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无味却也有情》 楔子 清水无味,却也有情 水本无形,大爱却有形。 无色无味之于水,而绚烂甜美之于爱。 虽无任何交集,却也交集颇多。 清水有味又无味,爱情时苦时又甜。 只是品尝之人不同,心境不同,故其滋味也不尽相同。 故曰: 清水无味,却也有情 …… 那个地方是很少有人去的,不知是偏僻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她就那样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站着,发愣,傻傻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究竟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形状不一,奇形怪状的云彩,还有一个火辣辣的圆球挂在正中间,明晃晃的,甚是刺眼,她将手探出去,试着想触摸到它,抓住它,可无论怎么努力,一切都如徒劳一般。 她之前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就在刚才,她才感觉到有些难受,眼睛疼的张不开。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在阳光下睁眼睁地有些久了,怪不得。 她有些愠怒,暗自在想。为何这偌大的云彩竟连一个小小的太阳都遮不住啊,害她竟这般难受。但是没有办法,她又不能掌控云彩,掌控风。 毕竟,她连自己都无法掌握,更何谈其他。所以,短短的牢骚之后,她只好将葱指一般的双手放到眼前,好让自己看不到这太阳,遮住那耀眼的亮光。因为,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着实是想错了,云彩都遮不住太阳,她的手还不及其万分之一,妄想遮住太阳,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罢了。 自欺欺人,对啊,她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直自欺欺人啊。她注定不可能是平凡的一生,也注定不可能一生平凡。自从遇见那个人以后,一切尘缘皆是错,一步错,步步错。 命中本应的两个人,却可笑地纠住四个人的命运。原本,属于四个人不同的人生,就在那一次相遇以后,如薄雾散去,逐渐露出了藏在林涧深处悠久的真相。 她一直在喃喃自语,仿佛在同其他人说话。可,,四周的地方,却始终空无一人。 她疯了? 没有。 她傻了? 没有。 只是太过伤心罢了,以至于陷入悲伤,久久不能自拔。 “今生相遇,是有缘亦是有劫,我们互欠彼此太多,同时也错过了太多。花开了我在,如今花也要谢了,我也该走了,若是可以的话,希望我们从此,再也不见。” 石榴树下的女子在悲情地说完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后,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滴滴的泪水落入了井中,仿佛要如这女子一般,将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随后,在满树火红石榴花的映衬下,毅然决然地跳入了井中。 而娇艳的石榴花也落了一地,仿佛也是在为她而伤怀。与此同时,一个正在金碧辉煌宫殿里批阅奏折的男子,不知怎的,竟也从眼角之间流出了几滴清泪,落到了字迹硬朗的奏折之上,朱红的字迹与泪水交相融合,在阳光的映射下,鲜艳如血。 也不知究竟是心有灵犀,还是困倦不已所流的泪。 那个人,没有触动,也没有擦泪,就好像那些眼泪不是他流的一样。他依旧不停地在写着,写着。 殿外依旧是聒噪的蝉鸣,还有阵阵的石榴花香,情景一如往昔,只是这棵树已不再是当初那棵树了,而树下的那个穿着火红石榴花般衣服的女子也终究是回不来了。 清风带来了花香,却也送走了芬芳,正如他们之间一般,有了缘,却终归无分,一切的一切,只恐是镜花水月,幻影如此。 凉风轻轻吹进殿内,扶起一张张晶莹洁白的宣纸,就好像一只只振翅的蝴蝶在天空翩翩起舞一般。 走近一看,每张纸的大小一样,每张纸的内容一样,每个瞬间的字迹都是一样的。 原来, 那些相似的宣纸都是白色的, 那些撷秀的字迹都是相同的。 那些令人潸然涕下的内容都是这样的: “今生不在一起,苦了一生,来世若是再相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一章 花下初遇,情之初始 画得尽尘世,画不完情丝。 尘世中你我相遇, 即是一场缘。 你在尘世喧嚣中默默画画, 我在花下情缘中静静看花。 一缕青丝,一寸情丝。 ……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你知道么? …… 我一直在这里想你, 你会来么? …… 夏日的昭阳宫,燥热无比,只有知了在不嫌热地不停乱叫着,让人心烦。而在知了声的陪衬之下,一位穿着张扬的太监,正在怒斥一群侍卫。 “咱家告诉你们,陛下现在正在乾午殿翻阅折子,而这知了,叫的如此大声,万一惊扰到了皇上,不仅咱家倒霉,连你们的狗头也会跟着搬家。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赶快把这烦人的知了给弄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大太监——吴仕仁。 仗着皇上喜欢,趾高气扬,除了主子以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人还特别贪财心黑,只要有人得罪了他,轻则半身不遂,重则五马分尸,祸及家人。 因此,此人人缘极差,为后宫人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李义阳,也正因为如此,不愿听他说话,表现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无聊的打起了哈欠,这不,正被吴仕仁瞧见了。 “李义阳,你是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啊,居然还打哈欠来了。”这李义阳,英俊潇洒,魁梧强壮,完全不像是一副侍卫的模样。 且此人为人正直,乐于助人,不惧权贵,见到像吴仕仁这样狗仗人势,阿谀奉承的阉人,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公公,您怎么能这样说啊,我怎么敢不尊重您啊,况且,正是因为小人尊重您,才不敢将您放在小人的眼里啊,因为,如果将您放在眼里的话,你不就成了小人眼里的眼屎了么,这才是对您大大的不尊重啊,您说是不是啊?”李义阳在低头的瞬间,忍不住笑了笑。 于是,众人也忍不住开始大笑,搞得吴仕仁尴尬不已,大喊:“笑什么笑,如果今天完不成任务,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多想想怎么快点完成任务吧。”吴仕仁一脸嘲讽的说。 “公公,若是我们完不成任务,难道您就可以逃脱被处罚的命运么?况且,如果你再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的话,只怕我们不等陛下降罪,就先被您给烦死了。到时候,你一样也得被砍头。所以,在我看来,还是赶快行动吧!” “你,你,你……”吴仕仁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在离开的时候故意撞了李义阳一下,同时,还不忘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说到:“小子,你等着,你最好祈祷别落到咱家手里,否则,你会真正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 说完,便一脸怒气的走了。李义阳只是一直在摸他脖子上戴的那个奇怪的吊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闷热的天气,李义阳哪能干的下去啊,装了装样子,就偷偷的溜了去,皇宫这么大,李义阳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地迷了路。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像石榴花一样火红衣服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石榴树下,安静地看着那一簇簇如火一般娇艳的石榴花,不知在深思什么。 不经意间,他被这个女子的背影给吸引,渐渐的呆住了。而那女子,也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蓦地转过了身,他们两个在一瞬间看到了彼此的眼睛。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女子的惊恐,男子的慌乱,两个人都迅速地转过了身子,互不对视彼此,空气一下子之间,变得无比的沉重。 微风吹过,白云遮住了太阳,可能是太阳也在为他们感到害羞吧。 就这样不知停顿了多久,李义阳慌张的说:“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刚才路过此地,突然被这火红的石榴花给吸引了,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实在是无意冒犯,请姑娘原谅。” 李义阳刚说完,便双手紧握,好似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紧张的不能自已。 而在此之间,和他想背对的姑娘也缓缓地开了口说:“公子请放心,妾身没有半分责怪公子的意思,不仅公子被这满树石榴花给吸引,妾身也同样被其美丽给惊叹了,在这深宫之中,到处都是名贵的花朵。” 她顿了一顿,似有些伤感。言语停顿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滑落,消失在了风中。 她轻轻将挽袖放于眉眼间,缓缓摩挲着,似是在擦拭着什么,李义阳想仔细看清楚,却因光影的缘故,总也看的不清。 他不免得有些失落,兀地垂下了头。 因她是背对他的,所以,她的动作他虽能看见,可他的动作她却看不见一点。 “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朵花如这树石榴花一样娇艳热烈,或许正是因为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这一株吧,有时候,可能正因为孤独,所以才珍贵吧,但是,又有谁能体会到这珍贵之后的无限寂寞啊,纵然万般金贵,可终究孤独一人,于我看来,也不过是可怜至极罢了。” 随着话音的消失,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轻轻的抽噎声。李义阳听完这段话,不禁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和这株石榴树一样呢? 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生存,没有一个值得他信任和依赖的人,不正和这株树一般模样么,想到这里,他也难过的低下了他那颗曾经傲世权贵,不可一世的尊贵的头,暗自抽噎了起来,只是这声音相对于女子的声音来说,更小而已。 这两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因为同样的心境,同样的心情和同样的感触,瞬间成为了一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同时转身,凝视和安慰对方。 只在彼此伤心的时候偷偷转了一下头,而后,男子心里多了一个穿着似石榴花一般火红衣服妩媚女子的身影,而女子眼里也多了一个穿着侍卫衣服,却又魁梧的男子的身影。 从此之后便注定了他们再也抹不掉和忘不掉彼此。不仅是身影,也是他们之间的情缘。 第二章 相思不已,辗转难眠 或许是因为素不相识,但却惺惺相惜的缘故。李义阳自那天和女子分别之后,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无论是在梦境中,还是在幻想中总是能够隐约看见她,可是,不管什么时候看见她,她的脸总是模糊不清,只有那一身似石榴花般火红的衣裙,清晰可见。 此外,他还经常时不时地说梦话,大喊着:“姑娘,姑娘。”把他的同伴们都吓坏了。 这不,就在今夜,他又开始说起了梦话:“姑娘,姑娘,敢问姑娘是谁……姑娘别走,别走。”李义阳忽然从梦中惊醒,脸上还流着冷汗,看起来十分紧张。 突然他抱起了头,使劲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还一直不停地说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是能梦到你,为什么你的脸模糊不清,可你身上那身石榴红的衣服却又那么清晰,我真的好后悔那天没能转过身去看看你,看看你的脸,于是导致现在,我夜不能寐。” 在他说梦话的同时,住在一起的同伴也被他吵醒。发着牢骚,没好气的说:“李义阳,你说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白天经常走神,晚上还总是说一些奇怪的梦话,神神叨叨的,跟着了魔似的,你不睡,别人还睡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出去睡吧,哼!”他满脸的怒气,可更多的却是厌烦。 李义阳也蛮不好意思的说:“兄弟啊,实在是对不住啊,自从那天我见到那个姑娘以后,就一直想到她,梦到她,甚至还说一些奇怪的话,你说我这是真的着魔了么?”面对着李义阳诚恳的表情,同伴黄震也顿时怒气全消,沉思了一会说到:“我觉得你应该是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什么东西?”李义阳不解的问道。“相思病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愚蠢至极啊,相思病,俗话就是说,你喜欢上她了,但是又见不到她,一直想她,以至于光梦到他和做一些不能理解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黄震解释道。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她了?但是,我们甚至都没见过彼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哎,我的头好疼啊!”李义阳无语的说。估计是看到李义阳太可怜了,同时也为自己打算吧。 黄震拍了拍李义阳的肩膀开始说到:“兄弟,俗话说得好啊,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你这相思病要是想解决的话,我觉得你还是赶快去找到那个你日思夜想的姑娘吧,不然,只怕你相思病会越来越重的,哎!”随后,黄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为李义阳感到惋惜。 “可是,我都不知道她是谁,她的模样,我又该去哪里找她,怎么去找她啊?你给我出个主意吧!贤丰。”李义阳满是愁容的看向正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另一个人问道。 “我觉得这也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啊,哎,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你在一个地方遇到她的么,而且,她也向你倾诉说她很可怜,很伤情么,我估计她应该很喜欢那个地方,而且,我觉得她一定还会再去那个地方,所以我建议你多去那里看看,估计会有什么线索。”角落里的那个人突然开口了,王贤丰语重心长的说到。李义阳顿时有了一点希望,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估计可行。 不知不觉,已经到深夜了,王贤丰和黄震已经进入梦乡很久了,可此时的李义阳却仍在想着他那位穿着石榴花般火红衣服的姑娘,久久不能入睡,相思之苦,谁又能懂?只有深陷其中,估计才能体会其滋味。 而他在想着她的同时,却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偌大皇宫里的某一个地方,同样有这样一个人,在像他想她一样的在想他。 同样的相思,同样不能入睡,他心中的那个她同样也在期待着能和他再次相见,看看他朝思暮想的男子,是如何与自己有惺惺相惜的感觉,有那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缘分,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样的憧憬,不一样的人,一样的夜晚,却在不一样的地方。今夜月色朦胧,也如同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一般朦胧。 第三章 天赐良缘,梦中相见 或许,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缘分吧。缘来自会相见,当初不见,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微风拂过柳梢,夜里也变得不再燥热,只有知了在低声吟唱,仿佛是在为这短暂的凉爽而感到开心。 月光柔和,李义阳在这凉月清风的陪伴下渐渐的进入了梦乡。而此时,皇宫另一个地方的她,也缓缓陷入了沉睡。梦中他们依然梦到了彼此,但此时他们所梦见的并不只是他们自己梦中的那个对方了,他们两个的梦或许是因为相思不已的缘故,竟奇迹般地连接在了一起,因此现在他们看到的彼此是真正意义上的彼此。 袅袅清香如风般吹来,沁人心脾。榴花似火,如同火红的灯笼悬挂在枝头上一般,静静地照亮了夜晚,也照亮了他们彼此的身影和情分。 梦中的他们还是背对着背,在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熟悉的石榴树下,一个是穿着如石榴花般火红的衣裙的女子,一个是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的男子,他们依旧是在谈话,但心境却不复当初他们初次遇见地那样伤情,反而彼此都满怀憧憬,欣喜不已。 或许是因为害羞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这是真实彼此的原因。他们都没有问彼此的名字。但是,他们也感觉到了,这个梦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梦了,梦中的彼此不再只是和自己背对背,不转头一眼的人,他们竟都同时转过了自己的身体,在一个相同的时刻,看到了彼此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温柔。 他们都想对彼此说话,可是不知为何,却忘记了说话,连那一句最为平常,最为普通的“你是谁”都说不出口。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可能说的就是他们吧!可这真真只是他们不能自已么?还是情分没到,缘分没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他们也都看见了彼此的容貌,神奇的是他们彼此竟和自己想象的没有半分差别。 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命运注定要让他们相遇,也注定了他们会相爱。 李义阳脑中已经完全空白了,他丝毫不敢相信,他竟看到了他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她。可是他也并不清楚,此时对面的那个她亦是和他自己有着相似的感觉。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已经静止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了。 就这样,他们一直互相凝视着对方,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因为在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一切的一切,再不需要任何的声音,也不需要任何的语言。 世界是如此安静,仿佛只有那棵石榴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更加妖艳,而在石榴花的绽放下,他们两个人几乎又同时相视而笑,男子笑如春风,女子笑如夏花,画面是那么美丽,却又那么和谐。 这个梦是如此的美好,他们做的所有事情,相同,但却又不同,仿佛就像是有人故意设定安排的一样。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一对,注定的情缘。这就是他们,他们彼此心中的自己,心中的那个另一半吧! 第四章 相思已解,期许再见 他们彼此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可笑的是,当李义阳正满心期许地要听,女子的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从女子嘴里传出来的却不是娇嫩的女子的声音,而是熟悉的粗犷的男人声音,让他瞬间鸡皮疙瘩直起。 而随之而来地就是一个大巴掌,本来迷迷糊糊的他,立马坐了起来。眼睛立马睁得如杏仁一般大小,甚是骇人。 约莫停顿了那么一小会儿后,李义阳恢复了理智,看到了那个熟悉男子声音的主人,满脸络腮胡子,眯眯眼,皮肤黑黢黢的,咦?这不是黄震么? 再说那黄震,又是一脸的嫌弃,没好气地对着半醒半没醒的李义阳说:“我看你是不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啊,怎么见到一个就只有背影,连模样都不清楚的女人,就跟饿狼扑食一般,真是……” 李义阳望着脸色阴沉的黄震,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思故我忧,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想,我思故我悲。” “什么意思?” 黄震被李义阳这一长串的晦涩诗句绕了进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股似懂非懂的样子。 “哎,没文化,真可怕。我的意思是我做梦梦到自己喜欢女子。世间男子,无一不爱美人?只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一些人是特例,与天下之人反其道而行之。所以么?哼哼哼!” 说罢,还冲着黄震贱笑了一下,黄震本就阴沉的脸上似乎又多了一份愤怒,变得更加难看。 而李义阳也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也转而不再多说什么,他在想自己只是开了个小玩笑,该不会真是一语中的吧!他苦恼至极,说平常干什么事。都没这运气,怎么一开口开玩笑,就中了这般狗屎运?李义阳此时都尴尬地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后悔地给自己几巴掌。 气氛忽然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一段时间,谁也不说一句话,到最后也说不清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本以为这个世界就要这样永久地沉静下去了。 只听见一阵阵聒噪的蝉鸣,又从窗外响起。许久不言的两个人,终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可是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在黄震地带动下,气氛才得以缓解。 只听黄震扭着头看着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说到:“本以为昨夜贤丰给你说了解决的办法后,你就会有好转,没想到反倒愈加恶化。本来睡得好好的,却又被你给弄醒了,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给了你一巴掌,将你扇醒么,是不忍看见你沉迷于美梦之中而无法自拔。你应该在睁眼的时候,看见了我满脸的怒气了吧!知道为什么吗?” 李义阳不解地摇了摇头。黄震继续说道:“你说梦话扰到了我,我昨天在梦里,同样梦见了我思慕已久的女子,可是,正要准备和人家说话的时候,传出地竟不是温婉可人的女子声音,反倒是你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就像你一样,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神情动作分毫不差。哼!气死我了。” 李义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甚是惊奇地自言自语道:为何他的梦,和我做的梦是如此的相似,难不成……我梦见的女子是他? 李义阳越想越不敢想了,他觉得这真的是太奇怪了,该不会真是着魔了吧。而且,他们做了一样的梦,梦里的性别居然还调换了。 李义阳倏地站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跟见到真的鬼一样。 而看着天空入神的黄震似乎也是觉查到了什么,向着李义阳站起来的地方瞟了去。 只看见李义阳神情甚是恐怖,还不时地大口喘着粗气,看到这一刻黄震也顾不得什么梦了,直接奔到了李义阳的身边,担心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我那一巴掌把你打伤了,哎呀,你看我这暴脾气,真是太差了,是时候该改改了。” 说罢,便将李义阳重新安置到了床上,然后立马跑向桌子边,快速地倒了一杯水,端到了李义阳的身边,轻声说道:“义阳,快喝口水,缓一缓,该不会真是把你打伤了吧?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咱们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看吧!若是真伤到了,也好早做调养啊!”黄震一边说一边给李义阳穿着衣服,很是着急。 可是,就在这时候,李义阳忽然回过了神,看到黄震正着急地给自己穿着衣服,神情还十分慌张,有点不明所以地问道:“阿震,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这么着急给我穿衣服,神情还如此的慌张,出什么事了?没事吧?” 黄震在慌乱之中,听到李义阳突然说话。蓦地停止了动作,抱着李义阳的脸激动地说道:“兄弟,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突然站了起来,还大口的喘着粗气,跟见到鬼似的,甚是骇人。兄弟我还以为我那一巴掌把你给打伤了,又见你不说话,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这不慌里慌张地就给你穿衣服,准备去找太医看看啊,说说你到底怎么了,有事没有?” 李义阳淡然地说道:“无妨,刚才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吓到而已,别担心。” 看着李义阳如此安然,黄震那颗悬着的心终于重新放到了肚子里,只是他搞不懂李义阳究竟是想到了啥事,能如此的慌张害怕,不免好奇心直起,对着李义阳说:“兄弟,你说你刚才到底是咋了?” “无事无事,无需担忧,哎,别管这些了,天亮了,快去干活吧,省的那个吴仕仁又挑咱们的刺,平时最不能听他说话了,快走,快走。” 李义阳一边穿衣服一边焦急地说到。虽然嘴上一直不停的说着话,但心里却仍在想着梦里的那个她,那个娇艳似火,却又美如天仙的那个她。 这阵阵的相思,就如外面淡淡的花香一般,让人陶醉,又无比诱人。 第五章 命运多舛,造物弄人 “清儿,清儿。快来伺候我梳洗更衣。”火红帷幕后身姿绰约的女子,慌乱地说着,虽急促,却仍遮盖不住那慌乱之中娇嫩的声音。 “奴婢这就来,您不必如此着急。”正说着话,一位宫女就领着一群宫女相继而来,她们的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梳洗用具。 而带头的便是那位名唤清儿的宫女,虽为宫女,却也貌美如花,不似其他宫女一般俗气,如若不是穿着宫女的衣服,只怕也会被人错认为公主的。 “您莫急,奴婢这就来,您说您今天也无事,怎的竟如此匆忙起床呢?” 清儿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不解地问着正在照镜子的那个女子,只见她清丽淡雅,容貌非凡,宛如仙女下凡,而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天子的妹妹——卿瑶公主。 她在对着镜子蓦地笑了一下后,随之转过身来对着清儿说:“清儿,你可知昨夜我梦到了谁。” 见到卿瑶如此地开心,清儿顿时明白,:“莫不是遇到了那个曾令公主魂牵梦萦的潇洒男子了。”清儿半开玩笑半故装作深沉地说。 见到清儿此举,卿瑶嘴角扬起了一阵坏笑,说了一句:“你们所有人都退下吧,清儿留下即可。”只听见众人说了一句:“诺。”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于是,卿瑶便立马开始了她们之间的惩罚措施,这惩罚不是打骂,也不是羞辱,而是她们之间独有的,也是唯有她们俩知晓的特殊惩罚——挠痒痒。 她与清儿名为主仆,实却情同姐妹,关系甚好。还记得当初,她与清儿初次见面的时候,清儿还和她一般大小,虽然年龄相仿,但是家境悬殊,相差万里。 一个是天子的女儿,一个却是卑贱的平民,她们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而她们的相遇也注定了她们此后纠缠在一起,无法躲避的命运。 那时,卿瑶跟随先皇微服私访,出宫游玩,在大街上正值玩的开心的时候,却在不经意之间看见清儿带着她的弟弟正在卖花,那些花,开的甚是娇艳,在风中静静地摇曳着,绚丽的色彩与这对姐弟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弟弟依偎在清儿的背后,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点害羞,与清儿的性格也成了对比,不像是姐弟,倒有点像是兄妹,或许,卿瑶也正是被清儿这种坚毅刚强的性格给打动了吧,竟有了要将他们带回宫里的念头,这种念头异常地坚定,就如同那个在风中一动也不动的买花女孩儿一样坚定。 就这样,清儿和她弟弟在卿瑶的央求之下,被带进了宫,自此清儿成了卿瑶的贴身侍女,而她的弟弟,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宫中的人, 只不过他们,虽在一个宫中,却犹如在两个世界,相隔甚远。而他们姐弟的联系,也犹如风筝断了线一般,从此再也没了联系,而这一断就生生断了十二年。 十二年,是一个漫长而又神奇的过程,当初那个小女孩,不再是曾经那个穿着破烂的卖花女孩了,摇身一变,成了亭亭玉立,容貌非凡的清秀女子,而那个曾经害羞,一直躲在姐姐背后不敢说话的小男孩,到如今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害羞,亦长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 不只面貌变化之大,就连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相见,估计曾经相依为命,感情要好的亲兄妹,也只会擦肩而过,互不相识。 命运就是如此爱捉弄人,仿佛别人的人生,若是太过于平坦的话,便会对不起自己似的。 因此,人人便要遂了它的心意,注定要命运多舛,也注定要接受造物弄人的命运。 “公主,公主,您在想什么,怎么如此出神?”清儿见到卿瑶半天不动,惊奇地问到。 倏地,卿瑶回过了神,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妨,只是忽然想到了一段往事,沉了进去,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罢了。” 清儿似信非信地说道::“哦,原来公主是又沉醉在与自己梦中情郎的回忆之中了啊。” 刚说完,还不等清儿缓过神来,卿瑶便已捉住了她。坏笑地说到:“看来今天不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你就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了啊。”说罢,便开始了惩罚。 殿外宫女们依旧静静地等着准备伺候公主,只有徐徐的微风似在暗自倾诉这苦命姐弟的坎坷不平。 夏日的阳光依旧毒辣,火红的石榴花也仍旧在肆意地绽放着。 仿佛只有这似火的娇艳才配得上这炎炎夏日,才能配得上那梦中女子的绝世芳容。 第六章 三番苦等,不能相会 倚梅殿外,日上三竿,没有微风吹拂,垂柳也变得死气沉沉,不再摇摆,蝉鸣亦越发聒噪。 殿内,凉风习习,檀香袅袅,没有烦人的蝉鸣,有的只是卿瑶和清儿柔声细语,宛若黄鹂般地交谈。 帷幕后,铜镜前,卿瑶画眉,清儿梳发,梳洗打扮许久,只为去见那个他,那个梦中叫她常常牵挂,夜不能寐,叫她茶不思,饭不想的那个他。 “清儿,快为我更衣,记得要穿那件榴花拂风舞裙。”卿瑶有点激动地说到。 卿瑶所说的榴花扶风舞裙,衣如其名,就是那件如石榴花般火红艳丽的衣裙。 清儿知道卿瑶素日最爱那件衣衫,常常将它放在床头,虽日日观看,日日抚摸,但却不常穿,倒不是卿瑶身为公主,衣裙多的数不胜数,轮不到穿这件衣裙,而是舍不得,是那种源自内心的舍不得。 只因那娇艳似火的石榴红甚是迷人,让她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微妙感觉,因而让她不舍得穿。唯一穿过一次,还是在遇见他之时。 梳洗罢,和当初遇见他时,所画的妆容一般无二。妆容虽一样,但心境却不复从前了。 卿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说到:“清儿,你说我现在美么,你说他会喜欢我么?”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又是那么的娇羞。 清儿同样也被这不拘一格的美给吸引住了,应声回答道:“美,美,现在的您,真是应了那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的话了。我相信公主思慕的那位公子定会被您的的美貌所折服,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呢。” 听见清儿由心而说的话,卿瑶本来雪白的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红晕,看着让人更加爱怜不已。 卿瑶想着他,念着他,久久不能回神。“清儿,咱们走吧。”卿瑶欣喜地说。 清儿自然是知道卿瑶要去哪里的。“奴婢也用陪同么?怕是会打扰到公主的。”清儿回应到。 “无妨,只是陪我一起,到了以后再退到一个地方,等我便好。” 听到卿瑶如此说,清儿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诺”。 倏地,清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卿瑶说到:“公主,既然上次您与那位公子相遇,并未见到彼此真容的话,奴婢倒觉得不如附一面纱可好,既增加了神秘感,又符合公主的身份,不至于丢了公主的面子。公主以为如何?” 卿瑶静思了一会儿后说:“清儿,你这主意甚好,很合我的心意,那便去找来那条西域进贡的雪玉蚕丝面纱吧,那东西无论是多么热的天气,都如同置于清风薄雪之中,想来此时正好可以用得到。” 卿瑶吩咐清儿去拿,不一会儿,清儿就出来了,手里还捧着那条面纱。 只见那面纱薄似风,白胜雪,摸着更是轻柔无比,仿若无物,一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可见当今皇上是有多么在意和疼爱他这个妹妹了。 也难怪,卿瑶生的如此秀丽,宛若天仙下凡,换谁也不会不喜欢她的。 只见卿瑶接过清儿手里捧着的那条雪玉蚕丝面纱,轻轻附于脸上,脸上的红晕立刻就不见了,只剩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和一条洁白胜雪的面纱。 虽不是天仙,却胜似天仙。清儿扶着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子,出了倚梅殿。 殿外仍旧是蝉鸣和暑气,只是仿佛对于这个身穿火红衣裙的女子,没有半分影响。 宫女被清儿尽数散去,于是殿外,只剩两个女子,一个带着面纱,一个举着纸伞,向着那处繁花盛开的地方走去。 花开花又落,人去人又来。石榴花还是如往日般绚丽夺目,娇艳似火。 “清儿,你看这里的石榴花好像开的更加艳丽了,你看你看,和我身上的这件榴花拂风裙,是不是很相配啊?”卿瑶开心地问清儿。 “树上是似火的石榴花,树下是妩媚的俏佳人。花似火,人如玉。甚是应景,甚是应景。公主,不如在此一舞,公子来了,定会被您所震惊,以为是天仙下凡呢。” 卿瑶害羞地扭过了头。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清儿,你又拿我说笑,不过这么美的景色,若是不舞一曲的话,实在好生可惜。不如你与我共舞一曲,如何?” 看着迷人的景色,清儿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好。” 那句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地好,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句好,让人舒服,也让人陶醉。“石榴之花红似火,不如跳一曲涅槃重生可好。公主是千金凤体,又身穿榴花拂风裙,艳丽如火,在这石榴花下,此舞最好,不知公主意下如何?”清儿望着这满树的石榴花,淡淡地说到。 “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我觉得此舞甚好。”卿瑶同样望着满树的石榴花说到。 微风阵阵,吹走了炎热,也吹散了两位女子的缕缕青丝。 花在肆意地盛开,人在尽情地挥舞。火红的女子仿佛一只凤凰,在满树的火焰之中,尽情飞舞,展翅翱翔,场景美不胜收,宛若仙境。 不知不觉,两个女子也跳了许久,而这里似乎除了一树繁花之外,再无其他。卿瑶日日思念的那个他,终是没有来。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风也开始变得大了起来,太阳落了下去,星星也升了上来。蝉鸣也似有似无,而卿瑶的心也如这夜晚一般冷。 “他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吧。”卿瑶不禁失望地说到。 是啊,他不会再来了。不是因为他食言了,而是,他和她的再次相遇注定不是在今天。 清儿自然是清楚卿瑶的心情,不禁劝到她说“公主,我相信公子定是有事给耽搁了,并不是忘记了你们梦中的点点滴滴,而没来的。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先回去,明日再来看看吧!” 卿瑶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走着,独自在这昏暗,寂静的夜晚中走着。清儿尾随在她的身后,也一直静静地走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着,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他们到底是走了多长的路,最后,终于回到了倚梅殿,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地方。 宫女们早就在殿外站好等候,看到公主来了,于是,纷纷跪拜。 卿瑶只顾着伤心,没在意她们早已疲累的面容,也并没有示意她们站起来。见到卿瑶也没有说什么,清儿自然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就这样,卿瑶伤心了一夜,清儿担心了一夜,宫女们也跪了一夜。每个人的心情如同这夜晚一般清冷。 卿瑶想不明白,为何他没有去,是从来没在意过那个梦么?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可是,那天晚上,那个梦里,那个他,是如此的真诚,真诚地让自己对他没有一点点防备,让自己已经迷上了他,爱上了他。 天已经蒙蒙亮了,大地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卿瑶暗下决心,自己一定可以等到他的。 一天不成,就两天,两天不成,就三天,哪怕他一直不来,自己也会一直在那里等他。就这样她在那里等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可是,最后,她终是坚持不住了,还记得那一天,风很大,即使在炎热的夏日里,也如冬季一般寒冷。 相思多日,身体本就单薄的她,怎能禁得住大风这样猛烈地吹啊,她终于倒下了,犹如一朵花落在地上一般,那么的轻,那么的美。倒在了风中,倒在了树下,而石榴花也被吹了一地,似乎那棵石榴树也在为她而感到哀伤。 第七章 相思成疾,仍不忘他 自从卿瑶病了以后,宫里宫外,朝中上下,立刻忙的不可开交,人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万分,生怕卿瑶出了丁点的意外。 而在这些人之中,最为关心卿瑶的还是他,只不过这个他不是那个卿瑶心心念念的他。 而是,卿瑶的哥哥,当今的皇上——凌枫。凌风一直很是疼爱卿瑶,那种感情仿佛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 当凌风听到卿瑶病倒地时候,他还正在上早朝,商量着如何抵御蛮夷。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刻就赶到了卿瑶的身边,散了早朝。 蛮夷本是一个边夷小国,之前一直依附于凌枫所在的国家——密国。期间从未有过异心,也可能一直都有吧,只是,由于密国强大的原因,不敢说而已。 因此,蛮夷被迫向密国和密国的皇帝称臣,年年进贡,尽君臣之礼,一直都不敢有所造次。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也保持着那一种脆弱地不能再脆弱的虚假和平,这种关系虽然脆弱,但是,却从未有人打破。 可是,就在凌枫登基之后,事情就有了很大的反转,因为蛮夷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也正是这件事情的发生,打破了那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和平。 新世子继承了首领的位置,他的年纪竟和凌枫一般大。还记得是在那样一个平凡而又极其寒冷的冬季早晨。 蛮夷的族人发现了一块陨石,这块陨石特别的奇怪,不仅外表洁白胜玉,而且浑身还一直散发着热量,这种热量虽然微弱但却又温暖,且从不会消失。 巧的是,就在族人发现陨石的同一天,蛮夷首领也喜得一新子,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听蛮夷巫师讲,一看他就是将来会有大作为的人。 也正是因为发现陨石的缘故,这位小世子从那时,便被族人寄予厚望,凌枫登基时,他同样也继承了蛮夷首领的位置,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魁梧帅气的男子。 说来也怪的很,自从这位新首领出现后,蛮夷就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先进,尽管,身处草原,但却不比密国差。 因此,蛮夷不再像从前那般安稳,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准备推翻密国,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 但是,尽管这位首领非常厉害,可他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神秘,神秘的就如同,当初蛮夷突然发现的那块陨石一般神秘。 外界几乎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只听说他的脖子上戴着那块神奇陨石所雕刻而成的吊坠。 倚梅殿外,人数众多,太医宫女,一直都跪拜在殿外,等待皇上和公主的指示。 而殿内,幕帘后,玉床上,卿瑶正虚弱地躺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么的艰难,仿佛已是将死之人。清儿,自是不敢怠慢了公主,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卿瑶的床边,随时听候卿瑶吩咐,以便照顾好卿瑶。 卿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但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不是关于自己的,而是,关于那个他的,自己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却仍在想着他,想着那个素不相识的他。 卿瑶虚弱地地说:“清儿,我如今生病了,不能再去等他了,所以,你不必在此侍奉我,因为,你要去做更重要的事,去那里,,,去那里等着他。一定要等到,,等到他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这件事。” 卿瑶已经虚弱地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了,她太累了。清儿当然知道公主的心愿,于是,从门外唤了一个私下与她相交甚好,又机灵的宫女——碧澜,托她照顾公主。 而自己,则去那个地方去等他,她本不想离开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公主生病的缘故,更是因为,她打心底里就认为那个男人,不值得公主去等,去爱,她非常讨厌他。 但是,卿瑶的命令又不得不从,于是,她穿着那件卿瑶不舍得穿的拂风榴花裙,再次来到了那个满是石榴花绽放的地方。 殿外,由于公主生病不方便见人的原因,皇上被阻拦在殿外,一直就十分担心卿瑶的他,听着太医的各种劝告和唠叨,说是什么“公主所患重病,陛下,不宜进殿,要为龙体着想。” 于是,凌风怒了:“朕告诉你们,朕从来不怕什么生病,只怕亲人想离,爱人相散,友人相断。朕曾经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而如今,朕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们所有人立刻给朕退开,否则,株连九族。” 太医们听到此话,虽然害怕,但心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陛下安康,一切都是可以付出的,最后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臣等愿为江山,为陛下而死,臣等有幸,臣等的家眷亦是有幸,只是如此,还望陛下能够三思”。 凌风被震撼了,从前的怒气,到现在只变成了满满的感动和无尽的担忧。感动的是太医,担忧的却是她。 正在凌枫烦闷至极的时候,吴仕仁颠颠地跑来了,还兴冲冲地对凌枫说:“陛下,您不用在此烦闷了,奴才已将那些逆贼通通绞杀,他们再也不会阻止陛下去探望公主殿下了,陛下您快进去吧。”说完趁着凌枫没注意,还偷偷的诡笑了一下,甚是骇人。 凌枫听到这件事,虽有点喜,但更多的却是悲。 纵然悲伤万分,可是,一想到可以去看卿瑶了,不免心中又有了点慰藉。 “吱”的一声,倚梅殿的殿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刺龙袖袍,英俊高大的男人,只见他缓缓地走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在进殿之前,一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说:只一眼便好,看一眼确定没事就好,可是,当他看到卿瑶的时候,眼里的泪水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爆发了。 “卿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凌枫虽然伤心,却只能在心里想,不能出声。因为,他不能吵醒卿瑶,吵醒那个他爱的人。 他缓缓地走到了卿瑶的身边,又慢慢地蹲了下去,他握着卿瑶冰冷而又苍白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脸旁,泪止不住地流,心不停地抽搐着,那滋味五味杂陈,不能言喻。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要离去。可就在离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泪水落到了她的手上。她虽然还在熟睡,但是,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开。 她还是那么地虚弱,以至于,凌枫在走了以后,她才完全睁开她的眼睛。而在这期间,她从未听到过任何的声音,不知是他走的太轻,还是她睡的太深。 她勉强地坐了起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满是不解,她不懂,究竟是她做的梦太真实,还是她的感觉太虚幻。 明明感觉到刚才他来过,可是,现在满殿却没有一个人,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她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好疼好疼。当她刚要准备用手去缓解这如刀绞般的疼痛时,无意间发现,她的手上,她的手上有一滴泪。 她很是欣喜,她不断告诉自己,是他,是他来过,他终于来看她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不是那么无情之人。尽管那只是一种感觉,是一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自我安慰吧,毕竟,那个他又怎么可能越过重重防卫来这里看她呢?但那又怎样?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纵是一种自我安慰,却胜过这世间一切。 她高兴地哭出了声,那声音虽然轻,却那么地开心。她一直以为是他来过,却不知他已不知所踪许久。而来看的那个人,却是另一个爱她入骨的人,她不懂,她也终将不会懂另一个人的心。 第八章 错过伤过,天意如此 卿瑶公主生病,举国震惊,宫中自是人人知晓。但人人心中想的却不是什么公主为何生病,反而是如何去保命。 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掌中宝,可想而知,公主的身份有多么尊贵,也可想而知公主生病,皇上该是有多担忧,多震怒。 “快,快,快……别耽误大事,小心性命不保。” 一个人说着。 “你给我听着,这几天都上点心,不然小心脑袋搬家。” 又有一个人说着。 好多人都这样说着 …… 偌大的宫中,仿佛安静至极,就只剩下了人们的讨论声和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声。 远方的石榴树上,栖息停留着数只麻雀,叽叽喳喳,停不下来,像极了那一个个的想方设法保命的人。 你看,你听,你去感觉。 那远方的井边,是不是就只剩下了微风徐徐,花香袅袅。 没有人担心? 可也是有人担心的。不只有他,还有他。 当时,李义阳也正纳闷,为何这公主会突然生病,听说病的还很严重。 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大的触动,毕竟,他只在乎他心中的那个她,其他的人自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真是可笑,殊不知,心中的她,即是那个他认为无所谓的她。她为他而病,他却浑然不知,满不在乎,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伤心不已啊。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爽约没有去,恰恰相反,他反而一直都在那里,并不只那一天而已,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那里等着她。只是命运就是爱捉弄人,总要把人伤了才好过。 他们都在那里等过,只是时间不同。而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伤过的也终究是伤过了。 怪就怪,天意如此。 叹就叹,命运如此。 男子认为,既是身为女子,那白天自然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而若是想要再次见到她的话,自然晚上最好。 他总是幻想着,可以在蒙蒙的夜色中,在似火的石榴花下,与她再次相遇。 而女子的想法却和他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她想着宫规森严,既然身为一个侍卫,那自然晚上是不能随意乱走动的。 不然,一不小心误闯到了哪个地方,或者是被当做是刺客,那必然是死罪难逃的。 他身为侍卫,必定深知,所以,定不会以身犯险的。再说了,白天要干那么多活,晚上再不睡,哪有精神啊。 因此,她断定她白天一定会去的。她时常在想,或许在某个晴朗的白天,火红的石榴花下,他吹箫,她跳舞,相遇在那里。 于是,白天,晨光如曦,她等他。 而夜晚,月色如霜,他在等她。 第九章 公报私仇,好梦一场空 李义阳虽然还沉入在悲伤的回忆里,久而不语。但是,总是隐隐约约的能够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股杀气。 果然,在他刚转头的一瞬间,竟依稀看到有个人影,正向他缓缓走来。 只见那人,体态肥臃,翘着兰花指,虽然穿着宫中的制服,却仍遮盖不住他不阴不阳的可笑的气质,满身的胭脂香粉味,甚是刺鼻,大老远的,就让李义阳闻得有点儿受不了了。 李义阳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那人是谁,还不是他的死对头——吴仕仁。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们俩就成了死对头,不免明里暗里地斗上一斗。只是大多还是吴仕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可笑,可笑。 而如今,想来也是吴仕仁来找自己事的,可能会说点什么,比如看到自己在这偷懒,不干活的。说不定,还想借此缘由,随便治自己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让自己受点罪的。 毕竟,他的为人,李义阳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还记得当初,自己拆他台,他对自己说:“你一定会后悔的。”如今,他来找事,定会问自己,:“你后悔么?” 哈哈,答案是:当然不会了。 李义阳还是比较有骨气的。 只见吴仕仁脚步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李义阳也越发大胆起来。毕竟,男人嘛,不能丢了面子不是。况且,都明里暗里的斗了几次,还不是他吴仕仁自己倒霉。 李义阳不禁暗自偷笑了一下。 “李义阳,你又在这偷懒,不干活啊?小心赏你几个板子吃。”吴仕仁趾高气扬地对李义阳说。 “虽看着威风,却也是纸老虎一个,故作姿态,中看不中用啊,不,是不中看也不中用才对,哈哈哈哈哈哈。”李义阳在小声嘀咕着。 吴仕仁仿佛是听到了李义阳在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但又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半知半不知,委实憋了一肚子的气。怒吼到:“李义阳,咱家告诉你,你在干活时间偷懒,还当着我的面,小声嘀咕辱骂我。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去阉司弄干净,省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白吃干饭。” 吴仕仁话音刚落,就匆匆来了两个小太监,拽着李义阳就走。 李义阳,哪甘心去受罚啊,更何况,明里人都清楚那阉司是个什么去处。要他断子绝孙,和吴仕仁一样,变得阴阳怪气,不男不女,他才不干呢! 于是,大声喊到:“吴仕仁,你居然公报私仇,成心害我。在天子的脚下随意伤人,你这是藐视皇威,蔑视君上,你居心何在。” 说着,欲挣脱那两人,却反而招惹来了更多的人,不仅逃不了了,还被捂住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吴仕仁早就算好了他李义阳不会轻易就范的,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就算他李义阳再力大无穷,那也架不住这群人围攻啊。 想到这里,吴仕仁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和未雨绸缪,感到开心。 李义阳虽然身为侍卫,力气巨大,能以一敌十。但是,一虎难敌群狼,终究是势单力薄啊,到最后他还是被抓住了。 或许是他李义阳,命不该此吧。就在他想死的欲望都有了的时候,事情居然有了巨大的转机。 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皇上要他即刻就去传旨,并昭告天下。 毕竟,他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啊,自然有什么旨意,都要他去通传。 于是,吴仕仁示意着那些小太监们,让他们把李义阳先关进阉司,等他面见皇上以后,再亲眼目睹李义阳受刑。 那群小太监,似乎也听懂了吴仕仁的示意,将李义阳押了下去。 吴仕仁心想:先去传旨,再回来修理李义阳也不迟。反正,他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也不差距这点时间。 金銮殿内,凌枫正在拟写即将要吴仕仁昭告天下的旨意,正欲盖章的时候。 吴仕仁就一溜烟地来到了凌枫的身边,笑眯眯地问凌枫说:“陛下,您有何事要奴才通传?” 说着便往御旨上瞟了一眼,没想到,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本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瞬间睁得如桃核一般,甚是骇人。 只看见那御旨最后一端写着“大赦天下”四个字。 吴仕仁看到这个以后,差点没摔倒,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成功的,下一次,李义阳定会对他有所防范,再想要下手,就不容易了,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吴仕仁,原来也没那么在意李义阳的,毕竟,什么时候都能够好好修理修理他的,不在意时间长短。 可是,有一次他突然听到一个颇懂些看相之术的老太医这样评论李义阳,他说这李义阳,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命,说着,还捻了捻手指,意味深长地说“鸿运将至,不远矣,不远矣。” 那位老太医,就是被吴仕仁绞杀太医其中的一位。吴仕仁素来痴迷于鬼神之说,听到别人这样说,定是要信上几分的,生怕李义阳发达以后会威胁到自己。为了自己以后不被李义阳算计。这才起了杀心,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凌枫之所以要昭告天下,是因为卿瑶公主大病,终有所好转,欣喜不已,所以要决定大赦天下。 一切罪犯,只要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的话,皆可无罪释放,李义阳自然在此范围内啊,所以,吴仕仁还是白忙活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惋惜,惋惜。 人算不如天算,他吴仕仁就是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未雨绸缪,也终究是斗不过天啊。 他精心盘算的计划和他做的好梦,都随着那徐徐的微风,如烟一般消散。 第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吴仕仁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不听凌枫的话。毕竟,人家是皇帝,而他吴仕仁只是个小小的太监。 就算权利再怎么大,在凌枫的面前也只是个奴才,哪有奴才不听主子的话的。 心里纵有再多的不服气,吴仕仁还是要装作很自然地,笑眯眯地样子,按着皇上的旨意,将圣旨昭告天下。 “吴仕仁,尽快去昭告天下吧,普天同庆,让全天下的人都为公主痊愈感到开心。”凌枫有点喜不自胜地对吴仕仁说。 “陛下,您放心,奴才这就去传旨,好让天下人都为陛下此次盛举而欢呼,也为公主殿下高兴。”吴仕仁有点口不对心地勉强笑着说。 窗外依旧是微风吹拂,只是这风与以往有点不同,没有吹来花香,反而略带了些某人的不甘。 “嗒嗒嗒”……从走廊里传来一阵一阵的走路声,闷重而又急促。 虽然吴仕仁手中拿着圣旨,但他根本不屑于这圣旨,要不是因为它,自己早就成功了。吴仕仁不禁心里一直在想,但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生气。 终于,他忍不住心里的憋屈和不甘,脑袋一热,顺手就将圣旨扔到了庭院里的花坛中,嘴里还一直不停念叨着。 “混蛋,别以为有这圣旨能救得了你,只要你还在这宫中一天,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就休想飞黄腾达,我要让你永远在这里当奴隶,一辈子当最下贱的人。哼!” 时间能冲淡一切,当然也包括人的情绪,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好人还是坏人,还是别的什么的。 就这样,在花香的熏陶和微风的吹拂下,吴仕仁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捏着自己臃肿的身体,转身向花坛跑去。 估计应该是想起来自己丢掉圣旨的事了吧。 花坛离走廊并不远,也只有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可吴仕仁却走得异常辛苦,不仅仅只是因为他那肥胖的身体拖累了他,还有就是他平常干的活实在太少了,体力是真的不行,以至于自己都快胖成了一头猪了。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吧,但是,却没一个人说出来,不仅仅是不敢,更多的是不屑。像他这种人,不成为众人的笑柄,都有点对不起他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了。 吴仕仁终于拿到了被自己丢掉的圣旨,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如果有人在场,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定是会非常解气。只可惜,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人。 吴仕仁估计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不禁垂头叹气地说到:“看来我确实是该锻炼锻炼了,这才几步就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多走几步的话,我不就一命赴阴司了么。”说着还不时哆嗦了几下,应该是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毕竟,越想他越害怕。 边说着,他边扶着花坛边缘,吃力地站了起来,一路扶墙,一路趔趄地沿着走廊远去。 虽然,声音渐渐地模糊了,但是那肥胖的身影,依然清晰如在眼前,到底还是太胖的缘故。 皇城内,城墙外,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人人都参与到这场盛典里。他们不仅在为卿瑶的好转而感到开心,更为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人而感到高兴。 李义阳,自然也是要开心几分的,毕竟,他好不容易逃过了这一劫。 可能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欣喜吧,他有点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恨不得,恨不得马上就去见她。 于是,他转身跑去,跑向那棵石榴树,跑向那个梦中人。 他的步伐很轻很快,似风却又快如风。 而此时石榴花下,女子仍站在那里,举着一把油纸伞,一动也不动,如木偶一般。而火红的衣裙也衬得这榴花更加地娇艳。 他们依旧会在这花下相遇,只是一切却都不复从前了。 他好不容易逃出一个陷阱,死里逃生。却不知,这尔虞我诈的皇宫,如一汪海水,表面是平静无痕,而实际海底却是暗生波澜,危机重重。 他不知道,自己期盼的一切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无形之中,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另一个为其精心筹划的阴谋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场缘,一场劫。 第十一章 再见之时,莫说再见 他的心动的很快,就如同这聒噪的蝉鸣一般,无休无止地跳动着。 虽然他跑的很快,但是,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他还真到不了那个地方,看不到她。 翠陵园,是这密国宫中景色最宜人之处。满园的亭亭翠竹,屹立在小路旁,如站立的士兵一般,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甚是讨人喜欢。 听说,这是凌枫栽种在这里的,还是为卿瑶而种的,不只是为了让她觅得一处欢喜之处,同时,也是为了佑她心之安。 她自小胆子便大些,虽为女儿身,却又不逊于男子,总爱做一些常人惧怕之事,不论是什么,哪怕是鬼神,她也不惧。 数年前,这里并不是这样,没有满园的翠竹,也没有精致的假山,只有几棵枯死的桃木。 听宫人们说,这里自前朝以来,这里便是冷宫妃嫔葬身之所,怨气甚重。 而这枯死的桃树,还是那死去的刘美人所种,刘美人素爱桃花,只因为桃花,是她与先皇定情之花,是他们相约一生,相守一世的见证。 只是这刘美人命运也是极其凄惨,相爱之人,竟是他的仇人,是她的杀父仇人,也是夺他清白之人。 当初,她还是一个懵懂无知,对未来充满幻想,对爱情充满希望的小女孩。就在那一夜,一个男子,无故闯入她家,带给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伤和痛。 初夏的雨,不是如牛毛,如花针,如细丝,而是倾盆覆下,有流水瀑布之势。 她在雨中,被那厮无情地蹂躏,无情地糟践。那人夺走了她的清纯,也带走了她的童贞。 雨前,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雨后,却是家破人亡,悲痛万分。 她的家人,她的父亲,死在了雨中,死在了她的怀里。 痛苦的她也因此身心受到巨创,神智忽而清醒,忽而迷糊。成为了一个人人厌弃的疯子。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那一天,她依旧是半疯半醒,一如既往地在大街上四处游荡着,却在这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上,遇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已故先皇——凌桥越。 那日,凌桥越正骑着马,在街上走着,突然从人群中蹿出一个衣装破烂,疯疯癫癫的女人。吓得马立刻失了魂,受了惊,朝那人撞去。 马突然受惊,全在凌桥越意料之外,他也被吓了一跳。最后,只听见“砰”地一声,女子被撞飞了,倒地不起,鲜血从她的身下缓缓流出,甚是血腥。这不仅吓坏了行走的路人们,也同样吓坏了正在骑着马的凌桥越。 凌桥越,自然是不敢不救人的,尽管,那只是一个疯子吧。 他送那个疯子去了医馆,请最好的大夫救治她。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女子的血被止住了,她也渐渐地睁开了眼,只是由于被撞的缘故,她的神智还是有点不清楚。但是,纵然如此,也遮挡不住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眼睛是如此的清澈,以至于凌桥越看见以后都忘乎所以。 突然,女子眉头一紧,忍不住地咳了两声,借此来表达出她的痛苦。 凌桥越听到这两声咳嗽,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习惯性地叫来了大夫,让他为这个女子继续诊治,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大夫,这检查检查,那检查检查,来来回回地鼓捣了半天后,摸着自己髯长的胡子,若有所思地说到。 “这位姑娘,因被马撞飞,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只是这撞击也并非全无任何好处,在大脑被撞伤的同时,也刚好冲击了她的神经,排除了她脑袋里的瘀血。所以,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了,她现在已经和常人无异了。不过即使如此,也必须好生调养,方可痊愈。切记切记,她的脑部瘀血虽已除去,但以后却不能再受到任何巨大的刺激,否则,,,,”他忽然停住了,仿佛是要提醒凌桥越其重要性。 “否则什么呀,大夫,您别停顿,继续往下讲啊,可急死我了都。”凌桥越有点急不可耐地催着他说。 “否则,她便会变得比从前更加疯癫,再不会清醒,甚至也会因此而死。你可懂?”大夫说完后,转身问凌桥越。 凌桥越自是十分清楚的,只是他与她素不相识,何来保证她以后再不会受到刺激呢?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久而不言。 而大夫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犹豫和停顿,转身对他说:“不必担心她有家人,她的家人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歹人屠戮殆尽,只剩她一人,而她也是因为如此,才变得如今这般模样。你把她留在身边,护她一世平安,你可愿意?” 凌桥越,听到女子的这般境遇后,不禁心生爱怜,干脆地说了一声“好,那她以后便是我的人了,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人再欺负她了,因为有我一直在她身边,护她,爱她。”说着,他不自主扭头看了那个正在安详躺着的女子。 那个女子,虽然穿的破烂,但仍遮掩不住她倾城的容颜和超脱凡尘的气质。 自此,男子身边多了一个女子,而女子心中也多了一个男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他们相伴了一年之久,互相熟悉了彼此,也都互相喜欢上了彼此,只是这喜欢一直藏在他们的心中,没有表露出来。 三月,桃花灼灼,艳丽十里。 女子笑颜如桃花,粉若春风,略带出青涩的害羞。而男子语似秋月,凉涩却又迷人。 折一支桃花,簪在头上,醉了春风,迷了夏阳,也敛住了他的心。 “语睛,嫁与我可好,这十里繁花,赠你做定情之证,花开我爱你,花谢我不弃你。从此,你与我长相厮守,不离不弃,你可愿意?”男子从背后挽住女子的腰肢,轻柔地说到。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要你不弃我,我便永不离开你,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女子略带羞涩的说着。 他激动地吻住了她的唇,扑倒了她,一夜春风柔情短,十里繁花余温长。他和她在这花下,在这风中,缠绵留温,交相互融。 春风太暖,繁花太艳,他们太甜。 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皇上的长子,亦是亲封的太子,一切都是始料未及,一切都是猝不及防。 后来,他成了王,而她却不是他唯一的后。但纵是如此,爱情却仍旧甜蜜。倾城的她,终于在灿烂如星的三月,有了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未来的公主。 本应是美好的开端,却不知这是阴谋的起点。 十月怀胎,却在九月之初,遭到了算计。皇后,欲除掉她,告诉了一个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 杀她全家之人是他,害她疯癫之人亦是他,而那个他就是她最爱之人,他带给她疼痛,却也带给她香甜。 爱情来的太快,走的却更快,他们还未尝够情爱之滋味,便在不知不觉间,已各奔东西。 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于是,多年之前的警告,终于,变成了现实,他终是没能护得了她一生平安。 生下孩子以后,她就疯了,还是应验了那句话。 “她现在已经和常人无异了。不过即使如此,也必须好生调养,方可痊愈。切记切记,她的脑部瘀血虽已除去,但以后却不能再受到任何巨大的刺激,否则……否则,她便会变得比从前更加疯癫,再不会清醒,甚至也会因此而死。” …… 从此,她再也没有恢复正常,一直到死。 翠陵园,种下的桃花,随着她的心死,也终没再开。曾经艳丽胜雪的桃花,如今也只剩下几段枯败的不能再枯败的树枝。 她死后,虽葬在了别处,可她的魂却终没离开这里半步,她至死不知这只是一个误会,是别人为除掉她而精心设置的一个圈套。 直到,先皇临终之前,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或许,等到他们地下再相遇之时,其中误会才可能解开吧。 再见之时,希望他们莫要说“再见”。 第十二章 翠竹亭亭,佑她心之安宁 竹叶瑟瑟,微风轻轻,翠陵园一如往日般静谧。凌枫站在竹荫下,看着这满园青翠,忆起了往昔。 刘美人不知为何突然疯癫,也不知为何,她愿在这曾经甚是荒芜的园中,栽下几株桃木。只知她死后,这园便再无春色,到了夜晚,还时常伴有凄寒幽怨声。 桃花谢了春不在,枯木哭了花不开。 从此,这便是宫中禁地,无人敢来,也无人再敢谈。 卿瑶,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是愿做一些常人不做之事。 倒也因此沾上了她这一生都忘不了的梦魇,梦中桃花树下女子容颜倾城,虽美却也甚是幽怨,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可转眼之间,女子不在,桃花不在,只留有几株枯败的桃树枝,空矗立在那里,场景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魇由心生,心不安,则梦不静。两相牵连,故留心安,魇即自消。 古书曾云:桃,生则求吉,能断孽缘,逐鬼邪;死则招横祸,灭真情,引妖祟。 正如翠陵园此景,枯败桃枝,梦魇扰安,景荒人惧。 直到,凌枫寻至江湖隐士,得道高人后,方才解此灾厄。 隐士曰:伐枯木,种翠竹,化此灾劫,佑之心安。 凌枫照此而做,砍了桃树,栽了翠竹,以满园青色,替之荒凉。青色属情,用感人之情,解伤人之恨,自是最好之法。 从此,翠陵园便应其翠字,终年青翠,生机四季。梦魇也得以破,心也得以安。 他曾对她说:“梦魇已解,灾厄已破,如今的你,胸口可还烦闷?”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温柔,以至于她竟不敢直视于他。 她别过头,轻轻地说:“多谢王兄关怀,卿瑶自是好了许多,如今夜晚睡得也格外香甜。” 她终是不再言语,而他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帘温情在眼眸,在心间。 清冷的玉樽倒映出凄凉的月,杯中余光点点,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你可曾对我有一点真情,你对我的只不过是浅浅的道谢而已,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却一点感触都没有,果真如那人所言,梦魇虽除,却也带给你无可弥补的情伤?” 不知何时,凌枫已回到现实之中来,望着地上忽明忽暗地树影,他暗自神伤地说。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亭亭的翠竹和空旷的庭院。 眸中一波水珠,映射出一段悲伤的情。 她不懂,除一人之外,仍有另一人,在原地等她,种了满园翠竹,亦种了满园的思念。 翠竹亭亭,思念翩翩。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佑她心之安宁。 第十三章 重逢,亲人变仇人 三月的风,牵动初夏的雨,暖了六月,凉了阳春。 伴着徐徐的清风,踏着缕缕的花香,他疾步跑到了那里。花还是那么艳丽,云还是依旧蹁跹。 他深情地望着树,望着树下那个穿着火红衣服的女子,竟格外的入神,忘乎了所以,以至于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今日的阳光,并不是那么的刺眼,反而,却很是养眼,如同置身于风中,水中,梦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腿才渐渐恢复了知觉,但也只是恢复了一点点,只够他慢慢地行走而已。 他缓缓地向前走去,树下的女子却依旧僵立着,好像一个稻草人一般,他走的很慢。 云在空中轻轻划过,不留一点痕迹,就像他们在梦里发生的一切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近了点,又近了点,变得更近了。终于,他距她只有仅仅几步之遥了,而这短短的几步,却如同是天堑一般,隔在两个人之间,令他止步不前。 不知是因为羞涩的缘故,还是生分的原因。男子哽咽不语,女子则静止无声,时间似在这一瞬间被定格住了。 世界出了奇的安静,仿佛,连花开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李义阳终是鼓足了勇气,他仰着头对着天空说:“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声音虽然有些轻,但却极其温柔。 姑娘,依旧是不语。李义阳,不禁有些失落,但他依然不放弃,就像一直不放弃梦里的石榴花一样。 他还是礼貌地说了几句,只为表达自己的思念和爱恋。但他无论说多少句,女子仍是不语,甚至就连身体,也不愿动一下。 李义阳不解,眼前的女子为何如此的冷漠,和他初见她之时,完全不同啊,他不禁好奇。 于是,他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亦忘了男女不能随意相见的禁制。他的手有些抖,可能是因为他过于害羞了吧,他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欲拍拍女子的肩膀,听听她的声音。 他觉得女子可能在故意与他置气,只为曾经多日的不相见。 可是,真的就只是这样么? 他将手放到了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拍,女子还是一如往昔般冷漠,就像是夏日里融化不了的冰一般,冷的能让人受不了。 他眉头一皱,心里渐渐有了点恼怒,他觉得她简直有点不可理喻,为什么她这么高傲。 怒气让他再次失去了理智,他忍不住想当面质问她,可就在他多用了点力,想让女子转过身来的时候,女子却倒了,倒的是那么的轻。 李义阳不禁诧异了一下,他不禁有些害怕,不过当他把女子翻过身来的时候,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原来那个女子只是个稻草人,怪不得,怪不得,半天不做声响。 放松过后,又是深深地疑惑。这个是稻草人,那真人去哪了。难道她一直都不曾来过?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他说的话,他做的事,都被她尽收眼底。尽管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笑吧。 她一直在观察着他,他的耿直和羞涩,竟不知何时引得女子噗嗤地笑了一下。 花轻轻的落了下去,树叶也在瑟瑟作响,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曼妙的声音,很是悦耳,宛若雪铃。 “你是在找我么?”声音源自树上,原来是石榴花开的太艳,竟和女子火红的衣裙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有何分别。 女子挽着衣裙,从树上轻轻跳了下来,这树本就不是很高,因此,她很轻松地就回到了地上。 李义阳被惊呆了,不只是因为女子出场时的样子,更是因为她这曼妙的身姿。他傻傻地打量着这个女子,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她真的是好美啊!火红的衣裙披到了地上,和石榴花相得益彰,而乌黑亮丽的秀发之上,则盘了一块嫣红的纱巾,虽是密不透风,但也显露出别具一格的美,圆润的脸上则覆了一张神奇的东西,看着雪白透明,实际上却透着看不见任何东西,本就纤小的脸上,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双眉眼似水,暗波浮动的眼眸。 “哎,我问你话呢,你来这里是来找我的么?”女子天真地问李义阳说。 “哎,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你来这到底干嘛啊?”女子见李义阳久而不语,特地放大自己的声音。 李义阳久而才返过神来,双手抱拳,向女子浅浅弯了一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抱歉,刚才想了一些事,因此,没有听见姑娘说话,实在是对不起啊!姑娘,刚才问我是来干嘛的,我就实不相瞒姑娘了,我来这里其实是来寻人的,寻我的梦中人。” “哦,原来如此,那你定是要找一个和我一样身穿火红衣装的女子吧。”女子转了个身,掰了掰自己的手指,还故作好奇地说。 “对对对,就是她,姑娘可知她是谁,如今身在何处?”李义阳又开心又激动地问到。 “哈哈哈,”女子发出一阵清铃般的笑声,“那个人就是我啊,你不记得了么?在梦里,你我背对背,我就是穿着这件拂风榴花舞裙啊,你不记得了么?”女子妖娆地再次转过身,走到李义阳的面前,抬起脚疑惑地问到。 李义阳见她所说,实属事实,不禁喜不自胜。他激动地说:“就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个人,你果然一如梦里一般美,那么迷人。”说完后竟有点害羞,本来英俊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阵红晕,貌似又添了几分可爱。 他别过头去,不禁又有些愧疚的说到:“自从第一次相遇,在梦里相遇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了,日日想着,念着你,期盼能早日再相见。可是,可是,,”他停顿了许久,不知该怎么往下继续说了。 “可是,我竟再没见到过你,是你从未来过,还是我们错过了彼此,还是你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个梦,在意过梦里的人?”他变得有些神伤,似乎有点失望。 看到李义阳如此的伤心,女子也不便再骗他了。“是我,不过,我从未忽略过这个梦,还有梦里的人。”她低下了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着。 “我也一直在等你,只不过也是一直没等到过你,夏天的风,本是热的,可我却冷的如同置身于雪地之中,冷的发颤。你知道么?”她的语气变得轻了起来,声音也有点颤抖,像是在抽噎。 “你知道么,为此我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你可知,可知当时我的心有多么的疼,多么的痛啊!”她再不语,仿佛,这无尽的言语,都只化作一袭梨花带雨,向四面八方尽泄开来。 “那么你现在好些了么?病得可还严重?”李义阳紧张又惊愕地询问着她。紧张是因为她受了伤,而惊愕则是因为她的伤竟是因为他而受。 “嗯,见到你以后,好了许多。”她说的是那么地轻,仿佛,从不曾在意过这些为他而受的伤,她受伤,她甘愿,因为她爱他。 他不禁感动,但是,他却错了,岂止是他错了,更是她错了。 这些场景都是他想的,是他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其实,这些谈话从未发生过,也从未有过。 他看着覆着轻柔面纱的女子,幻想着能和梦中一样,他弯腰,她则轻轻挑逗他。 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事情变换的太快,一切都是那么地猝不及防。他弯腰,换来的不是女子的挑逗,反而,却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刃。没有银铃般的笑声,有的就只是痛苦的呻吟和无情的不屑。 “你,,为什么,,要这样,,要这样对我?”李义阳睁大了双眼,抓着她的手,满是疑惑地问她。声音是那么地痛苦,就像是他的伤口一般,疼痛难忍。 还没说完,就已疼地躺到了地上,他的眼睛,急促的张开,又急促的闭合,这样反复重复了多次。可就在他将要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模糊地听见那个身穿火红衣裙,面带纱巾的女子说了一句“因为恨。” 他的眼终于闭合了,可他的心却是异常的冷。 风好冷啊,冷的就像是站在雪地里,满身麻木,手脚冰凉。 第十四章 是梦?非梦?误会否? 血泊中男子的面容有些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石榴花开的更艳了,身下的草坪,也被染成了鲜红。周围的一切都变红了,只是这男子的脸却渐渐失去了血色。 火红衣装的女子,渐渐地远去。空留有他一人躺在那里,树下的香味,依旧是沁人心脾。只是这花香却无法沁入他的心。倒不是因为他无心,只是,他的心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已经无法再接纳任何人,任何事了。 有些事,怕只有身在其中,才方知其中滋味,人亦是如此吧。 还好,命中之处不是什么致命要害,只是一处寻常地方,血虽然流的有些多,但并不足以致命,他还是很幸运的。 可是,他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明明他能感觉到,她还是喜欢自己的,至少,在梦里是这样的。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是一个由他自己自编自导演绎的梦么? 可是,如果这真是一场梦的话,那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地让他都觉得,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疼痛也是如此的真实。 可他又不懂,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他不懂,他想不通,可是,越想心越痛,越冷, 他的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他的心却仍在想着,念着这件事。 他以为他快要死了,因为,他实在是太痛了,痛的他连喘息时都要时断时续,不敢过于频繁。 一场梦,引出了一场爱恋,究竟是劫还是缘?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溜走,等李义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他自己的床上,他不知是被疼醒的,还是冻醒的,疼在身,而冷却在心。 窗子不知何时,竟被人给打开了,燥热的暑气,蔓延了整个屋子,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让人心烦,难受。 可他仍却艰难地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余力,紧紧地抓牢身上的这床被子,生怕,这风吹到了自己。 只因为,他很冷。 外面天气炎热如火焰山,里面心境却冰冷似寒雪峰。 一样的天气,一样的地方,差别太大,是伤的太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李义阳不懂,他不解,他想哭。但是,他却不能哭,不只是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更是因为他的泪早就和他的血一般,已经流地干干净净了,再也不会有了。想必,一种想哭不能哭的感觉,定是难受至极的吧。 就在他想试图翻个身的时候,忽然,一朵有点枯萎,有些残败的花,从开着的窗中飘了进来。 那朵花,就像是此刻的他一般。 很惨,很惨。 花开的时候,为别人奉献自己,带去芳香,带去春意,而如今花枯了,败了,却只能落得个被众人践踏,无处可去的下场,竟连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资格都没有。 不禁让人唏嘘。 可叹,可悲。 突然,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那是一个衣着普通,又略显臃肿的男子。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过于耀眼,刺的李义阳的眼睛,只能微微张开两条缝。从远处看那人,身影有点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脸上长了许多黑长黑长的络腮胡子。 他端了些东西,缓缓向他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身影变得清晰了,李义阳认出了这个人,他不就是王贤丰么?咦!他拿的是什么,他要干什么,自己又怎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肚子这块是那么地疼啊。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问王贤丰,也太想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以至于他不顾自己的伤口,就向王贤丰手的方向抓去。只可惜,王贤丰虽然离他很近,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然后,他扑了个空,转眼之间,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还好,这次撞击没有碰到伤口上,不然,他就又要受苦了。 万幸,万幸。 王贤丰见到李义阳翻下了床后,赶紧把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就立刻来扶他。 王贤丰轻轻地把他重新扶到了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正准备转身去端放在地上的东西,不想,却被李义阳抓住了袖子,无法动弹。 他将头扭了回去,弯了弯身子,趴到床边问李义阳。“说吧,有什么事啊,想要干什么,你有伤在身不方便,我去帮你。”王贤丰很轻很温柔地说着。这似乎都有点不像是他原来的样子了,看着不免让人鸡皮疙瘩直起。 但李义阳却没有这种感觉,估计是疼的都没有什么闲心去想这个了吧。 他用力地抓着王贤丰的手,想要去问问王贤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声音却有点颤抖,可能是太疼了的缘故吧。 “贤丰,我怎么成了这样了,还受了伤,而且,而且,我的心还这样冷,冷的我现在,就像是躺在,躺在刺骨的寒冰之上。好冷,好冷啊!”他蜷缩着身体,断断续续地说着。 王贤丰看着此刻的好友,不禁心疼,连眼圈也泛得有些红。但是,他没哭,因为他知道他也是个男人,他也需要坚强。于是,他迅速地转过了头。 “其实,其实你……。”他说着说着,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然后,他站了起来,向着地上放着东西的方向走去,两只手紧贴着背,边走边叹着气,就仿佛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他再次弯下了自己的腰,缓缓地端起了那个东西。那是,那是一碗药。 他把药慢慢端到李义阳的跟前,欲喂他吃。可是,李义阳却只是扭过了头,表示不吃。 王贤丰知道拧不过他,不告诉他的话,他绝对不吃药。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你别伤心啊,真是。”他无奈地摇了摇说。 李义阳听到王贤丰这样说,也慢慢地转过了头。 “其实,你的这些伤,是你自己弄的。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你突然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你很是开心,但也着实难过。开心时,放声大笑,难过时,却沉默不语,反正是不哭。 我就在屋子里,静静地看着你,生怕你出了事。果真如此,你就是让人省不下心来。就一会端茶的工夫,你就出事了。 不知何时,你手里竟多了一把匕首,而且肚子上也鲜血直流,我甚是害怕,担忧,赶快帮你止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便立刻替你叫来了太医,给你检查,看病。 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累死我了。我当时就想揍你,但是,当看到你眼角的泪痕时,我竟不由得断了这个念头。哎,,,,”他装作甚是无语的样子。 “是,是么?怎会如此,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啊,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李义阳大声喘着粗气,不相信地直摇头说。 他松开了王贤丰,使劲地攥着自己的被子,有种恨不得把它撕烂的冲动。 可是,他不相信也得信,毕竟,他只记得那是一场梦,一场自己做的梦。 但是,果真只是一个梦么? 一切都是未知。 难道,所有发生过的都只是一个误会,他和她的情,也终只是一个误会? 第十五章 一段缘去,一场情来 缘分终会尽,情断仍会来。 经过数日的休养,李义阳身上的伤,逐渐愈合了,但是,留下的那条疤却无法消失,是那段情,所留下来的印记么? 如果是的话,那这段情,这场缘,实在是太铭心刻骨了,尽管,是在梦里发生过的吧。 “义阳,你这伤也好了,就是这疤消不掉了,哎,真是。”王贤丰轻轻把李义阳肚子上的绷带拿了下来后,看着那条疤有点惋惜地说到。 “没事,这有啥的,男人身上留个疤还算是什么事么?不用叹气。哎,说实话,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说,我怎么会自己拿刀刺自己啊,而且,还是在睡觉的时候。”李义阳不解的说。 听到他说这些话,王贤丰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几滴汗,可能是太热了吧。 “哎,你说这天怎么这么热啊,关上门都跟在蒸炉一样,还让人活不活啊。”王贤丰抱怨着说。 李义阳听见这话,也不再去想刚才自己所说的了,反而,接着王贤丰的话茬开始说了。 白云遮住了骄阳,似这些抱怨话一样,也掩盖住了那个人的不安。 时光逝的飞快,而岁月也走的太急。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年一月复一日。 都说时间长了,能消磨一切。 是么? 岁月可以拭去那藏在心底的痛,但能擦除那刻在骨子里的爱么? 虽然在这期间,卿瑶的病已全好,李义阳心里的疼也慢慢消却了吧。 但是,谁也不知,当初究竟是真,是假,是一场梦,还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实。 虽然过了一年之久吧,可来来回回也不过又是重复了一个春秋,四个季节罢了。转眼又是夏天,石榴花也照旧快要开了。 李义阳,自从受伤过后,就再没来过这里,可能他觉得那只是一个梦吧,一个让他爱之深,恨之切的梦而已,梦里他爱过,也照样伤过。 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习惯了吴仕仁的百般刁难,慢慢地他也开始变得有些释然,并不再像当初那般年少轻狂,冲动鲁莽了。 一切还是那句话,随缘便好,随缘便好。 花开了,我来了,而如今,花再次开了,你却早已不在原地。 微凉的夜,映射出一段忧伤的情,若真是一个梦的话,那梦里的花,还会再开么? 又是一阵风,又是那棵树,风轻轻地吹,只不过,吹散的不是炎热,而是花香。 艳丽的榴花,在这宁静地夜里,再一次独自低调地绽放了,一个梦,两个梦,终是会再次相连的。 而梦里两个彼此相念的人,也终是会在梦里重新相见的。 “清儿,又是一年夏来,又是一年花开,我自一场大病过后,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有余,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知他过得怎样了?也不知他还在那里继续等我么?不如,趁着今日艳阳高照,去看一看吧。”卿瑶对着镜子五味杂陈地说着,也不知究竟她到底看的是镜子,还是镜子里的清儿,也不知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 清儿缓缓地梳理着卿瑶的青丝,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打扮。那一根根,一缕缕的发丝,秀丽绵长,柔滑如墨。 真的好美,好美。 或许是过于专注了些吧,以至于被卿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玉梳“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顷刻间,一分为二。 果真是,太过于专注了? 还是,有些心虚。 卿瑶,蓦地缓过了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物,又看了看僵立在一旁的人,不明所以。 随即,她慌张地站了起来,慌张地跑向一旁的那个人。 “你怎么了,清儿,你怎么了?”她有些慌地摇着清儿,很是紧张。 “公主,奴婢无事,别再摇了,若是公主继续摇的话,奴婢就真的有事了。”清儿有些晕眩地说着,还时不时地用手扶着头,生怕下一秒,头就会掉落在地。 卿瑶听到这句话,迅速停止了摇晃,她将清儿扶到凳子上,又去取了另外一个凳子,放到清儿旁边,随即,也坐了下去。 从前都是清儿伺候她,而如今,却意外颠倒了过来。不过也没太大关系,毕竟,她们之间不在意那么多的礼节的。 “究竟是怎么样了,用不用召个太医前来瞧瞧?”卿瑶卷起袖衫,轻轻用手擦拭清儿额上的滴滴冷汗,一边擦拭,一边轻声问她。 大约是回过了神,清儿为了不让卿瑶过于担心,旋即站了起来,舞了一圈,跳了几下,以用来证明自己无事。 卿瑶自是非常开心的,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便好,不过,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我们一起去……”卿瑶还未说完,清儿就打断了她。 “公主,今天过于燥热,不宜出门,不妨下次再去,反正,那公子又跑不了,也借此来验一验此人是否真心,若是真心的话,那自是不会在意这一时半会儿的,但若是假意的话,那……”清儿说到这,故意顿了一顿,似是别有一番用意。 卿瑶催着她,问到“那便如何?” “那……那自是不用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毕竟,这样的无情之人也不值得公主再为他挂怀,若再像从前一般,苦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清儿像是很有道理地说了一大堆,而这期间,卿瑶也像是在思考了一大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就在清儿欲再说话,打断这莫名的氛围的时候,卿瑶果断地说了一句“那便如此吧,只是,若我们今天不去的话,那何时再去?”她皱了皱眉似是有些苦恼地说到。 清儿,也是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啊,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于是,沉思了一会儿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随缘。” 是啊,她可真是机智啊,一句“随缘”,好一个随缘。 缘分自有天定,缘分来了,情就来了。而缘分去了以后,情还会在么? 不在。 是这样么? 答案是: 当然不是了。 缘去情不断。 梦里榴花下,树前古井边。 不再是女子等他,而变成了一个男子笑着迎她。 第十六章 曾记否?曾忘却? 不知不觉之中,天边泛起了一阵红晕,那是晚霞来了。本应是一片殷红,但却在短短的时间里,随着那湖水的静止,一点一点地被蚕食殆尽,不剩分毫,不禁让人有些战栗,亦有些心惊。 宫人们早早地就点起了蜡烛,为这将要到来的夜幕,做好了准备。 宫里的人,果真是有眼色的,天一下子就黑了。幸亏,他们点灯点的早,不然……不然,这后果不堪想象啊。 倚梅殿照例是点灯最早,最亮堂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这毕竟是凌枫规定的,想是谁都不敢,也不会怠慢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卿瑶竟变得有些分神,可能,是想他了吧。 清儿缓缓走到卿瑶的身旁,看到镜子里的卿瑶,一动不动的静坐着,没有出声打扰。 她虽然不知道卿瑶在想些什么,但是,她却知道多半是关于他的。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蝉鸣,很静,很清。敲入她的心肺,敲醒她的沉思。 她忽的抖了一下,轻声呢喃到:“有点冷啊。” 清儿,转身一看,竟发现朱红的窗棂,并未关紧,裸露着一些吓人的黑。 清儿疾步走向窗子,又迅速关上窗子,所用的时间不多,真的很快,很快。 随后,她又从别处拿来一件薄衫,为卿瑶搭上。她抱着卿瑶,细语到:“公主,可还冷么?”眼眸很是温情。 卿瑶转过身子,抬头望着她,回答道:“不冷,没事。”白皙的皮肤之上,点缀着些绯红,很是惹人怜。 他们两个,本就一般高。但如今,卿瑶坐着,自是比清儿要矮一些的。 卿瑶看着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清儿,怎么办,我想我是着魔了,我……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我控制不住我对他的思念,那种感觉很痛,很痛。痛的我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如蚂蚁啃食一般,让我窒息,难以忍受,我的心,呜呜呜……”她说的支支吾吾,有些痛苦。 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豆珠点滴般的泪水,像夏季的雨一样,倾泻贯下,止也止不住。 清儿看到这一幕,瞬间也不知怎么办了,她没想到,公主竟会深爱他至此。她同样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竟做过那样对不起公主,对不起他人的事情。 转眼间,自责,羞愧,填满心田。 她不言也不语,只是一味地擦拭卿瑶脸上的水珠,轻轻地,不敢用一点力气,生怕在擦除泪水的同时,也拭去那残存的余红。 一直就这样,这样持续了好久好久,记不得时间,也忘却了空间。 大约是哭的有些累了吧,她竟在不自觉之中,合上了双眸。虽恢复了淡淡的腮红,却也空留了这许多泪痕,定格在这张脸上,这一刻里。 委实惹人心疼,也着实让人怜爱。 窗外,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地,没有风声,亦没有蝉声。 清儿,轻轻将她扶到玉榻之上,放下了帷幕,为她盖上了薄被。 看着卿瑶这样的伤心,她的心中也如吃了五味一般,不知五味。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 殿外,月光皎洁,水波涟涟。 又是熟悉的地方,又是熟悉的人。 一树榴花压云低,月儿亦觉得这花过于耀眼,慢慢地低了下去。 那棵树下,一位男子呆呆地立在那里。 卿瑶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她缓缓地,缓缓地走向他。 声音很轻,很轻。 可那个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了身子,又是四目相对,又是不言不语。 她看到了他,真的很开心,她怀揣着欣喜,继续向前走着,向他那里走去。她想告诉他,她有多么的想他,也想告诉他,她此刻是有多么的开心。 但…… 换来的不是春风般的笑容,亦不是旭日般的问候,而是,一把利刃,一把和他当初所被刺时一样,一样寒光凛冽的利刃。 “啊!”她疼的发出了声尖叫,随即,倒了下去。她的衣裙没有被鲜血染红,不是因为她没有流血,而是,她的衣裙太红太红了,以至于,连半点血迹都看不到。 她艰难地用手将伤口摁住,不是为了保命,反而只是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问他缘由。 她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因为什么, 曾经的疼? 还是因为恨。 无法解释, 也不愿解释。 她的胸口一阵绞疼,蓦地,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她的双眸再次合住了,没有了一丝的气力,只有不甘和不解。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她还会爱他么?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劫还是缘。 而他们所经历的种种, 曾记否,曾忘却。 她慌地坐了起来,才发现原来,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里的她真的好痛,好痛。 她无力地唤着清儿,想让她来陪陪自己,来缓解缓解这揪心的痛楚。 “清儿,清儿,你在哪里?我……我好难受啊,你快来……快来。”声音是如此的嘶哑,又是那么的支吾。 卿瑶,用力的攥着身上的薄被,手上的青筋暴起,此时的她,头发凌乱,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紧紧地,紧紧地抱住自己,一动也不动,生怕这疼,蔓延到全身,伤及肺腑。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会有这个的。 由此可见,她真的很是伤情。 泪珠不自主的从鼻尖轻轻滑落,滴在了手背,亦滴在了心间。 清儿就坐在殿外,望着天,望着夜空之中的点点繁星。她在想当初,是不是她做错了。 错了么? 若真是做错了的话, 该怎么办? 沉思,深思,静思。 反正,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思字。 她虽然做了那件事,但是,却也格外难受,不知为何,不明所以。 那些笑,那些话,那个人,依稀刻画在脑海里。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傻里傻气,滑稽可爱。 曾记否—— 曾记得当初的笑语,当初的情缘么? 曾忘却—— 曾忘了那时你我之间的一见钟情,一时的心动么? 如果可以的话, 我情愿不记, 亦不忘。 第十七章 身世浮又沉,模糊不清 “清儿,清儿,快来,我好难受啊。”卿瑶依旧是痛苦地呼唤着清儿。她的心就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点一点的,让她的心百孔千疮。 墨色夜空中颗颗星星隐隐绰绰,明明闪闪。可这繁星虽好,不过这夜终究是太凉了。 听到卿瑶的呼唤,清儿自是十分上心的,不过一须臾间,殿门已开,人影已到。清儿的裙摆似一阵风扫过大殿门槛,一转眼人影就消失在了默默黑夜中。 清儿慌乱地跑向卿瑶,也不顾着黑不黑,自己能不能看得清了。 幸好,夜晚的星光照亮了回殿的路。 一路上磕磕绊绊,踉踉跄跄,终于,清儿平安到了卿瑶的榻边。 清儿慢慢俯下身去,轻轻抱起榻上微微颤抖的卿瑶,就像是大姐姐一般一下一下轻抚着卿瑶的脊背,让她缓口气。借着微微的星光,她模糊地看到卿瑶发额上的汗迹和眼角旁的泪痕。 刚才,一定是很难受,很难受。看着公主如此这般,她的心更是如针锥般疼痛。 她缓缓将书案上的蜡烛拿了过来点燃。转眼之间,殿里就变的亮了起来。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可,红烛有泪替我伤悲,我自有泪却让谁人替我?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快让奴婢来瞧瞧。”清儿深深蹙起眉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卿瑶,眼中的焦急和担忧发散开来,如何也消不去。 “我……我的心……我的心在止不住的颤抖,就像是刀绞一般,我好疼,真的好疼啊。”卿瑶用力地捂着心口,眼泪依旧是止不住地流着,像极了这初夏的雨。 “究竟是怎么了,您为何这般痛苦。”清儿紧紧地抱住了卿瑶,将她的脸颊放到了卿瑶的额上,轻轻地摩挲着,试图缓解她的疼,她的痛。 “我又梦到了他,可是……可是他……”卿瑶真的是说不出来一句话了,断断续续说了半天,仍旧是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公主,可是怎么了?您别哭,慢慢说。”清儿用极其轻柔地语音说着。 蜡烛流尽了泪水,摊成了一团,看着死气沉沉的,彼是像极了疲倦不堪的她。 泪,累。 她似乎是哭尽了泪水,哭尽了气力,此时的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趴在清儿的肩上静静睡去。 清儿很是担忧,她怕卿瑶出事,于是匆匆唤来碧澜。 碧澜是一位细心,善良的侍女,一向与卿瑶交好,上次就是由她来照顾地卿瑶。 “碧澜,你要仔细照料公主,切不可出半分差错,不然,不止你我,乃至整个倚梅殿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你可懂?”清儿小心再小心地嘱咐着她。 “姐姐,你放心,公主我自当好生照料。毕竟,上面那位的脾性你我都是知晓的。”碧澜回答到。 “那你去吧,如果公主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去请太医去了。”清儿边说边向着外面走去。 碧澜看着玉榻上的佳人,不禁心生叹息。随后,将床边那快要燃尽的红烛端到了一旁,担心这豆珠般的烛光刺伤卿瑶的双眸。 碧澜重新点了一支蜡烛,放到离床有些距离的茶几之上,让这偌大的倚梅殿不至于黑的不成样子。之后,她就静静靠在床边,仔细地看着卿瑶,不敢有一丝懈怠。 今夜繁星点点,孤月高悬,虽带来了光亮,却亦带来了淡淡的凉意,没有风,却胜似有风,屋外垂柳一动不动地摊开了满树的秀发,在这凉夜的衬托之下,却显得尤为妖艳。 清儿担心公主,自然是不敢慢慢走的,她很快就走到了太医院,可她几乎找遍了整个太医院,愣是找不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 她突然猛地想起来,太医院那些阅历丰富的老太医,几乎都被吴仕仁杀光了。唯一还看的过眼的一位,还正在照料凌枫,不宜召来。现下,可该从哪里找啊,她不禁暗自咒骂到吴仕仁。 该死,该死,真该死。 然就在她失望透顶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老话。 这心病自然还需心药来医。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了。可是,当初那件事他忘了么?他会来么。”想到这里,清儿那好不容易被点燃的希望,又转眼被无情地浇灭了,一点火花也不曾剩下。 但无论怎样都要硬着头皮上,今夜没有风,可为何她却在瑟瑟发抖呢? 午夜,皇宫某殿外,传来几声猫头鹰般奇怪的声音。 “咕咕咕……” 叫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出来。 着急万分,万分焦急。 “真是,这个人咋还不出来啊,都半天了,再不出来,公主可该怎么办?急死人了都。”清儿发牢骚地对着宫墙说到,说完还不忘踢了踢墙,借此来发泄一下她自己心中的怒气。 这奇怪的声音在消失了一会儿后,逐渐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又是几声“咕咕咕……咕咕咕……”声音断断续续,轻柔绵长。 大概又叫了几次之后,从宫殿里偷偷跑出来个人影。清儿听到这声音,先是打了个激灵,随即愁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紧跑两步,一把握住来人的衣袖,把他拉到墙角,小声的说道: “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清儿与那人说道。 “嗯,一切都已妥当,放心,他并未起丝毫的疑心,权当那只是一场梦,梦境而已,不曾当真。”人影淡淡说到。 “那就好,记得明早把他引出来,有重要的事情,快去办吧,我要回去啊,记得,务必办成。”清儿对那人说完,欲转身就走。 “等一下,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是我最近发现的。”黑影有点激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事,不宜耽搁。”清儿听到人影的话,止住步子,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我发现个事,很是蹊跷,前几日,我正逢那人洗澡,不经意之间发现他的背上有一颗黑痣,像一个星星,和你曾经让我给你找的那个人很像。”他轻轻地说。 听到这个,清儿突然转过了身,她抓紧人影的衣襟,很是激动,在星光的映衬下,仿佛她的眼中还存有一波浅泪,不知为何。 她说:“什么?你确定么?他的背上真的长了一个像星星般的黑痣。在这里么?真的是他么?” “嗯,确实如此,星星形状的痣。”人影肯定并且极其坚定地说到。 “哈……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十二年,十二年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这样生生断了十二年。”她激动地不知所以,以至于眼眶中噙满的泪水,如洪水决堤一般,泄了出来。 但欣喜过后,又是无尽的悲凉。 终究是她伤害了他。 哪怕他只是当做一个梦,但她却忘不掉,忘不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又能怎么样,是我伤害了他,是我,是我。”清儿用手发了疯地捶打着自己,捶着她自己的心房之处。 伤心, 痛心, 凉心。 她有心么? 自然是有的。 只是, 没有对他而已。 身世离奇,交错复杂。虽然渐渐地露出水面了吧,但是,却仍旧如雨中浮萍一般,在雨水的冲击下,时起时沉,看着模糊不清。 那些事, 终究是错了, 伤错了他人, 亦错伤了自己。 第十八章 黯然神伤,不知悲喜 明明没有风,却为何这么冷啊;明明是夏天,却为何像是在冬天一般。 清儿迈着沉重的步伐,无力的走着,此刻的她并不比卿瑶好到哪里去。 唯一不同的就是,卿瑶是被别人所伤,而她却是被自己所伤。 “令梧,你可会原谅姐姐,你可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现在真的是好难过啊。”清儿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 “那天在石榴树下见到你,我说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我们失散了十二年,姐姐一直在找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知道么?我们当初一同进宫,却因男女有别的原因,被这无情的宫规给活生生地分了开。”清儿攥紧了她的双手,眼泪汪汪,很是可怜。仿佛这段心声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一般,疼痛难忍。 “我自幼就生长在这皇宫里,与卿瑶公主相交甚好,虽名为主仆,但实际上却亲如姐妹,特别是和你分离之后。那日你们碰巧见面,我就看出卿瑶对你情根深种,我和她情同姐妹,自然是支持她的,却不曾想你却言而无信,害得她郁郁寡欢,大病一场,还差点……还差点丧命。看到这样,我怎么会支持她再对你有任何念想,以至于害得她自己不成样子,所以,我就想断了这段孽缘。好让她继续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于是,那日,我便……”突然,碧澜喊住了她。 “姐姐,姐姐,怎么样了,太医呢,怎么不见其踪影。你怎么这么伤心啊,究竟是怎么了?”碧澜看到她伤心的样子,焦急地问到。 清儿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说:“那些太医都太年轻了,治不了公主的病,请来了也无甚大用。公主的病是心病,我自有办法医治,你且先去休息吧,公主由我来照顾。”她说的很轻,脸色甚是苍白,看着不禁让人有些担忧。 碧澜自是关心清儿的,她看着清儿这样,特别的不放心,于是就继续追问到。“姐姐今夜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如你先去休息,我来看着公主就行,你这个样子,我很是担心。” “无妨,你且去吧,不用担心我。”清儿勉强撑着那张惨白的不成样子的脸笑着说到。 “那好吧姐姐,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啊,那我先走了啊。”碧澜握着清儿的手轻轻地说完,然后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一路上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清儿,害怕她有什么事发生。 她每回过一次头,清儿就对着她强颜欢笑一下,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让碧澜少一点担忧,亦是为了让她自己多些欢欣。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三更天了。玉榻之上的卿瑶也睡得很熟很熟了,如若不是她脸上还残有这断断续续的泪痕的话,估计谁也想不到她才刚刚哭过。 清儿看着卿瑶,想到她的弟弟,突然心一疼,鼻子一酸,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随后,她整个人瘫了下去,胸腔之中紧憋的苦,再也坚持不住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因为这情爱之事而伤心的。”她靠着冰冷的玉榻,微微转过头又看了看疲累的卿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 伴随着星光的缓缓隐退,她也慢慢地合上了双眸,修长的睫毛上仍挂着几滴泪珠,看着很是可怜。 窗外的天亮了,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外面也变得热闹了起来。可倚梅殿中的两个女子却仍在熟睡之中,没有丝毫要醒来的征兆。 此时,皇宫的另一处已忙地不可开交,李义阳当然也在其中。 清晨的风很暖,暖开了夏花,亦暖化了人心。不知为何,今天的李义阳却格外开心。 “义阳,干完活了么?完了就赶紧走吧,记得去啊。”王贤丰小声地对李义阳说着。 李义阳用手摆出了一个嗯的姿势,表示懂了。王贤丰看到他的手势之后,也瞬间回复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嗒嗒嗒……”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很急促很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李义阳发出的,咦,他这是往哪去啊? “公主,公主,该起床了。”清儿推着慵懒疲累的卿瑶,催着她起床,毕竟今天于她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卿瑶费力地坐了起来,不停用手揉搓着眼睛,昨天她睡得很是坎坷。哭了半天,疼了半天,想来如今只睡了两三个时辰,自然是恢复不过来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难受的。 “清儿,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啊,我还没睡好呢。”说着还不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见到卿瑶此状,清儿转了个身插个腰,满不在乎地说:“好吧,既然公主还没休息好,那么,碧澜……”她随即叫来了碧澜。 碧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清儿的身边。她到了清儿身边后,随即向卿瑶行了一个礼,示意公主安好。随即,又转过身子来问清儿到:“姐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办啊?” “自然是有的。”清儿故意放大自己的声音。 “碧澜。” “姐姐请说。”碧澜应声回答道。 “既然公主过于劳累,那便去让那个地方的人走吧,就说公主今日身体抱恙,改日再见。”清儿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余光瞟了一眼卿瑶,看她作何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卿瑶还是中计了。 “清儿,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那个地方,那个人,讲清楚点。”清儿继续打着哈欠问到。 “没什么事,公主既然疲累,那这些繁琐小事自然是不用告诉公主的,奴婢来解决,公主请睡吧。”清儿装作很是正经地继续回答道。 没问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卿瑶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就这样睡了啊。把人吊足了胃口又不说清楚,清儿这个计谋,真是绝了。 “咳。”清儿又故意咳了几声,继续吊着卿瑶。 “公主果真要听?”她用疑问的语气试探着卿瑶,借此来了解了解卿瑶的想法。 看到卿瑶的此时的神情,清儿知道她还是比较在意这件事的,那件事似乎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大,看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如此这般,那我只好说了。公主可还记得当初梦中的那个人?”清儿对卿瑶说。 “嗯,记得啊,怎么了,那个梦中曾对我柔情似水,亦让我痛不欲生的男人。”卿瑶有点愤恨的说到。 “公主可还记得曾经为他大病一场的事?”清儿继续问着。 “你不要再给我提这件事了,我不想听,若是这件事情是有关于他的,那大可不必再说了,就此作罢吧。”卿瑶说着欲躺下重新回归梦乡。 “难道公主就如此恨他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么?”清儿变得有些激动。 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卿瑶一句淡淡的“不想。” 看来,清儿还是猜错了,她猜错了这开头,自然也猜不对这结尾。 “这都只是一个误会,你们都错怪了彼此。”清儿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这不仅吓了卿瑶一跳,亦吓了碧澜一跳。 “公主,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你别恨他,都是因为我。”清儿说着说着,就伤心的流出了泪水。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 “什么,怎么会这样,是我错怪他了,那我……那我该去哪里找他啊?”卿瑶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说话有点颤抖。 而一旁的碧澜,也是被惊呆了?似乎,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还是老地方,他在那里等你。”清儿擦了擦眼角的余泪,淡淡说到。 “怎么不早说,快……快为我梳洗上妆,记得要穿那件拂风榴花舞裙。”卿瑶着急地对着她们两个说到。 洗脸,梳发,印唇,挽发髻……清儿和碧澜的动作很是娴熟,不愧为卿瑶的贴身侍女,就是不同凡响。 卿瑶照着镜子,看着另外的一个自己,有点沉醉,也有点羞涩。毕竟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难免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清儿,你陪我吧,我们一起去见他,像上次一样。”卿瑶欣喜地说着,顺便还拍了拍清儿的手背,好像是在感激她。 “诺。” 清儿挽着卿瑶的手缓缓地向那里走去。 相见时, 面对他时, 该怎么办? 清儿的心中乱乱的,思绪如麻。她不知说出来,最后究竟是悲还是喜。 若是喜, 便让他们品尝就好; 但, 若只是悲的话, 她一人独自承受便好, 这是她的责任, 亦是她的宿命。 第十九章 有情人终相见 “公主,别太着急,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清儿急忙阻止卿瑶说到。 本来双脚已经将要跨出门外的卿瑶,忽然转了个身,差点没摔倒,有点愠怒,说到:“怎么了?这不一切都收拾好了么,还忘拿什么了?真是,我都差点摔倒。” 看到卿瑶耍小性子的样子,清儿非但没有觉得委屈,反而,还很高兴,因为她看出来卿瑶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弟弟的,还有就是清儿也知道她不会生她气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也都摸透了她的脾性,都是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公主,既然是要去见他,这么莽撞可不好,要保持您身为公主应有的姿态,要矜持,要矜持。”清儿很耐心的说着,生怕她太激动以至于丢了面子不好看。 “咳咳,好吧,本公主刚才有些失大体了,罪过罪过,不过还好你提醒了我,未酿成大错,不愧为我的心腹,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卿瑶双手合了一下,放到腹前,做了一个很有皇家风范的动作。 她不禁暗自想到,幸亏及时阻止了她,不然,要是真见了面,那可怎么办,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不能让人低看一头。 真是有点害怕,又有点欣喜啊。 “哎,清儿,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没拿,是什么啊?”卿瑶有点不解地问到。 “哎!”清儿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到“公主本来刚才是一件,不过现在看来,应该算是两件东西了。” 本来就有点不解的卿瑶,听到清儿说了这句话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不禁伸出两只手指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指头,又看了看清儿,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清儿,你是在耍我么,刚才还是一件,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件了,难不成这东西也会下蛋么?” 看到卿瑶此番神情动作,清儿真的是哭笑不得,她无语地低下了头,淡淡地说到:“公主,奴婢也是服了您了,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您都能想得到?您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这两件东西确实重要,一件是您的雪玉蚕丝面纱,它不仅可以保护您的皮肤不受烈日灼晒,还能衬托您的气质,真真是少不得的。”清儿淡淡地说着。 “那还有一件东西是啥呀?”卿瑶照样不解地问着。 “是……”清儿故意卖着关子。 虽然她是开心了,不过这可把卿瑶急得团团转,“到底是什么啊?再这样的话,小心我大刑伺候。”清儿有些怒气的瞪着清儿说到。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开玩笑的。 “哎,另一件当然是公主您的心了,麻烦您上点心好么,别因此而丢人好么。”清儿低着头说着,貌似这只是为了掩盖她想笑的借口罢了。 “好啊你,又拿本公主寻开心,真是对你太过于娇纵了,以至于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啊。”卿瑶转过去身子,故装作严肃地说到。 关上殿门,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打闹声,“呵呵呵……不要,公主,奴婢错了,哎呦,哈哈……别,别……” “休想,谁叫你寻本公主乐子的,你休想……哈哈……” 真是啊,殿内是女孩的笑声,殿外是聒噪的蝉鸣,两相辉映,两相衬托,竟有了异曲同工之处,妙哉,妙哉! 还是一阵“嗒嗒嗒”的声音,李义阳还在跑着。 “你往哪去?”一声喝令下,脚步声戛然而止。 风在静静地吹着,花在慢慢的开着,而他却没再跑着。 “清儿,你看我这样还可以吧,怎么样,不会丢人吧。” “清儿,我这样好看么?如何?” “清儿,妆花没花?我可还算矜持?” 卿瑶紧张的一直张问着,不禁让清儿有些心烦。 “很好,很美,不丢人,没有花,哎呀公主,您都已经问了三遍了,您烦不烦啊?不用那么紧张,要对自己有信心。”清儿用手拍了拍额头,无语地说到。 “哎呀,清儿,我就是好紧张啊,怎么办,怎么办?”说完,她用手轻轻击打着胸口,缓慢的呼吸着,不时还擦一擦额上的冷汗。 不过不论她做什么,都像是徒劳一般,紧张感一点都没减,反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愈来愈烈。 “嗯,到了,这花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只是已不复当年的场景了,哎!”一阵叹气声从一名妙龄女子的嘴里缓缓吐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只要心境不变,哪怕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又有何惧。”卿瑶扭了扭头看了看清儿,听着她说出这一番话,竟不由得觉得很有道理,随即点点了头,面纱之后的嘴角仿佛扬了一下,好生美丽。 一抬头,炎炎夏日居然变得有些和煦,不知是这面纱的缘故,还是她此时心境的原因。这一刻,没有了蝉鸣,没有了热风,亦没有了心痛。 “公主,公主,您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奴婢先去给您拿点水吧,您看您站了这么久了。”清儿担心且忧心地说到。 石榴花很艳,开的很密集,以至于这石榴树下就是一个很好的遮阳之处,加之这天不是很热,并没有什么中暑之象,左右不过就是站的有些酸累罢了。 “你去拿来一个椅子就行,这里这么美,可惜……”叹了叹气,望了望天,遂不再说话。 她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许是在惋惜些什么吧。而这一不小心就生生愣了半天,以至于清儿叫她许久也不做应答。 “公主,公主,您在想些什么,叫了您半天也不吭一声,真真叫我担心良久。”回头一看,竟发现那人眼中的点点泪光,一闪一闪甚是刺眼。 抱住了那人的头,用手轻轻抚摸,“没事,看把你急的,没啥事啊?”一边说着一边自我安慰着。 那人蓦地抬起了头,用手抱住了卿瑶的腰肢,抽泣地说着:“你总是这么不在意自己,让他人担心。” “没事,没事,哎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卿瑶继续拍着她的头说。 “嗯,已经办妥了,你看哪里。”说着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是榴花树下一个最为阴凉之处,榴花最为艳丽。 果然,顺着她手指的看去,一把木椅坐落在那里,与那一处美景相得益彰。 “扶我过去吧。”卿瑶将手轻轻放到另一个的人手上,慢慢走了过去。 “哎,这里这么美,就是……就是人怎么还没来啊。”卿瑶蹙了蹙眉,有些焦急地说到。 “是啊,怎么还没到啊,不应该啊,他可是答应过我的要让他来的,怎么现在倒的不守信了,哼,气死我了。”清儿小声低喃到。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估计是卿瑶隐约听到清儿的私语,听的又不是很清,所以,问了问她到。 “啊!没事,没事就是担心您而已。”清儿心虚地直摇手,摇头道。 还好还好,幸亏幸亏,没有察觉,没有察觉。 夕阳西下,日薄西山,一颗如凤凰般浴火重生的坚强的心,仿佛又一点一点地消逝,终再没涅槃成功。 火红衣裙上多了几滴水珠,看着竟如真花盛放一般,不过,那并不是什么水雾,什么雨滴,而是……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次一次的相信你, 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伤害我, 我到底, 我究竟, 做错了什么? 心疼的不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原来, 没有心的感觉, 竟是如此的 痛。 痛彻心扉, 痛不欲生, 痛苦不堪。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忘情水,后悔药的话,我定要 忘了你, 忘了这段情, 我后悔遇到你,爱上你,原谅了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方执着,一方淡然,终是要伤了他人,害了自己。 走吧,再也不见了。 原来遇见你竟是我这一生犯过的最大的错。 可笑,可笑。 “清儿,走吧,他不会再来了。” 好熟悉的话啊,似乎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天边传来了几声鸟鸣声,那是什么鸟? 是乌鸦, 是鹧鸪, 还是别的什么。 “是你么?对不起,我来晚了。”背后的一句话,吓坏了清儿,亦吓坏了她。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榴花古井处。 一时间,欣喜不已,喜悦之情,言于辞表,无法形容。 开心, 快乐, 激动。 又是几声鸟鸣,又是从天边传来,却发现原来不是乌鸦乱叫,不是鹧鸪叽喳,而是喜鹊报喜。 真的是他, 不过,我还是想要吃后悔药, 因为, 我后悔刚才说那些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 缘分,缘分 原来,有了缘却不一定有分啊, 只有经过了考验,这分才会自然而然地到来。 有缘的人终是会再相见的。 第二十章 误会,相会,情会 “是你么?对不起,我有事,来晚了。”男子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说到,看着就应该是着急忙慌赶着跑来的。 卿瑶本欲离开,听到这个声音,顿了顿,蓦然回了头,瞬间笑了笑,那一笑,笑醉了夏风,笑开了榴花。 清儿也随之扭过了头,看到了他,同时也笑了一下,很动人,很动人。 男子呆了,也不知他到底是被谁给迷住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清儿疑惑地问到。 “哦,我跑的太快,有些缓不过来,失礼失礼。”男子垂首抱拳说到,虽是低头但却仍时不时地抬起来眼睛偷偷看着卿瑶。 一帘面纱之后究竟是如何姿容,他不免有些好奇。 “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卿瑶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淡淡地说到。 男子将腰板挺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聊些什么,搞得他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很是尴尬。 清儿心细看得也仔细,她懂得她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他们,所以,说了一句“奴婢去取些茶水,先行告退。”便借了个缘由,趁机离开,好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聊聊心声,诉诉衷肠。 “我……我……”男子说话断断续续,说来说去,蹦出来的还是那几个字,让人不明所以。 卿瑶看着此时的他,有些滑稽,不免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 “公子不必紧张,当做寻常聊天即可。”卿瑶这一席话,温柔至极,让男子变得没那么紧张,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姑娘,我想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在梦里见过啊?”他估计是紧张过了头,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么问不是显得自己愚笨至极了么。 “嗯。”卿瑶淡淡地答了一句。 “那我们……是不是也在这里见过啊?”男子又试探地说着。 “嗯,我们初次见面不就是在这里么?那时的榴花和此时的一样美,那时你我还是有些羞涩,互相背对着……”卿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对,我想起来了,那我想问问我们是不是还在这里见过面?因为,我曾记得……”男子还未说完,清儿就打断了他。 “公子,您的茶水到了。”清儿说到。 “你曾记得什么?”卿瑶满心疑问地问。 “我记得……” “公子快喝水,不然天气这么热,小心中暑。”清儿故意打断他说话,像是在阻止他说些什么。 “公……”清儿倒了第二杯水,转身欲递给卿瑶,正想要说出口,却被卿瑶用一个眼神给压了下来,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她们来之前卿瑶对她说过的话。 “清儿,我们此次见面切不可透露我公主的身份,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可懂?” “奴婢自然谨遵公主之令,绝不透露半个字。” 之前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到一定不会的,现在可倒好,早就已经将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这么开心,真是的,卿瑶不禁用恶狠狠的眼光仇视着她,似乎是在说你忘了我嘱咐过你的事情了么,你差点就……。 那个眼神里包含的信息很是繁琐复杂,以至于清儿不能全部领略其中意思,但大致就是责怪,责怪,责怪罢了。 一时间,清儿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什么‘公’啊?”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听错了,我是在说姑娘,对,就是姑娘,公子听错了,听错了。”清儿圆了这样的一个谎,自己都觉得有点勉强,不禁在心里咒骂到自己说“傻清儿,笨清儿,要是透露了公主的身份可怎生是好,况且你自己打的这个谎,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勉强了吧,掌嘴,掌嘴。”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不久之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公’,‘姑’,确实很相似,确实很相似,我肯定是太热了,以至于出现幻听给听错了,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自罚一杯。”说着便拿了一杯热茶倒入嘴中。 “啊,烫死了,烫死了,这茶水怎么这么烫啊,我的舌头,啊,啊……”原来那茶水是开水,他这样不晾一下就直接全部倒进嘴里,不烫到才怪呢。 “哈哈哈……公子好生搞笑,清儿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些凉水,真是……”几乎两个人一同笑了出来,但是,卿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正笑的开心的清儿说到。 清儿感觉到公主拍她,立刻反应了过来,火急忙慌地就去找凉水。她不禁在心里暗想,还好,还好,没有察觉,不然自己就……哎。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那颗已经慌得不能再慌的心想到。 不过,他真是太搞笑了。 回忆起他喝茶烫到嘴的场景,清儿总是忍不住偷偷笑出来。 “公子,没事吧,我来给你擦一擦。”说着卿瑶就拿着手绢去擦拭李义阳嘴上和身上残留的茶水。 那手绢是蚕丝所制,不仅丝滑,还带有一种凉爽之感,用它来擦被开水烫到的皮肤,最是合适。 “好些了么?” “嗯,好了许多,不过,姑娘此番举动,是否有些不妥。”男子脸红的说到。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几乎近到鼻尖挨着鼻尖,两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虽然卿瑶脸上带有面纱,可呼吸却还是那么地急促。 似乎是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卿瑶赶快跑向一边,将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他,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明显,好像连覆在脸上的面纱都遮挡不住了,她的两个食指在不停地打着转,很是娇羞。 “姑娘,在下得罪了。”说罢,男子又将腰弯了下去,揖了一下手,用来赔罪。 “没事,没事,是我鲁莽了,不怪公子你。”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删减,反而又添了几分。 “嗯……”卿瑶思索了一下,问到:“公子,我们既已谈了这许多,还未知道公子刚才为何迟到这许久。” 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姑娘,说来惭愧,我本早早就能来,只是因为有奸人所误。” 听到这里,卿瑶心里又震了一下,就像是小鹿在乱撞一般。 原来,他是守信的,他是这么在意这个约定,在意我的。只是,听他所说,那个奸人是谁?竟敢刁难他,定要让奸人付出代价。 “哦,那倘若真如公子所说,那公子是被何人所害,何事所误?”卿瑶很想知道,以至于手掌竟不自攥成了一团。 “这……这恐怕不便告诉姑娘吧,这只是在下的私事。况且,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姑娘啊。”男子又挠了挠头说到。 “噢,那如若公子不告知的话,我又怎能知道公子为何迟到啊。”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为人的,只是为了逼他说出奸人的名字,只好这样说,哎,心口不一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姑娘,这不是在逼在下么,你明知在下是不会说的。”男子叹了一口气,沉下头说。 看到他这样,卿瑶的心里真是又开心,又伤心。开心是因为他的人品正直,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而这伤心,则是因为他此时的神情,两头受挤,伤在他身,却痛在她心,难受,难受啊。 “好吧,既然如此,看到你这样,我便相信你所说的话吧。不谈这些了,咱们说些别的吧。”卿瑶呼了一口气,自己总算好受点了。 “那姑娘想聊点别的什么?在下愿意据实相告。”听到卿瑶不逼他了,他很是开心,于是欣喜地说到。 “公子……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婚配,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卿瑶不知怎么回事,头一热就随便说了一大堆。而他所说的一大堆,不禁让她有些羞羞,更让一旁站了半天的男子,震了一惊,大喊了一声。 “啊?” 卿瑶许是回过了神,知道了自己所说的真是太丢人了,她不禁也像清儿一样,给自己圆了个慌,不过,这圆的也和清儿一样,实在是太勉强,太勉强了。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的意思是公子该怎生称呼,为何进宫,用不用我找人去安顿家里人。”卿瑶想着自己说的还是挺不错的,定是能搪塞过去的。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男子擦了一下汗,假笑了几下,来缓解此时尴尬的气氛。 “在下姓……名……,家住泸州益泉,自小便入了宫,未曾婚配,至于这家人么……”他顿了顿,仿佛有些伤怀。 “我小时候家里就只剩下我和一个姐姐,但是我们入了宫之后就再没见过面,而这一晃就是十二年了。至今,我都没找到她,不免有些感伤罢了。”男子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泪光,看着不免让人有些心疼。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帮你可好,不过,你得想想她身上可有什么特殊之处,我才方便帮你啊。”卿瑶想到可以帮到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男子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火红衣服,覆着面纱的女子,竟心生疑惑,她究竟是何人,为何能帮到我,看她的着装,应该不是什么一般的女官,女史,说不定是什么郡主,公主的。 “哎,公子,你在想什么呢?”看到男子出了神,卿瑶好奇的问到。 “没事,没事,许是刚才的烫伤还没回过来,有些疼,以至于出神了,请姑娘莫怪。”李义阳说到。 “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别担心,别担心。”卿瑶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可是身高还是有些悬殊,以至于她要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到。 忽然,她又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收回手,她不能暴露自己女汉子的本性,还是要注意形象,注意形象的。 “真是,这清儿都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哎,你看看你这伤,还疼么?”卿瑶很是心疼地对男子说到,说罢,还不时想去摸摸他脸上的伤口。 这一刻,仿佛他对她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而她对于他也多了一个新的认知。这种东西叫什么, 叫——情。 一时的误会,变作短暂的相会,继而成了一世的情会。 卿瑶,卿瑶,名字里有个卿字,但却终究不只是平常的一个卿字,而是‘情’字。 我终于看到了你, 认识了你, 真正爱上了你。 原来, 梦里的相爱, 只是一场比赛。 而最终, 我还是赢了。 第二十一章 离心,情意 卿瑶虽然想着清儿,但还是时不时地想看一看他,摸一摸他。无尽的等待,如梦魇一般折磨着他,很疼,很疼。她咬紧自己的嘴唇,双手紧握,不知该做何抉择。 正当她准备转过身去,再看看他的时候,一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姑娘……”清儿端着一碗凉水向她这里走来,另外一只手还拿着别的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看不清。不过再多的水,也不及她的一汪眼眸柔情,不知为何,这次她的心有些杂乱,如丝线一般密密麻麻。 她扭头对着李义阳说了一句“公子,凉水来了,马上就不疼了,你稍稍忍耐一下就好。”此时,她的内心是有点矛盾的,她想清儿来,但又不想她来。因为,清儿来了意味着李义阳就可以好受点了,她也不用那么难受了。 但如果不来的话,就这样两个人的世界,还是很好很好的,至少还是可以谈一些心里话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竟也越来越急促,“砰砰砰……”不停跳动着,是激动,还是紧张。 “公子,凉水来了,快喝点吧,缓解缓解,你看。”只见清儿她右手端了一碗水,而左手攥着的手慢慢张开,露出一个晶莹的玉瓶,很是精致。 “这是什么?”她指着清儿左手的小瓶子不解地问到,说完,伸手想去拿。 “公子给。”清儿先把凉水递给李义阳,然后,才把瓶子给了卿瑶,卿瑶本来以为她是会先给自己东西的,没想到……竟会如此。 卿瑶的手呆滞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搞得卿瑶很是尴尬。而清儿却不以为然,仍很是骄傲的说。 “这是我特地去太医院给公子要来的药,给他治伤的。毕竟,烫伤可不是小事,不能马虎大意的。” 看着清儿得意的样子,卿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在想清儿真的是贴心啊,但,她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些疑惑和嫉妒。而这些猜疑和嫉妒,竟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了她们姐妹之间一道很难跨越,很难跨越的沟壑,隔阂了感情,同时也疏远了心境。 “你可真是贴心啊,想的如此周到,就连我也没想这么多。哈哈……” 听到卿瑶不住的夸赞,清儿也十分得意地说到“没没没……我这只是歪打正着,歪打正着而已。”因为面纱的缘故,她看不清楚卿瑶此时的脸色,也不知卿瑶是如何强颜欢笑,如何勉强端出一副苦笑来夸一夸她的。 三个人,三种心情,三种心境。在同一刻,没有了当初的纯真和憧憬,变成了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公子,快喝,喝点再抹点药就不疼了,这可是太医院珍藏的灵药,一般人可是弄不来的。”清儿似乎很是紧张,急切想让李义阳关注到她,而这种过分凸显自己存在感的行为,让卿瑶看在眼里,就像灼烈的阳光照进眼里一般,疼痛难忍,不忍直视。 她倏地转过了身子,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停留,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失明一般。 “哦?一般人弄不来,那,姑娘你是怎么……”李义阳不解地问到。 “啊?我这是……嗯!”听到这个话题,清儿彼时很溜很溜地嘴,突然,像是被什么给塞住了一样,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许久说不出来一句话。 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得劲,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卿瑶还是帮她解了围。 “我们在太医院里有共同认识的人,还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因此,我们才得以相识,她才能弄到这个药的。”卿瑶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的说到。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因为别的什么的缘故,他们两个却没有听出来。 反而,清儿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卿瑶为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怪不得,那你们是什么关系?”疑问的语气幽然骇人。 “我们……我们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卿瑶缓缓扭过身子,强作淡然地说到,声音很是无谓,看着就真跟普通朋友一般。 她在想—— 她是因为为了骗他,而故意编造的谎话,不过,演的真像,就跟真的一般。 为她开心,暗自窃喜。 而她在想—— 你明知我喜欢他,却还要与我相争,你让我心寒,更让我心痛。 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故意羞辱于我,在你的心底,是不是从未将我看做是你的朋友,你的姐妹。原来,于你看来,我不过只是一枚棋子,一个笑话罢了。 可笑,可笑,我们之间的情意原来不过如此,既然这样,还要这虚无缥缈的姐妹之情有何用,算了算了。 “哦,原来你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啊。”男子摸着下巴说到。 清儿回应到:“对啊,我们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没啥太深的交情。你快敷药。”说着,就把塞在男子手心里面的瓶子拧开,倒出一些液体,往男子嘴里倒。 “对,哼哼,很普通的朋友而已,是不是很可笑啊。”卿瑶喃喃自语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卿瑶的心痛清儿体会不到,而清儿无心的配合却让卿瑶伤透了心。不知者无罪,真的是么?那伤害了别人,到底算是什么事?不用在意么?呵,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天下究竟还有多少可怜之人和可恨之人。 清儿说的越来越自然,表现得也越来越真实,而卿瑶也越来越心痛,越来越难受。 可她们如此的反目成仇,情意想离,值得么?或许,总有一天她们是会后悔的。 “好了,好了,别再倒了,够了,够了。”男子有些吃不消清儿如此的强灌,痛苦地呻吟着。 “再喝点,多喝点就可以早点好了。”清儿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男子的呻吟,照旧强灌着,可能是因为太开心了吧,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可她越是这样对男子,卿瑶的心就越痛,她就越会嫉妒清儿,因此,她们之间的隔阂就越深。 有些误会,如果不说出来解释清楚的话,果然,就会一错错到底,而她们之间从出生就注定了要伤错彼此,错伤彼此。 既生瑜,何生亮。 既生卿,何生清。 情之字, 用对了,则助人益己,好处不限, 而如果用错了的话,便伤人害己,贻害无穷。 卿瑶的手不听使唤地使劲攥着,以至于修长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都不自知觉。嫣红的鲜血从手掌中缓缓流下,落到了草地上,染红了花草,亦染深了衣裙。她用力地克制自己的心声,控制自己的心声,可最终却跟徒劳一般,没有任何的用,胸口的那个地方,还是一样的疼,一样的痛,没有丝毫要减弱的征兆,眼泪仍在眶子里不停地打着转转,似有决堤之势。 “好了,我不要了。”男子可能是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喊了一句,并用力推了清儿一把,本就纤弱娇小的清儿,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失足撞到了石榴树上,殷红的榴花落了一地。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也包括背过身子的卿瑶。 “对不起,我失礼了。”男子有些怪不好意思地说,仿佛也是发现自己做错事了。 “不是你错了,是我,是我错了。”清儿双手抓着石榴树,痛苦地说到,心上的疼虽不比卿瑶的少,但眼眶子里的泪珠却已抑制不住,喷涌了出来。 从前是她伤了他,而如今却该轮到他伤她了。 因果轮回, 风水轮流转, 谁也欠不了谁,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老天啊,总算还是公平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的。 清儿哭着跑了出去,看着她痛苦,卿瑶的心却舒服了很多,她伤心,而她却开心。 曾经的亲人,曾经的姐妹,却不曾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局面,一人开心,一人伤心。 原来, 爱是那么困难, 而 恨 却是那么的简单。 相恨,相杀,相伤, 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一场误会。 第二十二章 疼,睡了就好 “是我,是我错了。”清儿有些泣不成声地嘶喊到,她重重地捶打着胸口,捶打着那个让她很疼很疼的地方,说罢,便转身跑走,跑得很快很快,似乎连风也追不上。 一树榴花落了一地,一片翠绿之上被蒙了一片绯红,看着却不失一点俏皮的可爱,让人赏心悦目。不过这一幕,不只是看着舒服,却也是听着也舒心,对她来说,确实如此。 “公子,你没事吧?”卿瑶终于转过身子问到,看着有些欣喜,但是,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很清楚,不知是因为脸上面纱的缘故,还是男子心不在焉的因故。 “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也是好心,我就算再怎么厌烦,也是需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对吧!”男子有些愧疚,他知道刚才的那个举动伤害了清儿,但是,真正伤害清儿的不只是他的那一推,更是他对她关心的痛击。毕竟,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必,一个想说不能说的滋味并不好受,而被一个自以为亲近非常的人伤害,滋味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清儿是一个, 而卿瑶 亦如是。 “你没有错,这是本能反应,你控制不了自己,而……” “而她也同样没错,只是……只是,过于关心你罢了。”她说的有些艰难,像是很不情愿又不得不说,不得不做的一样。 “不,不,不,纵然如此,我也不该这样,毕竟,我只是替别人来的,这样做,他恐怕会是责怪我的……” 他说的很轻,但还是被耳尖的卿瑶给听了见,她疑惑并急切地问到。 “什么他,什么替他来的,照你如此说,那你是?” 记忆里的对话,重现了出来。 “我如今有事,去不了,不能如约而至,怕是会让人伤心,你是我的好兄弟,可否为我去赴个约。”他对自己说。 但又重复了一句,很是重要,反复强调。 “无需挑明身份,也无需。” 他想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淡淡说到。 “也无需解释原因。” 声音很是迟疑,很是轻。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应该去负荆请罪,去请求她的原谅。”他有些心虚,此时,像极了彼时的清儿,彼时的她。 突然,他话锋一转, “你既然与她相识,虽不算相熟,素日却也是能够见上几面的吧,我想,我想请你替我捎几句话,请求她的原谅,请求她的宽恕。”他说地很是真情,也很是伤情。 应该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吧,但是,却也看不出来是一点假的。 “我们虽然可以再见到面,不过,却也不知是何时了,毕竟,这宫规还是摆在眼前的,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各人也有各人的去处。我……” 演戏演的真好,丝毫不逊于清儿,果然,有其主则有其仆。 “那好吧,如此这厢只好拜托姐姐了。”他猛地向卿瑶作了一揖,表示拜托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卿瑶本就不平衡的心海,转眼间又泛起了波澜,很是汹涌澎湃,波浪滔天。 她纠结,她矛盾,明明她有些嫉妒她,却如今又不得不逢合他, 她不愿, 不愿为他而劝她, 自然, 也同样不愿, 他为她而伤心。 两边都是伤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衡量半天,思量半天,终还是妥协了,向他,向自己的爱情妥了协。 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个好生害人的“情”字罢了。 “你不必如此,我答应,答应便是。只是你务必要有些耐心,时间久远,现下不好有所决断,只有一个字 ‘等’。” 她们两个住在一起,见面频繁,其实,随时都可以有所结论,只是,让他等,只是为了有一些时间,一些可以让她自己说服自己的时间。不只是让他等,更是让自己等,现在,她还是很难突破心里的那关的。 …… “你这样对待我,可是在怨恨我,怨我这些年来没去找过你,只是,你也要体谅一下姐姐,并不是姐姐不找,而是,而是这造物弄人。这么多年的寻找,这么多年的思念,无所成效。好不容易再次相见,还是这样。当初,姐姐无心伤了你,而现如今,你也一样无心伤了我。果然,因果有轮回。”清儿瘫坐在一处,脸色苍白,声音嘶哑。 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滴在了心头上,好生疼。 原来,眼泪真的是咸的,怪不得心上的口子,无法抑制的痛。堪堪是应了那句话, 别在伤口上撒盐, 是会痛的。 “我强行灌你服药,只是,想你快好,担忧你。却不曾想间接的召来了你的厌烦。如此费心,如此苦心,帮你们重见,助你们再续前缘。可最后,还是我,我这个累赘,拖累了你,也拖累了公主。两边都是亲人,两边都是对我重要的人,我全都伤害了。我真是该死,该去死啊。呜呜呜……”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打自己,也同样没有力气再去嘶喊了,她只能在心里,在心底里默默愤恨着自己。 那一时,天边没有了朝霞,没有了晚霞,没有了星星,没有了月亮,只空余留下了头顶上的一团黑,漆黑的害怕,漆黑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只是天边,更是心间。 朦胧的瞬间,仿佛像听见了轻绵的女声,感受到了微微地摇动。她蓦地抬起了眼眸,一汪水波似是没有了阻隔一般,无休止地奔泄了开来。原来,她睡了过去,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原来,她在睡眠之时却仍念着他,一样的痛,让她的双眸盈满了泪水,只是,睡时双眸紧闭,阻隔了出路,不至于散开。 “姐姐,你怎么了?”轻柔连绵的声音从面前这个清秀女子的口中传出。 她的脑子有些糊涂,可能是因为伤的太深,睡得太沉了些吧。她一时间看着眼前这个人,竟记不起她的名字,她是谁。 清儿记忆里的画面,模模糊糊,一团浆糊,一会儿是艳丽女子梳妆含笑,一会又是小男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闭眼,突然又换成了另一个画面,一个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刃,刃尖之上还留有一团血迹,而就在她的面前,躺着一名男子,正在沉重地喘着粗气,角边残存红渍的嘴唇不断地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的不清不楚。只是隐约听见一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这样简洁短小一句话,却还是磕磕绊绊地一个字的一个字蹦出来的。而他的胸口处,也湿了一大片,因是玄色衣衫,看不清楚是泪,还是血。 火红衣裙的女子,手握利刃。满不在意地淡淡说到。 “因为恨。” 封存的记忆接踵而来,最不想记起的却一直浮现在脑海之中,无法抹去。 面前的人,看到此时的她,有些担忧,欲喂她喝口水,可她的牙齿却紧的让女子无从下手,所以,她只好选择强灌。 可这却让她想起了那一幕,一幕让她无法释怀的心结,心病。 清儿面色扭曲,有些疯癫,忽然,她猛地推开了一旁的女子。就像当初男子推开她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面前的女子,而是,一把把她自己推开的那个男子。 她的脑海,她的心,混乱至极。 那个女子是她,而那个男子是他。姐姐与弟弟,相爱相杀。 “你究竟是怎么了?姐姐。”仔细一看,猛地想起了前尘往事,一种种,一幕幕,像榴花一般,开开合合。 原来,她的名字叫清儿,她眼前的女子叫碧澜。那些曾掠过脑海的画面,不是梦,却是事实。 “你怎么哭了?告诉我,是谁,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望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她,碧澜紧张的问到。她的语气很是激动,言语有些凌厉,似冬日里湖面之上的寒冰,刺骨刺的生疼,又如春日里和煦的骄阳,暖的让人心花怒放。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这些都只是打哈欠残留的,你不必担心,也不必,也不必这样着急。我现在只是有点想睡,想休息一下。我……”倦了,累了,以至于晕了,连倒下的声音都是那么的轻。 “姐姐。” 倒下的同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一声惊叫。 再睡之时,只希望莫再遇见他。 …… “清儿呢,去哪了?”卿瑶向碧澜问到,询问的气息中添杂着些丝丝的担忧。 “公主,姐姐有些难受,早早歇下了,现下正睡得香甜呢,所以,由我来伺候公主吧,希望公主莫要生气。今天一天累了一天,看着公主殿下此时的倦容,应该也是很累了吧,也早些安寝吧。”一边替卿瑶卸妆,一边说着。 “她定是很伤心的吧。算了,让她也早点睡吧,今天,我也有些乏了,快快为我安整吧。”她没再说些什么,烛光有些暗淡,心情也有些暗淡。 脱下了衣裙,卸下了妆容,褪去了疲累,躺在冰冷的玉榻之上,心也觉得有些冰凉。她想着清儿,担心她,睡不着,但转念一想,今日所做,实属活该,自古毁人姻缘者,下地狱。她如此的伤害姐妹,拆散姻缘,只是为了她自己,如此的自私自利,又怎能不惹得卿瑶生气。可事实总是像沉在水底里的沙石,因水与光的缘故,有些曲折,有些虚假,看得不清,容易看错、想错。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卿瑶所想所见都是假的,错了错了,全都是错的。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事太重。清儿走后,两个人相处,固然是好,但,过于凄冷,也着实难受。她回忆起发生的种种, “麻烦了,” 她不知应该是是喜是悲,他人品很好,值得托付一生,也难怪清儿同样为之倾心,可女人总是善妒的,当然也不除却她。 但,她着实是想错了,他们之间虽有情,却也只是亲情。清儿对他虽好,却也只是一种关爱与呵护。一切都是纯洁的,不添加任何虚假罪恶的东西,他们俩个,自始至终,有史以来,都只是亲人而已。 “莫要忘记才好,帮我请求她的原谅,此时天色已晚,我就不便久留了,有缘再见。”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但卿瑶多少只记得这一句话,不知晓是否因是最后一句话,还是这句话中字字关乎清儿的缘故,记得深,刻的也深。 每每想起这句话,总是心如刀绞,她迅速坐了起来,眼神透漏出不一样的凶光,让人看着有些害怕。而这一坐,动静有些大,早已酣睡在旁的碧澜,也被惊醒,碧澜慌忙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困倦地问到。 “公主可是有些难受,用不用奴婢去召来太医看看?”说着,她便把放在远处的红烛,端了过来,因为怕太急,风大的原因,她用手小心呵护着豆珠般微小的烛光,防止它熄灭。她慢慢又快快地踱着步,放到了床头,微弱的亮光,照亮了卿瑶惨白瘆人的面容,平滑柔顺的衾被,早已被揉搓的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看得出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 碧澜看了看地面,又抬头看了看卿瑶,不敢再出言说一句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招惹来了卿瑶的厌恶,但她着实想错了,毕竟,卿瑶现在的心里狭窄的很,只能容纳两个地方,两个人。一个是清儿,一个是他。而碧澜无论怎样也是进不了她的心,占不了她心里的任何一寸地方,当然,不只有她,还有那个曾在背后一直默默喜欢,默默想念她的那个人——凌枫。他们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复杂,不过,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慢慢地,也就懂了,明了(liao)了(le)。 “你把这蜡烛拿走,我只想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待会,让我静一静。”她的眼眸垂了下去,凌厉的目光消失殆尽,如同那逐渐远去的烛光,一点一丝,一缕一寸。 “诺。” 碧澜回了一句,然后赶紧将好不容易拿过来的蜡烛又再次放了回去,不过,这次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了,因为,这蜡烛明着随便,而灭了却更好,反正,留着也无甚大用,在面前坐的那个人看来,这微弱的烛光就算是留着也无甚大用了。 卿瑶,就这样独自在黑暗之中待了很久很久,久的竟连时间也算不清楚了。 而清儿也独自在黑暗中躺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醒着,一个人却睡着。 醒着烦恼,睡了亦是烦恼,这该如何是好?不如什么事都不做的好。 如果实在是疼的话,就睡吧,睡了就好,睡的深,什么也就都能忘了。 第二十三章 真假不清,情意不清 漆黑的殿中,孤单的人影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有些悲凉,若隐若现的烛光不停地在抖动,让整个房间也由衷变得有些昏沉。 窗棂外,阵阵晚风拂过,带来香气袅袅,沁人心脾。隐隐欲坠的星光下,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的鸟鸣声,“咕咕咕……”一声又一声,骇人至极。 “碧澜,碧澜。”卿瑶估计是坐的累了,亦或是烦了,急忙唤着。 靠在殿外栏杆上的碧澜,听到了卿瑶的呼唤,匆匆跑进殿中。 “公主,唤奴婢有何事?”碧澜先是向卿瑶行了一礼,后又询问说到。 “我真的是乏的不行了,可窗外聒噪的蝉鸣和鸟叫声,闹得我睡不安稳,你去弄弄吧。”卿瑶摸着青丝凌乱的额头,闭着眼难受地说。 “诺,奴婢这就去,请公主稍安等片刻。”说着,就往门外冲去。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满是叽喳不停的庭院,变得安静可人,让人淡然,悠然,自然。 “终于安静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卿瑶挪了挪坐久坐酸了的身子轻轻说到。 突然,殿门发出“吱呀”的一声,碧澜踩着若有若无,小心翼翼的脚步,缓缓挪到倚梅殿中。 因殿里太黑的缘故,碧澜看的不清卿瑶睡没睡,只隐约看见床上刚才坐的身影,躺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像是睡了,却又像不是。 “公主,公主。”她小声地叫着卿瑶,看看她究竟睡没睡。 银铃般的声音,纵是轻柔,可偌大的殿中,亦是回声四起,像是有人重复再重复。可即便是如此,那头的那个她,却没有一声的回应。 她暗自想:“定是睡了,那便好。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了。”于是乎,蹑手蹑脚再次回到了床旁,轻轻睡去。 睡了么,不清楚,睡了亦或是没睡。 窗外的风声,再次微微吹了起来。榴花一摆一摆,左右舞动,像是羞涩的少女,开心的舞动飞扬。 一声鸡鸣划破长空,昭示着夜晚的离去,黎明的来临。 殿中的女子费力地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她轻轻拍着额头,回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可脑袋不知是怎么了,越是费力想起,就越是想不起来。 “碧澜,碧澜,你在那里?”她左看右寻地呼着喊着,可声音似是掉进了无底洞,硬是没有结果,没有回应。 无底洞,无底洞,洞无底,情亦是无底,声音出不来,人自然也是逃不出。 “公主,你叫我?”门外传来声音,可屋内却无半点声音。奇怪,如果不是她,那是谁? “碧澜,碧澜,快来,我,咳咳咳……”原来声音来自偏殿,原来声音出自于她。 碧澜突然想了起来,偏殿还有一个人,也躺了许久。她飞奔向那里跑去,不敢有一点怠慢。 她猛地推开了门,殿中床上坐了一个人,额头也是青丝凌乱,也是拍着头,脸色有些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好些了么?”碧澜气喘吁吁,憋得通红的脸上,硬是吐出两句话,很是费力。 “我的头有点痛,可是,我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了?昨天,曾经,我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她依然拍着头,闭着眼,面容狰狞地说到。 碧澜一直在倚梅殿里,不曾离开过,更没有跟她们去过那里,怎知她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啊,唯一所知,只知她昨日面容憔悴,心情苦痛,像是有过什么伤痛一般。 “我确实不知姐姐昨日究竟怎么了,不过,姐姐可能是太累了,吃酒吃的有些多了,醉了,以至于胸口烦闷,头有些痛。”碧澜说着将手放到清儿的太阳穴,温柔地按压着。 “可是,我却依稀记着发生过什么啊,但是,脑袋有些痛,着实想不起啊。” “想不起就别想了,想多了难受的还是自己,有些事情,恐怕越清晰,越真实,就越疼,还是别太较真了吧。”碧澜一边轻轻按着,一边好言相劝着。清儿有些僵痛的头,缓解了些,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 “是啊,忘了就忘了吧,不再记起,也是一种解脱。” “公主呢?我没去侍候公主,她,她可曾有些怪我?”清儿说的有点支吾,有点害怕。 “别担心,姐姐,有我呢,我早已禀告过公主,说你有些不适,怕不能去侍候公主了。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清儿很是激动,以至于碧澜还未曾说完她就打断了碧澜的话。 碧澜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到了,呆滞了一会儿,复又开口说到。 “没想到,公主特别地体谅你,没说些什么,反而让你好好照顾身子,好好养病。” “那就好,我这就起来,去侍候公主。”清儿着急找自己的衣服,准备赶快去侍候卿瑶。 她穿地有些费力,一看就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姐姐,身子乏的话,就再躺会儿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公主还未起呢。”估计是看到清儿虚弱的不行,有些心疼了吧。碧澜将手放到了清儿的手上淡淡说到。 “公主未起才好啊,不然公主起了,我仍在这里躺着,倒显得我成了主子了,这不是存心羞辱公主么!碧澜……” 清儿将被碧澜压住的手抽了出来,转而又放到了那只曾放在她这只手上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说到。 “你应该知道,公主才是主子,我们都只是奴才,公主仁厚,善待于你我,善待于每个伺候她的人。可是那都是因为公主善良,脾性好,我们本来就是公主的侍女,职责就是要照顾公主的。若我们将公主对我们好当做是理所应当,并因此怠慢公主,才是大大的不应该啊。公主未曾因我昨日的失误而怪罪与我,我已经万分感谢公主了。若是今日再不早早去请罪的话,心里怎过得去啊。” “姐姐,我懂了,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错将公主对我们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我早应该知道公主有恩于我们了。”碧澜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有些羞愧。 “没事,只要我们心里清楚,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现在,你还要阻止我么?” “可,,”碧澜像是被什么给塞住了一般,久久不能言语。 “可是我如今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对么?”清儿知道碧澜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将被她卡在喉咙里的话,复述了出来。 “对,就是如此。可尽管我们要好好照顾公主,可若是身子都扶风弱柳一般,倒不是给公主添麻烦么?所以,还是先要珍重自己的。” “不,公主为上,若是怠慢了公主,万死也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何况我如今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快走吧。”眼眸里盈满的珠光,有些似悬滴雨水坠落之势。 “好,好,我们这就去照顾公主。” “嗯。” 那一刻,那一张如画一般的脸上,眉眼弯弯,笑颜如花,再无水波盈盈。 时间很快,快的让人害怕,不知不觉之间,就一瞬而逝。 “公主,你醒了。”看着睡眼朦胧,有些晕晕乎的美人,碧澜和清儿几乎异口同声说出。 “你们怎么会在如此,我的头有些痛,你们昨日是谁照料的我。为何我什么都不记了。到底怎么了?” 卿瑶扶着额头,抓着她们两个人的手,艰难说到。 “我……”碧澜轻轻说到。 卿瑶迅速并激动地握住了碧澜的手,以至于碧澜都被其惊了一下。 “碧澜,那你说我昨日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一片空白,全是模糊。我……我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握住的手愈发的紧了起来,眼眶之中也同样噙满了泪水,仿佛很是痛苦。 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记起来伤了他人亦害了自己。或许,一场误会,忘了也就不再是误会了,姐妹还是姐妹,故人仍是故人。 “公主,奴婢只记得昨日您有些累,有些痛苦,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实在是不清也不楚啊,还请公主恕罪。。”碧澜急忙将被卿瑶握紧的手慌忙抽出,将双手放于腹钱,跪于地上,神色有些害怕。 可她应该知道卿瑶不会怎么样她的,她也应该知道卿瑶没有生她气。 “好吧,算了。扶我起来,替我更衣吧,去找皇帝哥哥。” “诺。” 清儿和碧澜将卿瑶缓缓扶起,扶到铜镜之前,照着曾经一样的形式,一样的动作,娴熟地操练着,只见青丝缓缓上升又垂下,玉指一动又一动,一个绝色佳人亭亭坐于镜前,甚是迷人。 “我这样好看么?”卿瑶抚摸着满是樱桃红般粉嫩的的脸颊,不自信地问到。 “公主自然是美的,若是这天下公主敢称第二,怕也是无人再敢称第一了?”碧澜跪在一旁,将早已备好的雪玉蚕丝面纱双手奉上,这个宫里,除了一些贴身的侍女和与卿瑶极其亲近的人,怕再是无人见过其真容了。自那一年翠陵园梦魇一事之后,此后一旦外出,卿瑶必要覆上面纱,无人知道其因由,只知从那时起,公主的眉眼之处变得有些不同,因是公主的原因,众人也不敢乱嚼舌根,但也不仅仅如此,都认为是女大十八变,谁又能会想那么多啊。 “公主,戴上吧,虽是去见陛下,却仍要碰见许多人,莫要忘了那年得道高人所说。一旦见人,必要覆上面纱,非亲近之人,绝不能以真容示人,不然必有灾祸上身。”清儿搂着公主,细细说到。 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公主太美的缘故,怕成为各国挑起祸乱的理由,像妲己,褒姒一般成为红颜祸水,故因此戴上面纱,可除凌枫与隐士以外再无任何人,知其中另有隐情。 “嗯,给我吧。”卿瑶拿过碧澜手中的面纱,轻轻覆于脸颊之上, “走吧。”她淡淡说到,不知其喜悲。 “碧澜,带上纸伞,随我一起去吧。”卿瑶背着身子对碧澜说到,看不清脸,分辨不清神色。 奇怪,往日卿瑶总是与清儿一起,什么事都带上她,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会叫上碧澜。是心里那层怨恨还未解开么,还是故装作失忆。 “碧澜,好好照顾公主啊。”清儿很是严肃地说到。 “姐姐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公主的。”碧澜向清儿行了一礼,很是认真地说到。 “别再说了,走吧。”卿瑶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姐姐,那我和公主就先走了啊,你多保重。”碧澜左手拿着油纸伞,右手扶着卿瑶,不时回头向清儿那个的方向看看,彼时的情景和那个夜晚太像了,或许,只是时间地点不同罢了,感觉会有些不同。那个夜晚,也是这两个人,碧澜也是这样不时回头看看清儿,而清儿也是在碧澜每次回头的同时,一样强颜欢笑看着她。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久的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长的时间。 清儿此时的心里是怎么样,估计谁也不是很清楚的吧。 天边一朵云飘过,不知会遮住谁心中的烈日,带来凉爽,带来惬意。 一朵烟云,遮不住所有心情,断了联系,碎了心。 我来的时候你在哪? 如果你不在,请和我联系, 别等我忘了你以后, 才回过头来找我。 那时, 我们必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因为, 陌路人,再不会相逢。 第二十四章 何为对?何为错? 我不懂,一直都不懂,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间,除了生死,恐怕错与对早已如丝麻乱线一般,分的不清。 卿瑶和碧澜慢慢地往昭阳殿走去,而此时凌枫却仍在殿里商量重要政事,还是关于邻邦小国——蛮夷。 “蛮夷这个小国,从前一直依附与我密国,卑躬屈膝,似狗一般,如今也想要翻身去咬他的主子了么,这狗还知道忠诚,还知道去保护主人的,这蛮夷莫非连狗也不如?”凌枫看着眼前书案之上的一封竹简,恼怒至极,以至于不由自主地拍案而起,吓得殿下一群老臣不由得跪在地上直呼, “陛下,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们劝朕不要生气,可你们看这蛮夷的所作所为,莫不是要朕去向他们折腰?”凌厉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宫殿,也传到了卿瑶的耳朵里,她在想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凌枫生如此大的气,从前她可是从未见过他动怒生气呢,不免得好奇心四起,催促着她缓缓向前踱步慢行。 “陛下,蛮夷无非是想求娶公主殿下罢了,何必,为此而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惹得战争四起,生灵涂炭啊。”一位老臣的声音缓缓而出,不重不轻,音量正好。 “哦,爱卿,你说的可是轻巧,你可知蛮夷此次的真正意图?你可知蛮夷只是为了求亲?糊涂!!!” 凌枫脸上的青筋暴起,以往儒雅君子的样子,不复存在,只听见一声清脆涟涟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他已很是生气, 原来,他早已离不开她。 原来,只是一个瓷碗被他不慎打掉,碎了而已, 好生尴尬…… 可殿下之人,又有谁能了却他心中的这段情,怕是只知这其一,不知其二吧。 众人都认为下嫁公主,不止是皇室之耻,也是让皇上忍痛割爱,毕竟,这公主是皇上最为珍爱的一个妹妹了,这叫他如何舍得呢? 可, 谁又知, 他们之间, 又岂非是兄妹而已, 他们之间, 又岂非只是简简单单的亲情而已。 “可,可陛下,若是不应允了这桩亲事,怕是蛮夷不肯善罢甘休吧,若是引起了战争,不就又是百姓惨遭伤害了么?” 刚才说话的哪位大臣,又站出来,有些临危不惧地说到。 “战就战,若不战,我天朝威严何在?我百姓平安又岂能长久?反正,你们怎么说也是无用了。朕意已决。散朝。” “恭送陛下。” 尽管再怎么不愿意,大臣们仍只能不情愿地散了朝,他们在想或许,明日朝上,陛下可能就会改变心意了。 也有些人在想,这公主,哎,怕是也要如那褒姒,妲己一般,祸国殃民了,心想如此,不免得有些哀伤叹气,为自己不值,为陛下不值,也为这天下的百姓不值。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昭阳殿,刚才满是火药味儿一般的气氛,又回归了平常。而这时,卿瑶缓缓地进入了昭阳殿,来到凌枫跟前。 凌枫正在座椅之上,有些烦闷地揉着鼻梁,他身穿一身刺绣龙纹外衣,一顶玉龙冠束住缕缕乌发,虽是背影而已,却也是人如玉,与世无双。 卿瑶的步伐很是轻,轻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凌枫将手放了下去,有些昏沉,不知为何,疼痛的额头,突然变得舒服了些,是睡着了么? 却未。 “皇兄,舒服了些么?这力道可还行?”卿瑶的声音很是轻柔,似乎这声音却比那适中的力度更加的让人舒服。 “嗯。很舒服。”凌枫淡淡说到,没有一丝察觉,似是在与梦中人相互交谈一般。 “皇兄,我……为了这天下,我愿意……我愿意去和亲。”她尽量憋着不去哭泣,却不知虽忍着,每句话,每个字仍是那么的伤情,让人心疼。 而这艰难吐出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像是刀子一般,扎到凌枫的心上,刺的他生疼,以至于猛地醒了。 他本以为这是梦中人说笑罢了,却不知这是她的心中真言。 他本以为梦中的人随便说说罢了,却不知就算是知道这只是虚无缥缈的梦中之人,仍是那么地舍不得, 舍不得放下,同样,也舍不得让她离开。 这猛地一惊,虽是冷汗四起,却仍是勉强地强压了下去,毕竟,他一直在暗自安慰自己说到, “莫怕,莫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直到他回眸的一瞬间,看到双眸间闪进的人影,方知,原来,一切虽都是假的,不过,却全都是他说的而已。 突然心口一阵绞疼,心底的痛无法控制,为何,要这样。纵然知晓,一切可能都是不可能,却仍是强求。 “你……你方才说什么?”他仍在一直骗自己,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都是假的,就像他之前认为的一样,只是梦中之人,梦中的玩笑罢了。 “我……我愿意去和亲。”哽咽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宫殿,以至于,两个人的梦都像是碎了一样,颗颗泪珠划入心间。 “你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么?”他的声音很大,很是生气。双手紧攥着座椅,眼睛瞪的很大,很是骇人。 突然,回忆浮现。 “我从未见过他生过这么大的气,他一直都是很温柔的。” “真想看看,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生气。” “碧澜,你想看看么?我真的很是好奇啊!” 又一瞬间,情景回到最初,依旧是那个生气,让人害怕的他。 她从未见过他生过如此大的气,一直以来,他在她的心中都是温柔,和善。她从前一直都在好奇他为何从来都不动怒,也一直都想看看他动怒生气的样子是怎样的。即便是在刚才,也如旧。 可未曾想过,从前所愿,如今实现了,却不是开心喜悦,倒是有些苦,有些痛。 卿瑶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哭着说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非常清楚,一直以来,我从未如此清醒过,我不过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若是因为我,惹得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无颜面对这密国老百姓,无颜面对逝去的父皇,更无颜面对自己的心。” “若是……”她猛地抓住凌枫的手,有些泣不成声地说。 “若是以我一人之力,换取百姓安康,我愿意。不只是为了这天下,更是为了你。我要你做个好皇帝,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说完了,可疼却一直都还在,挥散不去。 “你可知,你可知我不惧这天下,更不惧一个小小的蛮夷,我只惧怕你的心,怕你离开我。受天下唾骂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此生此世,有你相伴足矣。”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仿佛连这天地都被惊了一下。 “皇兄,我知道你疼惜我,可我不愿成为祸国殃水,不愿再成为下一个褒姒,妲己。我只愿如昭君一般,牺牲自我,成全大家。”泪几乎都快流尽了,可仍是无法排出心底的伤与疼。 “你与我只是骨肉至亲,纵再万分不舍,可仍无法相守一世,你仍要娶亲,我也将要嫁人。你放手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有这么错的想法?” “错,哈哈哈,这怎么错了,那你告诉我究竟何为对,何为错,你才是错了,抱着不切实的错误的想法,一直错着。我们只是兄妹,兄妹而已,你知道么?” “胡说,我们并不只是兄妹,我们……”思索了半天,还是没能说的了口。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咆哮声终于停止了,而随即的只有苦涩的心,和伤透了的情。 卿瑶跑了出去,但她仍要坚持自己的初衷,不会改变。 兄妹注定是要分离的,可爱人却是要相守一世的,究竟何为对,何为错。 “你可知,我们不是兄妹,我对你的也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亲情。我不知究竟是欠了你,还是欠了她。” “公主,您怎么了?怎么哭的这样伤心,莫不是陛下责罚您了?要不……” “无事,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吧,不知为何,现下我竟一直想再去看看那里。”卿瑶强忍住后续的泪,苦笑着说。 “诺。”碧澜再不敢多说一句了,她知道卿瑶不开心,也知道有些痛可能过去了,就可以淡些了。 那里仍旧是香气阵阵,不过只是这前尘旧梦,却早已埋进了落花眷恋的土中了。 “你还记得我么,我们曾在梦中见过,也曾相思过。” “你为何要将我忘了,是我将你伤的深了么?” “若是还记得我的话,你可曾后悔过今日所做的选择。” “你会觉得做错了么?” 可究竟, 什么是对, 什么又是错。 梦中声音,回响在心头,梦中那个人,仍一直在等她,在原地,在心间。 第二十五章 选择忘记,选择成全 榴花片片相随,吾念吾思永追。香阵阵,翩翩十里,伊人醉。 不见君来不忘君,君生妾生,君死妾死。 心头一片涟漪,思念幻化成一首诗,在心上颂了一遍又一遍。 卿瑶和碧澜走了许久才走到那里,因碧澜未曾陪卿瑶来过这里,以至于很是陌生,毕竟,一直都是清儿陪她来的。 “公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奴婢从未来过这里啊?”碧澜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到。 “不用担心,我经常来这里,只是还没带你来过这里,原来都是清儿……”她顿了顿,复不再说话。 也不知为何卿瑶现在有些厌恶清儿,她不是什么都给忘了么?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厌恶到心里去了? “到了。”卿瑶淡淡说到。 只见面前是一片的嫣红,在天边,在眼前,石榴花过于妖艳,而翠绿的数量也是恰到好处,既不显眼,又衬托出花的艳丽,真真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真美,为何我从未晓得有这样一个人间仙境?公主,您也是的,有这样的一个好地方,竟然只告诉清儿姐姐,不告诉我。”碧澜用有些耍着小性子的语气说到。 “曾经是曾经,如今是如今,现在我不是带你来了么?别再这样了!我现在没什么太大的心情去和你闹。”卿瑶悬若寒冰的语气有些瘆人,以至于碧澜竟有些打颤,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公主,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碧澜方才听出卿瑶语气,知道不该再说些什么了,于是乎,她小心翼翼地问到。 “接下来,就陪我静静地待一会吧,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繁花盛景了。”她的语气很是幽咽,以至于连花草树木听了都不禁为之而悲叹。 “公主,不如奴婢去拿个椅子过来吧,怕公主站久了,累的慌。”碧澜又是很小心地说到,她知道此时的气氛很是尴尬,也清楚为今之计,与其说话还不如闭住嘴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听的好。 “去吧!轻轻来,轻轻走!莫要扰我清净为好。”她闭住双眼,颔首默默说到,声音很淡很淡。 碧澜有些急促地离去,但纵是这样,她仍很适当的控制着自己的脚步,生怕这声音太嘈杂,扰了卿瑶的清净,但她不知道,嘈杂的声音不会扰了清净,反倒是会扰了卿瑶的心。 卿瑶蓦地睁开了眼,望着天空,望着烟云,控制不住地回忆着。 “忘了好,忘了好,曾经的那些事情,权当未发生过的好,未曾遇见,未曾相识。清儿,这样可能你也就可以幸福了,或许,这也是我能为你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 难道…… “石榴花,花飞满天,送我离去,带走我的思念和爱恋。这样不仅可以成全了你,也圆了我的梦。” 碧澜不一会儿就拿来了椅子,可笑的是,卿瑶却说了一句。 “碧澜,我们走吧,我的心愿如今也已经了(liao)了,这里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悲伤哽咽凝于心头,没有哭,没有泪。 碧澜搞不懂卿瑶的心思,她也不清楚到底卿瑶是怎样想的,只知道她很伤心,伤心的伤到了心里。她没有选择安慰,亦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陪着卿瑶,一直到尽头。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三天时光匆匆而过。不过是从早上到晚上,再从晚上又回到早上而已罢了。 夜晚很快很快,夕阳竟连露个头的功夫都没来得及,月亮就已经倒挂在天空。四下一片静然,卿瑶站在殿外,抬着头,出了神,似乎像是在想着什么,画面很美,相辅相成。 清儿看着她,心里头也很是伤怀,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卿瑶公主要为了两邦安宁,自愿下嫁蛮夷和亲。御旨刚宣布完,宫中就如做开了的水一般,沸腾,冒泡。每个人都很是震惊,为何公主要去和亲,也在想公主究竟是和天仙姿容,不禁好奇,怜惜。 清儿踱着步子,缓缓走到卿瑶的背后,她将一件薄袍轻轻盖在卿瑶的身上,安慰她说到。 “公主,您莫要伤心,一切总有法子的。奴婢知道您仁慈,愿为了天下,牺牲自己。也知道您不愿去和亲,请您相信奴婢,总会有办法去解决的。” 卿瑶回过了神,看了看一旁眼泪婆娑的清儿,故意说到。 “碧澜呢,她去哪里了?谁让你来的,你下去吧,让她过来侍候我便好。” 她的语气虽不算是凌厉,却也是伤透了清儿的心。 “奴婢,这就退下。您多保重。”她强咬着嘴唇,防止泪水流下,却不知,这泪水虽是没流下来,但伤口中的血已经顺着脸颊,滴在了衣衫之上。 卿瑶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清儿,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在想。 “你莫要怪我,若不如此,怎能让你恨我,怎能让你放下对我的顾忌的去抢他,去和他在一起,真正去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可如今也是,你也不用抢了,我如今要离开了,他自然也就是你的了。你们从此以后定要快乐,定要长久。也不枉我这一场苦心。”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从未忘记,只是为了成全,成全她,也为了成全自己。 那天,卿瑶已经去求了凌枫,虽是意料之中的一样,仍然不同意,却不曾想,以死相逼,胜过于一切的苦苦哀求。真正的在乎,不是在一起,而是尊重彼此的意愿,全了彼此的念想。 于是,他想通了,与其死了留在身边,不如活着离去。至少她是快乐的,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快乐的。 最终,还是遂了她的心愿,同意了和亲。果然,他是言而有信的,不出一天圣旨就已经颁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整个天下。 婚期就定在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他知道她喜欢榴花,于是,他就让她在榴花最为繁盛之日,风风光光嫁出。 她与他终是有缘无分。 婚期转眼之际已经来到。这一天,皇宫繁华至极,一片辉煌。朱红色的宫墙之上,悬挂着更加嫣红的喜庆丝带,光滑锃亮的琉璃瓦,又增添了数不胜数的璀璨明珠,耀眼刺目。宫女侍卫们也都换上了崭新亮丽的衣服,早早等待着去送亲,看热闹。 碧澜自然是要做卿瑶的陪嫁侍女的,而清儿却没有出现。众人都说,公主厌弃清儿,以至于不再让她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公主出阁,跪。”只听见一声太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皇宫。 早已静候在皇宫各处的宫女,侍卫,太监等一系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跪了下去,场景甚是壮观。 随即,倚梅殿的殿门就已经打开。从里面出来好几个侍女,端着各种各样的饰品,甚是贵重。然后,碧澜也依次出了来,而她的旁边,一位身穿华贵嫁服的女子,缓缓踱步而出,虽盖着红盖头,却也能感受到出她天仙般的气质和容颜。 她的身上镶嵌着各种宝石,仿佛这世间万般华贵珍宝,都系于她一人身上,极尽奢华。 “公主出门,再跪。”随即话音未落,众人再次磕头。 凌枫也早已穿上朝服早早等候在殿门口,看到面前的这个天仙般女子,他的脸上竟没了半分神情,不知是何缘故。 女子在碧澜的搀扶之下,缓缓移动到凌枫的面前。然后,女子向凌枫做了一揖,没说话。是太悲伤了么? “你此去应注意安全,路途遥远,你……你可曾怨恨过我?为我的自私和无情?怨恨过我送你去和亲。”凌枫终是开了口,他很是伤情。 女子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摇了摇头。表示从未。 “你定要注意安全,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因为是他们贴近耳朵之间的悄悄话,以至于很轻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 只是,听见了这样的话,女子再没有答复。 有时候,不说话,亦能让心里面好受点吧。 凌枫示意首领太监,可以送亲了,而太监也明白了凌枫的意思。 “公主送亲,跪!” 于是乎,最后的一声划破了长空,响震了世界。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载着数不胜数的珍宝,向边塞走去。然后,唢呐声,长笛声,鼓声,锣声一阵接着一阵,不停回响在皇宫,缠绕在凌枫的心头。 他在想,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他陷入了无尽的深思之中,送亲的队伍渐行渐远,送亲的声音也渐行渐轻。 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他不知该做些什么? 随行的一行人之中,李义阳自然也在其中。他望着远去的车队,没有一丝的动容,因为,他不知道此时的新娘是谁,是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他只是觉得心里头有点空,空的难受,以至于他需要不停的揉着,才可以有些缓解。 此时,他只想去那里看看,再看一看她。上次的错过,是一种错。如果不是吴仕仁的话,他又怎么会错过她,他恨吴仕仁。 还记得那一天,天很蓝,云很轻,风很淡。他奔跑在去那里的路上,也沉浸在再见她时的喜悦之中。他在想,他要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她每个神情,喜欢她每个动作,喜欢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每一缕发丝和每一段青春。 他希望她也告诉自己,她也喜欢自己。 可是,不会有了,有时候,有些东西,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不可能弥补,也不可能再见。 突然,就在他奔跑的途中,一声怒喝从背后传出。 “李义阳,你去干什么?” 他转过头四处寻找这声音的主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吴仕仁。 只见吴仕仁扭动着肥臃的身体,有点怒不可遏地向他这边走来。看着有点滑稽可笑。 李义阳知道遇见他,肯定不会有啥好事。可没办法,只能装装样子了。 “不知大人叫小人有何事?” 李义阳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在想,你还算是大人啊,在我眼里,怕你才是个小人吧,可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没如此说。 “你要去哪里啊?” 依旧是摆着副高架子,故作扮猪吃老虎地说。真真是以为自己的位置太高了。 “小人这是要去清扫翠陵园,是陛下让小人去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陛下。”李义阳很是敷衍地说到。 “如此啊,陛下让你去翠陵园打扫?” “不错,大人,确实如此!”李义阳暗自窃喜到,有陛下在此,看你还如何? “哦,那好吧,翠陵园我已经派人去打扫了!你跟我来吧!”吴仕仁一本正经地说到。 “可,陛下是刚刚吩咐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公公耳朵里了?又这么快安排好人去接替我打扫了?”李义阳知道这全是吴仕仁的谎话,他们两个本来就已经成了死对头了,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还是给彼此留了个颜面的,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怎么,你不信我?我可是陛下最亲近的人,如若我说的都是假的,那还有谁能说真的?” 吴仕仁几乎是瞪着李义阳,压低本欲喊出的声音说的。 “信,信,信。小人信,自然公公说的是真的。定是小人糊涂了。”他很是心累的说着,还在想这样说谎可会遭雷劈,不免冰凉的心又增添了一层厚厚的霜,变的更难受了。 “如此,你便跟我走吧。我给你另觅差事。”吴仕仁估计是知道自己的阴谋诡计得逞了,不免有些得意的说。 但这可把李义阳吓了一跳,毕竟,他还是有要事办的,这可如何是好。于是长长拉了个 “啊……”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想偷懒?嗯?”这句话几乎是很愤怒很愤怒说出来的。 “没,没,没,小人怎敢啊?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那就这样,走吧。”吴仕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用他那沾满胭脂水粉的手绢擦了擦脸,扇了扇风。 “诺。只是大人,陛下本来再让我去找几个人干活的。刚刚通知下去,您这已经派人去了,我通知的不就作废了么,敢问大人,能否给小人一小会儿时间,我去通知他们一下,速去速回,如何?”李义阳几乎是有些求人地说。导致,吴仕仁觉得李义阳真的是在求他,于是,有些得意的说。 “去吧,去吧,咋家就给你一小会儿,如若不回,小心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小人这就去,劳烦公公了。”于是,李义阳迅速跑走。 虽是不能准时赴约了。但还是有办法的。他刚才在和吴仕仁周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法子。 他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奔跑的,只是为了去找他。 “贤丰,我如今有事求你,请你务必要帮我?”李义阳此番确实是用求人的语气说的。 “你有何事,我只要能帮,定帮。”王贤丰有些斩钉截铁地说到。 “就是这样……这样……” 李义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讲与王贤丰。 “好吧,我知道了,你需注意安全。此事包在我身上了。”王贤丰拍了拍胸脯子说到。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这般样子,我觉得甚是不妥啊!”李义阳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说到。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王贤丰很是自信地说。 “还有还有就是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你务必记住。”李义阳很是严肃地说。 “什么?你说?” “你不必告诉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必……”他将这句话拉的很长很长。 “不必如何?” “也无需解释原因。” 原来,竟是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天不是本人,是他的兄弟。 选择一种忘记, 选择一种成全。 第二十六章 回忆,真相,是苦是甜? 回忆你时来看看我,我在回忆消逝的时候再去看看你。 相互,互相。 如此这般,自是最好。 卿瑶睁开哭的很久很久,以至于红肿的眼眸。望着车外的阵阵人马,她的心不禁涟漪四起,无法抑制。 回忆如晚夜绽放的昙花,一朵一朵,一层一层,浮现袭来。 那天,那个地方,和那个人,谈了好多好多。 “你放过我吧,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只想轻松点,舒服一点。”她对他说,声音很是呜咽,像是心死的感觉。 “为什么,难道你就那么厌恶我?我于你看来难道连个简简单单的陌生人都算不上?”他回答的时候更是低沉,就像一朵花蓦地开了,蓦地又谢了,很快很快,快的让人伤心,快的让人难受。 她久不言语,不作应答。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绞尽了脑汁,都无法看懂你的心,走进你的心。我看过千山万水,走过万水千山,却始终看不透你的心,走进你的心。”声音更加凄凉,更是仿佛这世间的伤心人,只剩他一个了。 “我,我只想走的远些,再远些,离这里很远很远。远的连思念都无法再连接。” “不,你休想,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苦做纠缠,终是会作茧自缚。强求执着,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值得么?”她低头,她转过身子,她不知是何心境。 “若是他人,自然不值,但若是你,便是什么,也都是值得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分语气都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柔情。 “不,你我总归是兄妹,不用如此,放了我,就可以换回这个国家。”自己几乎是苦苦哀求的,那时候,满脸的泪痕,满心的伤痕。 他也不作应答,久不言语。 突然,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紧紧贴近她脖子的那一处,以至于锋利的刃尖已经划破皮肤,流淌出滴滴的鲜血。 她几乎是坚定地不能再坚定地对他说。 “若你再如此的执迷不悟,我便自刎以谢自己的罪过。”她每说一个字,手上的气力便会多一分,而脖子上的伤痕也便会深一分。 她在心里想,“再见了,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再见了,希望我的死,可以成全你们。” 她双眸紧闭,神色痛苦,看着有些不舍,但有些事情,终归是要舍弃的,不然,何谈得呢? 她对凌枫又岂非没有情,只是情到深处,不明不白。亲情,爱情。分不清,辨不明。 此时的她,心中又何尝不是百般纠结,以至于脑子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想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直至现在,她仍记得那些话。或许,这些真相会陪伴她,一生一世。 他在她将死之时,终于想通了。原来,爱一个人,并不是囚禁她的一生,她的自由。放手,亦是成全。 “等等……” 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他用尽全身气力喊出来的。 卿瑶蓦地睁开了噙满泪水的眼眸,用有些不舍但又不得不舍的语气说。 “皇兄,我知道你不舍,我又何尝不是,只是,若不如此,我寝食难安。再见了,我们若是有缘,下一世再相逢。只是,我再不要生在这帝王之家。”说罢,欲用尽全力只为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我答应你便是,答应你。”他的眼睛异常的骇人,瞳孔中密密麻麻的血丝,遍布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吞噬全身,后又撕裂全身。 “谢谢王兄成全,卿瑶永世铭记。”手中的利刃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很是清脆,又异常的沉闷。 她瘫倒在地,脸上附着(zhuo)的面纱,也随之飘了下去,就像一朵烟云,随风坠下了天边。不出一丝声响,不留一点痕迹。 她并没有匆匆擦拭脖脊上的道道红色痕迹,反而,先是呆了一会儿,后又闭住了眼。 凌枫看到这样的情景,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故装作平淡冷静,哑哑开口: “如今这番情景,实属你我都不想看到的,既然你铁定了主意要去和亲,我自也是拦不住。只是有些事情你也需明了(liao)了。” 她方才合住的眸子,缓缓开启。喉咙里喑哑的声音,勉强发出。 “何事?” “那一年翠陵园你……” 时间是猝不及防的,真相是始料未及的,心情是五味交杂的,而脑海则是一片空白的。 回忆跌进了现实,如梦如烟,飘散湮灭。 …… “公主,您好些了么?”碧澜轻轻问到。 “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淡淡回复。 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轿帘,慌忙问到。 “这是去哪里的路上?我为何从未来过这里。为何人这么少?” 她自幼便常跟随先帝微服私访,自是熟悉了很多路程,纵是后来,再未出过宫吧,但那些刻画在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无法拭去的。 “公主,为了安全我们便按照陛下的指示,走另一条路,毕竟,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想要破坏我们大密国和蛮夷的和亲,生怕我们成功。为了密国,也为了您,陛下故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两路人马再在蛮夷重新汇合。现在,正在路上,有奴婢陪您,无需担心。” 碧澜一遍一遍地抚慰着卿瑶。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嗯,那好吧。”卿瑶放下了轿帘,重新坐好。 她突然联想到了清儿,想到了她心中的那个他。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幸福美满。可清儿以后是幸福了,那她呢?心中记挂着一个人,又要嫁给另一个人。此时心情不言而喻,但她却不后悔,毕竟,那就是本来属于她的人生。 …… 窗外,飘进来一朵榴花,火红火红,跟嫁衣上的颜色一般无二,她用手拿起这朵落花,轻轻摩挲,似在倾诉,亦是在抒怀。 “你可会忘了我?” 随即,一阵微风袭来,吹走了那朵榴花,那朵花,在空中不停的旋转,不停地飞舞。飘到了宫里,飘到了那个人的手中。 他用手接住这朵似是有些似曾相识的花朵。放到脸旁,喃喃低语道。 “你究竟在何处,可还会在哪里等我。你可曾还记着我?” 李义阳站在两路旁,看着车队从他的身边缓缓开过,虽是热闹繁华,对于他来说,不过也是过眼云烟罢了,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于是,他趁着人群密集,偷偷地溜了去。他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歇,因为他怕,如果他停了,那个人就不会再在那里等他了。 他的心有些不舒服,他并没有生病,却感觉比生病还难受。可路却是那么地远,那么地长,无论他怎样的跑,怎样的努力,都不过是白费而已。光阴和路程只会变得越来越长。 可皇天不会负有心人,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到了那里。只是一切都是泡沫,一切都是梦。 梦中那些,梦醒仍要记得,而且还是要记得一生一世。 他看着树下的那个背影,仍穿着榴花红一般的衣裙,背对着他,很安静,很唯美,让他心动,让他陶醉。 但一瞬间,都灰飞烟灭,消失不见。没有火红衣裙,没有安静女子,有的就只有那一串串数不尽的回忆和纠缠不清的情缘。 他愤恨不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像发了疯一般,四处张望,到处呼喊。可无尽的思念,都不过只是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罢了。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哑巴,想要嘶喊,却始终喊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一声痛苦不堪的“啊啊”声。 虽见过那么多次的面,可终究不知她是何样子; 虽思念过她千百回,却仍不知她的名字。 可笑,可笑。 他一直在想,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遇见她,自从遇见她以后,他的命运就像是脱离了他的轨道,只能四处流浪,流浪,无家可归,不知未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他很难受,难受的无法平静。脑海中的一幕幕,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在不停地刺着,不停地锥痛着,心上早已是千疮百孔,可面上却是冷静若冰。由此可见,他所承受的痛实在是太多太多,太重太重了,以至于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可以言喻,表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三个为什么,几乎是从不解,不懂,到不甘心,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狰狞。他变得让人有些害怕,让人心疼。 蓦然,他向那棵树的方向,狠狠地踢了一脚。以至于花在不停地颤抖,树在不停地摇晃。可这哪能发泄出他心中所受的苦,转眼之间,又是一脚,接着又是一脚。很重,很重,数不尽的榴花和树叶散落在翠色的草坪上,并不是很扎眼。而再看那棵在剧烈冲撞之下仍直直挺立的树,就显得不是很舒服了,将近光秃秃的枝丫,和一些零零碎碎,稀疏稀疏的残花余叶,还有一个用红丝线捆绑在树顶冠上的木匣子。绑的那样紧,怪不得重重三脚下去,仍坐落不稳的停滞在那里。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倏地就到了树顶冠上,取下了那个东西。他缓缓地解开了缠绕住匣子的丝线,又慢慢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朵不曾苦败却将近要枯败的榴花,但尽管就要枯萎了,却依然散发出阵阵的清香,让人陶醉。 他又颤抖着打开那封信,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恐惧,导致他的动作很慢很慢,都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封信才暴露在阳光下。 信是折叠的,而在折叠的地方,写着这样一行字。他看了以后,有些感动,有些激动。上面写着。 “我将这朵花,放到这个匣子里,不只是为了纪念我们之间的爱,也是想看看你何时能看到这封信,如若花仍娇嫩,则证明我们彼此还是有灵犀的,若花已经枯败,或已经化作尘土,则证明我们彼此之间的究竟是一场孽缘。如此,倒不如两相忘于江湖,再也不见。” 他的手变得居然更加颤抖,以至于无法拿住那张轻的不能再轻的信。 终于,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娟秀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内容也浮现于脑海。 “相思了许久,还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爱恋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从未告诉你我的身份。可每我想要告诉你的时候,却总是哽咽于喉,无法言喻。每当我想要写在这封信中的时候,却总是停滞于指尖,无法撰写。于是,我想通了,可能是老天注定的吧,我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相逢只是缘分,却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亦是一种幸福吧……” 信中的字好多好多,多的他竟看得有些模糊,有些东西竟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就从眼眶中滑落,落在了那张很多字,很多字的信上。原来,不是字太多了,而是,眼泪太多了,怪不得看不清,怪不得看不明。 他看了很久很久,寻觅了很久很久,却仍找不出关于她的一点信息,一丝下落。而那封信中只有一些让人潸然泪下的语言,和一些让人痛心的话。他看了那么多,却只记住了最后一句话。 “今生不能在一起,苦了一生,来世若是再相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瘫坐在一旁,倒了下去,望着天空,阂住了双眼。 原来,回忆会是让人难受的,怪不得,总是有些人不愿意提起过去,掀开往事,留恋回忆。 也难怪,毕竟,这世间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都恰恰印证了那句话。 ——有情亦是无情,有缘亦是有劫。 第二十七章 风里,雨里,寻你,觅你 只要你在,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找寻你。 “今生不能在一起,苦了一生,来世若是再相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信中的那句话,就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头,想忘也忘不掉。 “如果说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们还能够再相遇么?” 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心中一直回想着那句话。 阵阵的锣鼓声,依旧连绵不绝,充斥着皇宫的每一个地方。人们都说,凌枫太宠爱自己的妹妹了,这么多的陪嫁,这么隆重的婚礼。对啊,可是,这么美的一个人,难道配不上这世间繁华么? 自然是值得的,无人可以反驳和更改。 风在轻轻地吹着,满地的残花败叶四处飘散,不知归处。 “义阳,义阳,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神情迷离恍惚,不知所措,任凭他人怎样追问担心,也恍若无物一般,很淡,很轻,很疼。 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停滞了,也仿佛崩塌了,不留一丝余物,不留一点痕迹。 白云在天空中滞留的时间很短,不知不觉间,便已过去了很多很多,数不清,数不完。 他躺在床上,安静至极,没有丝毫伤心可言,不知究竟是未曾经历过一般,还是已经伤的再也没有任何感觉?十分的捉摸不透。 蓦地,他急促的张开了双眼,却在不经意之间,在那处泛起了点点水光,汇成了溪流,流向了远方。 他猛地坐了起来,顾不着眼中的所有,只顾四处张望。他看着四周,分不清楚这周围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究竟他的梦是真是假。 只有阵阵的绞疼,起伏在胸口,止不住的发作。于是,他慌忙反复捏自己,打自己,以此来证明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声音呱呱的响,脸上火辣辣的疼。原来,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睡之前的一切也不是一场梦。 “你果然还是离我而去了,也果然没能再重逢。”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垂下了头。 那些曾经,没有忘,就像她即使已经和他错过了,可记忆中的那个火红石榴裙的女子,仍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脑海中,心房中。 他仍在静默,似在思考,似在愣神。可屋外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竟生生打断了这个看起来会很长很长的过程。 忽然,殿门发出“吱呀”的一声,一个人影快速走了进来,神情慌慌张张。 “你好些了么?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魂不守舍?”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一声接着一声的担心,从那个人的口中,缓缓吐出。不是他人,正是王贤丰。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脑袋很疼,很混乱,我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是,又觉得这个梦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让我心痛。你说,你说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是激动,激动地不成样子,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王贤丰也觉得很是纳闷,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今天为何会神情恍惚,有些晕眩,可是,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我,我今天是这样的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么?”他有些疑惑地问。 “今天清晨出去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可从下午回来以后,一路上你一直魂不守舍的,仿佛经历了生死一般,看淡了一切。” 王贤丰如实回答道。 “你是说我下午回来以后,一路上都是这样的?一路上你跟我说话,我都不曾应答过?” 他忽然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有些将信将疑地说。 “对,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是怎么了?” 王贤丰仍是问他。 “原来,原来,我脑海的所有不过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没有什么真的假的,什么梦境现实,全是我自欺欺人的一种笑话罢了。哈哈哈……”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些让王贤丰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又故作坚强地苦笑了几声,很是凄清,很是伤情。 王贤丰自是有些晕,有些不明所以。 “那你可知道这样一个女子?身穿一身火红石榴花裙,脸上覆着一张面纱,气质独特,端庄宜人。” 他望着彼时站着发愣的出神的王贤丰,眼中充满希冀地问到。 王贤丰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脑海中突然响了一下,仿佛知道了她是谁?但看着此时伤心至极的李义阳,他不知道究竟是告诉他,还是隐瞒他。于是,他便旁敲侧击了李义阳一下。 “你与她是何关系?莫不是你此番如此样子皆是拜那女子所赐?” “我只知道,我爱上了她,我离不开她了,可是,她却离开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处?于是,我很难受。” 他说完,又有些伤感,不禁想再次捶打心口,缓解疼痛。 “原来如此,那你可想知道她是谁?” 王贤丰又试探性地问他,因为,他虽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依照现在的情景,对他说出实情,不知道是缓解疼痛,还是雪上添霜。 “我想知道,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他仿佛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神情很是激动,以至于差点抓住王贤丰的衣服。 “她是……” 他将实情尽数告诉了李义阳,于是,李义阳的世界真的变了一番天地。 “原来,是她。” 李义阳有些欣慰地再次合上了双眼,可不知何时,脸上突然添加了一抹新的弧度。 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随后还是恢复了刚才的神情,满脸愁容。 喜的是他终于知道了她是谁,悲的是也知道了她已经走了。 顾不得想其他的了,心里面只有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想法。 于是,在静静沉思了一会儿后,他又勉强抬起额头,望着他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妄想多问问关于她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只能看见轮廓,看不清他的脸,仿佛一层又一层的云雾缭绕,遮掩其真容,特别模糊。 “我,我想问她为何会去那里?难道,真是因为……我么?”说话断断续续,抽噎不止。 “不,应该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这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为免硝烟四起,生灵涂炭,不得已而为之。你莫要伤心,她自是应该在乎你的。” 王贤丰拍着他的脊背,淡淡安慰道。 “所以,我不该怪她的,对吧?她没有忘记我,没有生我的气,只是她心中有大爱,这原不是她的本心,你说对吧?” 他止不住地颤抖道。 “嗯,说的不错,这样的女子,真乃奇女子啊,巾帼不让须眉,连我都忍不住为之而赞叹,你遇到她,可真是你的福气啊。只可惜,有缘却无分。恐怕,这世间最折磨人的事情莫不过如此了吧。哎!” 王贤丰说了很多,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用了一个“哎”字结尾,可见其对他们的惋惜了。 “不,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哪怕是死,我也要改变,改变这个事情。” 他攥紧了拳头,有些愤恨地说道,很是硬气。 “可这木都已成舟了,你又如何改变呢?到时候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只会害了更多的人,伤的更深罢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两相忘于江湖,从此天涯陌路人,对彼此都好。对吧!” 王贤丰摇着头叹息说道,他想说一些话,来安慰他,帮助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罢了他明知自己改变不了李义阳的想法,可还是不死心地想去改变。尽管,会被拒绝,还是被无情地拒绝吧。 “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绝对不会放弃她的,除非我死。你会帮我的对么?”他对王贤丰苦苦哀求到。 王贤丰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他对她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执念原不过是执手相念罢了,只不过是因为放不下,慢慢地也就缩减变成了执念,变成了一种羁绊,一种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你,你又何必如此啊,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如此的执拗,难道你真是不想活了?可尽管如此,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应该为自己的亲人想一想啊,你想想失落多年的姐姐,想想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你难道就不遗憾,不想去找到她么?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去找她?”面对着王贤丰的步步追问,他犯了愁,语气和神情也随之缓解了许多。 “我,我自然是想过,只是,这个想法太过于渺茫了,太幼稚了。曾那许多年,我也是像你这样想,只是,这么多年,我经历了太多的努力变成白费,见过太多的梦想变成泡沫,体会过太多的希望变成失望。所以,对于这件事,我早就已经心灰意冷,早就已经淡然了。” 他说的很平常,或许这些年的这些经历,真的已经改变了他,改变了他的初衷了。 “可,尽管如此,你也不能放弃,你要坚信努力就会有回报,有希望就有成功。你要相信你可以找到她的,知道吗?”王贤丰还是一如刚才地劝着他。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放弃。”他不由得说了这样一句话,不过却让王贤丰有些惊讶,王贤丰以为自己终于要成功了,不禁暗暗自喜。 可…… 命运就是如此的造物弄人,让人捉摸不透。 “这种希望虽然有,但是太小了,若是为了一个渺茫的不能再渺茫的事情,而放弃了自己最在意的人,我就算找到实现了,又有什么可以高兴开心的,到头来还不是悔恨一生,悲伤一生。” 他生生地再次断了王贤丰的念想,让王贤丰真的不知道再如何规劝他了。只能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叹。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劝你了,只是我想再问你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么?真的不会后悔么?”王贤丰还是不死心,希望可以抓住这近乎于零的转机去说服他。 “不会,我绝不会后悔。”他说的异常坚定,表情也异常严肃。 “好,既然如此,我也尽我了我作为好朋友,好兄弟应尽的职责了,不过要是有困难的话,我还是会尽可能地帮助你的,不必客气对我,哎,不过。你刚才说想让我去帮你一个忙,是什么忙啊?”王贤丰知道这件事情无法挽回了,于是就应承了他,转变了态度想去帮他。 “嗯,你是我李义阳一生最好的兄弟,我很感动,也同样很感谢你。放心吧,既然是兄弟,我自然是不会对你客气的,现在,确实有一个忙要你帮,你定要帮我,不然怕这事情恐怕只会功亏一篑。” “嗯。你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王贤丰注视着仍靠在床榻边上的他和蔼地说。 “既然,她要去那里,我自然也要跟着去,所以,我必须要出宫,不然,根本就没办法。你能帮我出宫么?” 他看着王贤丰,那种感觉,几乎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在宫中总是不畏强权,正气凛然,纵是英勇,可却也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那些人竟还都是有些权利的。他人缘好,也只是对于一些经常受欺负的,比较卑微的人的而已,当然,这其中除了王贤丰是一个特例吧。所以,要想出宫,对于他来说就是难如登天,所以,他才会将王贤丰的回答看做是救命稻草一般。 可他们俩虽然关系好,兄弟情深义重,但这脾性却相差万里。王贤丰不同于李义阳之处,就在于他并不怎么爱管闲事,特别是对于他没有价值的事。他不爱出头,却总能把别人玩于鼓掌之中,除此之外,他还特别习惯巴结,虽然不算严重,但也有点。所以,他人缘也好,不过却是在一些比较有权利的人之中,而对于一些比较卑微的人来说,自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在他的世界里,这李义阳也算个特例,毕竟,李义阳不喜权贵,讨厌那些只管巴结,却不管其他人的人。他们两个能认识,关系还这么好,也算是两个很奇葩很奇葩的人了吧,就连吴仕仁也想不透两个脾性相差如此多的人,怎会相处地如此好。 于是,王贤丰思考了一会,对他说。 “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你且先注意身体,并制定好计划,好方便实施。” “嗯,我会的,谢了,兄弟。”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千言万语都只凝作一句谢谢。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情王贤丰都能感受的到,即便只是这一句简单的谢谢,对于他们来说,亦足矣。 于是,他心想,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去找你,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阻挡我对你的寻觅和思念。 窗外的叶在瑟瑟作响,门外的风在静静吹拂,远方的人在默默等待。 我爱你,是真的。 放心吧, 风里,雨里, 我 寻你,觅你。 第二十八章 莫怕,浅笑便好 莫怕,有我在,你浅笑便足矣。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莫不是身体有些许不适?太医,快来啊,太医,公主身体不适。”碧澜看着此时面前的卿瑶,有些担心,因为,卿瑶已经愣了许多时候了,不说话,亦不动一下。于是,她以为卿瑶有些难受,便想要将太医唤来。 久做愣神的卿瑶听到碧澜的大声呼唤,惊了一惊。遂捂住碧澜的嘴,有些恼怒地说道。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吓死我?” 碧澜被卿瑶突如其来的一个动作,吓坏了。但由于她坚毅的内心,加之被卿瑶捂住了嘴,于是,便没有发出尖叫。但她听完卿瑶说了“死”字的时候,急忙将卿瑶的手,紧紧握于自己的掌心说道。 “公主说什么啊?公主才不会死呢!要是死也是奴婢死,况且。有奴婢在,谁也别想伤害公主您。奴婢,奴婢只是担心,担心您。” 她说的有些迟缓,有些噎涩。 “没事,我不过是同你玩笑罢了,切勿当真。不过,你担心我什么?我刚才是怎么了么?”卿瑶有些欣慰,也有些疑惑。 “公主,莫不是忘了。您刚才已经接近愣了两个时辰的神了?也不说话,也不动一下。真是担心死奴婢了。所以……” “所以,你就以为我身体不适,想要唤来太医,替我诊治,对么?”碧澜还未曾说完,就被卿瑶接出了她想说还没有说完的话,愣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是的。 “你担心我,知道关心我,我很开心。只是你能再说得精确些么?我刚才有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动作?”她用满心期待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婷婷少女,期盼着面前的这个人能说出令她可以解惑的语句。 “就是这样……那样……”碧澜叽叽歪歪的说了半天,说的卿瑶云里雾里,更加不懂了。她不好意思打断碧澜,但又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迫不得已,她对碧澜说到。 “你这样不足以让我重新体会当时的情景和感受,如此一来,我也就不能够回想起那时的种种。所以,你还是给我来模仿模仿,做做动作吧,这样更能加深我的体会和回忆。对,就是这样,你还是模仿我当时的神情动作,记得要模仿的像一些。”她自认为这一套说辞很是天衣无缝,密不透风,也很是严谨,于是她很满意,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一遍又一遍地夸着自己。 “是,公主,您当时就是这样。”于是,碧澜扭动着身体,照猫画虎地模仿着她当时的样子,虽是有些笨拙,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着眼前女子的种种神情动作,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很是零碎,很是繁多,看着很是头疼。于是,她试着用各种方法来将这些零碎的画面,连接起来,她闭着眼睛,痛苦地试着所有的方法。她的表情很是狰狞,让人心疼。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每一个感官,每一处触觉。 于是, 她 沉醉了。 火红的石榴花,遮掩住了半边天,一边红,一边蓝,虽不说像是红配绿那样搭吧,却也不是很扎眼,别出心裁,很是独特。她心里这样想到。 于是,她缓缓踱着步,向前靠近。她隐隐约约地看到那棵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是谁? 她暗自想到。 于是,她显得有些急促又有些慌张。终于,走近了,她也壮起了胆子,提高声音大声问到。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人影没有动,亦没有应答。 于是,她变得有些害怕,似乎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凉薄,让人有些窒息。 恐惧油然而生,在她心底慢慢生根发芽,继而又随之茁壮成长。 他真的有这么害怕么?让她如此不安。 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也有相同的感觉。 李义阳站在榴花树下,望着天空和枝丫,心底泛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感受。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开心,亦有些伤心,不知为何。 也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是角度不同,角色不同罢了,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说的同一句话。 那句话, 都是——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依然都是没有说话,都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你若不说话,那便是对不住了。烦请离开这里吧!”她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为何?” 一声沉闷的疑问之气从那处传来。她不免得为此震了一震,她总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没想到竟突然开了口。 “因为,这里是属于我的?我……我是断断不会允许我不认识的人到这里来。所以……所以,你还是走吧!” 她说的断断续续,可能刚才的那一震还没有缓过来。 “是么,那自然应该如此。不过,照你所说,若是你认识的人,便可以来这里么?” 那个人再次缓缓问到。 “不错。”她心想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了,若只是认识我的人,没经过我的允许,也是断断来不了(liao)的,此番这样说也不好,反正也不认识你,只要将你弄走就行。于是,她便说了。 “不错。“ “如此甚好,那你若与我相识,那便就是可以了。” 她在想,反正,你我也是不识,无妨。 “对。” 于是,他转过了身。 她呆了神。 果真是他。 原来,一切的一切皆是是真的,是对的。 …… 一场梦,梦中,梦醒,虽不过一线之隔,却也相隔甚多,相隔万里。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亦或是身体有些不适?可用奴婢唤太医前来诊治?”碧澜轻轻摇晃她。 于是,她反应了过来,才发现。 原来,她又出了神,不过这次却看起来却是有些疲累,额头上点点的汗水,湿透了乌黑迤逦的秀发,亦湿透了早已久无湿润的眼眶。 “我……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但是却又是模糊的,模糊的我只记得梦到过这个梦,却不知梦到的那是什么?”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吞吞吐吐。 “别担心,既然有些线索,那便是证明这是有过的。那既然是有过的,自然是可以再想起来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奴婢相信,只要慢慢去想,慢慢回忆,一切都会浮现出来的,都会水落石出的。”碧澜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一只手淡淡拭着那眉间残余的泪痕,安慰着她。 “嗯,你说得对,终有一天,我可以想起来那个梦,那个梦中的人。”她仰望着头,阂住双眸,不再让水珠再流下来,再不让心头一阵阵绞疼。 因为,她知道她会找到的。 夏天果然是热闹极了,几乎顿顿离不开蝉鸣。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与蝉共鸣。而在这聒噪的背后,却是一个又一个人的悲伤和哽咽。 …… “公主,你可还好,希望奴婢做的这些可以帮到你,若不是我的话,你和他怕是早就在一起了,也不会再有其他的这些麻烦的事了。既然这原因我,那只怕也只有我才能,也才有资格去解决这件事了。” 清儿坐在一个轿子里,默默独自想着,身上是一片嫣红,窗外亦是一片嫣红。有人,有花。 …… 而那个梦,在那个相同的梦中, 他亦看到了她,他问她说。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她没有答复,他有些疑惑,不知该如何。于是,他依然只能抱着那种试一试的想法再次问到她。 “敢问姑娘是何人?怎会在此处?” 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顿了一顿,让空气在此时反而觉得异常尴尬,异常凝重。 “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至于我为何在此处?我只想问一下公子,先来后到之说可否对?是先来有理,亦或者是后来有理?” 她的语气很淡然,仿佛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的涟漪浮动。 他没有思索,立刻对她说。 “先来后到自是对,自然也是先来有理。” “那公子便可离去了。” “为何?” 他对她的话很诧异,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 先来后到……” 最后的四个字,虽说语气不算重,但却说的很慢很痛,慢得几乎就像是她一个字一个字硬吐出来的,而他痛的几乎就像是用刀子在剜心一般,字字诛心。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顾不上再听她说的其他的话了,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是一阵轰鸣,几乎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先被撕裂,再被撕碎,撕的不成样子,惨不忍睹。 于是乎, 他醒了。 额头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汗珠,像极了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数不胜数。 他在疑惑,在疑问,在心里重复循环地想着。 “你是谁?为何会对我说先来后到?为何……为何我的心会那么的疼,为何我会那么害怕?。” 屋内仍只有他一个人,很安静,很安静,静地让人慌张,静地让人害怕。 王贤丰不可能一直陪在他的左右,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与王贤丰见面唠嗑的。终是会分散,终是要离开,就如同那许多个人,那许多段情一般,来来去去,离离合合。 不过,孤单一人的时候, 莫担心,莫害怕,有我在你身边,你只管笑便好。 她对他这样说…… 他想她这样说…… 他们都这样说…… 第二十九章 离别,最长情的告白 “你到底是谁?” 他仍想不明白,独自嗫嚅愣神着。 不过,就在他愣神的一会儿中,殿门像是被狂风骤雨袭击一般,“砰”地一声,洞门大开。 忽而,一个人影如同雷霆万钧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窜了进来,转而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很是欣喜,几乎黑黢黢的脸色,都将要遮掩不住那像是开在两鬓的腮红,氤氲引人。 他缓缓开口,问那人。 “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怎么这么开心。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 “嗯,确实是遇到好事了,不过……” 那人顿上了一顿,故意卖着关子说。 “不过什么?” 他看着像是被这个有点吸引人的关子给吸引了,然,则不是,事实上,真正吸引他,让感到好奇的,不是别的,正是开在那人两边欲含苞待放的两朵红晕。 他不免在想。 “究竟。什么样的事能让他这么开心?以至于脸上那倔强的暗黛之色竟出奇地显露出了星星斑驳的红晕。” “你先猜上一猜,若是直接告诉你,却是无任何趣味可言了。快!” 那人语气中的激动之色,愈来愈烈,如在烈火中滋滋作响的梧桐木,如在暴风中啪啪碎裂的忘情水。 “莫不是升官了?” 他浅浅一问,怀着满是疑问的神情。 那人却摇了摇头。 他再问。 “莫不是发财了?” 依旧是摇了摇头。 他接着问。 “莫不是有意中人了?” 仍旧是一阵阵的摇头,像极了拨浪鼓,和他猜想到的一般无二。 “那我就猜不出来了,我认输了,你说吧。” 他实在是没心情,也同样没思路继续猜下去了,只好认输让那个人自己说出来了。 “好吧,好吧,真是没意思。” 他渐渐地生出了一些无奈,一些不耐烦,和一些无趣。 “不过,不过那不是我的好事,而是关于你的,你不是想要出宫么?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出宫。”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迫切地想要让那人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也不是一个谎。 “我何时骗过你?对吧!” 那人说的很平常,但平常一种仿佛又多了一种不平凡的感觉,就如同和煦的春风,轻轻掠过湖面,带走了凉意,带来了涟漪。朴素奢华,简单雍贵。 “那我如何才能出宫?何时才能出宫?” 他依旧是有些慌张,激动,而那些感觉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过一丝的改变和缩减,不知为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不必过于激动,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兑现对你的承诺,这次来找你,不光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也是要通知你一下,问一下你准备好计划了么?” 那个人对他的回答,满怀期待,就好像他的回答决定了一切,就是一切一样。 “嗯,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他满怀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便将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 “那就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时候只要等待一个时机便可。” 那个人对他说。 “时机?那是何时?究竟是何时机?” 他仍旧追问着他,不曾闲下来一下,也不敢闲下来一下,生怕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是一辈子的错过。 “这个我也不确定,无法给你个准确的日期,反正无论如何,你只要知道你可以出宫,可以去找她的就行了,知道么?” 那人对他意味深长地说,语气之中仿佛也蕴含了数不尽的无奈和无可奈何。 “嗯,我知道了。多谢。” 他对那个人鞠了一躬,表示无尽的感谢。 而那个人却只是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头,淡淡说到。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这‘谢谢’两字自也是用不着。” “嗯。” 他们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而那种紧紧的程度还不是一般的紧,而是,异常的紧。 紧紧地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紧紧地将他们连成了一个人。 一半是李义阳, 一半是王贤丰。 “好了,别再抱了,再抱我就要晕了。咳咳咳……” 王贤丰实在是忍受不了(liao)了,吃力地对他说,让他放开自己。 “不好意思,有点太激动了,力道控制地不好。哈哈哈……” 他把王贤丰松开了以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着王贤丰说。 “哎,我真是被你折服了。算了,既然这事情也告诉你了。我也该去干活了,刚才听到可以让你出宫的消息时,我比你更开心。第一时间就赶来告诉你了。 王贤丰说着又往他的耳边凑了一凑,几乎是紧贴到他的耳朵上了,王贤丰接着说。 “我小声告诉你啊,不要告诉其他人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吴仕仁还不知道,估计知道了以后,指不定又得想出来什么新的招数来对付我呢。所以,我先走了,晚上回来以后再好好商量一下,在这段时间,你也要好好再完善你的计划啊,别到时候出了宫,找不到她,救不出来她,那就白忙活一场了,不值得,记得啊,走了。” 王贤丰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在开门的瞬间,似有一阵花香传入,似有一个人影若隐若无地出现在他眼前。真的好美,好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在听完了王贤丰的话以后,如恍然大悟一般。他明白,原来,最为现实的事情原不是如何出宫,而是,如何找到她,救出她,安顿好她。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安顿的事情,还是有些遥远,且珍惜当下,思索找人救人为上。 “看来,这路还是颇有些坎坷的,不过,为了你我还是会赌一把的,等我。” 他暗自下决心说到,声音虽有些轻,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忙碌的生活总是过的很快,快得都让人几乎没什么感觉,一转眼之间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蔼蔼的薄雾轻轻浮起,遮住了光辉,掩埋了晚霞。粼粼的湖面,涟漪一片,柔和婉宁。垂柳的身影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模糊。抬头仰望,不知何时,点点星光已替代了夕阳,停滞在天边,流淌在心房。 “怎么样了?你的计划完善了没?” 一个有些疑问又略带些浑厚的男人声音,在不经意之间就传入他的耳中。他回过了神,看着面前的人,肯定地告诉他说。 “嗯,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差你了。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好了么?” 他用同样疑问的语气,反问他道,目光中显露出无尽的期许和憧憬。 “嗯,准备好了。六月中旬陛下要去泰山封禅,肯定会有很多人护送其旁。到时候,我就给你安排个什么游散职务,一般也用不到你,若无天大事情出现,就是谁也发现不了你。” 王贤丰仔细向他阐述着计划,不厌其烦。 “你到时候就趁那个时候混乱逃出宫去,再也不要回来。知道了么?” 王贤丰的语气有些哽咽,眼角处在不自觉之时,竟冒出几滴水珠。为了掩饰住其心里的不舍,王贤丰果断地别过了头。 “这恐怕是咱们最后相处的一段日子了?到了那天以后,我们今生都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了。” 王贤丰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和伤情,眼泪哗哗地顺着脸颊直向衣襟处,脖颈处流去。 “不,我真的有点舍不得你,若不是因为这造物弄人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跟你分离,好兄弟,你可知?你可知……” 王贤丰抽噎地说不出话,仿佛一切的舍不得和不舍得都随着那一湾流水向东流去了。 然,王贤丰仍强压着心中的痛苦和哽咽,复又说到。 “你可知?我真的不愿意骗你,也同样不舍得让你以身犯险。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去做,而且,也只有你能做到。若……” 王贤丰的哭泣凝住了,神情凝住了,语言也凝住了,不知为何,往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亦或者是说的不清。 那句话是这样的。 “若你知道了真相以后,可还会像现在一样奋不顾身,你可会后悔……”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必担心,我如果可以的话,会回来看你的,哪怕万物阻隔,仍挡不住我与你之间的情谊。” 他有些用力地拍着王贤丰的后背,仿佛在倾泻心中的悲愤,亦或是寄情于这言语,这情义之中。 王贤丰也很是感慨,真真的投入了情感,眼泪方才还是如绵绵细雨,如今却像是经历了天翻地覆一般,似瓢泼大雨向四面八方倾泻开来。 夏日的水,果真是不可能太温柔的。 此时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了,他的心头只记得他就快要和李义阳永远的诀别了。只记得一句“伤到心底眼泪,自是止不住。”李义阳自也是万分悲痛,压抑痛苦之情丝毫不弱于王贤丰。 真正的男子汉,不是膝下有黄金,而是懂得和明白,应该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对合适的人,流合适的眼泪。 可见,对男子汉的理解又多了一番解释啊。 随之, 悲伤,哽咽,痛哭,流涕。 一番折腾之后,疲累的两个人还是依依不舍地倒下了,倒在了一起。 相拥而眠,只是悲伤之余的一个小插曲,改变不了什么,同样也弥补不了什么,毕竟,曲终了,人最终也还是要离散的。 夜晚真的好寂静啊,好像什么也没有,听不到声音,闻不到蝉鸣。 花开了, 花落了, 你, 知多少? 是否也觉得, 花开花落的声音, 很好听? 第三十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好相处为数不多的日子吧,不然以后可能连后悔都来不及。” 一个人影独自低声喃语道后,轻轻掠过那处地方,随风而遇,随风而去。 穿过长亭,越过花廊,一抹斜月微光淡淡透过树的心房,在一处处空余无影的枝丫缝隙中,畅通无阻,甚是安静。 酒不醉人人自醉。 醉地深沉,睡地深沉,梦地亦深沉。 不知不觉间,淡淡余昏暗自褪去,空留微微亮光展露在无垠的天空中。悄悄地,慢慢地,微光兀自扩大,扩大,直至蔓延霸占了整个黑夜。 原来是, 夜晚他走了, 黎明他又来了。 “义阳,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了,看来,我们注定是要分离的,怕是就连这短短的几日都留不住。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也骗了你。望你……望你平安,望你可以找到她……” 他轻轻对李义阳说到,说的声音很轻,很支吾,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听不懂讲的是什么? 他推开了门,任清风花香随意漫进房中,染湿每一分的芬芳,每一寸的流光。他缓缓走出门口,在最后一瞬间,他的身影定格了一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又回过头,转向那一张梨花黄梨木书桌,拿起笔,蘸上墨,洋洋洒洒地挥舞了一须臾时光后。 继,又推开门,走了出去,从此之后,再没有回头过。 香气仍聘聘袅袅,不舍依恋地回味在桌子上,余梁间,散落在墨中。 他什么都没留下,仅仅余留下了一封信,说是信,却又算不上是信。毕竟,这封信,没有信封,有的就只有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和一支染墨未干的笔。 笔下画的是清风斜月,纸上写的是淡云流星。 “贤丰,贤丰……” 呼喊了许久,却无人回应。李义阳猛地坐了起来,四处寻觅王贤丰的身影,可望尽了屋内所有角落,却仍未发现半点关于他的分分毫毫。 李义阳不禁暗自犯了疑,他在想,王贤丰去了哪里?他何时离去的? 疑问在心底兜兜转转,四处转圈,扰的他心神不静,心神不宁,然,正在他苦恼不能自拔之时,恍惚一眼间,眉眼角落间兀地瞥见了桌子上,笔墨下,压着一张淡淡无暇的纸。 他本没太在意那张纸,也并不打算去拿过来,打开它。可心中深处的那个弱弱的声音,一直在呼唤他去拿过来那张纸,打开那张纸。 于是,他缓缓掀开了衾被,穿上衣服,走了过去,走向那张梨花木木桌。 将笔移了移,拿起那张纸,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张纸哪里是晶莹无暇的,上面还有淡淡缕缕的黑迹,不过是光影的因故,映射地它显得白,显得有些剔透了罢了。 轻轻翻开那张纸,沿着那仿佛早已存在的很久了的叠痕缓缓抚去,原本就隐约可见的黑渍随着纸张的打开,亦渐渐变得愈来愈清晰。那些纹络脉路好生生动,像极了蜿蜒曲折的蚕丝和阡陌小道,交错复杂。 哪里是纸不晶莹,原是这深沉似夜的墨汁,凸显地它不剔透罢了。一个字,两个字,一行字,两行字,来来回回,上上下下,随着眼光的不停移动,他总算勉强将这硬朗撷秀的小篆看得完整,吃个干净。 瞬间,不安疑惑像是春日里生命顽强的杂草,倏地爬满了他的心窝,占满了他心中的每一处土壤。 为何会这样? 怎么会? 为什么? …… “义阳,我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有时候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与其长痛,伤的更深,倒不如短痛来的痛快。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曾经的点点滴滴,显现在心头,徘徊在心头,仿佛要让他知道,这些过往,这些回忆,都将化作尘埃,散落在星辰大海中,不复存在。 长痛不如短痛。 生生世世, 永永远远, 不再相见 …… 一阵疼痛由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再由四肢百骸瞬间返回到心头,来来回回,像是附骨之疽一般,疼痛难忍,痛不欲生。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他像一朵落花,随风飘荡在夏日的芬芳中,回落在余晖的霞幕下,倒了下去。 那一刻,世界变得好生安静。 时间兜兜转转,光阴停停留留。 不过只是,花开了,花败了,风来了,风又走了而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就只差那个时机来临了。 六月初二,锣鼓喧天,鞭炮轰鸣,宫殿四处传来悦耳的天音仙乐,显得好不热闹。洁白的汉白玉过道两边,站着两行宫人,一个接着一个,绵延不断。而自正午大殿,几个侍卫缓缓而出,后面紧接跟着一顶绣着二龙戏珠图样的八尺绫罗銮轿,在阳光的照耀下,镶嵌在二龙嘴上的那颗夜明珠,显得熠熠生辉。 突然,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贯穿整个皇宫。 “陛下启程,众人跪。” 声音毕,众人跪。一个连着一个,像极了波澜起伏的涟漪,壮观美丽。 声音也再次回响起来。 “再跪。” 所有人又再次跪了下去,就这样,声音一直重复了三次,所有人也跪了三次,涟漪也起伏了三次。 终于, 那个时机到了, 那阵东风亦来了。 那日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那个人,那个人,仿佛是一缕青烟在日光下灰飞烟灭,销声匿迹了一般,只留下一封是信又不算是信的信。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李义阳紧跟在那顶轿子之后,低着头,生怕路边的那些人会认出他。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皇宫的路真是太长了,一眼望不到边,一步走不到尽头。 到了皇宫门口,轿子停了下来,由轿子里走出一个穿着锦绣龙服的男子,在众人的搀扶下,步入到另一个华贵雍容,满是贵气的皇家马车中。 仔细一看,数不尽的人群车马尾随其后,象征了皇家的尊严,昭示了此去之重要。而他就在后面一直走着,没有马车载他,亦没有骏马驮他,没有一点地位,自然也没有一点存在感。那个人给他找的这个果真是个闲散职务,真是费心,不过就是有点苦了他了。 他这样想,不会是那个人觉得给他找了这样又苦又累的职务,怕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离开他的吧。 可是他又想,就这样的一个小事,为何至于如此。那个人与他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么?有些伤感,有些疑惑。不过,这相比之前什么也不清楚的疑惑来讲,至少好了许多,没那么难受了。 想到这里,他便不觉得苦不觉得累了,仿佛这路上的艰辛和疲惫都化作了清风,吹向了远方。 他终于踏上了征途,踏上了她曾经走过的相同的路上,和她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泰山封禅,咫尺天涯。 路上青色遍地,天边白云丛生。树上的小鸟不停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像是在诉说这旅途的艰辛,体谅他们的伤悲。不知有多少个日夜,他未曾休息过,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个日出,他是在疲惫中倒下。 他其实不用这么累,可身上带的那些金银,却像是重重的山峰一般,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喘不过气,缓不过神。 并非是他物质,也绝非是他贪图富贵,只是那是那个人留给他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留给他的。他并不想带着那些东西的,只是自那日之后,他从未再见过那个人,故,所有那个人给他的东西,都在一瞬间,化作相思,愁入心扉,沁入心脾。 他也想逃跑,可明目张胆地离开,也并不简单,他虽是个无人注意的闲散人员,可也不是透明的空气,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还是那句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切的一切,还是只欠一个时机。 还记得那天,那个夜晚,那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那一天晚上,本来依旧是歇军休整的,劳累了一天的军队,疲惫不堪,撑着最后一点信念,坚持赶路。根本就没别的心思去想别的事,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戒备。于是,便顺利地中了埋伏,不过幸好没有伤亡,亦没有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为他创造了一个机会而已。 故,他终于可以逃走了。可他仍想不明白,为何土匪抢劫,却不伤人,不劫财,只是单纯地为了只要一个大混乱而已。他一直都不明白,不懂,直至后来,才终于顿悟。 那一夜,天很黑,人很累,土匪悄无声息地接近正陷入沉沉疲惫的军队和人群。本来,一贯紧张的军队,却独独在今夜,极为放松,像是料到了将没有一点伤亡一样,亦或者说是上天注定的一样。 晚风时有时无,让人倍感舒畅。而就在这一刻,大批的黑影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将车马和军队牢牢的围成了一个圈,水泄不通。士兵本都已经习惯了放松,有的甚至都已进入了睡眠。可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谁能立马准备好。于是,都如泄了气的鸭子一般,忘记了反抗,亦或者说是不能反抗,只能四处逃窜,四处尖叫。 正当所有人欲受死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影并未伤人,也未劫财,反而迅速的消失了,消失在了墨色中,散落在了草丛里。 夜晚繁星虽只点点,却仍如骄阳一般,照亮了他未知的路途和心愿。 万事俱备, 东风也已经来了? “你”却在哪里?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三十一章 人生路,情之路,坎坷,坚持 坚持它本身就是个难题,更何况情与人生。 他自那夜之后,匆匆离开军队,幸而职务并不显眼,自,也无人发觉。 他将身上的军衣褪下,换上早已备好的便装,为了防止人认出,他还往脸上贴了让人恶心的络腮胡子,乔装打扮后,俨然成了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不过,再怎么样的打扮,都遮掩不住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容颜。 摆脱约束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快乐的,每一段时间都是甜美的。 他来到附近的一个镇上,想着能够把那个人给他留下来的东西变卖成银两,好方便再去寻她。于是,他来到了泾阳。 泾阳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满街的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倒衬显得这方小县热闹非常。 他看着这些人群,心中感叹这小县虽小,但有这般热闹足矣,他一边走,一边看,寻找着可以收并有足够眼光的店家和店铺。 环环顾顾数余盏茶后,他还未找到能入自己眼的店铺,却不知早已被她人收入眼中。 原来,本就相貌不凡的他,无论如何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从头到脚,从上到下。而那虽恶心的络腮胡子,却在他身上显得男人味十足,他好似一朵含苞除开的花蕊,在不经意之间,招惹来蜂蝶纷纷。 数不尽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却换不来他回眸的一瞬间。也不算是他不在意,只是他用心之至,融入到寻觅她的途中,无法自拔。 于是,有人伤心,有人失望,有人心碎,但未放弃,像极了彼时的他一般,从未放弃寻找她的任何线索和下落。 这段情,注定坎坷; 这条路,也注定要坚持。 日出自东方,而现如今它已转移了阵地,慢慢移至了当空。凉气也缓缓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即是酷暑难耐。他似是感觉到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用手遮着眼睛,抬头望了望,生怕这灼热的酷暑,伤到他。 无边无际的天空,湛蓝似海,万里无云。仅余留一团火热,悬挂在正空,没有一朵白云,怎遮住伤人灼热的日光。怪不得会这样热,这样刺眼。 汗水从灵台上缓缓流下,一滴,数滴,像极了滴滴的水珠,汇成溪流,再随之交汇成瀑布,一泄而下,流淌千里。流到嘴里,流到心上。 湿热苦咸的汗水在嘴里不停地打着转,让他有些难受。 他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也走了很长的路了。是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他暗自安慰诱导自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 他成功地被自己的心声给说服了,于是,找了个街边茶馆点了杯茶和一碗面。 不知怎的,今天竟如此热,好像每个人,一不小心就会在这红莲业火之中,五灵俱散,灰飞烟灭一般。本就这般酷暑炎热了,况,其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子,更是像贴了一张棉被,难受至极。他想撕,可又不能撕。 是以,他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撕的话,容易招人留意,可若不撕的话,又像是行走在火焰之中,难忍至极。无奈之下,不得已,买了把蒲扇,以缓解半分灼热。 人生路,真是坎坷啊。 休息了半天,他继续寻找合适的商铺。天气虽然还是很热,不过有了蒲扇以后,这暑热便也舒缓了许多。 忽然,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心情澎湃,如六月倾盆的瀑布,翻滚不停。 沿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檀木制作的牌匾悬挂在正门之上,上面还写着“留挽居”三个鎏金大字。 他看着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很有诗意,却又搞不懂其字中含义。 因此,他怀揣着好奇,轻轻迈进店内,环顾着四周,观察着其中陈设和环境。 缓缓走进去,一股古朴典雅的气息充斥着四周,自四面八方凝聚瞬间向他袭来,让他觉得平静淡雅,心境悠然。 再往里走,远远的就望见几株郁郁葱葱的君子兰置放于厅堂之上,虽不算上是生机盎然,倒也在旁衬中淡淡增添了几分春色,正好衬得上“自然而然”四个字,反倒不让人觉得过于刻意。 正沉醉于意境之中无法自拔,便在同时,从内厅缓缓走出几个仆人装扮的男子。 身上的衣褂不算奢华,到也不至于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那几人中的领头很是礼貌地说到。 “公子是何人?来此处是谓何事?” 他觉得这人说话甚是有礼,亦做了个揖,回敬说到。 “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只是适才在大街之上看见贵店之牌匾,竟觉得贵店之名,甚是朴素典雅,不知不觉就闯到了店中,还望海涵。” 那人回道。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说的倒让小人羞愧难当了。” 那人再三回礼谦虚道。 他为这人的礼貌感到很是诧异,心想这店主竟如此有礼。于是,在不经意之间,对这间店的印象,不免又多了几分尊敬和好奇。 他大胆并甚是礼貌地问到那人说。 “不知店主……” 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支吾,说的顿了下来。 而那人也趁此回了他一句。 “公子说笑了,小人怎能堪当大任,莫不是公子高看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掌柜,不是店主。公子谬赞了,谬赞了。”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这一笑不要紧,搞得他甚是尴尬,本就热的有些粉扑的脸上,又在无意之间增添了几分红晕,看着和那浓密的络腮胡子,有些不相搭配。 “是在下糊涂了,抱歉。” 他连连道了好几声抱歉,岂料那人却未生气恼怒,而其身后的仆从亦未觉得生气。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心问道。 “敢问掌柜,此店为何唤‘留挽居’?是作何含义?又敢问这‘留挽居’是做何买卖的?” 那人颔首缓缓问到。 “敢问公子可是远方之人? 他淡淡回应道。 “不错,在下从远处而来,途经贵宝地,便被贵店之名吸引至店中,可否为在下解此疑惑?” 那人表示了一下懂了的意思,继而给他讲述了一系列故事,关于留挽居,关于其他人。 “留挽,留挽,自是意为挽留之意。至于为何唤此名,此事说来话长,且等我细细道来。” 那人捏了捏置放于其旁君子兰的叶子,复又对他说到。 “遥想当年,那是一个比较动荡的时代,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连首城都不堪重负,我们这小县城自也是逃不了的,那一年我们这小县城也真真是深受其害啊。” 说完还不忘连叹了好几声气,看着让人好生难受。 “还记得那一天,这街上来了一个穿着破烂,奄奄一息的男子,不偏不倚正正好躺在了我们这‘留挽居’的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他此番模样,都围观过来,却无一人敢救治和靠近他。” 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像是在感叹些什么,复又说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人必死无疑之时,却不想从店中缓缓走出一个女子,瞬间所有的目光都从那人身上,转移到此女子身上,停滞良久。细细一看,此女子容貌真乃算得上是绝色。她身姿曼妙,亭亭窈窕,一身粉蓝色衣裙,手执一柄凉玉骨扇,步步生莲,可最让人心动的莫除了她那双灵动生奇的双眸,如夜明珠一般,璀璨耀人。” 于是乎,那人再次停顿,渍渍称奇,好像直到现在都仍忘不了其真容一般。 “然后呢?” 他似乎被那人勾起了听故事的欲望,极为迫切地想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女子缓缓走出门后,看见了垂死在门口的那个男子,是以,便匆匆唤人去照顾此人。就这样,她救了那个男子一命,那人醒了以后,为表谢意,自留在她身边做事以还报恩情。本以为会成为一段佳话,却不曾想竟是一场祸事的开端。真是可悲,可叹啊。” 那人连叹三四声,继,又连连摇头,似以此来寄思其哀。 “掌柜,你这是为何?” 他有些不解地问那人。 “你不知道,尘缘纵是万般好,可若执念太深,一切尘缘便都只是错。这情之字,最重要的便是两情相悦之说,但若只是一方强求,不外乎是一场孽缘,伤错了他人,亦或者是错伤自己罢了。” 说罢,又连连叹息,似是曾许多年之前,那人亦为情所伤,为情所害。 “掌柜的,后来究竟怎样了?” 他的好奇之心,似是连绵不断的泉水,生生交汇成河流,瀑布,沿着河道,向四面奔泄开来。 “后来,无外乎男子爱上女子,女子却不爱男子一贯老套的套路罢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不只是这般简单明了吧?” 他像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那人的痛处,引得那人竟不敢直面于他。他死死盯着那人的双眼,试用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气势,压倒他,打败他,蹂躏他,践踏他。 那人好像也是被这种气势真真给折服,打败了。是以,便不打自招,全全向他交代个一清二楚。 “好吧,公子,事到如今,小人也不再瞒你了,看公子相貌不凡,气质异于常人,自也不会向外人道也。小人信过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在听小人讲之前,与小人做个小小的承诺?” 那人几乎是为向他求个保证,谨防他将此事泄露出去。而他自然也是能明白其中含义,便拱手作揖,表示回礼,复又伸出右手中间三根手指,伸手向天,似是在做发誓的意思。 “我李某对天发誓,若日后将此事泄露于他人,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声罢,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阵清明。 “好,既然公子已发此毒誓,小人也不敢不据实以告。那男子自被那姑娘相救之后,便随着时间的更迭,渐渐思慕上了女子。可那女子并未对他有情,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场祸,躲不过,躲不过。那男子以为她可能相处时间太少,于是,便更加努力,想能够取得她的芳心。” “然,无论如何,自是猴子捞月,白忙一场。那人不甘心,于是乎,便祸害了她,亦杀了她所有的亲人。记得,那夜,那雨,那段情伤,总归是一场劫。” “后来,那人无影无踪的消失了,那个女子家破人亡后,亦变成了个疯子。哎……” 一声声的叹息从那人的嘴中,缓缓流出,仿佛那人是极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然,又不得不说,真是两难两相苦。 “后来,那女子因为一个意外,被另一人带走了,便从此杳无音讯,再无其他。” 他亦摇了摇头,表示其同情之心。 “后来啊?” 他再次问那人。 那人无应答。 而他却暗自明白,这情之路,虽不似比人生路,却比人生更为之坎坷。 坎坷人生,坎坷情意,坚持方为至上。 他亦清楚, 对啊, 这坚持它本就是个难题,更何况情和人生啊! 一阵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 第三十二章 留挽居,挽留居 何为留挽? 不过就是变相的挽留罢了。 “留挽,留挽,自是意为挽留之意。” 那人的话,依稀印刻在脑海中,双眸之中。 “那后来啊?” 他再次问到那个人。 “后来的,不过就是无尽的悔恨和一味地想要弥补罢了。公子不是想知道这留挽居是做何生意的么?实话告诉你吧,这留挽居乃是一个当铺!” “当铺!” 他心里一震,嘴里一震,大声喊了出来。 “不错,不过我们这说是当铺,却又不算是当铺,因为我们不只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帮人们留住美好,挽留爱情,亲情,以及友情。故曰:留挽居。” “原来如此,不曾想这留挽居竟还有这层意思。” 他暗自喃喃自语道。 “说是挽留,那又何谈挽留呢?” 他疑惑问到。 “公子可真是一针见血啊,小人佩服,佩服。” 他不懂,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又何谈及“一针见血”四字呢? 他于是再反问道。 而那人亦看出了他心中的不解,是以,便将自己的理解全全诉与了他。 “公子,小人这样说并不是在嘲讽您,乃真是满满的钦佩之意。因为,小人觉得公子说话总是能够点到这个要点上,也是一下子就能说到这个最重要的地方。” 他依旧是浑浑噩噩,有些半知半解。 “这样说吧,我们留挽居所留住的美好,自是不同寻常。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其自然也是真的。而这人一旦遇到些事,这钱若是不够的话,自也是会找到我们的。这样说,公子可算有些许懂了?” “哦,原来如此。” 他如恍然大悟一般,连声赞叹。 “而这要是钱财不够的话,便会想到典当物品,若想要典当物品,自也会来到你们这里。对么?” “不错,公子真是聪明伶俐。” 那人对他的敬仰不禁又翻了几番,像极了八月钱塘江的大潮,起伏不定,一浪更比一浪高。 “可我仍旧是不明白挽留之意。可否为我再解释解释。” 他仍旧是抱着疑问的态度,问那人。 “公子不明白也是应该的,待我一一给你解释。” 那人于是便向他娓娓道来,仿佛这讲述,就是让他在亲身经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 “历来这当铺经营自是为了挣钱牟利为上,从不为客人以及典当物品原主人为上,旧时专营收取抵押品放高利贷的店铺。放款多少,按抵押品的估价而定。放款额一般在抵押品价值的五成以下,剥削严重。抵押期限自六个月到十八个月不等。若押款人过期不赎,抵押品即归当铺所有。” “然,又如何?” 他打断了那人的话,表示这些他自是都一清二楚,不必再复述,浪费时间,而那人亦从他这句话出现的了时间,语气及问法,琢磨出了二三,便自忽略这一段,继续其留挽居之初衷,本心。 “若那些物品尽归当铺所有,那自然其使用,归属权亦归当铺所有,那如果当铺遇到一个非常有钱且识货的人,当铺会怎样?怕公子不用想也知道了吧!” 那人顿了顿,自是认为其聪明难当,这接下来的点点,亦是不用点明,也能猜到八九分。 而接下来的事情,果真与那人想的一般无二,他亦猜想的与那人要说且不说的话,一般无二。 “那这当铺为了利益最大化,定是会将这未及时赎回的物品,按最高价卖出。” 他想也没想,直接就说了出来,仿佛,就跟这些话早已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扉里。 “不错,公子果然是没辜负小人对公子的一番期望。是以,这物品……” 那人还未说完,他便打断了那人的话。而那人也未表现出些许的恼意,反而摆露出一种满心期待,很是欢喜的样子,等着他讲一样。 “这物品若被高价卖出后,其原主人自是掏不出更多的价钱去赎回,且不说……” 他似是学会了那人说话时的样子,也故意装作其样子,顿了顿。 “公子但说无妨,且不说怎样?” 那人像是对他说的这些话,好奇极了一般,十分急促的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且不说这当铺不好意思将其再要回来,亦或者说是再买回来,就对着这当铺历来的规矩,怕也是不成的吧。毕竟,这规矩一旦要是破了,怕是这当铺也再也干不下去了吧。掌柜的,你说这是与不是啊?” “不错,不错,确实如此无疑。公子能将这东西理解,分析地如此之深,如此之精妙,小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人好像真的被他的一番说辞,给震惊了,本就是一脸期待与佩服的表情之上,又增添了满满的佩服和欣赏。 “等等。掌柜的,莫先夸赞我,毕竟,我还未说完。” 他对着那人伸出了左手摆了摆,亦摇了摇头很是淡然的说到。 而那人听了他的话后,本来已经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的脸上,仿佛又增添了更多的佩服和期待,真真是像极了六月里肆意绽放盛开的石榴花,妖艳嫣红。 “哦?还未说完?看来公子确实不同凡响啊,实是让小人叹为观止,惊叹不已啊。” 那人故装作淡然,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的,在下还有很多没有分析,不知掌柜的可还愿听?若是不愿的话,在下也没啥。” 他淡淡说道,不时还摇一摇手中的蒲扇,试制造些许凉风,缓解这灼热和尴尬的气氛。 “无妨,既然公子还未说完,那小人自也是不好打断,况,这时间也无人,且就当公子花费宝贵时间为小人及小人一旁的伙计们讲个故事吧,也不知公子可否赏小人一个薄面?” 那人拱手作揖,极是有礼貌和教养地说道。与此同时,还不忘吩咐一旁的伙计去给他端茶倒水,安排上座。 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十分满意,却也不便明说,只好亦对那人做了个揖,表示礼数。 “有劳掌柜的了。” 他淡淡对他说道。 “不,不,不,可别这样说,是小人请公子为小人讲故事的,自是要好好招待,且,公子亦为这‘留挽居’的客人,小人自是应以礼相待,故,公子可别如此之客气,真真是折煞小人了,快快快,公子请上座品茶。” 他淡淡对他回道。 不一会儿的寒暄时间,那伙计已将茶水备好,亦安排好了座位。 他和“留挽居”的掌柜互相让彼此先行上座,继,又上座而品茶探讨,几个小厮伙计排成一队,整齐划一的站在那人的后面,看着甚是有些官员作风。 “公子请继续说。” 那人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表示让他继续说。 “那在下便在此献丑了,还请掌柜的,莫要笑话的为好。” 他亦回了个礼,表示他要开始了。 “怎会如此?小人是断断不会如此的。还请公子莫要担心,但说无妨。请。” “好,多谢。刚才掌柜的既然说,这‘留挽居’与其它当铺不同,且,又说这‘留挽’,’留挽’自是挽留之意。故,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留挽居’明里以当铺自居,而这暗地里却是一个存物的地方吧。” 他还想继续说到,但,却却让一阵鼓掌之声生生打断。他一转头想看这掌声的来源,却在耀眼刺目的日光中,看到了另一个人。 “说的好,好。” 那人连连赞叹他的一番说辞,不知是被折服了,还是如何? “敢问这位大爷是谁?” 他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从椅子上迅速站了起来,对其拱手作揖,满是疑惑地问到。可,那人还未开口,这“留挽居”的掌柜的,已作揖并大声说到。 “不知东家到临,还望责罚。” 他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看那个人,胸中的疑惑又翻了一番,搞不清楚。 只见那人并未在意这掌柜的失礼,反倒淡淡说道。 “无妨,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瞬间从疑惑的漩涡中,缓缓游出。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人,才是这“留挽居”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不免心中对其油然生出了一番不可言喻的敬佩和尊敬。 “在下李义阳,今日幸得有缘见到东家。” 李义阳由于心中不知名的尊敬和亲近感,不免将本就弓着的身子,又向下弯了弯。 “哦,原来是李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本来就是李兄弟你是客人,该我好好招待你,怎的竟颠倒了过来,换作公子向我行礼。真真是折煞我了。哎……” 那人缓缓将李义阳扶了起来,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不不,东家可别这样说,在下是自愿的,真真是对东家的德行善举,佩服欣赏。况,对东家亦有种熟悉,亲近的感觉。是以,便如此的。” 他仍旧对其行礼说道。 “李兄弟,可别如此。快坐,快坐。” 那人连连唤他坐下,并自己下意识地坐到了刚才掌柜坐的那个椅子上。 “那怎么好意思,在下何德何能竟可以和东家坐在一起。不了不了,在下站着便好,站着便好。” 他满是不好意思的婉言谢绝道。 “快坐吧,我怎就成了大善人了,李兄弟你还是别再揶揄我了。” 那人摆着手,笑着说道。 “不不不,东家可别谦虚,您的善行,我大概都清楚了。” 他对那人说道。 “哦?是么,那我倒是想听听李兄弟此番猜想和解释了。” 那人感觉甚是好奇,于是,用了一个很是不解,却又极想知道结果和事实的语气反问道他说。 “东家开这‘留挽居’不是为了敛取暴利,却反反却救助苦难,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可怜人。难道不是行善?” 他对着那人说道,而那人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许听进去了意思。 “就这样,这样,难道就算是大善举了?我就成了大善人了吗?那可真是谬赞了,谬赞了。况,我开这当铺,自是为了盼着人来我这里典当物品,换取钱财。我亦是为了挣钱罢了。李兄弟,看来你真真是错看我了。哈哈哈……” 那人对他说道,还不忘最后结尾之时,大声笑了几下。 “东家真是过于自谦了,如此解释,反倒让我对东家的敬佩之意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 他对那人说道。 “哦?何以见得?” 那人又反问道他说。 “东家收取物品,并不像其他当铺一般,赚取牟利,将这典当的银两,压到最低,反而,以高价收取。况,东家亦不像其他商铺一般,将日期紧缩到最短,将赎金提到最高,反而,对他们甚是宽松,给他们每个人充裕的时间去筹钱,给他们最低的赎金去让他们来赎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难道,这不算是大善举么?” 他义正言辞地问到那人,不过,虽是语气有些凌厉,但,仍旧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的怒意和生气。 “然,又如何?” 那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不作在意的表情。 “然,这‘留挽居’不仅不压榨老百姓,亦为其挽留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东家,这是与不是?”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再向刚才那样认真,那样在意了,反而,是一副和刚才那人一般无二的不在意的语气。 “你怎会知道?怎么知道我这‘留挽居’的本意和初衷?可是旁人告诉你的?” 那人的眼睛里满是血红血红的细丝,充满了想把任何一个人咬碎,在撕碎的怒意,仿佛是一条被人触摸逆鳞的蛟龙,正欲咆哮怒吼。 那人看了看其身后的掌柜和其余几个伙计,试想找出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并狠狠地揍他一番。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掌柜的和其余几个伙计仿佛看出了那人眼中所能表现出的感觉和说出的话,连忙摆手解释,甚是慌张,害怕,复又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是……是……是这位公子自己猜出的。并未是小人透露的,望东家您明查。” 于是乎,他们一说完便齐刷刷地跪到了地上,连忙磕头,以求那人的原谅。 “哦?果真是如此?当真是李兄弟猜出的?并未是我这些手下透露的?” 那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复又转头看了看正站着的他。 “不错,确实是在下猜出的,不关掌柜及其所有伙计的事。若,东家生气的话,切莫将这气发泄到他们身上,还是发到在下身上吧。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他将右膝跪到地上,并双手抱拳低头对那人说道。 “好吧。既是如此,那我自不会去和他们一般计较,还望李兄弟起来说话。” 那人站了起来,伸手欲将他拉起来。 可他却不愿起来,反而说道。 “都是在下拖累的他们,请东家先行让他们起来吧,不然,在下是万万不敢起来的。” “好吧。既然李兄弟都为你们求情了,那你们还不快站起来,向李兄弟谢恩。” 那人没有转过头,反而是只对着李义阳说道,声音虽小,却不怒自威。 “是,小人等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一定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亦不敢起来,仿佛李义阳不让他们起来,他们就不敢起来的一样。 “快快快,你们快起来。” 李义阳站了起来,亦将他们几个都连连扶了起来。 “不必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是,以后公子便是吾等之人的大哥。参见大哥。” 众人一起喊到。 “莫要这样,只是兄弟罢了,我不会做你们大哥的。” 李义阳婉言谢绝道。 “不,若您不同意的话,我们便不起来。”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声音震如雷霆,声似鸿啸。 “这,这不是为难我了?” “这怎么是为难?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也都这样做了,你也就不该驳了他们的意了吧,就同意了吧,不然你忍心看他们一直长跪不起啊?” 那人摆弄着手中的玩件,不在意地说道,谁也不看,过了一会儿,复又说到。 “你别想说他们跪累了,就自动起来了,他们是不会的,在我手底下办事,如若不听命令,便是后果严重。故,你还是早些答应为好,也免得他们再多受些皮肉之苦。” 李义阳显得有些为难,既不想随便就当他们的大哥,亦不愿让他们再受苦,可惜,两边都无法圆满,无奈之下,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好,我答应你们。从今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一个一个把他们扶起来,后一个一个拍着他们的肩膀。 正当他们正准备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并十分坎坷的兄弟情的时候,那人又缓缓开口道,声音不再像当初那样凌厉,恼怒,反而多了一份低沉和伤悲。 “你知道这里为何名唤‘留挽居’么?” 李义阳有些不解,他在想。 不是已经明明告诉过他了,为何还要问?难不成,他是年纪大了,记忆不好?还是? 可是,他自然不能这样说。 是以,他便说。 留挽,留挽, 这‘留挽居’唤此名, 自是意为 挽留之意 …… 第三十三章 前尘往事,莫再提起 “这只是表面的意思罢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可愿听?” 那个人轻轻问他说道。 “自是愿附耳倾听。请讲。” 他亦轻轻回道。 “从前有一个人他本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家公子,奈何天意不常,遇到了意外,他落魄了。一路辗转,流浪,勉强地活了下来,然,却也是奄奄一息,后来他到了一个叫泾阳的小县城里,因为饥寒交迫,所以,就倒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口,在他迷迷糊糊,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仍感受到四周围过来好多的人。他们有的人在争吵,有的人在讥笑,有的人在看热闹,但是,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有多么闲,他们都不愿意出一点力去救那个人。” 店主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把玩着手中的物件,脸上毫无波澜,一副看淡一切的模样。 李义阳知道他说的是店家他自己,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唯一让我有些不解的就是,为何他能如此的淡然,如此的满不在乎,如此的理直气壮,义正辞严。 他毕竟是一个恩将仇报,害人家破人亡的罪人啊,尽管之后为了悼念,为了弥补罪过,开了这个“留挽居”,为百姓做了点好事吧。但,这都是后话,都是表面的文章,没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里,之前对他的仰慕几乎都耗尽了。还不时地想,为何刚才会那么钦佩他。李义阳不禁在心里重重地骂了自己一顿。还想可能刚才只顾着推测事实了,为了推脱这些人了吧。 这样一想,他心里不禁好受了许多。 李义阳又看了看店主,他仍然在说着,不过,那些事李义阳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也没怎么听,不只是因为,感觉没意思,更是因为,李义阳在想一件别的事。 他在想,怪不得那个掌柜问他是不是远方的人,怕是担心这个事实流出去,败坏这店主的清誉吧。 哎。没什么意思,李义阳摇了摇头,再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了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实情啊。 李义阳后来又一想,怪不得那个店主一开始会如此的生气,为什么将他的那些伙计都费尽心思地安排到自己的身边。原来,也是因为这样。 看来,这个店主不简单,这个店也不简单,他该不会让这些人找一个时机,杀了他吧!李义阳越这样想,越害怕。 他自己不能死,不仅仅是他不想死,更是不能死啊,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还有心愿没有了结啊。 他冷汗挂满脸颊,心情更是紧张,与之前的情形简直有些判若两人。 李义阳本来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店主却也不是吃素的,活了这么多年,人世也是知道些的,更何况李义阳现在这闷闷不吭的样子,更是惹人怀疑。 忽然,大堂内讲故事的声音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的怀疑,一阵的试探,和一个手中玩件停止的动作。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店主看似祥和的语气中,暗藏着摸不透的心思。他的眼光有些凌厉,李义阳看着却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果然,这个店主不是一般人。 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之,礼貌地回了店主一句。 “无妨,只是今日太热了,我可能是有些中暑了吧!没事,没事。” 李义阳看着面前的这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心里暗自想,该不会是让他觉察到了自己的不痛快吧。 不知何时,他的汗水已经将粘上的假胡子给浸湿了,以至于,本来就不是很牢固的胡子,已经有些脱落。可李义阳仍没有感觉出来。 店主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撩起盖在腿上的长袍,扶了扶椅子,站了起来。他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踱着步子缓缓向李义阳这里走来。 李义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心里只觉得大事不妙,顿时,绷着的心瞬间又紧了起来。 可尽管怎么紧张,李义阳仍不知该做什么。 时间突然变得很是缓慢,气氛也好生的压抑。仿佛刚才还一片平静祥和的场景,会立刻变地刀光剑影,杀气四横。 李义阳看着面前这个向他走来的中年人,又看了看四周的那些个刚结拜的兄弟。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的神情,都流露出一种凶狠饿狼的目光。 看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真心和他结拜的,果真是要杀他的人。 李义阳心想该不会他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吧。于是,心底一紧,可眼睛却仍如初见一般坚定,如磐石一般,不可转移。 “报!报告东家,小的有要事禀报。” 突然,一阵清脆的小侍从声音,从门外传来。本来压抑的气氛渐渐平缓了很多。 众人也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穿灰褐色衣服,头挽一个朝天发髻的清秀小侍从,手里拿着一幅画,和一封信,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李义阳,倏地松了一口气。他趁着别人不注意他的时候,用手摸了摸胸膛,平复了一下心情。 “还好,还好。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原来,刚才太过于紧张了,久了太多的汗,胡子有点掉的征兆了。 他不禁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 “什么事?” 东家被这个清秀小侍从的声音吸引,不再去看李义阳,转而将目光移到了侍从手里的信上。 侍从自然也懂这个所谓店主的人的意思,转而以一种极其恭敬的姿态将手中那封所谓要事的信递给了那个掌柜,而掌柜更是以一种比清秀侍从更为恭敬的姿态,将手中的信,递到了店主的手里。 只见,店主将信封撕开,拿出那封信。因为日光的原因,李义阳竟从中看到这封信的字迹,虽只有寥寥几个字,但他大概猜得出这几个字是什么字。 “勿杀此人,有大用矣……” 李义阳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是要杀谁?而且,这个写信的人又是何人?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店主已经看完了信,顺便对那个店主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店家立刻领会其意,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擦”一声,火苗乍现,店主将看完的信,置于火苗之上,转眼间,信纸便成了一团灰烬,散落在掌柜的手上。 然后,店主指示那个小侍从将画打开。侍从将画缓缓打开,只见一个剑眉星目,高大英俊的男子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看了看画,又突然看了看李义阳,露出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 李义阳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何众人会用这样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自己。于是,便看了看画。 只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居然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来,这画中的人。不是李义阳,却是何人? 李义阳震惊之余,顺便也明白了一件事。看来,这封信中所写的人正是他自己。 只是,他又不明白,为何这个东家要杀自己?而且,这个要救自己说自己有大用的人是谁?自己又有何大用? 一阵又一阵疑惑,从李义阳的心口处泛滥,压的他有些难受。连汗也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流。不一会,沾透汗水早已经有些脱落的胡子就完完全全的掉了下来。 本来,之前他的胡子就已经有脱落的迹象,而周围的那些人也已经看了出来,以为他乔装改扮,以为他是歹人,故这才对其充满敌意。其实,前一秒那些人及其店主对他的钦佩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如此的多疑,哪怕是出了一点问题,也要严阵以待,看着他们不像是伙计,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一般。 通过刚才的信和画,众人也都清楚了李义阳没有危险,这才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敬佩的神色。 李义阳突然感到周围的杀气已经消失,而且,众人的眼神也不再凶狠,这才又重新缓了一口气,将之前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到了原处。 李义阳看了看店主,只见那店主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切都还是之前讲故事的模样。李义阳心想,这店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心态,倒真有几分帝王神色,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公子,李公子……” 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吓得李义阳不敢再继续沉思,转而,寻找这声音的主人。 “李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听我讲故事入了迷,还是再想什么事?” 店主和李义阳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继续把玩着他左手手中的物件。虽然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但是,谈吐间却给李义阳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威胁,搞得李义阳赶快说。 “没有,没有,小人只是听店主讲故事入迷了,再猜之后发生了什么而已。” 李义阳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想的是什么了,他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于是,他便故作镇定地说出这样一番没有纰漏的话。 “哎,算了,算了。那些前尘往事,就莫要再提起了。想来想去,不过是一番伤心事罢了。” 店主说完之后,终于将把玩手中的物件的动作停了下来,又连连叹息了三声,神色有些悲凉。李义阳想,看来这确实是段伤心事,而且,还是他面前这个正在伤心的人的伤心事。 算了,李义阳也不愿意知道,毕竟,他虽然坚强,可心底里还是有些感性的,听不得别人说太伤心的事的,因为,他不想听了别人的伤心事以后,又回想起了他自己的伤心事。毕竟,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忘掉的痛,结痂的疤,他不想再次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 情——这种东西,怕是这世界上最奇怪,最矛盾的东西了吧!最甜的是它,最苦的还是它。就像是清水一样,也是有些人说它甜,有些人说它苦。 其实,情这种东西就和清水一样,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滋味的。只是,是甜,是苦,全在于人的心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