历纪元历五七零三年十月六日下午。 因第二次穹苍战争而化为一片荒漠的沙尔拉海岸迎来了一批特殊的访客。 到访的客人分别搭乘两艘浮空舰，从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而来。其中一艘以白色为主基色的浮空舰上，飘扬着的是一面以蓝色为底纹、十二颗金色六芒星所组成的星旗；另一艘浮空舰则是以红白双色为主基色，舰桥上方飘扬着的则是由长枪、利剑和闪电交织在一起的纹章旗。 而是三年前，也就是纪元历五六八零年的十月七日。一颗相粒子爆弹在沙尔拉海岸以东三十公里的要塞都市沙尔拉市爆炸。爆炸不仅直接摧毁了沙尔拉浮空要塞，使得号称“永不沦陷的雷曼防线”在竣工后未发挥任何作用就化为一片废墟，而且随后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相粒子乱流更是将周围五十公里内所有的一切化为尘埃。被后人称为“第二次穹苍战争”的历史事件就此拉开了帷幕。 晚间二十三时整，来自爱卡瑞恩同盟的代表拉明德·瓦尔德维特·冯·特兰玛瑞率先在停战条约上签字，来自希伯尔伦联邦的代表安德鲁·怀兹梅尔也随后署名。 ——史称《沙尔拉停战条约》。 当双方互换文件，彼此握手的那一刻，整整历时二十三年的第二次穹苍战争终于画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完整的句号。 上千万将士的牺牲、超过二十亿的平民死伤。或许，第二次穹苍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赢家…… 次日早晨六时左右，当朝阳的第一缕阳光照亮这片土地的时候，双方代表共同在相粒子爆弹爆炸的中心挖起第一和第二捧土。随后的一个月里，这片荒原上将会耸立起一座纪念碑。既为了哀悼逝者，也为了警示后人。 哪些国家是第二次穹苍战争的战胜国？ 历史学家们对此没有争议，胜利属于以路西恩联邦共和国、海蓝共和国等国为首的希伯尔伦联邦诸国。但令人不解的是，在战后的六个月内，因为经济体系崩溃、政变等诸多原因，不得不解体的十五个国家中，战胜国阵营的国家占据了其中的十一个名额。希伯尔伦联邦排名第一的大国，路西恩联邦共和国也位列其中。 在随后的一年中，环境恶化、人口锐减、能源紧张、粮食产量下降等等一系列问题逐一爆发。世界格局就在一片萧条中开始了大调整。 各国昔日的首都、经济中心城市、战略要地在母国解体后纷纷在当地驻军的协助下独立，建立起一个个类似城邦的半军事独裁政权。 瓦尔哈萨就是其中之一。它以旧路西恩联邦共和国第一大商业都市泰尔芬为中心，依靠昔日的希伯尔伦联邦第三主力舰队，建立起以希芙莉雅女皇为首的君主立宪制国家。 泰尔芬市当时距离最激烈的战场纳吉尔法防线只有不到一百公里，储存了前线大军所需的各项物资。因此，爱卡瑞恩同盟的翔士和战斗舰船常常会在纳吉尔法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对后方重要的补给中转点泰尔芬进行空袭。因此泰尔芬市的大部分地面建筑损毁严重。 不过随着战争的结束，以及路西恩联邦共和国的解体，囤积于泰尔芬市的大量战略物资被驻守当地的希伯尔伦联邦第三主力舰队接管，并成为建设新城重要的支柱。 在泰尔芬市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上，旧路西恩联邦共和国的公民用不懈的努力建立起一座全新的大城市——瓦尔哈萨。随着瓦尔哈萨的逐步发展，良好的治安和稳定的工作机会随即吸引了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而不断涌入的难民则为城市的发展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可能。相比其他城邦还在经历艰难的起步阶段，瓦尔哈萨早早在城邦建立之初就显示出无与伦比的活力。 如今的瓦尔哈萨是一座分为五个大区，拥有近一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以教育、科研为主的东城区密米尔；以商业、贸易为主的西城区安德华拉诺特；以休闲、娱乐为主的南城区布里希嘉曼；以军事、医疗为主的北城区昆古尼尔；还有中央区的政治中心尤克特拉希尔，以及飘浮在城区之上，如同守护神一般的巨大浮空要塞——无忧之宫。 如此规模的城市在战前的世界只能勉强算是中等规模。但放眼如今的世界，依旧能保持八位数人口的城市已是凤毛麟角。除了瓦尔哈萨外，也只有仙都蓬莱、圣都伊甸、魔都路西法、神都奥林匹斯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城邦才能拥有如此的规模。 时值纪元历五七零四年，大起大落的世界格局在经历两年的沧海桑田后又逐渐趋于稳定。亚斯洛特大陆以瓦尔哈萨、伊甸、巴比伦等国为首，遵照旧希伯尔伦联盟条约，建立了新的盟约——《天之盟约》。而在伊维明大陆以及费尔伦纳大陆，类似《天之盟约》的同盟关系也纷纷成立。一时间，世界各国表现出的谦虚和礼让使得战后类似冷战的国际局势趋于缓和。 和平的曙光似乎就在第二次穹苍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春季悄悄降临了。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一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一 清晨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初春早晨特有的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薄雾，树叶上、绿草间也布满了晶莹的晨露。 街道两侧的房屋中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烤面包的香味、熏肉的咸香与可可、咖啡的香甜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记忆中特有的味道。 瓦尔哈萨最著名的学府，位于密米尔行政区的纳吉尔法学院就在这略带清冷的薄雾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纳吉尔法学院的前身是路西恩国家科技学院，一座拥有五百多年历史，以创新、严谨、务实的学风闻名于世的古老学府。 不过由于战火的摧残，学院最引以为傲、充满了古典气息的校舍都已化为瓦砾。如今看到的建筑大部分都是瓦尔哈萨城建立时，重新规划和设计的。但即便如此，如今纳吉尔法学院也依然是亚斯洛特大陆、乃至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 学院的主要建筑都修建在一座不高的丘陵之上，周围种植了大片大片、种类繁多的花木。最为难得的是，瓦尔哈萨城中唯一，也是最大的天然湖泊也在学院之内。夕阳西下，嫣红的落日将清澈的湖水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这是纳吉尔法学院最引以为傲的美景。而每当日落之时，艺术分院的女学生们会纷纷来到这里，用动听的歌声和优美的舞蹈谱写日落西山的系谱。 通常，初来乍到的访客都会在学院义工的建议下，从正门而入，经由学者之路，直到真理之墙，最后抵达学识之塔。这条游览线路的最大优点就是能将学院最美的景致一览无遗。 不过例外也总是常有的。 比如说，此刻出现的两位访客就没有选择整洁、宽敞的学者之路，而是选择了学院后门，一条毫不起眼、蜿蜒曲折的小径。 平整的小路由青石板铺成，并顺着山势略有起伏。两旁茂密的树林就如同两道厚实的墙，隔绝了树林以外的一切。而树木高耸的树冠更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天空，使得整条小路沉寂在一片异样的安静之中。 很少有人知道，这条看似幽静的小路其实有着个一个并不怎么找人喜欢的名字：背叛者之路…… “菲菲，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啊？” 一身清凉夏装的少女大大得打了个呵欠，似乎完全不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一再宣称要维护好自己“淑女”的形象。 “吸血鬼的巢穴。” “切！少吓唬人了。”少女丢了个白眼给身旁同行的青年，“明明就是不想带人家出来玩嘛。坏蛋、坏蛋、坏蛋！” “哼、哼哼！”青年露出了略带捉弄的笑容，“还不相信啊？过会哭鼻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哼！才不会呢！你这个坏……啊嚏！” 少女吸了吸鼻子。显然，她似乎是着凉了。 冬季才刚刚过去，初春的瓦尔哈萨虽然比北方要暖和许多，不过也还没有暖和到能够穿夏装的地步。 “谁让你不多穿几件衣服的呀。” “……呜、呜呜……要你管！”少女缩起了身子，一脸被说中要害的尴尬，“……啊嚏！好冷哦……”忽然，她眼前一亮：“你！快把外套交出来！” “呃……” “少啰嗦！快交出来！” “哎……拿去拿去。”青年略带笑意得解下外套为小女孩披上，“小心感冒哦。” “切！笨蛋一个，妖精是不会生病的！”外套到手，少女立刻得意洋洋的扬起了脖子，似乎在向青年炫耀着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过一阵晨风吹过，她又立刻缩紧了身子。 “……呜、呜呜……好好说嘛。到底是去哪里啦！？”少女嘟囔起了小嘴，不过她还没等青年回答就抢先一步说了下去：“我知道哦。唔唔……通常像你这样的人回到家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扫墓。” “扫、扫墓？” “对！就是扫墓！……太阳刚刚升起的早晨，英俊的青年手捧着洁白的鲜花出现在墓园。他缓缓从墓碑间穿过，最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墓碑前。这座墓碑简单而朴实，只能勉强看清最上排的几个字‘吾妻……之墓’。青年深情款款的放下手中的花束，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留下满怀的思念‘我，回来了……’。” 说着说着，少女一脸陶醉的握紧了小手，眼睛里也蹦出一颗颗亮晶晶小星星。 “……”青年扭过了头，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哦……好浪漫哦……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一次发现，我的小莎莎想象力居然这么丰富。” “谢谢夸奖。” “我这是在夸奖你吗？” “怎么？难道你不是在夸奖我？” …… 就在他们两人的对话逐渐幼儿化时，一个清冷的男子声打断了他们。 “来者止步！”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幽暗的树林中传来了充满寒意的警告。 “这里属于纳吉尔法学院夜间部，不相关的人员请立刻离开。” 眨眼之间，一位手持长棍的少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位访客身前。 “我是萨菲尔·安格鲁斯，第一独立舰队次席幕僚。”青年微微前行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少女挡在身后。随后他举起双手，向一明、一暗的两位守护者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不过一身黑色校服的少女就像是似乎没有听见似得，依旧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在树林暗处，旧式左轮手枪清脆的子弹上膛声也清晰传来。 “这里属于纳吉尔法学院夜间部，不相关的人员请立刻离开。” 少女重复着之前的警告，手中的长棍也缓缓举起。近两米的长棍骤然间散发出洁白的银色光辉。 她不友善的举动让安格鲁斯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说‘不’……” “不”字才出口，树林暗处立刻响起了枪声。伴随着枪声，血红色的十字冲击波如影而至。 “喝！”少女一声轻喝，手中的长棍同时挥起，银色的光辉暴涨，如同一道月光，直刺而至。 “血玫瑰之枪？” 安格鲁斯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血红色的十字冲击波在他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化为数道白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还有月神之杖！” 银色的光辉轻易扫中安格鲁斯。但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前一刻，银色的光辉如同烈日之下的积雪，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闷哼了一声，微微后退，随后再度挥棍而上。 “住手！月玲、英皇，快住手！”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他们之间的战斗。略带焦急，但却带着某种特殊热情的口吻立刻让交战双方的气势趋于缓和。而在那个瞬间，第二个血色冲击波再度化为数到白烟消散在空气之中；手持长棍的少女也在第二次攻击中被逼退数步。 安格鲁斯从容的拉着伊莎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意引起争斗。 “哎呀、哎呀，是萨菲尔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后到的中年男子气喘嘘嘘的露出了笑容。似乎因为起床的匆忙，衬衣上的纽扣扣错了一半，连他脑后招牌的马尾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是啊，好久不见了，卡若斯。”安格鲁斯露出了笑容，“能看到你‘一贯的笑脸’，还真是怀念啊。” “哎呀，哎呀。多年不见，你又带新同伴回来了呀呀。嗯、嗯，很乖的孩子嘛，要和我们家月玲好好相处哦。”卡若斯看到了如同小动物般从安格鲁斯身后探出脑袋的伊莎，随后用力的拍打着安格鲁斯肩膀，脸上满是故友重逢的喜悦。 “……很痛呃。” “什么？” “我是说，你拍的我好痛！” “啊？嘿嘿、嘿、嘿嘿……”卡若斯厚着脸皮，自动过滤了安格鲁斯的抗议。 “父亲大人！”就在两个似乎阔别已久的老友互致问候时，一旁被安格鲁斯逼退的少女带着一脸的不满走了过来，“太过分了！今天有客人来，早说嘛！” 树林中微微一闪，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少女身旁。青年有着一头并不多见的白发。但更为惹人注目的，则是他那对深红的瞳孔。 青年微微行礼，冷冰冰的开口了：“学院长。若下次有客到访，请您提前通知。还有，请不要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安排客人来访。” “就是，就是！”一旁的少女挥舞着小拳头，同样附和着。 “哎呀，哎呀。”中年大叔卡若斯顿时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他似乎才发现气鼓鼓的少女和冷漠的青年男子，“啊、啊，月玲、英皇，你们都在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拍脑袋，“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当年和你们的学院长大人——我，一起……” “父·亲·大·人！”被称为月玲的女孩子一字一顿的强调自己的不满，明亮的大眼睛里也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哈哈、哈、哈哈……”在女儿锐利的目光下，卡若斯顾左右而言他的开始打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呢。” 这时，一个悠扬的男中音悠然响起，小路上也响起了同样悠然的脚步声。 “月月（月玲的爱称），不要为难你父亲了。今天的客人是来找我的。” “啊！库兰学长！早、早上好！” 月玲回头一看，立刻慌慌张张的弯腰行礼。 “早上好，月月。”库兰微笑着摸摸月玲的头。手心传递的温暖让小女孩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库兰的目光转向了安格鲁斯，“你终于愿意回来了，菲儿。” ——菲儿？ 在场的一大半人（除了伊莎）都在心中打起了问好。 ——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嘛，是谁？ “嗯，我回来了……库兰学长。”安格鲁斯静静看着库兰，淡淡的目光如同古井般的波澜不兴。 【菲儿？】伊莎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吵闹，而且她转向自己搭档的目光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陌生人般得新鲜、好奇，【这名字肯定是有由来的吧？告诉我，告诉我嘛。】 不过安格鲁斯没有理她，依旧静静的看着库兰。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和我们疏远了？菲儿。” 库兰的声音沉静而又悠远，就像是兄长在教训顽劣的弟弟。不过也就如同不听教诲的弟弟一般，安格鲁斯掩饰了表情，用沉默回应库兰的温情。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先跟我来吧。今天的预定安排还有很多……” 库兰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即转身沿着林荫小道而去。 在林荫小道的另一头，一幢五层的古典建筑露出了一角。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二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二 纳吉尔法学院是一所汇聚了世界各地精英的高等学府。以位于小丘之上的总校院为中心，周围还围绕着三个分院：应用技术分院、艺术人文分院，以及社会政法分院。 学院采用“总体规划，学生自治”的管理模式，将学院主要的管理工作交给了学生会。而学生会则是以各个社团为单位对学生们经行进一步的管理。据统计，纳吉尔法学院的各种社团组织超过了二百个。其中不乏超过五百名社员的大型社团，也有人数不到两位数的微型小组。 而在这些林林总总的学生社团中，有着一个被称为“纳吉尔法夜间部”的特殊团体。 夜间部的社员并不多，甚至在人数最多时也刚刚勉强凑足两个班级——四十八人。相比那些大型社团，夜间部只能算的上刚刚脱离“微型组”，进入“小型”的范畴。不过夜间部对纳吉尔法学院的贡献却是不容置疑的。成立至今的短短一年中，纳吉尔法学院近半数的学术论文、研究成果皆出于此；各种正在经行，或是即将完成的研究也数不胜数。 所以，为了嘉奖夜间部的杰出成绩，纳吉尔法学院在后山僻静的树林里选取了一块林地，建造起一幢只属于夜间部的特别校舍——夜之宫。 夜之宫是一幢仿照三百年前盛行一时的圣·罗莎建筑风格而建造的大型花园洋房式建筑。整幢建筑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并不会很深刻。甚至有位设计师如此评价：“只不过是一个突发奇想的暴发户造了幢看似不错的复古建筑而已。” 不过对那些被称呼为“暗夜的眷族”人们、以及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某些特殊职业的人而言，这里耸立着的不仅仅是一幢复古建筑那么简单…… ------------------------------------ “这边请。” 库兰引着到访的两位客人缓步走在充满了古典气息的走廊上。一路而来，路过的夜间部学员纷纷向库兰行礼致敬，连带着身后的安格鲁斯和伊莎也同样获得了同样的礼遇。 前方引路的库兰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微笑着向学员们点头示意。一脸平静的安格鲁斯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学员们的敬意，不过同行的伊莎却大感兴奋：从小到大，还没人对我这么恭敬过呢！ 【这里的大家都好漂亮哦。不是帅哥就是美女……哪像你，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我当然不能和他们比。来的路上不就告诉过你了，这里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吸血鬼。吸血鬼都是……） 【瞎说！我才不信呢！说不定过会你又要告诉我，说库兰学长就是吸血鬼头头。】 （呀，你已经知道了嘛。真聪明。） “骗人！胡说！” 突如起来的大叫声引得路过的学员纷纷驻足，库兰也好奇的转过头来。 “伊莎小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伊莎的小脸立刻就红了。 “不用在意，她总是一惊一乍的……”安格鲁斯一脸淡然的解释着。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 【你说什么！！！都是你！坏蛋！害人家出丑……】伊莎一只手偷偷摸向安格鲁斯腰间的软肉，然后开始施展龙爪手。 库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以他的眼光，伊莎那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菲儿，你搭档下手会不会……太狠了？” “没事……习惯就好。” 顿时，伊莎的小脸再度飞红。 “啊啦，啊啦。很可爱的小妹妹嘛。”就在伊莎羞愧的想要找个洞钻下去时候，一个娇媚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诶呀呀，菲菲小乖乖回来了呀。” 肉麻的称呼让伊莎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嗯，我回来了。”安格鲁斯微微点头。 听到那娇媚的声音，大部分人的脑海中必然会勾绘出一个风姿卓越的大美人。不过伊莎回头找了半天都没看到类似的人影。 【人呢？】 伊莎诧异的问着。她似乎总是忘记自己是妖精，是拥有空识的…… 安格鲁斯无奈的指了指她身后。 一转身，一张美艳的脸孔近在咫尺。 “哇！” 无论是太美还是太丑，忽然近距离看到一张脸总会吓人一大跳的。更何况……更何况伊莎分明的看到那女子嘴里露出了长长的獠牙…… “小妹妹，你好。” 那女子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亲切的表情就像是邻居家的大姐姐。不过已经看见她嘴里獠牙的伊莎显然不会认为她“人畜无害”。 “这位是库兰学长的羽翼，凤舞。” 在如同“姐姐般亲切的目光”下，伊莎第一时间躲到了安格鲁斯身后。不过凤舞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一把就揪着衣领把伊莎拎了出来。 “你、你好……”伊莎不安的挣扎着，不过身高上的相差让她的反抗显得有气无力。 “哦～呵呵呵呵……”凤舞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伊莎，随后开始摇头，“菲菲呀，真没看出来。你的品味还真是不怎么样。这种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的小丫头，”她用暧昧的目光瞄向安格鲁斯，细长的凤眼里充满了挑逗，“怎么能比得上我呢……” “你说什么！”伊莎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似得跳了起来。 “怎么？你还不服气呀。” 在凤舞起伏有致的身体曲线前，伊莎涨红了小脸，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反击的话：“呜……胸大无脑……” 不过话一出口，伊莎就开始后悔了。 “哦～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 凤舞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高昂的笑声仿佛是一条无形的鞭子，周围所有的学员纷纷脚下抹油、头也不回的逃走了。连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位守护者月玲和英皇也掉头就跑。 “小妹妹，我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哦。” ——狼外婆？ 安格鲁斯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这个名词。 “走吧！主人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讨论，所以啦，就由我来招待你好了。走吧！走吧！” “不要！不要！” 伊莎奋力挣扎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求救似得转向安格鲁斯。 “哦～呵呵呵呵。小菲菲，不用担心你的小情人，我会好好‘调教’她的。” 凤舞高昂的笑声中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魔力，凡是听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呈现出诸如反应迟钝、智力下降等一系列症状。当安格鲁斯回过神来时，刚才还在眼前的凤舞和伊莎都已经不见了。 “……真的没有问题吗？” 安格鲁斯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刚才他不是不想制止，而且当他意识到应该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应该没有问题，凤舞很温柔的。” “是只对你温柔吧。” “这个吗……”库兰也有点心虚，“应该不会……” “算了，也只有先委屈一下她了。” “……先走吧，今天预定的安排很多嗯，秋灵和卡松应该已经先到了。” “嗯，走吧。” …… 夜之宫在纳吉尔法学院的学生眼中，只不过是一幢五层的复古建筑而已。不过对匍匐于黑暗中，从事某些见不得人勾当的人来说，夜之宫是一个充满了禁忌的地方。因为这里栖息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族群——暗夜的眷族。 “才不过一年时间，夜之宫就……” “嗯。若不是希琉丝她们几个把世代相传的家族财富都贡献出来，夜之宫不会这么快建成。而且在大家的努力下，血液制锭的研究也已经获得很大进展。现在只要解决极个别的不良反应和排异，就可以完全满足吾族的需要了。”库兰回过头，贵族式的温婉笑容中饱含着兄长对幼弟的包容，“怎么样，菲儿。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考虑下回来了吧。” “……不。我曾经说过的……” “还真是倔强的孩子……呵呵，看来这次又是老爹赢了。” “这次又赌什么？” 库兰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无奈：“一瓶六五年份的维多佐白葡萄酒。” “两个酒鬼。”安格鲁斯忿忿不平的念叨着，“上次的教训显然还不够。” “唉，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事。过会又要被他们……” “是嘛。不过打赌的那瓶酒应该是你的收藏吧。我不会帮你要回来的。” “呵、呵呵……被你看穿了。呃，我们到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暗红色的木质大门。门上铭刻着无数复杂而又精美的花纹。 “制裁之门？”安格鲁斯一眼就认出了这扇门。 “仿制品而已。”库兰顺手推开大门。当他的手接触大门的时候，一道暗淡的红光一闪而过，“是从特兰达研究所的废墟弄回来的技术。老大和秋灵在那发掘了两个月。据他们考证，特兰达研究所下面似乎还有个上古文明的遗址。” “那老大不是乐疯了？” “是啊。听海芙说，现在老大晚上做梦都在偷着笑。” “……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安格鲁斯的声音里似乎有着浓浓的怨气，“外面拼死拼活的到底是谁啊……他居然还……” 推门而入，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房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 “有机会去见见他吧。到时候好好劝劝他。而且希芙莉雅也……” 库兰微举右手，一道无形的魔力射向房间的某处。 “不去。” 安格鲁斯想也不想，立刻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 “不去就是不去，不为什么。”安格鲁斯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想被他逮住上大课。” “呵、呵呵。”库兰很理解的笑出了声，“除了秋灵，其他人都躲着他呢……啊，先让你见识一下，老爹最新的研究成果。” 随着话音落下，漆黑一片的房间中亮起了绿莹莹的光辉。不知多少岁月的地板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散发着青蓝色光辉的复杂法阵。 “这个是？” “次元传送阵。” “老爹把……把魔工坊搬到哪去了？” “地下。也就是纪元历五八五一年发现的那个地底空洞。”库兰指了指地板下面、“为了把各种设备搬下去，还动用了不少特兰达研究所弄回来的新技术。老爹现在对那里满意的不得了，还计划着把魔动炉搬过去。小心，我要启动法阵了。” “好。” 地板上的法阵的光辉逐渐变亮。当房间的四壁也被法阵的光辉照亮，青蓝色光辉开始显得有些刺眼时，另一道绚丽的光辉从天而降。光芒暴涨，法阵中的两人随即失去了踪影。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三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三 立体的空间瞬间化为平面，身体仿佛在延展，连上下左右的方向感也迷失了。不过安格鲁斯并不紧张，这是空间传送的正常现象。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只觉身体微微一震，已再度踏上了实地。 似乎依旧是刚才那个略显昏暗的房间，甚至连地板上散发着微光的魔法阵也一模一样。不过身为战士的本能却告诉自己，周围的空间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里是哪？” “中转站，离地表三百十七米的中转站。”库兰挥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符文，莹莹的魔法阵立刻黯淡下来。 推开刻画着复杂奥术之纹的制裁之门，外面的陈列果然有所不同。 “这里走。” 库兰引着安格鲁斯穿过数条走廊，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金属门前。库兰从衣袋中掏出身份识别卡，在门上轻轻一刷。巨大的金属门“唰”的发出微微的电磁声，打开了。 “这是……这是轨道电梯？”望着门后的庞然大物，安格鲁斯吃惊不小，“这么快就研究成功了？” “嗯。不过也不能算是完全成功。毕竟这是修建在地底的，周围的岩层都能起到很好的支撑。所以外壁的强度比预计的要小很多。但如果用建造这部轨道电梯的强度标准建造‘天梯’，那肯定不行……先进去吧，进去慢慢说。从这里下去，大概还要二十分钟左右。” “好。” 库兰走道操作台前，先是连续三次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密码，然后五指伸直按上了虚凝屏旁的指纹监测仪，而后又是声纹检测，最后还施展出一个简单的闪光术比对灵波。完成一系列的安全检测后，轨道电梯才在一阵悦耳的欢迎声中打开了电磁门。 “很复杂的系统呢。”安格鲁斯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相当的累。 “斯罗德万魔工坊培养的妖精可是瓦尔哈萨今后四十年安全的保障，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也是。不过，可别太依赖这种自动化的东西了……” “你和老大的想法差不多嘛。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么说。” “哦？是嘛。不过这种观点没有错啊。从历史上看，号称‘永不沦陷’的要塞通常在开战之处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硬件设备的过于极端对使用者来说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就只有在这种问题上，你和老大的看法才会吧……啊，别坐门口，去下面一层。” 库兰操作着轨道电梯的主控系统，一边设置着一边还回过头扫视了一下电梯内部。 “哦。”安格鲁斯点点头，随即又随口问道，“为什么到下层去？” “下层有酒吧，嗯……前几天带来的小点心也应该还有不少。” 库兰伸手指了指电梯内部通往下一层的楼梯。 “嗯……” 随着一声气锁密闭的声音，轨道电梯完成了启动，开始缓缓下降。 “那个地底空洞离地表距离多少？” 安格鲁斯在沙发椅上坐下，随手翻起了茶几上严重过期的杂志，随口问道。 “三千四百米左右。”库兰从酒吧里拿出一瓶饮料丢了过去，“来，尝尝这个。你会喜欢的。” 安格鲁斯接过瓶子，瞄了一眼瓶子上的标签，顺手就放在了茶几上：“一大早的。不许喝酒！” “这哪算酒啊，明明就是果汁。” “果汁？”安格鲁斯再度瞄了一眼瓶子，瓶子靠近中下部的地方赫然印着一个“含酒精百分之十五”的标签，“那一大早不许喝酒，也不许喝果汁。” “呃……不喝就不喝嘛……”库兰耸了耸肩，将刚拿到手的罐装饮料放了回去。 “这地下空洞的由来查明了吗？将魔工坊安置在下面……” “没有。不过，老大和秋灵查了不少资料，也实地做了不少调查。具他们两个推测，说是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古鲁菲之巢’。” “‘古鲁菲之巢’？传说中的独眼巨人和大食人魔修建在地下的宫殿？那他们有找到什么历史遗迹或者是发掘出什么文物、古董吗？”安格鲁斯颇感兴趣的将目光投向了轨道电梯窗外厚实的岩壁。 “没有。开工前他们两个在下面个折腾了一个多月，说是要保护古迹，抢救性挖掘。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独眼巨人存在的证明就在这里！’。不过，弄到最后什么都没找到。连块像样点的化石都没有。” “当然了，就算有也早给人挖走了吧。毕竟从发现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是啊，当初霜华和卡松都劝他们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过他们就是不听。嘿嘿，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算是自作自受吧……” --------------------------------------------------- 斯罗德万魔工坊成立于纪元历四七四一年。其前身是当时在贝嘉尔湖小有名气的炼金塔，以魔法药剂和昂贵的魔法武器作为主打产品。 初代工坊主斯罗德万是位经验丰富的资深炼金士。不过由于其常年从事魔熔炉改良方面的研究，他的实验室曾不止一次的毁于某些原因不明的大爆炸。而随后历代的工坊主们则是义无反顾的“继承”了斯罗德万大师的真传，实验的成功还是失败通常都会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以及那朵小小的蘑菇云。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否认斯罗德万魔工坊在魔导科技学上做出的贡献。他们不仅是维达密尔定律重要的奠基人之一，更是维达密尔定律第一批的实践者。第二十六代工坊主，西诺·林·斯罗德万·法雷尔大师更是凭借着第一翼无需签订契约就可同契的的非妖精羽翼而赢得了魔导工程学最高的荣誉——“魔匠”称号。 不过昔日全盛时期的斯罗德万魔工坊早已不复存在。第一次穹苍战争期间，数十颗指向性爆破弹炸毁了已有六百多年历史的炼金塔；而在第二次穹苍战争中，炼金塔周边的工坊驻地更是被爱卡瑞恩同盟地毯式的轰炸移为了平地。 相比全盛时期，如今的斯罗德万魔工坊已大不如前。十七名高级魔工匠、三名特级魔工匠，以及五十多名学徒——如此规模的工坊在第二次穹苍战争爆发前只能算三流的私人小作坊。但放眼如今的世界，还能拥有三名特级魔工匠的工坊，也已经屈指可数。而为了斯罗德万魔工坊今后的发展，现任坊主更是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决定——将工坊整个搬入地下空洞！ ——建造在地下空洞中的魔导工坊，会是什么样子呢？ 当得知工坊即将搬入地下的消息，安格鲁斯就不止一次的猜想它的格局：是建造与钟乳石之间，曲径通幽的幽暗之域？或者是灼热的岩浆之侧，叮咚声不断的锻造工厂？再或者是戒备森严，到处都站着守卫的地下要塞？ 不过考虑到斯罗德万的那群“疯子”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全部结合在一起建造一座“四不像”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当他走出轨道电梯，踏上“古鲁菲之巢”时，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这错误还犯的非常严重。 湛蓝的天空下，绿茵茵的草地如同一条厚实的地毯，由近及远。无数盛开的花朵如同色彩斑斓的宝石，将这片生机盎然的草地点缀的更加绚丽多彩。远处清澈的湖水中倒影着一座古朴而淡雅的巨大城堡。洁白的大理石外墙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仿佛就是传说中朝拜诸神的圣地。 ——这里那是地下空洞，明明就是在地表！ “这里是……被誉为‘环境杀手’、‘厄运的中心’、‘破坏神在人间的使者’、‘打着科学的旗号从事恐怖活动’的，斯罗德万魔工坊？” 安格鲁斯自认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无论斯罗德万魔工坊被建造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不过眼前的景物显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库兰脸上浮起了相当微妙的笑容：“……虽然能理解你的意思，但这里的确是斯罗德万魔工坊。而且，你脚下的这片草地就已经是魔工坊的组成部分之一……” “哦，天顶上的那个光源也是？”安格鲁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人工太阳？勉强算是吧。” “那嘛，那些呢？” 安格鲁斯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巧别致的凉亭。在凉亭里面，十多个六岁到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嘻笑的玩耍着。她们轻快的笑声宛如最优美的音乐，飘荡在充满花香的暖风之中。 若是说这片充满生机的草地是大自然瑰宝。那么，那些嬉戏的女孩子则是上帝最完美的造物。 “她们……该不会是你的宠物吧。呃……不过最近我没听到有什么人口失踪的突发案件呀……” “宠物？” 库兰依旧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望着安格鲁斯。 安格鲁斯叹了口气，一脸“你别不承认”的表情：“唉……不过也难怪，毕竟是好几百岁的老妖怪，嗜好和口味有点奇怪也可以理解……别装蒜啦。她们不都是你的后宫嘛。哦，对了。在暗夜的眷族之中，应该、应该叫做‘血奴’。或者是……‘宠姬’？” “血、血奴？宠姬？”库兰如同被迎面一拳打中似的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这个的？谁告诉你的？难道是……哈里康？” “这个还需要别人告诉嘛。暗夜的眷族里面，很多不是很多都有这种习惯的吗？既是可口的小点心，又是爱妃……” “爱妃？点心？”库兰转过头，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感情似的，身体也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她们是……”话还没出口，库兰就改变了主意，“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理解也没错。” ——误会就误会吧。过会还有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嘿嘿、嘿嘿……啊～～～真想快点看到那一幕啊！ 不知不觉中，库兰脸上露出了某种附有深意的笑容。 “喂，你笑什么啊？这笑容好恐怖。” “没什么。不用在意。”库兰摇摇头，率先迈步向女孩们走去，“来吧！我为你介绍一下。以后你和她们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会很多。”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四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四 “库兰哥哥！” “库兰哥哥!” 女孩子们见到库兰后纷纷跑了过来。其中几个年纪较小的更是直接扑到她身上，撒娇着要他抱。 库兰笑着将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抱了起来：“艾琳，今天乖不乖呀。” “嗯！艾琳最乖了！”小女孩开心得钻进库兰怀里，小手小脚惬意的一晃一晃。 “艾琳好狡猾。又抢先了！” “就是，就是。” “下次要换我哦……” 看的出来，库兰非常受欢迎。这种热情的欢迎似乎不像是机密文献中记载血奴与主人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怪异关系，而更像是妹妹对兄长的崇拜。 不过一旁的安格鲁斯似乎有点不适应这种场面。当然了，他不是讨厌小孩子。更何况小萝莉们年纪虽然不大，但一个个都眉清目秀的，若干年后一定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但要让安格鲁斯说出来，为什么不适应时，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库兰小声对怀里得小艾琳嘱咐着什么。小女孩一边听一边用力得点头，并出发“嗯、嗯”得答应声。 “好了，快去吧。要抓紧哦。”库兰最后这样嘱咐小女孩。 “嗯！”小艾琳用力点点头，脑后长长得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晃的。 “好，快去吧。” 小女孩轻盈的从库兰怀里跳下，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这位是大哥哥叫萨菲尔。以后大家可以叫他菲菲，或者是小菲菲……” 送走了小艾琳，库兰开始介绍同行的伙伴。但他才介绍了一句，小女孩们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很可爱的名字呢。” “嘻嘻，他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不过、不过……” “‘菲菲’，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嘛。” “对哦，嘻嘻……” 小女孩们的议论让安格鲁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过这也难怪，当着面被人说自己的名字像“女孩子”，生气是很正常的。 库兰偷偷瞄了一样安格鲁斯，他满意的发现当事人已经开始隐隐有发飙的迹象了。当然了，这还不够，远没达到库兰自己定义的恶作剧标准。 不过就在库兰盘算着，怎么进一步“恶作剧”下去时，一阵阵引擎的轰鸣从远处城堡的方向传来。 伴随着轰鸣声，一辆浮空摩托在视野中疾速放大。 “……库、库兰大人！紧急事件！”浮空摩托上坐着两位身穿侍女服的年轻女孩。坐在后面位置、留着长长双马尾的女孩隔着很远就开始大叫，“法雷尔老爹的试作实验体又叛乱啦！！！” “叛乱？” 这个非常敏感的词语让安格鲁斯立刻冷静下来，魔能剑也随即立刻出现在手中。短短的瞬间，安格鲁斯已经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放轻松，放轻松……那个某某某！别摆出一副吓人的样子。快把武器收起来！看到没，你吓到小孩子了！” 看的出来，库兰显然非常清楚所谓的“叛乱”指的是什么。所以他第一时间拉住了安格鲁斯。 ——不能让安格鲁斯这家伙乱来啊！ 要知道，这家伙最近可是刚从哈拉斯特要塞回来。哈拉斯特要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最危险的前线！从那里回来的家伙多半都是暴力分子。他们不出手也就算了，要出手就肯定是怎么死的快怎么来。这里哪来什么“叛乱”啊？十有九是“老爹”实验室里的古代妖精又惹出什么乱子来了。 浮空摩托风驰电掣般的直冲而来。即使到了相当近的距离也没有丝毫减速的打算。 “库兰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法雷尔老爹又……呀啊～～～” 坐在前方驾驶位置的女孩忽然一拉车头。浮空摩托在她的操纵下随即拔地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筋斗。非常帅气的稳稳降落在五米之外的空地上。 留着双马尾的女孩显然没有心里准备。三百六十度的大筋斗吓得她尖声大叫。 “……安妮露！你……你想吓死我啊！” 浮空摩托在小女孩们倾慕的眼神中侧身停下。不过，车上后排的乘客显然没有心情体会这份备受瞩目的感觉。 “不会。”被称为安妮露的女孩一脸平静，精致的如同洋娃娃般的小脸上始终挂着不温不火的表情，“莫妮卡虽然是胆小鬼，但这点程度还不会被吓不死。”说着，女孩轻盈的跳下摩托，微微整理衣服后快步走向库兰。 “坏蛋！别跑！”莫妮卡扬着小拳头，也跳下了摩托。 “库兰大人，试作实验体xxx-007在试启动过程中失控。请您尽快前往协助。” 安妮露鞠躬行礼。完美的礼仪再度让周围的小女孩们发出了赞叹，她们的小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满是倾慕。 库兰微微点头：“xxx-007？放在哪个实验室的？” “第三层，最高的那个。”莫妮卡抢着说道。 “第三层？最高的？那个实验室不是露天的嘛。”说话间，库兰跨上了浮空摩托，“菲儿，一起吧。”库兰示意安格鲁斯上浮空摩托。 “……我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安格鲁斯一手搭起了凉棚，“他们应该都追出来了。” 城堡方向出现了一群高速移动的物体。虽然距离较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可以明显分辨出是五、六辆浮空摩托正在追赶一个散发着暗色光辉的女子。 “呃……”库兰眨了眨眼睛，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间变成了血红，“没错……不过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啊。那个妖精怎么跑得这么快？都快赶上陆战机兵了……老爹这次启动的是哪个？” 安妮露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库兰没注意她的话表示不满：“暂定编号为xxx-007，发掘自特兰达研究所。” “对！就是那个盒子很大、很大的那个。”莫妮卡也用力点头，“那个东西运来的时候还把大门给撞坏了！” “那个呀。”库兰显然对撞坏大门的事情有印象，“但前天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说……” “这都怪安妮露不好啦！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那个大盒子就自己打开了！”莫妮卡终于逮着机会开始告状了，“而且、而且……” “那个妖精好像……好像换了个方向，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搭着凉棚、极目远眺的安格鲁斯忽然回过头如此说道。 “诶！！！” “散开！大家快散开！”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五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五 慌慌张张的莫妮卡和始终处惊不变的安妮露引导着小女孩们先行离开。库兰和安格鲁斯则是走在最后，一边轻声交谈着，一边注意着那个妖精的动向。 “……速度很快，”安格鲁斯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每次的转向也恰到好处。” 一旁的库兰也同样点头表示同意：“速度的控制非常精确，对时机的把握堪称完美。” “这速度……低阶武艺者碰上她估计会输的很难看。” “何止是低阶武艺者。即使是中阶武艺者，只要不是以速度见长的，她也能耍得他们团团转。” 谈话间，三道人影从浮空摩托上一跃而下。十数米的高度已经相当于一幢五、六层楼的建筑，但三道人影从容得就仿佛仅仅是跨下了一阶台阶。 “三个中阶武艺者，足够了。” “嗯，足够了……” 能从魔工坊的核心区域一路逃到这里，这已经说明了这位妖精少女的不俗。安格鲁斯与库兰对其表现出来的实力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不过在肯定妖精少女实力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做出了判断：她的实力还不足以突破三位中阶武艺者的包围。 不过情况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们两人的预料。面对三位武艺者组成的封锁线，妖精少女不退反进的正面迎了上去。 “她想做什么？自投罗网？” “不知道……”库兰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好！她、她不是普通的妖精！” 妖精少女不慌不忙的素手微抬，一柄银白色的长矛随着绚丽的光晕出现在掌中。 银白色的长矛散发着沉重的威压，即使相隔着数百米也能感受到。矛身透明，如同最纯粹的白色水晶；矛尖上跳跃着神圣的光炎。明黄色光炎散发无比的活力，却有同时有着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是战姬！” 目睹银白色长矛的威势，三位武艺者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但在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威压下，他们此刻却已无力做出应变。 “nibelungen·varesti！” 妖精少女的一声轻喝，冰焰长矛夹带着无比强烈的风暴，脱手投出。长矛脱手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幕从天而降，妖精少女的身影在这片有质而无形的光幕中悄然浮起，随后化为一团金色的光球。 几乎就在长矛出现的瞬间，安格鲁斯和库兰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援护，拜托了！” 匆匆丢下一句话，安格鲁斯连武器都没有招出就纵身跃起，他的身影在跃起的同时化为一片虚无消散在空气之中。下一刻当他再度出现时，他已身处三位武艺者身前。 “菲尔，小心！那、那绝不属于凡世的力量！” 库兰在发出警告的同时张开了念力。肉眼无法察觉到的念力化为数道无形而有质的屏障，将安格鲁斯连同三位中阶武艺者一同护住。 从虚空中踏出的安格鲁斯已无暇构建魔法防御，只是挥手招出了魔能剑。不过好在他并不需要完全抵御长矛的冲击，此刻需要的只是为三位中阶武艺者赢得一点时间。 两米多长的长矛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差之毫厘的落在安格鲁斯身前。就仿佛将巨石投入湖水中掀起的波浪与涟漪一般，长矛着地的瞬间，缠绕着矛身的冰焰化为一道青蓝色灵波勃然爆发。 念力护盾仅仅坚持了一秒便宣告破碎。充满攻击性的灵波光随即毫不留情的吞没了护盾后方的安格鲁斯和三位武艺者，而后更是余威不减的向周围扩散了近百米。绿草如茵的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下降了十数度。 （好强的灵波！）脸色略显铁青的库兰缓缓调整着念力护盾，（差一点就……） 灵波在经过了近两百米的距离后已是强弩之末。若是仅仅是库兰一人，他根本就无需做出任何防御，但此刻在他身后却还站着一群还处于成长期的妖精女孩。 “库兰大人！”莫妮卡略显惊慌的声音传来过来，“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仅是莫妮卡，一旁的安妮露也同样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虽然她们无法探知空气中元素的剧烈波动，也无法理解这种规模的剧烈波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但仅仅是空识中出现的那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蓝色灵波就已足以让她们心惊肉跳。 “……战斗妖精。” “诶！”莫妮卡和安妮露同时发出了惊呼。 战斗妖精也被称为“战姬”，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存在。据说她们无需“契约”就能使用维达密尔武装，而其中最优秀的佼佼者更是拥有施展奥术或武技的恐怖实力。当然了，传说仅仅是传说而已。现代魔导科技学已经证明“契约”是维达密尔法则与维达密尔定律的基础，没有“契约”的妖精根本不可能驱动维达密尔武装。 两位妖精少女同时发出了惊讶，不过她们的语气却截然相反：一个充满了诧异和好奇，另一个则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那就是传说中的……” “……那位、那位大人不会有事吧？” 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是莫妮卡，而略带担忧的中混杂着微微的困惑的则是安妮露。 “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攻击对菲儿不算什么，”库兰微微一顿，随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安妮露，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或者应该说是感觉到了？” “嗯……有一点点，那位大人的身上有种……” “非常敏锐的直觉呢。没错，他就是萨菲尔·安格鲁斯，无冕的天骑士。” “呀……”安妮露轻轻捂住了小嘴再度发出了惊讶。眨眼间，她洁白如玉的小脸上飞快的蒙上了一层红晕。 就在库兰与妖精少女的交谈间，一阵更为剧烈的魔力波动让他们同时转头望去。 金色的光幕暴涨，耀眼的光辉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闭紧了眼睛。当光芒逐渐散去，原本那位妖精少女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蓝晶色铠甲、头戴银色羽冠的女武神！ “好美……” 悠然的赞叹声中夹杂着莫名的感慨，安格鲁斯静静凝视着仿佛已化身为女武神的妖精少女。在他身前，缠绕着明黄色冰焰的银白色长矛正微微颤动着。 妖精少女血红色的瞳孔同样映出了手持魔能剑的武艺者。注视着眼前的青年，她缓缓的开口了。 “吾名为可罗索。汝，为何人？”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穿越了耳朵，直接在心灵深处响起。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对洁白如雪的羽翼从背后舒展开来。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妖精少女的问话，而是伸出手缓缓握向身前的长矛。当触及长矛的瞬间，明黄色的冰焰忽然爆燃，爆燃的冰焰如同一条有质而无形的鞭子狠狠打向他伸出的手。 明黄色的冰焰差之毫厘的从指尖掠过。不过即便如此，手指上还是出现了火焰灼烧的焦痕。 （……还真是粗暴呢。）安格鲁斯轻轻搓了搓手指，嘴角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轻笑，“还能动吗？”他微微侧头，向身后的三位武艺者确认。 “……没有问题。” 三位武艺者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点头致谢后迅速向远处退去。 “好……” 目光再度转向妖精少女的同时，安格鲁斯伸出手，再度握向长矛。这一次，明黄色的冰焰没有能阻止他。 “菲儿，小心！”就在安格鲁斯触及长矛的同时，远处传来了库兰紧张的喊声，“那是命运之环！不死不休的决斗魔法！” “吾名为萨菲尔，萨菲尔·安格鲁斯。”安格鲁斯缓缓拔起了长矛，银白色的长矛在他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黯淡无光的金色。 显然，库兰的声音并没能传到安格鲁斯耳中。 “……吾，接受汝的挑战！” 话音落下的同时，已化为暗金色的长矛从安格鲁斯手中脱手投出，直指那位张开羽翼、化身为女武神的妖精少女。 暗金色的光矛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同样差之毫厘的钉在妖精少女脚边。 当光矛落地的那一瞬间，平静的空间被打破了。绚丽的魔法灵光如波纹般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看不见的灵力连线在空中盘旋缠绕、密密匝匝、纵横交错。最终构成了一个完美而庞大的六芒星阵。 滂湃的魔法能量如海潮般汹涌而至，晴朗的天空也飘起了纷扬的雪花——不是由于水汽因温度降低而凝结的结晶，而是由魔法能量凝结而成的“灵雪”。 “……命运之环……” 紧追着妖精少女而来的六辆浮空摩托仿佛一头栽进无形的结界之中。柔和的结界仿佛一块巨大的海绵，虽然不会受伤，但却也无法前行半步。 短暂的僵持后，浮空摩托的引擎纷纷冒起了黑烟。他们不得不调转车头，开始迫降。 而在结界中心，安格鲁斯与妖精少女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暗红色光辉的魔能剑与明黄色的光之矛同时出现在各自的手中，两人随即化为两道你来我往的光影。 一次次的交锋快若闪电，四处横飞的气劲不受控制似的发出横扫一切的怒吼。碎石裂土如喷泉般的纷纷四散涌起，但下一刻却在空中悄然化为粉尘，吞没在斗气的浪潮之中。 各种各样的近战奥术夹杂在了紧密的的战斗中。风、火、水、土、光、暗，象征着各种属性的光芒接连照亮了无色的结界，周围的空气也因为剧烈的元素波动而开始扭曲。 “……汝为何……” 妖精少女开口了。她平稳的语调仿佛就像是在午后的茶会上，但手中的光矛却依旧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无孔不入。不过仅仅一言，妖精少女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但手中刺出的光矛却更快、更重了。 “咔嚓”一声，两人的武器咬在了一起。短暂的僵持后，他们同时借力，向后退去。 纵身后跃的安格鲁斯在落地的瞬间调整了姿势，但当他蓄力待发的准备再度突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以安莫若斯无敌的闪耀之枪立誓，将那足以贯穿天空的力量赋予吾手。吾将遵从古老的契约，将毁灭赐予那些傲慢愚蠢的东西！” 妖精少女手中的光矛在短短的一秒内暴涨了数倍。青蓝色的雷光缠绕在光矛上，化为一条咆哮的巨蛇。 “呃……”安格鲁斯无语的望着那柄仿佛已经赋予了生命般的长矛。 ——拼命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内心深处忽然冒出的想法，安格鲁斯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将汝等献于安莫若斯！” 巨大的光矛化为一道寒光脱手射出。顷刻之间，强烈的闪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闭起双眼。 紧接着，一连串激烈的爆炸声和灼热的热浪迎面而来。 ——怎么了？ 所有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相同的疑问。 ——投掷出的标枪不是只有两种可能吗：命中，或者是弹开。但为什么只应该发出一次的爆炸会接二连三的响起？ 而当他们睁开眼睛想要一探究竟时，一场绽放在白昼却同样令人目眩的礼花出现在他们眼前。 命运之环碎了。 千万片七彩斑斓的碎片如同鲜花怒放般四向飞射，星星点点的姹紫嫣红宛若北国的极光，美的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咆哮的雷电之蛇依旧不断攻击着安格鲁斯，但逐渐黯淡的雷光和缩小了一半的体积却让它的攻击显得有气无力。安格鲁斯奋力撑起一片结界，抵御着雷电之蛇的侵蚀。 每承受一次攻击，结界表面都会激起一层鲜红的涟漪向四周扩散而开。而那一连串激烈的爆炸声也正来自于结界与光矛的不断碰撞。 “好奇怪的结界……以前怎么没见过？还有那个……” 刚才妖精少女投出光矛的那一刻，库兰也同样大吃一惊。虽然早已知道战斗妖精即使不与主人同契，也有着极为出色的战斗能力。不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刚刚苏醒的妖精少女居然能发挥出足以匹敌高阶武艺者的实力。 “诶……相当有意思呢……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一点的比较好！”库兰挥手撤去了奥术护盾，一脸的后怕。不过很快，他嘴角上又露出了兴趣盎然的微笑，“一段时间没见，菲儿学会了不少新东西呢。看来……嘿嘿、嘿嘿嘿嘿……” 库兰略带阴险的笑声让身旁的安妮露不由得为之侧目。 “……库兰大人，是不是应该先……啊，不必了……” 雷电之蛇终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不甘心的消散的空气之中。妖精少女在投出光矛的同时也仿佛耗尽了力量，蓝晶色铠甲、银色羽冠逐渐淡化，最终化为无数细小的微粒，在微风中悄然消散。 安妮露迈着轻快的脚步，迎了上去。 “萨菲尔大人！您没事吧？” “嗯，没事……” 安格鲁斯收起了魔能剑，缓缓抱起了再度进入沉睡的妖精少女。 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青年男子充满活力的问候声：“喔诶！！！原来是萨菲尔啊！你终于想到回来啦！” 回头望去，六辆浮空摩托排成一条长龙，正缓缓驶来。在最靠前的第一辆浮空摩托上，一位有着棕色短发的青年站起了身子，用力的挥动着手臂。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六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六 “喔诶！！！原来是萨菲尔啊！你终于想到回来啦！” 棕发的青年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在他的身后坐着一身黑色长袍的少女。黑色的长袍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扮的就像是中世纪异端审判所描绘的魔女一般。 “秋灵，好久不见了。”安格鲁斯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妖精少女交给迎面而来的安妮露，“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不怎么欢迎我嘛。” “怎么会。倒是你！回来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好去空港接你啊。太见外了吧！” 棕发的青年动作利索的从浮空摩托上跳下，快步走来。 “……她、她没事吧。”妖精少女双臂上浮现出的银白色符文让安妮露有些不安。不知什么原因，她对这散发着特殊灵波的符文有一种异样的排斥感。 “我用禁制暂时封印了她的力量。大约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没事的。” 安格鲁斯轻声安慰着女孩，但却也不多做解释。 “才回来就和女孩子勾搭上了。不错不错，当年的小朋友终于张大了。”方秋灵一边调侃着，一旁不轻不重的向安格鲁斯挥出了拳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最近好吗？” “还行。摆伊甸所赐，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安格鲁斯也毫不示弱，转身同样挥出了拳头。 “砰”的一声，两人的拳头不差分毫的击打在一起。随后他们同时收拳，又同时比出了手枪的手势指向对方。 “哈哈，我听说了。回来的路上还和‘血狮’他们打了一架对吧。巴伯萨怎么样？‘刽子手’是不是有名无实？” “亚尔薇特不愧是圣歌系列最成熟的作品，攻击力和速度都非常出色。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去你的。”方秋灵虚踢了一脚，“当我不知道是吧。你和你的那个亲卫队都把他们的船抢下来了，还居然说打不过？骗小孩呢？” 一旁的库兰也凑了上来：“是啊，菲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谦虚是一种美德，但过分谦虚就是一种罪过了。说吧，该怎么罚你？” “罚!绝对要罚！罚他在这义务劳动一个星期！”两鬓略白的老人大笑出现在靠后的第五辆浮空摩托上，“小萨！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浮空摩托缓缓落下。不待摩托完全停稳，车上的老人已经手脚利索的爬了下来。 “老爹？你怎么也追来了？年纪大了，要当心身体啊。” “没事没事，”法雷尔老爹一抬手，如同健美教练般的展示着自己上臂的肱二头肌，“看到没？结实着呢！” 法雷尔老爹的举动引的大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一段时间没见……老爹似乎胖了不少嘛。” “没办法，莉迪雅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不知不觉就多吃了点……啊，对了！都别杵在这啊。走，走！我们回去慢慢聊！” 法雷尔老爹一把拉起安格鲁斯就走。 “小萨啊，这次多亏你了。这战斗妖精还真是……” 法雷尔老爹一边唠叨着，一边走着。不过才走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停下了脚步。在他身前，整齐的停着一排浮空摩托。 “啊，对了！小萨，上去试试不？最新开发的摩托，绝对够劲！” “好！” 安格鲁斯打量了几眼，随后一翻身就骑上了摩托。 “等、等等！小萨还像当年一样那么莽撞啊。哈哈哈哈……”老人感慨的回忆起了五年前与安格鲁斯初次会面的情景，“这摩托可是特别配置过的，没有妖精帮忙，你最多只能开直线，转个弯都够呛！得找个……”法雷尔老爹回头张望着，似乎打算当场找一个妖精，“安妮露？正好！安妮露！你上，帮小萨控制着点。可别让他撞坏什么东西了！” “诶！我、我吗？” 安妮露略带惊慌的转过头。她才将妖精少女安顿好，正打算和莫妮卡一起先送她回城堡。 “你的驾驶技术是这里最好的。小萨没开过，你就带带他吧。” “去吧，安妮露。”方秋灵也鼓励着她。 周围所有的目光几乎在同时集中在了这位一身侍女服的妖精少女身上。 在众人的目光下，安妮露小脸上不知不觉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众人太过热情的殷切期盼让安格鲁斯从中察觉到有“阴谋”的成份。 “……你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秋灵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库兰一脚踹了回去。随后库兰用严肃、认真、不容置疑的语气如此向安格鲁斯保证：“没有、绝对没有。” “是嘛。”安格鲁斯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库兰轻轻推了一把安妮露：“去吧。虽然菲菲有时候怪怪的，但本质上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嗯。” 在众人的目光下，安妮露小小的点点头，俏生生的站到了安格鲁斯身前。 “您好。我是……” 安妮露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辞。不过她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浮空摩托上的安格鲁斯懊恼似的皱了皱眉：“……什么叫‘有时候怪怪的’？……啊～算了算了。”他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吧，呼唤自由的羽翼。” 安格鲁斯微笑着向安妮露伸出了右手。 “您、您怎么知道我的……” 不仅是安妮露，一旁的其他人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每一位妖精在诞生的时候都会获得一个铭刻与灵魂深处的誓言——“契约之誓”。据说这“契约之誓”传承自古老而有神秘的羽翼之神，只有当她们遇到自己的主人时，才会以契约的组成部分之一而念出誓言。因此，在妖精未缔结最初的契约之前，即使是妖精的培养者也无法得知铭刻与妖精灵魂深处的“契约之誓”是什么。而安妮露此刻的表情，分明就是承认了“呼唤自由的羽翼”就是她的契约之誓。 周围诧异的目光让安格鲁斯顿时满脸黑线：“……太过分了吧。居然只记得我是‘拜亚’，其他的都忘记了。”说着，他一脸无奈的翻起了白眼，“秋灵！其他人不记得倒也算了，你没记住那可就是罪过了！” “这个……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不信你问问罗萨莉亚……你说是吧，罗萨莉亚。” “嗯，”黑色的兜帽下露出了明亮的眼睛，小魔女似乎小小的点了点头，“萨菲尔哥哥是最亲密的人，是最重要的家人。”小魔女很可爱的侧过了脑袋，然后又补上一句，“萨菲尔哥哥比秋哥哥更重要。” “啊……罗萨莉亚好过分哦。” 方秋灵夸张的表情引来了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 “走了走了。”法雷尔老爹大笑着转移了话题，“安妮露，别发呆了，快上车！回去我们慢慢聊！” “嗯……萨菲尔大人，请、请多多指教。” 安妮露微微鞠躬行礼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浮空摩托，坐到安格鲁斯身后。 安妮露做好后，安格鲁斯才开始注意驾驶座上的配置——正面是一块微微泛着蓝光的挡风玻璃，以及操作台正中间比普通仪表盘大上一倍的虚凝屏。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随手按动虚凝屏，飞快的输入了一串指令。不出所料，虚凝屏中立刻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操作系统。 ——西塔三型泛用火力控制系统。 换言之，这台浮空摩托上至少配置了四门轻型速射机炮和两个飞弹发射仓。 ——这那是浮空摩托啊，明明就是轻型战斗艇！ 不过安格鲁斯也没有太大的诧异。毕竟这“仅仅比兴趣小组略微高明一点”的改造，还没有到达让人耳目一新的程度。 “准备好了吗？” “嗯。”安妮露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得更为安稳一些。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波动，浮空摩托微微一晃，缓缓开始上浮。随着浮空摩托的缓缓升起，安格鲁斯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不断扩展，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的映入脑海，就如同……空识！？ ——原来如此。 安格鲁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的确很不错呢。 不过他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一旁就“碰”的传来了碰撞声。 “嘿嘿嘿嘿……” 伴随着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浮空摩托一阵剧烈的晃动。 一回头，方秋灵那张略带恶作剧的笑脸从车后缓缓接近：“萨菲尔，好久没和你这家伙比赛了。来吧！我们比比，看谁先到。”他胯下的浮空摩托也挑衅似的发出一阵轰鸣。 “不干。”安格鲁斯一语道破了方秋灵的“阴谋”，“欺负我不会开呀？你想赢就直接说嘛。以后我让着你一点就是了。” 方秋灵身后的小魔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要，那样太没成就感了。” “欺负人就有成就感了？” “当然了！尤其是欺负萨菲尔，让人特别有成就感。”方秋灵接过搭档的话，厚着脸皮点点头。 安格鲁斯一脸无语的把眼睛眯成了九点一刻：“……真不愧是好搭档，连想法都那么相近。” 妖精少女和主人同时摆出了“v”的手势，默契的就如同一个人：“当然了，我们是最默契的搭档嘛！” “……” 一旁的浮空摩托纷纷腾空而起，驶向远处的城堡。 “哈哈，哈哈。年轻还真是好啊！”法雷尔老爹爽朗的笑声此刻却让安格鲁斯更为郁闷了，“走了走了。哈哈，哈哈……”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七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七 相离子七彩的光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彩虹。伴随着一阵阵的大呼小叫和爽朗的笑声，数辆浮空摩托穿过了绿色的原野上，在平静的湖面上留下一连串的涟漪。 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城堡，安格鲁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好大……” 虽然不知道斯罗德万魔工坊的那些“疯子”们是从何处得来的灵感，将魔工坊建造成如此漂亮的世外桃源。但仅仅是从城堡周围的人工湖，以及那片绿色的原野上来看，为了完成这个创意，要解决的技术难题有多么的繁多。 “哈哈！那是当然的！”法雷尔老爹骄傲的挺起大肚子，“想当初那个……” “别翻老黄历啦，老爹。” 往事回忆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不过法雷尔老爹也不生气，他“嘿嘿”的笑着挠了挠头。 说话间，城堡的大门在悄然无声中滑向两旁。 “欢迎您的到来。萨菲尔·安格鲁斯殿下。” 一条大红的地毯从城堡的大门直铺到中央大殿，在地毯的两侧则侍立着两队蓝色长发的侍女。当她们齐身鞠躬时，在场的诸人无不产生了一种置身于古代后宫的错觉。而令人感到奇异的是，侍女们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容貌，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如同一母所生的多胞胎一般。纯洁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但随风飘逸的湛蓝色长发似乎无声的暗示着她们身份的与众不同。 城门内侧里面的情景则让安格鲁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红地毯的尽头，站着一位容貌和库兰颇为相似的少女。不过相比库兰的温文尔雅的稳重，少女则显得的活泼很多，嘴角上始终挂着略带俏皮的笑容。 “终于愿意回家了呀，小坏蛋……” 少女就像要迎接安格鲁斯似的上前两步，并热情地伸出双手。但不知为何，她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 面对她的热情，安格鲁斯似乎露出了一丝惧色，反而后退了几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少女显然误解了安格鲁斯的反应：“咦，居然还害羞了呢。好可爱哦！！！”她不依不饶的又跨上了数步，伸手去触摸安格鲁斯的脸颊。不过，她白嫩的小手中似乎藏着什么器物，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 身体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威胁，安格鲁斯忽然一个侧身，在间不容发之间避开了少女触碰。 “咦……呀～～～” 少女显然没想到安格鲁斯会在近距离避开，措不及防之下失去了重心，“碰”的一声摔倒在了红地毯上。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即蒙上了一层水雾。 “呜、呜呜……好痛！”少女缓缓的起身，跪坐在地毯上。“呜呜……小菲菲是坏蛋，就会欺负人家。呜、呜呜……哇、哇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少女掩面大哭起来。 周围色长发的侍女们显然对眼前的一幕非常惊讶。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上前安慰少女的意思，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们的目光中反而流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卡松姐，不用装可怜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会不了解嘛……这是什么……电击指环？唔……”安格鲁斯一把抓起少女的右手，让隐藏在她手中的“凶器”展现出来。但是不看不知道，看过之后安格鲁斯顿时汗如雨下，“而且还是、还是十万伏的！你想搞谋杀啊！” 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只见她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个比刚才更为灿烂的笑容：“呀……被发现了……”刚才她哭的声音的确是不小，不过很明显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对，连水花都没有落下一个。 卡松灿烂的笑容让安格鲁斯相当的无语：“你知道真被电一下会出什么后果嘛……” “当然！”她高傲的扬起头，大声的宣布“不知道！” “你这个常识为零的家伙，还亏你好意思说！还有，是哪个想‘谋财害命’、‘借刀杀人’，没责任心的家伙给你这种危险品的啊？” 这时，身后正好传来了方秋灵和罗萨莉亚咬耳朵的声音。 “……那个指环你不是说弄丢了的嘛。” “是呀。真的是弄丢了。前两天在花园里……” “那现在怎么……唉，你也真是的，这种危险物品掉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万一被什么奇怪的人拿走了……” “哪有这么多的万一，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的。” 安格鲁斯忽然注意到，指环的外侧用妖精语刻着一连串字母：光荣属于罗萨莉亚。 “你们两个！” 方秋灵和罗萨莉亚吓了一大跳，两双眼睛同时转向了安格鲁斯。而在他们眼前的安格鲁斯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身后若隐若现的浮现着诡异气团。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同时跳了起来，开始互相指责。 “都怪你，声音太大了啦！” “明明是你不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到处乱丢……”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意识到这样的斗嘴对事情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而在下一刻，无声的默契瞬间达成了。 “快跑啊～～～” “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撵走了捣蛋的卡松和方秋灵，欢迎仪式草草的结束了。安妮露和莫妮卡拖着安放那位暴走的妖精少女的载具前往特别研究室，而其他的小女孩们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剩下的安格鲁斯、库兰和法雷尔老爹三人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研究长袍，前往斯罗德万魔工坊的核心区域——魔导工坊。 接连穿过三道回廊，再搭乘小型电梯下降了三十多米后，魔导工坊到了。 “到了到了。小萨，还没来过这里吧！嘿嘿，这次设计‘同契之阵’的时候可是专门考虑到了‘倾听者’！有特别的位置留给你哦。”站在四米多高的金属大门前，法雷尔老爹露出了一脸的自豪，“今天终于有机会试一试啦。绝对会给你一个惊喜！” “是嘛，那就拭目以待咯。” 轻轻一推，厚达一米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而在大门打开的同时，安格鲁斯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了轻微的魔力振荡。 门后的空间丝毫不亚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若单论占地面积的话，似乎不亚于整个城堡的占地面积。 “次空间折叠技术？” “嘿嘿，不错！而且是最新的‘半位面’空间技术！‘半位面’形成的空间要比普通的次空间折叠技术要大上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在稳定和安全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更重要的是……啊！你们别急着走啊。诶、诶！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法雷尔老爹不得不结束了唠叨，匆匆忙忙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若是从正上方俯瞰整个空间，就可以发现空间的内部格局就是按照一个巨大无比的六芒星法阵而构建的。银白色的金属墙构成了整个魔法阵的轮廓，而点缀在其中的喷泉、假山、花木则构成了魔法阵中的灵文。 法雷尔老爹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记继续介绍：“……半位面空间技术是从特兰达研究所发掘出来的‘黑技术’。以目前的的科技水平，只能做到简单的模仿和初级运用。进一步的研究还有很大的困难。” 一旁的库兰也接过老爹的话题：“古代奥术中曾经有过‘空间锚’、‘空间锁’之类的法术记载。从如今的角度来看，这一类的法术都可以算作为空间封锁的一种形式。而若是将此类奥术的效果放大数倍，在理论上就可以将一定范围的空间完全封闭，使其脱离通常空间，形成半位面。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们会发现什么都找不到。” “不过……”老爹露出了些许的无奈，“‘空间锚’、‘空间锁’之类的法术虽然留有记载，但是具体的法术结构、施法材料等等的全部都是空白。唉……” 说着说着，库兰和法雷尔老爹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到了安格鲁斯脸上。 “呃……别这么看着我啊。你们以为‘倾听者’是什么啊？连这种已经失传了的奥术都……”安格鲁斯无奈的翻起了白眼，“而且空间技术方面我完全是个外行，不用指望我了。” “嘿……我还指望你能贡献点什么出来呢……” “我可不是阿斯特纽斯（注释一），什么都知道……要不你们多派几个考古队去克拉蒙顿湖找帕兰萨斯城算了。只要挖出帕兰德大图书馆，哪怕是神话中记载的高阶神术都能找到……” 安格鲁斯的话音刚落，周围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高昂的喊声：“找到啦！” 随后只听见前方不远处，一扇虚掩的门里忽然红光一闪，“轰”的一声巨响——爆炸了。 滚滚的浓烟顿时从房间涌出。随后浓烟里冲出了一个满身漆黑的人形生物。只见那个人形生物一边拼命的咳嗽，一边手舞足蹈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火苗。 法雷尔老爹微微一怔，随即朝着那个人大声喊道：“塔拉基，你这家伙！又把什么东西弄炸了！？” “……咳……咳呵……没、没事，小事故……咳呵……咳呵……没事、没事……” “小事故？实验室都快被你炸飞了还是小事故？”法雷尔老爹不依不饶的大声嚷嚷着，“你这家伙过会给我安分一点！万一干扰了同契仪式，我剥了你的皮做夹克！” “老爹，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的特质阿尔撒库镭射光子炸弹是非常……啊！不好！快、快跑！” 其实不用黑炭般的塔拉基提醒，安格鲁斯他们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弥漫着浓烟的房间里再次亮起了不详的红光。 “快跑！” 安格鲁斯一把拽住法雷尔老爹，转身就跑，眨眼间已在数十米之外；库兰挥手间撑起了一片结界，随后一转身消失在阴影之中。 红光骤亮，显然下一秒即将爆炸。塔拉基没有也顾不得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双手护住头面，不顾一切的栽倒在地。 （完了……父亲、母亲，请原谅儿子的不孝……）塔拉基默默的在心中开始祷告，（仁慈的主啊，请原谅您的奴仆……） 不过塔拉基等了很久。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等了很久也没有体验到爆炸瞬间所产生的巨大能量。究竟是怎么了？ 带着某种莫名的冲动，他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到那扇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房门，向房间里面望去。 数秒钟后，浓烟笼罩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的试验！我的材料！还有我的心血！啊～～～～～～” 显然，第二次出现的红光并不是什么爆炸的前兆，而是在魔导试验末期通常会出现的能量衰变现象…… 阿斯特纽斯：在古代文献中记载的伟大智者。据说其完全知晓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并被尊为所有历史学家的守护神。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八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八 物质文明的核心是科学。人类总结从古至今的一切生活经验，运用范畴、定理、定律等思维形式将所见所闻加以归类、总结，进而形成的一系列知识体系：木柴燃烧能产生热量；硫酸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是约等于每秒三百四十米；导体切割磁感应线时会产生电能……无论光阴流逝、时代变迁，这些法则般的客观真理永远都不会改变。这就是“理”，偏向理性的第一法则，近代文明社会的基础。 相对于偏向理性的第一法则，这个世界还存在正另一种法则：偏向灵性的第二法则。 玛娜、内力、灵力、巫力……虽然因为地域的差异而在具体的称呼上有所不同，但其本质都是相同的。通过生命能量引导自然界的力量，进而产生超越常识的神奇力量。据说在古代的超魔法文明中，甚至存在让死者复活、改变日月星辰的究级奥术。不过这些神奇的奥术随着盛极一时的超魔法文明陨落，一起消失了…… 在近代社会的初期，由于人们对于魔法、奥术、仙术等等超自然的力量并不十分了解，再加上当时宗教统治者的愚民政策，“灵”的力量被污蔑为“恶魔的契约”、“异端”，以及“迷信”。不过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灵”与“理”之间不断的相互交锋、相互融合，最终“灵”取得了与“理”同等的地位。而随着现代魔导文明的崛起，同时掌握着“灵”与“理”两种知识体系的复合型学者——魔工匠诞生了。他们通过不懈的努力，寻找现实的物质世界与虚幻的精神世界之间的联系，为魔导文明的繁荣而尽心尽力。 但是…… 若是将掌握了“理”的科学家称为“温文儒雅的学者”，掌握了“灵”的施法者称为“冷静而睿智的探索者”。那么，同时掌握着“灵”与“理”的魔工匠则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被称为“疯子”、“偏激狂”…… --------------------------------------------------------------- 法雷尔老爹尴尬的笑笑，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安格鲁斯就把他要说的话先说了：“不用介意，这才是魔工坊本来的样子。不用做什么解释，我都知道的。”末了，安格鲁斯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伪装的还真是好，差点就把我骗过去了。” “呃……” 法雷尔老爹顿时涨红了脸。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不断有事故、不断有爆炸才魔工坊的“本色”，但被非专业人事如此形容，他脸上也不由得觉得异常尴尬。但他张开嘴刚想以自己的名誉做担保，辩解几句时，一旁的库兰也开口了。不过库兰的话语让他更是一阵胸闷：“毕竟不断爆炸才是斯罗德万的优良传统嘛。菲儿也算是半个魔工匠，这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嗯。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还觉得太过安静了呢，一点也不符合斯罗德万的传统。我还正觉得奇怪呢。” “那是你的错觉！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当初我第一次来参观的时候也有差不多类似的想法……” 安格鲁斯和库兰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而他们身后的法雷尔老爹则是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两个。 “爆炸才是王道啊。” ——喂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嗯、嗯，不错不错，有道理。很难想象没有爆炸声的魔工坊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非常严肃的话题，请不要如此轻描淡写的当笑话来讲！ 终于，老爹爆发了！ “你们两个家伙！留点口德好不好！魔工坊可是圣地，圣地懂吗！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踏入的地方……” “不好。”两个人同时摇头。 看着两人整齐画一的动作，法雷尔老爹心中忽然涌起了四个大字“遇人不淑”。 “你、你们……唉……不说了，不说了。快走，快走。” 老爹最终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继续前行。 …… 前方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忽然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某种诡异的粉红色雾气顺着房门的缝隙，喷涌而出。 “呜！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粉红色雾气很快就消散了。不过它却给路过的人留下了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周围三十多米的范围内顿时被一股恶臭所笼罩。 被熏得脸都有点发青的安格鲁斯立刻屏住了呼吸；一旁的库兰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不迫，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库兰的眉头都快拧成两个大疙瘩了。 “这、这又是怎么了……” “小事一桩。工坊六组的家伙们不知从哪个黑市弄来了三十来个林栖麝（一种类似鹿的反刍类哺乳动物）的香囊，准备从中提取一种加速相粒子活化的催化酶。嘿，试验结束了估计他们还会打算自己动手，做点香水什么的出来。”法雷尔老爹动作熟练、且非常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口罩带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事。林栖麝的麝香很昂贵，在很多高级香水配方中都占到很大的比重。不过要提取麝香可没那么容易，香囊是非常难处理的。其中最关键就是沙克查溶剂，加少了完全没有效果，但一加多了……嘿嘿………” “呵、呵呵……原来如此。” 说话间，房门打开了。三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呜、哇啦呜、啦哦哇啊……” 他们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呼喊声，如同中了箭的兔子，“嗖”的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喔！别愣在这啊。快走快走，臭死了，臭死了！！！” …… “呜！呜呜……” 身后的某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咆哮声。 “这是什么声音？” “声音？没听见。错觉吧。” 法雷尔老爹的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咆哮。转身望去，一只体长超过四米的成年翼虎出现在身后。 “诶……是珍稀动物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不知道。不过，菲儿，你有兴趣嘛？来一顿全虎大餐。” “不了，谢谢……” 虽然说翼虎生性凶猛，攻击性非常强。不过对于安格鲁斯、库兰而言，再凶猛的翼虎也只不过是一只会飞的大猫而已。 法雷尔老爹皱起了眉头：“翼虎？什么时候运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翼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毫无危机意识的三人发出愤怒的咆哮。 “……啊！我知道了。迪亚斯！那家伙一定又把事情给搞砸了！”法雷尔老爹猛得拍了一下大腿，随后迅速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球，“小萨！你别动！不许动手啊！” 翼虎微微下蹲，背后的羽翼两侧张开。它再度张开大嘴发出了咆哮，猛的扑向离它最近的法雷尔老爹。 迎面而来的劲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腥味，翼虎凶猛的攻击本性显露无疑。 不过法雷尔老爹一点也不紧张，只是把手里的小球丢了出去。 “信号干扰弹？老爹，你……” 面对直扑而来的翼虎，常规的应对措施应该是展开防御立场，或者直接将其击毙。信号干扰弹有什么用？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信号干扰弹落地炸开的瞬间，迎面扑来的翼虎如同冬雪遇到阳光般的开始消融。短短的两秒之间，这只体长超过四米、体重超过三百公斤的翼虎就完全消失了。地上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就仿佛它更不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 “全息拟真影像技术。只要屏蔽信号源就没问题了。” …… 又经历了三次小规模的爆炸。多次、反复、且不容质疑的肯定了“魔工匠都是疯子”这一客观真理后，此行的目的地，魔工坊的中央区域——“心之间隙”终于到了。 不过在进入心之间隙前，三人被门口守候着的魔工匠学徒拦了下来。 “……要把所有的装备都放在外面？” “是的，没错。”拦在门口的年轻学徒点了点头。 “金属的，尤其是炼金之铁以及魔导制品，都不能带进去。” 库兰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很快就把随身物品整理好，放进一个小巧的储物箱里。 “小萨，动作快点。”法雷尔老爹也把随身携带的各种炼金材料、魔导材料拿了出来，一一递给学徒，“身上如果携带金属物品，施法成功率就会下降很多。炼金制品、魔导制品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会影响施法者本人，但或多或少会影响契约之阵。所以，在使用契约之阵的时候应该做到周围十米内没有任何含有魔力的物品！” “这个怎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 “很正常，你之前去的都是战时工坊、临时工坊。那种地方不讲究这个。实际上，契约之阵的使用基本要求中，这个是排在前三位的重要事项！战时工坊、临时工坊这类的地方没办法实施这种标准。” “为什么？” “因为时间不够，因为场地不够，因为经费不够，等等、等等、等等……啊、啊啊……对了，顺便对武器做下保养吧。很久没有帮小萨的武器做检查了，嘿嘿。喂，拿去。” 法雷尔老爹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整备盒丢给安格鲁斯。 “哦，好的。” 安格鲁斯顺手接过整备盒，开始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概念武装等等准备逐一放出来。 “嗯……东西也不多嘛。小萨啊，再怎么说，你可也是准天骑士啊，怎么也不多申请点装备……”法雷尔老爹微皱着眉头，略带诧异的扫视着桌上的东西：实体剑一把、实体战斗长枪一杆、折叠斧一把、炼金之铁七块、能源剑三把…… ——从一个战士随身携带的武器种类和数量上，就可以大致的推测他的作战风格。 虽然这句名言算不上什么至理名言，不过再很多时候却是客观的真理。 “……全是近战武器？怎么连把枪都不带？虽然我也知道火力支援的活轮不到你，但这个也太极端了吧。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远程攻击的……哦，你难不成就直接玩‘飞剑’？。” 法雷尔老爹一边看着桌上的武器，一边说教着。 “不用担心。能源剑都是特制的。可以当光束枪用。” “啊，你看我，年纪还没大就开始健忘了。唉……当初这两把剑还是我亲手调整的。呃……咦，这是什么？” 法雷尔老爹忽然注意到，整备盒中有一把从没见过的能源剑。 “噢，这是一个星期前和一个圣骑士战斗时缴获的。我看着还不错，就留下了。” “不错嘛，‘铁皮罐头’们也开窍了，居然开始使用能源武器了。不错不错，有长进！哈哈！那个倒霉鬼是哪来的？应该是伊甸吧。最近伊甸那似乎很不太平。” 圣骑士在政教合一的国家非常常见。由于圣骑士在战斗的时候通常都穿着覆盖全身的重型铠甲，因此常被他们的对手戏称为“铁皮罐头”。圣骑士的培养非常困难，即使在第二次穹苍战争之前，有实力培养圣骑士的国家也寥寥无几。而如今在亚斯洛特大陆的诸国之中，也就只伊甸掌握了培养圣骑士最为关键的核心训练教程和技术。 “嗯。那家伙的身份还在调查，不过伊甸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伊甸也肯定不会承认。十有九还会倒打一耙。” “没错，斯格拉迪亚那老小子就是这种作风。”老爹哈哈一笑，拿起了能源剑，仔细端详起来，“不过……这剑似乎有点特别，不是很常见的型号……” 听法雷尔老爹一说，安格鲁斯也把目光投向了那把能源剑：“特别？没看出来。这剑除了消耗比普通剑小了点外，其他也都很平常。” 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阵后，法雷尔老爹缓缓放下了能源剑。他摸着下巴，思量着缓缓说道：“伊甸在一个多月前曾经公布过一批名为‘纳希尔四型’的光魔裂变式的武器。根据他们给出的各项基本参数，这把能源剑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这批新公布的武器有什么特别之处？” 被老爹这么一说，安格鲁斯也有点感兴趣了。 “有！而且非常重要。” “什么？” “使用时的能量消耗低，制作成本低，维护成本低。简单的说就是，便宜！” “……”安格鲁斯无语了。 “喂，你翻什么白眼啊。要知道，成本可是武器研究中的重中之重！能不能量产就最为关键就要看武器的制造成本和后续的维护！”法雷尔老爹点亮了魔能剑，随手舞动了几下，“唔……魔耗的确比标准品低了不少……小萨，这东西借我研究研究行不？” “没问题。喜欢就拿去吧，不用还了。” “谢啦……”法雷尔老爹如同变魔术般的从身边的整备盒里里拿出了各种小工具，兴致勃勃的沿着能源剑上的纹路比划着，“嗯、嗯……让我来看看，伊甸到底运用了什么技术，居然能把成本降低那么多……” 不过还没等老爹解开第一个无缝契键，一旁传来了学徒婉转的提醒声：“大师。各项工作已经进入最终核查阶段，正在等待您的验收。” “哦？噢！”老爹眨巴着眼睛，就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一般，“……唉，真可惜……这东西收拾一下，送到维恩大师那里去。” “是。” 老爹又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整备盒中的魔能剑，艰难的移开视线：“契约之阵的情况如何？” “魔力回路和符文已经初步激活。月玲小姐已经进行了第一次启动。启动非常顺利。” “好……小萨，准备好了吗？后面你将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契约之阵，而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九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九 心之间隙位于整个半位面空间的中央，是一座仿照古代炼金塔而建造的塔型建筑。其建筑主体高度超过五十米，几乎占据了整个半位面空间的二分之一。外墙完全用一大块一大快的青色巨石砌成，显得古朴而又凝重。 “小萨，就是这里了。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法雷尔老爹自豪的扬起头，如此夸耀。 安格鲁斯没有答话，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非常、非常纯正的魔力……”良久，安格鲁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是漫天的星辰构成的壮丽景色。 “星辰之光……”安格鲁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还真的是费了很多心血呢。” 占星术的基本理论中一再的强调：看似杂乱无章的夜空其实隐藏着无穷的奥秘，尘世间万物的变化与斗转星移其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古代的超魔法文明遗留下来的文献中也记载着星辰骤变所带来的灾祸和庆典。而魔工匠们则是在房屋的天顶上用七彩的宝石标示出那些永恒不变的星座，以此献给掌管着创造、重生的伟大存在。 而此刻，天顶上闪烁的并不是仅仅是宝石的光彩，而是无数的魔法灵光！ “真是……真是太奢侈了。” 安格鲁斯如此的叹息着，不过他的叹气却引来了法雷尔老爹的一阵窃笑。 “嘿嘿，更奢侈的你还没见过呢。” 缓步走向房间的中央，隐藏在无尽星光中的契约之阵渐渐露出了全貌。 “结晶黑曜石！”安格鲁斯倒吸了一口冷气，“而且……而且是毫无瑕疵、完整的……” 黑曜石对于能量良好的吸附性使其成为构建契约之阵最好的材料之一。而在众多的黑曜石之中，又数取自火山深处的结晶黑曜石最为珍贵。而用一整块毫无拼接、完美无暇的结晶黑曜石制成的契约之阵，则是只有在梦幻的国度中才会出现的无价之宝！ “给我奥利安特火沙，还有罗蒂星尘。” “哦，奥利安特火沙有。罗蒂星尘……我找找啊。”法雷尔老爹翻了翻衣袋，先从某个暗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羊皮袋丢给安格鲁斯，随后一把拉过身后的推车，翻找着，“……放哪去了？我记得明明就是放在这的，东西呢……罗蒂星尘、罗蒂星尘……哦，在这。拿去吧。” “谢谢。” 安格鲁斯伸手入袋小心翼翼的抓出一把赤红色的沙尘。细细的沙尘在幽暗的房间里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仿佛正在回应夜空中漫天的星光一般。 “炎！” 随着的一声轻呵，赤红色的沙尘逐渐转变成白色，随后又逐渐转变成蓝色。当所有的奥利安特火沙都化为炫丽的蓝色后，冰冷的青蓝色火焰从中瞬间燃起。 安格鲁斯右手虚托住青炎，左手飞快的在空中描绘，临时构建的魔法阵就在短短的两次呼吸间完成了。随后他右手一挥，熊熊燃烧的青炎立刻附着于魔法阵之上，展现出五彩绚丽的光华。 “青炎……好久没看到了呢。”法雷尔老爹感慨得望着安格鲁斯熟练的用火焰在空中虚构其临时魔法阵，“最近一次，应该是在四年前了吧……” “嗯，是啊。”库兰淡然的表情中也带上了些许感叹。 “唉……还真的是老啦……”法雷尔老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仿佛喃喃自语般的继续说道，“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疲惫。而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也会变得很喜欢回忆往事……那些、那些老朋友，还有那些曾经去过的地方……” “老爹！” “啊，不好意思。嘿嘿……” 库兰略微拔高的声音似乎打断了法雷尔老爹的回忆。已经察觉到自己不再年轻的老人擦了擦眼角，又重新露出了一贯常有的笑容。 “小萨，准备好了吗？” （恩，快了，还需要几分钟。） 安格鲁斯的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从心中响起。 “诶！什么、什么、什么！？” 法雷尔老爹显然被这声音吓了一条。 （每一个施法者都掌握的基本技巧，传心术而已。不用紧张。）库兰的声音也同样在心中响起，（后面与菲儿的联络就交给我了。今菲儿，需要先休息一下吗？天的仪式要估计会超过十个小时。） （嗯。我要星泪花茶，还要沙莫林兽的肉排。） 法雷尔老爹略带意外的扬起了眉头：“小萨，挺会挑的嘛。嘿嘿！这些东西我早就准备好啦！肉排怎么做？你喜欢红烧还是椒盐？” （随便，我不挑食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学长。能确认一下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孩子嘛？我总觉得不放心。） （你是说你的搭档？那个孩子是古代妖精吧。放心好了，这里没人会欺负她的。而且凤舞和她在一起。呃……）说到这，库兰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的确是有点令人担心……） --------------------------------------------------------------- 不知何时，一层朦胧的暗色笼罩了心之间隙，将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 无边的寂静和无所不在的幽暗笼罩了这个世界。这里俨然已成为虚无的世界，混沌的海洋。 渐渐的、渐渐的，一片混沌之中出现了一个光点。这是一个细小而且微弱的光点，仅仅照亮了周围不到一米的范围。不过这微弱的光点似乎已足以指引探索者的前行。 借着照明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安格鲁斯静静的行走在这片无声的混沌之中。而实际上，当踏入这片混沌海洋之时起，五感就已基本失去作用。寂静无声的世界，连自己的脚步声也无法听见；幽暗的夜色之雾，视野早已被牢牢的限制在了不到一米的范围内；空气中充满了魔煌那特有的气息，将嗅觉和味觉完全的封锁住；而似乎在逐渐降低的温度，则是让触觉也渐渐变得麻木。 ——嗷、嗷嗷～～～ 隐隐约约中，似乎有野兽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前方不远处似乎还有一阵劲风迎面而来。 短短的一息之间，一只足有四米多长的翼虎从迷雾中跳了出来。 ——嗷、嗷嗷～～～ 只见翼虎张开双翼高高跃起，血盆大口张开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随即，猛的扑向毫无防备的安格鲁斯。 利爪带出的风声，血盆大口中隐隐散发出的腥臭，还有那居高临下的威势。作为浮游大陆上食物链最为定点的存在之一，翼虎的凶悍的强大一展无疑。 不过，安格鲁斯却如同没有看见似的，任然缓缓前行着。他从容而淡漠，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完全没有看见那迎面而来的危机。 “喀嚓”一声脆响。翼虎巨大的爪子和锋利的獠牙轻易的撕裂肌肉，随后还搅碎了皮肉之下的骨骼，将身体的一部分从躯干上狠狠的撕扯了下来。那是一条手臂。而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惊的咀嚼声，翼虎将整条手臂吞咽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将漆黑的黑曜石染成了刺眼的红色，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刺鼻的血腥味。 但仅仅一条手臂显然无法喂饱体重超过四百公斤的肉食动物，翼虎低吼着再度逼近了安格鲁斯。只见它再度飞扑而起，将猎物的另一条手臂整个咬去。 即便如此，安格鲁斯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要知道，一条手臂被撕裂所带来的痛苦足以让一个苦修士都为之发疯！但不知为何，安格鲁斯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静静的走着。 翼虎又吞下了另一条手臂，不过却依然没有吃饱。它再度转过身，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猎物那淡薄的身影。 ——嗷、嗷嗷～～～ 翼虎再度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然后又一次跃起，扑了上去。这次，它打算将猎物整个扑倒！ 染血的虎爪在空中带出一道血色的残影，狠狠的从背后插入…… 微风轻轻拂面而过，安格鲁斯眨了眨眼，淡然的向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双臂完好无缺的长在身上，洁白的袖笼连丝毫的污迹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是破碎的痕迹了。 周围空气里依旧充满了魔煌那略带苦涩的气息。既没有翼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魔煌幻觉：处于由夜色之雾模拟混沌之海而产生的半封闭空间，人类的感官会因为大量聚集魔煌的而进入某种特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类的本能会从最近的记忆中抽取某些事务、场景，在周围的空间里重现，并且进一步加以演化。 …… 照明术形成的光球一闪闪的，静静的漂浮在身前。 在这片浓密的夜色之雾所笼罩的空间里，照明术所带来的光亮显得格外的有气无力。 不过事实上，安格鲁斯也根本就没有指望这点光亮就能照亮前方的道路。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随时能引起周围空间魔力波动的参照物，而这个如同小精灵般徘徊在身前的光球就是最好的选择。 脚下的黑曜石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斧凿石刻的痕迹，甚至将安格鲁斯缓步而行的身影倒映在其中。但眼前的平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在肉眼无法察觉的世界里，一张由无数的绚丽的魔法灵光所编织的大网正无声无息的延展着。 ——魔网。 魔工匠们如此称呼这张看不见的大网。 在传说中，魔网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是所有力量的源泉，甚至连神神明都受制于其。但如今魔网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远远达不到古代文献中的记载，故而许多学者都因此否认古代超魔法文明的存在，认为那些出自古代遗迹的文献不过是粗制滥造的赝品。 但魔工匠们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研究魔网的奥秘，并通过不断的试验得出了某个惊人的推测：在古代超魔法文明时期，魔网曾经遍及了整个世界。而随着古代超魔法文明的陨落，魔网被某种特殊的力量“撕裂”了，形成了如今一块一块零星分布的魔网。 当然了，这种仅仅是在魔工匠之间流传的推测是无法获得学术界任何的认可，只有极少部分人会相信这一推测。而在这极少的那部分人中，就有一群被称为“倾听者”的特殊存在。 不过此刻的安格鲁斯却没心思去思考古代魔网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眼前这一小片魔网就已经足够他烦恼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走进夜色之雾，接触到魔网，但在夜色之雾中迷路……这还是第一次。 斯罗德万魔工坊为了保证同契仪式有更高的成功率，动用了一切能调集到的物资修建了契约之阵——心之间隙。而不惜血本所带来的成果让每一个见过心之间隙的人都赞叹不已：这不仅仅是一座契约之阵，而是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但问题在于，这件艺术品完美的有点过了头，因其而生的魔网太大了，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想象！安格鲁斯一头栽进去后没过多久就迷路了…… 感受着光球传回来的波动，安格鲁斯缓缓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一切依旧在夜色之雾的笼罩之下，看上去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终于找到了。）安格鲁斯点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用两次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后，他试着用传心术联系库兰，（学长，已抵达预定位置。魔力消耗比想象的要多，但仍在预估范围之内。） （嗯，骑士和妖精都已经准备好了。菲儿，你知道你进去多久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啊！？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安格鲁斯吃了一惊。 （没错。这次招来的魔网有点大，工坊里的探测器都已经炸了三个。过会如果仪式时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你一定要优先保护好自己！同契失败了还能有下次机会，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库兰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关心。安格鲁斯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微皱眉头，略显紧张的样子。 （……嗯，知道了。） （唉……）库兰一声长叹。他似乎透过厚实的夜色之雾，看到了安格鲁斯淡然的脸孔，（你总是喜欢逞强。唉，先不说了。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启动契约之阵。） （了解！） 身边的光球乍然一亮，随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夜色之雾中唯一的一点光亮消失了。幽暗、寂静又再度回归到了这片虚拟的混沌之海。 但幽暗和寂静只是暂时的。 “吾以……吾以萨菲尔·冯·拉克西丝·格兰诺瓦·安格鲁斯的名义呼唤您，伟大而睿智的魔法之神、魔网之主——密斯拉！” 虚无的混沌之中亮起了一道莹绿色的光圈。在微微的光晕之中，安格鲁斯缓缓举起了握拳的右手。 “请遵从太古而来的契约……” 莹绿色的光芒暴涨。一道道复杂的魔纹纷纷亮起，以安格鲁斯所站之处为中心，迅速向周围蔓延。而在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绚丽的魔法灵光如波纹般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看不见的灵力连线在魔网间盘旋缠绕、纵横交错。 “……赋予吾等引导魂名的牵绊！” 随着话音的落下，两个世界在瞬间重叠在了一起，最终构成了一个完美而庞大的切德米尔达魔法阵（注释一）。 （魔法阵完全启动成功，契约仪式开始！） （所有人员已经就位。菲儿，拜托你了。一切小心。） 注释一切德米尔达魔法阵：古代魔法阵的一种，主要用于召唤、契约、提炼。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十 “当…当…当…” 靠墙而立的时钟缓缓敲响了九下，似乎预示着一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在房间的一角，一位金发的少女静静端坐。她闭着双眼，双手在胸前交错合拢，似乎正在无声的祷告着。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身穿白色工作服青年女性轻盈的推门而入，轻声招呼着少女。 “……小姐，准备好了吗？” 金发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那过来吧。”青年女性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中拿着的衣物，“同契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来，先把衣服换好。” 金发少女顺从的起身，缓步走进更衣间。 “来……放轻松。”青年女性轻声安抚着少女，“已经见过那位大人了吧？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仪式开始后不要紧张，保持和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嗯……” 乘着金发少女更衣的间隙，青年女性轻声说着同契时的要点。 “……释放力量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尽可能的快，但要柔和，不能伤到其他人。同契的时候不用担心精神频率过宽的问题。那个时候大人会安慰你的不安，他会主动接纳你。” “嗯……” “这次能成功是最好。不过即便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还有下次机会的……好啦，不要害怕嘛。那位大人其实非常体贴的，工坊里仰慕他的女孩子可多了。” “嗯，我会加油的。” “那就好。加油哦，安妮露。你是独一无二的！” “嗯！”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金色的长发顿时在脑后跳呀跳的。 （我的名字是……） （主人……请原谅我，擅自闯进您的未来。） -------------------------------------------- 无尽的魔力从魔网中源源不断的涌入契约之阵。漆黑的黑曜石在吸取了足够的魔力之后逐渐展现出其真实的面貌。 黯淡无光的魔力回路逐一亮起，莹绿色的魔法灵光照亮了幽暗的夜色之雾；五彩的光芒在虚空中勾画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符文，它们之间相互相互缠绕、彼此联系在一起，最终构成了象征永不停息的命运之轮的三要素：过去、现在、将来。 伴随着无数炫丽的魔法灵光，一道无形的结界从幽暗的夜色之雾中张开，笼罩了整个心之间隙。 ——契约之阵启动了。 契约之阵的中心，安格鲁斯缓缓闭上了眼睛。 通过不断调节着自身的魔力波长，安格鲁斯正试图找到那个能与魔网产生共鸣的特殊频率。肉体在魔网强大的非物质力量作用下逐渐变淡，逐渐虚化。最终，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安格鲁斯的内体就如同妖精在同契时那样被七彩的相粒子光辉所包容，消失了。 ——特萨提瑞·玛娜法则适用的对象不仅仅是妖精，所有类型的生命都无法例外。 此时，整个世界在安格鲁斯眼中也同样逐渐淡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化为黑白两色。 下一瞬间，精神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 这是一个完全无色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虚无之中。抬头仰望，天空中那一朵朵虚无的云彩俨然组成一张巨大的网——魔网。 安格鲁斯感到自己此刻就像是化为了一段旋律。一段略带金属性音质，以较快的节奏在高音域演奏的旋律。这就是代表他在这个精神世界的存在。 （不要急，慢慢来……）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精神世界的菜鸟，不过安格鲁斯还是默默提醒着自己。毕竟，人类对于精神世界的理解和认知还是太少太少了。 精神的触手缓缓在无尽的虚空中展开。安格鲁斯需要时间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不仅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给随后即将展开的领域做好准备。 而就当他确认了周围的环境，准备释放自己的感官时，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忽然降临了。整个精神世界仿佛飘起了晶莹的雪花，周围的空间也在瞬间从小溪流水的平静化为了波涛汹涌的动荡。 ——这是什么？ 心中刚刚涌起这个念头，一股强大的威压就如同汹涌的巨浪般袭来，瞬间就淹没了他。 安格鲁斯发出了一阵哀鸣。为了保护自己的存在，他不得不咬紧牙关，调用所有的力量展开防御。但是，刚刚构建的精神屏障在瞬间就被击碎。在宛如风暴般的威压面前，安格鲁斯显得是那样的弱小。 （……难道、难道这是精神风暴！？） ——精神风暴。 或者也可以称其为“时之乱流”。这是混沌学理论中，随机性和无序相结合而产生的一种推测。安格鲁斯曾经在某篇古代文献中看到过这种只存在与推测中的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见证这一现象的存在！ ——这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安格鲁斯不知道，也无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强烈的精神冲击已经使他头痛欲裂，所以的精力都已经用在构建精神屏障。这种于事无补的自嘲，还是留作之后的感想吧…… 排山倒海而来的威压不断冲击着安格鲁斯的存在，企图将代表安格鲁斯存在的旋律完全的同化，随后将其抹消。 （……不……不行！）安格鲁斯奋力支起一片精神屏障，（怎么能……怎么能死在这里！） 就在他打算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奋力一搏时，耳边似乎传来了一个飘渺的声音。 【……人类的孩子，汝可知晓“世界之理”？】 飘渺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叹息，淡淡的叹息。一个强大的意志在悄无声息间，降临了。 【“灵”与“理”，对于倾听者而言，哪一个更为重要？人类的孩子，不要忘记……也不要……】 寥寥数语让安格鲁斯忽然有所顿悟。 ——存在。 在遵从第一法则的物质世界中，人们通过自己的感官来确定自己的存在——通过视觉的观察、通过听觉的倾听、通过触觉的触碰。 然而在遵从第二法则的精神世界中，感官所带来的认识微乎其微。要确认自己的存在就必须通过自己的“灵”，去感受自己的波长、感受自己的节奏。 在大多数时，人的本能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偏向于与第一法则的“理”，而忘却了守护着自己的“灵”。而准骑士们之所以难以与妖精达成契约，也正是因为不了解两个世界里的法则，无法在精神的世界中证明自己的存在。 其实并不仅仅是准骑士们难以在精神世界中证明自己，有不少熟练的施法者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或许他们在元素的掌控上得心应手，但是这不等于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可以通行无阻。因此，在精神领域有着特殊能力的极少部分施法者就成了沟通准骑士与妖精之间的桥梁。他们被称为“倾听者”。 但是，些许的顿悟还不足以帮助安格鲁斯拜托困境。已经灯枯油干的他已经无力再次构建精神屏障。 （……已经……已经不行了……永别了……） ——这应该是……遗言了吧…… 但随着这最后的思绪，一种最纯粹的感情从内心深处涌出。其中既有甜蜜、也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无止境的思念。 （永别了，拉克西丝。真想……再看看你的脸……） 早在那与她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安格鲁斯就知道，自己的时间永远的停止在了那一刻。 那个独自一人徘徊在圣·米诺雷雅岛的少女，那个与自己定下契约的少女，那个自称是“妖精”的少女，那个被称呼为“羽翼”的拉克西丝。 （拉克西丝……） 安格鲁斯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精神风暴撕扯着自己。但是，强大的精神风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周围的威压骤然减轻了不少。 （……这是？） 安格鲁斯隐约察觉到，精神世界的法则已被自己握在了手中。 （……拉克西丝。） 安格鲁斯紧紧抓住心中涌出的那份感情，并将其化为强烈的思念。 而借由着这份强烈的思念，代表着安格鲁斯的旋律逐渐稳固。 ——不必抵抗，只要不忘记自己的存在，忠实地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就行了。 借由着这份感情，安格鲁斯知道：精神风暴已经无法再动摇自己了。 “拉克西丝！” 代表着安格鲁斯的旋律与精神风暴交融在一起，化为一曲和谐的重奏。两股声音化为一种全新的力量，回荡在整个精神世界之中。 与此同时，那个飘渺的声音又再度在耳边响起。 【做的相当不错，拉克西丝的契约者。】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了，那一刻的……】 “谢谢，主宰魔网的女神……” ——能自由的往来于精神世界，能自由的操作魔网。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除了魔网女神还能有谁？ 【呵呵，聪明的孩子。就给你一些奖励吧……】 七颗旋转飞舞的流星从天空中悄然落下，化为七彩的光辉绕着安格鲁斯不断盘旋。 飘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最终化为一道轻柔的旋律，消失在银白色的精神风暴中。 ……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黑白双色的景物似乎与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变化。 ——梦？一场噩梦？ （不……） 不远处那逐渐远去的银色风暴，还有围绕着自己不断盘旋的七彩光辉却毫无疑问的告诉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拉克西丝，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一 （菲儿！菲儿！） （快回答！菲儿！发生什么事了！） （菲儿！菲儿！） （快回答！菲儿！） 一连串焦急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想起，安格鲁斯愣愣的发了好一会呆才分辨出是库兰的声音。. 随着精神风暴的远去，传心术也得以恢复。 （学长，我没事……） 安格鲁斯回复了库兰，随即立刻捕捉到了一个仿佛是安心的情绪波动。 （没事就好……）库兰长长的舒了口气，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喜悦，（菲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应该是传说中的，精神风暴吧……） 安格鲁斯的声音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他是不是在牙痛”。 （精神风暴！）库兰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立刻终止契约之阵，今天的试验放弃。菲儿，立刻回来！） 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战友、作为同僚，库兰都不愿意看到安格鲁斯发生意外。 虽然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是因为原因，但库兰还是察觉到了安格鲁斯情绪的不稳定。这种不稳定的情绪虽然没有表现在日常中，但这却是更令人担心的。而就在半年前，安格鲁斯一声不吭的跑到哈拉斯特要塞的前线去了，害得不少人为他担惊受怕。而现在好不容易从前线回来，却又碰上“精神风暴”这种要在混沌学中推测概率时才会出现的事…… （不用担心……） （什么不用担心！你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吗？整整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抱歉，这次启动法阵的时间稍微常了一点。不过后面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安格鲁斯一边安慰着库兰，一边暗暗心惊，（契约之阵都已经准备好了，让准骑士先生和妖精小姐们动作快一点。我要打开心灵蔽障了，契约一分钟后开始……其他事情出来再说吧。嗯，就这样了。你让他们动作快一点，我开始最后启动了。） 说着，安格鲁斯中断了传心术。在传心术结束之前，库兰最后传来的声音显得即生气，又无奈。 （还真的是非常危险呢。居然连……）望望着依旧以自己为圆心不断转动七道光辉，安格鲁斯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一个无法克制的念头从心中冒了出来，（历史上那些最优秀的‘倾听者’……他们、他们的英年早逝该不会……就是因为精神风暴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阵后怕。 （呃……先别胡思乱想了。集中、集中、集中！） 安格鲁斯用力的摇了摇头，代表他的旋律顿时发出了一阵杂音。 而于此同时，精神的世界中俨然出现了十数个与自己不同的旋律。她们或快或慢的演奏着，强调、并夸耀着自己的存在。 侧耳倾听，这些旋律虽然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的传递出着两种相似的感情波动：好奇与忐忑同行，坚定与迷茫共生。 ——开始吧！ 安格鲁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当确认出现在精神世界的旋律已经接近预定参加同契仪式的人数时，他张开了领域，将所有的旋律都庇护在领域之中。 ——七个。 ——八个。 ——九个。 ——十一个。 （咦？只有十一个……怎么少了一个？） 参加同契的人员名单安格鲁斯之前曾看过。一共是六位准骑士与六位妖精，真好能配成六对。所以出现的旋律应该有十二个才对。但问题是现在只有十一个，怎么少了一个？ 在精神的世界中，代表妖精的旋律通常都散发着强烈的灵光；代表准骑士的旋律则通常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音质。而在这十一个旋律中，有六个旋律散发着强烈的灵光。显然是少了一位准骑士。 （是啊哪个笨蛋啊？……算了，已经到了的就先开始吧。希望那个笨蛋早点进来。） 虽然安格鲁斯感到有些奇怪，但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进入同契状态的准骑士多着呢！ 安格鲁斯一边仔细倾听着十一个风格迥异的旋律，一边小心翼翼的张开了精神触手。他灵活的控制着精神触手向旋律们探去，并在触手伸展的同时加上了些许威压。 虽然附加在精神触手上的威压并不怎么强烈，甚至不及精神风暴的百万分之一。但单方面的精神压迫还是让毫无经验的旋律们害怕似的四处乱窜。不过这种慌乱般的情绪非常的短暂。在适应了最初的慌乱和无序后，旋律们很快就镇定下来。 呈现出各种不同音质的五个的旋律几乎在同一时间加快了节奏。他们调动自身的力量，毫无保留得经行抗争，演奏出一篇篇激昂的乐章。这显然是五位准骑士的旋律。 六个散发着强烈灵光的节奏则化为了一叶叶穿行与激流之中的轻舟，灵活的避开危险，轻盈的漫步于威压之中。她们演奏出的旋律无比的动听，但也无比的脆弱。这俨然就是六位妖精的旋律。 安格鲁斯适当的缩小了领域所笼罩的范围，随后开始逐渐增强精神威压。 随着精神威压的逐渐增强，留给旋律们躲闪的余地越来越少。六个散发着强烈灵光的节奏逐渐无法抵御，纷纷向周围激昂的旋律寻求庇护。不过，激昂的旋律并没有接纳她们，至少在第一次接触时没有接纳她们。 而这，正是整个契约过程中最为艰难的步骤——同契。 事实上，同契的方法有很多。最为直接、最为省事的方法就是：强制同契——无视妖精的意愿，强行与其签订单方面的服从契约。这种方法简单、快速、有效，但却遭到绝大部分骑士的反对。骑士们认为妖精是他们最重要的伙伴、最亲密的人，无视妖精的意愿就如同将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踩踏一样。而无数的实践也证明，强制同契的妖精与骑士甚至无法发挥出维达密尔武装一半的力量，相比某些高级的制式羽翼都有所不如，更不用说获得“幻翼”的称号了。 除了强制同契，常用的还有从属同契、协调同契、共生同契等。 而为了能尽可能的发挥出维达密尔武装的力量，准骑士们大多都会选择最为复杂的协调同契——调和双方的精神波长，使双方的精神世界紧密的连接在一起，随后通过“真名”，建立起类似亲人般的牵绊。协调同契的难度非常大，其中最为困难的就是准骑士必须在契约的最后阶段完整的念出妖精的“真名”。 ——怎么才能知道妖精的真名？ ——这个嘛……你应该去问那些骑士去，尤其是那几个天骑士。什么？你一定要我们魔工匠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吧……我们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小组，好好的研究一下……什么？你还想知道研究要多久！？这么嘛…… （好极了。） 安格鲁斯在心中暗暗的点头，然后巧妙的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他刻意的减轻了准骑士的压力，但却将妖精们撵得四处乱跑。 准骑士们没过多久就发现自身的压力大减，而周围那柔弱的妖精们却依旧在精神威压下四处躲避。他们似乎直到此刻才刚刚想起自己进入精神世界的目的，慌忙的张开了庇护，牢牢的将自己未来的搭档置于保护之下。 旋律们很快就两个两个相互结合，化为了一曲曲和谐的双重奏。最后只剩下一个孤单的旋律彷徨的游荡在众多旋律之外。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骑士没有能进入精神世界，害怕、沮丧、寂寞等诸多负面情绪蜂拥而至，使得旋律本身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涩。 ——真是柔弱敏感的孩子啊…… 这个妖精女孩的旋律要比其他旋律要弱很多。而且刚才似乎有好几个旋律撞上了她，此刻她的旋律剧烈的颤抖着，仿佛一只受伤了的小鸟。 安格鲁斯发出轻微发叹息的同时，立刻按照那个孩子的节奏调整自身的旋律，缓缓将她吸引到自己身边。随后他再一次增强威压，又狠狠的蹂躏了一番后才满意的收手。 “年轻的骑士们，还有美丽可爱的小姐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精神世界中想起了安格鲁斯平稳而淡漠的声音。 “从现在起，你们的生命中都将会多出一个人。他（她）不仅是最亲密的战友，还会是最知心的家人。她会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伤。在今后的岁月里或许你们会经历生离死别，或许你们会彼此淡忘。但无论在任何时候，相信你们都会记得今天。曾经有一天，你们站在一起立下的誓言；曾经有一天，你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奋斗；曾经有一天，你们为了对方的安全而不惜放弃一切……”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开始吧。愿天空与你们同在！” 一个巨大的蓝色的漩涡悄无声息的从天空中的魔网中浮现，随后瞬间吞没了一切……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二 上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十二上 “轰…轰…轰……” 略显死寂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 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身影足足有八米，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这个身影只有一个眼睛，位于面部的正中，差不多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它的上肢很长，但下肢却很短，就如同电子生物志中描写的古代巨猿。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生化兽，是以战争为目的而开发的杀戮兵器。 似乎由于长时间的连续作战而没有时间回基地休整，生化兽搭载的大部分武装已经损毁，原本如同盔甲般保护着肢体的装甲也已经脱落了大半。不过对于这个身高超过八米，体重超过四吨的庞然大物而言，锐利的爪子、强健的体魄，以及惊人的爆发力就是它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失去了所有的武装，它依旧可以在五分钟内撕碎一个小队（三机）的陆战用强袭机兵。 此刻，生化兽用血红色的电子眼缓缓扫视着周围。它在寻找食物。 生化兽虽然不需要燃料，但却需要进食。普通的食材、食物半成品原料，甚至是木料、纸张之类的植物纤维制品，都可以作为它的食物——这都要归功于基因改良技术的进步。 不过即便如此，它还是没找到什么可以用于果腹的东西。普通的食材和食物半成品原料早已被当地难民带走；木料、纸张等等的植物纤维制品都有着易燃的特性，一颗小小的爆弹就足以将其化为灰烬。 生化兽依旧不紧不慢的搜索着。它一步三顾，走得非常慢。一方面是为了能节省体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彻底的搜索这个街区。它所寻找的并不是那些“难吃的主食”，而是在寻找“新鲜的肉食”。 在生化兽那点微不足道的大脑里，饲养着它们的主人和食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尤其是在它品尝过了血肉的甜美之后。 现在它渴望着能从废墟中揪出几个人类来。然后用他们温热的鲜血滋润口腔，用他们骨肉来填饱自己的肠胃！ 不过对于智商并不高的生化兽而言，想要在废墟中搜索人类的踪迹非常困难。老练的猎人都懂得如何从残留的脚印、使用过的营火、掉落在地的食物残渣中寻找线索，不少出没于丛林中的野兽也同样精于此道。可惜的是生化兽的大脑容量和它强壮的身体完全成反比，人类活动时所留下的痕迹的对它而言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而且它也无法在大脑中展开连贯逻辑推理。因此生化兽所依靠的是强行植入眼中的多功能探测雷达。 训练师用最严厉的惩罚让生化兽掌握了作战技巧，让作战技巧深深映入生化兽的意识之中，并成为它们能理解的东西。比如说，生化兽现在就知道：攻击强袭机兵时使用金属探测捕捉目标，而在“寻找食物”时用生命探测会很有效率…… …… 半毁的三层小楼还留着许多主人来不急带走的东西。从华丽的丝绸长裙到笨重的红木家具，这位匆忙离开的主人显然非常的富有。若将这些奢侈品全部送去拍卖，无疑能获得非常丰厚的回报。但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士兵而言，这些名贵的奢侈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在二楼的厨房里，士兵毫不怜惜的将红木家具砸碎搬开，从碎石的掩埋下挖出了一个被房梁砸扁了的食品储藏箱。他抽出多功能战斗刀，沿着储藏箱门四边的缝隙一次划了一刀，然后用力的将其撬开。 “喤”的一声，门打开了。 士兵迫不及待的向里面望去。 ——终于有吃的了！ 他掏出一包几乎被压成粉末的饼干，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狠狠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吞咽，滑入呼吸道的饼干碎粒立刻迫使他又吐了出来。 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咳嗽过后，士兵一脸苍白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良久，他才缓缓坐起，小口小口的吃着。 半包饼干下肚，他明显精神了许多。随后他起身，开始检查自己的收获：七包碎成了粉末的饼干，三个没有开封但却压扁了的肉罐头，还有半瓶纯净水。 士兵解下腰间的口袋，慎重的将食物逐一放进口袋。 但是就在他正伸手去取半瓶纯净水时，瓶子里平静的水面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纹。 ——谁？ 士兵立刻丢下口袋，瞬间收敛了气息。短暂的凝息后，他如同壁虎般的贴在了墙壁上。 半瓶纯净水再次出现了波纹，一个巨大到足以晃动地面的东西正在缓缓接近！ 士兵脸上瞬间划过了懊恼的神情。他悄悄探出头，向震动的来源瞄了一眼。 ——该死！ 一只武装猩猩！ 他在心中咒骂着不知名的神明，随后再度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张望。 猩猩身上大部分的装甲已经碎裂，露出了大块大块毛绒绒的皮肤；双手、双臂以及左肩的武器都已经损毁，但右肩上似乎是飞弹发射器的装备还保存完好。 毫无疑问，这只该死的猩猩和他一样，都属于溃兵。 而当他辨识出猩猩左胸前的一连串数字后，他懊恼的发现这只猩猩他见过，而且还有着相当的冤仇。大约在两个星期前，他所在的突击部队突袭了距离这个街区一百多公里的一处敌军前哨基地。三只刚好运达的武装猩猩“热情”的招呼了他们。虽然突击部队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将整个基地化为一片火海，但突击部队本身也同样损失惨重，在随后的撤退中被敌军的后续部队击溃。 “轰…轰…轰……” 巨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武装猩猩靠近了！ 一块椭圆形的金属块悄无声息的滑入了士兵手中。他紧紧握住金属块，手心分泌出的汗水几乎将皮质手套完全浸湿。 ——来吧！ 曾经与生化兽交手的经验让他非常了解生化兽的锁敌能力有多么的强大。他不奢望自己的屏息术能瞒过这只猩猩，只是希望能得到选择出手时机的机会！ ——再近一点…… ——再靠近一点！ 士兵屏住了呼吸，准备出手。他已经计算好了距离…… 但是猩猩下一次迈步时产生的震动却一直没有传来。 ——怎么回事？ 士兵略带奇怪的抬起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探头张望的冲动。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在他藏身的墙壁对面居然挂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子已经开裂，但却清晰的映照出了他的身影。 ——不好！ 士兵不顾一切的跳起，一头栽进了地板上的大洞。而就在他掉落下一层楼的瞬间，一个巨大的手掌将他的藏身的墙壁抓了个粉碎。 猩猩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响起。 “轰”的一声巨响，气浪和石块横飞。整装小楼又塌了一半。 ——该死！这畜生居然还有弹药！ 士兵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跌跌冲冲爬进另一个房间。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一个毛绒绒的手掌从天花板的破洞里伸了下来。足足有一米宽的大手在房间里四处摸索着，房内的摆设、墙上的壁画纷纷遭殃，原本就凌乱的房间立刻变成了一个垃圾堆放处。 ——该死的猩猩！该死的生化兽！ 士兵对着那只手狠狠的唾了一口，然后打开身后的气窗，爬了出去。站在一楼的屋顶上，他看到那只猩猩从房子里掏出一把碎木料，然后囫囵的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那样子就像是小孩把手伸进饼干桶里，掏出一把碎饼干一样。 不过已经隐约出现狂暴迹象的猩猩显然并不满意木料的口感。它渴望的是温热的鲜血，它渴望的是鲜美的人肉！ 士兵趁着猩猩在房屋里摸索时产生的视线死角，迅速沿着落水管往三楼爬。 逃跑？他早就考虑过了。武装猩猩的活动半径足以覆盖周围二十公里，想逃跑就必须离开这个街区，离开这个城市。而离开了城市，他从哪里能找到水和食物？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留寻找反击的机会。 房子的主人在建造房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按照住宅用房的标准层高进行建造，而是特意加高了不少。所以当士兵出现在三楼时，他差不多已经可以平视猩猩那张丑陋的脸了。 ——好极了！ 士兵举起了右手，在心中默默念道：复原！ 红光一闪而过，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金属块瞬间变成了一把长柄斧戟。 士兵双手握住斧戟，拖着它在身前缓缓的画出了一个圆弧。而随着他的动作，斧戟的刃口上逐渐浮现出了如同鲜血般的色泽。他慎重的向前迈出一步，侧过身体，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他遵循着身为武者的习惯，当心中获得短暂的平静后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殷红的血光已经完全覆盖了斧戟的刃口。由炼金钢所构成的长柄斧戟此刻闪烁着堪比热能斧的光辉！ 毫无知觉的武装猩猩依旧低着头，在“饼干桶”里翻找着。二层楼的地板又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猩猩将两只手轮流探进去摸索着。“碰”的一声，它挥出的手臂无意中撞上了身后的路灯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灯柱毫无悬念的断裂，倒在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并压坏了一小片房屋。 ——受死吧！ 随着玻璃清脆的碎裂声，一个身影从三楼破窗而出。 “破！” 士兵一声大喝，手中的斧戟高高的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夺目的光环狠狠落在猩猩头部那个巨大的电子眼上。 ——打偏了！该死！居然这么硬！ 原本他的攻击落点是电子眼的中心。充分利用长柄武器的长度，在打碎电子眼的外壳后再将整把武器插入眼眶，直接搅烂它的大脑！不过猩猩在最后关头还是微微侧过了头，使得斧戟最终狠狠落在了电子眼边缘与肉体相连接的部分。 凄厉的咆哮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街区。 头脑简单的猩猩无法理解。拥有绝对武力的它怎么会在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由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它痛苦的一手捂住面部，另一直手则在空中不断的乱抓，想要抓住那个“可恶的食物”。殷红的血液混合着墨黑的液体，不断从手指缝隙中流出。电子眼是武装猩猩身上最为精密的感觉器官，但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器官。这是大型生化兽普遍存在的弱点。 偷袭得手后，士兵右脚用力踹出，借着反动力在空中惊险万分的躲过猩猩胡乱挥舞的手臂。沾染了鲜血斧戟一个回旋，借着下落的惯性和重量狠狠的从猩猩的脖颈处砍下，随后士兵拖着斧戟一直划到猩猩的脚髁才再度借力跃开。 斧戟划过之处血肉横翻，猩猩痛苦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呜咽。它下意识的退步，却不想一脚踩到了倒塌的路灯柱。直径不到一米的灯柱此刻就如同一根巨大的绊绳，在碎裂的同时也将踩到它的倒霉鬼放倒在地。 猩猩倒地的刹那，脚下的土地似乎发生了小规模的地震。武装猩猩那强悍的肉体让士兵乍舌不已，他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和这个庞然大物发生正面冲突。 接连受到重创后，武装猩猩似乎激起了血性。一阵阵急躁而狂暴的吼声代替了痛苦的咆哮，血红的电子眼不过依旧淌着的鲜血，死死的盯住了那个让它吃了大亏的“食物”。 ——好极了！试试这个吧！ 望着猩猩不断咆哮的大嘴，士兵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他正打算对着猩猩的膝关节处狠狠的来上一斧子，将它放倒在地，随后用指向性爆弹结束战斗。不过这只畜生先是自行摔倒，而后更是主动将最好的爆破攻击点送到了眼前。 士兵飞快的从腰带上解下了一个灰色的口袋，然后隔着袋子用力按动了几下。而当袋子发出一声蜂鸣般的电子声后，他拉住袋口的橡皮带，如同使用投石索一般的拉着袋子转了几圈。随后他手一送，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直直的飞向猩猩张开的大嘴。而在丢出灰色口袋的同时，他丢下斧戟，飞身扑进身后一米之外的小巷之中。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碎裂的石块、瓦砾四处横飞。数块瓦砾砸中了小腿，痛得他呲牙咧嘴。 直到周围再度回复平静，士兵才扶着墙，小心翼翼的从小巷里探出头来。 虽然没有最终看到爆弹的落点，但爆炸的效果却还是非常不错的。武装猩猩整个下颚被炸碎，原本就丑陋无比的脸更是血肉模糊。胸腹部除了少数装甲未脱落的地方，其余之处无不鲜血横流。 ——呼……捡回一条命。 士兵捡起丢在地上的斧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战斗中高度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这只该死的畜生终于死了。 ——需要确认一下吗？ ——不，还是算了。生化兽的生命力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因此……不要冒险靠近会比较好。 士兵摇了摇头，拄着斧戟，一瘸一拐的向小巷另一头走去。 单兵作战，并成功的击毙一头武装生化兽。如此卓越的战功完全可以赢得一枚银鹰勋章。不过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象征着荣誉的勋章，而是水和食物。 刚才爆发的战斗短暂而激烈，作为主战场之一的三层楼房在猩猩的摧残下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刚才找到的那些食物有没有被战斗波及？他现在非常担心。七包饼干、三个肉罐头，东西的确不多，但却足够他支撑之后的一个星期！ 由于通往二楼厨房的楼道已经在战斗中垮塌，士兵不得不绕行到楼房的另一边，通过救生楼梯的爬上二楼。 厨房的地板塌陷了一半，不过食物储藏箱所在的地板只是微微倾斜，并没有塌陷。而当他穿过墙壁上的大洞，再度进入厨房时，他他意外的发现那些原本应该在地上好好放着的食物都不见了。不仅是食物，连插在地板上的多功能战斗刀也不见了。 ——有人来过了！ 士兵刚刚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紧的绷住。以人肉为食的不只有生化兽，人类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呜……” 虚掩的食物储藏箱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响声。定睛看去，半掩的门旁露出了一小块白色的布料。 不足一米高的储藏箱看似不大，但拆除了内部所有的隔层后，要塞进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士兵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斧戟，缓步走向储藏箱。 “出来！不用躲了！” 士兵用斧戟敲了敲储藏箱外的地板，示意里面的人出来。 “呜…呜呜……”储藏箱里传出了呜咽声，“……不要…不要抓我……” 储藏箱里传出来的声音脆脆的，大大出乎士兵的预料。 “……不要…不要把爱莎送给大怪兽当点心……呜、呜呜……不要……” ——女孩子？ 士兵微微一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柔弱无助的小脸。他眨了眨眼睛，那张小脸随即不见了。 “出来吧。”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我不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 他的话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女孩的哭声反而更大了。 ——呃…… 士兵在心中翻了翻白眼，最终无奈的倒转斧戟，轻轻钩开储藏箱的门。 “……不、不要抓爱莎……” 女孩的小脸吓得惨白，小小的身躯拼命往储藏箱里面挤，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 士兵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那把多功能战斗刀。战斗刀静静摆放在女孩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惊慌失措的她似乎完全没有想过用这把武器保护自己。 “……不要、不要过来！”女孩看到士兵手中巨大的斧子，更害怕了。 “啊！！！”随着一声高昂的的尖叫声，女孩晕了过去。 …… “……唔……” 女孩眨了眨眼睛，缓缓起身。 ——这里是……哪？ 周围凌乱的散落着各种杂物，，没有窗户，似乎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储藏室。幽暗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身前不远处的一圈斑斑点点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这是什么？ 女孩好奇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一把。不过还没等她触碰到闪闪发光的小红点，一个男子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你醒了？”身前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声，“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嗯”女孩紧紧的抓住身上盖着的被褥，身体又缩了起来。 “不要怕。我和那群追捕你的畜生们不一样。” 男子抓起一个木棒充当火叉，轻轻在火星的周围拨弄了几下，一道红色的火焰随即从中升起。原来这是一处营火。 火焰驱散了黑暗，映照出了女孩苍白的小脸。她小小的点点头，不过依旧缩紧了身子。 “你……”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隐隐的敌意，缓缓收回了目光，“……再睡一会吧，这里很安全。” 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语不发的望着不断跳动的火苗。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还想什么话要说么。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同样沉默的注视着跳动的火苗。 ——这个人究竟是…… 女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营火，但她却用另外一方式悄悄观察着营火另一端的男子。 ——很年轻，应该……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身上没有赘肉、也没有明显的肌肉。 ——双手上有厚厚的老茧，应该接受过严格的武艺者训练。 ——左脚上有一处瘀伤，伤势不重，但对行走、跳跃等下肢动作影响非常大。 ——他的身体机能低于正常标准，原因是缺少营养摄入…… 通常被称为“空识”的特殊能力为女孩提供了许多信息。而那个男子脚上有伤、身体虚弱的消息更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逃走应该没有问题吧…… 女孩心念微动，脑海中自然而来的出现了周围详细的地形图。 ——这里离地面大约有三米，也就是说这里是地下室二层……嗯！这里是汉堡工厂！？太好了！不用为吃的担心了！ 空识很快就告诉她，拐过三个弯的下一层地下室里几袋被遗弃的面粉，左边出去的第六个房间里有一箱罐头…… 女孩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过还没等她开心一会，肚子却不争气的先叫了起来。 “咕噜……” 寂静的地下室里，些许的响声显得格外惊人。 男子似乎被这突入起来的声响惊醒了，他茫然的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却是女孩那张涨红的小脸。 “……你饿了？” “嗯……”女孩不安的捏着衣角，小脸更红了。 男子拿起火叉在营火里拨了几下，挑出一个馒头大小，黑乎乎、像石头一样的硬疙瘩。 “吃吧……小心烫。” 男子将这块硬疙瘩切成两半，递给女孩。 与漆黑的表皮不同，略带黄褐色的内心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植物的块茎。 女孩迟疑的接过块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嗯、好香！ 虽然被烫的呲牙咧嘴，不过女孩还是很快把整个块茎都消灭了。 热腾腾的食物下肚，女孩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这是什么？”她意犹未尽的轻轻咬着手指，似乎依旧回味着那诱人的味道。眼前这个还只能算是少年的男子顿时亲切了不少。 ——似乎、似乎他也没那么可怕嘛…… “红薯。还要吗？”男子在营火里拨了几下，又翻出一块来。 女孩犹豫的咬着嘴唇，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不用了。”食物是非常珍贵的，所以只要能保持最低的身体消耗就可以了…… 女孩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眼前的男子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 “吃吧。一个小红薯肯定没吃饱。”男子微微一笑，把红薯递给女孩，“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啊。” 提到“家”这个字时，男子的笑容一滞，年轻的脸孔顿时浮现出深深的倦容，那是通常只会出现在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的萧索和凄凉。 “你……不回家吗？” “……我的家已经被那群畜生毁了。” “对不起……”女孩低下了头。 “没关系……”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哄着女孩，“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女孩接过红薯，轻轻在手里揉捏着。不过还没等撕开外皮，女孩的脸色忽然血色全无，身体也无法遏制似的颤抖起来。 “怎么了？” 女孩看上去是怕极了，牙齿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架：“是、是……大狗，它们追来了……” 一只如同狼一般的犬科类动物出现在了女孩的空识里。它有着健壮的四肢和长长的獠牙，飞快的奔跑着。 男子的表情一凝，迅速拔出多功能战斗刀，起身守住了房门。 “嗷呜……”黑暗中传来了犬科类动物的嚎叫。 “生化犬！？”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不要、不要！”女孩颤抖的用力摇头，似乎想将生化犬从自己的空识中驱逐，不过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你、你快跑吧！不用管我了……它们、它们要抓的人是我！” 泪水不可遏止的从面颊上滑落。在一刻，女孩似乎已经放弃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男子诧异的看了女孩一眼，锐利的目光在接触到女孩的同时化为了温柔的溪水。他缓慢却异常鉴定的摇了摇头：“不。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保护平民是我的职责。” “……你会被吃掉的……大狗、大狗有、很多！” 彼此呼应的嚎叫声接连响起，越来越多的生化犬出现在女孩的空识中。 男子笑了，那是充满了锐气和无畏的笑容：“没关系，诸葛家的子孙从不畏惧死亡。更何况，是诸葛家最后继承人！” 望着男子的笑容，女孩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男子之前那深深的倦容。短短的刹那，她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看懂了那张疲倦的面容。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地下通道中。虽然脚掌上厚实的肉垫能使生化犬完全的控制住脚步声，但经过基因改良的眼睛却无法掩盖它内心对血肉的渴望。 生化犬轻盈的跃起，几个起落后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半掩着的房门。 然而还没等它站稳脚步，黑暗中突入想起了尖锐的破空声，一把半米多长的刀具向它的落脚点飞来。 锐利的刀具在空中反射出营火火红的光芒，如同划破深夜的一道真红闪电。 生化犬反射似的向前跳起，差之毫厘的避过。而就当它身处空中无从借力之时，一柄斧戟封住了它即将落下的位置。 犬类求饶时特有的哀鸣中夹杂着一阵令人心惊肉跳骨肉搅碎的声。声响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周围很快又安静下来。 不过安静只是短暂。周围的数条通道几乎同时想起了四足动物奔跑的脚步声。十数只生化犬几乎是在同伴丧命的同时包围了这个地下二层的房间。 如此数量的生化犬让女孩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那一双双择人而嗜的碧绿眼睛更是让她感到一阵阵晕眩。 “……十五、十六、十七……全都在这里了吗？” 男子缓缓退了几步，主动放弃了房门。他用的是长柄武器，死守门口会影响斧戟的发挥。 “你……快走吧！不用管我！”女孩大声向男子喊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的！不用、不用管我！” ——他是一位武艺者，而且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武艺者。虽然想要杀死全部的生化兽不太可能，但逃走一定没有问题！ “不。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我的任务是守卫这座城市！”男子回头望了望女孩，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所以，所以至少让我履行身为军人的职责……” 女孩愣住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得那张疲倦的面容之下所隐藏的东西。 ——他正在寻找一个结束自己生命的理由！他正在寻找一处能埋葬自己的地方！ 男子举起斧戟，义无反顾的对上了迎面而来生化犬。 …… 女孩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无数的信息、无数的片段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不知不觉中，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了她的身躯，推动着她的脚步缓缓前进。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罗德·兰达斯……” 女孩的身体逐渐幻化，一道道七彩的光辉从她小小的身躯里涌出。 “……呼唤风的咏叹者。请接纳我！成为你的羽翼！”第二章·纷乱的前奏十二上 “轰…轰…轰……” 略显死寂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 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身影足足有八米，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这个身影只有一个眼睛，位于面部的正中，差不多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它的上肢很长，但下肢却很短，就如同电子生物志中描写的古代巨猿。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生化兽，是以战争为目的而开发的杀戮兵器。 似乎由于长时间的连续作战而没有时间回基地休整，生化兽搭载的大部分武装已经损毁，原本如同盔甲般保护着肢体的装甲也已经脱落了大半。不过对于这个身高超过八米，体重超过四吨的庞然大物而言，锐利的爪子、强健的体魄，以及惊人的爆发力就是它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失去了所有的武装，它依旧可以在五分钟内撕碎一个小队（三机）的陆战用强袭机兵。 此刻，生化兽用血红色的电子眼缓缓扫视着周围。它在寻找食物。 生化兽虽然不需要燃料，但却需要进食。普通的食材、食物半成品原料，甚至是木料、纸张之类的植物纤维制品，都可以作为它的食物——这都要归功于基因改良技术的进步。 不过即便如此，它还是没找到什么可以用于果腹的东西。普通的食材和食物半成品原料早已被当地难民带走；木料、纸张等等的植物纤维制品都有着易燃的特性，一颗小小的爆弹就足以将其化为灰烬。 生化兽依旧不紧不慢的搜索着。它一步三顾，走得非常慢。一方面是为了能节省体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彻底的搜索这个街区。它所寻找的并不是那些“难吃的主食”，而是在寻找“新鲜的肉食”。 在生化兽那点微不足道的大脑里，饲养着它们的主人和食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尤其是在它品尝过了血肉的甜美之后。 现在它渴望着能从废墟中揪出几个人类来。然后用他们温热的鲜血滋润口腔，用他们骨肉来填饱自己的肠胃！ 不过对于智商并不高的生化兽而言，想要在废墟中搜索人类的踪迹非常困难。老练的猎人都懂得如何从残留的脚印、使用过的营火、掉落在地的食物残渣中寻找线索，不少出没于丛林中的野兽也同样精于此道。可惜的是生化兽的大脑容量和它强壮的身体完全成反比，人类活动时所留下的痕迹的对它而言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而且它也无法在大脑中展开连贯逻辑推理。因此生化兽所依靠的是强行植入眼中的多功能探测雷达。 训练师用最严厉的惩罚让生化兽掌握了作战技巧，让作战技巧深深映入生化兽的意识之中，并成为它们能理解的东西。比如说，生化兽现在就知道：攻击强袭机兵时使用金属探测捕捉目标，而在“寻找食物”时用生命探测会很有效率…… …… 半毁的三层小楼还留着许多主人来不急带走的东西。从华丽的丝绸长裙到笨重的红木家具，这位匆忙离开的主人显然非常的富有。若将这些奢侈品全部送去拍卖，无疑能获得非常丰厚的回报。但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士兵而言，这些名贵的奢侈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在二楼的厨房里，士兵毫不怜惜的将红木家具砸碎搬开，从碎石的掩埋下挖出了一个被房梁砸扁了的食品储藏箱。他抽出多功能战斗刀，沿着储藏箱门四边的缝隙一次划了一刀，然后用力的将其撬开。 “喤”的一声，门打开了。 士兵迫不及待的向里面望去。 ——终于有吃的了！ 他掏出一包几乎被压成粉末的饼干，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狠狠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吞咽，滑入呼吸道的饼干碎粒立刻迫使他又吐了出来。 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咳嗽过后，士兵一脸苍白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良久，他才缓缓坐起，小口小口的吃着。 半包饼干下肚，他明显精神了许多。随后他起身，开始检查自己的收获：七包碎成了粉末的饼干，三个没有开封但却压扁了的肉罐头，还有半瓶纯净水。 士兵解下腰间的口袋，慎重的将食物逐一放进口袋。 但是就在他正伸手去取半瓶纯净水时，瓶子里平静的水面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纹。 ——谁？ 士兵立刻丢下口袋，瞬间收敛了气息。短暂的凝息后，他如同壁虎般的贴在了墙壁上。 半瓶纯净水再次出现了波纹，一个巨大到足以晃动地面的东西正在缓缓接近！ 士兵脸上瞬间划过了懊恼的神情。他悄悄探出头，向震动的来源瞄了一眼。 ——该死！ 一只武装猩猩！ 他在心中咒骂着不知名的神明，随后再度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张望。 猩猩身上大部分的装甲已经碎裂，露出了大块大块毛绒绒的皮肤；双手、双臂以及左肩的武器都已经损毁，但右肩上似乎是飞弹发射器的装备还保存完好。 毫无疑问，这只该死的猩猩和他一样，都属于溃兵。 而当他辨识出猩猩左胸前的一连串数字后，他懊恼的发现这只猩猩他见过，而且还有着相当的冤仇。大约在两个星期前，他所在的突击部队突袭了距离这个街区一百多公里的一处敌军前哨基地。三只刚好运达的武装猩猩“热情”的招呼了他们。虽然突击部队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将整个基地化为一片火海，但突击部队本身也同样损失惨重，在随后的撤退中被敌军的后续部队击溃。 “轰…轰…轰……” 巨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武装猩猩靠近了！ 一块椭圆形的金属块悄无声息的滑入了士兵手中。他紧紧握住金属块，手心分泌出的汗水几乎将皮质手套完全浸湿。 ——来吧！ 曾经与生化兽交手的经验让他非常了解生化兽的锁敌能力有多么的强大。他不奢望自己的屏息术能瞒过这只猩猩，只是希望能得到选择出手时机的机会！ ——再近一点…… ——再靠近一点！ 士兵屏住了呼吸，准备出手。他已经计算好了距离…… 但是猩猩下一次迈步时产生的震动却一直没有传来。 ——怎么回事？ 士兵略带奇怪的抬起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探头张望的冲动。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在他藏身的墙壁对面居然挂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子已经开裂，但却清晰的映照出了他的身影。 ——不好！ 士兵不顾一切的跳起，一头栽进了地板上的大洞。而就在他掉落下一层楼的瞬间，一个巨大的手掌将他的藏身的墙壁抓了个粉碎。 猩猩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响起。 “轰”的一声巨响，气浪和石块横飞。整装小楼又塌了一半。 ——该死！这畜生居然还有弹药！ 士兵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跌跌冲冲爬进另一个房间。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一个毛绒绒的手掌从天花板的破洞里伸了下来。足足有一米宽的大手在房间里四处摸索着，房内的摆设、墙上的壁画纷纷遭殃，原本就凌乱的房间立刻变成了一个垃圾堆放处。 ——该死的猩猩！该死的生化兽！ 士兵对着那只手狠狠的唾了一口，然后打开身后的气窗，爬了出去。站在一楼的屋顶上，他看到那只猩猩从房子里掏出一把碎木料，然后囫囵的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那样子就像是小孩把手伸进饼干桶里，掏出一把碎饼干一样。 不过已经隐约出现狂暴迹象的猩猩显然并不满意木料的口感。它渴望的是温热的鲜血，它渴望的是鲜美的人肉！ 士兵趁着猩猩在房屋里摸索时产生的视线死角，迅速沿着落水管往三楼爬。 逃跑？他早就考虑过了。武装猩猩的活动半径足以覆盖周围二十公里，想逃跑就必须离开这个街区，离开这个城市。而离开了城市，他从哪里能找到水和食物？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留寻找反击的机会。 房子的主人在建造房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按照住宅用房的标准层高进行建造，而是特意加高了不少。所以当士兵出现在三楼时，他差不多已经可以平视猩猩那张丑陋的脸了。 ——好极了！ 士兵举起了右手，在心中默默念道：复原！ 红光一闪而过，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金属块瞬间变成了一把长柄斧戟。 士兵双手握住斧戟，拖着它在身前缓缓的画出了一个圆弧。而随着他的动作，斧戟的刃口上逐渐浮现出了如同鲜血般的色泽。他慎重的向前迈出一步，侧过身体，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他遵循着身为武者的习惯，当心中获得短暂的平静后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殷红的血光已经完全覆盖了斧戟的刃口。由炼金钢所构成的长柄斧戟此刻闪烁着堪比热能斧的光辉！ 毫无知觉的武装猩猩依旧低着头，在“饼干桶”里翻找着。二层楼的地板又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猩猩将两只手轮流探进去摸索着。“碰”的一声，它挥出的手臂无意中撞上了身后的路灯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灯柱毫无悬念的断裂，倒在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并压坏了一小片房屋。 ——受死吧！ 随着玻璃清脆的碎裂声，一个身影从三楼破窗而出。 “破！” 士兵一声大喝，手中的斧戟高高的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夺目的光环狠狠落在猩猩头部那个巨大的电子眼上。 ——打偏了！该死！居然这么硬！ 原本他的攻击落点是电子眼的中心。充分利用长柄武器的长度，在打碎电子眼的外壳后再将整把武器插入眼眶，直接搅烂它的大脑！不过猩猩在最后关头还是微微侧过了头，使得斧戟最终狠狠落在了电子眼边缘与肉体相连接的部分。 凄厉的咆哮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街区。 头脑简单的猩猩无法理解。拥有绝对武力的它怎么会在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由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它痛苦的一手捂住面部，另一直手则在空中不断的乱抓，想要抓住那个“可恶的食物”。殷红的血液混合着墨黑的液体，不断从手指缝隙中流出。电子眼是武装猩猩身上最为精密的感觉器官，但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器官。这是大型生化兽普遍存在的弱点。 偷袭得手后，士兵右脚用力踹出，借着反动力在空中惊险万分的躲过猩猩胡乱挥舞的手臂。沾染了鲜血斧戟一个回旋，借着下落的惯性和重量狠狠的从猩猩的脖颈处砍下，随后士兵拖着斧戟一直划到猩猩的脚髁才再度借力跃开。 斧戟划过之处血肉横翻，猩猩痛苦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呜咽。它下意识的退步，却不想一脚踩到了倒塌的路灯柱。直径不到一米的灯柱此刻就如同一根巨大的绊绳，在碎裂的同时也将踩到它的倒霉鬼放倒在地。 猩猩倒地的刹那，脚下的土地似乎发生了小规模的地震。武装猩猩那强悍的肉体让士兵乍舌不已，他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和这个庞然大物发生正面冲突。 接连受到重创后，武装猩猩似乎激起了血性。一阵阵急躁而狂暴的吼声代替了痛苦的咆哮，血红的电子眼不过依旧淌着的鲜血，死死的盯住了那个让它吃了大亏的“食物”。 ——好极了！试试这个吧！ 望着猩猩不断咆哮的大嘴，士兵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他正打算对着猩猩的膝关节处狠狠的来上一斧子，将它放倒在地，随后用指向性爆弹结束战斗。不过这只畜生先是自行摔倒，而后更是主动将最好的爆破攻击点送到了眼前。 士兵飞快的从腰带上解下了一个灰色的口袋，然后隔着袋子用力按动了几下。而当袋子发出一声蜂鸣般的电子声后，他拉住袋口的橡皮带，如同使用投石索一般的拉着袋子转了几圈。随后他手一送，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直直的飞向猩猩张开的大嘴。而在丢出灰色口袋的同时，他丢下斧戟，飞身扑进身后一米之外的小巷之中。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碎裂的石块、瓦砾四处横飞。数块瓦砾砸中了小腿，痛得他呲牙咧嘴。 直到周围再度回复平静，士兵才扶着墙，小心翼翼的从小巷里探出头来。 虽然没有最终看到爆弹的落点，但爆炸的效果却还是非常不错的。武装猩猩整个下颚被炸碎，原本就丑陋无比的脸更是血肉模糊。胸腹部除了少数装甲未脱落的地方，其余之处无不鲜血横流。 ——呼……捡回一条命。 士兵捡起丢在地上的斧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战斗中高度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这只该死的畜生终于死了。 ——需要确认一下吗？ ——不，还是算了。生化兽的生命力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因此……不要冒险靠近会比较好。 士兵摇了摇头，拄着斧戟，一瘸一拐的向小巷另一头走去。 单兵作战，并成功的击毙一头武装生化兽。如此卓越的战功完全可以赢得一枚银鹰勋章。不过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象征着荣誉的勋章，而是水和食物。 刚才爆发的战斗短暂而激烈，作为主战场之一的三层楼房在猩猩的摧残下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刚才找到的那些食物有没有被战斗波及？他现在非常担心。七包饼干、三个肉罐头，东西的确不多，但却足够他支撑之后的一个星期！ 由于通往二楼厨房的楼道已经在战斗中垮塌，士兵不得不绕行到楼房的另一边，通过救生楼梯的爬上二楼。 厨房的地板塌陷了一半，不过食物储藏箱所在的地板只是微微倾斜，并没有塌陷。而当他穿过墙壁上的大洞，再度进入厨房时，他他意外的发现那些原本应该在地上好好放着的食物都不见了。不仅是食物，连插在地板上的多功能战斗刀也不见了。 ——有人来过了！ 士兵刚刚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紧的绷住。以人肉为食的不只有生化兽，人类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呜……” 虚掩的食物储藏箱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响声。定睛看去，半掩的门旁露出了一小块白色的布料。 不足一米高的储藏箱看似不大，但拆除了内部所有的隔层后，要塞进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士兵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斧戟，缓步走向储藏箱。 “出来！不用躲了！” 士兵用斧戟敲了敲储藏箱外的地板，示意里面的人出来。 “呜…呜呜……”储藏箱里传出了呜咽声，“……不要…不要抓我……” 储藏箱里传出来的声音脆脆的，大大出乎士兵的预料。 “……不要…不要把爱莎送给大怪兽当点心……呜、呜呜……不要……” ——女孩子？ 士兵微微一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柔弱无助的小脸。他眨了眨眼睛，那张小脸随即不见了。 “出来吧。”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我不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 他的话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女孩的哭声反而更大了。 ——呃…… 士兵在心中翻了翻白眼，最终无奈的倒转斧戟，轻轻钩开储藏箱的门。 “……不、不要抓爱莎……” 女孩的小脸吓得惨白，小小的身躯拼命往储藏箱里面挤，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 士兵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那把多功能战斗刀。战斗刀静静摆放在女孩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惊慌失措的她似乎完全没有想过用这把武器保护自己。 “……不要、不要过来！”女孩看到士兵手中巨大的斧子，更害怕了。 “啊！！！”随着一声高昂的的尖叫声，女孩晕了过去。 …… “……唔……” 女孩眨了眨眼睛，缓缓起身。 ——这里是……哪？ 周围凌乱的散落着各种杂物，，没有窗户，似乎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储藏室。幽暗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身前不远处的一圈斑斑点点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这是什么？ 女孩好奇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一把。不过还没等她触碰到闪闪发光的小红点，一个男子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你醒了？”身前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声，“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嗯”女孩紧紧的抓住身上盖着的被褥，身体又缩了起来。 “不要怕。我和那群追捕你的畜生们不一样。” 男子抓起一个木棒充当火叉，轻轻在火星的周围拨弄了几下，一道红色的火焰随即从中升起。原来这是一处营火。 火焰驱散了黑暗，映照出了女孩苍白的小脸。她小小的点点头，不过依旧缩紧了身子。 “你……”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隐隐的敌意，缓缓收回了目光，“……再睡一会吧，这里很安全。” 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语不发的望着不断跳动的火苗。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还想什么话要说么。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同样沉默的注视着跳动的火苗。 ——这个人究竟是…… 女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营火，但她却用另外一方式悄悄观察着营火另一端的男子。 ——很年轻，应该……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身上没有赘肉、也没有明显的肌肉。 ——双手上有厚厚的老茧，应该接受过严格的武艺者训练。 ——左脚上有一处瘀伤，伤势不重，但对行走、跳跃等下肢动作影响非常大。 ——他的身体机能低于正常标准，原因是缺少营养摄入…… 通常被称为“空识”的特殊能力为女孩提供了许多信息。而那个男子脚上有伤、身体虚弱的消息更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逃走应该没有问题吧…… 女孩心念微动，脑海中自然而来的出现了周围详细的地形图。 ——这里离地面大约有三米，也就是说这里是地下室二层……嗯！这里是汉堡工厂！？太好了！不用为吃的担心了！ 空识很快就告诉她，拐过三个弯的下一层地下室里几袋被遗弃的面粉，左边出去的第六个房间里有一箱罐头…… 女孩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过还没等她开心一会，肚子却不争气的先叫了起来。 “咕噜……” 寂静的地下室里，些许的响声显得格外惊人。 男子似乎被这突入起来的声响惊醒了，他茫然的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却是女孩那张涨红的小脸。 “……你饿了？” “嗯……”女孩不安的捏着衣角，小脸更红了。 男子拿起火叉在营火里拨了几下，挑出一个馒头大小，黑乎乎、像石头一样的硬疙瘩。 “吃吧……小心烫。” 男子将这块硬疙瘩切成两半，递给女孩。 与漆黑的表皮不同，略带黄褐色的内心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植物的块茎。 女孩迟疑的接过块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嗯、好香！ 虽然被烫的呲牙咧嘴，不过女孩还是很快把整个块茎都消灭了。 热腾腾的食物下肚，女孩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这是什么？”她意犹未尽的轻轻咬着手指，似乎依旧回味着那诱人的味道。眼前这个还只能算是少年的男子顿时亲切了不少。 ——似乎、似乎他也没那么可怕嘛…… “红薯。还要吗？”男子在营火里拨了几下，又翻出一块来。 女孩犹豫的咬着嘴唇，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不用了。”食物是非常珍贵的，所以只要能保持最低的身体消耗就可以了…… 女孩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眼前的男子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 “吃吧。一个小红薯肯定没吃饱。”男子微微一笑，把红薯递给女孩，“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啊。” 提到“家”这个字时，男子的笑容一滞，年轻的脸孔顿时浮现出深深的倦容，那是通常只会出现在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的萧索和凄凉。 “你……不回家吗？” “……我的家已经被那群畜生毁了。” “对不起……”女孩低下了头。 “没关系……”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哄着女孩，“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女孩接过红薯，轻轻在手里揉捏着。不过还没等撕开外皮，女孩的脸色忽然血色全无，身体也无法遏制似的颤抖起来。 “怎么了？” 女孩看上去是怕极了，牙齿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架：“是、是……大狗，它们追来了……” 一只如同狼一般的犬科类动物出现在了女孩的空识里。它有着健壮的四肢和长长的獠牙，飞快的奔跑着。 男子的表情一凝，迅速拔出多功能战斗刀，起身守住了房门。 “嗷呜……”黑暗中传来了犬科类动物的嚎叫。 “生化犬！？”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不要、不要！”女孩颤抖的用力摇头，似乎想将生化犬从自己的空识中驱逐，不过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你、你快跑吧！不用管我了……它们、它们要抓的人是我！” 泪水不可遏止的从面颊上滑落。在一刻，女孩似乎已经放弃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男子诧异的看了女孩一眼，锐利的目光在接触到女孩的同时化为了温柔的溪水。他缓慢却异常鉴定的摇了摇头：“不。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保护平民是我的职责。” “……你会被吃掉的……大狗、大狗有、很多！” 彼此呼应的嚎叫声接连响起，越来越多的生化犬出现在女孩的空识中。 男子笑了，那是充满了锐气和无畏的笑容：“没关系，诸葛家的子孙从不畏惧死亡。更何况，是诸葛家最后继承人！” 望着男子的笑容，女孩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男子之前那深深的倦容。短短的刹那，她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看懂了那张疲倦的面容。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地下通道中。虽然脚掌上厚实的肉垫能使生化犬完全的控制住脚步声，但经过基因改良的眼睛却无法掩盖它内心对血肉的渴望。 生化犬轻盈的跃起，几个起落后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半掩着的房门。 然而还没等它站稳脚步，黑暗中突入想起了尖锐的破空声，一把半米多长的刀具向它的落脚点飞来。 锐利的刀具在空中反射出营火火红的光芒，如同划破深夜的一道真红闪电。 生化犬反射似的向前跳起，差之毫厘的避过。而就当它身处空中无从借力之时，一柄斧戟封住了它即将落下的位置。 犬类求饶时特有的哀鸣中夹杂着一阵令人心惊肉跳骨肉搅碎的声。声响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周围很快又安静下来。 不过安静只是短暂。周围的数条通道几乎同时想起了四足动物奔跑的脚步声。十数只生化犬几乎是在同伴丧命的同时包围了这个地下二层的房间。 如此数量的生化犬让女孩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那一双双择人而嗜的碧绿眼睛更是让她感到一阵阵晕眩。 “……十五、十六、十七……全都在这里了吗？” 男子缓缓退了几步，主动放弃了房门。他用的是长柄武器，死守门口会影响斧戟的发挥。 “你……快走吧！不用管我！”女孩大声向男子喊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的！不用、不用管我！” ——他是一位武艺者，而且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武艺者。虽然想要杀死全部的生化兽不太可能，但逃走一定没有问题！ “不。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我的任务是守卫这座城市！”男子回头望了望女孩，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所以，所以至少让我履行身为军人的职责……” 女孩愣住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得那张疲倦的面容之下所隐藏的东西。 ——他正在寻找一个结束自己生命的理由！他正在寻找一处能埋葬自己的地方！ 男子举起斧戟，义无反顾的对上了迎面而来生化犬。 …… 女孩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无数的信息、无数的片段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不知不觉中，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了她的身躯，推动着她的脚步缓缓前进。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罗德·兰达斯……” 女孩的身体逐渐幻化，一道道七彩的光辉从她小小的身躯里涌出。 “……呼唤风的咏叹者。请接纳我！成为你的羽翼！”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三 悠扬的钢琴声打破了寂静，在宁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悦耳的曲调仿佛有着一种能安抚心灵的魔力，清晰无比的表达出演奏者此刻的心情。 琴声来自于校园的一角。 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端坐在窗边的钢琴前。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欢快的跳跃着，宛若一曲最纯熟的华尔兹。 少年大约只有十五岁。一头略带卷曲的金发以及纤细的如同少女般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朴素而不失高雅的白色校服，再配上胸前华丽的盾徽，稚气未脱的他流露出令人惊讶的从容与淡定。 渐渐的、渐渐的琴声逐渐远去。少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蓝色，如同大海般的湛蓝。清澈的瞳孔中不仅写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也写满了对未知的渴望。 “我决定了。” 少年微微转过身体，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啊？哦……”女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才从优美的旋律中回过神来。随即，淡淡的红晕布满了她的小脸。“你……我……这个、那个……真的决定了吗？”她羞涩的抬起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 “嗯。已经决定了。”少年的声音沉稳而镇定，就如同他出众的外表。 “……嗯……”少女脸上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再、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了。已经决定了。”少年合上琴键，优雅的起身，随后用灿然的笑容向女孩发出了邀请，“能陪我出去走走嘛？就去格瑞安德之门，不是很远的。” “……唔。” 少女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走吧。” 夕阳的余晖在湖面上染上了一层绚丽的金黄，也为并肩行走在湖边的少年和少女镀上了一层金装。 “你喜欢夕阳吗？”迎面吹来的轻风让少年惬意的眯起了眼睛，“真的是很美呢……” “不……不喜欢。”身边的少女却意外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虽然夕阳很美，但是、但是……我更喜欢正午的时候，太阳那种暖暖的感觉。” “呵呵，”少年轻笑着用手指刮了刮少女的脸孔，“还真像是艾芙的回答呢。” 亲昵的举动让原本就害羞的少女羞红了小脸。 “……你、你……你……”少女红着小脸“你”了许久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良久，她才好不容易小声吐出两个字，“……坏蛋。” “谢谢夸奖。” 少年优雅的拉起少女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 “呀！！！” 吻手礼显然吓到了少女，她如同小兔子般的跳了起了来，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大树后面。 ——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少年眨着眼睛，从容不迫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愕和几分笑意。 过了好久，少女才从大树后走了出来。不过她的小脸还是红红的， “艾芙？还好吧？” “嗯……” 少女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身体也不知因为什么而微微颤抖着。 “走吧。再不走太阳天就要黑了。” 少年用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拉起少女的手。在手与手接触的瞬间，少女本能的缩了一下，但却最终还是任由少年拉着。 …… 穿过古老的石拱桥，走过百花绽放的原野。一座漂浮在空中，古老而巨大的建筑遗迹出现在眼中——格瑞安德之门。 据历史学家考证，格瑞安德之门属于宗教建筑，由三十四世纪的迷斯卓诺人所建造。建筑的主要材质是白色大理石雕，数千位能工巧匠耗时近半个世纪为其赋予华丽而典雅的装饰，一度成为迷斯卓诺国度的象征。 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巨大大理石石柱上已满是破损，古朴而素雅的装饰和雕刻也早已经风化。现在的格瑞安德之门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但即便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和世间的战乱，它依旧是那样的庄严，那样的肃穆，寂静无声的耸立着。 缓步踏上高高的七阶台阶，少年和少女静静仰望着格瑞安德之门。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 “……你知道格瑞安德之门的传说吗？”望着破损的格瑞安德之门，少女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是流传在古代，精灵之中的传说……” 少年微微摇头，静静的注视着少女的脸孔。 “……格瑞安德之门，在古代精灵语中，又被称为‘仲裁之门’。是用来……用来考验‘心’。” “你知道精灵吗？拥有无比的美貌，诸神最完美的创造。他们生活在茂密的丛林中，以大自然为友。他们和少与外界交往，所以善良而单纯……” “不过总会有年轻的精灵被人类所吸引。他们会彼此相识，彼此相知，彼此相爱……” “精灵与人类不同，几乎拥有无尽的生命。而人类则不同，人类的生命不过匆匆的百载。所以精灵与人类之间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悲剧终将会降临……” “当一位精灵爱上了人类，他们发誓此生此世永远相随时，神就会将两人送到这里，来接受属于他们的考验。” “……相爱的两个人必须牵着手，同时穿越仲裁之门。” “……只要两个人中的一个心中产生犹豫，哪怕是最微小的犹豫，那么他们就会永远分离两地，再也无法相会。” 少女的声音脆脆的，但却无法掩饰其中的不安和彷徨。 “那……有人成功过吗？” 少女沉默了，最终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即使是在传说中，也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少年也沉默了。他默默握紧了少女的手，似乎希望永远都不要放开。 两人默默的仰望着格瑞安德之门，似乎都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之中…… 夕阳最后的余晖也即将被地平线吞没，天边泛起了一片片红色的晚霞。 良久，他们才缓缓收回目光，静静的望着彼此。 “你要走了？”少女低着头，移开了目光。 少年的神情严肃，默然的点点头：“嗯，我要成为一名天骑士，成为一名和父亲一样伟大的幻翼骑士。所以……” “那……你也要上战场吗？” “是的……艾芙，不要提这个话题了好吗？” “不、不要！……你、你会死的！” 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少女的小脸在短短的片刻已泪流满面。 ——天骑士和翔士的伤亡率是所有兵种中最高的。 “艾芙，不要哭了……”少年忽然也觉得眼眶里湿湿的，“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保证！” “……不…我不听，我不听！……这样的保证…这样的保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艾芙，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家族的继承人没有任何一个在战场上陨落过！所以、所以我是也一样的。” “骗、骗人！” …… 在少年轻声的安慰下，哭泣的少女终于止住了眼泪。不过当她注意到少年胸前湿了一片的衣服时，小脸上立刻又泛起了一层红晕。 “……对不起。我、我……” “没关系，艾芙。” “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唔……其实你并不用道歉的，艾芙。”少年用手指轻轻点点了少女的鼻尖，惹得她脸上又是一阵飞红，“我也有错。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 “不，是我太任性了。”少女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好了，不要再说了好嘛。” “嗯！”少女吸着鼻子，用力点点头。 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被地平线吞没，一弯新月也已经挂上了天空。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抬头望了望天色，再次握住了少女的小手。 “……嗯。” 这一次少女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 回程的路上，零星的月光为他们照亮了湖畔的小路，草丛中、花坛间也响起了秋虫轻声的吟唱。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或许此刻在他们的心中，这条僻静的小路能永远的走下去就好了…… 少女静静凝视着少年的脸孔，似乎想要将这张脸永远的铭刻在眼中、铭刻在心中。 忽然，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中燃起，少女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 “艾芙，怎么啦？” 少年奇怪的回头望着少女。在少女平静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某种决心。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少女缓缓的开口了，清澈的瞳孔中闪耀着的是无比的坚持，“我要成为你的羽翼！” “艾芙，不要闹了。你……” 在少年的惊愕中，月光从天而降，将少女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辉之中。无数银白色的线条自少女脚下浮现，短短的数息间化为一个银色的魔法阵。 洁白的长裙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了少女娇小的身躯，使得她如同仙子般的漂浮在空中。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罗德·兰达斯……” 少女伸出了双手，将手中的光辉递送给少年。 “……请接纳我，成为你的羽翼！”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四 每一个梦境都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 或许是一次惊险万分的战斗，或许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告白，或许是一次偶然的邂逅。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可能是一个充满了温馨与甜蜜的时刻，每当回忆起那段往事，都会由衷的感谢万物、感谢上苍；这也可能是一段灰色的过去，充满了悲伤和哀愁，只能将其埋葬在心底的最深处。 安格鲁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每一个梦境。 此刻的他不仅仅是一位旁观者，而是一位参与者、一位管理者。 梦境因人而异，各有不同。梦的主人能出现在这里参加同契仪式，也就表示着他们已经克服了梦中的困难——哪怕即使是付出了无比高昂的代价。 但由于妖精的介入，原本的梦境或多或少的都会出现偏差。安格鲁斯所要做的就是尽力减少由于妖精们的介入而引起的混乱。一方面，他要让骑士们接受妖精的存在，并将梦境导向原本的结局或是相对较好的结局；而另一方面，他要引导妖精感受骑士的内心世界，接受骑士的意志和理念，最终自愿化为守护骑士的羽翼。 而且这次的同契仪式和往常又有着些许不同。一个紧张过头的家伙没能成功的进入精神世界，而他的妖精则是被困在了精神世界中，一时无法退出。 ——或许这是因为不久之前的精神风暴的影响吧。 所以安格鲁斯现在正客串着保姆的工作，暂时将这个可怜的孩子置于自己的庇护之下。 在之前经历过的的同契仪式中，即使同契双方中有一方没能顺利进入精神世界的，另一方也会及时退出，并不会对主持仪式的倾听者造成干扰。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至少安格鲁斯是第一次遇到这类情况，而且他遇到的这位妖精又是一位活力十足的“好奇宝宝”。 每当安格鲁斯对梦境进行干预时，这位好奇宝宝就会悄悄悄悄跟在他后面，如同旅游一般的进入梦境。 她第一次出现在梦境中时把正在“做坏事”的安格鲁斯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她只是看看，并没有对梦境做出任何举动。接连数次后，安格鲁斯无奈的发现这个好奇宝宝似乎有驾轻就熟的倾向。最后出于安全考虑，安格鲁斯只好每次干预梦境时都把她带上，免得在没注意的时候惹出什么乱子来。 同契仪式也在安格鲁斯一次次的梦境干预中接近了尾声。 …… “我是奥尔露恩·斯坦茵·瓦尔·萨碧娜。” “我愿成为您手中之剑！” ……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罗德·兰达斯……” “请接纳我，成为你的羽翼！” …… “蕾莉奥·斯坦茵·穆斯·沃尔里希。吾主。” …… 五个形状各异的契约之阵先后浮现，七彩的光芒在梦境中瞬间爆发。炫丽的光辉将整个梦境驱散，并化为最纯净的能量注入契约双方的体内。 （好极了！） …… 安格鲁斯缓缓解开了领域，并逐渐淡化自己的存在——同契仪式已经结束，主持仪式的倾听者也该先行退场了。在离开前，他调动着所剩无几的力量，为骑士和妖精们送去了祝福。 “年轻的轻风，我为你们祝福，你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年轻的羽翼，我为你们祈福，祝愿你们永远美丽。无论时间流逝、光阴变迁，希望你们都不要忘记此刻的心情……愿天空与你们同在……” 精神世界的景象逐渐模糊，“理”的束缚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俘获了安格鲁斯的一切。五感逐渐开始恢复，身体的重量、衣服的触感、略带海味的微风…… 最终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安格鲁斯感到脚下踏上了实地。 ——终于顺利的结束了！ 他深深的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过…… （这里是哪？）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注视着眼前蜿蜒而上的石板路。 夕阳的余晖将石板路染上了一层凝重的昏黄，远处还传来了海浪轻轻击打沙滩的潮汐声。 （这里是……） 沿着石板路拾阶而上，一幢古朴的建筑逐渐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蓝色的圆顶上耸立着白色的十字架。一旁白色的钟楼上，三个铜灰色的大钟正随风摇晃，不时还发出一阵阵沉稳而庄重的钟声。 随着夕阳西下，夜色逐渐遮住了漫天的彩霞。抬头仰望，白月已经从东方遥遥升起。 （这里……） 无比怀念的感觉源源不断的从心中涌出。安格鲁斯似乎已经痴了。 就如同那一天一样，背后不经意间传来了轻微的触感。 “啊，对不起。” 安格鲁斯下意识的道歉。而女孩子悠扬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没关系……” 就在这简单的道歉中，安格鲁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闪电般的转过身。 身后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只见她微侧着头，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终于，又见到您了。我是……” 女孩湛蓝眼眸如同两颗最完美的宝石，闪动着令人炫目的目光。 “……请原谅我，擅自闯进您的未来。” 绚丽的相粒子光辉自女孩脚下曼延开来。七彩的粒子化为一个个优美的文字，按照某种特定的秩序以安格鲁斯为圆心，形成一个混合了三重同心圆和八芒星的复杂图样。 那之后的短短数秒，耀眼的光辉吞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巨大的气浪化作一道有形的冲击波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同契仪式？为什么我也……） 在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前，这是安格鲁斯心中最后出现的疑问。 …… “……我什么都知道哦，菲菲。你这个小·坏·蛋。” “菲菲，你真的是很笨呢……” “要等我哦，菲菲。我们很快又会在一起的……” “菲菲，快点，快点啦……” “菲菲……” 少女亲切而俏皮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在耳边回荡。不过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呼唤他的名字。 “菲儿、菲儿！” “菲儿！” 安格鲁斯醒了。刺眼的灯光和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这里是哪？”他举起手臂遮挡了眼睛。 “呼……”周围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整齐的就像是经过排练一般。 “菲儿！你犯糊涂了啊！”库兰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爱，“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安格鲁斯感到一双纤细的小手把自己扶了起来。小手引导着自己，靠在了一个非常柔软的垫子上，鼻中也同时涌入了一种仿佛茉莉般的幽香。 【主人，您没事吧。都怪我不好……】 一个略带胆怯的女孩子声音也柔柔的问到。 “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累……”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睛，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亮。周围站满了，其中不仅有熟悉的库兰、法雷尔老爹、方秋灵，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但非常面熟的工作人员。此刻，医疗组的医师正将一幅多功能检测仪接到他的手腕上，一脸严肃的做着身体检查。 “……血压、心跳正常！精神状况稳定，体力消耗略大。”短暂的停顿后，医师大声宣布道，“一切正常！” “哇喔”，周围传来了小小的欢呼声。但是，在安格鲁斯看来这些都不是重点！ ——刚才那个声音……并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心中响起的…… ——她称呼我为，“主人”…… ——莫非是…… （拉克西丝！） 安格鲁斯迫不及待扭头的向身后望去。 那是一张脸色晕红的小脸。金色的披肩长发、湛蓝色的瞳孔，虽然与“她”有着几分相似，但却并不是“她”。 “……安妮露？” 这个女孩安格鲁斯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在安格鲁斯的注视下，女孩小小的点点头，小脸更红了。 “主人……” ——等等，她称呼我，主人？ 脑后柔软的触感与心中稳固的存在感交织在一起，安格鲁斯立刻确认了少女与自己的契约。他艰难的转回头，将视线投向了一脸欣慰的法雷尔老爹。 “老爹……我是那个……倾听者，我……这个、那个……怎么一回事？” 过渡的惊讶让安格鲁斯组织语言的能力下降到了极低的水平。 “什么？你还不知道？”法雷尔老爹脸上的欣慰随即变成了一脸的诧异。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嘿！库兰和秋灵两个坏小子肯定没告诉你。他们总这样。” 两个狡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方秋灵是一脸的无辜，而库兰则是一脸的悠然。 “这不管我的事啊。” “我有暗示过了，不过某某人没有在意。” “是！还真是我不好了！”安格鲁斯此刻突然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两个就会捉弄人的讨厌鬼，一边去，一边去……小萨，我来告诉你吧！”法雷尔老爹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上再明显不过的夸耀，“‘倾听者’之所以无法找到匹配的妖精，主要的原因是在于精神波长。‘倾听者’的精神波长要比骑士宽上好几十倍，在主持同契仪式的时候这点非常重要！精神波长的宽度决定了‘干涉’的成功率。但是，这一特性在‘倾听者’自身建立契约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障碍。妖精在契约时……” “老爹，慢！慢”安格鲁斯的头还晕乎乎的，法雷尔老爹说的东西他一句都没听进去，“直接告诉我重点！或者……说简单点也可以。” “……简单的说……唔……嗯，也行。”法雷尔老爹挠了挠头，随后夸耀似的高高抬起了下巴，“我掌握了一种新技术，然后培养出了安妮露，一个能与你完美匹配的妖精！” 技术革新，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不过第一个体验到技术革新所带来的成果的人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我已经有羽翼了……” 库兰扬了扬眉毛，接过了话头：“噢，这不是问题。我保证安妮露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方秋灵也在旁边插上一句：“哦，没关系的。我也保证，安妮露是不会吃醋的。” “你、你们……” 第二章 纷乱的前奏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五 同契仪式的后续工作一直忙道晚上八、九点才结束。 虽然身为“倾听者”的安格鲁斯并不需要参加诸如数据的记录、实验报告、清理场地等等的工作，但却有更为令人头痛的事情要处理——他多了一位羽翼。 在历史上，天骑士拥有多位羽翼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毕竟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件“风流雅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同样的事情放到安格鲁斯身上却变得有些微妙。 “我们帮菲儿建立一个后宫吧。” “好主意。不过说实话啊，老爹似乎早就开始计划了……安妮露实际上还是cms系列的原型。所以啦……” “好极了！我也有几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不过，我们似乎应该先下点功夫，把他的那位‘皇后’找出来。没有‘皇后’撑门面，妃子们的日子可没法过吧。” “嗯，有道理。这方面我会加派人手的。这个计划就叫……就叫《贝黑摩斯补完计划》，如何？” “太老土了，换个、换个……” 库兰和方秋灵鬼鬼祟祟的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 安格鲁斯的怒吼似乎在空气中形成了音爆的效果。不过对于厚脸皮的库兰和方秋灵来说，这种程度的威力，还不够！ “没什么。”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一切安计划进行”的眼神，随后异口同声的如此回答。 “去死吧！” “碰”的一声，一个喝光了的饮料瓶丢了过去。 “救命啊～～～” 半真半假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心之间隙。 …… 闹剧一直持续到伊莎的到来才收场。 原本以为小女孩会哭闹着冲进怀里诉苦，不过却是完完全全的失算了。 伊莎与安格鲁斯的契约虽然并不怎么完整，但她依旧察觉到了新契约的建立。所以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准备先进行“兴师问罪”，然后再“严刑逼供”。 不过还没等她举起“爱与正义的拳头”，安格鲁斯一把拉起她，一溜烟的跑了。 法雷尔老爹的眼神从伊莎出现后就变得不对劲。就像、就像是怪叔叔看到最可口的小萝莉！ “小萨，我要研究一下……” 还没来得及摘下特殊观察镜片的法雷尔老爹在伊莎身上看到了最为炫丽的相粒子光辉。熟知老爹性格的安格鲁斯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一把抓起伊莎转身就跑。 才换好衣服的安妮露刚走出更衣室就看到了安格鲁斯狂奔而去的一幕。 “等、等等……” 安妮露轻微的呼喊声并没能传入安格鲁斯的耳中。看着主人绝尘而去的一幕，原本就隐藏在心中的不安悄悄占据了她的心灵。 ——主人，你是不是抛弃我了…… 不过还没等这份不安化为确实的忧伤，数个温柔的声音就打消了安妮露心中刚刚涌起的不安。 “快去吧。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哦。” 凤舞轻轻在她耳边留下了低语，还轻轻推了她一把。 罗萨莉亚走到她身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加油！快去吧！如果他欺负你，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气！” 注意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送出了他们的祝福。 “加油！不要输了！” “不要勉强自己！” “记得常回来看看。” 望着眼前充满温情的一幕，安妮露忽然觉得眼眶里热热的。 “谢谢大家……”安妮露轻轻擦了擦眼角，“我走了。” “一路顺风，愿天空与你同在！” “愿天空与你们同在！” --------------------------------------------------------------- “菲菲，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就生气了！”小女孩嘟囔着小嘴，闷闷的坐着，“这个、这个明显属于背叛！你这个坏蛋、花心大萝卜！” 小女孩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不过更为明显的是，她生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假装出来的。不过即便如此，小女孩身前的青年却还是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拜托……我已经解释好几遍了……” 天色已晚，硕大的有轨电车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青年、小女孩和另一位正端坐在青年身边的少女。由于青年身边的两位女伴有着太过于出色的容貌，他们上车时吸引了电车上所有人的目光。小女孩撒娇似的吵闹，少女脸上惊讶与好奇交织在一起的微妙表情，还有青年那无可奈何的苦笑，充满了青春气息和淡淡温馨的场景让看到的人们无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着电车一次又一次的靠站，乘客们纷纷下车。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了最后的三位乘客。 “我不管！快老实交代！尤其是……尤其是你怎么骗人家小姑娘的！” 伊莎板着小脸，努力做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不过她的努力非但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还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安妮露忍俊不住，“扑哧”的笑出了声。 “不许笑！” 伊莎恶狠狠的瞪了过去。不过随即她无奈的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习惯扮演凶巴巴的坏人，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可爱多过于凶恶。 “伊莎，别闹了。让我休息一会好嘛。”安格鲁斯看到小女孩脸色略有缓和，主动开始示弱，“今天的同契仪式可把我累惨了。” “哼，累惨了还骗人家小姑娘？” 伊莎的声音放轻了不少，不过还是用鼻子哼哼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姑娘？安妮露似乎比你大吧。你应该叫‘姐姐’。” “你说什么？”伊莎的眉毛竖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我可是拥有上千年智慧，传说中的传说中的传说中的存在。你居然……” 实际上，对于安格鲁斯多了一位羽翼这件事，伊莎并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以后自己在安格鲁斯身边的地位。虽然是肯定是比不过“拉克西丝姐姐”了，那么至少不能输给“可罗索姐姐”。安妮露？直接无视好了！她不过还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小丫头，能和她们这些至少要用四位数来计算年龄的“怪物”比嘛？ 安格鲁斯很配合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换上了捉弄人的口吻：“上千年的智慧？没看出来。不过还真没想到，小莎莎已经是上千年的老妖婆了。” “你、你说什么！老妖婆！？”伊莎一跳老高，背后似乎竖起了一根无形的尾巴，“我、我今年……今年只有十、十七岁……对！我只有十七岁！谁是老妖婆？谁是老妖婆啊！” “嘻嘻……” 看着伊莎几近暴走的表情，安格鲁斯偷偷的笑出了声。而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安妮露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十七岁……” “安妮露今年多大了？也是十七岁嘛？” “嗯。” “还真是好巧呢。莫非……你们都是‘十七岁党’？” 在安格鲁斯富有深意的目光下，伊莎的小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十七岁你个头！怪叔叔别在这里装……呀啊！” 有轨电车忽然一阵晃动。 “小心！” 伊莎没有站稳，一格跟头得栽进了安格鲁斯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 “似乎是……” 伊莎和安妮露的空识几乎同时将周围的情况传了过来。 不知从何时起，有轨电车被包围了。五辆豪华的敞篷跑车，再加上三辆明显经过改装的摩托排出了一个并不严密的车阵，飞驶在有轨电车前后左右。车上衣装时髦的年轻人手中挥舞着长长的铁链，并时不时的操纵着跑车做出各种危险的动作。 “他们是什么人……谢谢。” 在安妮露的帮助下，伊莎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 “飞车党吧。或者是不良少年集团。”安格鲁斯淡淡的瞄了一眼窗外，并不十分在意，“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后他缓缓坐了起来，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小莎莎，你可不能学他们哦。” “哼！我才懒得理他们呢……呀啊！” 有轨电车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伊莎又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呜，好痛……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再次爬起来的伊莎怒气冲冲的，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主人，车好像变慢了。”安妮露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车速的变化。 “这似乎就是他们的目的，” 安格鲁斯顺手摸了摸伊莎的头，示意让小女孩安静。透过车窗望去，不良少年们显然也已经发现他们离成功不远了，一张张略显稚嫩的脸孔也变得狂热起来。 一再的受到外界的干扰，无人驾驶的有轨电车按照着既定的程序开始减速。考虑到乘客的安全和舒适，减速的过程通常会持续一分钟左右。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安格鲁斯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不过似乎是由于他太过漫不经心，以至于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同时向他发难。 “看你这样子，像是遇到了麻烦的人嘛？” “主人，请你稍微认真一点好吗？他们都是坏人呢！” “呃……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这里是在市区，这群混账东西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快趴下！” 安格鲁斯瞬间抱起两个女孩，一个翻身，扑倒在地。 几乎是在他扑倒的同时，数道铁链如同光波鞭一般击碎了车窗，铁链顶端的大块金属锥有着异常锐利的锋口，在车厢内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记。 “里面的人听着！把两个小妞交出来，然后洗干净屁股等着！” 下流的哄笑声让安格鲁斯皱起了眉头。而这时，安妮露的声音透过精神领域传了过来。 【主人，我想起他们是什么人了。】安妮露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紧张和不安，【凤舞姐姐和我说过，她前几天晚上出去的时候碰上了一群流氓。他们、他们……】 【我也有知道，都上电视的新闻了。】伊莎迟疑的声音也插了进来，【说是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被……】 伊莎和安妮露脸皮还薄，某些“少儿不易”的词她们始终说不出口。 安格鲁斯惊讶的听着她们的述说，原本就皱着眉头的表情很快就蒙上了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