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兽狂徒》 序章1、启 http://.biquxs.info/
“万事开头难......” 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低声说道。 黑暗中,除了一片混沌以外看不清其他,更看不见说话的男子样貌。 半晌后,男人又是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新纪元,大好的局面......” “咳咳.....” 几声咳嗽突然响起,一道声线温柔的女声接道:“大好的局面...咳...大家为我们搏出的生路...咳咳...断不能在此消沉,一定要...咳咳,噗......” 女人似乎是身体不好,轻声说话的同时,更是不断地咳嗽,最后听声音更好像是身上有伤,吐了口血一般。 “婉仪......”男人之前还不带起伏的声音突然有些急躁起来。 “咳,我没事......”女人回了一句,但即使她装的再淡定,男子还是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掩盖不住的虚弱。 没人再说话,只听得黑暗中一阵衣物摩擦的琐碎声响。 “m的!” 男人很是不忿地怒骂了一声,紧跟着黑暗中亮起了一阵刺目的金芒! 透过金光,只见一只宽大的手掌掌心处,浮现出一柄不过寸余长的金色小剑,小剑不断飞旋的同时,周身还吞吐着耀目的金芒。 但马上,一只要显得纤细白皙许多的手掌便伸了过来,覆盖在大手之上,遮住了还在不断绽放光芒的金色小剑。 “忍住,不要让大家…咳......” “m的!” 男子又是怒骂一声,便不再说话。 周围的一切声音也都消散了,光亮散去,重归黑暗! ...... “啪叽!”“啪叽!” 几只奇形的脚掌踏过有些湿软的地面,踩得困在地表下面的积水不断地发出声响。 那几只脚掌,没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干瘪,不带一丝毛发,青金色的皮肤下,紫黑色的血管不断地起伏着,脚掌尖端处趾,甲分明,但却分明就不是人的脚掌。 此时,此地,不知为何,全都飘散着乳白色的大雾。 雾气,极高,极浓,厚的根本看不穿。 若是此时有人能从空中鸟瞰全场的话会发现,这雾气足足拔地有数十米高,而覆盖范围更是远的看不见边际...... “噜!” 几声不似人声的呜咽过后,接连有十数只脚掌踩着湿软的地面,“啪叽”,“啪叽”地不断朝周围散开。 不多时,在贴着地面,雾气最为稀薄的位置,终于出现了几只踩着鞋子的小腿。 雾气之中,隐约浮现出几道或高或矮的人影来。 “这该死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在这走啊,这满地的污泥让我感到作呕......”一个声音压着嗓子低声抱怨道。 “小点声抱怨吧,大人都没说话呢,而且也不用你找人,有那帮家伙都代劳了,你还不知足,还敢在这抱怨。”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及时地打断了他的抱怨。 “我......”那人还像辩解些什么。 “啪!” 雾气中传来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但那人很快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行进中的小队突然停步,最前面的一道身影似乎是挥了下手,紧跟着的那人快步走上前,沉声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到丝丝缕缕的黑红色血线从那人的位置散发出来,沿着这雾气不断扩散出去。 那血线,游走间还有意识般的,巧妙地避开了黑暗中的那些身影。 黑红色丝线很快的便潜入了雾气之中,一端还连在那人身上,而另一端已经在雾气中消失不见。 飞掠的同时那丝线还在不断地上下浮动着。 过了约有十数次呼吸的时间,那人小声说道:“差不多了。” 领头之人好像是点了下头,然后就听那人低喝一声:“爆!” 以他身上散发出的丝线为原点,一道道极强的爆炸声开始由近及远地不断炸开。 轰轰轰轰轰!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小队周围上千米范围内的雾气已经被清洗一空,露出了位于正中心位置的几道身影: 领头的是一道全身上下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脸也被隐藏在黑暗之下,看不清相貌,但那黑袍之下直惹的人遐想不断的峰峦起伏,还是昭示着领头人女性的身份。 其身后,一左一右的跟着两名壮汉,身高都在三米开外,俱是光头赤膊,只不过身上的皮肤不是寻常颜色,而是泛着黑色,而二人的头顶和上半身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色纹路,随着二人的呼吸,还在不断的间歇明灭着。 再其后则是三道相对两名壮汉要纤细很多的身影,但即使这样,身高也都在两米左右,居中一人,伛偻着身子,眼眸有些发昏,头发更是已经半白,看起来年纪较大。 两边的两个则要年轻一些,一男一女,紫发,紫瞳,其中的男子更是有些不忿的样子。 一行六人! 除了领头的女人身材过于波澜以外,其他五道身影看起来却都不像是普通人类。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都不是人类。 啪啪! 左边的壮硕男子,抬起双手,轻轻拍了几下,很快的,白色雾气中,一阵轻微的“啪叽”声响起。 一道浑身金灿灿的,却是极为丑陋的身影从雾气中走出来,四肢着地的走到一行人前面,屈下前腿,冲着领头的人跪伏了下去。 类犬,但浑身没有毛发,皮肤呈灿金色,浑身像是没有肌肉一般的十分干瘪,腰腹部灿金色的皮肤下便是一条条显眼的肋骨痕迹,而它的头部更是渗人,眼眶处直接就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根本看不见眼球的存在。 身体极长,足足有四米多长,匍匐在地上时,硕大的脑袋即使只是搭在前肢上也快要够到女子的腰部了。 眼看着这只似狗非狗的怪物趴在地上,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而队伍最后面的年轻男女却是下意识的撇过头去,男子紫色的眸子里更是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那男子刚张开嘴,身前的老者便看似无意的抬手碰了他一下。 “切!”小声嘀咕了一句,男子撇撇嘴,没说什么。 “起来,讲!”壮硕男子冲着那怪物语气冰冷的说道。 那干瘪的“金犬”,微微抬了下脑袋,两个黑窟窿朝着女子望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重新趴了下去,没有选择爬起来。 枯骨一般的狗脑袋摇晃了下,嘴里竟是吐露人言: “找到他们了,就在前面的一处山洞里面。” 序章2、剑芒 http://.biquxs.info/ 对于那近似无毛犬兽的怪物,上下颌开合之间竟然口吐人言,现场的众人没有一人表示惊讶,全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带路!” 领头的女子终于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声。 明显是特意做过处理的声音显得十分模糊,若是不看身形的话根本分不清说话之人的性别。 闻言,那“犬兽”这才抬起上半身,转过身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做的不错,下次族选大比,你族可以往前一些了!”领头女子又是突然说道。 而那“犬兽”一听这话,奔走的步伐顿时又快了几分,原本扬起的头也更低了几分。 领头的女子不再说话,领着身后的两名壮汉飞快跟上了跑在前面的“犬兽”。 “切!” 跟在最后面的年轻男子面色鄙夷的轻啐了一口:“狗仗......” “蕴儿!” 这次,老者也终于有些生气了,反手重重的一个耳光甩在了年轻男子的脸上。看着瘦弱干枯的身躯竟是一个耳光抽的年轻男子侧摔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哥!” 眼前的突发情况骇得那名年轻些的女子惊呼出口,连忙扑了过去,扶着他的哥哥从地上站了起来,十分不解的看向了年迈老者:“爷爷......” 男子在妹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满脸惊讶的看向了从来都很疼他的爷爷,紫晶色的眸子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怒火,满头紫发更是披散着搭在后面,原本一尘不染的身上更是滚满了污泥,早已不复开始时的一尘不染。 “为什么?” 男子满含怒火的看向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老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指头戳在孙子的胸口上:“我跟你爹这些年真是把你惯坏了,本来这次想着带你和灵儿出来见见世面,你却在这给你爹闯祸!” “爷爷......” 少女有些不满的娇嗔道,正想替哥哥在爷爷面前辩解几句,便被老人一眼瞪了回去。 “再废话,回去都给我滚黑渊里面想去,想不明白不许出来!” 一听这话,兄妹两人俱是一缩脖子,咽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先跟上!”老人见这对孙儿不再顶嘴,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招呼了一声后带头朝着早已走出很远的三人一“犬”追去。 “小蕴,小灵!”老人语气凝重的对着跟上来的一对孙儿说道:“你们还小,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更不知道我族内部的格局是怎样的。” 男子闻言又是撇了撇嘴,老掉牙的势力分布吗,谁不知道,但还是没敢在这个时候再去冲撞爷爷。 但这些小动作还是被老人尽收眼底:“小蕴,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全部了?” “难道不是?”男子下意识的反驳道。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去训斥这个心高气傲的孙子,而是略带几分凝重的说道:“你们的所见,所知,所闻,只不过是上层的大人们让你们见的,知的,闻的。这个世界大着呢,真想触摸到我族的核心,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和你爹都还不够资格了解呢!” “爷爷你开玩笑呢吧?”从小就是在族内独特气氛的熏陶下长大的尊贵男子,耳濡目染下自是不信:“我族的实力可是足以排在前......” “噤声!”老人怒喝一声:“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你可知貌似强大的我族,以前面那位大人的能力想要覆灭不过翻手之间。刚刚你们来得晚,没看到那位大人的实力,而那位大人从始至终都遮掩着自己的相貌,应该是有所考虑,我不便多说。但你们仔细看她两边的那两个大个子!” “大个子?有什么的,不就是壮点?”少年若有所思,少女满脸狐疑。 “仔细观察!”老人没直接点破。 “黑色的皮肤,奇特的纹路......”少年轻抚耳廓,喃喃着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了老人:“莫非是......” “黑...玄狩?”少女猛地深吸一口气,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老人又说道:“既然猜出来了,想必也能想象到那位大人是何等尊贵了吧!距离下次的族选不远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这次族选。爷爷年岁已大,后继乏力。但你兄妹二人还年轻,只要下次族选你们的父亲能挣的一席席位,便可为你兄妹二人打下一片前程,摆脱我族现在的尴尬境地了。但是,在那之前,你二人都给我收收以往的那些小动作,尤其是你。” 说罢,老人还偏过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看向了孙子,直到他缓慢地点点头,这才不再说话。 ...... 侧耳微微一动! “主上!”回过头看着远远吊在后面的爷孙三人,右侧的壮硕男子加快脚步,俯下身子,在领头人耳朵高度的位置上小声说道:“那忽家忽雷似乎......” 男子欲言又止,而领头女子只是轻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声音里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辨识起伏,男子了然的地退了回去,闭上了嘴。 ...... 一处干枯的树木面前,一行六人一犬在一棵树的面前纷纷站定。 而众人的周围,多了数只比“金犬”要小一号的身影,虽然这些怪物的皮肤不再是灿金色,而变成了青黑色,但确实一样的身躯干瘪,一样的面目恐怖,一样的令人作呕 没人说话,但是位于最后面的兄妹二人却是本能的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按道理说,面前的这棵树没什么特殊的,跟其他生长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枯木一样,高大的树干,表皮却十分干瘪,树杈上一片树叶都没有。 本该是枯死的树却给人一种还在活着的错觉! 这是生长在这片贫瘠大地上所有的植物共同的怪像:死寂和生机的诡异结合! 可为什么现在除了自己兄妹二人,所有都在盯着那棵树看? “爷爷,这...怎么了嘛?” 按捺不住的少女扯了扯老人的衣角,小声问道。 “安静看着!” 老人回道,没做解释。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没得到回复的少女略带些烦躁的看着眼前的大树,明明和其他的树木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却有种不协调感呢? 没去理会身后人在想什么,领头的黑袍女子,终于第一次做出了除行走以外的动作,只见她抬起右手,一只纤细白腻的手掌从袖中伸了出来,对着那棵树,轻轻地屈指一弹! 嗡! 一声让人感到头晕的嗡鸣声后,众人面前的空间一阵波动,如同荡漾的水面一样缓缓飘散开去...... 恢复平静时,眼前的场景早已不是大树和平原,而是变成了一坐不高的小山包,还有一个黝黑的洞口! “出来吧!”女子开口说道。 久久无人回话。 就在位于最后方的年轻女子有些烦躁的时候,一道剑芒突然从洞中飞速射出! “喝!” 两侧的壮汉纷纷怒吼一声,身上的纹路瞬间明亮,身体也充气版地飞速膨胀起来,正面迎向了那道剑芒。 “哧!” “哧!” 伴随着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剑芒一略而过,只留下了两道如同破败的棉絮般摔倒在地的身影。 然而那道剑芒,依旧去势不减! 直奔位于最后方的三人冲去! 序章3、请赴死! http://.biquxs.info/ 没有时间交代两个孙儿躲在身后,老人身后一道虚幻身影浮现,双手堪堪交叠在身前,迎向了那道剑芒。 “嗤!” “噗!” 同样的利刃入肉声!口中鲜血飞射出去,老人的身影一如之前二人一般颓然的摔倒在地。 眼前的惊变惹得少女惊叫一声,便再没了多余的反应,只能看的那一道剑芒在眼中不断靠近,就连娇嫩的皮肤都已经在那股锋芒下隐隐作痛。 什么族内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什么振兴部族的双子星? 什么最娇艳的玫瑰? 生死关头,一切都已再无意义,少女脑海中只剩了那一剑之威! 下一瞬,便是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后,少女便感觉身体撞上了什么。 再回过神时,人早已躺在地上了。 “哥...爷爷......” 半晌才回过神来的少女,口中无意识的呢喃着,双眼无神地看着也同样倒在地上的哥哥,跟爷爷还有前面的两个傻大个儿一样,生死不知,高贵的紫血早已止不住地不断流出,染红了地面。 拜前面连续三人的阻挡所赐,虽然效果甚微,心气高傲的年轻男子终于还是抢在了那道剑芒之前把妹妹推了开去。 “哥,爷爷!”终于回过神来的少女,手脚并用着朝二人爬去,满身泥污的形象,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高贵,优雅...... “有意思吗?” 领头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而身上罩着的黑色袍子早已化作碎片,散落满地,露出了隐藏其下的娇躯和容颜。 冷艳,优雅,眉眼精致! 这就是女子给人的感觉,若不是头上的一对黑色犄角,彰显着她的非人身份...... 此时的女子右手之间正夹着一道还在不断旋转的剑芒。 之前还势如破竹的剑芒此时却如同碰到了屏障一般,在女子的指尖,不断徒劳地旋转,突破,却只能越来越衰弱,最后消弭在空气中。 “呼!” 女子作势吹拂了下指尖,虽然那白皙的指尖处根本都不曾有一处破损。 “堂堂的人类宗师,竟只会对我族的寻常族人下黑手吗?”女子盯着洞穴,冷声说道。 既然已经露面了,女子也没在声音上再做任何遮掩。 话音才落,就见一对男女相互搀扶着从洞中走了出来。 男子看样子本该容貌俊朗,但此时却是有些胡须连结,灰头土脸的,上半身的衣服更是早就没了,只是赤着上身,露出其上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各式伤口,有几处伤口极重,还在不断地流淌着鲜血。 而女子看起来虽然比男子好了很多,衣衫还完整,身上也罩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面容极为温婉,但此时却是极为苍白,一双温柔的美目更是有些暗淡,身上倒是看不见什么伤口和血迹,却显得比男子还要虚弱,整个身子几乎都被男子搀扶着。 一男一女走出来后,男子有意无意的快走了两步,挡在女子身前。 两个人虽然看起来狼狈至极,但男子还是毫不示弱地回道:“堂堂的魔将,竟也只会对我们两个普通的人类弱者下手吗?” “人类弱者?”冷艳女子闻言也不反驳,只是笑道:“百年以来最年轻的宗师强者!被誉为有望超越先祖的年青一代领军人物!能以重伤之躯,一击击溃三位同阶强者!你跟我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弱者?” 越说,女子戏谑越少,戾气越重! “呵!”男子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想杀几个垃圾,什么时候还得跟你解释下了?这些废话就少说了吧,虽然没杀掉,但能废掉一个两个很有潜力的魔族种子,我人族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死无数人,这笔交易还是不错的,是吧,魔将大人!” 从牙缝间近乎崩字的方式回应着,男子的手下渐渐浮现出一柄金色长剑。 皱了皱眉头,没有在意男子的冷嘲热讽,冷艳女子耐着性子说道:“行了,别废话了,我还没心思去跟一个濒死的宗师搏命,交出从我族劫走的圣物,我允许你走。” 男子回以冷笑,手中金色长剑上开始不断地吞吐起金色剑芒来。身后的柔弱女子胸前也亮起一道光芒。 “收起那套虚伪的说辞吧,你们一直都是这一副惺惺作态的丑陋模样,真是令人作呕,战便战罢,死则死矣,我泱泱人族,岂会惧死!” 即使被男子如此嘲讽,不知道为何,冷艳女子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二人可知我是谁,我名***” 后面的名字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在场的除了冷艳女子和对面的男女二人再无一人能听见,但在那个名字进入耳朵的时候,一男一女同时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惊愕! 冷艳女子也不再多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二人交换眼神,半晌才说道:“交出来吧,我应该已经表达出我的友善了!” “可以让我和我的爱人说两句话吗?”男子问道。 眉头控制不住的皱起,冷艳女子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也不再平静,带着几分怒意说道:“最后一次,我族援军很快便到,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好!”男子点点头,毫不防备地转过身,放心地拿后背对着冷艳女子。 “婉仪!”男子温柔的唤道:“这次回去我们就结婚好吗?” 局面已定! 看着这一幕,饶是冷艳女子面色也终于缓和下来,嘴角带上了一份微笑。 看着眼前男子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以及最近因为许久不曾打理而显得浓密又杂乱的毛发,温婉的女子笑了笑,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卖力的抬起手,想要触摸下面前的这张脸。 男子捞住女子的手掌,紧紧地攥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粗糙的皮肤感受着她掌心的细腻温柔。 “好!” 听着女子的回答,男子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来,看向了已经稳操胜券的冷艳女子,面上第一次流露出笑容来:“我想好了!” 看着男人的笑容,冷艳女子也微微笑着摊开手掌,示意了下:“交出来,然后快走吧!” 男子面上笑容不变,一手攥着爱人的手,一手持着金色的利剑,嘴唇掀开,轻吐道:“剑浮屠!” 一面巨大的金色利剑图浮现在男子头顶,飞速扩大伸展! 半空中,也突的浮现出一柄长达百米的,跟手中剑一摸一样的金色长剑。 铮铮铮! 下一瞬,带着金铁相交的鸣声,百米长的金色长剑身上飞快地飘散出上千把金色小剑来,环绕着长剑飞速旋转。 对面,一面金灿灿的巨大剑图正在男子头顶不断舒展! 半空中,一把周身环绕着无数小剑的巨剑直直的指向自己的脑袋! “你找死!” 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冷艳女子怒喝一声,带着几分惊怒的吼声震得天地间不断颤动,在场还醒着的那个还在不断呼喊哥哥和爷爷的娇贵女子,眼前一黑口鼻耳部都溢出黑紫色的血液昏死过去。 “人族跟你族本就是不死不休了,何须再废话!想要圣物,从我尸体上找吧。” 男子口鼻处也都渗出了汩汩的殷红色鲜血,但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着。 周围弥漫上千里的白色浓雾不知在何时,早已散去了,冷艳女子身后远处,数十道闻声而来的奇形身影正在飞快冲来。 而相应的,男女二人身后的方向也正有几道身影不断腾跃而来。 “一个两个的轮着送死,那几个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在为你们人族铺路,殊不知你们只是在打破数十年来好不容易达成的和平局面,等着迎接全面开战吧!”冷艳女子厉声说道,头上的一对利角更是明亮几分,双手间也开始隐隐的泛起一阵波动,身后更是缓缓浮现出一道紫黑色的巨兽虚影。 “呵!” 男子展颜一笑,紧紧抓着身后女子的手依旧不曾放开,而持着金色利剑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遥遥指向冷艳女子: “我人族至今,死者何止千人万人。几位前辈且先慢行,待我斩了此将便至。” !!! “一式剑浮屠,请魔将赴死!” 1、李文豪 http://.biquxs.info/ “下课吧!” 随着站在教台上的老者终于吐露出这三个字,满屋子里都如同炸开了锅一样,憋了好久的孩子们疯狂的呼号着,成群结队的跑了出去。 毕竟,今天就是这一学期的最后一天上课了,明天开始就正式放寒假了。 只有少数的几个孩子这时候还会记得感谢下勤勤恳恳地教导了他们一年的先生,没有任何掺杂地跟先生说一声再见,更多地早就已经飞奔出去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不需要听先生的唠叨了,而且马上也快过年了,这时候各家的大人也都在忙着筹备年货了,今晚跟小伙伴们玩一会儿,晚点回家爸妈也都不会说什么的。 微笑着一一回应了那几个孩子的问候,上了岁数的先生瞥了一眼已经在外面疯起来了的小家伙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快过年了,让他们放纵一回吧,大不了,过完年再收拾他们。”老先生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呵呵一笑,自娱自乐地想着。 但谁都知道,先生的脾气最是好了,更不会在年后去找谁算账的,这些也才不过十几岁出头的小子们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在院子里不管不顾的疯闹的。平日里还算听先生话的疯小子们,这时候也都顾不上年后会不会挨处分了,毕竟谁都知道先生脾气最好了嘛。 一边收拾着教案,一边侧眼看着院子里面的欢乐场景,就连老先生都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果然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啊。 就是可惜了...... 正想着呢,一个小男孩儿走了过来,咧嘴一笑:“先生,今年过年我就不去您家拜年了,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哎!”先生老怀甚慰的看着这个最喜欢的学生,笑呵呵的回道:“那就多谢你了,文豪,你也是,新年快乐。” “知道了,谢谢先生!”男孩儿又是咧开嘴角,笑了下。 一笑过后,男孩儿走到教室后面去,拿起了已经有些散架的笤帚开始打扫起室内的卫生来。 老先生犹豫了下,拽开了已经收起的椅子重新坐了下去,翻开了已经合起来的教案,看了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男孩儿主动在放学后收拾班级内的卫生,不同于其他偶尔会在先生面前表现一下的孩子,这个叫李文豪的孩子从入学的那天起就一直默默地承担起了教室的清洁,从不作伪,更不抱怨。 刷!刷!刷! 教室内除了笤帚划过地面,再没有其他声音。 老先生坐在讲桌后面,虽然眼睛还在盯着教案,但那手里的教案已经半天都没翻过了,而他那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睛更是不止一次地偷偷抬起,从眼镜的上面观察着李文豪,还不时地会无声的叹口气,摇摇头。 特别是在李文豪有时候面朝着讲台这边时,老先生还会连忙收回目光,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 室外纷纷攘攘,沸反盈天,室内的一老一少却是安安静静的,除了扫地声再无其他杂音。 “先生...您今天不着急回家吗?”迟疑了下,李文豪小声的开口问道,每天的这个时候,先生都应该回家去准备晚饭了呀。 而自己的地都快扫完了,眼看着就剩最后的一排了。 “啊?”突然被问,老先生一愣,连忙说道:“处理些东西,刚处理完,这就走。” “哦哦。”李文豪点了点头:“先生回去的路上慢点,昨晚刚下过雪,不要摔倒了。” “好,你也是。”老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摆,把椅子重新推回了讲桌下面。 趁着李文豪转过头去继续扫地的空档,老先生悄悄地从教案里抽出了藏了一天的一叠红色东西。 把东西放在讲桌上,老先生抬腿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抬手推了下眼镜,状似随意地说道:“对了,文豪,昨天有人托我写幅对联,我写多了一份,想今天看看有没有同学们想要的,结果白天还忘记问了,现在就剩你自己了,你就带回去吧。” 说完,拔腿就飞快地朝外走去,生怕会被那小子拒绝。 “啊......”李文豪眨了眨眼睛,无奈的看着先生的背影,他都没太听清先生说的什么,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对联,同学什么的...... 先扫地吧,李文豪摇了摇头。 认认真真的把教室内最后一块地方打扫干净,李文豪轻呼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把扫帚放回去,收拾好垃圾,李文豪又去门外捧回一大捧雪来,倒在火盆中,覆盖在那已经快要烧尽的木炭之上。 北江的冬天可是能冻死人的! 听先生说在城里面的人都不需要火盆,他们好像用什么暖气,都不用收拾。 李文豪砸了下嘴,想这些干什么呢,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暖气再暖,还能有火盆边上热乎? 暖气,能跟哈口气有什么区别。一想到这,李文豪也哈了一口气在手上,搓了搓捧雪的手。 哈,还是挺热乎的。 收拾了下,李文豪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准备回家了。 虽说是书包,但也不过就是个布口袋,而且都已经很有年头了,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打着补丁,这还是邻居家大娘好几年前送自己的呢,当时还是很喜庆的红色,上面还画了一些小花,但这几年下来,不说缝缝补补的都快盖上好几层,也已经洗的看不出红色来了。 再看李文豪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衣服虽然还是很整洁,但却也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而且都是清一色的“水洗白”色! 这都已经这么小了吗,李文豪看着已经加了好几圈的裤腿,开始思考起上次换新衣服是几年前来着? 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算了,放弃了。 咧嘴一笑,李文豪双手扯着嘴角微笑着对着窗户做了个鬼脸。 也只有在这种没人的时候,他才会稍稍释放一下自己。 “提溜!” 在李文豪看不见的漆黑窗外,老先生静静地站在那里,躲身在室内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处,看着屋子里,窗户上那张稚嫩的脸,早也被北江的冽风吹得皴红,而那双手也都裂着口,很多还都没长好。 “提溜!” 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早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此时却宛若一个稚嫩的孩童一般,控制不住地又吸了下鼻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老人突然转过身,对着那些还在疯闹得孩子们,大声吼道:“还疯闹,还不回家去。” 2、欺凌 http://.biquxs.info/ 一向和蔼,好脾气的老先生突然发了火,原本疯闹着的孩子们也一下子灭了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一句话,更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惹先生生气了? 是你吗? 不是我。 是他。 才不是我! ...... 简单的挤眼,挑眉,努嘴,一连串的交流已经完成。 然后便是一个个孩子泄了气般站在一起,有些无助的看着老先生。 “呼!” 长呼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的老先生努力调整了下情绪,开口说道:“天都黑了,都早点回家,别在这玩闹了,一个假期的时间呢,够你们玩了。” 语气虽然还是很严厉,但起码没有那么吓人了。 左看看,右看看,互相摊摊手:先生都发火了,还能怎么办,回家呗。 “先生再见!” “先生再见!” ...... 这次倒是都老老实实地跟老先生打了个招呼才走。 老先生也站的笔直,一板一眼地挨个点点头,目送着他们走出学堂的小院子。 等到人都走光了,老先生最后透过窗户,望了一眼屋子里的李文豪,现在的李文豪已经没有再对着窗户做鬼脸了,而是在捧着自己放在讲台上的对联发呆。 右拳突然用力攥紧,老先生快步朝家走去...... ...... “这是......” 拆开桌子上的对联,李文豪看着上面的字陷入了沉思: 对联很简单,最普通不过的红纸,黑色的墨迹构成十四个字。 上联:穷而有志思壮举。 下联:学不自满求创新。 一幅看起来跟春节根本就不搭边的对联。 李文豪还是郑重的收起对联,小心折好,放进包里。 转身站好,对着窗外先生家里的方向,李文豪郑重的鞠了一躬,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李文豪谢谢先生!” ...... “虎子哥,明天就放假了,咱还整他啊?” “什么话?”一个腰宽体胖的小胖子“啪”的一巴掌呼在了问话那小子后脑勺上。 都是不大的年纪,小胖子的体型构成了极大的优势,一巴掌把问话的小个子扇趴在地上,一头扎进雪里。 “明天就放假了,我问你们,今天不干一票,再整他是不是得来年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憋得慌?”被唤作虎子哥的小胖子对着他的小兄弟们,“谆谆教导”着。 “是,虎子哥说的对,这时候不搞他一次,一个多月了咱多没意思。”另一个男生同意的点点头,然后不屑地对栽在地上的小个子训斥道:“狗娃子,你要不敢就趁早滚蛋,每次都是你磨磨唧唧的,再这样,以后别跟我们玩了。” “没,没......”冬天穿的都很厚实,小个子略显得滑稽地从地上爬起来。 拂了拂脸上的雪,小个子嘀咕着回道:“回去晚了我怕我爹生气。” 抬起胖手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小胖子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很快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转而望向了学堂的方向。 见虎子哥不说话,之前接话的男生撇撇嘴:“我看你不会是想帮他吧!” 说完,没等答话,大家都笑了起来,谁会想要帮那个家伙呢。 只有小个子没有笑,也没说话,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来了!” ...... “他们来了!” 看着前面树下的阴影里,或蹲或站的几道身影,以及最前面那个最显眼的“水桶”,李文豪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但一想今天本就走得晚,换条路的话,回家会更晚,也只能咬咬牙,低着脑袋靠在路的另一边朝前走去,只希望他们今天不是在等自己。 哪怕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 越来越近! 李文豪已经能听到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来了啊,小要饭的!”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勾过了李文浩的思绪。 偏过头看向那个站在胖虎子身边的家伙,李文豪反驳道:“我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胖虎子冲自己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过来。” 闭眼,深吸气,再睁开眼。 迈开腿,李文豪抱紧了怀里的布口袋,慢慢地朝街道对面走去。 “有什么事?” “没事!”胖虎子微微一笑,一把搂住李文豪的肩膀,冲着先前那男孩厉声训斥道:“怎么跟文豪说话呢,道歉。” “对不起!”胖虎子既然开口了,那男孩只能老老实实的对着李文豪说了声对不起:“我不应该嘲笑你的,我应该......” 话没说完,那男孩突然一个转身,重重地一脚踹在树上。 本就是冬天,还下过雪,树杈间早就挂满了雪花,这一脚踹下去,满树的雪全都“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李文豪的头上,身上,钻进他的领子里...... 北江的孩子,冬天都会带着帽子,或是在衣服上缝上一个连着的帽子,而这些,李文豪都没有...... 哈哈哈! 所有孩子都狂笑着,飞快地从树下跑开,任由李文豪在树下被浇成雪人。 紧跟着,便是一颗又一颗早就团好的雪球砸来! 砰! 很痛! 雪球被提前握在手里,化开了外面的表层,这样的雪球会很结实,不易碎,打在身上也理所应当的更疼。 “哈哈哈,我给你道歉?我给你道什么歉?对不起我错了,你不是要饭的,你是个捡垃圾的,捡垃圾的小孩儿惹人嫌......” 风雪中,刺耳的侮辱声不断地钻入耳朵里。 早已习惯了这些的李文豪闭着眼睛,默默忍受,只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 一开始他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开始他就没相信过胖虎子会那么好心,一开始更没想过逃跑,只凭他自己是跑不过这么多人的...... 算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李文豪默默想着。 “砰!” “砰!” “砰!” “嘶!”一枚不知从何处砸来的雪球,重重地砸在他的眼眶上,李文豪眼前一黑,控制不住身体,摔倒在地上。 但这并没有引来一丝同情,反而让他们更激动了,更欢快,也更卖力了。 “唔!”痛苦的呜咽一声,把手挡在脸上,李文豪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面,静静地在心里查着数,算着时间: 23,24,25...... “啊哈哈!” “臭捡破烂的,臭死了,你家是住在垃圾堆里吧?” “听说你每天捡垃圾吃?” ...... 不回应他们的肆意侮辱: 119,120,121...... “我给你们说,昨天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来我家喝酒......” 125,126,127...... “说他没妈的,是他爸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哈哈!” “住口~” “真的吗?” “住口~” “真的啊,那个叔叔说就从没见过他妈,怀疑是外面不干净的野女人。” “我叫你住口~” 3、王小文 http://.biquxs.info/ “我叫你住口~” 随着话音的落下。 地上躺着的那道身影,飞速从地上爬起,趔趄着跑来就是重重的一拳砸在说话的那人脸上。 “砰!” 两颗牙齿带着血迹在空中划过,落在雪堆上,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 上一秒还在大放厥词,下一秒已经捂着嘴巴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甭管平时装的多么硬气,这时候也只是抱着脑袋跪地哭泣。 “呼!” “呼!” 粗重的喘息声。 李文豪看着那个在地上哭嚎的同学,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许你说我妈妈!” 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从来都不反抗的软蛋包,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李文豪强撑着迈开双腿,走到那家伙面前,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拽过来按在地上,坐在他的身上,咬着牙说道:“道歉!” “什...什么......”那男生,捂着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给我妈妈道歉!”抓着他的领子,用力一扯,把他扯到自己面前,李文豪冲着他怒声吼道。 “对...对......” “砰!” 一股大力袭来,将李文豪踹飞出去。 “道歉?李文豪,你疯了吧,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和善了?”胖虎子面色极为不善,交替地按着两只胖手,“咯咯”作响。 晃了晃脑袋,李文豪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又朝那人走去:“道歉!” “我道nm的头!”终于忍受不住的胖虎子,嘴里吐露着从大人那里学来的脏话,又是重重的一脚朝李文豪踹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非但没把李文豪踹出去,反而被他抱住自己的腿,推开一旁去了。 李文豪再次走过来,抓住那家伙的领子:“道歉!” “对...对不起!” 那家伙终于还是没抗住心理压力,哭喊着道了歉,捂着嘴跑了。 “呸!废物。”看着他逃跑的身影,胖虎子一脸鄙夷的吐了一口后,胖手一挥,指向李文豪:“都tm给我揍他!” ...... 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等到人都散了,李文豪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费劲的拍拍身上的泥土。 期间还牵动着身上的伤处,疼得他直呲牙。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口袋,还完好,下意识的李文豪想要笑一笑,但又怕再扯到伤,就忍住了。 回家吧。 心里面没有一丝波澜,李文豪摇晃着往回走。 “文,文豪哥?” 一个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嗯?费力的抬起头,李文豪辨认了下后,咧嘴一笑:“小文啊,你怎么来了?” “文豪哥,你咋了?”对面的那个叫王小文的女孩连忙跑过来,搀住了李文豪的胳膊。 “是不是肥猫那帮人又欺负你了?”王小文生气地问道。 “没事,我自己摔的。”李文豪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没有多说:“你怎么不帮你妈看店,跑学堂这来了。” 王小文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闷闷地说道:“每周五放学,这个点,你都该到我家铺子买米了,今天好久都没来,我妈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文豪心头一暖,点点头,没接话。 李文豪比王小文大一岁,两人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而且自己确实每周五的晚上都会去王小文家的铺子买东西。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走了很远,王小文突然用力踢开路边的积雪,恨恨地说道:“等我明年觉醒之后,我非得狠狠地揍肥猫一顿,让他给你道歉,把这些年的歉全道一遍,道一个扇自己一巴掌。” 缓过来不少的李文豪抽出手拍拍王小文的脑袋:“算了。” “李文豪!”平时口口声声地叫着文豪哥的王小文,突然就如同炸毛的猫一样,声音猛地高了八度:“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拍我脑袋,总拍都长不高了。” “没事的,没事的,不会的。”李文豪一边笑着,一边又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哇啊啊!”王小文对着他一阵张牙舞爪,但看着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最后也只能抽了抽鼻子,老实作罢。 看着在一旁生闷气不说话的王小文,李文豪突然觉得,王小文说的可能也有道理。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女生都是比男生发育早的,长得也会高些,而李文豪自己本身是有些营养不良的,就这样,王小文还比他矮一个头...... 以后是得少拍拍了。 ...... “姨!”来到王小文家铺子,李文豪笑着朝柜台后面忙碌的妇人叫道。 “啊,文豪来了啊,先坐,还是老样子是吧?”妇人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是李文豪,笑着招呼道。 “妈!”王小文紧跟着闷闷不乐地走了进来。 瞥了一眼女儿,当妈的倒也没多问,自己女儿古灵精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只当是又跟李文豪闹别扭了。 “叔不在吗?”李文豪寻了一处坐下歇歇,顺便问道。 “他爹上城里上货去了,这不要过年了吗,多囤点,好过年。”妇人一边给李文豪称着米,一边说着:“每天这个点你都该到了,看你一直没来,就想着叫文文去找找你,她路上又跟你闹了吧?” 妇人一边忙着,一边笑呵呵地说着,只当是自家女儿又在闹脾气了。 “妈!”王小文拽着她的袖子,一脸不满地说道:“不是我,是肥猫他们......” “小文!”李文豪急忙开口制止:“没事,姨,是我不好,刚我跟小文路上闹来着,给小文惹生气了。” 抬起头,妇人扫了李文豪一眼,之前屋里暗,还没注意,现在才看到李文豪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这可不是自己女儿耍脾气能弄出来的。 “明天放假了,回去多歇歇吧!”妇人称好了米,递给李文豪,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谢谢姨。”李文豪感激地点点头,先是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币放在柜台上,才伸手接过装着米的袋子。 “嗯?姨,这米,不对吧?”因为每次都是来称定量的米,这次的米一入手,李文豪便明显感觉到了重量不对,这米应该比以往多了约有五分之一的重量。 “嗯?怎么了,称少了吗?”妇人作势拿起米铲,又要装些。 “不是,多了......” “啊,那没事,可能我称错了,那就这样吧,我也懒得再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也不早了。” “可是......”李文豪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王小文推耸着送出了铺子:“行了,快走吧,李叔叔还在家等你呢。” 一脸无奈地被王小文送出来,李文豪只能无奈的说道:“替我谢谢姨。” “行了行了,快走吧。”王小文一脸不耐烦地摆手说道。 4、又是要账的 http://.biquxs.info/ 都走出好远了,李文豪偷偷地回头看了下,发现王小文还抱着胳膊在门口盯着自己,看那样子,分明是为了防着自己偷摸回去送钱。 眼看着李文豪转过头来偷看,王小文一脸“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连连摆手,装作不耐烦地说道:“快走快走。” 莫名的心头暖意泛起,眼睛有些发热。 李文豪飞快地转过头来,大步朝家走去,钱就下次再给吧。 ......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村民们都是或背着大小行囊,或是驾着货车,各自都很忙碌。 道两旁的房子上早就已经挂满了窗花,门上贴着春联,虽然离过年还有些日子,但是村子里面早就已经满是过年的气氛了,现在差的也只不过是过年那天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渐渐地,路两旁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而李文豪面前的路也已经较开始变窄了很多。 村子里就是这样,不像先生说的大城市那样,有专门清理道路的人。村子里都是只有那几条行人车马较多的主路上会有人去清一清,其他的一些小道基本上就都是靠村民们自己用腿趟出来的了。 而马上,李文豪就要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因为住在村子边缘地带,极少有人涉足的区域,每年的冬天,李文豪都要这样在雪地里趟出一条路来,以至于年纪尚小的他为了不会迟到还需要早走很久。 但随着离村子越远,离家越来越近,看着地上那一行不太明显的痕迹,李文豪却是皱起了眉头。 在老一辈的口里,北江冬天的风能从人身上活生生的刮下一层肉来,这种天气情况下,别说李文豪早上上学时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了,就是给他不足一个时辰,就被吹没了痕迹了。 而现在这行前进方向明确无疑的新脚印...... 那个方向上,只有自己的家,而平时,更没有村里人会闲的没事往自己家跑去找不自在。 爸爸...... 奋力地把腿从厚厚的积雪里面抽出来,用力的甩出去力图让自己的步子迈得更快,也更远一些,李文豪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天早就黑了,但李文豪甚至都没有弄一个火把,只是不断地回过头借着村子里隐约的光亮中,那些相对较高房屋的角度,来确认自己前进的方向。 呼~ 猎猎寒风中,李文豪艰难地睁开眼,却看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团亮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进,那几团亮光跟自己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 “哈,哈,哈...大哥...咱为啥要大老远跑这么远来...要账啊,过完年再要不行吗?”一个胖子面色涨红,喘着粗气地对着身前的那人问道。 “过完年再要?哥几个饿俩月?”领头的男子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额,也是啊......”胖子挠挠头,咧咧嘴,想笑一笑,却突然被风“呼”的一下子灌了满口,呛得直咳嗽:“靠,破天气。” “快点走。”男子在前面脚下不停地说道。 “好,好!”胖子连忙赶上来,又突然问道:“哎,不对呀,大哥,那你这次要到钱了吗?” “没有。” “那哥几个不还是得饿俩月。” “少tm废话,快走......”...... 费劲地朝旁边地雪地上挪了挪,李文豪停下脚步,调了下书包的袋子,把包转到身后,小心地看着那几个从他家方向过来的人。 领头的汉子,面庞粗粝,续着短须,只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比胖虎子比例还夸张的大胖子盯着他一直看,从他身边经过时,还故意很凶的瞪了他几眼。 只是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切了一声,没趣地转过头去。 “大哥!”在从李文豪身边过去后,队伍中的一人突然加快脚步,追上前面领头的那人:“那小子,好像是李武的儿子。” “嗯?是吗?”领头的只是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李武的儿子呀!”那人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生怕他大哥听不清,还特意大了些声音。 “我知道,所以怎么了?有话直说。” “哎呀,你起开!我来说。”一膀子把那人拱到一旁去,那胖子挤到短须男子身旁,嘿嘿一笑:“李武不是一直欠着咱们钱不还吗,咱把他儿子带走,还怕他不给钱?” “啪!” “啪!” 两声脆响!在嚎叫的北风中都十分刺耳。 胖子和那个人各自捂着一边脸颊,看着短须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憨子,麻杆儿,你们俩是不是疯了?都tm猪荤油蒙了心了?绑票?那李武要是不还钱是不是还要撕票?”指着二人的鼻子,短须男子破口大骂。 一见老大发了火,没人再敢说话,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呼啸的寒风和劈啪作响的火把。 “我不知道那是李武他儿子?我问你,就算你绑了他儿子,他要是不还账,你怎么办?剁个胳膊?杀了?还是喂狗?” “没,没有......”胖子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肚子,喏啜着回答。 “那怎么办?” “放,放了呗......” “算你还没傻透。”用力地瞪了他一眼,短须男子没好气地说道:“赶紧tm走,死冷寒天的,我还等着回去喝点酒热乎热乎呢。” “我跟你们说了八百遍了,我们是有目标,有方向,正规的合理放贷,不是黑高利贷,还绑人儿子,亏你俩说的出来,脑子都tm让土鬼啃了吧。” 忙不迭地跟上,胖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咱们每次出去要账还这么多人一起去干嘛?” “气势,气势你懂不懂?我们不搞脏的,但手段该用还是要用的。” “那就让姓李的这么拖着?” “他不给钱,我tm有办法?” 胖子满脸的苦涩:“兄弟们这年可咋过呀?” “少废话,我还没死呢,能饿死你们呀?”短须男子没好气的回答道。 “该说不说,跟着老大,早晚都得饿死。”队伍最后面,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放你娘的屁,你真以为我听不出来,别逼我在这揍你啊。”短须男子怒骂:“这tm不是刚干,没经验,年后我领你们上城里取取经去。年前就先这么地吧,等会儿都别回了,直接上我那喝酒去,我请客。” “得嘞,那感情不错。” ...... 看着已经相去甚远的那些人,风中还不断地吹来只字片语,李文豪搓搓手捂了捂冻的发麻的耳朵。 又是要账的吗...... 5、战职 http://.biquxs.info/ 站在低矮破败的木屋前,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李文豪推开门。 吱嘎! “爸,我回来了!”李文豪进屋先叫了一声,但却一直都没人回应。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寻到桌子旁边,李文豪摸到火柴盒子,弄出一根火柴来,“嚓”的一声点燃后,忙朝旁边的蜡烛点去。 “噗”的一声轻响,火苗腾起,略显昏暗的烛光跳跃着照亮小屋。 家徒四壁! 整个屋子里除了面前的这张桌子,还有桌边的三把椅子,一个炭火盆,再就只有桌上摆的蜡烛,火柴,酒瓶之类的杂物了,当真是再无任何家具和摆设了。 而桌子的对面,正趴着一个酒气冲天的男人,乱蓬蓬的毛发披散着搭在桌子上跟桌子上的酒水掺在一起,垂在桌子下面的那只手里,哪怕睡着了都还紧紧地抓着一个空酒瓶。 “爸?”试探着叫了一声,见男人没反应,李文豪放下书包,先去卧室抱了一床毯子来,披在男人身上,又把炭火盆弄燃,才从包里取出米朝厨房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文豪才端着一个大盆从厨房走出来,把盆放到桌子上,李文豪又拿了两个碗,两个勺子回来。 先盛好一碗很稀很稀的稀饭出来,放在男人那边,李文豪用力地推了推男人:“爸,起来吃饭了。” 直到男人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李文豪才端着自己的碗盛了一碗更稀的稀饭米汤坐在了男人侧面。 “哈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男人看都没看李文豪一眼,端起碗,唏哩呼噜地朝嘴里倒去。 “烫。”李文豪小声的说道。 但男人还是不管不顾的把碗中的稀饭一仰而尽。 “砰!” 粥碗重重地落在桌子上,男人摸了摸嘴,端过那个盛粥的盆重新朝嘴里送去。 小心地看了眼男人,李文豪想了想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伙人,好像是...要账...的?” 盆上扬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吗?没注意。” 那声音:嘶哑,阴沉,有种砂纸互相打磨的感觉,就好像是长期酗酒烧坏了嗓子。 咕噜~咕噜~ 喉结滚动,滚烫的粥滑动着流进口中,男人却一直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 “砰!” 一声更胜之前的撞击声,盆重重地砸在碗的边上,男人眯着眼睛在桌子上找到了半瓶还没喝完的不知是那天的酒,毫不在意的再次朝口中灌去。 整个过程中,从醒来后开始,这个被李文豪叫做爸爸的男人甚至一眼都没有看李文豪。 李文豪也呼噜呼噜地喝完碗中的那碗米汤,轻轻地放下碗,看了看正在喝酒的男人,一脸犹豫。 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男人一个高亢的酒嗝后,说道:“年后我就十二了,我想去参加初醒!” 听着李文豪的话,男人这才第一次从垂落下来遮盖住面庞的头发缝隙间斜看了他一眼,许久才说道:“理由!” 下意识地攥紧双拳放在膝盖上,李文豪坐的笔挺:“听先生说,如果能成为战职,就可以加入战斗学院,毕业后可以比普通人挣更多的钱。” 本还斜撇着李文豪的男人听完他这番话后,收回了视线,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又重新垂下脑袋,盯着桌子的边缘。 李文豪心怀忐忑地看着男人,但却看不穿男人厚重头发遮挡下的脸,更看不见他有些失望的脸...... “没钱!” 许久后,男人才声音沙哑地说道。 “啊...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李文豪下意识地问道。 “你有钱吗?”男人问道。 李文豪张张嘴,然后又摇摇头,没说话:他没钱...... “参加初醒需要钱!”男人好像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这听到什么靠谱的答案,自言自语地说道:“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成战的资格的,就算有,之后在战斗学院的学习会需要更多的钱,天文数字一般的钱!” 李文豪没说话,男人又继续说道:“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有参加初醒,甚至加入战斗学院的财力?凭村子的保送名额?” 李文豪抿抿嘴,他确实是听先生说过,有些村子可以有保送战斗学院的名额,但至于自己村子有没有,先生就不知道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文豪心中所想,男人喑哑一笑:“村子还没这个资格拥有一个保送名额。” “就,就没有别的方式了吗?”李文豪不死心地追问道。 “有!” 在李文豪希冀的目光注视中,男人似乎突然有了谈兴,又或是只是单纯的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不同于以往的沉默,突然说了很多的话。 竖起三根手指,男人缓缓说道:“三条路:一,镇级,城级都有保送名额!但是,凭什么给你?二,烈士子女!但你妈不是烈士吧?三,大能的子女!但是你看谁像大能,我,还是你妈?” 三答!三问! 自说自话,却直接击溃了李文豪。 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空碗,李文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个什么心情才好。 咕噜~咕噜~ 男人终于灌下了最后一口酒。 “收拾了!” 留下最后三个字,男人拽起了滑在地上的毯子,回卧室睡觉去了。 而李文豪,颓丧的坐在那,想了好久,也还是只能起来端着盆碗,勺子去厨房清洗。 叮叮当当! 卧室的门微微开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毫无察觉的李文豪。 眼中再无平时的酒意和昏沉,却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 “战职是谁都能当的吗?” “战职又是谁都能当的吗!” 门后之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说着,一字之差,只在语气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 “战职......” 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夜空,孤零零的悬着的那道半月。 北江的冬天,看不到星星,只能看到一轮月亮...... 总听先生说起战职。 先生说,那是一群极其厉害的人,他说就是山里的野熊山猪之类的猛兽都远远不是战职者的对手。 先生说他们有五花八门的各式各样的技能,听说在国家之外的战场上,就是无数的战职者们守着国门,抵抗着敌人的入侵。 先生还说,他们所有人都在国家内承担着重要的责任,能挣到很多的钱,听说村长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战职者。 李文豪没怎么见过村长,更不知道村长有什么能力。 但以先生的博学,和在村子里面受尊敬的程度,连先生都敬仰的,都做不到的,一定会是很厉害的一群人吧! 6、先生上门 http://.biquxs.info/ 笃!笃! 几声门响! “有人在家吗?” 李文豪拽开门探出脑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先生!” 惊呼一声,李文豪连忙让开身子:“先生,您怎么来了,您先进来吧!” “作为一个老师,必要的时候也需要对学生做一个家访!”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才看到李文豪脸上的青紫色伤痕,老人面色僵住,昨天放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呀,这是又被老王家那胖小子欺负了? “你这脸……” “啊,没事,昨天晚上天黑,摔得。” “您先坐一下,我去烧壶水。”李文豪忙拉开一张椅子后,提起水壶朝厨房跑去。 “好,多谢了。”先生微微颔首,撩起长衫的下摆坐在椅子上,一边整理已经冻得发硬,面上还浮着一层白霜的胡须,一遍打量着屋子。 真当的家徒四壁四个字! 先生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有些发堵。 以前一直知道李文豪家境不算好,但也确实没想过会不好到这种程度! 现在再想想,李文豪皴红的脸,裂口的手指,还有些轻微冻疮的耳朵,再加上一直以来有学生对于李文豪的排斥,自己还只当是同学间关系不和谐。 而这些之前自己居然都没有放在心上,实在是自己做老师的失职…… 没敢让先生等太久,李文豪比平时烧水的时候多往炉子里扔了两块干柴,火比平时猛一些,水自然也开的快一些。 拎着烧水壶和两个杯子过来,林文豪小心的倒满一杯水,递给先生。 “先生,小心烫!” “无妨,无妨。”老先生还在想着心事,摆摆手,低头朝杯口凑去。 吸溜。 “哈!” 半杯开水入腹,看着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的先生,李文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里连茶叶也没有,还得让先生您喝白水。” 老人摆摆手,李文豪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你…喝酒吗?我爸爸那应该有酒……” …… 老先生也被问的一愣,第一次来就找酒喝,似乎不太好,也不符合一个老师的样子…… 可是他本身也是个馋酒之人,赶上自己这学生问自己,一直拒绝似乎也不好…… 控制着自己没去做那舔嘴唇之类的有辱师威的动作,犹豫了下,老人刚想点点头。 “没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里屋传来,接着李武便从卧室走了出来,手上还提溜着一瓶明显是刚打开的新酒。 “咕嘟!” 仰头灌了一口,然后一抹嘴,李武咧咧嘴,冲先生阴阴一笑:“没酒了……” 说罢又是“咕嘟”一口,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把酒瓶子砸在桌子上,舒服了打了个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抽,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看着那都快戳到自己脸上的酒瓶,心中不由得忘了先辈圣贤的训诫:“这混账玩意儿,真不像李文豪的爹……” 这习性,可不像父子俩…… “爸!”李文豪也被李武突然整这一出吓了一跳,忙不迭开口叫道:“这是我们先生,来家里做家访的。” “奥奥奥!”拖着长音应了一声,李武嘶哑着嗓子,说道:“原来这老东…人家是你学堂的先生啊?” 在老人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面色铁青中,李武拜拜手:“你老东…人家来家访做什么呀?” “呼!” 长出一口气,老先生压抑着,硬扯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少废话!”一听这,李武一个大大的白眼就翻了上去:“说事儿” “爸!” 李文豪眼看着先生面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在桌子下面碰了李武一下。 “先贤恕罪,不是老儿不积口德,实在是这人实在混账。” 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老先生决定不再理会他的混账话:“我这次来,是想尽一下做老师的责任,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哦~”拖着长音,李武点点头:“那你了解的怎么样了?我们家挺穷的,村里能不能资助我儿子点酒…学费钱呢?” 顿时,老先生只觉得胸中一团郁气,无处释放,这混账东西,真的是不说人话。 沉默了会儿,老先生把来时拎来的一个袋子放在李文豪面前。 “今早我去集上买了点料子,过年打两件新衣,正好剩了些,就给你打了一身衣裳,你试试合不合适。” 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面不断地掏出东西来。 上衣,外裤,棉袄,手套,帽子…… 掏一件,李文豪就更楞一下,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相反,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比其他人假的孩子懂得更多。 这哪是剩了点边角料? 这分明就是专门找人做了一身啊。 “先生,这我不能要!”李文豪虽然想要新衣服,但还是没有犹豫地第一时间说道。 “要啊,送到嘴的干嘛不要,还不快谢谢你先生!”就在老先生还想着怎么让他收下时,坐在对面的李武已经开了口。 依然是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听着依旧是那么刺耳,令人反感,但,也很好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先生定定地盯着他,竟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这混账话茬,本准备好的说辞全噎回去了,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李武发话了,可李文豪还是很犹豫:“可是这是先生……” “让你收你就收,你先生大老远提过来的,你不收,你先生不是白挨冻了,是不是,他先生?”一边说着,李武一边还看向了老人。 “是啊,文豪你安心收下便是!”老人面上还能勉强保持僵硬的笑容,但内心里早已不顾什么先贤训诫了,开始数落起李武来。 这混账!说话是真不中听。 “赶紧的,别让你先生下不来台。”李武看着还在犹豫的李文豪,不耐烦地说道:“好机会都扔脸上了,不抓住,可别指我到时候再给你买新的,我连喝酒都没钱。” “嗯……”又看了先生一眼,得到了先生肯定的眼神后,李文豪这才带着犹豫收下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新年礼物”。 随后,老先生又掏出了不少治冻疮,皴裂的膏药。 依旧是一些不入耳的混账话,老先生送的面色铁青,李文豪收的十分犹豫。 膏药过后,又是一些腊肉,野菌菇,豆干之类的食物…… 三个人,混账的依然混账。 面色铁青的也依然面色铁青。 犹豫的更是还在犹豫。 7、争论(1) http://.biquxs.info/ 老先生和李武相对而坐,如同坐而论道一般的对着老先生带来的那一堆东西一顿指指点点。 而被夹在中间的李文豪只能成为一个衣服架子,在原本百衲衣一般的衣服外面又套上一层新衣服。 虽然说能穿上新衣服李文豪还是很高兴的,可是现在是在屋子里面,还挨着炭火盆,这可就不是一个热字就能说明白的了。 毕竟,先生给他带的可都是冬天外面穿的棉衣,还外带着一顶毛绒绒的毡帽…… 李文豪不停地用手拽着衣服领子和下摆,想让空气更进去一些,但并没有用,火盆就在边上,该热还是热。 一热,他就口干,口干他就想喝水,水还是热水,一喝水他就更热,一热,他就又口干…… 然而夹着他在两边斗眼的两个人,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平日里话少的恨不得从牙缝里往出挤的李武,现在却是一反常态,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小老头儿。 而老人更是一改往日里儒雅随和的形象,满面涨红,头发散乱,看那架势好像恨不得跳起来骂李武一般。 可由于李武明着还是在劝李文豪收下自己带来的东西,老人却没法说什么。 哪怕明知道他这个当混账爹的就是想省个酒钱,却还没法说,当真是憋屈。 李武这时候嘴还没停,不依不饶地说道:“哎呀呀,先生怎么脸红成这样,虽然说一个男人脸红倒是正常,可先生面对我这样一个糙人却羞怯至此,哎呀呀,这可是…这可是成何体统啊!” 老人一听,脸更红了,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武,好半天才说道:“你,你…你现在怎得有辱斯文至此,你成何体统,你,你不识好歹……” “我我我,我可真是个小坏蛋!”李武阴阴地笑着,回道。 “混账!”先生终于是怒了,也不顾得自己不过是一双干瘪肉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一桌之隔的李武怒目相向。 “哎呀!”李武也受惊了一般往后一扬,然后看着斗鸡一般的老人好声好气的安抚着:“哎呀呀,坐,快坐,是我不对,不该如此侮辱先生,有辱斯文。先生若是真对我感兴趣,那我李某人,也未尝不可……” “我……”本来在李武好声安抚下,重新坐下来的老先生,听着他前半句还像个人话,可越往后说越不对味,这埋汰谁呢? 当即又要不顾掌心疼痛,又要拍桌而起。但未曾想,屁股刚离开凳子,就被李武按了下去。 “哎呀呀,先生,你看你……”一边按着老先生的身子,一边还在调侃着。 这第二巴掌已经拍下去了,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却没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老人心里这个憋气呦。 但能怎么办呢?一边愤怒地扭动挣扎着,一边不断地安慰自己:“先贤在上,不跟李武这种混账一般见识……” 到最后,终还是先生自己劝服了自己…… 坐在凳子上,满脸愤懑,而对面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却还一脸不在乎的笑着,年近古稀的老人,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委屈…… “爸,差不多行了……”坐在一旁的李文豪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嘟囔着说道。 但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直以来,面对阴沉而不苟言笑的父亲,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像一对寻常的父子一样,语气轻松的说过话。 李武听到李文豪的劝诫,突然就安安静静地沉静下来,不再嘲弄对面的老人。 也不知为何这混账突然安静下来了,老人只当是自己的学生在中间起了作用,顿时对于这个学生更加的满意。 “文豪啊,昨天给你的对联呢,怎么没贴上啊?”老人笑眯眯地问道。 “昨天回来的比较晚,还没来得及贴,先生想看我现在就去。”说罢,李文豪急急忙忙的朝卧室跑去。 趁着李文豪找对联的功夫,老人整理了下胡须和衣衫,平复了下心情,重新恢复成以往那副儒雅随和的样子,对李武说道:“李先生,其实这次我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说!” 略带几分诧异的看了眼李武,老人犹豫了下继续说道:“我希望能让文豪这孩子去参加初醒。” “不行!” “为什么?”老人追问。 李武没回话,而是直直地盯着老先生,盯得他直发毛,半晌,才说道:“没钱。” “没钱你特…早说啊!”老人一张嘴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吐芬芳了。 愤怒的老人大声叫道:“李文豪!” “来了,来了。”话音一落,李文豪便扯着一叠红色的纸片跑出来。 “打开!”老人怒声喝道:“给你爹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哗啦! 红色长卷垂落,漏出十四个黑色大字: 上联:穷而有志思壮举。 下联:学不自满求创新。 “看看,好好看看!”老人手指用力的戳着红纸上的黑色大字,就如同上课时拿着教鞭戳着黑板给学生教课一样。 “看什么?看字?”李武鼓着掌应和道:“字写的还算凑合。” “姓李的!” 吊门拔高八丈的老人指着李武怒吼一声。 但就算在气头上了,老人还是不忘了指着门外对李文豪说道:“去,文豪,把对联贴上,我跟你爸爸谈点事情。” 李文豪表情难受,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去贴对联吧,我跟这老东西聊聊,我看他能说些什么!”李武又是关键时刻说着,顺道还踩了老人一脚。 李武都发了话,李文豪也不敢不听,只能寄希望二人不会打起来…… “李武!”见李文豪出去了,老人又怒吼道,刚要开骂,李武却扣了扣耳朵,嫌弃地说道:“嚷什么?我还没老眼昏花的,能听见。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啊!” “好,好,好!” 老先生点着头,一连三个好字,沉着脸坐了下去:“今天我刘根生这老脸也不要了,我非跟你掰扯掰扯。” “呵!”李武表示不屑。 “李武,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文豪去参加初醒。”老人问道。 “不是说了么,没钱!” “我出钱!”老人一拍桌子。 8、争论(2) http://.biquxs.info/ “你出钱?你出钱有什么用,就算他参加了初醒,成战的几率多低你知道吗?就算他真有成战的天赋,后续在战斗学院上学的钱,谁出?我出?还是你出?” 老人正想吼一嗓子,李武又说道:“可千万别说你出,您老人家可出不起这个钱。” “战斗学院可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那里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在烧钱,就你那点微薄的村子补贴的工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扣了初醒就没剩什么了吧?” 老人面色暗沉,却没有反驳,李武说的没错,就他一个乡村教师,这些年攒下的这点可怜巴巴的补贴工资,给李文豪交完初醒的费用,基本也剩不下什么了。 “你知道在战斗学院是个什么程度的开销吗?”李武继续追问道。 老人闭着嘴不说话,面色铁青。 李武不再讥讽他,而是低声说道:“就初醒的那点钱,哪怕放在最次一等的战斗学院内部,换算成学院内部的积分,都待不到一个月!” 老人面沉如水,他听说过战争学院的消费都很高昂,但李武说的也没错:他确实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但就算是这样,老人还是不想放弃,因为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而来家访送东西其实只是顺带的事情。 送东西什么时候都行,但初醒,一辈子就这一次…… 老人想到这,心里更坚定几分,双手撑着桌面,凑到李武面前说道:“李武,我知道你们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来生活很不容易,你爱人走得早……” “住口!”本还沉寂的坐在椅子上的李武,突然暴怒,大吼一声,目绽精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起身间,竟如同鼾睡的巨兽睁眼一般,带着一股莫名气势。 一股无形的波动在男人身边炸开,飞速扩散,但在朝面前迸发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下后,在老人身前不足指余宽的地方飞快的消弭于无形。 老人面色如常,根本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刚才好像突然起了一阵邪风,吹的他满头须发胡乱飞舞。 再定下来时,却发现李武已经重新坐了下去,但却是坐在了原本李文豪坐的位置上,而在他原来的位置,已经没了椅子的踪影…… 椅子呢? 只是短短的一瞬,老人便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个问题,椅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为了找椅子来的。 “不许再提我老婆!”李武面色冰冷地说道。 “我……不提便是!”本还想梗着脖子继续说的老人,被李武突然间变得冰寒的眼神一瞥,便把话咽了回去。 “爸,先生,怎么了?”李文豪“砰”的一声推开门跑了进来,手中还提着半截扯碎的对联。 刚他在外面踩着东西正贴对联呢,就听屋子里面李武吼了一声,吓得李文豪也顾不上那已经粘了半截的对联,就跑了进来,生怕二人再一个谈不拢打起来。 “回屋去!”李武冷声说道。 “可是……” “听不懂?”这次,重新变得和往日里一样冰冷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咕噜! 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李文豪举起手中的半截对联,示意了下。 老先生开口说道:“回屋去吧,我到时候再写一幅。” 说话间,老人没看李文豪,而李文豪也没敢再说话,只能快步地朝屋里走去。 呼~ 李文豪进屋后,李武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本就被酒精浸透的有些脱相的脸微不可查地白了几分。 老先生深吸一口气,趁着这段时间重新整理了下刚才被李武突然打断的思路,复而说道:“李武,我知道你们父子这些年过得不好受,但我问你,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了?当年你们一家三口来了村子里,就是我跟着村长他们给你们一家三口安排住处,当时你…爱人身体就不好,虽然那时候你眉眼间总是一股散不去的郁气,当起码还年轻,肯干。但你看看你现在呢?” 虽然不想听这个糟老头子在耳边墨迹,但当了一辈子教书先生的老人,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带跑了他的思路,引得他也不禁得开始跟着思考起来:我现在……? 眼看着李武陷入思考,老人也终于渐渐地掌握了主动权,于是继续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日子还要过下去,就算你…不在了,但至少也要想想你的儿子啊!” “虽然作为一个老师,我并没资格去批评你,我同样的也对文豪关心不够,我甚至从不清楚在他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不公平的事。” “不公平的事?”李武面露疑惑。 “李文豪,在学堂里,总是会被一些同学欺负,惭愧的是我作为老师居然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关系不好。我以为文豪可以凭借自己处理好这些,却不曾想情况已经恶劣到现在这个情况。我教了半辈子的书,愧为人师! 但是,在学堂以内都是我作为老师的失职,那学堂以外的呢?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天,李文豪一直都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这里可是龙腾的最边,北江的最北啊!北江的冬天是能吹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一个才12岁的孩子,脸上和手上都皴裂破口,耳朵冻伤,大冬天的,连顶帽子都没有,而你,李武,你还在这里喝大酒,和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为了一瓶酒斤斤计较,为了你的烂酒钱选择忽视李文豪的未来。 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而你却还在这里沉醉,沉迷于过去的美梦,沉醉在你爱人的离去阴影里,那就只是你的爱人,就不是李文豪的妈妈了吗? 要是他妈妈还在,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当初托付给你的时候你怎么答应的都忘了吗?” “哐哐!” 老人越说越气,双拳不自禁的砸在桌子上。 “穷而有志,学不自满!李文豪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却不自傲,在学不自满这一点上他做的连我都挑不出毛病。但在穷而有志这一点上,我相信他肯定已经跟你说了,他为什么会选择成战?因为什么?因为穷,全都是因为穷!但他却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埋怨过你这个当父亲的,相反的是一直在维护你和他的母亲,你的爱人,那为什么当他不愿安于困境,选择了自己未来的路的时候,你要阻拦他? 李武,你清醒一点吧!” 李武呆愣着坐在椅子上,双目直勾勾地看着老人。 老人长叹一声:“你有多久…没有看过你儿子了?” 你有多久…没有看过你儿子了? 劈啪! 如惊雷决然掠过心头。 李武按住脑袋,隐隐有些作痛。 上次关心李文豪是多久以前了?秋天?夏天?春天? 还是去年冬天? 又或是前年冬天? 他已经想不起了,但脑海里曾经被酒精蒙蔽的记忆却都如海水一般翻涌上来: 李文豪似乎从很久很久,久到都不知道多久以前,身上,脸上,胳膊上总会有或青或紫的伤痕。 这些他没跟自己说过。 而自己只是在每天喝大酒,无视他! 秋天,李文豪早早地天不亮就起床去上山砍干柴,屯在家里过冬,折腾完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再走好几里路去学堂,而自己只是不止一次的坐在饭桌上,吃着他提前做好的粥,却从没关心过他有没有吃好,从没在意过他疲惫的身体,疲惫的眼神。 晚上,自己一个喝了一天大酒,迷迷糊糊酣睡了一天的人还要他回来做饭给自己吃,吃完自己继续回去睡觉,而他却还要收拾碗筷,处理功课,然后回到他的小屋里,躺在床上,处理同学留下的伤口和工作后疲劳的身体。 为什么自己却从没去关照过他,心中更还隐隐地有一些……不爽快…… 或许,曾经的自己还会辱骂,训斥他,让他不要吵自己睡觉吧! 这些,自己是干的出来的,但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假酒喝坏了脑子吗? 李武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双拳敲着脑袋,“砰砰”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武紧咬着牙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一样,低声呜咽着:老婆,明明答应过你会照顾好文豪的…… 我还…真tm是一个混账啊…… “给他一个机会吧!”一个苍老中带着几许悲凉的声音缓缓说道。 李武从指缝间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沧桑衰老的老人。 “倒底为什么?”李武嘶哑着嗓子问道:“这些本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为什么?”老人苦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十二岁觉醒那年,我没查出有相应的天赋,后来我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游遍了龙腾。再后来,就一直在村子里教书。 十几年前,为了参加一次国庆圣典,就在这北江更南的地方,龙腾的中心,我在酒馆碰到了一个人,当时我也这样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而那个人告诉我,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是为了不让下一代过跟自己一样的明天。 我不是战斗的那块料,更不了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强大的人在为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战斗着,但这并不妨碍我尊敬每一个为了明天而战的战斗者们! 而那个人,后来听说被派去北江的更北,国门之外的战争之地,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再之后,帝国上下就没了他的消息。 那个人,跟你父子一样,姓李,名字里甚至也带着一个武字,只不过他是三字名。 他就是上一代的领军人物,帝国之剑的继承人,被誉为最有可能达到传说中那三位的境界的人,人族数百年来最天才的一位。 李固武!” 9、生子当如李固武 http://.biquxs.info/ “李固武……” 李武喃喃地念叨着三个字,目光有些暗淡。 在老人眼中,眼前坐着的这个中年丧妻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竟然感觉比自己还要沧桑。 暮气沉沉!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老人印象中的李武还停留在数年前那个虽然面目郁结,但还是为了妻儿卖力劳作的样子上。 然而再见面已是如暮霭老人一般…… “你……”犹豫着,老人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我就说到这了,你好好想想,别让孩子因为一时的拮据失去一次未来可能的机会,想想你的妻子。” “说不定,李文豪会是个天才,而天才是会得到国家的扶持的……你再好好想想,我就先回去了,跟文豪说一声,到时候我会再送一副对联过来。”老人说完,起身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老人还回身看了李文豪的卧室房门一眼,轻叹一声。 天才,哪有那么简单会遍地都是啊,这话,也就是一句话安慰罢了…… 老先生轻轻的带上门,“吱嘎”“吱嘎”地踩着雪走了。 只剩李武自己坐在那,看着桌面,静静沉思。 李文豪不放心地出来查看了好多次,虽然有些担心,但看李武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也只能干着急。 李武这一坐,便是到了晚上,直到李文豪端着一大盆热粥走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又拿着碗筷回来,小声叫道:“爸,吃饭了!” 李武这才回了神,但没应声,只是默默看了眼盆里:今天的粥,托老人的福,终于不再是清汤寡水了,上面零零散散的飘着切成碎末的野蘑菇。 似乎是为了显得多一点,那蘑菇切的极碎,跟粥混在一起。 李文豪乘出两碗粥来,依旧是一碗满满登登,另一碗则是米汤居多。 李武端起碗,犹豫了下后,朝李文豪面前一推:“你喝这个。” 说完端过李文豪面前的那碗米汤,仰头饮尽。 一碗米汤之后,李武就放下了碗,再没动作,也并没像以往那样再去端起盆喝。 李文豪呆呆地看着,一直到李武把米汤都喝完了才惴惴地问道:“爸,是我做的不好喝吗?其实我知道应该炒了会好一些,但是我只会做粥,而且,咱家也没有油……” 越说,李文豪声音越小。 李武心中一揪,说道:“我不饿,你都喝了,不许剩。” 额…… 看着回房了的李武,李文豪挠挠头,又看了看眼前的碗,闻着那独属于野蘑菇的清香,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不管了! …… 嗝~~~ 二十分钟后,李文豪瘫在椅子上,长出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肚子高高隆起,嘴里全都是野蘑菇和大米的味道。 整整一大盆都喝下去了,虽然很饱,但也很难受,李文豪只想说一周内……不,三天,三天内,他再也不碰野蘑菇了。 三天后,他再碰。 艰难的挪动着身体,用手拍了拍肚皮,李文豪突然嘿嘿一笑。 啊,吃饱的日子真舒坦啊…… 抽了抽鼻子,李文豪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洗碗。 路过桌子对侧,李武原来坐的位置时,看着地上的一堆“灰尘”,李文豪还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但也没多去想。 待到李文豪甩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李武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站在桌子前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疑惑着走过去,李文豪探头一看,没想到李武居然在写字。 一张巨大的白纸占据了整张桌面,桌子上原来摆满的杂乱空酒瓶则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桌子边上。 李武正手握着毛笔在纸上书写: 文能固疆土,武可破八方。 单骑冲敌阵,浮屠斩将前。 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有这二十个字,漆黑的字体苍劲有力,虬结有度,比起先生对联上的字竟还显得更为大气,美观! 要知道,先生可是整个村子里写字最好的了,每年都有很多人去找先生些对联。 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居然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李文豪开口问道:“爸,你这写的是什么?” “听说过李固武吗?”李武问道。 李文豪点点头:“听过。” “听过?” 李文豪又点点头:“在学堂总会听先生提起,尤其是最近在说初醒的这段时间,先生总说,不求我们中出一个李固武,只要我们中能出一个跟李固武有相同想法的就算他没白教我们这么久。” “看样子,你们先生很推崇这个李固武?”李武问道。 李文豪道:“是,先生总跟我们讲他。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在帝国都城见得那次李固武。 但他说当时他并没有认出来,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一代的领军人物,帝国之剑的继承人,被誉为最有可能达到传说中那三位的境界的人,人族数百年来最天才的一位会在都城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家小酒馆喝酒,还会跟他称兄道弟,攀谈喝酒。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先生说当时他要去帝国北边的战场了,先生还问他为什么去,他说: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是为了不让下一代过跟自己一样的明天。 先生还笑话他来着,说他就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只会胡乱感慨。就他这种愣头青上战场死的最快。那人还笑着给了他一拳,说自己家里还有未过门的媳妇呢,别咒他。 当时,先生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心有壮志的路人,后来在国庆大典上,他才发现,那天那个请自己喝酒,还约了下次自己请回来的的顺眼家伙居然是李固武。” 顿了顿,李文豪又说道:“先生说,他这辈子,近不惑之年,有三大最。 最值得自豪:可以认识李固武! 最值得吹嘘:跟李固武喝酒,称兄道弟,还可以互开玩笑。” 说完了“两最”,李文豪却停了下来,略带几分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卖上了关子。 李武一挑眉:“三最呢?这才两最。” “三最……最遗憾:李固武国庆大典后去帝国北边执行一项任务,听说失败了,而李固武也…消失了……” “呼!” 李武默默听完长出一口气,而李文豪更是坐在椅子上,下巴搭在桌边,跟着叹了一口气。 李武开口道:“李固武:文韬武略,单人破阵,阵前一招斩将敌族大宗师级别的强者,吓退敌族大军,只一战便将李固武之名扬遍整个龙腾帝国,而后,更是四处游掠,吓得那几年的异族都不像往些年那样不断骚扰我龙腾边境。” “哎,是啊!”李文豪也跟着在一旁叹气说道,随着下巴的开合,脑袋还在不断地上下晃动:“先生就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此生最佩服的就是李固武了,就是遗憾他夫人没给他生个儿子!” “没生儿子,遗憾跟李固武有什么关系?”李武有些疑惑。 “先生说:生子当如李固武!他要是有个儿子,就起名叫刘固武。” 顿了顿,又说道:“虽然他姑娘还是起名叫刘固武。” 10、心结 http://.biquxs.info/ “砰砰砰!” 敲门声按时响起,李文豪连忙推开门,果然又是老先生站在门外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李武呢?”老人一边抖搂着衣服上的雪,一边问道。 “写字呢!”李文豪朝屋里努努嘴。 啧啧啧! 老人砸吧了几下嘴,手上拂雪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最近几天天天来,老人都熟了,也不用李文豪招呼了,就自己急急忙忙地冲进屋,站在李武身旁,看着桌子上已经铺开的巨大宣纸: 帝王唤我入早朝,酒罢夜宿旅人家。醉卧溪边人笑我,岂知浮屠绽红花。 “嘶!”老人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几句自己想的?” 李武点点头。 老人捻着胡子:“有点儿意思!” “别装了,我知道你看不懂!”李武一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 “哎,你说谁看不懂呢,不就是李固武当年的那些事儿吗,我跟你说,李固武那当年可是我兄弟!”老人手指着李武鼻子不饶地说道,突然一顿。 “你…你理头了?”老人跳脚,如同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李武。 刚只顾着看字了,都没注意这家伙居然换了个头。 要说之前的李武,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地遮住脸,一脸变态相,而现在不光胡子已经剃干净了,就连那些杂乱的长发都已经剃掉了,只留下一头利落的短发。 剔除长发而漏出的侧脸角度坚毅,精致,之前的颓废感全都一扫而光了。 “你……”老人看着李武,皱着眉,好半天才说道:“你,看着有点像我一个老朋友。” “是吗!”李武卷起宣纸,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就是我那朋友是帝国的荣耀,可你却只是一个酗酒成瘾,还想骗儿子学费买酒的酒蒙子。”老人想了想,开口嘲讽道。 这几天,在无数次的打击与反打击中,老人也算明白了,想和面前这个混账叫板,就不能顾得上先贤的训诫,先贤训诫在这,就是这混账口中的屁话。 最近天天往这跑,老人着实是被气的不清,不过也不得不说,倒也有个好消息,这混账终于不拦着李文豪参加初醒了,也就使得老人还觉得最近没白跑。 “呵,酒蒙子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家姑娘啥时候能嫁出去啊?”李武不为所动,反口就嘲讽回去。 老人心里有些抽抽,但面上还是不示弱地说道:“我家固武还小,着什么急。” “二十多了还小。”李武突然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拎着宣纸卷回屋去了,临走还狠狠地一摔胳膊。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老先生,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总感觉他好像对自己家姑娘意见很大的样子…… 这时候,李文豪也拎着刚刚沸开的水壶过来,给老人倒了杯热水:“先生,先喝口水。” 老人颔首致意,吹吹气,吸溜了一口。 “哈!” 轻吐气,老人看着重新出来的李武,咧嘴一笑,抖了抖袖子,甩出一瓶酒来放在桌子上,道:“来吧,这也快过年了,咱爷俩也整点。” 李武脸一黑:“咋还天天整,还有,你跟谁爷俩呢……” 老人哈哈一乐:“你个酒蒙子咋还要转性啊?酒都不喝?这可是纯大麦酿的,不比你以前喝那些跟啥一样的烂酒强多了。再说了,我都年近古稀了,你才多大,算个爷俩你不吃亏,我就问你这酒你喝不喝?” 犹豫了片刻,李武点点头:“喝。” “那不就得了,文豪啊,再拿俩杯子来,算了,不用了,我就用这喝水杯吧!”老人比量了下,各自倒上酒。 “来,喝。” 其实老人一直以来就是想解决李文豪初醒的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心情真的是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老人近些年开始越来越怀念当年在帝都的那间小酒馆里,跟那个叫李固武的年轻人喝的那顿酒,当时看那小子还有点愣头青的样子,谁成想还是号大人物,不过该说不说,那顿酒喝的确实舒坦。 老人游历半生,又职教半生,前半生四处游逛,颠沛流离,三十大几了才在村子里落了脚,又在这里讨了个媳妇,生了个闺女,承担着村子里学堂的一些教学任务。 现在算下来,也教了有三十多年书了。村子里小,大多数人家都不富裕,更多人也都是一辈子本本分分的在村子里生老病死,不做生意的可能连村子都很少出。能想要参加初醒的本就少,再加上有很多人家境贫寒,负担不起高昂的费用,就更不会参加了。 老人执教的三十年里,不是没教过跟李文豪一样贫困,却还对初醒充满期望的学生,但一直以来因为囊中羞涩,从来都是这样有心无力。而现在,他的那些老学生们也都成人,成家,育儿,像他们的祖祖辈辈那样在村子里扎根下来。 现在,偶尔老人跟这些学生也会喝个小酒,每每谈到初醒,这些人也都不免唏嘘,感慨着若是当年能有钱参加个觉醒,说不定会觉醒个什么样的战灵,就哪怕觉醒的战灵不好,总归也能改善下身体不是吗。 每当这个时候老人心里也不舒坦,这些年下来也成了老人的心结。现在终有了些积蓄,自己家里也不用太多钱了,想着终于可以帮一帮了,这也是老人这些年来的坚持。 而李文豪就是老人的选择,谦逊,有理,真诚,善良,生于贫困而不抱怨,限于微末而不甘于微末!所以,这次,老人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一把。 一想到这,虽然自己花着钱,但老人就是很开心,突然地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在李武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也不在意李武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自顾自地滋溜起来。 “滋~哈~” 老人抿了一小口,冲着李武嘿嘿一乐:“小李啊,你领着文豪过年上我那里去吧!” 装作看不见李武阴沉的眼神,老人继续说道:“大过年的,就你爷俩在这也怪寂寞,上我那去,我家也没什么人,就我夫人和女儿,人多点也热闹些。” 李武看了看边上明显有些意动的李文豪,犹豫了一会,也没直接拒绝,说道:“我考虑考虑。” 老人点点头:“到时候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谁跟你个糟老头子爷俩……”李武怒目相向。 “嘿嘿嘿!” 老人酒量不行,但酒品倒还不错,只不过就是一喝就醉,人一醉就舌头打转,满脸通红,但总归也没做了什么失德的事,就是总喜欢嘿嘿直乐,显得有些不太正经。 喝了几次酒,李武也知道他什么样了,也没在意,只是突然说道:“明天我要去城里一趟,老东西你来帮我…照顾下家。” “好!”老人大着舌头应道,迷迷糊糊。 11、过年(1) http://.biquxs.info/ “咯吱”“咯吱”…… 费力地在漫过小腿的雪里拔出腿,李文豪扶了下有些歪斜的帽子,大口喘着粗气。 “坚持一会儿,这个天气在外面待时间长了会冻的没力气的。”李武在前面停下,说道。 “嗯,好~”李文豪略有些费力地说道。 提了提肩上的背带,那延伸出去的肩带链接着的是一个崭新的背包,而背包里装着的是给先生带的年货。 前些日子,李武离开家两天,说去寒江城一趟,有些事情,让李文豪自己在家待了两天,还托先生来这里看下自己。 虽然说李文豪早就有了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但这两天先生确实也都很尽职地午饭后过来,晚饭前离开,每次都正好错开吃饭的时间,就连李文豪想要刻意的赶在他来的时候吃饭,先生却也不肯。 见先生态度坚决,李文豪也只能无奈作罢。 两天过后,李武从城里回来,带了好多东西回来,说是别人送的,还说他初醒的费用已经解决了。 之后便是从一个大的吓人的袋子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直唬的李文豪一愣一愣的,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去拦路抢劫了。 试问谁能想象,一个身高逾一米九以上的男人,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比他还高的大袋子是个什么光景。就光那袋子,李文豪都能看出价格不菲,根本就不是任何的布或是编制品,反而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兽皮! 而且看起来是被李武一路拖回来的袋子,之后李文豪在拖地的那一面仔细查看了一圈,却连个划痕都没看见,李文豪更是尝试了用刀,却竟连刀都划不破,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皮。 衣服,食物,用品,甚至包括李文豪现在背着的新书包,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做什么的东西,都是李武这次带回来的。 当然也更少不了酒,李文豪亲眼看着李武打开袋口的第一时间就是掏出了十多瓶酒,那酒一看就价值不菲,比村子里小商铺卖的自家酿的小烧看起来高级多了,包装精美不说,上面还写着很多根本看不懂的语言,也不知哪国的,而且每瓶酒上面还都有一个鹿头装饰。 李武也没像以往那样随意地把酒放在桌子上,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些酒回屋里藏了起来。 就现在,李文豪包里还放着两瓶打算送给先生的酒,但看得出来,就这李武都是犹豫了好久后,才一脸肉疼的放进去的。 “包拿来。”李武走过来,冲着李文豪摊开手说道。 “啊?” “包!”李武又强调了一遍。 “啊,没事,我能背……”李文豪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整个人被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双脚离开学面,而后背上有什么东西也顺势离开了自己,之后,人又重新踩进了雪里。 “嗯!?”一脸茫然地看了下,发现自己身后的背包已经提在李武手里了,他现在正一手提着背包,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在前面走。 有些诧异,但也没太过惊讶。 最近就一直感觉李武无论是从脾气,精神面貌还是其他方面都变化巨大,跟之前判若两人。 虽然李文豪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新衣服,更多的足以饱腹的食物,甚至还破天荒的买了很多花炮,就是那种“咻~”“啪!”的那种。 每年过年,即使窝在村子外的小屋里,李文豪都能听见村子里面若隐若现传来的鞭炮声,以及里面夹杂的那一声声尖锐的花炮窜进夜空而后爆炸的响声: “咻~” “啪!” 最近这几天一想着突然改变的生活,李文豪就都憋不住内心的雀跃,甚至连睡觉做梦都会笑醒。 “不快走,傻乐什么!”前面李武大声说道。 “哎,来了。”李文豪连忙收起笑意跟上去。 …… 在李武示意下,李文豪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去,轻扣门环。 当! 当! 一个中年妇人拉开门,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 李文豪小心地换上这个从未见过的先生的夫人给自己的崭新拖鞋,就听见这个自己应该叫师娘的女人说道:“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李武点点头。 “爸,你们…以前认识……?” 在李文豪诧异的目光中,李武点点头,脸色怀念地说道:“是,当年刚来村子的时候,没少托你先生和师娘照顾。还记得你小时候,你妈妈身体不好的那几年,有个总来咱家看咱们的漂亮阿姨吗?” “啊?是……”猛的抬起头,看相面前这张已经带着几分老态,鬓角都白了的师娘,印象里,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很漂亮的阿姨,每次去家里看自己和妈妈的时候,总会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糖给自己。 “一晃这些年不见,长大了好多。”笑眯眯的,妇人伸手摸了摸李文豪的头,一手伸进腰间围裙的兜里,掏出一块糖来。 “阿姨……真的是你!” 那些年幼时,记忆里模糊的美丽面庞终于在这一块糖的牵引下,和面前这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融合在了一起。 “呼!” 叹了口气,妇人把糖塞进李文豪的手里,说道:“听根生说了,你们爷俩这些年,挺难的……” 沉默了大概有几秒的时间,李武才回道:“是我浑噩了,这些年。” “我先去叫他爹,你们先坐啊。”又寒暄了几句,妇人招呼着说道,临走前还不忘看着李文豪把糖塞进嘴里,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去里屋叫先生去了。 嘴里传来丝丝的甜味和水果香气,还能听见里屋师娘在叫先生:“根生啊,李武领着你宝贝学生来了,你快出去招呼去吧,我来忙叨。” 然后就是一阵有些杂乱的乒乓乱响,和师娘的几声埋怨,就看先生搓着手,从里屋走出来,连腰上系的围裙都还没解。 “来了啊!”热络的招呼着,老人笑的开怀。 “我昨个儿刚去村东头赵老六他家打的酒,等会咱俩好好喝几杯。赵老六你知道吧,村子里就他家酒味最正,就是有点贵,不顾据说那也是赵老六年轻时候跟人学的,倒也值这个钱。” “啥?你看不上?几天不见,你喝假酒了?这都看不上……对了,你上城里事儿办咋样,还顺利吗……啊,顺利啊,那就行。这啥……咋都是外文,洋酒啊?切,喝这玩意儿呢,哪有咱北江的小烧喝着得劲儿。” 不过就在李武打算不给他酒了的时候,姓刘的老先生还是嘿嘿一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你看你,都带来了,哪有再带走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12、过年(2) http://.biquxs.info/ 老人矮着身子在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还没开封的小瓦罐,“啵”的一声去掉塞子。 “来来来,喝酒喝酒,咱爷俩喝酒。”老人招呼着。 李武面色极其不爽,却也只能带着几许无奈地接过老人递过来的酒杯。 “嘿嘿嘿!文豪啊,这两天过得咋样啊?可别愿先生我不管你啊,我这也忙着帮你师娘收拾收拾屋子来着,正好你爸这两天回来了,我就也没顾得上去看你。”老人嘿嘿一乐,手上倒酒动作不停,转而问向李文豪。 “挺好的,多谢先生挂记,之前先生送的那批东西也很好,多谢先生。”李文豪认认真真地说道。 老人仔细的打量着李文豪:看起来最近确实好了不少,放假了不需要再总出门被风吹,也不用被同学欺负,再加上吃的也好些了,营养也跟上了,耳朵上之前的冻疮都消失不见了,脸上和手上的皴裂也都好的差不多了,甚至几天的功夫不见,老人都感觉李文豪好像又窜起来一截。 “不错,不错!”老人点点头,捞起酒杯跟李武碰了个杯。 “吸溜。” “哈~” “真是比以往喝的强不少,赵老六这酒酿的确实不错,我也就是每年过年时候才买一小瓶来过过酒瘾,每年都自己喝也没啥意思。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老人一边说着,手上“砰砰”地拍着瓦罐:“这次既然你们爷俩来了,也就不用愁没有人陪我喝酒了,多买点,咱爷俩今晚谁也别睡了,哈哈哈。” 老人自顾自地说道,李武罕见地没有打断也没嘲讽,却还在不断地点头附和着老人的话。 渐渐地,老人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往下拉了一点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从眼镜上边的缝隙里面狐疑地打量着李武:“你今天咋回事?这么老实?真喝假酒了?不像你啊。” 还未等李武有什么反应,老人又说道:“嗨,管那干嘛,你混蛋也不是一两天了,干点啥我也不奇怪,今天过年懒得管你,来来来,喝酒啊,那酒怎么不下呢,养鱼呢?” 根本也不管李武杯子里的水平线比自己的低,老人这幅样子若是被以前喝酒的学生们看到必然会大吃一惊。 先生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虽然先生酒量不行是众人皆知的,毕竟作为学堂先生天天喝的醉醺醺的上课也不像话,但起码酒品还是很好的,而现在这,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也不能怪老人这样,要说在李文豪家跑的这几天,他可没少跟李武打交道,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学坏容易学好难。 李武倒不是坏人,但多少混账了些,要一直这么迂腐下去,老人在他面前可坚持不住多久。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吵不过就加入! 你当混账我也当! 李文豪看着年龄相差悬殊的两人在那里拌嘴个不停,一边是自己父亲,一边是最尊敬的先生,谁也都没法管,只能摇摇头,问道:“先生,师娘在哪,我去帮帮忙吧!” 老人随手一指,直摇晃脑袋。 别看他半杯都还没下去,但老人的酒量那可真不是假的,那是真的差…… “爸……”李文豪无奈地叫了一声,李武点点头,表示知道。 “哎!” “希望再回来时候,爸爸能给先生留点面子吧,别再给人家喝地上去了,这可不是在自己家,这是在先生家……” 李文豪一边想着,脚下步子加快,顺着刚才师娘走的方向过去。 身后,老人还在扯着嗓子喊:“喝啊,养鱼呢……” 脸色不太好看的迈进了厨房,李文豪说道:“师娘,我来帮您。” “不用不用,你出去吧,陪你爸和姓刘的就行了,这里我们娘俩在这就行了。”一手还按在盆里搅和着面团的妇人一看李文豪来了,连忙腾出一只手摆手说道。 “娘俩?”李文豪一愣,这才注意到门边小板凳上还坐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些的圆脸女孩儿,端着个小瓷缸,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小缸里还躺着一堆已经有些混在一起的碎大蒜。 女孩似乎在自己进来的时候正在鼓着劲儿跟蒜缸里的那几瓣蒜较劲,牙都咬的紧紧的,导致本就圆圆的脸也更圆了几分。 但却没有破坏她本身的少女秀丽,相反的,在样貌上跟李文豪记忆中那个漂亮阿姨有差不多六七分相似,而圆圆的脸又在师娘原本的好底子上增色了不少。 可就是这么好看的姑娘,在村子里,媒人早该把门槛都踩破了呀,怎么李武还总刺激先生说他姑娘嫁不出去呢?李文豪很不解。 “你是…刘固武姐姐吧?”李文豪斟酌了下,小心问道。 “啊。”刘固武呆呆地点点头,开口说道:“你sei啊?” 嗯!? 一口浓厚的让李文豪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江人都有些不适应的“超浓郁的北江口音”就这么从李固武嘴里爆了出来。 啥情况?挺好的姑娘就是这么嫁不出去的嘛? 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一坐一站,面面相觑。 就在李文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丫头却腾地从凳子上窜起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爹,娘,家里进贼了。” 进贼了? 谁? 哪呢? 李文豪左顾右盼,还飞快转过身,想要挡住门口,挡住厨房内的母女二人。 然后,就感觉脖间一阵凉意拂过,再定睛一看,一把菜刀就这么明晃晃的插在墙上,刀刃离自己的脖子也就不到半指宽。 咕噜~ “傻丫!” 妇人刺耳的尖叫划破空间,直刺的李文豪耳朵生疼。 “傻丫,你是不是傻!”妇人跑过来,也顾不上满手的白面了,抢过菜刀,用力的在女孩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一边打,两行眼泪还顺着妇人的脸颊滑了下来。 “喊啥吗,耳朵都废了!”女孩不满地嘟囔着,却看见自己的娘在掉眼泪,一下子慌了神:“哎呀,娘,你哭啥呀你。” “起开!”一把将这个差点酿成大错的丫头扒拉到一边去,妇人扑过来,扳着李文豪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没事吧,文豪,有没有受伤啊,啊?你说个话,别吓师娘啊……” 才缓过神来的李文豪,现在只感觉腿有点软。 这可不是跟同学们的矛盾那样简简单单的就算了,现在李文豪算是知道为啥先生家守着这么个闺女却嫁不出去了,这谁敢要啊…… 13、过年(3) http://.biquxs.info/ “来来来,开饭了!” 妇人吆喝着。 一脸别扭的李文豪,跟一脸别扭的刘固武,跟在师娘的后面。 三个人,一人端着一大盘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靠点边。”看着喝的醉醺醺的刘根生,妇人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把老人拱到地上去了,之后“哼”了一声,也不去扶,放下盘子拧身就走了。 刘固武笑嘻嘻地冲她爹做了个鬼脸后,也追着娘亲跑了。 娘俩都不管,李武就更不可能主动去扶瘫在地上的老人了,没办法,最后这个任务也只能落在李文豪的身上了。 费力地把先生从地上捞起来,扶在凳子上,再三确认后,看先生没再摔在地上,李文豪才有些埋怨地看向了李武:“爸,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少灌先生点吗……” 李武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这一刻面容居然有点苦涩,他轻叹了口气,问:“你听说过自嗨型喝酒吗?” 拿起老人已经空了的酒杯,李武示意了一下:“半杯!” 又端起自己同样空着的酒杯:“五杯……” “……” “好吧……”憋了半天,李文豪愣是没想出有什么不对,只能无奈地吐出两个字来。 “好?”脑袋都趴在胳膊上的先生突然抬起头,大声问道:“好什么好?” 醉醺醺地把酒杯拿到眼前,认了半天,又把李武的杯子也拿了过来,辨认了半天。 “切!” 老人把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摇晃着说道:“喝啊,大半杯就在那摆着,养鱼呢?” 大半杯酒?看着自己杯底浅浅的水渍,李武愣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逻辑。 想了想,李武伸出两个手指冲着老先生晃了晃:“这是几?” 老人一撇:“四!” “可以,没问题了……” …… 年三十的夜晚格外热闹,第一次在村子里面过年的李文豪也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过年,过年又是多么热闹。 白天来的时候,就满村子都是乱跑疯闹的,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放花炮。 而一入了夜,原本寂静漆黑的村子里就彻底炸翻了。 在短暂的安静后,第一个不知道是谁家带的头开始,之后鞭炮声就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从开始到现在断断续续一个多时辰了,愣是没停过。 而随着加入放鞭炮的村民越来越多,本来还是“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也逐渐连成片,开始变成“轰隆隆”的,如打雷一般的巨响。 中间更是时不时地会穿插着妇人,孩子的惊叫声,以及大人们的欢笑,当然更少不了那一声声刺耳的“咻~” “咻咻~” “啪!” “你俩也出去放炮去吧!”还强撑着不下桌的老先生大着舌头说道。 当然,他早就喝高了,而且李武根本都没灌他,纯粹凭着自己就把自己灌多了。 李武就纳了闷了,自己什么都没做,这老东西醉成这样,这都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地上扶起来了,让回去睡觉也不去,还一个劲儿在这嚷嚷,让自己快喝。 他这一杯不到的都拼掉自己七八杯了,还养什么鱼,鱼都淹死了。 更让人郁闷的是,自己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在那地板上不起来,这算个怎么事儿啊…… 不过好在师娘善解人意,也知道自家男人是个什么酒量,也不在意这些,反而还不断地安慰着父子二人:“老刘他这些年过得也不怎么顺意,虽然在村子中教书过得还不错,生活也不困难,但其实过得并不开心,现在也是因为太开心了,才闹成这样惹你们笑话了。 其实老刘这些年来一直都想要尽自己可能的帮助一些人参加初醒……” “参加初醒……”老人一吹胡子,挥拳胡乱喊道。 手放在老人后背上,轻轻地抚顺着,师娘又继续说道:“我们家刘根生啊,常说虽然自己这辈子过得平平无奇的,但他有个叫李固武的厉害兄弟。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没能成战反而成了他这辈子的遗憾,他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当年哪怕他是个一阶,他都非得跟着李固武去那最北方看看。他总跟我讲李固武的事迹,讲了三十多年了,讲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他爱讲,我,也爱听。” 师娘笑容温婉,先生酒醉酩酊。 老人突然嘿嘿一乐,扯着嗓子如同说书一般喊了起来:“谁人知那李固武,于千里奔袭,身负重伤之后,面对着那堂堂异族魔将,竟还是一笑置之: 一式剑浮屠,我请魔将赴赴赴赴赴死呀啊~” 已经是整体呈现一个扒在桌子上的状态,先生还是跟说书唱戏一般,迷迷糊糊地说着各种各样李固武的事迹。 所有的事,李文豪在学堂不止一次听过,温婉妇人在家里领着女儿也不止一次地听过。 所有的事迹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都磨破了嘴皮子一样。 在场的几人只有李武如同置身事外,茫然无措。 他之前就知道这老人很推崇李固武,但竟是从没想过会推崇至此。 眼神复杂,默默地倒满杯中酒,李武第一次自低一头的跟老人碰了个杯。 老人趴在桌上昏睡,嘴里冒着胡话,妇人在后面面色温和,李武杯中酒一饮而尽。 剑浮屠啊…… “不好意思啊!”妇人抽了下鼻子,揩了下有些湿润的眼角:“老刘他今天太高兴了,让你们见笑了。” “那个,文豪啊,你也跟着你姐姐出去放炮去吧,记得穿好衣服,注意安全,也看着点你姐姐,别让她傻劲儿上来了再乱跑吓到人!”师娘挤出一个笑容,冲着李文豪说道。 而李文豪点点头,叫了刘固武一声。 刘固武老老实实的跟在李文豪身后,虽然说比李文豪高了足足一头,年级上也大了好多岁,但此时却像个小孩儿一样扯着李文豪的衣角,跟在他后面。 二人拎着一袋子鞭炮和花炮出去了,留下三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屋子里面互换眼泪。 扯~ 李文豪回过头,看向刘固武。 “哎,文豪,你说我爹他是不是这里不太好?”一边说着,刘固武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总这样,跟个孩子似的,喝点酒就坐那里哭天喊地的,每次念叨的都是他那个跟我同名的兄弟,也不知道他那兄弟他爹咋想的,非得学我爸,给他儿子起这么个名字。” 抬脚踢开门外两侧的积雪,刘固武继续嘀嘀咕咕地说道:“我娘也是,每当这时候,还陪着我爹哭。” 想了想,刘固武又指了指脑袋:“你说,他俩是不是这里都不太好?” 这种话,李文豪当然不能往下接,只能犹豫着说道:“可能,那个叫李固武的真的是个值得先生钦佩的人吧。” 刘固武不以为然。 “毕竟,先生是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而能让先生这么钦佩的人,肯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14、师徒缘尽 http://.biquxs.info/ 刘固武八岁那年夏天,有天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雨。 那时候她娘需要为还在学堂教书的刘根生做饭,好让他回来就能吃上口热乎饭,自身也走不开,只能让刘固武等雨小点了去给她爹送把伞。 可这等了又等的,这雨势也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刘固武只能咬咬牙,匆匆跟娘说了一声,提着两把大伞就冲了出去。 雨很大,很急,浇在路上,雨滴破裂飞溅,砸的街上像起白烟了一样。 刘固武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只伞,顶着扑面而来的强风,十分费劲的走着。 从家中到学堂的这段路,路上要过一个小河。 那年春天的时候,村北的水库决堤了,混着雪水和山上的积雪,沿着不算宽的小河咆哮着冲塌了河上架着的木桥。 那时候,桥都还没修好,河上不过横着几根木头罢了。 过桥的时候,刘固武因为比较急,没顾上脚下,再加上木头很湿滑,一个没控制住,栽了下去。 因为春天决堤而暴涨的水位那时已经下去了,小河不算深,只是打湿了刘固武浑身的衣衫。 但等到接了爹回家之后,刘固武却还是饭都没吃,就昏倒了,开始发起连日不退的高烧。 村子里的医生那几日还正好去城里了,等到他再回来,也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烧虽然退了,但刘固武的脑子却突然不清醒了。 医生查了一番后,说,可能是下雨那天,从耳朵里进了水,一直没排干净,烧坏了脑袋。 没治! 一夜之间,村子里惹人疼爱,灵气逼人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脑子也不清醒还时不时说胡话的样子。 而现在,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刘固武早过了二十。 在这种村子里,十八九的姑娘基本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像她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是大姑娘了…… 不是没有人来上门提亲,但不是想给家里不争气的儿孙找个傻媳妇续个香火的,就是贪图刘固武美色的。 毕竟继承了她娘良好底子的刘固武从小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苗子。 可刘根生当爹的不能推着女儿往火坑里跳啊! 每每想到这个,刘固武的爹就会叹气喝闷酒,她娘也是以泪洗面。 李文豪听师娘说到这个时候,心里也很难受,虽然面前这个姐姐比自己大了十多岁,但想想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刘固武应该过得也不舒坦吧…… 村子里的大人们在先生公然骂了几次之后,虽然不会再来提亲,甭管是出于对先生的尊重,或是顾及名声也好,都不会在人前乱说什么。 但,孩子们的喜恶却往往都是没有道理的,而且也往往很容易随着其他人的影响产生恶念。 一群大人们口中所说的坏孩子们,私下里可能各个都很善良,会去怜惜同情一只受伤的鸟。 可一旦凑到一起,只要有了一个带头的引导,所有人都会瞬间变成小恶魔,揪猫踹狗,招惹村民,欺负同学。 这是人类进化的漫长旅程中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在没有一个合格的引导时,做事是纯凭喜好的,变好很难很久,但想变坏,很快。 就是那每次都带头欺负自己的胖虎子,李文豪私下里也见过他自己一人时,扶过摔倒的老人,但在学堂放学后,每次带头欺负自己的也是他。 世间的苦难往往就不是来自于苦难本身,而是来自苦难之后,其他人的态度。 当然这些,李文豪现在年纪太小,还不懂,他也想不到。 他现在正被刘固武扯着跑到院子外面,在院子门口一个看起来已经闲置了的烂木架子上放下袋子。 兴奋的刘固武一把掏出袋子里面的花炮,一个一个的点着,又一个一个的扔在雪堆里,等它的引线燃尽后,“砰!” 溅起一层浮雪后,在那里留下一个里面炸的发黑的小坑。 形式各样的花炮开始在雪堆上炸出一个又一个雪坑。 刘固武特开心,李文豪也开心。 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单纯的看着刘固武笑,还挺开心的,如果她嘴里不会偶尔蹦出些什么的话,那就更好了…… “嗤嗤嗤~” 刘固武在架子上插满了一排的花炮,调整好引线的位置,点火,下手飞快! 这种名字叫作“窜天猴”的花炮,引线燃烧飞快,然后是短短的不过一秒左右的停熄! 接着: “咻咻咻咻咻~” 数道火线按着刘固武点燃引线的前后顺序挨个发射,窜进夜空。 “啪!” “啪啪啪啪!” “棒!” 刘固武兴奋的跺着脚大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副跟她秀丽外表完全不搭的傻乐。 然后又是一排“窜天猴”摆下: “嗤嗤嗤~” “咻咻咻~” “啪啪啪!” “棒!” …… 连着玩了数论,刘固武脸上带着些意犹未尽地看向李文豪,撇撇嘴:“没了,咋整啊?” “我哪知道啊,我一个都没玩上……” 李文豪有些憋闷,我可是个弟弟啊,但我却都没碰到。 就这种贼带感的花炮,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它带来的快乐。就像是面前这个漂亮的傻女孩,开开心心的把自己老爹买的,还有李文豪带来的,全放了。 根本没给李文豪留个试一下的机会…… “还好昨晚玩了几个,就这样吧。”李文豪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见李文豪也不说话,刘固武撇撇嘴,翻了翻袋子,又掏出其他的几个花炮,带着几分嫌弃地随意点燃,扔掉,任他们在雪地里自燃自灭。 还是“窜天猴”好玩。 最后,袋子里也只剩下一卷比李文豪要都粗的“大地红”! 刘固武黑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一把拽住李文豪的袖子:“走,带你去个好地方放。” “去哪啊?”李文豪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走就得了。”刘固武嫌弃地说道。 跟着刘固武绕到先生家后院,刘固武撒开了李文豪的袖子,把那万响“大地红”往他怀里一扔,顺着屋后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子就爬了上去。 又顺着柴火垛子跳到了房顶上后,刘固武转身招招手:“扔上来。” 接住了李文豪扔上来的炮仗,刘固武看他还在那愣着,又招招手:“寻思啥呢?上来呀!” “啊?” 李文豪一脸懵逼地在刘固武地反复催促下,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 “我们上来干嘛?”李文豪有些慌,犹豫着问道。 刘固武笑靥如花,摇了摇怀里的万响“大地红”,手指头在上面划过,嘴里发出“擦”的一声。 “我去,你不会是要……!?”猛的瞪大双眼,李文豪咽了咽口水: “先生,你我二人师徒缘分,今日,可能要尽了……” 15、生华发 http://.biquxs.info/ 滴答~滴答~ 血在流淌。 男人紧紧地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那是什么,刚才那是什么?不过是出来买个酒,倒底是什么攻击了自己?” 看那个体型,野狗吗? 但比野狗大好多,哪有跟熊瞎子一样大的野狗。 它们什么时候走! 紧紧地握住早已经破开的衣袖,下面是一道被撕开的狰狞伤口。 伤口处已经有些麻木,没什么知觉了,有没有毒男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情况肯定很不好,正常人不会连自己的肢体都感觉不到。 外面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声音了,男人小心地从垃圾桶后面探出头。 空无一物,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卷起的雪粒在街道上飞滚,而之前突然出现攻击自己的那个黑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走了吗? 正想着,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了他的头上,还伴随着一阵灼烧般的刺痛,男子摸着后脑勺抬头看去: 一只骷髅脑袋正从房檐上探出来,看着自己。 嘴部细长,两个眼窝处没有眼睛,只有黑漆漆的两个空洞。 是那“野狗”!!! 现在,这两个“空洞”正盯着下面那个已经傻掉的男人。 “野狗”嘴巴微微掀开,两个后咧的嘴角在男人的眼中,好像恶魔的微笑。 “咯咯咯~”男人把牙咬的咯嘣作响,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倒底是……” …… “砰!” 忽里一脚踹中一旁啃食着尸体的下等族群,眼神嫌弃:“看不到我过来了?” “呜呜~” 那物转过身来,骷髅头骨的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细长干瘦的身体微微颤抖。 腰侧被面前这个尊贵男子踹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深地脚印,但它只能低声地呜咽,不敢反抗。 “恶心!” 看了眼它干瘦的身体,又看了眼自己昂贵的靴子上沾染的血迹,忽里用力的在一旁的雪地上蹭了蹭。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跟你们这些垃圾一起来,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如尘埃一般的村子,都不如我的一根头发存在的有价值,费尽心思开启的一扇门,我却只能在这里看你们那拙劣的捕猎技巧,和令人作呕的进食过程……” 忽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口中毫不掩饰对于它们的厌恶和嫌弃,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跟它们这些东西是有天壤之别的。 没有一个人,或者说没有一只“野狗”敢反抗! 远处阴暗中或远或近的趴伏着许多跟脚边这个一样的身影。 数不清的骷髅头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不敢出声,不敢乱动。 “快点吃!愣着干什么?” 忽里越想越气,又是忍不住重重的一脚踹在那唯一一只敢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野狗”。 然后又疯狂地在雪地上蹭脚。 这些下等族的天性真是让人恶心,非得要从尸体中才能摄取灵力,跟生活高贵精致的自己相比,简直是在拉全族的后腿。 若不是出来时,父亲数次叮嘱此次事关重大,关系着一族能不能从内部打开龙腾的大门,让他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搁在平时,这种垃圾,杀了又怎样? 反正就它们这旺盛的精力和繁殖能力,屠了一批,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一批。 “野狗”不敢反抗,顾不上身侧又出现的一道深深地脚印,只能对着面前这个睁大眼睛的尸体发泄,声音却也不敢太大。 尸体上,那张男人面孔,未合上的眼睛还在留着血泪,直直地看着那道紫发紫眸的修长身影,眼色浑浊,不带一丝生气。 …… 漫天烟花映照着天空,刘固武一把把“大地红”甩了下去,那足足好几米长的身躯一头搭在地上,一头搭在房檐上。 “别,别吧……”李文豪还想拦着刘固武,但刘固武根本不理他,手已经冲着引线伸了出去。 “嗤!” 引线燃烧,飞速缩短。 “跑!”刘固武大喊了一声,拎着迷迷糊糊地李文豪就朝房顶另一侧跑去。 房上的瓦片在两人脚下“哗啦哗啦”的响着,这一刻,不知道会踩碎多少瓦片。 身后的万响“大地红”已经开始疯狂咆哮,两人越过高耸的房梁,趴在梁下,只漏出两双眼睛,盯着那个“大地红”!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力在房檐处不断炸开。 李文豪心里默默祈祷:那下面的瓦片肯定是保不住了,只希望不要波及到窗户和柴火垛。 “轰轰轰轰轰!” “大地红”的响那可是完全不同于“窜天猴”那种小花炮。 如果说“窜天猴”是孩子们最爱的小花炮。 那“大地红”就是所有人过年时最期待又最畏惧的,甭管他的引线多长,在“大地红”那根据响数而长度不同的身躯面前,都显得很短。 而每个被推出去点“大地红”的都是真的倒霉蛋,也是真的猛士。 每个猛士都会在不断的试探中,靠近引线,一次又一次的去点引线,而又一次又一次的以为已经成功了,吓得转身就跑。 他们甚至只恨点引线的时候跑的不够快,怕“大地红”会在身后追上自己。 “刘~固~武~” 声势闹得这么大,屋里的人肯定不会听不见,伴随着一声猛然拔高了数个吊门的尖叫,刘固武她娘,李文豪的师娘提着扫帚冲了出来。 “快趴下!” 刘固武在听见她娘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一把按住李文豪的脑袋趴了下去,动作娴熟地让人有些心疼她的爹娘…… 虽然屋顶有斜度,可由于高度的原因,她娘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这两个小兔崽子躲哪了,只能愤恨地喊道:“有种你躲一辈子别出来,你要是敢回来看不我打断你腿。” 眼看着师娘披头散发,气鼓鼓地冲了回去,李文豪脑袋里就一个念头:师娘这边,也凉了…… 娘一进屋,刘固武就窜了起来,插着腰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却又很快沉默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房梁上,手环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地看着脚尖。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一反常态的刘固武,李文豪也很纳闷,坐在她边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刘固武突然抽了抽鼻子,带着些鼻音地哼哼道:“我娘不骂我了……” 李文豪有些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你娘不骂你了还不好吗?” “不是!” 刘固武猛得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竟泛着水光:“我娘她骂不动我了,以前她一定会找到我打我的,但我刚刚看见,我娘她长白头发了……她一定是找不动我了……” 16、屠村 http://.biquxs.info/ 二人坐在屋顶上,天空中是满天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但在这种时候,刘固武却突然情绪低落,坐在那里不停地抽着鼻子。 虽然还没哭出来,但眼看着情绪已经很不好了。 李文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坐在屋顶上,陪着她,任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雪花落在身上。 举目远眺,李文豪发现远处似乎升起了滚滚的黑烟。 若是平常的话,夜里肯定是看不见的,但因为今天是除夕夜,焰火早就照亮了半边天。 “有人把柴火垛点着了吗?”李文豪正想着,却看到李武突然走出来了,站在院子里,背对着自己,也朝着冒黑烟的方向远望着。 “爸?”犹豫了下,李文豪还是开口叫道。 李武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带刘固武回屋去,我不回来别出来!” 这一刻,李文豪发誓,他从没在李武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以往的李武,颓废也好,凶狠也罢,但从没这么严肃过。 一定是出事了! 思路有些收到干扰,不太清晰,李文豪甚至都没听出来李武话里要出去的意思。 根本不敢耽误,李文豪拽起刘固武就朝柴火垛那头跑去。 扶着刘固武下去的时候,李文豪还有些担心的回过头,想看一下李武。 却见一道流影掠过夜空! “刚飞走那个,是我爸?”李文豪呆了几秒,直到刘固武在下面催促,才回过神来,连忙跳了下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师娘正在收拾东西,而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虽然还透着几分醉意,但却是如之前李武一般的严肃。 “先生,师娘,这是…发生什么了?”李文豪问道。 师娘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刚才你爸突然冲出去了,还让我们尽快收拾好紧急用品,说出事了,但具体出什么事了他没说。” 李文豪有些纳闷,又问了一遍:“什么都没说?” 先生摇了摇头。 刘固武一进屋就去帮师娘收拾东西了,这时候她娘也顾不上打断她的腿了,只是在不停地忙着。 “但为什么我爸就说了句,出事了,先生和师娘就信了?” 李文豪不明白,但刘根生明白! 因为他也看到了李武飞走了! 他不是李文豪。虽然他也不具备成战的天赋,但一直以来关注着战职世界的他知道一个能飞的人代表了什么。 一:具有飞行能力的战灵觉醒者; 二:小宗师境界的人族强者! 第一种:具有飞行天赋的战灵,万中无一!飞行是刻在在人类骨子里,跟飞禽种族产生差距的枷锁,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而每一个拥有飞行天赋的战职必天赋过人! 第二种:人族发展至今,早已对战职的自身实力划分有了一个明确的标准: 灵力九阶,上品为宗! 一至三阶为下品,四至六阶为中品,七至九阶为上品! 宗师最低都是七阶的强者! 而小宗师就是人类打破自身枷锁,初步向宗师境界迈进的一个重要阶段。 成,则为大宗师! 败,则止步不前! 虽然不敢肯定,李武到底是哪种情况,但老人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对着那个不知身份的男人抒发胸臆的时候,那人说过很多,其中就谈到过:所有具备飞行天赋的战灵一般都会伴随一些异相。 而刚才看李武如雷般飞掠的身影,只是单纯的很快,但却并无任何异相。 也就是说:李武,很可能是一个小宗师! 刘根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宗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但不说小宗师强者,哪怕是一个天赋过人的战职,也不可能在村子里偏居一隅。 可这些都不是老人目前该研究的,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一个可能是小宗师的人,说出事了,让他们赶紧收拾好东西。 小宗师都觉得棘手的,那便是真出事了! 老人一边叮嘱着娘俩快点收拾,别带些没用的,食物和饮水只带些便携,顶饿的,一边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虽然强行醒过来了不假,但酒劲并没那么容易退,脑袋里迷迷糊糊的,能维持一个比较清晰的思考就已经很难了。 渐渐的,随着时间流逝,老人也在数次洗脸之后清醒了不少,而她们娘俩也都收拾好了,还往李文豪的新背包里塞了不少东西后,在一旁坐立不安的等着。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往往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没人说话,先生手不停地捋着胡子,脚无意识地在地上点动着。刘固武把头埋在她母亲的肩膀上,而师娘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十分温婉,这时候虽然脸上也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强装镇定,但还是不断地用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部,安慰着她不要担心。 “救……” 李文豪耳朵一动! 他好像听见了一声惨叫,但很急促,声音也很小! 是幻觉吗! 本就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可看了看先生一家三口,还是如之前一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幻觉吧,李文豪心里默默说道。 但紧接着,下一秒,惨叫,呼喊,爆炸声突然就爆发了! 就像是一个带着耳塞的人,突然把耳塞拔掉了,所有的声音全都一股脑的充斥着周围每一寸的空气,刺进耳朵,冲进李文豪的脑袋里。 这可不是什么无意识的叫声,那些声音里充斥着痛苦,绝望,恐惧和疯狂! 而从那连绵的爆炸声中,李文豪都能分辨出建筑在毁灭,墙壁在破裂坍塌,火焰在燃烧的声音。 而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 刘固武从娘亲怀里抬起头,机械的转过来,眼神惊恐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那里却有一扇门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师娘拍打着女儿后背的动作也停下了,脸上的表情一般无二。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人喃喃说道。 …… 满街奔跑的人类,肆意扑杀的“野狗”,横尸遍布的长街。 黑红色的血迹染红了大地,尸体残存的余温融化了冰雪。 上一秒鞭炮齐鸣,下一秒人间炼狱。 漫步着,听着耳边萦绕着的惨叫,骨头在犬牙间的崩碎声,忽里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模病态的癫狂,华贵的紫色眸子也更幽深了几分。 手抬起,对准了一个方向,那条线上所有的“野狗”都识趣的让开道路,放一个妻儿都被屠戮的沧桑男人狂吼着奔来。 但,那人最后还在奔跑中,就不断肢解,化作一地碎肉,摔碎在忽里面前。 忽里甩了甩鞋尖处迸溅上的鲜血,面露不解之色:“就是这种东西,困住了我族的脚步吗!” “既然你们这么弱小的话,那也没必要存在了。” “屠了这个村子吧!” 17、反抗(1) http://.biquxs.info/ “屠了这个村子吧。” 随着忽里话音落下,所有的“野狗”都嘶嚎着散去,深入村子,散入每一条街道。 忽里缓缓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满脸沉醉: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双脚离开地面,忽里就这样升上高空,在天上俯瞰着整座村子。 “野狗”们化作黑夜里最优秀的猎手,疯狂地展开对人类的追逐和猎杀。 锋利的尖牙和利爪,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摧毁人类脆弱的肉体。 而摧毁肉体时带来的超乎想象的疼痛则进一步摧毁他们的内心。 “狂欢吧!” 忽里眼中放着妖异的紫色光芒: “整座村子今晚都会化作血食!没有人可以正面挡住我族!所有的污秽,垃圾必将消散在我主荣光之下!” “嗯?” 灵感触动,忽里朝一个方向看去,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的“野狗”们进攻受到了阻碍! 一个头发半白的枯瘦男人正领着十多个男性人类朝“野狗”发起攻击。 那人身形枯瘦,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但却手提着一柄法杖,挥舞间竟能划出破风的声音。 那人被众人围在中间,手中的法杖连连挥舞,不断地带出一道道绚丽光芒落在周围人身上。 随着那几道光芒没入身躯,本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的庄家汉子,都变得英勇了很多。 虽然这十来号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才留下了五只“野狗”,其他的还是去追猎其他的村民了。 正中间的枯瘦男子,村子的村长,虽然面容苦涩,但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毕竟,他不过是个辅助职业,而并不是主战职业,而且他还是辅助职业里攻击能力最差的牧师。 虽然说,牧师在续航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但在这种正面战斗中,牧师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却极其有限。 别看正常情况下,十个人都杀不掉一只“野狗”,而现在在自己的坚持下,却可以三人专心对付一只。 但那是基于自己还有“灵力”的前提下,当自己灵力耗尽之后,就是所有人死亡之时。 作为一村之长,唯一的一个战职者,老纳德虽然苦苦支撑,但心里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些异族来的太过突然,就算是第一时间跟跟寒江城通讯,寒江城的驻军来这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到那个时候村子多半已经没了。 再加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村子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封锁了,当老纳德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想要跟寒江城求助的时候,讯息却根本出不去! 老纳德只能带着村子里的民兵队尝试着抵挡一下,来为其他的妇孺老人争取一点逃跑的世界。 可,这该死的异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为什么它们会突然出现在龙腾千里防线的后方? 侧过头,望向了更北方,那里是龙腾的边境! “难道,边境已经……” 老纳德猛的摇头:“不可能,这些杂种一定是通过什么不知名的手段潜伏进来了。” 别看老纳德现在都不过是个一阶的战职,但年轻时也是上过和异族正面冲突的一线的。 在战场上,浊鬼这种恶心的生物从来都是作为暗刀来用的,它们阴险,卑鄙,隐藏在黑暗中,哪怕是面对比它们弱很多的敌人都不会选择正面对抗。 可现在目光所及,全是浊鬼,根本都没看到第二种生物。 异族不是傻子,进退之间也是讲章法和族群配合的,这很不正常! 边境肯定没有沦陷! 老纳德选择相信。 “坚持住!” 老纳德怒吼,手中已经久未启封的破败法杖迅疾点出,戳在了一只试图穿过防御圈的浊鬼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 那只想要从内部攻破的浊鬼哀嚎一声,从半空中栽下来,鬼脸上的骨甲,一道道裂纹从权杖击中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散开。 别看老纳德年纪大了,那也是个上过一线的战职,再加上身体被灵力润养几十年下来,再枯瘦的身体也比一个寻常的成年男人要强得多。 这就是战职!区别于普通职业者的战斗职业者! 数杆锋利长枪略有些混乱的跟过来,虽然有些失准,但还是能够钉进它最脆弱的腹部。 毕竟只是民兵队,更多时候也都是为了调节一些纠纷,防患于未然罢了,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能不失手重伤它已经很不错了。 而围在老纳德周围的这些普通人,现在可根本没工夫思考这些。 哪怕在书上看到过浊鬼的照片,但真正和这种东西面对面,所有人还都是会打怵! 但他们没得选,他们虽然是普通人,没有上过战场,但每一个普通人却都知道人类和异族之间的战争。 不死不休! 没人能退缩,异族可不会放过投降的人类,投降只有一个结果:血食! 这已经不单单是书上所写的了,为了照顾大部分普通人的情绪,书上写的还要委婉很多,过于血腥残酷的地方都是一笔带过! 但对于这些上至中年,下不过才成年的男人们,短短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所见,却远比他们在书上看到的要更残酷! 书上所说:人族和异族交战的历史已经极其久远,人类和异族见面只有不死不休这一结局。 但,当一个正常人看见不死不休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 下意识的在心里想着:这么沉重,这么压抑,如果以后我碰到这种局面我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不死不休这四个字在普通人心里的分量远没有它本该表达出来的那么沉重。 而只有当现在,战火蔓延到这座小村子,人们才真正意识到,局面的惨烈,以及,不死不休这四个字在活下来面前到底有多沉重! 没有废话,没有商量,直接就是一边倒的屠戮。 以往强大的村长,受到所有村民仰视爱戴的战职者,竟也不能在这些异族面前坚持太久。 锋利的足以刺穿木桩的枪头,没有村长的祝福却根本连它们的皮肤都刺不破。 队伍里最小的那个孩子,今年刚成年,就加入了民兵队,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无头尸体。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甭管多大年纪,都会在一个照面间认识到这个世界真正的另一面。 而最让人无力的是天上飘来的那道背负着双手的身影。 普通人可以不了解,但本身就身为战职的村长却知道,能御空的,扣除少数先天条件,不管人还是异族,通通都是小宗师境以上的强者! 18、反抗(2) http://.biquxs.info/ 一位小宗师! 出现在边境附近一个小村子里! 还领着数不清的浊鬼! 而这村子里只有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一阶战职,还是个辅战…… 灭顶之灾! 就在老纳德思考的同时,一不留神,两只浊鬼瞬间撕破防线,扑入圈中。 利爪挥动,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又是三个村民倒了下去。 老村长怒吼着挥动手中法杖,体内残存灵力再无保留的朝着手中法杖疯狂涌入。 这把从退下战场开始,数十年都没有再启封过,一直悬挂在卧室墙上的法杖通体绽放银白色光亮。 银色的雷霆从法杖尖端喷吐而出,劈在了数只浊鬼的头顶。 被劈中的浊鬼,除了一只体型要大一些的,其他几头,无一例外的哀嚎一声,栽在地上。 审判雷霆! 低阶牧师最常用的攻击手段。 “哦!?” 忽里挑了挑眉毛,嘴角漏出一丝玩味笑容:“有点意思……” “一个蚂蚁一般的一阶牧师,竟能杀掉数只同阶浊鬼,不错,这可不像是以往杀掉的那些,只知道躲在后方的家伙!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临死反扑,还是…狗急跳墙?” 忽里拍着手,一步一步的从空中走下来。 “呵呵!”老村长看着那张英俊的想让人狠狠来一拳的脸,啐了一口,骂到:“你懂个卵子!” 平日里一向斯文的老村长,也不给他好脸色,张口就骂。 他可也是上过战场的,能在一场场战斗中活下来的可没几个能一直斯文下去的,口不择言地骂脏字儿才是老兵们的标配。 “啪啪啪!” 掌声。 忽里面带笑容,看死人一般的看着老村长:“咱俩有的玩了。” 一直都有些面色难看,惶恐不安的老村长这时候却镇定了下来,突然开口说道:“年轻的,都走吧,能跑一个是一个!” 说完,害怕他们听不明白,连着点了几个名字。 根本也没有放低声音,他知道,现在这个距离,是不可能瞒过一个小宗师的,索性就敞开点说算了。 那只被老奈德审判雷霆劈中,却没什么事情的大只浊鬼,一听,嘶吼了一声就要扑上来。 但忽里只一个眼神过去,它就又哆嗦着,重新老老实实的趴了下去。 “不明白你们争这一会有什么用呢?”忽里说道: “但我允许你们先跑五…不,十分钟,也不过是早死一会儿还是晚死一会儿罢了,我玩得起。” “村长……”一旁一个被点到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叫道:“跟他拼了!” 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就死在自己面前! 年轻小伙子眼含怒火的看向英俊的紫发男子,又转而看向村长。 直到被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回过头,是一个村子里年龄也很大的老人,比村长小不了几岁。 老人面色如常:“走吧,总得给村子留点新鲜血液,我们几个老家伙留下就好了。” 几个年轻人都面色不忍。 老人微微一笑,漏出一嘴缺半的黄牙:“去吧。” “走吧。” 身后一人用力扳过年轻男子的身体,用胳膊箍着他,几人朝远跑去。 “你tm的,那是你爹!”年轻人看着牢牢按着自己的那张,和缺了半截牙老人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愤怒地骂道。 …… 年轻人悲愤不解的骂声渐行渐远。 半截牙老人也收敛起笑容,招呼道:“行了,老哥几个,最后一行一起走吧,给奈德老鬼争取点时间。” 几个老人围着老奈德重新站成一个圈。 “掏出来吧,老家伙,也没下次了,不用再藏了,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一个老人背对着老奈德,手中长枪向外,说道。 老奈德默默地从怀里的贴身缝制的内兜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乳白色圆球,用力捏碎…… “奈德,虽然你这次命大没死,但这辈子应该都止步一阶了,不过也算好事,可以回家娶媳妇了!这个带好,也算是我们兄弟这几年的纪念。” 面容粗厉的队长把昂贵的回灵珠郑重的放在病床上的奈德手中,合紧了他的手,然后转身步出营帐: “但我希望你一直都用不到他。” …… 所有上战场的人,哪怕睡觉都会抱着他的武器,这些年,法杖闲置在墙上,但回灵珠从没离开过老奈德贴身的位置。 牧师,可以没有灵力传导的法杖,但绝不能没有灵力。 一个没有灵力的牧师也不过比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强一些罢了。 回灵珠破碎,灵力绽放,老奈德能感觉到空荡荡的体内在迅速灌满灵力。 队长,在自己离开后不到一年就死在了战场上,而这枚回灵珠自己已经揣了三十多年,揣的都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里面的灵力更是已经流逝了过半。 感受着自己体内因为重伤而受创干瘪的灵力“河道”,已经被灌得七七八八。 这个当年被叫小奈德,现在被叫做老奈德的村长深吸了一口气:“队长,久等了……” 锋锐! 身边老人手中长枪枪头依次泛起白光。 坚身! 身体机能在回调,有种年轻了十多岁的感觉。 “老鬼们,都走慢点!” 半截牙老人哈哈一笑,长枪一抖,指向正对面的英俊异族男子。 不过一介普通人,竟带着几分冲天豪气,全然不把对面的小宗师放在眼里。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小宗师,而对面的那个异族才是普通人一样。 而随着半截牙老人哈哈一笑,战斗的号角也正式吹响。 再不像之前一样,三三两两各自骚扰。 这一次,数不清的浊鬼从周围奔来,扑向了被围在正中间的几个苍老身影。 半截牙老人手中长枪像是铲地的铁铲一样,对着扑来的浊鬼铲了过去。 但那浊鬼却灵活的一扭身,绕过了枪头,一口朝老人咬来。 在速度,配合,战斗技巧上都相差甚远的老人下意识地抬起一臂,挡在面前,送入浊鬼口中,而另一手放开长枪,在腰间摸出一把锋锐匕首,对着浊鬼插了下去。 根本不清楚这货黑漆漆的眼洞里有没有东西,老人也没朝那用力,而是一开始就对准了脖子。 没有附加锋锐祝福的匕首在浊鬼坚韧的皮肤面前显得有些不够锋利,但还是能够破开皮肤的。 搅动,抽出,再愤然扎下! 老人面色疯狂地对着咬住手臂的浊鬼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套动作。 手臂被尖牙咬断,胸腹部被利爪刨开,漏出内脏。 匕首也在对抗中卷了刃。 但,那只脖子上插出好几个血洞的浊鬼也摔了下去,没了生息。 口中那属于老人的断臂也滚了出来。 “小时候可没少被狗撵,狗撵你,就不能跑,毕竟疯狗也怕疯人。” 老人一笑,漏出满口半截黄牙! 19、七门 http://.biquxs.info/ 数个头发或全白,或半白的老人,如同往日田间挥动锄头一样,挥动着手中的长枪。 没什么把式,也没什么路数,纯萃就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 但随着成群的浊鬼悍然扑上,几个普通人又能做的了什么! 不过是尽力阻拦,或是拼死看能不能换走一个。 没有少年人的热血沸腾,豪气云天,有的只是对死亡的看开和坦然。 老奈德抿着嘴,没有发出一声声音。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节省灵力,用最小的代价击杀更多的浊鬼。 浊鬼这个种群严格来说并不算强,在整个异族中都算是弱的,不然就凭他一个才一阶的老朽辅战,怎么可能愤而杀掉好几只浊鬼。 只不过,因为浊鬼种群难以控制的庞大基数还有它们令人恶心的习性,所以一旦有大战开始,浊鬼都是被派在最前面的炮灰。 而在小范围的接触战中,浊鬼又会被派为刺杀的尖刀。 法杖上乳白色光芒闪烁,几道雷霆从前端喷涌而出,狠狠地击打在冲在最前面的想要啃噬半截牙老人尸体的浊鬼身上。 两只浊鬼倒地。 “呵!有什么意义呢?”忽里看着那几个年轻人逃跑的方向,摇了摇头。 “卑贱而又弱小的人类,只会逃跑吗,为什么不能像个战士一样选择战死……” 忽里冷眼旁观,口中嘲讽道。 “想战死还不简单,我成全你!” 忽里话音未落,一个声音突然在场中响起。 “砰!” 一道身影从远处飞速掠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还未等看清来人是谁,一抹金色豪光便突然亮起。 一柄金色长剑于黑夜中金光大盛! 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十,十分百…… 金色长剑在半空中不断地旋转,分裂,化为漫天的金色剑影。 “落!” 漫天剑影调转方向,斜斜地指向下面,密密麻麻的如雨落人间。 忽里还没反应过来,场中就已经开始响起了浊鬼的嘶吼和哀鸣。 趋利避害的种族天性让所有的浊鬼都开始玩命的往外跑,顾不上再去啃噬尸体,也顾不上之后会不会被追究,那些都是活下来后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嗖嗖嗖嗖嗖!” “噌噌噌噌噌!” 听着耳旁剑鸣声不断,忽里这才回过神来,身后一具黑色巨兽虚影浮现,五指成爪朝来人抓去。 眼看着自己之后要承担浊鬼一族事之后后的追责,虽然不需畏惧,但却会很麻烦。 这也就算了,可白白到手的功勋就这么飞了,这让忽里十分的不爽。 “你是何人?”忽里怒极问道。 来人斜撇他一眼,看着他身后的巨兽虚影,冷笑一声:“干翻你老祖宗的人!” 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大放厥词不说,还敢辱骂自己,忽里只觉得气血有些翻涌,本还打算留着几分的,也不再留手。 手心绽出一团紫黑色光芒,身后虚影作势欲扑。 但还未等身后虚影做出动作,一柄金色利剑便飞速射来,直钉忽里面门。 巨兽虚影拦向飞剑,却在接触到利剑的时候瞬间崩溃。 巨兽虚影消散,忽里如遭重击,嘴角流出几缕紫黑色血迹。 而那柄剑则稳稳地停在他的面前! 嗖嗖嗖! 又是几道破风声传来,三柄利剑飞来,跟之前的那柄一起将他围在中间。 “47,48,49……” 来人也不理他,只是口中喃喃的查着什么。 而看到来人时,那残存的老村长和几个老人却也都瞪大双眼…… 咕噜! 忽里喉结滚动,控制不住的咽了下口水,额头渗满汗珠。 身子周围的金色利剑让他根本不敢乱动,只能偷偷地看着周围,寻找有没有可以逃生的机会。 “该死的,来之前不是说,此行只是捞个功勋,万无一失吗,为什么在这么个破村子里会有这种人物!” “163,164,165……” 那边的人口中还在不断地数着什么。 忽里这时才看清来人相貌,不过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可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说过现在有这么一号使金色利剑的人。 能够一招击溃自己这个准预备魔将的,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能查的上名的,这些年也就一个,但他不是早就…… 等一下,忽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刚刚说干翻过自己老祖宗,当时还本以为是羞辱,也没去多想。 但现在想来,干翻过老祖,驱金色利剑,中年,人类宗师之上…… 如果是真如自己所想那样,那自己…完了…… “191,192,193……嗯,没了。” 男人终于查完了,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几个欲言又止的老人,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来晚了……” 老奈德一瞬间老泪纵横,倒头便拜,泣不成声,衰老的嗓子干嚎道: “寒江城驻军退伍老兵,奈德,参见武王……” 男人沉默了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奈德则一直跪拜在地,如孩童般低声啜泣。 好半晌,男人才摆摆手,让其他几个老人扶他起来,而后才颓然说道:“我只是个普通村民,早已不是武王……” 说罢,便不再过多理会,转而看向忽里,眼神冰寒,道:“知道我是谁了!” 忽里微微点头,艰涩地说道:“武王……” “呵!没想到异族中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男人摇摇头,自嘲般说道,而后又话锋一转,问道:“忽雷老鬼死了吗?” 胡里不敢乱动,只能微微摆手。 “哦~”有些失望的拖长语调,男人转而叹气道: “一名准预备魔将带队,并两百头浊鬼,其中四阶三头,三阶七头,二阶二十,一阶五十,普通一百二十,说说吧,这么多,怎么进来的!” 说罢,想了想,男人又撇了眼一旁惴惴不安的几个老人,无意说道:“肯定不是边境沦陷了,虽然龙腾这些年内部腐朽不少,但还不至于被你们攻破。” 这话一出,一旁的几个老人果然也轻松不少。 而这一幕,也被忽里注意到,犹豫着,咬牙说道:“是主上开了门……” “门”字一出,男人瞬间面色巨变,一把拽住忽里衣领,喝问道:“几门!” “七…七门……”忽里艰难回道。 “七门?” 不可置信的男人,心神巨震,一个紫发紫眸的头颅就飞了出去,那具无头的身体也摔进雪堆当中。 北江省,就内设七座主城! 20、逃亡(1) http://.biquxs.info/ 屋外已经好久都没有声音了。 从最开始时冲天的惨叫声,爆炸声,渐渐地演变成了一些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就像是冬天山上掉进陷阱里的野兽一样,绝望地嘶吼。 而那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好久都没有声音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已经清醒了不少的老先生在屋子惴惴不安地踱着步子。 李文豪也很担心,双手不时地用力的抓着凳子边缘,但由于他了解的并不多,他并不像先生那样,知道一个会飞的人类意味着什么。 所以,虽然也很担心,他却一直都没有过于细节的去想过会发生什么。而先生也没说,所以在李文豪的想法中,可能就是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吧,也不知道爸爸那么着急跑去干嘛。 而刘固武和师娘母女二人一直抱在一起,也没人说过什么,只是外面略微平静下来后,师娘又在轻轻地拍着刘固武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屋内本就沉闷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几人面面相觑,“谁啊?”最后还是先生开口问道。 “李武!” 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先生这才跑过去,拉开门栓,把李武迎了进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李武一进来就问道,神情看起来比走之前更严肃了,甚至还带着一丝忧虑。 师娘点了点头,拍拍身边放着的几个口袋,示意了下。 “好!”李武点点头:“拿上东西,跟我走,先去村外集合。” “去哪?”先生问道。 “寒江城!” 李武说道,然后看了眼想说话的老先生,又补充了一句:“异族潜入进来了!” 异族!!! “怎么进来的?” 老人心头巨震,下意识问道。 “现在还不很清楚!”李武摇摇头,又催促道: “先走,村子里现在不安全,先去寒江城看看情况再说。我从那个家伙口中了解到的是,这次异族可能潜进来了很多,分散到了整个北江省,现在极有可能,寒江城也不安全……” 李武面色十分凝重。 老人皱了皱眉,想着之前自己的猜测,试探着问道:“不然,你先去寒江城呢?那里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李武摇摇头:“我若走了,村子里面这几百号人只靠老奈德自己一个一阶牧师看不过来。” “好,那我们快走!”既然势不可违,老人也不拖沓,开口说道。 李武领着几人飞快地朝村口赶去。李文豪在中间跟刘固武待在一起,犹豫着问道:“爸,咱们不用回家收拾吗?” “不用了,时间不够,而且咱家没什么东西……” …… 沿途,开始不断地出现血迹,残肢,断臂,死不瞑目的尸体,而随着越走,这些也越来越多。 惊恐和不安开始弥漫在几人之间。 刘固武已经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说话,而师娘也是拿手挡在脸颊两侧,不去看路两旁的尸体。 李文豪也用手掩住口鼻,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朝两边看,但却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颤动的眼珠不时地瞟向路边。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恶臭味,焚烧过后的烟灰味道掺杂在一切,直冲的人头晕目眩,直欲作呕。 而眼中纠缠着的残值,断臂,人头,内脏,更是让李文豪的胃里一阵阵控制不住地翻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死人! 又是以这样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形式表现在面前。 他有些控制不住肠胃的蠕动,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本就没吃饭的他,之前先去跟刘固武放的炮仗,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惴惴不安地担心着父亲和村子,所以他现在的胃里是空空荡荡的。 胃在翻涌,而李文豪在干呕。 随着几人越来越往村子中心地带推进,路边的景象也有了些变化。 渐渐地,街道上开始出现很多像野狗一样,头部却是一个骷髅的不知名野兽。 李文豪从没见过这种野兽,而这些野兽零零散散一路看过来已经有几十上百头了,每一头都是一般的长相恐怖狰狞。 但看它们的死相,却看不到什么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只不过它们都背对着村子中心的方向,看那样子就感觉,好像都是从村子里跑出来的。 看着它们狰狞的爪子和尖牙,想起之前路上那些死去的村民们,李文豪突然觉得,那些狰狞的伤口和破败的肢体,就是它们造成的。 估摸着他们爪子的长度,和其上闪烁着的幽幽寒光,普通人应该一爪子就没了吧…… 那这么可怕的野兽,它们又都是怎么死的…… 村子里好像就听说过村长是战职,但,村长有这么厉害? 想想老村长那白了一半的头发,李文豪摇摇头,不像! 是爸爸吗?看向前方宽阔的背影,想起之前他飞走时的样子,李文豪有些不确定,主要是这些年对于李武醉生梦死的情形,实在是太深刻了。 几人各自揣着满腹的疑惑,跟着李武一路来到村子外。 这里已经集结了很多人了,火把和油灯的光亮汇在一起,晃得如同白昼一般。 村长老奈德此时正在梳理秩序,看见李武一行来了,也没过来,只是远远地点头示意一下,就又开始指挥着村民们。 已经得到消息的村民们都在陆陆续续地赶来,而那些可能还不知道情况的人家也由村长分别派人去叫了。 “文豪哥!”一道身影斜地里冲了过来,带着哭腔扑到李文豪身前。 “张姨,赵大娘,小虎,王老伯…全都死了,全都被那些东西杀了……” 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小文,现在只能抓着李文豪的衣服,不断地用哭声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而李文豪自己还很迷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小文的父母也走了过来,面色苍白的跟李武,刘根生他们打了照面,互相点了点头。 茫然地扫视着周围,很多人还在,却也有很多人不见了…… 李文豪在人群中不断地寻找着那些熟悉的人影,他看见了总是欺负自己的胖虎子,他背着一个背包,手还掺着他那哭的快要昏厥的母亲。 而胖虎子的身边,他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身形比他要大个好几圈的父亲,却不见了踪影…… 看见李文豪看了过来,胖虎子再没像以往那样挥着拳头恐吓他,只是抿着嘴,别过头去,没说话。 以往欺负自己的人里面,那个总是在中间说和,实在不行时,下手也几乎都感觉不到疼的“狗剩子”,虽然还活着,跟在父母的身边,但他的一侧袖管,却空了…… 而当初那个因为侮辱李文豪母亲而被他打掉了牙齿的同学,李文豪却一直都没看见…… 21、逃亡(2) http://.biquxs.info/ 等了许久,村子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得全都到齐了。 全村原来有五百多号人,可现在就剩下了三百出头。 数字一公布,除了少数人还在低声地啜泣,大部分本就沉默着没什么声音的村民们,更安静了。 足足接近一半的死亡数量,普通人在异族的面前竟是这么脆弱吗? 李文豪默默地想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憋闷。 在之前的扫视中,李文豪极度渴望能寻找到那些以往自己熟悉的身影,每一个,无论他对自己好,还是坏,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整个村子,如李文豪,先生,王小文三家一般,一人不缺的几乎都没几家。 大部分家中,都没了丈夫,没了父亲…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凑在这里…… “人都齐了,就出发吧!”村长说道:“趁夜出发,争取明晚赶到寒江城!” “村长,我不想走……”队伍中有人哭着说道。 有一人开头,就有许多人跟随,不想离开家园的哭声响起在庞大队伍的各个地方。 “娘,爹呢?爹人呢?为什么还没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年幼的孩子开始抱着母亲的腿哭喊。 孩子的情绪总是像连锁反应一般,很难控制,有了一个孩子哭嚎,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要找自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而这情况也不只发生在孩子中,也有些老人和妇女面色凄苦,流着泪问老村长,能不能留下来。 “不走?不走你们留这等着异族再来吗?”老村长怒声问道。 “可是村子里不是没有异族了吗,不是都被那位不知名的大人杀掉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走,难道现在村子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又有人问道。 之前为了安抚众人,老村长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微微透露了一些关于有位不知名的强者路过,助阵斩杀掉所有异族的事。 这时候被揪出来,老村长也有点火了,本来好脾气的村长这时候也不控制了,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骂到:“二愣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人家强者都是有任务在身的,你以为没事都绕着你活吗?现在把你扔村子里,村子里是没异族了,如果村子外的大山里有呢,到时候大家都走了,你在这等死?” “反正我不走,要走你们走!”那二愣子一听也急了,根本也不听劝,急吼吼地说道:“要不是说有事都得来,我才不过来,我就在家守着。” 村长一听也火了:“你爹娘为了保护你命都没了,是留着你再去送死的?” “我反正得给我爹我娘埋了,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躺着,不像你们……” “砰!” 身后一股巨力突然袭来,重重地踹在二愣子腰上,将他踹翻在地。 二愣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来人,骂咧道:“谁他妈……柱,柱子哥?” “你疯了?在这犯虎?” 来人年纪不大,冷着脸看着二愣子。 李文豪记得这人应该是叫石柱,平日里说话办事都很沉稳,在年轻一辈里面说话分量很足。 而石柱他爹是个缺了半截牙的老人,挺和蔼的,因为那嘴半截黄牙,平日里没少被那些捣蛋的孩子嘲笑,但老人也从没生过气。 可这次,李文豪却并没在人群中发现半截牙老人的身影…… 石柱一把拽住二愣子衣领:“别啥话都说!先过过脑子,大家都有亲人,都不想走,但现在异族打来了,不走都得死,能不能听懂!” 二愣子很听石柱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异族杀了你爹娘,恨不恨?” “恨!” “想不想以后亲手为你爹娘报仇?” “想!” “想就跟着,一个死人可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石柱替他拍打开身上沾着的雪,而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好!” 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而二愣子老老实实的再没说话,这让李武有些诧异的看了石柱一眼。 石柱,说话虽然轻描淡写,但眼底,有恨意! 李武深知:一味迷失在过去的恨意中,会失去自我,但,一份恰到好处的仇恨却能让人变得更强。 在去救人的路上,他看到过石柱对于同龄人想回去送死行为的阻拦和劝说。 而在浊鬼的包围中,他见到了那个断手,腹腔撕裂的半截牙老人。 那是石柱的父亲! 石柱内心对于异族的仇恨不会比二愣子低,但他却还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 李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石柱领着几个同龄人在村民们中间游走,安慰着那些惶恐,不愿离去的孩子们。 他们许多人也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失去了亲人,他们这时候也都做不到硬生生挤出笑容去给人看。 他们虽然笑不出来,但他们都努力的,都尽量心态平和的劝诫着。 生硬而笨拙,却又努力地学着他们的父辈那样,做着同样的事情。 村长老奈德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做着本该属于他的事情,心中万分苦涩。等到石柱他们几个把队伍走了一圈之后,三百多个村民组成的队伍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虽然还会有人低声啜泣,但总是喊着想要留下的声音也消失了。 老奈德看着一片残垣断壁的村庄,两撇胡须颤抖着,眼睛有些泛红。 “我知道,大家很多人不想离开村子,也不理解为什么要离开村子,但请相信,我跟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不想村子。 我从退役后来到了这里,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安了家,也从当年的老一辈口中的奈德变成了如今的村长,老奈德! 如今村子遭遇灾难,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致使大量异族在这个节日里入侵进来,而我作为一个战职者,却没有保护好大家……” “我,对不起大家!” 老村长突然深深地躬身下去。 “村长……” “奈德老哥。” 村民们纷纷开口,石柱更是飞快上前,想要扶起村长,却被村长伸手制止。 颤巍着直起身子,因为灵力的淬养而比年轻人都显得更有精神的村长,仿佛在一个俯身间迅速衰老下去。 人群边缘处,李武轻声叹气。 “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我们得救了,但是也是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我们还知道了:村子里的异族并不是全部! 我相信你们很多人都听说过异族的可怕,但却没见过异族。我可以用我亲身的经历告诉你们,异族,远比今晚上的要更可怕! 所以,诸位,这一次恕我不能遵从大家的意见,我要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带走,带到寒江城去!” “请在逃亡前,最后看一眼我们的家吧!” 解释下 http://.biquxs.info/ 之前说过,我工作比较晚,所以我的每章更新时间是,晚上发完这天的章后,就十一点半左右了,开始码第二天的,到睡觉弄几百字,早上起来上班地铁上几百,中午吃完饭到睡觉中间十几二十分钟的,几百,晚上九点半下班,地铁几百,十点半多到家,捋完剩下的,查一遍,发布。 很赶,有时候会有错字,不通,甚至因为前后更新较慢,跨度时间长,会有些前后不搭。 我今天在从头读,改些问题。现在的发展跟我初稿有些出入,加上最近比较忙,而且离上本隔了很久,状态其实并不好,写的感觉也不好。 下面这几章算是第一卷初生之土的最后一部分,会在初衷上做些修改,圆一下前面转折的有些突兀的点,可能会先一起写完,统一修改满意,再并到一起发。 以上! 《唤兽狂徒》解释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唤兽狂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22、前路(1) http://.biquxs.info/ 一天的艰难跋涉过后,村子里仅剩的这些,以妇孺老弱为主的三百多人,也终于来到了距离寒山城还剩不足二十里的地方。 在这个本该是充满喜庆的春节,所有的人却要背负着行囊,顶着北江冬天足以刮掉皮肉的寒风,不敢停歇地一直走了一个黑夜加一个白天。 “石柱!把我儿子还给我吧,我休息的差不多了。” 队伍中,一个约莫三十年岁的妇人先是用力咽下一口气,然后努力地憋住,让自己显得气息更平和一些,这才开口说道。 这一路下来,环境恶劣,山路崎岖。 北江民风虽然一向以醇厚,悍勇而闻名!哪怕是妇女和老人也都能坚持着走下来。 大一些的孩子在父母的拉扯下倒也能勉强坚持,但那些年纪实在太小的,只能由父母亲人抱着或是背着。 但这天还这么冷,又走了快一天一夜,肚子里也只有一些充饥的冷食,这一路下来,任谁再好的底子也遭不住了。 石柱这已经是不知道替第多少个乡亲们照顾孩子了。 听着身后妇人的声音,石柱已经很不清醒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木木地应了一声后,把怀里的孩子还了回去。 妇人连连道谢,但早就昏了脑子的石柱却反应不过来,直楞楞地转过身,只靠着脑海里残存的一点意识继续跟着队伍木然前行。 身子骨还算不错,也没什么太多负担的学堂先生刘根生,一直走在队伍的前列。 但在他不知第多少次回头后,终于,老人还是快赶了几步,追上了最前面的村长:“奈德,我看大家都快挺不住了,已经有好多人晕倒不止一次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可能都走不到寒江城了。” “我知道,可是……”老村长也回过头,看向了长长地队伍,更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低着头走路直栽歪的石柱。 连性子最为坚韧的石柱都已经这样了,老人心中也有些不忍。 他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不假,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年老的一阶辅战罢了,强也强的有限,说实话,他现在也是感到许多年都未有过的疲倦了,更遑论这些还是普通人的村民们了。 老村长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忍,却只能郁闷地说道:“可是这连个车都没有,只能凭脚力,若是能到还好说。我就怕若是不能在夜晚之前赶到寒江城,再在野外呆一宿,真的有人会……” 而且现在队伍里的很多人,也不只身体虚弱这么简单了,身上因为这场突然的异族袭击侥幸活下来后却缺肢断臂的也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浊鬼的爪牙,是有神经毒素的……哪怕村长这时候能凭借他一个牧师的身份为他们暂缓一下毒素的推进速度,但一直这样下去,他只不过是一个一阶的牧师,他还没有那么逆天的本领…… 往年里,过了除夕夜,就要去挨家挨户的走亲访友了,每当这个时候,因为分隔在村子里和寒江城而不怎么见面的亲朋,也都会珍惜这个机会,走动起来,这走亲访友的环节已经是整个龙腾帝国从不知多久前就流传下老的习俗了。 当然,也有那些会借着这个时候出来跑跑活,拉拉人,挣点钱的,过年期间还能多收些费用,老板们过年也不会生气,都乐得出这个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足足一整个白天下来,别说看不到走动的人了,连个跑车的也没看到过。 这个情况,可是前所未有的。这也能看出,之前的分析很可能是对的:异族可能真的进来了,而寒江城说不定…… 再往前去,若是寒江城安然无恙还好说,若是真出了事儿,那自己就是带着仅存的这三百号人往火坑里跳了。 可不往前,铁定会有人熬不过这个晚上,就算不会直接丢了性名,但也必然会因为过度疲劳而引起高烧之类的,在野外,持续不退的高烧可就算批了死亡宣告了。 继续向前,前路不明,可止步于此,却唯有等死。 一时间,作为村长,几乎掌管着一村人生死的老奈德,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奈德!”一道沙哑声音传来,惊动了沉思中的老人。 老奈德抬头,看向来人,虽然还是带着一脸愁容,但还是恭谨地,开口就要叫道: “武……” 李武挥挥手,打断了他,说道:“这样下去不行,能抗下来的不多,不然这样吧,你先领着大家找个开阔点的地方,休整一下。” 老奈德不愿反驳李武,但还是犹豫着,没直接答应。 李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上前一步,用身子挡在老奈德和一脸困惑的刘根生中间,在老奈德耳边小声说道:“我探查过了,附近没有发现异族。你们现在休整,我直接去寒江城看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半个时辰我便回来了。” 老奈德思考了下,咬咬牙,点头道:“好,那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李武摆摆手,拒绝了。 “你在这里看着点大家吧,可就你一个战斗职业者了,而且就算你跟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武实话实说,虽然话没问题,但老奈德总觉得,这位武王好像在嫌弃自己。 可也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李武见他答应了,嘱咐道:“你先带大家休整,我跟我儿子说两句话就走,争取早去早回!” 老奈德答应下来,开始把李武说的话吩咐下去。 …… 李文豪,也正跟着队伍在走着,两边分别是王小文和刘固武。 刚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先生满脸忧色地走到队伍前面去了,然后是爸爸也跟上去了。 李文豪有些担心,却也说不上为什么。 但很快,爸爸就又回来了,站在队伍行进道路的旁边,冲自己招了招手。 “爸……?” 犹豫着,李文豪走了过来。 待到李文豪走到面前了,李武突然伸出手,在李文豪略带慌乱的目光注视中,放在了他的头上。 然后,居然有些温柔的,揉了揉。 然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从手上撸下了一枚戒指套在了李文豪的手指上。 当那枚戒指套在李文豪手上时,几根尖刺突兀的从内部窜出,刺入李文豪那根手指的皮肤中。 然后,就在李文豪还没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尖刺却已经收回去了。 之后,这枚戒指便又在李文豪的注视中,缩小了几分,从李武的手指围度,变成了跟李文豪手指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样子。 23、前路(2) http://.biquxs.info/ 看着手上那枚戒指,李文豪问道:“这是……?” 看着李文豪疑惑的样子,李武破天荒笑了笑,温和说道:“这是当年我和你妈妈的定情信物。” “妈妈!” 李文豪一愣,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那张已经有些模糊了的脸。 妈妈走的时候,李文豪还很小,不太记事。很多的细节都是由李武告诉他的,可随着后来那些年,父子二人之间越来越疏离,李文豪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从李武口中听到过任何,关于妈妈的消息了。 他只记得,妈妈很美,妈妈的笑容,很温和。 右手轻轻的磨挲着戒指,有些粗糙,上面甚至没有雕刻任何装饰的纹路。 戒指,很普通! 但就是这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李文豪却不止一次的,看到爸爸在喝醉后看着那枚戒指发呆。 这枚戒指很明显对于爸爸意义很重,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交给自己,李文豪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伸手拽住李武袖子:“爸,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看着李文豪,李武有些茫然地回道:“这虽然是我和你妈的定情信物,但也本来就是你妈留给你的,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先回去,说去找村长和先生他们商量点事,言语间温和的根本不像他本人。 “爸爸一个天天喝酒的,找村长他们干嘛?” 虽然心中还是觉得不妥,总感觉爸爸要去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可李文豪又没法从李武的脸上看出什么,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而就在李文豪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抹深深的歉疚飞速的从他脸上闪过,很快。 只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好像从未出现一样。 “对不起……” 李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 当夜幕降临,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寻了一处背风的斜坡下面的空地露营。 仅剩的男人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去树林里弄了很多树枝回来,在营地中间点燃起几堆巨大的篝火。 木头有些潮湿,导致烟气很重,十分呛人。 可这时候,也没人会为了躲避这些呛人的烟尘而自己跑出去找不自在。 这一路下来,就算是有需要方便的,大家都会强忍着,不凑个十几人一起根本不去。 篝火中的木枝“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李文豪坐在篝火旁,手指无意识的磨挲着那枚戒指,脑袋里想着之前的事。 李武把戒指给他后,悄悄地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一直都没回来。 忍不住的李文豪去问了村长,却被告诉说他爸爸是去跟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寻找物资去了。 李文豪觉得他在骗自己。 轮流派去树林中捡木头的男人们已经换了两波了,可李武却一直没出现在这两拨人里面。 倒底是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啊? 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下,李文豪一直在想着李武这几天的反常,甚至都没发现两边,正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着他已经很久了。 “李文豪!你干嘛呢?” 终于,还是比较憨的刘固武突然一声,吓得李文豪一个哆嗦。 “没事!”反应过来的李文豪没好气说道。 “哦!”刘固武一撇嘴,没再追问。 坐在一旁的上了岁数的老人,刘根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李武的悄悄离开他也知道,他甚至都猜到了应该跟之前李武挡住自己和老奈德说的悄悄话有关。 本来倒也不会多想什么,可就自从昨晚亲眼看着李武飞走之后,刘根生就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而且多年来做老师养成的盯着学生小动作的习惯,也让他发现了李武跟老奈德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 他们之前好像认识! 倒不是说明面上的认识,毕竟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十多年了,互相之间肯定是认识的。 只是从昨晚之后,老奈德对于李武的态度就隐隐地有了些变化。 若说之前,老奈德对于李武还是七分同情带着两分看不上的话,那今天,老奈德却突然有种对于李武很尊敬的感觉。 而若只是老奈德自己这样的话就算了,可昨晚,跟着老奈德一起,据说是留下来殿后的几个其他的老家伙,除了那个半截牙死了以外,居然都没什么事! 最严重的也不过才受了点皮外伤,这就是几个在田间劳作了一辈子,有个把子力气的乡村汉子罢了,怎么可能在那么多异族的包围下活下来? 昨晚一路走过,满街躺着的,横七竖八的上百头浊鬼,老人不是看不到! 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它们都死了,而昨晚唯一的几个知情人也都约定好了一样,闭口不语,只说是一位神秘强者路过,杀了所有的异族。 刘根生一度怀疑那强者,就是李武,哪怕内心深处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可这却是可能性最大的了。 而且之前商量后续时,那几个老家伙的视线更是会情不自禁的往老奈德和李武那边飘。往老奈德身上飘还正常,可往李武身上飘,算几回事啊! 很突然,但也很明显,明显到可以直接把这个变化跟李武可能的隐藏身份联系起来。 就现在这些结论来看,刘根生有超过九成的把握,李武就是那个神秘的人族强者。 虽然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个满身酒气,混账,耍赖,口吐芬芳的家伙会是拯救村子的人,但眼下的局面也没时间去刨根问底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年近古稀,老人对于这些事,也早就如他的发际线一样,不在意了。 “先生……” 就在老人还在思考的时候,李文豪突然叫道,停了一会儿后,才犹豫着问到:“我爸爸他到底……” “那混账跟着捡干柴去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老人摆摆手说道。 “可是……”李文昊还想说什么,却又被老先生打断。 “别乱想,赶紧吃点东西,等会儿说不定还要赶路,村长说今天一定要赶到寒江城。” 老人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干粮,吃了起来,没搭理他。 今天吗…… 现在估摸着都得有晚上六七点钟了,哪怕现在就走,今天也到不了寒江城了吧,更何况看这个样子,一时半会还都没有走的意思。 李文豪也默默想着,重新低下了头。 可是,爸爸,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24、异族再现(1) http://.biquxs.info/ 时间在不断推移,夜色也越来越浓厚。 营地中的篝火开始渐渐变得有些黯淡。 本来就只是打算休整一下,给大家取个暖罢了,老奈德也就没让人捡那么多回来。 可现在眼看着,夜空中那墨色浓郁的都快化不开了。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那块跟了他数十年的表:只差十分钟,就要到九点了! 可早就该回来的李武却一直没回来。 虽然口中还在不断安抚着大家,让大家不要慌,说刚刚已经派人去联系寒江城了。 可老村长知道,寒江城现在肯定是出事了! 能拦住那位,让他一直回不来的,这个世界上也不多吧。 额头上已经有些浸湿,奈德不经意间用袖口划过面门,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慌! 他作为村子的村长,村子里唯一的战职,现在全村剩余的三百来号人的身家性命都寄于他身上。 那几个之前陪着老奈德断后的老人,作为也见过了李武面目的人,此时也控制不住地频频望向这个老伙计。 他们知道的倒是不多,只是知道李武可能会很强,比作为村长的老伙计还要强得多,可他们并不知道李武倒底有多强。 上了岁数的人都有自己处事的判断和智慧,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跟老奈德交流,不能让其他的村民们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更不敢让他们知道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都看不上的人却成了村子的守护神。 北江冬天的夜晚很冷,能到零下二十度,哪怕是有着足够厚实的棉袄也很难完全挡住寒冷。 “睡一觉吧,睡醒了我们就到寒江城了。”老人们用宽大地外套罩住年幼的儿孙们,安慰道。 村长把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很感激老伙计们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出来问他,但另一方面,也更觉得对不起大家…… 内心深处,更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帮不上那位就算了,连乡亲们都保护不了。 若自己不是一个辅助的牧师,哪怕是个一阶的战职,也比现在要好的多啊! …… 刘固武在和她的爹娘小声交谈,王小文也是一样。 而李文豪坐在那里,盯着戒指已经好久了。 “嚓!” 李文豪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猛的转过头朝一旁的树林中望去。 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嚓,嚓……” 一声声略有些细小尖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声音,更像是一把锐器插入雪中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手扶着身后的墙壁,李文豪慢慢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文豪?有什么情况吗?”率先发现他情况不对的先生问道。 “不知道!”李文豪摇摇头,指着树林方向,说道:“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老人的神色一变,连忙制止周围人的交谈,集中精力。 可好久,却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老人想了想,犹豫了下,而后悄悄地小声说道:“文豪,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李文豪摇摇头,很坚定! 他很确信,那个方向绝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那是一种,不同于任何人或动物踩下一块地方的积雪时所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还记得每年的冬天,有时候雪下的会很大,很深的时候,他会弄根干树枝拄着些,那树枝尖端插进雪里就是这种“嚓嚓”声。 而现在,这“嚓嚓”的声音正在不断接近,李文豪很确定自己没听错,可为什么周围都没人听见。 渐渐地,李文豪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听到了那些“嚓”“嚓”的声音里面开始混入了各种杂音。 踏地的声音,飞鸟振翅的声音,金铁交鸣的声音,无名野兽的嘶鸣,充满威仪感的怒吼…… 已经察觉到不对的先生早早地把老村长叫了过来,跟他交述了一遍。 老村长也没敢轻视,如临大敌般叫村民们都集合了过来,面对着李文豪盯着的方向,汇聚到他们的身后。 “来了!” 李文豪轻轻说道。 老村长集中精神,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李文豪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也终于听到了树林中传来的声音,确实有东西在接近。 而且对于上过战场的老奈德来说,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那是只有大批量的异族各个族群混杂在一起行动时才能发出的声响。 “退后,都退后,都退地更远些!”老奈德厉声高呼,冲着身后众人喊道。 “你也是,退后,跟大家站到一起去。”抬起一条手臂挡在李文豪身前,老村长说道。 没去纠结他为什么会比自己能早这么多听到异族的动静,那些都是该活下来之后再考虑的事情。 李文豪点点头,一边慢慢往后退去,一边又重重地说道:“很多!” 老村长点点头,回道:“知道,等会看情况不对就准备跑吧,我来殿后。” 话是这么说,但老村长已经对自己能否坚持住不抱希望了。 这可不是之前村子中那种情况,只需要面对单一的浊鬼了,行军中族群相互配合的异族会化身一座绞肉机,绞碎每一道挡在它面前的身影。 浊鬼只是异族中最普通的一群,充其量是难缠一些,只要稳住就有取胜的机会,可配合起来的异族却会把你正面粉碎。 这是质的差距! 李文豪退回到队伍中,既没理会拽他袖子的王小文,也没去看一旁被他不小心踩到脚,欲言又止的胖虎子,只是面色难看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连这个时候,李武都没回来。 他(爸爸)到底去哪了? 这一刻包括李文豪,老村长在内知情的数个人都在想着。 而知道李武情况的那几个老人,也都是再次辞别了家人,抄起长枪,毅然决然地站到了那些年轻人的前面,老鬼奈德的身边。 对于缓过来不少的石柱他们几个,对于自己的不断劝说,一个跟他那半截牙老爹以往一直不太对付的老人更是直接喝骂道:“小崽子,滚一边去,老几个在呢,还轮不到你们。” 石柱不放心上,面色不忍。 老人就像过嘴瘾一样,又说道:“就是你爹来了也得给我往后稍。” “叔……” “闭嘴!”老人手中长枪倒转,重重插入雪中。 往日里因年纪而伛偻着的后背这一刻猛然挺直,一如身边的长枪。 “嚓”“嚓”! 利刃刺雪声! 一对宽大如门板的“镰刀”从树丛中出现,紧跟着,镰刀的上方出现了一只墨绿色的倒三角脑袋。 25、异族再现(2) http://.biquxs.info/ 再然后,就是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树林中悄悄地走出。 不对,也不是无声的。 是有很小的,如同利刃一般的“嚓”“嚓”声! 腹下六只刀锋般锐利尖足插入雪面,胸前一对门板大小的镰刀前肢,离地两米高,细长的脖子上,架着的是一个倒立的三角脑袋,两颗细长的三角眼透着红芒镶嵌在上面。 “镰魔!” 老奈德小声说道,面如死灰。 身高足足超过四米的镰魔背后还覆盖着一对薄翼,只不过没有动静,安静地贴在它的后背上。 镰魔从林子中走出来,一对锋利的前肢互相敲打了两下,发出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一对猩红的三角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又看了眼老奈德,那对眼睛中竟能看出一丝拟人化的不屑。 镰魔旁若无人地嘶鸣几声,背后一对薄翼也展开,拍打。 那几声嘶鸣和翅翼的拍打,如同信号一般,很快树林便在跳跃的篝火照映下,开始剧烈的摇晃,倒塌。 紧跟着便是各式各样的怪物从林中走出来。 身形巨大浑身覆甲的,背生双翼振翅而飞的,行走间明灭不定的…… 还有,更多的,密密麻麻的如之前村子中的尸体一样的,骷髅头野狗一般的。 只是,这里出现的这些,较村子里的那些大部分身长一米出头的要显得大很多。 普遍是身长两到两米五左右,而其中更有几头,青色皮肤中隐隐泛出金色的大家伙,身长足足接近四米! “这些都是…异族?” 李文豪不禁想起这一路上村民们谈论最多的异族。 “这些就是,成为战斗职业者之后所要面对的东西吗?” 这一刻,李文豪突然明白了不少东西,为什么先生会说在国门之外,有着很多的敌人,而他们也是战斗职业者最大的敌人。 而为什么战斗职业者会很受人尊敬,收入又高,可能就是因为先生常说的那句话:世上没有真正的不劳而获!风险也总是和利益并存! 在初时,震惊于那只镰魔造型的夸张吓人,很多的村民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也是很多年以后,李文豪才明白,当一个真正的,完全陌生的大恐怖缓缓呈现在一个人的眼前时,很少有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发出惊恐的尖叫,更多的人都会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现在就是这样,所有的村民,包括李文豪在内,鸦雀无声。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战斗职业者,甚至,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参加初醒。 但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那神秘的战斗职业者有着向往,对那记载中的与战斗职业者们为敌的异族,有着各种猜测,和忌惮。 但,也只是忌惮。 因为龙腾立国至今,早就给子民们竖起了城坚,甲壮的印象。而对于人类最大的敌人,异族,更是被战斗职业者们御于国门之外,已经只能在书本上看见了。 毕竟数百年的时间下来,哪怕再印象深刻的噩梦也会淡化。哪怕是现在还活着的最年长的老人,只要是没上过战场的,也没有谁敢说,自己见过异族。 异族,变成了一个只流传在书本上的,老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 当这一次,异族突然,而又诡异地越过国境线,出现在龙腾帝国的内部,人们看着这些从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身影,只能从书本上对应出几张照片和这些怪物对上号,才会发现:啊,原来这就是异族! 再然后,老人默然,妇人无话,孩童止啼。 老人们总说,每一个孩子真正知道火焰会烫手,从不会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火烫手。全都是因为他们不信,碰到了火,烧伤了,烧疼了,他们才会真切的记得:火焰,烫手,还很疼。 而现在也是,在除夕夜,遭受灾难的村民们,甭管多大年纪,此时都像个第一次碰火的孩子一样,真切地感受到了烫手,和疼痛! “呵~”“呵~”“呵~” 就像是被一只冰霜凝结成的手紧紧地攥住心脏,李文豪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而不只是他这样,周围的人全都没好到哪去,就连一向沉稳的先生,还有那些断后的老人们,也全都是如出一辙的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篝火噼啪作响,火焰还在跳跃,晃得对面的异族军队明灭不定。 人群中终于开始响起了第一声尖叫,而后,便像是被打破平静的湖面一样,飞快地散播开。 而当成群的异族还是一批一批的踩踏着树木的残骸钻出来,站在村子的对面后,几道人影也突兀出现在异族大军之前。 其中有紫发紫眸的年轻男女,黑肤玄秘纹身的光头壮汉,束着高领遮住半张脸的面白消瘦男人,微笑间,会漏出满嘴的尖牙…… “那些…也是人么?是被异族抓了吗?”有人面露不解问道。 “蠢货!”最前方,站的笔直的脾气火爆老人怒骂一声。 他虽然也震惊于异族的造型乖张恐怖,气势骇人。 但因为年纪,经历,导致他能比那些年轻人更早一步缓过来。 也同样是因为年纪,他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己好好看看,你们见过紫头发紫眼睛的人类吗?还有那黑皮身上还绣花的,跟昆仑人都不是一种黑……” 上一秒,老人还在厉喝,但下一秒,胸口处就传来了巨大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而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低头看去,胸口处正从内而外地绽放着一朵妖异的黑色花朵。 再然后,就是眼前一黑,脾气火爆的老人摔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只剩那一柄长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笔直! “啊啊啊~” 本因为那几道类人身影而止住的尖叫声,又因为老人的离奇死亡再次在李文豪耳边炸响。 而对面,一个黑肤玄纹的光头壮汉,正缓缓地收回笔直前伸的手掌。 而后,又在村长老奈德骤然回缩的瞳孔倒影里面,狠狠地握紧! “快……” “跑”字还没喊出来,老人的尸体就如气球一样飞速膨胀,然后: “砰!” 爆开! 残肢,碎肉,骨茬,破损的内脏碎块,夹杂着浑身上下数不清的血肉,化作一道血雨,纷纷扬扬地洒落! 26、初生之土(1) http://.biquxs.info/ 刚刚还在发表意见的老人,转瞬之间炸成血雨,尸骨无存。 老奈德和其他老人们怒吼,石柱等年轻人震惊中带着些慌乱,而后方的妇孺们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这一幕,对于并未直接参与昨夜那场猎杀的李文豪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虽然昨晚也见过了很多人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的残尸,也见到了很多离奇死亡的“野狗”,但并没有亲眼看到哪怕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在他面前。 在这一刻,飞溅的血肉也有零零散散的迸溅到李文豪的身上,脸上。 李文豪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没看到那一束只有那老人自己看到的黑色花朵。 剧烈的爆炸,让那些血肉也带上了一些冲击力,甚至像是被石头打在脸上一样,有些疼! 伸手摸了一把,借着有些黯淡的火光,放在眼前,滑腻,鲜红…… “呕……” 这次再也控制不住了。 不同于上次,这一次,村中熟悉的老人就在眼前炸开,那一团团炸开后落在地上,还在因为神经而微微蠕动的肌肉块,让李文豪的胃里蛟龙入海一般地翻腾。 “砰!” 又是一朵摇曳的黑色妖花从内而外地生长出来,又是一个老人步了后尘,炸开,化作漫天血雨! “不!” 老奈德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法杖,不管不顾,悍然前冲! 哪怕知道不过是飞蛾扑火,奈德体内的灵力依然豪无保留得灌入法杖之中。 但在昨夜一战中,因为超负荷运转,被过度灌输灵力的老旧法杖早已经遍布裂纹。 在灵力的作用下,竟然从裂纹间渗出微光,煞是有些不太应景的好看…… 那光头壮汉,看着冲过来的白发老人,嘴角不自觉上扬,身上的玄纹微微一亮,空闲的另一手伸出,手指微微一勾! 一座黑色牢笼从奈德前方的地底凭空钻出,正好奈德下一脚就迈了进来,看起来就像是奈德自己钻进去一样。 上方迅速收拢,一座牢笼就成型了! 看着奈德已经入笼,那光头还冲他挑衅的勾了勾手指后: “砰!” 又是一朵黑花浮现,又是一人炸开,滚滚的气浪掀飞了周围的所有人。 “你tm,狗日的畜生……”老奈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手中法杖尖端掀起银色雷霆,轰然砸在黑色的铁笼上。 “砰!” 这次,是奈德手中的法杖终于承受不住负荷,炸开,碎片四处飞溅,将奈德裸露在外的皮肤划出道道血痕。 “审判!” 法杖虽然碎了,弱了几分的银色雷霆却依然于掌心浮现,再次轰上牢笼。 嘴角溢血,皮肤割裂,白发凌乱,此时的老奈德全无一个战斗职业者的形象,更没有正常辅助职业该有的样子,相反的却表现得像一个主战职业一样,悍勇,疯狂,但却又无力…… “审判!” “审判!” “审判!” …… 身体中的灵力化作雷霆,交替地喷涌在双手掌心,而后按上牢笼栏杆。 可是,全都没用…… 对面那些人模人样的异族崽子们,还在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闹剧,根本没有让身后的异族参战的意思。 只是一个异族,就困住了奈德这个唯一的战职,而后,更是一道道黑色的栏杆从地底窜出,冲天而起,将所有人都围在了中间。 光头壮汉一手控制着黑色牢笼和栏杆,另一手不断指出,所指方向,总会有一朵悄然绽放的黑色妖花,然后便必然是又一场血雨,又一阵骚动。 一个一阶的那点灵力储量,在奈德不记消耗的挥霍中,很快就消耗殆尽了。 而这一次,他已经没有能够再用一次的回灵珠了。 “哈哈哈!这次来的是真来对了,这戏看的真值!”那两个紫发紫眸的异族中,男性的那个说道:“真是不知道这些家伙这么急着送死干嘛?” 说完又拿手指了指还在笼子中的奈德,笑道:“无用的情感,早晚都得死,何必搞这些。弱者天生就该为强者服务,而这些人类却总喜欢反着来,总是用战士的命去换那些垃圾,这有什么意义呢” “哦?”身旁那女性挑了下姣好的眉头,轻轻问道:“那我也算那种吗?如果有天,我没什么用了,当我也遇到这种危险,你会捡起这种无用的情感吗?” “当然!” 男子信誓旦旦地回道:“你可是一个很厉害的战士,并不是这种垃圾。” 撇撇嘴,女子不屑摇头。 “额啊啊~混账,你放我出去~”奈德用拳头疯狂轮砸着栏杆,直至皮肤破裂,深可见骨,也不肯停。 而那光头壮汉似乎是为了戏耍他,每次令一个人炸开后,都会满含深意的看他一眼。 奈德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徒劳的砸着牢笼,直至最后瘫坐在地上,颓然地看着一道道身影在他面前化为血雨。 “砰!” “砰!” “砰!” …… 耳边,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已经被炸开的血雨淋透的李文豪,呆坐在那里。 跑! 往哪跑? 黑色的囚笼已经将这里围住,不知道下一朵花会开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爸爸,别回来……” 李文豪本还一直希望李武能早些回来,但他现在很庆幸,很庆幸李武不在。 他无声地说道,直到一声爆炸在他耳边响起,气浪夹杂着血肉将他掀飞出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在空中,李文豪闭上了眼睛:轮到我了吗…… 咔哒,咔哒,咔哒…… --这是什么声音?马蹄吗? --啊,好像看一眼啊,但还是算了,不想睁眼了。 唏律律~ --哦,好像真是马。 --好像听村里老人们说过,死前会看见走马灯是吧? 李文豪人在半空,闭着眼睛,脑海中胡思乱想。 直到,“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 然后旋转着飞速下落。 “你还好吗?” 一个声音问道。 “嗯?” 耳边好像出现了些其他的声音。 努力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白色的面甲,这,是个人? “喂,孩子,能听到我说话吗?”那面甲被一只大手拉开,漏出了一双黑色眼睛。 啊,是个人! “没事,没事……”李文豪这才慌乱说道。 27、初生之土(2) http://.biquxs.info/ 拉起的白色覆面半甲下是一张成熟而坚毅的中年面孔,黑发,黑瞳! “孩子,没事吧?” 那人又问了一遍,一边问一边慢慢蹲下,把李文豪放到地上。 “没事……谢谢……”李文豪连忙说道。 那人点点头,朝身后一指:“去后面安全的地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银白色洪流筑起了一道围墙,而原本那黑色的牢笼此时已经被摧毁过半。 而在那些披甲的白色身影后方,隐隐能够看到村子里的一些面孔。 “去吧!” 已经把面甲拉下来的男人又说道,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李文豪的肩膀,说道。 李文豪点点头,活动了一下双腿,朝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回过头。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之前在他身边还没注意,现在拉开一段距离再看,那人身形异常魁梧,看样子身高足足超过两米。 周围的杀戮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一道道如中年男人一般的白色披甲身影在场中不断穿梭。 或搀扶,或背负,或怀抱的把还活着的村民们送到了那堵“银白色”壁垒的后方。 似乎是看到他行动不太方便,一道怀抱着一个男孩儿的身影飞奔着从他身边掠过时,一个减速,双脚在地上一前一后地犁出两道沟壑后,伸手一招,一把揽住李文豪肩膀然后又瞬间加速,几个腾越间,就带着他到了那堵“壁垒”的面前。 “壁垒”打开了一道缺口,一双手伸出,接过那人怀中的孩子,而那人更是推了李文豪一把,口中有些急切地说道:“快点,孩子。” 说罢,便又是转身,朝场中飞奔过去。 一袭白袍飞快拽过李文豪,双手飞快闪动,在他身上游走,然后一道乳白色荧光从那人掌心浮现没入李文豪的身体。 一阵暖意从白光没入的地方朝身体各处散溢,游走。 身体上的疲劳在恢复,双腿开始重新感觉到力量。 在经历巨大的灾变之后,这一道流光如同一阵强心剂,温暖而迅速地帮他暂时驱散了身体上的不适。 但还没等他完全感受这股舒适的感觉,那人就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 一道声线悦耳的女声说道:“下一个。” 李文豪也不给他们添乱,连忙走开,打量着周围。 银白色“壁垒”的后方,一片哀鸿。 还活着的,在悲伤,在哭泣,甚至直至昏厥。 受到爆炸的冲击或是在昨晚的遭遇中受了重伤的人则是在被大批的白袍人围着照顾着。 这些人,也都浑身披白,但李文豪却发现,在“壁垒”后方包围中的这些白袍人,和那个中年男人,以及那些拿身体组成“白色壁垒”的人穿着却都不同。 这些人虽然头上也有覆面半甲,但身上披的却不是甲胄,反而更像是布袍。 现在再想想,似乎之前那怀抱男孩还拽了自己一把的人身上穿的好像也不是甲胄,但也不是布袍,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那些披着布白袍子的人,周边不时地泛起一道道乳白色荧光,没入那些人的伤处,而那些人身上的伤口更是肉眼可见的飞速愈合。 壁垒的最外围是几排身披重甲,手中持着各式盾牌和巨型近身武器的壮硕身影,如“铁塔”一般的身影只是看一眼内心就会充满安全感。 其后,则是跟那拽着自己的人一般,穿着相对轻便的兽皮,看着就十分精悍的人。 这些人,或踩着前人肩膀张弓搭箭,目光锐利,或是在人群中无声游走,时隐时现。 而在最后方,还站着很多也穿着布袍,但手中却拿着各色法杖的瘦弱身影。 所有人都是头戴面甲,但身上所批的衣甲,和手中拿着的不同武器,似乎是在表明他们的分工定位不同,或者说他们是不同类型的战职? 所有这些人,不论是后方像是村里医生一样照顾伤者的那些人,还是像猎人一般,飞快游走的,又或是最前方的一座座壮硕“铁塔”,无一例外,身上都透漏着在村长身上从未感到过得强大气势。 那气势,李文豪也说不清,但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些人比村长要强好多。 “他们,也都是战斗职业者吗?”李文豪暗暗想着。 所有的白衣覆甲之人皆各司其职,“壁垒”之后,救人性命,却除伤痛。 “壁垒”之外,则在四处游走,寻找幸存者。 而当“壁垒”最后一次开启缝隙之后,所有还活着的人也都被送了进来。 老村长被那中年男人亲自送回,虽然已经抽干了身上的灵力,但还活着。 王小文的父亲,那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中年男人却没有出现在队列中。 据说,是在第一批黑色花朵引起爆炸的人当中…… 而不单单只是王小文,胖虎子也是手里攥着半截沾血的衣袖,呆呆地站着…… 又是一次减员。 从昨天的五百多人到现在,不到二百,只不过才短短两天时间。 难道这就是书本上所说的,人类和异族碰撞的唯一结果,不死不休吗? 难道不是生命才最可贵吗,到底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还有对面的那几个“人”,应该是人吧……自己从没在书上见过有人型的异族啊。 那,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 “该死的,这帮家伙是属狗的吗,为什么来的会这么快?”自发女子紫眸眯起,满脸戒备地看着对面那道魁梧身影。 这人从开始接住了一个人族幼崽后,又救了那个被困住的老头,就没再有过其他行动,整个人就站在场中央,实在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人只凭一只手就撕烂了黑857制造的囚笼,虽然说只是黑857手意而为,毕竟只是一个一阶的辅战牧师也做不了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能够徒手撕开一位黑玄狩制造的囚笼,再结合这些人俱甲披白的样子,也够猜出些什么来了。 一旁束着高领遮住了半张脸的阴沉白面男子,声音嘶哑地问道:“黑857,能对付吗?” “一对一,我不是对手!” 黑857直接说道:“但这次,我们可不是来跟他们玩一对一的!” 28、初生之土(3) http://.biquxs.info/ “忽里呢?”黑857开口问道。 那同族的男女各自带着莫名意味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这个时间都没过来,忽里他……” 话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这次突入龙腾境内,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不然的话,也不会给龙腾这安然的上百年的光阴休养生息了。 这次前来,所有“人”都是各自背负着任务的。 每人都会对应一块区域,但根据分工和所率异族种族,数量的不同,对应的区域攻坚强度也不同。 但有一点,他们这些人所负责的,都不会是北江境内的大型主城,而都是周边的村落,为的就是能摧枯拉朽地压垮他们的外围,不给他们时间通风报信,给进攻寒江城的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只有清理完自己负责的那一片区域后,他们才会汇聚在这里集合,准备增援寒江城的异族。 忽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偏偏他因为他带领的的是战斗力相对低下的浊鬼一族,所以他所负责的区域也是难度最低的,这也是为什么忽里之前一直到死,都表现得兴致不高,很不满的原因,他认为族内对于他的实力判断有失偏颇。 而现在除了忽里,在这个方向上负责其他区域的人已经都赶过来了。 换句话说,他们负责的区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说实话,忽里的死活没人关心,就连跟他同族同源的那对男女都不关心,毕竟又不是什么主脉子弟,大家都是支脉,二人巴不得少个人来跟他们争抢支脉那点可怜巴巴的资源呢。 别看之前两个人好像还算和谐,但都心知肚明,也不过是“表面”上还算和谐罢了,毕竟,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忽里个人的死活影响并不大,一个中阶位战力,准预备役魔将候选人罢了,这种糊弄人的名头,异族有的是。就他领着的那群浊鬼,说实话,除了恶心人,欺负欺负普通人,真是用处不大。 可问题是,现在这队本应该在拱卫寒江城的白龙军出现在这里,这就说明寒江城已经得到了消息,再结合上忽里的消失,以及这里出现的这些普通人类,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从这个角度说,忽里不但没完成任务,还因为他的原因泄露了消息。 这次的入侵行动,是整个异族所有高层上上下下筹谋了好久才找到的机会。 耗费了无数的资源,送了这些异族大军入龙腾境内,但现在,因为忽里,寒江城得到预警不说,可能整次战役都会因为他的原因多牺牲无数的异族。 按最初的推测,这些白龙卫是不该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出现的。 白龙卫,十人成班,十班成队,每队还另配一正二副三个队长。 看人数,来的应该就是一队白龙卫,而那站在场中央威慑着自己这边的魁梧男子应该就是他们的队长了。 “这次若是因为忽里的原因失败,别说是他,你们一族也逃不了干系,到时候,你族费尽心思夺得的那席魔将席位也就可以换人了,他姓忽的不行,下面有无数人盯着呢!” 黑857斜撇那对男女,冷声说道。 说罢,不再理会二人面目阴晴,手掌翻转,身上玄纹争相闪耀,浓郁的黑色雾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黑857冷声喝道:“杀了他们,然后火速赶往寒江城!” …… 数道白色身影飞奔,腾越,穿梭于这修罗场中,寻找着血迹之中的幸存者。 大家都很急,哪怕承担着带人任务的都是队中速度最快的好手,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慌乱,可对面可是有一群异族在虎视眈眈。 虽然有队长在前面威慑,两位副队长后方坐镇,可每个人都担心对面的那些异族下一秒就会停止看戏。 这个时候,他们本该在拱卫寒江城,可却被派出来突破异族的围追堵截,来这里救一群普通人。 当然,并不是他们看不起普通人,只是现在危急关头,寒江城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说连寒江城都守不住了,就算这些人救下来了,也没有意义,到时候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由七座主城以及周边那些零零散散,星罗密布的小型城镇,村落所组成的北江省,这些的基础全都是依附在那七座主城上的。 而寒江城作为七城之首,更是重中之重! 哪怕是在第一时间已经沟通了其他主城,可得到的消息却与这里一般无二,说也是铺天盖地的异族大军突然出现。 是因为人族懈怠而疏忽吗?或许会有一点,毕竟龙腾境内无战事,这已经是上百年来的通识了,但绝不会是主要原因。 实在是这次的情况太过突然,打破了这个通识,异族出现的太诡异了,数量又太多。 里面更是掺杂着大量的如浊鬼一般的“超生”种族。 这几个“超生”种族的共同点就是虽然都不强,但却都能一年四季不分昼夜地生孩子,根本没有发情期和休息期一说。 大量的浊鬼涌入战场,那就是大量的炮灰,虽然杀伤力不强,但却很浪费对面的精力。 就因为其难缠,却又很少正面冲突的种族“素质”,也赢得了“战场搅屎棍”的美誉。 但今天下午,那位可能是传说中,已经消失了十多年的大人却突然降临寒江城,让他们在这种时候派人出兵这边。 说实话,若不是那位拿出了足以自证的身份证明,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位大人。 “队长!”一个皮甲身影窜了过来,凑到那魁梧中年男人的身边,低声说道:“187人,35重伤残疾!” 男人所带的面甲看不见表情,但面甲之下坚毅面庞,已尽是不为人所见的怒火,默默计算道:“187人,35个重伤残疾的……”轻轻的吸一口气,男人猛的扬手,高声吼道:“白龙,备战!” 那些穿梭着,游走在周围的皮甲覆面的战职者,飞速地从各处赶回,然后从那道银色“壁垒”上方掠过,落在后方。 一道道乳白色光芒绽放,跳跃着没入那些人的体内。 最前面的二十多座“铁塔”举起了手中的银白色大盾。 步履铿锵,铁甲铮铮作响,“壁垒”开始向前推进! 29、初生之土(4) http://.biquxs.info/ 哐!哐! 银白“壁垒”向前推进,铁甲碰撞,哐啷作响。 砰!砰! 一个个铁塔一般的重装身影,重重地踩在大地上,声音沉闷。 一个个手持近战武器的战士,渐次穿插在重装“铁塔”之间。 “铁塔”之后,身着坚韧皮甲的那些迅敏身影中,持枪挽弓者开始调整自己的攻击姿势,而其他的那些身形一阵飘摇后,在黑暗中引去了身影。 后方手持各式法杖的那些布袍战职,则是挥动着手中的法杖,各色流光从法杖尖端窜出,没入周围的一道道身影,冰霜,火焰,雷霆……开始在空气中浮现。 …… “咱们还不上吗?”一个头上长着一对盘旋犄角的黑衣女子问道。 “再等等!”黑857摇摇头:“等他们整理好那些人类,带着这么多拖后腿的,他们没胜算!” …… 回过头看了眼后方的队友,下属,以及那些被照顾着的村民。 那里面,听说有那个人的亲人,来时候,他跟那位大人可都是下了军令状的,他替大家守住寒江城,而大家要帮他守住村子里还活着的人。 那位大人完全自己可以守住村民,守住亲人,可是为了寒江城和北江的更多子民,他选择把亲人交给他们这队白龙卫来照顾,而他,去照顾寒江城! 自己等人来此,大概率会死,但却能换得寒江城更大概率的安全,这是他的选择。 不仅仅是为了跟那位大人的承诺,也是出于一个战职者,白龙军的队长,龙腾帝国边疆驻军的责任和本心。 更是出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江人的本心。 在这里,脚下,我所踩得每一寸土地,都是生我养我的北江故土。 所以,此战,纵死,不退! …… 后方,剩余的一百多个村民们,正在两个整编班的保护下向着相反的寒江城方向撤离。 但还不能直接往寒江城退,因为那里现在正在被异族包围着,情况远比这里要危急得多。 …… “他们要跑!”紫发女子说道,还撇了黑857一眼。 “管好你自己,在战场上,你只需要听令!”黑857冷冷说道。 “哼!” 自发女子不屑地一哼,却也没敢再放什么狠话。 …… 听着身后跟平时相比,显得要沉重许多的脚步声,那个伫立在战场中央,名字就叫白龙的白龙卫队长,面色一肃,右臂高举,高声喊道: “白龙战卫!” “在!” 无数次的演练,战斗,早已深深地刻入每一名白龙战卫的骨子里,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死的没价值,怕死都护不住身后的同胞,但还是在队长呼喝的第一时间,他们下意识地怒吼,咆哮,声威震天! 就连远处已经跑远的村民们都不由得纷纷回头看向那道遮挡在他们和异族之间的银白色“壁垒”。 白龙右拳重击左胸:“来时候兄弟们都是立过军令的,而现在,各位,已经到了随我赴死的时候了,所以,白龙战卫,死战!” “战!” 砰!砰!砰! 右拳纷纷砸在左边胸膛之上! 那两个班的护送队伍也右拳猛击左胸,怒吼:“战!” 话音落,白龙身后一面虚幻的英仙持盾战魂图飞速展开,战魂图上,那虚幻线条勾勒出的英仙赤裸上身,手中还持有一面刻画着一条金纹云龙的重盾。 下一瞬,那英仙手中重盾作甩势,一道重盾虚影便从空气中浮现,凝实,落下。 “轰!” 高逾三米的重盾砸在地上,金龙居中,云纹托底。 一只连手指都包覆着链甲的手掌一把握住重盾的把手。 “白龙战卫,随我杀敌!” 白龙怒吼一声,近两米的身高在那三米重盾面前虽然显得有些纤细,但那随着他奔跑,而在身后拖出一道宽逾半米痕迹的重盾,却显得威武异常。 而随着队长白龙的带头冲锋,身后的白龙战卫所属也尽是战魂图开: 嗡嗡嗡嗡嗡! 一阵战魂图撑开空气的鸣声接连响起。 数十道战魂图一同绽开的巨大灵力波动引起了一阵灵力潮汐朝四周散去。 早就跑远了的村民中,许多人都在这一阵灵力风暴的吸引下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李文豪也在其中。 此时他的眼底倒映着之前只在书上描述过,只听先生说过,却从未见过的战魂图。 这一道决定着人是否有成战资格,以及判断自身天赋有多高的战魂图,就这样,以这样一种震撼的出场方式,第一次的,展现在李文豪的面前。 数十道虚幻的战魂图,泛着荧光绽放在黑夜中。 这其中,一道英仙持盾的身影最为显眼。虚幻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赤着半身的英武男子半身像,手中还擎着一面比其头部还要高的巨型盾牌,上面金色线条勾勒出一条巨龙,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云底。 这道战魂图远远比其他那些要高大得多,相比于那些还不到他肩膀高度的战魂图,那持盾英仙的战魂图也要显得要生动很多。 而在他的两侧斜后方,还有两道比其他战魂要高很多的战魂,能够超过他肩膀的战魂图。 一道是三枚旋转,相互环绕的圆形环刃。 另一道是六把如圆月弯刀一样,但弧度和比例大小却要显得小不少的,更接近于匕首长度的怪异弧刃。 这三道相比于其他战魂图要声势浩大不少的战魂图在空中成三足鼎立之势,遥相呼应。 而其他的那些形色各异的战魂图则是在这三道战魂周边铺开,向前推进。 三道显眼战图中,那道三枚飞旋环刃的战图,只是闪烁了一下,就飞快消失。 同一时间,冲锋在最前面的白龙,面甲下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带着些冷意的弧度。 三秒! 黑857突然挥手朝身后甩去,一团黑色雾气直朝着那之前颇为不忿的紫发紫眸女子。 然后,在她带着不解和愤懑的眼神中,一抹冷冽刀锋突然凭空浮现在雾气之下。 嘶嘶嘶嘶~ 像是烧热的滚刀切进水里一样的刺耳,那抹刀锋从雾气之中划过。 而在那抹刀锋之后,又有两抹刀锋如之前一般,凭空浮现。 那刀,圆形,环刃! 一道抹向还未反应过来的紫发魔女脖颈,另一道,则劈向黑857那枚布满玄纹的黝黑光头! 30、初生之土(5) http://.biquxs.info/ 呼猎猎猎…… 锋利环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撕裂声,切向紫发魔女白皙的颈部。 只是短短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紫发魔女心情大起大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在刚刚那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黑857是想暴起杀了自己! 但接着,当那一把锋利环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被黑857拦下,紫发魔女却发现他原来是想救自己。 还没等她再松下气来,紧跟着,就是环刃破解掉黑857的攻击后,又是一刀劈向自己的同时,另一刀劈向黑857,逼得黑857没法来救自己。 这其中看似过程繁琐,实则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 可就是在这短短的不足一秒的时间里,紫发魔女像无根浮萍一般,随波浮沉。 躲不开! 眼看着那一刀劈向自己,这是紫发魔女的第一反应。 眼睛能跟上,脑子也能跟上。 但身体跟不上,战斗经验更跟不上! 异族的这次大举入侵,也多少带着些练兵的意思,对于北江境内也投入了很多年轻的异族,虽然说肯定不是各族的王权贵胄,但最次也都是天赋不错的年轻一代。 有天赋,有资源,不是直系的王权贵胄不假,但也不是普通的异族出身,更多的是一些像紫发男女这样的偏族支系。 当然,虽然不是大红大紫的权贵,但也不会让他们去送死,这些人更多的也都是被分配的类似于,执行清理乡村之类的简单任务。 主要也是为了磨练一下这些年轻异族的战斗经验。 毕竟相对来说,还算养尊处优的他们,确实在种族优势方面相比于普通人类来说强的太多了,但相对的,因为身份原因,他们在经验上却也极其的匮乏。 紫发魔女也是这样的情况。 通过灵力的波动,她能感觉到这个刺战最多跟自己实力相当,甚至可以说不如自己,但因为战斗经验的缘故,他却能一瞬间让自己连着数次直面生死存亡。 而紫发魔女,却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应…… “当!” 先于紫发魔女一步,黑857黝亮的脑袋撞上了环刃。 但在接触的瞬间,像是被水滴破坏了平静的水面,黑857头上的玄纹疯狂闪动,灵力爆发,外涌,凝成一层灵力屏障,竟正面拦下了环刃。 锋利的环刃紧紧地抵着黑857的头皮,却不得寸进! “858!859!”黑857怒吼一声。 这次来的“少爷”虽然多,但来的黑玄狩也不少! 另外那两名战斗经验相当丰富的黑玄狩早就在第一时间调转身形,朝着紫发魔女的位置攻击过去。 所有黑玄狩几乎都是一般的模样:黑肤,光头,玄纹附体,但这都是成为黑玄狩的改造所带来的身体福利。 其实,他们内部也是会按作战方式进行划分的。 黑857就是那种内灵力极为强大的黑玄狩,所以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空气中的细微波动,但同样的,他的外灵力就会相对弱一些,他的肉体也并没有那些主修外灵力的强大。 内灵力,位于脑海,决定思维,精神。 外灵力,存于经脉,体内,决定肉身的强弱。 二者既相辅相成,却又相互独立。 “砰!” 一只黑气缠绕的拳头,轰然击出,被一只空气中突然浮现的身影一掌托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身影,面覆半甲,身着白衣! “嘿嘿嘿!” 那黑玄狩喑哑一笑:“找到你了。” 其拳上缭绕着的黑气迅速反扑,想要顺着那白龙战卫的手臂反卷上去,但那人另一只手掌心突然浮现一轮极速旋转的“轮月”。 刺啦啦! “轮月”随着白龙卫手掌滑动,绕着那粗黑而又肌肉暴突的手臂旋转一周,但却只留下一阵火星迸射,以及刺耳的摩擦声。 本该是杀人的利器,却是在这两个黑鬼的身上接连失手,这帮家伙的肉体真是强的可怕。 那袭白衣不作声,但在面甲下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刷刷刷! 另一只切向紫发魔女的环刃也因为这家伙的搅和收了回来,双手环刃交织舞动,如浪潮般层层切向面前阻拦的黑玄狩。 短短时间内,攻势极快的刀刃飞舞,连出数十刀,交织成网。 那黑玄狩也不敢托大去仗着身体硬接,只好化了一面黑盾浮在身前抵挡。 可那白袍却突然飞快收刀,而后一脚点起,踢向另外一边。 那里,正有一柄悄悄抹向他后腰的,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利刃。 这是那第三名黑玄狩,同前两个都不同,他主修的是刺杀方向,跟这隐杀过来的白龙卫一样。 借着踢击那利刃的轻微力道,这白龙卫如同苇叶向后飘去,身形在空气中渐渐隐去。 临走,三柄环刃还幻化出来,撕裂空气分别攻向三人。 “想走?” 那名战系的黑玄狩右臂抬起,身上玄纹挣扎,扭动,疯狂闪烁,其上肌肉高高隆起,棱角分明。 然后,重重地一拳带起了一条黑红色的巨蛇虚影,轰击在空气中。 巨蛇狂舞,绕着那拳劲,游走,摆动,将那道拳劲控制在它的舞动范围之内,同时,蛇身疯狂旋转,将盘旋在蛇躯内的气劲压缩,进一步压缩! 噗! 空空空空! 先是一声轻响,然后是一连串的空气的爆鸣声。 一抹白色衣角一闪而逝。 黑红巨蟒虚影堪堪擦过,扑了个空,但也并未停留,而是在那黑玄狩的控制下,继续前扑,撞向对面正在冲杀而来的一片银白。 昂! 一声龙吟突然响彻在战场上。 金龙云纹重盾浮空,一条体长足足接近二十米的庞然大物从盾牌中钻出。 鹿角,牛耳,长髯,蛇颈,一身金鳞,腹下四爪,脚踩云雾。 “云龙英仙”图! 白龙的战魂图名! “没事吧!”白龙一边控制着金龙绞杀向异族,一边看向已经在一旁现出身影的副队长:南蜀。 现出身影,趔趄了两步,那名叫南蜀的刺战先是摇摇头,然后才朝地上吐出一口浊血。 偷袭未成,反被打伤,作为白龙战卫的副队,南蜀的脸色很不好看。 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先偷掉一个,这帮黑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对付。 果然还是差着境界啊,自己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 31、初生之土(6) http://.biquxs.info/ “南队!” 呼声中,前方的持盾白龙重卫飞快让出一道缝隙。 南蜀团身窜入,身后的壮硕身影飞快地移动,将他挡住。 嗖嗖嗖! 足足近百道黑色流火从对面的异族阵中射出,激射向半空,而后在到达最高点后,调转,斜向下,密密麻麻的如雨般落下。 “起盾!” 居中的一个盾战沉喝一声,身后一面棱齿刺盾战魂图闪耀,手中所持的的同款样式的棱齿刺盾上,几道虚影渐次向外扩展,变大! 嗡! 一面巨大的高逾十米,宽逾四米的巨盾虚影出现在众人头顶。 嗡~嗡~嗡~ 一声声嗡鸣震颤着在空气中散播开,像是在呼应这面刺盾。 一道又一道,一连十六道大小不一的重盾如那棱齿刺盾一般浮现,幻化出一道道巨盾虚影,浮在天上,跟那面刺盾的虚影贴在一切,组成一道长宽数十米的盾墙方阵。 砰~ 随着第一枚黑色流火如流星一般落下,跟盾影接触,然后: 轰! 爆炸! 巨大的爆炸声在众人头顶处十多米的盾墙外炸开,浓厚的黑色气浪顺着盾墙的表面滚动,散溢。 但这还只是开始。 紧跟着: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那些盾影的表面炸开。一拨接一拨的爆炸引发的连环黑色气浪不断地冲刷着盾墙。 盾墙阵中,盾影颤鸣,一拨一拨爆动的灵力在盾牌的表面急剧压缩,然后爆发。 随着一轮如雨般的攻击渐次落下,组成盾墙的那些道盾牌幻影,开始以不同的速度变得虚幻。 而这其中,那扇棱齿刺盾的盾牌虚影,因为位于盾阵的最中央,面积又最大,承受的攻击也是最多的。 可那带着刺目寒芒的的棱齿刺盾,却只是有些轻微的颤动,根本没有一点要被破坏的迹象。 盾墙下面,南蜀面色已经好了不少。 他现在正站在白龙战卫的战阵中。 身旁,一道披着布衣的人影,手掌挥动,手中的法杖尖端一道乳白的丝线正连在南蜀的身上。 这一会儿的功夫,南蜀原本苍白的面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但他的神色却并没有随着伤势的好转而变得好看,相反的,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方向。 面前方向的视野中,是一个个宽阔的持盾背影。 而那之后,就是那道操纵金龙冲杀异族大军,云龙英仙战魂的宿主,白龙! 除了那道在给南蜀治疗的身影,其他的白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跟给南蜀治疗的人一样的牧师,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杖不断冒出各色流光没入前方身影体内。 一个个的壮硕身影沉默着,压抑着胸腔内的嘶吼,身形却又更加壮硕了几分。 而另一部分则是身边飘散着旋风,雷霆,火焰,冰霜,甚至各种看不清型状的东西。 “好了吗?” 一道温润声线传来,前方,在那群身穿皮甲的弓手,刺战白龙战卫的前面,一道纤细的身影说道。 在战斗之中,有权限说话的人很少,而这里,更是只有寥寥的几人。 “上吧!” 南蜀点点头,看向了话音传来处的方向: 入眼是醒目的一缕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从面甲缔结的头盔缝隙处划出,披在身后白色的皮质盔甲上。 未覆面甲的侧脸,玲珑的身躯,那说话的,竟很少见的是一个女人! 轰轰轰轰轰! 说话间,一条身长已经超过了二十米的金色巨龙,正在战场上翻腾。 狰狞的龙首突入异族阵中,仓皇之下,为首的几个异族,包括那三个黑玄狩在内只来得及祭出自己防御的手段,来抵挡那金色巨龙的进攻。 可那金色巨龙,浑身上下可不只是只有一个龙首可以进攻。 腹下的四只龙爪,每爪分四,挥舞着,在空气中扯出一道道锋锐的灿金色痕迹。 而它身上覆盖的金鳞,此时也是片片立起,如同刀尖斜指向外。整个龙翻滚着,像个绞肉机一般,绞进了阵中。 血花翻疼,异族哀嚎! 而更要命的是,那金龙可不是单纯的切入,它的脚下还踩着一片云雾,随着对于异族的杀伤和收割,那金龙仿佛能吞噬对面异族的灵力一般,已经从开始时的体长不到二十米,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米长了。 而那脚下的云雾也是随着金龙不断飘散,成为了它最好的屏障,将他的四只龙爪都藏在云雾之中,只留下了一个狰狞的龙首以及半身若隐若现的金鳞“刀刃”。 在金龙的身后,一道魁梧的白色身影已是领着更多的白袍冲来。 那人,手中还正持着一扇没了纹饰的空面盾牌…… 从南蜀切入战场,一人偷袭两人开始,到撤回,退回己方阵中接受治疗,再到白龙切入,暂时接管战场。 这个过程,看似很长,但实际上不过只是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白龙卫的队长,白龙,脚下步子一刻未停地早已冲到异族的近前。 后方结阵前进的白龙卫们也没停,当先的那十数道持盾的魁梧盾战,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分成了两部分。 大部分,散开,向两旁延展开去,正面跟着队长冲向异族大军。 剩余的那少部分,则跟那些身穿白袍的战友们站在一起,为他们提供防护。 披着白袍的身影们,身边环绕着的风暴,雷霆,火焰,冰霜……全都已经早先一步朝对面反击过去。 被动挨打可不是白龙战卫的战斗风格,之前已经在盾战们的盾阵保护下,接受了一波异族的洗地攻击,也是时候反击回去了。 那些白袍法师中,还混杂着几个不太一样的身影,他们身上的袍子更大更长,整个人都隐藏在袍子下面,身边也不见什么冰霜,雷霆之类的,却反而随着他们手中的法杖挥动,一道道绿色,紫的的流光从法杖尖端溢出,飘摇着,朝对面飞去。 而随着他们的挥手,异族大军的头顶,也都像是呼应他们的动作一般,一座座黑漆漆的圆阵凭空浮现,当头砸入异族军中。 而被圆阵砸中,笼罩着的异族,行动间俱是变得极为迟缓。 手持弓弩枪炮的那些皮夹弓战已经早一步得朝周围散开了。每个人都根据各自的攻击习惯,攻击距离,寻找着适合自己的位置。 而随着他们的散开,也都逐渐退出了队伍,离开了盾战和牧师的保护,选择了置身于正面战场之外,荒野中,来谋求更隐蔽,但却更强更有效的攻击。 战场上可不是来过家家的,只需要整整齐齐的躲在前排的身后,跟对面玩对射,你一轮,我一轮的,看谁死得更快。 一个合格的弓手永远都不是在保护下成长起来的。 恢复了很多的南蜀也已经带领着刺战们,消去身影,开始不时地隐现在战场的各处。 而之前那个跟南蜀问话的女子,身后浮现出七把小号的圆月弯刀,带队朝对面冲去。 之前,开战魂图的时候,除白龙的云龙英仙图以外,最显眼的两道,就是这一队白龙战卫的两名副队长:南蜀,李雅! 一道是三枚旋转,相互环绕的圆形环刃,这是南蜀的环刃战魂。 另一道是六把如圆月弯刀一样,但弧度和比例大小却要显得小不少的,更接近于匕首长度的怪异弧刃。 这就是李雅!战魂名:月刀! 一个以女儿身带领着白龙战卫斗战团的白龙卫副队长。 锃! 身后月刀颤鸣,其中两把飞下,一左一右的飘在李雅的手掌下面,却没被她握住。 反而是顺着月刀刃口的方向,飞速旋转。 在李雅带领下的斗战们,也都跟盾战一样分为两批,一批前冲,渐次插入两名斗战之间的缝隙,却又微微落后几步。 一盾战,一斗战的冲锋列阵,使整个前线成锯齿状分布。 而另一部分斗战也都像那些盾战一样,留在后面,守在那些白袍的身影旁边。 那是肉体相对脆弱,更需要队友保护的牧师,法师和祭司。 …… 正面战场上,已经反应过来的异族也重新对着冲在前面的这些白龙战卫亮出他们的爪牙。 强大的异族,高贵的血统,高傲的黑玄狩,身后的大军……当这些掺杂在一起,却被一个弱小的人类刺战偷袭得手,差点就阵斩一人,然后又全身而退。 再之后,又被这个男人阻住了追击。那一条金龙就像是切进了凝固油脂的滚刀一般,无人可挡!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普通人类,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奇耻大辱! 耻辱,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而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必须是冲在最前面的白龙! “858,全力出手,先杀了他!”黑857怒声喝道,再不防御,体内黑色的灵力全力运转。 身体周围先前用于防御的黑色雾气,如鲸吸一般疯狂回涌。身上的玄纹一道接着一道的亮起,熄灭,渐次循环,剧烈的灵力波动从他掌心溢出。 黑858也凝神,沉气,怒吼一声,一层黑色的雾气在体表压缩,凝结,幻化成一身覆盖着半身的盔甲,连那光头都罩在里面。。 “先撕了这龙!”黑858指尖窜出寸余黑芒,化作十根锋刃,朝金龙抓去,口中大声说道。 黑857也没愣着,一边调转攻击方向,一边冲黑859吼道:“带队,去杀了那些逃走的垃圾,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32、初生之土(7) http://.biquxs.info/ 正错着刀刃朝白龙杀去,想要跟他们前后夹击的黑859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重重地点点头。 看向那些逃亡的身影,黑859眼神冰寒,嘴唇紧抿,随后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在空气中隐去身影。 而随着他的动作,后方,那个束着高领的白面男子“噗”的一声轻响后炸开,化作一群小小的血红色蝙蝠,闪动着翅膀,只几个闪烁,也纷纷隐去身影。 而不只是他们两个这样,异族大军中,在这一刻,足足有数十只来自各个部族的强大异族各自施展手段,跟着二人朝那些逃跑的人类追去。 这些根本不避嫌的动作根本瞒不过李雅,更瞒不过白龙。 “白队……”李雅一刀劈进一只偷偷摸上来的异族头颅,将它掀翻在地,而后面露焦灼的看向白龙,欲言又止。 “做好你的事!”白龙厉喝。 只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回过神来的异族早已经对着那条绞入阵中的金龙纷纷施展手段。 除了黑858带领着一部分异族阻拦向这些白龙卫。 其他的异族,包括黑857在内,都纷纷杀向金龙,只求能够在错失第一时间的情况下,尽快拦下它,组织大军的继续伤亡。 毕竟只这不过短短的十数秒,已经有足足数十异族丧命于龙爪下,而那其中,更包括一只中位的镰魔! 黑857心头一阵冰寒,他也知道,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别说是已经死了可以被当做替罪羊的忽里,自己作为这次行动本区域的负责人,也逃不了干系。 身为黑玄狩,他们是有着可以不用在乎寻常勋贵的资格,但这可并不代表着没有一个限度。 忽里死了,姑且算是他自大妄为,咎由自取,但若是大军再这么死下去,他黑857也可以提着头回去了! 整个异族内部,黑玄狩只有区区1000人,但这可并不代表黑玄狩只能有1000人! 事实上,有实力成为黑玄狩的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但黑玄狩的编制,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没变过,只有1000。 除非有人死了,或是有内部竞争变动,在排位上才会有新的变动,在人员上也才会有新的血液注入进来。 而他黑857自己,包括黑858,黑859在内,仨人的排位已经很多年都没变过了。 数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代表着在黑玄狩内部的排名情况。但这并不是固定的! 起码,黑857知道,858盯着自己这个位置可是很久了,若是让他成功了,那二人的身份可就互换了,黑857变成新的黑858,反之,黑858也一样,成功上位,变成新的黑857。 而话极少的黑859,857目前还不算清楚他是个什么情况。 二人很少交手,仔细想来,上次交手似乎都是在几年前了。 但话虽如此,黑857内心可是很清楚的,859跟858没区别,也想对自己取而代之,甚至…让自己死…… 若在寻常,没个几年,几十年可能都没戏,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次策划了许久的战役,若是能成功也就算了。 可万一要是失败的话,远的不说,单说近的,这黑858和黑857可都盯着自己呢。 一想到这,黑857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丝阴沉,半身玄纹疯狂扭动着,紧跟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半身扭动着的玄纹竟然扭动着离开了原位,在黑857黑色的皮肤上滑动,如在水面一般,很快便旋转着,绕着手臂,汇聚在黑857的手腕处。 一圈圈由黑色玄纹组成的诡异手镯般纹饰,一环套一环地套在他的手腕处。 而指尖,黑芒闪耀,先是一点针尖般大小黑光浮现,而后,迅速扩大,化作了一把长度足足有三米多的细长长矛。 矛尖隐隐的闪着黑光,随着手腕处组成手镯的玄纹一道道暗灭下去,这之后,那黑矛矛尖处的空气都如同被撕裂一般,扭曲着,散发着刺耳的摩擦声。 …… 轰! 轰轰轰! 玄纹滚动,硕大的黑色拳头放大,化作数十道幻影,轰击在迎面而来的那些白色战甲手中所持的大盾之上。 根本就没有犹豫的,黑858就自然而然地绕过了白龙,选择带着身后的异族朝其后来援的白龙卫杀去。 而同样的,白龙也跟本不设防一般得背对着自己的下属和那些从身旁掠过的异族。 黑玄狩! 令行禁止! 这是扎在黑玄狩骨子里,血液里的东西,更是他们进入黑玄狩预备营的第一天就会被反复告诫的话。 在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声音! 只有排名最高的黑玄狩可以发出声音,而其他黑玄狩必须执行。 没人知道这条规矩是谁定的,只知道从黑玄狩存在的那天起,这规矩就在了。 但这刻板的教条一般规则,无形中,倒也算是为了人族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战场唯一声音的黑857指挥下,黑858,黑859哪管心中有再多的小九九,也只能听命。 黑858放弃白龙,领着部下朝其后聚拢的白龙卫杀去。 而黑859也是一般无二的隐杀向逃亡的人类。 白龙卫持盾的包围圈内,一道道纤细白袍身影挥动手中武器。 高空中漂浮着那些虚幻的真视之眼,在其荧光的笼罩下,一道道潜行的虚影漏出狰狞容貌,可却没有一个白龙卫会主动朝他们出手。 异族大军,在有黑玄狩在场指挥的情况下,令行禁止是不假,但可不代表他们不还手。 所以,哪怕阴阴知道对方现在就暴露在己方视野当中了,可那一张张白色面甲下的脸却是面色冰寒,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出手。 强忍着愤怒,直咬的牙齿“咯嘣”作响! “嘿嘿嘿!” 同样显露出身影的黑859对着那些脸转过来的白色面甲阴森一笑,而后,又重新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生生地在真视之眼的探照下,隐去身形。 他跟其他异族可不一样! 毕竟,作为一个黑玄狩,除非他想,否则就凭这些低级“血食”的真视之眼,还发现不了他。 **! 无数声国骂在心中响起! 那些被挑衅的白龙卫们阴沉着脸转了过去,身体内奔走的灵力开始化作暴雨般的攻击朝那直愣愣冲来的黑皮莽汉杀去。 锃锃…… 金鸣声中,七把月刀飞速绕着李雅的手臂旋转起来! 李雅面色平静,但眼中却藏着试图焚烬面前一切异族的怒火。 纤薄嘴唇掀开,李雅怒声: “碾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