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1 幽冥 沙沙,沙沙—— 血光蔽日的幽冥神域,鬼差们勾着亡魂来回穿梭着黄泉路,泥泞崎岖的路两旁,是火红的彼岸花海,随着阵阵阴风拂过,夹杂着亡魂的痛苦哀嚎,沙沙作响着,在风中散发着嗜血的淡芳。 忽而,不远处的彼岸花株却接二连三地被拔根倒下了,花瓣随风飘落着,转而化为了灰烬。 闻动静,有不少鬼差停住了自己的步伐,转头朝之望去,待看清了那始作俑者,无奈地摇摇头,又忙碌起来,不再理会了。 被锁链勾住的亡魂愣怔着也望了过去,这一眼,便忍不住着要朝那走过去,只是那锁魂链勾的紧,即便你再不情愿,也是要被迫一直往前行的。 “快走!这条路可还长着呢!这可由不得你们!” 一位鬼差见同行都走上了那不归路,忍不住就催促着自己勾着的魂灵,眉头都蹙紧在了一起。 这是对孪生兄弟,兄弟俩都是同时间咽气不说,这泪堂发黑,眼白发黄,唇色无华的症状也是同样的在这兄弟俩脸上显着,一看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 想如此,鬼差又拉紧了些自己手上的锁魂链,欲要把他们拖走,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一个拦着那鬼差,一个朝那彼岸花溜去。 只见那彼岸花海间,突然钻出了个小人儿来,个子很小,长相很精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她穿着一身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的短袄襦裙,在这不见日月星辰的幽冥,竟给人一种冰雪精魅的感觉。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长着一双眸色近乎透白的罕见双瞳,乍一看过去,显得眼瞳大而空洞。 女孩儿的手中还拿着把小铁锹在与那彼岸花做着争斗,三千青丝仅用着一支雕工简陋的木簪子绾起,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摆动,有着些许的黑发散落下来,落于她的颈肩。 魂灵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正要伸手去碰触那人儿,脖颈忽然感觉一痛,猛一激灵地回头,便对上了鬼差那青面的脸,此刻正冷森森地对他笑着。 再观他手中原圈住他那兄弟的锁链,如今已是下身不知所踪,只余那头和胸腔在那链子里勾着,那大张的嘴巴,里面竟是没有了舌头! 他不禁骇然问道:“鬼,鬼差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不会也变成这样吧?那姊妹如云的极乐,我可是要去的。” 鬼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恭敬地朝他后面鞠了一躬,点了点头,手里的锁链一拉紧,把他又拖回到了路上。 他这才注意到,他那垂涎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回过了头来,娇嫩的脸上沾染着泥土,那淡色的双眸注视着他,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傲岸无情,仿佛是天生的掌控者,将众生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下面那薄薄的唇瓣微微启齿,那声音也是如他想象般清脆如歌,又酥软人心,只是那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他惊恐万分。 “钱氏兄弟,阳界三十年间欺善凌弱,谋占他人财产,强迫妇人幼女,打入九层油锅地狱。”女孩儿说道。 语毕,他开始又挣脱起那束缚着他的锁链,欲要问些什么,女孩踮脚飞过去将一花瓣点到了他的额上,他的眼神瞬时就黯淡了下去,如提线木偶般被鬼差提走了。 女孩看着鬼差领着他一路走着,待背影渐渐消失时,这才转身,重新拿起地上铁锹,又挖起了彼岸花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那仍是成片成片的彼岸花,就连自己挖过的地方也是长出了新的花株,女孩深深叹了口气,有些颓丧地扔掉了自己的铁锹,用手揪起了那血红的花瓣来。 “怎么长的这般快呢?” 沙沙,沙沙—— 阴风吹起,那彼岸花又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似乎是在回答着女孩的问题。 “再来,我一定要把你们全挖了。”女孩抿起了小嘴,重新抓起了铁锹。 只听哐当一声,铁锹掉在了地上,女孩错愕地看着从自己手中脱落的铁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那白嫩嫩的手掌心好似变得透明了,女孩拧起了眉,伸手朝那花瓣捻去,手指却从中穿了过去。 女孩眼中掠过了诧异,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觉得它好似又比刚刚透明了些,眨了眨眼,动身朝那黄泉路尽头飞了过去,越过了那些艰难行路的亡魂。 “看来阎王伯伯,又要为我操心一番了。” …… “阎王令出,幽冥听吾号令!” 阎王殿外,整片大地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的光彩,所有巨大地石柱、岩壁都闪烁着骇人的血芒。 煞气充斥着整个阎王殿,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沉闷魔啸,在深层地下不断传出。 阎王殿里,一拢玄色纱织锦蟒袍的男人席地而坐,暗红色的头发随意披散着,眉下是双蔚蓝色的凤眼。 他低垂着眼睑,握着令牌念了个法决,地面立即呈现出了一面幻景,那是一道时隐时现的金印,周围萦绕着黑雾,竟有着要遮掩住那金印的趋势。 阎罗看着那幻景,脸沉了下来,“万年了,那沉痛的代价,还是没有让你们长记性啊……” “阎王伯伯!” 忽然听到女孩清脆的叫声,阎罗忙收起了自己的思绪,迅速把令牌收回到自己宽大的袖里,缓和了脸色,起身笑骂道:“死丫头!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伯……” 然而待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那半是透明的人儿时,阎罗笑容僵在了脸上,嘴里欲要斥责的话语,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封印遮伏,神魂虚无,魂魄归一。 这一切的迹象都是来得这么巧,连让他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了。 对上女孩懵懂的眸子,阎罗心里又是忍不住发酸,平和着自己的情绪,把一道光点进了她的眉心,待女孩的身体重新变回实体时,这才收手。 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阎罗背着手看向了窗外,呢喃道:“唉!等不得了啊……”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转动了几圈,见阎罗神色凝重,眸子掠过了一丝不解,随即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一只眼眸竟是变成了琥珀色的异瞳,涌动着流光。 “封印?要龙儿下人间寻回自己魂魄?” 突然听到自己心里所想被念出来,阎罗一惊,回头对上了女孩的异瞳,便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佯怒道:“死丫头,不知道别人的心声不可随便读的吗?” 女孩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没有回话。 半晌,才抬头问道:“我若不去,可是会就此消失了?” 闻言,阎罗重重地叹了一声气,点了点头。 若事情是他能解决的,他就不会让她知道了,封印是需要这小龙的力量,魂魄—— 当初那人把她神魂送来幽冥时,只说是他能够寻回来的,让他们等着就好,可这一等却等到了现在。 如今,他们可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了…… 女孩“哦”了一声,不甚在意地绕到了不远处的红木桌上坐着,晃着两条小腿。 “那就就此消失于忘川河中吧,反正这万年,龙儿亦是苟活够了。” 阎罗一顿,定定地看着女孩,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只是眸底除了一片死寂,却再无其它了。 “……随我来罢。” 少顷,阎罗长叹了一声,上前握住了女孩的手,意念一动,场景便从阎王殿转到了别处。 女孩摇晃了下,站稳后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那透色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惊奇。 碧镜般的琉池幽深的不见底,雾起雾凝叠着重重幻影,瑶草琼花遍地生,全然不该是幽冥该有的景物。 “这是……”女孩指着池里,抬头看向了阎罗,“伯伯为何带龙儿来这?” 阎罗不语,把阎王令往水面上一抛,身形闪到了半空中,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令牌瞬时悬浮在空中转动起来,不断地涌出金光把雾气散走。 待雾消失后,整个池内竟然都结成了冰,清楚地倒映着空中的阎王令,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池中央,突然听见咔啦一声,从池中央出现了许多的裂痕,向四周延伸着—— 冰层竟然碎了! 可怕的碎裂声和轰隆隆的声音传进女孩的耳朵里,她不堪其扰地双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抬头想要询问阎罗,却见那半空中的男人打着结印的双手更快速了,令牌也转的只能看见残影。 随着阎罗的动作,冰面在中央碎成了个大洞,池水不见而踪,替代的竟是一个闪电不断的漩涡! 女孩脸色微变,异瞳再显,凝视着那漩涡一会,震惊道:“这是转生镜?!” “没错。”阎罗收回了令牌,呼了口气,飞回到了岸上,落地之时,却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噗——” 忽的从喉间涌上了一股子腥甜,一抹殷红从嘴里喷洒出到地上,残余的血迹顺着嘴角留了下来,配上那蔚蓝色的眸子,竟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冶。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2 一脚踹下人间 见女孩一直注意着漩涡,阎罗擦了擦嘴角,朝她伸出了手,“愣在那干嘛,还不快来扶我一下?” 他开这玩意可是耗损了一半修为,这还是有阎王令的情况下,要是没有它,这反噬就能让他陨落了。 转生池幻转生镜,雾散冰成结成镜,镜破起始落人间…… 多少人只知道跳入这池水不用喝那孟婆汤就能改命入轮回。 殊不知,要用外力让池幻成镜才能有那作用,而开启它的人……呵,当年开启过那次之后,十殿阎王可就只剩下他五殿了。 女孩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眉眼间闪过了几分浅浅的疑惑,迟疑着伸手握住这沾染了血色的手,却倏地回神,想要抽手的时候,阎罗却借力站了起来。 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心口一顿绞痛,阎罗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脑中一阵眩晕,身形摇摇欲坠,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女孩身上。 看着染在草地上的血红,女孩忽然把手捏在了阎罗的命脉上,也不知是作何原因,竟瞬间封住了他全身的灵力,让他动弹不得! 阎罗的眼神倏然就变了,正要询问,却被女孩一把按住了肩膀,指尖绕出了几缕白雾随着命脉输到了阎罗的体内。 阎罗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阻拦,变化,也就在这瞬间骤起! 不过是几缕白雾罢了,体内反噬受到的伤害竟在不断的愈合,就连失掉的修为,竟也开始回来了! 而且这力量,竟然不会跟他的力量起冲突!反而在那几缕白雾进体内之后,原本有些躁动的灵力立马就变得乖觉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 阎罗思索着,脸色变得有些沉重,眼见女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恢复的形体也有了变透明的征兆,他眼底的蔚蓝色倏忽侵占了全部眼瞳。 周身的灵力重新运转起来,迅速突破了女孩给他下的桎梏,恢复了自由,阎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喝了一声:“可以了!” 女孩白着一张脸,坚持着将最后一缕白雾输进了阎罗的体内后,就立刻盘膝坐了下来,垂眸闭上了眼,小口的喘气调息着。 阎罗看着独自调息的女孩,眼眸里满是复杂。 万年以来,这小龙在幽冥都是凭着自己本能来行事的,哪怕大家伙会教授她一些道理,她也没有要改变自己的意思。 想着她或许是因为魂魄欠缺才如此,也就此作罢了。 却不想,会用自己的力量替他疗伤,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样也好,也好…… 阎罗叹了声气,也跟女孩一样盘膝坐下,看了看没有变化的天色,又看了看好像缩小了一点的漩涡,蹙起了眉。 掐指算了下的时间,看着还闭着眼的女孩,“小龙儿。” 女孩睁开了眼,刚想站起来,却一脑袋栽进了阎罗的怀里。 阎罗稳稳地扶住她,伸手揉向了她细软的头发,柔声道:“小龙儿,谢谢,辛苦了。” 女孩顿了顿,淡淡的“嗯”了一声,推开了阎罗,转头盯着漩涡看,没有再说话。 抬手把头上的木簪子给摘了下来,青丝随风披散开来,遮住了女孩悄悄红了的耳尖子。 阎罗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嘿然地笑了一声,也不管女孩作何反应,牵起她的手就飞到了半空中停着。 “小龙儿,你看下面。”阎罗指了指下面在不断缩小的漩涡,“跳进去,下面就是人间。” “依靠我现在和令牌的功力,只能让它开启一段时间,过后……再想开启就难了。” “万年前,有位故人把你虚弱的神魂送来了幽冥,便是从这里跳了下去,要去帮你寻回其余的魂魄,可是……” 却再没有回来过了。 “下去寻回你的魂魄,重加封印……龙儿,这些都是你要做的,亦是肯定要做的。”话说到后边,阎罗的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女孩微微抬眸,凝视着那闪电用那耀眼的白光划破黑沉沉又不断搅和的漩涡,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了几分惧意,忍不住就拿着阎罗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下面,不好玩……”女孩嘟起了小嘴儿,小声道。 阎罗轻笑着,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内心的不安。 “那龙儿可曾记得阎王伯伯所教的那些道理?” “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女孩轻晃起了阎罗的袖袍,语气打着几分商量,“那阎王伯伯也陪我一起下去可好?” 阎罗笑而不语,握着女孩的手力度重了几分,拉着她又往那漩涡靠近了些,摆明是拒绝的意思了。 女孩看了看那搅和着闪电的漩涡,又抬头看了看阎罗,撒娇道:“伯伯……” 另一只手却悄然起了层白雾,往那漩涡打了过去,想要加速漩涡口关闭的速度,却在半途中被一道金光打散了。 阎罗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 “小龙儿,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只听咔哒一声—— 阎罗把一个银白色的镯子戴在了女孩的手上,随即运功,抬脚一踹,把她送进了通道里。 回应他的,是女孩惊措的神情,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伸手想要爬出来,哪知漩涡骤然把她越卷越深,闪电也劈的她浑身发麻,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眼睁睁地看着阎罗离她越来越远;看着上方的小口迅速闭合;感受着漩涡将她裹进了深处,渐渐失去了意识…… 看着又变回雾气蒙蒙的池湖,阎罗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在半空中望着那池面许久,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转生池。 明明可以用瞬移回到阎王殿,他愣是一步步地走了回来,路过那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海,仿佛又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在那里忙活。 “拔,要拔你们都拔光,种上孟娘所说的那种花茶,阎王伯伯就能泡茶喝了。” “阎王伯伯,把死人花拔光之后,你是喜欢桂花还是桃花,白芍可好?” “为何?”阎罗听到他如此问道。 “孟娘说了,白芍可入药,药茶的话,该是对身体好的吧。” “……” 阎罗晃神地朝那走了过去,阴风吹过,女孩的声音仿佛仍回荡在耳畔,人却不在眼前了。 “傻龙儿,只要幽冥存在一天,彼岸花就是无止无休的啊!” “你可不要记恨伯伯哟,伯伯还等着你泡茶呢……” 阎罗看着那血光蔽日的天际,低声呢喃道。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3 自挂东南枝 …… 华陵国,晚秋。 太傅府里,西北偏僻的一处小院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还有着女子的讥笑声。 穿着宽大的青灰布衫的女孩正被人反押在身后,双膝跪在青砖地板上,长发被揪住只能被迫的向后仰,瘦瘦弱弱的身子上全是新旧交加的鞭痕,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穿着靓丽的年轻姑娘。 一位身形高挑窈窕,玲珑有致,双瞳剪水,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另一位年龄约莫小一些,才刚及旁边的姑娘肩膀,圆圆的脸颊窝着两个小酒窝,显得娇憨可爱。 明明都是美人胚子,声音都是娇柔动听,说出的话却让人惊颤—— “嫡女?真是可笑!现当如今,我才是这太傅家的正儿八经嫡女,而你——” “只不过是个没了亲娘的傻子,是被我踩在脚下的烂泥罢了。” “我只问你,姬霜留给你的那个东西,到底藏在了哪?” 另一个则是掐媚附和道:“我说二姐,我就叫你这一声二姐,未免再受皮肉之苦,你就快点交代了吧,你是斗不过大姐的。” 话刚说完,被押着的女孩便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们,巴掌大的小脸脏兮兮的,眼瞳是罕见的透色。 “阿娘,阿娘说了,娘亲没有留给泱泱东西……” 闻言,莳嫣然却是嗤笑了一声,走向前来捏住了女孩的下巴,白皙如青葱的手指上戴着红玛瑙戒指,狠然一甩,那戒指便在女孩的脸上划过了一道红痕。 “阿娘?唤一个卑贱的奶娘为娘,你倒也真是卑贱的可以。” 脸上的痛意让女孩忍不住落下了泪珠,想要擦拭,被押住的双臂却让她动弹不得,只得向莳嫣然旁边的姑娘投以求助的目光。 “芷,芷柔……” 啪—— 只听一阵清脆的耳光声,女孩求助的话还没说出口,莳嫣然便挡住了她看莳芷柔的视线,那涂满蔻丹的手又打在了女孩的脸上。 “闭嘴!” 看着女孩咬紧住自己的下唇,愣是不敢再吐露一个字,莳嫣然只觉得心里一阵舒坦。 突然,小屋里走出两个丫鬟来,附在了莳嫣然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沉吟了许久,忽然让人把一尺白绫拿了上来,缓了缓心神,再度露出了笑容来。 “既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也不用再留着你了……” “这白绫,倒也挺适合你。” 这话一出,不但女孩睁大了恐慌的眼睛,就连那站在莳嫣然身旁的姑娘脸色都变了,轻拉了拉她的衣裙。 “大,大姐,爹爹若是知道了……” 莳嫣然却冷呵了一声,“父亲若是还能记起她,也不用把她发配到这偏角院了。”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莳嫣然的眼神忽的凝聚了浓浓的狠意,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两个粗膀子的婆子上前把白绫挂落在了檐梁上。 莳嫣然回头看向被吓得小脸通白的庶妹,慢慢靠近了她,问道:“芷柔,你是怕我了吗?” 莳芷柔慌张地摇头,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没,没有的,我向来是最喜欢大姐,最听话了,唔——” “是吗?”莳嫣然捏住莳芷柔的下颚,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似是威胁,又似是安抚道:“可不要忘了,若是没有母亲,你现在的处境恐是比她还惨吧。” “她到底还占了个嫡女的名头,而你呢?姨娘不受宠,那宅院里头的其他姐妹,你又能比得过哪个?” “姐姐理解你年纪小,容易心软……可你总得要明白,谁会替你着想才是。” 看着莳芷柔咬起了下唇,脸色也不似刚刚那么害怕了,莳嫣然心知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凑到了她的耳边。 “没了她,你我又姐妹情深,这太傅嫡女的殊荣……” “大姐!柔儿知晓了,柔儿今日什么也没见着,只是路过这小偏院,便看到二姐姐上吊身亡了。” 没等莳嫣然说完这话,莳芷柔就赶忙表态道,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主动走了过去,命令着下人把女孩押到了长凳上,强行把她的头伸入了挂好的白绫中。 看着檐梁上的那抹白色,女孩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无奈力气到底拗不过做惯粗活的下人们,胳膊肘被用力一拧,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呜……阿娘,娘亲,救泱泱……”女孩摇晃着头,呜咽道。 又似是想到了莳嫣然的话,身子哆嗦了一下,话都不敢说了,只是无声地抽泣着,泪水流个不停。 听着那压抑的哭声,莳芷柔咬了咬牙,从袖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几块小小的糖块,拿出一块塞入了女孩的嘴里,用着手帕给她擦拭着脸。 “姐,二姐,到了那下面,你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亲娘死的早,怪你自己不争气……”怪莳嫣然太狠心! 女孩愣愣地舔舐了下嘴里的糖块,看着面前跟她年龄相仿的莳芷柔,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有着两个小女娃玩在一起时,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温柔似水的女子在护着。 有着莳芷柔护在女孩身前,自己被打的满身是伤也要安慰着另外一个人,说“不疼”……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谁知道?谁…又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女孩试探性地用脏黑的下巴蹭到莳芷柔的肩膀上,却被她一把推开来,末还快速用着手帕擦着那滑绸的布料,生怕会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行了,送二姐姐上路吧。” 莳芷柔说完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孩望着她的背影,眼里的希冀一点一点的灭了下去,突然悲凄地嘶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下人的束缚,腿一蹬,自己踢掉了长凳,将脑袋往白绫里伸去。 “砰!” 凳子翻倒在地,女孩的身体瞬间凌空,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下人们只是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说明这种事情,在这宅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莳嫣然冷漠地看着女孩悬着的身体,淡道:“嘴巴放严实了,二妹妹是思念母亲一时想不开,才跟着去了,可没人逼她。” 下人们忙点头应是,莳嫣然环顾了四周一眼,这才带着一众下从转身离开了这破烂的西北小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4 泱泱大典 凉风吹过,破旧的木门吱呀吱呀的作响,女孩的身体也在逐渐变凉。 而在下一秒,女孩的身体却是被一阵诡异光芒的包裹着,愈合着她身上的伤,缓缓地漂浮了起来。 忽然,光晕中的她睁开了双眼! 眼中是再无之前的半分痴傻木讷,取代的是尸山血海浸润出来的死寂,以及俯视众生的矜傲清贵。 光晕消失,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表情着实是满脸写着不开心。 “臭伯伯,一言不合就把龙儿踹下来!待我回去,定让你好看!” 说着,眼瞳缓慢地幻出琥珀色来,额上突现出了银白色的小犄角,双手现起了淡雾。 却在睁眼之时,女孩瞳孔一缩,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犄角也收了回去。 “咳,咳咳……”女孩按住自己的心口处,止不住地咳嗽着。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中,伴着巨大的刺痛,使她深陷了进去…… “荡荡熏风,泱泱大典。娘亲给你取的名字就出自这句呢,姓莳名泱,小名就叫泱泱。” 少妇怀里抱着三岁女娃,凝脂纤长的手还捏着一本书籍。 莳泱?她的名字? 还有,娘亲? 她生于混沌,娘亲所为何物? 女娃儿,亦是莳泱,愣怔地抬头看着少妇,明眸秀眉,朱唇皓齿,好一容貌倾城。 莳泱嚅动了下嘴唇,却发现说出的话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亦或是只会叫“娘亲”。 挣扎着要离开少妇的怀抱,莳泱想要弄清楚现下是何情况,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还是那名少妇,这会却是虚弱地躺在了床上,她的下身,乃至身上盖的被子,全然都是血红,莳泱守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少妇强扯了下嘴角,伸手想要抹去她的眼泪,手刚抬起不过离床榻几寸的距离,便无力地垂落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娘!” 莳泱哭喊着扑到少妇的身上,却不知被何人拉了开来,颈后遽然一痛,不自已地昏了过去。 …… 再度醒来,莳泱发现自己的神魂与肉身分离开来,漂浮在了空中,旁观着另一个的她在宅院中受尽了欺负。 母亲逝去却得不到当家主母应有的葬礼,姨娘庶妹轮番欺凌,亲爹却不管不问,反而责怨自己太多事了赶到了那偏角小院。 堂堂嫡女,房里却只有一床洗的发白的被褥,只配吃着长满霉斑的馒头,在奶娘也被连累害死之后,大受刺激,终于撑不住变成了那痴傻儿。 可叹欺凌却没有因此而结束,反而变本加厉了…… 莳泱浮在半空中的神魂看着这一幕幕,便是不懂得太多情感的她,亦觉得愤怒极了。 看着下方那一个个欺压她的人的嘴脸,莳泱气得眼眶通红,双手打着结印,朝着下方的人袭了过去。 周身的环境也在此刻变得扭曲起来,快要触及到那些人之时,莳泱的神魂却被一道白光强行吸了进去。 悠悠转醒,莳泱环视着四周仍是自己刚来时候的样子,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袍子,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莳泱转动了下身子,却对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屁屁,眨了眨眼,动手戳了戳,只听“哎呀”的一声,面前的小屁屁忽的白光一闪,让她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是一个气鼓鼓的小娃娃,雪白色的齐额短发上是同一色毛茸茸的兽耳,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 小娃娃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澄澈的大眼睛瞪着莳泱,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粉唇嘟起,双手叉起了腰。 “你干嘛要戳人家的屁屁啦!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你跟你的魂魄转世融合一起的!” 说着便指了指莳泱手上的银白镯子,又指了指自己,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 莳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忽然记起这是坠入转生镜之时阎罗给她戴上的,便幻出了异瞳,仔细察看了起来。 啾—— 不知道摸索到手镯的哪里,镯里突然闪出了道金光钻进了莳泱的额间,让她止不住闭上了眼睛,阎罗的虚像出现在了她的意识海里。 “小龙儿?不,现在已经该唤你泱泱了,你有名字啦。” “这是我留下的一道传声符,很抱歉现在才向你解释一些事情,也解释不清吧……” “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此乃星宿镯,万年前本就是属于你的物品,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除了你看到的白虎白泽还在,朱雀、青龙、玄武,都与你的魂魄一样,分散在了不同地方……” “你需,需……”说到重点处,阎罗的虚像似乎被什么力量干扰到了,突然扭曲了起来。 莳泱的意识海里也变得不平静了起来,神魂动荡了一番,居然意要同肉身分离,还在外头的白泽见她身子抖动的厉害,好似在强忍着什么。 忙化为真身把自己的力量把莳泱包裹了起来,好半晌,才稍稍稳定了下来,白泽累的趴在了地上,身形缩成小小的一团。 莳泱睁开了眼睛,蹲下来把白泽抱了起来,抚着他的小脑袋,想着刚刚意识海里阎罗说的话,抿紧了唇。 刚刚神魂动荡恢复之后,传声符就已经销毁了,所以阎王伯伯后面说的话,她一点也不知晓。 “只需寻回魂魄和四星宿,便可回去了吧。”莳泱低声说道。 到时候,便再跟伯伯算下那一脚的账吧。 现在的话,唔…… 一报还一报。她要把加注在她魂魄的伤害都通通给—— 还回去! 白泽嗷呜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小尾巴蹭了蹭莳泱的手臂。 “放心好了,这人间,我白小爷会陪你一起闯的,小爷可是过来人了,你可要好好听话啊!” 万年前他们四星宿没护好她,这一次,他可不要再食言了。 低头看着白泽,莳泱异瞳突然闪烁了一下,抚着白泽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 神魂突然间又是震荡了一下,莳泱瞳孔一缩,意有所感地抬头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便见两位男子走过,一位坐在轮椅上,一位则在后面推着。 在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一袭银丝月白袍,腰间佩戴着一枚龙形玉佩,手执着一把折扇,乌黑柔顺的头发被高高绾起,剑眉下是多情的桃花眼,让人容易沉沦,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也让人不敢小看。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对着前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说些什么。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转头对上了莳泱的视线,微微一愣,含笑地朝她点了点头,折扇一开,便挡住了莳泱的视线。 那轮椅上的玄袍男子抬眸朝莳泱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人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那是怎样一张清冷而淡漠的容貌啊!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一切的黑眸,若寒星般肃然,唇色绯然。 待两人走后,莳泱才堪堪回过神来,白泽此时又恢复到了小娃娃的模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她怀里。 见她一愣一愣的,伸出小胖手捏了捏莳泱的脸颊,“喂,你可是对那两个人动心了?可是伴侣只能选择一个哦,这是人间的规则。” 莳泱眸里掠过了疑惑,“伴侣?伴侣是什么?能吃吗?” 闻言,白泽苦恼地挠了挠头,“不能吧,那些两个人在一起的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 “哦……”莳泱应了一声,想到刚刚神魂的不妥,又道:“刚刚看到那个人时,为什么我会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大概,是他长得好看?” “不,是熟悉的想要吃掉他。”莳泱道。 白泽:“……”确认过眼神,你是危险的龙。 另一边,凤琰推着凤南珹的轮椅慢慢走到了太傅门口,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 “七哥,刚刚那是……” 凤南珹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宅院的肮脏事罢了,这些事情,可不比皇宫里的少,我们管不了,也犯不着去管。” “走吧,父皇还等着我们回去复话呢。” 凤琰抿了抿唇,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他松开了轮椅,“七哥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转身跑了回去。 凤南珹转过轮椅,看着刚满弱冠之年的弟弟跑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时才能稳重些……” 凤琰凭着记忆跑回小院时,莳泱正运作着雾气清理着小院,突然感应到有些不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回头望过去,却被一个银锭子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额头,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耳边还传来了男人磁性悦耳的声音。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莳泱吃痛地捂住了额头,抬头正好看见一抹白色的衣角闪了过去,正要追过去好好教训一番时,白泽却惊呼地出声阻止了她。 “啊啊啊!真的银子呀!小胖龙,刚刚那人真是大好人呐!竟然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5 做笔交易 月半星稀,高墙宅院。 莳泱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手里还拿着那枚银锭,看着荒凉的小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泽窝在她的怀里,揉着自己干瘪瘪的小肚子,撇嘴道:“小胖龙,我饿了,我们拿这银子去买吃的可好?” 小胖龙从他这了解到了银子的用处之后,就在这鬼地方坐到了天黑,任他怎么说都不肯花掉。 莳泱看着自己手里的银锭,抬手摸了下红肿的额头,眼眸里闪过了几分愠怒,把银子怼到了白泽的脸上。 白泽以为她是终于想通了,欣喜地要接过来时,莳泱却又把手收了回去,道:“闻到气息了便给我找到这个人。” 白泽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气的直接跳了起来,“你竟然把小爷当狗!”不给吃的就算了,还把他当狗使! “有区别吗?”莳泱淡道,紧接着把银子抛到了白泽的怀里,起身看着房檐外的高墙。 “找到人了,就该开饭了。” 正巧,她也饿了。 …… 然而等离开了偏角小院,走过那灯火通明的正厅时,看到眼前的一幕,莳泱却蓦地捂住心口处,单膝跪在了地上,痛呓了一声。 抬眸看去,只见偌大的圆形木桌前,坐着莳嫣然,莳家现任的当家主母黎曼敏,还有着莳泱的这一魂记忆深处的那位父亲,华陵国当朝太傅—— 莳兴。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享着色香味美的晚饭,身侧还有一小桌坐着三两妻妾庶女,可又有谁曾记得这个家还有一个莳泱? 莳泱看着他们,只觉得悲从心来,她知道这是属于融合的那一魄的凄怨,但…… “纵使你是属于我的一魄,属于我的一部分,我也不喜你影响到我,忤逆于我……可给我安分些!” 待莳泱沉声低喝出最后一句,站起身来,猛然张开五指,将白雾包裹住自己的掌心,缓缓凝成一团。 待在星宿镯的白泽见着,那股雾竟是萦着丝丝血线,慢慢凝成了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珠,里遭还有个小人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白泽大惊,“你!你炼化了你的胎魄?!” 一般来说,魂魄是不可缺失的,少一方一角都能让人意识海翻腾不休,周身剧痛难耐,更别说本身就只有神魂维持的莳泱了。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找到她在人间已经转为肉身的胎魄与之融合,想着好歹能让她好受一些,这会竟然就这样被她炼化了! 白泽从镯子里钻了出来,幻化成了小娃娃的样子,担忧地拉住了莳泱的手,“小胖龙,你没事吧……” 莳泱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一大家子看,微微皱起了眉,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她抱起了白泽来,从身侧的院墙翻了出去,脚尖踮地,莳泱回头看着那堵墙,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在不断地传出,环着白泽的手骤然收紧了些。 “孟娘骗人了……爹爹,也是会不喜孩儿的。” 她从莳兴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亲切感,第一眼,便是厌恶,甚至……恨意。 白泽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上这话,从前所经历的事也是同莳泱一起的,要说这人世间的道理,肯定是要比他懂得多的。 可惜那一战之后…… 唉! 好在莳泱也没等着他回应,一手抱着他,一手攥着那枚银子,按着白泽的指引往前走去。 似乎不满于自己的速度,莳泱突然一跃而起,小小的身子开始速度极快地出现在了各宅屋的檐上,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个残影。 万家灯火通明,一袭青灰布衫与之格格不入,又融入其中…… 按照白泽所指,莳泱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前,看着门梁上端正悬挂着的牌冕,烫金的字体遒劲的写着“璃王府”三字。 莳泱抬手扣动了门环。 少顷,大门嘎吱吱地打开了一半。 一个披盔戴甲的壮汉探出了头来,见门前站着的是个个头娇小的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时,微微一愣,问道:“小姑娘,你找谁?” “我找……” “愿誓死追随殿下!” 话还没说完,便听里边传来了气势磅礴的呐喊。 莳泱怔然道:“里面……” 壮汉笑了笑,回道:“山宣国来犯,将士们明日便要出征了,这是景王殿下在给他们鼓舞士气呢。” “景王?”是砸她的那人吗? “啊是的,话说姑娘你要找谁?” 莳泱看着从始至终都被挡的严实,看不到里面的大门,摇了摇头,“我找错地方了罢。” 说完,便抱着白泽转身就走了。 壮汉看着莳泱的背影,不明所以地挠头,“这……璃王府还能找错?” 不过也没想太多,便关上了门。而原以为已经离开的莳泱却从暗处走了出来。 白泽疑惑道:“小胖龙,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他的嗅觉是不会出错的,要找的人肯定是在那里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人所说的景王了。 莳泱攥紧了手上的银锭,低声喃喃道:“将士出征,景王……该是将领。” 她忽然想到在幽冥时,罚恶司钟馗同她说过的话:“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 “国之大义,人人都该有之,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想到这些,莳泱在原地踌躇了许久,把银锭收起来,晕开淡雾抚愈了自己额上的红肿,道:“那,我便等你回来再砸你好了。” 白泽抬眸瞥了她一眼,“那你可能保证,他不会战死于沙场?又可能保证,他身后的这个国不会再遭内乱?” 这么些年他跟着那红毛怪所看的人间,或繁荣昌盛,或穷途末路,亦曾有着无数一腔热血驰骋沙场之人,到最后,带来的无非是……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华陵国,他不曾了解,但想来是除了小胖龙的胎魄化人所在的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四星宿的天职,也只是奉混沌为主,封印魔王罢了,他只需要跟小胖龙一起找到青龙他们,使她魂魄归一,重塑真身就行了,犯不着与这人间的事物牵扯太多。 只是这万年过去了,小胖龙似乎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到白泽所问,莳泱微微皱起了眉,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天上那被云层遮住了的弯月,点头道:“我能保证。” 此时她亦不知道,这一句话,她是允下了多重的承诺。 …… 莳泱一直在璃王府徘徊着,待月末星稀,天也慢慢放亮时,王府的门,总算是敞开了。 里头整齐划一地走出了两列穿着厚重的盔甲的军士来,走在最后头的,是凤琰和脸色显得沉重的凤南珹。 待军队整理完毕,凤琰接过凤南珹手里的佩剑,深深地行了一礼,凤南珹把手落在了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保重。”凤南珹沉声道。 纵使有千万言语要讲,他也不能阻止琰儿要替他出征。 要怪,就怪他自己,怪他这双腿不争气,亦未能完成答应母妃的承诺,不能替父皇分忧,不能好好护住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些,凤南珹眸光黯淡了几分,自然放在两边的手捏紧了轮椅柄,凤琰注意到他的动作,无奈道:“七哥,你又多想了……” 正要多说些什么,副将牵了匹黑马走了过来,开口提醒道:“王爷,该出发了。” 凤琰白了他一眼,“着什么急,晚一会他邵阳武还能被破了城门不成!” 话是这么说,手却是把马儿的缰绳给接了过来,没了凤南珹所熟悉的吊儿郎当,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七哥,等我回来。” 再度朝凤南珹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翻身上了马,挥动缰绳,驱使着马儿离开。 直到马都奔出老远,跟在后面的军士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时,凤南珹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琰儿,我只望你平安归来。” 身处高位的他们在外人眼里是光鲜亮丽,但这其中的苦楚,都得自己咽下。 出生于帝王家,又岂能逃过尔弥我诈的算计?岂能逃过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岂能撂下担子,当个闲散人? 他,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了啊! “主子,回吧。”侍卫落一拿着薄被走了出来,给他盖住了双腿,“外头风大,可要注意些保暖。” 府医可说了,主子这腿,可是经不起折腾了…… 凤南珹盯着那薄被,嘴角抿起了苦笑,“推我回去吧。” “诶。” 落一应了一声,忙扶上了轮椅,刚回头,便看到有人拦在了门口,错愕道:“你是?” 看着眼前穿着不合身的宽袍,脸上脏兮兮,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出奇的罕见的女孩,凤南珹皱起了眉,“莳家的人?” 这女孩,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昨天他们见到她,琰儿不是说出手帮了她吗?莫非还不满足? 想到种种可能,又见莳泱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凤南珹眉头皱的更深了,正要叫落一把人给打发走,莳泱便开口了。 “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6 酱肘子没了 “大胆!你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璃王殿下吗?”落一移步站到了面前,出声呵斥道。 闻言,莳泱疑惑道:“璃王殿下是什么?” 无论是她本来的记忆还是胎魄的记忆,都对这些牢什子王的都很陌生,就在刚刚她还以为景王是那个人的名字来着。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镯子里的白泽嘴角抽了抽,眼看对方脸色迅速难看起来了,忙传音提醒道:“这些什么王,就是相当于掌管幽冥的红毛怪一样,有着一定的权利的。” 不怪小胖龙耿直,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想来在幽冥是该学的没学成,不该学的学了一堆了。 莳泱这才了然,想到袖兜里的那枚银子,又问白泽,“你不是说有银子就能做交易吗?为何我们还要用其他条件来跟他交换?” 说完,也没管白泽的反应,掏出银子递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认真道:“做交易,银子换肉。” 小白虎要吃肉,她也要吃肉,她…… 饿了。 “你!” 哐啷—— 落一气结,拔出剑就要朝莳泱袭去。 实在是太侮辱人了!这女的把璃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把他主子当什么人了?! 用银子来璃王府换吃食,亏她想的出来! 莳泱看着朝自己袭过来的剑,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白泽则是捂住了脸,默默地给落一点了根蜡。 完了完了,希望小胖龙能收住手啊…… 倒是凤南珹见莳泱“处变不惊”,刚要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兴味。 莳家这女孩,倒是跟太傅府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呢,据暗卫所说,莳家嫡二小姐莳泱因母亲逝去而变得疯傻,在府里受尽了欺凌。 想来按照年龄,便是面前这位了吧。 只是,疯傻? 呵…… 落一的剑已经离莳泱的脸不过一寸的距离了,就连他本人都愣住了,这女的,不躲吗? 然而下一秒,他的剑便被莳泱徒手抓住了! 莳泱两根手指夹住剑尖的位置,落一想把剑给抽回来,却是纹丝不动地停滞着。 “这,这不可能!”落一震惊道。 “你们人族,可真是麻烦。”莳泱皱眉道,然后手指狠狠一撮。 嗡! 长剑发出了嗡鸣声,落一被震的松开了剑柄,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甩到了地上。 嗤! 只听一声响声,莳泱竟把剑插进了坚硬的青石板中,走到了凤南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条件。” 既是不要银子,直说就是了。 四目相对,凤南珹眉心突地跳动一下,随即微微皱起。 这感觉……不对劲! 对上那双眸子,他竟感觉到了甚于父皇给他的压迫感,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着,凤南珹问道:“你可是莳泱?” 印象里,他是见过莳泱一面的,因为她父亲莳兴的关系,莳家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犹记得几年前,他路过小院时看到那瘦小的人儿受欺负了只会哭,满是懦弱无能…… 堂堂太傅府的嫡小姐,能被折腾得那般憔悴,瘦得跟街边儿的流浪狗似的,也实在不容易。 而现在站在他前面的这个,容颜虽未改,虽依然这般瘦弱,但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就是不同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莳泱点头,又问了一遍,“你的条件?” 看着女孩认真的样子,凤南珹突然在心里闷笑了一声,不由得想到若是莳泱这性子跟琰儿相处时会是什么样子。 嘴角微微上扬,对着莳泱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说吧。”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高门贵府的,嫡庶之争不比后妃宫斗弱到哪去,输赢都是各自的造化。 但是现如今看到莳泱的变化,他倒是来了兴趣,他也不会傻到单纯地认为,莳泱真的是来找他吃肉这么简单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王府,坐在地上的落一看着在他面前关上了的大门,又看了看插入地上挺直的剑,人都傻掉了。 愣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便要去拔剑,哪知拔了半天,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剑柄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下,仿佛在嘲笑着他。 “我今天还真就不信了!” 说完,落一运起了内力,掌心打在剑柄上,随即反手一握,用力一拔—— 结果剑是拔出来了,却是断成了两截,前半截在落一的手上拿着,另一截打了个转,擦过了落一的裤裆,“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落一全身僵直,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半晌,他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剑,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我的个娘亲哟……” 这要是中了,这削铁如泥的剑处理的不比那宫里的公公还干净。 想到这一开始的始作俑者,落一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糟了,主子!” “啊啊啊啊!” 落一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王府,路过了待客厅却看到他家主子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品着茶。 再观莳泱,面前已经放上了一张桌子,下人们正忙碌地上着菜肴,见是他,两人皆一愣。 莳泱眼里满是戒备,“你是要跟我抢吃的吗?” 落一想到自己那柄剑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连连摇头走到了凤南珹的身侧,小声道:“主子,你怎么把我给忘了呀!” 不带上他,万一这女孩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可怎么办? 凤南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落一撇了撇嘴,站到了他身后。 等最后一道菜上完,莳泱便拿起了碗筷,见凤南珹仍喝着那苦涩的茶,又放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要吃肉?”凤南珹挑眉道。 “你先吃。” 莳泱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目光盯住了那一盘红烧肉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坚持地在等着凤南珹动筷。 见她这个样子,凤南珹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看向莳泱的眼眸里,有着他都没有发觉的几分宠溺。 凤家当朝这么多年,要说子嗣还真是不少,可这女孩,可偏偏就是没有能活下来的,不是出生就夭折,便是无缘故病逝。 如今看到莳泱,倒是觉得有个妹妹宠着她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凤南珹又让人呈上了碗饭放到了莳泱面前,“来,也别光吃菜,你看看这些都合不合口味?” 莳泱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把米饭推到了一盘,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她虽吃的急,吃相却是不难看的。 凤南珹注意到她身上的那不合身的衣服,微微皱了眉,对着落一吩咐道:“你去打听下那些贵女们都喜欢什么衣服,让绣娘送几套过来。” 落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突然看到莳泱朝他看了过来,忙应声退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下。 莳泱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听着镯子里的白泽一直在闹着要出去,便转头问凤南珹:“你承受能力还好吗?” 凤南珹愣了一下,点头。 他应该还算好的吧,毕竟早几年一直都是在战场上,要说战争的残酷也都经过了,腿伤后…… 因为处理着贪官污吏刑罚的这方面,也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京都还有着传言,璃王一怒浮尸千里呢。 然而下一秒见到莳泱的举动,凤南珹表示,他大概…… 是有那么一点不好了。 只见莳泱的手摸上了手腕处的手镯,也不知道碰触到了哪里,就突然间跳出了只猫到了桌子上,再看白猫额间的“王”字,这哪是什么猫啊! 这是一只白虎! 关键是,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凤南珹觉得他活了21年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在冲击着他的所学,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他指了指桌上,看向了莳泱。 “不解释下吗?” 莳泱眨了眨眼,见白泽已经扑向了她正准备下手的酱肘子,伸手抓住了他的尾巴,把他甩向了凤南珹的怀里。 先把酱肘子解决了再说。 想着,莳泱也不用筷子了,直接动手抓着吃了起来。 白泽摔了个跟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扯着嗓子就开始吼了出来,“臭龙!你还我肉!”随即便朝莳泱扑了过去。 凤南珹这下是彻底的不淡定了,习惯性的板着脸,垂在两边微微发颤的手却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白虎,还会说话?! 所以这在那荒谬的话本子里才会提及的志怪之事,是被他遇到了吗? 见一人一虎已经开始为了个肘子扭打在了一起,凤南珹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了口气,按动了轮椅柄底下藏的开关。 啾—— 忽然飞出的暗器准确无误地将争夺的肘子钉在了墙上,莳泱和白泽皆一愣,齐齐回头看向了凤南珹。 “现在,可以给我个解释了吗?” 凤南珹手指点在了桌面,看向莳泱的眼神中带着审视,莳泱跟白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写的“酱肘子没了”。 可是面前的人,还不能打,打了,剩下的肉也要没了。 认真地考虑了下事情的严重性和可取性,莳泱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肉,有些委屈地走到了凤南珹的跟前。 “你要做什么?”凤南珹谨慎地朝后退了一步,手按住了暗器的开关。 莳泱瞧了一眼,一手堵住了暗器的出口,一手按住了凤南珹欲要攻击的手,身体前倾,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闭起了眼睛。 下一瞬,凤南珹便见莳泱的脸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而自己身处的王府也换了个地方。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7 还不是为了肉肉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明明雾气是萦绕在身边,伸手所触却是虚无。 “彼所见皆吾所忆,混沌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莳泱的声音忽而在耳边响起。 凤南珹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莳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旁边,只是不同于刚才所见的她。 现在的她一身白衣,额上还有一对银白色的犄角,透过眸子,他从中只感觉到了无尽的孤寂。 “你……到底是什么?”凤南珹问道。 然而这个莳泱听到问话,却是无动于衷地站在那,恍如没有意识一般,凤南珹拧眉,想了想,便伸手碰触了下莳泱的袖子。 下一瞬—— 手却从中穿了过去,莳泱便就此消散在了眼前,忽而白光一现,场景从混沌转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紧接着,便是莳泱所有的过往浮现在了凤南珹的眼前—— 自己的身份,因何而下人间,下人间之后…… 但奇怪的是,凤南珹发现,在莳泱的过往记忆,有一段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宛如一团迷雾缠绕在此,就连本人,大概也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待最后一个场景闪过,凤南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仍是身处在王府中,而莳泱跟那小白虎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般,缩在了一旁站着。 见他从自己所造的场景出来了,莳泱想上前来,刚往前踏了一步,又把脚收了回去,委屈地瘪着嘴,“我记忆都跟你共享了,你可以给肉我吃了吗?” 凤南珹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都要被气笑了,除了那几碟青菜和米饭外,那是一点肉沫都不剩了。 就这样还问他给不给肉? 而且重点是,现在不该是担心他会不会把她的身份捅出去吗? 算上昨天,也不过才见两面而已,就这么相信他? 正想着,莳泱突然又说了一句:“你不会的。” 凤南珹诧异地朝她看过去,只见她的一只眸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琥珀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笃定道:“你不会说出去的。”若是说出去,我便动手把你杀了。 结果也是一样的,莳泱心想道。 莳泱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凤南珹沉声道:“我可以选择保密,甚至可以给你一个在这里行动自如的身份,但我有个条件。” 莳泱挑了挑眉,“你说。”她本来就是来跟他做交易的。 “其一,华陵国内若没有威胁到你生命的事情,不可使用你的……那些能力。” “可以。”她肉搏也是可以的。 “其二,试着当个凡人如何?感受这人世间的美好。”凤南珹突然放缓了语气,问道。 他想到了在混沌时所见的莳泱,那般的孤寂,还有她的力量……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机。 就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整个人,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为何,他便心软了。 莳泱表情顿了顿,眸子透出了几分错愕,“没了?” “没了。” 凤南珹转动着轮椅朝莳泱走近了几步,想着撩拨她耳畔的几缕黑发,觉得有些唐突,又把手放了下来。 轻咳了几声,又板起了脸,淡道:“可吃饱了?” 莳泱点了点头,又摇头,举着白泽的爪子送到了他面前,“他没吃饱。”他刚刚没有抢的过她。 “喵~”白泽配合地叫了一声。 凤南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你不是老虎吗?” “……”那还不是为了肉肉! …… 从头到脚都被婢女按着洗了个澡,莳泱换上了一套白袄素裙,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 抱着同样洗了澡的白泽,莳泱跟随着婢女来到了一处宅院前,婢女朝她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莳泱走到了门前,想到记忆里那些所谓的礼仪,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边传来了凤南珹低沉悦耳的声音。 莳泱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屋子里堆满了厚重的书籍,独有的书尘味让她止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走到了凤南珹的身边。 凤南珹抬起头,上下扫了她一眼,嘴角勾了起来,“这身打扮,挺适合你的。” 莳泱“嗯”了一声,红晕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耳尖子,揉了揉耳朵,莳泱把白泽放了下来,移步看起了书架上的书来。 随意拿起一本,翻了几页便丢到了一旁,接着又拿起了一本翻看了起来。 凤南珹捡起她丢掉的书重新放好,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嘴边的笑意愈发大了。 “你拿反了。” 莳泱便把书转了个方向,这会凤南珹注意到,她又是打横拿了。 凤南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她手里的书接了过来,问道:“是不识字吗?” 莳泱点了点头,她所知道的都是阎王伯伯他们口头上告诉自己的,能记住的便记了,记不住也就那样了。 “那你在那幽冥时,又是如何会看那生死簿的?” 凤南珹想到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明明是有着莳泱有模有样看着生死簿,这里写写,那里改改的。 “看哪个名字不顺眼,哪些写的过长了,便划掉。”莳泱歪头想了想,回道。 就是自从那次之后,鬼差们那段时间都变得特别忙,阎王伯伯也是不肯再让自己碰那本子了。 “……”所以他这是该庆幸得亏没划掉自己的名字吗? 凤南珹捏了捏眉心,唤了一声:“落三。” 话音刚落,门外就立马走进来一个黑色劲装的女子,俏皮地对着莳泱眨了眨眼,随即朝凤南珹恭敬地单膝跪了下来。 “主子。” “嗯。”凤南珹应了一声,指着一个书架上的书,对着落三吩咐道:“三日之内,把华陵史书和律法给她读明白了,最好的话……” “教她认一下字。” 说完,便划着轮椅朝门外走去,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朝着白泽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总觉得,这小老虎还瞒着莳泱什么,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全部了解清楚为好。 现在这两个家伙,就等于是一点就着的鞭炮了,他可得把他们看好。 白泽噔时被吓得身子一抖,要朝镯子里边钻,哪知莳泱抓住了他的后颈毛,亲自放到了凤南珹的怀里。 “你会回来的对吗?”莳泱问道,看向凤南珹的眼里有着几分期待和忐忑。 凤南珹把白泽缚在怀里,抬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会的。” “还管饭吗?” “……管。” 得到了凤南珹的保证,莳泱“哦”了一声,主动推着凤南珹的轮椅到了外头,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书房里,关上了门。 随着门缝一点点关上,莳泱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凤南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掌心,低喃了一句,“消耗太快了……” 要不然,还是有机会的。 正想着,落三已经抱着一沓书哒哒哒地走了过来,“姑娘,我叫落三,您也可以叫我三儿。” “您是要认自己的名字呢?还是先读华陵的律法这些?” 莳泱看着落三抱着的已经遮过了她头顶的书,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先吃饭吗?” …… 三天后,太傅府。 “姑娘,到了。” 落三跳下马车,掀开了帷帐,莳泱探出了头来,扶住落三的手下了马车。 经过了落三这几日的教导,莳泱总算是弄懂了自己所处的华陵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还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至于律法,莳泱表示,青石板砖和拳头比较好讲道理。 当然这话她定是不敢当着凤南珹和落三的面说的,要不然,又要找夫子在她耳边念着“之乎者也”了。 松开落三的手,莳泱站稳后抬头看向了挂在府门上方匾额写的“莳府”,只觉得心里一阵沉闷。 她如今所在的位面,东起平川,南为华陵,西是山宣,北为暮荒。 而以南为尊的华陵,是凤家当朝。 当朝天子即位起已过了二十四年,相对于其他皇帝来说,子嗣是尚少的。 能存活下来的,并且现如今长大成人的只有着一个妃位所出的承王凤锡,嫔位所出的越王凤延,和已逝贵妃所出的凤南珹和凤琰了。 而正宫皇后,并无所出,自然也就没有立太子。 于是这储君之位的争夺,就不光是皇子们的事情,更是影响了朝中大臣的站队了,众人迟疑不决着生怕压错宝。 在这些大臣之中,便有着莳泱这名义上的父亲——莳兴。 可笑的是,莳兴并不像其他朝臣一样选择皇子站队,而是表面上表示自己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背地里却是利用自己的官职出卖朝廷机密给敌国的山宣,以求得到无上的荣华。 等皇帝发觉不对劲之后,莳兴已是把所能找到的证据都销毁掉了,没有证据也不能就此定他的罪,只能一边防着他,暗地里一边让凤南珹找证据。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而今日,为她的胎魄,亦为了帮凤南珹,是来砸场子的! 望着那匾额,莳泱眼神示意下了落三,落三领会,嘿然一笑,脚尖一踮,一跃而起朝匾额踢了过去。 主子说了,今天要让姑娘玩得高兴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8 站好,别动 她早就看那虚伪的老东西不顺眼了,还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没人知道呢。 只听“砰”的一声,落三便把那匾额给踢了下来,闹出来的动静引得里边的小厮走了出来,见到莳泱她们,吓得嘴巴长的老大,跌跌撞撞地往里边跑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 过了一会,莳兴领着一众妻妾儿女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当看到莳泱时,一时也没认出来这是他的女儿。 倒是走在后头的莳嫣然和莳芷柔跟见到鬼一样,小脸霎时变得苍白,莳嫣然双腿直发抖地站不稳,掐紧了身旁婢女的手。 “怎,怎么会?!”她明明是亲眼看到莳泱上吊死了的! 莳泱把她们的表情都收于眼底,想到记忆中的那些欺凌,盯着她们的眸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慢慢地朝她们走了过去。 待靠近了些,看着面前跟他死去的妻子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时,莳兴这才认出是他丢在偏角院的女儿,看到外面的马车,愣怔了一下。 再看到那摔下来的匾额时,反应过来后立马板起了脸,想也没想便呵斥了出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从外头回来!” “一回来就闹的府里所有人都不宁静,早知出生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上吊都吊不死你,你可真够命硬的!还杵在那干嘛,没死就滚回你的院子里去!让人看的心烦!” 闻言,莳泱这才注意到他们的穿着都是一身素衣,但除此之外,脸上却没有一丝的伤心难过,其他人是后娘和不是同个娘生的都可以理解。 可莳兴这个当父亲的,哪怕是知道死了女儿的,家里头也没有办着丧事要设的灵堂,就更别提灵幡纸钱和祭品那些了。 再观莳兴说的话,哪有死了女儿的觉悟? 看到他,莳泱只觉得心底里一阵子恶心和烦躁涌起,就好像看到了污眼的脏东西;看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身旁的落三更是因为莳兴的话气得脸都给憋红了,经过几日的相处,哪怕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也把莳泱当成自己人了。 她想过莳泱的处境会很差,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莳兴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莳泱还没有动作,落三便忍不住向前一脚把莳兴踹倒在了地上,待他的那些莺莺燕燕正抢着把他扶起,落三冷哼了一声,道:“我说太傅大人,你是今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嘴巴这么臭?” “既是连话都不会说了,我看你这太傅之位,也该退位了吧。” 莳兴踉跄着站稳,心里那股突然被打的怒气还没发泄出来,便又听到落三的话,猛然一抬头,这才注意到莳泱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竟是璃王府的人,还是璃王身边的! 认出了落三,莳兴的怒气转而就变成了惊吓,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哪有刚刚嚣张的气焰。 “下官不敢!竟拙眼没瞧见落三大人远临。” 堂堂正一品的官,在一个小小的侍卫面前愣是抬不起头来,跪的那叫一个拘谨。 莳兴知道,落三说出的话全然是代表凤南珹的意思,既是说出了这话,那就说明她真的能做到把自己的乌纱帽给摘掉。 所以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咬牙承住了,他做的那些事,可是没有一个能见的光的,乌纱帽丢了事小,这脑袋也不保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说已经死掉了的女儿,怎么会跟璃王府的人混在了一块? 莫非…… 想到某些可能,莳兴悄然把头抬起了一点,打量起了这个从出生起就没正眼瞧过的女儿,然而下一秒,他的脸上便迎来了一脚。 这一次是莳泱。 莳泱还故意专碾一处地方,莳兴只觉得他的鼻梁都要断了,鼻尖还火辣辣的疼,定是擦破皮了。 一时没忍住,莳兴立即就暴走了,拱起了腰板朝着莳泱吼道:“小贱人,你……呃啊!” 话没说完,莳泱猛地掐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提了起来,引得一众女眷尖叫不已,莳嫣然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睛,一屁股摔在地上抱着头乱叫着不停。 莳泱收紧了自己的手,直掐的莳兴喘不过气来,满脸发紫,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背过去了。 莳兴扑腾着双手,濒死的求生欲让他抓住了莳泱的手臂,却没有力气挣脱开她的桎梏,就在他以为他就这样交代在这里时,莳泱却一把把他甩到了一边。 “咳,咳咳……” 莳兴跪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着,身旁的女眷却被吓得没有一个上前来安抚的,莳泱冷眼看着这一切,视线定在了莳嫣然身上,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 “不,不要过来!鬼啊!”莳嫣然怔了一下,连连摇头,手撑在地上,蹬着脚往后退去,看向莳泱的眼里满是恐惧和后悔。 她错了! 她那天不该就那样让莳泱吊死就算了的,她应该连她尸体一同焚烧,让她魂飞魄散才对! 今天也就不会向她来讨债了,人如何能跟鬼斗! 莳泱一步步地朝她走近,却突然被黎曼敏抱住了腿,哭喊道:“泱泱啊!她可是你姐姐啊!你有什么对着我来……呜……” 说着,却是低头遮住了自己略显狰狞的面容,手往莳泱的腿使劲掐着。 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莳泱这小贱人没有死绝,还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璃王府的人来撑腰。 难怪,难怪她让人再回去的时候没有找到尸体,想着是谁想邀功先她的人一步清理了,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找人来撑腰又如何,这贱人骨子里也是贱的,狐假虎威罢了,还真想着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然而下一刻,她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莳泱半蹲了下来,捏住了黎曼敏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语气淡道:“莳泱,是娘亲起的名字,只有娘亲才能叫泱泱。” 落三同她所说的娘亲,该是印象中那位温婉女子,该是告诉她名字的来历的女子,而不是面前这个丑女人。 “我也没有……虐打我、逼我上吊的姐姐。” 说完,莳泱一脚把黎曼敏踢向了一边,继续朝莳嫣然走了过去,忽而感觉到一道破风声朝自己袭了过来,还伴随着落三的呼声—— “姑娘,小心!” 莳泱眼神一凛,猛地朝后边踹了过去,一个黑衣人被她踢飞了出去,抬头一看,只见莳兴捂着脖子站了起来,眼神狠厉地盯着她。 不同于刚才,此刻的莳兴周围围满了黑衣人,个个举着剑对着她和落三,黎曼敏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莳嫣然躲到了莳兴的身后。 “你倒真跟你死去的亲娘一个性子……” “当年,就该直接掐死你的,跟姬霜一起。”莳兴恶狠狠地说道。 莳泱忽然想到自己接受记忆时所看到的那一幕,拧起了眉,“娘亲,是你害的?” 她当时看到那个女子是大着肚子的,只是下身却是血流不止,脸上的表情…… 担忧,不舍,还有着歉意。 “没错。”莳兴承认,狞笑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让她活着了。” “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我的种呢,一碗药下去,血淋淋的美人,是多么赏心悦目啊……” “你这个畜生!”落三忍不住骂出了声。 任谁也没想到,莳兴竟是对发妻痛下了杀手! “嗤……”莳兴嗤笑了一声,本着有着几分俊朗的脸此刻是扭曲不已,“妇人之仁懂得什么?成大事者,怎么能拘小节呢?一个女人,杀了便杀了。” 就是可惜了那肚子里的孩子了,听说是个男娃呢…… 这么多年来,小妾一个接着一个抬进门,那肚皮却是没谁能生出男孩来。 当年,他也没想对姬霜下手的。 但她实在太多管闲事了,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后硬是要拿着证据要去告发他,无论他怎么哄都不肯听话。 刚好那时候黎曼敏又觊觎着当家主母之位,他便干脆来了个借刀杀人,借黎曼敏除掉了姬霜,当时想着莳泱还小,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便留了她一命。 可是她跟姬霜实在是长的太像了,每每看到她就总能让他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便把她打发到了西北小院去,眼不看为净。 这么多年来,黎曼敏和他的大女儿对莳泱的凌虐他是知道的,但他也就放任着,甚至想着就这样一不小心让莳泱消失了吧。 就在前几天,他的这个想法竟真的实现了,莳泱真的上吊了,那一刻,他的心是终于松了口气的。 可现在,她竟然没死!还回来跟他作对!怎么可以! 想到这些,莳兴突然狂笑了起来,抬手做了个手势,黑衣人立马将莳泱和落三包围了起来。 “没关系,过了今天,就都结束了。” 落三看着这阵势,脸色一变,忙拔剑站在了莳泱的面前。 “莳兴,你是想造反吗?” 莳兴不甚在意,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灰,“就当是吧。” 隐忍了这么多年,他也受够了,狗屁的凤家,狗屁的太傅,对着那些皇子点头哈腰了这么多年,他得到了什么? 连个皇子的小小侍卫都能对他摆脸色,命令他,他又得到了什么? 山宣国开出的条件,不比这当太傅好? 说不定到了那,凭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说不定还能捞个王爷当当呢! 莳泱看了看围住自己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挡在前面的落三,眸里掠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想了想,伸手拎住落三的后领子,把她扯到了身后。 落三惊讶,“姑,姑娘?” “站好,别动。”莳泱回头瞥了她一眼,淡道。 说完了这么一句后,便朝最近的黑衣人冲了上去,反手拧住了他的手腕,夺过他的剑,随即一记手刀朝他脖颈劈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09 还是砖头称手 把黑衣人踢飞了出去,看着剩下黑压压的一群人,莳泱眉眼染上了几分不耐,晃了晃手中的剑,似是觉得不太称手,直朝莳兴的方向飞了过去。 莳兴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硬是拉着身后的黎曼敏推到了前边,黎曼敏尖叫地连连摆手,只听“当”的一声—— 一个黑衣人拿剑挡之,却低估了莳泱甩剑的力度,剑身歪了个方向,狠狠地拍在了莳兴的脸上。 红色的肿痕,从莳兴的嘴角蔓延到了眼角处。 “啊!”莳兴捂住了脸,痛得直跳脚,“上!给我上!我要把这小贱人抽皮剥骨!” 黑衣人跟身旁的同伴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朝莳泱扑了过去。 逃过了一劫的黎曼敏看着莳兴,只觉得心凉不已。 同床共枕十多年,甜言蜜语说尽,在这种关头却是把自己的女人推了出去,说孬种都是不为过的。 还有刚刚说出姬霜的死因,原来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她斗赢了姬霜,不过是成为了枕边人的一把刀罢了。 黎曼敏自嘲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就绕到了后头,怀抱住莳嫣然,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声音有些哽咽,附在了莳嫣然的耳边小声道:“嫣然,待会若是有机会,记得逃出去……” 虽然不知道莳兴具体做了什么事,但是冲着忤逆璃王,说要造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嫁入莳家,她的命肯定是跟莳兴绑在一起的了,但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即便没了这荣华富贵,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啊! 莳嫣然瑟缩着肩膀,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再观莳泱这边,一群黑衣人围着一身白裙的莳泱,显得格外突兀。 落三举着剑绕到了前边,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斥着杀意,周身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莳泱蹙眉,正要把她拉回身后,落三回头对着莳泱勾起了唇,“姑娘,可不要小看了三儿呀。” 说完,脚尖踮地,飞跃而起,挥着剑就冲进了人群中,跟杀手们打的一片火热。 手中的剑招招都是冲着杀手的脖子而去,每每所及之处,便有一人倒了下来。 就连骤然蹿到身后想偷袭的几个黑影,刚落地,就被割掉了脑袋。 “咕噜噜!” 三个新鲜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落三一脚把人头踢开,抬手揩去了脸颊上沾染的血滴,回头对着莳泱呵呵轻笑。 “姑娘,如何?” 莳泱睫毛轻颤了下,右脚后撤了小半步,忽然掌心握拳冲着落三的头顶打了过去,落三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着莳泱已经到了眼前,她依旧是站着不动,下一秒,只听她的身后发出了声响,落三倏地回头。 一个黑衣人抱住自己的头,嘴角溢出鲜血,倒了下去。 莳泱扭动了下自己的手腕,“还不够。” 落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 大意了,得亏主子不在,不然她可就要受罚了。 莳泱转头看着剩下约莫十几个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的杀手,再看向缩在一旁抖的如筛子一样的一众女眷,还有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莳兴。 “你,你们,真的讨厌极了。”莳泱指了指莳兴,又指向了杀手们冷声道。 瞪着莳泱,莳兴捏紧了拳头,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莳泱,不一样了。 不是从前的软弱可欺,受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的莳泱,从前那双只充斥着懦弱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里面仿若养着无数凶猛巨兽,只等着择人而噬。 从莳泱出生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女儿,一来是因为她是女孩,二来就是因为她的这双罕见的眼睛,每看一次,便觉得会给人带来不详。 “你不是莳泱。”莳兴说道,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哪怕是说莳泱因为生活和境遇和姬霜在时不同,从而性情大变,那也不该是等到现在。 从知道她上吊的消息到现在,这才几天?还有刚刚掐他脖子的力度,一个十三岁的瘦弱丫头,怎么会有那般力气! 越想着,莳兴心里头就愈发恐慌了,这外表是莳泱,他不会认错,可这内里…… 既不是莳泱,又会是谁? 想到民间流传的那些鬼怪之事,莳兴吓得脊梁一寒,顿时收回了瞪着莳泱的目光,可他躲避莳泱,不代表莳泱就放过了他。 莳泱一步步地朝他走近,那些黑衣人被落三震慑住也不敢上前阻拦,说到底,他们的主子也不是莳兴,没必要为此白白丢掉一条命。 看着莳泱上前,黑衣人们默契地主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不想莳泱手中忽然冒出了块青石板砖来,每走一步,板砖就往一个人头上砸。 那力道,竟是无人能抵挡! 落三看着莳泱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得瞪目结舌,“姑,姑娘……”您那砖头,哪里来的? 而且,她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能把砖头耍成杀人利器的。 嗷嗷嗷!她好想学哦!姑娘好飒! 收拾完黑衣人,莳泱看着手里沾血的砖头,满是嫌弃地丢在了一旁,转头看向了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想着要逃跑的莳芷柔。 “你,过来。” 莳芷柔猛一激灵,“哇”的一声尖叫了出来,对着莳泱就是一顿磕头,“呜……二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都是大…都是莳嫣然!都是莳嫣然逼的!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也对你好过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呜呜……” 说到最后,竟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莳泱皱眉,“我不过是想你拿块砖头过来而已。” 她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眼见莳芷柔磕的额头都破了皮,渗出了血迹,莳泱眉头皱的更深了,落三见状忙走过去把莳芷柔拎了起来,扔给了其他人,“看好她。” 随即朝莳泱嘿嘿笑道:“姑娘哪里来的砖头,三儿给您去拿过来。” 莳泱便指了指她身后的墙,落三回头望去,只见那青石灰墙角处突兀的少了一块砖。 落三走过去,溜溜达达地转悠了一圈,又徒手试着掰了一下,倏地顿住,回头。 “姑娘,你是怎么拿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莳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轻轻往墙上一抠,一块砖头就出现在了手中,往上抛了抛,道:“不是这样拿的吗?” 落三嘴角猛地抽搐了起来,行吧,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原谅她先入为主了,还想着姑娘是个柔弱女子呢,现在看来……啧。 落三心里甚至大逆不道地想着,要是姑娘跟她家主子打起架来,会是谁更胜一筹呢? 想到凤南珹那张冷脸,落三身子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到莳兴一个人想要偷偷往后院那头溜走。 “哟,我们的太傅大人这是要去哪呢?这妻女小妾们都在这呢,也不带上?” 说话间,落三身形突然动了起来,整个人腾空而起,瞬时便到了莳兴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莳兴狰狞着一张脸,宽大的外袍下,竟是拿出了一把漆黑的匕首,不同于落三平常所见的匕首,那上面还勾勒着几道蛇纹。 “山宣的东西。”落三沉下了脸,寒声道。 山宣那群蛮人,向来是喜欢蛇这种阴险毒辣的动物,在他们的兵器上,都勾着这些花纹,更有甚者,还会淬上了毒。 想如此,落三后退了几步,见莳泱朝她这边过来了,忙抬脚踢掉了莳兴手上的匕首,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掰,钳制住他。 “啊!放开我!”莳兴挣扎着想着挣脱落三的桎梏,大叫道。 “老实点!”落三拧眉,一脚踹向莳兴的后膝处,反押住他的脖子,迫使他跪了下来。 本来今日只是陪着姑娘来玩一玩的,毕竟莳兴这老狐狸都藏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露出什么破绽来。 没想到姑娘一来,他就这么沉不住气,有了那匕首,即便没有找到其他勾结山宣的证据,莳兴这罪名也是坐定了。 莳泱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眸光流转着,琥珀色的异瞳一闪而过。 随即对着落三说道:“他和那个山宣往来的书信,都藏在书房前的那口大缸底下,下面有一个密室。” 闻言,莳兴猛地抬起了头,眼里是惊诧,接而是喷薄而出的怒气,疯狂地要扑向莳泱。 “啊啊啊!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落三忙加大了力气,一只手跟铁钳一样把莳兴钳住,仿佛要把莳兴的骨头都给捏碎了,后见他实在挣扎的厉害,一记手刀把人给劈晕了过去。 “姑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无论是璃王府还是景王府的人,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呢,姑娘这感觉什么也没做啊…… 莳泱一顿,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眼神,“他自己说的。” “啊?”落三不解。 “没什么……” 莳泱挠了挠头,正在思忖着要说什么,忽而一阵阴风吹过,风扬起了地上的沙尘落叶,伴随着熟悉的银铃声。 不远处的莳嫣然她们一个个瞳孔也涣散开来,失去意识倒了下去,莳泱脸色一变,转而看向落三,只见她仍是一双清眸看着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莳泱问道。 “什么?”落三用手掏了掏耳朵,眸子里满是不解,“有什么声音吗?” 然而话刚说完,她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合了上去,努力地睁开,又不由自主地合上。 “姑……”小心。 落三身子朝后倒去,莳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看着紧闭双眼的落三,莳泱只觉得心里一股莫名的怒火燃了起来。 把落三轻缓地抱到墙上倚靠着,莳泱手掌心起了一层白雾,环视了一周,死死地盯住了一处,眸底蕴起了冷意。 “呵呵……小龙儿不必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 酬谢神明则必安 此刻,乌云遮住了那初升的烈阳,使得天色暗了下来。 一声轻笑响起,莳泱看到一黑一白身影朝她飞了过来, 莳泱一愣,手中的白雾收了回去,忽然朝那两个身影张开了双臂,奔了过去。 “无救大哥!必安大哥!”莳泱的语气透着几分欢愉,把来人抱了个满怀。 那两个黑白身影,正是手执脚镣手铐,协助赏善罚恶、勾摄生魂的使者—— 黑白无常:范无救和谢必安。 范无救一身黑袍,面容黝黑,脸颊线条如同刀削斧劈,锐利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望一眼望便心生寒颤,他腰身挺拔,手里拿着一副镣铐。 狭长的眼眸看向莳泱时,透露着几分柔软,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了起来。 再观谢必安,身材高瘦,面色青白,唇是如血般的颜色,一直抿着温和的笑容,眼角长长,眼睫毛长而翘起好看的弧度。 左手同样是执着一副镣铐,右手拿着两个小铃铛,发出了叮当当的响声。 谢必安揉了揉莳泱的脑袋,把铃铛别在了她的腰间,“小龙儿,好久不见了。” 莳泱低头晃动了下铃铛,眸子里满是欣喜,抬头问道:“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一般来说,即便要公干,也是到了夜晚才出没的。 谢必安朝昏倒的莳兴的方向努了努嘴,“喏,来这勾这人回去呢。” “他…阳寿尽了吗?”莳泱抿唇道。 “哼!”范无救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作孽太多,不过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们都没有提及的是,在阎罗知晓莳泱这边发生的事情后,气的红木桌砸烂了好几张,十八地狱都亲自走了一遭准备让莳兴都走一遍了。 之后又火急火燎地找到他们兄弟俩,让他们来一趟,还嫌弃他们动作慢了,直接用踹的,把他们踹出了幽冥。 那是生怕这小龙儿受欺负了。 谢必安轻笑了一声,悄然地拍掉自己屁股后面的鞋印灰,又帮范无救揩去,晃动着手里的镣铐。 “那小龙儿,我们可要工作了哦。” 莳泱表情却是有些不情愿,“不能多陪陪龙儿吗?幽冥如何?孟娘和馗叔呢?”还有阎王伯伯…… 谢必安手里的动作一顿,眼睛瞥向了范无救,范无救点了点头,朝莳兴走了过去。 见莳泱往莳兴那边看着,谢必安闪身遮挡住她的视线,温和笑道:“幽冥很好,孟婆和罚恶司,还有阎王殿下,大家都很想你。” 谢必安边说着,边拉过莳泱的手离得莳兴远了一些。 “罚恶司还说,若是地府哪天不忙了,他定是要来看看你的……” 说着幽冥近来的状况,谢必安观察着莳泱,见她一直低头把玩着腰间的铃铛,脸上的表情犹豫着似是要说些什么。 想了想,谢必安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可是想着要跟我们回去?” 莳泱错愕地抬头,点头。 她想的,即便凤南珹和落三待她都好,吃食也比孟娘做的美味可口,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且这个位面……她的力量完全就是处于消耗的状态。 谢必安叹了口气,“小龙儿,能恢复你灵力的铃铛可是挂你腰间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变相地拒绝了。 莳泱心里难过极了,她直直地盯着谢必安看,瘪起了嘴,第一次有了想落泪的感觉。 谢必安不忍地别过了头,“哥哥先工作了。” 说着,便朝莳嫣然的那头走了过去。 不是他不想答应莳泱,而是通过转生镜下来的人,哪怕是神祗,也得是死过一遭再回幽冥了。 更何况是魂魄本来就不全的莳泱。 走了几步,谢必安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又走了回去,轻抱住莳泱。 “阎王殿下交代了,等星宿集齐,魂魄齐全,小龙儿便可以回来看我们了。” 只是那时候,也不是幽冥的人了。 到时候记忆恢复了,小龙儿就能想通了罢…… 闻言,莳泱原本黯淡下来的眸子果然亮了起来,眸光流转,“那,那龙儿便快些找齐。” 谢必安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些可急不得,遇事不懂可要跟白泽商量,知道吗?” “知道了……”莳泱嘟起了小嘴,心里却已经开始想着要如何甩开凤南珹他们独自行动了。 谢必安自知她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莳嫣然那边。 若真有那么容易,阎王殿下也不用愁的红毛掉了一撮又一撮了。 莳泱心里打好了主意,转头便见范无救镣铐已经勾出了莳兴的魂来,四目相对,莳兴呆滞的眼瞳忽而迸发出了浓烈的怨恨来。 嘴巴张的巨大,张牙舞爪地朝莳泱扑过去,范无救冷笑了一声,抓紧链子就把莳兴拖了回来。 莳泱看到,莳兴脖子,手腕和脚腕处都蒸腾出了白烟来,灼烧的他魂体又变透明了些。 莳兴脸上痛苦扭曲着,范无救让他缓和了一下,见他硬是要往莳泱那边靠,眉宇间更是不耐,链锁一动,莳兴的魂体又是烧灼了起来。 来回好几下,总算是老实地待在了范无救的身旁,只是那双眼睛仍是恶狠狠地瞪着莳泱。 正巧谢必安也勾了一连串的魂魄走了回来,莳泱转头所见,莳嫣然,黎曼敏……这府里的女眷和小厮丫鬟竟是无一幸免! 似是看出了莳泱的惊讶,谢必安解释道:“手上总归都是染肮脏的,现在一并收拾了,以后也省得咱哥俩再来一回了。” 强忍着没告诉莳泱的是,某阎罗划着生死簿的名字可起劲了,就差没把这莳府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重新翻出来再搞一回了。 哼,公报私仇的某人……他喜欢,这次工作量涨了好几倍,他也乐意! 莳泱点头,只是视线经过莳芷柔的时候,多停了一会,便不再看了。 看着黑白无常把魂魄都聚在了一起,便是要走,莳泱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们,“娘亲可是还在幽冥?她可有受苦?” 黑白无常皆一愣,谢必安率先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姬霜,笑着回道:“她很好,已喝了孟婆汤去转世了。” 那是个善良的女子,下一世,她会得偿所愿。 说完,黑白无常转身便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他们的身后,是一众目光呆滞的魂儿,还有着频频回头的莳兴。 “酬谢神明则必安,犯法无救。” 随着他们消逝的身影,莳泱耳边听到他们说的这句话。 接而乌云散开,阳光映射下的莳府,一切都似乎还是那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莳泱握住腰间的铃铛,看着满地已经失去生气的尸体,莳泱眸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悲凉。 “结束了。”莳泱淡道。 看着倚倒在墙上的落三,莳泱走过去把她背了起来,抬头环视了一周,找到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唔……” 落三闷哼了一声,悠悠转醒,刚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蒙,待发现自己是被人背着时,眼神骤然迸发出了杀意,两手按住了前方人的肩膀。 “醒了?”莳泱回头瞥了她一眼。 “姑,姑娘?!”落三瞪大了眸子,有些懵。 莳泱“嗯”了一声,把她放了下来站好,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你们要的东西在那里。” 说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哦,哦……”落三愣愣地往前走去,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向莳泱,“姑娘,您去哪?” 莳泱没回头,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找东西。” …… 另一边,凤南珹刚下朝回到府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算下时间,琰儿也该到了兵营了,怎地传来的战报却仍是请求派兵支援? 正思虑着事情,忽而一个白影朝他扑了过来,凤南珹反应迅速地反手抓住,便见是白泽挣扎在自己手中,凶猛地对他又是扑又是咬,“臭男人,你把小胖龙带去哪了!” 凤南珹讶然,“还没回来吗?” 白泽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处,疼的凤南珹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背,顺着毛。 回头看向身后推着轮椅的落一,厉声道:“备马车,去莳府。” …… 莳府。 落三抱着一大沓纸走回了正院,板着一张脸,抬手抚过了脸颊处的一道刀痕,不断地有着鲜血冒出。 想到刚刚在密室的厮杀和自己找到的证据,心里又是忍不住骂了莳兴一顿。 这么些年来,华陵与山宣大大小小的战事所需的粮草输送,曾有过几次半路被人劫走的粮草,竟都是莳兴告的密! 这就算了,还利用自家的产业铺子让山宣的奸细混进了京都,好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 刚刚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光是那密室的杀手,和防不胜防的毒物暗器,怕是要把她留在那了。 落三气闷地哼了一声,又擦拭了下脸颊,走到院中央,四处找寻着莳泱的身影,视线停在了东南方向,伸手挥了挥,喊道:“姑娘!” 莳泱脚步一顿,朝她走了过去,等走近了,落三才见着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牌位,左手还拿着一个火把。 牌位……是姑娘的母亲的。 环顾了四周,落三不起波澜地看着莳兴他们凉透了的身体,转头问道:“姑娘,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她没有多问在她昏过去的时候,莳泱做了什么,在她看来,就莳兴他们做的事情,真的是不值得同情的。 只是到时候,得说人是她杀的才行,毕竟在孝道为先的华陵,不管什么原因,背负着弑父的罪名总是对姑娘影响不好。 莳泱眼皮抬了一下,把火把递给了落三,抱紧了怀中的牌位。 “都烧掉吧……” 于是当凤南珹赶到时,便是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的莳府。 在噼里啪啦的焚烧声此起彼伏中,凤南珹看到站在了院中抱着一个牌位的莳泱,还有扔掉火把站到她身后的落三。 女孩面上明明不显表情,凤南珹却觉得她此刻很是悲怆,那双眸子里,蕴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还在凤南珹怀里的白泽一见着莳泱,便急切地朝她跑过去,浓烈的烟火味呛得他不断咳嗽着,却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莳泱靠近着。 “咳,咳咳……小胖龙……” 白泽艰难地朝她走近,仿佛只要他停下来,眼前的莳泱便会消失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 我要吃烤鸭 “哇!咳咳……” 终于碰触到莳泱,白泽忍不住哭了出来,莳泱所见,他的四个肉爪子及旁围的毛都被烫的有些焦了,他却浑然不觉。 莳泱顿了顿,空出一只手,抱起他来,安慰性地抚摸着他的背,手掌心握住他的爪子,在滚滚浓烟中,有缕白雾悄然治愈着他的伤口。 走出门口,火势蔓延到的屋顶,房梁因为火的侵蚀,陆续往下掉着火星,木板断裂掉落在身后,莳泱和落三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落三单膝跪在了凤南珹的面前,双手奉上了那些纸张,嘿然笑道:“主子,超额完成任务。” 瞄到那些纸张,凤南珹淡漠的眸子里掠过了惊诧,再看向莳泱,小姑娘一脸嫌弃地把哭的稀里哗啦的白泽抓在手中,怎么也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衣服。 似是察觉,莳泱朝他看了过来,凤南珹能感觉到那股莫名的情绪愈发压抑了。 须臾,莳泱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不能回家了……” 从前听着他们所说的想家,也只是听过罢了,而如今…… 莳泱说的是幽冥,凤南珹却以为她说的是莳府,微微一愣,后注意到她手里的牌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璃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但是我想,你会更喜欢有一个自己的家。” 莳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直到凤南珹把她带到了皇宫里头,她才懂得那句话的意思。 看着大殿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刻着一条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内柱,而上首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穿着明黄龙袍的凤阳帝。 再见身后的落三跪了下来行礼,莳泱蹙起了眉。 她没有跪别人的习惯…… 好在凤阳帝也没有在乎这些,挥了挥手让落三起身后,上下打量了莳泱几眼,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珹儿说你有过人之处,朕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有本事呢?” 莳泱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说我有过人之处你问他就行了,干嘛要问我?” 这话一出,除了凤南珹,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都紧张起来,均为莳泱捏了把汗。 这小丫头,胆子也忒大了吧!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落三也忍不住扯了扯莳泱的衣服,提醒道:“姑娘,不能这样子……” 莳泱疑惑,“怎样子?” “就,就不要……”就不要什么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 上首坐着的凤阳帝倒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是如珹儿说的那般啊……” 话戛然而止,凤阳帝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摈退了其他闲杂人等。 殿内只剩他,莳泱和凤南珹三人时,凤阳帝开口问道:“你可知华陵当朝的形势?” 莳泱想了想,“内忧外患。” “哦?” “内朝丞相权势过大,野心勃勃,外患……除了北边遥远的暮荒国,平川和山宣可都不安分。” “你对此又有如见解?”凤阳帝又问道。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莳泱不卑不亢。 闻言,凤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度大笑了起来,就连凤南珹都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莳泱还会对政事有这般见解。 今日带她来,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哪怕父皇问的问题她回答不上来,也会按照他所安排的来进行。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看她了。 殿内,凤阳帝跟着莳泱越聊越起劲,干脆架子也不摆了,大步从龙椅上下来,拉着莳泱坐在了阶梯上,不免感叹道:“哎!怎么朕就没有这么好的女儿呢!” 起初珹儿同他说莳泱的事情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儿子怕是被下药了竟然替莳兴那老东西说话。 后来自己派人调查的时候,便又全是这小姑娘受欺负的资料,懦弱至极,痴傻木讷,即便是与莳兴的事无关,他都不觉得她是能担起大任的人。 要不是知道珹儿的性格不会开玩笑,他还真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人才了。 想着答应了凤南珹的事情,凤阳帝正色道:“你叫莳泱?” 莳泱点头,“我叫莳泱,泱泱大典的泱。” “我许你国师之位,赐国师府一座,良田千亩,黄金万两……你可能允我华陵盛世繁昌?” 凤阳帝本以为莳泱会答应,却没想对方却摇头拒绝了。 凤阳帝挑眉,“不满意?” 莳泱还是摇头,想着自己所要的条件,掰着手指头数道:“我要我的职位大于丞相的。” 这样她才可以……呃,落三说那词是叫仗势欺人? “可以。”国师本来就是可以跟丞相平起平坐的。 “自由出入华陵。”她寻魂魄可能要去很多地方。 “这……”凤阳帝犹豫了,见凤南珹朝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大手一挥,“好吧,我答应你!还有什么要求也一并说了吧。” “没了。” “没了?!”凤阳帝有些难以置信。 他见过很多向他讨赏而不满足的人,但像莳泱这样的……就这样就行了? 莳泱歪头又思考了良久,才说道:“那便再加个不必见人就跪吧。” 她说的随意,好似同凤阳帝说话就跟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松,更甚的,她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 凤阳帝显然也是有这种感觉,心念道:莳家这丫头,非池中之物啊! 把剩下的事情都谈妥,凤阳帝生怕莳泱会跑了一样,赶紧拟好旨,掏出了自己的宝贝玉玺一盖,这事就算定下了。 出了殿后,莳泱同凤南珹说道:“你的爹爹,同落三说的不一样。” 凤南珹不觉有些好笑,“如何不一样?” “明明一点都不可怕,还有点傻。” “……”除了你之外,其他敢这么说他的人,坟头草估计两丈高了。 凤南珹无奈地摇了摇头,扶额道:“罢了,回王府吧……” 两人从大殿离开,想到殿里内柱的雕刻,莳泱停住了脚步,凤南珹挑眉道:“怎么了?” “螭吻其实……并不喜欢你们把它刻在上面。” “嗯?”凤南珹不解,“螭吻?”是谁? “就是大殿里刻的龙。”莳泱解释完,就哒哒哒地走到了前头。 留着凤南珹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这龙不换…… 应该,大概,或许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 夜阑,璃王府。 莳泱坐在自己的房屋屋顶上,抱着油皮纸包着的烤鸭,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啃着鸭翅的白泽纠结了许久,问道:“小胖龙,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吗?” 那些条件,她根本就不用答应他们的,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不就只是会给自己添麻烦吗? 莳泱看着悬在空中的明月,又看了看手中的烤鸭,点头道:“嗯,这里挺好的。” 然而…… 次日,凤南珹把她送进了满是读书声回荡的书院,看到一群齐齐好奇地看着她的小豆丁,再看到满脸堆着笑容的夫子。 莳泱板着一张小脸,思忖道:这里也不怎么好了。 脚步忍不住向后退去,凤南珹却难得的是笑容满面地拉过她的手就是往里面走去。 “国师,烤鸭。” 莳泱,蔫了。 “国师大人,请落座。” 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莳泱落座在了最后面的桌椅上,便开始讲解诗篇来。 看着一群小豆丁摇头晃脑跟着念诗,莳泱也学着晃着自己的脑袋,跟着瞎念了起来。 思绪却是随风飞到天边,想着香喷喷的烤鸭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 念着念着,莳泱趴在桌子上,把书挡在了自己面前,呼哧呼哧地睡了起来。 梦里一堆烤鸭围着她转,莳泱开心极了,抓着一个正准备下嘴,烤鸭便消失不见了。 忽而一抬头,对上的便是夫子那满脸笑容的老脸,看着他手里的戒尺,莳泱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暗暗地坐直了些。 “国师大人,对老夫的课可是有何不满?”夫子把戒尺拍在手心拍的啪啪作响,笑眯眯道。 莳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摇头,“没有,满的溢出来了。” “哦?”夫子脸上笑容更大了,又问道:“那老夫刚刚讲到哪了?国师大人可否重述一番?” “好知道国师大人学了多少,老夫也好同王爷有个交代。” 莳泱撇了撇嘴,心想为何要跟他交代。 眼神瞥向了前面坐着绑着包子头的小胖墩,想着让他提示自己一下,便悄咪咪地用踢了踢他的凳子。 不想力度似乎过大了些,角度也偏了一点,这一脚,直接让椅子飞了出去,小胖墩也翻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砰!” “哎哟!我的屁股!” 闻声,莳泱唰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脚,捂起了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放了下来,无辜地抬头看着夫子。 “不是我干的。” 夫子嘴边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了,抽搐了下嘴角,心想着王爷把这个新上任的国师塞进来,是来搞笑的还是来考验他的了。 见莳泱还不承认,小胖墩从地上爬了起来,气鼓鼓地就走到了莳泱面前,控诉道:“就是你!你看我屁股上还有你的鞋印呢!” 说着,还转身撅起了屁股来。 看着黑乎乎的鞋印,莳泱面无表情地起身,对着夫子道:“夫子,你看。” 下一秒,莳泱又抬起了脚踹向了小胖墩的屁股,这一次,直接让小胖墩滚到了门口,门牙磕到了门槛上,疼的小胖墩直接就大哭了起来。 “你看,这才是我的力度。”莳泱一本正经道。 闻言,小胖墩愣了一下,哭的更大声了,不少小豆丁被他所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一波接着一波,到最后是直接比了起来谁哭的更大声了。 “……”王爷,老夫的头好痛!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夫子还是忍不住一把把书盖到了莳泱的头上,颇有些咬牙切齿。 “请……国师大人,罚,罚抄书本三百……不,三十遍。” “我不会写字。”莳泱摊手道,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无辜了。 “……那便让旁人教大人就好,老夫不急。” “我急,我要吃烤鸭。” 夫子,卒。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 你是在骂我吗 午时,莳泱带着被打的红彤彤的手掌心,收获了小豆丁们害怕的目光,回到了她的国师府。 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莳泱不免想着:要不今儿就把烤鸭改成吃红烧猪蹄吧。 刚推开大门,便见凤南珹正坐在院中看书,周围一众婢女小厮在打扫着里里外外的卫生。 莳泱颦眉道:“我不需要这么多人。” 闻言,凤南珹一顿,从手中的书移开了目光,“可这国师府上上下下,都是需要人打理的,还有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身后的落一也是开口道:“姑…国师还请放心,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然而莳泱只是直直地看着凤南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话语。 少顷,凤南珹捏了捏眉心,无奈道:“那让他们打扫完卫生再回去可好?” 莳泱这才点头应许,凤南珹思索了下,合上手中的书递给了落一,“可你这里没有个伺候的人也是不行,你要不要挑几个顺眼的?” 莳泱看向那一众忙碌的身影,抱着被褥枕套走出又走进的,洒水扫着地的,拔着杂草的……没有一个不是手脚麻利的,可她就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想了想,莳泱摇头拒绝了,道:“我可以要落三吗?” 凤南珹挑眉,这是看上他的人了?可是落三作为暗卫…… 正考虑着,落一出声提醒道:“主子,落三也常常念叨着姑娘。” 抬眸瞥了落一一眼,没有忽略过他眼里的那抹无奈,凤南珹唤道:“落三。” 只听“唰”的一声,落三便从暗处现身到了三人面前,不同于往日的一身黑衣劲装,今日的落三换上了水蓝色素锦衣裙,头发也梳成了双平髻。 双目似星,长长的睫毛眨巴着,即使没有过多的描眉,落三略带英气的眉都能使人眼前一亮。 这一打扮,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愣怔了,落一反应更甚,手指指着落三,“落,落三,你这是什么打扮?” 落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转动了一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还挺好看。落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落三俏皮地对他笑了笑,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凤南珹的面前,“主子。” 凤南珹冷肃着一张脸,“既是早已打定了主意,现在又何必跪我。” 落三一惊,“落三不敢,落三誓死遵从主子。”说着,便重重地磕了个头。 凤南珹紧抿着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落三,又抬眸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莳泱,突然间竟是轻笑出声。 “起来吧,以后可就莫要叫我主子了。” 倒是没成想到,这才短短几天时间,莳泱就把他的人给拐走了,这若是别人他不免就会往阴谋论那处想去了,可偏然这是莳泱。 本人可能都还不自知是什么状况呢。 闻言,落三错愕地抬起了头,望着上方睥视着她的男人,久久不能反应,还是落一上前虚扶起她来,推到了莳泱的面前。 “姑娘,这丫头以后可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莳泱看着落一认真的表情,又看向忍不住想要落泪的落三,眨了眨眼,点头把落三拉到了身旁。 “管饭。”莳泱认真道。 “……”落一嘴角抽了抽,看着莳泱的表情,嘴唇嚅动了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回了凤南珹身后。 凤南珹眼皮抬起,凝视着莳泱和落三两人,手指点敲在轮椅柄上一下又一下,许久,他又沉声唤道:“落七。”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落七便出现了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礼,膝盖却是没有跪下来。 “往后,你便同落三一起待在国师身边。” “落七拒绝。” 哪想落七瞥了莳泱一眼,便直接冷声拒绝了。 莳泱望过去,只见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肤色比常人都要白一些,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手执双刃,应该是多年习武的原因,少年的身子看虽然起来单薄但是却不羸弱,一身黑衣更衬托出他的身材挺拔。 薄唇轻抿,淡雅如雾的星眸里,透满了对莳泱的不屑和轻视。 他把玩着手中的刃刀,移步朝莳泱走近着,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不过是一个瘦弱丫头罢了,如何能让我落七服从?” 凤南珹皱眉,低声呵斥了一声,“落七!” “本来就是。”落七撇了撇嘴,对着莳泱冷笑道:“踩着家人上位,最令人不齿了。” “你!” 莳泱还没说话,落三就忍不住上前挽起袖子就要跟落七干架了。 落七轻蔑,“你什么,你打得过我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唇尖舔舐过自己的刀刃,落七甩了甩手,转头对着凤南珹说道:“主子,若是无事,落七便先告退了。” 凤南珹抿唇不应,看向了莳泱,“你如何想?” 他本来是打算想着一个主明一个主暗,落三同为女人可以陪在身旁,大事小事都能教着莳泱一点,落七擅长隐匿和暗杀,最适合不过了。 就是这性子…… 莳泱慢慢朝落七走近了几步,捏了捏手腕,睨看着他,“你刚刚是在骂我?” 落七嗤笑,“是又……”如何。 话都还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莳泱已经挥起了拳头朝落七头上砸去,落七虽然反应迅速地拿双刃挡住了,但表情着实是有些勉强。 落一惊呼了一声,“主,主子……”这打起来了不太好吧。 当然,他担心的是落七,自打上回差点被割…割那啥之后,他心里就对莳泱有阴影了。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绝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再说了,能被主子看上更是推上了国师之位,哪是什么简单人物? 凤南珹摇了摇头,就当默许了两人的行为了,落一只好推着他的轮椅离得远了一些,免得待会被波及到。 落三也是不担心自家新主子会出事,站在原地就给莳泱加油助威了起来,搞的凤南珹都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落三了。 再看向莳泱和落七那边,莳泱一拳接着一拳就往落七的刃刀上砸,落七面露痛苦,除了抵挡之外,也没能做出其余的反击动作。 “咔啦!” 落七噔地后退了半步,低头瞅着自己的双刃,刃刀竟然被莳泱锤碎了一截! 甩了甩震的发麻的手臂,落七嘴角淬起了笑容,冷呵道:“倒是小瞧你了,但是,就这吗?” 忽的听到一道破风声袭来,落七条件反射地朝后躲去,见莳泱又是一拳挥了过来,落七眼神一凛,猛地抡起了拳头迎了上去。 双拳相抵,竟发出了骨裂的声音,落七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了起来,再观莳泱,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是在骂我吗?” “骂我吗?” “骂我?” 每说一句,莳泱就朝落七打上一拳,还是垂直向下的那种,落七除了用手肘护住头部之外,只能被迫挨打。 脚踩在地上的地板砖竟也出现了裂痕,莳泱每挥下一拳,裂痕就不断放大,到了最后,落七的双脚竟是直接陷进了里面。 落七的两只手臂也变得红肿不堪,抵挡之时落七抬眸看向了莳泱,那张小脸依然平静的可以,再观凤南珹,好似早已经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淡然自若地看着他们。 落七咬牙,突然放下了自己格挡的手,硬生生挨了莳泱一拳,跄跄地差点跪了下去,但也是差点而已,左脚着力,强撑着杵在地里头,右腿猛地朝莳泱横扫了过去。 莳泱拧眉,也不躲闪,在落七以为他要踢中之时,莳泱却抓住了他的脚腕,如旱地拔葱一般把他扯了起来,脚本是卡在地缝里头被强行刮起,疼的落七直咧嘴。 把落七摔向了另外一头,莳泱拍了拍手,牵起落三的手就往里边走去,看也没看凤南珹他们一眼。 “我饿了,我要吃饭。” “哎哎哎!”落三被拉的一步三回头,指着摸着屁股爬了起来的落七,大喊道:“我说小七,你服还是不服!” 落七“啧”了一声,动了动被摔的生疼的身子骨,忽而踮脚跃起,施展着轻功,稳稳地落到了莳泱的面前。 “落七,参见主子。” 如同没有向凤南珹行跪礼一样,落七也没有朝莳泱下跪,但却是双手拘在胸前,恭敬地向莳泱躬下了腰。 凤南珹见着,低声笑了一下,落一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子……”除了主子,这又是被姑娘给打服了。 “走吧。”凤南珹收回了目光,“我们不用干涉太多。” 落一应声,催促着干活的人快一些后,便推着凤南珹的轮椅悄然离开了国师府。 落七没听到莳泱说叫起,便一直拘着礼,莳泱看了他许久,忽然问道:“你会做饭吗?” “啊?”向来反应快的落七此刻难得的有些懵。 “看来不会……”莳泱嘟起了小嘴,看向落七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 她忘记把璃王府的厨娘给要过来了。 …… 夜半,莳泱梳洗过后,让落三和落七自己随意找个屋子住下后,便抱着白泽来到了书房,想着今天夫子所教的方式把崭新的毛笔放好,有模有样地拿着砚台研起墨来。 磨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累了,抓着白泽的爪子开始教他磨了起来,自己则铺好宣纸,翻开书本,开始写着那罚抄的三十遍古诗词。 过了一会,落三端着两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见到那只不断地在打盹,脸都要怼到砚台里头的小老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姑娘又在为难虎了。 把莲子羹放到桌上,落三把白泽抱了起来放到一旁,自己接过了他的活研了起来,当看到莳泱一笔一划认真写的鬼画符……啊不,诗词时,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姑娘,歇会吧,尝尝三儿做的莲子羹。” 莳泱握笔的手一顿,朝那两碗小巧的莲子羹看了过去,晶莹欲滴,让人垂涎。 然而低头看着自己才起了个头的诗词,莳泱颓丧地放下了毛笔。 “可是……写不完,夫子会打手板。”想到那把戒尺和夫子笑容满面的老脸,莳泱咧了下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 生死不明 “那……”落三挠了挠头,“那姑娘先吃,我帮您写。” 莳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垂涎欲滴的莲子羹,“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便一手端着莲子羹,一手抱起白泽,火速离开了书房。 落三:“……”姑娘,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卯时,莳泱睡得迷迷糊糊地被落三叫起,抬眸见是她,又闭眼寐了过去。 落三愣然,反应过来无奈地又晃了她几下,“姑娘,姑娘该起了,今天可是第一天上朝呢。” 然而任她怎么叫,莳泱的眼皮怎么都没有睁开,还反而翻了个身子,拿被子盖过了头继续睡。 见状,窝在侧边的白泽揉了揉眼睛,嗷嗷地打了个哈欠,跳下了床,不一会儿,费力地把莳泱的朝服叼了过来,扯了扯落三,又伸爪子指了指熟睡的莳泱。 落三把朝服接在手中,不禁心里讶异道:这小白虎好聪明啊! 不过想到上朝的时间快到了,忙掀开了莳泱的被子,坐到床边把莳泱拉了起来,幸好莳泱个头比她还小半个头,没费多少劲就把她抱下床了。 把那新做的朝服给她慢慢套上,大概是知晓莳泱喜欢白色,所以朝服也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可见凤阳帝对她的喜爱。 这是一套珍珠白的长裙,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奢华感,腰封的位置又绣了一只火红的雏凤,配上朝靴,让人不容忽视的典雅华贵。 好不容易把衣裳换好之后,落三又打来了温水给莳泱仔仔细细洗了个脸,见莳泱还是没有要醒来自己走的意思,落三只好把她背在背上,准备出门。 门口,落七已经备好马车等候着了,见落三出来,看到她背上的莳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怎么了?”落七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不想起床。” “……” 在马车颠簸地驶进了皇宫里时,莳泱总算是醒来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密闭的小空间,意识似是还没有回过笼来。 直到马车停在了大殿门口,听见里头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时,莳泱才想起,她好像是要上个什么牢什子朝。 打了个哈欠,莳泱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殿内,文武百官皆回头看着这新上任与丞相分权的国师是何许人也,却是看见一个小姑娘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龙椅侧旁的玉椅上。 众人哗然,这个国师也太放肆了! 连王爷们都要拘谨地站在他们前边,她竟然就这样坐下了?还打起盹来?! 站在最前面的邵阳武沉着一张脸,“国师大人怎可这么不讲礼数,上朝迟了也就罢了,还如此的目中无人,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莳泱连连打哈欠,半眯着眼睛看向他。 身材高大,面貌粗犷,皮肤黝黑不用说,双眼小而狭长,眼白浑浊,使人不欲久看。 邵阳武看向莳泱的眼里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敌意,莳泱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嘟囔着嘴:“哪里来的丑八怪……” “你!” 莳泱没理会邵阳武敢怒不敢言而憋屈的样子,瞥向了凤阳帝,生硬地喊道:“皇上。” 凤阳帝笑眯眯地看着她,“诶,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呀?”能看到邵阳武憋屈的样子,只要他不开心,那自己可就开心了。 “你介意吗?”她坐这里。 “当然不介意,爱卿饿了吗?待会要不要陪朕一起用膳?” 见着邵阳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凤阳帝心里就愈发舒坦了,当然,他也是真喜欢莳泱这小姑娘。 自打他坐上这个位子之后,人人见着他都要遵从所谓的君臣之意,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拘束着,他有时候也想享受一下…… 普通人的天伦之乐啊! 能像平常人一样跟他交流的,也就远赴战场的小儿子跟莳泱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说起来,小儿子好像还没有婚配吧,也不知道莳泱有没有钟意的人,要不,把他俩凑一对? 这边凤阳帝心里想着要不要当回媒人,那头莳泱已经慵懒地瞥向了皇子们。 “你们呢,可介意?” 凤南珹勾唇一笑,“父皇都不介意,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承王凤锡和越王凤延亦是附和道:“不介意。” 闻言,凤南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这就是凤家,哪怕他们兄弟们明争暗斗得如何激烈,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不能给人落下了面子。 莳泱回头看向邵阳武,淡道:“你可听见了?他们都不在乎,这位丑……你叫什么来着?” 身旁的落三“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提醒道:“国师大人,这位是邵丞相。” “骚?”莳泱讶然,“原来你不但丑,你还骚,喔……”说着,还露出了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吭哧!” “噗嗤!” 一时间,殿内的朝臣们都憋笑憋的满脸通红,就连原本是站邵阳武这边的一些人还是最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的。 末,莳泱还无辜地补了一句:“怎么了,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哈哈哈!”凤阳帝大拍案桌,“对对对!爱卿说什么都对!” 随即看向脸黑的邵阳武,“我说邵……我说丞相呐,朕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姓氏这么有趣呢?” 眼见着凤阳帝都笑了出来,一众朝臣们忙也跟着打哈哈,不少人抬眼朝邵阳武看过去,纷纷暗叹着这风向要变了啊…… 邵家仗着上一代老丞相替华陵立下的军功,还有出了位皇后耀武扬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看来现在皇上也是看不过眼了啊。 邵阳武藏在袖里的手骤然握紧了拳头,狭小的眼睛怒火中烧地瞪着莳泱,却又碍于有凤阳帝在不敢发作。 他敢肯定,他要是忍不住了,这上头的老狐狸定是抓他的小辫子抓的死死的了,为了他的计划,他忍! 莳泱看他只是干瞪眼,觉得无趣极了,又打了个哈欠,正想着待会要跟凤阳帝吃什么呢,突然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被人扶了进来,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还没说话,凤南珹便眼尖地认出了是凤琰身边的人,脸色一变,“你不是跟着琰儿去泾阳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侍卫喘着粗气,眼瞳已经慢慢涣散开来,明显是已经快撑不住了,莳泱见状,忙起身向前,手指点在了他额头上。 邵阳武不屑一顾,“看样子,也就剩半口气了,国师还想……” “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南珹厉声呵斥住,“邵阳武,你要敢再乱说话,本王立马让你血溅于这金銮殿!” 话音刚落,落一便拔剑对准了邵阳武,勾唇冷笑道:“丞相大人,这刀剑可不长眼,可别乱动哦。” 看着剑险些甩到自己的脸上,邵阳武慌乱地蹭蹭往后退去,腿肚子止不住颤抖着,扶住背后的柱子才没有让自己摔在地上。 再看向那侍卫和莳泱,侍卫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好歹没有刚才似是强弩之末了,更甚的,身上一些可见的伤口竟已经止住了血。 邵阳武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咚!” 一支箭矢直射向了邵阳武,刺在了他的官帽上,直钉入了柱子上,再观邵阳武,反应过来后,眼瞳猛地一缩,瘫软在了地上。 “我说了,”凤南珹擦拭了下自己的轮椅,半掩下眸子,寒声道:“再敢乱说话,下次射中的可就不是帽子了。” 没有再理会邵阳武,凤南珹转头问向莳泱,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他怎么样了?” 莳泱瞥了他一眼,侧身移开了位置,侍卫喘了几口气,抬头见是凤南珹,忙着急着想要下跪,“璃……” “哎呀,别璃来璃去的了,你倒是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凤阳帝也是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侍卫语噎,一口气愣是没有提上来,好在莳泱按了下他的背,让他缓了过来。 “我们的队伍……才刚到经泾阳不远的西岭,便被一伙不明的黑衣人给埋伏了……人都被打散了,王爷…景王爷逃入山中,如今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凤阳帝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无力地靠在了龙椅背上,半晌都没缓过来,凤南珹亦是脸色难看极了。 算上从京都到泾阳的时间,侍卫的一个来回,即便现在再派兵去援救,也是耽误了三天时间了。 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凤阳帝,再看了看其余皇子们不一的表情,邵阳武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心里暗暗地发笑,面上却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皇上,还得节哀啊!这景王以身……” “人没死。” 这次打断他的话的是莳泱,邵阳武怔怔地看过去,只见莳泱走到了殿中央,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铃铛。 转身对着凤南珹淡道:“我去把人找回来。” 除此之外,却再没有多说其他,自顾自地朝殿外走去,两边的大臣们忙主动地移开了位置。 落三杵在原地愣了愣,眼看着人都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哎哎!姑娘等等我呀!” 凤阳帝看着莳泱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身旁伺候的太监忙有眼力见地尖声喊道:“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便陆续鞠躬退出了大殿,邵阳武是最后一个走的,想到莳泱施展出令人发悚的不知是什么的招式,自己心里也是有了一番成算,再度瞥了一眼凤阳帝和凤南珹,甩着袖袍,大步离开了。 待大殿的门重新从外面关了上来,凤阳帝颤声问道:“珹儿,这莳泱……”真的能把他的琰儿找回来吗? 当时珹儿说的她有多么神通广大,他只当听过就罢了,后来也只认为莳泱在政见方面有着一番见解而已。 但刚刚她说他的琰儿没死,还可以找回来,不知怎的,她的话就莫名让他信服。 凤南珹垂下眸子,放在两边的手瞬时捏成了拳,沉声道:“她若做不到,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 有关白泽的记忆 听到身后落三的呼喊,莳泱停住了脚步,落三一个没刹住撞到了她的背上,吃痛地捂着了自己的额头。 “姑,姑娘,你怎么又停下来了啊?” 莳泱眼角瞥了她一眼,抬头望向了天空。 这时候,天中间呈现的是青蓝色,一道道金光镶在空中,那是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莳泱不免想起了那暗无天日的幽冥,那里不曾看过如此的光景;想起了刚来时被银子砸额头的时候;又想到了刚刚凤南珹和凤阳帝为了那个景王而失态…… “小胖龙,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个谁吗?”白泽的声音忽然从意识海里想起。 他现在可是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莳泱眼神闪烁了下,回道:“嗯,那个人,很奇怪。” 她总得弄明白,为什么两次见到他,神魂都不受控制,而且…… 还莫名地想要亲近一番,这就真的很奇怪! 白泽似乎想到什么,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去?你别忘了,你现在就算有了那个铃铛,你的力量也是在不断流逝的。”只不过是速度的快慢罢了。 闻言,莳泱又低头握住了那银铃,抿起了唇,“我若记得没错的话,星宿似乎有撕裂空间瞬移的能力。” 白泽:“喵喵喵?!” …… 国师府的空地上。 白泽幻化出了真身,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凤南珹凝眉看着眼前的虎躯,眸里闪过了震惊。 即便是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亲眼所见这场景无疑亦是对他的见识有所冲击,再观自己身后的落一,还有莳泱身旁的落三和落七…… 嗯,人已经吓傻了。 “拜托了。” 凤南珹定定的看着莳泱,头微微低下,语气尽显请求。 此时,他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只是一个关切担忧弟弟的兄长。 莳泱“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白泽,白泽尾巴卷起莳泱,轻轻一勾,就把她勾到了自己的虎背上。 “吼!”白泽不耐地朝落三他们低吼了一声。 再不上来,白小爷就吃了你们! 本来以为小胖龙恢复了记忆才会想到他的能力,没成想只是她异瞳所识的能力,现在还要两个凡人骑到他背上,气死了气死了! 触及到那毛绒绒的温热,莳泱脑海里忽而闪过了一些画面,不由得瞳孔一缩,抬手按到了额上。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横尸遍野,那一具具遭受极刑的仙神身体,挂在骨山上,而她…… 她看见了她自己,也是这般坐在一只白虎的背上,只是那白虎是有着双翼,而白泽没有。 她,她在那里干嘛? “唔……” 莳泱忍不住双手抱住了头,拼命地想把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 “吼?!”白泽察觉到她的异常,担忧地回过头,长尾巴轻轻地点着她的脸颊。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落三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猛地朝白泽扑过去,揪着毛就要往上爬,一时也没想起来自己会轻功,还是落七实在看不过眼了,拎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扯了上去。 “哎!哎!”落一忍不住出声,“落七你小子倒是轻一点啊!” 落七冷哼了一声,还是把她轻轻地放稳到了庞大的虎背上,自己也坐在了前边,看着莳泱,眸里亦是担忧之色。 “姑娘,姑娘。”落三把莳泱拥入怀里,轻声唤道。 然而下一瞬,白泽的虎尾却猛地朝她甩了过来,快触及到她脸颊的几寸距离停了下来,拢住莳泱的腰,把她带了出来。 随即把莳泱放在了地上,自己则趴了下来。 “轰隆!” 身子却因过于大而撞垮了旁边的房屋,背上的落三和落七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抖动被摔了下来,落七反应及时地扯过还在发愣的落三,落到了安全地带。 此时的莳泱眼瞳完全了失去了焦距,宛如一个木偶一般一动也不动,白泽把她放到地上后,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 意识海里不停地叫唤她:“小胖龙,小胖龙你怎么了?!”却丝毫没有回应。 少顷,白泽正打算把自己的力量强行给莳泱渡进去,莳泱却忽而清醒了过来,噌的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 白泽一愣,歪着大脑袋跟莳泱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忍不住用尾巴卷起她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哇!小胖龙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呜呜呜……” “噫呜呜噫……” “哇呜呜!” “……” 莳泱的意识海里,白泽不断地在哭叫着,吵得莳泱攒起了眉,咚的一下抬手砸到了他的大脑袋上。 “别吵。” 白泽眨了眨眼,果真安静了下来,然后…… “啊我死了。” 脑袋耸拉了下来,吐出自己的粉舌,歪头到了一旁。 莳泱:“……” 凤南珹:“……” 落三&落七:“……”喔!姑娘好厉害! 落一:“……”刚刚三儿被拎的疼不疼啊?摔下来有没有受伤啊? 闹剧过后,莳泱重新坐回了虎背上,随行的还有落三。 至于落七,因为国师府的建筑被白泽弄塌的原因,要留下来修理。(主要是白泽觉得他臭烘烘的,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上来) 莳泱揉着白泽富有光泽的毛,舒适地趴在了上面,想到自己脑海里残存的那些记忆,低声唤了声:“谢谢。” 她看到的那只白虎,便是白泽。 为了救她,硬生生地被剐去了双翼,本该是星宿神兽的他,修为愣是从大乘期掉到了化形期。 再之后,又一直守在星宿镯里苦苦等了她万年…… 再多的,她便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是谁要对她下手,又是什么事情令白泽拼死救她,还有如何堕入了幽冥……一团团迷雾把她包裹着。 看来她缺失的记忆,或许得靠剩下不知散到何处去的魂魄才能恢复了。 想到这些,莳泱叹了声气,“走吧。” 或许找到那个令她神魂动荡的家伙,她能知道的更多。 白泽低吼了一声,爪子猛地一跺地,尘土飞扬,带起的波动扫到了凤南珹他们,使三人连连退了好大一段距离。 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白泽朝空中奔了过去,明明所见脚下的是空无一物,却是走出了一条路来。 再观天上,白泽长啸了一声,挥起了前爪一抓,那蔚蓝色的天空竟出现了一道裂痕!接而,白泽把那道裂缝往两边扒了开来,往里面钻去。 坐在背上的落三惊措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亦是张的大大的,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清,莳泱瞥了她一眼,手心绕出了一团几乎淡到看不见的白雾把落三包裹了起来。 “睡吧。” 话音刚落,落三便觉得她眼皮沉重得合上了,身子不受控地朝莳泱倒了过去。 莳泱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怏怏地打了个哈欠,也闭眼假寐了起来,白泽见状,轻轻用尾巴护住了两人,闪身进了裂缝中,瞬而不见。 底下,除了凤南珹的脸色没有什么起伏之外,其他两人明显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来回踱步了好几回。 落一用手撑大了自己的眼皮,看着天上那似乎没有存在过的裂痕,颤声道:“主子,你确定姑娘她……不是什么怪物所变的吗?” 落三会不会被吃掉啊?还有他们,真的要和这不同寻常的人打交道吗? “嗤……”落七嗤笑了一声,忽而现出了自己崭新的双刃来,“落一,你这是什么意思?妄议我家主子,你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你!”落一语噎,“你不要忘了自己原本是谁的人!” “落七没忘。”落七眸色一暗,低沉道:“但,既是被选来了姑娘这边,我自然要奉姑娘为尊,这也是璃王府教我的道理。”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刃,落七的眼神更是坚定了起来。 上次打斗使自己的武器报废了之后,姑娘就不知道从哪摸索到了这两把刀刃说是给他的,比起从前的那两把,现在的简直是不需动用自己多少力气就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虽然还没有见过血,但院子里的树已经被砍没了,木头…… 给姑娘烤红薯去了。 所以,不管姑娘跟普通人有多么不一样,她的身上有多少秘密,他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事就好了。 落一哑言,嘴唇动了动,上前似是还要多说什么,却被凤南珹厉声制止了。 回头望去,凤南珹看向他的眼里结满了冰霜,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主,主子。” 主子这样的眼神,他只在战场上的时候看过,而那时候,是手底下的兵因为对方人数多的碾压而怯懦地想后退的时候。 那一战,他们的确是赢了,可兵营里超过一半的人被当场诛杀,主子下的手…… 那时候,他所见的正是这样的眼神,现在,主子是对他失望了吗? 想到这,落一咬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落一知错。” 见凤南珹不说话,落一把头低的更甚了,半晌,头顶上传来了凤南珹的声音。 “回去之后,自己去邢堂受罚。” 闻言,落一愕然地抬起了头,看着自家主子不苟言笑的脸,重重地点头道:“是!”声音竟是有些哭腔。 转而,凤南珹抬眼朝落七望去,只见他把玩着自己的武器,嘴里还在念叨着要把国师府焕然一新,要让莳泱满意,凤南珹清冷的凤眸里掠过了赞赏。 “莳泱……是龙。”凤南珹突然出声道。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自顾自地转着轮椅往外走去,全然没理会在原地呆滞住了的落一。 龙?龙?! 落一嘴巴张大,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那岂不是比当今皇上还…… 我的个娘亲耶!我竟然看到了真龙! 眼看着自家主子已经走远了,落一嘿嘿地傻笑了起来,追了过去,几乎是走两步就踉跄一下,左脚绊右脚的那种。 落七亦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抬头看向了天空,轻笑出声,喃喃道:“龙啊…还真没想到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 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白泽驮着莳泱两人穿到了西岭上方,看着下方雾蒙蒙的一片,忽然朝一处断崖奔赴了过去。 肉爪子踮到地上,白泽用尾巴碰了碰莳泱,“小胖龙,到了。” 莳泱缓缓睁开眼,小心抽出被落三压麻了的手臂,跳了下来,看着前方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染红了整个崖面,眼神微沉。 稍稍移步,就会踢到了脚边的尸体,死时都是满目狰狞。断掉的箭矢撒了一地,破烂的盔甲,断掉的手臂,已经凝在了刀剑干涸的血迹…… 再观崖边上,尽是混杂的脚印,那处血色最为浓烈。莳泱走过去,凝视着深不见底的崖底,再看向了那些脚印,经过清晨霜雾的洗礼,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莳泱仍能嗅到那股子藏于雾中的血腥,让她不适地耸了耸鼻子。这些无疑都不在显露着当时的处境有多么危急—— 被逼崖边,前方是敌人,后方是深渊。要么便是把敌人都杀光而突围出去;要么…… 便是葬身于崖底。 “走吧,他不在这里。”莳泱淡道。 正要坐回白泽的背上,却是倏地回头,注视着那些尸首。少间,她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迎,指尖萦出了淡雾,似虚缈,又似是可握在手中。 淡雾缓慢地在她手中聚成了一朵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小花蕾,稳稳地捧在手中,莳泱把它放到了地上。 触及地面的那一刻,花瓣瞬时绽放开来,雾气弥漫开来,所及之处,如同刻在了崖面上的血色竟转瞬消失了!掉落的盔甲也重新整齐穿戴在了那些已逝去的军士身上。 随着雾花掉落一花瓣的消逝,那些亡魂从他们身体抽离了出来,面色青白,眼神恶煞,有的甚至张着血盆大口,一一朝莳泱聚集了过去。 若是有人看到这场面,定会惊悚万分,然而莳泱和白泽却是面露淡然,似是早已见过比这更甚的场面。就连悠悠转醒的落三在惊骇过后,便是从白泽的背上下来,跑到莳泱身边去。 即便腿肚子止不住发抖,握着佩剑的手也险些抓不稳,人却是坚定地站在莳泱的前边。白泽见状,对着那些亡魂长啸了一声,虎啸声不断在山谷间响彻回荡着。 再观那些亡魂,已是面露惊色,不敢再靠过去。 俄顷,一个面目全非的魂灵却向前踏了一步,眼神直直地朝落三望过去,嘴唇张开,“啊啊啊”的想说些什么,无奈发出的只是嘶哑粗粝的喊叫。 落三锁眉,把剑往前一挡,握的更紧了。见此,魂灵就更加焦急了,徘徊到崖边上,一头扎了下去,又忽地浮了上来,飘到原来的位置,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说出话来。 “啊啊啊!王,王……” 挣扎了半晌,也只是憋出了个“王”字来。见罢,莳泱走向前来,重新捧起了那朵雾花来,捧起的瞬间,花瓣又掉落了一瓣,转而瞬逝。 把雾花递到了那魂灵面前,魂灵一愣,看着面前精致脸庞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把花接在手中,沙哑嗓子又是想着要发声,似是怕吓到了面前的人儿,嘴唇动了动,还是憋住了。 “他没死。”莳泱收回了手,眼睛瞥向了那悬崖边,又指了指魂灵身后被白泽震慑住的亡魂,“你该走了,带着他们。” 魂灵呆滞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僵硬地朝莳泱跪了下来,虔诚地磕起了头,再起身时,面上的郁气已是消散不少,看向落三,眼神着些许不舍。 低头看向那朵雾花,已是掉落的只剩两瓣了。他转身走在了前头,身后一众亡魂也不前不后地跟随着,慢慢走出了这断崖,消失在了莳泱她们眼前。 那尽头,落三似乎看到了黑白双影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半晌,她转头问向莳泱:“姑娘,您可有看到什么?还有那些……鬼?是怎么一回事?” 莳泱睫毛低垂,嘴唇微张正要说话,忽而感觉喉间涌上了一股子腥甜,眼瞳一缩,捂住心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噗——咳咳!” 齿间还是止不住把那腥甜给吐了出来,莳泱下意识地就用袖子擦了下嘴角,那抹血红染在白衣上,显得格外刺眼。 “吼!” “姑娘!” 白泽吓得立马幻回了人形,小短腿迈向了莳泱,落三亦赶忙坐到了地上,把人扶进了怀里。 “小胖龙,小胖龙你怎么了?!” 看到莳泱唇色渐白,白泽急得眼眶通红,噙着泪几欲要落下来,又不知道她到底伤在哪了,手不知道该放哪儿去。 挪着小屁股一点一点坐到她旁边,小胖手轻轻地、再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嘴角的血污,又见她袖子上的脏污,忙蹭蹭着拿着自己的衣袖擦着。 白泽紧咬着下唇,“小胖龙……嗝,你不要走……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擦干净……你可是最爱干净了…嗝……你别再丢下我了……” 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滴在了莳泱的衣袖上,白泽打着哭嗝,袖子擦着那抹血红,却是随着泪水的滴落,晕染的更开了。 “哇呜!” 见此,白泽哭的更大声了,眼圈红,鼻子也是红红的。 莳泱喘息未定,强行把喉间顷刻又涌上了的腥甜给压下去,伸手拧住了白泽的小鼻子。 “我没事了……丑死了。”她故作平静道。 “嗝……”白泽又打了个哭嗝,使劲地抽了抽鼻子,鼻涕却是不小心滴黏在了莳泱的手上。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白泽低头看了看莳泱的手指头,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莳泱,有些扭捏地扭了扭小屁股,“那个……小胖龙,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配上满是泪痕的小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 “噗嗤……”落三忍不住笑了出来,见自家姑娘脸色愈发不好了,忙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和水壶,倒水给莳泱擦干净了手。 随即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水壶,朝白泽招了招手,“那个……小白虎?你要洗一下脸吗?” 白泽“哼”了一声,扬起下巴,傲娇地朝落三靠过去,“人类,帮白小爷擦脸是你的……哎哟!”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莳泱伸出脚来绊倒了,小胖手摩擦在地上,不少小石块也蹭到了脸上,摔了个虎啃泥。 莳泱捂着心口处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腰间的铃铛却是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了叮当当的响声。 白泽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捡起铃铛一看,小脸即刻板了起来。 只见铃铛上,顶端沿着下方的位置出现了长长的一道裂痕,本是富有光泽的银色亦是灰暗了下来。 “你不能再这样消耗你的力量了。”在没有找到剩余魂魄之前。 白泽的话没说全,莳泱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闷声想要夺过他手里的铃铛,却被白泽侧身闪了过去。 双手合拢包裹住铃铛,白泽把它抵在额间,闭上了眼睛,下一瞬,金光乍现—— 把手给摊开时,铃铛的裂痕已消失不见,走近重新把它别到了莳泱的腰间上,白泽嘟囔着用自己的小胖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不要做傻事了。”白泽头顶上的兽耳动了动,嘴巴嘟起。 然而正等他还要说些什么时,却看见自己的身形猛地缩小了,胖乎乎的小手变成了软乎乎的肉爪子,四爪着地站在地上。 他,又变回了兽态! 抬头看向莳泱,却刚好看她一闪而过的微笑,不由得一愣,接而却忍不住想要挠她。 “看,你也做傻事了。”莳泱道。 白泽:气,好气,非常气! …… 两人一兽走近了崖边上,望着下方的黑暗,莳泱把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了下去,不出意料的没有听到响声。 抬眸扫视了下四周,也没有发现可以下去的路,莳泱皱眉,抱着白泽就要直接这样下去,落三赶忙拉住了她。 “姑,姑娘,别冲动!” 莳泱回头,指了指下方,“没有路。” 那也不能就这样跳下去啊!落三内心抓狂着。 她觉得自打遇到姑娘之后,她的承受能力就不断在加强着,这比当年被王爷选入暗卫组时受的训练还要受冲击! 先是小白虎会变大,会飞,还会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接着便是姑娘把一大群鬼魂给招了出来;再然后,再然后就是小白虎还会变人,会说话…… 不过,虽然她所接受的理念因为姑娘而不断受着冲击,跟姑娘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长,但她也没想过要离开她的身边。 在她看来,姑娘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罢了。 刚刚瞧见姑娘似是很轻松地就把那些鬼魂招出来又招走,但恐也是伤到了,还有小白虎…… 为了景小王爷,她们真的是很拼命呢。 “我们可以顺着那藤条往下爬去。” 落三指了指不远处的枯树上,那上面挂满了长而密绿的藤条,然而莳泱只是瞥了一眼,眸色一凛,倏尔把白泽放了下来,说了声“你对付”之后,便拉着落三往下跳去。 “啊啊啊!” “啊啊啊!” 一人一兽同时大叫了起来,落三是被突如其来的失重刺激到了,而白泽…… “啊啊啊!小胖龙!你竟然让我对付碧鳞蛇!” 白泽看着那枯树上的绿油油,整只虎都不好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碧鳞蛇,顾名思义就是浑身都是绿的,这种妖兽,最为擅长的便是利用自己的伪装诱捕,口中有两个不起眼的尖牙藏着剧毒,一旦被咬到就会瞬时浑身麻痹,若是遇到稍为厉害的倒霉催的就是它们了。 但即便如此,胜在它们数量多啊!这被咬几口,还有那冷滑的触感缠绕着你,很恶心的啊! 那成堆成堆盘踞在树干上的碧鳞蛇,似是也察觉到了白泽这边的动静,几条碧鳞蛇朝他望了过来,吐露着猩红的蛇信子,接而招呼着其它同伴,缓缓地朝白泽爬了过来。 “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有妖兽啊!” 白泽面露惧意,颤步着往后退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 凤琰获救 崖下,莳泱和落三骤速坠落。越接近底边,莳泱发现那遮绕的雾气就越浓,再看向身旁,刚才还紧抓着她手的落三已经松了开来,眼睑紧闭,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 莳泱皱眉,这雾……似是有些不对劲。 刚意识到这个问题,那股雾便无形地推搡着莳泱往下坠,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莳泱眉色一凛,牢牢抓紧落三的手臂,借着那坠落的风力,往底下冲了过去,强风贯耳,割扯着她的耳朵生疼,莳泱却只顾及着帮落三捂住耳朵。 顷刻,贯耳风声突然终止,到了崖底,本想借力站稳,却发现那股雾让她浑身抬不起力气,莳泱猛地跟抱住落三,两人换了个位置。 由着莳泱当着下方的肉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莳泱落入了水潭之中。 “咕噜噜……” 一连串水泡冒出。 莳泱冒出了头来,一露头,便开始不停地咳嗽,吐水,接而缓缓地往岸边游去。 游了几下,倏而回头望去,突然发现水中有个往下沉的影子…… 她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好像砸到什么了。 看了看岸上昏迷不醒的落三,刚刚虽然有她垫着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再往涟漪的水面下仔细看去,那个黑影…… 好像已经快沉到底了。 一边是教写字,做好吃的给自己的落三,一边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莳泱犹豫了片刻,一头钻进了水里,往底下游去。 好一会,莳泱重新露出了水面,往岸边游去,而她的背上,靠着一个一身染血玄袍的男子,墨发遮住脸庞,还未曾看清长相。 莳泱费劲地把他驮了出来,仰躺在落三的身旁,连连喘着粗气。似是怪男子被自己砸到,莳泱伸手胡乱地揉了一把他的脸。 抬手拨开男人覆在脸上的黑发,一张俊美的容颜顿时映入眼中。 然而莳泱定定地看了一会,便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又把原本还在昏迷的人踢的更远了些。 莳泱闷闷地盘腿坐了起来,已经在想着要不要把人给扔回去了。 她就说怎么会突然使不上力气,原来不是这崖底的雾导致她无法运力,而是她又遇到了上回拿银子砸她的人,亦是这次答应凤南珹要找到的人—— 华陵当朝九皇子,景王凤琰。 再仔细察看了下落三,人只不过是下坠受的刺激太过了昏过去罢了。 看着这倒在地上的两人,还有一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莳泱长叹了声气,起身把两人都扶到石头边上坐起来。 只不过轮到凤琰的时候,动作不大温柔罢了。 仔细端看起凤琰来,那双只曾见过一眼的桃花眼紧紧闭着,长而翘的睫毛掩下了眼底的青影,干裂的唇晕上了异常的青紫,鼻息尚弱。 再观他身上,浸湿的衣袍紧贴着肌肤,敞露的胸膛有着一处还不断渗出鲜血的箭伤,左臂处一道狰狞的刀口划过,周围还有着细细麻麻的小伤口,跟那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两处伤口,都跟凤琰的唇色一样,泛着青紫色,胸口处的伤口更为严重,已是开始转黑了,明显是刺伤他的武器带上了毒。 见此,莳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怒气,此时那眸中正跃动着愤怒的火焰。欲要发作,却在下一秒被从天而降的白泽狠狠给压了下去。 “哇啊啊!” 只听白泽的大叫,再是莳泱发出了一声闷哼,人已经被白泽一屁股坐到了肩上,两爪子下意识地扯住了莳泱的头发,双目心有余悸地紧闭起来,把小脑袋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莳泱半个身子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趴着,手肘撑在地上,手杵在脸颊上,腮帮子鼓了起来,一脸的不乐。 “下来。”莳泱唤了一句,语气似是隐忍着什么。 “我不!”嗅到熟悉的气息,白泽的心也是安定了下来,干脆就这样把爪子搭在了莳泱的头上,絮絮叨叨的,“你是不知道!那群臭蛇是有多恶心。呕!” 白泽作了个干呕的动作,继续道:“也不等我露出我霸气的身份,上来就是追着我咬,那滑不溜秋的还圈在我的尾巴上……” “还有啊还有,还专咬……”说着,白泽从莳泱身上跳了下来,绕到了前边,爪子踩在了凤琰的腿上也不自知,转过身子撅起了自己的小屁屁,“他们还专咬这里,呜呜呜……” 莳泱朝那看过去,只见那稍少的白毛遮掩的地方,有着好几个浅浅的牙印,还有些地方甚至还被扯下了一点毛来,再看到他踩到了凤琰的腿上,莳泱抓着他的尾巴把他拎了起来。 自己翻身坐起,难得的多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白泽被倒挂起来,爪子从自己的小身子掏了掏,从厚厚的白毛里突然抓出了一把东西,朝莳泱摊开了掌心,“然后我把它们的牙都给拔了,喏,你看。” 莳泱垂下眸子看去,下一秒—— “哎呀!” 白泽连带着他拔下来的牙一同被拍飞了出去。 见凤琰的伤势愈发严重了,莳泱异瞳显现,双手握成爪,把这崖底的浓雾如同抽丝剥茧一样聚集过来为自己所用。 “唰唰——” 越来越多的蒙雾被莳泱抽走,失去了云雾缭绕的加持,崖底也显露出了它原本的景象。 石壁嶙峋,水潭清澈。许是因为在崖底,阳光难以触及的原因,树木多半是矮壮的。只有那淡淡几缕的光亮透过树枝的罅隙扑泻而下,映着古木的虬枝和苍老的树皮。 白泽从地上爬起,见到这般景象先是一愣,再是朝莳泱扑了过去,惊怒道:“你疯啦?!” 只见莳泱把这近乎所有的雾收在掌心中后,那小脸也变得惨白惨白的,但她仍是坚持着把吸收来的雾气转换为了独有的白雾,带着些许缕烟,输到了凤琰的体内。 “他是……凤凰。”莳泱虚弱地说道。 异瞳显现之时,她知晓了凤琰的身份,竟是凤凰一族的玄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封印在体内,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他就会有奇怪的感觉,但她心里便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她: 救他,必须要救他!不然自己会后悔。 而她,从不做后悔之事。 所以即便她体内的混沌之力被消耗的所剩无几,不顾这外界力量与她的相排斥,亦要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凤凰?! 白泽愣在了原地,经过那一战后,凤凰几乎濒临了灭绝,眼前这人竟是凤凰?!让小胖龙有着熟悉感,神魂还会不受控的…… 那便只有万年前那只玄凤了! 想到这,白泽比莳泱更为激动了起来,朝凤琰奔了过去,同莳泱一起把自己的力量给输到他的体内。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白泽已是撑不住地又缩小了一倍的身形,软瘫在了地上,爪子却是紧紧着揪住凤琰的袖子。 “你,你要给小爷撑住……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还有账没给你算呢,还有账……” 话还没说完,白泽便昏死了过去,只是莳泱还在坚持着,身形一晃,险些就摔在了地上,而腰间的铃铛,已是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瓣,变得灰暗。 再看凤琰,面色有所好转,毒素却依旧无法逼出来。 见状,莳泱咬了咬牙,把输向凤琰的力量猛地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身子一阵颤动,肉身竟跟神魂分离开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身,半透明的莳泱忽而朝凤琰飞了过去,虚搂住他的脖子,对着薄唇便贴了上去。 在双唇相间,一缕缕黑雾被吸了出来绕成了小团,定定停在了半空中,莳泱离开了他唇边,轻柔地擦去凤琰嘴边的一丝黑雾,动作似是做了千次般熟络。 再瞥向了那团黑雾,莳泱眉眼间浮出了几分戾气,刚要动手除掉它,便听背后有着脚步声传来。 忙把那团黑雾揽入自己的手中,朝自己的身体打了进去,黑雾见着莳泱的身体,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变成了那癫狂的恶犬,发出尖锐的啸声,迅疾地往莳泱的体内钻去。 而莳泱在吸收了那黑雾之后,一道白光闪过,莳泱的神魂忽而与肉身融合了回去。 睁眼之时,莳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那毒素的侵蚀,竟是让她的生机飞速流逝! 生机飞速流逝的感觉痛苦极了,莳泱一把握住了凤琰的手,不自觉地就收紧了,身子瑟缩了一下,终于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哎呀~”莳泱方才听见的脚步声的主人踱步而来。 只见一位约莫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穿一袭月白衣锦,外披着水蓝色轻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编的箩筐。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看着莳泱他们躺倒在了地上,少女柳眉微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了过去,动作娴熟地探了下莳泱的脉,转而又察看了下凤琰的,忽然轻笑了出来。 “倒是没想到啊……这世间,还有像你们有着这般情谊的人。”少女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眸里却是难掩的忧伤。 “罢了,我就救你们一回。” 少女淡淡一笑,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竹笛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树丛间突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地面亦是震动了起来。 “慢一些。”少女轻声唤道。 随着她的话说完,动静果然小了一些。不一会儿,从树丛间钻出了一大一小的两只野兽来。 影壁似的身体,跟柱子相较的四肢,还有着那蒲扇大小的耳朵,看见少女,两只野兽欢快地发出了长啸,长鼻子高高地甩了起来,像一枚高耸的炮台。稍大一点的那只,鼻子的两边还留有着玉石树枝般的大牙。 “东东,南南,”少女走过去,轻柔地抚摸着它们的头,指了指莳泱他们,“这三人一兽,可就要拜托你们帮我运回去了哦。” 两兽用鼻子蹭了蹭少女的脸颊,乖巧地走过去,东东用鼻子把莳泱和凤琰卷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南南则是驮着落三和白泽。 卷着莳泱和白泽的时候,两兽动作明显放得更为轻缓了些,还用鼻子蹭了蹭,似是讨好,又似是带着几分畏意。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 闻人玉竹 莳泱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淡紫的纱帘,缓缓坐了起来,看着盖在自己身上舒适的被褥,满是茫然扫视着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矮小的书架……便是这屋里头所有的家具,很是简陋,但却处处体现着主人家的细心,明明没有熏香,空气中却能嗅到淡淡的草药味,让人心神宁静。 待意识慢慢回笼后,莳泱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努力回想着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 “我……把凤凰救了,然后那毒雾……”该是到了她身体里,汲取着她的生机。 可为何她现在除了觉得浑身乏力外,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的异常。 莳泱正想着,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了开来。外头,是一袭白衣轻纱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而她的身后还乖乖地跟着落三和白泽。 “你体内的毒素,我都帮你清除干净了。”似是能猜到莳泱心里所想,少女淡笑道。 “你是谁?”莳泱上下打量着面前这陌生打扮的少女,又瞥了一眼她身后满脸愧疚不敢上前的一人一兽,朝他们招手道:“过来。” 落三咬了咬唇,抱起白泽走了过去,快到床边时,白泽猛地扑向了莳泱的怀里,紧紧揪着她的衣服,低低抽泣起来。 少女见到这一幕,也只是淡淡地笑着,回答着莳泱问的问题。 “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巧遇之下荣幸救了王爷还有国师。” 虽是这样说,但少女的头颅却未向莳泱低过半分,语气也尽显淡漠疏离。 “草民……”莳泱低喃,眉头微微皱起,转而抬眸问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闻人玉竹。”闻人玉竹笑而回之。 接而把托盘递给了落三,端起了上面的碗来,坐到床边,舀动着勺子,轻轻吹气,递到了莳泱的嘴边。 “来,我的病人,还是要负责的。” 莳泱盯着那黑乎乎的汤汁,上面还散发着难言的气味往她鼻子里钻,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不要喝。” “讳疾忌医可不行哦~” 见莳泱身子往后倾去,闻人玉竹又把勺子推近了些,触到莳泱的嘴唇。莳泱下意识就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顿了几秒,嘴又砸吧了几下,直接接过了闻人玉竹手里的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末喝完了把碗递给落三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闻人玉竹:“我还能再喝吗?” 那个东西,虽闻起来让她难受极了,可是喝进嘴里竟是甜滋滋的,喝完之后,身体也是暖和极了。 “噗嗤……你这国师,倒是有趣的紧。”闻人玉竹轻声笑了出来,有些亲昵的点了点莳泱的额头,“不过这可是药,哪能喝多了呀。” “哦……”闻言,莳泱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忽而想到满身是血的凤琰,“他呢?他怎么样了?” 虽然她把那些毒给吸出来了,可论在现在还是人身的他,伤势还是过于重了。 “放心吧,他也没事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到底拖延的有些久了,身体定是还有毒素残留的……” 说到这,闻人玉竹突然停顿了一下,“治好肯定能治好,就是这所需的几味药,我手头没有,就算有,你能拿什么来跟我交换?” 说完,闻人玉竹抬眼定定地看着莳泱,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莳泱亦是跟她眼神对视着,认真道:“只要我能给的。” 落三亦是朝闻人玉竹拘礼道:“还请闻人姑娘说出你的条件,只要能救景王殿下,璃王府和景王府绝不会吝啬!” “那我要这只白虎,你可能给?”闻人玉竹瞥了一眼落三,挑眉问道。 “这……”落三哑言,“还请姑娘开别的条件。 小白虎是姑娘的,她不能做主,也不会做这个主。 “嗤……” 闻人玉竹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莳泱,见她的眼眸有一只不知何时变成了琥珀色,杏眸闪过了震惊。 掩下自己的情绪,闻人玉竹又问道:“你呢?你可肯把这小白虎给我?” 说着,便要去抓白泽,白泽眸色一冷,爪子直直地朝她挠了过去,速度快到闻人玉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想象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闻人玉竹疑惑地低头看过去,只见白泽在快触及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停住了,爪子轻轻划了一下,便哼哼唧唧地趴回了莳泱的怀里。 哼!敢打小爷的主意,要不是看在她救了小胖龙的份上,他定让她好看! 闻人玉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嘴角淬着的笑意越发大了,“给我,如何?” 若刚刚只是试探,刚见到这小白虎有如此灵性之后,她是真的有点想要了。 莳泱没有立刻拒绝,闭眼凝神察看起自己体内丹田处,那处有一团气体一直在充挤着丹田,那是刚刚喝完那药便出现了的。 该是那药效的结果。那药,竟能让她亏空的混沌之力补充回来,要知道在幽冥蕴养神魂之时,这样的效果只有阎王伯伯不要命地把灵力输到她体内时才有。 所以,该是所用到的药材问题了。 暗暗吸收着药性,莳泱转头看向了落三,“你去把他给背回来。”那个他,自是指凤琰了。 落三嘴唇动了动,“姑娘……” 忽而瞧见莳泱朝她眨了眨眼,落三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忙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应声跑了出去。 “诶,我这就去。” 见状,闻人玉竹眸色微冷,嘴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嘲讽,“这就打算放弃他了?他伤势这般重,就这么草率的……” “不,”话还没说完,便被莳泱打断了,“我不会放弃他,你也驭不了白泽。” 闻人玉竹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莳泱不缓不慢地从床上下来,白泽跳下了床幻化为小孩模样给她穿着鞋子,白虎变人这一幕便给闻人玉竹的冲击不少,但想到自己的经历,到底是能稳住了。 然而莳泱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不能淡定了。 只见莳泱穿好鞋子,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袍,见有些脏灰了,眉头微微皱了皱,挥袖隔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道:“你灵魂所住的身体,不是你现在所处的身体。” “拥有的医术,亦不是这个位面该有的水平。” “要么是摄魂夺体,要么是借尸还魂,再要么……”说到这,莳泱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 再要么,便是孟娘忘性大,又把那孟婆汤漏掉了一些人了。 长长叹了口气,莳泱朝白泽伸手抱起他来,手揉着他的兽耳,“再者,即便你有驭兽的本领,也驭不了星宿神祗。”哪怕是修为减退的白泽,也不行。 “神祗?”听完,闻人玉竹的脸色转白,又是冷笑了一声,“既是高高在上的神,又如何能落的这般替人提鞋的地步?” “既是神,又为何听不到我的哭求……” 说着,闻人玉竹竟掩面低声哭了起来,“若是能早点遇上你们,若是能早点遇上你们的话……” 见此,莳泱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白泽扯了扯她的衣领子,小声道:“小胖龙,你快去安慰下她,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嘞。” 安慰……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莳泱心想。 仔细思索了一番,莳泱拍了拍白泽,“你变回兽形。” 白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变了回去,然后…… 莳泱捉住他的爪子走到闻人玉竹面前,轻揉着她的脸颊,艰难而生涩地开口道:“莫哭了,大不了我把他给你好了。” 白泽:??? 你丫的就这样安慰人的?! 闻人玉竹满脸泪痕地看着莳泱,正好没错过她满是纠结的表情,再看向那白虎,虽是满脸不情愿,但那软乎乎的肉爪愣是没有松开过,那锋利的指甲也被他收了回去。 从那人离开后,她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发自内心的想笑。 那人,第一次哄她的时候,亦是这般笨拙的呢…… 想着那些过往,闻人玉竹沉沉地呼出口浊气,揉了揉白泽的脑袋,犹豫着问莳泱:“他……我是说,死去的人……不是,我是问……”语无伦次,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该是好的。”莳泱半掩下眸子,回道。 她的异瞳,能知心事,能知过往,能看穿那事物的本体,却独独对这感情没辙。 自己,也是不懂这些。所以……闻人玉竹所问的,所心念的,她不理解,亦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闻人玉竹轻喃道。 半晌,她起身朝莳泱微微欠身,姿势有些不适应。 “我知国师想要什么,既是解开了我的心结,那便随我来吧。” 说着,便自顾自地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落三正好背着凤琰走到那,见闻人玉竹自己一个人出来,而莳泱和白泽都还在里面,有些疑惑。 待东东来把凤琰从她背上接过后,便屁颠屁颠跟着闻人玉竹走了,她就更是满头问号了。 “这,这是干什么了?啥意思啊?” 屋里,莳泱亦是充满了疑惑,跟着白泽大眼瞪小眼,“她的心结,是何物?” “我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她是想着,要把人给打晕然后去搜刮她的药材那些的,还没动手呢…… 白泽看到莳泱颇为垂丧地摩擦着手心,默默地迈着自己的小步伐,往门口走去。 根据他过来人的经验所言…… 小胖龙,这是手痒痒了。 得跑,赶紧跑。 白泽边退后,边注意着莳泱的表情,一个不留神,绊到了门槛,直接圆滚滚地滚了出去,直窜到落三的脚旁才停下,摔了满头的星星。 少顷,莳泱慢慢走出来,拎起他的尾巴往闻人玉竹离开的方向走去。 “罢了,先跟过去吧。” 留下仍不知所以然的落三杵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朝莳泱追去。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呀!” “还有,小白虎要被您晃吐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 把自己的兄弟藏好 莳泱跟着闻人玉竹走进了一处山洞里,洞内的温度异常燥热,空气间还弥漫着一股子的药味,越往里去,那弥漫的药味就越是浓郁。 莳泱心下一动,这气味,竟是用嗅的便能吸收药性?! 走到里头,只见是一处水池,池面雾气朦胧,缓缓散发着药味。而凤琰,已被东东放到了那里面泡着,闻人玉竹不知往池里扔下去了什么,那水池竟瞬间升高了温度,池面亦咕噜噜地冒起了泡来,而凤琰,也是被烫的满身通红。 那几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渗流出黑红的血液,莳泱知晓,那该是闻人玉竹所说的残留的毒性在排出了。继而,闻人玉竹摸了摸东东的头,回头看向莳泱,“来了?你要下去泡一下吗?这药池,对你的身体也是有好处。” 毕竟帮这人吸走了那么多毒性,即便现在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自己捡到她时那半死不活的惨状,也是撑不住的状态了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若那男子醒来看到佳人在旁,定是开心不已吧。啧啧啧!她可真是善良。 而闻人玉竹不知道的是,莳泱和凤琰,完全就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关系。 “等那位王爷醒来,你便带着人离开吧,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闻人玉竹便带着东东离开了,遇上刚追上来的落三,还颇为“友好”的把人给诓骗走了。 莳泱看了看四周,把白泽放到了地上,定定地盯着凤琰的俊脸看,接而试着唤出自己的力量,理所当然的,有凤琰在,她的力量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莳泱忽而回头对着白泽说道:“我好像知道,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白泽震惊,“小胖龙,你……” 莫非是恢复记忆了?!可是为什么又是想起这臭凤凰先?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又? 然而莳泱接下来的话,让他一时不知道是心疼凤琰好,还是嘲笑他好。 莳泱指了指凤琰,又指了指自己,道:“定是因为他是凤凰,即便是转世,凤凰的一些特性还是在的,我好像记得,凤凰是大补之物……” 所以,定是因为她魂魄缺失的原因需要补物,才会对凤琰有着那般莫名的感觉;所以,她若是吃了他,那她便能恢复了罢,可能也无需找其他魂魄那么费劲了。 想着,莳泱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白泽的嘴角狠狠抽搐着,最后还是忍不住笑趴在了地上,打着滚。 他怎么也没想到,莳泱会是想着要吃他。 想到万年前只有凤琰欺负他的份,白泽笑得更加大声了,好一会都没有缓过来。 莳泱皱眉:“我可是说的不对?” “没,哈哈……“白泽勉强憋住笑,解释道:“凤凰肉没有那……呃不是。” 话到嘴边,白泽突然绕了个弯,道:“凤凰肉的确是能补身子…噗嗤……不过魂魄还是要找的。”坑凤琰是一回事,不过也不能坏了大事。 而且,记得那时候他们俩刚见面的时候,小胖龙也是打上了吃的主意。只不过不是吃当时还是凤凰一族族长的玄凤凤琰,而是把他的族人都抓了一大半,凤琰来拯救时就被小胖龙看上了。 再然后……再然后他们就虐虎了呜呜呜! “哦……” 闻言,莳泱虽是有些失望,不过知晓凤凰肉确实能补身子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光凭她现在力量的消耗,能补一点是一点。 看着那药池,又看了看还没苏醒过来的凤琰,莳泱也没再多想了,把白泽打发走后,便褪去衣衫,走进了药池之中,泡在水里,感受着药力往她体内钻去,不断滋养着她的丹田,舒服地让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莳泱醒来时,池中的药好像都被她的身体吸收了,整个人都是通体舒爽的,连那耗损过头造成的暗伤亦是被治愈了。 正想着要不要想个法子把闻人玉竹拐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回眸望去,只见凤琰呻吟了一声,似是有转醒的意头。 想如此,莳泱往他游了过去,扶住他受伤的手臂察看了起来,因这药池的缘故,伤口已是慢慢开始愈合,不再往外渗血了,再摸向胸腔,掌下是结实的肌肉,莫名地让莳泱觉得手感很好,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女人,你摸够了没有?” 磁性又森寒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莳泱动作一怔,抬眸正好对上了凤琰的眸子,此刻眸里正跃动着愤怒的火焰,剑眉微挺,薄唇轻抿。近距离瞧着,与第一次看到的面庞更为清晰,也更为俊俏。 可惜,莳泱看不懂他的愤怒。 “你醒啦?”莳泱语气充满了欢悦。醒了,她便可以问他能不能让她吃了补一下了,哥哥是好人,弟弟也该是不差。 而连莳泱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看向凤琰的眼眸里是有多亮,那透色的眸子,竟是似有星辰闪烁着。凤琰险些是看呆了,也是险些而已,反应过来后,一把攥住了莳泱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紧紧收拢,骨骼都发出了叫人齿寒的响声,然而莳泱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 只是那眸里的光亮,却是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了。见此,凤琰手上的力量却不自觉地松了松,好像若是看到面前女孩会难过的话,他亦会跟着难过。 这个念头,让凤琰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他又加重了力度。莳泱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的喜悦被失望所代替了。 不一样的,哥哥和弟弟一点也不一样。明明是自己救了他,却是这般态度……看来,凤凰是吃不成了。 想如此,莳泱只觉得心里难过极了,瘪着嘴一把甩开了凤琰的手,游到岸上自顾自地把衣服穿好。 “该死!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那一大片裸露出来白嫩嫩的肌肤,凤琰只盯了一眼,便猛然别过了头,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厉声呵斥着,低头看向自己,竟也是被扒光了。 凤琰深深呼了好几口气,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莳泱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 他记得他是被那群神秘势力逼上了悬崖,所有的部下拼死也没能冲出包围圈,他也是中了毒摔下了悬崖……等等,毒! 他的毒竟全被解了?! 凤琰猛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不但自己的毒被解了,自己身上那几处刀箭伤也是在愈合,不由得看向了莳泱。 莳泱穿好衣服,回头正好对上了他满是震惊的眸子,四目相对,莳泱眸里的冷漠让凤琰心里抽痛了一下,咬牙捂住了心口。 “你……”是你救了我? 莳泱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把视线转到了他身下,眉眼间捎上了疑惑,凤琰挑眉,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下去,蹭蹭地往后退去,“噗通”一声坐回了池水中,盯着面前的莳泱,手臂扬起又放下,满脸的尴尬。 只觉得耳根子烫的不行,甚至愈演愈烈,染到了脸上。 很想就这样杀人灭口,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的兄弟藏好才是正经事。 凤琰觉得,他活了二十年,就连他那爹老拿小时候尿床后偷偷去晒被褥被抓的事,也没有现在这么窘迫! 莳泱见他脸色好似更差了,嘴唇动了动,刚要问他身体如何,想着凤琰之前的那般态度,又把话憋了回去,寒声道:“药池里的药性挥发的差不多了,再泡也没有多大效果。” 说罢,便迈步靠在墙上,等着凤琰起身。 凤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看着不远处放着已经准备好的那套衣裳,游了过去,刚要起身换上,便见莳泱跟无事人一样站在那旁看着他。 咬牙道:“我要换衣服了。” 莳泱不为所动,“你换便是。”为何要知会她? 凤琰气结:“你不转过身去,我怎么换!” “为何要转过身?哦对了,你那大腿间,为何长得跟我的不大一样?”莳泱疑惑着,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难道,是他们凤凰一族独有的? 说话间,又朝那水下瞅了过去。 凤琰连连后退,手往下处捂去,仿佛莳泱能透过水面看到他的一样,磨牙咆哮道:“你不用问什么就去看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转过身去!” “哦。”莳泱脸上带着几分嫌弃,揉了揉鼻子,转过身去。 好一会,听到身后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莳泱才转身望去,凤琰已经换好了一身蓝白相间的锦袍,湿发被他用内力烘干,与同色的发带束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水汽,比之刚才,更加动人心魄。 “走吧。”而莳泱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朝洞口走了出去。 光看不能吃,她讨厌极了。 凤琰挑眉,倒还从未见过这不馋他美色的人。 习惯性地就想开口调侃一番,怎奈想到自己那些死去的部下,勾起的嘴角泛起了苦涩。他是苟活下来了,可是那些跟他同样年纪,还有些甚至还未及冠的少年们,却是葬身于那悬崖上。 莳泱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白泽见她脸色不大好,朝她扑了过去,“小胖龙你怎么了?” 等候在这外头的落三望了望她身后,问道:“姑娘,景小王爷呢?” 莳泱还未说话,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我说三儿,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王爷了。” 话语说完,便见到了凤琰的人,落三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没有注意到莳泱情绪的不对,她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谢天谢地,您可算是没事了。” “切,小爷能有什么事情。”凤琰撇了撇嘴,看向了落三,“话说你怎么在这?” “啊,我是随着姑娘来救你的呀!你是不知道,姑娘她……” “落三。” 话没说完,莳泱回头叫住了她,看向落三的眸子里有些复杂,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他身旁的凤琰,眸光黯淡,抱着白泽直直地往前走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感受到莳泱的情绪波动,白泽蹭了蹭莳泱的脸颊,“小胖龙,你怎么了? ”想到刚刚她瞧凤琰的眼神,白泽忽地跳了起来,“是不是那死凤凰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说着,便要从莳泱身上跳下来去找凤琰算账,莳泱及时拉住了他,蹭着他软乎乎的毛,瘪嘴道:“凤凰吃不成了…他好讨厌。” “呃……”白泽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万年前凤琰对他说的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说小老虎,你要再敢跟小龙儿说我的坏话,我便直接用真火把你烧的毛都不剩。” “不准跟她胡说八道,也不准教坏她,更不准带她去偷人家的粮食。” 还有着跳下转生池的那一刻…… “白泽…求你,保护好她。” “若我不能归来,若我忘记了她,请你…替我好好护着她,可莫要给不相干的人给叼走了……” 想起这些,白泽都快要哭出来了。完蛋了,胡说八道他已经说了,这会小胖龙还说讨厌那凤凰了,完蛋了完蛋了! “那个,小胖龙,定是咱们用的方式不对。”白泽吞咽了下口水,决定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指不定还有别的结果呢。 “你想啊,人家凤凰还不知道自己是凤凰,算上上回,你这也才跟人家第二次见面。”实际上已经认识一万年了,只不过两人都忘了而已。 “即便是你救了他,那人家被你吃了可就什么都没得了不是,这条件人家肯定觉得不划算……” “可是,凤凰能涅槃。”莳泱抿唇。她只吃他一条命,他还可以涅槃重生呢。 “这……”白泽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疯狂地揉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哎呀”了一声,道:“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凤凰了,怎么会涅槃,万一就这样吃了就没了怎么办!” 莳泱有些狐疑:“是这样吗?” “当然是!”白泽笃定道,“所以呀,你现在得跟人家培养一下感情,然后帮人家做的事情多了,再然后咱找魂魄的时候顺便找下有没有让他恢复凤凰真身的办法,到时候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吃到他了吗?” 只不过到时候,他的毛毛可就不保了,还可能会被做成虎肉火烧,虎皮都给小胖龙当垫子做了呜呜呜…… 让你嘴贱,让你一时乱说话! 白泽一边欲哭无泪地赏给自己大嘴巴子,一边观察着莳泱的反应。 莳泱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那我便多费些心思吧。”为了吃到凤凰,只好辛苦一些了。 白泽这才松了口气,趴在莳泱的背上朝后望去,落三正跟凤琰说些什么,他盯着他们这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看着凤琰那张脸,白泽便觉得生气极了,朝他做了个鬼脸,“哼”的一声把头转向了前边。 后头,落三正跟着凤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看着白泽的鬼脸,凤琰一愣,嗤笑了一声便不理会了。 “小王爷,这次可真的多亏了姑娘了,闻人姑娘说了,要不是姑娘把毒全部转到了自己身上,你可能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哎哟,你干嘛打我!” 落三正说着,凤琰便一个栗暴敲到了她的脑阔上,“打的就是你,什么一命呜呼,你会不会说话?” “本来就是嘛。”落三撇了撇嘴,小声道:“要不是有姑娘,光我这速度,就只能等着给您收尸了……” “嗯?”凤琰挑眉,又扬了扬手,“你说什么?” “没……”落三讪讪地笑了笑。 盯着前边莳泱的背影,凤琰眼神变得深沉,“莳泱……” 那个他起了善心扔了一锭银子的,莳家的软包子性子的那个嫡女,竟是有着这般本事,还只因为一面之缘舍命救他。 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 “嗤,大义灭亲么……国师啊,倒还真希望你是说得那般好。” 说着,嘴角淬起了笑容,大步追了上去。 见状,落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把莳泱和白泽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摇了摇头,也跟着追了上去。 不知怎的,她特别想看到景小王爷为今日的话而被打脸的场面,一向骄傲无比的小王爷哟…… …… 莳泱一行人来到一开始闻人玉竹带他们来的院子里,只见那屋里的大门紧闭着,原本还在外头晾晒着的草药也给收了回去,显然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了。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头一回,落三除了凤南珹不在场外,而选择问莳泱而不是问凤琰。凤琰亦是发现了这一改变,挑了挑眉,到底没说什么。 莳泱回头看向凤琰,“你是要回京都,还是去泾阳?” 凤琰眼眸微佻,“那邵阳武就是在等着我不战而逃呢,我岂能不回去?” 邵阳武? 莳泱皱眉,那不是那个劳什子丞相的名字吗?不是在京都,怎么又去了泾阳了?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落三解释道:“姑娘,小王爷把邵丞相的狗腿子都称为邵阳武。” 这或许就是小王爷幼稚的恶趣味吧…… 莳泱点了点头,“那便去泾阳吧。” “嗯?”闻言,凤琰讶然,“你也要去?” 见莳泱点头默认了,凤琰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这小姑娘来,年纪不大,该是十三四岁,面容瘦削,个头也不过才及他腹前再高一些。按她这个年纪,该是窝在家中拿着绣花针,亦是读着那些纲常伦理,随意磕碰到一点地方便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可莳泱却是独身一人,这会竟说要跟随他去战场?! 再观她眼角眉梢,纵是他看不懂的疏离,再没有出现过在药池时看见自己时的那般欢悦。不知怎的,他有些后悔那会那般粗鲁地对她了,目光看向那被他攥住的手臂,小姑娘的肌肤该是娇嫩无比。 瞧,这会还有他握出的手掌印在上面呢。 看着那红印,凤琰只觉得刺眼极了,忽然朝莳泱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臂来,抚着那处红印,柔声道:“抱歉,弄疼你了。” 他的指尖微凉,不由得让莳泱瑟缩了一下,抽回了自己自己的手,勒紧了怀里的白泽,低头看着地上,莫名觉得耳根子有些热。 “我,我也没多疼。” 见小姑娘低头意要把那地面看出个洞来似的,耳尖子还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凤琰莫名觉得手有些痒,忍不住就伸手揉了几下她的头。不同于他在京都所见的那些高门贵女,恨不得把所有的金银都插头上一样,莳泱长长的墨发只用一个木簪子低绾了起来,摸起来手感意外的好。 凤琰停不下手揉着莳泱的墨发,莳泱的耳尖子亦是止不住的发烫,手里勒的白泽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景象,让莳泱瞳孔缩了一下。 “小龙儿,你可要乖乖的哦。” 谁?是谁这般对她轻声说话? 莳泱努力想要记起,想要看清那脑海里的画面,却是模糊不已,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身形。可那头顶的触感,为何那般熟悉? “莳泱,莳泱。” 见莳泱似是有些不对劲,凤琰轻轻晃了她几下。莳泱一个回神,愣怔地抬头望着他,凤琰的身形,似乎与那记忆中的身形重叠了…… 半晌,莳泱把凤琰的手拿了下来,一语不发地转身跑了出去。看着莳泱跑走的背影,凤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这小姑娘,害羞起来还挺可爱。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落三悠悠的窜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里的佩剑,道:“景小王爷,你调戏那么多姑娘也就算了,但是姑娘你可不能调戏。” 凤琰吓得后退了半步,想问他什么时候调戏姑娘了,话到嘴边,又说成了:“我就是调戏了,当如何?” 本想逗弄落三一番,想看看这昔日对他七哥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何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惟命是从,奈何落三却是有着几分嫌弃地看着他。 “我怕你被姑娘拍到地上了。” 凤琰:嗯?嗯?嗯?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 让凤琰和落三先行走出树林,莳泱带着白泽又回到了那小院。看着依旧紧闭的木门,莳泱忽然朝之低下了腰,拘了一礼。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的心结是什么,也不懂你为何坚持在这里……”莳泱顿了顿,道:“但,还是要多谢你。” 说完这么一句,莳泱便转身离开了。 在她渐渐走远之时,木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里头的闻人玉竹缓缓走了出来,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她抿紧了唇,秀眉微蹙,不知想到了什么。 半晌,她抬头望向天,嘴角溢着了苦涩,眼眶湿润,泪珠从眼角缓缓流下,喃喃道:“我的心结么……” “也许,是时候该放下了啊……” 路上,白泽微微揭了下眸,道:“小胖龙,你方才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 “那为何……” “不记得是谁曾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了。”莳泱解释道。 闻人玉竹的医术很好,她本来是想要请她去治凤南珹的腿的,毕竟她的力量的话…… 一来不稳定,二来凤南珹的身体亦是受不住。 可是又想到了不能勉强闻人玉竹,她便作罢了。而且她有预感,她们还会再见面的。 闻言,白泽撇了撇嘴,“你呀你,就爱记些别人胡说八道的话。”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别人。 莳泱跟白泽走到与凤琰他们约定的地点时,凤琰见着刚要朝她招手,便听见四周的林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极小,且来人还刻意地放轻了,该是还在远处,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莳泱亦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眉头微皱,“来人约莫三十多个……” “白泽。”她又轻唤了一声。 白泽嘿然一笑,从她身上跳了下来,“交给小爷吧。”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 质问 稳然落地,白泽晃动着身子抖了抖自己的毛,闭起眸来缓慢地放大自己的身形,直到能俯视到整个林间。 本想向着莳泱炫耀一番,哪知一回头,便见到她双手托起凤琰,举过头顶,还催促着落三,已经跑了老远了。 见那被举的凤琰脸色是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白泽嘴角开始抽搐了起来,眸里闪过了一丝怀念。 曾几何时,他们亦是这般的打打闹闹的呀…… 凤琰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只靠那小白虎呢,突然失重使他望着上方的蔚蓝色,胸闷气短,“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托着屁股逃跑了! 最重要的是托着屁股!屁股! 他这才离开京都几天,华陵的民风就这么开放了吗?啊?! 这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身旁,落三看着狠狠磨着牙,脖子上起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红晕的凤琰,再看了看一脸淡定的莳泱,也是默默掩面。 姑娘还真的是…… 干得漂亮! 再观白泽这边,藐视地看着下方,手执长剑,蒙着脸面的一群黑衣人,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没有错过他们眼里的震惊和恐惧,白泽晃了晃尾巴,长长的尾巴猛然如同一道疾鞭甩向了他们。 所过之处,几棵树木被拦腰折断,齐齐朝他们倒了过去,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便就这样被粗大的树干活活给压得吐血而亡。而他们的同伴,却没有一人想要拉过他们一把。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人率先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那几个死在树下的人,眼神狠厉地盯着白泽,抽出了自己的剑。似是这群杀手的领头,看着自己左右的人都被白泽震慑住,怒踢了左旁的人一脚。 斥声道:“不过是一个畜物罢了!再大也敌不过你们手里的刀剑,你们的身手都是被狗吃了不成!” 言毕,领头左脚往后迈了半步,借力腾空而起,挥起了剑朝白泽的身后袭去,欲要砍向白泽的尾巴,其他人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分散开来把白泽围住。 白泽眸色一冷,尾巴灵活地抽到他们身上,被其打到的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应声瘫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及耳际,再是与泥地间的落叶,混淆在了一起。 领头脸色大变,看向白泽的眼中更是惊恐万分,白泽嘴角微勾,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忽而闪瞬变回了胖娃娃的模样,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光着脚丫子朝他走了过去。 “畜物么?那现在……” 白泽揽起杀手掉在地上的剑,捧在了怀里,缓缓朝领头走了过去。 明明是削铁如泥的剑刃,落其手中却是如同了那废铁一般,即便是手狠然划过那刃口,也伤及不到他一分。 注意到领头的腿肚子已经开始在打颤,白泽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你又该叫我什么呢?” 说着,便抓着一剑朝领头飞了过去,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左臂处,领头只觉得手臂一麻,接而便是蚀骨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处,那里只剩半只空落落的袖布随风摆动着。 “啊——” 领头捂住自己的断臂,发出了嘶厉的惨叫声。白泽冷哼了一声,挠了挠自己头顶的兽耳,把余下的剑尽数插进了领头的身体,鲜血直流,领头瞪目地倒在了地上。 凉风习习,满地的鲜血所蕴起的血腥味也随着风散去,飘远。白泽冷眼观着这满地的尸体,变回了兽形,抬爪理了下自己的白毛,迈步朝领头走过去,携起他腰间挂着的腰牌,朝莳泱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莳泱这边,手举着凤琰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凤琰也是从一开始的怒意,已然是被磨到没脾气了。 见两边的景象不断地化为残影,凤琰叹了一声气,拍了拍莳泱的肩。 “乖,已经没事了,把我放下来吧。” 这般速度走着,他头都有些发昏了。无奈一路上,无论他说什么,小姑娘都不愿意把他放下来。 再观本来还能不前不后地跟着的落三,现在已经被远远落在了后面,气喘吁吁了,可莳泱除了额间刚布起的薄汗,仍是呼吸平缓,不知疲倦一般。 莳泱顿住了脚步,扫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发现她们一路这般毫无目标地走着,竟是误打误撞的走出了崖谷。 瞅着眼前的嶙峋怪石叠挡出一条一次只容一人经过的小路,再看向了周围,确定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后,便点了点头,把凤琰放了下来。 只是抓着的位置有些不对,莳泱是先抓住了凤琰的脚,松手时差点把他的脸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凤琰反应及时,用手撑住地面,翻了个跟头。 “我说,想要报复我也不用……”凤琰起身,正要调侃一番莳泱,注意到她额上冒起的汗,到嘴边的话语便戛止了。 “你……” 莳泱疑惑地歪了歪头,用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什么?” “咳…没事。”凤琰眼神闪烁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你说那小白虎真的能对付那么多人吗?” 听那脚步声,显然是来者不善,或许就是最初埋伏他的那波人也不一定。那小老虎还那么小,估计也只是给莳泱当宠物玩玩罢了,他还真就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放心把它留在那。 正想着,便听到了一声稚嫩的虎啸传来从身后传来,回头望去,便见白泽淡定从容地走了过来,路过凤琰时,还挑衅地朝他扬了扬下巴,三两下跳上了莳泱的肩上,把嘴里叼着的一物放到了她的手中。 莳泱拿起来看了看,又晃了两下,嗅到上面残留的气味,嫌弃地甩到了刚赶过来的落三怀里,落三赶忙接住,定睛一看—— “咦,这不是越王府的令牌吗?怎么会在这?” 闻言,凤琰脸色微变,一把把令牌夺了过去,低头一看,那令牌上的烫金字体稳稳当当地刻着个“越”字。见此,凤琰嘴角勾起了冷笑,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当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话音刚落,那手中的令牌只听“喀喇”一声,便被凤琰捏的只剩一堆残破的木块。 越王凤延,当朝三皇子,名字同他的名字只一音之差,两人性格却是迥然不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是习以为常,平时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凤延会在这对抗外敌的节骨眼上对他下杀手! 丢掉手中的木块,似乎想到什么,凤琰朝莳泱看了过去,那眸里淬满了寒意,“该是疼爱幼弟的兄长都能对我痛下杀手,那么救了我的你……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亦或者该问,你背后的人是谁?” “景小王爷,姑娘她不是……” “你给我闭嘴!你是七哥的人不是她的!” 落三想要开口为莳泱辩解,却被凤琰厉喝地打断了话语。 见状,落三抿了抿唇,握紧了拳头挡到了莳泱的面前,作揖道:“落三如今是待在姑娘身边,自是要跟姑娘站在一起的,所以……” “还请景王殿下冷静一番,莫要同自己人起了内讧。” “自己人”三字,落三还特意咬重了些。 不料凤琰怒极反笑,“自己人?” “不过是恰巧跳下悬崖救了我,又是恰巧知道我中毒从而以身涉险帮我解了,再是恰巧在我们一出来就遇上了杀手,又很容易地让一只小宠物解决了。” “你不妨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好了?” 凤琰一步步地朝莳泱走过去,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落三,居高临下地看着莳泱。 “景王殿下,姑娘她是……” 落三上前来,还想着就此说出莳泱的身份,却忽的被扑过来的白泽捂住了嘴,眼神示意着她不要出声,见此,落三望向了莳泱,见她脸上没有起什么波澜,咬了咬牙,轻抱着白泽退向了一旁。 而落三不知道的是,白泽并非是不在意凤琰对莳泱的质问。观他看向凤琰的眸里,已然是埋上了失望。 要不是知晓他的真身是玄凤,要不是看在万年前他舍命救小胖龙的份上,此时此刻,他绝对会把凤琰碾在土里摩擦着。 从寻他起,莳泱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拿命在搏?魂魄不全的她为了替他解毒,硬是强行让自己神魂出窍,若是那会撑不过去,神魂受创…… 那这天地间,六界内,可就再无莳泱了。 莳泱抬头,定定地看着凤琰,目光及过他手上扎着几根木刺,睫毛微颤,下意识便伸手替他拨过去。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微微的刺痛感,凤琰一愣,低头看着正认真地帮他拔木刺的莳泱,眼眸微沉,大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掐向了莳泱的脖颈。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见到这一幕,落三惊呼了出声,白泽亦是忍不住呲起了牙,朝凤琰扑了过去。哪想莳泱却忽地传音了过来:“回去,我自己能解决。” 听言,白泽爪子抓在地上,猛地一个刹停,看到莳泱朝他看过来的眼神,低吼了一声,气愤地走了回去。 凤琰眼角瞥到白泽的举动,不断收拢自己的手指,掐紧莳泱的脖子,冷声嘲讽道:“你养的这小宠物,倒是挺有趣?嗯?” 莳泱不语,垂眸盯着掐住自己脖颈那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喉颈处不断传来的窒息感,透色的眸里掠过了一丝暗芒,抬手抓握住凤琰的手腕—— “砰!” 反手便把凤琰给扔飞了出去。继而,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残影,闪到了落三的身旁,“噌”的一声,拔出了她的剑来。 凤琰反应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冷眼寻着莳泱的位置,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而在黑影出现的瞬间,莳泱竟已闪到了他的跟前,对着他凭空绕出了一朵剑花。 “呵,你是在绣花么?” 然而话音刚落,凤琰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 乖,站我身后 “呲啦!” 凤琰身上的衣袍,竟沿着刚刚莳泱剑气所划的位置,割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里衣,袖袍间力度稍过大了些,已是可以看到那里面的白皙。 闶阆一声,莳泱把剑精准地入了落三腰间的剑鞘,眼神漠然地看着凤琰。 “我若是要你的命,你根本反抗不了。” 说完,也不等他是何反应,从落三手里搂过白泽,径直地朝那小路走去。落三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景小王爷,你这般做法,恐是伤了姑娘的心了……你若不相信姑娘,那你总得相信主子的眼光吧,他还未曾看错人呢。” 凤琰扯下自己破掉的衣袍,望向莳泱的背影沉吟不语。见状,落三无奈摇头,朝他拱手一礼,朝莳泱追去。 凤琰站在原地许久,低头瞧着手上的衣袍,端详着那上面割开的口子,剑眉蹙起,捏紧了袍子。 只靠剑气便能伤人,且这力度竟能控制的这般稳妥,这样程度的武功,没有个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即便相信莳泱是个好的,可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能这般,说是天纵奇才,也未免太过了些了。 “莳泱,你的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 三人一兽从崖谷走出后,便一路往泾阳的方向跋涉着。一路上,凤琰与莳泱两人就是不说话,中间隔着个落三只觉得难做极了,更甚的,在凤琰朝莳泱瞧过去时,白泽还会呲起自己的小白牙威慑一番,显得气氛更为尴尬了。 知道的他们确实是一行人,不知道的可能还认为他们是互看不顺眼的陌生人罢了。 凤琰也是郁闷极了,他有心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奈何小姑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那小白虎看他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生怕他对莳泱做什么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路过一个茶摊时,瞥到了在座的那一群穿着粗麻布制成的褐衣的人,见到他们时,竟齐齐朝他们看了过来。而在那几桌的后方位子上,坐着一袭青衫,戴着帷帽的男子,在这些汉子之中,便显得格外突出。 观气质,也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喝茶的。在看那放在木凳旁,离着自己小包裹不过一尺距离的长剑时,凤琰心里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眉心一蹙,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落三。 落三顿了顿,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而她注意的是那些似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青衫男子是同他们不同,可在这种地方的茶摊喝茶的人,不外乎是口渴的过路人和来这闲谈的普通老百姓。 而这个茶摊,从他们恰时经过到停下脚步,就未曾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落三屏住呼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柄,恰在她要收回目光之时,青衫男子却与她对视上了,那薄绢下的那双黑眸透露着凌冽的杀意。 凤琰也是看到了那杀意,下意识地就越过了落三,把莳泱拉到了自己身后。 似是怕她乱想,凤琰回头瞥看她,轻声地解释道:“乖,站我身后,情况好似不对劲。” 突然其来的动作让小姑娘一个愣怔,望着面前高大的背影,莳泱第一次觉得,待在这个人身后不用出头,挺不错的。 看着凤琰身上单薄的里衣,莳泱又歪出半个脑袋四处扫看了一番,看到青衫男子身旁的布袋时,莳泱心里便来了主意。 不理会这无形对弈的古怪气氛,莳泱若无其事地抱着白泽走到了青衫男子的桌上,叩了叩桌面。 “姑娘!”落三惊呼道。 见状,凤琰脸色也是有些不好,不是叫她站在他身后了吗?自己就这么信不过? 青衫男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莳泱,隔着薄绢,他只能隐约地看到面前人儿的轮廓。 “干什么?”大概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粗粝,但又意外的低沉好听。 莳泱指了指他身旁的布包,“我可以同你买一件衣衫吗?”说着,便从袖口拿出了一块银锭来放到了桌上。 这枚银锭,还是当初凤琰砸给她那一枚,后来在璃王府管吃管住的也没派上用场,凤阳帝赏赐下来的那些财物也有被落三收好,这一枚,倒是留到了现在。 盯着那枚银锭,莳泱似是有些舍不得了,又拿起来收了回去,正要跑到落三那头去问她身上有没有银钱时,转身之时便听到身旁的桌上有了动静。 “刺啦——” 只听一阵刺耳的凳脚摩擦地面的声音,莳泱迎面便见她面前站着了个粗犷的大汉,此刻正狰狞着脸面看着她。 “小娘子,一件衣衫什么的,脱掉我的给你可好?” 粗犷大汉看向莳泱的眼神里,浸满了欲望,舌尖舔舐了下粗厚的唇瓣,露出里面的大黄牙,看得莳泱微皱起了眉头。 再观那几桌的人,这会已是齐齐起身把凤琰和落三围住了。 “兄弟们,今日咱收获可就大咯!啧啧啧……有着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还有那病恹恹的小白脸一看也是有钱的紧……” 粗犷大汉满口说着粗言粗语,周围的人还不断附和地吹着口哨,仿佛他们已经就这样成功把莳泱他们捉住了一般。 听到“小白脸”三字,凤琰却是突然笑了出来,“小白脸?嗯?” 但落三知晓,凤琰是真的怒了,不由得离他远了几步,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我解决这边的。” 京都人人都说璃王凤南珹是冷心冷面,最不好惹,但若是最最不好惹,也不能惹的,该是人称混世魔王的景王凤琰。 犹记得景小王爷十二岁那年,因为个头还未拔高的原因,加上皮肤又比姑娘家的还白,一次出去游玩的时候竟是被一老鸨看中了要捉回去当那小倌。 当时,好像也是说了句“小白脸”…… 再然后,只记得那段时间,院前的花似乎开的格外艳丽。 “我观你这唇红面白的,不是小白脸是什么?也就只配给女人舔鞋那种了,识相的话就感觉跪下来磕几个头,我还考虑放你离开。” 正回忆着,那大汉又是作死地说了这些,再瞅着凤琰,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 “嗯,放我离开。” 凤琰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眸色淬起了冷意,双手握爪,凭空而起,凌空踏阶移到了大汉面前,那手如同鹰爪一般紧紧锁住了大汉的喉咙,狠然一撕扯—— 那大汉的头便与脖子分家了。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染过他的里衣,竟是给他更为添了几分妖冶。他轻瞥了一眼剩下那些望着尸首分离的大汉吓得腿肚子直哆嗦的人,甚至还有着几个人的双脚间浸湿了地面,眼里满是嫌弃。 就这胆量,还敢学别人当起劫匪来。 摆了摆手让落三收拾,凤琰走到了莳泱面前,语气有些责怪,“不是让你乖乖站我身后吗?” 抬头望着俊秀脸颊上染着血迹的凤琰,莳泱抿了抿唇,三两下把自己的下裙摆给撕扯下来一块布,浸着桌上的清茶,抬手给凤琰擦拭起脸来。 “脏了。” 莳泱嘟起了小嘴,认真地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却没有注意到,凤琰眸里那浓浓的笑意。 “嗯,是脏了。” 再看到他那亦是已经脏污了的里衣,莳泱回头看着还在淡定喝茶的青衫男子,好似这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影响不了他一般。 哒哒哒地向把一连串的人五花大绑的落三走过去,莳泱朝她伸出了白嫩嫩的手掌心,“要银钱。” 落三扯着绳子一愣,把自己挂着的小钱袋给了莳泱,“姑娘,这些可够?” 她这次出来也没有准备多少银子。 莳泱颠了颠那钱袋,又拿出那银锭对比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把钱袋给回了落三,有些不舍地把自己的银子递给了青衫男子。 “我可以跟你换一件衣衫吗?” 说是这般说,可莳泱的手,却是紧抓着那银子不放,青衫男子轻瞄了一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把自己的布包扔到了桌上。 “自己选。”他寒声道。 见此,莳泱握着自己的银锭又向前递了几分,在对方看向她时又缩回了手,摇起了头。 凤琰有些疑惑,“你为何要换衣裳?” “你的衣物脏了。” “呃……”凤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你又为何不肯松开那银锭?” 他刚刚都看到了,小姑娘可是不舍得紧。 “那是你给我的。”是她的第一枚银子,她还没有用它砸回来呢。 莳泱瘪起了嘴,看了手中那银子许久,闭眼把银子往桌前一推,便抱着白泽跑开了。 凤琰先是一愣,再是轻笑了出来。看着莳泱跑开的背影,心底里只觉得有一丝丝的甜意蕴起,充盈着他的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青衫男子解开布包,把一袭玄袍和件里衣递给了凤琰,“我观这件,与那姑娘挺是般配。” 凤琰接在手中,双手抱拳道:“多谢少侠了,这银子……” 凤琰挠了挠头,又道:“不知少侠可否将那银子给我,我用玉佩同你交换?” 闻言,青衫男子却是低沉地笑了一声,忽的掀开了那薄绢,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来。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免不了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 “我何曾说过,我要收银子了?” 说着,两指间夹住那枚银锭,眼神一凛,朝凤琰射了过去,凤琰眼神一变,后退了半步,稳稳抓握在手心,却被那力道带的,震的整只手臂都麻痹不已。 “身手不错。”青衫男子拿起了剑柄,重新落下了薄绢,整理好自己的小布包,起身越了过凤琰,突然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泾阳城里,可要多注意些。” 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琰猛地回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一抹青影捎过,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衣服,沉思了许久,凤琰突然朝男子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勾唇道:“多谢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2 这小手摸的 凤琰拿着衣服想着找个隐蔽处换上,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到了莳泱。小姑娘蹲在地上正用树枝划着沙地,抱着的那小白虎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想了想,凤琰走了过去,出声唤道:“莳泱。” 莳泱停下了划着圈圈的手,抬头朝他望过去,见他还穿着那件染血的里衣,忽的鼓起了腮帮子,丢掉树枝,起身抓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很是委屈。 “那银子不是换衣服了吗?你为什么还不换衣服?” 凤琰瞅着小姑娘的表情,只觉得鼓起来的那一团可爱极了,手痒地戳了戳,把衣服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在这呢……” 正要跟她说银子没有给出去的事,却见莳泱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嫌弃,凤琰眉眼间闪过了疑惑,“怎么了?” 下一秒—— 莳泱抬起了手,在他胸前的衣纽一划而下,那身穿的单薄便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肌肉来。秋风习过,让凤琰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那红晕便瞬时爬上了耳朵,愈演愈烈,大概能晕到整个脖颈。 凤琰低头盯住自己裸露的胸膛,又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莳泱,深深吸了口气,切齿道:“你做什么?” “帮你换衣服。”莳泱说得理所当然。 “……”别整的是我错了一样!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秉持着一回生两回熟,莳泱早先已经看过了他的想法,又以小姑娘年纪还小为理由,凤琰一把扯开那血衣,背过身去三两下把新的里衣和外袍穿好,系好腰带,转身斜视着莳泱。 见莳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凤琰脸上又是一阵红晕,两人对视了许久都没说话,半晌,凤琰挠了挠头,拉过莳泱的手,把那枚银子放到了她的手掌心。 莳泱讶然,愣愣地仰首看他,又低头看着那银锭,扯起了他的衣角晃动着,眸里满是欣喜,又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是她原本的那个吗? 凤琰嘴角扬起,握住她的手收紧了银子,“可要拿好了,我给的东西,可没人敢送给别人的呢。”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莳泱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她不会再交出去了,说起来…… 莳泱抬眸打量起凤琰来,也没在意自己的手还被凤琰握着。 她要不要现在拿银子砸回他呢? 想着,莳泱握了握银子,正要挣开他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呀!景小王爷,你在干嘛?!还不松开我家姑娘的手!” 便被朝她跑过来的落三喊叫声给打断了,只见落三如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把两人牵着的手给分了开来,愠怒地瞪着凤琰,“小王爷,你要干嘛?” 这姑娘不懂得这男女之别,她倒是可以理解;可小王爷…… 这不是在占姑娘的便宜吗?!看这小手摸的! 感觉手心握着那亦有亦无的触感似乎还在,再瞅着落三瞪他的眼神,凤琰轻咳了一声,“我就把东西还给她而已。” 话说着,眼却是不敢跟落三对视着。落三狐疑地看着他,转身又见自家姑娘有些茫然的眼神,落三叹了声气,苦口婆心道:“姑娘,姑娘家的手是不能随便给男子摸的。” “尤其是……”落三回头瞥了凤琰一眼,颇为嫌弃,“尤其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已是弱冠之年了还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的,更是不能选了。靠不住!” 完全不在意凤琰还在场,落三拉过莳泱的手就开始长篇大论,待莳泱似懂非懂地点头应着时,才满意地牵着她的手走回到大路上准备继续赶路,徒留凤琰在原地满脸的一言难尽。 吊儿郎当?小孩子? 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真的好吗?!而且,他什么时候靠不住了! 看着被落三牵着走的莳泱,又捏了捏自己的手,凤琰眼眸里掠过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自己最近是不是不大对劲…为什么觉得松开小姑娘的手时,自己心里会有淡淡的失落呢?而且瞧那干干瘦瘦的身形,他竟起了想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念头,有了“若是自己养着,定是不会让她这么瘦的跟个小鸡仔一样了”的想法。 “自己倒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呀……” 凤琰无奈地抚了下额,迈步朝两人赶过去。 一日后,中夜。 他们抵达到了泾阳城外。 半月升于筑起的城墙之上,月光映照着那坚硬的青石板,上面有着斑驳的暗红;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还伴随着停在树梢上的那仓鸮“咕咕”的叫声。再走近些,那城墙上,竟是无人放哨,再观城门两旁,竟躺了一地插着箭矢的尸体,观身上的穿着打扮,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最小的,也不过8岁的孩童。 凤琰半蹲着拾起一支箭矢,看着上面那箭羽的标志,忽然用力一折,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亦是闪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山宣!” 怒气冲冲地要一拳打在了那城门上,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凤琰眼里射出了寒光,脚尖忽然踮地而起,往那城墙头上攀去。刚是借力起步,便被莳泱扯着后领子拉了下来,“你等等。” 凤琰眼神一凛,正要发作。转头对上莳泱的那双眸子,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乖巧地站在了她的身旁,但那捏紧成拳的双手,无疑是在忍耐。 见状,莳泱偷瞄了一眼落三,发现她正帮着把那些百姓拉到树下倚着时,莳泱伸手拉过了凤琰,学他之前那样,小手包拢着他的大手,抿着唇不说话。 见凤琰怔然,莳泱鼓了鼓腮,“你说好要我站你身后的。”怎么能自己先走掉。 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凤琰只觉得心里头那股怒火一下子就被抚平了,再瞅着那双小手裹住自己的手,凤琰嘴角勾起,抬起另一只手揉向了莳泱的头顶,柔声回道:“好,站我身后。” 抽出自己的手,让莳泱改攥住自己的袖子,凤琰领着她朝那些百姓走过去,借由这微弱的月光,还能见着他们死前满是恐惧的表情,死不瞑目…… 缓缓抚下那一双双眼睛,凤琰走到了那最小的孩童跟前,那是个小包子脸的男孩,那冰冷的箭矢就这么穿过了他的心口、脖颈,大概是逃跑之时被人所推搡在地,脚下穿着的鞋子只剩一只,还有只脚丫子裸露在这寒秋中,已是冻得僵硬。 但是,却再也捂不热了。 凤琰紧咬着下唇,深深闭上了眼,沉声问莳泱:“你说我们若是早点赶到,他们是不是就不用……” 哽咽了一声,凤琰用手轻拭了下眼角,看着那高耸的城墙,蹙起了眉心。 夜里禁军无人把守,这不对劲。 按他从京都接到泾阳城被山宣所攻的消息到现在已是过了整然六日时间,出发准备是两日,路上暗杀到被救又是耽搁了三日,再到现在…… 无论是城门已破还是挡住了山宣,都不会是这般城门大关,无人守着的状态。泾阳也就城南和城北两个城门,他们所处的这个城南门绕过了南岭,便是最接近山宣地盘的了,且因两国商队仍是有着来往,人群混杂,若论行军打战,定然是寻这处下手。 但现在,是不是安宁的有些过头了? 再看这些死去的人,其中竟然无一个兵士! 越是分析,凤琰心情就愈是沉重。望着那城门,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转头唤落三:“落三,泾阳城的城守备是谁?” 落三搬着尸体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回王爷,守备……泾阳城没有守备,只有一个正三品的城守尉。” 闻言,凤琰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是京官,哪来的守尉?” “是,是邵丞相为他的长子邵玉笙所谋的……当时,您和主子都不在,便直接交由越王同意了……” 话说到后面,落三的声音就越是小声了。朝中大臣谁人不知丞相一家同皇家不合,这次暗杀的人竟也是越王派出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嘭!” 只听一声闷响,凤琰一拳打在了那树干上,胸膛起伏着,明显是气的不轻。 少顷,他掏出了自己的龙形玉佩甩到落三的手上,“康阳、东郡、凤灵……离泾阳近的这几个城都把当地守备军给我派来,若有半丝犹豫者,格杀勿论!” 凤延那家伙竟然敢拿泾阳百姓的命来跟外敌联合起来就为了给他下套,真的是枉为凤家人! 想着,凤琰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到达其他地方后,立马修书给七哥还有老头,免得朝中流言满天飞,也正好给他们报了个平安,给凤延也好好的提个醒;那些守备军出发时候也不得影响百姓的生活,若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好好”二字,凤琰咬的格外的重。 落三看着手上的龙形玉佩怔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奉回给了凤琰,“还请王爷收好,即便没有玉佩,落三也能完成王爷所交代的任务!” 说完,便立即动身,身形矫健地越过那一棵棵的树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莳泱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是如何一回事,盯着凤琰那枚龙形玉佩看,消化着凤琰他们刚刚的谈话,只觉得一脑袋的疑惑,便通过意识跟回到手镯里的白泽交流了起来。 “他们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什么守备,什么又是守尉?为什么听到那劳什子的越王就生气了? 白泽沉吟了片刻,才回道:“大概是他们的官阶不同,又牵扯到了什么斗争吧。” 莳泱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看着方才凤琰砸树的手指节的红痕,顿了顿,指尖悄然晕出一缕白雾在指尖,碰住他的手,轻抚开来。 手上传来的刺痛带着些许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凤琰不觉得低头看见,便只见莳泱的后脑勺上的木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有着几缕碎发散下,垂到她的耳畔。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3 这不就上来了吗 以为她是对自己手中的玉佩感兴趣,凤琰扬了扬手,挑眉道:“想要?” 龙形玉佩,华陵每位皇子从出生起便是由父皇亲手择选上好的玉料交由工匠制成,一面刻的是龙,一面则是皇子名中的一字。手持玉佩者,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了,所以他刚才是想给落三,方便好办事一些,没想到却是忘了璃王府的暗卫,本身就是行走的身份象征了,再加上他七哥的凶名远扬……咳。 而他和七哥的玉佩,又有些不一般,其他皇子的是工匠所制,他们的…是母妃怀胎之时,一刀一迹亲手所刻,等他们出世之后,便是再刻字,那双纤细白嫩的手指满是做工时留下的痂痕。 犹记得他孩提时问母妃,问她为何要自己这般大费力气亲自给他们刻时,母妃的回答—— “在这皇宫里头,以你们皇子的身份想要什么都可以唾手可得,你们父皇虽然宠你们,但到底是帝王…不比寻常人家,母妃想给你们一些不一样的,就如这亲手所制的玉佩,再如……母妃的陪伴。母妃可不想错过你们成长的每一个变化。” “这玉佩,你们若长大后喜欢上了哪家姑娘,也可以当做定情信物给人家,但若是你们三心二意、见异思的话……那可就别怪母妃不认儿子了!” 定情信物么…… 凤琰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唇抿起了苦涩。 他的母妃,明明自己也是身处深宫,深知男子三妻六妾都是正常事,自己所嫁的这天下最为高贵的天子亦是诸多无可奈何不能允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要求他和七哥必须要如此……倒真的是,天真的可以。在那吃人不吐骨的后宫……呵。 更为可笑的,他们还真就向往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了。看着宫里头那群女人整日用着那拙劣的伎俩斗来斗去,老头烦躁的头大不已,他忽然觉得,母妃说的话确实没错。跟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日子,的确是比看着一群孔雀争斗强,也就老头忍受得了。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凤琰眼眸泛起了一丝兴致。 这个小家伙,该会如何回答呢?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只看中这玉佩所带来的权势,还是……他? 莳泱抬眸望着那枚玉佩,玉佩通体扁平,润泽透明。中央雕刻着一条小龙,龙体作盘旋游动状,躯体硕壮,龙身躬起,回首上昂,目小而传神。龙口微张似吟鸣之态。 然而莳泱只是睹了一眼,便道:“不要,没有我好看。” 她说的是她的真身,可自打魂魄被打散之后,真身也幻化不了了。 凤琰一怔,后轻笑出来,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小姑娘,倒是挺自恋。” 莳泱有些愤然,嘟起了嘴,“我说的是实话。” “好好好,实话。”凤琰不甚在意地敷衍了一句,收好玉佩,移开目光看向那高耸的城墙,“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上去吧。” 如今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即便他是亮出身份,等来的怕是凤延给他留的后招,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可现在带着莳泱。 这城门是不能走的了。他用轻功倒是可以飞上去,可上面万一埋有伏兵,那他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凤延想着,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哪想身旁的莳泱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拽住凤琰的衣袖,提步—— 嗖的一声,带凤琰升了上去,趔趄一下,稳稳站在了那墙头上。 “这不就上来了吗?” 凤琰:“……” 默默地抚了下额,凤琰端看起这上面的环境来。四周昏暗一片,前面的城楼门紧闭着,本该是守在两侧的守卫不见其踪,更别提隔段时辰交替换班的巡逻守军了。 拉着莳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处,待确认没有危险后,两人摸黑跃下了城墙,入了城里。脚踏在城墙根下,溅起了青灰色的烟水,弥漫在这深秋的凉意里,所造出的响声也是成了这夜色唯一的动静。 该是深夜,两人走在街上,两侧的房屋皆是紧闭,煤油灯已歇,只有着几户人家外头悬着几盏灯笼发着亮光,照明着街道。一路走着,还有些屋子从里头传来阵阵鼾声,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宁。 可凤琰心里还是没能松懈,那股不明的预感也是越发的强烈,直觉告诉他,这城内很是不妥,可又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走着走着,莳泱鼻子动了动,忽的停住了脚步,扯了扯他的衣角。凤琰一顿,小声问道:“怎么了?” 莳泱侧身指着那旁边的一条巷子,幽黑的看不见里面是何光景。 “那里,有股味道很浓烈。” 闻言,凤琰眉头微皱,嗅了嗅,随即无奈地笑了开来,“那是酒味,人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这小姑娘鼻子倒是挺灵。” “你可是饿了?” 莳泱摇头,“不对,味道不对。” 说着,便要拉着凤琰往里头走去, 凤琰拉住她,反问道:“哪里不对?” 可莳泱却是说不出个所以来,只是不停重复着说那里面不对劲。见此,凤琰微微俯身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解释着:“我们闻着那味是酒香味,大概是有人家在那里闲聊喝……酒。” 说完,他自己都顿住了。后知后觉也觉得不对劲。这个时辰,这一路上,哪户人家不是大门紧闭,油灯暗歇的,观那寻欢作乐,花天酒地的地方都是已经歇息下了,为何就独独这巷子里头不断传来酒香。 味道不对…… 借着灯笼的光亮。凤琰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他们不知不觉竟是已绕过了白日繁华的街道,而此时所在的地方,定定只有一处房子,那大门口前,两边还卧着两只石狮子,侧边还有着一个大鼓在那放着。 “这是衙门。”凤琰沉声道。 既是衙门,可那上方,为什么没有匾额? 心里的疑虑多而不解,凤琰思虑了一番,决定还是进那巷子里面察看一下。踮地而起把房梁上一灯笼给拿下,凤琰走在了前头,紧紧拉住莳泱的手,缓步朝里面走去。 走了几步,莳泱却是停了下来,屏息静听。少顷,莳泱提步跃起,挥袖抚灭了那灯笼,拉着凤琰快速地走出巷子,闪到了石狮子后面躲着。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凤琰眉心一蹙,屏息警惕了起来。未几,从那巷子里头,晃悠悠地走出了两人来,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走近时,莳泱忙拉着凤琰悄声移了个方向,见那两人勾肩搭背地到了那门前,一人摸索着钥匙,手抖的往那匙孔里插,只听“啪”的一声—— 那钥匙掉在了地上。另一人怒骂了一句该是哪里的方言,一把甩开了肩上的手臂,弯腰拾起钥匙来,再观那身旁的人,嘿然的笑着,身体左右晃动,明显是醉得不轻。 见状,凤琰找准了时机,倏而冲了出去,抬起胳膊肘往两人抡了过去。只听两声闷响,莳泱看过去之时,那两个醉汉已是倒在地上不起。 莳泱走出去,从那人的手中拿过钥匙递给凤琰,盯着那两人的穿着,再看了看凤琰身上的,眉眼间染上了疑惑。 凤琰抛了抛手里的钥匙,冷呵了一声,“山宣国的人,竟是有着衙门的钥匙。” 莳泱明了,“那我们现在要进去吗?”她饿了,还很累。 想着,莳泱揉向了自己的腹,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委屈。 这么大一个凤凰在这面前,她却只看不能吃,还让跟着他做这做那的。 “白泽,我可以吃他了吗?”莳泱传音给白泽。 原本还打着瞌睡的白泽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喊道:“不,不行的!” “可是……我饿了。”莳泱抿嘴。 “不急。”凤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钥匙,见莳泱一直把手放在肚子上,错愕了一下,问道:“你可是饿了?” 莳泱点头,指了指巷子,又指了指门,“那里面还有人,这里面也有人。我们要去哪?” 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的地方,定是有吃的。凤凰不能吃,那她总得吃点别的。 凤琰诧异,“你是如何得知?” 还有,刚刚也是她提前反应过来那里面有人走出。 “我……” 莳泱正想说是自己听见的,自进这泾阳城,她便开始留意着这里面了。何处有多少人,说的什么话,她都知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做什么罢了,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和那作呕的气味,让她自动屏蔽了。 却是突然想起这些在她看来是习以为常的能力,还是身为人类的凤凰该是有些接受不了,白泽又是一直在镯子里不停地叨叨着不能告诉凤琰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莳泱别过了头,含糊道:“猜的。” 凤琰自是不信,不过却是没有追问,转身拿钥匙开门,“我们进里面看看。” 他知道莳泱身上有秘密,而且这秘密该是与她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有关,还有那突然不见了的小白虎……且看样子,七哥和落三也是知情的,七哥能接受,那该是无妨,他也就不用过多的担心了。 至于这秘密是什么…… 他想让小姑娘亲口说呢。 他还想知道,她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想着,凤琰转动了钥匙打开了锁,轻轻推开门,便拉过莳泱侧身掩入门边,仔细辨听着里面的动静,莳泱一个没站稳栽进了凤琰怀里,额头抵着那结实的胸膛,一时间,亦不知如何反应。 “看来是没人,走……” 凤琰转过头来,便见自己的手臂搂住了莳泱,低头见小姑娘,正怔怔地用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接而抬起了头,四目对视,凤琰只觉得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怦怦,怦怦—— 在这幽静的夜色里,彼此的心跳声听得异常的清楚。凤琰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捎过莳泱散下的秀发环到了耳后,微凉的指尖触及,让她不适地揉了揉耳朵,却觉得那被碰触到的地方灼热极了,再望向凤琰,深邃的眸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悸。 “你……”两人同时开口。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4 嗷呜一口 “噗嗤……” 看着莳泱错愣地微微睁大了眼眸,凤琰倏而轻笑出声。这一笑,方才沉浸在两人之间那尴尬的气氛也是被打破了开来。凤琰柔声道:“你先说吧。” “我……” 咕噜噜—— 莳泱正要开口,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她肚子里传出。 “我,我饿了。”莳泱撇嘴。 “那我们先去找吃的。”凤琰失笑,转身把衙门的大门又掩好,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眸光一暗,问道:“这里面定是没什么吃的,不知你这小鼻子可闻出……” “巷子里面的屋子有。”莳泱笃定道。 “那便走吧。” 凤琰一手抓起一个人,让莳泱跟紧身后,便朝那巷子里走了进去。待走到尽头,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外头是看不清五指,走到尽头才现,这左边有着一堵院墙,一拱门供从这里出入,隐约见那里头,树影荫下,灯火掩门,觥筹交错声不断,好不快活。 听着那声音,看着那处,凤琰表情阴霾,低声问莳泱:“那里头有多少人?” 本是试探性的问着,没想莳泱真的回了他:“十二个,这小院四周把守的有七个,树上正看着我们的有四个。” 随即嗅了嗅鼻子,蹙眉道:“还有,我不要吃他们剩下的东西,很臭。” 难得的,凤琰却是没再调侃她的话,而是震惊于莳泱对里面人数的精准掌控。他怎么也没想到,莳泱只是靠看的便能详细清楚里面的布局。 她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想着,凤琰便不自觉地问了出来。莳泱眼神闪烁了下,躲过他炯炯的目光,往拱门里走去。 “该走了。”她道。 凤琰凝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步伐迈大走到了她前面去。 我等你亲口告诉我,凤琰心念道。 两人一前一后刚踏进门,那暗器便是嗖嗖嗖的朝他们袭来,凤琰眸里寒光一闪,两手抓着的那两人挡在了前面,暗器闷声打入,见凤琰和莳泱没有倒下,树上隐匿的人骤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四周守着的人也匆匆赶来。 噌的一声—— 齐齐拔剑出鞘,相互对视了一眼,朝凤琰和莳泱冲了上去。 凤琰冷笑,“我说,你们这样打草惊蛇的,吓跑了里边的人……我可是不高兴的。” 话一说完,凤琰把手里抓着的人狠狠地甩了出去,砸在了冲到最前头的两人身上,压垮倒地。而他们手中的剑,亦是直直中伤了那两人,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二对二,挺公平的。”凤琰抿笑道。 接而,他转头朝莳泱桀然一笑,“乖乖等我哦。” 说完,凤琰凭空跃起,落入了那人群之中。看着他们的打扮,他的眸里的冷意更甚了。 什么时候,华陵同山宣的关系好到这般地步了? 凤琰疾步落于他们当中,猛地夺过一人手中的剑,继而右手成爪抓向了那人的脖子,反手一折、一拧—— 那人的脑袋便是耸拉不起了。一脚把他踹开,凤琰整个身形的速度都提到了极致,莳泱望去,只看到凤琰在解决一人后消失又出现,步到了下一人的面前,而那些杀手们,竟是来不及做出反应来。 凤琰一身玄袍带起了一片黑色残影虚线,与这夜色混淆一体。再看时,他已出现在了莳泱的面前,抿唇淡笑,甩着剑上的鲜血。 “哐当!” 当他把剑扔到地上时,便是听见接二连三闷然倒地声,那十一人,竟是在这没到一盏茶的功夫被解决掉了,且完全没有惊动那屋子里边的人。 饶是莳泱,此刻眸里也迸发出了几分灼热来,“你很强。” 凤琰望着她透色眼眸里的光亮,那里面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如同他第一次在药池中所见莳泱时,她的眼睛也是这般的亮,只是不同的,是两次的心态。 凤琰被她看的只觉得耳根子又莫名有些热了,不适地抬手揉了揉,凤琰嘴角扬起,咧嘴笑了开来。 “自然是强的。”不然,怎让你安心站我身后? 然而这个想法在心里骤然一出,凤琰自己便是先愣住了。 他,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越想着,保护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感觉也还不赖? 凤琰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充盈着他整颗心。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直直地盯着莳泱的小脸看,一个想法接着涌上了心头…… “你,你能笑一下么?”凤琰愣愣地问道。 好像从认识她起到现在,他还未见过小姑娘露出过笑容来呢…… 笑? 莳泱懵懂地眨了眨眼,想着方才凤琰翘起的嘴角,下意识地就想把面前的人塞大铁锅里煮了。 她,真的饿了…… 好饿好饿。 莳泱想着,她的肚子便很是配合地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我若笑了,你能给我咬一口吗?就一口。” 莳泱抬手捂住了小腹,嘴角微咧,舌尖舔舐过前齿。她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牙来,抵住了下唇。 看向凤琰的眼神,也变得莫名炽热了起来。那是…… 看猎物的眼神! 看见莳泱的眼神,凤琰猛地打了个激灵,竟是后退了半步。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真的想把他吃了吧…… 莳泱脚尖点在地上,跳到了凤琰的跟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望着露出的那白皙的脖颈,莳泱又是舔了舔下唇,嘴唇微张,凑着要咬上去。 凤琰:??! 眼见莳泱要咬上了,凤琰忙抬手把莳泱的双手从自己肩上滑下,牢牢抓在手中,一手捂住了莳泱的唇。 “乖,我们解决完里边的人就吃……嘶!”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嗷呜”一口咬在了凤琰的虎口处,猝不及防地被咬了,小姑娘的牙齿还在不断地磨着他的皮肉,凤琰顿时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咸,还涩涩的,不好吃。” 看着面前咬着他的手还满脸嫌弃地评价一番的莳泱,凤琰头上的青筋都突突的爆了起来,咬牙切齿了一番,还是没忍住咆哮出声:“那你!倒是!给我松口啊!” 莳泱眨巴了下眼睛,“我不。”她还没咬下来呢,肚子还饿。 说着,便又是一口咬在了凤琰的手腕上,惹得凤琰不断抽气,却是怕伤到她不敢将莳泱狠甩开来,只能被迫承受着。 尖尖的牙齿钻进肉里,渗出的血迹透入莳泱喉间,血腥味让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渐渐在胃处化开的炽热却是让莳泱大惊。 凤琰的血,竟是在一缕缕修补着她缺失的魂魄!虽然速度很是龟速,但那变化却是真实存在的!光是这样,那她可就不用大费周章去寻其他的了,直接吸吮凤琰的血或是直接把他吃了就成了。 这个变化让莳泱的眼神倏地就变了,齿间稍稍松动,便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吻合着方才的牙印。这一口,直咬到了凤琰的骨头一般,凤琰又是忍不住一声痛呼,按住莳泱的肩膀把她拉扯开来。 那小牙划扯过皮肉,又是一阵刺痛。凤琰看着自己手腕和虎口的牙印,没忍住就朝莳泱吼了出来:“我说小姑奶奶,人肉能吃吗?啊!” 肚子饿就说要吃他,还真的下嘴了!要不是他不信那些志怪之事,他还真就以为莳泱是什么妖怪所变的,要吃人肉了。 唇齿离开凤琰的手腕,莳泱边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边向手镯里的白泽询问道:“凤凰血……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光是刚才那一点点的鲜血,便是让她的魂魄开始修复了,若是汲取的更多…… “没用的。”似乎猜测出她心里的想法,白泽的话恍如一盘冷水浇灭了她的希望。 “不是凤凰血的作用,是凤凰本身,是玄凤凤琰的作用。” 万年前的大战,把莳泱的魂魄打散,龙骨抽剥,即便她记忆尽失却独独改变不了莳泱神魂所烙下的印记—— 锁情印。 那是凤琰和莳泱,给彼此之间的承诺。用两人情魄所炼成的印记,两魄混为一体,分开烙在各自的神魂中,若是有一人变心的话,那换来的便是两人魂飞魄散的后果。 本是凤琰为自己所烙,可是后面被莳泱得知,便是强行让两人都加上了那印记。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随…… 后来,后来莳泱魂魄被打散,真身尽毁之际,是凤琰拼死才保住了她那神魂,自己则是……本来想着能涅槃,可凤琰说什么都是不肯,要下人间去寻莳泱的魂魄,最终靠十殿阎罗所有的力量,才打开了转生镜,送他下去了。 这万年过去,也没见他回来,也不知道在凤琰身上发生了什么……再然后,便是在这华陵与他遇见了。冥冥中,还是注定了这两人的情缘。 所以莳泱所说的能修补魂魄,不过是修补那情魄罢了。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莳泱的。 白泽默默垂下了眸子,想着那日阎罗对他说的话语:“这混沌小龙此番下去,一来是寻魂魄,这二来……那些情感的东西,得由她自己去认清,去弄懂,无论好坏。” “不然,恐是怕她又一次遇劫啊……” 当时,阎罗说的话让他很是疑惑,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但现在……他好像慢慢懂得了阎罗话里的意思了。 情之一事,可不仅仅是指凤琰能给她的爱情。 “总之,不行。”白泽冷声道。 “那,我是不是要吃掉整个凤凰才行。”莳泱还想再争取一番。 “……凤凰不能修补你的所有魂魄。”白泽哀叹了一口气,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哦。” 莳泱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抬眸看着晃着自己手腕的凤琰,只觉得是一只烤翅膀在自己面前晃动。擦了擦嘴角快要流下的哈喇子,莳泱心里又是忖道:那也是要把凤凰烤来吃,亦是不错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5 莳泱不见了 凤琰一抬眼,便是又见到莳泱那样的眼神,吓得抱住了自己,后跳了一步,“你又想干嘛?”像极了那被欺负的良家妇女。 他的手现在还疼呢!这会,她该不会是有想再来一次吧?! “没……”莳泱摇了摇头,正要往下说,却是忽然把目光瞥到了凤琰的身后。 凤琰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回看去,只见里屋里不知何时走出了个人来,应该是出来要去小解,却是瞧见了他们,此时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你,你们……”那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凤琰他们,“你”了老半天都“你”不出个所以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瞳忽的放大,连滚带爬地转头往里面走去,“来人,快来……啊!” 才刚迈步,凤琰便是即刻闪到了他面前,掐紧了他的喉脖,“怎么见着本王要跑呢,嗯?范尚,你叫范尚,还真敢以下犯上啊。” “不,不是……唔。” 范尚想要挣脱在他脖子那处掐的紧紧的手,却是无济于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明明是比女人的手还要细腻无比,却是如同鹰爪般钳制住他,只觉得下一秒就能轻松掐断他的脖子。 明明他也是一介武官,在凤琰面前却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这明显的差距,让范尚的脖子瞬时涨红,蔓延到那黝黑的脸上,又是被凤琰掐住而呼吸困难的紫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但无论是何种,他看向凤琰眼里终是不服气的,但又是夹杂着一种复杂的向往和钦畏。 凤琰亦是看到了那复杂的眼神,愣了一下,猛抓着他侧身躲到了一旁,用力地甩开了他。 “咳,咳咳!” 得以被松手,范尚躬腰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起来。 凤琰甩了甩手,笑眯眯地看着他,笑意是不达眼底。道:“你不如同我说说,这泾阳,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三更半夜的在这热闹的庆祝,是在庆贺我死了吗?” 范尚缓了一会,听到他的话,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惊诧,接而是惶恐地朝凤琰单膝下跪,“卑职不敢。” 凤琰捕捉到他那一抹情绪,冷笑道:“不敢,你和邵玉笙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罢,便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是不是很惊讶,我还活着?让你们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凤琰看着被自己踹翻,又是迅速爬起来跪在自己面前,全然无一武将该有的气敛的范尚,嘴角满是嘲讽。 范尚,这名字该说是起错了,还是一点都没起错呢。要说他以下犯上的事,那他还真就做了,甚至是大胆到敢对王爷下手;可要说他正对着你,又是怂的不了了。 这邵阳武带出来的兵,可真行! 拿着华陵的军费在挥霍,就养出个这么些玩意来。 当时他在南岭遇袭的时候,他说怎么有几个身影那么熟悉呢,原来这还有邵阳武的人呢!就是不知,是邵阳武想跟凤延合力要他的命,还是邵家大公子邵玉笙阳奉阴违,公然与他爹作对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尚,凤琰冷笑了一声,抬起脚又是朝他踹了过去,喝声道:“起来,跟我打!” 范尚一顿,忽的惊讶地抬头看了凤琰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嘴角动了动,还是低下了头。 “卑职不敢。”也是打不过。 他不懂,为什么同样是身为武官,同样是上过战场的,可偏偏璃王府与景王府带出来的兵,却是轻而易举地把他们邵丞相手下的兵给比下去了,甚至是以一敌十。 几天前在南岭的埋伏,明明他们才是战胜方,可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无他,那场战役……让他震撼极了。由景王所领的凤军,个个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明明他们的人数多的超了对方的两倍,最后也是损失惨重地才把凤军和景王逼上了悬崖上。 且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亦是不怕死的想要突围,在看出他们想要抓俘虏后,竟然自刎了!景王……更是愿以他们同进退。 他们明明也是服从将领的命令和战术部署,可偏偏是屡战屡败;再观他们打着凤军旗号的军队,由璃王,继而是景王所领,却是一举出战便是毫无败绩;凤军被百姓赞扬歌颂,他们却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看看,看看他们,就是他们,让咱华陵又失守了一处地方!” “要不是他们逃了,璃王殿下的腿也不会受伤了!” “都怪他们!” “……” 想起那些言语,范尚抬头看向了如同天神下凡睥睨着他的凤琰。那困扰着他的问题,那一直让他很是不服气乃至做错事了的问题,他突然就懂了。 不一样的,景王,凤军……都是不一样的。同他们这邵丞相一遇敌便想着保住自己的命的不一样,无论是景王和璃王,都是把自己的生死置外的;也同那里头那些还在饮酒寻欢作乐的人不同,凤军一上战场,骨子里便是让人所见忍不住瑟缩的战意,而他们……呵。 范尚苦笑了一声,突然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堂堂一男子,此刻正泣不成声,“王爷,卑职知错!只求您给卑职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卑职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山宣国的铁蹄踏进我们华陵!” 他想要做点什么,弥补些什么,哪怕……很是微不足道。 凤琰先是一愣,接而踢了踢他,沉声道:“起来吧,大男子哭成这样你倒是挺有脸面……也不用死不死,将士,该战死于沙场,亦绝不忍辱苟活!” 被凤琰的话一震,范尚竟是下意识地就站起了身来,胸腔感觉燃起了一团热火,他狼狈地擦了擦脸,哽咽应道:“是!” “你现在同我说说,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关于你们的计划你又是知道多少?” “是……”范尚应了声,娓娓道来:“里面在饮酒的是邵守尉,啊也就是邵家大公子,与那镇守在山宣国边界城镇的将军亓官甸还有他的弟弟亓官源,他们在为终于除掉景王您……咳。” 范尚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毕竟他也是参与到了那场刺杀中去,现在想想,自己倒真的是被猪油蒙蔽了心了。 “继续。”凤琰拧眉道。 “六天前向京都传递说山宣要攻打泾阳的消息,其实是真的,那领军的正是亓官甸和亓官源兄弟俩,传消息的是当地的知府大人裘弘深。可是在消息传出去之后,那邵守尉便是暗中向越王传了这个消息,猜测到璃王殿下腿脚不适,定是会把兵符交由王爷您,由您领着凤军出战,如此,他们便是定下了个这馊主意……” “王爷恐是不知道吧,邵守尉其实与当朝邵丞相不合,邵守尉一直觉得自己的才华被邵丞相所埋没,不甘于就这样遵从邵丞相的安排,便是选择与越王站在了一起,此次要刺杀王爷的主意,也是由他提出。” “先是私传信鸽给亓官甸,问他借兵在南岭提前埋伏好,也可以防止璃王殿下事后查此事时,把越王给撂了个干净,锅全由山宣来背;而华陵皇子内斗,山宣自然是坐享其成……” 范尚剩下的话还没说,凤琰便是已经猜到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既是凤延想要我的命,那你们在南岭得手了之后,是放心不下才会留有杀手在那察看一番?”没想,确然是那杀手误了他的计划,让他得知了主谋。 闻言,范尚点头又是摇头,凤琰疑惑,“难道那些杀手不是你们的?” “杀手是越王派出,但不是放心不下才……意在于王爷手里的兵符。越王是打算等把兵符拿到手,便是要请命出来寻您,却没成想……” “没成想被莳泱打乱了他的计划。”凤琰冷笑着,“之后呢,山宣人可有进攻?他们又是以什么条件来跟山宣谈?” “哎!”范尚似是有些难言,那黝黑的面庞此刻是悲愤难忍。 凤琰挑眉:“怎么?” “王爷!您是有所不知,那邵守尉与越王同山宣所提的条件,正是这泾阳城啊!一日后待那亓官兄弟回去召集人马,可是要大兵临城,到那时候,王爷您的援军在半路被解决,邵守尉是干脆直接打开城门,由着铁骑践踏这泾阳啊!越王允诺泾阳归山宣,待他要到兵符后,这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啊! 这是要拿华陵百姓的血肉,铸就他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啊! 若真要他成功,这华陵可还安生?且当今皇上明明还正值壮年,他便是已想到了这谋逆之事,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当真是……哎! “知府大人在不经意得知他们的这打算后,可是硬生生地被绑了起来,塞入了酒窖中,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状况,卑职……也曾犹豫着要不要把消息给传回京都,唤来几个要出远门的老百姓,他们却是……被当场射杀了。” 说到这,范尚眼眶又是红了起来,若不是他的草率行事,他们……也就不会这么白白丧命了。 “邵玉笙,凤延……该死!”凤琰狠然咬紧了牙,拳头握的“格格”作响,突起了青筋。 半晌,凤琰呼出了一口浊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沉声问道:“这城内的百姓,你可能想办法疏离?” 一日后…… 希望落三来得及啊! 范尚错愕道:“王爷……”当真要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由到他这戴罪之人身上。 “你一个武夫能不能别这么磨磨唧唧的!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凤琰不耐地摆了摆手,“说起那些道理倒是头头是道,这让你当武官是不是屈了你才了还。” “行!铁定行!”范尚激动地拍着胸脯应下,“不屈才,俺娘当时就是让俺做文,得亏俺挨了一顿打,没听。” “你该听你娘的。”凤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肃声道:“把城里的百姓在短时间内疏散到安全地方去,人数实在过多的话便让他们家里有没有地窖那些隐蔽地方躲着,本王和国师,在城门拦下他们,绝不会让他们踏入城关半步!” 范尚重重地点头,后忽然想到什么,讶然:“国师?” “就是刚刚在我身后的……”说着,凤琰转过身去,要介绍一番。 却见本来乖乖待在他身后的莳泱竟是不知何时不见了。 “莳泱呢?!”凤琰着急地环视着周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6 确认过眼神 “什,什么泱?”范尚有些懵,“您是指刚刚身后的姑娘吗?” “除了她还有别人吗?啊?”凤琰气结地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 怎么就说话的这会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那……那方才王爷同我说话时,那姑娘便进去了。”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来着。 “进去了?!”凤琰瞪大了眼睛,定定盯着那里屋,“坏了,出事了。” 下一秒,凤琰抬步往那里屋冲去,迎面却正好撞上了刚出来的莳泱。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都是愣愣看着对方。少顷,凤琰胸闷气结道:“不是让你待我身后吗?怎么到处乱跑了?” 莳泱有些委屈,晃了晃手中的烧鸡,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道:“我饿了……”就先去找东西吃了。 凤琰这才注意到,莳泱的手里拿了一整只油腻腻的烧鸡,嘴里还嚼吧嚼吧着一只鸡翅。莳泱望着他,“唾”的一声把嘴里的鸡骨头给吐到了地上,扯拽出一只鸡腿递到了凤琰面前。 “你,要不要吃?”虽然比不上新鲜的,但好歹是她能找着的唯一一点没有被那些臭烘烘的家伙弄脏的食物了。 眼前的凤凰还不能烤,只能拿烧鸡顶替一下了,味道…… 应该都差不多? 凤琰看着快怼到自己嘴唇上的鸡腿,再看向莳泱那油花花的小手,不免觉得头有些发疼起来了。揉了揉眉心,凤琰才问道:“所以你刚刚进去,就是为了找这鸡?” “也不全是……”莳泱眼神闪烁了下。 “嗯?”你还做了什么? 凤琰心里头突然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莳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他接受不了。果然—— 只听莳泱说:“我一进去,里面的人就是惊吓的不行,还有些晃悠悠的就要往我身上靠,然后……” “然,然后呢?”凤琰还没说话,范尚便是颤声问道。 不会是…把里面的人都给杀了吧?这个念头一出,范尚看着莳泱的眼神都是惊恐无比。 莳泱顿了顿,瞥了他一眼,点头,“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范尚:??? 见凤琰脸色好像有些不对,莳泱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有三个看上去不一样的家伙,我有给你留着的……”只是打晕了,没有打死。 凤琰盯着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轻叹了声气,认命地撕下自己的衣袍给莳泱擦起了手,“乖,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得亏里面那些人武功不及莳泱还喝得意识不清,要是碰上了比她强的,岂不是危险极了。 莳泱舔了舔下唇,又把手中的烧鸡朝凤琰递去,“那,那你要吃吗?我……我跟你一人一半好了。” 说着,便是要把鸡扯成两半,只是那眼神,不怎么情愿就是了。 凤琰:“……我不饿,你到一旁去吃吧。” “哦。”莳泱应了一声,欢快地跳到一旁开始吃了起来,刚要下嘴,似是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硬塞了一只鸡腿到凤琰的嘴里,“吃,不能饿着。”饿瘦了,凤凰肉就又少了。 凤琰原本是刚要进屋去看下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个鸡腿,一下子就被塞的腮帮子鼓鼓的,竟是看起来有些萌意。 感受到舌尖传来的味蕾,凤琰眉眼染上了温柔,望向乖乖缩在角落啃着烧鸡的莳泱,凤琰很是乖巧地把嘴里的鸡腿嚼完,这才走进屋去。 一旁的范尚看了看莳泱,又看了看凤琰,“咕噜”一下咽了咽口水。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里屋。 凤琰和范尚走了进去,便见除了邵玉笙和亓官甸兄弟俩之外,其余的人无一都是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没了呼吸。再看邵玉笙他们三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老大,恍如丢了魂一样,若不是范尚探到他们的呼吸还在,还真以为他们也就这样没了呢。 看到这场景,范尚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王爷,这……”那位国师,怕不是什么妖怪变得吧。 这一屋子的人啊,而且不说武功是有多好了,但好歹都是有功夫傍身的,谁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解决了?就他们说话的功夫? 凤琰蹙眉,走近看了看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了惊讶。这些躺着的人,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就是已经断了气。 莳泱……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呢?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范尚又是问道。这三人似乎都是被吓傻了诶…… 这邵守尉倒是没什么所谓,好歹是华陵人自己的事情,顶多邵丞相会暴跳如雷,到皇上那又哭又闹;可这山宣的两位将军,在他们华陵内出了事情,无论是什么缘由,以山宣人的性格,定是要找茬的了。 到时候挑起两国的战争,这受苦的还是百姓。 凤琰亦是想到了这些,眉头不展,思虑了许久,才沉声了一句:“你去把莳泱叫进来。” “你是找我吗?”话音刚落,莳泱便是抱着白泽走了进来。 范尚讶然,“这,这猫…不是,这大虫又是哪里来的啊?” 莳泱把白泽举了举,“自己跑回来的,他也闻到鸡肉味了。” 范尚:嗯?嗯?嗯? 凤琰深深地盯住她怀里的白泽看了一会,见那白虎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黑黝黝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什么情绪时,不由得一愣,随即别开了目光。 不再纠结白泽为什么忽然又出现了,凤琰指了指那坐在凳子上恍如木头人的三人,“你能让他们恢复正常吗?” 莳泱眨巴眨巴着眼睛,很是疑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说着,便是走过去抬起头垂直而下朝那三人头顶上拍了三下,三人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垂下了眼睑,往前倾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凤琰:“……” 范尚:“……”确认过眼神,国师是何人? 踢了踢那倒在地上的三人,凤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向莳泱:“这样就没事了?” 莳泱点头,“估计明天就会醒来了。”她用的劲又不大,就是他们喝的那些拙劣的酒,会延长他们昏迷的时间罢了,还损耗他们的寿命,得不偿失。 见罢,凤琰点了点头,“既如此,范尚你先去把当地知府给救了出来,让知府派心腹把亓官甸和亓官源送回山宣。”既然这场战争无法避免,那就把人都送回去,也免得山宣找其他理由来闹事。 “再然,把邵玉笙关押入大牢,待这场战役过后,即刻押送回京。” “国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便同本王一同到城门迎战吧……”这样,兴许他还能护着几分。 但上了战场,那刀剑无眼,谁又能提前知晓会是什么情况呢? 凤琰有条有序地安排着事宜,莳泱看着,只觉得面前的身影与记忆中一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看着看着,莳泱只觉得眼皮有些重了,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 晃了晃脑袋,她把白泽放到一旁,哒哒哒地朝凤琰走了过去,忽然从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正跟范尚交代着事宜,便是猝不及防地被抱住,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凤琰一愣,低头看着搂住自己腰的小手,滞了滞,耳尖子到底还是没忍住泛起了红色且瞬时爬上了脸上,染红了整张俊脸。 连说话,都是结巴了起来:“你,你干嘛?” “我困了。”莳泱闷声道。 似是抱着不舒服,看着自己还站立在地上的双脚,莳泱眨了眨眼,忽的踮起了脚尖,改搂住凤琰的脖子,噌噌的往上攀着。 感受着身后的重量,和脖颈上传来那小手柔软的触摸,凤琰顿时失去了反应能力,耳尖子的红热还久久不散,脸颊亦是滚烫发热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背上的小姑娘似乎是找着了舒服的位置,把头枕在了他的左肩上,发出了轻鼾。 那呼出的热气抚到他的脖子上,只觉得酥酥痒痒的不行。 凤琰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看着小姑娘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了笑意,把手放背后轻轻扶住莳泱,稳了稳情绪,凤琰回头看向了范尚,“来,我们继续说。” 只是那说话的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 一觉醒来,莳泱睁眼时,入眼的便是一顶纱帐,脸颊不断传来毛茸茸的触感。转头望去,便对上了白泽那黑不溜秋的眼珠子。 见她醒了,白泽咬住了盖着的被子的一角,掀了开来,“该起来了。” 刚睡醒的莳泱还有些懵然,望着周围的环境,问道:“我这是在哪?” 她明明记着,她是睡在了凤琰的背上。 “那什么知府的家里,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能感应到她的身体是在慢慢恢复着,他还真的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呢。 莳泱下床,边穿鞋子边问:“那现在外面是什么个情况?” 她好像记得,一日后好像是要打仗,现在…… “落三叫来了离泾阳最近的康阳的守军,如今凤凰连夜在排兵布阵,明日山宣的大军该是要到了……”白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把莳泱睡着之时所听的事给捋清告诉她。 莳泱穿好鞋子,坐在那铜镜前,看着自己散下的青丝,再看了看那桌上几个盒子里摆放的发簪,揉了揉眼睛,拿起木梳随意梳了几下,便起身出了房门。 外面漆黑一片,还有着那促织声在高低起伏地叫唤着。 莳泱环视了一周,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转弯处,正好对上了迎面走来端着一铜盘的落三,见是莳泱,不由分说地便拉着她又回了屋。 “姑娘,先洗把脸吧。这睡了这么久,可还累着了?哎呀,这头发怎的也不梳起……肚子也定是饿了吧。” 落三一连串的关心问候让莳泱有些无措,任由着她沾湿帕子给自己擦了脸,看着自己身上没有换衣服,又是匆匆跑出去让人备好热水给她沐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7 夜袭 折腾一番下来,莳泱换上了新的一套月白服饰,被按坐在梳妆台前。落三把她的长发挽在手中,动作娴熟地给她绾好了一个少女髻,正要选上一支丹钗给莳泱插上时,莳泱瞥了那钗一眼,便是忽然起身躲过了,跑了出去。 “我要去找凤凰。”她道。 “哎!姑娘!”落三拿着丹钗跟着跑了出去,“不喜欢咱可以换一支啊!” 落三无奈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钗,叹了口气,忽的想到什么,望着莳泱的背影,喃喃道:“凤凰?凤凰是谁?”这有了条龙,难不成又来了只凤凰? 莳泱一路小跑跑出了知府住处,偌大的院内一路询问过去,也没人见到凤琰。想了想,莳泱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抱住追过来的白泽,“凤凰在哪?” 白泽打了个哈欠,朝城门那头的方向指了指,便回星宿镯去了。 莳泱望向城门,眨了眨眼,脚尖连连点地,朝那边跃去。一直出了城门,便见凤琰束手而站,面色严峻,俊美挺拔。 “凤凰。”莳泱朝他小跑了过去。 忽然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正在跟范尚研究着战术的凤琰微微一愣,闻声回头望去,便见莳泱朝他跑了过来,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伏着。 凤琰眉眼染上了几分温柔,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揽住莳泱,大手拂过她柔软的细发,“睡醒了?” 忽然想到方才莳泱叫他的称呼,凤琰不免又问道:“不过你为何要叫我凤凰?” 而且被叫到这个时,他竟觉得熟悉得很,好像在从前,也是有人这样子叫他的。可当他仔细回想时,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你听错了。”莳泱半掩下了眸子,淡道了一句。 越过凤琰,莳泱望着眼前不过两百来人的兵士,回头看向凤琰,“怎的就这些人?” 见此,凤琰的脸色也是沉重了起来,“没办法,时间太紧促了。” 这边山宣进攻的时间点得赶,又怕他们调虎离山转而对康阳下手,落三便也只能带这么些人来了。 当时他看到这两百多号人,一时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是自己跟七哥带出来的兵,磨合和身体素质自然都是比不上的。 更甚的,经过这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赶路,这些人已经累到不行了。 看着凤琰紧锁的眉头,莳泱踮起脚来替他抚平起来。 “不必担心,我有办法的。” 听罢,凤琰也只是当莳泱在安慰他罢了,淡然笑过,看着小姑娘那披着的墨发,忽然想到什么,从宽大的袖子处掏出了一支木簪来。 “你昨夜睡觉时不小心给摘了下来的簪子,我都忘记给你了。” 想到昨天晚上小姑娘的举动,凤琰脸上又渐起了红晕,轻咳了一声,把小姑娘的身子给扳转了个方向,拢起她的发来,把木簪别了上去。 “好了。” 片刻,凤琰看着莳泱头上自己亲手别起的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 莳泱睫毛轻颤,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男人弄得歪歪扭扭的发髻,旁边一处似乎还鼓起了一个小包来,撇了撇嘴。 “真丑。”她嫌弃道。可那手,却是怎么也没再拆下那木簪子来。 凤琰轻笑了一声,随手把她拉到身旁站着,看着面前这群无精打采,低垂着头的人,他紧蹙着眉。 山宣十万大军即将攻打泾阳,这一消息早在落三带人来到之时便已在他们之中传开了,所有人都是对着那超于他们几倍人数的大军显露了恐惧。 而紧接着,便是他告诉他们无路可退,无人支援的消息。 这般士气低迷,也是不无道理的。 可他们身后便是泾阳的百姓,哪怕他已让范尚和知府做好保护百姓的工作,若是他们挡不住这十万大军,那泾阳…… 可就真的沦陷了。 “将士们!”凤琰忽然出声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无非便是觉得这场战役不可胜,本王是准备让你们白白送死,成为那山宣蛮人的刀下魂罢了。” “但本王想让你们认真想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将士…身为将士的你们,肩上是不是扛着保家卫国这四字的重任!” “如今山宣人来犯,在你们身后的是泾阳城,城里住着百姓,百姓中有着许多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有着牙牙学语的孩童,或许还有着那刚出生还在襁褓中啼哭的……” “若站在这城门前的我们怕死逃脱了,那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遭遇?” “从前曾有人问过本王,你们这舍生为死的,究竟是忠于脚下这华陵国土,还是忠于掌权的凤家,现在本王告诉你们,我让你们忠于这华陵,忠于你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 “无关乎在你们面前站着的人有多大权势,是何许人,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身为将士,抓起了手中的长枪,该做些什么!” 凤琰说的这么一番话,让方才还低着头的将士们都齐齐抬头看向了他。凤琰不闪也不躲,只是沉声问着:“现在,你们还觉得,本王是让你们大老远的敢来送死吗?是视你们的命为草芥吗?” “若你们觉得是的话,本王也不逼迫你们,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便可以回去了……但日后,也希望你们不用上战场了。” “战场上若是怕死,那还谈何卫国!” 一时间,所有的将士们都沉默了。一片沉默中,忽然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不怕死,宁死都要守住这城门。” 紧跟着,不少人都开始小声说话了:“不怕死!” “我们不怕死!” “决不让山宣人踏入我们华陵半步!” “……” 一声高过一声,将士们的士气终于鼓舞了起来。一群人,谁也没有退缩,谁也没有要离开。 凤琰突然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别过头去,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水雾,却正好对上了莳泱的眼眸。 “你,你干嘛?”凤琰脸上有些窘迫。 “没……”莳泱垂下眸子,“就是觉得你怪好看的。” 认真鼓舞着士气的样子,同他们感同身受的样子…… 让她不免想到,若是这般姿势做出的凤凰摆盘,也是挺好看的吧。 想着,莳泱的肚子“咕噜噜”的又响了起来。 空气,一下子就静止了一般。 凤琰瞅向莳泱的肚子,再对上她的眼睛,转而再看了下自己手上虎口和手腕处还留着的牙印,默默地往后退去。 该不会,又是他想的那样吧…… 见莳泱抬眼望他,嘴唇微张,凤琰身子猛一激灵,转身撒腿就跑。那速度,直接窜进了人堆,把穿着盔甲的几个人撞的哐哐作响,满脸懵然地摔在了地上。 范尚在后面大喊:“王爷,王爷你去哪啊!” 转头再看向莳泱那略显委屈的表情,范尚强扯了下嘴角,“那个,国师啊……” 明明是想着为凤琰说些什么,可对上莳泱的眼睛,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尴尬地揣手杵在了原地。 莳泱望着跑的不见踪影的凤琰,正了正自己歪歪扭扭的发髻,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转身回城里去了。 …… 夜半,寒秋的气温越来越冷。 不论是在城门安营的那两百多号人,还是城里的百姓,好似都是陷入了沉睡,为明日的大战做着准备。 然而与此同时,三道黑影掠过这黑夜,疾步而行,悄悄地潜入了山宣大军的营帐。 他们白日启程,这夜里已是抵达到了离泾阳不过七百里地的距离了。 几道黑影如闪电一般,窜进了那堪为防守严密的阵营,巡逻的一队士兵经过,他们赶忙躲到了一顶营帐的后边。 借着帐内的烛火,这黑影也露出了他们的面容,竟是落三和范尚,而这领头的人,自然是凤琰。 凤琰扫看了下周围,低声询问道:“刚刚可有注意到帐篷的不同?” 落三点头,低头用手指在沙地勾勒出一个个图案来,“按照军营的一般部署,在诸多帐篷围着的中央该是将领的帐篷;守在两侧方便预防突发情况的该是副将。” 凤琰勾唇,“既如此,那就找那两位副将下手;落三和我去杀人,范尚去搜刮一下粮草,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了。” “对了,注意一下有没有肉类。”小姑娘好像很爱吃肉。 闻言,范尚有些疑惑,“王爷,为何不直接对将领下手。”擒贼先擒王,不该是这个道理吗? 还有还要拿人家的粮食,拿不走的才烧掉…… 不该是一把火烧光光才对吗?怎么就这么…呃……抠搜? “本王打不过。” 说完这一句,凤琰就闪身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范尚:???就这武功,你跟我说打不过? 落三轻笑着一巴掌呼到了范尚的脑门上,小声道:“行了,快去吧。王爷那是想看亓官甸上蹿下跳的样子呢。” 亓官甸为主将,那他的弟弟亓官源定是副将了,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哟。 提醒了范尚一句,落三的身影也瞬时绕过了巡逻兵,寻到了那大帐篷的一侧。刚窜进去,便跟凤琰撞上了,两人愣愣地对视了一眼,落三无声道了声歉,吐了吐舌头,忙钻出了帐篷,走到了另一侧的帐篷。 “啊!” 一阵短促又急切的呼声响彻了寂静的夜。 “怎么回事?” “好像是将军那边的营帐传来的声音!” 还在外头巡逻的士兵大惊,迅速朝最中间的营帐冲了过去。还在寝寐的士兵也是忽的从梦中惊醒,匆忙地套上了自己的盔甲冲出了外面。 而在这时,就看见了放置粮草的地方冒出了滚滚浓烟。 “不好啦!不好啦!” “有刺客!” “粮食都被烧了!” “亓官副将死了!” “陈副将也死了,那才叫一个惨呐!脖子都被拧断了!”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乱成了一锅粥,而凤琰他们三人却是迅速地撤出了帐营,如同来时一般,身形矫速地回到了泾阳。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8 大战即发 山宣大营内,看着被抬出来的两位副将的尸首,亓官甸脸黑的如同锅底一样,眼睛猩红一片,那垂在两边的手更是握得“格格”作响。 这两人之中,躺着的有一位可是他的亲弟弟啊!还有一位,也是多年伴在左右的得力下属。可现在,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战,还没开始呢! 良久,亓官甸只是红着眼看着那两具尸首,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围的士兵围着这两具尸首,脸色都有些难看,下意识看着周围的人,发现同自己关系好的同伴还在后,稍稍松了口气。虽说战场上生死由天,可还活着,到底是好的。 过了一会,满脸土灰的一名士兵跑了过去,还不停的咳嗽着。他跪在了亓官甸面前,“报告将军,粮食那处的火已扑灭,那纵火的人…人没抓到,还有……” 看着亓官甸的锅底脸,士兵犹豫着,有些不敢说出来。 “还有什么!”亓官甸大声喝道。 士兵吓得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说道:“还有咱们的粮食……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听到这话,围着的士兵哗然一片,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这没了粮食,行军该吃什么呀?” “是啊,这上了战场饿的腿肚子发软,这根本就打不了啊。” “这一战,我们要输给华陵了……” 一时间,怀疑和叹气声四起。 亓官甸黑着脸看着四周连连摇头,想要退缩的士兵,离得更远的一些人,更是回帐篷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要当逃兵了。 见此,亓官甸咬了咬牙,从身旁的亲兵手里夺过了一把弓,又从他背后的箭筒抽出了三支箭来,猛地朝远处那几个转身要走的士兵给射了过去。 忽然感觉到背后的凉意,那几个士兵齐齐回头,望着那迅猛的箭矢,眼瞳猛地一缩,却是吓得不知如何躲闪,最后让箭刺入了他们的心脏,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所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那箭羽。 四周的士兵们都吓得噤声,直直的跪在地上,浑身瑟缩颤抖着,生怕下一个就是轮到自己。 而亓官甸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寒声斥道:“不过是些蝼蚁在垂死挣扎罢了,你们倒还真被吓到了。” “这一战,我们势在必得!明日直接拿下泾阳,还愁没有粮食吗?啊!” “老子死了弟弟,都没有你们反应大,一个个的,还真是饭桶不成?” 说完,便是深深看了那躺在地上的亓官源,半蹲着身子,颤巍着手把他瞪大的眼睛给掩闭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犹记得一天前,他还是同弟弟在跟华陵那守尉喝酒,醒来便是发现身处在了自己的家中。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让他回忆时,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问及弟弟,也是一样。眼看跟邵玉笙约定攻打时间也是到了,他也没有想太多了。 却是没成想,在这处栽了跟头!明日,明日要是被他知道是谁杀了他弟弟和下属的命,他定要把那人的肉剁去喂狗! 回到营帐中的亓官甸面露出狰狞的脸色,恨然地把那桌上的军书和笔墨扫下地上,恍如泼妇一般大叫了起来。又是吓得那刚从地上爬起的士兵又跪了下去。 大营这处如何乱法,凤琰他们都是不知,他们安全回到泾阳后,便是直奔知府大院。 知府大院内,当地知府田兴安一看到他们回来,那屁股墩坐着的椅子都是不稳了,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哟!”知府摸着屁股痛呼了一声。 “吭哧……”见此,凤琰一时没有忍住,鼻间发出了一声闷笑,调侃道:“我说老田,见到本王回来,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这可是行错礼了啊,我给你记着。” 田兴安连连点头,忙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爬起,“诶!王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要知道,他知道凤琰只带着两人独闯敌军大营的时候,他这心可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敌营那可是十万大军啊!他们就这三个人,那不就是去给敌人送菜吗?这其中还有个当朝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幸好,幸好都平安回来了。 要不然面前这位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见着田兴安一副后怕的样子,凤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在主位上落座,端起丫鬟送来的热茶,想了想,又放了下来,朝范尚招了招手。 “你同本王说说,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范尚上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用着厚厚的黄皮纸包着的一团东西捧在面前。似是有些重,范尚的手往下垫了垫。 “那个…王爷,那些粮食都太大袋了,卑职力气不够,就只能带走这个了。不过您放心,剩下的粮食那可是一颗都没留给他们。” 说着,范尚把纸皮给掀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只见是一大块稍微暗红些的肉,肉中的油花均匀分布,肌腱和肥肉都是极少,让人垂涎。 然而除凤琰外,三人看到那肉都是脸色大变,范尚更是吓得差点就兜不住手里的东西了。 田兴安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眉头深皱。“这是现宰的牛肉啊…山宣人与华陵不同,我们的牛都是耕作用途,华陵亦是明律禁止宰杀耕牛送上饭桌,可这山宣……” “山宣国那边的地势多为平地草原,他们那边牛羊遍地都是,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在战场上除了粮食之外,山宣还会宰杀一些牛羊肉带在路上,来给将士们补充体力。”落三接过田兴安的话语。 这米粒,自然是比不得肉类所含有的热量多。 所以在以往山宣同他国的战场上,包括华陵的将士在内,战斗时间拉锯的越长,都觉得山宣人的状态都比他们的要好得多,在这方面吃了不少败仗。 山宣边界的百姓也是多为热情的。华陵人的耕牛不能吃,他们便会用一些牛羊来同边界的百姓换取一些山宣国没有的生活用品回去,两国交往密切。要不是因为这山宣新上任的国君公坚尧觉得自己领土狭小非要开疆辟土,也不至于搞到现如今这般兵戎相见的境地。 “这……卑职这就把这肉给扔了!” 范尚不懂得那么多,脑中只牢牢铭记着那华陵律法,只觉得自己手里的肉成了烫手山芋。更是苦恼自己为什么带回来了这个,还在王爷面前露了出来。 说着,范尚便要朝外走去。 “扔什么呀!拿都拿了。”凤琰叫住了他。 “可这……” “让三儿把那肉送厨房里,给莳泱加菜。”这样也省得老一天到晚喊饿要来咬他。 提到莳泱,凤琰眸中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柔情闪过。 落三笑着应了,接过还在发愣的范尚手里的肉,走了出去。 田兴安看了看那肉,又看了看凤琰,迟疑着开了口:“这……王爷得手了?”不但安全回来,听刚刚那话,这还把人家的粮食给烧了? 田兴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垂在两边的手有些颤抖,在见到凤琰朝他点头时,更是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狂揪自己的山羊胡。 凤琰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桀然笑道:“这亓官甸死了亲弟弟,肯定气的头发都烧着了吧。” 他们突如其来的夜袭,肯定闹得他们人心惶惶;加之被范尚烧掉的粮食,这又是无形中给了他们一击。 敌强我弱,在暂时无法增强自己兵力的情况下,自然是要把对方削弱的。 至于手段…… 战场上,拼的就是主将的头脑,其次才是将士的实力;主将要是没有好的判断能力,没有好的决策,那将士面临的就只有无谓的牺牲。 倒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范尚的身手,不但能跟上他和落三的速度,就连在敌营里时,无论是应变的能力还是…… 想着,凤琰突然握拳朝范尚打了过去,范尚一凛,忙把双臂挡在了胸前,“砰”的一声闷响—— “王爷您干嘛?” 范尚格挡住凤琰的拳头,刚问完,凤琰又是一记扫堂腿袭了过来,范尚忙迅速地噌噌后退了几步,却及不上凤琰的速度,还是被扫到了脚踝,摔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凤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凤琰为何突然跟他动手。 田兴安此时已经稳下了自己的激动,想到自己的失态,皱巴的脸上有些红晕,咳了一声,肃然道:“王爷,下官还有一些事宜需同手底下的人交代一番,便先告退了。” 可走出门时迈出的步子,却是隐藏不住自己的兴奋,就差没跟孩童那般蹦跳了。凤琰所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道:这泾阳的知府似乎过于活泼了,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待这厅内只剩凤琰和范尚两人时,见范尚仍是呆愣地坐在地上不敢起来,凤琰倏而伸手把他一把从地上拉起。 “不过是试一下身手而已,怎么,就这样吓傻了?” “行了,回去休息吧。”凤琰拍了拍他的肩,“底子不错,这邵阳武可算是做了件对的事。” “你要不是邵阳武的兵,我或许会考虑把你拐过来了。” 说完,凤琰便朝外走去。留下脸色莫测的范尚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离开。 …… 翌日,还是只着了那身玄袍的凤琰站立于城头,手执一把银龙枪,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大军,笑得意味深长。 而他的身侧,是拽住他衣角,面瘫着小脸的莳泱,手里还抱着个油纸包。另一旁穿戴好盔甲的落三看着那笑容,心里忍不住吐槽道:个屁的意味深长,那分明就是姑娘在侧露出的傻笑! 范尚手执着一把长剑,恭敬地朝凤琰拘礼,“将军,山宣大军已兵临城下,我们是否要现在出战?”战场下是王爷,这场上,自然便是唤将军了。 “不急,这十万人呢,我们那两百人不是直接给人家送菜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9 泱泱,别怕 菜? 一旁的莳泱听到这话,眨了眨眼。 凤凰饿了? 想着,莳泱便从那油纸包里摸了块肉干踮脚塞入了凤琰嘴里,“吃。” 凤琰:嗯?嗯?嗯? 猝不及防地被投喂,凤琰有些懵,嚼吧嚼吧了嘴里的肉干,嘴里的咸香牛肉味慢慢化了开来。 “哪里来的?” 凤琰转头望莳泱的油纸包,注意到她沾着油的小手,眉头皱了皱,用着袖子给她擦了起来。 “三儿给的。”莳泱回了一句,又掏了块肉干塞入自己的嘴里。 看了看自己有些油腻腻的手,莳泱顺手地就在凤琰的衣袍给擦了起来。好奇地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群人。 “好多人,要都杀光吗?” “自然是要的。”凤琰瞥了瞥那揪着自己衣袍的小手,抿唇笑开。 “领头的人有点丑。” “那自然是没有我好看。” 站在两人一旁的落三和范尚听到这一对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头上齐齐落下了黑线来。 “王爷……” 眼看着凤琰跟莳泱就要这样聊下去了,范尚忙出声阻止,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咱们还是先忙正事吧……”成吗? 谈情说爱的,咱能不能过后再说? 这活不活着,能不能撑过都是个问题了,王爷您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下面可是十万大军啊!就算断了人家的粮,人家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扑,那都能耗死我们的…… 还有,您没见着那下面的亓官甸,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吗?咱能不能尊重人家一点? 范尚心里想着这些,看向凤琰的眼神越是古怪了起来。 凤琰回头瞥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下面那快要急的抓耳挠腮的亓官甸,轻笑了一声,摸了摸莳泱的头,柔声道:“乖,离远一下站着,肉干吃完了再让三儿给你弄。” 落三:???老娘都穿上盔甲了你让我去当厨娘? 正要说话,对上莳泱那满是期待的眼神时,落三还是叹了口气,“对,三儿给你弄,要什么口味都有。” 说着,便是牵着莳泱离远了一些。凤琰回头看着,见小姑娘站在还算安全的地方后,满意地笑了笑。再转回身时,已是一脸肃然。 “放箭!”他挥手下令道。 话音刚落,立即便有一队手握弓箭的士兵排成一排,踏着沉重的步伐,整齐划一地立于墙头,对着下方的人马射去。 漫天箭矢飞疾,还在等待着对方主动地打开城门的亓官甸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旁的亲兵猛地拽着他往后移去,挥剑而挡之。 一时间,刀剑打断箭羽的声音,将士闷声倒地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局面。 “撤!快后退!” 亲兵拽住亓官甸,跄跄着往后退去。恰逢一支箭猛地朝亓官甸袭来,那力度、角度及速度都是恰到好处,角度刁钻到亲兵做不出任何阻挡,只能用着自己身体挡住那支飞箭。 “啊!” 亲兵痛叫了一声,“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亦是这一箭,让亓官甸醒神过来,猛然望向那城墙上—— 那上面所站的,哪是什么邵玉笙,那明明就是原本以为死在了山崖下的凤琰!华陵的景王爷! 城墙上,只见凤琰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银龙枪,换上了一把玄弓,便捎上箭,往亓官甸的方向瞄去呢。 见到亓官甸愣怔的反应,凤琰冷笑道:“没想到吧,本王从地狱中爬回来了。今日本王的那一箭,还有凤军那一千精兵的性命,本王便拿你的命还有你这十万大军的性命,来抵还!” 说着,便是拉弦,把手中的箭给射了出去。声音则是用内力扬着,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自己阵营听着战意熊熊,而那山宣的,已是经连副将被杀,亓官甸的威吓,变得胆战心惊。 现听到凤琰的话,每个人的心更是如同被揪住了一般,难受不已。那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来,只能直直地杵在原地,任凭那飞箭把自己贯穿。只有那稍后点的人,未被那飞箭波及到。 凤琰的箭,掠过了一众将士,抵达在了亓官甸的面前,眼看就要插入胸膛处了,亓官甸忙拔出自腰上的佩剑,挡了下来。 看着周遭死伤无数,那些人都被凤琰威慑住不知反应。亓官甸气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把自己的长剑猛地砍向了自己的兵。 大吼道:“愣着干嘛!再像死人这样不动,不用他们动手,老子亲自把你们变成死人!” “用投掷车!用火攻!上木桩!啊啊啊啊!” 亓官甸推搡着自己的兵士动着,却被凤琰又是射过来的一箭刺进了左眼,痛的大叫了起来。眼前的视线突然遇到了阻碍,亓官甸变得更为暴躁了,一手把那插入左眼的箭给拔出,捂住自己的左眼,一手举起长剑便对着身旁的人又是砍又是刺,弄得众军闪躲不已。 前有飞疾的箭,侧又有自家将军的疯狂,将士当中忽然有人喊了出来,“横竖也是死,与其死在这样的将军手下,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紧接着,便是有接二连三的人附和了起来。将士们不顾及还在发疯的亓官甸,给人搬来木桩撞着城门,那方才说话的士兵,又让人推来了投掷车,搬着石块往城头上砸去。 只听“轰”的一声,那些石块擦过与之相反的箭矢,朝那城头砸去,有些躲闪不及的士兵,便抱了个石头硬生生被砸死了。几十人抱着那粗壮的木桩又在底下接连二三地撞着城门,凤琰这方刚才还是优势的一方,人数上压制的弊端立马就显露了出来。 漫天相往来的箭矢和石块,还有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堆叠在一起的遍地死尸。 莳泱望着这一切,脑中突然被刺痛了一下,让她不自已的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眼前又是另外一处画面。 眼前站着的人同样是凤琰,可是战场却是换了一个。 只见此时的凤琰身上穿的衣服破烂不堪,俊美的脸上有着一道皮肉开绽的伤痕直划到嘴角,那背后露出本该是黑亮的翅膀也是被烧焦了一截,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执着那熟悉的银龙枪,面露痛色。 莳泱见着只觉得心都被揪住了一团,痛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捂着心口,踉跄着朝前面的男人走着过去,在扑到他腰际的那刻,她能清楚地听到他喉间强忍着的痛呓。 低头看去,她才见着凤琰身上满是灼伤的痕迹。可他明明是凤凰啊!这世间,还有什么是能烧到凤凰的,能比的过凤凰真火的,除了天火…… 天火?! 莳泱猛地朝空中望去,只见那本该是蔚蓝色的天空此时是被萦绕着的黑雾所替代,那黑雾间,还渗着几道金红簇拥在里边,那是凤凰真火的颜色! “结束了。” 她听到一个邪气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接而,便是那漫天的黑雾朝她和凤琰席卷了过来,所及之处,一切都被吞噬掉了。 凤琰嘴边溢出了几声痛呼,右手紧抓住银龙枪,强撑着站了起来,又是猛地跪了下去。他尝试着动了动背后的翅膀,这一动,那全身的伤都被牵扯的灼痛了起来,眼看那黑雾越来越靠前,他把银龙枪插入了土里,紧搂住莳泱,转身用着翅膀挡住了那袭来的黑雾。 “唔!” 蚀骨的疼痛传来,凤琰搂着莳泱的手又紧了几分,对上怀里人儿的眼眸,他抬手掩住了莳泱的眼睛,嘴角仍是勾着一抹浅笑。 “泱泱,别,别怕……” 黑雾袭来,凤琰与那银龙枪都在莳泱面前化为了灰烬。 “不!” 莳泱崩溃地大喊了一声,只觉得心都被剐去了一般,忽的白光闪过,眼前又是在泾阳时的场景,男人正错愕地看着她,低头望下,她的手,正牢牢地搂着凤琰的腰。 莳泱愣怔地眨了眨眼,眼眶泛红,竟是“哇”的一声扑到凤琰的怀里哭了出来,这让男人更是不知所措了,这怎么好端端地在那旁站着,就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了呢? 把手中的弓箭丢给范尚,凤琰抬手轻揉着莳泱的头,生硬地哄道:“乖,别哭……” 看着底下有些惨烈的战况,亓官甸冷静下来后便是带着士兵越攻越猛了,他只以为小姑娘只是被吓到了,却并不知道莳泱是害怕他如自己所见那般又一次消失了。 瞥了一眼底下,凤琰把小姑娘从怀里轻轻推开,看着莳泱眼眶还噙着泪,鼻子也是揉的红红的,好不可怜。 看着小姑娘哭成泪人,凤琰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抽痛的。这一路走来,莳泱除了面瘫之外,也只有在面对吃的方面她眼里会露出几分喜色了,却没想到这会,会是哭得这般厉害。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凤琰心叹道。 抬手替她拭着泪,凤琰正要说话,范尚却突然上前道:“将军,大家都快撑不住了!” 凤琰神色一凛,回头望去,只见那一排的射手要么就是箭筒已空,要么就是被投上来的石头活活砸死;再观后头被安排去顶城门的士兵也回来报告说要顶不住了。凤琰眉头紧蹙,低呵了一声:“集结剩余的人,我们出去——” “迎战!” 随即回头,擦拭过莳泱眼角的泪,语气轻柔道:“泱泱乖,先跟三儿在这处等我一会好不好?” 说完,便是执起放在一旁的银龙枪,身形一跃,从这处往下跳了下去。稳然落地,凤琰一甩衣袍,双脚蹬地而起,猛地跳入那还在用着木桩撞门的那些人当中,突然的出现,让那些人都愣怔住了。 凤琰勾唇,跨步冲近了最前面的一个人,抓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那人的肩关节已是脱臼开来,凝视了凤琰几秒,那人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凤琰看着那木桩,突然朝他们笑了出来,下一瞬—— 右脚往那木桩上一踏,加重了他们的重量之时,左脚迅速地朝那木桩的中央,踢甩了出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0 你还真当我是猫咪了 “梆!” 一声重响,那木头从士兵们的手中脱了开来,摔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发现凤琰已经闪到了他们的前面,银龙枪上前搁在了两人之中,狠狠抽在两人的腹间,接而,手腕一反,银龙枪的尖端抵住一人,那人惊惧地向后退去,凤琰的枪端却是紧追着不放。 “注意咯。”凤琰突然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随即长枪往上一挑,朝前一捅—— 那尖端便是刺穿了他的心口处。 “噗嗤!” 凤琰抽出自己染血的枪端,看着已经举着长矛成半月形包围住自己的士兵,眸里寒光闪动,狠甩住自己的银龙枪,疾步朝他们冲了过去。 城墙之上,莳泱还愣怔着被落三拉在了一旁,抬手抚过自己的眼角,想到凤琰刚刚唤她的称呼,硬要杵在那不肯再走一步。 “姑娘……”落三不免担忧道。 “他唤我泱泱……”莳泱呢喃道。 与她那时所见的凤凰一样…… “泱泱,别怕……” “泱泱乖,等我一会。” 此时,莳泱记忆中的两个凤琰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脑中的一根弦恍如断了开来。莳泱眼眸掠过了一丝决意,不顾落三的阻拦,忽的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她要保护凤凰! 落下之时,正好迎面碰上冲出来的凤琰,两人皆一愣,凤琰手中的银龙枪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看就要刺上莳泱了,凤琰眸色闪过了惊慌,猛然把银龙枪的尖端转了个弯对准了地下,擦过零星的火花,人朝前倾了过去,揽住了莳泱的腰,右脚稳当支力点,转悠了一圈,停下了。 对上莳泱愣怔的眸子,凤琰忍不住就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呵斥道:“你下来干嘛!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莳泱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额间,正要说话,眼角突然瞥到了什么,眸色一冷,猛地握住了凤琰抓着银龙枪的手,执住后在手中转了个弯,尖端往凤琰身后捅了过去。 凤琰愣神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士兵的胸膛处被莳泱捅出了个削断,瞪大的眼睛满是错愕,而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要刺向凤琰的矛。 “砰!” 莳泱一脚把他踹躺在地上,拔出了银龙枪递给了凤琰。望着面前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大军,还有亓官甸那血淋淋又狰狞的脸,莳泱皱起了眉头。 “白虎听令!” 她没有跟凤琰过多的解释,直接跃到了半空中,把自己的手镯给抛之上方,在空中悬停住。接而,莳泱双手合拢,渐渐绕出了一团白雾将手镯包裹了起来。 “吼!” 只听一声凶猛的虎啸声,手镯猛地套回了莳泱手腕中,升腾着缕缕白烟,灼的莳泱手腕泛起了红色。莳泱拧眉,看向下方,白泽的身影踏入了那大军之中,随着雾气的散开,也显露出了它的样貌来。 同以往那软乎乎的白团子不一样;也同那时在国师府时的样子不一样,此时的白泽,浑身黑白相间的毛随着微风拂过而扬着,爪尖刺出趾外,长尾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再观他的额上,兽耳之间,长着如黄金一般光泽的独角,给那大写的“王”字更添了几分威严。 落入那大军之间,琥珀色的兽瞳半眯着扫了一周围在旁边的人,眼神凌厉,长尾微曲,突如闪电一般将周围的人尽数甩开,那恍如小山一般的身躯轻轻一带,所起的气浪便将靠拢过来的人逼出了几丈远,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砰! 哐啷! 接连二三的士兵被迫摔在地上,有些甚至是躲过了白泽的震慑,却没有躲过周围同伴的踩踏。众人齐齐面露恐惧地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连手中的武器都不要了便向后退去。 亓官甸也在士兵之中被推搡在地上,他还尖叫着、拉扯住身侧的人不能撤退,可这时却没有人再听他的,突然被猛地一推,还没站的起来,就被后来的人不断地踩在他的身体上,他听到自己的肋骨错断的声音,鲜血还来不及涌出喉腔,就这么活生生地被踩死了。 “将,将军被踩死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让大家纷纷地朝地上看去,看到全身都被踩到不剩一块好肉的亓官甸,让人唏嘘不已,亦有人悲愤难耐。 也不知是谁带起的头,见到睥睨着他们的白泽,众人也不再只是想要往后逃去了,纷纷重新拿起自己的武器,朝白泽冲了过去。 即便面前的大白虎挥爪能把他们捂死,但胜在他们人数多啊!累,也要累死它! 抱着这个想法,剩下的人扑上去将白泽团团围住,趴在那白毛之上,不计其数的武器往它身上戳去。感受着身上不断传来的刺痛,白泽大怒,疯狂抖动着身子把身上的人给摔下来,后续却有人跟着扑了上去。 另一边,凤琰惊愣过后望着半空中的莳泱,再看着那被人围着,恍如披上了一层黑甲的白泽,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莳泱,这就是你隐藏的秘密么? 白虎是这般,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的不一般? 种种问题压在心里,让凤琰不由得又望向了空中,而莳泱正巧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眸子,此刻如同结满了冰霜,冰冷的无一丝感情。 只一眼,凤琰便是低下了头,心里隐隐作痛。 他不由得想到,莳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是这样的模样? 再看他的身后,城门已开,范尚和落三带着将士冲了出来,看向白虎和莳泱那头的目光充满了惧怕,似乎生怕他们把山宣大军给解决后,就轮到他们自己了。 见状,凤琰心一沉,手中的银龙枪猛地旋转着对准了他们,喝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帮国师和她的宠物!” “国师”二字,凤琰咬的格外得重,他要让他们知道,正是莳泱与常人的不同,才能当上国师,护佑华陵。 这样,亦可以给莳泱避免传出什么麻烦来。 想着,凤琰又说了一句:“今天过后,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谁要是传出什么流言传入本王的耳朵……” “可就别怪本王找你们麻烦了。” 说完,他便带头冲了出去,落三紧跟其后。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谁说起一句“国师是神仙,必能护佑华陵千秋万世”便齐齐跟着凤琰冲了出去,跟着山宣军厮杀在了一起。 范尚杵在原地望着那半空许久,直直朝莳泱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加入了厮杀当中。 而白泽冷不丁地听到“宠物”两字,猛地转头朝凤琰凶巴巴的龇起了牙来。 说谁宠物呢!他可是神兽! 七宿星君四象之一!战伐之神! 然而凤琰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跟他对上眼后,手中的银龙枪帮他把身侧的人都给打了下来,便跟敌人打在了一起。白泽撇了撇嘴,望着上方的莳泱,眸光闪过了一抹怀念。 有多久了? 你终于记起如何召唤我,终于…… 能再度同你并肩作战了。 这一次,他定要保护好她。 白泽定定望着上方,不巧被一个士兵猛地攀上了自己的金角,拿着矛就往他的眼睛里戳去,看着突如起来的尖刺袭来,忙闭上了眼睛,那矛刺在自己的眼睑里,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吼。 接而,那士兵见他快要睁眼之际,又把自己的武器拔出来,又要刺进去,白泽眼神一狠,爪子猛地跺地,额间的金角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来,渡上了他的全身,而那光芒所及之处,皆有那穿着盔甲的士兵不可控的倒了下去。 小爷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猫咪了! 那攀在金角的士兵见此先是一愣,便是突然间大叫了出来。 “啊啊啊!我的手!” 士兵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地下摔去,只见那攀在金角处的手,此刻已是变成了一堆焦炭,被人轻轻一碰便是碎裂了开来,血肉四溅。 白泽冷哼了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厌恶,尾巴啪的一声往地上一甩,便是把一堆人扫了出去。 莳泱望着下方的状况,眉头拧的越发紧了。 她看到白泽身上细细小小的伤口正不断地渗着鲜血染污了那白毛;她看到凤琰挥着银龙枪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那一身玄袍已是有些暗红,脸上沾染着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她还看到落三的左臂硬生生挨了一箭。 看到昨日那些跟她点头示好的将士们已是有了一大半躺在了那冰冷的地上,她还看到,看到…… “啊!” 莳泱突然双手抱着头尖叫了起来,躬起了腰。 叫声传入众人的耳朵,竟是让这混乱战场上的人都愣怔地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她。 “吼!” 白泽担心地叫了一声,想要朝她飞去,却是看向自己空落落的身侧两端,眼里有着转瞬而逝的哀伤。 看向自己周围眼神涣散的将士,包括落三在内都是一动不动,凤琰蹙起了眉头,望向了天空。 为什么他没有受到影响? 而这一看,却是让他的心如同被剐去了一块,痛得他捂着胸口,直直地跪了下来。白泽见状,忙用尾巴把他勾到了自己的身上坐着,看向上方的莳泱。 木簪从空中掉落下,莳泱的墨发随风散开,额头上的犄角若隐若现,白雾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周围,同一身白衣的她混为了一体,再看她那双透色的眸瞳,此刻是变为了半为琥珀的异瞳。 莳泱缓缓落于地面上,慢慢朝白泽走了过去,伸手抚摸住白泽的角,白泽乖顺地缩小了几倍身子,低下了自己的头。 抚摸着,她用手缓缓地晕开了淡雾,抚过白泽眼睑的伤,再及身上,待看那些被刺的细细麻麻的伤口愈合后,她把它收回了镯中。 看向了脸上染血的凤琰,微微一顿,朝他走近,凤琰薄唇微张,“你……” 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莳泱便是踮起脚尖,捧起了他的脸,凑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1 异象突生 莳泱额头抵住凤琰的额上,小巧挺立的鼻子嗅了嗅,便是一把把凤琰给推了开来,眉头紧皱着。 “臭。”她嘟囔道。 凤琰:“……”所以她刚刚是想干嘛? 随意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凤琰眸里带着几分审视,“你,到底是谁?” 话刚说完,凤琰又是愣住了,只见莳泱又是朝他脖颈处凑了过来,猝不及防就是一口咬了下去,感觉到鲜血被吮走,凤琰眸光暗沉,猛地把莳泱给推了开来,银龙枪抵住了她的喉颈,稍微再前一些,便能刺穿。 莳泱垂眸看着对着自己的枪端,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那股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让她那琥珀色的瞳孔又是深了几分。 她朝后退了几分,背过身来,手指绕出了层层薄雾,将落三和范尚,还有那些将士尽数送回了城门口那边,转头对着凤琰说道:“汝可愿借吾……” 莳泱指了指凤琰手中的银龙枪,她的声音如同她此刻的人一般,透着刺骨的冰冷。 凤琰顿了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龙枪,又看了看她,犹豫不决。 从方才她尖叫的那一声起,面前的莳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好像……之前跟他相处的莳泱,虽然也是一张面瘫脸,对什么事情都很是疑惑懵懂的样子,想到什么就是去做什么,但好歹他多少是能感觉到一点温度,但面前这个…… 整个人都充满了危险,还有她周围那诡异的白雾。 莳泱,究竟是何人? 而凤琰不知道的是,莳泱之所以会突然这样,是跟她缺失的记忆有关。 那时候在国师府之时白泽的真身所现让她忆起了白泽为救她断了双翅的事;她跟凤琰的锁情又让她频频深陷那些记忆碎片当中,而刚刚让她所看到的战场杀戮,白泽和凤琰所受的伤,便是进一步刺激了她。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但要保护眼前的人。 这便是此刻莳泱心中唯一的念头。 莳泱见他迟迟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嘴唇微张,便是又说了一遍,“银龙枪。” 说着,便是朝凤琰一步步走进,白雾缠绕在指间蠢蠢欲动着,似是凤琰不给,她便直接要强抢过来了。 她朝凤琰伸出了手,对上眼前人的异瞳,凤琰抽了抽气,把银龙枪交由到了她手上。 直觉告诉他,莳泱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害人。 莳泱把枪抓握在手,“退去。” 淡道了一声,袖袍一挥,周身的雾气便是随着她的动作朝凤琰聚拢过去,稳稳将人托了起来,跟落三他们站在了一起,接而,莳泱把银龙枪抛掷起,翻转着直直朝凤琰飞了过去。 凤琰猛地一震,正以为那枪会袭中他之时,却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半悬浮的直立着。他不解地看向莳泱,却见莳泱双手间涌出更多的白雾,朝他这边弥漫了开来,以银龙枪为界,支起了一道屏障来,将他们和山宣军隔开。 凤琰能清楚看见外面的一切,却不知在外头看来里面只有雾蒙蒙的一片。 望着那道屏障,莳泱神色淡然,而她的双手垂在两边,却是禁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显然刚刚矗起的那屏障,并不是所见这般不费力。 莳泱轻轻呼了口气,挥袖指挥着白雾把那些山宣军都缓慢地推了出去,包括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士兵,都尽数的被清开。凤琰所见,就连地上染着的血迹也被清洗干净了,而那白雾,竟是变得有些淡红了! 半晌,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子血腥味,地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了下来。再观那山宣军,竟是被聚成了黑压压的一团,莳泱望了一眼,腾地飞升到了空中。 凤琰的目光不由得随着莳泱身影的动作而移着,只见那一袭白衣跃于空中,莳泱忽而把手举过了头顶,伸向了那空际。她闭起双眸,慢慢地将周身的白雾尽数聚拢到了手中,朝那空中投掷了过去,下一瞬—— 异象突生! 只见那白雾朝那一望无际的天空接触转瞬逝去之时,本是蔚蓝的天空瞬时暗沉了下来,乌云蔽日,竟然还引来了闪电,朝莳泱劈了过去! 凤琰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便是要冲出去,奈何杵在他前面的银龙枪却是震动了起来,枪柄焕发出了一道银光,同那围住的雾气一起,一同将凤琰给弹了回去,力度轻柔,却是让他无法挣脱。 接连几次无果,凤琰只好又抬头望向了天,只见此时天已大暗,疾风吹着外面的树木弯出了个弧度,而莳泱的手中,却是用着白雾承接着那一道道朝她袭过来的闪电! 再看她手中的雾团,不知多少道闪电交聚在一起,噼里啪啦地发出了火光,莳泱的额间有着汗珠滴落,面上却是依旧没有表情。 轰隆! 似乎不满于这闪电劈不倒莳泱,那随之而来的闪电竟是变得更加猛烈,一道劈于莳泱手中的雾团—— “唔!” 莳泱的小脸霎时变得惨白,身影也是不受控地往下坠,举过头顶的手臂在颤抖着接着那雾团,可她仍是强撑了下来,顶着闪电的压迫往上飞升。 轰隆隆! 那聚集于雾团的闪电忽地变成了三道,齐齐向莳泱袭去,除却要吸入雾团的那道,其余两道同样威力的,此时的莳泱根本就接不住。 凤琰脸上满是着急,看向莳泱的眸里也被心疼所替代,他不由分说地握住了身前的银龙枪,不管有无作用都好,他都还是想再试一次,眼看那闪电快要劈中之时,莳泱手腕处的手镯却是挣脱了开来,朝那闪电挡去,白光闪过,小小一团的白泽掉落了下来。 观他那雪白的毛,此刻焦黑了一半,兽瞳紧闭着,已然失去了意识。 哐当! 随着手镯掉落于地上,白泽也是掉落在了地上,若不是那身子痛得颤动了下,怕是以为他…… 莳泱垂眸望着那小小焦黑的一团,脸色突然就变了,她望向上方那似是嘲讽自己不自量力的闪电,眸中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嗷呜!” “吼!” “叽叽,叽叽……” 正当她要有所动作之时,地面上忽然传来了响动,一道似熟悉又陌生的竹笛声响起—— 林中近乎所有的动物都从远处奔涌而来,纷纷朝他们这边赶了过来,像是听到谁的召唤一样。 凤琰愣怔了一下,朝远处望去,走在最前头的竟是东东和南南,来人—— 是闻人玉竹! 闻人玉竹望向空中,看着莳泱还在承接着越来越凶猛的闪电,再看向这黑压压的大军,心里似乎有些猜到她要做什么,便朝她喊道:“放心做你想做的,小白虎我替你护着了。” 看来,她还是来晚了呀…… 让动物们清开前面的道路,闻人玉竹从东东的背跳了下来,稳然落地后,立刻朝白泽那处走去,见到他背后那道雾障,愣了愣,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草药,放在口里咀嚼了一下,便捂在了白泽的身上,抱起白泽,竹笛放在嘴边吹了几下,那些动物便是转头又往远处离去了。 “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啊……”闻人玉竹叹声道。 莳泱拧眉,望着被闻人玉竹抱起的白泽,眸色渐冷,双手撑着的雾团改为单手,一手运转着周身的力量,朝那闪电冲了过去,冲入云霄。 而那雾团,被她猛地拍了下来,朝着下方大军所在的位置击了下来。 “啊呀!” 闻人玉竹不免惊呼,忙让东东和南南朝那雾障中钻了过去,像是本来就知道这里面便会安全的一般,意外的是,屏障竟是真的亲和地接纳了她们,刚进去,便见凤琰面色沉重地抓着那银龙枪,可那武器似是有生命一般,却是不听他的使唤,左右挣扎着。 见她进来了,凤琰愣了愣神,便被银龙枪甩了出去,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呃……这事说来话长了。”闻人玉竹轻抚着怀里的白泽,“我……” 正要说话,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人脸色突的一变,望向了外面。 只见那雾团适才抵达那大军中央,所蕴藏着的闪电混合着白雾随即炸了开来,所掀起的气浪让方圆几里的景物都化为了虚无,更别说那些山宣人了。 望着眼前的这般场景,两人不免思忖道:若是没有这屏障,怕是连他们所有人都被波及到了吧…… “对了,莳泱!” 凤琰猛地抬头望去,却除了那黑沉沉的天,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一次,凤琰望着一直阻拦着他的银龙枪,脸色阴沉的厉害。 刚刚,他有好几次都要冲出去了,可是这银龙枪愣是又把他拦了下来,一开始还只是拦着,到现在是只要看到他动作不对,就是直接把他甩出去。 “让开!”凤琰低喝了一声。 “嗡嗡!” 银龙枪忽然发出鸣声,似是在回应着凤琰的话,下一秒,它便是不受控地左右抖动了几下,掉落在了地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2 这就带你回去 而那白雾所矗起的屏障,也随着银龙枪的掉落,渐渐消散开来。 见状,凤琰忙捡起地上的银龙枪,冲了出去。走近一看,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只见因那雾团的炸开,四周都变成荒芜一片,而那些人的尸首,竟是不见其踪! 凤琰看着地面,忽而感觉视线变得有些光亮开来,抬头望向天际,乌云退散,闪电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莳泱…… 随着那乌云的退散,莳泱的身影也慢慢坠落下来,由着一团黑影,慢慢接近于地面。凤琰忙丢开银龙枪,踮地而起把她接住在了怀里。 小姑娘一身白袍染得灰扑扑的,头发也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而她裸露出来的手臂,都是被闪电劈到的焦迹,再看那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嘴角还渗着血迹,那异瞳也变回了透色,正眨巴眨巴着眼睛对着他看,好不可怜。 “凤…凤凰,我饿了,还好困……” 见抱着自己的人是凤琰,莳泱忍不住就想靠过去,蹭着他的脸颊,语气还有着几分撒娇。 凤琰把怀里的人儿抱紧了些,轻声道:“乖,我在……” “凤凰这就带你回去。” 至于莳泱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叫他凤凰,这些对他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怀里的小姑娘,救了他们;救了整个泾阳城的百姓…… 她还让他,很是心疼。 凤琰抱着莳泱往城里走去,见落三、范尚还有那些被定住的将士都恢复了正常,正在原地发懵,他朝闻人玉竹看了过去,“麻烦……” “我知道,你好好照顾她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玉竹打断了,她朝凤琰走近,空出一只手探在了莳泱的脉上,看着她拧起的眉头,凤琰的心又是提了起来。 “她的脉象……怎么这么奇怪?” 闻言,白泽虚弱地从她怀里探出了个头来,喘吁道:“她……她没事,让…她睡……” 说着,便是直直昏了过去。见此,闻人玉竹和凤琰对视了一眼,让她帮忙处理和向其他人解释一下剩下的事情,便带着莳泱离开了。 走进城门时,落三看见昏睡过去的莳泱,虽还没有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莳泱这般,还是紧张万分地跟了过去。 闻人玉竹也招呼着其他人跟着进城,除了告诉他们山宣军已经被打退之外,只字不谈这个经过。而在他们离开过后,那片已成荒芜之地,忽而走出了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定定地望着城门。 “酬谢神明则必安。” “犯法无救!” 突然间又是传出了这句话语,黑白无常两人现身在了此处。而他们的身后,此时正跟着数不尽的魂魄。 “这小龙儿,还真是会给咱们加大工作量啊……”谢必安不免无奈道,回头望着这一堆魂魄,摇了摇头。 这得赶上他一年的工作量了吧。 “行了,”范无救拉扯着锁魂链,冷声道:“这战争之后,不一向如此?” “倒是那天雷,怕是招惹了那小龙了……” 他们方才赶来之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云霄里发生了什么。 那小龙的混沌之力不要命地往外放,追着那天雷就是一顿揍,明明不是实体,可偏偏却是被她打散了开来,这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露头了。 想着,范无救的嘴唇微微勾了起来。 “你们还在这处做什么?” 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黑白无常转身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 “罚恶司大人!”黑白无常齐齐朝他跪了下来。 来人竟是幽冥的罚恶司——钟馗。 只见他一身紫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鬓,双唇紧闭,盯着黑白无常看。 “嗯…你们带着这些亡魂先回幽冥罢,我想去看下那女娃娃。” 说完,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谢必安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怎么感觉罚恶司会出现在这,就是放心不下小龙儿呢?” “知道就好,还要说出来!” 话音刚落,便从远处传来了钟馗有些羞恼的声音,同这一起的,还有落在谢必安头上的鞋子。 而另一边,隐于云雾之中,高山之上的一座高殿内。 莳泱一人之力所造出的异象,正在这上方盘旋着,转而缓慢地在消逝。 一位身黑衫白袍的男子席地而坐,长发束在脑后,桃花眼隐于长长的睫羽下覆,额间一点朱砂印,恍如从泼墨画里走出来的典雅美人。 他的面前摆着一棋盘,可与他对弈的人,却是他自己,他手执着白子,忽而抬眸观那异象,手微微一顿,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打散了整个棋局。 可他却没有再在意这棋盘,而是起身踮地飞出了外殿,望着那片天空,那桃眸流露出了欣喜,又夹杂着几分忧伤。 他呢喃道:“是你,定然是你……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说着,他便是挥袖掩上了殿内的门,从那高山坠落了下去,接而在那云雾里,飞出了一只雪鹤来,扑闪着翅膀,朝那远方飞去。 …… 三日后,泾阳城的知府家里。 莳泱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头顶的帘帐,眨巴了下眼睛,撑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睡了多久…… 莳泱凝望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自己的混沌之力又是恢复了不少。这种变化,好像从她喝了凤凰血之后便是这样,依着睡觉,便能恢复自己消耗的力量。 想着,莳泱发现自己的星宿镯不见了,突然想起替她挡了那闪电的白泽,莳泱脸色一变,忙要下床,转头却对上了凤琰的脸。 只见男人坐在自己的床边,眼睑紧闭着,眼窝处是一片青黑,那脸上的血迹还在,身上的衣袍还是那天染血的那件,显然是在这守着她醒来。 眨了眨眼,莳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凤琰睫毛微微颤动,人却没有醒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莳泱忽而在自己的衣服上摸索着,见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莳泱闭起了眸,意念一动,一块银锭便出现了在她的手中。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凤琰,莳泱悄然移向了床角,手一抬,拿着银子便朝凤琰掷了过去。 “砰!” 那力度之大,直把凤琰给砸到了地上,那光洁的额头瞬时起了个大包。凤琰猛地从梦中惊醒,睁眼便是看到莳泱坐在床上眨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而他不知如何坐在了地上,额头也是疼的厉害。 顾不得那么多,凤琰从地上噌噌爬起,坐回在床边,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还不舒服?我,我去叫闻人玉竹来看看。” 说着,便要往门外走去,莳泱却揪住了他的衣角,凤琰一顿,回头望去,询问道:“怎么了?” “你能帮我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么?”她刚刚砸的太用力,好像滚床底去了。 “嗯?”凤琰有些懵然,捡银子,捡什么银子? 见莳泱指了指他的额头,又指了指地上,他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额上,“嘶……” 他这额头的大包是怎么回事? 再往莳泱所指的方向,凤琰移了移身子,往床底看去,看到那抹白花花的银子,他似乎、大概、好像,懂了什么。 把银子捡起,放到了莳泱的手中,凤琰问道:“所以你之前不舍得这银子,就是为了……”把他砸回来? 莳泱点了点头,不过她好像,力度大了些。 凤琰:“……” 无奈地叹了口气,凤琰揉了揉她的头,“我去叫闻人玉竹过来。” 正要走,莳泱又是揪住他的衣角,这一次没等凤琰问,她便说了:“我饿了。” “……”估计是没事了。 把闻人玉竹喊来给莳泱检查了一遍身体后,确认她真的没事后,凤琰把已经恢复过来的白泽给抱了过来。见到莳泱,半个身子都包着白布的白泽便朝她扑了过去,缩在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哇!小胖龙,那雷电劈的老疼了啊!我的毛呜呜呜……人家的毛都焦黑焦黑的,都比大乌龟丑了。” “还有还有,你睡了好久!” “还有那女人敷在我身上的药好臭!还要整天逼着我喝那苦口的汤药,还不让人家吃肉,别提有多难受了呜……” 边说着,白泽还边把眼泪鼻涕蹭在莳泱的身上,莳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身上缠着的白布,到底没有把他推开。 倒是凤琰闷不做声地关上了门,走近拎起白泽的尾巴,把他放到了一边,沉声道:“现在,能跟我解释解释,你们究竟是谁吗?” 莳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问过了落三和闻人玉竹,但那两人都说让莳泱亲口跟他说,他也就作罢了。 毕竟一开始,莳泱的秘密他便想等着她亲口告诉自己。 可越是想起那日对抗山宣军的场面,他的心就是静不下来。一方面担心着莳泱,另一方面…… 凤琰望向莳泱的眼眸,“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 闻言,莳泱抿了抿唇,点头,又是摇头。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混沌所孕育而生的龙……”莳泱嘴唇微启,“白泽是四星宿神之一,而我的记忆,亦不能告诉你我从前是否跟你是相识的。”毕竟……她也只有一些残缺的片段。 “我来说吧。” 见凤琰还想再问什么,莳泱又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一旁的白泽缓缓站了起来,踏着步伐跳下了床,朝凤琰走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3 傻不是重点 白泽爪子轻踮,抓着凤琰的衣袍就往上攀着,本来是想跃到他的肩上,凤琰却是把它圈到了自己的怀里,叹声道:“不要乱动,你身上还有伤呢。” 白泽缩了缩身子,看向莳泱,又抬眼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凤琰,突然闭起了眼。在他闭眼之时,他额头上的“王”字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来,照亮了整个屋内。 在白光铺满了这屋里的每个角落时,变化也随即而来—— 凤琰一抬眸,便见这周围的场面换了一个,四周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再看莳泱的神情,似乎对这处很是熟悉的样子,就像是…… 回了家? “这是混沌。”莳泱语气透着几分欢喜,可触及过去却是摸到冷冰冰的一片时,又是忍不住失落。 不是真的…… 这只是白泽所制造的幻象。 白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错,这是混沌。”而他要说起的记忆,亦是要从这里开始。 从凤琰的怀里跳下来,白泽踩在那片恍如虚无的白雾上,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里是混沌——上古之时被称之为孕育天地的地方,而小胖龙…也就是莳泱,亦是这片地方所孕育出的神龙,与天同寿,与地同庚……可以说,是立于万物之巅的神祗了,要说是天道的话,可都奈何不了她。” 接着,画面突然一转—— 莳泱和凤琰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一片战场,面前是一座骨山,一具具仙神的尸体挂立于上面,死前受过的折磨,死后亦是刻在了他的尸体上。 不同于人界的刀光剑影,此处的来回都是绚烂的招式,看起来好看至极,可那不小心落于地上的,却是造就了一个个大坑,杀伤力极其恐怖。 莳泱望着这般场景,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疼痛了,她仿佛又看到,凤琰在她面前倒下时的样子。 见她状态不对,白泽忙把场景转回了混沌中。 “而刚刚我们所看到的,是万年前的大战。天地分六界:神、魔、仙、妖、鬼、人……这六界中,是不分上下的,魔族的人亦是唯一不用入鬼界轮回的,死后更是可以聚气重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族之王晁锦,便是打上了统领六界的主意,率领着那一众魔军,搞得五界都不得安生。 那时候,唯一能与晁锦抗衡的,便只有混沌初生的莳泱,还有同样拥有不死身之称的凤凰一族——凤凰一族的族长凤琰。”说着,白泽看向了凤琰。 “我?”凤琰挑眉,可他明明是人啊。 “是你,也不是你。”白泽顿了顿,继续说道:“晁锦不死不灭,众神便想出用封印的法子,由四位星宿神…也就是我,还有青龙青辰,玄武玄斯,朱雀的力量同莳泱的力量一起,把整个魔族封印在内。 可偏偏……封印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在那场战役里,赔上了无数仙神的陨落,才得以把魔军逼回到他们的地盘,可偏偏在封印之际,最为紧要的关头,莳泱却被藏于众神当中的奸细,在背后捅了一击,剐去了龙骨,打散了三魂六魄!” 说到这,白泽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爪子抹了又抹,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沾湿了颈上的白毛。 过了好一会,又哒哒哒地跑去了莳泱的怀里,求着抚摸。莳泱手一顿,指尖轻轻拭过他眼角,“之后呢……” “那人是谁?” 她知道她被打散了魂魄,却是不知是这般原因。 白泽抽了抽鼻子,又拭了一把眼泪,看向了凤琰,“之后……封印是封好了,我们四位神君撑着最后一点力量想把你的魂魄还有那人手上的龙骨给夺回来,却是…却是没有办法……当时我们太虚弱了,即便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是杯水车薪。” “刚刚你们所见的骨山,便是小胖龙的龙骨所化的……呜……” “修为不够那人高,我们四个再怎么拖延时间都好……最后等凤琰赶到之时,朱雀和玄武已经被打飞了不知掉落在哪里,青龙用着自己的真身护着你的一魄,也是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有我…损了一对翅膀,在星宿镯里苟了上万年。 凤琰赶到的时候,因为着急于你的神魂,只是把那害你之人打伤逃脱了。所以……时间久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活着,还是坠入轮回。 你的神魂当时很是虚弱,凤琰便是用着自己的命来保你,护你到了幽冥,明明他可以涅槃,却是执拗地要跳下转生池去六界为你寻魂魄。” “一等,万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回来。最后,却是在这里遇见了。”所以他才会说,凤琰是凤凰,也不是凤凰。 因为他的血的确是蕴有莳泱所留情魄的气息,但是却没有凤凰的不死身。 白泽“唉”了一声,又是闭上了眼眸,把周围的景象撤除,“如今,魔界的封印又松了,所以那红毛怪才会着急地等不下去,让小胖龙你自己下来找了。找齐魂魄,依靠你独有的混沌之力,才能重新筑起你的龙骨,幻化真身。 另外……青龙他们也是要找到的,让凤凰复苏记忆也是要的。” 不单单是封印松动,估计里面的人也是出来作妖了,还联合了妖界。在南岭看到的碧鳞蛇,可不是人界该有的,而且这个位面灵气稀薄得很,人们都只是短寿命,可没有修仙一说。 可这碧鳞蛇却偏偏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人…啊不是,是有妖或者魔在搞事情了。 白泽掰着自己的爪子,仔细地数着要干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莳泱跟凤琰两人对视了许久。 好半晌,凤琰才开口道:“我说呢,原来我从前真的认识你。”还是离他很遥远的万年。 至于他是否接受白泽的话…… 这个倒是做不了假,也无须做假,因为凭这两个又是龙又是白虎的,要想对他做什么,那可真的就是易如反掌。 而且他见到那骨山时,心里竟也跟着疼痛了起来,被活生生剐去龙骨,莳泱该是很痛吧…… 望着面前不过是十三四岁样貌的小姑娘,还真的难以想象她是活了万年的,而他…… 好像也是变成老怪物了诶。 就是没想过,这种事情,竟是会从那些话本子,和说书的,真切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神吗? 凤琰看着莳泱的小脸,眸里闪过了无奈。 可是这小姑娘,却是什么都不懂呀。 白泽挠头,掰了两爪子还不够,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丫子,意念一动,幻成了胖娃娃又开始数了起来。 数来数去似乎是又乱了,嘟起了小嘴,“哎呀不管了,反正小胖龙你得先找完魂魄跟青龙他们再说!” 抬头见凤琰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白泽鼓起了腮帮子,“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嘛?!” “嗯。”凤琰点了点头,“总感觉你还隐瞒了些什么。”而且,这隐瞒的事情,现在的莳泱也该是不知情的。 想着,凤琰看着白泽的眼神又是意味深长,看得白泽心慌地往莳泱背后躲,支支吾吾道:“你,你瞎说,人家明明什么都说了。” 就是只有那么,那么一点点的,小胖龙和他的感情,还有锁情印的事情没有说而已嘛。 “是吗?” 凤琰眼眸轻佻,走过去把他从莳泱后面揪了出来,跟拎鸡仔一样拎起他来,见他眼神闪躲,到处乱看就是不肯看自己,又是忍不住发笑。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你说。”白泽嘟着小嘴,只要不是问他,小胖龙跟他的关系就好。 “你们星宿神……都像你这样吗?”撒娇,爱哭,还特别爱乱蹭,看起来还很傻。 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却是爆发出那般力量来。 “啊?”白泽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回头看着莳泱做的口型,腮帮子鼓起,小胖手猛地朝凤琰脸上抓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们凤凰都傻!” 亏他还说了这么多,他这就找了这么一个重点。 不对! 这不是重点! …… 从莳泱的房里出来,凤琰回自己屋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让人烧了热水之后,便想着仔细洗漱一番。 这守了莳泱三天,这身上可是从那天回来就没有清洗过,刚刚看小姑娘那眼神,那是生怕他往她身上靠了。 想着,凤琰无奈地笑了笑,开始宽衣。 即便那小白虎不说,依着他对莳泱那莫名的熟悉感,他也能猜到白泽隐瞒了他们什么了。 他跟小姑娘从前,该是很亲密吧。 现在的话…… “自己竟然是凤凰呢,这要是跟老头和七哥说,他们能信吗?”凤琰轻声呢喃道。 想了想,凤琰又是摇了摇头,脱下衣服踏入了木桶里。热水刚浸过肩膀—— “哐当!” 门就从外面被打了开来。 凤琰被吓得一激灵,臀部的某个部位也是猛地一缩,脖子僵硬地回头看去。 只见莳泱拎着一个小竹篮走了进来,见他定定地看着那木门,眨了眨眼,又是给他关上了门,人却是进到了里面。 凤琰嘴角抽搐着,“你,你进来干嘛?” 莳泱朝他走近,站在了木桶前,手伸入那热水中,又是吓得凤琰往后缩着,背紧紧地抵住那木桶面上。 “泱…泱泱啊,先出去好不好?” 这热水可不比那药池,他这可真的是被看光了啊! 莳泱抿着小嘴,“白泽说了,我可以帮你洗澡的。” 凤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4 不是说洗澡吗 他现在能不能把那小白虎打死!这是在小姑娘面前瞎说什么啊! 凤琰只觉得憋着一股气在心里不上也不下,在他想这些的时候,莳泱已经绕到了他身后,把小篮子放在一旁。柔若无骨的小手抚上了凤琰的肩膀,顺着热水慢慢滑下。 “嗯哼……”凤琰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 只觉得那小手碰触过自己,起了酥酥麻麻的痒意,心里…… 好像也是这般感觉。 凤琰有些恍惚,愣愣地伸手握着了那白皙的小手,回头看着认真帮他清洗身子的小姑娘,鼻子忽的一热,不争气地流下了温热,脑袋也是有些昏沉了起来。 “你……” 凤琰正要说什么,却见莳泱移开了自己的手,拎起一旁的小篮子,开始往他的水桶里扔胡萝卜,接着还有土豆。 “你干嘛?”凤琰心里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是说洗澡吗?看这架势……倒像是放配菜的节奏。 望着莳泱有些垂涎的目光? 是的,他没有看错,就是垂涎,那嘴边还有着可疑的晶莹。 凤琰不免想到了那天晚上莳泱看他的眼神,也是这般。然后—— 他就被咬了。 “嘶……” 凤琰倒吸了一口凉气,欲要逃走,可自己光溜溜的,衣服还放在了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木架上,不管是事出有因还是迫不得已…… 裸.奔绝不是个好的行为。 见小姑娘还往这木桶里扔着蔬菜,又似乎是嫌这水还不够热,竟是催动着自己的力量烧着这热水,那热度烫得凤琰浑身都泛起了红色。 滴答,滴答—— 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滴在水里,凤琰紧抓着木桶边,尝试着站起来一点,回头看着小姑娘那流着哈喇子的表情,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烫的他一个激灵。 这配菜,这热度,这表情,怎么看都是要把他煮了的节奏吧。 其实是他们搞错了吧,自己不是凤凰,是小鸡仔才对;他也是猜错了吧,他跟莳泱所谓的亲密,应该是…… 他该不会是莳泱圈养的食物吧?!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凤琰说话都不利索了。 “泱,泱泱泱泱……咱有话好好说。” 莳泱手上的动作一顿,把最后一根萝卜丢下去之后,抬眸看见凤琰鼻子下面的鲜血都快流到嘴角了,眨了眨眼,捡这桶里的帕子给他擦了起来,看到那一抹红色,嫌弃地把他盖到了凤琰的头上。 “怎么了?要跟我说什么?” 凤琰:“……”被你这一盖,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把自己头上的帕子拿下,凤琰往水里摸出了个有些硌着他的土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洗澡啊。”莳泱回答的理所当然。 “真…真的吗?那咱可以不要这些吗?”说着,也不等莳泱的反应,三下两除二就把那些蔬菜都给丢回了篮子,“那个,泱泱啊,我自己洗澡就行了。” “这男女有别,姑娘家的可是不能看男人洗澡。” “可你是凤凰。” “……可我现在是人。” “哦。” 莳泱点头,然而就在凤琰以为她就这样乖乖听话走开时,莳泱半个身子往前倾去,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这下,凤琰彻底的不淡定了,即便水温没有再加热,那红晕也是爬满了整张俊脸。特别是,小姑娘还往他耳边吹着热气。 “可是,我想帮你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就能下锅了。 凤琰整个人都僵硬的不行,感觉浑身热气都凝聚在了某一处,额上的青筋都忍得爆了起来。 想要提起莳泱好好教育她一番,是不可以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做这般举动的;还想直接就这样把人丢出去。 可对上莳泱那认真又懵懂的小脸,他就只能自己干忍着! 没别的,因为小姑娘啥也不懂,而且真要把人丢出去,那估计是他被莳泱丢出去了,一丝不挂的那种。 他,打不过莳泱。 而在莳泱看来,什么都不做,便以为他是答应了。 小手挽起他的青丝,,那墨发上留着的那干涸的血迹黏着发丝,一手覆起白雾,细细地给他清洗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莳泱拔出自己的木簪子给他把湿发挽了起来,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停了下来,凤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便见到…… 莳泱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小撮的盐巴,要放下水里。 凤琰:“……”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见凤琰回头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盐看,莳泱有些心虚地把手藏到了背后,眸子里蕴起了淡淡的失落。 被发现了…… 就不能吃凤凰了。 白泽说,自己要悄咪咪地行动才可以。 然而白泽要是在这,肯定是要急的跳脚了。他什么时候说悄咪咪地行动就可以吃凤凰了,他明明说的是,不能吃凤凰,要吃,也得他悄咪咪地逃走了再说! 不然凤琰的凤凰真火,不把他毛给烧光了咯!说不定直接把他做成了口粮给莳泱! 莳泱轻轻地叹了口气,拍手把盐巴拍了个干净,耸拉着脑袋就要出门,凤琰却突然叫住了她。 “泱泱,我的血……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用处?”凤琰思忖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他突然忆起,在城门口的那个时候,莳泱是咬了他之后,她的力量就好像更强了。 莳泱闻言,点头承认,“你的血,能让我恢复消耗的混沌之力,还能修补我的魂魄。” 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就是了,而且好像只能固定修补一魄就是了,速度还很龟速。 “既然这样……”那也犯不着煮他吧,一点血而已,他还是放得起的。 凤琰抿了抿唇,望着那不远处的衣服,扯了扯嘴角,“你能先帮我把衣服递过来么?抛过来也行。” 要让他在小姑娘面前那…那啥,无论多少遍还是不太习惯。 莳泱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凤琰指的方向,把衣服给拿了过去,又似乎想到了凤琰说过的话,她朝外面走去。 “我去外面等你。” 她忽然想起,上回在药池时,凤凰说了不能看他穿衣服的。 嗯,她有乖乖听话,离吃凤凰又近了一步。 托着腮帮子,莳泱蹲坐在台阶上又过了许久,凤琰才洗好了个澡出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被皂角的清香味取代,又混杂着淡淡的檀香味。男人换上了一身跟莳泱同出一辙的白袍,湿漉漉的墨发用着莳泱的木簪子给绾了起来,那双桃花眼勾人的不行。 美人出浴,带来的该是摄人心魄的魅力,可在莳泱看来,那就是活脱脱的一只小鸡仔,时时刻刻都想把人给做成十八般美味。 凤琰抬手把木簪子从头上拆了下来,随意甩了下墨发,眼眸微佻,朝莳泱走去。 同莳泱一同坐在了那台阶上,凤琰伸手穿过小姑娘的头发,用着木簪给她重新又弄出了个歪歪扭扭的发簪。看着那有些寒酸的木簪,凤琰想起京都的那些贵女们头上插的各种珠宝钗饰,花枝招展的不行。 这要是戴在小姑娘的头上,定是好看一些的吧,不过,小姑娘也该与众不同一些,送哪种呢? 想着,凤琰便是问了出来。大手抚过她柔软的发丝,“泱泱,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就这个就好。”她对那些不感冒,对于那些花里胡哨,繁琐到不行的更是觉得累人极了。 凤琰手顿了顿,低眸瞧着那精致的小脸,跟初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初见时的莳泱,大概是在莳府常要饿肚子的原因,小姑娘整个人都是面黄肌瘦,跟个小乞丐一样,那双罕见的眼眸也是空洞得不行,而现在,十四岁的少女正是发育的时候,加之这段时间吃好喝好了…… 凤琰上下扫量了一番。 咳,那该有的地方,小姑娘那是什么都没少。而那眸子,也给她精致的五官又是添了几分姿色,若是回京都,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踏上门来呢。 只要一想到莳泱会嫁给别人,凤琰心里只觉得堵的发慌,还有着丝丝酸意冒起。 “泱泱,你有喜欢的人吗?”凤琰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是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说着,心情更是有着几分忐忑地看着莳泱,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来,那垂在一旁的手也是紧张地捏紧了。 “喜欢的人?”莳泱不解,眼里透着大大的疑问,“何为喜欢的人?” “就是……” 凤琰正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是了,喜欢的人…… 什么是喜欢的人,他好像也不太清楚。诸位皇子中,本该是在及冠之时便是由着长辈说好婚配了,就连七哥也是同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定下了婚约,而他看到送来的那些贵女画像,只觉得厌烦得不行。 平常亦是不想跟那些女人多有接触,所以从小到大,除了母妃和落三之外,无论是在宫里还是自立府邸后,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清一色的小厮侍卫,婚配一拖再拖,搞得老头都以为他那方面有问题了。 可他就是不肯在这方面将就,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等着什么人一般,而那个人,非他不可。 直到遇见莳泱,那厌烦的感觉好像就没有了……等等!莳泱?!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5 喜欢泱泱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凤琰吓得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看着莳泱的小脸,凤琰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跳的越来越快了。 他,他该不会是喜欢上莳泱了吧?! 砰,砰—— 凤琰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这里,真的跳的越来越快了。 他不由得想起两人自遇见后的相处……从一开始的防备,到不知不觉会被莳泱的心情所牵引,不舍得让她难过,亦不能看到她受伤,就好像那时候她趁自己没有注意跑进了邵玉笙和亓官甸里面时,明明知道她的武功可能在自己之上,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 就好似她昏迷时,即便白泽和闻人玉竹说她没事了,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得守到她醒来。 只有自己亲眼看到她是没事了,才放心得下。 还有,他喜欢她的亲近,即便是莳泱不懂得男女之防做出的亲密举动,他,好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没有一点排斥感。 想着,凤琰看向莳泱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起来,心里那团团绕绕的也好似理清楚了一般,脑海只有两个大字,那就是—— 完了。 七哥和老头,能不能接受一条龙当弟媳和儿媳? 而且最重要的,小姑娘喜不喜欢他? 凤琰踌躇着摸了摸下巴,犹豫着问了出来:“泱泱,你讨厌我吗?” 讨厌? 莳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摇头。 不,她不讨厌凤凰。对于自己的食物怎么会讨厌得起来,挑食是不对的。 见莳泱摇头,凤琰嘴角大咧,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瞬间有些得意忘形起来,道:“那,那你可愿当本王的王妃?景王府…景王府缺一个女主人。” 若是愿意了,他回去就直接跟老头说赐婚了,也省得那些大臣的女儿整天跟头狼一样看着自己,把小姑娘拐…不是,娶回家,每天宠着她该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然而这次莳泱却并不如他所想立马答应了下来,眼眸里满是不解地看着他,“王妃?当了王妃,是不是就可以吃你了?”不问缘由的那种。 凤琰:“……”你为何总想着吃我? 他不是凤凰吗?在那些话本子里,凤凰不是跟龙是一起的吗?不该是成就一段佳话吗? 怎么到他和莳泱这,小姑娘却总是想要吃他?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还是人?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变回凤凰啊,说是不死之身,这万一要是自己了断了回不来可怎么办?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凤琰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于谷底,揉了揉莳泱的头,“乖,你饿了吧,去找三儿要些吃的去吧,我…我有点累,想歇息了。” 说完,便是失落落地起身走回自己房里,莳泱望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泱泱?” 凤琰脚步一顿,好一会儿,才回头淡笑道:“泱泱好听,我很喜欢。” 不单泱泱的名字,还有她这个人,可小姑娘…… 却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会让泱泱明白的。 凤琰回到房里之后,莳泱却仍旧坐在那台阶上许久,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微微点了点头,“嗯,我也很喜欢。” …… 在知府家里逗留了两天,凤琰便把回京的时间提上了日程。 先是让田兴安安排好马车和马匹,还有路上所需要的干粮,再是在衙门升堂给邵玉笙定了罪,最后…… 便是众人的去留问题。 除了凤琰和莳泱还有落三是必须要回京都的之外,那支援泾阳的两百号人已经听从凤琰的部署,留在了泾阳成为新的守备军,由田兴安安排人管理。范尚还有后到的闻人玉竹却不知道是随大部队还是留在泾阳。 范尚原先就是这泾阳守备军的一员,听从邵玉笙的命令行事,可现在邵玉笙被定罪,那些守备军也就剩下他一个,即便凤琰想收他入麾下,那也得经过邵阳武的同意才行,毕竟是他的兵。 除非……虎符是在他的手上。 想着范尚和那大牢里灰头土脸的邵玉笙,凤琰摸着下巴,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好像,也不是不行喏。 至于闻人玉竹…… “问那么多干嘛,我肯定是要跟着莳泱走的。” 闻人玉竹帮着她的两头大象洗着身子,见凤琰问她去向,毫不犹豫就回答了。 “而且,莳泱说她需要我去帮忙给个病人治腿,怎么?你还想拒绝不成。” 凤琰忙摆手道:“不是,我就是来确认一下,好提前做好一些准备。” 是了,他怎么就忘了,七哥的腿还需要治呢。观闻人玉竹那高超的医术,七哥的腿这次肯定能好起来了。 就是没想到泱泱竟是提前跟闻人玉竹商量好了,她…对七哥的事情很上心吗?那要是受伤的是他呢?她会不会也很担心自己? 难得的,凤琰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一想到莳泱脸上会露出难过的表情,凤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他还没让小姑娘笑起来呢,应该往这方面努力才是。 闻言,闻人玉竹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嗯,是得做好准备。毕竟小姑娘需要贴心照顾。” “贴心”二字,闻人玉竹咬的格外的重,那双亮的出彩的眼里满是对凤琰的调侃。 “咳……”凤琰轻咳了一声,对上闻人玉竹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那个,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了。”说着,便是提起步来,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闻人玉竹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傻不愣的,还挺可爱。” 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凤琰对莳泱的感情,就是莳泱…… 嗯,她觉得凤琰还得多努力一番了。虽然知道莳泱是活了万年的龙,但那心智就是个孩子,比孩子还孩子。 至于她为什么要从南岭赶来这里—— 一来,是为了感谢莳泱解了她的心结;这二来,她也不想在那待了。 她本是21世纪的医科圣手,又有着祖传的针灸术作为辅助,事业该是一帆风顺的,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爱人,可偏偏…… 在那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她如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做饭,却见自己的家中安静的异常,刚进门,便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反绑在椅子上,而她的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 听着倒计时滴答滴答,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她从一开始的绝望到最后祈祷着只希望他不要回来,她爱的那个他不要回来。可是她的祈祷没用,他还是回来了。没有给自己松绑,他把定时炸弹绑到了自己身上,朝外面跑了出来…… 可他,却没有估到那炸弹的威力竟是那般的强,在跑的过程中,炸弹被引爆了,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炸的血肉横飞,而她,亦是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醒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了那神奇的驭兽能力,可是却没有找到他……她一度认为,自己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所以她获救来到了这里,他却没有。 在这里,她没有一个亲人,亦不能感到一点归属感,只有那些动物与她作伴,郁郁寡欢的她也不想跟这里的人扯上任何的关系,所以她选择了在崖底生活。 直到莳泱的出现…… 作为这些类似于灵异事件的穿越都发生于自己身上了,对于莳泱是神…那也不难接受。 莳泱走的那天晚上,她梦见了一个人,或者说,梦见了鬼?梦里红头发的那个男人说,让她跟着莳泱,自己的医术该是悬壶济世的,不该被埋没,而她心念的那个人…… 在不久,也会重新遇见。 所以,她来了。 解决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后,凤琰把回京的日期定在了两天后,而在准备的一些事宜上,除了该收拾的一些换洗衣服,众人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就是干粮问题。 无意间成为了众人宠儿的莳泱表示,坚决不要干巴巴的大饼。 她要吃肉,很多肉。 因为要押送邵玉笙的原因,他们不能选择走要经过城镇的地方,以免造成百姓的恐慌,所以就没有饭店这一说。要想吃肉,还是新鲜的肉,那实在是个难题。 最后还是凤琰决定,大家的干粮都带齐,莳泱的那份由落三做一些肉干带在路上,若是不够的话,就停下来打猎,现烤!实在不满意,那他自己放血! 坚决不能饿着自己未来媳妇! 莳泱这才消停下来,抱着白泽蹦跶着找落三要吃的,落三很自豪地觉得,她从一个暗卫成功转为了奶娘,养着“嗷嗷待哺”的莳泱和白泽。 关于这一点,凤琰又醋了。就在临行前一天的晚上,他拎着落三进了厨房。 落三看了看砧板上放着的几只鸡还有一大块猪肉,再看着笑得略猥琐的凤琰,吓得直接拔出了剑来。“景小王爷,你干嘛!我可是姑娘的人,你竟然想让我下毒迫害姑娘?!” 闻言,凤琰嘴角抽搐了起来,忍不住直接抬脚踢飞了她的剑,“你一天天的脑子能不能想点好的!” 他没事下毒害自己媳妇干嘛?先不说能不能成,看他这样,像是下毒的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6 油炸跳跳虎 “那你大晚上的找我来干嘛?还准备这么多肉,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月黑风高杀人……哎哟!” 话还没说完,落三就被凤琰一个栗爆敲在了脑阔上,咬牙切齿道:“杀你个头啊!教我做饭。”他要亲手给泱泱做吃的。 “啥?啥?!”落三捂住自己的脑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睁得大大,“小王爷,你做饭?你是想不开要把整个知府家烧光吗?” “田大人哪里招惹你了吗?要这么对他,而且他一个人招惹你就算了,这里还有姑娘呢,还有田大人的妻儿呢,你怎么能这样……”落三喋喋不休地说着,见凤琰的脸色愈发的黑了,这才忿忿住嘴。 凤琰拳头握的“格格”作响,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憋出,“所以才让你来教!” 要是有其他人选,他也不至于找这个一说话就气得他半死的丫头,而且,他的泱泱还真就喜欢她做的东西,知府家的大厨做的那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是不知道回京都后,御厨的手艺她喜不喜欢。 落三“哦”一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那还不如下毒来的省事呢。” “你说什么?” 凤琰走到砧板前拿起菜刀比划着,挑眉问道。落三一个激灵,撇了撇嘴,“没什么,我这就教小王爷。” 然而一番功夫下来,半大的厨房里就不停地传出落三气急败坏的声音。 “鸡的内脏没掏干净!你吃的鸡留屁股的吗?啊!” “这毛还没弄干净呢!哎呀你怎么就直接下油了!” “不对呀,你都还没有生火,你煮什么!” “……” 月亮都被云层遮住了,厨房的声音才消停了下来。凤琰看着自己手中那一盘黑漆漆的肉,再看了看落三手上的,心里感到挫败极了。 这样的东西要拿给泱泱,还真不如落三说的直接下毒来的直接呢。 正要拿出去倒掉,迎面就撞上了出来寻落三的莳泱。 “泱,泱泱?”凤琰惊愣,见小姑娘盯着自己手中的盘看,忙把它藏到了身后,“你怎么来了?” “我饿了。”莳泱嘟着小嘴,又把怀里的白泽给举了举,“他也饿了。” 说着,便是趁凤琰不注意绕到了他身后,捏起一块黑不溜秋的“碳”就往嘴里塞,然后“噗”的一声吐在了凤琰的脸上,开始咳嗽起来。 好,好咸,还好辣。 “咳,咳咳!”莳泱被呛的小脸通红,一脱手,便把白泽往铁锅那头甩了出去。 “喵喵喵!” 白泽扑腾着,看着下方还在冒着油滋滋的锅,肉爪子捂住自己的眼,又是悄咪咪地露出了条缝看着,眼见就要掉下来了,好在落三及时地接住,搂在了怀里。这才轻轻地呼了口气。 白泽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吓死了,刚刚差点就成油炸跳跳虎了。 油炸跳跳虎,顾名思义就是踩在油锅上被油噼里啪啦的跳来跳去的虎。 落三给莳泱递了杯水,轻拍着她的背,“姑娘,你没事吧。” “泱泱……” 凤琰站在那,无措地端着个盘子,看着小姑娘被呛红的脸,暗暗地埋怨着自己。 许久,莳泱缓了过来,见凤琰的表情有些受伤,又瞧向了他的手。那宛如白玉的手,此刻烫满了小小又红红的水泡,看起来刺眼极了,再看了看那盘黑焦焦的肉,莳泱抿了抿唇,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眼睛瞥向了别处,第一次昧着良心说话,“其实……其实也挺好吃的。” 说着,便是一副壮士赴死的表情,手颤巍巍地朝那肉伸去。 没事的,她可以屏蔽味觉。 莳泱这样安慰着自己。 “噗嗤……”凤琰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那盘子移开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傻泱泱,这是会吃坏肚子的。” “嘶……” 不小心碰到了那些水泡,凤琰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点小伤,可比他挨刀子还疼啊…… 莳泱见状,指尖腾出了一点白雾,往那水泡上抚去,待见到那手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这才满意地收手,眸里流露出了几分欢喜。 凤琰勾唇,抚着她细柔的头发,“泱泱可是饿了?” 莳泱点头,眼巴巴地望向了落三那盘肉。 凤琰失笑,不过没有伸手去拿落三的,而是牵着小姑娘的手绕到了角落去。 刚刚有些突发情况之时,落三又教了他一些方法呢,虽然猪肉失败了,不过这个…… 今晚他还是有东西拿出手的。 只见那角落里有个烧红了的小土堆,凤琰把它晾凉敲碎之后,显露出了它真实的样子来—— “烧鸡!” 莳泱望着那金黄油澄澄的鸡,双眼都放光了,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扬了起来,又迅速地消失。 虽然只有短暂的那几秒,但凤琰还是捕捉到了那抹笑容,险些就看呆了。果然,他的泱泱,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看着小姑娘开心的容颜,凤琰只觉得这一晚上的辛苦还是很值的,动作轻柔地在小姑娘的注视下,慢慢地撕开那鸡肉递到了她嘴里。 莳泱“嗷呜”的一口咬住,鲜美的鸡肉入口,让小姑娘的双眼都眯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让凤琰忍不住就想伸手戳一下。 一旁的落三抱着白泽见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把自己做出来的肉喂给白泽,轻柔地抚着他的头,转身离开了厨房。 景小王爷,会疼人了呢。 夜半,在吃完一整只鸡之后,莳泱呼噜噜地靠在凤琰肩膀上睡着了。凤琰轻声地把她搂在怀里,小姑娘嘴上的油渍还连连噌着自己的衣袍,砸吧了下嘴。 凤琰失笑,起身把她抱回了屋里,见白泽朝这边奔来,忙伸出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把莳泱放回在了床上,又拿来湿帕子替她擦干净手和嘴巴之后,悄声地掩门离开。 …… 翌日清晨,凤琰又是这般把昏昏欲睡的莳泱抱上了马车,让落三在车里好好照顾她后,这才上马,同范尚还有闻人玉竹走在了前头,回头瞥向被东东和南南拖着拖车上的邵玉笙,眼眸闪过了寒芒。 一行人离开泾阳之后不久,知府院里的空地上却忽的刮起了一阵狂风,一只鹤现身于此,摇身变成了一身黑衣白袍的男人,环视了一周后,那桃眸划过了失落。 “我来晚了呢……” 说完这么一句后,又是变鹤朝着莳泱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路上,莳泱被摇摇晃晃的马车给颠簸得醒了过来,见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在床上,白泽的尾巴还不停地往自己脸上甩着,莳泱蹙眉,“砰”的一声就把白泽给丢出了马车,撞到了前面的马屁股,然后滑落在了木板上。 听到动静,前面骑马的凤琰回头看去,便见小姑娘掀开了帘子,一脸气鼓鼓地看着他。 凤琰抿笑,感觉从昨晚之后,小姑娘的表情好似丰富了许多呢。 莳泱望着那双笑眸,微微抿唇,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发热,不适地揉了揉,抓着白泽的尾巴又是缩回了马车里。 “姑娘,擦下手吧。”落三用水沾湿了帕子,递到了她的手上,后又是自己帮莳泱擦了起来,“姑娘肚子可是饿了,要吃些早上刚做好的桂花糕吗?” 虽然知道莳泱要吃肉准备了一些,可到底刚睡醒,怕她的肠胃适应不来。 莳泱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接过一小块桂花糕掰成了两半,一半丢给了白泽,一半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见落三还在给自己准备茶水,又捻了一块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吁!” 刚把桂花糕吞进肚子,马车外便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叫声,莳泱不受控地往前倾去,正要摔倒之际,白泽嗖的一下闪到她前面给她当起了肉垫。 “哇!小胖龙,你怎么这么重啊!”白泽哭嚎着。 莳泱愣怔了一下,起身把它抱在怀里,拍了拍它毛上的灰,掀开了帘子。只见外头,凤琰他们都下了马,正盯着前面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见状,莳泱和落三也下了马车,移步到了凤琰身旁,瞧着那骨节分明的手,莳泱眨了眨眼,空出一只手来,握住。这才满意地抬头看向了前面,白泽看着那握着的大小手,撇了撇嘴,蹦到了落三的怀里。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凤琰一顿,错愕地回头望向了莳泱,又低头看了看那握住自己的小手,嘴角上扬,反握住了小姑娘的小手。 看着前方,只见那前面摔着了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脸上灰漆漆的,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而她的手中还抱着一把古琴。若是换做平常,他定是不会管这等闲事,可今日瞧见这少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番思量之后,他还是考虑停了下来。 对这面前的少女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莳泱和白泽。白泽回望过莳泱,传音道:“小胖龙,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不对?”就好像凤琰那天给他的感觉。莳泱点了点头,闭眸显露出异瞳来,紧紧地盯住了少女,只见那琥珀色的眸光闪烁了一会,再闭眸时,莳泱已经给出了答案,“北冥天池的神女。” 只是为什么会在此处,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就不知道了。她的异瞳,对主人本身都不知道的事情,是看不出来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7 手中的肉突然间就不香了 “神,神女?!”白泽惊讶,“是那胖头鱼的主人?” 这次,莳泱没有回应他,走上前去朝少女伸出了手,“来。” 少女身子一震,拨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抬眸看向莳泱。她的眼睛很黑,同莳泱那透色的眸子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意外的和谐。 望着面前朝她伸出手的莳泱,少女没来由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盯着那白嫩嫩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抿了抿唇,摇头。 莳泱却不由分说就把少女拉了起来,夺过了她怀里的琴,牵着她的手,自顾自地走回马车上。少女踉跄了几步,竟是忽然间笑了开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出现的明媚笑容,让众人险些看呆了。 路过凤琰时,莳泱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我要她。” 凤琰沉吟,没有立刻回答莳泱的话,而是看向了那少女。 对于这种半路扑出来所谓身份不明的人,他一般都是直接拒绝的,但莳泱…… “你叫什么?” “……”少女紧咬着唇,没有回答凤琰的话,直到莳泱回头瞥向她时,才小声道:“离殇,我叫离殇。” 离殇…… 莳泱听到这名字时,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看着自己手里的古琴,转身递回给了离殇,“我要你跟着我。” 语气尽显了几分霸道,正当众人以为离殇不会答应时,她却点了点头,笑道:“嗯,跟着你。” 说着,便是拍了拍自己脏黑的小手,轻轻反握住了莳泱的。 虽然,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但是看见莳泱,心里头就下意识地有个声音出现了:跟她走,要留在她身边。 所以,离殇便答应了下来。 而莳泱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她是知道离殇的身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 一行人路途突然插入了个离殇,凤琰再三向莳泱确认她的身份后,便也不加理会,找到个落脚处让离殇修整了一下,便重新往京都的方向出发。 却在准备出发之时,背后的南南却忽的跪倒在地上,哀嚎不已。闻声,闻人玉竹连忙从马上下来,小跑到了后面。只见南南的后腿扎进了根硕大的木刺,那钝部是在外头,要知道象的皮肤可是皮实得很,这木刺就这般扎了进去,指不定那尖端是有多锋利呢! 东东着急地叫唤着,卷着鼻子,又是心疼南南,又是用着长鼻指着后面。闻人玉竹从它的叫声抬头看去,只见那关押着邵玉笙的笼子被打了开来,而里面的人—— 不知所踪! 邵玉笙逃了! 正巧凤琰和莳泱也是走了过来,看到那空荡荡的笼子,凤琰眉头皱了起来,“该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逃了。” 武官出身的邵家,作为长子的邵玉笙,哪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会是在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出事而已。 莳泱眨了眨眼,盯着南南那流血不止的后腿,还有那可怜汪汪的眼睛,抿嘴。 “我去给你把他抓回来。”这话,也不知是跟凤琰说,还是南南。 话一说完,莳泱腾空而起,脚踏着虚空的步伐跃于空中,异瞳显现,睥睨着下方。当见到离这不远处的那抹灰色身影时,脚下忽然踩着银龙枪,猛地朝那处飞了过去。 凤琰:???我的银龙枪为什么会在泱泱那,还会飞?! 白泽看到他惊愣的表情,抠了抠自己肉爪子上的泥隙,撇嘴道:“你的银龙枪可是神器,那可是有器灵的存在。你现在不能唤醒它的能力,不代表莳泱不可以,瞧你那傻样!” 说着,白泽吹了吹自己的爪子。 银龙枪除了认凤琰为主外,当初小胖龙也是把血滴在了上面,自然是可以用的。就是,他不希望那个器灵出现,永远都不要出现! 一出现就要戳人家屁屁,气死个人了! 不就是拿它当串串来烤了,至于这么记仇嘛! 白泽轻哼了一声,抬头望向莳泱,只见莳泱不知何时已经往下落去,银龙枪直挺挺地挑起了个人来,往这处赶了回来。 那被挑着的人,不是邵玉笙又是谁? 被莳泱挑起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了一样,邵玉笙动又不敢动,只能凭着大叫来缓解自己的恐惧。直到莳泱把他丢回笼子时,摔下的地方,竟是有了一抹水渍,散发着臭味。 莳泱嫌弃地后退,把银龙枪甩回给了凤琰,见闻人玉竹已经帮南南包扎好了伤口,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又回到了马车上。 重新把邵玉笙锁好,南南从水潭里吸了一口水猛地就朝邵玉笙给喷了过去。深秋的水,那可真是透心凉的存在。 邵玉笙瞬时打了个阿嚏,忍不住地就开始发抖了起来,闻人玉竹白了他一眼,从车上拿块布给他披着之后,走到前方,不再理会了。 凤琰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龙枪,心中感慨万分。 未来媳妇太过于厉害,他好像…… 有点招架不住啊! 这一小插曲过去之后,一除了要偶尔停下来给莳泱打猎之外,邵玉笙被那么一吓,都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而莳泱这一路上所露出的笑容,更是多了起来。 落三做的好吃的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在烤肉的这方面,离殇竟也是造诣颇深。离殇的加入,可谓是又给莳泱多了一个厨娘的存在。 倒是凤琰和范尚,那是有些累人。 在又一次停下要给莳泱打猎后,范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爷,咱打的猎物,能不能给我们留一点?” 这每次累死累活的不说,自己啃着干巴巴的干粮,那肉全是进了小白虎和国师的肚子里,一次两次还好,多了…… 他也馋了啊! 凤琰望着小姑娘坐在马车外边,晃悠着小腿,啃着兔腿满足的样子,嘴角也是勾了起来。 “那是自然不能的。”凤琰无情地拒绝了范尚,“没看到泱泱吃的有多开心。” 范尚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这国师要是妃子,那绝对是个祸国祸民的妖妃……”而面前的这位王爷,定让是昏君了。 范尚长叹了一声,摸出自己的干粮正要啃,一只兔腿却忽的伸到了他的面前,讶然地抬头,便见莳泱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把兔腿递到他的面前。 “吃。” “哎!哎……”范尚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啃着兔腿那叫一个香。 他收回刚刚的话,国师是个好国师。 一旁的凤琰有些委屈了,“泱泱,我的呢?” 怎么范尚都有兔腿啃,他却什么都没有。 闻言,莳泱嚼吧着嘴里的肉更加起劲了,歪了歪头,转身走了回去。凤琰失落地叹气,看着身旁啃肉啃得正香的范尚,心里就更加委屈了。 正当他以为莳泱什么也没留给他时,莳泱却拎着白泽走了过来。白泽则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然后…… 莳泱又把银龙枪变了出来,“给我,不然我就把器灵唤醒。”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白泽忿忿地咬着牙,不明白自己的秘密怎么就被发现了,从自己厚厚的毛摸了一阵子,把一个小巧的戒指给掏了出来,不情愿地放到了莳泱的手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有这个的?” 莳泱望着自己中的戒指,淡道:“猜的。” 白泽给的这个戒指算是一个可以存放东西的一个纳戒,面积不大,但是却可以将时间静止。也就是说,食物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也是什么样,不会变质。 前些天在知府家时,她便看到白泽偷偷摸摸地拿了好多食物,这几天拿的烤肉也是比他吃的要多得多,她便猜到他应该有一个存放东西的空间了。 不理会白泽的委屈巴巴,莳泱把自己的意识往纳戒里探了进去,待看见那一堆食物之中还有一个金色的烙印时,莳泱眸光一闪,把那烙印给抹去,一张破旧的牛皮纸就出现了在自己手里。 莳泱眼里闪过了讶异,神识往那纸上掠过,竟是有一副地图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正要把它弄清楚时,凤琰却担忧地扶住了自己的肩,“泱泱,泱泱你怎么了?” 莳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从那里面拿出一整只鸡后,便把戒指还给了白泽,白泽生怕她拿得更多,连忙窜回了马车待着。看着自己手上的鸡,莳泱又看向了狼吞虎咽的范尚,拧了拧眉,拉着凤琰在一旁坐了下来。 小手撕下一块块的鸡肉,就往凤琰嘴里塞去,“吃,多吃点。” 这样她到时候就能多吃一点肉了。 小姑娘突如其来的照顾让凤琰受宠若惊,嚼着嘴里的鸡肉,又看着小姑娘还在不停地给他撕着肉,凤琰眉眼柔和,伸手把鸡翅扯开,剔了骨再喂给莳泱。 “泱泱也吃。” 范尚看着两人甜腻腻的互相投喂,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啃了一半的兔腿,顿时觉得—— 这肉,也没有那么香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8 让你吵我睡觉 过了七天的时间,到了第八天的晌午,凤琰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京都。 马车刚踏入城门,便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因为凤琰在启程时便把邵玉笙此次做的大不逆的事让人给报了回去,而凤阳帝这边知晓后,立马张贴了皇榜,对外宣告邵玉笙的事情,引起了百姓的怒火。 在凤琰他们没有赶回来之前,丞相府的大门都没敢打开过,即便这样,那鸡蛋蔬菜还是不停地在那门上留下痕迹,而邵阳武,也是称了病假不敢去上朝。 所以此时见到邵玉笙回来,百姓的愤怒全都化为了手中的鸡蛋,一切可以扔的东西都往邵玉笙那头砸去。更甚的,那准度竟是没有误中到其他人,就连东东和南南身上都没有沾上一点痕迹。 凤琰不免感叹:果真是,高手在民间呐! “泱泱,到了。” 凤琰下马走近马车,掀开帘子要接小姑娘下车,正在此时,马匹却都惊吓的嘶叫了起来,闻人玉竹一个不稳差点被摔下了马,刚稳住,便见上空突然间出现了一个黑影,而他的目标—— 竟是马车后边的邵玉笙! “不好!”范尚惊呼了一声,“有人要劫囚车!” 说着,便是踩着马背跳了起来,拔出剑就朝那黑衣人给冲了过去,跟他交上了手,刀光剑影间引得百姓们齐齐尖叫着要逃,场面瞬时乱成了一团。 “吵。” 马车内,莳泱蹙起了眉,淡声吐露出了这一字。而随着她的话语,外面的骚乱竟是瞬时停了下来,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凤琰所见,那些百姓竟是杵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再观从马车往外,竟是蔓延起了层层冰霜,明明该是秋天的气温,却是瞬间降为了腊月寒冬。 咔啦—— 一声响动,莳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落三抱着白泽和离殇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凤琰不明所以,“泱泱……” “啪!” 话还没说完,凤琰就被莳泱挥袖给拍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脸懵然。抬头见落三给他做了个口型才知,小姑娘睡觉被吵醒了。 凤琰:“……”这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哄着呗! 凤琰扯了扯嘴角,又走到了莳泱身边,“泱泱,泱泱别气别气,我们不跟他们计…我……” 这一次,话依旧没有说完,凤琰就又被甩开了,正要从地上爬起时,那雾凝结成的冰竟是牢牢桎梏着他的脚腕,让他无法动弹。 莳泱越过那些百姓,一步一步朝那黑衣人走去,把定住不动的范尚给拍飞,她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看着。 “你吵到我睡觉了。” 见那黑衣人被自己定着只有眼珠子在动,莳泱拧了拧眉,解开了他的束缚。下一秒,黑衣人无力地撑着剑单膝跪了下来,环视着周围的冰雪,眼瞳倏而一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了莳泱。 “你……” 话音刚落,莳泱便一把掀开了他的面罩,露出了那张曾为见过一面的脸来,竟是那日在茶摊,莳泱向他讨衣服的那位青衫男子! 见此,莳泱遗憾地撇了撇嘴,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不能杀。 “是你?!”这话,是不远处的凤琰问出的,“你是他的人?” 这个他,便是指凤延。 黑衣人也明白,点头,亦是摇头,“我奉金钱之命,谁给的钱多,谁让我杀谁,我便杀谁。” “你们囚车的那位,正是我此次的目标。” “你在说谎。”莳泱淡道。琥珀色的眸子显现着,定定地对着黑衣人看。 钱驱使不动这个男人,能驱使的,是他心中的仇恨。 “邵玉笙害死了你妹妹,所以你要杀他。” 男人眸色一凛,“一派胡言。” 说着,便是闪身晃到了囚车前,眼神狠厉地看着邵玉笙,剑直直地朝他刺去。 哐当—— 却在要击中之时,莳泱却是摆手把那剑给拦了下来。 “他,你不能杀。” 男人眉头一皱,拳头却是猛地朝莳泱打去,莳泱眸光微冷,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人给翻了出去,接而又是抓住他的脚,又翻了过来。 翻出去,翻过来,翻出去,又翻过来…… 如此来回几次后,男人是彻底没力气折腾了,可莳泱却是不肯放过他,小嘴嘟起,还不停地在念叨着。 “让你吵我睡觉。” “让你打我。” 一旁的凤琰看得是直抽嘴角,见人都要被甩的不行了,忙朝那头看好戏的两女一兽使了个眼色,白泽轻哼了一声,小下巴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从那藏着的纳戒中翻出了一小块肉干,啪叽一下放到了落三的手上,跳去了离殇的怀里。 而那肉干,还真就一小块。 落三抽了抽嘴角,看准时机冲上去塞入了莳泱的嘴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好一会,这才让莳泱消停下来。 莳泱嚼吧嚼吧着嘴里的肉干,把手里的男人给扔了出去。 半晌,才气鼓鼓道:“你的妹妹不是他杀的。” 虽然邵玉笙这人又臭又坏还很讨厌,但他的手上的确没有沾染上一条人命。 闻言,男人又是吼了出来,“不是他还能有谁!就是他,看上我的妹妹意图不轨,才让……” 说着说着,男人竟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莳泱抿了抿唇,看向了邵玉笙,“你来说,你要不说,我就打断你的腿。” 邵玉笙:“……” 邵玉笙叹了口气,拍着自己身上沾染的那些垃圾,闻着那股蛋液的腥臭,让他紧皱起了眉头。 许久,他才道:“我自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妹妹,的确不是我杀的……” 当时他是偶然路过他们的家,却见这男的跟他妹妹在吵架,那大致内容便是妹妹嫌哥哥管他太多什么的,之后他的妹妹跑出门就撞上了他,让他陪她演一场戏。 让她哥哥误以为自己轻薄了她,借着自杀的名义,假死逃出了,之后…… 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只是,面前这……莳泱?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路上,除了趁机逃跑那次知晓了她深不可测的武功之外,便是见到凤琰一个王爷还有那向来清高的璃王府暗卫对她惟命是从。 这个莳泱,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是谁也不关他的事了吧,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依着凤阳帝对他们家的忌惮,依着他那爹,自己的最后结果该是那断头台了吧。 想着,邵玉笙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莳泱他们。 知晓了真相,男人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一般,躬着腰坐在了地上许久,呜咽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爹娘去世的早,便留下了他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为了让她能有好的生活,他便去学武艺,去当了杀手。无奈自己努力赚钱养家,却是疏于对她的管教…… 在一次他回家之时,竟是看到了她跟一个男人亲密着,若是正经人家,也就罢了,可偏偏被他查出,那男人家中就是已经娶妻了的,他妹妹要嫁过去,那不是给人当妾吗? 他气不过,便是把那男人打了一顿,他妹妹知道后,便是跟他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等他找到她时,就是正好瞧见她上吊的一幕,还有邵玉笙轻薄了她的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妹妹设的一个骗局啊! 男人哭得泣不成声,莳泱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了,把被自己定住的凤琰和范尚给解开束缚,又是把自己力量所蕴出的冰霜给解除掉,莳泱便凭着记忆,马车也不坐了,凭着记忆就往自己的国师府蹦去。 见状,白泽忙从离殇身上跳了下来,在后面边追边喊:“小胖龙!小胖龙你等等我呀!” 凤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留给自己的烂摊子,只觉得头疼不已。 趁着那些抵抗力差些的百姓还没恢复过来,凤琰忙让范尚把邵玉笙和两头象先行离开,自己也不理会那黑衣人了,起身跃上了马,让落三和离殇赶着马车,便朝莳泱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待一行人离开不久,百姓们总算是缓了过来,看着消失不见的马车和囚车,良久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能就这么愣怔着回家。 而此时,在一处酒楼的窗户里,一衣着华贵的男子望着那渐渐疏散了人群的街道,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了兴味。 “这个新上任的国师……凤南珹把她捧得这么高,也是不无道理的呀。” 身旁的侍卫顿了顿,“王爷是想……” “且看着先吧,倒是这次的替死鬼,找到了没?” “已准备妥当,若无意外的话,该是……” “本王不需要意外!”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厉声打断了,摆手让侍卫告退之后。 男子手死死地攥在了那木框上,眸里寒光涌动着。 “凤琰…凤南珹……等着吧,,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39 要改口叫姑爷吗 回到了久违的国师府,莳泱刚踏入那门槛,凤琰就紧跟着来了。 追在那后边喊道:“泱泱,泱泱你等等我。” 莳泱脚步顿了顿,撅起了嘴,转身就在那门槛上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凤琰。 倒是后面跟着的落三和离殇看出来了自家姑娘的疲惫,落三提快了自己的速度先行绕到了凤琰面前,“小王爷,姑娘不是生您的气,她只是累了。” 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即便是坐在那马车上,即便是那垫着的软缎再软,颠簸起来也不比在那床上安稳地睡着。 再加上姑娘家的身子本来就弱。 此时众人全让忘了,莳泱是龙的这个事实,疼爱地只把她当普通人来对待了。而莳泱,纯属于是没有睡饱,又是被吵醒了。 凤琰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只以为小姑娘是闹着起床气,便想着来哄了。凤琰对着莳泱半蹲了下来,轻轻地把她的碎发别之耳后。 “泱泱,抱歉……”他没有了解好她的心情。 莳泱眼皮轻抬,凝望着面前满眼都是歉意的男人,疑惑不解。 为什么自己困了,凤琰要跟她道歉? 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莳泱不觉地打了个哈欠,张开了双臂,身体向前倾去抱住了凤琰,小脑袋蹭着他的颈窝,那热气扑到敏感的脖子,又是让凤琰浑身僵硬了起来。 “抱抱。” 莳泱嘟着小嘴,鼻子贪恋地嗅着凤琰身上的气息。凤琰大脑一片空白,喉结滚动了下,手臂僵硬地回搂住小姑娘。 这掌心还没触到衣服呢,就被从府里走出来的落七给瞧见了,双刃一出,直直朝凤琰飞了出去。 “哪里来的登徒子在这搂搂抱抱的……”待冲近看到是自家姑娘还有景王的时候,双刃猛地收回在了肘下,呆愣地瞪大了眼睛,“姑,姑娘,王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要是他的刀没收住,这…… 落七不免地打了一个寒颤。望着抱住的两人,他又是弱弱地问了一句:“王爷,您是要变成姑爷了吗?我要改口吗?” 凤琰:“……滚!” 回应他的是凤琰有些羞恼的声音,一手揽住莳泱,侧身直接抬脚朝落七踹了过去。落七咧嘴笑了笑,指了指莳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凤琰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小姑娘又是闭上了眼眸,打着轻鼾睡着了。凤琰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小姑娘感觉到痒意抬手摸了摸,把脑袋又是别过了另外一个方向。 见此,凤琰嘴角抿着温柔的浅笑,把小姑娘打横抱起,径直地朝里边走去,眼神示意着落七带路后,为了让莳泱睡得更安稳些,竟是运起了轻功来,疾行抵于莳泱的房里。 把小姑娘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想替她掩好被子,那搂着他脖子的小手却是不肯松开,反而是借力让凤琰不稳地朝前倾去。 高挺的鼻梁触到了莳泱的鼻尖,望着小姑娘酣睡的容颜,许是做了什么美梦,那红唇轻启,粉舌伸出舔了舔下唇,晶莹润过,犹如露珠滴落于初绽的刺玫,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咕嘟—— 凤琰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强行忍下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念头,凤琰手撑于床面上,把莳泱搂着他脖子的手轻轻给松开,放于两侧,再是深吸了口气,屏退着自己心里的那股躁动,帮小姑娘盖好被子,跄跄地走出了房。 门外,落七倚在那柱子旁,见他出来时那面上不寻常的红晕,在他朝自己看过来之时,回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嘴型无声地唤了一句“姑爷”。 气得…不,该是羞得,羞得凤琰掩好门后,就是冲他追了过去。两人在偌大的国师府上演了追逐游戏,却又是轻巧地避开了莳泱的屋院,其余之处…… 两人所过地方,皆为一片狼藉。每日由着花匠修剪好的花儿被踩的那枝芽都埋于泥中,落七的双刃被凤琰夺过之后就是砍于假山咔咔作响,留下一道道划痕,还有被不小心被殃及到的白泽。 白泽踏着小碎步晃悠晃悠地要找莳泱,哪知被突如其来的刃刀差点给割掉了尾巴,浑身炸起毛来的白泽睹着地上给弄下的一撮白毛,再看向那还在你追我赶的两只两脚兽,爪子抓了抓地,深呼吸了口气,猛地吼叫了一声。 这一声,响彻了整个国师府。那刚刚还在追逐打闹的两人立马停了下来,面露惊恐地望着白泽,白泽还不明所以,以为他们只是被震慑住了,小鼻子哼了一声,朝前走去。 然后…… 只听一声响动,本该已经睡着的莳泱从屋顶里冲了出来,落地之后,直接把两人一兽倒吊在了树上,冻了两个时辰。 · 在终于睡饱了觉后,莳泱才得闲逛起这个丢给落七打理的国师府来。应召莳泱的要求,府里除了现在加进了闻人玉竹和离殇之外,也就余落七和落三,凤琰倒是想住进来每日同莳泱培养感情,奈何他的景王府不能没有主人,此次邵玉笙的事情亦还没有解决。 在凤阳帝得知他押着邵玉笙回来之后,便立马把人召进宫了。便传唤莳泱休息好后再上朝,当众论功行赏。 入夜,莳泱屏退了其余人,就连白泽也被勒令收进了星宿镯没有命令不准出来。她把离殇召在了面前,想着用异瞳再仔细了解她几分,却依旧没有所获。 此时的离殇,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但那小脸还是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没有梳理过,不是不让她梳洗,而是除了莳泱之外,她一概都不与其他人交谈,对于莳泱来说,能把人喂饱就行了,其余都不重要。 现在得空下来了,看到面前抱着古琴的离殇,莳泱蹙起了眉,拎着还比她高半个头的离殇,夺过了她一直不肯撒手的琴,丢进了后院的温泉池里边。 “洗干净再来见我。” 离殇嘿然应了一声,末又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干净的衣物,又叫住了莳泱。莳泱脚步一停,让她等着之后又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自己那一排整整齐齐放着的白袍,除了朝服带了些鲜艳的颜色,其余都被落三亲自选料子做成了多种白袍。 月白,珍珠白,雪白…都制成了不一样的款式,就连不注重打扮的莳泱,也是喜欢这些喜欢得紧。 想着那抱着古琴的人儿,莳泱抿了抿唇,挑出了一条玉白软纱云锦上袄,又取出了一条相对来说较浅颜色的褶裙来,回到了温泉池。 彼时,离殇已经是窝在泉池中,开始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自己,由着肩膀拭水滑过玉臂,露出了那细腻的皮肤来。莳泱踏于池边,瞧着她打结了的头发,意念一动,一把精巧的木梳出现在手中,她朝离殇靠近。 轻轻地挽起了她的头发,手中的梳子梳过,再是用皂荚给她洗着,感觉到背后的温柔,离殇嘴角轻翘,伸手握住了莳泱的小手,轻轻唤道:“主人……” 哪想莳泱听到这称呼,却是有些不满地挣开了离殇的手。 “我不需要任何人奉我为主的。”尤其是你。 虽然记忆中不曾出现离殇,但是她心里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对于离殇,同那时候见到凤琰的感觉是一样的,很熟悉,很想同她亲近。 不知她为什么会和北冥神女扯上关系,白泽那边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但她就是想把离殇留在身边。 “衣服放这了,洗好就回去歇息吧。” 说完,莳泱就心情低落地跑走了,留着离殇在温泉池里错愣着。 良久,离殇穿上衣袍,摸着自己被莳泱清洗过的发丝,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会这般叫你啊……” 只知那一刻,不由自主地便唤出来了。 · 回到屋里,莳泱关紧了门,小嘴微微撅起,满脸的不高兴。 脱下自己的鞋靴,莳泱爬回了床,刚躺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坐了起来。 摊开手掌,神识把那时在纳戒中所获的地图给拿了出来,打开看着上面那灰扑扑的一片,莳泱闭眸,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探入里面,刚触及,便感受到同自己一体的力量在里面蕴藏着。 莳泱讶然,集中精力继续朝那里面辨着。不过才一小会,她的额上便布满了冷汗,抽了抽鼻子,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特殊之时,莳泱想把自己的神识抽回来,地图却在刹那离开了莳泱的手中,化成一缕金光从莳泱的额头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莳泱睁眼时,发现自己的意识海里出现了那幅地图,不同于方才自己所看的灰扑扑,那上面此时竟是标明了一个个秘境的名称,以及那路线。 “伏矢,雀阴,除秽……” 这些都是她魂魄的所在地…… 可,究竟是谁制成了地图,又出现在了白泽的戒指中呢? 擦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莳泱叹了声气,手捂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再不融合下一个魂魄,她又该退回那般透明的魂体状了,即便是凤凰也不能将她恢复了。 泾阳那一战,看似是容易,甚至连天雷都给收拾了一顿,可是…… 她把所有人都骗过了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0 童 莳泱抿了抿唇,正要躺回在床上,外头吹来的一阵狂风忽而把门给掀开,继而又合拢上来。莳泱拧眉,跳下了床。 当见清面前的来人之后,那眉眼的警惕转而舒展开来,欣喜地唤道:“馗叔。” 来人正是在泾阳就出现了的钟馗。 钟馗一身紫袍,不怒自威而绷着的脸见到面前的小人儿,嘴角微微扬起,抬手摸了摸莳泱的头。 “我来看看你。” 在泾阳之时,那玄凤一直守在她身边,加之幽冥突然多出那么多亡灵需要忙活,他也来不及好好看一下这小龙儿。现时,阎王竟是亲自批假准许他下来了。 莳泱扑到钟馗的怀里蹭了蹭,语气带着一股子撒娇意味,“龙儿想你了。” 钟馗心知莳泱是想着回幽冥,也不戳破,只是顺着她的话来说,“既是想了,馗叔不就来了。” 两人,不,是一鬼一龙在圆木桌前坐下,聊着幽冥和人界近来发生的大小事,莳泱揪着钟馗的衣袖就没有放开过,钟馗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巧地不得了。 其实钟馗早在阎王那柄镜子就已知这人界发生的事情,但听小姑娘亲口说,感受确实不太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馗抬头望向了那窗前明月,树梢枝头乌云遮,忽然从宽大的袖袍口取出了一个银铃来,挂于莳泱的腰间,拨动了下,发出了呤呤的响声。 “大人知道无常那次给的铃铛破损之后,便是让我给你把这个系上,小龙儿……日后可莫要这般鲁莽行事了。” 这话一出,莳泱便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瞒是不住阎王和钟馗了,垂下眸子,拨动着自己腰上的铃铛,微微点了点头。 “龙儿知晓了。”讨厌的人要打,但不能耗损自己的灵力。 没问题的,拼力气他们也比不过自己。 见莳泱颔首应着,钟馗眼神愈发柔和了,右手一伸,又是幻出了一把折扇放入了莳泱的手里。 “这是蚀骨羽扇,依着大人说的,起码在你塑真身之前,都能让你凑合用了。” 想到阎王在自己的藏宝阁里面寻出这把羽扇时那一脸咬牙割肉的表情,却是说着让龙儿凑合的话来,钟馗就忍不住发笑。 莳泱凝神望去,只见自己手中的羽扇,那扇柄是由着晶莹白玉制成,借由着月光的照映,散透着亮光,再观扇面…… 蚀骨? 看那上面无任何杀伤力的羽毛,又怎会有蚀骨一说? 想着,莳泱忽而把手伸去那扇子的顶端,却被钟馗拦了下来,肃声道:“小龙儿,这扇子可不简单,莫要伤着自己。” 说着,便是打开那羽扇呈半月弧,朝那墙上给甩了过去,竟是直直打破了那墙面,冲出了外面,回旋一圈落到了钟馗的手中。莳泱上前看着那被破开的墙面,那棱角都被削得整齐无比,不由得惊骇这扇子的威力。 重新把扇子执于手中,莳泱把它合起,异瞳幻出察视着里面,意识海里却忽然幻出了个小娃儿来。 皮肤雪白,圆圆的脸颊,晶蓝透彻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盯着莳泱看,“竟是混沌生灵……汝可愿与吾缔结契约?” 莳泱不免诧异,这把扇子,竟是生着器灵?! 要知道,即便是银龙枪,凤琰使用它之前亦是经过了漫长岁月,又是滴入了她的血,才得以幻出器灵来,而经过一次重创之后,就沉睡不醒了。 可这扇子…… 不但拥有器灵,更是一眼便辨出了她的身份来。 这确定是阎王伯伯从那一堆垃圾中捡出来的吗? 久久见莳泱未回应,那小娃娃有些委屈,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使劲拧巴着,糯声道:“吾…我,我很厉害的。” 就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他肚子好饿,肚子一饿,实力就消退了。 想着,小娃娃愈发委屈了,眼眶噙着泪,鼻子抽搭搭的,向前伸手想要莳泱抱抱,对上那冷淡的眸子,又是缩回了手,紧咬着下唇,又开始揪着自己的衣角。 却不知莳泱的异瞳知晓了他心里所想之后,便是在想,她是不是又要腾出自己的口粮来多养一个人了? 看样子,这个还挺能吃的。 在想着收了这器灵到底划不划算? 意识海中两个人儿在交流,外头的钟馗看着眼瞳涣散的莳泱,心里似乎猜测到了什么,看着外面的天色,钟馗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在桌上用着茶杯压下一道符纸后,便是如同来时那般,随风离开了。 意识海里,莳泱打定主意刚把要跟小娃娃结契的话说出口,那小奶团便是光着脚丫子朝她奔来,紧紧地抱住了莳泱。 “那,那说好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似是害怕莳泱反悔,小娃娃退出了意识海后,对着莳泱的手指就是一口咬了下去,疼痛使莳泱意识回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小娃娃正在吮吸着自己的血液,长睫扑闪扑闪的,接而—— 一道糯糯的奶音在自己的脑海内响了起来。 “吾名童,童什么……时日太长吾也忘了,就叫吾童童吧。” “……” 望着自己手指的牙印,莳泱微微鼓起了腮帮子。向来都是咬别人的龙龙,哪能接受别人咬她? 露出自己尖尖的牙齿,抱起那身前的小奶娃来,张嘴就要咬下去,小奶娃一愣,反应过来后就哇哇呀的。 “嘭!” 只听一声响,童童摇身闪回了羽扇里,而莳泱…… 咬了一嘴的毛。 气得莳泱从星宿镯里抢走了白泽的宝贝纳戒,吃着他珍藏的宝贝美食,让白泽哇哇大哭了一个时辰。 · 翌日,昏昏欲睡的的莳泱照样是一大早便被落三拉了起来换上朝服,落七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时,景王府的马车便在此处停下了。 凤琰一身石青色蟒袍掀开了帘子,出现在了落七面前。 落七赶忙拘礼,“参见王爷。” 不管私底下是如何的相处,在人前,该尊的礼还是要有。 凤琰“嗯”了一声,摆手让他起来后,便抬眼朝那门里看去,眉宇间染了一层担忧。 这上朝的时间这么早,泱泱恐是睡不好觉了。可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亦是不能改的。 背手正要朝里走去,便见落三背着莳泱走了出来。不过才过转角呢,凤琰就是忍不住跑过去把小姑娘接于自己的怀里,看着莳泱嘟着小嘴,凤琰乐呵呵地朝外走去,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自凤琰少时便跟着的宦官总管傅慈见这一幕,默默地拿着手中的浮尘掩面。 王爷,稳重啊! 由着凤琰接了莳泱到了自己的马车,落七和落三两人对视了一眼,知晓今日的朝上可能会不几太平,便让落三和离殇留于府内,闻人玉竹上了落七准备的那辆马车,两人跟着前去。 虽然知道莳泱的本事大,但在这人多口杂,说风就是风的京都,怕是不好出手。 那日救那侍卫的事情,已经被邵阳武借题发挥到处散布新上任的国师是妖怪的谣言了,要不是凤南珹出手压制,引着风向把莳泱塑成了神仙下凡这一出,后又有邵玉笙通敌叛国一事,这国师府的门槛,怕是要给那些百姓给踏破了。 景王府和国师府的马车一前一后驶进皇宫,停在了金銮殿前。听着里头文武百官议论的声音,莳泱揉着惺忪的眼,醒了过来,刚抬眸,便见凤琰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 “啪!” 莳泱极为无情地板着小脸一巴掌就给盖了上去。凤琰也不恼,笑呵呵地握住她的小手,“泱泱,可是打疼手了?” 这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 泱泱要是肯多愿意打他,只要不是把他打死了,那他还是很乐意的。 至于面子…… 追媳妇儿要什么面子? 莳泱嘟了嘟嘴,低头望着自己的朝服,又抬起眼来打量着凤琰的,意识终于回笼过来—— 她今天要上朝。 三儿还提醒过她,今天可能要打架,让她站在落七身后。 可是落七还不够她一巴掌呢,怎么保护她?面前这位…… 莳泱瞥了凤琰一眼,瞬时别过了头去。 没有恢复真身的凤凰,不够自己两巴掌。而且这凤凰还傻乎乎的,打架还是自己来吧。 不要让血沾到裙子上就好。 想着,莳泱又看向了凤琰那与自己的衣服颜色不搭的朝服,撇嘴道:“丑。” 说完,就跳下了马车,对上了傅慈那张笑成了弥勒佛的脸。眼睛眨了眨,便不予理会,上前一手拉着闻人玉竹,一手揪着落七的衣角,朝殿里走去。 留着凤琰在马车内深思着,泱泱刚刚是不是嫌弃他了? 想着莳泱刚刚看他的眼神,凤琰低头扯着自己的衣服,忽然间笑了开来。下车问傅慈,“阿慈,本王可有红色的朝服?” 傅慈笑眯眯道:“回王爷,朝服是宫里规定的。” “那就是没有咯,”凤琰摸了摸下巴,“那本王不管,本王要跟泱泱的衣服配套,你自己看着办。” “嗻。”傅慈颔首道。 也不知自家王爷说的,是要朝服配套,还是所有的衣服,要不待会下朝,问下服侍国师的人,平日都是穿哪些衣服? 瞧小王爷这样,景王府怕是就快要有女主人了吧。 娘娘在天有灵,定是高兴的。 · 莳泱比凤琰先一步进入殿内,刚踏入门槛,那些大臣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朝莳泱望去。多人的目光让莳泱很是不适,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些人给打到低头时,凤琰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再敢乱瞧,本王就把你们眼珠子都挖了喂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1 算账 见到凤琰出现在这殿内,众人栗栗危惧,把头转回去之后更是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上看。 这…这景王爷,还真的活着回来了呀! 这是众人心里一致的想法,但心情却是有不同的。凤琰扫过那一众神色不一的脸,嘴角勾起了冷笑,待把目光看向莳泱时,又是只留那温煦的笑意。 “泱泱,我们走吧。” 凤琰轻轻拉起莳泱的手,见她没有拒绝自己之后,嘴角的弧度愈大了。 他牵过莳泱的手,径直的朝前面走去。路过一些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的大臣,眼眸轻佻。留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过了今天,许是不用再见这几张讨厌的脸了。 走到前头,那小太监已是懂事地备好了两张玉椅在旁。凤琰满意地拉着莳泱坐着,大大咧咧地跟着剩余那站着的几位皇子打招呼。 “三哥,七哥,早啊!” 眼瞥向那八皇子凤延时,却是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了。承王凤锡眼睛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注意到凤延暗暗捏紧的拳头,眼里划过了一丝了然,笑以回应了凤琰一声,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了。 凤南珹注意到凤琰牵着莳泱的手,眉头微皱,想到凤琰回来时同他所说的事情,抿了抿唇,淡淡地点了点头。 凤延死死地盯着一旁坐着的两人,拳头握的指甲嵌入肉里,亦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父皇总是这般偏心,明明大家都是他的儿子,可凤琰就总是能这般肆意猖狂,他却要战战兢兢地生怕做错了事要被责罚;自己总得不到他的一个笑脸,可凤琰呢? 他到底哪里比凤琰差了?莫不成就因为自己的母亲不受宠? 想着,凤延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待听见那太监喊着“皇上驾到”时,这才稍稍收敛。 稳了稳心神,凤延朝另一边的邵阳武看了过去,恰巧看到了邵阳武那愤怨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凤延心里猛地一沉。 他知道,今日要是不把邵玉笙救下来的话,自己可就真的跟丞相府结仇了。 虽然邵玉笙与自己父亲的政见不同,但到底是作为邵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邵阳武又怎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子生死,若是今日不帮邵玉笙脱身,那他不但要面临凤琰和凤南珹的报复,还要失去了邵家以及邵阳武的那些同僚的支持。 这对于羽翼尚未丰满的自己,那是极大的损失。 眉头蹙起,凤延又看向了凤琰,见他挑衅地看着自己,凤延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了。 看凤琰这么心有成竹的样子,莫非是找到了撂倒自己的证据了? 今日,真的会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顺利吗? 不由得抬头往凤阳帝那上面看去,只见他脸色阴沉,看着自己的眼中还有失望时,凤延彻底的不淡定了。 凤琰瞧见他的脸色,冷呵了一声,回头看着坐在身旁昏昏欲睡的小姑娘,突然跟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摸出了几块芙蓉糕来,晃过了莳泱的面前。 “泱泱,饿了吧,今天下面那些人可是要扯很多废话的,先填填肚子,下朝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这三个字,莳泱本来还有些困乏的眼立即睁的大大的,还泛着亮光,接过凤琰手中的芙蓉糕,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小口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说话算话吗?” “自然。”凤琰眼里满是温柔。 两人甜腻腻的目中无人,让凤阳帝都是无语地抽搐起了嘴角来,他之前也就想想要把这小姑娘跟自己家这小混蛋凑一对,这还只是想想而已,哪想莳泱把凤琰给救了回来,这臭小子就付出行动了。 莫名觉得有些酸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那些老家伙们说的都是废话真的好吗?虽然是事实… 眼看几个老古板明显给凤琰的目中无人气得怕是下一秒就要翘辫子了,凤阳帝赶忙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让六部例行汇报了事宜后,凤阳帝突的把话锋转到了邵阳武的身上。 “邵卿,近来朝上都见你告病假,这身子可有好些了?要不要朕让太医给你瞧瞧?” 众人皆知,这怕是今日的重头戏要来了。 邵丞相的长子通敌叛国,私自调走防守的军队,还有谋害当朝王爷……这一桩桩罪名,邵家,恐是不保了。 又是不知,还会牵扯多少人进来呢? 邵阳武感受着众人落于他身上的视线,面露狞色,险些咬碎了一口牙,“多谢皇上挂念,这人上了年纪总会生些小病,休养了几天,已无大碍了。” 凤阳帝想说他一点都不挂念,要是真是生病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话绕到嘴边,瞥到凤琰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凤阳帝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这让众人乃至邵阳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凤延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凤阳帝这意思,到底是不是要兴师问罪? 没理会,亦不知晓下面人的想法凤阳帝突然朝莳泱看了过去,“国师,你对于此次救朕的儿子,还有泾阳一战,可有什么见解?” 听那落三和自己的小儿子汇报说,可是把莳泱说得那叫一个悬乎!又是只身单挑山宣的十万大军,又是以身涉险救凤琰…… 他现在想听听她自己是怎么说的,同凤阳帝一致想法的还有凤南珹和凤延,凤南珹是出于对自己弟弟的关心,怕之前凤琰同他说的都隐瞒了什么危险不说,而莳泱却不会说谎;凤延则纯属于想看看这国师到底是有多大本领。 莳泱一顿,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引到自己这里来,转头看到凤琰还在给她掏着糕点时,这才意识到好像谁跟自己说过上朝时不能吃东西来着。 小嘴抿了抿,把最后一口芙蓉糕送入嘴里,小手往凤琰的袖子上擦了擦,歪头想了想,回道:“该救,该打。” “……” “那……” 凤阳帝还想往下问之时,凤琰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老…父皇,儿臣记得,这些早就同您说过了才是。” 话里意思:别想欺负俺的媳妇儿! 说着,凤琰把那小兜兜的糕点全都放到了莳泱的手上,让她乖乖坐着吃后,起身走到了那台阶上,背手而立,睥睨着望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诸位……”凤琰沉声开口,“想来诸位对本王此次死里逃生该是很好奇才是,既如此,那本王便亲自同你们说说。” 回头看了凤阳帝一眼,凤阳帝便知是他是要算账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虽然回来跟他说的那些事是轻描淡写,但他深知,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绝境,要是莳泱没有赶到,没有找到他的话,自己可能真就又失去一个儿子了。 凤阳帝摆了摆手,厉声道:“把人给带上来!” 话音落下,那殿门前立即就把戴着手镣脚镣的邵玉笙给押了上来,邵阳武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儿子,顿时激动地就要上前扶住,却被凤阳帝的冷眼给堪堪定在了原地。 不,他要稳住,他不能乱,他要乱了,儿子就真的可能没救了。 捏紧手心,邵阳武深吸了口气,挪回了自己的位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脑袋却是处于放空状态,想着如何能在凤琰手中把自己儿子给救出来。 “相信大家都已是知晓邵玉笙,邵家大公子犯了什么事了吧……那些,本王就不再重复了。” 看着邵阳武的表情,凤琰眼眸闪过了冷芒,“本王要说的,是在南岭之时,本王所率的那三万凤军遭遇偷袭,尽数葬身于那岭上,悬崖一事!” 话说着,凤琰忽而把视线移向了凤延身上,让凤延一惊,刚要辩解问凤琰他有何证据指向于自己的时候,就又听凤琰开口说话了。 “张大人,你这是要往哪躲啊?” 凤延猛地回头,便见离自己身后隔着几个人站着那处的一人心虚地想拉着身旁的人藏住自己,身边的人听到凤琰的话,便是齐齐空出他来,让他想不被发现都难。 见周围人的目光齐齐朝他看来,张立人咬了咬牙,朝跪着的邵玉笙那看了一眼,直直地跪了下来,“臣惶恐,不知景王爷说的所谓何事?” “臣一直待在京都,可从去过南岭,那偷袭一事,与臣有何关系?景王爷可莫要冤枉错人了。” “是不是冤枉,张大人可敢跟本王去军营对峙?看看你那本该属于京都的储备军可是少了人?据本王所知,本王活了二十年间,京都可从未发生过战乱,即便是有外敌入侵,也有邵丞相和诸位将军迎战,再不济也不至于轮到你啊。” 凤琰没有给张立人反驳的机会,先后又指出了几位武官,指出了同样的问题来。 这些都是被凤延拉拢的人,南岭一战中,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他们旗下的兵……呵,可是被自己的部下给认出来了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2 懂得都懂 虽然当时那些人都是蒙着面,但不小心掉落的腰牌,还有那箭羽上的标志,可都是被认出来了,那都是自己兄弟的命换的! 忆起那遍地的鲜血,凤琰拳头握的“格格”作响,看着那些被自己指出来跪了下来的人,凤琰闭了闭眸,强忍着想要把他们就地处决的冲动。 凤琰咬牙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什么要说的吗?” 今日目的是要把凤延的毛给拔了,还要让邵阳武割肉,他要忍住,结束了还得带泱泱去吃好吃的呢。 想到莳泱,凤琰朝莳泱那头望去,只见小姑娘似是把糕点吃完了,坐在那椅子上晃悠着两只小腿,吮着手指,歪头看着下面的官员。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莳泱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对上凤琰的眼眸,竟是抿唇淡淡一笑。 糕点都吃完了,就等着凤凰带她去吃好吃的啦。 凤琰一愣,看着莳泱嘴角的笑容又是不见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眼神柔和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回头对上大臣们时又是冷眼相对。 凤延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瞧上莳泱的小脸,心里暗暗地生起了个念头了。再回头望向那跪了一地的人,手又是骤然捏了起来。 一些棋子,毁了也就罢了;他就怕凤琰手上还捏着什么证据,还有邵玉笙…… 望着昔日从前对谈诗赋的知己好友跪于自己的面前,凤延心里亦不是滋味。 他同邵玉笙年纪相仿,在凤琰有着凤南珹陪着的时候,他能同人说心事的人,便只有邵玉笙了。两人一起习武,一起饮酒相谈,还有那不能明了的关系,可现在…… 凤延嘴唇咬得泛白,才强忍着没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别过头去,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而被凤琰指出的那些人,以张立人为首,依旧还想再嘴硬一番,“既然王爷硬要往这处说,那那么多人,如何能骗过那城门的守卫,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闻言,凤琰冷笑道:“你挺聪明的,还会往这里钻空。” 可凤琰既然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们,又岂会没有想到这些? 言毕,凤琰朝凤南珹看了过去。凤南珹点了点头,扶推住自己的轮椅上前。 看着那轮椅,一直站于莳泱身后的闻人玉竹不由得小声问道:“阿泱,这就是你想让我医治的人?” 一个王爷…… 帅是挺帅的,就是人看起来真就很凶。 恕她直言,于她这有些不同于这世界的医术,若是在治疗过程中他要是敢质疑自己,又拿这皇权压她还不好好配合她的话,她干脆一针让他那也站不起来好了! 就那里,那,懂得都懂。 正准备配合自己弟弟的凤南珹莫名就感觉自己背后起了一股渗人的凉意,回头望去,又是无异常,想着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便没再多管。 推着轮椅到凤琰的身旁,凤南珹让落一朝那些人之中丢了一个包袱。当包袱摊开,现出那里面的东西来时,那些人都是嘴唇抖动,面色惨白不已,而张立人更是瘫软倒在了地上,绝望地瞪大了双目,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完了,全完了。” 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一些衣物,南岭袭杀凤琰的人所穿的衣服。张立人他们认出,那是他们的人伪装百姓出城后换下来的衣服,埋在那城墙下,被凤琰他们找到了。 铁证如山,再找诸多理由亦是没有用的了。 侍卫把张立人等人给押下去后,凤琰望着剩下那些官员惊恐的表情,轻嗤了一声,回头看向凤阳帝。 “父皇,儿臣出事的时候,父皇可是担心儿臣?” 凤阳帝点头,“自是担心的。” “那……”凤琰看向双目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邵阳武,“知晓邵大公子出事时,不知邵丞相可担心?” 听言,邵阳武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地响,没有回过神来,还是身后站着的人推了他一把,这才堪堪回神,身子抖动了一下,便是朝凤阳帝和凤琰跪了下来。 “皇上,景王爷,犬子乃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皇上开恩呐!” 愣了半天就是想出这么一句话来,凤琰差点就要被其逗笑了。 “二十几岁的人,你竟同本王说是年纪小不懂事?邵丞相,这开脱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点吧。” 邵阳武也自知自己的话过于勉强,可他跟同僚商量了这几日,也没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来。 因为不同于是没被发现还能找替死鬼,也不是什么能用自己的官职给压下去的,这是通敌啊!这是铁板钉钉被抓到了啊!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上面坐着的那位,到现在也没有说着要如何处置。这要么就是在给自家儿子出气,要么…… 就还在酝酿着大招了。 他就不信,能这般抓着他把柄的事,能独自让凤琰自己胡来,比起凤琰,上头坐着的那个才是真的老狐狸。 小狐狸还算嫩了点,要说他们没有串通好,要说没有凤阳帝的指使,凤琰能这么说话,他还真就不信了。 然而邵阳武没有想到的是,这次那的确是凤琰自己一人要求来的,凤阳帝除了用着自己的身份给他行个方便,那还真就什么都没有做。 凤琰心知邵玉笙后面的人是凤延,却是不能说出来,因为那同样是自己父皇的儿子,兄弟残杀,定是不能让他看到的;而自己这口气,又是一定要出的,既能拔了凤延的毛,又能清楚朝廷的毒瘤,何乐而不为? 至于邵玉笙…… 凤琰表示,大招肯定是在憋着的了,就看邵阳武你顶不顶得住了。 没等邵阳武想好说辞,凤琰就是替他先说了,“邵丞相,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邵大公子定是被人蒙蔽了才会如此,那本王倒想问问了,蒙骗他的人,会是谁呢?” 邵阳武差点就要骂出来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那兄弟要对你下手,还敢自己动手不成,这背后的人自然凤延了,怎么不找他算账! 一往这方面想,邵阳武的脑子总算是转了起来。 是了,为什么凤琰这一早上又是收拾那些小走狗又是问他有的没的就是没有提及过凤延,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其实凤琰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凤延如何,而是准备让自己的儿子扛完所有罪包括主谋,至于要怎么处置,那就得看自己能付出什么代价来了。 自己一个丞相之职,妹妹是当朝皇后,皇家又如何能看得起你的黄金白银这些,他们看中的该是邵家根基所起,那拥有华陵一大半兵力的虎符,这是凤家所忌惮的,也是凤家想要的。 凤琰是在等自己亲自交出虎符来保玉笙的命! 不得不说,邵阳武在不受自己的情绪所影响后,这沉浸了十多年官场锻炼出来的头脑,还真是不容小觑。 的确,凤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明知道他的三万凤军还有自己险些丢掉的性命应该找凤延算账,但是偏偏为了自己的父皇,自己的帐只能私底下慢慢在找机会跟凤延算了;而对于邵玉笙这个出主意的人,又是直接同山宣国联系的人,为了收回虎符,那这个锅邵玉笙就是得背定了。 邵阳武的野心,因虎符而起,也因他发展的势力而膨胀,那就绝对不能由他这样发展下去。而于邵玉笙而言,想着那为了隐瞒消息而死的百姓,他也不是无罪的。 至于邵阳武要是把虎符看中的比儿子还重要,那凤琰也就无话说了,那就只能严格按照邵玉笙所做的事情来定罪呗。 通敌叛国,谋害王爷,私自调兵……哪一件罪名不是能诛九族的? 这诛了九族,虎符也不怕收不回来了嘛。 凤琰就是想着看着邵家嚣张太久了,宫里那位还有一些事情还没弄明白,才想着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然光是邵玉笙给他的把柄,够他收拾邵家很多回了。 如果邵阳武不懂事的话,那他也就只好不徇私了,至于宫里头的那位…… 也别想逃过。 见着邵阳武突然间变了脸色,凤琰便知道他是知道自己的打算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他的抉择了。看着邵阳武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龙椅上的凤阳帝叹息了一声,“琰儿。” 到底是开朝就同凤家一起打江山的元老家族,即便是现在关系僵了,有二心了,那也不能就这样否认了邵家从前的功劳,邵阳武的脸面,便是代表邵家的颜面。 凤家与邵家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了。 凤阳帝起了要护邵家的颜面的意思,凤琰自当是想到了凤阳帝所想的。 心里叹息凤阳帝的心软,面上还是点头,让凤阳帝摆手退朝,只让邵阳武和几个皇子还有那坐着的莳泱等人留下来。 诸位官员也是不敢多留,就连那同邵家站一起的那几个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凤琰找人查到他们头上,这当官数十载的,哪家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 小毛病不要紧啊,要紧的是公众就过于丢脸了呀! 待官员陆陆续续走完,凤琰正要让人关上殿门,凤锡却是也拘礼了。 “父皇,此等大事儿臣恐是帮不上忙,就先行告退了。” 凤阳帝点头同意。他这个儿子,向来是不理会任意一方的纷争,各项成绩也优秀,可是就是顺其自然得很,同他的母妃一样,什么也不争,只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留下的四个儿子,似乎除了凤延,好似都对他这个位子不敢兴趣,也是除了凤延,他们都适合做皇帝。 想到凤延,凤阳帝蹙起了眉,朝他望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3 半枚虎符 即便是凤琰不说,经历过血雨风腥的夺嫡之争的凤阳帝也是知道,这次的事件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自己曾经历过了那残忍,看着护着自己、针对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要经历这些。 华陵要的是一个明君,而在他大限之后登上了那位置的人,也必须需要同他的兄弟和谐相处。 显然,凤延并不能。 这个儿子除了小时候还跟自己亲近,再大一些时,一直养在他母亲身边,琰儿出世的时候,女人的嫉妒心同样也影响到了他。 渐渐的,这个儿子就同自己越来越远了。他的内心过于狭隘,若让他登上了这位子,锡儿、珹儿和琰儿,怕是都没有活路了。 被凤阳帝的眼神盯得发慌,凤延心里一直打着鼓,眼神来回闪烁,愣是不敢与自己的父皇对视上。 见状,凤阳帝叹了一口气,移回了自己的目光,摆了摆手让凤琰继续了。 邵阳武藏在袖袍里的手紧紧捏着虎符,咬牙看向跪在殿中央的邵玉笙,步子刚往前迈了一步,便听到一直沉默着的邵玉笙说话了。 “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人主谋,与他人无关,更没有什么幕后的人。” 邵玉笙的嗓音久久未说话,此刻开口带着些许沙哑。 听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上了身,凤延跟邵阳武的脸色都是变了。 一个是满脸悲痛,一个则是恨铁不成钢。 坐着的莳泱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再看向那邵玉笙,眉头蹙起,起身朝凤琰走了过去。 “我又饿了。”莳泱催促道。 凤琰一顿,抚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即抬起了手臂来。 “来人!”他大声喊着,眼瞥了那邵阳武一眼,“把邵家大公子押入天牢,明日午时行邢。邵家一干人等,按律法处置。” “王爷!” 听到凤琰说的话,邵阳武恍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双膝跪在了地上,拳头握紧着颤动。 “皇上都未发话,景王爷又如何可以越过……” “无妨。”邵阳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阳帝出声打断了,“只要他想,朕可以立即退位。” 说着,凤阳帝便朝凤延那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他脸上没有伪装好的愤懑。凤阳帝眼里闪过了失望,他说的这话,也是在告知着他,凤琰根本就是不想于争着这个位子的啊…… 长吁了一口气,凤阳帝让凤琰解决剩下的事情后,由太监扶着,回内殿去了。 见状,凤琰眼里闪过了心疼,掩了掩眸子,让莳泱回去坐着后,又道:“如何?现在本王能话事了吗?” “来人!” “等一下!”邵阳武猛然抬起头来,举起手捧出了半枚虎符,“王爷,臣愿用邵家所拥的兵权,换犬子和邵家人口的一条性命。” 凤琰面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心里却免不了暗骂邵阳武真是老奸巨猾,竟然把虎符给掰成了两半。 这样即便他把那半虎符给收了,也只能调遣一部分兵力而已。更且,本就在他底下养的兵,无论是哪半虎符,只要是拿出来了,将士们就是听谁的。 凤琰凝眉,没有接过那半枚虎符,“邵丞相……” “王爷,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也不用打着官腔了。” “王爷想要收回邵家的虎符,王爷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臣都心知肚明。 但邵家到底是带兵打仗的,要是让王爷把臣辛辛苦苦练的兵都收走了,这不是让臣比死还难受么!” “若王爷执意如此……臣,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今日只好同犬子一同陪葬了!” 闻言,凤琰的脸瞬时沉了下来。 邵阳武这是在威胁自己妥协,若真是让邵家的人一齐在他面前自行了断的话,邵家到底是一届重臣,京都的百姓知晓事实该当如此。 但再远些的地方呢?邵家祖宗乃开朝元老,拥护者不比凤家的少,在他们眼中,就是认为是凤家眼里容不下邵家了,哪管的了邵阳武是否有异心。 可恶,竟然被摆了一道。 凤南珹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两兄弟相视了一眼,凤南珹轻叹了一声,先于凤琰一步接过了那枚虎符,放到了他手里。 事已至此,亦是希望琰儿能理解这多番无奈了。 凤琰脸色阴沉着厉害,愣是不肯接过那半枚虎符,把它丢回了凤南珹的手里。 沉吟了许久,凤琰摆手让人给邵玉笙解开了锁,背过身去,“邵阳武,邵丞相,今日过后本王希望你能约束好你的儿子。” 要是敢在他的面前晃悠,他可保证不了不会要了他的命。 邵阳武亦是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这交出了半枚虎符,心有不甘也是不敢说些什么,扶着那惊愣住不争气的儿子,邵阳武正要请退。 却又听凤琰说话了。 “本王损失的那三万凤军将士的命,邵丞相可是要担起这责任的,他们也有妻儿老母需要养,他们这一走,不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才转身要走的邵阳武又是暗暗地淬了一口牙,回过头来拘礼道:“臣愿出这份抚恤金。” 看着邵阳武憋屈的表情,凤琰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国师在这次战役中也是付出不少呢,邵丞相可是要补偿?” “自然。” 隔着距离,凤琰都能听到邵阳武那磨牙的声音了。 “听闻国师在京郊那处宅子,还有西街的几间铺子,可愿意割爱。” “稍后,臣会让人亲自把那契子和账本送到国师府去的。”他敢说不愿意么!!! 莳泱闻言,正要拒绝,闻人玉竹眼疾手快地轻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嘘,王爷这是在给你赚钱买吃的呢。” 虽然她不是很懂他们说的事情,还有这其中的矛盾,但是既然让凤琰一个王爷开口要铺子,那那几间铺子盈利定是不一般。 听到有关于吃的,莳泱这才又乖乖地坐下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交谈,眼瞥到一旁闷不做声的凤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人…戾气好浓。 而且,他的身上还有自己讨厌的气息,是什么又是说不上来。 见凤延悄然接近凤琰那边,莳泱啾的一下就朝两人中间冲了过去,把凤延撞开之后,小小的身子直接挂在了凤琰身上,气鼓鼓地看着凤延。 这个人,要对自己的凤凰做什么! 凤延蹭蹭地后退了几步,瞬时收回了手掌心里藏着的东西,惊讶地望着莳泱,浑浊的眸子里恢复了一丝清明。 湿了,他怎么会想在这种地方动手?大概是真的被冲昏了头脑了。 要在这地方动手,凤琰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铁定是第一个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凤延稳了稳心神,对着莳泱扯了扯嘴角,“国师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离琰儿近一些罢了,这……” “你都要管吗?” 凤琰猛地被抱了个满怀也是愣怔住了,瞧着莳泱的小腿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腰间,手又是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腮帮子鼓鼓的,满是不乐。 便知方才凤延定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被小姑娘瞧见了才会这般。 还没等莳泱开口说话,凤琰就把手按住了莳泱的后脑勺,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泱泱乖,凤凰没事。” 随即看向了凤延,“八哥……嘶,我这每每叫你都觉得像叫只鸟一样,怪不适的,我还是叫你别的吧。”反正你想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想跟你客气到哪去。 “越王刚刚想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才是,国师想要管我,我还乐意至极呢。” “你!哼!” 自知自己说理说不过凤琰,深深地看了邵玉笙一眼,路过时把手放到他肩上拍了拍,甩袖而去。 见邵玉笙又是忍不住回头朝凤延看去,邵阳武用力地把他给扳了回来。 抬头看向凤琰,“王爷,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有要坑他的吗? “哦……”凤琰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等本王再想起什么来会找大公子问话的。”等我想起还有什么没有坑着的,我再好好同你算账。 笑眯眯地看着邵阳武和邵玉笙父子俩消失于殿门前,凤琰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轻轻把小姑娘放到地上后,忍不住就猛地朝柱子打了一拳。 “还是被这老东西给摆了一道。” 这威胁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凤南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那半枚虎符又塞回了凤琰的手里。 “不急,来日方长,他们总会露出马脚来的,我们要比他们沉的住气才是。” “这虎符你就拿着吧,我如今这般,也是……” “喂!你是当我这个神医不存在的吗?!” 凤南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玉竹打断了,少女大步地迈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阿泱竟然请我来医你的腿,那就证明我肯定是有本事的,像你这般对自己失去信心的病人,我要是不爽,可是会让你吃苦头的!” 看着少女神气扬扬的说着这番话,凤南珹眉头蹙了起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4 鸡飞蛋打 他是听琰儿说过,莳泱给他找回了神医治腿,但他曾经赋予别人的期望太多了,腿却依旧毫无起色,已经是麻木了。 而且,像这般不讲理的人,若是放在平时,对他不敬,定是要被砍头的。 莳泱不是人不懂规矩他可以理解,也不在意,但面前的人…… 凤南珹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闻人玉竹,微微颔首。 “自是要听神医的话的,本王这腿,就劳烦神医了。” “好说好说。” 见凤南珹这么客气,闻人玉竹也是稍缓了自己的脸色。 毕竟自己不是这里的人,皇权这种东西真的别想她如何看重,那动不动就跪礼磕头的,她可习惯不来。 注意到旁边凤琰还在同莳泱甜腻腻着,闻人玉竹抽了抽嘴角,转过了凤南珹的轮椅背后,让落一让出些位置后,右腿往后一迈,猛地推着轮椅朝外面冲了出去。 “走!本神医现在就帮你治腿!” 推着轮椅一路狂奔,闻人玉竹的头发也随风飘动起来,而面前那被那风刮的脸生疼,又被闻人玉竹在那石子路上给推的抖抖嗖嗖的凤南珹心里此刻却只有一个感受: 这莳泱哪里找来的疯女人? 落一看着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两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快步地追了出去,边跑边喊道:“主子!主子你怎么又落下我了啊!” 整个殿内,只留下凤琰和莳泱,还有一直在守着的落七。 凤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半枚虎符,左右扫视了几眼,忽然抽出了一条红绳把虎符给串了起来。 落在莳泱面前晃着,说道:“泱泱,我把这个给你,你……” “我不要。”莳泱直接拒绝了,撇起了小嘴:“它把白泽刻的好丑,还没有了一半,我不要。” 凤琰无奈地抚了抚她的头,“那就帮我保管一下可好?那些坏人会把它抢走的,凤凰怕护不住,让泱泱来。” 其实凤琰说的这话也不假,凤延和邵阳武他们都看到虎符是在他和七哥手上,那就定会把矛头都指向了他们兄弟俩。 现由莳泱拿着了,那他跟七哥就能放手对付他们了。而也不会有人想到会把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小姑娘手上。 莳泱望着那虎符,又看了一眼凤琰认真的表情,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自己曾见过的那只丑不拉几的金蟾蜍。 总把那些银钱含在自己嘴里,还有些垫在了自己屁股底下坐着。 想着,莳泱的表情越发嫌弃起来了。她才不要吃这恶心巴拉的东西,自己也还不能幻出真身来。 想了想,莳泱把哭了一晚上还在补觉的白泽给拎了出来,拿过那红绳子给白泽套上之后,手里捏了一个法决送入了那虎符,又把白泽给丢了回去。 直看的凤琰嘴角是扯了又扯,突然有点心疼那小白虎了怎么办? 莳泱可没有理会这么多,看着他手上没东西了,殿内又没人了,忙是拉着凤琰的衣袖问了起来:“可以去吃好吃的了吗?” 凤琰看着揪着自己袖袍的小手,把它握于自己的大手中,牵着莳泱朝门口走去。 “好好好,这就带泱泱去吃好吃的,从这京城门到城尾,我都陪你吃个……”够。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呐,莳泱嫌着他的速度太慢了,双脚分开扎了个马步,抓着凤琰的双手如同水风车那般转了两圈,猛地一松手,把人给甩了出去。 那力度,那角度,直把人给飞上了那红墙黄檐,还在不断飞升,一直飞出了莳泱的视线之外。 凤琰望着这不断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景色,又是猛地一下落,速度快到自己甚至连轻功都没有用上,就摔了下来。 边下落,凤琰还边喊道:“泱泱,我不会飞的呀!啊!” 那坠落的地方正是在那有些年份的大树之上,掉落下来时双腿分开,那裤裆正好卡到了那树干上,疼的凤琰躬起了腰。 而下方是一个水潭,凤琰忍着疼痛想要从树上跳下来时,又是扯到了那痛处,直接“噗通”了一声从树上摔下了水潭。 头先着的水。 被那冰凉的水灌入自己的鼻腔,除了疼痛之外凤琰心里就只余一个念头—— 自己的第一次,自己第一次的鸡飞蛋打,就这样给小姑娘了…… 这撞的,还能用吗? 莳泱望着凤琰一直飞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再是听到那一声惨叫声,眼睛眨了眨,抱住自己的小脑袋,回头看向了落七。 瘪嘴,“七七,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凤凰还肯带她去吃好吃的吗?可是他答应人家了。 落七想到刚刚凤琰的那声叫喊,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某处都是痛了起来了。 他想,他该知道小王爷伤到哪了…… 望着面前姑娘无辜又无助的表情,落七吸了吸气,昧着良心道:“没事,王爷受伤了会自行回去的。” “姑娘不是饿了吗?属下带您去吃东西吧。” 听到落七这样说,莳泱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跟着落七走了。 没事就好,自己的吃食还在就行。 于是两人在外头胡吃海塞的时候,凤琰还捂着自己的兄弟,窝在水潭里,等着某龙来找他。 然后…… 很是可怜地给冻得生病了。 - 夜晚,京郊的一处宅子内。 邵玉笙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趴在了床上,他的下方是软软的被褥,而上面…… 却是墨发倾泻开,衣裳半褪的男人坐于上方,手里还抹着奶白色在邵玉笙身上,狐狸眼里充斥着不明的情绪。 …… 良久,邵玉笙起身坐了起来,已是把衣裳穿的整齐,面上已是不显情绪。 他低眉顺眼地下床朝床上的人拘了一礼,眼睛瞥向外面的那一处黑影,眼睛闪烁着。 “多谢王爷大老远赶来替草民上药,草民感激不尽。” 而那坐于床上的男人,正是凤延。 他嘴角抿着苦笑,“笙,你可是怪本王没有救你?” “王爷多虑了,草民并未如此所想。” 因着邵阳武用着半枚虎符换取了邵玉笙的命,回去家法惩戒了他一顿,想着凤琰说过的话,就把他打发到这宅子里来。 自己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官职了,不称草民称什么? “本王知道你在怪……” 凤延下床想上前扶住邵玉笙,却被他躲了过去,双手僵在空中,失落地垂落了下来。 眼瞥到邵玉笙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凤延眼眸深沉,捏了捏手心,自己的骄傲仍是没让他向邵玉笙低下头。 握住另一只手里的一个小瓶,只留一句“你好好休息,”便是从那密道中离开了。 看着密道的门紧紧关闭,邵玉笙满脸悲痛地趴回了刚刚两人尚温存的床,把脸深深埋在那被褥,压抑着哭声。 牵扯到身上的伤还有……又是忍不住痛呓。 而密道里,凤延猛地挥拳打在了石壁上,面目狰狞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空气沉静下来,还能听到那里面东西爬动的声音。 “凤琰!” - 因着凤琰生病的原因,凤阳帝原本要为莳泱同他准备的庆功宴也是延期举行。 而在被凤南珹耳提面命一番之后,“正确”认识自己错误的莳泱,拎着落三给的小篮子,来到了景王府。 刚一进门,傅慈的笑脸就是迎了上来,眼神示意着那隐藏着的暗卫给凤琰给报信。 “哎哟国师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莳泱晃了晃自己的小篮子,又从里面悄咪咪地拿出了个鸡腿啃着,嚼吧嚼吧道:“我来看看凤……凤琰。” “哎,您这边请。” 看着那暗卫气喘吁吁回来后,傅慈这才领着莳泱走到凤琰住的院子里头。 屏退了左右,傅慈让莳泱自己进去之后,便笑眯眯地离开了。 莳泱晃悠着自己的小篮子,抹了抹自己手上的油,走了进去。 便见凤琰一副有气无力虚弱的样子躺在了那床上,见到莳泱进来了,又是一副想起身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莳泱眨了眨眼,坐到床边之后把小篮子打了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再看了看现在的凤琰,直接把整块糕点塞入了凤琰的嘴巴里,呛的凤琰差点直接背过了气。 硬生生把那糕点吞了下去后,凤琰咳嗽了一声,“泱泱,你怎么来了?” 莳泱抿唇,又是将糕点往凤琰嘴里送去,道:“三儿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闻言,凤琰有些失落。 原来不是自己要来的啊…… 但又想到小姑娘是肯来的,又是把那失落给压了下去。 见凤琰不说话,莳泱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了,眼眸上下扫了他一眼,给他掀开了被子。 凤琰心里一跳,顿时涌上了不详的预感,“泱…泱泱,你要干嘛?” “帮你治病。” 说着,莳泱就是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连同那亵裤一起,再是牵扯到本来养的好好的伤口,直把凤琰疼的跳了起来,拉起自己的裤子,就是光着脚踩在了地上。 跟着莳泱被迫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泱泱,泱泱我没事真的。” “别追了别追了,我刚刚都是装的啊!” “别扯裤子啊!” “傅慈!” 而被念及到的傅慈,甩着自己的拂尘,正离院子远远的偷笑呢。 国师大人这般心疼王爷,王爷现在又是躺床上,这情到浓时…… 哎哟~ 皇上快要抱皇孙了吧。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5 暗潮涌动 在景王府闹腾过后,凤琰的“病”总算是好了。 闻人玉竹也为了给凤南珹治疗方便住进了璃王府,还扯上了离殇当小助手。 可离殇抱着那古琴愣是不肯跟去,也是只好作罢。 这一天,莳泱抱着白泽坐在院子中,手肘杵在石桌上,小手撑着下巴,很是无聊。 落三为她沏了壶茶,端了个茶杯送到了她的面前。见状,落三想了想,道:“姑娘,要出去走走吗?” “可那吃食七七都带我吃过了。”莳泱掰着手指头数道:“城门口的肉包子最是多肉,城南温庄家酿的甜酒很是好喝,还有城西的叫花鸡,糖葫芦,臭豆腐……” 数着数着,那手指头都给数完了,又是抓起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白泽的爪子给数了起来,似是嫌弃他爪缝中藏着泥,拿着那茶水就给他清洗了起来。 看得落三是直抽嘴角。想到已经定下来时间的庆功宴,再看了看不远处抚着琴的离殇,落三眼珠子转了转。 道:“姑娘,这出外面逛,可不止是吃东西的,过几日便是庆功宴了,姑娘和离殇姑娘穿得这么素净,可是不行。” 见莳泱把目光望向了离殇,落三又道:“贵女们近来都喜欢城南新开的一间首饰铺,好像……叫什么浮筠阁,姑娘去看看可好?” 每日待在这宅子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怕是会把人给闷坏了。 莳泱拧眉,“凤凰也去吗?” 她从那日起便没有见过凤凰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最爱的烧鸡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三儿不知。” 到底是宫里的宴会,近来京都算是风平浪静,但也不可以保证有没有敌国的奸细混进于此。 内里……暗潮涌动。 璃王府大门紧闭专于治疗,承王又是坐不住的,整日这里游玩一下,哪天又是出个远门。 这宴会的安全问题,可是全落在凤琰一人身上了,每日忙得是觉都睡不好,脚也不沾地了。 可莳泱哪是能想得到这么多的? 她只知道凤琰不来找她玩了,她不开心。 莳泱撅起了小嘴,起身朝一个方向喊道:“七七!七七!” 哒—— 落七还是一身黑衣,紧握双刃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到底是暗卫出身,即便是因着莳泱原因调到了明面上来,平常不需要他时,还是习惯性地隐匿起来。 “姑娘,有何吩咐?” “我要凤凰。” 落七一顿,眼瞥向了落三,见她颇为无奈地点头后,应声往景王府的方向赶去。 莳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让离殇把琴放好后,拉着她的小手蹦蹦跳跳的就出去了。 “走吧,我们出去逛。”待会凤凰就会来找她了。 想到立刻就能见到凤琰,小姑娘满眼都是她未曾发觉的喜悦。 离殇瞧着握住自己的小手,又看到了那满是欢喜的眸子,反手握住了莳泱的手,小声地应了一声。 “嗯。” 由着落三在后头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无奈地笑道:“倒真是个孩子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 忽然从背后响起一道声音,落三一惊,回头便见落一向她走来。 “头…落一,你怎么在这?”还不走门口,翻墙进来的??? 是显摆自己的武功吗? “闻人姑娘正在为主子治疗,我帮不上什么忙,路过便来看看你。” 落三嘴角微抽,“可璃王府跟国师府好像是反方向。”所以你怎么路过? “……咳。”落一轻咳了一声,“不要在意这些,倒是你,在这可好?” 望着落三,落一小麦肤色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藏到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抓着一支白玉簪子。 “我,我……”落一支支吾吾地不行,见落三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挠了挠头,把那簪子放到了落三的手中,“我执行任务时看到的,觉得很是配你那条水蓝色裙子,就买来了。” 落三先是一愣,随即看向了那抹白色,脸亦是热了起来。 “我,我毛毛糙糙的,怕是会摔坏了。” 说着,便要把簪子还回去。落一却是牢牢地按住了她的手。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在姑娘这你就不用遵循暗卫的那套,你就是个姑娘家。” 见落三还要犹豫,落一生怕她拒绝了自己的礼物,忙是转了个话题。 “听你刚刚说,姑娘还是个孩子,这难不成之前不是吗?” 话题转的有些僵硬,所幸莳泱的事情落三是分外的在意,看着那簪子,腼腆地笑着收了起来,也没注意到她收的时候,对面的落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跟姑娘认识的时候,她哪有现在这般活泼呐……” 还没有遇到景小王爷时的姑娘,除了在吃食方面情绪会有些变化,其余的时候,性子是冷淡到不行。 好似这周围所有的事情,人的生死和感情都与她无关。但是现在,多少有一些会念及别人的感受了。 虽然还是那般事不关己,但景小王爷却是那个例外,跟他在一起时候的姑娘,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她想,只要有小王爷在,姑娘会更加适应这的生活的。 落一也是这般想的,点头道:“不管姑娘是什么身份,在我们眼中,她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 落七来到景王府的时候,周遭守着的暗卫认出他来,现身替他指了个方向后,便又是隐匿了起来。 书房里头,凤琰看着各家派守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满脸沉重,剑眉都拧在了一起,眼下青黑。 一旁候着的傅慈此时也是面露沉色,“王爷,今天尚书大人的次子也是无故陷入沉睡了……” “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身体无碍,但是却不知道人为什么醒不过来,而且……”傅慈顿了顿,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凤琰冷声道。 “有人传出谣言…是,是国师大人……” “哐当!” 凤琰直接把椅子给踢了开来,怒道:“查!给我查!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胡说八道!” “哎,嗻!”傅慈颔首,正要退出去,又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道:“那,那昏迷不醒的那些人……” “限太医院三日之内找到病因,华陵不养吃白饭的。” “嗻。” 落七刚来到,便见傅慈心惊胆战的退出来,那里头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这是何故发这么大火? 傅慈转头便碰上了他,朝落七微微颔首后,便是焦急地去安排凤琰交代给他的事情了。 落七走入里面,双手交于胸前,“王爷。” 凤琰把桌上的纸尽数散于地上,抬眸见是他,眉头稍有松缓,“你怎么来了?泱泱这几天可乖巧?” 落七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帮他捡起了地上的纸叠好放回桌面。 “王爷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听此,凤琰长叹了一声,重新把椅子放好坐了下去,哪知椅子腿却被摔断了,人直接给摔坐在地上。 “……”所以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吗? 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凤琰把那些纸张递给了落七,沉声道:“近日……就是从那日上朝之后,一天内就接二连三的有朝中大臣的儿子陷入沉睡,所查缘由确实无异常。 也没有生病,这些人之中甚至也没有什么联系……这唯一的吧,大概就都是那些大臣的儿子了。” “都有哪些官员?”落七问道。 “三品以上……都涉及于其中。” 所以这几天说是忙着布置宴会的安防问题,倒不如说是暗中调查这些。 虽然让那些出事的大臣家里暂时把这事瞒住,以免闹得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还有把主意打到了泱泱身上…… 若是任由这事情发酵,怕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就希望,傅慈能查出散布谣言的人是谁,再另作定夺吧。 落七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些人的名单,眉头紧锁。 敢在京都下手,又是熟悉这些官员的职位的,他也定是朝廷中人,而这些受害者甚至相互都不认识,看这时间,有些是先后间隔不到一个时辰就…… 落七神色一凛,“王爷,他们出事时都是在哪?” “是经过城南那边,回去之后就是发病了。” “糟了!” 闻言,落七脸色突然惊慌了起来。他今日听落三说的,姑娘她们要去的地方,不就是城南那头的浮筠阁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落七的脸色,凤琰心里也是紧张了起来,“可是泱泱——” “王爷,姑娘是让属下来邀你去城南新开的那浮筠阁的呀!” 凤琰脸色大变,嗖的一下就朝门冲了出去,末还边是吩咐着隐藏于王府中的暗卫来。 “夜风,夜雨,带人给我包了浮筠阁,一只苍蝇都不得给我放出去!” 话音刚落,夜风和夜雨便是应声从王府两处现身,带着一众暗卫齐齐朝墙上翻了出去,那速度,竟是不逊于凤琰本人。 落七紧跟其后,神色沉重,愣是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才稍稍追的上去。 景王竟是把夜字组的暗卫都给叫出来了,可见他的着急程度了。 姑娘啊,你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6 陪我,我想你了 而被凤琰满心挂念的莳泱,还在悠哉悠哉地跟着离殇走在那热闹的大街上。 这里摸一下,那里瞧一瞧,两个小人儿玩得不亦乐乎。因着莳泱兜兜里揣着一堆银票,那是走到哪都是被小贩老板们笑脸迎接。 又因着莳泱不懂那银票数额的大小,每每离殇看上点东西,亦或是自己想吃好吃的时,就是张张银票就是这样子给了出去,让那些商贩那是看财神爷的眼神看着莳泱呐! 才不过半会,莳泱怀里就拥着一个大纸袋,装着各种吃食,一路吃了起来。而离殇拣拣挑挑,也不过是买了些香膏和花种。 突然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莳泱歪头想了想,又是一张票票出手,买下两串糖葫芦。 那小贩也是实在的,看到那么大数额的银票,也不贪,竟是欢喜地把整个草墩子扎着的糖葫芦都给了莳泱,末还把自己身上的碎银子都给了莳泱当做找钱了。 莳泱捏着那一把碎银子,看了看那插满红红糖葫芦的草墩,嘴角微扬了起来。 递了一串给离殇后,就开始数着,“这一串是凤凰的,这是三儿的,七七的……” 想着,莳泱又让白泽变成娃娃模样,把兽耳给藏起来后,再绕到角落把他给放了出来。 轻松地把他抱起,看着他哭的红彤彤的眼圈,莳泱抿了抿唇,把糖葫芦给递了过去,“你莫要哭了,我给你买好吃的。” 白泽撅着小嘴,“哼”的一声把头别了过去,小胖手环在胸前,“傻蛋才吃糖葫芦!” 然后…… 一刻钟过后,白泽眼泪汪汪地含着酸甜的糖葫芦,头上顶着一个大包。 莳泱抱着白泽又是磨蹭了一阵子,才终于跟离殇到了浮筠阁的门口。 里面果真如落三所说是深受贵女们的喜爱,有小姐亲自出来选买钗簪的,也有其身边的婢女,挤满了人。 看着那有些拥挤的空间,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莳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离殇刚上前一步,就被莳泱拉了回来。 白泽也是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小胖龙,这里面不对劲。” 这种散发着让他毛都忍不住立起来的气味,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莳泱点头,可是现在在外面,她的异瞳不能显露。 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时,下一秒—— 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响起了凤琰磁性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着急和担忧。 “泱泱,我来了。” 她听到他如此说道。 莳泱愣怔着,不由得松开了手,让白泽从怀里跳了下来,还有自己手抓着的糖葫芦,搞得白泽刚站稳就是紧紧抱住了那比自己高了许多的草墩,左右摇晃着险些要摔下来。 最后还是离殇搭了把手。 莳泱回头对上了凤琰的桃眸,男人额上满是汗珠,嘴唇微张还小喘着气。 “怎么了?”莳泱用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拭着汗水,轻声问道。 凤琰抿唇,摇了摇头便是把小姑娘抱得更紧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摩挲着。让莳泱感觉着他心跳的加快。 好在,好在是赶上了。 良久,凤琰松开了怀里的小人儿,眼睛瞥了这面前的浮筠阁一眼后,便是摆手让人清场把这里围了起来。 见此,莳泱眨了眨眼,方才所嗅到的气味竟是悄然消失了,同白泽对视了一眼后,拉了拉凤琰的衣袖。 “凤…阿琰,人跑了。” 闻言,凤琰神色一变,他自知以莳泱的能力不会骗他,他心惊的是…… 这里面的人竟是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他这不过是才刚到,还迅速把这里围了,方圆几里也都安排了人,却还是让这人逃脱了。 叹了口气,揉了揉莳泱的头,凤琰问道:“你没事吧?” 莳泱摇头,她都还没来得及进去呢。 凤琰轻呼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也没有跟莳泱解释太多,问及莳泱人可能逃到哪去了的时候,莳泱把白泽抱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领着夜风夜雨他们去寻,而凤琰本人…… “陪我,我想你了。” 闻言,凤琰一顿,愣愣地问道:“泱,泱泱你说什么?” “我想你了呀。”莳泱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他都好些日子没陪自己玩了,她想他陪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凤琰顿时咧开了嘴角,呵呵哈哈地傻笑了起来,引得莳泱更加疑惑了。 看着一旁拿着糖葫芦的离殇,莳泱拔出一串塞入了凤琰的嘴里,抿笑。 “好吃的,我给的。” 凤琰从善如流地嚼着,怕那竹签戳到小姑娘了,又是接了过来,递到了她的嘴边,“泱泱给的,好吃。” 他平日其实不爱吃这般又酸又裹着一层冰糖的东西,但小姑娘给的…… 嗯,格外的甜,甜到心里了。 虽然他知道莳泱或许是无意间说出那句话来,亦是没有自己想到的那方面。 但那又如何? 他只要守着她,他陪着她,来日方长,小姑娘总有一天会懂的。 而他只要保证,在这之前莫要给不相干的人给拐走了就行。 两人甜腻腻的气氛让离殇忍不住也把糖葫芦含进了嘴里。 嗯,酸的,可酸了。 而这酸的人,可不仅仅是离殇。 观那浮筠阁里头,身着鹅黄色的一位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幕看,手里死死地搅着手帕。 观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斜斜的刘海适中地遮住了柳眉,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涂了胭脂的嘴唇此刻紧咬着,那一汪秋水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身旁的婢女见此也很是不满,“景王殿下怎么能这样啊,他不知道小姐您从小喜欢他吗!放眼望去这华陵,除了小姐您,还能有谁配得上景王殿下!” “红音,不准胡说!”女子紧咬着下唇,面上呵斥着自己的婢女,却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不甘,还有着对莳泱的嫉妒一闪而过。 在见凤琰是抱着莳泱进来的,她险些就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泱泱,你看上了哪些个饰物,我来给你买。” 凤琰乐呵呵地揉着怀里小姑娘的头,又是傻乎乎地把自己的钱袋给丢在了桌上。 那掌柜的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凤琰来,再见到那钱袋子之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哎哎!这位王……这位爷,这您来了,哪需要钱呐。”他可不敢收这小祖宗的钱呐! 来这开店的时候,那些同行便是同自己说过,要说这京都最不好惹的,不是皇上,也不是权势滔天的丞相府一家,更不是那些王爷。 可唯独就有一位除外,那就是当朝九皇子,景王凤琰,这位混世魔王是着实不能得罪。 其他王爷好歹能讲个道理什么的,这位…… 那是不爽就把店都给你掀了咯! 想着,掌柜更是胆战心惊地小心伺候着。 可掌柜不知道的是,凤琰的不讲理,那是出于对那些霸道横行,仗着自己有后台就专坑老百姓的血汗钱的奸商份上。 混世…… 亦是指在平民百姓中待人处事都是平等,混的开。 莳泱眨着眼睛,望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簪子手镯耳饰这些,只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三儿还是要让她挑些自己喜欢的,可她一点都不喜欢…… 莳泱嘟了嘟嘴,回头看向了离殇,“你有看上的吗?” 离殇来回瞧看着,一会儿指了指一支梨花簪,“这个。” 却没成想掌柜直接让伙计拿出了一整套的梨花首饰来,歉意道:“姑娘,这簪子不单卖。” 他认出凤琰的身份,这两位姑娘他可没有认出是谁,那位爷怀里的那位他要小心伺候,这位…… 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离殇眨了眨眼,望着那一套首饰,摇了摇头,“我只喜欢那簪子,这些做工远没有那个精致。”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浮筠阁的首饰,那可是顶好的。” 掌柜的语气霎时变了,板起张老脸来就是要赶人,“不卖了不卖了,你这人不识货,不卖了!” 说着,又是赔着笑脸看向了凤琰和莳泱,“爷,姑娘可是看上了哪些啊?” 凤琰瞧着掌柜的变脸速度,冷笑不语。 欺负泱泱的人,小姑娘可是会炸毛的。 果不其然,凤琰这想法刚出,莳泱就猛地从凤琰怀里挣了出来,拉起了离殇的手。 把那套首饰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冷眸看向了掌柜,“你刚刚,凶她了。” “不不不……我没有,啊这!” 掌柜看了看地上那被摔的七零八落的首饰,又见凤琰不管事的样子,脑子突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是生出了莳泱不是凤琰罩着的念头来。 心一横,直接吹胡子瞪眼道:“凶就凶了,你还能怎样?没钱买不起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就是小心地朝凤琰看了过去,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后,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殊不知,凤琰是任由着小姑娘把气撒出来,别说是这小小的店面了,就算是莳泱把这天都给掀翻了,他都给她顶着。 见莳泱已经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凤琰颇为同情地看了掌柜一眼,不在意地提醒了一句:“这是国师。” “国师又怎么样,国师我也……” 等等! 国,国师?!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7 有我在 “哎哟!国师大人!”掌柜猛地出来当着一众人的面给跪了下来,“是小人眼拙,还望大人不要生气了哟!” 跪着跪着,还磕起了头来,身子缩成一团,发抖不已。 真该扇自己一巴掌呀! 自己脑子是抽了风不成,跟着这位景王爷一起来的,哪里是什么简单角色? 可他万万没想到,是国师呀! 京都市井近来传言,把这位新上任的国师可是说的神乎其神。 说是天神下凡的都有…… 只身一人入崖救景王,单挑山宣千军万马,这,这既然这么多人传,本人也没有出来辟谣,那可就八九不离十了呀! 那站着的女子也是没有想到莳泱会是国师,眼眸闪烁了下,望向了凤琰。 莳泱盯着朝自己下跪的人,顿了顿,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离殇,又是跺脚踩在了那些首饰上,气愤道:“你欺负她了!” 掌柜看着那些稀巴烂的首饰,都要哭出来了。 他这哪知道,今天来他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呐! “那,那国师大人想要咱如何,咱就如何,成吗?” 莳泱看向了离殇,见她对自己做了个口型说算了,正要说话,那背后站着的女子突然间走上前来,朝莳泱微微欠了一下礼。 “国师大人,掌柜的到底是出于对自家生意的考虑,不过是小本生意,国师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落落大方,说话又是柔声细语处处替着掌柜说话,可听在离殇和莳泱耳里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特别是莳泱,只觉得自己的怒气越发盛了, 饶什么人?她都还没做什么呢! 她的离殇想要簪子不想要别的怎么了?她替她出头怎么了? 想着,莳泱委屈地看向了凤琰,“凤…阿琰,我好难受,我想回家了。” 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不认识的女人,而且见到她,自己身体那种魂魄抽离的那种疼痛又是愈发疼了。 说着说着,那眼眶竟是噙起了泪,忿忿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东西。 凤琰即刻就慌了,他这好不容易才让小姑娘会露出笑容的,怎么能让人给这般欺负了去。 那话语,让着这周围的人看向泱泱的眼神都是不同了。 “嘭”的一声握拳砸在了桌子上,凤琰心疼地把莳泱拥入怀,眼眸冷冷地瞥向了那女人。 “邵如馨,长了一张嘴是不会说话了不是?还是眼瞎了?要不要让本王找个太医给你治一下,这眼瞎了还有人帮你看着,嘴巴不会说话当心被人毒哑了!” 那被唤作邵如馨的女人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至极,眼眶蕴起了泪,梨花带雨了起来,“琰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馨儿呢?你不认得馨儿了吗?” “来人!”听见邵如馨的话,凤琰只觉得自己胃里都翻滚起来了,捂住莳泱的眼睛,柔声道:“泱泱别看,这种女人看了会坏眼睛的。” 一直在候着的落七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这邵丞相不会教女儿,本王想替他好好管教一番,见到本王和国师不行礼,还直呼本王的名字。”琰哥哥是她能叫的嘛! “就…就打她十个耳光吧。”凤琰摸着下巴,定夺道。 这习武之人的十个耳光,可不是一个弱女…弱鸡撑的住的。 闻言,邵如馨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是丞相府的嫡女,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怎可当街被打耳光? 而且…这男人,他当真见不到人家吗?他都不曾正眼瞧过自己,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还一直抱着那劳什子国师。 “遵命。” 眼看落七挥着手掌靠近自己了,邵如馨废了好大的劲才强撑着自己站稳,掐紧了身旁红音的手臂,“琰…王爷,如馨知错了,如馨不该替掌柜说话。” 凤琰冷笑道:“你不是不该替他说话,你是想让旁人觉得我泱泱就是那般蛮横欺负百姓的人。” 这些女人的心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比起后宫的那些女人,邵如馨还是嫩了点。 扔进宫中,估摸着不出三天就被人害死了。 凤琰这话一出,这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怎么感觉那话不对劲呢,原来问题出现在这啊……” “这丞相家的嫡女,娶回家可是不得安宁,这女子可娶不得……” “看着人长得也不差啊。” “你不懂了吧,这叫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可这内头,到底还是泥沾过的呢。”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邵如馨的脸是一顿青一顿白,手指拼命地掐着那红音疼得眼泪汪汪,又是不敢落下来。 这群人,从前哥哥没有出事的时候就是跟个癞皮狗一样要巴结着自己,现在呢? 深吸了口气,邵如馨又是说道:“王爷,您如何能这般……” “那个小姐,”掌柜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这确实是咱家不对在先,与国师无关。” 这话说的更是让邵如馨没脸了。眼看落七这第一掌就要落下了,邵如馨惊慌地把红音给推到了前面。 “啊!” 望着那大手离自己越来越近,红音尖叫地捂住自己的脸蛋。 “等一下。” 可那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红音愣愣地放下了手,便看到那手落在离自己不过一寸的距离,若是刚刚那声音没喊停下,那可就直接把自己给扇飞了吧。 想着红音愣愣地朝前面看去,只见莳泱不知何时从凤琰的怀里退了出来,揪住了凤琰的袖袍。 凤琰挑眉,“泱泱?” “我不要落七打。” 邵如馨一愣,就在她以为莳泱是让凤琰放过自己时,险些没有被她下一句话给气昏了过去。 只听莳泱扯着凤琰的袖子糯糯道:“人家要自己来。” 她让自己可不舒服了。 凤琰一愣,同情地瞥了邵如馨一眼,那眼神看得邵如馨更是心里发悚了起来。 接而便听到凤琰从善如流地应道:“好,让泱泱来,让泱泱出气。” 这惹谁不好,非要惹到泱泱,惹他即便是不会怜香惜玉他也会留条狗命,这要是泱泱来…… 自求多福吧。 “那,那我不会再闯祸吗?”莳泱眨巴眨巴着眼睛,犹豫道。 “有我在。”凤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温声道。 闻言,小姑娘可算是开心了那么一丢丢,转过身去,气势汹汹地逼近了邵如馨。 “你,你……” “啊!” 莳泱根本就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小手举起一挥,那破空声的力道直接把邵如馨给扇飞出了门口,脑袋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小,小姐!” 红音赶忙出去想要扶起邵如馨,却不小心绊到了门槛上,就这样子摔了出去,又是把邵如馨给压了一回。 顾不得自己的疼痛,眼看这周遭的人都把目光移向了这头,红音咬咬牙,把邵如馨背在背上,踉跄着缩回了巷子里头,绕着小路往丞相府的方向赶去。 浮筠阁内,莳泱睹着自己的手掌心,眼斜到了周围的人,让那些人都是心里一颤,这东西也都不买了,各找理由要离开。 太可怕了,这国师太可怕了! 看着店里的客人走光,掌柜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啊!这两位拿走的东西他又是不敢要钱,这客人又都走光了。 他今天可是损失惨重呐! 心里的小人哭得稀里哗啦,面上却仍要扯开笑容来,颤巍巍地把那梨花簪递到了离殇手里。 再是双手交叠着,问着莳泱:“国师…您还看上了什么吗?” 莳泱不语,又是委屈地看着凤琰,“人家还没打够。” 凤琰无奈地笑了出来,“那…我们这次就饶过她可好?下次再让泱泱打个够。” 凤琰哄小孩的语气让掌柜都有些怀疑这面前的是不是景王了。 不是说景王是最不好相处的吗? 这怎么…… 看起来,很是不错呢? 正想着,莳泱又是看向了他,“你这有没有凤凰?” “啥?”掌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瞪大了眼睛。 “凤凰,要凤凰。”莳泱又说了一遍,嘴巴嘟了起来,指着凤琰,“要好看的,跟他一样好看。” 看着面前的国师也是小孩子似的,掌柜那诚惶诚恐的心也是缓缓地收了回来,朝莳泱拘了一礼,“哎,咱这就去拿。” · 在掌柜陈列出一堆制成凤凰样的钗簪,莳泱却仍是不满意。 “不好看……” 看着小姑娘又是撅起了嘴,凤琰眼里的刀子又是嗖嗖嗖地朝掌柜射去,掌柜心里也是叫苦啊。 他这浮筠阁之所以能这么快红起来,还不是因为贵女们的喜爱,可这国师,这些她都瞧不上眼呐! 掌柜战战兢兢地站着,见莳泱把那堆首饰挑拣来又是扔向一旁,便想着要把东西给收回去,以免又给弄坏了。 “国……” “找到了!” 才伸手,便看到莳泱欣喜地举起了一支碧玉瓒凤钗来,拉扯着凤琰的袖子。 “凤凰,凤凰快看凤凰!” 凤琰瞧着那支簪子,那上面的凤凰展翅,刻的栩栩如生,款式也是小姑娘喜欢的不繁琐。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8 千年寒冰 “泱泱喜欢就好。”凤琰温柔地揉着莳泱的头发。 小姑娘这又是叫这个凤凰又是叫他这个凤凰,真是可爱得紧。 “那…那阿琰喜欢吗?”莳泱眨巴着眼睛。 “嗯?”凤琰一愣,“你叫我什么?” “阿琰呐。”她刚刚不是叫了好几声了吗? 凤琰欣喜若狂,忍不住又是把她抱在怀里,“以后都叫我名字好不好?” 他喜欢,他很喜欢。 莳泱懵然,点了点头后,捧着那钗子到他面前,“你喜欢吗?” “嗯,喜欢。”凤琰点头,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过来。 见此,莳泱也是微扬起嘴角,拿着钗子在他头上比划着。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戴着。” “嗯……啊,什么?” 凤琰愣怔地眨了眨眼,他戴着?所以泱泱挑了这么久,是在给他挑? 可他一个大男人的,戴一支…… 瞧着那支钗子,再看向小姑娘认真的脸色,凤琰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伸手接过那支钗子,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戴就戴吧,泱泱选了好久的。 凤琰嘴唇微张,正要应下,离殇却是上前一步,“阿泱,王爷不适合戴这个。” 莳泱不解,转头问道:“为何?” “你瞧王爷的束发,跟咱们的有何不同?” 闻言,莳泱抬头看向了凤琰的头顶。长发用着发带高高绾起,抛之脑后,耳边只留些许碎发散落下来。 再低头看着那支凤钗,莳泱抿起了唇。 好像…真的不适合。 “掌柜,我不要了……”莳泱心情有些低落,拿过凤钗放回了那一堆首饰中,推回给了掌柜。 掌柜“哎”了一声,见莳泱失落地该是为了没有选到心仪的礼物给凤琰,眼珠子转了转,摆手让小二去后头拿出了一个玉盒来。 “二位,这个或许适合您们。” 双手捧过那玉盒,掌柜的身体竟是抖动了一下,牙也开始打颤起来。 忍着把那玉盒放于桌面,掌柜立即就退到了墙边开始摩擦起自己的手来,还捧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莳泱和凤琰看向那玉盒,只见在掌柜放下之际,那桌面竟是瞬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来。 “这是……” 莳泱讶异,正要伸手去碰触,凤琰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先她一步运起了内力“嘭”的一声打开了玉盒。 盒门一开,那股寒凉之气就扑面而来,整个屋子的温度都是降了好几度。 “这是千年寒冰。” 凤琰看着那安静躺着,不断散发出寒气的两支“白玉簪”,作出了定论。 “小胖龙,那个对你身体有好处。” 莳泱正要问及这千年寒冰是何用意,便听到白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回头望去,白泽小胖手搂在夜雨的脖子被抱了进来。见到那簪子,小脚丫子扑腾着就要下来,刚着地,就是噌噌地往莳泱身上爬,再是跳上了桌子。 掌柜正要提醒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恐是会被那冰冻伤了手,结果白泽跟没事人一样抓起那簪子,就跳到莳泱的身上。 小胖手撑着帮她把簪子插到了头上,刚入发间,莳泱就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寒雾从头顶涌入了自己的体内,之后便是在丹田处聚集了起来。 有了这寒冰簪子,她身上的痛楚也不那么难忍了。 大家都认为莳泱爱吃,贪吃,却只有白泽知晓,这小龙要承受的痛是有多疼,吃食,只不过也是为了缓解她的疼痛罢了。 当然,吃烧鸡的时候不是。 接而,白泽又是拿起了另外一支没有那么多雕刻的簪子,在掌柜的角度所见,是白泽力气大的用着小胖手把它掰成了圆形。 却是不知,白泽是在用着自己的灵力把寒冰给制成了手镯。 半晌过后,白泽擦了擦额上的汗,唇色有些发白,把寒冰镯子给凤琰扣上了右手腕处。 “给你!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以冻龄。” “冻龄?” 凤琰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镯子,那源源不断的寒意袭入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知道什么是冻龄,他只知道这玩意很冻人! “呃……”白泽挠了挠头,见掌柜傻愣地盯着他们这边,抿唇传音入了凤琰的意识海中。 这一入,却是吓得立马就退了出来,“哇呀呀”地吓得缩回了莳泱的怀里。 与此同时,莳泱的意识海里收入了白泽惊慌的声音,“凤凰的意识海里,结了好多法印!” 法印,便是封印的一种。叠加的法术印记越多,封印就越是强悍。 很多…… 闻言,莳泱拧起了眉来,回头把掌柜这边的人和夜雨他们定住之后,把白泽放到一旁,猛地抓起了凤琰的手,身体前倾,两人的鼻尖相碰,额头相抵。 凤琰一愣,“泱泱?” “别动。” 话音落下后,莳泱让凤琰与她一同闭起了眼睛,让白泽在一旁护法之后,自己的意识海于凤琰的想碰撞了起来。 接触的那一刻,让莳泱忍不住痛呓了一声,再睁眼,便是瞧着一道道金光包裹着,异瞳所见,那中央,竟是围住了一只伤痕密布的凤凰! 其羽浑黑,其目如星,即便是被那封印不断割划着自己的身体,爪子却死死地抓立住,不让自己倒下去。 那是玄凤! 莳泱愤然,运起白雾就朝那封印冲了过去,却在下一秒,猛地被一道法印给袭中,将自己从那意识海抽离了出来。 “噗!” 莳泱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捂着心口跪到了地上。 “小胖龙!” 白泽忙是扶起她来,只见她不断喘着气,眼睛直直地盯着凤琰看,凤琰一睁眼,便是见到小姑娘嘴角溢着血迹的样子。 吓得也是直跪在了地上,“泱泱,泱泱你怎么了?” 莳泱摇头,擦了擦嘴角扶着凤琰的肩站立起来,见及周围的人还被自己定住,挥袖解开自己的桎梏后,才走两步,便是朝凤琰身上倒了下去。 “泱泱!泱泱!” “小胖龙!” · 再醒来之时,莳泱便是发觉在自己的床上,而她的手,被床边的凤琰紧紧握住着。 那寒冰已是把他的手腕冻的发紫,他也浑然不觉。 白泽只知这千年寒冰能让他的样貌保持不老,却是不知凤琰现在只是普通人的身体,即便是有内力护着,也是不敌这威力。 想着,莳泱反握住了他的手,把几缕白雾绕着那寒冰。 这样既能阻隔那寒气,也能起到那效果了,甚至有了自己的混沌之力,内力还能增加呢。 还来不及开心呢,便对上了凤琰担忧至极的眸子。 “泱泱,你感觉怎么样?” 说着,就是又摸额头,又捂小脸的,接而又把人拥入怀里,叹了一声,“你快吓死我了。” 他不知道在浮筠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问白泽白泽也是说劳什子封印什么的,他还以为小姑娘是跟那些昏迷的人一样了呢。 “我没事。”莳泱僵了僵手,温热的怀抱让她迟疑了一下,把手回抱住了凤琰的后背,脸颊轻轻蹭着他的后颈,跟小动物一样。 她只是被那封印伤到了一时缓不过来而已,神识受伤,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对于她现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也不过是增添一些疼痛罢了。 “泱泱,你…很痛对不对?”凤琰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莳泱垂下眸子,“白泽告诉你的?” “不是。”凤琰摇头,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泱泱经常会皱眉,而且你的手……” 还会常常颤动。 “习惯了……”莳泱不甚在意地眨了眨眼睛。 现在有了这寒冰,到底还是好受许多。 见她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凤琰心里又是一阵钝痛,突然把自己的手递到了她的嘴边。 “我的血…能止疼吗?” 莳泱一愣,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的肉可以。” “……”为何未来媳妇儿总想吃人家? 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凤琰起身就要离开,“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一些事要忙,可能又要不能几天来看你了。” 莳泱一怔,在凤琰收回手之时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嘶!” 凤琰痛呼了一声,压抑了好久才没让自己的手抽回去,固定在那位置。 鲜血入喉,莳泱闭起了眸子,仔细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一缕、两缕…… 待凤琰脸色变得苍白,莳泱这才反应过来,倏地松了口,舌尖轻舔着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眨着眼睛很是内疚,小手都是揪到了一起。 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痛意转成了湿热的柔软,还带起了丝丝酥麻,凤琰眸色一暗,吸了口气,强忍着别过了头。 “够了吗?”凤琰问道。 若是不够,他该好好让府医给他开些补血的方子喝着了。 莳泱下意识地就要摇头,瞧着凤琰苍白的脸色,反应过来立即就点头。 “够了。” 瞧着小姑娘的神情,凤琰眸里闪过了柔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骗子……” “我要走了哦。” 那昏睡的事情还没有查出个头绪来,即便是想跟小姑娘待一块,也是不行。 见着小姑娘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凤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就要迈步离开。 “不许走。” 继而,他的袖角就被莳泱拉住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49 蛊 凤琰回头看去,只见小姑娘下唇紧咬着,眼眶有些发红。 “我…你不要我了吗?”莳泱紧攥住那一抹衣角,抽噎道。 “怎么会不要你呢?”凤琰转过身,握住了莳泱的小手,拭着她噙起的泪珠,想了想,柔声问道:“泱泱可是想跟我一起?” 闻言,莳泱摇头,又是点了点头,伸手搂上了凤琰的脖子,“你都不陪我玩了,我不开心。” 凤琰这时候适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觉得这几日自己没有来国师府陪她玩,这是不习惯了。 想到这个后,凤琰倏而笑了出来,看着自己被攥的那衣角,也不松开,只是由着小姑娘揪着,接而重新坐回了床边。 按着莳泱的肩,让她顺势躺回床,凤琰接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了上去,见小姑娘茫然地想要起身,忙是把她按住了。 “泱泱先好好休息,明日阿琰来陪泱泱。” 莳泱眨巴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真的,以后每日都陪着泱泱。” 听着凤琰这样说,莳泱这才肯乖乖地躺下,在凤琰的哄睡之下,眼皮慢慢地合拢起来,那小手却仍是攥住那衣袍,似是担心凤琰又是这般离开了。 好半晌,听见门外的动静,凤琰眉色一凛,轻轻地把小姑娘的手塞回被窝后,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夜风恭敬地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傅慈大人在京郊。” 凤琰挑眉,“他查到了什么吗?” “是国师大人的…”夜风摇了摇头,想到白泽化形的小男孩,迟疑道:“弟弟?带我们去到了那边,只说什么难闻的气味特浓,但我们搜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傅慈大人知道后,便领着夜雨去了,还不知道有何发现。”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都回来吧。”凤琰淡道。 见夜风满是疑惑,凤琰也不做多的解释,“总是要露出马脚来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便自顾自地朝前面走去。 他知道,以白泽的能力是不会出问题的,就如同泱泱跟他在浮筠阁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样,既然白泽说那里有问题,而夜风他们没有发现异常的话…… 那就是说明那些人藏了起来,而他的人出现就是已经惊动了他们,若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要做什么的话,这些大臣的儿子就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真要动手的话…… 怕是这次的庆功宴了。 · 次日上朝后,凤琰便是接着莳泱回到了景王府。 把那些无故昏睡的人都是秘密接到了这里面,而原本该为凤南珹治腿的闻人玉竹也是到了这处。 半晌,闻人玉竹仔细检查了一番,无奈摇头。 凤琰一顿,随即叹气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他们的脉象很是平缓,身体也是没有什么大碍。”没有现代的那些仪器,不知道问题的所在,她的医术也是很难派上用场。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揪着白泽的毛的莳泱却是悄然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是把白泽给甩了出去,自己闪身到了凤琰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哇呀呀!” 白泽扑腾着爪子,眼见自己要扑向那躺着的一个人了,忙是闭上了眼睛,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定睛看去,竟是许久没见的凤南珹。 “咦,大冰块,你今天看起来怎么不太一样?” 白泽愣愣地从他怀里跳下来,只见那常见的轮椅已经不见其踪,凤南珹的眉眼都是柔和了几分。 他,站起来了! 凤琰也很是欢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便见闻人玉竹气汹汹地让那赶来的落一把轮椅给推到了面前,强行把凤南珹给按着坐下去。 “好个屁,说过多少次了,你腿还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针灸才能完全好起来,现在就强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说着,就是把兜里的银针给摸了出来,半佻眼眸,“怎么?是不是想着今天扎多几针?不怕疼了?” 而凤琰瞧见,以往那很是牛x轰轰的七哥,在闻人玉竹面前,竟是乖巧地跟个鹌鹑一样,特别是在她露出了那些银针之后,眉眼间竟是掠过了一抹害怕。 害怕? 他七哥竟然会害怕?! 正要打趣一番,便见凤南珹冷眼朝他瞥了过来。凤琰一个激灵,打着哈哈别过了头去。 算了算了,七哥还是七哥,他在七哥面前也是乖巧地跟个鹌鹑一样。 见莳泱的小手还是紧搂着自己,那白泽也是在一旁看着躺着的人腿肚子直哆嗦,众人不由得疑惑。 闻人玉竹拧了拧眉,问道:“阿泱,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闻言,莳泱身子一震,把脸埋在凤琰的后背更深了。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绪,凤琰转身回过头去,低头捏了捏莳泱的脸蛋,又是安抚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背。 柔声道:“泱泱,别怕,大家都在呢。” 许久,莳泱才摇头,招手让白泽过来后,道:“不是怕……” 让白泽幻化人形把灵力在一个人身上形成了一个光膜后,莳泱让他们凑过去看那情景,不过一瞬,除了凤琰和凤南珹还能勉强忍住之外,落一和闻人玉竹都是缩到角落干呕了起来。 只见那光膜显现的,是人体的内脏,却是不同于正常人的内脏颜色,这些昏睡的人的身体里面,满是成堆的黑漆漆的虫子团着,啃噬着他们的内脏。 凤琰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见光膜收了起来后,忙是上前牵住了莳泱的手,问道:“泱泱,这是……” 莳泱抿唇,“我只知他们是中了虫子,不知道怎么治。” 也不知道这虫子在这人界,是该叫什么。 凤南珹缓了缓神,沉声道:“他们中的…该是蛊吧,是蛊毒。” 早闻平川边界那边,便是有着用尸体养蛊虫的事情。蛊虫分母蛊和子蛊,那养蛊之人便是自己植入母蛊,来催令着子蛊入人体。 不同的蛊有着不同的养法,也是有着不同的毒效,由于这些东西实在过于黑暗,华陵人也是不喜跟平川人交往。 但是现在,这平川的东西,又是怎么到华陵来的? “看来是又有人,想着搞事了。”凤琰冷笑道,伸手揉了揉莳泱的头后,又问及凤南珹,“既是知道他们是中蛊,可有办法把他们身上的蛊虫给除了?” 凤南珹摇头,“若是擅自弄子蛊的话,被那背后之人发现,恐是会催动母蛊……”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兄弟俩蹙眉,对视了一眼后,忽然齐齐看向了才缓过来的闻人玉竹,同时开口道:“你……” “都看着老娘干嘛?我没法子,我是医人的,不是除虫的。”闻人玉竹忍不住就吼了出来。 难不成她还要给他们开蛔虫药不成?!而且看那玩意,也不像是蛔虫啊! 听到连闻人玉竹没法子,兄弟俩不免有些沮丧,看着两人沉重的脸色,莳泱有些茫然。 除虫?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 想着,莳泱扯了扯凤琰的袖子,“阿琰阿琰,凤凰可以吃虫子的。”所以你把虫子都给吃掉不就没事了? 凤琰:“……” 似乎想起了什么,莳泱歪了歪头,“那天我在那个坏人身上也闻到那臭味了。” 这话说的无心,凤琰和凤南珹的面色却是更沉重了。 凤琰不禁问道:“泱泱,坏人是谁?” 这几日除了处理邵玉笙的事情还有昨天在浮筠阁跟人有过冲突外…… 等等?!那日上朝,莳泱好像就是拦住了凤延! 凤琰心里正想着凤延是想给他下蛊的这个可能,在听到莳泱说的话后,便是直接肯定了。 “就是那个想要靠近你的那个坏男人,我在他身上同样闻到了虫子的臭味。” 闻言,凤琰和凤南珹对视着,那有着几分相似的脸竟是同时冷笑了起来。 “我说呢…那现在就是能解释的清,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了。” “你打算怎么做?”凤南珹问道。 凤琰捏了捏莳泱的脸,眸里泛起了寒光,“那就得看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 夜半,让凤南珹和莳泱他们先回去后,凤琰只身一人来到了越王府。 他所想的,这幕后人既是凤延,那京郊那头据点被惊动了,若是那处真是他让人养蛊的地方,若是真打算在庆功宴做点什么的话,短时间内那就只能把那些肮脏的东西藏到自己的王府里了。 看着那堵高墙,凤琰身形的速度提到了最高,化作一道残影凌空而上,再是稳稳落于了越王府的一处角落里。 注意到这周遭的暗哨比以往他让人查的时候更是密集,凤琰眉心一皱,动作变得更小心了起来。 闪身躲到一侧,藏于宽袖下的手突然伸出了两支尖刀,眼神一冷,猛地朝树梢上甩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哼声,那树梢藏的一人直直倒了下来,以免闹出动静,凤琰赶忙疾步过去把人接住,抵在了墙边。 正要跃于下一个暗哨所在的位置,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脚步声,凤琰拧眉,尖刀于手,猛地转过了身去。 下一秒,却是愣怔在了原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0 喔唷 “泱泱,你怎么在这里?!” 凤琰甩出的尖刀险些没收住,看着面前脚刚踮地的人儿很是无辜地看着他,凤琰很是无奈。 “你说要每日都陪人家玩的。”莳泱嘟着嘴,说道。 可今天要么就是看竹竹扎针,要么就是给她看虫虫,哪有陪她玩了。 晚上送她回家之后竟然还偷偷自己去玩了,坏蛋! 凤琰无奈,“可我这不是去玩呐!” 话音一落,只听脚踩下瓦片的声音,凤琰突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说得有些大声了,忙是拉着莳泱躲回了墙角,屏住呼吸。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来的还不止一个人时,凤琰心提了起来,正要握紧身旁的人,却是摸了个空。 不由得转头望去,便见小姑娘一脸淡定地放出了白泽,白影一闪而过。 “喵~” “哦,原来是只猫啊。” “最近王府的野猫可多了,为了避免有什么状况,明日还是向头儿说一下吧。” “行了,走吧走吧……” “……” 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结束,夜色又安静下来后,凤琰松了一口气。 再见白泽迈着小碎步从另一处回来时,这提起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转头低声对莳泱说道:“泱泱,这里不好玩,我们回去可好?” 这要顾及到小姑娘,这夜探越王府那是实在没辙的了。他出事不要紧,念及父皇,凤延还不敢对他做什么,但是泱泱到底是臣…… 哪想莳泱轻哼了一声,抱起白泽就往一个方向大摇大摆地走去,吓得凤琰忙是追了上去。 却见莳泱带着他左绕右拐地穿进一院子里,这一路上,凤琰明明是感觉到那些暗哨的存在,正是提心吊胆地准备要动手呢,哪想对方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白泽又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让他伸手碰触下周围后,凤琰发觉自己竟是身处在了一个屏障里头。 手指滑过虚空,竟是有着软乎乎的触感,如同那棉花一般。凤琰瞥向面前鼓着腮帮子的莳泱,无奈地笑了笑。 是了,他怎么就忘了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 这下好了,自己好像惹小人儿生气了。 · 两人一兽入了院子,莳泱环视了一周,脚尖一跃,忽然凌空踏上了那屋瓦上。凤琰神色微变,连连运功也是跟了上去。 把白泽收入手镯,莳泱扯了扯凤琰的衣角,小嘴撅起,半句话都不说就是摁着他的头看着下方,一手把瓦片给掀开一小块。 凤琰顺从地低下头,知晓小姑娘是在闹小脾气,无声笑了一下后,便是凝神朝那透出光亮的地方看了过去。 鼻尖微嗅,便是闻到一股子腥味从下方涌了上来。再观那下方的摆设,他所见到的便只有一株株奇形怪状的花草,不由得很是不解。 莳泱见状,把方才的瓦片捏碎给扔了下去,变化—— 就在这一瞬! 只见那瓦片碎掉落的瞬间,那些花草便是变化为了一粒粒的黑籽,把那些碎片全给吞没了。 这还不止,那物竟是如同有眼睛的这般,竟是再下一刻,又是化为了长蛆,朝他们上方钻了过来。 看着这怪物,凤琰正要把袍里藏着的暗器给射过去,却见就在要钻出这上面来的那一刹那,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缩了回去,颤抖地变回了花状。 凤琰不解,正要问及身旁的莳泱,却见小姑娘拉起他的手,从屋檐下跳了下去,忙是稳住身形,稳然着地。 这要是摔了,小姑娘又该嫌弃他一番了。 跟着莳泱又是绕进了另外一个院子,躲过前方的假山,凤琰想着方才那奇异之景,嚣张之际又是萎缩下去。 该是害怕莳泱吧…… “泱泱,刚刚那是什么?”凤琰不禁还是问了出来。 莳泱不语,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是把白泽又给放了出来,扔到了他的怀里,气鼓鼓地朝前走去。 白泽打了哈欠,觉得自己大晚上的被迫营业很是累虎,蜷缩在凤琰的怀里,淡道:“那是嫣魔花。” 嫣魔花,乃是魔界与人界交汇处所生长的花种,就如同彼岸花是黄泉路上特有的一般,嫣魔花也可称之为魔族之花。 对于魔族的人来说没什么影响,可作为观赏之物,但对他们五界的人来说,此花却是相当的凶恶。 花期成熟之时,所散发的特殊气味很是会蛊惑人的心智,慢慢靠近它,继而等来的便是被吞噬的命运。 吞噬过后,便是蕴于下一株嫣魔,一直这般繁殖下去。 “对了……你们那些人中的应该不是什么蛊虫,应该是嫣魔,就是你刚刚看到那一粒粒小虫子,那是它们还没有成熟之时。” 能啃噬一些东西,但是速度极慢,杀伤力也没有那么大。然后还会不断繁殖成一粒粒的黑虫,到一定数量后便是变成了成熟期的嫣魔了。 现在看到,他才想起嫣魔这个时期好似是能使人昏睡来着。 “什么?!” 凤琰大惊,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便又是听到白泽说道:“应该是你们人类跟它作了什么交易吧。” 这种臭花,可是最爱蛊惑人心和欺骗了,也就他们人类这般笨以为可以达到什么好处。 神仙或是妖精看到这些,哪怕是刚化形的小妖都好,都知道遇到这玩意直接用火烧了就完事了。 就是…… 这魔物,又是如何被人给发现的呢? 生长在那界限的嫣魔,该是由着人皇领人早在三百年前就该尽数清除了才是。 想着,白泽难得的开始为此发愁起来。而凤琰听着白泽的解释,却是愁着另外一事。 凤延,究竟跟那嫣魔达成了什么交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他没有出过京都,嫣魔又是谁送到他手上的? 思虑了许多,凤琰脸色越发沉重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在莳泱白雾的保护之下竟是来到了凤延的正院。 而莳泱让白泽回镯子待着之后,便是走到了窗户旁,里面烛火摇曳,隔着窗纱,显得缈幻极了。 里面还传来男声低低交谈的,甚至还夹杂着喘气和低吼声。 思索间,凤琰便见小姑娘凑到了那窗前,青葱般的手指一伸,厚厚的窗纸被捅了老大一个窟窿,然后把头给怼了进去。 凤琰不禁一慌,忙是把人给拉到了一旁,“泱泱,会被发现的。” 这听墙角就算了,有着白雾加持不被发现就算了,可你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凤延再怎么笨也是知道不对劲啊! 哪想小姑娘很是懵懂地望着他,问道:“他们两个男人,为什么要光着腚子压在一起啊?” 被莳泱问得一顿懵,凤琰脑子里怎么都想不出来那个场景,犹豫之下,也把脸给怼进了那窟窿里面。 这一看,不觉地“喔唷”了一声,耳根子染上了红热,面上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说他这八哥怎么一把年纪连个通房都没有呢,要说跟他一样讨厌女人也说不过来,洁身自好他也不信。 原来不是不行,也不是这些方面,原来他根本不喜欢女的呀! 看着里面劲爆的场面,凤琰强忍了许久才没让自己显露太明显的幸灾乐祸,转头见小姑娘还在等着他的解释,还想再往那头凑着看时,凤琰忙是拉住了她。 “那个,泱泱啊……他们,他们。” 二字说了许久,凤琰也是没有想出一个好的措辞来,莳泱见状,迈着步伐就要朝那门口冲进去。 凤凰解释不来,那她便亲自去问他们好了。 三儿说了,不懂就要问。 见小姑娘转身就走的举动,凤琰忙是收起了笑容,连连用着好大的力气才把莳泱拽回来,正要开口,便听见里面的人说话了。 一番情事过后,凤延声音透着一股子沙哑的欲望,“待宴会过后,我那好弟弟想要瞒及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吧。” “王爷,您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那几个大臣向来与本王对着干,他们的儿子也总是说本王的不是,为了本王的大计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届时,只要把那奇花摆上,宴会必定乱成一团,死伤惨重,那么作为此次宴会的安排之人,凤琰定当是难逃其咎。” “到时候,凤南珹的腿残了,凤锡又是不管事的,凤琰让父皇失望了,那位子,不就是本王的了吗?” 说着,凤延竟是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外头,凤琰听着凤延的计划,只觉得这人蠢笨至极了。 若真要在宴会上把嫣魔给整上,父皇和他第一个不会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先把人都给救出来才是。 这般草芥人命的做法,凤延呐凤延,真的是不配当凤家人啊! 只是现在虽是知晓他的计划,他亦不能立即揭穿凤延,无外乎…… 他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屋里的邵玉笙同他有这不可告人的关系,他是没有想到的,但以邵玉笙的本事,应该不足以做到供出这魔物来。 所以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才是。 只是,为什么要借凤延之手?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就是想帮助凤延吗? 凤琰只觉得,自己好似缠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中,无法抽身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1 我不要你了 这头一堆子疑虑缠绕着自己,那头莳泱已是挣开了自己的手,又是要朝那门里冲进去问候一番里面的凤延和邵玉笙。 不同于方才和凤琰闹的小脾气,也不是要搞懂自己的疑问,而是听到凤延说的话语,莳泱是真的怒了。 心头涌上茕茕怒火,莳泱双手萦起了白雾,没等凤琰来得及阻止,“哐当”一声—— 莳泱就从外头把门给踹了开来,里面的两人噔时被吓了一跳,刚是从床上伸出了个头,便被浓郁的白雾给席卷了全身。 霎时抽刮走了这屋里的空气,结成了钝小的冰柱,朝凤延和邵玉笙袭去。 望着这突如其来古怪的袭击,两人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冰柱给打入了四肢,凤延钉在了墙上,而邵玉笙,则是叠于他的面前。 那冰柱所及的第二次疼痛,愣是把疼的昏过去的凤延又是转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嘶叫,莳泱运着雾气又是把邵玉笙压得他紧了几分。 “噗嗤——” 那股力道压着自己,凤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压碎了一般,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喷洒到了邵玉笙赤裸的后背。 又是这般痛的晕了过去。 莳泱所见,仍是觉得不够。 不够,不够! 她的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一个声音唤着她。 妄想伤害凤凰,就是该死! 死! 所及这字,莳泱眸光更是冷沉,白雾在水中幻为了一刃,她握于手中,猛地朝凤延跟邵玉笙冲了过去。 “泱泱,住手!” 凤琰刚进来,便是见到这一幕,赶忙提起速度,冲散这周遭的雾气,挡在了邵玉笙的面前。 莳泱的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收住,那雾刃直直地朝凤琰的心口插去。 “不!” 莳泱大叫了一声,情绪所带起的力量波动让雾刃硬生生给停在了半空,离凤琰皮肤不过两寸的距离。 “滴答……” 雾刃掉落,莳泱伸手把它接在手里,任由着它的尖端刺穿了自己的皮肤,鲜血滴落于地板。 “泱泱……” 凤琰看着莳泱现在的样子,既是无措又是心疼。 木簪掉落于地,墨发披散开来,那透色的眸子如今全然变成了琥珀色,还泛着些许血色。额头…… 额间多了两个小小的银白色的犄角。 凤琰向前走着几步,想要抱住面前的人儿,莳泱却是噌噌地朝后退去,周遭的雾气缕缕退回了莳泱手中。 他也终于瞧清楚了那雾刃,是由着莳泱给挡了下来。 而他刚刚还以为,莳泱只是把它收回去了。 看着那抹血红,凤琰已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挡向前来了。 “泱泱…我……” “不要你了……” 凤琰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莳泱给打断了。凤琰心里抽痛,抬眸望去,莳泱的犄角不知何时收了回去,琥珀色的眸子褪为了透色,盈满了泪水。 “我不要你了!” 莳泱又是重复了一遍,转身跑了出去,这一次没有唤起屏障,越王府的暗卫立即从四面八方地窜了出来。 “泱泱!” 追出去的凤琰叫到这么多人朝莳泱袭去,眸色一冷,赤手空拳就是冲了上去。 莳泱定定地看着朝自己围住的人等,还有那跳入人群中与之打斗起来的凤琰,眸光流转,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折扇。 莳泱冷声道:“你该开饭了。” 收入这蚀骨羽扇之后她在得知,人界的食物对童的需求不大,它真正的食物—— 是鲜血,杀戮中的鲜血。 折扇的羽毛似是欢悦地扬了扬,莳泱腾空而起,扇呈半月打开,朝那些人袭卷了过去。 那羽扇的尖端是为最为锋利的刀刃,所及之处,扇端都是直直地割下了人的头颅。 还在打斗的凤琰见着那把诡异的扇子,又是看向了莳泱,小姑娘眸子全然无了感情,冰冷地只顾及着那扇子的轨迹。 凤琰所看不到的一幕,是身为羽扇的器灵童的杀戮,小小的身子扑向一人,小手便是拧断了人的脖子,大量的鲜血涌入喉间。 童嗜血一笑,那晶蓝的眸子已是变得血红,再回到莳泱的手中之时,白羽都是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嗝——”童在扇中打了一个饱嗝,奶声道:“谢谢主人的款待,人家好困了,要睡啦。”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完全就没法同刚刚那场杀戮来适应。 莳泱把它收了回去,在遍地尸首中,同离的不远的凤琰对上了眼,想到刚刚的事情,她转身就跳出了这越王府,消失在了月色中。 留着凤琰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尸首,扬起了苦笑。 “惹到小姑娘了啊……” · 让人意外的是,越王府这天晚上的杀戮除了参与其中的凤琰和莳泱,还有那时候已然昏过去了的凤延和邵玉笙,竟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凤琰知道,一来凤延是怕那嫣魔花和自己的计划败露选择把这口气给咽下去,息事宁人;二来,那一晚,因着那白雾的作用,凤延根本就没看清攻击他的人是谁,倒是想把这锅甩到景王府,可景王是吃素的吗? 罪魁祸首无从查起,盯着那一地的暗卫,还有自己无缘无故被钉在墙上,还是以那般羞人的姿势,凤延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就这样给病倒了。 凤阳帝派去的各位太医一齐定的结论都是风寒加积郁过多,开的方子都是大抵相同,凤延吃了却不见好。 搞得以为是凤琰做的手脚,说理说到凤阳帝那头,又是被一顿臭骂,直接勒令病没好就不准出府门,也不准其余人来探望。 看着下属呈上来的消息,明明该是令人发笑的,凤琰却是冷肃着脸,眉眼间忧愁一片。 就连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傅慈,都觉得他是被璃王爷传染了这毛病。 不然怎么向来很是闹腾的景小王爷,怎地就这般安静了呢?这嘲笑越王的大好时机,竟是无动于衷? 凤琰盯着那沓纸,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晚莳泱的话。 “我不要你了!” 凤琰不由得捏紧了眉心,唤了一声:“傅慈。” “老奴在。” “国师……” “王爷,这已经是您第七十六次问了,国师大人……不见客。” 闻言,凤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之后,掩起面来。 “哪是什么不见客啊……”是不想见到他才是。 那天晚上过后,小姑娘就是告假不上朝,他去国师府的时候,落七便是冷脸堵住门口,不让他进去。 他要翻墙,白泽就是一尾巴把他甩下来,再爬后门,那离殇就是拿着那把古琴往他身上打,还有落三…… 那就更过分了! 直接泼水。 而从头到尾,他都没见过莳泱一面。 好似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可那天晚上,若是真要被莳泱杀了凤延和邵玉笙,不但父皇痛失儿子要定莳泱的罪,即便他有心要保莳泱,邵阳武那老东西定是拿着自己的权势给父皇压力。 “可不就是做错事了嘛……”凤琰苦笑了一声,“畏手畏脚的,谈什么宠媳妇儿!” 说着,他朝外边走去,刚打开门,傅慈还没来得及缩回贴着门的脸,就被凤琰抓了个正着。 凤琰抽了抽嘴角,“你干嘛?” “哎哟……”傅慈羞涩地扭了扭身子,“老奴这不是担心王爷嘛。” “……滚。” “好嘞!” 傅慈颔首应了一声,忽的从自己身边闪过了一道风,傅慈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抬头望去,就见自己王爷已是运着轻功朝府门走去。 “王爷,你去哪啊!” “找媳妇儿道歉!” “可您已是249次被拒之门外了,再去就是250次了诶!” “闭嘴!本王要扣你俸银!” 回应的是凤琰很是羞恼的声音,傅慈不甚在意地嘀咕道:“您扣老奴的俸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您六岁起……哪次是扣过的。” 望着天边,傅慈又是甩了甩自己的拂尘,乐呵呵地走了。 · 国师府,某只生着闷气的小龙气鼓鼓地踢着池塘里的手,一旁坐着的离殇满是无奈地瞧着,抚着自己的琴。 细指缓缓地拨弄着琴弦,弹出的音律让莳泱只觉得自己烦躁的心情都有所缓解了,沉浸在了琴声之中。 离殇见状,不由得抿起了笑意。正要拨起下一音弦,忽的刮起了一道狂风来,打断了她的琴声。 琴声一停,莳泱又是嘟起了小嘴,闷闷不乐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处空地上,缓缓地落于一只雪鹤来,瞬时化为了谦谦如玉的公子,那黑色的大翅膀却是没有收起来。 眉眼温和地望着莳泱,“小龙儿。” 看着男子如沐春风的笑容,莳泱下意识地就从池塘中收回了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朝男子靠近着。 一旁的离殇警铃大作,忙是唤出了落七来,又拉住了想要走过去的莳泱。 落七双刃在手,冷眸紧盯着男子,“阁下是谁?竟敢擅闯国师府。” 男子不恼,笑着挥袖轻轻把落七吹向了一边,温柔地看着莳泱,“我是来找小龙儿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2 鹤稹 莳泱望着站在面前的温柔男子,只觉得很是熟悉,内心警惕着,身体却是很实诚地朝男人走近。 “鹤…鹤稹?”脱口而出的名字,让莳泱跟男人都是一愣。 “你还记得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小姑娘唤出,鹤稹嘴角的幅度越发大了,笑的眉眼弯弯。 然而莳泱却是摇头道:“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出你的名字。” “没关系,”鹤稹依然带着浅笑,长睫半掩着桃眸,伸手轻轻捏了捏莳泱的脸颊,“我记得你就行了。” 说完,鹤稹抬眸看向了伸着懒腰的白泽,眸中流光闪转,“白泽,好久不见了。” 见他瞧向自己,白泽身子微微一顿,兽瞳同样泛着光,朝鹤稹缓缓走去。 “大鹤子,真的是你吗?” 白泽有些不敢相信,踏着自己的小碎步围着鹤稹转了好几圈,忽然就是伸出爪子紧紧地抱住了鹤稹的腿,噔时哭的稀里哗啦。 “哇!大鹤子,真的是你呀!你到哪里去了呀?” 鹤稹很是无奈地把他抱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拭去他的眼泪,“怎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爱哭呢?” “那…那你不也是一点没变嘛。”白泽抽噎道。 闻言,鹤稹眸色暗了暗,眼中划过了一抹不明的忧伤。 他当真,没变吗…… 莳泱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盯着鹤稹背后的翅膀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对同样黑而有光泽的翅膀,比面前的这对少了那些许白色。 想着,莳泱绕到了鹤稹背后,伸手摸了摸这大翅膀,嘴巴突然张开,小手抓着翅膀,一口咬了下去。 “嘶……” 鹤稹吃痛地下意识就收回了翅膀,莳泱啃了一嘴的毛,突然失去翅膀的支持,身体先前倾去,扑在了鹤稹的背上,身体紧贴着。 “泱——” 凤琰刚是跃过国师府的墙,便是见到这般亲密的一幕,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听到声音,莳泱和鹤稹也是回头看去,不同于鹤稹见到凤琰的错愕,莳泱心里头还是积着那日的愤怨。 见着凤琰来了,心里明明有着一分窃喜,嘴上仍旧是气冲冲道:“你怎么又来了!” 而这一次,凤琰却是不如她所想那样温柔地对她说话。 凤琰嘴角勾起了几分嘲讽,轻嗤了一声,“怎么?嫌我破坏你们的好事了?” “你在说什么?”莳泱皱眉,很是疑惑。 坏了他们什么好事? 凤琰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冷眼瞥了鹤稹一眼之后,转身又是原路跃出了国师府。 莳泱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回头望向鹤稹,只见他脸上染上了几分错愕,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在说什么?” 鹤稹眼眸闪烁了几下,抿着唇迟疑地问道:“刚刚那是……” “是凤凰。”白泽答道,眼角瞥了鹤稹的表情,心里不免哀叹了几分。 这情之一事,倒是难懂啊! 莳泱揪着鹤稹的衣角,“我,是我不要他的了。” 说完,便是甩下鹤稹的袖子,转身跑开了。 留着鹤稹原地错愣了好久,才呢喃道:“原来,我还是没能赶上呢。” 说着,嘴角的笑意只觉得分外的苦涩。让离殇和落七看着,只觉得自己亦是同感到那样的哀伤。 落七瞥了一眼那墙头,思索着要不要去把璃王府的暗卫给挖几个过来守着国师府,不然就今日这个情况,他若是不在,国师府恐是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想着,落七朝两人拘了一礼,闪身回到了暗处。莳泱不在,离殇的琴抚的也差点意思,加之小姑娘情绪似是不对,朝鹤稹欠了欠身,朝莳泱的方向追去。 鹤稹抱着白泽慢慢坐下来,白泽就开始胡乱地扯着他的衣领子说着这万年来的过往。 提到那场之战,彼此都是不禁陷入了沉默。鹤稹抚摸着白泽的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凤琰,可是寻回了记忆?” “没呢,”白泽打了哈欠,“当年不知道他下来后经历了什么,小胖龙的魂魄没有寻回来,倒是把他自己丢了。”直到前段时间才遇见。 听着白泽所说,鹤稹的手一顿,“那,小龙……阿泱的魂魄依旧不全,记忆也不全,是吗?” “嗯嗯!”白泽点头,“光顾着说我们啦,你呢?你那时候明明是对抗着三万魔军,怎么后来天帝亲自来清理战场时,却没有见到你?” 那时候,他还在后悔,若是有鹤稹在,情况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那时候,三万魔军之后,我亦是受了重伤,便回天岐山养伤了。后来知道阿泱……直到那日感应到阿泱的气息,我就赶了过来。” 天岐山,他跟阿泱最初相遇的地方。 本以为那时候两人分隔战场,凭着凤琰和她的本事,定是能平安归来,那时候他原是对抗三万魔军,可是最后不知道是何处的原因,竟是变成了十万。 魔军数不胜数,他的灵力也耗尽了,为了不给那头的两人添负担,他解开了自己的妖力,放手一搏。 随后强撑着身体回到了天岐山山脚,便是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便是莳泱和凤琰的先后出事,还有他孑然一身等了上万年…… 想着那些过往,鹤稹眸子里的哀伤更切,白泽看着只觉得浑身都是不舒坦。 爪子捧起了鹤稹的脸,板起了严肃的脸,“大鹤子,他们可是有着锁情印的!” “我自是知晓……”鹤稹浅浅一笑,他只是…… 良久,鹤稹长叹了一声,将白泽放到了一旁,把一抹红绫缠绕在了他的爪子上。 “这红绫,很是适合阿泱的,到时候劳烦小白泽替我赠予她了。” 说着,鹤稹又是扑腾起了翅膀,转身就要走。 白泽赶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呀?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该不会是因为他提醒了那么一句,想不开了吧?! 之前也没这么脆弱啊! 白泽的表情都是写在了脸上,看得鹤稹很是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想什么呢,阿泱魂魄还没找齐全,那痛苦该是很难耐的既是作为她的……朋友,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吧。” 另外,方才的误会…… “啊!”知晓是因为这个事情,白泽又是转换了态度,撅着小屁股就是推搡着鹤稹,“那你快走,小胖龙可是难受得紧呢!” 还有那嫣魔花、碧鳞蛇这些不该出现在人界的东西出现,他就愈发觉得魔族在暗戳戳地谋划着一堆东西。 让他的心总是放不下。 鹤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随即幻回了鹤的模样,朝空中飞去。 · 景王府内。 凤琰一回来就是气愤地摔上了书房的门,砸的里头的东西噼里啪啦的作响,听着外头的傅慈又是挤眉又是“啧啧啧”。 这是被国师大人拒了250次了吧,怎地…… 这还生上气了? 正想着呢,就听到里头那位祖宗吼道:“傅慈!给本王把这东西取走!” “哎哎哎!来了。” 傅慈应着,忙是甩着拂尘往里边走去。 一进门,便是看到满地的狼藉,而他家王爷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手里还拔着什么东西。 傅慈走近,便见凤琰气喘吁吁地扒着寒冰镯子,明明前两日还是宝贝得紧,生怕磕着碰着给摔坏了的镯子,现在倒是…… 讨厌? “哎哟,王爷,您这是做甚?这,这不是国师……” “别给我提那个女人!”凤琰咬牙切齿,拼命地往外扒拉着镯子,愣是拔不出来,“快来给本王把这破镯子给弄开,扔出火炉给烧了。” “哎哎哎!” 傅慈连连应着,伸手去拔镯子却是怎么都不敢用力。 他哪知道小王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万一到时候把镯子给摔着哪了,改主意了,那吃瓜落的还是他。 凤琰见着他颤巍巍的动作,剑眉紧皱,猛地朝傅慈踹了过去,“滚,给我滚!” “哎哎哎,嗻。”傅慈笑呵呵地应着,连连后退。 在要退出门口时却是突地撞到一人,不由得回头望去,便见一身玄袍的男人杵在了门口,满是笑意地看着他。 傅慈笑以回应,眼神却是冷厉无比,尖锐的声音叫道:“阁下,景王府可不是您能随便闯的。” 眼角瞥到外头那躺了一地的人,傅慈的手猛地成爪,朝男人袭去。 这男人,竟是能一人把夜字组的暗卫都给制服了! “放轻松……” 磁性悦耳的声音传入傅慈的耳里,傅慈心里却没有感受到一分的轻松,只因…… 这人,竟是轻而易举便抓着了自己! 傅慈脸色微变,正当他以为男人要对他出手时,男人只是轻轻地把他推向了一边,笑道:“外面那些人,我只是点了他们的睡穴,不用担心。” 谁让他才刚落地,那些人就是四面八方地朝他又是刀又是剑的,也不听他的解释。 无奈之下,只能是把他们先制服了。 感受着门口有一处黑影,凤琰不耐地拧眉,以为是傅慈没走,抬头直接吼道:“不是让你滚了吗!” 然而见到门口的人,却是倏而愣怔住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3 我喜欢阿泱 “是你!” 跟莳泱抱在一起的男人,竟然敢找上门来了! 在见清来人之后,凤琰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起身抓握住那角落中的银龙枪,朝鹤稹袭去。 鹤稹淡笑着,把傅慈推到了安全地带后,凤琰的银龙枪也到了前边。鹤稹不闪也不躲,在枪端要刺入自己的皮肤之时,手轻轻一点,就把凤琰给甩了出去。 “现在的你,可没有从前那般冷静呢。” 鹤稹说了一句,眼瞧着凤琰和傅慈又是朝自己动手,鹤稹眼里闪过了无奈,直接捏了个定身诀把两人给定住后,捡起银龙枪递到了凤琰面前。 “我很是怀念呢……” 见凤琰满脸怒容向着他,鹤稹心道自己要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这凤凰可是天天都要追杀自己了。 叹了一口气,鹤稹抓着凤琰的手把银龙枪给握紧了,再是把不能动弹的傅慈给请了出去,鹤稹关上了门。 开门见山道:“我喜欢阿泱。” 凤琰冷笑,“所以呢,两个人在一起了跑我这里炫耀来了?很有意思?” 然而鹤稹却是摇头,嘴角习惯性抿着苦涩的笑容,“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凤琰一顿,明明觉得鹤稹在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何?” “因为……这个啊。” 鹤稹说着,手指便是点到了凤琰的眉心,再是移之手上,那处,有着一抹鲜红,又是闪着金光的印记。 接而,鹤稹便是把锁情印一事告知了凤琰。 “所以,与其说你们是两个人,倒不如说已是一体的,不可分的,但现在……” 说着,鹤稹摇了摇头,“我本来想着守着她便好,但所见如今的你,我有些动摇了。” “因为你,不配。”鹤稹的眼眸忽的冷了起来,“胡乱猜疑,不配她为你付出;脾气易怒,不配保护着她,亦是不信你能保护好她。” 想起今天自己的表现,凤琰哑言了。 半晌,才沉声问道:“那我从前,是什么样子?” 无论是白泽还是现在的鹤稹,都跟自己谈及从前,可他根本忆不起来,那些记忆来。 小姑娘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好歹能是记得自己是龙,能用着自己的能力。 可他…… 见他在反省着自己,鹤稹抿笑:“阿泱从前很是依赖你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是说明从前凤琰对莳泱有多好了,可现在—— 远远比不上从前了。 “我,我知道了……”凤琰半掩下眸子,盯着自己刚刚拔手镯拔出来的红痕,又是想着那天给自己戴上镯子的欢喜,凤琰心里更是愧疚了。 明明是自己先招惹她生气的,怎么能就这样生小姑娘的气了呢? 还有刚刚在国师府说的那些话…… 想着,凤琰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口。 不过,两人抱住是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凤琰亦是这样问了出来。 见此,鹤稹倒是显得无奈起来了,看着这周围的房屋还算宽,他闭眸慢慢控着自己的翅膀给展了开来。 无奈道:“她从前,可是最喜欢咬翅膀了。” 提及这个,凤琰有些感同身受了,“我从前,是不是经常被咬?” 因为小姑娘现在,不但是咬了,是天天想着要怎样吃他了! 鹤稹点了点头,玄凤的翅膀比他还要大一些,那更是受莳泱的喜爱了。 他从前还是很弱智的以为,莳泱是因为翅膀大才跟凤琰在一起的…… 后来知道,才不是这样的。凤琰他…比自己做的好多了。 想到一些事情,鹤稹垂下了眸子,“总之,我今日来只是要同你说这些罢了。” 说完,便是转身要走。 他还要给阿泱找魂魄,时间越长,小姑娘就越是难受。 “等一下,”凤琰突然叫住了他,“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身上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没有再提及那天在浮筠阁的事情,可他却是记得白泽说的他身上有什么封印,才是伤到莳泱的。 “封印?”鹤稹拧眉道。 在凤琰说莳泱曾被这封印伤过之后,鹤稹脸色也是沉重了起来。 即便不是全盛时期的莳泱,拥有着混沌之力,这世间的大多封印对她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这封印竟然能伤得了她? 鹤稹凝神朝凤琰望去,在周围打了一个结界之后,便是抽出神识进入了凤琰意识海中。 当见到那一层层的金印,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免不了惊讶,小心地伸手碰触,那上面的符文便是直接朝自己袭来。 鹤稹一惊,忙是收回了自己的神识,唇色有些发白,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这干预…… 太强了。他明明已经迅速躲回来了,却还是被波及到,连他都这般,那莳泱那般冲动的人,不知是受了多大的伤呢。 “你没事吧?” 见自身的桎梏都被消去了,凤琰上前关切问道。 鹤稹摇头,缓了一会后,随即给出了回复:“抱歉…那封印太过于厉害,我一时半会给不了准确的答案。” 但是这封印,该是跟凤琰当年落于人界又消失有关。 “没事,”凤琰摇头,“我只是担心它再伤到泱泱罢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那封印只要不是主动去碰它,都不会伤人。” 话说完,两人突然听到门外有着嘈杂的脚步声朝这屋里走来,鹤稹很是无奈。 “看来你的…下属要来找我算账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就先走了。” 凤琰很是抱歉地对他笑了笑,点头:“今天真是对不起了。” 鹤稹勾了勾唇角,“我只想让阿泱开心。” 说完,那黑色翅膀将自己半拢起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一道青烟扬于地面。 “不用进来了。” 见着外面的人像是要破门,凤琰忙是给出了命令,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待着之后,转身看着自己整出的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也不叫小厮进来了,堂堂王爷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地上的碎片,毛笔和墨砚给捡起放好,看着被自己撕成一沓的碎纸,凤琰摇了摇头。 “以后,可要改掉这些坏毛病才行呐。” · 入夜,快要入冬的天气更为寒凉,落三把一个小火炉给莳泱放进屋里之后,便是退掩好门退了出去。 冷风吹过,落三瑟缩了一下身子,眼睛瞥了一眼这周围,全是暗卫在守着,依着落七去璃王府走了一通之后,愣是从璃王爷身边给拐走了一沓子的暗卫看着国师府。 然后…… 景王爷又是把自己的人给掺和了进来。所以现在整个国师府,因着两家的暗卫那可是以一抵十的存在,现在的国师府,要说比得上皇宫的防守都是不为过的。 落三摩擦着掌心,缓缓呼着气,突然一道破风声袭来,暗卫锻炼来的直觉让她迅速反应把飞来的物体接在了手里,见着自己手里的羊皮袋,捏了捏那奇特触感的羊皮,给稍凉的手心传来了热量,落三不由得一愣。 这是…… 热水? 见那羊皮囊上还塞着个木塞,木塞侧边还是塞着一张小纸条时,落三眨了眨眼睛,把纸条给抽了出来。 借着后边莳泱房里还没熄灯的烛火,落三摊开了纸条,看着上面那笔走龙蛇的字体,心里有股暖流涌起。 “近来天气凉,该注意保暖。我听闻人姑娘说有种东西叫热水袋,我便简单的做了一个,也算凑合了。” 落款是一个“一”字。 落三抿笑,对着那飞来热水袋的方向挥了挥手,朝自己的屋里走去。 值夜的落一见着少女的笑容,也是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让身旁的落七吓得差点就把人给踹了下去。 · 屋内,莳泱拿出那张地图,同白泽研究了起来,指了指离华陵较近的一个地方,那上面竟是实时显现着秘境开启的时间。 莳泱明明记得,上一次看是没有的。白泽则是多了一份警觉,“小胖龙,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这凭空出现的地图,他们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对方得知了一样,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莳泱点头,“天道看着呢。” “天道?”白泽讶然,这天道对他们神君来说都是飘渺的存在,现在莳泱竟是说天道在看着他们? “那,那天道看着我们要做什么?”该不会又是像上次一样,直接挨劈吧?! 那天雷,他可受不来。 “不知。”莳泱淡道。 指了指那地图上的位置,“收拾好东西后,我们即刻启程。” “啊?就我们两个吗?”白泽揪着自己的尾巴,“那凤凰呢?我们要不要帮他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提到凤琰,莳泱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摇头,“我不要他了。” “那,那我们还回来吗?”还回来华陵吗? 白泽试探性地问道,眼还时不时地瞥向了莳泱。 虽然之前是想着小胖龙不用管那么多,但是现在凤凰的事情让她…… 好像又回到了冷冰冰的模样了。 那红毛怪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还能完成吗? 情之一事,虎虎真的很难懂啊! 莳泱眉头微皱,想到老是抱着古琴的离殇,还有自己跟凤南珹允下的承诺,“只是去找魂魄罢了,我们需要一个落脚处。” 白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小身子从里头窜了出来,哒哒哒地来到落三的房门把人给扯到了厨房,只说是自己饿了要吃宵夜让落三把剩下的肉类都给做了之后,装入纳戒,又回到了莳泱的屋子里。 而白泽没有想到的一个点是,莳泱说的话改变的一个点是,她说的是需要一个落脚处,而不是家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4 姑娘不见了 “走吧。” 莳泱瞥了一眼白泽捧着的纳戒,起身往外面走去。 又忽然想到此番前去秘境也不需要多久时间,在这人界的地盘,自然是银子最好使。 继而转身回去,从梳妆台上的小匣子里摸出了一大把银票和几个银锭丢到了白泽的怀里,抱起他来,往外面走去。 刚是出了院里的拱门,迎面撞上了朝这跑来的离殇,莳泱一愣,见她站不稳,忙是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离殇愣怔地站稳,扶了扶自己的头发,见莳泱眼神躲闪着自己,不由得问道:“大晚上的,你是要去哪?” “我……” “我不管你要去哪,你要带上我!” 离殇打断了莳泱的话语,不容拒绝地拉住她的手。 莳泱垂下眸子,注意到自己周围很多人在守着之后,把白泽放在地上,拉着离殇进了屋。 …… 白泽不过等了一小会,莳泱便是只身一人施着雾障,抱起白泽连连点地,跃出了国师府。 而屋内,离殇躺在了莳泱的床上,双目闭起,那把古琴躺在了她的旁边,琴弦在微微泛着光。 · 翌日清晨,落三按时间要叫莳泱起床,敲了许久的门却是没有反应。便是轻轻推开了门。 “姑娘?” 还是没有反应。 落三走到床边一看,见那床上躺着的是离殇后,不由得一惊,忙是摇晃着她的肩,“离殇姑娘,离殇你醒醒!” 被一阵摇晃,离殇眉头皱起,眨了眨眼,很是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见是落三,疑惑道:“怎么了?” “姑娘呢?!” “姑娘…阿泱……” 阿泱! 离殇猛地回神,起身跳下了床,“不好了不好了!阿泱昨晚把我弄晕过去就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什么?!” 落三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了不安,忙是跑出了外面。 “落七!落一!” 刚是打了个盹的两人听到呼喊,连忙清醒,现身在她面前,见她一脸焦急,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你们昨晚守夜,有没有看到姑娘跑出去了?” 见两人摇头,落三的心就更慌了,突然想到什么,跑回屋里看到那匣子少了的银钱,不知道该为莳泱记得自己的话而高兴,还是应该哭了。 她让姑娘出门记得带银钱方便好行事,现在银钱是带了,人呢? 人到底到哪去了? 见旁边的离殇还傻愣愣地抱着琴,落三问道:“离殇姑娘,姑娘可有同你提起一二。” “没有……”离殇叹了口气,“昨晚我回到屋里后总觉得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便想着来阿泱这边弹琴,刚进院子就撞见她和小白虎,我就问她要去哪……” 然后…… 她就失去意识了。 这么一说,落三也是想起昨晚白泽让她做吃的事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得告诉王爷。” · “什么?泱泱不见了?!”凤琰“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傅慈微微颔首,“是三儿传来的消息,说是国师大人带着那白虎连夜离开了国师府,不…不知所踪。” “哐当!” 傅慈的话才说完,抬头见着面前的座位,哪还有凤琰的影子。 …… “泱泱!泱泱!” 凤琰带着所有暗卫围绕着京都,把小姑娘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到了最后,连青楼都去了,也是没有找到莳泱。 凤琰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脸色很是阴沉。落七带着最后一组人回到国师府时,凤琰眸光亮了起来,见到落七也是摇头后,又是暗了下去。 “王爷,城门口的守卫也说,没有见到姑娘出去……”落七恭敬地朝他拘礼道。 但凭着莳泱的本领,要想让人不发觉她,也是容易得很。 闻言,凤琰失魂落魄地转身,摸着小姑娘常日坐着的秋千,眸里满是哀伤。 泱泱,你究竟在哪…… 又为何要,不告而别呢? · 整个京都派出的人马让想做点什么而还没有做的不由得束起了手,生怕让人查到自己;而这已经做了点什么的,就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了。 比如—— 一直抱病在府里的凤延,在得知凤琰派人在京都大肆搜索什么的时候,想到自己的那些嫣魔花,狐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喀喇——” 凤延起身下床,朝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走了过去,把画掀起,对着下面那微微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 一道暗门随之在另一堵墙给打了开来,凤琰走了进去,在里头关上了门,朝着面前的光亮迈步行走。 也不过才一会,便是朝另外一处出口走了出来。 而这里,正是那天莳泱和凤琰找到的拜访嫣魔花的屋子里。 望着已经有了六尺高的嫣魔,它的周围还有着一堆小黑点在不断增生时,凤延轻轻呼了一口气。 好在,这里还没有被发现。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凤延还是让人把它移回了密道里,为此,又是损失了几个人成了那嫣魔的口中餐。 凤延刚通过密道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邵玉笙身着半透轻纱,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正翻着书看。 长睫掩下,邵玉笙精致的侧脸,穿着那轻纱若隐若现的皮肤显得更为白皙,还沾染了几分妩媚。 是的,妩媚。 这个词竟是出现在了男人的身上。 邵阳武很会生人,该说的是,自己顶多算是五官端正,但找的女人却是一等一的话。 再加之在这三妻六妾算是正常来说的情况下,邵家传下来的祖训却是只能一妻一妾,比之别人家的后院,却是少了不少麻烦。 邵家的孩子…… 除了邵玉笙长得好外,那已是及笄的邵家嫡女邵如馨也是模样出色,那小妾生的一个庶女,虽是教养差了些,但不能说她长的不好。 但,这些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啊…… 看着邵玉笙,凤延喉结滚动了下,眸里也是变得幽深起来。他缓缓朝邵玉笙走近,大手摸向了他的腹前。 “怎么这时候来了?”凤延的声音透着沙哑,“还穿成这般模样,嗯?” 感受到抚摸自己的温热的大手,邵玉笙一顿,见那手隔着那根本遮不住自己的纱衣抚着,自己只觉得身体也是有些燥热了起来。 邵玉笙忙是噌噌地抓着那手离开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一些却是落到了凤延的怀里,接而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王,王爷……” 邵玉笙的身量并不低,但是对于凤延来说,还是矮了半个头,此刻被这般抱在怀里,身上的半透根本遮不住自己。 “你想要同本王说什么?” 凤延把他紧搂在怀里,细嗅着男人脖颈处的气息,脸上起了晕热。 “我……唔。” 邵玉笙的话只吐露出一字,那还未说出口的便被凤延堵在了喉间,接而便是自己的纱衣被褪去…… 痛楚与欢愉一齐袭来的邵玉笙,眼眸迷离着,慢慢落下了两滴清泪。 一番抵死缠绵,邵玉笙无力地坐在凤延的腿间,半佻眼眸,很是慵懒。 手柔若无骨地攀在凤延的脖子上,“王爷为何要把那奇花放入密道中?” 看着邵玉笙这个样子,凤延眸色一暗,捏了一把他无赘肉的腰腹,沙哑道:“真是个妖精。” 怕自己再看下去怕又是栽在了他的身上,凤延强行别开了眼,“我那好弟弟不是到处派人搜寻着什么吗?我是怕他查到了我的头上。” 而且,他一直都查不出那闯入自己王府的人是谁,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让底下的人小心再小心。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跟凤琰有关。但若说证据,他也实在找不出。 想着,凤延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低头见着邵玉笙似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笙,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闻言,邵玉笙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景…凤琰几乎倾巢出动的举动,似乎跟国师不上朝的时间对的上。” “你说什么?国师没有上朝?”凤延不禁讶异道。 他这几日抱病在府,朝上的消息到底知道的稍微有些迟,可邵玉笙与自己一样,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看出他的疑惑,邵玉笙缓缓地打了个哈欠,解释道:“王爷,我被父亲接回家中了。” 不然,今日也不会这么早过来。他的家中连着的密道,和京郊那宅子的密道相比,距离可是近的多。 所以那消息,也不过是他回府之时,通过自己父亲知道的罢了。 “哦?”凤延挑眉,“本王这里正担心着呢,你倒是会同邵丞相和解了。” “到底也是为了王爷的大业。” 邵玉笙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凤延的左脸上贴去。 凤延却是用手挡住,轻笑道:“笙儿,说过多少次了,要讨好本王,就是这样可是不行的。” 被这一声“笙儿”喊的满是羞涩,邵玉笙主动搂上了凤延,附在了他的耳边吐露着热气,“人都是王爷的,哪里需要讨好。” “啊呀……” 这话一出,凤延又是把他翻了个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5 不同寻常的城镇 “既是如此,那本王倒是知道,凤琰在做什么了。” 宠溺地撩了撩怀里邵玉笙的头发,怀里的男人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与着自己留下的痕迹黏在一起,很是…… 让人蠢蠢欲动啊! 凤延眸光暗了暗,到底还是把邵玉笙给清洗了一番,又是把自己整理了一遍,将邵玉笙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凤延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见着那情事过后的狼藉,凤延扯起了一抹笑容,狐狸眼微微眯起。 既是凤琰为了小国师出动了所有的人马,那是不是就说明,他没有精力盯着自己了呢? 庆功宴一再推迟,他也不能放过其它的机会才是。 “该找谁下手呢……” 凤延勾着笑容,背过手,慢慢走进了密室。 · 远离京都因自己引起的汹涌风波,莳泱抱着白泽很是悠哉,一路走走停停,步入到了离勾画秘境的地点还要有段距离的城镇。 因着莳泱的原因,到了这为太虚镇的城镇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华陵国。 “白泽,我们行走了多久?” 莳泱脚步停在了一家客栈前,看着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很是不解,又是问道: “他们是不是同我们不一样?” 白泽打了个哈欠,吐槽道:“依着你不要命的飞来飞去,除了必要的吃饭时间没有停下过之后,我们只用了不过七日时间就到了这里了。” “真不知道你在急些什么……”明明秘境在半个月之后才开启呢,现在怕是还要这待上一段时间。 待着不要紧,重点是,他的宝贝肉肉不剩多少了呀! 白泽叹了一声气,抬头见莳泱一直注视着那周围的人,不由得嘟起了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类年纪大了不都是这样子吗?” 别说人类了,神仙虽然也能驻颜,但是到了一定境界,还是会变了一副样子。 莳泱还是摇头,“不一样。” 就算有老人,那也不可能是整个城镇都是这样。 而且一进来…… “你没发觉,我们进来后,这周围的灵力都充沛了很多吗?” 这来人界这么久,可是从未试过有着这样。 说着,莳泱幻出了异瞳朝人群中看去,这一看,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三百高龄?!” 这已是比得上修仙时期的元婴境界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万年长远时间以来,修仙时期该是已经过去了才是。 “小,小胖龙,先别顾着惊讶了……”白泽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指着前方。 莳泱回过神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转身就往城门跑去,身形速度甚至提到了极限。 不为别的,这些老人看见他们两个,双眼就跟那饿狼一样看着他们,还是各种法术刀剑噼里啪啦地朝他们扔来。 这不跑不行啊! “呼呼!” 莳泱跑出了城外,倚在了一棵树下喘着气。几日的极速赶路,让她的体力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更别说还没休息,便被一群人追着打了,还是一堆老人。 阎王伯伯可是说了,不能欺负上了年纪的人。要不然,她早就开打了。 好一会缓过气,正要抱着白泽绕过这个城镇,白泽却突然从自己身上跳了下来,走近了那城门口。 “小胖龙你看!”白泽指着那城门,“他们竟然出不来诶!” 莳泱不由得一顿,抬头朝之看去。只见刚刚追着他们的人表情很是痛苦地拍打着那虚空,还有一些人更是用头往这外面挤。 可那城门,明明是打开的啊! “这个地方,有古怪。”莳泱皱眉道。 明明属于同一片地域,可对于灵力充沛的这个特殊,竟然是在他们出了城门之后,就是不在了。 本该过了修仙时期却是出现了的高龄人,灵力的古怪,出不来的城里人…… 一个个问题积压在了莳泱的脑海,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笑得妖冶的男人。 若是有那人在,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莳泱抿唇,揪着自己的衣角,“凤……哼,白泽我饿了!” 白泽:“……”他也还是个宝宝好不好,为什么要他一个兽宝宝照顾一只大龙? 很不情愿地从纳戒摸出了两只鸡来,自己撕扯一半留着之后,其它都是到了莳泱的手上。 白泽嚼吧着鸡肉,口齿不清道:“小胖哝,窝们现在要怎么办咩?” 这一进去那些人就要围着他们打,秘境又还没有开启,主要是,存粮不多了。 银钱什么的,因着小胖龙懒,根本就没有用到。 莳泱不语,又把半只鸡丢到了白泽那,撕着鸡肉,看着城门凝眉思忖着。 为什么他们能够进去,而那些原住民却是出不来呢? “咕噜噜……” 正想着,肚子便是叫了起来。 莳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那前面,还是决定吃饭的事情最重要。 · 入夜,待见到那一直想要挣扎着出来的人都是垂头丧气回去后,莳泱和白泽飞跃到了城镇的上方。 异瞳扫视了一周,在这夜色中经由月光的洒落,这才发现这上方竟是被人设下了一种结界,同外面分隔了开来。 若是像她跟白泽亦或是鹤稹这样的人,自然能是自由进出里面,可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根本看不到这个城镇。 另外,里面的人也是不能离开。 看着上方那包裹着整个太虚镇透明的薄层,白泽凝眉道:“小胖龙,我们真的来对地方了吗?” 这方圆几百里,除了这一城镇便都是荒地,按照地图上说的他们是一路往北走,经过华陵的最后一个城镇之后,该是来到暮荒的边界。 可现在,荒是挺荒的,他虎也是挺荒的,但是不是真的来对地方了,他就有些怀疑了。 莳泱微微皱眉,拿过那地图想着仔细比对一番,却见上方本该标着那秘境的地方和标注的字体都是消失不见了。 而她的异瞳,并不能对此进行识破…… 莳泱思虑着,幻出了自己的噬骨羽扇来,正要将这封印强行打破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鸟鸣。 “唰啦——” 莳泱抱着白泽回头看去,便见熟悉的雪鹤在自己面前化为了鹤稹的样子,这才松懈下来。 鹤稹依旧是带着浅笑,而那玄袍却是换了一身白袍,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更为仙气飘然。 “阿泱,我可有来迟?” 莳泱摇头,拉着他落到地面后,便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有地图她自然是知道这里有她的魂魄,但是鹤稹又来这干嘛? 鹤稹抬手,想着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却被莳泱后退躲闪了开来,不由得一顿,随即笑道:“我来给你寻魂魄,我告诉白泽了的。就是没想到,阿泱也来了而已。” 就是不知道,凤琰知不知情? “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我的魂魄的?”莳泱抿了抿唇,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回天岐山找古籍看到的。”鹤稹跟白泽握了一下爪子,柔声道:“知道最近这里有个秘境开启,便想着来碰下运气。” “有翅膀真好……”莳泱嘟囔了一句。 “阿泱若是想的话……” 鹤稹眉眼弯弯,下一瞬,便是在莳泱面前化为了自己的本体,巨大的翅膀扑腾着,似是在邀请着莳泱上坐。 莳泱眨了眨眼睛,把白泽塞回了镯子之后,便是朝之靠近。 倒是鹤稹等来的不是小姑娘的落座,而是那尖尖的牙齿又是啃在了自己的翅膀上。 无奈地幻回了人形,鹤稹白皙的手捏住了莳泱的腮帮子,“小龙儿,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 莳泱很是委屈地眨着眸子,她这算是什么毛病嘛,明明凤凰都是给她咬的。 想到凤琰,莳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看着站在面前同样长得俊美无比的鹤稹,又是想到凤琰,莳泱的心情突地就变得失落了起来。 也不理鹤稹所作何反应,莳泱转身往着大树走去,坐在了树底下,手肘撑着自己的膝盖处,手掌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望着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只觉得它特别想凤琰给她从兜兜里掏出来的糕点。 见状,鹤稹的笑容敛了起来,手摸向了自己缝在腰间的小包中,拿出了几块小巧的“花朵”,递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天岐山特有的……”鹤稹生硬地介绍着,看着那小巧玲珑的糕点,只觉得实在是配不上小姑娘。 这哪是什么天岐山特有的,这是他亲手做的…… 想到自己的殿里头的炼丹炉愣是给自己整成了做菜的锅,又是去山中拔了养了很多年的寒绯樱,鹤稹脸上不免泛起了红晕。 这般微不足道的东西,阿泱定是不喜欢的。 见莳泱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糕点看,鹤稹想要缩手,却被莳泱骤然抓住了手腕—— “嗷呜!” 莳泱一口把糕点给咬进了嘴里,小牙还刮了一下鹤稹的指尖。 “好吃。” 看着那圆月,莳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自己该是饿了,先会想到凤凰的。 鹤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见着小姑娘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从腰包中又掏出了几块来。 “阿泱喜欢就好。”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6 楚楚雪衣明 莳泱盯着鹤稹掌心的糕点,又抬眸看着鹤稹,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只道:“回去之后你可以再给我多一点吗?” 对上那亮晶晶的眸子,鹤稹轻笑:“可是想分享给凤琰?” 被说中了心思,莳泱嘟起了嘴,微微侧过头,嘟囔道:“才不是呢……” “好好好,不是。”鹤稹笑着把小糕点放在了莳泱的手上,“吃吧,只要阿泱喜欢,回去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天岐山的一花一草,可都是有灵气的,比起人界这灵力枯竭的地方,是要好得多。 见小姑娘不像刚刚吃的那么迅速了,鹤稹笑了笑,背过了身去。眼角瞥向莳泱之时,小姑娘正拿着那些糕点往纳戒里面装。 鹤稹承认,被喜欢的人这样子挂念,他确实有些羡慕凤琰了。 莳泱,也是他喜欢的呀…… 在鹤稹微微失落之际,莳泱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看着自己手中地图消失的位置,再看了看面前的太虚镇,眉心微皱。 自是不知道这眼前是什么地方,要去秘境也无路可走,自己便破开一条路来! 想着,莳泱幻出了蚀骨羽扇,哪想鹤稹见着那扇子却是惊呼道:“竟是蚀骨?!” 莳泱一顿,“你认识?” “自是认识的。”鹤稹点头,“蚀骨羽扇,上古时期天地所孕育之神器,曾有人说,混沌之时它便存在了……” 亦有人断言,它比之那混沌初生时间还要长,它应该才是这六界之巅峰才是,而不是天道。 可到底只是一神器,没有人能驾驭得了它,也没有人能驾驭它,它等来的…便只有被人遗忘的命运。 说是神器,又因这扇子能力着实邪乎,器灵以着所袭之人的血液为食,严重者甚至能伤及人的灵魂而无法入幽冥,虽然没有蛊惑使用之人心智的嫌疑,但到底…… 只能说,人心胁迫于它了。 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莳泱的手上,这才是让他所惊讶的。 盯着鹤稹的表情,莳泱突然后退了几步,板起了小脸,“它很乖的。” 鹤稹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莳泱说的是羽扇的器灵,抬头所见是其异瞳,便知她是又探知自己的心声了。 可,那时候为何不识他的心意…… 想着,鹤稹神色有些黯然。见小姑娘迈步朝太虚镇走去,连忙收缓了自己的情绪,跟在了她身后。 “阿泱,你要干嘛?” “进秘境。” 莳泱撑开了扇子,猛地朝那城门口甩了出去,所蕴的力度本以为打在那墙上能有声音。就在两人都是这么想的时候,扇子却是直直地穿了进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羽扇拐了个弯,回到了莳泱的手中。莳泱转动着扇柄,童童的声音从自己脑海中响起。 “主人主人,这些都是幻象罢了。” 莳泱皱眉,“白天的那也是?” 若是幻象的话,自己异瞳明明可以看穿一切幻象的,怎地现在不行? “不,白天的是真的。”童童说完这话,便是噤声了。 由着莳泱看着那太虚镇,一时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鹤稹见状,手突然把自己的佩剑给唤在了手中,剑刃出鞘,竟是唤出了阵阵悲鸣声。 那尖锐的声音刺进耳膜,让莳泱捂起了双耳,抬脚就是朝鹤稹踹了过去,“我难受!” 鹤稹一怔,见那白袍沾上了一个灰黑脚印,歉意一笑,把剑给捎到了一旁。 “抱歉……” 这剑就这个特性,他倒是忘了让小姑娘离他远一些了。 莳泱撇嘴,眼神瞧上了鹤稹手中的剑。那是一柄长剑,剑刃不同于自己以往所看到的寒光,那是…… 玄铁所制。又…不是普通的玄铁? 莳泱眨了眨眼,再观那剑柄还刻着一抹金色的飞鹤,没来由的问一句,“这个…切肉快吗?” 她到时候切凤凰的时候,可不可以问鹤稹借一下? 鹤稹一愣,不知莳泱在想些什么,只如实道:“自是比不过阿泱的羽扇的。” 说完,便是双手握剑,脚尖踮地而起,跃于那半空中后,把剑抛到了太虚镇的上方,手迅速打着结印。 那剑,在鹤稹的法印控制之下,竟是分为了三把…六把……甚至更多! 莳泱错愕地盯着那悬在空中的剑,再看向了鹤稹,额间的那一点朱砂印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为亮红。 在他催动剑之时,墨发也随风扬起,莳泱望着,自己脑海中突然也闪过了一个画面。 “阿泱,”她听到鹤稹这般叫她,再是说道:“既是幻象,那我们破开便是了。” 而脑海中,也有人曾对她说过—— “既是有拦路的,那我们破开便是了。” “不过是蝼蚁罢了,岂能让他们拦了你的路?” “记住,我名鹤稹。楚楚雪衣明,烟霞径里行。不管陶令野,有节伯夷清。一见消尘虑,相亲长道情。秋见着梧叶,时作九皋声……” …… “鹤…稹……”莳泱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嘴唇微微扬起,忽然就往鹤稹飞了过去,运着羽扇打转在那几把剑的中央,对鹤稹说道:“你说得对,我们破开便是。” 哪有那么多要顾虑的,山不就我,我便要山就我! 鹤稹抿笑,“是这个道理。” 说着,两人便是齐齐把自己的灵力传到了自己的武器之上,“唰——” 光芒铺及之时,莳泱跟鹤稹对视了一眼,连连又是踏空上升了一个高度,再观那太虚镇,羽扇同玄铁剑的力量绕成了一团,黑白各半,在太虚镇的上方形成了浑圆。 “喀喇,喀喇——” 在这黑白两极的作用之下,太虚镇的结界碎裂了开来,而莳泱看见,自己白天所看的场景,在自己面前化为了虚无…… 接而,在鹤稹把剑给收回去的时候,羽扇也是回到了莳泱的手中。 童童打了个哈欠,“主人主人,我好困呐,人家要睡觉,就不要叫我啦。” 说完,便是消失在了莳泱的手中。莳泱看了看鹤稹手中那乖乖听话的剑,再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 想着要不要把童童给扔了。 莳泱思忖之时,鹤稹已是轻轻牵起她的手,带到了地面。 看着小姑娘发呆的表情,鹤稹拍了拍她的肩,指向了前方,“阿泱,你看。” 莳泱回神,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是高墙筑起的城门口消失之后,只剩凭空出现的一个类似于传送阵的阵法。 “看来,这就是那秘境的入口了。”鹤稹笑道。 莳泱眉眼闪过了疑虑,“你为何能确定这就是秘境的入口?” “我刚瞧了你那地图一眼,明明根据指示,秘境所在应该就是这边才是,但是四周除了荒地之外就只有这个城镇……” 鹤稹沉吟,“再者又是封印着结界,又是幻象的,我就觉得不一般了。” 想着或许是秘境造出来的障眼法亦或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通关才能抵达秘境。 没想到这封印一破,就出现了这么个东西。 莳泱明了,见那阵法隐隐闪烁似要消失,忙是拉起了鹤稹的手,迈步奔了进去。 · 与此同时,华陵京都。 因着莳泱的消失,不但是景王府的人马倾巢而出寻找之外,就连璃王府和凤阳帝的影卫都是加入了进来。 在京都搜寻无果之后,便是把目标放在了华陵其余的地方,按照凤琰安排的地点,疾行而去。 各方人马暗地寻人,除了凤琰带领着落七和落三离开了京都之外,还在进行治疗的凤南珹和闻人玉竹依旧留在了璃王府。 一来,若是莳泱回来可以及时通知凤琰,而凤琰有消息可以传到京都外;这二来…… 便是凤南珹经历了半个月的治疗,双腿已是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哪怕是一小步,都能让闻人玉竹的努力前功尽弃。 于是,在凤琰带着人马出京都之时,整个璃王府都是警戒了起来,凤阳帝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更是把所有的影卫都给派了出来守着璃王府。 而自己仅余不过一百人的禁军守着,自己的安全没有顾及太多,只盼着凤南珹能重新站起来。 · 暮秋,璃王府。 因着莳泱的离开,落三和落七也跟随着凤琰走了,怕离殇一人无聊,闻人玉竹便把她接到了自己的住处。 彼时,闻人玉竹正凝神给凤南珹扎着穴位,几寸长的银针着力扎在那一个个穴位上,即便是上过战场的凤南珹也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额上不停地在掉落汗珠,离殇在一边替着闻人玉竹整理针具,在最后一针总算落到那腿间之后,闻人玉竹也是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旁人看来医师扎针不需要多费劲,只需要找准穴位就行。但就凤南珹这种下身除了那地方没影响到,筋骨粉碎性损坏的这种,个屁不需要用劲! 看着那微颤直立的银针,闻人玉竹抹了一把的汗,笑道:“待今日过后,再有半月的复健,你就能同常人一样骑马射箭了。” 疼痛中听见这话的凤南珹,微微扬起了唇,轻声向闻人玉竹道了声谢,接而又是沉浸在了一轮蚀骨的疼痛中。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7 凤南珹的未婚妻 汗珠不停地滴落在衣襟,凤南珹险些就是疼的维持不了脸上的表情了。 离殇见状,在把燃针的火烛给吹灭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手绢,走过去给凤南珹擦拭起汗来。 少女的指尖蹭过眉心,手绢滑过让凤南珹一怔,抬眸瞧着眼前替他拭汗的离殇,凤南珹抿了抿唇。 “多谢。” 随即抬头朝落一使了个眼色,落一见此,忙是上前把离殇的手绢接在了手中,“离殇姑娘还是我来吧。” 离殇点了点头,看着凤南珹插满了双腿上的银针,眼眸里划过了心疼,“你…是不是很疼?” “嗯……”凤南珹咬了咬牙,齿缝勉强吐露个字,继而终于忍不住痛呓出声,“嗯啊……” 自己的双腿间被闻人玉竹插入的银针恍如有生命的那般,直往自己的骨肉里钻,生起的痛意愈渐加深,起初就他以为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时,便是直接给他来了波狠的。 但是,痛就代表,他的腿真的能好了啊! 看着凤南珹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的发白,离殇心里有些不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弹琴给你听吧,兴许你听到琴声,就不会那么疼了。” 之前阿泱在的时候,每日也是忍着魂魄缺失的疼痛而整宿整宿都睡不好觉,所以才在很多时候那般嗜睡。 但是她来以后,落三说了,只要她一抚琴,阿泱就能进入梦乡了,虽然她不知道她的琴声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但是能帮到人,总归是好的。 自己这般记忆缺失,能记得的便只有刻在脑中的琴谱了,还有最近做梦时,自己所看到的那条怪鱼…… 但阿泱不在,她也不想跟别人说就是了。 凤南珹没有理会离殇,只当她是同情自己的所受之疼罢了,但只要能治好腿,这又算些什么呢? 至于听到琴声就能缓解疼痛这些话,也只是听过罢了。 见凤南珹不理自己,离殇微微鼓腮,走到不远处拿起自己的琴就拨动琴弦,弹下了一个个音来。 清音入耳,转而是波折。凤南珹不禁听的有些恍惚了,正要让离殇停下告诉她这没什么用时,稍稍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与其说是缓解了疼痛,倒不如说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凤南珹抬眸瞧着那坐在石凳上的少女,一袭清蓝绣衣,纤纤素手拨弄着那有着年份的古琴。少女眼眸半垂,长睫在淡暖的阳光映下了一片青影。 她樱粉的唇不施胭脂,上唇微张,露出了一抹白齿,在几音拨下之后,便是轻启了歌喉。 声声入耳,如那空谷幽兰,让在场的人都是沉迷在了其中。 一曲结束,离殇抱着古琴走到了凤南珹的面前,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如何?疼痛可是有所消退?” 见面前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是笑意绵绵地看着自己,凤南珹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面上却是不显情绪,“多谢,尚可。” 一旁的落一不觉拆台道:“可是王爷,方才离殇姑娘弹琴的时候,你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凤南珹:“……” 几人说笑间,闻人玉竹已是把银针收回,消毒过后便是放入了所制的布袋中。 闻人玉竹颇为调侃似的看了凤南珹几眼,道是:“看来叫离殇来,可是来对了。” 凤南珹抿唇,眼睛瞥向了一旁的离殇。少女正认真地检查着她手中的琴,似乎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同一时间朝之望了过去。 对上了凤南珹深邃的凤眸,离殇微微一愣,随即回以了一个笑容,这一笑,凤南珹只觉得,他王府细心呵护出的花儿,也是不如这般。 想着莳泱他们刚回来之时,自己在国师府见的那个脏脏乱乱的小丫头,再到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凤南珹忽然伸手摸向了离殇的头。 奈何他坐在轮椅上,离殇又是站着的,自己的手在空中停着,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离殇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凤南珹的手,呆呆地向前,脸颊蹭了蹭凤南珹的手。 起初想着要摸头的凤南珹,便是成了摸脸。这会……凤南珹不尴尬也都尴尬了。 在着几人说笑,那刚走入府内看着这一幕的少女,眼里显露出了羡慕来。 她一旁的婢女却是想的更多,很是不满道:“小姐,这未来姑爷怎地这样啊!小姐生病姑爷许久未来探望也就算了,本来小姐还为他公务繁忙, 拖着病弱的身体来找他就罢了,没成想他竟是在这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闻言,少女厉声打断了婢女的话,“你要再敢胡说,我便让爹爹把你发卖了!” 清澈的眸子看着面前,少女柔声道:“我相信王爷,我只是担心王爷出了什么事,来看看罢了,如今见着了,咳咳……也就安心了。” 说罢,少女转身便要走,却没成注意到婢女的眼神,有一丝狠厉划过。 那头的落一眼角忽的瞥到一抹倩影,忙问凤南珹,“主子,您看那边那位,可是像伊姑娘。” 凤南珹一顿,朝落一指着的方向看去,看着那熟悉的人儿,嘴角微微扬起,朝少女招了招手。 这旁,伊柔同样是注意到自己心念的男人在那边看到了自己,病白的小脸上染上了几分欢喜,慢慢地朝那头走了进去。 身后,婢女秀梨眼睛闪烁了下,也跟了过去,而她的步伐过于稳妥,显然是伪装了什么。 看着伊柔朝自己走来,凤南珹正要起身迎接,又是想着自己的腿好后或许是给少女的一个惊喜,又是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让落一迅速从屋里拿着自己的一件袄子给伊柔披上后,又是抱出了一个热水袋交由到了她手上。伊柔落座于石凳,看着男人满心的关怀,心里又是叹着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这天气愈渐寒凉,柔儿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就出来了?” 伊柔抱紧了那热水袋,看着自己眼前朝思夜想的男人,浅笑道:“爹爹近日为我寻了新的大夫,说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该多出来走走。” “这二来……”伊柔顿了顿,面露了几分娇羞,“也是担心王爷。” “担心我?”凤南珹不免向落一投以了疑惑的目光,“我不是让落一告诉你近来因着一些事情,不能常去看你了吗?” 伊柔一愣,还没说话,便瞧见落一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王爷……我给忘了。” 见凤南珹就要责备落一,伊柔赶忙抢在了他说话的前边,突然握住了凤南珹的手。 “那个王爷,无事的,从前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总让您来看望柔儿,现在我的身体好了些许了,也想来看一下你。” 见着自己的手被紧握住,凤南珹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把伊柔的手重新抱在了那热水袋上边。 凤南珹沉声道:“既是柔儿跟你说话,我便不罚你了。” 随即别过了头去,见着闻人玉竹和离殇两人大眼瞪小眼,忙是跟他们介绍道: “闻人玉竹,国师和琰儿为本王请来的神…请来的大夫。” “离殇姑娘,国师的朋友。” 然后介绍着伊柔,“尚书伊家嫡女,本王的未婚妻。”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凤南珹心念了一句,看向伊柔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比之琰儿对莳泱的感情,他同伊柔的相对来说会比较平淡,因着伊柔从小到大的身子都很是病弱,这份感情又多了几分责任在。 但到底,若是将来定要娶一个人的话,自是彼此了解的伊柔。 伊柔起身,微微朝闻人玉竹和离殇欠了一礼,看向离殇的时候,却是多停留了两眼。“见过各位。” 心里在凤南珹介绍两人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 原来……她说嘛,她该相信王爷的。 离殇眨着眼睛,只觉得伊柔的身上除了常年跟药罐子打交道沾染上的药味之外,还多了一股子气味,但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想着,便是问了出来,“伊姑娘……” “叫我伊柔就行了。”伊柔淡淡一笑,她注意到,这位是刚刚弹琴的。 “伊柔,你身上可是挂着香囊?”离殇眨巴着眼睛。 “是有一个。”伊柔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绣所织的袋子来,“是府里新来的大夫让我给佩戴上的,说是对我的身体好的。” “可以给我……” “哎呀好了,那不过是些普通药材罢了,的确是有安神之效。” 见离殇想要上前取那香囊,又见伊柔表情有些为难,闻人玉竹忙是把离殇拉了回来。 离殇一个没站稳摔坐在了地上,手肘在那粗糙的地面摩擦过,疼的离殇是直咧嘴,泪水也是涌上了眼眶。 可见闻人玉竹只顾着跟伊柔交谈起来没有理会自己,离殇咬了咬牙,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心里却是越发想着莳泱了。 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微微侧身挽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肘处,有着一大块皮被蹭了起来,周围白皙的皮肤同那抹渗着丝丝血迹形成对比,显得格外的刺眼。 少女间的话题凤南珹自是插不上话,眼睛瞥到那站着有些远的离殇正盯着自己的手肘看,注意到那白皙的手臂,忙是移开了视线。 后又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抹浅红,凤南珹微微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间,拿出了一小罐的药膏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新年特别篇 ((′°Δ°`)此章跟正文主线没什么关系嗷,联动作者别东南《赤月之下》的主角所敲的新年特别章节,就当番外看就好啦~) · 除夕夜里,万家灯火通明,红灯笼高高挂起照映着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 有这么几个人穿着现代的服饰,走在了这分外古色的街道上。 慕北的手被顾长宁轻轻牵起,小心地替她看着身侧会不会不小心被人撞到。 少女眉眼如画,望着这热闹的场景,嘴角微扬,“在这里生活,会是很好的。” 闻言,顾长宁亦是不禁感慨,“是啊!没有赤妖的时代……” 可两人的内心都很清楚,在他们的世界赤妖一天不消失,他们每个人肩上的担子都不能撂下来。 现在这般…… 不过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借着这除夕夜,来到了这与他们所接触的历史无关的华陵国。 “话说,院长让我们找的那人…叫什么来着?”顾长宁蹙了蹙眉,“是叫莳泱?” 慕北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吧,再找不到人,就要赶不上年夜饭了。” 顾长宁应了一声,依旧是那般小心谨慎地护着慕北往前走去。 路过那吆喝叫卖的糖葫芦小贩时,慕北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那草墩子上扎着在灯火的照映之下的晶莹红果果,她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饿…… “咕噜噜——” 这个念头一出,慕北的肚子便是响了起来。瞧着小贩看着她的眼神,再转头看到顾长宁宠溺温柔的眼神,此刻只觉得有些窘迫。 “小北饿了。”顾长宁嘴角微微扬起,眸子里也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姑娘,买一串吗?在这团圆夜,跟着心上人同尝一串糖葫芦,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小贩热情地拿起一串糖葫芦递到了慕北的面前,亦没有在意两人的穿着打扮是跟自己不一样的。 听到小贩这样说,慕北的脸上有些烫了,“那个……抱歉,我们没钱。” 即便身上有钱,也不过是他们那个世界所需要的货币,并非是这里所需的银两那些。 小贩诧异,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朝慕北和顾长宁笑了笑后,又是吆喝起了自己的生意来。 慕北抿了抿唇,拉着顾长宁就是要往前走,却忽的有一串红果果递到了她面前,慕北一怔,赤色的双眸抬眸望去,对上了一双透色的眸子。 那眸子的主人眨了眨眼,见她不接糖葫芦,又是递的近了一些。 “你要吃吗?” 旁边的顾长宁见着这陌生人上前,眉眼染上了几分警惕,忙是走了几步挡在了慕北的前边。 而面前所见的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是十多岁的样子。 顾长宁拧眉,沉声道:“抱歉,不用了。” 哪想慕北却是一把把顾长宁推了开来,问向面前的人,“你可是莳泱?” 随即又是注意到她身旁还站着一位俊美的男子,想了想,“那你该是凤琰无疑。” 学院长来之时说了,莳泱有着一双罕见的瞳眸,而在她的身边,总会有着寸步不离的凤琰。 莳泱点了点头,把糖葫芦怼到了慕北的嘴边,“吃。” 凤琰见到小姑娘的这般举动,又见慕北蹙了蹙眉,忙是把小姑娘的手给拉了回来,柔声道:“泱泱,这样不行的。” 小姑娘这般…咳,豪爽的性子,同自己人之间倒是无所谓,但到底…… 随即又是朝慕北两人拱了拱手,“抱歉,泱泱不懂事。” “你知道我们?”顾长宁问道。 “不知,”凤琰揉了揉莳泱的头,“星宿预言在今年除夕夜,会有两位异世之人来华陵,但具体的,却是不知。” 他参加那宫宴只觉得无聊的厉害,想起这预言,便想要跟小姑娘出来撞下运气罢了,没成想,竟是真的在大街上撞到了不同穿着的两个人。 而泱泱会跟他出来,纯属是嫌那宴会上的菜式凉了,口感不好…… 见此,顾长宁忙是学着凤琰的样子拱了拱手,“我叫顾长宁,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就是你们未婚妻的意思,慕北。” 凤琰只觉得这番介绍有意思极了,正要学着介绍莳泱是他女朋友时,莳泱却是先一步把糖葫芦“啪叽”一声放到了慕北手里。 扯着凤琰的衣袖,撅嘴道:“我饿了,说好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说着,莳泱露出了自己尖尖的两个小牙来,舌尖掠过,眼神威胁着凤琰。 “好好好,去吃好吃的。”凤琰连忙用手挡住莳泱的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着慕北他们说道:“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一同前来吧。” 到底是预言所实现的人出现,若是凤阳帝知道的话,怕是大请宴席招待他们了,但想来两人不会喜欢那般如同观赏的动物被围观的感觉。 慕北和顾长宁自然不会嫌弃,他们到这来就是想着体验一下这片刻的安宁,既然是遇到了院长所说的人,而对方也是恰时找到了他们。 想来这缘分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想罢,慕北两人跟在凤琰和莳泱的背后,那本该是有些拥挤的人群都是自动跟他们保持了些许距离。 顾长宁所见,本以为是凤琰用着那皇权压着这些百姓了,可看那些百姓脸上都是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有的甚至还很大胆地跟着凤琰打起招呼。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是没有任何芥蒂地笑以回应。 他不由得想起共联那般等级森严的制度,与一些不合时宜的做法,微微垂下了眸子。 而慕北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串糖葫芦,莳泱给她的时候,不是拿着竹签给她的,所以现在她的手,很是黏糊。 看着那串红果果,慕北的眉眼柔和起来,也不管嫌弃不嫌弃的,直接把一个山楂咬在了了嘴里。 酸甜的滋味弥漫整个口腔,慕北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忽然想起小贩的话来,她面颊微红,把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直接塞入了顾长宁的嘴里。 比之莳泱的霸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山楂,顾长宁有些懵然,转头看向慕北,便见少女面颊粉红,眼神望着前方。 “太酸了,我不爱吃。” 顾长宁怔了怔,随即把糖葫芦接在手中,笑道:“嗯,那我便……” 顾长宁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莳泱却忽然转过了身来,跺脚忿忿道:“糖葫芦是甜的!好吃!”吃完就能吃掉更多的烧鸡了! 顾长宁&慕北:“……” · 顷时,在阖家团圆之际,蔚蓝色的深海中,却突然钻出了三头异兽来。 两头身量较大,中间还带着一只小的,大概是它们的幼崽。 “嗷呜呜!” 它们慢慢地朝海岸踏去,脚趾步在那软沙上,借由着月光的洗礼,三头异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渍。 头上四个犄角,三只兽一身金鳞显得格外亮眼。 两兽把幼崽推在了最前边,啸叫了一声:“吼!”去吧,孩子,该去完成我们的使命了。 幼崽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舔舐了下母亲的犄角,晃着一身金鳞,摇摇晃晃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华陵京都。 待见到自己的孩儿已是走远,两只兽似是道别地吼叫了一声,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前去。 · “嗷呜!” 莳泱他们刚是要走到景王府的门口,便是听到刚刚他们所走过的街道发出了巨大的兽吼声。 接而,便是人们的尖叫声,以及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听那声音,除了莳泱之外,其他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京都里为什么会有猛兽出现?” 而慕北和顾长宁对视了一眼,长期紧绷的精神也不过稍微放松了一会,就又是绷紧了起来。 他们不由得想到一个很坏的可能,“该不是,赤妖也跟我们一起来了吧?!” “听这声音,起码得是头目级别的。” 见着三人沉重的脸色,莳泱眸子流露出了几分嫌弃来,又是对那街道胡乱捣乱的家伙心疼一番。 今年的家伙是新来的吗?怎么这般不懂事选择这个时候? 想着,莳泱颇为无奈地越过了三人,回头走去。 凤琰见状,眼神一凛,忙是跟了上去。 “泱泱等一下我!” 慕北和顾长宁对视了一眼,也是跟了上去。 待几人赶到,看着这不断被百姓扔着鞭炮炸的灰头土脸的异兽时,三人皆是一愣。 “这…这是什么怪物?!”顾长宁不觉问道。 正要把自己的狼骑给唤出,慕北却是示意着他先别动手。 “泱泱……”凤琰拉住莳泱的手,见她一脸淡定,“你是知道它是什么的对吗?” “年兽。他们都知道。”莳泱淡道。 而这个他们,自然是指在放着鞭炮的百姓。 凤琰和慕北他们现在才察觉到百姓们虽然是不断地尖叫着,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害怕,反而还兴致冲冲地同旁人比着是谁的鞭炮放的最响,谁的鞭炮最大一串。 “原来,真的有年兽的存在啊……”顾长宁望着面前被砸的灰头土脸,眼泪汪汪的年兽,不免觉得有些心疼起来了。 而他又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可若说年兽的出现,应该还要再晚一些吧。” 现在瞧着这街道这么多人,都是还没回家吃饭吧,这年兽是不是太早到了一点? “它蠢。” 莳泱抿唇,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是忽的上前把整个街道的人都给定住了,见那些刚是点燃的鞭炮就要砸到小年兽的屁屁上,莳泱把它拦了下来,尽数给踢回了旁边人的脚边。 见到那些百姓被炸的灰扑扑也不能动弹,凤琰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莳泱走到了小年兽的面前,小年兽眨巴眨巴着眼睛,很是蠢萌地看着莳泱。 突然伸出舌头往莳泱舔了过去。 粑粑说了,不认识的东西要先砸吧一下。 莳泱拧眉,霎时把白泽挡在了面前,被舔的满身的口水又是给扔了回去。 白泽在手镯里咆哮不已,“小胖龙!你再这么对我我就真的生气了!多少烧鸡都哄不回来了!” “十只。” “没问题,还需要我出去吗?” “……” · “嗷呜?” 小年兽砸吧砸吧了下嘴,很是疑惑地看着莳泱,面前的这个娃娃,救了自己,自己要道谢才是。 哪想就当小年兽歪头想着要怎么答谢莳泱时,莳泱却是摸了摸它的犄角,“这里你可以走了。” “去到下一个地方,记得要看到人家在吃饭再出现。” 这样,就可以少受点鞭炮了。 人们以为年兽害怕响声才会放鞭炮,但像现在这般扔鞭炮砸人的可没有,许是被吓到了,又许是知道这年兽太笨了些。 这不,方才她定住那些人的时候,还有几个熊孩子要去拔人家的鳞片呢,简直…… 该打! 闻言,小年兽眨了眨眼睛,庞大的身子微微趴下,蹭了蹭莳泱后,又是摇头晃脑地朝另外一个城镇赶路了。 粑粑说了,自己长大的第一年,需要去够五个地方才行。 想着,小年兽忽然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蹄子只要两个脚趾,双手加起来才四个,它要如何知道自己去了五个地方呢? 小年兽不禁又是陷入了疑惑,抖了抖身子,算不清楚的便是决定到处乱窜了。 望着小年兽离开的背影,莳泱转过身去,见除了凤琰外,慕北和顾长宁都是一脸的复杂,不由得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你这能力……”顾长宁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叹了声气。 若是放在他们的世界,这静止时间的能力,在与赤妖对抗的时候,应该可以事半功倍吧。 也不至于每一次,都是死伤惨重…… 但,终究是不属于他们世界的东西。 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慕北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我们的世界,靠我们的努力,也总会慢慢变好的。” 而赤妖,也终究会从他们的生活消失。 她坚信,一定会的。 莳泱不懂两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把街道恢复原样之后,她爬上了凤琰的背上,指了指景王府的方向。 “吃饭!烧鸡!” 凤琰笑得眉眼弯弯,“好。” 说完,就是提起步调,背着小姑娘快步往景王府奔去,边跑还边喊道:“冲啊!” 顾长宁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想着若两人时慕北和他,慕北…… 不知道想到什么,顾长宁突然朝慕北看了过去,却见少女的赤瞳也同时看向了自己。 “我……” “你先说。” 两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样的话来,慕北微微抿了抿唇,直接扳过了过来,双脚踮地,扑到了男人的背上。 “我累了,你背着我好了。” 闻言,顾长宁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牢牢扶稳慕北的腰间,往着王府走去。 因着莳泱的原因,那还逗留在大街上的百姓回过神来后,连连跟着同伴招呼了一声,往家中赶去。 家,在这除夕夜提及,显得格外的温暖。 · 不同于凤琰的闹腾,顾长宁背着慕北走在那巷子中,两人一句一语地聊着,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不过一小会时间,两人便是来到了景王府。傅慈在门口笑脸迎接着。 “二位远到,王爷已经在府内设宴了,请随咱家来罢。” 顾长宁很是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公公打扮的傅慈,心里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看到活着的太监了。 慕北瞥了他一眼,随即对傅慈淡然一笑,“有劳了。” 跟随着傅慈左拐右直走进这王府中,两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建筑一会,便是来到了那设宴之处。 大圆木桌之上铺着桌布,摆满了珍馐美馔。凤琰落座于主位上,满眼宠溺地看着旁边的莳泱,又是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观其余的位置,依次坐着凤南珹和离殇,还有闻人玉竹和变为胖娃娃的白泽,就连落一,落三和落七今日也是不分主仆的坐了下来。 见还空余着三个位子,傅慈边是请着两人落座,边是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顾长宁和慕北对视了一眼,见着在场的人都没有端着什么架子时,提起的心也是稍稍放了下来,跟他们交谈了起来。 而凤琰除了有时会掺加两句之外,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给莳泱夹菜,就是在给莳泱喂饭的过程中。 顾长宁想跟着学习一番,正要实践,就见慕北淡漠的眸子瞧了过来,喉结滚动了下,讪讪地放下了筷子。 女朋友的气场太强大,他有些顶不住qaq 侧坐的闻人玉竹见状,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悄声凑到了白泽的耳朵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白泽便是在交谈声中离座了。 半晌,白泽拿了个酒壶哒哒哒地走了过来,交到了闻人玉竹的手上。 “咚!” 闻人玉竹把酒壶放在了桌上,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声。 “大好团圆夜,怎么能没有酒呢?” 说罢,便是让人拿上了杯子,把酒给满上,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这酒可是本神医亲自所酿,喝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哦。” 听着闻人玉竹的话,落一是第一个拿起酒杯的,见着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脸上一热,便是想要放下了。 也不过一瞬,其他人也是拿起了酒杯来,顾长宁端着那酒杯,药材与酒香味混杂一起窜进自己的鼻间,他抿起了唇,迟疑着该不该喝了。 闻人玉竹调侃道:“该不会,你不会喝酒吧?” 顾长宁脸上一红,“谁,谁说的,我只是担心酒后会……” “这里是华陵,在景王府会很安全,而不是你们那边的世界。” 闻人玉竹打断了他的话,眼神示意着。 顾长宁抿紧了唇,下意识就往慕北看去,只见少女已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甚至还要再满上一杯后,顾长宁错愣地瞪大了眼睛。 慕北半佻眼眸,面上被酒气微微染上了醺红,“这酒还挺好喝的。” 说着,便是握住了顾长宁拿着酒杯的手,半是强迫的把酒灌进了男人的喉间。就在顾长宁以为这酒是辛辣不已时,自己的味蕾却是享受着甘甜,不由得一愣。 见着他的反应,慕北微微勾唇,便是继续喝着那酒了。尝到了甜头,顾长宁也是跟着喝了起来。 一时间,满桌子的人除了莳泱还在努力啃肉,凤琰还在照顾小姑娘之外,其他人都是喝的直呼再来一杯。 等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是响起时,顾长宁跟慕北竟是醉醺醺的趴在了桌上。 凤琰不禁讶异,“这酒,竟是这般厉害吗?” “厉害什么呀,”闻人玉竹莞尔一笑,“你看他们同样是喝了那酒,可是有醉意?” 自己不过是靠自己的医术,看出来两人并不会喝酒罢了。这一对女生太过于强势,那她作为见面礼,是不是得让男方这边那啥那啥呢? 酒后做点什么,那不都是水到渠成? 所以她就让白泽去把自己酿的药酒给取了过来,对于酒量稍有的凤南珹他们来说,喝上了一缸估计才有一点醉意。 但对于这两小白……诶嘿,诶嘿嘿! 而且那药材中,好似有几味壮……诶嘿嘿嘿! 让人把慕北两人扶进了房,闻人玉竹极其体贴地关上了门,并且让人不要打扰后,便是满脸姨母笑地离开了饭桌。 随后众人陆陆续续也是离开了,凤琰听着底下的人汇报,心里暗暗地发誓惹谁都别惹会医术的人,也别惹泱泱。 正想着,只听“咚”的一声,身旁的莳泱也是趴在桌子上酣睡了起来,凤琰讶然,当闻到小姑娘手中的杯子的酒香时,便是了然。 他家泱泱,也是一杯倒的。 · 屋内,顾长宁脑袋昏昏沉沉地被人扶在床上,自己身上似乎压着什么,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便见慕北眨巴眨巴着眼睛,眸里朦胧一片地看着自己。 而她的手,正在解自己的衣服。 顾长宁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跟慕北换了个位置,“小北,你干嘛?” 慕北醉意醺醺地嘟起了嘴,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困了,要睡觉。” 说着,又是把脑袋拱着顾长宁的胸膛。 酒力加之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儿,顾长宁只觉得此刻是煎熬不已。 之前喝酒的时候,慕北喝的可是比他要喝的多。 “小,小北……唔。” 顾长宁正要劝说,慕北却是用着自己的唇瓣压在了男人微凉的唇上。 “嘘…吵。”慕北嘟囔了一句,小手又是在顾长宁的身上乱蹭着。 顾长宁眸色一暗,再是忍不住欺身而上。 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之后,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们不知道,但此刻…… 他们甘之如饴地沉浸于彼此。 · 扛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年兽总算是哭唧唧地回到了那海岸,年兽妈妈和爸爸已经在那等候多时。 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小年兽很是委屈地问道:“人类为什么不喜欢崽崽呀?” 它每到一个地方都是被赶,那红红的东西老响了。 年兽妈妈温柔地蹭了蹭小年兽的脸蛋,“年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告诉人们,离家太久记得要在今天团聚呀。” 新年快乐嗷!(?`???′?)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8 秀梨的心思 “来,我给你上药。” 凤南珹朝离殇招了招手,见她一脸错愣又不过来之后,自己又是移着轮椅上前,拉过离殇的手腕,取出药膏轻轻替她擦拭起来。 “嘶——” 药膏抹在伤处,离殇痛得直咧嘴。凤南珹抬眸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疼就对了,疼你下次就会长记性了。” 离殇撇了撇嘴,委屈道:“又不是我要弄到的……” 凤南珹顿了顿,没有说话。待把药膏擦拭均匀后,把那小罐药膏放在了离殇白嫩的手掌心里。 告诉她洗澡后还要擦拭后,凤南珹把目光投向了伊柔,便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闻人玉竹停止了交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闻人玉竹在一旁疯狂地暗示,眨着眼睛。 然而凤南珹却是蹙起了眉,“神医,你眼睛没事吧?” “柔儿,你是不舒服吗?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便回头叫起了落一。 “不用了……”伊柔缓缓站起,微微欠了欠礼,“柔儿恐是出来太久乏了,就不叨扰王爷了。” 说完,伊柔扶着秀梨抬脚转身,在走出王府大门之际,秀梨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又是多嘴道:“那离殇姑娘,是什么狐媚子,不知道小姐您是……” “秀梨。”伊柔突然寒声打断了秀梨的话,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当朝王爷,亦或者以后还会是…我身体不好,若是往后嫁入王府,王爷喜欢上了谁,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的心中装满了他一人,只奢求在他的心里,占及一个角落便好了。 话是这么说,想也是这么想,但在秀梨没有看到的地方,伊柔却是悄悄地红了眼眶。 · 又是半月过去,华陵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不过才到露月,家家户户都是早早地穿上了袄子,体寒的女子更是手不离汤婆子。 依着闻人玉竹的治疗,凤南珹除了每日上朝之外都是在王府中练习着走路,已经可以慢慢地稳然走几步路了。 因着莳泱未归,离殇也只得是在璃王府弹着她的琴,陪伴着凤南珹,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从诗词歌赋,到两人的兴趣爱好,即便是凤南珹也很是惊叹,这般同他能合的来的,称得上为知己的,竟是一位失忆女子。 而离殇也是说不准自己的记忆问题,那些东西似乎都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只要她想,她便能忆起。 可要说是关于她身世的记忆,每当想起,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而伊柔…… 似乎从那天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大家的眼前了。 尚书伊家,伊柔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闺房中,素手正一针一线地缝着自己的嫁衣。 许是冻手,没缝几针就是要把手放到嘴边哈着气,随即神色柔和地看着外头那一担担的聘礼。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及笄之日了,她跟王爷的大婚之时,亦是安排在了那一天。 想到不久之后那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夫婿,伊柔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粉红。 而一直守在屋外的秀梨看到伊柔脸上的表情,眼神却是比这冬日要冷上几分。 眼角突然瞥到不远处角落的一个黑影,秀梨一愣,仔细打量了四周无人之后,便是小跑了过去。 “怎么在白天的时候来了?” 秀梨鬼鬼祟祟地瞧着周围,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欣喜。该说,面前来人的到来,正是她日日所盼的。 在她的面前,身量不过六尺的男人一身素衣打扮,头上带着帷帽,若是伊柔在这,定是发现,这男人不是其他人,竟是她的父亲给她找的大夫—— 薛佳! 只是薛佳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她平常所熟悉的那样如沐春风,倒是整个人都阴冷不已。 薛佳没有多跟秀梨扯着别的,而是直接把一个小纸包丢到了她的手上,冷声说道:“主子说了,要你想办法把这东西让伊柔摄进体内,然后嫁祸给离殇。” “这东西,跟上次我给她的那香囊混在一起,就能毒性发作,让中毒的人七窍流血而死。” 伊家的人都以为这大小姐的身体因带着那香囊好转了起来,却不知道,香囊的作用其实已经一点一点地掏空着伊柔的身体,如今身体的反应,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加之这纸包里面的药,伊柔的生命,算是走到尽头了。 闻言,秀梨不由得一惊,捏紧了那纸包,“可…可现在离她的及笄之日就只有几天的时间,恐怕她不会出去的。”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薛佳冷声道,忽而伸手捏住了秀梨的下颚,“若是在那之前你不能完成任务的话,你可不要忘了…你会得到什么下场。” 薛佳的手慢慢收紧着,见秀梨的脸色迅速涨红转紫,轻嗤了一声,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背主的事情既然做了,那就注定了你只能选择跟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放心,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见说话的声音由远到近向着他们这边,薛佳皱了皱眉,闪身离开了此处。 留着秀梨捏着那纸包,面上的表情很是阴鸷,眼底的怨恨望着伊柔屋子的方向,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来了。 薛佳的话虽是这么说,可秀梨深知,这背主弃义的下场,又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呢? 但若要问她后不后悔今时今日选择的话,她定是不后悔的。 她从小就跟在伊柔的身边了,一开始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确实挺让人心疼的,她也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 可在这宅院中,一个病秧子,又能受到什么好的待见呢? 伊柔的病是从娘胎起就带着的了,熬死了她的娘亲,即便是尚书大人再疼她都好,那软弱的性子却是成为了其余妻妾欺负的对象。 嫡女?的确是能享受着嫡女殊荣,可一个小丫头片子,心计永远比不过那些沉浸于宅斗的人。 时间长了,主子懦弱无能,她这个当婢女的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且伊柔对待外人软弱无能,却总是仗着自己主子的身份对她管这管那的。 着实让人恼火! 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然还假惺惺地要来教她这个做惯粗活的人,这不是成心想让她下不了台吗? 还有,谁家的贴身丫鬟不是随着主子嫁入男方,说好听点是陪嫁,可男人的劣根性子,到最后还不是变成了通房,稍微厉害点的,还能当上小妾呢。 要是收拢男人的心手段更为高明,说不定还能熬死女主人呢! 璃王爷那般的天人之姿,这京都哪个女人不想进那璃王府来,就算是当个粗使丫头,那好歹总有机会能近王爷的身的。 可伊柔呢?却是怎么都不让自己动心思随她嫁过去,话是说的有多好听,说自己应该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什么待她嫁过去之后,便把卖身契还给她,还她自由,拜托,她一个签了死契的贱奴,出了这地方还不是被人伢子给抓去别的地方? 而且像她这样软弱的性子,能在现在的当家主母前说的上话?不过是不想和她分享她的男人罢了。 那日说的话,对待那个外人离殇却是大方的很,对待这个从小到大伺候着她的自己,却是这般,她如何能咽的下这个气? 想着,秀梨沉沉地吸了口气,努力扯了扯笑容,往屋里走去。 “小姐!”秀梨入屋之时,面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为伊柔打抱不平的表情。 伊柔缝针的动作一顿,抬头见来人是她,不由得浅笑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家秀梨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离殇!”秀梨嘟起嘴里,自顾自地在伊柔旁边坐下,“你是不知道,明明过几日便是你同王爷的大婚之日了,可那外头,竟是天天传着王爷和那离殇有多亲密,说他们像是神仙眷侣呢……” 秀梨边说着,还边观察着伊柔的表情。果不其然如她所想,伊柔的情绪虽然伪装的很好,可那不小心被针扎破了的手指,却是暴露了她。 秀梨眼里闪过了得逞,因着这大小姐身体的原因,从小到大外头的所有的事情可都是通过她口述的,伊柔全然不会有半点不信任她。 至于她现在说的……呵呵,自然是假的。 璃王爷确实同那离殇关系越来越好,但若说逾矩了…离殇一个比她还来历不明的女人,凭她也配? 秀梨说的愈是激动,伊柔心里就愈是悲戚不已。 良久,伊柔突然放下了针线,眼里慢慢起了一层雾气,“我其实一早就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了,王爷是何等人也啊……”又怎能许她这病秧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不切实际的诺言呢? 爹爹也是同她说过,身为璃王府的王妃,必须是要大度的。 伊柔微微吸了口气,“跟我约个时间,我同离殇妹妹谈下吧……” 她对离殇初见印象不差,她也不是那妒忌之人,若是可以…… 她愿意同她和睦相处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59 动心 璃王府,离殇正跟府中的绣娘学习着女红,看着自己手中一针一线缝出的鸳鸯图,欢喜地冲出了门去。 “阿南,阿南!” 离殇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凤南珹所在的院子中,落字组的暗卫见到是她,打了个招呼后,便是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因着这半月以来的熟络,众人都是跟离殇打成了一片了。 离殇的性子比起初来时,也是活泼了不少,很受大家的喜爱。 瞧着离殇蹦蹦跳跳的背影,今日守在院门的落四不由得捅了捅旁边落九的胳膊肘,道:“你说伊姑娘要是嫁进来了,会不会多想离殇姑娘和主子的关系而吃味啊?” 闻言,落九摇了摇头,“不好说,主子不是薄情的人,离殇姑娘也是天真浪漫的,可那沉浸于宅斗中的伊姑娘……” 这事倒还真不好说。 “唉!”落七叹了口气,“到时候我们可要多护着点离殇姑娘,免得被欺负了咯。” “其实,比起伊姑娘那柔弱的性子,我觉得离殇姑娘更适合主子。”落九沉声道。 那般娇滴滴一受欺负就只会让主子出面的女人,怕是会成为主子的软肋,拖主子的后腿。 两人小声地讨论着这些,一时没有注意到落一悄悄靠近了他们。 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落一嘴角轻抽,随即很是无情地一人赏了一脚。 “敢妄议主子的事情,你们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心里却是忍不住想着:他家主子是喜欢离殇姑娘多一点,还是喜欢青梅伊姑娘多一点? · 屋内,凤南珹正在试着过几日大婚的喜服,常穿暗色衣裳的他,如今换上了红衣,冷硬的面庞都是柔和不少。 可明明从前很是期待这一天到来的他,对着铜镜望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心里确实有些怅然若失。 “阿南,阿南!” 忽然听见离殇的声音,凤南珹一愣,嘴角微微扬起,一转身,便刚好看到少女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了过来,手上还抓着什么东西。 “慢点。”凤南珹不禁无奈道。 离殇嘿然一笑,吐了吐舌头,把自己手里的鸳鸯图递了过去。 凤南珹接在手中一看,看着上面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微微挑眉,“这鸭子…缝的不错。” “这是鸳鸯!”离殇嘟起了小嘴,“这是我特意缝来送给你的!” 为此,她的手被戳了好多针口呢。 本以为凤南珹听了她的话会很高兴,哪想男人听到“特意送的”这几个字眼时,脸色却是变了。 特意缝鸳鸯,或是并蒂莲送与异性,这在华陵是女子对男子表露心意的表现。 可…… 凤南珹看着离殇小脸上没有他所想的羞涩那些情感,便知少女大概是不懂这其中的意义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绢布,注意到离殇的十只手指头都是有着细细麻麻的针口时,便知她缝这鸳鸯缝的是有多吃力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想着第一时间来把第一份绣作送给自己。 看着那些针口,再垂眸看着自己的喜服,凤南珹只觉得心里闷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凤南珹抿唇,“过几日…我就要和柔儿成婚了,到时候王府可能有诸多顾及不暇,你还是搬回国师府去吧。” 即便离殇现在不知这些感情问题,但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 伊柔他或许是因为责任而娶,但其中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在的。 而他答应过母妃,此生只娶一人的。 离殇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的不同。即便自己失忆,自是知道成婚是代表着什么。 想起那日所见的女子,离殇心骤然钝痛了一下。 “成婚呐……成婚是好事呢!” 离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她不懂,为什么听到凤南珹的话,自己的心里会是这么难受。 离殇低垂着眸子,想着这般就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不想面前的男人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 看着离殇那笑颜转为这般,凤南珹心里也不是滋味,嘴唇动了动,正要想着要多说些什么时,离殇却是转头跑了出去。 右腿迈了半步,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杵在原地。凤南珹攥住那抹绢布,看着上面那丑陋的说是鸳鸯的鸭子,嘴角抿起了苦笑。 “抱歉……” · 离殇闷声不吭地跑回了国师府,这可把闻人玉竹给吓坏了。对于莳泱来说,这小妮子可是除了食物之外最为看重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莳泱要是回来了,她可不好交代。 想着这般,闻人玉竹在当天晚上也是搬回了国师府。 凤南珹的腿现在每日只需要勤加练习就能恢复了,她再待在那里也不过是吃白饭的,既然要吃白饭,那还不如吃莳泱家的呢。 阿泱说了,管够! 刚是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闻人玉竹刚走到离殇的住处,便是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低低抽泣声。 闻人玉竹心惊,忙是加快了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环视了一周,最后发现离殇缩在了床角处,哭成了泪人。 “这是怎的了?”闻人玉竹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地把人揽在了怀里,“发生了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离殇怔住,显然是没有想到闻人玉竹会在这时候回来。 哭声忽的噎在了喉间,离殇打了一个哭嗝,随即把脸埋在了闻人玉竹傲人的胸脯间,哭得更加厉害了。 泪水浸湿了胸前的布料,闻人玉竹也不在意,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离殇的头,待离殇的情绪有所稳定后,又是把问题问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离殇抽了抽鼻子,“我只知道阿南要成亲了,我就觉得自己心里很难过……” 离殇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还时不时打几个哭嗝,让闻人玉竹听得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以过来人的经验,这小妮子是对凤南珹动感情了啊,更甚的,当事人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呢…… 闻人玉竹想了想,决定好好同离殇说一下这些事情。 “离殇,以过来人的经验,你应该是喜欢上凤南珹了,至于这份感情深到什么地步呢…那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见离殇脸上的表情错愣,闻人玉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你也知道,他要结…成亲了。虽然这里三妻六妾是允许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弃这个想法。” “再爱一个男人,也不能丢了自己。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是无法接受的,而对于你来说,我也希望你也断了这个想法……” “你可以直接了当告诉所有人你喜欢凤南珹,但你不能去当他们其中的第三者,这样又是破坏他们的感情,也是让你很是不堪。” 说到最后,闻人玉竹脸上的表情就愈是严肃了。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残忍地让离殇无法接受,但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的。 三妻六妾制,哪个皇宫后院是太平的?男人在外有着自己的战场,女人间也是把后院当成了自己的战场。 何况离殇的人还是凤南珹,这其中就是更为复杂了。 想着离殇有可能会行差踏错,闻人玉竹心里就是愈发内疚自己为什么要带离殇去王府,若不带她去的话,她就不会遇上凤南珹,也就不会动心了。 听着闻人玉竹说的话,离殇先是错愣让自己难过的原因是闻人玉竹说的是对凤南珹动了心后,再是惊讶闻人玉竹竟然会是想着自己可能会插足别人的感情。 回过神来后,离殇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想过这些的。” 她是失忆,她是没有动过心,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啊! 她知晓她可以坦然道出自己的感情,但绝对不能牵扯于他人的感情之中。 虽然…… 这心里真是很难受呢。 想着,离殇嘴角满是苦涩,闻人玉竹见状,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你能想通,自是好的。” “虽然我同你也算认识不久,可能也算不上有多熟悉,但是在阿泱回来之前,我一定要护好你的。” 不然眼前这小妮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怕莳泱把整个华陵都给掀了。 而闻人玉竹现在所想,在不久之后,竟然是险些成为真的了。 提及起莳泱,离殇的眸子蕴起了几分担忧,小声道:“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唉……”闻人玉竹也是叹了一口气。 半晌,见离殇真的没有什么偏激的举动后,闻人玉竹便是在屋子里点上了安神香,让她好好睡一觉后,便是离开了。 却是不知,在她刚把门掩上,一条圆圆的头,身子有着蝶状花纹,不断泛着蓝光的鱼儿出现在了空中。 鱼儿身子抖动了两下,在半空中泛起了层层类似于海浪的波状,随即变得透明了起来,往床上睡着的人儿游了过去。 鱼尾巴在离殇头顶上转悠了几圈,忽然便是从离殇的额间钻了进去。 · 顷时,睡着的离殇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一个满是蔚蓝色的梦境中。 上空有着许多透明的蓝蝶飞舞着,她茫然地往前走着,想要伸手碰触那些蓝蝶,却是发现离自己太过高了。 “啊呀!” 正要放弃,离殇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踩在了滑不溜秋的地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0 阴谋得逞 低眼一看,自己踩在那是什么地面呐,那明明是一条发着蓝光的鱼! 离殇错愕了一秒,脸上却是没有害怕之意,反而是伸手摸了摸那鱼儿。 “你怎么又出现了?” 离殇的语气很是熟络,似乎之前就是认识这鱼儿一般。 鱼儿叫唤了一声,很是欢喜地抖了抖尾巴,往空中奔去。 看到自己被那些蓝蝶围拥着离殇一扫而空方才因凤南珹而起的难过,高兴地跟那些蝶儿嬉玩了起来。 手触及到那些蓝蝶,自己的指尖竟然瞬时结了冰霜。梦里的离殇噔时一惊,垂眸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鱼儿,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一个画面—— “你是……鲲?”离殇喃喃道。 闻言,脚下的鱼儿…不,该说是鲲,鲲的尾巴抖动的更为欢快了,嘴里发出了一声鸣叫,正为离殇忆起它而高兴时,自己所制的梦境却突然被打破了。 “离殇,离殇!” 外头,离殇被这一声声的叫唤猛地从床上惊醒了过来,眼神还带着呆滞。 她扫视了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时,便知刚刚她所看到的还是自己所做的梦了。 但不知为何,那梦境却是无比的真实。 离殇捏了捏眉心,听见外面还有人不停地在敲着她的门,离殇起身下了床。 刚打开门,就看到还要敲门的闻人玉竹,再看外头,天已是大亮。 离殇心中不禁惊诧,自己感觉不过是那么一小会的梦,竟是睡了这么久?! “怎么了吗?”离殇眨了眨眼睛,挑眉问道。 “你……” 闻人玉竹见到离殇总算是从屋里出来了,观她脸上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难过时,心里不由得又是慢慢放下了些。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来的目的,心又是提了起来。 犹豫了几番,还是决定告诉离殇。 闻人玉竹吸了吸鼻子,脸上有些为难,“那个…离殇,今天伊家大小姐,就是伊柔……给你下帖子了,邀你到尚书家一聚。” 可不过只才见过一面的人,有什么好聚的呢? 多半,是把别人说的闲话听入了耳。亦或是,女人的第六感罢了。 “要不…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给拒了,以阿泱的身份,尚书大人也不算什么。” 闻人玉竹心中担忧着是伊柔此次是去试探离殇的,这要是真是不小心说了出来喜欢凤南珹的事,离殇这次赴的,该是鸿门宴了。 莳泱后台硬,实力也过硬,这尚书的权势自然是奈何不了她,可离殇充其量不过是身份不明的一介平民,要是这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就正中有心人的下怀了罢。 显然,闻人玉竹想的很是全面。 作为现代人的头脑,虽是没有经历过宫斗宅斗,但不妨碍现代有电视剧啊!更不妨碍现代还有一打的白莲圣母绿茶呀! 经验怎么样都是比未谙世事的离殇要多得多。 想着,闻人玉竹着急的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哪想离殇却是直接答应了下来,“我为何不想去?” 伊柔,就是阿南的未婚妻…… 在他们大婚之前,她总得重新认真地看一下,阿南心爱的人该是什么样子。 这样,她兴许就能彻底死心了罢。 离殇想着,嘴角微微抿起了一抹苦涩,跟闻人玉竹说自己会去赴约之后,便是委婉地拒绝了闻人玉竹要陪同她去的好意,回到屋里。 洗漱了一番后,离殇坐在了铜镜前,看着桌上的胭脂水粉和铜镜前不施粉黛的自己。拿起口脂又是放下,最后还是微微用那口脂抿了一下唇色。 · 尚书家中,伊柔沏好茶看着只身一人来到她面前的离殇,不由得一愣。 自己是沉浸在这宅院中,沾染上一些肮脏的东西?还是眼光也是变得狭隘了? 她竟是惊讶,离殇竟然不会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伊柔用着手绢掩着自己的口鼻轻咳了一声,对着离殇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这刚一抬手呢,伊柔咳嗽却忽然变得很是厉害,在她旁边,秀梨盯着她手中的那个茶壶,眼里闪过了一丝阴狠。 离殇见状,忙是走向前伸手顺着她的背,手指却是在她的某个穴位用力地按了一下,伊柔立马就止住了咳嗽,看向离殇的眼里更是诧异无比了,甚至…… 还染上了几分复杂。 “离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伊柔轻柔地笑着,手慢慢按着离殇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离殇点了点头,“伊柔。” 见眼前的少女一脸坦然,伊柔也不拐弯抹角了,亲自给离殇倒了一杯茶后,伊柔道:“离殇可知,我跟王爷三日后便要成婚了。” 闻言,离殇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还是点头说着自己知道。 “那…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入王府?” 说着这话,伊柔忽的握住了离殇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离殇,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 但很是可惜,离殇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淡然。 “我不愿意。”离殇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喜欢阿南,这一点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但要说掺入你们之间的话,即便我可以伏低做小,即便你让我做小,我的尊严都不允许我同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所以,伊柔今天不管是试探也好,其它也罢,那完全就没有必要。 伊柔听到离殇喜欢凤南珹那句话时,脸色瞬时变得苍白起来,再听到后面那些话时,自己眸子里又是忍不住闪过了几分欣喜。 见离殇直直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眸很是明亮,仿佛能看穿人的心里一切想法一般,伊柔不禁微微别开了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喝下这茶的同时,她身后的秀梨脸上满是得逞了的表情。 离殇稍微抬眸便是看到秀梨这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伊柔的茶杯时,离殇猛地一惊,伸手就把伊柔的茶杯给夺了过来。 待见到茶杯是空了的时候,心下一沉。 伊柔不明所以,看着离殇抢过自己的茶杯,以为是她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而生气了,嘴唇微张,正要说话,喉间却忽然涌上了腥甜。 视线随即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伊柔努力地眨了下眼睛,眼前的视线有一刻清晰,她看到了离殇焦急的表情,再回头,还有自己婢女再也没有伪装的得意。 伊柔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嘴唇张开想要质问秀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视线重新变得模糊,伊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在此刻都是如同被万蚁啃噬了一般,让她疼痛难耐。 喉间无声地发出了一声尖叫,伊柔眼睑合上,倒在了桌子上。 离殇吓得又是掐人中又是学着闻人玉竹交给她的急救方法对伊柔进行抢救,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那罪魁祸首。 哪想按压着伊柔的胸腔处,伊柔嘴角渗出的血液却是更多了。吓得离殇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 “啊!” 只听一声尖叫,离殇根本来不及阻止,秀梨猛地把桌上那有毒的茶水给扫到了地上,茶盏碎裂,秀梨也开始疯跑了起来。 “救命啊!小姐被害了!” 边跑边喊着,离殇起身想要追去,迎面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还有跪在地上的秀梨。 “阿,阿南。” 离殇怔愣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秀梨回头看了一眼,又跟尚书伊任伦身后的薛佳对视了一眼,开始哭诉道:“王爷!老爷!快救救小姐吧!” “小姐好心请离殇姑娘来府里做客,却不想,却不想那离殇给小姐下了药啊!小姐预感不对劲之后,她已经喝下了那有毒的茶水,秀梨在跟离殇挣扎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那茶壶。” “小姐,小姐晕倒了,都吐血了!离殇竟然还不肯放过她,对着小姐的心口猛地一阵挤压啊!” “什么?!” 听到秀梨的话,伊任伦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连连后退了几步,忙是把薛佳扯到了面前来。 手指发抖地指着躺倒在地上的伊柔,“快,快救我的女儿啊!” 而对于离殇,更是反应迅速地让家丁把人驾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待听到薛佳说人已无力回天时,伊任伦“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也不起身,佝偻着腰爬到了凤南珹的前面,抱住了他的腿,“王爷!还请给臣做主啊!那不单单是臣的女儿,那也是您未过门的王妃啊!” 说罢,眼泪鼻涕更是糊了一整张脸,人也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 而从头到尾,不管是听着秀梨的颠倒黑白,还是自己被迫跪在了凤南珹的面前,离殇都是倔强地仰着头,眸子不闪也不躲。 “我只问一句,你信我吗?” 你信我是那样子的人吗?信我会做出那样子的事吗? 凤南珹自然是不信的,他今日恰巧被人请来说伊柔的病又加重了,又恰巧遇上了伊柔请客离殇,又很是那么的凑巧,伊柔就被害…… 死了。 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1 酷刑 在听到薛佳说伊柔背上的指印是致命点,而刚好跟离殇的吻合时;在伊任伦在他面前哭喊着要他为他主持公道,还把离殇推搡在地上又锤又打时;在走近看到伊柔七窍流血的样子时…… 凤南珹闭上了眸子,“来人,把离殇压入大牢……听候审判。” 看着离殇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凤南珹冷声道:“我只相信证据。” · 伊柔的死亡,直接宣判了凤南珹大婚的取消。 因着种种证据都是指向离殇,人又是被凤南珹关在了大牢里,丧女的伊任伦即便是心仍有不甘,也不能在多说些什么。 而凤南珹,亦是不相信事实就会是这样。他有怀疑过婢女秀梨的身上,可当他再次去找伊任伦要人时,却被告知秀梨因为护主不利被处死了。 这线索一段,凤南珹又是想到了那个指印,在他询问闻人玉竹那个穴位后,才知晓那个就是止咳的穴位,一般大夫都是懂得的。 那这就直接说明了那薛佳有问题,可当凤南珹想要找人时,人已经跑了。 凤南珹大怒,连忙是派人大肆搜查着此人,甚至倾巢出往了京都,下达了通缉令。 而闻人玉竹在得知这事情后,不顾伊任伦的阻拦,直接选择重新给伊柔验尸,结果发现—— 伊柔是中毒,而这毒物的来源,正是她所配戴的那个香囊。 · 尚书府的正厅,闻人玉竹沉着一张脸把香囊直接扔在了暗自神伤的伊任伦脸上。 “要说害死你女儿的罪魁祸首,还是你这当父亲的才是。” “要说病急乱投医,那好歹也有最基本的警觉吧,就连银针都能测出这玩意的毒性,你竟然测都没测就直接给你女儿了?啊!” 凤南珹抬眸看着那香囊,只觉得熟悉不已,正要开口,便听闻人玉竹苦笑地向他解释了。 “没错,就是那日离殇说不对劲的那个香囊。” 当时她嗅到这里面的药味的确是自己熟悉的那几种补药,却是没成想到,这里面还掺杂了一种毒虫卵,常日让人所佩戴的话,毒虫卵的毒性也会随着气味一起挥发。 再加上那日加在茶壶里的那种毒,这就是引发伊柔毒发身亡的原因。 这也是怪她,没有及时发现。 听着闻人玉竹的话,凤南珹和伊任伦脸色都是变了,不同于伊任伦单单的内疚与失女之痛,凤南珹的表情很是复杂。 震惊,释怀,内疚…… 还有,心疼。 “既然这些都是薛佳和秀梨合谋的,秀梨已死…我们接下来只要把薛佳找出来,离殇的嫌疑就能彻底洗清了。” 其实现在就能基本确定离殇的清白了,但凤南珹觉得,薛佳的背后定然还是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算计上了尚书与国师府的莳泱,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敌在暗,他们在明,莳泱或许在牢里待着会比较安全。 然而…… 夜半,满结蜘蛛网,阴冷潮湿的地牢里,离殇闭眸蜷缩在了角落中,而她的身上,全是皮开肉绽的鞭痕。 明明凤南珹根本没有下命令要对离殇用刑,但怎么也是算不到,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收买了呀。 凤南珹调查了几天,离殇就是挨了几天的打,而总是让她陷入奇怪梦境的鲲,在这次离殇进入梦境之时,竟是双目赤红,浑身的蓝光都是变成了黑气,开口说话了。 “他们这样对你…杀!杀!” 离殇怔住,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伤痕,扬起了苦笑。 身上的伤到底是次要的痛,她这心里,才是真正的蚀骨痛意。 她被人用着那沾满了盐水鞭打的时候,其实一直是抱有希望,希望凤南珹能来救她出去的。 可她等来的,却是只有漫长的虐刑。 疼痛,寒冷……将她席卷。 唯一能安慰她的,只有她入梦时所见的鲲。但因为身上的伤,她已经很少能进入梦乡了…… 又是想到那日凤南珹所说的话语,离殇捏了捏手心,看向了那赤红的鱼目。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般。” “你还没记起我来吗?”鲲张开自己满是尖牙的嘴,“你是……” 鲲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的离殇又是消失不见了,自己与其的神魂联系也是抖动了一下,不由得一惊。 庞大的鱼身转而化为了鹏鸟,鲲鹏展翅,消失了于梦境中。 · “吱呀——” 地牢里的门突然打开了的声音惊醒了离殇,离殇微微拧眉,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又要来了吧……”离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死在了鞭子下也是不足为奇的,但…… 她还没有再见到阿泱呢。 想着,离殇吸了吸气,抬眸望去,突然怔在了原地。 面前站着的,不是这几日来鞭打她的那些狱卒,而是—— 已经说是处死了的秀梨! 看到秀梨,离殇不可谓是不惊讶的,再观她满身的绫罗绸缎,心里也是猜想到了她用卖主换取了什么样的条件。 离殇稳了稳自己的表情,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看着离殇现在的狼狈样子,秀梨轻嗤了一声,随即便是大声地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眼眶又是忍不住落泪。 “你害死了我的小姐,我自然是要来给她报仇的啊!” “是谁害了,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离殇唇角勾着嘲讽。 闻言,秀梨表情有一瞬的狰狞,随即大喊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是,伊柔是她害死的,可她现在后悔了!要不是因为那个人要设计害她,小姐和她怎么会被算计到,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一切都是离殇的错才是! 想着,秀梨忽然跌坐在了那杂草堆上,又是疯狂地拍着地面,又是又哭又笑的,形容如疯子一般。 离殇看着,心里却是没有起着任何涟漪,反而更是缩着离她远了一下。 秀梨闹腾了一会,猛地抬起头来盯住了离殇,“你知道吗?小姐最爱我了。” “即便她死了,她都有把我的路给安排好呢……她,她死了,我才知道,因着她常常担心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所以老早就求老爷把我的卖身契给销毁了,我其实一直都是自由身啊!” “若是她死了,老爷就会依照她已经安排好了一样,说我因为护主不当被处死,实则却是给我留下了一笔足够我生活一辈子的银子啊!” “可是,可是现在这么好的人竟然被你害死了!”说着,秀梨突然露出了阴狠的目光来,“所以,你该死。” 说完这句话,秀梨突然疯笑地拍了拍手掌,离殇心里一顿,忙是往角落里缩去。 “你想干嘛?” 顷时,离殇看到从外头走出了两名狱卒来,而他们的手上,拿着拶指板。 “你说呢?”秀梨朝他们摆了摆手,得意笑道:“这可是王爷吩咐的呢,你害死了他的未婚妻,他又怎么会让你好过呢? “鞭子的滋味受够了,该换点新花样了吧。” “听说你弹琴很好,那怎么能让你比得过我们家小姐呢?所以……” 说着,秀梨让两名狱卒把离殇紧紧摁住,一个狱卒钳制住离殇,另一个则是把拶指板牢牢地固定在了离殇的青葱手指中,只等秀梨命令。 “你这手,还真挺好看的呢……” 秀梨慢慢朝离殇靠近,她的手中忽然从狱卒的手上接过了一个铁钳,边说着,便是硬生生地把离殇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是拔了出来。 血肉模糊。 看着离殇紧咬着牙关,泪眼婆娑仍是不痛叫出来。秀梨眼里闪过了狠厉,扬了扬手,那拶指板便是骤然收紧了。 “啊!” 手上钻心的疼痛让离殇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秀梨的嘴脸,想到她刚刚说过的话,不过一瞬间,离殇的眼神突地变了。 “……”她无声做了几个口型。 秀梨挑眉,让人把拶指板松开后,又是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我说……”离殇喘吁吁,忽然勾起了唇角,“凤南珹,你,你们…都该死。” “砰!” 离殇的话音刚落,她便是猛地把两名狱卒和秀梨甩在了墙面上。 “啊!” 秀梨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惊恐地看向挣开了束缚的离殇。 离殇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再看向地上跟杂草混杂在一起十个满是血印的手指甲,她突然间就笑了开来。 笑声冲荡着整个地牢,竟是开始抖动不已! 感受到地面与墙面的震动,还不断地有墙砖在往下掉落时,地牢里的守着的人,急急忙忙地便是分成了两路,跑出去汇报的,还有,逃跑的。 而离殇所在的牢房,却是不受这震荡的波及。 看着面前的离殇,以及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滩血水的狱卒,秀梨眼瞳缩紧,边是惊吓,又便是给离殇磕起了头来。 “求求你,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我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而她面前的离殇,却是直接凭空扇了她一巴掌。 “聒噪。”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2 你该死 “唔……” 秀梨捂住自己的左脸,紧咬着下唇,愣是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她的面前,方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离殇,现在正睥睨着看着她,一头青丝现已变成了银白色。 眉毛…眉毛,睫毛,都是变成了白色。跟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黏稠的血液沾染在了离殇的手上,那是刚刚她拔指甲时留下的。 秀梨忍了很久才没有把“怪物”那两字说出口。 “唰——” 看着不断掉落的砖瓦,离殇只手撑起了一道屏障,一把把秀梨给拎起,破开牢门往外头走去。 · 地牢外头,凤南珹看着快要崩塌了的牢狱,右脚迈前,好几次都想就这样冲进去。 他额上青筋忍得爆起,转头厉声问向那些跑出来的狱卒:“里面关押的人呢?” 狱卒看着他发怒的神情,惶恐地跪了一地,“时,时间太匆忙了,没…没救出来!” 其实也并非是救不出,而是地牢坍塌的太突然,在旁人的生命与职责,还有自己的性命而言,自当是选择后者。 凤南珹看着他们支支吾吾的样子,也自知是这个道理,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气愤。 “砰!” 一大块石块从高空坠落,响声彻底刺激到了凤南珹,他再也忍不住从轮椅上站起。 他治好腿的事情还是保密的,现如今也不顾及这周围有没有各方的探子,也不顾及周围人惊讶的脸色,提起速度就朝大门冲去。 长久时间还未适应这般速度的腿使他踉跄了一下,膝盖微微弯了弯,凤南珹咬了咬牙,垂在两边的手骤然捏紧,接而更是疾行朝之冲去。 “王爷!” 身后的落一忙是护在了他的左右,替他挡着这周遭的碎屑,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门口,期待着下一秒就会有他们所想的那个人能跑出来。 在两人接近门口的那一秒,只听一声悲鸣,他们刚是踏在地上,便发现冰霜一直由里头蔓延到外来。 见那冷意朝他们袭来,落一神色一凛,道了一句“得罪了”后便是把突然呆愣的凤南珹的衣领给提起,运起轻功往外拽着。 等一直会到方才的位置,落一这才发现这整个牢狱外头也是结成了一座冰雕,而跪在这里的狱卒…… 全都变成了碎冰块,切面血红,流出来的血液却是瞬间被冻住。 而他们刚刚,竟是连一声惨叫都没听见! 凤南珹回过神来,看到这等奇景,见从地牢里慢慢走出来一两个黑影,他不自觉地便唤了出来,“莳泱?” 在他认识的人里,也就莳泱有这本事的。 然而回应他的,是袭向他的数条尖棱的冰锥。 “砰!” 凤南珹以手臂挡着,那些冰锥却在理他还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 而待凤南珹看到那黑影走进时,扔向他脚边的秀梨,不由得一愣,抬眼朝前看去。 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寒风飞扬着,少女的衣裙破损,即便是这微弱的月光,亦能看清她身上都是那触目惊心的鞭痕。 而她垂下的双手,随着她的走动,不断地在那冰面晕染开来一朵朵血花,她踩在那血花之上,眼神淬着寒冰。 “解释。” 离殇冰冷地吐露出二字,凤南珹只觉得那声音听入自己的耳朵,如同坠下了冰窖一般。 刺骨,冰寒。 就如同现在的离殇一样。 而秀梨听到这话,身子竟是直直地给跪好了,对着凤南珹就开始磕起头来。 “是我,是我害死小姐的。是我向小姐引荐薛佳入府,说可以为她治病,香囊也是我放的,茶壶也是我打翻的,那日离…离殇只是被小姐请来邀约而已,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碰过茶壶。” “砰!” 秀梨说完,离殇就是直接挥袖用起冰锥把她钉在了墙上,惨叫声还没发出,再是刺入了她的喉咙。 秀梨瞪大了双目,手还没摸向自己的喉颈,就是被冰霜染成了冰块,冰锥撞入腹中,让她整个人都碎成了一地的尸块。 落一看着,忍不住到一旁干呕了起来,而凤南珹也是蹙起了眉。 离殇见他的表情,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看得凤南珹只觉得有一根刺被插入了他心里一般,让他浑身都抽痛了起来。 “你……”他不禁开口。 可离殇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我杀人了,又要把我抓进去吗?” “他们该死的,而你也是。” 说完,离殇的眸子有一抹湛蓝色闪过,凤南珹不禁一愣,再看时,却没发现她的眸子有何不同。 除了从前的笑意,变成了现在的寒意。 下一瞬,在凤南珹愣怔之时,离殇已是闪到了他面前,先是把落一的脚冻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离殇掐紧了凤南珹的脖子。 可自己手指上的伤,却是随着她的力度不断地在渗着鲜血。 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黏稠还有那微微发颤的动作,凤南珹缓缓垂下了眸子,待见到那挥手血红时,心更是抽痛的厉害了。 眸子闪过一抹痛色,他问道:“谁对你用了用刑?” 他明明只是把人关起来罢了。 闻言,离殇脸上的嘲讽却是更大了。 “整座地牢都是在你的掌控之下,你觉得呢?” “我……” 凤南珹正要解释不是自己,离殇却是一把把他推搡了开来,连连跳跃到了牢狱之上,睥睨地看着他。 手突然幻出了一道蓝光往空中打去,在这黑夜中,竟是由着此处为中心,整个天空都是换成了黑蓝色。 “呜——” 只听一声悲鸣,凤南珹和落一看到在那天空之上,竟然钻出了巨大的鱼头来,鱼目眨了几下,慢慢扭动着,整个身子都覆盖在了华陵之上。 与此同时,异象同样惊动了刚从秘境出来的鹤稹和莳泱,还有那出外寻找的凤琰等人。 看着天空的鲲,他们神色不禁沉重了起来。继而,离殇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他们耳中。 “阿泱,我想以这种方式,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只问你……” “这华陵与我,你选择哪个?” 这华陵与离殇,她选择哪个? 听到这话,莳泱皱起了眉,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看着那天边的鲲,莳泱忽然把白泽放了出来,白泽身形变大,抖了抖身子,朝天际吼叫着。 虎啸通过鲲,同样也传回了京都的离殇耳中。 听着那熟悉的虎啸,离殇嘴角微勾,她就知道,莳泱会回来的。 那她就等莳泱回来,再处理这群蝼蚁好了。 而现在…… 离殇冷眸盯向了下方的凤南珹,落地,步步朝他逼近。 这个男人,是她记忆缺失唯一动过心的男人;也是她这漫长的一生唯一的一个。 却也是他,把自己推向了那深渊之中。 离殇看着自己的血手,忽然悲戚地笑了。 可正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得以恢复记忆,代价也是如此的惨重。 “你恢复了记忆,是吗?”看着这些冰霜与那空中的怪鱼,凤南珹低沉问道,“跟莳泱一样,不是普通人。” 离殇一顿,眼眸微佻,露出了她隐藏起来的湛蓝色来。 “不是普通人而已。”但她是人。 “重新介绍一次,我为北冥神女——离殇。” 北冥隔离着这四国都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不理世事,而她这个神…… 算是一个闲散的吧。 北冥之中有天池,天池有鱼为鲲,化而为鸟为鹏。 而神女,在北冥天池孕育而生,有着人类的血种,也有神的,能让鲲鹏奉之为主。 若是不出意外,神女的寿命与天池存在的时间同等,若是出了意外而死,天池万年才能出一个神女。 而她的失忆,一切都要从那日救了一个误入天池的人类开始—— 长久只有她和鲲鹏在之北冥,为了天池底下的封印,她自然是不能随便出去的。这突然来的人,让她很是欢喜。 可偏偏,正是因着她这份欢喜还有无所保留,让那贪婪的人想把她的能力占为己有,想让鲲鹏奉他为主。 竟是用那邪恶的巫术来抽剐她的能力,结果自当是失败了,能力没有抽去,却是抽走了她的记忆。 鲲鹏在得知情况不对劲后,便把她送来了华陵与莳泱碰面,自己把那人给浸于天池中,让他生生世世都沉浸在鲲鹏所织的梦境中走不出来,最终变为痴傻。 而她来到这华陵后,鲲鹏也是常常用着梦境想着让她恢复记忆,然后到了现在…… 想着,离殇眸子闪烁了下,望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张,“拜你所赐,我恢复记忆了。” 亦拜你所赐,终于让她知道,为何前辈留下了的告诫,会有人间不值得这一条了。 人类的贪婪,嫉妒……那些丑恶的一面,她这些天都一一尝遍了。 而面前的男人,纵使再好,也不过如此。 离殇说完,幻起细细的冰锥朝凤南珹刺去,凤南珹不闪也不躲,只是杵在原地,闭上了眸子。 嘴里低喃道:“抱歉……” “嗤——” 冰锥入肉,瞬时被滚烫的血液消融,凤南珹吃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离殇拧眉,“为什么不躲?”是在赌她的心软? “咳,咳咳……”凤南珹捂唇咳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不甚在意地微微抿了抿唇,“你那时候,该比我此刻所受之痛要痛之千万倍。” 离殇一顿,冰冷的面色有一丝的动容,随即又是恢复了原状,“所以,你该死。” 话音刚落,离殇又是要动手,却见凤南珹垂手之际从袖子间滑下了一抹绢布。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3 莳泱归来 离殇定睛一看,是她那日所绣的鸳鸯。 眼里划过了错愕,离殇正要蹲下拾起,凤南珹却先她一步把手绢拿起,攥紧在了手心,脸色竟是有一丝的慌张。 离殇没有想到自己缝的东西还被男人留着,心里触动了一下,眼神闪烁,脑海中的想法也开始举棋不定。 “离……”凤南珹嘴唇蠕动了下。 哪想他刚是说话,离殇就是噌噌地往后退去,一跃点于牢狱之上,让鲲化小了身形,坐在了上面,消失在了凤南珹的面前。 独留凤南珹攥紧了手中的绢布,神色黯然。 在鲲与离殇离开之时,天色重新变回了黑夜,但刚才所产生的那般奇景,让华陵各地的人都认为是天公降临怒火,从梦中惊醒,拖家带口地齐齐在城中叩拜了下来,大呼着“老天爷饶命。” 凤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还有一些小孩子被推搡在地上大声哭闹,他眉眼一凛,抓紧了手中的银龙枪,身形疾速冲过去把人给拎起。 落三和落七见状,连忙也从屋顶跳落于人群当中,帮凤琰一起抢救着那些摔倒了的人。 可因着百姓内心的恐慌,即便是凤琰他们再怎么尽力去救人,后面那拥挤也是不断地在发生踩踏事件,惨叫和哭嚎响彻了整个黑夜。 见此,凤琰眼眉一挑,眼疾手快把一小孩抱入怀里之后,回头看向了落七,把自己的令牌扔了过去 “把这地方的知府给我揪来,要怎么解决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不然光他们这几个人,迟早也会累的。 · 在落七把话带到后,地方知府看着自己手中这块有些烫手的令牌,颤巍巍递回到了落七手上,裤子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披上自己的官服,边跑边提着鞋子穿着,叫唤着家丁备骄子。落七见状皱了皱眉,直接上前把人给提起,带到了凤琰的面前。 “王爷,他太拖拉了。”落七拱手道。 此时因着落三拔出寒光的剑直逼人群,让骚乱暂时停缓了些,凤琰和落三这才得以歇在一旁喘口气。 可到底百姓们心中憋着那股气,这样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 这时候,就该看地方知府的办事能力了。 他们到底是外来人,比起百姓心中的老天爷,凤琰这个遥不可及的王爷也是不管用的,若是地方知府待人好的话,身为父母官的话,百姓到底能多少听进去一些。 “臣,臣参见景王爷!”知府腿肚子打着哆嗦,恭恭敬敬地跪拜着。 凤琰银龙枪一挑,接过落七手中的令牌收好之后,看着面前跪着的大腹便便的知府,再看向周围的人在见到知府后眼中的怒火更甚,眸里闪过了一丝了然。 这个知府…… “刘知府,”凤琰举起银龙枪指向了那后边黑压压的人头,“你来告诉本王,城中乱成这样,你该如何解决?” “这……”刘知府歪着脑袋,见凤琰没有把他叫起,动了动自己有些酸麻的膝盖,“按照这种规模的话,已是威胁到了城中的安全,臣建议是派兵武力镇压,这群刁……” 哪想说的嘴顺溜了,“刁民”二字差点喊了出来,刘知府肥厚的嘴唇嚅了嚅,也不知面前的凤琰有没有听见,把头拉的更低了。 凤琰自当是听见了,看着后边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凤琰朝一个男孩招了招手,柔声道:“小娃娃,你过来。” 男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迈出两步,那旁边应该是男孩的母亲却是迅速地把男孩搂在了怀里,眼神警惕地看着凤琰。 凤琰挑眉,把自己的银龙枪丢到了落七手中,朝那处走去。 “哎哟,王爷不可!” 明明落七和落三都没有说话,刘知府却是神色紧张地抱住了凤琰的大腿,喊道。 山高皇帝远,他对京都的事情不太了解,也摸不准面前这位王爷的脾性,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知府竟是从袖子处摸出来两块金条来,起身悄悄地伸入到了凤琰的手中。 “王爷,像这样的,臣有很多,不知能否能助力王爷呢?” 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试探加示好能让凤琰震怒或是怎样,这样自己好歹能摸准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哪想凤琰看着手中的金条,却是直接笑了出来。 “哐当!” 凤琰直接把金条扔到了地上,见百姓齐齐朝他这边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金条,都是厌恶之情。 “落七。”凤琰唤了一句,沉声道:“把这位知府的官帽摘了吧,送与大理寺彻查。” “啥?!”刘知府大惊,不明白自己往常常用的手段怎么就不管用了。 可凤琰和落七根本就不跟他多做解释,落七双刃把他戴的歪歪扭扭的乌纱帽给割于地上,又是嫌他路上可能聒噪,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走。 刚转身,百姓们便齐齐有秩序地让出了一条道来让落七通行,还有的竟是朝凤琰叩拜了起来。 凤琰拧眉,见离自己最近的一位老大爷开始对着自己磕头,忙是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借由着内力扩大着自己的声音。 “诸位别跪了,不管是老天爷还是我,都没有要降罪你们的意思,也没有要用武力镇压。” “只是……这样人群拥挤,到底会引起踩踏和受伤,我的意思,是想请大家有秩序回去,这里就交给我这个小小王爷,可以吗?” 他虽不知道那刘知府做了什么事情,但就他贿赂自己和百姓的反应来看,这人就得收拾了。 这边离京都这么远都是这样,凤琰不禁料想到京都的情况恐是比这里更为严重,听着那离殇的话语,莳泱也会往回赶,凤琰就是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回到京都。 听着凤琰的话,由着内力一直传扬到那后边的人群,百姓们表情不一,开始由着后边慢慢退却。有的大概是衙门的捕头,看到那知府被抓走了,跟周围的同伴对视了一眼,主动担起了为百姓疏散的任务来。 凤琰见状,眸里闪过了一丝欣慰,回头问向落三,“从这里赶回京都,需要多久时间?” 落三极其不优雅地白了他一眼,“王爷,我们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这里,您说呢?” “即便是快马加鞭,那也是需要一周左右,你当是姑娘还在呐?” “啾!” 落三的话音刚落,半空之上就传来一阵鹤鸣,凤琰和落三不由得抬起头望去,便见一身白袍的莳泱搂着变为鹤的鹤稹在上方降落。 “啪嗒——” 鹤稹缓缓站立于地面,回头对着趴在自己背上的莳泱轻轻叫唤了一声,再是转头瞧上了凤琰,示意他来把人儿抱下去。 日思夜想的人儿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凤琰不禁怔住,还是落三向前推了他一把,这才反应了过来。 跄跄上前,看着熟睡人儿的长睫,凤琰眉眼也是变得柔和,正要伸手抱起,小姑娘却是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莳泱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环顾了一周,视线停在了凤琰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男人的下巴长出了一圈青碴子,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此刻正欣喜地看着她,眸子里满是雀跃。 莳泱眨了眨眼,从鹤稹的身上跳了下来,直接朝凤琰扑了过去,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打了个哈欠。 身上的负重消失,鹤稹眼中掠过了一抹失落,随即幻为了人形,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我该问,你为何会跟泱泱一起吧。”凤琰牢牢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淡道。 鹤稹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只道:“阿泱一魂融合,我护法。” 说的轻描淡写,凤琰却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对自己的不满,还有当时情况的危急,看着满眼疲惫的小姑娘,凤琰心下的愧疚顿时更甚了。 落三动了动嘴唇,道:“我们在外面找姑娘找了大半个月了……” 只不过,一直杳无音讯罢了。 鹤稹点了点头,“方才也是在上方看到你们,这才下来的,可知京都出了什么事?” 闻言,凤琰摇了摇头,“我们正打算往回赶呢。” “如此,便走吧。” 鹤稹瞬时又幻回了雪鹤的样子,那异象让他心里也很是不宁,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莳泱刚和魂魄融合就匆匆往回赶了。 身形变得大了一些,鹤稹啄子蹭了蹭落三让她跟凤琰坐在自己的背上,哪想昏昏欲睡的莳泱转头“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丹顶上。 莳泱嘟囔着嘴,“我饿了!” 三人:“……” 凤琰眼神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泱泱想吃什么?” 这话一出,鹤稹看向了莳泱那眼眸一亮,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颇为同情地看了凤琰一眼。 凤琰被他那眼神看得很是疑惑,正要问出来,便见莳泱变出了一口大锅来,直接反手把他给丢了进去,烧上了火。 “快给我变凤凰!” 小姑娘气咻咻地拿着一根胡萝卜堵住了凤琰的嘴,又是伸手准备撕扯着他的衣服来。 凤琰无奈,“泱泱,我不会。”他还没恢复那些记忆真身什么的呢…… 而且,怎么才见面就要煮他?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而这时,鹤稹的声音也是幽幽地从后边传了出来,“那个…我忘记告诉你了,阿泱魂魄刚融合,恢复的记忆稍有错乱……” 所以,他也不知道她现在记住的是什么,又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刚出秘境,莳泱拿着羽扇就要给他拔毛的场景,鹤稹不自觉地就打起了哆嗦。 凤琰:“……”我怎么感觉你坑了我。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4 铁锅炖自己 眼见莳泱要准备强行逼他化为凤凰了,凤琰突然朝落三瞥了过去,努了努嘴。落三嘴角微抽,眼瞥向了后边的鹤稹,默默地移了过去。 见着鹤稹一直注意到那口锅,落三撸了撸袖子,猛地抓起了鹤稹的爪子,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把鹤稹给丢了出去。 只听“咣咣”一声,准头没差,奈何鹤稹因刚刚要承载多人的原因,身形变大了不少,这一摔,直接把锅给摔倒了。 整只鹤都压在了凤琰的身上,那爪子还扑腾挠着凤琰的背,疼的凤琰直咧嘴,只觉得自己下边的兄弟都压坏了。 翻了个身,凤琰吃力地把鹤稹给踹了开来,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抬眸见莳泱盯着那摔倒的锅看,小手竟是捏紧了,凤琰一顿,连忙走过去把锅扶起,自己跳了进去,举起了双手。 “泱泱,我在呢,我在。” 见小姑娘不说话,凤琰更是害怕了,抬脚想要跳出锅,又怕莳泱为此而生气,只得抓着锅边,双腿牢牢撑着那底面,滑稽地往前蹦去。 凑近莳泱,凤琰伸手抚住离殇脸颊,“泱泱?” 莳泱怔怔地朝他看过去,透色的眸子有着光芒闪烁,下一瞬,却是闭眸,直直朝凤琰身上倒去。 凤琰一惊,忙是从锅中跳了出来,把小姑娘打横抱在怀里,回头看向晃着自己脑袋的鹤稹,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鹤稹扬眉,上前瞧了几眼后,摇了摇头,“太累了而已,让她休息好了就行。” 闻言,凤琰这才放心了下来,呼了一口气,看见面前的街道重新变回了寂静,凤琰让落三留了下来。 “京都那边有着七哥,百姓应该乱不了,但就怕离殇会做出什么事来,这边知府被撤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人打理,你和落七先留下来,待我们回京都看看是怎么一个情况,再派人过来。” 落三点头应许,见凤琰抱着莳泱跳上了鹤稹的背就要走,连忙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三两下跳上了屋顶,朝前疾行而去。 凤琰和鹤稹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半晌过后,落三抱着一个大的油纸包回到了这里,摊开那口子,凤琰见到了那里面黄澄澄的烧鸡。 “姑娘要是在路上醒来的话,怕是会饿,这些就给你们带到路上吃吧。” 凤琰不以为然,只觉得以鹤稹的速度,回到京都之时莳泱都还没有睡醒,但还是把它接在了手中。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幸亏是把烧鸡拿走了。莳泱在半路就醒了过来,迷茫了一会就是喊饿,见着自己身下的鹤稹就开始拔毛,看到凤琰就开始张嘴。 搞得鹤稹飞的忽高忽低差点撞上山头,而凤琰更是担心她摔下去差点把自己摔下去,把烧鸡拿出来后总算是能安心地坐上一会。 那啃的鸡骨头又是往底下扔,至于砸到了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 待凤琰一行人回到京都之时,整个京都都是处于了严阵以待的局面,看见一排排禁军往璃王府方向去。 凤琰与莳泱对视了一眼,让鹤稹也往那头飞去。 璃王府,那日消失的离殇还是那般模样现身于凤南珹的眼前,而不同的是,她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那是多方人马都在通缉的薛佳。 秀梨一死,离殇的嫌疑只剩一人便可洗清。可因着那日在牢狱时的异象同样引起了凤阳帝的注意,以及华陵各地上报百姓闹动的折子,凤南珹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来。 而在凤南珹焦虑之际,离殇出来向凤阳帝说清楚了原因,只说自己会找出罪魁祸首,但只字不提—— 她要不要就此放过华陵? 那日离殇的话,就如同一把刀,除了莳泱之外,都悬在了众人的头上。 如今看到离殇出现在璃王府,各方的探子立即回报了给自己主子,凤阳帝也是派了禁军过来。 不为别的,只怕离殇伤及无辜。 凤阳帝不禁在自己殿内感叹,仿佛在莳泱来了之后,自己这京都,变得越发热闹起来了。 神女?他先帝老儿都没有见过呢! 离殇身上的伤痕依旧斑斑驳驳,手上的血液已干涸,她却没有处理那些伤口,暗红与鲜红混杂在一起,让凤南珹看得心中除了抽痛外,还有什么流逝了。 “砰!” 离殇把薛佳丢到了面前,鲲鹏化为了一只深蓝色的鸟儿站立于她的肩头,满头银丝随风舞动。 只是离殇的眼神,没有那日所见那般冰冷了。 她抚摸着鲲鹏柔软的毛,语气不起波澜,“人带到了。” 凤南珹有心想问她的身体如何,消失的这些天去了哪,可话到嘴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眸里有他难忍的情绪流出,可离殇却没再抬眼瞧过他。 离殇踢了踢地上装死的人,看着凤南珹屏退了左右,不由得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要知道,现在自己要他的命可是轻而易举。 “你会吗?”凤南珹反问道,目光炯炯地看着离殇,却没等来她的回视。 离殇垂眸看着自己斑驳血迹的手,本想用指甲刮一下,才发现自己只剩那皮肉,嘴角扬起了苦涩。 会吗?她自然是不会的。 明明在受刑之时,对他的希冀早该消失得无影无踪才是。可当自己见到那日他不闪也不躲自己的攻击,还有那绢布…… 她就忍不住心软,以至于逃避。 她,怕是真的栽在这人的手上了。 想着这些,离殇顿住了自己的动作,抬眸朝他看去,“你…对伊柔爱的有多深?” 提及伊柔,凤南珹心下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伊柔的死…对于伊任伦来说,是一个打击,以至于整个伊家都是死气沉沉一片,碍于他的身份,伊任伦面上虽然没有跟他翻脸,但这心里头,亦是膈应的很。 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自己才出事的。 而他,有难过,也有愧疚。难过自然是难过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在即将要成为自己妻子时,突然逝去了。 愧疚……自然是因为自己。 但说句不好听的,那日伊柔的逝日,他反倒有种解脱,是她病重身子的解脱,亦是自己的,仿佛肩上那出于责任而扛起的责任,终于卸下了。 也是从那日他才明白,自己好似真的该像自己的弟弟,找到心悦的人厮守一生,而不是遵循母妃的话,只守一人就行了。 那是勉强,那不是母妃想要的。 可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 见他沉吟着迟迟不回答,离殇抿了抿唇,“若是能让她……” “她是个很好的妹妹,她的人生该是很美好的。”凤南珹突然说道。 那日在伊任伦问及起他有没有一刻把伊柔放心上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是妹妹,但不是心上人。 他于责任而娶,亦可给她疼爱,但若说夫妻之事,待人走了才明白,他做不到。 而伊任伦也同样给了自己回应,他说:“多谢王爷给了爱女活着的希望。” 但也是因为自己,她才丧命。 而凤南珹说的这话落入离殇的耳边,却是让离殇心里又是沉了几分,望着自己身上的伤,再瞧见凤南珹露出缅怀的表情来,忽然扯开了笑容。 “自是如此……” “啾!” 话还没说完,听见一声鸟鸣,离殇和凤南珹同一时间朝那空中看去,见到雪鹤上坐着的人,离殇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让鲲鹏变大载着自己往前飞去。 “阿泱!”离殇大声喊道。 还在啃着最后一个鸡爪子的莳泱微微一怔,“啪”的一声把骨头扔到凤琰的手上,她朝离殇看了过去。 欣喜的脸色还没露出,便见到少女那一身的伤痕,莳泱眸里瞬时蕴起了一抹风暴,脚踏在鹤稹宽大的翅膀上,凌空朝离殇飞去。 离殇忙让鲲鹏接住她来,莳泱扶住她的手腕,落地之时立即查看起她身上的伤来。 莳泱冷声道:“谁干的?” 离殇身子一僵,随即摇了摇头,“阿泱,我没事的。” 可莳泱哪是什么好说理之人,见离殇想要隐瞒,异瞳一出,便是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琥珀色的眸里越发深沉,莳泱缓缓朝凤南珹走了过去,羽扇幻出在手里,猛地就朝凤南珹身上袭去。 凤琰大惊,连忙抓着银龙枪上前挡之,“泱泱,发生了什么?”干嘛突然要对他七哥动手啊?! 莳泱冷眸盯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羽扇,“别逼我连你一起动手。” 话音一落,莳泱根本就没有给凤琰反应的机会,羽扇合起,把他的银龙枪打落在了一旁,转了个弯,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凤琰吃痛地捂着自己的手腕,看着此时的莳泱,他突然害怕了。 这神情,他太熟悉了。这是那日莳泱离开之前,因着他挡在凤延的前面,所露出的神情。 而现在,他同样挡在了他七哥的面前。 但七哥,他同样不能不护着。 一旁的鹤稹幻回了人形,看着两人又是针锋相对的场面,他上前轻轻拉住了莳泱的袖子。 “阿泱,不如先把话说清楚?” 他没有莳泱的能力,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想顾及这些事情。 但莳泱现在的身体状况,着实不宜动怒。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5 打地鼠 当日秘境一入,半月有余,那整个秘境都是莳泱的吞贼之魄所化,已经有了初步的灵识,蕴藏的混沌之力足足占了莳泱从前的三分之一。 要不是莳泱对其灵魂的掌控能力超乎常人,两人怕是直接栽在那一魄的手上了。 但即便如此,莳泱最后虽然把吞贼融于自己神魂内,到底还是需要时间来剔除那已化开的灵识。 所以若是情绪起伏大的话,说不好会被吞贼给反噬。要知道,它蕴藏的混沌之力跟现在的莳泱是对等的,甚至说—— 更胜一筹! 莳泱自然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看着挡在凤南珹前面的凤琰,又看了一眼凤南珹,微微吸了口气,回到了离殇的旁边,紧握住她的手。 “我给你疗伤。”莳泱道。 然而离殇却轻拍了拍她的手,摇头拒绝了。 “我只想着等你回来。”现在等到了,看到人还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说罢,离殇拉着莳泱的手,朝凤琰走去,把她的小手放入了凤琰的手中。 与莳泱交谈不一样,离殇冰冷的目光看向凤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相信从前的凤琰会照顾好阿泱,但现在的你……” 凤琰一怔,似乎明白了离殇的意思,立马肃声道:“我会尽我所有,哪怕我此生都是凡人。” 若为凤凰之时跟莳泱是一对,若不能恢复记忆,他亦愿甘之如饴与莳泱相伴终老。 哪怕,他的这一生很短暂。 然而离殇却是笑了笑,“若想长长久久陪伴阿泱,你只能寻找恢复真身的办法。若不然,你这一走,阿泱不得上天入地,把六界闹得天翻地覆?” 这话,说似无心,一旁鹤稹却是微微一顿,看向凤琰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他知道,莳泱真的会的。 见凤琰低头不语,心知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离殇轻轻放下了莳泱的手,见小姑娘懵然地盯着被凤琰握着的手看,唇边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原来,自己心生起的那股暴戾,不过是看到她未归罢了,现在看到人安好无恙,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莳泱盯着自己被握住的小手,又抬眸看向离殇,笃定道:“你是要走。” “北冥神女不该离开那里太久。”离殇笑而淡道。 说完,离殇把地上的薛佳给拎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凤南珹,刻意忽略掉他那复杂的目光,把薛佳踢到了他的面前。 “但在我走之前,还是要帮我家阿泱解决一些麻烦的。” 离殇扯住薛佳的头发,让他的脑袋朝后仰去,接而,手指一点蓝光点进了他的眉心,薛佳悠悠转醒,睁开双目,看到离殇他们时,神色惊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腿肚子打着颤。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意外吗?”离殇又把他的头发攥紧了些,“他们找不到你,不代表我找不到。” “啊!” 薛佳吃痛地大叫,阴柔的脸上露着几分狰狞,藏在袖间的手忽然夹住了几支银针,往离殇扎去。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引起了薛佳更大声的嘶吼。 众人怔住,那些银针被离殇把玩在手里,被其掰弯后幻大了无数倍,直直往薛佳手臂插去。 而离殇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 哒哒哒! 正当离殇还要有所动作时,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回头望去,一排排的禁军手持武器对着自己,而最前的一排,都是弓箭手。 离殇挑眉看向了凤南珹,“你要杀我?” 凤南珹看着那些禁军,表情也是错愕,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能力调动禁军。 “不过是不是也没那么重要了。” 凤南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离殇打断了。看着少女那淡漠的表情,凤南珹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绢布。 离殇看着地上惨叫的薛佳,又看了看那些禁军,把人拎了起来,正要甩出去,莳泱却先她一步上前变出了一个大锤跟拍黄瓜一样把人拍进了地里。 武器散落一地,那些禁军不出一会就只露出了个头来。 见众人错愣,一旁的鹤稹无奈解释道:“那个,秘境中有很多地鼠……” 在那里头待着的那段时间,小姑娘每日都嫌那些小家伙挖的洞太多了老会绊倒她。然后他就给她摸了一个大锤出来…… 再然后,这一锤下去,地鼠没了,地鼠的家没了,地鼠藏着的食物也没了。 凤琰:“……”好得劲,他也好想玩一下。 更重要的,想跟泱泱一起。 看见人都被自己埋进了地里,莳泱嘟着小嘴把锤子收了起来,走到了离殇的旁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把人给定住了。 鲲鹏化为鲲形想要救主,这刚变回来呢,自己的尾巴突然一痛,回头看去,白泽正扒拉着它的尾巴,对自己龇起了小白牙。 “胖头鱼,好久不见呐~” 鲲鹏身子一抖,疯狂地就开始在院中逃窜了起来,忽高忽低,尾巴甩个不停,怎么也没法把白泽甩下来。 即便是撕裂空间钻进去,白泽也会这一手把它给抓了出来。把鲲鹏压在地上,白泽摸出了一条烤鱼啃着。 “别想着乱动了,再乱动,我就把你烤了。” 鲲鹏眼睛小心地瞥向了那条只剩完整的鱼骨头的烤鱼,呜呜咽咽地点了点头。 它不要变烤鱼。 “这才乖嘛。” 白泽翘起自己毛茸茸的小短腿,一屁股坐在了鲲鹏身上,开始摸出更多的烤鱼啃着。 再看莳泱这边,把离殇定住之后,莳泱异瞳跟薛佳的眼睛对视,流光初绽,薛佳的眼神变得呆滞木讷了起来。 感受到身后的灵力波动,莳泱撅着小嘴朝离殇望去,“我只想帮你出头。”又怕你会拦着我。 对上莳泱那撒娇的表情,离殇抿了抿唇,竟是直接把自己解开的束缚又给加了上去。 “好,我乖乖等着。” 众人:“……” 莳泱这才满意地把头转了回去,手中还是那把大锤子,叮叮叮地就把薛佳往坚硬的地面栽。 顷刻,看着薛佳飚血的头颅,凤琰直抽嘴角提醒道:“泱,泱泱啊,不止血,人要莫得了……” 莳泱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直接把薛佳的脑袋给冻住了,只留一个嘴巴完好在外面,看起来诡异到不行。 没有注意到旁人古怪的脸色,莳泱问道:“为什么要害我的离殇?” “主子想璃王府与伊大人起间隙,更不想让国师和景王好过,国师不在,伤及她身边的人是再好不过了。”薛佳呆呆地应道。 “你主子是谁?”这次是凤南珹开口所问,垂在两边的手骤然捏起了拳头来。 离殇瞥了他一眼,潸潸地垂下了眸子。 她恼的、恨的,不是中了别人的计,而是那天他的不信任。 “是越……” “噗嗤!”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打断了薛佳要说出口的话语。 而这次的利刃,并非来自于离殇,而是暗处的某个方向。 看着溅到地上的血,众人脸色一变,凤南珹猛然冲到了薛佳的身边蹲下,抬手摸向他的脉搏,已然晚了。 暗器直穿薛佳的咽喉,了结了他的性命。 看着薛佳的尸体,凤南珹心中起了滔天怒火。竟然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来人!”凤南珹深深吸气,沉声道。 然而莳泱却阻止了他,随手给离殇解开了束缚后,一跃跃到了凤琰的背上攀着,凤琰忙反手扶住她的腰间。 “我知道是谁了。” 莳泱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把薛佳的尸体瞬时化为了一滩血水,便是“驾驾驾”地催促着凤琰往前走。 凤琰无奈地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鹤稹,越发觉得莳泱跟鹤稹出去了一趟后,坏习惯越来越多了。 她之前都不会骑大马的! 无可奈何地背着小姑娘往前走去,凤琰看着鹤稹的笑容莫名觉得格外刺眼。 尤其是,经过他时…… 鹤稹:“小姑娘是拿来宠的,不是吗?” 说完,还没等凤琰开口,就又是对莳泱说道:“阿泱,要是凤琰惹你生气了不哄你,那我来哄你好不好?” 听着这话,凤琰心里警铃大作,尤其是看到小姑娘还乖巧地点了点头时,就愈发觉得不妥了。 这节奏,怎么看都像是挖他墙角吧??? 而且,他刚惹过泱泱生气! 想着,凤琰直接把莳泱扶到了肩膀上,把她的小腿跨坐在自己的脖间,晃着她的两只小手。 “泱泱,这才是骑大马。” “泱泱,我不惹你生气的”凤琰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还有,凤凰的翅膀是不是比雪鹤的要大……” 闻言,莳泱眨了眨眼,揪住了凤琰的头发,转头对鹤稹道:“我要凤凰。” 鹤稹笑容有一丝的破裂,趁着小姑娘没看向自己了,鹤稹直接传音道:“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 “人家是凤凰。”凤琰朝他扬了扬下巴,扶着莳泱就是兴冲冲地冲出了王府,边跑还边喊着“驾驾驾”。 鹤稹微微垂下了眸子,嘴角扯了扯,闪身跟了出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6 越王府的异常 等凤琰与鹤稹一前一后出了璃王府,看着那群被莳泱栽在土里的禁军,凤南珹捏了捏眉心,让暗卫把他们给拽起。 可半天时间过去了,莳泱的力气之大,愣是让暗卫们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才堪堪拔出来两个。 落一擦了擦额上的汗,“我滴个亲娘嘞,拔萝卜原来是这么累人的喏!” 一旁正倚着鲲鹏晒着太阳的白泽撸了撸自己的肚皮,白了落一他们一眼,摩挲着爪子走了过去。 “唾!呸!哈!” 白泽朝自己爪子喷了几口气,口水沫子都要喷到士兵的脸上了。他拉住一个士兵的手臂,反手就是一个后翻,轻松地把人给拔了出来。 结果正要摆个姿势等着他们的夸夸时,后脚不小心踩进了那坑里,自己给摔了下去,嗷呜呜地叫个不停。 那石壁打滑,白泽爪子刮着往上攀,没过几秒又是滑了下去。 众人:“……”得嘞,现在还要多救一个。 白泽在坑里坐着,抬头看着上方鲲鹏还露出了个蠢蠢的脑袋来,鱼目里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 气咻咻地插着腰,白泽挥着自己的肉爪子指着鲲鹏,“你别得意!小爷这就上去把你烤了吃了!” 说着,白泽突然将自己的身体镀了一层金光,慢慢地将自己的体形撑大开来。 “砰!” “喀喇!” 随着白泽的身形逐渐增大,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了起来。离殇这边踉跄了一下,要看要朝前摔去了,凤南珹忽然伸手虚搂住了她。 四目对视,两人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错愕,离殇率先反应过来,推开了凤南珹,连连后退了几步。 “抱歉。” 凤南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莫名有些失落。 另一头,白泽扒拉着爪子从坑里爬出,还顺带把一起陷进坑里的那些人给带了起来,尾巴直接把他们甩到了地上。 白泽晃了晃身子,在他刚往前迈出一步,身后整个地都是塌方了下去,吓得落一直接抱起了树来,欲哭无泪。 “主子,王府要被拆了啊!” 看着白泽爬了出来,鲲鹏晃动着尾巴就是要逃,白泽一爪子把它抓了下来,虎齿磨了磨它的鱼尾。 “哼!敢嘲笑小爷,我这就把你吃了。” 鲲鹏眼泪汪汪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想到什么,“嘭”的一声变成了大鹏的模样,刚变大,半边璃王府都给压垮了下来。 落一抱住了脑袋,“离殇姑娘!你,你管管啊!” 离殇晃了晃神,转身看到那遍地的狼藉,见鲲鹏还想变大,直接把它召回了空间,顺带还抓着白泽的尾巴给丢了进去。 至于这撕裂空间到了何处,那就只有两只小家伙自己知道了。 直到鹤稹回到天岐山之时,看着自己被夷为平地的大殿,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的好脾气,把两只做成了菜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彼时,离殇正想着要如何把璃王府给恢复原样时,凤南珹却是犹豫着还是把那鸳鸯图给拿了出来。 抿唇道:“你可知在华陵,亲自送男子这个,是何意思?” 离殇低头看着那白绢,当时一腔热情想着要送男人这个,也不曾多想自己的心意对他有何不同。 而现在…… 上面那两只不像样子的鸳鸯,仿佛在嘲笑着她。 离殇鼻子微微发酸,“只是一块破布罢了,扔了就是。” 说着,就是要夺过凤南珹手上的白绢,凤南珹却是抬手拿高了些,目光炯炯地看着离殇。 “这是表达爱意的意思。” 这话说的,就差没直接问离殇是否喜欢他了。 离殇咬了咬唇,反问道:“那又如何?王爷不是给过我答案了吗?” 你不是给过我答案了吗? 离殇的话,一字一句敲在了凤南珹的心上,险些让他喘不过气了。 那日初收这鸳鸯图要赶离殇走的话语,他犹记在心。那日他原本也想着把这绢布给扔掉做罢,可是…他却留了下来。 他对离殇的感觉,他…他自己也不清楚。 一时间,除了落一招呼着下人清理着王府之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 又是诡异的尴尬。 · 与此同时,莳泱骑着“大马”凤琰,身后还跟着鹤稹,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越王府。 对于凤琰和莳泱而言,这里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回忆的地方。 尤其是莳泱,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了。鹤稹见状,问道:“阿泱,你如何能确定这越王就是算计离殇之人?” “跟着杀手来的啊。”莳泱眨了眨眼,看向鹤稹的眼神有着几分“你怎么不大聪明”的样子。 “杀手?”这次讶异的是凤琰。 他们这一路走着,除了小姑娘一开始说着要去越王府之外,他们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杀手的存在。 “杀死薛佳的人。”莳泱淡道。 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刚抬脚要迈进府门,又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瞧了凤琰和鹤稹一眼,一手牵着凤琰的手,一手揪着鹤稹的衣袖往里面走去。 凤琰挑眉,炫耀地朝鹤稹晃了晃自己与小姑娘十指相扣的手,鹤稹笑而不语,在凤琰提步之际,直接捏了个法决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怕连着莳泱一起摔倒了,凤琰忙是松开了她的手,自己在地上滚了个圈再爬起来,对上小姑娘疑惑的眼神,凤琰讪讪地笑着。 “那个…泱泱,我是不小心摔倒的。”在小姑娘没看见时,凤琰又是瞪了鹤稹一眼。 莳泱表示自己知道后,看着凤琰那有些沾尘的手,又撇头看向了鹤稹白皙修长的手指,眨了眨眼,还是选择给凤琰擦干净手,再是牵起,这才满意地往前走去。 凤琰瞥到了鹤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握着莳泱的手微微一紧,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这个过于温和的情敌时,鹤稹却是敛好了自己的表情,重新扬起了笑容。 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越王府,因着凤阳帝让凤延好好养病的原因,这外头守的人都是凤阳帝的人,见到凤琰他们也是微微颔首,连通报都没有,便是让他们进去了。 刚踏入府中,除了凤琰外,莳泱和鹤稹都感到了一股极其作呕的气息,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来,莳泱还顺手给凤琰掏了一把银龙枪。 而凤琰至今都未得知,为何自己放的好好的银龙枪,总是能被小姑娘变来变去。 看着两人警觉起来,凤琰不禁也肃起了脸色,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这个地方嫣魔花过于多了。” 鹤稹蹙眉道,控制着手中的剑不要发出悲鸣声惊扰到人,他在前面领着莳泱和凤琰绕到了一个死角处。 那里,竟是堆积着好几具已经发臭了的尸体,还有蛆在从里面钻出,看得令人作呕不已。 莳泱见到那几具尸体,还有几条不识好歹的蛆虫在地上缓缓爬行着要往他们站着的位置过来,眉头一皱,手心直接捏了个火决给丢了过去。 火焰燃起,看着那些蛆虫同尸体一起烧成了灰烬,那股难闻的气味愈发让人作呕,凤琰忙是抱着小姑娘退到了别处。 “怎么回事?” 凤延即便再不管事,自己住的地方堆着尸体总得管管吧。 而且从他们进来到现在,竟然除了门口那几个守卫外,竟是没有看到活人了? 鹤稹凝眉解释道:“大概是有人擅自养植嫣魔花,被反噬了吧。” 嫣魔虽然是靠蛊惑人的心智来狩猎,但能让嫣魔这般大量繁殖,整个王府都是布及着嫣魔的话…… 那便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跟魔族的人做了交易。 魔族之人利用嫣魔的蛊惑作用来蛊惑心智,借此让那人用着新鲜血肉来让嫣魔繁殖,得到两方互利的交易。 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人应该同样被嫣魔控制了,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还不知道,这背后的魔族之人,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这个地方,又为什么会出现魔族的人? 种种问题缠绕在鹤稹的心头,一时间也没法解开。 而听着鹤稹的解释,凤琰眉头紧皱不已,“那现在这个情况…还有刚刚莳泱说的那杀手,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劳什子魔人?” 毕竟除了莳泱,鹤稹都没有发觉。 至于凤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这次可就真的没有理由放过他了。 “有这个可能。”鹤稹沉声道。 听着两人的商量,又是该如何把这嫣魔消灭,还有该怎样想办法把那背后的人抓出来,莳泱皱眉,大锤子出现在手,朝两个男人的头duangduang的砸了两下。 鹤稹还好,到底不是普通的人,可还是凡身的凤琰被这一敲,只觉得自己满头都是星星环绕着。 在原地歪歪扭扭转悠了两圈,“砰”的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刚坐下地面,凤琰就觉得自己屁股底下有着声音有远到近传来,蹙了蹙眉,手撑在地上,耳朵也贴了过去。 “隆隆,隆隆——” 地底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凤琰抬头正要问莳泱和鹤稹时,鹤稹脸色一变,身后的翅膀展了开来,一把拉着莳泱,一手拉起了凤琰往空中飞去。 变化,在这时瞬时发生!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7 魔物 在鹤稹把两人往上拉的同时,地底突然钻出来了一条巨大的黑色藤蔓来。 如果鹤稹没有及时把凤琰拉上的话,藤蔓就把他击个正着了。 凤琰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气,看着那底下还在不断往两边盘延的藤蔓,黑色的表皮如同蛤蟆一般,一鼓一鼓的地方还在冒出灰黑色的脓,让人看得一阵恶寒。 要是刚刚被这玩意抓中了,泱泱那是铁定不理他了。 而莳泱和鹤稹看到的还有那些藤蔓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黑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魔气。” 凤琰奇道:“魔气?是说那些魔族特有的吗?我们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你们所说的嫣魔花吧,魔族之花,有魔气不是很正常吗?” 对于自己未看到亦未接触的东西,凤琰只能全凭自己的理解来。 观那下方的恶物虽与自己那日晚上看到的有所不一,然刚刚那袭击的方式,可是跟那日如出一辙! 想来,应该是变异了吧。 “虽为魔族之花,但是正常的嫣魔花是不会沾染魔气的。” 鹤稹拧眉,翅膀朝后扬着,拉着两人又是往上飞去,直至看到那底下的黑色变成了一点,这才停下。 鹤稹解释道:“万事万物,哪怕是魔界的东西都好,一般来说都不会沾染上魔气。若让这嫣魔沾染魔气,定然是魔族的人用自己的魔力催变而成,以待让嫣魔花进入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般阶段。” “再这样下去,恐是整个京都都会被嫣魔花给缠绕上的。” 凤琰心一沉,“这个阶段的嫣魔……” “不用靠摄惑,便能将靠近其的人尽数吞噬。”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突然拉开与嫣魔的距离。 闻言,凤琰的脸色很是不好。发现嫣魔花的时候是大半月前,可因为小姑娘的原因,他没有立即去处理这个,只当凤延会把他的计划留在庆功宴。 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魔族之人从中作祟。 “照现在这样的繁殖速度下去,需要多久会布及到其他地方?”凤琰沉声问道。 鹤稹不语,只是拉着他往下飞了点,指了指东边墙院那几株破墙而出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往外招摇。 不仅如此,它们甚至连墙壁都在啃噬,那黑色的枝丫宛如一张大口,咀嚼着它们前面的一切。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凤琰握紧了手中的银龙枪,突然挣开了鹤稹抓着的手,跳了下去。 那抹衣角从自己手中滑过,鹤稹蹙眉,忙是举起手中的剑,双手挥动着几道剑气把藤蔓割断,再是幻出了一个结界把整个越王府给封了起来。 看着那些不断涌出的藤蔓,还有凤琰跳下去的背影,一直没有动作的莳泱趁着鹤稹设着结界的时候,也是跳了下去。 鹤稹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脑中突然浮现了另一出的画面。 那一年,那对眷侣好像也是这般,抛下了自己…… 凝眉看着莳泱和凤琰,鹤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笑唇也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扑扇着翅膀,直线朝下冲了过去。 “给我让开!”鹤稹突然喊道。 手中的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刺耳的悲鸣声,鹤稹紧握着剑柄,身形从凤琰和莳泱中间穿过,旋转下落,一道道剑气割着那些藤蔓于地,瞬时化为了灰烬。 继而,鹤稹脚踩于墙头,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剑,神色冰冷地睥睨着那些嫣魔藤蔓不断地缩回了钻出的那个洞里。 凤琰和莳泱亦是后一刻站稳在了他旁边,两人从未见过鹤稹如此的模样,凤琰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那些藤蔓缩了回去,又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解决了它们吗?” 鹤稹眼角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把剑收入剑鞘中,一块精致的糕点却现在了自己面前。 鹤稹一愣,抬眸便看到了莳泱递着糕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而这糕点…… “这不是我给你的吗?”鹤稹不禁问道。 这明明是自己在入秘境之时给她的,见她那会收起了几块,他还以为是要留给凤琰的呢。 “不是。”莳泱摇头,见他迟迟未接,直接一股脑地塞进了鹤稹的嘴巴里,“这是我让三儿做的。” 鹤稹疑惑,回来就是直奔璃王府了,遇见那落三之时她也是累昏了,哪来时间让人做糕点? 想着,鹤稹鼓了鼓一边腮帮子,熟悉的甜味在自己口腔中化开,鹤稹失笑。 “嗯,很好吃。”鹤稹伸手揉了揉莳泱的头发,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见旁边的凤琰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边,但是却没有阻止莳泱的举动,鹤稹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回头问莳泱,“阿泱,你不给凤琰吃吗?” 哪想莳泱听到这话却是直接撅起了小嘴,摊开了白嫩嫩的手掌心,“我没了,都给你吃光光了。” 鹤稹扯了扯嘴角,他好像才吃一块吧。 该不会是小姑娘在秘境的时候馋嘴,自己忍不住偷偷吃掉了吧? 不得不说,鹤稹真相了。 只不过不是在秘境的时候,而是出秘境之时,莳泱又困又饿的,翻遍了白泽的戒指也只找到自己留给凤琰的糕点,然后…… 吃成了一块。 理由:凤凰胃口不大,一块就够了。 再然后…… 这一块现在也没有入到凤琰的嘴,拿来哄鹤稹去了。 越想着这些,莳泱看向凤琰的眼里多了几分歉意,眨了眨眼,伸手扯了扯凤琰的衣袖。 “我,我也还有甜甜的东西给你的。” 凤琰一怔,随即也是笑了开来,“无事的,我……”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是凑了过来,粉嫩的唇“啾”了一声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软软乎乎,就如同眼前的小姑娘这般。 凤琰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抿着,莳泱已是离开了他的唇,听见她问道:“甜吗?” 凤琰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止甜了。 “啾!” 话又是被小姑娘软乎乎的吻给打断。 “甜吗?”莳泱又问了一遍。 看着她懵懂又嘟起小嘴的模样,似乎在懊恼着自己为什么尝不到甜味一般,凤琰带着薄茧子的手抚上了莳泱的脸,如同受到蛊惑般蜻蜓点水地在她的唇中落下了一吻。 双唇隔开,凤琰浅笑着问道:“甜吗?” 莳泱抿了抿唇,眼眸眨巴眨巴着,把凤琰的脸给推了开来,鼓起了腮帮子来,“不甜!玉竹又骗我!” 她明明说了,自己的小嘴可甜可甜了。 可是凤凰没有尝到甜,她自己也没有尝到! 凤琰:“……” 鹤稹看着两人啾来啾去,心里早就酸的冒泡了,那刚刚含在嘴巴里的甜意,咽下去的香甜,瞬时化为了苦意,让他忍不住,也想尝一下那抹触感是何滋味。 眼睛瞥向了凤琰,鹤稹的眼瞳突然渗出了一丝血光来。 若是凤琰不在,莳泱就是自己的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鹤稹握了握剑柄,刚是朝前举出半寸,鹤稹眼神一凛,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臂,那抹血光也瞬时消失不见。 疼痛在手臂泛起,鹤稹却是轻呼了一口气,看着两人依旧旁若无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提醒了一句:“阿泱,你和凤琰小心这魔气。” 自己情绪不过微微变化,就是险些被控制了心智。 莳泱一顿,回头看去,待看见他手臂中的血红时,眼神也冷了起来。 羽扇在手,她突然拉着凤琰和鹤稹拉开了距离。 鹤稹见着她眼中的警惕,连忙摆手道:“我没有被控制。” 哪想莳泱下一秒却是把扇子朝他打了过来,鹤稹握了握自己的剑,却是没有向前挡住,只是闭起了眸子。 他不会伤害莳泱,也不会拒绝她所做的任何事,包括…… 她伤害自己。 然而想象的疼痛并未袭来,自己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阵闷哼,鹤稹猛地转头望去,一个半米八爪的黑面魔虫被扇子袭中倒下了地,瞬时消失。 “又是魔物。”鹤稹皱紧了眉。 这府里头的嫣魔花魔气已经很是浓郁了,现在又是多了这黑面魔虫。 黑面魔虫,头与身都是共用一体为球,腿脚却是生得八只为多,且都是带有剧毒,那利牙口里吐出的丝线,更是能限于自己的行动。 同嫣魔花一样,都是较为低等的魔物,在拥有这些能力的同时,它们的防御力亦是很差。 但胜在,它们数量多啊!一只黑面魔虫不足为患,一株嫣魔花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但是面前这府里地下,大概都是长满了嫣魔吧。 莳泱把这黑面魔虫干掉了,可是这虫子,是群居的啊! 鹤稹想到了其为群居物种,脸色突然一变,回头看向了莳泱,“阿泱,黑面魔虫只要死了一只……” 他好像记得这物死了会引发一些麻烦来着。 “它们会来报仇。” 莳泱淡定地接上了话语,手指指向前方的洞内,一只只黑面魔虫同嫣魔藤蔓一起钻跳了出来,借由着藤蔓的盘旋,那些魔虫也是撑起自己的八爪,吐着丝线朝三人站的墙头爬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8 鸟是吃虫子的 那黑压压的一群让人看得头皮发麻,更别提魔虫还在不断地从洞中出来了。 这一次,莳泱却没有挥出扇子来,把目光看向了鹤稹,“鸟是吃虫子的。” 既然凤琰还不能变凤凰,那鹤稹总是鸟吧。 鹤稹:“……” 听到这话,这次轮到凤琰幸灾乐祸起来了。之前在面对初生的嫣魔花时,小姑娘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现在,总是轮到鹤稹了吧。 看向小姑娘的脸,再朝黑面魔虫看去,鹤稹嘴里那一句好却是怎么也应不下来。 他是鸟没错,但他也不是什么都吃的鸟啊!尤其是虫子! 喉结滚动了下,鹤稹抿紧了唇。又是不能拒绝莳泱,更是不能答应莳泱,鹤稹突然觉得选择真的是困难极了。 好半天过去,凤琰看够了热闹,又见面前那已经围满了整个院子的魔虫,就连那三面白墙都是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涌动时,那蹭在地上和墙面发出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响动时,还在爬出的魔虫踩在它们同伴身上时,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慌乱。 “鹤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回应他的,是鹤稹的剑鞘敲头。 看着那些窸窸窣窣的魔虫,又见鹤稹迟迟未幻真身,莳泱撇了撇嘴,双手一边拎起一个,升于空中。 让鹤稹拉着凤琰稳凌于空中之后,莳泱凝眸,手里突然化出了一团金红色的火来,朝下方挥去。 不同于他们所熟悉的混沌之力,亦然不是雾所催为的火焰,莳泱把那金火打出来之时,那通身火焰竟是有一丝凤凰的雏形所在。 鹤稹脸色一变,“这是凤凰真火?!” “阿泱,你是怎么能化出凤凰真火来的?” 这明明是凤琰的火焰,且凤琰此时不能归于真身,世间的凤凰更是在大战之后隐藏了起来,根本无迹可寻。 莳泱又是怎么化出这么纯净的真火来的? 莳泱挑了挑眉,手随即又扬起了一团真火递于鹤稹前面,“我也不知道,跟吞贼融合之后便有了。” 闻言,鹤稹不由得想到了锁情印,喟叹道:“大概是如此吧……” 说罢,便是看向了下方。凤凰真火所中,以着鹤稹结界为准,金火刮过那些魔虫,同那藤蔓一起,分散成了一团团的通身染火的黑物。 嫣魔藤蔓瞬时化为乌有,可那魔虫因着周身的硬壳,莳泱的真火亦不太猛烈,竟是烧起了咔吧咔吧的声音,还传出了一道焦味来。 莳泱小鼻子嗅了嗅,突然就是要往下跳去,凤琰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她的衣领子,很是无奈:“泱泱乖,虫子不好吃。” 一听这话,莳泱撇了撇嘴,闷闷地就化出了更多真火往底下撒去,那咔吧咔吧的声音不断响起,焦味也是越来越多窜到了莳泱的鼻间。 莳泱回头看向阻止着自己的男人,鹤稹还在一旁附和着,突然就把手里的真火朝凤琰飞过去。 哪想那凤凰火见到凤琰,跟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似的,不仅没有让凤琰感觉到一丝疼痛,还很是欢喜地在凤琰手中跳跃了一会,接而钻入了凤琰的额间。 “唔!” 彼时凤凰火一入,凤琰立马抱住了自己的头,脸上精致的五官扭在了一起,疼的躬起了腰来。 莳泱和鹤稹一惊,也不知是谁先想出是凤琰体内的封印原因,竟是齐齐召出了神魂朝凤琰脑中入去。 站于空中的三人突然失去了支撑力,迅速地从空中落下,随即鹤稹的身子微微一震,在两人砸向地中的那一刹那,又是拉着凤琰和莳泱迅速上升,幻出了自己的真身让两人躺下。 “啾!” 一身鹤鸣,鹤稹转头瞥于躺在自己身上的莳泱,眼中担忧流露。 · 凤琰封印内,莳泱刚是入于此,一股炽热便是扑面而来,她抬眼望去。 只见那加诸于封印的玄凤因着自己扔出的那团凤凰真火进入的原因,把火焰充斥着自己周身,那些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而那些封印感应着玄凤的反抗,便是袭的更狠了,密密麻麻的金光朝之袭去,玄凤周身的气焰也是缓弱了下来。 莳泱见状,连忙把更多的凤凰真火唤出,充盈着凤琰整个意识海中,朝那封印打去。 一声凤鸣声唳起,玄凤迅速地吸收着那些火焰,跟封印对抗了起来。 那本是收于两旁的翅膀也是展开,在收于莳泱的凤凰真火之后,竟是召出了比之强于三倍的火球,融于封印之中。 “喀喇——” 最近的一道金印忽的出现了一口子裂痕,莳泱大喜,本以为这道封印会就此打开时,剩余的金印却是层层交叠于一起,卸开对玄凤的束缚,往它的心口处直穿而入。 速度只于一瞬,就连莳泱都未曾反应过来,玄凤已是被金印击穿,翅膀捂住心口,鲜血不断涌出,它倒在了血泊之中。 继而,金印收了回来,又是不断地幻出攻击朝已经倒下了的玄凤打去,重新在它身上加上了伤痕。 而玄凤,已是奄奄一息。瞧上莳泱的眼中,莳泱看见了它的悲愤,还有着…… 对自己的留恋不舍。 “嗡!” 莳泱脑内的一根弦就此绷断,她看向那凶蛮冰冷的封印,眼眸一沉,右手出于自己的混沌之力,左手起于凤凰真火,左右碰撞将之重合为一体。 手握成爪,她猛地朝起初有着裂痕的那道金印打去,如同上次那般,她很快就被弹飞了出去。 莳泱“砰”的一声趴了下来,喉间涌出的鲜血让她眼神变得更加冷寒,缓缓起身之后,她把白雾融于自己的周身,继续用着混沌与真火融合一起,对准那封印狠狠撞去。 在封印将自己打出的攻击反回来之时,白雾将其容纳,缓缓变成更大的球体,带着微弱的凤鸣,继续破着封印。 如此几番来回,封印没有任何变化,莳泱却是禁不住单膝跪了下来,小脸苍白一片,下唇也被自己紧咬出血,而她的周身,那裹着的白雾变成了血雾。 那是莳泱用着自己的鲜血支撑着。 这是龙族保命的手段,当自身的力量不够之时,不足于打败面前的敌人时,他们可以燃着自己的鲜血化为比原本强出十倍的力量来抗之。 但事后的反噬,足以让他们处于炼狱般的境界。 没人教过莳泱这个,但那生存本能却是刻在了骨子里头。 现如今,莳泱燃着自己的鲜血,加之自己只是神魂的状态,何尝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搏?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魂体受创。 在又一个来回后,莳泱另一只腿也是跪下,双手撑在前面发颤着坚持着,脑中已是起了嗡嗡的鸣声,提醒着她若不收手,恐是会有更可怕的后果。 可血泊中的玄凤奄奄一息,她又如何收手? 莳泱晃了晃脑袋,膝盖抵住,想要起身,刚起一脚,身形一晃,整个身子却是向后倒去。 玄凤歪头看着莳泱这边,虚弱地叫了一声,眼中流下了一滴泪来。 它动了动翅膀,爪子稍稍抵着,翻了个身便是在喘着气了,封印的攻击从未停止,它也从未放弃过要站立起来。 心口处的伤口还在流血,玄凤看着倒在那头已经失去意识的莳泱,啼血般的唳叫了一声,缓慢地扇着自己的翅膀,站立了起来。 在它站起来之际,封印又是束缚住了它,玄凤闭了闭眸,翅膀挥出了一道很是虚弱的光,对向莳泱,把她送出了这里。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玄凤终于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头颅低垂,而封印的攻击,亦是戛然而止。 仿佛做了这般多,就是为了让其低头罢了。 · 外头,莳泱神魂回归于身体,人却没有转醒。凤琰脑中钝痛之后,也是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且莳泱的嘴角还渗着血迹后,鹤稹眼中满是紧张。 再看着下方自己所设的结界内,凤凰真火烧过之后,那些魔物暂时缓于地底,整个王府除了那地洞破开,其余都无异后,鹤稹幻出了自己的佩剑。 跟上次破除秘境时的封印一样,鹤稹凝神把剑一分为多,在越王府周围插了进去,幻为无形,把结界加固。 其后,鹤稹扬了扬自己的翅膀,驭着莳泱和凤琰疾速升于云霄,借于传音符给离殇后,便是朝天岐山的方向飞去。 而在鹤稹几人离开之时,越王府的洞口之中,却是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来,见着鹤稹设下的那道屏障,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钻了出去。 升于空中,狰狞的脸贪婪地嗅着外头的空气,从上空看着整一京都之景,他的双手萦出黑雾,以越王府为中心,慢慢散布于整个京都。 “属于我的狂欢,要来了。” 黑影落下这一句话后,便是消失在了空际。 而黑雾席卷京都上空,人们只怪于这天气多变后,便是继续忙于自己手中的事情。 繁华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浑然不知危险朝他们,悄悄降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69 阎罗现身 天岐山顶,云雾缭绕。 黑檐乌木的大殿内,熏香炉燃起,鹤稹将两人放于榻上后,立即把手探在莳泱的脉上。 这一探,鹤稹眉头紧锁起,连忙把莳泱给扶坐了起来,灵力从其背后输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鹤稹的灵力也输到了一个极限,可莳泱的脸色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为透白了。 在最后一丝灵力输完,莳泱的身体竟是变得透明了起来! 鹤稹大骇,本要扶住莳泱的手也从其身间穿过,鹤稹眼中满是慌乱,双手捏转,加大灵力朝莳泱溢进,他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 “唔……” 凤琰悠悠转醒,头疼难耐,揉着太阳穴,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小姑娘身形忽透忽明,几欲消失一般,而鹤稹不要命地把灵力输进她的体内,自己也是摇摇欲坠。 “泱泱!” 凤琰向前想要碰触莳泱,却被鹤稹身子往旁边挡了一挡,抽时瞥了凤琰一眼,示意着他不要打断自己。 接而,鹤稹见及莳泱的身体还是那般,单手忽然捂住了自己的丹田间,狠狠一拍击! “噗嗤!” 鹤稹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嘴唇张启,缓缓地吐露出了一颗旋转的金丹来,上面刻印着鹤形。 那是自己的妖丹。 鹤稹凝眉看着自己的妖丹,再看着小姑娘的身体,没有半分犹豫便是将之一分为二,准备送入莳泱的体内。 哪想凤琰却是突然阻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 鹤稹不解,这般危急的关头竟是要自己停下,看向凤琰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责备。 凤琰却是尝试着将妖丹退回了他的体内,示意他看向前边。 鹤稹蹙眉,抬眸望去,不由得一顿。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身着玄袍之人,其发暗红,其面冷峻。 “鹤稹。”男人沉声唤道。 鹤稹扬眉,把自己的妖丹收了回去,作揖地对着男人行了一礼。 “阎王大人。” 来人正是从幽冥赶之而来的阎罗,但眼前的,亦只不过也是幻象罢了。 没有多跟鹤稹多聊,阎罗大步迈向莳泱,瞥到凤琰时,只是多停留了一刻,便是着手治疗起莳泱来。 “待会我治疗之时,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鹤稹,你都要给我扛住了!”阎罗厉声道。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让鹤稹为他护法。 鹤稹明了,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起身,走出了殿外,警惕地看着四方。 虽不知阎罗为何在自己安全的殿中说出这般话来,但想来是有道理的。 随即,阎罗又把目光移到了凤琰身上,“在我给小龙儿疗伤之际,我需要你的血。” 凤琰毫不犹豫地点头,伸手直直地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流溢,阎罗忙是拿出了熟悉的阎王令。 抛之莳泱头顶,阎罗一把扯过凤琰的手,鲜血朝莳泱的嘴边送去。哪想在阎王令的能量笼罩之时,莳泱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眸。 额间的犄角现出,莳泱双眸猩红,见着凤琰手腕处的鲜血,舌尖舔过尖牙,竟是直接朝凤琰扑了过去。 阎罗脸色大变,正要阻止,凤琰却把暴走的莳泱紧紧搂在怀里,任凭小姑娘的牙齿咬于自己的颈间。 疼痛让凤琰微微皱眉,双手却是牢牢抱紧了莳泱,轻抚着莳泱的头,柔声道:“泱泱乖,别怕,别怕……” 凤琰的轻声细语让莳泱吸血的动作一顿,嘴唇离开凤琰的脖颈,眸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咬出的牙印,莳泱瘪嘴。 “难受,我难受……” 莳泱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小脸扭成一团,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去吸凤琰的血。 凤琰无奈,见身边的阎罗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凤琰抿了抿唇,再次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莳泱不安分地挣扎着,凤琰加重了手臂的力度,自己割开的手悄然绕到了莳泱的背后。 阎罗见状,阎王令持续吸纳着凤琰流出的血与自己的力量融合,经由头顶输之于莳泱的体内。 莳泱由着最初的挣扎,变得慢慢安静了下来,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沉重,小嘴砸吧了一下,蹭着凤琰的怀里睡了过去。 半晌,阎罗在将最后一丝能量输完,两人皆是轻呼了一口气。 阎罗幻象闪烁了几分,他看着已睡得香甜的莳泱,再看着满脸温柔的凤琰,面色沉重了几分。 “以后,断不能让龙儿碰触你体内的封印了。更甚,最好灵力也让她少用。” 起码,在集齐魂魄之前。 凤琰不解,“为何我体内会有封印?” 这是从那日莳泱第一次被自己身上封印所伤时,他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却没有一人能回答于他。 若是没有这封印,自己是否就能变为凤凰真身? 阎罗摇头,只道一句“以后你会知晓后”,便是向前揉了揉莳泱的头,幻象消失于此。 “不要告诉龙儿我来过。” 阎罗还说了这么一句。 凤琰蹙眉,对这封印更是忌惮了。若是可以,他哪怕不要这凤凰之身,也不愿让这封印次次伤害小姑娘。 低头看向酣睡的莳泱,凤琰轻叹了一声,把怀里的人儿搂的更紧了些。 那般着急的情况,若不是那人来得及时,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头一回,凤琰觉得,凡人所接触这些东西后,自己实在过于渺小,和无能为力…… 里面静寂,看似小半会,很是容易的治疗,外头守着的鹤稹却是觉得过了百年之久。 此时,在莳泱里头终于安静之际,鹤稹亦是支撑不住单膝跪于地上。 他身上的衣袍变得破破烂烂,所露出的肌肤也满是血红或是青紫的抓痕,那是那些妖兽所留下来的。 在阎罗阎王令一出,以及凤凰血的溢及,所造出的波动竟是把天岐山以及外来的妖兽都是招引了过来。 几只倒是能应付,可他却是在灵力透支的情况下,对付了成千上万只。 这无疑,如同万年前跟魔族的一场战争规模一般,鹤稹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阎罗让自己一定要守住了。 鹤稹回头看向那归于安静的殿头,凤琰的身影慢慢走出,他轻笑了一声,“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望着自己头顶的那片被蔚蓝色化开的灰沉,鹤稹勾起了唇角。 “总算,没事了啊……” · 在天岐山修养了几日后,莳泱吃饱睡足之后,总算是又活蹦乱跳的了。 倒是鹤稹应该是由于那日的灵力耗尽,即便是好生养了几日,身上伤口都已愈合,那脸色依旧苍白的紧。 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 见状,莳泱极其严肃地让鹤稹好好在床上躺着后,带着凤琰在那天岐山各种捕猎,扬言要给鹤稹补身子。 最后,都入了莳泱的腹中。 翌日,莳泱拽着凤琰依旧往日那般下山打猎,凤琰的心却是陡然一震,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见着面前的小姑娘催促着自己,凤琰摇了摇头,想到被鹤稹给越王府设下的结界,安慰着该是自己多想了。 哪知不过才刚出殿门,那被离殇丢进空间之层的白泽和鲲鹏却出现在了眼前,白泽一把把大型的鲲鹏砸甩在殿门。 只听“砰”的一声,殿门朝上出现裂痕,接而,鲲鹏的鱼尾巴一带,直把鹤稹的大殿给塌方了一边。 还在床上的鹤稹听见这巨大的动静一惊,想着小姑娘勒令自己不能下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忽而一圆木棍朝他飞来,鹤稹躲闪过后,自己的脚已经沾在了地上。 他拧了拧眉,还是觉得出外面看看情况。 披上自己的外袍,鹤稹缓缓走出殿外,久违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一会后,看着自己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大殿,鹤稹只觉得自己心也变成了这样。 尤其是见到莳泱也是变出了那大锤子追赶着白泽和鲲鹏一顿旋风式乱砸后,鹤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看着追赶着的一人两兽,还有拉不住莳泱的凤琰,鹤稹鼻间猛地吸了一口气,又是缓缓呼出,再吸,而呼。 伸手指向莳泱他们,在莳泱跑过之时,鹤稹灵力如同灵蛇一般朝白泽和鲲鹏打去,“啪”的一声把他们打进了那堆残砖败木中。 接而,又是眼神危险地盯向了凤琰。接到他的示意,凤琰讪讪地笑了笑,忙是把莳泱拉到了自己的旁边。 莳泱一顿,回头看到鹤稹,又是看了看那稀巴烂只剩鹤稹住的那处的大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做错了事,低下了头。 小步子一挪一挪地挪向了鹤稹面前,莳泱向前揪晃起鹤稹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嘴嘟囔道:“对不起……” 声音软软糯糯,还有那般表情,鹤稹哪还能生起气来? 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鹤稹转头朝扑腾着腿和鱼尾巴的两只兽看去,语气带着几分严厉,“你们跑来这里胡闹什么?” 白泽晃着的脚爪子一停,又是晃的更起劲了,让自己的小脑袋从底下起来,翻滚了一周,白泽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0 他要抢你的凤凰 “才不是胡闹呢!” 白泽忿忿,翻滚了一圈,猛地起身,抖了抖身子后,见身边的鲲鹏还没有出来,又是扯着鱼尾巴把它拔出。 “我们找了你们好久好不好!” 只不过,这胖头鱼老是不乖,他教训它一番罢了。白泽心里想道。 见三人神色不一地看着自己,白泽忙把离殇交代的正事道出,上前拉住了莳泱的手。 “哎呀你们快跟我们回去,京都出事了!” “京都出了什么事?!” 听见白泽的话,凤琰便是急切地问道,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那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而等白泽和鲲鹏带着他们回去时,凤琰那不详,已是灵验。 · 白泽带着他们落于京都上方,从上往下看,莳泱他们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京都。 黑雾萦绕整个京都,藤蔓穿插于墙,魔虫布满于路,那底下的百姓…已经不能称之为百姓了。 嘴里平整的牙齿变得野兽那般的獠牙,猩红的眼瞳,指甲长而锋利,更甚的,周身亦是黑雾缠绕。 而这些怪物,凤琰清清楚楚地看着,他们在咬着一个普通成年男人后,那男人亦是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京都城中响彻了嘶吼与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老弱妇孺的哭喊声。 原,这般变成的怪物,只是对于壮实男人。而那些老弱妇孺,或许是他们的亲人,亦或是好友知己,在他们变成怪物之时…… 凤琰所见,他们亲手撕碎了他们的亲人,血肉咀嚼于口中,甚至于,挖掉刚出生不久婴孩的心脏,一口吞及。 看着这一幕幕,凤琰眼睛也是变得猩红,握着拳头的手“格格”作响,作为皇家人,看着那下方百姓受到非人的待遇,他如何好受? 不是说好设了封印的吗?为何这些魔物还会跑出来? 想着,凤琰猛地扑向了鹤稹,扯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说话!为何会变得如此!” 看着现在这般,鹤稹也是惊诧,做不到让凤琰冷静,鹤稹让白泽领着他们到了越王府。 看到自己设下的结界依旧还在,甚至一点破坏的痕迹都没有,可那些魔物却是畅通无阻,鹤稹脸色不禁更加沉重了。 看着那些百姓受难,鹤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低下了自己的头,沉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凤琰抡起了拳头便要朝鹤稹挥去,眼见莳泱很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又是一顿,牙关紧咬着,把鹤稹推了开来,胸膛起伏。 莳泱向前轻轻拉起了他的手,三人中唯她无过多的情绪,对她而言,她只看重于自己身边人的情绪。 莳泱只是淡淡地问向白泽,“离殇呢?还有凤南珹?” 提及凤南珹,凤琰猛地握紧了莳泱的手,眼睛朝皇宫方向看去。 城中的百姓这般,他的兄弟还有父皇! “泱泱,我父皇还有七哥……” 凤琰神情突然变得慌张起来,他看向莳泱的眼中带着几分祈求。 “他们无事。”白泽出声道,跳到凤琰的肩头,爪子搭在了他的手上,安抚道:“有离殇在。” “只是因为离殇能力有限,才让我们找你回来罢了。” 只有莳泱和鹤稹,才能抑制着这事态的发生,以及揪出背后之人的算计。 三人自知是这个道理,凝神看着下方明明没有被破坏掉的结界,鹤稹伸手收回了自己的佩剑在手。 “你们终于来了。” 结界之破,鹤稹正要下去察看一番,一道沙哑的男声突地传进了三人的耳里。 顺着声音方向,三人齐齐看向了面前,不同于莳泱和鹤稹的疑虑,在见到面前之人的时候,凤琰咬牙切齿地吐露出了二字。 银龙枪在手,冲动地让白泽驭他向那人袭去。 “凤延!” 然而白泽却是拉着他往后扯去,“你冷静些,那不是凤延。” “这张脸不是凤延,还能有谁!”凤琰大吼了一声。 只见面前之人,生着凤延的皮囊,身体却是黑气环绕看不清虚实。 “夺舍罢了。”莳泱淡道。 见白泽险些拉不住凤琰,莳泱伸手拽住了凤琰的头发,眼神看向鹤稹示意他向凤琰解释。 “此为魔族之人的夺舍。”鹤稹沉吟,把自己的剑入鞘,解释道:“这该是与那凤延做为交易的魔人,随着他越发依赖于那嫣魔花,他的心智也被摄控,由此……” 便是让魔人控制了他的身体。 只是鹤稹仍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还会有魔人出现在此。 魔界被封,天下安定。乃是万年大战之后的境况,现如今,又是不安分了?! 想着一切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鹤稹望向了莳泱,那眸子充盈着哀然。 心下,亦暗暗做了决定。 “凤延”听着鹤稹的解释,唇角勾起,“倒是小瞧了你们了。” 说罢,他突然化出一道黑色的漩涡拎出三人朝下方扔了下去。 凤琰脸色大变,猛地往下冲了下去,想要抓住那摔下之人,自己的衣领却是被莳泱抓在了手中。 由着鹤稹接住那摔下去的三人,定睛一看,那竟是已经昏迷的凤南珹和凤阳帝,还有离殇! “就是不知,我是否高估了你们了。”“凤延”笑道。 鹤稹把三人扶着,缓缓落地,看着悬在空中的“凤延”,冷声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离殇是北冥神女,按道理来说不该斗不过面前这小小魔人才是。 可偏偏,就是伤着了她。这要么是这魔人能力在自己所想之上,要么…… 鹤稹正想着那个可能,莳泱已是拉着凤琰稳然落地,异瞳显现,说出了他所想。 “你拿凤南珹来威胁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凤延”猖狂地笑着,“至于我的目的……告诉你们又何妨呢?” “凤延”轻嗤了一声,摆弄着自己的魔气,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原来,凤延之所以能找着嫣魔花生起的心思,不过是这魔人早有打算。 魔人在魔界中因着地位低下,便想着来人间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让自己的族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来到华陵,看准了凤延的心思,扮作门客来向凤延献宝,这是第一步。 控制嫣魔花与他达成交易,让其找准机会对其他人动手,来让嫣魔成长,这是第二步。 但因着自己能力的原因,魔人必须找寻一个身体来作为装载自己的容器,于是在莳泱和凤琰发现嫣魔的那日晚上,他看上了凤琰的身体。 但是后面莳泱的离开,让他迟迟没有机会对其下手,且凤琰心智要比凤延坚定的多。 魔人便放弃了这一想法,转而取用凤延的身体,一步步地把府内的人都作为了嫣魔的口粮,尸体作为培养黑面魔虫的载体。 自己的魔气再入,将魔物繁衍,让这原本的人类子民变为自己的,他便成功了。 可半路又是杀出了莳泱和鹤稹这俩程咬金来,尤其是莳泱,几乎损掉了他一大半的魔物。 就在自己以为要功亏一篑时,他们又是设下那对自己无用的结界走了。 他便提前实施了自己的计划,这具身体差是差了点,但胜在能用,只等着自己把这地方变为自己的国度之后,便占取凤琰的。 通过凤延的记忆他了解到了凤琰所在乎的两人—— 凤阳帝和凤南珹。 在把两人抓着之际,离殇却是挡住了他的脚步,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实力,那冰冻能力更是能冻结自己的魔气。 若不是他看出她在意凤南珹,设套把她抓住,自己险些就栽在她手上了。 “然后……你们回来了呢。”“凤延”笑眯眯道,指着凤琰,“你们把这人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一条命喏。” 听到这整一计划,鹤稹直接笑出了声来。 “难怪你在魔族待不下去。” 离殇弱点为凤南珹被抓,离殇都打不过,还想打过他们? 活得太久,自己不过忘了结界不能抵挡魔物的这一事罢了,没成想竟是涨了这小魔人的气焰。 对比自己当初对抗的那些魔人,这魔真是不够看的。 鹤稹朝离殇他们走去,探了探脉搏知晓他们只是昏迷后,便让凤琰放下心来。 随即,鹤稹看向了莳泱,想到城中百姓之惨状,看着“凤延”,鹤稹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阿泱。”鹤稹唤了一声,手指指向魔人,“他要抢你的凤凰,要把凤凰抽皮剥骨,还要断掉大翅膀。” 凤琰:“……”他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坑了? 闻言,莳泱果真是变了表情,冷眸盯着“凤延”,手中拿出了羽扇。 “你要跟我抢他?” “凤延”一怔,反应过来后扯着脖子道:“是又如何!我……” “唰!” 他的话还没说完,莳泱就是把蚀骨甩出,把他周身的魔气给扫了个干净。 就在他愣怔之际,莳泱又是闪到了他的面前,这次是一锤子把他砸入地中。 “你还伤了我的离殇?” “咚!咚!咚!” 莳泱不停地举着锤子朝“凤延”砸下,从起初还能御气阻挡,到最后的七窍渗血,“凤延”只觉得自己都要交代在这了。 好不容易抽于一空隙,“凤延”晃动了一下发昏的脑袋,猛地从地中升起,面目狰狞地把自己的魔气朝莳泱涌去。 “小心!”鹤稹不禁大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1 鹀 “重新认识一下,小家伙,我叫鹀。” 鹀道出这一句,手上的魔气铺及莳泱。料想莳泱会就此被魔气同化的现象未生,自己的魔气竟是向着莳泱手中的那团诡异的白雾被吸。 见状,鹤稹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莳泱对付面前这鹀跟割白菜一样简单后,他轻拍了拍凤琰的肩。 “走吧,我们去看下他们。” 鹤稹向前半蹲下来,将自己的一抹轻淡的灵力输入凤南珹他们的额间。顷刻,见其睫毛颤动,欲要转醒,鹤稹让凤琰把三人扶到了墙边。 见三人有着鹤稹照顾,亲口确认他们身体没有大碍后,凤琰担忧地朝升于上空的两人看去。 一方为自己心爱之人,一方亦是失了心智的兄长。 即便凤延再怎么混蛋都好,这血缘关系依旧紧紧相连。他敢想,魔人以凤延的样子出现在父皇面前时,父皇所受的打击肯定很大。 再者,又是亲眼所见自己臣民的那般惨状…… 望着上方,鹀面色狰狞地把自身魔气不要命地往外放,那冲天的黑雾遮掩着都要看不见莳泱的样子了,哪想莳泱只是轻轻一挥手,魔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 一股魔气凑近了自己脸,莳泱鼓起腮帮子,直接把它吹散了开来,看着那萦绕着的黑雾,莳泱不自觉地拧起了眉。 她讨厌这般黑漆漆的东西。 思及着,“嗤”的一声,一团金红的火从自莳泱手中燃起。 自打知晓自己能掌控凤凰真火后,莳泱就愈发喜欢用火了。 在天岐山的时候跟凤琰捕猎,莳泱都是直接一团火烧过去了事,就是准头有些时候,亦不知小姑娘是有意还是故意,每每会往凤琰烧去。 凤琰身上的封印,那倒在血泊中的玄凤,成为了莳泱自此化不开的结。 自己被勒令不能进封印,她便让凤凰真火输进,可从自己苏醒的那日后,这凤凰火,对凤琰再起不了任何作用。 烧及不了其身,也不能使他头疼。 莳泱将真火抛及,带着凤凰的姿仪朝鹀袭去,那染着的红化为了凤凰的目瞳,来势汹汹。 看着那团火焰,鹀魔脸色骇然,作为低级魔人,周身除了魔气可以所挡,他别无他法。 这会鹀魔才后知后觉,自己所惹的不是普通人,他想要逃,可那凤凰火已将其锁定,盘延他的全身,从下往上。 凤凰火焰,那是可以洗去世间一切污溃的火焰! “啊!”鹀魔发出尖利的嘶吼,浑身上下都被火焰包围,一点一点地烧灼着他的皮肤。 烧焦之味涌入莳泱的鼻间,她头一回没有想吃的念头,看着那灼烧的人,莳泱撇了撇嘴,便往凤琰飞奔过去,不再理会了。 “阿琰。” 又是久违的一声阿琰,凤琰顿了顿,将向他奔来的小姑娘稳然搂在了怀里。 彼时,凤南珹他们都是已经苏醒。凤阳帝望着上方的那个火人,惨厉的嘶喊让他不由得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也是在受苦。 要说醒过来,还不如就此当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呢。 凤阳帝没有往日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明黄色的五爪龙袍也变得灰扑扑的,望着凤延,他眼眶微微红起。 “国师啊……”凤阳帝喉咙如同被什么噎住一般,哽咽了一下,“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他称的是“我”而不是朕,这一次,他只是一个为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罢了。 面前的这一切虽然充斥着凤阳帝的几十年的认知,也知晓莳泱不是普通人,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 他知道,莳泱能救他的华陵,能救他的儿子。 闻言,莳泱揽住凤琰的手微微一顿,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的凤阳帝,莳泱摇头。 “他要害我的阿琰。” 她都记着的,这个人无论是鹀还是凤延,都要对凤琰下手,她才不要救他呢。 “泱泱……”凤琰面露难色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既是欢喜她说的话,亦是为此感到为难。 一头是自己父亲,一头是她…… “你也要为他求情吗?”莳泱一把把凤琰的手甩了开来,嘟起了嘴。 “我……” “阿泱,下次他再惹你,我们就不放过他了好不好?” 说这话的是离殇,她缓了缓神,走到莳泱的身侧,不动声色地插进了凤琰和莳泱的中间。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救凤延了。 “他那么坏的人,去了幽冥,也会给阎王大人惹事不是?” 离殇满是血污的小手微微抬起,想要拢过莳泱的头发,又是无奈地放了下来,而一旁的凤南珹目不转睛地看着离殇,手掌捏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莳泱嘟唇,看着离殇的手,正要替她疗伤,却被她摇头拒绝,接而看向了凤阳帝和凤琰。 她抿了抿唇,“你可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惹事了?” “我保证!”凤阳帝急切说道。 “我也保证。”凤琰亦道。 然而莳泱却没有多瞧他一眼,心里忿然地望向空中,鹀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见他周身的魔气消散了不少,她挥手把凤凰火给收了回来。 眼前凤延的身体被烧的焦黑一片,那俊秀的面容忽而出现痛苦的神情,忽而又转为了狰狞。 莳泱知晓,那是凤延灵魂趁着鹀重伤在抢占着身体主导权,但即便如此,凡人哪能跟魔斗? 看了一会两具灵魂的挣扎,莳泱琥珀异瞳显现,下刻,她指尖一点白雾漫延,泛向凤延。 而凤延所见,他面前的莳泱突然变成了谦谦公子的形象,那是他内心深处…… 最为念及之人。 “王爷,玉笙想你。” 又一瞬,那谦谦公子又变为笑得和煦之人,满是威严的眼睛还未布及眼纹,那是凤阳帝年轻时候的模样。 “延儿,身为凤家人,自当心怀家国,莫要让别人看不起了。” 种种回忆从他面前闪过,凤延猛然抱住了自己的头,躬起腰来。 “呀啊!”他突然大叫了一声,疯狂地撕挠着自己的胸膛,“混蛋,从本王身体里面滚出来!” 随着他的叫喊,他周身的黑雾转瞬变得更浓了,可他的面色却不再变过。莳泱知道,鹀已是将至穷途末路了。 果不其然,在凤延张开双臂之时,他的头顶突然钻出了一道浓黑来。 莳泱眼疾手快要蕴凤凰火去烧他,可鹀之魔魂更快地往下方扑去—— 他的目标,是凤琰! 知道他的目的,莳泱眼神一冷,身形瞬间化为了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凤琰面前。见莳泱挡前,鹀猛然一分为二,朝凤琰的背后钻去。不料鹤稹却紧紧将一法术牢笼将其哐了进去。 “我说,你还真不把我们当回事呀。”鹤稹轻笑道。 他们在场的人,一位是北冥神女,大战之时以一人一鲲鹏直扫魔王底下的三将;还有莳泱和凤琰,那可是直接同魔王对抗之人;还有他…… 他小小鹤妖成神虽不及他们,但到底也能一夫当关。 像这小小鹀魔,当年他们不知道杀了多少了。 鹀极其不服地撞击着那布满金光的牢笼,带及的闪电却不断地耗损着他的魔气。 鹤稹本想就这般困住于他,哪想直到现在都未曾放弃要夺凤琰的身体,已然是触及到了莳泱的底线。 她把凤琰朝后推了一把,手中涌出了纯度最高的凤凰火,直接打碎了鹤稹所幻的牢笼,将鹀魂烧成了虚无,拂袖离去。 “泱泱!” 凤琰叫了一声,莳泱却是头也不回,甚至于提快了自己的速度,飞上檐间,脚尖连连跳跃,消失于满是沧乱的京都。 凤琰正要追去,鹤稹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摇头道:“让她好好想想吧。” 万年都只凭自己心中本能行事,如今让她为别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决定,是自己的坎。 “我只想让她随心而活。”凤琰无奈道。 他不愿意让她也被这条条框框束缚,更不愿让她有半点不开心,可是自己亦是有万般无奈。 “父皇,可否应允儿臣,让泱泱不用遵于这些规矩?” 凤琰看向正抱着凤延的凤阳帝,没有半分犹豫就是行了跪礼,眼中满是请求。 这是他唯一一次,求于凤阳帝。 为了莳泱。 他可以为了凤阳帝而选择原谅凤延,但莳泱不行,他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在凤琰说出这话时,按着他的肩膀的鹤稹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复杂,慢慢地松开了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莳泱会选择凤琰,而不是选择他了。 自己心中哀然升起,鹤稹眸光闪烁,随意找了个撇脚的借口,化回雪鹤便是离开了此处。 万年来,他心中无所谓大义,亦无多余的情感,莳泱不在,他自然也不用对这千疮百孔的京都负责什么。 凤阳帝轻轻搂住凤延,看着他虽为烧焦的身子,眸中有着愧疚看着自己时,他轻叹了一口气,“孩子,歇着吧,你要赎的罪,可多着呢和……” “子不教父之过,父皇愿意同你一起赎罪。”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2 一曲离殇将至 凤延眼眶含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是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凤阳帝长叹了一声,看着还在跪着的凤琰,他摆了摆手,“国师乃救国之人,朕允她不守墨规,见及人不用行礼,赏黄金万俩,玉器二单,且……” 他顿了顿,“将朕的九儿子赏给她了。” 这话一出,凤琰猛地抬头看向凤阳帝,恰好瞧见凤阳帝那来不及收回的笑容来。 凤琰大喜过望,顿时乐的跟个二愣子一番,缓过来之后又是朝凤阳帝跪了下来。 “父皇,不用了,黄金不用,玉器也不用,你赏泱泱十个养鸡场就成,儿臣也不用赏,儿臣自己追!” 说着,凤琰又是高兴地快要跳了起来。离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闷声走了过去,直接一手刀把他打晕躺在地上,踢给了凤阳帝,让他怀里躺着两儿。 京都怪物之事未解,竟是想着儿女情长,该教训! 她才不是有别的情绪呢。 凤阳帝低头看着自己一个痛晕的儿子,一个高兴过头的儿子,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最主要的是两个人都牛高马大的,他差点搂不住! 凤阳帝抬头看向离殇,“神…神女大人,说这话可能很逾矩……” “逾矩就别说了。”离殇直接摆手。 在外人看来她很是不敬,但论身份还是实际年纪,她都不知道高于凤阳帝多少了,她何必要遵守什么规矩? 至于凤琰所求,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只要莳泱想,这天下都是她的。 凤阳帝看着离殇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微抽,决定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道:“不知可否请神女救一下城中的百姓?” 莳泱一走了之,鹤稹不理事,现在可就只剩这一神女在了,而且照之前的事来看,她对自己的七儿子有意思就是了。 若不然,也不至于为救他跟他们一起被算计了。 “凭什么?”离殇半佻眼眸,唤出鲲鹏坐于其上,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至极,“若我没记错,这华陵毁灭,岂不正合我意?” 凤阳帝自知她说的是冤枉她一事,凤延算计让人擅自用刑的证据还在她身上留着,也不知道离殇是有意无意,明明可以治疗,可以洗漱,愣是要留下那些痕迹。 离殇瞥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轻蔑道:“别多想,我只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一教训罢了。” 听到这话,一直没有多话的凤南珹猛地一抬头,可离殇却是当他不存在似的,眼神直视凤阳帝。 “要救可以,我有条件。” “您说!只要朕能做到。” “此事过后,你依旧当你的皇帝,甚至于那些死去的老少妇孺我都可以去幽冥把他们给提回来,前提……” 离殇一顿,“除了阿泱和凤琰,你们都不能跟我扯上任何关系。” “这……”凤阳帝有些犹豫。 讲真,要说离殇同莳泱,他宁愿选择明事理的离殇来庇佑华陵。 “别动太多的心思,你的权御之术但凡用于我跟阿泱身上,我能救你华陵,亦能让其覆灭!” 说这话,离殇直接是起了威慑压于凤阳帝。 凤阳帝也是人,还是帝王,他心系百姓,但同样的,沉浸朝廷的他总想着要谋取利益最大化。 这无错,但妄想用于她跟莳泱身上,那决然不行。 “无论是阿泱还是我,亦是其他神祇,你这皇帝一再窝囊,一再想着靠别人来护着,即便阿泱要护你华陵千秋万世,也躲不过最终覆灭。” 哪怕,他有能干的继承人。 “是朕逾矩了,还望神女海涵。”凤阳帝沉吟道,“您的条件,朕答应。” 凤阳帝的话音一落,离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多管他是否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又是作何想法,她御鲲鹏飞于空中。 而底下的凤南珹,脚步迈出半步,又是收了回来。望着上方那抹倩影,嘴角泛起了苦笑。 她只提及莳泱和凤琰,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自己真是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凤阳帝见其表情,沉声唤道:“珹儿……” “有时候思及太多,过于理智,你会失去比这更为珍贵的东西。” 在追求内心这一点,凤南珹永远比不过凤琰。 他是理智,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追求那事实真相,但他对离殇的感情,是在逃避,还是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 凤南珹脚步一顿,回头看于凤阳帝的目光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突然有什么被打了开来。 看着空中那抹倩影,他紧抿着唇,跟随着离殇飞去的轨迹,他也跟着跑了起来。 “呜——” 鲲鹏突然叫唤了一声,示意离殇往下看去。看着那追逐着自己的凤南珹,离殇眼中掠过了一抹决绝。 听着那平日里稳静的人此时大喊着自己的名字,要说心中不动容,那是假的。 可她怕了。 连对多年的青梅竹马都是那般淡然,她离殇又何德何能让他对自己有别的感情? 想着,离殇自嘲地笑了笑,“凤南珹,才是最适合坐上那皇位之人。” 够狠,够冷。 说罢,离殇让鲲鹏的速度加快,渐渐甩开那底下的人后,她停于京都城的中央。 下方变作怪物的百姓即便是失了鹀魔的控制,却有着留存下来的嫣魔同黑面魔虫。 离殇见此,御着鲲鹏变大身形遮掩住整个京都城,她闭起了双眸,双手合拢于胸前,做到与鲲鹏心身合一。 在她与鲲鹏身上,蓝光初绽,萦绕在周身后,离殇睁开了双眼,眼瞳中有着冰花闪烁。 随即,鲲鹏突然张开了嘴巴,碧蓝色的光芒如同洪水般朝京都城袭去,所过之处,皆如被水洗涤了一般干净。 嫣魔清除,魔虫尽毁,就连被摧毁的房屋街道,砖瓦都是归于了原状,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凤南珹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着自己周围变化的场景,望向空中的离殇,苦笑更甚。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他们之间的差距。 但,那又如何? 如同父皇所说,他一直让自己不被情绪所影响这么多年,保持清醒。 可是现在,若说要让他失去眼前人,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离殇!” 凤南珹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夹杂着他所有隐于心中的情感,传入离殇的耳朵,离殇却是轻扯了下嘴角。 蓝光泛浓,从凤南珹身上穿过,洗涤着他背后的一切,而凤南珹在那碧蓝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 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看着离殇把整个京都城净洗,看着她消失于空中又转瞬回来,身后跟着一串迷茫的鬼魂,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大概…… 他不正常了吧。 看着百姓恢复正常齐齐倒于地上,又见死去的人重新活了过来,麻木地拽着自己的亲人回到自己的家中,关上门。 一时间,凤南珹也分不清自己所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只知,这一切恢复原样,亦代表着离殇要离他而去了。 头一次,他觉得这天下人的安危都不如眼前的离殇。 他想,他荒唐了…… 可还想荒唐下去。 待最后一抹蓝光消逝,凤南珹手撑在地上,缓缓起身,眼前朦胧一片,他仿佛看到了离殇朝他奔来。 可这一次,她手中没有所织的鸳鸯图,没有欢喜,亦没有那句“阿南”。 他对离殇的感情…… 他想,他还是不明白爱这东西。但要说“我心悦你”这四字,他想同离殇说。 “哒,哒,哒。” 把城中的百姓们有关记忆消除,用着神女特殊的净化能力将一切恢复原样后,离殇从鲲鹏身上跳了下来,朝一脸失神的凤南珹走去。 如初见那般,她手抱着那把古琴,停在了凤南珹的面前。 只是凤南珹不再坐于轮椅,她的眸子也掺杂着太多情感。 离殇嘴角微微抿起了一抹笑容,一句“阿南”从轻启的嘴唇唤出,触动着凤南珹的心。 男人着急着想要将自己的话说出口,离殇却是打断了他。 “我再为你抚一次琴吧。”离殇笑道。 看着那抹灿然的笑容,凤南珹不免觉得有些恍惚…… “我给你弹琴吧,兴许听到琴声,你就不疼了。” 那日少女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好似只发生在昨天。 她没有受伤,他也没有说出伤人的话,在她送鸳鸯图之时他能给出回应,他能抱她入怀…… 心里酸楚一片,凤南珹怔怔地点了点头。 离殇笑之,剥去指甲的手抚上琴弦,弹下第一个音后,结痂的伤口再度破裂,刺眼的血红添上于已经干涸的血迹,看得凤南珹眼眶通红一片,心亦如刀割。 辗转,离殇的音律如泣,叹出心中委屈,诉出与眼前人的诀别。 一曲至此,离殇朝凤南珹微微欠身,重新跃于鲲背,还是那般笑容,却再不是当日初见。 “一曲离殇将至,你我自此,再不复见。” 道完这一句,离殇淡笑着缓缓消失在了凤南珹面前,琴音犹在。 凤南珹该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挽回的人亦然走的决绝,半点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咚——” 凤南珹倏而跪了下来,大声地吼叫了起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3 月老的红线 也不知道在那处跪了多久,落一找到凤南珹之时,他的双腿还是保持在原来的位置,落一将其扶起,他也顺势往落一倾去。 根本无法站立。 落一大惊,忙背起凤南珹运起轻功朝国师府赶去。却在半路的时候,莳泱挡住了他的去路。 落一下跪,“姑娘,还望让路!” 自打离殇一事之后,莳泱对凤南珹的态度就差没当仇人一样了。璃王府的人亦自知是他们理亏在先,能避则避。 但是现在…… 落一既是焦急又是紧张,正当他打算后退绕路时,莳泱却是上前,直直地盯着他背上的凤南珹看。 “离殇走了。” 离殇的名字一出,凤南珹立即就抬起了头来,挣扎着就要从落一身上下去。 “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凤南珹激动地向前。 莳泱抿唇,突然把一条很是鲜艳的红线拿了出来,轻轻一扯,本该是尽头的红绳竟是在凤南珹的右手尾指出现了。 “这是?” 莳泱不语,撇嘴看了凤南珹一眼后,丢掉了红绳,转身走之。 留着一脸懵然的凤南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落一看着凤南珹手中若隐若现的红绳,忍不住动手戳了戳,竟是直接消失在了手中。 想到民间之传说,落一吞咽了下口水,“主子,您看姑娘给的这个,想不想百姓们去月老庙求的姻缘线。” 只不过姑娘给的这个,好像是真的…… · 云霄之上,九天云间。 一脸鼻青脸肿的月神手里拽着一堆乱糟糟的红线,望着自己面前姻缘镜的凤南珹与离殇,笑得意味深长。 扯动了肿起来的脸颊,又是“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少顷,他“哼”了一声,“本老的姻缘,可是尔等小辈想断就断的!” · 离殇的离开,如同她来时一般,除了给了凤南珹一次告别,没有惊动任何人。 璃王府内,凤南珹郁郁寡欢地摩挲着自己的右尾指,而他面前的书桌上,摆满了一堆民间志怪及那只图一乐的话本子。 那日过后,听及落一的解释,凤南珹便是让人搜刮着这一类的书籍看着,如同着了魔一般。 谁能想到,堂堂最是理智的璃王爷,竟是会信服了这些? 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堆书籍,凤南珹皱眉地打开了一本,看着上面尽是书生遇狐,再不济便是贫生遇蛇,怒然将书都甩在了地上。 一旁的落一见状,犹豫道:“主子,要不找姑娘问下吧……” 虽然有可能又吃了莳泱的闭门塞,但总比自己这样瞎猜盲信要好。 凤南珹摩挲着尾指的动作一顿,抿唇点了点头。 …… “红绳?离殇?” 国师府,凤琰正手抓着一只锦鸡讨好着莳泱,看着自家向来英明神武的七哥现在这般憔悴,不由得一怔。 “七哥,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凤南珹沉吟,反问道:“那你信吗?”你跟莳泱。 “我……”凤琰垂下眸子,“我信。” 若不是有月老,他跟泱泱的缘分哪能追及前世今生? “你信什么?你不准信!” 听到兄弟俩的对话,莳泱小小的个子直接踩在凤琰双脚之上,拔出了锦鸡的尾羽插在了凤琰的头上。 接而双手捧住凤琰的脸,板起了小脸来,额头抵住凤琰的额头。 “你要是敢信那老头的话,我就不跟你好了!” 听着小姑娘奶凶奶凶的威胁,凤琰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信不信,我只信泱泱的。” 想到刚刚自己提及的事情,凤琰又把手中的锦鸡晃了晃,待宰的鸡叫唤个不停,凤琰也是晃的不行。 “泱泱,你就答应我呗,答应了,咱们就有吃不完的鸡了,父皇应许十个鸡场给我们呐,上千只鸡呐!” “你想想,上千只鸡都烤的黄澄澄的等着你张嘴,只要你答应我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说着,凤琰又是拔了一根鸡毛轻挠着莳泱的鼻子,让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莳泱揉了揉鼻头,望着凤琰手中的鸡,想着他描绘的那般场景,心里有一些动容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莳泱软糯地问道:“那…那我答应了你之后,我也可以吃你吗?” 这个“吃”,自然不是凤琰所想的那般吃法,小姑娘的“吃”,那铁定是把自己送入嘴巴里了。 但想到自己提出来的事,凤琰咬了咬牙,“成,可以,没问题!就是……” “就是什么……” “吃法要由我来决定哦。” 这个前提条件下,到时候是如何吃法,那可是自己说了算了。 闻言,莳泱正要点头应下,一旁听着两人对话云里雾里的凤南珹皱眉不解。 “你让莳泱答应你什么?” 想着自己说的话有些得意忘形的凤琰大手一挥,“养鸡场换跟泱泱的婚约,只要泱泱答应了,养鸡场就是她的了,鸡也是她的了。” 泱泱也是他的了。 听言,凤南珹抽了抽嘴角,又瞧了一眼一脸懵懂地还在算着自己答应了究竟是划算还是亏了的莳泱,凤南珹觉得,自己该有点良知…… 这般骗小姑娘答应婚约,属实不太行。 想着,凤南珹轻咳了一声,“那个…养鸡场,归本王管了。” “没事,七哥的也是我的。” “我那日生气把鸡都给杀了喂狼了……”凤南珹眼神闪避着,面颊也有些微红。 说谎什么的,他的确不太会。 这话说的,想要凤琰知道他不是故意在拆自己的台都不行了。 凤琰啪叽一声把锦鸡掉在了地上,“七哥,不是吧!”追媳妇儿呢! 你媳妇儿没有了,连弟弟的都不放过了吗! “是的。”凤南珹笃定。 要追妻,也不该是这般追法。 而同样听着这话,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一般的莳泱双手直接把童童和白泽给揪了出来。 面无表情道:“说吧,你养的狼在哪?”我去杀一杀。 凤南珹:“……” · 经由凤南珹的阻挠,凤琰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自当以失败告终。 而当凤南珹问及离殇的行踪时,莳泱还是含糊地将这话题给翻篇了。凤南珹知道,该是离殇不愿。 思及了片刻,凤南珹又问道:“那…你可否告知那日红线的来历?” 听着落一的解释,他这心着实是一直提着,担忧着的是落一所说是真,他与离殇的姻缘是否还在…… 无论如何,他都想弄个明白。 问及这个,莳泱腮帮子又鼓了起来,从自己腰间的小兜兜摸了几下,掏出了一面银镜,抛之凤南珹的面前悬空定住。 “你自己看!” 凤琰看着莳泱腰间系着之前未有的兜兜,又是从那么小的空间里摸出这么大面的银镜来,不由得好奇。 “泱泱,你这个什么时候有的呀?” 顺着凤琰的视线瞧上自己的兜兜,莳泱眯了眯眼,“大鸟给的。” 这个大鸟,自是指为雪鹤的鹤稹。凤琰自当清楚,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为什么送给你这个呀……” “装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好装的……”凤琰撇嘴,抬头见小姑娘的表情有些不开心,心中一顿,忙又道:“我是说,你想带什么可以让落三或者小白虎带着,自己背着个兜包该多累。” 莳泱摇头,“不一样的,这个可以拿出我想要的。” “有这么神奇?” 凤琰挑眉,凑近莳泱后,试探着把手伸了进去,脑中不由得想到了鹤稹的脸,手中触感突然摸到一抹温热。顿了顿,手中突然用上了几分劲,一把把里面摸到的东西给拉了出来。 “哇@&#*” 看着自己拉出来的东西,不对…该不是个东西的…… 凤琰吓得语无伦次了起来,蹭蹭地往后退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面前被自己揪出来湿发漉漉的鹤稹,还是不着寸缕的那种,凤琰连忙挡住了小姑娘的视线。 鹤稹拧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满脸惊愣的凤琰和凤南珹,还有不断想伸出头来又被凤琰按回去的莳泱,鹤稹深深呼吸着。 变幻出一套衣裳套在身间,鹤稹手握长剑,笑眯眯地朝凤琰看了过去。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为何要在拿东西的时候想我?” 不过是一会,鹤稹便是猜测出凤琰是用了自己送给莳泱的兜包才搞出让自己尴尬的一事。 凤琰讪讪地笑着,“那个,这是个意外……” 谁知道,这玩意连人都能揪的出来。 看着鹤稹手上蠢蠢欲动的长剑,凤琰喉结滚动了下,身为凤凰的时候他能不能打得过鹤稹他不知道,但是现在—— 他肯定打不过。 求生欲让凤琰极其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人却拉着小姑娘离得鹤稹远远的。 “话说……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看着凤琰的举动,鹤稹眼中闪过了无奈,收回了佩剑,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万年历及现在,不缺的是聪明人,最不缺的,也有懒人了。 而既是聪明人又是懒人的,也有不少。 他给莳泱的兜包,不过是出于一个懒到至极的神祇发明的东西罢了。 将自己的灵力遍及世间,只要自己想要什么,想见什么人,靠想象便可以足不出户完成了。 而这般消耗灵力的做法,他可不认为这神祇是个聪明人。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4 鹤稹硬核哄人 但想到小姑娘,他便突然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反正那神祇已陨落,用的又不是莳泱的灵力,何乐而不为呢? 望着凤琰身后探出了个小脑袋的莳泱,鹤稹的眉眼越发柔和了。 “阿泱,你可喜欢?” 莳泱眨了眨眼,从凤琰身后出来,“你是问你光着身子的时候吗?我不喜欢,你的没有凤凰的好……唔唔唔!” 还没说完,莳泱就被凤琰一把捂住了嘴巴,凤琰半蹲下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泱泱,泱泱…这话不能说的。” 说着,凤琰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朝凤南珹瞟去。莳泱眨巴眨巴着眼,低头盯着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嘴唇微张—— “嘶!” 凤琰吃痛地甩开了手,看着自己手指渗着血丝的牙印,瞧上莳泱的眼神,无奈地又把自己的手给递到了小姑娘的嘴边,另一只手摸向她的头。 “泱泱乖,下次要这样,先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他怕他条件反射,会不小心伤到小姑娘。 鲜血渗出,莳泱却别过了头去,别扭地抓住了凤琰被自己咬伤的手指,白光乍现,替他愈合。 接而,莳泱把凤琰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闷声不吭地跑向了鹤稹。鹤稹还在暗自神伤被小姑娘说自己不如凤琰,衣角却被她揪住。 鹤稹一怔,抬眸望着自己面前站着的莳泱,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扬起了嘴角,柔声道:“怎么了吗?” “你……”莳泱晃了晃他的衣角,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期待,“我想吃上次的那个糕点。” 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粉粉的,像花儿一样那个。” 鹤稹错愕,反应过来后,眉眼笑弯,“自是可以,阿泱要跟我去天岐山吗?” 或许是怕小姑娘拒绝,鹤稹又是补充了一句,“我今日没有现做出来,得去找齐材料才行。” 闻言,莳泱点了点头,扯着他的衣角就要往上攀去,鹤稹忙是变回鹤状,扬展起翅膀,待莳泱道一句要走后,便是朝远处飞去。 “哎,泱泱!” 凤琰看着小姑娘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虽然知道这次她不是不告而别,但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总觉得,小姑娘还在生他的气…… 而且,鸡没了!这是重中之重! 凤琰叹了一口气,正要迈步思及着要如何去那遥远的天岐山寻莳泱,亦是想法子哄她时,自己的肩膀却被重重一按。 凤琰猛一激灵,回头正好对上了凤南珹的面瘫脸。 凤南珹冷声问道:“你跟莳泱,有过肌肤之亲?” “你忘了我们答应母妃什么了吗?” 凤琰连忙摆手解释,“七哥,我没忘。” 母妃在世之时,对他们兄弟俩的面命耳提,一为一生一世一双人,二为…… 同心爱之人,绝不能成婚前乱来。 在母妃的眼中,那是生怕他们兄弟俩对人始乱终弃了。 “那莳泱说你……咳,身子是怎么回事?”提及起莳泱刚刚说的,凤南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凤琰也是不好意思极了,挠了挠头,“那个……是上回泱泱救我的时候,把我看光光了,就这样而已。” 凤南珹:“……” · 去往天岐山路上,鹤稹小心地回头望着趴在自己身上闷闷不乐的莳泱,眼中闪过了无奈,加快速度,朝自己殿中飞去。 破了三次牢固的结界,这才入殿内。 因着上回白泽和鲲鹏险些把殿房给拆了,为防止再有这些事情给发生,鹤稹把这里加固的不是一点点。 驭着莳泱来到殿前,鹤稹啼叫了一声,收拢翅膀,小心地等待小姑娘下来。 在莳泱跳下后,鹤稹变回人形,却没有着急着要给她做糕点,只是静静地站在莳泱的面前。 “阿泱,其实你并不想吃糕点,对吗?” 自己的心思被说中,莳泱猛地抬起头来,随后又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踢了踢小石块。 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是”来。 鹤稹展齿,半蹲了下来,手扶住莳泱的手臂,“还在生凤琰的气?若是我的话……不会惹你生气的。” 没办法,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羡慕莳泱对凤琰的态度,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忍不住嫉妒莳泱为凤琰所做的;亦是忍不住,不甘于莳泱还是选择了凤琰。 闻言,莳泱愣愣地对上了鹤稹深邃的眸子,下刻,却是摇了摇头。 “没生他的气,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你很好。” 莳泱说的是实话,听在鹤稹的耳中却是格外刺耳,鹤稹强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给莳泱看到。 是了,他的确没什么让她生气,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甚至于,她看穿心声的能力,都从不施舍于自己。 鹤稹吸了吸鼻子,扯起嘴角,柔声道:“那阿泱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莳泱嘴唇张了张,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感情,为什么讨厌的人不能杀掉,为什么凤凰总要帮他们,为什么离殇要为了凤南珹而离开,为什么月老说姻缘线不能断!” 一口气说完,见鹤稹愣愣地看着自己,莳泱瘪起了嘴,背过鹤稹,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对于小姑娘突然道出这番话,鹤稹是讶异的。于他对莳泱的了解,她不应该是这般多愁的,也没必要思虑这么多,只要随心就好了。 但现在…… 鹤稹沉吟了片刻,绕到了莳泱的前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洁白的帕子,温柔地替小姑娘抹着眼泪。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莳泱在自己面前哭。这种感觉…… 他算不算独有的呢? “怎么说着说着,自己还哭了呢?”鹤稹长睫掠过眼角,语气也放到了最轻。 哪想小姑娘不但没有收住自己的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时不时地还打着哭嗝,见帕子没有擦着自己的鼻子,干脆用起鹤稹的衣袖擦起鼻涕来。 鹤稹无奈,想着平日自己无意中看到那话本子上的内容,学着那上面主人公的话语,艰难而生涩地开口道:“我的小祖宗,乖…乖宝儿……” 道出这些话,没等莳泱有什么反应,鹤稹倒是先脸红了起来,袖子下意识掩住自己的脸,感到一抹湿润,后听到小姑娘的话,鹤稹自觉自己更为窘迫了。 莳泱说:“你擦的那袖子,沾到我的鼻涕了。” · 在鹤稹那待上了一天,莳泱到底还是提起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兜包,跟着另一个兜兜一起系在了一起,回到了京都。 鹤稹将莳泱放下后,第一次没有要在此逗留,让小姑娘不要多想后,便是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鹤稹展翅于飞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天际,莳泱眉梢上染上了几分疑惑,唤起了丢在星宿镯许久的白泽来。 “你知道他要去哪里?” 然而白泽眼角瞥了她一眼,脸上也是难得的严肃,只撂下一句“你顾及好自己就行了”后,便是自己钻回了镯子。 “泱泱!” 莳泱拧眉,正要把白泽揪出来重新问过,身后却传来了凤琰的呼喊。 莳泱身子一顿,捏了捏手心,回过了头去。看着凤琰朝自己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自己时,脸上露出的那抹欣喜……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抿了抿唇,莳泱犹豫着要不要躲过凤琰的怀抱时,凤琰却是一把把她拥入了怀里,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把自己的头靠于男人的肩上。 鼻间嗅到那熟悉的气息,莳泱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蹭凤琰的肩头。 紧紧将人搂于怀里,凤琰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将小姑娘松了开来,没等莳泱有反应,凤琰便单膝跪在了地上,朝莳泱伸出了手。 看着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龙形玉佩,莳泱不由得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我……”凤琰顿了顿,把玉佩攥的更紧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闻人玉竹教给他的方法,说在她们那边,男子若想跟一女子成亲的话,便是用着这种办法,还有那……那劳什子的戒指和玫瑰。 把这称之为求婚? 可他没有戒指,现在的季节除了宫里御花园好生养着那些半残的花儿,他也寻不到好的。 没有好的,配不上他的泱泱。 而他觉得全身上下最为珍贵的,就是这枚玉佩了。 母妃只同他们说过寻到心爱之人要送玉佩,可没跟他们说过,要如何让对方接受,对方拒绝怎么办? 凤琰想着,只觉得心中忐忑极了。呼了口气,凤琰拿着玉佩的手朝莳泱摊了开来,无瑕的白玉穿着一条红穗绳,那是他想系于小姑娘的腰间的。 可现在…… 望着小姑娘腰间的两个兜兜,凤琰犹豫了。 “你要把玉佩给我吗?” 还没说话,便听到小姑娘率先问道了。 凤琰错愕,有些结巴道:“可,可以吗?” “是你要送给我,为何问我可以否?” 那还不是怕你不接受! 凤琰在心中咆哮了一句,望着莳泱一往懵懂的表情,再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苦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却在下一刻,自己的手腕却被一只白嫩嫩的手给抓握住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5 护她一世无忧 “你要给我的,干嘛又要拿回去!” 莳泱撅着嘴,又把凤琰的手给拉了回来,甚至于扶在了自己的腰间。 碰触到那抹温热,凤琰脸色一红,猛地抽回了手。后又想到了什么,又握住了莳泱的手。 “泱泱,你,你愿意收下玉佩?” 莳泱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又看了看那枚盘蜷的龙形玉,默默地接了过来,摩挲着红穗绳,她又递回给了凤琰。 “帮我戴上。” 凤琰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忙是应声要帮小姑娘别到腰上,哪想莳泱直接握着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里。” 莳泱重新把龙形玉接了过去,白嫩嫩的手指在上面的穗绳打了个绳结,在凤琰的面前晃了两下,脸上染起了些许红晕。 “戴上。” 话语依旧那么简洁,凤琰却被她罕见的傲娇样子给萌到了,轻笑了一声,身子凑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很是笨拙地在小姑娘脖子上弄了个结,戴好后,微凉的指尖刮过莳泱的锁骨,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行啦。” 凤琰点了点那玉佩中间,正要拉开两人距离,莳泱望着凤琰精致的侧脸,眉眼间在自己面前时,永远捎上着温柔。 眸中如同坠兔收光,洒下的点点光芒,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凤琰将即往后站直的那一秒,莳泱忽然抓住了他的腰带,往前靠近,她踮起了脚尖,下巴扬起。 对准了凤琰的薄唇,亲了下去。唇瓣相贴,凤琰瞪大了眼睛,望向小姑娘妍丽精致的小脸,闭起的眼睛长睫微颤,就这般安静的、乖巧的,又是霸道的…… 引着自己着迷,只想与她靠的更近。 凤琰垂眸,望着那冶红的唇瓣,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忽然起了什么心思要亲他,又可能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他…他也是第一次,但—— 凤琰眸色微暗,低头,抬手捧起了莳泱的脸颊,反客为主,在莳泱要离开自己之际,加深了这一吻。 与他的为人一样,这一吻透露着强势;又与对待莳泱一般,珍重得像在对待一份易碎的宝贝。 双唇碾转,莳泱顿了顿,睁开了眸子,对上凤琰紧闭的眼睑,眸光流动,霸道地伸手揽上了凤琰的脖子,嘟起了唇。 一吻结束,两个小白都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四目对视之时,凤琰红了耳根子。 明明后面主动的人是他,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小姑娘强吻了?还有……他忘了呼吸。 出乎意料的,莳泱竟也跟着红了耳朵。 她摸了摸自己的热乎乎的耳朵,又靠近了凤琰,小手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蹭了蹭他的颈窝。 凤琰有些受宠若惊,“泱泱,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莳泱怔了怔,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这样子,亦不知道这样子是代表着什么,脑子里突然有那么个声音,她便做了。 看着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凤琰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她眉心,无奈道:“你呀……” 果然如自己所想,只怕这吻,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这样也好,还是那个凭着自己所想做事的莳泱就行。 他知她下人间是要做什么,但在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后,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变回那凤凰后,第一时间他所想的,并不是要让小姑娘适应这里。 而是想让她随心而活,尤其是在知道她魂魄不全所要受的痛楚之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在他有生之年,要尽自己能力,护她一世无忧。 他不知道从前的他对小姑娘是怎么一个样子,但现在的他,嘴笨,也没有那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能力,更不太会表露于自己的感情,所以可能在很多时候看来,他都是过于淡漠。 可能…… 给小姑娘的感觉会是自己根本不在乎她吧。 想到这些,凤琰松开小姑娘抱住自己腰间的手,半蹲了下来,手撩过她的头发,郑重又虔诚地开口唤道:“泱泱……” “泱泱,我先跟你道个歉好不好?虽然我们泱泱可能没有当回事,但是我还是要说的是,很抱歉让泱泱因为我的亲人原因放弃自己的决定;很抱歉我三番五次为了他们拦在你的面前。” “我……或许你不太懂人类的情感,或许你也不懂现在的我,我也不需要你多懂,多去适应……” “我答应你好不好,万事之上,你就是我的选择。” 再也不想让你受委屈,亦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 哪怕是一丁点的心事,他都希望莳泱想起来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凤琰说完,满是期待地望着莳泱的眸子,满心的情悸蕴于眼中。莳泱微微抿唇,只觉得自己心中起了很是奇怪的感觉。 重点是,自己竟是不讨厌? 而这段时间积起来的郁气,也觉得在凤琰的眼神里,凤琰说的话里,化为了乌有。 看着仍旧蹲下,甚至单膝跪着的凤琰,莳泱又往前挪了挪,手轻轻圈住男人的脖子。 “我才没生气呢……” “好好好,泱泱没生气。” 凤琰眉眼带笑,又是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小姑娘的脸庞,就在莳泱微微嘟唇,要亲回自己时,凤琰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是严肃地提醒道:“泱泱,这个不能跟别人做,知道吗?” 跟自己吧唧来吧唧去,即便是小姑娘不懂,那他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别人就不行了,离殇也不行! 莳泱蹙眉,“你也不行吗?” “不……我可以。” “那你不就是别人吗?”莳泱嘟起了嘴来,“既然你是别人,那我也不能对你这样了。” “……” 为什么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 心事渐渐消去,闹起的情绪也在慢慢平缓,莳泱又是回到了在人间的正常生活来。 每日被强拉起上朝,又在朝中呼噜噜地靠在凤琰的肩膀睡到下朝,再是被凤南珹很是无情地揪到了书院读书认字,一切都似乎恢复到了正常。 但不同的是,每个人的心境,和离去的人。 凤南珹心中念着一个离殇,处事比以往都是温和了许多,而凤延…… 整个人都是大变样。 解了蛊惑之后,凤阳帝让他进宫谈了一宿,再出来时,整个人的阴暗都似不存在了一般。 在伊任伦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忏悔着自己做过的事,任凭伊任伦如何撵走都是不为所动,只让他怎么偿还伊柔的命都行,只要留自己一条命接着赎罪。 伊任伦无奈之下,凤延的身份又是摆在那里,也只能作罢,圣恩犹在,自己忠心又是犹存,两方矛盾之下,伊任伦最终选择了辞官,离开了京都。 凤延解决完这事后,又是找到了凤琰。 来到景王府,凤琰正好在尝试着跟御厨学做酱油鸡,听到底下的人来报时,蹙了蹙眉,还是让凤延进来。 凤延跟着侍从左绕右拐,看着凤琰一副做饭的姿态,不由得讶异,后又想到莳泱,眉目便是了然。 他嘴唇动了动,作揖地杵在那,一时也不知道该叫凤琰什么好。 小时候那般好的关系,他还很是期待这个弟弟的到来,这样他也能像诸位哥哥对他一样,好好疼爱这个弟弟了。 可是最后…… 他却是差点要了这个弟弟的命。 关系如履薄冰,他该如何修复? 正思索着如何开口,一只焦黑了一半的鸡险些怼到了自己的鼻孔,凤延一激灵,连连后退,抬头便对上了凤琰满是戏谑的眸子。 “我说小八哥,您大驾光临的,有何赐教啊?” 凤琰说的阴阳怪气,凤延却是不同以往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激起了怒火。 面色淡然,凤延坦然道:“我来找你道歉。” “过去……是我错了,是我被猪油蒙蔽了心,我所做的事情…也枉为凤家人,所以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只希望……” “希望我不揍你?啥事都不找你算账?” 凤延的话还没说完,凤琰就是打断了他的话语,骨节分明的手撕扯着那焦鸡,凤琰撇了撇嘴,心叹又是失败了。 瞧上满脸内疚的凤延,凤琰眼珠子转了转,把鸡给送了过去。 “喏,把这个吃了,给点建议,我就不追究那些事情了。” 凤延怔住,看着那一半黑的不成样子的鸡肉,另一边又是白的不行,还是生的状态。 凤延嘴角抽了抽,不由得吐槽道:“你是要教鸡打太极吗?你这样……是把鸡都做成了太极吧。” 凤琰直接白了他一眼,呛声道:“少废话,你吃还是不吃!” 那样子,这语气,像极了弟弟跟着兄长撒娇之时别扭的样子。 说着,凤琰又把自己的鸡往前伸了一点距离,朝凤延挑了挑眉。 最近凤延的改变,他也在暗卫那听了一耳朵。 真不真诚他不知道,葫芦里又是在卖着什么药他也不知晓,本想找个时间去瞧一下他的改变,哪想凤延自己找上门来了。 现在瞧着这眼神,倒是挺真诚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6 庆功宴前夕 凤延看着那阴阳两极的鸡,对上凤琰的视线,微微抿唇,伸手接了过去,“我吃。” 说罢,毫不犹豫地递到了嘴边,正要咬下,凤琰却猛地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拍到了地上,瞠目而视。 “你疯啦?!” 他没想过,凤延这性子竟是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与其说是变了个人,倒不如说吃错药了吧。 看着鸡肉沾染上了尘灰,轱辘地滚动了一圈,凤延愣怔了一下,随即涩然一笑。 “我真心想要弥补……” 看着凤延这个样子,凤琰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径直地走向了被自己丢掉的鸡肉那处,捡起来丢给了小厮。 沉吟地盯着凤延,凤琰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与他现在说的话有一丝不一的表情,可除了满脸满眼对自己的愧疚以及歉意之外,他没有看出其他的来。 “罢了……” 半晌,凤琰轻叹了这么一句,见凤延眼中突然蕴起了一抹亮光,抿起唇来。 “你想要我命时是真,现在想弥补我也就当你是真,你也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但要说我以后要跟你多亲近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的。”凤延突然打断了凤琰的话语,忽然咧嘴一笑,看起来有些傻意,“只要,只要你原谅我就好了!还有…还有国师,我会同她道歉的,还有,这个未来弟妹很是可爱!” 说着,凤延就是又朝凤琰行了一礼,毫无皇子的作态,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转身走之。 留下原地的凤琰疑惑地盯着凤延的背影,随后,眸色微暗。 “倒是希望你,是真的改过自新。” 至于说原不原谅什么的…… 他好像没有说吧。 还有要跟泱泱道歉,他是嫌死的不够快吗?未来弟妹?他还没有追到呢! · 凤延改过一事算是翻篇,京都平定,邵家因着虎符的丢失,做事也是慢慢沉敛了下来。 起码在朝中,邵阳武已经从老是跟凤阳帝对着干,到现在只是冷眼看着了。 从晚秋拖到初冬的庆功宴,也终于迎来了日期。 这日下朝,回到府中换下朝服的莳泱听着落三手中捧着的一套新衣服,微微皱眉。 “庆功宴?那是何物?” “就是皇上为有军功亦或是在一些赈灾救援中,还有,呃…总之就是对在一时期对华陵有贡献的人论功行赏的宴会。”落三捧着衣服的手向前挪动了几分,挠头解释道。 又是怕莳泱不懂,接着补充了一句:“姑娘就当作是吃饭的地方就好了,只不过是要跟很多人吃饭……”而且菜品味道不太好就是了。 现已天气入冬,因为参加宴会的人数居多,朝中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有人到场,御膳房就得早早准备着相应多量的菜式。 可经历了宫中禁军一系列的危险排查还有着正宫皇后的召集小聚,以及还有大臣们的寒暄等候,到晚宴开始,端到桌上的—— 哪怕御厨们厨艺再高超,哪怕是珍馐美馔,珠翠之珍,时间久了,亦不过是冷饭冷菜。 样式再是好看,这冬日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又算得上什么呢? 再者,相对于油腻的菜品来说,恐是还会吃坏肚子。 从前的宴会之上,就有些大臣在凤阳帝多指了几筷子的肉类好吃,多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语,那些人便是争着抢着,以至于到最后,估计最后连自己嚼动的,都不知是何物了。 继而,便是总有那么几个吃坏肚子的。 但这些事情,落三丝毫不敢跟莳泱多提一句。 多人在的地方,小姑娘已是不喜了,若是再告诉她这吃食也不妥的话,那估计说什么都不去了。 虽享圣恩,莳泱虽为不一般,但触及到这些条框之事,即便凤阳帝不在意,但难免会给他人做了文章。 听着落三的解释,莳泱抬手噌了下自己的长睫,打了个哈欠,慵懒道:“阿琰也会去么?” “作为功者之一,王爷自当是要出面的。” “那……”莳泱倏然接过了落三手中的衣物,扬手打了开来。 衣裳款式落落大方,那缝上的金丝火凤傲昂头颅,展翅飞之,妍丽的红色配之金线,下裙摆恰好地触及脚腕。 与衣裳配套的,还有同样款样的绣鞋,与一套很是华丽的首饰。 然而落三看着这一套衣服,却是蹙起了眉来。 宴会的服饰,正三品以上的官阶都是由宫中准备,所以她只是顺应地去把衣裳给拿了回来。 可她没想到,是这般的颜色。 这大红金丝,是不是太过招人了?宫里头的那位…… 落三想着那些弯弯绕绕,愈发觉得有人给她们下了圈套,可在圣恩之下与国师府对着来的人,会是谁呢? 或者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巧合罢了。 脑海中思虑越多,落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姑娘,我们还是穿着别的衣服去吧。” 好在这衣服是红的,姑娘喜欢的是白色,应该不难说服。 哪想莳泱望着那衣服,眼睛噔时晶亮晶亮的,犹如星辰揉碎洒落一般,星星闪闪。 莳泱抚过那火凤,爱不惜手地将其捧于怀中,抬眸看向了落三,“我喜欢,要参加庆功宴,要穿这件衣服。” 落三为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莳泱解释这些暗阴谋诡之计,欲要将衣裳抢回来,小姑娘却是抱的紧紧的。 要知道在莳泱手中抢东西,可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 落三咬了咬唇,双手悄然扶在了莳泱的手背上,眼神紧紧地盯着那抹红色,思绪着该如何快过于莳泱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衣服给夺回来。 正要动手,门外却传来了凤琰的声音—— “泱泱,我能进来吗?” 这一唤声,让莳泱抚摸衣服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了门口。而落三趁着莳泱应声之际,手轻轻捏在她手腕处的一穴位,反手将衣服给接在了自己手中。 还没来得及松了一口气,落三拿过衣服之后,手才刚刚放下,就顿感于手掌一痛。 低头瞧去,只见自己拿着衣服的手被一只比自己白过七分的小手紧握住,对上手的主人,正好与莳泱的眼神相对视。 不常见的琥珀之色占据了莳泱整个眼球,额上犄角还微微露出,莳泱面色冰霜,死死地盯着落三。 “姑,姑娘……”落三没来由得觉得心慌,额间的冷汗也滑落了几滴。 姑娘这个样子的趋势,不常见,但一见,便知是暴风雨来临之际。 旁人知是来临前的宁静,而自家姑娘的…… 那是瞬时的狂风暴雨!人会没的那种! “为何要抢我东西?” 莳泱眸光流动,捏着落三的手又紧了几分,周身灵力波动起伏,震的是为普通人的落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疼了起来。 落三嘴角慢慢滑落一抹血红,她眼睛闪了闪,将手中的衣裳向前递了几分,想要解释。 莳泱却是如同失去理智一般,将衣裳夺回于自己手中之后,捏着手掌的手改为掐住落三的喉颈,骤然收紧。 “吱呀——” 凤琰推门进来时,就是看到这么的一幕,眼看落三脸色由青转紫,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了。凤琰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拉开了两人,插在了她们中间。 “你们干嘛?!” “咳,咳咳咳!”落三一阵猛烈的咳嗽,捂着自己被掐出印记的喉咙,摆手摇头。 接而,凤琰看向了莳泱,“唰”的一声,莳泱的眼瞳便是变回了正常,犄角缩回,她晃神了几秒,眸中有着几分懵懂,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衣,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凤琰和落三,莳泱眨了眨眼,向凤琰展齿一笑,扬着自己手中的衣裳。 “喜欢,有凤凰!” 凤琰一顿,看着小姑娘的娇憨作态,滑上喉间的责问,又是顺势滑了下来,吞回了肚子里去。 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凤琰回头对着落三歉意地笑了笑,“抱歉。” 落三摇头,上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叹声道:“本来就是属下的错……” 说着,见凤琰疑惑,落三便是将领到的红衣以及恐是被人针对的事情向凤琰说了。 “王爷,你瞧……”究竟会有谁在暗处针对她们? 凤琰沉吟,望向莳泱对着那红衣的凤凰蹭来蹭去的样子,桃眸掠起了温柔。 “无妨。”他道。温柔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凤琰看向前方的眼神陡然冷凝,“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得逞。” “那这衣服?” “泱泱喜欢,留着。” “可那些……”落三有些着急,“要是让人找这方面说事,即便是皇上无多虑,可这正宫娘娘……” “本王的泱泱,不需要管这些!”凤琰直接大手挥之,“正红色除了出嫁,这般场合只能由着皇后穿的话,这是规矩。但是……” “泱泱喜欢!” 凤琰笑呵呵地摸着莳泱的头,小姑娘晃着衣裳给他看时,他也很是欣喜地接过,心中已经在想着自己的宴服要选哪类红了。 只是在落三懊恼自己没有在宫中就及时检查衣裳的不对,还有吐槽凤琰的宠溺后,凤琰在落三和莳泱两人没看到的地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7 红墙隔之的宫院中 正红色,寻常人家乃至王妃嫁娶,亦是一宫皇后才能穿着的颜色,哪怕是为得宠的妃嫔单一近似正红的樱桃红,都会被列入以下犯上之罪。 给莳泱所制的正红宴服,上面又是有着鸾凤,还是金丝缝边,这背后之人,可谓是歹毒至极! 凤琰看着小姑娘为那衣服欢喜的样子,眸中无奈溢流,心里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把这背后算计之人给揪出来了。 圣恩之上,对小姑娘而言是好,亦是不好。识相的人不会上来招惹,可这不识相的…… 就为这般,妄想着要将莳泱置于死地。 心中想着同莳泱曾有过节之人会有谁,凤琰眸光凝寒,已经计划着要如何把那背后作祟之人揪出来了。 · 红墙金檐,亭台楼阁间。 一袭宫装的美艳妇人虔诚地跪坐于软垫上,虔拜着前面的一座观音像,三磕之后,她从身旁蓝素宫衣的婢女手中接过点燃的三香,插于香炉之上。 兰烬垂落掉到她涂满艳丽蔻丹的手中,妇人眉头微拧,甩手弹到了婢女脸上。 婢女柳春面不改色,毫不在意自己的脸上沾染着烛灰,为妇人披上一毛皮披肩之后,颔首道:“娘娘,康嫔在外殿等候多时了,可要一见?” 妇人微微掩睫,没有立即回答柳春的问题,只是把身上的披肩搂的更紧了些。 虽为初冬,这楼阁间暖炉也已燃许久,但妇人依旧忍不住瑟缩着,轻轻地搓着自己的双手。 顷刻,她回头看向柳春,看到她脸上的灰渍,手微微一顿,又看向了那观音像。 “柳春。”她开口轻唤,声音却是沙哑无比,这一开口,全然与她的精致面容不搭。 “你说本宫跪了这么久,求了这么久,这菩萨,怎地听不得本宫所求?” 多年伴身,柳春自知她说这话不是在等着自己的答案,把头低的更低之后,柳春回道:“娘娘还年轻,神明会心疼娘娘的。” “但愿吧……”妇人垂眸,手抚到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掠过哀然。 半晌,她拢了拢披肩,走出了外面。冷风吹过,她不由得拉扯着比她还要矮半个头的柳春挡在了面前,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寒风的侵袭一般。 柳春低眉顺眼,回头逾矩地给了妇人一个拥抱,随即扶她回着内寝。 替她理着被冬夜浥露沾湿的衣袍披肩,柳春又把方才提及的事情又提了一遍。 “娘娘,可要一见?” 妇人望着等身铜镜的自己,暖炉的上碳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呼出的暖气让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微薄的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换上了厚实的暖袄,刮过自己的蔻丹,美目流转。 “想来康嫔半夜思及我这好姐妹的身子,本宫自当是要接受这份心意的。” 柳春知晓她的意思后,便是唤来与自己一起的莲夏好生伺候着,自己退了出去。 莲夏不同于柳春的性子,被传呼进来后,看到那倚在炕上闭眼假寐的美人后,眼里怯弱,更加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悄声来到了她的身旁,离得且远。 一会儿,柳春领着同样一袭橙红宫裙的康嫔走了进来。康嫔五官普通,但一双狐狸眼却尤其突出,给她的平平添上了几分姿色。 见到那倚在炕上的美人,康嫔二话不说就是直直朝她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您交代的事情臣妾办妥,您可要救救臣妾的延儿!” 这美艳妇人,正为当朝一国之母—— 邵家嫡系所出之女,邵今娥。 邵今娥半佻美目,刮磨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康嫔妹妹这是何话?本宫何时交代你了?延儿…延儿为当朝越王爷,能犯何事?所犯何事?” “即便犯了,也该求皇上才是,后宫不得干政,此为规矩。” 闻言,康嫔瞪大了一双狐狸眼,许久才回过神来,“砰”的一声把头磕在了地上。 “是…是臣妾说错话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介怀。” “是,是臣妾擅自主张,将绣坊为各宫各院乃至各位大臣之女准备的宴服都分发了下去了,也不知有无为皇后娘娘分忧到。” 邵今娥唇角微微勾起,随后又弯下,“康嫔妹妹,我们情同手足,延儿的事情……他也为皇上的孩子呀。”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若做错了事情,勇于承认了,皇上也是喜欢的。” 说罢,邵今娥打了个哈欠,柳春见此,连忙朝康嫔做了“请”的手势。康嫔还想在说什么,见她这样,嘴唇动了动,不敢再多言。 “臣妾知晓,夜已深了,娘娘好生歇息。” 说完,便是欠礼退下。趁着夜色暗茫,匆匆从小道离开。 柳春跟在身后见其未与其他人接触,这才回到宫院,忽的见一抹黑影从空中划过,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待听见“咕咕”的鸱鸮声响起,这才放宽了心,随即加快了脚步。 回到内寝,柳春绕到了屏风之后,莲夏正在为邵今娥沐浴着,热水将其烫的龇牙咧嘴,双手红肿一片。 可邵今娥却是毫无感觉似的,依旧还在抱怨着这水不烫。柳春眼眸中闪过了心疼,摆手让莲夏下去后,她接过了她手中的工作。 突然想到了什么,柳春抿唇,问道:“娘娘,我们真的要帮康嫔吗?” “怎么可能?”邵今娥轻扯嘴角,“待本宫有了自己的孩儿,这天下,就只能是他的。” 说着,邵今娥又摸向了自己的小腹,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了温柔来,仿佛那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一般。 柳春见状,唇抿的更紧了。边替邵今娥洗着长发,心中却是思虑万分。 当今皇上自贵妃逝去,诸位皇子也已健康成长,可就没再踏入后宫半步了。 即便每日十五的按例宠幸,皇上也只是在这里坐会便又是回去处理政务了,这往后正宫所出的孩儿,如何能来? 柳春想着,正要委婉提醒,邵今娥却是抬起了手,摇头,“不,还是做两手准备。” “这傀儡不用,又怎知好不好用?你去提及一下康嫔,最近凤延可是有意朝凤琰那边倾倒,这可不是一个乖孩子该做的。” 柳春手中的动作一顿,出声应下后,又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不选择景王或是璃王?” 若论凤阳帝对诸位皇子的宠爱,凤延如何能比得过这兄弟俩? 而且,妃位所出的凤锡也…… “你不懂。”邵今娥从浴桶中站起,沙哑的声音道出:“这最后的储君,可不是皇上一人的宠爱而决定的。” 傀儡嘛,自当是听话的为好。 她当然是打过凤南珹和凤琰的主意,甚至于在他们母妃逝去之后,当时所在的妃嫔能与她争之的就只有四妃二嫔。 但当时那几人中又有两位膝下已经有了皇子的,其他几位又是不受宠,她的阶位摆在那,本是应该她的胜算大才对。 她多番向这兄弟俩示好,就是想让皇上和他们知道,自己能当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至于自己心中所想,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听话倒是可以留,不听话的话……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兄弟俩的抚养权谁也没有争到,凤阳帝亲自派人悉心照顾着他们,年幼时所学知识都是整个华陵最好的夫子所教。 亲自教授知识,陪伴身边写字,凤阳帝给了他们十足的宠爱,她的如意算盘打了个空,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争气,享有圣宠之时都没能怀上,更别提现在了。 所以,她便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康嫔的身上。 料想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孕育了皇子,不能依靠皇上,在这豺狼虎豹遍布的后宫,不倚靠皇后,她又如何能立足呢? “那个小国师……凤琰真是喜欢?”邵今娥任由着柳春帮自己披衣,湿发甩在肩后,她垂下了眸子。 柳春微微颔首,“按家中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那位让娘娘小心那小国师,可不要在她面前栽了跟头了。 道她不仅让大哥儿吃了好大的一亏,损了半枚虎符,仗着皇上与景王爷的宠爱,在朝中更是无法无天起来呢!” “哼,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邵今娥不甚在意。 若论计谋与心机,身份地位,她还比不过她么? “若是没了凤琰和皇上,本宫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说起来……本宫的小侄女可是仍喜欢凤琰?” “是。” “自是如此……” 邵今娥眼中闪过了一抹算计,慢慢步上自己的床榻,由着柳春擦净湿脚之后,她附身到了柳春耳边交附了几句。 道完,柳春惊讶地瞪大眼瞳,“娘娘,这……” 邵今娥摆手,“你且告诉她,本宫自当不会害她的。她若想得那如意郎君,就按本宫的话去做。” “至于成不成,可就要看她留人的本事了。” 说罢,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柳春扶她躺了下去,看着床边空落落的位置,她嘴角抿起了苦笑。 她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皇上有多少个春秋没来了,除了一些交际需要皇后出面,她都未曾见过那高高在上之人一面。 未入宫之时要守清白,现如今过了女子最好的二八年华,依旧提前过上了独守空闺。 宫中那莺莺燕燕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厌倦地盼着皇上能踏入后宫一步,甚至通过自己的暗线知晓,不堪寂寞与那阉人…… 而她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8 书信寄予思念 思及着,邵今娥望着自己的腹下,那里宛如一片荒芜之地,无论如何开垦,都无法耕耘收获。 更别说,现在还无人耕耘了。 邵今娥紧咬着下唇,在柳春帮她盖好被子之后,她伸手摸进了被褥中,触及自己身体的温热,又是吓得缩回了手。 不,她为高贵的一国之后,怎可做如此有违形象之事? 柳春见到她突然臊红了的脸,眼中闪过了疑惑,问道:“娘娘,可是觉得热了?需要奴婢为您换一番薄被?” 说着,自己亦是觉得奇怪,这些年来自家主子即便是炎夏都要注意着不要着凉,可是良久没感觉到热意了。 现在这般…… 柳春微抿着唇,欲要去掀邵今娥的厚被,却被她厉声喝退了。 “不需要!”邵今娥突然大喝了一声,回神过来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大了,眼珠子来回转动,“本,本宫乏了,你且退下。” 柳春更为疑惑,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欠身之后便先行告退。 门一关,邵今娥就是从床上坐起,掩于肩上的被子滑落,她伸头望了望那外头,看着柳春的身影提着烛火越走越远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心下突起的念头却愈演愈烈,邵今娥凝眸盯着自己被半角被褥遮住的里裤,滑亮的白绸在烛火的映照下,透着里头白皙的肌肤。 让邵今娥不由得想起,从前年轻时候,跟凤阳帝的同房时期。 那时候,邵家比之现在更为独大,碍于她兄长施以的压力,凤阳帝不得不与自己虚与委蛇,但即便如此,即便是假的都好,起码外人眼中,她自己眼中,都是深受宠爱,帝后恩爱。 那时候,她的夫君…… 这高高在上的天子,曾为她爱慕之人,即便是现在,失望攒足,她也在骗自己。 想到那些虚伪的恩爱过往,邵今娥眼眶噙起了泪,手轻轻褪去了自己的里裤,继而…… 是亵裤。 邵今娥闭上眼睛,手颤巍巍地伸向自己的腹下,触及温润的那一刻,泪水也从眼角滑落。 深宫之中,檐顶之上,守在暗处为主子所养的死侍暗卫们,听着那屋内传来的声声吟叫,面无表情的有之,但更多的,眼里都是深沉的欲望。 · 两日后,华陵京都迎来初冬的第一场雪。 莳泱穿着那一袭金红鸾凤服,青丝难得的给落三梳成了两个小圆髻,围着两圈白绒绒,配着点着胭脂的红唇,软糯精致的面容,如同年画中走出的娃娃一般。 因着天气的转变,莳泱还围着白绒绒的围脖,用以防寒。脖子上系着凤琰给的龙形佩,腰间别着两个小兜兜。 莳泱蹦蹦跳跳地踩着雪地散落的树枝,嘎叽嘎叽作响。看着远处凤南珹与凤琰向其走来,她半眯眼眸,唇角翘起,张开双臂就朝凤琰小跑了过去。 看着远处那一抹红色朝自己跑来,还在跟凤南珹搭话的凤琰突然止住了话语,用着比莳泱还要快上两倍的速度直接闪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半蹲而下,凤琰轻扶住莳泱,语气无奈又宠溺,“刚下完雪的地上滑,小心摔着了。” 莳泱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同自己一色衣袍的凤琰,出色的面容配之一抹红衣,是妖冶,又是添了几分邪魅。 “喜欢。”莳泱扑到了凤琰的怀中,小脑袋如同小兽撒娇一般蹭着他的颈窝,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语,“喜欢阿琰穿这个。” 凤琰一怔,随即嘴角扬起,回拥莳泱,“那我以后都穿给你看。” 从前对所穿衣服没什么讲究,既是现在小姑娘喜欢他穿这红,又有何不可? 凤南珹看着两人周围都升起了甜腻腻的气氛,眼中流露羡慕,他把手伸于宽大的袖子,攥紧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多番思量后,还是决定出声打断了两人,凤南珹唤道:“莳泱……” 莳泱一顿,小手搂住凤琰的脖子让他抱起,轻松挂在了他的身上,她眸中带着几分询问看向凤南珹,示意他说下去。 凤南珹抿唇,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沓信封。 而这收信的对象,不言而喻,是离殇。 “我……我不求于你让我见她,也不求于她的所在,只求,你帮我把这些送到她的手中,可好?” 这些,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思念,是他对她的歉意,还有迟来的爱意。 不善言辞的他,沉默寡言的他,从前最是看不起这些的他,只说那些书生求爱过于浮夸,过于油腻,却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表达。 词不达意,诉说不了他的完整思念,但这样子,或许是最好同离殇道清的方式了。 “七哥……”凤琰轻叹了一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七哥这么卑微的样子,但这感情一事,还真怨不得别人。 要是当时的人是泱泱,他定然不会那般解决。 其他人的死活关他如何,心爱之人都护不住,这天下又与他何干? 不过七哥当时,该是不知自己的感情…… 这…… 唉! 凤南珹把那沓对自己很是沉重的书信递到了莳泱的面前,手捏住那信封的一角,他垂下了眸子。 莳泱凝视,即便是不用异瞳显之,她都能设身处地感受到凤南珹现在的心情,脑海中浮现那每日驭着鲲鹏跑来跑去的身影,少女那愁眉不展的表情,莳泱伸手接了过去。 虽然她讨厌这些方方圆圆,亦或是笔走龙蛇,凌厉之字,但不得不说,它确实是表达情感的好方式。 只用一言一词便能诉出自己满载的情意,属实不易。 看着凤南珹在自己接过书信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莳泱嘴唇动了动,晃了晃脑袋,到底没把他想知道的事情道出,只说书信会送到,便是回头趴在了凤琰的肩上,闷声不语。 凤琰无奈地瞥了小姑娘一眼,随即回头看向凤南珹,“七哥……” “无妨。”凤南珹摇头,嘴角轻扬又迅速落下,伸手指了指那大门的方向,“宴席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他们今日所赴之宴,可不单单是庆功宴罢。 …… 坐着专属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行驶到了宫门前,莳泱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头各种花色的裙装,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等候着经过禁军的排查入内。 “她们都没有我的好看。”小姑娘眉眼弯弯,显而易见的心情很是不错。 凤琰和凤南珹对视了一眼,皆为无奈。 这寻常人家,也不敢穿这红色呀…… 扶着莳泱下车,因着宴会未开之时,女眷都得去给皇后请安,这皇帝的后宫,外男自是不得入内的。 成年的皇子亦是如此。 所以凤琰只得和凤南珹先行入于男子等待的地方,凤琰再三叮嘱落三要保护好莳泱后,又是不放心地走到了莳泱的面前。 拢了拢她的毛绒围脖,凤琰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泱泱,无论去哪都要带上三儿,知道没有?” 如今不知这宫中谁会对莳泱下手,不是他在身旁,即便小姑娘有天大的本事,他都是放心不下。 莳泱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摸到兜兜里拿出糕点来吃着,刚递到自己的嘴里,眼眸眨了眨,又是直接给到了凤琰的嘴里。 看到落三和凤南珹,莳泱扯了扯兜兜,还是将两块小糕点给了两人。凤南珹都是没有多大感觉,道了声谢后便是接下了。 可落三感动的则是要哭出来了。 原是自家姑娘高兴时候会分吃的,这是何等的殊荣啊!要知道,换做平时,哪怕是一点点的糕点屑粘在碗边,那也休想叫人给拿去的。 所以能吃到莳泱给的东西,说属实不易还是太轻,该是百年难遇才是! 含泪地把糕点吃进嘴里,香甜气味化于口腔,落三摸向了藏在袖中的暗器,眼角打量着周围。 突然注意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朝他们这边看来,落三一顿,猛地回头看了过去,便对上了邵如馨那满是怨愤的神色。 她赶忙将莳泱拦在自己的身后,凤琰和凤南珹见状,也是朝落三所瞧的方向看了过去。 邵如馨的表情还没收回,便见凤琰朝她看来过来,不由得一怔,脸色僵于脸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敛。 “三儿,多注意下这女人。”凤琰沉声道。 这般神情,还不知道在筹着什么坏主意呢! “小王爷放心。” 落三盯着邵如馨,嘴唇微勾,注意到周围除了自家主子的人把手除外别无其余,手中闪过一抹寒光,“嗖”的一下朝邵如馨飞去,从她脸颊飞过,割断发丝,钉在了墙上。 冷器袭过,邵如馨冷不丁地被吓的拖着自家贴身侍女一起瘫软在地,眼瞳愣愣地睁大看着莳泱这边,久久未能回神。 现如今这般,让她想到前阵子在浮筠阁被莳泱狠虐的恐惧。好不容易缓和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被吓! 邵如馨胸膛微微起伏着,看着自己爱慕的凤琰与莳泱亲密的样子,恐惧被嫉妒所倾轧,她紧捏着身旁云燕的手,长尖的指甲嵌入肉中,俏丽的模样变得有些狰狞。 云燕吃痛地咬紧了唇,却是不敢多诉一言,就连自己的表情都要管理好,以免被邵如馨看到。 上次红音因为护主不当,又让自家小姐在别人面前丢了脸面,可是被小姐亲自处理了。 她可不能也因此丢了性命。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79 扔飞了! 亲自处理的意思,红音那是生不如死的存在。死后小姐叫她去处理尸体时…… 想到当初看到红音尸体那般场面,云燕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以至于让邵如馨身子险些站不稳,跄跄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瞪向了云燕。 云燕心慌,身子更是抖动的如筛子一般,脸色苍白,而没等邵如馨有所动作,莳泱却是牵着凤琰的手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刚刚在看我。”还是令她讨厌的眼神。 莳泱板着小脸,目光定定地盯着邵如馨看。而邵如馨先是怔愣了一秒,莳泱靠近后看到她脖间的玉佩,眼里的嫉怒更甚了。 那是皇子所戴的龙形白玉佩!那是凤琰的玉佩! 她一直盼想着有朝一日凤琰能亲自给予到她的手上,现在却是佩戴在了莳泱的脖子上! 再观凤琰的右手,一直都是牵着莳泱的手不放的! 愤怒,嫉妒,让邵如馨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沉了一口气,微微欠身又是迅速站直,微撅着嘴,语气很是不好地道:“国师大人可有些不讲理,现般大家伙都在排队等着入殿中,小女子不过随众在此等候,有何理由说我在看你呢?” 说罢,邵如馨秋波盈盈地看向了凤琰,欲迎还羞。 可叹别说正眼了,凤琰根本就没有瞧过她一眼,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身侧的莳泱。 莳泱拧眉,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为实话,为何邵如馨要说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 见邵如馨时不时地就要盯着自己脖子,还有往凤琰身上瞟,莳泱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乐。 邵如馨见她没有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让她无理回应,殊不知莳泱只是不爽于她的眼神,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还未来得及沾沾自喜呢,邵如馨嘴角刚刚扬上一点,便被凤琰说出的话给僵在了脸上。 “邵丞相还是不会教女儿吗?这眼睛还是没治好?” 这话一出,邵如馨脸色难看极了。她可没忘记,上次也是因着自己这般看他,受莳泱之吓不说,挨打不说,事后凤琰还真找上了自己的父亲! 邵家后宅虽说不如他人的乱,但以她父亲利益分明的性子,要替代于她的女儿可不是没有。 她只是个女儿,可不是自己兄长那般,真要闹出事来,也只是牺牲她罢了。 脑中思忖着各种利害,邵如馨咬紧了下唇,欠身道:“回景王殿下,是臣女逾矩了。” 凤琰不语,眼神示意其向到了莳泱,意思已是明确。见此,邵如馨心中是极其不甘不愿,可奈于凤琰的原因,也只能朝莳泱行礼道歉,说自己顶撞了。 还想像刚刚那样站直身体,落三手中却是弹出了一块石子让她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着地重重地磕出声,让人听着都是觉得酸爽极了。 “啊!”邵如馨吃痛地叫出了声来,引得那前边的人回以注目。 邵如馨眼波流转,半掩于眸子,嘤咛着甩了甩手中的手绢,遮在红唇上,低声哭了起来。 美人落泪,亦是梨花带雨,在场除凤氏两位皇子之外,哪个男人看的不心疼? 可待看清站在邵如馨面前的两人时,熟知的人都是摇头,讪讪地收回了自己想要为美人出头的心。 这两位,谁敢惹?还有着那冷面阎王都在,傻子都知道该向着哪边! 为美人出头说到底只是赏心悦目,乃至自己的虚荣心受到了满足,可对象是自己不敢惹的…… 众人纷纷避之,又因着看热闹的心理,亦是想要看到谁会为此触上这个霉头,一时间竟是无人赶着去赴宴,找着借口要好好看看这周围,以免迷路。 可这到处都是红墙拱门的,哪个不是一样?真迷了路还有不断路过的太监宫女,又如何不能走出? 男宾如此,臣妇贵女们思及着更多,也逗留在此。要怎么如何说女人最懂女人呢?邵如馨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引起男人的同情怜惜,自当也是引得女人的不屑不满。 一时间,邵如馨抬起眸子偷偷地瞥了一眼,瞧到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除了那些女人们对自己指指点点外,其他人就没有想着为她出头的。 看着,邵如馨险些没有维持住自己的教养和脸面,直接破口大骂了。嘴唇张开又闭合,她拼命掐紧了扶着她的云燕的手臂,脸色涨红。 可自己这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场。 云燕脸色苍白,手被掐的麻木,又是传来阵阵痛意,可是怎么也不敢将痛呼声道之。 强忍了许久,看着旁人对她们这里的目光不减反增,自家小姐也是没有放过自己,脸色更为难看后,云燕心中突突直跳,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小姐,老爷可是说了,我们要坚强的对不对?” 她没有直说让邵如馨认清现在的情况,而是造出了一个台阶给她下,在群人面前,到底不让她过于难堪。 言语意为只是邵如馨爱哭,却并不说是凤琰和莳泱所欺,不得罪又能下台。 凤琰心中不免叹这婢女因求生而明事,抬头多看了她几眼,想着若是有这般聪明人在小姑娘身边也是不错。 毕竟落三到底当惯暗卫,这些打圆滑之事,还是得交由像云燕这样的人。 想着,凤琰将为莳泱招人一事记在了心中,眼睛闪烁了几下,随即想到云燕跟着的主子,心中又为她而惋惜。 可惜着云燕跟错了主子。 邵如馨这样目光短浅之人,定是不知其婢女的用意,只会觉得她不会为自己说话,说着这貌似没头没脑的话,让别人看着自己婢女的蠢愚,让自己更为难堪。 而事实,正是如凤琰所想的这般。 听着云燕的话,邵如馨美眸都快要凝出火来了,猛地扯甩着云燕,将其推搡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撕破自己的伪装,发作了起来。 将云燕推搡在地中,“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邵如馨一巴掌给甩在了云燕的脸上。 “你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而弱女子这会力气倒是体现了出来,直接将云燕的脸都打歪到了一边,瞬时浮起了红肿。 云燕捂着被打的脸,眼眶噙泪,愣是不敢吱声,眼见邵如馨又要一巴掌甩下,她惊措地抱住了头。 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云燕犹豫了片刻,愣愣地放下了手,便见到莳泱握住了邵如馨扬起的手。 “不能打人。”莳泱眉头紧锁道。 说完,见邵如馨挣扎着想要挣脱自己的手,莳泱眉头皱的更深了,握住的手骤然捏紧。 邵如馨只觉得自己被一冰冷的铁钳钳住了一般,明明面前的莳泱还没有自己个头高,可自己愣是挣脱不开,自己手腕稍动一寸,就疼痛难耐。 “啊!”邵如馨尖叫着,手疯狂地甩来甩去,“你放开我!”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出头,又是讶然自己看到邵丞相之女这般无节的样子。 那些家中未有婚配的长辈亦或是只观邵如馨样貌的男子,现在对于她的印象都是降之又降。 试想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回家,这宅院还能安宁吗? 倒是…… 众人把目光投到了面无表情的莳泱身上。 这么一个软糯糯的小姑娘…… 才多看了两眼,凤琰感受到那些注目礼,剑眉一挑,极为小气地挡住了莳泱,冷眼瞧回了他们。 看着凤琰那就差没明说了的目光,众人心里一跳,纷纷低下头,打着哈哈,重新组织着排起队入那宫门。 这位…… 有主了! 而就在众人刚好恢复队伍的那一刻,只听“嘭”的一声,一道花色的影子从他们身旁掠过,撞在了厚实的墙上。 众人一惊,回神后朝那墙上望去,见邵如馨从墙上滑落,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而一些在后头出于好奇,目光还在邵如馨和莳泱身上的,目睹全过程的人,默默地解释着。 “那个……我方才看见,是邵…邵如馨想要蛮力挣开国师,然后还很是不雅地用上了嘴……” “再然后……国师就是把她直接扔飞了出去。” 再然后…… 然后就是众人所看到的那般场景了。 众人大愕,当然不是愕然于邵如馨摔墙一事,而是莳泱啊! 面前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丫头,竟然把一个人就这么给扔飞了! 扔飞了! 即便邵如馨是女子,那这个头可是不小啊! 经这扔飞一事,见那邵如馨摔在那里只能由着云燕背起,整个人都是瘫在了她的背上,众人看着莳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确认过眼神,国师绝对不好惹! 而一些迷信的朝臣所见,只道是华陵真的受到上天眷顾了,才给予他们这么一身怪力的国师。 而众人心里想着有的没的这些,莳泱都不知道。 她看着被自己甩飞出去直接砸晕了的邵如馨,又低头瞧向了自己的手,再是看到旁人的眼神,莳泱抿起了唇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0 下马威 莳泱扯了扯凤琰的衣袖,糯声道:“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刚刚没想要这样子的,可是那个女人身上讨厌的气息实在是让她抑制不住自己,加上她老动来动去,然后…… 然后她就成这样子了。 凤琰看着小姑娘一副做错事要道歉的样子,握了握她头上的“小包子”,柔声道:“没有,泱泱很棒,泱泱阻止了她乱打人,不能乱打人哦。” 众人:“……” 凤南珹则是眼眸微微一亮,似乎学到了什么。 · 云燕费力地把邵如馨背到了邵今娥的寝宫,本来在等着诸人来请安的邵皇后看到自己的侄女不省人事地被婢女背过来,噔时一惊。 连忙让柳春帮着云燕把人扶到自己的床榻上,看着那娇俏的脸蛋,邵今娥伸手摸了摸,又是摸了下自己的眼角。 那里,长上了几条不可忽略的鱼尾纹。 走了下神,邵今娥抬头看向云燕,皱眉询问道:“怎么回事?馨儿怎么会突然昏倒?” 云燕抖了抖身子,连忙将在宫门前与莳泱起了争执的事情仔细道出,没有半点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 思及莳泱帮她挡下邵如馨那一巴掌的事情,云燕看着邵今娥越发阴沉的脸色,嘴唇蠕动了下,开口道:“其实,的确是小姐……” “这个莳泱,真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云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今娥打断了。云燕嘴唇微张,到底没有将自己想说的话继续说下去。 邵今娥眼眸轻佻,起身在内室来回踱步着。好一会,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柳春,涂满蔻丹的指甲戴上了那金镶雕花的甲套,在空中划过。 她拧眉道:“离那些人请安的时辰,还有多久?” 柳春颔首,“回娘娘,臣妇贵女陆陆续续都在正厅等候了。” “即使如此……”邵今娥眸光微冷,端庄地走着自己的步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走到门口,“本宫倒是要会一会这个莳泱了。” 邵今娥思虑着要如何给莳泱一个下马威,也不顾及还昏迷着的邵如馨是何状况,安排着让柳春匆匆地去安排一些事情。 在云燕又一次提醒着自家小姐未醒时,这才脸色不耐地让人给她传太医,自己则是看都没看一眼便端着步子去正厅。 而这会被邵今娥心里念叨着的正主,与凤琰分开之后,正在漫无目的地在宫里头乱逛着。 陪同的落三也是知晓那正宫中坐着的那位是怎样的性子,不但没有劝着莳泱要立马去钟粹宫请安,反而还给她指着前面的路,告诉小姑娘御花园‘的花现在也开的还不错,路过的又是谁人的宫殿。 莳泱悠哉地逛着,路过御花园时看到盛开的梅花,眨巴了下眼睛,小手折下一截枝丫,看着上面染雪也遮不住的梅红,小心翼翼地揣在了自己的兜兜中。 落三见状,本来以为莳泱终于像个正常女孩儿喜欢好看的花儿了,结果小姑娘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三儿,你也跟我一起摘花,我要拿回去给鹤稹做糕点。” 之前在天岐山的时候,她可是看到鹤稹就是摘花做的,现在这里的花儿开的也不差,想来做出来的糕点也是不错的。 落三听到前半句时,还没来得及应下呢,便听到了这后一句,无奈地看了一眼莳泱,走到那梅花枝桠下,开始给她摘起了梅花来。 后又是想到了她方才第一所想的是鹤稹,落三摘花的动作一顿,思忖着某位王爷还没有正式把莳泱追到手,眼珠子转了转,落三出声问道。 “姑娘,鹤…公子跟小王爷,你喜欢谁多一点?” 喜欢谁多一点? 这个问题一出,莳泱亦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手捏着一朵黄梅,看向了落三。 “我……”小姑娘头一回语塞了。 脑海中浮现出了鹤稹和凤琰的样子,两个不同性格的人,但是同样的,都是对她很好。 凤琰…… 想到凤琰,莳泱眸光突然变得很是复杂。 凤琰,会让她情绪起伏。会让她生气,欢喜……这些从未让她体验过的情绪。 有他在,自己好似做任何事都无所畏惧一般,她…… 很安心。 而鹤稹,跟凤琰一样,会迁就着她所有的要求,会迎合她的选择,但是,总是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凤琰。” 犹豫了许久,莳泱最终选出了答案。 她脑海里来回闪过那两人的身影,最后只留下了凤琰的身影。 说不上原因,但是鹤稹和凤琰要是让她选择一个,她还是倾向于凤琰一点。 说完,莳泱眉头一蹙,不管落三是何神情,又是开始拾起了梅花来。 一朵又一朵揣在兜兜,只是那动作,却是愈发的快速,似是怕落三再问出什么问题一般。 半晌,莳泱揣着一兜的梅花,黄梅与红梅相间,落三手中又是满满的一捧,就在决定要离开之际,转头之际,两人忽地撞上了一人来。 一身宫装打扮,她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落三不由得一怔,瞧着她花鞋上的标志,拧起了眉来。 “姑娘,是钟粹宫的人。” 钟粹宫乃贵妃所住之宫,可华陵有些不一样。因着凤阳帝的原因,华陵的坤宁宫—— 皇后所在的宫,已是变为贵妃,也就是凤琰和凤南珹的母妃所住,而堂堂皇后,只能屈人一等,只能住在钟粹宫。 莳泱抿唇,看着面前来人,眼眸中闪过了疑惑。 她不曾与钟粹宫的人有交际,亦不知道什么为钟粹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方找上来。 而面前的来人,即是在钟粹宫中等候许久,亦是没有等到莳泱的到来,积攒着一沓子的计划没有实施的邵今娥所唤来的人。 邵今娥在自己宫中等候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莳泱的到来,准备了那些计划,又如何能甘心? 这不,把莲夏给叫来寻这未到的莳泱来了。 “是为国师大人吧。”莲夏见到面前精致面庞的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欠礼,“娘娘在钟粹宫中已是等着您多时,还望您随着奴婢前往,与诸位等候之人一同赴宴。” 莳泱眉头皱紧,向前一步,落三却是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1 白石似玉,奸佞似贤 “皇后娘娘后宫事宜诸多,多谢她挂念了。”落三沉声,凌厉的眼神对视着莲夏,“只是国师身体不适,想着在宫中多走一会罢。” 今日后宫来的那么多女客,按往常来说,皇后忙着同她们三茶六礼的,根本不会漏了谁而去特意请谁。 现在…… 竟然是派了身边的大宫女前来。 被落三的眼神盯着,莲夏有些发悚,一介宫女到底只是混迹于宫里,什么肮脏也都是见在宫里,可落三,那可是实打实的暗卫出身,刀尖染血,杀戮伴身。 可一想到邵今娥交代的事情,莲夏咬了咬牙,强撑起落三给她的气场碾压,腿肚子有些哆嗦。 “娘,娘娘宫中已请太医。” 这话说的,就定然要将两人带去了。 落三闻言,眉头皱起,正要出言拒绝,莳泱却是把落三扯到了自己身后。 “姑娘……”落三捉急,握住了莳泱的手。 若要真论这些规矩,莳泱乃国师,属于朝臣,即便是女子,也同皇后所管没多大干系。 所以她们犯不着要听于莲夏的话乖乖前往。 她是怕自家姑娘又为这些规矩受了委屈。 哪想莳泱对她摇了摇头,回头看向了莲夏,这一眼,直接让莲夏跪了下来,身子抖的如筛子那般。 落三有些无语,这大宫女,胆子也忒小了吧。 殊不知,某小姑娘焉坏焉坏地用了自己的灵力压在了莲夏身上,瞧莳泱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板着小脸,可那眸中,分明是有着笑意闪过。 莳泱见她把身子端正了,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灵力,揣好梅花,又看向剩余那一大片的红梅,抿嘴。 思及着凤琰会称本王,莳泱想了想自己的阶位,淡声道:“本国师喜欢那些花儿,你且同我摘完,我再跟你过去。” 莲夏抬头,正想说“时辰已晚可是耽搁不得”,可对上莳泱的眸子,半个字都吐露不出,嘴唇动了又动,到底还是点下了头。 落三看着莲夏认命地去摘梅花,又见自家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莳泱微微一顿,转头,“你笑什么?” “没……噗哈哈哈!” 落三摆手,嘴唇抿住忍着笑意,抬眼看着莳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看着落三开怀的样子,莳泱不由得瞪了瞪眼,不适地挠了挠耳后根,那里莫名地有些发热。嘴唇微张,莳泱有些别扭地别过了头去。 过了好一会,落三才止住自己的笑声,见身旁莳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看,脸上起了淡淡的一层红晕,这般可爱的样子让她差点按捺不住自己想要上前捏一把。 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落三轻咳了一声,看向了那摘着梅花的莲夏,嘴边勾起了一抹弧度。 姑娘还真是跟小王爷学坏了呢。 这般冷的天,即便是她也不过摘了这么一会的花,那寒气就让她忍不住要用内力驱除了,莲夏这么一个无武无力的弱女子,姑娘说的还是摘那么一大片梅花,啧啧啧! 也只能可怜她是邵皇后派来的了。 落三正想着,身旁的莳泱却是走到了莲夏的那头,拾起她手中堪堪几朵的梅花,起着薄茧子的手冻的通红,莲夏整个身子也是抖个不停。 见到莳泱来,莲夏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冻的僵硬的脚跪都跪不稳。 她踉跄了一下,身体前倾,手枕在地上,抬眼看莳泱,又是连忙稳着跪好,二话不说就开始磕起了头来。 “国师,国师大人,奴婢知错了!” 莳泱一顿,看着地上不停地磕头的人,眸中满是不解。见莲夏整个身子都是发抖不已,这才后知后觉人的身体脆弱的很,尤其是女子的。 而四季更替于现在的寒冬,对她们来说可谓是噩梦的存在。 想着,莳泱缓力将莲夏从地上带起,又化出几缕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白雾输进她的体内让她得以缓和。 看着莲夏的脸色逐渐转好,这才收手。莳泱松开了她,把梅花放进兜里。 “钟粹宫如何走?”莳泱随后问道。 莲夏怔住,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是刁难自己的人怎么就这样放过自己了,而且…… 身体突然感觉,好暖和啊! 看着前面人儿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她腰兜鼓鼓囊囊的梅花,莲夏这才知道,莳泱是真的想要这梅花。 可她……习惯性的就把这些归为了刁难与欺压。 想着,莲夏不由得地多瞧了面前的人儿,那初眼所见有些可怖罕见的眼眸,慢慢看下来,只觉得分外灵动。 而那眼眸,很是清透,亦能清楚地倒映着她的样子,仿佛能看穿人心底里的一切丑陋。 想到邵皇后准备要做的事,还有曾指使自己所做的事情,虽然自己不是主谋,但也是间接地…… 害了很多人。 想到那些过往和如今,莲夏对上莳泱的眸子,久久未语,杵在了原地。 莳泱看着莲夏愣怔的样子,以为她是被自己吓住了,又低头瞧着她仍旧通红的手,抿了抿嘴,伸手握住了莲夏的手。 哪想这一握,莲夏却仿佛受到了很大惊吓的一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魔怔似的疯狂摇起了头来,随即连连后退了几步,撒腿就往那头跑去。 踉跄地摔在雪地上,又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爬起来继续跑。莳泱看着那跑开的身影,眸子闪过了一抹难过,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落三,发现她表情一脸复杂。 “三儿……” “姑娘……”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不由得愣怔,莳泱愣愣地眨眼,示意着落三先说。 落三踌躇了一下,出声问道:“姑娘,你为何…放过她?” 她本以为莳泱是惩罚莲夏,没成想她是真的让她摘梅花。 是听不懂莲夏话里的意思,还是不知邵皇后是怎样的人? 落三思虑着自己心中疑惑,便顺带把邵皇后同几位皇子的关系还有她的为人都平整地陈诉出来。 又怕莳泱不懂,还重点提及了凤琰和凤南珹的母妃之逝恐是和邵皇后有关。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但是兄弟俩都是认定了邵皇后有嫌疑,这也是为什么,兄弟俩都不肯叫一声母后的原因。 说完,落三仔细地瞧看着莳泱的表情。发现她还是一脸淡然,什么波澜都没有,不由得惊讶。 “姑娘…你,你不生气吗?” 按着她所说的邵皇后的算计,对象还是小王爷,姑娘不应该什么反应都没有才对。 她不是…最在乎小王爷了吗? 想当初自己在落一那听来这些事情,可是气愤的不得了呢。 莳泱觑了落三一眼,摇头,“夫子有教,白石似玉,奸佞似贤,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亦或是你也是听来的话语,就断定这些事情是真实的。” 这几句话,夫子可是让她抄了一百遍,手可酸了,她可记得的! 闻言,落三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是…被姑娘教育了吗? 而且,这些话是这样子用的吗?好像,还真就可以? 头一回,落三也是对自己的学识产生了怀疑,对象还是由着莳泱引起。 一个几月前还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 好一会,落三才又开口道:“可是姑娘,莲夏是邵皇后派来叫我们的,换做以往,是没有这种宾客没齐还让人来叫的。”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坑。 “可是她也只是叫我们,并没做什么呀。”莳泱眨眼道。 “……” 看着莳泱清澈的眸子,落三嘴唇蠕动着,久久无言。 半晌,她朝莳泱作揖,认真道:“姑娘,三儿受教了。” 比姑娘年长,比姑娘识学早,道理懂得那么多,却偏偏忘了这最为基本的—— 祸不及无辜。 无论邵皇后做了什么,亦或是莲夏帮了她多少,那也是邵皇后逼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她不敢说莲夏是个好的,但就如同姑娘说的这样,她只是来叫她们去赴会,哪怕是知道那里挖着坑等着她们去跳,她也只是个传话的。 从头到尾,莲夏也没对她们恶言泼语,更没有端着皇后身边大宫女的身份压人逼她们前去。 她们犯不着跟她过不去。 看着落三拱手低头的模样,莳泱脑海中浮现了在学堂之时,那留着山羊胡子的夫子背手而立的样子。 学着他的模样,小姑娘也挺起了仍在发育的小胸脯,扬了扬下巴,背手道:“好说,好说。” 落三怔然,看着莳泱这傲娇的小模样,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引得小姑娘又一阵脸红。 · 莲夏一直往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绊倒了一块石头,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摔去。 “嘶!” 她痛呼了一声,刚刚莳泱为她暖起来的身子现又是恢复了冰冷,望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宫院,一时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来。 低头看着自己被磨破了一大块皮的手,莲夏痛得咧起了嘴,脑海中又浮现了莳泱小手握住她的那一幕,眼眶噙起了泪。 多久了,她多久没有感受到那样子的温暖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2 疯癫的康嫔 小时候还是能感受到的,她记得,那时候的冬天也是像这时候这么冷,可是阿娘总会天没亮就起床,上山砍柴来把炕上烧的很是暖和。 后来…… 爹爹做工摔断了腿,全家人的顶梁柱都落在了阿娘的头上,除了她一个大的之外,还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嗷嗷待哺。 无奈之下,阿娘把年仅十二岁的她送进了宫。因着她年纪尚小的原因,阿娘甚至都不曾要留她几年,让人给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把她送了进来。 要说她怪自己阿娘吗? 起初是怪的。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用她去换取一家人的生活问题,这不是卖女儿吗? 而且每逢过年的时候,宫里会发放一些银两让自己回趟家,她还没回到呢,才到村口,自己的阿娘就认为自己是逃跑回来的,直接下了蒙汗药把自己送回了宫里。 她,难道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何至于要这样对她? 可是渐渐的,时间久了,大概是麻木了吧,她也不再有那些执念了。 再后来…… 有一年闹饥荒,全家人…就只剩她了。 挂念的人都不在世了,她就更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怨,去质问的了。 倒是常常想起的,都是小时候的过往。 很苦,但是很开心。 望着面前的这片白皑皑的雪地,莲夏眼中满是怀念,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一路跑过来,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宫院,正要提步去寻路时,身后抵着的墙里,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莲夏身子一个激灵,惴惴地、僵硬地扭回自己的脖子,朝前看去。 除了目睹到一堵墙之外没有别的异常,莲夏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低喘的声音,还有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莲夏狐疑,若刚才是怕有什么非人的物体的花,现在人的声音倒是让她产生了好奇心。 她不由得朝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尽量地把自己的脚步声放到了最轻,摸着墙壁走着。 一路寻到最后边,莲夏看到了一头发凌乱的宫装女人,很是鬼祟地钻入了一个房间里,看着那个背影,莲夏觉得很是熟悉。 莲夏眨了眨眼,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处走了过去。偷偷摸到了窗边,手指悄然在窗纱上捅了个洞,眼睛往里边瞧去。 这一看,莲夏眼瞳猛地一缩,手指紧紧地抓紧着窗框,一手又是捂到了自己的嘴上,生怕自己发出了声音来。 只见那里头,刚刚瞧见的宫装女人—— 竟是凤延的生母,康嫔! 不同于以往的光鲜亮丽,也不同于平时的大家闺秀之样,此时此刻莲夏所看到的康嫔。 头发都被揉成了一团,梳着的单发髻歪到了一边,所别的钗环零落地垂悬着,平日里得体的妆容也是糊成了一团,嘴角流着晶莹,时而呵呵地笑着,时而又是怒目横眉。 而让莲夏受之惊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里边的木床榻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人,竟是凤延! 莲夏颤手地把小洞抠的大了一些,让自己更能看清楚里面。 见到康嫔疯疯癫癫地举着把剪刀朝失去意识的凤延走过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仔细一听,莲夏捂嘴的手捂的更紧了。 只听—— “延儿,你不要怪母妃,你做错事了,你怎么能跟凤琰谈和呢?” “你跟他们和了,那你就会死了呀!”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你知道吗……会像贵妃姐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呀!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说着,康嫔又是疯怔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夹杂着眼泪。 她拿着剪子坐到了凤延的身边,锋利的一头时不时地就在凤延身上比划着,似乎考虑着要在何处下手。 “你别怪母妃,母妃会轻些的……母妃,母妃只是让你受点小伤,连累到凤琰他们的头上,皇后娘娘就会帮我们了……” “上次做的那些,还不够的,不够的……” 康嫔边说边摇头,拿着剪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凤延的大腿间,眼神突然涣散了一下,接而—— 猛地朝下方插了下去。 窗外的莲夏大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直接猛地拍起了窗来。 “谁?!” 这么大的动作,自当是惊动了里边的人,在离凤延被刺位置仅余半寸的距离,康嫔停了下来,眼神警惕地看向了窗外,待看到那被莲夏捅出的小洞时,直接把剪刀朝那处扔了出去。 莲夏脸色大变,连忙慌张地小跑了起来,正巧在那拐角看到一处侧门,连忙闪身躲了进去,蜷缩在里边。 康嫔追出来时,一路寻着地上的脚印,停在了莲夏躲着的地方。看着那半掩的门,康嫔又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知道的太多,可是要……呵呵呵呵!” 阴森森的笑声让莲夏身子颤抖的厉害,却仍是记得自己此刻是在躲着,双手紧紧地捂住嘴鼻,屏住呼吸。 “吱呀——” 当那小门被推开,毫无遮掩之物的莲夏暴露在了康嫔的面前,与之莲夏绝望黯淡下来的眼神不同,康嫔脸上满是癫狂之色。 她一步步地朝莲夏走近,“噢……你这宫女,看起来倒是很眼熟,你偷看了什么?又知道多少?” 奈何莲夏吓得整个人都是如同石化了一般,又如何会回答她的问题? 康嫔也不是非要等到她的答案,她的手中,还执着刚才的那把剪子,停在了莲夏的面前。 “那么……”她森然一笑,高高举起剪子,“知道的太多的后果……” 剪子猛地捅向莲夏,许是求生欲的原因,莲夏终于在剪子带过的破风声惊醒,看着就快要袭中自己的尖锐,莲夏下意识地就把手臂挡在了面前。 “啊!” 剪刀的尖端划过自己的手臂,带出那些血肉,莲夏痛得尖叫了一声,猛然往前推了一把康嫔,接而朝外头跑去。 康嫔跄跄地退了几步,散落的头发遮过她的半边脸,配上糊掉的胭脂,让她整张脸看起来都恐怖至极。 她凝视着手中剪子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滴答,滴答—— 看着那血珠滴落,她忽然甩扔掉手中的剪刀,双手抱住头部,“哇呀呀”地跑了出去,脸上满是惶恐的神情,却又是朝莲夏逃跑的方向跑着,不前不后地跟在莲夏的后面。 看得莲夏又是一阵惊吓,双腿被冷风吹的麻木不仁,心中的恐惧却没法让她停下。 哪怕今天的腿即便是跑的废掉了,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想着,莲夏更加卖力地摆动着双臂,步子迈的更大,没有方向地朝前跑着。 “救,救命!呼呼……”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可以叫喊呼救,可那背后的康嫔紧追着不放,尖叫声竟是盖过了她的。 而出乎意料的,康嫔喊的也是救命?! · 另一边,莳泱总算是满意地揣了一袋鼓鼓囊囊的梅花,同落三往着钟粹宫前去。 路途中听到此起彼伏的呼救声,跟落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在这禁卫森严的皇宫,竟然会有人喊救命? 思及着,落三往那墙檐上看了过去,手摸出一支小巧的竹笛,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立即便有着三五人群的禁军踏着沉重的步伐朝两人走来。 看出莳泱眼中的疑惑更甚,落三指着那队禁军向她解释道:“这是主子给我们留下的。” 宫中禁军的掌控大部分是在凤阳帝手中,而小部分的则是在凤南珹和凤琰手里,为了预防突发情况还有对宫中情况的监视,两位王爷都给了他们身边几个暗卫一支竹笛。 只要按着约定的吹响了,宫中那小部分人就能暂时为他们所用,只不过,也是需要主子的命令才可以。 而现在她叫的这部分,虽没有经过主子的同意,但姑娘在这,想来若是主子那边知晓了,也是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闻言,莳泱点了点头,“那…他们也能听我的吗?” “当然。”落三应声,将竹笛交由到莳泱的手中。 小王爷的人也在其中呢! 这未来主母在这,要是不听话,是嫌饭碗铁还是嫌命长? “哦。”莳泱看着自己手中小巧的竹笛,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整齐划一的禁军,手指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那头,声音传着,有两人。” 禁军头子听着这逻辑顺序有些问题的话,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看着莳泱指着的方向,愣愣地点头。 又是问道:“是…是要把人抓来吗?” 莳泱闻言,摇了摇头,耳朵动了动,又是点头。 “抓一个……”见面前头子很是懵然,莳泱话到了嘴边,又是转了个弯,“抓,都抓,动作轻一点。” 她这样解释,清楚了吧? 莳泱抿嘴,小手又是朝那方向指了指,下巴朝头子扬了一下。 头子呆呆地“哎”了一声,朝莳泱拱手一礼后,便是踏着步子,领着身后的人,哒哒哒地朝莳泱指着的方向赶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3 吃鱼 而在宫中的凤南珹和凤琰,以及凤阳帝的人听到那竹笛声时,脸色突地一变。 几人又是刚好聚在了一起,各自向自家主子汇报后,兄弟俩朝凤阳帝拱手告退。 “父皇,儿臣且去查看一番。” 凤阳帝点头应许,手按在了太阳穴上面揉了揉,思索了一会,他沉声问道:“今日你们的人,带了多少?” 两人想了想,凤南珹先行回道:“因着今日进宫,想着宫中还有人,除了日常守在暗处的风字组,明处便只有落一跟着……还有国师身边的落三。” “儿臣除了夜字组外,明处也就只有傅慈。” 两人的话一说完,各自都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既然落一和傅慈都在这,风夜二字两组没有主子命令都不会出现外,那就只有莳泱身边的落三了。 想到这个,凤琰脸色突然闪过了慌张,拔腿就往门外飞去,哪有前一刻的稳重可言。 凤南珹看着他的背影,歉意地朝凤阳帝拘礼,“琰儿,这……” 凤阳帝乐呵呵地摆手,“没事,没事,男大不中留嘛!” 他丝毫不在意在皇宫中会出什么危及到莳泱生命的事情,处处禁军把守,落三和莳泱自个身手又好,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短时间内都威胁不了她们的生命安全。 只是自己这小儿子,现在一遇到莳泱的事情,那可是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罢。 想着,凤阳帝的眼睛乐呵地眯成了一条缝来。凤南珹看到凤阳帝这般高兴,默默地想着: 若是父皇知晓莳泱是条龙的话,还会把自己的儿子给送出去吗?确定不是当口粮吗? 因着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而且都是在莳泱来之后发生的。 他正和琰儿准备找着恰当的理由向父皇解释时,甚至于要不要把莳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时,他们的父皇自己就找好了理由。 莳泱的到来,是护佑华陵千秋万世的存在。这般有类于逆天,又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是应该的。 实现神的旨意嘛,哪有那么容易? 想着凤阳帝那时候说出的这番话,凤南珹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思及到莳泱的本事,他幽幽地来了一句:“父皇,琰儿估计是怕……” “怕什么?” “怕国师把你整个皇宫都拆了。”那场面,是连张床都不剩的。 凤阳帝:“……” · 凤琰一路匆匆地问及着暗处的人找到莳泱之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小姑娘打着哈欠,手里拎着鼓鼓胀胀的一个兜兜,那口子还有几朵花儿掉落下来,而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简陋的鱼竿。 与其说是鱼竿,倒不如说是即时掰的树枝,然后顶端再是系着一条鱼线。 莳泱拿着那鱼竿,啪嗒一声把御花园中的刚结冰的湖面给打碎了一个窟窿,把鱼线放了下去。 而莳泱的身旁,落三同禁军正在交谈着什么,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正一人押着一个女人,瞧一人的打扮是宫女,而另一人他认了出来。 是凤延的生母。 看着康嫔那疯癫的想要挣脱士兵的束缚,凤琰眉头微蹙,朝莳泱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凤琰沉声问道。 突然听到熟悉的男声,众人都是一愣。莳泱更是直接丢掉了鱼竿,朝凤琰扑了过来,其余人则是朝他行礼。 凤琰稳稳当当地接住小姑娘,把她收拢于自己怀中避免寒风的侵袭,手习惯性地握上了她的小手,摸到的是温暖时,眉头满意地舒展了开来。 摆手让一众人起来后,凤琰看向了落三,指着那冰窟窿还有禁军,挑眉。 “不解释一下么?” 落三扬眉,看到那窟窿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王爷想先知道啥?” “你说呢?不是去皇后那里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泱泱身上的衣服,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揪出那背后的人了,直觉告诉他,肯定跟正宫那位有干系。 闻言,落三默默地伸手指着蹭着凤琰颈窝撒娇的小姑娘,“姑娘说要逛,逛着逛着发现了御花园的梅花。” “想要做糕点,在摘它们的时候,就遇到了……”落三指向了脸上还留存着几分惶恐的莲夏,“遇到了她,让我们快点去钟粹宫。” “再然后,就当我们把花儿摘完要去的时候,便听到了求救声,我便把禁军叫了出来。” “然后……就是小王爷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发现康嫔疯然,莲夏也还从惊吓中没有缓过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太医也还在赶来的路上。 听完落三的解释,凤琰深深地看了康嫔一眼,再是指到了那冰窟窿,“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冷的天,他刚刚可是看见小姑娘亲自用拳头给砸开的。 “姑娘饿了,想吃鱼。”落三幽幽地来了一句,投以凤琰一个“你懂我意思吧”的眼神。 凤琰眼眸掠过了疑惑,暂且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饿了想吃鱼跟宫中这人工湖有什么关系。 然后…… 他看到了窟窿里面尾巴摇摇晃晃的,多种颜色的…… 观赏鱼。 再看到那根鱼竿,凤琰想着,他大概是懂了,这饿了要吃鱼的鱼,是从哪里来了。 看着那鱼竿,凤琰嘴角微抽,无奈地揉了揉莳泱的头,“幸好,你还知道要用钓勾啊……” 这要是直接下湖抓…… 啧啧啧! 莳泱嘟嘴,闷闷地咬了一下凤琰的脖颈,“我饿,要吃鱼。” 听他这话的意思,看凤凰的这个表情,自己这鱼,肯定是不能吃的了。 想着,莳泱瘪起了嘴,开始在凤琰的怀里乱动了起来,不停地喊饿。 小身子乱动个不停,凤琰险些就没有抱稳让莳泱差点摔了下去,慌忙地想要抓握住小姑娘要掉下去的小脚,莳泱却先他一步,自己往他身上上攀了一点。 让凤琰的手,正好托住了她的屁股…… 手触上的那一刻,凤琰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为了避免小姑娘察觉出自己可能有些不对劲,凤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改为搂于莳泱的腰间。 眼神来回闪烁,看到不远处背着大个沉重的木药箱朝之赶来的太医,凤琰心道这救场的总算是来了。 将莳泱从自己身上抱下来,凤琰赶忙上前拉着太医的手就绕到了康嫔的面前。 “你快来看看她是怎么个情况?” 说着,眼角瞥到小姑娘嘟唇,满眼委屈地盯着自己看,凤琰眼里划过了无奈,牵起了她的手。 “泱泱乖,待会我们再去吃东西好不好?有鱼,很大条的鱼。” “我不想吃鱼了。”莳泱忿忿道,嘴巴撅的能挂油瓶,她赌气地别过了头去。 “那就吃鸡,你最喜欢了。”凤琰捏了捏她脸颊,“爆炒蒸炖烤…只要泱泱喜欢。” 这个诱惑一出,莳泱哪还顾及到自己的小脾气,眼睛放光,光是用听的,这嘴角就好似已经有了可疑的晶莹流出了。 莳泱擦了擦嘴角,双手紧紧抓握住凤琰的手臂,眼睛犹如星辰被揉碎了一般光亮,“当真?” “当真。” 而在凤琰哄着小姑娘之际,太医已是在被凤琰抓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投入到自己擅长的医术上去。 望闻听切后,留着八字胡的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眉头皱成一团,朝凤琰拱了拱手。 “回王爷,恕臣医术尚浅,臣并未发现康嫔娘娘身体有何不对。” “那你医术倒还真的很浅。”凤琰毫不留情地怼道,看向太医的眼中满是嫌弃。 这么大个人同平常的行为一点相同的没有,还是疯疯癫癫的,竟让诊断出什么事情都没有? 太医脸上染着尴尬,作礼的手垂的更低了。 “臣是说,不知康嫔娘娘因何会变如此,观她的身体是与常人无异,而且可以说很是健康的,但就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咳!” “疯了”二字,太医嘴里怎么也吐露不出。看着凤琰盯着康嫔看,太医嘴唇动了动,注意到她身旁的莲夏后,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这位……这位该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手上的伤也是需要包扎的。” 说罢,太医便开始忙活着给莲夏手上的伤口上药,生怕凤琰再问及康嫔,他还离的远了一些。 察觉到他的举动,凤琰气恼地往他后边踹了一脚,“干什么!这康嫔你就不试着治一下吗?” 好歹是一位皇子的生母,怎地就这般疯了也无人问及吗? 而且,这还没定夺人家是真疯还是假疯呢!还有,凤延那家伙又是去了哪了? 太医“哎哟”了一声捂着屁股,一时不稳朝莲夏倾去,莲夏被撞了个踉跄,眼睛怔怔地望向了太医,再是凤琰和莳泱他们。 看到被束缚了的康嫔还对着她龇牙,莲夏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指着莳泱。 “那个……你,你能再让我暖和一下吗?我,我有要紧事要说。”但是她身体冷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这个国师之前靠近自己时,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暖和的。 莳泱一顿,点了点头,正要向前给她暖身子之时,凤琰却是拦在了她的面前。 “等一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4 你们继续 凤琰沉声,阻挡开莳泱同莲夏,示意着禁军把一汤婆子和薄被给莲夏后,这才重新走到了小姑娘身旁。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莲夏手里又被强行塞了汤婆子,虽然比不过莳泱那么快速地给予的温暖,但好歹没让她那么难受了。 莲夏抱着汤婆子,目光向莳泱看去,见小姑娘看她御寒之后,便是乖巧地站在了凤琰身旁,玩起了男人的手掌来。 眸光微微暗下,莲夏动了动跪的有些久的腿,朝莳泱磕了一礼,道:“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接而又是朝落三和凤琰说了同样的话语。凤琰眉头微皱,眼瞧着她身旁的康嫔险些要挣扎开侍卫的束缚,面目狰狞地要朝莲夏这边扑过来,忙让侍卫把人拖的远了一些。 莲夏眼睛瞥了康嫔一眼,眼中闪过了惧怕,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了一些距离。 接而,她正了正身子,抬头看着凤琰,缓缓将事情道来。 到底是皇后底下的大宫女,若遇事情即便再是害怕,那心里头怕为自家主子惹事是刻在了骨子里,说出的话条条有序,且是都把自己撂了个干净。 说完,莲夏眼睛直直地看着凤琰,竖起了三根手指,“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轰隆!” “啊!” 莲夏的话刚是说完,天上就传来了一道闪电,吓得她直接软倒在了雪地上,薄被摊开,冷风吹来,莲夏又是抖个不停。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的声音止不住带着哭腔。 凤琰凝眉,把目光移向了莳泱的身上,正好看到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那手上还泛着,说是灵力的东西。 很显然,方才的雷声,出自谁的手里。 凤琰抽了抽嘴角,无奈地捏着莳泱的脸颊,“泱泱,别闹。” 莳泱噘嘴,抬手把凤琰的手推开,低头不语,脚边还在一直踢着地上的雪,推开又蹭回来。 见状,凤琰心想小姑娘可能是等厌了,再观宴会也是快开始了,沉吟了片刻,决定将莲夏和康嫔都交由宗人府,继而还要让太医院的太医轮流给康嫔看诊。 安排着,凤琰突然又是让一腿脚快些的侍卫去把事情汇报给凤阳帝。 到底这属于后宫的范畴,加之出事的又涉及到皇上的妃子,无论他如何处理,亦或是父皇交由他处理,这最后的结果,还是要向他请示一番。 让人去报告后,凤琰拉着正闹着脾气的小姑娘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盘腿等着那知会之人。 凉意与冰雪所遇温热,渐渐融化为湿意浸到了凤琰的衣袍上,凤琰却浑然不觉,亦是丝毫不在意。 怀里抱着莳泱,还很是有心情的逗着小姑娘露出笑容来。 如今,他也不是很注意那何谓男女大防,想着要如何跟小姑娘保持距离了。 虽然她或许不懂得那男女之爱,或许他要等很久很久都未能与她成婚同榻,未能收到她感情的回应,但…… 她愿意同他亲近,就成了。 至于别人的眼光会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情。若他们敢说小姑娘半句不对,他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思及着这些,凤琰眼里突然迸发出了杀意来,周身气势的骤变让莳泱疑惑地回过头去。男人眼中的杀意立即化为了软为一滩水的柔意与宠溺。 “泱泱乖,待会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莳泱眨了眨眼,嘟唇别回了头。 她可没忘,她还在生气呢! 好吃的就想哄她,起码得天天都有好吃的才行!哼! 看着小姑娘倔气的小表情,凤琰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捏住了脸颊边上那手感很好的团团,又捏又放,气得莳泱想用凤凰火烧他。 可想到他本来就是凤凰,凤凰火对他没用后,莳泱就更气了,双手环在胸前,腮帮子更鼓了。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没事,我理泱泱就可以了。” 闻言,莳泱眼瞳微微放大,嘴唇微张,半天都没有想出要如何回应凤琰的话来。 最后只能是气咻咻地把凤琰推倒在了地上,小拳头捶下,将要触碰的时候又是放缓了力度,挠痒痒的似的点了一下,自己滚到了另外一边。 见此,凤琰躺在雪地上,连忙把小姑娘抱起,手臂很是有力地高高举在自己的身上,系好的长发在身后散开,沾在湿雪上,红衣墨发,男人笑得如沐春风,树上的梅花被风吹及,轻颤了几下,落在了凤琰的红衣之上。 “泱泱,我知错了。” 这般美男之景,凤琰磁性悦耳的声音听在莳泱耳旁又是格外的温柔,莳泱眼睛眨巴了一下,难得的有些发愣。 愣怔地把小手放在了凤琰的脸上,又是懵然地凑近。 “冷,你起来。” 半晌,莳泱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一脸别扭。 而两人的互动看在落三的眼中,提醒着两位主子躺在地上怕会着凉的手又是慢慢落了下来,嘴唇动了动,随即扬起,到底没有打扰两人。 脑海中却是浮现了另外一个傻愣又惯性冷面的人,落三看着凤琰和莳泱的嬉闹,竟是将两人换为了她和那所想之人。 不过一下,落三便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接而便是莫名其妙地干呕了起来,连连摇头再是摩擦自己的手臂,看得旁人也是一脸的莫名。 落三抬眸正好看到侍卫们好奇地朝她看来,就连那嬉闹的两人也是停了下来齐齐看向她,看到莳泱的眸中还有着几分担忧时,落三脸色爆红。 “那个…我,我没事,你们继续。” 这话说完,落三又是忍不住想打自己两巴掌。 这说的啥啊!让他们继续什么?亲亲又抱抱?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 没有小孩子?她姑娘不就是嘛! 落三懊恼地挠了挠头,正想说什么补救时,尖锐的太监声却传了过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璃王殿下到!” 随着太监声音的此起彼伏,落三轻咳了一声,稍稍正色,连忙绕到了凤琰和莳泱身后恭敬地站着。 听到这声音,凤琰拧起了眉来。 父皇和七哥一起来的他倒是不出奇,可这说在钟粹宫等着泱泱的皇后…… 她怎么也来了? 思及着,凤琰蹙紧了眉,把莳泱的手抓的紧紧的,回头跟落三冷笑说道:“看来…这蚂蚱,倒是自己忍不住要蹦出来了。” 看到那几个身影走近,邵今娥身后还跟着弱不禁风的邵如馨时,凤琰让落三将莲夏和康嫔带到了一旁,交代莲夏将刚刚的事情再说一遍后,他领着小姑娘向凤阳帝行礼。 而那皇后,他却是正眼都没瞧一眼,鼻间甚至还发出了轻哼。 这便是凤琰对邵今娥一直以来的态度——目中无人,轻蔑。 而身旁的莳泱见此,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凤琰的样子,对着邵今娥做了同样的举动。 看在邵今娥的眼中,噔时火冒三丈。凤琰为皇子,又为凤阳帝最宠爱的儿子她能忍,可莳泱小小一个国师,虽为正一品官阶,可到底是为臣,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对自己! 而且,她可是在宫中等了她那么久,她倒好,自己跑这来了! 可凤阳帝和凤琰他们都在这,她到底没有什么机会发难于莳泱,只能自己憋着这口气。 瞧见莳泱身上穿着的衣服时,邵今娥眼里闪过了一抹得逞,收敛了下自己的表情,她对凤琰他们露出了得体的笑容来。 而悠悠转醒跟了过来的邵如馨看到凤琰和莳泱握紧的手,可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 醒后先是被自己的姑母无缘训斥了一番,再是看到这般对自己而言是为刺激的一幕,邵如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走上前去,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京都现如今,民风都这么开放了吗?国师身为华陵臣民,怎地能这般不注重女子的清……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邵如馨的话还没说完,脸就被莳泱凭空打了一巴掌。生怕让其余不知道莳泱身份的人乱造谣言,凤琰连忙朝落三使了个眼色。 而与此同时,凤南珹也是考虑着同样的事情,让落一悄然前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邵如馨旁边,落三先是一愣,转而想起了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脸色又是忍不住窘迫,看得落一疑惑不解。 两人站在邵如馨的两边,可她的脸上只有一个巴掌印该如何呢? 落一想了想,趁着邵如馨捂脸的时候,又是往她这边的脸打了一巴掌,随即若无其事地站在了离邵如馨后头远了一些的位置,板起了脸来。 看得落三嘴角直抽不已,无声地道了一句傻子,落三亦是跟他站在了同样的位置。 见莳泱的手还扬着,凤琰赶忙抓握住小姑娘的手将其双手都合拢于自己的大手中,放在嘴边哈着气。 “泱泱…泱泱冷对不对?我给你呼呼。”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5 他穿裤子了吗 这般突如其来转变的举动让莳泱很是不解,正要说自己不冷的,又见男人不停地给她使着眼色,莳泱眨了眨眼,把自己的小手又递近了几分。 懵懵地开口:“那你呼呼。” 小手按在凤琰的唇上,莳泱腮帮子微鼓,不停地吹着气。 这般可爱的模样,噔时萌化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邵今娥和邵如馨除外。 邵如馨捂着被打的脸,习武之人的力度又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加之莳泱的劲儿本来大。 这才不过一会,邵如馨的双颊就肿的老高了,好好的一张俏脸肿成了猪头一般。 可她人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凤琰身上,现在被打,就更有理由闹腾了。 眼眶起泪,邵如馨委屈地控诉着莳泱,“国师,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你是本王让打的,有意见?” 几乎是在邵如馨话落的那一刻,凤琰就是出声怼了回去,眼眸轻佻,看向邵如馨的眼神满是危险。 凤南珹也是沉声道:“本王也是参与了。” 而落一和落三对视了一眼,眼中蕴起了笑意,异口同声道:“邵姑娘,打你的人是我呢。” 两人说完,诧异地又是跟对方对视了一眼,似乎没有想到彼此之间默契这般好,落三怔愣了一秒,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来,落一也是害羞地挠了挠头。 闻言,邵如馨嘴唇动了又动,半天都没有想出什么话来反驳,之后只是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句:“我…我明明看到是她动的手!” 可这话,自己说的也是很没底气。 她当时满眼都在凤琰身上,又顾及着自己的话会让凤琰流露出什么表情,她又怎会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 而且莳泱离她那么远,她又如何打到自己再回去。可她心里就是不服!就是想把这些安在她的身上! 想着这些,邵如馨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又一次重复了刚刚的话,认定是莳泱动的手,甚至朝凤阳帝跪了下来,以求做主。 凤阳帝看着面前跪的一脸泪痕,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的邵如馨,又把目光瞧到了还在教授给自家小儿子吹气的技巧,凤阳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啊!朕甚感不适;啊!朕要喘不过气来了;啊!邵丫头你其实也没看见是谁打你对不对?这样吧…即是朕的两个儿子都让人动了手,你又惹不起…咳,是吧,那你跟朕的儿媳……爱卿道歉吧。” 众人:“……” 邵如馨:??? 似乎全然没有想到是这般的结果,邵如馨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错愕。 她起身想要再跟凤阳帝争取什么,可奈何凤阳帝捂着胸口,她只要一开口就开始大喘气,一开口就大喘气,搞了半天,急的眼泪是真的出来了,话都没说出两个字来。 一直伺候在凤阳帝身边的大总管福熙实在是看不过他这拙劣的演技了,再看周围除邵皇后和莳泱外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他忍不住地俯在了凤阳帝的耳边。 “皇上,戏太过了……”福熙小声地提醒道。 “有吗?” “有的。” 闻言,凤阳帝眉毛挑了挑,正想着要如何圆回自己的戏,莳泱却走上前来,朝凤阳帝伸出了白嫩嫩的手来。 凤阳帝挑眉,疑惑道:“爱卿怎么了?” 莳泱拧眉,“不是心口疼吗?我想同你治治。” 听言,凤阳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嘴角扬起,他不分君臣,犹如一位长辈般揉了揉莳泱的头,柔声道:“乖,我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连“朕”都没有称。 看到凤阳帝温柔的神情,邵皇后晃了晃神,脑海中突然也是出现了这么一张脸,只不过却比现在年轻许多,只不过…… 那温柔的对象同样不是自己。 邵今娥眸光微暗,抬眼之际看到那一旁的莲夏和康嫔,忍不住地提醒了一句:“皇上,这……”她指向两人那边。 凤阳帝的动作一顿,眼角瞥了她一眼,把莳泱的头发给理了理后,让她回到凤琰那边,他把目光投在了莲夏和康嫔身上。 见到神志不清不清的康嫔,凤阳帝眉头皱起,突然忆起同凤延的谈话,嘴唇抿了抿,他看向了莲夏。 “你,来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威严的声音让莲夏抖了一个激灵,瞧见正板着脸一直盯着她看的邵今娥,又看向凤阳帝,将整件事情都全盘托出。 康嫔如何对凤延,又是要对他做什么,说了什么话。有牵扯到邵皇后的话语她自然也是改动了下。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了。奴婢见康嫔娘娘谋想要谋害越王殿下,心急之下出了声,让康嫔娘娘给发现了,再然后……” 之后的事情,他们便都知道了。 听莲夏说完,凤阳帝沉起了一张脸,半天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是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莳泱许是等了太久的原因,眉头轻蹙,闪身离开了此处,再回来时,她的手上拎着小口喘气的凤延。 凤延脸色苍白,在见到这么多人后,他的母妃也在那跪着之后,示意莳泱把他放下后,他拢了拢衣裳,跄跄地朝凤阳帝面前走去。 而一直都在闹腾着的康嫔在见到凤延之后,竟是冷不丁地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凤延。 嘴里“啊啊啊”地叫着,却是吐露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凤延走过去,很是温柔地用着自己的衣袍擦拭着康嫔脸上糊着的胭脂水粉。康嫔怔怔地看着,忽然张嘴一口朝凤延手上咬去。 凤阳帝脸色一变,忙让人将两人拉开,凤延却是出声阻止了。 “父皇,等一下。” 凤延打断了凤阳帝的吩咐,眉眼温柔地让康嫔咬着他的手,眉头吃痛地微皱,他虚搂住康嫔,膝盖慢慢着地,跪于凤阳帝的面前。 而凤琰看着有些衣衫不整的凤延,再观面无表情的莳泱,他突然把小姑娘拉回到自己的怀里,小声问道:“泱泱,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见莳泱点头后,凤琰嘴唇抿了抿,整理着自己的言辞,道:“刚刚你去把凤延带来的时候,他有穿衣服吗?” 莳泱又是点头,有些不解凤琰为何会问这个。 这么冷的天,人家为什么不穿衣服? “那…那他穿裤子了吗?” 这下,莳泱却没有第一时间回他,让凤琰的心又提了起来。 莳泱歪头想了想,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凤延面前,道:“阿琰问我你穿裤子了吗?” 衣袍太长了,她也没瞧见他是穿了还是没穿。 闻言,凤延有些发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莳泱问这个是何意。 正要点头,凤延瞧到了凤琰有些紧张的脸色,再看回莳泱,凤延眼里划过了笑意。 “本王穿了,倒是不知道九弟穿没穿,这么冷的天,衣袍遮挡着也是瞧不见,国师可要好好给九弟检查一番,要不然……冷坏可就不好了。” 话说到最后一句,凤延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莳泱闻言,眨了眨眼,往凤琰看了过去,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定格在了凤琰的下半身,朝他走了过去。 凤琰噔时一惊,看着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双手还是蠢蠢欲动滴要做什么时,他只觉得他需要遵从一下心里的想法—— 跑,赶紧跑! 想罢,看着向他走近的莳泱,凤琰喉结滚动了下,“那个,泱泱,有话好好说……” 怎么去跟凤延说了几句话,就又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呢? 虽然面无表情,但他还是能看出不太一样啊! 可是莳泱没有什么话可以跟他好好说的,她只想看一下他有没有穿裤子,这么冷的天,不能让凤凰脱光光往外跑。 这可不是凤凰换毛季呢! 想着,考虑到凤琰可能会跑,莳泱直接提起了速度,朝凤琰奔去。 凤琰下意识地就想躲避,眼角瞥到凤延嘴角的弧度后,想了想,他咬牙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朝他扑过来来不及刹住的小姑娘来。 所带的余力让他后退了几步,凤琰抱紧了莳泱,咧嘴,“泱泱,有什么先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想要做什么,要通过小嘴巴说出口,别人才会知道的。” 莳泱额头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怔愣了一下,她抬眸对上凤琰深邃的眼眸。 “你冷吗?凤延说你没穿裤子。” 这话没有刻意压着自己的音量,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是眼神古怪地看向了凤琰的下半身,好似他真的没有穿裤子一样。 而凤延则是陷入了怀疑,思及着自己方才说的话是那么一个意思吗? 凤琰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他狠狠地磨了磨牙,又很是无奈地胡乱地揉了一把莳泱的发髻,整的小姑娘的两个小团子松松散散的。 他先是瞪了凤延一眼,再是半蹲下身子,耐心给莳泱解释道:“泱泱,没有人会在这么冷的天不穿裤子的。” 莳泱不懂,“那你刚刚也是这样问凤延的。”所以,还是会有人不穿的。 凤琰:“……”要怎么解释他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6 康嫔的病 想了一会,凤琰还是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磨蹭地撩开衣袍迅速给小姑娘看了一眼后,连忙把她抱了起来,生怕她下一刻把自己的裤子就这样扒拉下来了。 而凤阳帝看着朝自己跪下的凤延,他身旁的康嫔还在死死地咬着他的手,凤阳帝嘴唇紧抿,沉声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抬眸望着面前是自己奉之为君,而这尊贵的身份又是自己的父亲,凤延怔了片刻,点下了头。 嘴边扬起了无奈,他轻轻地哄着康嫔,扶着她的肩膀到一旁,随即重新抬头望下了父皇,“父皇,求您,她是母妃。” 纵使有千般不好,千错万错,亦是伤害了他都好,她只是自己的母亲,生他育他,也爱他护他。 父皇有那么多个孩子,可他和母妃,却是只有彼此了…… 想着,凤延垂下了眸子,长睫如扇子扑掩,他扶好神情变得呆滞的康嫔,然后朝凤阳帝,深深磕了一个头。 额头印在雪地上,沾上雪迹再是落下,凤延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是如何的狼狈,跪在地上是又是如何的有违尊严。 他只知,他的父皇也知,他的母妃现如今病情暴露在众人面前,定然是瞒不下去的了。 他,要把她给保下来。 凤阳帝嘴唇微张,垂在两边的手捏了捏,迈步向前了一步,伸出手来虚扶起凤延来。 “皇上不可!” 凤阳帝什么话都还未说出口,旁边的邵今娥却是忍不住出声喊道。见着众人都是齐齐看着她,邵今娥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随即稳了下心神。 抬手按在凤阳帝的手臂上,见着凤阳帝面无表情的脸,她又是面露黯然地,讪讪把手放了下来。 “臣,臣妾认为,康嫔妹妹这般情况,不如让太医来定夺为好,若是太医给不出个结果来,这样的样子留在宫中,恐是会引起诸多不便……” 说罢,她为难地摊手。 闻言,生怕凤阳帝下一秒就要答应,凤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破裂,连连摇头,嘴唇喃喃着:“父皇,不可……” 母妃的病,他暗里都是找人瞧过,可无论是那妙手回春,人人称赞的诸位神医,还是那乡野中寻来的有偏方的大夫,为母妃看过之后都是摇头。 找不出病因来。 宫中的太医,自是也如此…… 深深地看了邵今娥一眼,凤阳帝沉吟着,瞧着凤延眸里的光一点一点黯下来,凤阳帝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把那跪着的人拉了起来。 厉声道:“朕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要学会相信人,相信朕!我!你的父皇,你的爹!” 话说到最后,凤阳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凤延的额头,凤阳帝长叹了一声,甩了甩衣袖。 在莳泱所说的那魔人闹出的动静后,他把凤延召入了宫中。 他承认,作为凤延的父亲,他的确有些不称职,忽视了这个孩子的成长,以至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他已经被他的母亲教歪了。 因着珹儿和琰儿母亲的原因,他们母亲走后,自己的一颗心也只能在两个孩子身上系着了,怕他们在这深宫中出意外,他无颜面对他们的母亲。 可对于年龄相仿的凤延,他着实忽略的太多太多了。只起名字,只提供他的身份,却从未亲近过他。 他怕珹儿和琰儿在这深宫寸步难行,却忘了他的母妃带着尚且年幼的他也是如此。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 等自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被他的母妃教的——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又是嫉妒成性。 心里除了自己和他的母妃,他从不相信任何人给予的好意。 哪怕是他的有意想要修补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都是会被认为自己想要利用他做什么…… 自己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他的三位兄弟了。 可是在那次深谈,他亦是知道了,他隐藏的另一面。 他的延儿,也是在渴望着他的关注。 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对这世界都充满着恶意。 那次深谈,他也知道了凤延道出的康嫔之事…… 原是在贵妃去世后不久,康嫔这怪病就是发了。 刚开始只是觉得有些疲倦,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歇着的,可是渐渐的,康嫔的性情就变了。 时而回忆从前的事情,感叹着物是人非;时而又是暴躁易怒,对着年幼的凤延非打即骂,事后又是痛哭道歉。 在伤害着他人,也在折磨着自己。 一直到凤延成年立府,母子俩的关系都是如此。 可康嫔的病时好时坏,又有着凤延打着掩护,他又不踏入后宫,所以直到现在才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他不知道这次暴露的起因是什么,可观凤延虚弱的脸色,也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了…… 其实依着对他们母子俩的愧疚,他本来也没打算要将康嫔如何,就是气凤延的反应,还有…… 这皇后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些? 想着,凤阳帝审视的眼神朝邵今娥扫了过去。 “皇后,康嫔是如何的样子,你似乎知道的很清楚啊……” 邵今娥身子一顿,面色却是不改,“臣妾也是见此猜的。” “那朕为何……” “我不喜欢你。” 凤阳帝的话说着,耳边却是传来了莳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凤阳帝疑惑看去,只见小姑娘撅着小嘴,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小儿子的肩膀上,正骑着大马,手中还揪着凤琰的头发,气鼓鼓道。 而两人的面前,还是站着那邵家丫头,看那脸色,明显是气的不轻,手指朝前指着凤琰头上的莳泱,轻颤着。 “你,你给我下来!”邵如馨气愤道。 可无论是凤琰还是莳泱,都是只当她不存在一般,莳泱甚至在那上面对她吐了吐舌头,晃悠着自己的小腿。 “你倒是给我上来呀。”如果可能的话。 惹的男人扶着她的手圈的更紧了,眼中满是宠溺。 他的泱泱,好似越来越活泼了呢。 邵如馨气得喘着粗气,银牙直磨,短时间内又实在没有想出什么来回怼的。 而凤阳帝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皱起。邵今娥见状,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试探说道:“国师这礼仪,好像需要教下呢,琰儿他毕竟为皇子。” “你喊谁琰儿呢!” 邵今娥的话音刚落,凤琰就是出声呛道。 瞧那阴沉的脸,要不是身上坐着莳泱,恐是冲上去要跟邵今娥理论一番了。 至于皇后什么的,重要吗? 凤阳帝见着凤琰的态度也是全然当没看见,见邵今娥一脸尴尬非但没有给台阶下,还是顺着她刚刚说的话,回应着。 “皇后怕是不知道吧,朕这儿子,可是还没有婚配呢。” “啊?”邵今娥被凤阳帝的话问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怔的眼神来回在凤琰和凤阳帝身上扫着,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就提及起这个来。 “然后呢……”凤阳帝摸了摸下巴,手指指向莳泱,“国师他可是喜欢的紧呢,所以……” 所以人家都不在乎这尊卑等级,你在这多说个什么劲儿! 凤阳帝话里的意思邵今娥圈绕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凤阳帝是拐着弯说她多管闲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微微起伏着,面上却依旧要强扯着笑容来。 见她不作声了,凤阳帝这才撇开了眼神,问道福熙:“刚刚小姑娘说的那话,是啥意思啊?她为何突然说起不喜欢邵丫头的事啊?” 他刚刚在意着凤延和康嫔的事情,好像错过了什么呢…… 想到凤延和康嫔,凤阳帝又是无奈地看向他们。凤延此时扶着康嫔,许是闹腾了太久,康嫔可能是累着了,现在正倚在凤延的肩上打起了瞌睡来。 凤延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他还是维持着刚刚跪着的姿势,起了起身子,帮她整理着头发,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熙颔首,“回皇上,国师大人方才,是回答着邵姑娘的问题呢,就是那什么…呃……” 说着,福熙挠了挠头,学着邵如馨的样子,尖锐的嗓音刻意变柔,听得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福熙捏着兰花指,眯成细缝的眼眸轻佻,柔然道:“你,你怎么打人啊!” 语毕,还很是像样地学邵如馨跺了跺脚,看得凤阳帝是直扯嘴角。 凤阳帝抽搐着嘴角,见福熙还很有兴致地想要继续演下去,凤阳帝连忙阻拦。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所以国师才会说不喜欢你这样的话对不对,朕知道了!” 再让你演下去,朕恐怕会夭寿! 福熙动作一停,回头看着凤阳帝那一脸便秘的表情,颔首低眉地退回到了凤阳帝身后,心中已是记着要叫御膳房注意下饮食了。 凤阳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那边莳泱在向邵如馨挑衅着,明明能一巴掌拍死的臭虫又是要留着,而他的小儿子还很是宠溺地放任。 而他另外的珹儿也是偏帮着莳泱他们,负责让落一和落三两个暗卫,时不时地就“不小心”撞到邵如馨,又是时不时地就“不小心”打到了她。 还有面前这还在沉思的儿子,看着康嫔满眼算计的邵皇后,凤阳帝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福熙啊……你说这是不是,朕爱看热闹的教训呀?” 因为自己老爱看别人的热闹,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包括自己,都是参与到了当中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7 你当朕是死的吗 福熙低着身子,轻声回道:“大概,是见皇上太无聊了罢。”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犯上,但是多年的伺候已经让他摸清楚了凤阳帝的脾性,自是知道若是顺着他的话来的话,他又是要多愁一会了。 倒不如,就是如此半开玩笑地翻篇就好。 闻言,凤阳帝倒真是笑骂地推搡了一下福熙,福熙佯装要摔倒,他又是迅速地扶住了他。 时间长河在流逝,他在老,这位一直伺候着他的福熙,也是老了啊! 回忆起一些往事,凤阳帝顿时有些伤感了起来,可这面前这些事情还要他定夺处理,在一些人面前,他还要演戏。 瞧着,凤阳帝叹了口气,迈着步伐走到了凤延面前,把凤延和康嫔都扶了起来。 邵皇后脸色一变,连忙推搡着福熙,“快上前拦着呀,这万一康嫔把皇上咬了可怎么办?!” 奈何福熙眼角只是瞥了她一眼,鼻间发出一声轻哼,不为所动。 那样子,跟凤琰学得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整的邵今娥都要怀疑,凤琰那小兔崽子是跟这一个太监学的了! 可偏偏这一个太监,她照样是动不得! 头一回,邵今娥觉得她这个皇后当的有些憋屈了。 外人瞧见她一人之上,却是不知,这皇上都不踏进后宫,她这皇后也就恍如摆设罢了。 宫内妃子守着活寡,争奇斗艳也就歇了下来,除了初一十五的请安她还能见着众人,让她那一会感受到殊荣之外,也别无其他了。 更别提一到请安,她是要一个人面对着一堆的冷嘲热讽。 而她身边的人…… 喏,就这还有一个疯了的呢。 宫里除了那些琐碎之事,每年的节日活动都是因为皇上的不参与都歇停了下来,她又管什么? 又有何管头?当个花瓶,还是个别人瞧不起的花瓶。 也就只有她的大哥,还在想着让她女儿当皇后,可这一代的皇子们,哪个好掌控的? 更别说,他女儿看上的还是最嚣的那个了。 想到这,邵皇后轻蔑地瞥了一眼那正被气的上蹿下跳的邵如馨,再是冷淡地把目光移了回来。 不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 再观福熙依旧淡定地在那站着,也不在意凤阳帝很有可能会被无理智的康嫔所伤害,邵今娥不由得狐疑着,朝凤阳帝那处看过去。 只见那刚才还在抓狂挣扎的康嫔,愣愣地望着面前朝她伸出来的手,目光呆滞,看了看身旁的凤延,又看回凤阳帝,她忽然间就朝凤阳帝扑了过去。 见状,在场的所有人的一颗心都是提了起来,就连凤延也是怕自己的母妃会伤到凤阳帝,正要伸手去把人拉了回来,却被凤阳帝眼神制止了。 凤阳帝伸出手来把凤延从地上拉起,一手揽住了康嫔,感受到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入鼻,康嫔下意识地抓紧了凤阳帝的衣襟。 可是那想象的攻击行为并没有发生,康嫔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凤阳帝的衣襟,眼眶红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瞬时多变,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突然间抱住了自己的头部,松开身前男人蹲了下来。 “唔!” 她猛甩着自己的头,就连凤阳帝和凤延想要靠近她都被她甩了开来,这会福熙是真怕她会伤到凤阳帝,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了。 而凤延看着自己母妃痛苦的脸色,同她如出一辙的狐狸眸子满是痛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起身,踉跄着朝凤琰那头跑了过去。 “扑通——” 他直直地朝凤琰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就开始磕头,“求你,我求求你!九弟,你救救母妃,你让国师救救她!她很痛苦!” “只要你能救她,我…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凤延失声痛哭了起来。见凤琰久久没有反应,他只是不停地磕着头,那皇子该有的尊严,他该有的傲气,都为康嫔的病,亲自击碎了一地。 凤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人,心情说不复杂那是假的,凤延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又是曾为想取他性命之人。 可到了现在,看到他这般的样子,他的心中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变得更为沉闷了。 至于救康嫔…… 印象里,康嫔好像也跟自己母妃亲近过,对他和七哥也是照顾有加,但那是之前,母妃最后…… 对待他们兄弟俩的事情,她都选择了躲避。再听说时,便是她和皇后关系“友好”了。 然后,就是知道她的病。 于他而言,他若能救,自是要救的,可他没有能力,他也许诺过了,不会再勉强泱泱任何事情。 泱泱可是讨厌凤延讨厌得紧,要她救人…… 凤琰想到这个小概率,眉头轻蹙,克不想还未等他思索该如何开口拒绝凤延时,莳泱却突然从他肩上跳了下来。 小姑娘的动作让凤琰先是一愣,之后就是将人儿搂在怀里,手扶到她的腰间扶着,凤琰宛如烫手一般缩了回去,又怕莳泱站不稳跌倒,来回瞧了几遍,选择拎着莳泱的后领子。 将莳泱拎到地上稳然站好,凤琰这才松手,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无奈道:“你呀,真不让人放心。” 莳泱摸了摸被凤琰点到的鼻子,撇了撇嘴,走到了凤延的前面。 自己头上的光亮突然被遮住,凤延怔怔地抬头,对上莳泱的眸子,他顿在了原地。 额头和着雪,又同眼泪鼻涕糊在一起,配上凤延此刻呆愣的表情,莳泱眸子里闪过了几分嫌弃。 摸了摸自己的兜兜,好像没有手绢这种东西,她把目光投向了凤南珹身上。 她好像记得,离殇送给了他一条手绢,但是没有给自己。 想着,莳泱突然朝凤南珹走了过去,凤琰看了看凤延,又看了看莳泱,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把小姑娘给拉了回来。 “泱泱,泱泱冷静啊!” 拿七哥的宝贝,他会暴走的! 虽然七哥打不过,但那可是离殇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这要是抢去给凤延擦鼻涕,后果不堪设想! 莳泱被拉着连连往后退,眉眼间闪过了不耐,回头看到是凤琰,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凤琰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只有皇后那边的人才有那玩意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这时,被自己拉住的小姑娘却示意自己松开手,扳着他的头看向凤延。 只见那刚刚还在捂着头痛苦着的康嫔,此时竟是走到了凤延面前,同样是跪在地上,用着自己的袖子给凤延擦着眼泪。 “延儿,延儿不哭昂……母妃在,母妃在,母妃给糖。” 说着,竟是真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油纸包着的糖块来,只是…… 糖是坏的。 明显是放了很久很久了…… 可凤延却是将它含在了自己的嘴里,连连点头,不顾自己口腔中化开的异样,他摸了摸康嫔的脸,哽咽道:“不哭,延儿不哭,延儿很乖。” 康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浑浊的眼中突然起了了一丝清明,她抬手摸着凤延的脸,呢喃了一句:“延儿……” 就在凤延等着她的下文时,康嫔却是面露狰狞,一巴掌朝凤延扇了过去,随即便是对凤延又是撕扯,又是上口。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在场的人不由得一惊,凤阳帝更是不顾凤延的求情,让人把康嫔架了起来,正要摆手让人把她带下去时—— “不准动。”莳泱却是淡淡开口了。 她朝凤阳帝看了过去,手一扬,就是让那押着康嫔的两人给飞了出去。 这一举动,让凤阳帝眉头紧皱,他还未发话,身旁的邵今娥却是直接越过他来,大喊着“抓刺客了”。 一时间,四周涌出了成群的禁军将莳泱给包围了起来,寒光应对,莳泱面色冷了下来。 邵如馨这时也是回到了邵今娥的身后,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手指指着莳泱的方向,喊着:“对,抓她,她欲图谋害皇上!” “我看谁敢动!” 眼见着禁军又向前了几步,凤琰当即就把同样隐藏在周围的夜字组暗卫叫了出来,都守在了莳泱的面前,而他也是走到了莳泱的身旁,手刚是碰触到她,便被她甩开。 凤琰无奈,苦笑着还是朝莳泱伸出了手,“泱泱,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莳泱挑了挑眉,垂在两边的手捏了捏,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放到他的手掌上。 这边小姑娘在犹豫,凤南珹看着邵皇后又要下命令的样子,手一扬,风字组的人也是现身在前。 凤延看着这三方人,又看了看为康嫔出头的莳泱,心中一顿酸楚。 不论如何,今日这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至于还有没有机会再还…… 而那边,邵今娥看着两个按捺不住都叫出自己的来的兄弟俩,眼中得逞更甚了。 她还愁抓不住把柄要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两人呢,现在托莳泱的份,都一并收拾了! 邵今娥得意忘形地,又是越过凤阳帝,直接下命令让整齐划一的禁军将谋逆之人拿下。 方才还是以谋害的罪名,现在直接变成了谋逆。 可这会,所有的人都是没有了动作,包括凤琰他们,都是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邵今娥不解,又是催促着人行动。凤阳帝冰冷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了耳—— “你当朕是死的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8 站起来了 邵今娥身子猛一激灵,有些上头的脑子也被凤阳帝的话给浇凉,扭头望去,恰好对上了凤阳帝阴沉着的脸,不由得让她心生胆怯。 又是怀着一丝丝的期望开口,希望在人前,凤阳帝会给自己留面子。 “皇上,这…臣妾是保护你呀。” 然而,她终是失望了。 凤阳帝眼结冰霜,挥着衣袖,往凤琰那边走去。 福熙低眉顺眼地跟在了他身后,转身看向邵今娥时,又是挺直了腰板,掐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现在,你是想跟皇上对立吗?” 邵今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面上慌张,“不,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看不过凤琰他们而已,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凤阳帝越来越冷的目光,邵今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是有多沉不住气。 她看着这两方对立的人,莳泱被护在中间,心里头再是不服气,对莳泱再是嫉恨,这会也只得忍下。 凤阳帝冷眼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只沉声了一句“好自为之”后,就是要禁军都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去。 再看向那依旧执武的两组暗卫,还有忙着哄莳泱的凤琰,心里暗骂着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撇了撇嘴。 “行了行了,让这么多人杵在干嘛?还嫌宴会不够多人吗?看得朕头疼!” 凤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扬手让夜字组的退下去之后,看着依旧气鼓鼓的小姑娘,顿感无措。 凤南珹也是随即将自己的人给叫了回去,当在场的人又剩那么一些人后,凤阳帝蹙眉走到了莳泱面前。 因着有邵家这权臣之例,自己被压制后,他其实不大喜欢自己的权威被人轻瞧,所以刚刚莳泱的举动,有那么一瞬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和地位的威胁。 更别说,初见小姑娘时就感到她周身凌于自己的气场了。 但…… 经过了这段时间以来,那也只是一瞬罢了。 别说莳泱根本没有那心思了,就算她有,依着琰儿的心思,这皇位都是能双手供上的。 现在威胁凤家的,是邵家,是邵家人的走狗。至于莳泱…这不是还有琰儿吗?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 凤阳帝刚开口说了一字,面前的小姑娘就很是委屈地与他对视。 “我只是想说那个坏男人的娘亲我能救。” 莳泱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凤阳帝,小嘴还是瘪了起来,这模样一下子就将凤阳帝想说的话给打消得无影无踪。 望着小姑娘这般的样子,凤阳帝心里所想的那些弯弯绕绕都是被其击碎了,只留下了想要大声尖叫的冲动,还有蠢蠢欲动想要捏小姑娘脸蛋的手。 深吸了口气,凤阳帝回头朝福熙看去,佯凶道:“愣着干嘛?没听到国师说的吗?还不快把康嫔给国师看看!” 福熙“哎”了一声,让人把康嫔拉到了莳泱面前后,莳泱抬头看向了凤琰。只一眼,凤琰便是理解了她的意思,让一干人都背过身去不可打扰后,莳泱便开始着手治疗。 漫长的等待,凤琰瞧着从让人转过身去时便一直站立不安的凤延,脸色一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放宽心,人说坏人都长命的很呢!就你跟康嫔这样的……啧。” 话说着,凤琰别过了头,眸中闪过了懊恼。 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凤延一怔,随即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活是能活很久,可若每时每刻都让她承受那般痛苦…… 他想,还不如就此了结。 许久之后,莳泱轻唤了一声,便是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凤琰闻声转过身去,看到虚脱了的莳泱,连忙迈步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凤延也是跑了过去,望着已是熟睡的康嫔,那狰狞的脸色都是随着她的眼眸紧闭,缓和了下来,就连那一直忍着痛楚而皱起的眉头,都是舒展了下来。 他抱起康嫔就是激动地对着莳泱又跪又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康嫔自打犯病以来可从未睡过现在这般舒服的觉,整宿整宿的醒着,即便入睡,也很快从噩梦中惊醒。 可这欣喜还未维持多久,莳泱的话便是给他浇了个透心凉,笑容僵在脸上,抱着康嫔的手也是往下沉了沉。 莳泱在凤琰怀里缓过半晌,语气有些挫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只能让她短时间稳定。” 灵力也不是万能的,更别提,她的能力本就随着魂魄的缺无而不定。 收回来的吞贼之魂是能恢复她的实力,但现在问题在于,她原本的神魂有些无法控它,不像胎魂那般,说炼就炼了。 想到自己无法控的事情,还有心中那股子突然生起的躁动,莳泱皱紧了眉头。 凤琰却是以为她更为难受了,连忙抓握住了她的手,怀抱稍稍松了松,撩起衣袍席地而坐,只为让她躺的舒服些。 莳泱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看着凤延脸上露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她眼睛眨巴了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倩影。 凤琰先她所想而开口:“我想…我们是不是忘了此时正派上用场的人了?” 小姑娘本领厉害,可到底不是精通医理之人,这神医之称的闻人玉竹,对待这种疑难杂症,不正是最合适的吗? 凤琰的话,让凤南珹和落一、落三他们都是想到了闻人玉竹,而包括凤阳帝在内的皇后那些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凤琰突然所说的是谁。 凤琰暂且不解释,低头问及莳泱,“泱泱,你知道闻人玉竹去哪了吗?” 好像从离殇的事情过去后,这个说要在国师府混吃混喝的人,也是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大家都还以为,她是因为离殇的事情而愧疚…… 莳泱眸光流动,摇了摇头。 “说是找到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谁都不知道。就连莳泱也只是按着闻人玉竹所说的话陈述出来而已。 听着两人的对话,凤阳帝等人疑惑更多了,尤其是为康嫔的病而着急的凤延更是忍不住向前拉扯起凤琰的衣袖来。 “这人是谁?她在哪?她是不是能救我母妃?!你说话呀!” 凤琰望着揪住自己衣袖的手,又看到莳泱正直直地盯着凤延的手,表情有些不乐时,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凤延。 他可没忘,他这八哥,好像是断袖呢…… 而且泱泱不高兴。 想到那天晚上跟小姑娘一齐看到的场面,凤琰眼神闪烁了下,竟是不敢直视凤延了。 他把目光移向了凤南珹,淡笑道:“这人…我想还是由七哥解释来比较合适吧。” 闻言,凤南珹顿了顿,抬眸望向凤琰,瞧见他眼眸中的笑意,眸里闪过了无奈,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即便腿已好全,却还是坐在轮椅上的。他跟凤琰一直想着要找个好的时机把这消息公布,好让那些举棋不定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现在…… 凤南珹眸光暗了暗,眼角瞥了一眼邵今娥,发现她好像还没从凤阳帝给的打击中缓过来后,决定再给她一个冲击。 凤南珹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他看向凤延,道:“闻人玉竹,乃为本王医治腿的神医。” 说罢,他双手扶着轮椅把上,缓缓站立了起来,眼眸看向众人,收获了一波惊讶和错愕之后,他朝前慢慢走了几步。 步伐矫健,丝毫没有看出他曾受过伤。 惊愣过后,凤阳帝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快步走向前来,抓着凤南珹的手臂就是转悠着打量来打量去,眼眶微微湿润。 这个儿子的腿,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啊! 当他知道战场上传来他再也站不起来的消息时,他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这可是…这可是他和彤彤的儿子啊! 在看到他回京,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他的心跟被刀子割肉一般,疼得厉害。 遍访名医都说他的腿没救了,可是现在,他竟是站起来了!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凤阳帝声音哽咽得厉害,说话也是语无伦次起来,“站起来了,站起来了好啊!站起来好……” 看着这般没了平日沉稳的父亲,凤南珹眸中有些无奈,但到底没说什么,任由着他打量,也是任由着他让太医给他重新诊过脉。 待太医也给出了准确的结果时,凤阳帝更是激动不已地把凤南珹给紧紧抱住,欢跃地像个孩子一般。 凤南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看向还在呆愣住的凤延,挑眉,“如何?这样的结果,可是让你信服这位神医的本事?” 至于他站起来之事,或许会让凤延心中想的更多,他且看着了…… 这个弟弟,他想,他和琰儿,都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一次不是看在自己父皇的份上,而是看—— 他们兄弟间,是不是都该给对方一个机会? 琰儿别扭地不想承认他的想法,但他这当哥哥的,总得站出来。 凤延呆呆地抱着康嫔,看了看他站直的腿,修长的身形让他有些恍惚地忆起,小时候,凤南珹高过他半个头时,也是这般站在他面前,而他的身边,自己把凤琰的手握的紧紧的,生怕他在宫中跑迷路了。 那会…… 这个哥哥对自己和凤琰都是一样的态度,严厉,但又疼爱有加。 可到后来呢? 后来…是自己迷失了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89 她打不过啊! 忆起那些,凤延羞愧难耐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凤南珹,只是哽咽着声音,唤了一声“七哥”。 凤南珹淡笑回应,没有再多说什么,倒是凤琰穿插到两人中间去,别扭道:“所以你还要不要闻人玉竹医治了?人家可是很忙的!” “自然是要的。”能医治好七哥这被断定不能站起来的腿,他母妃的病也一定能治好! 想着,凤延低头看向熟睡的康嫔,郑重地向莳泱道谢。 而在问及闻人玉竹的去向时,莳泱也没有个准信,但也是说了康嫔还能如这般睡上半月,凤延的绷紧的神经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看着这总算冰释前嫌的几个兄弟,凤阳帝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瞥到邵今娥一直在盯着凤南珹的腿看,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有维持住,他眼里掠过了一抹嘲意。 “皇后,珹儿站起来了呢,怎么作为母后的你,看样子好像不大高兴?” 当然不高兴!她巴不得凤南珹一直瘸着呢! 邵今娥心里忍不住大骂,面上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挤出那上的有些厚的妆容,有些粉脂洒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怎么会呢?珹…他站起来了,这是大家都该高兴的事。” 被胭脂水粉掩盖住的脸,怎么都遮不住生起的皱纹,和憔悴的面庞来。 一侧候着的柳春见状,面无表情地朝后面站着的小宫女示意了一下,让她用着手帕上前擦拭,手中一抹绣着石榴的绢布朝她递了过去。 小宫女怯懦地看着她,咬了咬下唇,磨蹭地接了过去。 瞧见两位主子在说话,虽然知道柳春是在故意为难于她,但到底没有怕到那般没有理智在这个当头上前。 柳春为大宫女只能罚自己,但若是自己现在上去,可是会掉小命的。 凤阳帝心里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真当他不知道,珹儿当初受伤,跟邵家没有关系吗?要不是邵阳武中途把兵叫了回去,珹儿也不至于面临比他们还高出两倍的兵力,不至于兵行险招。 之后,腿更是不会受伤了。 想到邵阳武打的那些算盘,凤阳帝看向邵今娥的眼中更是添了几分厌恶,眨了眨眼,他转头看向了凤琰他们。 叹声:“行了,既然暂时没有神医的消息,康嫔的病情又缓和了的话……我们也该进入今日的正题了。” 凤阳帝只字不提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摆明了要把事情都翻篇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邵今娥和邵如馨也不会在这时候忤逆凤阳帝的话。 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从下午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宫到现在的天色渐暗,今日的正题—— 自然是庆功宴了。 凤阳帝在前头走着,凤南珹也跟在了后头,而凤延则是要先把康嫔送回宫里再去,凤琰和莳泱也没有在此逗留,同样跟在了凤阳帝的后面。 刚走几步,莳泱耳中却是响起了一阵嗡鸣,眼眸里瞬闪而过一抹红色,她不适地摇了摇头,挣扎中要从凤琰身上下来。 凤琰瞧着小姑娘苍白的脸色,反而搂得更紧了。 “泱泱乖……” 然而除了无力的这一句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莳泱了。 他的小姑娘…… 又一次为了他的家人而受伤了。 白泽和鹤稹都跟他说话,依着莳泱现在的情况,能不用灵力是最好不用,没有记忆的他不知道那样子会对小姑娘造成多大伤害,他们也没跟自己说明。 但是看小姑娘这个样子,也知好不到哪里去了。 凤琰眸中的内疚让还在推着男人的莳泱看得清清楚楚,望着他眼中的内疚,莳泱怔了怔,眸光流转,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乖乖地缩回了凤琰的怀里。 见此,凤琰怜爱地拭了拭她的脸颊,继续往前走去。 让刚刚还在降低存在感的邵如馨瞧见,方才还是一语不发,直到看到凤琰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后,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朝侍女云燕扇了一巴掌。 云燕低头咬着唇,愣是不敢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吟,可邵如馨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耳光过后,就是又打又掐。 堂堂丞相嫡女,跟个市井泼妇一般。 邵今娥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看到她这样,如何能忍得住? 猛然把邵如馨拉过来再推搡开,她扬起了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盯着捂住俏丽脸蛋不敢吭声的邵如馨,邵今娥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端着皇后的架子,她呵斥着:“与其像个泼妇一样在这撒气,还不如想想如何让那贱蹄子吃瓜落!” 邵如馨很是委屈,她自然也是想教训一下莳泱,可她被凤琰护着,还有两个王府的暗卫都是守在她,她如何能下得了手? 就算没有这些,莳泱那般蛮人,她…她也打不过啊! 两人想着,表情都是怨愤不平。正此时,方才被柳春吩咐的宫女眼见这人都走了,连忙上前,把帕子触到了邵今娥的脸上。 然而刚接近,她迎来的便是邵今娥的一耳光,倏而被踢了一脚膝盖,让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生疼,小宫女只是把头低着,求饶个不停。 邵今娥夺过她手中的绢布,望着那绢布上的图案时,皇后的端庄也不装了,对着小宫女又是踢又是踹,喘着粗气。 戴着指套的手指气得颤抖地指着小宫女,邵今娥尖声呵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小宫女懵了懵,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连连磕头求饶。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饶了你?!”邵今娥猛地把那手绢丢到了她的面前,“把绣的没有籽的石榴现到本宫的面前,你是在嘲笑本宫生不出孩子吗?啊!” 本来康嫔提前病发,凤延临阵倒戈已经让她够气的了,凤南珹的双腿又被治好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之中,她就更为烦躁了。 自己这皇后当的窝囊,可不代表连个小小宫女都爬到她头上来! 她这皇后之位,也不会一直窝囊下去!她要当太后,甚至尊贵的太皇太后,她要凤家的皇后,都是出于邵家! 想着,邵今娥看向小宫女的眼神忽地变得狠厉起来。 “来人!”她厉声喊道。 倏而,几个弯着身子的太监走到了她的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把这以上犯上的贱人给我打死!打!打一百板子!” 要说邵今娥还真是心狠,于宫中的处罚,于这板子,也是一门学问的。 有的主子说打二十板子,那已经是皮开肉绽的地步了,打五十到八十板子,五十对太监来说不痛不痒,可这八十板子也是要了他的命了。 可现在邵今娥一说就是打一百大板,这…… 这话一出,小宫女面如死灰,磕头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不想邵今娥看到她连头都不磕了,更是吩咐着打死直接扔到出宫的粪车一起。 说罢,她留下柳春监刑,自己带着那一连串的宫女太监,眼瞥到邵如馨还在一旁发愣,又是忍不住呵斥着。 “还愣着干嘛?还要本宫请你走吗?” 邵如馨一怔,连连摇头,手捂着被打的脸,把头低的如鹌鹑一般跟在了她的身后。 见罢,邵今娥这才勾了勾嘴角,摇着稍稍有些走型的身姿,朝前走去。 今天的宴会上,她定要治莳泱一回! 刚刚她为康嫔那贱人医治,不是很耗元气吗?虽然她也很好奇莳泱是如何让康嫔稳定下来的,但是现在她更在意的,还是如何把主动权掌回自己的手里。 “莳泱……” 邵今娥嘴里吐露出莳泱的名字,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愤怒。 一旁的邵如馨听到这名字,也是咬紧了牙,磨得“格格”作响。 邵今娥领着人走后,柳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在了长木凳上的小宫女,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可是宫女却从她眼中看出了嘲笑。 “为什么?”宫女握紧了拳头,咬牙问道。 她明明从未惹过柳春!如今却要为了她的吩咐丢了性命,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闻言,柳春眼中的嘲意转成了冷意,反问道:“你说呢?谁让你犯了娘娘的忌讳?” “可那是你……”给我的! “啊!”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柳春就是让人行了刑。宫女痛叫了一声,柳春就是半蹲下来,凑到了她的耳边。 “你在半月前,可是趁我不在,到了娘娘面前献殷勤呢,娘娘还跟我夸了你梳头技术好,我如何能留你?” “两周前,娘娘又是亲点你为她更衣,那一直都是我的工作!连莲夏她们都不能抢了去!” 说到这,柳春面露了几分狰狞,板子还在继续打着,宫女的叫声也是越喊越弱。 柳春温柔地替宫女理着头发,抚着抚着,她便是猛地揪紧了一撮,“娘娘……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夸我!” “所以……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看在将死之人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柳春松开了她的头发,笑得很是灿烂,俯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无籽石榴是我绣的没错,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皇上从前还与娘娘同房时候,未曾有一次都是不留的。” “当时贵妃还未进宫,邵丞相又是逼的紧,他到底也是希望正宫出子嗣,孩子与母亲无关,他还是会想的。” “可是……有我呀,娘娘只能是我的,又如何能让别人分了去呢?所以呀,娘娘这么多年怀不上孩子,还是多亏了我呢。” 柳春越说越得意,看着面前宫女慢慢合拢的眼皮,嘴上只能做口型说她是疯子,柳春笑意就更大了。 她是疯了,可她甘之如饴。 凭什么凤阳帝就能这样践踏娘娘的心意,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娘娘的爱恋,而她只能在身旁伺候着,看着。 这么多年来因她贴身伺候,她便下了药在洗澡水里,在衣物上,为了稳妥起见,娘娘受宠的那段时间,她还下在了饭菜里。 果然,她什么都没怀上。 就是这药……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0 将军之女祁清澜 让娘娘惹上了寒症,每每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自己也很是内疚,但是一想到她总算是没有怀上皇子,那点内疚也给打消了。 若是这样会让娘娘生命临终的话,那自己也陪她就好了。 这样,那皇帝狗儿也不用掺插到她们两人中间去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臀部及以上都是血肉模糊的宫女,柳春眼眸含笑,指使着小太监将变凉的尸体拖走,自己便是扭着腰肢,缓缓离去。 而在另一处目睹着整个过程的一位少女,虽然隔得远,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内容,但这不影响,她对邵皇后的印象分降为了负数。 少女面色冷沉,同那些贵女的打扮不同,她一身劲装,眉眼也是捎着英气。 看着那被打死的宫女尸体,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哀然,随即转身离去。 ·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丝竹繁奏。 莳泱落座于自己的座位之上,因着是女眷的原因,虽为臣,但到底没跟男子同为一桌,跟凤琰他们自然也没有坐在一起。 落座之后,落三在一旁伺候着,而另一边则还有一个身形有些很高,长相陌生的侍女,落三只不过是瞧了一眼,差点笑出了声来。 “噗嗤”一声,落三越是看着那侍女,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莳泱闻声疑惑地回头望去,看到那侍女的打扮,小面瘫脸嘴角头一回抽了起来。 “落七,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莳泱看着侧边女装打扮的落七,忍不住就想去扯他的衣服,而因着身量的不合,那套裙装已经是绷紧的状态了。 这会看见莳泱的小爪子伸来,落七连忙往后退去,又怕这边的动静引起注意,落七低头小声道:“姑娘别闹……” 要不是小王爷说今日的宴会恐是会不安静,怕落三一个应付不过来,他也不至于打扮成这个样子! 然而莳泱却是跟他杠上了一般,见落七不给自己碰,莳泱更是想要去抓他的衣服了,小嘴撅起,她伸手就把落七给拉了回来。 手紧紧攥着那衣料,只听“呲啦”一声,落七的衣服就是从下往上给撕了开来,露出里面的小麦色肌肤。 “姑娘……”落七很是无奈。 望着自己手中扯出来的衣料,再看向落七,莳泱讪讪地缩回了手,别过了头去。 她好像…… 又闯祸了。 另一边的落三赶忙解围,把小姑娘手里的衣料给落七堵回了撕开的口子,催促着他趁现在人都在闲谈溜出去换掉后,便连忙转身去顾着莳泱的小情绪去了。 “姑娘……”落三看着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莳泱,眼角瞥到桌上放着的果盘,忙是拿起一块芒果递到了莳泱的嘴边,“姑娘,吃一个吧。” 闻声,莳泱抬眸看着递到自己面前黄澄澄的芒果,眸光一亮,张嘴咬住,甜味和香味在自己口腔中扩散,莳泱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来。 落三见状,连忙又拿起了一块来喂着,正品着甜腻腻的冰芒果呢,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哟,国师倒真是个金疙瘩呀!连吃东西都要人喂着,怎么?还没断奶吗?” 莳泱一顿,咬住芒果后转头看去,便见穿着花红柳绿衣服的一个女子居高临下地站着看着她,细长的眼中满是轻蔑。 而她的身旁,是一副欲语泪先流样子的邵如馨。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搞事了。 落三正要出头,莳泱却是拉住了她的手臂,自己缓缓起身,身量没有面前的女子高,但是气场却容不得忽视。 莳泱嚼着嘴里的芒果,眨巴着眼睛,问道:“我认识你吗?”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问话,女子却认定了莳泱在羞辱自己,狠狠地跺了跺脚,她伸出了手指来指住莳泱。 “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配这样跟我说话!” “皇上钦点的国师,能率领千军万马对抗山宣大军的人,这次庆功宴的主角,她凭什么不配跟你说话?” 莳泱还没开口,就又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几人抬头看去,便见一身劲装干练飒爽的少女走了进来。 每走一步都是固定好的距离,周身的气场都是凌厉的,显然是从军营出来的人,亦或是从小就经过训练的。 那女子看到这飒气女子进来,脸色噔时更为难看了,大喊道:“祁清澜!怎么哪里都有你?!” 祁清澜走到莳泱的身旁,眼眸微佻,“怎么?你家住海边吗?还是皇宫都是你家的,这可了不得啊,你告诉皇上了吗?” “你!”女子很是气恼,手指指着半天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然而祁清澜瞧着她指出来的手指,眼眸却是冷了下来,把手指骨掰的咔咔作响。 “田玲玉,手不知道往哪放,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对上祁清澜的冷眸,名为田玲玉的女子脸色一变,猛地就把手缩了回去。 “真是野蛮女人!” 田玲玉轻哼了一声,眼瞧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是聚焦到了她们身上,她跺了跺脚,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坐在莳泱对面的位置,地位显然是不低的。 而邵如馨见事情没有达到自己所想的效果,暗暗地咬了咬牙,坐到了田玲玉的下位,祁清澜则是坐到了莳泱的旁边。 莳泱望着往自己凑近的人,不适地拧了拧眉,蹭蹭地又往旁边挪了一点,而祁清澜又是靠近。 比起刚刚霸气的模样,祁清澜这会看到莳泱,眼睛都扑闪扑闪成星星眼了。 “你是莳泱,我终于看到真的人了!” 说着,祁清澜握紧了莳泱的手。 莳泱很是别扭地将自己的手抽回,“你又是谁?” 至于那个是不是真的人,她是龙,没必要承认。 “我啊……”祁清澜也不在意莳泱抽回的手,大大咧咧地拿起桌上的水果送到口中后,她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叫祁清澜,我爹是护城大将军祁南北!是护城哦,就跟你护住了泾阳一样。” 皇上钦点莳泱为国师时,她就很想认识一下她了。因为华陵从未有女子踏入朝廷的,能让皇上破例,她定是不一般。 可是碍于没有机会,她又要跟着爹爹练兵,一直都没有见到。 之后就是泾阳的消息传来,她就更加激动地想要跟莳泱套近乎了啊! 现如今见到了,软糯糯的外表,小小的个子,哦她的心哟! 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可爱的人儿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 莳泱盯着面前看着自己两眼放光的祁清澜,抿了抿小嘴,又是不动声色地挪起了位置来。 见她也是吃水果,莳泱想到刚刚她为自己说话,把果盘往祁清澜那边推近了些。 “吃。”莳泱言简意赅。 祁清澜也不客气,挑着果盘里面的水果吃起来,又是把一些送到了莳泱的口中。 眼瞥到田玲玉那处正恨恨地盯着她们这边,邵如馨还凑在她的耳边说着点什么,祁清澜冷笑了一声,将盘里的水果都喂给莳泱后,抓着果盘就朝她们那边扔了过去。 准头直哐田玲玉的头,看得莳泱拍手直呼叫好。 “好厉害!”准头这么好,让她来弄串串的话,肯定能串的很漂亮! 想着,莳泱一改刚刚冷淡的态度,蹭蹭地又把自己的小屁股挪了回去。 “啊!”田玲玉疯狂地抓挠着前面,自己的额头被砸的生疼,“祁清澜你这个疯女人!”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田玲玉尖锐的叫声响起,更为嘶哑尖锐的太监声盖过了她的。 帝后入殿,众人连忙止住了自己的交谈声,除了莳泱外,其余人都是往前行礼,之后回于自己的座位坐好。 凤阳帝坐到龙椅上,眼尖地看到祁清澜跟莳泱坐在一起,逗的小姑娘眉眼带笑的,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姑娘什么时候和澜丫头,关系这么好了? 她们从前认识? 那这样子,他是不是可以让莳泱把澜丫头给拐来当官了?祁南北那个老家伙可是说什么都不让他女儿踏上他的路呢! 可是澜丫头自小跟着他父亲练兵,整日都在军里待着,玩的一手鞭子还有百步穿杨可是炉火纯青,这分明是带兵的好苗苗嘛! 怎么能被埋没了? 心里想着,凤阳帝笑问道:“爱卿还有澜丫头,你们在聊些什么呀?” 听到声音,两人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朝上首看去,见凤阳帝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莳泱眨了眨眼。 “我们在……” “我们在说,皇上您差点就失去了您的爱卿了呢。” 祁清澜打断莳泱的话,先她一步把话道出,还朝莳泱眨了下眼。 莳泱不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落三,见她对着自己点头后,她便乖乖地待在了祁清澜的身侧。 “哦?所谓何事?”凤阳帝问道。 “自然是……”祁清澜突然把目光投向了田玲玉,“还不是皇上您钦点的郡主嘛,说国师不是个东西,不配跟她说话呢!” “郡主”二字,祁清澜特意咬重了些,眼瞧到田玲玉脸上闪过了慌张,祁清澜轻哼了一声,在凤阳帝看不到的地方,对田玲玉做了个鬼脸。 “玲玉,这是真的吗?” 闻言,凤阳帝突然板起了脸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朝田玲玉看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1 算计 田玲玉…… 她的祖父因着从龙之功被先王立为了华陵的异性王,后世袭到他的嫡子,自然就有了田玲玉这个异姓郡主。 他也曾警觉过,毕竟历朝历代的异性王大多都是有异心,但好在先王明智,与传位遗旨一起的还有一份收回田家权势的一道圣旨。 所以田玲玉的父亲变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他也没就多在意了。 只是,到了田玲玉这一代…… 好像不安分了呢。 被那审视的目光一扫,田玲玉身子噔时一震,心虚地瞥到了别处,又是不服气地嘟囔道:“说一句怎么了……” 哐当! 田玲玉话音一落,一个茶杯就朝她身后飞了过来,在她脚下破碎了一地。 田玲玉惊措地朝后面看去,正好对上了凤琰的冷眸。 “你要是多说她一句的话,下一次丢的,可就不是杯子了。” 凤琰当众,这是全然都不给田玲玉这个郡主面子。 不过田玲玉一个异姓,损的也不是皇家的颜面,也就无所谓了。 凤阳帝明显是这么想的,凤琰为莳泱的出头,他轻咳了一声,客套了几句让大家吃好喝好,就是不以理会了。 看得田玲玉是闷气都憋在了胸腔里,可无论是凤琰还是凤阳帝,她哪个都不敢抱怨。 自己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这个郡主有着几斤几两,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不过听邵如馨说这个莳泱什么都不懂,才想着要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却不想,丢脸的还是自己。 祁清澜跟她可不同,自家的爹是一个闲散王爷,她家的爹是手握兵权的重臣,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她和祁清澜气场不合,每次争执,她总是输人一头! 她这个郡主,只是叫着好听的! 想着这些,田玲玉忿忿不平地往莳泱那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本来还赖在莳泱那里的祁清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取而代之她刚刚位置的…… 是朝她扔茶杯的凤琰。 凤琰不顾男女大防地坐在她的身边,让侍女端着一个个还冒着热气的食盒摆在了桌上。 堂堂一个王爷,甘之如饴地为这么一个小姑娘布菜还带亲自喂的,看得田玲玉心里酸的不行。 而跟她一起酸的,还有一直注意着凤琰的邵如馨。 望着那头,邵如馨掐紧了自己的手心,碍于宴会上这么多人,又是忍着不敢让自己流露出一点点嫉恨的情绪来。 眼角突然瞥到上首的邵今娥朝她使着眼色,想到来时的路上两人商量的那些,邵如馨眼中划过了一丝狠意。 本来想在莳泱穿的衣服上做文章,可刚刚皇上瞧见都没说什么,姑姑也不想还坚持着这个惹皇上生气,便只好做罢了。 自己算计的,到最后竟然是给自己找不快。 想到邵皇后看到莳泱的衣服恨的牙痒痒又不能做什么,邵如馨轻嗤了一声,面对邵今娥的时候又是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朝邵今娥微微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殿内。 而莳泱这头,接受着凤琰的投喂,小姑娘眼睛满足的都眯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若是此时她能化回真身的话,那尾巴定是愉悦地甩了甩去吧。 凤琰又夹了一筷子的酸辣鱼肉送到了莳泱的嘴巴里,辣味让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舔了舔嘴唇,莳泱定定地瞧上了凤琰。 在下一口的菜送过来时,莳泱伸手挡在了面前。 凤琰疑惑地挑起了眉头,“怎么了?这些不合胃口吗?” 刚刚不是还吃的好好的吗? 同其他人吃的东西不一样,因着天气冷,这些都是他让御膳房在做出来的时候就立马装进食盒里,之后…… 夜风夜雨的速度受到了他的肯定! 送来的菜还是热乎的!刚刚好! 想着,凤琰将自己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附耳过去,认真地听着小姑娘要跟自己说什么。 哪想莳泱却是直接接过了他的筷子,抿着小嘴,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那盘酸辣鱼,怼着凤琰的嘴,扒了一大半的鱼肉塞到了他的嘴里,连着那些辣椒和汤汁…… 凤琰“唔唔唔”的想要推开面前的盘子,见着小姑娘嘟着小嘴的样子,凤琰眼里闪过了无奈。 罢了,随她去了。 虽然有可能是报复自己辣到她,但这算不算,她喂自己吃饭呢? 嗯,甜蜜蜜的辣味。 辣意烧着自己的喉咙,凤琰不适地咳了几声,见到小姑娘还想把剩下那些都喂到自己的嘴里,凤琰连忙坐直了身子,把她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 “泱泱,你还想吃什么吗?” 问及这个问题,莳泱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桌上光了几个的盘子,她拿起了一个来。 “鸡肉!” 说着,莳泱还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眼巴巴地望着凤琰,揪住了他的衣角,“可以吗?就吃一点…两只就行。” 说着两只,莳泱却直接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见状,凤琰嘴角微抽,好笑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起身。 “那泱泱等一下。” 虽然不意外小姑娘会说这个出来,但是要说鸡肉的话,他突然间不想让御膳房做了。 泾阳那次,自己的窑鸡也是很受小姑娘喜欢的。只不过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做过了。 想到需要用到的材料,凤琰让自己的侍从去准备之后,低头看着自己身穿的衣服,决定先去换一身衣服。 交代落三好好照顾莳泱后,凤琰往外头走了出去,脚步匆匆地将一个宫女撞倒在地。 正要让侍从将人扶起呢,那宫女却是比自己还焦急,在侍从要碰到她的那一刻,宫女却是慌乱地从地上爬起,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是冒冒失失地往前面赶去。 凤琰挑眉,也没有多想,继续准备自己的事情了。 而那宫女在越过凤琰之后,便是左绕右绕地走到了一处假山后面,那里,还有着跟她同样打扮的一个人等候着。 见到她来,连忙扯过她的袖子焦急问道:“怎么样?没有给别人发现吧?” 宫女摇头,喘了几声气,拍了拍胸脯,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了个三角包来,递给了另一人。 那人迅速地收到自己的手中,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后,从地上拾起了个酒壶来,将那三角包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摇晃了几下,匆匆离去。 - 殿内,落三很是无奈地拦着莳泱,将自己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 “姑娘,不能再喝了。” 本来是想着这进贡的葡萄酒对女子甚好,便拿过来让自家姑娘尝一下。 哪想…… 姑娘的酒量…… 刚刚那才只是舔了一下吧,就这个样子了??? 小姑娘撅着小嘴,脸上泛着一点晕红,踮着脚尖就是扒拉着落三的衣服,“给我!给我!” 落三扶额,眼瞧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是被吸引了过来,那刚刚还在跟大臣闲谈的凤阳帝也是停了下来,一脸兴味地看着这边。 那意思,就是像是说:快哄!朕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哄这样子的小姑娘。 落三头一次有了骂娘的冲动,眼见莳泱突然不扒自己,反而后退了几步,落三心里突然生起了不详的预感。 只见小姑娘不乐地握手成爪,落三瞳孔一缩,连忙把酒壶递到了她的面前。 “给给给!姑娘给给给!喝!” 这要是不高兴把这里给夷为平地了,巴掌的事情她能瞒的过去,这就不行了。 而且姑娘的法术那些一出,必定是要引起骚乱的。 见到送到自己面前来的酒壶,莳泱微微眯眼,正要将其接过,一个宫女却莽撞地撞向了她。 酒壶打翻在地上,莳泱脸色骤然变了。 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莳泱指着地上的酒壶,冷声道:“捡起来。” 宫女一怔,回神后只是连连磕头求饶。见状,莳泱眉头皱的更紧了,瞧见她旁边的托盘上同样放着一个酒壶后,眨了眨眼,弯腰把那酒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打翻了我的,我就拿你的了。” 说罢,也不等宫女拒绝与否,莳泱就是摇摇晃晃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回去。 宫女微微抬眸,在莳泱走回位子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得逞,而那不自觉的翘起的嘴角,刚好让落三看在了眼里。 落三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想要制止莳泱喝那酒壶里的酒。 一手又是拉着想要溜走的宫女,落三喊道:“姑娘,等一下!” 可是已经晚了,小姑娘刚是绕回位子,就是忍不住对着壶口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听到落三叫她,她放下了酒壶,砸吧了下嘴巴。 “怎么了?” 落三惊呼,连忙走过去把莳泱的酒壶拿在自己手上,晃了两下,里头的酒已是喝了一半。 见莳泱晕乎乎地往后倒去,落三赶忙把她扶在了自己的肩上靠着,一脚把那宫女踹倒在地上。 “说!你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 这头引起的动静,自然是免不了让众人注意到此处。看到落三扶着莳泱,正厉声问着一个宫女,殿内嘈杂的声音太多,具体说什么又听不太清,凤阳帝和凤南珹蹙了蹙眉,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2 护主受伤 宫女颤抖着身子,抬眸瞧了凤阳帝他们一眼,便是神色慌张地低下了头去。 “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酒明明是这位小主抢过去的……” 说着,宫女怯懦地指了指不省人事的莳泱,又连忙低下了头。 听得凤阳帝和凤南珹,还有渐渐围过来的人也是一头雾水。祁清澜也走了过来,站在落三身侧闻到莳泱那一股子酒气时,眉头微微一皱,捂住了鼻子。 “这酒,有一股子药味。” 她从小鼻子比常人都要灵敏,所以也比他们多嗅到不一样的东西。 就比如她现在知道这酒是有药味,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药材。 闻言,凤阳帝他们总算是后知后觉,猜测到落三如此激动该是认为这宫女在酒里下了药,只不过…… 又是如何会给莳泱喝呢? 见着几人杵在原地跟看热闹似的在猜测着事情的缘由,落三忍不住一跺脚喊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叫太医吗?” 没看到她家姑娘晕了吗?! 竟然还有心情想着这个?要调查,也是要确定过小姑娘没事再说吧! 落三越想就越是气愤,无奈那最关心莳泱的人已经去给她抓鸡做菜去了,落七换了个衣服也不知道换到哪里去。 思及,落三咬了咬牙,背起莳泱就是要往外头走去,祁清澜伸手拦了她一把,指了指她背后的莳泱。 道:“那个,怎么看泱……国师,都是像是喝醉酒之后睡着了吧。” 瞧这,还睡的打起轻酣来呢。 落三狐疑地回头看去,见还真是如此,不由得抽起了嘴角。 只见小姑娘趴在她的背上,那肉感的小脸压在自己后背的一处,嘴角还流着些许晶莹,沾湿了她的衣服。 但瞧见那宫女的模样,落三还是将太医唤了,亲自检查一遍剩下的酒液,又给莳泱诊了脉,确认没事之后,这才放下了心来。 因着这庆功宴的两位主角,一个不知道去哪,一个醉的不省人事,凤阳帝连要客套的机会都没了,见着自己在这大家有些放不开,便也是提前离场了。 落三看着那暗戳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田玲玉和邵如馨,又瞧上那还坐在上首端着高贵样子的邵皇后,眼眸一沉,背着莳泱悄然离开了殿里。 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邵如馨停下了跟田玲玉交谈,跟邵今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怀好意地勾起了嘴角。 · 隔着几道宫墙,落三背着莳泱,走到了凤琰还未分府时所住的宫院,推门而入。 看着那一片荒凉,落三叹了口气。 与其说是小王爷所住,倒不如说就是贵妃在世时所住的地方。 兄弟俩跟其他两位皇子不同,其他皇子到了一定年纪,从要启蒙认字的时候,便是离开自己的母亲,在书院住下,由着几位夫子看着了。 可贵妃娘娘一直都是认为他们还太小,非要留在身边亲自照顾才行,所以一直到主子和小王爷获封立府前,他们都是在这里。 只是…… 那令他们挂念的人,已是不在了。 想着这些,落三轻叹了一口气,随意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观那里头的陈设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却是没有尘铺在上头,显然是有着人常来打理。 落三背着莳泱进了内室,将小姑娘放到床上后,替她盖好被子,看到温度有些偏低的屋内,想了想,便想着要找些炭火过来。 刚是打开门,便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杀意,落三眉色一凛,脚尖点地,跳到门外关掩上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最后,目光定在了那墙头之上,一个个黑衫的蒙面人从那上面跳落下来,甚至落三不过是眨了眼的功夫,他们就是站到了离她不过两人的距离。 这些人的眼中,都是迸发出一种嗜血,而且……很是亢奋! 只露出来的那一双双眸子,都是不同寻常的腥红色。 落三感受着这一群人给自己的压力,脚步往后一迈,碰到门板上的声音,落三眉头蹙起,抬眸瞧见这些人看着自己身后的门,那眼里的情绪竟是更甚了。 心下一沉,落三也是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是谁,刚要吹响竹笛,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就是袭了上来,速度快到她只能看到他半抹的残影! 落三依着自己的训练记忆,暗器摸在手中,腾空在空中,想着寻找残影出现的下一个位置。 毕竟论速度,自己也是不差的! 可眼正注视的那一下,那人竟是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杀意,落三一凛,暗器嗖的一下朝后头射去,不想暗器却从他中间穿过,未见其血,取而代之的是他满身打散的黑雾。 落三脸色一变,连忙退回到了门前,让自己的背贴于此。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想到这段时间在京都出现的那些怪物,屋内又是要守着的醉酒的小姑娘,落三眼中起了一丝决绝。 哪怕自己打不过这些非人,自己也是不能退让。 而本是能报信的竹笛,这些东西似乎看出了自己竹笛的用途,一旦自己将即要吹响,他们就会扑过来。 一时间,落三只是在跟他们胶着于门外,气氛却是越来越凝重。 她能感觉的出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耐心可是要耗光了。 自己这想法刚出,那刚刚被她暗器击中的那个就是恢复了自己的身形,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吼,朝自己扑了过来。 落三咬牙,手中铁镖一化为三,嗖嗖嗖地朝那黑影袭去,同刚刚一样的结果,自己依旧不能伤到他。 更且,在她行动的时候,剩下的那些又多出了三个,速度比之第一个更快,自己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三人拉住了双手和自己的左脚,将她抛向了空中。 落三翻了个跟头,四肢刚张开,那四个黑影便是将自己重新拉住,用力地往四个方向扯着。 这个举动,分明是要将自己撕裂! 落三眸色一冷,手腕用力,死命地拽着一个黑影往另外一个方向甩去,感受到自己的右臂已经是被扯到两节骨头都要断开,猛地咬了下唇,落三脚重重地踹了下,发现没法挣脱后,她便运用上了自己的身体。 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痛,落三左甩一圈,右甩一下,接而再是费力地来了个大空翻,因着那些黑影一直都没让自己落地,这些本是需要自己支撑的动作倒是可以随意发挥了。 就这般挣扎了半天,落三的半边身子已经是骨折,终于让她看到一个黑影拉拽的动作突然顿了下,落三屏住呼吸,用着自己的头冲近,“嘭”的一声撞到他头上。 不出意料的在下一秒化为了黑雾,落三的右手终于获得了自由,少了一方的支撑,落三拼命拽着三人往地上落去。 落地的那一刻,落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整个都是散碎的,就如同那被摔碎的瓷器一般,痛楚的让她不能收拾自己,更别说动弹了。 而那些黑影落到地上后恢复原状,也没有再对落三做什么,看到莳泱的屋门终于没人守着了,他们的吼叫声透露着兴奋,破门而入。 而在门板掉落的那一刻,落三眼中的光也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手指动了动,想到自己还未吹响的竹笛,她又是强忍着撑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蹭到了一个阶梯。 看着那尖尖的一角,落三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腰肢撞了上去,让她躬起了腰。 而她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只见落三躬起腰之后,那藏在自己衣中的竹笛掉落下来后,她连忙又是撞碰着躺倒了下去。 竹笛掉落在地上,自己的四肢已是不能动,落三痛苦地费力翻身,眼看着那些黑影尽数进去了,她又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一个情况,落三头抵在地上,撑着往竹笛爬去。 “哔——” 笛声终于响起,她也瘫软在了地上,想到那还在屋里头的莳泱,她呢喃了一声,那眸子满是自己的无力。 她…终究是太弱了。 只希望,那睡着的姑娘,能有所反应;只希望,王爷他们,能快点赶来。 她,好困…… 落三眨了眨眼睛,眼皮不自觉地合拢了起来。 而在她闭上眼眸之际,只听“轰隆”一声,前头的屋顶直接破瓦穿出了一袭红衣的莳泱来。 双眸半红跟琥珀色交聚,看起来很是怪异。 莳泱双手握爪,她的额角生出了两个银白色的犄角来,那怪异的眸子冰霜凝聚,长睫颤动,她将几件黑衫扔到了地上。 成爪的手中悬空着一团黑气,正在挣扎着到处乱窜,却依旧逃不出莳泱的手掌心。 “杀……” 莳泱机械般地吐露出了这么一个字,接而又是拼命甩着自己的头,将黑气炼化为了虚无。 她瞧着那躺在地上的落三,眼眸中有过一丝挣扎,眸里的红色侵占着琥珀色,在快要萦满整双眸子时,她突然踮地而起。 闭眸了一会,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到近,她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3 皇后又如何? 凤琰和凤南珹带着一众人赶到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般场面。 碎瓦片横地,黑布料散落,落三仰躺在了石阶的下方,昏迷不醒。 原本还跟在凤南珹身后看着情况的落一见到这一幕,脸色骤然一变,飞奔过去将落三抱了起来。 刚抱起,落三的四肢就是不同程度的扭曲垂下,落一惊的直接坐了下来,手颤颤地抚到落三的脸上,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三儿,三儿……” 落一轻轻唤道,怀里的人儿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昏迷中的眉头都是紧蹙着,可想而知自己身上的痛楚是有多么难耐。 落一抬眸朝凤南珹看了过去,双膝蹭着向凤南珹爬去,怀里的人儿搂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让她更痛了。 凤南珹眉头皱起,摆手让一个暗卫去把太医带来后,落一这才磕头道谢。 而凤琰看着这一地狼藉,没有在意自己母妃曾待的地方被破坏成什么样子,眼见落三都是这般样子,他神色惊慌地朝里屋冲了进去,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泱泱,泱泱!” “泱……” 当看到一些鲜血染在了那床榻上,寻着血迹一直到柱子上,凤琰抬头看到上方的窟窿,脸色阴沉的厉害。 “主子……” 夜风和夜雨现身在他身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风夜两组的暗卫在这次进宫前,都被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莳泱的安全。 哪怕她自己能面对都好,都需要他们在小姑娘出手前替她解决掉危险。 可是现在,他们连人都弄不见了。 跟禁军一起,他们以竹笛为信号,这里出事的那会,由于隐私上的问题,他们守着的地方离这比较远,没有听到竹笛声,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 就出事了。 凤琰把拳头捏的“格格”作响,阴冷着一张脸走出外头时,太医正在给落三医治。 四肢都固定上了木板,太医在跟着落一说着一些医嘱,落一认真地连连点头,在听到人只要不发烧,好好休养长段时间就会没事后,那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 凤琰走过去,“她什么时候会醒?” “这……下官不知。”太医毕恭毕敬地回道。 在来时的路上听着带他来的那人有些云里雾里的解释,他也知晓可能发生了一些麻烦的事情。 瞧小王爷的这个意思,恐是迫切地想在这位姑娘身上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为医者,自当是要以病人的身体为着想的。 闻言,凤琰摆了摆手,让人把太医带下去了后朝落三半蹲了下来,刚一抬手,落一就是蹭蹭地往后退,看向他的眸里满是警惕。 凤琰手一顿,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怎么?怕我做什么?她护主不当的罪,我还没治吧。” 保护着莳泱的她,只不过是受了伤,而莳泱呢? 可是整个人都不见了! 落一颔首,“落一不敢。” 话是这么说,可抱着怀中人儿的动作却是越发收紧,一只脚微微踮起,若是凤琰要有所动作的话,落一第一时间怕是会跟他动手。 凤琰瞥了他移动的脚,轻嗤了一声,甩袖站直了身子。 望着这宫院,他寒声道:“你们该知道的,本王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也别跟本王谈什么仁义道德……” “风夜两组的人听命,今天你们就算是把皇宫给我铲平了,把整个京都给我夷为平地了,纵使本王冒了这天下大不违的罪名都好,就算是安了谋反的罪都好,也都要把泱泱给我找到!” “毫发无损!” 头一回,凤琰越过了凤南珹,直接给璃王府的风字组下令。 说罢,凤琰将落一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到他抱着落三踉跄了一下,又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来扶住,随即背手而站。 “你带她回去养伤,禁军有什么要汇报的就回去给老头汇报去,把本王的话一字不落的报回去,谁要是敢反对的地方,直接就地正法!” 落一怔住,还未反应过来,凤琰就是看向了凤南珹。 两兄弟只是对视了一眼,凤南珹就是懂了自己弟弟的意思,无奈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了,我帮你镇住。” 敌暗我明,他们有一点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既然这样,既然定要畏手畏脚,倒不如放开手脚,让慌张的变成他们! 凤南珹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叹了声气,“弟弟…终究是长大了啊……” 所幸,在遇事的时候,他还能想到自己。 凤琰阴沉着脸,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床榻的那滩血,脚下的步伐愈发错乱,不过才走出大门,他就是忍不住踏墙而起,飞身于宫檐上。 惊动了不知他是何身份的宫中守卫,凤琰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守卫来到了钟粹宫前。 脚步停下,他转身,半佻眼眸,看着那群跟过来的守卫,从一个方向飞出暗卫抛掷出的银龙枪,他接过在手,脑中不由得想起了小姑娘常常伸手就能摸出他的银龙枪的场景。 凤琰额上青筋爆起,把银龙枪在手中挥了一个弧度,眼神危险地盯着那群来人。 “你们,要对本王动手吗?” 守卫们在凤琰转身之时就是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会听见他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把一人从中推了出来。 那人踉跄了一下,愣愣地望着两旁的人都是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一步,嘴角轻扯,他只得认命地朝凤琰拱手。 “还请景王殿下谅解,此乃后宫之地,还是皇后……” “皇后又如何?”凤琰冷声反问道,周身气场变得压抑又嗜血,多情的桃眸此刻彻底冷了下来,带着杀意,“今日你们要是敢拦,本王让你们都变成吊在钟粹宫门前的尸狗。” 恐怕也就凤琰才敢说出,这种皇后不算什么的话来了。 无奈的,守卫们还真不敢拦,左右看了一下,又是齐步地朝后退,只留下那刚刚说话的那一个。 这种光明正大被卖的行为,让那守卫泪流满面地把自己的武器扔到了地上,“王爷,轻点打,就说我们都被您打趴了。” 这样,他们也顶多获了个护主不力,而非是冷眼旁观了。 这当帮凶…不是,这帮王爷的忙,也是一门学问才是。 看着这守卫如此,其他人也是紧随其后,齐齐将自己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人扔下的时候,第一个人却突然却把自己的武器抓起,轻功施展,火速逃离了现场。 边走还边喊道:“王爷!小的今日没来过,您什么也没记住!!!” 挨打什么的,他才不要呢! 守卫们:“……” 看着掉了一地的武器,抬头又看见凤琰危险的笑容,众人吞咽下口水,默默往后退去。 然而这第一个能逃,可就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了…… 不过一会,凤琰就是把玩着银龙枪,看着那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一众人,慵懒地倚在了墙上,吹了下自己额前的碎发,不屑道:“不堪一击。” 说完,他转身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里头还有着窸窣的笑声传出,眉头蹙起,提起了脚来。 砰—— 红漆门从外头被踹了开来,里头的几个小太监刚是听到凤琰刚刚打斗的动静被派出来要查看下情况,刚是走近,凤琰就是把门踹了开来。 几个小太监们摔在地上,看到来人,连滚带爬地就是往回跑去。 凤琰神色一凛,银龙枪把一人的衣领挑起,接而往另外跑着的两人那头甩去,重重地把他们压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随即,凤琰凭着声音的方向,往里寻去。 · 正殿内,几个暖炉把屋里头烘的像要把里面燃烧起来一般,邵如馨忍不住脱下了自己的袄子,依旧热的不行。 再观邵今娥,却是跟没事人一样,悠哉地磕着瓜儿,邵如馨心想这怕是宫中人永驻青春的偏方罢,咬了咬牙,又将自己的袄子给穿了上去,手也是往盘子里伸了过去。 香汗萦上额头,邵如馨轻轻地用着手帕拭去,坐到了邵今娥的身侧。 “姑母,算下时间,那药效也该是起作用了吧?” 问及,邵今娥捏着瓜子的手一顿,嘴角扬笑,“这是自然的,那药可是烈的很,她不是一副假清高吗?我倒要看看,她浪起来是什么模样。” “真想让阿琰哥哥看到她的那个样子阿!”邵如馨叹然道,美目却满是狠意。 “噢?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邵如馨的话刚是说完,凤琰高大的身形便是遮挡了门前的光亮,观男人的脸上,还沾着一抹血痕。 红衣上也有着几处暗红,银龙枪端染上了血,很显然方才就经历过打斗。 邵今娥和邵如馨看到面前的来人,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慌张。 邵今娥装久了好歹能端住自己的架子,邵如馨可就不行了,看到凤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那般危险的表情。 让她不由得想起之前被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拿飞镖丢她的恐惧,说话也是结巴了起来—— “阿琰……景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重点是,你听到了多少!!!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4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凤琰垂眸,伸手擦拭着银龙枪上的血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邵家,倒真的是不容小觑。 难怪父皇说,无论如何都好,对付邵家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他不过是闯个钟粹宫,打了几个小太监,隐藏在这周围的小狗子们就是现身了。 即便是他,也险些栽了跟头。 凤琰看都没有看邵如馨,抬眸盯着邵今娥,看到她有些慌神的目光,勾唇冷笑。 “说啊,你们想让我看到些什么?” 到底是沉浸宫斗多年的邵皇后,邵今娥在慌神过后,便是稳下了自己的心神,淡道:“景小王爷今日怎地这么有空到我这钟粹宫来,若不曾记错的话,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儿来吧。” “即便你是皇子,但到底是外男,你这……” 邵今娥面露为难,很是无奈地摊手。 “这里没有外人,”凤琰绕到了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下,眼瞥到那些一脸麻木的宫女太监,勾唇笑道:“就连你养的那些小狗子,刚刚也都被我不小心弄没了。” 所以,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闻言,邵今娥脸色一变,邵如馨更是面露惧色地移到了邵今娥的旁边站着,双手忍不住按上了她的手臂。 自家的事情,没人比她们更为清楚,那些死侍的作用了。 死侍跟暗卫不同,暗卫虽然同样听令于主人,但好歹有自己的思想,但是死侍没有。 所以即便是邵家,在死侍身上花费的心思和银两数不甚数,也堪堪才养出那么十几个,为了邵今娥,除了邵阳武身边还留了两个,其他的…… 主家可都是派到了邵今娥这边。 现下都被凤琰给解决了,她们哪还能保持冷静? “泱泱在哪?”凤琰直接冷声问道。 刚刚他可是亲耳听到,她们给他的泱泱下药了。 然而邵今娥却是冷笑应道:“你觉得依我的心思,我会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带走吗?” 答案很显然,邵今娥不会。 即便她想,但她也不是蠢的。 这般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把莳泱带走,不但皇上那边解释不清,还容易把邵家拖下水。 随着几位皇子的长大,她膝下又无子,现下就连一个好控制的凤延也走了,邵家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她行事怎会这般鲁莽? 凤琰也是清楚,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在看到落三重伤,小姑娘被人强行带走的痕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这里。 果不其然,她们给泱泱下药了。 但要说把人带走,他也确信,以邵今娥心机的缜密,不会如此。 就连这拙劣的下药手段,估计也是邵如馨所做的。 邵今娥在其中,不过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给邵如馨行个方便罢了。 连自己的亲生侄女都利用其中的人,那才是真的可怕至极。 线索到这断了,凤琰眉头蹙紧,望着自己手中的银龙枪,他突然朝邵如馨袭了过去。 脚步疾行,银龙枪甩出的破风声让邵如馨惊叫地抱住自己的头,瑟缩地躲在了邵今娥身后,邵今娥也是想这般,奈何邵如馨死死攥住她挡在前面,她只能做罢。 眼瞧着那柄枪端离自己越来越近,将即要刺入自己的眼睛时,邵今娥终于忍不住双腿瘫软,摔倒在了地上,发抖个不停。 然而凤琰的目标,只是周围烘的正热的火炉,一个个将其撂倒在地上,里头的烧的正旺的炭火摔了出来,凤琰脚踢到了旁边那些木头上,还有—— 两个女人的衣服上。 “啊啊啊!” 触及可燃物,燃烧的碳迅速连及烧了起来,火焰从腹部的位置一路窜上肩,邵家的两个女人疯狂地拍打着对方的身体。 也是在这一刻,她们才是真正的一条心吧。 凤琰冷眼看着这一切,炭块和木头混杂一起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个女人尖叫的声音也是夹杂在其中。 踢了踢脚边的炉子,凤琰转身朝外走去。 外头,凤阳帝恰好踏入钟粹宫的大门,见他出来,连忙问道:“琰儿,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这又是让守卫把参加宫宴的人都包围,又是让暗卫搜查,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凤琰一顿,抬眼朝他看了过去,在看到他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凤南珹之后,便知他是什么都知道,但是又是来劝自己千万要沉得住气的了。 眼中掠过不耐,凤琰冷声:“人没死,你要是来晚了,可就说不定了。” 话刚说完,身后的正殿就是“哐当”一声,木头掉落,邵今娥跟邵如馨两人如同疯婆子一般逃了出来,尖叫个不停。 两人灰头土脸,大概是因为抢救及时,也是冬天穿的厚衣服多,除了外面那几件烧着了之外,里衣还是完好无损的,还有着几块外衣布料挂在上面。 邵今娥梳高的发髻现在散落了开来,最底下的一些头发也是被火掠短了一些,而邵如馨就更惨了,不但脖子处有一小块焦黑,手上还有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烧伤。 若不及时救治,这张脸怕是毁了。 可邵如馨现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所在,她只知自己的脸上捎带着脖子都是火辣辣的刺疼,表情还是劫后逢生的样子。 当她朝邵今娥看过去时,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嘲意。 谁人能想到,自己贵为一国之母的姑母,竟是这般冷血之人呢? 她是她的亲侄女,可是在那般情况之下,火还没燃起来之时两人明明都可以自救,在自己帮她把身上的火扑灭后,她却对自己见死不救。 乃至后面是自己一直求她,她才勉为其难地帮自己把火拍灭。 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时间,她们反应过来时,她们的周围已经围满了火焰。 而她的姑母,这位母仪天下的姑母,竟然将自己推向那火焰之中! 让她躲过之后,就声称自己是太过于惶急不小心的? 想着这些,邵如馨脸上的嘲意更大,在邵今娥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却是换上了笑容来。 “姑母,您没事吧?” 邵今娥瞧着邵如馨的脸,眸光沉了沉,随即摆了摆手,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我是没事的,只是你……唉,这伤的有些重了,你放心,姑母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来为你医治的。” 邵如馨愣怔了一下,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受伤的伤,便点了点头。 转头看到凤阳帝他们冷眼看着他们,不由得一惊,又是颤颤地躲回到邵今娥的后边去。 凤琰可没有心情与她们逢场作戏,心中担忧着小姑娘,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凤阳帝,径直地越过了一众人。 “哎,琰……” “皇上。” 凤阳帝正要叫住凤琰,自己的手臂却被人突然拉住了,耳畔响起了邵今娥故作娇柔的嗓音。 凤阳帝一顿,回头看着邵今娥的那张脸,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凤阳帝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沉声道:“来人,给朕传太医给皇后和邵丫头好好医治!” “近来天干物燥,皇后可要小心火烛才是,即便要烤着火炉取暖,那也不至于把整间屋子都烧了呀!” 说罢,就是摇头叹息着,朝凤南珹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懵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邵今娥还有着躲在她身后的邵如馨。 邵今娥愣怔了许久,反应过来后跺了跺脚,也不管自己的宫中还有没有眼线了。 气急败坏道:“小心个屁的火烛!那明明是那小兔崽子干的!” 陡然提高的音量让本来就胆战心惊的邵如馨身子猛地一激灵,该是今日的刺激受的太多了,邵如馨也没再管撒着气的邵今娥,尖叫着,踉跄着,朝外头跑去…… · 一直到黑夜降临,宫中参宴的大小官都依旧被困在了殿里,随着时间的加长,他们的情绪也是达到了最低点。 有些人嘴边不断地发着牢骚,还有些直接把莳泱挂在了嘴上骂着,还有些人,则是害怕暗卫这一查,会查出多余的,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来。 听着那些人骂莳泱,同样被困在殿里头的祁清澜直接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同其他人不同,她本来就是担心着莳泱的安危,然后待在这里不能出去做不了什么,现在听这些人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的人说着这些难听的话,哪还忍得住? 祁清澜“砰”的一声把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看着那些人都看向她之后,她直接撸起了袖子来。 “叽叽歪歪的这么一大堆,吃菜都堵不上你们的臭嘴。” 众人瞧着祁清澜,除了一些人认出了她的身份来会立即收声外,其他人都是将矛头对准了她来。 其中,以处在人群中央的一个矮胖男人骂的最凶,祁清澜抬眸望去,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蹴鞠在晃动。 本来还在记忆中搜着自己何时见过这张脸时,祁清澜注意到了那离男人不远处一脸忿忿的田玲玉,瞧那站位,摆明是让男人注意到的。 祁清澜这才认出,这是个五品官的独子。 人在朝廷上没什么惹不起的身份,但胜在娶了首富的二女儿,缺心眼都好,但是绝对不缺钱。 所以这养出来的儿子,溺爱无比,在外头时惹事都是用钱解决,这一来二往的,馋上他儿子钱袋子的人肯定不少了。 以至于养出了这么个,无品亦无德的儿子来。 然后…… 他还喜欢田玲玉。 本来是无德,现在变缺德。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5 吹尽狂沙始到金 看着那圆滚滚的黑蹴鞠在叫嚣着等莳泱回来一定要让他好看,祁清澜嗤笑了一声,摸上了自己腰间的软鞭。 入宫除了侍卫外不能带武器,这可是铁打的规矩。 不过,这可不限制于她。 祁清澜握住软鞭,微微一用力,软鞭就如同长蛇一般扫了出来。祁清澜借用着巧劲,扬着挥动到了矮胖男人的脸上,在他挫塌的鼻头上划过了一道红痕。 突如其来的鞭袭,让矮胖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祁清澜把鞭子收回自己的腰间后,他摸上了自己的鼻子,然后…… 便是大叫了出来。 怒目圆睁地瞪向祁清澜,男人伸出了手指指着。祁清澜眸色一冷,鞭子又是朝他甩了过去。 “你不懂规矩,就让本姑娘好好教下你。” 说这话的时候,祁清澜还扫视了周围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仅仅只是针对面前这矮胖男人的。 一时间,在场除了男人的其他人,都是暗暗地低下了头,不敢对上祁清澜那清亮的眸子。矮胖男人左右看了一眼,见到田玲玉那几欲开口又是受委屈的表情后,心里一横,竟是直冲冲地朝祁清澜扑了过去。 “小贱人!你竟敢打本少爷,本少爷让你好看!” 说了这么一句,男人也没瞧见周围人对他露出了的同情目光,就连田玲玉也是暗骂了一句“蠢货”后,就悄然隐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朝她扑过来的男人,祁清澜嘴角微扬,软鞭再次握到手上,卷上男人的脖子,将他扯了过来。 祁清澜一脚把他踢到了桌子上,也庆幸这桌子牢固,能承受住这个人球的重量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出,只听“哐啷”一声,结实的木桌就是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块,男人“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胸膛咳嗽个不停,肥腻腻的脸也是涨的通红。 祁清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脚踩在了他的腹部,让他即便想要起身,也得给自己再度躺下去。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启睿抒吧。啧……”祁清澜轻咂了一声,唤道男人的名字,她脸上多了几分别扭。 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这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竟然起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舒?淑?哪个? 无论是哪个,都很女性吧。 启睿抒咬牙地撑起自己圆胖的身体,又是被祁清澜摁住不得不躺了下来,盯着祁清澜的神情,捂着自己的胸口问道:“你…你是谁?” 自己在京都,何曾受过这般待遇?明明他爹说,就算是皇上,那也是要看在他们家的面子上添以几分尊重的。 现在这女子…… 这样子对他,难道就不怕他日后报复吗? 望着面前的祁清澜,启睿抒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对这面前的少女有何印象,转头想要寻找自己那仰慕的田玲玉时,来回看了好几回,才在人群最后边发现了那抹身影。 然而,她已经与人相谈甚欢,根本就没再看自己了。 见此,启睿抒眸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心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在一点一点地酝酿,丝丝缕缕地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祁清澜看着瞬时没有了嚣张气焰的启睿抒,挑了挑眉,脚下的动作微微松了一些,正要重新介绍一番自己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祁清澜回头看了过去,便见凤阳帝领着一众侍卫走了进来。两人对上了视线之时,祁清澜从他眼中看到了沉重。 不由得一惊,祁清澜一脚踢开了启睿抒,朝凤阳帝走了过去。 现下最为要紧的是莳泱,自己要是还在这节骨眼上揪着启睿抒的事情不放的话,只会是添乱罢了。 凤阳帝坐回到龙椅上,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心下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了。 不然自己怎地才离开了这么一些时间,他们就这般模样了呢?以往君子作态的人,丑恶的嘴脸在此刻都是显露了出来,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不见了,不该是引起他们的同情心才是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是老了,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 看着凤阳帝变化的脸色,祁清澜心里一顿,脑海中不免浮现了另一个同面前人一样年龄的人来。 那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时,一般都是在自我怀疑。 想到有这个可能,祁清澜很快地就把凤阳帝的心情跟今日所发生的事联系到了一起,抿了抿唇,她朝龙座上走了过去。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皇上…华陵的千秋万世,是需要尽于您的一份力的。” “他们当如何,他们该如何,您贵为华陵天子,自当该管他们,要使用的是什么手段,那也是您的事情,犯不着看到他们这般样子就怀疑自己的决定。” “只要初衷点为好,只要是真真切切地为华陵,为百姓,哪怕您采取的是暴行镇压,祁清澜以祁家祖辈发誓,定当誓死跟随。” “末将……也当如此。” 见着祁清澜朝凤阳帝单膝跪下,不远处的范尚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 听到这声音,祁清澜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过去,见到那毕恭毕敬地跪着的人时,眸里透露着一抹赞赏,朝他点了点头。 范尚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见凤阳帝在看着自己,忙把头垂的更低了。 泾阳一行回来后,邵阳武立即就把他召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按照景王爷事先猜测的那般,自己将其交代的把事情包装了一下,把矛头都是对准了邵玉笙。 让他以为,大公子是真的没救了。 让邵阳武自乱阵脚,心神不宁,也算给后面的虎符一事,作出点贡献了。 而分割开来的那半枚虎符,正好是自己所在的军营,理所当然的,他被分到了景王爷的旗下,重新开始了他的兵行,得以参加此次的宴会。 随着两人的跪下,一些孰大孰小的,甚至一些凤阳帝都叫不出来名字的臣子,都是朝之跪了下来,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倒是凤阳帝认为平日里挺聪明、挺有本事的那几个,现在竟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杵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们还唠着自己的,甚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想从侍卫当中冲出去,指着侍卫骂的老脸通红。 凤阳帝瞧着这些人,心里那股子情绪被自己压下,起身慢慢从龙椅上下来,戳了戳祁清澜的额头,笑骂道:“就你鬼灵精,歪理一大堆!” 要是施暴行镇压,哪还能为百姓好了? 祁清澜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挽起了凤阳帝的手臂。 因为她爹祁南北跟凤阳帝关系的原因,她额娘去世的早,从小就是被爹爹拉到皇宫中的,所以她跟凤阳帝的关系,也是比常人亲近的多。 所以她要守的礼节,也没有那么繁琐。 祁清澜拉着凤阳帝又回到了龙椅上,自己则是守在了一旁,瞧见凤阳帝喊人起身后,那抹圆滚滚的身影很是失魂落魄地从角门中出去,祁清澜闪了闪神。 想到启睿抒这样的性子也是由着他父母纵容成这样子的,心里也是莫大的悲哀。 深呼吸了几口气,祁清澜看着那些大臣都在凤阳帝的安抚之下落座回自己的位子,还有着宫女为他们安排好休息的房屋,她撇头看回了凤阳帝。 “莳泱找到了吗?”祁清澜小声问道。 提及起这个,凤阳帝刚是缓和了些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摇头,他叹道:“珹儿和琰儿已经把人手都派出去了,整个宫里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人。” “确定所有的地方都翻过了吗?一些宫院里头可是有着密室的。”祁清澜想到祁南北跟她普及的一些宫斗,想到莳泱也是那般被虐的话,不由得咧了咧嘴。 凤阳帝深叹了口气,不语。 光是有着密室的宫院,他的小儿子可都是毁的七七八八了,每看到一间密室,就生怕又希望莳泱在里面,这种矛盾让他看到密室就是疯狂地想要毁掉。 就连祖宗留下的密道,都差点让他给毁了…… 要是再找不到莳泱,他真的怕他为此走火入魔了。 若说还没有搜过的地方,那应该,就剩那个地方了吧。 想到那个地方,凤阳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突然摆手把福熙招了过来,吩咐了些什么,福熙立即匆匆忙忙地就退下了。 见状,祁清澜捏了捏自己身上的鞭子,朝凤阳帝单膝下跪,拱手道:“皇上,清澜也想带人一同去搜查,毕竟人多力量大一些。” “噢?”凤阳帝表情顿了顿,挑起眉来,“你何来的人?” 难不成这上个宫宴,也需要带那么多人吗? “爹爹的啊!” 祁清澜回答的理所当然,将自己手中的令牌摊开给凤阳帝瞧着。 瞧着祁清澜手心的那枚令牌,无奈地忍不住摇起了头来。 祁南北那老家伙,他还是说他什么为好? 竟是连兵符都放任自己的女娃娃拿着,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6 再度融合 看着底下祁清澜一脸的颇有你不让我去我就跟你闹的表情,凤阳帝有些恍惚了。 “你倒是跟你爹一个样……” 凤阳帝沉吟着说了这么一句,到底还是手一扬,让人给祁清澜让出了一条路来。 “去吧,别让朕失望。” “幸不辱命。”祁清澜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军礼,随即转身离去。 常年跟着祁南北在外头露宿风沙,到了近几年才回京的祁清澜,骨子里有着贵女们没有的爽练。 所学的规矩,也是战场之上的那一套。 她可能没上过战场,但是在军营所待,士兵的一言一行,一板一眼,同样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头。 巾帼不让须眉,当是如此。 · 坤宁宫外面,凤琰背手而立。每个暗卫回来汇报一次,他的眉头就蹙紧一分,隐忍的手垂在两边微微颤抖。 “主子…不曾发现国师大人的踪迹。” 终于,在最后一个暗卫回来后,凤琰再也忍不住“嘭”的一声,用拳头重重地锤在了墙上。 鲜血擦出,却仍是不够,一拳,两拳…直把手打的血肉模糊,凤琰都不肯停下,夜雨不忍地上前拦着,却被他推搡在地。 “封锁整个京都,搜!挨家挨户地搜!” 凤琰哽咽着声音,背过他们命令之后,听到周围人的动静响起再是恢复宁静,他跪倒在了地上。 “泱泱…你究竟在哪?” 当年没有能力护住母妃,现在…… 我还是没有能力护住你吗? 祁清澜赶到时便是看到男人跪下的这一幕,脚步一停,在远处久久站立后,祁清澜抿了抿唇,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爹爹说了,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而且这一面,是不轻易让人发现的。 若是不小心看见了的话,那一定一定,当没看见。 · 彼时,多方人马所寻的人儿…… 正待在了一个冰室内。 莳泱脸色潮红,脖子上全是自己撕刮出来的抓痕,破皮为轻,有的,还渗着血珠滴落在了衣襟上,把红衣染成了暗红。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眸子里被血红所取代,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莳泱虚晃的神魂跟身形来回交替,她咬了咬牙,猛地往自己心口处拍了一掌。 “噗嗤——” 一口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喉间溢出,莳泱撑坐在冰面上,那眸子总算是清明了不少,只是那血红,却依旧没退却。 倏而,莳泱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起身站立住,望着自己的手心,她笑得很是狂狷。 “终于,为我所主了。” 说这话的时候,莳泱眸光的红色更甚,四处打量着,她瞧见了一处冰床,想到自己身上受了伤,她朝那头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心口陡然一痛,莳泱双膝跪在了地上,捂着心脏处,眸色变化不断,隐忍的表情,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唔……” 莳泱痛呓了一声,单手撑在地面上,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望着周围清一色的冰面,眸里有一丝茫然划过,似乎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接而,胸口的疼痛又是袭来,顾不得自己所待之地,莳泱盘腿坐了下来,开始调息。 气启鼻间,双手转在胸前,混沌之力慢慢从她手中溢出,那熟悉的白雾将莳泱包围在中间,却不如从前那般亲昵。 注意到这个变化,莳泱眸底一冷,闭起眸来。自己的意识海中,之前收回的吞贼之魂正在吞噬着她已炼好的胎光,慢慢壮大着自己。 刚把吞贼收回了的时候,它所蕴含的能量就跟自己不相上下,现已更是压她一头。 所以方才,自己因着要排着之前的那药酒效力,后又被偷袭受伤时,吞贼竟然趁势占了她身体主导权。 被自己的魂魄欺负,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耻辱之事! 看着不停地在她意识海中闹嚣的吞贼,莳泱幻出了蚀骨羽扇,她袭自己的魂魄会受反噬,但不代表,她拿吞贼一点办法都没有。 莳泱眸光冷凝,扇灵童童从羽扇中升出,听令于莳泱,对着吞贼袭了过去。 却是不想,吞贼不闪也不躲,竟然召出了跟莳泱同样一把的羽扇,挡在了面前,让童童一时怔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攻击。 这种感觉,就跟照镜子一般。 “动手。” 听到莳泱的冷喝,童童摇了摇头,稳下心神,继续朝吞贼那处扑过去,小嘴巴紧紧抿着。 它才是真的扇扇呢,一个冒牌货而已,它才不怕! 然而…… 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童童又是刹住了,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淡定了。 只见吞贼化出同样的羽扇之后,那扇灵也是从中钻出,竟是跟童童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童童的衣裳为白,对面的为黑。 童童愣怔着看着,突然“哇”的一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黑衣娃娃。 “哇!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童童找到你了啦!” 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嘬着嘴,拉着黑衣娃娃飞到了莳泱的面前。 “小主人,你以后有两个童童了,它叫童,我叫童,你记住了吗?” 听着,莳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话,说的有区别吗? 而且,器灵也会有亲兄弟的吗? 一时间搞不懂自己器灵的脑回路,莳泱朝黑衣娃娃看了过去,对上它的视线,娃娃突然对莳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莳泱眉头一皱,反应迅速地甩着扇子将童童收了回去,自己则是立刻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轰隆!” 刚是站定,那娃娃就是在面前爆炸了开来,烟雾散去之时,莳泱看到了吞贼眼中的蔑视。 “噗嗤——” 意识海被这一炸,伤害反噬回身体,莳泱被迫退了出来,吐出了血。 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冰面,莳泱拧眉看着那一滩,眸色渐冷。 看了看四周的密闭,莳泱手萦出白雾蔓延到四周,自己站在圈中,手按到了天灵盖上,将自己好不容易才融合了的魂魄重新抽离开。 “唔!” 剧烈的疼痛让莳泱跪在了地上,身子如抖筛一般。即便是在这样零度之下的冰室,她的额头都布满了汗。 良久,莳泱虚弱地抵在一面墙上喘气,她的面前,是虚浮起来的吞贼之魂。 吞贼出到外面,很是兴奋地扫看着周围,注意到自己被雾气所包裹,不悦地看向了莳泱。 似是在怪她为何把自己给围住了。 莳泱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一魂,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我曾跟胎光说过的,纵使你们为我体内的魂魄都好,你们都不能忤逆于我。” 说完,莳泱手握成爪,猛然朝吞贼扑了过去,吞贼怔然了一下,被莳泱抓握在手里的时候,同为莳泱模样的她突然露出了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来。 “你动我,是要反噬的。” 不同于小姑娘软糯糯的嗓音,吞贼的声音增了几分娇媚。 “那又如何?” 莳泱眼神凌厉,看着吞贼杵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作,便知它根本就是瞧不起自己,抿紧了唇,莳泱将自身所有的混沌之力涌出。 整个冰室都充盈着白雾,吞贼瞧着,眼底里划过了一丝不服,同样将自己所拥的混沌召出,然而就在它有所动作的那一刻,变化发生了—— 只见在它动手的那一刻,尽数的混沌之力都往莳泱身上聚拢了过去,哪怕它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却是无济于事。 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少,吞贼脸上出现了慌张,连忙往前逃窜。 不,它不能再被抓回去! 它不是莳泱,它也不要成为她体内的一魂!不! 然而四周都是莳泱布下的桎梏,它的逃跑,不过是白费力气,在原地转圈圈罢了。 莳泱将聚拢在自己周身的混沌之力慢慢吸收,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再次变得充盈,身上的伤口也是缓缓愈合后,她往那不断逃窜的吞贼看了过去。 既是同为一体,混沌之力自然知道它们该奉谁为主。 只不过融合吞贼的时候,它也是想着要剥夺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又是没有主动释放它体内的力量,自己才没法子而已。 现在…… 莳泱勾唇,控制着白雾将吞贼锁了过来,看着那不断挣扎与自己长相一样的小人儿,她挥手消去了那抹意识,盘膝而坐,开始重新融合起魂魄来。 即便现下她身上的伤愈合了,可神魂的受创还是存在的,趁着这里无人,她倒是想把这些都给理清了。 调息好了,就该出去找凤凰了。 自己也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三儿跟凤凰恐是会担心。 头一回,小神龙开始着想于别人的感受了。 她盘坐调息,眉头因为神魂的不适而紧蹙着。脑海中,一幅幅的画面一闪而过,她知道,那是吞贼在外头逗留了这么些年留下的,就如同她头一回融合胎光的时候,也是承载了它在这里的记忆。 只是…… 时间越长,莳泱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了。 复杂的记忆越来越多,甚至连胎光所含的记忆都充荡在了脑海。莳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放在膝上的手也是骤然捏紧了。 不对,这些记忆不对!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7 记忆复苏 越来越多的记忆充荡在脑海,莳泱抬手捂住了脑袋,将自己蜷缩在了角落。 她眼瞳放大着,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凤凰…魔……天道为何……啊!” 莳泱不断呢喃着,突然大叫了一声,脑海中的记忆杂乱在一起让她头疼欲裂。 把手撑在冰墙上,莳泱喘吁着,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她陷入了不想承载的回忆中…… 万里荒原,魔气弥天。 莳泱幻为了白龙翱翔于天际,底下,则是黑压压的一片魔军。 “啾!” 莳泱刚想要飞下去,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凤鸣,随着凤鸣的,是晃眼的凤凰火漫延在底下,净化着所看到的一切污浊。 玄凤凤琰扬着翅膀飞到莳泱的旁边,淬化为人形时,背后还留着一双翅膀,目光柔和地看着莳泱。 “小龙儿~”凤琰上前摸了摸白龙的犄角,“我可有来迟?” 白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一声吟叫作为回应之后,便是甩着尾巴,往前方飞去。 手悬在了空中,凤琰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幻为了凤凰,陪在了白龙的身旁,速度控制着放缓,就连凤羽都没超过白龙半分。 “等这场大战真正结束了,小龙儿可愿随我回梧桐?” 凤琰温柔地问道,而回应他的,只有莳泱淡淡的目光,还有一袭龙尾甩在了他的翅膀上,把凤琰打落了下去。 让那抹玄色,混淆在了魔族当中。 倏而,画面一转—— 莳泱依旧是龙形盘旋在半空中,只是凤琰是被她围在了中间,他们的下方,是随着莳泱的旋转,不断形成的阵法。 四个方向,还有着变为四色珠子的四位星宿神君。 阵法中,是浑身漆黑,长着六角的魔王。 其身宽伟,其眸暗红,嘴角有着尖尖的獠牙,身后还有着破烂镂空的翼翅。 望着上方的莳泱和凤琰,魔王的眼中满是不甘,只是阵法却紧紧地桎梏着他,只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阵法形成,他的力量被封印在其中。 “吼!” “啾!” 就在他无力地想要放弃反抗的时候,上方却传来了莳泱的痛啸,还有着凤琰担忧的声音。 魔王抬头望去,只见那成为阵眼的莳泱和凤琰,随着阵法的最后一步时间的形成,莳泱和凤琰都幻为了人形。 该是这阵法太过于消耗他们的灵力了,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尤其是莳泱,连身形都是摇摇欲坠了。 而就在莳泱凝神想把阵法最后一步完成时,身后却突然破空钻出了一个人影。 魔王认得出来,那是魔族放在他们当中的一个棋子。 一直以为这枚棋子是废了的,没成想…… 只见那抹身影从莳泱身后钻出,以鬼魅般的速度靠近中,白骨状的手突然变化出了一把短柄黑刀,还在冒着浓浓的黑气,接近着莳泱。 “嗤——” 就当莳泱感觉到身后有所不对劲之时,那柄短刀已经刺进了莳泱的后颈处,继而迅疾地往下划开。 莳泱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下一瞬便是不受控制地从龙形和人形换来换去,在空中疯狂地翻滚着。 凤琰一惊,将自己的灵力一分为二,一边为自己所用,一边为着阵法支持后,他使出了银龙枪,朝偷袭莳泱的那身影袭去。 可就在他就要袭中的那一刻,一道天雷却猛地向他砸了下来,本就虚弱的他身形失控地往下坠去。 自然的,也让那偷袭之人逃之夭夭。 “噗嗤——” 凤琰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却全然没有顾及自己,胡乱地擦了一把嘴角,他朝那痛苦挣扎的莳泱飞了过去。 见下方本是消停下来的魔王见有可趁之机蠢蠢欲动,凤琰稳住心神,强忍着神魂被天雷所造成的创伤,耗尽自身所有的灵力,将莳泱没有完成的最后一步,将阵法彻底封存。 可是那四个珠子还来不及用镯子收回,又一道天雷打了过来,凤琰避无可退,只能迎了上去。 被其再度打中,朝他飞过来的星宿珠除了白泽的那一颗,其余都是朝不同方向飞走了。 嘭! 就在将魔王封印回在地底下的那一刻,凤琰再也支撑不住,搂紧了莳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滚动了几圈,凤琰无力地把莳泱放了开来。 “咳,咳,咳咳……小龙儿……” 凤琰抬手捂住嘴唇,鲜血却不停地随着咳嗽咳出。望着莳泱背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脊龙骨都是透了出来时,凤琰惊慌失措地翻起了身。 “龙儿!龙儿!” 然而莳泱双眸紧闭着,对着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凤琰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前方阵法跟魔王一同在慢慢消匿之后,一把把莳泱抱了起来,扬起翅膀,欲要起飞。 望着还是黑沉雾缭的天空,凤琰眼中闪过了疑惑,可莳泱的伤势不能让他多想,脚尖一踮,凤琰往空中飞去。 可就在他飞起的那一刻,这黑沉的天,却突然变了! 无数的闪电天雷劈里啪啦得打在地上,黑雾散去,凤琰竟看到那空中正酝酿着一个极大的雷球,瞧那瞄准的目标,竟是他! 凤琰脸色一变,见另外一边的天空还没有变化,连忙往那处飞了过去。 “就算是你见不惯我,也让我把她送出去先!” 凤琰对着天空说了这么一句,咬牙强撑着,提起自己的速度来,搂着莳泱的手,骤然收紧了些。 可这天,似乎并不想听他的。 见他往那处飞去,雷球中突然袭出了一道闪电,将他怀里的莳泱给打落了下来。见凤琰不管不顾地又往下坠去接莳泱,又有三道巨雷往他打去。 “嗤!嘭!” 巨雷袭中引起声声闷响,凤琰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他身后的凤翼的端部一块块焦黑,雷击刻出一道道血痕,羽毛随之不断往下掉落。 可怀中的小姑娘,依旧是被他护的紧紧的。 身形下坠,凤琰动了动翅膀,发现僵硬的没有反应后,他跟莳泱换了个身位,把莳泱抱在了上方,自己则是充当了下面的肉垫。 再一次摔在地上,凤琰轻轻地将莳泱放到一旁后,把银龙枪唤出在手攥紧,眼眸冰冷地看着上方的雷球。 “动我,我忍了;动我族人,毁我梧桐树,我也认了;但你敢动她……” 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凤琰着以冷笑回应了。 重新张扬开翅膀,凤琰抓紧了银龙枪,银光泛现,在他身后的翅膀上,镀上了一层光芒。 接而,凤琰身形闪动,往那雷球冲了过去。 源源不断的惊雷向他击来,凤琰不闪也不躲,用着银龙枪都将它们尽数地打了回去。 脸上的笑意肆意又桀骜,凤琰在冲着雷球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银龙枪泛着的光芒瞬时变化为了金红色的凤凰真火笼罩着。 凤鸣啸起,凤琰手执银龙枪,矫健的身形直冲入了雷球。 “唔……” 暂昏的莳泱却在这时,缓慢地撑开了自己的眼皮。身上剧痛难耐,她强忍着坐起了身来,眸子划过了茫然。 待见到天际上绚烂的凤凰火时,茫然又变为了震惊,还有着几分焦急。 “凤凰!凤凰!” 这般大输出的凤凰真火,若不是被逼急了,那个阵法过后的凤琰哪会这样? 莳泱焦急地想要往那处奔去,可脊背上的伤口却让她踉跄地跌在了地上。莳泱怔愣了一下,手想要萦出混沌之力来,却是毫无所出。 “怎,怎么回事?” 她的力量呢? 正诧疑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空中那被凤凰火包裹着的球猛然炸裂了开来! 接而,是直直朝她飞过来的银龙枪,插入在地上。 望着这一幕,莳泱脸色惊变,亦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既是飞不起,就用双腿朝之奔去。 下一秒,一团簇拥着的金红却朝她扑来,接而,是入怀的温暖。 上方,还有那熟悉的嗓音道起。 “小龙儿,我没事。” 听到凤琰的声音,莳泱怔愣地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的男人,莳泱忍不住落泪。 面前的凤琰,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是好的。 翅膀被雷灼焦,血痕密布,俊秀的脸上也满是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在渗着鲜血,修长的手上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袭长袍破烂不堪。 更甚的,翅膀上的羽毛掉落的,也是可以看到里边的软骨来了。 凤琰眉眼温柔地拭去莳泱眼角的泪珠,“乖……我没事。” 然而话刚说完,凤琰顿感心口一痛,随即跪倒在了地上。 轰隆隆! 同一时间,黑沉沉的天空将凤琰的凤凰真火裹去,转成了更为艳灿的天火滚滚袭来。 而两人,任何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 凤琰望着那不断靠近的火球,眸中蕴起了悲戚。 “果然,你是想说,还是斗不过你吗?”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对抗魔族能想起我们来,超出了你所想的能力又将我们抹杀?” 凤琰轻嗤了一声,“论主宰,你该心知肚明,这最为适合的人是谁。” 说完这一句后,凤琰看到,那一团团的天火好像更为威猛了一些。 凤琰嘴角勾起嘲讽,起身将莳泱揽在怀里后,背过身去,翅膀再度扬开,阴影笼罩着莳泱,他用身体挡着那滚滚来的火球。 “小龙儿…别看……”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8 冰棺中的美人 轰! 天火将两人盖住,凤琰的话被火焰声盖了过去。望着男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再看着还不放弃自己攻势的天火,莳泱眸底的情绪,瞬时变了。 一把将凤琰推开,莳泱不顾脊背上还在腐蚀着她龙骨的伤口,用着凤琰露出来的尖锐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莳泱以血画阵,强行把消失了的混沌之力给召了出来,用天火对抗。 “砰”的一声,两股不同的力量相撞在一起,不相上下地对抗着。 凤琰见状,咬了咬牙,没有多问莳泱为何不让他挡着,只以自己的力量在手,跟莳泱共同对抗着天道所袭。 最终,两股力量谁也没有更胜一筹。 凤琰在中途之时,已然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后面一直都是用莳泱鲜血为筑,坚持下去的。 两股力量相抵又相消,莳泱“嘭”的一声摔坐在了地上,喉间一股子腥甜涌起,见着凤琰朝她这边跑来,又是强憋了回去。 “咳,咳咳!” 莳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背上的伤口很是火辣,被自己划开的手腕也是刺痛不已。 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凤琰,莳泱眉眼弯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个弧度,朝凤琰张开了双臂。 “凤凰……” 莳泱轻轻唤道,想说大战过了,魔王被封了,自己可以同他回梧桐栖息了。 亦想像别的眷侣一样,陪他像人族一样的生生世世。 可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怀抱亦还未拥入,莳泱突地感觉到了背后传来了一阵冷风。 没有过多的力气迅疾反应,脊背延至胸腔前顿感一阵噬心之痛,莳泱望着眼前渐为模糊的身影,最后留存的意识,便是自己的龙骨脱离了体内。 “不!” 凤琰看着那抹小身影在自己面前倒下,方才那偷袭之人凭空出现,手里拿着血红的龙骨笑得格格作响,崩溃地大叫。 额间的一点金红出现,凤琰双目猩红,浑身所受的伤也不如此刻的心痛。 再度用着自己的修为强行换转着变为真身,把失去意识的莳泱接到自己的背上,凤琰猛地朝那偷袭之人冲了过去。 他认得她,那是小龙儿身边的人! 背叛者,得而诛之! 那叛者拿到龙骨不过一刻,就是被上面残留的混沌之力灼伤,一时没忍住松了手,凤琰还没来得及夺回,便让龙骨在原地扎了一遭,幻成了庞大的骨山。 两人皆一愣,反应过来后,那人便是原地化成了一团黑雾消失了。 凤琰满眼哀然地望着那座骨山,龙骨入地便是生根,变不回来了。 那他的龙儿……再也变不回来真身了。 重新把莳泱放到地上,看着小姑娘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凤琰轻轻捧起莳泱的脸,对着唇吻了下去。 不带任何情欲,他用着凤凰火将自己跟莳泱一起包裹着,想要把自己浴火重生的能力来帮助莳泱恢复。 凤眸一睁,却发现她只剩下一抹摇摇欲坠,几欲消失的神魂。 凤琰脸色大变,突然想起可能是那把黑刀的作用,将莳泱的魂魄都分离开来。思及着,凤琰连忙踉跄着飞跃起,往远处飞去。 半空中忽高忽低,凤琰飞的歪歪扭扭,可怀中的小姑娘,却依旧被他护的好好的。 用着自己的精血化为护着莳泱神魂的保护罩,一路撑到了目的地。 · 幽冥界内,十殿阎罗跟着一众鬼差一起,站立在了鬼门关外。 仿佛猜到了凤琰的来意一般,在见到他到来之时,五殿阎罗便是作为代表站了出来,跟凤琰说道。 “凤凰族长还是请回吧,幽冥内,不接管被人毁掉的魂魄,所以……” 莳泱的魂魄,不该在此。 然而凤琰闻言,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你们也是受了天道指使吗?怎么?如今六界就非得听从它的安排了吗?你们何曾这么窝囊了?” “这不是窝不窝囊的问题啊!”三殿阎罗站了出来,无奈道,“你怀中的小龙所属混沌初开,那时都未形成六界,她的魂魄所归,又怎么会让幽冥管呢?” “是啊!” “是啊是啊。” “……” 其余九殿也是如是附和道。 闻言,凤琰一顿,嘴唇动了动,低头看着来到幽冥后,身体越来越透明的莳泱,扑通一声—— 他朝十位阎罗王直直地跪了下去。 垂着眸子,凤琰沉吟了许久,才哽咽地憋出了一句:“求你们……救救她,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她的。” “传说…龙活万年适才一岁,我的承诺,是让她万世无忧。” 可这般样子,命都不曾保住,他如何兑现他的承诺? 十殿阎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是拿不定主意。一殿还是边盯着凤琰,手指边指着暗无天日的天际,做了个口型。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凤琰也就只能堪堪跪在他们的面前,不断燃烧着自己的精血来为莳泱维持住那薄弱的神魂。 就当他终于撑不住,身形往旁边倒去时,暗红色头发飘逸地披散在肩头的五殿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我记得……阎王令应该可以救这女娃娃。” 他说的是女娃,而不是莳泱为龙。这也间接地表示了他对莳泱的态度。 说罢,五殿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其他九殿,鼻间发出一声轻哼,他自顾自地领着凤琰走入鬼门关中。 生怕五殿会擅自做主做出什么有违规定的事情,当鬼门关大门将即关闭的那刻,其余人连忙也跟了进去。 五殿领着凤琰到了自己阎王殿的面前,望着身后的那一串尾巴,眼底的轻蔑更甚,手一扬,巨大的血红色印记便是在众人站立的地面上显现。 接而,印记又变为了一番画面。 无数的多头魔物在地底下咆哮,更有那魔王在挣扎着冲破着封印……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五殿给他们看的,是莳泱和凤琰封印后的魔界。 到底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东西,五殿这一举动,便是知晓他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什么了。 果不其然,五殿在把自己的灵力收回去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道:“我只认女娃娃是拯救六界苍生的救主,所以……你们救还是不救?” 这话问着,其余九人除了两人仍是不情愿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愿意使用阎王令救莳泱。 他们都是知道,这些大道理的东西他们都懂得,只不过…… 需要那第一人站出来罢了。 · 接而,画面又是转到了那转生池中。 十殿阎罗王分散开来,将自己的力量输到阎王令,开启了转生镜,凤琰按照五殿的指示,留着莳泱的神魂在幽冥蕴养后,自己下人界为莳泱找魂魄。 凤琰攥紧了银龙枪,走到了那漩涡边上。 “等我,不要让她忘了我……” 说了这么一句,凤琰便是义无反顾地跳下了转生池。 再之后的事,便是阎王令的反噬让除了五殿之外的九殿都殒命,这幽冥的大小事务都是落在了五殿阎王的头上。 而莳泱的神魂,也得以在这幽冥慢慢蕴养恢复。只是…… 她还是忘了凤琰。 · 回忆结束,莳泱虚弱地靠在了墙上,眼眶不知何时起了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凤凰……” 她轻轻呢喃了一句,伴随着吞贼所有的混沌之力被自己吸收完全,莳泱站起了身来。 眸中尽数的迷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出现过的坚定。 “魔族,天道……”莳泱嘴里小声说着,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捏紧成了拳头,“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她要让魔界之人再也不敢嚣张现世,亦要让那所谓的天道,再也不敢招惹凤凰! 哪怕,赌上六界所有! 她是混沌之力,自当是六界之主,既然让她救世,那也能覆了这天! 这想法一出,莳泱觉得自己的身心好似都舒坦了不少,就好像…… 茫茫苟活了万年,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一般。 自己的心思清明一片,莳泱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伤口愈合后,那上面的血迹仍然干涸在了上面。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此时该是很狼狈。 观望着周围的环境,莳泱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了一处凸起,慢慢朝它走了过去。 “冰…床?” 莳泱眨巴着眼睛,望着这有盖的床,再瞧着那躺着的笑颜美人时,眸中闪过了疑惑。 探着鼻息,发现美人呼吸缓慢均匀,莳泱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喂…你醒醒。” 触碰到她的身体都是冰凉一片,人却不知醒时,莳泱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的厚衣袍,她脱下了外袍盖在了美人的身上,随即把她扶了起来。 “待在这处,你不冷吗?” 说着,莳泱又用着自己的灵力给她暖和着身子,只是美人的体温依旧是那么冰冷,莳泱的话,她亦是没有回应。 莳泱拧眉,眸中疑虑更甚,琥珀色的异瞳透出,她重新打量起了这冰棺美人。 按着人族的年龄算法,面前的女人不过是二十出头,面色红润,呼吸匀称,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身体…… 身体的机能,除了那颗心没有停止跳动之外,竟都是停滞了?! 怎地有这般怪事? 望着这种情形,莳泱眼瞳微微一缩,愣愣地把美人放回在了冰棺上躺着。 抿了抿唇,莳泱往后退了一下,望着这美人的容颜,总觉得有着几分熟悉。 正思及着她像谁时,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密闭冰室的门从外头被打了开来。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99 许萱彤和凤阳曦 莳泱错愕地回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凤琰焦急的眸子,他的身旁,还有一脸阴郁的凤阳帝。 终于见到小姑娘,凤琰“哐啷”一声把银龙枪摔在了地上,朝莳泱跑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莳泱嘴巴瘪起,伸出双手,扑到了凤琰的怀里。 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怀抱,莳泱贪恋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皂角气味。自打上次自己闻到他所熏的沉香打了个喷嚏之后,凤凰就再也不用熏香了。 他那般细心地在乎着自己的感觉,她却忘了他…… 想到那些回忆,莳泱抽了抽鼻子,窝在凤琰的怀里,闷声道:“阿琰,对不起……” 凤琰怀抱着她的手微微一顿,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找不到她的事,眸中无奈闪过。 轻轻拍着莳泱的背,凤琰轻声连连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有事!”莳泱突然松开了凤琰,瘪着小嘴,指向了那冰棺上,见凤阳帝不知何时坐在那边上时还怔愣了一下,接而说道:“她睡的好沉,我都叫不醒她。” “这里这么冷,会不会把她冻坏啊?” 看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凤琰突然间抿紧了唇,将她稳稳托在怀中后,沉默不语。 倒是凤阳帝被小姑娘说的这话逗得轻笑了一声,莳泱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便见到他如待珍宝一般把美人儿轻轻抱起,让她的头靠在了肩上,笑容有些苦涩。 “这里这么冷……我也好怕她冻坏啊。” 可是不在这里,他更怕她时间久了,化为了一抔黄土。 “那,为什么不抱出去呢?”莳泱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 看着凤阳帝神伤的表情,莳泱更加疑惑了,想要从凤琰身上下来凑近凤阳帝,凤琰却把她抱的更紧了,把头按在了他的肩上。 “泱泱……别问了。” 凤琰的声音隐忍着什么,望向凤阳帝的那个方向,父子俩都是沉浸在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当中。 良久,凤琰把莳泱抱到了冰棺边上,抬手摸了摸莳泱的头发,对着美人抿笑道:“母妃,琰儿带泱泱来给您认识一下。” “泱泱,这是…我的母妃,你可以叫她……” 凤琰的话突然止住,神情一顿,踌躇着该让小姑娘叫什么。 论自己私心,定是想让她同自己一样的,可是他人还没追到手,玉佩也是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地塞给泱泱的。 要是母妃还在,肯定把自己揍的屁股开花了。 想到那般场景,凤琰眉眼弯了起来,眸中满是向往。 莳泱抬眼瞥到凤琰的表情,嘴唇微张,乖乖地唤了一声“母妃”。 不等凤琰的吃惊,莳泱又问道:“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尽管自己心里可能猜测到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凤凰的母妃是醒不过来的,犹豫了一番后,到底还是把它问了出来。 因为早就听落三他们说过,他和凤南珹的母亲是不在了的,这不在了的意思,不就是死了吗? 可眼前的这美人,明明只像睡着了呀。 想着这些,莳泱拧紧了眉,而没等凤琰解释,凤阳帝先开口说话了。 “我来解释吧……”凤阳帝瞥了一眼握紧拳头在跟着自己抗争的凤琰,叹声道。 他知道,一直以来,琰儿对他母妃的事情,都是他心里一直跨不过去的坎。 不仅仅是琰儿的心病,也是他和珹儿的。 “你该知道的,这是琰儿和珹儿的母亲……”凤阳帝轻抚过怀中女人有些结霜的头发,“也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凤阳帝沉声将他和许萱彤的故事娓娓道来,可对于莳泱来说,这是在幽冥众多爱而不得的亡魂中,最为常见的事情。 只不过自己这次不仅仅是听到的,还是亲身感受到的。 因为凤阳帝不是亡魂,许萱彤也没有真正的死亡。 故事很俗套,比莳泱在幽冥之时听得都俗;但故事又很感人,起码对于现在的莳泱而言,她有些动容地安慰似的拍了拍凤阳帝的肩。 华陵凤阳在位三年间,正值男子最多情的年纪,哪怕是从小被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的凤阳曦,也是如此。 天子在位期间,先帝驾崩国丧三年,朝廷的大权有一大半都是把控在了那时的邵太后的手中,说是垂帘听政,也是不为过的。 所以在国丧之后,邵太后便是立刻命令似的逼迫凤阳曦迎娶了当时邵家嫡女邵今娥为正宫之位,并且让凤阳曦允诺,两年之内不得拨选秀女进宫。 最为多情的年纪,亦是最为意气风发的年纪。胸怀壮志,在诸兄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凤阳曦,自当不肯任由着邵太后摆布了。 所幸还有着当时先帝挑选出来的几位死忠保皇派重臣相助,凤阳曦一方面听取了他们的建议暂且隐忍,一方面则是开始布着自己的局。 先从华陵周边的地方开始,慢慢往着京都扫清邵家的势力,凤阳曦决定从得民心开始,亲巡华陵。 也是这一次的巡游,遇到了他想同她厮守一生的人—— 许萱彤。 凤阳曦的计划,当时把握朝政的邵太后和邵阳武都是阴谋深算的老狐狸了,自然不会丝毫没有发现他。 所以在凤阳曦亲巡不久,他们就花钱买通了江湖上的杀手来刺杀凤阳曦,没有想着要真正刺杀死,只是想让他长个教训,不敢再忤逆他们的决定。 可偏偏他们啃的是凤阳曦这块硬骨头,该捞的没捞着,反而让骨头把牙给磕了。 不但没有让凤阳曦长教训,还让他知道了是他们派出的人。 那次的刺杀,凤阳曦左肩处挨了一刀,一直延至后腰处,在诸位大臣的保护之下,他逃到了乡村僻野的地方,被当时也是不满于家族安排离家出走的许萱彤,给救下了…… 俗套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让凤阳曦跟许萱彤,都是坠入了这爱河之中。 不同的是,许萱彤愿意放弃自己邻国平川异姓郡主的身份留在这乡野间,凤阳曦却无法忘却自己所担的责任,和应下先帝要让华陵永远姓凤的事情。 在凤阳曦伤势好转了想要离开之时,许萱彤的家人也是寻到了她,可不同于两人所想是来抓许萱彤回去,许父竟是亲手把许萱彤和许家的兵力交由到了凤阳曦的手上。 要让凤阳曦允诺,好好待他的女儿。 因为平川当时内政也是不稳,许家作为异性王爷,自然也是众矢之的。 凤阳曦应下了,这是他对待感情的第二个诺言,第一个是娶邵今娥的不情愿,第二个…… 则是心甘情愿的带许萱彤回宫,盼着同她琴瑟和鸣。 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格外的残酷。 凤阳曦带着许萱彤回宫许她贵妃之位后,也是他开始正面对抗邵家的时候,展开一概雷厉风行的手段之前,不免要被迫强把女人塞进自己的后宫之中。 并且要求,雨露均沾。 眼看着自己膝下的子嗣一个个出世,一直受宠的许萱彤却依旧无孕之后,当时的邵太后终于忍不住对其下了手。 诸多刁难和羞辱之后,许萱彤对凤阳曦的感情,终于动摇了。 她愿意陪他穷困潦倒,也愿意陪他浪迹天涯,但不愿意同其她女人共夫,纵使凤阳曦是天子。 可在许萱彤提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凤阳曦还是选择了天下。 每日看着许萱彤郁郁寡欢,当时忙于政务的他却是无济于事,除了让自己的人看着点别让邵太后再欺凌,他连陪伴她的时间都少了。 好在……许萱彤怀孕了。 所谓为母则刚,深受宫中迫害的她深知她的孩子若是想平安出事,那作为母亲的她就必然要先狠起来。 一改从前性格和作风,许萱彤开始用着凤阳曦在宫中给她的地位和特权,真正地融入了这皇宫。 她还是她,只不过胆敢要对她孩子动手的,许萱彤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是百倍把伤害奉还回去。 性子大变到…哪怕是凤阳曦在她怀孕期间想要多些时间陪伴她,都把她拿扫竿给赶了出去。 大声扬言:“我的孩儿没有父亲,我也不需要水性杨花的丈夫!” 若不是后来终于把邵太后熬死,邵今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凤阳曦还是不顾自己身份在坤宁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许萱彤说不定就真的这样跟凤阳曦断了情谊了。 只是这情谊没断,两人之间却再也不能对谈诗赋,嬉戏打闹了。 在许萱彤生下第二胎皇子——凤琰之后,那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对其下了手。 即便许萱彤警惕性再强,凤阳曦护的再好,也还是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在凤南珹10岁,凤琰6岁时…… 那日还是过年后不久,初春的雪刚融,许萱彤趁着兄弟俩去书院时,刚是把为兄弟俩所穿的新鞋子给缝织好,喝下了那盏茶之后,却是再也没有醒过来。 连看到兄弟俩穿上新鞋子会高兴地说着“多谢母妃”的样子,会在雪地上狂奔的样子,都是没有见到…… “是极乐。”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0 她日后只需要我 说起那么多事情,凤阳帝眼眶通红地说了这最后一句,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许萱彤的青丝上,融化着上面的冰霜。 “极乐?”莳泱挑眉。 眼瞥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也是一脸的痛色,莳泱把手改搂在了凤琰的脖子上,歪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小姑娘突然把自己软乎乎的嘴唇贴到了凤琰的脸颊上。 凤琰眸中的震惊跟莳泱闭起眼睛轻颤的长睫对上,他眨了眨眼,扶在小姑娘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上了一些。 还没有反应过来,莳泱就已经松开了他,目光带着询问,朝凤阳帝看了过去。 凤琰怔了怔,反应过来小姑娘是关心自己后,无奈一笑,出声道:“我来解释吧。” 这话一出,凤阳帝和莳泱都是把目光投向了他。 凤阳帝惊讶道:“琰儿,你……”真的可以吗? “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凤琰反问着,将莳泱放到地上站稳,思及着会冻着小姑娘,又把她背到了背上,沉声:“极乐乃平川国的一种禁药。之所以称它为药而不是为毒,是因为中了极乐者,他往后余生都是无忧无痛地在梦中……再也不能醒过来,直至身体机能消耗殆尽。” “所以这种药在平川一般是用作死囚上路的时候,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所以母妃中了此药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平川人下的手,而且能拿到这药的,身份肯定不低。 加上当时密探回报说,许家在皇储之争中已经成为了牺牲品,他们就更认为平川皇族是为了要斩草除根了。 可是渐渐的,他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来平川许家的旁系并没有灭族,而且皇储之争也只是被冤枉了,新皇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为许家平了冤屈。 虽然没有恢复他们的异姓王爷之位,但到底也扶持了他们的旁系。 所以犯不着千里迢迢地为了他母妃一个外嫁女而大费周章,冒着两国挑起战争的风险。 论战力,平川不如华陵。 再之后…… 他们便开始把要找的线索放在了宫中乃至母妃所能涉及的所有人,竟是发现在葬礼之后,曾在母妃伺候过的人,除了是父皇派的人还尚在外,宫中二十有余的宫女太监,要么是失踪了,要么就是在宫中无故犯事被处死。 而他们当时的精力都在葬礼之上,竟是给那暗中的人钻了这个空子。 顺着这条线索再往下查,他们更是发现了端佯,例如,宫中所处死的太监宫女都是出自于曾跟母妃斗嘴过的嫔妃的手。 又例如,坤宁宫被封后,暗地里竟还有人打探着消息,想知道母妃是不是真的入土为安。 打探的人抓住拷打一番后,矛头竟然指向了康嫔—— 母妃交好的康嫔。 他们查的所有方向,能怀疑的对象,几乎个个都有嫌疑,就连宫中一个小小的美人的侧殿的水井当中都找到了一只绣花鞋来。 可这说的“个个”,却是不包括邵今娥。 “所以你们怀疑邵……邵皇后?”莳泱听完凤琰的解释,问道。 “皇后”二字从她嘴里说出,莳泱还别扭了好一会。 见着小姑娘为难的表情,凤琰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到她身上沾染的血迹时,眸色一暗,瞥到了别处。 “没有直接证据,亦是等着,母妃亲口告诉我们——害她那人是谁。”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哪怕当时再崩溃都好,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留存着希望,希望有一天,会有人能解开极乐。 所以无论邵今娥多么作死,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暗里则是死死把她的动向掌握在手。 莳泱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听着凤琰这么说,透色的眸子有些懵懂地看了他一眼,便把这些不用她多想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目光看向凤阳帝怀中的许萱彤,莳泱蹙了蹙眉,琥珀色的瞳孔在凤阳帝低头的瞬间显现,接而闭眸。 莳泱小手攀上凤琰的脖子,小声道:“我好像能救……唔。” 话还没说完,凤琰就用手捂住了莳泱的嘴巴,跟凤阳帝眼神对视了一番后,抱着莳泱朝外走去。 迈着的步子,都有些跄跄。 一路上,凤琰抱着莳泱走出皇宫,再是抱上马车,整个过程都是一言不发,也不理会小姑娘的控诉。 就连在路上遇到被他派出的暗卫见着他抱着莳泱出来,问及是否要把派出的人召回来时,他也是一声不吭,冷眼逼退了他们。 还是凤南珹突然出现,看到那晃悠悠离去的马车,又听到自己手底下的人的汇报,才帮忙下令让人都回来。 思索了一番后,凤南珹背过了手,望着那渐渐在眼前缩小的马车影子,以及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眉头蹙起,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待人都走掉之后,他又回到了宴会上让那些宾客有秩序地回去,再独身一人走到了坤宁宫中,找寻入口进了冰室。 · 另外一边,凤琰抱着莳泱回到了国师殿,从宴会开始时就消失不见的落七连忙迎了出来。 见到他怀中的莳泱没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跟在了凤琰的身后,随他走近莳泱所住的地方。 哪想刚到门前,凤琰就是转身一脚把落七踢到了地上,额头上隐忍的青筋爆起,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没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累得睡着了的莳泱来。 “本王让你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你干嘛去了?” “让你务必保护她的安全,你去哪了?” “……” 每问一句,凤琰脚下就是没有任何保留的力度朝落七踹去,而落七即便是被踹的险些爬不起来了,嘴上也没有丝毫为自己反驳之意,只把头垂得更低了。 “咳,咳咳!”落七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在地面上,抬眸看向凤琰,“小王爷…属下是跟踪坤宁宫的黑影……” “坤宁宫”的三字一出,凤琰脸色一变,知晓他说的可能是有关于自己母妃的事情。 寒声问道:“那你查到了什么?” 然而落七却是摇头,“对方武功在我之上,跟随他拐到了越王府附近,就……” “跟丢了。” “越王府……”凤琰眼眸眯起,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啊。” 说了这么一句后,凤琰摆了摆手,让落七退下了。没说如何再罚他,只让他和落三不用再在莳泱身边伺候后,便是抱着莳泱进了屋。 留着落七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去,落七望着凤琰的背影,伸手从腰间摸了摸莳泱送的那两柄双刀,他猛地站了起来。 “小,小王爷,姑娘需要我们。”他相信,除了他跟落三,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好。 闻言,凤琰脚步一停,随即无事般继续往前走着,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说了一句: “她日后只需要我。” 留下落七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屋里头,凤琰把莳泱抱到了床上,再把屋里头的火炉给支起之后,他坐在了床旁的地上。 准确地来说,是瘫软在了地面上。 凤琰手攥紧了床板,额头上的冷汗直冒,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抬眸定定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凤琰扯了扯嘴角,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泱泱……好在,好在你没事。” “你没有事,没有……” 凤琰不断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继而,表情突然一顿,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 莳泱睡醒一觉起来,就是看到了这般情景。男人脸色苍白,手死死地攥着她的床板边,昏时的眉头都是紧皱不展。 看着凤琰眼下长睫映下的青影,莳泱眸光闪烁,手指头输出几缕雾气将凤琰托到了床上。 莳泱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凤琰的脖子上,腿一迈,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腰间,盯着男人俊美的五官,莳泱的小手从眉眼起,轻轻地往下滑到了喉结处。 看到凸起的那一块,莳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眨了眨眼,凑过去想着用嘴试探。 嘴唇微张刚要下嘴,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白泽身形突然闪到了两人的中间去,小屁股…… 正好对上了莳泱的脸。 “噗——” 只听“噗”的一声,白泽还很是不雅地给莳泱来了个“见面礼”,接而,是某虎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还有莳泱逐渐黑下来的脸。 “那个……最近天气冷了懒得出来找粮,就只能拿纳戒里的红薯凑合了……你懂的。” 白泽讪讪地笑着,还时不时地给莳泱抛了几个眼神让她体会。莳泱眼睛眨眨,小脸板起,一把拎起白泽的尾巴来后—— “哎哟!哎哟!小胖龙我错了!” “别拔毛!毛刚长出来的哎哟!” “我的牙啊!放屁的是屁屁你为什么要敲窝的牙!” “啪叽——” 莳泱面无表情地“教育”着白泽,抓着尾巴的手不小心地松了开来,让白泽这整只虎都摔在了凤琰的身上,长尾直接在凤琰的脸颊上甩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来。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1 莳泱的变化 这下,是真的触及到了莳泱的底线了。 只见她盯着那道红痕盯了许久,又见昏迷中的凤琰依旧没有一点反应后,莳泱的手中,突然燃起了一簇火焰,面无表情地盯住了白泽,眸中凝现着危险。 看着那熟悉的火焰,白泽身子下意识地一哆嗦,连忙想着要往镯子里面缩。 奈何下一秒,莳泱就已经把它拎了起来…… “嗷!” 一声惨叫过后,白泽抱住自己的小尾巴哭唧唧地缩到了角落,看着莳泱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凤琰的脸,白泽觉得自己恍如回到了万年前的光景。 想到自己之前在镯子中看到的,白泽擦了擦眼角,犹豫问道:“小胖龙,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吗?” 闻声,莳泱动作顿了顿,抿唇道:“恢复了一半吧。” 知道自己为何会魂魄尽散;知道自己该面对的敌人是谁;还有知道了谁舍命救她…… 但若说在那之前,自己为什么会参与那场战争,生于混沌又为什么不记得那些过往,又不能回去,自己的记忆中还是一片空白。 “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白泽揪着自己有些焦黑的毛毛,爪子试探性地往前蹭着。 按照红毛怪交给他的任务,是要小胖龙去重新封印魔界的,可是当时感受到她的情绪,对天道…… 好像怨气挺大的。 要说他选择站哪一边的话,他的话…… 他,自然是站到她这一边。 哪怕自己星宿被毁,永生永世不得踏入轮回,他只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他相信,若是其他三位星宿在的话,也是这样的选择。 但是若说起魔界的事情的话,他还是希望莳泱能去封印,不为其他,为这六界众生。 “找魂魄,重封魔王,还有……”莳泱沉吟了一下,一字一句道:“要天上的主儿,向凤凰道歉。” 自己所承的记忆中,不但凤凰被这所谓天道所制裁,整个凤凰一族都是被牵连了。 以至于这万年过后,六界内都没有看到凤凰一族的影子。 想到面前这位凤凰族长连自己的族人都没能见到一面,她就越是愤懑! 想着,莳泱盘腿坐在了床边,双手环在了胸前,鼓起了腮帮子。 然而跟小姑娘有着缔约的白泽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身边的这只凤凰暂时吃不到,而想着吃他的同类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可能会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听她亲口说出了,自己好像觉得……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隐约觉得有些刺激嘞! 不就是天道么?上去就是一顿狂暴就对了! 咚!啪! 正暗戳戳地想着,白泽整只虎突然被板起小脸来的小姑娘给扔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再滑落下来。 随即,莳泱鼻间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昏迷的凤琰,男人眉头依旧尽蹙着。 见状,莳泱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眉心,撅起了小嘴。 “你很担心我。”莳泱道。 因为她突然消失,让凤凰既是担忧,又得强撑着把她找到,这精神都高度紧绷了,找到她后一下子松懈下来,自然是受不住了。 想着,莳泱微微俯身,很是亲昵地蹭着凤琰的颈窝,发丝跟凤琰散下的青丝缠绕在了一起,配上那未换下的红衣,加上两人出色的面容,美得如同那画中的人一般。 然而这唯美的画面,又被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泽给打破了。 只见某小虎磨蹭蹭又回到了床边,边攀着上面边嘀咕道:“就这,那你定是不知道从前,那才叫……” 啪! 白泽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莳泱给拍了出去。 这次的方向,是门外。 “走开。” 莳泱憋出了两字,目光冷冷地盯着趴在地上的白泽,“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重新回到床上,莳泱揪着自己的衣角,晃悠着自己的小短腿,嘟着小嘴小声念叨道:“从前,从前,太多的从前,我又记不得。” 虽说恢复了一半的记忆,但那么多事情,这么久了,她哪能记得那么多! 而被关在门外的白泽刮着自己的爪子,撑起身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抬眸看着紧闭的屋门,忽然想起,他这次出来找莳泱,好像不是特意来跟她对着干的。 想着,白泽把屋门拍的啪啪作响,“小胖龙,小胖龙你开门呀!我还没问你呢,这次要来杀你的是谁?” 然而门拍了好一会,门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又静候了一会,听到里边还是没人出来开门后白泽撇了撇嘴,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白光一闪,幻为了小娃娃的模样,看了几眼周围后,闪身消失在了院子里。 似乎自从莳泱把吞贼之魂收回来之后,这只常黏在她身旁的小白虎,也是变得忙了起来。 只是在忙些什么,就是不得而知了。 而屋内,莳泱却因为白泽的问题,窝在床上,沉思了起来。 杀她的人吗……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 当时她昏昏沉沉地被落三扶到了床上,虽然意识犹存,但是身体却是不能凭着意识所动了。 她知道她后面的酒中被下了药,但想到落三和凤凰在自己身边,便也没多顾及这些,再加上人类的药对她作用不大,哪怕是毒,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睡一觉解掉就行。 只是也刚好,被那些小魔钻了这个空子。 自己身体不能及时反应,白白挨了他们一击唤醒自己,反杀他们之后,她就是险些被吞贼剥夺了身体。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那样了。 只是这些杀她的小魔,知道他们为魔,却不知道他们是谁派出来的。 而且,人界这么快就有魔了吗? 上回的嫣魔花、黑面魔虫、鹀,还有这次的这些小魔……幽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幽冥,莳泱又是想起了自己记忆中,五殿阎罗为自己的所做之事,再是到把自己送下人间,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也分不清是为封印魔界对她所做,还是出于真心。 真心,这所谓的真心,在她下人间之后,在她遇到这么多人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这一物是虚幻的可以,自己又是沉浸在其中。 “我…好像越来越沉沦在此了……阎王伯伯,你不要让龙儿失望。” 莳泱眸光微微流动,映出几分懵懂,嘴里呢喃了这么一句。 脑中所想的事情越来越多,莳泱晃了晃脑袋,又是看向了凤琰。 她眨了眨眸子,一缕白雾打入凤琰的额间,随即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手肘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小姑娘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琰缓缓睁开眸子的时候,就是看到了小姑娘这么个样子。 过于发亮的眸子对他眨了又眨,见着他醒来后,眼中的喜悦更是要溢出来一般,欢喜地撞入他的怀中。 “你醒啦!” 小姑娘的声音格外的雀跃。 凤琰愣怔着回抱住怀里这暖乎乎的一团,意识渐渐回笼。 “泱泱,我…昏倒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闻言,莳泱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点了点头,又见男人一脸的歉意想要说些什么,小姑娘用手指抵在了他的唇边。 “嘘……”莳泱小嘴嘟起,“我没事哦,你也没事,只是太累了罢了。” 她不知道她要如何跟凤琰解释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清楚那些记忆中的渊源,既然他不曾恢复记忆和真身,那还是把在人间当成他们的初遇吧。 毕竟,她也不知道记忆中的那关系是何种关系。 过于麻烦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要。 看出小姑娘脸上的别扭,凤琰眸色微微一暗,一把把她揽入了怀里。 “我太无用了。” 没能好好保护好你,又一次让你在自己身边消失不见。 莳泱被抱紧在怀里,脸埋在男人的胸膛前,“你也很厉害的。” “那你说的,是我为凤凰的时候吧。”凤琰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可我现在是凤琰,华陵景王,对于泱泱而言,我是手无缚鸡之力。” 自从知晓自己前世的身份,他的耳边就时常会听到关于凤凰的所有事情。 泱泱会喊他凤凰,是因为他前世,而白泽和鹤稹,也是跟他谈及过往,说他不如那时候的凤凰。 可他前世的记忆,都是不曾忆起半分,更别说前世的能力了。 涉及到这些玄幻之事,一次次地看着小姑娘从自己身边消失不见,一次次地看着她因自己的疏忽而受伤,他不止一次记恨自己,为何这么无能,亦不止一次嫉恨凤凰,为何自己不能像他那般。 虽然自己知道,凤凰亦是他,他亦是凤凰。 甚至不止一次试探着将自己身体里那三番五次让小姑娘受伤的封印解开,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他们所说的从前。 但都是无能为力。 或许是他们认错了罢,自己怎会是他们所说的那凤琰呢? 或许除了同样爱上莳泱,他们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想着,凤琰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哀然。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2 你明明还可以烤鸡 可若是想着就这般从这些事情抽离出来,想着就此放掉眼前这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姑娘,他亦不能甘心啊! “泱泱,我……” 啪! 凤琰刚是唤了一声,想着道歉自己不该消沉,怀里的小姑娘却突然伸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挤弄着脸上的肉,揉搓成了一团。 “你瞎说!”小姑娘撅着小嘴控诉着,眸色不知何时变成了琥珀色,清楚地倒映着现时自己的模样,“你明明还可以烤鸡!” 哪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了!骗人! “……” 垂眸看着按在自己脸上的小手,再是抬起眼来瞧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凤琰无奈地握住莳泱的手,把它从自己的脸上拿下。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小姑娘,国学还是在启蒙阶段呢。 除了先生教的那些短诗,所获取的知识来源,还是先生常挂在嘴边的道理。 又如何懂得自己所说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呢? “是是是,是我瞎说了。”凤琰轻捏了下小姑娘的腮帮子,“那泱泱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次向你动手的人,是谁?” 不想再纠结于此,也不想让小姑娘被自己的心事影响到,凤琰还是决定扯过这个话题。 他知道邵如馨下药的时候,但也相信这药并不能让小姑娘就此栽了跟头,而要是一般的人,也不能奈何得了落三。 知道会派人把落七支走,邵如馨和邵今娥不会傻到不知道落三身手也是不凡。 所以如果是邵如馨她们动的手,那么落三肯定也是会找理由被调开,而不是受重伤。 一来在宫里头闹的动静太大,傻子都会怀疑到刚有过过节的邵如馨她们;这二来…… 放眼望去整个华陵,璃王府的暗卫可是排的上名号的,像是这般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那是没有过的。 望着凤琰认真的神情,莳泱下意识就想要躲开那有些炽热的目光,奈何男人捧起她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莳泱咬了咬下唇,眼神来回闪躲着,支吾道:“不过是些小魔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手却不由自主地按到了腰侧的位置,那里有道被魔气所袭中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过了,但是还留着一道黑色的疤痕在那。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凤琰知道。但是这不自然地有些刻意的动作,却让凤琰误以为她受了很重的伤,却学会对他轻描淡写了。 至于所说的那什么小魔,定然一点都不小才对。 想着,凤琰眸光暗了暗,心里头的愧疚愈演愈烈,他忽然间松开了莳泱,起身绕到了门外边,想着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哪想得这个举动让莳泱以为他是生气了,怪自己的隐瞒。 望着那背过自己的凤琰,莳泱眸中委屈划过,瘪起了嘴,小声唤道:“凤凰……” 见男人依旧没有反应,莳泱心下一沉,一直被迁就的小姑娘哪有受到过被冷落的待遇,眼眶起泪,小嘴瘪着,起身往凤琰那处小跑了过去。 “阿琰……”莳泱又唤了一声,下唇咬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身后揪住了男人的衣服。 凤琰刚是压下自己那些多余的繁杂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听到小姑娘的叫唤,他把身子转了过去,低头。 “?!” 这一看,让凤琰整个人当场就蒙了,反应过来后猛然转过了身去,脖子和耳朵,瞬间红透了。 小姑娘大概是想让凤琰看一下自己的伤口,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故意隐瞒的。 只见莳泱把自己的衣裙撩起,蹭蹭地露出了腰侧的黑色伤口,还有着周围白皙的肌肤来。 而凤琰看的这一眼,除了注意到那伤口之外,便是还有小姑娘露出的小肚兜来。 虽然只一角,但还是让一个活了二十年只摸过莳泱的小手的男人,险些招架不住了。 “你…你快把衣服弄好!”凤琰背过身去后,就是窘迫地喊道,说着话儿,耳朵尖还越来越红。 莳泱滞了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大声说话,瞧着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莳泱委屈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往外跑了出去。 路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整个人都咕噜噜地往阶梯滚了下去。 所幸穿的衣服够厚,地面上又有着积雪,起了个缓冲的作用。可即便这样,还是让凤琰焦急了。 顾不上自己的害羞,凤琰大步迈过去把明显摔得懵懵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泱泱,有没有事?哪…哪里摔疼了?” 莳泱一脸的懵然,发丝沾上了一点雪迹,感受着自己屁屁坐着的凉意,怔怔地抬头看着凤琰。 就当凤琰以为她要说什么时,小姑娘却是瘪嘴地一把推开了他,三两下凌空踏上了屋檐,往远处奔去。 凤琰愣怔了一下,便是立刻提起了自己的身形,朝着小姑娘的方向追了过去。 心中压下小姑娘为何突然闹情绪的疑惑,他只想小姑娘不再离开他的视线内,丝毫不带一点迟疑,莳泱的速度多快,他也跟着加快。 哪怕腿脚麻木,哪怕脚下险些踏空,他都是跟莳泱差了四五步的距离。 他怕他一停下,面前的人儿,又会不见了。 两人你追我赶地疾步在别人的屋檐上,凤琰不停地在后边喊着,莳泱却是不为所动。 忽然间,却是在跳下一座低宅时,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堵肉墙,让她直直地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的来人,熟悉的暗红长发,肆意张狂地披散在他的肩上,就如同他的性格,也是这般。 湛蓝色的瞳孔对上莳泱的透色眼眸,就恍如莳泱的眸子也是染上了这样的瞳色。 莳泱一滞,嘴唇抿起,倏而扑到了来人的怀中,大喊了一声:“阎王伯伯!” “小龙儿……”一把把扑入他怀里的小姑娘抱起,阎罗轻轻拭去她眼角处留着的两滴泪,调侃道:“好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从前在幽冥时,即便是类似于撒娇的举动,那都是像跟命令人一样,但是现在…… 嗯,小龙儿好像有点奶。 “哼。”莳泱撇了撇嘴,别扭地别过了头去。 看着追上来的凤琰,眸子眨了眨,便是背过了身去,下巴抵在了阎罗的背上,不肯去看凤琰。 瞧着小姑娘这样的反应,阎罗好奇地抬眸看向了凤琰,不过是端看了几眼,就是认出了面前的凤琰是何身份了。 眸中划过一丝诧异,阎罗摸了摸莳泱的头发,好笑道:“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莳泱闷闷地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而这边凤琰望着被面前这出色男子抱在怀里的莳泱,神色瞬时变得黯然。 “泱泱,他……”凤琰怅然地出声道。 想要问及这男子是什么身份,又怕再引起小姑娘的反感,凤琰顿时止住了嘴。 总觉得自己和莳泱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还有…… 自己的心境。 知道问题的所在,却不知道如何跟莳泱谈起,自己又该如何改变。 而目睹着凤琰脸色变化的阎罗瞧了瞧他,又瞥了几眼现在懵懵懂懂的莳泱,轻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按在了凤琰的肩上,身形一闪,就是从当前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凤琰。我还是这样叫你吧。”阎罗松开了自己的手,同时也将不情不愿的莳泱放在了地上,肃声道:“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为幽冥阎王,也就是你们人间常说的阎罗王了。” 除了上次为莳泱疗伤的那次粗略地过了一遍凤琰之外,这大概是自己第二次见到凤琰了。 当时从幽冥出来的是分身,又由于有着时间的限制,所以并没有仔细打量起这人来,这会不过才看了一会,他便是洞察清楚了凤琰的情况了。 这是,跟小龙儿一样失去了记忆啊! 而且不同的是,面前的这曾为凤凰族长的玄凤凤琰,身上还有……啧。 清楚地见到了凤琰身上的层层封印的阎罗眸中划过了一丝讽刺,沉了沉气,继续道:“此番前来……” 啪! 阎罗刚想说自己此次来人间的目的,脸上却被莳泱拍了一巴掌,再是自己的衣服被揪紧,刚放下去的小姑娘又是攥紧着自己的衣袍往上攀着。 阎罗嘴角抽了抽,无奈道:“你干嘛?” 莳泱不语,攀上去跨坐在阎罗身上骑起了大马后,小手揪住一小揪红头发,撅嘴道:“带我回幽冥!” 还是从前熟悉的命令语气,却多了几分奶气。 说这话的时候,莳泱的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凤琰看去,看到凤琰从头到尾的视线都是在她身上后,又是迅速地低下了头去。 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阎罗发酸地轻哼了一声,极其无情地抬手拉住莳泱的衣襟,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甩到了凤琰那边。 凤琰连忙稳然地把小姑娘接住在了怀里,手握紧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哼!自己的鸟儿都找着了,回什么幽冥!” 小小龙儿真不学好,竟然学会糊弄人了!什么回幽冥,就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想让凤琰哄她! 哼!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3 抱我! “我……” 莳泱语塞,除了跟阎罗干瞪眼之外,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来回怼,忿忿地抿紧了唇,一头栽进了凤琰的怀里。 方才还在担忧着莳泱会跟着阎罗走的凤琰,见到小姑娘这般举动,眸中柔情万分。 把她的双手重新捂暖后,低头看了看莳泱,手无措地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想要习惯性地把小姑娘抱起,可是又怕她还生气而抗拒;想要牵她的手,同样也怕被她甩开。 凤琰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哪想蹭进他怀里的莳泱半天都没有等来男人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去,见凤琰一脸的犹豫,立即就瞪大了眼睛。 “抱我!” 小姑娘气咻咻地又鼓起了小脸儿,把手臂张开,奶凶道。 凤琰脸上闪过一下怔愕,抿了抿唇,淡笑了一声,动作娴熟地把小姑娘托到了身上。 又想到方才莳泱骑着阎罗的肩头,眼眸闪了闪,让莳泱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男人笑得眉眼一弯,心里的那股子郁气也随之缓缓消散,在听到阎罗传音过来的内容时,自己的那些怅然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阎罗说:“不管是万年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从前不知事的小龙还是现在渐渐改变的莳泱,她的心里认定的是你,也就只会是你。” “与你的身份无关,与你的能力也是无关。哪怕你这辈子只能是凡人,我想,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会陪你。” 这就是莳泱,认定了一人一事,不说不会轻易改变,该说是决然不会变。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认准了彼此,灵魂都存着烙印。 坐在凤琰的肩头,小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莳泱望着前面突然高了的视野,小嘴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在阎罗看过来时,又是迅速落下。 下巴微微扬起,她哼气了一声,故意不去看阎罗。 她可没忘记,是谁把她一脚踹下来的! 看着小姑娘这个表情,阎罗抽了抽嘴角,险些没有忍住自己要脱鞋的冲动,垂下的手握了握,他也傲娇地别过了头去。 而不知道头上的小姑娘做了什么的凤琰看到阎罗这般,以为是自己有哪里不妥了,眉头轻轻皱了皱,他问道。 “敢问阎王大人,可是本…可是凤琰哪里做得不对?” 说罢,凤琰的腰还往下弯了弯。 论身份,自己现在自然比不过作为神仙的阎罗王,于他所习,该有的礼数,还有要有的。 然而这落到阎罗的眼中,却是好笑地摸了摸下巴,“你这态度,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啊!” “行了行了,也别大人不大人的了,论辈分,你们凤凰还不知道活了多久呢。” 阎罗摆了摆手,拉了拉自己宽大的腰封,摸了摸下巴处不存在的胡子,背过手,也不说自己来这的目的,大摇大摆地就往前走去。 凤琰虽然疑惑,但见头上的莳泱没有发声,自己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不前不后地跟在了他身后。 一路上,阎罗除了问了凤琰的生辰八字还有银龙枪是从何而来外,其余时间都是紧蹙起眉头来。 而小姑娘都没有发话,凤琰自然也不会主动问什么,偶尔在街上买些零嘴给莳泱,三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大抵是阎罗思索完了自己的事情,又或许是走得厌倦了,在又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阎罗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凤琰和莳泱。 “准备好。” “什么?” 听着阎罗这没头没脑的话,凤琰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抬眼便见阎罗朝他走近了几步,桃眸对上他那湛蓝色的眸子,里头似乎有着一团水墨酝酿了起来。 倏而,阎罗突然挥起了他宽大的袖子,往自己身后一甩,衣袍过及自己的面前遮掩住光线,凤琰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凤琰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乾清宫内,因着自己的突然出现,让他正在看书的父皇,是一脸错愕。 而他回应给身侧阎罗的,也是错愕。 凤阳帝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凤琰等人,呆愣着看了看那丝毫没有被打开的门,喉结滚动了下。 “琰,琰儿,你怎么突然来了?”怎么会凭空出现? 而且,你身旁的男人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看着凤阳帝就差没把“要是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说出来的表情,凤琰唇角抽了抽,向前走了一步,给凤阳帝介绍着阎罗。 “父皇,这是……幽冥的阎罗王,该就是我们常说的地府判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阎罗王要突然来到这里,但为了避免他父皇的乱猜,自己还是先行介绍为好。 “啥?!阎罗王?!”凤阳帝音量陡然提高,哒哒哒地从自己位置上下来,走到阎罗面前上下打量着。 飘逸的暗红色长发,俊美还带着几分妖冶的面容,身量又是这般的高大,气质又是这么的突出。 凤阳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狐疑地指着阎罗问着凤琰,“你确定不是他是你寻回来的落魄皇子?说吧,哪国的,朕收下了,朕觉得你们这几个崽子一点都不好了,多出来个儿子……” 嘭! 凤阳帝的话还没说完,阎罗就是挥袖把他打飞了出去,摔坐在地上,人都还是蒙的。 阎罗捏了捏拳头,挑眉问道:“儿子?本座像?” 凤琰摇头,看着自己摔蒙了的父皇,无奈道:“还望大人别介意,事发……” “像。” 正要给自己的父皇辩解几句,凤琰头顶却突然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 凤琰怔住之时,莳泱攥住了他的袖子,翻转半圈站稳在了他的身侧,挽上了凤琰的手臂。 看向阎罗,莳泱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太嫩了。” 所以,像儿子。 莳泱说得一本正经,脸上还没有丝毫波澜,让人瞧着无比的认真,好似她说得就是事实一般。 然而看在阎罗眼里,听在他的耳朵里,却让阎罗咬牙切齿。弯腰熟练地脱下鞋子,追着莳泱就是在整个乾清宫中满场跑了起来。 “老子都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万年了!”阎罗气急败坏道。 他是幽冥神祗,与天同寿懂不懂?懂不懂! 趁着两人如同两阵风一般在屋内你追我赶,凤琰看了一会,颇为无奈地走过去扶起还在地上坐着的凤阳帝来。 “父皇,那真是阎罗王。” “哦……”凤阳帝愣怔地点了点头,看着那你追我赶的两人却没有把他屋内的摆设弄乱一分,指着莳泱问道:“那,那国师呢?是她把阎罗王招来的吗?是不是可以救彤彤?” 他可没忘,在冰室时,莳泱可是说过可以救许萱彤的话,而在他的心里,已然把莳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提及许萱彤,凤琰眸色黯淡了下来。 小姑娘能救他母妃,他当然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可为了救他母妃所付的代价,他却不想知道。 鹤稹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莳泱的身体状况,也正因为这样,他才选择忽视了这个事情。小姑娘为了他做了太多了,他不能再这么自私,一次次地把她送入危险中。 那不是爱,那是打着这个旗号的伤害。 见凤琰不说话,凤阳帝拍了拍他手臂,“你说话啊!莳泱是不是能救彤彤!” “……”凤琰还是不语,背对过凤阳帝,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小身影。 见他这样,凤阳帝滞了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莳泱身上参加宴会的衣袍还未换下,随着她动作的摆动,那精心打扮的发髻有些发乱。 眼瞥到凤琰眼中划过的担忧,凤阳帝后知后觉起自己的反应的确过大了。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理智回笼后,他也是想到了这要救一个活死人的代价该是如何的大。 极乐无人可解,哪怕是他们心存着这份希望都好,也知除了神明外,极乐依旧无解。 那么让作为只是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莳泱来担起这救人,即便是能救,也该是以命换命吧。 牺牲一个小姑娘的性命去救彤彤,他还不至于这么泯灭人性。 “抱歉…是朕唐突了。”凤阳帝沉声道。 见凤琰目光闪烁了下仍是不说话,凤阳帝轻咳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小姑娘性情好像活泼了不少。” 这话题转的有些生硬,但凤阳帝的话说得却是事实。 现在的小姑娘,话多了,表情也丰富了。 瞧现在这般焉坏焉坏地打趣,之前哪里会这样? “嗯,泱泱就是很可爱。” 说到这个,凤琰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追随小姑娘的目光也越发柔和了。 “呼!呼!你这小龙崽就不会让着点本座吗?” 追了良久,阎罗气喘吁吁地扶着大柱,看着依旧面色如常的莳泱,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作死跟条龙比速度了。 瞧见着阎罗有些狼狈的样子,那宽松的腰封不知何时落在了膝盖处,莳泱眸中划过了笑意。 蹦蹦跳跳地回到凤琰的身边,莳泱朝阎罗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嗯,确认过了,的确是老家伙了。” 方才还是说着阎罗长的嫩,这回又说成了老东西,让阎罗又是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4 阎王的到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阎罗气结地瞪了莳泱一眼,随即看向了朝这边看着的凤阳帝,湛蓝色的瞳孔闪过一道亮光,阎罗蹙起眉,朝他走了过去。 瞧着阎罗沉下的脸色,凤琰脸色微变,赶忙挡在了凤阳帝的前头,“大人……” “我不做什么。” 说罢,阎罗朝凤阳帝做了个手势,示意同他借一步说话后,又转头看回了莳泱。 “本座跟这皇帝谈点事情,看好你家鸟儿知不知道!” 说完,阎罗就是拉扯着凤阳帝进了内室。 当偌大的殿中就剩下莳泱和凤琰,莳泱一改刚刚的模样,就在凤琰想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小姑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到书桌边上坐着,晃着自己的小腿,又是对着凤琰不理不睬了起来。 凤琰一顿,想了想,还是朝莳泱走近,抬手想要帮她把遮挡住视线的几缕碎发,却被莳泱拍手打开了。 望着自己被打开的手掌,凤琰顿时不知所措了,“泱泱。我……” 哪想他才刚开口说话,莳泱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把头别过了一边。 明显就是不想理人。 气氛噔时变得有些尴尬,凤琰眸光微微黯淡了下来,想着阎罗对他说过的话,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扶着书桌边上,朝莳泱半蹲了下来。 伸手捧过小姑娘的脸蛋,感觉到莳泱的抗拒后,手上的力度又是加大了几分。 迫使莳泱的视线跟自己对上,凤琰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到了最柔,他轻唤道:“泱泱。” 莳泱一顿,想要垂眸躲闪他过分炽热的眼神,却无法抗拒他眼中的温柔。 深邃的眼中,不但清楚地倒映着自己此刻的样子,还有着使自己沉沦进去的情悸。莳泱不禁想起,自己接承的记忆里,凤琰挡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凤琰为救自己放下自己骄傲的模样…… 男人不同的神情在自己脑海中闪过,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眼中的温柔都是一致,从始至终。 “泱泱。”看着小姑娘神色有些恍惚,凤琰又轻柔地唤了一声,膝盖抵在地上,他撩过了莳泱的发丝到耳旁,“泱泱,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吗?” 就算要生闷气,也总要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吧。 闻言,莳泱眉头微皱,嘟起了小嘴,很是不乐,“你何时同我说好了?” “我……”凤琰哑言,一时也没想起是什么时候跟小姑娘说的了,沉吟了片刻,妥协道:“那我现在再跟泱泱说一遍好不好?” 说着,凤琰伸出了手来,朝莳泱勾出了自己的尾指,“跟泱泱拉勾勾,以后无论何事,都不可以自己憋在心里,于我……也一样,以后阿琰有什么事情,都只跟泱泱说好不好?” 看着那一截尾指,莳泱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微微抿唇,迟疑着把手伸了过去。却在凤琰想用尾指勾住自己的时候,莳泱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那你还得答应我,不能凶我。”莳泱嘟起了小嘴。 “我什么时候……” “我明明是想给你看伤口,你却凶我了!” 凤琰正想否认自己凶过小姑娘的事情,不想莳泱直接控诉之前在国师府时的事情,想到自己看到的春光乍现,凤琰的脸很是可疑地红了起来。 轻咳了一声,凤琰窘迫地挠了挠头,目光看向了别处。 “所以,泱泱生气的是这个。” 是因为他情急之下的大喊,让小姑娘误以为自己生气凶她了。 见小姑娘气鼓鼓地点了下头,凤琰轻笑了一声,将莳泱拥入了怀里,轻言浅笑道:“好,不凶我们泱泱,我们泱泱是小公主。” 男人宠溺的语气听进耳朵里,总算是将小姑娘心里头的委屈和闷气给抚平了。 嗅着男人身上的皂角香,莳泱糯糯道:“才不是,人家是国师大人,你说错了。” “嗯,”凤琰展齿一笑,将小姑娘稳稳托起,起身,往门外走去,“国师大人,超可爱的……” · 凤琰带着莳泱先行离开了乾清宫后,回到了自己的府里,好不容易从手底下清一色的男人下属中拉过来一个暗卫的妹妹,吩咐着好好给小姑娘清洗一番后,自己也是唤人准备了热水洗漱。 而仍然留在乾清宫中的阎罗进入内室后,就是大摇大摆地落座到了里面安置的一张玉椅上,凤阳帝有些拘谨地候在旁边,素来都是享受着高高在上天子之威的凤阳帝,这会在阎罗的面前,乖巧地如同书生见到先生一般。 凤阳帝瞧着椅子上那一言不发还面色沉重的阎罗,吞咽了下口水,把身子站的更直了。 心里头不禁想到:琰儿说的这位阎罗王,看来是真的呀……这般的威压,那是比先皇还在时,自己站在他面前感受的更甚的。 就是不知,这位阎罗王特意到华陵来找他,是所谓何事?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有愧于先皇,把先皇的魂儿或者凤家列祖列宗的魂儿都给勾来对自己耳提面命? 嘶……那自己可不是受教了,而是当场被吓得也跟着去了吧。 想着这些,凤阳帝身子哆嗦了一下,默默地离阎罗远了一些。 而一直打量着凤阳帝脸色的阎罗瞧见他的这般样子,知晓了他心中所想后,嘴角止不住地抽了又抽。 凤琰的这个凡间的父亲,能不能多想些阳间的问题? 他所了解的华陵凤家的那些人,包括凤阳帝膝下的几个儿子,也没有像是这般……一言难尽的啊! 眼观着凤阳帝的心里头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积攒一团了,阎罗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释自己的来意,这傻皇帝估计是要认为自己是直接来勾魂索命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阎罗开口道:“凤阳曦……是吗?” 他说的是凤阳帝的本名,依他的身份,除了人界的人皇是与他平等之外,人皇底下有几个国家都好,华陵是四个大国之首都好,国中的皇帝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相当于罚恶司的等级罢了。 凤琰即便是转世也是为凤凰一族的族长,但对于小小的皇帝,他不觉得自己要唤他一声皇上。 突然被叫,凤阳帝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回道:“哎,朕……阳曦在。” “你不用这么拘谨。”瞧着凤阳帝跟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听着他心中又是叫唤个不停,阎罗无奈地扶额。 凤阳帝想说自己一点都不拘谨,到底是为天子,气势还是要有的,可抬头一对上阎罗的眸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喉结滚动了下,凤阳帝应了一声,随即试探性地问道:“那个……阎罗王啊,您老…这次亲自来咱这小华陵,是朕…是我的祖宗们有什么话要您来转述吗?” 说出来,自己就先疑惑了。什么样的话,需要阎罗王来帮忙传达,给自己托个梦不就好了吗?莫非是自己每年祭主时烧的香火和纸钱太少了?不够贿赂那些鬼差和官儿? 是了,看来自己今年得多整点了。 越想着,凤阳帝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丝毫没有注意到,阎罗的脸色,越来越黑。 听着传到自己耳边那些杂乱的心声,阎罗深吸了口气,还是没有忍住把自己所坐的玉椅给掀翻了。 “不要把幽冥想的那么龌龊!” 阎罗厉声喝道,气愤地把凤阳帝拎起又放下,来来回回抖动了几次后,阎罗示意他把玉椅扶好,自己重新坐了下去。 只不过这一坐,只听“咔啦”一声,椅子腿直接从中断开了,阎罗的屁股墩直接摔在了地上。 懵然了一会,阎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这皇帝当的,玉也是假的?” 自己的东西被质疑,凤阳帝噔时不乐意了,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分,“什么假的!那明明是你摔碎的,不知道玉是易碎的吗?” 说完,自己又觉得自己好像大不敬了些,面前的这位是阎罗王,稍不如意就可能把自己的小命给勾走了。然而自己身为天子被质疑,心里的这口气也是咽不下,不能大声说,凤阳帝撇了撇嘴。 又开始嘀咕了起来:“朕都还没有找你赔玉椅的钱呢,当朕的玉好找的吗?那都是精挑细选的……” “不过要是你真赔给朕钱了,朕还不敢要呢……”这要了,也是到了下面才能用吧。 想到这,凤阳帝又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全程听到凤阳帝在说什么的阎罗:“……” 这货,坚决不能到幽冥去。 他怕自己还没说什么,就先被他给气死了! 凤琰这是转世到了什么样的人家??? 按奈不住自己的暴脾气,阎罗直接伸手拎起凤阳帝的衣襟,将他按在了那摔断了的玉椅上,“给本座坐好,椅子要再摔,本座就给你下油锅!” 这话一出,凤阳帝一个激灵,火急火燎地把摔断的椅子腿捡起,杵在地上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按回到上面去,然后自己撅着个屁股,蹲起了马步来,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几眼,生怕椅子掉下来。 看得阎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长叹了一声,阎罗把手背到了身后,“本座到此处,是要同你商量一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5 诶嘿嘿嘿嘿 阎罗突然严肃起来的脸让凤阳帝稍稍一顿,望着他眸中的认真,凤阳帝缓缓站起了身来。 到底是为天子,即便这性子再如何跳脱,又震惊于阎罗找上自己,但这对事情和危险反应的能力,那可谓是极为迅速的。 凤阳帝正色,站直了身子,朝阎罗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人请说。” 阎罗“嗯”了一声,摊手变出了那熟悉的阎王令牌,环顾了下四周后,设下了一道结界。 隔墙有耳这句话,对于皇帝的寝宫,照样也是实用的。 将自己的结界布及好,阎罗又把一株嫣魔花和黑面魔虫变了出来。 “可认得这些所为何物?” “自是认得的。” 在见到阎罗拿出的那些东西后,凤阳帝顿时沉起了一张脸来。 怎么会不认得这些呢?前些日子不正是这些魔物,把自己的京都搞得天翻地覆吗?还让自己的儿子吃尽了苦头。 要不是因为离殇和莳泱…… 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凤阳帝的脸色愈发的沉重,离得阎罗手中的东西远了些,正色问道:“阎王大人给朕看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 “本座想说的……”阎罗甩袖收回了手里的魔物,抬眸盯紧凤阳帝的脸,“本座想说的,来此的目的,便是想让你知道,放眼望去你的华陵,不仅仅只会发生这一遭事情,亦不会仅仅只是遇到这区区几种魔物。” 闻言,凤阳帝脸色骇然,“还望大人详说!” 要是没有莳泱他们,单单两种都要搞垮华陵了了,现在竟然还说不止?! 这还得了! 难不成,老天爷真的要亡他华陵吗? 阎罗点头,扬手在凤阳帝的眼前展露出了一抹虚画来。 画中,是一片黑雾慢慢淡化开来,在阎罗站到凤阳帝的旁边后,画勾勒出了一副有棱有角的山棱道路,还清楚地标志着河道与汪洋的地图来。 “混沌初分六界,即神,仙,妖,人,冥和魔,所说与你们人界话本子较为相似,魔不死不灭不入冥,即便是消灭,经过轮回后,仍能复活……” 阎罗顿了顿,指着上方的地图,继续向着凤阳帝解释着:“六界分后,天下未定,每界虽有一主,却并未形成有效的秩序,妖魔当道,身为神仙亦做有辱神格之事,人界更是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然,便有了天道管辖。除魔界之外的五界,都布有了无形的烙印,规矩着他们的行为来,天下得以安定。” “可偏偏是这般,让魔界之主起了将五界收于自己的奴隶的野心,战乱……再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阎罗加重了语气,凤阳帝侧头看向他时,适好捕捉到他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再转头看向眼前的画时,已然又变成了另外一个画面—— 烽火簇烧,残肢血肉横地,只曾为听闻的彼岸花成团成团地在血地之上开放,比那鲜血还要深艳几分。 又转,只在志怪书籍上所见的仙骸叠到了一个高度,说为尸山血海也不为过。再者,还有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绚烂法术道技,在与面相狰狞的魔人抗衡。 还有那不计其数的妖,不论身形庞大,或是娇小可人,都是在为这场战争奉出了自己的力量乃至生命。 而阎罗还让他看到了……所说的人皇,也是在这场战争之中,陨灭了。 “人皇斐温,战时陨落后,上万年来,人界都未有二主。” 从前斐温在时,人界即便四分五裂,亦不会像现在这般搞得乌烟瘴气,奸臣当道也就罢了,同为一父的皇子也要斗上一遭。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道才未给人界安排新的人皇吧。 只不过…… 阎罗深深地看了凤阳帝一眼,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来:该不会下一届的人皇,会是从凤阳曦膝下的几个儿子选一个吧? 凤琰身为凤凰自是没有可能,可观其他几个,处政及平乱的能力,也是不差的。 即便是一个凤延差点,那也只是心性而已,现在长教训了,稍微再改一下,也是可以的罢。 就是那奇怪的癖好……咳。 想到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阎罗看向凤阳帝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整得凤阳帝满脸疑惑。 “大人,继续说啊!”这还没说到重点呢。 人皇没了,那现在魔物为何会出现在华陵的事情还没说呢! 凤阳帝迫切地想要知道所有,可阎罗依旧是不慌不忙地把万年前的大战完整地展现在他面前,在他看完之后,才把事情往下说下去。 而让他看到的,恰好有那时候的凤琰跟莳泱。 看着凤阳帝惊愣的表情,阎罗沉声:“本座让你所见,便是万年之前的真实现况,那一战,让小…让莳泱魂魄尽失,你的幺子凤琰,其实也是为救莳泱,才转世在此,他的真实身份—— 是玄凤。” 说罢,阎罗没有继续去看凤阳帝是什么表情,将那抹虚画收回,见阎王令开始泛着些微光,眉头蹙了起来。 “总之,魔物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莳泱当时好不容易下的封印又是不稳了……”阎罗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所以,所以不仅仅华陵出现了魔物,人界的其他地方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魔物或是魔人的袭击,他们将卷土重来!” 更甚的,这次竟然还有妖族参与了进来。基于事态的严重,那小龙儿现在虽是恢复了一半记忆,但处事方面…… 还是得由着她在人界历练一番为好。 所以,他才会挤出一些时间,亲身来到了这里,跟着这位比较明事理的皇帝说些这些。 话本子那些所谓神话,不该只存在话本,它是真实存在的,要面临的危险也是一样。若让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单靠他们这些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所谓神仙,是不行的。 浩劫,该是五界一同面对。 所以不管凤阳帝接受与否,他还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比起其他三国而言,这个凤阳曦所管的华陵,是还算干净的罢。 只有让一位领袖站出,即便是有魔物,依靠凡人们的智慧,也能想出躲避或是击退的办法。 而且将事托出,让人有了一定防备心,魔族要想蛊惑人心,也得掂量一番人类无限的意志力。 这也是他选择华陵而不是其他国的原因,不是因为莳泱在这,而是因为他发现,其他地方掩盖在上方的气体,似乎浑浊了不少。 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有魔或是妖侵入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被自己派出的差使所察觉,那就该问下替他们打掩护的人族了。 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阎罗语速极快地把剩下的事情长话短说地道完,让他自个好好想办法,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有啥事找莳泱后,身影就是慢慢消失在了凤阳帝的面前。 “记得!看好你的子民……” 凤阳帝:“……”所以你整了这么一堆,后面没有时间说的这些才是重点。 你这个阎王,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吧! 凤阳帝长叹了一声,挠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回想阎罗的话,手撑着自己大腿两侧,面色愈发沉重了起来。 “对付魔啊……”他呢喃着。 他们人类,真的能与那些怪物抗衡吗? 但是一想到是为了人族的生死存亡,凤阳帝又觉得,大概是真的可以。 因为他们,还有着无限智慧可以挖掘! 往着这个方面想,凤阳帝心里的愁绪总算是少了一些,边想着要如何在隐瞒这些事情避免造成恐慌的情况下做好防备,边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一脸的呆滞。 “等等!不对劲!” 凤阳帝自言自语着,抬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疼意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后,他突然间就蹦了起来。 吓得结界解除后,能清楚地看到里边场景守卫的暗卫一跳,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问下情况时,又见凤阳帝脸色恢复了正常。 愣愣地盯着前方,嘴边还小声地说着什么。若是此时有人凑近的话,定然是能发现凤阳帝面色虽是看不出什么来,可眼中的震惊,可是没有减少一点。 只听他小声又是很亢奋地说道:“朕儿子是凤凰转世,朕未来儿媳妇,竟然是真的龙!” “诶嘿,诶嘿嘿嘿嘿!” 凤阳帝突然间笑得合不拢嘴,有些怪异的笑声让躲在檐上的暗卫险些摔下来,好不容易抱住了房梁,自家底下的皇上又突然一跺脚,双手叉起了腰来,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朕是天子,朕的儿媳妇竟然是龙!护佑华陵千秋万世,是真的能成真的啊!” 不但如此,凤阳帝更是想到了莳泱既是这样的身份,那救许萱彤这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才是。 只是念及着凤琰当时说要救许萱彤的反应,凤阳帝未免想得更多了些。 若真的是简单的事,那凤琰的态度不该是那般复杂才是…… “看来这事,也是急不得啊!”凤阳帝叹息了一声,背手往外面走去。 而檐上的暗卫们看着自家皇上时喜时忧的,面面相觑,都在想着要不要给凤阳帝召太医了。 毕竟他们除了要保护自家皇上的安全,还是要为皇上的健康考虑的,龙体欠安,也是不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6 幽冥出事 而另外一边,在终于把似脏娃娃的小姑娘洗干净之后,又让府医仔细检查一番,确认莳泱身上没有受伤之后,凤琰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然后…… “泱,泱泱……还,还疼吗?” 凤琰结巴着,单手撑在床上,满脸通红地低头望着身下的莳泱,另一只手被小姑娘抓着按在了…… 她的腰侧揉着。 本是想着要问下小姑娘那黑漆漆的伤口究竟有没有事情。 毕竟府医所检的确是说她的身体无碍,但这魔气所刃出的伤口,又如何能肯定是真的没事? 结果,他才刚开口,小姑娘就是让自己这样了…… “嗯……” 莳泱嘤咛了一声,感受着温热的大手,困意席卷而来,莳泱半佻起眼眸,显得慵懒至极。 “痒……” 带着几分睡意的软糯声音入耳,凤琰听着,手上的动作一顿,耳根子红得只觉得要烧着了一般。 眼见着莳泱的手不经意还要往下触碰,凤琰的手如同碰触到了烫手山芋,瞬时缩了回去。 只是低头盯着那冒着缕缕黑雾的疤痕时,所感的窘迫消失被取代的,便是满心满眼的心疼。 之前在国师府的时候,自己距离离得远了一些,见到的不过只是一道黑色罢了,而在现下的这般情况,抛开那些看了会让人羞红了脸的,小姑娘的这道疤痕—— 正清楚地向自己阐述着,当时的情况,该是有多么危险;当时的小姑娘,该有多痛。 疤痕有一指长,染着黑气,像在白玉之上,攀爬了一条丑陋的黑色蜈蚣,不断往外泄露的黑色,好似能侵蚀血肉。 “泱泱,你不能骗我,你这伤,究竟对你有没有影响?” 撒娇是一回事,可要论身体的情况,是万般马虎不得。 “无妨。”莳泱摇了摇头,掩好自己的衣裳,似是觉得男人压在身上很是不适,推了凤琰一下,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世间万毒和魔气,都伤不了我。” 她不知要如何解释自己的特殊,但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要不然万年前的大战,她对付魔族也不会那么称心称手。魔族厉害的角色其实很多,以她当时的能力,敌一敌三尚可,可混战中的那么多魔,自己其实占不上什么优势。 若不是自己体质的特殊,那样的大战中也讨不到什么好,只是最后击溃自己的,竟是深不可测的人心。 嫉妒?恨意?或者……是她所未知的。 想到万年前从背后插进的刀,莳泱眉眼染上了几分戾气,双手也是骤然捏紧了。 身子有过一时的紧绷,顾及到身后的凤琰,莳泱低垂下眸子,连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磨蹭蹭地从男人身上下来,坐回了床上。 见凤琰一直盯着自己的腰间看,眸子满是愧疚之色时,莳泱抿唇,指尖裹上一层灵力,撩开自己的衣裳抹到了疤痕上,划过的时候,疤痕也是消失不见。 “你看,真的没事。” 只不过魔气影响不了她,她就懒得处理罢了。 既是凤凰在意的话,那她还是处理一下吧。 “呼……”凤琰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地揉了揉莳泱的头发,淡笑道:“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泱泱是长大了。” 可有的时候,又觉得她还是那个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只不过,不矛盾就是了。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小姑娘,世间很多美好她未曾看到,那么污秽,他也会努力不让她看到。 “我本来就不小。”莳泱轻哼了一声,嘟嘴道。 没等凤琰再说话,莳泱又打了个哈欠,眼皮不自觉地往下耷拉着,凤琰见状,忙是让她躺回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好。 “泱泱就先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醒来再说也不迟。” 说罢,凤琰抬手挠了挠头,似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面颊微红,速度极快地凑到了莳泱的额间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随即转身匆匆要离去。 刚是起身,莳泱就拉住了他的手,往后扯了扯,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阿琰…为何不让我救你的母妃?你明明知道,我能救的。” 还是被问到这个问题,且还是从小姑娘的嘴里问出,凤琰避无可避,身体有过片刻的僵硬,他重新坐回到了床边,神色复杂。 凤琰反握住了莳泱的手,将它放回到被窝后,抬眸对上了莳泱的眸子。 “是能救,可泱泱也会受伤,不是吗?” “魂魄未齐,力量未全,对泱泱而言,每一次灵力的消耗,都伴随着身体乃神魂的损伤,不是吗?” 凤琰一字一句地反问道,见莳泱垂下了眸子,便知她也是默认了也是这么一回事。 叹了一声气,他抬手轻轻捏了捏那手感很好的脸颊,展齿浅笑,“都是等了这么多年,既然都是让我等到了泱泱了,那也不差等泱泱找齐魂魄的那会,再救我们母妃。” “再不济,我们还可以等闻人玉竹回来不是吗?等找到了玉竹归来,神医二字她可不是轻易担的。” “我想,父皇同七哥,也是这么想的……” 犯不着为了救一人而伤害另一人,更甚的,那人还是他的心爱之人。 凤琰平缓着语气,想着打消小姑娘即刻要去救许萱彤的念头,没成想说着说着,一抬头,便见莳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平缓均匀地呼吸着,时不时还打个轻鼾。 凤琰一怔,随即笑了笑,凑过去蹭了蹭小姑娘的鼻尖,轻声道:“可真是累着我们泱泱了。” 说完,凤琰便起身走出了外头,轻声地带上了门。 听到了熟悉的那一下关门声,床上原本已经睡熟了的小姑娘却是睁开了双眼,起身坐在了床头。 被子从滑绸的里衣上滑落到腰间,莳泱攥紧了一个被角,直直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前,还在徘徊着的影子,侧耳倾听,是男人还在吩咐着下人准备食材,要为自己亲手下厨。 莳泱小嘴抿起,眼眸中透露出了坚定,“要救的,一定要救!” · 幽冥境内,一袭玄袍的阎罗刚回到阎王殿,尽数的鬼差就集中到了殿外,同他在人界面露的沉稳平静不同,此刻阎罗乃至每个鬼差的面上,都是一脸的焦慌与沉重。 随着阎罗的飞身而来,从鬼门关起,一直过了奈何桥的场景,都是魔啸不停,本就让人压抑的暗空此刻,竟然还崩裂了几道裂缝! 就好似下一刻,整个幽冥都会崩塌了一般。 无数的亡魂来回相撞,漫无目的地在飘荡,鬼差却是不为所管。 见到这般乱糟糟的场景,阎罗眉头紧蹙起,飞身停在殿前,看到鬼差们聚众在一起议论纷纷,他沉下了脸。 猛地甩了下袖子,阎罗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在做甚么?难不成也是想本座送你们下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吗!” 阎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众鬼使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连连跪了下来,却是没有一人识相地去收拾一下外头的亡魂。 见状,阎罗的脸更为阴沉了。正要开口,钟馗却是被身后的人给推搡了一把,摔到了阎罗的跟前来。 这般魁梧的身形,此刻却是如扶风弱柳一般,一吹就倒。 “咳…咳!”钟馗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了几声后,狼狈地站了起来,见到阎罗脸上错愕的表情,他苦笑道:“大人,并非我们不劳,实乃无能为力啊!” “自您走这一趟,封印又是不稳,整个幽冥都乱了套,奈何亡魂漂浮升起,就在我们想要维持着原本的秩序时,大家的灵力都被吸走了!” “你也所见…我,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更是比那上方的凡人还要弱上几分了,又如何能驱使着亡魂走完这一遭?如何能让幽冥恢复之前的原状。” 无奈之下,他便只好带着大家来到这阎王殿前了。 阎王殿这块地方到底连着转生池,又有着阎王令的庇护,大家才得以暂时稳着,若不然就这样继续留在外头,封印渗出的那些魔气就足以将他们吸的渣都不剩了。 闻言,阎罗脸色大变,把手背在背后,就是左右踱步了起来。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妙,确是不妙,这时间怎会提前这么多?” 钟馗闻言很是疑惑,“大人,您说的是何时间?莫非……您早就算到有这一遭?” 既是有这一遭,那是不是说明封印要提前解除了? 可若是这般,小龙儿魂魄未齐人未归,单靠他们,还是现在手无寸铁的他们,该如何应对? 越是想着这些,钟馗心里头就越是焦急万分,但见阎罗还未回答自己,只能干干地同他一齐沉默,只是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地就跟阎罗同步了起来。 再走着走着,两人又分别错了开来。阎罗往左,钟馗就是往右;一人走前,一人就是走后…… 然后,“嘭”的一声,两人就是撞在了一起,齐齐摔了个屁股墩。 阎罗愣愣地看着钟馗,倏而猛地拍着他的肩跳了起来,捶了下自己的手掌心。 “不管了!先干再说!” 钟馗身子猛地一震,呆愣问道:“大,大人,干…干什么?”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7 今生善恶唯本心所念 这个样子,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啊! 看着阎罗突然亢奋地从袖子中掏着什么,钟馗吞咽了下口水,连连摇头往后退去。 哪想身后还站着孟婆,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钟馗怔愣回头,就是对上了孟婆笑眯眯的眸子,及那出色的美貌。 只是只有钟馗本人知道,这位孟美娘的脾气不太好,尤其还是在幽冥这会出事,自己熬制的汤还留下两大缸,那就更谈不上好了。 对上孟婆的美眸,钟馗讪讪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地把脚给挪了挪后,立即就想往其他地方逃去。 不想孟婆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头发,往后一扯,钟馗便被迫地往后仰头,给扯了回去,头皮还落得生疼。 继而,孟婆手中竟是摸出了一大勺,那勺的大小,跟婴孩的脸一样大,手执着大勺,孟婆如同锤钉子一样一勺一勺地哐啷在钟馗的头上。 “跑?跑啥子跑,你搁这踩着我了还不说个嘛整啥犊子事呢!” 最后一勺重重落下,孟婆笑眯眯地拎着一声都不敢吭的钟馗走到阎罗的面前,美眸轻佻,“说吧,你想怎么收拾?我都听你的!” 明明该是低于阎罗一阶的神级,却让人感受到两人一样不相上下的气场。看着从自己初见时是一脸怯懦的孟婆,再到现在的火爆性子,阎罗轻笑了一声,高高举起手中攥紧了的阎王令。 “本座可是要玩命的,这样都要跟随本座么?” 孟婆很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再如何玩,也不过再入多一次轮回,没了我孟娇娘的香汤,也不怕失了记忆。” 有些狂妄又轻飘飘的语气这样道出,即便是阎罗,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这样,孟婆的话也是一如平常能安抚人心,无论是从前的温柔话语,还是现在。 见面前的倩影抓着自己的大勺,穿插在大家之中,只要听到谁质疑一句,就是狠狠地对着他的后脑勺敲下,再是笑眯眯地讲着她专属的“大道理”。 看着那般恣意的模样,阎罗眸中掠过了几分笑意,只是在孟婆意有所感回头对上他时,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连自己都打了几分寒颤。 轻咳了一声,阎罗掩下自己的失态,攥紧阎王令,沉声道:“各位,听本座说……” 望着即便被敲了脑阔还喧哗的鬼差们,阎罗阴沉着一张脸,不由分说地打出了一道灵鞭,将他们紧紧裹在了一起,勒紧。 对于现在毫无寸铁之力的他们而言,这道灵鞭,只要阎罗想,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勒断。 阎罗抓着灵鞭的另一头,示意孟婆和钟馗回到自己的身旁后,不怒反笑道:“现在,你们能认真听本座说话了吗?” 说着,手上的力度还加大了几分,带着攻击的灵力丝丝渗入鬼差的体内,万针之扎的痛意让他们连连摇头,在阎罗挑眉又连忙点头,脸上忙是对阎罗的畏惧。 就算已经成为了鬼差,那也是怕死的,阎罗一怒,浮尸千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在幽冥之时才算是实体,可已经是死了的,总不能再死一次了。 那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了,那还谈何轮回? 被这么一吓,众人都是安安静静地杵在了原地,恐惧地瞧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灵光,又是抬头看向了阎罗。 见大家伙都是安静了下来,阎罗这才稍微缓和下脸色,灵鞭松开远距离地将一堆人分在两边,由着谢必安和范无救各自领着一群鬼差。 阎罗抬头望着远处已经被魔气影响地融合成怨魂的亡魂,还有着叫嚣的越来越厉害的魔龙之啸,恍如魔王下一刻就要冲破封印而出一般。 彼岸花的花瓣随着狂风飞扬,天际被划开一道道光痕,再是被黑雾所遮,阎罗瞧着,只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好了些。 不然看着自己手底养着的这群鬼,竟然还有心思在吵嚷嚷地等着自己回来都无动于衷,即便是被魔气影响,也好歹给自己递给消息吧,也不至于是等着阎王令发现幽冥不对催促着自己回来,这些鬼就在这干等着。 自己没被气死,阎罗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好了。 阎罗深吸了口气,深知自己现在除了靠着自身的灵力输着阎王令强行修补现在的幽冥,也就是干拼命了,但除此之外,已是别无他法。 被自己送到人间的莳泱现在还没到时机,自己只能为她,为众生,为五界,争取这宝贵的时间。 魔界的封印被存在幽冥,估计也是天道看在自己这该死的无法丢舍的责任吧! 想着这些,阎罗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叹声道:“就是希望本座走这一遭…你能捞我一把。” 也不知道说着这句话的对象,是谁。 说完,阎罗突然把阎王令抛在了空中,飞身跃到阎王殿的殿顶,解开自己腰间宽大的腰带,本该是狂酷帅的样子经由着这动作,忽然就显得滑稽极了。 底下的孟婆眼眸刚是亮晶晶了一会,见到阎罗这样,眼皮子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毫不掩饰地朝阎罗竖起了中指,然后翻了个白眼。 哪想阎罗还直接拿着那腰带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直直地朝钟馗和她抛了过去,围住两人,一把把两人带起。 某位娇娘忍不住咆哮:“不要将你那八辈子都没洗过的屁股垫碰老娘!” 一旁的钟馗不由得捂住耳朵,看了看阎罗,又看了看她,弱弱地提醒道:“孟…孟姊,那是腰带吧。” “可你什么时候见到他正经缠在腰间!”孟婆持续咆哮,被束缚着的双手和失去的灵力却让她无法挣脱,只能咬牙切齿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真是搞不懂,样子挺帅又是挺炸天的一个人,怎地一直干的就不像是人事?! 从自己认识他的时候起,正正经经的衣袍不穿,愣是要变出比自己身形大出一倍的衣裳给套上,还有缠在腰上的那个腰带,硬要是跟肥肠一样圈着,硬生生拉低自己的格调。 怎么地,是怕鬼魂看上他吗?来个跟阎罗王的鬼神情未了? 还有就是把还是个孩子的小龙儿给送到了人间,为了这事,她一度地想把他也给踹下去,要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 找魂魄找魂魄,幽冥这么大,能托付的人没有吗? 还有公报私仇给小龙儿把那群转世人间的所谓家人狠狠虐了个九天九夜,十八层地狱都走上了一趟,这个…… 嗯,总算干了件人事吧。 虽然常人在一层地狱走上一遭,能撑个两天是真的算不错的了,但对于欺负小龙儿的人来说,不管是谁,那一点都不为过! 想着种种,孟婆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但这又不影响她对阎罗此刻的行为的愤怒,疯狂地挣扎着圈在自己身上的腰带,孟婆却是发现那束缚不知何时松了开来。 再观旁边的钟馗,不知何时跟着阎罗站在了一起,竟是一齐来召着由黑白无常分布于何处,共同勾勒出了一个庞大的法阵雏形。 而自己…… 孟婆仔细感受着体内,竟是感觉到自己失去的灵力,竟是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孟婆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了阎罗。 方才还是好好的阎罗,此刻是面色煞白了一片,都快比上了白无常的脸色了。再管他的手中,连着一缕缕的灵力丝线,连着诸位鬼差,她和钟馗的身上,是最大的两条。 丝线的另一头,灵力都是由着他运着阎王令来支撑着他们。 若是此刻再猜不出阎罗打的是何主意,孟婆就真的觉得自己白跟在阎罗身边这么多年了,亦是枉为对自己的栽培。 虽说自己常常嫌弃着这位不着调的阎罗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同样在敬仰着他。 而有着这想法的,也不止是孟婆。 见到阎罗这般样子,不用他再多说,诸位鬼差已是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在法阵的每端,由着那牵引的丝线给自己输着灵力,手中执起那熟悉的勾魂索,飞身而起,向着那些怨灵乃至亡魂勾去。 再是由着黑白无常汇集在一起,由着孟婆几碗几碗的汤汁强行灌下,洗涤着记忆乃至心灵。 望着阎罗愈发虚弱的样子,已经有着几个鬼差的丝线被迫断掉摔下阎王殿前,他却依旧坚持着支撑他们的灵力,甚至加大了灵力输出。 要知道在幽冥,每个人的职责不同,每个人耗损的灵力都是由着整个幽冥才得以运转。所需的灵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可现在竟然就由着阎罗一人支持,所用的阎王令还有着反噬,可想而知这拼命到底是怎么个拼法。 孟婆眼眶萦起了泪水,在阎罗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又是露出了让他熟悉的笑容来,重新投入到自己平日在幽冥再过日常不过的事情。 掌中勺娴熟一挥,几碗孟婆汤泛着灵力送到或执拗,或悲默,亦或是贪恋尘间人或事的亡魂面前,朱唇轻启,孟婆轻声柔语地安抚着。 “前世已了,今生善恶,唯本心所念。” 道完,她便是让亡魂沉浸在了碗中汤水的效用中,变得木讷或呆滞,亦或还有着仍旧不肯忘却前世的,不要紧,再来一碗亦是不为过。 只不过这第二碗或是多碗,孟娇娘可是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8 献祭 暴躁地强行给亡魂灌下汤后,孟婆就是一脚把那些魂灵踢开到钟馗的面前,由着他震慑着送魂灵送入轮回。 如此一个流程来来回回,幽冥终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秩序,除了周遭的环境仍然是让众位看着可怖外,那些被魔气所影响变成了的怨灵,对于本就是收拾着魂灵的鬼差们来说,那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对于阎罗的消耗,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在最后一个不堪桎梏的怨灵被灌下孟婆汤之后,阎罗终于断掉了诸位的灵力输送,从殿顶往下坠去。 众位鬼差见状,急急忙忙地看着阎罗掉下的方向垫在下面接着,却被孟婆一脚踹一个,自己稳稳扎了个马步,将掉下的阎罗接在了怀里,甚至还有余力转了几圈,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孟婆却不甚在意地扬了扬下巴,“让你们平时注意锻体你们不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 诸位汗颜,心里不禁叹道:不是所有的鬼都跟你一样,只是分分汤就好了呀! 孟婆白了他们一眼,随即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男人。阎罗眉毛紧蹙着,眼睑紧闭起,面色病白,手中还死死地攥紧着阎王令不肯放松。 孟婆眼里闪过了心疼,抬手正要把他的阎王令给拿开,哪想该以为是昏迷的阎罗却是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孟婆怀中挣了开来。 身形一晃,又是虚弱地跪倒在了地上。 “噗!”阎罗猛地咳出一股子腥甜,洒在黑色的地上融为一体,阎罗眼瞳涣散一片,身子却是不自觉地强撑起来,重复地呢喃道:“不够,还不够……封印未定,还……” 他,还不能再倒下。 即便四肢都是僵硬到不受自己控制,阎罗心中和脑海仍旧挂念着那么一个白衣小人儿,眼中柔和一片,他看向了孟婆他们。 “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小龙儿做点什么,不是吗?人间好玩的她都还未体验够,我们能忍心让她再遭罪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即使知道阎罗说的不止是为了莳泱,但是大家还是无一例外地点下了头。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展齿轻笑,向阎罗跪了下来,“愿听候大人命令!” “请大人吩咐,即便魂飞魄散,亦在所不辞!” 众位的声音响彻在幽冥,竟是比那魔龙的啸声都要更甚一筹,欲有着要盖过那声音之势,而更为直接变化的,还有众位的心境变化。 尽管他们可能不如阎罗所想的那般大义,但是对于莳泱的疼爱,都是只多不少的。 见状,阎罗欣慰地点了点头,凝望着天际,沉声道:“那么,就由着罚恶司领着大家,按照平时的职责站位,本座同孟娘为大家把灵力夺回来。” 既是全部的灵力都被魔气吸走,那么也应当由着让魔把灵力给还回来。而这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封印稳下,让整个幽冥正常运转。 除了用着阎王令的力量来硬拼,别无他法。 只是…… 这对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阎罗来说,真的可以了吗? 在听到阎罗的话之后,众位都陷入了沉思,只是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之下,也别无选择,鬼差们陆陆续续地跟着钟馗走后,阎王殿前就只留下了阎罗和孟婆两人。 孟婆眼眶通红,握着勺子的手也是微微发抖,忍不住地哽咽道:“喂…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幽冥可就真的再无主了。” 阎罗一顿,眼皮不受控地想合拢,身形摇晃地让孟婆扶住后,强撑起精神,打趣道::“不是还有你吗?若是没有了本座,一碗汤汁下肚,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只是他仍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小龙儿再归来喊他一句“伯伯”啊…… 为了这个,自己怎么也得撑住才行。 想着莳泱,阎罗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到墙上,阎罗一步又一步地缓慢朝前扶墙前行。 “随本座来。” 阎罗说着,脸上满是认真,不顾孟婆伸手扶住他的手,挥袖甩开,他靠着自己向前走着。 拐角触到一层结印,阎罗挥袖解开后,他示意孟婆先行进了里面。 孟婆眼中掠过疑惑,却也没有犹豫便是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大的空间,只足以容纳两人,四周都是满是金色法印的光壁,中间放着一张软垫。 阎罗刚是随着孟婆走了进去,身上的阎罗令就是立即飞了出去,悬挂在了金印的顶端。 变化,也是在此刻瞬息万变! 只见阎罗令恰时停好的这刻,无数的金印符文朝阎罗涌出,紧紧地包裹着阎罗的身体,把他拖到了软垫之上坐着。 “呃!” 阎罗痛呓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实乃痛苦,可想而知那被符文包裹的感觉应该也不是好的,但孟婆却感觉得到他的内伤在一点点地恢复,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正不解,阎罗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惊失色。 阎罗痛苦到俊秀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狰狞,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可他依旧对着孟婆强扯出了抹笑容来,朝她伸出了手。 “本座接下来……幽冥……可就拜托你了。” 似乎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实在过于费劲,阎罗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心声直接传给孟婆。 “此乃只有历代幽冥之主还有从前十殿才知道的一个地方,曾预言过天道所言,若幽冥有危,主君可选择到此处与阎王令蕴藏的无尽力量来拯救,只是代价……” “是主君本身。幸运的可以捡回半条命,这不幸的,就该是命陨归天了。” 听此,孟婆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大唇,泪水不停地往下滑落,忍不住地要上前把阎罗拉回来,破开大喊道:“你给老娘出来!不能用这种方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 “我们可以上去把龙儿找回来啊!她那么厉害,那么爱闹腾,定然能让魔族再吃瘪,让幽冥回归平静的!哪怕……”哪怕她现在还不是完整的。 头一回,孟婆有了把心偏向于阎罗这边的念头;心里头亦是头一回,对天道有了不满,甚至是怨。 她不怪莳泱在人间这么久依旧未归,让幽冥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她也不怪阎罗为了大义而做出这个决定;她怪的是,既是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五界安生,为何当时天道要定下这种要救一方,便要牺牲自己这般的不公平! 还是怪,所谓天道之人当年的大战,不但见死不救,还要落井下石! 她亦怪,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这种几欲崩溃的情绪在阎罗说出进此室时便是没有了回头路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孟婆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把阎罗拽出来,那些符文却是从一开始的温顺包围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魂体损伤,痛意直至心底,孟婆眼中却只有那一直在受苦的阎罗。 “唔!” 这法印似是不满于她的挣扎,决心要她也一齐祭入一般,一道灵鞭袭来,孟婆被鞭打到了阎罗身边,这会轮到阎罗慌了,心知自己所受之痛那真是一点一点在磨损着神魂。 运起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喉间腥甜不断地想要涌出,阎罗嘴角渗出鲜血,想着要将孟婆送出去,不想身上的桎梏过重,最后一点力气耗完,也没能完成这个想法。 慌急着,阎罗赶忙把已经被伤得失去了意识的孟婆搂在了怀中,摸了摸身上还剩下一个跟着莳泱从前玩捉迷藏留下的传送阵后。 摸了摸上面小姑娘亲自刻画的阵法,阎罗眼中闪过了怀念。 “到底不能当宝贝咯……”他叹息道。 低头看着怀中的孟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犹豫地把阵法捏碎,把孟婆传送出去。 看着怀中的身影一点点消散,阎罗眼中蕴起了几分温柔和放松,在最后一点光点消散后,他执起了道金刃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道,鲜血流到底下的阵法。 那些金印立即就染上了血色,似邪,又有着所谓的正道在抗衡,就像这—— 从不讲人情的天道。 阎罗心中念了这么一句,无奈道:“本是想着让你好歹给本座收个尸什么的,也能让本座感受下被人哭是什么感觉……” 却不想,人却是先晕过去了。 “小龙儿,伯伯……不要怪伯伯。” 轰! 阎罗道完这么一句后,底下的阵法也随即完成,一声巨响,整个阵法都随之崩裂。 里头血色模糊地看不出是什么场景,可从上方却启出了一道光柱,照映了整个幽冥。 彼岸花还是那般飞舞在空中,只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海,还是同莳泱在时那般,除不尽、烧不绝…… 代表着,幽冥的生机。 “嗷!” 听得魔龙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钟馗及众位鬼差们都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在恢复。 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领着那迷茫执拗的亡魂浸在河中,消磨着时间。 只是奈何桥旁,独独少了被传送走的孟娇娘。 · 彼时,幽冥在以着阎罗的献祭而稳下,人间还在书院诵读的莳泱心跳却突然漏了一拍,脑中随即也是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不详之兆让她蹙起眉,没来由的心慌让她想也没想就从屋里冲了出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09 以后打架都带上你 突然引起的动静让正在教书的夫子疑虑地放下了手中的书,便见小姑娘三两下跳到书桌上往外跑去。 “哎!哎国师!”夫子焦急地喊道。 不想莳泱只是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学堂。 匆匆忙忙地走出,刚跨出个门槛,便撞到了一直在外头等候着莳泱放学的凤琰。 见小姑娘如此焦急,踩在雪地上的脚印是一深一浅,凤琰赶忙迎了上去。 小姑娘刹不住速度撞的自己后退了几步,他扶住了莳泱的肩膀,缓缓站稳。 “泱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猛然撞上一堵肉墙,莳泱愣怔地抬头,见是凤琰,揉了一把发酸的鼻子,泪水止不住地涌上眼眶。 “凤,凤凰…呜,我不知道!” 说着,莳泱拉起凤琰的手,急切地想要离开。 见状,凤琰也不问缘由了,抿了抿唇,将莳泱抱起,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小姑娘,轻功施展起,飞跃在了各家各户的屋檐上。 “别急,别慌。”凤琰边是安抚着莳泱,眼睛又是专注地瞧着小姑娘给自己指着的方向前行着,“泱泱乖,泱泱别急,雪路上容易滑倒……” 所以,赶路的事情,让他来就行了。 · 根据着莳泱的指引,两人来到了一处已是离开了京都的树林,望这周围高密的树丛,荆棘密布,到底是不适合有人在此逗留久住。 凤琰也是在莳泱让停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疾行了如此久。更让他疑惑的是,他感觉到自己除了身体出汗之外,竟然没有以往的疲惫感。 要知道即便武功再好,即便是教授他武功的归隐师父,依着京都城中到此处的距离,马车都要行走一个时辰,人又如何不累? 加之现在天寒地冻,以人的速度来说,那就更为拖累了。 正狐疑着自己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小姑娘却是从自己的怀中挣脱了开来,脚尖踮到树干再稳稳落地,然后朝远处跑去。 顾不得自己,凤琰拧了拧眉,赶忙跟了过去,又是警惕地环视着周围。 身处的这个树林对于自己来说,较为陌生。明明刚刚是较为熟悉的路,京都城通往别处这里也算是必经之路。 但是方才左拐右拐,自己却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高林密布遮掩住了阳光他可以理解为是此处阴暗的原因,可这些树木,自己怎地看着这么渗人呢? 越想瞧着周遭的树木,凤琰的眉头就皱的越深,看着前面加快了步伐的莳泱,凤琰赶忙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看着莳泱板起来的小脸,四处打量着似乎在找些什么,凤琰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泱泱,这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且…明明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确定以及肯定要来此处。 “连通幽冥的地方。” 只不过,是只出不进的罢了。 在人界,像这样的地方有着无数个,鬼差们公干时就是要从此处出来,把该收走的魂灵收了之后,再是捏着幽冥特殊的诀回去。 如此一来,保证幽冥的秩序稳定。 道完,莳泱没有回头,走到了一棵庞树底下,树干中端有一个只够一只手伸进去的树洞。 莳泱把手伸了进去,在里头不知道按了些什么,在她与凤琰之间,瞬时支起了一道屏障来。 凤琰脸色一变,在屏障要将他和莳泱隔开的时候,身形一跃,连忙扑过去把小姑娘紧紧搂在了怀里,再是顺着余力,旋转了一周,落到地面。 凤琰惊神,圈着莳泱的手更是加大了几分力度,“泱泱,泱泱你干嘛?” 刚才那个样子,自己要是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是不是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越是想着,凤琰就越是后怕。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慌怕,莳泱稍稍愣了一下神,眼睛眨了眨,伸手回抱住了凤琰。 “那是结界,打不开的结界。”说完见男人的表情依旧是不能平静,想了想,莳泱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走,以后打架都带上你。” 这句话一出,凤琰不可避免地被逗笑了。 “吭哧”一声,凤琰无奈地揉了揉莳泱的头发,“好,以后打架带上我。所以泱泱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你知道的,我会担心。” 两人之间说不明的距离,他无法恢复的记忆及能力,次次都在失去小姑娘的边缘而恐慌…… 这些,已然成为了自己的心结了。 他想,要是有个什么契机的话,他该走火入魔了罢。 想着,凤琰眸色暗了暗,又是顾及着莳泱在这,眼眸垂下,掩饰下自己的黯然。 莳泱这边却已经牵着他的手重新来到了那棵很是奇怪的树。 何说它为奇怪? 只道在这密林中,树木荆棘都是交错盘桓着,说是他们脚下的路都是寸步难行。可唯独这棵树周围,竟是空阔得很。 凤琰心存疑虑地伸手抚上那粗壮的树干,莳泱却在下一秒把他的手给扒了下来。 沉声道:“别碰。” 见到凤琰眼中的疑惑,莳泱把自身的灵力释放出来,充盈着整个周围。 接而又是伸出指尖点了点凤琰的额头,让他重新看着这周围。 这一看,险些让凤琰丢脸地摔坐在了地上。 脚步蹭蹭地后退,凤琰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没让自己躲到莳泱的后边。 在小姑娘把那奇特的灵力弄到自己的额头后,他的视觉在那刻有着一时的模糊,再清晰之后…… 便是看到了一只面目狰狞的鬼对着他做着鬼脸??? 你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跑出来吓人也不是你的问题,可偏偏你长得丑还跑出来吓人,还有不停地蹭在别人的身上,当鬼还要扮着鬼脸,很有可能还要问上一句“我美吗”,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再看着周围,同样也是有着一堆的鬼魂在漂浮着,还有着些女鬼,对他流着哈喇子。 不要问他为什么能看出她们流着哈喇子,因为是真的在流着哈喇子! 凤琰喉结滚动了下,强忍着想要揍上一顿的冲动,他僵硬地扭动着脖子,转头看向莳泱。 “泱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着莳泱看到这一幕面不改色,甚至是习以为常的那种,凤琰就更是不淡定了。 心中突然生起了个念头:他的泱泱该不会从前在那幽冥的时候,就是每天见到这些吧? 那夸他好看,该不会是把他跟这些鬼作比较的好看吧? 头一次,凤琰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怀疑。 莳泱回头瞥了他一眼,挥袖把想要靠近凤琰的女鬼们打远了一下,眸中还不知何时变为了琥珀色,警告地盯向了她们。 随即向凤琰解释道:“通往幽冥的地方……对于孤魂野鬼来说,算是致命的诱惑。正常人死了之后会立即有鬼差去勾魂,但是对于一些枉死,亦或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前者是鬼差顾及不暇,后者…… 则是鬼差的不屑与厌弃。因此,并非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入轮回……那些被鬼差们所放弃的鬼魂就会聚集在这里,等着通道开启时,侥幸地入幽冥。” 但却是从不知道,这处,是只出不进。 “若是你碰那树干,若是你意志不为坚定,上头积压的怨灵之气会强行摄魂,让某一个鬼魂占据了你的身体。” 莳泱语气不缓不慢,道的清楚,又是严肃;说的严重,但事实的确如此。 听完,凤琰暗暗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刚刚可是有过那一念之差的,若是被这些东西抓准了那个时机,自己可就再也不能看见泱泱了。 幸好,幸好哦。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凤琰正要继续问到这里来到底所为何事时,刚刚朝着自己做鬼脸的鬼魂又是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丝毫不害怕莳泱的威慑。 凤琰噔时一跳,忍不住地给上了一拳,自然而然地,自己的手从中穿了过去,鬼魂龇牙咧嘴的,又是对他做了个鬼脸,青面配上那可怖的表情,让凤琰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正欲忍住,想着只要自己不理会他就会放弃的想法时,那鬼魂却突然很是认真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凤琰拧眉,很是不解。 他的身后不就是树干吗?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疑惑刚起,身后却隐隐感觉到了几分阴凉,在这大雪天中,在被众多鬼魂包围的地方,显得更为的…… 直击内心的悚然! 凤琰吞咽了下口水,垂在边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上了身旁莳泱的手,可是摸到的,却不是那软乎乎的触感。 心下一沉,凤琰转头望去,刚好对上了一白面红衣女鬼,一脸“娇羞”地对着自己抛媚眼。 凤琰:“……” 深吸了口气,凤琰的手微微动了动,默默地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即便是知道不能戳中,但他心里…… 着实不能忍下这口气了! 忍不住了! 唰—— 正要动手,凤琰却感受到了自己周围忽然升起了一股暖意,而他面前的女鬼噔时便面露了惊恐的神情。 试问,能让都已经变成鬼的人都这么害怕,会是什么事情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0 她碰你了,我不喜欢 答案不出意外的便是让其永不复存在。 凤琰回头望去,便见莳泱眼神冰冷地凝视着那女鬼,而自己感受到的暖意,则出自于她手中的火焰。 凤凰真火一出,莳泱不由分说地就簇拥着火焰往女鬼烧去,直至其魂魄消散到只留红衣为烬。 小姑娘甩了甩手,轻哼了一声,凝望那些因自己的火焰而心生怯意再也不敢靠近他们的鬼魂,眸中掠过了几分轻蔑。 凤琰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恶鬼自有天收了。天收不收他不知道,但却怕他的小姑娘的。 看着小姑娘气咻咻地鼓起了腮帮子,凤琰轻笑了一声,抬手习惯性地想往莳泱头上摸去,哪想小姑娘忽然回头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抓起了他的手,“嘭”的一下来了个过肩摔,直把男人给摔懵了。 愣怔地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墩,凤琰有些委屈,“泱泱……” 不是方才还帮自己解决女鬼了吗?怎么现在如此暴躁? 莳泱忿忿地咬着唇,跺了跺脚,朝他伸出了手,奶凶道:“给我!” 凤琰双手朝后撑在地上,不明所以,“什,什么?” 见他这个反应,小姑娘就更气了,哒哒哒地往前又走近了几步,猛地把凤琰从地上拉了起来,双手合掌化出白雾,抓着凤琰的手就使劲地一顿搓。 见着那白净的手背都被搓红了,莳泱眸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小嘴瘪起,瞪了一眼凤琰,“哼”了一声把他的手甩开,气鼓鼓地背对着凤琰。 若是凤琰此刻再不明白小姑娘是气什么的话,那也就太迟钝了些了。 低头盯着自己被搓红了一片的手,再看了一眼那独自生闷气的莳泱,凤琰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勾起了唇来,眼中笑意掠过,他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莳泱。 “泱泱,手很疼呢。”凤琰语气带着几分委屈,眼中却是带着笑意。 说着,还是把自己的手往前伸到了莳泱的眼前。莳泱顿了顿,瞧着那显眼的红色,脑中又是想到被那女鬼摸过的手,心里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看到凤琰摸了别人的手,急的是看着男人的手,心里想着要给他呼呼,又是想到自己还生着气。 小姑娘别扭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是急的眼眶都红了,咬紧了下唇,任由着凤琰怎么哄都不肯转过身去。 好一会,直到低低的抽泣声响起,凤琰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心里一慌,连忙走到了莳泱前面,当看到小姑娘红着的眼眶,眼角还噙着泪几欲落下时,哪还有什么逗小姑娘的心情? 膝盖弯曲蹲下,凤琰心疼地用指腹拭过莳泱眼角的泪珠,轻声哄道:“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泱泱不哭,是阿琰不好,泱泱怎么罚阿琰都行,别哭,别哭……” 跟小姑娘认识了这么久,好像她每次的眼泪,都是缘由着自己。 哪想听到凤琰的轻哄,莳泱嘴巴瘪紧,眼泪流的更急促了。 “我…她碰你了,我不喜欢…不喜欢!我弄疼你了,我…我也不开心……不开心,我不开心了……” 打着哭嗝一顿一顿的,说的话又是口齿不清,莳泱挥着拳头就往凤琰肩上打,打了之后又要用手轻轻抚摸,脸上闪过了担心。 看着让凤琰心疼又想笑,嘴角抿起,凤琰轻轻地揽抱住莳泱,柔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是阿琰不好,让泱泱不喜欢的、不开心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 也没成想到,自己只是知道小姑娘在意刚刚女鬼碰到他的事,所以才起了心思想要逗一下她,却不想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想到这些。 那是不是说明,即便是不懂情爱,小姑娘现在的心里,自己也是占据了一个位置呢,而且瞧分量,该是挺重。 想着,凤琰的目光就越发柔和了。好不容易地把小姑娘哄好了,凤琰抱起莳泱来,脸轻轻贴住她的脸颊,朝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看,阿琰不疼了,泱泱可不用担心了。” 望着那恢复了白皙的手,莳泱抿了抿唇,别过了头去,“我才没有。” 望着那边围聚在一起不敢再靠近的鬼魂,莳泱眨了眨眼,现在才想起那忽然生起的不安来,环视了四周,莳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又是回过头朝凤琰伸出了手。 “牵手,怕丢了。” 凤琰展齿一笑,从善如流地握住了那柔软的小手,跟着莳泱往前走去。只见小姑娘在那道屏障前站了一会后,眸色尽数被琥珀色为占,莳泱双手举在了胸前。 “轰!” 只听一声巨响,上方被树木遮住的荫光突然绽开,那些枝丫竟是如同人的手脚一般,伸缩自如!突然露出的光亮让凤琰不适应地眨了下眼睛,眼眶起了些许湿润,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刚放下了手,便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而方向,刚好是正对着他们! 凤琰大惊,连忙拉着那不知在探知些什么的莳泱往后一跳。 莳泱在看清那降落的人后脸色却是大变,挣开了凤琰的手,脚尖往地上一踏,跃起把那落下的人抱在了怀中。 小小的身子扶着那比她还高大半个头的人,莳泱脸上却没有丝毫吃力。动作轻柔地把那人托在手中,莳泱面色沉重地落到地上,望着凤琰道:“幽冥……出事了。” “嗯?从何得知?”凤琰不明所以,走近看清莳泱的怀里是个女人后,眉头蹙起,“她是……” 所以小姑娘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是预兆着这里会遇到这个人吗?还有幽冥,有着阎王在,又会遇到什么事呢? 感觉很无奈的是,他的确是对这些在他活了二十年间都玄幻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所以这感同身受…自然也就差点了。 想到这个,凤琰眸光闪烁,心下暗暗决定一定要多了解这些事情后,抬头看向了莳泱。 小姑娘轻摸着那女人的脸颊,女人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莳泱小嘴抿着,轻道:“是孟娘。” 孟娘都是以这种方式被送出,加之感受到她身上还有被她所熟悉又陌生的法印灼伤的痕迹,幽冥定然是出事了。 还有自己刚刚想着通过那道屏障,用着幽冥特有的传音方式试唤着里边的鬼差时,都是没有一丝回应。 可要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是没有想到幽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莳泱抬头和凤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虑后,心想着还是要把昏迷的孟婆唤醒,耳后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破空声。 凤琰眼神一凛,在莳泱想要有动作之时把接近的东西给握在了手中。待见到是一个大勺时,凤琰就更为疑惑了。 然而莳泱看到那大勺,脸色却是更为沉重了,“勺子都在了,事情定是很严重了。” “哈?”凤琰拿着那勺子来回看着,也是没有看出个所以来。 这不就是一个在膳房都常见的勺子吗?怎么就和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呢? 莳泱从他手中接过了勺子,萦出白雾包裹在上头,闭眸开始感知着上方残留。 感知到幽冥封印不稳,阎罗牺牲自己救全的那个场景时,莳泱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怖。 她攥紧了手中的勺,拉上左手的衣袖,露出左腕的银镯,她猛地挣出,用力过猛让那镯子卡出一道红痕,看得凤琰眼瞳缩了缩,但也心知这时候不该打扰她。 想了想,凤琰把身上的外袄脱下,在手中环了一圈后,他朝莳泱伸出了手,“我来吧,我来扶这位…孟,孟娘,泱泱才能更方便做事。” 见此,莳泱点了点头,不过也没让凤琰扶,而是迅速地把孟婆放到了树旁后,把凤琰的外袄重新套回了他的身上。 随即攥住星宿镯,抛向了空中,唤许着白泽。定下的契约召唤,无论是身处何处,只要是进过星宿镯的,都得跟着主人的指示回来。 当然,其余还未归的星宿除外。 只不过这次,莳泱在唤白泽的时候,眼尖地看到,除了白泽那虎印亮起时,他旁边属于朱雀的印记竟微微泛着光。 莳泱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眼前白光一闪,毛茸茸的一团就是怼到自己的脸上,爪子还拉扯住了自己两边的头发。 莳泱拧眉,拽着白泽的尾巴把他拽下来后,反手就往地上摔去。眼看着肉嘟嘟的脸变成了坚硬的地面,白泽扑腾着爪子,眼瞥到凤琰在一旁站着,忙往他那头扑去。 不想凤琰反应迅速地躲到了莳泱的后面,让白泽跟大树撞了个满怀,再摩擦式滑坐下来。 “哎哟!” 白泽捂住自己被搓破皮的小鼻子,可怜唧唧地抬眸望向莳泱。在见到她严肃的表情时微微一滞,忙从地上爬起,摇身化为了白衣小娃娃,有模有样地朝莳泱拘了一礼。 “小胖…主人。”感受到契约之下传来的威压,白泽板起了小脸,一脸认真。 他知道,若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莳泱不会这么着急地把自己召出来。 而且还是在知道自己并不在镯里的情况下。 因着华陵京都现魔事件,封印明明在幽冥被阎罗好好地看守着,若要说乱的话那绝不会乱到哪里去,所以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京都会突然出现魔族,而且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着这些。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1 你在哪我就在哪 所以他便往魔留下的气息去寻了,然后还没有发现个所以来,就被莳泱召唤了回来。 看着白泽拘礼的样子,莳泱微微蹙眉,甩袖让他起身后,指了指那树下的孟婆。 “我要你给我开启上天界的通道。”莳泱沉声道,走过去把手里的大勺放到了孟婆的旁边后,拉起了凤琰的手,“在那之后,你留下来照顾孟娘。” 依她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随意就瞬移到其他地方。但是白泽作为星宿,万年前的大战虽然让他损失了一对翅膀,修为因为自己的原因也降了,但星宿独有的穿梭能力是不受限的。 所以只能依靠他,自己才能到天界去,找那所谓的天道之主—— 掌管三界乃至涉及妖冥界的天帝。 她倒要亲口问问他,为何要设下那种阵法,明明对于他掌管的地方而言,幽冥的封印若是出事,他也讨不了什么好,可偏偏却是要用献祭阵法,来让阎王伯伯白白牺牲! 还有那些法印,她可是,熟悉得很呐! 想到同凤琰体内的封印一样,莳泱的眸光一寒,手中的白雾萦成了一团,再是骤然捏紧。 闻言,知晓莳泱心里的决定后,白泽脸色大变,“你疯啦!依你现在不过三魄的混沌之力,哪能与他抗衡?!” 若不是当年她和凤琰的力量过于逆天,性子也是不屑于尊他为主的性子,也不至于落下了那么一个下场。 所谓天道之主,也不过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小人罢了。 大义,他何曾有? 只是大家虽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敢忤逆他的人,又有几个? 当年忤逆他要救莳泱的十殿阎王,现已只剩个五殿,又恰逢遇到了这么一个机会,留下那阵法让五殿也自损。 可是纵使心中再有不服,他也不愿让莳泱和凤琰就这么去白白送死啊! 想罢,白泽迈着小短腿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莳泱的腿,小嘴巴撅起,任由莳泱说什么都不撒开。 莳泱蹙眉,垂下的手微微动了动,双手托住白泽的腋下,把这么一个胖娃娃抱起,想了想,还是给足了耐心哄了起来。 “我是混沌所生,他奈何不了我。” 要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借于那种方式来对她,而自知魔族只能由她和凤琰才有封印的能力后,又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这般“苟活”。 凤琰被下了层层封印,舍弃自己的不死之身,生生世世入轮回;而她,则是用了整整十殿阎王的命去换一个神魂俱在,魂魄需找。 他常挂在口中的“福祸相依”,及那“有舍有得”,也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若是正面相对,天帝倒真的奈何不了她和凤琰。 心知的确如此,可是白泽小手攥着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摇头,“不要,就是不要!我们再想别的方法救红毛怪好不好?” “没有别的办法了。”莳泱冷声道,把白泽的手指头从自己衣裳上一个个掰开,然后将他放回到了地上,“从幽冥那阵法发动到我到此处知晓的时间,已然过去太久了。” 何为幽冥? 不就是因它里面所存为死去之人的魂魄,只为虚。 即便幽冥之主是为神祗,那也是稍微强大点的魂魄,肉身…… 也不过是由天帝所铸。 若是自己再耗时间,肉身毁了对于神祗来说可以重铸,可神魂,那是一分一秒都在流逝消失,神魂一消,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算了下大概的时间,莳泱眉头紧皱,见白泽还是想要拦住自己,心里一横,到底是动用了她跟白泽之间的契约效应,强行命令白泽为自己打开通道。 强制的命令一旦一出,短时间内白泽都不能有着自己的意识,只能如同傀儡一般听命于莳泱。 眼见着自己脚下的那个契约法印将即形成,白泽拼命地摇头,“不,不要……” 边说着,白泽挣扎地往莳泱身上扑去,只是那无形的桎梏却将他牢牢禁锢在了原地。 唰—— 法印瞬成,白泽的眼瞳慢慢涣散,样子变得呆滞,乖顺地听候着莳泱的指令行事。 见状,一直没有说话的凤琰心里有些不忍,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泱泱……” “他没事的。” 刚想为白泽说话,莳泱就打断了他的话语,转头望着凤琰,“可是我们再浪费时间,阎王伯伯就有事了。” “阎王伯伯对我很好的……” 所以,她决不允许他有事。 说着,莳泱眼眶微微泛红,抬眸又见凤琰面露担忧,又硬生生地把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抽了抽鼻子,莳泱转过了头去,令着白泽重新变回兽形,头上的角泛着淡光,映在半空中,缓缓地划出了一道裂缝。 见及那裂缝慢慢放大,莳泱眨了眨眼,拉着凤琰退后了些,问道:“你怕吗?” 要知道,对于现在还是凡人之身的凤琰来说,即便有自己所护,到了那上面面对天帝时,修为所压制下来的威压可是不好受的。 而且,她怕他连登上那南天门的阶梯,都是乏力。 凤琰一顿,摇头道:“泱泱在哪,我就在哪。” 即便比他要强,她还是自己想要保护的小姑娘。 闻言,莳泱牵着他的手动容地勾了勾手指,小姑娘眼睛闪烁着,直直地望着那裂缝开启通道,没有再说话。 直至白泽角上的淡光消失,头上的角也是收了回去后,莳泱让他候在了孟婆旁边。 知道自己一走,加注在白泽身上的强制法印就会消失,莳泱也没有过多的担心,给白泽留下了一道传音令后,便紧紧握住了凤琰的手,登上了那在他们眼前开放的长而无尽的阶梯。 “孟娘,等小龙儿回来。” 莳泱道完这一句后,凤琰回头朝那外头的树林看去,刚一眨眼,那裂缝又是在他面前重新合拢了起来。 · 夜半,小雪纷纷飘落,夜鸟咕咕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很是突兀。 红墙高阁,钟粹宫中。 “消息可准,他们真是出了城门未归?” 炕上烧的火旺,邵今娥半躺在上面,身上只着一抹半透丝绸,春光在烛火的照映下,若隐若现。 见到她这般样子,柳春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赶忙进了内室拿着厚实的棉袍给邵今娥披上。 却被邵今娥摆手拒绝了,眉眼染过几分疲惫,她坐直了身子,道:“且放着吧。如今这身子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往常的冬日里,即便是屋中暖和,本宫也感受不到半分。 可现下这两天,无论是外头还是里面,本宫感受到的只有源源不断的热意,让本宫很是燥热不已。” “莫非这寒症,也能转成热症不成?”邵今娥狐疑道。 美眸直直地盯着柳春的表情,那张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兴许是菩萨怜惜娘娘,让娘娘身子要好起来了罢。”柳春淡道,手里攥着那衣袍的手,却是骤然攥实了。 “嗤……”邵今娥轻遮住自己的唇,道出了一声轻笑,“本宫信的是送子观音,跟本宫的身体有何关系?” 大抵该是自己的心情好了,身子也跟着好了罢。 “罢了……”邵今娥摆了摆手,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来,掂了下杯盖,想了想,又放了下来,“你只同本宫说罢,凤琰同那小贱人,真的出了京都?” “是。”柳春颔首回道。 “我们的人跟着没有?” “已经回来了。说是怕景王爷身边的夜卫察觉,没敢跟得太紧,可是在进入了京郊一片树林后,便一起迷失了方向。 现在景王爷和国师未归,娘娘的人怕被夜卫发现,就先回来复说情况了。” “既是如此……”邵今娥指尖点着桌面,秀眉拧起,“既然如此,还是再观望下吧,吩咐底下的人,可别轻举妄动,让人抓住马脚了。” 柳春不解,“娘娘,景王爷和那国师都不在京都了,不是更方便行事吗?” 要知道,上次那下药之事虽然没有追究到她们头上,但景王爷又怎么是能吃亏的人? 表面没有追究,暗地里却是天天带着官兵找邵家底下产业的麻烦,同那边联系的暗桩还被端掉了几个。 有了景王爷在后边撑腰,那些官兵又怎么会给邵家面子? 铺子该翻的翻,该查封的查封,要是行上贿赂,那更是罪加一等了。 这段时间一天天都是如此,邵家账本上的数字可是一天天都在递减。 邵丞相虽然想要求助娘娘,但娘娘到底是身处深宫中,那是有心无力。 现在知道景王爷不在京都里头了,这不正是行事的机会吗? 可以求助于外头,亦可以把邵家底下还未查到的一些产业转移。 “你懂什么?” 邵今娥白了柳春一眼,把弄中自己的指尖,又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红起,慢慢地放了下去。 “他虽没在京都,但你又如何能肯定这不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正等着我们进去呢?” “总之,先让大哥那边把手头上的事情放着些,我们静观其变,切莫让凤琰他们抓住了马脚了。” “这做事啊,就得讲究一个‘忍’字。下位者要忍,方能出人头地;这上位者做大事亦是要忍,方能……” “赢到最后。” 邵今娥红唇轻吐出这些话语,眸中除了那些算计之外,却酝酿着几分哀然。 缓缓闭眸,她有些疲倦地抚了下额,眼眸半佻到柳春依旧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邵今娥眉头微皱起。 “跟你说了也是不懂的,你且退下吧。本宫乏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2 为你学会了笨拙 柳春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角瞥到内室里突然出现的一抹紫黑色的衣料后,眼里晦涩不明。 柳春匆匆退了下去,掩闭了门。 烛火的映光下,邵今娥慵懒地佻了佻眸子,身着的丝绸,若隐若现的春光将妩媚体现的淋漓尽致。 见柳春的身影在外面渐行渐远,邵今娥撑坐了起来,瞧着那桌上的那盏茶,轻轻呼了口气。 “出来吧,她走了。” 话音刚落,侧边的内室缓缓地走出了一个男人来,走到炕上一把把邵今娥拉起,使她跌入了自己的怀中。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太监服,面色阴柔,皮肤比女人的还要白上几分。 他伸手捏住邵今娥的下颚,强迫她抬起了头来正视着自己,狭长的眸子里不见一丝对邵今娥的尊重。 “娘娘可真急切呢……那宫女不是你的人吗?怎么?娘娘也知道这档子事见不得人吗?” 说着,男人手上的力度还加重了几分。被这般对待,邵今娥面颊泛起了红,可身体却主动地往男人身上靠着,媚眼如丝。 “你…你别这样说。” 邵今娥抿紧唇,身形娇小的她这样被迫仰着头,不过一会就感觉到了累,可是男人依旧不肯放过她。 见此,邵今娥褪去自己的鞋子,裸脚踩在了男人的靴子上,颤手缓慢地褪着那丝薄的衣绸。 将自己的热意紧贴着男人的,邵今娥伸手搂上了男人的脖子,美人主动迎合,男人眼里除了那欲望之外,还带着几分轻蔑。 握住她的双腿挂在自己的腰上,男人粗暴地拽住了邵今娥的头发,往内室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室内就传出了那没羞没臊的声音,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衣裳依旧完整的男人走了出来。 里头那声音依旧不断,男人眸中却没有一丝欲望,阴柔的脸上是凌厉的眼神。 来回打量着这屋里头,听到门外有动静越来越近后,男人忙进了内室把不着寸缕的邵今娥给来了一记手刀,随即踮脚而起悬挂在了那房梁上。 吱呀—— 门缓缓被推开,柳春端着一个托盘,先探出了个头来,左右环视了一周,再慢慢地走进。 “娘娘?”柳春试探地叫了一声,静候了一会,听到没有回应后,又道:“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盏热的。” 然而那屋内还是没有回应。 见此,柳春拧了拧眉,走过去把托盘放到桌上后,悄然往内室里走去。 见到邵今娥安好地躺在床榻后,柳春轻轻呼了口气。 心里安慰着自己看到的许是主家派来同邵今娥议事的人后,看着那躺着的人,眼里挣扎的情绪和贪恋并存,柳春鬼使神差地褪去了自己的鞋袜,爬上了邵今娥的床。 见到这一幕,房梁上躲着的男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趁着柳春眼睛都长在了邵今娥上面之际,忙是离开了这殿中。 男人身形矫健地穿在这禁宫中,暗处守着的人非但不阻拦,甚至还为他指引着方向。 男人一路疾行,又小心地时不时回头察看着有没有被人跟踪时,七扭八拐地拐进了璃王府…… 府内,月色尚好。 凤南珹在偌大的院中,唤人搬来了一张短桌后,将一尊古琴摆上,席地而坐,拨弄起了音弦。 弦音响起,刚要现身的男人微微一顿,连忙闪身躲到了假山旁,静候着凤南珹的琴声停下。 可即便声音再小,那弹琴的人还是发现了他。凤南珹眼角冷冷一瞥,瞧见他后,手中的动作一停,止住了琴声。 “明明记得你的琴声,却不能弹出你的心境啊……”凤南珹叹息了一声,挫败地呢喃道。 抬头望着那弯明月,凤眸流光闪烁,凤南珹嘴边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半晌,重新把那未奏完的琴曲弹完,凤南珹放下了手,微微转头,示意着那候着的男人过来。 “如何?”他冷声问道。 男人不敢耽搁,大步迈着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刮过自己脸上的棱角边缘的地方,用力一撕—— 撕下了那张阴柔长相的面具来,露出了男人原本的脸。 五官只称的上清秀,可是嘴唇却是天生的笑唇,不笑都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时候的男人,跟那会在钟粹宫时模棱两人。 “主子,风霖不辱您命,鱼儿上钩了。”说罢,风霖把在钟粹宫的事情清楚地道出。 在听到邵今娥的“忍”意后,凤南珹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挺能沉得住气。” 就是不知道,与她性格全然不同的邵阳武,能否像她一样了。 只是还真的没想到,那么谨慎行事的邵今娥,竟然真的会背叛他父皇,栽在了这档子事上。 他派擅长易容的风霖去,只是侥幸试探而已,想着能不能寻到母妃事情的线索,没想到,邵今娥还真的上钩了。 不论如何,不管是邵阳武的野心还是那未露出水面的真相,他都要把邵家这块毒瘤清除的。 各县各城的暗线近来传回消息,邵家的同僚竟然遍布华陵各类要塞城镇,汲取贪刮当地百姓的钱财来为邵家谋利,背地里没查到的,还不知道密谋着什么。 这么一个危险暗在,叫他如何安心? 他要给琰儿的世界,定是不能让他操心的,他这当兄长的责任,不就是要为他扫清这前方的障碍吗? 因为自己经历过黑暗,所以要一直让他感受着光明。 还有她…… 想到那心心念念的人,凤南珹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眼睛看向风霖时,又恢复了正常的寒冷。 “行了,你先回去吧,她要是醒来发现你不在,以她的性子,定然起怀疑的。” 闻言,风霖点了点头,脚步踌躇着依旧不肯走,欲言又止。 凤南珹蹙眉,“还有事?” 风霖点了点头,为难地捏紧了手上的那张面具,“主子……这差事,能不能让别人去做啊?” “我一个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人,让我学着那…那老手一样勾搭那老女人,着实难受啊!” 更别说,邵今娥总往他身上蹭了,即便是有药相助,那这心里头也是过不去啊! “噗嗤……” “噗!” 风霖的话刚说完,四周便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闷笑,就连凤南珹嘴角也是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眼睛冷冷地往周围瞥了一圈,待重新恢复了安静后,凤南珹眸中染上了笑意,调侃道:“你办这事,确为合适。” 风霖抓狂,这怎么就合适了! 刚要反驳,便听他家主子悠悠来了一句,“他们当中就你最沉不住气了,这时候不锻炼一下你的忍耐性,日后怎能担起重任来?” 听到凤南珹都是这样说了,风霖滞了滞,只得认命地点下了头,垂头丧气地转身消失在了这黑夜。 凤南珹嘴角微勾,听到周围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时,伸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寒声道:“都这么闲的话,不如去想个法子接近她身边的人好了。” “听说那宫女,也是个人物呢。” 凤南珹的话一落,暗处就走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来。 “嘭!” 在看清来人的脸上,凤南珹眼瞳一缩,手中的琴也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响声。 凤南珹一脸的震惊,嘴唇微张,心中想着往前走去,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 “离…离,殇儿……” 呆滞了许久,纵使有着千言万语要说,凤南珹也只是生硬地憋出了这么个称呼。 离殇缓缓从暗处走出,朝凤南珹走近。 一袭银丝月袍,少女笑颜依旧,拾起地上的琴轻柔地抚了抚,把它递到了凤南珹的手里。 “琴弹的不错。” 凤南珹愣怔接过,抱在怀里,听到这熟悉的语气,鼻子忍不住发酸。 头一回,从许萱彤出事后,再一次有了想要就这么不争气地落泪的冲动。 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出现,可那眸中,再没有了对自己的那些…… 从前自己没有看懂的情悸。 凤南珹眼眶微红,抱着的琴骤然收紧,又是想到离殇极为爱琴,连忙放缓了力度,可是这一松动,琴却不小心地掉落在了地上。 发出的响声让两人都低头看去,凤南珹看到地上躺着的琴,脸上闪过了慌乱,急急忙忙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它…它没坏。还能弹的……” 说着,凤南珹拨响了一条音弦,却因为力气过大,直接把弦给弄断了。 “……” 凤南珹抿唇,小心地把琴放回了短桌上,无措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眸中闪过了懊恼。 “嗤——”看到他这个样子,环手而站的离殇轻笑了一声,“这么笨拙,可不是我认识的凤南珹。” 也不是,给她写了那么多书信的凤南珹。 后面的这句话,离殇在心里默念了出来。 “也只在你面前……学会了笨拙。” 凤南珹眸中温柔溢出,不懂得这些哄女孩子的招式的他,到底还是为离殇栽了跟头。 说完,没等离殇有反应,自己却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闻言,离殇手心微微捏紧,随即不动声色地松了开来,弯下腰把断掉的弦重新修好,离殇抬头看向了凤南珹。 “可是,我却不想当你这个例外。”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3 卷轴 说着,离殇直接越过凤南珹坐到了短桌上面,无视凤南珹因她的话黯淡下来的目光,离殇托着古琴,素手弹了几下。 似觉无趣,又瞧着面前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拨琴的手,离殇微微皱眉,放下了琴。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下敌魔之事。” 自己所管的地方是不归天帝,也不被魔窥伺,自己倒是落的个清闲。 只不过她放不下莳泱还有……所以这要帮的,还是要帮。 “魔……” 闻言,凤南珹呢喃了一句,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魔这一回事,父皇也是同他说过这回事,自己也是亲眼所看,亲身经历了。 可行军打战他在行,这超于常人能力的,他总不能让自己的人白白送死。 人的智慧,真的能跟那魔抗衡吗?这内心的恐惧,又该如何让他们克服。 所以当离殇说起这个问题,凤南珹抛开了心里头那些失落,正色道:“殇…离殇可有好的法子?” “好的法子自是有的。”离殇随性地翘着腿,打了个哈欠,“就是要看,你们能承受的范围了。” 说着,离殇突然站起身来,伸出手掌变出了一道卷轴,扔给了凤南珹。 凤南珹一愣,接在手里后忙打了开来,看到上面有关于何为修炼之事的文字时,似懂非懂地看向了离殇。 “这是……”是要他们同话本子和神棍的那样,学着所谓修炼一事? 离殇伸了个懒腰,手中忽然抱出了那熟悉的配琴,悦耳的旋律一起,只听一声鸣叫,鲲鹏便朝此飞了过来。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为了莳泱才选择帮忙的。” 知她不在华陵后,自己就赶来了。 剩下的,她可不想管太多,她怕…… 想到那个可能,离殇眸色暗了暗,微晃了下头,跳到了鲲鹏的身上。 眼睛跟凤南珹对视了一会,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凤南珹,攥紧了那卷轴,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又要离开,心里头万分想挽留,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多谢。” 凤南珹微微颔首,憋出了这无用的道谢,再抬头时,离殇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自然而然的,也没有看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凤南珹捏紧拳头,望着离殇消失的地方,又抬头望向了那弯明月,嘴角抿起了苦涩。 会见面的,还会再见面的…… 再见面时,他可不要这么无措又失败了。自己写的书信为真心,亦该把这真心道在口上才是。 想着,凤南珹的眼神渐渐地坚定了起来,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后,他低头盯着卷轴上的内容,除了一些看起来很简单的聚气之法外,还画着一个类似于香炉的东西。 “五行相生相克……克又生,生为存?炼丹……” 看着这些对于自己认知来说是一个新的知识,凤南珹蹙起了眉头。 “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即现出了落一还有几个人来,而落七,也在其中。 自从上次莳泱受伤后,即便落三的身体已无大碍,莳泱也没说什么怪罪的话语,可是凤琰却依旧不肯让落七和落三回到莳泱身边。 每每小姑娘问起时,凤琰也总有理由转移开莳泱的注意力,无奈之下,凤南珹也只得把自己的人给收了回来。 只不过这私底下—— 呵,国师府后花园的某处,应该埋着很多肉骨头了。 一个愿意以这种方式道歉,一个只当往日平常地给自己好吃的,一个还得防贼一样防着他的人,只能说…… 他们开心就行了。 凤南珹轻笑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抚了抚额,道:“琰儿和莳泱,跟着的夜卫传来消息了吗?” 这邵今娥的人失了他们的踪迹是好事,他得把他们的行踪掌握在手,不求时时刻刻知道他们的动向,但要保证他们的平安。 “殿下跟姑娘走了。”回话的是落七,似是有些为难,踌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飞走的那种。” “夜卫跟到了京郊的树林,在见到姑娘领着殿下登上了那只会在梦里出现的梯子,就……就走了。” “主子,他们还能回来吗?”落七挠了挠头,问道。 “……有留下什么要去哪的话吗?” “按那边的人回的话,应该是姑娘又带着殿下打架去了。” 就是这架,是要打到天上去了。 凤南珹:“……” 为什么他感觉他底下的这些人,觉得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想到那令人头疼的莳泱,凤南珹捏了捏眉心,将手中的卷轴上下再度看了下,丢到了落一的手上。 “叫底下的人临摹几卷,自己先行理解一番吧。” 原本是想着等莳泱回来让她解释一下这些东西,或是让她找那…鹤?鹤稹给他们这些人讲解一番也行。 不然就他以着所学的普通来盲目理解,怕是会走弯路。 但现在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回不来了。 至于有无危险的这个问题,凤南珹表示,有莳泱在,又是放开手脚的那种,那受伤的只会是别人。 说完,凤南珹抱起了桌上的琴,背过众人后,脸上是怅然,他缓慢地走进了屋里。 而落一接过那卷轴,跟落七等人察看了一下后,几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落一嘴巴更是张成了“o”形。 “乖乖……咱们,是不是要成神仙了啊……” · 芒寒色正,屡变星霜。 长而迂回的阶梯踏上,莳泱跟凤琰来到了这云雾遮绕的天门前。 而小姑娘的手,从来都没有松开过身旁凤琰。 望着这高凌的柱门,两个天兵一脸正相地守在两旁,大老远见到两人,还没等莳泱他们走近,就亮出了自己的长刀柄来。 “站住!什么人?”一个天兵呵声道,上下打量起莳泱两人,却在凤琰身上停顿了,“嗯?凡人?” “什么?”听到同伴的疑惑,另一人也走上了前去,一脸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凤琰,“凡人如何能上这里?” 感受到这些目光洗礼,凤琰蹙紧了眉,正要说话,那人的眼角却瞥到了凤琰身旁那矮了许多的莳泱后,脸色突地一变,连忙拉着同伴往一边躲着,讪讪地笑着。 “那个……是在下眼拙了,小怪…仙子请进,请进。” 另一人很不解,正要质问,自己的嘴巴却被那人给捂住,往后拖去。 “唔什么…唔唔!” 见天兵被自己的同伴硬拉带拽地往后躲着,莳泱眨了眨眼,抬眸见凤琰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握紧了男人的手。 “走吧。” 凤琰顿了顿,回过神来后见莳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凤琰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跟着小姑娘进了这天门。 凡人? 他现在是凡人又如何?只要泱泱不嫌弃就行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抹身影渐行渐远,被捂嘴的天兵挣扎着挣开同伴的束缚,怒道:“二狗!你做什么!你知道那两人是谁吗?就这么放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要跟你一起吃瓜落的!” 然而被唤作二狗的天兵却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莳泱和凤琰离开的方向,“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谁啊?” “那可是连……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二狗做了个口型,无声地道出“陛下”二字,再道:“上回的天雷你还记得吧?” “直被刚刚那小怪物追的到处乱窜,十天半月都不敢再出来给那底下的人历劫!天雷,天雷有多大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二狗还龇牙咧嘴般的一脸后怕见同伴懵懂着还在为自己把两人放进去而嘀咕,二狗“切”了一声,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所站的位置上。 彼时,莳泱大摇大摆地跟凤琰踏着橘色的云彩,凭着路上各种威慑换来的指引,找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凤琰抬头看着,脸上有着一瞬的诧异闪过。 奇怪,自己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宫殿,为何却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疑惑未解,莳泱突然松开了的手打断了凤琰的思路。怔怔地看着,莳泱往前走到了那殿墙前,这里摸摸,那里敲敲,敲的那些金砖哐哐作响。 凤琰好奇地走上前去,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半蹲了下来,右手从莳泱的耳畔中蹭过,先她一步碰到了她想触碰的下一块砖。 摸了摸那除了光泽好看些,与在人界的黄金触感无异的金砖,凤琰仍是不知小姑娘摸着这个是何意? 是喜欢这金灿灿的东西,还是肚子饿了把它想象成了她最近喜爱上的黄金糕? 要是这第一种情况他回去还可以努力把国库翻一下,或者抄几个家给小姑娘玩一下;可这要是第二种情况…… 在这听说仙人不进食,王母天帝只吃蟠桃露珠的天界……嘶! 他血不顶饿! “咕噜——” 想着种种,凤琰越发偏向于莳泱是肚子饿了的可能性。下意识地吞咽下了口水,凤琰趁着小姑娘敲着那些金砖之际,忙摸了摸自己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 然而就差没把鞋子给脱了,他也没找能填给莳泱填肚子的食物。 更者,能入口的都没有。 要非说有的话,眼前就只有一个他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4 哪块砖最称手 “泱,泱泱……”凤琰扯了扯莳泱的袖子,挠腮,“你这是在做什么?” 闻言,莳泱回头,瞅着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反手握住,拉着凤琰蹲在了那堵金墙前。 “过来,你给我看看哪块砖砸人最称手。” “泱泱,我……嗯?”砸人? 都已经做好被小姑娘咬脖子准备的凤琰戛然一愣,眨了眨眼睛,难得的有点懵,还有点萌。 “你要砸谁?”凤琰不禁追问。心里头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那个答案,却不敢敲定。 莳泱睹着墙,手指头摩挲着砖块的缝隙,听凤琰只是问话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停下自己的动作,嘟起了小嘴。 “选砖,不然就砸你。” 小模样明明是撒娇,说出的话却强硬极了。 凤琰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后,随意地朝前指了块金砖。 莳泱顺着指意望去,那是位于整座殿最中间的一块大砖,以着凤琰的个高视线,自己刚刚只是注意到了比较低矮些的砖头。 莳泱眨了眨眼,蹭蹭地爬上凤琰的肩头后,示意他往那处去。伸手掂量了下大概的宽度,莳泱颔首问道:“你确定吗?” 还没等凤琰回答呢,小姑娘又是自觉地点了点头,“嗯,确定。” 说完,莳泱脚丫子踩在凤琰的手掌上,男人将她稳稳托住后,莳泱身体往前倾了些,指甲刮着那块大砖四周的缝隙边缘,然后猛地用力一翻—— “轰隆隆!” 莳泱才刚把砖头拿在手里,面前的宫殿却如同纸做的一般脆弱,大砖抽走,其余的砖块噼里啪啦地就掉落下来。 见着那砖头瓦块劈天盖地的砸下,凤琰一惊,把莳泱拉回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连连踮地,凌空往后嚓跃着。 不过一会,方才还是华丽丽的宫殿瞬间变成了一堆残砖废瓦。中央不知道埋住了多少东西,隐约可见还有半只桌子腿折了两段藕断丝连地晃悠着。 莳泱从男人怀中抬起头,见凤琰嘴角不停地抽搐着,眨眼,把砖头抛到地上,双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凤琰的脸上蹂躏着。 直把那张俊脸都揉成了不同的表情,莳泱小嘴轻翘起,露出了可爱的小尖牙来。 只是这笑容刚露,背后就传来了一阵阵的咳嗽声,莳泱眉头轻皱,回头看去,便见一个银丝锦衣的男人灰头土脸地从那堆废墟中钻出。 男人鹤发童颜,于这天界,自然是不用年龄说事。他头戴冕旒,珠帘上一颗颗东珠色泽饱满,映着这天界独有的橘红,流光溢彩。 即便是神仙,看见这些都是移不开眼罢。只不过注意的,不是这个人。 而莳泱注意的,却是男人周围的那堆砖瓦。懵懂地垂下眸子瞧着凤琰所选的砖头,再是抬眸看去,莳泱暗暗地捏了捏手指尖,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 凤琰一顿,警惕地望着前面的男人,正要想把莳泱拉回到自己的身边,便见小姑娘拾起了那块大砖,呼的一道破风声,砖头就往那男人丢了过去。 近距离睹视时,他还看到莳泱扔出的那一瞬,按住的两个拇指把金砖按下了两个较深的指印,足以可见小姑娘力度之大。 凤琰顺着砖头飞出去的轨迹看去,本以为以莳泱的速度和力度,还未从废墟爬起的男人定然会被命中。 却不想,在金砖将即要撞上的前一刻,男人精准无误地把它抓在了手里,一声轻笑,男人缓缓起身。 “小龙儿…不,该叫莳泱。莳泱呀,你还真是顽皮呢。” 话音一落,在男人直起身子看向他们的那一刻,凤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往自己袭来。 骨头“格格”作响,寸寸缕缕的麻痛从四肢传来,凤琰差点忍不住就朝前跪了下来。 但,也是差点而已。 就在凤琰膝盖微弯的那一刻,莳泱挡在了他的面前,熟悉的白雾泛出,围绕在凤琰的身边时,还很有灵性地亲昵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莳泱指着地上的残墟,认真地道歉道。 她只是想选砖头砸他,没有想把他住的地方拆了。 “是吗?”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身上的威压不断地往外放着,见着凤琰膝盖都没弯一下,眼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而在看回莳泱时,面色已然如常。手抛了几下那块砖,骤然收紧,“嘭”的一声,便把它掐为了一堆金粉,顺着指缝洒下。 莳泱眉头蹙紧,身上的威压同样朝男人压去,不耐道:“天帝,我没时间跟你瞎扯,阎王伯伯的神魂,在哪里?” 天帝一顿,随即指了指身侧的废墟,仍旧笑道:“那你这样……就是你的目的了?” 观他的眼里,寒芒毕露,笑意亦不达眼底。 他这好端端地在这里面待着,裤子都还没提,宫殿就塌了,他要找谁说理去? 莳泱微微怔住,瞧见天帝脸上的笑容,这没法把握事情走向的感觉让她心生烦躁,还是凤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握住的手轻轻捏了捏。 凤琰提醒道:“泱泱平日玩捉迷藏的时候,可是很快就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呢。” 莳泱的手动了动,抬眼对上了凤琰的眸子。那双萦满温柔的桃眸,总能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让她平静下来。 凤琰的话点醒了莳泱,莳泱深吸了口气后,闭起眸来,再睁眼时,重瞳变异,正视上了天帝。 读人心声,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就连阎王伯伯的所谓知心,也只不过是自己后面自创教给他的心法。 混沌凌驾六界,面对天帝,抛去她现在稍弱的修为,她的能力也同样管用! 琥珀光眸流转,莳泱猛地捏紧了凤琰的手,板起了小脸,汗珠缓慢起到额上,再是顺着耳际落下。 与天帝的对压,那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而这边的天帝在对上那双瞬时变化的眸子时,所受的冲击也是不小。 自认功法和修为都是除魔王之外第一人了,可对上莳泱的混沌之力时,自己体内的丹田竟然冲乱不断,灵力顺着经脉到处乱窜起来。 在他稳下自己的灵力之时,莳泱的那双眸子却犹如能直视进自己的内心一般,看透了他所有所想。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的对峙也是僵持不下。 汗珠密布两人的额上不断滑落,无形的两股力量在冲撞,谁都不肯先示弱。凤琰在一旁站着,手被莳泱由捏转掐,指甲嵌进自己的皮肤里,他的表情也是丝毫未动。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屏住呼吸,凤琰知道,自己此时能做到只有等待。 凝视着眼前的天帝,力量冲击着他头上那悬挂着的几串东珠来回摆动着,发出的相碰声也同样打扰着他。 可是即便如此,凤琰知道,小姑娘还没有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就能读到天帝的内心。 一个猛烈攻之,一个看似游刃有余地防着。这场对峙的输赢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帝的那些东珠终于不堪重负地甩在了地上,然莳泱的混沌所耗也是濒临了极限。 眼见着莳泱身形摇摇欲坠,凤琰眉头蹙紧,心急之余连忙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莳泱的嘴边。 却不想这一举动,让对面的天帝脸色一变。莳泱眼神一凛,一口咬住了凤琰的手腕,眼瞥到方才保护凤琰时所出的白雾,手心朝下,不动声色地搜刮了一缕到手中。 莳泱牙齿渗进凤琰的皮肉,汲取着那锈味鲜血,唤着那掌心的白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面露震惊的天帝扑去。 “嘭!” 巨大的能量爆开,莳泱跟凤琰被波及直往后飞了数十尺,凤琰用自己的胸膛挡着莳泱。 手后抱住她,低头见莳泱小脸苍白,紧闭着眼眸时,凤琰咬了咬牙,心中不作多想,尝试着用自己修内力时的法子感受着莳泱留给他的那几缕白雾。 爆炸的余力尚存,凤琰紧紧抱住莳泱,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大喝了一声,另一只手竟然真的被他抓着了那几缕白雾。 凤琰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他眼神陡然凌厉起,白雾席卷成了连卷状,竟然将银龙枪变在了手中攥住!再在其的柄端乃枪尖裹着。 凤琰一手揽着昏迷的莳泱,一手抓握住银龙枪,不知从何领悟出的力量傍身,银白色的光芒夹杂着微红的火焰在枪尖,凤琰凌空而跃,往方才的方向飞了回去。 哒,哒,哒—— 他脚踩在瓦砖上,正好找到了同样受伤不轻的天帝,手中银龙枪往前一横,凤琰寒声道:“阎王的神魂。” “咳,咳咳……呵呵……”天帝磔磔笑着,眼却没有抬起看凤琰,他手里攥紧住那掉下来的一颗东珠,在它将即被捏碎时又松开,“幽冥有轮回,天界可有堕仙台。” “天道无亲,律法为归。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既选择救幽冥,那就该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你们……”天帝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又何必呢?” “就算是今日你们来得及救他,这天道,已然会让他寸步难行。” “唧唧歪歪的哪来这么多话!”凤琰拧眉,手举着银龙枪又是前了一些,“信命信天都与我无关,我只信她!”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5 气人二人组 “是非对错都无妨,只要她喜欢,亦或是她不喜欢。” 凤琰紧搂住莳泱,枪尖微微刺进天帝的脖颈处,泛出的血珠随之一划,瞧着溅在那上面的鲜红,天帝的眸底寒芒涌现。 抬头望着凤琰,对方居高临下的睥视让天帝藏在袍间的手握紧了拳,眉头皱起又舒展,天帝突然轻笑了一声。 “跟当年相比,倒是……一点都没变呢。” 天帝呢喃了一句,撑手缓缓站了起来,眼瞥到附在银龙枪上的混沌之力,垂下了眸子,变出了一块崭新的木牌来。 凤琰好奇地扫视过去,红穗绳穿在木孔中,牌中央是刻着烫金的“冥”。 天帝把木牌递给了凤琰,无奈道:“莳泱到底是智气未开,对于现在已然有了自己秩序的世间,未免太过于吃亏了些。” “幽冥中的封印,即便五殿没有做出那决定,朕还是会救的。” 自称为“朕”的时候,天帝的腰板子还挺直了些,然而头上戴着的旒冠没了那些东珠的加饰,让人看得多了几分滑稽。 凤琰微微拧眉,盯着天帝看了许久,把木牌接在了自己的手里。 思及着自己身上曾伤过莳泱的封印,凤琰抿了抿唇,问道:“我如何能解掉封印,恢复该有的记忆?” “对于这个问题……”天帝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即使是天主,天道预言也不是朕定的。” “可泱泱说阵法跟我身上的封印是如出一辙。” “那可能…上古留下的东西,多半是妙曲同工。”天帝侧身仰过头去,避开了凤琰的眼神。 又似是怕凤琰再对这个问题追究,天帝拍了拍自己身上变得脏兮兮的袍子,伸手朝凤琰的肩上拍去,却被凤琰躲了过去。 手僵在半空中,天帝笑容不改,“你们留的时间,够久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纵使朕想留你们,人间的变化也不是闹着玩的。再者,五殿也还需要你们给救回去。” 凤琰挑眉,银龙枪往后一缩,“嗤”的一声戳进地里,把莳泱打横抱了起来。 “可是你打伤了泱泱。” 这个样子,就是想让天帝治伤了。 天帝忍住自己气得想要吐血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朕也受伤了。” 而且,是谁先上来找茬的! “那我不管。”凤琰干脆抱着莳泱席地而坐,用着袖子温柔地擦拭着莳泱的脸,决定跟天帝死磕到底。 “你要是不救泱泱,我们就不回去,阎王也不救了,反正阎王没了,你也还能变出一个来。泱泱再难过伤心也会接受,可是你呢?” “幽冥无人管辖,封印无人去补,五界重蹈覆辙,天帝这么厉害,那就只能全由天帝来拯救苍生了。” 凤琰颠着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天帝该很乐意接受这世间的歌颂,还有崇拜的。” “时间不等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喏。” 虽然自己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通过白泽和小姑娘,他还是知道了万年前所发生的大概。 这天帝,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看着面前的天帝一脸的吃瘪,拳头握的“格格”作响,凤琰笑得更肆意了。 不知道是这些白雾的保护原因,还是天帝自己的忌讳,明明就要气得跳脚了,却不敢动他和莳泱。 天帝气得话都是一字一字从齿缝憋出来的,“朕…还是希望,你们也能为除魔做出些贡献。” “莳泱……朕一直都是关心的!” 说到最后那一句时,凤琰都害怕他会把牙齿给磨碎了,挤眉弄眼了一下,凤琰很配合地点头。 天帝气结,周身灵力涌动,他抬手凭空画着几道符咒,白蓝色的灵力如同川流一样涌现,朝莳泱盖去。 凤琰眼眉一挑,看了屹立的银龙枪一眼,那上面附着的混沌白雾瞬时化为了浓质,在那些灵力到达的前一刻,白雾萦绕成了一个漩涡,把它尽数吸收,之后再钻回莳泱的体内。 看着小姑娘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凤琰这才放宽了心,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气起天帝来。 “那个……这做事还是稳妥一点好。谁知道天帝您心胸狭…不是,是天帝的心深不可测,会对咱泱泱做什么呢?是吧。”凤琰嘿然笑道,全然不顾天帝黑下来的脸色。 刚说完,怀中的莳泱眼睫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哪想这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又气了天帝一把。 莳泱睁开眼,见凤琰一脸笑意地把自己抱在怀里,身上也没有染上自己不喜欢的气味时,小姑娘嘴角微微翘起。 刚要出声把男人的注意力唤回,莳泱眉头却突地一蹙,脚唰声一踩,手撑在凤琰的膝盖处,猛地站了起来。 凤琰愣怔,还未感慨这灵力作用还真是快呢,就见小姑娘小嘴撅起,一脸嫌弃地化出一条有着犄角的雾龙,吐露着一堆粘稠的黑糊,还混杂着一些晶蓝。 “这么劣杂的磕了不知多少药的灵力,也配待在我的体内?” 莳泱的话说着,那条小雾龙还很是配合地仰了仰头,似是很是不屑。 凤琰嘴角抽扯着,一时搞不懂小姑娘说的那混沌,怎地能变幻出这么多花样,又是跟本人一样的…… 可爱。 方才的突然还以为是天帝输的灵力有问题呢,没想到,只是嫌弃。 无奈地抚了抚额,凤琰往莳泱靠近,柔声问道:“泱泱,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莳泱一顿,摇了摇头,朝凤琰伸出了双臂,“救伯伯,我想回去了。” 刚刚虽然在昏迷中,但天帝跟凤琰的谈话却一字不差地通过了之后收回的白雾得知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混沌之力,人们只看到形态各样,殊不知,它们都是由着自己的修为支撑的,也可以说,是它们支起自己的修为。 所以说,它们可都是有灵性的。 凤琰眉眼柔和,从善如流地抱起她来,亲昵地蹭了蹭小姑娘的脸蛋,笑道:“回去要吃多少只鸡?要我做的还是御膳房的?” 变相被说中了自己肚子饿的心思,莳泱脸颊泛着粉红,嘟着小嘴,抬手捏住凤琰的脸颊用力一拽,奶凶道:“吃你!” “唔……好。” 凤琰依然顺从点头,眼瞧着那黑脸的天帝,还咧嘴一笑。 莳泱“哼”了一声,环顾了一周,闭眸感受起堕仙台的位置,便让凤琰匆匆地朝那处赶去,还让白雾在身后加持。 只是,凤琰回头瞥到那几缕“摇头晃脑”的白雾时,嘴角又是抽搐了起来。 这赶路的姿势,加上这些…… 为何给他一种他在边放屁边跑路? 可小姑娘没有在意,他亦没敢提起。万一这一提,就变真的怎么办? 虽然他很想逗小姑娘笑,但这种自损的方式,他还是少用。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见自己只剩一堆残墟的宫殿,这无疑让被两人旁若无人,还被嫌弃自己的灵力是嗑药嗑出的天帝很是不好。 噼里啪啦地到这闹了一顿,阵法毁了不说,该让他们长的记性也没长,自己损失了灵力还折腾了一身伤。 越是想着,天帝忍耐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正欲对着周围发泄一顿,无奈周身灵力暴动,伤势造就了气血汹涌,天帝喉间忽敢腥味,气急败坏地跺脚,竟然被气得吐出了血来。 · 而莳泱这边,两人疾行地来到堕仙台后,莳泱刚从凤琰身上跳下来,要用天帝给的那新的阎王令聚集神魂被刻了冥印的阎罗之魂。 不想莳泱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凤琰却猛地抱头蹲了下去,表情痛苦地发出了痛呼。 莳泱一怔,连忙走回到了凤琰身边,双膝弯曲蹲下,望着凤琰咬唇忍痛的表情,莳泱眸光一冷,手按在了他的手腕处,探起了脉来。 可是探出的结果是脉象平缓,任何问题都没有时,莳泱便急了。 眼见着凤琰头痛得要翻在地上了,薄唇都咬出了血,却依旧顾及着她在身旁要忍着,莳泱咬了咬牙,迅速地呼出白雾在两人周身支起屏障。 随即把凤琰扶好,莳泱额头碰在了男人的额头上,异瞳显现,她视入了凤琰的意识海里。 在见到凤琰是许是看到了这堕仙台,在承接一些记忆后,莳泱赶忙退了出来。 看着凤琰痛苦难耐,自己却无能为力,莳泱小手握拳,身上刚恢复一些的灵力尽数涌出,只为安抚凤琰的疼痛。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滑落,见到凤琰眉头渐渐舒展开时,小姑娘的嘴角反而扬了起来。 莳泱深吸了口气,察觉到凤琰的记忆可能要承接结束了,收回自己的灵力,莳泱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在凤琰睁眼之际,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好担心你呀!”莳泱软糯道。 凤琰还未从刚刚看到的场景回过神来,软软一团就这么扑了个满怀,凤琰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抱住了莳泱。 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后,凤琰微微扶开了点距离,见到小姑娘红起的鼻子,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关切后,凤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乖,我没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6 手段极其暴力又过分管用 “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些,大概是泱泱所说的前世罢。” 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凤琰眸里寒光闪过。 刚刚看到的……听闻他们所说,自己是为救莳泱才坠入的轮回。 却不想…… 转生池坠落,牺牲了九个幽冥殿主开启的转生池,接而却是被人做了手脚送来了这堕仙台。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陨灭,最后轮到自己,怪不得,怪不得来到这里时,自己会那么突然痛苦地接受记忆。 这无外乎灭满族的仇恨,如何能释怀? 至于那个做手脚的人…… 呵。 凤琰冷笑了一声,瞥见莳泱眼睛眨巴眨巴着望着他,抿了抿唇,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手环在小姑娘的腰后,抱了起来。 “泱泱乖,我们去救你的阎王伯伯了。” 记忆不过记起来那么一点,犯不着说出来让小姑娘为他担心。 说罢,凤琰抱着莳泱,凭着自己刚恢复在此的记忆,找到了存灵的一个光牢。 一抹幽蓝在里面冲撞着光虚,来回几次后,已是变得虚弱极了。 莳泱一见,连忙让凤琰把她放下来,朝那光牢走了过去。 “这是阎王伯伯!”她说的是笃定的语气。 那抹幽蓝,如同火焰一般的一簇似乎有眼睛一样跟莳泱对着,突然一顿,然后疯狂地摇晃了起来。 莳泱眨了眨眼,拿出阎王令嘟嘴道:“阎王伯伯,你就省得力气吧,我能读心,可我不能读你现在的样子呀。” 说罢,莳泱摆了摆手,让凤琰往后退去,可男人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摇头拒绝了。 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小姑娘看不懂的苦涩。见他拒绝,莳泱歪头想了想,还是由他去了,隔出几缕白雾保护着他,便专注于那光牢里的神魂了。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男人在她转身之际,脸上露出的无奈。 “泱泱啊……”凤琰轻叹。 我该如何跟你说,那个光牢,关押乃至陨灭了,凤凰一族的族人,就连刚出生的雏凤也没有放过。 他们…… 连化形都还不会啊! 所谓不死之身,真当什么情况都不会死吗? 更者,他也在那里面待过。 看着莳泱慢慢地靠近那里,凤琰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别影响到面前的小姑娘。 莳泱半蹲在光牢前,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就当凤琰要提醒她或许哪里有机关开时,小姑娘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光牢就是一顿灵力冲击。 浓郁的白雾将那些光虚紧紧包裹起,只听“唰唰”的声音一会,白雾很是欢快地回到了莳泱的身边。 再观那牢,只留了一个光秃秃的洞,哪算的上什么牢笼了? 这一幕,不仅让目睹的凤琰看得目瞪口呆,就连那里面关着的神魂都是如同静止了一般。 莳泱瞥了两眼两人的表情,淡道:“它们说,这东西很好吃。” 起码,比刚刚吸收的垃圾灵力纯粹多了。 她刚刚原本想着暴力拆除的,知道了它们的想法后,这才选择让它们吸收。 闻言,凤琰嘴角抽了抽,心想道:当年小姑娘若是还在,这天倒真的被她掀翻了吧。 嗯,他未来的媳妇儿真棒! 眼见凤琰的表情听到自己的解释后更奇怪了些,莳泱不满地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哼”了一声绕到了阎罗的神魂那头。 手把阎王令抛起,莳泱眼神一厉,猛地抓着那团幽蓝就是往阎王令里面塞去,阎罗估计还有着几分意识挣扎起,莳泱还上下摩挲着。 手段极其暴力。 凤琰:“……”这个样子,人真的能救活吗? 不对,鬼真的能救活吗? 凤琰抿了抿唇,想着要提醒莳泱动作好歹轻柔一些,人可能也不是这么救的,然后…… 就见被强行塞进去的神魂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即突然化成了一只手的模样,抓住了阎王令。再然后,慢慢地化成了一个身形,形促成了五官来。 幽蓝色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见到那团神魂变成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时,湛蓝色的眸子变得又大又亮,小小的一团披着那不合身的袖袍,正奶凶地瘪嘴控诉着莳泱的暴力。 莳泱在见到面前这小小的一团阎罗时,习惯面瘫的小脸微微一僵,随即嘴角翘起,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凤琰认出那双眸子后,也是忍俊不禁。见着小姑娘笑得那么开怀,轻咳了几声,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遮住阎罗看着莳泱的视线,让小姑娘更加放肆地笑。 嗯,他要守着点。 小姑娘笑得这么开心,挺不容易的。 就是这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咳。 瞧着面前这缩小版的阎罗,凤琰等莳泱笑了许久,这才问道:“泱泱,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谅他,在见到那么威严的阎罗之后突然来了这么个小娃娃,他有点接受不了。 闻言,莳泱顿了顿,抬眸见阎罗变小了还依旧板着张臭脸时,重瞳划过了一抹笑意。 莳泱走到阎罗的面前,瞧着那控诉着自己的大眼睛,还有小黑脸,莳泱嘴唇微勾,把手伸了出来。 对着那肉乎乎的小脸蛋就是一番蹂躏,还不忘回头对凤琰说:“你什么时候能吃的胖一点?” 小阎罗气得跳脚,无奈自己的两团被揪住,让他想找莳泱算账都不行。 要揍人就得先自救。 小小的阎罗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复活好像也没这么香了。 深吸了口气,他忽然攥紧了比他手掌还要大上一些的阎王令,对着莳泱的手臂就是一顿猛敲。 然后—— “嘭!” 没控制好力度的莳泱躲过之后,拉着他的衣襟一甩,小阎罗就直接甩了出去,摔的时候还顺势翻了个跟头。 爬起来时的小阎罗眼泪汪汪地看着一脸焉坏的莳泱,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利用小来撒娇打滚更为好用的武器了。 然而,小阎罗仍是忘记了一点,他对着的莳泱,他哭,小姑娘还会更加嚣张地变本加厉。 果不其然,在小阎罗哇哇大哭时,莳泱不过是迟疑了一会,回头见凤琰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没有责怪她时,那报复的心理就是愈演愈烈了。 “谁让你踹我下去的。”小姑娘嘟囔了一句,哒哒哒地朝他跑过去,一手拎起小阎罗的衣领就往凤琰那头跑去,“走了走了,人救回来了。” 她饿了,她要回去吃肉肉了。 看着被她拎起,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的小阎罗,凤琰扯了扯嘴角,默默地绕到了另一旁去。 “那我们要怎么回去?” 这里,好像没有白泽了。 莳泱挑眉,“简单啊。” 说罢,一把夺过了小阎罗手上的令牌,敲击威胁道:“带我们下去,不然把你掰两半。” 凤琰:“……” 阎罗:“……” “泱泱…它听不懂……”的啦。 凤琰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呢,就叫那阎王令泛起了金光,嗖地一声就窜了出去,红穗绳如同小尾巴一样甩了两下,在莳泱他们所站的位置,划起了一个圈圈来。 接而,“喀喇”的一阵声音响起,莳泱一顿,连忙一手拉紧了凤琰,一手拎起小阎罗来。 下一秒,脚下踩着的位置瞬时悬空,三人的身形疾速往下坠去,莳泱望着那同样跟他们一起往下落的令牌,咬了咬牙,倔强地竖起了中指。 · 京郊密林,小白团哭得一阵抽噎,捧着叶子上的露水给孟婆喂去。 眼瞧着这时日已过一月有余,那两人都未曾回来,外面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守在这里的白泽醒过来后,就是泪水打湿了白毛毛,哭得不能自已。 要不是孟婆仍未苏醒,估计是要给他烦得再度晕过去了。 替孟婆润过嘴唇后,白泽颓丧地坐到了她旁边,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着日子。 “不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不知是何光景么?还是贪恋着上面,不愿意回来了……”白泽撇着小嘴,嘟囔道。 要不是契约仍在,知道莳泱没事,他倒是真的忍不住杀上天庭了。 前爪子数完,白泽躺在地上,摇着尾巴又开始点起后面的爪子来,稍微短了一些,还有些够不着。 忽听几声闷声响起,白泽警惕地从地上翻滚了起来,就见刚才还在想着的两人样子狼狈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自家主人的手上还拎着个—— 小版红毛怪?! 白泽怔愣住了一会,反应过后连忙哒哒哒地往莳泱跑去,哪想还未接近呢,就被凤琰一把拎了起来。 “小白虎,好久不见呢~”凤琰笑眯眯道,晃悠了白泽的尾巴两下,指着一脸疲惫的莳泱,轻声道:“要是烦到泱泱,我现在就能拿火把你给烤了。” 轻飘飘的语气,又过分熟悉的话语,让白泽吓得身子猛地一抖,对上凤琰的眼神时,又没有感受到当年的压迫。 这让他一时也没有摸清,凤琰到底是凤琰,还是变回了凤凰了。 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白泽示意凤琰把它放下后,慢吞吞地挪到了他身旁,乖巧地站着,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莳泱瞥去,欲言又止。 (今天太晚了,明日起人家会更6000哒qwq)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7 所谓修炼 看到他这个样子,凤琰觉得好笑极了,揪着他的脖颈毛移了个位置,把莳泱手上的阎罗拯救下来。 “泱泱,小白虎想你了。” 听到凤琰这么说,白泽连忙配合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莳泱,爪子摩挲着泥地上,又不敢往那白净的衣袍抹去。 看着白泽小嘴都撅在了一起,眼神时不时地朝自己瞥来,莳泱眨了眨眼,朝他伸出双手。 白泽一喜,爪子往后一蹦,就扑上了莳泱的怀中,毛茸茸的脸蹭着莳泱的颈窝,开始道着这些日子的委屈。 大概是这次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些,莳泱倒还真的给足了耐心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在天界时的经历,手上还一下一下地顺着白泽的毛。 这样安静的模样,让受过暴力对待的阎罗心里很是不平,忿忿地踢着脚下的泥土块。 凤琰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又问了一遍莳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怎么只是样子变成了小孩模样,这行为也变得这么…… 幼稚。 闻言,阎罗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双手环在胸前,嘟着小嘴道:“这有什么?无非就是神魂受损,耗费的时间过长,身体所能支起的灵力不足罢了。” 这样的话,自己倒还能好好休养一番。 “哦……”凤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又是说些自己现在不懂的话,这说了也是等了没说。 阎罗踢了一会泥块,看着那边的莳泱和白泽还没有停下,“切”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一脚把地上的一根树枝给踢了过去。 “哎哟!谁砸老娘!” 冷不丁的喊声响起,让在场的几人都是噔时怔住,还是凤琰事先反应了过来,指了指那边的树下。 “是不是,不小心砸到了你们那…那里的孟婆了?” 要是有不认识的人的话,估计刚闯入这里就被白泽他们发现了,现下没反应,那就只剩下孟婆了。 闻声,小阎罗神色一变,哒哒哒地就寻声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小个子的小阎罗就被一脸烦躁的孟婆给提了出来。见到莳泱,诧异了一下,连忙朝她跑了过去,顺带把白泽给挤到了一旁。 “小龙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孟婆握紧了莳泱的手,眼圈通红,“你的阎王伯伯……对了,阎王,快随我去救他!” 说着,孟婆这才后知后觉地忆起,从阎罗拼命送她出去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而幽冥现在都不知是何光景。 越想着,孟婆神情就越焦急了起来。哪想拽着莳泱,小姑娘却丝毫不动。 只是淡定地把白泽抱起,指了指她另一只手提起的阎罗。 孟婆不解,难以置信地望着莳泱,“你这是作甚?你不随我去救他你还有闲情指着这个小屁孩?” 还是个刚刚到她跟前胡乱地说着一堆煽情话,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不知羞的吗? 莳泱拧眉,低头盯着自己被攥紧了的手,想着从中抽出再解释,那一直被提着的阎罗却先她一步,气鼓鼓地举高了手,握住了孟婆的手臂。 “嘭!” 下一秒,半大的阎罗直接将孟婆甩了出去,自己则是气咻咻地拍了拍手,背手而站。 “你这婆子倒是给本座看清楚一些,本座究竟是谁?” 过为熟悉的恶劣语气,以及孟婆从地上愣愣爬起时对上的那双湛蓝色眸子,孟婆嘴唇微张,看向了莳泱。 “这是……”是她想的那样吗? 莳泱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那幽冥怎么样了?” “不知。” 莳泱摇头,把孟婆从地上拉起,轻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把阎罗推到了她的面前。 小姑娘心情似乎很低落,一言不发地走回到了凤琰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另一处走去。 见状,阎罗挑眉,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她的面前拦住她,“怎么了?你这又是闹什么脾气?” 这什么话还没说清呢,就要走? 然而阎罗这一“又”字传进莳泱的耳朵里,直接让莳泱转过了头去,只是那眼里,尽数是陌生。 “我闹脾气,跟五殿殿主有关系吗?还是说,孟婆还想抓我去救幽冥,牺牲我自己为代价?” “不过也该感谢五殿殿主的收留的万年日载,望放心,待吾魂魄聚全,真身重塑,定将报酬奉上。” 冰冷又客套的话语从莳泱嘴里道出,感受到周身气势的寒冷压迫,让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孟婆更是不能反应这是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小龙,看着她现在这般陌生的样子,眼睛错愕地睁大,想要上前拉住莳泱的手,却被小姑娘后退一步躲了开来。 “小龙儿…你……” “我有名字,我叫莳泱。泱泱大典的泱泱。”莳泱蹙眉道,搂着白泽的手却是紧了一些。 说罢,也不再管孟婆和阎罗是什么反应了,莳泱咬了咬牙,脚步踌躇了一会,一手拉起凤琰,一手抱着白泽,脚尖连连踮起,消失在了这密林间。 “哎!” 孟婆想要追过去把人拉回来,身后的小阎罗却伸手拉住了她。 “你神经大条到这地步吗?现在你都感觉不出来小龙儿动怒了?”小阎罗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反问道。 孟婆蹙眉,“你什么意思?” 她怎么就感觉,她不过是昏了这么些时间,这几个人都是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小阎罗轻哼了一声,迈着小步子绕回到树下给她拾起那勺子,冷着脸甩给了她。 “什么什么意思,都活了不知道多久了,小龙儿不懂那些子人情世故,你也不懂吗?” “许久未见,你不谈及对她如何的在乎和思念,亦没有关心她一分一毫,就让她去救我,去问幽冥的情况,却没有问过她的。” “哪怕是情急,哪怕是焦急过头,也不该如此。” 幽冥皆知这小龙对待人情都是冷淡至极,殊不知,莳泱看事看得比谁都细,也知谁是真心对她好。 现在来这人间走了一趟,不说学到了什么,在义无反顾地上天界救他时就可以看出,她心里有幽冥,记着他们对她的好。 可现下……孟婆,还有他没经过大脑的话语,怕是让小姑娘又回到了那般淡漠了。 只叹,还是他们亲手毁之。 “唉!”小阎罗望着那密林远处,摇头叹息。 而孟婆也是抓握住自己手中的锅勺,抿唇暗暗反思了起来。 · 暮夜降临,京都的宵禁也是到了这个时候。 白日热热闹闹的街道褪去了忙碌了一天的市井气,只留下了官兵们巡逻中的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可是这份安静之下,璃王府里的灯火通明,练武场上蒸腾起浓浓的雾气,却显得格外突兀。 凤琰同莳泱回来后,疑惑着国师府和景王府都是无人守着的情况,这才选择来到璃王府。 结果一进门,便见凤南珹同一群下属齐齐打坐,头顶还在冒着烟? 另一旁,还有自家傅慈整了口锅不像锅,炉不像炉的东西,不停地往里面塞着草和柴火,时不时还炸一下,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可瞧着傅慈那个表情,似乎还乐在其中。 凤琰和莳泱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而凤琰还从莳泱眼里,看到了一丝嫌弃? 凤琰拧眉,牵着莳泱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众人却没有一人睁眸来看他,更别提回他了。 见状,凤琰眉头拧的更紧了,往前迈了半步想着拍同样姿势的凤南珹的肩,却突然被小姑娘拉住了手。 不解地看向旁边,便见莳泱面无表情地对白泽说了点什么,紧接着,凤琰便看到了一个小白团窜了出去。 速度快到只留一片残影,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众人都呆愣地看着他和莳泱,脸上还有着如出一辙的三道抓痕。 “琰儿?莳泱?”凤南珹怔了一下,站起身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 “若是不早些回来,你们恐都走火入魔了。” 凤琰正要说话,就被莳泱给打断了。小姑娘轻瞥了凤南珹一眼,走到了还在沉浸在自己“丹炉”中的傅慈面前,抬脚一踹—— 哐当啷! 寂静的夜里被这一声巨响打破,那大炉被莳泱踹到了墙边,直接碎了个彻底。 见着莳泱这般砸场子的架势,除了凤南珹外,众人都有些恼怒,却又碍于凤南珹和凤琰,没有发作。 还是落七走向前来,先行了个礼后然后问道:“姑娘,此为修炼之术,乃按离殇姑娘传授于我们的卷轴所学,您又如何断定我们所做是入魔之举呢?” “就是,怎么会是坏的呢?” “我觉得自打修炼了之后,我从前练武留下来的暗伤都慢慢愈合了呢!” “……” 落七的话一出,大家都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本来心情就不大好的莳泱见举,眼瞥了凤南珹一眼,二话不说就把上回鹤稹送给她的那个腰兜掏了出来。 手伸进去摸了几下,把一条鱼尾巴,上面还在安静地睡着的离殇给拉了出来。 凤南珹:“……”他似乎好像大概,又学到了什么。 想不到吧,还是没有6000 (我是一位鸽手,咕咕咕)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8 原来仙女也会放屁 见到自家主人和自己突然间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那边还有自己讨厌的老虎在虎视眈眈,鲲鹏愣怔过后,就疯狂地开始猛甩起尾巴,抖动着身子,不断地变换体型,想要就此挣脱开莳泱的魔爪。 滑溜溜的尾巴一甩,莳泱的力度一松,鲲鹏飞出去了不要紧,可那身上熟睡的人儿,也是同样飞了出去。 凤南珹眼瞳一缩,身形下意识地就朝要撞上的那堵墙闪去,先于一步把离殇搂在了怀里。馨香入鼻,凤南珹站定后,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低头看去,怀中的少女眉头微皱,眼珠子在眼睑中转动了一周,似要醒来。凤南珹深吸了口气,脸上起了几分无措。 迟疑地看向那往他这里赶来的鲲鹏,再看了看离殇,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将人放到鲲鹏身上去。搂着离殇的手慢慢地挪上来了一点,让少女躺的更为舒服些。 刚做完这些移过了头去,凤南珹就对上了离殇惺忪的睡眼。少女懵懵的眨了下眼,在看清面前男人的脸时,小嘴轻轻抿起,脚腕一动,翻身就给凤南珹来了一脚。 刁钻的位置…… 险些就变成了傅慈总管。 凤南珹眉色一凛,噌噌地往后退去,见少女收脚后有些站不稳,又无奈地往前扶住了她,甘愿地挨了离殇的一顿发泄。 “本王…我只是想扶你……”凤南珹解释道。 离殇晃动了两下身子,见身旁的鲲鹏都是很配合地点头,柳眉轻蹙,没有再说话。 离殇抬眼看了看周围,见到一堆人都在注意着自己时,那头还有个闷闷的小姑娘在被凤琰安抚着,这才后知后觉这里不是她原来待着的地方。 “阿泱?你找我有事吗?”离殇挑了挑眉,在认出到她腰间的兜兜后,离殇嘴角微抽,“呃…下次有事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方式。” 要像今天这样直接拎出,自己知道的时候那没多大关系,可自己这要是像刚刚那样在睡觉,或者像洗澡之类的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那就有点尴尬。 万一莳泱找她的时候,她刚好在挖鼻孔呢? 不好,这一点都不好。 闻言,莳泱抽了抽鼻子,轻声推了一把凤琰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哒哒哒地朝离殇跑过去,一把扑到了她的怀里。 “我不开心。他们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小姑娘闷声道。 这话一出,听得落七他们吓得噔时一愣,连忙朝凤南珹和凤琰否认摇头。 这完全没有的事,说不喜欢那是没有,说不要…… 那更是不可能啊!而且,那也不敢要啊! 只是只有凤琰知道,小姑娘说的“他们”,该是指阎罗他们。 心疼地看了一眼莳泱,凤琰便把刚回来时所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离殇,见自家七哥眼巴巴地看着在离殇怀里撒娇的莳泱,凤琰嘴角微抽,“七哥,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凤南珹一顿,不舍地收回眼光,似是做了些什么决定,一脸坚定道:“我可以学的。” 凤琰:? 学什么? 亲亲抱抱举高高? 还是学泱泱一餐能吃半个养鸡场? 想到凤南珹那样子的身量做着极其违和的动作,凤琰身子猛地一激灵,不敢再多看凤南珹一眼。 离殇听完凤琰的解释后,眼眉一挑,把蹭着自己柔软的小姑娘扶出,上下打量着,又让莳泱转了一圈,道:“你去找那老东西没受欺负吧?哪里受伤了吗?” 还没等莳泱回应,自己又摇头道:“不过他应该还不敢的。” 除非他真的能一己之力搞定魔族,不然,就算心里再膈应莳泱和凤琰,他也不会做什么。 起码现在不会。 至于以后…… 想到以后会出现的可能,离殇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抬手轻摸了下莳泱的头发,肃声道:“泱泱,一定要尽快找到剩余的魂魄,知道吗?” “鹤稹有着从前的感应,已经帮忙去找了,只叹我对此实在无能为力,所以……” 离殇轻叹了一声,止住了话语。 感受着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莳泱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烦闷都被渐渐抚平了一般,微微眯起眼睛蹭了一会,抬眼注意到凤南珹的视线后,小姑娘挑眉,又扑进了离殇怀里。 这次,直接把手圈在离殇的腰间,紧紧搂着不撒手了。 “我的!”小姑娘气咻咻道。 见状,凤南珹眸中闪过了几分不服,别过了头去。 他不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离殇好笑地揉着莳泱的脑袋,说起刚刚凤琰所道,淡笑道:“所以你是认为……不对,你们是认为,我留下卷轴,是给你们擅自修炼用的?” “不,不是吗?”落一呆愣。 “嗤……”离殇轻笑了一声,又蓐了一把莳泱的头发后,走到了被莳泱踢翻了的炉子前,运着灵力的手轻轻一敲,炉子就应声碎了一地。 “若是修炼有这么简单靠自悟,那这世间该是仙满为患了罢。” “那,你把卷轴给我,究竟是何意思?”凤南珹蹙眉,从自己袖间掏出了那档子卷轴来。 起初,他也是想着离殇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倒是想等莳泱回来问个清楚再做决定,可是把卷轴交给落一他们后,看到他们真的悟出了点东西来,而且确切身体真的有变化后,他就动摇了。 他…… 他想快点,离她的距离近一些。 “修炼呀。”离殇说的理所当然,接过凤南珹手里的卷轴晃了两下,笑道:“魂魄之事我帮不上阿泱什么忙,那就只能在抗魔这方面咯。” “把这在修仙时代是属于初学的卷轴交给你,我本是想着让阿泱好好跟你们说一下的啦,也考虑到我们的璃王想事情会理智一点,稳妥一点,谨慎一点,却没想……” “还是在涉及到这些事情上,也会头脑一热哟。”离殇调侃了一句,对凤南珹俏皮地眨了眨眼。 凤南珹面露苦涩,“是我草率了。” 栽在了她的手里,哪能谈的上什么理智? 离殇瞥了他一眼,眼中迅速地划过一抹复杂,接而仍是淡笑道:“幸好,阿泱和他们回来的早,不然,可就真的酿成大祸了哦。” “何出此意?” 凤南珹蹙眉,这一卷轴在她给自己的时候已是过了一月有余,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说有影响,自己倒真的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莳泱说的话可以保持怀疑,但是离殇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那这凭着他们自己悟出来的法子试探着这修仙道路,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用着错误的法子修炼,轻者经脉断裂,重则走火入魔。”离殇淡道,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人骇然。 可让人害怕的,还是在后头。 离殇收回卷轴,跳到了鲲鹏上面坐着,又道:“我见你们练武,根基都还算不错的,这才想着让你们接触这些,也好为以后的事情预防,但现在……” “根基尽毁,你们只看到了一时间的变化,可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内力乃至武功,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比那普通人都要弱上几分。” 离殇的话说完,在场有一半人都双腿不听使唤,跪在地上,满脸的惊骇。就连凤南珹自己也是感觉如同浸入冰水一般,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人杵在原地,眼睛却一眨不眨。 凤琰拧眉,“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说幸好?” 这说的,不就等于完全无救了吗? “因为还有炼药。”莳泱突然出声道。 被离殇安抚了情绪,小姑娘又跟无事人一般蹦蹦跳跳地回到凤琰的身边,嚷嚷着要抱抱。 凤琰失笑,自然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掂了掂重量,凤琰疑惑,“泱泱,怎地感觉你轻了些?” 莳泱眨了眨眼,“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放了几个屁屁。” 凤琰:“……” 哦,确认了,仙女也会放屁屁的。 而且,好像这几个屁屁的重量,还有点重。 见凤琰一脸的一言难尽,莳泱歪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样的。” “……可是你好像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有吗?” “有的。”凤琰一本正经道,轻捏住莳泱的脸颊,往上扯了扯,“所以泱泱开心的时候要笑知道吗?这样别人才会知道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可是我不想笑。” “那我就逗你笑。” “那你为什么不逗凤南珹?”莳泱懵懂,“他明明也是一天到晚也板着脸。” “他不一样。”凤琰眼睛往离殇那边瞥了一眼,“他得离殇逗,泱泱得我逗。” 这下子,小姑娘就更懵了,眼睛眨巴了几下,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往离殇看了过去。 正要开口她不在的时候要怎么哄凤南珹时,离殇却是似笑非笑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手捏了一个爆符,“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话还没说出,就见凤南珹一脸认真地朝她走了过来,踌躇了一番,道:“你逗我笑,我会笑的,我笑起来很好看的。” 离殇:“……” 凤琰:?这人真是他七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19 阿泱煮你有一手的 “七哥,你该不会练那玩意练傻了吧。”凤琰震惊道。 说出这话来的,竟是他七哥? 凤南珹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仍是执着地看着离殇,又说了一遍:“真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看着男人一脸认真,离殇嘴角抽了抽,朝他勾了勾手指。在凤南珹靠近之际,还没等他面露喜色呢,就被离殇命着鲲鹏给凤南珹来了一个大尾巴刮。 “好了,我们继续说。” 至于男人这种与平常突然相反的性子,离殇表示,自己啥也没看见。 看着自家七哥被甩懵的样子,凤琰脸上有些不忍,让还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之中的落一把人扶起后,才示意离殇继续往下说。 “所以你说的炼药,是指可以炼出针对他们现下的情况的药来救他们是吗?” “聪明。”离殇打了个响指,轻笑道:“只不过不是特定的,而是真正让他们,包括你在内,包括你想选择的好苗子,都脱胎换骨。” 可是有过先前之兆,现在离殇的话说完,都没见众人有任何兴奋的表情在,反而还起了反效果。 无他,于之前他们自身擅自的碰触,已然让他们对这修仙一事,以及跟这个沾边的,都产生了一种抵触感。 见状,凤南珹眸子暗了暗,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问题才让大家陷入了这种境况,嘴唇微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离殇知道自己也是太过于先入为主了才这般,想了想,朝莳泱看了过去。 “卷轴法子我能提供,这炼药……”离殇笑了笑,“我看他们也不会再信我了,要不让阿泱来吧。” 闻言,凤琰诧异道:“泱泱会炼药?”小姑娘什么时候会这个技能的?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离殇轻哼了一声,“一天到晚想着把你吃了的人,怎么会没有两把刷子。” “……”凤琰语塞,睹见那旁的人都是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他垂眸喟然道:“泱泱,可以吗?” 有些湿润的鼻息喷到自己的面颊,莳泱不适地挠了挠脸,手撑在凤琰的脸颊上,往外推去。 接着,莳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去,哒哒哒地走到了一脸颓丧的落七面前,睥视地看着他,“你信我吗?” 这个样子,就如同那时候莳泱把他打服时,也是这样的居高临下地看着落七。 落七怔然,抬头望着那朝他伸出的小肉手,忽然想起那柄双刃,他轻笑了一声,把手搭在了莳泱的手掌心,在莳泱拉起时,落七却双膝跪地,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落七,不信命,亦可不尊主,但只信你。”从主子吩咐他留在姑娘身边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不听正邪之分,只听命于你。” 在凤南珹在场的情况下,落七说的这话可谓是背主之举了,但无论是凤南珹本人还是落一他们,都是知道,如今这个看起来乖顺的少年,在刚找回来时,是有多么的反骨。 哪怕是凤南珹,也不能说让他像现在这般说出这样的话语。 早在凤南珹把他分出去的时候,彼此就知道,他本质虽还是璃王府的人,但璃王府的暗卫只认一主,既然凤南珹将落七留在了莳泱身边,那在那一刻,落七尊的—— 就只有莳泱。 有了落七一人的低头,还有两位主子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莳泱的两侧,其他人面面相觑,断断续续地都朝莳泱单膝下跪了下来。 齐声喊道:“任凭姑娘安排。” 他们或许没有像落七那样只服莳泱,但凤南珹和凤琰,不管如何,那都是他们致死不移的信仰。 凤琰盯着那被莳泱扶起来的落七,轻哼了一声,“哼!到底还是让你回去了。” 闻言,落七愣了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龇起了一口白牙来,“属下说了,姑娘不能没有我们呀。” 落七的话音刚落,小姑娘还回头凶唧唧地瞪了凤琰一眼,“我的!”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 既是决定了要炼药救人,众人也没有再有之前的犹豫或是退缩了。即便是失败,左右也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又有什么后悔与责怪的呢? 这夜,离殇简单地在周围布了个结界后,便让凤南珹和凤琰召集着人到了院中,而每个人的周围,都有着一锅还在烧着的热水。 “你们记住了,待会阿泱把洗髓丹炼制出来后,你们服用时感受到的疼痛都是正常的,越痛,就说明你的筋骨都在重塑,待感觉到疼痛消失后,你们身旁的热水就是供你们整理自己用的。” 闻言,众人很是疑惑,不明白疼痛过后为什么需要洗澡,问及离殇时,对方也只是回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看得有些渗人。 所有的事宜备好后,落七推了一大车子药材走到了院中央。见到那些常见的药材,还有些竟是平日路边无人瞧的野草,众人心里就又开始打起鼓来。 落一被推搡了一把,作为众人的代表,他看向离殇问道:“离殇姑娘,这……确定没有搞错吗?” 这怎么看,都有种在开玩笑的感觉。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大家害怕而不信任离殇,让她起了捉弄大家的心思吧。想到自家主子和离殇的事情,落一吞咽了下口水,那心中的怀疑却更甚了。 “你放心。”说话的是凤南珹,没等离殇解释,他就是先开口道:“莳泱炼制出来的药,本王和琰儿会先行食用,待确认有用后,你们再食。” “这……”怕是不太好吧。 “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离殇不耐地打断了落一的话,走到了那车药材前开始为莳泱挑拣药材,“要不是为了阿泱,你们以为我想来管这些破档子事,跟你们人类打交道最为麻烦了,一不留神就栽赃嫁祸,真是可笑至极。” 大概是想到之前的事情,离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瞥到凤南珹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自嘲地笑了笑,直接把那车子药材推翻在地,蕴起了淡蓝色的灵力环绕在周围,迅速地把那些药材一份份地分好,悬在了空中。 接而,鲲鹏领着一群浮鱼划空而出,托着一份份药材到了莳泱的跟前。 看到这幕,众人心里即便再多疑惑,也知晓了这时候开始就不能打扰到她们了,屏住呼吸,众人齐齐看向了莳泱手里的动作。 只见莳泱从那奇特的腰兜中摸了摸,抽出了一尊方鼎后,直接嫌弃地把它抛到了脑后。 那尊方鼎再说不过也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说重更是不知道多重,就被小姑娘这么轻飘飘地丢在了后边,发出的响声让地面都抖动了一下,人更是抖上了几抖。 随即,莳泱又是从腰兜里摸了一会,单手似是有些吃力,便把另一只手伸了进去。少顷,她捧出了一个小巧的鼎炉出来,放置于地面上时,说是小巧的炉子立即变成了比刚刚那尊方鼎还要大上两倍的面积来,直接将莳泱的人都给盖住了。 众人好奇着噌噌地移了个方向,便见莳泱抬手摸了摸那炉面,又反手敲了敲,淡道:“只能算凑合了。” 当年自己用来煮东西的炉子没能找到,就只能找个称手的来用了。 反正待会,它也就没有了。 莳泱缓缓呼出了口浊气,没有按照卷轴上面炼药的方法,一株株的依据着时间及药材融质的时间放进丹炉,而是把手高举起,白雾从她手中涌出,团团地把鲲鹏和浮鱼们带来的药材涌成了一团,直接往丹炉口中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众人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似庞然大物的丹炉又是缩小了手掌大小,飞到了莳泱的手掌心中转动着。 莳泱簇出一团凤凰真火,将小型的丹炉紧紧裹着,把它同自己隔了一些距离后,莳泱一手运着火焰,另一手抚过自己的双眸,手放下的时候,双眸只有瞳孔占据了琥珀色。 莳泱凝神朝之看过去,看着里面那些药材渐渐翻滚地变着颜色后,她把火焰控制的小了一点,留着一撮燃在上面后,她把丹炉随意地丢在了地上,看得人的心里也是跟着一跳。 哒哒哒地朝凤琰扑过去,莳泱抱住凤琰的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阿琰,我饿了啦。” 明明说好回来就带她去吃好吃的,可是一直忙着琐碎的事情,还让自己炼药,哪有什么好吃的。 臭凤凰,又骗人。 低头看见小姑娘嘟起了嘴,凤琰无奈地帮她拍了拍她肩上沾染上的灰,瞥见众人惊恐的脸色,他抽搐了下嘴角,“泱泱……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他不懂那些炼药事宜,但也是知晓做一件事要专注的,而且还是这重要的事情,可小姑娘…… 未免也太过于随意了点。 莳泱不甚在意地挑眉,“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 “噗嗤。” 一旁的离殇见着凤琰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说是安慰的话语,却让凤琰他们更不淡定了。 “放心吧,阿泱煮你有一手,这炼药呀,她也是独树一帜的。” 这话,她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要说在从前受人敬仰的炼药师之称,莳泱放在那个时段,可以说是主宰了。 就连现在人人都记住的老君,在莳泱面前,可都要低了一头。 这低头,指的自然是炼丹之术。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0 重色轻友 听着离殇的话,凤琰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眼往莳泱那边瞧去,凤琰的眼中从一开始的无奈,转由了惊艳。 只见莳泱在他跟离殇说话的期间又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丹炉前,“唰”的一声收回炉下的凤凰火。 火焰消失之时,丹炉忽地在莳泱手中一分为二、四……甚至更多! 接着,莳泱将它们齐齐环在自己的周围,更多的火焰在炉底燃了起来。 火焰映着莳泱认真的面庞,头上的犄角也是难得的露了出来,泛着银光,让凤琰不禁看呆了。 半晌,莳泱透视见到丹炉中的几道药力在不断乱窜后,她猛地一抬头,喝声道:“都给我让开!” 凤琰一惊,见她表情严肃,也顾不得问原因了,手刚摆起让人撤退,离殇却云淡风轻地又在莳泱的周围设下了几个结界。 接而,甚至让鲲鹏跑腿拎出了个小食盒,离殇坐在鲲鹏身上,晃着腿儿吃起了里边的食物来,还招呼着旁人来吃。 当然,瞥到了凤南珹的时候,就权当没看见。 看着莳泱炼药的场景,似乎已然成为了她习以为常的事情,亦能清楚后面的结果。 可不知的凤琰,在见到结界里头的莳泱周围的丹炉一个个爆开时,显然是慌张了。 身形迅疾一闪,想要把小姑娘从中抱出来,远离那些危险,可是结界却将他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离殇淡然地把他扯回到跟前,“别着急,再等一会就好了。” 凤琰属实不理解,忍不住厉声质问道:“这样的爆炸伤害,怎会不急!” 说罢,又立刻转身往那结界冲去,正好看到莳泱的身影被一连串爆炸的烟雾所遮掩,在这微弱的灯火下,亦不知道是否受伤。 顾不及太多,凤琰咬紧了牙,运起内力在结界各处碰壁。见无果后,猛地朝离殇瞪了过去。 “给本王打开!” 离殇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情磕了个瓜子,再指了指他身后,“出来了。” 轻声的一句话,让凤琰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过了身去,见小姑娘手攥着什么,小脸沾灰,袍子也是灰扑扑的走了出来。 凤琰眼眉一挑,急忙跑过去抱住了莳泱,担忧道:“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这般担心,被人念及在心,看得在场的人都是又牙酸又享受在其中。 也包括离殇在内。 瞥了一眼那抱着的两人,凤琰还是上蹿下跳地仔细检查着小姑娘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离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瓜子,顿时觉得也没有那么香了。 “啪嗒!” 离殇把手中那一把瓜子丢回食盒,她朝凤南珹看了过去,面上不显,眸中却有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掠过。 “如果那里头的是我,你会不会像凤琰一样着急?” 可是问出后,自己就先后悔了。 “嗐,我就……” “我不会把你单独留在那些危险当中。” 离殇刚想说话把自己的问题给圆过去,凤南珹就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是似乎能凝成实质的认真。 “再也不会。”凤南珹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两人都清楚,是指当时离殇所经的遭遇。 对上凤南珹深邃的眸,离殇身子一僵,别过了眼,支吾道:“我,我也就随便问问,你可别当真。我……” “可是我不是随便回答,我说的是真的。”甚至,他完全可以立誓。 见罢,离殇眼中的情绪更是复杂了,眼神躲闪着凤南珹,她看向了莳泱那边,命着鲲鹏朝那头游去。 望着离殇的背影,凤南珹手中一紧,眸色黯淡了下来。 “阿泱,这次整出了多少?”离殇从鲲鹏身上跳了下来,打断两人间的亲昵,唤道。 莳泱微微一顿,眼见着面前男人依旧一脸担忧,看了看离殇的淡笑,又瞥回到凤琰,她默默地用白雾将离殇给挡了开来。 离殇:“……”莳泱这是觉得,她打扰到他们了? 可为什么她觉得,莳泱这叫重色轻友了。 离殇嘴角微抽,眼瞧着莳泱顾及着凤琰根本就没空搭理她,想了想,也觉这边的事情小姑娘应该能搞定。 而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过为炽热后,离殇还是觉得,她又需要北冥天池的水冷静下了。 让鲲鹏给被迫收回镯子里面的白泽捎上了几句道别话,离殇眼瞥回到凤南珹蕴藏了太多情悸的眼神,似是知道自己终会要走一般,那里头,总算让自己看到了挽留。 离殇身子一顿,道了一句“我还有事”后,立即让鲲鹏从夜色划破一道虚痕,匆忙离去。 末,还假意潇洒地留下了那个食盒丢给了凤南珹。 只不过瞧那动作和速度,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凤南珹紧紧搂住那个还没有两只手掌大的食盒,生怕它掉在了地上,转头看向落一,问道:“本王这算,有进步了吗?” 闻言,落一嘴角微抽,看到自家主子满眼的期待,想了想,还是勉强地点下了头。 “主子,下次可以试着把书信中的话背下念出来,这样…兴许你就不会一言难发了。” 这看到心爱的姑娘嘴笨说不出话来,那把话当成任务来完成总可以了吧? 主子过目不忘,七岁已然将律法倒背如流,九岁能出口成章,上到那如虎如狼的朝廷也能从容应对,那把那些真心话背出,总不会紧张了吧? 想着,落一愈发肯定这是个办法了。哪想凤南珹却不满地盯了他一眼,说道:“说给殇儿的真心话,怎能这般应付了事,那不真诚。” “可是您的真心话,也是您写下的呀。”所以背出来,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然而凤南珹却不领,严辞拒绝了落一的这个办法后,他打开了离殇留下的食盒。 看到里边除了装着离殇刚刚磕的瓜子外,还有一些盐花生,想了想,凤南珹捏起一粒来,问落一:“你说,本王把这些东西都给剥了壳,殇儿是不是就会回来领了?” 到时候,自己又能多表现一下了。 “……”落一语塞,挠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说真话:“主子,这不太实际。” 不说离殇还记不记得这食盒,道主子这样子,总觉得魔怔了。 可这话,他又不敢说出。 眼见着凤南珹坚持着还要问些什么,落一赶忙转移着他的注意,伸出手指指向了莳泱那头。 “主子,主子看那边,姑娘在给王爷吃着什么?!” 凤南珹蹙眉,顺着落一指着的方向望去,刚好看见离殇将几撮黑漆漆的东西往凤琰口中塞去,周围还是散发出了很浓郁的药香。 心生疑惑,凤南珹只好先把小食盒收好,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给琰儿吃的,是何物?” 凤南珹的突然出声,让莳泱塞药的动作一停,眉头微皱,不过倒是没有再像挡着离殇那样又把凤南珹给推开。 晃了晃左手黑漆漆的草药,又摇了摇右手数不清的白丸子,莳泱解释道:“洗髓丹炼是炼成了,而且瞧这品阶,因为药材的好坏,索性也只能给它炼到十二阶了。” “你们可以直接服用,可是阿琰不同。阿琰本身就是凤凰,他的力量和记忆消失不过为封印所致,若是让他重新塑骨修炼的话,两种力量会在他体内相撞。” “所以,我便多炼了一些暂时能在他体内蕴起一道类似于屏障的药物来阻隔力量的相撞,届时即便他有了新的力量,也能成为凤凰的辅助,而不是损害了。” 说完,她又开始了塞药的动作,顺势把那堆子洗髓丹一股脑地塞到了凤南珹的手上,自己只留下一颗给凤琰。 抬眼叫到腮帮子都被自己塞的鼓鼓的男人,莳泱浅浅一笑,趁着凤南珹只注意那堆药时,踮脚悄悄地偷啾了凤琰一口。 “喜欢。”喜欢你的无条件信任。 凤琰一愣,随即温柔地点了点莳泱的额头,轻声道:“以后会让你更喜欢的。” · 凤南珹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堆药,瞧见上面那近乎完美的丹纹后,即便是自己不懂得那些品阶,也知自己手中的绝然不是凡物。 想了想,还是犹豫地问莳泱:“你说的十二阶……那最高,是多少阶?” “嗯……”莳泱挠了挠脸,把最后一颗草药塞入凤琰的嘴里,答道:“以人界当时的修仙时代而言,丹药的品阶除了分药效之外,应该是九阶就已经最高了。” “能练出九阶丹药的,也不过寥寥几个。超过这个阶级的,他们称之为天品阶。” “天品阶又分了几个阶级,十阶以上,十五阶以下。” 所以她才会说,这次的丹药有些勉强。 想到自己炼出的东西不是最好的给凤琰,小姑娘的脸刹时就垮了下来。 殊不知,凤南珹和凤琰在听到她的解释后,两人先是叹小姑娘属实要求高后,他们的眼中都是迸发出了斗志来。 炼药师…… 接触各式的丹药,能把人们文化再度推上一个档次,甚至于,那只存于神话之中的修仙时代。 而不是,仅仅只是被选中的人。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莳泱的话又犹如一盘冷水浇了下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1 呼噜呼噜毛 “炼药师不但需要特定的天赋,且……”莳泱沉吟了一会,想到那些时代的光景,继续道:“别想着全民修仙。” 憧憬被打破,凤南珹很是不解,“为何?这不是对人族是件有好处的事吗?” “修仙时期之所以变为末法时代,再至消失,是有它的道理的。而归根结底,亦是起于人族,这过错…也是归于人族。” 谈及起这些,许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又许是凤琰的缘故,莳泱难得的多了点耐心解答众人的疑惑。 若是放在从前,莳泱做事是一意孤行,而且从来都不愿意向人解释的。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莳泱摸了摸耳朵,又把凤南珹手上的药给夺了过来,边捧着一把白丸子分给大家,边继续解释。 “修仙,可谓是逆天改命。凡人憧憬着一步登天,自然而然会被天道所拦,造就了每人的天赋问题。” “是否适合走上这一条路,又是否…真的想要走上这条路。前者为天赋,后者,那些老头总喜欢把它称之为本心。” 提及天道还有一些人,莳泱撇了撇嘴,待手中空空后蹦跶着又跑回到凤琰的身边去。 凤南珹眉头皱起,“既是如此,那让统治者安排着那些适合的人带领着无天赋的普通人,不行吗?” 不是还有着洗髓伐筋之效的洗髓丹吗? 又还有自己未了解的其它奇特效用的丹药,只要有炼药师在,又何愁天赋? 然而莳泱听后,却反问了凤南珹:“当今华陵,持强凌弱,欺软怕硬的人,可少?” 该是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莳泱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又见凤南珹仍是一脸的惑意,小姑娘揉了揉自己的脸,直接把白泽给放了出来。 经历过变成傀儡感受的小白虎,可算是乖顺不小,好端端地在镯子被揪出来后,也不敢气急,屁颠屁颠地就把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给映射了出来。 搞得莳泱忍不住起了怀疑:他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藏了好吃的? 见到白泽的记忆共享,那是每每所谓道者,修者,只要是那个时代有些修为的人,身无大志,只知道圈着自己穷乡僻野之地来欺凌弱者之者。 凤南珹瞧着,总算是明白了点莳泱的意思。 身有志者,且天赋异禀毕竟少数,即便他们想把人人都提上那路程来,但所谓“烂泥扶不上墙”,也是白费力气。 再者,看这记忆,自己所说的统治者,也只是少数能达到莳泱所说的修者水准,只是普通人。 所以在这些能力爆发之后,统治者都是普通人,那些身怀异能者自是不服,德高望重的尚可,可但凡造就百姓不满…… 欺压,暴动,扰乱之行,不在少数。 至此,那些仗着同常人有所不同的,贪欲无德的那些,自然想要高人一头。 比自己厉害的太多,眼光狭隘便让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弱者身上。 该有的秩序被分崩瓦解,统治者权力被架空,亦难怪…… 修仙时代,该称之为乱世了。 看着这些映射,凤南珹抿紧了唇,不甘问道:“就没有一些人站出来,来重新领理,形成新的秩序吗?” “该有的吧。”说这话的,是凤琰。 同样看完这些记忆,凤琰的心情也是压抑,但大概是自知自己曾为凤凰族长的原因,又经历了一番堕仙台……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族繁衍生息,如那江水连绵不绝,一些人站出来的领了一番,平定了一阵子后,又有人起,这样反反复复,又如何到头?” “再者,”莳泱忽然接过了凤琰的话,瞥了他一眼后,轻轻握上了他的手,道:“出色者各有见解,不能成合一众,只能各分各派,共同引领。” “如此一来,谁也不服着谁…小乱常有,暗藏锋芒,又如何称的上一个‘定’字?凡人如何能‘安’?在这夹缝中苟延残喘似的求生,拜佛求神,神佛真能管着所有?” “满足他们所求后,他们是不是又心起报复?如此一来,这世间只会更乱。能逆天改命的在少数,求精不求多。” 这么的见解一出,凤南珹到底是歇了心思,自己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真是出现了那种情况,他也大概接受不了那落差吧。 他从不相信,自己抛开这身份外,自己还有比他人更突出的能力。 只不过所生所养的优越,父母教导有方,加之自己勤勉罢了。 想了想,凤南珹忽然轻笑了一声,看向了莳泱,道:“我该向你道个歉,我又先入为主了。” 他总是会把刚到华陵的莳泱当成现在的莳泱,却不知,小姑娘聪慧,即便不懂世故,她处事都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而小姑娘,同样也在一天天的长大。 若是他固步自封地依旧认为莳泱还是那个莳泱的话,那他可就太自以为是了。 知世故而不世故。 凤南珹想,这该是以后的莳泱,也是人人所想。 猝不及防的道歉让莳泱疑惑不解,见着面前微微颔首,真诚致歉的凤南珹,莳泱歪了歪头。 突然轻咳了一声,小姑娘学着学堂先生的做派,挺直了腰板,莳泱背手而立,手还有模有样地摸了摸下巴,却是没有那山羊胡子茬。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语重心长道。 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加上那小模样,成功逗笑了所有人,惹得小姑娘又开始跺脚,好不可爱。 · 玩笑且过,莳泱让白泽化为人形,把灵力都布及到整个璃王府后,莳泱也开始着手这一批重为逆天改命的人。 在先有的人数再减少数十人重回暗卫后,莳泱把剩下的人圈在了院子中。 而那被筛选下来的人即便自知是自己天赋没有,心甘情愿回去时,莳泱还是洗去了他们的这一段接触这些东西的记忆。 并且肃声对其他人说道:“我不希望那样的场面再经历第二遍。” 即使人是自己人,但人心莫测,背叛之事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更可谓这深不可测的人心? 凤南珹也表示理解,让人把那些人送回自己的院子后,这一洗筋伐髓,也终于开始了。 莳泱让凤琰和凤南珹站在了自己的身侧,落七在下首,其余人也是按照刚刚的位置站好后,手中尽数白雾使出,将整个璃王府都裹成了一个茧蛹。 以待让白泽的灵力恢复,白泽则作为在茧外面,候着其余突发状况。 随着莳泱的一声令下,众人将洗髓丹含在了嘴里吞下。 喉结一咽,也象征了他们痛苦的开始。 不过才半柱香的功夫,以往的铮铮铁汉都是蜷缩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来。 痛喊声此起彼伏,狼狈样子看得莳泱一脸的淡定。 是的,小姑娘很淡定。 包括凤琰在内,也没见她紧张了。 莳泱走到痛不欲生的凤南珹面前,朝他伸出了小肉手,龇起了一口小白牙,纵然是凤琰,可能也没见过小姑娘有这般大的笑容。 “拿来。” “什…呃!什,什么?” 又一波疼痛袭来,凤南珹单手撑地,薄唇被他咬的紧紧的,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下,五官疼得都扭曲在了一块。 “离殇留下的食盒,我的!”小姑娘撅着小嘴,一本正经地趁痛威胁。 凤南珹猛一激灵,蹭蹭地往后退去,又不知从哪还有力气,在这样如同万蚁噬咬,万针所扎,筋骨尽断的疼痛之下,竟然还能对莳泱做出了攻击状。 “休想!”凤南珹咬牙道。 然而这种情况下,只不过仍是只纸老虎罢了。莳泱不带力的一推,凤南珹就跌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拍了拍手,朝他伸出了大拇指,“记住这种感觉,可要撑住了。” 这一过程,即使是那些已锻体的人而言,都是难顶的,更不用说这些刚摸到门槛的人了。 若是不激他们一番,很可能在这过程中就会因为疼痛难耐,丧失意志而昏厥过去。 洗髓,自然就以失败而告终。 相反,坚持的人越久的话,久的话…… 嗯!除了抗揍能力加强,没别的了! 想着,莳泱又是以着同样的威胁法子,依着自己的读心能力,激着众人坚持着。 那些就快要昏厥过去,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的人,听到小姑娘说出自己心中所藏,蹭的一些就瞪起了愤怒的眼神来,又被所受给打挫。 终于轮到了凤琰,应该是顾及莳泱还在的原因,男人所受此痛,把自己的手心掐的出血,嘴唇也咬破了,看见莳泱到了他跟前,依然强撑着对她面露起一抹微笑来。 这抹微笑跟记忆中的凤琰重叠,莳泱小手捏拳,对着跪下来的男人一把抱住,“呼噜呼噜毛,不怕不怕。” 听得外面守着的白泽直跳脚,“小胖龙!那是哄我的!他现在哪里有毛!” 莳泱自觉屏蔽了那喊声,在安慰一番后,见身前的凤琰几欲要睡过去,连忙蕴起了异瞳。 可这一瞧,小姑娘犯难了。 心里只装了一个她,这让她如何是好?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2 我给你当王妃 一直挠着头,来回踱步着,莳泱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威胁凤琰。 眼见着凤琰真就要撑不住了,莳泱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她上前扶住凤琰,大喊道:“凤凰,你撑住!撑过去了,我就给你当王妃!” 噌—— 凤琰刚要合拢的眼眸猛地睁大,反手按在莳泱的肩上,难以置信道:“你可当真?” 莳泱努了努嘴,想到从前凤琰忽悠…啊不,答应她的当王妃的好处,再想想自己的国师之外,总不过一个称呼,也没有哪里不同。 索性点下了头,就这样答应了。 当务之急,还是让凤琰撑过这洗髓之程为重。 却是不知,这承诺一应下,凤琰那简直就是亢奋了。 什么疼痛,哪能有小姑娘成为他妻子来的重要! 见凤琰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莳泱抿了抿唇,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好像亏了点什么。 但不由她多想,众人突然的痛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他们按腹的按腹,捂胸的捂胸,脸上的表情刚刚还要扭曲,莳泱便知道,这是来到最后一遭了。 这所撑的疼痛,若说刚刚的是痛不欲生,那这时候的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的。 五脏六腑碎裂之痛,如何是常人所能忍受? 看着一个个横七竖八地扭动着身子,就连凤南珹和凤琰也是双眼通红,瞠目又无焦距,莳泱赶忙运着一缕缕白雾窜进他们的体内,适当地抚着他们的痛楚。 不过都撑到这份上了,灵力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在痛喊声由大转小,他们身上的那些污垢也通过毛孔急促地排了出来,密布他们的全身,恍如变为了炭块一般,还发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莳泱拧眉,双手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后,看着这周围都快被那些污渍布满了,小脚踮了三两下,跳到了那墙檐上落座。 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慢慢舒缓后,也知这个过程到了收尾期间了。莳泱望着上方包蛹的白雾,举手一划开,五眼六色的光芒就往下窜去。 白泽看着这些拥簇的灵力,眸光一亮,这才发觉莳泱营造的这个结界不仅是挡御着外界,它主要的作用,是生造灵力凝聚! 这是聚灵阵! 这个位面所余的灵力自然不能与修仙时期比拟,但是要是依据着混沌之力连绵不绝的灵力充沛,就可以来换取生生不息的五行之力! 白泽大喜,连忙寻了一处空地打坐下来,静心来感受着那充沛的五行,将那属于自己的金行之力吸收进体内,修炼起来。 莳泱眼瞥到他的动作,勾唇一笑,越到了那瘫在地上的众人之间,踢了踢还在大喘气的落七。 “起来。”莳泱淡道,把落七的头扳起看向上方,也让其他人效仿,“原地打坐,闭眼放心地感受着灵力涌入到你体内,来决定是五行中的哪一项,之后,就可以练就这方面的功法了。” 众人点头,落七在莳泱放手时,也是连忙盘膝打坐起来,闭上了眼。 即便是身体的痛意缓退了,可是那余下的麻意也是让他们难以忍受。身体不听大脑的指令,自觉地想要躺下,叫嚣着要休息。 莳泱的话说完后,便抬起了头来,这么多人中,已经在撑过那痛楚后,就倒下了十多个。这些,自然就算把这机遇放弃了。 想罢,莳泱叹了口气,用灵力把那些人从地上带起到一直在烧着的热水中去。 在这冷天,寒气刺骨,这些人在出汗过后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即便是这热水,也起了多大作用了。 见陆陆续续都有人倒下,莳泱都是把他们拎到了热水泡上一番,强行用灵力把他们催醒后,就消除他们的记忆,带回到他们所住的地方去。 第一次走的人,是没有那个天分;这些,是没有把握好他们的机遇。 不管怎么说,洗髓丹即便没有把他们带上那条路上,他们的体魄也变得强健了不少,以后练功,是事半功倍的。 做完这些后,莳泱回到了院里,见落一还有夜风夜雨他们额间已经露出了泛着蓝光还有红意的印记后,莳泱出声止住了他们。 “落一属水,夜风夜雨属火,可以停下了。”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就直接拎着他们到了热水中泡着,看着自己手上都沾上了黏稠的污秽,莳泱皱紧了眉头。 看了看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获得了自己的五行之力,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莳泱无奈地叹了声,认命地跟他们说了同样的话语,再把他们拎进热水。 “好好休息罢。”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莳泱走回到了仍在坚持的人那头,因着不断有人完成这个过程,小姑娘是彻底把要洗手的事情抛之脑后去了。 看着剩下的只有落七还有凤南珹和凤琰,而上方的聚灵阵的灵力不少反而更加浓郁起来后,莳泱不由得一怔。 “唰!” “唰唰!” 忽然间,水木双系的灵力齐齐朝落七腹部窜去,莳泱眼前一亮。 “双系!”莳泱惊喜道。 要说之前获得了五行之力的人是踏上了修仙这条路,那像落七这样拥有双系,而且还是水木相生的灵力的话,那可谓是前途不可小觑。 要知道,即便是在那个时代,双系乃至多系也是罕见的很。一般的世家想要搜去天材地宝来培育一个,那也是没有的。 “呼——” 待灵力终于不再往落七身上走后,落七呼出了一口浊气,这一睁眼,便让莳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若说从前的落七是所过之处都是杀人于无形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原原本本同自己的武器融为了一体。 他,也成为了自己的那把刃刀! 落七缓了缓,只觉得现在自己的体内无比的舒畅,暗伤消失了不说,他还感觉到了自己的五感都比从前灵敏了不少。 他动了动身子,低头看到自己一身黑漆漆的黏液时,不由得一愣,吓得直接跳到了莳泱的面前。 “姑娘,这,这……”他不是成功了吗?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莳泱抿笑,扬了扬自己脏兮兮的手,“正常之举,都是排出了压制在你体内十多年的脏东西呢。” 听到莳泱的话,落七这才松了口气。有些迷茫的望了望周围,犹豫道:“那属下现在……” “泡着。”莳泱言简意赅。还没等落七反应,就直接把他丢到了水中,见到凤琰和凤南珹还没有,她有些不耐道:“待你们都整理完自己后,我再跟你们说剩下的事宜。” 说完,她就转身看向了凤琰两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身上的灵力积涌的越来越多,凤琰主为火系她是知晓的,可是这洗髓过后,看到他额间的火系印记出现,灵力却未止,莳泱却犯疑惑了。 莫非,凤凰也能拥有双系了?! “嗤——” 正不解,便见那吸收着灵力的凤琰突然伸出了手来,一道明黄色的火焰在他手掌簇出,瞬间照映了半个院子的冰雪,让人感受着暖意。 “这是?!” 莳泱不由得瞪大了双眸,眼中欣喜流露,她连忙化出了一道凤凰火同凤琰的火焰合为了一起。 两种火焰融合,凤琰的那道明火竟然完全不弱于凤凰火。莳泱瞧着,面上欣喜更甚了。 “我看那老东西,现下如何能压你!”小姑娘气咻咻道。 她也是没想到,本身为凤凰的凤琰在洗髓后,竟然能在她所建的聚灵阵中聚集了这地心火! 要说天火是属于火焰主宰的话,那这地火也是属于领袖了,加上本身就拥有的能洗净世间一切污浊的凤凰火,又怎么说不能与天帝抗衡了? 所以,小姑娘才这么欢喜。 凤琰这边还在吸收着地火,莳泱也不再担心他会出事了,想了想,从腰兜摸出了一枚只有指甲大小的白玉来。 莳泱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渗出来的血珠滴在了白玉上。 血液非但没有从玉面滑落,反而是慢慢渗进了里面,方才还是无暇的白玉,经由着血液的洗涤,竟是瞬间变成了一颗泛着暗红的血玉! 莳泱攥紧了那玉佩,眉眼变得柔和起来。她拿出一条红穗绳把玉佩绑好,戴在了凤琰的脖子上。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脖子的玉佩,再看了看那枚血玉,认真道:“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此“离开”非彼“离开”,每每回梦,她总是忆起凤琰浑身伤痕挡在她面前的身影,今世寻到,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唰!” 就在血玉落到凤琰胸口位置之时,一道白色的灵力却忽然朝凤琰和莳泱袭了过来。 莳泱脸色一变,连忙提起自身力量去挡,不想那白色灵力却一分为无数缕,柔和地将自己和凤琰包裹了起来。 感受到对方没有危险后,莳泱松懈了下来,不自觉地闭起了眼,任凭着那些灵力环在自己的周围。 再睁眼时,莳泱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原地,那白色灵力也是不见其中。可是她却能感受到了,自己体内除了所属的混沌之力外,还多了一股不属于五行的力量。 有此变化的,还有凤琰。 在吸收完灵力之后的凤琰也是满身舒畅地站起身来,低头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血玉后,微微一怔,似是猜到是谁送的后,凤琰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泱泱。”他轻声地唤了一声,朝莳泱张开了双臂,“我好像…成功了。火系,还有光系。” 凤琰把手按在自己的丹田处,感受到里面的两股力量在柔和地修善自己的经脉后,他如实道。 闻言,莳泱却是拧起了眉,“光系?” 可她的聚灵阵里,并没有光系的灵力啊。 而且别说现在了,就算是放在从前,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一系灵力的存在。 光…… 暗系,魔族…… 莳泱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一愣,“这…该不会是对抗魔族的所属之力吧?” 可这,又会是谁安排的? 要说天道,之前才闹了那么一场,就算是有此等能力,也绝对不会是天帝能给的。 所以,这究竟会是谁呢? 想着,莳泱只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那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与目标,也因为这光系的出现,而变得模糊了起来。 苦恼地甩了甩头,小姑娘嘟起了小嘴,“你怎么知道那是光之力?” 刚刚那些白光只有她和凤琰吸收了,凤琰的体内自然说是光,那她体内的那股也是了。 可凤琰,怎会知道此为光? 凤琰微微一顿,诧异道:“不应该知道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说罢,凤琰便把方才吸收灵力的感受原原本本地告知给莳泱听。 原来在那地火吸收之后,那些白光就慢慢地靠近凤琰了,只不过那时候它好像有灵性一般,只让凤琰感受到它的存在,却并不着急入他体内。 而是在莳泱把血玉套在凤琰脖子之际,那些白光才选择了凤琰和莳泱。吸收之后,凤琰也自然而然地知道它为光。 可再多的,便不知道了。 听完,莳泱眨了眨眼,小脏手指了指凤琰那枚血玉,暗忖道:许是,那光,馋她血了? 就跟她馋凤琰的血一样? 想着,莳泱点了点头,看向凤琰时又摇了摇头,哒哒哒地跑去把男人拉到了一锅热水前。 “噗通”一声,就把凤琰给扔到了水里。凤琰还没有反应过是怎么一回事呢,身上的衣服就被扒了个精光。 凤琰:“……”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污渍,又看了看小姑娘白嫩嫩的手,还在对他上下其手。 凤琰喉结滚动了下,默默地把莳泱的手移了开来。 “泱,泱泱……我可以自己来。” 虽说清理身子是一个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帮他清理却是不正常的。 虽说小姑娘答应了成为他的王妃,但是依着在人界的年龄,小姑娘还没有到及笄的时候,所以他还是不能这般放肆的。 如此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凤琰总算是把那心里头的一点点躁动给压了下来,又把莳泱的手给挪开了点。 注意到莳泱的手上都是那些黏黏的黑液之后,又默默地把它洗干净,再挪开。 莳泱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重新变得白净了的手,嘿然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开始给凤琰的锅下加起了火焰来。 心生不妙,凤琰赶忙问道:“泱泱,你干嘛?”这水可是够热的。 “加火,煮你呀。”莳泱回答的理所当然,抬眸对上男人惊愣的表情,她又补充道:“是你自己说的,回来可以吃你的。” “我什么时候……”刚想说自己没有,凤琰猛地想起了在天界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顿时语塞。 可是他没有想到,小姑娘依旧没有放弃煮他这个念头啊! 凤琰疯狂地挠起了头来,眼见着莳泱把火烧的更旺了,虽然自己刚接触那火系不怕这火焰,可是小姑娘灵力经不起消耗啊! 想了一会,凤琰赶忙从水里站起了身来,听到后一阵呼声后,又连忙坐了下去。 耳根子一片泛红。 凤琰掩面磨了磨牙,一脸羞愤。 他怎么就忘了,他刚刚是被小姑娘扒光的样子,而后面!是那群属下同样在清理着身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凤琰猛地抓握住莳泱的手,一脸惊措道:“泱泱,你刚刚没有帮他们脱衣服吧?!” 莳泱怔了怔,摇头,“我只扒你衣服,你的好扒。” “呼……” 凤琰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小姑娘说的话哪里不对,他倚在了锅背,感受着热水的冲刷,还有那不断升高的温度…… 亦不知道过了多久,望着那上空中渐渐消少的灵力,凤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自家的七哥,好像还没整完。 “唰啦!”凤琰赶忙坐起了身,望向那还在坚持,身形却摇摇欲坠的凤南珹,他焦急道:“泱泱,你快看下七哥!” “怎么这人人都吸收完了,他还在啊?” 闻言,莳泱烧火的动作一顿,朝凤南珹身上瞥去。 只见刚刚还是满身污秽的男人,额上在吸收了蓝色灵力之后,竟是自觉地衍发出了淡蓝色的灵力在洗涤着身体。 而方才被凤琰火焰所融的冰雪,在经由着凤南珹淡蓝色身上的灵力后,又重新结成了霜雪来。 莳泱不禁讶异,看着上方聚灵阵慢慢消散,开始飘落下来的雪花,莳泱回头向凤琰解释道:“是好事。” “水系,还有同我一样,罕见的冰系。” 又是双系,一系还为稀有,就连莳泱也不得不感慨,他们的天赋异禀了。 凤南珹所获的冰系与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是把混沌之力凝结为冰,可凤南珹的,是纯粹的冰,且与水相辅,两种力量不相克,岂说不好的道理? 听了莳泱的解释,凤琰这才放心下来,失笑道:“七哥,这你可就满意了吧。” 想着离离殇近些距离,他又何尝不是? 所幸经过这一次,他们兄弟俩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嗯。” 在最后一缕灵力吸收完,凤南珹睁开了凤眸,凌厉的目光望向前方,再是起身。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目光柔和地看向了凤琰,点头应到。 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些没有洗去的污秽后,凤南珹也走到了那热水前,着衣而浸入,消着疲惫。 莳泱望了望四周,又见凤琰洗完不敢起身的模样,她突然把修炼完了的白泽唤回,抱在怀里,往外面走去。 凤琰连忙问道:“泱泱,你去哪里?” “找三儿” 这些人当中,没有她的三儿。 小七这么厉害,她的三儿伤若是好了,定然也不差的。 至于那些伤她的魔…… 莳泱没有回头,背对着凤琰时的眼神,结满了寒霜。 · “回来了?” 红墙宫檐,烛火映下。 邵今娥慵懒地倚在床榻上,身上被褥半褪,春光流露。 在收到探子的消息后,她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则是起身坐了起来。 “回来了啊……” 邵今娥柳眉蹙起,把外衣披在身上后,她从内室走了出去。 外头,柳春刚好走了进来。见到她这个样子,眸色一暗,连忙垂下眸子,走上前来把她扶到了炕上坐着。 “娘娘,怎地这个时候起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今娥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有事。大事。” 这凤琰和那莳泱回来了,可是自己大哥那里,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忍耐这段时间,反而在凤琰离开时,把那些不见得人的产业发展的越发放肆。 现下回来了,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而自己这边,自从上次宫宴一事过后,皇上那边已然将自己看的死死的,就连这些探子传递消息,都是险些被发现。 可自己大哥却不断给自己使绊子,真是…… 匹夫之莽! 邵今娥用力锤了下桌子,抬头见柳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吩咐道:“你现在给本宫去把皇上找来,就说…就说本宫病重,思念家中,想要回去看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邵阳武给稳住才行!不然在这节骨眼上,又不知道凤琰他们外出做了什么,若是找到了对邵家或是对她不利的,那邵家…… 不,是她!她这个皇后之位就做到头了! 想着,邵今娥推搡了柳春一把,“快去,你快去啊!” · 宫内这般急乱,邵家家中,被念及到的邵阳武也在正厅中来回踱步,与着一堆子同僚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邵丞相……之前是您说,那景王爷出门没有那么快归来,在下这才把老本压在了您这里。” “可现下,现下不过一个月,那些少女……” “慎言!”邵阳武突然大喝了一声,怒目而视,“急什么!他这不还没发现吗?” 突然被唬,同僚们纷纷噤声,可这心里头的慌乱,却依旧平定不了。 这京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京都的璃王和景王是多么的雷厉风行。璃王说一不二,那景王更是任何情面都不留,这要是气头上,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灾难。 现下他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这档子事情,怎么能安心?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3 抉择 眼见邵阳武着急地来回踱步,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众位同僚皆失望地叹起了气来。 彼时,突然往屋内飞进来的黒鸽儿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那鸟在他们的头顶上飞了一圈,咕叫了一声,在邵阳武的肩头停了下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邵阳武一顿,眼瞥到鸟儿脚绑着的那一小撮白宣,忙把鸟脚抓在手中,把纸条褪了下来。 无奈这一打开看完,邵阳武就更是气急了。猛然把纸条一撕,他怒道:“忍!忍!就会让我忍!” 说完,邵阳武又用力地把离他不远的椅子给踢翻在地,犹如泼妇一般在撒气。几位同僚见状,眼中失望更甚,跟旁人相看了几眼,悄悄地从侧边摇头地撤了出去。 听着自家父亲在大喊大叫,刚想找邵阳武打听凤琰回来的消息的邵如馨脚步一顿,看着烛火摇曳的正厅,一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了。 邵如馨迟疑地抿唇,心中的天平到底还是倾向了害怕这一边。 刚要转身离开,刚出来的邵阳武就叫住了她。 肃声道:“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干嘛?” 邵如馨一顿,回过头来时,望着那站在阶梯之上的男人,眼中掠过了几分怯意。 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即便现在身处悠职,那沉浸久了的锋芒,依旧让这些深闺之人胆颤。 “父,父亲。” 望着那刚发完火的父亲,邵如馨说话开始变得结巴了起来,眼睛来回瞟着,就是不敢直视邵阳武。 从小父亲就是对她格外的严厉,对兄长又是格外的宠溺,到了现下,虽然他对自己和哥哥的态度互换了过来,但是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因为…… 自己及笄了罢了。 官家女儿及笄,媒人说亲也越来越频繁,可她家似一样,又不一样。 她的及笄,她的父亲只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定然会把他自身的利益考虑到最大化,用着自己女儿的幸福,换取自身的好处罢了。 到了这丞相之位,能配上的,不就只有那皇子了吗? 想到自己心仪的那人,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眼里习惯性的算计,邵如馨心里不禁为自己的以后悲叹。 邵阳武低沉地“嗯”了一声,朝邵如馨招了招手,“过来,为父同你商议点事。” · 邵家最为压抑之地—— 邵阳武的书房内。 望着那一排的书香笔墨,另一边独立的桌子上却高高的奉着一条稍短的软鞭,上面还留着几些暗红时,坐在下首的邵如馨不禁发悚。 那是执行家法所用,这祖祖辈辈,那所谓的不孝子女,也不知有多少死在它之中。 上回自家兄长,不也为此被它鞭了个半条命吗? 邵如馨吞咽了下口水,怯怯地看着那一直盯着她又不说话的邵阳武,想了想,还是先开口道:“父,父亲,您找馨儿,所为何事?” 这又是这么严肃,又是要从正厅转到这里来。 邵阳武粗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桌面,哒哒的轻声同样敲在了邵如馨心上,惊得她身子忍不住发抖。 “为父听说,你喜欢凤琰那毛小子?” 闻言,邵如馨错愕地抬起了头,见他一脸肃穆,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摇头否认。 “你不必否认,到底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你肚子里的那点弯弯绕绕,我还是知道的。”邵阳武摆了摆手,沉声道。可还未等邵如馨放松,他又把一问题抛了出来。 “但是你可知,现下的邵家是处于如何的一个处境?” “我……”邵如馨语结,想到现在的邵家,还有着自家父亲的野心,她苦笑了一声,“父亲直说罢,需要孩儿做什么?” 现在的邵家,用如履薄冰来说都是不为过的。 从前邵家的光景她生不逢时,现在的邵家在她父亲手中—— 当家家主野心越来越大,妄想的那些不实际的东西越来越多,皇家的忌惮,还有父亲为他们下一代画的越来越大的大饼,都在一步一步地拖垮邵家。 而即便到了这地步,她的父亲依旧不知什么是见好就收,见坏亦要收。 现在……呵,不过是想着让自己去换利益罢了。 邵阳武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邵如馨的肩,眼里带了几分欣赏,“不愧是为父的女儿,同你那些姊妹相比,心存大局,确为聪慧。” 见邵如馨眼神黯淡地看着自己,邵阳武心虚地轻咳了几声,道:“你也分析了当下是这般,而我们家…与那皇家,你想嫁之的人,一向不合。” “所以,不怪为父不为你着想,当今圣上所育之子,也不止是那凤琰。馨儿不如想想,是要强迫心爱之人冷眼相待你,还是要同你姑母一样,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这一大饼抛去,不禁让邵如馨黯淡的眼光微微一亮,闪烁着。 想到自家姑母的尊荣,再想到凤琰对自己的态度,邵如馨心中的天秤又举棋不定了起来。 其实自己心里自知,她看上凤琰,不正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出色的五官吗? 可比比皆是,试问其他皇子,哪一个又是长得差的? 这般想着,邵如馨的天秤开始倾斜了一点。可是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坚持,感情也并非作假,邵如馨还是摇了摇头。 “父亲,馨儿不知。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不正是琰哥…景王吗?为何我们……” “那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人!”邵阳武突然厉声打断了邵如馨的话,捋了捋自己的胡茬,他冷肃道:“而且,那最后的储君,可不全凭皇上的喜爱决定的,这其中的变数……” 邵阳武突然冷笑了一声,“我只问你,想不想母仪天下,你若不应,我们邵家的女儿,可没有一个是不好的。” 这话说的,倒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半晌,邵如馨的牙关咬得紧紧,手中的绢布也捏得死死,她眼眶含泪,到底还是点下了头。 依着这多年来的大饼画着,她又如何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心甘情愿把机会让给别人? 心爱之人跟那高位,她…… 邵如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再度坚定了起来,“父亲直说,所选的人是谁?” 现在经历了康嫔那事,原本说是好掌控的越王凤延也是往凤琰那边去了,璃王和景王没有可能,那就只剩淡泊的凤锡。 那样的人,自己真的能控制吗? “凤延。”邵阳武笃定道。 “可是那不是……” “可你别忘了,他同你哥哥可是从小交好,若是让笙儿在他耳边多提些话,加上他母妃的病,那就不愁他不听话。” “当然,这些也是要看,你的魅力了…英雄,难怪美人关呐!” · 坠兔收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进屋内时,莳泱也是满头汗水地累倒在了落三的床边。 那依太医所言还要再静养很长一段时间的落三,经由着莳泱一夜的疗治,就差没活蹦乱跳到蹦上屋顶了。 望着那在自己床边打起轻鼾儿的小姑娘,落三攥紧了手里那枚白丸子,感激地竖起了三指暗暗发起了誓,便把莳泱背到了背上,往外走去。 一推门,雪日的阳光照进,望着外边的白茫茫,落三贪婪地呼吸着这新鲜空气。 自打受伤之后,一日三餐都是被人在床上伺候着,这般的新鲜,这般的风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总算…好了啊!” “恭喜。” 落三刚是感慨一句,侧后身就传来了一道男声。落三错愣地转头望去,便见凤琰和满脸如沐暖阳微笑的落一朝这边走来。 不知怎的,落三竟是觉得往日那不起眼的落一,今天都比那小王爷好看了许多。 两人对望,落三微微红起了脸。轻声道了一声谢后,她无措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待两人走近,才后知后觉地要朝凤琰行礼。 凤琰倒是没有多大反应,眼瞥着两人的“眉来眼去”,唇角微勾,无奈地把落三背上的小姑娘接在自己怀里后,板起了脸,撂下一句“伤好滚回来伺候泱泱”后,便转身离开了。 待此地只留落三和落一,两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觉得彼此之间的气氛更为窘迫了起来。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反应过后,错愕地瞧着对方,都是微红了脸。 “你,三儿先说吧。”落一轻咳了一声,眼睛瞥到了别处,想着是面前的人儿,不舍地又把目光移了回来。 “我……”落三顿了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深吸了口气,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伤好了,而且,我很快就能跟你们一样,踏上那长生之道了!” “你日后也不用那么麻烦,老要在三餐之刻,自己都赶不上吃就来喂我吃饭了!” 闻言,落一怔住,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少女,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我还怕你不麻烦我呢……这日后到了姑娘那头,我可又要日夜颠倒守多一人了。” “你说什么?”落三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没有听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4 京都城内再生事 “……没事。”落一别扭地嘟囔了一声,见落三不解地看着他,他脸颊微红,撇过了头。 “那你脸红什么?生病了吗?” 说罢,落三狐疑地伸手摸了摸落一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有啊,很正常啊。” 哪想被少女这小手一触碰,落一的表情就变得更奇怪了。倒吸了一口气,落一噌的一下跄跄往后退去,望着落三,欲言又止。 最后只很不争气地撂下一句“保重身体”,便是落荒而逃。那提起的身形,脚刚跨上那瓦顶,就被绊了一下,跌落地间又迅速爬起,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场。 逗得身后的心仪之人,满目温柔,这周围的雪景,只为衬托出那一个他。 “呆子。” 落三笑骂了一句,垂眸盯着掌心的那枚洗髓丹,深吸气,转身入了屋。 · 冬日破晓,光秃秃的枝丫上被厚重的白雪覆盖,就连宫中的红墙也是染上白茫茫,人置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人的心境也宁静不少。 然后…… “臣惶恐啊!皇上!” 金銮殿内突然传来的一声急喊,打破了这份宁静。白雪也好似被惊到了一样,枝丫抖动了一下,把那厚重卸了下来。 凤阳帝撑着脸,坐在那龙椅上一脸倦意地看着底下跪着磕了又磕的人,那是直把自己当成了庙里供奉的那些神明了。 凤阳帝打了个哈欠,眼瞥到下首坐着腻歪在一起的凤琰和莳泱,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把目光移回了那大臣之上。 这是站在邵阳武中那边的一人,暗卫回复说是怪自己安排给他的职责不够重让他太闲了,抱负实现不了,这才想着要跟邵阳武。 对于这样的人,凤阳帝直接递了个白眼。 “朕说徐伟文呐,你父亲给你起的这名字,你整个人是半点没沾边上啊!” 要伟又没有长得多高伟,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要说文…… 啧,窑子浸着的人,那文,大概只剩下“牡丹花下死”了。 徐伟文战战兢兢地跪着,被凤阳帝这般赤裸地嫌弃也是不敢抬头多反驳一句,只是不断地呢喃着“臣惶恐”的。 这时间久了,不单凤阳帝厌烦了,那回归了日常的小姑娘,这又恢复了天没亮就要起床的日常,莳泱的心情真算不上好的。 某位妻奴刚用吃的哄完,这徐伟文就撞上了这钉子,拖延着下朝的时间,这又让莳泱如何忍的? “嘭”的一声起身把椅子踢翻在地,莳泱鼓着腮帮子走到徐伟文的面前,揪着他的头发就按在了那阶梯上。 “说事。” 哪想被这一粗暴对待,徐伟文就更加有理由耍起了无赖,抬头怯懦地望着凤阳帝,“这…这皇上,国师大人…这……” 正要趁着莳泱逃脱凤阳帝的质问,凤琰却走过来伸手把莳泱拉了回来。 安抚地从自制的小兜儿里拿出最后一块哄小姑娘的糕点塞进莳泱的嘴里后,凤琰桀然一笑,把莳泱踢翻的椅子扶起,他坐了回去,身旁抱着莳泱,脚下翘起了二郎腿来。 睥视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官臣,凤琰冷笑了一声,“本王说呢,你们是不是觉得,本王最近杀的人是不是有点少了?让你们觉得本王变仁慈了?” “还是你们觉得,这凤家的天下,是你们的了?那敢情好,你们都觉得能跟本王的凤卫较上一番了,正愁没人练手呢。” “你们这么多年的规矩都喂了狗吗!上朝时候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怎么?外边鸟儿不叫了就轮到你们了?” 凤琰的一番话,直接让下方的大臣扑通通的跪了一地,刚刚还是徐伟文一人说惶恐,现在是全部人争先恐后地说惶恐。 莳泱望着下面跪的七歪八扭的人,眉头拧紧个,又见身旁男人也是同样的神情后,小姑娘歪了歪头,低头瞧起了自己只剩下一口的点心。 抿了抿唇,莳泱一脸割肉的表情把那口点心塞到了凤琰的嘴里,捂住嘴巴就是别过了头去,不忍再看。 还在呵斥着人的凤琰猝不及防地被塞了这么一口,腮帮子鼓起,自己的话都不知道说到哪去了。 后知后觉糕点的甜味,再见小姑娘那肉疼的表情,凤琰怔了怔,无奈地揉起了莳泱的头。 “乖,不是凶泱泱。” 说罢,他又变脸般的看向了那一个个不敢抬头的人,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了徐伟文。 “徐伟文,本王解释一下刚刚本王的未来王妃的话吧,泱泱的意思是说呢,你要么,就把你逛的那档子妓院的事情给交代清楚了,要么……” 凤琰的话戛然而止,只给予了徐伟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然而凤琰的话一出口,顿时让下方的人又炸开了锅。众人的关注点不在那后面的话上,反而注意起了凤琰前面所说“未来王妃”的字眼上。 但碍于对凤琰的害怕,众人推推搡搡着,最后把整个大清早都心不在焉的邵阳武给推搡了出来。 邵阳武:“……” 回头瞥了一眼那些人的疯狂暗示,再观凤琰已经注意到了他,邵阳武咬了咬牙,再向前站了一步。 “国师大人孑然一人,这王妃一说,殿下不知从何说起。” “爱怎么说怎么说。”凤琰全不留情道。 白了邵阳武一眼,宠溺地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本王的婚事本王自己做主,再说了,泱泱可是亲口答应了本王的。父皇都还没说话,你这个跟本王向来不对头的说个什么劲?” 这话怼的邵阳武脸面全无,看着上首那不可一世的凤家人,邵阳武眼眸暗了暗,甩了下袖子,咬牙退回了自己的站位。 凤琰冷笑,回头看回凤阳帝,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忙帮了,处事麻利点。 看得凤阳帝直接摸起了下巴,怀疑着自己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威严存在了。要说德,他有啊;行,他也有啊;治国平天下,他也有在做啊! 可怎么偏偏遇上上朝的这档子事,一群老东西吵的自己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只能靠自家儿子来安静下来呢? 哦,现在还多了个暴力的儿媳妇。 凤阳帝摸了一会自己的下巴,仅以着自己的儿子不用白不用的道理后,他重新把目光移回了想要起身的徐伟文身上。 肃声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自己刚躺下,那监视着徐伟文的暗卫就回来汇报说,徐伟文只不过逛着那花窑子,却让暗卫跟丢了踪迹。 这不就得有人耐人所思了吗?什么样的窑子,才会让暗卫都迷失了路途? 再让暗卫带人回去那窑子时,才发现除了一醉不醒衣衫不整的徐伟文外,那寻欢之地,只余一个人去楼空了。 想罢,他就觉得这问题大了。加之近来所上的奏折都有少女失踪,他没法不将这事跟少女失踪联合在一起。 在朝上说,其一是想让他们都提个醒,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连他们家里的姑娘都失踪了,就又该闹起来了。 其二,他也是想让徐伟文这生锈的脑袋瓜是否真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底下的人要再没线索可寻,案子破不了,百姓的眼泪与恐慌,那岂不是把整个京都给蔓延了? 其三…… 凤阳帝看向了那暗自沉思的邵阳武,眸里生起了怀疑。 “什,什么怎么回事?”徐伟文眼神来回转悠着,“皇上,那种寻欢作乐之地岂是臣会去的?臣,臣也是不知道在家喝着小酒,就跑到那处去了呀!” “哦?”思绪被打断,又见徐伟文还想撇清这档子事,凤阳帝饶有趣味地点了点他的脖子,“那你脖子上的粉都掩不住的……是蚊子咬的吗?那么大口?” “不知道怎么跑到那处,被人找到的时候还要叫着要霜霜姑娘来陪?” “噗嗤!” “噗——” 凤阳帝的话一出,那底下都传来了无法自止的闷笑声来。徐伟文憋的老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见众人都笑的差不多了,凤阳帝清了清嗓子,“行了,朕拿这事出来说呢,一来让徐卿长个记性,寻欢作乐说出来不好听,但朕不会管你。” “朕管的…”凤阳帝沉吟片刻,道:“是京都百姓的安危幸福。相信近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听说了,越来越多的如花姑娘失踪,朕先不追究是谁的失职……” “也谅解巡逻官兵的辛苦,但!我们也要体谅一下百姓的心!若是你们家的姑娘不见了,你们不会担心?” “朕希望,你们能对此事留个心眼,华陵京都是大家的,你们同为臣,亦为民。把事情都压在捕快身上,那你们干什么吃的?” “朕……” “啪,啪!” 凤阳帝还想再说下去时,便被凤琰拍掌打断了。 凤阳帝疑惑,“可是有事?” “无事。”凤琰淡道,笑眯眯地望向邵阳武,“就是想请父皇问下邵丞相,邵丞相家大业大的,是不是过于繁杂了以至于力不从心?”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题突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邵阳武猛地一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5 狗急了跳墙才好玩 惊色露面,邵阳武不安的眼神让凤琰盯了个正着。 凤琰微勾起唇,随意说道:“没什么,就是听说邵丞相手里有很多能让人歇下脚,喝喝小酒的铺子,本王想跟泱泱去玩一下,不知邵丞相赏不赏脸?” “玩”之一字,凤琰特意咬重了字眼,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看向邵阳武的眼神却深沉不已。 而这“酒”之一字,听在莳泱的耳中,想到上次不太美妙的体验,小姑娘皱起了眉,眨巴着眼睛看着凤琰,摇头。 凤琰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后,望着那眼睛嘀溜的转个不停,却怎么也不敢抬头看他的邵阳武,意味深长地笑道:“如何?邵丞相?” 邵阳武惴惴不安,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冒汗,面上却要维持着稳然。 淬了一下唇,邵阳武拱手,“殿下,臣糙人一个,底下经营的铺子也大抵如此,殿下和国…和准王妃这般高雅之人,恐是不适。” “糙汉畅聊,劣酒喝着,臣怕给准王妃带来不好的体验了。” 如此的一番话说出,就连邵阳武都对自己的随机应变赞赏了一番。这贬低自己不说,看似捧高赞美了凤琰他们,但同时让他们陷入了一个“若要执意去的话,你们也是糙人了”的境地。 再者,说了这“准王妃”的称呼,也是满足凤琰了。 然而邵阳武这心里头暗喜着自己躲过了这一遭,那凤琰也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让凤阳帝吩咐着小太监“有事请奏,无事退朝”之后,便让邵阳武,还有凤南珹留了下来。 凤琰起身把椅子移去一旁,熟练地把腰间的兜兜往后一甩,把小姑娘举抱起,他摸着下巴,笑得一脸焉坏。 “七哥,既然这邵丞相都这么说自己的那些铺子如此脏乱差了,那么……” 凤琰突地停住话语,露齿睹起邵阳武来,直把人给看得一阵心惊。 凤南珹无奈地看着这一大早就遛猴的弟弟,配合地接下他后面的话来,板脸寒声道:“既然邵丞相这么评价自己的铺子,现下京都整改都道人人有责,那么作为百姓敬仰的丞相,自当以身作则。” “既然连手底下的产业都管理不好,那就只能由本王和九弟代劳,好好视察一番了。这邵丞相的铺子,是不是真的如邵丞相所说的那么差了。” 凤南珹的话一出,邵阳武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自己想的有多美好,凤南珹就原原本本把自己的话给还了回来。 不适合?客人素质偏低下?环境也不好? 那可以呀,直接以京都整改之正名,走上一遭,你也没法反驳,不然这凤阳帝还在那上首看着你的笑话…不是,严肃的看着你,那你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然就是抗旨,还能怎么办! 邵阳武只能干吃了这瘪,鼻子都感觉要被气歪了,猛地甩了一下袖子,怒不敢言。 憋了一会,邵阳武一字字挤出了牙缝道:“那臣,就恭候两位殿下大驾了!” 说罢,朝凤琰他们随意地拱了拱手,就转身走掉了。 看着那步履浮躁的背影,凤阳帝很是疑惑,“琰儿,你既是怀疑京都的失踪少女跟他有关,为何要白白提醒他呢?” 这出其不意地去当头一棒,效果不是更好吗? 徐伟文一事是真,可是在这之前,他们在查着邵家的家业来源时,就是心疑这趟深水。 加上后面人心惶惶的失踪案,今日把它摆到明面上来说,不过就是琰儿认为,此事跟邵阳武有关,还想看看哪些人的表情是不对的罢了。 察言观色,已然成了帝王的操守,他的操守。 政务自家养的儿子处理半多,自己落得个清闲,在莳泱来了之后,从前上朝累死累活,现在简直就像是在看戏台,如果旁边有一碟瓜子,那就再适合不过了。 凤琰垂眸,看着自己腰间的小兜儿,满脸温柔。 从前,自己这一处,是佩戴玉佩和佩剑的,现在的这处,只别上了小姑娘的专属兜儿,每日都要装些零嘴和手帕在里头。 这些东西伺候的对象,就再明显不过了。 凤琰嘴角扬起,用手拭去小姑娘嘴边的糕点碎,谈及起邵阳武的事情,冷呵道:“狗急了跳墙才好玩呢。” 这么一“提醒”,若是邵阳武心里没鬼,那也权当自己怀疑错了对象,把人想的太过坏了;可要是有鬼…… 他自乱了阵脚,他们才能寻得那未知。 · 道那狗儿急了跳墙,邵阳武从皇宫里出来后坐上自家的马车,就急匆匆地赶着要出城,可刚靠近城门口,看到那明显增多了的守卫,邵阳武神色一凛。 咬了咬牙,邵阳武在马车上猛地跺脚,气恼道:“回府!” 然而话刚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大喊了一声“慢着”止住车夫的扬鞭。 马车上踌躇了半会,望着那徘徊着城门口,进出的人细细都要搜查一番的官兵,邵阳武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深吸了口气,他掀开了车门的帘子。 瞧着车夫身上的粗布衣,再看了看那身量,邵阳武心里来了主意。 …… “站住!干什么的!” 城门候着的官兵仔细搜着来人的身,打量着来人的着装打扮,脸上肌瘦面黄,颧骨突出,发上还沾着点点星星的白色,走上几步路都会洒在了他的肩头上。 官兵嫌弃地扬了扬手,“行了,过去吧。” 男人沉默地点头,一腐一拐地向前走去,却在转角树荫之际,狭长的眼瞥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官兵,抖了抖腿,步伐轻松地往那头走去,渐渐消失在林荫之中。 · 邵阳武一身粗麻布衫来来回回地拐着弯儿,绕到了一处隐蔽的茅草屋内。 左右环顾了一周发现无异之后,又静候了片刻,邵阳武用脚在一堆茅草旁踢了几下,把草屑踢的四处飞扬。 接着,那下方的茅草扬到一边后,泥面上便露出了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类似于是木门的材质来。 邵阳武蹲下来用手敲了敲,三短一长。不过一会,只听“哐啷”一声,那四方就从旁边离开,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因着外边光线的透入映射出那下方的一层层陡峭的石阶,邵阳武不过瞧了一眼,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下去。 在他刚踏下几步的阶梯,上方的小口随即关了上去,恢复了这片黑暗。 地下湿气密布,与上面的那寒冬相比,它的湿冷还更为厉害一些,寒风侵入棉衣能御寒,可这地下的湿冷侵入,那是直冻到了骨头里面。 邵阳武不禁打了个哆嗦,匆匆忙忙地走下阶梯之后,所谓的别有洞天,大抵是看到眼前的这场景。 与刚刚湿冷不一,这里头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毛绒垫子,一路过去都是一整条长型木桌,上头摆满了新鲜食物与美酒。 男人们席地在外头饮酒乐聊,肉香四溢。 可是那木桌后边,又是条条分明的铁柱砌成的牢狱,里头…… 是一个个满目空洞,不着寸缕的姑娘们。 她们身上斑驳遍布,这般冷的地牢中,五六个人只裹着一层薄被,窝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着。 已经分不清是怕的,还是冷的。 听到响声,这些少女们也只是瑟缩了一下,木讷地同周围人对视了一眼,便自觉地撤开自己身上的薄被,排排站在那牢门前。 如同店中被人选购的东西一般,人在此处,也只是想着被人买走,被人而了结。 邵阳武看着这场面,眉头也只是轻蹙了一下,转头看着外边那些仍不知满足为何物的男人,眼中掠过了蔑视。 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蛮物,最是没有出息。也只能由着自己奴隶。 “行了,别看了。”邵阳武睥视着他们,突然的出声让男人们依依不舍地从地牢里面移开视线,见到是他后,纷纷堆起了笑脸。 “大人,可是又差人送来了好货色?前不久那些客人又玩死了几个,咱们正愁着呢!” “哎哟,这次怎么您亲自送来了,多辛苦呐!还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走上前来,顿了顿,朝邵阳武挤眉弄眼道:“大人也想…小的给您寻个干净的?” 闻言,邵阳武眉头蹙的更紧了,看着那洒在软垫上的酒水还沾染着白色液体,发着那难闻的腥臭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厌恶地捂住鼻子,邵阳武沉声道:“行了,都收拾些吧,把这些少女都处理一下。” “啊?”众人吃愣,指了指那些少女,心疼地摊手道:“这,这可都是好不容易整来的,这处理掉了,客人们怎么办?” “你们的景王殿下不出一天就会带人找上门来了,到时候,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一提及起凤琰,邵阳武就恨得牙痒痒。拳头捏着格格作响,一拳打在那牢门上发出的闷响,也没有让里面的少女生起半点的害怕。 反而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那镂空,身子微微颤抖,眼中屈辱的泪水终于萦出。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6 决然赴死 凤琰的“凶名”一出,众人骇然,浸满了肮脏的眼眸瞬时被吓得清明,那些少女在他们眼中哪再是什么欢愉的体验? 深知若是被那景王发现这些,少女们都会变成自己的催命毒药,那一个个眼窝深陷青黑的男人都跟邵阳武同样紧张了起来。 最先那贼眉鼠眼的男人更是慌张的抓握住了邵阳武的手,“那…那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就咱们一人一个姑娘,说是自己的娘子,她们被调教成这样,也不愁她们会不听……” “啊呀!”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邵阳武就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冷斥道:“你以为凤琰那小子跟你的智商一样低下吗!” 个屁的说成夫妻,真当以为那画像是闹着玩的吗?画像是纸制不假,一撕则无,可那画师的画技,却是一直存在,一纸毁了也就毁了,可画师,总不能也给杀了吧? 还有莳泱那小个儿,他总觉得每每看到她那双怪眼睛时,自己的心思都暴露在了她眼前一样,可是等自己凝神再看过去时,又是没有。 邪乎的很! 见拉着自己手臂的人僵怔在原地,邵阳武沉了沉气息,缓道:“总之,必须在今夜之前,把这地方给收拾干净了,这些女的……也只能处理干净了。” “我逗留的时间不能太长,那一个个老家伙怕那尊混世魔王又怕的要死,也就只能我亲自来一趟,你们可都给我多留个心眼,手脚麻利地给我处理干净了!” 至于这处理是如何的处理,在场的人都是明了了。 邵阳武的话说完不久,那些男人就是把洞壁的火把取下,将易燃的毛垫卷起后,肉疼地看着那些摔在地上的酒瓶盏子,只啃了一半的肉食,都是摇头叹息。 虽说他们在这的生活看起来享乐不已,可是干这事的,那是一天天的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这赚来的银子虽为乐,但也不能像这样子浪费呐! 做完这些后,以贼眉鼠眼的男人为首,他们打开了牢门,内里的姑娘们身子哆嗦了一下,颔首颤抖。 有些怒目而视,大多的,都是咬着发白干裂的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恐惧从口中溢出,以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 可她们麻木身体里的意识都清楚,自己这次,恐是真正的丢了命子了。 她们一个个如花的年纪,此刻排队站在那刽子手面前,等待着成为他们刀下的冤魂。 有的不过是刚跟阿娘说了有了成为大姑娘的标志的年纪,有的…… 明明过不久,就可以嫁入自己的心爱之人,相夫教子,琴瑟和鸣。 可道这一切,都被他们给毁了,被这背后赚着这些肮脏钱的人给全毁了! 这死后,尸首还要接收着那火把的灼烤,亦或横尸露宿,亦或尸骨无存。 “哒,哒——” 男人们的脚步声几深几浅的传入她们的耳朵里,犹如那催命的符铃,一点一点地在告知自己的死亡时辰。 邵阳武也走在这其中,望着那些赤裸的姑娘们,许是这样的可怜模样终于唤起他心底的那一丢恻隐,眉头微微一皱,他朝后摆了摆手。 “给她们把身子擦一下,换上干净衣服,就送她们上路吧。” 为人时不能安然,死后,也只能在阎罗王面前留个体面,日子好过些罢。 可笑邵阳武的这般自己龌龊,就将那鬼神都想的龌龊的思想应该终于引起了那天儿的不满罢,他这话一说完,在男人把热水和衣裳提来,要给姑娘们换上时—— 一位圆脸女孩突然被身后较为高个儿的给推开,在男人要靠近她时,大概是濒死的求生欲所致,高个儿猛地狠踹向男人的胯下,正中罪恶之源。 男人尖叫声喊起时,她已然被其他欺负过她的男人给押在了地上,少女面露悲愤,挣扎着那上方钳制住自己的两个男人,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锦缎鞋子,突然一愣,抬起了头。 “我好像…见过你。”邵阳武拧眉望着这挣扎之人,嫌弃地把被踢断了命根儿的男人踢向了一边,他搜取着脑海中的记忆。 这般仔细一想,面上虽不起多大情绪,可是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关于这暗道的生意,自己是一般只提供所需花销的钱财,和聚集跟他有一样主意的人的财业,这底下的人如何去选人,用什么方式去选,他倒是没过问的。 左不过女人除非大富大贵人家多少有良好的保护,可是这底下那些农户百姓人家,又有多少把这些赔钱货当成宝放在手心里疼的? 他不过是把赔钱货二次利用,创造她们的价值,自己又是钱财入袋,他也花费了精力和人力,又有何不可? 只不过这暗道不见光罢了。 只是没成想,放任底下的人这么一遭,竟然真的出了事情。 眼前抓着的这个姑娘,竟然是当朝阁老的外孙女——叶婉。 早些年间,他拜访叶家,曾与叶婉见过一面,当时那位德高望重的阁老还向自己吹逊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位外孙女。 人如其名,婉柔聪慧。 可现下自己面前的这一位…… 已经毁了。 看着叶婉身上的斑斑血迹乃至那污秽的肌肤,邵阳武第一时间想的除了把这手下惹出来的事掩盖之外,竟还想着用叶婉来威胁叶阁老再谋入点什么。 叶婉被迫仰头望着邵阳武,杏眸复杂的情绪绕成一团,侵占了那从前只有温婉的眸子。 有着看到是邵阳武的震惊,有着对亲人的念想,更多的是屈辱,还有恨意…… 对邵阳武的,对欺于她的,甚至是恨自己的。 看到邵阳武那算计的眼神,叶婉也想到了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祖父,如今自己失踪了这么些天,老人家也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 她自小丧父,母亲又是软弱,在众人道母亲是“克夫”的蜚语之下,是外祖父毅然决然地把她们母子俩领了回去。 当时,外祖父还在朝中有着一袭高地。可是在母亲经不起打击跟着去世之后,外祖父害怕她被家中其他姊妹欺负,还是那般果断跟皇上提出告老还乡,留下自己万贯家财,带着她离开原本的家,祖孙俩一直都是乐呵的自在。 可是她一直觉得,自己都是给外祖父带来麻烦的。 就好比现在,她这一失踪,这道貌岸然、畜生不如的邵阳武还不知道会对自己的外祖父做些什么呢,她人现在也脏了…… 她,不能再让外祖父操心了。 想着,叶婉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来,她低喃了一句,是唤外祖父的亲昵。 接而,叶婉的目光带着释脱,还有着对死亡来临的期待,杏眸泛着水光看向邵阳武,她突然咧嘴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叶婉止笑恨道:“你不得好死!” 说罢,叶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把桎梏着她的男人挣脱开来,在他们反应过来要把她重新抓住时,叶婉朝后一个转身,手紧紧攥住一个男人手中的匕刃,往自己脖子上抹了过去…… 鲜血喷射到邵阳武的脸上,少女死前的诅咒也同样唤起了其她人久消的尊严,她们望着叶婉逐渐在变凉的尸体,痛苦地抱住头,赴死地往墙上狠狠撞了过去。 一具具鲜活的身体倒下,邵阳武抹去脸上的血迹,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婉,气恨地将她狠狠踢开,少女的尸体轱辘地转了一周,手臂增加一个灰色的鞋印,并扭曲着。 邵阳武重哼了一声,回头看着自己手下一个个看呆了的表情,训斥道:“愣着干嘛!你们也想去死吗?” “不过是遭人玩弄的东西,再如何有身份,落到头来死了也不让本丞相谋点好,真是白承受了那些道理,也浪费了这些天的粮食了!” 众人一个激灵,怔怔地向前搬运着那些尸体,看见那般惨状,鲜血横地的不免有些不忍,这心头对自己曾做过的事,还有些后悔。 许是叶婉赴死前的诅咒,又许是那些少女赴死的表情在痛苦过后实在过于决绝,看得除了邵阳武外的男人们心情都有些压抑。 若是自己将来也想成家立业,到底是自己所生的孩儿,虎毒尚且不食子,自己的女娃娃要是经历这般遭遇,他们又该是何种感受? 众伙面面相觑,轻叹一声,在邵阳武注意不到的时候摇头,拖着那些少女时,动作也是放轻柔了一些。 唰—— 几个火把同时扔下,看着火焰迅速燃起,皮肉味席卷鼻腔,众人站立了一会,离开了这一密间。 把那茅草屋一同卸走后,这一罪恶之地,这不为人知的肮脏事,肮脏产业,也算是消失,暂时歇息了。 但,真的就这么翻篇了吗? · 在邵阳武离开之后,天色刚刚暗下,凤琰便抱着莳泱,跟落七落三一起,穿梭在大街小巷,巷弄檐墙,做着饭后的消食活动。 可怜傅慈一手拂尘,赶着个马车在后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几道身影,无奈喊道:“殿下哦!这小王妃要喝的甜水,你忘带身上了!” “哎哟,你可等下老奴!夭寿咯!” “殿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7 酒仙?亦剑仙 被这么一辆马车跟着,凤琰几人停在离邵家不远处的巷角停了下来。傅慈把马车停在隐蔽处,气喘吁吁地把水壶的带子往后一甩,叹了声气,往凤琰他们走去。 傅慈一脸疲怠,可若是这时有人在其后面则会发现,他脚下迈着的步子,深浅一致,轻盈有加,可见也是个练家子。 走到凤琰跟前,傅慈无奈地把水壶递给凤琰后,手中拂尘扬了扬不远处邵家紧闭着的大门。 檐顶挂着的霜雪点点滴落到下边悬着的灯笼,泛着晶莹,再化为水迹留下。 “殿下,现在要进去吗?” “不急。”凤琰摇头,把水壶的壶塞拧开,递到了莳泱的嘴边,“先等泱泱喝口水先,赶了这么久的路,也得歇息一下。” 闻言,傅慈低头看了看莳泱一直没有沾地的脚,拂尘掩面,退到了凤琰的身后,选择闭嘴。 莳泱垂下眸子盯着那黑漆漆的壶嘴,抬头见到凤琰额上起了些许的薄汗,发丝贴紧耳后旁,男人嘴巴微张,时不时哈出白气萦在这寒冬间。 再动了动自己被凤琰紧紧抱住的腰,莳泱眨了眨眼,把壶嘴往上一推,小嘴噘道:“这个难看,你喝。” 凤琰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黑得发亮的水壶,又想到小姑娘都喜欢一些亮澄一点的颜色,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这个…下次我注意,泱泱就先将就一下,可好?” 说罢,凤琰晃了晃水壶,倒出来一点用手试了下温度,才送回莳泱的嘴边,手动了动,眉轻微一扬,眼角微佻,示意小姑娘张嘴。 莳泱抿唇,重瞳闪过几分别扭,瞧向头顶那旁一直等着自己的凤琰,小姑娘垂下的手微微一动,反手就把水壶执过,对着男人的薄唇一阵怼。 准头无误,直磕门牙。 “你喝就是了!”小姑娘别扭道。 做完这些,看着男人双手因为自己的动作要时刻护着自己掉下去,而被迫用牙咬紧壶嘴,以免这特质的壶儿摔下,莳泱的不自在就更甚了。 反手把男人的手挣脱开,莳泱小手撑在凤琰的胸膛上一推,跳下地后连连后退几步,抿紧了粉唇,转身踮脚起步,三两下跳到了邵家门墙边上,扭捏地把捏着手指。 凤琰踉跄,被身后的傅慈扶住后才得以站稳,抓稳住要掉下来的水壶,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小姑娘的位置。 见她没有莽撞地到里面去时,这才松了口气。示意落七和落三先向前行,凤琰盯着自己手中的水壶,忽然展齿一笑,举着水壶一饮而尽。 “傅慈,是甜的。”他道。回头瞥向安静站着的傅慈,他把水壶抛了回去,“就是这颜色…泱泱不喜欢,下次再换个罢,命工匠做个好看些的。” 说完,凤琰也提起身速,朝那等候的三人,目光仅在那一人留住,奔了过去。 可这吩咐下来的事情,着实让傅慈犯难。 傅慈盯着自己手里的那黑澄壶,一脸的郁闷,“好看些的…颜色?殿下,您这不仅是在为难工匠哟!” 水壶都是长这样,他上哪寻来个五颜六色的来?真当是布染吗?轻易着色? 用金子?亮瞎眼;用玉?小王妃拿到手就摔…… 凤琰这话抛出,傅慈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的难题,都是小问题了。 “唉呀!殿下开心就好咯。” 傅慈摇头长叹声气,甩着拂尘坐在马车前,拂尘换马鞭挥起,扬鞭打马,扬长而去。 · 四人敏捷翻过白墙,衣料拂过雪层没带起一丝动静,凤琰他们便潜入了这大院。 望着那与王府相差无几的布景还有摆饰,落七和落三不禁感叹邵阳武的野心之大,若不是顾及着头上还有个凤阳帝,指不定把皇宫都给造来了。 凤琰扫了一周环境,无声地冷笑了一声,眼神示意东边假山那旁,同时又指了指前边正议事院的屋顶,几道黑影闪过,落七和落三便是明了。 不想刚要行动,莳泱却一把把人给拉了回来,落七一个不稳脚下踩空,下巴往粗糙的地上磨过,刮的少年捂着破皮的下巴看着莳泱满目委屈。 莳泱顿了顿,轻哼了一声,手上嚓出几缕活泼的白雾把落七的整张脸都给遮住,右手指向了后宅方向。 按照普通富贵人家的建局,包括几位皇子的王府,莳泱指的那处都是习惯性的建宅院,邵家的后宅…… 那当然是邵阳武的妻妾儿女所住。 所以众人一时间不明白,莳泱为何说要去那处。莳泱也不解释,在凤琰疑惑的目光投来时,小姑娘手指坚持地指着那处灯火明亮的地方,小嘴又噘了起来。 无奈,凤琰只得放弃原本的部署,让落七在前面带路,落三走在最后,自己则是又抱起小姑娘,朝着后宅方向走去。 莳泱垂着眸子,看着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深浅不一的脚印,不动声色地用灵力抹了过去。 进入后宅,看着中间那拔高的绣楼,张灯结彩地挂着那彩丝,再观楼下的雪地还很奢侈的铺着长长的厚垫,灯笼悬在两侧。 这么冷的寒夜里,两侧都还有着诸多婢女站在自己的位置候着,顶方的牌子一个个安排着她们是何任务。 莳泱瞧着这些,就笃定了这是邵如馨的住院。而凤琰注意的,是四方屋顶上候着的守卫。 凤琰朝落七使了个眼色,落七的双刃就及时出鞘了,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刃光划开了黑夜。 不过眨两下眼的功夫,落七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刀尖的血珠滴落在脚下,迅速地与雪融成了一团,绽开了花儿。 而整一过程,众人连刀子入肉的闷声都没听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凤琰耳朵动了动,眼朝落三瞥去。 落三点头,闪身消失又出现,已经到了那些婢女的后方,一连串的手刀打下,再把人拖到墙边,落三也算是无声无息。 莳泱睹着落七刀尖的血,看向屋顶上面趴着的一具具死尸,眼前掠过了赞赏。 “你很厉害。”莳泱小声道。 从前可以说是武功高强,经由洗髓之痛,双灵根的加持更加让他出神入化了。 而这些变化,也不仅仅发生在落七一个人身上。 莳泱心想:等手头上那些琐碎事情忙完,下一魂魄出现之时,她也该把修炼之事教一教了。 被自家姑娘这么一夸赞,落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恭敬地拱手,便走到了前方,继续警惕着周围。 四人越往里边走近,凤琰心里头的疑惑就更大,犹豫了一番,还是在下一个走廊转角把疑惑问了出来。 “泱泱,可是这里有那些少女的下落吗?” 他们此番前来只是想从邵阳武书房知道些什么,亦或是让小姑娘从邵阳武身上搜取消息,可是这后院…… 凤琰是真想不明白了。所谓最危险之地乃最安全,道理不是不懂,可自己家中藏人,那是老虎眼皮底下摸毛,为愚不为智。 莳泱摇头,从自己的神奇腰兜兜中摸出了个…不,是抱出了个大酒缸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吓得凤琰赶忙帮手把它接住了,这一接,凤琰整个人都向前倾了过去。 所幸地上都是厚垫,摔在上面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凤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看着自己怎么也搬不动的酒缸,眼神带着几分惊恐地回头。 “泱,泱泱……” 他说呢,怎么小姑娘的怪力抱着酒缸都摇摇晃晃的,这玩意,他刚刚接着的时候,就那一下,手骨都差点被掰成两折了。 轻轻松松的,掰玉米的那种! 莳泱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歉意地揉了揉凤琰的手,嘟囔道:“我,我拿错了,我本来只是想偷酒仙的酒,没想到,把他的无量酒缸给摸来了。” 无量酒缸,顾名思义,无量。 里头的酒取之不尽,喝之不竭,酒液醇度非凡品,乃酒仙太白的……咳咳。 彼时,仙气横绕的山间,一袭青衫的俊逸男子暴跳如雷,脚下踩着青莲,周身剑气横发。 “何人!何人偷走了吾之宝,可气!气朽!” 凤琰:“……” “这酒仙,所谓何人?”凤琰不禁问道。 认识这么久,知鹤稹离殇,还有话本子才出现的阎王孟婆那些他都懂,可这酒仙太白,又是何人? “哦……”莳泱嘟嘟囔囔地把腰兜儿解开放在地上,吃力地把酒缸抱起再塞进,道:“不过是个爱写诗,亦是嗜酒如命的老头儿罢了。” 莳泱看着垫子之上被压出泥砖来的印记,布丝脱开,棉花迸飞,不动声色地用脚摩擦了一番后,又突然抬头笑道:“不过,老头儿被称之青莲剑仙,那是实属名归。” 凤琰一怔,回笑,“那改天,定要带我去见见。” 这般才华横溢之仙,仙人前,定是受人爱戴的。 莳泱抚平那痕迹,见中间还凹下来一块后,蹦着小脚又踩了几下,见依旧没有恢复原状,也就随它去了。 重新把腰兜系好,莳泱点头,“嗯,见见,然后偷他的酒。” 说完,便和凤琰小声说笑地往前走去。 落七和落三跟在后边,看着这在别人家中跟游玩一样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8 时刻找理由来煮鸟 走了一会,凤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姑娘好像还是没有告诉他,来到邵如馨的住处是要做什么。 想着,便问了出来。 莳泱停下脚步,这次总算摸出了个正常的酒壶,上面还贴着个笔走龙蛇的“白”字。 莳泱挥着小拳头忿忿道:“上回被邵如馨那个坏女人给下药了,我也要给她灌酒!” 要不是自己因着那药效要排出而不省人事,落三也不用受伤了。 闻言,凤琰和落七的嘴角不同程度的抽搐起来,所以小姑娘跟过来的原因,只是为了要给邵如馨灌酒,灌大瓶的酒。 只有落三感动地扑上去抱住了莳泱,“姑娘,我没事了,真的!” 莳泱挑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又从腰兜摸出一壶同样的来,“那你灌不灌?” “灌!”落三不带一丝犹豫。 于是乎,夜探邵府变找邵如馨灌酒,这是凤琰没有想到的。 但看到莳泱蹦蹦跳跳,兴冲冲的和落三讨论着要如何个灌法是,凤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把夜探书房的任务抛给落七后,自己便跟了上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落七委屈地撇起了嘴,小声嘟囔道:“姑娘,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说归说,要完成的任务,在说过委屈后,还是执起了双刃,往三人的反方向奔去。 · 三人停在绣楼前,看着里边的油灯已歇时,小姑娘轻哼了一声,手中的凤凰火簇起,抬脚直往门一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凤琰脸色微变,连忙让落三也跟着进去后,赶忙关上门,在外面警戒着。 到底是重臣家里,这不养着一堆子暗卫傍身,哪来的安全感可言?小姑娘要闹腾,自己就任由着她玩了。 听着那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凤琰心里不免为这些暗卫的警惕赞赏一番,修长的手从腰间摸出一具黑金面具戴在脸上,男人邪魅一笑。 “媳妇儿尽管玩,外头这些……为夫帮你收拾了。” 说罢,凤琰主动迎向刚进门的那群护卫,交起了手来。 · 内室里,两个姑娘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后,莳泱眼尖地找到床上躺着的邵如馨,走了过去。 睹着熟睡的少女,莳泱看向窗外跟众多人交上手来的凤琰,即便是相信男人的身手,小姑娘心里头还是生起一阵烦闷。 “唰啦”的一声直接把邵如馨从床上拖到了地上,邵如馨刚被惊醒,嘴巴就被莳泱粗暴捏开,眼睛被落三帮忙捂住,她所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莳泱刚想把酒酿给邵如馨给灌下去,落三却制止住了她。 哑着嗓子道:“这样的人,不配喝这酒,姑…主子稍等片刻。” 说罢,把莳泱的手换做自己按在邵如馨的眼睛上面,匆匆地跑了出来。 莳泱眨了眨眼,盯着自己手上标着太白标志的手,再看了看抖如筛糠的邵如馨,嫌弃地别过了头。 的确,她不配。 把自己的酒放好,莳泱从邵如馨床上扯下了花被布条给她牢牢地绑住眼睛,再反绑住她的手,把邵如馨扔到了床上。 莳泱走到窗边,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外面,男人一袭与自己相配的银丝白衫在夜色中,因着来人火把的照映泛着光,身形矫健地穿梭于人群中,拳起脚踢。 凤琰单肘压住一人的脖颈,直逼他的命脉之处,在那人想防之时,男人已经从他背上翻过,眼神往屋子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小姑娘在那窗边看着,凤琰先是一愣,耳边的破风声袭过来时连忙接住后面的一拳,又跟后边的人打了起来。 只是知道小姑娘在窗边驻足,凤琰的打法变得更为耍帅了一些,刚刚想着速战速决,现在倒是把人遛起了猴儿来。这里敲敲那里打打,男人甚至还有闲工夫指点起对方的动作来,可是若是有人往他腰间的兜儿抓去,凤琰的招式立即就会变得狠厉起来,直逼对方痛点。 莳泱望着不远处男人的身姿,眼中掠起流光来,那股子没来由的烦闷,也随之消去了一些。 回头见邵如馨如那蚕一样挪动,莳泱又走过去把她给扯回了原来的位置,不想邵如馨直接咬住了她的衣袖,莳泱借力一带,邵如馨就给摔在了地上,以头磕地。 “啊!”邵如馨尖叫着,双手被桎梏着,她即便是想要站起,也依旧以头着地不稳地往前摔去。 莳泱一手把她拎起,拉扯起来,邵如馨眼前被花布绑着,看不见的眼前使她恐慌更甚,被莳泱这么一拉,温热感触碰让她身子抖的厉害。 “不,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钱…我,我家有很多钱的,人,呜……只要你放过我,我也能伺候你……” 说完这句话,邵如馨倒还真的付出行动来,手被绑着,就可劲的用屁股扭着,看得莳泱只觉得面前有着两个丑不拉几的大柚子在晃着,眉头一蹙,又把邵如馨给拖到了床柱前,和着被子把邵如馨跟柱子绑在了一起。 又嫌邵如馨叫唤的太吵,四处找了一番,把不知道用过哪里的一条布子堵住了她的嘴里,才觉得耳根子终于恢复了清净,正巧落三也是寻酒回来。 回头看着落三抱着个酒坛,莳泱赶忙把它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扒开那布子,在邵如馨的那声叫喊出来之前,小姑娘就把酒塞子打开,对准她的嘴巴就灌了进去。 “啊……唔!唔……” 小姑娘手上也没个轻重,酒液灌的太急有很多都从邵如馨的脖颈流下,又见邵如馨还只含不吞时,莳泱的不耐就更甚了。 手心往邵如馨的脖子处从上往下用力一抹,邵如馨即便不想,也只得咽下。旁边的落三看到这粗暴的一幕,那酒坛比邵如馨半个身子都要大,肚子的容量估计都抵不过那酒坛,落三不禁龇牙咧嘴。 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道理:惹谁都不要惹莳泱。 做完这些,莳泱“啪”的一声把酒坛扔到了一边,看着俏脸被酒气染红的邵如馨,小姑娘还是不满意地嘟起了小嘴。 “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抵起三儿所受的伤。” “姑娘……”听着这话,落三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往前走了几步,握住莳泱的手,“姑娘,三儿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更者,身上留下的那些伤,那是她忠心护主的印记,不是吗? 只要是护住了小姑娘,所受的伤有多重,哪怕是豁出了这条命,又有何不可? 莳泱微微摇头,看着酒气上头醉得不省人事,绑在床柱上还能歪歪扭扭的邵如馨,她偏头对着落三道:“伤好了,那害你受伤的,我还是会讨回来的。” 邵如馨是下药灌酒的帐,那落三身上的伤,险些丢掉的命,她定会找魔族算回来! 想着,莳泱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运起灵力把邵如馨的这部分的记忆清除,莳泱把人松绑丢到了床上,末,还报复性地踢了两脚才作罢。 听到外边的动静慢慢变小,莳泱打了个哈欠,转身道:“走吧,该回去睡觉了。” “哎。” 落三应了一声,把酒坛拾起,跟着小姑娘走出了外边。 外头,凤琰把一堆子的守卫跟叠罗汉一样叠起,看得那外头赶过来支援的守卫都不敢进门来,但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未曾看到邵阳武露面来。 凤琰把最后一人踢到罗汉堆中,拧眉沉思了起来,“不应该呀……” “阿琰!”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听到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凤琰一怔,回头恰见莳泱朝他跑了过来。 凤琰眉眼温柔,展齿一笑,朝小姑娘张开了双臂,“泱泱。” 后又是想到了什么,凤琰脸色一顿,赶忙收回了手,在莳泱靠近的时候后撤了一步,颇为无奈道:“泱泱乖…这……” “衣服脏了,回去洗漱更衣再抱抱好不好?” 闻言,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点头道:“这好办,不用回去。” “哈?” 凤琰疑问刚发出,便见莳泱把那熟悉的大锅搬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把男人给丢了进去,熟练地放水。 至于这水源从何而来,莳泱表示,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水了;至于火—— “唰啦——” 莳泱手中簇拥火焰,往锅底燃了过去。 感受那熟悉的灼热,凤琰无奈地扶额,“泱泱,你可以不用时刻找理由来……”煮我。 “瞎说!”被猜中了心思,小姑娘眼神闪躲,哒哒哒地往前边的人群跑去,“你先煮着…不是,你先洗着,我把人收一收。” 凤琰失笑,无奈地把人儿拉回,把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下戴在了莳泱的脸上,淡笑道:“杀人越货,也要注意不要暴露咯。” “去吧,玩的开心,阿琰乖乖煮会。” 煮的多了,小姑娘怕是忘了,这凤凰火,本身就对他毫无作用。 莳泱怔愣点头,那股不自在感又在心中升起,小姑娘扶了扶面具,跄跄地往那边的守卫冲去。 凤琰瞧着背影,摇了摇头,着衣和着烧热的雪水清洗着,眼见着落三还在看他,他挑眉,“傻愣地站在这干嘛?还不快去保护泱泱。” 那语气,那神态,真让落三认为面前的这位王爷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落三脚步踌躇,还是没忍住怼道:“没。我就是想看下,这一遇姑娘就没底线的人是谁。” “滚!” 回应她的,是凤琰的恼羞成怒。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29 凤琰的逆鳞 落三抬头看着那戴着黑金面具没有丝毫悬念就撂倒一群人的小姑娘,再看了看暴露了面容的凤琰,叹气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我说小王爷,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的目标,比姑娘还要大啊?” 姑娘要是不想暴露身份,好歹还有那神奇的仙法,可小王爷有什么? 他连姑娘都是骗来的。 凤琰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玩着锅中的雪水,任由着它把自己的衣裳浸湿。 “那又如何?本王可以说是来他家洗个澡,王爷的怪癖…不是,喜欢,总该是有的吧。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给我憋着。” “问题是,您现在是在邵家嫡女的院子里,她对您的窥伺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落三突然朝凤琰凑近,佻了佻英气的眉,“您就不怕姑娘会生气?” 凤琰闻言一顿,下意识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好巧不巧的,落三的话音刚落,院门那旁,还真就传来了不该来的人的声音。 “王爷大驾,臣倒是没成想到会是用此等方式啊!” 凤琰抬眼瞧去,只见邵阳武领着一众家丁匆匆忙忙地朝他们走来,身旁,还跟着他神色紧张的发妻。 只不过凤琰趁着火把瞧着女人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时候,怎么看都是有点别扭的窃喜,就好似…… 算计的猎物到手的表情? 被自己心里的猜测猛地一惊,凤琰蹙起眉,从锅中起身,随意地甩了下衣袍的水,寒夜刺风,水带过时瞬时结为了冰滴。 凤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邵阳武,跟落三对视了一眼后,迈步走到了莳泱的身边,把打得正起劲的小姑娘给拉了回来。 “这不是…本王同王妃夜游,刚好路过这里,被邵丞相这些人……是吧,王妃不得指点他们一番,不然,怎么看好家?”凤琰指着地上一堆被小姑娘揍的鼻青脸肿,还有自己叠成罗汉不能动弹的人,脸不红心不跳道。 说罢,甚至还颇为嫌弃地踢了踢脚边,嗤道:“你看,还真的不经打。” “对!不经打。”莳泱也是嘟嘴附和道。手痒的戳了戳凤琰的手臂,侧头小声道:“阿琰,我没打够。” “……”邵阳武看着这两人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即便带了个面具都随意能认出来的人,强忍住自己被气得吐血的冲动,咬牙道:“那王爷,现在指点够了吗?” “嗯,”凤琰站直了身子,拉住身旁蠢蠢欲动的小姑娘,正色道:“差不多了,邵丞相还是花多些心思在看家这事上,朝中诸多事,丞相可不必多费心。” 说罢,拉着莳泱越过他们,大摇大摆地就要离开。 邵阳武身边还在想入非非的当家主母苏漾宁噔时急了,想也没想就拉住邵阳武的手臂,着急道:“老爷!馨儿呀,馨儿!” 听到后边的声音,凤琰脚步一停,冷笑了一声转头看了过去,“邵丞相应该不会健忘到,景王府的花儿,开的特别艳的原因吧?” 闻言,邵阳武刚张开的嘴巴,下意识就收住了想说的话语,憋了一会才生硬回道:“自然……王爷今日指点之事,王爷不说,臣自不会多嘴。” 这会,则是在做保证了。 然而凤琰依旧不满意,他把目光移到了苏漾宁身上,又扫视了下那些家丁,意思不言而喻。 逼的邵阳武只得是再补充说道:“当然,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在内。若是让王爷听到任何流言蜚语,臣,自会负责!” 至于这负责是如何负责,那就只有邵阳武自己知道了。反正,凤琰不过是要这保证。 谁心里坦荡,亦或心里有鬼,谁心知肚明。 凤琰展齿一笑,眼瞥到不远处屋顶有个黑影闪过后,眸光一亮,执起莳泱的手,转身离开。 望着凤琰他们在眼前渐渐消失的身影,苏漾宁心中是又焦急又害怕,好不容易等凤琰几人总算是离开后,她忍不住抱怨道:“老爷!您明知道馨儿爱慕景王的。” 如今对方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住,即便凤琰没做什么,嘴长在他们看到的人身上,那还不是他们说风就是雨,只要流言一多,生米煮成熟饭不是手到擒来? 邵阳武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叶婉死前的决绝惨状,眼里闪过几分厌恶,他猛地甩开了苏漾宁。 “宅院之妇,又如何懂得那些大道理和大谋略?你以为,那凤琰是那么好算计的?你信不信,但凡你今天把这些虚谎到处说,不出明日,你的女儿还有你,直接被他做成花肥?” “你真当,那尊混世魔王的话,是闹着玩的?”邵阳武轻哼了一声,眼中满是对苏漾宁的蔑视,低声骂道:“真是没脑子的蠢妇。” 朝中谁人不知,景王凤琰的逆鳞,从前是女人,现在…… 大概依旧是女人。 只不过,这性质却是换了。 从前,不少不懂事的官员想要巴结他,万贯家财堂堂皇子当然不在乎;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已是别人巴结他的理由。 乃至众多官员能想出来的,便只有美人这一出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道的就是此等道理。 各种环肥燕瘦的美人儿往景王府一送,不想凤琰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不喜欢,把人送回来就成了。 却不然,凤琰把那些美人都给收了下来,当着那些官员的面,一日杀一个,心情不好就一日杀一双,直接做成了花肥…… 渐渐地,大家也都知晓了,能让凤琰折腰的,能让他相助的,可能就只有自身的才华了。 但现在,这不近女人的景王性子又变了,能让他折腰的,是那小小一团的国师。 想到莳泱,邵阳武的眼眸突然一暗,眼中蕴起了那熟悉的算计来。 苏漾宁被这么一骂,本就是以夫为天的她就更不敢言了,嘴唇蠕动了一下,怯懦地缩了缩身子,跟在邵阳武的身后。 心里却是在想着,要如何在自家夫君同意的情况下,为邵如馨谋划道路来了。 · 颇为热闹的“夜游”结束,小姑娘被凤琰背在背上,哈欠连天,打着瞌睡又不肯安然入睡,时不时就问几下“小七回来了没有”。 听得凤琰又好笑又发酸,又有耐心地一遍遍回应她,“落七已经先回国师府候着了。” 这说着说着,小姑娘总算是困得合拢起了眼皮,只是那轻蹙起来的眉头,却诉说着,她仍未安心。 落三在身后不前不后地跟着,看着凤琰不厌其烦地,连莳泱的梦呓都要回应,不由得觉得好笑。 调侃道:“现在会怜香惜玉,当初那些美人噢…该说,怎么就那么不逢时呢?” 凤琰“切”了一声,背后的手托着莳泱更稳了些,回头瞥到靠在他颈窝处的小脑袋,眼底满溢温柔。 接着,他又白了落三一眼,低声道:“你道那些个女人,会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忘了,当时你也在场。” 但凡起了巴结的心思他也不至于做的那么绝,可问题是,那些人根本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当时母妃的葬礼刚过,那些人就是看上了他们兄弟俩没有了靠山,会不会被父皇冷落,从而想着把控他们。 各种细作暗卫想着塞入王府,这一威慑的机会不把握,倒还真是丢了凤家的脸面了。 所以……他那煞神的称呼,就是这么个来的。 至于花肥,啧,谁会恶心到真的用人来植花? 见状,落三也是想起了当时的场面,嘟囔了几句,也不说话了。 寂静的冬夜街头,只有两人微轻的脚步声,和男人温声的哄言喃语。 慢慢走回国师府,看着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的落七,凤琰眼眉一佻,跟落三对视了一眼,示意她把大门关上后,朝莳泱的院子中走去。 “王爷……” “嘘。” 落七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走上前来,刚出声,便被凤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打断了。 凤琰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向自己背上的人,随即继续朝院子那处走去。 落三关上门回来,见落七一脸愣怔的表情,抬头看见凤琰的背影,手捅了捅他的左臂,淡笑道:“得了,还不知道小王爷现在十个什么德行吗?这哪怕是天塌下来了,都没有姑娘重要的。” 说罢,落三看着凤琰那头,眼中也是流露出了羡慕来。 被落七瞧了个正着,落七不解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问道:“怎地?瞧你这样,你喜欢王爷吗?这不行的,王爷不能纳妾的,你打不过姑娘的,落三你还是……” “嘭!” 落七的“好言好语”还没碎念完,落三就是一脸看白痴的模样赏了他一脚,看着摔蒙了的落七,扬了扬尖颚,“笨瓜一个!王爷自当天人之姿,他专于姑娘我再开心不过了。” “要说喜欢……” 谈及这从未与他人谈过的话题,如今面对落七这个一根筋的傻愣子,落三的脸颊微红,脑海中浮现出的那抹身影,让她不吐不快。 “喜欢的话……”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0 养媳妇不就等于养娃娃 落三正想跟落七这个木楞说出那人的名字来,左不过落七惊讶归惊讶,但多跟那人多言的话,是没有的。 不想落三嘴唇微张刚要出声,落七就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语速极快,语无伦次道:“三,那个三儿,你别是喜欢我吧!哎,你别对我脸红啊!我年纪尚小你还比我大这么一两岁的,不妥不妥,我也不想抱金砖的……” 听着落七的话,落三忍得拳头握的“格格”作响,最后看到落七“啧啧啧”时,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拳朝他打了过去。 “谁喜欢你啊!乳臭未干的臭屁孩!” 落七双肘反应迅速地格挡住,看着落三磨牙,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自被璃王找回起,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对于感情一事淡的可以,这说的感情,是指所有,包括自己的情感。 情情爱爱他见着那些男女多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懂,现在见落三这个样子…… 那绝对不是。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要骂人……”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落七撇了撇嘴,嘟哝道。 落三气咻咻地“哼”了一声,反手收回自己的拳头,眼瞥到凤琰朝他们这边走了回来,赶忙收敛好自己多余的情绪,跟落七一起向他行礼。 “王爷。” “嗯。”凤琰点头,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的小兜摸去整理起,问道:“七儿去邵阳武的书房,可有发现什么?” 谈起正事,落七摇了摇头,“不曾。邵阳武的书房把守严密是真,可在我溜进去之后,要说什么隐藏的密室亦或者什么有用的书信,是没有的。” “一点都没有?”凤琰拧眉。 “一点都没有。” “如此……”凤琰摸了摸下巴,唇角突然勾了起来,露出了耐人所思的笑容来,“要说一点都没有这么干净的话,那未免就太刻意了点了。” 依照邵阳武方才那焦急,又恨不得自己马上走的态度,甚至在明知道自己是故意为之也能忍受,怎么看都是心里有鬼的表现。 而现在落七却说干净的一点证据都没有的话,太过于刻意,反而更能见实问题的所在了。 想着,凤琰嘴边的笑容越发大了,他朝落七和落三招了招手,小声吩咐着什么。 · 坠兔收光,月落星沉。寒冷的冬日又是过了一日—— “姑娘,醒醒了,今日好不容易休沐,王爷已经在门外候着,要带您出去外边游玩。” 清梦被扰,莳泱被落三从床上扶起,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看着替她沾湿毛巾的人,又是一头倒在了床上。 “不去。”小姑娘嘟囔道。 大雪天,哪里都不如被窝好。 “姑娘……”落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用热帕子给莳泱擦拭着脸,又轻轻把人给拉了起来,还不忘离莳泱的脚远了一些,“可是您昨天不是答应了王爷吗?” 从前知道练武是辛苦之事,知学识也是预料之难,可现下自己最难的事,是叫自家姑娘起床了。 今天像这种正常赖床行为,还是好的。 最难的,是上朝时候。记得寒冬刚来那时,她像往常一样叫姑娘起床,不想小姑娘眼睛睁都没睁开,她刚坐到床边,小姑娘的脚就搭在自己的腿边,然后…… 完全没有保留任何力道的把自己给踹了出去! 踹飞的那种! 虽然事后姑娘是跟自己道歉说是无心之举,但那一刻的恐惧,让她记忆犹新。 那一脚,除却该有的疼痛,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给踹出了身体之外了。 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还打起小鼾来的莳泱,落三长长呼出口浊气,抱着被踹的决心,气沉丹田,双手握住莳泱的手臂,准备强行把人拖起再抱走。 叩叩叩—— 正要动手,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落三眨了眨眼,便见凤琰推门走了进来。男人腰兜揣着鼓鼓囊囊的小纸包,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微抬眸看向那躺床的小姑娘还有落三的无奈,也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奈地笑了笑,凤琰在外头跟落三确认小姑娘是穿好衣服后才走了进去。 “我来吧。” 凤琰接过落三手上的毛巾坐在床边,看着睡姿豪放的小姑娘,嘴角微抽。 旋即,他把手垫在莳泱的背后,把人轻轻揽起,小姑娘挣扎着要躺下的力度跟他手相之对抗,他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度。 把人一带,小姑娘的下巴就抵在了自己的肩窝上,似是不满那处骨头太硬,莳泱还皱着眉头,推搡了凤琰一把。 凤琰无奈,帕子再度给她轻柔擦着脸,他拿出了腰兜的小纸包,刚打开封袋,食物的香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泱泱……” “城北的肉包子!” 凤琰刚想出措辞来叫醒小姑娘,不想莳泱在闻到那香气之后唰的一声睁开了眼,亮晶晶地盯着凤琰手上的纸包看。 凤琰移动一下,她的目光也跟着移动。 “……”瞧着,凤琰跟落三对视了一眼,失笑,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看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果然,对于吃食的执着,小姑娘认第二,那无人敢认第一。 满眼宠溺地用着包子把莳泱哄骗洗漱完又穿好衣服,直至上马车后,凤琰才把纸包递到小姑娘的手上,又给她热了一壶羊奶。 不想莳泱一闻到那膻味,后知后觉的起床气直接让她把杯子给拍飞了出去,小嘴噘起的能挂油瓶。 “不喝!” “哐当”一声,看着滚到车木板上的瓷杯,凤琰微微一滞,心想着小姑娘最近脾气见长,思及着小孩子不能过于任性,还不能挑食,他把莳泱手里的纸包拿了回来。 “羊奶不喝的话,那包子也不能吃了噢。”凤琰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可语气又是诸多无奈和习惯性的放柔。 莳泱一怔,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那属于自己香喷喷的包子给拿走,还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姑娘嘴巴瘪起,眼眶噔时萦起了泪珠儿来。 瞧着小姑娘的眼泪,凤琰不可避免的心软,本就对莳泱硬不起来的心软成一滩,正欲把包子还给她,不想莳泱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直接把面前放置羊奶的小桌给掀翻了。 “嘭!” “乒铃乓啷!” 马车内响起一顿乱声,听得外边赶车的落七不由得为凤琰担心了起来,捅了捅坐在边上落三的手臂,小声道:“你说,王爷跟姑娘这般争闹,会持续多久啊?” 要论武力值,他赌,不出一刻钟王爷就会被轰出;但是要论嘴皮子,好像王爷会更胜一筹。 被问及这毫无悬念的问题,落三“呵”了一声,让他把马车停在路边,竖起了三根手指。 “一,二,三……” 在数到三的时候,落三突然把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抹白色的衣袍就窜了出去,连连跳跃,消失在了眼前。 落七吃惊,难以置信道:“刚刚出来的…是姑娘?!” 落三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挑眉,正要跟落七解释自己为何会算的这么准,结果落七神奇的脑回路又开始了… “不是吧!王爷竟然这么厉害!” “?” “竟然把姑娘踹飞了!” “??” “不过这样也太不好了,姑娘受伤了怎么办!” “???” 落三满头疑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落七这个脑回路来,眼看着这单纯过头的少年一脸愤然要找凤琰好好说教一番了,落三扶额,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头看马车里面。 这一瞧,着实把落七给吓了一跳,也让落三也吃了一惊。她想过战况会很激烈,可没想到这么激烈。 只见马车里头,原本安置好的小桌子被扔飞了不说,车板下还被不明利器捅穿了个窟窿,那壶热好的羊奶打翻在凤琰的身上,淡白的液体由着发丝滴落,也沾湿了他的厚棉袍。 还有那包子,小姑娘那么爱惜食物的人,现下竟然把一纸袋的包子都给倒了出来,零零散散的洒在木板上。 凤琰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见他们探头进来,嘴角溢起苦涩,道:“怎么办?我又惹泱泱生气了。” 要说一开始是起床气,哄哄迁就一下也就过去了,不想自己作死想到要改一下小姑娘的脾气,现在好了,人也给作没了。 落三抽搐着嘴角,颇为同情道:“王爷,这对待小孩子和姑娘,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特别是,那孩子气的,还是自己的未来媳妇儿。 这婚约也还只是口头答应下来的,都还没真的定下呢,啧啧啧,悬哟! 落三想着,看向凤琰的眼神就更是同情了。落七虽然还半懵,但也不妨碍他附和落三的话。 凤琰抿唇,沉吟了片刻,突然间轻笑了一声,无奈道:“这一定区别,可不是嘛,还是要像小娃娃一样哄着哟!” 说罢,他走下马车理了理衣袍,丝毫不顾及自己头发上还沾着羊奶,他回头瞥向落三他们,笑道:“走吧,今日说好要带泱泱去玩的。” 当然这个前提,还得把小姑娘给哄回来再说了。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1 抱歉,我来晚啦 凤琰放弃已经被小姑娘捅了窟窿的马车,让落七和落三先回去后,自己则是随着刚刚莳泱冲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 没有方向的冲动,让莳泱在窜出去之后,离了国师府不知哪个方向,小姑娘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上。 两道旁占满了一个个席地,卖品多为蔬菜果儿,放置在篮子中,亦或随意地摆在地上。 小贩热情的吆喝响彻整街,街路也没有自己跟凤琰常去的街路那么整洁,却多了更多的烟火气。 莳泱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看着包子摊上冒起的腾腾热气,想到本该入自己肚子里的那袋肉包子,小姑娘捂着不争气地叫起来的肚子,委屈地瘪着嘴。 “你不给我,我就自己买。” 莳泱嘟囔了一句,往包子摊那边走了过去。可到了付钱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今日的小兜儿没带,常带的“钱袋子”也没在,自己付不了银子。 盯着已经被小贩放在自己手中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莳泱望着笑脸相迎的小贩,撇嘴道:“我没钱。” 说罢,看着笑脸瞬时变得僵硬的小贩儿,莳泱不情愿地把包子给递了回去。 下一秒,一只纤纤玉手却把那两个包子放回了莳泱手掌心,旋即把一块碎银递给了小贩。 “她的钱,我帮她付了。” 闻言,莳泱错愣,猛地把头转了过去,恰时对上了邵如馨那抹讽刺的笑容,眼中,是令莳泱不适的轻屑。 莳泱蹙眉,不由分说地就把包子给丢了回去,又从小贩手中夺过那块碎银,塞到了邵如馨手里,转身便要走开。 “我不要了。” “国师大人这是要拒绝如馨的好意吗?银子上有何困难,直说便罢。” 奈何,莳泱不想搭话,不代表邵如馨就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娇柔的嗓音刻意提高了些音量,在这集市里,也显得突出。 一时间,离得近些的商贩都齐齐看向了莳泱,眼里惊讶的也有,不屑的也有,更甚的,竟然还有同情。 仿佛在知道莳泱是国师之后,以往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在他们面前,也是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于,比他们混的还惨。 人又总喜欢把那些高人一等的人同自己做比较,同他们一样的人做比较。邵如馨的这番话一出,仿佛瞬间把距离拉近了一般,看向莳泱的眼神竟然还有些居高临下。 若是知道窘迫为何物的话,莳泱这会估计是无地自容了。而邵如馨,亦正是如此打算。 美目闪过得意,邵如馨揭了揭自己的帕子,轻轻地啜泣了一声,她上前满脸心疼地挽住莳泱的手臂,道:“大人,有什么困难要跟我们大家说才对,不然这般样子……” 邵如馨指了指那蒸笼,又摊开自己手上的银子,欲言又止,末,还叹了一声。 莳泱不适地拧眉,瞧着挽住自己臂上的那只细手,指甲却是紧紧掐住自己的棉袖,莳泱猛地把她甩开,让邵如馨不禁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云燕连忙蹲下搀扶,不想那弱不禁风的人却仍有余力朝她使了个眼色,定看向杵着的莳泱,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云燕却犹豫了,望着四周围聚越来越多的人,她咬了咬牙,小声道:“小姐,可莫要如此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那怪罪的就是我们了。” 本来今日到这种市井来就是偷溜之举,现在还要这么张扬的闹事的话,那吃亏的还是她们。 试想,自家小姐哪一次在国师面前,能讨的了好? 而且…… 脑海中浮现起小姑娘挡在前面的那一幕,云燕眸光流转,晃了晃神,手上带了几分力度,把邵如馨直接给扶了起来,然后低眉,等着承受自家小姐的怒火。 可不知是邵如馨是真的转性子能听进去别人的话,还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邵如馨只是凶狠地瞪了云燕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在了莳泱身上。 看着在众多人围着依旧保持一脸淡然的莳泱,邵如馨眼底起了几分嫉妒,从自己袖间摸出一个针绣钱袋,她又走到了莳泱的面前。 “真的,大人真的犯不着为了面子同我客气的,这些银两……少是少了些,但已是我一未出阁的姑娘全部的积蓄了,还望不要嫌弃!” 嘴上说着这些漂亮的话语,手上却是死死地掐住莳泱的手腕,把那沉甸甸的钱袋子狠摁住她的手心。 莳泱有些吃痛,想要挣脱开邵如馨的手,还未用力呢,“嘭”的一声闷响,面前的人再度摔在了地上。 手帕掩过面时,已是一副梨花带雨。 美人向来是令人垂怜的,更何况是会做戏的。邵如馨这般举动,在周围这些看热闹的眼中,就是莳泱不识好歹了。 一刹,从包子摊的小贩道出一句“穷酸人还如此不识好歹”后,接连二三的人都对莳泱冷嘲热讽了起来。 莳泱拧眉,只说一句“只是忘了带钱”的话语,都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咄咄逼人的看众,还有邵如馨得意的嘴脸,莳泱握了握拳头,想要寻一个空口离开,却被邵如馨眼尖地发现,先于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邵如馨滴下两滴鳄鱼泪,掩面,“大人,你是讨厌如馨吗?如馨,哪里得罪过您?如果有,我现在向你道歉罢。” 说着,就是要朝莳泱跪下。 莳泱反应及时地用膝抵住,将邵如馨带起,拉到了云燕的搀扶上,直言道:“我的确讨厌你。” 这话一出,正对邵如馨的下怀,也正中了众人的怒火。 众多说莳泱不识好歹,假清高的恶言泼语逼向莳泱也就罢了,那指指点点的手还伸向前来险些戳到小姑娘的额头,莳泱后退了几步,发现根本退无可退后,眸中星碎火焰迸起,她直接又把邵如馨给拉了回来。 用力一拽,脚下力度直指膝盖,邵如馨被迫“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还差点朝莳泱磕了个头,随即,莳泱冷眼睥视着她。 “既是如此,那你还是跪着吧。” 然后,冰冷的目光又扫向了周围人,在这寒冬腊月,让人只觉得面前这刚刚还是软乎乎的小姑娘,那盯着他们的眼神,如同一滩死水。 他们的话对她不起波澜,但她对他们,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们冻结在这冬日一般。 被这么一起震慑,众人纷纷闭上了嘴。话语渐静,被迫跪在地上的邵如馨当然不满于自己把控的局面回到莳泱的手中,向前磨爬了几步,她一把了攥住莳泱的裙角。 邵如馨大喊道:“穷罢了,国师只是一时困难罢了,还望大人莫要……” “呵。” “啊!” 邵如馨的话还没说完,一记银锭直接从莳泱脸侧边疾过,伴随男人的一声冷笑,直击住邵如馨的手肘,蹭过了血色。 邵如馨捂着顿时麻木无觉的手肘,怯恐地抬头望去,只见刚刚围的紧紧的人圈缺了个空口,凤琰掰响着自己的手腕,从那当中走了过来。 而刚刚只要是出声骂过莳泱的,都被他撂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地打着滚。其中,不泛也有女人。 凤琰走到莳泱的背后,大手揽过小姑娘的腰,冷笑道:“本王倒是不知,身为景王府未来的主母,会是缺钱的。” 这话说完,他又是凑到莳泱的耳边,柔声哄道:“抱歉,我来晚啦。” 热气吹耳,莳泱小手轻推了下他的脸,刚想要开口,又是想到自己还在闹着脾气,这小嘴抿了抿,小姑娘“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可是那小手,却违心地攥住了男人的手指,轻轻晃动了两下。 凤琰失笑,揉了揉莳泱的小脑袋,把她按在自己的肩上靠着后,他看向了那些不敢噤声的市井百姓。 此街不是处于京都繁荣之段,但也是天子脚下,即便不知凤琰名讳,不知其封,可“本王”二字一出,已是镇住了他们。 更不用说,在凤琰似是无心之举地亮出莳泱藏在脖子间的龙玉后了,除了本来跪着的邵如馨主仆二人外,众人纷纷跪了一地。 云燕瞧着这熟悉的阵势,又望着那窝在凤琰怀里撒起娇儿的莳泱,轻轻松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半晌,没再等来凤琰的话语后,云燕捏了捏手心,跪爬向前。 “奴婢拜见景王殿下,小姐乃是无心好意,还望殿下海涵。” “哦?” 闻言,凤琰挑起了眉,眼角瞥到那一直对他目不转睛,又是对他怀里的人儿露出毫不掩饰的嫉恨的邵如馨时,他冷眼扫了过去,寒声道:“再敢多看一眼,本王就把你眼睛给挖了喂狗!” 邵如馨一滞,反应过来后又是欲语泪先流。见凤琰厌恶的眼神朝她看过来时,她又用帕子揩了揩自己的眼角。 低眉弱声道:“是,是馨…是臣女不懂规矩,望殿下原谅……” “原谅?休想。” 凤琰轻描淡写地丢出了这么一句,让邵如馨当即就不知道如何接下,嘴巴张开又合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来。 客气话都被截住了,这让她休想的话让她怎么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2 他的一腔孤勇 “我,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看着邵如馨支吾了半天,凤琰眉心蹙起不耐,甩袖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问道:“本王只问你,身为本王的王妃会没钱?” “不会……” “身为朝中重臣享的俸禄,你跟本王说没钱?” “有,有的……” 可是,王妃之称,她凭什么要认同啊! 邵如馨不情愿地应着,即便知道自己的话被凤琰带偏了,心里万般不愿,也是无济于事。 心急地想要辩解,想要反驳凤琰所说,到了嘴边,也就只能点头。 凤琰勾唇,手抚着莳泱的头发,反问道:“既然你都说有,那你当众说本王的泱泱没钱,是何用意呢?” “我……” 邵如馨一滞,眼神左右闪避着凤琰的视线,眼瞧着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想到自家父亲的严厉,心里不免起了退缩之意。 脚下踌躇地在雪地上留着一抹磨痕,裸露的地皮掀开冰雪,就如同邵如馨和善面容之下所隐藏的丑陋,不堪入目。 邵如馨捏紧住婢女云燕的手臂,下唇咬住,嗫嚅道:“是,是臣女…是臣女没有先搞清楚状况,误会国师了。” 说罢,她不情不愿地朝莳泱欠了欠礼。 这话说的,也是习惯性的偷换了概念,表面上为道歉,只说是误会,隐瞒了故意为之,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而莳泱,被这“误会”一说,也只落得一个是自己的行为惹人误会了,可是却让人刻意性的忘了,从头到尾,小姑娘只说了一句“没钱”罢了。 是没钱,所道现下没钱,可没有承认,自己本身是没钱。 乱糟糟,过于复杂的世故交道小姑娘确实不懂,可是于在水深火热的皇家环境中成长的凤琰,邵如馨这种小伎俩,又怎能瞒过他? 眼扫视着周围人的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怪罪会降到自己的头上,还有些人死死攥住那加上里边的东西都不值几个钱的背篓,凤琰轻叹了声气。 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不值钱,可是对于这些百姓家而言,大概是支撑一个家的顶梁柱了。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圣母啊……”凤琰无奈地摇头低喃了一句,按了按太阳穴,他往侧边一个方向扬了扬手,“疏散人群,该卖菜的卖菜,该卖肉的卖肉吧。” 凤琰的话刚一说完,立马就有几个黑衣侍卫现身亮着手中的寒光,可众人非但不害怕了,还边退边朝凤琰颔首。 可是邵如馨的表情,在见到侍卫亮相时候,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面上能维持得住,可眼睛里的惊慌,是骗不了人的。邵如馨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在见到凤琰朝她看过来时,又连忙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 模糊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拉着云燕就要趁时离开。 凤琰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拍了拍手,让侍卫拦在了主仆二人的跟前。 “他们可以走,本王可没说你可以走了,邵大小姐。” 念及到“大小姐”那几字时,凤琰还特意咬重了些。 噌的一声寒芒在自己眼前亮过,邵如馨明显感觉那剑锋蹭过了自己的脸蛋,若是自己再往前一些,那就不是吓唬这么简单了。 邵如馨僵硬地扭回脖子,脚下如灌铅了一样寸步难移,握着云燕的手臂骤然收紧,指甲嵌进衣袍再松力,留下了几个印记。 惊恐在眼前,转身之际留在眼底的嫉恨被害怕所取,邵如馨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眼眶噙泪,可是在凤琰的人主动将周围隔开后,再想得到怜香惜玉的对待,已是难得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凤琰做的更胜一筹。小姑娘能撑住的窘迫局面,可不代表邵如馨可以。 望着那被男人温柔对待的莳泱,再睹着到了自己时就是冷漠的凤琰,邵如馨的手掐的紧紧的,不甘问道:“为什么?我哪里比她差了?你又何曾正眼瞧过我呢,琰哥哥……” 论家世地位,论相貌才艺,她哪一点比不上莳泱? 从小的一见倾心到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为何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半路岔道的莳泱?为何莳泱就能被温柔对待,被皇上喜爱,被凤琰宠爱,自己却要被迫放弃面前的所爱,去迎合家族利益所需的男人? 为何从始至终,凤琰都没正眼瞧过她! 爱与恨,万般委屈与不甘交织缠绕在邵如馨的心里,眼泪忍不住不流,对莳泱的恨,也在此刻达到了极端。 水眸怨毒蕴含,脑海中升起种种算计。可是邵如馨却是忘了,在要坚持所爱和虚荣权势面前,她已是选择了后者。 闻言,凤琰毫不犹豫地摇头,将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的莳泱往后边一带,阻挡住邵如馨的目光。 “你哪都比不上。”凤琰寒声,冷目对视上她的视线,嘴唇说着那令邵如馨几欲崩溃的话语,“本王不会正眼瞧一个满心满眼只有算计和害人的人,你没算到我的身上,我身边,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但,你算计的是我的泱泱,你想害的是我所爱,口口声声说着对我的爱慕,背地却把这种伤害加诸于我,你凭什么说喜欢我?又有什么资格说爱?” “家世,财势,才智,样貌…好像你们都是看重这些东西,肤浅的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但是在本王看来,互补不也同样重要?” 说到这,凤琰脑海中浮现起小姑娘在学堂时,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背着诗词的模样,唇角也随着翘起了弧度。 的确,感觉才最重要。 利益熏陶之下,他们这些身在高位的其实更在乎感觉多些罢。 可对于他来说,哪怕是让他今日落在穷乡僻野间,当个山野村夫都好,他也不愿舍弃那般酸酸涩涩的感觉。 余生这么长,他的一腔孤勇,只想留给他的小姑娘呀。 若为普通人,泱泱若是喜功名,他可为她上榜入仕途;若是喜高雅,他亦可为她抚琴作曲,吟诗作对;若是喜闲,他仍可为她揽下一切琐碎。 总而言之,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双手奉上。 至于那些所要考虑的物质条件,不外乎你选对了余生作伴,为她努力罢了。 所以,又何必看重那些呢? 想着,凤琰低头看着莳泱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莳泱生着小闷气,在听到“互补”二字后突然抬起了头来,眼瞧见邵如馨,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噘着小嘴就撇过了头去。 拉着凤琰袖角道:“我是国师,我…我还比你好看的。银子……” 刚还要说下去,莳泱却顿住了。小手突然松开袖子,小姑娘双手把自己的衣角揪成了一团,瘪起了嘴。 “银子,我好像没有你的多。”莳泱委屈巴巴道。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那银锭子都还是凤琰给的。 “吭哧——”听言,凤琰忍不住失笑,又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又把小姑娘气走了,手背靠在了自己的唇边挡住。 “没事,整座王府都是你的。”凤琰轻声哄道,手摸着腰兜儿捏出一块方小的糖块塞到莳泱嘴里,“待会回去了,泱泱找傅慈拿钥匙就行。” “傅慈你记得吧,就是头上白毛手里还拿着白毛的那个,要金银珠宝这些,王府多了去了,都是你家阿琰抄家…不是,积攒下来的,泱泱尽管拿。” 说完,看着小姑娘的双手改为捂住自己的腹部,凤琰一怔,反应过来后眸里掠过了懊恼,抱着莳泱就往回走去。 刚走几步,似是终于想起还有一个邵如馨在原地杵着,凤琰又回头看了过去,见她依旧是那忿然,心中不免为她的教养而悲叹。 “总之,本王看中的是泱泱这个人,完完整整的人,在我的眼中,她就是什么都好,什么都天下第一。” “你的爱太过于自私,恕本王无法承受,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么一句后,凤琰就把莳泱抱走了。 这是凤琰第一次完完整整跟邵如馨说着这档子事,也是最惨痛的一次。 至于人到底能不能醒悟…… 邵如馨直直地盯着凤琰离去的背影,松开云燕的手攥紧,指甲嵌进手心,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般。 半晌,她恨得不禁磨牙,“莳泱!我不会放过你的!啊!” 说完,她愤愤地甩袖,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而若是莳泱还在这的话,定会发现,在邵如馨转身的时候,一抹极淡的黑雾在她背后慢慢蕴起,徘徊了几圈,消散在这烟火气中。 · 不远处的小客栈中,楼阁窗户的男人盯着下方脚步匆匆的倩影,眸中悲然。 身旁的灰衣侍卫不忍,沉声问道:“主子,何必纠结于此呢,她不记得您了,不是吗?” 更者,或是记得,却依旧爱上其他人罢了。 男人苦笑,摇头,“是啊,可是棋修,我记得啊……” 即便知道她在旁人眼中风评过差,他的心里依然相信,她还是儿时那个握住他手的小女孩。 棋修语塞,看着自家主子这般伤愁,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来安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3 暗计再起 沉吟了好一会,棋修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抹身影,眼前一亮,“主子,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咱们的那姑娘,不是更好吗?” 听说还是那位新国师的朋友,人美不说,还是医好璃王的腿的神医,这不比那满肚子尽是勾心斗角的邵如馨强多了。 闻言,男人身形一顿,回过头来,露出了熟悉的面庞来。 眉如墨画,清秀又淡漠的容颜,双眸澄澈,那眼角却微微上扬,为他添了几分妩媚。 竟是那淡泊处事的凤锡?! 只是同在朝廷时所见淡笑的凤锡不同的是,此时的凤锡,除却那抹苦笑,眉间的愁绪也是显而易见。 凤锡摇头道:“可莫要胡说了,姑娘家的清白何其重要,她是她,我是我,本王又怎会跟她扯上关系?” “可是…她,她很好啊!”棋修努力地辩解道。 想到这段时间跟着他们奔波的闻人玉竹,棋修脸上有些不忍。 从这次自家主子像以往一样去游玩时,刚出城门,就被那神医拦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叫主子是劳什子,劳什子老公? 还说些主子为何不记得她的话,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主子又未曾受伤过,也算是初识这位神医,又如何来从前一说? 后觉后觉,他才想到,定是爱慕主子之人罢。只不过这追人的法子,过于新奇了。 这一趟游程,有了闻人姑娘的跟随,可比以往要热闹的多,只是主子却愈发苦恼罢了。 “好也与我无关。”凤锡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望着下边那抹倩影消失在人群里,他眸中哀然闪过,在窗边杵立了许久。 · 邵如馨憋着一股子气回到府中,怒气冲冲地把梳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又把自己头上的发钗用力扯着,钗横鬓乱,再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燕跟着进来后,看着犹如疯婆子的邵如馨,脚步踌躇着,不敢过去。 “你过来!” 哪想邵如馨在见到地上的影子后,张牙舞爪地起身死攥住云燕的头发,狠狠地拖拉到了地上。 “就是你这个贱婢!明明知道琰哥哥来还不提醒我收敛!这下好了,他不要我了!他承认不要我了!啊!” 说着,还边拽扯着往两边甩。 头皮阵阵疼痛传来,云燕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头皮,下意识地往后边退去,坐到了那堆摔下来的钗环上。 这一动,邵如馨就更加疯狂了,眼瞧着自己的发钗首饰都被坐着,大叫了一声,扬起的手用力地打在了云燕的脸上。 接而,就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 可叹那挨打这人,即便心中委屈也好,愤怒也罢,除了受着,还是只能受着。 过了半晌,邵如馨打累了,松开云燕的头发坐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云燕,心里的气这才顺了一些。 “滚出去!不要脏了本宫的地了!” 这“本宫”之称一出,云燕错愣仰头瞧着坐在上方的邵如馨,头上钗横鬓乱,那神情却是比宫中那位更加青出于蓝。 可受了这么一顿打,即便知道自己这时要适时劝说的云燕,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又踉跄跪下,云燕咬牙,眼角屈辱的泪水忍着不落,她吃力地转动着身子,缓慢地跪爬出去。 每挪动一步,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一分,云燕抽噎着鼻子,在终于摸到那门槛时,尾椎骨骤然一痛—— 额头磕在门槛上,身子往后一翻,从那几阶石梯上滚了下去。 云燕懵懵地抬头时,正好对视上邵如馨高傲的嘴脸。 邵如馨气哼了一声,“贱人就是贱人,本宫让你用滚的,竟然敢爬!” 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雪花散落一片片冰晶,贴在云燕的衣袍上,身上疼痛难耐,面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刚刚挨打的时候,自家小姐的指甲直往自己的脸上挠去。 膝盖下的雪地无比的冰冷,就如同…… 她此时的心一样。 手腕撑在地上,云燕缓缓撑坐起来,看着自己伤痕累累,冻得紫红的手,少女的眼神掠过了一抹决绝。 门内,邵如馨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咬了咬唇,从小木屉之中拿出了一支凤钗来,凤凰展翅,只是那做工,却是粗糙极了。 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发髻,将那凤钗郑重地插到自己的头上,又画上了雍容的妆容来。 邵如馨伸手抚上那铜镜里的美人儿,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来。 “母仪天下,我自是要的;可是琰哥哥……你呀,我也不会放弃!” 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踩了狗屎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给琰哥哥灌了迷魂汤而已,哪里比得上自己? 她还真是白生气了,姑母和母亲都告诉过自己了,要喜怒不形于色,要稳住气,要处变不惊地处理着那些自己不喜之事,有时候,可是还要保证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莳泱……” 邵如馨低低呢喃了一句,唇边再度勾起得意的笑容,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她起身朝外走去。 打开门,看着地面上的雪被划开了条路,又被新雪重新覆盖,而那跪着的云燕已经不在门前时,邵如馨又低低骂了几句,往笙箫院中走去。 笙箫院,邵家大公子所住的院子。 邵如馨走进其中,看着周边风雅之际的摆设,那缩小版的小桥流水即便在这冬日也是水声潺潺时,她不禁暗淬了一口牙。 可许是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她赶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面上挂起一抹甜笑,她朝屋子那边走去。 “大哥,”她轻声唤道,脚步一蹦一蹦,若不是装的,倒真有那姑娘家的俏皮了,“馨儿有事跟您说。” 只是话语道出,整个院中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邵如馨微微颦眉,唤了几声还是没人走出后,她眼中闪过了不耐,走到屋门前,犹豫了一会,把手放在了门上。 正准备推开,侧边的小厢房内,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邵如馨一愣,心起疑惑,她转身往那处走去。 · 厢房隔间里面,阴暗的环境只余一窗照射几缕外头的光线,原是只供下人休息的小厢房,现在却被主人改成了四周都用软厚的棉絮叠整的如同棉花球一般。 这些棉絮上面,还放满了玫瑰花瓣。 此时,玫瑰花瓣间,邵玉笙衣衫尽褪,双手反着朝后撑着,双腿岔了开来。 大腿间,还有着一双大手按在上面,微微蹭过时,还留下微红的指印。 “嗯…啊呀!” 男人的声音极力的压制,却依旧失控地让那羞涩的叫喊从嘴边溢出。 邵玉眼眸朦胧又迷离,身子止不住地颤动,望着面前为其低头的凤延,在又一次的极致欢愉袭来时,眼角动情地滑下了泪。 “笙儿……”抬眸看着那沦陷于他的邵玉笙,凤延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玫瑰花瓣摩挲出汁水帮他擦拭着同样粉红的身子,“真是我的好笙儿。” 邵如馨依着自己好奇心到此处时,窗户纸勾了一指,正好看完了这颠覆着自己三观的场面。 当看清那男人是凤延时,震惊更是把自己颠掉的三观又压上了几回。 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处,等邵如馨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跑到了自家大门口。 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想到自己刚刚所见,她捂住自己的双耳,眼中满是惊惧。 “怎,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啊!”她失控地发泄着。 自己的哥哥,竟然是那断袖之癖!这癖不说,与他一同的对象,竟然还是自己父亲给自己选择的凤延!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 就算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人,那也不能背叛她啊! 邵如馨气得眼眶发红,方才才整理的发髻又乱上一遭,粗劣的凤钗死死攥在手中,她往皇宫的方向看了过去。 眼神徘徊不定,她回头望向笙箫院的方向,邵如馨只觉得自己胃部一阵犯呕。 “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了!” 邵如馨的眼神突然狠厉了起来,也不在乎自己此时的形象有多糟糕了,把那凤钗收好,她使唤着车夫备车,匆匆往皇宫赶去。 · “真有此事?!” 钟粹宫中,听到邵如馨所说,邵今娥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抖,茶水溅在手背上,她也没有在意。 邵如馨懦懦点头,用着帕子拭了下泪,哽咽道:“我,我也是不小心发现的,没想到哥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姑母您说,他是不是被那凤…被承王强迫的呀?” 话说着,还换上一副为邵玉笙打抱不平的模样。 邵今娥不语,掩着杯盖,眼眸凝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 可在邵如馨这个角度看来,以为邵今娥是盯着她看,一时间,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默默地把自己的头又垂低了一些。 好一会,邵今娥突然勾起了唇来,道:“强不强迫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了,机会来了,我们得好好把握才是。”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4 玉竹归来 邵如馨怔住,反应过来知道邵今娥的打算后,嘴角轻微翘起,又瞬时抿下。 故作疑惑道:“姑母,这……怎么说是个机会呢?” “你那父亲,我大哥,不是盘算着要怎么把凤延给拉到这边来当傀儡吗?现在笙儿既然是这取向,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就是要看,她那大哥,能不能真的狠下心来连自己的儿子一起算计了。 想着,邵今娥美目精光闪过,眼瞥到邵如馨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她眼眸轻佻起,慵懒问道:“这样,你觉得呢?” “啊……”邵如馨愣怔地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道:“那,那姑母,我们该怎么做呢?这事,要告诉父亲吗?” 若是告诉父亲,她那好哥哥就会受到惩罚了吧,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让父亲跟姑母意见分歧,要是邵玉笙的事情让他知道了,既能让父亲听姑母的话,她也能报复那一对龌龊之人。 而且,许是在这之后,她也就不用再被迫只能选择凤延了,她,她还可以再选择凤琰,比起凤延,她的琰哥哥不是更大几率让她日后母仪天下吗? 邵如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殊不知她眼里的得意让上首的邵今娥看了个正着,邵今娥无声地发出了冷呵,刮了刮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挺直了身子,目中流光宛转。 “这事呀,可还得从长计议……” · 不单仅宫中那几位各怀自己的心思蛇鼠一窝,在凤琰带着莳泱回到国师府后,小姑娘也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莳泱吃饱喝足后,撑着腮帮子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小腿晃悠着,直直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落三走进院中便是看到小姑娘这副发呆的样子,想到刚刚莳泱不肯从凤琰身上下来,她嘴角扬起,走了过去。 “姑娘,王爷只是去忙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才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您呀!” 闻言,莳泱一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片阴影,眨了眨眼睛,摇头。 “我没有想他。”莳泱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把玩了下星宿镯,面色淡然道。 她只是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还是未完整的。比如知晓了她是因谁而险些魂飞魄散,又是知道凤琰与她的关系,还有那背后的天帝和敌对的魔族。 可是…… 自己认识的离殇和鹤稹的记忆,还有除了白泽之外的星宿,她脑海内是一片空白的。 这种感觉,让她总是忍不住烦躁。 凤琰在时还好,他一走,这一静,她就压制不住了。 想着,莳泱叹了口气,抬眸见落三一脸“我懂的”看着自己,她皱起了眉。 “明日是不是又要早起上朝了?” “呃…是的。”谈及这个,落三讪讪地笑道。 心里却已是想着,要不要在鱼竿上钓着块肉儿什么的,把自家姑娘给一路勾引到金銮殿中了。 美食虽然能唤醒自家姑娘,可问题是,这吃完就没了呀,没了,小姑娘又要睡下去了呀! 她可不是王爷,人直接抱走还不怕挨打的。 不过…… 想到自己与莳泱的速度相比,落三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吧,论速度,她还真的不是姑娘的对手。 而且,要是用这个法子,好家伙,那她就是钓龙第一人了! 见此,小姑娘闷闷地撅起了小嘴,起身从阶梯上站起,蹦哒哒哒的就往雪地上跳去,末,还拍了拍自己同样沾雪的屁屁。 莳泱朝外走去,心想着要再寻个安静的地儿发泄自己心中的烦闷时,刚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蓬头垢面的闻人玉竹。 望着许久不见就变这般样子的闻人玉竹,莳泱不禁一愣,挑了挑眉,开口问道:“有人欺负你了吗?” 话问完,闻人玉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脚下的步伐停住,过了半晌才讷讷地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眼前的莳泱。 少女眼眶通红,不说那不知多久没清洗的头发和脸了,就连那身衣袍,也都还是莳泱最后一次见她时所穿的,可见这么长一段时间,闻人玉竹都可能不曾洗漱过。 见状,莳泱颦眉,想要伸手去拉住闻人玉竹时,闻人玉竹身子却猛地一震,突然张牙舞爪般地朝莳泱扑了过去。 还在后边的落三眼神一凛,身形瞬闪,及时地挡在了莳泱的面前,擒制住欲要失控的闻人玉竹双腕,反手把她推了出去。 不想闻人玉竹指尖突然不知从何处寻出了几根银针,直往落三的穴位中扎去。 “嘶——” 躲闪不及,落三被一针扎住右手,痛呼了一声,脱力松开了闻人玉竹,噌噌往后退去。 见闻人玉竹的眼神还盯着自己身后的莳泱,连忙站稳脚步,手中暗器执出,把闻人玉竹手上的银针尽数打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垂眸看着插在自己右手虎口间的那支挺立的银针,落三眼眸一沉,不敢相信一支小小的银针能让她剧痛难耐,更不敢相信,对她们动手的,是闻人玉竹。 看着眼眶通红,眼球都有些充血的闻人玉竹,落三拧眉,几把暗刃握在手里,戒备地看着她。 无论何人何时何地,姑娘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只是落三的防守刚起,莳泱却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手一扬,便把落三的刃器和玉竹的银针都收在自己的手上。 “不能打架。”她寒声道。 说罢,莳泱又看向了闻人玉竹,少女脚步摩挲着雪地,垂在两边的手握拳“格格”作响,下唇紧咬,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莳泱挑眉,不顾及落三的阻拦,直接绕到了闻人玉竹的背后,一记手刀直接把她给打晕。 身子向前倒去,落三顿了顿,还是在闻人玉竹膝盖着地前将她一把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扶稳,眼神看向莳泱,等待着她的吩咐。 莳泱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眼里掠过几分嫌弃,踮起脚尖来,直接拎起落三的后领子给她转到了天然温泉池的方向。 “洗干净,从头到脚。” 撂下这么一句后,小姑娘就转身往外走去了。 落三抽着嘴角,看着自己怀里这么一个灰扑扑的仿佛在泥巴池里睡了大半个月的闻人玉竹,自己的右手还被插着那银针,无奈叹息。 自己倒还真的,从暗卫变为婢女了。 照顾任性孩子的那种,还同时兼具厨娘和护卫。 · 又过了一日晌午,莳泱下朝归来时,闻人玉竹已经衣衫整洁的站在了国师府门口候着了。 凤琰似乎依旧很忙,匆匆地让傅慈把小姑娘送回去后,仍是不见踪影。 莳泱不乐地从马车上下来,见到那等在门口无精打采的闻人玉竹时,不禁挑眉,走了过去。 “休息好了?”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闻人玉竹噔时一愣,抬起了头来。 见到面前的小姑娘,闻人玉竹眼眶微红,赶忙朝莳泱走过去,迫切地举着她的手腕来回察看着。 “我昨晚,没有伤着你吧,落三说我昨晚……” “咳。”还没说完,落三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把手里两个汤婆子塞给她和莳泱手里后,面沉道:“外头天冷,有什么话还是进去再说吧。” 闻言,闻人玉竹一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是了,你瞧我这记性,女孩子本就身子弱,可经不起寒凉,快快进去罢。”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莳泱的手。 然而落三却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触碰,抓握住闻人玉竹的手,另一只手牵起莳泱,往里边走去。 莳泱瞧着,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直至进了屋,让落三备好茶,上了那暖炕,小姑娘才开口,又把在门口时的问题问了一遍。 落三怔住,很显然没有料到小姑娘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毕竟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回来时第一时间还对她动了手,怎么样都得自己质问一番才是。 可是莳泱却没有。 “姑娘问你呢,人走了这一趟,难不成还哑巴了不成。”落三没好气道,那手里的茶却不忘掀盖给她递过去,“别烫死你!” 见状,闻人玉竹抿唇,看着强行塞到自己手中那盏与莳泱不同的安神茶,眼眶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抿了一口暖茶,她神色哀然道:“休息不好,阿泱,我很想睡,我还想就这么一了百了……” 啪! 刚说完这句话,小姑娘就扬起手来,往闻人玉竹脑门上拍了过去。 “我不爱听这个,说谁欺负你了,我让三儿帮你报仇。”要是她来的话,那估计就莫得了。 闻人玉竹捂着被打到的地方,一滞,随即摇头道:“不过是自己想不开罢了。” 啪! 小姑娘又是一巴掌拍了下来,板着小脸,“说重点。” “我,我……” 啪! 闻人玉竹刚张嘴,莳泱的巴掌又是落了下来。 接连二三被打断,闻人玉竹捂着自己的脑门儿满脸郁闷,倒是被这么一打岔,自己心中无人可说的那股子愁绪,倒是慢慢散缓了。 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小姑娘还有对自己板着臭脸,在自己瞧过去时还闹脾气地别过头去的落三,闻人玉竹眼眸朦胧,突然间笑了出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5 我去把狗王爷杀一杀 拭去自己眼角噙起的泪水,闻人玉竹呼出一口浊气,缓道:“我,找到我的爱人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知情的是莳泱,疑惑的是落三,再度流泪的—— 是闻人玉竹。 莳泱又把手伸到了闻人玉竹的头顶上,正当她以为小姑娘又要打她时,莳泱手落下,轻摸起她的头来。 “所以,他欺负你了。”莳泱淡道。 闻人玉竹下意识点头,反应过后不禁激动了起来,“这么说,你知道是谁?!真的是他对不对!可,可他为什么……” “不,我不知道。”莳泱摇头,放在她头上的手稍稍用力,闻人玉竹又坐定了下来,莳泱收回手,“我只知道,你不快乐。”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所说的那位爱人,她在初识玉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身上隐藏的秘密了。 而对于现在本人所说的已死之人重生之事……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的。 好吃懒做,粗心大意的鬼差们也不少,孟婆出岔子的次数,那也不少。 “我……唉!”跟莳泱那双能直视人心的眸子对上,闻人玉竹又叹了声,垂下了眸子,缓道:“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便是一直在跟着他……” 半月前的一日,她出城采药,想着在这个朝代会不会有跟现代止痛药成分差不多的原始药材,找来制药给莳泱缓解下疼痛。 毕竟蚊子腿也是腿,直击灵魂的疼痛她没有办法,身体上的她还是可以帮到忙的。 只是没成想,就是在这一日,她见到了,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不能再见到的人—— 她前世的老公锡铭,现在…… 该叫他凤锡吧,当朝承王,凤锡。 只是,在她站在他面前时,这个从前满眼都是爱慕的男人,只剩下陌生与疏离了。 以至于即便她如何说起从前的事,谈及他们之前的感情,凤锡都只当自己是瞎纠缠。 可笑因为从前之事太过于刻骨铭心,自己又是执拗之人,就算凤锡没有认出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相待,或者说从头到尾都忘记了有关于前世的一切,她都是不死心。 他游玩,她就跟着;他路途奔波,她也随着。 每日不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说起从前,每日被他的下属锋芒相向,被他的冷漠所伤,她都没有想过放弃。 她心里知道的,她知道的,那就是锡铭! 世上可以有两个极为相似之人,但是第一眼所见的感觉,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所以,就这么在独自心伤又独自振作的这么大段时间,她又跟着他回到了京都。 然后,看着他同那与莳泱不对头的邵如馨相谈甚欢,眼里的温柔情意是从前她的专属,她便受不住了。 找他质问,让他选择,结果自然是自己心中所想又不愿意接受的那个—— 他选择了邵如馨,让她滚。 即便是知道,邵如馨的心里只有凤琰,他也甘之如饴。 “闻人神医是吧,本王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了,我从来都未曾与你相识过,以后更不会跟你有交集。” “我所活的这些年,从出生起,我的亲人,就是在华陵,在皇宫!所以,更是不会有那现代一说。” “我喜欢的是馨儿,哪怕知道她不喜欢我,哪怕她只当我是哥哥,我都不会选择你。但凡你又一点自知之明,就知道姑娘家的矜持为何物,不要让本王觉得,堂堂神医之称,就是只知道缠着男人而不知廉耻的女人!” …… 想到那些伤人的话语,闻人玉竹的泪水一滴滴的滴在自己的衣裳上,沾湿了布料,也让莳泱二人心生怒意。 莳泱还好些,情爱之事迟钝至极,只知凤锡欺负了她,可瞧那落三,已经是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口了。 “你们等着,我去把那狗王爷杀一杀。” 莳泱淡淡地瞥了门口那处一眼,走过去又把比她高个的落三给拎了回来,“你打不过。” “我……” 正当落三为此忿忿地要反驳时,莳泱又补了一句,“让小七去。”这才让落三平歇了下自己的情绪。 在暗处守着的落七不禁打了个喷嚏,身子哆嗦了一下,心忖道自己的衣服是不是穿少了。 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两人,闻人玉竹是心暖又心酸,心暖的是身边还有如此好友在乎,心酸的是…… 那人,不要自己了。 闻人玉竹抽了抽鼻子,嘴角极为勉强地扯了抹笑容,“可别了吧,这好歹是凤琰和凤南珹的兄长呢,不看憎面看佛面,他们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最重要的是,她会心疼。 想着,闻人玉竹低头掩下自己的情绪,心中无声地在叹息。 气氛变得无比压抑,莳泱和落三除了沉默和想着帮玉竹出气,对这安慰之事,也是无措。 似乎想起什么,落三不禁捶了下手心,恍然问道:“对了,那你…又是怎么会失控?” 昨天晚上的那个样子,那可是完全六亲不认。 “嗯?”闻人玉竹眉眼闪过疑惑,反应过来落三说的是自己无故伤人一事后,不禁有些内疚,“我,我也不知道……” “我跟着他回到京都后,也没再去什么地方,昨天……昨天我本来就是想回来找你们的,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再醒来,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落三的脸却无比的臭。 “……” 刹时,气氛再度沉静了下来。莳泱上下打量了闻人玉竹一会,起身背对着她们,挡住门口的光线。 “阴谋诡计什么的,着实讨厌极了。” 说罢,也不管其他两人作何想法,莳泱迈着步子,走出外面的冰天雪地中。 · 邵家府邸,书房内。 邵阳武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桌面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让笙儿去试凤延么……” 只是这凤延,还会上钩吗? 彼时,邵玉笙的房里,也是同样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邵玉笙看着悠然坐在自己房里抿着茶的邵如馨,眉头微蹙了起来。 对于这个妹妹,他向来是没什么感情的。 哪怕是一母同胞,他的心里也只能做到不厌恶罢了。 这与他性取向无关,有关的,是邵如馨这个妹妹本身。 不知从何时起,小时候那个软乎乎的妹妹,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要说家教,两人都是同等的,父亲不会说因为对谁的疼爱而偏私了谁,可为什么,她就长歪了呢? 爱慕虚荣,眼高手低,嫉妒成性……京都的百姓一人道出一个缺点,都能安在他妹妹的身上。 起初他也是不信的,直到…… 她算计在了他这个亲哥哥的身上。 从那之后,对于这个妹妹,他也就只能做到淡漠处理了。 只是以往都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今日却是跑到他这喝起茶来了? “……你有什么事?”沉吟了片刻,邵玉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缓柔些。 手不动声色地把领子拉高了些,掩饰掉留存的暧昧来。 邵如馨瞧见了,勾唇一笑,放下了茶盏,开门见山道:“哥哥,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哦。” 说罢,她还朝他抛了个媚眼,想着不知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她这好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 便看到邵玉笙眼瞳猛地一缩,挪开座椅就疯狂吐了起来,一瞬间,邵如馨的脸色难看的如同锅底。 “咳,咳咳!” 邵玉笙咳嗽了几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缓着,眼瞧着她的黑脸,他挑眉,“所以呢,你指的是什么。” 放在膝盖处的手,却紧张地捏住了一角布料。 “当然是……”邵如馨眼眸微佻,手指指向他的脖子处,笑道:“你想隐藏的咯。” “所以呢?我都已成年了,成亲之前玩乐一番,也没什么大过吧?” “问题是,你玩的是男人呢。”邵如馨依旧笑眯眯道。 这话一出,邵玉笙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猛然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厉声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话,为兄就不奉陪了。” 邵如馨面色不改,缓缓起身绕到了他的背后,轻拍了拍他的肩,感受到邵玉笙僵硬的身体时,嘴角的笑意就更大了。 “别这么激动嘛……不过是爱上一位王爷罢了。作为妹妹的,我当然会理解的。” 邵如馨的阴阳怪气让邵玉笙握的拳头“格格”作响,深吸又深呼,额上的青筋都忍得爆了起来。 半晌,邵玉笙用力地往后甩开她的触碰,闭眸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咯咯,”邵如馨掩嘴笑着,眼中得逞闪过,“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哥哥呀,在他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玩物,还是爱人呢?” 这话一出,无异于又给了邵玉笙一个暴击。 一直以来,作为把自己的爱给了一个王爷的他来讲,是甘之如饴,但同时,他也在胆战心惊。 他怕的,是凤延的高人一等,只当他是一阶玩物,是他的可有可无,而自己却非他不可。 以至于这样不对等的关系里,他患得患失,活在了那可笑的自卑心里。 “所,所以呢?”邵玉笙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追问道。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6 体面要自己找回来 “所以……”邵如馨故意停住,手从他的肩滑落下,眼波流转,“当然是给哥哥创造机会,见明他的真心了。” 说罢,她又凑近了邵玉笙的耳畔,刚要说话,却被邵玉笙一把推搡开来,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邵玉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寒声道:“知道又如何,他的真心我还不清楚吗?” 随即大步一迈,邵玉笙手朝敞开的门一指。 “你的阴阳怪气表演完了,现在就请你出去,好走不送!” 邵如馨也不恼,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佻眸,“清不清楚,需不需要妹妹帮忙……哥哥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果断了。” “过几日,姑母会以大雪兆丰年为意头,举办赏梅宴,这机会哥哥要不要把握,可就看你的了。” “咯咯咯……” 说着,邵如馨走着莲步,缓缓走出了外面。背后的邵玉笙,面色阴沉到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 这一消息,同样送到了国师府里,落三送走了宫里的小太监后,捏着手里那张邀请函,就开始嘟哝起来。 “尽整这些耗费国库银子的事,那么多女人又围一起,还不知道又起什么幺蛾子呢!” 莳泱倚在摇椅上,屋里的暖炉让她不自觉地打起了盹,突然听到落三的声音,小姑娘拧了拧眉,慵懒地佻起了眸子。 看到落三捏着纸一脸嫌弃,莳泱眨了眨眼,“邵如馨也会去吗?” “呃…一般这种爱出风头的事情,她都是回去的。” “那阿琰会去吗?”莳泱又问道。 落三歪头想了想,摇头,“宫中皇后所办,外男不得入内。”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找下乐子吧。” 莳泱还没答应,一旁的闻人玉竹就出声应了下来。两人不由得一怔,一起朝她看了过去。 闻人玉竹面不改色,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我说的话有问题吗?凤琰不在,我还真想看看邵如馨又会折腾成什么样子,还有……” 她突然一顿,苦笑道:“我也想看看,我到底输她,输在哪里。” 看着闻人玉竹落寞的神情,落三抿唇,攥着那烫金字体的邀请函只觉得无比的烫手,咬了咬牙,作势就要把它撕掰成两半。 “这样的场合,有什么好玩的。” 嗤—— 还没来得及动手,在闻人玉竹惊诧的表情中,莳泱直接把那纸张执在了手上,两指夹住,来回倒转看着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 “去玩一玩,也未尝不可。”半晌,她出声道。眼瞥向闻人玉竹,“只是,你得答应我,看过之后,可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这些天,闻人玉竹心里在想什么,她都知道。悲然与不甘看在眼里,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也没有法子。 正罢,凤锡之事她没法劝她放下心里的执念,邵如馨这边…… 她还是可以让她出下气的。 对上莳泱那双重瞳,四目相对,闻人玉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少顷,她亦重重地点下了头。 保证道:“我答应你,见过这次,闹过这次,我就……” 闻人玉竹闭上眼眸,眼角晶莹滑过,“我就,不要他了。” 是她不要他的。 开始的感情,体面她给他了;现下,她的体面,她也要自己找回来。 · 很快,日子就到了赏梅宴的这一天。 又不知道邵今娥找了什么兆头,乃至本来不许外男参加的宴会,还多了几位王爷一同赴宴。 以至于在这一天,莳泱和闻人玉竹刚坐下,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凤锡和邵如馨,还有凤延和邵玉笙。 还有那两位不对头的王爷,自然也不会在邵皇后的邀请之列。 望着那不远处相伴的两人,还就跟莳泱有说有笑的闻人玉竹立即就停了下来,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拉住莳泱的手也是骤然一紧。 感受到自己手心的力度,莳泱歪了歪头,想到落三的嘱咐,不由分说地就拉着闻人玉竹往前走去,站到凤锡和邵如馨的面前。 “国师,好久不见呀。” 凤锡见到两人也是一愣,随即很快缓和了脸色,淡笑着点了点头,打着招呼。 邵如馨也是难得的见到莳泱没有针锋相对,反而还笑盈盈地对她欠了欠身,可那眼神,却是挑衅地看着身旁的闻人玉竹。 闻人玉竹深吸了口气,低下眸子,手攥紧住莳泱的手,隐忍着内心想要看向男人的念头。 她不能给莳泱丢人,亦绝不能输给邵如馨这种人! 莳泱抬眸,眼中寒意迸射,不过瞧了邵如馨一眼,便让她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见状,凤锡朝前迈了一步,挡在了邵如馨的面前,淡笑道:“国师,没必要吧,琰儿今日不在,你就维持不住形象了吗?” “还是说,你做人就做给他看的?” 那眼底的笑意不达眼底,这说出的话,也是怪为讽刺。 闻言,闻人玉竹猛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这个让她日日夜夜都想着的男人,眼中满是震惊,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都是出自他的口中。 想到身边的小姑娘,闻人玉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努力地把自己那些不争气给憋了回去,正要开口回怼,莳泱却同样把她护在了身后。 “形象?我为什么要有?装着不累吗?”莳泱挑眉,眸中满是不解,“做人?你又会做了吗?” 说着,小姑娘又向前迈了一步,下巴微扬,望着那比她高了两个个头的凤锡,莳泱嘴巴不乐地嘟起,低头看着男人脚下露出的靴头,小姑娘眼前一亮。 抬起脚,莳泱直接往凤锡的靴头上猛地一跺,力度不知道多大,但凤锡脸上的表情着实是扭曲了起来,忍不了的那种。 莳泱还碾了几下,这才解气地松脚,不满于男人的身高压制,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两人背后的凤延和邵玉笙两人时,直接哒哒哒地跑过去把凤延扯了过来。 双脚一跳,直接蹦上了凤延的肩头上坐着。 小姑娘抬着下巴,对着凤锡气哼哼,直言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人,我都不留的。但是阿琰又叫我不要轻易杀人,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放过你了,不准欺负我家玉竹!” 说罢,又从凤延身上爬了下来,哒哒哒地小跑着把凤延又还给了邵玉笙,拉着的手还直接搭拉在了邵玉笙的手上。 “你的人我就借用一下,还给你啦。” 说得两个男人是一阵脸红,而凤延更多的,还是无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渐渐多起来的宾客,抬手揉了一把莳泱的脑袋。 “小家伙,秘密……可就不要说得那么大声了。” 而那被迫握着邵玉笙的手,也是收了回来。 避嫌的无心之举,落在邵玉笙的眼里,却是刺眼无比,在抬眼看到邵如馨递给他的眼神时,心里的天秤更是倾向了不好的一边。 怅然地垂下眸子,一直等到身旁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时,邵玉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上凤延有些担忧的眼神,刚刚还在面前的莳泱他们都不见了时,他不由得一愣。 “怎,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问你,好端端的你发什么呆呀?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凤延还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嘟囔道:“难道是着凉了?也没有发热呀……” 放在平常,伴侣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此时落在邵玉笙的身上,男人却感觉无比的别扭,更是在凤延松开了他的手之后,这心里的不平衡,就更加明显了。 邵玉笙抿紧了唇,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凤延的触碰,眸光闪烁道:“我,我没事,宴会不是要开始了吗?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虽然说这宴会后面是准外男参加了,可那也不过看在几位王爷身上罢了,论他不过是凤延的陪同还有宫中那位的关系,其余的,就连庶女也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哎……”凤延不禁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把手收了回来,他无奈摇头道:“其实本王也不是很想参加这种宴会,胭脂水粉一堆刺鼻也就罢了,歌舞和你那姑母的长篇大论,那是直比小时候读四书五经还要难熬。” 谈及“小时候”,凤延眼里流露出了向往,“说起小时候……” “好了!王爷还是快走吧!” 正要好好同邵玉笙聊上一番,凤延还未说出口的话语便被邵玉笙打断,人也被他拖拽着往前走去。 一路被拖拽着到钟粹宫,凤延望着这装潢的富丽堂皇的宴会,说是赏梅,那些梅花却被剪得只剩下个枝丫。 花儿只余留在那个浸了雪水的盘子里供人欣赏,这般形式的样儿,不免让凤延心里升起了几分讽刺。 同样是学习治理,又耳濡目染地受着自己父皇的影响,即便糊涂了那么多年,这心胸到底是向着百姓的。 边域将士每年冻死的不在少数,可叹这宫里奢侈的,却不在少数,可叹这带头奢侈的,还是一国之母。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7 把人揍服了 想着,凤延无奈叹了一声,瞧向身旁的人,那双勾人的眼眸此刻正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 说到底,所做之事是家族的错,若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能保住这个人就行。 待两人跟着小太监的带领,找到自己的位置时,才发现一众女眷和凤锡他们都坐下了,莳泱和闻人玉竹竟然坐在了廊栏上晃悠着腿,好不悠闲。 见状,凤延也没有第一时间坐到椅子上,示意邵玉笙先行坐过去之后,自己朝那两位姑娘走了过去。 背过后的神情,尽显无奈。 无奈自己来这是还带着任务的,自家九弟满脸别扭地让自己照顾他的小姑娘,扬言少根头发都要自己赔;无奈这位神医,能救自己的母妃。 而他没有注意的是,在他转身之后,邵玉笙脸上的表情,是悲戚,又是阴郁。 凤延站到两人的面前,突然掩下的阴影让她们止住了交谈,抬头懵然地望着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 莳泱眨巴着眼睛,挑眉道:“有事吗?” “咳……”凤延微微侧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就是想问下你们,怎么不进里面坐去。” “因为不被欢迎呀。”小姑娘如实说道。见凤延面露不解,她掰着手指头,嘟起了小嘴,“那个丑皇后说我们的位子忘记安排了,那些贵女说我们上次欺负邵如馨,不跟我们玩了。” 哼,她本来就不想跟她们玩。 这一听,凤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准是皇后联合女眷,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了。 可瞧着莳泱反倒还嫌弃巴巴地瞧着她们,凤延不禁被逗笑了。 “琰儿喜欢你,倒不是不无道理的。” 说着,有些手痒地往莳泱的头上蓐了一把,小姑娘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去,可似乎想到什么,又把头伸了回去。 莳泱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嘟囔着嘴,“摸吧,仅此一次。” 摸了,他就不会再欺负阿琰了。 “嗤…哈哈哈哈哈哈!” 见着小姑娘这个样子,凤延笑得就更开怀了。 “行了,”过了一把手瘾,凤延收回自己想要伸向小姑娘脸蛋的手,眸中几分温柔流露,他道:“都进去吧,这般大的场合,你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她总不能闹得太过。” 这个“她”指的是谁,都心知肚明了。 “不去。”莳泱瞥了他一眼,别过了头去。 凤延无奈,自家的小祖宗好歹吃软,某种硬也行,可别人家的小祖宗,那是软硬不吃。 无奈之下,凤延看向了闻人玉竹。 就当凤延以为闻人玉竹会懂理一些时以防小姑娘一个不稳摔下去,玉竹把手扶在莳泱的身后,却跟莳泱做了一样的动作。 不去,不听,不理。 凤延:“……” 深呼吸了口气,侧目瞥到邵玉笙还在原来的地方等自己,嘴角微勾,朝他招了招手,转身准备过去。 下一秒,闻人玉竹却叫住了他。 凤延一顿,回头,挑眉道:“怎么了?改主意了?” “切,”闻人玉竹撇嘴,直接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问你,你要不要救你妈…哦就是你母妃,还要救的话,明日一早把人带到国师府去。” 明明有事相求还扭扭捏捏不主动提起的男人,最讨厌了。 闻言,凤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闻人玉竹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看着男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怎么了?吓傻了?”闻人玉竹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调侃道。 “没,没有。”凤延愣愣地回道。 可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保持着一副呆滞的样子,没了下文。 闻人玉竹勾唇,慢慢凑近他一些,手指弯曲地抵在凤延的眉间,用力一弹—— 啪嗒一声,凤延的额头上以最快的速度发红起来。 凤延一晃眼神,回过神来,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抿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母妃,真的有救? 而且,还是在还没看过之后的情况下。 闻人玉竹收回手捏了捏,昂首挺胸,傲然道:“这里,就没有我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倒是要看,病人配不配合了。” “如此……” 凤延微微一怔,望着少女骄傲却不自满的样子,左胸膛那颗不安的心,也随之慢慢平静了下来。 凤延勾唇,突然朝闻人玉竹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腰弯了下去,“母妃就拜托闻人神医了。” · 在外头又同莳泱他们寒暄了几句,凤延才跟邵玉笙进了宴会。 莳泱晃悠着小腿,看着两人的背影,眨了眨眼,呢喃道:“总感觉,他的生气怎么少了?” “啊,什么?”闻人玉竹不禁疑惑,挠着头。 “没……” 莳泱摇头,睁大眼睛又看了一次,琥珀色的眸子蕴现起,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她颦起了眉来。 奇怪,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凤延和邵玉笙通身的气运和生机,怎地变得那般模糊了? 就连她的异瞳,也不能看清了。 想了想,莳泱停下自己晃脚的动作,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宴会方向走去。 “走吧,我们也去玩玩。” “啊?”看着小姑娘往那处走去,闻人玉竹赶忙跄跄地跟了上去,“可是,她们估计给我们难堪,这会进去,不是正合她们的意吗?” “无所谓。”莳泱头也没回,言简意赅地撂下了这么一句。 然而等闻人玉竹追问为什么不会时,小姑娘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无奈,闻人玉竹只得紧追地跟了过去。 然后…… 待她往后一些时间,进了屋内。 看到一场子哭哭啼啼,胭脂水粉都糊了一脸的女眷,再看着先她一会进入这的小姑娘已经坐在皇后的那张桌子上晃悠着腿儿,桌上的糕点一个劲的往嘴里塞时…… 闻人玉竹总算知道,莳泱的无所谓,是指什么了。 这丫的,那是直接把人都揍服了。 还只感到痛不留伤痕的那种,这对小姑娘来说真的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再看两位王爷的座位,凤延和邵玉笙乖巧的免于一难,凤锡…… 嗯,直接被揍到趴在那桌上,好像还起不来了。 看到这些惨状,尤其是凤锡的,莫名的,闻人玉竹是真的想笑。 勉强憋住笑意,闻人玉竹朝莳泱走了过去,双手把小姑娘抱起,看着那满眼惊恐还要维持风度的邵今娥,闻人玉竹险些没有憋住。 身子都忍得颤抖,闻人玉竹歉意地看着邵今娥,“那个,皇后娘娘呀,真不好意思昂。这不,国师还小,小孩子闹腾起来……是吧。” “皇后娘娘向来以和善闻名,正所谓母仪天下,应该不会同我们泱泱计较的吧。” 再说了,那本来就是您没事找事! 邵今娥面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气息紊乱了好一会,才从齿缝憋出了几字来。 “本宫,自然是不会的。” “哎哎哎,这就好这就好。” 闻人玉竹笑眯眯地点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到凤锡的位子时脸色微微一僵,即刻缓和后,见凤延朝她扬了扬手,闻人玉竹抱着莳泱往那边走去。 莳泱腮帮子嚼的一鼓一鼓,趴在闻人玉竹的肩上,抬眼见邵今娥看向自己的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一般,小姑娘撅着嘴,看向了手里仅余的一块梅花酥。 咬了一口,莳泱砸吧了下嘴,捻起那个梅花酥,眯起左眼,嗖的一下就往邵今娥扔了过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呢,便见她们的皇后娘娘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又疯狂地拍打着桌子来。 “咳,咳!来人,有……”刺客。 “刺客”二字刚要说出口,邵今娥指向莳泱的手刚举起,就见到小姑娘缓慢地抬起了手来,手指,是捻着那块咬了一口的梅花酥。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才不会给你呢。”她看到莳泱的嘴型说道。 既然如此,那扔到她喉咙里的是什么! 邵今娥这会的气焰可真迫不得已地歇下了,狠狠地磨着牙,眼里却满是惊恐。 这种不知道自己被喂了什么的感受,那简直相当于在死亡边缘疯狂徘徊着! 见莳泱朝她做了个鬼脸,邵今娥再也维持不住这表面的体面,慌乱地把柳春扯过来暂时镇场,拉着莲夏从后边留出的小道匆匆地走了出去。 跨过那门槛时,还险些被绊倒了。 不知道莳泱做了什么的闻人玉竹瞧见那慌乱的身影,不禁拧眉,小声道:“好端端的位子不坐,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莳泱打了个哈欠,把糕点塞到嘴里嚼吧着,再从兜兜里摸出了一颗褐色的丸子悄悄地递给了闻人玉竹。 “昨天在你药房里拿的,苦,不好吃,想着今天她们搞事情我不能打人,我就拿了几颗。” 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闻人玉竹眉间拧起不解,摊开手一看自己手心的那颗丸子,嘴角就不成幅度地抽搐了起来。 “我的小姑奶奶,还真有你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8 她是我的一眼万年 偷偷跑去她药房拿药不说,这玩意…… 还敢丢到皇后嘴里?! 小姑娘疑惑地眨巴着眼睛,“这个,很重要吗?” “我……”莳泱忽然拧巴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抬眼瞧着闻人玉竹,又立刻低下头,瘪着小嘴,“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呃……也不是。”闻人玉竹挠了挠头,安慰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后,搓了搓手上那个丸子,“就是吧,我本来就是打算整蛊人的。” 小姑娘尝过没事不要紧,可那位皇后尝了,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不过,大概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想到自己研究的药效,闻人玉竹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狡黠。 与此同时,内室的邵今娥,正好验证了那药丸子的药效。 邵今娥刚回到内室,椅子还没坐下呢,就感觉到浑身燥热难耐,且那团火都集中在了小腹间。 心下一顿,大概是想到那个丸子是什么药了,邵今娥慌里慌张地瞥了一眼周围,猛地一用力把扶着她的莲夏给推搡到了地上。 “快,给…给本宫出去。” “可是娘娘,您不是说要请太医吗?这太医……”还没来。 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莲夏错愕道。双手撑在地上,跄跄地起身。 “本宫不需要了!” 感觉到身上那股燥热更加,邵今娥咬紧了下唇,呵斥地把莲夏一直往门外推去。 嘭! 门被关上,莲夏望着紧闭的大门,踌躇了一会,便离开了。 邵今娥望着那人慢慢走开,强忍着身体升起的火,踉跄地往床上扑去,嘴边一直叫唤的,却不是凤阳帝的名字。 她双瞳慢慢涣散,躺在床上抚慰着蹂躏着自己的衣服,舒缓着那灼烈的药效。 可就当她以为那丸子就是所想的那种龌龊后,身上的那股燥热却瞬时消散了。 邵今娥愣愣起身,摸着自己的胸脯,“奇怪,这就……啊!” 正为此奇怪呢,邵今娥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缩成了虾米窝在床上,捂着腹部,又突然捂住胸口,又摸上了自己的脸,额上冷汗直冒。 她惊恐道:“救,救命!痛,本宫要痛死了!啊……心口痛,不,是本宫的脸,不不不……” 邵今娥不断换着身上捂着的位置,嘴上又不说上来到底是哪个地方疼。 不过一会,她又感觉到身上的燥热又升了起来,可不同的是,这次还伴随着浑身的麻痒之意。 如针扎,又如万千蚂蚁啃噬着皮肉。 “呀啊!”邵今娥痛叫着。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被自己害死的人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泛是宫妃,还有宫婢,怨气最重的,还有那些自己可能只见过一面,只于嫉妒和不满就断了她们命的。 “啊!不要过来!走开!滚开啊!” 望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环绕住自己的鬼魂,邵今娥疯狂地挥舞着双臂,乱叫了起来。 害怕,使她把身上的痛感都忽视了。 悬梁上躲着的风霖看着底下那耍着疯儿的女人,面具下的眼眸满是嘲意,想着听到刚刚邵今娥叫骂时提到的药丸子,男人眼珠子转悠了一周,悄然飞到窗边,溜了出去。 · “媚药之效,五脏六腑震碎之痛,万千虫蚁啃噬之痒,外加神智恍惚……大概就是这么些吧。” 外头,闻人玉竹掰着手指头数着那药效,数来数去都是那么几种,不免有些失落。 她叹然道:“我本来就是想试试这边的药材有什么功效是我不知道的,才整出来玩一下,早知道你要是用在她身上,我就认真了。” 这话刚说完,闻人玉竹一扭头,就对上莳泱亮得有些过了的眼眸,不由得一愣。 “你干嘛?” “我没有亲眼看见,可以找人试一下吗?” 说着,莳泱又从兜兜里摸出了几颗同样的丸子来,递给了闻人玉竹。 闻人玉竹嘴角抽搐,看着那些过分折磨的药丸,再对上小姑娘蠢蠢欲动的神情,她忽然板起了脸。 不由分说地夺过莳泱手中的药丸,闻人玉竹教育道:“小孩子不能学这些坏的,知道吗?” “可是我已经一万零六百多岁了,再过几月,我就一万零七百岁了。”小姑娘撅着嘴,似乎对闻人玉竹说她是小孩子这件事很是不悦。 闻人玉竹不以为然,耸了耸肩,摊手,“龙活万年一岁,不是吗?” “我……” “所以她是我的一眼万年。” 莳泱还没来得及找话反驳呢,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闻言,小姑娘一顿,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几日未见的凤琰朝她们这边走来。 身上穿的衣服,是“故意为之”的巧合。 看到男人,莳泱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翘起,欢喜地唤了一声“阿琰”,就朝他跑了过去。 小小的一个白团扑过来,映着周围的雪景,凤琰眼中柔情更甚,张开双臂,半蹲了下来。 “慢一些,可莫要摔着了。” 软乎乎的一团抱在怀里,莳泱贪恋地嗅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小手勾在凤琰的脖子上,凤琰从善如流地把她抱起时,小姑娘还颇为挑衅地往邵如馨和凤锡的位置看了一眼。 如愿以偿见到邵如馨磨牙的表情后,莳泱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头顶习惯性地往凤琰颈窝处蹭着。 若是这会有犄角,大概是直接把凤琰卡在犄角间了吧。 不知怎的想到那个画面,凤琰微微垂眸看向窝着自己颈窝的莳泱,心里觉得受用之外,不免觉得,小姑娘就连撒个娇都是要把自己插在叉子上烤的。 命运的咽喉被遏制住了。 想着,凤琰好笑地捏住莳泱的后脖颈,把她轻轻拉开了些,看着男人把自己拉远,小姑娘小手往前扑着,不乐地嘟起了嘴。 “抱,抱!” 然后没等凤琰反应,双手就直掐住他的脖子,双腿往上一噔,直接往后翻了过去,落地,再反手给了凤琰一个过肩摔。 闻人玉竹瞧着那架势,挤眉弄眼了一会,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秒凤琰。 这怕不是抱,放在现代,这是活脱脱的格斗了。 好一记防狼术! “哦豁……” 莳泱站稳后,看着男人被自己摔在地上,小姑娘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悄咪咪地露出了一条缝来偷看。 “闯祸了……” 凤琰瞧着是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他上前扒开莳泱的双手,半蹲下身子来。 “泱泱,你没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忙得好些天都没有去看小姑娘了,说白了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忙的话总会腾出些时间来,可他就是想看下,他不在,他的泱泱会不会主动来找他。 结果,还是自己先忍不住了。 但到这里来见到小姑娘的那一刻,那些在意不在意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泱泱刚刚看到他的时候,她笑了。 泱泱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莳泱眨巴着眼睛,捏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耳朵,小手戳着凤琰胸膛,嘟囔道:“你,你不是很忙吗?” “担心你被欺负,我就来了。”凤琰把莳泱的碎发撇到耳后,淡笑道。 抬眸见到闻人玉竹意有所指的眼神后,凤琰拧起了眉,往邵如馨坐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莳泱顺着眼神也看了过去,见凤琰都不注意自己了,小姑娘气咻咻地跺了下脚,用力地把凤琰的脸给扳了回来,额头抵住他的。 莳泱抿着小嘴,眼睛眨巴眨巴的,长睫刷到凤琰的脸上,两人的热气交缠在一起,让男人呼吸都急促了些。 “不知廉耻!” 无奈莳泱嘴唇微张刚想说话,那旁的邵如馨就绞着帕子,忍不住地出声了。 两人一顿,暧昧的气氛被打破,莳泱率先回头看了过去,还没说什么呢,身侧站着的闻人玉竹就先一支银针给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 “哐当!” 然而,就在银针接触到邵如馨之前时,便被凤锡的瓷杯给拦了下来。 凤锡嘴角抿着笑意,眼底却尽是一片冰冷。 他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冷笑道:“神医的手若不是救人的,可以直接不要了罢。” 凤锡的话,又如同一把刀子般,插进了闻人玉竹的内心。 望着离自己不远处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闻人玉竹强忍着鼻间的酸意,眼中起雾不说,她朦胧地侧目看了一眼莳泱和凤琰,这心中的天秤,倾向了一边。 “那我倒是不知,堂堂华陵的承王殿下,还有助纣为虐的习惯。是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谁先搞起的事吧。” 言外之意,你不是人;言外之意,你身旁那位要是不搞事,我们也不会理。 “再说了,指不定我这一针下去,该有的不该有的病,还会药到病除呢!王爷脑残的病,要不要我治一下?”闻人玉竹不客气地回怼着,说着,手上几支金针显露,她不禁冷笑,“就是我这针挺贵的,对于脑残,你还真不配!” 莳泱和落三说得对,她干嘛要忍着,可笑现代电视剧没少看,这种道理都是不如古人了。 男人罢了,刻骨铭心又如何,所谓情深义重,至死方休又如何? 你喵喵的失忆对待我的冷漠我还能坚持,可笑你现在直接爱上了别人,我坚持个屁!我卑微个屁! 想着,闻人玉竹的腰板也挺直了些,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把那欲哭之意憋了回去。 把玩着手上的那几根针,挑眉问道:“怎么?现下又变哑巴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39 不用当你的卑微小鬼了 看着少女冷然的模样,突如其来的疏离感让凤锡心中一顿,面上不显表情,心里却是起了几分慌张感。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看见闻人玉竹这般的样子,凤锡总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流失了。 从初见起,她就是如同狗皮膏药黏住自己,他见过她卑微低头的样子,也见过她的歇斯底里,但唯独…… 没有见到过,她现在这种要跟自己一刀两断的模样。 一刀两断? 是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一个词。 明明,除了闻人玉竹的死缠烂打,他们根本没有交集不是吗? 还是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疯言疯语?习惯了她的打扰? 可他,是凤锡,不是锡铭。 凤锡想着,良久没有回应闻人玉竹,倒是目光移向侧旁的邵如馨时,那隐藏在眼中的痴情,倒是没有那么浓烈了。 只是,凤锡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看着男人发呆的模样,邵如馨眼里闪过了慌张,眼瞥向闻人玉竹又看回来,她忽地抓握住凤锡的手臂。 邵如馨唤道:“锡哥哥,锡哥哥……你怎么了?馨儿,馨儿给你惹麻烦了吗?” 语气藏着几分焦急,更多的是那娇软的嗓音,让凤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晃了晃神,凤锡看着对面怼完自己一顿就跟莳泱和凤琰有说有笑的人,心底里的那股莫名的落差感就更大了。 凤锡嘴唇抿了抿,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令自己乱了心绪的人,低头瞧着挽着自己手臂的玉手,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开来。 以往,明明邵如馨这样的样子是他最想得到的,她的温柔,她的小脾气,都属于自己;但是现在,他忽然间,就不想让对面的少女多想了。 许是因为她说的话太难听,自己不想同她争论不休罢。 明明,没有了闻人玉竹的纠缠,才是自己本来想要的,不是吗? 想着这些,脑海中浮现的那抹倩影不由得让凤锡心里一阵抽痛。 他闷哼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抬眸望向闻人玉竹时,少女的视线根本就不在他身上,好似从刚刚起,他们之间的瓜葛,就被他亲手斩断了。 凤锡眼里闪过了一抹无措,闭眸挣扎了一会,对上邵如馨的目光时,他顿了顿,脚步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还有事,馨…如馨且先找母后罢。” 说着,凤锡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脚步急促,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哎!锡……” 邵如馨在后边着急地喊着,可是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这次却没有为她转过身去。 恼怒地跺了跺脚,邵如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闻人玉竹,看到她手上的银针时又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身子。 眼瞧着身边都是怯于凤琰和莳泱的暴力手段之下动都不敢动的人,连帮忙的人都没有,邵如馨气恼地磨着牙,哼了一声,转身就是要走。 企图端着优雅的步子,哪想脚步一迈,小姑娘就夺过了闻人玉竹手上的丸子,给她摔了个狗啃泥。 “啊!” 邵如馨大叫了一声,脚底一滑,身子往前倾去,双手扑腾着想要扶住个支撑物,可即便是离得她近,伸手就能扶住她的人,这会都眼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更甚的,还默默地把椅子挪远了一些。 邵如馨下巴一路摩挲着地面,身上的衣裙还借力被掀了起来,盖在了头上。 撕拉一声—— 邵如馨从地上爬起时,这一用力过猛,还直接把裙摆给从中撕成了两半。 “嘶——” 众人瞧着这不该看到的场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默默地为邵皇后此次宴会赞赏了一番。 毕竟这花没赏到什么,戏倒是一出比一出精彩。 “啊!别看!滚开!给我滚开!” 看着自己下身几近走光,邵如馨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地上,双手抓着撕开的布料围住自己,可那白花花的大腿却怎么也遮不住,遮了上面的亵裤又露出下面大腿,无奈,便只能哭喊地蹬着双腿,在地上撒起泼来。 另一边的邵玉笙看着,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把自己的外袍给脱了下来,走过去扔到了邵如馨的身上。 “遮着,丢你的脸不要紧,可别丢了邵家的脸面。” 说完,邵玉笙又走了回去,也不顾邵如馨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场。 刚坐下,身上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暖和。 错愣地回头望去,恰恰对上了凤延含笑的双眸,身上披着的,是男人刚脱下来的袄袍。 邵玉笙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凤延却摇了摇头,只说“眼观不干涉”,邵玉笙便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男人今天会来,只是为了陪自己罢了。 外男不得入内,他为亲属又是不同,凤延被邀请在内,但是依着现在朝廷的分派来看,几位皇子间只因凤延而起的纷争,现在关系缓和,这纷争自然就不在了。 所以,依着凤家和邵家这紧张的关系,面对本来就不亲的邵家所出之后的邀请,当然也就不会看重了。 至于邵如馨和莳泱两边的争执,不涉及他们,他们也只需要保持中立就好了。 而这保持中立,也是因为自己。 然而想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邵玉笙心里不但没有轻松之意,他披紧了身上的袍子,眼中的情绪却更为复杂了。 “我……”攥紧那袄袍,邵玉笙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我去下恭房。” 说完,就匆匆地往一个方向离去。 凤延一怔,倒是没有多想,目光一直停留在邵玉笙身上,直至男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才把目光挪了回来。 见莳泱他们依旧杵在那站着,凤延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子,想了想,他朝他们招了招手。 “琰儿,过来这边罢。” 听到呼唤,凤琰微微一顿,眼神朝凤延那处看了过去,见他起身站在那处等着他们,他抱起了莳泱,招呼着闻人玉竹。 闻人玉竹随意地扬了扬手,道:“你们先走吧,我把针收好再过去。” 见罢,凤琰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走去。不想在他们转身走时,那说只是收拾下的闻人玉竹,脚下如同灌铅了一般,只往前迈了半步,就腿软地坐在了地上。 闻人玉竹攥着那几根金针,指尖被她捏的发白,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她突然掩面而泣。 “我,我终于…我再也,不用当你的卑微小鬼了。” · 宫中某处角落的假山内,邵如馨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子走了出来,她面前站着的,是柳春。 “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柳春颔首,“娘娘交代之事已办妥,只是不知道大公子……” 柳春欲言又止,“就是不知道大公子那头,是否已经答应了。” “不用管他!” 邵如馨大喝了一声,垂在两边的手握的“格格”作响,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好心好意。 “你只需要按照我们本来的计划做就行了,哥哥那边……他只需要知道,我们只是为了他好就行了。” 说着这违心之话,在柳春应声告退之后,邵如馨的脸上却满是狠厉之意。 “邵玉笙,凤延……莳泱!闻人玉竹!还有凤锡!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 竟然让她在众人面前出那么大的丑,属实可恨! 还有她那好哥哥,竟然也在那袖手旁观!自己干着那些龌龊之事还想瞒天过海,想都别想! 今天的宴会,她就让他们也尝尝,是自己丢的脸大发,还是他们! 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中发泄了一通后,邵如馨脸上再度扬起那得意的笑容来,端着莲步从假山中走出,她往宴会的方向走去。 在她的身后,无形的黑气又团团萦绕起,这一次,黑气比之上次更浓,甚至在黑气团起之际,还涌出了一张人脸来。 黑气跟在邵如馨的身后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才缓缓消散。 邵如馨一身得体回到宴会中时,邵今娥也是整理得当的坐在了上首,调节起气氛来。 见到邵如馨回来,众人也没有什么多大反应,打着哈哈邀请着她坐下后,之前那羞事也算翻篇了。 只是每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邵今娥招呼着邵如馨在自己左手旁的位置坐下,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都是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离得远一些的闻人玉竹瞧见了,捅了捅莳泱的手臂,小声问道:“哎,看她们那样子,我总闻到了一丢丢阴谋的气味。” 说是一丢丢,闻人玉竹却比划了一个大的圆圈。 闻言,莳泱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真的很认真地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懵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闻到。” “噗嗤——” “咳,咳咳……” 一时间,凤琰和凤延都是笑出了声来。凤琰好笑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桌上放着的糕点给闻人玉竹验过之后才喂给莳泱。 “泱泱真是可爱。”凤琰柔声道。 眼瞥向那上首的邵今娥,想到从刚刚进来时看到自己的难看脸色,凤琰轻嗤了一声。 “阴谋……也就那点伎俩能使出来了。” 而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认为的这点伎俩,这次还真的让他们栽了个跟头,栽了个大跟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0 奸计得逞 宴会开始,歌舞升台。 邵今娥拍了拍手,让众多宫女端着托盘进殿站在了两旁,她得体地笑道:“梅花花期虽然占据了整个寒冬,但本宫觉得,这花开的最好的时期,便是这几日。” “宴会准备得仓促,歌舞妥当,与之应景的梅花当然是不可少了……” 说罢,她抬手,让宫女们掀开了托盘上的汤盅来,盖子一起,一股夹杂着雪梅的奇香就萦绕在了每个人的鼻间中。 邵今娥笑着把自己的那份端在了手里,主动舀了一勺黏稠的白色汤汁进了自己嘴里,吞咽而下。 “在场的女眷众多,男人们的烈酒咱们喝不下,酿酒沾身也是不妥,所以本宫便让御膳房做出了这道梅酿蜜来。” “华陵寒冬干燥,润润嗓子,滋补下身子,亦能养颜,再是极好不过了。” 说罢,便吩咐着宫女把汤盅分派给每位宾客,自己也是端着那小碗喝了起来,眼瞥向下方的邵如馨,递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远处,莳泱望着邵今娥的方向,嘴边的哈喇子流个不停,眼巴巴地看着凤琰端着个盅子却不给她,小姑娘挽起了他的手臂。 “快点快点,我要喝,要喝!” 莳泱晃着凤琰的手臂,坐在椅子上也是不安分,双手扑腾着往前扒着,想着要把那酿蜜抢到自己手中。 “泱泱乖,别闹。” 险些被打翻在地,凤琰无奈地用一只手把盅拿的离远了一声,另一只手托在莳泱的前面,防止她从椅子上摔下。 凤延瞧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份,想了想,捧到了莳泱的手上。 “喝我的吧,我没碰过。” 凤琰担心莳泱的那份被做了手脚,那他的这份总没事了,总不至于邵皇后连自己也要害吧。 谋害王爷之罪,每次宴会都出事,她总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汤盅,莳泱怔了怔,道了声谢正要接过,却听“哐当”一声,盅子就被邵玉笙打碎在了地上。 碎片撒地,小姑娘立刻就瘪起了嘴,一把把邵玉笙推到了地上,“你干嘛!” “嘶……”邵玉笙手按在了那碎片上,鲜血溢出,他不免吃痛地呓出了声,“我,不是故意的。” 但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的碎片,邵玉笙却是松了口气,撑着手从地上爬起,邵玉笙正好对上凤延担忧的眼神,微微一滞,他笑了出来。 “我没事。” 的确没事,刚刚摔掉东西的那一刻,他绷紧的心,是松下了的。 有些事情,他也想通了。 凤延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莳泱什么,把那些碎片扫远了些,伸手把邵玉笙受伤的手拉了过来,拉到了闻人玉竹的面前。 “神医,治治呗。” 闻人玉竹嘴角微抽,“你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啊。” “你是人,不是物……”凤延无辜眨眼。 “……”闻人玉竹翻了个白眼,手在袖间摸了几下,把目光看向了莳泱,指着邵玉笙的手,挑眉道:“阿泱,上。” 小姑娘还沉浸在吃食被打翻的悲伤中呢,突然被叫,看着浸湿了的地面,莳泱跺脚,鼓起了腮帮子,“我不!那明明是他的错!嗷呜?” 还没控诉完呢,张嘴之际就被凤琰喂了一口蜜酿入嘴,莳泱眨巴了下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男人脸上满是无奈,捏了捏莳泱的脸,“气消了没?” “唔……”莳泱嘟囔着嘴,踮脚瞧着凤琰手上的小碗,轻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我不!除非再来一口。” “哧——” 看着小姑娘别扭的作态,那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小碗上,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邵玉笙在旁看着,嘴唇蠕动了下,到底还是微微摇头,准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脚步刚往前一迈,自己手腕的衣角却被拉住,邵玉笙诧异地回头看去,便见闻人玉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把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 “给,阿泱给的,一次就好。” “嗯……谢谢。” 邵玉笙有些受宠若惊,刚把药接住,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的小指头就被轻轻勾住了,错愕地低头,见到莳泱扭捏的神情,邵玉笙愣了愣,扬起了嘴角。 “谢谢。”他郑重道谢,攥紧了手中的瓷瓶。 心中所念,更是自己没有做错选择的释然。 “不客气,你请我吃好吃的就行。”小姑娘不适地挠了挠耳根子。 “那你来我家?” “我怕把你妹拧成麻花儿,比北巷的麻花还要炸的香香脆脆。” 邵玉笙:“……你怎么骂人?” 几人这旁有说有笑,几盅梅酿蜜喝完,该赏的歌舞赏完,时间也是差不多了,邵今娥却依旧没有提及要散场。 莳泱无聊地窝在凤琰怀里打着哈欠,闻人玉竹摩挲着自己的银针,问向邵玉笙,“哎,都是你们家的人,你好歹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吧?” 闻言,邵玉笙心下一紧,嘴角抿紧,摇头道:“抱歉,我不知……” “真的?” “真……” 啪啪啪—— 邵玉笙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邵今娥那旁又拍起了手来。 众人不禁提起了精神,朝那边看去,见到只是让几个人把这里的燃碳换上新的,也就松懈了下来。 邵今娥看着他们的反应,微微勾起了唇来。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 炭块噼里啪啦的烧着,众人百般无赖地聊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只觉得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莳泱再度打了个哈欠,窝在凤琰的怀里熟睡了起来。再观其余宾客,也是以不同姿势趴在了桌子上,陷入了熟睡。 凤琰几人眼皮止不住地合拢起来,待发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是跟旁人一样,陷入了睡眠之中。 而本该也是睡着了的邵今娥和邵如馨,却忽然睁开了眼,满眼清明,哪有什么中药之果。 邵今娥勾唇冷笑,不断翻舀着身侧的梅酿蜜,“能被看出来的斗谋,可就不叫谋了。” 虚亦实,实亦虚,虚虚实实。沉浸在宫里这么久,肚子里又怎么会没有点计谋? 再般谨慎的人,也有失足的时候。 想着,邵今娥缓缓起身,见邵如馨已经走到了凤琰那边,满眼痴迷地想把他怀中的莳泱换成自己,她不乐地蹙紧了眉。 “要是不想他醒后把你碎尸万段的话,你只管碰。”邵今娥冷声喝道。 邵如馨猛地缩回手,回头看着邵今娥,不服道:“可是姑母,这不正是一举两得的好机会吗?” 在此时生米煮成熟饭了,在场宾客这么多,他也只能百口莫辩,接受自己! “但依他的性子,会是在乎他人议论的人?”邵今娥白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说了,心下算着时辰,她唤了声柳春。 话音刚落,柳春就带着几个目不斜视的小太监从暗角中走了出来,颔首行礼后,走到了凤延和邵玉笙的旁边。 “送去康嫔的宫里吧,衣服脱光,点上催情香,本就是那样的人,也不怕他们不缠在一起。” 邵今娥吩咐着,看向邵玉笙的眼里,算计在中,得逞在中,却独独没有姑侄之亲情。 邵如馨也是如此,从对凤琰的痴迷中回过神来,看向被抬起的两人时,嫌弃地挥了挥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赶紧走罢,这时间可不等人。” 语罢,迫于邵今娥在场,自己也不能放肆做什么,恼恨地踹了一脚莳泱和闻人玉竹,邵如馨收敛自己的表情,重新跟邵今娥回到自己的位子,假寐了起来。 · 康嫔寝宫,柳春巧妙地避开大道的人,让人把凤延和邵玉笙扔在了床上后,自己拿出几支燃情香,把窗户紧闭,点燃在了香炉间。 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的两人,柳春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不忍,“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但要怪就怪,你们的命了。” 她的禁恋可以藏住,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大少爷,你也别怪娘娘……” 柳春呢喃了一句,缓缓走出门外,带上了门。 屋内紧闭的燃情香愈烧愈烈,床上昏睡的两人却开始额间冒汗,不适地扭动起身子来。 一根燃情香烧尽,两人已经是不可控制地抱在了一起…… · 彼时,钟粹宫的人也是接而连三地苏醒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们并不觉得自己是睡了一觉,反倒在一瞬的茫然之后,就又开始跟身旁的好友交谈了起来。 莳泱是最先醒来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扫视了一周后,她蹙起了眉,几缕白雾窜入凤琰和闻人玉竹的额间,唤醒着他们。 “醒醒,阿琰,玉竹。” 莳泱摇着两人的肩膀,见他们面露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眼瞳有一瞬的涣散后,她猛地双手按在了他们的额头上,不过一会,就汲取出了两团湿黑的污秽来。 凤琰微微拧眉,眨了眨眼睛,头上的钝痛让他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见莳泱一脸肃然,昏过去之前的意识也慢慢回过笼来。 “该死!还是中招了!”他懊恼地猛捶了下桌台,见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心下一紧,赶忙把莳泱拥进了怀里,“泱泱,你没事吧?” 他昏过去前,小姑娘好像也是睡着了的。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1 我寄人间雪满头(一) 莳泱摇头,重新帮男人检查了一遍身体后,连忙走到了闻人玉竹的面前。 “玉竹,玉竹。”莳泱拍着闻人玉竹的脸,小脸肃然,“醒来了。” 闻人玉竹缓慢地半睁开眼,恍惚着捂着自己的脸颊,话都不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怎么了?世界末日了吗?” 闻言,莳泱蹙眉,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扫视了一周整个宴堂,最后定格在了还在跟人相谈甚欢的邵如馨和邵今娥身上。 “她们,有问题。” 异瞳展现,莳泱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她们。 闻人玉竹和凤琰在一阵眩晕后,意识终于回了过来。 仔细回想起他们昏迷之前的时候,凤琰揉着太阳穴的手噔时一顿,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空位,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脑海中迅速闪过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抓住,凤琰便看到莳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来,手上拿捏着黏稠的黑团不断地变化形状。 最后,化成了两个扭在一起的小人。 “她们,该是打着让人撞见丑事的心。”莳泱淡道,读出邵今娥她们两个人心里所认为的丑事后,小姑娘的眼里却闪过了几分疑惑,“他们在一起,不是挺正常的吗?为何会是丑事?” 不懂情爱,自是不懂世间所认为之正常情爱,只存在于男女。 凤琰在听完莳泱的话后,也没法替她解答。偏头跟闻人玉竹对视了一眼后,他把莳泱拉到了怀里,大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莳泱看不到的头顶,男人的眼中起了一团无法遏止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双眉拧成疙瘩,那额上爆起的青筋,无不体现出凤琰的心情。 “她们,不会得逞的。” 凤琰咬牙地从齿缝中憋出了这么一句,眼中迸射出了两道寒光,看向了邵今娥那头。 “那个世界尚且不能完全做得到理解,更别提你们这边了……”闻人玉竹沉下了脸,突然出声道。 但是,她就见不得有人拿这种事情来算计,以求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且,算计的人,还是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罢,她们如何下得去手的? 想着,闻人玉竹突然撩开了自己的衣袍一角,从左腿解下了一个绑着的布卷的套子来。 娴熟地往上面用指尖一勾,闻人玉竹转身带过了一阵风,把布套摊在了桌子上,亮出了里面长短不一的金银针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药杵来。 闻人玉竹跳到了桌子上坐着,长长的衣袍撩过,她单手撑住自己的脸颊,左脚往椅子上一迈,恣意一笑。 “单把在场所有的人迷昏,醒来后却不记事,不得不说她的伎俩高人一筹了。” 只是要想着下药之后不留半点蛛丝马迹,那就太小瞧她这小小神医了。 闻人玉竹勾唇,举起自己的工具晃了两下,寒光晃过凤琰和莳泱的眼,同样也把凤琰不稳的心境给安定了下来。 那是,用绝对实力来说话带来的可靠。 见着少女胸有成竹的样子,凤琰嘴角回以了一个弧度,冷眼瞥向邵今娥她们,随即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 按照他们昏迷这段时间而言,邵今娥肯定是把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下他们所要想的,不过是把这局面稳住罢了。 有了闻人玉竹,那下药的证据可以有迹可循,到时候亦能有据可依;其二,他必须赶在被众人发生那档子事之前,把凤延和邵玉笙给找着了! 父皇年纪大了,他们能接受这事,可不代表他可以,若是被发现了…… 自家人如何处理另当别论,偏偏这其中插进了邵今娥和邵如馨! 连自己的亲侄子和亲哥哥都算计在内的人,她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心里各种疑惑不解缠绕在一起,凤琰重重地呼出了口浊气,缓了缓自己的脸色,才把怀里闷着的小姑娘给松了开来。 似是感受到他心情的不妥,被这么闷着,莳泱倒也不闹腾,男人松开时,小姑娘也只是乖乖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晃悠着小腿。 见状,凤琰顿了顿,心中再度权衡了事情的轻重,看向了闻人玉竹,“事不宜迟,我们就各自分工罢。” “这次进宫,除了我暗中保护的夜字组,八…凤延那边应该也带着人手,只是依邵今娥的谨慎,恐怕那些人也不能用了。”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 “不用那么麻烦了。”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晃悠着腿儿的莳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手里的黏稠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为了乌有。 莳泱半佻起眸子,耳朵动了动,看向了男人,淡道:“早在半个时辰前,阿琰的父皇,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丑皇后,还不知道。” “什么?!”凤琰脸色骤变,“那,那他们现在人呢?” “阿琰的父皇带走了,人尚未清醒,阿琰的父皇……” 哐当! 莳泱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凤琰就猛地踢翻了面前的椅子,突然闹出的动静让众多女眷都齐齐看向了他。 对于这会宴会之中的唯一外男,所受的关注本来就是多了,但凡整出来一点动静,都能让凤琰成为香饽饽。 瞧女眷们仰慕亦或痴迷的眼神,让凤琰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几近殆尽。 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凤琰大步朝前迈去,鼻子里喘着粗气,好似缺氧似的。 “来人!”他大喝了一声,站在宴堂中间,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凤琰眼里杀意闪过,冷厉道:“给本王把整个钟粹宫给围了,无论何人,擅出者,格杀勿论!” 凤琰的话音刚落,四周大大小小的出口立即冲出来了一队队人来将整个宴堂牢牢围住,而同样隐藏在暗处的邵家之卫,在夜卫包围之际就已经尽数格杀。 空气中陡然升起的浓郁血腥味,侍卫染血的刀刃和那沉重的脚步声,都把沉浸在歌舞闲谈之中的宾客带入到了恐慌之境。 常年养在后宅中的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忽高忽低,参差不齐的尖叫声骤然呼起,取代丝竹管弦之声,充荡了整个宴会。 “凤琰,你这是在造反!” 看着这般乱糟糟,男人如同浸在冰水一样寒彻的目光又一直盯着自己,身处上位的邵今娥心头猛地一惊,待看到一具具属于死侍的尸体被抛出时,邵今娥再也沉不住气,怒喊了出来。 凤琰冷笑,摆手让人把宾客都圈在一旁后,他忽然拿出了精致雕刻的一枚令牌来,上面泛着金光的“阳”字,不免让邵今娥晃花了眼。 “造不造反,你说了可不算。” 胆敢算计他八哥,那也得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怔过神后,邵今娥瞪目,望着那枚令牌,不可置信地摇头,语无伦次了起来,“怎,怎么可能,那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华陵立朝起,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代代君王寻得自己的继承人时,会将仅次于玉玺之中,刻有自己的名号的令牌交付给下一代,而拥有令牌者,不过是缺了个正式册封的太子罢了。 凤琰手上那枚,正好是刻有凤阳帝所号之令,也就是说,凤琰是凤阳帝所选的下一代储君。 而手握令牌者,哪怕当朝君王依旧在位,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得无条件服从其的命令,哪怕他让你去赴死,去谋反,你也不得不从。 所以令牌的交付,也成为了鉴证君王之明鉴。 储君选好,谋反造孽之事自然不会发生;君王的决定若是错了…… 亡国都是轻的。 千古罪人,后人唾弃,那都是他要承受的。 以至于邵今娥看到令牌时,才如同受到了重大打击了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代表邵家还是她为她自己,对这令牌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 谁想,储君之位未定,令牌却出现在了凤琰的手上,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凤琰嗤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金疙瘩,朝不远处的莳泱招了招手,“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小玩意,还是本王三岁时,父皇为哄本王开心,强硬塞给我的呢。” 见到莳泱朝自己蹦蹦跳跳地跑来,凤琰的眼神总算变得柔和了些,在小姑娘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大手一揽,脚步往后退了半步,转了一周,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莳泱双手挂在凤琰的脖子上,眨了眨眼,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见状,凤琰挑了挑眉,“怎么了?吓到泱泱了吗?” 莳泱依旧不语,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还没等男人再开口,小姑娘又蹭的一下抬起了头,小拳头挥起,直接把凤琰锤倒在了地上。 “夫子说了,不听人家说完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莳泱撅着嘴,义正言辞道。 攥着“金疙瘩”,凤琰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捂着自己迅速肿起来的一边脸颊,看向气咻咻的小姑娘,眸里闪过了慌张,顾不得再多,他连忙大步迈前,拉住了莳泱的衣袖。 “泱泱,我错了,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多打几拳,我,我挨得住。” 刚说完,凤琰就龇牙咧嘴了起来。 疼的。 这里拉拉小姑娘的小手,哪边又卖个惨,哪还有刚刚狂酷屌炸的样子?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2 我寄人间雪满头(二) 说着,凤琰又是挤眉又是咧嘴,捂着被打的脸颊委屈巴巴地看着莳泱,手还小幅度晃着小姑娘的袖子。 对上那双眸子,莳泱抿了抿小嘴,伸手,把凤琰凑过来的脸给推了开来。 “当务之急,还是把凤…凤什么他们找到吧。” 说完,小姑娘一蹦三跳,抬头盯向了上位的邵今娥。 女人气得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琰手里的令牌看,除却那抹在此时该有的惊措之外,眼珠子来回转悠着,仍未舍弃掉算计。 看着,莳泱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头涌起,且知道算计的对象还是凤琰时,火焰就烧得更烈了。 啪! 清脆的一声耳光—— 就在邵今娥想着要如何瓦解现在被动的局势时,莳泱手一扬,隔空就赏给了她一巴掌,打完之后,还没等邵今娥回过神来时,莳泱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邵今娥捂住被打的脸,羞恼地猛一转头,恰时就对上了莳泱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眸直视着自己,吓得邵今娥脚步一个踉跄,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屁股刚挨到椅子,莳泱就一把拉住了邵今娥的衣襟,轻松地把她举过了头顶,往后摔在了地上。 “啊!” 堂堂皇后被摔,吓得那些贵女们又蜷缩起瑟瑟发抖的身子,靠紧了身边的人,邵如馨藏在这些人的中间,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莳泱注意到自己。 邵今娥被摔的昏头转向,插满整个头的钗环叮当作响。愣怔地扶住自己的头钗抬头时,看着睥睨自己的莳泱,竟生起想要臣服于她的冲动。 这个想法一起,邵今娥瞳孔猛地一缩,面前的小姑娘依旧是自己所见的那个样子,可身上的衣服竟是被她想成了自己所属的那抹凤袍。 而她,只能在冷宫中,得了一世骂名,孤独至死。 不过刹那,邵今娥吓得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朝莳泱扑了过去,大喊:“我是皇后!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啊!” 凤琰见状,身形一跃,在邵今娥将即要摸到莳泱的衣料之前就把小姑娘抱了开来。 半空中转了一圈,凤琰脚尖稳然落地,松开手,凤琰笑得一脸荡漾…不是,是一脸等夸夸。 然而瞧着凤琰笑眯眯的样子,小姑娘眸子生了几分嫌弃,小嘴撇了起来。 “我自己明明能躲过……” 话是这么说,可是自己的反应不自觉地就提了起来啊。 凤琰心念了这么一句,无奈地摸了摸莳泱的头发,没有多说。 倒是邵今娥扑了个空,脚步一个没站稳又摔在了地上。 柳春被侍卫赶到宴堂时,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顾不得挡在自己面前无眼的刀刃,趁着空隙,柳春突然冲了出去,往邵今娥的方向跑去。 侍卫们只来得及用刀刃刮过她的手臂,鲜血猛溢,柳春也感觉不到痛的一般,冲到了邵今娥的身旁。 旁人看着是一出主仆情深的护主心切,只有柳春自己知道,心里眼里想的,只有邵今娥罢了。 把邵今娥从地上扶起,柳春抬头大声控诉道:“景王殿下!华陵有律法,皇上自以仁慈治国,讲理为前,敢问皇后娘娘所犯何事,如此尊贵身份,要受这等屈辱!” “死去的老太爷若是知道娘娘在宫中受这等委屈,当初就不该让娘娘进宫!况且,皇上都未曾发话,你这是……”越俎代庖。 “你当朕想让她进宫?” 柳春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凤阳帝的声音。 闻声,众人齐齐朝门外看了过去,不同于柳春的吃惊,凤琰的惊讶,那被圈围住的女眷见到凤阳帝,此时就跟见到救世主一样,叽叽喳喳地吵喊着救命,控诉着凤琰的行为。 乱糟糟的说了一堆,无须有的罪名安在凤琰身上,就差没把凤琰的九族给诛了。 当然,也诛不了。 然而说了这么一堆,结果还是让她们失望了。 凤阳帝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走了进来,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越上了上位坐着,身侧,还跟着悄悄溜出去的闻人玉竹。 见着凤琰惊讶的表情,闻人玉竹吐了吐舌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才让凤琰稍稍放宽了心。 知晓了凤阳帝已经知道了凤延和邵玉笙断袖之事,看着沉着一张脸,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的凤阳帝,凤琰嘴唇蠕动了下,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凤阳帝看着这么乱的场面,耳边还不停地传入叽喳的吵嚷,凤阳帝蹙紧了眉,大喝一声:“别吵了!”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凤阳帝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周,在凤琰手上的令牌停顿了几秒,把目光定在了莳泱身上。 “你过来。”凤阳帝朝她招了招手。 “父皇,泱泱她……” “你给我闭嘴。” 凤琰刚是出声阻拦,凤阳帝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亦不知喜怒。 莳泱眨巴了下眼睛,扭头瞥了一眼有些担忧的凤琰后,哒哒哒地朝凤阳帝跑了过去。 小姑娘无事人一样坐在他的旁边,众人一滞,不少人都等着看莳泱的好戏,就连凤琰在内,也不免为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然而…… 结果都让他们出乎意料。 只见凤阳帝沉着一张脸,手从椅把上抬起,朝莳泱的脸上伸了过去。 小姑娘还很是配合地把脸凑过,另一只手掌心摊了开来。 “好吃的。” 凤阳帝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让一小太监顶着个篮子上到前来,盖着的麻布一掀,满满的一篮子还带着晶莹水珠的水果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在这寒冬腊月,这份吃食如何?” “嗯……”莳泱歪着头,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算些什么,然后朝凤阳帝伸出了三根手指,“勉勉强强,可以捏五次。” 凤阳帝嘴角微抽,“可你这是三。” “那就三了。”莳泱及时改口,伸出小手就把凤阳帝的手给拉了过来,摸到了自己的脸上,鼓着腮帮子,“过时不候。” 凤阳帝:“……”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凤阳帝手上的动作却是极为享受地在小姑娘软乎乎的脸上,真就捏了三把,那阴沉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下边,看着这一操作,在等着莳泱受罚的人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凤琰看着小姑娘扬着下巴,得意地朝自己扬了扬手里那一篮子的水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敢情,小姑娘还会做生意了。 这做生意的对象,还是他老爹,赚自家的粮食。 还有…… 他爹瞧着小姑娘脸蛋两眼放光的表情,手痒地握紧又收,能不能收一下? 这还在外面,您尊为天子的风度,能不能维持一下? 而且,八哥的事情,你真的承受的住吗??? 凤琰只觉得自己心里都被疑惑堆成了堆,斟酌了片刻,还是委婉开了口:“父皇,你跟泱泱,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重点是,是怎么达成这种捏脸换吃的交易的? 凤阳帝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吃味了?” 还没等凤琰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啧,肯定是的,我都闻到酸味了。” 酸? 这话一出,莳泱嗅了嗅自己怀里的果篮,把它递回给凤阳帝,“酸?我爱吃甜的。你这次不算,你欠我好吃的。” 凤阳帝:“……” 闷气地把果篮扔回莳泱的手里,凤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精神恍惚的邵今娥,皱起了眉,想了想,回头看向了闻人玉竹。 “给她看下,怎么会突然这样子。” 从“莳泱是真的靠脸吃饭”的感慨中回过神来,闻人玉竹点了点头,只不过刚抬头瞧了邵今娥一眼,就不打算走下去了。 冷笑了一声,闻人玉竹欠了欠身,“回皇上,民女可医死人肉白骨,但无病呻吟之人,民女救不了。” 言外之意,邵今娥是装的。 “岂有此理!”闻言,凤阳帝刚歇下一点的怒火立即又燃了起来,手指指向邵今娥,大怒道:“皇后!你还有没有一点皇后的样子!你的教养,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又思及起闻人玉竹所诊之果,凤阳帝眼瞥到屋内的香炉,只一眼,就怒火冲天地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去,一脚把香炉给踢翻。 “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聚众下药,为达成自己目的不择手段,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啊!” 天子一怒,众人自然是不敢屏气不敢再造次,除了淡然的莳泱,凤琰还有闻人玉竹,其他人都是低着头颅,生怕这怒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在听到邵今娥下药的字眼,众人都是微微抬起了头来,不解地悄悄看向了凤阳帝。 凤阳帝阴沉着脸,大步迈回位子坐下,扬了扬手,让闻人玉竹走上前去。 见着小姑娘在旁边晃着小腿,一脸安恙地啃着自己寻宝一样寻来的宝贝水果,嘴巴一撇,手朝她怀里的篮子伸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3 我寄人间雪满头(三) 啪嗒—— 还没摸到,莳泱就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上面。 凤阳帝看着自己手背上红通通的指印,偏头瞧着莳泱砸吧着嘴,叹了口气,到底没再把手伸过去。 略有耳闻,小姑娘的吃食,抢不得。 心里一堆子烦闷事,面前的人还惹得一肚子火,旁边还有吧唧吧唧的嚼东西声,凤阳帝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赶紧说完赶紧让她们收拾收拾滚蛋!” 见状,莳泱扬了扬眉,看着自己怀里那一篮子保鲜极好的水果,左不过自己前些日子上朝随口一提的想吃点新鲜果儿,但也知这冬日是千金难求。 现在这一篮子的水果…… 莳泱垂眸盯着,抿了抿唇,停下咀嚼的动作,手在篮子里挑挑拣拣,少顷,递了个小莓果过去。 见凤阳帝一脸惊讶,莳泱颦眉,直接送到他带着胡茬子的嘴边,塞了进去。 “吃,别跟夫子告状我不懂得孔融让梨。” 她不懂得让梨,可她也让果了。 被塞了一果的凤阳帝难得的懵懵地眨了下眼,嚼吧了几下,吞了下去。 心里头的那股子气…… “还望神医为他们解惑。” 语气客气的转变,让闻人玉竹同样地回以了一礼,哪知小姑娘不耐地从中插了一脚,“再客气下去,天就要黑了。” 闻人玉竹抽了抽嘴角,看着插在自己和凤阳帝中间的那一只脚丫子,第一次觉得,原来插了一脚是真的要插脚。 轻咳了一声,她缓缓走到了宴堂中央,见凤琰眼巴巴地看着莳泱那边,白了他一眼,把他赶到了莳泱那边站着。 闻人玉竹让人扶起被凤阳帝踢翻的香炉,摩挲着炉底的灰烬,她看向了脸色闪过了慌张的邵今娥,勾唇一笑。 “你可能不知道,你或许真的很厉害,这计谋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偏偏,你遇上了我。” 在这里,太医或许验不出成分,或许会让此事不了了之,但她可以。 在没有现代设备的前提下,她照样可以。 闻人玉竹笑盈盈地把一部分香灰吹到了地上,又把一碗没有吃完的梅酿蜜端到了一旁。 “冬日花酿较少,即便是御膳房在内,也会因为宴会的仓促,而选择用蜂蜜代替花蜜。” “严寒之下,皇室内用的多为更为珍贵的冬蜜,皇后娘娘,”闻人玉竹抬眼毫不躲闪地对视上邵今娥的眼神,“皇后娘娘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当然不会选择在吃食上做手脚了,所以……” 所以致使大家昏迷的,只有那之后特意让人加的炭火而已。 明面上是添炭火,实际上,则是把事先准备好的香给点燃,以此,就有了事后的药性。 而若是没有之前的吃食,单单靠这特香也是成不了事的,一主一辅,主辅相依,缺一不可。 果然,沉浸在宫中数十载的邵今娥,城府怎么会只是他们看到的这般浅呢? 闻人玉竹解释着,见众人还是茫然不知,她挑了挑眉,“怎么?你们或许还没反应过来罢,你们敬爱的皇后娘娘给你们下了毒……” “一派胡言!” 见闻人玉竹都快要把事情都抖了个空,还想着装病的邵今娥再也忍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狠厉地瞪向了闻人玉竹。 “她们不都好好的,何来下毒之说!劳什子的神医,不过庸医一个,在这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惑众,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嗯,你说着,我继续听。”闻人玉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还极不优雅的挖了挖耳朵,眼睛往莳泱那边看了过去,朝她招了招手,“阿泱,这里有人浪费你的时间,要是到天黑了,三儿的烧鸡可就凉了。” 嘭! 闻人玉竹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闻人玉竹再抬眼瞧过去时,邵今娥已经被莳泱重重地摔趴在地上,那护主的柳春想要上前,也被凤琰叫夜白把她在了地上。 莳泱坐在邵今娥的身上,歪头想了想自己所学的礼节好似有些不妥,回头看向了凤阳帝。 “我这样子可以吗?” 凤阳帝不由得一怔,见着邵今娥趴在地上的狼狈样,眉眼掠上几分嫌弃,他摆了摆手。 “无妨,别让她打断神医就行。” “哦。”莳泱淡淡地应了一句,想了想,直接扬手一记手刀,把昏过去的邵今娥拖到了柳春那边,使唤着夜白看住两人。 夜白板着的脸险些一秒破空,看着自己剑下的两个女人,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莳泱,再看了看自家主子一副任凭小姑娘做主的样子,最终还是认命地点头。 说实在,他真不愿意跟这些个女人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但是是未来王妃…… “王妃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她们坏事。” “噗嗤……” 看着那么一个高个儿一手拎着一个女人露出的避之若浼,闻人玉竹不禁捂嘴笑了一声,然后看回了那群贵女们。 “我既然说你们的皇后娘娘下毒,此毒,可非彼毒。” 说着,闻人玉竹捧着一捧香灰绕到了众人的面前,眼瞧着躲在其中的邵如馨,她勾了勾唇。 “香料所燃之物,你们随便找个太医或是府医一验便知。三棱,藏红花,莪术,麝香,生川乌……这些药材,相信年长一些的姑娘都知道这些对女人的生育功能是有什么‘好处’。” 现下这里常用的一些避子汤药材,邵今娥让人所制成香所达到的份量已经到了一个身体而无法承受的临界点了。 在这种封建王朝里,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说是唯一,但绝对重中之重。 邵今娥运着冬蜜还有这些药材一起混合,短时间内能让人神智恍惚如同做梦,事后会记不清自己那一段时间所做。 当然,除了这些药材之外,其中还有一味药更是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蚀?,这味才是能达到那般效果的药,混杂在其中恰到好处,选出来亦只是会被当成杂草的精神药物,就连太医都可能不得而知,邵今娥…… 是怎么知道的? 是自己精通药理,还是背后还有人? 想着,闻人玉竹面色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虽然自己跟着莳泱玄幻仙侠那些事情见得多了,一些难事的确可以借由着迎刃而解,可常在河边走,难保以后不会像今天这样栽了个跟头。 思虑了一番,闻人玉竹把事暗暗收在了心里,见那些贵女们从一开始的迷惑到这会的怒意冲天,她扯了扯嘴角。 “现在,你们知道你们的皇后娘娘,有多爱你们了吗?” “爱”之一字,闻人玉竹咬的特别的重。而尽管知道那话语里的嘲讽,贵女们也是不敢反驳了。 就连邵如馨,心里也慌张了起来,虽然提前所吃的解药是解昏迷之效,可是同在一个屋子里,鼻子里吸入的香味,可是一样的。 而且这些东西,姑母可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想着,邵如馨咬了咬牙,下意识地摸到了外衣的口袋里,刚要伸手进去掏出什么来,闻人玉竹仿佛早有预料一样,迈步过去直接抓过她的手,举了起来。 哐当! 一个圆矮的瓷瓶摔在地上,碎片四溢,迸裂到了周围人的脚边,让众人下意识地往后挤着退后。 里面的几颗黑丸子滚了出来,邵如馨眼瞳一缩,赶忙朝那冲了过去,闻人玉竹却先她一步把药丸一把揽了起来。 “你,你给我!”邵如馨着急地想要夺回来。 闻人玉竹拧眉,示意侍卫把她拉远了些后,低头摸着这些药丸子,皱起的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转头看着凤阳帝,闻人玉竹拱了拱手,“回皇上,正是那香料的解药。” 能不能解女子身上的药效影响不说,但是邵家,甚至是邵皇后带头谋害一事,正是敲定下来了。 纵然邵阳武势力再广,千不该万不该,今日宴会这么多人,也会有同僚之女呀! 你邵家的人把自己人都算计在内,那还谈何合作呢? 凤阳帝自是懂了这些道理,沉着脸点下了头后,他站起身来,摆手让侍卫松开了包围,沉声道:“传朕口谕,邵氏皇后品行不端,心存坏轨,实难当华陵之母,难当国人之表率。” “即日起,夺凤印,封钟粹宫,移居冷宫!邵家教女无方,邵丞相作其血亲亦有不可开交的责任,邵氏移居冷宫之时,烦请邵丞相好好教育一番其女,莫要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事儿!” 这话,凤阳帝真就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了。要不是顾及邵阳武手上还有一半兵符在手,凤阳帝可能直接就下了诛九族抄家之令了。 可叹凤家男人样样都好,可这总喜欢抄人家家的癖好,可能真就是一代传一代的罢;可笑邵今娥刚悠悠转醒,听到这个噩耗,又是华丽丽地被吓晕了过去,脑门着地,磕了个响当当。 又花了好一阵子的时间半是威胁半是安抚地跟宾客们聊上了一通,再是由凤阳帝亲自派人送她们回家后,凤琰牵着吃饱了一脸满足的莳泱蹭蹭地移到了凤阳帝的面前。 讪讪地笑道:“那个,老头…父皇啊,这人都走光光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呀。” 说着,凤琰还是两个大拇指正对着啾啾,做着羞羞的暗示动作。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4 我寄人间雪满头(四) 凤阳帝瞥了一眼,那白眼直接翻到了天,“你这可就不是暗示了。以往可没见你这么关心你八哥。” “咳,”凤琰轻咳了一声,别扭地微微偏过了头,“我这还不是怕你承受不住。” 毕竟这事,说不好听点,认识的人当中,他八哥算是开了先例。 而且这个对象,还是邵家的人。不评价邵玉笙品行是不是和邵阳武他们同流合污,单于他这个姓…… 就是一大问题了。 他能接受,但不代表思想上有些执拗的父皇,就这么轻而易举接受了。 “哼!”凤阳帝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小声嘀咕道:“还不让人有点小小的改变了。” “什么?”没听清凤阳帝的话,凤琰往前凑近了些。 凤阳帝却没有接过他的话,眼神示意了下面候着的太监,往外跑了出去。 少顷,凤延和邵玉笙忐忑地跟着太监走了进来,两人脸上头发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衣襟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很明显那药效是被强硬解掉的。 邵玉笙的衣领子敞开,走到几人的跟前低头才发现,眼瞳一缩,连忙用手拉紧住,另一只手更是忐忑不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料。 抬眼小心翼翼地瞧上上面坐着的凤阳帝,锐利的眼神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不清喜怒。 “父皇……”无形的压力抑下,凤延事先打破了沉默,跪下的双膝紧紧拉住邵玉笙的手,他把头朝地上重重一磕,“孩儿愧对于你,但与笙儿……与邵玉笙,孩儿并不曾后悔。” 闻言,邵玉笙一顿,偏过头去,正好对视上男人投以自己安心的眼神,不安被抚平,邵玉笙抿了抿唇,反握住凤延的手,跟着他磕起头来。 可是那嘴巴,却是只言不语。 只是在两人要磕下第二回时,凤阳帝清了清嗓子,出声制止了。 “行了,我棺材都还没做呢,别这么着急成双成对的拜我。” 二人一滞,无措地对视了一眼,也不知凤阳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延疑惑地看向凤琰,见他也对自己无助地耸了耸肩,心跳反而更加不安地加快了。 加大了几分力度捏紧邵玉笙的手,凤延嘴唇蠕动了两下,“父皇,我……” “你闭嘴。”凤阳帝偏头把手托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指着邵玉笙,沉声道:“你来说。” 突然被指到,让两人都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凤延慌张着想着要把邵玉笙护在身后,邵玉笙却忽然笑了一声,轻轻地把男人推到了一侧。 “皇上,不知您想听些什么呢?”邵玉笙突然跪直了身子,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握着凤延的手没有一刻想要放开。 “说你想说的。” “嗯,”邵玉笙不闪也不躲地对上凤阳帝的目光,“回皇上,草民自知有罪,且不会悔改。” “草民自知家族于皇上来说是眼中钉,但草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草民偏狂又执拗,偏拗地爱上越王。” “草民爱他……”说到“爱”这一字,邵玉笙的语气都放柔了,握着的手轻捏了一下身旁人,“我爱他,我爱凤延!即便旁人知道后会觉得我们恶心,我都不打算放弃。” 被自己的亲人算计这出,事后他也想通了她们想要重新拿捏凤延的目的,说不寒心是假的,但庆幸,他没有选择同流合污。 “草民决心至此,真心明鉴,只要能跟着王爷,为奴为婢我都愿意;但……草民也知道,皇上会让他娶妻,终有一天,他会娶妻……”邵玉笙的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 “别说了。”身旁,凤延同样沙哑了声音,眼中满是固执与执拗,“父皇,此生,我只会跟他一起白头。” 外人看来不正常又何妨,哪怕与这世间为敌,左右不过一死,只要他在,便好。 “你别想离开我!”凤延突然强硬起了语气,恶狠狠地瞪了邵玉笙一眼。 “啧,朕瞧着,就像是坏人?” 凤阳帝白了两人一眼,把手背过背后,踏下了阶梯,站定在了他们面前。 金丝靴头布到两人的眼前,凤延和邵玉笙一齐抬头不说,眨眼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瞧着,凤阳帝扯了扯嘴角,不耐地指了指打着瞌睡的莳泱,“你们该感谢那小丫头,让朕的承受能力涨的那是倍儿高!” 又是怪物又是阎罗王,最后还被自家儿子哄了条龙来当儿媳妇,这不成长一下,那还真的愧对自己所受的惊吓了。 虽然吧,这惊吓还真的又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他承认,起初看到两个男人那啥的时候,他的确差点就跟着那幅度像个咸鱼一样躺在地上挣扎一番了。 然后冷静过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左不过是自己的放养,让自家的崽子放肆了。 再说了,这“情”之一事,谁又能顶得住?谁又能摸的透? 只是…… 忽然想到什么,凤阳帝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朕还要问你,邵家与延儿,你选谁?可别忘了,今日之事,可是你那好亲人算计的。” “我……”邵玉笙顿了顿身子,思索了片刻,嘴角抿起了苦涩,“若父亲日后做了大逆之事,还望皇上高抬贵手,只让他老死罢。” 至于他那生母和妹妹…… 想到那过分偏爱于邵如馨的母亲,邵玉笙的眼里迅速划过了一抹悲戚。 “其余人,一律随华陵律法所惩。草民,也甘愿受罚。” 这话,可以说很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凤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把两人拉了起来,拍了拍邵玉笙的肩,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免叹道:“你们为万难,朕这关算过,但日后……也希望你们记住自己今天的坚持。” 看着两人闻声露笑,凤阳帝又不禁提醒道:“还有,你那妹妹可是送回去了,邵阳武……那可真是个疯子,你确定你还要回去吗?” 他这里,也未尝不可留人。 闻言,邵玉笙抿紧了唇,见着凤延又是打算帮自己解决,他摇了摇头。 “依皇上说,草民……” “简单的,别整的这么别扭,朕听着都烦。” “草……玉笙和王爷,日后既然要排万难,何惧自己父亲呢?”邵玉笙淡笑道。 心里想着培养自己成人的父亲,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凤阳帝,邵玉笙捏了捏手心,眼中一羡闪过。 可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刻所说的话,却成了邵玉笙实现不了的承诺。 他可以不惧邵阳武,却抵挡不了,邵阳武加注的伤害,乃至—— 还了这条命。 · 风吹雪扑。 这一晚,寒雪似乎格外的大,风吹着雪花刮在人的脸上刮得生疼。 邵玉笙告别满心满眼,一步三回头的凤延,踏进了邵府的大门。 刚推开门,便看到他的父亲一脸阴沉地撑着伞,站在了雪地中。 人是自己孩提时等自己下学的人,面上却不再显当年慈目。 邵玉笙顿了顿,嘴唇微张,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 邵阳武没有应下,手似乎攥紧住什么东西,他开门见山道:“事,是不是跟你妹妹说的那样。” “何样?” 看着自家父亲把自己堵在门口,二话不说就是质问自己,邵玉笙脸上多了几分嘲意。 “这种龌龊,你以为老子跟你人肮脏的说出口吗!”邵阳武大吼着,猛地把伞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邵玉笙脸上嘲意更加,“即是如此,父亲要逐我出族,还是家法伺候?” 您为何不曾问问,姑母和妹妹算计我一事,又当如何说起? 本来以为邵阳武会直接动怒,不想面前人不怒反笑,扬了扬手上有些反光的东西,邵阳武冷笑道:“你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些了。” 话音刚落,破风声由远到近,在邵玉笙反应过来后,已经是被数十个死侍包围在内。 “既然这么喜欢被男人玩,为父就满足你。”邵阳武露出了狰狞的笑来。 手轻轻一扬,死侍就往邵玉笙飞扑了过去。 邵玉笙一惊,躲过最近一个人的猛扑,便跟一群人扭打在了一起。 几声闷声后,他捂着小腹,退到了门前。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邵玉笙蹙紧着眉,盯着邵阳武,“你不是他。你是谁?” “呵。” 对面的人冷呵了一声,突然拔过身侧死侍的剑,朝邵玉笙刺了过去。 邵玉笙正要躲过,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剑刃由远到近,和邵阳武狰狞的面孔,邵玉笙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另外一个场景。 “父亲,雪很大,为何还要在此候着笙儿?” “雪太大,为父怕笙儿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六岁的小笙儿,牵着父亲的大手,满脸的幸福。 “嗤——” 刃器入肉,邵玉笙握紧刺进了自己身体的剑,扬掌想要将邵阳武击开时,邵阳武却将剑柄一拧,刺得更深入了。 邵玉笙眼瞳猛地一缩,眼前视线陡然模糊,再清晰时,邵阳武已经离开了自己跟前。 感受自己的生机慢慢流逝,邵玉笙莫名地觉得自己的五感更加灵了。 他看到了邵阳武手上拿着的半枚虎符;他听到了他说“凤家欺人太甚,要带兵谋反”;他还看到了…… 凤延拿着大褂,站在雪地上,温柔地对着自己笑。 “王爷,笙儿怕是…要食言了。” 一路到白头,他只能先走一步了。 死在这大雪纷纷,也算白头了罢。 邵玉笙嘴角轻轻勾起,眼皮子渐渐合拢了起来…… “咯噔!” 彼时,心里还在为邵玉笙担心的凤延漫无目的地徘徊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心跳突然一痛,然后是乱章似的跳动。 “笙儿!” 凤延慌喊了一句,提起了身速,往邵家的方向赶了回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5 我寄人间雪满头(五) “笙儿!” 待凤延赶到时,正好看到了邵府的大门重重地在自己眼前关上,而自己的心爱之人—— 邵玉笙腹部染满了鲜血,大雪落在上面,干涸住捅穿的窟窿。 男人嘴角还溢着浅笑,可是那双勾人的眸子,再也没有睁开过。 “啊!” 凤延紧紧地把人圈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叫喊穿破这黑夜,显得异常的突兀。 凤延脸颊紧贴着邵玉笙冻僵的脸,满脸无措,亦是满脸悲然。 男人紧紧地搂着邵玉笙的身体,想着把那失去了温度的身体给捂热;手堵住那伤口,又无措地不敢用力按下,怕爱人更疼。 低喃着,叫喊着,威胁着,哭声夹杂着风声……男人崩溃地仰头大吼,空荡荡的街道却无一人回应,那罪魁祸首还在那屋中猖狂地笑。 恍若所杀之人,不是自己亲生子,只是随手一扔的垃圾罢了。 凤延眼眶通红,两行泪痕落过,却不见泪水。 他紧咬着牙,拳头也握的咔咔作响,抱起邵玉笙在怀里,凤延解下自己的外袍,把他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邵阳武,本王今日就要了你的狗命!” 凤延怒气横加,眼眶瞠目发红,脚步往前一踏,他猛地朝前过去。 刚是破门而入,与黑夜混为一体的人影迅速将他包围。凤延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站定后,一手护着身后的人,另一手成掌,内力提出,跟死侍缠打在了一起。 死侍招招往其命脉击去,在崩溃边缘的凤延,也同样如此。 练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哪怕有一线生机,都会寻求最稳健的办法。 可偏偏,凤延就是用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身上挂彩无所谓,只要碰到背上的人,男人宁愿舍弃护住自己,也要把那该死之人给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呼,呼……” 凤延喘着粗气,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不在少数,最为严重的一处,是胸膛的位置,刀刃狠狠割出一痕,一直延长到下腹间,滴答地在雪地上留下血红。 大概是受伤的原因,冷风吹过,使他的意识不禁有些模糊了。凤延杵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睛死死地盯向前面的一处亮光。 那是,邵阳武所站的地方。 不远处,邵阳武的嘴角勾着一抹亦有亦无的笑,似乎在嘲笑着凤延的无能,又大概是想着自己的心想事成。 总之笑得有多放肆,看在凤延的眼中就有多么的刺眼。 凤延攥紧了拳头,脸色惨白,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节奏,竟然跟血滴落下的速度一致了起来。 “邵,阳,武!” 凤延牙齿咬得吱吱响,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溢出,他后脚一迈,直朝邵阳武的方向冲了过去。 周围死侍拦阻也全然不在意,男人恨得泛起了血丝的眼睛里,只映着邵阳武,亦是自己唯一的目标。 要说刚刚的打法是拼命,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在送命。 “吭啷!” 一抹寒光反之将其打飞,摔在了雪地上,还滚落了几圈。 凤延爬起来的第一时间,不管自己疼的发麻的伤口,眼中掠过慌张,他慌乱地把背上的邵玉笙绑着的衣服解开,心疼地抚上冻的起了一层雪霜的脸。 “笙儿,可有摔着了?”他轻轻呢喃着。 眼睛突然瞥到露出的一双鞋尖,他噔时往后退去,冷厉地扫了过去。 邵阳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跟前,似笑非笑地睥视着凤延,狭小的眼睛里,透着势在必得。 “奉我为主,或者,死。”邵阳武吐露着这么一句,眼瞥到邵玉笙的身上,见男人防备地把人挡在身后,他不禁嗤笑了一声,“男人,钱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都可以给你。” “包括你看不顺眼的凤琰,凤南珹,我都能把他们的人头给你弄来。” “呵——”闻言,凤延也回了一记冷笑,通红的眼睛蔑视着邵阳武,他缓缓地站起了身,重新把邵玉笙牢牢绑在了身后,“可是,我想要的,就只有你死。” 若要再多一个选择,便是让他—— 生不如死! 话一落,他又跟那堆死侍混打在了一起,想要往邵阳武身边逼近。 邵阳武“啧”了一声,连连摇头,“还真是不乖呀……” 手一扬,更多的死侍就从四周冲出,朝凤延包拢了过去。 唰—— 一记飞刃突然从一角飞了过来,邵阳武拧起眉,微微偏头,刃器从脸上割过,钉在了墙上。 回过头时,他便看到在凤延所站之位,又突然出现了一蒙面人,眼神对视,蒙面之人掩饰烟雾袭出,拉着凤延连连踮地,离开了邵府。 待烟雾散去,望着只留下几个脚印和血迹的雪地,邵阳武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半晌,他轻哼了一声,“蚱蜢再过挣扎,也逃不过落了个头断腿断,被人玩弄的命。” 说完,他转过身,嘴里哼着小曲儿,朝一方向走了过去,左拐右拐地来到一柴房前。 吱呀一声—— 门被他推开后,邵阳武看着里面被五花大绑昏迷过去的苏漾宁和邵如馨,他嘴唇勾勒着弧度,见着自己的妻女,眼中不带起一丝的情感。 “倒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 “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狗贼!啊!” 蒙面人救下凤延后,赶行往前,见半分解释都没有,凤延终是没有忍住,再度爆发了。 蒙面人顿了顿,攥着凤延的衣领更紧了些,二话不说踏上各家各户的屋檐,踩着嘎嘎作响的瓦片,一路赶到了璃王府。 在见到那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凤延怔了怔神,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到了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头。 暖气烘着自己半是干涸的伤口,疼痛让他眼中都恢复了几分清明。 可是背上之人,却依旧冷冰冰的一片。 凤延抬眼看去,只见方才救下自己的蒙面人此时恭敬地朝上首的凤南珹行了一礼,眼睛再度朝自己多看了一眼,就隐回了暗处。 而在这屋内,除了凤南珹之外,他的母妃和那闻人玉竹,凤琰和莳泱,都是聚在了一起。 目光移到闻人玉竹身上时,凤延眼瞳一缩,不由分说地就从自己背上把邵玉笙揽在怀里,急匆匆地朝闻人玉竹走了过去,跪了下来。 “神医,求……” “我只是医,不是神。已死之人,我救不活。”闻人玉竹看了邵玉笙一眼,不忍地瞥过了头去。 伤口窟窿那么大,在这地方的医疗条件,赶在黄金时段送来还好说,现在…… 怕是魂都早早归西了。 西…… 忽然想到什么,闻人玉竹眼前一亮,朝懒洋洋的莳泱看了过去。 “对了,阿泱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救不了。”莳泱摇头淡道。 看着一个个都爱莫能助的样子,凤延紧咬着牙,压抑着哭声,不禁大吼:“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救我!” “八哥……” 凤琰脚步顿了顿,想要上前安慰,却被身旁的莳泱拉住了手。 莳泱打了个哈欠,跳下半高的椅子,绕到了凤延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着。 只一眼,凤延的眼瞳便慢慢涣散了开来。 “在我眼里,你看到了什么?” “好红,好多的…彼岸花,”凤延缓缓低喃着,目光直直地盯进莳泱的眸子里,他的眼眸突然起了朦胧的雾,“笙儿,你要去哪?你等等我……” 啪—— 凤延挣扎着想要起身,莳泱就一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男人身子抖动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眼睛愣愣地看了莳泱一眼,凤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确定道:“刚刚那是…黄泉路?” “嗯。”莳泱点头,手指在旁用着白雾勾勒着一层层的虚画,转而消散,“你们的气运没有了,遇劫便是死。” “换个说法,就是天要收你们。”闻人玉竹适时地插了一句。 “可是泱泱,你……”不是认识阎罗王吗? 看着自家八哥肝肠断裂之样,凤琰嘴唇蠕动了下,闭了闭眼,到底把请求变相问出了口。 回来后小姑娘说到他们两人要遇劫之事,着实把他们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好巧不巧的事,邵如馨刚送回来没有一刻钟,暗卫就把邵阳武终于要忍不住出兵谋反的消息传了回来。 他跟七哥安排着阵防,等他们派人赶过去时,事已经成定局了。 可笑的是,即便还剩一人,这天都不肯放过他。 小姑娘说,凤延身上的劫,依旧没解。 “迫死入幽冥,他可免于受苦,但是要他回阳,那那天做主处死之人,即便回阳,他只能待在你身旁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擅自让魂魄归人间这种事,幽冥的一干神祗,都会受罚。 “那,你们还不如干脆让我也随他去了呢。”听完几人的话,凤延脸上苦涩更加,怜惜地抚着怀中人的脸颊,男人轻轻地贴了下他的唇,“这样,黄泉路上,也不用他孤单一人。” “笙儿他,方向感最差了。”凤延哽咽道。 他知晓他们的好意,亦理解他们,怪就怪自己,没有好好护住人。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6 我寄人间雪满头(六) 极大的悲伤压抑在周围,众人看着凤延这般样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凤琰脚步踌躇了下,迈向前去。 “八哥……”凤琰犹豫地抬起手,轻轻地拍在了凤延的肩上,不忍地不去看那具冰冷的身体,他无力地吐露出两字:“节哀。” “你还有我们,还有父皇和康嫔……玉竹不是说了吗?你的母妃能好起来的。” 见凤延头也不抬,只沉浸在自己的低喃里,凤琰眼睹到躺着的康嫔,倏而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不出意料,凤延的身子果然动了动,缓慢地从邵玉笙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康嫔。 男人眸光流动,他闭了闭眸,再度睁开之时,眼中似是少了些情绪,又似乎多了一点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凤延缓缓开口,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他抱着邵玉笙一腐一拐地走到了椅子上,把男人倚靠在了椅背上。 凤延回头望向那旁的几人,嘴角扯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俊脸皱在一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咚”的一声闷响—— 他朝凤琰等人跪了下来。 “望七哥…望九弟,望大家……”凤延哽咽着声音,“助我让那邵阳武,邵家…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我笙儿!求闻人神医,救我母妃……” 断断续续说的话,混杂着哭泪又有些含糊不清,凤琰却听懂了,大家都听懂了。 见状,凤琰呼了口气,肃起了脸色,“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邵阳武得逞的。” “入幽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莳泱也把话接了过来,气咻咻地挥起了拳头。 望向邵玉笙,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些动容,抿了抿唇,眼眸朝一个方向瞥了一眼,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除了凤延和阿琰,其他人都给我出去。”莳泱忽然出声道。 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让闻人玉竹直接着手与康嫔的治疗,让凤南珹准备将即要来的战斗,就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莳泱冷眼看向了窗户旁,“出来。” 凤琰不禁警惕,快步走回了莳泱的身边,“泱泱,可是有敌人潜入了?” “有鬼来了。” 莳泱板着脸,见窗边除了从框下掉下来的雪块,就没有其他的动静,小姑娘皱紧了眉,手掌往前一伸,再是一收。 以凤琰所站的位置,都能感受到瞬时的一股吸力从莳泱的手掌蕴起,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便见到一黑一白的衣袍直立在了面前。 只是,却不见人。 突然,窗边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又倔强的声音,“小龙儿……你,你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秉公办事。” “亡魂,我们定是要勾走的。还有,衣服给回我们,鬼差裸着,也是不好听,还不好看的。” 闻言,莳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嘶啦一声,直接把那两件衣服撕成了碎片。 “出来。”莳泱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窗外滞声了一会,直接穿墙而入了两道身影,如出一辙的,黑白无常没有穿着衣服。 见状,凤琰一惊,赶忙把小姑娘的眼睛用手捂住,眼瞥向他们,嘴角抽了又抽。 敢情黑色和白色的衣服没了,他竟然还能区分开他们谁是谁。 不是他厉害,而是…… 这丫的,大裤衩子都是以黑色和白色穿着,想不知道都难啊! 不满于自己的视线被挡,小姑娘撅起了嘴,抬手抓着凤琰的手想要扒开,凤琰却捂得更紧了。 对着黑白无常挤眉弄眼,“我说你们两位鬼爷,没有衣服什么的,法术变出来不是更好吗!” 还是说,就是喜欢裸着啊?! “嗯?” 黑白无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法术一扬,即刻就在身上变出了一白一黑的衣袍来。 见罢,凤琰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挡着莳泱眼睛的手,小姑娘已经是气鼓鼓地瞪起了他来。 凤琰讪讪地笑了笑,指了指前面,“泱泱,他们,他们。” 咚!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自己的头上还是挨了小姑娘的一敲。 见男人吃痛地抱住脑袋,莳泱甩了甩手腕,气哼了一声,走到黑白无常的面前。 “勾魂令拿来,他……你们不能用锁魂链,下幽冥后,直接带上奈何桥。”莳泱沉声道,朝他们伸出了自己白嫩嫩的小手。 “这……”谢必安为难地看向身旁的同伴,回头对视上莳泱的眼神时,当机立断地把勾魂令放在了莳泱的手上,“小姑奶奶给!” 大人说了,工作重要,但是也务必要把这位姑奶奶哄高兴了。 瞧大人那样子,估计惹小姑娘惹得不轻。 “不止他,他你还不能带走。”见谢必安欲言又止地看向后方的凤延,莳泱又道。 “可是小龙儿,他身上的生气……” “我不管。”莳泱强硬道。 她对凤延没有过多的感触,但是阿琰不同,转世的凤凰把他称之为亲人。 亲人…… 她对亲人的定义很是模糊。 孟娘所说过的亲人,是会疼爱自己的。可是她来到这人间所唤的父亲,姐妹们,都是恨不得她的胎光之魂死。 那记忆中的娘亲,也不在了。 她,自被诞生起就是孑然一身。 但是,阿琰不一样。 她虽不理解,但是也知道,凤延要是也跟着走了,阿琰会很难过。 而她,不想看到男人难过。 想着,莳泱抿紧了唇,不由分说地打了一道屏障化在黑白无常的周围,再是拿着勾魂令走到了凤延的面前。 “他该走了。下一世,他会过的很好。” “那他身旁陪着的人,还会是我吗?”凤延顿了顿,抬眸怔怔地看着莳泱,眼里仍是情意的执拗。 莳泱眨了眨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前世今生,情缘一事,不过在你一念之间。这份执拗两人若是都能带去下一世,说不定就是了。” 说罢,两人就是这么对视着,凤延想从莳泱的眼里读的更多,莳泱亦想让他想开。 半晌,凤延事先垂下了眸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莳泱滞了滞,挠了挠腮帮子,竟也承认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好像在那刹那,自己就是想说这些话,说完了,她也不知道是多深奥的意思就是了。 垂眸见男人盯着邵玉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回头瞧着被自己堵住的黑白无常又在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嗡嗡地吵着,莳泱不耐地拧起了眉。 手把勾魂令直接抛到邵玉笙的身上,莳泱不顾凤延的惊呼,把人拉到了一旁后,手上结印迅速打了起来。 唰的一道白光闪过几人的眼前,照耀了整个屋子又迅速暗下。凤延和凤琰再睁眼看过去时,莳泱杵在了刚刚的位置一动不动。 而邵玉笙的身体,却被移在了莳泱的面前,躺在了地上。 凤延慌乱地想要上前把人给扶起,下一秒,却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愣在了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见莳泱把那勾魂令扔到邵玉笙身上后,令牌便与男人的身体混为了一体,静候了片刻,邵玉笙半是透明半是实质的身体在地上晃动了两下,转而把透明的那半形成了一个整体,从中抽剥了开来。 “王爷。” 邵玉笙的魂魄缓缓从自己的身体抽离起,站在凤延的面前,那双眼眸即便黯淡,却依旧蕴藏着往日的绵绵情意。 “笙,笙儿?!”凤延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猛地朝邵玉笙拥了过去。 可是双手,却从中穿插了过去。 两人垂眸看着那从中穿过的手,一个知况而不舍,一个愣怔又痛心。 莳泱望着,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打扰两人,一手拉起凤琰,一手把屏障整成了球状,把黑白无常连滚带爬地从门口滚了出去。 “王爷……” 待屋内再度恢复了寂静,邵玉笙望着凤延,手从他的伤口一次次抚过,无奈又一次次地穿过,苦涩万分。 “笙儿食言了,对于王爷,我从来没有自私过,但这次……”邵玉笙声音带着哭腔,眼眶却是不起泪珠,“这次,笙儿要自私地请王爷,好好带着笙儿的那一份,好好活着了。” 已死之人,是没有眼泪的。 更甚的,死去的时间越长,生前所有的七情六欲,也会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再有一碗孟婆汤下肚,就能入轮回了。 所以下一世还能在一起的两人,真就是种奢求。 凤延疯狂地摇头,哭得不能自己,“邵玉笙,我不要!你骗我!本王不要你了!呜…咳!不,笙儿你不要走!” 看着邵玉笙的灵魂渐渐从下半身开始消散,凤延朝前扑腾着手,一次次想从中抓握住什么,却也无获。 邵玉笙见状,也是愣怔了一下,再抬头时,莳泱不知何时出现了在他的眼前,方才那崩溃之人,已经是直愣愣地躺在了地上。 “时间到了。”莳泱言简意赅。 心下却怒意满满地把某阎王吊着鞭打了起来。 可恨阎王太过于了解自己,以至于知晓自己能制止住黑白无常,直接把勾魂令给换成了个最短时长的! 想着,莳泱气得磨了磨牙。 而彼时,身在幽冥的阎罗,也是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不禁疑惑:“奇怪,幽冥也有四季变更吗?” 不然,他怎么会感觉到凉意? 想了想,阎罗晃了晃头,手上点数着一把子的令牌,抱怨道:“劳什子的孟娇娘,脑子糊涂得把本座的勾魂令都混杂在了一块,都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 璃王府内,注意到小姑娘的表情,邵玉笙怔了怔,歉意道:“对不起,给你招麻烦了罢。” “不是。” 闻言,莳泱缓和了下自己的脸色,淡声回道。眼睛盯着那加速消散的魂魄,她不动声色地把白雾给绕在了指尖,淡淡包拢在邵玉笙的周围。 “我只是想向你讨说好的吃食,可是…我救不了你了。”莳泱懊恼地嘟起了唇。 天帝那厮决定的这些,现在的她无力抗之。 而且,她的下一抹魂魄再不寻回,等待着她的,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想到凤琰可能也会如凤延这般样子,莳泱的心不禁乱成了一团,不知道从何理起。 她于阿琰,也是不一般的罢。可是…… 不一般的一般,又是什么? 想着,小姑娘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眼看向邵玉笙时,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 “抱歉啦,”邵玉笙叹声,留恋地看着被打晕的凤延,只剩半截的身子朝莳泱弯下了腰,“也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能见他最后一面。” “日后,还请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他了。” “王爷其实,很可爱的……” 邵玉笙说着,眼中满是对过去的向往与留恋,可是身下的混沌白雾,也已维持不住他消失的速度,迅速地化了开来。 “总之,谢谢你。”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白雾消散的那一刻,灵魂随之消失的那一刻,凤延突然朝莳泱露出了一抹笑容,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 莳泱望回邵玉笙的身体,感受到自己设下的屏障也被打开来时,她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 呼呼风声吹得窗户吱吱作响,凤延皱了皱眉头,按住自己有些发疼的后脖颈,缓缓地坐了起来。 茫然地扫视了周围,屋子还是自己昏迷前所在的屋子,人…… “笙儿!” 凤延大喊了一句,慌乱地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安详地倚靠在了椅子上,身上的污浊被清去,头发高高绾起,衣裳也是换了一件。 男人脸上藏着几分稚气,翘起的眼角还留着几分笑意,可是眼眸,却不会再睁开了。 “我还有好多话,还没跟你说呢……” 凤延轻柔地摩挲着邵玉笙的脸,垂眸留下了两行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衣服也是干干净净。 大抵是害怕自己醒来后离不开男人,才没有做主把人从自己身边拉开。 想着,凤延无声地喃了句谢谢,抱着邵玉笙,一腐一拐地走到了门前。 凤延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微薄的阳光照下,却再也照不进自己一夜间千疮百孔的心。 “当真,放不下啊……” 他轻轻呢喃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他又把邵玉笙背起,朝外面走了出去。 璃王府今日似乎显得格外的清静,除了那沙沙的风刮声,就连下人也被吩咐过了一般,不来打扰自己。 凤延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人就要拉过人问上一遍“母妃在哪”,问了数遍后,藏在暗处的暗卫总算忍不住现身出来,给他指了个方向。 “越王殿下,邵贼出兵逼宫,废后的人也包围了整个后宫,主子和景王殿下还有国师他们,已经去救驾了,让您只需在府中候着,候着好消息就行了。” 暗卫看着凤延魂不守舍的样子,到底不忍地亲自将他带到了康嫔所在的院子,才回到暗处。 凤延呆滞地点了点头,背着邵玉笙,缓慢地朝院子里走了进去。 脚踩在雪上一深一浅的脚印,却没有另一人的跟随。 凤延低头看着,泪水模糊着眼前的视线,再往前多踏一步时,稍稍失去重心,他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行尸走肉般爬起,凤延把从自己身上摔下来的邵玉笙抱在怀里,下巴蹭着男人的肩窝,他把人抱在了院里干秃秃的一棵树下。 呼呼,呼呼—— 冷风把他的脸刮的生红,他却浑然不觉。树上的雪一点点掉下盖在他的身上,打在他露出的耳朵上,凤延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 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雪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凤延怔怔地站了起来,把邵玉笙放在了树下靠着。 “笙儿,你等我一下。” 说完,凤延踉跄着步子,往屋子里走了进去。 屋内炭火烤的暖暖一遍,与外边的温度天差地别。 方才滴落在耳际上的雪水瞬时蒸发,凤延挠了挠耳朵,眼睛扫视了一周,朝床边走了过去。 康嫔安静地躺在床上,手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还未拔掉,闻人玉竹眼下青黑一片,趴在床边眯合着眼。 可见是治疗了一整宿。 凤延轻步走过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倏而跪了下来,缓慢地给康嫔磕上了三个头,再是起身时,眼中挣扎亦决然。 “母妃,延儿素来爱惹麻烦,惹你生气,让你担心……” “病好了之后,你就原谅延儿好不好?” 凤延轻缓地帮康嫔整理着碎发,又拿着自己的衣袖擦拭她的脸,做完这些,他把盖在康嫔身上的被子掩了掩。 “延儿不孝…这一次,又要让母妃,伤心了吧。可是,母妃有父皇,大哥和七哥还有九弟也会好好照顾你,笙儿……” 就只有他了。 凤延晃了晃神,眼中的挣扎渐渐地被决然取代。他笑了笑,朝熟睡的闻人玉竹无声地道了声谢谢,绕到了书桌上,酝起了笔墨。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未能与君伴老,我寄人间雪满头。 挥洒着在纸中留下这么一则,凤延用砚台压在上面,缓缓走出了门外。 凤延手上敛着一柄匕首,那是方才从暗卫身上所窃,他攥紧住刀柄,走回到树下,把邵玉笙拥在怀里。 然后倚靠着树背,他执着匕首,脸上带着浅笑,不带一丝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鲜血涌出,红色洒染在这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沾在两人的身上。 凤延慢慢地合起眼眸,嘴角的笑,抿着跟怀中人一样的弧度。 似是为了迎合他留下的诗,刚刚还是好端端的阳光雪下,此时呼呼风雪交加,落下的雪花一片片盖在两人的头上,当真应了—— 雪满头。 亦望有一片净土,歧视不再,白头美满。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7 你,伤了他?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檐重月未升,风声绕着铁蹄响彻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上。 凤琰一身轻便鞍甲,青丝高绾,一手扯着马绳,一手执着擦得澄亮的银龙枪,怀里还稳稳地窝着个莳泱,在大开的正午门前候着。 男人脸上稚气依旧留着几分,眼神眺着那往这边赶来的邵阳武之军却泛着凌厉,还隐留几分嗜血之意。 凤南珹跨着一匹黑马在凤琰身侧,瞥了一眼窝在他怀里轻松的还能打起盹的莳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带人去神武门,以防他派人偷袭。” 凤南珹拉着马绳,撂了这么一句,眼神示意一些人跟着,往后边的方向一转,催着马儿就往门内步去。 嗯,眼不见为净。 听着由远到近嘈杂的马蹄和脚步声,莳泱不耐地睁开了眼,从凤琰怀里坐直了身子。 望向一脸狞笑的邵阳武,以及后面那跑得累死累活黑压压的一群兵,莳泱微微颦眉。 “阿琰,他……” “泱泱乖,在马儿身上好好坐着。” 莳泱刚要说些什么,头顶上却传来凤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凤琰挥动了一甩银龙枪,脚一踏马鞍,跃身到了马头前站着,凌厉的眼神直逼到了跟前的邵阳武。 即便是低于马上的邵阳武一头,周身的气势也没有给比下去。 枪尖伸指,凤琰勾唇挑眉,“还真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玉在匵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当年你们凤家要是没有我们邵家,你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舒坦。” “现在,这天下,也该轮到我们邵家人了!” 邵阳武掌执两把黑铁锤,竖眉而视,眼中是势在必得。 凤琰冷笑,转身招呼着马回到午门里,脚下一踮,猛地朝邵阳武扑了过去。 “只余一贪之人,跟你说多了都显得掉价。” 随着凤琰的先手,两边的人马都行动了起来。凤卫掩护着莳泱回到宫门里,整齐划一地列阵守在了面前,盾牌前举。 那厢迎着凤琰的银龙枪,邵阳武勾起了唇,手一扬,身后黑压压的军队就如同蚁群一般攻了上来,没有节奏,没有阵型,却势如破竹。 凤琰盯着在马上的邵阳武,眼见自己的枪尖都要袭中了,对方却不为所动。 凤琰眸色寒芒闪动,身上的招式出了便不可收回。提起了几分内力,在空中旋转了半周,攥着枪柄朝邵阳武的头上击去。 “哐当!” 刹时,邵阳武的黑铁锤微微抬手一挡,双方利器碰撞,迸射出的火花瞬时淹没在了战场的混乱中。 僵持,碰撞,再摩擦。 来回几个回合,凤琰稍退了几步,退回了地面。动了动震的发麻的手臂,他不禁抬头仔细打量了那依旧在马上安好坐着的邵阳武,眸里掠过了几分慎重。 他似乎,轻敌了。 见着邵阳武脸上起了几分嘲弄,凤琰平缓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眼中迸射出杀意,提着自己身上的内力,举着银龙枪再度朝邵阳武冲了过去。 “砰!” 武器再度碰撞在一起,这一次,凤琰只觉得自己靠近的那一秒,通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见邵阳武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凤琰一凛,咬牙把那缓慢又犹如千斤重的铁锤用枪柄挡在胸前。 感受着自己的内力都提不起来了,凤琰反应迅速地用脚踩在马头上,借力凌空。 不想胸膛前的枪柄直接被顶开,身形刚往上,邵阳武的双锤就重重地锤打在了凤琰的胸口上。 “噗哧——” 喉间腥甜涌出,凤琰手上的银龙枪打落翻越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人也随之往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宫墙前。 “咳,咳咳!” 凤琰双膝跪地,手掌摩擦过地面,衣袍染着尘灰和血。他吃力地捂着心口从地上爬起,又忍不住吐露出了一口鲜血。 抬起头来,瞥见周围死伤无数被压制住的凤卫,还有毫无章节的打法又杀红了眼的敌军,凤琰不由得一惊,喝道:“撤!往里面撤!” 对面这些人,包括邵阳武在内,实力都显得异常诡异了。 他刚刚一接近邵阳武,自身的内力和力气竟是奇怪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吁!” 凤琰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立即冲出了一匹纯黑的马儿来,从两方扭打在一块的战场冲撞出了一条路来,直逼邵阳武的方向。 邵阳武轻嗤了一声,挥起锤头想要把所来的畜生直接打死,忽如其来的威压却扑面袭来,直把他给甩下了马下。 所坐那马儿,也被冲撞过来的黑马撞飞了出去,铁蹄毫不留情地踩在马脯上,践了个涕血横流。 邵阳武的马甚至连嘶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就血溅当场。 邵阳武狼狈地从地上滚爬起,哇呀呀地恼火叫了几下,这厢军兵攻击打的就愈发猛烈了些。 所幸凤琰及时让人往后撤去,才没弄出更大的伤亡。 邵阳武怒目瞠向眼前,只见那平常只由皇帝所走的门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冰雪人儿来。 坐在一匹灵虎之上,白袍和虎都与这雪地承接一色,与那澄红的宫墙又是一等对比,却意外的和谐。 那人儿每往前走一步,邵阳武就感觉自己所受的威压加重了一分,直待人停在凤琰的身旁时,他已经双膝弯下,喘不过气来了。 莳泱坐在白泽背上,一头青丝都因怒火泛成了银白,两个小犄角突露额间,神色冰冷,琥珀色的眸子凝寒更加。 手一扬,刮出的风就让对方那些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凤卫拉开了距离,尽数摔在了邵阳武的身后。 邵阳武心头不禁一惊,仔细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确认着面前人的身份。 “莳…泱?你是何人?” 然而莳泱却没有接过他的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把凤琰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人眸光蕴起了几分水汽,是隐忍身上的疼痛所起,嘴边却强硬地咧出一抹笑来,伸手戳了戳莳泱的犄角。 “泱泱,这样也很……”可爱。 “砰”的一声—— 莳泱直接把他带到了白泽的背上,跨坐在他的身上,二话不说地就把凤琰身上的盔甲和衣袍给拉扯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来。 伤口之上的那红黑,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只见裸露的胸膛上,结起两个满满的黑色印记,延边的纹路甚至还往腹部延伸,内伤所受的红色布及在其中,颇像这处趴上了一只大蜘蛛。 莳泱一见,眼神骤然变得可怖了起来。 若是被砸的地方稍稍往左,那凤琰此时受的就不是重伤,而是直接丧命当场了! 莳泱眼神骤变,看着男人还故作轻松地表示自己没事,心头的那股郁火就烧得更旺了。 “你,伤了他?” 莳泱抬眸朝邵阳武看了过去,平日里软糯糯的语气变得冰冷异常,听得白泽都忍不住虎躯一震,把自己的步子端的更正了。 邵阳武咬牙,强撑起莳泱带来的威压,站起身来,又屈膝而下。 “是,又如何?” 邵阳武粗犷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阴森,凤琰不禁一顿,可瞧着莳泱的表情时,却发现小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瞥见他又强坐起来的身子,莳泱蹙眉,又按着凤琰的头把他按了回去,平躺在白泽松软的毛上。 “待着。”莳泱言简意赅。 丢下这么一句,莳泱跳下了虎背,双手在撤走回宫中的凤卫和邵阳武身后的道路四方支开了一层巨大的屏障,形成的空间把外边的一切都阻隔开来。 白雾泛在周围,莳泱手上执出羽扇,缓缓地往邵阳武走了过去。 邵阳武望着那来回泛动仿佛有生命的雾气,只觉得莫名的心慌,维持住自己阴沉的脸色,他把铁锤往后一甩,朝最近的一道屏障冲了过去。 “什么破东西,装神弄鬼!” 然而这一冲,那看起来软蒙蒙的雾气立即在邵阳武接近之时化为了无数的尖棱,刺向了他。 邵阳武神色一惊,急忙拿铁锤挡在了面前。可那些尖棱却从中穿插而过,直把他戳成了个刺猬。 “哇呀呀!”邵阳武痛得怪叫着。 不过现在,也不该称说是邵阳武了。 只见那些棱刺戳得他千疮百孔之后,邵阳武的身子猛地抖擞了两下,眼睛瞪得大大,软瘫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他所带来的军兵也是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全数倒下。 以邵阳武的身体为首,逐渐从他体内抽离出一团黑雾,黑雾的中间,是一颗黏稠着类似于血液的液体的红珠子,看起来诡异极了。 一团团黑雾升起,却又被周围的白雾吞噬打压得只剩下那些珠子掉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就没了个动静。 最后,只有一开始从邵阳武身上抽离的那颗珠子,疯狂地晃动在空中,用着邵阳武的声音怪叫着。 凤琰不堪其重地捂住耳朵,忍不住从白泽身上爬起,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还是正常的邵阳武吗?” 被小姑娘摁倒在这,凤琰也没有看到是怎么一个情况,以至于让男人觉得,只是邵阳武疯了罢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8 你伤我养的鸟了 手扒拉了一把虎毛,让白泽不适地抖了抖身子,把毛茸茸的大虎头给扭了回去,嫌弃地一爪子把凤琰给拍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大惊小怪的,不过是魔魂夺舍罢了。要怪,也就怪他倒霉。” 大概是意志在那会不坚,被自己的情绪所支配了,这才让飘荡在外面的魔魂有了可乘之机。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 他是从什么地方招惹上的魔魂? 凤琰惊叹,“那,夺舍之后,那本来的邵阳武……” “难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是没了。” 看现在这个魔魂占用邵阳武身体的表现,魔气掩饰的很好,却是顺着邵阳武的妄念来行动,帮他夺王。 那么就说明,这个魔气是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体内,腐蚀他的心智,从而在一个契机,彻底把身体的主动权抢过来。 然后有了前面的铺垫,这个菜鸡魔魂,也有被邵阳武影响到。 淡淡地把自己的看法陈述出来,见背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还要强撑着偷瞄莳泱那边,白泽翻了个大白眼,爪子往后一拍,直接把凤琰摁死在背上。 “给小爷好好躺着,不然出了什么事,小胖龙该烤我了!”白泽没好气道,那眼中的关切,却不是作假。 回头再把目光放在莳泱那边,一团黑气停留在半空中,其中的红色舍利一直在叫嚣着不停。 见莳泱把自己的手下都给拍到了地上,魔魂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气团,把地上的舍利子都吸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颗颗从它的那颗往下簇拥成双手,再是融合成了半个身子漂浮在空中。黏稠的红色混杂成半身,配上那黑团,直看得让白泽干呕不止。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还要照顾凤琰,怕是忍不住直接冲上去给它一爪子了。 见那魔魂仍在挣扎不休,还要叫嚣着让自己好看。莳泱眸里淬起危险,运着雾气踩在脚下,她腾空而起,也在半空中停留了起来。 缕缕白雾在身边缠绕,莳泱额间的犄角泛着微光,双手在胸前交叉迅速打着结印,往天际猛地一举。 瞬时,曀曀其阴,虺虺其雷,惊雷奋兮震万里,风如拔山怒。 突如其来的天色大变不禁让那魔魂骇然不已,若是脸上有表情的话,应该让人看了能止小儿啼哭。 不过现在的样子,效果也是不差。 狂风卷起莳泱的发丝飞舞着,莳泱周身的雾气在这一瞬也变幻万千。 盯着漂浮在空中的红色怪物,小姑娘寒声道:“你伤他了。” 嘭! 话音刚落,连给魔魂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通身的雾气绕成一团团雾团,加注了燃起来的金色的凤凰火焰,直接往魔魂半个身子的红色舍利砸了过去。 一砸直爆! “哇呀呀!啊!” 魔魂惨叫声响彻,刚叫了两声,莳泱的脸就在他面前放大开来,精致的面容持着冰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亦是怒火熊熊。 “你伤我养的鸟了!” 莳泱怒喊了一句,小嘴撅起,手掌心层层灵力包裹,直揪着那些黑气化在手上再消散。 可怜那魔魂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自己魔气所化的头发就被揪了个秃。 直至,那白嫩嫩的小手按在了自己的舍利子上。 “不过是被弃之魔,也敢伤我的鸟。” 小姑娘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手指捏紧,在魔魂最后一声不甘的怪叫中,捏了个粉碎。 狂风再度刮过,把红色的粉尘吹了个散,天亦渐渐化淡,只是晚霞也已经落下了。 莳泱深吸了口气,闭眸运气把自己的犄角收了回去,回到地面。 再睁眼,四周的屏障都收了起来,见那里面的凤卫看着外头变得空荡的地方一脸惊呆,莳泱蹙起了眉。 不禁想着:现在有哪些人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有哪些又是不知道的? 算着算着,自己也糊涂了起来。 挠了挠头,莳泱垂下来的手动了动,直接简单粗暴地把凤卫们给撂倒在地,来了波记忆消除。 嗯,玉竹说了,做事要干净利落。 做完这些后,又见凤南珹快马朝这边赶过来,脸上满是着急之色。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双手插起腰,“你来晚了。” 她都解决了! 干净利落! 看着莳泱一脸待夸夸的样儿,凤南珹嘴角微抽,从马上翻身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回去吗?” 邵家只一个邵阳武可用,邵阳武出事,哪怕是邵家旁系还有同僚都不足为患。 而且早在收到邵阳武要谋反的消息的时候,他跟琰儿就把人都给控制起来了。 就是没想到有莳泱在,事情变得这么简单粗暴! 天知道他看到天象大变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就怕他们这边出了什么事。 想着,凤南珹扫视了一周,看到白泽懒洋洋地歪着个大脑袋,不禁疑惑:“琰儿呢?” “七哥,我在这。” 终于听到有人叫自己,凤琰吃力地举起手来晃了晃,语气都是委屈到不行。 呜呜呜,被泱泱强行养伤就算了,起码说明小姑娘担心自己。 可是白泽这只大老虎怎么回事,他要一有动作,那大爪子就拍下来,自己受伤的是胸口,这几爪子拍下来,估计脑阔子也要被拍扁了。 还有,刚刚泱泱竟然说,他只是她养的鸟! 呜呜呜…… 她不是答应当他的王妃了吗? 越想着这些,凤琰就越是委屈了起来,声音都带起了哭腔,还不敢太用力,一用力伤口就疼。 凤南珹一顿,又来回扫了一周,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白泽身上。定睛一看,总算是看到了凤琰倔强露出的手指来。 转头看向莳泱,凤南珹指着白泽,问道:“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嗯,”莳泱点头,小姑娘嘟着小嘴,忿忿道:“他又不听我说完话,就赶我走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被锤子砸了。 鸡胸肉……不是,凤凰胸前的肉被砸松垮了,嚼劲就不好了! 闻言,凤南珹嘴角又是抽了起来,想着还有力气说话也不是什么重伤,眼中突然掠过了笑意。 “那,我们就罚他,晚点娶你回家可好?” 反正他也还没追回离殇,当兄长的都还没成亲,弟弟着什么急? 嗯,他一点都不是羡慕嫉妒。 婚期无限延期,这惩罚甚好。 “啊?”然而小姑娘脸蛋却垮了下来,掰着手指来回数着一二三四就是不到五,委屈道:“那我岂不是,又要好久才能吃到凤凰?” 罚他就算了,怎么也把自己给罚了? 凤南珹:“……” 凤琰:??? 嘤嘤嘤,原来媳妇儿答应嫁给他,最后还是想把他吃了咩。 · 轻松的一举谋反之事一结束,凤南珹留下来把剩下的事情办完,这该查的事要查,该安的罪名要安,该抓的人要抓。 可到了邵家废后这里,凤阳帝却先行下了命令。囚于冷宫,但先不施刑。 收到这一命令,凤南珹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倒是忘了,她还跟另外一事有关联呢。” 而凤琰,便被莳泱骑着大白虎拎回了璃王府。 身上残余的魔气给混沌吞了个一干二净,伤势却还是要找闻人玉竹这位专业人士处理,毕竟莳泱觉得,要是用灵力愈合了的话,少了个过程,肉质到时候就不鲜美了。 这一解释听得凤琰又是一阵哭唧唧,还不敢反驳。 然而回到璃王府,刚进门就看到一大口金丝楠木棺摆在正首,里面躺着的是凤延和邵玉笙。 还在跟莳泱说话的凤琰瞬间止住自己的话语,眼瞳猛地一缩,不顾自己的伤势就从虎背上翻了下来,扑到了棺木面前。 闻人玉竹眼圈通红地在旁用帕子拭着泪,见两人回来了,“咚”的一声—— 双膝直接朝两人跪了下来。 “阿泱,凤琰,对不起!我没有看好人!” 她醒过来后,刚把康嫔手上的银针收好,府里的下人就在树下发现了两人的尸体,不止是邵玉笙,还有凤延的。 风雪覆盖其身,寻回来时,人的心脏已是停了许久。 救不回来了…… “我在桌上,发现了这个。”闻人玉竹哽咽着声音,把那小诗递到了凤琰的手上。 凤琰嘴巴张开,压抑的哭声支离破碎地从口间溢出,在见到那首小诗时,更是忍不住趴在那棺木之上,哭了起来。 “起来啊!你不是最喜欢跟我斗吗?你起来啊!咳,咳!” 凤琰哭喊着,撞到自己的伤口又是一阵咳。 莳泱见状,抿了抿唇,从虎背上跳下,向前拉住凤琰的手臂。 “起来,你需要治伤。” 啪! 清脆声响起,莳泱愣怔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掌,落在那上面的淡红印记显得有些突兀。 动了动手指,莳泱再抬眼过去时,便见到凤琰满脸泪痕地望着自己,眼中是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陌生。 “不是说可以守住吗?不是说可以挽救吗?”凤琰猛地抓住莳泱的肩头晃着,“你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啊?不是还有那劳什子幽冥吗?你去让阎罗王把他还回来啊!啊!” 凤琰用力地抓着莳泱晃着,惹得莳泱吃痛地推搡了一把,却更加激了凤琰的情绪。 “你说话啊!说话!那是我八哥啊!我的亲人啊!你就这么冷血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49 她想 “凤琰你先冷静一下!”见男人这般,闻人玉竹赶忙上前把人拉了开来,“阿泱你别多想,他也是……” “他说得对。” 闻人玉竹正要辩解一通,莳泱揉着自己发疼的肩膀,望向那被人拉开又回到棺木边上哭着的男人,平缓地开口了。 小脸上看不出来是何情绪,莳泱闭了闭眼,目光直视着闻人玉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的确,不懂得这些;她生来,也没有亲人。 她,冷血罢…… 说罢,莳泱脚步往后退去,退到大门口的门槛之时,眼睛朝凤琰那处多看了一眼,身形顿了顿,转身后三两步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哎,阿泱!阿泱!” 闻人玉竹追出门外,看了看眼前瞬间消失的人影,又回头看向凤琰,心一横,深吸了口气,转头大步迈了过去。 “发泄情绪到无辜的人身上,你实在是糟糕透了!凤凰,凤凰,凰个屁的凤,阿泱眼瞎了吧!” 闻人玉竹猛地拉开凤琰,再用力地把棺木给盖了上去,望着失了魂的男人,闻人玉竹哼了一声,朝里走去。 · 皇子之死,让这大雪皑皑的京都也添上了白幡。 凤阳帝下令让邵玉笙跟凤延同葬,在外人看来是因为邵家谋反的事连累了这位大公子,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是要圆了凤延所说的生死相随。 下墓那天,除了莳泱之外,所有人都聚在了皇陵墓。 两人的葬礼安置一起,同用着皇子该有的规格,所按流程把凤延两人安妥后,凤阳帝跪在面前,直哭得像个三岁小孩,旁听之人,亦悲然。 一天的流程下来,在最后之时,理应守第一夜的人,却被凤琰拦住了。 男人眼下青黑一片,下巴的胡茬儿也有好几天都没有打理,他抬眸望向众人,神色哀寞。 “我来吧,生前没跟他好好说过话,这以后……也说不得了。” 见此,众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该休息的休息,该做事的做事。 只是在闻人玉竹要走的时候,凤琰却叫住了她。 男人捏着指尖,几番挣扎犹豫后总算是开了口,问道:“她呢?” 这个她,不言而喻该是指谁。 闻人玉竹脚步顿了顿,头都没回,冷笑了一声,撂下一句“不知道”后,大步流星地就离开了。 凤琰一怔,望着闻人玉竹离开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的人也是这般跑了出去,嘴唇蠕动了下,到底没有追过去。 偌大的皇陵墓前,只留落寞的男人坐着,酒一杯一杯的倒入喉间,话又说了一遍又一遍。 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一袭白衣停驻在面前很久很久,睁眼又消逝。 · 丧葬之礼在继续,那逝者的生母,亦在继续治疗。 闻人玉竹在结束新的一次治疗后,刚一转身,就对上了消失了几天的人的眼眸。 闻人玉竹不由得一愣,拍了拍胸脯,呼气道:“吓死我了呢,怎地打扮成这般样子?” 面前的莳泱,额间的犄角露出来也就罢了,那眉心也点上了一抹殷红,小姑娘眼眸淡漠的宛如一滩死水,一袭白色长袍拖地,怀里抱着白泽,疏远又陌生。 好看是好看的,但却让熟悉的人瞧了,怎么样都觉得奇怪。 好似这眼前的人,跟这烟火气格格不入,跟你,也全然不识。 莳泱眼眸轻佻,眼神看向躺着的康嫔,喉间透露出来的嗓音亦没有从前的软糯。 “她如何了?” “啊?”闻人玉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清冷的声音是莳泱,眨了眨眼,回道:“大概还有三次的针灸,人就可以苏醒了。” “若非她体内的毒太过于霸道,又压制了太久,也……” “这与我无关。”还没说完,莳泱就打断了她,手上伸出一抹红穗绳所挂的龙形玉佩,递给了闻人玉竹,“我要走了。” 闻言,闻人玉竹一怔,凝神再度认真打量了面前的莳泱,眸里的了然一闪而过,她抿起了唇,“不再考虑下吗?他其实也只是……” “与他无关。” 莳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把玉佩塞到了闻人玉竹的手里,转身就是要离开。 “那我呢?我要如何找到你?”闻人玉竹赶忙追问。 莳泱脚步一顿,眼瞥回闻人玉竹,转身就走。 “保重。” 少顷,直至人儿在眼前消失,那告别的话才回荡在屋子里,亦在闻人玉竹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从璃王府离开,莳泱抱着白泽又往皇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走在街上,除了那些所挂的白幡,吆喝的热闹还是一如既往,莳泱从中穿过,也没有经起一点波澜。 踏上那乾清宫,站在书桌前,莳泱才显露自己,腰兜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看得那本来就没有反应过来的凤阳帝,惊得更为呆滞了。 莳泱眼中一抹珀色流过,凤阳帝眼瞳就慢慢涣散了开来,宛如木头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带我去找许萱彤。” 话音一落,凤阳帝“哐啷”一声拉开椅子,踏下阶梯绕到一幅挂画后头,把画扯下,便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密室入口。 漆黑的入口让莳泱拧了拧眉,在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冷气之后,这才让凤阳帝回到桌前坐着,自己抱着白泽走了进去。 道路不长,走了一会就能见到里面的冰室,见许萱彤安好地躺在冰床上,莳泱这才放下心来。 继上次发现许萱彤之后,大概是怕被人发现再出什么事情,所以等她去到以前那个地方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被转移了。 放下白泽,莳泱走到了床边。 白泽爪子在滑溜溜的冰上滑动了几下才站稳,见莳泱手中已经放在了胸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白泽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我们真的要救她吗?你的情况……”可能根本无法支撑这个过程结束。 后面的话,白泽吞咽了下口水,没敢把它说出来。 莳泱不明白的事,他同样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决定要走之后,还要偿还一些什么东西。 比如那玉佩,比如救许萱彤,明明一开始都是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却要用偿还一词来弥补。 明明凤琰只需要想办法把他记忆召回,恢复凤凰身就好,可之前那么肯定的莳泱,却说凤琰不是他们要找的凤凰了。 他不懂,他一点都不懂。 他只知道小姑娘的情况很不好,看似把那魔魂轻轻松松解决掉了,但其实她的力量没有把控,在魂魄缺失的情况下,她其实一直在受到反蚀。 现在要救许萱彤,即便心不甘,他也不能违背契主的命令。 “待会结束后,你就把人送回去吧。” 没有接过他的话,莳泱一记冷眼扫了过去,便让白泽蜷缩在了角落中不敢动弹。 眸光尽绽寒光,她打着结印,缓缓地把自己身上的灵力尽数输送进许萱彤体内,催赶着她体内的毒素。 魔魂一战过后,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为了解她的身体了。 经脉里的混沌之力无法恢复,已经融合的那几魂也在搅得她神魂不得安静。 但计划是让闻人玉竹慢慢医治的人,她却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大概是因为男人说的那一句冷血让自己想要证明自己会救人,大概也是因为他的话让自己知道了这里不属于自己。 那些理不清的烦绪让她本该受的疼痛更是加重了几分。 她想,把人救好,离开这个地方,就会好了罢。 她想,这里的人,到底不是同自己一样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学习,她也不如正常之人的。 她想,记忆中的那个凤凰,她大抵也是认错了。 她想,她把她的任务完成了,她的记忆就会回来了,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想,她就做了…… “噗——” 时间拉长,莳泱的面色就愈发苍白,那抹殷红在眉心中映着,看得那张小脸都是白到透明。 终于忍不住吐露出鲜血,这漫长的治疗也结束了。 莳泱帮忙擦拭着不小心喷到许萱彤脸上的血迹,空洞的眼神望向前方都未曾聚焦,身形摇摇欲坠,就朝后方倒了下来。 “主人!” 白泽白光一闪,连忙化大身形当着肉盾垫在下面。 见莳泱的瞳孔色一直在变化,白泽脸色一变,额上的金角强行突出,灵力连绵不断地朝莳泱身上输了过去。 只是不过一会,莳泱却打断了他的灵力。眸色停在珀色和透色之间,让人看得怪异不已,却让白泽满是心酸。 眼眶噙泪,莳泱缓慢地撑坐在地面,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抬头望着床上人手指动了动,她蹙了蹙眉,摸着虎头安慰了起来。 “乖,人要醒了,比速度,无人能胜你。” “呜……我不要。”白泽抽搭着鼻子,爪子笨拙地擦着莳泱的脸,“我一走,你就没人照顾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怪我们啊!” 见莳泱不说话,白泽又忿忿地吼了一句,眼角的泪沾湿了白毛,看得莳泱的眉头又皱上了几分。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0 没有关系了 凭什么…… 她也不知道。 就好像,想要还他一个亲人? 因为自己对凤延的死无动于衷,无能为力,所以要偿还吗? 她也搞不清楚。 人类,比她想得要复杂,她也好像,在变复杂了…… 伸手过去摩挲了下白泽的毛,莳泱猛地又吐出了口鲜血,咬牙捂着腹部,莳泱用力把白泽推了开来。 喝声道:“快去!” “我不!”白泽爪子摩滑着地面,勉强站定后,眼圈通红不说,嘶哑着嗓子就是对莳泱回吼,“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没有的!” 见莳泱沉默,白泽再度试探着把自己的灵力渡过去,莳泱喘着气,一次次地给断了开来。 在看到莳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后,白泽再也不敢乱来,扑到莳泱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嗝…呜,你别让我去,我会把凤琰撕碎的!我真的会的!” 无奈,莳泱就只能一遍一遍安抚着白泽的情绪,忍住自己喉间想要一吐为快的痒意。 莳泱放柔了语调,“不把人送走,我救人也就没有意义了……” “咳,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你好不好?等你……来给我疗伤,我们再…离开……” 这般,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他们的身后,冰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缓缓地坐了起来。 茫然地扫了一周,许萱彤安静地听着莳泱的话语,眉头轻蹙起,分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但也是知晓莳泱是救自己的人。 正想着要不要就这样打个招呼时,底下那小白虎却突然蹦了起来,竟然开口说话了?! 许萱彤脸色大惊,下意识地就躺了回去,闭上眼。 白泽窜出身子,鼻子一抽一搭的,脸上还挂着泪,“那,那说好了……你等我,我很快的,我真的很快的!” 说着,白泽凝神把自己的身形放大,扭头把许萱彤从床上扯了下来,背在背上就往出口冲了出去。 “等我!” “好……噗!” 望着白泽形成残影的速度,莳泱扯了扯嘴角,疲倦地垂下眸子,无力地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喷露了一口血出来。 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莳泱怔怔地眨了眨眼,看着自己手心的那抹红色,慢慢地仰躺了下来。 “我这算……还清了吗?” 冰间的寒冷唤不醒她的意识,莳泱只觉得自己的头愈来愈重,身子却越来越轻。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到了凤琰温柔唤自己的声音,然后—— 又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抬手抓握了下手指,指间染着红色的黏稠看得自己有些花眼,莳泱嘴角却突然勾了起来。 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她的血,是热的。 · 白泽一路从来时暗道出去,颠簸的速度让背上的许萱彤忍不住抓了一爪子白毛,害怕地睁了下眼,又闭了上去。 嘭! 出口被撞开,白泽爪子抓地停住,抬头看了一周,发现凤家父子都在后,白泽用力地把许萱彤从自己背上甩了下来,往后退去。 “人还给你们!别再想着利用我们了!”白泽怒吼着,视线挪在凤琰身上时,又是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番,“我们再无干系!没有关系了!”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到地上的人儿时,凤阳帝事先反应过来连忙跳了下去,把许萱彤抱在了怀里,感受到人儿身上的温热时,不免得一愣。 “这,这怎么回事啊?” 莳泱的控制让他歇了短暂的记忆,所以凤阳帝并不知道自己先前是被控了的。 倒是凤琰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又看了看对自己龇牙咧嘴的白泽,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拧起了眉,往白泽迈步了过来。 “她呢?她在哪?” 有白泽在,那就说明小姑娘也在附近。 哪想注意到凤琰的靠近,白泽呲着牙,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蕴着杀意的眼神紧盯着凤琰。 “再过来,我就杀了你!”白泽威胁着,爪子不停地摩擦着地面。 凤琰蹙眉,正要问个究竟,那在凤阳帝怀里的许萱彤却突然开口了。 美目睁开,许萱彤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身子,不顾及凤阳帝震惊的脸色,站了起来。 “你走吧,谢谢你的主人救我,看她那个样子……你快些回去罢。” 她知自己中的是无解之毒,所以醒来的恍然,不过是震惊于自己的苏醒。 观自己听到的那些和现在的情况,虽然搞不清楚太多,但那小姑娘…… 应该是在强撑的。 当务之急,比起自己的茫然,还是救人为先。 不想,许萱彤的话刚说完,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整个乾清宫都震荡了起来。 而那响声,是源于冰室里。 “主人!” 虎啸声啼,白泽身形一闪,瞬时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凤琰脸色一变,提起脚步就要往密室里冲去,不想刚接近那破开的洞口,一道屏障却将自己拦了下来。 “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再无干系的意思。” 凤琰一愣,顺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便见门口处走进了离殇和闻人玉竹。 而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怒意。 见到离殇,凤南珹眼瞳一缩,忙是走了上前,刚要开口,却被少女挥袖给拍了回去。 离殇神色冰冷,指尖的灵力化成一绕绕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按到了椅子上坐着,自己则是跟闻人玉竹坐在了上首。 见状,凤锡皱眉,见凤阳帝还在许萱彤的苏醒没有回过神来时,看向了离殇两人。 “你们这样,不合礼数。” “有你事吗?你家住大海边吗?” 凤锡的话音刚落,闻人玉竹就直接回怼了,见在场的几个都是懵然的表情,凤琰还是想要往密室冲去,冷笑一声,闻人玉竹拿出了龙形玉佩,走过去直接拍到了凤琰的手上。 “物归原主,假惺惺什么的,我们家阿泱可就不需要了。” “她到底在哪!”见到玉佩,凤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紧玉佩,看着闻人玉竹脸上全是嘲弄,他不由得一顿,深吸了口气,“也,总得给我道歉的机会吧。” 说到后边那句,凤琰的气焰一下子就歇了下来,抬眼看向了许萱彤,又垂下了眸子,坐回到了位子上。 离殇瞥了一眼,把闻人玉竹拉回自己的身边,手上灵力在众人面前泛起白茫茫的一层画面,接而显露出了莳泱救人之时。 “你们凤家的男人,除了老的,小的一个个倒是厉害的紧。”离殇冷笑道。 手中灵力运转,见几个男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画面,脸上表情不一,她刹时收了回来。 “人呢,所幸我来得及,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就如白泽说的一样,无论是我,还是阿泱,都不欠你们什么。” “阿泱因为你的话差点舍了命,该救的人也给你救回来了,你若还觉得她欠了你哥哥的命,你大可自己闹上天界,跟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斗上一番。” 离殇看向了凤琰,手中蕴着灵力把凤琰攥紧的玉佩悬回他的腰间,勾唇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认错了罢,笑话罢,你哪点能及当年凤琰。”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凤南珹突然插进话语,看向离殇满是委屈。 犯错的是他弟弟,干嘛连他也一起给摁倒了。 “滚,你活该。”离殇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再度把凤南珹给摁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随即看向了凤阳帝,挑了挑眉,“华陵皇帝,表个态吧。”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妖魔之事我们自己会管,阎王的话你也可以完全当个屁给放了,我可以保你华陵万世无忧,但你儿子和阿泱,必须了了。” 这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凤琰和莳泱断关系罢了。 人都当了家长来跟你“平心静气”的跟你谈了,心心念念的人又差点丢命给你救回来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你这不得给个说法? 被许萱彤晃了好几下手臂,凤阳帝才勉强算是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他看向了凤琰。 男人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满脸痛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唉,”凤阳帝叹了声,“我……” “我不同意!” 刚要说话,凤琰却吼了出来。 抬头看向离殇,凤琰扯下自己被强行带上的玉佩,起身朝离殇走去。 扑通—— 刚走一步,上方的离殇施以的威压却迫使凤琰直接跪在了地上。 凤琰却不以为然,撑着那片威压,腿下似有千斤重,他却往前一小步一小步努力地挪动着。 “我,要,见,泱泱。”凤琰一字一字的从喉间溢出,伴随的,还有嘴角渗出的血迹。 他是凤琰。 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他就是那个凤琰,泱泱的凤琰。 他错了,小姑娘不要他了,他可以接受,因为他还可以加倍努力去追回。 但被外人就这么一刀子斩断…… 绝对不行! 凤琰望着离殇的方向,忽然又重起来的威压把他又钉在了地面,男人却依旧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要见莳泱的话。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1 祝你们长长久久 “哪怕今天我死了,我也要见她!” 凤琰声嘶力竭地大吼了出来,跪着的膝盖再度直起,他猛地朝离殇扑了过去。 离殇扬眉,凤琰的手甚至都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她掀翻了出去。 “那个,离殇大人,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看着自家儿子的狼狈样,凤阳帝确实不忍,开口求了情。 离殇冷眼瞥过去,刚要开口,鲲鹏却慌慌张张地从虚空中钻了出来,鱼尾巴晃个不停。 离殇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闻人玉竹,“我先回去一趟,你先把你的事情了结一下我再来接你。” 见离殇神色也着急了起来,闻人玉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们来的时候是直接去冰室把昏迷的莳泱接走先的,说要送到天池治疗,她们再来跟这群人算账。 现下这么慌张,定是莳泱出了什么事情了。 闻人玉竹重重地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你走就好,其他事情我会搞定的。” 见状,离殇点头,划开虚空就走了进去。鲲鹏紧随其后,刚要钻进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就把也要跟过去的凤琰给咬住了衣襟,拖着男人往里走去。 闻人玉竹一怔,反应过来后不禁摇头笑道:“你也不过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没有离殇的命令,鲲鹏那笨鱼脑袋如何想得了会把凤琰带上。 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凤南珹抿了抿唇,走到闻人玉竹面前,“那她让我滚,是不是也是反话?” “那她带你走了吗?” 凤南珹:“……”所以,还是让他滚。 看着男人有些委屈的神情,闻人玉竹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起身正要打算离开,凤阳帝却叫住了她。 “那个神医……离殇大人说的你也还有事要了结,还有什么事啊?还有,还有彤彤这事情我看得云里雾里,听得也云里雾里的,可否详解一番?” 他只看到是莳泱救了他的彤彤没错,可是受伤之事,还有跟琰儿的矛盾,又是因何而起的? 他,他这完全不知道啊! 凤阳帝说这话,那旁一直当着透明人的凤锡也突然竖起了耳朵,直觉却让他突然没来由的心慌。 见此,闻人玉竹挑了挑眉,见许萱彤一直乖乖地窝在凤阳帝身边,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我先给你把下脉。” 许萱彤愣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凤阳帝,见男人点了点头,这才端着莲步走了过去。 不想该是许久未活动的原因,脚步往前一步,整个身子都失了重心往前倾了过去。 好在凤阳帝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才没让她摔在那地面。许萱彤窝在男人怀里有些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心口,她又试探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见状,刚想要说扶她过去的凤阳帝也微微松开了手,只是温柔地护在她身后。一步成功,许萱彤开心地扬起了笑容,呼了口气,又试探地迈了稍大的一步。 一直走到闻人玉竹那边,美人额间冒汗,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 有些忐忑地瞥了一眼打着哈欠的闻人玉竹,许萱彤歉意地笑了笑,坐了下来。 闻人玉竹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那柔脂的手探在脉上,随即淡淡开口:“脉象平缓,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刚刚的不会走路也是因为躺太久了身体的机能跟不上而已,锻炼一段时间就正常了。” “但是,”还未等众人松口气,闻人玉竹话锋截然一转,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了几分,“因着你中着那毒把你维持在了你中毒的那个年纪,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般逆龄之举,可能会引得你们那些女人之争什么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众人却也明了。 在这皇宫里,嫔妃之争是不可避免的;加之朝中大臣要是知道许萱彤这位皇贵妃没死,定然也会掀起一阵风浪了。 许萱彤的逆龄,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当成妖妃来惩治。 “朕看谁敢!”凤阳帝突然出声道,眉间一凛,他甩了下袖子,把手背在身后,“当年的事情,乃至这以后,谁也别想把主意打在彤彤身上!” 凤南珹也点了点头,看向许萱彤一脸坚定,“母妃,珹儿和琰儿都长大了,能保护你了。” “那母妃的儿媳妇呢?嗯?” 看着两个男人的表态,许萱彤心里一暖,抿嘴笑了笑,不由得打趣道。 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是这儿媳妇…… 嗯,一个去追了,这木鱼脑袋瓜儿的七哥儿,好像还差点。 而且找的儿媳妇,一个个都厉害的紧!不愧是她的儿子! “母妃……”凤南珹无奈道。 “行了行了!”闻人玉竹不耐地打断,把完脉又着墨写了几个补方塞到许萱彤的手上,“你们自家的事情自家再商量,现在说下我的事。” 终于说到闻人玉竹要了结的事情,众人不禁正色,凤锡更是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生怕自己错听到了什么。 注意到自己这个举动后,自己也是吃惊了下,见那方的少女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心里又是好一阵失落。 闻人玉竹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华陵我待也待久了,离殇和阿泱都走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康嫔我把剩下的针扎完,我也该走了。” “就这样?”凤阳帝道。 不用需要报酬什么的吗? “就这样,”闻人玉竹点头,眼突然瞥向了凤锡,“就是在这之前,我有些话要跟承王说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还未在闻人玉竹说要走的消息回过神来,又突然点自己,凤锡错愣地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闻人玉竹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 从上次宫宴之后,少女的眼里,就再也没有那深沉的爱意了…… 闻言,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闻人玉竹便自顾自地走出乾清宫,再对凤锡做了个“请”的手势。 凤锡脚步踌躇,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出去。 庭雪乱入花,两人迎着飞雪走入廊中,凤锡不自觉地就抬手要帮身侧的少女挡去,却被闻人玉竹疏离地躲了开来。 停在廊中,闻人玉竹望着外面的纷纷扬雪,深吸了口气,扭头,突然朝凤锡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抱歉,”闻人玉竹突然道歉,直起身子淡笑道:“就如离殇说凤琰不是凤琰那样,凤锡,也不是我的锡铭。” “你除了长相跟他一样,其他的所有所有都不及他半分。” 特别是,那颗心,装的都不是她。 “所以那段时间真的打扰了,”闻人玉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你眼瞎,我可不想瞎,你喜欢那个堪称白莲圣母的垃圾玩意,舔狗陪贱女,我祝你们长长久久,告辞!” 说完,闻人玉竹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凤锡在那廊中,看着少女的背影与那白皑皑的一片融为一体又不见,凤锡垂下眸子,突然呢喃了起来。 “我是不是,该追出去?” 亦是…… “保重。” 最后,脚步没迈出,两人的距离,就这般渐行渐远。 · 天池。 本该蔚蓝色的天空变得昏暗无比,池间平静的池水翻涌,卷着涛涛浪花把浮鱼打在岸边,挣扎着不停。 放置在天池中央的莳泱在空中悬住,意识尽失,自身的混沌之力却不可控地倾泄而出,把整个天池搅得天翻地覆。 周身的白雾还一点点的变成血色,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白泽软瘫在岸边,望着那空中失控的人儿,强撑着站起自己灵力透支的身子,额间金角再度泛光,施力要把莳泱给稳下。 嗤—— 血雾突然凑了过来,将自己的爪子盖了过来。白泽只觉得一股蚀骨之痛袭来,脚下一个不稳,他踉跄着朝旁边滚了过去。 离殇刚从虚空中出来,就见到这般乱成一团的天池。 脸色一变,离殇踩在从后边出来的鲲鹏身上,一脚把凤琰从空中踢了下去,湛蓝色浓厚的灵力将自己包拢,她朝失控的莳泱冲了过去。 “阿泱!停下!” 离殇一边把血雾褪去,一边靠近着莳泱,在见到小姑娘是意识缺失的状态时,心里不由得一震,忙加大了灵力输出,将莳泱和已经被净化的白雾包裹成了巨大的茧,悬在空中。 片刻,天池的异象才慢慢消散,天空重新化开了蔚蓝色,下方的乱糟糟却还需要整理。 离殇肃起脸,指挥鲲鹏却收拾莳泱整出来的残局后,跳到了白泽身边,把虚弱的小白虎一把抱了起来。 瞥到他腿间裸露的骨头,离殇蹙起眉头,手蕴起了一道蓝光,按在了白泽的腿上。 白泽气息微弱,无力地挣扎起来,见抱着自己的人是离殇后,这才又安静地窝在她的怀里。 “小,小胖龙…灵力爆动……”他,吃不消了。 “乖,没事了。”离殇安抚地顺着他的毛,望向空中的那颗大茧,眼眸暗了暗,“已经没事了。” 才三分之一的实力就这种杀伤力,也难怪会被天帝盯上了。 要是她回来的迟…… 还好及时赶回来了,天池的治愈力是顺应混沌之力的,莳泱体内也不会排斥。 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就只能靠小姑娘自己了。 魂魄缺失又重伤的情况下,她也说不准还会发生什么。 想着,离殇突然瞥见那被自己扔下来的凤琰,男人一脸的焦急望着空中的大茧,又大概顾及自己的原因,不敢做什么。 离殇不由得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把白泽给鲲鹏安顿好,她朝凤琰走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2 爹爹 “现在又不关心了?”离殇停在男人面前,挑眉问道。 凤琰一顿,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离殇那笑意的眼。 抿了抿唇,想要上去陪她的话转了半圈,凤琰问出的却是她有没有事的话。 看着男人眼巴巴地望着那茧恨不得都要飞上去了,说出的屁话却跟表情不一,离殇又好气又好笑。 动了动左脚,离殇屈膝,抬脚就把凤琰给踢了上去,落在那个大茧上。 猝不及防的被扔飞,凤琰下意识地就抱紧了可以抱住的东西,低头看到茧球里面紧闭双眸的小姑娘,凤琰怔愣后,脸上满是担忧。 “泱泱……”他低唤了一声,伸手朝球中摸去。 都是他的错,再度让小姑娘陷入了危险。 可笑,这就是自己所说的守护。 凤琰的手摩挲着球,底下的方向正好对着的是莳泱的小脸。 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不顾及自己这是在半空中随时可以掉下去的情况,俯视向离殇,恳求道:“我可不可以……”进里面。 咔—— 话还没说完,底下的茧球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下一秒,就是露出了窟窿大的缝隙,将自己容纳了进去。 凤琰神色一变,连忙端低了身子,配合着茧球的动静,被包裹住的最后一瞬,正好看到了离殇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笑容。 落到茧内,凤琰晃了晃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大手往前一揽,把莳泱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抚过莳泱苍白的脸颊,凤琰紧紧地把人搂在怀里,脑海中浮现起那日自己说过的话,想起小姑娘转身即走的背影,他闭上了眼。 眼角留下的晶莹滴在莳泱的手上,惹得人儿的手指头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 夜悠悠而难极,悬月亦难极。 昏迷中,莳泱漫步在这一片漆黑里面,那弯明月明明近在眼前,她却依旧走不到尽头。 彷徨四顾,小姑娘仍是决定往前走去。 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还在这,但却记得有人同她说过,迷了路,只要往前走就行了,他会在那等她的。 可是,谁要等她? 莳泱迷茫着,心里带着疑惑,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往前走去,往那触及不到的明月走去。 嘭!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莳泱踉跄坐在地面,揉着发疼的脑袋,抬头看了过去。 那旁,竟也有个小姑娘同她一样跌倒在地,同样看着她。 只是不同的是,那小姑娘脸上挂着邪笑,那瞳孔,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是她,也不是她。 “镜像?” 莳泱低问,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手抚向了那抹看不见的墙。 “甘心吗?”那旁的莳泱突然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那割木的声音一般,听得莳泱轻皱起眉。 “被这样对待,你甘心吗?” “为了个男人差点丢了性命,值得吗?” “本该颠覆这六界,你畏首畏脑的,配当混沌之主吗?” 见莳泱不说话,镜像又接连二三地把问题砸向了莳泱,那邪魅的小脸也笑眯眯地朝莳泱凑近,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莳泱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被猛然拉住了手臂。 “回答我!”镜像突然强硬了起来。 莳泱怔然,对上那黑漆漆的眸子,只觉得自己也吸进去了一般。 “不……”莳泱摇头,脑海中的茫然被回笼的意识所取代,眉心的殷红突然显现,她猛地挣开了镜像的手臂,闭眼大喊:“不是这样的!啊!” 周身灵力突然暴动,伴随着镜像的怪笑,莳泱再睁眼时,那黑暗已是不在。 看着映入眼帘的这片雾蒙蒙,小姑娘眉眼都舒展开了些,感受着那亲切的白雾,莳泱直接躺在了上面,来回滚动起来。 “回家了!” 莳泱抿着小嘴,欢快地在无尽的混沌奔跑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向身旁,莳泱眼中又陷入了茫然。 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家…… 混沌是她的家,那…… “泱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泱泱,我一直都在的。” 耳畔中突然现起温柔的男声,让莳泱的茫然更甚,望着眼前亲切的一切,小姑娘盘腿坐了下来。 莳泱鼓着腮帮子,很是烦恼地用手在雾气中画着一个个圈,然后又吹散。 “我的家,明明就在混沌啊!” 话音刚落,面前的画面倏而一转。 一阵天旋地转,莳泱再睁开眼时,周身还是那片混沌,只是自己…… 低头看着自己,白白的爪子,长长的尾巴,银白色的鳞片,还不能收回的鼓鼓小肚子。 这是自己还未化形的时候。 莳泱愣怔,闭眸催动着自己的灵力想要化人,却一个不稳滚了出去。 银白色的小龙蜷缩成球,借由着周边的雾灵一直往前滚着。 啪嗒一声—— 也不知道,莳泱总算停了下来,小小的兽身四脚朝天,莳泱扑腾着身子,吃力地翻爬了起来。 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高柱,莳泱眨了眨几近透明的兽瞳,似是有人在呼唤自己一般,啪叽啪叽地踩着自己的小爪子,往前走了过去。 “小龙儿。” 待她走近,柱子前倏然白光一闪,莳泱不禁吓得往后退去,抱着自己的小脑袋,又忍不住好奇地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朝前看去。 只见从那高耸入云的柱子中,忽然走出了跟自己一样有着犄角的男人来。 “小龙儿,过来。” 男人又唤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眸多情又疏离,一身浅蓝色的锦袍将自己的气质尽数诠释。他半蹲了下来,朝莳泱张开双臂,笑得一脸温和。 莳泱眨巴着眼睛,男人身上的危险明明是自己该畏惧的,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他靠近。 啪嗒啪嗒地走过去,莳泱举了举自己的短小的爪子,试探性地揪住了男人的衣角。 抬眸小心地瞥着男人的表情,见他没有拒绝后,莳泱胆大了起来,两只爪子揪着衣角,小短腿扑腾起蹬了两下,直接挂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你呀,”男人无奈地点了点莳泱的小鼻子,语气满是宠溺,“又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莳泱不解,奶声道:“是什么样子?” 她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而且,面前这个亲亲大家伙是谁? 想着,莳泱就问了出来。 男人不语,只是淡笑着把莳泱抱在了怀里,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犄角,再过到额头,指尖顿了顿,男人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点到了莳泱的眉心。 血色溅抹,莳泱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很是沉重,不受控地就闭了起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见状,男人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盘膝坐下来,男人一手抱着莳泱,一手暖和的金光乍现,尽数将莳泱周身包裹了起来。 “总算没有一开口就叫爹爹,倒是有点不习惯了呢……” 男人摇头笑了笑,脑海中又浮现起了第一次造出莳泱之时,小家伙牙都没长齐,就是追着他喊爹爹。 虽说是自己嫌在这混沌太过孤寂创生了头小龙,但爹爹什么的,呵。 他应龙不过才十几万岁,才不要那么老的称呼。 “真不知道,把混沌交到你这小家伙的手中,是对还是错了。”应龙不禁叹声,语气满是无奈。 当年混沌所创莳泱,他本是想着湮灭她的,可是越是相处,听着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看着她一点点的从兽形到化形的成长,他就舍不得了。 但一混沌不容二主,应龙在,莳泱这小龙就不能在。以至此,他只能把那夺命之难化为了她的劫,抹消了她应有的记忆,从这混沌离开,去渡劫,去得到她仍需有的成长。 只知自己混沌所生,成长到能把整个混沌为自己所用,那不容二主的亘古不变也就化解了。 没想到自己所化的那劫,险些变成了她的生死劫。 之战魂魄尽失,他给她找的那几个小宠物除了一个白泽也都不见,还有那自以为是的天帝虎视眈眈。 这次还直接在陨灭之边走上了一趟,真的是…… 气死龙了! 应龙眸色骤然变冷,手上为莳泱疗伤的动作却温柔依旧。 望着面前雾面显现的六界,应龙一道金光直接往天界打了下去。 见那金光化为了瞬时闪现出的惊雷劈在了金灿灿的寝宫之上打了下去,应龙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往下渡劫之事帮不了什么忙,小家伙的伴侣他也不能折腾,但是报个小仇什么的,他还是可以效劳的。 “小龙儿,”应龙抱起莳泱,化开一个雾面,把她放在那上面,化着结印,男人沉声道:“你给爹爹记住了,这世间万物,六界之下,惹你心烦的,你讨厌的,你只管杀。” “活着不就一个舒坦,任何事情,都不能委屈了你自己,更不能让人给利用了。” 他的龙,活得畏首畏脑的,像什么样子! 睡梦间,莳泱恍如听见了一般,躺在那雾面上,竟是回应地蹭了蹭应龙没有收回来的手。 应龙失笑,不舍地收回手,手中轻松地把一缕金光打在莳泱身上,待小龙重新化为了三岁小娃娃样子蜷缩着睡着,应龙这才满意地把自己力量收了回来。 “沾染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说完,应龙凑近奶娃娃,薄唇轻轻地在自己化开的那抹殷红点了点,他笑着退开了身子。 “小龙儿,爹爹等着你回来。” 话音刚落,无数的金光包拢住了两人,直至,连混沌都消而不见。 · 天池间,凤琰嘴唇冻得发紫,身子瑟缩着,却一动不动地搂着莳泱,身上衣袍除了里衣外,全部都盖在了莳泱的身上。 夜中的天池,空气都是能冻死人的,更别提在这茧球中,完全就没有恒温。 温暖包涌,莳泱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呆愣地望着黑茫茫的天际,身后的温热在,脸上却刮着冻风,小姑娘不禁拧眉,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恰又惊醒了身后的凤琰。 “泱泱,”凤琰神色立即就紧张了起来,扳过莳泱的身子,“哪里……”痛。 然而看到面前这三岁小奶娃,到嘴的话凤琰却顿住了。 谁能告诉他,他不过是闭眼了一会,泱泱怎么就变奶娃娃了? 莳泱蹙起眉,看着男人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看,她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看着自己又短了好多的小短腿,还有胖乎乎的小手,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 “变小了啊……” 就连声音,都变成了软糯糯的小奶音。 凤琰喉结滚动了下,大手试探地包住了莳泱个小手,见小姑娘没有拒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道:“泱泱,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变小了……” 是哦,她为什么不意外? 莳泱眨巴着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凤琰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意外突然变成娃娃的样子;更不知道自己对醒后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嘱咐也是淡定得很;还不知道……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男人,莳泱拧了拧眉,奶声道:“我为什么,总有一种想炖你的冲动?” 就好像,看到了珍馐美馔一般。 “……”凤琰噤声,望向小姑娘迷茫的眼神,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我惹你生气了吧。” 看小姑娘这样子,就像是,选择性地把一些事情给忘了一样。 “那你为什么惹我生气?”莳泱又问道。 人家爆更了,有夸夸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3 第一次 “我……”凤琰语塞,对进小姑娘那因身形变小变得更加水汪汪的眼睛,他抿紧了唇,“因为我混蛋。” 说完,又怕莳泱再问下去,凤琰把面前的奶娃娃抱起,俯视着下方,疑惑着要怎么出去时,莳泱手往下一划,茧球就裂开了两半。 “要出去吗?”莳泱眨巴着眼睛,拉着失去重力的凤琰三两下跳到地面上,淡道:“下来了,很简单。” 凤琰:“……” · 云雾遮绕的天池宫中,门口候着的鲲鹏打着瞌睡,又时不时地抬眼用着自己鱼鳍哄拍着身旁的白泽,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不是吧?!” 宫里突然传来离殇的惊呼,惊的宫殿都抖上了两抖,鲲鹏身子一颤,噌的一下睁开眼朝白泽望去,见毛茸茸的小白虎还是安静地打着轻酣时,这才松了口气。 里头,离殇左右打量着奶娃娃,又是咂舌又是摇头。 小姑娘白袍还是那件白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身量不过是白泽化形时那么高,还不及他,脸颊旁两团肉嘟嘟的奶嫖。 莳泱惯抿着粉唇,还使得那两坨更显了些。带着几分勾人的重瞳变成了小孩子那种清澈的鹿眼,瞳色还是那个瞳色,离殇却觉得那双眼睛更加清澈了不少。 “我说阿泱,”离殇停止打量,把好奇的莳泱从凤琰身边拉过,手里变幻出一把梳子,开始给小姑娘梳着那披散的墨发,“你这自行疗伤还会变小,那按这样来说,也不用找什么魂魄,回炉重造得了。” 说着,眼眸悄然佻起,打量着身前莳泱的表情来。 可见那人儿,仍是迷茫。 “可是,我魂魄没有恢复。”莳泱抓握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情绪变得有些失落,撅起了小嘴,“回炉…我都不能回混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她并不意外,就好像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害她一样。 还有…… 回荡在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小龙儿,乖乖完成任务,就能回家了。” “让你不舒服的,只管杀了。” “我等你回来。” “……” 那个人,是谁? 而且,竟让她总是感到亲切。 想着,莳泱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嘟嘟囔囔了会,叹了声气。 罢了。 “大概把魂魄全部找回来,我(你)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吧。” 莳泱刚开口,身后的离殇就是跟她说了同样的话语。 错愣回头,小姑娘正好对上了离殇的笑眸。离殇捏了捏莳泱头上自己绑的两个小揪揪。 “好了,看你没事,我可就放心了。天池境内不宜久留外人,对阿泱……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就是要送客了。 莳泱抬手摸上自己的两个小揪,眨巴着眼睛,“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天池的规定……” “那是你自己定的。” 离殇的话还没说完,莳泱就把下半句接上了。见离殇一脸的错愕,转又为难,莳泱顿了顿,哒哒哒地跑回凤琰身边。 “那我走了。”偏头看了看权当透明人的凤琰,莳泱抿了抿唇,踮脚而起抓握住凤琰的食指,“我们走了。” 离殇一愣,直视着那双不起波澜的眸子,突然就笑了出来,摆手道:“走罢走罢!咱的用处,估计就为给你们小两口处理矛盾了。” 气势汹汹地在华陵闹上一趟,大概就是自己的日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吧,走个过场。 瞧这小两口的模样,哪还有闹别扭的样子? “你也可以跟七哥处理一下矛盾。”见小姑娘拉着自己就要走,凤琰犹豫了下,抱起小小团子,大起了胆子来。 哐啷! 回应他的,是离殇似笑非笑地,把杯子捏了个粉碎。 · 回华陵的途中,趴在大虎背上穿梭,凤琰紧紧抱着莳泱,是一刻都不敢松开。 小姑娘如今身量变小了,牵个手都是随意一甩而开的那种,用力了,又怕把她揉疼,就只能抱着了。 见莳泱从天池出来就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嚷嚷着给自己报菜名了,凤琰只觉得莫名的心慌。 就好像,她仍是记得他们这些人,记得他,但那些好不容易拉近距离能做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或者说,刻意避让了。 好不容易能逗笑的表情,也变回了一开始的面瘫。 面瘫本瘫。 “泱泱,”忍下自己心里的酸涩,凤琰把自己的脸贴近了莳泱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除了这无力的对不起,他又还能说什么。 闻言,莳泱佻起眼睫,透澈的眼中满是不解,“为何道歉?” “我……我惹你生气了。” “可我并不想杀你。” 生气了就把人杀了,可是凤琰,她并不想杀。 莳泱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理解,见男人难过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那嘴角也是一直在抽搐着,小姑娘微皱起眉,小肉手直接捏了上去。 “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莳泱嘟起了粉唇,很是不悦。 “嘶…咳,”凤琰疼得咧了下嘴,轻咳了一声,把莳泱的小手松开握在手里,“有,我有。” 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疗一次伤,这变化…… 也忒大了! 生气了就要杀人,那这女儿兼媳妇儿,又要重新养起了! 一想到这,凤琰就觉得这过程任重而道远。哪怕凤阳帝这会把皇位扔他身上了,都没有此事来得重要。 只是,媳妇儿…… 凤琰垂下眸子,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腰间的龙形玉佩,星眸中的失意,显而易见。 “凤凰。” 正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中,怀里的小姑娘却戳了戳他的脸颊,淡唤了一声。 凤琰眼皮动了动,抬起,回过了神来。 见莳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掌心还摊了开来,凤琰勾起唇角,柔声笑道:“怎么了?肚子饿了吗?我……” 说着,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腰兜,然后又讪讪地缩回了手,满脸的怅然。 那日后,放在这里的食物,就再也没更换过了。就算有,也是变质了。 “对不起。”男人垂下眸子,又道了一次歉。 莳泱皱眉,小肉手往上又是把他脸一拧,嘟嘴道:“给我!我的!” “什,什么?” 看到男人神情更加疑惑,莳泱直接呲起牙,上颚的小尖牙露出,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吓得凤琰赶忙把手护在了后面。 小姑娘双手叉腰,眼睛上下瞥着男人,最后停在了腰间上。 “给我,玉佩。”莳泱摊开手掌心,见凤琰错愕,干脆直接扯了过来,打了个结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嘟哝着嘴,“不是要当我伴侣吗?干嘛不还我玉佩。” “伴,伴侣?!” 好一会,凤琰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答应跟自己在一起了。 丝毫不顾及他们还是在一个不稳就会掉下虚空的境况,凤琰欣喜若狂地把莳泱高高举起,又紧紧搂在怀里,轻拍着莳泱的背。 “说好了,说好了是我的王妃,泱泱可不能反悔了。” “我,我不会再有坏脾气了,不会给你不要我的机会…我,我等你长大。” 对于泱泱,他坚信,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有足够的耐心。 哪怕,这一世,他是第一次。 “我的第一次,让你受委屈了。” 想着,凤琰又补充了一句。 莳泱眨巴着眸子,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很是不解:“你的第一次,不该是在床上吗?” “……” 凤琰抽气,要不是眼前的小姑娘是真的不会开玩笑,他真想好好敲下她的小脑袋瓜子问一下,这都是想些什么了。 而且,是谁教的啊! “阿嚏!” 彼时,望无边际的混沌间中,应龙打了个喷嚏,疑惑地揉着自己的鼻子,挑起了眉。 “谁在念叨我?小龙儿想我了?” 说罢,又自顾自地摇头,“怎么可能,小家伙的记忆我最清楚了。” 为了渡她的劫难,他这个爹爹都不能出现了。 要不然,哪还轮得到毛都没长齐的凤凰? 拧眉想了想,应龙轻哼了一声,手上乍现一抹雾镜,望着上面显现的奶娃娃和凤琰,俊美如妖的男人忽然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 “小龙儿~当了你的伴侣,就可以好好把人吃了喔。”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怎么个吃法了。 想着,应龙突然“嘿嘿嘿”地笑了出来,大概是脑子里不健康的东西太多,身后的柱子抖了一下,直接朝人拍了下去,砸了个准。 · 因着灵力消耗太多之由,瞬移用不得,白泽驮着两人回到华陵时,已是三日后。 刚在乾清宫门口停下,白泽就累得缩回了小小的一团,趴在了地上。 莳泱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凤琰身上,舒服地打着酣儿,嘴角的晶莹流在男人的衣襟上,所观凤琰表情却没有一分嫌弃。 见白泽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凤琰顿了顿,腾出一只手把白泽也抱了起来。 小白虎挣扎地推了推,兽瞳瞥到男人笑容依旧,又见自家小主人都呼呼大睡了,撇了撇嘴巴,小脑袋一歪,大大方方地仰躺在了凤琰的手上。 他才不是原谅他了呢! 驮了他这么久,总得收取点报酬。 嗯,他就是收个报酬而已。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4 往事如烟,烟亦不散 看着一娃一兽在自己身上睡的香甜,凤琰宠溺地笑了笑,走进了殿内。 那外头守着要通报的小太监瞧着这笑容,愣是杵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那里边已经传来了凤阳帝的怒吼了。 “臭小子!你出去一趟,孩子都有了?!” 凤阳帝猛地拍桌,瞪大了双眼盯着凤琰怀里的莳泱看。 宽大的袍子把小姑娘的小手小脚都遮掩住,只留个两个小揪揪在外头,看得凤阳帝在那么一丢的愤怒之后,两眼都放光了。 “那个,封小娃娃当华陵的护国郡主也不是不行,赐她尚方宝鞭,指哪打哪!”说着,凤阳帝“嘿嘿”地笑着搓手,“就是嘛,借朕……” 看着凤阳帝颇为荡漾的笑,凤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往碳炉那边走近了些,凤琰让人把白泽抱下去,嫌弃地对凤阳帝说道:“你这样,还有没有一个皇帝的样?” 还护国郡主?公主都不当,还真当他家泱泱稀罕? 还尚方宝鞭,指哪打哪?! 华陵建国起有这么些玩意?这怕不是想女娃娃想疯了,想疯了那也不成啊! 反正也不是不行,跟他母妃再努力努力啊!干嘛窥伺他家泱泱? 看着眼前宛如一个昏君的凤阳帝,凤琰把莳泱换了个姿势抱着,露出了小姑娘的脸蛋儿来。 “你看清楚,这是我家泱泱。” “啊?!” 凤阳帝仿佛受了很大惊吓一样,下巴都似惊掉地上了,愣愣地朝凤琰走近,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怀里的莳泱看了起来。 小小的拳头握紧撑在嘴边,小姑娘呼噜噜地嘟着唇,大概是男人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莳泱还时不时砸吧下嘴,下意识地往凤琰的怀里钻得更紧了些。 “朕也好想要啊……” 看着看着,凤阳帝不禁直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莳泱,正要伸爪子摸向小姑娘的脸蛋,下一秒就给凤琰挪开了距离。 “那你就生个公主自己玩儿,别把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 “话说,你女人呢?” 凤琰打量了下周围,这才发现这位粘人精父皇身旁竟然没有他母妃的存在,不免有些诧异。 凤阳帝顿了顿,眼神闪过了转瞬而逝的冷意。 “哦,彤彤啊……” “朕让她找昔日好友好好聊去了。” “昔日好友”几字,在凤阳帝口中念出,听在凤琰的耳中,莫名就带起了一股子的狠意。 凤琰一怔,大概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拍了拍凤阳帝的肩,“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可是,真的都过去了吗? · 宫廷隔院之偏角,冻雪积在地上厚了约莫半尺,冷风呼过,衬的这偏角院萧条不止,阴气更加。 暗红柱旁刮过萧萧风声,蜘蛛网侧着檐角,同那中央的蜘蛛一起,都结成了冰霜。 邵今娥瑟缩在这一角,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日宫宴所穿的正红色,一遍遍梳着自己已经没有凤钗的长发。 好似这样子,就能维持她本该有的一切一样。 邵家举家落败,废后之称对她来说,前者对她来说是没有了娘家的支持,失去了左膀右臂;而这后者,是直接把她打下了无尽深渊。 “柳春,本宫要吃燕窝,内务府不是新入了一批新色的锦缎吗?怎么还没送到本宫的面前,本宫……” 邵今娥不断地提着这些已经对在冷宫的她来说遥不可及的事情,眼瞳时而涣散又清明,亦分不清她的神智。 可她唤着的柳春,却是不知道在那日后,那心心念念着她的人,已是不在了。 废后之举,还是柳春一举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行,才得以宽恕的处罚。 最是无情帝王家,对于满心满眼都是许萱彤的凤阳帝来说,想方设法把邵今娥搞下台,那是跟开疆辟土放在了一起的事情罢。 “柳…莲夏!”似是终于想起了这一真相,邵今娥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望向外边毫无遮挡之物的过分荒凉,唤起了自己另外的大宫女。 春夏秋冬,又各自用一植来命名,可自柳春之手,半点多余心思都不可有的这一强硬,已让秋冬丢了性命了。 如今只剩一个莲夏,倒是直接一同跟到了冷宫这边。 邵今娥大声叫唤着,“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旧木梳子一扔,她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 下一秒,却冷不丁地被面前的来人吓得直接缩回了角落里,身子如筛子一般抖得个不停。 “别,别过来!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啊!” 邵今娥疯狂地踢着自己的腿,抱着头尖叫个不停。 来人—— 许萱彤,云缳半整,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放弃邵今娥那自觉彰显身份的,略显俗气的红色宫装,许萱彤一身修齐浅蓝云袖百褶裙衬的其气质更加。 添的那出色的容貌,只把狼狈的邵今娥比上了个天与地。 莲夏一脸漠然地跟在许萱彤身后,望着害怕的邵今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怨恨。 更多的,是轻松。 整个人的轻松。 她朝许萱彤欠身,恭敬道:“皇后娘娘还请尽兴,奴婢便在外头候着了。” “你唤谁皇后呢!” 哪想邵今娥听到莲夏对许萱彤的称呼,那脸色立刻就变得扭曲了起来,恶狠狠地起身想朝莲夏扑去,却被许萱彤挡在了之前。 许萱彤面无表情,摆手让莲夏走出去后,红唇勾勒起了一抹嘲意。 “当然是我啊,我的好姐姐。” 许萱彤缓缓地逼近又退回角落的邵今娥,见她抗拒地拼命想要往里缩,许萱彤眼神一冷,直接抓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下令,三日后,后宫遣散,我就是皇上唯一发妻,这华陵之后。”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如同针刺进了邵今娥的心里,把她的自欺欺人,那可怜的自尊心,诛得一干二净。 邵今娥呜呜咽咽地捂着耳朵,左右摇晃着脑袋,“我不听!你在骗人!皇上是爱我的,他说是爱我的!” 可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她的大婚之日,立后之日,明明该是整个京都都应该庆贺的事情,凤阳帝却以军费拮据为由,一律从简。 那后面的场面,还是由她娘家重金斥起。 而洞房花烛夜,她的夫君却睡在了别的女人的温柔乡中,留她一人坐到了天亮。 要不是碍于她父亲出面,等主动圆房,恐是无果。 痛,只有痛。 能感受的只有痛意,和男人的冷漠。 “啊!” 邵今娥崩溃地大喊着,许萱彤的话一遍遍重复在她脑海中,刺激着她的神经。 许萱彤在前面冷眼看着,美目掠过的复杂情绪,独独没有同情。 谁都不知道,曾几何时,她,康嫔,皇后,三人的关系是多么亲近。 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有着后宫之主的庇护,该是幸运的。 那时她虽刚入宫,但也懂得了这个道理。 所以即便她再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是对于这两人,她并不曾有怨言。 一为庇护,二为她们曾给予过的温暖。 谁成想,这姐妹情深,藏着的更是比这吃人不吐骨的后宫,那些阴谋诡计,更让人防不胜防的事情。 康嫔…… 康嫔前日苏醒后,丧子之痛已让她把事情原本道清,随了去了。 往事如烟。 在康嫔说她即使嫉妒,亦挣扎着没有加害自己后,她气消了;在康嫔说她曾想过告发皇后被下毒后,她不恨了;在康嫔大喊那句“皇上,臣妾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后,她…… 她释怀了。 爱若一定要分个前后,她大概是后来居上的那个。 可笑她天真得可以,明明知道自己的爱人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她依旧自私地想要占据全部。 受独宠亦不争宠,她把凤阳帝的身心都占牢,却偏觉得这是应该的。 所以以至于在知道她要跟那么多女人斗个你死我活后,她就不愿了。 生下珹儿后把凤阳帝拒之门外的郁郁寡欢,恰恰被那微薄的温暖给填补了。 可笑,这一切都是假的! 跟康嫔的情分是真,嫉妒是真,别扭的保护是真,可是邵皇后,从始至今都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想起自己那日中极乐之后看到邵今娥丑恶的嘴脸,许萱彤眼眶通红,抓着邵今娥的手却从未放开过。 “在我要喝的补药里面下极乐,早就做好打算,如果康嫔不站在你这边就嫁祸给她,料想把我两个孩儿养成傀儡为你铺路……一桩桩一件件,邵今娥,你怎么可以!” 许萱彤嘶声大喊了一句,又止不住哽咽,用力地把邵今娥推搡在地上,让那几日未进食的女人给摔了个头昏眼花。 恍惚中,邵今娥仿佛看到了自己害过的人的鬼魂都飘在了空中,怒意重重,狰狞着鬼脸看着自己。 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惨状,也是混杂在了其中,随即被她们四分五裂。 咚! 她眼瞳猛地一缩,双膝跪地,蹭爬过去抱住了许萱彤的腿。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5 我很厉害的 “放过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 嘭—— 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许萱彤红着眼眶,直接就把人给推到了地上。 放过她,她当年又何曾放过自己? 深抽了口气,许萱彤缓和着自己的情绪,拍了拍手,外头守着的莲夏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金樽杯走了进来。 许萱彤正要伸手接过,后一秒却被莲夏退步避让了。 莲夏微微欠身,眼瞥向了邵今娥,“娘娘,这等事情,就莫要脏了您的手了。” 当年的事她也在场,邵皇后当时的盛权…… 她无法选择。 现在,说她背主也好,趋炎附势什么的也罢,她从莳泱身上感受到的那点温暖,也想要换种方式还回去。 闻言,许萱彤怔愣了会,摇头拒绝了。 把酒杯接过,许萱彤淡笑着抬手摸了摸莲夏的头,“我孩子都比你这小姑娘大了,大人要做的事,小孩子家家可不能插手的。” 说罢,她抬眸,冷眼看向了邵今娥。那般往日雍容华贵的人,现在疯疯癫癫的,不免让人感慨,但激不起同情。 许萱彤凝眸,走过去直接强硬地把邵今娥的下颚给捏住起,端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抬起些,以免被邵今娥给打翻。 许萱彤冷声道:“当年一杯极乐断送了我十多年的人生,现在,该轮到你了。” 要不怎么说她命好,自家孩子没有按邵今娥想得那般美好,还拐到了…不是,还追到了一个神仙儿媳妇把她救回来了。 现在—— “谁能救你?” 这句话,当年邵今娥对她说过。 现在,她原原本本地归还。 许萱彤冷呵了一声,手上一用力,即便邵今娥再怎么抗拒,那嘴巴还是被捏了开来,端着那杯极乐,许萱彤没有一丝犹豫就灌进了邵今娥的嘴里。 哐咣! 酒杯摔到地上滚动了几圈,许萱彤松开手,拉起身后莲夏的手,脚步连连往后退去。 莲夏盯着握住自己的柔荑,指甲圆润,没有尖锐刮人的假甲,也没有那艳丽的蔻丹。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做的事,现在的手却止不住地在发抖,再抬头望着许萱彤的脸,嘴唇蠕动,还泛白了。 莲夏抿紧唇,手指微微弯曲,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反握了一下,又迅速地颔首松了开来,战兢不止。 哪知没等来自己所想的处罚,许萱彤反而更加握紧了她的手,懦懦地问道:“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若是琰儿他们知道了……” 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坏娘亲。 莲夏怔了怔,瞥目看向了侧躺在地上的邵今娥。 极乐之液入喉,便是无解。这可恨又可怜的女人走得很安详,亦不祥。 在这后宫数十载,钟一男人半辈子,爱自己权势半辈子,怕是死前的那刻恐惧才恰让她清醒。 亦或者又还想着,先活下,再想办法翻身? 除了去了地府,除了那沉浸在孟婆汤的苦与愁,罪与恶,谁又能知道呢? 望着邵今娥憔悴的脸上勾起的那抹弧度,莲夏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反握住了许萱彤的手。 “回娘娘,对付恶人,不用恶人之法,会被反咬回来的。” 恶人…… 听在耳中,许萱彤闪了闪眸子,轻声呢喃道:“恶人吗……” 那她做了这事,用了这种方法,她是不是也是恶人了? 冷风再度拂过冷宫间,沙沙风声回荡,似在回应她的话,又似把她的话带在了这风中,一并带走了。 · 从冷宫回来,许萱彤魂不守舍地步回坤宁宫,跨过门槛时,要不是身旁莲夏搀扶着,还差点摔在地上。 莲夏把人扶到了屋门前,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穿着钟粹宫的服饰,脚步顿了顿,松开了许萱彤。 “娘娘先进去罢,奴婢去让人烧些热水。” 许萱彤晃了晃神,呆呆地点头,也不知道把话听进了没,自顾自地推门。 不想这刚推门走进,软乎乎的一团就扑到了她怀里,直把许萱彤撞倒在了地上。 手擦过粗糙的地面,许萱彤痛呼了一声,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一团,她不禁惊讶。 “你是……”许萱彤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怀里长相跟自家那儿媳妇,好似毫不相似,又好似一模一样的脸,噔时就变了脸色,板起了脸来,“你爹爹呢!” “爹爹?”莳泱疑惑地眨巴着眼,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蛋,“我是莳泱,我没有爹爹。” “啊?儿媳妇?!” 闻言,许萱彤更加讶异了。从地上起来把莳泱举起,左右打量了起来。 衣服还是之前的那件,穿的人却变小了,抱起来…… 手感真好! 勉强压下自己的蠢蠢欲动,许萱彤看了看自己还在屋外站着,连忙把莳泱抱紧在怀,进屋关上了门。 坐在那早就烘热了的炕,许萱彤边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给莳泱搓着手,边问道:“儿媳妇……” “我有名字,我叫莳泱。”莳泱拧眉,不动声色地把许萱彤手上的伤口抹去,又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奶声奶气让许萱彤猛地吸了一口气,直接把那点愁绪都不知道抛哪去了,抱起莳泱就是一顿猛亲,逼的莳泱直接双手推在了许萱彤的脸上。 摸到那细腻的皮肤,莳泱手握了握,到底没有用力把人推出去,面无表情地擦着一遍一遍擦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小姑娘盘着自己的小腿,把手环在胸前,放弃了挣扎。 算了,她长得好看。 过足了瘾,许萱彤把莳泱圈在怀里,脸颊还贴在莳泱的脸上,抵着那坨奶膘都挤了出来。 “小儿媳妇啊,你怎么变小了呢?是……”突然想到什么,许萱彤脸上露出了愧疚,“是不是,因为我……” 关于莳泱的事情,珹儿他们都给自己解释清楚了。那现在突然变小了,是不是就跟救自己有关,又伤上加伤了呢? 想着,许萱彤挪开了自己的脸,心情又低落了起来。 “不是。”啪的一下,莳泱又把许萱彤的脸给按了回来挤的脸上的肉肉又抖了一下,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往前挥着拳头,“别看我变小了,我很厉害的。我变小了更厉害。” 说着,又怕许萱彤不信,莳泱从许萱彤的怀里跳到了地上,直接把白泽从星宿镯里揪了出来,举高。 “想看大脑斧还是雾雾?” 就连莳泱都还没有发觉,自己重新变成奶娃娃之后,说话也变奶了。 “噗嗤——” 愣愣地看着在面前扬着下巴表现自己的小姑娘,许萱彤噗嗤了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手在杵着腮帮子的白泽头上摸了摸,许萱彤笑问道:“大老虎我知道,雾雾是什么?” 小姑娘这个样子,像极了琰儿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给自己舞剑,说要保护她的样子。 让她不由得错神,自己真就睡了一觉而已。 只是这一觉,却让自己错过了琰儿,还有珹儿的成长。 “这个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许萱彤的情绪的原因,莳泱把白泽扔到她的怀里,手上熟练地蕴起一团纯粹的白雾来。 说着,湿漉漉的眼睛朝白泽看去,白泽打了个哈欠,看着变得幼稚了的小主人,抖了抖身子,配合地从那团白雾窜了过去,化开了圈圈。 “我很厉害的!”莳泱又强调了一般,还把三根手指竖了起来,“变小了我也能吃三十个烧鸡。” “噗,哈哈哈哈哈!”见状,许萱彤笑得更加开怀了,把莳泱重新抱起,一手又接过白泽,许萱彤温柔道:“好好好,我们家典典最厉害了。” “荡荡熏风,泱泱大典。你娘亲起的名字是出自这罢,泱泱我家那臭儿子叫了,我就叫你典典可好?” 闻言,莳泱又想起了藏在自己记忆里的温柔女子,垂下的手捏了捏,她垂下了眸子。 少顷,她抬起头来,认真道:“你还是叫我儿媳妇吧,典典,不好听。” 典典,这称呼总是让她想起,夫子之前讲历史的时候,有位弹着胡笳琴的姑娘,养的宠物叫阿典。 总喊着“彻底疯狂”…… 她不要。 “是小儿媳妇。”许萱彤轻笑着,轻捏住莳泱的脸蛋,惹得小姑娘又是一阵面瘫脸,让人好笑不已。 两人又闹了好一会,待莲夏进来时候,许萱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姑娘在这,凤琰却不在。 “他跟凤南珹办事去了。” 莳泱晃悠着小腿,一手把莲夏端进来的糕点喂给怀里窝着的白泽,一手又不断地往自己嘴里塞去,腮帮子被塞的一鼓一鼓,好不可爱。 “我睡醒就不在了,让我跟着母妃洗澡,让母妃给我穿好看的裙裙。” 想着凤琰交代的话,莳泱咬着糕点的动作停了停,还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凤凰没教她叫这好看的人要叫什么,那她跟他叫一样的,也不是不行吧? 想到这,莳泱也不再纠结了。刚要继续把盘子里的糕点塞完,身子却突然腾空而起,一个拿不稳,连手里的糕点都掉了下来,被还在下面的白泽接了个正着。 接到嘴巴里面的那种。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6 我要爹爹 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呼呼风声,外头下人的小声交谈,说着那些家长里短,在此刻都显得有些突兀。 白泽咕噜一声把糕点吞进肚子里,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不是喂给他吃的。 猛地一个激灵回过头,白泽对上了莳泱面无表情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住自己的脖颈处,白泽身子一抖,后腿一迈,正要溜走,眼前的小姑娘却突然瘪起了嘴。 整个人被许萱彤抱起,最后一块糕点还不是落到自己的嘴巴里,莳泱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转瞬消失的人影,晃了晃神,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我要爹爹!嗝,我要爹爹!” 喊着,莳泱朝前用力挣扎着,险在许萱彤及时抱住腰身才没让小姑娘摔下去。 “哎,不哭不哭。” 许萱彤赶忙拍着莳泱的背安抚着,很是疑惑小姑娘突然喊出的爹爹是指谁。 照凤阳帝他们的解释,莳泱口中的爹爹肯定是不会指应该摁死八百遍的莳兴,人在不同的场境况下喊出的名字,定是自己潜意识中最需要的那个人。 所以,小姑娘口中的爹爹,到底是指谁? 许萱彤不由得蹙眉看向了在拧巴着自己爪子的白泽,可小白虎也是一脸懵然地看着莳泱。 他自出生起就跟在小胖龙身边了,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口中突然冒出来的爹爹是谁。 正要出声开问,自神魂至身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压了下来。白泽眼瞳猛地一缩,前肢被迫地往前蹭了过去。 撑不过一秒,白泽整个身子都被压了下来,双目失神,恍如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兽耳微动,耳边里传入了直击神魂的声音。 “小白虎,要是不想再尝下封印的苦,就得给我把话憋住了……” 混沌漫漫袅袅浓雾,应龙单手撑着额首,慵懒地侧躺在舞层上,一字一句地把话传给白泽,眼眸温柔又复杂看着那雾镜里面的莳泱。 待话说完,他及时抹掉同白泽的联系,轻叹,“倒还真是没想到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设下的记忆消除,还有被自家小龙儿破解的一天。 而且这个契机,竟然还只是因为被抢了最后一块糕点?! 应龙长睫微佻,不免想起了自己带娃时,偶尔去收点人间烟火气,拿回来的那些吃食,自己其实可以不吃,但看着小龙儿开心的样子,他这心吧,就痒痒的。 然后—— 就养成了跟她抢食的习惯。 该不会是因为小龙儿老是抢不过他,才把他给想起来的吧…… 男人的话语邪魅又极具威胁,未见其人,白泽愣怔地听着,也不知有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地望向莳泱。 小姑娘鼻圈红红,边哭边推搡着许萱彤,时不时打着哭嗝,一抽一抽的,嘴里一直闹着要爹爹。 “是……” 白泽垂眸,乖顺地应了一声。再抬眸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姑娘,白泽抖了抖身子,两爪子往前一扑抓握住莳泱晃动的双手,尖锐的指甲还注意着收了回去。 琥珀色的兽瞳眨巴两下,白泽爪子扒在莳泱的眼角,带着几分力度把她的眼睛睁开,与自己对视。 “混沌所生,你哪来的爹爹?”白泽撇着嘴,拍着莳泱的脑袋不停嘟囔着:“该不会记忆错乱了吧……” 一旁的许萱彤看着,眉头轻皱,空出手来把白泽拎到一边去,不满道:“谁说没有的,琰儿的父皇就是泱泱的父皇!我也是她的母妃!” 闻言,莳泱眸中掠过了一抹微光,怔怔地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湿润,她抬头看了一眼许萱彤,又偏头看向白泽。 “我……”莳泱顿住,抿唇,摇起了头。 是了,她怎么会突然要爹爹呢? 她明明就没有啊…… 捧起自己的腮帮子,莳泱叹了口气,“大概是变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吧。” “你脑子什么时候好使过?” 白泽又见缝怼了一句,惹得莳泱反手就把虎给抓在手里,抓着尾巴就来了一个后倒。 脑子好不好使,她可都没忘,他吃了她的最后一块糕点! 想罢,莳泱挣开许萱彤,转身就跟白泽扭打了起来。 许萱彤被挤到一遍,看着刚刚还哭成泪人的娃娃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跟白泽打闹在了一块,无奈地笑了笑,过去把两个小家伙分了开来。 “好了好了,泱泱,不是要穿裙裙吗?耽搁了太多时间,某人可就要闹了。” 放心把人放到母妃这里再去处理公务,不代表就一直放心得下。 特别是,在经历了失去的恐惧…… 许萱彤一手抱起莳泱,嘴唇微扬,起身朝外面走去。 她的儿子,她还是很清楚的。 · 许久未回的景王府,凤琰背着手,杵在院间,边看着下人打扫,边听着手下的人的汇报,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邵家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邵贼妻妾包括当家主母在内都无故断头,属下们明明早就派人在里边候着了,可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还有……” 夜风正要继续说下,凤琰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汇报。 男人皱着眉,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沉声道:“说重点。” “啊?” 夜风不禁愣怔,不由得思忖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顿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邵家之事是现下清洗朝廷格局的重中之重,邵家现在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是惹得人注意,这奇异之事,难道还不算重点吗? 夜风犹豫了片刻,见男人只是回来了半天就凝视了天色半天,夜风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王爷,那……” 思及起还有一个女人的下落不明,夜风说道:“那邵如馨……” 唰—— 刚说到名字,凤琰就冷眼瞪了过去。来回扫视了一圈院子,眼中竟生起了慌张? 见此,夜风就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昔日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男人,竟然会因为提及起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字而慌张?! 这算哪门子的事? 凤琰双眼瞪着夜风,喝声道:“做什么提别的女人名字!还是泱泱讨厌的女人,被泱泱听到了怎么办!” 夜风:“……” 默默地看了看四周砌起的高墙,无处不在的夜卫,再想到那远在坤宁宫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抽了起来。 “王爷,你这才从宫里离开没有一个时辰。”夜风不由得提醒道。 以往要是公办,哪里是这个样子啊? “可是天快黑了,泱泱说不定已经醒了。” “……那这事?”还查不查了?还管不管了?家还抄不抄了?人还找不找了? 闻言,凤琰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那不是还有七哥吗?本王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找七哥,七哥最喜欢忙活了。” “……” 看着说完就大步流星走开的男人,夜风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让自己险些背过气去。 转身刚要走去找凤南珹告一下状,轻功刚施展,下一秒就被凤琰的话给整得摔到了地上去。 被气的。 只听那要离开的男人又回过了头来,认真地吩咐道:“哦对了,记得给本王去农园那边整头羊回王府养着挤羊奶。” “还要吩咐厨子那边还要把羊奶的膻味给除了,泱泱不喜欢。” 小姑娘变成奶娃娃了,吃食上也得注意一下了。 说完,凤琰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丝毫不顾摔在地上的夜风,捂着胸口,直喘着粗气。 他堂堂一个夜卫,还是夜卫当中的好一把手,竟然沦落到去抬羊? 不能跟着主子办案就算了,竟然要跟羊打交道? 夜风欲哭无泪,抬眼望向夜雨守着的方向,委屈地瘪起了嘴,“我想跟人斗武,不是跟羊。” 回以他的,是夜雨的爱莫能助。 嗯,还有一丢丢的幸灾乐祸。 · 凤琰急匆匆地离开王府,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去厨房扫荡了一圈,把厨子刚做出来,还冒着热气的山药糕都塞到了腰间的布兜里。 末又把两个油腻腻的鸡腿用油纸包了起来,这才满意地走出去。 刚走出门口,迎面就遇到了蹦蹦跳跳的跟许萱彤往这边走来的小姑娘。 凤琰一个怔愣,反应过来后即是狂喜,油纸包随意塞在腰间,男人朝那一抹鹅黄色的小团子奔了过去。 莳泱乖乖地被许萱彤牵在手里,宫中嫔妃出街,为了不影响京都百姓的正常生活,许萱彤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裙装,面上一抹轻纱遮脸,透过轻纱的绝色容颜,却依旧吸引住了众多人的眼球。 “凤凰呢?怎么还没到?” 从宫里出来就一直走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到,小姑娘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鼓起了腮帮子,满是不乐。 许萱彤淡笑着,摸了摸莳泱扎好的两个小揪,耐心道:“到了到了,泱泱都问了不下十回了。” 从宫里才没走几步,路过一个屋子就要问一遍,好像没去过景王府一样,可是这去往的路,比她都还要熟悉。 莳泱鼓着腮帮子,松开了许萱彤的手,嘟囔道:“这样的话,你也说了不下十回了。” 说完,她“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抬眸叫到眼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朝她们这边赶来,小姑娘嘴唇微张,眸光噔时亮了起来。 “凤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7 别走,行吗 喊罢,小姑娘还三两步地朝凤琰跳过去,男人笑得眉眼弯弯,身形提起速度,先于莳泱停在了她的面前,张臂把人拥入了怀。 “外面冷,怎么不在宫里等我?” 话是这么说,可男人看到小姑娘扑入自己怀里,那眼里的笑意和满足都要溢出了。 鼻间嗅过小姑娘沐浴过后的皂角清香,其中又夹杂着淡淡的奶香味,凤琰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些。 莳泱下巴抵在男人肩上,蹭了蹭凤琰的耳朵,小手挽上了他的脖子,往上一跳。 整一动作做的那叫一个熟络。 “母妃说要给你个惊喜。”莳泱软糯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鹅黄袄裙,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小揪,上面还套了同样颜色的毛绒球,“还……好看吗?” 问及这个时,小姑娘竟然还特意注意起了男人脸上的表情来,垂下来的手,悄然攥紧了衣角。 不说这一身鹅黄色衬的小姑娘肤色更加粉嫩,光是头上把长发扎成两个团团就是可爱得紧。 面如斗雪红般娇,唇如点脂红。小姑娘抿着小嘴,眸清似水。 凤琰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点了点头,“好看,泱泱最好看了。” 那时的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将他的心都牢牢抓紧了。 闻言,莳泱眼眸微微睁大,瞧着男人满目温柔地看着自己,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嗯”,那被凤琰抱起后的转身,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的耳尖子却悄悄地红了起来。 倚在男人的肩头上,莳泱抬眸看向刚刚被自己甩开的许萱彤,女人面着轻纱,美目盈盈秋水,望着自己,目里满是笑意。 看着许萱彤就这么乖乖地跟在自己和凤琰身后,莳泱抿了抿唇,扯了扯凤琰的耳朵,小声道:“我饿了,母妃跟我出来,也没有吃饭。” 凤琰怔然,抬头看了看半暗的天色,又回头看了一眼许萱彤,刮了下莳泱的鼻子,打趣道:“小脑袋瓜儿记吃饭的时辰倒是记得挺牢。” 更重要的是,小姑娘称自己的母妃亦为母妃。 现在,是宫里御膳房送晚饭的时辰…… “走吧,母妃。”凤琰把莳泱放到地上牵起她的手,回头朝许萱彤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展齿一笑,“回家吃饭了。” “母妃,琰儿找你回家吃饭了。” 许萱彤望着面前男人的高大身影,晃了晃神,同记忆中那个小团子重合在了一起。 变的是长开的五官,拔高的身形;不变的,是从始至终的情意。 重新醒过来,这周边的一切她都恍如是沤珠槿艳,恍如她仍然活在极乐编织的梦中,其实从未醒来。 夜半惊梦,她都害怕着身边人会消失在眼前,担忧着兄弟俩与自己的疏离。 现下…… 许萱彤眼眶微湿,迅速地眨了眨眼,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上前把凤琰的手轻轻拍开,拉起了莳泱的手。 两人一左一右把莳泱牵在中间,对视相笑,一同往不远处拐角的景王府走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交谈,伴随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映着京都的雪景,热闹与人群参半的街道,显得格外的温馨。 若忽略了躲在一个死角处,那过于怨毒的眼神的话,倒真是如此。 蓬头散发,面形若槁骸。女人长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墙壁,指甲缝里渗着的泥灰又这么放进嘴里咬啃着,喉间溢出似哭似笑的怪声,惹得路过的行人瞥了一眼里角就匆匆离去。 胆大的,还会往里面扔着石子。那石块被女人牢牢捏在手中,稍微一用力,就捏成了粉末。 她怨毒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直至人进了景王府,关上了门,她才不得已收回自己的目光,佝偻着腰,蹒跚地再往里头走去。 细骨的手指撩开头上散乱的头发,女人露出了半边疮痍的脸来,一边面若桃花,一边鬼面可怖。 女人“格格”笑着,时不时还啃着自己的长指甲,她的身后,满布黑气袅起。 “琰哥哥,呵呵…莳泱,呵呵呵!我不会放过你的!琰哥哥,一定是我的,我的!呵呵呵呵呵……” · 国师府。 莳泱归来一事暂且未知,闻人玉竹按照原来的打算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由着不舍的落三送出门口。 说是行李,倒不如说只是背了个小包袱,里面不过装着行医常用的银针和些急救布带,几套衣服,几个银锭,便是全部了。 “好了,就送到这吧。”闻人玉竹先于落三一步跨出门槛,伸手接过落三不肯松手的包袱,看着她泛红的眼圈,闻人玉竹手指微微捏紧,面上扯出了一抹笑容来,“傻三儿,哭什么呢?” 哪想,自己都是带上了哭腔。 落三揉着自己的鼻子,抓着包袱的带子一直不肯松手,哽咽道:“姑娘不告而别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走。我不管,我不要!” 说着,落三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往后一扯,直把闻人玉竹给拉得往前倾去,又眼疾手快地扶好。 闻人玉竹无奈,看着少女那通红的眼眶,嘴里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思量了会,她抬手抚了抚落三的肩。 “三儿,有缘自会相见的。” 话不能说太满,她不知道莳泱和凤琰的关系会如何,她只知,她极需要离开京都,甚至是华陵,好好静下心了。 当日那红头发的男人会说自己会与锡铭重新遇见,但现在经历了凤锡之后,她也没再多期待了。 并非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她爱从前为她洗手作羹汤的锡铭;爱总能跟她嬉笑打闹,接她的话梗的锡铭;爱每个节日给她准备惊喜的锡铭…… 从前爱得太满,现在一个凤锡,更加让她不愿意从过往走出了。 自己嘴里说出的话,不过还是在骗着自己罢了。 伸手用力扯过自己的包袱,闻人玉竹强扯出一抹弧度来,转过身去。 落三落泪,脚步往前一迈想即要把闻人玉竹拉回,末却感觉到自己膝盖一麻,杵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住了。 落三猛地抬头,恰时看到了闻人玉竹手中还未收回去的银针。 “可不要小瞧一个医师哦~”闻人玉竹扭头,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银针,忍着自己落泪的冲动,故作轻松道。 听着落三在后边的喊叫,闻人玉竹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的沉重,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却抚过了自己的眼角,轻柔缓慢地拭过了她的泪水。 感受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阴影,闻人玉竹错愣抬头,后退半步,躲过了眼前人的抚拭。 “真的……要走吗?”凤锡抿紧着唇,看着自己面前还要低了半个头的少女,心里是说不上的空落。 就好似,心里被挖走了一块一般。 从那日乾清宫离开,明明知道邵家出事还有一人急需自己去救、去管,可是自己的双脚却不受控地往这里走来了,还在这里等上了三天。 直至少女再度出来,心里头的牵动,他才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闻人玉竹影响着他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 甚至对于她口中的锡铭,他竟曾想过,自己如果真的是他就好了,如果当时闻人玉竹认错人,自己一口应下,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情不知所起,反应之时,已是悔不当初。 头顶熟悉又陌生的温润男声传来,闻人玉竹捏紧了手心,拿着包袱的手死死攥紧,又后退了几步,拉大两人的距离,良久都没有说话。 “你很爱他吗?你说的那个他……”看着跟自己疏远的闻人玉竹,凤锡鼻子微微吸气,又问道。 “当然。”这次,闻人玉竹毫不犹豫地回应着,眼眸抬起直视凤锡的眼睛,冷声道:“但你不是他,让开!” “我……” 凤锡抬起的手僵在手中,无措地放下来,脚步却没有挪开。 “我跟她,没有关系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闻人玉竹却听懂了,正是听懂了,嘴角的冷意就更显了。 “这位…承王殿下,您有病吗?”闻人玉竹把包袱往后一甩,银针露手,冷笑道:“需不需要我给您扎两针,让您回忆一下您自己说过的话。” “怎么?一往情深变成了移情别恋?您家馨儿出事就来找我这个挥之即去的垃圾?” 她百分之一百确定他就是锡铭的时候,他不认,冷嘲热讽说尽;现在等她要离开了,又把脸凑上来? “算我求求您,现在轮到我求求您,离我远点。总归我爱的是锡铭,不是凤锡,您哪来的回哪里去!” 说罢,闻人玉竹绕开步子,擦过凤锡的肩,即要离开。 下一秒,男人却伸手抓牢了她的手臂,又无力地松了开来。 “别走,行吗?” 他不知道,他的心很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昔日自己立誓守护的姑娘冷眼旁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闻人玉竹起了不该起的思念。 感情与少女在旁的习惯,他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8 不归路,吾踏 这大概是男人的第一次低头,垂眸掩情,手再次握住闻人玉竹的手臂,力度收紧了几分。 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样,别扭,又固执。 闻人玉竹咬唇,手触碰到凤锡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把修长的手指根根掰开,用力一甩。 “你大概是不知道吧……” 闻人玉竹红了眼圈,对上了凤锡的视线,见及她的眼泪,男人无措地想要闪躲,又是不忍。 闻人玉竹呼了口浊气,哈出的白汽迅速消散,围拢在两人之间的压抑却不是。 “闻人,是锡铭的姓。”闻人玉竹眼眸盼着与锡铭完全一样的脸,复杂的情悸表露于心,藏于眼。 闻人锡铭,她冠的是夫姓。 无人知晓,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医科圣手,即便被人称之为才貌双绝,都不可避免,她只是被家族收养的孤儿。 资源靠自己争取,冷眼,她亦受尽了。 玉竹,是她取自爱竹之称;闻人,是锡铭的姓。 嫁入闻人家族,玉竹才叫闻人玉竹,那也是,完整的她。 现在,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从前的锡铭,明明她的感觉不会错,但是锡铭的心,却变了。 变了的心,就不再是她的锡铭了。 所冠之姓,也没有意义了。 “锡…凤锡,我能很肯定的是,我不会认错人。”闻人玉竹低垂下睫毛,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雪地上,哽咽道:“但是,锡铭的心变了,玉竹就不稀罕了。” 不管有无跟邵如馨扯上关系,她这些日子的卑微,已经够她打落尘埃了。 沾染上太多的爱情,不再是一心一意的爱情,她不要了。 说她矫情也好,犯贱也罢,正因为她曾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她才不愿意就此将就;正因为她曾见过他爱她的模样,所以他的不爱,她亦不能接受。 眼前的男人都没有记起自己,只是因为心里的不适就自私地挽留,她又算什么呢? “凤锡,”闻人玉竹轻唤了一声,微微欠身,竟是笑了出来,眼眶噙泪,少女却毫不犹豫地同男人擦肩而过,“愿汝三冬暖,愿汝春不寒,清欢渡汝寻,不归路……” “吾踏。” 最后“二字”,闻人玉竹道尽了所有的心酸,背着自己的包袱,看不见身后男人的表情,也不顾落三的挽留,少女走的—— 决绝,亦情绝。 雪,如柳絮,如鹅毛,如棉絮,飘飘洒洒落在男人头间。 凤锡仰头,愣怔地伸手,想要把那些雪花留在自己掌心,可冰凉一触碰那抹温热,便是融成了水,宛如留不住的人,从指缝中溢出。 ·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承王府,凤锡失魂落魄地踏回自己的院子里,推门而入,冬风扬起书桌上的纸张,恰巧飞落到了凤锡的面前。 男人接在手中,纸张上的淡墨蕴得刚刚好,上面,是自己所画的随笔。 心乱如麻时,不知不觉就画下了这么一幅。 画上,少女手执银针,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肆意张扬。 自己脑海中,不自觉却忆起初见时的她。 沉重的药篓背在背上,闻人玉竹望向自己的时候,眼里的复杂,他怎么都忘却不了。 似喜,似惊,似愧疚,似思念…… 亦是,爱意深沉。 再见,少女不顾自己的冷漠疏离,边谈及着不属于自己的回忆,边收敛着她过分难过的情绪,隐藏起被自己的冷淡所伤。 一次次,一遍遍。 直至,宫宴为了莳泱出头,那眼里对自己的失望。 直至,现在。 唰啦—— 风又再扬,让他本来就没拿稳的纸张再度飞扬,少女的画像从眼前消失,凤锡即刻就慌张了起来。 纸张飞出门外,他飞身一跃,追了出去,雪花打落纸张,晕开了笔墨。 凤锡紧紧搂在怀里,脸上的表情惊魂未定。摊开一看,少女的容颜已经被模糊了。 就如同,他的记忆一般;就如同,少女的背影一般。 “唔……”凤锡突然捏住眉心,低下了头,眼神有一刻的恍惚,“竹……” 不属于华陵的建筑在脑海中绽开,簇拥着的火团往自己扑来,灼烧着自己的身,巨大的响声伴在耳旁,他还听到了闻人玉竹崩溃的叫喊…… “我是,闻人…锡……” 嘭! 男人应声倒地。 怀里,还紧紧地抱住闻人玉竹的画像。 再醒来时,凤锡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自己床上熟悉的帘帐。 凤锡微微皱起眉头,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垂眸见自己两手空空,立即就着急了起来。 “棋修,棋修!”男人边唤着人,边拉开自己的厚被,鞋子也不穿了,就着袜子就往外走去。 下一瞬,棋修及时从门外出现,看到凤锡这个样子,心里一紧,连忙把人扶回了床边。 见他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棋修皱了皱眉,从自己袖间取出了卷起来的一张薄纸,询问道:“主子,可是在找这个?” 薄薄的一纸,就这般晃着,惹得凤锡宝贝似地搂在怀中,就连那褶皱,也要尝试着抚平。 摊开看到模糊的画像,男人又失怅了起来。 “没了,都没了……” 凤锡低低呢喃着,竟忍不住掩面而泣。 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他不是没有印象,那不是华陵的环境,不是华陵的武器,不是华陵的穿着,被自己忆起,足以证明,他就是锡铭。 闻人锡铭。 可笑玉竹与自己两断,他才忆起;可笑在这之前,他所做之荒唐。 棋修在一旁候着,听着男人压抑的哭声,一语不发。 纸上的画,他也看了。 不是罪臣之女,也不是什么山水留念,而是自家主子之前所说绝无可能的人。 现在,打了自己的脸。 棋修叹了一声气,见凤锡一直抱着那幅已融了的画不肯撒手,想了想,他强硬地把纸扯了出来。 见凤锡噔时用红眼瞪起了他,棋修抿唇,把纸完完整整地叠好,放在了他的手里,叹声道:“主子,画像模糊了罢了,趁人没走远,亦可用画像追回,可用心意追回。” 心情压抑到能在自家院子中晕倒,若不是太医检查过确定以及肯定没有任何问题的话,现下整个承王府都急的跳脚了罢。 “什…么意思?”闻言,凤锡怔愣地问道。 “再画几幅去寻人呗。”棋修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挠了挠头,提醒道:“对了主子,小王爷那边传来消息,国师大人好像又给哄回来了……” “邵家的首尾之事,可是要落在您和璃王殿下的身上了。” 小王爷的原话,可是说,他是有家室的人。 要是把这话说出来,那估计就是再往自家主子的伤口撒把盐了。 这样想着,棋修正要委婉地再把话说的好一些,哪想床上的男人一听莳泱回来了,又跳下了床,匆匆地穿上鞋子就往外走去。 “哎,哎!主子你去哪啊?”棋修赶忙跟了上去。 “莳泱回来,莳泱回来了好啊!”凤锡头也不回,激动地喊道。 莳泱回来,玉竹也就不会走了,人不走,他就能好好地把人追回,好好地…… 跟她重新开始了。 虽然没有锡铭的记忆,但他知道了自己就是他,那之前绕在心头的纠结,也不用再缠绕了。 爱与习惯,他是前者。 然而—— “玉竹没来找我。” 人才在景王府坐下,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莳泱淡淡地瞥了凤锡一眼后,就撂出了这么一句。 当即,凤锡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噌的从椅子上站起,凤锡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说了你们会来接她的!” “们?”莳泱挑眉,嘴里嗦着讨厌的羊奶,只一口,就直接丢回给了凤琰,淡声道:“那你说的是离殇,不是我。” 而且,人要想不被人找到,有千万种的方法可以躲避。 “那,那离殇呢?”凤锡又问道,手按在椅把上,根本就定不下来。 “大哥,”小姑娘又拒绝了羊奶,凤琰拿着小瓶子满是无奈,“泱泱要是能找离殇,那七哥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追不回老婆了。” 说来也巧了,凤家仅剩的三兄弟,心爱之人都有着关联,更离谱的,这追老婆都是一起的。 哦,他追到了,欺负小姑娘啥也不懂,倒不至于闻人玉竹所说的那么火葬场,但剩下的两个…… 啧。 闻言,凤锡颓丧地坐回到位子上,双手撑着额间,那刚见到的渺茫希望,又消失在了眼前。 “我更好奇的是……” 见到男人这个样子,莳泱眨巴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凤锡的面前,小手捏起他的下巴与之对视。 “你明明就是玉竹说的锡铭,怎地魂魄,却是一体?” 穿到不同的位面世界,一般只存在着两种情况:一是魂穿,即是占据了已死之人的身体,灵魂穿进,与体不致;二为人穿,像是她这种与自己本身的灵魂一致,整个人穿过来。 这种情况,只存于神祗和妖魔,亦或是位面错乱。 但凤锡这种…… 莳泱琥珀瞳色显现,定定地盯着凤锡,满是疑惑。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59 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魂分二,倒是稀奇。” 打量了几眼,莳泱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是疑惑不解这一魂分二,说的是怎么个意思? 凤锡蹙起了眉头,思及起自己曾看到过的不一样之景,又十分确认自己就是在华陵皇室中出生和成长,他嘴唇蠕动了下,凤眸闪过了几分明白之意。 “你是说……”他抿唇出声,眼睛直视着莳泱,他又侧头别开了视线,手扶着椅柄,沉重道:“你的意思,该是指,所说锡铭是我;凤锡,也是我吧。” 不一样的是,两者为一者,两者记忆却不相通;现在更可笑的,两者爱上了同一人,命中注定之人。 莳泱点头,眸光未收,瞧着他又多看了一眼,绕回凤琰腿上坐着,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不是说,你爱的是邵如馨吗?” 这一言,无疑是直击凤锡的心。 男人猛一抬头,眸中惊愣未定。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所想为何会被知道,而且,错愣的是,邵如馨这个名字再度重提。 “不是吗?”莳泱目光不闪也不躲,淡声道。 说着,还一步步朝他走去,没走一步,就是把从前凤锡对待闻人玉竹所说的话完整地重复,就连语气,也是学得有模有样。 “我喜欢的是馨儿……但凡你又一点自知之明,就知道姑娘家的矜持为何物,不要让本王觉得你就是只知道缠着男人而不知廉耻的女人。” “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一字一句,宛如化为了一把把利刃,捅进了凤锡的心,拔出来后还要再捅上几回。 感她当时之感,痛她那时之痛。 这会凤锡要是再没发现出来小姑娘是在为闻人玉竹出气,那可就着实是丢了脑子了。 凤琰就这么在旁看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一边热着小瓶子的羊奶,一边,还翘起了二郎腿。 在他看来,凤锡这行为,就是活该。 什么叫追妻火葬场,这就是了。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喜欢邵如馨,还是笃定的那种,这会打脸啪啪响,那还真就怪不得别人说。 不过…… 凤琰看向咄咄的小姑娘,再望及凤锡又是抱头又是掩面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莳泱拉回了自己身边。 “大哥,我觉得吧,有些事情,你还真就不能看表面的……” 凤琰把羊奶塞进莳泱的手里,见小姑娘不情也不愿,甚至还想把瓶子扔飞,男人丝毫不带犹豫地拦在面前,双膝半跪在地上,合拢着手就无声地拜托拜托。 莳泱掷东西的动作一滞,正好给凤琰找准了时机,眼疾手快地把瓶子拿回到了自己手上,才避免被小姑娘打翻羊奶。 轻轻松了口气,凤琰拍着胸口,回头见凤锡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自己说下去,凤琰挑眉,起身落座。 “近来邵家的事儿多你也清楚,邵阳武一死,邵家一党可算是真的玩完。七哥雷厉风行,朝廷大换血是其一;大权回掌在手,是其二……” 总之,邵家的窝一端,除了邵玉笙和八哥的事情,那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倒是在抄家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大哥,你说你喜欢邵如馨,是因为什么啊?” 还一喜欢就喜欢了二十几年,百依百顺,那还真算个痴情种了。 就是吧,对玉竹的时候就真不是个东西……咳。 闻言,凤锡手掌握了握,凤眸中,忽然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喜欢?他…… 凤锡嘴唇微张,正要发声,那旁的凤琰却接上了他的话语。 “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她曾给你送过温暖,你才念念不忘?” 一语道破,凤锡不禁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凤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凤琰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样子,二郎腿翘着,惹得莳泱手掌直接拍到了他的腿上,这才让男人安分下来。 凤琰讪讪地摸着自己的腿,咧嘴对小姑娘笑了一下,轻咳道:“咳,那个大哥昂,我们抄家的时候,发现了邵阳武的私生女。” 私生女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大家族或者是小家族,都是不受待见的,大多母亲是作为妾被抬进,女儿作为庶女,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邵家的私生女却不同,他们找到她的时候,邵家上上下下要么死的死,跑的跑,可偏偏她就在那偌大的偏角院,恍如才知道出事了一般。 邵诗萌,人如其名。找到她的时候,邵诗萌还一脸懵然地看着他们,那偏角院,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人家破破烂烂的偏角院,明着不受待见,邵诗萌的院子却是比邵如馨还要好上几倍。 未谙世事,那是真的未谙世事。知晓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也只是眨着眼睛问他们,死了是什么意思。 后面还是同样在那旁住着的一位老奶娘出来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邵诗萌是私生女,真真切切的私生女。 只不过她的母亲呢,却是邵阳武心头的朱砂痣。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邵阳武要娶的不是邵如馨的母亲苏漾宁,而是同父同母的妹妹,苏漾舞。 当年江南之中,何人不知晓苏家双绝姐妹花,一以容貌出名,二以才艺卓绝。 其中,苏漾舞更甚一筹。 迷了当时意气风发的邵阳武,也让同胞姊妹起了妒意。 大婚之日没有搞事,苏漾宁却在苏漾舞生产之时,动了恶念,诞下邵诗萌,苏漾舞人却走了。 大概是仍记挂着苏漾舞,人被自己害走了,苏漾宁却后悔了。一边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男人,一边是自己妹妹生下的孩子,苏漾宁最后的决定,便是让邵阳武永远不知道邵诗萌的存在。 院子是苏漾宁布办,算准了邵阳武不喜西北偏院沾染晦气的说法,她把邵诗萌留在了那里,交由家里来的奶娘照顾。 这般尘封着往事,直至现在。 “苏漾宁和苏漾舞长得都差不多,邵如馨和那邵诗萌又是同个爹,我觉得吧,大哥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而且这一认错人,就是个二十多年。 儿时因为母妃不喜宫中乌烟瘴气的原因,所以跟那同样淡性子的淑妃,凤锡之母也没有多大的交集。 所以他也不知道凤锡小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 之所以会猜出跟凤锡认识的是邵诗萌而不是邵如馨,那纯属于邵诗萌见到自己就喊“大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他可是第一次见邵诗萌,何来“终于”一说? 而且,他们也是同个爹,所以,邵诗萌认识的,应该就是凤锡了。 这般解释完,凤锡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愣,再是悲愤交加,再是…… “那,那邵诗萌现在在哪?” 心中全然没有一丝怀疑就相信了凤琰的话,凤锡不禁焦急道。 只因凤琰所说,邵诗萌喊的是“大哥哥”,而邵如馨,从来都没喊过这个。 从前因为沉浸在那自己编织的美好抽不起身,倒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 凤锡暗暗垂下了眸子。 “嗯?你又要喜欢邵诗萌了?玉竹呢?”莳泱突然出声道,小嘴嘟了起来。 歪头看向凤琰,莳泱伸出手来,直接扯上了凤琰的脸皮,“大哥哥?人如其名?” “哎,哎哎!泱泱,泱泱轻点,轻点。” 被这么拽着,凤琰脸颊直往小姑娘那边靠去,疼得龇牙咧嘴。 莳泱“哼”了一声,狠狠一拽,松开了手。双腿盘在椅中,小姑娘双手环胸,故意把头别了开来。 “泱泱……” 凤琰无奈,正要好好哄莳泱,偏头便见凤锡还在这里坐着,眼眸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琰抿了抿唇,沉声提醒道:“大哥,凤家可都是痴情种。” 他父皇痴于母妃,一代帝王为其遣散后宫;他七哥铁树开花,只要一个还不知道在哪的离殇;他呢,他就爱惨了面前的小姑娘。 而他这位大哥,认错人白白喜欢邵如馨二十多年暂且不提,现在又道喜欢闻人玉竹,知道了邵诗萌的事情又是现在这幅表情。 这可真就难说了。 凤锡一滞,缓慢抬起眸子,苦笑道:“我不过是想见见她罢了。” 见见他小时候所见之人是否真是邵诗萌,同自己的荒唐道别,追回她。 这才是他要做的。 他向来不争也无求,现在只求一玉竹回首,可否应许? “真的吗?”莳泱眨巴着眼睛,又问了一句,歪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离殇明明说你们凤家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凤锡、凤琰:“……” “咳……”轻咳了一声,凤琰讪讪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眼瞥向凤锡使着眼色。 见状,凤锡无奈地强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深深沉了一口气,扶着椅柄站起身来。 凤锡朝莳泱拱了拱手,诚恳道:“多谢,叨扰了。” 事已至此,他除了凭着自己努力寻回,等着那被自己斩断的缘分,他好似无助至极。 但为之改变的,他又好像还能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0 吧唧! 凤锡眸光闪烁了下,望着那旁分外冒甜的两人,他抬起的手顿了顿,到底没有打扰,自觉地走了出去。 眼角瞥到男人的背影,凤琰摇了摇头,嘴角抿起了温柔的笑意,双手撑在了两边的椅杆上,望着鼓起腮帮子的小姑娘,男人用手戳了戳。 “泱泱,人走了。不闹脾气了好不好?” 莳泱一顿,微微偏回头,对上凤琰满是笑意的眼睛,又迅速地扭了回去。 “不要!”她生的是他的气,跟凤锡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生他的气就对了。 难得的,莳泱好似领悟了当女孩子的精髓。 这做人最重要哒,能让自己开心的,就别让别人开心。太过懂事的女孩子,运气都不大好。 看似歪理,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还不如遵循一个歪理。 凤琰无奈,瞧着一旁放着的羊奶,再看回那撅起小嘴的小姑娘,凤琰眼眸暗了暗,喉结也随之滚动了下。 “泱泱……” 凤琰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眼神有些灼热地望着莳泱,让小姑娘不自觉地陷入了那深邃的眸子。 莳泱嘴唇微张,正要说话,身前的男人突然又凑近了些,温热的鼻息扑到自己的脸上带着酥麻的痒意,小姑娘不自然地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脸。 下一秒,手腕却被凤琰轻轻握住。男人凑到自己的耳边,悦耳的磁性声音在耳畔响起,莳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也染上了奇怪的痒意。 “泱泱,乖乖喝奶吗?” 正当莳泱睁大了双眼,凶唧唧地瞪向男人时,凤琰却退了开来,拿起了旁边装着羊奶的瓶子晃了晃。 莳泱一滞,反应过来后那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一把挣开凤琰握着的手,莳泱双手往前想要把凤琰推出去,下一刻却被男人躲开了动作,反手将自己桎梏在了怀里。 不疼,但是却让自己挣脱不开。 凤琰坐到莳泱的椅子上,一手握紧莳泱的小手,一手拿着羊奶,微挑起眉,又问了一遍,“喝不喝?” 莳泱用力甩着被凤琰抓着的手,无奈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还是怎样,以往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这会却是完全无力。 想要动用灵力,又怕不小心把凤琰打飞自己还得赔,这样子凤凰肉以后可能还影响口感了。 想着,小姑娘急得眼眶都红了,噙起的泪水直接看着凤琰,委屈地呜呜嘤控诉着。 “不喝!就是不喝!”莳泱大声喊叫着,见到凤琰依旧一脸无动于衷,小姑娘愣怔了下,嘴巴一瘪,直接就要哭出来了。 见状,凤琰又无措又好笑,伸手将莳泱的下巴轻柔挑起,小姑娘那双水眸还雾蒙蒙的一片。 凤琰失笑,指腹轻轻拭去眼角蕴起的泪水,男人颔首而视,深邃的眸子看进重瞳,如同与之重合了一般。 “泱泱……” 男人又轻唤了一句,喉结滚动了下,扬手把羊奶饮下,却没有吞咽的动作。 凤琰腮帮子微鼓,星眸垂下,男人捏住莳泱的下巴,对着粉唇就贴了上去。 薄唇微凉,异样的触感让莳泱瑟缩了下,头不自觉地向后仰去,想要退却。 下一刻,男人却牢牢锁住了她,大手按在莳泱后脑勺处,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轻启,在莳泱发愣之际,凤琰见势撬开了她的唇,猝不及防的行为使着微膻的羊奶顺着两人的嘴角滑落而下,落下了衣襟。 莳泱呆滞地瞪大了眼睛,嘴巴愣愣地张开着,在后知后觉让味觉感受到那讨厌的羊奶时,凤琰已经把含着的羊奶尽数喂给了她。 回头看去,男人已经坐回到了一旁,面颊到脖子都染上了红色,看架势,竟是愈演愈烈,那呼吸也是急促了起来。 舔了舔嘴边留着的一圈奶泡,莳泱呆呆地眨了眨眼,看及还有半瓶左右的羊奶,眸光微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小短腿触及到地面时,还扑腾了一下,惊得男人直接反射性地就把手伸到前面护住,腰身轻弯,莳泱看着靠前的男人,对他张开了双臂。 “你抱我。”莳泱朝其扬了扬眉。 “我……”凤琰眸光躲闪着,脸上连至脖子处的红色仍未退却,犹豫了下,才决定把莳泱抱起。 只是抱着的位置,却比平时,更加远离了大腿间,膝盖往上的位置,再下几分,就是直接落到男人小腿处了。 硬邦邦的膝盖,小姑娘自是坐的不舒服。小屁股来回扭个不停,惹得凤琰哆嗦地把人高高举了起来。 “泱泱,我错了!”凤琰直接道歉道。 鬼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冒出要这样喂小姑娘喝奶的念头,而且到了那一刻,竟然还不清醒?! 竟然还觉得,他值了??? 现在自己身体里的这火,那是真的野火烧不尽! 突然的失重,让莳泱吓得扑腾起了手,扭头瞥向凤琰,又是瘪起了嘴巴,“你干嘛!” 淡白色的奶泡还有一些藏在嘴边,与那白皙的肌肤相比,有那么一瞬竟是觉得肌肤比之更白。 凤琰眼眸又暗了几分,望着面前那半大的奶娃娃,心里又不由得把自己鞭了一顿。 娃娃呀,娃娃!他在想什么龌龊之事! 深吸了好几口气,凤琰咬牙,极为缓慢地把莳泱揽回到自己腿边坐着,又过了半晌,自己的手掌心才抱紧了小姑娘的腰肢。 摸着小姑娘肉鼓鼓的小肚子,更加让他清醒,自己刚刚想得是有多么禽兽的事情。正想着要如何跟莳泱解释那鬼使神差的一吻时,凤琰薄唇抿了起来。 “泱泱,我……” 吧唧! 刚要说话,小姑娘软乎乎带着湿意的吻就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凤琰猛地抬眸,便见莳泱抱着装着羊奶的瓶子,咕噜噜地喝着,又含在了口中。 吧唧! 噗! 又是一吻,小姑娘学着自己刚刚的样子,唇对着唇,要把羊奶喂给自己,无奈又没法把自己的嘴巴张开,就选择了…… 用喷的方式。 满满的一口奶喷洒在自己的脸和衣服上,黏黏的奶泡也圈在了自己的嘴角边。凤琰愣怔摸向自己的脸,滑溜溜,又黏糊糊,还—— 甜腻腻。 眼瞧着面前小姑娘还在努力要把羊奶给自己“报复”回去,凤琰眸光微深,眼中掠过柔情,手一伸,男人拉过莳泱。 小姑娘一个没站稳,手里羊奶洒地,莳泱踉跄地跌入了凤琰的怀里。 小脸贴着那跳得极快,又格外暖热的胸膛,莳泱手指不禁在上打起了圈儿。 随即,调皮的小手被抓住,莳泱懵懵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压抑着不明情悸的眼。 “泱泱,”凤琰握了握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沙哑着声音,“是你闹我的。” “什么……唔。” 小姑娘还未反应过来是何事,下巴抬起,男人的薄唇又贴了上来,把那细碎的话语,都留在了这软乎乎的吻中。 · 如凋败的花儿般的邵府,凤锡踩在那土地上,只觉得心境都不一样了。 以往因着邵如馨的原因,明明一阶皇子,却眼巴巴地盼望着她来邀请自己入这。 想着各种理由经过,进入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他其实…并非任何事都不争。 相反,那只是他不想,以及无奈之举。 可笑自己这唯一争取,不想放弃之事,到了头来,也还是场笑话。 嘎叽,嘎叽—— 凤锡一步步地往所说的西北偏院走去,脚下踩着掉落的木枝上,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偌大的府邸被重兵层层包围,凤锡走到偏院之时,便见到了与邵如馨有着五分相似的邵诗萌。 女孩脸颊微圆,下巴却是尖尖的,杏眼清澈见底,少了邵如馨的那几分妩媚,也没有那些多余的算计。 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女孩在凤锡走到门前的那一刻,就抬起了头来。 四目对视,邵诗萌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对着凤锡露齿一笑,甜甜地喊道:“大哥哥!” 喊着,似乎惧怕周围官兵的原因,女孩站起身来,眼中划过了几分怯懦,不敢朝凤锡走去。只是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脚步踌躇。 望着女孩,听着那熟悉的称谓,凤锡抿紧了唇,眸中蕴起的,是苦涩,亦是回忆。 瞧,面前这人,才是他想找到的人啊! 可叹抛开那些而言,这么些年,自己的执着坚持,都是虚假。 看现在的邵诗萌,他心里虽然有激动,有重逢的喜悦,有太多太多的情感交杂,独独没有的是,男女之情。 而当初…… 当初他又如何,会喜欢上邵如馨的呢? 时间久了,他也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还是想逃避,他也不知道。 男人纠结于此,徘徊于此,脚步同样没朝邵诗萌迈去,眼见着女孩眼里的希冀慢慢暗下,凤锡呼吸一滞,脚步一停,迈了过去。 站定在女孩面前,邵诗萌目光噔时便亮了起来,张开双臂就要抱住凤锡,只是手还没碰到衣角,便被凤锡躲避了开来。 凤锡眼神复杂,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冷意。 “你可记得我?”他问道。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1 本宫,回来了 “哈?” 邵诗萌呆呆地眨起了眼,大概是男人身上气场太冷的原因,女孩瞧了一会,就不自觉地摇起头来,朝后边退去。 “你不是大哥哥,大哥哥很温柔的。”邵诗萌瘪着嘴,眼瞥着两边的守卫,再扫向凤锡时,脸上生起了惧意。 “坏人,嬷嬷说了,坏人……”邵诗萌不断地摇头,情绪突然变得很是激动起来,胸膛起伏,张扬着手臂转身往后跑去,“嬷嬷,救命!救萌萌……哇!” 边跑着,女孩还哭喊了出来。 凤锡一怔,看着女孩跑走的背影,面露怅然,雪上的脚印,却没有多添一记。 男人,终是没有追去。 至于那答案,已是显而易见。 女孩记得的,是当年的凤锡,无论身遇何事,她的记忆也只停在了那时候的凤锡;可是男人不同,记忆存留,凤锡却不是那个凤锡。 京都这年的冬天,似乎非常的久。都已临近初春了,那躲着的暖光却依旧不舍得露头。 现在白雪皑皑,雪又纷纷扬,愈下愈大。凤锡杵在那小院前,任凭雪落头,也挥洒不去他的心愁与彷徨。 · 五更二点,晓声隆隆催转日,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鼓三千挝,辨色而止。 年后的这一日,确为难得的平静,又确是不一样。 冬日渐去,常年热闹的年除了休沐照常,好似失了那些烟火热闹。 臣民们收拾了自己的旧年的情绪来迎接新年,这新年的一日朝上,注定是不一样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做过千千万万次的见礼,凤阳帝扬袍而起,看着熟悉面庞的大臣,再见多了许多新面孔插进一些旧人的位置,不免感慨万分。 解决邵家一事,比他想的时间还要短,甚至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整一家族都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没有硝烟,没有不必要的伤亡,甚至连他都未曾露面,就全部被摆平了。 看着从前与自己对着杠的大臣换就了一些战战兢兢的新人,凤阳帝不禁失笑,心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满足。 落座,凤阳帝照往年开年之时一样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了正题。 锐利的目光扫向了众人,凤阳帝沉声道:“该有的祝福有了,该不该在的人……朕想你们的消息也比我想的要灵通了。” “心中的那杆秤,朕希望你们都能维持。华陵,从来都不止是靠一个凤家,从今日起,传令有三。” “其一,是丞相之位的废除。从今往后,华陵凤阳年之后,终不再分重权,原臣各司其职,丞相之职,由承王接手。” 这话一出,底下不禁一阵喧哗,无数道目光朝怅然若失的凤锡看去,让男人不适地皱起了眉。 “父皇,儿臣……” “你已经不再是奶娃娃了,也该担起你应有的责任。” 习惯性地想要拒绝,却被凤阳帝沉声打断了。凤阳帝看向凤锡,语气是不容拒绝的严肃。 凤锡微微一滞,对上那威严的目光,只觉得喉间的话都被噎在了里面。半晌,凤锡苦笑了一声,点下了头。 责任。 是啊,他头上挂着的,是承王之称啊。 百姓皆知皇室之子有四,锡,珹,延,琰,各种赞美之词都集齐他们一身,到了他这,大概只留风流倜傥和淡泊名利了。 但说的难听些,不就是一游手好闲? 连最小的凤琰都上过了战场,他这个大哥,做了什么? 他在躲避,在逃避,他空学一身治国之学,却无抱负。 想着,凤锡深吸了口气,朝凤阳帝作了个表态后,转身,把头抬了起来。 回望众臣的视线,他露出了一抹淡笑,还是那般的温暖如玉,又多了几分让人看了都为其难过的哀伤。 凤锡谦虚拱手,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承王凤锡,定不负众望。”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知是谁先带头迎合着“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定会御我华陵安康”,有着一人带头,便有二有三。 继而,底下都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凤锡怔然,这般场面头一回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让他竟觉得有些无措了起来。 眼角下意识地朝凤阳帝瞥去,再见到自己的兄弟们都是面色淡然地看着自己时,凤锡抿起了唇。 袖袍一挥,他沉声,运起内力把自己的声音响彻了殿堂的每个角落。 “本王,一定。” 在后,凤阳帝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他轻咳了一声。 “那么,还有两件事。” 说着,凤阳帝朝那抱着奶娃娃的凤琰招了招手,把睡得香甜的莳泱接在手里小心地抱着,站起了身。 “朕接下来,想要你们见一个人。” 凤阳帝眼神示意下底旁候着的太监,朝他努了努嘴,太监就领意小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凤阳帝眸光柔和,抬手指向了门口处,倩影缓缓而来,他的眸光就愈发温柔了起来。 “众卿请望。”凤阳帝扬声道。 众人还在疑惑着凤阳帝怀里抱着的小孩是谁呢,见状,忙是回过了头去,见到熟悉的绝美容颜,整一殿堂又是生起了一阵抽气声。 向来只知道行兵打仗的护城大将军祁南北这会也变得不淡定起来了。邵阳武一死,他所拥的兵也落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也算是被拖以重任了。 这稍有不慎,但凡他行差踏错一步,那他可就成为了第二个邵阳武了。 本该收敛气焰,可现在看到这走进来的貌美女人,祁南北到底还是没忍住了。 手指颤抖地指着许萱彤,祁南北一手按在胸口上,一张饱受边界风沙摧残的脸此刻是满面震惊。 “殿下,殿下……皇上,皇上,这,这……” “这”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了个所以来,倒是许萱彤笑眯眯地跟他打起了招呼来。 “祁将军,好久不见呀。” “这……”祁南北半噎着话语,手指指了又放,随即猛地甩了下袖子,急道:“嗨呀!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那些大臣不敢把疑惑问出,可不代表他不敢啊! 无人知晓,那时贵妃葬礼护送之事,大大小小的,就都是经他的手的呀,现在…… 现在人活了,他能不吃惊吗?! 而且,他们三人的关系,那不是平常人看到的好啊! 瞧着祁南北一脸的急躁,凤阳帝反倒不急了起来,慢悠悠地把睡着了的莳泱交由给许萱彤,又慢悠悠地把许萱彤扶到自己的龙椅上坐着,他嘿然一笑。 看祁南北这老家伙,也能有今天呀! 凤阳帝心里暗忖了一句,手摸起了下巴来,“哎呀,爱卿别急嘛,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我,我,我……”祁南北语塞,看着上首得意洋洋乐呵着的男人,心里简直气打不出一处来。 看着凤阳帝这么幼稚,许萱彤默默地扶额,手直接朝他身上拍了一巴,抱着莳泱哒哒哒地走到了祁南北的面前。 “祁将军,”许萱彤微微欠身,把莳泱朝前举了举,淡笑道:“如你所见,如众位大臣所见,我,大难不死。” 这话说完,许萱彤站回到上首中间之位,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出邵今娥如何害她之举,凤阳帝又是如何把她从本该入的华陵运出,待在冰室到被救之日。 再度重复往事,说得涉及到的人未免心情沉重,凤南珹和凤琰兄弟俩听着,都是同时垂下了眸子。 对于他们来说,年幼失去母妃,也是难举。逼的凤南珹懂事,逼的凤琰成长。 往事道完,许萱彤扫了一眼底下的人,见其面色各异,一片噤声,许萱彤抱着莳泱的手突然攥紧了几分。 这是,不信她吗? “那你,又如何被救回呢?” 见及许萱彤表情不妥,即便还在惊奇于她的遭遇,祁南北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把话接了下去。 闻言,许萱彤愣了会神,随即朝祁南北投以了谢意的眼神,把怀里的莳泱举了举。 “因为她呀,”许萱彤眸光温柔,手指刮了刮莳泱的脸蛋,柔声道:“我们的小国师,你们熟悉的莳泱。” 见众人又是一脸难以置信,许萱彤嘴角的笑意反倒抿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的命呀,那解不开的极乐,就是由我现在抱着的泱泱所解。国师还是从前你们的国师,是护佑我华陵之福,只是为了救我,国师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这其中令你们觉得难以接受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们解释,我也不想向你们解释……” 说完这句话,许萱彤沉吟了片刻,身上的气场陡然变了。 她肃声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本宫,回来了。” 按照他们原本商量的,是要来渲染一个华陵受神庇的形象,而那人就是身为国师的莳泱。 把她极乐之毒一事为一个契机,又用莳泱变小的事情来诉说一价还一报,即便是神庇,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莳泱救她而变回了小孩子,这就是代价,以此来把莳泱的形象又提到了一个境界。 但现在,她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2 四国交流会 没必要让一个孩子承担什么,也没必要让莳泱对她所做的事解释太多。 神意一事虽然对她也是一种保护,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她为这个身份承担众人的仰望,若有一天这种仰望达不到了他们的标准,那么就会变成莳泱的负担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说。 想着这些,许萱彤低头看向莳泱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小姑娘睡得一呼一呼的,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小嘴还跟着抿着,砸吧了几下。 过了一会,许萱彤抬起了头,手从袖间执出了那无暇的凤印,一尊凤凰展翅看得众臣皆争先恐后地行礼。 许萱彤扬声道:“后宫遣散之事你们也知道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 “就是我,华陵之后!” 声音自内由外,许萱彤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喊出,把凤印高高举起,许萱彤周身的气势都敞了开来。 手心处,却暗暗起了汗。 可即便如此,即便有着祁南北带头喊着尊于这位新任皇后“千千岁”,即便有着诸位皇子的立刻表态,有着凤阳帝在旁支持,已死之人复活之事,仍有人发出了质疑。 最先发声的,便是当朝唯一那个手无世权又无职事,每日只需上个朝走个过场,领着俸禄度日的异姓王田腾塍。 要说邵阳武是朝中的害虫不得不除,那这田腾塍,则可以说是华陵的蛀虫。 因着祖上功勋授予世袭制异姓王,除了祖辈那代,往下都可以说是泛泛之辈。 空有畅想,又无才无能,甚至有的,还无德。 尤其是传到现在的田腾塍手里,更是又落下了一个档次。 要说他无才吧,他肚子里又有点墨水;要说他无能吧,诶,有些东西他又想得挺美;这无德…… 他确实无德,又没有个德行还没有道德! 只见已及中年的田腾塍挥着袖子,在众人都朝许萱彤行礼的时候,笔直地站着身子,沉着一张脸质问道:“贵妃娘娘,瞒着大家伙儿假死,不知是否能称的上欺君,这欺君之罪,又如何能当我华陵国母,以身作则?” 大概是看在邵阳武不在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田腾塍的腰板子还挺直了几分,发出了质问,见周围人都一脸讶异地看着他,男人的脸上反倒还添了几分神气。 闻言,凤阳帝皱起了眉,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正要给许萱彤说话,旁下的凤南珹却朝他使了个眼色,跟凤琰对视了一眼,兄弟俩随即一左一右,站到了许萱彤的身侧。 “那本王不知是否能问腾塍,你瞒着父皇的那些事,不知是否也能称得上欺君?这欺君之罪,又是否能当我华陵的王爷,以身作则?” 凤南珹冷声直接把田腾塍的话给还了回去,论就一个有军功又有重职,还有着血缘的封号王爷,自然不用跟田腾塍多客气。 其名直呼,凤南珹冷锐的目光直扫得田腾塍心里发毛,身子哆嗦了一下,怎么样都不敢抬头与凤南珹对视上。 “这,这……”田腾塍支支吾吾着,下意识地用手擦了下额头,眼珠子转悠个不停,“这不同性质!” 想了好一会,田腾塍才硬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方才的底气被凤南珹这么一打断,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有什么不同?”凤琰冷笑了一声,也是接着跟上了他的话,安抚地握住许萱彤的手,眼角微佻起地看向田腾塍,“凭你能耐吗?本王的母妃活过来了碍着你眼了?还是……” 凤琰来回瞥了一眼凤阳帝和田腾塍,挑眉道:“你一个大男人也想要自宫入后宫?啧,啧啧啧!” 说罢,还直摇头咂舌,引得田腾塍的脸直接就变成了调色盘一样,又红又青又紫,最后,直接黑沉了下来。 碍着上头压得是皇子,田腾塍呼吸变得沉重,却愣是一个字都不跟吭出来,毕竟凤琰他们跟他同样是称王的存在,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而且…… 田腾塍悄悄地抬眸看了凤南珹一眼,又迅速收回,把手握紧成了拳头。 京都官员何人不知,能撞鬼跟鬼磨,也不要让凤南珹给盯上了。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 可这自己提出来的质疑,自己这脸面,又不得不找回来。 拳头紧握又松下,田腾塍咬了咬牙,回望向凤琰,“是…是本王,本王草率了……还请景王爷不必太过激,本王也不过是……” “行了行了!”这话还没圆回来,凤琰就一脸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也别给自己多找存在感了,你要不是针对母妃,本王才懒得理你呢。” 这话,直接把田腾塍想着要把事情拉到凤琰身上的打算,给上升到了针对许萱彤的程度。 加之在许萱彤已经宣布自己是皇后的时候还称她为贵妃,田腾塍这一质疑就更加成了针对许萱彤板上钉钉的事儿来。 凤琰这话一出,直接把田腾塍还想要辩解的话给噎在了喉间,嘴巴张了好一会,才灰溜溜地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好了,”见其余人都不敢再出面发问,凤阳帝直接沉然开口,要把这事给掀过了,“如朕的彤彤所说的那般,年后封后大典要如期准备起来,只要朕在位一天,选秀即要停止多久……” “朕的皇后,只能是彤彤。” 说罢,他眸色温柔地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着,末,还顺带把那仍在睡着的莳泱塞回到了凤琰怀里。 许是动作过大了些,凤琰抱在双臂间的时候,小姑娘踢踏了下脚丫子,直接往凤阳帝的屁股后边踹了过去,眉头拧起,似乎不满自己的睡梦被扰了。 见状,凤琰赶忙朝下方有些窃窃私语的官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慌张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候着小姑娘的动静。 一众人等就这么干等着,瞧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景王殿下被这么一个奶娃娃吓住,好奇间,不由得也乖乖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怀里的小姑娘握起拳头朝上挥了挥,嘴角噗了噗,撇了撇嘴,又往凤琰怀里钻了过去。 凤琰失笑,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揉向了小姑娘拧起的眉疙瘩,朝两边抚平。 又等了一会见莳泱没有醒来后,凤阳帝这才慢悠悠地宣布最后一件事。 “年后,除了新官员的适应外,一年一度的四国交流会,也要准备起来了。” 四国交流会,顾名思义,便是周边东南西北四国间的文化交流,换种说法,则是四国的切磋,底蕴的碰撞。 说是点到为止,以和为贵,但每一年,总会有人出事。 四个国轮流举行,到了今年,正好轮到了华陵。 所以这安全问题还有该展现出来的底蕴,每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朕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新的想法吗?”见底下的人左右顾盼,凤阳帝挑眉问道。 只是这一问,众人也依旧是面面相觑,倒是祁南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前站了一步。 拱手道:“回皇上,不知皇上在切磋这方面,除了比武之外,是否还可以另设其他方面呢?” 毕竟四国交流,各国擅长的,也有一方啊!华陵尊武,山宣擅仗,平川精蛊,暮荒…… 暮荒最为神秘。 每一年的交流会,暮荒都表露出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随意至极,也垫底最末。 但他就是觉得,暮荒不简单。 若只是切磋武术,按照各国擅长的一面,这胜负虽然有看头,但如同对于华陵来说,不着调的平川蛊毒,奇医,未必太过于防不慎防了。 倒不妨把各自擅长的方面各设擂台切磋,依着这年华陵,可是才人辈出呀! “臣附议,设医毒之擂,由闻人神医守擂;设占星之术,由国…小国师守擂;设武战之擂,由……”说着,祁南北突然就顿住了。 华陵尊武没错,可正是因为尊武,才不知道要派谁去,好像每个人都能派,又好像每个人都不是最好的。 这最好的…… 祁南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凤琰,再移向了凤南珹,最后,甚至还瞥了一眼凤锡,只觉得这人选,更难抉择了。 哪知他的分析决策一出,凤琰他们也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各方擂台可设,可是这人才,并不是各国都有的。要是没有处理好这些关系,那华陵只会落得一个欺负旁国的骂名,搞起了针对。 而且,占星之术什么的…… 凤琰低头看着呼噜噜的莳泱,无奈地笑了笑。 他家的小姑娘,那不是会占星,怕是到了那会,直接上天取星揽月去了。 见着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祁南北也还在那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暂且不出时,凤锡犹豫了下,突然开口了。 “不如……”凤锡抿了抿唇,眼中忐忑掠过,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想法说下去了。 -(我是分割线) 小剧场: 迷迷fufu的泱泱:嗯?我这都睡了两章了,啥时候能让我搞事情? 某离(作者本作):休想!(欠揍) 莳泱:(▼へ▼メ)反手就是一巴 直接把某离拍墙,那…… 那还是勉为其难地准备搞事情叭qaq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3 自找的裆机立断 “不如切磋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内容则以进制式来比,我们可以设分场,不设擂台,内容还是按照祁将军说的那样,来让各国派人来选择分场比,我们华陵不缺人才,其他各国也未必不是卧虎藏龙。” 凤锡停顿了下,抬头看见众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时,男人怔了一下,眼睛却比之前亮了。 “那么,我们设半决赛和决赛,最后结果只有一个,分场比赛的输赢可以用积分来代替,最终哪国代表的分数越高,则为获胜国。” 如此一来,分场之比是自己自愿选择的,他们也不会说华陵多偏之语。 说完,凤锡再度把视线交到了底下的众臣,见他们沉默着,自己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凤锡嘴唇微张,“当然,我只是随口……” 啪—— 啪,啪! 凤锡正要说话,底下的祁南北便带头拍起了手掌,满脸的兴奋。守于边界的将士大抵不比京都人内敛,祁南北豪迈大笑,也不管凤锡是处于什么身份,上去就是边拍手,又重重地拍起了凤锡的肩。 “哈哈哈!正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承王之出,当真佑我华陵万世啊!” 说着,祁南北对着凤锡又是一阵猛拍,凤锡受着,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 祁南北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人,现在给他这么高的评价,怎能不受宠若惊? 有一就有二,接祁南北的头,大臣们都接连二三地拍起了掌来,脸上洋溢的,自是对凤锡的肯定。 最后除了田腾塍,其余人都拍掌称赞,见田腾塍一张臭脸在那摆着,祁南北笑得更大声了,眼神带着威胁瞥去,直逼的田腾塍手也跟着动了起来。 凤锡眼睛发亮,看着这般,目光下意识地回头朝凤阳帝看去,见其也是肯定地对自己点了下头,凤锡的嘴角翘起了微小的弧度,那颗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吵。” 凤琰正要上前也要跟凤锡说几句,怀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极淡的语声。 身子猛地一震,凤琰垂眸看去,便见莳泱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冷着一张小脸,添着戾气。 “泱,泱泱醒了啊!”凤琰不禁把手中的力度放轻再放轻,陡然提高了音量,对着底下的人挤眉弄眼地疯狂暗示着。 唰—— 方才还响彻殿堂的掌声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凤琰怀里的小奶团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战兢个不停。 众人心里不禁都生起了同一想法:完了,吵到小祖宗睡觉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人畜无害的小娃娃是小祖宗,但身体又自动自觉地跟着害怕了起来。 只见奶团子莳泱磨蹭着从凤琰怀里坐直身子,手环在男人的脖子上,刚环起手,就让凤琰甘之如饴地为她低下了头,只让小姑娘不用那么费力。 坐起后,莳泱又摇摇晃晃地把脚丫子踩在凤琰的手掌心上,把重量放心地攀在男人身上,小姑娘眼往那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人看了过去。 看着那清一色的朝服,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披着的不合身的宽袍,里面穿着的是自己变小后做的衣服,但外面披着的是原本的朝服。 莳泱眨巴了下眼睛,晃悠悠地又坐了下来,扭头把脑袋搭在了凤琰的肩上,小嘴撅起,闷声不语。 上朝是不能睡觉的,她不能发脾气。 不想这道气懂事地憋着,还没过去呢,那底下仍有人看不清状况。 见众人被一个小孩子给震住了,田腾塍不屑地发出轻哼,手上一合拢,又啪啪地拍起手来。 不是让他拍手吗?那他就拍个…… 够。 嘭! 这想法都还没想完,下一秒,田腾塍整个人都给掀翻了出去,惹得后边站着的官员猝不及防,也被波及地摔倒了。 官员们愣怔地盯着这突然翻了个四脚朝天的田腾塍,帮着把被殃及的大臣扶起,抬眼便见景王爷怀里的小团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姑娘光着脚丫子哒哒哒地踩在地板上,后边还有凤琰慌忙地跟着。 哒—— 莳泱停在了他们面前,眼冷冷地瞥着那四脚朝天宛如王八在挣扎的田腾塍,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走过去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裆部上。 “嘶!” 众人配合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有没有裆机立断他们不知道,可瞧田腾塍那大叫了一声直接背过了气的样儿,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了。 莳泱气咻咻地把人给踹远了些,双手叉腰,眼又往那群刚被扶起大臣看去,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却不见靠近。 莳泱定睛一看,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双大手,把自己给抱了起来,凤琰无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泱泱,地上凉。” 凤琰把莳泱抱回怀里,大手捂住那两只脚丫子,无奈地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 昨天晚上才回国师府,落三跟落七两人见到小姑娘回来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像老嬷嬷一样嘘寒问暖不说,竟然还没好气地瞪他! 这样一闹腾,就半夜了。 然后今早天没亮就要起床,小姑娘可以说是没睡醒就被抱上车的,为此,还“折损”了落三和落七两名大将。 没想到小姑娘个头变小了,力气和脾气那是见长了。 往日落三服侍她起床任务虽然艰巨,但泱泱好歹能给面子配合一下;现在……揍的人鼻青脸肿不说,她住的屋子都给掀了半边。 要不是国师府方圆几里都安静无人,怕是惹得人以为地震来了呢。 想到早上那宛如废墟的屋子,再想到落三和落七顶着个猪头脸把衣服和裹着被子的小姑娘分开交给他时,凤琰不免一阵头疼。 衣服都花了好大功夫才穿上,这鞋子就没法子了。 想着,凤琰又把莳泱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冷眼朝不省人事的田腾塍看过去,眉头皱起,扬了扬手,便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好端端一个闲散王爷不当,非要找这莫须有的存在感。 莳泱在怀里安静了一会,眼瞧见刚刚那惹自己恼火的人被拖走了,又见周围人都害怕地看着自己,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又开始在凤琰怀里乱动了起来。 双手朝前扑腾着,示意着凤琰朝前走去。那旁,正好是刚刚被摔倒的几个臣员。 几人看着莳泱闹腾着要过来,身子一震,又害怕地发抖了起来。无奈面前两人的阶位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躲开。 凤琰也是以为莳泱要闹脾气,见着几人害怕的样子,大手把小姑娘抱的更紧了,半蹲下身子,脸颊蹭了蹭莳泱的脸蛋儿。 柔声道:“泱泱,他们不是故意的。” 不想莳泱直接把他脸给推开,找准空隙从凤琰怀里钻出,末还把凤琰腰间鼓囊囊的腰兜给拽在手里,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看见莳泱停在他们跟前,官员们战战兢兢地把头低下,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大腿间,唯恐会落得田腾塍那个下场。 心里,也暗暗地恨上了田腾塍几分。 要不是因为他,站在他身后的他们也不用被波及。 “喏。”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几人低着头,一个装着满是甜糕的兜兜却敞开在他们的眼前。 众人愣怔,迟疑地抬起头来,便见莳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手捧着满满的兜儿递给他们。 “给你们,”小姑娘又把手往前递了几分,大抵是自己的身高不够,莳泱又踮起了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下身子,抿唇道:“我不是故意的。” 力度没个轻重,把无辜的人给波及到了。 夫子说过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见几人没有伸手接过,莳泱不由得把唇抿紧了些,踮脚过久有些累了,小姑娘晃了晃脚丫子,眼眸染上了几分委屈。 “很好吃的……” 见状,几人这才后知后觉,面前的小姑娘是在向他们道歉,一个家里也有女儿的大臣反应过来后,忙是蹲了下来,避免莳泱仰头太过累了。 “不是的,我们很喜欢。” 其余几人见状也连忙蹲了下来,那位大臣脸色温柔,手犹豫着从那兜兜里捻起了一块糕点,递回到自己的嘴边咬了一口,甜意蔓延在自己的口腔里。 大臣眉眼弯弯,伸手想要碰一下莳泱的头发,见到身后凤琰的眼神后又僵在空中,讪讪地收了回去。 “谢谢国…小国师,我们很喜欢。” 说着,还捅了捅旁边的人暗示着。 “哎哎,是,是的。” “是是是,我们很喜欢。” 剩下的人赶忙附和,不过却没有像那位大臣一样伸手碰那甜糕,尴尬地附和了几句,便站起身来了。 见状,莳泱眨了眨眼睛,大抵是感受到了几人的不一态度,捧着兜兜的手收了回去,轻轻拽了下大臣的袖子。 “我叫莳泱,你叫什么?” “嗯?”中年男人大概是没有想到小姑娘会有这般举动,透过莳泱清澈罕见的眸子,男人勾唇一笑,“回国师,臣乃尚书苑尚书,左景允。”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4 暗芒深藏 噌—— 哪想莳泱一听左景允的介绍,双手环住小兜,转身就跑到了凤琰身后躲着,半歪出了个小脑袋来。 小姑娘撅着小嘴,糯声道:“尚书,我不喜欢,我不要上学堂!” 噗嗤! 吭哧! 莳泱这话一出,堂内不断地响起了不同的闷笑声,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凤南珹也忍俊不禁了。 很显然,左景允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看着躲在凤琰身后的莳泱,左景允讪讪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那,那行吧…… 自己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职位被嫌弃的呢。 一时半会陷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沉默,看着左景允尴尬地杵在那里,莳泱犹豫了下,从凤琰身后走出,把两块糕点又塞到了他的手上。 “给,”小姑娘迅速放下又立刻缩回了原来的位置,探出个小脑袋来,“我…我把好吃的给你了,你不能跟夫子一样抓我去念书。”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去学堂了,现在面前这个一看就是比夫子还要厉害的,她才不要去! 想罢,莳泱眼见着左景允稍有动作,脚丫子一顿,蹭的一下就掀起一阵旋风来,从官员当中窜出了一条路。 等众人再回过神时,那本该站在前面的两人,已不知去向。 而在上面目睹到整个过程的凤阳帝等人嘴角不由得同时抽搐了起来,凤南珹看着那在官员中间开出的一条小道,其间还有一些糕点碎散落时,默默地抚起了额来。 “这国师,怕是真的不能要了。” 可即是嘴上这么说着,男人转头就跟手下吩咐,接下来小姑娘的认字读书,就要这般暂停了。 · 莳泱拉着凤琰一溜烟地从金銮殿跑出宫外,在热闹的街上再度掀起阵狂风来,惹得路边的姑娘一些捂着裙角,一些捂住了脸。 “哈,哈,呼呼……”最后停在景王府的墙头上,凤琰喘着粗气,把莳泱紧紧搂在怀里,“泱泱,不跑了不跑了,我们不上学就是了。” 明明是被带着跑的那个,观莳泱一脸的淡色,只觉得那带跑的是凤琰。 凤琰缓了一会,脚尖往前一踮,掀袍而坐,手执着袖袍的布料,替莳泱暖起了光着的脚丫子,该是刚刚一路疾行的缘由,小姑娘的脚下还染上了霜雪和尘土。 凤琰轻柔擦拭着,眼角却一直注意着莳泱的神情,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视线也下意识地顺着她看了过去。 当看到下方那一群聚在一起满脸惊愣抬头看着他们的暗卫,带头的还是傅慈,凤琰微皱起了眉头来。 怎地看这般架势,像是在这等候了他们很久一样? 就好像,知道自己和莳泱会回来。 心起疑惑,凤琰回头看向莳泱。小姑娘的手不知何时唤出了几缕白雾在空中玩耍着,另一只手,还化出了几道复杂符文的金印。 凤琰一怔,正要开口说话,莳泱却先他一步,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脚下拿起,跨坐在了他的肩头。 要说谁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踩在凤琰头上,大概也就只有莳泱了吧。 莳泱小手揪住凤琰随意绑着的发带,双脚晃动了两下,指着下方候着的人,糯声道:“四国交流会,他们当中可以挑人。” 这些挑出来的人,可都是经过洗髓丹洗经伐髓过的,无论比哪个方面,他们只要辅以选择,加以锤炼,该是最好的人选。 到时候,也无需自己出头了。 闻言,凤琰不禁诧异:“泱泱你……”那会不是还在睡觉吗? 如何得知四国交流会的事情?还立刻就传消息让他们在此等候。 抬头看向莳泱,小姑娘依旧是那副面瘫的表情,可凤琰这次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 该是男人的眼神多出了几分复杂,莳泱垂眸看上时,眉头不禁蹙起,手一扬,直接拍到了凤琰的额头上。 “白泽告诉我的。” 说着,莳泱扯着他的头发,示意着他跳下院子,另一方,自己运着白雾化成了一圈圈跟在身后,等及凤琰落地时,莳泱跳到了白雾之上稳站着,松开了凤琰。 接而,莳泱指尖朝傅慈他们来回不定,最后定格在了夜风和夜雨身上,然后扭头看向凤琰。 “四国之中虽然是华陵为尊,但白泽说了,暮荒对于你们来说是神秘,但其实是不屑于与其他人争夺太多。” 就好比华陵虽然是以和为贵,但是华陵的官员们,在与外人交谈时,总似有似无地带着一点优越感。 想到自己刚刚在梦中看到的场面,莳泱垂下了眸子,抿唇道:“白泽说……四国交流会,暮荒派出的人,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至于这想要的东西…… 现下自己最缺的,不就是魂魄了吗? 看着小姑娘心情低落的样子,凤琰顿了顿,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只是又是疑惑,怎地现在事事,都是白泽所说? 一直潜在镯子里面的白泽,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 暮荒虽然对他们来说是神秘,那冰雪之地也是他们无法探索的地方,表现出来的也却为不争不抢,可现在小姑娘的语气,为何他感觉到了一丝丝跟她同类人似的感觉? 想着,凤琰便问了出来。 哪想莳泱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回道:“白泽说,他不想见你,他怕他把你打死了我还得守寡。” 凤琰:“……” 这是做了一件混蛋事就一直被记牢吗? 深吸了口气,凤琰决定还是绕开这容易作死的话题,指向了傅慈他们。 “那他们,泱泱要如何安排?” 按照大哥所提出的方法来讲,分场也顶多分成医毒和武,武大抵是可以从他们中挑,但是医毒…… 闻人玉竹,已经走了啊。 莳泱掀眼一看,生起的白雾将夜风夜雨拉到一边,其余的尽数给推搡到了门外去。 “我只教两个。”凤琰还没说话呢,便又听到小姑娘说:“一次洗髓丹,就能让他们延年益寿了。” 这话说的,可就不单单是因为四国交流会而选择夜风和夜雨了。那时候洗髓丹走出来的共十一人,现在除去凤琰和凤南珹,就只选择两人,那就表明,其余人都被放弃了走上修仙之道了。 凤琰愣怔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毕竟依他而言,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小姑娘身体危险状况的徘徊边缘了。 他的无能为力压在心里头,所表现出来的只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而他也相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淡然样子,大概也在忍受着那些磨人的疼痛。 所以这种伤神又耗力之事,能不做就不要做。这也是为什么在洗髓丹的药效过后,他一直没有让大家提起修炼这档子事的原因。 谁成想,万般皆防,他没有防着他自己对小姑娘的伤害。 脑海中浮现过一幅幅画面,凤琰眸色暗了暗,伸手一拉,就把莳泱拉入了怀里圈着。 男人太多想说的话语卡在喉间,沉吟了一会,能说出来的,只有那一句—— “都听你的。” 眼角瞥向那些被放弃的人,本来以为傅慈他们多少会有些不满,可是瞧着,却发现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平静过度了。 察觉到他的疑惑,莳泱抬头蹭了蹭男人的脖颈,继续运着白雾把那些没有选中的人都送出了院子外,解释道:“记忆都消了,不会有差错的。” 有着前车之鉴,对于这些涉及到太多人族情感之事,她能做的,最会做的,就只有消除这一手了。 “届时四国之会,我,你,还有他们,”莳泱指向夜风和夜雨,掰着手指头数道:“还有凤南珹和玉竹,不出意外的话离殇也会来,我们……” “白泽说了,这次的四国会不会如你们往年的那么平静,让我们做好打算……” 莳泱一件事一件事陈述出来,自己的脸色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沉重。 一个她再搭上一个离殇,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可是白泽告诉她这些,却没有告诉她具体会发生什么。 以至于自己能做的,只能转告这些,还有防患于未然,而且不知怎的,她就是下意识地相信白泽所说的话。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通过白泽指引着自己,而且自己又下意识地知道,那人是为了自己好一样。 而凤琰听着小姑娘不算具体的安排,心里也是暗暗一惊。 作为每年都参与四国会的人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四国会的流程了,哪怕是每年都有整改,都不会如同现在莳泱说的这样,改动的这么厉害,暗芒藏的,如此厉害。 回想起凤锡所说的分场之事,再比较莳泱从白泽口中所得知分场要如何安排的事,竟是直接如同早就知道事情的整个轨迹一样,来直接安排往后出战之人了。 四国代表来华陵的安全防范,还没算进在其中的。 若说从前的四国会是几国皇室在炫耀自己的国力的话,那么今年的,就是妥妥的神仙打架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5 扑朔迷离 凤琰越听着莳泱的话,就愈发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不安地蹦动的厉害。 在小姑娘说着说着,大抵是觉得自己说话太累了,干脆直接把白泽揪出来说了。 白泽被拎着尾巴,一出来看到凤琰,小小的身子一震,对着男人就张牙舞爪了起来。 哪想这手才刚向前扑不过半寸呢,就被莳泱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白泽爪子一僵,在要了自己的小命和凤琰的命之间来回踌躇。 最后,到底还是选择对凤琰龇了龇牙,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看着自己小主人这么维护凤琰,白泽神情恹恹,连莳泱抓他的尾巴也不管了,就那么倒立着,把头撇过去,一语不发。 见状,凤琰抿了抿唇,半蹲下来,手伸到了白泽面前晃了两下,等着白泽眼假意不经意地瞥到他时,勾唇淡笑,“手给你咬,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以后不会欺负泱泱了。” 白泽眼角瞥着,想说“从前你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还想说“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可这话到嘴边,对上凤琰过分真诚的眼神,还有一直放在自己嘴边的手,白泽犹豫了。 鼻子动了动,小白泽极为傲娇地扭过了头,一直倒立地被拎着,手还很自觉地环起了胸来,“下……” “下不为例。” 好半晌,白泽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别扭的话儿来。 · 又过了一日,窗外小雪飞扬着,景王府的一处苑阁里,莳泱等人却齐齐围在一暖炕上,好不暖和。 小姑娘大大咧咧地倚在凤琰的怀里,身旁伸手给白泽顺着毛,嘴里,还在小口地嘬着羊奶。 嗯,不说没有膻味的羊奶。 但小姑娘,好歹还是妥协了。 那旁,还有一脸郁闷的闻人玉竹跟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凤锡相对坐着;而同样眼巴巴的,还有看着离殇的凤南珹。 除了每人脸上表情的不自在和围绕在他们之间诡异的尴尬外,倒是难得的再一次这么齐聚了。 离殇卧在变小了些的鲲鹏身上,感受着立在自己身上过分灼热的视线,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扭头看向了莳泱。 “有话就快点说吧!到底什么事要把人都给圈在个小屋子里!” 小屋子…… 闻言,凤琰不由得扫视了一圈周围,能容纳下百人的厅堂,还…… 小吗? 更不用说就他们几人坐在这中间,周围还只是按照莳泱的吩咐搬来一批连夜赶工出来的白瓷瓶了。 只是…… 凤琰抬眸看了下坐在他们两旁的人,两位恨不得逃之夭夭,其余两位又是没察觉的穷追不舍。 嗯——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要连夜奔忙,把人都聚在了一起。 但不得不说,是他两个哥哥的追妻好机会,前提是得他们自个把握住了。 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凤琰眉毛往上跳了跳,默默地把还在安静喝奶的莳泱,往后给拉开了些距离。 “砸吧!” 在几人觉得这份诡异的沉默过分久后,莳泱总算把特制小瓶子的羊奶给喝完,砸吧了下嘴,把奶瓶递给了身后的凤琰。 手抬起来往上的方向,还差点戳到了男人的鼻孔。 凤琰头朝后仰,无奈地抓握住莳泱的手,把奶瓶放到一旁后,讪讪地对着众人笑道:“那个,这不太久没聚了……” 可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太久没聚,这没聚在一起的原因,大家可都心知肚明了,感情的二三事,谁说得清楚,谁真的又能说得明白? 叹了口气,眼见这压抑的气氛要稳不住了,凤琰赶忙凑近莳泱,提醒道:“泱泱,你有什么事儿要说的呀?” 说着,手还去扯了扯莳泱的衣袖。 莳泱垂眸看了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把身旁的白泽给抱了起来,右手朝白泽的额头点了一下星光,在映入众人眼前的,便只有比莳泱还有矮上半个头的小娃娃了。 “他来说,他有事情瞒着我。” 莳泱把白泽往前推搡了一把,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经由她的软糯,只让人觉得有些娇嗔。 莳泱看着踉跄了一下的白泽,顿了顿,还是赌气般地侧过头去。 昨日明明说好只让她把夜风夜雨选出来,他便告诉自己四国会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要去找什么的,可等她睡醒一觉,就突然变卦了。 支支吾吾地瞒着她不说,还让她费力地把离殇和玉竹都给喊来,还要做那么多的瓷瓶!说是要等人齐了,他才能说。 虽然人她只需要拿鹤稹给的兜兜一抓就出来了,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给揪出,那也是让人很苦恼的。 而且,还是她要睡觉的时候。 想着,莳泱就更加气闷了,脚丫子往前一踹,直把白泽给踢摔在地上,咕噜噜地翻转了一周,好在离殇眼疾手快地用鲲尾巴拦了一把,才没让白泽撞上供暖的大炉子上。 白泽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脚下分不清楚方向地转了两圈,晃了晃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心知自己小主人所想,他亦无奈地撇起了嘴。 要这样子,那也不是他想的嘛…… 知道着完整事情的白泽“唉”了一声,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缓道:“是这样的,我——” 可正要诉说出该要说的,白泽整个人都抖擞了一下,眼瞳涣散了一刻,重新聚焦时,娃娃还是那个娃娃,可周身的气势,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彼时,六界无入之口,其又同六界之混沌,应龙摇曳着自己长长的尾巴,盘旋在混沌浓雾的上方,金色倒立的兽瞳肃然地看着下方由雾气衍漫起的画面,正是景王府的苑阁之景。 应龙闭了闭眸,龙鳞泛着金光,再度在浓雾中延旋了一周后,直往下方冲了过去。 嘭! 一阵闷哼声响起,激起的浓雾如同波澜一般起伏不平,又层层涟漪。 渐渐扩散开时,那方画面的旁边,已经站立了一位长相妖孽的男人,亦或者说是,妖孽本身。 应龙运转着那厢在画面中放大了的白泽的脸,脸上虽仍是那副云淡风轻之样,可是额上冒起的薄汗却透露着,他做的事一点都不轻松。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龙总算是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由得摇起了头,“没想到啊,这事可还真不简单啊!” 魂魄寻回渡劫之事,自他把小龙儿重新变回娃娃样把她所受的痛楚都分担在自己身上后,表面上是一切不插手,不让她察觉,可这实际…… 啧,还是冥冥中,让自己亲手把这变数给改了。 想着,应龙眸色一冷,席地盘膝而坐后,指尖化笔在浓雾中写写画画了起来。 “魔界之变动为次,妖界相辅更加不足挂齿,尤其要小心的,是天界说与你们同仇敌忾的人。” “当下最重要的,是小…莳泱的魂魄归位,凤琰真身的恢复,离殇作为神女,必须在莳泱身边相助!” 应龙的话说于此,恍如一道不可拒绝的命令一般,延至画面,通过白泽,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惊奇的,众人更是半点反抗之意都没有,亦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尤其是离殇,在听到提及自己的话后,直接应声从鲲鹏身上下来,恭敬地朝莳泱行了一礼。 “万年新的人皇未出,此为次重,令从凤南珹和凤锡二人中,最终由天意选为一人担任!” “四国会之前,莳泱和离殇要做的事,就是要让凤南珹和凤锡,以及那夜风夜雨,修为不但要及筑基期,还要给我一脚踏入金丹!” 应龙肃声说着,手里还不停忙活地自自己脑中输出一缕缕金色符印传到了众人的脑海里。 锻体,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修道的一道道等级的划分都经过应龙的知识储备成为凤琰他们的认知,就连没有经过洗经伐髓之痛的凤锡,都由应龙直接用自己的灵力给跳过了那个过程。 “四国会……四国人选会很混杂,这其中,还关乎到莳泱的……凤琰的……” 应龙的话却突然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众人听着,身子抖动了一下,恍惚似从那压力回过神来,懵然的神情,又似乎没有。 唯有莳泱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最开始注意着白泽的神情,眼见面前的白泽似乎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小姑娘突然开口了。 “我会见到你的,对吗?” 闻声,身在混沌的应龙不由得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设下的结界竟然没有影响到莳泱分毫。 望着画面中莳泱眸中带上的几分期盼,应龙勾唇,露出了一抹令天地失色的笑容来。 “自然。” 二字话落,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散了。 “噗!” 下一瞬,那厢还露着笑容的男人却霎时跪地,手按在了胸口处,吐露出来的灼热使得混沌都恒温不定了起来。 应龙苍白着脸色,伸起袖袍擦拭了下自己嘴角的血迹,嗤然一笑。 “倒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6 离殇的归属 男人脸色的苍白几乎与混沌的雾气都混为了一体一般,可那周身的气势,却是越发逼人。 灵气迸发,应龙手撑在地面上,缓缓起身,那双摄人的眼眸是与莳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亦是,还比后者更为纯粹,泛着金光的眸子。 “嗤,”应龙嘴角抿开冷笑,眼瞥上了那一望无际的混沌,“倒是不知,你还有这个能耐呢……” 竟然能察觉到他把一部分力量给了莳泱,以此来用混沌之则来惩他,中断他与莳泱他们的联系。 有这等能耐不要紧,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还有多大野心了。 想着,应龙眸色暗了暗,垂下来的手骤然捏紧了,沉吟道:“看来,还真就得看小龙儿的了。” 六界未分他就存在,甚至混沌尚存他就已经生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太清究竟有多少个万年了,年龄,也不过是自无聊想着要记事,才开始记着罢。 所以即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束缚着他的条条框框,也依旧存在。 比如纵观所有,他却不能走出这个方圆之地;比如孤独相伴,永远不能有人作陪,一旦忤逆,害了的终究是对方。 但是现在,他突然就不想这么下去了…… 应龙杵在那混沌雾之上,泛光的眸子朝上望去,朝远处看去,忽然身形一跃,化为飞龙,再度盘蜷在了空际,隐于混沌间。 · 华陵,景王府。 从白泽突然的化回兽形,到虚弱地蜷缩在地上。其他人也都按起了太阳穴,来消化着方才听到的事情。 其中,最数闻人玉竹更为郁闷了。 其他人都被点到名字留下也就算了,离殇也是,可偏偏全程没有叫到她,也没有让她去争什么修炼之类的,为什么她要留下! 帮他们斟茶递水吗??? 想着,闻人玉竹朝发呆的莳泱看了过去,气闷道:“阿泱,没有说到我,我可以走了吧!” 然而莳泱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过去把白泽从地上抱了起来,嘟嘴捏了捏他的鼻子,把虎给送回了镯子里面休养去了。 见状,闻人玉竹咬了咬牙,再也无法忽视又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噌的一下起身就要离开。 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又被别扭又心慌的凤锡给拽了回去。 盯着抓握住自己手臂的手,闻人玉竹眼皮跳了又跳,深吸了口气,猛地甩了开来。 大吼道:“凤琰!没事干嘛要建这么大的屋子!”害得她不能第一时间走出去! 还在沉思的凤琰:“……” 他的屋子,这会又太大了? 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凤琰起身,拉了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的袖子,询问道:“泱泱,刚刚那是……”谁? “会见面的,一定会见面的。”刚问出口,莳泱就把话给接了上去。说着,小姑娘还坚定地点了点头,扭头朝凤琰看去,“一定会见到他的!” 她刚刚好像,听到他的答案了。 难得见到小姑娘这样认真的表情,凤琰不禁一愣,反应过来应该是说刚刚传出那些话的那个人后,不知怎的,心里除了出于对那人的好奇心想要见到他之外,竟然还升起了一种,有那人在,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的安全感。 那是,自己也想要依赖的感觉。 “到时候,泱泱一定要跟我一起好不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凤琰牵起了莳泱的手,突然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就好似自己要见的那个人,很强大,强大到,自己一定要得到他的认可一样。 可这认可从何而来,就又是一个绕圈,他处于这圈中,一时半会,还走不出去。 闻言,莳泱郑重地点了点头,思及起应龙交代的事情,再瞥到那些通过白泽吩咐赶工出来的瓷瓶,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她松开凤琰,哒哒哒地朝闻人玉竹走了过去,向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 意念一动,各数泛着微光的丹纹的丹药都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与之出现的,还有一本无字书。 “炼药师,你的选择。” 只言简意赅的一句,便让闻人玉竹懂了让她留下来的意义。 除离殇外,其他人可以说都是修炼,然后是为未知的决斗做准备,因为他们以后应对的,可能不止是普通人了。 而她本来只是一个医师的作用,转换一下,就是这过于玄幻,不对,是玄幻本身的炼药师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那个神秘人,再三嘱咐来嘱咐去,都是围绕着这次的劳什子四国交流会来说。 想着,闻人玉竹眉头皱起,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又是修炼又是炼药,但人选又要择优……” “这是不是,在提醒着我们,那个低调得有些神秘的暮荒国,是还处于修仙时代啊?” 虽然说四国交往这些,暮荒每一次都有派人来,但要说各国去暮荒的人,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 虽然这与暮荒的地理位置有关,暮荒过于偏北,常年冰雪覆盖,山势又高又陡,可是要说真的无一人踏足,那就过分得奇怪了。 闻人玉竹这一想法一出,众人不禁下意识地都往那个方向思考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说得过去……” 离殇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用起神女独有的占卜之术探起暮荒时,在探到一片迷雾后,这想法亦慢慢地被确定。 “既然那人说四国之会会有阿泱所需的东西,又是命我护主又是让你们修炼的,那我们就暂且相信罢。” 至于暮荒是不是修仙之境,他们是不是要达到那个水准要进里面,到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神秘人所说的让她留下护主一事,还有凤琰的封印。 “主”之一事…… 离殇拧起了好看的眉,朝一旁的莳泱看了过去,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拿出来那些东西后就开始飞快地翻起那本无字书来,也不管面前的闻人玉竹,到底能接受多久。 明明从前就是娇小模样,现在更是小小的一个团子一般的人,甚至自己的修为要真算起来的话还比现在的她要高上一倍。 可是在看到莳泱那一刻,自己就是心起甘之如饴的臣服之意,甚至害怕,她不需要自己。 现在神秘男人说出来的护主,这仿佛突然点醒了她一般。 她是恢复记忆了没错,莳泱也是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可有关于她们彼此之间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 而天池域境用文字记载的典籍里面,可没有说过混沌与天池有什么瓜葛。 天池不属六界,也不属…… 等等?! 想到这一处,离殇却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美目望向莳泱,竟是情不自禁,又很莫名其妙地噙起了泪。 引得对面的凤南珹霎时脸色一变,骨节分明的手往袖间很宝贝地扯出了一条绣着两只“鸭子”的帕子来,走过去给离殇擦拭起了眼泪。 见到递到自己面前来的丑鸭子,离殇破涕而笑,打了个哭嗝,又觉得自己这样是破功了之后又立马板起了脸,故作气恼地把凤南珹给推了开来。 随即,离殇闭眸意念着自己的灵力渡身,晶蓝的光芒绽放在全身,惹得众人用手挡住了视线。 唯有凤南珹和毫无波澜的莳泱,目不转睛地看着。 前者是不愿意错过每一秒,后者,那纯属于不起任何影响。 凤南珹望着面前的这一幕,周身泛着星星点点的灵光的少女自纤细白皙的脚踝到头顶,都来了一回彻变。 只见离殇随着晶蓝灵力的涟漪,身上穿着的衣裙都换成了一抹梦幻的月蓝衣裙来。 手臂间是透色的丝带穿过再飘扬,少女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精致的锁骨更是添了视觉的冲击,离殇白皙的脚腕又被套上了一串细小的银白铃铛,踏在鲲鹏上面铃铃作响。 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洋溢出了少女的心境,眉心点上一抹殷红,是与红唇如出色泽的三瓣花,笑与不笑,都透露着摄人心魄之美。 随着周身灵力的消散,凤南珹也没从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离殇,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帕子。 凤南珹薄唇一抿,迅速地把绣着不似鸳鸯是鸳鸯的帕子给收了回去。 心里暗暗欣喜:他是有着仙女绣的帕子的。 还是独一无二的那份。 这般想着,凤南珹那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恍如痴汉的表情来。 突然变成这样子的离殇的确让众人免不了吃惊一番,可当事人却觉得再过于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离殇神色如常,跳下鲲鹏的背上后,光着脚一步一步虔诚地走到莳泱的面前,单膝而跪,双手翘着兰花指搭在了腰侧。 抬眼望向莳泱,离殇颔首,语气是绝对的臣服之意,“北冥神女离殇,携北冥护兽前来见主。” 就好似彷徨之人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和归属一般,离殇的盼望,大概就是现在跪在莳泱面前的这一刻。 认莳泱为主,便是她的归属。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7 何为本心 虔诚地视莳泱为自己的命,离殇一袭蓝裙就这么跪着,悄悄地抬眼朝莳泱望去,见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离殇顿时觉得心里紧张极了。 动了动自己的脚,离殇正要站起来想要说什么辩解一下时,面前的莳泱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起来。” 白嫩嫩的小手还没有自己半只手大,就这么朝她摊了开来。看着,离殇抿紧了唇,手指微微勾了下,犹豫地抬起了手,又不敢将其放上去。 离殇眼底蕴起淡淡失落,把手缩回之际,面前的人儿却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把离殇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见离殇脸露震惊,莳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小嘴,脚丫子往旁边挪啊挪,一屁股坐到了鲲鹏的背上。 双脚跨开,小姑娘抱住鲲鲲的脑袋儿,俯趴在了上面,握着离殇的手却没有松开过。 “跟三儿一起,我保护你,你给我好吃的。”莳泱嘟嘴道。 话里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接受离殇了。 莳泱的话音刚落,离殇便兴奋地点头,忍不住把莳泱抱起抛高,惹得小姑娘把手举得高高的,唯恐没有被接住。 见到两人这般,众人不禁相视了一眼,无奈地扯开了笑容。 离殇的执着,又怎知,小姑娘是否懂得,臣服为何物呢? 大概地把修炼的事情跟众人讲解了一下,不过才过了个把时辰,莳泱就已经疲倦地趴在鲲鹏背上,打起了盹儿来。 解说的话语戛然而止,众人抬头朝莳泱看了过去,待看到那打盹的小姑娘时,众人一怔,相视而笑。 离殇体贴地让鲲鹏朝凤琰游去,在凤琰把莳泱抱在怀里,轻拍着柔声哄睡后,扭头朝众人看了过去。 凤南珹还在乖巧地只把目光集中到离殇的身上,闻人玉竹还在一边努力跟凤锡闹别扭,一边又在钻研着莳泱给的无字书,书本上下左右转悠着,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来。 而凤锡,闻人玉竹视线瞥到哪,顶是能跟他对视上。 还有夜风夜雨,两人虽然依旧恭敬地在旁候着,可眼里对莳泱的崇拜与感谢,那几乎是快能溢出来了。 说夸张的,崇拜可能直接超过了对凤琰的了。 见状,离殇抚了抚额,温柔地朝莳泱看了一眼后,面向其他人时,噔时就冷下了脸。 瞥视着凤南珹,离殇轻飘飘地坐到了鲲鹏身上,冷声道:“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个无人知晓,无人打扰的地方,出于阿…小主子身体的考虑,四国会之前,都由我来指点你们。” 说罢,见凤南珹面露欣喜地往自己靠近,离殇眼眉一挑,几乎是瞬时地从众人面前溜掉了。 凤琰看着顺带的那一缕白雾飘飘然地消散,再望向凤南珹瞬间垮下来的表情,默默地把莳泱抱远了一些。 男人的怨念好像有点大,幸福的他容易被迁怒。 · 三日之后,远离京都的喧嚣,经由着闻人玉竹的指引,众人来到了闻人玉竹从前的住处—— 山崖之下的那一寸的荆棘密布。 许久未见主人的东东南南重新安顿回这里后,见到闻人玉竹的归来,欢喜地扬起它们的长鼻子,把闻人玉竹稳稳托起,再落到自己的背上。 与她有着同样待遇的,还有莳泱。 大抵是念及当初莳泱帮它们出气的恩情,又或者是认定是莳泱把闻人玉竹带了回来,灵性的象儿们欢快地叫着,同样把莳泱给放在了背上。 东东长长的鼻子在后面一边推着其他人,领着路;一边又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莳泱的背,让小姑娘懒洋洋地打起了哈欠。 走了好长时间,从清露及正阳当头,众人看到那几间简陋的瓦屋后,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们走近,看到那一片散发着诡异气息,又说不上是何种感觉,过于整齐的竹林,脚步一停,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前退去。 而同一时间,离殇清冷的声音却从竹林中响荡了起来,随之的,是两头大象和莳泱,闻人玉竹她们的消失。 “第一关,本心。通不过这关的人,到时候测的天赋再好,那也是白搭。” 这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离殇所说的指点,或许在此刻,就已经开始了。 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但前提,他们值得。 显然,众人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相互对视了一会,凤琰勉强忍下心里小姑娘离开身边的躁动,当机立断地带头,大步流星地朝竹林的入口迈去。 凤南珹撩了下袍子,淡淡地朝众人点了下头后,紧跟着凤琰走了进去。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了,加上新加进来的落三和落七,都由凤锡领着四人走了进去。 外边初春的来临令冰雪缓融,可这山中的竹林间,夹杂着积雪落下的竹叶,就如一把把利刃,能把人的皮肤给划破。 不分前后顺序,几人还是在这竹林中重遇了。没有进来之前觉得竹林大的一眼望不到头,可进来后,众人才发现,这竹林不过一圈之地。 足以歇息,却不是他们所想的迷阵一般的弯弯绕绕。 只是,当真就这么简单吗? 思及起离殇所说的“本心”二字,凤琰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了另一边的出口,出口之路触目可及,又似…… 永远走不到头。 呼,呼呼—— 沙沙—— 冷风还在把竹叶刮下,大片大片的叶子落下,稍碰触到脸的,都被众人精准躲了开来。 凤琰顿了顿,半蹲而下,拾起了地上的落叶,对准了出口处。眼观众人躲闪的动作,那出口好像又离他们远了一点。 凤琰眉色一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立刻呼喊着众人就地而坐,手指指着出口的方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先不要躲避这些竹叶,我感觉……这可能跟我们过关相挂勾。” 闻言,众人一怔,不由得都把视线注意到了这些飘落的竹叶上,太多的叶子洒下来时,又令他们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眼前的画面霎时就变了。 眼前一片虚无不说,身边的同伴,也不在了。 凤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片雾气腾腾的虚无之境,大概是跟莳泱待久了,对这与小姑娘那相似的混沌之雾,都谈不上惊奇了。 不过怔愣了一下,倏而,凤琰面色如常地挥扬着浓雾,往前走去。脚下踩着软绵绵的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陷下去一样,男人却依旧从容地往前走去。 霎时,眼前的画面陡然又转了。 白光乍现,凤琰忙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手放下时,看到面前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凤琰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里的环境他好像看到过,但现有的记忆又很确定的告诉他,他是第一次来。 眼前荒芜,周身亦是一片火热,四周都是火烤过的痕迹,就连阵阵扬起的微风,吹到人的身上都是灼烧之感。 但对于凤琰而言,那灼热却可以能让自己直观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很是兴奋地躁动了起来。 攥紧微微颤抖的手,凤琰边往前赶着路,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处处灼烧之景。 “凤凰……” 突然,莳泱很是虚弱的声音从他耳边响了起来,凤琰身子一震,猛地抬头往发声方向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半脸狰狞半脸阴邪的男人扑腾着仿佛能遮挡住半个天空的翅膀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凤琰注目而视,男人的手中,正好是掐住了奄奄一息,可怜唧唧地唤着自己的莳泱。 凤琰的脸色刹时就变了,即便求生欲中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只看了莳泱一眼,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毫不犹豫地就朝男人冲了过去。 “给我,把她,放开!” 凤琰一字一句恨恨地吐露出,眼中迸发出的杀意几乎能把男人淹没,双手握紧,带着破风声的拳头重重地朝他挥去。 与之配合的,还有凌厉扫过来的侧踢。 见及,男人极其不屑地勾起了唇角,空着的手朝前不费吹灰之力对着凤琰一弹,就把来势汹汹的凤琰给打翻在了地上。 “噗!咳咳!” 凤琰应声倒地,滚了几圈又立即爬地而起,杀意凛然地望向了男人的方向。 可云淡风轻与他的狼狈相比,他们之间的高低肉眼可见。 “凤凰……呜,救我……”小姑娘可怜的声音又唤道了。 眼见着男人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莳泱本就苍白的面色由青转紫,凤琰心生慌张,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再度朝男人打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的气势,与第一次相比,是可以看的出来的,男人慌了。 不仅是慌于救不下莳泱,慌的,该是还有几分对男人的畏惧了。 与男人危险的强大较之,他普通的武功在他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嘭!” 再一次被男人掀翻在地,凤琰双目慢慢失去了焦距,直直地看着被桎梏住的莳泱,自己却无能为力将其救出。 “想拥有,无上的神力吗?” 忽然,一道摄人心智的声音从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8 只是想要保护小姑娘 “难道你不想救出心爱的人?” 见凤琰没有反应,那道声音又蛊惑道。 心爱之人…… 泱泱…… 想啊,他当然是想的。 凤琰心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低喝了一声,双手握拳,再度朝男人扑去。 男人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如看蝼蚁般看着凤琰,鬼面的那半张脸格格地怪笑了起来,在凤琰冲过来的那一刻,也不着急着把人给打出去了,手握成爪,直接朝凤琰的喉颈处掐了过去。 “呃,咳咳!” 凤琰面色铁青,痛苦地抓握住男人的手,双脚离地,想要挣脱。 见罢,男人冷笑,大概是觉得玩够了,直接把凤琰甩飞出去后,把小个儿的莳泱高高举了起来。 “看来,你选择的男人连他自己都救不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琰,另外一只手直接簇拥起了黑黄的一团,慢慢靠近了莳泱,“凤凰?山鸡都比他强。” “不!” 眼见着那团丑陋的邪黑自从莳泱的下身开始缓慢吞噬,凤琰崩溃地大喊了一声。 似乎是在意凤琰的这一声呼喊,男人真的在黑气吞到莳泱大腿的时候,停了下来,收回自己的力量,男人把阴邪的脸面对向了凤琰。 “如何,改主意了?” 那道蛊惑人心的声音自他嘴里发出后,这才让凤琰得知,刚刚的话也是男人说的。 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惊,凤琰喘着粗气,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又踉跄跪地。 试了好几次无果后,终是无奈地就地而坐,紧张地盯着莳泱,小姑娘经过那般程度的吞噬已经昏迷了,看得凤琰亦是满眼痛色。 “你的条件,只要你放过她。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凤琰不忍地收回了目光,妥协道。 “哦?”男人发出了轻声的疑惑,晃了晃手上待宰的莳泱,挑眉道:“那我要是说,让你亲手把她杀了,再赋予你无上的力量来杀我呢?” “不但如此,从这以后,你在这六界,亦是六界之外,都能横着走了。” 闻言,凤琰错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妥协会换来这一个结果。 到头来,他还是没能救回小姑娘。 既然如此,那他杀了他,又有何用! “你,在,耍,我!”凤琰从齿缝中恨恨地溢出一个字一个字来,只是身体仅存的气力,已经无法让他再找男人拼命了。 看着凤琰死死地攥抓着地里的泥,男人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慵懒地掀了下眼皮,他道:“怎么会呢?” “只不过,你让我等太久了而已。” “再说了,我也给你选择了。”男人如同拎着一块破布一般拎着莳泱的衣襟,随意地来回晃着,理所当然道:“让我杀,和让你亲自动手,这难道不是选择吗?” “如何?一个女人换取无上的神力,我可以解开你体内的所有封印,让你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是很划算吗?” “嗤——” 哪想凤琰一听这话,竟是直接笑出了声来。双眸冷冷地盯着男人,刚刚还是虚弱得很的男人这会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气力,竟然缓缓站起了身来。 “意思意思就够了,”凤琰冷笑道。拖着身体一步步朝男人走去,垂下来的手骤然捏拳,随即,耀眼的金红火焰在身后绽放开来,“这样子的骗人戏码,你可糊弄不了我。” 见及凤琰身后的火焰慢慢将他包拢,火光刺得男人不由得用手挡在了面前,再把手放下时,凤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杀意凛然。 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又觉自己的气焰就这么被压制,眼眸噔时一沉,就想像方才那样将凤琰掀翻。 怎知同样的力度,面前的凤琰却站得稳如磐石。 对上凤琰那望不穿,看不透的深邃眸子,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把手里的莳泱举在了面前。 “你,你什么意思?!”男人陡然提高了音量,却隐藏不了他语气里的慌乱,“你不要她了吗?你信不信……” 嗤—— 话还没说完,站在他跟前的凤琰又笑了。只见凤琰微抬起手,熟练地运起金红的火焰在手掌中,在男人惊措的眼神里,把破布娃娃一样的“莳泱”,一烧殆尽。 “本心是吧,这一关,挺有意思的。”凤琰勾唇而笑,说完这么一句后,就把面前的男人,烧的干干净净。 末,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来。 想到刚刚男人消逝前问自己是怎么发现的,凤琰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转头望着由凤凰火烧灼成的荒芜,凤琰眉眼柔和。 怎么发现的? 他大概也不是能说的那么清楚。 只是在那个男人说出那些荒唐的话时,自己的心里头就定下了答案。 在那个声音出现后,他可能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瞬动摇过要靠那强大之力去救人,可是转变,也是从那个声音开始。 牺牲泱泱来换凌驾于人之上? 呵,什么狗屁话语。 想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想要获得力量的巅峰,也不过是想更好的保护小姑娘而已。 如果背道而驰,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要说这幻境在他面前露出破绽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 泱泱太弱了。 此弱,非彼弱。 依他对小姑娘的了解,那是上能把天帝的家给掀翻,下能把整个幽冥界给闹得不可开交的人。 依此个性,怎么可能会甘愿受虏? 想着,凤琰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火焰由着自己的掌控消失后,那股舒服的温暖尚存,凤琰却不禁扯起了一抹苦笑,抬眼望向了那片荒芜。 倒是虽然知道那个泱泱是假的,亲自动手的时候,还是有些…… 难受。 “算过关了吗?我所交的答案,我的本心,就是泱泱。” 泱泱在,他亦可守护着她,守护着为她生起美好的世间;泱泱不在,这片荒芜就是他对世间的回应。 唰—— 凤琰的话刚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后,所处的幻境便打破了。 男人再睁开眼之时,已经是处在了安静祥和的竹林间,莳泱放大的脸便怼到了自己的面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惹得凤琰立即就跳了起来。 不知是出于刚刚对幻境中的莳泱动了手的原因还是怎的,凤琰头一回看到小姑娘竟然是眼神闪躲的地步,慌张地看东看西,就是不看莳泱。 见状,莳泱撅起了小嘴,双手直接拍到了凤琰的脸上,把自己的鼻尖凑了过去。 “你很好。” 小姑娘正要说话,离殇的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莳泱微微一顿,大概是两人之间做了什么约定,小姑娘回头瞥了一眼离殇之后,便是磨蹭地拉开了与凤琰之间的距离,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了。 凤琰怔然,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离殇,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靠在了竹子前。 眼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竹林还是那个竹林,只是之前跟他一起进来的凤南珹他们,已是不知去向。 “这……”凤琰挠了挠头,有些犹豫着把话问出口。 离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淡道:“拥有力量的感觉如何?” “我……”凤琰晃了晃神,抓握了下自己的手指,呢喃地回道:“仿佛能掌控众生,掌控万物,生存与毁灭,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很好。”离殇难得的又夸赞了一句,对视上他的双眸,肃声道:“记住你今天的感觉。” 也记住,你今天的内心所想。 那,就是本心所在。 凤琰一顿,看进离殇淡漠无波的美眸,薄唇轻抿,郑重地点下了头。 只是那厢的小姑娘看到这一幕,再想到刚刚凤琰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闹起情绪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莳泱直接哒哒哒地跑过去把离殇拉了开来,重重地把一个罗盘揣进了离殇的怀里,接手的那一刻,凤琰明显感受到了整个林子都晃动了一下。 他们所处的地方…… 也该是设下的结界。 那,面前的两人…… 凤琰不禁朝两人投起了怀疑的目光,还没等离殇解释呢,小姑娘就忍不住气咻咻地又夺过罗盘直呼凤琰的脑袋。 “真的!我是真的!” “哎,哎哎!泱泱,疼疼疼!” 凤琰捂着头,半蹲了下来,好不容易趁着空隙瞥到莳泱的表情,赶忙求饶了起来。 嗯,这么暴力,就是真的了。 哪知这个想法一出,莳泱的攻势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了。 罗盘怕砸破凤琰的脑袋,莳泱干脆自己上手,挥起半大的小拳头,雨点般的朝凤琰打去。 拳头小,可耐不过莳泱力气大呀! 锤的凤琰毫无形象可言的痛喊不说,在莳泱最后一记拳头正中间落在脑门时,凤琰眼瞳猛地一缩,直接就给昏了过去。 见状,莳泱这才忿忿地收手,绕到了离殇身边,以着罗盘继续运转着,剩下人的关卡。 凤琰是第一个通关的,可是剩下的人中,可是还陷入了僵持之况。 离殇施着灵力,莳泱就只需稍稍把每个幻境里面的环境修饰一下就可以了。 凤琰的环境所出的凤凰火,还有藏在记忆深处的大战之景,那片荒芜,就是这么来的。 就是那玉面亦鬼面的男人……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69 选择 那个男人,可是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记忆中啊。 离殇想着,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看向莳泱的方向,小姑娘拿捏着罗盘,心里憋着气得使劲地不知往谁的关卡中加设困难。 无奈地笑了笑,离殇安抚地边给莳泱顺着毛,一边把被敲昏的凤琰悄无声息地往莳泱那边挪去。 直等着小姑娘再也忽视不过后拖着男人到一旁,别扭地托着腮帮子等着凤琰醒来,离殇这才专注回自己所设的关卡上。 将莳泱刚刚赌气所设的困难削弱,离殇定睛地从罗盘所幻的画面看了过去,落七和落三,还有夜风、夜雨,这四个暗卫出身所映照下的内心世界,无一例外是杀戮和忠诚。 所需要考验的,是他们除了忠心之外,是否还秉持着自己的一方自主,还有着在拥有超于常人的修为后,是否会变心。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四人没受什么苦,就无一例外地都通过了。 与凤琰清醒出来的情况不同,离殇直接把四人送回到了他们刚进来的那片竹林里,暂且让他们陷入了昏迷之中。 现下,还没通过考验的,就只剩下凤锡和凤南珹了。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离殇轻呼了口气,选择性地把所属于凤南珹的关卡给移到了最后,转看向凤锡的。 扭动罗盘,离殇正要往凤锡的幻境中加点料,那厢刚刚跟东东南南玩耍的闻人玉竹却突然出现在了身边。 手还执着喂给两头象的食物,闻人玉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盘里面的画面,沉声道:“我能不能进入这里面?” 闻言,离殇顿了顿,挑眉,“怎么?你想搞事情?” 闻人玉竹没有回答,只是把手里的食物丢到了一边,做出了准备动身的样子。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眼瞥向画面里的凤锡又看回闻人玉竹,看着少女坚持,离殇抿了抿唇,不免又叹起了气来。 她和莳泱,还有闻人玉竹三人中,她跟闻人玉竹的感情路,那是可以说得上同病相怜了罢。 人家比得是谁的最美好,她们能比的,估计是比谁更忐忑。 凤南珹的改变她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在北冥天池待着那会也不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念,更不是这第一次动心,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了。 但,要说她就这么接受凤南珹了,她不敢。 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冷心冷情的模样又暗暗关心,其实挺好的。 总归她这胆小鬼,她是当定了。 可是闻人玉竹…… 前世的情比金坚,生死相随,现在看的男人怎么都像是个渣男,不得不说这落差还是挺大的。 她是不敢,闻人玉竹嘛,那估计是不配。 凤锡就是不配! 大概是想着凤锡的行为刺到了离殇的哪一个点,刚刚还是面色淡然想着公平公正的离殇直接撩起了袖子,忿然道:“说吧,你想怎么搞?要不直接在里面把他整残了?” 没整死,那她就可以直接把这归咎于是幻境的错,凤家其他两兄弟也没法多说她什么。 看着蠢蠢欲动的离殇,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的闻人玉竹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闻人玉竹叹了声气,再度瞧上了画面。 画面中,烈日当空,男人行走在一片沙漠中,比女孩子还要显色的朱唇微微张合,大汗淋漓。 闻人玉竹望着,垂下来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 “你们原本……是要给他安排什么?” “嗯?”离殇挑眉,手在画面前抹了又抹,那片沙漠依旧没有变化,解释道:“不是啊,我也还没想好呢。” 说着,离殇指向那双手托腮的莳泱,“除了一开始凤琰那关是小主子给设的环境,其他人的都是映射他们自己的内心的。” 而且严格来讲的话,凤琰刚刚身处的那片荒芜,虽然是属于他未唤醒的记忆,但同样也是他内心深处的产物。 梦萝盘,梦罗盘,就是这样的作用罢了。 所以,现在她们所看的这片沙漠,就是凤锡的内心了…… 想到这个,闻人玉竹眼神闪烁了下,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答案,此刻却让她想要逃离。 沙沙暗竹风吹起,闻人玉竹踌躇着,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男人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奔走着,体力的消耗让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闻人玉竹抿紧了唇,脸上的表情纠结至极。离殇在旁看着,眼睫微微掀起,手上悄然一动,随手把一抹星光点缀了进去。 星光进中,化为了邵如馨与邵诗萌,落地的那一刻,直接让闻人玉竹不淡定了。 “去吧,与其自己过分纠结至此,倒不如亲自去探个究竟。” “他心里有没有你,你忍痛放弃还是选择再把你心里的那个人重新调教一次,此行,你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罢。” 离殇的话说完,都不用抬头再看闻人玉竹了,刚一抬手要有动作,少女就自动自觉地站在罗盘前面,等着自己施展灵力了。 见状,离殇失笑,施力让罗盘在空中转动了起来,趁着进去的档口刚想要调侃闻人玉竹几句时,对方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的话,对于你同样实用。”闻人玉竹道。 唰—— 白光乍现,罗盘重回到自己的手上,可离殇的心,却因为闻人玉竹的话,再度起了涟漪。 是啊,她其实,也是纠结的呀。 只不过妄想着能骗外人,也能骗自己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独独能诓住,另一个当事人而已。 想着,离殇脸上露出了满含心事的沉重,不知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莳泱看了过去。 小姑娘把昏倒的凤琰倚靠在竹子前,挽起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把玩着凤琰的大手,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看着,离殇的眼中流露出了羡慕。忽觉莳泱的目光要注意到自己,她又赶忙把自己的注视收了回去,强逼着自己看向了凤锡所处的那片沙漠。 · 烈日灼的地上的沙子烫脚,凤锡漫步走着,身着的厚衣服一件件褪下,要不是皇子良好的教养所持,恐怕都要光膀子了。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凤锡有些狼狈地擦拭着不断滴落下来的汗珠,喘着粗气,踉跄着险些要往前跪去。 “锡哥哥。” “大哥哥。” 忽然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凤锡怔愣了一下,闭了闭眸,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邵如馨和邵诗萌并肩站着,凤冠霞帔披于身,满脸娇羞地朝他挥着手。 而由凤锡的脚下自两人的距离,突然出现了一抹长长的红毯子铺着,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沙子软而陷,怎么看都是突兀至极。 凤锡恍恍惚惚,看着不远处等待着他的两人,手微微捏成了拳头,脚下,却未挪动半分。 哒,哒,哒——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眼见着凤锡没有朝她们这边走来,邵如馨和邵诗萌相互对视了一眼,竟动身朝凤锡走了过来。 凤锡眼眉一挑,脚步迅速地往后退去,拼命摇头道:“不是,我等的不是……” “啊!” 他的话没还没说完,从头顶上又传来了一道女声。凤锡不由得抬头望去,看着天空上快速坠下来的身影,凤锡眼神一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朝那抹倩影扑了过去。 踮脚起步,手朝前直直举着,看着倩影掉落下来的方向,凤锡噌的一下,及时地赶在闻人玉竹要摔在地上之前把人给牢牢接住在怀里。 转动了一圈,踩在柔软又烫脚的沙子上,凤锡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垂眸看向了怀里的少女。 闻人玉竹眼睫轻颤,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襟,身子微微发抖着,可见刚刚从高空坠下带给她的惧怕。 凤锡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右手放在闻人玉竹的背上轻轻哄拍着,又怕惊动了少女,把自己推出去。 不过很意外,闻人玉竹没有。 从害怕中缓过神来后,闻人玉竹掀开星眸,望进男人的深邃眼瞳,心头中刚刚还没来时所想的那些应对的话语,或冷漠,或嘲讽,或哭闹…… 这会却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抿了抿唇,闻人玉竹环顾了四周,眼神在那道红毯和停下的两个女人中顿了顿,扭头看回凤锡。 “不……选择一个吗?” 话到嘴边,本来想问她们三人之中男人要选谁的话,最后,闻人玉竹只是指向了邵如馨和邵诗萌。 在凤锡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时,不可避免的,闻人玉竹刚刚还是亮晶晶的眸子,瞬时暗了下来。 攥住男人衣襟的手紧接着松了开来,闻人玉竹心中五味杂陈。 要说什么呢? 她又还能说什么呢? 离殇说她纠结的确没错,可她跟凤锡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之间,该何去何从? 心里面想的那些酸楚,闻人玉竹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尤其是在男人把她放回在地面上站着,朝那新娘子打扮的邵家姐妹走去时,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落了下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0 寸草不生 殊不想,本以为会朝那两人坚定奔赴的男人,在她落泪之际,那温热的大手却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温柔地拭走了她的泪水。 “对不起。” 男人郑重的歉意从头顶上方传出,闻人玉竹怔愣地抬头望了过去。 视线被眼泪整的有些朦胧,她却依旧能看清男人眼中的歉疚,望着,闻人玉竹眼眶又不争气地噙起泪来了。 “对不起什么的,对不起最没有用了!”闻人玉竹挥着拳头雨点般地打在凤锡的胸膛前,对着男人故作凶状,双手却紧紧地攥住男人的衣服不舍得松开,“你回来干嘛!你去找那两个女人嘛!” 说着,鼻子还很不优雅地挤出了鼻涕泡来。见凤锡一只盯着她看什么也不说,闻人玉竹龇了龇牙,脸蛋往前一贴,直接蹭到了男人白色的里衣上。 见此,凤锡只得无奈地摊开了手,任由着闻人玉竹这般闹腾,待少女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他把自己褪下来的衣服圈成了一卷,遮在闻人玉竹的头顶上,挡着烈阳。 “我的对不起,是指之前。”凤锡解释道。 见少女一脸错愣地看着自己,男人笑了笑,轻轻扳动她的身子往红毯那边看去,手指指向了原本邵氏姐妹所站的方向。 “也没有要找别的女人。” 闻人玉竹愣愣地顺着凤锡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本该是一抹红的地方又变回了柔软的沙子,而所站的邵如馨和邵诗萌,也不见而踪。 “你再往下看。”凤锡又把闻人玉竹的头稍稍往下低了些,指向了地面。 红色的毯子卷动着邵如馨和邵诗萌,一直往下滚去,其中,邵如馨还一直尖叫着,啃了一嘴的沙子。 “我踢的。”见少女一脸惊讶,凤锡下巴扬了扬,一副等着表扬的表情。 邵如馨和邵诗萌刚刚所站的地方,本就比他们这边的地势高了点,他这把毯子一卷,脚一踹,可不就离得远远的了嘛。 “你……”闻人玉竹的表情更为惊愣了,望着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下颚尖尖,脸上是她从前最为熟悉的笑容,她不禁呢喃道:“是…锡铭吗?” “你,你恢复记忆了吗?!”闻人玉竹捧着凤锡的脸,满脸惊喜。 可是男人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凤锡轻轻抓住自己脸上的小手,无奈摇头,“不曾。” 但,就如莳泱所说,他既然与锡铭同一体,又何必纠结又没有锡铭的记忆。 “或许我不曾记得与你的曾经,但……”凤锡面露认真,握着闻人玉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没有你,就似这片沙漠,寸草不生。” 男人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着自少女离开后,未曾说过的话语。 许是潜意识中认为这是离殇对他的考验,知道这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包括面前心念之人,又或许是,真的忍不住,藏不住了。 “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凤锡沉吟了片刻,终是还是恳求地问出了这一问题,望进闻人玉竹如星的眼眸,泪意生起一片朦胧,好不醉人。 让他沉醉了。 “我……” 闻人玉竹烫手般地缩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抬头,恰好看见了男人没来得及收回的受伤表情。 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在没有进来之前,在听到离殇的解释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个想法,那么自恋的认为,这片心境,是因为她不在。 然后,她的确是想来确认男人的心意的,她的放弃和坚持,就将在这里决定了。 知道这片沙漠就是他的内心所化,她自是没有理由不相信,刚刚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说实话,刚刚看到男人松开她的那一刻,除了崩溃之外,她是慌的。 原来,放弃对她而言,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闻人玉竹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低着头不让男人看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闻人玉竹哽咽道:“最后一次,可就不能松开我的手了……” 她不想去赌,再有一个下辈子了。 闻言,凤锡表情有一丝龟裂,抱着失败的心态,显然是没有想到闻人玉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 回过神来后,便是狂喜地把帮少女挡着太阳的衣服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抱起闻人玉竹就是疯狂地转起圈来,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惹得那怀中的少女,也跟他一起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喜极而泣,大概便是如此。 “傻子!”闻人玉竹双手环在男人的后颈上,笑骂了一句。 而两人沉浸在这份破镜重圆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的是,远处寸草不生的沙漠上,蔚蓝的天际间—— 那轮烈日,悄悄地,缓慢地,被乌云所遮了,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地下过来时,地上的热气也在被蒸发,至于沙子下边能否孕育出生命的绿色…… 大概,也就只有凤锡自己清楚了。 · 带着追妻成功的喜悦,凤锡也结束了他的试炼,成功通关了。 一行人只剩凤南珹还在幻境中,身为试炼所设者的离殇,却把罗盘杵在了一边,迟迟未动手。 离殇柳眉拧成了一团,可见纠结的不行。刚从幻境出来的凤锡和闻人玉竹见状,都选择了不去打扰,悄悄地退到了一边,跟莳泱他们待在了一块。 感情之事,当事人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他们兴许能推波助澜,那也得知道,如何推才是对他们好的才是。 几人无声地候在一旁,就连醒了过来的凤琰虽然心急于自家哥哥的安全,但也是很懂事地抱着莳泱不撒手,不催离殇。 又过了一会,离殇却依旧没有动作。罗盘中最后一个幻境映射着凤南珹是冰天雪地,但那其中,又有一半是四季分明。 凤琰瞧了过去,眼中的一抹痛色一闪而过。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哥哥冷酷无情,可只有他知道,那是七哥的迫不得已。 幼年失母,当时整个后宫都在邵今娥的掌控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们兄弟俩,所以只比他大四岁的七哥,为了保护他,只能迫切长大,替他遮风挡雨。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包括七哥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了,只有他一直认为,他的七哥是再温柔不过的人了。 铮铮铁汉,一代战神的心,也是柔软的。 当然,感情迟钝不算在里边。 凤琰心里又暗暗地补上了一刀。 眼见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逝,而做主的人还没有动作时,莳泱眉眼扫过不耐,从凤琰怀里站起,朝离殇大步迈了过去。 “本心所念道心,何至于要与情混为一谈?”莳泱沉声反问道,伸手直接夺过了罗盘,把离殇施在上边的灵力全部抹去。 继而,施以自己的力量把凤南珹提了出来。 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懵逼的凤南珹,莳泱把罗盘一丢,拳头一握,做出了攻击状。 “跟我打,打赢算你过关了。” 劳什子的把考验道心当成了考验感情。 小姑娘心里吐槽着,眼眸又淡淡地朝歇息着的凤锡看了过去,招手道:“起来,你也一样。” 刚刚她都看见了,凤锡那关,不就是让他在玉竹和邵家那两个女人之中作出选择,何能看出其道心? 凤锡怔然,想说自己哪怕是已经有了修为的人也未必打得过莳泱,更何况现在只是稍微资质较好的凡人,严格来讲,这资质也还没测呢。 可对上莳泱的眼睛,凤锡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走过去跟凤南珹站成了一排。 “在打之前,我还要问你们,何为道?”不知又想到了谁曾说过的话,小姑娘要出手的姿势突然收了回去,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问向两个男人。 “……锄强扶弱?”凤锡不确定道。 而凤南珹则是在莳泱把问题抛来时,沉吟了片刻,才答道:“本…我觉得,对于我来讲,先于保护身边的人,放于长远,是令天下安康太平。” 谈及身边之人,凤南珹是把目光投到了离殇身上;要说到后者,男人的气势却是盛于帝王,而那眼神虽锐利,但清澈。 闻言,莳泱掏了掏耳朵,默默地掰起了手指头来,“心怀大义是道,保护弱小也是道,但你们又不能不说,强者的欺凌就不是道了。 所谓道心,大抵归于本心善恶,本心所善,其道心亦善,若他为恶,其道心也恶。 常言道,任何一件事情对于你们来讲都有两面性,不能看一面。” “但,对于我来讲,善恶我不分,我,只相信我自己。” 道完这一句,莳泱的眼神霎时变了,手握成拳,身形提起速,刮起一道凌厉之风朝两个男人袭了过去。 两个男人只坚持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给小姑娘撂倒在地上了。 所看打到的地方,都是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莳泱已是手下留情了。 小姑娘晃着两条小腿坐在叠叠高的两人身上,又淡定地掰起了手指头来。 “人类漫漫长夜里的辛苦疲惫和辗转反侧,背叛和离别之后的无助,大概都是后悔过,为何不坚定自己的选择。”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1 偏爱 “如今我任何的手段都是不要曲解我最初的赤诚,旁人的任何意见任何感受都不能阻碍我顺应自己的成长……” 她可以,对不起所有人;但是,她不能对不起她自己。 莳泱这一番话,可算是把自己的为人处事都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若是还有其他人,可能会不屑一顾,亦或者是嘲笑莳泱想得太过于美好。 但在场的人都知,莳泱,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做的。 小姑娘的话不免让众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凤琰望着莳泱,沉吟了片刻后,走过去一把将小姑娘抱起的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决意。 “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我不能对不起你。” 这很是时候的情话,让凤南珹和凤锡不由得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凤琰身上,看着自家弟弟脸不红心不跳还一脸诚恳地说出这些话,纷纷自叹不如。 离殇亦莫名地感到牙酸,被莳泱那么一打岔,这第一关考验的道心,也就要这么翻篇了。 想罢,大概是心里的那些烦绪还没理清,离殇脸上染上了烦躁,尤其是注意到凤南珹灼热到无法忽视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时,这股烦躁达到了极点。 把梦萝盘化作了一片叶子随手放好,离殇直接用踹的把要试炼的几人踹到了一起,二话不说运起了灵力,往众人的头顶上挥了过去。 见夜风,夜雨他们四个暗卫下意识就要闪躲,离殇颇为暴躁地一把按住四人,手掌直接按在了他们的天灵盖上。 “给我闭眼吸收!真当姑奶奶灵力不要钱啊!啊?!” 自己的命脉被桎梏,又有离殇的“凶残”,几人哆嗦着,立刻就地打坐,跟着离殇的指示乖乖地做着。 众人双手捧在丹田处,依着离殇所说的,沉心静气地感受着这周围的万物,乃至隐藏的五行之力。 见状,莳泱不禁疑惑了,“改变他们经脉的时候,不是已经测过一次属性之力了吗?怎么现在还要再测一遍?” “因为,”离殇一顿,边把四周的五行之力聚集在几人的周围,向莳泱解释道:“当时所显现的五行,只是他们的灵根,简单的来讲,即是他们的天赋。” 而现在她要给他们做的,是要帮助他们把外界存在的五行之力引入体内,让他们吸收化解,真正属于他们的那一行。 这其实,也与他们的天赋相联系。 听完离殇回及的话,该是因为这次所说的东西太过于基础而自己却没有记得,莳泱的表情有些不乐,闷声不语地走到凤琰身旁坐下,也跟着修炼了起来。 对于生来就拥有混沌之力的她来说,世间所存的五行,可以说是莳泱没有接触过的,但要吸收,也是不排斥。 知晓这一点的离殇见状,手上灵力的输出就更卖力了,五行分五色,多种色彩编织在一起的场面,可别提有多壮观了。 · 夜将至,待众人引气入体这一漫长的过程结束,已是第二天了。 众人在感受到自己丹田处的奇妙后,都围坐在了一起,跃跃欲试自己的新变化,而离殇倚在一棵竹子前席地而坐,手上翻阅着书籍,低垂下眸子,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疲惫。 为了帮助众人引气入体,正式踏上炼气的门槛,接近一日一夜的五行之灵聚集,已经让离殇身体所能承受的灵力输出,达到了一个极限了。 凤南珹看了看自己手上刚聚集起来的一团发着淡绿光芒的气体,望及离殇,眸中掠过心疼,朝少女走了过去。 光芒朝离殇接近着,凤南珹正想把光芒孕在离殇额头处的时候,离殇却坐直了身子,用书挡在了他手的面前,冷声道:“你干嘛?” “我……”凤南珹嘴唇动了动,微微抬开手,又迅速地把那抹极淡的绿光泛在了离殇的额头上,抿唇道:“我的力量,很温暖的。” 能帮助面前的人儿,化解疲劳。 引气入体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与木和水的亲切,但要说最后选择哪个最主流的,他是选择了木系的。 不为别的,木…… 是跟殇儿的灵力相辅不排斥的。 处于初学者的淡木之力入体,包裹太多杂质的灵力不禁让离殇蹙起了眉,但在见到凤南珹满怀关切的目光下,离殇刚要呵斥出口的话,犹豫住了。 自那日的“你我再不复见”,再到寥寥几次的匆匆见面,心里深埋着事儿的她,想着要逃避一切的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仔细看过面前的男人了。 男人面部轮廓还是自己所熟悉的冷厉,凤眸瞅向别人还是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可偏偏在看着自己时,却满怀温柔,还有着那不可消去的歉意。 他对不起自己什么? 这时间久了,自己好像也不记得了。又或者,其实男人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自己什么罢。 那日的极刑是中了别人的套,后面他的处理方式也是秉公,可偏偏,她就是怪了,就是恨了,就是要同他恩断义绝了。 手上的疤痕她明明用点灵力就可以剔除的,可她偏偏要留着,让自己长记性。 可是自己要长什么记性?警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人吗?可那日的事,也不是那个未婚妻的错啊! 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什么,却一直藏着自己的感情,躲避男人了。 “我……”不怪你了。 想着,刚要把这话说出口的离殇,却又顿住了,望进男人的深邃凤眸,离殇的手,骤然捏紧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凤南珹,面向自己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冷硬的面庞,竟是会柔和下来了。 而且,仅是对于自己的。 这般静下来发现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独一无二,离殇嘴角勾起了就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喜悦,抿了抿唇,她倏地把自己的手朝男人张了开来。 过往的疤痕随着手掌的张开历历在目,痂褪去了却留下一条条肉粉色的印记,惹得凤南珹不忍地握住了离殇的手腕,满眼心疼。 “对…” 男人正想道歉,离殇却出手指贴在了凤南珹的薄唇上,见男人一脸错愣,离殇摇了摇头,慢慢放下自己的手,摊开手掌心,放在了男人的大手中。 “当时,很痛。”离殇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红着眼眶望着凤南珹。 即便在极刑之后恢复了记忆与能力,可是受刑的那一刻,她确为只是凡人,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而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感性。 即便起初是相信凤南珹是相信她的;即便起初是相信凤南珹会来接她出去还她清白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的恐惧,在一点一点地磨灭着心里的希望,直至,男人后来被扭曲过的绝情。 直到现在想起,她依旧是胆颤。 这个,不关乎她的身份以及能力。 “当时,我在里面甚至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在边对我施刑,边跟我说……” “你不要我了。” 在那时,那些话的伤害力比之身上所受的痛更大。而偏偏,后来男人的表现,确实是如此。 “我要的,是无理由的偏爱,是哪怕知道我是错的,你都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身边!” 可是在当时,对她从没说过爱这一字的凤南珹,并没有做到。 她的一厢情愿到现在,也不过是换来男人的歉意罢了。 爱? 他何曾说过? 自是如此,她又何必纠结于此。 大概是自己所想的往极端的方向奔去,离殇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了这么一句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无措的男人,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唰的一下起身朝林子深处跑了出去。 “哎!哎离殇!” “让她冷静下吧。” 闻人玉竹正要追过去,凤锡连忙拉住了她,眼神示意地朝凤南珹的方向瞥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见男人一直维持着离殇刚刚把手放在他那的姿势坐着,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凤南珹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对着众人,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缓缓起身,缓缓朝离殇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末又停了下来,回头,通红的眼眶望向了莳泱。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找到她的机会?”男人,是近乎卑微的恳求。 听在耳里,不适在心里。 莳泱眉头拧成疙瘩,手一扬,所处的那一整片竹子都被灵性的白雾给吞噬的只剩下根部的一小块,陆续地往外扩张,几人总算是能看到那抹疾跑的蓝色身影。 凤南珹的目光随着那抹身影四处移动,继而,他往前踏出了一小步来,但又很快地缩了回去,就好似踩上了针毡上一样。 看回莳泱,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可谓是兄可忍,弟不可忍了。瞧着凤南珹这般样子,凤琰往前大步迈了一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抓握住凤南珹的手腕,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人飞出去一般。 “七哥!你心里的那些大义、权衡,就真的比离殇重要吗!”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2 逃不掉的哦 凤南珹抿紧唇,眸中满是挣扎之色,手上却挣开凤琰的抓握,叹声摇头。 “与那些权衡无关。” 只说了这么一句,凤南珹便不多解释了。任凭着凤琰在旁怎么劝说,都无动于衷,只是眼瞧着离殇那边的方向,拳头是一直握紧的。 · 匆匆过,已是一月有余。 离四国交流会的开放日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离殇领着凤琰等人,总算都陆陆续续突破了一开始说定的门槛—— 筑基后期。 凤琰和凤南珹更是先人一步,摸到了金丹期的槛儿,只需一个契机,他们便可突破。 只是那日过后,离殇和凤南珹的关系简直降为了冰点。 一个万般讨好,一个除了平日的教授课程和训练外,再无半点多余的交流。 彼时,众人都聚集在了闻人玉竹从前待的那片山头中,完成着当日离殇交由的任务。 “炽焰掌!” 只见凤琰低喝了一声,掌心化火握爪,腾空而起,朝面前的熊瞎子袭了过去。 掌心的火焰抹过熊瞎子的头顶,直秃噜了一层毛落下,惹得那畜生嗷嗷吼叫着,猛力地挥扑着不知在哪个方向的凤琰。 凤琰灵敏地躲闪着那笨拙的攻击,跳跃到一棵树下后突然踮脚而起,眼疾手快地把熊掌从中一刀切走,血液喷洒而出,眼神一凛,连忙飞身往后退去。 末,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松了口气道:“好在没有弄脏衣服,要不然,待会就不能抱泱泱了。” 说罢,看着那痛得大吼大叫又失去平衡,在地上滚动起泥尘的熊瞎子,凤琰勾唇一笑,眼睹着另外一边方向,喊道:“七哥,该你啦。” 啪嗒! 话音刚落,滚动在地上大物的厚重的双脚被飞速爬来的藤条束紧,扑腾着尘土朝后拉去。 只听嘭的一声的重闷,那么庞大的畜生已经被藤条拐进了提前挖好的洞里,动弹不得。 凤南珹缓缓走了出来,手上蕴着的还是没有收回去的藤条,拾起地上的那对熊掌后,他一声不吭地交到了凤琰手上,转身离去。 凤琰叫住他,拍了拍熊掌上的灰,递给了他,淡笑道:“七哥,老让我去教任务成果,今天我想带泱泱出去觅食……你懂我意思吧。” 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所讲述的修炼理论,还有模拟战场之外,就是每日到这深山野林里跟着野兽相斗了。 离殇的要求是要两人合作,还不能动用从前的武功,动用灵力还只能一招解决,说是训练他们技能的掌控。 获得的野兽部位每日还都有规定,带回去的有些可给闻人玉竹入药,有些就满足了大家的口腹之欲。 因为七哥跟离殇的关系,他们这一组每次都是由他效劳…… 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这么僵,他这当弟弟的,还是帮忙抢救一下吧。 凭交任务来刷存在感,一来二去的……诶嘿嘿嘿。 “她不会愿意看到我。”凤南珹一顿,冷声撂下这么一句,推回熊掌,转头就走。 背过凤琰后的表情,凤眸里满是落寞。 “哎,哎哎!七哥!”凤琰赶忙追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把熊掌塞到了凤南珹的怀里,故意板起了脸,“七哥,这我可不管啊!其他几组都是轮流来的,就我们这组老是让我来。” 见凤南珹盯着那对熊掌一言不发,拳头都握的“格格”作响时,凤琰嘴唇动了动,犹豫着要不要把东西拿回来时,凤南珹已经揣着熊掌往回走了。 见状,凤琰挠了挠头,小声道:“这送个东西,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可是心里为什么,总觉得不安呢? 凤琰正想着要不要跟着过去时,腰间却突然多出来了一双白皙的小手。 凤琰一怔,反应过后勾唇转过身去,一把把圈住自己腰的小姑娘高高举了起来,掂了掂莳泱的重量,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小姑娘这段时间过得滋润了不少,个头没高,身体倒是变得越来越软乎了。 “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嗯?”凤琰捏了捏莳泱脸上的奶膘,温声问道。 莳泱眨睫,鼓着腮帮子蹭了蹭男人的大手,熟练地在凤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居着,然后指向了下山的路。 “我今天想吃街市里炸的香喷喷的黄金糕。” “麻辣兔丁,荷叶包鸡,笋丝炒肉……”莳泱掰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报着菜名,而没有注意到的是,男人已经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了。 “还有要放花灯。”凤琰补充道。 太阳快要落山的余晖所照,映得底下的两人气氛更加温馨,给初春带起了丝丝的甜意,踏在下山这条陡峭又长途的路儿,显得脚程好似也不那么长了。 · 半日被云层所遮,月光追逐其上。 凤南珹攥紧住熊掌,大步往约定好的地点迈去,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离殇会如何待自己的情况了。 忐忑不安地靠近,到了又发现凤锡他们正围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凤南珹心起疑惑,走了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 “啊,我们……”落三顿了一下,扭头发现是凤南珹,连忙拉扯住他的衣袖,面露几分着急道:“是这样的,今天已经离约定交任务的时间过了两个时辰了,可是离殇却迟迟没来。” “问玉竹才知,离殇是早晨去了东边那边山头了,可是凭她的脚程,不可能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我们心想着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呼的一声—— 落三的话还没说完呢,凤南珹就腾空飞起,连连跳跃踮地朝东边赶去。 望着男人的背影,凤锡扯了扯嘴角,不确定道:“我们这样子对七弟,真的好吗?” 他怎么觉得,事儿很悬呢? “莫非你还想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咱们被冻成冰块吗?”落三不禁挑眉反问,手里用着微小的灵力勾勒起了结界的雏形来,笑道:“咱们师父啥都好,可偏偏方向感不太好,就咱们这些不中调的迷魂界,恰恰能撑到璃王殿下赶过去了。” 英雄救美的戏路,再怎么俗套,那都是挺好用的;离殇再怎么强大,那也依旧是个女孩子呀。 凤锡无奈,仍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这天的确快黑了,我们都不敢保证,东边山头有什么变数,离殇会害怕什么东西……” 自这一撮合计策一出,他就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会觉得有什么事情会不按计划发生一样。 “嗯……”落三摩挲着下巴,眼瞧向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夜风身上,询问道:“风儿,你觉得呢?” “……” 夜风瞥了她一眼,手上灵箭搭弓,对准了东山的方向,嗖的一声把箭射了过去。 在落三感应到自己的结界已经被破开后,夜风冷冷地撂下了“不妥”二字,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落三愣然,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暗下来的天色,再望及已经看不清轮廓的东山头,默默地揪了揪凤锡的袖子。 “那个…我们要不在山脚接应他们吧。” 英雄救美要是救到了,那是皆大欢喜;可正如凤锡说的,谁知道会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 “嘻嘻,嘻嘻嘻……” 东山山谷间,淡紫色的浓雾伴随着怪笑声,穿梭间,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夜至,离殇蜷缩着身子抵在一座石洞前,警惕地观望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面色冷肃,呼吸都是放到了最轻。 论她怎么想也没想到,明明早就对落三他们的计划知情,心里的那个声音却一直鼓动着她去配合,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离殇暗暗地咬了咬牙,眼睛瞥到一抹紫光后,身形瑟缩,直往石壁旁靠去,想要隐蔽自己。 不想那抹紫光,在洞口来回徘徊一会后,依旧是锁定了离殇。 “嘻嘻嘻……”那道怪笑声又响了起来,生起的光亮自怪笑声源中传出,不但照映了这片黑夜,也暴露了离殇的位置,“找到你了哦。” 怪音刚落,一双细白如玉的手便朝离殇抓了过去,离殇一惊,忙是往后退去,晶蓝的灵力催动提起自己的速度,在对方的压制下,却显得鸡肋了。 呲啦一声—— 离殇肩膀的布料便被那手撕扯了开来,离殇一震,眼眶瞬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大概是预知到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离殇疯狂地晃了晃头,灵力球往前抛之,乍现的光芒一出,她也瞬即逃开了现场,走得太过于狼狈。 “嘻嘻……” 茫茫的月光照映下,亦露出了攻击离殇的人的样子。 唇红齿白,面如桃花的一男人,浑身上下都如一件最完美的雕塑品一样精致得体,可是那眼珠子,却泛着诡异的血红色。 “逃不掉的哦~” 男人用着柔媚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唰的一声,也消失在了原地。 “呼,呼……” 离殇红着眼眶,一边捂着肩,一边毫无方向地往前跑着。自感自己的脑子变得越来越浑浊,而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时,离殇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都说了,逃不掉的。” 哒的一声脚步落地,男人稳稳地落在了离殇的面前,眼含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3 魅魔 望着面前的妖孽男人,离殇喘着粗气,舌尖顶着上颚,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朝男人扑过去。 “还真是不知……哈……” 断断续续地说着,喉间还控制不住发出奇怪的呓语,离殇猛甩着发涨的脑袋,柔若无骨的手狠狠地摩擦向地面,才勉强维持住那片刻的清醒。 “一阶…魅魔,竟然会跑到……这种地方!” 离殇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刚说完,她捂着肩膀上的手突然甩了下来,眼圈通红不说,眼瞳也在慢慢涣散。 方才被魅魔说抓到的肩膀,几道刮痕正在迅速变粉中,少女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媚。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见此,被离殇称为魅魔的男人仿佛早有意料是这般,鼻子深嗅着,突然舔舐起了唇来。 那是,捕捉猎物之后的满足;还有,享受猎物的准备。 魅魔一步步朝离殇走去,看到那倚在地上因受到自己的影响而变得燥热难耐的离殇,勾唇笑道:“这一趟,倒是不虚此行呐……”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拥有着修为的女人了。这次,竟然还是北冥神女,享用她,可以比得上自己一年捕猎的对象了。 想着,魅魔脸上的笑容乍现更佳,伸手正要揽起蜷缩着虾米的离殇,一条不起眼的藤条却突然朝之袭了过来。 魅魔眼眸一暗,手朝藤条抓去,不想拐了个弯,藤条直接勾住离殇的腰,往后拖去。 在把人拖走之时,似乎算准了魅魔出手的时机,藤条收回之际,一颗颗水光弹也继而接上,在男人面前炸裂了开来,阻挡了魅魔的还手。 “嘭!” 在最后一颗水光弹炸开的时候,魅魔掀下湿掉的衣袍,望向藤条消失的方向,猩红的眼瞳泛起了诡异的光芒。 “有意思,小小筑基,就敢在我手上抢人。” 呼—— 话音一落,地上随之刮起了几片叶子,而方才还在原地的魅魔,已不知去向。 · 哒,哒哒—— 凤南珹搂着意识不清的离殇,边提防着周围,边往前方的出路探去。 男人的脚步放到最轻,抱着怀里的人心里却是躁动得厉害。 “珹……”离殇出口的呼唤便似是对情人的呢喃,带著浓浓的情欲。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离殇娇软的身体靠进凤南珹的怀里,紧贴著男人身体磨蹭着,口里禁不住的发出声声娇唤。 “我好难受,嗯……” 刚刚还是呆滞不吭声的人儿,这会好似已经感觉自己已经不处危险了,离殇放肆地把魅魔留在自己体内的效用发挥着。 魅魔,顾名思义,便是依靠着魅惑他人来吸取他们精魄提升自己修为的魔。 同话本子说的勾人摄魄的狐狸精差不多,却比那精怪更甚。 女性魅魔尚且只对男人下手,可离殇所遇的,乃是一个与她修为相当的男魅魔。 修为低的魅魔都要注意他们的魅惑手段,更何况是高阶的,那简直就是让人防不胜防。 就如离殇所遇的这个高阶级的魅魔,就算离殇若是跟他正面对上,也不会有丝毫胜算的。 只因高阶级的魅魔,一举一动,一触碰,甚至是呼吸,都带着那摄魅的作用,中招者,除了丧失意识沦为他的… 那就只有死。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让人生不如死。 抱着怀里作乱的人儿,凤南珹身体僵硬,迈的步子都小了起来。 他,是个正常男人。 怀里的,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呼吸变得急促,强忍着身体随着心底里的躁动而起的燥热,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凤南珹踮脚而起,连连飞跃在下山的道路上。 不想离殇魅魔所刮的地方已经完全发挥了作用,只见那撕成了半边破布,裸露出来的肩膀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涨红的粉色,身上起的麻痒之意让她唯一还能保持清明的,便是认准眼前的这个男人。 离殇咬了咬牙,双臂挣开男人抱着的束缚,缠绕上凤南珹的脖颈,离殇柔软的唇瓣贴近,对准凤南珹就是一顿啃舐。 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凤南珹差点就从没忍住从高空中摔下来。男人稳住心神,硬承受着此刻化作成小妖精的离殇带给自己的甜蜜折磨,闭眸探查了下周围,再睁开眼,凤南珹已经是汗如雨下。 将丹田处的灵力搜刮一空,凤南珹飞掠过树丛,在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密林中,他终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一把把离殇倚在自己和树之间,少女的双腿不自觉地就缠上了他的腰,离殇浑身滚烫无比,自己此刻也是这般。 “殇儿,忍着。” 这话,大概也是分不清,究竟是对离殇说的,还是警告着自己。 凤南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忍着跟面前的人儿拉开了一些距离,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平静。不想眼瞥到离殇裸露的肩膀,差点又是前功尽弃。 把自己脱下披在离殇的身搂紧住,凤南珹再度平缓起自己的呼吸,准备重新赶路之时,身后不远不近,似深似无的脚步声,却噔时让他提起了警惕。 鼻间嗅到那亦有亦无的甜香,凤南珹面色一沉,赶忙捂住了口鼻,催动灵力用身边的树丛遮挡住他们两人。 如果不在意离殇的作乱的话,那确实是很好的伪装了。 凤南珹深知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那来人的对手,或者说连放手一搏的资格都没有。眼看着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怀里的人还在胡乱挣扎着,凤南珹咬紧了唇,藤蔓朝山脚下延伸,随之收力,让藤蔓把他们拉远,逐渐拉开距离。 来时他已经让闻人玉竹通知了大家,就是为预防突发情况的发生。 只要这样把他们拖延到山脚的时间,论就修为,莳泱可谓是最高的,即便莳泱不敌,那也还有大家一起。 想着,凤南珹悬起来的心也随之安慰慢慢落下,极为小心缓慢地挪动着。 可就在将要看到那一点光亮之际,狠烈的破风声袭过他的耳边,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凤南珹已经狼狈地被拍飞到了树前。 而怀中的人儿,已是落在了魅魔的手上。 “咳,咳咳!”凤南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望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的迷离后,瞬时清明了起来,怒道:“你把她放开!” 话虽如此说,凤南珹的眼却朝山脚的那抹光亮瞥去。魅魔注意到他的神情后,不禁勾唇媚笑道:“小家伙,别想着招救哦~” 捕获猎物要是被发现,他可就不配当之魅魔了。 见及凤南珹错愣的样子,魅魔挑衅地捏住了离殇的下巴,凑了过去,唇将要贴近那柔软时,他果真看到了男人怒意横发的样子。 见状,魅魔笑得更加猖狂了,躲过凤南珹那如同挠痒痒似的攻击,呲啦一声,他拉开了离殇的衣服。 只是那预想的春色没有露及,反倒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爆了开来。魅魔正疑惑之际,一道狂风霎时把他吹飞到了地上,把离殇接回了凤南珹的身边。 狼狈从地上爬起,魅魔不禁震惊问道:“你,你竟然还隐藏着修为?” 自己设下的结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攻击那就只留了是面前男人的所为。 倒是没想到的是,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凤南珹不明所以,少女失而复得回到他的身边让他顾不得其他,搂紧那热的如同一团火的人儿,男人缓缓地往后退去。 抬起的眼角忽然瞥到一处,他眼瞳一缩,噔时停下了脚步,望向了面前的魅魔。 “嗯……”凤南珹低沉地应了一声,接过魅魔刚刚的话语,冷声道:“那你还不快快伏法,交出这……的解药,我尚可饶你一命!” 哪想这番话,却让魅魔愣怔过后,便是肆意地仰天大笑,性感的唇瓣露出了里头嗜血的尖牙来。 “你们人界不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么……”魅魔舌尖掠过尖牙,笑眯眯道:“给你几分颜色,倒还真开起染坊来了。” 隐藏住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修为,可这不代表,他认输了啊。 而且,他不会输的。 想及,魅魔猩红的眼球中,诡异的光芒乍现中,望进凤南珹的眼里,魅魔诱惑的嗓音响了起来。 “不玩了哦~” “现在,把你怀里的人交给我,再自毁筋脉。” 说着,魅魔又是撩了撩下唇,晶莹掠过,眼中欲望密布。 面前男人长得不赖,想来,滋味也是不错的。 魅魔一步步地朝凤南珹靠近,看着男人眼瞳慢慢涣散,唇边的笑容染上了志在必得。 可就在他要把离殇拉过时,变化,由此突生—— “浪费我时间,你就该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声音,魅魔身子一震,显然是没想到还有别人在这里。 而那软糯的声音听在耳中,却不由得让他生起了,那是自己的催命符的感觉。 魅魔愣怔地扭头看去,一个小娃娃精致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开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4 必须要男人 下一秒,只听“嗤噗”的一声,那精致漂亮的小娃娃已经跟他拉开了距离,只是身体骤然传来的痛楚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莳泱站定在地上,一手抓着片软软黏黏的糖糕嚼吧着,另一只手,却是面露厌恶地甩着那些黑色的魔气。 魔,是没有血肉的。 哪怕生着再好的皮囊,脑子有着主使的思想,有着自己的意识,杀不死,灭不绝,那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只是一团魔气筑成的东西。 是的,东西,说来就是这么嘲讽。 所以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若要彻查魔族的野心归咎于何由,妄想要一统六界的他们可能只是想要换取一个认可罢了。 只是这个认可,却要牺牲无数各族人士为代价。 魅魔瞪大眼睛,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捅了一大窟窿的身体,然后再看向莳泱。 “你,你是怎么破开我的结界进来的?”魅魔不死心地问道。 而且,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他的结界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修为…… 他竟然看不透?! 魅魔心里头一回感受到了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不知怎的,虽然魔本身就不会魂飞魄散,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让他觉得,下一刻,她便会让他消失在这世间。 魅魔捂住自己腹间的窟窿,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一丝丝流逝,他狠狠地淬了一口牙,猛地把凤南珹和离殇掀飞到一边,作势要逃。 可刚腾空而起,莳泱就随意地一掌把人给拍了下来,然后还被跟随着莳泱的凤琰煽风点火,纯阳的火焰炼了魅魔一把,再把人给撞在树上,撞的眼冒金星。 莳泱揩了揩手,眼瞥到离殇浑身都起了可疑的红晕后,蹙起了眉来,走到魅魔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解药。”莳泱言简意赅,朝魅魔摊开了手掌心。 “呵……枉你这么高的修为,竟然连这些常识都不懂吗?”魅魔不禁嘲讽道。 魅魔的魅欲与生俱来,浑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能把效用发挥到极致,所捕的猎物除了达到那享用的目的外,在极致的欢愉中结束生命,又何来解药一说? 真想把人留下来,他也有办法。 但…… 他凭什么这样做? 闻言,莳泱垂下眼睫望着那倚在树背上的男人,想要辨别他话里的真假,不想魅魔噔时抬起了红眸,与她对视了起来。 红光密布,映在小姑娘的眼中慢慢泛起了迷离,又好似仍旧清明。 见状,凤南珹惊呼了一声,大声提醒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凤琰心里咯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大步流星地迈过去,想着要把莳泱给拉回来。 只是两人的担忧,大概是多余了。 只见莳泱眼睫眨了眨,重瞳失光,就在魅魔露出得逞的笑,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眼前人的眼神却忽而一变,琥珀色的瞳孔反将一军,直把他的摄魄给反噬了回去。 魅魔一惊,随即便是慌张地想要逃离。可是那与莳泱对视上了的目光,却是没有那么轻易地就挪开眼了。 琥珀色的瞳孔泛着光芒,一点一点地把魅魔的意识吸汲进去,然后变成一躯空壳。 整个过程魅魔甚至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莳泱就轻轻松松地把闭上了红眼睛的他拎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解决了,”“砰”的一声,莳泱重重地把人砸到了地上,板起的小脸上满是写着不高兴,“的确没有解药,我先走了。” 撂下这么一句,莳泱二话不说就要扯着凤琰离开,看得凤南珹赶忙把离殇抱好上前去拦莳泱他们。 “等等!”凤南珹急切地拦在莳泱的面前,还要忍受着胡乱点火的离殇,喘吁道:“你们要去哪里?殇儿这样的情况,如何能解?” 就现在这样,要是让他自己赶回去的话,恐怕得到明天早上了罢。 而且,他的忍耐力,恐也没有那么强…… 闻声,莳泱蹙眉地扭头回望,看着离殇的作态,她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把一个跟凤南珹和离殇两人同等大小的雾球化了出来,朝他们送了过去。 缓缓包裹起,小姑娘直接一脚把宛如实质的雾球踹上了半空中,面无表情地下着指令:“带他们回去。” 言毕,在凤南珹惊愣的目光中,那雾球欢跃地晃动了两下,逢着沙沙作响的树叶,蹦跶在天空间,雾蒙蒙的一片,同降临的黑夜都化为了一体。 看着凤南珹拍打着那个大球慢慢在空中只留下一个丁点,一直没有说话的凤琰默默地挪动到了莳泱的身旁,习惯性握手的动作停顿了下,改为揪住了小姑娘的衣角。 凤琰脸上满是讨好之意,讪讪地笑着,“泱泱,不气了好不好,咱们现在过去,应该也能赶得上宵禁前。” 就是小姑娘想要吃的那些,怕是吃不到了…… 也怪不得小姑娘这般,他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属于封闭修炼的,泱泱也就这样一直陪着自己没有闹着要出去,今晚好不容易能过下二人时光,下山逛一下,然后又被突发情况给搞黄了。 想到凤锡等人找到他们时,莳泱黑下来似要把整个热市掀翻的脸,凤琰不禁哆嗦了一下,连连摇头,脸上挂着的笑容显得更为狗腿了些。 往前一步,见莳泱的脸色好似有所缓和,凤琰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泱泱……哎哟!” 正要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哄人功力,凤琰却被变得僵硬的魅魔给绊住了脚,往前倾去,下意识地就把手圈紧了莳泱,以求站得平衡。 站稳后,凤琰轻呼了口气,脚边把魅魔给踢远了些,思及起离殇的事情,他不禁好奇问道:“泱泱,离殇那个样子,要怎么解啊?玉竹应该能解掉吧?” 魅魔,魅魔。那把离殇变成那个样子,估计就相当于是变异的强药效春…春药吧。 这普通的要与人那啥,或者及时找医服药,可这变异过后的,应该是难搞很多吧。 倒不是担心小姑娘会把离殇给坑了,虽然很多时候看着泱泱做的事是挺不靠谱的,但好在只是看起来不靠谱。 小姑娘能这么放心地用个大球把人给运回去,然后要和他去逛,应该大概…… 不是因为嘴巴馋。 想着,凤琰莫名地就心虚了一下。 · 两盏茶的时间,雾球欢腾地从东山赶回了众人歇脚的小院落,落地消散之时,凤南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里边冲了出来。 面色燥红,呼吸急促,不知道的,还以为中招的是他呢。 相反看离殇,大概是一路折腾累了,又大概是那魅效消停了那么一会,此刻少女小手搂在男人脖颈处,安静地小憩着。 凤南珹抱着离殇疾步地冲向闻人玉竹的房中,路中遇到迎面而问的落三等人,也被他冷眼回了过去。 “砰”的一声撞开门,凤南珹横抱着离殇放在床上,放下的那一刻,心里竟起了一些不舍。 看着落在床上又开始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的离殇,少女还用眼角噙起的晶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凤南珹一顿,轻叹了口气,把头转了过去。 刚一转身,就看到闻人玉竹面无表情地一手端着丹炉,一手簇起了团火焰看着自己,意思不言而喻。 自己要是不立刻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冲进她的屋子的话,他就要被烧死了…… 在离殇的帮助下,他们努力修炼的过程中,闻人玉竹也在为那稀少的炼药师一职而努力,从一开始只能自己生起明火烤着丹炉,到现在憋出了自己的火焰,可谓是艰辛。 所以在闻人玉竹练就出自己的丹火之后,一天到晚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端着个丹炉炼着一炉炉的药,时不时烤个“不识好歹”的人。 显然,现在这“不识好歹”的人,是他。 想罢,凤南珹扯了扯嘴角,迅速长话短说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挪开了床边的位置给她。 闻人玉竹端着丹炉的手一顿,手中火焰霎时收回,她放下丹炉,在床边坐下,认真地探起了离殇的脉来。 一息将过,她便给出了结论。 闻人玉竹叹息了一声,缓缓从床上起身,拉扯着凤南珹的衣服,把人推近给离殇。 “我没辙,这玩意要解,就必须得要男人。” 而后,在这唯一合适离殇的人选,便只有还没有追到她的凤南珹了。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可偏偏,又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说认真的,”见凤南珹如同雕塑一样僵硬在那里不敢靠近离殇,闻人玉竹正了正色,严肃道:“这魅毒过于狠毒了,要不是离殇修为够高,恐是也撑不到现在如同普通媚药一样。” 可她真不是危言耸听,依脉象来看,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到那时候,无论有没有男人,都是无解了。 离殇的下场,恐只落了个爆体而亡。 解释完,闻人玉竹不禁抬眼观察了下凤南珹的表情,发现男人依旧僵冷着一张脸时,心里突地起了一股怒火,让她直接对凤南珹动起了手来。 “我说你,真的是渣到没边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5 一夜 “……” 被闻人玉竹的气愤粗鲁地推搡了一把,凤南珹及时扶住床沿,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低头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凤南珹慢慢地抚上了离殇的脸庞,少女寐含春水,脸如凝脂,还真有点粉嫩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出去。”凤南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捏紧了木质的床板。 闻人玉竹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要当离殇的解药后,扬起的手反而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头脑一热,一股脑地把一堆大补丸堆在了后边的桌子上。 “那个啥,你保重啊!”说着,闻人玉竹还安慰似地拍了拍凤南珹的肩,“虽然睡一次有可能被离殇打死,但好歹是救人不是,再说了……说不准,还能多一个老婆呢!” 两人的关系,大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这感情的事情啊,向来又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要说散? 不可能的。 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大概就是如此吧。 “出去!” 闻言,凤南珹的脸直接就黑了下来,重复了一遍话语,总觉得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闻人玉竹一个哆嗦,讪讪地笑了笑,把那大把子补药往前一推,便飞快地溜了出去,关上了门。 “那个,别担心啊,外面我给你们看着,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嗤通—— 回应闻人玉竹的,是男人颇为羞恼,冲出门的尖锐藤条。 · 烛火摇曳,房中的温度升腾到了极致。 修长的手指撩下一边纱帐,凤南珹无奈地望向那放在桌子上面的补药,满头黑线。 这是…… 瞧不起他? 凤南珹深吸了口气,褪下鞋袜后坐回床上,思及起闻人玉竹所说的未解的后果,男人的眼神泛起了冷意。 能在魅魔下手之前把人救出,是他的及时;等待到莳泱来解救,是他的无能。 “果然,我还是太弱了。” 想着,凤南珹嘴边抿起了苦涩。看及床上一直在喘着气,胡乱扭动的离殇,男人咬住了下唇,叹息摇头。 本来,想着努力修炼,等到达到能站在她身边的水平,他才表明自己的所有心意的。 因为他觉得,他不配。 就如同这次一样,他无法保护得了她。 凤南珹眸中复杂情悸交加,半褪下自己上半身的衣服,男人露出精壮的肌肉来,俯身而上。 双臂撑在枕两边,凤南珹深邃的凤眸直直地看着离殇,随即缓慢地,轻柔地,把薄唇贴在了那柔软的唇瓣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男人脸颊泛红,温柔地撩过离殇的碎发,脸上却强忍着那抑制不住的情欲。 “情不知何时起,大概是第一次替你上药时,所见的回眸……” 又大概是,你在我疗伤之时,安慰的琴声,声声入耳,动人心魄。 亦或者是,你第一次为我绣帕子,不经意看到你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口。 凤南珹低沉的嗓音诉说着之前从未敢说出口的话,每说一句,那带有情欲的吻,便落在离殇的唇上一次,随即是锁骨,缓慢地褪开衣裳后,乍现的春光上。 “对不起,我的疏忽,让你受了刑;对不起,发现我的情谊太迟,让你等了太久;对不起,上次没有追出去……” “因为我这该死的自尊心……害怕被你看不起,害怕保护不了你,所以……” 他才想着,等到够资格站在她身边的时候。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表露心意。 “对不起,这次真的,迫不得已……” “今夜过后,殇儿若是觉得我就是个不值得托付的花花公子……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反抗的。” 说罢,凤南珹过于炽热的吻又落在了少女身上,惹得那床上的人儿忍不住瑟缩着,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把眼前的人推开,等靠近肌肤之时,又换成了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双腿主动地环上了男人的腰蹭着,被凤南珹吻的晕晕乎乎的人儿反客为主,在男人的吻再度落下时,离殇朦胧着一双杏眼,微微起身,水润的唇直接对准了薄唇,贴了上去。 撬开牙关,少女生涩的啃咬着,索取着男人的气息。没有看到的是,凤南珹在感受到她的主动后,凤眸的情欲快要溢出来了。 温柔的动作加重了起来,凤南珹才也忍不住把少女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理智被情欲占据后,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沉浸在温柔乡的男人没有察觉的是,少女眼角的晶莹,顺着耳边落了下来。 …… 一夜抵死缠绵。 清晨露重,叽叽喳喳的鸟儿啄在窗边,唤醒了屋里几乎卖力了一夜的男人。 凤南珹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手在额角上揉了几下,男人把手摸向了身旁。 在触及到一抹将即消失的温热后,凤南珹眼眸噔时睁大开来,迅速清醒地坐起,望向了身旁。 空气中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可是与之缠绵的枕边人,却是离去。 说不上心里的失落是有多少,凤南珹抱着头,垂下眸子,默默地怅然了起来。 “殇儿……” 他怎么有种,是殇儿睡完就跑的感觉。 看向桌上依旧堆在原处的那堆大补丸,凤南珹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静静地神伤了一会,凤南珹刚要起身下床,忽然听到外边有人把门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又躺了回去。 只听“吱呀”了一声,那厢自己心念的人儿,换了一身服饰,朝他走了过来。 凤南珹怔怔地看着,一时间甚至忘了如何反应了。 “殇,殇儿……” 面前的少女,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月白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轻纱,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那上面的斑驳,是昨夜自己留下的痕迹…… 再望,少女裙摆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美眸顾盼间流溢柔情,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看着看着,凤南珹没来由地就心慌了起来,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下,凤南珹光着脚就走到了离殇的面前来,双手无措地拿起又放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让离殇忍不住先开口了。 “怎么?吃干抹净,就想走人?”离殇挑眉道。 纤细的手往男人的胸膛一推再推,又把人给推回了床上。离殇抵在凤南珹的身上,握住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一举一动都尽显妩媚。 见状,凤南珹呼吸都加重了几分,“不,不是……” 刚说完这句,离殇就用手贴在了他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对比现在,还是昨晚的你可爱点呢~”离殇不禁勾唇,开始调侃了起来。 昨晚虽然的确是被那摄魅控制,但并不是丧失自己的意识那种。 所以以至于,昨晚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的很是清晰。 本来一开始只是知晓落三他们的计划,也想看看凤南珹究竟会有什么反应而已,却没想到会在东山这种地方都会遇上高阶级的魅魔。 这一遇,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男人昨晚的心声吐露仍记在脑海,可要说生气的话,没有吗? 不,还是有的! 想着,离殇忽然就板起了脸来,双手掐住凤南珹的脸颊,往两边扯开,然后凑在了他的耳边,气鼓鼓地呢喃了一句—— “你昨晚,弄疼我了。” “嘶!”这一句,直接让刚开过荤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气,反身把离殇压在了身下,咬牙威胁道:“你别闹!” 要到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离殇是原谅了他的话,他这男人倒真的不用做了! 努力地缓和着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凤南珹身上冷气热气怪异地一起冒,直看得离殇发笑不止。 只是笑过之后,离殇又扑到了凤南珹的怀里,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这下子,男人又无措了。 轻柔地擦拭着她突然间流个不停的泪水,又笨拙地哄着,凤南珹觉得,自己在面对朝政上的事情时,都没这么手忙脚乱过。 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离殇的背,待她情绪有所缓和后,凤南珹又想道歉了。 不想离殇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后,把伤痕密布的双手递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深吸了口气,离殇郑重地问道:“凤南珹,我不想重演一遍当时的情况问你选谁,我想问的是……我跟你从前的未婚妻,在她丫鬟污蔑我的时候,你是否有那么一刻的信任我!” 望及离殇认真的眸子,凤南珹怔了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仔细想了想,在权谋说真话和假话有何种不一样的结果后,男人到底还是选择了说真话。 “抱歉,”凤南珹拿下离殇放在自己嘴边的手,眸子掠过了几分歉意,抱歉道,“论就当时,我对殇儿……还没察觉到情谊。” “所活的二十多年里,我已经习惯性地用理智去判断了,对于自己眼前看到的,我信一半,再是调查。”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伊柔父亲的情绪失控,让他下意识所做的决定便是选择保护离殇,并且可以安抚伊柔父亲。 所以他选择了,把离殇关进了牢狱。 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后悔做过什么事情,唯独…… 这一件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6 求不分离兮 现在再度问起,原谅他也不能说假话。 解释完后,凤南珹突然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离殇,放在腿间的手捏紧了又放。 “嗤——”闻人玉竹忽然轻笑了一声,嘴角不禁带起了几分苦涩,摇头叹道:“早该想到的啊,堂堂璃王爷,又怎么会为我一干小女子放弃自己的原则呢,唉……” “我…你要是想的话,我以后一定会……” “嘘。” 凤南珹慌乱地想要表态,离殇却忽然把手指放在了他的唇边,淡笑地摇头。 “我要的,是你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过去……我一直想跟你说的是,我不会再去在意你的过去对伊柔的感觉,也不会再在意那些于我是心结之事,我要的……” “是凤南珹。是你这个人。你可以迟钝,可以不浪漫,但你必须满心满眼都是我,必须尊重我的仪式感,如果你不愿意,那即便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 “我愿意的,我愿意。”离殇的话还没说完,凤南珹就手忙脚乱地把人儿拥入怀里,认真道,“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琰儿宠莳泱那种,我也一样可以。” 他同样,能把他的殇儿,宠在心上,疼在手心里。 “噗嗤。” 松开怀抱后,见到一副急于肯定,完全没了平日稳重样子的男人,对面的离殇又笑了。 安抚似地拍了拍凤南珹的手,离殇突然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那些丑陋的伤疤一览无遗,凤南珹不禁握住了那双柔荑,满脸心疼。 离殇却摇了摇头,挣脱了开来,淡笑道:“看好了哦。” 话音一落,她便运起了淡淡的灵力化在了手掌心里,褪去了那些丑陋,露出了原本的白净了。 “该跟过去道别了,也该……给你一个机会,让我重新接受你。”离殇松了口气,大方地朝凤南珹张开了手臂,嘟起嘴,难得的撒起娇来,“你不给我一个抱抱吗?” 凤南珹看着已经消失的那些伤痕微微一怔,再见到心爱之人本来已经再无可能的主动,眼睛懵懵地眨了几下,难以置信道:“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 离殇勾唇,主动地又朝凤南珹靠近了些。温热的鼻息凑了过去,男人的手一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离殇。 “谢谢。” 耳边,离殇听到了男人低沉的道谢,肩膀上,甚至感觉到了一抹湿润。 · 雁过檐前,和沐春风。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众人难得的聚在了一个桌前,少了离殇和凤南珹之间的冷尬,大家伙的话都多了不少。 当然,如果忽略闻人玉竹乐呵呵地献上那一桌子难闻气味的药膳的话。 在最后一盘总算像样点的花旗参炖乌鸡端上桌,闻人玉竹热情地招呼后发现只有凤锡给面子动了筷子,某位大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些菜肴可都是对你们身体有好处的,这些药材还是我好大功夫才弄到的呢!”闻人玉竹鼓起了腮帮子,气闷地抱怨了起来。 见众人依旧讪讪地笑着不动筷子,闻人玉竹又把目光挪到了莳泱身上,小姑娘悄咪咪地伸到凤琰腰兜里摸着糖糕,见自己的视线看来,不由得一顿,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塞得腮帮子鼓鼓的,睁大眸子看着自己。 “阿泱,这些很好吃的,你尝一下。”闻人玉竹假装没有看到,动筷子夹了一筷子冬青到莳泱的碗里。 那是桌上唯一一盘,像是水果,没有经过加工的食物。 然而莳泱见到自己碗里那些粒大饱满,色灰的果实,那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将自己的碗往前一推,莳泱别过了头去,“凤凰说了,怪东西,不能吃进嘴里。” “可是这是我给的。” “那也不行。”莳泱坚持道。 闻言,闻人玉竹一怔,嘴唇张开又合上,表情有些受伤。 见状,一旁的凤锡放下了筷子,思索了一番后,他把那盘子冬青挪到了自己面前。 “冬青,又名女贞子。此木凌冬青翠,有贞守之操,故以女贞状之。相传,是位妙龄女子因为反抗于家族的联姻安排,以死明志,来坚守自己的忠贞。而她的心爱之人得知后,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墓前,形如枯槁,须发变白。” “而又在目前,发现了此果,男人摘此果充饥后,过早的白发也变得乌黑了,男人不禁深情吟道:‘此树即尔兮,求不分离兮’。” 说完,凤锡轻握住闻人玉竹的手,轻笑道:“我给大家说这些,一来是为这其中爱情故事感动,二来,也是想告诉大家,这一桌子的药材,可都凝聚着玉竹的心血。味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凤锡边说着,右手握着的筷子立刻就夹了一筷子冬青送到嘴里嚼了起来,见闻人玉竹看着自己发愣,不禁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以示安慰。 凤锡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要是再不做点表示,那确实说不过去了。作为暂时作为修炼的这一等人的“大姐大”的人物离殇,自然就是先动手了。 舀了一碗乌鸡汤入喉,甘甜的气味让她眼睛噔时亮了尤其是感受到那经由胃部燃起的药效,更是让她整个疲惫的身体都舒畅了开来。 在第一碗喝完,离殇又舀了一碗后,见少女脸上惊喜的表情不似作假,其他人也纷纷动了筷子。 见罢,闻人玉竹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来,转头看向凤锡,闻人玉竹感动地抽了抽鼻子,一把投入到了男人的怀里。 “谢谢。”闻人玉竹小声说道。 猝不及防地被扑,凤锡下意识张开的手臂顿了顿,眼瞥到大家的目光都在桌上后,他轻轻地回搂住了闻人玉竹,什么也没说,嘴上,却勾起了和煦的笑容来。 一桌子的菜肴在入口发现的惊喜后,不用闻人玉竹再多说什么,众人都吃的很是欢乐,当然,说那是怪东西的莳泱除外。 见众人吃得香喷喷,小姑娘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凤琰,在见到男人同样也在品尝着这些气味就让自己接受不了的菜肴时,莳泱噔时就嘟起了小嘴,自觉自己手里的糖糕突然间就不香甜了。 “喂,”莳泱小声地叫了一声,扯了扯凤琰的衣角,别扭地嘟囔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闻言,凤琰一顿,偏头看着小姑娘别扭的表情,眉眼一弯,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是哦,”凤琰放下筷子,手指指向众人动筷子最多的几盘药膳里边,“甜甜的,咸咸的,有些还有泱泱喜欢的土豆炖鸡的味道呢,嗯……还对身体有益。” 说完,又故作苦恼道:“可是怎么办呢,泱泱可是自己说这些都是怪东西的呢,唉,泱泱还是喝奶吧。” 凤琰说着,便从腰兜里摸出了小姑娘专用的奶瓶来,放在了莳泱的面前,里面奶白的液体,恰恰是某个小人儿最讨厌的羊奶。 膻味和药味,小姑娘陷入了两难。 而且凤琰说的这话,更是让她连想找台阶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见到身旁男人一脸享受的吃着药膳,而自己面前只有晃的满是奶泡的羊奶和突然间索然无味的糖糕时,小姑娘小嘴一抿,咬了咬唇,做了与现在的个头儿最符合的一件事—— 扯着嗓子,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直把桌上的人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错愣地朝莳泱看了过去。 小姑娘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不说,踢踏着小胖腿就是来回蹬着桌椅,直接撒泼了起来。 可是嘴里,又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脸控诉地看着凤琰,直把男人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凤琰轻咳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眼中的“你自己搞定”的意思显而易见,凤琰挠了挠头,朝莳泱张开了手。 可平日里总乐意让自己抱着的小团子这会说什么都不依了,拍开自己的手后,哭得更大声了,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放,好似那大坝的闸口都给崩开了一样。 凤琰见状,又尝试把平常哄人的法子都用了上来,莳泱还是没有止住后,男人顿时也变得无措了,尤其是看到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后,觉得头也开始疼起来了。 见着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眼神还一直控诉着自己,凤琰拧了拧眉心,眼睛瞥到了桌上放着的羊奶。 凤琰眼前一亮,双手捶了下拳头,恍然大悟地把桌上的羊奶收了回来,笑眯眯地看向了莳泱,“泱泱,别哭了,你看,咱不用喝奶奶了哦。” 哪想莳泱愣怔了一下,看了看空落落的位置,又看回笑的一脸荡漾的男人,小姑娘嘴巴一瘪,又放声“高歌”了起来,“哇,我肚子饿!” 凤琰:“……” 与此同时,与六界分隔开的混沌境域里,应龙正在乐此不疲地看着雾面呈现出的内容。 看着自家小龙儿哭得稀里哗啦,可爱的无理取闹的样子,某龙摸着下巴,笑得焉坏。 “嗯,不错不错,小龙儿可比从前活泼多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7 你要被女人抢走了 只是,像现在这样的开心嬉笑、玩乐的日子,怕是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应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取代的是,迂长的叹息。 · 而莳泱这边,那低落的情绪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让小姑娘眨巴了两下泪眼,方才任凭凤琰怎么哄都止不住的哭声,这会倒戛然停止了。 莳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怔怔地看向桌上的众人,又偏头看回那没辙的在挠头的男人,小姑娘鼻子吸了吸,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地往外走去。 “泱泱!” 凤琰一惊,拉开椅子就要追上去。却见以为要走的小姑娘走到门槛处便停了下来,望着余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琰顿了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时,不远处的莳泱却把头转了过来,眼眸中还余噙着泪珠儿,嘴唇蠕动了下,又朝男人猛扑了过来。 小小的一团情绪化的一个飞扑,莳泱手脚并用地擒在了凤琰的身上,让人怜爱的眸子里写着纠结,似乎自己也没想明白,刚刚为什么要突然跑开。 莳泱仰着头,嘟嘴糯声道:“我饿了,吃肉,吃肉。” 说完,还生怕男人以她现在牙口还没长好为由,特意地龇起牙来,给凤琰露出了那可爱的两颗小尖牙,还带着几分威胁似的磨了磨牙。 这可爱模样成功逗笑了男人,凤琰失笑地把她抱起,重新坐回桌前,把离殇特意留的那碗花旗参汤接过,开始喂起了娃来。 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勺子,莳泱鼻子嗅了嗅,张口含住后,微苦的甘甜入喉,小姑娘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倒也没有拒绝。 见小姑娘终于乖乖地吃起药膳,众人不禁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凤琰,简直是恨不得要把兜里的羊奶塞到一个无底洞再也不要给莳泱看到了。 当然,以后要是像这样子逗小姑娘,那也得掂量几分莳泱现在新增的技能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几句玩笑调侃,几个暗卫在这也不需要拘泥于自己与主子的身份,倒真其乐融融。 欢声笑语间,离殇突然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了……” 离殇突然变认真的脸色,不由得让众人一怔,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如同乖宝宝一般。莳泱见状,眨巴了下眼睛,也制止住了凤琰的投喂,晃悠着小腿,安静地坐着。 “四国交流会的开放日,就在两日后了,而三国的代表,粗略算下时间,估计也在这两日到达京都了。你们的朝中之事,是要作何安排?”离殇瞥向凤南珹,问道。 闻言,凤南珹微微一顿,沉吟了片刻,说道:“父皇的意思,除了他意思一下上个朝外,其他政务都发放下来给我们兄弟三了。” 所以他们每日除了必要的修炼之外,固定的时辰里京都那边都会派人把政务送过来,由他们完成之后再送回去。 别人家的储君之位争得血雨腥风,他们凤家倒好,一个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可要说华陵有难,一个个的比谁都积极。 想着,凤南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四国交流会,父皇估计也是撒手不管的……” 所幸,他们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 基本的礼数,布置那些早就两月前就吩咐人准备好了,这次交流会的规矩也派人告知了其他三国,现在要做的,便是接待三国的来访队伍,还有华陵这边的队伍出战人数了。 “那么明日,我们的修炼就停滞至此了。”听完凤南珹的安排,离殇敲了敲桌子,也做下了此等决定,“鹤稹寻小主人的魂魄也没有个音讯,那天晚上的魅魔……” “魅魔之事就已经在警醒了我们,魔界闹起来的动荡越来越大,离那决战,也不远了。我成功按照神秘人的吩咐把你们提到了筑基后期,契机一到,你们迈入金丹后,我就更没什么好教的了。” “四国之会后,你们也是时候决定是留在华陵还是动身赴暮荒了。” 以她的直觉而言,暮荒一行,绝对不平凡;过分低调处事的暮荒,也绝对在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之事。 而踏上了这条路的人,就注定要与从前的生活告别了。寿命随着修为而增长,身边之人的生老病死…… 也注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朋好友比自己先走了。 “四国之会后,我或许会暂时离开你们一段时间,到别的地方寻找小主人的魂魄还有解开凤琰封印的方法。” 离殇的话道完,桌上都是一片沉默,众人不禁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而凤南珹在听到离殇要暂时离开时,就已经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嘴唇蠕动了下,似要说些挽留的话语,但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挽留吗?可是要说什么呢? 明明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依附男人的人,总说他心存大义,殊不知,离殇的内心里,其实比他更懂得以大局为重。 只不过她的大局,是只给值得之人,是心怀五界无辜之人;而他的,是心怀华陵,格局比之起来,可是小得多了。 所以,对于这个决定,他并不能要求离殇改变。 那不舍吗?肯定的。 他们才刚刚和好呢,可是,就将要面临分别了。 想着,男人脸上的表情都捎上了几分委屈。平日不苟言笑的面瘫脸摆出这么一副表情,离殇不由得觉得好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后,看向了众人。 “所以到时候如果还有别的安排,你们的去留问题还有啥的,可就要麻烦小主人了。”离殇说即,忽然拉起了凤南珹的手,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至于这位王爷,就不劳烦大家了。” 她要他伴在自己身边,同自己看同一片风景。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能教他们什么了吗?” 凤南珹闻言还在呆滞的状态,莳泱便蹙起眉来,一副很是迷惑的样子问道。 而且,安排大家的事情,怎么就压在自己身上了? “呃,这个……”离殇挠了挠头,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回应了。 情情爱爱之事,她要怎么跟小姑娘解释。 好在还没等她整理措辞解释,莳泱就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扬手拦止其他人的交谈声,莳泱晃悠着的小腿顿时停了下来,坐定了身子,重瞳忽然显出了琥珀色,透现着光芒。 像莳泱现在的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一次这样的情况出现,都是伴随着小姑娘的预知能力。 众人看到后虽然诧异,但随即也安静了下来,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只见莳泱眼眸泛光,抬头望起了不远处的天边,沉默了片刻后,又扭头看回了凤琰。 看着凤琰,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委屈,又有点气闷,“我刚刚看到,你要被一个女人抢走了。” “啥?!”凤琰震惊,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小姑娘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都跟被雷劈了一样了。“不是,我哪来的女人啊!我这不是只有一个还没长大的奶娃娃吗?!” 说着,凤琰还朝莳泱做了个摊手的手势,满是无奈,“泱泱,你可以说清楚点吗?我,我要被谁抢走了啊?不是,这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的。” 可是莳泱在说完那一句之后,便是似赌气了一般,别过了头去,不愿理会男人了。留着凤琰杵在椅子上干着急,站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一旁的凤南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看着莳泱生气的表情不似作假,预言也从来没有说不准的,男人捏住下巴,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凤南珹皱眉道:“要说最近会发生的话,就大概是跟四国会有关了。” 而四国会跟女人…… 能有一定资本与现在莳泱身份对等的,那就只有—— 女尊之国,平川所来的人了。 据情报,这次平川派来的,是年仅13便养了一堆面首的六公主,卫曦。 凤南珹把这个猜想说出,然后补充道:“依卫曦公主爱好美色,孟浪之性,指不定还真的能看上琰儿呢……” 而且越是得不到的,她就越觉得有挑战性。 卫曦虽然养了一窝的面首,可是好歹是皇室公主,据说又是平川女皇最宠爱的女儿,对于驸马的要求,定是也要从皇室中挑选了。 再加上莳泱这里突然得知的预言,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闻言,凤琰满头黑线,指向凤南珹和凤锡,“不是,那怎么就选我啊,你们也可以啊!” “哎,”凤南珹赶忙推开凤琰的手,认真道:“七哥不行的,七哥要对殇儿负责,要守身如玉的。” 听说那卫曦只喜欢那种……咳,没有开过荤的,他已经不是了。 “我,我也不行的。我这样很容易没有老婆的。”凤锡也紧接着表态,一副求生欲极强的样儿。 连跟闻人玉竹学的现代词语都说出来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掀过邵如馨和邵诗萌那档子事,现在再来个卫曦,他不干! 自家娇妻说的那什么追妻火葬场,他打死都不要再尝试! “可是,我也不行的啊!”凤琰欲哭无泪。 他还是好不容易让泱泱当他王妃的,被这什么卫曦公主一搅和,他也要没得泱泱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8 他就是厉害 闻人玉竹听了则满头黑线,嘴角微抽,“一群子面首……她忙得过来吗?” 虽说她是现代过来的,思想相对来说会比这里的人开放,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个。 养一群的男人,夜夜笙歌什么的…… 伤身体,伤身体! “……”闻言,凤琰倒吸了口气,无语道:“现在,是讨论这个的问题吗?所以为什么是我啊!你们倒是想想怎么解决好不好?” 而且,他的小姑娘还没哄呢! 看着自家弟弟又着急又不知所措,凤南珹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咳了下,他道:“好了,这也只是猜想而已,毕竟小姑娘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发生在那卫曦身上。” “啊!”凤琰忍不住抱头哭嚎了一声,然后把莳泱的椅子转了过来,凤琰半蹲了下来,双手合拢,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姑娘,“泱泱,你不要不理我嘛,我抢不走的,真的,我发誓。” 说着,凤琰赶紧举起了三根手指来,“如果我被抢……唔。” 还没说出呢,莳泱就板着小脸,手直接捏住了凤琰的嘴唇,往前一拽,然后松手一弹。 “你要是沾染上了别的味道,我就去当别人的王妃。”莳泱霸气应道。 “对了,王妃!是啊,我明明就有婚约的呀!”一语点醒,凤琰恍然道。 可还没开心三秒呢,凤南珹一盘冷水又泼了下来:“可是你跟莳泱的婚约,只是父皇在大臣面前告知,并没有正式的文书下达给莳泱。” 虽然过了圣口,但除了京都臣子,百姓仍只知莳泱是华陵的国师罢了。 凤琰:“……” 这也行不通,那里说不通,凤琰瞬间颓丧了下来,尤其蹭了莳泱好一会都没被小姑娘搭理,凤琰就更加丧气了。 · 三国交流队伍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中,凤阳帝作为华陵的君主理应当出面招待。 可偏偏就如凤南珹之前所想的那样,眼看着几个孩子都大了,凤阳帝干脆就不管事了,后宫遣散后,每日就是变着法儿秀恩爱,想尽各种方式跟许萱彤撒娇。 所以此刻在城门口迎接众人的,便只有凤琰等人。 正午烈阳高照,哪怕不是到了夏季,人在没有遮阴的地方站久了,也是汗流浃背。 华陵三位皇子候在树荫处,陪伴的离殇她们待遇则更佳了。 婢女们接连不断的茶点供应,小厮还在旁不停地扇风。然后,对于某位重点关注的小国师兼最宠爱皇子的皇妃,尤其是肚子饿了脾气还很臭的小姑娘,待遇那差点赶上了凤阳帝了。 因为还在生着自己预言的闷气,另一位当事人凤琰直接接过了小厮的活,嬉皮笑脸地凑在莳泱身边边扇着风,边朝那旁婢女使眼色,送点心。 “泱泱,我们再等等,等他们那群人来了,我们就可以开饭了。”凤琰笑嘻嘻地哄道,眼神却不由地朝凤南珹那边幽怨地瞪了一眼。 本来就是料准了今天老头儿会把他们喊来做这活了,加上有不知定数的卫曦,他便想今天就由大哥和七哥出面就行了,自己好好把泱泱哄开心了。 偏偏…… 七哥非要说华陵皇子缺一不可! 闻言,莳泱眉头微皱,瞥了一眼送到自己手上的茶和点心,手一扬,便把那些东西扇飞到了地上。 “肉。”莳泱言简意赅。 望向那旁边时不时落下的阴影,莳泱正要把帮她扇着风的凤琰也推开时,莳泱眉心忽然一凛,踢开自己坐着的凳子,腾空而起,朝前飞了过去。 嗖!嗖嗖! 箭矢掠空的声音,瞬间便让在场的人举剑戒备了起来。 凤琰抬眼望向飞箭的方向正好是迎面莳泱后,眼神一冷,脚下噔时一迈,也腾飞了过去。 几支飞箭直愣愣地朝莳泱袭去,小姑娘眉头一拧,正要出手,赶过来的凤琰抢先一步把飞过来的箭三两下抓握在手,将莳泱拥在了怀里。 男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稳稳落地,配上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那是格外的和谐。 快要接近京都城门的路上,一顶帷帐缓缓而近,几近裸身的女人躺在里边,看着这一幕,好看的唇形忽然勾起了一抹兴致来。 凤琰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把莳泱放到地上,而是冷眼看向了箭飞来的方向,猛摔手里握着的几支箭矢,男人冷笑道:“贵国的礼物,倒是周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从不远处传来的男人粗犷的狂笑。凤琰抱着莳泱在原地站了一会,那人的庐山真面目才显露出来。 一锦衣男子身坐在黄皮大虫上摆弄着指环,眼睑如刀锋,眼白偏多,说不上多好看,倒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竖瞳。 男人身高八尺,身上的肌肉却是发达的惊人,袒胸露肌,倒是一眼看出他是山宣人了。 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双胞胎射手,箭筒上背着的箭,恰好是凤琰手上所接的箭的标志。 “景王殿下不愧是华陵的战神啊!泾阳一战击我十万大军,毁我两名护国大将,倒是让在下,没齿难忘!” 男人嘴里阴阳怪气地说着这些,眼睛却是一直朝凤琰怀里的莳泱看去,手里的指环一直在转动着,竖起来的瞳孔转溜着,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见状,凤琰眉头蹙起,换了个姿势抱着莳泱,把小姑娘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后,沉声回道:“战神乃本王的七哥,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本王的兵英勇善战,本王自是自豪的。” 凤琰面不改色地应对着,不提是自己的功劳,只顺着对方的话来夸了自己的将士一通,完全就不干预也往自己脸上添了光。 再看对面山宣来人,脸色阴沉,气得险些把指环都给掰碎了。 “在下战芜,乃山宣大国一等大将军,占了一‘战’字,也庆幸没有丢了这个字的脸面,景王殿下带的兵既然都这么厉害,那想必本人也是不差的,不妨在交流会之前,跟在下切磋一下!” 战芜话说完,也没等凤琰答不答应,就直接赶着身下的黄虎,手握刀刃,朝凤琰刺了过去。 这摆明了,根本不是切磋一下那么简单了。 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男人,凤琰不怒反笑,大手轻拍了下莳泱的脑袋,另一只手绕到了身后,把银龙枪变幻在了手中。 自从自己终于有了修为,从前当成普通兵器的银龙枪,可就变得不普通了。 虽然暂时还没达到泱泱说的唤醒器灵的程度,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了,他与银龙枪之间的联系。再加上离殇丢的几套适合他属性的枪法,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泱泱,凤凰待会给你烤虎吃。” 凤琰勾唇一笑,把银龙枪往上一抛,下一秒整个人抱着莳泱飞身而起,攥住枪柄,迎上了战芜的大刀。 锵! 兵器碰撞,凤琰搂紧莳泱,一手握紧银龙枪与战芜进行着力量抗衡,而他偏偏又能明显地看到,战芜的动作都在他眼中变成了慢动作。 见状,凤琰想了想,决定依着离殇所说,把此时与战芜的对打当成自己一个锻体的训练来。 把自己的银龙枪往后一掷,凤琰直接徒手接住战芜劈下的刀刃,用尽全力,想要把他的刀格挡开。 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依旧是一种尚有难度的训练。 “狂妄小子!” 见凤琰直接扔掉自己的武器与自己决斗,战芜冷哼地喊了一句,手上握着的刀刃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气,眼神中杀意凛然。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吼! 在上对打着,战芜还不忘用脚踢着黄虎,命令着身下的牲畜对凤琰下手。 虎啸声起,战芜的招式都变得更为凌厉了,招招往凤琰的命穴击去,逼得凤琰连连后退。 后边凤锡等人的心不免从一开始的轻松,看到这般情况,都变得担忧了起来。 “九弟这是在干什么?”凤锡蹙眉道。 明明胜负就可以在一刻揭晓,却偏偏被那战芜打到这种地步。 而且,这种打斗,还玩儿似的抱着莳泱。 “大概是……”凤南珹沉吟了片刻,眼观着前方的激烈打斗,招招看似落了下风又不掉节奏,男人的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我想,琰儿该是起了心思,把战芜当猴耍了。” 一方面锻炼自己,一方面又让对方尝到那么一点甜头,再狠狠压制。 “哈哈哈!什么景王战无不胜,什么狗屁凤军势不可挡,也不过如此罢了!”战芜狂妄地嘲讽着,所带着那两名弓箭手,唇角也跟着勾起了嘲意。 凤琰蹙着眉,眼看着面前战芜的招式一式式挡下,可这这心里总感觉还差点什么,正要激起战芜下一步更猛烈的攻击时,怀里的小姑娘却不愿意了。 许是嫌战芜的声音太吵了,又或者因为别的。在战芜的大刀再度劈来时,莳泱忽然把身子转了过来,空手接住了刀刃。 “我说的他厉害,他就是厉害。”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79 扶孤 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说完这么一句,眸中不悦掠过,反手把那刀刃一掰,“咔啦”一声,直接把战芜的大刀给掰成了两半。 “啊!” 一半插进地里,另一半,则是直愣愣地往战芜的脸给拍了过去。 这还没完,眼看着那两个射手拉弓都要有所动作,莳泱从凤琰的身下跳了下来,一脚轻轻松松地把战芜和老虎给踹飞后,莳泱拾起刚刚凤琰摔下来的箭矢。 以手为弓,莳泱面瘫着一张小脸,在两人的那一瞬诧异直下,以绝对的力度把箭给飞了出去。 只听两声闷声,那箭就这么直戳戳地插进了两人一左一右的手腕中。 以莳泱的力度,这两人的手,多半是废了。 “道歉。”莳泱一步步朝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挽回那么一点尊严的战芜走去,站定在他的面前,冷声道:“凤凰就是最厉害的。” “什,什么凤凰?” 战芜按着刚刚摔到的手臂,咬牙坐起后望着面前好似他一手就能掐死的娃娃,眼中突然露出了一抹贪欲。 这么小的一个三岁娃娃,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他手底下的两名神射给废掉,瞧刚刚那个精准力度的把控,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若是…… 战芜眼神暗了暗,随之又跟无事人一样朝莳泱露出了笑容来,“哎是是是,你那凤……景王殿下肯定最厉害了,在下这不是跟他切磋吗?输了,在下甘拜下风。” “呃……不知小妹妹你,是景王殿下的……”战芜眼神往凤琰看去,又迅速地收了回来,见面前的莳泱依旧是一副面瘫脸,又道:“在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 “你的脑子,刚刚在想要得到我。”莳泱眸瞳泛光,直接把战芜的心思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什么?!” 闻言,凤琰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大步迈到莳泱身旁,怒气凛然,左脚一抬,狠狠地踹向了战芜的小腹,再度把他给踹飞了一段距离。 而且凤琰踹的位置,还特别的刁钻,上一分不上,下一分,凭那力度,可能直接让他失去做男人的能力了吧。 战芜捂着小腹,嗷嗷叫地翻在地上滚个不停。好不容易缓了一会,莳泱又把他的大虎给压在了他的身上,直让他喘不过气儿来。 “咳,咳咳!” 战芜好一阵咳嗽,吃力地把身上的老虎推开,他狼狈地爬起,环视了一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聚在旁,看热闹的百姓正对着他指指点点时,战芜那可怜的自尊心再也忍不住让他朝莳泱扑了过去。 “战芜,不得无礼。” 忽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众人目光不禁朝之看了过去。来人同样坐着一匹毛色光泽的老虎,一身天青色长衣,掌宽的腰封上束着淡色的锦带,墨发披肩,眉峰桀骜斜指,明明一看面相就是和良善绝缘之人,偏偏眼中,一举一动,却是透露着温柔来。 一听到这温声的呵斥,战芜眼眉一挑,顿时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朝男人走了过去,恭敬地跪在男人的面前。 “太子殿下。” “太子?!” 战芜的称谓一出,凤锡他们不由得诧异了起来。 一个四国交流会,皇储之争那么激烈的山宣国,竟然派出了他们的太子? 就不怕中途被其他虎视眈眈者给做掉吗?还是说,他真的有那个底蕴能守住自己的位置? 毕竟山宣的情况可不比华陵,华陵到了这一任的皇帝出了个痴情种,年轻时要遵祖宗言留后代,才有了凤锡和凤延,还有着已经夭折的皇子,可即便是如此,华陵比起其他三国,子嗣是尚少的。 山宣当代君王光是皇后就有四个。 在山宣人的眼中,女人不过是消遣的玩物罢了。所以这皇后,也不过只是落的一个好听的名儿,并没有实权。 所以山宣的皇子,该说数不胜数。即便是现在选出了这位太子,皇储之争的明争暗斗,也没有一刻停止的。 今日这家刺杀,改天那家下毒,面前的山宣这位太子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的。 只是,这温尔儒雅的外表下,就不知道是包裹着什么了,还有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诸位,我替战芜的无礼道歉了。”太子扶孤颔首道,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眼看向莳泱,也是满满的善意。 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不适,莳泱皱起眉,看着男人身下的那只老虎,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扶孤淡笑着,眼神示意战芜跟在身后,自己则是从虎背上下来,朝凤琰走近。 扶孤拱手道:“四国交流的准备,华陵当是辛苦至极,战芜这般不懂礼数,属实不该,若景王殿下有何损失,扶孤自当赔偿。” 态度放的最低,能屈能伸,说的话也是圆滑的滴水不漏,这扶孤太子,绝非等闲之辈。凤琰心忖道,面上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这一类人,亦敌,你要小心他的暗芒;亦友,你也是要小心他会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想着,凤琰深吸了口气,躲开了扶孤的道歉,冷笑道:“手下不懂礼数尚且理解,可这头上的主子明明知道他无礼还放任,这可就不是赔偿那么简单了。” 扶孤拱着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不改,“那,景王殿下该说如何?” “嗯……” 凤琰摩挲着下巴,倒真是认认真真地想了起来,眼神瞧着扶孤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战芜,心里却更加确定,这扶孤,绝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了。 “这样吧,”想了一会,凤琰忽然出声道,指向半死不活的老虎,又指回扶孤的老虎,无奈摊手,“我刚刚说好要给小国师烤虎吃的,但是现在战芜的畜生死了,你这畜生不知能否献出来?” “你这畜生”四字一出,扶孤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丝龟裂,好像一本正经的不是骂人,但听在耳里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噗嗤……” 闻声,凤锡他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眼看着这时间耽搁的差不多了,待会恐是还有其他两国的人会到,凤南珹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走到了前面来。 先是向扶孤行了等辈之礼,凤南珹看向了凤琰,“九弟,这不大好吧,那毕竟是人畜生。” “所以我这不是在问嘛!”凤琰叹息了一声,把身边的莳泱抱回在怀里,可惜道:“可惜了,那是人家的畜生,没办法,国师哦,本王只能带你去吃其他的了。” “嗯?” 闻言,莳泱眨了眨眼,看着扶孤那头大虎,再看回凤琰的表情,小姑娘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想,莳泱突然把白泽召了出来,坐在白泽庞大的虎身上,莳泱的气势与真正万兽之王的气势融合一体,直逼扶孤。 “那么弱的虎,我也不稀罕。” 莳泱以为的是男人稀罕对方的虎,却不知,她的话,无疑又给扶孤扎上了一刀。 扶孤连连后退,抬头望着这雪白的庞然大物,那个小不点坐在那上头都险些看不见,可偏偏身上的气势,却依旧让人忽视不了。 扶孤喉结滚动了下,自己身后的坐骑被压得抬不起头,他看向莳泱的眼神,反而更亮了。 凤琰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眼眉一挑,身形跃起,坐在了莳泱的身后,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凤琰望着下方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扶孤,唇角勾起冷笑,“扶孤太子,走路呢,可要看路。” 话说完,便直接让白泽抬起了胖乎乎的爪子,朝他踩了下去。 “殿下!” 战芜不禁大喊,赶忙把那还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扶孤往后拉去,地面的震动,都没让他回过神来。 见状,凤南珹眼中划过了笑意,面上却维持着一副友好的表情,朝战芜和扶孤做了个请的手势。 “想来扶孤太子舟车劳顿,恐是累了,本王已派人在驿站安顿好了房间,只等太子与将军到来了。” “你!”战芜气闷,可现下自己只有与扶孤两人,对方却是有着…… 如此庞大的战斗力。 这亏还是自己找来的,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气势汹汹地找茬,却灰溜溜的收场,战芜经过凤琰身边时,牙都是磨着的。 而在两人跟着凤南珹的人要走入城门口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扶孤,却突然出声了。 “你刚刚说,这位小……咳,是华陵的国师?”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凤琰挑了挑眉,坦然道。 “没……”扶孤摇了摇头,又把头转了回去,用着众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华陵,倒还真是才人辈出。”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是走进了城门。 目睹着扶孤和战芜的背影,凤琰刚刚还是随意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这话,是问凤南珹的。 “嗯,”凤南珹点头,表情也是同样的严肃了起来,“刚刚你唤白泽踩下的那一脚时,我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出现的杀意。” 这扶孤,山宣此行,绝对是有备而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0 不服来战 见两人严峻,莳泱打了个哈欠,手抱着变小的白泽走到两人面前,不以为然道:“多少人,我都能杀完。” 不知道是出何种想法说出这话,但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看到凤琰的脸上除了洋溢笑容以外的表情。 就算有,那也得是因为自己的。 想着,莳泱眸光微沉,摸着白泽的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故作不经意问道:“那平川公主,来了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要接近融合下一个魂魄的时间,身体的灵力都是躁动得不行,还趋势减弱。 所以她昨日的预知,也仅仅只是感知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知,不过算着时间,应该也快了吧。” 话音刚落,远处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便传了过来,伴随着浓烈的异香,闻者,乃至精通药理的闻人玉竹,都是险些沉迷在了这股香味之中。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闻人玉竹赶忙屏住了呼吸,手里几支银针眼疾手快地扎入几个穴道,封住了其他人的嗅觉。 “大家小心,这香味诡异的很!” “呵呵,”哪想闻人玉竹刚是说完,那旁一道娇柔的笑声,又传了过来,只听那道娇中带媚的女声回应起她,“这女子,爱点香料,爱打扮自己,不是正常的吗?诡异之说,倒是严重了。” 闻声,闻人玉竹蹙起了眉头,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顶奢华的帷帐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帷帐鹅黄,由着八人在下稳稳抬着,四角挂着细细绣着的香囊,还加了四个铃铛,伴随着那八人的步伐,叮叮作响。 帷帐后边,还跟随着十六位整齐划一的女侍卫,面上都是板着一模一样的冷然。 远远透过帷帐看着那里边的人,模糊的轮廓,立刻让莳泱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身形一迈,直接挡在了凤琰的面前。 可惜小姑娘个子太小,比之现在的三岁娃儿,那就更小了,就那么挡在男人的面前,气势不输人,个头才及人膝盖。 见状,凤琰不由得觉得好笑,刚想把这么卖力守他的小姑娘抱起,换来的是莳泱气咻咻的一瞪。 凤琰讪讪地收回手,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帷帐,选择了屈膝,蹲在了莳泱的后面,拉平了跟小姑娘的身高来。 “泱泱,凤凰在的呢。” 男人凑近的热气忽然呼在耳边,莳泱身子一震,小脸一板,反手就把凤琰的脸从自己身边给怼了开来。 “别闹。”小姑娘正经了起来,视线看向前方,耳尖子却是悄悄地红了起来。 帷帐由远到近,缓慢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因着凤琰的抗拒,所以哪怕现在凤南珹把他的人给揪来了这里,这极其具有代表性的女尊平川来人到此,他也选择了把莳泱拉到了一旁,无视来人。 无奈,凤南珹只得再度站出来,冷硬的俊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朝那帷帐中的主人打着招呼。 “想来这位客人,乃是平川国卫曦公主了,本王……” “本公主知道你。” 凤南珹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完,话就被卫曦从中截断了。素手从帐中撩起,女人缓缓起身,从中先是探出了头,随即裸脚踮地,站在了地上。 绯红色的翔凤衣裙,外面披着一层金色的薄纱,酥胸半露,裙摆从下往上不规则的绽开,头上插着镂空金步摇,披下的青丝还有着几颗珍珠点缀。 随着她莲步轻移,发出的叮叮轻声,衬上她异域美貌,浓眉媚眼,倒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男人见了,都移不开眼。 可偏偏她面对的,是凤家的三位不一般的。 一个是妻奴,另外两个也已经走上了妻奴的道路。何况,心爱之人还在场。 几乎只是瞥了半眼,凤南珹便态度坚决地移开了眼。而所谓的态度坚决,是指让卫曦立刻就能感觉得到,男人的拒绝。 卫曦一怔,眼神不自觉地朝凤锡看了过去,见他也是如此后,最后落在了凤琰身上。 这一看,差点让她险些骂娘。 她一个大美人站在这里这么久,男人竟然只顾及到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这当然不是过分的,所谓来者是客,这过分的是,你当着客人的面在火烧死老虎的毛??? 闻着那股冲鼻的烟味一点一点化解自己带来的香味,卫曦眼眸微冷,盯着背对着她的莳泱,寒声道:“贵国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子的吗?”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许是那道眼神太过于不友善,让人无法忽视。莳泱忽然把跟凤琰烤着玩的虎腿给扯下来一块,朝卫曦扔飞了过去。 也几乎在同一刻,卫曦身后的那十六位女侍卫也齐齐动了身,一人拔剑将虎腿从中切开,其余十五位将凤琰和莳泱团团围了起来。 气氛,瞬间降到了最低点。 “向本公主跪下道歉,把你身边的男人让给我,本公主就饶了你,如何?”卫曦双手插起腰,嚣张道。 “呵,”那围着的凤琰还没发作,最先站出来的凤南珹反倒是忍不住了,冷笑了一声,声音好似夹杂了冰雪一般,让人听得都不禁打起了哆嗦。“抱歉,卫曦公主。” “我想,你大概是耳朵不好使,没听到我自称的是‘本王’,你所说的知道本王,该不会以为你们的暗卫探入华陵获知来迎接的是将军之类的消息,就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了那样吧。” “华陵向来以礼为先,这次的四国交流会,我们也拿出了最重的诚意相待你们——由华陵的三位皇子来欢迎你们来参加交流会。” “重新介绍一下,本王被封以‘璃’之号,也荣幸被百姓爱戴,亲切地称之一声‘战神’。” 别人脸面搁在地里先,他们要是还称以和为贵,那就是挨打了。 介绍完自己,无意外地见到卫曦惊愣的脸色后,凤南珹微微勾唇,手朝凤锡伸了过去。 “承王凤锡,华陵大皇子。” “卫曦公主,幸会。”凤锡配合地点了点头,可该行的平辈之礼,腰却不曾弯下半分。 见状,凤南珹嘴角的笑意大了些,然后朝那被围住,几欲暴走的凤琰指了过去,“而刚刚卫曦公主要争夺的男人,乃是本王的亲弟弟,华陵的景王。” 嘭! 凤南珹的话刚说完,凤琰眼眉一挑,直接扫了个横踢,把围住的人尽数踢飞了出去。 冷着脸把莳泱抱起,凤琰拍了拍衣袍的尘灰,总算往卫曦那边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卫曦如同坠入了冰窖,比起凤南珹的冷言冷语,寒冷更加。 “敢跟本王的王妃抢本王,你是有几条命?”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把脑子落在自己的国家忘了带来?当交流会稀罕你们来一样,一见面就非要找茬,谁给你们的胆子?” “惹火了本王,本王让你们通通都留在华陵!背后代表的国?呵,不服来战。” 凤琰的话直接用内力扬了一出,这话,可不单单只是对面前的卫曦说,这周围藏着的山宣探子,此时一个个都屏住了气息,生怕凤琰把他们揪了出来。 被发现了是毋庸置疑的,可要是在这交流会的节骨眼上被抓出,那么挑起两国的争端,不能说理的一方,可就是他们了。 凤琰的话狂妄不假,可的确也在理。这次来的一有山宣太子,二有平川最宠爱的公主,要是真的踩到了凤琰的尾巴,能不能走出华陵,那倒真是个问题了。 都是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的人,一时间,无论是山宣的探子,还是卫曦她们,都是陷入了沉默。 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性子骄纵,可不代表脑子真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偏偏也是因为这份骄纵,这纷争是她挑起,便越是不知该如何下台。 眼见华陵那边三位皇子都站在了一起,那面瘫的小女孩还很是让人讨厌,自己的十六女卫和香料都无用,卫曦咬了咬牙,哼了一声,转头坐回帷帐去。 “走了走了!这么大的华陵,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吗!” 见状,众人相视了一眼,勾唇而笑,齐齐让开了城门口的地方,异口同声道:“欢迎。” · 迎接的小乱掀过,在众人正好奇着暮荒会以何种方式出场时,驿站那边的人却来告知,暮荒的代表,已经落脚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聚在了国师府。 闻人玉竹托着腮帮子,不由得感叹道:“这暮荒,倒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啊!” 凤锡拨了拨爱人的头发,神色却不免有些凝重,叹息道:“可偏偏越是神秘的事,伴随的危险也越大。” 华陵现在的局势,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 朝中内乱拨除,外争却一直存在的。 瞧今日山宣和平川的态度,便是从中得知,他们,已经崛起乐趣,并且,对华陵蠢蠢欲动着。 而这从未对华陵表过敌意亦是善意的暮荒的站位,就显得重要多了。 暮荒一直保持中立还好,可若是偏向任意一方,对于华陵来说,就是腹背受敌。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1 他有的我都有 所以这么一个捉摸不透的暮荒,对他们而言,都是又好奇,又心惊胆战。 饭桌上,气氛噔时因为这些事情变得严肃和紧张。一顿胡吃海塞的小姑娘看着周围人都为此放下了筷子,小脸瞬间就板了起来。 又是四国会。 就是因为这交流会,搞得她吃饭的时间都不准了;现在陪她玩的这群人,还要因此顾这顾那的…… 想着,莳泱猛地跳了起来,反手把木桌给掀了个飞,菜肴沾上了地上的泥土,碗盘噼里啪啦的掉一地,最爱的烧鸡腿倒是还在手里稳稳拿着。 忽然掀起这么一阵动静,众人不禁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向莳泱,有些不明所以。 “泱泱,菜不合胃口吗?”凤琰也是吓得赶忙站了起来,忐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莳泱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小姑娘最近的脾气大了好多。当然,从前也没好过就是了。 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不是,”莳泱淡道,抬起手来把鸡腿给撕咬了一口,朝落三看了过去,小姑娘面无表情道:“三儿,赛会的安排。” “啊,哦……”落三有点懵然,想了想道:“姑娘,赛会前的宴会估计也没多少好吃的,咱就别凑那个热闹了吧。” 落三以为小姑娘已经是在想着招待三国的人的宴会了,每次这种宴会都是女人的战争,加上自家姑娘风头一直都处在最高点,这样的浑水,还是别踏为好。 闻言,莳泱直接就变了脸色,气鼓鼓地踮脚跳了起来,往落三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要安排!安排!”谁要吃的了! “啊,是是是。”落三抱着脑袋连忙应是,看着一脸怒容的小姑娘,落三咽了咽口水,这次总算是认真了起来。“回姑娘,赛会分七天,前三天为平常的武擂,由我们的人做擂,其他三国的人来踢,说白了,便是一场大乱斗。” 换做常年在其他国家所举行的武擂,撑到最后的,本国的人守擂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把擂主击倒的,也有可能是本国的人。而站到最后的人,才为获胜者。 都是为了本国的荣耀,都是为了得到嘉奖,在这番诱惑面前,自然是以个人为重了。 “后四天,两天为各国的擅长,一天为决赛,一天为结束的奖励和送别的宴会,但是……每每在这些时候,个人的恩怨所引发的意外,都数不胜数。” 落三说着,脸上都染上了悲戚。 因为在往年,华陵有太多太多的人,葬送在了交流会上了。 “武擂,我们这边派的擂主是谁?”莳泱小手突然摸上了落三的脸,轻轻地摸着。 看着自己的脸上忽然出现的小肉手,落三笑了笑,在小姑娘别扭地想要走开的时候把她抱了起来,蹭在脸上猛吸了那奶膘一大口。 “姑娘,我没事的啦!我们这边派出的是我和落七,肯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唔……”莳泱歪着头,双手撑在前面,想要把面前凑近过来的落三推开,按在软乎乎的地方,小姑娘脸一红,唰的一下就跳了开来,躲在了凤琰的后面。“男,男女授受不亲。” “噗嗤……” 落三不由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笑了出来,跑过去想把莳泱抱住,却被小姑娘躲闪来、遮住去。 落三无奈:“姑娘,你是女的啊!” “瞎说,”莳泱紧紧抱住凤琰的腰,不服气地回怼道:“龙本来就不分男女的。” “真的吗?”落三笑意不改,眼神调侃地在凤琰身上落下,“那……小王爷有的,姑娘有吗?” “喂!落三!” 闻言,凤琰瞪了她一眼,正要把小姑娘拦住,莳泱却非常及时地肯定点头道:“有啊,他有的我都有。” “噗嗤!” “噗哈哈哈!” “……” 这话一出,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凤南珹倒还能勉强忍住不笑自家弟弟,可是那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轻咳了一声,凤南珹不禁好奇道:“小姑娘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提及这个,还在嬉笑的人骤然停住了动作,齐齐看向了莳泱,“是了,为什么?” 于众人心里,莳泱已然成为了大家伙一同保护的对象了。虽然实力够强,但不妨碍她自理能力差啊!虽然非人类,但不妨碍她可爱啊!虽然脾气差,但不妨碍她受欢迎啊! 所以事事具备,事事给她想好前因后果,为她规划一切,就为让小姑娘开心。所以对于莳泱现在突然问及交流会的赛程,还很是认真的样子,他们的确是感到奇怪了。 “因为……”当事人沉吟了一会,目光淡淡地朝众人回望过去,手把玩起自己一团一团如同棉花一样的白雾来,“武擂,我并不想让你们出场。” “啥?!为什么?”众人不禁震惊。 凤琰干脆转身把莳泱高高举起,脸色噔时变得严肃起来,“泱泱,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要赢,要撑到最后。”莳泱从容应对。 哪想,凤琰严肃地把手按在了莳泱的肩上,“输赢不是重点,你才是!” 见小姑娘好似被自己的神情吓住了一般一声不吭,凤琰无奈,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到最柔,劝道:“泱泱,我们交给落三和落七好不好?那些不好玩的,凤凰带着你……” “我要去!”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大声打断了他,双眸委屈地望着男人,又看向了凤南珹他们,小姑娘撅起了小嘴。 “我保证,我最快就能一天内把他们撂倒了,而且不动用灵力。” “这样,你们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玩了。你们老忙这忙那的,我不喜欢!” 头一回,莳泱这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把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影响别人,而是用着自己的方式来分担,来换下自己的目标。 亦是任性,但,又好似成长后的懂事。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委屈地揪着自己衣角的小团子,满脸怜爱。 但,擂台的决定—— “泱泱,武擂还是交给三儿和七儿,于他们现在的本事,也能站到最后。” “我们答应你,每天都会陪泱泱玩。” 凤琰半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小姑娘揪着衣角的手,合在自己的手心中,另一只手缓缓把人儿近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哄着。 莳泱抽了抽鼻子,不情愿地摇头,“不要,我不要!” 别想就这样把她骗过去了,她要是答应了,他们一天天的还是会愁眉苦脸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以一己之力把武擂赢下,医术有玉竹,要是论暮荒的神秘,能有她的身份高吗? 小姑娘的执拗众人都有所领会过,见状,离殇忽然走过去拍了拍凤琰的肩,示意他先把莳泱放开,自己则是取代了他刚刚的位置,把莳泱圈在怀中,凑到了耳边。 过分亲密的距离,不由得让莳泱抗拒地往后退去,却被离殇牢牢圈住。离殇正了正色,认真道:“小主人,你看着我。” 莳泱抿唇,眼眸眨了眨,左看右看就是不愿意对上离殇的眼垂下眸子玩起了自己的手来。 离殇无奈,只好把自家鲲鹏召唤了出来,变幻成小鱼干一样捏在手里晃在莳泱的面前,哄玩着吸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晶蓝闪烁,莳泱顿了顿,眼眸有一瞬的亮光闪过,悄然地抬了抬,又迅速落下。 “总之,我不管,我就要打擂,你们要是不答应,我,我……” “我答应了。” 小姑娘正想着要用什么条件威胁比较好呢,离殇却忽然接过了她的话语,答应了下来。 闻言,其余人都是满脸震惊,凤琰更是三两步走过去把离殇拽起,质问道:“你这是干嘛?你明知道那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要不是顾及自己和她的交情还有凤南珹,这一拽,估摸着脸皮都要撕破了。 被这么粗鲁对待,离殇也不恼,心知小姑娘的性命安全,无疑是被男人看得比他命都重的。离殇回头朝凤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心后,看向了莳泱。 “可是小主人,三儿和七儿努力修炼了这么久,还有大家,总让他们有个展现的机会不是吗?要不然,我这好歹能称的上是师父的,可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所以,小主人可以上场,但是关键的,还是要让他们出手可好?小主人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不受欺负可好?” “当然,”见小姑娘表情略有松动,离殇想了想,又道:“到了后面几天的个人赛亦或者是团体赛,小主人不就可以上场了吗?” “到时候,想打多少人就打多少人,好不好?我知道,魂魄缺失的痛,的确很难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自打变小了之后那痛楚好似消失了一般,从前眉头皱起的褶皱也没有看到过了,整个人欢腾了不少,但说到底,魂魄缺失,还是不好受的。 而且,算下时间…… 忽然想到了什么,离殇看向莳泱的眸子不免又多了几分心疼。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2 风向 “小主人,你可知,魂魄下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吗?我去给你取来。” 之前不是说有地图,但是要指定的时间才能开启的地方吗? 怎么这么久过去了,都不曾听小姑娘提起了? 闻言,莳泱也是一愣,记忆里好似的确有过这样一张地图,但是现在,自己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仔细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莳泱竟发现自己融合前两魄的记忆都模糊到不行,至于那份地图…… 好像,大概…… “消失了,没有了。”莳泱摊开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坦白道。 反正她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地错乱一下,时不时又失忆一下,她都习以为常了。 “这……”离殇喉间的话顿时止住,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口了。 小姑娘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虽然地图很重要,但她也不能逼着小姑娘去想。 “可是,鹤稹当时不是记下那地图出去了吗?”凤琰突然插嘴道。 “以鹤稹的实力……”离殇闪了闪神,哀叹了一声。 几月都未归,只怕…… “不会的,鹤稹会回来的。” 听起他们谈起鹤稹,莳泱愣了愣神,脑海浮现出那抹身上总带着忧伤,跟自己一起的时候总带着笑容的身影,小姑娘挥起了小拳头,认真道:“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回来的。” 见罢,众人即便想到多种可能,也不忍在小姑娘面前提起了,潦草几句掀过这个话题,便又再度谈及起交流会时人员要如何出战了。 · 京都城门入,同街分四道,皆通驿站。 除却一主道,其余三道都被凤南珹安排的人把各国的人安顿在那,相通,所住的人却不知。 楼阁台榭,卫曦还是那一袭打扮,半躺镂空椅上,望着下边的小桥流水,好看的眉拧在一起,指尖杵在木栏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身后明明未有人,卫曦却突然回过了头来,眼眸半佻起,慵懒道:“如何?查到没有,那小女孩真的是景王妃?” 话一落,拐角处便及时走出了一人,阴影笼下未能看清楚容颜,但瞧身形与衣服,与之前在城门口出现的十六女卫无异。 “回公主,”黑衣人单膝下跪,拱手道:“因为华陵防守过于严密,我们并未查到其内部是否有此证证明当朝景王殿下有王妃,但坊间依旧传闻,华陵三位王爷都未曾有婚配。” “那位璃王倒是有过一任未婚妻,只是已经香消玉殒。” “既然如此……”卫曦敲着木栏上的手指突然一停,半眯起风情万种的眸子,“不管有没有,我们都要把它变成真的。” 黑衣人一愣,很是不解,“而是公主,您不是……” 看上那位景王爷了吗? 虽然以公主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那位景王爷即便被其得手了,新鲜感也会过去。 “你懂什么?”卫曦勾唇一笑,然后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两边,“那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吧。” 百姓爱戴的景王爷若是忽然传出跟小女孩一起这样有违伦理道德的消息,只怕这华陵京都,都会很热闹吧。 如此一来,交流会民心丧失,她的目的也能达到,岂不是一举两得? 闻言,黑衣人直愣愣地望着椅子上那已经把全盘计划都已经诉好的人,良久才回过神来,拱手应是。 心里却不由得暗忖,难怪会是女皇最宠爱之女。 只怕按这个势头,未来坐在那把椅子上的,还真有可能是眼前这位六公主的了。 至于那位景王爷…… 想着,黑衣人眼神暗了暗,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问了出来:“只是公主,以景王爷的身份,还是要许驸马之位吧。” 驸马不是本国人,不会对那个位置有影响吗? “嗯?”卫曦拉长了尾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那有何不好吗?” “华陵乃四国之首,景王手又握有兵权,又有璃王这个亲哥哥保驾护航,要是他想的话,只怕华陵下一任君主也会是他。” 如此一想,这完全对自己争夺王位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只要站在那男人的心尖尖上,即便是那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也能甘之如饴地把命给你了。 她想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从及笄起,她成功抢走了姐姐心爱的人,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后,她就越来越享受,把别人的心爱之物占为己有的感觉。 即便她得不到,她也要亲手毁掉。 想着,卫曦忽然紧闭起了美目,深呼吸了口气,缓道:“总之,散布消息的事,你可要给我办好了,就算事情暴露,也决不能落在我们的头上,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除了获得那头筹之外,就是要收拢自己的势力。” “母后因为早年身子亏空的厉害,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好不容易得此交流机会到外头,要是没有一点收获,不得被姐姐们嘲笑死。” “如果……如果目的不能达到的话,那搅得华陵一团糟,也是不错的呀。” 卫曦说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来,若是忽略掉她说的话,倒真的像个天真无辜的姑娘来。 黑衣侍卫险些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反应过来后立感背脊一凉,见面前的主子还在笑眯眯地与她对视,黑衣人连忙低下了头,匆匆告退。 · 不得不说,即便是在森严的华陵,尤其是在几国人齐聚在一起这种重要的时候,安守问题都比以往要严数倍。 但即便如此,卫曦的计谋还是得以实现了。 几乎只在一天半的时间,京都的大街小巷中,关于凤琰和莳泱的事,就流传了十多个版本。 这样的事儿一出,人们内心全然把护天下的景王爷高大的形象忘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用证实,就把凤琰说成了十恶不赦。 而那些景王的花痴女们,甚至还把脏水泼在了莳泱身上。说她生来就是个勾魂的狐媚子的有,说她是妖精变的也有。 在众人压摧倒的风向,少数明事理的人,倒是成了被攻击的对象了。 一时间,凤琰和莳泱都成为了京都百姓的闲谈笑话了。有些过于偏激的人,还成群结队地来到景王府和国师府门口,叫嚣着要将渣滓和狐媚子活活烧死,要凤阳帝大义灭亲的也有。 听着底下人的回报,看到外头黑压压的那么一群人在自家门口闹,凤琰额上的青筋忍得突突冒起,拳头握的格格作响,抵在桌子上,下属见着,都生怕木桌下一秒就支离破碎了。 凤琰喘着粗气,眼中杀意迸射,偏头看向夜雨,冷声道:“查,给本王查个彻底。还有那些出言侮辱泱泱的,本王要让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口!” 这么久不管事,倒是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百姓?天下? 若他所护的天下无法接受他的小姑娘,他护来有何用? 嘭! 凤琰话说完,手底下的桌子到底还是没有逃过一劫,被男人捶了个粉碎。 夜风夜雨赶忙跪地,颔首道:“主子,不可!” “嗤,”凤琰嗤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扬了扬拳头上的木屑,有几根长木刺渗进了手背,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把其拔了出来,看回夜风和夜雨,“你们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难不成,本王现在想杀个人,都要经过你们同意了?” 嘭!又是一拳,巧合地打回原来的地方,裂口横刺,凤琰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血迹来。 夜风惊愣,摇头否认,见男人还想以此方式发泄,赶忙喊道:“主子!姑娘会心疼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凤琰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几乎都没有犹豫的时间,男人立刻化作了乖宝宝,把手递到了夜风的面前。 “快快快,快给本王包扎一下,泱泱要是问起,你就说是跟你们切磋的时候被你们打的。” “你们挨几拳,总比泱泱找那些眼瞎的人出气要好。” 找那些人,小姑娘指不定有多难过呢。 夜风、夜雨:“……” 果然,只要有姑娘,他们在主子的心里,就是棵草了。 姑娘的几拳,那是常人能挨的嘛! 而且看这形势,只怕国师府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想了想,夜风与夜雨对视了一眼,还是不忍提醒道:“主子,国师府……只怕也已知情了。” “哦。” 哪想,凤琰听到这个竟然没有多大反应,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等着夜雨给自己包扎完后,手里直接变幻出了银龙枪来,脸上是渗人的笑容来。 “走吧,我们去给那些人收尸。” “啊,啊?!”夜风呆望着,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然是哪一出了。 倒是夜雨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旁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姑娘身边有落三和落七。” 自家主子都是气到了这个地步,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开杀戮了,那两位忠心护主的,姑娘又是个暴脾气的,估计已经动手了。 而恰恰,事实是真的如夜雨说的一般。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3 我想凤凰了 不过莳泱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落三和落七两个人,就已经把围在国师府外边的人杀上了一圈了。 谣言传到国师府的时候,小姑娘还在睡懒觉。 为了避免起床气直接变成了屠城的戾气,加上他们是真的很生气,落三和落七两人直接执起了剑,杀意凛凛地冲出了门外。 此时,莳泱正打着哈欠,面无波澜地坐在府门前,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还有那蜷缩在一块的人群,看着自己这边,脸上的表情又害怕又一副愤愤不平,莳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莳泱忽然站起身来,这一动作,又引得那群人又往后退了几步,明明双腿都在发抖了,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却还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结果,无脑地坚持着。 见状,在旁的落三冷笑了一声,摸着剑柄的手亮出一抹寒光又迅速收下,看了一眼并不想管事,还在打着瞌睡的莳泱,挑眉道: “怎么?有那胆子来国师府闹事,倒是没有胆子来承担后果了?” 落三的话掉进人群中,顿时让骚动的人群都寂静了下来,人们都怯懦地望着莳泱这边,却无一人敢走出来回话。 等了半晌,许是之前落三和落七两人的震慑太过于震撼,人们除了依旧摆出那副愤懑表情外,嘴巴好似被缝了线一般,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此,莳泱的耐心也相告而终了。椅子往后一踢,小姑娘一手提一个把地上的尸体给丢到了一旁,落三和落七看着,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帮上了忙。 落三更是直接把莳泱给拉回来,拿出帕子就给小姑娘擦手擦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姑娘,这等血污之事,可不要脏了手,待会可是要找小王爷吃饭的呢,你不是很喜欢景王府的胖大潘,潘御厨了吗?” “正巧他终于从乡下回来了,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啦。” 说这话的时候,落三并不避讳着周围人群,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 她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自家姑娘和小王爷的关系并非是他们想得那么龌龊,亦是想要谣言不攻自破,还有就是…… 想到某一点,落三的眸子暗了暗,悄然朝落七使了个眼色,少年立即收起双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吃饭。 一听到吃饭二字,莳泱的眼睛噔时变得亮晶晶的。一扫刚刚的不快,蹦蹦跳跳地就要拉着落三去找凤琰。 可这正巧,便对上了周围闹事人的下怀。 眼见主仆二人都把这话撂在了明面上讲,可能就算明明知道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他们也要把事情往他们扭曲了的事实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谓舆论之巅峰,大抵也是如此。 那些被舆论压死的冤枉之魂,其中有多少是死在了这些看起来和和善善的百姓之手,又有谁知道呢?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再见莳泱身旁没了那满是戾气的落七,沉寂的人群中又骚动了起来,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挤挤嚷嚷来回,到底还是不让人失望的站出了人。 只见一位狭长丹凤眼的少妇从中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着莳泱竖起了手指。 竖起的手指不过一刹,落三便化作一道残影极快地闪到了她的面前,直接反手一掰,直拧得她脸色发白,吃痛地大呼了起来。 “啊!痛!你给我放开!你这粗蛮的女人!” “呵,”落三不以为意,手上的力度反倒还加重了几分,似笑非笑,“以下犯上,按照华陵律法,可是直接乱棍打死的。” 她这样的,她可是很讲道理了。 “啊!”少妇尖叫着,另一只手却怎么也不敢伸到前边来推落三,反倒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 见状,莳泱眸子微闪,哒哒哒地跑到落三旁,制止了落三的动作。 没有第一时间向其解释,小姑娘手轻轻地抚到了少妇的小腹处摸了起来。 莳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软糯道:“他以后,是要叫你娘亲的人吗?” 小姑娘的意识里边没有新生人类的概念,充其量最多的,大抵都是刚出生的幼崽,眸子看透少妇肚子里的新生命,莳泱不免好奇了起来。 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少妇的小腹好一会,莳泱又抬起了头来,仔细打量着少妇。 “可是,你好像……没有我的娘亲温柔。” 温柔二字,她从前并不懂是何物。 直至,融合记忆中感受到的娘亲;直至,凤琰的出现;直至,大家。 但是好像这个大家,又不是这个大家了。 想着,莳泱侧目,朝人群中看了过去,伸出手指往几个地方点了点,小姑娘的神情有些委屈了起来。 “我认得你,你是城北旯旮,卖豆腐的;福满酒楼里,把烧鸡皮做得油滋滋的大厨;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 可是他们现在聚在这里,都对自己不温柔了。 她,也就只是睡了一觉。 是她的睡觉,打扰到他们了吗? 可是自己,都没有做什么…… 想着,莳泱扭过头,见少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双手一直放在自己肚子上,身子抖的厉害,顿了顿,小姑娘的神情就更加受伤了。 手轻轻放了开来,莳泱望着少妇,嘴唇蠕动了下想说些什么,沉吟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拉着落三回到府门边上。 “三儿,我想凤凰了。” 短短一句话,仿佛道尽了千万语的委屈。 落三闻言,身子一顿,心疼地轻抱起莳泱安慰地拍了拍,手中剑鞘一扔,剑尖拖地,风扬发丝,杀意腾腾地朝众人迈了过去。 “姑娘,待会血腥味可能会很浓,捂好鼻子了。” 华陵凤氏皇朝,为华陵,忧百姓,护百姓的他们,绝对不会,护着这些愚蠢的人。 一分一毫! 嘭! “泱泱!” 落三刚把一人踢翻在地,顺手把那怀孕的少妇拉到安全地方时,手中的剑刚是提起,男人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莳泱怔然,猛地回过头去。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见方才就想见到的男人执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银龙枪朝自己奔来,莳泱嘤咛了一声,挣开落三,朝凤琰跑去。 可是一下地,小短腿一迈一迈的,周围又有人群挡着黑压压的一片,凤琰的身影便看不见了。莳泱努力踮着脚,一时都没想起自己还有灵力这档子事,费力地拉长着脖子往上看,还险些被有些故意的人伸脚出来绊倒。 “傻泱泱……”无奈的轻叹,温暖的大手把小姑娘抱起在怀,凤琰的下巴蹭着莳泱的颈窝,柔声道:“抱歉,我来晚啦。” 莳泱一个愣怔,嗅到那股清冽气息,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藕臂扬起,反手就把凤琰抱了个满怀。 见到心想之人,小姑娘的委屈似乎找到倾泻口,头埋在凤琰的肩窝上蹭了蹭,莳泱瘪着嘴,手指往刚刚点到的人指了指,委屈巴巴道:“我,我以后……” “我以后都不要给银子他们了。” 东西再好吃,她都不给了。 “好。”凤琰心疼地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安抚了怀里的小姑娘好一会,凤琰抬起眸子,冷冷地朝人群当中望了过去。 有着落三还有自己带来的夜风夜雨把剑架着,这会倒又是安静了。 这畏强欺弱,还真的体现的淋漓尽致。 手把莳泱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上,凤琰朝夜风三人递了个眼神,那边便心有领会地在人群中揪出了几人来,堵住嘴,活活给打断了腿。 他们都是刚刚想把莳泱绊倒的人,其中不泛,甚至还有父母教唆自己孩子的。 前者硬生生挑断了脚筋,后者,孩子不依的只是以同等方式惩罚父母;孩子若依,那是直接享那断骨之痛了。 凤琰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圈在莳泱腰上的手,却不由得抱的更紧了。 · “本王并不想向你们多解释什么。” 一顿收拾再拖走,凤琰单手撑在额间,跷着腿坐在门前的椅子上,莳泱窝在他的怀里吃着切的细碎的梅菜肉饼,倒是安心极了。 可空气中仍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还有剩下的人的恐惧容颜,无不在提醒着刚刚的事情。 看着那群此刻已经是想逃离的人,凤琰唇角微勾,手轻轻拍了拍莳泱的头,温声道:“泱泱,告诉他们,你几岁啦?” 闻言,莳泱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又掰起了手指头,奶声应道:“十四了。” 要是以龙的年龄来算,她今年已经一万多岁了。 不过龙的万岁,也差不多只算得上人族的一岁。玉竹让自己入乡随俗,那就算人族年龄吧。 听到莳泱的回答,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啊?” “这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三岁小娃娃呀!” “哎,可是我听说啊……这国师……”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话都冒了出来,有继续质疑莳泱的,也有说看过从前莳泱样子,知晓她是莳家嫡女的……种种结果,都有。 就一如他们一开始,一昧地相信了谣言一般。 纵观百态,实属可笑。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4 流言破止 砰的一声—— 在议论纷纷中,刚刚消失不见的落七及时地把几个脸色慌张的人扔到了地上,然后朝凤琰拱手作礼。 “殿下,人已带到。” 凤琰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到一旁后,抬眼见那几人想要钻空子逃跑,他冷呵了一声,银龙枪往前一掷,角度几乎是往他们的脖子擦过,插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来都来了,任务没完成,怎么就着急着走啊?” 闻言,那几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由一人出头,及时稳住。 “什,什么任务,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这么被粗鲁对待,我们不服!我们抗议!你们以权欺人!” “嗤,”见此,凤琰不怒反笑,回头看向落七,“说说吧,你为什么只抓他们几个,不抓别人。” “回殿下,因为他们在挑唆众人,还花银子雇人散布殿下和姑娘的事情,说要把白的往黑的说。” 为此,他还赶到了好几条街,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有这么一个“普通”的“百姓”在散布虚假消息。 “你,你胡说!” 自己隐瞒的事情被这么暴露在人眼前,那人面色一顿青一顿白,手指指着落七,还在强撑着试图辩解,眼珠子转溜着,眼底满是心虚。 凤琰自是看到了那心虚,想了想,下巴挑了挑,朝此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的人群示意了一下,“来个京都本地人,本王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其实见着这样,众人的心已经是倾了一点了,再见凤琰这般做,站在前排的人左顾右了下,竟是一同站了出来。 “我,我相信国师那小丫头,她老爱吃我做的烧鸡了。”说这话的,正是福满酒楼的厨子。 此人本就因为烧鸡做的太油了不受客人喜爱,要不是掌柜的与他签了过长的契约,只怕早就被辞退了。 恰恰小姑娘的到来,恰恰又好他的烧鸡,国师身份往那一摆,简直让掌柜的笑开了花,他的大厨位子也是重新坐稳了。 “她说她十四,她就是十四!”厨子笃定道。 说罢,还战战兢兢地朝莳泱那边挪动着自己的步子,离着落七和落三警惕的范围,厨子停了下来,胖乎乎的脸上摆出了郑重。 “小丫头,我向你道歉了。”厨子拱手,把腰弯了下来,“此礼不于你是国师,我就当为一知音之歉,望你接受。” “我本就是要把我家中那看热闹的婆娘拉回来的,但见你们杀人……” 厨子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来。 见他们杀人跟杀鸡一样,他就上头了。 不过现在看来,杀的人,也都是该杀的才是。刚刚他可都看到了,那个大肚婆可被保护的好好的,衣服都没沾脏过。 闻言,又见着男人诚恳的态度,莳泱眨巴了下眼睛,从凤琰的大腿上起来,哒哒哒地朝厨子走去。 见状,就在众人都以为落七和落三会把厨子架起来咔嚓掉时,落三竟是收起了剑,回府里掂了个份量不少的荷包塞到了厨子的手里。 厨子一愣,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可不行!” 这本来就是他来道歉的,怎地能收银子? “收着吧,”落三轻笑了一声,看着小姑娘扭捏地伸手揪住厨子的一丁点袖角甩着,不由分说地把荷包按在了厨子的手掌心,道:“我家姑娘说,她想吃烧鸡了,不知大厨晚些能不能送来国师府?” 对于明事理的人,他们自当是明事理的。 “啊?哦……”厨子愣怔着,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道歉没有被怪罪,还反而赚到了银子,厨子呆呆地回到人群中时,才不忘回头问了一句,“那个,鸡要几只啊?” “八只。”就当落三正要开口,莳泱抢先一步拦在了她面前,板着小脸,竖起了五根手指,“油要多。” 见状,凤琰无奈地扶了扶额,“泱泱的算术啊……” “哦。”厨子愣愣地应了一声,手中荷包还没捂热呢,自家婆娘就给把它抢了去,迫切地拉开一看,见到里面那一锭金子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左右看着四周人的注目,她赶忙把荷包揣在自己的兜里,对着莳泱那边讪讪地笑了笑,拉着厨子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开玩笑,这么多人要是要抢她的,她家男人指不定还打不过呢! “鸡我待会给你送来啊!” 末,厨子被拉拽着,只能飘下了这么一句。 · 厨子夫妻走后,凤琰把莳泱圈在怀里抱好,看向了那几个站出来的人,指向地上被落七抓来的几个人,淡道:“你们每人跟他们说句方言,看看他们怎么回答的,就知道你们是有多么愚蠢了。” 华陵每个地方虽然统一了语言,但若非必要的时候,百姓们还是乐意说着他们的本土话,显得亲切不少。 落七抓来的这几个人,虽然举手投足,言语中都极力模仿着华陵人,但细节也暴露在了,他们的说话方式。 有时候太刻意的隐瞒,就是真相了。 果不其然,在几人试探性地问过后,那几人要么就是一通乱答,要么就是懵然地保持着沉默,原先出头的倒是聪明,直接以自己耳朵不好为由。 不过此时看来,这个借口未免太过于牵强了。 待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回到人群中,凤琰又示意夜风和夜雨向前,想把人带回去审问。 可原先出头的那人见事情败露后,在夜风两人靠近之际,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话语,招呼着他的同伴朝莳泱冲了过去。 凤琰眼神骤冷,反身转了个方向,拾起地上的银龙枪,攥住枪柄抵住椅子一翻,一方枪端锵锵锵地往前捅去,一方以身护紧了莳泱。 其余四个暗卫反应过来后,连忙加入了其中,三两下把那几人制止住,还没来得及同凤琰汇报,便听到凤琰喊了一句“小心”,枪端反握在手,用着枪柄把落三他们打了出去。 莳泱见状,忽然张嘴咬了凤琰一口,迫使凤琰松开手后,朝那几人飞身而去,双腿一蹬,使那几个躬起腰来,突然变得很是怪异的人朝国师府里边飞了过去。 “泱泱!” 也就是在这一瞬,突然的爆炸声和凤琰胆颤的叫喊夹杂在了一起。 嘭,嘭,嘭! 接连几声,那几个人在院子里头炸了开来。 浓烟滚滚挡住众人的视线,凤琰不管不顾地扔下枪,朝里边冲了进去。迎面忽然撞上软乎乎的一团,小手还抱住在自己的腰间,凤琰一怔,反应过来后紧紧回抱住面前的人儿来。 男人声音是止不住的哭腔,“你吓死我了……” 刚刚那一瞬,他能做到的只能把落三他们弹开,便想着带小姑娘往后撤的,谁成想,她还想着要救那群百姓。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凤琰,感受着男人微颤的肩膀,莳泱抿着小嘴,糯声道:“我很厉害的。” 不想这话没有换来男人的宽心,反倒是自己的屁屁挨上了一巴。 凤琰轻力地一巴掌拍在莳泱的屁股上,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恶狠狠道:“再敢自己擅自面临危险,我就把你屁屁打开花!” 莳泱一滞,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面前这男人打了她,二话不说地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撅着小嘴,反身一转,对着凤琰的屁股就是还了回去。 不过由于手掌太小了,加之男人某个部位手感有些好的厉害,小姑娘这一巴,直接就是相当于把凤琰的屁股拧拽了一把。 男人身子一震,随即僵硬地扭回头去,见那气鼓鼓的小姑娘还想再来一次,凤琰身上的冷气热气一起冒,看起来怪异的不行。 “你……” 凤琰不知道自己该是要如何反应,小姑娘这一巴,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所幸几个暗卫及时解围,被凤琰那么弹开,摔在地上虽然痛,但也知凤琰是救了他们。 见男人僵在原地,落三几人站在他面前,齐齐朝他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有了这么一个契机,凤琰这才顺坡而下,轻咳了几声,边缓和着自己的脸色,边注意着小姑娘的动作,生怕她又给自己来上一下。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大概是见识到了。 打他不要紧,主要要看打哪,有些地方打了,那是惹火。 要是过火了,那自己可真要被说成是变态了。 过了一会,见小姑娘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凤琰这才好声地哄着,重新把人抱回怀里,看向夜风。 “去,看看里边是怎么一个情况。” 那么剧烈的爆炸,恐怕人是没了,可他想知道的是,他们爆炸的原因。 夜风颔首应是,随即朝府里边走去,擦肩而过之时,莳泱却忽然拉住他,摇了摇头,眼瞥向百姓那边,小手拧巴在一块,似是在犹豫些什么。 “我,我没有做坏事。”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众人道。 她刚刚,救了他们的。 闻言,众人皆一愣,看着那旁似有些紧张地等着他们答案的小娃娃,面瘫的小脸都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忐忑来,众人看了,只觉得自己心都被她软化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5 巫蛊 这时,有对男女从人群最后面走了进来。男的手执长剑,一袭熟悉的青衣,女的看起来不过才及笄年纪,却憔悴不已,眉眼与男人有些相似,被男人牵着手时,才会稍稍有些反应。 见到来人,莳泱的目光主要聚在了男人身上,眨巴了下眼睛,莫名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熟悉。 好像,被自己揍过。 “唔,”莳泱努力地搜寻着自己脑海的记忆,接而看了看男人身旁的那位少女,再看回男人,“你找回你的妹妹了?” 她想起来的是,去年跟凤琰泾阳城回来,要取邵玉笙性命的人。然后,吵到自己睡觉了,她把他收拾了一顿,说了他妹妹的事情,后面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 莳泱眨着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挪着,看着那位少女,虽然憔悴,在这么多人时还畏畏缩缩的,但是被她哥哥牵着的时候,脸上洋溢的是轻松的笑容。 那是一种绝对的安全感。 闻言,青衫男子微微一笑,轻轻地拉着少女向着莳泱单膝下跪,感激道:“还得多亏国师大人的指点,不然,草民仍旧活在莫须有的仇恨之中呢。” 自那日后,他便回到泾阳,遇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将妹妹从水深火热救了出来,虽然性子已经大变,但那男人,落得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长些日子在等妹妹恢复后,他才从泾阳城中山高水远地出发,想着要当面向这位小国师道声谢。 谁成想,一进城还没来得及歇脚,就听到了那样不堪的流言。 所以,他来了;来付于自己微薄的一份力。 想到那日的冰封十里,青衫男子眼中不免仍留存着惊艳。 向莳泱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男子拉着少女面向了众人。 “诸位,敢问诸位,我们大华陵的国师,可是唯先一例,仅有一人,并且皇上也没有下旨说咱们换了个国师,”男子握着剑,对着天抱拳,说道:“那么敢问在京都所居的诸位,国师大人从前与现在有何不同,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 “怎地让人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呢?如今四国交流会的日子近在眉睫,看方才那么些人亦不是我们华陵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一介匹夫都懂,在场不少饱读诗书的,竟是跟着也胡闹了起来。” “岂不让人家看了笑话!” 男子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让在场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默默不语。气魄相当,当男子转回头看向身旁少女时,那眼神流露的,却仅仅只有温柔了。 莳泱望着男子,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这些话呢,身旁的凤琰大脑迅速地飞快了起来,忽然起身牵起莳泱的手,往前走去。 “诸位,”凤琰走到前边,人群中便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让出了前面的位置来,凤琰扬声,温柔地摸着莳泱的头发,道:“不知诸位可记得,邵家谋反之事。” “这事过去也没有多久,自然是记得的。”一人小声道。 “是啊,可邵家人不都被……”另一人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心有余悸道:“那个了吗……这跟这位小国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凤琰接过话,摆出了一分愤然的表情,“国师之所以从十四少女模样变成现在的小娃娃,都是因为那邵家用巫蛊之术所害的!” “啊?(!)” “巫蛊之术”这词一出,莳泱是懵然,其他人即是震惊。 小姑娘显然是没想到男人会把自己变小的事情归咎到邵家人身上,想到夫子的嘱咐,她突然拉了拉凤琰的手,小声道:“凤凰,凤凰,夫子说,不能说谎的……” 闻言,凤琰一愣,随即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落三把小姑娘带走,他才看向众人,开始飙戏。 落三看着一脸懵然还想要认真告诫男人不要说谎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上前拉起莳泱来,“姑娘,我们去看下烧鸡做好了没好不好?刚出炉的,会更好吃哦。” 闻言,小姑娘一顿,望了望莳泱,又看了看凤琰,显然是在纠结,自己的烧鸡和男人说谎哪个重要点。 然后…… 不到三秒,某只团子就蹦蹦跳跳地跟着落三走了。 见此,凤琰脸上的笑意又大了些,回头看向众人时又是那副生气的样子。 “国师一心想要为我们华陵祈福,想要为百姓谋得安稳,免于受到邵家人的牵连,不想……” “废后的巫蛊娃娃,让国师防不胜防。”说完,凤琰垂下眸子,唉声叹气了起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也不知能不能再向常人一样长大了……” “本王与国师,只是本王的倾慕罢了,好不容易求得国师回眸,没曾想,竟是被有心人利用;更没曾想,国师所爱的百姓,竟然这样……唉!” 凤琰摇头又叹息,看得众人都低下了头,有的性子直的,还直接朝凤琰道起歉来了。男人垂下的眸子,掩下的是笑意。 杀人当然是快,而且足够让人畏惧。但要根本解决这档子事,杀多少人,都不如让小姑娘收获这份民心,身份之事,亦能得到解决。 而巫蛊之术,在华陵盛行迷信之代,乃是最管用的。神尚且能救众生,可巫蛊,在传说中,求不得神时,便有它的影子。 青衫男子看着已经顺着他的话解了整个落下风的局面,微微一笑,牵着自己的妹妹,悄然地离场。 就如同来时,也没有惊扰莳泱他们一般。 “我的恩,还了哦。” 渐行渐远的两道背影,男子轻轻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随风而去。 · 这么一通事情结束,把人群疏散,再把尸体都处理完,已是夜幕了。 夜幕之下,夜风和夜雨尽职地守在国师府门口,落三带着吃饱喝足,还打包回来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回到时,便跟落七归于自己的岗位,点着灯笼映到了爆炸的院子里。 被莳泱告诫离院中远半尺外,灯火之下,众人总算是看清了院子里面的景象,也总算明白了,小姑娘为什么不让他们靠得太近了。 因为院子里,除了那几块看得见的布料碎外,全布满了黑乎乎,还在蠕动的虫子,胖乎乎的好似比那粪坑里的蛆,却又比之更为大只,恐惧。 “呕!”见着这样的场面,落三不争气地干呕了起来,却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莳泱的面前。 落七把她拉开,指了指凤琰那边,便见小姑娘已经被男人遮住了眼睛,这会乖乖地站在那,手里还无事人一样的拿了个鸡腿啃着。 落三一愣,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正色地把灯笼拿稳了些。 是咯,她都忘了,只要有小王爷在,哪还轮得到他们想这些事情。 凤琰边用手挡着莳泱的眼,眼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抖擞了一下,凤琰不由得低头问莳泱,“泱泱,你白天那会拉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面满是虫子?” “嗯?”莳泱啃着鸡腿,油腻腻的手习惯性地往男人衣服蹭了下,点头道:“嗯,有虫子,会让人成为傀儡。” 所以不能靠的太近。 “傀儡?是……听主人话的意思吗?”落三拧眉,脑中似乎接近了那么一个答案,又不太敢相信。 “受人之控,丧失意识。”莳泱淡道。 白天的那些人,应该是长期服有独配的药才能保留一部分意识,但是炸开后这些毫无药性压制,又少了人体血液供养的臭虫,可是凶狠许多。 “这……”众人惊诧,看着地上那些不断乱爬的虫,“那这该如何处理?” “烧掉就好了。” 莳泱吃掉最后一口鸡腿,随手把鸡骨往虫堆一丢,那虫子就黑压压地压了上来,瞬时把骨头吞噬的无影无踪,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寒颤。 要是这玩意接触身体,岂不是要把血都吸干?! 闻言,凤琰蹙起眉,试探性地在手中化了一道火焰打去,咔啦咔啦的响声和传进鼻子里的焦味,才让众人更为讶异,这般看起来软乎乎的东西,竟是硬壳! “这,好狠毒啊!”落三不禁气愤跺脚,“把这种东西传到华陵来,要是处理不当,只恐整个京都都变成了死城了!” 做这事者,只怕不是散布谣言那么简单了罢!那会的自爆,该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了! “究竟是……”谁。 “我们不用查下去了吧。” 落三的话还没说完,凤琰边烧着那些黑虫,肯定道。 闻言,落三不由得疑惑,“王爷,此话怎讲?” “四国当中,擅用蛊虫的,仅仅只有平川。”凤琰似笑非笑道。嘴边那亦有亦无的笑意,却是比直接发怒更为渗人。 流言传出,使得他们民心丧失,此为一目的;想要让他屈服于众人之口,放弃小姑娘,此为二。 至于那爆炸,他想,卫曦应该不至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华陵搞得天翻地覆,催动着蛊虫,也只是为了灭口而已。 之事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即便爆炸了,蛊虫没有来得及到处窜,便被小姑娘集中于此,落得个直接证据。 “这,太可恨了!”听着凤琰的解惑,落三直接把灯笼往前一丢,撩起袖子就要冲出去,生气道:“属下现在就去把那卫曦公主抓来!”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6 你好弱哦 打翻的灯笼中的烛火掉出,迅速在地面上烧着了一圈,噼里啪啦的响声不过一会,便被更多虫子覆盖了。 凤琰抱起莳泱,示意门口的夜风把落三拦住,男人手中簇出一团明火,映出了脸庞来。 凤琰勾唇冷笑道:“该算的账,也不急于这个时候。” 说罢,男人将莳泱往上一提骑在自己的肩头上,眼神一凛,手里的火焰猛地放大,往地上密集的黑物烧了过去。 专属于凤凰之威,即使封印尚在,那火焰也是能压于凡火。火光冲天,落七手里灯笼的火焰,都显为黯然失色了。 看着男人不断放出的火焰,骑在他肩头上的莳泱忽然拍起了手来,呼出了声来,“虫子,虫子!凤凰烤虫子吃咯!” 嘎呀—— 闻声,凤琰脚下猛地一打滑,险些就连火带人都给带到了虫子堆里去。 心有余悸地站稳脚跟,凤琰把还在拍手叫好的小姑娘扶到自己怀里,看着总算露出了面瘫脸以外的表情,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了。 “你呀!”凤琰无奈地刮了刮莳泱的鼻子,放到自己身旁站好,看向了前面,正色道:“泱泱乖,等我把这些东西处理完。” “嗯?” 莳泱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眼瞥着男人认真地运转着自己的灵力,那一丢丢的金红还没有自己的浓厚,小姑娘仔细想了想,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同情。 “你好弱啊。”莳泱嘟了嘟嘴,一巴掌就把男人刚生起的火焰给呼噜扑灭了。 在男人错愣的眼神中,小姑娘呼了口气,小屁股把凤琰挤到一边,莳泱眼神骤变,双手噌的一下往上举起,“哈”了一声,掌心迅速幻出金红的火焰,呈火球,还在随着莳泱的灵力输出变大中。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火球吸走了一般,众人除了感到那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威压外,还有窒息的恐惧。 眼看莳泱举起的火球越来越大,凤琰屏住了呼吸,“泱泱,等,等等……” 只是这一些虫子罢了,犯不着,举出了这样好像能毁了整个京都的火焰吧。 “嗯?” 莳泱疑惑地回过头,手托着的火球也不忘离凤琰更近了一些,脚下一个打滑,身子不稳地向前了倾去。 而那托着的火球,在众人惊呼中,随之往反方向抛了过去。 “快,拦住!”凤琰迅速地扶起莳泱在怀,指着快要侵到地面上的火球大喊道。 可是即便是落三他们能及时赶到,经小姑娘手的凤凰火,又岂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落七速度极快地赶在火球落地前把它挡住,偏偏手一碰触那火焰,落七的脸色立刻便扭曲了起来。一个平日里即便是筋骨断裂的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这会只是被火焰轻烫了一声,就痛得不成人一般。 落七惨叫了一声,把巨大的火球往上抛起,身形不自觉地便退回了角落去,双手碰触到的地方,现在竟然能见到所露出的骨头,可见这托凤凰火的厉害。 “哦豁,手滑了。” 眼见小姑娘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火球从高空中压下的热量映的周围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凤琰只能来得及边招呼着其他人撤退,边抱起莳泱往门口撤去。 “轰隆”一声巨响—— 刚过门槛,火球就砸到了地面上。一阵热浪掀开,众人都抵挡不住被掀翻到了远离国师府五尺以外的地方。 待几人灰头土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时,看着不远处仅剩一根柱子摇摇欲坠的国师府,不,该说是废墟,第一反应竟是—— 竟然被他们逃出来了。 若是刚刚被那火球袭中一点,恐是跟那些虫子一起没了吧。 几个暗卫为火球杀伤力惊叹不已,凤琰从地上爬起之后却是蹲了下来,反复检查着莳泱。 “泱泱,有没有哪里受伤啊?”凤琰担心道。 来回把小姑娘转了好几圈察看着,见莳泱呆滞地望着已经夷为废墟的国师府,一句话都不说,凤琰心下的担忧就更甚了。 见状,凤琰按着小姑娘的脑袋与其对视,说话都是带起了颤音,“可,可是哪里痛?让凤凰看看好不好?” 虽然刚刚及时带着人撤离了,但当被热浪波及到时,即便是他挡在前边,都不可避免那么强大的余力会不会伤到小姑娘。 说完,凤琰眼露担忧,见小姑娘仍是不语,急急忙忙地将人抱了起来,往承王府的方向飞身而去。 “看好国师府,我去找闻人玉竹!” 凤琰火急火燎地飞檐走壁,刚绕下一条街,莳泱却忽然回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悬在了男人的身上,迫使着凤琰落地。 凤琰一怔,脚板往前摩擦而过,撑在一户人家的檐上,低头与莳泱对视,担心问道:“怎么了?” “我,我……”莳泱对上男人的眸子,环在他脖子上的小手拧巴在一起,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把家毁掉了。” 她又闯祸了…… “我没地方住了,银子也没了,你们给我做的衣服也都烧没了,好吃的也没了……”莳泱窝在凤琰怀里,掰起了手指头来,一遍遍数着,眼眶都是红了起来,“我,你不要赶我走。” 闻言,凤琰先是一愣,看着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手指头掰弯就是忐忑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心里漪澜万分。 他的泱泱,怎地会害怕了? 从什么时候起,活得恣意妄为的小姑娘,也会顾虑这么多了? 好像,是从跟那阎王孟婆分别后;又好像,日积月累。 凤琰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直觉告诉他,小姑娘变小的事情跟他有关,但要说其中的关联是什么,他又想不明白。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管小姑娘变小的事情跟不跟那男人有关,但她有所变化的性格…… 想着,凤琰掀开袍子,坐在他人的檐上,把小姑娘枕在自己的腿上坐着,轻轻摸起莳泱的头发,温柔唤道:“泱泱。” “嗯,嗯……”莳泱微微地点了点头,低垂着眸子,故意不去看男人的眼睛。 见状,凤琰轻叹了一声,伸手摸向莳泱的脸,感受到小姑娘的抗拒,手上力度不由得地加大了几分,迫使其抬眸与自己对视。 凤琰表情严肃,语气却依旧温柔,“泱泱,你看凤凰。” “眼前的,是凤琰。是已允诺,要护你一世周全,生生世世周全,许你万千美好的凤琰。” “我所希望的便是,你能无所顾忌,能保持你的本心,在我的庇护之下,做你想做之事。” 虽然这份诺言,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在旁人,在小姑娘面前提起过。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去兑现。 所以…… “所以泱泱,无需害怕什么。初见的泱泱,我给了你一枚银子,你还了我……咳。” 想到初遇时自己的一砸,便让小姑娘记仇地记到报复为止,凤琰就禁不住想笑,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凤琰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银锭来。 塞入莳泱的手中,凤琰温声道:“而现在,泱泱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有了一块崭新的银子,虽然好吃的、好玩的、能歇息之地都被烧没了,但是泱泱,你有我,有大家呀。” 不用因为他人眼光而活的,才是莳泱。泱泱大典之范的泱泱。 许是白天发生的事情,才让小姑娘这般害怕罢。 看着莳泱似懂非懂地攥紧银子,凤琰心疼地把她抱紧,低声道:“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回……”哪里? 莳泱抬头,犹豫道。 “回我们的家,我们日后的家,一起的家。”凤琰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起身飞回到地面,抱着莳泱转了个方向,往景王府那边走去,“没有人会怪罪你做了什么,只要泱泱觉得对的事情,都可以去做,后果……” “我的人,向来不需要考虑后果。” 闻言,莳泱顿了顿,抬眸望向那双写满认真,倒映着自己的眸子,喃喃问道:“你的人?” “嗯,我的人,我护住。” “可是,你好弱哦。”小姑娘又开始嫌弃了起来。 凤琰:“……” · 深夜,把莳泱安顿在自己的院子里,又终于把小姑娘给哄睡,凤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从房中走了出来。 一脚刚跨出门槛,听到小姑娘不安的梦呓,男人又不放心地走了回去,坐在床边,看着即便是睡着,那眉头都未曾舒展开的小姑娘,凤琰心里不由得又把卫曦给骂了个遍。 凑过去轻轻在莳泱眉心落下一吻,退开,凤琰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一定会许你,一个太平盛世。” 盛世,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世间美好;太平,是要所有人都接受于你。 梦中的莳泱似是亦有所感,小手往男人亲过的地方擦了擦,缩了缩被角,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而那皱起的眉头,也在男人的话下,舒展了开来,砸吧了下嘴,好似方才所做的梦,都变成了香甜的美梦。 凤琰瞧着,好笑地捏了捏莳泱脸颊,又在床边坐了许久后,才静悄悄地掩好门,在旁边暗卫歇息的地方随意找了个睡觉的地方歇下,以便更好地守着那一墙之隔的小姑娘。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7 我家泱泱长大了 交流会的第一天武擂总算召开。 这一天,通往擂台的道路除了主道敞开外,其余道路小巷都被重兵严格把守,防止着意外的发生。 经过流言那么一闹,加之当面杀人不眨眼那么一出,京都百姓对于凤琰是畏惧有加,但伴随的,也是更上一层的仰慕。 试问,对于一个不但能震慑住本国百姓,还能让外敌闻风丧胆的王爷,百姓又有何不安心的呢? 而莳泱,非但洗脱了狐媚子的坏名声,经过凤琰一说的为百姓之事,也是在大家当中流传了好多个版本,再加上软糯糯的外表,小姑娘的人气都险些超过了京都第一想嫁的人凤琰的人气了,成为了京都第一想娶之人。 当然,先问过凤琰的银龙枪答不答应;反之,也要问下莳泱的拳头答不答应了。 旁人看来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能拆散,在莳泱看来,那是口粮被抢了! 而两人人气高的结果,便是直接体现在了交流会的出场上。 武擂参选人的榜单不过刚出,被一人发现莳泱在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京都男女老少都知道了莳泱要参擂。 于是,一大早的擂场,除了所到的重兵把守之外,主道两旁都站满了百姓,直至擂场下的空地,都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 云散终于把那团阳日绽开,凤阳帝在搭高的筑台,跟其他三国的人落座后,参擂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跳上了擂台,等候着擂主的出现。 卫曦望着底下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来。 效果,好像比她想得还要好呢。 坐在她对面的凤南珹注意到她的笑容,眉心一蹙,偏头看向凤琰,见到自家弟弟也是笑容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时,松了口气外,不由得默默为卫曦点了根蜡。 卫曦不以为然,见到那所想的男人露出笑容,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媚眼抛之,娇声问道:“不知景王对今日的擂主,有几分把握呢?” 经她的人所查,她可是早就知道今日的擂主是莳泱了。就是不知经了她的搅和,还会不会有人护着她了。那么小的一团,撕扯起来,肯定很刺激吧! 想着,卫曦眼里划过了一抹狠绝的快感。 凤琰眼都没瞥一眼,只是直直地看着下方的主道入口,跟着身旁的凤南珹搭起话来。 “早上起床起的早,也不知道泱泱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吃饱。” 这要是没睡好,一半人要遭殃,这没有吃饱的话,整个擂场可能都要遭殃了。 “噗嗤——” 听懂了凤琰话里的意思,凤南珹忍俊不禁,似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放心吧,三儿和落七,会照顾她的。” “来了来了!” “擂主来了!” “小国师!”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纷纷朝那人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本来拥挤的道路,这会也是自动自觉地让出了空的地方,众人拉长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晃悠悠走近来的人影。 不去,该说是,兽影。 莳泱换上许萱彤早就亲自缝好的一袭红裙,又知道小姑娘喜爱白色之因,外袍是披着一肩泛着光芒的银纱,衬起雪白的肌肤,还添了几分妖冶。 小姑娘眼角点了一颗细小的痣,长长的睫毛掀起,重瞳往前一望,红唇抿起,看得倒真是让天地都失了色一般。 莳泱打着哈欠,胯下坐着的是变得不大不小的白泽,雪白的虎衬的红衣,一左一右有着杀意凛然的落三和落七,其余再多出风头的人,都为此拜了下风罢。 就连今日高台上精心打扮的卫曦,远远望去那小小的一团,都自觉自己已经输了。 被自己心里这一想法一惊,卫曦猛地从下方那身影挪开了眼,反应过来后便是止不住的嫉妒。 面上不显,她下意识地往对面的凤琰看去,在见到男人身上也是相似的一袭红袍后,维持好的表情有了那么一丝破裂。 更别提已经跟自己儿子们串通好的凤阳帝幽幽地来了一句,“卫曦公主,觉得朕的儿媳妇如何”了。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没有发觉凤阳帝话里的字眼,卫曦僵着笑容回道:“国师国色天香,自是……” “哦!仙女下凡!” “国师大人!” 话还没说完,便又听到下方又喊了起来。 只见莳泱等人身影由远到近,所见之人清晰的打扮后,百姓们就更为激动了。 一众呼声响彻,莳泱不耐地堵起了耳朵,早起的烦闷在心里头憋着,这会耳朵也不能落得清静,莳泱只觉得脑中有条线都绷紧了,随时可以断开一样。 可忽见到几个百姓你推我让地把一篮子热腾腾的包子递到自己面前,莳泱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看着面前百姓紧张,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胯下的白泽,莳泱歪头想了想,拍手让白泽乖乖地趴了下来,前肢先前伸展,如果忽略掉额前王字的话,那的确像只讨人欢喜的大狗了。 “它不咬人的。” 见着他们腿肚子都忍不住打着哆嗦,莳泱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啊,是……”一人作为代表被推到前面,那人把篮子往前递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这是大家伙早上做的肉包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国,国师要是不介意的话……” “唉!”说着,还没等莳泱伸手接过,那人便把手缩了回去,“还是算了吧,这等粗糙之……” “我爱吃。”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莳泱就把篮子夺了过来,正要向前走,想了想,又朝落三伸手要了块银锭抛到那人的手里,才让落三把人送到了旁边,自己骑着白泽继续往前走去。 刚走了几步,莳泱又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篮子,戳了戳里面的包子,软乎乎的,按下又会弹起,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莳泱抿了抿唇,从白泽身上跳了下来,双脚蹦跶了一下,惹得旁人又是一阵惊声,生怕他们的小国师摔倒了。 莳泱哒哒哒地靠近回刚刚走出来的那几人面前,被塞银子的那个还在呆愣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谢谢。” 小姑娘弯下腰,糯糯地道了声谢,这才满意地抱着那篮子包子攀上白泽,慢慢地往前走去。 凤琰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回头笑着跟凤南珹他们说道:“看,我家泱泱长大了。” 而眼瞥到那边的卫曦,女人的脸已经是阴沉到能滴水出来了。 卫曦手攥住椅柄,看着下方被百姓拥护的莳泱,暗暗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猛地瞪向了自己身后的侍卫。 怎么回事?! 莳泱不但没有被百姓厌恶,竟然还比之前打听到的更受欢迎了? “卫曦公主,”在卫曦正想着事情到底是出错在哪时,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话的凤琰忽然幽幽地叫了一声,笑眯眯道:“卫曦公主现在这个表情,是在惊讶什么呢?” 闻言,卫曦对上那双半眯起来的眸子,心里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男人看穿了一样,不由得一惊,面上故作镇定道:“没什么,不过是惊讶华陵这位小国师,呼声竟然比凤阳皇帝要高罢了。” 掩饰掉自己的失态,还能迅速反应,在凤阳帝面前踩上莳泱一脚。 凤南珹盯着卫曦,不由得为此女人的心机感到可怕,也不免对平川的争储,有了新的认识。 究竟是在如何的环境下,才会让一个女人的心机如此重? “啊!”凤阳帝喊了一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没事那没事,朕的儿媳妇这么受欢迎,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况,那是真的龙。 凤阳帝的话打断卫曦还想抹黑的意举,见凤琰已然又没了想理她的举动,卫曦咬了咬牙,忿忿地又看向了台下。 随着莳泱的到来,整个大擂台都让出了最前面的位置给她,继而将人包拢。 见状,卫曦眼眸微沉,看向了一直静静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的扶孤,再见那旁打着瞌睡,暮荒所来的白发老头儿,心下已经有了一番算计。 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侍卫,再看向下面,卫曦的嘴角再度勾起了亦有亦无的弧度。 没关系,人心的脆弱无法摧毁,她便将人摧毁,也是一样的。 擂台大乱斗,即便你有两个深不可测的暗卫所护,即便你自己或许有着点本事,但…… 呵。 卫曦看向扶孤,见他也是一直注意着下方某一个方向后,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方的人便悄然离场了。 凤锡察觉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要提醒凤琰,却被凤南珹伸手拦了拦,摇头,口型说了“静观其变”四字。凤锡一顿,看向凤琰依旧是轻描淡写之样,抿了抿唇,点头应下,注意起下方擂台的莳泱来。 鼓声升起,还在吵吵嚷嚷的百姓们迅速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地投向了擂台上面的小身影。 莳泱赶着白泽离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召回星宿镯后,她站在了擂台边上的位置。 背靠边缘,身旁左右双护,莳泱眨巴了下眼睛,懒洋洋地朝围成了半圈的人扬了扬手。 “来吧。” 早点打完,她可以早点回去睡觉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8 生死不论 这般慵懒之样,看得底下百姓不禁为莳泱提起了心来,望向看台上的凤阳帝等人,只叹为何要把这么小的娃娃置于危险之中。 可不少人心底里又在期待着,莳泱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这方矛盾之下,众人屏住了呼吸,没了往年无论是否在华陵还是在其余国家的起哄声,场上寂静的,只能听到擂台上参选人手活动拳脚的声音。 “哼!牙没长齐的小娃娃也敢出来,华陵真是没人了!” 鼓声骤停,莳泱便听到了这么一句挑衅。三人闻声而去,只见近于擂台左边站着的人抱团站在了一起,带头的人是个粗犷大汉,正挑衅地朝他们这边看来,神情满是不屑。 莳泱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挑衅,而是把视线挪到了另外一边,在见到本该站得拥挤的人都三两人抱团敌对起他们时,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要打这么多吗?”莳泱偏头问落三。 答者,则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做出了攻击状。 无论是华陵本国还是其余三国,聚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把擂主击倒。 而今年的擂主,是他们家姑娘。 软软糯糯的外表,已然欺骗了他们。至于所含实力,则被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只要把护住姑娘的她和落七击倒,这场擂赛也就结束了。 所有,不管哪一方面,他们都将是这些人的目标。 “上!” 在落三和落七齐齐做出了抵御,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围在外圈的人沿着内圈靠近,众人齐齐磨拳踢脚,朝莳泱他们三人扑了过去。 “保护姑娘!” 落七喊了一句,身形霎时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了人群之中,拳脚声响起再落下,直至人冲到了莳泱所站位置的对面,擂台上已经被少年放倒了一片。 而最先开始挑衅的大汉,在落七收招时被摁倒在了地上。落七手持住他宽大的脖颈,冷眼回头看了过去,根本没等大汉反应的机会,落七右手用力一拧,便了断了他的性命。 “继续。”落七幽幽地撂下了二字,飞身跃回莳泱的身旁。 所过之处,又是撂倒一片人。在离莳泱所站的范围,在这么多人围攻的情况下,仍旧完好地让小姑娘占了最先开始的地方,且位置丝毫没改。 参擂的,就间接表明了是接受生死不论了。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延至至今的。 这也是为什么,卫曦想要在武擂上对莳泱下手。 看台上,众人看着落七大显身手的同时,也不禁对此议论了起来。各种奉承话中,扶孤依旧维持着自己和善的笑容,看向了凤琰。 “华陵不愧是卧虎藏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都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 而且瞧着,还不全是他全部实力呢。 说罢,扶孤眼底一抹不明划过。凤琰闻言眼角瞥了他一眼,又注意回那下方的莳泱上了,嗤然道:“要是华陵的小小侍卫都像七儿这样,你山宣挑事的时候,本王早把你老巢端了。” 闻言,扶孤表情僵了一下,淡淡一笑后,便不再说话了。倒是暮荒打着瞌睡的鹤发老人眼皮抬了一下,亦有所思地点了点椅柄,摇了摇头,又合上了眼。 可这瞌睡还没打起来呢,一人竟然惨叫着从下方飞了上来,攀在看台上不及两秒,又撑不住地往下摔了过去,无了声息。 老人顿了顿,看向了下方的擂台。 只见刚刚还是围的密密麻麻的人头,这会已经少了一大半,而擂主这边,依旧懒洋洋地站着。 见状,老人拧起了眉,指着木栏杆上方才的人留下的指印问及旁人,“刚刚那动静,是谁弄出来的?” “啊你说这个啊,”旁人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下老人,见其慈眉善目的,倒也来了交谈的心思,指着下面的莳泱道:“刚刚呐,是这小国师见那侍卫险些被刚刚飞上来的人暗算,这才出的手…不是,是脚。” “只是一脚啊!啧啧……这小姑娘可不简单啊!”那人啧声赞叹着,却没有注意到老人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眯成缝的眼中,闪出了光芒。 “好呀!国师打,打他们!” “打赢就可以吃饭了!” “……” 与此激动起来的还有底下的百姓,在见到莳泱一脚就把人给踢上了天,他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爆出了压抑了许久的呼声。 呼声传入耳中,莳泱不适地捂起了耳朵,给自己施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吵闹后,看向了落七。 “如何?有没有事?” 只见落七捂着右臂,刚刚还是好端端的手臂这会添上了一道狰狞的刀口,正滋滋地冒着黑色的血液,可见是中了毒。 落七咬牙,摇了摇头,“姑娘,属下没事。还能……” 砰!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把他拉到了身后,在他惊诧的眼神中,把人给扔下了台。 “好好待着。”莳泱转头板着小脸命令道。 被甩下擂台,还是被自家姑娘给丢下擂台,虽然是出于小姑娘的关心,但对于落七来说,无法站在上面保护莳泱,无疑对自己是一种屈辱。 可自己,又是对莳泱的命令,是绝对的服从。 落七不甘心地重重一拳打在搭筑的擂台上,大吼了一声,捂着自己伤口撞开人群,拂袖离去。 “姑娘,这……”落三看着落七背影,狠狠地又把一人给揍开后,欲言又止道。 “你也下去。” 没等落三再想说话,莳泱又把她给扔了下去,眉眼间满是不耐。 看台上凤琰见到这一幕,眼神一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从看台上跳了下去,想要到小姑娘身边去。 相信她的实力是一回事,但放任她一人,他的身体和心都不允许! “泱泱,我们说好的,你……”会乖乖听话的。 “闭嘴!” 凤琰还没到擂台,莳泱就反袖掀起一道灵力风来,将男人给甩飞了出去,同落三待在了一块。 凤琰正欲违反规定上台把小姑娘带下来时,落三赶忙眼疾手快地把男人给拉到了一旁,劝道:“王爷,小王爷!冷静下!姑娘做事从来都不是不无道理的!” “让开!给我放手!”凤琰疯狂挣扎着,手上的拳头都欲朝落三打去了。 落三依言松开手,脸上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直直地拦在凤琰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依旧重复着让凤琰冷静的话。 见状,凤琰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拳头亦握亦开,平复了好一会,才猛地甩袖,闷声不吭地看上擂台,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不管如何,要是再看到泱泱做危险的事情的话,他一定要把人给带下来,容不得小姑娘这么胡闹! 擂台上,莳泱眼眸冰冷,看着依旧围着她虎视眈眈的一群人,观那紧蹙的眉头,便知她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擂台规定,拳脚无眼,生死不论。” 可不代表,就可以带武器。 想到落七那道伤口,莳泱眼中迸射出了杀意,手握成爪,踮脚跃起,朝左边的一波人扑了过去。 嗤通—— 一道闷声,莳泱的小手直直插入到一人的腹中,从后背传出,一霎,血肉横飞,让在场的人都忘记了如何反应,看着擂台上依旧软萌外表的小姑娘,却在做这这么残暴之事时,不由得觉得有些颠覆自己的认知。 嘭! 莳泱将手收回,把人踢到了一旁,看向了剩下一起的几人,指了指他们的袖子和腰间,寒声道:“浸毒的刃器,飞刀,银针……” “呵。” 莳泱忽然扯了下嘴角,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而就在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警惕地左顾右盼的时候,莳泱却出现在了另外一拨人中,将他们踢下了台。 如此三两次迅速淘汰,当擂台上只剩下他们几人时,莳泱回到了他们面前,一袭银纱红衣,没有沾上一分血污。软糯可爱的外表,右手却沾满了黏稠半干的血液。 莳泱动了动手指,眼瞥向了剩下的人,竟是勾唇笑了出来,“现在,轮到你们了。” 明明看似是明媚如风的笑容,落在他们眼里却是如同凶猛之兽一般,看得他们双腿忍不住打着哆嗦,身子也抖个不停。 “那,那个……”忽然从几人中走出了位劲装女人来,摸出几把飞刀在手捧着,讪讪地对着莳泱笑,“我,我认输,我甘愿受违矩之罚,只求,您饶我一命。” 见此,莳泱一滞,笑容收起板起了小脸,似是在思虑着女人话里的真实性。 想了片刻,她朝女人摊开了手,“那你把刀给我。” “哎……好。”女人捧着飞刀上前,眼神还不忘示意着同伴跟自己一起。 可除了身旁一个男人愿意与自己上来,剩下的都是对此不屑一顾,鄙夷着他们的认输。 女人也不在乎,乖乖地把刀放在莳泱的手上时,又补充道:“刀,刀没毒的……” “我没想杀人,我只是想伤个人,混个前十炫耀一下罢了。” 却不想,她太高估自己了。 莳泱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扬了扬手,把目光挪到了跟她一起上来的男人身上,小手往前伸了一点,等待着他的缴器。 可等了好一会,男人都是低着头没有动作时,莳泱不禁疑惑,往前迈了几步。 “你要继续打,还是……” “去死吧!妖女!” 莳泱的话还没说完,那男人猛地抬头,忽的将一道符箓贴在了莳泱身上。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89 我笑你是个猪头 唰! 符箓贴身,本该黄色的符箓纸却瞬时变成了黑色,发出了暗红色的纹路来。 莳泱眼眉一挑,看着露出得逞笑意的男人,再看了看贴在自己胸前毫无感觉的符箓,决定还是先把这不识好歹的男人给解决了再说。 可手刚一抬起,身上忽感一阵钝痛,让她忍不住躬起了身来。 “泱泱!”凤琰再也忍不住冲上台,侧踢将那男人一脚踹飞,把莳泱揽在了怀里,将那道黑色的符箓给掀了开来。 可是还是晚来了一步,符箓离身,莳泱脑中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凤琰怀里,昏了过去。 “泱泱,泱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噔时让男人失了心一般,来不及再归咎男人,凤琰打横抱起莳泱,纵身一跃落于人群,朝承王府赶去。 “哟,防不慎防啊~”看台上的卫曦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阴阳怪气道。 而此举换来的,是今日也在场中的祁南北之女—— 祁清澜的一鞭。 祁清澜直接掀桌而起,扬鞭朝卫曦打了过去。 “早就看你这女人不顺眼了!你姑奶奶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防不胜防!” 忍了那么久没见到自己仰慕之人也就罢了,仰慕对象变成了别人的王妃也罢了,变小了更可爱她也忍了,为了来看莳泱擂赛跟她爹再三保证自己会忍住自己暴脾气,刚刚那样气人她都忍了。 现在,看这女人说着风凉话,她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啪啪! 祁清澜一鞭一鞭朝卫曦袭去,除了卫曦尖叫着乱躲,还有她带来的侍卫挡住之外,其余人竟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连扶孤都是杵在自己的位子上,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清澜疯了一样把卫曦等人赶下了看台这才收鞭,眼瞥着众人都没有管她的举动,生气地“哼”了一声后,闷声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凤南珹见此,也没有说什么,与凤锡对视了一眼后,响指一打,藏在暗处的暗卫便冲了出来,齐齐将刚刚还在擂台上的人都给包围住,就连方才才下台的女人,又被架到了台上来。 凤锡则是叫自己的人将整个武擂会场封锁起来,把京都的尹府请来登记在场百姓,经确认核实后,方能离场。 “妈了个巴子!”凤阳帝直接破口大骂,横眉怒眼,手指指着下方被桎梏住的男人,“把他给我带上来!敢对朕儿媳妇动手!” 说完,又似乎才刚想起这会还有着其他国的人在场,尽量缓和了自己的脸色后,凤阳帝对着扶孤和老人道:“实在不好意思,因着事发突然……是需要你们提前回驿站休息了。” “不过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朕定会给友国一个交代。” 凤阳帝都发话了,众人自是没有再强硬留下来的理由。扶孤率先朝凤阳帝拱了拱手,带人离开。 恰好与带上来的男人擦肩而过时,扶孤动作一顿,对着男人笑了笑,然后离去。 · 男人被押到凤阳帝的面前,迫使下跪时,身体却是挣扎的厉害。 见状,凤阳帝冷哼了一声,主动从自己的座位下来,对着他的双膝就是两脚,自己还站不稳地踉跄了几步,往后仰去。 惹得凤南珹好笑地扶住他,无奈道:“父皇,您这是审人。”可不要人没审到,自己先栽了跟头。 凤阳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气哼哼地又坐回了位子。手指指着面前跪着的男人,“来人,把他头给朕抬起来,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对朕儿媳妇动手,还喊朕的儿媳妇妖女,简直不想活了!” “皇上,”一旁服侍的公公悄悄遮嘴提醒,实则拆台道:“伤了小王妃了,已经不想活了哦……” 然后见到凤阳帝恶狠狠的瞪来,太监连忙撒腿跑走。凤南珹指使一人上前把其的头抬了起来。 在见到男人清秀的脸庞后,众人不禁怔住,显然没想到竟然是眼前之人。 “这,这不是梁家那独子……”凤阳帝挠着头,仔细想道,“叫什么来着,朕记得,朕前几年……叫,叫梁皓谦,对,就叫梁皓谦!” 凤阳帝笃定地拍手,锐利的目光朝梁皓谦直视过去,“梁皓谦,说,你究竟对朕儿……朕的爱卿做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朕不妨念在你父亲对华陵做出的贡献份上,对你从轻发落!” “呵。” 哪想,凤阳帝的这一番话,只换来了梁皓谦不屑的冷笑。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发现双手被束缚后,梁皓谦嗤笑道:“回皇上,草民不过是为华陵除害罢了,何罪之有?” “你!谋害朝中重臣,就是死罪一条!” “草民除的是妖女。”梁皓谦不咸不淡地说道,“妖女”二字,他又咬的格外的重,直视起凤阳帝的双眼,“皇上被妖女所骗,王爷亦被妖女所惑,草民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若皇上认为草民有罪,当可治罪,但草民一事,与家中父亲无关,与家族无关,祸不及家人,还望皇上知晓。” 梁皓谦这么一副坦坦荡荡,倒是真把凤阳帝给唬住了。只是没等他发言,下方坐着的祁清澜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闻声而望,梁皓谦不禁蹙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猪头。”祁清澜嗤笑了一声,忍不住扬起鞭子在他面前扇了一下,起身走在他周围,先对凤阳帝行了一礼,“回皇上,恕小女子无礼,不过梁皓谦一事,当真让我忍不住了。” 今天已经开了先例没忍住了,也不差这一会。祁清澜心忖道。 得到凤阳帝的允许后,祁清澜正了正色,围在梁皓谦身边转起了圈子,缓缓道来。 “梁家乃华陵国开朝功臣之一,早年除了邵家外,梁家可谓是征战沙场的第一战将家族。男女老少皆可迎敌,实在是令人敬仰。” “但现在……”祁清澜忽然一顿,把手搭在了梁皓谦肩上,呵斥道:“梁伯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东西!” “没品喜欢上邵如馨那女人我不会评价运气,偏偏人现在不知道到哪个旮旯窝逃亡躲避,估计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你竟然为了她犯下刺杀重臣之罪!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祁清澜说着,手指一直往梁皓谦头上戳个不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祁家和梁家因为父家关系,他们辈分小的娃娃也是玩的很好。就比如她和梁皓谦,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了。 可偏偏,梁伯父都知道不能同邵阳武同流合污,并且告诫家中人要慧眼识人,偏偏就出了梁皓谦这个瞎子! 竟然喜欢上邵如馨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现在竟然还为了她伤了她的国师!忍无可忍! 哪想刚刚还闷声不吭,一副就义之样,这会听到祁清澜说邵如馨的不是,梁皓谦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双目通红地回头瞪向祁清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束缚,他反手攥紧了祁清澜的手腕。 “不是的,不是的!”梁皓谦失控地由手腕转为掐住了祁清澜的脖子,“馨儿是好人,是被那妖女害了!她还给我托梦了!她说她想我!啊!” 眼看着祁清澜的小脸由白变青,凤南珹赶忙迎上去,挥拳把人给打了开来,身后的侍卫连忙把梁浩谦重新抓住,摁在地上。 “咳,咳咳!”被松了开来,祁清澜一顿猛咳,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看向梁皓谦的眼里满是失望。 说不失望是假的,从小到大的伙伴,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杀她,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想着,祁清澜咬了咬牙,不忍地撇开眼,在梁皓谦身旁跪了下来,恳求地望着凤阳帝。 “皇上,请你看在梁伯父为华陵做贡献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但,仅仅只是饶了他而已。 为他求情,是她为这个玩伴,做的最后一件事。 闻言,被押在地上的梁皓谦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祁清澜会为自己求情,那一瞬的表情复杂不已。 良久,才恶狠狠地吼出了一句,“不用你假惺惺!” 祁清澜不理,向凤阳帝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手还捂在被掐的通红的脖子上,整个过程都没有再往梁皓谦那看一眼,只等着凤阳帝的判决。 而座上的凤阳帝蹙眉沉思着,却一直纠结在了梁皓谦的字眼上。 这托梦,是不是跟刚刚贴在莳泱身上的奇怪符箓有关? 真不愧是父子,凤南珹和凤锡,也恰恰想到了这个问题所在。 三人对视了几眼,凤阳帝忽然做了个口型,凤南珹便了然了。屏退左右,再让暗卫亲自把祁清澜送回家里,凤南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球浑浊的梁皓谦,男人还在疯疯癫癫地喃着邵如馨的名字,格格地笑着。 想了想,凤南珹右手悄然化出一道青烟袅袅升起,慢慢地环在了梁皓谦的身边。 过了顷刻,凤南珹脸色变得苍白,步子不受控地噌噌往后踉跄退着,方才化掌的青烟竟是变为了一团黑雾。 “你没事吧?”凤锡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看着他手里的黑雾,眼瞳一缩,拧起了眉,“这是……” 《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请大家收藏:()吃货夫人总想炖了我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0 你都不哄我 “魔气。”凤南珹冷声道。 有人给梁皓谦沾染了魔气,而且,目的正好是莳泱。 凤锡不禁讶异,“可这会是谁?”选择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还刚好算计好了在武擂这时间,甚至算准了莳泱会上场。 这样的人要是躲在暗处,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危险。 “莳泱中的什么,我们暂且还不能下结论。”凤南珹叹声摇头,将那团黑雾揉搓消散,一手刀把意识涣散的梁皓谦给打晕了过去,沉声道:“但这暗中之人,直觉告诉我……” 是邵家一事的漏网之鱼—— 邵如馨。 至于为什么会跟魔气扯上关系,他想,只能看莳泱那边如何了。 · 承王府。 闻人玉竹正乐呵呵地在自己的院子里晒着草药,抬头便见凤锡为她所种的玫瑰花,娇艳的花苞初绽,只如她一样娇颜。 “玉竹!玉竹!” 凤琰慌张地一路狂奔,踢馆一样踹开承王府的大门就是四处喊叫着,若非暗卫认得他,按照皇子的守卫,早已把他当入侵者乱箭射死了。 听到男人焦急的声音,闻人玉竹愣了愣,下意识地举手晃了晃,“我在……”这。 唰! 话都还没说出口,满头大汗的凤琰抱着小姑娘就窜到了她的面前,胸膛起伏着,还不断地喘着粗气。 “快,快帮,帮我看下泱泱……她突然昏倒了。” “嗯?”闻人玉竹挑眉,身子已经条件反射地起身朝他走近,一手摸在了腰间,“怎么回事?” 凤琰不敢隐瞒,总算找到闻人玉竹,男人整个人都如脱了力一般摔坐在地上,横抱着莳泱,完完整整地把在擂场发生的事情告知给闻人玉竹。 “是一种很普通的符箓,但是贴在泱泱身上就变黑了,花纹……花纹是暗红色。”凤琰仔细回想着细节。 不想闻人玉竹只是看了一眼,就只是“哦”了一声,就回到了位子上坐着,重新拨弄自己的草药了。 凤琰都给整懵了,双手撑坐在地上,“哦?!” “这是泱泱!”反应过来后,凤琰音量陡然拔高了。 闻人玉竹却是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见他仍旧想要跟自己干架的样子,忍无可忍地指了指他怀里的莳泱。 “拜托,你见过谁有事的时候打呼噜还这么响吗?” 关心则乱她能理解,但要是因此不长脑子,她还是得骂。 啥?打呼噜?! 凤琰表情有一丝龟裂,怔怔地低下头,呼噜声倒没有像闻人玉竹说的那样大声,但瞧见某个小姑娘睡姿豪迈地仰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一直悬着颗心的男人,这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情了。 想骂自己蠢,又好像不是;想责怪小姑娘,偏偏那会还真就有符箓。 一时间,凤琰也就只能这么坐在地上,表情复杂地,听着小姑娘呼噜噜地睡着,哈喇子流到嘴角边还得帮忙擦拭一把。 “不,不对,”半晌,凤琰坐直了身子,调整了抱莳泱的姿势,沉声道:“玉竹,你还是给泱泱把下脉吧,当时……” 泱泱真的好像很痛苦。 见男人执着,闻人玉竹顿了顿,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前一步,把莳泱接了过来。 可刚接过手,小姑娘就意有所感地睁开了眼,板起小脸,噌的一下就缩回了凤琰的怀里,手脚并用跟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你干嘛?” 看见小姑娘这般警惕着自己,闻人玉竹愣了愣,随即伸出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示意她回头望回凤琰复杂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道:“阿泱不如先解释一下,你装晕的事情吧。” 闻言,莳泱一滞,不情不愿地缓慢扭头,果真对上了男人复杂的眸子,似是发作,又似是松了口气。 “我……凤凰……”见此,莳泱不由得结巴了起来,眼眸眨巴着,小手揪住了凤琰袖角晃着,小声道:“我错了。” “……”凤琰滞声,面无表情地把莳泱放到了一旁坐着,拿出了梁皓谦贴的那道黑色符纸,展在莳泱面前,“告诉我,这是什么?” “爆符。”莳泱抿着小嘴,见男人如此严肃,弱弱地又补充了一句,“魔爆符……” 沾上者,浑身上下在一瞬之间会受到魔气入侵,把血肉都侵蚀个够,随即炸裂而死。 且魂魄,因为沾染了魔气,永生永世都不得进入轮回,魔界不收,五界拒之。 闻言,凤琰眼神骤然变得危险了起来,双手抓住莳泱的肩,看向了闻人玉竹。 “但是……” 被男人这样的样子吓得莳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凤琰怀里扑,可男人这样拦着,自己只能杵在原来的位置。 莳泱咬了咬牙,猛地往前一跳,小手搂抱着凤琰的脖子就是各种往上爬,死死揪住男人的头发,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 “我生来不受魔气影响。” 说出了这么一句,莳泱明显感受到了男人身体的僵硬,生怕凤琰把自己甩下,莳泱的小手更加用力了几分,眼巴巴地看向了闻人玉竹。 “噗嗤——” 好不容易见到小姑娘有这么怂唧唧的模样,闻人玉竹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装作没看到莳泱的眼神,晾了一会,等待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才缓慢起身。 闻人玉竹放下拨弄的草药,解围道:“好了,你这个样子,吓到阿泱可就得不偿失了。虽然不会受到魔气的影响,但是阿泱身体的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 提及莳泱的身体,凤琰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但还是顶着一副冷脸,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给扒拉了下来,见莳泱挣扎,男人力度大了几分,不由分说地把她束紧在怀里。 “说,为什么装晕?”凤琰板脸问道,可过分强硬的语气听入耳,倒似是质问。自己听着,凤琰都不禁蹙起眉,下巴抵在莳泱的肩窝,语气软了下来,叹声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看着心爱之人昏在自己面前,尤其是知道她身体情况的,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无时无刻都在享受与小姑娘一起的日子,也无时无刻地在担心着,眼前生龙活虎的小姑娘,会离他而去。 “对不起嘛~”莳泱语声发软,想了想,额上忽然顶起了的小犄角往男人身上蹭着,似讨好,触感近身,竟是软软的,“他们吵的我好烦,还不能杀人。” 然后早在一开始,她就感觉到魔气的存在,可因为人太多了,她也不能确定方向,干脆一顿乱揍,后面又帮落七报复了下,把目标缩小到那几人,她就不想打了。 本来还在想办法要如何把沾身魔气的人引出来,没想到,人家的目标本来就是自己。 所以后面即便没事,她也就干脆昏了一下了,昏着昏着,她就睡着了。 因为她知道,凤琰一定会把她带出来的。 只是,自己这样耍着小性子,是建立在了男人担心的基础上了。如果到时候自己的魂魄集全,身体好了,凤凰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好? 想着,莳泱的眼眸闪过了一抹纠结,犄角蹭着男人胸膛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抬眼望进男人深邃的眼眸,莳泱咬了咬唇,指了指自己的未发育的小胸脯,“痛的,你呼呼。” 说罢,又怕凤琰不理解,莳泱扯过他手里的那道符纸,啪的一下拍在自己的胸前,瘪起了嘴。 “魔气没有影响,侵蚀的痛还是在的,你都不哄我,不理你了!哼!” 莳泱说完,小屁股挪啊挪,拉开与凤琰的距离,直接背过了身子,双手环胸,气哼哼的。 “……”凤琰呆滞,懵懵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感觉,做错事了的是他? 一旁的闻人玉竹见状,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个结果了,默默地朝莳泱竖起了个大拇指,抱着自己的药篮子就火速逃离了现场。 “我……”凤琰无措地伸了伸手,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见小姑娘背对着他,还时不时地抬手摸到眼睛处,男人方才还有的底气荡然无存。 “泱泱?”凤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偏头看去,刚是靠近了一点,小姑娘的屁股又挪啊挪地离了自己更远了。 男人抽气,想到刚刚触碰到的柔软触感,想了想,尝试扯开话题谈道:“泱泱,刚刚是不是伸犄角啦?我还没好好见过泱泱化龙形的样子呢?犄角还不是硬的,可不可以给我摸一下?” 说真的,这哄小姑娘是一回事,但犄角,他确实是没有认真看过一次。因为泱泱每次犄角出现的时候,好像都是她力量暴走,失控的时候,随后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像刚刚那样,学会用犄角拱人,跟他撒娇……咳,那是没有的。 闻言,莳泱身子顿了顿,小屁股挪回了一点,回过头去,两个银白的小犄角立在额角,衬上那肉肉的脸颊,倒真惹人怜爱不止。 “哼,”小姑娘又哼唧唧地叫了一声,手自己摸上了犄角,扬起下巴,奶声奶气道:“因为我还没长大,龙只有成年的时候,犄角才会成为攻击的一部分。” 而现在,她不过是能用来聚集天地灵气罢了。 “化形……”提及化形,莳泱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失落,嘟嘴道:“我还不能化形。” 二魄吞贼未融合之前,她甚至连犄角都不能展露。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1 邵如馨的下落 想着,小姑娘耷拉下脑袋,瘪着嘴,又把屁股挪了回去。 “你惹我难过了,哼!不理你!” “……”见状,凤琰嘴唇动了动,抿唇,下一秒,几乎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莳泱的后领子,把人给提了过来,服软道:“好,凤凰知道错了,泱泱不能不理我。” 男人语气温柔,低沉磁性的声音伴在耳边,还伴随着温热的鼻息,莳泱怔怔地低下头,原本环在胸前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开来,被男人搭在了他的肩上。 “泱泱……”凤琰又轻声叫了一声,伸手把莳泱胸前贴的摇摇欲坠的符纸掀掉,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无奈道:“还疼不疼啦?” 果然啊,这辈子,就只能被小姑娘吃定了。 明明刚刚还想严肃地教育一番,被小姑娘这么一顿闹腾,都不知道生气是何物了。 莳泱鼓着腮帮子,微微摇头,眼望着男人,试探问道:“你,你不怪我啦?” “不怪了。”怪了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好耶!” 小姑娘直接从凤琰怀里蹦了起来。额上未收回的犄角恰好猛地撞了男人下巴一下,一声闷声,凤琰吃痛地往后仰去。 男人眸眼顿时起了薄雾,捂着自己的下巴,可见这一撞得有多痛。莳泱却跟没事人一样,见男人忽然带着自己仰躺下,还以为凤琰是在跟自己玩呢。 小姑娘噔时笑得眉眼弯弯,手按在了凤琰的胸膛上,直接把本来半躺的男人摁在了地上。险些被莳泱许久未见的笑容晃花了眼,凤琰怔住,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倒是莳泱看见凤琰呆愣的样子,以为男人还在等着自己的什么表示,想了想,小姑娘忽然嘟起了小嘴,吧唧一下,在凤琰脸上啃了一嘴口水。 是的,用啃的。 男人俊美的脸上,适时地留下了小姑娘的牙印。 这下子,凤琰是真的懵了。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又烫手般缩了回来,似是害怕留在自己脸上的印记会立刻消失。 这一天的大起大落,落得太过,起的又太突然,他…… 有点招架不住。 · 翌日,因着梁皓谦的事情,又加上武擂有着莳泱和落三落七的镇守,原本计划着三天的武擂,剩下来的人竟然纷纷选择了退赛。 虽然凤南珹已经派人公布了莳泱后面的退出,已经不属于武擂的获胜者,但是决定要退赛的人,依旧是一意孤行。 如此一来,计划着后面几天的各国个人赛就将即提前了。 凤阳帝当机立断,下令三日休赛,念梁家对华陵的贡献,莳泱又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只是将梁皓谦关押在天牢面壁思过,等到四国交流会后,再做定夺。 而此时,凤阳帝的消息一公布,莳泱和凤琰,还有着凤南珹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天牢中。 凤琰面无表情,盯着牢里呵呵傻笑的梁皓谦,很难将印象里意气风发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叹了一声,凤琰偏头问凤南珹,“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还敢对他的泱泱动手。幸好小姑娘没有事情,不然,梁浩谦死一百次都不算多的! “他身上有魔气侵蚀的痕迹,但具体的,恕我修为尚浅。”凤南珹沉声道,并把昨日同梁皓谦检查的情况说了出来,“他变成这样,应该是魔气侵蚀的后遗症……” “咻,咻咻——”凤南珹正说着话,莳泱却往前走了几步,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嗅些什么。随即回过头,猛地跺了一下脚,大声道:“我闻到了臭女人的味道!” 闻言,众人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姑娘说的臭女人是谁,最后还是离殇事先反应过来,抽起了嘴角。 “小主人说的,应该是邵如馨吧。” 毕竟跟他们作对了这么久,活得最长时间的,就是邵如馨了吧。 而且,人还一直找不到。 “可是邵如馨为什么会跟魔扯上关系?”凤琰不禁疑惑。仿佛看到眼前被一团雾遮住了去路,而且越来越浓。 “……” 凤琰问出这个问题,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连莳泱都失落地摇起了头,说自己不知道。 “我们真的不能坐以待毙了!”半晌,离殇突然出声,伸手指了指梁皓谦,然后摊开了手掌心数着,“魔界之花,鹀的出现,还有梁皓谦的事情,还有我们许许多多并未知道的事……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处于被迫接受的那个。” “魔族的人在暗,我们在明,无论我们多么努力地提升修为,努力地找魂魄,我们的行动都好似被魔族紧紧盯着……” 这样一来,他们只能是被动挨打。 “可现在,好像除了这样,我们也别无他法。”凤南珹叹息道,凤眸瞥向痴痴傻傻的梁皓谦,脑海中迅速划过了什么,凤南珹眼前一亮,喊道:“有了!” 闻言,莳泱眨巴了下眼睛,走过去把手摸到了凤南珹的肚子上,“你有什么?玉竹不是说男人不能有宝宝吗?只有小叽……唔,唔唔!” 还没说完,嘴巴就给凤琰给捂住了。抱起莳泱,凤琰讪讪地笑了笑,尴尬道:“那个,七哥,童言无忌哈……” 凤南珹闻言也是嘴角微抽,小心翼翼地看向离殇,见其没有多大反应后,这才轻轻地呼了口气,无奈道:“她已经活了上万年了。” 比年龄,小姑娘活着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入好多次轮回了。 可偏偏,啥也不懂。 不过这样也好,还没被这浮世万千的黑暗沾染。也感谢于她,把他的爱人带到了他的身边。 想着,凤南珹淡淡一笑,牵起了离殇的手,对上少女疑惑的目光,他也不解释。眼眸闪了闪,他下巴朝梁浩谦扬了扬,“我说的是,我有办法让我们被动化主动了。” “什么?” “那就是——”凤南珹卖弄着关子,手指指向了梁皓谦,似笑非笑道:“他。” 莳泱顺着凤南珹的指尖瞧了过去,眨巴着懵懂的水眸,手指不自觉地就伸进了嘴巴嗦着,惹得抱着她的凤琰又是一阵无奈,默默地把她手指拉了出来,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小姑娘的嘴巴。 凤南珹、离殇:“……” · 提前个人赛的消息传到驿站,楼阁水榭间,传消息的人等候在门外,门内的情欲之声却毫不忌讳地传出。 传消息的人是位十七有八的小太监,晌午太阳大的惊人,小太监白皙的脸颊晒得通红,汗珠一滴滴落在深紫色的太监服上,站姿却丝毫不敢怠慢了。 小太监心里却忖道:这平川的公主,真是不害臊啊!也难怪宫里的公公们,要把这好“差事”给他。 “吱呀——” 眼见太阳光都要照到别处了,眼前的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来。 小太监颔首,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战战兢兢地行礼道:“卫曦公主金安,皇上让咱家送消息来,交流会的个人赛……” “我知道了。”太监的话被卫曦打断,女人语气里满是情欲过后的满足和疲惫。 “啊?”小太监愣怔抬头,恰是看到了门缝前所站的卫曦。 女人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该见的春光怎么遮也这挡不住,只一眼,小太监便面红耳赤地挪开了眼。 见状,卫曦挑了挑眉,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还在倾诉着方才情事的疯狂,抬眼再见脸红的小太监,卫曦眉眼一弯,突然伸出了手。 纤细的手指撩勾了一下太监的下巴,卫曦伸手一拉,小太监就跌入了门内。 “砰”的一声,卫曦关上门。勾人的眸子夺着小太监的目光,卫曦摸上他的脸,娇笑道:“公公,外头烈日炎炎的,辛苦你了。” 小太监想要收回自己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却是不受控地挪不开眼,吞咽了下口水,小太监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得不行。大腿间隐隐作痛,却已经没有了那办事的物什。 “这,这是奴才该做的。” “咯咯,”卫曦笑着,一步一步地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床上,往上一坐,手一用力,小太监便摔在了床上,“公公,公公想跟本公主说什么呢?” “奴,奴才……” 太监又止不住吞咽起了口水,手已经放在了卫曦的胸上,只是眼角瞥到床上还有一个男人时,那冲动瞬时变成了尖叫喊了出来。 卫曦笑意不改,蹭坐在坐起身来的男人怀里,白花花的大腿还一直摩擦着。卫曦伸脚拦住太监想要逃走的去路,娇媚唤道:“公公~” “你还没有说,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那道令人酥骨的声音,这会却让小太监胆战心惊。“砰”的一下不管不顾地摔下床,小太监便开始磕头。 “公主,公主恕罪!奴才是禀皇上的吩咐,来告诉公主,个人赛将在三日后举行,还请公主提前安排参赛人选!” “奴,奴才告退!” 说完,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滚出门外,脚步如飞地离开了驿站。 只怕慢了一步,那卫曦就能追上来勾走了他的魂一般。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2 奇怪的石头 “个人赛提前了呢……”没有管太监的去向,卫曦躺在男人的怀里,眉头深皱,“那小丫头……我还真有点怕了。” 本来以为只是个受人保护的娇娇儿,再天赋异禀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谁成想…… 想到武擂的场景,卫曦眼眸暗了暗。 与武擂不同,个人赛是直接影响到了自国的荣誉问题。 交流会的输赢,除了山宣那群没长脑子的蛮子会在意,估计也没人了。但是这个人赛,直接取决于她能不能把华陵的人才收于自己手中。 虽说个人赛是人人都能自愿参加,但同武擂一样的,个人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是,参赛人,若要论国来分的话,无论参赛的人有多少,无论你派出的人有多少,你们这边身份最高的人,必须要上场。 所以到时候她必定会出场,要对上的也绝对是莳泱那个臭丫头还有华陵的王爷们。 对男人她有把握能赢,但是莳泱…… “啊呀!”卫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身后的男人却突然惩罚似的咬了她一口,惹得女人娇呼声起。 “又在想你哪个宠欢?”男人声音满是沙哑的情欲,大手揉捏在卫曦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松松地便留下了指印,“还是,在想你没有得到的那个王爷。” “嗯……”卫曦低吟了一声,半推半就地又被男人压在了身下,手捧起男人的脸,卫曦咯咯地笑起,主动地迎了上去,“在想你不能满足我呢~” 话一落,身上的男人即刻化成了野兽,又开始卖力耕耘了起来。 · 又是一场情事过后,卫曦把男人踹到了床下,自己则是缓慢地坐到了自己的梳妆铜镜前,竟是欣赏起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印记来。 “我可以帮你赢了个人赛。还可以帮你把莳泱解决掉。” 冷不丁地声音从房中响起,卫曦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屋内却空无一人。手掌撑在台上站起,卫曦警惕地环视着周围。 忽感到背后一阵阴风吹起,她瑟缩了一下,僵硬地扭动着脖子,回过头去。 “啊!” 对上铜镜中映着半张血脸的莳泱,卫曦惊吓地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往后爬去。 “你,你是谁?!” “哼,”问话换来一句轻哼,嘶哑的女声又在其身后响了起来,“你转过身来。” 卫曦怕得身子直打着哆嗦,双手搂住自己,她满眼惊惧地回头看去。 印入眼帘的是一抹黑袍。 卫曦一滞,怔怔地往上望去,对上那半张美人,又半张鱼鳞般的脸,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来。 “怕么?”许是卫曦惧怕的眼神太过于明显,黑袍人微微弯腰,捏住卫曦的下巴,冷笑道:“我这样,可是都拜莳泱所赐!” 说完,她猛地把卫曦的脸甩到了一边,嫌脏地抹了抹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我比你还恨莳泱!恨不得把莳泱千刀万剐!” “偏偏,我还没有那个机会……” “我,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卫曦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眼前的人给她带来的感觉太过于恐惧,却又让她心生臣服之意。 两方矛盾之下,她更倾于后者。 只因,她想得到凤琰,只因,她也想让莳泱消失。 “嗤……”看穿卫曦眼中隐藏的东西,黑袍人嗤笑了一声,道:“你该问,我能如何帮你才对。” 黑袍人说着,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了块火红似血的石头来,丢到了卫曦的手上。 “拿着。” “这是……什么?”卫曦怔怔接过,捧在手里,看着那块如同红玛瑙一样的石头,心里的负面情绪竟是觉得被眼前的这块石头给消祛的一干二净。 “个人赛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跟莳泱对上,到时候你把这块石头放在她的身上……”黑袍人说着,眼中的狠意都要溢出来了。 把该吩咐的事情吩咐完,卫曦被压迫的恐惧尚在时,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卫曦捧着石头,有些难以置信,不由得呢喃道:“这石头,真的如您说的那样吗?” 灼烧感?痛意? 可是为什么,她只能感受到源源不竭的暖意,滋润着自己的内心,充盈着自己的身体。 “不管了。” 卫曦摇了摇头,攥紧了手里那枚石头,回头看着男人如同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她走过去狠狠地踹了一脚,便让人把男人给拖走了,全然没有欢爱时候的温存情意。 门再度被关上,卫曦握住那块石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来。 “莳泱……” · 三日后,人声鼎沸中,比医,比武,比兽的赛场相继展开。 此次个人赛,华陵这边派出了闻人玉竹,凤琰,还有莳泱,三人相对应一个赛场,无了其他国人参加,倒也显得华陵尽了东道主之谊。 不想,莳泱又出了个例外。 本来一人一个赛场刷下一堆人,三人再聚集在决赛也就不用比了。可到了比赛这天,小姑娘又不乐意了。 医术不会凑不了热闹,莳泱就把目光放在了武场和兽场上面,抱着白泽吓得一众普通野兽抬不了头还是轻的,有的只是姑娘家们瞎闹着玩,阿猫阿狗这些,那是晕的晕,尿的尿。 兽场闹了一通,莳泱又逛到了隔壁的武场。 凤琰正思索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都给撂倒呢,便见小姑娘抱着小白虎悠哉悠哉地朝他这边走来。 凤琰不禁诧异,赶忙迎了上去,“泱泱,你怎么来这了?” 闻声,莳泱回头望去,见是凤琰,小身子自动自觉地就迎了上去,给了男人一个熊抱。 至于抱着的白泽…… 在快要被挤成肉饼之际,迅速地逃到了一边,对着凤琰龇牙咧嘴地控诉了起来。 “那里不好玩。”莳泱嘟嘴,指了指地上的白泽,嫌弃道:“他往那里一站,兽兽都被吓倒了。” 嗯,场面乱成了一团,都没人向她挑战,那她应该算是赢了吧。那这样她也算完成了任务。 闻言,凤琰嘴角忍不住抽了起来,“心疼咱哥啊……” 三个赛场的秩序本来都是由七哥来管,大哥则是要适时监控着三个赛场的动静,以免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因为人数的众多,他的凤卫都给派出去了。 派白泽,白泽那是普通的兽吗? 那是上古白虎战神,那是星宿神君,真正的万兽之王! 想到自家的两个哥哥事后要笑眯眯地来“教育”自己,凤琰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咧了下嘴。 “那个,泱泱啊……”凤琰把小姑娘抱好,喉结滚动了下,商量道:“你看,我本来是负责这里的是不是……” “你看,凤凰想打架,泱泱就让给我好不好?” 说着,凤琰摸了摸自己的腰兜,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块甜糕来,晃在莳泱的面前。 哪想小姑娘直接别过了头去,“我不吃,玉竹说吃太多甜的会蛀牙。” 蛀了的牙就没了,没了就不能嚼肉肉了。 “……” 凤琰深吸了口气,脑中正飞速旋转着要找什么理由哄小姑娘离开,莳泱却挣脱开自己的怀抱,抱起白泽坐在了一旁。 “你快点打吧。”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插手了。 闻言,凤琰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莳泱的一句话又如同一桶冷水浇了下来。 “打完我再跟你打。”莳泱晃着自己的小脚丫,蠢蠢欲动着。 见此,凤琰都要哭出来了,“不是,你跟我打什么呀?” 说得他好像下得去手一样;说得好像他打得过一样。 “你们不是告诉我要赢吗?”莳泱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是要赢,但不是这个赛场赢啊!凤琰心里欲哭无泪。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人都齐齐找到了对手上了擂台,凤琰不免着急了起来。 何为个人赛,那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一对一的决斗,所战胜的人越多,所获得的分数则最高,直到时间截止,最高分的那个人就可以成功进入决赛了。 决赛一轮,胜出者是可以直接向总负责人提一个条件的。 而这次交流会的总负责人,就是他的父皇。 “泱泱,你……” “景王殿下。” 凤琰正打算要跟莳泱好好商量一番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男声来。 凤琰回头望去,见是扶孤,不禁挑眉道:“扶孤太子,何事?” 见扶孤没有回应,而是把视线挪到了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上看着,凤琰往身旁移了些距离,挡住男人的视线。 沉声又叫了一遍,“扶孤太子。” “啊?哦……”似是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神,扶孤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七个不同颜色的划纹。 那是战胜一人之后即刻画上的纹印,七个,则是已经击倒了七个。 而若是扶孤输了一局,那么这七个纹印都归战胜他的人所有了。 “在武场叫到景王殿下的,自然不是寒暄了。”扶孤淡笑道,手却上前迎了迎,扶孤脚步一迈,“景王殿下不知可否赏脸扶孤,同在下切磋一番?”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3 遛弯弯 各种不同颜色的纹印就那么明晃晃地晾在自己面前,凤琰正愁时间不够有可能来不及呢,这扶孤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着扶孤一副诚心赐教的模样,眼中却闪烁着志在必得的战意,凤琰挑了挑眉,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扶孤太子,请。” 两人互推互让地走向最近的擂台,四周都是热火朝天的拳打脚踢,他们走向擂台的路上步子慢的就像散步似的。 莳泱看着,包子似的圆坨坨的脸蛋顿时鼓了起来,走过去直接一人一脚把他们踹到了擂台上。 “快点!”她还要跟凤凰打架的! 猝不及防的一脚,凤琰挨了后很是习以为常,反身一转就是一个帅气的落地。而扶孤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以小姑娘的力度的一脚,那是直接把人给踹了个狗啃泥。 扶孤的下巴一路摩擦过地面,“嘶”的一声,扶孤懵懵地爬起身,手碰了碰下巴又迅速缩回了手,痛得龇了下嘴。 凤琰不忍地遮住了眼,在扶孤看过来时又迅速放下手,略带心虚地笑了笑,手往前一伸,衣袍一撩,男人挑起了眉。 “扶孤太子,莫要再浪费时间了吧。” 微风轻轻拂过男人鬓角的碎发,凤琰抬手随意地把风吹起的发丝往外一挑,拨至耳后。桃眸微眯起,眸底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之意。 扶孤闻言微怔,随即抱了抱拳,笑对,“冒犯了。” 话音一落,扶孤踮脚起步,凛冽的破风声划过,男人已经到了凤琰的面前,右掌挥起,手指弯曲成爪,对准凤琰的脖颈抓了过去。 修整平齐的指甲到了自己面前,又是带着势如破竹的力度,眼看就要擦过自己脖子了,凤琰不慌也不忙,腰折后仰,双脚踢起,翻身踹向了扶孤的腹部。 眼瞳骤然一缩,扶孤赶忙用手格挡在了腹前,可是他的速度快,凤琰的速度更快,在他的手往下挡住之前,凤琰的鞋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腹间上。 “砰”的一声闷响,扶孤躬起了腰,踉跄地往后退去。而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凤琰在他捂住痛处的时候,已经趁势到了他的面前。 屈膝起踢,凤琰伸手抓向他胸前的七道纹印,往外一掀,便落到了自己的手里。随即把扶孤给踢下了台,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扶孤已经摔在了擂台之下。 “多谢。” 凤琰举着手上的纹印,眉梢向上扬了扬,唇角缓慢自然地翘起,慵懒又张扬。 就这么愣愣地望着,扶孤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咬唇磨牙,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看着本该属于自己努力的成果,懊恼充盈着他的内心,可腹中传来的阵阵疼痛,又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和面前男人的差距。 想着,扶孤手紧握起拳,拭过地面时,皆是忍耐。可头颅,依旧不甘地低了下去。 凤琰凝眸盯着,心里叹了一声,转身跃下了擂台。 像扶孤这种骄傲的人,他若是说太多,倒是该起了不必要的矛盾了。 不顾扶孤,凤琰下台后便开始寻找着莳泱的身影。好像把自己踢上擂台后,小姑娘就没理自己了。 环视了一周都没有找到小姑娘,凤琰不禁疑惑,蹙起眉,四处张望,朝前寻去。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凤琰快要找到入口时,落三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迎面撞上男人,落三猛地刹住了自己的速度,侧身往旁边躲闪了过去。 “王爷,你怎么还在这啊!”落三稳住脚跟后,也顾不及两人的阶级关系了,赶忙上前拉起凤琰的衣袖就往前拽去,“你怎么还在这啊!姑娘都要跟那卫曦公主打起来了,她……” “你说什么?!”闻言,凤琰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停住了脚步,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分,皱眉问落三:“到底怎么回事?” 落三不由得被男人忽然变了的脸色吓得一怔,倒也不敢隐瞒,一股脑地便开始把事情经过给交代清楚。 原来,小姑娘是在看自己与扶孤打斗的时候,大概是觉得干看着过不足瘾,所以自个找其他人打架去了。 以小姑娘的速度和实力,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哪怕是他已经尽量在缩短跟扶孤切磋的时间了,也还是赶不上莳泱的速度,自己这边刚打完,赛场上的一半纹印都落在了莳泱手中。 而另外一半,则是被卫曦收下了。 如此一来,随着时间的消逝,两位纹印拥有纹印最多者,自然而然就在最后对上了。 凤琰听完,只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厉害。但要论莳泱的实力,又是对小姑娘放心的很。 想了想,凤琰眉头皱的更深了,微微用力甩开落三的手后,男人跟着人群呼声最大的地方赶去。 半晌,凤琰挤开人群站在最前面,恰好还与同样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凤南珹和凤锡碰了头。 凤南珹看着台上相对两方的莳泱和卫曦,也是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琰无奈叹息,将前因后果告诉两人后,拧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好像小姑娘跟卫曦的对决,好像是被人暗中推了一把,这大概是一种靠近危险的直觉吧,他也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放心……”凤南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方圆十里内,哪怕是一个暗角都有凤卫守着,赛场里虽然人山人海,但要说有关于疏散人群这方面,大哥也是做好准备了。” 不能说万无一失,但好歹有备无患。 说是这么说,可凤琰总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没法安定,眼瞧上台上的两人,眼见开始的指令将即发下了,小姑娘竟然还打起了瞌睡。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戛然安静了下来,后排的观众看不清是何种表情,但前边的,嘴角可是不约而同地,很有节奏地抽了起来。 凤琰更是默默地掩起了眼,心叹道:泱泱,好歹尊重一下对手啊! 可这想法刚起,瞧见台上的情况后,凤琰就直接想骂人了。 屁的尊重!打死活该,打不死就算幸运了。 只见指令刚下,小姑娘的哈欠刚是打起,卫曦便已经移到了莳泱的面前,袖间忽然露出了一点寒光,转朝莳泱的脸上扇去。 莳泱反应迅速地翻了个后空翻,小手随即搭在了卫曦的肩上,攀附而上,身影闪到了她的身后,莳泱对准那圆润的屁股就是一踹。 “啊!” 卫曦大喊了一声,身子控制不住地接近擂台边缘将即载到地上,脚下赶忙摩擦地面,眼看着鞋尖都要悬空了,又庆幸地在那前一秒停了下来。 卫曦拍了拍胸口,轻呼了一声。刚转过头,莳泱精致的小脸就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开来。卫曦眼瞳一缩,双手下意识地就挡在了面前疯狂地挠着,藏在袖里的寒光透过阳光,显得更为锋利了。 莳泱面无表情地把卫曦的双手往两边掰去,明明能轻轻松松地把人给摔下擂台,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这样做,反而还跟卫曦拉开了距离,等待着卫曦的出招。 那样子,似是玩心大起。 见此,底下的凤琰眉头拧起,很是不解,“怎么回事?泱泱在等什么?” 依小姑娘的性子,能一招撂倒的,就绝对不会浪费一点时间。 可是现在…… 凤南珹和凤锡看了也是直摇头,搞不清楚小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等等吧。”凤南珹只能勉强做出回应。 三人再把目光放回擂台上时,卫曦已经被莳泱遛狗一样遛了一圈又一圈。卫曦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却不肯让她停下,卫曦脚步刚顿,莳泱那头的小拳头就迎了上来了,而且多打的位置,还正好是卫曦无瑕的脸蛋上。 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报复卫曦一开始的所为。 底下的三个男人是这么想的,卫曦也是这么想的,而莳泱,好像也是这样做的。 即便是闹腾了这么久,卫曦的身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痛印,也没有什么流血的部位,可偏偏那脸蛋上,却是很戏剧性地青一块红一块,活像块染料布一样。 伤害性或许不大,但对于卫曦这般重视自己脸蛋的人来说,莳泱之举,侮辱性是强的。可偏偏卫曦除了被迫接受,也没有其他方法。 因为一来,她打不过莳泱;二来,要是放弃了,她也就承认输给莳泱了。 想着,卫曦不甘地咬紧了牙关,提起身速,更加卖力地在围着擂场内跑了起来,眼角瞥着的地方,却一直在寻找着突破点。 约莫一炷香过去,大概是玩腻了,小姑娘忽然停在了卫曦的面前,马步一扎,莳泱板着脸,挥起了自己的小拳头来。 “注意。” 莳泱轻道,拳头随即带力而出,往卫曦高挺的鼻梁打了过去。卫曦下意识地捂好鼻子,莳泱的拳头又落在了她的嘴巴。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卫曦人已经被莳泱掀飞到了另一边。女人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嵌在嘴巴里面的两颗门牙已经不翼而飞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4 可不可以亲 “哇呜呜啊……憋……” 眼看着莳泱又朝自己挥拳过来,卫曦满脸恐惧,举起双手疯狂地往前乱挠,没有了两颗门牙,说话都是漏风的。 嚓—— 拳头离卫曦的头顶只有一寸距离,莳泱脚步往左边擦过,停了下来。看着抱头瑟瑟发抖的卫曦,莳泱收回了手。 “认输吗?”莳泱面无表情道。 他们说了,要是打擂的时候对方没有认输,自己是不算赢的。 所以自己要赢,就得让卫曦认输才行。 “我…我,”抬头望着莳泱,卫曦怯怯地往后挪了点距离,缓缓站起身来,手掌缩进长袖中,低头抿起了唇来,“我……” “嗯?”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女人,莳泱扬了扬眉,把手肘撑了起来,平静道:“那就再打吧。” 说罢,莳泱手肘朝上,再次握拳往卫曦打去。不想卫曦忽然猛地抬头,撩开袖子,面露狰狞地朝莳泱扑了过去。 一抹红光闪过,卫曦攥住红石按在莳泱的手中,用力地逼得她连连后退,她猛一抽手抱紧住莳泱。 由于身高,莳泱被卫曦抱起离地,正疑惑着自己手里塞的发热物是什么呢,微微一抬头,便见卫曦对着自己狞笑了起来。 “莳泱,下地狱去吧!” 话音一落,卫曦用力推开莳泱,回到了一开始比擂的位置来。 “泱泱!” 见到这一幕,台下的凤琰心顿时被揪了起来,身旁的凤南珹跟凤锡对视了一眼,迅速移位站在他一左一右,一人拉住一只手,阻止着男人想要上台之举。 “琰儿,冷静点,你要相信莳泱。”凤南珹沉声提醒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 他不相信对方不会耍阴招啊!他就是担心啊! “你要是现在上去,莳泱的比赛就算输了,输给了她看不爽的卫曦,小姑娘可是会不开心的。”凤锡也出声道。 凤琰闻声咬了咬牙,闷声甩开两人的手,他专注地望向了台上。 见及莳泱手上发着红光的石头,凤琰眼瞳一缩,忽然吃痛地捂住了心口,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觉得那块石头在呼唤着他? “没事吧?”眼瞥到凤琰的异常,凤南珹拍了拍他的肩,低语问道。 屏息凝神,凤琰舒了口气,摇了摇头,又把目光移到了擂台上。 只见台上的小姑娘被推开后,踉跄了几步仍是面色如常,凤琰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凝目盯着莳泱手里的石头看。 莳泱也是狐疑地低头,看着手掌心里安静置放着的石头,棱角光滑,透过淡红的光膜,隐约好似见到里边还藏着什么。 不仅如此,莳泱手微微握紧时,方才那摸着的坚硬手感好似也变得柔软了起来,似是在讨好,又似是在与自己力量融合。 感受到由手心延至丹田的发热,乃至整个身体都被红石的温暖包围,莳泱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 少顷,红石中的光芒绽放更甚,好似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正从石头里抽丝剥茧般地钻进自己体内,瞥了一眼围满了人的周围,还有面前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出事的卫曦,莳泱眼眉一挑,将宽大的袖子把石子掩藏了起来。 “下地狱?我?”莳泱稳住自己的心神,将那股力量收于自己体内的同时又尽量不使自己吸收涌动的力量而感到怪异,莳泱伸手指了指自己,皱眉道:“你在开玩笑吗?” “怎,怎么会?!” 见莳泱一点事儿都没有,卫曦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挂不住了,狞笑僵在脸上,看得那本该出色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相如心生,大抵是如此罢。 “她,她明明告诉我有用的啊!” 卫曦声音尖利,看着面前依旧好端端地站着的莳泱,她眼睛睁大,闭合的牙齿咯咯颤抖了起来。 没有把莳泱解决掉,那就意味着她要接受不如莳泱的事实;意味着她不能夺得个人赛的头筹;更恐怖的,她还有可能会接受到来自那个神秘黑衣人的惩罚,或者直接死在莳泱的手上。 越是想着这些,卫曦身子也跟着抖动了起来,双腿打着颤儿,回头看着后边所剩不多的距离,还注意着莳泱的动向,卫曦惶恐不已。 “不,不要,我,我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 她这方在拖延着时间,侥幸地想要获着莳泱的放过,可不代表小姑娘还有耐心玩下去。 似是那块石头的力量让小姑娘有些吃不消了,莳泱牙关紧咬着,小脸憋得如那熟透了的红柿子,汗珠也从额头上一个劲的往下掉。 “砰”的一声,莳泱速战速决地把卫曦踹下了台,眼睛瞥示了周围,她拾起卫曦所拥的纹印,举了起来。 “我赢了。”莳泱扬声道。 软糯糯,又不起波浮的声音传入每人的耳中,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奇迹般的寂静了下来。 众人眼望着站在擂台中央的小个儿,阳光映在肉肉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红晕,小姑娘不嫌累的举着手,抿着小嘴,每转个方向都要跟那边的人告诉一声,她赢了。 见及,不知是在哪个方位的人忽然带头响出了掌声,紧接着,掌声变成了断断续续,再是在人群中一齐爆出了如雷贯耳的掌声来。 “国师大人!” “小王妃!” “我们知道你赢了哦!” “……” 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一起,莳泱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从来没有这么开怀过,甚至大家的声音响在耳畔,她都觉得她已经是个完整的人…… 不,完整的龙了。 莳泱眸光闪动,望及人群,她下意识地就想找到凤琰的位置。 开心与难过都想与他分享,并且,只想让他知道。 莳泱四处瞧着,脚尖都随之踮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望啊望,都没能找到男人的身影。 见状,小姑娘的心情瞬间便低落了下来。小嘴巴微微瘪起,莳泱低头抠弄起了自己圆润的手指甲。 “是我打得太久了嘛……”还是因为…… “泱泱。” 小姑娘刚是开始胡思乱想着呢,腰间忽然多了只大手轻松地把自己抱了起来,耳边低沉磁性的男声唤起,莳泱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自己的手已经是搂上了凤琰的脖子了。 “凤凰,”莳泱糯糯道,长而浓密的睫毛掀起又垂下,莳泱眨眨眼,很是自豪地捧着那堆纹印怼到了凤琰的脸上,“我赢啦!” 若是此时有尾巴露出来的话,该很是可爱的左右摇摆吧。 看着眼前傲娇模样的小姑娘,凤琰嘴角翘起,不禁想到。 “嗯,看到了。”男人点头回头道,手蹭过小姑娘脸上的碎发,帮忙别到了耳后。 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赶到了台上。也正因为第一时间赶到了台上,他才能看见,小姑娘对他的在意,和找不到人时的怅然若失。 “啵唧!” 得到男人的回应,莳泱心情就更为欢喜了。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大胆地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众目睽睽下,给凤琰吧唧了一大口。 有了第一次,便是有很多次。小姑娘似是喜欢上了这样跟男人表达的方式了。 柔软湿润的触感清晰印在自己的脸颊,凤琰怔怔地偏头望进了莳泱的眼眸中。小姑娘那双罕见的瞳孔泛着亮光,恍如星光碎屑点点落下,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周围的嘈杂被自己自动屏住,凤琰眼中只留莳泱一人之样,他缓慢地抬起手,指腹轻轻按在了莳泱柔软的唇上,唇瓣上,还闪着些晶莹。 见状,莳泱眸子映出了几分疑惑,微微垂眸,小姑娘的目光顺着男人滑过唇瓣的动作移动着。 “泱泱,”凤琰又唤了一声,声音低沉,又透着一股清竹般的沙冽。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男人的鼻尖碰住了莳泱的鼻尖,哑声道:“这里,可不可以亲?” “亲?”莳泱懵懂地眨着眼,好像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像泱泱刚刚做的那样。”凤琰眸光暗了暗,指腹蹭过下唇,“可以吗?” “哦……”莳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原来自己刚刚那样,是叫做亲啊。垂目瞧着男人指腹的动作,莳泱又眨了眨眼,忽然伸出舌尖来,舔了一下凤琰的手指,又迅速地收了回去,还砸吧了下嘴。 “不好吃。” 莳泱皱眉嫌弃了起来,随即松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左右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直接塞入了自己的小嘴里嗦了起来,另一只则是怼进了凤琰的嘴巴里。 凤琰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见他嘴巴不由得张大,垂眸看着塞到自己嘴巴里的小手,再见小姑娘嗦的津津有味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 牙齿轻轻咬了下莳泱的手,凤琰无奈地把小姑娘的手拿了出来,然后又拉开她自己嗦着的手。 “泱泱乖,手是不能吃的。” 被小姑娘这么一打岔,自己心里的那丁点想法,也被打消得无影无踪了。 总归,自己今天还是收获了小姑娘给的奖励的。 “可是……”莳泱似乎还想坚持,嘟起小嘴把自己的小手贴在男人的薄唇上,“真的挺……唔!”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莳泱眉头一蹙,闷哼了一声,手捂丹田处,躬起了腰。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5 只是肚子饿 “疼……”莳泱小脸疼得都皱成了一团,捂住自己的肚子抵压在男人的身上,喘气不停。 过分烫热的身体贴着,男人即刻慌了神,双手无措地晾在莳泱腰间,又怕小姑娘掉下去,赶忙又搂紧了。 “哪,哪里疼?怎么会突然疼呢?是不是那块石头的作用?快把石头给我!” 凤琰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大堆,抬眼远眺着人山人海后的方向,最后定格在隔壁的医擂,男人脚尖一踮,腾空跃起,从人们的头顶飞掠,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而趁乱间,摔在地上的卫曦小心翼翼地瞥看着周围,见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飞走的凤琰那边,卫曦恨恨地淬了一口牙,咬牙悄然地往另外一个方向爬去。 身上被那小妮子整的疼得厉害,她想用走的都走不了! 卫曦狼狈地爬到擂台的另一边,有着搭筑起的高木挡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看到。 卫曦抵在边上,手边轻轻揉着身上的痛处,嘴里不禁暗骂道:“死丫头,下手这么重!” 可虽是这般说,她心里却是有种感觉,莳泱没有出全力,而没有出全力都让自己招架不住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想到莳泱仍留着厉害的底牌,卫曦忍不住打起了寒颤,那想要与莳泱争斗的执着,也不由得退缩了。 男人而已,可犯不着要把自己的命搭上。而且说不定她求和的话,她此行收获或许会更大些呢。 这样想着,卫曦又是想到了那个黑袍人,现在思及起那日自己的俯首,还有方才所恐惧的后果,她不由得感到有着几分奇怪。 换作平时的自己,哪怕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都不曾怕过,那黑袍怪人就这么吓了自己一下,她怎么就心甘情愿要为她做事了呢? 而且,还白白浪费了一个宝贝石头…… 那个石头,根本就是对莳泱没有用嘛! 懊悔不及地拍了拍头,卫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神中不由得也蕴起了几分凝重来,低喃道:“不行,这华陵不能待了…再待下去……” 只怕自己的命都给玩完。 想着,卫曦撩开了收紧的袖子,一道丑陋的似蜈蚣的疤痕贴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卫曦用手指戳碰的时候,那疤痕竟真的像蜈蚣一样扭动了起来。 如虱子一般依附其上,细细一看,还有着密密麻麻的毛刺嵌在嫩肉上,让人寒颤不已。可观卫曦的脸色却是如常,神情感觉竟还有几分亲切。 指尖挑了挑那“蜈蚣”,卫曦淡淡一笑,站起了身来。手臂伸举起,轻挑着“蜈蚣”缓慢地爬到了自己手腕处,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乖,该把你的孩子们叫回来了。” “蜈蚣”似乎真的能听懂卫曦的话一样,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它把半个身子都伸展了起来,头对指着天上,宛如一根尖尖无比的木刺穿插进女人的肌肤中。 “蜈蚣”来回晃动了几下又落下,随即便安静地爬回了卫曦的手臂上躺着不动了。见及,卫曦笑了笑,不在意地拉回自己的衣袖,她看向了刚刚的方向。 “该来了吧。” 因为华陵防守实在过于严密,擂赛除了她安排的参擂人,其他侍卫一个都不准入内。 虽是如此,但照她的身份,危险可不是换了个国度就能避免的。以她对她那群好姐姐的了解,这会指不定憋了一肚子的坏计等着她呢。 因此,为了她的安全,她便动用了平川特有的一种蛊虫,以母蛊作控,子蛊下在那些华陵的守卫上,蛊虫所控能让那些守卫暂时为她所用。 现在,恰恰是需要他们把她安全送回去的时候了。 可卫曦等了许久,眼看着那擂台前的人都要散了,她子蛊所下的人还没来时,心里噔时慌了起来。 悄悄地探头看向自己后边,凤南珹和凤锡所站的位置没有见到人,就连刚刚围着的百姓都走了不少,卫曦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都还没呼完,“啪”的一声,自己的肩上又多了一只手。卫曦猛地一震,面露恐惧,身子瞬时抖的如筛子一样,这次却不敢再回头看去。 只因,透过布料,肩上那手传到自己皮肤上的冰凉,一如那日一样冰,触感一样的熟悉。 恐惧,由心而起,蔓延全身。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她对黑袍人的恐惧,大抵是从第一回起,就深深藏在了自己心底里了。 每一见,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在找这些吗?” 可她不回头,并不代表身后的人会放过她。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响起,黑袍人扳转卫曦的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被自己迫使的女人,目光盯在她姣好的脸蛋上时,黑袍人的眸里闪过了一抹寒芒,又迅速收回在了眼底。 黑袍人拍了拍卫曦的脸蛋,摊开手掌心,露出了那肚皮外翻,腿儿和头身都分离,零零碎碎地躺在自己手上的黑屑来。 卫曦认出来,那是她的子蛊。 “啊!你干什么!” 她颤抖地正要伸手接过时,黑袍人却猛地把那堆虫子扔到了自己的脸上,腥臭味散到鼻间中,卫曦疯了一样用手抹着脸。 坚硬的甲壳刮到自己脸上,略湿又臭的脏腑沾于皮肤,卫曦只觉得自己脑中有根弦将即断掉了。 这还不止,她好不容易缓了一会,方才还乖巧地待在自己手上的母蛊,这会因为子蛊的死亡,这会也躁动了起来,在卫曦手上留痕不说,常以心血养蛊的卫曦,这会也遭到了蛊虫的反噬。 喉间忽然生起一股涌血之欲,腥甜味落在自己喉腔不上也不下,卫曦呜咽了一声,软瘫在了地上。 望着面前睥视她的黑袍人,她颤颤伸手,面露不甘地想要掀开眼前人的黑袍,不想心口又是一阵猛缩的抽痛,卫曦眼前一抹黑,终于忍不住从嘴里喷涌出了一大口鲜血洒地。 “为,为什么……”卫曦禁不住哀嚎问道。 “这话该让我来问你吧!”黑袍人眼眸一眯,伸手拉住卫曦的衣襟,把人从地上给轻松拎了起来,两指掐住卫曦的脖子,她逼问道:“说!莳泱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石头是不是让你掉了包!” 说完,手上的力度霎时收紧,看着卫曦的脸蛋由白转青,又涨的通紫,黑袍人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大了。 “不,咳咳…咳咳!不……” 卫曦疯狂地用力拍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拼命地挣脱着,感受着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大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黑袍人终于放开了她,把她甩回了地上。 “咳,咳咳!”近距离地感受死亡,卫曦哆嗦着身子,连连后退找寻着能靠着的地方寻求那微薄的安全感,“我,我没有掉包,我拿着石头的时候,也没有……” 没有任何用处。 这话,卫曦不敢说出来。 当日黑袍人找上门来时,可是笃定地说了那块红石头有能让人感到灼烧灵魂的疼痛,紧接着就是肉体被烧成灰烬。 她记得,黑袍人交给她的时候,她的手掌心还有一块烧灼的印记在,手上更是缠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软与石头相隔开,才递给她。 当时接过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黑袍人所说的那种感觉,起初只是认为是只针对莳泱的才会对她没有作用,可现在看来…… 卫曦偷偷地抬头瞧了黑袍人一眼。 应该只是对她有那负面作用罢。 “哦?”黑袍人挑了挑眉,唯一能看到的细细柳眉拧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没想到啊……” 她也不过是无意中拾到那枚石头,发觉到它有那么厉害的威力却不能为之所用,她便把目标放在了莳泱的身上。 细细查着此次四国交流会的参选人,最后把目光挪到了这个想要得到凤琰的卫曦身上,这才有了这么个注意。 她本以为卫曦是凡人才让石头无效,没成想,对莳泱也无用。 想到自己为那石头所吃的苦,黑袍人恨恨地磨了磨牙,又是一巴掌朝卫曦扇了过去。 怒骂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啊!”卫曦脸被扇到一边,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了起来,美目噙泪,她委屈道:“可,可是,你也没问啊!” 而且,那莳泱不是也走了吗?看样子,也不像完全没事。 “你还敢顶嘴!”黑袍人闻言又是扬起了手。 “咳,你们要闹多久?” 可手还没落下,二人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黑袍人一怔,愣愣地放下手,跟卫曦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满场的百姓不知何时已经被疏散离开,整个擂场就只有她们两人在,而此刻她们的面前,站着本以为已经走了的凤南珹和凤锡,还有落三他们。 除此之外,刚刚喊着肚子疼的小姑娘此时也懒洋洋地窝在了凤琰的怀里,手里还多了一份猪蹄啃着。 看见她们眼里的震惊,今日份改善了伙食的莳泱多了几分耐心,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猪蹄儿,莳泱慵懒道:“我只是肚子饿了哦。”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6 等你很久了 “嗷呜!” 莳泱大快朵颐地咬住猪蹄一扯,啪的一下把骨头往黑袍人头顶一丢,骨头咣了一声砸了她一下,然后丢在了地上。 不甚在意地往凤琰袖子上抹了一把手,莳泱露出了两颗小尖牙来,狡黠一笑,“等你很久了……” “邵,如,馨。” 莳泱手指明晃晃地指向黑袍人,小嘴儿往前面随意地吹了吹,拢在她身上的黑袍也随之被掀,露出了邵如馨那张熟悉的脸来。 只是有所不同的,好的只有半张脸。 “啊!”所见的光亮突然放大,没有了黑袍遮掩,邵如馨抓狂地把卫曦推向面前挡着,一手捂住鬼面,害怕地望向凤琰,“琰,琰哥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砰—— 听到这个称呼,莳泱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黑袍飞落地的瞬间,她猛地一挥拳,朝邵如馨扑了过去。 同一时刻,凤琰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莳泱飞身于邵如馨面前之时,众人瞬移到了不同的方位,将邵如馨和卫曦包围在了其中。 “不,不要……” 眼看着那如斯可怖的小拳头又朝自己挥来,身后又被邵如馨死死掐住腰上的肉,寸步难行的卫曦在拳头欲碰之时,只得做出了双手格挡在脸上的动作,大腿害怕的抖个不停。 经过莳泱和邵如馨一前一后的双重创伤,昔日美艳如妖的卫曦公主此刻恐怕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了。跟莳泱的打斗让她身体哪哪都疼;邵如馨则是让她身心双重受创。 原本惬意地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这会被揪的不成样子,衣襟摊开,里面的亵衣依稀可见是粉嫩的颜色,方才被邵如馨打到的一边脸这会肿得老高,可谓是太惨了! “啊!” 看着莳泱的脸在面前放大,卫曦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尖叫,不过预想的疼痛却是没有袭来。 静候了片刻,卫曦神情愣怔,透过自己双手间的缝隙悄悄瞄了一眼,发现小姑娘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这会对着自己眨着水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卫曦顿了顿,腰间的邵如馨依旧发了疯一样在掐自己,感受着自己腰上的麻痛,卫曦咬了咬牙,放下了自己的手。 眼角往后瞥了一下,卫曦美目一沉,垂下来的右手袖间忽然滑下了一抹白物。攥紧在手,卫曦随即猛地转过了身去,反手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尽数抛到了邵如馨的脸上。 白烟散飞,众人这才看见卫曦刚刚拿着的是什么。 那是类似于面粉的一包粉末。 可观邵如馨即刻变得痛苦的脸色,还有红痒的脸,便知道那粉末可不是像面粉那么简单了。 众人瞧着,包拢的圈子往前缩小了些,人人单手靠在丹田处,运起卫曦肉眼看不见的灵力,预防邵如馨有机可乘逃掉了。 毕竟在决定要设这个局之前,他们也没有十分把握会把人引出来。幸好,他们低估了邵如馨对莳泱的恨意。 看着邵如馨痛苦得不得不放开卫曦的动作,满地打滚,众人警惕的同时,心里不禁也对这平川来的卫曦公主有了新的认识。 人不蠢,而且够狠。 以刚刚那样被邵如馨挟持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反扑,那完全就是在濒死边缘走上一遭。若是刚刚一举不成,那么等待她的,就会是邵如馨的出手。 “哼!”不顾及也不会知道众人如何看她,卫曦挣脱开邵如馨后,便立刻绕到了莳泱的后边躲着了,看着痛苦打滚的邵如馨,卫曦躲在小姑娘身后,揪住衣角就开始指划了起来,怒目切齿道:“快!杀了她,就是她让我对你动手的!” 说着,还咋呼了起来。莳泱回头淡淡地瞥了卫曦一眼,瞧着前几天还说要抢自己凤凰的女人这会都懂得躲到自己身后去了,比自己还要高很多的个子这样缩着,只觉得违和极了。 莳泱别扭地一边往旁边挪,一边撅着小嘴把卫曦拉着的衣角给扯回来。小姑娘的屁股一点一点把卫曦挤到围着的圈圈外。 “走开,回你的家去。” 她可没忘,她也是听了邵如馨的话要搞自己的。 “我……”被莳泱这样一说,卫曦讪讪地收回手,眼望着邵如馨那边的方向,却不肯走开,“我就看看不行吗?” 被这女人这么一折磨,不能亲眼看到她被收拾,实乃难解她心头之恨! “我看你还是快走吧。”许是知晓卫曦打的是什么主意,凤南珹搁着一张冷脸侧头朝她看去,不客气道:“你要是一留下,待会打起来误伤或者不小心让平川损失了一个公主,可不就是看看那么简单了。” 凤南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落七立即配合地亮出了自己的双刃来,一脸煞气地盯着卫曦看。 卫曦被看的心里发毛,可是眼睛睹到已经缓过了一会粉末的劲儿,瘫在地上死鱼一样喘着气的邵如馨,女人眸子掠过了一抹杀意,垂下来的手又骤然捏紧了。 可还未有动作呢,莳泱就不耐烦地把她给拎了起来。马步一扎,小姑娘半坐半蹲的姿势,跟拎小鸡崽一样把比她高大许多的卫曦拎起。 左脚往前猛地一跺,右腿往后旁迈,莳泱大吸了一口气,憨憨地“呼哈”了一声,把人往天上一抛,飞至一个高度后,伴随着卫曦的尖叫,莳泱毫不留情地用膝盖顶上她的腹部,随之一脚踹到她屁股上,把人踹飞了出去。 真就踹飞! 众人的视线随着卫曦飞出去的轨迹变为了一个弧度,眼睁睁地看着卫曦的影子消失在天际就连一个点都没有看见后,再低头看着活动着自己的腿脚,还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几人的身子禁不住都抖上了几下。 “哼……” 莳泱轻哼了一声,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后,她把目光挪到了看似半死不活的邵如馨身上。 问及凤琰:“她这样,还能跑吗?” 本来还剩半张完好的脸这会也不太好了,被卫曦的粉末所致,邵如馨那半张脸这会涨的通红,肤上还起了不同程度范围的水泡,被邵如馨刚刚那么一挠,这会都溃烂了。 “这……”凤琰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姑娘的问题,想了想,看着现在变得面目全非的邵如馨,他不禁问道:“我比较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 又是怎么会跟魔扯上关系。 当日邵阳武的事情他当然知道是因为魔魂入体,可邵如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全家人都死在魔的手下时,她又是怎样逃出的呢? 而且到现在,竟然还回来报复他们。 “她的身体,被魔改过了。”莳泱异瞳微闪,即刻就给出了答案。 “改?怎么改法?”凤南珹蹙眉问道。 “……”被问及于此,又见其他人的求知欲也是与凤琰一样不低且高,莳泱沉吟了片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上画着圈圈,缓缓地解释道:“万年前那一站,魔军中也不全是魔族之人的,作为先头部队,最多的便是魔人。” “魔人……也分两种。”莳泱掰起了自己的小肉手,嘟嘴道:“一种是魔与人族生下的混种,一种是由魔渡自己的一些力量入人体所改的魔人。” 前者,无论母亲还是孩子,都不会被两方的族人接纳,以尴尬的位置自居,无论愿意与否,他们也只能沦为奴隶亦或先头军。 说句不为过的,他们生下来的命运就打上了烙印,被决定了。 他们寿命虽然长,但却不是真的像魔一样无尽寿命,死后,亦是仍需要入轮回。 只不过那么尴尬的身份,大多怨气又深,落入幽冥后,下辈子也只能落得一个畜生下场。 而后者…… 方式即是要与魔交…配。 无论寻魔之人是男是女,只要是想要变为魔人,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 当然,这只是对于人族来说罢了。若是魔族的人想的话,他们牺牲一点修为就能成事了。 只不过人族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又怎么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与魔做了那档子事后,凡人的身体就是作为了一个容器来接纳魔的力量,然后慢慢改变为魔人。 只是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 痛苦的程度,大概是与她的失魂之痛不相上下。而且因为凡人的身体本就弱,所以魔族强大的力量入体,改造过程除了伴随着爆体而亡的风险外,也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魔的特征。 就比如,邵如馨现在半张鱼鳞似的脸。应该是找的同样有这一特征的魔人。 听完莳泱的解释,众人不禁默默地离地上的邵如馨远了一些,眼中的复杂几乎溢出。 有愤怒,有不解,亦有同情与不忍。 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使得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应小姑娘的话。 凤琰则是在震惊过后,嘴角竟是抽搐了起来,默默地挪到莳泱的身旁,男人掩嘴小声道:“泱泱,你是怎么会……说出那么黄…黄暴的话来的,这个小孩子家家的……” “黄暴吗?”莳泱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其他人,道:“黄暴是什么意思?我刚刚说的话有问题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7 二选一 “没……没问题。”对上小姑娘满是求知欲的眼神,凤琰的话噎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最后只得生硬地憋出个“没问题”来。 “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莳泱又追问道。 当然是有问题啊! 凤琰心里在咆哮道。 可是他又不能跟小姑娘明说,毕竟这种事情,人家可能只是陈述事实的说出,是他自己觉得不大对劲罢了。 嘴巴张开又合上,凤琰愣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凤南珹见着自家弟弟难得吃瘪的样子,凤眸闪过笑意,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不要太在意这些,殇儿和闻人玉竹怕小姑娘吃亏,最近这段时间都有在给她普及这些知识。” 只不过,从闻人玉竹嘴里说出来的,未免有点过于开放了。 闻言,凤琰哀叹了一声,抓挠了下自己的头发,靠近莳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泱泱,以后玉竹她们要是提醒你不能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做,知道吗?”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我,你也不能做。” 妖魔当道,以后他们接触的就不会仅仅只是普通人。从前只能在话本上看见的奇异之事,以后他们也会亲身经历。 所以离殇她们的这份好意,他要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姑娘遇到了那些毁贞洁之事,那她会有那么一个意识在;但若是对象是他,或者是其他人假扮的他,熟悉的人…… 他怕小姑娘会心软。 对上男人认真的脸色,莳泱愣了愣,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凤琰还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番提醒,直接造就了日后自己福利的无限延期。 到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再跟小姑娘解释这些事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事大略掀过,只听一声响动,地上躺着的邵如馨赫然坐了起来。 没有了刚刚死去活来的折腾,此时的邵如馨显得有点冷静过头了。也没有多在意凤琰的目光是否在自己的身上,邵如馨定定地盯着他看,再瞥向其他人看了一圈。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明明她从来没有露过面,除了这个卫曦公主是她亲自出马外,在邵家的事情过后她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关注着莳泱他们,虽然时时刻刻都想把她弄死,但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忍住了。 所以她还真的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嗯……” 落在男人身上赤裸裸的目光让莳泱不由自主地挡在了凤琰的面前,小身板小个儿还不到男人的膝盖,莳泱想了想,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又把凤南珹给拉到了前边来。 刚刚还是围着的一个包围圈,这会倒是有个缺空了。 被拉到面前当这个挡箭牌,看着邵如馨那张变化过大的脸,凤南珹回头无奈地看了莳泱一眼,看着那个缺口,不动声色地走回去补了上去。 凤南珹垂了垂眸,沉声道:“这还得,从梁浩谦的身上说起。” · 那日,检查完神智失常的梁浩谦后,他便问及了殇儿,梁浩谦所说的托梦,而且固定把仇恨落在莳泱身上,会是怎么个情况才会这样。 毕竟梁浩谦和莳泱,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两人没有过交集,却在擂台上搞针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果不其然,还真就让殇儿说出了个有那么一种东西。 那就是魔气所引的摄梦,此能力虽然鸡肋,但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 就梁皓谦的情况,就是恰恰是摄梦所致。施法者引出他内心所想,且把自己的仇恨加注在了梁皓谦的身上,即变成了,梁皓谦对莳泱的仇恨。 或许连邵如馨都想不到的,梁皓谦之所以会起这个仇恨,还有一个因素则是爱而不得的她,所做之梦,也与她有关了。 所以,他们通过祁清澜知道梁皓谦对邵如馨的心意后,就猜测到了会是邵如馨动的手。 然后又想到了以邵如馨对莳泱的仇恨,梁皓谦一事绝对不会是她仅一次的出手后,他们便排查着有可能会成为她间接下手的对象。 最终,定在了同样对莳泱看不顺眼的卫曦身上。 殇儿说了,女人间的仇恨,亦是一拍即合,都有可能在一念之间。 然后,他们便设了这个局。 如果邵如馨没有出现的话,没有卫曦偷袭莳泱一事,那么就是他们方向错了;可若是有异—— 说及这些,凤南珹冷眸对上了邵如馨的眼。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会跟魔扯上关系。家人都被魔所害,你竟然还能放下芥蒂,选择相信了他们!当真是……” “嗤——”哪想,邵如馨听到这些话这是嗤笑了一声,眸里满是嘲意,“当真什么?丢了我自己的教养?还是你们凤家的面子?我跟你们有关系吗?” 说着,邵如馨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身,踉跄了几下,环视着众人冷嘲热讽道:“魔能给我无上的神力,能给我至高无上的地位,你们呢?给我什么?” “死了那样的父亲又如何?杀了肮脏的哥哥又何妨!”邵如馨声色俱厉地吼道,伸指指住莳泱,再移到其他人身上,“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尤其是你,凤琰!”邵如馨突然指着凤琰,大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声泪俱下道:“我那么的爱你,从小我都要求自己事事做到至极,因为这样我才能配得上你,站在你的身边,当这华陵的皇后!” 不想凤琰听到这番话,神情都未变一下,眸子反而更冷了,将莳泱拉到自己身后,凤琰冷声道:“从你窥伺一国之后的位置起,你的爱,就已经不纯粹了。这样的爱,我担当不起。” 爱之一字,谁也说不清,谁也不能说清。 但邵如馨这种一开始就带有利益性的爱,恕他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 闻言,邵如馨顿了顿,咬紧了牙,切齿地望着凤琰和被好好护住,探出了个头来的莳泱,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双手也骤然捏紧了。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邵如馨狠然一跺脚,周身忽的掀起一阵灵力暴动,周身的气势也变得诡异莫变了起来,“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从她身上爆出一阵黑色狂风,邵如馨将围着她的众人通通掀飞到地上。手上簇拥着暗红色的灵力,她的目标很是明确,在把其他人掀走后,直直朝莳泱冲了过去。 邵如馨腾身而起,面目狰狞地冲向莳泱。自她的周身被一层黑色灵力包裹着,半张脸上原本平和的鳞片此刻也变得尖锐地立了起来,衬的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只鱼兽一般。 眼看着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凤琰眸色一冷,双手瞬时召出火焰,迎了上去。 不想火焰恰是触碰到邵如馨之时,面前的人却突然化为了一道残影,消失了。 “不好!”中计了! 凤琰脸色骤变,回头一望,果真看到原本消失了的邵如馨瞬移到了莳泱前边,她的手正好抓握住了莳泱的脖颈,小姑娘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不闪也不躲,任由着邵如馨把她给钳制住。 “泱泱!”凤琰大喊,还未收回的灵力再度强行爆出,惹得他喉间瞬起了一股腥甜,男人强忍着,喉结滚动了下,怒目而视,“把她放开!” 邵如馨闻言却娇媚地笑了出来,衬上她现在的脸,只觉得诡异极了。 “凤琰啊凤琰,我的景王殿下,你倒不如看看你的周围。现在做选择的,可是你噢~” “我手上的莳泱,还是他们,二选一。” 凤琰一怔,下意识地扭头而望。只见刚刚只是被掀倒的几人这会直愣愣地以不同姿势躺在了地上,而在他们的身下骤然幻出了一抹黑洞,仿佛只要男人做出选择,大家就会被吞噬掉一般。 凤琰睹了顷刻,长睫佻起,不怒反笑道:“你说你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吧。”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看着邵如馨不甚在意的样子,凤琰也配合地耸了耸肩,看向被掐握住闭起了眼睛的莳泱来,忽然笑眯眯道:“所以泱泱,这不好玩了,我们快点解决完,可就能去吃大餐了。” 见状,邵如馨心里突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颦眉道:“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大餐”二字一落下时,刚刚还是安静地不挣扎的莳泱霎时睁开了眼,垂下来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腕上。 然后,小姑娘忽然对她露出了自己的小尖牙来,小手反手一掰,翻了个跟头,就把邵如馨同她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砰”的一声,邵如馨整个人被她摔仰在了地上,小姑娘双手插腰,一脚抵在了邵如馨的脖子上。 “的确,这并不好玩。”莳泱撅起了小嘴,嫌弃道。 自己如此爆发都被摁在地上,邵如馨立即就发狂了,好几次都想把莳泱的脚给撑开,不想那脚却犹如千斤顶一般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邵如馨又如同被轻薄的良家妇女似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8 啊,救命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弱到这种地步,还敢轻易来抓你吧。”凤琰冷笑道,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莳泱身边站着。 莳泱瞥了他一眼,再看向被禁锢住的几人,点头道:“嗯,确实挺弱的。” 凤琰:“……” 邵如馨闻言一愣,随即不甘地运着周身的灵力,想要将莳泱抵着自己的脚给举开,不想刚一用力,压在自己脖子上的力度更重了,让她险些背过气去。 “咳!咳咳!”邵如馨咳嗽着,扬臂仰躺,视线不停地在莳泱和凤琰身上挪动,顷刻不禁妥协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赋予你这身魔气的人,还有他们的目的。”凤琰直说道,抬眼瞧着凤南珹他们,又补充道:“还有将他们放开。” 见此,邵如馨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示意莳泱松开她后,起身半坐,将凤南珹他们底下的法印尽数摧碎,恢复为原本的青石地。 摩挲着自己的脖子,邵如馨吞咽了下口水,眼瞧着面前凤琰和莳泱紧紧地盯着自己,邵如馨没好气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些怪物干什么!” “嗯?”凤琰发出一声尾音,左手包裹着一层火热往邵如馨凑了过去。 似要把一切都融化了的火焰在周围升温,邵如馨感受到那股热浪,心有余悸地护住自己的脸,往后退了退,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凤琰寒声威胁道:“别给我耍花样。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可都是他们的功劳,你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又怎么样!”提及这个,邵如馨顿时激动了起来,双眸噙泪,声嘶力竭地大吼了出来,“我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我想的吗!” 随即双手按在胸脯前,邵如馨崩溃道:“现在变成这个鬼模样,失去了女子该有的……我这辈子不都是毁了吗!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看着面前女子的歇斯底里,凤琰顿了顿,薄唇抿了起来,“自是如此,当初你大可……” “你撒谎。” 凤琰想说的向他们求助的话还没说完,莳泱就抢在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指着邵如馨。 “当时,你是逃了出来的,而且你还目睹了我们杀邵阳武的整个过程。” 只不过,邵如馨恨的是他们杀了邵阳武,毁了她的地位,她的家族,而不是除了魔。 之后,她更是回到了那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魔窝,跟魔达成了协议,目的就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所以要说跟邵如馨一伙的那些魔有什么目的,她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看着莳泱淡淡地把这些道出,那淡漠的眸子有过瞬转的琥珀色晶莹,邵如馨不禁大骇,尖锐的声音陡然而出。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莳泱接过她的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是莳泱,不属于莳府的莳,娘亲给的泱。” 闻言,莳泱身边的凤琰怔了怔,倏而怜爱地伸手摸了摸莳泱的头。 这大概是小姑娘第一次这么直白地介绍自己的名字。不承认莳兴,包括从前莳家给的一切,但是,承认了那素未谋面的母亲给予的名。 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呀。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闻言,邵如馨忽而摇起了头来,嘴里不停呢喃着,脸上的鳞片泛泛而光,“不应该是这样的!” 莳泱见状,眉头蹙起,一手拉起凤琰的手,一手展开羽扇,将还在发懵的众人扇飞了出去。 下一刻,自己刚是把凤琰拉到远处,方才大家所在的位置立即爆出了一阵强烈的魔气,形成了一个阵法。 而邵如馨,正是这个阵眼。 看着身上衣袍破破烂烂,满身黑气的邵如馨走出,众人立即做出了攻击状,不同属性的灵力在他们身上绽了出来。 不等他们有动作,离殇却从天而降,及时赶了过来,施展灵力把众人的灵力压回,离殇稳然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等下,”离殇扬声制止住,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意味深长地笑道:“遇到魔人这种事,我们应该害怕才对。” “哈?”凤琰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没看出个所以来时,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离殇,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看面前那朝他们走来的邵如馨,那是活脱脱的已经丧失了理智了。 他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地小姑娘只是揭穿了她的谎言,就让她情绪波动如此大。 观那修为,已是让他看不清的地步。现在的邵如馨,实力在他之上。 “急什么?”离殇不以为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也不作解释,便走到凤南珹的身边去了。 倒是莳泱看了看离殇所看的方向,又看了看离殇,似懂非懂地眨了下眼,竟是坐了下来。 “啊,救命。”莳泱端着一张面瘫小脸,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就这么生硬道出,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来,“快来救我。” 凤琰:“……” 众人:“……” “小主人,好歹装的像点。”看到这一幕,离殇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提醒道。 “哦。”莳泱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羽扇,想也没想就往自己的手臂划去。 要像的话,就要真的受伤了。 手起扇来,凤琰差点就没有及时赶上。男人赶在前一秒把扇子举起,心有余悸地瞪大了眼眸,惊怕道:“泱泱,你干嘛?!” 这一扇子下去,那还得了! “离殇说的呀,要装的像一点。” 说着,小姑娘眨着眼,朝离殇看了过去。凤琰也跟着看了过去,只不过那眼神,着实不太好是了。 离殇看着那吃人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往凤南珹身旁缩了缩,讪笑道:“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啊……” 涉及自家小主人的事,但凡稍有一点不好,凤琰可就不是留有余地的凤琰了。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果不其然,听到离殇说这话后,凤琰直接追问了起来。 “我……”离殇正要说话,忽感应到了什么,眼神朝之望去,“来了。” 说完,忙是动用灵力把大家的修为隐藏住,招呼着众人往后退去。 稍退了些距离,凤琰把莳泱抱起,抬头朝不远处看了过去。 只见邵如馨爆开的魔气上方,突然从天降于一抹银灰的衣袍来。 一名老者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手持宝剑,慈眉善目地看着凤琰他们。 可那视线落在邵如馨身上时,立马就变得凌厉了起来。一剑出鞘,老者腾空而踏,翻身绕到了邵如馨面前,全然不顾她周身的魔气,握剑直击邵如馨的命门。 邵如馨脸色大变,看见这不明身份的老者突然冲出,且修为还是她看不出的境界时,心里求生欲暴涨。 在发现运起自己全部力量还只是勉强挡住老者那一击后,邵如馨咬牙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莳泱那边,猛地把老者的剑挡开,狼狈地退却。 “莳泱!我们还会再见的!” 撂下这么一句后,邵如馨即刻化为一阵黑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莳泱……”倒是老者听着这名字,眉头挑了挑,稳稳踏在地上后,面向凤琰他们,笑呵呵道:“确是个好名字呀。” 听言,莳泱从凤琰怀里抬起了头来,望向老者,小姑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那你也有眼光。” “哈哈哈!小娃娃倒是可爱的紧。”看着小姑娘,老者爽朗大笑。 整一人平易近人得很,丝毫没有刚刚对邵如馨时的杀气。 瞥了一眼,发现凤南珹和凤锡看见老者后都是猜测到了什么,其余几个暗卫虽然心存疑虑却一如既往地唯命是从后,离殇勾了勾唇,走上前来。 “暮荒长老,久仰了。” “哦?”闻声,老者佻起眼眸,上下打量了离殇一会,意味深长道:“小姑娘不简单呐。” 只一眼就道出他的身份,还是“长老”二字,要不是天赋惊人有着特殊,便是早有所谋。 想着,老者不由得重新打量了其他几人。长相个个人中龙凤,底子也是顶好,可他们的内心…… 他可不能看清。 若是因为自己的欣赏…… 见老者盯着他们良久不说话,离殇似是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一样,面色坦然道:“我不但知道长老的身份,我还知道长老此行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番千里迢迢,要说我们另有所谋,倒不如说是……长老您……咳。” 离殇话不说完全,说着说着,只给了老者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见此,老者面色不改,心里却不免被离殇说话的技巧震惊了,更是震惊于,离殇的聪慧。 话里一步步的,倒是险些把他栽了进去了。 “小姑娘,”顷刻,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审视的目光向之,开门见山道:“你倒不如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还有我此行之举。” 说罢,竟是把自身的修为展露,往离殇他们压了过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199 猪头肉 力量的浮动,如同一阵微风轻撩起离殇的碎发又落下。离殇面色不改,将她身后的人护住后,又向前走了几步。 看着老者,离殇“啧”了几声,无奈地摇头道:“长老不愧是长老,不好糊弄呀。” 说完,离殇眼神一凛,气势反之压了过去,直压得老者腰背一弯,差点就给跪了下来。 老者神色骇然,忍住胸腔自上想要吐血的冲动,看向离殇的表情震惊不已,“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离殇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威慑收回,无辜地弯起了眉眼:“长老不是说了吗?小姑娘呀。” 环顾了四周,又笑眯眯道:“长老,这可不是说话儿的地,要想探知本姑娘底细,又想完成你的任务,可就要换个地了噢。” 说罢,离殇右手伸指一揽,契约纹印变作散落的字符,如同一道道锁链将鲲鹏包裹在内,蓝光一闪,众人所处之地便转换了一地。 · 偌大的璃王府,离殇轻松地把大家召回院中。刚是平和下自己的灵力,一抬头,便见老者恭敬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暮荒王郑毅,拜见神女!” “嗯?”闻言,离殇不禁讶异地挑起了眉,“你知道我?”她这都还啥都没说呢。 “您那个……”王郑毅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角,指着离殇手中将逝的晶蓝,解释道:“鲲鹏神兽,是暮荒的守护神,自暮荒存在起,其主人北冥神女,理所当然地便成了我们暮荒子民的……” 暮荒之国,处于极寒之地。 冰封千里,不见踪影。说的即是暮荒之景,所以从古至今,各国可见暮荒国人的影子,却无外人真正到过暮荒里面。 这其中之因,不仅仅是因为暮荒的地理环境,还因,其为末法修仙时代,唯一留下的一片存活的修仙修道之人的乐土。 他们苟延残喘,他们繁衍生息,所获是超于常人的寿命与能力,牺牲的,便是长长久久的封闭在冰雪之地中,享受着漫长的孤独。 可无论末法时代留下的人是否在少数,作为一片土地上的人,斗殴矛盾就一定会存在,矛盾一旦存在,该有的秩法也就必须存在。 所以理所当然的,暮荒也有统治者,统治皆下的,为散修,为锻体之人,亦有多数的修道之人。 “老朽所处的天山学院,乃是凌驾于皇族之上的存在。”王郑毅突然说到了自己的身份,原本对离殇毕恭毕敬的腰板及时挺直,自豪道:“天山学院,是招揽各地天赋异禀之人所建的学院,现在长老算老朽在内有五位,修为都已突破元婴,而咱们的掌门,更是往那渡大劫迈进了。” 而这所谓渡大劫,不就是成神么? 天山学院所招揽的人,不仅限于是暮荒国人,但只要是在天山学院所出,他们自享有暮荒国人应享的一切。 但王郑毅没有说的是,天山学院之所以存在,也是因为暮荒长期的闭国,已经鲜少有新生命诞生了,即便是有人结为伴侣,但因着彼此修炼的原因,能怀孕的几率特别低。 所以,他们急需把外国的人变成自己的本国人,踏上了修炼之路,也不算是违背了祖训把外人带了进来。 但外人一旦进来,则是代表,除非成神,否则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每一年的交流会,暮荒派出的人并不是皇族所派,二是由着其上的天山学院所派。 王郑毅解释着,那双满是褶皱纹的眼睛精光泛过,乐呵道:“老朽本是看上了这几个孩子的天赋,没想到,还能见到神女大人。” 鲲鹏所为他们暮荒的守护神,可是只是限于传说中罢了。哪怕他们修炼到了这个境界,哪怕是他们掌门,也未能将那神兽召唤出,更是不用说见到神女了。 闻言,凤南珹抿了抿唇,拉了拉离殇的衣袖,小声道:“我记得,殇儿是在北冥天池的。”怎地会跟暮荒扯上关系? “哦,”离殇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前不久才想起来,天池的正入口,刚好是被暮荒给堵住了。” 若把天池比做一酒壶,那暮荒就是那个酒塞子,把入口堵死的那种,以至于每次她跟鲲鹏要出来,也是要自个撕裂空间出来。 所以天池长久不面世的原因,不是不问世事,也不是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无人能有撕裂空间的能力罢了。 而她之所以又想了起来,就是这个天山学院的长老的出现,让她觉得很面熟。 好像每年那些难吃的要命的贡品,都是由他准备的。 想着,离殇不自觉地看着脑补了自己被做成雕像各种拜的场面,台上摆着满满的猪头肉,想着想着,离殇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反手一掀将王郑毅推搡开,离殇不客气道:“既然话说完了,那长老就请回吧。” “啊?”王郑毅有些发懵,不明白怎么本来聊得好好的神女突然就不高兴了,眼瞥着离殇身后自己看上的好苗苗,王郑毅试探地问道:“那神女…这些……天山学院是……”很欢迎的。 “长老。”话还没说完,离殇就出声打断了他,美目含寒,冷声道:“不要尝试挑战本神女的底线。” “暮荒为什么会流传至今,又为什么会有天山学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可这……”刚刚不是谈的好好的吗?王郑毅仍是不死心。 见状,一旁的凤琰忽然站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道:“长老若是不死心的话,那便和本王切磋一番如何?本王若是输了,这路上教诲的师父,亦是能让本王心服口服;可本王若是赢了……” 凤琰摇头笑了笑,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见男人站出,离殇和莳泱几乎是同一时刻蹙起了眉头。前者是直接传音警告修为不是王郑毅的对手,而小姑娘则是攥紧了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凤琰扭头安抚地对两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后,便转过了头,看着还在犹豫,又似有些不屑一顾的王郑毅,男人挑衅道:“长老,敢是不敢?” “哼!”见离殇没阻拦,王郑毅轻哼了一声,手捋着自己的胡子,摆出了说教的模样,“年轻人有胆量是好的,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才是。” “无妨。”凤琰不以为然。伸展出拳,男人左脚往后迈去,手自丹田环绕了半周,“长老,请吧。” 不想本以为已经答应了的王郑毅却摇了摇头,拒绝道:“抱歉,老朽不会对凡人出手。” 虽然眼前的神女说翻脸就翻脸,话都不留半分余地,但这几个人都是自己好不容易寻得的好苗苗,毁在他的手中,这实在不是个事。 想着,王郑毅不免颓丧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便找理由告退了。落三想要上前拦住,却被离殇伸手拦住了。 等王郑毅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离殇才放下自己的手臂,耐心解释道:“别急,给你们找的修炼资源,绝对不会跑的。” 在见到王郑毅之后,她便已经决定好了四国交流会后就把这些人通通扔到天山学院去的了,又怎么会把人放跑呢? “那你怎么……”落三不禁疑惑。 “因为……”离殇忽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扭头看向莳泱,“小主人呀。” “我?”莳泱不觉有些懵然,伸手指了指自己,“关我什么事?又不是给我送猪头肉。” 嚓—— 此话一出,离殇脚下唰的一声打滑了一下,好在及时扶住身旁的凤南珹才没让自己摔在地上。 离殇抬起头,看着莳泱满是幽怨,“阿泱!” 说出这话,她要是再不知道小姑娘又悄咪咪…啊不是,是光明正大地读了她的心声,那她可就太废了。 “嗯,”这下子,莳泱反倒平静地应了她一声,“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这个。” 主人什么的,能吃吗?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些猪头肉,好吃吗?”莳泱忍不住追问道,嘴角的晶莹都好似若隐若现。 闻言,离殇又是一个踉跄,嘴角直抽起,冷笑道:“我比较想把他打成猪头!”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造的谣,说是贡品送猪,最好是一堆猪崽就能让家族子孙兴旺,搞得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本想吸点香火修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盘从大到小的猪头,和王郑毅的脸! 猪的一家摆的整整齐齐,加之王郑毅在其中,她差点就认为,那老家伙是猪精转世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想吃肉,回头叫琰儿给你整十桌。”看着自家爱人一顿磨牙,凤南珹适时站出解围,“殇儿不如直说,为何要吊着那王郑毅?” 明明可以直接用神女身份把他们送入天山学院,却在王郑毅觉得快要事成的时候泼了他冷水,这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简单的意气用事。 “小主……阿泱的魂魄不是一直下落不明吗?”提及起这个,离殇的语气有些挫败,“我听闻,天山学院中有一秘境,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 所以她想着,里面会不会有小姑娘魂魄的下落。但那秘境只有内门弟子历练时才会由掌门开启,以王郑毅此行的目的乃至那丁点兴趣,凤琰他们去了,也不过是个外门罢了。 外门升内门可以需要时间,可小姑娘,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0 大军压境 “可是你又怎么确定,王郑毅一定会招收我们为内门弟子呢?” 落三的话刚问出来,剩下的人便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就连莳泱也嫌弃了一句“笨”。 离殇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戳了戳落三的额头,好笑道:“是不是傻?你当我这个神女是不存在的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域的原因才成为了他们的神,也不知道自己的鲲鹏为啥会无缘无故变成守护神,但是就现在看起来,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由着认识未曾见的北冥神女推荐,就不怕王郑毅不给出他们想要的条件。 虽然她认为,以自己教出来的几人的资质,足以吊打他们天山学院所有人了,包括那个被王郑毅吹爆的掌门。 一位凤凰族长,两位人皇候选,加上落三他们底子也不差。 只不过,还是时间问题罢了。 · 果不其然,跟王郑毅的会面不过才过了一晚上,天一亮,璃王府的侍卫刚是交岗,王郑毅就出现在了大门口。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离殇正在跟凤南珹用早膳。听完侍卫的汇报,离殇不禁跟凤南珹相视一笑,摆了摆手,让人给退了下去。 “我知道了,你且把人带到待客厅。” “哎等等,”待侍卫转身退下时,离殇又突然叫住了他,美目闪过狡黠,离殇勾唇笑道:“但要告诉他的是,王爷和我都不在府中。” 侍卫一愣,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便退了下去。 看着身旁人犯机灵的模样,凤南珹眉眼弯了弯,顺其自然地帮离殇面前冒着热气的粥舀凉,明知故问道:“殇儿怎地等到了,也不出去见人?”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等来的,就一定是想要的呢?”离殇反问道。 话说完,两人都是了然的,齐齐笑了出来。 于是一连几天,王郑毅都吃了闭门塞,而离殇他们,趁着又推迟了的赛事,做着离开华陵的准备。 只是因为邵如馨的逃脱,众人的心情都得不到放松罢了。 又过了七日,这一日,知了依旧杵在枝头烦躁地吱叫着,几乎盖过了璃王府的庭院中,众人的交谈声。 这一日下朝后,众人皆聚在了璃王府。蝉鸣伴着倾泻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随着清风拂过,阳光的温柔都好似抚平了人内心的烦躁一般。 只不过这般景象,却抚平不了凤南珹他们。 只见庭院里,众人又围坐在了一个大圆桌上,桌上菜肴散香,却无一人动筷。 就连莳泱,也是恹恹地窝在了凤琰的怀里,闷声不吭。 “你们……”气氛压抑的不行,最后还是由凤锡带起了这个头,开口说话了,“你们如何看待早朝说的事?” 王郑毅的坚持暂且不提,今日的早朝上的,确实将他们震惊了一番。 平川公主在华陵受惊,因何受惊,他们是知情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那日过后,卫曦竟然带着她带来的人回平川了。 据说,是因为跟凤阳帝商量的不太愉快。 卫曦想要华陵赔偿她的精神损失,凤阳帝坚持要替自家的小儿媳妇出头,没找你赔偿都算不错的了,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平川的人走了,那么原本的赛事就该停的停,撤的撤。这也是为什么导致了一连七日都是休赛。 而让他们震惊的,还不止这个。 探子在今日早来报,泾阳城外山宣大军来犯,大兵压境。 领军,竟是扶孤。 理由很简单,那日与凤琰的决斗输了伤了他的自尊,他要找回自尊,跟凤琰斗一斗行兵布阵。 而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实则是,早在扶孤入华陵前,就早已埋伏了十万大军在边境,只等扶孤找个正当理由,方可行动。 在四国交流会期间,战争没有成文的规定说是不允许,但山宣要求的这战,华陵作为交流会的主方,是背了个欺负弱国的骂名的。 往直白了点说,就是没有尽地主之谊。 各国来华陵,你华陵不以礼相待,还反而让人家太子落败了? 说起来很离谱,但又确实管用。 加之有平川公主的归国,更是把这罪名成了板上钉钉的了。 所以一大早,凤阳帝难得的勤快了一回,果断了一回,立即拟旨宣布四国交流会取消,参加的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并且立刻派兵迎战扶孤的十万大军。 可做足了一系列的计划,最后却犹豫在了,华陵派谁为将领? 本来大家伙都是决定在四国交流会结束启程暮荒的了,山宣这一战,战即不知何时。 几人的能力亦是包括离殇和莳泱在内都好,都允诺了不会对凡人动手,不公平为一,怕会依赖灵力为重。 “我那日与扶孤交手……”凤琰突然出声,剑眉蹙起,沉声道:“依常人来说,他的武功内力都在了上乘。” 暂且不论行兵布阵,除了在场的他们几个,华陵现在能出战的将领都不及扶孤。 哪怕是从前的他,都不能说轻松就能赢扶孤。 山宣太子,不容小觑。 “唔……”闻言,怀里的莳泱动了动,神色怏怏地换了个姿势窝着,单是这一动作,就让她的眉头皱了许久,似是身子缘故,又似是纯属嫌弃姿势不舒服。 感到怀里的不安分,凤琰顿了顿,垂下眸子关心道:“泱泱,可是饿了?” 莳泱不语,只是哼哼地闷叫着,随即小手一抬,把桌上的茶杯朝凤锡丢了过去。 茶水四溅,不禁让众人一愣,视线齐齐聚集莳泱,见小姑娘无精打采的,离殇见状一滞,皱紧了眉头,似是猜测到了什么。 上前猛地抓过莳泱的脉探起,离殇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不能再等了!要是再不能寻到下一抹魂魄,之前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所谓前功尽弃…… 离殇不敢往下想去。 而现在,鹤稹失联,唯一能寄托的,就只有在天山学院那个不定的秘境。 “你说什么?!” 闻声,凤琰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满是疲惫,一脸难受的莳泱,男人薄唇抿紧,手骤然握紧了拳头,格格作响。 “让鲲鹏送我去泾阳,我去把他们都收拾了。”男人吸气,寒声决定道。 只是这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姑娘就吃力地掀开眼皮,小手往上推搡着凤琰下巴,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泱泱!”凤琰忍不住大喊道,喊过后又怕吓到了小姑娘,往上抱起一点轻拍起了莳泱的背来,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泱泱不怕,泱泱不怕。” “哈……”莳泱缓缓地打了个哈欠,眨了下湿润的眼眸,她从凤琰怀里坐直了身子,垂眸看了看自己合拢又张开的手掌心,说着令人无比心疼和心酸的话。 “我还没有变透明。”她说道。 “泱泱……”凤琰红了眼眶,紧紧搂抱住莳泱,满是哽咽。 “其实……”见众人都沉浸在了一股悲伤当中,凤锡突然又出声了,脸上挂着温和,温声道:“这并不是什么难抉择的事情啊。” “我只是问下你们有何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玉竹留下来,山宣一战,我来迎就好了。” 这样,原定的计划也可以提前,只是少了两人而已。 闻言,离殇不禁诧异,“是你决定的?还是你们俩一起决定的,要知道,留下来的结果,日新月变……再见不知是何日了。” 而且,也代表着凤锡和闻人玉竹至此不能得到更好的晋升了。 “我知道。”凤锡依旧是淡然,轻执起闻人玉竹的手时,身旁人也是一样的神情,凤锡温声道:“尔虞我诈的我不适合,行军打仗或许也不如七弟和九弟,但到底,是凤家人。” “其实早在四国会之前,我们就想好了的,如果人皇一定要在我和七弟之间选择,那我宁可给七弟,有朝一日父皇年迈,我想我能做的就只有帮他分担了。” “修仙修道,浮华万千,都不及与爱人一起。有限的寿命与长生,我想我更适合在有限的时间做事。” “这个决定,是我们一起的。”闻人玉竹反握住凤锡的手,应合道。 经历过了一次生死,大抵还是平淡日子适合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还在。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自是坚持的要留下了。众人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亦是没有拒绝,沉默于此,也不知道一时要说些什么。 倒是莳泱听了后挣扎着从凤琰怀里下来,摇摇晃晃地踩在地上后,身后男人的大手还在护住。莳泱晃了晃脑袋,强打起几分精神晃悠悠地走向凤锡面前,向他张开了手臂。 “抱我。” 凤锡怔然,看了看身旁的闻人玉竹又看了看凤琰,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后才把小姑娘小心抱在怀里,不明所以。 这一抱上,莳泱呼呼地往上吹了吹自己的刘海,一言不发地就开始往外掏东西。 一个个小药瓶往外丢着,小姑娘也不说功效,只是一个劲的往闻人玉竹的怀里丢着,丢完又再掏药方,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样子,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愿,答应让凤锡和玉竹留下来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1 朱雀归位 可这掏完该给闻人玉竹的东西,莳泱一回眸看向凤锡时,小嘴抿起,抬手就赏了凤锡一巴掌。 “不准欺负她。”小姑娘奶凶道。 俊脸上猝不及防多了一只小嫩手,凤锡都被打懵了,顷刻才愣愣点头,把莳泱的手拿下。 咣啷—— 只听一声响动,一抹忽明忽暗的红光从莳泱衣袖滑落到地上,顿时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 见到地上的那块红石,凤琰不禁挑眉,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皱眉道:“这不是邵如馨给的那块石头吗?泱泱,你怎么还留着它?” 虽然目前看起来没出什么事情,但不保准以后呢。 “白泽说要留着的。” “那白泽呢?”凤琰四处环顾了一圈,最后定定地看向了莳泱手腕处的镯子,不知怎的,竟是仿佛看到了镂空位置泛着微光,频率似是在与地上的红石产生着共鸣。 “白泽在帮……唔!” 莳泱正要说话,地上的红石瞬间升起,迅速吸入了手镯的一个镂空位置,隐约泛起了一个展翅的鸟形。 同一时刻,莳泱的额头也起了同样的印记,小小的身子被红光拥护,从地上飘及。 凤琰下意识地抓握住她的手,红光蔓延,连他都包裹在了其中,飘向半空,莳泱额头上的印记分及一半,贴在了凤琰的额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凤南珹蹙眉问道。 离殇闻言看了他一眼,望向空中的那团仿佛快要热过烈阳的红光,心里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反手灵力簇拥了过去,给整个璃王府支起了一道结界来。 晶蓝的灵力有些碰触到那红光的时候,甚至有些俯首退缩的意思,不过离殇见到这个变化,脸上欣喜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阿泱有救了!”离殇含糊了一句,加大自己的灵力输出,在红光周围也绕了一圈蓝盈上去。 只是两种色彩碰撞在一起,倒也绚烂至极。 与此同时,空中的红蓝交汇忽然钻出了一个小白团,扑腾了下爪子,失重地掉了下来。 “哇呀呀!” 白泽害怕地用手捂住眼睛,下意识地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全然忘记了自己可以使力稳然着落了。凤南珹眼疾手快地踏空把他接在怀里,神情无奈。 “白泽,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 见离殇都未阻拦反而还相助,众人瞬间提起来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看着凤南珹怀里的白泽,安静地听着白泽的解释。离殇心有猜想,也是在等着白泽的答案。 白泽窝着男人的臂弯里,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后,抬眸看向了众人。 “朱雀呀!”白泽随口道,眼瞧上空中的红光,眸子还闪过了几分嫌弃,撅嘴道:“大概是大战过后找不到小胖龙,认了主的朱雀怕有什么变数,把自己封印陷入了沉睡。” 没想到主人没等到,还反而被半成魔给捡到了。 四国交流会一开始,他隐约就感觉到了朱雀的气息,只不过不确定它在哪,直到卫曦把那块石头拿出来,他才找到它。 只是朱雀不同他,他只与一主定契,除了主人外也无需臣服于谁。但朱雀不同,朱雀说到底再厉害也是鸟,是只鸟就没法跃升到凤凰之上,所以朱雀即便跟莳泱认了主,某种意义上,它还是得听凤琰的话。 所以刚刚凤琰抓莳泱的手时,朱雀感应到他的气息,才会连他一起给带上去。 “真是个不懂变通的死脑筋!”白泽气咻咻地吐槽了一句,摊开自己有些灰灰的手掌,“自己设下的封印不会解就算了,竟然连星宿镯都不认可你了!” 搞得就算莳泱已经拿到了朱雀石,都没法立刻让星宿回归,也只能他这个星宿老大在镯子里面一阵捣鼓,唤醒朱雀。 听完白泽的话,众人恍然。抬眼望上空中的那抹红色,凤南珹问道:“所以琰儿和莳泱……按你所说,朱雀归位后,他们两人的实力会不会晋升?莳泱魂魄的滋养,还有琰儿的封印……” “这个,”白泽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小胖龙有帮助这个我知道,但是对死凤凰就不知道了。” 毕竟,朱雀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是莳泱。 “死凤凰的……哎哟!”白泽刚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脑门突然被戳上了一嘴,小白虎噔时僵在了凤南珹的怀里,“这熟悉的感觉……” 刚是呢喃完这么一句,整只虎从凤南珹怀里窜了起来,疯狂地在庭院逃窜了起来。 “嗷嗷嗷!臭鸟,一见面就啄我,你的封印还是我解的呢!” “哼。” 白泽的话换来一声稚嫩的冷哼,众人不禁抬头望去,却发现空中除了离殇所留的蓝色灵力外,已没有了那些红光。 凤琰和莳泱缓缓落下地面,凤琰身上未见有何变化,感应到的修为也还是在晋升金丹的瓶颈不上也不下,倒是身旁的小姑娘,脸色红润了不少。 而两人的身边,此时还多了个挥着自己的袖子,如同挥动着翅膀,跟莳泱一样高的小女孩来。 绯红色的繁花衣裙,外肩披着一层薄薄的流光锦,绽开的裙摆绣着黑色的花纹,只及脚踝位置。小女孩光着脚丫子,脚腕处还绑着一个金铃铛,微风拂过,发出叮叮的响声。 女孩板着小脸,清丽的脸蛋上满是对凤南珹他们的疏离,只是放下的小手,却紧紧揪住了莳泱的衣角。一双星光水眸流转间,好似还带着一丝忧郁,颊间如同绽放了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你的话,是对族长不敬,该罚。”女孩轻启朱唇,稚嫩的童音自喉间溢出。 说罢,女孩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朝莳泱和凤琰跪了下来。 女孩低垂着眼眸,遮住小手的双袖拢起,恭敬道:“朱雀朱焓,参见主人,族长。救主来迟,还请恕罪。” 闻声,还在逃溜的白泽忽然停了下来,见到那抹红色身影,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迅速化形,白泽哒哒哒地朝朱焓跑了过去。 “哇!小焓焓,人家可想你了!”白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人家跑去,下意识地选择忘记了,前一刻他才骂过人家。 小小的身子就这么冲过来,朱焓未回头,身形却僵了僵,就在白泽将即伸手能碰到自己之时,朱焓想也没想,反手就抓住白泽的小肉手,来了个过肩摔,随即脚丫子一抬,踩在了上面。 “汝是谁?吾不认得汝。” “咳!咳咳……”白泽一阵咳嗽,很是委屈,扯过朱焓的裙角就是一阵哭诉,“我是又帅又厉害的白泽呀,你……你别看人家现在这样子嘛,你看你还不是一样变小了。” 莳泱实力未恢复,他们作为契约星宿自是受到影响的。若当年伤要是再重些,可就不是损失一对翅膀变成小娃娃这么简单了。 哪想朱焓一听这话,不但没有放开白泽,脚下的力度还加重了几分。 朱焓冷哼道:“解封印解的那么慢,还敢说汝最厉害!” “哎呀,你别汝啊吾的,那你还不是笨到把自己给封了。”白泽不客气地回怼道。就这么躺在地上,那小眼神还不忘往莳泱求助。 说到这个,朱焓娇红的脸上又添上了几分红晕,不好意思了起来。把脚默默地挪开,朱焓低着头,怎么都不敢往莳泱瞧去。 倒是小姑娘眨了下眼,盯着略微沉重了点的手镯,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又多了个星宿的事实。往前走了几步,莳泱摊开手臂,直接搂住了跟她一样个头的朱焓来。 大概是看到跟自己一样软乎乎的女孩子了,加上朱焓的出现正好拉长了自己魂魄的坚持时间,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态度都亲切了许多。 “你可以跟我说你经历了什么吗?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你以后是可以留下来陪我玩了吗?爱吃肉吗?比白泽吃的多吗?” 莳泱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感受着温暖的拥抱,朱焓噔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是……主人,那日朱焓不敌,拼死也未能把主人救回后,吾…我便掉下了人界,大概是在叫劳什子平川国的地方。” “因为一直没有寻到主人的缘故,我在休养了一段时间,等待着伤势的恢复。只是……因为这边没有灵气,朱雀一族的属性又无法用凡火来恢复自己,所以我便把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把自己封印了起来……” 直到有一日,她被一个丑陋的女人捡到,给拾了回去。 之后,她发现了那个女人是被改造过的魔人,还企图用魔气探化她,只不过,因为朱雀本身就是冲破邪魔之兽,她根本无法靠近自己。 被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朱雀力量灼烧后,那女人就把自己带到了别处,再之后,就是白泽为自己解开封印,让自己归位。 自己的经历讲完,朱焓眨了下眸子,乖乖应道:“可以陪主人玩,主人给吃什么,朱焓就吃什么,比白泽吃的少。” “喂!”一听这话,白泽噔时就不乐意了,从地上翻起,白泽双手插腰,忿忿道:“什么叫我吃的多了!小胖龙手指缝里抠出来一点食物,就够我吃好久的了!” 也不看看他们的主人是谁!他都觉得,自家主人的胃能跟上古凶兽饕餮比上一比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2 救星到了 咚! 刚说完这话,白泽的脑袋瓜又被朱焓来了一下。 小朱焓板着脸儿,认真道:“那是主人,不得不敬。” 而且,主人变小了也可爱的紧,一点也不…… 胖。 刚是想着,面前的莳泱就掂了掂自己肚子上的肉,然后回头跟凤琰撒起了娇来,“凤凰,我饿了。” 身体好了,就能吃下饭了。 朱焓:“……” 凤琰宠溺地刮了刮莳泱的鼻尖,心里为小姑娘悬起的那块大石,在朱焓认主后,总算落下来了一些。 “好,我们去吃饭。” 凤琰大手轻松把莳泱抱起,回眸看了一眼定定站着的朱焓,想了想,也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和白泽跟上。 说到底,小姑娘的星宿归位,是好事。 至于说是自己的族人…… 他封印未解,记忆未复,属实难以对朱焓有多亲近。 而且,是女的,泱泱会生气。 见莳泱这位小祖宗终于没事,坐上桌就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众人也是松了口气,坐回了桌子上。 倒是落三看着桌前多了的两个位子,坐着的两个小可爱还一直在斗嘴,忍不住凑近落七,掩嘴小声道:“哎,你说,姑娘的兽兽,都是这么有个性的吗?” 之前一个会撒娇卖萌打滚的白泽,她就已经觉得承受不住的了,现在还来了一个又乖还一看就很厉害的朱焓,她突然对剩下没回来的两位,更加期待了。 “乖?”听到落三对朱焓的印象,啃着大猪蹄子满嘴流油的白泽满脸不屑,“她要是乖的话,那这世间可就没有不听话的契约兽了。” 明明是又暴力,又可恶! 白泽气哼哼地啃着自己的猪蹄,心忖道。 不过一想到剩下的两只还有一只更不好惹的,白泽噔时就怂了下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朝对面安静坐着的朱焓看去,白泽害怕地龇了龇牙。 算了算了,比起他来,朱焓还真的算乖的了。 · 次日,在离殇的鲲鹏帮助下,凤南珹和凤琰提前把要出征的凤卫迷晕,跟众人一起,抵达了泾阳城。 小姑娘的身体暂时无碍,大家伙也不用顾及太多时间上的问题了,一齐来到泾阳着手准备与扶孤一战。 又跟王郑毅说定了与山宣一战过去后,他们就启程暮荒,有了离殇的担保,王郑毅这才满意地回去了。 只是闻人玉竹和凤锡留下来一事,也是敲定了。 众人在当地知府家前出现,望及熟悉的建筑,凤琰抱起昏昏欲睡的莳泱,招呼着大家往里走去。 门前守着的侍卫见到这么一群人,面上一惊,忙是迎了上去。 “站住!干什么的!” 凤琰脚步一顿,上下打量起拦住他们的来人,忽然勾唇,不羁笑道:“你睁大眼睛瞧瞧,本王是谁?” 那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凤琰的称呼后顿时吓得往后一跳,眼瞧着气质突出的一行人,吓得嘴巴张的大大的,连滚带爬地往里面跑去。 “老爷!老爷救星到了诶!” 田兴安还在书房内为山宣大军压境的事焦急地来回踱步呢,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吵闹让他忍不住青筋一跳,没好气地拉开房门,怒吼道:“吵嚷什么呀!不知道老子在烦着吗!” 田兴安的话音刚落,外边的吵嚷声霎时安静了下来。 倏而,凤琰的吁声由远到近,调侃道:“哟,老田,许久不见,你的脾气倒是大了许多呀!” 闻言,田兴安一震,猛地抬头望了过去。当见到凤琰带着一行人走过来时,田兴安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 上前拍袖跪首,田兴安中气十足地喊道:“臣田兴安,参见景王殿下……” 后又瞥到凤南珹和凤锡的腰上别着的玉佩,又补充道:“参加承王殿下、璃王殿下。三位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及时来救于泾阳,臣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迎,臣罪该万死!” 说完,田兴安又是重重磕上了几个头。 “行了,”凤琰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上前伸手把人拉了起来,“我们要是不来,你老人家可能就该哭了。” 而且他们抵达泾阳之事,朝中都未有消息传出呢。即便传出,以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速度,又哪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哎……”田兴安踉跄起身,眼睹到凤琰怀里嗦着手指的莳泱,不禁惊讶道:“这,王爷……许久不见,小郡主都有了?”还,还这么大了?! 王爷不愧是王爷呀! 凤琰闻言,脸顿时就黑了。气闷地把小姑娘的手指从嘴里抽出,绕过田兴安往书房走去,擦肩而过时,还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媳妇都还没娶到!” 踏过书房的门槛时,凤琰才这么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 知府大院,书房内。 以凤南珹坐在上首,凤琰和凤锡坐在两侧以辅,共同对着一张地图商议着战事。 田兴安亲力亲为地把离殇他们,还有凤琰他们带过来的几万凤卫都安顿好后,才回到府中。 刚走进书房,抬眼便见三位气宇轩昂的王爷认真谈论,三人无形带来的压力差点让田兴安膝盖都给跪到了地上。 讪讪地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田兴安赔笑又小心地坐到一旁,不由得暗忖起来,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让人一辈子都未曾碰过的事情都让自己给撞到了。 外敌两次压于自己守着平平凡凡,不起眼的泾阳城,两次都让他跟尊贵的王爷搭上了关系。 首次仅有凤琰一位,现下竟是三位都齐聚了。 越是想着,田兴安的嘴角就忍不住疯狂上扬,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就连凤琰叫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老田,老田?田兴安!”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凤琰不禁叫了一声全名。 “哦,哦哦!”田兴安一个闪神,赶忙从椅子上弹起,偏头见三位王爷齐齐看着他,田兴安一滞,腰板都挺直了,“王爷请吩咐!” “咳……”看田兴安这个样子,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凤琰好笑道:“你干嘛呢,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闻言,田兴安干笑了几声,忙是把话题掀了过去,“不知王爷有何事?” 凤琰见状挑了挑眉,随即招手让他过来,指着上方描着泾阳城的位置,然后滑过另外几端的红点。 “这几条路,平日会有什么人经过?” 谈及正事,田兴安自是不敢耽搁,仔细看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想了想,回道:“回王爷,这几条道路各自分散开,但其实都是商队来往之地。” 只是当初考虑到泾阳和山宣还有相邻几个城镇的贸易问题,恐是有许多商队来往,所以才建了三条道路来方便疏散。 “既然这样……”凤琰眉头皱起,手指敲着泾阳城的标志,思索道:“那就意味着,这三条路,都会有山宣军兵。” 以华陵国地形的形成,本来适用于战争的山原平地都是居在了内部,所以他们并没有像其他国一样修筑战事所用的壁垒那些,来抵御外敌。 但是又因为商队交易的繁荣,先后建起了泾阳、康阳等城镇来作为贸易枢纽。所以每逢跟山宣亦或是平川的战事,他们城中的百姓都要受苦。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城镇迁移,可一来人口流动也会造成其他城镇的压力增大,房屋的建造也是一大笔工程,加之这里的人已经适应了这边的气候环境,再换,难免会不适。 有时候碰到干旱,还有可能闹出瘟疫。 如此一考虑,他们也就只能在这些边邻城镇安置一些兵马,以供突然其来的敌袭。又在途经京都的路上设下一个个关卡,来用于消息能及时传回京都,他们派兵支援。 就如同这次的战事,是由着泾阳城的守备军发现了风吹草动,及时回报给京都的。 算上脚程,报信人昼夜不停的快马加鞭,也是需要三日多的时间。 现在,即便他们及时赶来了,这些道路也被扶孤控制了。 “我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扶孤对道路的把控。”凤南珹突然沉声道,把地图往自己面前扯了扯,沉重道:“我现在怕的,是扶孤让人佯装商队进城,来个里应外合。” 毕竟为了以防打草惊蛇,战争的消息,还未真正公布出去。他们不知道他们赶来的这个时候,扶孤已经做了什么了。 “这倒是个麻烦……”几人不禁叹息。 两方战争最忌讳的,就是被动。 山宣可以不管不顾,肆意攻打,可他们要思虑的,还有城中的百姓。 加上,离殇曾警告过,现在还是在人界,他们除了日常的修炼外,不可动用灵力,更不可用到军事方面上来。 一来怕遭天谴,二来,怕他们依赖力量,毁乱了人界该有的秩序。不然,事情可是好办许多。 田兴安见三位王爷都为此次的战事感到麻烦,自己杵在这里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无措地扬了扬手,摇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刚是打开门,就看见了正要敲门的莳泱。 田兴安愣了愣,然后让出旁边的位置,询问道:“国师大……小王妃,您要进去吗?王爷正在里面议事。”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3 亲手做糕点 莳泱望着看到她就笑得跟个花一样的田兴安,微微抿唇,点了点头。 田兴安见及,忙是把门打开,自己走到比莳泱站的更低的位置,嘿嘿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朝莳泱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于这个已经变小了的小国师兼景王妃,田兴安的心情是不敢怠慢的。虽然凤琰已经像对百姓解释一样解释了莳泱变小的原因,但这并不代表田兴安就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看着面前的小奶团,一支散发着冷气的寒玉钗叉在一个小发团上,簇起的发团下的墨发却依旧披散及肩,衬的肤色更为雪白。 小姑娘一身云纹绉纱袍,大着眼睛睨着他,直把田兴安看得把身子佝了又佝,只怕引起莳泱的不快。 虽然知道莳泱的特殊,可这并不妨碍她可爱呀!可爱能当饭吃,田兴安在看到莳泱后,就坚定了这个想法。 一张老脸对着莳泱笑出了花,莳泱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小篮子,里面刚好有着一朵装饰着点心的花儿时,莳泱捻起,朝田兴安招了招手。 “啊?”田兴安愣怔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小王妃所谓何事?”虽然疑惑,田兴安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莳泱不语,抬手按住田兴安的肩,让人蹲低后,把花别在了他半是花白的鬓角处,随即满意一笑,哒哒哒地走进书房,把门捎了上去。 徒留田兴安摸着头上的那朵花,杵在原地傻笑了许久。 小姑娘拎着自己的小篮子,晃悠悠地甩着,走进里面看到三个男人都是神色严峻后,方才扬起的嘴角立即弯了下来。 啪嗒一声—— 莳泱重重地把篮子放在了地图的中央,打断了三人的思绪。三人一惊,抬头见是莳泱,还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他们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惹到这位小祖宗了。 凤琰习惯性地向莳泱张开手臂,试探道:“泱泱?” 莳泱气咻咻地哼了一声,也不理几个男人,抱着篮子在手,就开始往外放东西。 “离殇给的。”龙井茶酥、云片糕。 “玉竹给的。”百果松糕,枣泥酥,核桃派。 莳泱一个个往外放,然后按照要给的人推到凤南珹和凤锡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交代话了。 “咳,咳咳!”莳泱背过手,挺起自己未发育的小胸脯,学起闻人玉竹和离殇的神情来,眼眸轻佻,“你们两个,商议事情都忘记了晌午的饭了,糕点充腹,女人还要不要了?” 说罢,还插起了腰,又问了一遍:“还要不要陪我啦?”那小模样学得十成十,逗得凤琰忍不住发笑。 眼神打趣地看着坐立难安的凤南珹和凤锡,凤琰笑道:“大哥,七哥,这公事可以挪到你们吃饱喝足后再议哦。” “咳……”凤锡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面色红晕,宝贝似的把玉竹给的糕点搂在怀里,起身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九弟我也不打扰你和莳泱了。” 说罢,凤锡离开位置,走的那叫一个着急,似是生怕闻人玉竹下一刻就会提刀找上门来了一般。 凤锡走了,两人又把目光挪到了纹丝不动的凤南珹身上。两道灼热的视线聚在身上,让凤南珹想要忽略都难。 无奈抬头,凤南珹把一块茶酥咬进嘴里,“现在,还是跟山宣一战的事情较为重要……” “离殇说你不回去吃饭她就带着鲲鹏回北冥境域了。”莳泱淡道。 话音刚落,便见到刚刚还在椅子上的人已经飞到了门那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了。 “噗哈哈哈!”看着两人走的那叫一个飞快,凤琰忍不住大笑,起身抱着小姑娘坐到自己腿上,见莳泱的篮子还有东西,凤琰挑眉道:“怎么?泱泱也要叫我吃饭吗?” 莳泱抱住篮子,眸子亮晶晶地望向男人,嘟嘴道:“我刚刚骗他们的。” 糕点是离殇她们做的没错,不过只是让他们注意下时间,不要把身子累坏了。压根就没有喊他们回家吃饭一说。 是她想…… 莳泱抿着小嘴,小手摸到凤琰精瘦的腰上,把头埋在了他怀里,“我只想跟你待一块。” 凤琰身体的肌肉随之僵硬,那柔软的小手摸的,若不是清楚小姑娘只是单纯的习惯了自己的陪伴,获得这个答案,倒真是让人欣喜若狂了。 但即便知道,凤琰这会也是很高兴。 接过莳泱手里的篮子,凤琰握住莳泱的小手,指缝交缠,莳泱的手还不及男人的三分一大小。 “嗯,我以后都会跟你一起。”凤琰柔声应道,后又想到了什么,低眸问莳泱,“就是不知道泱泱,还想不想把凤凰煮了吃咯。” 他可没忘,从白泽的口中得知,小姑娘可是一直把自己当她的口粮好生养着的,虽然,在食物面前,也没养到哪里去就是了。 回想起与莳泱初识到现在的乌龙事件,凤琰眼眸温柔,唇角翘起了弧度。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绕在耳畔,莳泱顿了顿,回眸,摇头道:“等烧鸡吃完了,我再考虑吃你。” “噗嗤……”闻言,凤琰又是一笑,宠溺地捏了捏莳泱的脸蛋,“那可要等很久很久了。” 何止很久,那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鸡不可能吃得完,小姑娘,也不可能只吃烧鸡。 只是男人没想到的是,很久很久以后,还真的就有了那么巧,鸡被吃完了。 而且更巧的,小姑娘只想把他给煮了果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下莳泱一听这话,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将自己篮子里面最后的几块奶片酥抓在手里,回头递到凤琰的嘴边。 “吃。”说着,自己还看着那几块杏白色的奶片酥垂涎了起来。 垂眸看着那些做工不那么精致,有几处还是包不住里面馅料的糕点,凤琰脸上捎上了诧色。 “泱泱,这……”凤琰接过在手后,把篮子放到桌上,便开始替莳泱擦起了手来,男人小心地问道:“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问及,凤琰便把一块糕点咬在了嘴里,浓浓奶香味首当其冲,冲击着自己的味蕾,脆而软糯的酥皮接之弥漫了整个口腔。让男人不自觉地眯起了眼来,细细品尝着两种味道的融合。 看着这卖相不高,却意外给自己带来惊喜的糕点,凤琰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落三捣鼓出来的新糕点?”男人又问道。 自从莳泱来了后,落三可没少躲在厨房捣鼓着这些,现在这糕点,大概是与奶片酥相仿的新品吧。 哪想这一想法一出,怀里的小姑娘随之就瞪了他一眼,反手顺理成章地把剩下的奶片酥一个个塞进了嘴巴里,塞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有两块糕点的一半露出了外面。 “我做的!”莳泱气鼓鼓地把男人的脸推开,含糊不清道:“不喜欢吃就算了!我,我自己@&#*……” 闻言,凤琰怔然地砸吧了下舌尖,余留的奶香味不及他回味,看着眼前瞪大了眼睛的莳泱,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泱,泱泱……给我做糕点?!”凤琰不禁呢喃道。然后一手把莳泱拉到一旁坐着,男人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激动地在书房这半大的地儿踱步,高兴都快要找不着北了。 脑袋不小心撞到书架上,男人也浑然不觉疼痛一般,凤琰绕了几圈,兴奋地把莳泱坐着的椅子扳向自己,半蹲下来,难以置信问道:“泱泱,真是你做的?你怎么想到……” 要亲手给他做糕点。 莳泱对此却是不觉得有什么,嘴里还嚼着东西,一时半会也没法咽下去,瞅着凤琰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真是自己做的,还把自己的手掌怼到了凤琰的鼻子上。 那上面,即便是洗净了手,也仍留有面粉和奶味的混合。凤琰滑稽地被堵着鼻孔细嗅着,脸上的欣喜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可随之看了看已经空落落的篮子,凤琰的心情又是低落了下来。 “可是,我才尝了一块,就没了。”男人语气有些委屈,眼巴巴地看向莳泱,“泱泱,你……” 凤琰视线往下,挪到莳泱的朱唇,看见半截的奶片酥还被她含在其中,凤琰微微一滞,不由自主地把脸凑了过去。 “泱泱,别动……” 凤琰鼻息温热,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不知到底是垂涎那奶片酥,还是那娇嫩的唇。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凤琰把莳泱剩在外面的糕点咬了下来,舌尖一撩,滑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即,还很诱惑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莳泱愣愣地眨了下眼睛,看着抢走自己糕点还一脸魅惑的男人,小姑娘只觉得一股气血自丹田处催向四肢。 莳泱倒吸了一口气,闭眸感受着那股气血时,在凤琰的视线下,瞬时变回了十四岁时候的样子。 莳泱睁眸,感受着身上突如其来的紧绷,不禁疑惑地低头看去。看着自己身着的衣裙都快要被自己的突然变大撑爆了,不由得一愣。 “我……”怎么变回来了? 呲啦—— 莳泱刚一抬手,身上的衣裙紧随其后的绽裂了开来,不到顷刻,小姑娘除了亵裤和粉嫩的肚兜还尚存,其余被衣物所遮的白嫩肌肤,就这么暴露在了凤琰面前。 “嘶——”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4 上头了 凤琰猛吸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起身又摔下,只觉得自己鼻间一热,缓缓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凤琰赶忙捂住自己的鼻子,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外袍推下,抖着手,帮莳泱给披上,随即遮严实。男人仿佛失去了重心一般,再度摔回地上,愣愣地看着变回从前年纪的莳泱,两眼一翻,竟是这么直愣愣地昏了过去。 高挺的鼻子下,还流着两迹血。 莳泱眨巴了两下眼,嘟哝着把自己嘴巴里的东西吞完,探过凤琰的脉,确认男人是无事后,小姑娘穿好凤琰宽大的衣袍,想了想又将男人头上的发带取下绑在腰间。 把自己收拾妥当后,莳泱气定神闲地拉起凤琰的一脚,往外拖去。 “玉竹,凤凰昏倒了。” 在寻闻人玉竹的路上,凤琰的后背乃至屁股,一直处于,被颠簸,以及被疯狂摩擦的状态。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某龙,浑然不觉。 · “汝愿为其付尽一切吗?” 漫无边缘的黑暗,凤琰盘膝而坐,忽然传过来的声音让他不禁蹙眉看了过去。 只见前方,骄傲昂首的凤凰缓缓踏步而来,见自己看着它,它也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其身玄羽,其瞳泛金,凤眸微佻,额前的翎羽让它威严更甚。只是,当它停下脚步后,凤琰清楚地看到了,它双爪上绑着的锁链。 见此,凤琰不由得一怔,只觉得眼前的凤凰,熟悉的好似是在显现着自己的本体。想到这世间只能有一只玄凤,凤琰抿起了唇,向它走了过去。 “你,可是玄凤?” 奈何凤凰往后退去,只是又把方才的话陈述了一遍,“汝可愿为其付尽一切?” 凤琰不解,皱眉道:“你得说明白,你所说的这人是谁。” 而他的答案,又会得到什么? 而且,他身处在的地方,是在何处?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想着,男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当眼前白光闪过之时,最后一眼,凤琰仿佛看到了那只凤凰满眼失望地看着自己,随即闭上了眸,隐于黑暗中。 凤琰心头一痛,猛一激灵地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了梨花木床上。 而自己的身上,正压着他的宝贝。 凤琰按着自己有些发闷的胸口,低眸瞧去,待见到那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可劲地搂着自己的脖子,哈喇子流湿了胸膛的衣料,凤琰的脑袋又当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琰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纱帐,意识总算是回神了。摸着身上小姑娘的手感很好的墨发,凤琰的脸可疑地红了起来。 他,好像看光了泱泱…… 还不是,小时候的泱泱。 越是想着,男人的脸就更红了,红晕捎上脖颈,大概是有往胸膛蔓延的趁势。 难得的让大脑放空,凤琰没有察觉到的是,于他摸头的动作,怀里的小姑娘忽然睁开了眸子,醒了过来。 看着也醒过来的男人,莳泱眨了两下眸子,蹭了蹭自己的嘴角,忽然往上一扑,软乎乎的地方差点怼到了凤琰的脸。 “你醒啦!”小姑娘的语气很是欢喜。 莳泱头上犄角若隐若现的显出,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是,被她压着的人,差点就要被闷的背过气去了。 “呼,呼——”凤琰好不容易从小姑娘特别的攻势下逃脱,见及莳泱一脸欢喜,尴尬地笑了笑,忙是缩到了床角处,尴尬喊道:“泱泱,泱泱……” “嗯?” 莳泱眨着眸子,许是看出了男人眸子里的情绪好似不太对,小姑娘想了想,只听“嘭”的一声,白雾涌出,莳泱又是变回了三岁的模样。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会变回来的小姑娘,身后还多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尾巴,啪嗒啪嗒的拍着床板,上面的鳞片,还泛着淡淡银光。 衣袍宽松的裹着那小小的一团,小姑娘顶着自己的小犄角,嘟哝着嘴巴,朝凤琰张开了手臂。 莳泱糯声道:“这下,你总该愿意抱我了吧。” 见状,凤琰不禁惊愣,呆滞地伸手把小姑娘抱起后,瞅着那比本人还活泼的尾巴,凤琰忍不住问道:“泱泱,你这……” 这不但可以随意掌控自己的身形,尾巴都出来了? 他这是错过了多少事情? 想着,凤琰又是问了出来。哪想莳泱只是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伸出了一根手指来。 “你只是从晌午睡到现在呀,一夜都未过去呢。” 至于她的尾巴…… 莳泱垂下眸子,把玩着自己嵌了一抹红色,成功印出朱雀标志的手镯,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焓归位之后,我顿感我的混沌之力强了不少。” 然后晌午那会,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靠的太近的原因,自己除了感到不适之外,体内多了几分躁动。 而正因为多了这几分躁动,最后不知不觉就让她领悟了,自己身形的收缩自如,还有她的尾巴能出来了。 估摸着再有一魂或魄,她都能化形了。 想着,莳泱眯起了眼睛,尾巴随着她的心情一甩一甩的,好不开心。 听到小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凤琰也不知再问什么,再三确认莳泱真的没事后,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凤琰蜷缩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很是“小鸟依人”的缩在角落,抱着莳泱的双手也是僵硬不止。 脑海里那过分冲击的一幕挥之不去,现下软玉温香同样在怀,凤琰都要恨上自己为什么会是男人了。 只是一人这般尴尬,落在莳泱的眼中,就又是凤琰的疏离了。 见着男人即便是抱着自己都是亦有亦无地往后边缩着,小姑娘腮帮子噔时鼓了起来,水眸瞪圆,便开始控诉起了凤琰。 “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个样子?我变还不行嘛!”莳泱攥着凤琰的脸颊,奶凶地露出了自己的尖牙来。 闻言,凤琰不由得一愣,随即便觉万般窘迫,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生硬回了一句“是泱泱我都喜欢。” 这会,男人没有注意到莳泱话里的字眼,是提及了喜欢的。莳泱看着凤琰此般疑似敷衍的态度,那小嘴顿时瘪了起来,眼眸也随之蕴泪。 待眼前雾蒙蒙一片,莳泱嘤咛了一声,小嘴微张,忽然间! 哇的一声就开始高歌了起来,小姑娘这会是真的委屈了。 自己在他昏迷之后守了这么久,饭都还没吃呢;自己的尾巴都给露出来了,男人还都是爱答不理的,能不委屈吗? 越想着,莳泱就更是委屈了。尾巴啪嗒啪嗒的拍在床板拍个不停,跟着哭声此起彼伏,小姑娘还一直用手揉着眼睛,那泪珠儿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哎哟,怎么了这是?” 听到响彻整个屋子的哭声,闻人玉竹端着个托盘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儿,闻人玉竹赶忙把托盘放到一旁,把莳泱抱了起来。 凤琰抿紧了嘴唇,无措地伸手又落下,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闻人玉竹,没等他说话,莳泱就开始边掉着泪,边开始哭诉着男人的“罪行”。 “凤凰不理我。” 一句话,直接把凤琰要说的话给噎住了。 “他还骗人了。” 凤琰百口莫辩了。 待莳泱把那句“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的话说出来时,男人就直接慌了。 慌忙地下床,凤琰扬手就想把闻人玉竹怀里的莳泱给接回,“不,不是!泱泱你听我解释……” 可这会小姑娘真的有脾气了,啜泣了一声,“哼”的一下就把头别到了别处,在闻人玉竹怀中挣扎的就是要离开。 朱焓这会还被白泽诓骗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腾着自己的翅膀三两下就把凤琰的头给拍低,严肃道:“族长,这次是你的错,你该给主人道歉。” 前有莳泱误会,后有朱焓迫致,旁有闻人玉竹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凤琰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巍巍地指出自己的手指落在莳泱身上,别扭地说出自己这样子的原因。 “我…我怕泱泱会觉得我不正常……” “我,我不可能会对她没有反应……” “我……哎呀反正就是男人那档子事!”凤琰抓挠着头发,怎么都说不通自己到底是要怎么说这事,烦躁地喊了这么一句,干脆回到床上躺尸去了。 闻言,闻人玉竹愣了愣,随即噗嗤一笑,看着满是懵懂的莳泱,闻人玉竹不禁向凤琰投以了几分同情。 一手抱着莳泱,一手把带过来的托盘交到凤琰的手上,“喏,直接了当,就是上头了。喝药下下火。” 凤琰:“……”怎么听起来就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长叹了一声,凤琰无奈地把药端起一饮而尽,把药碗放下时,男人的眼睛怎么也不敢往莳泱身上看过去。 见状,闻人玉竹就更加好笑了,摇了摇头,她凑到莳泱的耳边叽里呱啦地小声说了一通,只见到莳泱噔时连哭嗝都不打了,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 她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5 落入阵法 闻人玉竹点头,憋笑地摸了摸莳泱的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琰后,忙是拉着不明所以的朱焓溜了出去,顺带体贴地关上了门。 不知怎的,凤琰总觉得闻人玉竹的笑容,有点让他心里发毛。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凤琰看向泪眼汪汪的莳泱,轻叹了一声,朝她伸出了手。 “泱泱,过来。” 莳泱抽噎着,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看着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凤琰无奈地把小姑娘固定在怀里,面向自己。 指腹轻拭过莳泱湿漉的眼眶下,男人心疼道:“哭什么?哭得这般厉害,明日眼睛该肿了。” 莳泱闻言很是委屈,瞪大着眸子,瘪嘴道:“你都不要我了!” 说着,小姑娘眼眶又噙起了泪来,赌气地咬住凤琰的手指,却只是叼在嘴边,都不敢用力。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凤琰反问道。 莳泱喉间一噎,仔细想想男人好像真没说这话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应对。微微把男人的手指松动,莳泱想着闻人玉竹跟自己说过的话,倏而后退了几步。 凤琰不禁疑惑,正要出声询问时,面前的小姑娘又是“嘭”的一声变了回来。 把自己的犄角和尾巴收了回去,莳泱咬了咬唇,似是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目光瞥向凤琰,小姑娘整个人都朝男人扑了过去。 根本不给凤琰反应的机会,莳泱熟练地双手搂上凤琰的脖子,对准那薄唇就是亲了上去。 不对,要说是亲,还不如说,小姑娘是直接撞了上去。 观凤琰吃痛的脸色,那力度该是不小。惊愣地想把小姑娘跟自己分开,奈何就这举动,让莳泱啾的更为卖力了。 不懂什么技巧,唇瓣相贴,莳泱不由自主地就轻咬住了男人的下唇,缓慢撕磨着,继而碾转,莳泱垂下眸子,把目标放在了凤琰的下巴。 一口咬住男人的下巴,再及脖颈处凸起的喉结,再往下时,凤琰眼眸暗了下来,手掌心按在了莳泱的唇瓣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泱泱,别闹。”男人强忍住眼眸中所起的渴望,声音亦变得沙哑。 莳泱眸里满是不解,瞪了凤琰一眼,正要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掰下时,凤琰却松开了她,没等她反应过来,凤琰已是没忍住,堵住了那令他着迷的朱唇。 情欲难耐,凤琰也不过是蜻蜓点水,便松开了莳泱,自己转身到一侧,喘着气,平缓着自己。 “等泱泱真的长大了,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事了。”凤琰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目光却不敢往莳泱那旁瞧去。 他要让小姑娘亲口对他说出喜欢,亦要她明白,对他不一样的喜欢是何种喜欢。 闻言,莳泱掂了掂自己的小胸脯,嘟嘴,“可是,玉竹说人家是小大人了。”要男女有别。 “……”凤琰语塞,又是缓了好半天,才磨牙问道:“那她还说什么了?” “说你上头了,要我的亲亲冷静一下。” “……” 他觉得,他得“提醒”他的好大哥,管好他的人!!! · 一夜就这么过去,被小姑娘软乎乎的亲吻,凤琰到底是没再纠结了自己所看的那一幕,只是会不会时常想起,还是只有本人清楚。 这日清晨,山宣大军从三路朝泾阳包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三位皇子齐出,最后仍是选择了经验丰富的凤南珹为主帅。凤南珹即刻下令让闻人玉竹和田兴安带着一小部分凤卫参与百姓的疏散,以防敌袭让他们防不胜防。 自己则是领着剩下的人,脚下踏马,步出了城门。 已是远离泾阳城一段距离,风吹树影,听见周遭只剩马蹄窸窣叶声,凤南珹眉头一皱,喝声制止了后边人的前行。 望着面前寥寥无人的平地,凤南珹不禁感到疑惑。 敌军到达的时间已经是半个时辰前,即便人数众多,会耽搁一些时间,可按照脚程的估算,也不该是现在未见活人的场面。 想着,凤南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转头看向凤琰,肃声道:“我想,这第一次交手,我们该是输了。” 未动手,但已输在了计谋。 闻言,凤琰细细打量着周围,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小心!” 嗖的一声—— 话还没说完,感受到那道破风声,凤琰反应迅速地转起了自己的银龙枪,朝至凤南珹的身后挡去。 暗箭打落,凤南珹立刻拉扯着缰绳,喝道:“起盾!”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凤卫立刻举着盾牌对外,包拢起中间的几位发令的人。 同样在其中的落七赶忙拱手向前,“禀告殿下,属下立刻探查是何情况。” 说罢,落七执起双刃,借力于马背腾空,锐利的目光睹向了远处。 嗖,嗖嗖! 他的身影不过刚起,随之而来的三道箭立即从他身后紧跟其来,落七眉头一凛,双刃旋转打落箭刃的同时,他也朝箭射来的方向飞身过去。 可是奇怪的是,他所见的地方,只是一处,一望就是全部的山墙。 山体陡峭,即便是这顶上藏了人,按照箭射来的力度和角度,都不可能是这里。 手触碰坑坎不平的墙面,落七闭眸感受了一会,便是表情凝重地走了回去。 “回殿下,属下无能……”落七不甘心地回道。 凤南珹不言,摆手让人退下后,不顾众人的阻拦,他亲自下马,勘察起周围的地形来。 四周只有两面环山,依山的高度而言,并不适合敌军埋伏;而所剩两方,也是一望而尽之地,没有过于高大的木丛遮掩,亦没有繁草隐蔽。 若是设伏,无论是有无经验的将领,都不该是选择此处。可是这暗箭,到底是从何而来? 凤南珹怎么也没想通这点,等了半天发现没有了动静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大家放下盾牌,继续赶路。 可这时,凤锡扫视了周围,却突然喝止了。 “等一下,”凤锡忽然跳下马,仔细地在周围走了一圈,走到凤南珹的身边时,男人脸上扬起的是轻松的笑容。“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众人不禁好奇。 凤锡淡笑地点了点头,伸手在周围指了八个方向,看似随意,又似有章有法。 凤锡指着那八个方位,一一解释道:“古时奇人有机关之法流于各地,或鬼斧神工,或战时阵法,前者所见为实,后者,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可没想到这道听途说,有遭一日,倒真让自己遇到了。 “我游历时,曾听闻有一叫刀网阵的机关阵法。大概是……八人为八位,一人为居中接应,以快刀攻敌,分进合击,九人为一体,将阵中外人,结于乱刀之下。” 当时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上战场,也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神奇的阵法,也不过是听过便是了,没想到…… “可是,出来的是箭啊。”凤琰蹙眉,边警戒着周围,边照顾着怀里睡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 行军打战还带娃的,他怕是第一人了。 看着自己怀里又变回小娃娃的莳泱,凤琰心里叹然。 清晨起来本想偷偷开溜走的他,本想就这么把人给闻人玉竹照顾的他,在小姑娘眼圈通红那会,就拜下来了。 慌张无措之际,他甚至都没跟她约法三章。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是,小姑娘能就这么乖乖睡着。 “这……”凤锡嘴唇微张,走到那八个方位又察看了一番后,不确定道:“这大概是类似于刀网阵的阵法罢。” 他刚刚所寻的八个方位,的确是有同样的阵眼所在,用着石头交堆而起的一样形状,可第九的居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嗖! 在凤锡凝眉沉思时,又一道破风声袭来。这次更为直接的是,正好是视于凤锡指出的阵眼一方。 一阵接一阵,一箭接一箭其后,大概是知晓凤锡发现阵法所在,八箭来势汹汹地向凤锡袭了过去。 凤锡一凛,腾空而起,本想转身躲闪,不想那箭好似察觉到他的意图一般,在他踮地而起之际,箭绕了个弯,往其另一身侧射去。 无论是以他的速度,还是凤琰他们拦下箭的速度,都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凤锡甚至已经闭上眸,把手挡在了自己面前,等待着疼痛的袭来。 不过预想未及,等来的反而是一阵抽气声。凤锡不由得疑惑,犹豫着放下自己的手时,便看见了刚刚还在熟睡的莳泱,这会已经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莳泱冷着一张脸,表情很是不耐。而她的手上,正攥紧了刚刚飞射过来的箭。 “残缺之阵,漏洞百出,敢在我面前叫嚣?” 说罢,莳泱手一用力,那些箭就折为了几半,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掌心中。 莳泱眼眸微抬,往明显受了刺激不轻的凤琰看了过去。 自己这一瞬移,好像又把凤凰吓着了…… 莳泱不由得心忖道。想了想,小姑娘还是决定自己跑回了男人的身边,马儿的高度明明以自己的身手一跃就可上,莳泱偏偏可怜唧唧地朝凤琰伸出了双臂。 “凤凰,抱~”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6 条件 凤琰无言,深邃的眸中恍如有一团化不开的墨,就这么低头看着莳泱,看得小姑娘下意识地就想收回自己的手。 懦懦地望着男人,莳泱正想要缩回手时,凤琰却一把把人给拉了起来,固定在马背上。 “凭这想抵挡我凤琰,扶孤,别让我觉得你就这么点本事了!”凤琰厉声喝道。拎着莳泱往旁的凤南珹丢了过去,凤琰“驾”的一声,骑着骏马就冲了过去。 攥紧枪柄,凤琰直扫起阵眼处的石块,拍置一旁打碎,身后,还有着时不时射出来的冷箭,夜风和夜雨见状,相视了一眼,赶忙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护在凤琰的身旁,让他能安心解阵。 没有任何章法的简单粗暴,看得凤南珹不禁眉头一抽,扯起嘴角,低头看着被扔到自己这里的莳泱,摸摸鼻子道:“那个,琰儿可能……” 真的生气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吓傻了。 闻言,莳泱只是定定地看着男人发泄般的攻击,抿紧了嘴唇。莳泱手悄然簇出一团火焰,抹在了马身上,使得马儿受惊地往后边冲撞,引得士兵四处窜开。 凤南珹脸色一变,一边要稳住自己的马,一边还要招呼着士兵不要自乱阵脚。 可男人刚想发话,莳泱便扯了扯他的衣袖,淡道:“八方多一,一为阵中人。” 莳泱的话刚说完,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景象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在刚刚凤锡所指出的八个方位,却多了八名山宣军打扮的弓箭手。 凤南珹见状眉心一凛,正要唤人还击时,凤琰却跳下了马,手执起银龙枪,迎上了弓箭手的弓弩。 几人见他们被发现,忽而加快了自己拉弓的速度,火力齐齐集中于朝他们冲过来的凤琰,可他们速度即便再快,都不及凤琰。 还是,怒火中烧的凤琰。 不过半刻的时间,凤琰就已经神色阴沉地甩起了自己武器上的血迹,把目光望向莳泱时,还把小姑娘吓得一哆嗦。 瑟缩了下自己的身子,莳泱见其抿了抿唇,然后小嘴撅起,“哼”的一下就躲回凤南珹的怀里,抱得紧紧的。 凤南珹看着自家弟弟越来越黑的脸色,默默地把莳泱亲自送到了凤琰的面前,任凭小姑娘扒拉自己扒拉的像个八爪鱼,凤南珹都坚定地把莳泱挪开。 拎衣领子,往前一丢。 凤南珹做得极为顺手。 “保重。” 莳泱看到凤南珹给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口型,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回头看回凤琰时,她觉得她一点都保不了重了。 “啾!” 莳泱想了想,极为上道地学着闻人玉竹教的法子想要给男人来上一吻,软乎乎的嘴唇贴近,下一刻却被凤琰偏头躲了过去。 嘴唇贴到男人的脸颊,莳泱不满意地又往凤琰嘴唇亲去,凤琰面色不改,接二连三地躲过后,见莳泱仍是不罢休,干脆捏住了莳泱的脸蛋,直接把她放在了地上。 男人,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状,莳泱嘴唇动了动,眼巴巴地瞅着凤琰又低头,小姑娘又开始拧巴起自己的手指,纠结起来了。 “凤,凤凰……” “报!” 莳泱刚决定下来要跟凤琰服软,一名带血的士兵却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身上的盔甲还插着数支箭,士兵走到他们跟前时,已是奄奄一息了。 凤南珹赶忙让人上前扶住他,心下突然有了不祥预感,蹙眉问道:“何事?” 士兵费劲地吞咽了口唾液,气若游丝道:“泾,泾阳失守……田大人,田大人和闻人姑娘被抓……离,离姑娘……” “殇儿怎么样了?!”凤南珹陡然拔高了音量,上前按在士兵的肩上,震喝道。 “离……离不知其踪。” 说完了这么一句,士兵终是撑不住,身形瘫软了下来,去了。 不知其踪…… 那就是失踪了。 凤南珹大受打击,手愣愣地僵在空中,好半天才勉强稳住自己面色,下令道:“回城!” 说罢,刚是骑上马,转过身去时,便见凤锡已然往泾阳城的方向,扬长而去了。 甩鞭声响彻云空,马儿的嘶叫也是随之一阵一阵,可那马背上的主人,依旧不满于,它们的速度。 直至马背上全是皮绽肉开的鞭痕,一大队人马总算赶回了泾阳城。 城门大开,箭矢遍地,两相兵马无数打斗的痕迹都被留了下来。 再往里去,房屋倾倒,尸体遍地,到处都是灰头土脸的百姓在收拾着残面。 小孩的惊吓,妇女的哭嚎,男人的痛色,叹息,现下都成为了这座城的写照。 见到凤南珹他们归来,百姓们愣怔了一会,忙是争先恐后地跪下磕起头来。 这么一城人,扶孤带着人冲进来时,竟是没有伤及一无辜百姓。 地上躺着的,皆是他的人或是对方的人。 对此,凤南珹不禁感到了诧异,可当他问他们具体是什么情况时,他们都是摇头晃脑,说不出个所以来。 凤南珹蹙紧了眉,摆了摆手,只能派人进各处尚好的房屋察看一番,再做定夺。 心中即便再焦急,再担忧离殇,可百姓安生为首,下属安全为后,他身为主帅,他不能乱;他身为王爷,他不能偏私。 想着,凤南珹沉了沉气,忍不住回头跟凤锡对上了视线。对方面色虽常,可那眼中的担忧,都要凝出实质了。 这厢,还有他来逼自己做决定。 凤南珹清楚,这只是凤锡暂时的理智尚存。 果不其然,这一视线相对,凤锡便直言了。 “玉竹不是离殇,也不是莳泱。” 她比不得这两位,空有一身医术,尚有自保,却仍鸡肋。 就这么被山宣军掳走,一介女子在军营…… 他不敢往下想。 闻言,凤南珹顿了顿,嘴唇抿了抿,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便扭过了头。 半晌,凤卫齐齐归回,带回来的,是各家各户,乃至粮仓的粮食被洗劫而空的噩耗,还有一人,神色凝重,将一纸张呈到了凤南珹的面前。 “殿下,这是在田府找到的。属下找到它时,它正在门上完好地被箭插着。” 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等待着他们来发现的。 凤南珹眉心皱成了一“川”字,把纸接在自己手里,跟凤锡和凤琰一起,将纸摊了开来。 这一瞧,凤琰直接冷笑了一声,将纸揪在了手掌中,火焰悄然而起,直接化为了一团灰烬。 “用我的女人来换粮食和闻人玉竹他们,扶孤倒真是敢想。” 凤南珹望着那抹飘灰,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道:“现下,我倒是有一事想不通的是,扶孤他是怎么知道,莳泱在的。” 更且,他们已在泾阳的消息都未传出,泾阳城一直有着本地的守卫军,扶孤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了的? “要么,城中本来就被他混入了人,要么……”凤琰把眸光挪到了身后的士兵身上。 就是他们的人出了奸细了。 啪! 察觉到凤琰的表情不对,凤南珹赶忙抬手拍了下凤琰的肩,肃声道:“你冷静点,军心溃散,属实大忌!” 这种关键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相互猜疑了。 闻言,凤琰和凤锡都是眸光暗了暗,低头不语。唯有被凤琰暂时冷落在后头,跟落三待一块的莳泱,看着三人,眸子眨了几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 夜色将近,整个泾阳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下。 凤南珹派出凤卫,在城中安了营。 军士多数的帐篷都交至没了家园的百姓暂住,跟着站岗的士兵相互换着歇息,倒也是井然有序。 只是粮食上的问题,刻不容缓。 一城子的人,饿个两三顿倒是还能忍受,可时间久了,怕是会引起民乱。 而且他们带来的士兵,体力也需要及时得到补给。 想着这么一大问题,凤南珹感到棘手地坐在书房中,桌上的地图被他画了个花,一张张纸张落地,上面却只是寥寥几笔。 凤琰和凤锡一进门,便是看到男人这般样子。面上不显情绪,举手投足都可见他的压抑焦躁。 “如何?可有找到小路,可以暂时向邻镇解决粮食问题?”凤琰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了这事。 凤南珹挫败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觉得,以扶孤的谨慎,他会想不出我们所能想到的吗?” 说不准,早在他向他们提出这一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所有道路都封锁了。他们现在要是走上这一缓兵之计,大抵是自投罗网了。 只是他们实在没有想到的是,扶孤明明可以一举把泾阳城攻陷下,却偏偏选择了把闻人玉竹他们抓走,来和他们谈条件。 “他在想什么?以他的头脑,不会没有猜到我们绝对不会把莳泱交出去。” 所以这么大费周章,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不对,”凤南珹自己说完,立即就发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了凤琰,“莳泱现在在哪?!” “泱泱?”凤琰不禁挑眉,如实道:“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跟落三待一起……你是说?!” 话说到这份上,凤琰也是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桌,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7 只身赴敌 凤锡和凤南珹见状,赶忙跟着追了上去。 可三人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背着落三的落七。凤琰瞅到紧闭眼眸的落三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人呢?”凤琰问及都是掩饰不住自己语气的慌张。 落七见状也不敢耽搁,扶住落三往上托了托,颔首道:“回王爷,姑娘她……许是只身前往敌营了。属下发现三儿昏迷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砰!” 一声响动,落七已是被甩飞到了屋内,跄跄后退。抬头望向凤琰原本站着的位置,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那木门还在微微晃动。 凤南珹望向那迅速跃过墙头的身影,无奈摇头,瞥向落七时的眼神难免多了几分责怪。 “真不知道该夸你来得及时,还是该怪你出现的时机不对。” · 冷玉色的月光刺破黯夜,天地间仿佛因其筑起了一条银色长廊。一抹月光白的衣裳穿梭于此,由远到近,最后隐于底下星星点点的篝火间。 莳泱抱着小小的白泽,悄悄潜入了山宣军的大营中。守卫约莫隔一个时辰便换岗一次,且间隔不超过三息,可谓是守备森严。 然而莳泱却视若无睹地漫步在军营中,时而停留在营帐后,时而窜进了营帐中,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找到了敌军做饭的地方。 看着那一堆锅碗瓢盆,有的锅里还留着一些饭羹时,“咕噜噜”—— 小姑娘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莳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就要伸手去舀,哪想白泽见状直接以身挡住她的脸,两个小家伙往旁边滚了过去,躲在了碗瓢的后边。 “嗯?什么声音?” 闹出的动静顿时吸引到了外边的守卫,几个人一进来就开始对着摆放的东西一阵乱捅,惊得躲着的白泽更加卖劲地搂紧莳泱,直把人憋得喘不过气来才肯罢休。 幸好他们藏的位置够隐秘,也所幸来人只是些虾兵蟹将,把整个地方搜了一圈,便继续巡逻了。 白泽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地从莳泱身上下来,眼瞅着莳泱黑下来的小脸,噔时觉得好像有点不妙。 白泽嘿嘿地讪笑着,乖巧地捧着一锅饭羹到莳泱的面前来,“小胖…主人,吃,吃,我这不是怕耽误了正事嘛……现在我觉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莳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再盯着那锅饭羹,心里五味杂陈。 在泾阳城里还有那么多人要饿肚子的时候,山宣军却大鱼大肉,好不放肆。 “我突然间,也不喜欢这样的打架了。”小姑娘低声呢喃道。 “哈?”白泽一个晃神,挠了挠腮,疑惑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 莳泱眸光闪了闪,意念一动,把朱焓也一起召了出来,接过锅子放到两兽的面前,莳泱又四处寻了两把木勺递给了他们。 “你们吃饭,我去救玉竹。” 说完,莳泱就是要出去,白泽怔了怔,赶忙拦住了她,不禁喊道:“你干什么呀!你一个人?!” 莳泱闻言不禁挑起了眉,周身绕起轻车熟路、过于亲近的白雾,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对手?” 他们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但是,他就是怕万一。 白泽心忖道,垂眸捏了捏自己的肉爪,犹豫着。眼瞥到一旁的朱焓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一样叼起了饭粒细细品尝时,白泽的话顿时噎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 最后,白泽还是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默默地把莳泱推到了外边,帮她卡准了巡逻队换班之时,让莳泱往大营中央位置奔了过去。 看着莳泱的一个个残影,不知怎的,白泽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定,回去见朱焓依旧没心没肺地啄着饭,白泽便有些气恼了。 “喂!臭鸟,那是我们的主人诶!你不担心吗?你之前不是还……” “所以呢?”没等白泽插起腰,将即控诉一番,朱焓便淡淡地朝他看了过去,反问道:“我们因为主人原因修为被压,我们是有主人厉害吗?” 而且,只要他们一被召唤,他们就能强制瞬移,跟有没有跟过去根本就没啥关系,是不是傻? 最后一句,朱焓虽然没有把话说出口,但是瞧着白泽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白泽看懂了,正是因为看懂了,这心里的气才憋得更实了。奈何现在这种情况,他还不能发作,这就更气了! 气鼓鼓地憋气憋了好一会,眼看饭都要被啄完了,白泽一滞,赶忙扑了上去。 “喂!臭鸟!你给我留点!” · 莳泱穿梭于一顶顶营帐间,睹着中央处最大的一顶帐篷,莳泱眸子闪动了几下,迅速往其靠了过去。 蓬内烛火摇曳,隔着帐布,还能隐约看到里边人的身影。莳泱认了出来,这是扶孤所在的帐篷。 看着男人不知道在里面忙活着什么的身影,莳泱顿了顿,思索着要以什么方式进去。 还是…… 莳泱把目光挪到了别处,看着那一顶顶差不多一样的帐篷,莳泱眸色沉了沉。 还是,去找玉竹。 她看到了,里面没有玉竹他们,也没有被夺来的粮食。 沉思了片刻,莳泱到底还是决定避免打草惊蛇。可这脚步刚往后一迈,扶孤幽幽的声音便从里边传了出来。 “进来吧。国师大人深夜造访,本太子怎能不见上一面呢?” 这话,便是早已知晓莳泱来了。 闻言,莳泱皱起了眉头,谨慎地摸向了自己的镯子,随即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大步地朝帐篷里面迈进。 此时的莳泱还维持着三岁小孩儿的模样,小小的身子往硬质布料那么一撞,又被跄跄地弹了回来。 莳泱鼓了鼓腮帮子,看着拦着自己的布子,手攥住一掀,直把它跟帐篷分离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帐中之景。扶孤坐在上首,身前堆着满满的一沓子木笺,男人双手放于膝而坐,看向莳泱,笑得意味深长。 “等候多时了,小国师。” 看着扶孤朝自己做着的手势,莳泱面无表情地在他指着的方向坐了下来,蹙眉不解:“你知道我会来?” “自然。”扶孤和煦一笑。 他的计策,根本就不是为了赢凤琰,或是其他两位华陵王爷所设。 他要的,就是让这位国师来找自己罢了。 调虎离山是为一计,为这一计贡献出来的阵法,也是合适的。若是凤琰他们解不了阵从而死于阵中,那也就只能证明他太高估于他们了。 最后的胜利还是他,也是没差。 不过显然,他的高估还是需要的。 这不,他们不正走出来了,还发现自己留下的纸条吗?若不然,这位小国师怎么会来? 扶孤想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亲自下来为莳泱斟上了一杯茶,男人坐在了莳泱的对面。 “四国交流有幸见到国师大人的不凡,本宫回国后属实难忘,所以才出此下策,邀上国师见上一面。” 说罢,扶孤特意地观察起莳泱的表情来,可当发现小姑娘的表情从头到尾,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时,扶孤不禁怔愣了一下。 “那个……” “玉竹在哪里?” 扶孤正想要多说些什么时,面前的莳泱总算是开口了,眼瞥到扶孤为自己倒的那杯茶上,莳泱眸中的琥珀色一闪而过,淡声道:“任何药都对我没用的。” 闻言,扶孤猛地一惊,眼瞳有过一瞬的收缩再缓回,扶孤眨了眨眸子,扬笑,“大人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 可即便这样说,扶孤垂在两边的手,却骤然攥紧了自己的裤子。 “玉竹在哪里?” 莳泱不愿意多费口舌,又问了一遍,眉头从进来起皱紧就没有松下来,显然是耐心不够了。 扶孤见此笑了笑,拍了两下手,帐门外边便立刻有人押着昏迷的两人进来。 确为闻人玉竹和田兴安。 莳泱一见,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多了几分变化,跳下座位便要朝闻人玉竹他们跑去,下一刻却被扶孤挡在了面前,拦住去路。 “让开!”莳泱耐心将即告竭。眼眸如同空洞一般盯着扶孤,仿佛要把人吞噬进去一样。 扶孤对此就更不在意了,抓起莳泱的手三两步就把人带回了座位,丝毫没有注意到,莳泱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当然,估计若是见到了,也是不会当一回事。 扶孤根本不知道的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小奶团子,而是一个将要暴走的凶兽。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温柔一些好。”扶孤这会,干脆连称谓都变了,跟莳泱一起坐下后,让人把昏迷的两人带到了他们面前跪着,扶孤粲然一笑道:“本宫此番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想请国师来为我山宣效力罢了。” 绕了这么一圈,扶孤总算是说出了他的目的。 “本宫不管你是否像他人吹嘘的那么厉害,本宫要的,是你以后为山宣做了什么,你若答应,你的同伴自然可以平安离开,我这样说,小娃儿你懂吗?”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8 亲一亲冷静下 扶孤一手撑在额间,露出了自以为俊逸的笑容来,一手伸出想要碰触莳泱的小脸。 “凤琰能给你的,本宫都可以给你,包括……啊!” 还没说完,莳泱在他碰到自己之前,眼眸一眯,反手就把扶孤的手给掰了过去。 只见扶孤脸色一瞬的扭曲,他碰向莳泱的那只手已经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不要碰我。” 莳泱冷声地甩开他的手,嫌弃地往椅柄擦了擦,她往押着闻人玉竹他们的人走了过去,眼神危险。 扶孤咬牙承着自己没有知觉的手,看怪物似的看着莳泱,偏偏,他为男人的自尊,又在下属的面前,让他忽略了这份凝重,选择了不甘。 不甘于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娃儿震慑住;不甘于她忽视自己;更不甘于,莳泱凌驾于自己之上,不管是实力、气势,还是身份,他都无法容忍! 想着,扶孤恨恨地淬了口牙,摆手便让下属把刀架在闻人玉竹和田兴安脖子上,高喝道:“莳泱!你站住!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让他们人头落地!” 若是扶孤这会冷静下来,愿意舍小换大,权衡轻重,倒也不必亲手把自己推向了一个绝境。 偏偏,扶孤没有。 一听到他说这话,莳泱脚步果真一顿,停了下来。见状,扶孤倒是以为,自己吓住莳泱了。 扬笑,扶孤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站到了闻人玉竹旁边,接过下属的刀来,自己比划了起来。 见莳泱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自己,几欲发作,扶孤见到也只是惊诧了一下,便不当回事了。 一个小娃娃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即便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抵御自己的千军万马不可? 扶孤狂狷笑道:“如何?小国师现在,能跟本宫好好说话了吗?这事,你看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凤琰能给的,我的确都能给你,可不代表,我能跟他一样,各种迁就你。” “他那样的男人,江山轻于红颜,实在不是你的好归宿。” 闻言,莳泱动了动手指,挑眉侧目,唇角竟然勾起了亦有亦无的一抹弧度来。 “可是,我讨厌你。从第一眼起。”现在,更是想杀了你。 “那又如何?”扶孤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胸有成竹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臣服于我。” “既然如此……” 莳泱轻声喃了一句,瞳孔缓慢地泛出琥珀色来,右手背到后边,变幻出了羽扇。 “报!”莳泱正要动手,帐布又有一慌慌张张的士兵冲了进来,惊讶地看了莳泱一眼,士兵拱手朝扶孤跪了下来,“我方大营突遭凤军袭击,火势太猛!” “火势?”扶孤不禁疑惑,拧眉道:“对方火攻这么鸡肋的方式?领头的人是谁?” “不,不是……”士兵吞吞吐吐说个不清,只得把头低得更下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憋出了这么一句来,“凤军放的火,我们泼不灭!” 说完了,还不敢抬头看扶孤的脸色。 扶孤蹙眉,摆手让人在前带路,“来人!给本宫看好华陵来的客人,其余人等,随本宫一起去会会这有胆闯……” “不用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莳泱便幽幽开口了,羽扇挥出割草一般绕了一圈回到手里,莳泱把震惊得合不拢嘴的扶孤掰转了过来。 莳泱瞬时把手抚向手镯,意念一动,朱焓和白泽便现在了面前。两兽听令驮起闻人玉竹和田兴安,低眉垂眼地跟在莳泱的身后。 扶孤还未从莳泱现出的一手割菜一般的杀人回过神来呢,便又看到了这般冲击自己见识的一幕,噔时吓得后退了几步,手执佩剑在胸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莳泱没有理他,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扇子哐当地往他的佩剑上一甩,便断成了两截。 随之,莳泱抬起了腿,扶孤眼见着对方要对自己动手,顿时反应迅速地把佩剑扔掉,双手格挡住莳泱的一脚,反身便要还击。 星点般的拳头如雨而落击,莳泱左右躲闪,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边示意着白泽他们先行离开。 忽听到外边又一声巨响,莳泱怔了怔,霎时扯过扶孤的手臂,往后一拽,再度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莳泱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嘟嘴道:“我不跟你玩了,凤凰生气了。” 说罢,就在扶孤刚起了莳泱已经是个小怪物但是武功不过与自己不相上下,他还有赢的机会这种念头后,莳泱小脚往前一踹,丝毫不给扶孤反应过来的机会。 刹那,将人踹飞到了营帐外,带过那变为尸体的士兵,俊秀的脸上还直接接触过黏稠的血污。 砰! 扶孤应声倒地,滚动了几圈后,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目睹了刚刚士兵汇报的,到底是怎么的一幕。 火光冲天,飞箭漫天。可飞来的箭上明明没有带火,四处也未见任何燃物,偏偏自己的兵却接二连三地,要么被箭射杀,要么就奇怪地烧了起来,烧的盔甲通红,活活将他们烫死,烧死。 原本是抵御攻击的盔甲,这会却成为了结束他们生命的间接凶器。 男人们的痛叫与怒吼响彻夜空,到处都可见他们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用沙、用水……种种可以用到的方式都用上了,火势却未见削弱。 扶孤愣怔地看着这一幕幕,感觉那勾魂的使差,也要来勾走自己了。 哒,哒,哒—— 脚步声贯彻在自己两边,由远到近,扶孤竟不知道第一时间该朝哪看去,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了起来。 左边,是面无表情的莳泱走出,手上还抓着,滴着血的扇子,那软糯糯的小脸上,满是戾气;右,是他一直不服的凤琰,男人杀气腾腾地向他走来,一手银龙枪,一手,却拎着违时不合的荷包鸡,在这硝烟滚滚的战场,怎么看都是不合。 扶孤后悔了。 见到两人就这么朝他靠近,扶孤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没了半点招架之力,踉跄地踢踏着自己的鞋,手腕枕在泥地上,随之伴来求生欲,让他禁不住地往后退去。 他错了,要是再做多点打算,早就知道莳泱是怪物,华陵的凤琰也是怪物,他绝对不好招惹他们半分的。 还跟他们抢人,硬要比个高低,他何德何能? 眼看着两人可怖的武器朝之将至,扶孤竟然大叫了一声,抱头鼠窜了起来,可被莳泱踹了那么一脚,只让他小幅度的动作,稍一用力,便又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而他预想的死亡,也没有迎来。 两人停在了他一旁不远不近的位置,防止着他偷袭,亦能防止着逃跑。 小姑娘一见到凤琰缓缓向她走来,欢喜得啥也不顾了,把羽扇往后一丢,这一扔,险些就插在了扶孤的胯下,稍挪动一寸位置,就是正中靶心。 看到那如刃的羽毛这般落下,扶孤吓得两眼一白,直昏了过去。 “凤凰!” 莳泱哒哒哒地朝凤琰跑去,瞧见男人阴沉的脸色,小姑娘张开的双臂顿了顿,脚下一刹,在快要扑到凤琰身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莳泱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小手不自觉地往嘴巴里送去嗦着。小姑娘踢着脚边的泥块,刚刚还是欢喜得不管不顾,这会却跟泄了气的球一样,忐忑紧张。 小眼神看得凤琰是一阵无奈,等莳泱再把目光来时,凤琰半蹲下来,大手一揽,把小姑娘抱起。 把银龙枪杵在地面,凤琰空出一只手来点了点莳泱的唇,叹了声气,挑眉道:“这次不让我冷静下了?” 莳泱闻言一顿,撇开了头,嘟嘴道:“那不是不管用嘛……” “那你怎么不再试一下,看看管不管用?” 男人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一手搂紧在莳泱的腰肌,使得小姑娘微微仰头,坠进他深邃的眸里。 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同能蛊惑人的心智,莳泱怔怔地搂过凤琰的脖颈,借力往前一带,小巧的鼻尖蹭过男人的鼻尖,莳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凭着凤琰呼出暖热的热气,莳泱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一般,把唇贴在了凤琰微张的唇上。 触感还是一如平常的好,莳泱贪恋地不禁像婴孩吮吸一样,吮紧着男人的唇。 一时间,男人的呼吸随之加重了几分,若是有人细心看到,定能发现,那烧灼在人身上的火焰,也随着男人呼吸的频率,烧得猛烈了。 “唔——” 感觉到自己能呼吸的空气变得稀少,莳泱欲要退开时,凤琰却反客为主,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攻势略为霸道,甚带着惩罚性地咬了咬小姑娘的嘴唇,倏而碾转,引得莳泱的小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不适地攥紧了凤琰的衣襟。 一吻结束,凤琰不舍地松开了莳泱。抚了抚小姑娘晶莹欲滴,微肿起来的唇,男人呼了口气,淡笑了出来。 “泱泱,我们回家吧。”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09 鹤稹重伤 男人晃起手上的荷包鸡,笑道:“赶来的路上,它不小心晃到我面前了。” 野外的锦鸡,可是很难遇到的。 现在…… 大概老天爷也觉得,他该跟小姑娘服个软。 “鸡肉!”小姑娘拍着小手,惊喜地喊道,“吃吃吃,要吃,要吃!” 看着小姑娘已经忍不住开始流口水,凤琰不由得失笑地捏了捏她鼻子,环顾周围的硝烟战场,无奈道:“我们回去再吃好不好?” 莳泱看了一眼,也是点了点头,小手在那荷叶上摸了好一把,顿了许久才道:“嗯……我就再忍忍。” 咕噜噜—— 随之而来的,是她肚子不满的叫声。 · 等众人打理好战场回去时,已是次日。 凤南珹和凤锡领着凤琰留下所剩不到三百人的队伍守在城门,望着前方黑压压步来的人马,两兄弟立即提起了警惕。 “所有人,准备……” “吼!” 凤南珹刚要发号施令,一声虎啸却打断了他的话语,由远到近,来到他的面前。 白泽抖动着身子,将身上驮着的闻人玉竹甩给凤锡,便又迈着自己的步子,往回跑去。 一见那白团子窜了回去,再见闭眸的闻人玉竹,凤南珹怔了怔,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激动道:“是琰儿,琰儿他们回来了!” 凤锡抱着心念的人儿,也是一脸激动,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下,紧绷着的神经在一瞬松懈,凤锡抱着闻人玉竹杵在原地,在所有人都迎上去时,他还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低头看着安然无恙的闻人玉竹,凤锡的吻轻柔又炙热地落在她脸上,额头,鼻尖,脸颊,最后落至唇边,凤锡紧紧地抱着她,把头靠在自己的颈窝,凤锡说话都带起了哭腔,语无伦次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甚至,他为了跟七弟顾全泾阳城的百姓,没能同九弟一起,亲自去救她。 抱着失而复得的闻人玉竹,凤锡抬眼望前,眼瞳失焦,再是透出了一抹坚定。 没有注意到的是,闻人玉竹的眼眸微睁,朦胧地望着顶上熟悉的轮廓,闻人玉竹轻松地扯了扯嘴角,再次闭眼,昏睡了过去。 她,获救了。 前旁,凤南珹迎上去便是左顾右盼起来,可一直望到尾,也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笑容僵在脸上,凤南珹喉结滚动了下,有些慌神地看向了凤琰,“殇,殇儿呢?” 凤琰闻言不禁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不解地摇头道:“我在营中,并没有找到她。” 而且据那日士兵说的,离殇是失踪,不在扶孤掳走的人的行列。 但见凤南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凤琰嘴唇动了动,安抚道:“七哥你先别急,泱泱说不定知道……呃……” 低头见着小姑娘咬着鸡腿骨,睡得正香,凤琰顿时不知道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凝思了片刻,凤琰才安慰道:“别担心,以离殇的能力,没有人会伤得了她的。说不定,她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了呢。” 不想凤南珹闻言叹了口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但是,我就是怕啊……” 而且,究竟是什么事才要不告而别。 一时间,凤琰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眼瞄着自家七哥的暗暗神伤,凤琰抿唇,正要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怀里的莳泱却猛地睁开了眼。 “朱焓!” 莳泱突然大喊了一声,手镯顷刻往上抛出,她从男人的怀抱中冲了出去。 “啾!” 朱焓一听召唤,立刻丢下自己身上的田兴安,变幻身形,如血般的翅膀展翅高飞,叼住莳泱抛出来的手镯,往自己脖子上一套。 眸子变得锐利,朱焓扇动着翅膀,不停地在啼叫,似是要往远方传递什么讯号。 绚烂的火焰也从莳泱手中涌出环顾着朱雀本身,在下方看着小姑娘突然严肃起来的眼神,凤琰不禁脸色一变,瞪眼回望回凤卫。 “要么把你们眼睛给本王闭上,要么,就把嘴巴给本王闭严实了!” 不顾外人时暴露自己的特殊,小姑娘除了动怒便是迫不得已,而突然这样,也不会是前者。 这些人虽然算是自己亲信,但难保不会被别人利用。更何况,他们押着的还有山宣的俘虏。昨夜自己没忍住动用了灵力,虽然违矩了,但是是有让他们用火攻掩护,自己独自走进去才没被发现。 而现在,莳泱是在这么多双眼睛下…… 众人一听,连忙慌慌张张地把头低下,有的则是呆滞地望着上方如火妖冶的朱雀,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了。 见状,凤南珹眼眉一凛,果断地下令让大家伙进城,让凤锡先行整一下秩序。 当城门禁闭,场上只剩凤南珹和凤琰时,半空中的莳泱和朱焓也似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慢慢落地。 凤琰赶在莳泱落地之前接住她,帮她把星宿镯戴回手里,眼瞥到那喘着气都要站不稳的朱焓,凤琰不禁蹙眉,看向莳泱的眸子满是担忧。 “泱泱,发生了什么事?” “要来了。” 莳泱从男人的怀里撑坐起,眼眺向远处的天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凤琰和凤南珹一怔,相视一眼,不自觉地跟着莳泱看着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凤南珹噔时不淡定地飞身过去。 只见远处,离殇坐着鲲鹏极快飞近,而泛动的湛蓝光亮的鲲鹏整个庞大身躯都忽明忽暗,甚至连稳定飞行的轨迹都忽高忽低。 见此,凤琰低头瞧着莳泱紧紧攥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殇儿!” 终于,在快到城门前,鲲鹏撑不住了。 歉意地回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主人,再瞥至一抹玄色的影子,鲲鹏哀鸣了一声,快速地往下掉去。 “辛苦了……” 离殇也是一脸倦色,眼疾手快地一手划开虚迹把鲲鹏接住,微弱的光芒显然是灵力濒临竭至,另一手,离殇忽然扯过一抹衣料,望及向她飞身而来的凤南珹,离殇噔时眼前一亮。 “接住他。” 离殇把拉住的人一手给凤南珹甩了过去。 凤南珹:“……” 看着原本就要抱到的少女变成了一男人,满身血污,除了身上的玄色衣服看起来才换过,所能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凤南珹面露嫌弃地抓住男人的衣领,眸中透露了几分委屈地看着离殇。 再看向脸,凤南珹却愣怔住了。 不因别的,离殇所扔来的人,竟是一直失了下落的鹤稹。 此刻男人双眸紧闭,好看的剑眉皱起,左颊上还有一处延至嘴角,皮绽肉开的伤痕。 见状,凤南珹也不能再计较那么多不适,眼瞧着离殇稳稳落地,无事后,这才稍稍宽心,无奈地扶着鹤稹下去。 刚一落地,离殇就赶紧拉住过两人上前,着急道:“快!阿泱,你快看看他,我的灵力根本对他没用。” 闻言,莳泱应声点了点头,不假思索便把自己的手掌酝满了白雾,准备往鹤稹身上萦去。 不料凤琰却及时拦在了面前,拧眉,“等一下,你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贸然让泱泱用混沌之力,我怕万一会出事。” “哎呀!这怎么会是贸然呢!” 离殇气急,眼看着感应到鹤稹的气息越来越弱,而凤琰还是坚持不让莳泱出手,离殇也不敢再耽搁了。 稳了稳心神,离殇解释道:“前日,我隐约感应到不知道是谁强行打开了虚空,但之后让鲲鹏察看了一番又发现没有动作,我便猜想那人可能只是误打误撞然后出去了。” 毕竟他们能划破虚空实现瞬移,不代表其他神祗不可以。而她跟鲲鹏所拥的虚空虽然有一方,但也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误入。 一般误入的人是不能实现自己所想到达的地方的,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就只能被虚空的防御符文碾碎,亦或打破虚空。 而她让鲲鹏察看了一番,除了虚空入口被强行打开外,并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加之那时候大家都在忙着与山宣国的大战,她便只让鲲鹏重新加固了一下防御。 “却不想,在昨日,你们前脚刚走,我跟玉竹让百姓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后,鲲鹏却慌慌张张地出现,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进了虚空中,继而……” 他们到了另外一个位面。 感应到仍在六界,却不知身在何处。 只记得在虚空中,以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速度,他们都是度过了一个时辰,来到了满是幽暗的环境。 四周酸臭的粘液密布,地面还是升腾着冒脓的水泡。她骑着鲲鹏,支起了灵力屏障,都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之后,她便看见了伤痕累累的鹤稹,把他带了回来。 “在虚空中,鹤稹醒过来一次,解释了前日我虚空的异常,我才知道是他的呼救信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启,却不能让我们及时得知……” 然后,又耽搁了那么多时间。 虚空来时还好好的,她把鹤稹带入时却震荡不已,在隧道中穿梭而找不着北,要不是有朱雀的及时指引,他们估计要被当做入侵者,在虚空被消灭,亦或是又回到原来那个鬼地方了。 “照你这么说,”凤琰沉吟了片刻,拉住莳泱的手放了开来,指向鹤稹身上干净的衣裳,“那样的环境下,他满身伤,衣服却是干净无尘的……”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0 结束了? 见众人表情都有些不对,凤琰顿了顿,把头撇到了一边,沉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怀疑他……” 离殇摇了摇头,捋了捋鹤稹身上的衣袍,定定地看着凤琰,嘴唇微张,喟然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我要把他带回来,要见阿泱。” 犹记得那日,她把鹤稹带出来的狼狈样,命都快没了,他都还要拜托她带他去洗漱。 只是后面的突发异常,他也只来得及换了一身衣裳罢了。 听着离殇的解释,凤琰顿时怔住了。看向鹤稹,凤琰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从凤南珹身上接过男人背在了背上。 “先回府里吧,这里不适合治疗。” 凤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一手牵起莳泱的手,一手握起银龙枪,背着鹤稹往城中走去。 离殇和凤南珹相视了一眼,皆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 “他体内的经脉被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封住了,所以你的灵力无法输进。” 当闻人玉竹醒来后,为自己探脉了一番,就立即去给重伤昏迷的鹤稹诊断了起来。 沉气入体,闻人玉竹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回头见一群人都围在了屋子里,噔时不悦了起来。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空气都不流通,你们是觉得自己都能帮上忙吗?出去,都出去。” 说着,闻人玉竹就是要赶人。凶巴巴地把几个暗卫还有凤南珹都给赶了出去,闻人玉竹又把目光投向了凤锡身上。 看着无动于衷的凤锡,闻人玉竹双手环胸,挑眉道:“你也不能帮忙,出去。” 不想,男人好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还反而向她走了过去,在闻人玉竹询问的眼神投以时,凤锡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往门外走去。 “乖,你也累了。” “哎,哎你放开我,我可是大夫!”突然失去重心,闻人玉竹下意识地就拉住了男人的衣领。 凤锡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凤琰他们,再低头瞧着不安分的闻人玉竹,男人嘴唇轻抿,继续往外面走去。 “喂!”闻人玉竹又抓狂了,吼道:“你好歹让我告诉他们要怎么医治吧!” 然而,这也并没有让凤锡停下脚步,一步一步稳稳地抱着她往外边走去,任凭闻人玉竹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 直至拐到转角,凤锡突然反手把闻人玉竹压在了柱子上,轻捏起闻人玉竹的下巴,微微挑起,迫使少女直视他。 男人习以为常的和煦,这会,脸上却添了几分阴霾。凤锡看向闻人玉竹的眼眸中,满是复杂。 “你可知,我很担心你。” “在你在乎你的病人的同时,可不可以在乎一下你自己,可不可以……” “在乎一下,关心你的我。” 话落,凤锡忽地凑近了闻人玉竹,唇擦过对方的,不禁让闻人玉竹愕然地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说前世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到底现在不是前世啊!她这个身体,完全就还没有挨过男人! “你,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好半天,闻人玉竹才干巴巴地憋出了这么一句,目光瞥到凤锡情绪有些失控地按紧着自己的肩,眼眸深沉,闻人玉竹懦懦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的凤锡,她还是第一次见。 瞅见少女眼露怯意,凤锡深吸了口气,闭眸了好一会,才缓慢地把手松开,抚平闻人玉竹肩上的褶皱,凤锡叹了口气,无奈道:“抱歉……乖,回去休息好吗?鹤稹那边……有离殇他们。” 说罢,凤锡苦涩地笑了笑,转过了身。正欲要走,身后的闻人玉竹却拉住了他的手。 闻人玉竹一双美眸好不可怜地抬头望着他,小嘴嘟起,晃起了凤锡的手来,“你,你不陪我吗?就剩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 凤锡一滞,脑海不自觉地想起某人异常兴奋地解剖死犯,美其名曰了解人体结构的画面,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害怕?不存在的。 跟莳泱待一块的女人,没一个是……咳。 凤锡这么心想着,身体却自动自觉地把闻人玉竹抱了起来。抱起的一瞬,闻人玉竹迅速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僵愣的时候,笑说了声“呆子”,便推开男人,跑开了。 杵留凤锡在原地,摸着被亲的脸颊,傻笑了许久。 · 芒寒色正,鸮啼连绵。 田府大院内,白色的浓雾笼罩着南院,且还在以平缓的速度往外蔓延。 这是莳泱的住所,而此刻,离殇和凤琰,还有着几个暗卫都围在了院子的四周警惕着。 睹着被浓雾紧紧包裹着的屋子,凤琰不禁拧起了眉,语气难免有些担忧,“泱泱……真的能救他吗?” 连离殇特有的净化之力都无用的情况下,凭何觉得,小姑娘可以? 小姑娘的混沌之力,是吞噬,是湮灭,而非生机之力。 “非也,”离殇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瞟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不是让阿泱救他,而是……” 离殇沉吟,“我隐约感觉,鹤稹体内,有阿泱的一魄所在。” 而且这一魄,很是强大。 若她猜想的没错的话,鹤稹该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容器,把那一魄给带了回来,才会险些把自己的命都给玩完。 要知道,若是放在平常,他人的魂魄入体,要么会使主人本身神魂受损,要么便会让本身的魂魄退居二位,被取而代之,这些都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而这些情况,还只是对于是神祗之人,可鹤稹,只是得道之妖,暂未能飞身大乘;而莳泱的魂魄,哪怕是天帝,都不可轻易碰触。 现在鹤稹竟然用自己身体把魂魄带了回来,可想而知…… “鹤稹他……真的把命交给阿泱了。”离殇喃喃,这一次,视线却直视着凤琰,正色道:“所以凤琰,我今日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也代为鹤稹所说。” “有朝一日,若你让阿泱难过一分,我管你是玄凤还是跟阿泱有烙印为先,我都会把阿泱带走。无论是我,还是鹤稹。” 哪想,凤琰对这话,脸色都未变一下,反而桀然展齿,冷笑道:“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说罢,又望向了屋内的方向,眼眸沉然,“我也同样,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从他的身边,带走泱泱的机会。 浓雾滚滚,白雾不断地萦绕在外。 内里,莳泱盘膝打坐,周身的混沌之雾将鹤稹裹起,再是席卷进他的体内。 “唔!” 鹤稹表情痛苦地呓痛了一声,眼眸吃力地睁开一条缝来,眼前朦胧一片,男人费劲地看了良久,才依稀透过了白雾,看到了莳泱的影子。 这一看,鹤稹顿时激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想要起身,却从床上摔了下去。 “别动。”莳泱不悦地叫了一声,依托着白雾将鹤稹扶起,小姑娘哒哒哒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手指点了点鹤稹的额头,气鼓鼓道:“你说你,干嘛把我的尸狗吸进体内,要是离殇没有发现你,你就没了!” 说着,莳泱点着他额头的动作又换成了戳的,男人见及非但不恼,反而轻笑了出来,伸手想要握住莳泱的手,想了想,又改握住她的手腕。 鹤稹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处,温柔道:“可是我知道,阿泱会来的。” 这般久的时日未见她,他真的很想念。 小姑娘在他身边,好像活泼了不少呢…… “唔!”正想着,鹤稹突然又痛呓了一声,忍不住地躬起了腰,抬眼看着莳泱,鹤稹气喘吁吁,“阿泱……快,你的……快吸收!”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瞳孔慢慢涣散,鹤稹握着莳泱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整个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莳泱望着,突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把鹤稹推到了床上,敞开了衣裳。 鹤稹瞳孔猛地一缩,噔时反抗了起来,喝声道:“你干嘛?!” 然而莳泱并没有向他解释那么多,轻舔了下前边的两颗小尖牙,莳泱往鹤稹的脖颈凑了过去,毫不犹豫地重重咬了下去。 “把他的身体,还给他。” 砰! 一时间,萦绕在屋内乃至屋外的白雾瞬时变得狂躁了起来,原本温顺的雾气此刻变成了倾轧房屋的利器,只听轰隆隆的巨响,守在外边的人立即戒备了起来。 离殇见状,赶忙在房屋倾倒之前施起了灵力推举,回头转至凤琰,喊道:“快!用你的凤火!” 闻言,凤琰也不敢多问原因耽搁,手上明灿的凤凰火焰尽数爆出,控制着往屋内笼罩而去。 凤火从外而进,里边的白雾霎时安静了不少,亲昵地把凤琰幻出的凤火包裹在内。 再观床上,鹤稹已经被莳泱放了开来。莳泱手按在男人的额穴间,缓慢地吸出了一缕缕与白雾如出一辙的气体,又好似有所不同。 “呼……” 不知多久,莳泱轻呼了口气,手按至丹田处,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随即把鹤稹拉了起来。 “结束了?”莳泱不禁反问道。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1 鹤稹的承诺 看着面色苍白的鹤稹,莳泱挠了挠腮,默默地把人扶了起来。 嗯,她结束了,鹤稹还没有。 男人气若游丝,强撑起精神来,尽量让小姑娘扶起自己时不那么费劲,靠在床边,鹤稹轻摸了下莳泱的脸。 “嗯,结束了,恭喜阿泱,又收回了一魄。”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他做的一切也都值了。 莳泱闻言抿了了抿唇,感应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她摇了摇头,倏地推开了鹤稹,手压在鹤稹的胸膛前,未免多了几分霸道。 “我的魂魄,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结束?还没完呢! 倏而,莳泱异瞳闪烁于前,双手伸出撑住,猛地一掌打在了鹤稹的心口处。鹤稹瞳孔猛地一缩,喉间的腥甜涌出,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来。 砰! 又是一掌袭来,鹤稹不闪也不躲,硬挨下之后,整个身子都躬了起来,毫无防御地双手垂下,男人眉心紧皱,嘴角溢血,好不痛苦。 “阿……”泱。 落到嘴边的名字都未喊出,鹤稹眼眸半拢,便已经忍不住往旁滑了下来,侧倚在床板上,失去意识之前,只能看到的最后一幕,便只有莳泱一脸的淡漠。 鹤稹笑了。 手颤抖地伸到半空中,眼瞳猛一收缩,便又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没关系。” 莳泱看到,鹤稹这样无声地说道。 · “唔……” 亦不知过了多久,鹤稹再醒过来时,抬眼便见到了熟悉的床帐,而且,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承载小姑娘的一魄起,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如今如释重负,总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只是,他不是…… 想着,男人不禁怔愣了片刻,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都是自己昏迷之前的摆设,无一变化。见状,鹤稹抿了抿唇,下意识用手向眉心捏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袍也换了一件。 鹤稹挑了挑眉,众多疑虑不禁让他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只是双脚刚踮地,外边的门便被打了开来。 “醒了?” 凤琰推门走进,见他要下床,眼眉一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又把他给压回了床上。 是的,用压的。 凤琰双手压在鹤稹肩上,把他推倒在床上,蹭掉鞋子“啪”的一声,把双腿桎梏住了鹤稹的双腿,整一姿势看起来,不太雅观便是了。 鹤稹见状,眉毛和嘴角都忍不住抽了起来,动了动身子,发现不能挣脱后,无奈问道:“你干嘛?” “我才问你要干嘛嘞!”凤琰故作凶狠道,见男人一脸不解,没有要反抗之力后,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把鹤稹从床上拉了起来,别扭地把头撇到了一边,“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唉,算了算了。” 凤琰抿唇,眼瞅着鹤稹虽是疑惑却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男人性子急的,顿时就没忍住用手肘捅了捅鹤稹,没好气问道:“喂,你就不问下,你是怎么给救回来的?” 濒死之边,小姑娘又没有任何解释就让他挨了两拳,这人心里就不会有不适吗? 闻言,鹤稹轻笑地摇了摇头,眼神瞥向远处,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股莫名的哀伤之中。 “不过是苟活之妖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没死掉……也不会是命不该绝。” 说完,鹤稹悄然地观察起凤琰的脸色来,见他面露错愣之后便再无其它,男人心底不禁生起了莫名的失落。 抿些苦涩,鹤稹闪了闪眸子,强笑道:“但我想知道,我昏迷之后,阿泱可有事?” “她没事,”凤琰摇了摇头,手骤然合拢又张开,似是在纠结什么,男人小声嘟囔道:“帮泱泱寻回魂魄,解了燃眉之急,可还得多谢你呢……” “什么?”鹤稹侧耳,示意自己没听清,然后缓缓地感应着自己的丹田之处,发现体内的灵力更加充盈后,男人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凤琰似是心情烦闷到不行,挠了挠头,郁闷地看向了自己。 “泱泱说,让你醒来后去后花园找她。” 说完这一句,凤琰整个人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拨弄好自己的头发,长叹了声气,闷声不吭地起身走开了。 走到门口时,男人又停了下来,回头朝鹤稹看了回去。 鹤稹一顿,不禁抬目询问:“可还有未交代的?” “不是,”凤琰摇头,深呼吸了口气后,竟然朝鹤稹弯下了腰,正色道:“泱泱的事情,多谢你了。” 见状,鹤稹怔了怔,随即摆了摆手,“无事,这……” “但是——” 鹤稹的话还没说完,凤琰就打断了他。直起腰,凤琰一眨不眨地盯着鹤稹,眼眸微沉。 嘴唇开合,他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乘虚而入的。” 说罢,男人眼中迸射出了坚决,垂下来的手骤然握成了拳,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不过是屋子里这般有限狭小的空间,气氛却变得格外的诡异。 良久,鹤稹喉间溢出的轻笑打破了这份沉默,起身下床,鹤稹缓缓地朝门口走去,本以为是要同凤琰面对,不想男人却直接同他擦肩而过。 倏而,鹤稹停下了脚步,抬手轻拍了拍凤琰的肩。眼望向门外的院景,鹤稹的眸子好似泛起了一层薄雾,又似,夹杂了太多的复杂。 “放心,”鹤稹安抚道,嘴角勾起的轻微弧度,却只让人觉得苦涩,放下手,鹤稹越过了门槛,缓缓地往外走去。“我的爱,不会让你们有负担。这算是,我的承诺。” 他只想让小姑娘开心,健康。 “尸狗之魄,主着喜悦,我想阿泱的开心,不该是依托于这魄的作用才是。”鹤稹的话走至远处,都传了过来。 这话,意在提醒。 凤琰听懂了。 便是听懂了,才让凤琰眸中情绪和人,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复杂了。 杵在原地许久,凤琰忽然笑了出来,手捋上额前的碎发,他看向远处已经消失的人影。 “多谢。” · 不比京都的王府和过往的国师府,田府中建的后花园格局,除去花种的繁多,江南人家的小桥流水,也是没有的。 简陋二字,说的不为合适,该用寒碜来形容了。 堂堂知府家中的后花园,竟是仅仅摆放着几株五柳菊,种着几棵沙杨,便是全部植景了。两石凳一围圆石桌,便是品茶歇脚的了。 所幸,邀约之人并不在意这些。 莳泱坐在其中一石凳上,百般无聊地晃悠着小腿,双手托腮撑在桌上,眼睛随着嗡嗡叫的蚊子来回撇看着。 直瞅到那黑点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莳泱拧眉,鼻子耸动了下,见其仍是不走,小姑娘倏地抬起了手。 啪! “唔!” 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小鼻子上,不料蚊子还是嗡嗡叫着飞起,惹人心烦,小姑娘的鼻尖倒是红了起来。 莳泱揉着自己的鼻子,盯着那飞来飞去的蚊子,小姑娘顿时恼火了。噌的一下起身,莳泱不由分说地在手中簇起了一团火焰,往蚊子扔了过去。 然后—— 蚊子没烧着,唯有的几株五柳菊却被烧成了灰烬,只留一支支光秃秃的枝干。 见及,莳泱噔时坐回了凳子上。眼睛小心翼翼地瞥着周围,小姑娘捂住了双眼,嘟哝道:“又闯祸了……” “嗤——” 一声轻笑由背后传来,莳泱不由得一怔,转过了身去。 男人修长的身影缓缓朝她走近,所迈的步伐都跟计算好了的一般,犹如他的人,细心规矩。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走到几棵沙杨下,日光所照,在他柔和的面庞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鹤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让人看出他在笑,却让莳泱真切地感受得到,他清澈眸子忠诚的笑意。 “阿泱。” 鹤稹停在了莳泱的面前,见小姑娘一脸气鼓鼓还拿蚊子没办法的样子,鹤稹眼里的笑意更大了些。 “你醒啦?”莳泱闷闷地揉搓了下鼻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说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不想,一向对莳泱百依百顺的鹤稹却摇起了头,摆手道:“不急。” 说罢,鹤稹走到了那几株烧焦的菊花旁,点点零碎的光芒在他修长的手指泛起,随之落到花茎。 倏然,花茎上,瞬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片片绿芽,然后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重新开出了朵朵菊花来。 颜色,比之前更为鲜艳。 “之前跟花妖所学的小把戏,阿泱可喜欢?” 见莳泱眼眸都泛起了光,鹤稹不禁眉眼弯弯,收回自己的灵力,回到了石桌前。 莳泱闻言,点了点头,又摇头,拉过鹤稹的手,举起上下看了两下,好奇问道:“这个,能不能让我啃光的鸡骨头也长回肉肉来?” “……”看着小姑娘认真求问的眸子,鹤稹喉咙一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小姑娘刚刚露出的惊喜,并不是因为喜欢花,而是因为…… 她想吃多点肉。 不得不说,鹤稹知道自己又猜对了。点了点莳泱鼻子,鹤稹既是无奈又宠溺。 “你呀……”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2 果然是失宠了 “唔。”莳泱嘟撅着嘴,抬手把鹤稹的手拍开,软糯的声音未免添了几分娇软,她踢了两下脚,道:“你先坐下嘛,我真有事要问你。” 边说着,莳泱不耐地挥了挥手,意图把又飞过来扰人的蚊子赶走。 鹤稹见着,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讶异,捏起桌上的一个瓷杯,“啪”的一声,凝神将蚊子捉进了杯子里面,盖在了石桌上,鹤稹边是把杯子移过去给莳泱,边是喟叹道:“若是从前,你已经忍不住要把这周围一切都给毁了吧。”而不是仅仅只是把几株菊花毁了这么简单了。 瞅着递给自己的杯子,莳泱眨了眨眼,反手就是连杯一起压了个碎,看着那粘在桌上,跟瓷碎片混杂在一块的蚊子尸体,小姑娘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现在,你可以好好听我说了吗?”莳泱双手环胸,挑起了眉。 “自然。” 鹤稹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坐到另一张石凳上,细心地捏了个诀,给莳泱的身边都支起了一道防护,免于夏虫的嘈扰。 倏而,见男人乖乖坐下了,莳泱朝他摊开了手,在白嫩的掌心处化了一团白雾,白雾刚生,便是亲昵地朝鹤稹飘了过去。 “所幸,你这次遇到的是尸狗之魄,即便万年常存,它的性情也会比其它魂魄温和的多。” 因为她自身的原因,七魂六魄都比常人强大的多,加上她混沌之力的加持,哪怕七魂六魄散走了,都不会跟其他人一样消失于天地间。 要么自身封印,要么自化成形。 上次的吞贼属于后者,这次的尸狗,则属于前者。但这不代表,鹤稹就能拼死成为承载它的容器。 想着,莳泱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语气未免也多了几番质问之意,“你究竟,是怎么把尸狗带回来的?以你的修为,根本就无法承受它的力量。” 要知道,当她把尸狗融合回来时,她的混沌之力可是足足恢复了一半,现在,如非没有太大的耗损,她完全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寻回下一个魂魄的出现,并且中途,绝对不会有让凤琰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气氛,顿时变得寂静了下来。 鹤稹定定地看着莳泱的神情,见小姑娘执着于此,鹤稹无奈地笑了笑,忽把手按在了丹田处。 他向来,不会跟她说谎。 鹤稹心想着,倏然动用了几分灵力,慢慢地从丹田处开始运气,至胸膛,再到脖颈。鹤稹喉结突然滚动了下,眼神一凛,他把嘴唇张了开来。 突然吐露出一枚如同染墨画般的混沌雾球,鹤稹攥紧在手中,朝莳泱摊了开来。 “因为这个,我的妖丹。” 遇到封印住的尸狗之魄后,即便是已经封印的力量,就已经有些让他受不住了,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 但封印不解,他更加无法把它带回来。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根本不容他再回来。 “当时,我按照阿泱给临摹的残图,找到了一魂魄所在的秘境,毕竟刚好是秘境开启的时间。但是……” 但是,他进去之后,不但临摹的图无故消失,就连秘境的出口也被关闭了。无奈,他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在里面边寻莳泱的魂魄,边找出来的办法。 只是里面的异兽格外的强大,加上他的修为也不知怎的被压低了一个境界,就更加增加了他的难度了。好在最后,他还是找到了。 “你的魂魄,非但自行封印了,甚至因为它本身就有混沌之力的原因,它还有了守护兽。” 被离殇找到的时候,他刚好因为夺取了尸狗,被那守护兽吞进了肚子里…… 所以离殇所说的那个怪异的地方,该是那兽的胃,估计再晚来一步,他该要被消化掉了罢。 想着,一向有洁癖的鹤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看着自己那枚妖丹,鹤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莳泱的脸色,见其毫无波澜,心里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失落。 轻松,该是认为小姑娘没有怀疑自己;失落,该是因为…… 他的事,没法让莳泱的心情有起伏。 “你知道,用你的妖丹作承载,你很有可能在尸狗入体的那一刻,就爆体而亡吗?” 盯着那枚如同眼前的男人一般美好,如同晕开山水画的墨团的妖丹,莳泱有些不敢相信,鹤稹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没有爆体而亡,若当时离殇没有赶到,即便我有办法将你救回,你也还是会面临一样的结果,神魂无法修复的损伤!”话落,莳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股烦闷。 反观鹤稹,嘴角依旧保持着亦有亦无的笑意,好似能慢慢地抚平莳泱心里的烦躁。 “我知道。”鹤稹沉吟了片刻,出声道。 望着莳泱的水眸,鹤稹本想说点什么心里话,既要顾虑着不能给小姑娘带来什么心理负担,又要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在眼角瞥到一棵沙杨后面的一抹衣角后,鹤稹放弃了这个打算。 男人淡笑地把自己妖丹收回体内,宠溺地点了点莳泱的额头,打趣道:“瞧你,一魄尽收,小家伙顾及的事情反而多了起来了。” “放心吧,”鹤稹眼眸中忽然流露出了一抹莳泱看不懂的情绪,故作轻松道:“我还要跟阿泱一起讨伐魔族呢,我的承诺,可不会食言。” 他的其它承诺,也是如此。 若当时没能把魂魄带回来,他拼死也会把这个消息送出去的。小姑娘的事情,他不会考虑自己的后果。 莳泱愣愣地看着鹤稹,脑海中忽然浮现了眉眼如画的男人与人对棋的画面,她就在旁看着,也是这般,能轻松地安抚下自己躁动的心情。 她又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亦或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望着,莳泱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抚到了鹤稹的脸上,轻轻摩拭了起来。 小姑娘呢喃开口:“你从前,是不是也对我很好?” 话说完,还没等鹤稹有反应呢,莳泱猛地缩回了手,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咬住了手指,微微摇起头来。 继而,莳泱眼神怎么也不敢往鹤稹身上看去,左看右盼,小姑娘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吞吞吐吐地说自己肚子饿了,便是跑开了。 转身之际,错过的是,鹤稹眸中一闪而过的悲怆。 看着那抹小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鹤稹掩了眼眸,再抬起时,眼中已无波澜。 他瞥向身后的沙杨,嘴角不禁挑笑道:“人都走了,你还要在那里躲着吗?” 话音刚落,凤琰就慌慌张张地从树干后走了出来,脸上窘迫。 见早就被发现了,凤琰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走到了鹤稹面前坐着,只是还是嘴硬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路过。” “嗯,你只是路过,好奇阿泱会对我说什么,担心我会对阿泱做什么。”鹤稹点头,干脆把话都撂在了明面上。 凤琰闻言呼吸一滞,想要辩解一番而抬眸时,却正好对上了鹤稹满是笑意的眸子,看得凤琰一阵脸红。 “哎呀,我懒得跟你说了。” 被鹤稹看得一顿尴尬,凤琰挠了挠头,随便提了几句不知道拐到哪家的话语,便匆匆离场。 独留鹤稹依旧在石凳上坐着,看着男人的背影意味不明。 良久,鹤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厢之地,茶壶里竟是连茶叶都没有泡着,可鹤稹却觉得,这水,也苦到嗓子眼里了。 要不然,他怎么觉得满是苦涩呢? “我就当你,也是担心我的好了。” 鹤稹的话,轻飘飘地吐露而出,心酸却漫延之心底,许久未褪。 · 翌日,因着离殇的平安归来,凤南珹也有了心情,着手解决山宣的事情。 不得不说,雷厉风行的的代表,在不谈及儿女情长时,凤南珹的确是杀伐果断。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凤南珹便已经安顿好了伤亡的将士,并妥帖的给予了他们亲人照顾。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凤军,在百姓面前,也展露一把修整房屋的技能,军民搭配,倒也其乐融融。 一扫昨日的不快,小姑娘又跟无事人一样,一手牵着凤琰,一手拉着鹤稹的衣袖,身后跟着几个暗卫,浩浩荡荡地逛起了刚恢复的街道。 家园重修,百姓多数都在家中感慨了,使得热闹的气氛这会显得冷清了不少,寥寥几家店门开着,也不过是掌柜的在清点损失。 莳泱拉着两个大男人这瞧瞧,那看看,不过一会就兴致缺缺了。回头瞥见凤琰跟鹤稹正大眼瞪小眼,莳泱眨了眨眸子,忽然插在了两人中间。 三岁小孩的个儿,小姑娘力气可是没变,见凤琰没好气地瞪着鹤稹,莳泱一脚踩在了凤琰的左脚上,轻哼了一声,拉着鹤稹就往前走去。 凤琰:??? 目瞪口呆地看着快速走远的两人,凤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扭头问向几个暗卫,道:“这会,还连气话都省了?!” 他都还没做什么呢!不就瞪了两眼吗?还能少块肉不成? 泱泱平日都是让自己抱着她的,鹤稹一来,就变成牵手手了。他都还没什么说什么嘞! 想着,凤琰眸子不禁透露了几分委屈,看得落三几个默默地退远了些,一致当起了哑巴来。 过了一会,凤琰看向早就没了两人身影的前方,不知道逛到了哪个拐角,凤琰又自言自语了起来,委屈道:“我果然是失宠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3 他们不懂事 莳泱一路拉着鹤稹快步走着,身后的男人也不拒绝,任由着小姑娘带他左拐右拐,即便是不小心撞到了墙,鹤稹嘴角也依旧抿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直走到街末,莳泱才停了下来,眼眺向回头的方向,小姑娘抿了抿唇。 鹤稹笑脸依旧,抬手揉了揉莳泱的头发,温声道:“阿泱,你只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对吗?” 方才踩上凤琰的那一脚,虽然力度貌似没有控制,但瞧小姑娘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而且,瞧那样的情况,未免太过于突然了。 闻言,莳泱微微一滞,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承认后,莳泱连忙摆了摆手,又着急地摇起头来。 “不,不是……” “别急,慢慢说。” 见及莳泱这般,鹤稹仍是淡笑,手慢慢地一下又一下,抚起莳泱的头发,平复着小姑娘的情绪。 一头墨发犹如上好的丝绸一样,没了那些繁琐的坠饰,让男人有些爱不惜手。 莳泱不禁怔怔地看着鹤稹,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该着急什么了。过了一会,莳泱从袖间拿出了一个熟悉的腰包,还有一个油纸包递给了男人。 “之前你给我的兜包,在你走后不久就不管用了。”莳泱嘟了嘟嘴,颇为嫌弃地看了几眼那包儿,在男人把东西接过后,小姑娘把手放到了背后,糯声道:“但是夫子有教,想要什么得自己努力争取,所以这东西,无论好了还是坏,我都用不上了。” 说罢,莳泱一脸求夸夸地挺直了腰,见鹤稹只是错愕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小姑娘顿了顿,噔时把表情收了回去,把油纸包往鹤稹手里揣了揣。 “这个……好吃的,给你。” 似乎怕鹤稹拒绝,莳泱又揣得更紧了些,指尖碰触到鹤稹的手时,男人眼眸沉了沉,稍稍把手离远了些。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我不是要怀疑你。” 她只是,想知道那个秘境。 可是后面知道鹤稹是用妖丹所搏,忆起一些碎片画面,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说着,莳泱小手合拢在一起,来回拧巴了起来。道道指印按出,鹤稹见着,很是无奈地把莳泱给自己的东西一手拿好,一手去解放小姑娘的双手。 “我知道,我也没有怪阿泱。”他怎么可能会怪她? 随意地把被抛弃了的腰包收好,鹤稹宝贝似的把油纸包护紧在怀里,低头看着莳泱,鹤稹只字不提昨日的事情。 “吃食送了,阿泱可还有事要说?若是没有,这般莽撞跑开,凤琰可是会着急的。” 话虽这样说,但鹤稹的眸中,明显是想看热闹的兴味,看得莳泱有些不明所以,手指头往嘴巴里嗦去,莳泱歪头想了想,牵起了鹤稹的手,回头走去。 “嗯……没有事情了,走吧。” 让她现在想,她也没想出来还有什么要问的。 莳泱蹦蹦跳跳地牵着男人的手,原路返回的路,开始寻找着被她落下的凤琰等人,注意集中下,自是没有注意到,在她握手的时候,男人身体即刻的僵硬。 鹤稹晃神,眼眸怔怔地看着拉住自己手的莳泱,竟是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那该有多好。 原路走回,莳泱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小跑了回去,老远就看到某个男人很委屈地蹲在地上画圈圈,莳泱一愣,下意识地就把鹤稹的手松了开来,自己先走了过去。 “凤凰,你在干嘛?”莳泱停在男人面前,疑惑问道。 “诅咒人啊,没看出来吗?”凤琰不耐地摆了摆手,只是话刚说出来,自己突然就回过了神,猛地抬头,“等等……泱泱?!你,你回来啦?” 突然瞥见莳泱身后还跟着个鹤稹,凤琰僵了僵脸,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你,你们回来了……” 见及,鹤稹笑了笑,眼中玩味十足,挑眉道:“不然呢?莫不成你还希望阿泱不回来?” 这话一出,凤琰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偏偏莳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自己,他还不能发作。恶狠狠地瞪了鹤稹一眼,凤琰不由分说地拉起莳泱的手,往回走去。 “泱泱乖,某些人暗里藏刀的话就不要听,走吧,逛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帮七哥的忙了。玉竹新炖的药膳鸡想不想吃?那个扶孤想不想揍?要不要揍?” 闻言,莳泱眼前噔时一亮,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点头道:“要吃,想揍,要揍。” 说罢,本来还是慢悠悠的速度,顿时就被小姑娘给提了起来,腿脚一迈,莳泱拉着凤琰的手就跑到了前边,嗖的一下冲过街道,手里拉着的凤琰好似放风筝一样被甩了过去。 人影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凤琰“愉悦”的叫喊。 鹤稹和几个暗卫看着,心里不由得同情起凤琰来了,当然,鹤稹眼中,还有着羡慕。 · “怪物!你离我远点!” 衙门牢狱中,扶孤一见到莳泱身影的出现,情绪立刻变得失控了起来,双手双脚都被反绑着,他便如同虫子一样蠕动地缩到角落。 明明是恶狠地相对,却让人听到他打心底对莳泱的恐惧。 见状,凤琰和鹤稹都有些担心扶孤的话会对小姑娘有影响,一致地挡在了莳泱的面前,遮掩严实。 两人的威压齐齐向扶孤拉过去,眼神冰冷,压的扶孤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碾碎之痛,偏偏四肢反绑,他也只能拼劲地倚靠墙边蜷缩,以求缓解。 然而,凤琰和鹤稹见此非但没有松下,本来是给小姑娘出气,这会却变得似乎在互相跟对方较劲一般,威压倾身,几乎就要把扶孤给交代在这里了。 感觉到两方不同的灵力波动,身后的莳泱疑惑地眨了眨眼,眼看着其他人都要被这威压给波及到了,莳泱伸出双手,一言不发地把两人推搡了开来。 莳泱上前一步,很是不满地瞪起了两人来,小嘴撅起,抱怨道:“不是要先讲道理再揍扶孤吗?怎么你俩先打起来了?一点都懂事。” “……” 两个男人低头,瞧着还不及他们膝盖的小姑娘,默默地半蹲了下来。 嗯,是他们不懂事。 凤琰好笑地帮忙理了理莳泱的衣服,指向了扶孤缩着的角落,男人现在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眼角鼻孔嘴角都溢出了道道血迹,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见到这一幕,凤琰面上毫无同情之意,盯着扶孤,语气都是冷了不少,似笑非笑地对着莳泱道:“泱泱,你还想怎么收拾他,就算要了他的命,山宣那老头屁都不敢放一下的。” 莳泱闻言,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挪到了凤南珹身上,眼神询问着。 她虽然不懂朝政权谋,但是要是野兽把对方的幼崽给抓了,肯定不会不吭声的。 然而,凤南珹的确是肯定地点下了头,见莳泱眼神更为不解,他解释道:“山宣现在,可顾及不了一位血缘不明的太子了。” 在凤琰把扶孤的大营轰上了一通后,山宣皇朝的内部,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位太子的兄弟们,朝政上被扶孤的人把控,见无机可乘后,倒是把风头转向了后宫,挖起了他们老子的风流史。 暗潮汹涌,这查一下,那挖一下,倒真的把妃子们的事情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查到了皇后—— 扶孤的生母那。 过往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真相的事情,这日害得哪位妃子堕了胎,那日又在宫廷采买的账本做手脚,下药,算计…… 种种黑锅都给这位倒霉皇后给背上了。 几个皇子齐齐合伙,还把红杏出墙的戏码给皇后安排上了。偏偏扶孤不在,众人七言八语的,就让皇帝把这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今山宣皇后被打入冷宫,扶孤被掳走的消息传到朝中,反而提醒了他们,扶孤这位太子,究竟是不是皇帝亲生之事了。 于是,扶孤就这么被放弃了。 若他有能力逃回山宣,倒是可以跟皇帝来一出滴血认亲;偏偏现在的问题是,这位在山宣还算有脑子的人物,已经没有能力逃回去,山宣还绝对不可能给出筹码将他赎回。 凤南珹清晰地解释着,注意到地上趴着的扶孤手心攥紧了铺在地上的干草,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跟凤琰几人相视一眼,无声地笑了出来。 莳泱似懂非懂地睹看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倏而走到了扶孤的身边,问了一个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喂,你为什么费尽心思都想要我呀?” 哪想这一问题,直接击溃了扶孤骄傲的最后一道防线。莳泱的话刚问不久,地上以为昏了的男人,阴鸷地抬起了头来。 曾经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这会却沦为跟流放的犯人一样。 双目浑浊,扶孤冷笑地盯着面前的莳泱,双手颤巍巍地撑着自己重负的身体想要坐起,却往另一边歪了过去。 头无力地撞向墙边,瞧着这样的自己,扶孤呼吸一滞,忽然涕泗横流,抱头痛哭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啊?” (昨天的章节数写错啦,果咩qwq)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4 要共浴吗 如果他不来华陵,如果他不是对莳泱起了邪念,那么他也不会亲手毁掉他的骄傲,沦为阶下囚。 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的皇族血脉还要被国人怀疑,他的生母,还要待在又黑又冷的宫殿,身负一世骂名。 死后,甚至都不能进皇陵。 他,亲手毁了他的人生啊! 扶孤先是痛哭,朦胧地看着面前所站的一排人,便是直接哭嚎了起来。可瞥到莳泱这边时,那眼中的恐惧却未能消散,摇头晃脑地想要离莳泱更远些。 见他这般样子,众人都是知道,这人已经被毁了。 他,输给了他自己。 扶孤,已经对那晚的莳泱,起了刻骨铭心的恐惧,若是论修炼,他已是起了心魔了。 凤琰看着,眉头轻蹙了下,走到了莳泱的身旁,以手隔开了扶孤和莳泱的视线接触。 这样的扶孤,可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呢。 万一…… 他的猜想还没出,扶孤就先有了动作。 只听扶孤的哭嚎忽然停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盯起了凤琰和莳泱两人,眼中复杂得让人看不明,嘴唇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此,凤琰竟是没来由地想要听清他说的话,把莳泱拉到身后,凤琰向扶孤伸出了手,本想要将他拉起,不料刚碰到他的衣服,男人却忽的对他扯出了笑容来。 噗的一声—— 扶孤嘴角一抹寒光闪过,对准凤琰吐了出来。当寒光接近眼球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凤琰这才看清扶孤最后的挣扎是什么。 一小指头大小的刀片,背面光滑,顶端削尖,淬着淡淡的灰黑,便是知道,是提前淬过毒的了。 偏偏,由于男人出招太过于猝不及防,凤琰即便是看清了,这般短的距离,都不能来得及躲闪开来。 亦或是,男人这一躲开,就怕伤到身后的莳泱来。 眼睁睁地看着刀片要袭入自己的眼球,凤琰闭上了眸子,可预想的疼痛没有迎来,反而是一阵熟悉的松香传入了自己的鼻腔间。 凤琰不由得一怔,犹豫地睁开了眼。便见鹤稹不知何时闪到了他的面前,手上一团雾凝,好好的把刀片凝在了半空中。 瞧着,凤琰抿唇,别扭地撇开头,小声地道了一声谢。而男人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回头对着凤琰淡淡一笑后,把头转回来时,看向僵着脸的扶孤,男人的眼神聚满了寒意。 嗤的一声—— 鹤稹把刀片反转过来,钉向了扶孤的锁骨处,随即在他的痛喊要从喉咙叫出之时,封住了他的穴。 一起动作行云流水,鹤稹绕到了凤琰身后,温柔地抱起懵懂的莳泱来,往外走去。 背过身之际,鹤稹沉声道:“他非良善,这等人,不值得阿泱动手。” 血腥的场面,也不能让小姑娘看见。 凤琰眼瞥到被鹤稹抱走的莳泱,头一回没有了要跟鹤稹争风吃醋的心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便让人拉开了牢门,让二人走出。 然而小姑娘却是满肚子的问题啊,见到本来让自己揍的人不让揍了,刚刚对自家养的凤凰出手了自己还不能报复回去,莳泱噔时就不乐意了。 闹腾着想要鹤稹身上下来,双手扑向凤琰的方向,莳泱又喊又叫,小脚不停地踢着鹤稹的腹部。 “放开我,我要下去!我要凤凰,凤凰!” 可鹤稹的手,却一直抱得紧紧的,牢门在莳泱眼前再度关上,看着凤琰的背影,莳泱愣怔了一下,眼眶迅速起泪,一口咬在了鹤稹的肩上。 “坏人,我要凤凰,要凤凰!” 她的凤凰,又不要她了。 莳泱疯狂地捶打着鹤稹,方才眼前的一幕,恍如跟了某个时刻重合了起来。 男人不知何时也是如这般,让人把她哄开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一次,便是万年。 莳泱眼瞳猛地一缩,属于尸狗之魄的记忆这会才被承接融合,大量的记忆席卷而来,充斥着脑海,莳泱不禁痛呓了一声,又是一口咬在了鹤稹的肩部同样的位置。 “嗯哼……” 鹤稹闷哼了一声,眼角瞥到小姑娘这般,却并未发现她的日常,见其如此,男人轻叹了一声,坚持往外走去。 身后,随着莳泱压抑的哭声,扶孤的惨叫声也从里头传了出来,鹤稹的脚步,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牢中,众人依旧杵在原来的位置,可面上的表情,可就不那么如意了。 视线皆观凤琰,伴随着他手臂的幅度,众人的表情也是不同程度地变化了起来。就连凤南珹这位万年冰山脸的表情上,见到凤琰这会的动作,都是破裂了。 只见凤琰半蹲而下,不停地摆弄着扶孤,手起手落,伴随着扶孤一声又一声,却渐至弱下的惨叫,凤琰的双手都沾满了暗红和鲜红的血液,顺着腕骨的方向滑下。 再观扶孤,竟是被凤琰拿着方才他袭击的刀片,在他身上割起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最重的那一刃,不过才离心脏旁不到一寸的距离。 “你要对我动手,可以;可你偏偏不该做的,就是想对我的泱泱动手,就算是想,都不行。” 他刚刚要是没有留个心眼,那他的目标就该是小姑娘了。 “啊!” 随着扶孤最后的一声嘶声,凤琰把刀片插进了他的心口,并顺着左边剐了两下,随即把刀片留在了他的身体内。 做完这些,凤琰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干草上,脸上并无任何快意。 “我们去了暮荒之后,大哥便放任着山宣窝里斗吧。” 若不是华陵以和意在先,他现在就想把山宣给攻下了,倒也算是给他们百姓一个解放了。 少了扶孤,山宣皇帝长年纪不长智商,那群皇子又是窝里斗的货色,只窥伺着那个皇位忽视自身的责任。 山宣,已经不足为患了。 盯着扶孤那不堪入目,逐渐变凉的身体,一旁的凤锡顿了顿,点了点头。 · 让人把扶孤的尸体运回山宣,一行人回到田府时,鹤稹正窝在那半大的后花园品茶,桌上摆起了方正的棋盘,只是对弈的人,却是他自己。 凤琰见状拧了拧眉,走了过去。环顾了四周都没发现莳泱的影子,男人眉头又是皱了起来,问道:“泱泱呢?” 鹤稹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捻着棋子,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房屋,便又专注于棋局上了。 “闹腾了一路,回来被田大人端来的红烧鲈鱼哄上了一番,这会倒是乖乖睡下了。”鹤稹说着,语气满是无奈与宠溺。 棋子落手,鹤稹微微抬眸,上下打量了下凤琰,眉头轻拧起,“只是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不适宜去见她。” 凤琰闻言,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当看到自己满身的袍子都沾上了血污时,顿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啧声摇头。 他说呢,怎么回来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自己都是恨不得钻地走,敢情是因为这茬。 怎么就不能认为他是打猎回来的呢? 示意自己知道后,凤琰习惯性地把手抬到了自己的头上,忽又想起自己的手好像也是脏到不行,又讪讪地放了下来。 看着聚精于自己的棋局上的鹤稹,凤琰挑了挑眉,正欲说些什么时,鹤稹却开始赶人了。 “这位凤爷,”鹤稹抬起头来,手中一直把玩着一颗黑棋,男人竟是调戏起了凤琰来,“什么时候我的吸引力,倒是比阿泱的大了?赖这不走,是想让在下与你共浴一番吗?” 闻言,凤琰吓得呼吸一滞,冷不丁地后退了几步,惊吓未定。 双手交叉在胸前,凤琰惊惧道:“你,你吃错药了?!” 自出现起就要跟自己各种相斗,这会竟是斗出了这么些话来??? 看着鹤稹似笑非笑的脸,凤琰喉咙一噎,含糊地找了个借口后,连忙逃出了院子。 脚步声由近到远,鹤稹“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男人的笑容转瞬而逝,原本平缓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抬头看到凤琰的身影消失在院中,鹤稹眼眸暗沉,倏而褪下了半抹衣裳来,皙白的皮肤上,莳泱留下的两个牙印格外的醒目。 鹤稹抬手轻抚过那两个牙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摸上了自己的脖间,上面,也留着一个。 只是因为时间的消逝,那牙印也是慢慢褪去了。 抚着,鹤稹指尖灵力忽的轻点在了那牙印身上,拉回衣裳,自嘲地笑了笑。 “可不正是,吃错药了吗?” 要不然,何至于被小姑娘咬上几口,都要自己下棋来平复了。 · 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地清洗了一番,又熏了阵子香,凤琰这才朝莳泱的房屋走去。 可刚到门口,又忽然想起小姑娘好像不喜欢熏香,又跑了回去,再洗上了一遍澡,才去找莳泱。 轻轻推开门,凤琰轻声地走了进去。看到床上咬着手指睡得香甜的莳泱,凤琰轻笑了一声,坐到了床边,条件反射地给莳泱掩起了被子来。 “又哭鼻子了……” 倏然瞅见莳泱眼下的微红,凤琰不由得一怔,拧起了眉。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5 大鸟快飞 思及起在衙门那会,小姑娘好似有闹腾,凤琰无奈叹声,指腹轻轻拭过了莳泱眼下。 “傻泱泱……” “唔。” 似是有所感知,莳泱突然抬手揉向了眼睛,嘤咛了一声,握住了凤琰的手,莳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睁眼便见凤琰,莳泱不由得怔了怔,眼睛眨巴着,倏地把男人抱了个满怀。 “我,我做了个梦……”莳泱蹭着凤琰的怀中,嗅到那清爽的皂角香,小姑娘忽然攥紧了凤琰的衣服,啜泣道:“我梦到你扔下我了。” 原来,她不是在封印后就立刻失去意识的,七魄中存了一魄,是在她被送到幽冥,才消散的。 而这一魄,便是尸狗。 承接了尸狗所存的记忆,她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她昏迷之后才走的。 “小龙儿,你好好在这休息,我去去就回。” 回忆中,男人笑得魅惑众生,毅然决然地跳下了转生池中,那时候的她,也是傻傻的看着凤琰的背影离开。 之后,她忘了,凤琰也再没回来过。 又回想起自己的记忆,莳泱抽泣了一声,干脆也不压抑自己的哭声了,胡乱地把眼泪蹭到凤琰身上,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你,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呜!” 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被莳泱扑了个满怀,面前的衣料被沾湿,凤琰顿时有些无措,不明白这次为何对小姑娘的影响这么大。 想到莳泱说的“做梦”的字眼,凤琰抿了抿唇,手按在莳泱的后脑勺处,枕在自己的身上。 “泱泱不怕,那只是梦而已,不怕,乖啊,不怕。” 凤琰耐心地一遍遍哄着,却不知,小姑娘心里的不安。闻言,莳泱把凤琰搂得更紧了,依着小姑娘的怪力,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男人的身上,把凤琰给勒着了。 凤琰脸色徒然变得难看,微微张嘴呼吸着,男人慌不择的想把莳泱拉开,喘气道:“泱泱,放,放手,喘不过气来了……” 可自己拉人的力气,对上小姑娘,那就是杯水车薪。眼看男人的面色乍青乍白了,莳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力气是有那么一点大了。 讪讪地抽回手,莳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眼眸却亮晶晶地看着凤琰,期待道:“那你会离开我吗?” 话刚落,凤琰就把她的头按在了左肩上,听着男人心脏的跳动,凤琰允诺,一字一句道:“万年的时间,失了记忆,我都能再次选择你,我怎么会离开你?” 哪怕你不懂情爱,哪怕你一直都不会给我一个真切的答案,这份害怕我离开的特殊…… 泱泱,我很开心啊。 凤琰闭眸心想着,轻轻地吻着莳泱的头发,把莳泱移开后见到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眼神,凤琰又是失笑地把她拥入了怀。 · 这厢甜蜜蜜地发酵,升温着感情,凤锡他们却真的定下了留下来的主意。 甚至没有给凤南珹他们反应的时间,想着不再浪费众人启程的时间,凤锡和闻人玉竹便已经做好了决定,把各自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闻人玉竹留下了大部分的手写药方,为防看不懂,属于医师的潦草字迹都用正楷写好了。 这一天,闻人玉竹把药方完整地叠着交给了田兴安,两人正打算就此告别泾阳,脱队回京都,让其他人直接启程暮荒时,刚跳上马车,闻人玉竹才刚掀开帘子呢,就看到了懒洋洋地窝在马车的莳泱。 见到她,莳泱还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给她让了旁边的位置。 闻人玉竹不禁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无措,道:“阿泱,你,你怎么在这?” “或许,你们该解释一下,怎么马车定的这么小哦~” 莳泱还没回话呢,离殇的声音就从外边传了过来,听到这声音,这次可就轮到外边的凤锡错愕了。 拉好马绳,凤锡回头看了过去,这才看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家伙齐齐站在了他们马车的身后。 离殇搭着凤南珹的肩,笑得意味深长;而凤琰和鹤稹依旧还是那般,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服谁;还有那几个活宝暗卫,都是跟在了他们身后,与凤军一起。 看着看着,凤锡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哽咽了一下,回头拉了拉闻人玉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对。 倒是凤琰一副没事人的样儿,抢在鹤稹面前迎上了他的小马车,拍打着木板,“泱泱,泱泱下来,睡错地方了,咱的马车在后面呢!” 马车内,莳泱听到凤琰的叫喊,又是打了一个哈欠后,眼皮掀起,看向了呆滞的闻人玉竹,朝她伸开了双臂。 这意思,不言而喻。 闻人玉竹怔愣着,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反倒是凤锡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提醒道:“玉竹,把小家伙抱下来吧。” 闻人玉竹这才愣愣伸手,将莳泱抱给了凤琰。看着目睹着他们二人的众人,闻人玉竹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自己的包袱,咬起了唇。 凤琰见状,挑了挑眉,反手把莳泱背在自己背上,对两人笑道:“有始有终,总得说声保重。泾阳城外分两路,以后父皇和母后,还有百姓们,可就都要交付到你们手中了。” 他们选择的路,或许曾聚,但一定会不同。 闻声,凤锡和闻人玉竹噔时一滞,不约而同地猛地抬头,在见到大家都是跟凤琰一样表情后,两人这才知晓,他们认为的保密,认为的不告而别,其实早就被大家看在眼中了。 想着,凤锡摇头,轻笑了一声,执起闻人玉竹的手,郑重应道:“我为凤家守着华陵永远姓凤,我承诺玉竹只为我妻,我亦只有一妻,你们——为苍生守着天下!” 凤锡之承诺,前者,是对凤南珹和凤琰的承诺;后者,则是对离殇和莳泱的。 大家,包括莳泱在内,都听懂了凤锡的话。瞧着闻人玉竹瞬时红起来的脸,凤琰背上的小姑娘忽然探出了个头来。 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腰间,莳泱微微抿唇,把头枕在了凤琰的肩窝上,小手一直够着凤琰的腰摸索着,嘟哝道:“凤凰,我要。” 凤琰怔然,低头看了看够不着自己的腰包,胡乱点火的小嫩手,男人呼吸一滞,赶忙抓握住了莳泱的手,把腰包递了上去。 一旁的鹤稹看到这一幕,眼眸暗了暗,微微垂下了眸子,低下了头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莳泱在男人的兜包翻找了好一会,除了凤琰给自己留的吃食外就没了其它,小姑娘的小脸噔时鼓了起来,闷闷地甩下了腰包。 又是歪头想了一会,莳泱忽然眼前一亮,三两下从凤琰背上跳下,她跑到了鹤稹面前。 “鹤稹,变,快变!” 小个儿一直够不着鹤稹头上,鹤稹淡笑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蹲了下来,让莳泱把手摸上了自己的头。 不想还没搞清楚小姑娘要做什么,莳泱就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肩头,没管凤琰瞬时垮下来的脸还有众人的错愕,莳泱双手把鹤稹的墨发揪成了两个小啾儿,往后扯去。 “飞,大鸟快飞!” 边是用手护在小姑娘的身后,一听到这句,鹤稹这才反应过来是要自己变什么,瞥了一眼周围狭窄的地方,鹤稹无奈地摇了摇头,撂下一句“失陪了”后,就七绕八拐地离开在了众人的视线前。 鹤稹带着莳泱到了一块空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鹤稹眼神一凛,双手托前,手掌握爪,单脚踮立,闭眸一闪,就是变幻成了一只身形庞大的雪鹤,稳稳当当地驮着莳泱,掠地而起,飞至了天际。 · 田府前,一众人看着不见踪影的鹤稹和莳泱,再悄悄地瞥看着凤琰,知道某人脾气的,还打不过他的人,都是默默地离远了一些。 只有离殇后知后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走到凤琰面前。 离殇双手环胸,手挡在自己额头上,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远边,讶然道:“呀!阿泱跑了哦~凤琰你不追吗?” 说着,又自己补刀道:“哦,你还不能化形,要不然,小姑娘这会骑的是凤凰,就不是只大鹤了。” 砰! 话音刚落,凤琰面前的马车就被重重地锤上了一拳。可就当离殇以为凤琰就这样要发作时,男人却只是甩了甩自己的手,看着上面指骨留下了的红印,默默地把自己的手递到了闻人玉竹前边。 “泱泱看到又会说我了,玉竹,救命。” 闻人玉竹:“……”放在现代的网络游戏,她这就是奶妈吧?是吧?是的吧! 内心吐槽着,手上的动作还是不拖泥带水的用上好的药给凤琰敷了上去,虽然,给这完全不算是伤的伤来说,实在是暴遣天物。 见状,离殇不禁嘴角微抽,正疑惑着凤琰为什么这次这么淡定了,凤琰就蹲在了地上,手勾画起圈圈,解释了。 第一卷 小神龙初下人间 216 启程 凤琰蹲坐在地上,完全无了京都流传的玉树临风皇子形象,丧气垂头道:“就如你所说,我现在连化形都不行,泱泱即便刚刚找的是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那劳什子的封印还没有一点苗头,他能怪的只有自己,怎么会去怪鹤稹和泱泱呢? “那你这样,难道不在乎鹤稹和阿泱这么亲密?”离殇挑起眉,又问道。 本来以为凤琰还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时,就见男人停下了画圈圈的动作,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七哥现在要是跟哪个姑娘亲近一点,你是把七哥的腿打断,还是把那姑娘的打断?” “……” 这话一出,凤南珹和离殇都不淡定了。离殇吸气了好一会,都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坑啊! 如此,离殇忽然变得烦闷了起来,挠了挠头,干脆推搡了凤南珹一把,对他瞪起了眼来,生气道:“尽会沾花野草!” 凤南珹:??? 懵然地看着突然生气的离殇,再瞧坑哥的凤琰,凤南珹嘴唇一抿,决定还是先哄自己的未来王府女主人先了。 虽然,哄姑娘家的该怎么哄,他也不会就是了。 看着被自己成功转移了目标的一对,凤琰咧嘴坏笑了一下,又开始埋头圈起了圈圈来。 笑话,不在乎? 他整个人都要掉进醋坛子里了吧。 看到小姑娘也对鹤稹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看着莳泱抛下他就跟鹤稹一起,他怎么会自在? 只是再有多么在意,他也更愿意去相信鹤稹亲口诉说的承诺,更愿意相信,自己在小姑娘心里的更胜一筹。 “唉,”想着,凤琰叹息了一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起身拍了拍自己沾灰的衣裳,看向天边,怅然道:“怎么还没回来啊……” 众人听言,默默地掐指算起了两人离开的时间,然后—— 又离凤琰远了一些。 众人心忖:这才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凤琰(主子)该是没救了。 · “凤凰!接住!” 又是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听到莳泱的呼唤,凤琰眼睛放光,立即就笑嘻嘻地转过了身去,张开了双臂。 只是,软乎乎的小姑娘没抱到,反倒是一堆大树杈子时,上边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果儿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凤琰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青筋绷起,凤琰把自己被迫抱着的树枝清理了开来,看到落在自己白袍上的落叶,男人又抖了几抖,幽怨的目光寻起了莳泱。 “泱泱。” 见到鹤稹自天而降,摇身变转为人形,背着莳泱稳然落地,凤琰赶忙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莳泱接了过来,紧紧搂在了怀里。 瞪了一眼鹤稹,凤琰贴着莳泱的脸,委屈巴巴道:“泱泱,你去哪里了嘛?” 那模样,就差问出为什么没有带上他了。 莳泱见了,反而真的认真回答起他的问题来。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地跑去了被凤琰扔掉的那堆树枝旁,拖起了枝桠。 “包包里面没有我想要的,我去给玉竹找礼物去了。” 说着,小姑娘拖着那堆一看就很重的树枝到了闻人玉竹面前,大方扔下,对她露出了甜甜一笑。 “挑!”莳泱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展齿笑道:“不用客气!” 闻人玉竹见状不由得怔了怔,偏头跟凤锡对视了一眼,定睛看向了莳泱带来的礼物后,嘴角不禁抽搐了起来。 “这是,枣树啊……”别告诉她,就是她想的那样啊。 实属好巧的是,的确是闻人玉竹想的那样。 闻人玉竹还没来得及阻拦,莳泱就很认真地点下了头。 “嗯!枣树!三儿说,这个可以,呃……”话说到一半,莳泱突然卡壳了,咬着手指看向那满是树叶还没有几颗红果儿的树,她把目光挪到了鹤稹身上,朝他摊开了小手,小声道:“鹤稹,还有没有?” 说着,自己又先不好意思地摸起了头来,看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到这样的小姑娘,鹤稹无奈失笑,从自己袖间摸上了两把红枣,捧到莳泱手里。 鹤稹好笑道:“这可不能再偷吃了,再吃就没了。”说得莳泱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捧着一捧红枣,莳泱一手放一把到闻人玉竹和凤锡手上,一本正经地糯声道:“三儿说,枣喻早,我祝你们早生贵子。” “噗……” “噗哧——” “……” 莳泱这话一出,引得一众人都是笑了出来。再看两位祝福的当事人,脸上已经是红得厉害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见状,莳泱懵懂地嘟起了唇,习惯性地又啃起了手指,眨巴着眼睛望回凤琰。“那,那我说的不对,我能不能把枣要回来,我想吃……” “咳——” 闻言,凤琰又差点笑出了声,清了清嗓子,抿唇憋笑了好一会,才回答起莳泱的问题来。 “没,泱泱祝福的好……”凤琰轻呼了声气,缓和了会后,拱手向凤锡,配合道:“我祝大哥和大嫂,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两”字一出,闻人玉竹脸色又是一阵爆红,把那把红枣揣到凤锡的手里,闻人玉竹手执起三支银针,对着凤琰就是戳了过去。 “三年抱两?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痛的领悟!” 凤琰嘿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还朝闻人玉竹做了个鬼脸,抱起莳泱就是一阵逃遛,跳上跳下,惹得闻人玉竹气得跳脚。 倒是凤锡瞅着莳泱的心意,嘴角竟是轻轻地勾了起来,眼眸带笑地看向闻人玉竹,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了上来。 被男人摄魄的眼神看着,闻人玉竹羞红着脸,别扭地别过了头,假意拨弄起自己的头发,意图遮住她的红脸。 “谁,谁说要嫁给你了!”闻人玉竹嘴硬道。 凤锡展齿一笑,上前拉回她的手,抬眼对上凤琰他们,一一看过去,最后停在莳泱身上,凤锡抿笑道:“多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所见,莳泱怔了怔,随即也是笑了出来。 · 折腾了老半天,傍晚时分,一众长队再次告别田兴安,叮嘱了他一番事宜后,凤琰等人驶出了泾阳城。 除了整齐划一的凤军跟在后边,泾阳的百姓也浩浩荡荡地跟着送出了城门,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百姓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城。 队伍驶出泾阳,再过康阳。十字岔路,凤琰等人的马车跟大部队分了开来,面朝另外一个方向。 凤琰和凤南珹齐齐下马,将凤令交至凤锡的手上,却被凤锡摆手拒绝了。 凤锡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浩荡队伍,笑道:“我只是给你们暂时看人,你们要是不回来,我指不定都把他们赶跑了哦。” 说至此,凤琰和凤南珹相视了一眼,无奈地把令牌收了起来,一人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么,再会。” “再会,保重。” 兄弟三人无多言,寥寥几句,众多情谊都藏在了眼中。再观三个姑娘家这边,却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继早生贵子的梗过后,莳泱又不知道听了落三说了什么,开始一个劲的嘣花生给闻人玉竹喂上,见闻人玉竹想要挣脱,还跨坐在了她腰上,硬塞了起来。看得离殇和落三,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可笑着笑着,将即分别的泪水也落下了。意感压抑的哭声响起,莳泱和闻人玉竹不禁一顿,齐齐回过了头。 不同莳泱的懵懂,闻人玉竹在见到两人的眼泪后,鼻子一酸,也是要哭出来了。吸了吸鼻子,闻人玉竹哽咽道:“哭什么呀,又不是不会见面了……” 只是这话说了,大家内心都知道,这一别,还真说不定不能见面了。 莳泱杵在三个姑娘的哭哭啼啼间,懵懵地眨了下眼,眼瞥到男人那么又要重新上路了,小手挥起了手刀,一手一个,打晕送回了各自的马车上。 众人:“……” 果然,舍不得什么的,在小姑娘面前是不存在的。 看着自家被打晕的人儿,凤锡又心疼又头疼,进马车将闻人玉竹放躺好后,坐回马车前,马鞭一扬—— 眼定看向了凤琰他们。 “保重。” 话落,凤锡驶出了马车,带着浩浩荡荡的凤军队伍,朝跟凤琰他们的反方向前去。 凤琰和凤南珹杵在原地许久,兄弟俩对视,凤琰不禁问道:“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吗?” 选择了不同的路,他们…… “那你觉得,我们是为了自己而修道吗?”凤南珹又反问道。 随即,兄弟俩都是笑了出来,没有谁说出了答案来,但这问题的答案,他们都明白。 “走咯!泱泱。”凤琰重新上马,招呼了莳泱一句,随手把自己的腰包扔给了一直注视着莳泱的鹤稹,挑眉道:“可别让泱泱饿着了,能做到?” 手接住凤琰扔来的腰包,看着里面满满当当都装着小姑娘爱吃的零嘴,鹤稹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将莳泱抱上车,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乐意之举,倒是你,可要看好前面的路。” “嗯哼,”凤琰扬了扬下巴,笑嘻嘻地朝莳泱挥了挥手后,“驾”的一声,走在了最前面,喊道:“这是自然!” 217 山洞避雨 因为考虑到泾阳到京都的距离若要真靠脚程的话,那一路上的危险倒真的不可估量。 谁也不知道山宣国是否会在内乱时,那皇帝老儿忽然想起了扶孤的好,也不会知道扶孤的几个兄弟,会不会借题发挥;谁又无法预料到,这一路的山重水远,反叛之人,又会有多少。 所以最后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先让落三和落七在明处跟着队伍一起回去,夜风和夜雨则转为暗处保护,待把凤锡他们安全护送回去后,他们再启程,追上凤琰几人。 毕竟瞬移灵力的消耗,离殇已是声明,未进暮荒之境之前,包括自己在内,是不能恢复的了。 为此,莳泱还贡献出了白泽来,只提作与莳泱契约之联。 小白虎一脸不情愿的窝在落三怀里,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它额上的字额都弱上了几分,惹得众人发笑,叹言道这该是一只猫咪,而非大猫。 告别前往京都的队伍后,几人的马车走走停停,出了华陵国的界限,竟遇上了难得的雨季。 雨絮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悄然落地。看到濡湿了点的袖边衣料,凤琰不禁回望降至天边压沉的黑云,眉头蹙起,竟把马车晾在原地,扯着马儿的缰绳,与凤南珹往不同的方向赶去。 车中,忽然听到马儿的嘶叫,鹤稹看了看半睁着眼,睡眼惺忪的莳泱,眉眼一弯,清冷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些,倒是管用的又把小姑娘哄睡着了。 见此,鹤稹轻声地把莳泱托在肘部,抱给了在假寐的离殇手中,手指贴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指向了窗外。 离殇半佻起眼眸,倦意地以手掩唇,她微微掀开了在旁的帘子。透过帘子的光亮让离殇不适地闭了闭眼,再往外瞧去时,便能见纷纷细雨了。 看了一眼周围都没有见到两个在前面领路的男人,离殇柳眉微拧,放下了帘子。 “我们等下吧,阿珹他们许是去找避雨的地方了。” 离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垂眼看着熟睡的莳泱,唇边漾开了笑容。离殇头轻靠在车窗旁,长睫掀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外边的黑云宛如坠到地上一般,雨越下越大了。雨声滴滴答答地打在顶板,栓着车的马匹却乖乖地在原地候着,只是偶有几声马蹄踮地,在细述着它的不安。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鹤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体贴地给两位姑娘盖上了薄毯后,又拿出了他的棋盘来。 拾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中间,鹤稹掂了掂棋子,一人饰两方,对弈了起来。 待落下的子儿占了半个棋盘,忽听见几声嘈杂的蹄踏声,鹤稹从对局中回过了神。掀开帘子一看,果真见到凤南珹和凤琰朝两个不同方向赶来,神色有些着急。 鹤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离殇两人,把棋盘放到一旁,起身下车。 抬头望着暗下来的天色,雨滴不断地滴落在自己的脸庞,鹤稹看向了赶回来的两人,问道:“可有找到地方避雨?看这雨势,怕是还会有雷电,马车多是不安全的。” “吁——”凤琰先一步把马停住,点了点头,甩了一把早已湿透的衣袖,沾水的厚重让他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前面五里地后会进一处树林,往树林的东边走,那里有一处山洞,目测是什么野兽栖息的洞穴。” “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赶路吧,还请带路。” 以他们马车的速度,倒是可以及时赶到。只是可要辛苦车里的两位姑娘,多有颠簸了。 望向天边那一闪而瞬的闪电,鹤稹神色一凝,忙坐在了帘前的木板上,赶起了已经不安的马来。 “驾!” 凤琰也知时间耽搁不得,指挥着自己的马走到前头,任凭雨水的冲刷而下,脸上的雨水抹了又擦,也依旧保持着每走一会就要回头看下马车,还有护在马车最后的凤南珹来。 · 尽快地穿过林子,伴着三个男人的浑身湿透,五人一行总算在雷暴雨来临前,赶到了山洞中。 所幸洞穴够大,就连他们的马和马车都能刚好容纳进去。五人刚进山洞,雷电就轰隆一声袭下,紧接而来的,边是倾盆大雨。 看着洞前全然遮住了视线的雨,三个男人边是整着自己衣衫,边是庆幸幸好赶上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把马车内的两位姑娘请出,洞穴内的声声兽吼便让他们警醒了起来。 凤南珹眉头紧皱,靠近马车旁,手摸上了腰间的佩剑,紧盯起黑不见深的里处。 “嘶——” 在听到兽吼声又转变为了悚然的嘶嘶声时,总算是把三人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凤琰幻出自己的银枪在手,脚尖往枪柄上一踢而起,男人握紧了柄头,尖端对准了洞穴深处。 鹤稹也是同样的神色绷紧,绕到了马车的一旁,做到不漏一处的防护。 又是兽吼又是软体动物的嘶叫,这山洞里边藏着的,要么是野兽和软体动物共同的栖息地;要么,便是他知道的一种熊躯蛇头的妖兽—— 獒阴。 只是,若真是獒阴出现的话,那就更加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们,魔族已经和妖界联盟了,并且人界很有可能,有诸妖潜伏,妖兽盛行,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想着,鹤稹的神色又是凝重了几分,不由得看向马车,眼中倏地闪过了一抹恍然。 看着由洞穴内缓慢走出的两只獒阴怪来,鹤稹心里的了然就更加清明了。 果然么? 放弃瞬移,又放弃法器的使用,只让大家这般赶路,离殇果然是早就知道,现在人界情况的不妥了吧。 一方面,可以作为凤琰他们的历练;另一方面,就是顺便收拾这些捣乱的妖。 “保护泱泱她们两个!” 在獒阴的相貌清楚暴露在众人视线前后,许是知道自己从迈出京都的那一刻起,他们所遇的就不一般了。凤琰此刻在惊诧过后,神情未免多了几分冷静,当机立断让鹤稹护着马车,自己迎了上去。 男人举着银枪,横力直扫地面,凤琰转身大步迈过,拉近了与两个獒阴的距离,执着银枪穿进獒阴之中,凤琰绕到了它们身后,不由分说地就跟它们扭打在了一块。 凤南珹见状,赶忙也加入了进去,可瞧着自己手里的凡剑怎么也戳不进铜铁般的熊皮,干脆就舍弃了剑,空手搏斗了起来。 “吼!” 獒阴又开始叫了,明明是蛇头为首,偏偏叫出了两种兽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森竦。边防着獒阴下半身的莽撞,又要防着那蛇信子突袭,凤琰和凤南珹可谓是陷入了苦战。 在又一轮的攻击无效后,没办法,凤南珹只得把自己木属之灵释放了出来,双手蕴着生生不息的淡绿光芒,凤南珹半蹲而下,把手掌按在了地面上。 绿光瞬逝之时,静候了片刻,地面陡然发生了震动,波及到整个马车都摇晃了起来,鹤稹见状,也顾不得他们的战况如何了,似是意感到危险,他掀开了车帘。 几乎是同一时刻,莳泱便从里边冲了出来,猝不及防地被鹤稹接在了怀里。 “呼……我真的拦不住了。” 继而,马车中传出了离殇无可奈何的声音来。离殇晃悠着脑袋,平日一跳就下到地面的人,这会得慢慢爬出门,再缓慢地坐在木板上喘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衣裳不整,发髻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离殇在里面也打了一架呢。 离殇看着被鹤稹抱在怀里都鼓圆了腮帮子的莳泱,再看向那旁在地面上召出一根巨大木藤把两个獒阴顶上了天的凤南珹,离殇幽怨的目光不禁朝凤南珹看了过去。 “早这样,我也不用遭这份罪啊。” 见离殇一肚子的苦水要倾诉,又见某个惹事的小姑娘还浑然不觉,鹤稹宠溺地摸了摸莳泱的头,把她放到了地上,看向了离殇。 “阿泱什么时候醒的?”看这气鼓鼓的样儿,该不是自己睡醒的。鹤稹不禁好奇问道。 而这好奇,刚好对上了离殇要倒泄的口。眼见凤琰在凤南珹突起木藤的那一刻就找准时机把两个獒阴解决后朝他们这边走来,离殇闷闷地坐在了车板上,抱怨了起来。 “你说你们,要赶路之前好歹先知会一声呀!” 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的起床气是闻名的难搞呢? 马车一颠簸,莳泱就醒了,那小眉头皱起都能夹苍蝇了,小嘴儿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不过好在,听她说了是要找地方避雨后选择了理解,觉睡不了,就安静地坐着吃起了零嘴。 然后在獒阴出现的时候,事儿就大发了。 进山洞之后,起初她们是在车里翻着男人要换的衣服的,可听到兽吼声,她们就知道麻烦可能来了。 不过有鹤稹在外面,她也还能劝小姑娘不出去。偏偏,他们与獒阴打起来时闹出来的动静,把小姑娘最后一块肉干给震掉了。 落灰,捡起来擦擦还都不能吃的那种。 然后—— 然后莳泱就冲出来了,还先在车里折腾了一番。 218 莳泱的异常 听着离殇的抱怨,几个男人是哭笑不得,尤其是见小姑娘还呲着齿儿,气鼓鼓地瞪着他们时,就更加觉得好笑了。 凤南珹走到离殇面前,一边帮人儿整理着头发,边歉意道:“抱歉,我想着灵力少耗一点是一点。” 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而言,走到暮荒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要是灵力耗竭,又没能充给,真遇上了困难,可就麻烦了。 瞧着男人歉意的眼神,离殇顿了顿,不由得别过了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嘛……其实灵力消耗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凤南珹没听清,疑惑地想要再问时,却被离殇含糊过去了,唯有另外一边的鹤稹,意味深长地看了离殇一眼。 凤琰走过来,看着站在鹤稹旁边气闷的小姑娘,小嘴撅的都能到顶上去了,失笑了一声,半蹲在莳泱的面前。 习惯性地本想将莳泱拥入怀抱起,可瞅着自己满身的湿漉,也就无奈地放弃了。凤琰伸手点了点莳泱的鼻尖,反而换来她怒气满满的一咬,手指头被莳泱咬在嘴边,偏是不用力,就叼着。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一看便知是要人哄的节奏了。 见此,凤琰嘴边噙起笑意,故作吃痛的模样,露出了几分可怜来看着莳泱。 “泱泱,真舍得咬哦,好疼的呢。” 果不其然,一听到凤琰这样说,莳泱微微含住的手指立即给松了开来,眸子的担心一闪而过,又是别扭地把头别撇到了一边。 想着要是逗下去估计又会过了,凤琰轻捏了下小姑娘的脸蛋,转身指向了那被自己银枪插着的獒阴,像极了被串着的一大肉串,只是模样不太雅观就是了。 “好泱泱,别生气了,你看,那怪物身上那么多肉,够吃好几顿的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凤琰就被莳泱带力撞到了一旁。双手撑地,凤琰有些恍惚地看着小姑娘刚刚站着的位置,已经是没了人影。 “嗯?”凤琰不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懵懵地眨了下眼。 还是鹤稹嘴角憋笑,按住他的肩来,把他调转到了前面,这才发现小姑娘去了哪。 原是莳泱一听有肉,心里那点不愉快立刻就被抛之脑后了,猛一朝獒阴的方向冲了过去,还把凤琰给带倒在了地上。 这会,小姑娘爬着那藤蔓正起劲呢,小手簇起的火焰往上一挥,就将银龙枪和獒阴一起给带了下来。 莳泱高举着比她还高的银枪,两个獒阴的体型都盖过她头顶一片阴影了,偏生莳泱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它俩举起,摇摇晃晃地朝凤琰他们走回来,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凤凰,烤肉。” 这会,在火的供应上,凤琰总算是能让小姑娘使唤上了。 · 暴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三个男人把湿掉的衣服换下后,便围坐在了筑起来的篝火旁。 即便是夏日,在经历了一场雨水的洗礼后,寒意还是不可小觑的。 鹤稹手起刃落地处理着獒阴,眼露厌恶地将蛇头剔除后,熊身的好东西倒被他剔除的一干二净,只留一个完整的骨架。 只是当骨架移出,让莳泱看到时,莳泱脸色却忽然大变,猛地把那架骨头甩到了火堆里。 小姑娘眼睛甚至都不敢再往那些熊肉上看一眼,发抖地扑到了凤琰的怀里,瑟缩着。 “凤,凤凰,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莳泱疯狂地摇头,两眼一闭,只想往凤琰怀里埋着,就连离殇想要把她拉过来好好问一下原因,都被莳泱给挣了开来,恐慌着尖叫。 看着自己被打红了的手,离殇眉头紧皱,瞥向了令莳泱情绪大变的物体上,看着那座骨架,离殇仍是不解。 “怎么回事?阿泱可是很少会有害怕的时候。”或者说,她认识她这么久,就没见过她露出如此害怕的神情过。 然而问及他人,三个男人也是一脸迷茫,鹤稹更是不知所措地攥紧了手,抿唇不语。 凤琰心疼地抱着莳泱,眼瞅到那已经沦为一堆碎肉和骨头的獒阴,凤琰狠狠地咬了咬牙,手里一团火焰过去就将这些烧成了灰烬。 “不吃了,我们不吃。”凤琰把莳泱的头已经枕在自己的颈窝,起身抱起莳泱来,小姑娘还惊惧地更加用力搂着自己,凤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往外头走去。“我带泱泱出去一下。” 可外面大雨,又能出到哪去了? 无奈,凤琰停在了洞门前,有些雨水倾洒进来,他忙是背过了身,避及着淋湿了莳泱,抬眸见鹤稹杵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把头低着,映着火光,他看到了男人手掌攥出的青紫。 见状,凤琰不禁怔了怔,手轻拍莳泱的背安抚着,又安慰鹤稹道:“别想太多了,这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可这……”鹤稹眼眸沉了沉,手松开又握紧,沉重道:“是因为我把那骨头给她看到了。” 就算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却清晰地看到了,小姑娘看到那骨架时的恐惧。 那是,渗入心底的。 一时间,自鹤稹的再次沉默,众人都没有再说话。耳畔里除了环绕着的雨声,便只有莳泱小声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凤琰握了握莳泱有些凉意的小手,拧眉走了回去,本来只是想靠近一点火堆没想坐下,莳泱却红着眼眶,抬起了头来。 “我,我饿了。”小姑娘咬着手指甲,眨巴着一双泪眼望向大家,砸吧着嘴,眼巴巴道:“我想吃肉。” 凤琰闻言不由得怔愣,随即便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半蹲着把莳泱放下,凤琰跟其余人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了只字不提方才的事。 看着小姑娘情绪总算恢复稳定,甚至还会喊饿了,大家不禁松了口气,可对于莳泱想要吃肉的要求,他们倒是有些为难了。 赶路的干粮带足,但并不代表会有荤,除了小姑娘外,他们都不是太在意口腹之欲的人。 然而束手无策不过一会,鹤稹就越过了他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我去去就回。” 鹤稹撂下了这么一句,身后忽的半扬起了双翼,伴着几根黑羽抖落下来,男人回头对莳泱温柔地笑了笑,便往外边踮脚飞去。 而外头,还下着雨。 莳泱定定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几根羽毛,小跑过去把它们拾起,捧在了手心里,偏头看着倾泻而下的大雨,朦胧到自己的视线都看不清了外头的景物,莳泱的心里,噔时咯噔了一下。 捧着那几根羽毛,莳泱回头朝凤琰招了招手,等男人过来后,莳泱一手攥住了凤琰的衣袖,拉着他一起坐在了洞门前。 背对着凤南珹和离殇,小姑娘想要避开他们的意思不言而喻。 见状,凤南珹牵起离殇的手,找了个察看洞穴深处的理由,便往最里边走去。待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声后,莳泱捻起了一根羽毛,轻轻地撩拨了下凤琰的脸。 “凤凰,鹤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知怎的,莳泱就问出了这个问题来。眼眸满是认真地盯着凤琰看,以求答案。 她感觉,若是直接问鹤稹的话,她不会得到最真实的答案。 她,看不懂鹤稹。 哪怕通过异瞳,她能看到的,便只有男人长久以来的孤寂,还有,想要倾尽一切对她的温柔。 这样,她感觉太沉重了。 不同于她不能看清凤琰的心声,鹤稹的心,好似就这般明白地剖开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所看的,就是全部。 除了凤琰,她并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无理由地对她的好。 离殇对自己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仰望;落三和落七,是因为自己某种意义上是他们的主子;白泽和朱焓就更不用说了,是自己的契约星宿…… 除了鹤稹,大家都是有理由的,他也一定有才对。 为何,她却看不懂呢? 看着莳泱为之有些苦恼的样子,凤琰轻笑了一声,握住她撩拨自己脸上的手,对上她的眸瞳,反问道:“那鹤稹这样,泱泱讨厌吗?” 闻言,莳泱不假思索地摇起头来。 不,她不讨厌。 那个男人,他总是顺着自己的意,从不会对自己露出半点除温柔外的神情,总能在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及时为她准备了。 但,又是因为这般,鹤稹的好让她有些负担了。 许是魂魄的融合,她觉得她近来想的事情都多了起来,从前明明可以简单粗暴了结的事儿,这会倒是多添了烦恼。 想着,莳泱手托着腮帮子,唉声叹气了起来。那小脸皱在了一起,惹得凤琰没忍住动了手,双手往颊边捏了过去,随即往两边扯咧出假笑来。 “既是不讨厌,那泱泱就无需多虑什么呀。” 凤琰语气多了几分无奈,本想要跟小姑娘普及些感情之事的男人,在想到鹤稹内疚无措的那一幕,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凤琰把莳泱的手轻轻放开,拿起黑羽放回到她的手掌心,随即合拢了起来。 219 我是妖 “泱泱,”凤琰轻呼了口气,认真道:“鹤稹……和我对泱泱一样,你能接受我的好,就无需对鹤稹有负担。既是不讨厌,不抗拒,那就跟对待我一样,对待鹤稹就好了。不然的话,鹤稹可是会难过的……” “当然,泱泱对我跟他也要有所不同。” 冷不丁地又想起了什么,凤琰赶忙补充了一句。瞧着莳泱似懂非懂的表情,凤琰失笑,凑到了她耳边,咬起了耳朵来。 再挪开距离看到小姑娘总算是承诺点头了,凤琰这才舒了口气,嘿然一笑。 哼,一样什么的,当然是不行的。 小姑娘某些才会跟他做的亲密举动,要是跟鹤稹也做了,他不得哭死? 想着,凤琰得意的笑容还没露出,鹤稹便满身是血的从外头冲了进来,吓得凤琰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抱起莳泱就往旁边闪去。 鹤稹喘着粗气,“砰”的一声把背上的庞然大物甩下后,就满脸血狞地回头看了过去。 见凤琰和莳泱齐齐都是呆滞的表情,鹤稹不禁觉得好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顿悟,笑道:“是野兽的血,不是我的。” 闻言,凤琰定睛地上前把鹤稹仔细察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受伤后,两人这才宽下了心。倏而,凤琰很是好奇地看向了地上的动物。 暗红的血污沾尽皮毛,加上带着湿润的泥土和绿藓,都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了,唯有那头上长全了的鹿角,辨别出了它是一只已经成年的鹿。 看着这猎物的惨状,凤琰嘴角忍不住微抽,吐槽道:“我说大哥,你这是打猎呢,还是找人家寻仇呢?” 以鹤稹的实力,他就不信就这一只鹿还能奈何得了他。就这一击能毙命的,还非得把自己溅的满身血,不是出气是什么? 而且光这一只鹿,也没有这么多血流啊…… 顺着凤琰的视线看过去,鹤稹眼眸里划过了心虚,撇过了头去。 “我是妖,出手突然没个轻重,这很正常。” 凤琰轻哼了一声,看着鹤稹时满脸都是写着不信,把公鹿踢到一边,看到小姑娘好奇地靠近后,凤琰忽然挪到了鹤稹的身旁。 小声问道:“喂,你就告诉我呗,你不止就杀了这一头鹿吧。” 然而鹤稹却只是回以他一笑,便淡淡地移开了距离,朝莳泱走了过去。 “阿泱可喜欢?”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莳泱握住鹿角的手不由得一顿,微微侧回了头。见是鹤稹,莳泱眸子闪烁了下,点过头后,又是把视线投回了鹿身上。 鹤稹见此,眸里的光亮慢慢暗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摸到自己脸上都是黏稠半干的血,鹤稹嘴角漾开了嘲意。 是啊,他怎么可能就杀了这一头鹿。 冒着大雨从山洞冲出后,他的翅膀就被打湿了,不过飞了一会,他就只能用双脚代步了。 树林不大,但也不小,他凭为妖的感官,可以清晰地知道哪里藏着哪些动物。绕上了一圈,他把目标放在了温顺的鹿群身上。 找到鹿栖息的地方后,心里那股害得小姑娘害怕的愧疚无法倾出的烦闷,便转为了对整个鹿群的杀戮。 那一刻,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清楚地认知到了,他是妖。 无论他在人前是怎样的形象,无论他怎么给自己心理暗示,他静心修行到何种境界,属于妖的那股暴戾,那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都是一直存在的。 想着,鹤稹深吸了口气,垂下眸子,尽量平复着心里再起的戾气。可越执意想要忘却那份暴戾,内心就更越是躁动。 拳头攥紧,鹤稹常惯温润的表情,都有了一丝的龟裂。他正欲离开再发泄一通,一只白嫩的小手却摸到了自己的面庞。 鹤稹一惊,赶忙压下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烦躁,慌乱的表情却让莳泱尽收在了眼底。见此,莳泱眸子不由得闪过了不解之意,手却仍旧稳然抚在脸上,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柔软的触感,不禁让鹤稹愣怔在了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莳泱看,小姑娘的小手依旧抚弄着自己的脸,惹起的酥酥麻麻让他只觉得自己原本躁动的心也是变成了这般酥麻,还有着丝丝甜意渗进,让他欲罢不能。 “阿泱……”鹤稹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抬手承在莳泱的手下,竟是担心了起来小姑娘会把手挪开。 不过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了。只见莳泱踮着脚,整个人都攀在了鹤稹身上,手才恰恰够着鹤稹的脸。 轻轻擦拭着鹤稹脸上黏稠的血污,小姑娘的白袍上都磨上了血迹,见此,鹤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定定地摸索着莳泱白衣服上的鲜红,他握住了莳泱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阿泱,我自己来吧。” “你就让泱泱帮忙吧,就你的眼睛还能看到自己的脸不成。” 莳泱还没说话,凤琰就走上前来,嫌弃地瞥了鹤稹一眼,拖拽着鹿往另一边处理去了,看到离殇和凤南珹出来,还招呼着他们搭把手。 看着两人的这一幕,又见凤琰竟然能淡定地让位,离殇挑了挑眉,凑近凤琰用手肘捅了捅他,调侃道:“嚯!少见啊,今天鹿肉不放醋?” 不想凤琰听了理都没理她,傲娇地把头撇到了另一边,专心地处理起小姑娘的晚餐来。 眼角却悄然地瞥向鹤稹那边,看着男人依旧怔然的表情,凤琰唇角微勾起了个弧度。 鹤稹怔愣着被小姑娘硬拖带拽地拉到了一旁,借由着雨水,莳泱把男人按坐在地上,随意在马车上找了块帕子,就开始为他清洗了起来。 莳泱擦的细腻认真,鹤稹却从最先的怔然,转为了接受的安静。安静地任由莳泱摆弄着自己,又安静地看着小姑娘,自己那波澜掀起的心境,也随着面前人儿的擦拭,给平静下来。 鹤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瞧着莳泱为自己忙活的样子,鹤稹嘴唇抿起,可还未翘起弧度,鹤稹脸上的表情又僵住了。 只因为…… 大抵是男人脸上的血迹擦完了,莳泱转移了地方,小手竟是扯住鹤稹的腰带,往外拉松,然后再把手放到了他的衣襟上,往里边的锁骨摸了过去。 这很明显,是要脱衣服的节奏。 唰—— 霎时,似是打开了男人身上的某个开关,鹤稹的大翅膀倏地展了开来,疯狂扑扇着,黑色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扬了莳泱一脸。 把手往面前挥了挥,莳泱愣怔地看着眼前的鹤稹,翅膀快速扇风也就算了,从脸到脖子下都是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莳泱瞧着,不禁伸出手来想要碰触鹤稹,然而下一秒,本来还维持住人形的男人立刻在自己面前变回了一只雪鹤,躁动不安地蹦跶着。 “你,你变回来!” 她还没有弄完呢。 见状,小姑娘嘟起了小嘴,双手向前伸去,怎么也想把鹤稹给抓住。 一人一鸟就在山洞中玩起了追逐游戏,由于鹤稹体形的庞大,还险些把洞穴给整塌了。 无奈,既害怕自己跑出外面小姑娘也会出去淋雨,鹤稹只得把自己身形缩小到小鸡的大小,躲闪着莳泱的抓捕。 担心小姑娘会不小心跌倒,鹤稹甚至边跑着,还边回头注意着莳泱,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厚堵的墙。 鹤稹昏沉地转悠了几圈,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后,自己就已经被赶来的莳泱抓在了怀里。 鹤稹身子一激灵,爪子收紧,头一点都不敢往后偏去。可这并不代表小姑娘就会放过她了。 莳泱喘息未定,扬起小手就往鹤稹头上拍去,腮帮子鼓了起来,“跑什么,快变回来!我还没给你换衣服呢!” 这么一讲,鹤稹身子就更加抖的厉害了,挑起的眼角把求助的目光朝凤琰他们看了过去。 好在热闹看够了,几人倒真不至于让小姑娘折腾下去的地步,不说鹤稹本人答不答应,凤琰那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凤琰把自己手上的污秽洗净,随意地甩了甩手,便朝莳泱走了过去。上前抓握住鹤稹的脖子,凤琰报复性地一笑,拎鸡崽一样把鹤稹从莳泱手中解救了出来。 在莳泱想要再度夺回时,凤琰眼疾手快地反牵住了她的手,将鹤稹往后一抛,凤琰笑眯眯地看向了莳泱。 “泱泱,肉可都弄好了,你不想吃凤凰烤的第一份吗?” 话刚说完,小姑娘的肚子就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瞅向凤琰,只差没把眼前的男人给吃了。 话说回来,这想法一起,莳泱被凤琰牵着往前走的脚步忽然一顿,松开了凤琰的手。 是了,她怎么都忘了,她好像是要煮凤凰吃了的,现在都养了这般久了,应该可以吃了吧。 想着,莳泱眸光一闪,看向凤琰的眼神都变得危险了起来。双手往前虚环住,嘭的一声白雾漫起,再散开时,一口正好能容纳下一个成年男人的锅搁在了两人中间。 220 交手 见到这熟悉的大锅,凤琰心里的不祥预感噔时升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凤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玩意,可好久不见了。 该不会,又是他想的那样吧。 好巧,正是他想的那样。没等凤琰出口询问,莳泱就绕到了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拉,就把他丢在了锅内,然后熟练地往里边加起了水来。 锅底起火,见到这熟悉的流程的凤琰嘴角微抽,无奈地抚了抚额角,凤琰叹然道:“泱泱,无论是凡火还是凤凰火,都对我无用。你忘记了吗?” 猝不及防地又把他煮上一通,这是要闹哪出啊? 啾—— 凤琰的话刚说完,那方才还要躲着小姑娘的鹤稹突然就不跑了,蹦跶到莳泱的面前,鹤稹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用嘴巴揪出了一个圆滚的红玉来。 示意莳泱把它放到水里之后,鹤稹狭长的眸子眯起,不怀好意地对着凤琰笑了起来。 凤琰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到鹤稹那渗人的笑容,这心里也是猛地提了起来,只愣怔了一下,莳泱便把那红玉丢在了水中。 一时间,凤琰竟是感到刚刚还是很温和的水,这会竟烫的他冒汗。凤琰猛地一惊,哗啦一下便想跳出来。 若不然,凭着还不断升温的水,真得把他煮熟了! 不想刚要欲走之意,莳泱的手就拽住了凤琰的头发,不由分说地往水中按了下去。 咕噜噜—— 凤琰被迫喝了几大口水,好不容易从水里抬起头来,他的面颊已是被水温烫到通红,左颊处甚至还有了蜕皮的现象。 见鹤稹仍旁观地在原地杵着,凤琰边是防着小姑娘再突然的袭击,边对鹤稹吼道:“喂!你这是恩将仇报!” 他刚刚还舍得让小姑娘去帮他,这会竟然帮着小姑娘这样弄自己。 闻言,鹤稹顿了顿,眸子微佻起,他轻啄了下莳泱的手,反变回了人形,笑道:“阿泱,你试着再往凤凰火燃起。” 莳泱不由得一怔,眼尖地瞅到凤琰脸上那块破皮后,心下一顿,摇了摇头,反手把凤琰从水里拉了出来。 “我,我不吃凤凰了……”莳泱把头摇起了拨浪鼓,怎么也不敢往凤琰那边瞧去。 见此,凤琰一怔,捏了个诀把自己身上的水烘干后,他朝莳泱走了过去。伸手把小姑娘抱起,见莳泱还把手放在面前抗拒着,凤琰失笑,反手把莳泱的手握紧了。 凤琰凑近莳泱,眼瞥到一旁的鹤稹,他勾唇一笑,忽然跟莳泱咬起耳朵来。 “没关系,泱泱等到我们大婚之日,你就可以吃掉凤凰了。” 只不过到那时候,这个吃,可就不由小姑娘说了算了。 虽为咬耳朵,说话的声音却并不避着旁边的人。“大婚”二字传进了鹤稹的耳中,让男人的眼眸沉了下来。 小声地说了声“幼稚”,鹤稹面无表情地把莳泱拉到自己怀里,右手执掌,对着凤琰就是袭出了一掌。 凤琰脸色一变,立刻反应迅速地双手格挡在前,可就是这样做了,怀里的小姑娘才被鹤稹夺了过去,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一手还游刃有余地跟凤琰交起手来。 鹤稹的目标,竟是要把凤琰打回能烫着他的水中。 凤南珹见状一惊,脚步迈前就想要去阻止,又把离殇拦了下来。离殇盯着那锅平静无波的水,思及着鹤稹叼给莳泱的那块红玉,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蹙起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 拉着凤南珹坐下,离殇往原来的火堆丢起了木柴,随即把鹿肉用树枝插起,尚有闲情地烤了起来。 抬眸见凤南珹仍是不放心,离殇把烤肉递到他手上,安抚道:“相信我,鹤稹不会害了凤琰。那红玉……说不定还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收获呢。” 既是听离殇都这样说了,凤南珹不安的心才稍稍收回了些,好整以暇地陪着离殇坐着,烤起肉来。 半晌,手上的烤肉香气四溢了,鹤稹还在跟凤琰胶着着。可在两人旁观的角度来看,凤琰能跟鹤稹打这么久,明显是鹤稹放了水。 凤琰也是知道这么一回事,可越是知道,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越想把莳泱给抱回来,手上的招式也越打越狠了起来。 看了一会,离殇都是看不下去了,把凤南珹手上的肉接过来拽了一口,离殇喊道:“喂!别浪费时间了,没看到阿泱的哈喇子都要流到你手上了吗?” 闻言,鹤稹眼眉一挑,垂眸看去,果真见到莳泱眼巴巴地看着离殇那边的烤肉,嘴边有着可疑的晶莹。见状,鹤稹失笑,对凤琰的出招也加重了几分。 鹤稹认真了起来,两人差的悬殊就分较下了,鹤稹反掌按在了凤琰身上,就将凤琰扫了起来,往大锅中抛了进去。 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莳泱在男人落水的一刻,却忽然有了动作,反身一转,挣开了鹤稹的怀抱。 见小姑娘对他就是一团凤火抛之而来,鹤稹眼神一凛,翻了个跟头,强行将凤火接在了手上,凤火的温度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住的,偏生鹤稹强忍着把火焰捧着,身速提到一个极限,鹤稹化为了一道残影,把凤火放置在了锅底。 再观他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还没来得及回定,莳泱的攻击又迎了上来。看着莳泱冷下来的脸,鹤稹心里一痛,只觉得自己刚结痂的伤口被强硬地撕扯了开来。 疼,只有揪心的疼痛。 可男人的面上,却依旧安抚地笑着,生生挨上莳泱的一掌,鹤稹闷哼了一声,仍对莳泱淡笑道:“阿泱,信我,我不会伤害他的。” 只听轰隆一声—— 凤琰所待的锅便被爆的支离破碎,莳泱一愣,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本是小小的一团凤火,这会却将男人的全身都燃了起来,隐约中,她仿佛还看到了凤凰扬翅的影子。 只是没等她想再看清时,眼前的火焰却消散了。与此同时,外头原本还下着暴雨的天,忽发异象,乌云瞬时散去之时,竟是露出了五彩的玄光来。 “凤凰!” 莳泱喊了一声,挣开鹤稹,她朝直站着的凤琰跑去,可没等她赶到,凤琰虚弱地对她笑了笑,便往前倒了下来。 莳泱一凛,左脚往后一踏,赶忙一个瞬移,在凤琰要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接住了他。小个儿只够男人把头枕在自己肩窝上,看着昏迷的凤琰,莳泱眼眸蕴起了怒意,猛地朝鹤稹扫了过去。 周身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朝鹤稹压去,直让鹤稹直不起腰了,鼻腔和嘴角都开始溢血,见状,离殇赶忙拦在鹤稹的面前,可莳泱毫无保留的威压,自己也未能撑上多久。 强忍住身体气血的逆转,离殇赶忙解释道:“阿泱,等等!凤琰是在接受身体封印的解除!鹤稹刚刚给的,是天火种!” 天火种,顾名思义,便是天火的初火。天火可燃尽世间万物,天火的火种却需要凤火的配合,来达到一定的效用。 凤琰体内的封印,若是跟天帝有关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压上凤火一头的天火了。 鹤稹应该是猜测到这个,才寻来的天火种。 闻言,莳泱施压的动作一滞,停了下来。看着被自己扛在身上的男人,虽然眼眸禁闭,却并未有痛苦之意,莳泱这才把自己的威压收了回来,扶着凤琰坐到了一旁。 离殇见状,这才舒了口气,拍了拍鹤稹的肩,跟着莳泱一起坐下,眼瞥向一脸受伤的鹤稹,离殇心有不忍,多嘴了几句。 “阿泱,天火种不好找。除了天帝所拥的,便只有藏在这六界,未被驯服了的……” 而没被驯服的,那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来的,更别说,鹤稹还让其炼成了红玉大小,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扬眉看了离殇一眼,又瞥向了一言不发的鹤稹,莳泱把目光投在了凤南珹身上。 “把她带走。” 凤南珹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话,刚想要开口,莳泱冰冷的眼神又朝自己扫了过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 见及,凤南珹抿起了唇,看着对自己摇头的离殇,再瞥至莳泱,凤南珹起身,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他拉着离殇往外走去。 见外面的天也因凤琰的原因放晴,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马儿,凤南珹牵起自己的马,对离殇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雨停了,出去给马儿喂喂草吧。” 本来就对把自己强硬拉出的男人心生几分不满,如今见他还要无事人一样要带自己出去,离殇顿时板起了脸,猛甩开他的手。 离殇冷声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闻言,凤南珹不由得一滞,看了看里头还在盯着自己的莳泱,专属于对他的威压让他有苦说不出,无奈,他只能把离殇打横抱了起来,踮脚跃上马,“驾”的一声往前离去。 离殇见男人还敢不听她感受就这般,眸中恼怒迸起,手中晶蓝的灵力倾盈而出,先是把飞奔的马儿停住,反手就将男人和自己一齐拽下了马。 221 一无所获 洞内,莳泱还在跟鹤稹对峙着。 面对小姑娘冰冷的眼神,鹤稹的苦涩渗在嘴边,只觉得心都被绞碎了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过来。” 他又听到她唇瓣轻启,缓缓地吐露出来这二字了。 可笑的是,他还乖乖地走过去了。看着莳泱仰头,鹤稹不假思索地蹲了下来,侧耳,等待着小姑娘说出更伤人的话语来。 不想,让鹤稹猝不及防的是,莳泱只是轻轻地拽了下他的衣角,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坐着。一手扶着昏迷的凤琰往墙边靠了靠,另外一手裹起淡淡的白雾,拿捏起鹤稹被凤火烧伤的手。 “对不起。”小姑娘闷声道。 明明凤凰才跟她说了对鹤稹要像对他一样,偏生那一刻,她仍是误会了鹤稹。 许是没有想到莳泱会道歉,鹤稹懵懵地眨了下眸子,一时半会都未回过神来。还是双手被眼前人儿治疗生起的痒意,才让他愣神地动了动手指。 “好了。” 待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恢复了白净,莳泱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灵力,缓缓地舒了口气,晾着鹤稹到一旁坐着后,莳泱的注意力便都在凤琰身上了。 手一直把在男人的脉上;时而又用水润湿凤琰的嘴唇;看到他眉心紧皱起,小手还尝试着去抚平那“川”字。 不过,鹤稹现在可不为这些难过了,即便是被小姑娘晾在一边,鹤稹的面庞都柔和了下来,握住自己的手,男人安静地待在一旁,时刻注意着莳泱是否需要自己。 顷刻,莳泱眼瞥向他,主动搭上话来,“你说凤凰,能成功解开封印吗?” “不知,”鹤稹摇了摇头,睫毛低垂,借由着火光,把他的情绪收敛的无了踪影,“得到火种只是偶然,是否能解开他的封印,我也没有把握。” “那他能化形吗?” “不知。” “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也不知。” “那……”莳泱对着一问三不知的男人噘了噘嘴,双手插腰,眉毛微扬,又问道:“你可以帮我烤些肉吗?我好饿哦。” 说着,小姑娘还捂起了自己的肚子,小嘴嘟起,扑闪着眼睛望着鹤稹。 那萌意十足还自觉不知的模样,看得鹤稹呼吸一滞,竟是慌乱地别开了眼,沉吟了片刻,才看回莳泱,抿起了淡笑。 “乐意至极。”他道。 · 无了意识,又似是有感知,恍恍惚惚中,凤琰又发现自己来到了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不过比起初临,凤琰好似轻车熟路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却能辨别着正确的方向,一路前去。 滴答—— 踩在黑暗中,凤琰好像踩在一滩水之上,发出的声响让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可是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由远到近。 凤琰愣怔住了,比之习惯的生起警惕,他发觉自己在此处反而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归属,让他生不起戒心来。 察觉到自己这一变化,凤琰猛一摇头,迫使自己对这周遭的环境警醒一些,偏生触目所及皆是黑。 还是,让自己身心不断放松下来的黑色。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凤琰不禁抬起了眸子,见到上次的玄凤在他面前停住,依旧是昂扬着它高傲的头颅,不知怎的,凤琰竟然生起了一种错觉。 一种…… 玄凤会给自己当前最迫切想要的东西的错觉。 想到这一念头,凤琰眉毛突的一跳,忍不住朝玄凤走近了几步。 “汝,又来了。” 玄凤的啄微启,锐利的凤眸定定地盯着凤琰,仿佛能把凤琰的内心看穿。 比起第一次看到的,凤琰发现这一次的玄凤,周身的力量比之上次更强了些,额间隐隐浮现的一处金印,象征着它无上的尊贵。 此时桎梏着它的锁链,反倒是成为了它身上的装饰一般,恍如它轻轻一甩,那些链锁都将支离破碎。 “你知道我会来?”打量着眼前的凤凰,凤琰不禁讶异问道。 “嗯。” 玄凤低低地应了一声,它佻起金眸时,凤琰竟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随之动荡了一番,与它支起了一种莫名的契联。 如此,凤琰就更加惊诧了,呆滞了片刻,他猛地撇过头,拉开了与玄凤的距离。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感觉,跟凤凰对视上的那一刻,他竟有了是跟它一体的感觉,除此之外,他还想毁灭一切。 “呵。”似是察觉到凤琰内心的想法,面前的玄凤,突然冷笑了一声,看着凤琰,它意味深长道:“世间,可是只会有一只玄凤。” 话落,它扬了扬自己的翅膀,尝试蹦跶了一下,玄凤垂下了眸子,竟是流露出了一股不明的难过。 “回去吧,”没等凤琰有何反应,玄凤倏地朝他挥起了一阵风,把他往远掀飞而去,继而,玄凤忽然又笑了。“这次,吾已清楚汝的决定了……” 玄凤的声音逐渐飘远,却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凤琰的耳中。望着慢慢与周身的黑暗融为了一体的玄凤,只剩那双金眸看着自己,凤琰瞳孔一缩,不自觉地就想伸手往前抓去。 但距离逐渐远去,他的眼皮也沉重了起来…… 唰! 猛地再睁眸时,凤琰又回到了自己所处的那个山洞中。意识尚且恍惚,凤琰抬手扶额,眼角却忽的瞥到了身旁的莳泱。 小姑娘趴在自己的怀里打起了轻鼾,手里还仅仅抓握住一撇鹿腿,油腻了自己的衣袍。 见着,凤琰又怔住了。再抬眸往前看去时,他看到了鹤稹又端起了他的棋盘,在一人对弈着。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鹤稹放子的动作一顿,朝他看了过来,见凤琰醒了过来,还一脸呆愣,鹤稹笑了笑,放下了棋子,朝他这边走来。 “如何?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没……” 看着感觉好像不太对的鹤稹,凤琰对他摇了摇头,把怀里的莳泱扶了起来,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沉默了一会,凤琰才慢慢地缓了过来,意识回过笼,不禁抬头问鹤稹,“我昏迷了多久?七哥和离殇呢?泱泱有没有怎样?你呢?泱泱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向鹤稹抛过,鹤稹不由得怔愣了片刻,随即笑了出来。 “你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呢?” “废话!当然是挑重……” “哎,”凤琰的话说到一半,鹤稹就挥起袖子挡在他的嘴巴前,指了指睡着的莳泱,随即淡笑道:“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你昏迷了一夜。你昏迷了多久,阿泱就守了你多久。” “凤南珹和离殇自你昏迷后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也没有回来。” “第三……”鹤稹忽然顿了顿,兴味地看向了凤琰,“阿泱没有怎样,也没有把我怎样,还是说,你想阿泱把我怎么样?” “我——” 凤琰语塞,瞧看着男人那双兴意浓浓的眼睛,他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见凤琰不说话,鹤稹也就没有了打趣的心思,起身轻拍了下自己的衣袍,他往外走去。 洞外的阳光斜倾,映的男人不适地眯起了眼,抬手挡在前面,鹤稹微微偏头,对凤琰说道:“我去给阿泱改善下伙食。” 说罢,便扬起了自己的翅膀扑闪着,准备往外飞去。正欲起飞,迎面却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凤南珹,失魂落魄的,只有他一人。 见状,鹤稹不禁一愣,回头凤琰对视了一眼,让开了洞口。只见凤南珹见到鹤稹也似没有看到一样,越过他,他走进了里面,看到凤琰,也只不过停留了一秒,就不管不顾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凤南珹走到洞内的角落处,蹲坐下来,他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片刻,竟是起了他压抑的哭声来。 见此,凤琰和鹤稹面面相觑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意思问起。凤琰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安慰一下时,鹤稹却摆手拦住了他。 “凤琰。” 鹤稹轻唤了一声,眉头蹙起,朝凤琰招了招手,示意他朝自己走来。凤琰拧眉不解,眼瞅向那旁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莳泱,凤琰抱着小姑娘,起身往洞口走去。 鹤稹在前领着路,一直走到离山洞远些的短木林,才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过身去。 见凤琰追了上来,赶在凤琰问话之前,鹤稹开门见山道:“我刚刚……已经察觉不到凤南珹身上任何的灵力波动了。” 换句话来说,凤南珹又是凡人一个了。除却他本身拥有的武功内力,这段时日的经历,除了锻炼了他的筋骨外,已经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了。 当然,还有的,便是记忆了。 “什么?!” 一听到鹤稹这样说,凤琰声音陡然拔高了,甚至不顾怀中的小姑娘仍在熟睡,他竟是上前拉住了鹤稹的衣襟,情绪有些失控。 “怎么会这样?七哥,七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这么一说,凤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离殇的影子,噔时质问道:“是不是离殇?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222 抉择 面对凤琰这般,鹤稹无动于衷,甚至连劝他冷静的心思都没有,便把自己的衣襟拉了回来,反手把莳泱抱了过来,轻哄了起来。 “凤琰,”顷刻,鹤稹冷然开口,没了往日凤琰所见的温润如玉,鹤稹冷肃着一张脸,除却对着怀中人的温柔外,向着凤琰,便只有前所未有的陌冷。“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一阶神祗,即便是小神,都是神凡殊途,我本身都没对他们抱有什么希望。” 话本子的终成眷属,不过是只在少数罢了,受人歌泣的绝美爱恋,也可能完全不会存在。 当然,凤琰和凤南珹情况不会一样。他们在凡间才为兄弟,一旦凤琰记忆复苏,归位凤族,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瓜葛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要是从前的你,你也只会对这事袖手旁观。” 见凤琰难以接受地看着自己,鹤稹嘲意一笑。大概是想让凤琰心服口服,鹤稹单手抱着莳泱,另一手在他面前化为了一抹幻镜,意念一动,镜中的画面便浮现了出来。 镜中,是从离殇拉着凤南珹下马开始—— “砰!” 离殇重重地把凤南珹压在了地面上,地上石沙坎坷不平,磕的凤南珹不禁以手抚背,欲要起身。 然而头刚仰起,离殇又把手肘抵在了他的脖子处,把凤南珹给按了回去。 不由分说的,离殇的眼泪几乎在霎时夺眶而出,让凤南珹不知所措了起来,可是,只有无措。 好似对于眼前人儿的眼泪,对他来说是带来了一种麻烦,他解决不了的麻烦,但是,他又必须去解决,又变为了自己的一种莫名的责任。 以至此,让凤南珹不禁想要逃避了。 望进男人的眼眸,里面的复杂之意让离殇看得清清楚楚。瞧着,离殇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把凤南珹从地上一把拉起坐着,离殇甩开他的手,在离他远了一些的地方坐着,有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那般情况下跃马,即便是离殇,也是有拐到了手肘。只不过受伤的原因,是因为她把手枕在了男人的头下。 在男人没注意时,离殇无声地痛呓了一声,缓缓把伤了的手肘放在自己膝处,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淡声道:“凤南珹,我又哭了。” 她这话语道出,只落得了男人的一个怔愣回眸,随即,又是长久的沉默。 倒是离殇好似已是料到一般,凤南珹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是一味的发牢骚,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嚎,离殇此刻,倒是平静的有些吓人。 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臂,离殇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凤南珹,若要用我换华陵,换整个天下的安危,你会毫不犹豫吧?若踩着我得到你想要的,你也会毫无原则吧?” 很显然,男人即便不说,离殇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偏偏,男人还是开口说话了,“你这样的问题……我不好回答,但殇儿,你不能就此否定我的心,我的爱……” “可是你的爱,是居于一切之后,你的爱,是居于理智之下,是居于我的感受之后,你那不是爱,你仅仅是自私的占有。”离殇打断道,双眸望着男人,又是朦胧了起来。 他们说是自那次谈开了,但是是真的谈开了吗? 不是的,男人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也没有真正说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认为,得到她的原谅,就是可以了。 偏生,她亦默认了。 自此,关系是在亲密,两人之间却一直在走远。 凤南珹想要一己之力担起华陵的守护神,所以就有了修炼之事,得道之事,但那日测本心,他就真的通过了吗? 自是不是的。那是他的理智和头脑,已经凌驾于这一切之上,而她,也纯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山宣俘虏之事,明明知晓自己是失踪了,可第一个考虑的,仍是他的子民;莳泱的威压欺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替自己挡,而是选择了在莳泱出声之后,没有问过她的感受,就一昧凭着自己意愿,将她带走。 她不能完全说凤南珹是错,亦不能说他不在乎自己,否定他的所有。偏偏他的人,是绝对利益为先,是再三权衡,而她盼的,是冲动的爱意。 “果然呐,不可强求。” 没有等来凤南珹的再次开口,离殇自嘲地笑了笑,叹息道。 眼瞥了一眼沉默的男人,离殇缓缓从地上撑起,随即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叹然,“所幸,我竟是越陷越清醒。” 没有当初所想的越来越迷失,反而从中更加能轻松地抽身而退了。 离开华陵的那段时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不敢再信他,但只有自己最清楚,除此之外,她是不敢赌于凤南珹。 爱意是真,那之后呢? 无非又是如那死去的未婚妻一样,占了个责任罢了。 深呼了口气,离殇往原先的回路走去,没想再多言的时候,凤南珹却开口了。 “说到底,不过是我配不上神女罢了。”凤南珹忽然嘲弄道,起身挥袖,厉喊道:“我所做的这般努力,神女大人是否能看清,我想站在你身边!” “那又如何?”对于男人的忽然声嘶,离殇只是扯了扯嘴角,美目仿佛能看穿凤南珹的内心,“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过是个踏脚石。” 她的存在,可以说是在凤南珹的计划中,但是不能说的是,是他对感情的计划。 说到这份上,离殇眼里的失望凝聚的越来越多,其后,化为了一抹决然。 “神凡殊途,我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关联。璃王既然说,我带你入道是增添于你的压力,那么就此,我便带你离去罢。” 话落,离殇手握成爪,朝凤南珹扑了过去。看着那道残影,凤南珹脸色突变,以手格挡住离殇后,猛一拍地,拍起藤条往离殇拍去。 大概是防卫,又大抵是抗拒离殇的决定,但无论是何缘由,这一攻击,着实又将离殇的心鞭上了一次。 对那藤条,离殇不闪也不躲,在男人惊愣的表情中,她硬生生地挨上了一鞭。倏而,离殇瞬移到了凤南珹面前,手直接按在了他的额穴处。 “我们至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唰—— 湛蓝色的灵力自离殇的手中溢出,按在凤南珹的头部,汲取出了那微弱的淡绿和晶蓝。 那是凤南珹所属的,双系灵力。 从哪里开始的,就要从哪里了断。 离殇这般心念,眼眸一沉,汲取灵力的速度又加快了些。凤南珹从原先的挣扎,到最后,也是苦笑了一声,认命了。 “没了本就不属于你的,你仍旧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璃王。” 自凤阳过后,他或许还能是华陵的主。 前提,他还是从前那个凤南珹。 道完,离殇眼中甚至没有了一丝留恋,便化影消失在了原地。 …… 看完这些,凤琰盯着定格了画面的凤南珹,嘴巴张了又合,也没想到能反驳鹤稹的见解。 他的七哥…… 真的迷失自己了。 或许仍是心存华陵,仍是心护苍生,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看着,凤琰甚至都没有勇气转过身,亲口去跟山洞里的凤南珹说上一番。 万般纠结复杂,鹤稹倒也不急于把凤琰立刻做出决定的地步,低头蹭了蹭莳泱的睫毛,鹤稹眉眼弯了弯,看回凤琰,他又是那般淡然。 “凤琰,我可以理解你只是记忆未苏,投于这人间太久才这般,但你若是依旧沉浸在这些人情弯绕,凤族灭了也尚且不可,阿泱……” “我不会害泱泱!” 忽然往莳泱身上提起,凤琰的眼神骤然就变了,拳头攥紧的格格作响,男人在极尽忍耐。 见状,鹤稹却只是轻瞥了一眼,嗤笑道:“那又如何?你能保证,你这凡间的家人,不会对阿泱利用么?利用的还少吗?” 这话,如同刀子一般直插进了凤琰的心里,无形的疼意,好似让他清醒了些。 凤琰想反驳并不是这般,偏偏话到喉间,又是噎了回去,男人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的确,从他与小姑娘相识起,他的身份,他的亲人,都是…… 想着过往,凤琰抿紧了唇,望及仍在鹤稹怀里睡着的莳泱,他不禁想的更多了些。 依他三番五次的情绪作祟,他何尝不是也有在伤害小姑娘呢? “我……如何能恢复记忆?” “你什么时候能放下凤家,放下在华陵的一切?”鹤稹反问道,看着凤琰被自己又问得语噎的样子,鹤稹的表情也丝毫未松动。 他说的放下,并不是要让凤琰忘掉他转生父母的养育之恩,兄弟的爱护之恩,而是有朝一日,在阿泱和他们之间,凤琰必须选择一方,他会选择谁? 又是否会让阿泱陷入了危险之中,这都是该重视的。 “你跟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见凤琰已经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纠结,鹤稹又加了一剂猛药,“暮荒后,你会向着你原本的轨迹,他们却仍在有限的寿命中争分夺秒,必有一战,到那时候,你们真的还是平起平坐吗?” 与其到时候难舍难割,自生烦恼,倒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断掉莫须有的多余感情。 离殇尚且都做到了半点情分都不留,没理由,只是疏远关系的凤琰做不到。 223 方向未明 而凤琰此刻,也照样想不通这件事情。 为什么,离殇会这么轻易就放手,而且毫无情面可留? 似是能猜到凤琰会想这个,睹着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鹤稹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直言道:“离殇的绝情,是本来在一起的时间渐渐积攒起来的失望。” 失望吞噬了希望,最后便只剩下一个“绝”字了。 见凤琰仍是优柔寡断的模样,鹤稹低头,看着吐起了口水泡泡的莳泱,男人眼中的温柔都要将小姑娘沉溺了。修长的手指蹭过莳泱的嘴角,鹤稹往凤琰走近了几步,小心地将莳泱交还在他的怀里。 “顾好阿泱。”他越过凤琰,突然吩咐道。薄唇勾起,他忽的又重重地把手拍在了凤琰的肩上,凑了过去,低语:“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话说完,男人就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等凤琰反应过来,着急地追过去的时候,洞内就只剩下那空寥寥的马车和马,还有已经燃尽的火堆,异象过后的天色,也被黑夜慢慢笼罩而下,衬的整个山洞都是昏暗至极。 残留被处理过的猎物血腥窜进凤琰的鼻间,不禁让男人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一扫过刚刚凤南珹所待的位置,再思及起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经过,凤琰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般,走出外面后,四处游荡着。 不知不觉地,待天完全暗下,半抹月亮都浮于枝头上后,小姑娘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抬眼便见到男人的下颚,莳泱眨巴了下眼睛,偏头只能看见一片树影,她不禁挑眉,从凤琰怀里撑坐了起来。 男人只是虚搂着,被莳泱这么一用力,险些就把人给摔在了地上,也是幸得凤琰反应及时,感觉到双手的往下沉力,条件反射地便紧搂住了莳泱。 “泱泱……” 垂眸所见莳泱的眸子正眨儿的看着自己,凤琰顿了顿,轻唤了一声,嘴角不自而发地抿起了苦涩。 莳泱“嗯”了一声,察觉到男人的异状,她微皱起眉,把手摸到了凤琰的脉搏上,直确认人无事后,莳泱才放心下来。 “我们这是在哪里?鹤稹呢?离殇他们呢?” 眺望着面前看不到尽头的一层层高低不平的树影,莳泱仰头问道。 但凤琰也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有结未解,心中的方向尚且未明,又怎会知道脚下走着的路呢? 对上莳泱那双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眼眸,凤琰滞了滞,摇起了头来。 有小姑娘在,凤琰暂且把自己的心事缓下晾在一边,换了个姿势横抱起莳泱,凤琰随意找了个树底,歇息了下来。 拾了几把树枝燃火,凤琰摸向了自己的腰包处,在把整个腰包都翻了过来就只能找到一小块芙蓉糕时,凤琰不禁愣怔了一下,随即又是苦笑连连。 听鹤稹说了那么多话,是对是错暂且不能片面,可有一点他没说错的是,对于小姑娘的事情,他真的不够上心。 若是再往严重了点说,他该只会用着嘴巴说了。 他好像,只会意气用事。 想着这些,凤琰嗤笑了一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把芙蓉糕喂到了莳泱的嘴边。 “对不起,泱泱。我……只有这个了,等天亮了,我就给你去找肉。” 瞧着递在自己嘴边的糕点,莳泱不假思索地用舌头撩进了嘴里,嚼巴了几口,便又抬起了头来。 “不够。”小姑娘嘟起唇来。 是不够,可他…… 闻言,凤琰满眼愧疚,环顾一圈周遭的环境,他顿了许久,把莳泱放下来后起身,才道:“那泱泱在原地等我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肉干直塞进了凤琰半张开的嘴里。 “这下够了。” 看着男人被自己塞的腮帮子鼓鼓的,莳泱满脸都洋溢起了养鸟的满足来,露齿而笑。 投喂完凤琰,莳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衣袖处不断拿出肉干来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嘴巴一直砸吧着回味不说,那双眸子,这会也高兴地眯了起来。 凤琰怔愣了良久,待口腔里满满当当的肉腥味尽数化开,他这才回过神来,咕噜一声,嚼都没嚼一下就把嘴里的肉给吞咽了下去。 喉结极为缓慢地滚动而下,大概是被噎到了。熏过后的肉质,对喉咙来说,未咀嚼后的吞咽,也是一种艰难。 凤琰缓了很久,才呆滞地跟着莳泱一起坐下,傻乎乎地问着肉干哪里来,肚子够不够饱。 莳泱闻言眼都没瞥他一下,伸着手臂到凤琰的面前,镯子映着月光,上面点缀的星宿纹印闪闪发光着。 “白泽回来了。”莳泱言简意赅。在把最后一片肉干丢到自己的口中,摸向衣袖里边发现没有了的时候,满是意犹未尽。 眼角瞥至凤琰,见他在自己说完话后就左顾右盼了起来,莳泱扬眉,点了点头,“是的,来的还有小七。” 只是落三,好像是说被落一给留下了。 凤琰一听,猛地一起身,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鹤稹才走不久,他们就回来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被男人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莳泱双手猛一撑地,双腿往后蹬去,不悦地皱起了眉。 “你干嘛要吼我?我睡醒就发现白泽到了镯子里头,肉也是从它那抢的。”说着,小姑娘眸子都透露了委屈来。 呼呼—— 树影婆娑,微风拂过后,除了带起的沙沙叶子声,还伴随了三道破风声。 落七,夜风和夜雨应声落在了凤琰面前,三人齐齐单膝下跪,颔首低眉。 “王爷,是我们想在暗中保护的。” 不忍看到自家姑娘这般,落七虽是跪着,语气却无半点奉承之意,如实说道。 凤琰也是后知后觉自己有点过了,眼看莳泱跟自己的距离拉开,凤琰嘴唇动了动,双手无措伸出,然后抿紧了唇。 眼瞥向跪着的三人,凤琰烦闷地抓挠了下头,示意落七继续把事情交代完。 落七恭敬点头,眼悄然抬起打量了下凤琰的神情,才道:“回王爷,是鹤稹,鹤大人及时赶回去,让我们随着白泽而来,但只要他未归,我们就只能暗中保护。” 但见方才那般,他们没忍住就跳了出来。 “璃王殿下一事,我……我们也是知晓了。”见男人神色未变,落七又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 刚说完,凤琰眼神倏地一变,上前拉住了落七的衣领子来。 “鹤稹把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让你们告诉我什么?” 问及,凤琰手上的力度骤然收紧了起来,落七感受着喉间传来的窒息,眼神凝了凝,竟是抓握住凤琰的手,用力地甩了出去。 此举,可谓是赤裸裸的不敬了。偏偏落七神色未改,反而还冷上了几分。人仍是跪着,眸子却蕴起了对凤琰的几分不满。 “王爷,鹤大人只是避免璃王殿下的痛苦,消除了有关这不常的所有记忆罢了。” 日后的凤南珹,会认识一个叫莳泱的人,却仅仅把她待成了新封国师,不会再想起她的真实身份来,还有打认识莳泱以后所经历的事,都已被抹去。 而凤琰自京都的离开,也被鹤稹把记忆攥改成了,凤琰是去历练了。 王爷外出历练,也不会是什么新奇事,加上,鹤稹又跟知情的人知会过了,甚至发了血誓要保密。 血誓一出,也不怕他们会说漏嘴。 “鹤大人说,璃王殿下从前是怎么样子,以后就该是如何,不会影响任何。”望着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凤琰,落七直言道。 半晌,凤琰才长叹了声气,连连摇头。 事已至此,鹤稹的做法,应该是最好不过了,没有伤害他的七哥,甚至提前把会突发的状况,都一一预料到,处理好了。 而他,是不是也该想清楚,鹤稹留给自己的问题了? 好像,在落七把这事说出来,自己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的接受不了。 想着,凤琰闪了闪眸子,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他人呢?” “北冥似是有变故,鹤大人已经被离殇大人唤走了,临走之际,他让我们三个暗中保护王爷和姑娘。” 当然,重点是保护姑娘。 “变故……”凤琰喃喃道,注意到夜风手里似乎揣着什么要给自己,他挑眉,指向那处,问道:“这是什么?” “地图。” 夜风双手奉上,眼瞥到莳泱似是被自己手中的地图吸引过视线,又要别扭地不靠近凤琰,夜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挤眉弄眼地提醒起凤琰。 无奈,凤琰很是不解其意,把地图接过在手后,见夜风这般,男人皱起了眉,“你不舒服吗?眼睛进沙子了?” “……没。” 看着夜风一脸便秘的表情,凤琰不明所以地打开了地图。 一张布图很简单地用笔墨勾画着他们现在的地方,然后一条路直指暮荒,中间,却多了好几个重点标注的地方。 有些地方若是要去的话,甚至是已经换了别的路抵达暮荒。 224 应龙现身 凤琰看着上面被鹤稹重点标注的地方,其中一条要经过平川,再抵暮荒的道路涉及的标注最多。 而上面标注的内容,也恰恰吸引住了凤琰的目光,看到那上面那潇洒的字体,凤琰眼睛都亮了。 破封印,复记忆,下一个星宿……这些都是他们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 虽然在这上面,鹤稹都只是标了一个“可能”,但好在,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 想着,凤琰噔时跟打了鸡血一般,靠近着火堆,认真研究起了地图来。落七他们三个暗卫见状,相视一笑,对还在生着闷气的莳泱恭敬抱拳,齐齐闪身躲回了暗处。 三个人影接连晃过自己眼前,莳泱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小姑娘腮帮子顿时气得鼓鼓的,猛地转过身,看着把地图晃上又摆下的凤琰,莳泱跺了跺脚,朝他走了过去。 不由分说地夺过凤琰手上的地图,看着男人的愣神,这会小姑娘可学精了,双手插腰,莳泱直接对着凤琰气咻咻地喊了起来。 “我生气了!哄我!” 手里的地图被拿,看着眼前鼓起了腮帮子,把自己吹成了个河豚的莳泱,凤琰愣过之后不禁失笑,心里压下的阴霾暂且消散,他伸出手来,戳起了小姑娘的脸蛋。 “好泱泱,我知道错了~”凤琰乖乖低头,双手合十,对莳泱“求饶”了起来,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惹得小姑娘也忍俊不禁。 把凤琰忽然凑近的脸给推搡开,莳泱轻咳了一声,嘴巴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将手里的地图又塞回到了凤琰手中。 “看,我们要去哪?” 似是已经知道了凤南珹和离殇发生了什么,北冥出事,离殇归去,莳泱不过问倒是情有可原;可凤南珹的不在,却没有惊起莳泱的半分疑虑,就连在落七解释过后,她也未提及。 这一点,反倒让凤琰有些诧异了,但诧异过后,他竟也觉得没什么。感慨自己内心的多变,却并不知,鹤稹所说的帮忙,可不仅仅只是如此。 毕竟,鹤稹可是妖。 拉着莳泱坐下,凤琰重新打开地图,捡起地上的树枝勾着图上的路,有可能会遇到的,鹤稹都标明的清清楚楚。 可越仔细看,凤琰的心里就越是没底了起来。少了最初看到地图的兴奋,沉静下来,他考虑的便更多了。 比如,他虽然没有去过暮荒,但皇子的学识中,可是包含着各国各地的路线,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偏偏鹤稹给的这条路,他前所未闻。 路都尚且不知不晓,就更别说那上面所写的可能遇到的奇珍异兽之类的了。 这么一条路,怎么会是常人所走? 这确定不是鹤稹给自己留下来的历练吗? 想着,凤琰的表情就更加凝重了,手里的树枝一直定在一处,看得莳泱不由得把视线挪了过去,想着会把男人难倒的会是什么。 然而…… 某人不识字。 看着上面那一通对自己来说似是鬼画符的东西,莳泱不由得觉得自己的眼皮又在打架了。 呼噜噜—— 不知多久,小姑娘的头放心地歪在了凤琰的身上,打起了轻鼾来。肩上忽的传来的重量,让男人不禁一怔,微微侧头看到莳泱靠着他肩睡着了后,他放下了地图,温柔地圈着莳泱入怀中,轻轻哄拍了起来。 夏日中的山林夜晚,不比白日,风拂过时,未免让人感觉有些阴凉。怕小姑娘着凉,凤琰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莳泱的身上后,又把火烧得更旺了些。 一手抱着莳泱,一手拿着地图,凤琰竟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梦。” 凤琰扬笑,薄唇轻轻贴在了莳泱的额头上。 · 北冥神域。 这处不在六界,又不受各方鬼神所管辖的,又安然无恙了数万年的地方,平静的天池,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离殇赶到的时候,就见到了鲲鹏和众多浮鱼的栖息之地几近崩塌的模样。 见此,离殇脸色骤变,立即召出鲲鹏迎上时,鹤稹也是赶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达成了一致的想法: 不管什么原因,先把天池稳住才是正事。 可是两人刚想出手,自丹田的灵力倾囊而出时,天池中央,却猛地冲出了一条白龙来。 龙窜池水而起,过及云霄,发出的不过是一声龙吟,所含的威慑就将离殇和鹤稹震回了地面,鹤稹被打回了原形,鲲鹏,则是躲进了虚空完全不听离殇使唤了。 离殇吐出口中的血腥,看着上空中盘旋着的白龙,她竟是觉得,隐约有着莳泱的影子。 这想法一出,离殇都被自己吓到了,不自觉地把头偏向鹤稹,鹤稹的兽瞳同样朝她看了过来,眼里的震惊让她知道,鹤稹也是有了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嗷——” 白龙又是一声长啸,雷电噼里啪啦缠在它的身上,反倒是成为了它的点缀。 扬着龙尾,白龙从空中猛地坠落天池,就在离殇和鹤稹以为它就要这样潜进深不可测的天池时,整个池面都被它结冰了。 见到这一幕,离殇心惊地抽了抽眼皮,顾不及白龙给自己带来的震慑,她双手环上了晶蓝灵力,朝天池那头冲了过去。 “跪下。” 然而刚冲出没有几步,离殇就被掀飞了回来,重重地压在了地上,气血猛一翻滚,离殇又是吐露出来了几口鲜血。 意识不禁有些恍惚,身上的痛意却让离殇执意想要看清眼前,却让视线更加模糊了起来。 “啾!” 身旁的鹤稹突然发出了一声担忧的叫声,让离殇又强打起了几分精神,望及前方,她看到了因迅速结冰而起的白雾,缓缓走出了一个绝色妖孽来。 他自走出,整个北冥都被比下去了一般。 只见男人身着一身月白衣袍,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滚边,刀削般的眉下,是淡雅如雾的星光,可一旦他微微眯起眼时,锐利深邃的目光立即给人带来了莫大的压迫。 鼻正唇薄,男人自喉间溢出的笑声,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沉浸于其中。 这般威柔并势,缓缓朝他们走来的男人,离殇顶着那股几乎要碾碎自己的威压,强行的抬起头来,又被按了下来。 “你,究竟是谁?” 离殇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唇缝中吃力憋出,再抬起头来时,男人已经停在了她跟鹤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哦哟——” 男人瞧着离殇狠然盯住自己的眼神,不禁有些愣神,随即雾气漫出,把离殇和鹤稹扶了起来,带给两人的那股威压感,也随之消散。 “抱歉哈,在混沌待的太久,我都忘了自己力量可怖的这回事了。” 如果再迟钝半会,这两人估计要被自己压成肉酱了。 到时候,小龙儿非得找自己算账不可。 想着小姑娘又会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男人后怕地咧了咧嘴,瑟缩了一下。 而离殇,恰恰也捕捉到了男人话里的字眼—— “混沌?!你也是生于混沌?” 不想,这话却换来了男人的一声嗤笑。应龙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挥手将离殇弹出去老远,才道:“生于混沌?与其说我生于那,倒不如说,是我蕴养了混沌,生出了六界。” 只不过这混沌,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除了除了让他不好过之外,就无一用处了。 “记住了,两个小家伙,本座乃应龙,比之天地前而存,凌驾六界之上,不谦虚的说,倒也配得起天地主宰一说。” 离殇想说这还真的一点都不谦虚,可这想法刚出,就又被应龙洞察了她的心,笑眯眯地将人给勾了回来。 “小家伙,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座是小龙儿的爹爹,你这般对我不敬,我可是会……”应龙眼眸掀起,向着离殇迸发出了强烈杀意来,“杀了你哦。” 这一道眼神,就如同一双手牢牢扼制住了离殇咽喉一般,让她望着,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见此,应龙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四处晃悠了下,便是又把离殇招了回来,看着眼前少女倔强又恐慌的眼神,应龙不禁皱了皱眉,把还在兽形的鹤稹也给拉了过来。 “你们可知,本座这么大费周章跑来,所谓何事吗?” 见两人不明所以地摇头,离殇更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样,应龙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见这两人被自己吓得也说不出个所以来,应龙无奈地“啧”了几声,三言两语地把自己跟莳泱的关系,还有为何会让莳泱却历劫,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 只不过,却独独隐瞒了混沌对自己有约束的事情。 道及,应龙玩世不恭的态度噔时变得严肃了起来,沉声道:“本座原本想着,就这般不出面,任由着小龙儿成长,说不定会更好,可偏偏,有些人非要当那搅粪棍掺合进来……” 天帝在暗中蠢蠢欲动地密谋,还有人心的莫测,这些都是变数。 无奈,他就只好找帮手咯。 225 怕疼 因为那从未能预知到是何时的劫数,劫不破,他就不能出现在莳泱的面前,思来想去,他就只好找上这两个人了。 应龙摩挲着自己下巴,锐利的目光朝离殇扫去,即便是收回了威压,离殇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跪了下来。 “我,我们能帮忙做什么?”离殇声音颤抖地问道。 顺理成章的,离殇相信了应龙。 属实,面对这般强大的人,若是他真的想对她动手的话,自己根本撑不过一息。 “嗯……” 离殇凝眉,瞅着应龙认真思考的模样,她不由得也跟着屏住呼吸,神情凝重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应龙会因此说出什么惊天阴谋的时候,应龙却哈了口气,挠着脑袋憨笑道:“那个,小龙儿爱吃的烧鸡有吗?给我来一份。” 以为会听到惊天秘密的离殇:“……” 盯看着那哈哈乐笑的应龙,离殇叹气地抚额,心忖道:这大主,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着调呢? 前头还很是严肃地说着莳泱要历的劫,还有他们要面对的最大敌人不是魔而是天帝,现在竟然想要吃起了烧鸡来? “咴,不要随意在心里头说我坏话。” 金眸泛动着流光,应龙佯怒,隔空拍了下离殇的头。但由于这力道跟小姑娘的没差甚至更大,一时没个轻重,又把好不容易爬起的离殇给摁回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应龙招致着白雾将离殇承起,边是医治好自己给她整出来的伤,边是蕴养着离殇的经脉。 当离殇感到自己身体内的变化惊诧地看向应龙时,应龙已是把视线挪到了鹤稹身上。 这一眼,就将鹤稹归纳为了窥伺他女儿这类人了,目光,噔时变得不友好了起来。 原本就不太淡定,还各种缩低自己存在感的鹤稹被那眼神吓得,霎时就单脚跳了起来,扑腾着翅膀,无奈还是被应龙抓了过去,爪子被握,倒立了起来。 听着鹤稹心里的一顿无措害怕,应龙眼眸闪过了兴味,勾唇道:“烧鸡没有,这烧鹤……呵。” 顿时,不敢挣扎的鹤稹这会竟是害怕地哆嗦了起来,瞳眸不觉地恐慌地朝离殇投去求救的目光,但下一秒,就被应龙笑眯眯地挡住了视线。 直至感受他内心的绝望,应龙这才放过了他,把他丢到了离殇旁边,趴在白雾上,鹤稹狼狈地变为了人形,双手撑住雾面上。 “算了算了,小家伙们可不能就这么玩崩了。” 说罢,应龙打了个响指,变幻出了张雾椅坐了下来,抬眸一扫而去,将鹤稹和离殇吓得身子又是一抖。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家小龙儿呢,自日后魂魄的融合,她所接受的记忆就会越来越复杂了,我不能保证她一定不会受那些记忆的影响,但我需要你们向我保证的是,小龙儿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不然那小哭包到时候又跑到他面前哭个不停,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了。 “请问……”谈及起莳泱的事情,鹤稹忽然撑坐了起来,朝应龙拱起了手来,“敢问前辈,能否提前告知,阿泱会遇到的危险?” 或者,是他们日后会遇到的。毕竟若是眼前人是这样的身份的话,预知的能力肯定是会有的。 “我要是能提前说的话,我还要你们干嘛?”应龙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能清楚未来的事情,我甚至能把天帝那道貌岸然的家伙跟只蚂蚁一样碾死,可我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一旦他插手了这些,现有的天规不但会把小龙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甚至连他都会受到陨灭的可能。 而且…… 似乎想到了什么,应龙眼眸暗了暗,神情也冷肃了起来。 “总之,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变数或许会多,但论气运,说到底也是有惊无险。所以本座需要你们提防的,就只有你们现在苦恼的那些了。” 融合的魂魄,妖魔横行于人界而起的动荡,现在还多了一个虎视眈眈的天帝。 道完该说的,该提醒的,应龙起身拍了拍自己袍子,把支撑着两人的白雾撤掉,男人便是转身,朝结了冰的天池走去,二话不说便是要走。 不知怎的,离殇竟是觉得,男人的脸色比来之时要苍白上了几分,但乍看时,又只觉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世间强大之应龙,又有什么能伤到他的呢? 见应龙欲走,鹤稹嘴唇微张,迟疑了片刻又赶紧迎上几步,问道:“前辈,若我们有突然……”要怎么找到您? “本座自会知晓。” 闻言,应龙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来晃了晃,撂下了这么一句,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天池。在他走于中心的那一刻,结冰的池子应声尽融,化起的浓雾将两人的视线挡的严实。 等雾气消散时,池面已是恢复了平静,浮鱼一如既往地悬浮在池面之上,时而又坠入池中。 平常的就如,方才男人的到来,只不过是离殇和鹤稹所见的幻影,但烙在心里的恐惧,却是让他们不敢回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应龙的到来除了恐惧,倒真让离殇和鹤稹觉得眼前的道路清明了不少,起码自应龙口中得知了,他们的敌人有谁。 “暮荒的试炼,真的能帮到凤琰吗?” 谈及他们要去学院的打算,这会考虑得更多的鹤稹,倒是不由得多了更多疑惑来。 离殇摇了摇头,回道:“学院针对的,只不过是那几个暗卫,凤琰……得看他自己的领略。” 所谓修为之事,晋升到什么境界,不过是人族之间的相较,和总能把他们触及不到的力量,划分为了更高等分。但他们,哪怕是一个初生孩儿,从不觉得境界会有什么等级划分。 无非只是成长不够,专攻的方向不同,还有着绝对力量的压制罢了。这境界,从来就没有什么限制。 现在让凤琰修炼的属力,等到他记忆觉醒了,也就只能成为鸡肋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什么法术秘籍之类的。 凤琰,本身就不需要那些。 “我倒是觉得,前辈的话,一方面还在提醒着我们,人心的可怖……”鹤稹意有所指道。眼睛直直地盯着离殇,欲要看其反应。 然而离殇却面色如常,眼眸泛起一丝冷意,她不禁冷笑,“那我们就让本来可怖的人心,再也不足畏。” 离殇这话一出,鹤稹愣了一下,闪了闪眸子,别开了眼。 但已是知晓了,离殇真的不为情字影响了。 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鹤稹也是一笑,默认地点下了头。 望向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美如画的北冥,鹤稹脸庞柔和,忽然朝离殇伸出了手来。 “那以后,阿泱就靠——” “我们了。”离殇了然一笑,接过话,跟鹤稹投合地握上了手。 · “噗!” 从北冥回到混沌,浓雾争先恐后地压在出口,硬是把应龙给挤到了那长柱前。 应龙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不停地从喉间涌出鲜血,男人神色仍是不屈地盯向面前的长柱。 “禁锢?”应龙冷笑了一声,缓缓起身,嘲弄道:“不过是个死物,还真的以为能奈何的了我。” 不过是舍了几口血,少了不过万年的修为而已,这般出外面走上一通,倒也值了。 “啧……” 似是不满于应龙的狂妄,长柱泛出了条条符文,朝应龙袭了过去。应龙却是习以为常地将符文绕在了自己的手腕处,晃转着,如同添了一条条姑娘家的手饰在手。 “小龙儿从前玩这些的时候,哪有你什么事啊!” 应龙眸中陷入了回忆的向往,手上的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手指握紧一攥,那些让人心烦的符文也随之破碎。 零碎的光芒散落在应龙周围,男人眼眸垂下,单膝撑起坐在地面,应龙忽然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来。 “可是小龙儿,这玩意,是真疼啊……” 说罢,应龙手化开了一抹雾镜,望着上面浮现的画面,小姑娘倚在凤琰怀里睡得香甜,见着,应龙毫无意外地醋了。 要不是顾及教训凤琰就会惊动莳泱,这会应龙的攻击估计噼里啪啦地朝凤琰打去了。 “哼!” 应龙孩子气似的哼了一声,恨恨地磨了磨牙后,他怜爱地抚上了莳泱的小脸,若是雾镜能抱在怀中,男人怕是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搂住。 雾镜不舍地散去,应龙往上空添了一团新的雾团,迅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可本人就是能看出,与其它雾团的不同。 “小龙儿不在的一万零一年第三百三十又一天……” 从未记过自己活着岁数的男人,却清晰地记住莳泱离开混沌的时日。 “要是换做人族的算法,再过几十日,就该是你的生辰了,爹爹又不能陪你过了,你不要怪爹爹……”说着,男人长叹了一声,面上满是怅然。 小姑娘活了一万零六年三百三十又一,偏偏在他身边的,只有短短五年。 五年,他们这般身份的五年,眨眼不过一瞬。 “小龙儿,爹爹希望你记起爹爹,又不敢让你记得啊……” 男人的叹息,久久回荡在了混沌神域中。 226 抵达祁州 翌日,林间的鸟叫声唤醒了整日的清晨时分。 感受到阳光映在自己的脸庞,莳泱眉头微皱,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一抬头,便见到凤琰以手护住她,瞧睡觉都要把那好看的眉给皱着,定是睡得不安稳了。 想着,莳泱眨巴了下眼,仰头抬起了手,想要抚平男人眉间的“川”字时,凤琰却睁开了眼。 双眸对视,凤琰怔了一下,展齿一笑,“早呀,泱泱。” 大概是一醒来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姑娘的这件事对凤琰来说很开心,凤琰在见到莳泱的那一刻,眉头拧起的褶皱便不抚而平了。 双手滑过莳泱的肩下,凤琰忽的将还有些迷糊的小姑娘高高举起,随即往上一抛—— 在莳泱眼露惊慌,双手扑腾着时,凤琰又紧紧把人搂在了怀里。 惊余未定,莳泱小手攥紧了凤琰的衣襟,回过神来时,腮帮子顿时一鼓,望向男人满是笑意的眸子,莳泱气咻咻地张嘴就往凤琰下巴咬去。 无奈这一口,在莳泱凑近时,男人突然昂起头来,这发泄的一口,咬在了凤琰的喉结处…… 磕到了牙,小姑娘就更加气恼了。吃痛地拉开距离想要控诉凤琰时,却对上了那双,没来由的让她自觉危险的眼眸。 男人的眼中,宛如一团化不开的墨,亦似在细诉,危险来临。 莳泱顿了顿,默默地用手挡住了脸,糯声道:“凤凰,我饿了……” 说着,圆溜溜的眼睛又从指缝中偷偷瞧去,打量着男人的表情,惹得凤琰又好笑又无奈。 压下心里的那股躁动,凤琰抬头望了下天,见日上树梢后,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以待点火的报复,凤琰抱起莳泱,寻着原来山洞的方向,踏着轻功赶去。 “乖,再忍忍。” 微风拂过,凤琰温柔的轻喃也留在了风中,慢慢飘远。 · 晌午,二人简单地在山洞中收拾了一番,因着赶路的人变少了,凤琰便决定把马车遗弃,收拾一些衣物和干粮,银钱充足,二人同乘一马,也就足够了。 “泱泱,到了下个城镇,我们再买好吃的可好?” 凤琰把莳泱抱上马,随即翻身而上,把那难以下咽的大饼揣在小姑娘手中,凤琰摊开地图察看着,难得有些窘迫。 荒山野岭的,即便是有银钱在手,想要的也不能轻易得到,这样子,就更不用说他这王爷的身份了。 想着,就连凤琰自己都未发觉的是,不知不觉中,他对自身的皇家身份,其实已是淡了不少了。 莳泱盯着自己手里的大饼,仰头再见男人的表情后,本要甩手不干的小姑娘又乖巧地把饼揣回了凤琰的腰包中。 合上布盖,莳泱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指甲,闷声道:“那,那你快点赶路。” 看出莳泱的勉强,凤琰尴尬地笑了笑,手指指着地图仔细描绘路线,目光随即挪到了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最近的一个城镇—— 边界线的小城镇,但仍是所属华陵,地方隶属的官员该是县令。 “祁州。”凤琰低声呢喃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里,有问题吗?” “不是……”面对莳泱的疑惑不解,凤琰摇了摇头,手指指尖点着那小城镇的位置,忽然勾起了唇来。“只是偶然记起不知是谁曾说过,这里的风土人情很是开放。” 除京都外,华陵的其它地方,女子大多都一样。虽然律法没有成文规定女子不得为官不得为商,但女子们似乎都一致认为了,她们就该遵循: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足不出户,羞于见外男,似乎成为了她们的写照了。而其他人的思想,好似也是这般想她们的。 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观念。 但这个城镇,却是成为了一股清流,大概是与边缘国家交易交流常有来往关系,这里的女子…… 有些不一般。 华陵女子的正常写照在这处看来,那完全就是不正常的。 在家教子的不一定是女人,也可以是丈夫;衙门捕快这种常露面的,也可以是女的;及笄之后未嫁的,也不会认为是没人要的赔钱货…… 诸如这些,在其他女子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里都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男人,也不会说被女人压上了一头,软弱至极,反倒—— 嗯,该说民风“彪悍”吧。 之所以长久以来,作为同样边界城镇的泾阳三番五次受侵,这里却是相安无事,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男女少老,抄起武器便可上战场,凶狠的让外敌不敢窥伺。 越是向小姑娘说着自己的听闻,凤琰就越是生起了对这城镇的向往,眸中的期待,好似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而且,祁州好像是被父皇封给祁南北了来着,应该发展会更好吧? 然而…… 当二人经由着快马加鞭的赶路,又在野外露宿了一宿,终于在翌日晌午时分来到祁州时,凤琰看着亲眼所见的祁州,不禁叹然: 传闻都是不可信的。 面黄肌瘦的百姓,本该繁华热闹的街道却是只有几个老人摆着菜摊。赶着马儿再往里走去,身边暗巷的乞丐如饿狼般紧盯的视线让二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莳泱还好,见到这些只是愣神了几秒,便向男人关心起了自己的伙食来。 可作为一个王爷的凤琰,看到百姓的苦难,心情不可谓是沉重的。 看着那些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乞丐,最小的不过七岁,凤琰的心情就更为复杂了,摸向自己的腰包,想起莳泱塞回来的干粮,凤琰顿了顿,把大饼掏了出来。 “泱泱……” “不爱吃,给。”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询问莳泱的意见时,小姑娘却爽快地从马上站起,吓得身后男人赶忙把手护在了周围,预防她掉下去。 莳泱站在马背摇晃了两下,举起那宛如圆日的大饼,呲啦一声掰成两半,投到了最小的那个乞丐的破碗中。 可这出于好心的投喂,没想到却差点惹来了一桩血案。大概是太久没有进食,本来看似虚弱的乞丐们一窝蜂地涌了上去,直接将小乞丐推倒了一边。 小乞丐下意识要护食的举动,倒让这些饿得发狠的人对他拳打脚踢了起来,没有挤到内圈的,甚至抄起了块砖头,“帮”起了他们所谓同伴的忙。 见着,莳泱眉头一拧,噔时就不乐意了,腮帮一鼓,小脚一跺,莳泱挥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大喊:“小七!” 砰! 顷刻,落七的身影从一个方向闪身而现,三两下就将乞丐堆撂倒在地,偏生那些已经为了口吃的已经丧失了理智的人,认定住了出现的落七就是跟他们抢吃的人,发了狠地朝落七扑过去。 落七眼神一凛,手上的双刃闪过寒光,正欲动手。 对于一个只服从于主子命令的杀手来说,自己的情感,是居于下位的。 即便不是因为这个,眼前这些人的行为,俨然可怜到不值得别人同情了。 “七儿。” 看出落七想要动手,凤琰出声制止道,眼神意有所指地朝前方扫去,然后扬起马鞭,抱着莳泱赶马离开。 见状,落七收回自己的双刃,一个扫风踢将围着自己最前的那些人踹倒在地后,落七回头瞥了小乞丐一样,眸中闪过几分嫌弃,他把人抱了起来,施展轻功,往凤琰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 凤琰赶马到了比起方才还算正常的街后,才停了下来。 可这所谓的还算正常,不过是有简单的小贩和商铺罢了。凤琰边走边打量着,还是没忍住叹起气来。 倒是顾及着小姑娘一路上都是陪着自己吃不好睡不好,凤琰在绕到一角,发现一家客栈后,便是立即抱人下马,把马丢给暗处的暗卫,凤琰领着莳泱走到了里面。 “掌柜的,来一间上好的客房。” 一进门,凤琰就把一块明晃晃的银锭抛在了桌面上,眼瞥向这客栈的环境时,却吓了他一跳。 只见从外头看来冷冷清清的客栈,里面却是如日中天。小二忙不停歇地四处招待,掌柜装扮的也是在哒哒的打着算盘,点餐收账,忙得不可开交。 只是,凤琰一扫而去时,便是发现了众多来客,都是男人。 即便是女子,都是蓬头垢面,脸上扑着一层土黄色的灰,已是衬不出她们的姿色来,就连这炎炎夏日,身上的衣裳都似如冬天臃肿,脖子上都要包裹的严实,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都是客栈茶楼是消息的聚拢,效用有时比专业的探子还要好用。观到这些祁州女子的异样后,凤琰顿时把这现象记在了心底。 目光寻找着躲在人群的夜风夜雨,凤琰先后做了“县令”和“祁南北”的口型,转回头时,对上小姑娘疑惑的眸子,凤琰愣了愣,摸了摸莳泱的头。 “怎么了?” “她们在看你。”莳泱一手攥着凤琰的衣领子,一手指向那旁的女人来,异瞳一闪而过,小姑娘即刻嘟起了嘴,“她们想要把你抢回家。” 227 快叫我爹 “……” 应着小姑娘的话,凤琰嘴角微抽,默默地又把视线看了回去,这一看,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方才只是打量着周遭环境,没有刻意地注意那些女子的表情,这会被莳泱这么一提,凤琰再看过去时,便发现了,这些女人,一个个看着他,都是那种想把自己扒光的冲动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在京都,可是见得数不胜数了。 见状,凤琰嘴角抽得厉害了,一方是女人们的虎视眈眈,一方是小姑娘的醋意,凤琰脚步缓慢地往后挪动着,欲想要离开客栈。 不料,刚一抬脚,那些女人竟齐齐地朝他迈上了一步。 凤琰:“……”放过我! 心里嚎叫了一句,凤琰挠了挠头,眼瞥至小姑娘窝在自己怀里气鼓鼓的模样,凤琰眼前一亮,忽然把莳泱搂紧了几分。 “泱泱,快叫我爹!” “啥?” “啥?!” 与此同时,北冥神域内,正是开开心心地看着小姑娘动向的应龙一听到的这句,噔时就暴走了。 眉毛竖起,应龙二话不说地化出了几道雷电在手,气急败坏地欲要往凤琰那旁的方向打去。 “你抢我小龙儿,你还要抢我爹爹的身份!玄凤,你欺人太甚!” 被摁在应龙面前努力修炼的离殇和鹤稹:“……” 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来回地把凤琰骂了个遍,两人提前结束打坐,不怕死地一人拉住一只应龙的手臂,拦住暴怒的应龙。 “前辈,前辈您冷静些,阿泱跟凤琰一起的……” 这雷劈下去,伤的还会有小姑娘。 鹤稹无奈地提醒着,话刚说完,被拉住的应龙顿了顿,竟然真的乖乖地平静了下来。而就当鹤稹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笑眯眯地回过了头来。 手里的雷电未消,应龙森然地笑着,“既然如此,那你替他挨上好了。” 鹤稹闻言,不由得顺着应龙所指,看向了那些活了一样的雷电,这一瞧,噔时打了一个寒颤,本还抓着应龙的手立即松开,鹤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前辈,不……” 轰隆! 雷电未打在鹤稹身上,应龙却将离殇和鹤稹掀飞了出去,震怒地让天池的水翻涌澎湃,他暴跳如雷。 “不关你们的事,就给本座好好修炼!” 不然当以为,自己出一次混沌,真有那么好出吗! 费尽心思来提升他们,还不是因为怕他们不能护好他的小龙儿! “小龙儿,小龙儿……”应龙呢喃地朝雾镜看去,抚着莳泱的脸庞,可是不可避免地又会看到旁边的凤琰,男人又是一阵怒火啸啸。 惹得那两位被迫修炼的人,痛,但快乐着…… 回过祁州,小姑娘此时对于男人冷不丁提出的要求,未免过于诧异了。 小嘴张开了好一会,都是不能自然地道出那一声爹爹来。 思来想去,还是问了缘由。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需要啊! 凤琰心里大喊,眼瞧着那些女人已经大胆地朝他们靠拢了,凤琰抹了一把冷汗,害怕地又后退了几步。 “泱泱,泱泱啊……”快叫啊! 莳泱一滞,抬眼望向朝他们靠了过来的女人,小姑娘的脑袋总算是灵光了一次,就在凤琰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莳泱甜甜地喊了一声—— “爹爹,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我们?” 软糯糯的声音毫不压低音量,莳泱这一喊,虽是成功把女人喊懵了,然而作为喜当爹的凤琰,竟然也懵了。 好半晌,凤琰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回着小姑娘的问题,“不,不知。” 一时间,本就热闹嘈杂的客栈,这会的声音就更加沸腾了。 难以置信的是,二人甚至还能听清那些女人的议论。 “什么?!明明看起来这么年轻!” “有女儿了又怎么样,要是落到那人……我宁愿做他小妾!” “是啊……这般天人之姿,当个妾也是值了。” “……” 凤琰听到这些清晰的议论声,嘴角不可控地抽了又抽,向来以毒舌为厉害的他,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了。 而这些女人的话语间,提及到的那人,也同样让他提起了几分心思。 直觉告诉他,她们口中的这人,很有可能跟祁州变成现在这样子有直接关系。 想着这中间或许会有更大的麻烦,凤琰忽略了他们现在的现状,还有着一群当妾甚至做牛做马都不在乎的女人馋着他的人,想要当莳泱的各种娘。 能清楚听到众人的心声的莳泱不禁颦眉,忍住了想要揍人的冲动,小姑娘决定动用自己的小脑瓜儿。 “爹爹,”莳泱又糯声喊了一声,拉扯了下凤琰的衣袖,眼露惧意地看向围住他们的女人,童言无忌道:“你这次想要杀多少娘亲,大娘亲说家中的花儿又缺肥料了。” 经由小姑娘这么一喊,不过一瞬,这群女人堆中,顿时寂静了下来。 抛去了方才的花痴,此刻女人们看着凤琰和莳泱的眼神,都跟看怪物一样,一些姑娘想到莳泱说的那画面,止不住一阵反胃,从客栈中跑了出去。 胆大些的那些,也是默默地挪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坐着了。 看着眼前空出来的地方,凤琰只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舒了一口气,凤琰失笑地低头看着意犹未尽的莳泱,打趣道:“如何?这样子,泱泱还想揍人吗?” “不了,”不知男人是在打趣自己,莳泱摇了摇头,认真道:“想办法,好像比揍人更省力。” 就是,好像有些费脑。 “哈哈……” 凤琰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刮了下莳泱的鼻子,再度走到账台前,对着完全目睹全程却一言不发的掌柜笑了笑,拿出了快大银锭。 “掌柜的,上房用不了这么多钱,剩下的,我想……” “客官,”还没说完,掌柜就是了然地朝他点了点头,眼瞥过凤琰手中的银锭,掌柜眼中并没有半点贪婪之欲,“打开门做生意,自是要讲一个‘信’字,钱,我只收我所需要的。” 说罢,就是接过了凤琰的钱,翻翻找找,把一堆碎银子交还给了凤琰。凤琰挑眉,就当以为掌柜是拒绝自己打探消息之意时,自己的手掌心却被刮了刮。 凤琰不禁一怔,眼瞅到那堆碎银,还有掌柜意味深长的一笑,凤琰扬眉,大手包住了那堆碎银,果不其然地,在这银子中,还包着一张纸条儿。 见此,凤琰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回到自己的腰包,又将一些银钱撒在了桌面,笑道:“路途多有奔波,泱……小姑娘家的身子恐是有些吃不消了,不知掌柜可否带路,另外准备热汤暖菜到房间呢?” 闻言,掌柜含笑地收下,人却不亲自起身,只是唤了个小二带着凤琰他们上楼后,就又是投注于自己的账本还有客人中了。 · “客官,里边请。” 小二客客气气地打开木门后,站在一旁,颔首地请凤琰和莳泱进去。 凤琰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眸打量起房间的环境来。见房内还算干净,一道屏风隔开后还有专门洗浴的地方,让小二把热水挑上,就准备关门了。 不想在凤琰将即关门的一刻,店小二却往前了几步,进了房间,先于凤琰关上了门。 见此,凤琰顿时警惕了起来,将莳泱背至身后,凤琰双手握紧了拳。 “谢谢,有何需要,我还会叫你的。” 这话,便是要赶人了。偏偏小二全当没听见一般,恭敬地朝凤琰跪了下来。 “祁家军副将徐锦,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一听到这称谓,凤琰一惊,凝眉瞧至眼前跪着的人,挑眉道:“徐锦?祁家军?你抬起头来。” 对于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凤琰好像并不意外,只在徐锦道出自己的身份时,反确认起他的身份来。 然而徐锦却摇了摇头,手摸到耳旁,他忽然慢慢掀起了一丁点似于破皮的皮肤,随之用力一拉,不同于原先的一张铮汉的脸便显露在了凤琰的面前。 自己原先的脸所露,徐锦所属军营兵士那股血戾气势,此时也是完全暴露在了人的眼前。 这张脸一现,凤琰立即就认出了人来,讶异后抿起了唇,肃声道:“本王认得你,你是跟在祁清澜身边的。本王记得,本王离开京都的时候,祁家军还是在京都营中留守的。” 加上近来也没有什么战事,山高水远的,徐锦怎么会出现在这? “王爷!”凤琰话音刚落,徐锦便重重地朝他磕了个响头来,铁骨铮铮的汉子脸上,这会却似要哭出来了一般。“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徐锦胡乱地抹了一把眼角,眼圈红红的,诉说道:“早在两月前,将军想起了他有皇上封的一城未治理,便想亲自前往祁州来。不想,却被小姐给拦了下来,以将军身体不宜奔波为由,让属下带着祁家军的一支分支先行祁州,她忙完四国交流会的事再动身。” “然后……” 228 所谓木鱼脑袋 “小姐被抓了。” 徐锦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高壮的身子佝偻着腰,掩面而泣,陷入了莫大的悲伤中。 道是,这祁州的情况,竟是在赏封的命令下达之后,现任县令岳敏酬,在祁州原本县令升上去之后,迅速把控了对祁州的控制,把“山高皇帝远”贯彻的彻底。 人都已经年过不惑之年了,还是浸沉在美色当中,强抢民女,烟花风月之地的姑娘们本是养己,有些还是卖艺不卖身的,在岳敏酬看来,更是完全不当人看了。 岳敏酬上任不过两年,就将本来开放民风的祁州,变化成了现在这般。 此外,他还敛财。祁州富商不少,可就在岳敏酬后,留下来的富商,大抵都是想着破财免灾的,想着一起剥削平民百姓的了。 这些,都是在祁清澜被抓之后,徐锦带人查到的消息。 “王爷,恕属下无能,我们这支队伍,战场杀敌在行,但论阴谋略谋,我们斗不过那岳敏酬。”徐锦说起这个,面色有些窘迫地把头垂的更低了。 营救小姐吗? 他们不是没有行动过的。甚至在得知自家小姐在进城门后不过半天的时间后就被抓去那县令府,他们更是怒气冲霄地打上了县令府。 无奈,那里头的机关暗术让他们防不胜防。 人没救出,弟兄还折损了好几个,从那之后,他们这些人的信心大受挫,想要向将军救援,消息又被拦,哪怕他们想要混出城,岳敏酬仍是有办法发现他们。 没办法,他们也只能日夜潜在县令府的周围,确认着小姐的安全问题。 “这家福来客栈,也是为了我们的生存和收集情报而建,在岳敏酬对我们放松些警惕后,我们再是易容逗留于此,然后……等到了王爷和国师您们。” 徐锦解释完,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来,心情忐忑地等候着凤琰该是惩罚的回应。 但凤琰,却仍是心疑着未敢定夺。 其一,祁家支队进祁州后,为何不表明身份在先?就算岳敏酬只手遮天,见到来人是京都的,也该会收敛罢。 除非,他是真的无法无天,还有着无法无天的资本。 其二,既是抓了祁清澜,以岳敏酬好色的性子,没有理由不趁热打铁,还反而有心思让徐锦他们还知道祁清澜安全。 想着,凤琰双手圈住莳泱,干脆地坐在了床边,说了出来,手上的动作虽是开始为莳泱解着发髻,可那微微挑起的眼眸,可是时刻地紧盯着徐锦来。 却是见着徐锦在他的话说完后,那面色更加沉痛了。 噗通一声朝凤琰笔直跪下,双膝磕在硬地上让莳泱很配合地捂上了自己的双眼,龇了龇牙。 黝黑的皮肤衬上那红透了的眼眶,徐锦硬朗的五官倒是让人瞧上了,有了苦大仇深的意味。 “王爷!那岳敏酬,是拿了从前外敌侵入时的俘虏,训练成了他的走狗啊!” 到底是当过兵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岳敏酬会把牢中的恶犯和俘虏都释放了出来,开出了条件甘心替他卖命。那些被抓进去的姑娘们,有好一些都是在这些人的手中受辱而死。 这么些人,恶犯尚且好说,但俘虏,战事和解后能在牢中不被释免的,可都是被自己主人放弃了的人,这些人的怨气本来就深了,现在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点,就更加可怖了。 加上那防不胜防的机关暗术,他们,他们…… 徐锦长唉了一声,抬眼对视上凤琰审视的目光后,他苦笑道:“之所以能知道小姐安全,这不过也是在岳敏酬的计划中罢了……” 早在他们入城时,他们就已经亮明了身份,是来接管和整改封地的了。偏偏就是这样的打草惊蛇,让岳敏酬的野心更加膨胀了。 小姐进城后,他们是早早就有人接应在那了,可是人没接到,他们的人却没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岳敏酬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他们的动向,就等着他们的领头来,一网打尽,把这祁州真正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若是我们知道小姐安全,岳敏酬就更有理由相信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小姐,甚至还会帮助我们,让祁将军知道这一消息……”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的是,朝廷的援助一旦一来,岳敏酬真的狂妄到这地步,有把握跟朝廷抗衡吗? “既然如此……”听到这,凤琰抚摸莳泱头发的手顿了顿,半眯起了眼,勾唇冷笑道:“本王倒是想会一会这岳敏酬了。” 能把祁州搞得天翻地覆,又能任由徐锦这帮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还逃不过他的掌控,这种能忍到这种地步还有如此野心的人,可是比当时的邵阳武更棘手。 “既然你把他说的这么厉害,这客栈又是在他得知的情况下开的……”凤琰沉吟了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徐锦,“那本王跟泱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吧,你说是吗?徐锦。” 嗤—— 话音一落,凤琰就忽然翻身一跃,袖中极其快速地把莳泱的木簪往窗顶偏左的位置飞了过去,一道闷哼声过,一具黑衣躯体便掉落了下来。 死不瞑目。 凤琰冷呵了一声,把插入黑衣人喉间染血了的木簪拔了出来,随即把人踢到了徐锦的面前。 徐锦噔时一惊,双膝摩擦过地面,他慌张地解释道:“等等!王爷,不是您想的这样,我,属下……” “半真半假,”忽略他的结结巴巴,凤琰擦拭着木簪,抬到了自己的眸前虚晃一过,冷笑道:“徐锦,若想拜托别人救人,那你就得用求的,求之一字,不用本王教你吧?” “王爷,我……”闻言,徐锦不禁愣怔,呆滞的眼中明晃晃地亮着“你怎么会知道”的意味。 见及,凤琰又嗤笑了一声,“从前祁清澜那丫头说你没没脑……不,不对,她说的是你是木头疙瘩,鸟儿都啄不穿的那种,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这哪只是木头这么简单。 “你说你既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那岳敏酬还派人在暗处盯着你们,你还这么大费周章地跟我相认,就为了试探我是否有能力救出祁清澜来,你说你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他敢信,若是他刚刚要是没有发现顶上那人的存在,估计他现在就会被这家伙想尽一切办法连人打包把他跟小姑娘给带出城去。 木簪上有抹暗红愣是擦拭不掉,凤琰动作一顿,讪讪地抿了抿唇,轻柔地摸了摸莳泱的墨发后,他把木簪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抬眼见徐锦还是一脸呆滞,凤琰嘴角微抽,按了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他向徐锦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跟你说太多也没用,接下来你只需要听本王的吩咐就好了,不过祁清澜那丫头,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以她能把祁将军气得跳脚的功力,相信岳敏酬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看着凤琰不甚在意的模样,徐锦又激动起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看向凤琰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埋怨。 “我……”凤琰差点忍不住气得骂娘,眼瞧着徐锦一副要跟他争论不休,凤琰倒吸了口气,连忙开始赶人道:“算了,总之你先按兵不动,等本王和泱泱休息好,养足精神了,就再会一下那岳敏酬也不迟,你且退下吧。” 徐锦闻言不由得一愣,见男人这会就要跟小姑娘躺下歇息了,他嘴唇蠕动了下,还想要再争取一番时,凤琰一个冷眸朝他扫了过来。 “听不懂人话的话,本王可以亲自教你一下,按兵不动之意。” 最后一句,徐锦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眼睛顿时睁大,他慌忙摆手,退到门边,“王爷,属下想起还有些事宜需斟酌,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徐锦就退了出去,掩上了门。看着徐锦跟个耗子一样窜出,凤琰不禁失笑,举抱起莳泱到身旁,还没等他放松,门又被打了开来,对上的,还是徐锦那一板一眼的脸。 凤琰的笑容,顷刻僵在了脸上。 “那个,王爷……”徐锦这会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黝黑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他不禁害羞地询问道:“小姐她真说了属下木头疙瘩吗?那她可有还说了什么吗?” 凤琰:“?” “俺娘说了,要是谁说我是木头的话,那铁定是夸我老实人的。”小姐她…… 夸他了。 “……”凤琰嘴角又抽搐了起来,看着徐锦一个糙汉在自己面前扭捏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气度,他笑眯眯地开口道:“乖,你娘跟祁清澜说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你等祁清澜回来,你再问下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 “再不给本王滚,本王现在就把你做成木桩子!” 最后,凤琰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挽起袖子,凤琰又把木簪子朝他飞了过去,稳稳擦过徐锦的耳旁,钉在了木门上。 徐锦怔怔地偏头看了一眼,看着戳了满圈都是木刺、木花的门,他吞咽了下口水,撒腿就跑。 229 变态 月黑风高,凤琰和莳泱明晃晃的一身白袍格外突出地穿梭在夜色中。 只是莳泱的长发,却是如瀑地披散在肩上,并没有梳成发髻,随着跳上跳下的幅度,墨发也一甩一晃地来回挪动。 凤琰在后瞧着,忽然从袖中掏出了那洗不去血浊的木簪子来,眼神闪过了一抹歉意。 “泱泱。” 在莳泱又跃上一屋顶上时,凤琰及时叫住了她。莳泱脚步一顿,不解地回头看了过去。 男人笑而不语,手穿插过莳泱的头发后,双手在她的长发处攀起了个发结来。许是小姑娘的青丝太过于柔顺,男人刚一松手,那发结又是散了下来,披回了莳泱的双肩。 见此,凤琰讪讪地缩回了手,抱歉道:“那个,泱泱,你的木簪……” “用这个。”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莳泱抿了抿唇,忽然把一凉物揣在了凤琰的掌中。 冰凉的触感滑落掌中,凤琰不禁怔然地看了过去,定睛一看,月光洒下的光芒落在那上面,映出了那物的样子—— 是那支千年寒冰的簪子。 与他手里一直带着的寒冰镯子,是一对,泱泱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看着,凤琰眼溢温柔,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恍如跟自己成为一体的镯子,唇角洋溢起了笑意。 是了,他怎么忘了,小姑娘还有一支千年寒冰。 当时白泽说的对她身体有好处,便是让她随身带着,不过不知后面怎么的,小姑娘又是带回了木簪子来。 而他的镯子,除了一开始的冻人,到现在的毫无感觉,要不是小姑娘提起,他倒是忘了他的手上还带了冰镯了。 有了冰簪,凤琰攥住在手,低身揽上莳泱的头发,他轻柔地为她梳起了发髻来。 弯月之下,芒寒色正。 男人高大的身躯单膝蹲下,眸色如月色温柔,为着面前的小姑娘梳齐墨发,手上的如玉簪子笨拙又认真地穿过一缕缕墨发,然后又是一个歪扭的发髻。 可小姑娘摸着,倒是很是欢喜。发髻梳好,莳泱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攀上凤琰的脖子,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上面。 “好了,该去救人了。” 她对于那个总是对着自己露星星眼的人,还是很有印象的。 “不急。”凤琰轻轻抱住她,眼瞥至身后轻微又繁杂的脚步,男人的眼神倏地一冷,转身回头。“在这之前,先将这些苍蝇解决了。” 只见此刻在二人身后,紧随着他们的步伐,四面八方都有黑压压的蒙面人围了过来。 对比凤琰和莳泱的两身月白袍,他们倒更像是这黑夜的主宰了。 当然,也是像而已。 一听到要打架,没等凤琰出手,他怀中的莳泱就先有了动作。知道男人会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莳泱手绕到了背后把蚀骨羽扇唤了出来。 许久未嗅血腥味的器灵童童,立即就在莳泱的意识海中,奶凶地叫嚣了起来。 莳泱微微勾唇,反手将羽扇挥去,意念驱动着它把围过来的黑衣人尽数斩首。 浓浓的血腥弥漫在空中,回到莳泱手里的羽扇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血液,偏偏这被血腥包拢的两人,却是滴血未沾。 解决完身后的麻烦,凤琰抱着莳泱稳稳地跳回了地面。见到那一片的尸首,他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 “看来这岳敏酬,我倒真是小瞧他了。” 他们白天不过刚进这祁州,要回去汇报的探子也被他断了,可到了这夜晚,却还是被他盯上了。 不得不说,他把控的祁州真的很严,这一类人,他向来是最欣赏的,但放在敌对方,亦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想着,凤琰深吸了口气,放弃夜探县令府的主意,他抱起莳泱,往福来客栈的方向赶了回去。 · 县令府中,灯火通明映射的全然是小型宫廷的缩版,一众巡逻之人隔半个时辰就换岗一次,守着里边此刻花天酒地的人。 酒过三晌,坐在主位上的岳敏酬微眯着已经松弛了的眼皮,左拥一纱衣,寒寒颤栗的女人,眼前还瞧着,跳着裸衣舞的女人。 岳敏酬满是兴味地看着这些在自己淫威之下的表演,时不时的,还要与身旁的人儿调情一番。 哐当—— 忽然,外头的门被打了开来。 一个额头肿的老高的小厮慌张跑了进来,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 “啊!” 突然出现的外人,让裸身的女人惊吓地尖叫了起来,捂住了自己掩不住的隐秘,偏偏这一举动,让看头上的岳敏酬,不悦地眯起了眼。 不知是被小厮打断的不满,还是因为女人表演的停下。 “出去。”他冷声地吐露出了二字,脸上的阴鸷往小厮盯去,噔时让那人连滚带爬地溜了出去,重重地把门又关了上去。 继而,岳敏酬把视线扫向了眼前发抖的女人身上,森然地笑了起来。将怀中的女人一把推开,他朝那裸身女人勾了勾手,双腿岔开胯,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间。 在女人不得不用屈辱的姿势爬过去,接近他时,岳敏酬一把拽过女人的头发,狠狠地把她的头撞在了地面上。 “砰砰砰!” 接连撞了几下,在女人额上见血时,岳敏酬冷笑了一声,不顾女人的哭嚎求饶,反手攥住她的头发往桌上一带,欺身而上。 一番粗暴后,岳敏酬再把小厮叫进来时,那女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小厮悄悄地用眼角瞥上一眼时,恰是见到了女人身下浸着的血液,上头,还有黏稠,好似一块肉球的物状。 “说吧,什么事?” 似是得过了粗暴后的的满足,岳敏酬语气都是少了几分冰冷,手上重新把另外一个女人拥入怀,甚至还温柔地抚摸起了她来。 偏偏映照着地上的人,让她连发抖都要斟酌几分了。 睹了一眼,小厮害怕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颔首低眉,颤声回道:“回,回老爷,那……那将军之女,又是在苑内闹上了一通,把守着她的人都是一顿揍。” “呵,”对此,岳敏酬反而并不生气,轻笑了一声,他抚上怀中女人的头发来,“没事,让她闹,哪怕她把整个县令府给拆了,只要不逃出去,就没事。” 似是又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看向了小厮,问道:“她吃东西了没有?” “不,不曾……”小厮怯懦地回道。 这被抓进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心吃这里的东西呢? 但…… “那怎么行,”岳敏酬皱起了眉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把身旁的女人甩开,让女人往另外一处的狗洞爬出去后,他移步到了外头,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又像上次一样了。” 小厮在后头不前不后地跟着,一听这话,又是止不住打了哆嗦了一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老天…… 他怎么觉得,他家的老爷,是真的对那将军之女上了心呢? 不过想到刚刚屋中的惨状,他又是慌不择时地打消了这一想法,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见面前的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他赶忙快步地跟了过去。 · 悦雅苑中。 十几个暗卫将手执红缨枪的祁清澜团团围住,面上鼻青脸肿,却愣是不敢对围着的人动手。 “来啊!谁还跟本姑奶奶打!” 祁清澜冷喝道,把红缨枪甩了又立,逼得暗卫们又是退了几步,却围得更紧了。 岳敏酬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看到被围住的祁清澜,他的眼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宠溺来。 “大晚上的这么闹腾,澜儿,你不累吗?” 岳敏酬淡笑着,摆手让暗卫挪开,他缓缓走近。不想祁清澜一听到这声叫喊,猛一激灵地,立即翻了好几个跟头,跟岳敏酬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别过来!”见岳敏酬又是往自己走近,祁清澜将红缨枪举在胸前,狠厉地眯起了眼,“再敢靠近我半分,姑奶奶让你断子绝孙。” “嗤——”哪想岳敏酬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大了,背手而立,他甚至变态地讨好道:“澜儿,不用你说,我也绝不会让其他女人诞下我的孩子的,除了你,她们只配发泄。” “你是不知道吧,我跟你说,我刚刚可是刚处理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竟然敢阳奉阴违,私自怀上了我的孩子,不过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我先是用马鞭捅穿了她的下腹,然后把那才刚刚诞起的孽种,给挖了出来,澜儿,你说我做的对吗?” 岳敏酬说着,还朝祁清澜张开了双臂,以待获得她的回应。迎来的,却只是祁清澜狠然地把红缨枪袭向了他。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怒吼着,祁清澜的眼眶却忍不住红了。一想到那无辜的女人被岳敏酬这么对待,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眶就禁不住噙起泪来,又要逞强地不能在岳敏酬面前落下。 哪想岳敏酬一见她眼眶红了,慌张失措起来的反而是他自己了。 “澜儿,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我……” “别过来!” 230 炼狱 眼看岳敏酬又朝自己快步走近了几步,自己扔出的红缨枪被他毫不在意地握在手里甩到了地上,邵清澜眼瞳猛地一缩,声嘶力竭地大喊。 岳敏酬果真是停了下来,盼着祁清澜,他表情有些受伤,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过去,你不要激动,不要伤到你自己了。我是听你又没有吃饭,我才想来看看你的。” 见他真的没有了动作,祁清澜吸了吸鼻子,警惕地退到屋门前,冷笑道:“下了料的饭菜,我可承受不起这份大礼。” 闻言,岳敏酬竟是觉得有些疑惑,他看向身后的小厮,皱眉道:“下料?下什么料?” “回,回老爷……”小厮猛一激灵,跪了下来,身子抖如糠筛,“是小的擅自主张,以为您……是小的见不惯这女人,下的合欢散。” “混账东西!”小厮刚一说完,岳敏酬就怒火中烧地扬起了巴掌,将他整个人都打在了地上,一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倏而,岳敏酬满脸堆笑地看向了祁清澜,“澜儿,我立刻把这擅自做主的狗东西给处理了,干净的饭菜稍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啊……” 说着,也真就让那群暗卫回到自己的岗位,让人把那小厮拖下去,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就连祁清澜都看得一头雾水,难以置信岳敏酬就这么走掉了。 秉着警惕在外头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岳敏酬的人给自己重新把饭菜送来,确认过没有问题后,祁清澜扫顾了一圈周围,这才回到了屋中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就连她都搞不清楚,岳敏酬这心理扭曲的变态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算上时日,从她被抓到这里,已经过了七日了。偏偏这岳敏酬反倒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让她搞不清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悬着的心,也一直没敢放下来过。 · 而作为这会被念叨着的岳敏酬,在做什么呢? 从悦雅苑中出来后,岳敏酬回到自己的院中,让人把那小厮押在院中央,岳敏酬坐在面前,手一扬,让那举着长鞭的暗卫出现在他眼前,便是决定了那小厮的下场。 小厮惊恐万分,眼看着那要处决自己的暗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小厮捂起了自己的耳朵,再摸向了自己的脖子,行为怪异了起来,似是对那根长鞭,有着知晓了的恐惧。 “老爷,老爷,小的是帮你啊!”他挣扎道。 “帮我?呵……” 哪想岳敏酬听到这话,不禁嘴唇轻扬,冷笑出声来。 岳敏酬其实长得并不差,除了他的年龄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外,男人相貌倒称得上潘安之容,尤其是下巴处所留的那些青茬,更是让他添了几分成熟。 这会,男人扬着冷笑,哪怕是身为男人的小厮,不免也看呆了几分。 “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睡她。” 岳敏酬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时,没等小厮回过神来,那长鞭就已经弯到了他的颈间,背后站着的暗卫用力地勒紧,膝盖还往他腰部拱去,迫使他不稳地向前倾去,而脖子上的鞭子,便是往后勒紧。 小厮面色青紫,求生欲使他嘴唇大张,双手不停地往脖子挠去,想要把身后的人给抓开,又似想要把鞭子拉走。 然而,都是无济于事。 眼瞧着小厮的身体慢慢地瘫软在了地上,岳敏酬的眼中也失去了兴致,拍了拍衣袍,起身回到了房里。 房中的狼藉已被清理干净,可那仍然飘在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无一不是在告诉着,男人的残忍。 进房后,岳敏酬深吸了一口气,享受地张开双臂,随即绕到了那寻欢作乐之地对面的书桌上。 敲了两下桌子,便立刻有人从暗处走出,恭敬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 “查清今日进城的两人是什么身份没有?是不是祁南北?”岳敏酬似乎急切于这个答案,说上祁南北的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 “回主子,不曾,咱们派去的人都被做掉了。”蒙面男人抱拳道。 “哦?”闻言,岳敏酬轻挑起眉来,似是很意外是这个答案,他抬手摩挲了下巴,“既然如此,那就再观望下吧,整个祁州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 这话,可是说的非常狂妄了,偏偏听者,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概又是想到了什么,男人不禁问道:“可主子,万一是京都的人……” 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逆反,虽说,他家主子根本就没这意愿。 祁州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过是主子想…… 想到自家主子的计划,男人眸色一暗,忙把垂下眸子掩下自己的情绪来。 “无妨,”岳敏酬毫不在意地摆手,坐在木椅上,双手枕在了脑后,勾唇道:“京都来了多少人,只要他们不动手,咱们自然保着他们的安全,他们动了手,那我们就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我有那个耐心,等着祁南北来。” 男人妄意扬声,眼中闪过了一抹狠绝地杀意来。 让人退下后,岳敏酬倚着椅子假寐了一会,忽然睁开了眼睛,猛一起身,往旁边没有几步远的书架走去。 听着里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岳敏酬咧了咧嘴角,手往一处按了下开关,自书架上忽然往左亮出一道暗门来,他走了进去。 里边没有狭长的道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只有两盏油灯的密室,还有蜷缩在一起,互相抱团安慰,呼吸着微薄空气的姑娘们。 因着个人的三急都在这间密室解决了,本就稀薄的空气还混杂着一股排泄物的味道,难闻至极。 此时,正有两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握着不知从哪拿的勺子,奋力地挖着墙角,还不停地啜泣着,说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该是有多绝望,才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注意到岳敏酬下来了,姑娘们尖叫了一声,你推我我推你的把那两人冷不丁地推到了岳敏酬的脚跟前。 “哇啊!”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式鞋尖,其中一位少女惊叫了一声,吓得直把那勺子给抛到了后方,摔了个粉碎。 清脆的声音响起时,她眼中的光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在一瞬间,都恍如了一具死尸一半,全无活力可言。 岳敏酬却很满意看到这样的表情,狂笑地把那少女的手掌碾在鞋下,见着那慢慢磨出来的血肉,他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逼得另外一人也放弃了手里的勺子,岳敏酬松开了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扯着少女的衣领,犹如拎着一块破布一般拖在身后,他面向了另一个少女。 盯着她早已惊恐到不知如何反应的表情,岳敏酬用另一只手捏起了少女的下颚,冷笑道:“想回家?嗯?外面传的当本县的小妾可是荣华富贵,滋润的可以,你怎的不愿意?” “唔!” 下巴的吃痛,让她少女呓咛了一声,却还是瞪着仇恨的眼眸朝岳敏酬望去。 “唾!”大概已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少女竟然朝岳敏酬吐了一口唾沫来,破骂道:“畜生,你不得好死!” 岳敏酬抹了一把自己沾湿的面庞,不怒反笑,把自己手中拎着的少女反压在了地面上。 “畜生嘛,我要是不做点畜生的事,倒真的辜负了你这一句骂了。” 话落,在少女无神地瞪大的瞳眸下,伴随着一声细长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少女已是赤裸地暴露在了男人的眼中。 “啊!” 属于少女的贞洁,到底还是在这一刻唤醒了她已远去的生望。生亦无望,但这份屈辱…… 低头盯着少女瑟瑟发抖的身体,岳敏酬的眼中出乎意料的,没有半分情欲可言。 有的,只是侵满他眼里的快感和仇恨。 是的,仇恨。 “啧啧啧,倒真是可怜呐~”岳敏酬边是对少女施以着暴行,边是啧声论说了起来,“所以说,为什么要擅自做些,害人又害己的事情呢?乖乖听话不好吗?” 说着,岳敏酬一个抽身,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大手一扬,直将旁边的少女扇到了墙边。 这还不算,男人又大步走了过去,对着那躬起腰的少女又是一阵施暴。 嘴里还不停怒吼道:“乖乖听话不好吗!啊!为什么要替别人做决定!她本来是我的啊!我的!” 直到地上的那名少女都没了气息,岳敏酬的暴行也没停下。周围姑娘的低低泣声,肮脏的血和排泄物,无一不在显映着—— 这是一处炼狱。 · 翌日,凤琰先于莳泱早醒了几刻钟,把自己洗漱收拾妥当后,便拿了早膳回到了房中。 刚打开门,对上的就是小姑娘顶着蓬乱的头发坐起在床上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揉搓着眼睛的小模样,小嘴嘟着,一看就是还憋着几分起床气,不知是何声吵起了她。 见着,凤琰失笑了一声,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泱泱醒啦?” 231 挡球 听到男人的声音,莳泱停下揉眼睛的动作,抬起了头来。这一睹,那腮帮子一鼓,似乎更生气了。 见此,凤琰不禁挑眉,温声笑道:“怎么了?谁惹我家泱泱生气了?” “你!”小姑娘手指直指男人,控诉道。 “我?”闻言,凤琰讶异地指向了自己,“我怎么了?” 一大清早地去寻来了羊奶,路上又解决了几波探子,他怎么就做了惹人生气的事情了? 然而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哭笑不得。 只见莳泱很委屈地瘪起了嘴,边理着自己的头发,边挥起小拳头往男人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去。 “我一醒来你就不睡在我旁边了,你坏人,你不等我起床!你又想丢下我了!” “咳……” 说到这个,凤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来。 这,这样的泱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昨夜改变主意回来休息后,因着这房里本就只有一张床,他本想就让小姑娘躺着的,无奈她硬要自己陪着她。 然后—— 他一宿没睡好。 小姑娘睡姿豪放,还不自知地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身上胡乱点火。 “我没有。”见莳泱仍是瞪着双眸,凤琰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拿起羊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见泱泱还没醒,我就先去准备早饭了。” “可你这早饭也不是我爱吃的!我不爱喝羊奶!”小姑娘又有理由控诉了,整个身子朝凤琰扑了过去,扑倒在床。 “……”啊,甜蜜蜜的折磨啊! · 闹腾了半天,太阳快及头顶时,两人总算是好整以暇地出了门。 如昨日一样,无论什么时间点,街上吆喝着,逛着的,大多只有男人,即便有几个姑娘,也都是灰头土面,要么,就是长的参差不齐。 比起昨日的疑虑,凤琰这会倒是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原因了。牢牢牵着莳泱的手,凤琰漫步走在了街上,仔细地观察着祁州的路况。 昨天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在他看到那岳敏酬派出那么多人后,才想起,他们初来乍到的,徐锦他们这段时间又一心扑到了祁清澜身上,根本就不了解这祁州的路况。 要是真把人救出来了,还有那些被抓去的姑娘,他们寡不敌众,如何撤退都是一个问题,加上,徐锦说的那些机关术,都需要充分准备一番。 岳敏酬主动出击还好,可偏偏现在,他就跟他们耗着,不知道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自立为王吗? 可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一旦华陵国把这消息公布出去,祁州已经不属于华陵,那么就山宣一国,就足够他吃不消的了。 更不用说讨伐他的华陵,还有另外的平川了。 一己之力对抗三国的兵力?岳敏酬敢说这大话吗? 可若不是自立为王,抓去那么多姑娘,就当真是为了一“色”字吗? 心有重重疑虑要想,凤琰从一开始的仔细,到最后的心不在焉地带着莳泱瞎逛着,不知不觉地就不知道绕到了哪个方位去。 对比之前冷清的街,这条不属于贩卖的市井倒是比其更为热闹。 听到嘈杂的叫喊,还有男人的欢喊声,凤琰愣了愣神,抬起眸来。 只见半大的道路上,多是年轻男子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齐齐抬着头往眼前看去。 凤琰不解地拧眉,顺着他们视线看过去时候,便见到了一座高起的绣楼来,瞧杵在下面套着喜庆的红布的大鼓,还有崭新的木材,该是新搭不久。 楼上,一抹披着红色面纱的倩影站在其上,眼饱薄泪,抱着一个绣球,满脸的不情愿。 身旁的婢女见状不禁叹息提醒道:“小姐,吉时快过了,快把绣球扔下去罢。” “可是奕可,我不想嫁!”被称之为小姐的嫁衣姑娘噙泪道。 下面的人,有哪个是能配的上她的,而且一些品行不一的人也混在其中,就这般草率地决定了她的一生,她如何甘愿! “可是小姐,不嫁的话,小姐可就只能被县太爷给接走了,之所以能争取到现在,老爷是真的把家底掏空来保住小姐您啊!” 听说进了那县令府的人,可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的,那些想要见见女儿的亲人,也是无一成功的。 虽然不知下边围着那些人如何,但好说好歹,比那四十多岁的县太爷好吧。 “我,我不管!我就是不嫁!” 少女依旧倔强着,手一举,刚想把绣球这样扔掉甩手不干时,眼角却瞥到了杵在绣楼旁边的凤琰,而男人牵着的莳泱,被她自动忽略了。 “不!奕可!我改主意了!我嫁!” 少女噔时激动了起来,两眼放光地双手举起绣球,对准了凤琰的方向,迎着男人顿时沸腾起来的喊声,她把球往下抛去。 一听到这突然提高了几个音量的喊声,凤琰蹙起了眉头,本来就对这看热闹和楼上的姑娘毫无兴趣的他,抱起了莳泱来,正想要往旁站去闪避着,忽然见那些男人两眼放光地朝他看了过来,男人不禁被吓了一跳,噔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退,抬眸便见那花绿的绣球朝自己袭了过来,周围都围满了人也无从躲闪,而且自己手里抱着小姑娘,怎么也没法将球打回去。 还有,他记得这种招亲方式,哪怕只是沾到球,都是算数的。 想着,凤琰面露了几分慌张,眼看着那球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凤琰忽然不假思索地在手中悄然地燃起了一小撮火焰来。 准备将球就这样烧掉时,怀中的莳泱腮帮子一鼓,倏地从男人身上跳了出来,踩在身旁的人的肩上,小姑娘转身一蹬,直接将绣球往上给踢了回去。 球越过楼中就无力地掉落了下来,周围的男人立即又兴冲冲地冲了过去。 “快!快接住球!娶到这贾员外的女儿,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哎,别挤!你算什么货色!” “给老子让开!” 眼睁睁地看着绣球偏离了自己的目标,贾佳蕊在上头又是气闷又是着急,竟是掀开了自己的红纱,从楼栏处探出了个头来。 “喂!你们别抢啊!那不是你们的!” 可是这话一出,除了传入莳泱和凤琰的耳外,便无力地淹没在了人群中。 一听这话,莳泱顿了顿,眼神凌厉地朝贾佳蕊望了过去,小手在旁攥紧成拳,小姑娘对着上面龇起了牙来。 这个人,要抢她的凤凰。 虽然不知道这球的作用是什么,可是既然要往这边扔来,要给凤凰,窥伺了自己的凤凰,就是不行。 想着,莳泱又从男人的怀中挣脱了出去,哒哒哒地踩着那些男人的肩赶路,莳泱又接近了还没落下的绣球,屈膝一踢,又将球给往上踢了。 这一举动,立即就引起了男人们的不满,开口就破骂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屁孩,竟然敢到老子的路!” “把她抓了,看老子怎么教训她!” “嘿,正好最近手头紧,这么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小女娃,卖到老鸨那里,不知道会值多少钱。” “……” 不知经谁的口中说出的脏话,听到自其之后就都是这样的话语,凤琰眼神一冷,往两个方向扬了扬手,隐于暗处的落七立即就冲了出去,按照凤琰所指的方向,把口无遮拦的几人给拉了出去。 至于在落七手下会是什么结果,那就只有落七自己知道了。 莳泱踢着球,眼瞅着周围的男人一个个怒意冲霄地瞪着自己,一些人眼中的怒火都好似要烧出了实质一样,莳泱不解地拧起了眉头。 寻了个刁钻的角度,既能躲着那些男人的拉扯,又能直愣愣地对着上面的贾佳蕊,莳泱眼中划过了一抹狡黠来。 膝盖一弯,球往上处一踢,莳泱吃奶的力气都好似使出来了一般,势如破竹地擦过众多男人的脸,再及木柱而上,朝贾佳蕊飞了过去。 小姑娘的力度凤琰是知道的,眼看着那球擦着那柱子都要着火了一样,凤琰默默地给上面的少女点了根蜡。 什么?能救为什么不救? 泱泱替他出头,他为什么要救? 凤琰若无其事般地把挤在自己面前的人都给踢开一些距离,清出了一条道路,往莳泱走去。 “小姐,小心啊!” 看着那球到了她们上面仿佛还能拐弯一样,被唤作奕可的婢女护主心切地挡在了前面,双手举于胸前,想要把球拦下来。 可是莳泱的球,又哪是那么容易拦的? 只见那绣球旋转着好似还有着星点的火花燃起地朝奕可撞了过去,被她冷不丁地抱住好,所带的余力竟是直接连她身后的贾佳蕊一起波及,盯向了墙间。 贾佳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时,奕可已是抱着那个绣球,闭紧眼眸,昏了过去了。而瞧她球后的小腹,衣料已是焦了一片,可想而知那绣球的威力。 见及,贾佳蕊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下口水,随即又想起了那搞砸了她招亲的莳泱,她又朝绣楼前的楼栏探头出去。 “喂!你别……” 话还没喊完,便见到她方才看上的男人,温柔地抱起了那罪魁祸首来。 232 这是我的王妃 “小女顽皮,叨扰你了。” 凤琰冰冷抬眸,稍稍点了下头,便准备抱着莳泱离开。 还在面前堵着的人见后边的一个劲喊疼,纷纷自觉地给男人让出了道来。 唯有绣楼上的贾佳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有女儿了?他竟然这么年轻就有女儿了?! 能当他的妻,该是件多么荣幸的事情啊! 而此时,某个小姑娘在离开人群后,炫耀地朝已经渐行渐远的绣楼,趴在男人的背上,竖起了两根手指,比起了“耶”。 也幸亏贾佳蕊没有看见,要是看到了,这会估计直接被气死了都有可能了。 凤琰眼角瞥到莳泱的小动作,忍不住嘴角轻翘,宠溺地顺了顺亲手给莳泱梳的发髻,往前边卖糖葫芦的摊儿走了过去。 “泱泱做的真棒,凤凰给你买糖葫芦吃。” “我不棒你就不给我买了吗?” “……买。” · 逛了一天,二人总算是把祁州走了个大概,小姑娘也把祁州的吃食吃了个七七八八了。 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当凤琰问及起莳泱对所见祁州的看法时,小姑娘眼里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意来。 “跟京都的百姓不一样。” 京都的人,穿着绫罗绸缎的人数不胜数,这里的人却是连穿衣都是个问题,那些富商,也不像是富商之样;京都的姑娘们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这里的却是要自扮丑角,遮掩住自己真正的容颜。 还有,偷抢东西的人,太多了,当地捕快就只是冷眼旁观。 看到小姑娘这般,凤琰笑了笑,没有说话,算着时间估计莳泱也走累了,就又把她抱了起来。 触到那吃饱了的象征时,男人还很细心地换了个姿势,打横抱起,避免压到莳泱的肚子,看着小姑娘懒洋洋地窝在自己怀里,而且还打起了饱嗝,凤琰不禁失笑。 二人就这般走着,经过白日的那个绣楼时,莳泱的眼睛却突然望向了上头,随即拉了拉凤琰的衣袖,示意他往暗处躲去。 凤琰凝眉,正疑惑莳泱为何叫自己这样做时,忽感到四周围密集的杀意,眼眉一挑,迅速闪到了一个视角盲区去。 后听一声尖锐的惨叫,从绣楼上忽的坠下了一抹红色身影,而上面栏杆看着的,是两个都是年过不惑的男人。 吸引住凤琰的,是其中一位穿着紫红服饰,头戴乌纱帽的男人。 从七品官职…… 该是岳敏酬。 大概是没想到走这一遭就能看到他们此行的主要人物,凤琰不由得把自己往里面藏严实了点,感知着周围暗卫的人数,思索着要不要动手。 犹豫间,眼看那红衣就这么摔在地上送命,莳泱忽然从凤琰的怀中起身,瞬移了出去。见状,凤琰猛一回神,正要就这样冲出去时,却发现自己脚下被莳泱下了禁锢。 这样,明显是不让自己露面了。 见此,凤琰捏紧了拳头,正要运力强行破开这道禁锢时,那厢赶过去的莳泱却突然朝自己回眸一笑,安抚地眨了眨眸子。 莳泱双膝一弯,运力压在自己的双臂间,张开手臂上前接住了掉下来的人,正是白天招亲的主—— 贾佳蕊。 莳泱反身一转,稳稳抱住了惊余未定的贾佳蕊,抬眸瞧上了上边面色淡然的岳敏酬还有战战兢兢站他身旁泪流满面的男人。 瞧上与贾佳蕊有几分相似的脸,该是她的父亲,百姓口中的贾员外了。 异瞳微闪而过,再垂下眸子时,莳泱便是知道了这起事儿的经过了,无奈,自己的小脑瓜又是没法深入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来,莳泱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暗处的凤琰。 这一睹,就直接让那些埋伏的暗卫注意到了凤琰的位置。莳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不让男人被发现才对。 想到自己设下的禁锢会让凤琰束手束脚,莳泱赶忙捏诀解开,啪嗒一下把贾佳蕊扔到地上,慌张地朝凤琰跑去。 眼瞥到那些暗卫也有了行动时,莳泱眼神一冷,小拳头直接迎了上去。左边一个飞踢,右边一个翻身踢,外加上勾拳,小姑娘打的不亦乐乎。 等凤琰解决完自己这边的人走到莳泱身边时,小姑娘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已经直不起腰来的几个黑衣人,好不容易伸出颤抖的手指求饶时,还被莳泱直接掰了。 凤琰不禁失笑,象征性地拉了拉莳泱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来,接而,便是男人低沉的笑声。 凤琰眉头蹙起,把打架打得兴奋的莳泱圈回怀里,转身看了过去。 便见到岳敏酬不知什么时候从绣楼里下来,满脸欣赏地看着他和莳泱二人,而那贾员外正蹲地上揽抱着贾佳蕊,满脸后怕地盯着岳敏酬看,眼瞥到自己这边时,又是感激。 甚至,他还看到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眼神,凤琰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华陵的景王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见凤琰一脸审视地打量着自己时,岳敏酬轻笑了一声,佯装地把手朝前拱了拱,便当做行礼了。 凤琰见着,原本以为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时,却发现男人的目光是对到了莳泱的身上,观小姑娘的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凤琰顿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己的身份牌当时作为定情之物交给了小姑娘,加上今日自己为她所绑的头发,是男人的绾发,因为…… 自己就会绑这个。 加上岳敏酬这偏僻之地又未见过皇子,就错把泱泱给认成他了。 见此,凤琰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噔时一弯,眼眸中闪过了狡黠之意。低头凑到莳泱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小姑娘眨了眨眸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换了个雌雄莫辩的声线,莳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双手背到身后,莳泱微抬下巴,扬声道:“祁州属于华陵的领土,本王为什么不能来?” “倒是你,”莳泱话锋刹然一转,水眸微眯起,审视地看起了岳敏酬,“本王瞧你这打扮,应该是本地的知县吧,太阳都落山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人,私自屯兵?” 这话,所说的罪过可就大了。 官养侍卫暗卫来自保,本身是没有问题了,可要是往私自屯兵的罪过上带,岳敏酬要是应下,那可就是逆反,诛九族的重罪了。 闻言,岳敏酬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站着不远的莳泱来,随即又把目光移到了她身后的凤琰来,眼眸闪烁了几下,笑了出来。 “王爷,怎么会呢?当地盗匪众多,小臣亲临视察民情,怕有什么危险,才带这么多人,险些误伤王爷和这位……呃,倒是臣的罪过了。” 岳敏酬讪笑着,却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让莳泱即便是想定他的罪,也无从说起,又把话说回了原点。 见岳敏酬时不时就打量起自己身后的凤琰来,想到男人对自己说的现在她就是凤凰,凤凰就是她,小姑娘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就把凤琰推到了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王妃。” “噗!咳,咳咳……” 一听这话,凤琰哽了哽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一顿口水,凤琰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莳泱的脑袋,另一手攥握住了拳头,准备动手了。 被小姑娘这么一说,凭着岳敏酬的头脑,铁定是不能蒙混过去的了。 却没想到的是,岳敏酬的头脑没有问题,接受的能力也比其他人强悍许多。 岳敏酬听了莳泱这样说,反倒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副“你们京都人比我还会玩的”样子,随后又弱弱地问了一句:“男的,没有问题吗?” “会有问题吗?”莳泱眉头拧起不解,不由得反问道。 她见凤延和邵玉笙是男的都能在一起的。 “没,没问题。”岳敏酬嘴角微抽,回道。 挠了挠头,沉吟了下来,想着要说什么话来应付面前的小王爷。 这二人,他认出了是昨日进城和那祁家的人扯上关系的人,可无奈派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都没回来,他都想放弃了。 结果刚刚见到那枚玉佩,看到那上面所刻的字样,这才确认了眼前的人是那位小魔王来。 华陵最小的王爷,凤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王爷仅会这么小。但除此之外,其它有关于他的道听途说,诸如…… 说话能把人呛死,好像也没错。就是这口味吧…… 想着,岳敏酬不由得又把目光挪到了某位娇美易推倒的“王妃”身上,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小跟大,好说好说;男跟男…再加上小跟大…… 不,不好说了。 看着岳敏酬一瞬变了的脸,凤琰嘴角微抽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自己的名声算是就这么败在莳泱手上了。“娇羞”地朝岳敏酬瞪了一眼后,凤琰拍了拍莳泱的肩。 莳泱顿了顿,偏头朝他看回去时,对上他眼眸,莳泱领会地点了点头,看了回去,把目光移到了贾家父女俩身上。 “岳知县,本王倒是想问你呢,你这视察民情,可就是把人从高楼扔下吗?” 233 任君处置 这话一出,贾佳蕊怯懦地朝莳泱看了过去,似是认出了是白日阻挠她招亲的人,这会又是救自己的人,贾佳蕊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复杂不已。 贾父不知其中,只知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能救下自己女儿的人,顾不得复杂纠结的贾佳蕊,贾父跄跄地朝前爬去,佝偻着的身躯,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王,王爷。”学着刚刚岳敏酬所叫的称呼,贾父想要爬到莳泱的前面去,又被岳敏酬的人拦住了,被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慌,贾父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求求你王爷,救,救下小女,草民愿意做牛做马!” 莳泱闻言一顿,抿了抿唇,正要上前把贾父给扶起时,岳敏酬却先她一步,让人把贾父“扶”了起来,随即对她笑然说道。 “景王殿下,小臣心悦贾女,求娶无错吧。” “那人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见此,莳泱面露几分不悦,紧抓着这话不放。 一旁的凤琰见此,心知这样的说法小姑娘已是落了下风了,哪怕这话就这样向岳敏酬抛出去了,贾家父女长期迫于他的淫威下,岳敏酬就会有无数个理由替自己摆脱的。 眼瞅向只有一个落七守在暗处,凤琰意念微动,准备召出银龙枪来了。 罢了,就这么翻脸吧。 在这动手,虽然会让岳敏酬有机会把他的军队都叫过来,还有可能会让他把贾家父女挟持当人质,三人难敌千军万马为一,但好歹应该可以免于那些未触及过的机关奇术。 想着,凤琰稍微挪动了下位置,以备待会动起手可以第一时间把莳泱抱起来。见岳敏酬嘴唇微动,正欲在他把话说出口时先动手时,跪在地上的贾佳蕊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冲到了前边,把自己的父亲推搡开来。 “不,王爷!我不愿意嫁!我不嫁!是他逼我的,他还让他的侍卫把我的奕可……就是我的侍女,给,给强了!呜……” 说着,贾佳蕊终是忍不住,整个人的力气恍如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地上,掩面崩溃大哭了起来。 亲眼看着自己的婢女受了自己牵连而失贞,自己的父亲还在那强迫之人完全担不起颜面,护不住自己,现下还要强行咽下这份屈辱,日后指不定自己还是会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 与其忍气吞声,或许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自己选定了死法,恐是还有一丝生路不成。 贾佳蕊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赌对了。 在她的话说完,气氛,噔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岳敏酬双手绷紧,面色阴沉的跟那锅底一样,眼扫向那不知死活的贾佳蕊,他阴鸷地笑了笑。 “你很好,好极了。”他森然说道。 惹到那哭泣的贾佳蕊身子更是不由得发颤了起来。 “岳知县倒也不错哦。” 接而,已知这事情竟是发展到这样子,凤琰愣神过后,便接过了话语,笑吟吟道。 “强抢民女这样的事,在京都也是不多见的呢,岳知县倒是让我家王爷大开眼界了。只不过吧,这罪过,按照华陵律法,轻者撤职,这重者……呵呵。”凤琰话犹未尽,给了岳敏酬一个字体体会的眼神。 当然这话,也没想过要把岳敏酬吓到。就于岳敏酬这样的人,既是有了二心,那肯定就不会担心于这华陵律法了。 甚至可能在岳敏酬的眼中,他跟泱泱,才是那个瓮中之物。 如今这样,不过是缓兵之策。 果不其然,岳敏酬听到这话面色未改,只是紧紧地盯着莳泱看,似是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来。 不过跟习惯面瘫的小姑娘比面瘫,他大概是比不过的了。 要知道,小姑娘现在可是寻回了尸狗之魄了,对于喜之情绪,她完全不用像从前那般受限,感觉不到自己的开心与否了。 换句话来说,她现在是想笑就笑。偏偏在这一魄回来之后,凤琰他们能看到的,却依旧是莳泱面瘫的小脸,凤琰问过这问题时,小姑娘只说,懒得笑。 是的,就是懒得笑。 搞得凤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以这会岳敏酬要是想从莳泱脸上察看出什么来,那估计是白费心机了。 “呵,”岳敏酬轻扯了扯嘴角,摆手让自己的人都围拢在了自己身后,不甚在意地挑眉道:“个人喜爱这一事,小臣也控制不了自己,不过既是郎有意妾无意,小臣也不强求,天色已晚,小臣家中还有妻妾等臣回去,就不招待王爷了,明日臣亲自上门请王爷到寒舍一聚,不知可好?” “那你接受处罚吗?” 然而莳泱直接略过了他这番措辞,直逼岳敏酬想要蒙混过去的事情,直言道。 她不懂得什么为缓兵之计,也不在意这男人身后站着的侍卫有多少,武功有多么高强,她只知,她现在很想把面前这个笑面虎给撂倒。 窝在星宿百般无聊的白泽一听到莳泱这个心声,不由得发出了疑惑:“咩?你干嘛要撂倒虎虎?” 莳泱:“……” “明日,任君处置。” 没想到的是,岳敏酬倒真做出了承诺来。随即,岳敏酬朝莳泱微微颔首,让人把贾佳蕊和她父亲扔下后,便沉着一张脸,带人越过了莳泱和凤琰,离开了。 不过越过莳泱时,岳敏酬倒停顿了两秒,眼角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再是离开。 等街上重新变回了冷清,凤琰这才舒了口气,把莳泱给抛了起来,扬笑道:“我家泱泱,倒真是能干。” 若他没猜错的话,小姑娘已经是逼的那自负的岳敏酬准备动手了。或许他之前没有这个想法要对皇子下手,但是在泱泱问了一遍接不接受处罚的时候,他明显看到岳敏酬自以为掩饰很好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他在祁州待太久了,把祁州看得太严实,是他的优势,也为劣势。劣为,他身处这祁州太久,不容许有人越过他来发号施令,哪怕这人,本来就比他高阶级。 再者,他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势力和实力,不相信泱泱作为一个小不点的王爷,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明日他请他们去知县府,就该是他动手的时机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要直接了断,还是抓他们来要挟京都那边的人。 可有一点他没想通的是,他今日见岳敏酬,并未觉得他是那种浸沉于色欲的人,那么他抓祁清澜,却迟迟没对祁清澜下手,这也说明了他有别的打算。 这打算是什么? 想着,凤琰不禁沉吟地把莳泱给放了下来,叹声道:“就是可惜了,以夜风和夜雨的速度,即便按照我的吩咐赶回京都,这会也来不及到达了。” 要不然,或许可以会从祁南北那里寻到什么线索来。毕竟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十几年前,祁南北是曾经在祁州逗留过一段时间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父皇才会在后面封赏时把祁州封给他。 “这还不简单。” 听到男人说的话,莳泱不禁挑眉,手按在星宿镯处,准备把朱焓召出来,“让会飞的带他们不就可以了。” 见此,凤琰嘴角微抽,眼看莳泱就要这样把星宿神给唤出,抬眼还见到贾佳蕊扶着贾父到他们这边走来,凤琰眼眉一挑,赶忙把莳泱调转了个方向来。 莳泱一个没站稳,双手朝前扑挠了几下,止断了召唤之举。眉心一皱,莳泱嘟起小嘴,朝凤琰瞪了过去。 “恩人,不……王爷,”贾佳蕊走了过来,满怀感激地看向凤琰,“我知道,你才是王爷,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闻言,莳泱不由得把眉头皱的更紧了,抬手指着自己道:“是我把你救下的。” 不想贾佳蕊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秋波盈盈地望着凤琰,微微欠身,娇声道:“天色已晚,不如给小女子一个还恩的机会,为王爷准备一顿粗茶淡饭,顺便把这岳知县的事向您诉说一番,小女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琰见此,眉心不适地拧成了疙瘩,正要拒绝,莳泱便先他一步用着自己的小个儿挡在了面前,插起了腰来。 “然后呢,你打算下药?”莳泱异瞳的光芒一闪而过,看向面前这娇滴滴的女子,心里噔时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救下她了,气咻咻道:“你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抢我的凤…凤琰,是你这个坏女人!” 说着,莳泱伸手推了贾佳蕊一把,抬眸看向那一言不发的贾父,“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被抓了的女孩子,你们也是有帮忙的,就藏在你们家的地窖中,隔一段时间岳敏酬就会来要人,就像今天一样。” 所以他们今天会看到岳敏酬,也绝非偶然了。 想着,凤琰眼神一冷,比莳泱的看穿心思想得更多的是,岳敏酬为什么还会在人数压制的情况下,轻易走掉,要抓了的人…… 凤琰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什么,唤了一声落七后,不顾贾佳蕊和贾父面色慌张的阻拦,赶忙往绣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234 久违的红板砖 “等一下。” 就在凤琰和落七要冲到门口的时候,莳泱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俩,小姑娘一步步地朝贾佳蕊父女俩走近。 见贾佳蕊神色慌张,她拧眉道:“这次抓来的人,你们却没有给,为什么?” 虽然知道面前的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能够确定的是,这次,岳敏酬的确没有任何收获,甚至于这父女俩,真的差点丢掉了性命。 噗通! 话刚说完,贾佳蕊双膝跪地,直立立地就朝莳泱跪了下来,眼神虽是含有惊措,但更多的,竟是有人可说的释然。 “同是天涯沦落人,每夜的辗转反侧,都在警醒着我,不能置身事外。”贾佳蕊叹息道。 贾家在祁州,虽然算不了什么名门贵族,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可自从岳敏酬来了后,贾家就入不敷出,逐渐衰落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因为他们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以岳敏酬那变态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她,放过她家的财富? 果不其然的,在第一次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父亲就不得不答应岳敏酬,每月铺子的收益都要交于他的名下,还要让他们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给他把那些貌美适龄的姑娘给他弄到手。 就这样,他们这一家,就成为了为岳敏酬卖命的傀儡,任由着岳敏酬摆布,失掉自己的良心。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了?” 听着贾佳蕊的解释,莳泱不由得抿了抿唇,问道。 “因为我还是个人啊!我也是有父亲的,我每日都能看到那些丢了女儿的父母亲人在抱头痛哭,我整宿整宿的做着那些女孩儿血淋淋地跪在我的床头前,问我为什么要害她们的噩梦,你叫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说着,贾佳蕊整个人都似是失控了起来,攥着自己的衣领,她一步步朝莳泱靠近。 “这样的感受,你能懂吗?你能懂吗?啊!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心安理得地享受你身旁男人的保护,你又怎么会懂!” 砰! 正当贾佳蕊靠近着想要拉住莳泱时,莳泱眼眸中闪过了转瞬而逝的冷意,反手就把贾佳蕊翻了出去,左脚一抬,直接压在了贾佳蕊的腹上,迫使她直不起身来。 “你又撒谎了。” 莳泱淡道,眼瞟向凤琰,小姑娘示意他把那呆滞住的贾员外也给挟制住后,挪回目光发现贾佳蕊想反抗,莳泱脚下不由得又加大了几分力度。 凤琰蹙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听到小姑娘又是否定了贾佳蕊,不由得询问道:“泱泱,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他比较想要知道,岳敏酬刚刚既然没有要到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就这么离开? “真相就是……”莳泱顿了顿,把自己的左脚抵在贾佳蕊的腹部,她冷然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把我们骗进府中,抓了我们好去向岳敏酬邀功罢了。” 顺带,好好泄一下自己憋着的苦闷。 前头所说的那些事情不假,情绪也是不假,偏偏,却又带着目的性和自私,未免就过于玷污了这份真情了。 最不可原谅的,她还想要自己的凤凰。 “你……咳!”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贾佳蕊费力的往上伸出手,不甘地瞪着莳泱,莳泱一用上几分力,她又无力地垂下了手,除了那带有几分狠毒的眼神,还一直盯着莳泱紧追不发。 “那那些人?” “啊!那些人好好的,还好好的,就藏在了咱家在郊外的房屋中,王爷行行好,放过我们,我们真就只是想要摆脱那岳知县的控制,才搞得招亲这一说,把女儿嫁出去,即便是家产都被霍霍光了,咱们也算是破财消灾了!” 贾员外直接跪在地上,蹒跚地朝莳泱爬去,想要抱住莳泱的左腿抬起来,又是惧怕凤琰,只得杵在那,原地磕起头来。 可即便是贾员外把头都给磕破了,鲜血渗出了,身为他女儿的贾佳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顾及着自己的怨恨。 对此,莳泱就更加不会原谅她了。让落七把贾员外拉到了一旁,莳泱松开了脚。 就当贾佳蕊以为她就这样放过自己时,莳泱随意地从路旁拾起了块板砖来。掂了掂重量,莳泱眼中闪过了狡黠,笑吟吟地又朝贾佳蕊走了过去。 只见那贾佳蕊还没完全站直身子,莳泱就是掂着板砖朝她砸了过去。不砸什么致命处,只往贾佳蕊那小巧挺翘的鼻子上砸。 第一下侥幸让贾佳蕊滑了一跤夺了过去,却还是让砖头砸中了她的上嘴唇,疼得贾佳蕊直接咧起了嘴,哇呀呀地鬼叫个不停。 这还没完,一下没命中自己想要的地方,莳泱忿忿地嘟起了嘴,再度抄起了板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直让大半块砖头都跟贾佳蕊有了亲密接触来。 这下子,可就不止只有鼻头了,还把贾佳蕊张嘴鬼叫的门牙,给砸了个崩。 “嘶——” 凤琰看着,都不禁觉得自己的鼻子好似也痛了起来。眼看小姑娘还要就此砸上瘾了,凤琰赶忙上前伸手拉住了莳泱。 凤琰劝道:“泱泱,好了好了,剩下的,我们到时候让人把他们押回京都,相信七哥就可以够她吃一壶的了。” 毕竟再把人打下去,估计就撑不到那会了。 被男人劝了好一会,莳泱才勉强被拉住,被凤琰顺势扔掉手里的板砖擦起手,莳泱抬眸看向了他。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祁将军来了。” “啥?”凤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是什么,等反应了过来后—— “啥?!祁南北到了祁州!”这下子,凤琰整个人都惊吓地跳了起来,拉过莳泱,他不禁追问道:“他人不是好端端地待在京都吗?夜风夜雨不是还没到京都吗?他怎么会……不好!” 大概这会是想到了岳敏酬离开的原因,凤琰眼神一凛,撂下一句让落七看人的话后,抱起小姑娘就往城外跑去。 莳泱趴上凤琰的身上,眼瞅到被落七拎起的贾佳蕊的猪头鼻时,她不由得想起了闻人玉竹在自己身边哼着的奇怪小调,学着哼了起来。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着急赶路的凤琰这会也无心顾及太多,听到小姑娘忽然念了这么一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泱泱,人的鼻子也只有两个孔。” “……”一听,莳泱又面无表情了,小手往凤琰脑袋上拍了一下,应道:“我是龙。”不是猪。 · 等凤琰好不容易抱着小姑娘到了城外,果真看到了岳敏酬领着他的军士,全副武装地埋伏在了城门口。 而面对的方向,刚好是京都前来的道路。想来是早有探子在路途上埋伏,知道祁南北到了后,赶忙回来通风报信了。 城门被堵,凤琰只得抱着莳泱往隐蔽处靠了又靠,衣袖突然被莳泱扯了一下,他不由得顺意地低下了头,侧耳倾听小姑娘要说什么来。 莳泱却把他的头扳正,示意他望向城门外的岳敏酬来。只见男人身披坚甲,正指挥着他的部下搬运着石头,摆在不同的方位,看起来好像—— 凤琰眼眉一挑,讶异道:“莫非这是在设阵法?” 莳泱点了点头,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数了起来,答道:“御敌之阵——八阵图。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和开门,可挡千军万马。” 听解,凤琰脸色不禁一沉,眼看岳敏酬好像要把阵法筑成了,他不免有些焦急了起来。 “泱泱,那你可知道如何破解?”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是从哪知道这么多阵法知识,但现在他对这些也是两眼一抹黑,也只能问泱泱了。 “不知。”莳泱淡声道。 见凤琰所站的位置好似有些暴露了,莳泱双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小腿一弯,圈住男人的腰间,往前一带,直接把凤琰给带进来了些,躲过前面人的视线,姿势暧昧到不行。 倒是此刻两人都未发觉这有何不对,眼瞥向城门外,莳泱又出声道:“阵成了,祁将军也要到了。” 说完,见凤琰面色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莳泱滞了滞,不由得多解释了一句:“我的五感比你们要强悍许多。” 尤其是在魂魄逐渐融合,边是修复着她神魂的同时,她那时候的巅峰实力,也快要回来了。 见此,凤琰虽然心仍存疑,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外边。 瞧着岳敏酬着手准备着要埋伏祁南北的事情,凤琰只觉得自己就这般干看着,就连报个信的举动都没有,好像有点不好。 偏偏小姑娘抱住自己,愣是说什么他们的恩怨他们自己解决,牵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什么,凤琰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劝的莳泱放开自己先,凤琰正要找准时机走近一点看下情况能不能冲出去时,莳泱又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紧紧搂住了。 235 前恩旧怨 见此,凤琰又好气又好笑,回头回抱住小姑娘,捏了捏她鼻子,无奈道:“那泱泱倒是说说,他们有何恩怨可了?” 依他看来,无非就是把祁清澜给抓了罢了。 闻言,莳泱又是不出声了。凤琰等了一会,就当他以为小姑娘已经是放弃了时,莳泱倏地把额头贴了过来。 重瞳一眨不眨地定向他,莳泱嘟嘴道:“我解释不清,所以……” 还是让你自己看吧。 随即,莳泱闭起了眸,邀凤琰一起,沦入了她的往事所探。 画面转至一楼阁亭台,一位温柔似水,约莫刚是及笄的少女执书坐在其中,身旁还有一位样貌出众的男子陪着。 见到这一幕,凤琰心中不由得震惊了一番。不为别的,只因这男子,正是年轻时候的岳敏酬,而那少女—— 是祁清澜逝去的生母,初筝。 从前只是听说,年轻时的祁南北出征凯旋归来后,带回来了一位平民之女,名为初筝。 后,便是两人的琴瑟和鸣,共育一女,之后,初筝因病去世。 只是从没有人知道的是,初筝和岳敏酬竟然是认识的,而且关系看起来还很是友好。 看完少女与男子的交谈,凤琰不禁是以为岳敏酬觉得祁南北是横刀夺爱,才对祁南北生恨意这一恩怨时,面前的画面又转到了别处。 凤阳十二年春,祁南北出游救下一女子,名慕晚澄;同年,晚澄竟为初筝好友,将初筝介绍给了祁南北。 加上岳敏酬,四人乃成为了知己好友,好不让人羡慕。 岳敏酬和慕晚澄为青梅竹马,偏偏妾有意,郎无情,岳敏酬心悦的是初筝。 但即便是慕晚澄知道了这份心意,对初筝和岳敏酬的好都没有变质过,对岳敏酬更是掏心掏肺,期待他有天能回头来看看自己。 偏偏,这一天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初筝和祁南北坠入爱河的事情。身为两人的共同好友,慕晚澄定是喜悦的,可岳敏酬,却是想不开了。 在初筝和祁南北告知关系的那一天,岳敏酬不管不顾地带走了初筝,急切地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结果当然是被初筝拒绝了,这一拒绝,反而更加引起了岳敏酬的疯狂来,昔日温和如玉,才华横溢的公子,这会竟是要对初筝做那强迫之事。 幸好祁南北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而且果断地跟岳敏酬绝交,一人带回初筝回京都发展仕途,一人留在了祁州,在初筝逝世的那一年,当上了这七品官。 而慕晚澄,在看到好好的岳敏酬变了个人后,便把所有的过错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次年,便因愁绪缠心,心有千千结,病疾缠身,去了。 从那之后,本以为能以死向岳敏酬致歉的她,反而因她的死,让岳敏酬真正步入了歧途,回不了头了。 岳敏酬做的这一切,除了要让祁南北输得一败涂地之外,更大的原因,反而是泄愤。 慕晚澄已死,可岳敏酬的愤恨却无从倾泄。所以,心理扭曲的他,把这些恨意全部压在了那些无辜姑娘身上。 岳敏酬一幕幕的过往在自己脑海中闪过,再度睁开眼时,凤琰眸中满是复杂。 因一人便让祁州的百姓背负这莫该有的一切,让那些姑娘们断送了自己的一生,不得不说,岳敏酬是真的可恨! 可这可恨之人,又是可怜至极。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说的初筝为心上人,只是昙花一现吧。” 真正让他在乎,让他无法忘怀的,是从小到大陪在他身边的慕晚澄。 可这份心意,要说岳敏酬不知道,倒不如说,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亦是不敢承认。 他怕他一承认了,就更加无法欺骗自己喜欢的人是初筝了。 这样的矛盾,加上强行加注在慕晚澄身上的怨气,在慕晚澄死后,岳敏酬脑海中的那根弦,就这样断开了。 所以,才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岳敏酬。 那原本想要倾诉情意的人儿已经不在了,自己本身都在欺骗自己的人,又让他如何开解呢? 旁人能一眼认清的事实,作为当事人的岳敏酬却要这般。其实没有出这些事,以岳敏酬的才智,是可以与祁南北比肩的。 闻言,莳泱懵懂地眨了眨眸子,摇头道:“我只知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不知你说的那般复杂。” “既是如此……”凤琰闻言顿了顿,心知小姑娘对感情的迟钝也不在意,看向那忙着要跟祁南北决一高下的岳敏酬,叹然道:“如果可以,我现在倒是想要他把这份遗憾给了结,再了结他自己。” 到那时候,或许不用他们,岳敏酬自己就能沉浸在悔恨之中了断了。 听男人这么说,莳泱忽然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拉着他瞬移回了一处空地上。 踉跄站定后,凤琰看向小姑娘瞬时而起的白雾,不禁有些错愣,一时也没搞懂莳泱要做什么。 “泱泱,你这是要……” “唤灵。”莳泱言简意赅。 既然想要岳敏酬把这份遗憾了结,没有慕晚澄在场,又如何把话说清,如何让岳敏酬醒悟? 唤,唤灵?! 一听这个,凤琰噔时慌急地抓握住了莳泱的手,“等等,泱泱,这样会不会伤到你身……”体。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见到那些白雾越化越浓,几乎把周遭都包拢了起来。随即,那陌生又熟悉的黑白鬼差的声音响彻在了周围。 少顷,雾散后,便看到黑白无常毕恭毕敬地跪在了莳泱的跟前。等莳泱扬手让他们起身后,白无常正欲寒暄地给莳泱打招呼时,莳泱却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华陵凤阳历年十三年,慕晚澄,召回来。”莳泱直接吩咐道。 话落,小姑娘甚至把自身的威压压了下来,让黑白无常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此,凤琰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选择了跟莳泱站在了一起。 他没忘记,小姑娘就更不会忘记,那时与阎王还有孟婆的争执。本该最亲近之人,却……唉! 想到那日的场面,凤琰不自觉地叹起了气,引得黑白无常不由得把目光挪到了他身上,全是眼白的眼睛吓得凤琰一哆嗦。 “慕晚澄,召回来。”见黑白无常没有动作,莳泱皱起了眉,又是呵声重复了一遍,把威压袭的更重了。 对此,二鬼强忍住自己好似要魂灭的痛楚,咬牙地抬起了头来,弱声道:“小龙儿,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这时间太过于久远,即便是寻到了,也极有可能是投胎了的。” 闻言,凤琰脑海不由得又闪过了慕晚澄的样子,思及起她为岳敏酬做的种种,还有死前其实也有对岳敏酬的遗憾时,凤琰忽然摇了摇头,插嘴道:“我倒是觉得,慕晚澄会等岳敏酬。” “呵,”听此,黑无常忽然嗤笑了一声,冷笑道:“凤凰族长是吗?许是记忆未苏,你还没记起下了幽冥的折磨,即便是她想等,有这个念头,黄泉路上的艰楚,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坚持下去的。” 大概是黑无常这般自大的样子太过于欠揍,见此,凤琰挑了挑眉,竟然是扯了扯莳泱的袖子,摆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泱泱,他欺负我。” 嗤—— 凤琰的话刚说完,莳泱眼眉一挑,黑无常的下身便开始冒起了青烟来。 这烟,可不是纵火而起的。 作为本来就是魂魄状态的黑无常冒起了这烟,可就代表,莳泱是要他灰飞烟灭了。哪怕他为幽冥神祗,那也无济于事。 见状,原本还是冰山脸的黑无常的表情噔时有一丝龟裂,似是难以置信眼前的小姑娘真的动起了手来,又还有对自己消失的害怕。 一旁的白无常见到这一幕,顿时顾不得同样压在自己头上的威压,连连向莳泱跪地求情了起来。 “小龙儿……不是,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多言,还请您高抬贵手,我们这就去寻慕晚澄之魂!” 说罢,几乎是抓准了一瞬的缝隙,二鬼便逃之夭夭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去寻魂了,还是去找那阎王殿之主,报信去了。 对此,莳泱并不在意,非但不在意,反身就软乎乎地靠在了凤琰的怀中,丝毫不见她刚刚的冰冷来。 凤琰见状,宠溺地将她打横抱起,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泱泱的小脾气可真是可爱的紧。”尤其是要护着他的时候,那小模样可真的是太令人心软成一滩了。 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凤琰突然收回了嘴角的笑意,沉声道:“只是泱泱,你那样,传到了阎王面前,怕是……” 怕是本来就已经僵了的关系,会闹的更僵吧。 若他没记错的话,小姑娘自神魂蕴养就是一直在幽冥,要说她没有半分想念那里的人和事,没有一点在乎,他是不信的。 “那又如何?” 对于男人的问题,莳泱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瞥至不远处的天际,小姑娘好似看到了幽冥的天日一般,眼中的怀念掠过之后,便是一种上位者的睥睨。 236 替身 是啊,那又如何? 凤琰心里也跟着这么想道。原本就是能凌驾于万物之巅的人,又何惧于这些拘束了自身的情感呢? 他当然是想小姑娘能懂人情,但是如果像阎王他们带有了世故性的,就不必了。 而且,幽冥一界,好像是归属于天帝所管的。 瞧着莳泱有些落寞的背影,凤琰抿了抿唇,上前把人拥入了怀,下巴抵在莳泱的颈窝,男人鼻间的热气都呼洒而出,惹得小姑娘不适地往后推了推,却让凤琰抓握住了手,抱得更紧了。 继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莳泱耳边响起。 “没关系,泱泱还有我。” “也还有我。” 想要让小姑娘感动的气氛还没营造起呢,天边由远到近飞来一抹黑色忽然降至了莳泱的身前,鹤稹扬着一把折扇,打破了这份暧昧。 “阿泱,好久不见了呢。” 鹤稹笑得如沐春风,那笑容落在凤琰眼中却觉得无比刺眼,话也一样。 什么叫做好久不见,不就是自山洞后就没见了,这还没几天呢! 凤琰忿忿地咬牙想道。 倒是莳泱好似竟真觉得许久未见鹤稹了,见鹤稹在自己眼前出现,小姑娘鼻子细嗅了下,眼眸中突然掠过了一抹情绪,她迈开步子,朝鹤稹小跑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撞了鹤稹一个满怀,鹤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把手举高,僵在了半空中,眼睛看着凤琰,这会竟然有种想向凤琰求助的意味。 见此,凤琰“哼”了一声,上前想要把莳泱和鹤稹拉开时,小姑娘却是不肯撒手了。 莳泱攥紧着鹤稹的衣服,小嘴儿嘟着,被凤琰伸手拉开时,她执拗地摇着头,一手忽然拉住鹤稹肩上的衣料,用力一扯,再往上攀去。 生怕她会因自己的拉扯会摔到地上去,凤琰赶忙松了手,甚至还改换成了把手护着莳泱爬上了鹤稹的肩头坐着。 只是男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泱泱,你……”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见到鹤稹来,就这般了呢? 就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甩开自己…… 散下的碎发免不了被莳泱压到,鹤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发丝,再是抬眸看向了一脸受伤的凤琰。 虽然心知小姑娘这一主动很有可能是自己跟应龙这几日待久了,沾染上了他的气息,但莳泱在这,他也不好解释。 沉吟了片刻,鹤稹淡淡笑着,安慰起了凤琰来。 “许是我这几日去过的地方或多或少有些沾了上古混沌气息,让阿泱想家了吧。” 这么一解释,好似也没错。 可瞧着小姑娘这般黏着鹤稹,不搭理自己的样子,凤琰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受。 嘴唇动了动,凤琰闷声问道:“那地方在哪?我也要去沾一下。” “……” 鹤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了应龙看到小姑娘喊凤琰爹爹时候的样子,天雷滚滚的…… 再看及面前浑然不知情的凤琰,鹤稹喉结滚动了下,不敢再说话了。 · 既是知晓了岳敏酬的过往,莳泱又开始着手唤回慕晚澄的亡灵之事,那对于现下祁州的情况,凤琰倒也不那么忧心了。 自己的身份被小姑娘顶替后,顶了个王妃的名头,凤琰做起事来也不束手了。 先是用自己的凤凰火把岳府烧了个遍,即便是岳敏酬有藏于机关暗术,在烈火面前,也只能无处遁形。 然后,趁着岳敏酬忙着应对祁南北,凤琰和落七又将岳府闯上了一通,把祁清澜和被抓的姑娘都给救了出来,拜托鹤稹消除她们可怖的记忆后,便送回各自的家了。 此时此刻,祁清澜和落七正领着祁州内的祁家军,往城外赶了过去。 而凤琰和莳泱,还有鹤稹,却不见其踪。 当祁清澜破开城门冲出来,见到千军万马困于一片飞沙走石间,而岳敏酬杵在高处笑得猖狂之时,祁清澜眼尖地认出了抛扔在外边的旗帜是所属祁家军的旗子,眼瞳猛地一缩,她忍不住地骑马冲了过去。 “爹!” 这一声叫喊,不管被困在阵中的人是否能听到,岳敏酬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凌厉的眼神朝祁清澜的方向扫了过去,当见到冲在前面的人是祁清澜时,岳敏酬脸色骤然一变,扬起了手。 “拦住她!”岳敏酬指向了祁清澜的方向,喝声道。随即见自己的人马应会刀剑无眼,他不禁又提醒了一句:“不要伤到她!” 可这话,恰好让祁清澜听在了耳中。有了这一句如同王牌敕令效果的话,身着劲装的少女,杀敌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许是知道这阵法只能由岳敏酬来解,祁清澜在把拦在眼前的阻碍尽数清除后,她领着徐锦等部下,提着剑逼近了岳敏酬。 而落七,不知在混战之时,又闪身到了哪处。 剑指岳敏酬,祁清澜阴沉着一张脸,冷着声音,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憋了出来:“解开阵法,立刻,马上!” 说着,祁清澜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剑尖又朝岳敏酬额间刺近了几分,见岳敏酬不语,祁清澜在他的额头划拉过一道血痕,又是把话重复了一遍。 半眯起眼,岳敏酬紧盯着祁清澜,伸出两指夹住剑刃,男人阴森笑道:“澜儿,你觉得,你有把握打赢我吗?” 嗖! 他的话刚说完,祁清澜又把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间,朝岳敏酬挑了挑眉,反问:“那现在呢?”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着自己,但是祁清澜知道,岳敏酬不敢伤害自己。 只是这般来要挟岳敏酬,祁清澜却发现,现下情况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嗤——”只听岳敏酬冷笑了一声,忽的抬手抓握住了靠近祁清澜的剑矢,一寸一寸地往祁清澜的脖子上按紧过去。“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岳敏酬眼睛一眯,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直逼的那把剑在祁清澜脖子上留起了痕。没有错过祁清澜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岳敏酬唇角微勾,眼中蕴起狠厉,他又把剑按重了几分。 “你说啊,澜儿,你怎么不去死了?” 见此,身后的徐锦这才反应过来情况好似有点不对,上前几步看到祁清澜脖子已经在渗血的伤痕后,徐锦眼瞳一缩,噔时不管不顾地要夺过祁清澜的剑来。 可岳敏酬怎么会如他所愿呢? 眼角轻蔑地瞥了徐锦一眼,岳敏酬冷呵了一声,一脚就将毫无防备的徐锦给踹向了远处,反手将祁清澜摁进自己怀里,岳敏酬夺过剑,在祁清澜有动作的前一刻,男人就重新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要不是你身上有一半流淌着她的血液,你当我为什么留着你?嗯?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是啊,既然你把她当成了初筝的替身,你现在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在逃避着自己对慕晚澄的爱意呢?” 陡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岳敏酬猛地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低处的风沙不知何时不知去向了,显在自己眼前的是安然无恙的祁南北还有他身后黑压压的大军。 在祁南北身旁站立的,还有凤琰和莳泱,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再观自己的身旁,他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撂倒在了一边,叠成了堆,上面坐着冷厉目光的少年,擦拭着自己双刃的血。 见此,岳敏酬忽然失控了起来,“不,不可能的!你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爱那个坏女人!不是!” 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压在祁清澜脖子上的剑几乎没有任何力度可控,眼看着祁清澜脖间的鲜血渗的越来越多,而少女的脸色越发苍白时,祁南北正欲赶去救女,却被爬回来的徐锦抢先了一步,整个人扑向了岳敏酬,把祁清澜从剑下拯救了出来。 用尽全力将祁清澜往祁南北所在的位置抛去,徐锦被迫承受住岳敏酬疯了一样的拳打脚踢,偏生他想还手,却除了那所剩之力用来抵御几招袭来的致命伤害,已然无力可挡。 见到祁清澜相安无事地回到岳敏酬的身边,岳敏酬就更加疯狂了。身上被徐锦死死抱住,他狰狞着面色,倏地用剑柄狠狠地从徐锦的背上捅了下去,打得徐锦咳嗽连连,却依旧不肯放开徐锦。 继而,岳敏酬调转了剑刃,眼见那剑尖要从徐锦的背直把他给插穿,祁清澜不禁大叫了一声,下一瞬—— 落七闪到了他的身边。 众人甚至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何时动身的,怎的在还有一段距离的人堆,就即刻出现在了岳敏酬的身旁。 落七紧捏住岳敏酬的手腕,膝盖狠狠向上一踢,迫使岳敏酬吃痛地把剑松开后,落七翻身,先是一脚将好像已经半死不活的徐锦无情地踹走,再是反手把岳敏酬钳制住。 落七冷肃着一张脸,按着岳敏酬跪在了莳泱的面前。 237 唤灵 岳敏酬狰狞着脸,瞥见落在自己后方的落七,他被束缚着的手突然一动,在落七朝莳泱看过去的时候,他猛地用手肘撞向了落七的腹部。 就当岳敏酬以为这样就能挣脱落七时,半大的莳泱却忽然代替了落七的位置,站在了他的面前。 对上莳泱的重瞳,岳敏酬愣怔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不禁一顿,一时间竟是迟疑着要不要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动手了。 而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眼前的莳泱却忽然对他勾起了唇,扬起拳头猛地朝他腹中狠狠捶去。 “噗哧!” 岳敏酬忍不住淬出一口酸水,躬起腰来,整个人往低处摔了下去。落地之后,岳敏酬狼狈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爬了起来,咬牙地抬头朝上方看过去时,站在那上面的,却仍是落七。 而他以为的莳泱,这会正好好的被凤琰和鹤稹一起,一人牵着一手。 自己的狼狈样子让祁南北亲眼目睹,岳敏酬忽然间仰天疯笑了起来,然后朝他冲了过去。 他手掌执紧着一抹寒光,看得上方的落七拧起了眉,寒刃朝祁南北袭过去时,他正要出手,祁南北却突然大喝了一声,抄起了自己的大刀来。 “谁也别帮忙!敢对我的宝贝闺女动手,老子今天就把你宰了!” 见此,落七一顿,眼神朝莳泱看过去,见她点了点头后,落七这才乖乖地一个跟头回到了莳泱的身后候命。 越过鹤稹时,两人了然地相视而笑,惹得莳泱不解回眸,但也没多问什么,就把目光挪回了岳敏酬和祁南北的打斗上。 这一瞧,两人说是宿敌都不为过的。招招了解招招拆解,岳敏酬的狠招没有袭中祁南北,对方的重招也没有讨到什么好,两人胶着着,岳敏酬海边是发狠地怒骂着过往。 字字埋怨,句句恨意,却让祁南北听得越发发懵了起来。 心里也不由得暗忖:这岳敏酬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初筝喜欢我才选我,我出现之前你都不表明你心意,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自认为人家姑娘家会懂,这会又是怨天怨地,你算什么东西!” 祁南北破骂道,手举着大刀猛地挥向了岳敏酬,完全不落下风的速度和力度,让岳敏酬根本避不开,眼睁睁地看着那刀打到自己身上,岳敏酬除了感受到浑身的肌肉都被震麻外,竟是没有感觉到大刀将自己人身分离的痛楚。 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再爬起时,岳敏酬怔怔地低头抹了一把自己的腰身,再望向祁南北时,对方已经慢慢地走回了队伍的前方,与那站在周围拥护着他的场面相比,自己这孤身寡人的,倒显得可怜了。 只是岳敏酬这会在意的,是祁南北在明明可以杀掉他的时刻,却选择了用刀背,放过了他。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哼!你当老子稀罕你的命一样!”祁南北对此嗤之以鼻,反手将大刀背在背上,他抬起了下巴,喊道:“老子只是替闺女出气,你该遭的罪,华陵律法自会制裁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岳敏酬却又是提着嗓子疯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好似要刺穿人的耳膜一般,让众人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然而对于岳敏酬此番挣扎,莳泱却是不耐地看下去了。转身瞥向那密密麻麻的盔甲铁骑,再回头看着祁南北这么多的“闲杂人等”,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却不能让他们知晓,莳泱眉梢上蹙起了烦躁。 凤琰见状,啪啪的几声打开鹤稹牵着的手,小气吧啦地把莳泱抱起,轻哄着拍了下背后,他看向了祁南北。 “祁将军,我们在进城后,与岳敏酬起了私人的争执,你也见了……”凤琰眼神示意了下莳泱,佯装无奈道:“小国师是要哄的,所以,本王命你将你的人带进城,在我们的私人恩怨了结后,本王要看到你重整祁州,手刃奸人,查明冤假错案,让祁州恢复原来的秩序,你可能担起这份重任?” 这理由,说起来是再正式不过了。可偏偏,凤琰说的也不全算是借口之由。 岳敏酬上位之后,祁州的确算是到了停滞不前的地步,而那份曾经的繁荣,也是让人看不到了。不仅如此,多少少女含冤死在那吃人的知县府,让多少百姓家变得支离破碎,这些都是让人需要去查清,还给她们一个交代的。 还有那些乞丐…… 落七救下的那个小乞丐被他们带回来后,还是没有撑过一晚,就去了。 不是饿死的,大夫所估的结果,是断掉的肋骨插进肺里,大概是在争夺吃食的那会,被打断的。 说到底,他们也是要负责任的。 对此,祁南北错愕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朝凤琰单膝跪了下来,先是朝凤琰拱了拱手,又向莳泱行了一礼。 祁南北正色道:“臣,定不辱命!祁州乃皇上交给臣的封地,臣没有将其管理好,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造就百姓水生火热,本就是臣的罪过了!王爷给予了臣机会让臣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臣都不知要如何感激呢!” “那就别感激了。”听了这一番话,凤琰摆了摆手,在祁南北错愣的时候,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凤琰展齿一笑道:“整那么多虚的,还不如把祁州整肃好,就是你戴罪立功了。” “是!臣遵命!” 闻言,祁南北激动地又行了一礼,还要对凤琰感恩戴德一番时,凤琰怀里的莳泱却不是不乐意了。 小姑娘不耐地嘟了嘟嘴,伸手忍不住一扬,就将祁南北这个大汉往城门口的方向掀了十几米远。 当然,如果莳泱想的话,那就不止是这个距离了。 “走开。”莳泱冷声道。 众人听言不禁一滞,转头看向还在咕噜噜地滚爬着的祁南北,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包括祁清澜在内,都非常识趣地往城中迈起了自己的脚步。 末,心里还夸赞了莳泱的天生神力。 · 等长蛇般的军兵都踏进祁州后,莳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防备地还是在整座祁州布上了一层结界,莳泱走到了呆滞了的岳敏酬面前。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晃眼也不眨一下。 见此,莳泱颦眉,微微弯下腰,伸手挑起岳敏酬的下巴来问道:“你想见慕晚澄吗?” 见岳敏酬呆呆地摇头,又点了下头,莳泱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先把慕晚澄的亡灵给唤出来先。 正要动手,鹤稹却上前了一步,摆手让莳泱等一下会,他审视地瞥向了岳敏酬,冷声道:“你很聪明,懂得装疯扮傻。” 在小姑娘未使异瞳的情况下,变得恍如无神的人,只要不搜魂,莳泱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按岳敏酬这种为了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执念偏激了十多年的人来讲,只是让他输了一次,败给祁南北手下一次就精神崩溃,这种可能性不大。 鹤稹的话传进他的耳朵,岳敏酬身形晃了晃,抬眼朝鹤稹看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咧嘴笑了一下,给出了反应来。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刚刚说话的那个。我现在告诉你,我是真的恨透了慕晚澄,爱惨了初筝,所以,你的话对我不管用。” “是吗?” 对此,鹤稹也不立刻反驳他的话,挑了挑眉,他忽然在他眼前竖起了一道虚幕,里面关于慕晚澄为他所做的事情一幕幕在岳敏酬面前晃了过去,逼的岳敏酬最先是抗拒于此,最后却是目不斜视了起来。 等虚幕消失了,他也未曾从中回过神来,愣愣地伸手抚过了那消失了的慕晚澄的笑颜,岳敏酬眼瞳噔时一缩,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不是这样的,她做了这些又如何?她把我心爱的人送给了别人啊!那她就是活该!她就是罪有应得!就是病死……”“病死”后的话语,岳敏酬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他的面前,缓缓飘过来了永远停留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的慕晚澄,一袭桃红绸缎衬的昔日人儿却不再艳颜,只剩那时候的病容。 此刻,慕晚澄看向岳敏酬的眼中,也不再是往日的情意绵绵了。 见此,鹤稹不禁一愣,不由得回眸看向了莳泱,便见她不知何时起在周围萦绕起了浓厚的白雾,筑起的无形法阵直接把慕晚澄从幽冥提了出来,而慕晚澄身上所凝聚着,能支撑她在阳界的魂力,全由莳泱一人在支撑着。 看到这,鹤稹顿时就明白了,那幽冥根本就没有出手帮莳泱寻魂,小姑娘完完全全是用自己的灵力在消耗!不管阎王现在处于何种境地,光他现在所做的,无非是对莳泱的唤灵无动于衷罢了。 眼看着莳泱的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凤琰在旁那微薄的灵力还只是杯水车薪的时候,鹤稹赶忙把自己的灵力给送了上去,甚至立即挤压着莳泱的灵力,让自己占了输出的大头,给了莳泱喘气的时间。 238 我要吃肉 只是陡然加重了的负担,以他低于莳泱的修为而言,这无疑是让鹤稹支撑不住的。 瞬即,鹤稹膝盖微弯,脸色有一刻的扭曲刚好被莳泱捕捉到后,莳泱眨了眨眸子,白雾从指尖溢出,绕成一团簇着一团后,她往鹤稹的周围围拢了过去。 触及男人的那一刻,温柔的白雾立即变得凶猛异常,强行把还在输出灵力的鹤稹团团围住,把人往凤琰的方向给拽了过去。 “砰”的一声,两个男人应声摔倒在了一块,中断了他们的灵力输出,莳泱以一己之力又担上了对慕晚澄亡魂在阳间的维持。 等看到两个男人从地上爬起又要奋不顾身地压上时,莳泱拧起眉,冷眼朝两人扫了过去。 “谁要是帮我,我以后都不理他了。” 不知道是莳泱的眼神太过于冰冷,还是小姑娘的言出必行,两个男人果真是顿在了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凤琰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向岳敏酬,发现对方还在呆滞地杵在原地,对面前的慕晚澄没有一丁点反应时,男人额间青筋猛地爆起,直接飞身过去,把岳敏酬给拉到了慕晚澄的跟前,摁着他的脑袋使他跪着。 “你看清楚了!这才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一直不敢承认的感情!” 凤琰对他大吼道,看回莳泱苍白的小脸时,他又是满脸的心疼,只恨遭着那份罪的不是自己,可小姑娘的话,他和鹤稹都清楚,是说到做到的。 若是他们插手了,不自量力是事小,要是让莳泱因此用另外一种更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跟他们倔,那才是真的大事不秒。 转身走回莳泱的身边,凤琰和鹤稹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抹凝重和坚决时,两人的手抚向了丹田处,把他们的一部分灵力给莳泱输了过去。 混沌之力,能净化世间万物,亦能吞噬万事万物,小姑娘不让他们帮忙,可没说不让他们治疗着她灵力的大幅度耗尽而起的经脉、丹田的损伤。 感受到自己体内多出来的暖意,莳泱怔愣了两秒,反应过头正准备阻止两人,那旁的岳敏酬忽然的哭嚎却吸引走了她的注意,莳泱不由得往岳敏酬和慕晚澄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因为凤琰把人带到跟前的缘故,从方才远处所看到的慕晚澄,到现在岳敏酬眼前所看到的飘渺虚影,男人愣神了片刻,竟是大哭了起来。 “没了,没了!你们为什么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慕晚澄,我还没亲手报复回你,你怎么就能先走了,怎么可以!” “你果然是个坏女人,坏女人,我都会让她们尝尝我所受的煎熬,让她们生不如死,呵呵哈哈哈哈哈……” 岳敏酬嘴里不断嘀咕着,时而鬼哭狼嚎,时而又是喋喋怪笑,要不是他眼中的清明依旧还在,几人都以为他是真疯了。 对于男人这样的举动,慕晚澄面色如常,眼中的波光更是宛如一滩死水,毫无岳敏酬熟悉的爱意可言,莫名的,岳敏酬感到自己心慌了。 怔怔地望着慕晚澄,只见她往后退了两步,嘴唇轻启,张开双臂淡声道:“是吗?那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可曾想过杀我?” “当,当然!我无时无刻都想亲手把你撕碎!而不是让你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就这么走了!” 自觉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慌张,岳敏酬更是烦躁了,说出来的话,自己也分不出是真言,还是嘴硬。 不自觉地打量起慕晚澄的表情来,见到她面露几分难过后,随即悲悯地看着自己时,岳敏酬又后悔了。 “你,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对此,慕晚澄只是无奈一笑,感觉到自己魂体不定地抖动了一下时,她不禁回眸朝莳泱看了过去,见她在两个男人的帮助下,那小脸也越发苍白了,慕晚澄既是感激又是歉意。 微微垂下眸子,噔时转过身来时,她倏地朝岳敏酬迈了过去,魂体状态下握住任何实物,她这会却能握住岳敏酬的手,稍稍惊讶于自己此时的变化,慕晚澄也没有耽搁,心知自己回到阳间不过是了了未了的死前的遗憾,她拉过岳敏酬的手,把他刚刚丢到的刀拾了起来,对准自己的心口。 “既然你那么恨我,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杀了我。” 慕晚澄语句平缓,对上岳敏酬陡然一缩的瞳孔,她也只是把刀朝自己的心口又凑近了几分。 “杀了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岳敏酬从起初的震惊,到恍如真受蛊惑了一般执起刀刃向慕晚澄捅去时,这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却感觉如同经历了半辈子那么长。 等眼看着刀的尖端要插进慕晚澄时,岳敏酬好似潘然醒悟一般,哐当一声—— 他发抖地把刀给丢掉了。 “不,不是,不要……” 他怯懦地缩着脑袋,连连摇头,却抗拒不过慕晚澄又抓起了他的手,捡起那把刀来。 慕晚澄手中异于常人的冰冷,让岳敏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要缩手,可那纤纤玉手露在自己面前,他又是不舍,直至在他错愣的时候,慕晚澄直接经他的手,把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不!” 男人凄声地嘶叫了一声,慌不择时地伸手想要将慕晚澄拥入怀中,双手却从她的身上直愣愣地穿了过去。 “何惧大惊?”慕晚澄凄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捅穿了个窟窿,却没有半分鲜血流出的心口,她嗤笑道:“口口声声说要杀我的人,不是早就做到了吗?” “被你伤的,又何止这一刀?” 见面前的男人错愣不已,慕晚澄扬了扬眉,提醒道:“我喝的药,你可记得?” 此言一出,岳敏酬恍惚复杂的神情总算是有几分缓和,只不过,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竟是连连朝慕晚澄跪地磕起了头来。 “不,澄儿,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这样,慕晚澄不禁苦笑了一声,叹道:“果然啊……” 哪有什么情深意重,让她无法忘怀;这世间,又哪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唯有的,不过是她黄泉路上的千般折磨,奈何桥前的挣扎,只为了一个真相罢了。 是的,她死前的遗憾,从来都不是没有获得岳敏酬的爱。 她的陪伴,她的付出,无论是对于岳敏酬和她来说,都是侵入骨髓的习惯罢了。 不肯投胎转世,是因为死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药被动了手脚,日复一日的慢性毒药,终究将她拖垮了。 而罪魁祸首,便是眼前,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岳敏酬慌张失措地哭求着,视线的朦胧让他看到慕晚澄的身影好似更加虚渺了,他狼狈地擦拭着眼泪,一次又一次尝试着伸手去拥慕晚澄,换来的只是空落。 刻意被他遗忘的过往终于一幕幕地浮现在岳敏酬的脑海,冲击着他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终于—— 慕晚澄的亡魂,在莳泱的支撑不住下,慢慢消逝了。 “能够亲耳听到事实的真相,我便能放下前世憾,岳敏酬,其实无论是初筝还是我,你都没有真正的爱过,从始至终,你最爱的,只是你自己。” 不负上天所给的才能,偏偏枉无没有完好的人格,一昧只会逃避,只会把过错揪于他人身上…… 她爱上这样的男人,也是她的蒙蔽了。 最后,直至慕晚澄最后的一抹释怀的苦笑消失在岳敏酬的面前,男人也不堪其负地崩溃地说出了那个“爱”字,瘫倒在了地上。 只是这份爱,已经没有人会在乎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岳敏酬,同一时刻,即便是有凤琰和鹤稹的守护,莳泱也不堪重负地往后倒去,吓得本就倚在她身后两三步距离的凤琰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接在怀里。 鹤稹也是同一时间伸出了手,见人被凤琰拥入了怀,他表情微僵,讪讪地收回了手后,迈到莳泱的面前,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之意。 莳泱虚弱地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看鹤稹,又抬头看了看凤琰,小姑娘瘪起了嘴来。 “我要吃肉,吃大份的。” “好,泱泱想吃什么都行,我这就带泱泱……泱泱!泱泱!”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怀中的小姑娘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七日过,在祁南北和祁清澜父女俩的努力下,不说短时间内就能把祁州恢复了当时的繁华,但到底是将那些无辜少女都归家了。 很多冤假错案的尸骨未寒,也有让祁清澜着手调查,还一公道。 次日,在祁州的老百姓的目送下,岳敏酬步履蹒跚,却格外安静地走上了断头台。 转身的那个瞬间,他接受了四面八方的怨恨,臭鸡蛋、青菜……都没能让他有半分反应。哪怕是跟初筝有几分相像的祁清澜,也只是让他恍惚了几秒,就移开了眼。 刽子手大刀砍下的瞬间,处于判台上的祁南北,亲眼看到了岳敏酬做出的最后的口型。 “对不起。”他说道。 血溅地时,与百姓的欢呼和快意格格不入的,是祁南北心情的沉重。 终其半生,岳敏酬这颗原本可以大肆发亮的星芒,成在他手,败—— 也在他自己的手中。 而他这个昔日的知己好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陨落。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239 无忧 祁州一案终以岳敏酬的人头落地结束,可为之唤灵的莳泱,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过来。 这日,亭瞳伴雨沫,福来客栈的上房中,凤琰和鹤稹寸步不离地守着床上的人儿,神色凝峻地看着从北冥赶过来的离殇为莳泱治疗。 七日有余,三人一治一守一护,再长的治疗,今日也是要结束了。 二人紧张不定的时刻,床上泛动的晶蓝灵力总算是消失了,两人迫不及待地向前,却被转过身来连连摇头叹息的离殇给吓得不知所措了。 “怎,怎么样了?泱泱她怎么样了?” 凤琰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见离殇抿着唇就是不说话,凤琰“哎呀”了一声,着急地上前直接把离殇给挤开,自己坐到床边,想要好好看下莳泱时,却对上了那双眨儿眨儿的水眸,嗦着手指头,好不可怜地看着自己。 “凤凰,饿~” “噗嗤……” 瞧着凤琰呆懵的模样,离殇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鹤稹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了起来。 “看样子,阿泱应该无事了。”鹤稹轻咳了一声,手掩住唇边的笑意,星眸的笑意却无处遮藏。 刚刚离殇转身的那一刻,他的心的确也是提了起来的,然而,他注意到了离殇嘴角憋着的笑。 被离殇这么戏耍了一通,凤琰深吸了口气,将床上朝自己伸手的莳泱抱在自己怀里,他磨着牙,朝离殇瞪了过去。 离殇双手格挡在胸前,噘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啊,阿泱也不是完全没事了。” 这话,又是把两个男人的心忽的悬了起来。凤琰呼吸一滞,正要问还会有什么事时,离殇眼神朝咬着手指头的离殇挑了挑,憋笑道:“没听到吗?阿泱说她饿了。” “……”那的确是件大事。 欣赏了一波凤琰瞪着自己牙痒痒又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表情,离殇好整以暇地上前抚了抚莳泱的脑袋,便让鹤稹随着自己出去,把空间留给凤琰和莳泱。 不知怎的,凤琰看着两人的背影时,总觉得离殇有事瞒着自己,可还没等自己想明白问题出在哪,怀里的小姑娘就忽然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虎口处。 “嘶——” 凤琰吃痛地叫了一声,低头瞧向自己的手时,莳泱的粉舌正舔舐她咬出来的牙印来,注意到他的视线,莳泱抬起头来,瘪起了小嘴。 “我饿!” “……”凤琰无奈地用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腮帮子,瞥见站在门外两人商议事情的身影,他眼睫垂下,把莳泱放回了床上,“那泱泱等等我,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凤琰便朝外走去。 · 房门外,鹤稹一脸凝重地盯着离殇,不敢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随即问道:“你此次前来,可是前辈有说,此为阿泱的劫难?” 自从知道莳泱命中会有那么恐是死劫之后,他的心就好似扎了跟刺一般,这次小姑娘昏倒,深知更多内情的他,反而比凤琰更加煎熬。 闻言,离殇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摇了摇头,叹息道:“哪是这么简单,前辈说了,那劫,连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 这次莳泱昏倒的事情,他是知情的,可既然选择了只是知会了她,让她放下手中的事给小姑娘疗伤,那就说明这次并不是她命中的那一劫。 毕竟凭应龙对阿泱的紧张度,若真是劫数,他可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不选择亲自出马。 “话说回来,”鹤稹沉吟了片刻,不禁好奇问道:“你那日为何不同我一起回来?” “因为北冥。”离殇简单应道,闪了闪眸子也不管鹤稹是否能理解,话锋又转到了别处。“阿泱的身子,也不算是全好了……” “此话怎讲?” 闻言,鹤稹挑起了眉,刚是放下的心,这会又是提了起来。与之一样心情的,还有随后出了房门,悄然在暗处偷听的凤琰。 “灵力的竭耗,对于我们来说,除了一定的经脉损伤之外,只要休息一段时间,或是有丹药辅助,就能治愈了。偏偏……” 莳泱不同于他们。 神灵魂本就受损的她,又是特殊的混沌之力,灵力,本就比他们恢复的要慢,这一次耗尽了灵力,受损的经脉和丹田能修复,但灵力…… 说罢,离殇神色难掩心疼,沉重地低下了头,不愿再说下去了。 这无疑,即是宣判了,莳泱在寻回下一个魂魄之前,她都是一个普通人。 甚至因为没有灵力,星宿镯的两位星宿也会受到限制,不能为她所控,亦不能从空间中出去。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阿泱。 鹤稹摇头叹息不已,眼角忽的瞥到一抹衣角,他蹙了蹙眉,没有回过头去,脑海中仔细搜寻着有何能够帮助莳泱恢复的办法,顿了许久,鹤稹眼前倏地一亮。 “传闻,除了北冥神域能够为六界不受限制之外,还有一处空间,也是有此特殊。” 只不过,北冥为神域,它好似只是一处商铺。 名—— “无忧。无忧舍收集六界天材异宝,其舍主非神非鬼非魔非妖,无人知他身份,亦无人知他实力。” 因为对他动了杀心的人,对无忧舍起了贪念之人,都无一好下场。 “无忧舍,还有它的主人,显露在人眼前,都需一缘字,但若是在你面前出现,定然就能帮到你。” 说着,鹤稹眼中的希冀凝聚的也越来越多了。拳头骤然捏紧,他坚决道:“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的上那一缘字,但是为了阿泱,我会主动去寻,从未有人寻见的无忧!” 然而,离殇听了他的话却并未露半分喜悦,神色倒是越发凝重了起来,她点了点头,肃声道:“‘无忧’之舍,的确略有耳闻,但要说主动去寻它,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未能让它现身。” 而且,就算真的找到了传闻中的无忧舍舍主,但是要跟他达成交易的代价,却很是怪异。 不似平常的交易,有钱人家占了优势,在无忧舍舍主这里,哪怕你是富可敌国,哪怕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一界至尊,都得按他的规矩来,而且每每开出的条件,都是让人难以接受。 然而一进无忧舍,除非达成交易,否则终生都不可出来。 所以—— “与其想着去找无忧舍,倒不如启程去暮荒,想办法进秘境寻到下一魂来,这段时间,有你和凤琰在,阿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怕的是,小姑娘会接受不了罢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阿泱……” “回混沌”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鹤稹就拦手打断了离殇,拧眉摇头,眼角轻瞥了向身后,沉声道:“那不如做两手准备,我们也不知道那秘境是不是真的有阿泱的魂魄,万一没有,现在魔界封印那边又越来越不稳,妖魔四处作乱,在天帝的带领下那些仙神门派又高高在上,如今还少了阿泱,凤琰封印未破,就我们这几个加起来都不如她的人,万一出了状况,如何能敌?” “这……”鹤稹的话,让离殇也犹豫不决了起来。 的确,就他们这几个人,莳泱现在这种情况,要真发生什么事情来,倒真应付不暇,而且她也只是这些天出来,现在莳泱醒了,她也要回北冥去了。 应龙交给她的任务…… 她还需要时间准备。 见两人在因鹤稹的话在犹豫,意图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此事,凤琰眼眸暗了暗,低喃了一声“无忧”后,欲要转身走,鹤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只是……”鹤稹顿了顿,朝凤琰转过身来,鹤稹盯向男人的眼神,忽而冷了下来,眼中甚至带上了亦有亦无的杀意,鹤稹龇了龇牙,寒声道:“我不在,凤琰你胆敢让阿泱受伤一分,哪怕你是玄凤,我定不会轻饶你。” 百鸟朝凤,百鸟尊凤。 所以,他天生就低于凤琰一头。 鹤稹说着,周身的气势猛地朝凤琰倾轧了过去。随之,男人头上绾的发亦不知何时散了下来,风拂过时,随着鹤稹的气势爆发,墨发朝两边披扬了开来。 鹤稹倏地在这方狭小的地方微撑开了翅膀,额间那抹丹顶这会格外的殷红,桃眼眼角也同样上挑起了一抹朱砂红,看起来分外的妖孽。 一旁的离殇即是惊讶于鹤稹的变化,更是错愕于,他自身的力量。 此时的鹤稹,比之从前,更像是妖了。 就好像,从前总是对自己是妖这一事有所抗拒,行为举止都要随着人族的刻板来,虽然清冷的如同被雪染白的松柏,但感觉到底是差了点。 感觉,他丢了自己。 但是现在,男人的清冷疏离犹在,而属于妖的与生俱来的邪气和心旌摇惑,与鹤稹原来的气质融合在一起…… “真是个绝世的妖孽阿!”离殇不禁咂舌道。 铺天盖地的威压朝凤琰袭来,即便是有种族的压制让鹤稹有所反噬,但到底是千万年的老妖,更何况凤琰现在封印未解,在修为上,那完完全全就压了凤琰可不止一头了。 “嗤——” 凤琰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膛,眼眸盯着鹤稹,喉间那股腥甜越来越浓,他反倒嗤笑了一声。 鹤稹见状,眼眸一冷,威压反而更加压重了几分,让凤琰双膝一弯,差点就跪了下来。 但,也只是差点而已。 240 起誓 凤琰左膝只是稍稍弯曲了一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红,他又站了起来。 “前段时间,泱泱教了我一个好东西……” 凤琰微扬起下巴,硬顶着头顶想让他认输的压力,他感觉他身体里的骨头都被挤得咔咔作响了。凤琰咬了咬牙,勉强高举起了右手,竖起了三根手指,然后闭起了眼睛。 “我以凤琰之名起誓,以玄凤之份为责,若我让泱泱伤了一分一毫,我定神魂俱灭。” 唰—— 凤琰的话刚说完,他脚下倏地形成了一个符文交加的法印,定睛一看,其中还有几道雷电的影子。 那可是表示着,凤琰说的话已然成为了誓言,若莳泱真的受伤了,哪怕他不在旁,哪怕不是因为他,凤琰都将担起这个后果来—— 被天雷劈到神魂毁灭。 “呼……”话一说完,凤琰便身形晃了两下,长舒了口气,望着离殇和鹤稹呆滞住了的样子,他展齿一笑道:“姿势的确是老套了点,但胜在,这承诺管用。” 前阵子,小姑娘因为要跟自己承诺绝不再撂下自己独自去面临危险的时候,就做过这么一次法阵的示范,只不过,她的承诺,他没让她说完罢了。 自己选的小姑娘,跪着也要宠着,迁就着,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当时他觉得学这个誓约应该会用得上,就跟小姑娘讨问了两句,才知这看起来老套的发誓,是以自己神魂为献祭的,话一旦说完,誓约就形成了。 万幸,他没有让小姑娘说完。 鹤稹愣神了很久,显然是没有想到凤琰会做到这个地步,维持着半妖的状态这般站着,让出来找凤琰的莳泱撞了个正着。 “凤凰,我饿了!我要吃东西,要吃东西。”莳泱光着脚丫子,推开门看到凤琰杵在那后,腮帮子一鼓,气咻咻地跑了过去。“你明明说好要给我去找吃的!” “咳……” 凤琰讪讪地笑了笑,眼瞥到莳泱出来后,鹤稹的情况好像更不对劲了些,他不禁拧眉,仔细地察看到鹤稹神色有些慌张时,好像多少能猜到了几分。 该不会,是怕被泱泱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想着,凤琰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点音量,指向后面,“泱泱啊,你看……” 话还没说完呢,刚刚还是气焰凛凛的鹤稹,这会竟然同手同脚,“砰”的一声,往那围住的栏杆上,撞了上去。 要不是离殇及时抓住他,恐怕掉下去都有可能了。 见此,凤琰忍不住“噗嗤”一笑,眼见莳泱也要寻声看过去了,凤琰这才把莳泱的小脑袋给轻轻挪了回来,抱起她来。 “泱泱,走吧,我带你去美食街。你一定不知道,你昏……你睡着的时候,祁南北和祁清澜可是把祁州大变样了呢!” “真的吗?” 闻言,莳泱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眨巴眨巴着都亮了起来,期待地拍起了手掌来。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凤琰宠溺地捏了捏莳泱鼻子,往楼下走去,眼角瞥向鹤稹时,还意味深长地朝他眨了两下眼。 鹤稹宛如乖宝宝一样杵在原地,手还被离殇抓着动都不敢动,一直等到两人走出了他们的视线,鹤稹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 离殇见着,也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忍不住劝道:“阿泱不会嫌弃你是妖的。”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害怕。 害怕小姑娘会害怕他这个样子疏远他。 “那你总不会告诉我,你认识阿泱这么久,妖型从未给她看过吧?”看出鹤稹的欲言又止,离殇不免惊讶了起来。 鹤稹抿唇,沉默了。半晌,他才点了点头,默默地将他露敛出来的模样收了回去。 “我,我去给阿泱收拾行李。” 男人说着这话,又同手同脚地往屋里走去,这次,他撞上了木门。 “噗嗤!” 看到他这个样子,离殇忍不住又是笑了起来,可是哈哈大笑地看着人进屋关了门,那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板起脸来的严肃。 伸手出来一划,离殇即刻穿进了虚空中,离开了。 · 翌日,在京都传信过来可以让祁南北一家长期待在祁州后,凤琰他们四人也决定继续赶路了。 因着莳泱身体的情况,两个男人不得不舍弃骑马,让落七赶着马车,他们跟莳泱一起坐到里面去。 可落七总觉得,他们其实挺高兴的。 终于离开了祁州,睡饱了的小姑娘百般无赖地撑在鹤稹的身上,掀开帘子往外看着。看得对面的凤琰就差没有咬着小帕子了。 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朝鹤稹盯过去,凤琰手里又是无可奈何地帮着莳泱倒了一杯水。 “泱泱,过来喝水啦。”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语气都弥漫了一股酸溜溜。 闻言,莳泱回头看了一眼凤琰手里黯淡无味的白开水,再看回去外边路过的一片红果果,她嘟起了小嘴。 莳泱摇了摇头,手指指向了那片结满果子的树林说道:“我不要,我要吃那个!” “啊?那我让落七停车。” “不用,我可以隔空摘回来。” 说着,莳泱跳下了僵直了身体的鹤稹身上,凝神闭眸,把手放在了丹田处。 看出来小姑娘想要做什么的两个男人噔时一惊,凤琰赶忙抓握住莳泱的手,一把把人扯到了怀里,对上小姑娘疑惑的视线,凤琰讪讪地干笑着,伸腿踢了踢鹤稹。 “泱泱乖,这种费力气的活,鹤稹他最喜欢做了,是不是呀!” 凤琰意有所指地朝鹤稹瞪了过去,低头时,那目光又是温柔的不行。 边是叹于这人变脸比自己都还快,顾不得自己身体被小姑娘无意撩拨的僵硬,鹤稹深吸了口气,伸手到了帘子外边,眼睛微眯了起来。 顷刻,他摘了几颗果儿放到了莳泱放食物的篮子里,自己手里还揣着一个,对上小姑娘依旧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视线,他往旁坐了坐,挡住了莳泱。 “阿泱,在这种野外所遇的吃食,我们可是要留一份给原来的居住者,切莫贪心。” 说着,鹤稹掂了掂手中的野果,然而当看到从那果子中钻出来一条绿油油的虫子时,方才还在说道理的男人,这会就差没在马车中上蹿下跳起来了。 虽有莳泱和凤琰在,鹤稹有极力克制着自己,可即便这样,把果子“啪”的一下扔掉后,他还是止不住冒起了冷汗,难掩脸上的惧色。 好奇地打量着鹤稹此时的脸色,又看了看被丢到一旁的果子,凤琰和莳泱同步地眨了眨眼,意外道:“你怕虫子?” 不同于莳泱只是问一问,凤琰问完,没等鹤稹有什么反应,他就捧腹大笑了起来,甚至还拿手捶着坐垫,笑得不能自已。 “你一只鸟,一只大鸟,”凤琰边笑边比划着,“竟然怕虫子!哈哈哈哈!” 这般忘我的大笑,鹤稹甚至不敢去瞧莳泱看自己的眼神,一开始舒舒服服的马车,这会让他坐立难安。 鹤稹抿紧唇,极为缓慢地往被自己丢到的果子处挪动着,辩解道:“我不是怕,我只是……” 看不得这么多条腿的玩意。 刚鼓起勇气要去把果子捡回来,凤琰却先他一步拾了起来,挑眉道:“那怎么办?咱们所经道路,可是有经过平川边界的,那里的人可是以养蛊出名。” 蛊—— 一听到这个字,鹤稹整个身子都哆嗦了一下,盯紧凤琰手里的果子,“砰”的一声散出白雾之后,他竟然变成了一只小鹤,往莳泱怀中飞扑了过去,瑟瑟发抖了起来。 凤琰:“……”犯规了啊! 当见到莳泱真的很温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鹤稹时,凤琰又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也酸了。 “乖哦,乖哦,不要怕。” 接而听到小姑娘的哄声,凤琰更是忍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也没管手里的果子住了一只可爱的绿虫虫,咔嚓一声,就下嘴了。 嗯,他需要磨牙! 莳泱瞥了他一样,歪了歪头,又是说道:“你看,凤凰是吃虫子的……” 嘭的一声响—— 莳泱话还没说完呢,凤琰就再也忍不住从马车中冲了出去,惊得落七赶忙拉紧了缰绳,停下了马车。 “王爷,你去哪啊?” “马车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凤琰撂下这么一句,便是快速地穿进了林子里。 马车的陡然一停,让小姑娘把怀里的鹤稹脱手拍到了对面的车板上,莳泱咽了咽口水,认真说道:“凤凰是吃虫子的,你也应当吃虫子。” 鹤稹:“……”怎么他觉得,凤琰走的挺冤的呢? · 荔月的太阳仍是猛烈的,男人一路疾行的穿梭,不一会儿,便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满头大汗。 凤琰挥起拳头,正要一拳打在树上之时,又收回了手,顿了顿,他忽的自嘲地笑了出来。 难怪鹤稹和离殇老是说,现在的他比不得从前。就他这种坏脾气,他自己都看不过眼了。 241 交易 “还是早些回去吧。” 冷静了好一段时间,凤琰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种无脑的吃醋,竟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吃味什么呢?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小姑娘只会是他的,偏偏看到小姑娘和鹤稹亲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占有欲吧。 想着,凤琰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路遇几只看到活人胆战心惊的锦鸡时,凤琰停了下来,嘿然一笑,看得那几只锦鸡“咯咯”声都还没叫完,凤琰便已经把它们都搞定了。 两手都抓满了猎物,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小姑娘开心的笑容,凤琰唇角轻翘,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然而这份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他回去的道路上,就突然飘飘然地晃出了一座木屋来,上面挂着的牌子,都是缺了一角,歪歪扭扭地挂着。 “无忧……伞?”凤琰按着字样念了出来,眉头蹙起,摇了摇头,继续往另外一条道路走去,嘀咕道:“这年头,怎么会有人写字这么难看……” 然而没走几步,那座木屋又窜到了他的面前来。见此,凤琰挑了挑眉,试探性地往后迈去,看看那木屋还会不会出现时,屋子果真杵到了他后边。 这次,甚至还直接怼到了他的脸上,让凤琰禁不住地一脚绊在了路边的石子上,摔坐了下来。 愣怔地望着眼前的木屋,那缺了一角的牌子不由得让凤琰重新审视了起来。 无忧…… 无忧舍?! 该不会真的好巧不巧,就这么巧,让他给碰上了鹤稹想要去寻的那铺子吧?! 原想再护送莳泱一段路程,鹤稹再出发的,现在,竟然让他给碰上了。 凤琰想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里面去时,那木屋的门自觉地替他敞了开来。 见状,凤琰秉着宁错也不放过的原则,慎重地走进了里面。 而在他走进的那一刻,随着木门的关闭,他所见到的木屋,也消失在了林子中。 “哟,小哥来了呀~” 人未到,声先到。凤琰一走进里面,才发现简陋的木屋里头别有洞天。 不同于外面所看见的狭小空间,里面映入眼帘地便是一个能容纳数千人的地方,四周摆满了高高的木货架,架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容器,房顶上,竟然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堆在一起,光彩绚烂到不行。 “呵呵……” 带有几分韵味的娇笑从里边传出,过了宝石光芒的耀眼,凤琰赶忙眨了两下眼睛,定睛朝最里边看了过去。 一位体态丰腴,年芳约莫二八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她身穿金丝大红的云烟衫,同一色纹着古纹双蝶的绉裙逶迤拖地。云鬓峨峨,脸蛋娇媚如月,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撩人心魄,朱唇的唇角微微翘起,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凤琰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沉声问道:“你就是无忧舍主?” “嗯……算是吧。” 女人翘起青葱般的手指在自己的下颚点了几下,一跃跃到了最近的一张长桌上,花盘底鞋下缓缓在空中踩出如云烟的莲心,随即消散。 “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包老板。” 女人整个身子侧躺在长桌上,长腿撑起,裙摆顺势从腿间滑落,露出了里边白嫩的肌肤,惹得凤琰赶紧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 见此,包老板又是一阵娇笑,含笑着接近凤琰,正要伸手去勾男人的下巴,却被凤琰一手拍了过去,冷厉的目光随之朝她看了过来。 “包老板,还请自重。” 包老板一愣,随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回到了桌子上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上,她的眼神蕴藏起了复杂来。 “小哥,这次,我又是知道你心所求哦~”包老板笑眯眯道,凭空变出了旱烟来沉浸,美目中的审视却让人看得真实,“只是,你能拿出什么和我交易?” 不问凤琰来这的缘由,亦不问自己出现的理由,甚至连客套话都没有客套,包老板就直接开门见山地摊牌了。 凤琰心中不免诧异包老板真如离殇所说能看穿人的内心,又真的认真思量了起来,自己能开出什么条件来。 半晌,凤琰蹙起了眉头,问道:“那你又想要什么?而且,我明明是第一次见你,你为何要说又?” “那是因为……” 包老板目光轻移,忽然落在了凤琰后方的一个货柜上,手指轻勾,上面的东西就朝她飞了过来,擦过凤琰的耳边时,不禁让男人钝痛了一番。 咔—— 包老板打开了手中的容器。 一抹青烟渐渐飘出,在凤琰周围转悠了一圈后,落在了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来了一抹虚画来。 见状,包老板唇角又微微勾起了些,打了个哈欠,又倚在那长桌上,竟然闭眸小憩了起来。 虚画中所映的,是让凤琰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是白泽,鹤稹,还有泱泱,都向他提起过的,万年前的那场大战。 只不过现在他所见的,只有自己的场景。 那浑身是伤,攥紧银龙枪的,是他;那面对天火滚滚,仍旧义无反顾的人,是他;那以身护住小姑娘的,也是他。 可是,若要按照时间的推算,这一场,他已是败给了天火了,若他败了,那泱泱…… 泱泱是被害之前,还是之后? 凤琰觉得,那些还没接受完全的记忆,又开始错乱了。脑袋也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这些记忆……” “真实存在的啊。”包老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凤琰怔怔地抬头望去,便见自己眼前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老板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呵呵,我知道你的疑惑,小哥别急嘛~” 当初,要说莳泱出事的那一战的细节,一人说一句,就能有无数个不同的版本了。 但要追溯最真实的,哪怕是莳泱本人,也不会记得太清,因为,有人来跟她做了交易,就是为了模糊他们的记忆。 “事情的真相,因为人家跟客人约定在先,自然是不方便透露的,但人家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跟天火决战的时候,小龙已经出事了,但是因为她神魂的强大,暂且能维持住一时的清醒。” 当时,星宿已经尽数被打散了,奄奄一息的莳泱被送入幽冥的机会,本就是争分夺秒,不巧,又是遇上了天火。 凤火对天火,那是毫无胜算的…… 但是凤琰…… 包老板说着说着,却忽然停了下来,掩唇“咯咯”笑了几声之后,她朝凤琰抛了个媚眼,不再说那后续了。 “小哥,人家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这还是看在你帅的份上,不收你报酬的。至于害那小龙的人是谁,操纵天火来拦你的,还有跟着人家做交易的,这可得你自己努力了啊!” 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包老板不说,凤琰多少也是猜到了跟那高高在上的天帝有关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天帝还会来跟无忧舍的舍主做了交易。 能让天帝都心甘情愿地做交易的,这无忧舍舍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想着,凤琰看向包老板的眼神都带有了几分审视,他沉声问道:“既然如此,那包老板能否告诉我,你的‘又’的意思,是否是说,从前的我,也跟你做过交易。” 对此,包老板诚实地点下了头,可当凤琰想要趁热问出自己同她做了什么交易的时候,又给这精的如狐狸似的包老板,给含糊过去了。 凤琰脸上不禁捎上了几分愠怒,说话的音量也拔高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召我来做什么?” “啧啧啧!” 闻言,包老板连声“啧”了几声,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朱唇吸着烟袋再轻吐出烟雾吹至凤琰的脸上,见男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伸手挥着那些烟雾,包老板又笑了。 “小哥,不是你心中有想要无忧实现你要求的念想,无忧才会出现的吗?” “可是!”那不是说也不会因为自己心中所想,无忧就肯定会出现的吗! 凤琰噔时语塞,手指猛地指着包老板,干瞪眼了一会,又是无力地收回了手,手指刚要垂下之际,包老板却凑近抓住了凤琰的手,那绝色的脸在凤琰面前放大,吓得他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小哥,”将男人惊慌失措,但却对自己不起半分情欲的眼神尽收眼底,包老板眸子闪烁了几下,扬笑道:“帮小龙修复神魂的损伤,恢复原来几个魂魄恢复了的魂魄之力;解开你封印的办法,二选一,你要交易哪个?” “废话,当然是第一个!”凤琰不加思索地就回答道。 “嗯,那既然这样,我两个都可以帮你好了,反正,你的封印也是我下的。” “什么?!你在耍我!”听到前面那一句,凤琰噔时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可等到听完了后一句,人瞬时当场就傻掉了。 “你,你说什么,我的封印,是你搞的?!” 搞了半天,这罪魁祸首还要骗自己做交易?! 242 抱一下嘛 “啊呀!”包老板故作惊讶的样子,抬手掩住自己的朱唇,又朝凤琰抛了个媚眼,“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凤琰心里忍不住吼了起来。看着面前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牵着自己鼻子走的女人,凤琰深呼吸了几口气,额头上的青筋忍得暴起,男人随即又是叹气。 “包老板,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凤琰拳头握紧又松,无奈道。 “嗯?小哥不再挣扎一下?”包老板讶异道。 “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让我走,我承认你说的那两件事都是我迫在眉睫的,我也不去追究当年你为何对我下封印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实现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怕晚回去了,泱泱会担心的。而且…… 凤琰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一只手抓着的猎物,勾起了唇来,“包老板还是快点吧,我赶时间。” “……”闻言,包老板嘴角微抽了起来,撑坐回长桌上,她脸上不禁染上了几分愠怒,“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帮实现所求,还当她求他了?! “你觉得是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咯。” 凤琰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末,还慵懒地打起了哈欠来。 “你!” 这会,轮到包老板气得跳脚了,在地上来回踱步了几次后,她看向凤琰,眼中竟是涌动了几分怀念。 包老板吸了吸鼻子,噙笑道:“算上这次,你已是拒绝我两次了。” 第一次,是万年前的你。当初也是在你有所求的时候出现,本以为能让她一步步牵引着走,没想到,却是让男人框了她一把。 这一次,也是一样。 “给,算是怕了你了。” 包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倏地凭空化出了一抹玉簪和一枚戒指出来,朝凤琰扔了过去。 见他稳当接在手中后,包老板打了个哈欠,背对起凤琰来,说道:“簪子和那小龙的千年寒冰一样,换在她头上自可恢复她的灵力,只不过这个吧……在她下一次魂魄融合时,受到的痛苦会是加倍的。” “至于戒指,其一作用为收纳物品的空间,其二为进入无忧舍的钥匙。” 说完,包老板就朝凤琰摆了摆手,迫不及待地就想让他离开了。 凤琰攥紧了手上的东西,抿了抿唇,“条件……” 啪! 包老板又向他扔出了一张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凤琰的脸上。凤琰将其掀下,定睛一看,不禁拧起了眉来。 “这是……” 六界葬海朱玉雁、三阶聚力紫狼的妖丹;六卷天梁紫胜蚕蚕丝,天命玉,太岁甲…… 纸上写的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到了暮荒,这些东西就得给我收拾齐了啊!”包老板不耐地摆了摆手。 见其似不想与自己再谈下去了,凤琰抿紧了唇,无声地朝她拱了拱手,道了声谢便往那普通的木门走去。 只是在要打开门的那一刻,凤琰顿了顿,又回过了头来,问道:“传闻中,无忧舍舍主鬼妖皆不是,却是有通天的本领,如今一见,凡人确无错,只是……你的这份通天本事,应该也是别人给予你的吧?” “无忧舍舍主,从前,并不是你,是不是?而你,还在等着他回来。” 门外的无忧舍三字的木牌,已然岁月久远了,但让他确认无忧舍舍主从前另有其人,是包老板给他的纸。 上面的字迹,娟秀中又透露着几分干劲,与门外那三个字,是完全不同的。 闻言,那背影顿了顿,良久都没有出声。待凤琰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准备走时,包老板终于开口了。 “小哥多想了,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道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凤琰仿佛能听清,包老板这话里,蕴含着上万年的落寞与孤寂。 她说了,从前的他,也是跟她做交易的,那么就表示,包老板也等了上万年了,亦或者说不止。 想着,凤琰叹了声气,静候了片刻发现包老板没再说话后,凤琰沉声说了一句“告辞”后,便不再打扰了。 敞开门的光线让他不适地闭上了眼,凤琰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已经是林子的绿色了,而那木屋,要是没有留在手里的戒指和簪子的话,倒真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把东西收好,凤琰抬头看了看天色,落霞与孤鹜齐飞,他唇角翘起了弧度,拎着所打的猎物,快速往原来的路赶去。 · “阿泱,喝些水吧,他待会就会回来了。” 原地,在小姑娘发现凤琰不见还久久不回来后,不管鹤稹怎么哄,莳泱都是不理会一眼,独自瘪着嘴,气鼓鼓地做只河豚来。 见小姑娘再度把头别过,鹤稹抿紧了唇,到底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温柔地把水壶又递到了莳泱的嘴边。 “阿泱,乖。” 低头看着被打开来的壶嘴,又抬头看了看男人依旧温柔的笑意,莳泱嘴唇动了动,犹豫地把手抬了起来。 “泱泱,我回来了!” 刚要把水壶接过,不远处就传来了凤琰的声音,小姑娘眼前突的一亮,猛地抬头看去,“砰”的一声撞开鹤稹递过来的水壶,莳泱朝凤琰跑了过去。 这般,自是没有见到,身后的男人在她转身之际,脸上的表情,该是何其的难过。 唰—— 莳泱刚朝凤琰跑了一半过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回过了头去,唤道:“鹤稹。” 闻声,鹤稹怔了怔,慌忙地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来,温声问道:“怎么了?” “帮我,把他揍飞!”小姑娘突然恶狠狠地命令道。 她不舍得下手,但不代表她不能喊人! “嗯?” 鹤稹以为自己听错了,懵懵地看了看不远处跑来的凤琰,再看向莳泱脸上的认真,好像,又真的没有听错。 眼看凤琰就要到莳泱的面前了,鹤稹动了动手腕,眸中半凝出了妖意来。 “乐意至极。”鹤稹邪魅地笑了一下,扬起了拳头,朝凤琰冲了过去。 “泱泱!” 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小姑娘忽然停了下来,凤琰也没有多想,加快了速度,朝她奔去。可没等软软的一团搂在怀中,眼前突然闪过的黑影,顿时让凤琰刹住了车,停了下来。 愣愣地看着眼前鹤稹突然放大的脸,凤琰一怔,还没等他的疑惑问出口,鹤稹便挥起了拳头,朝他袭了过来。 脸颊措不及防挨上了一拳,凤琰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被打的脸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不远处的小姑娘非但没有阻止还加油助威了起来,凤琰就明白了。 凤琰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鹤稹张开了双臂,放弃抵抗,苦笑道:“来吧,轻点打,还有,别打我脸。” “嗯哼?” 看着男人这般乖巧的样子,鹤稹挑了挑眉,左脚往后退了一步,猛一起跳,朝凤琰踢了过去。 “我#&@……”鹤稹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凤琰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锦鸡挡着,凤琰吼道:“打人别打脸,打男人别打……鸡!嘶……” 话说完,他却没有挡住鹤稹的侧踢,痛苦地慢慢躬起了腰,躺到了地上。 眼看鹤稹的拳头又要打下,他赶忙伸手阻拦道:“等等!我是去见无忧舍主了,我进无忧舍了!” “什么?”闻言,鹤稹果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回头瞥了一眼莳泱,发现人已经被落七哄走了后,这才舒了口气,严肃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边刚提到有无忧舍不久,就有了这么一回事了?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点了。 “我也不知道。”凤琰摇头道,把戒指和玉簪拿了出来后,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了鹤稹。 鹤稹半信半疑地将东西接过手,拨离一抹神识试探地探进了里面,待确认那玉簪真有恢复灵力的能力后,鹤稹脸上是难掩欣喜之意。 只是当他以同样的方法探进戒指里头,根据凤琰说的进入里边的办法做的时候,却没有半分收获。 反而,还差点被那上面的精神烙印给伤到了。 “看来,这无忧舍主,只是认定了你啊!”鹤稹把东西交还到凤琰的手上,无奈道。 不过,只要是为了小姑娘,是谁也没有什么所谓的。 鹤稹心想道,眼瞟到莳泱被落七牵着往这边走来,他夺过凤琰手上的锦鸡,往另外一边走去。 “哄好小姑娘,做饭这种活,你不会有我在行的。” 虽然,他孑然一身这么多年,真正沾食的也就只有和阿泱一起的那么几次。 “多谢了。” 凤琰感谢地朝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玉簪接在手中,朝莳泱走了过去。停在小姑娘的面前,眼神刚是朝落七看去,少年便是懂事地走开了。 “泱泱,”凤琰乖巧地在莳泱面前蹲了下来,张开双臂,竟然撒起了娇来,“抱抱嘛,抱抱好不好~” 莳泱闻言一顿,小手挠了挠耳根子蹭蹭地后退了几步,抬眼见男人露出受伤的表情,瘪起了嘴后,小姑娘又是不自觉地搂上了凤琰的脖子。 “就抱一下,只能抱一下。” 243 鬼城 “噗,”听到小姑娘这可爱的话,凤琰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抚过她的头发,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真的吗?真就只抱一下吗?可是我想抱很久很久怎么办?” 因为,泱泱很甜。我舍不得放开。 凤琰朝莳泱的耳边凑了过去,低低地轻喃出这勾惑人的话来,热气呼出,眼角瞥到小姑娘烫红起来的脸后,凤琰轻笑了一声,凝眸看向了前方。 手伸到莳泱的后脑勺,轻轻地顺意按在自己的肩上后,凤琰忽而将玉簪子握紧在手中,瞬时掠过莳泱的墨发,把寒冰簪子取了下来,移了玉簪上去。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似是察觉到有所不对,莳泱抬起了头来,鼻子细细嗅着凤琰脖间处,小姑娘忽的撅起了嘴,一脚跺在了凤琰的脚上。 “香气!你被别人挨过了!”还是女人! “啊?” 凤琰吃痛地捂着脚一脸懵,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还在以为莳泱是发现自己调换了簪子正踌躇着要找什么理由时,莳泱及时恢复了的力量,足力的一巴掌朝凤琰扇了过去。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来,阿泱,吃这个。” 夜晚,火焰将拾来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鹤稹将烤好了的鸡腿撕过一半,递到了莳泱的手上。眼睛瞥到一旁不敢吱声的凤琰,男人左边脸颊鼓了起来,还留着一个明显的手掌印时,鹤稹眼中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凤琰幽怨的目光一直盯着和谐的两人,可是自己身上被包老板留下的气味到底是不好解释,也只能憋屈地咽下这个亏。 另一旁,落七看了凤琰一眼,于心不忍地撇了撇嘴,将自己的那一份肉拽开一半递给了凤琰。 “王爷,吃吧,歇息一晚上,明天可是还要赶路的。”按照现在这般,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理你。 没有听出落七话里隐藏的意思,凤琰把肉接在手里,明明散着肉香的鸡肉,这会让他看着鹤稹和小姑娘的其乐融融,只觉得送入嘴里的肉也是味如嚼蜡。 “赶路……” 凤琰轻轻呢喃了一句,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从袖间把地图拿了出来。 借由着火光,凤琰仔细揣思着地图,修长的手指划过当前的位置乃至往下,凤琰眉头紧皱了起来。 “不太妙啊……” 闻言,鹤稹微微一顿,向凤琰投过了疑问的眼神,询问道:“怎么了?地图有问题吗?” “地图没有问题,我们要去的地方有问题。你看。”凤琰叹息道。手指点在地图的某个位置,他递近给鹤稹,“四国交流会的时候,我们跟平川的卫曦可是闹得很不愉快。” 结果,他们下一站要经过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平川女皇送给卫曦的封地—— 平川边界,一个叫楚筽的地方。 以卫曦的性子,即便他们想要相安无事,也没有那么简单了,一国公主在华陵丢了的脸面,怎么也得想办法找回来的了。 “而且,平川擅蛊,鹤稹,你确定你不要紧吗?” “……” 因为担心进入楚筽会遭到卫曦的报复,凤琰和鹤稹对着长夜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非太过分,他们还是想着以赶路为主,尽快赶到暮荒。两人心中都是起了不详的预兆,感觉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悄悄发生了。 所以,时间该耽搁不得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迎上的,不是卫曦的报复,反而是那不详的预兆了。 越是想着快点赶到,这途中,就总是意外重重。 · 翌日,四人一行一路走走停停,又赶了一天的路后,意外地抵达了一个图中没有标识的城镇。 而更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此城镇,无论是鹤稹还是莳泱,都无法用神识探知,这其中蕴藏的危险,就连莳泱的异瞳,都是第一次失了灵。 “这里,也并非华陵的领地,也不属于其他三国。” 见两人好像都对眼前的城镇束手无策了起来,凤琰察看了地图和城镇很久,也不得不说出这让人无可奈何的话来。 见此,落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脸肃杀地亮出自己的双刀来。 “王爷,姑娘,鹤大人,要不让属下进去勘察一番,再做定夺。” “不妥,”没等凤琰说话,鹤稹伸手将落七的武器按了回去,制止后道:“越是这种三不知的情况,我们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你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可是……”落七似是想要再挣扎一番。 “总之,不可。” “不是,我是想说……”自己的话被打断,落七有些着急地直接动起了手来,将鹤稹的身子扳转了个方向,指向了前方,“我想说的是,王爷已经带姑娘去爬墙了。咱们,还要不动吗?” “……”看着迁就着小姑娘攀爬着城墙的男人背影,鹤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话从齿缝中憋了出来。“动。你把马车赶进去,我跟他们一起爬墙。” 落七:“……” 默默地看着在城墙上的两道白色身影下边又跟了一道黑色身影,落七嘴角不自觉地抽了起来,头,也觉得有点疼了。 两位爷,这城门就这么开着,爬墙什么的,不是更招摇吗? 而且,姿势着实不怎么好看。 三人跃墙进城,与落七赶着马车进去,所用的时间并没有差多少。会合之后,凤琰和鹤稹相互打量着城中来。 大街小巷吆喝笑声不断,东家西家夫妻琐碎的争吵倒也家常。 可两人却仍是觉得,平静的有些诡异了。 “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斟酌再三,凤琰还是以小姑娘的感受作为了最先考虑,一路舟车劳顿,马车颠簸,莳泱的身子可是吃不消的。 对此,鹤稹也表示赞同,可等落七拉着一路人要问路的时候,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落七伸出去的手,从那路人的手中穿插了过去。 见状,落七惊吓地叫了一声,回头见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落七吞咽了下口水,颤抖着手,将刚刚的现象,又给他们演示了一遍。 “我的天!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到落七的手直接从路人的手穿过去的时候,凤琰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莳泱的眼睛,震惊地看向了鹤稹。 眼前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小姑娘噔时就不乐意了,将凤琰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拉下,莳泱气咻咻地瞪了凤琰一眼,不悦道:“干什么!我在幽冥看到的鬼,不比你吃的虫子还多!”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凤琰讪讪地收回手,小声道。 而且,他真的不吃虫子啊…… 见着小姑娘仍是气鼓鼓,凤琰扯了扯嘴角,赶紧把话题扯到别处去。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凤琰试探性地走到了朝之走来的一人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过自己后,凤琰不禁问道:“他们这种情况…这个地方,该不会都是鬼吧?” 呼——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凤琰的话,鹤稹试探了几次,又再度用神识探视无果后,他扬开了翅膀,朝空中飞了过去。 “保护好阿泱,我去看看。” 看着那飞旋在上空,变回了鹤形的鹤稹,凤琰同样正敛了面色,温柔地把莳泱哄到了自己怀里,凤琰和落七警惕地朝前面走去。 一路上,无论是人满为患的酒楼,还是较为冷清的人家,三人所遇的所有事物,只要是原来的住民能抓起的东西,对凤琰他们来说,就都是可观而不可触的东西。 神色凝重地回到城门口,凤琰试探性地在手中化出了一抹火焰来,火焰扑哧地在他手掌心晃动了两下,竟然直接灭掉了。 见此,凤琰眼神一凛,不敢置信地又试了一下其他的技能,包括把自己的银龙枪召出都无果后,他脸色不禁大变,把怀里的莳泱放到了地上。 “泱泱,你快试下你的灵力还能不能用!” 闻言,莳泱眨巴了下眼睛,熟练地凝神聚在了自己的周围,想要把白雾萦绕出来,可是试了良久都是静寂一片后,小姑娘失落地摇起了头。 “经脉无事,丹田聚气也无事。” 甚至凝聚起来的灵力运转个三周天都充盈,偏偏,她就是没法召出外界来。 “既然这样,看来就是这个地方的问题了。”凤琰沉声道。抬头看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天空,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凤琰对落七说道:“把马车驶过来吧,等鹤稹回来,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下,没有灵力傍身,鹤稹的能力也不知道有没有受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在这鬼城,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而且,这座城的出现,本身就不在地图上,这也就相当于,这本就不是他们行程中的事情,犯不着说要查个彻底。 然而落七闻言,却没有动作,反而是一脸惊恐地指向了凤琰的身后,颤声道:“王爷,咱们恐怕…离开不了了。” 244 死城 闻言,凤琰挑起了眉,狐疑地回头看过去的那一瞬,霎时抱着莳泱往后飞奔而去。 脚尖踮地,凤琰凌空踏起,倾斜着身子踩及着墙,跃到屋顶之上。 “诶!王爷你等等我!” 见男人不打招呼就溜走了,落七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边跑还边回头惊恐地看上两眼。 只见在他们的身后,方才还是和谐可亲的行人们,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也变得可怕起来了。 双眸泛着血红,涨起的眼球盯得让人不寒而栗;人们张着血盆大口,平齐的牙齿这会也在上颚钻出了两颗尖长的牙齿来;他们身体变得佝偻,行动也变得迟缓了起来。 他们无神地盯着凤琰他们,嘶哑的叫声从他们喉咙发出,步伐再是迟缓,也要张牙舞爪地追着凤琰他们。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到底是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人,落七再想做到面不改色,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少年依旧忍不住有些害怕了起来。 好不容易追上了凤琰,落七回头看着那穷追不舍,并且随着他们的奔跑,不断壮大了的队伍,少年吞咽了下口水,咬了咬牙,执起双刃,转回了身子。 “王爷,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这个城镇就这么大,城门被堵,也不知道哪里还有别的出口,他们总会走到头的,到那时候,现在使不出灵力的他们,对上这一堆难缠的人…不,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白天是鬼魂,可到了晚上,他们就变成僵尸了,对上这么一群僵尸,他们双拳不敌四手,仍是要吃亏的。 闻声,凤琰停下了脚步,回眸瞥去,见落七做出这般攻击状,他眼眸一沉,肃声道:“别冲动,敌众我寡,而且还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还是等鹤稹回来再说。” 啾!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鹤鸣,三人寻声看了过去,见鹤稹左右回看地寻着他们,凤琰赶忙招起了手。 看到杵在屋顶上的三人,鹤稹啼叫了一声,一个飞旋朝凤琰那边飞了过去,稳然落地时,鹤稹变回了人形。 只是,却是虚弱地单膝跪了下来。 见状,落七赶忙上前扶了一把,凤琰也担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鬼魂…鬼城非鬼,乃……死城。”鹤稹不清不楚地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便往落七的身上倒了过去。 “这里,好像有什么在汲取着鹤稹身上的力量。”看到昏迷过去的鹤稹,莳泱微微抿唇,解释道:“他为妖,妖修行的力量,大抵与我们不同。” 所以,在他们灵力只是被限不能使用的情况下,鹤稹所受的影响可能是加倍的。 “看来现在,真得想办法破掉死城了。如有必要,我们真得肉搏。”听言,凤琰长叹了一声,沉声道。 眼瞧回在他们奔走的动作停下后这么久,那群僵尸已经慢慢地靠近了过来,墙檐就那么高,最先抵达的那几个,已经开始攀爬了起来。 瞪着血珠子盯着他们,看得让小姑娘不禁往凤琰怀里缩了缩,咬起了唇来。而凤琰察觉到莳泱的瑟缩后,眼眉一挑,方才还劝落七不要冲动的他,这会一脚朝正爬着的一个僵尸头上踩了过去,随即一记扫踢将僵尸踢回了地上。 撩了下衣袍,凤琰拧起了眉,沉声道:“往回走,我们城门口汇合。” 撂下了这么一句,凤琰脚步一转,往回赶了回去。大概是猜到男人会想什么计划离开这里,落七也不敢耽搁,自己的双刃夹在腋下,落七背起鹤稹,飞身跃在了处处瓦顶上。 啊呜呜呜呜! 耳边又响起了这嘶声吼叫,凤琰不堪折磨地捂住了莳泱的耳朵,回到了城门前。看着那同样变得诡异的城门,凤琰蹙起了眉头。 身前是未知的危险,身后是僵尸的迫追,凤琰深吸了口气,举着莳泱绕到了自己的后背。 “泱泱乖,搂紧我。” 话音一落,凤琰即刻转过了身去,抬眸对上那浩荡成群的僵尸,他攥紧了拳头,嘴角淬起了笑意。 “好久没有这般打过人了…倒是有些怀念呢。” 自从修炼了属于自己合适的属性,学会引气入体,一步步提高自己的修为后,他都忘了,即便没了灵力,他还有内力。 跟着归隐高人所学的武功,才是他作为凡人时的本啊! 有了灵力修为,他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小姑娘;现在即便没有这个,他亦能保护好她! 想着,凤琰咬紧了牙关,猛地提起了自己的身形速度,一拳打在了最近凑过来的僵尸身上。 拳及胸膛,明明发出咔咔作响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僵尸却不痛不痒地朝凤琰眨巴了下眼睛,龇了龇牙,竟是学着凤琰的动作,一拳朝凤琰打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噗——” 僵尸的一拳,直接让凤琰抵在了城门上,为防背后的莳泱会受伤,凤琰咬牙地把莳泱抱到了身前搂着,自己撞上了那城门。 “砰”的一声,男人撞上的那一刻,凤琰猛地吐露出来的鲜血,竟是化为了开启城门的某个机关,诡异地生起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来。 “啊!” 凤琰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双膝跪地后,他一把把莳泱抛给了落七护住,自己捂着脑袋在地面上打滚了起来。 “凤凰,凤凰!” 猝不及防被男人抛开,看着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滚动起来的凤琰,又看着剧烈抖动起来的城门,凤琰的血迹还染在上面,莳泱扑腾着双手,不管不顾地从落七身上挣脱了下来,哒哒哒地朝凤琰跑去。 “哎!姑娘!” 猛地执起自己的刃器插入扑上来的僵尸身上,抽出来的黑色液体让落七反胃地干呕了一下,一脚把僵尸踢开,他赶忙护在了莳泱的面前。 “凤凰,凤凰你怎么样了?” 小姑娘担忧地跪坐在了地上,伸手想要碰触凤琰,却被他一掌打了开来。 “滚开!啊!”凤琰痛苦难耐,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眼中泛满了血丝,好不容易有了一息喘息,他颤抖着手,费劲地抚摸了下莳泱的脸庞,再把人推开了些。“泱泱,泱泱乖……跟着七儿——啊!” 又是一阵痛意席卷其身,莳泱竟看到,男人方才贴住了城门的背上,这会竟跟城门上显出的符文一模一样,正剐着凤琰身上的血肉,还冲撞着他的神识。 见此,莳泱噔时怒上心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堵门就这么把男人的鲜血收敛了个干净,还不断折磨着男人,莳泱猛地站了起来。 小小的个儿在这群压过来的僵尸面前,显得实在有些渺小无比了。 “姑娘,别冲动!我们现在赤手空拳,不是他们的对手!” 察觉到莳泱可能是想替凤琰出气,落七赶忙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制止道。 偏偏,莳泱却闪身躲过,眼瞅着凤琰的神智被折磨的越来越弱,莳泱的怒意也达到了一个顶峰。 冷眸朝僵尸看去,莳泱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双脚打开,她扎稳了下盘。 “赤手?空拳?呵——”莳泱冷笑了一声,手按在了自己的星宿镯上,她的指尖凝起了一白一红的光芒来。“禁限对我来说,有用?” 禁的了她的混沌之力,可不代表,她的星宿镯就没用了! 话说完,莳泱将白泽和朱焓的能力聚集在了手中,身后幻出朱雀的双翼,朝僵尸们冲了过去。 “姑娘!” 见状,落七大呼了一声,火急火燎地把靠近凤琰的僵尸给打开,便把背上的鹤稹放在了凤琰旁边,朝前冲去。 可正当他要有所动作时,眼前忽然闪过了仿佛能把这黑夜都照亮的光芒来。落七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放下手时,就看到了小姑娘晃悠着小脚,坐在了一堆黑炭上,双手环胸,好似仍不尽兴。 见此,落七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那,那些僵尸呢?”怎么地上全是黑炭了? 莳泱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淡道:“都在这了。” “啥?!” 落七震惊地走上前去,蹲下来细细察看着那堆黑炭后,咕咚一声—— 他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默默地朝莳泱竖起了大拇指来。 后面忽然又想到了凤琰还在痛苦当中,他赶忙朝莳泱伸出了手臂,着急道:“姑娘,来,王爷他……” “没事的。”莳泱摇头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小姑娘跳了下来,缓缓走到了城门前。“敢伤我的人,就得做好,被毁灭的觉悟。” 即便,看似是死物的门,还有这座城。 既然是死城,理应就该,是死的才是。 想着,莳泱的眼神骤然一变,双手再度裹起了力量,只是这次,竟然是她自己所属的混沌白雾。 落七看到那些熟悉的白雾萦出,正惊讶着小姑娘突然就能使用自己的力量了呢,还没想通这其中的关键,只听轰隆一声的巨响—— 那看似柔柔绵绵的白雾,贴合在整座城门上,直接把门和城墙都给碾了个粉碎。 245 目标是凤琰 方才还是坚不可摧的一座城墙,这会成了废墟不说,随着城墙城门的倒塌,周围的房屋也接二连三地崩塌了起来。 不出一会,四人就处在了一片残垣断壁中。这时,落七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忍不住跑上前去问莳泱。 “姑娘,你的能力,怎地又能用了?” “僵尸打倒后,就可以了。” 莳泱轻描淡写地撂下这么一句,神色漠然地走回到凤琰身边,此时,男人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手指死命地嵌入地上的泥缝间,大口喘着粗气。 看见小姑娘的鞋尖停在自己面前,凤琰顿了顿,抬起了头来,强打起精神,向她扯起了笑容来。 “泱泱,吓到了吗?乖,我没事了。” 可男人好不容易才抬高一点的手,莳泱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等凤琰支撑不住时,莳泱才有动作,绕到他的后面,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不准动!”小姑娘霸气喊道。 不由分说地扒掉凤琰后背染血的衣料,莳泱瞧着那一大片伤,小姑娘明明刚刚还是面无表情,这会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愣怔了一下,莳泱瘪起了小嘴,眼眶陡然噙起的泪水滴落在凤琰的背上,让男人止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身子,痛呼了一声,猛然回过了头去。 看到莳泱的眼泪,凤琰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的疼痛了,下意识翻身过去搂住莳泱,后背摩擦过坚硬磕绊的地面上,凤琰本人还没觉得有什么,莳泱看得直接倒吸了一口气,反手就把男人翻了回去。 “都跟你说了不准乱动了!” 小手把凤琰的脸按在了地面上,莳泱带着哭腔喊道。依小姑娘手劲的力度,这下子,即便凤琰想动,也只能被按在地面上摩擦了。 顷刻,看着只能干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凤琰,小姑娘抿了抿嘴,松了开来。 不过没等凤琰喘口气,莳泱的治疗也伴之而来。莳泱的手覆上一层薄雾,再一次把凤琰摁在地里,莳泱的手抚上了男人的背,缓缓而下。 再次放手时,凤琰的背已是恢复了光洁,就连从前比武,亦或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都被消的无影无踪。 见此,莳泱这才松了口气,慢慢从凤琰身上下来,小姑娘一把拉起凤琰来,瞧着男人那光秃秃没有衣服遮掩的后背,前面又还挂着一块布料,莳泱眨了眨眼,直接把前面的衣料也给撕了。 被迫上裸的凤琰:“……” “泱泱,我没衣服穿了。”亲眼目睹自己变成光溜溜的凤琰打着商量道,双手环住自己胸前的两点,凤琰不禁感到有些羞涩。 “你刚刚有也跟没有一样。”莳泱不以为然。 不理会还在在意自己没有衣服穿的男人,莳泱胡乱地擦了一把鼻涕,起身走到了那堆被自己毁成一堆焦炭的干尸前,白雾掩过,便无留存。 然而莳泱却好似并不满足于此,白雾逝过手后,她异瞳显过眸里,回头隔空把还在为衣服惆怅的凤琰和落七,还有鹤稹都移到离废墟几里远的距离后,莳泱跳到了一块掘起的石头上。 猝不及防被挪到原本的城外,看着不远处的莳泱,凤琰怔怔地眨了下眼睛,问道:“泱泱,你要做什么?” 莳泱不语,回头瞥了他一眼后,双手倾出源源不断的白雾将自己包裹其中,随即瞬时萦为雾龙状,猛地朝那已经变为了废墟的城镇袭去,席卷遍中。 …… 过往的杀戮,也在这雾中,慢慢显现了。 修仙末法时代,越来越多的人为了争夺出那万里挑一的修行名额,世家子弟之间不谈亲情,只谈自身的天赋,天赋被这老天爷选中了的话,他的路自然而然地就一帆风顺的。 可是,那些沦为平凡,又生在世家的人们,最终只能被放弃,甚至有的孩子,从出生起,即便他天赋异禀,都没法活到成年时。 在这样的背景下,越来越多被家族抛弃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自心里的扭曲,愤怒,使他们终于压抑不住那份执拗的恨意,爆发了。 可是,本就是被抛弃的人,又有何资本跟捧上天上的骄子们抗衡呢?被家族发现他们这份敌意,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呢? 所以,各大家族的人们,甚至是生养他们的父母亲在内,都下了四字命令—— 斩草除根。 世家高手们齐齐出动,将这群人赶在了一起,了结了他们可悲的人生。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份恨意太过于浓烈,即便是人死了,恨怨也让他们无法入幽冥轮回,只能在这座城镇中徘徊。 久而久之,怨灵的恨意无法得到疏解,这城镇便被波及了。 怨灵彼此毁了对方的魂体,让自己的怨恨诅咒他们各自的世家一夜覆灭,可就连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时间的久远,他们的怨恨更上了一层,压抑住了整个城镇。 不出多久,这座小城镇,从各大世家逐渐走向衰落,各类修行资源也无法夺得,新生孩子一出生就夭折。渐渐的,联合起来的家族也开始狗咬狗,最后两败俱伤。 世家覆灭后,城中的百姓也受到了影响,瘟疫蔓延,朝廷下令将整个城镇封锁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百姓反抗,统治者便以军队压之,军中有人得了瘟疫,就一起丢到了这城中…… 到了最后,国亡了,这座被人遗忘的城镇,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城了。 在当时,死于非命的亡魂根本就不能入幽冥,在这城镇中当着孤魂野鬼,怨气冲天,死城也成就了一种奇特的现象。 白天时,亡灵保持着从前安乐的日子,就连他们也会忘却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而到了夜晚,他们就是行尸走肉,杀戮就在他们当中开始了。 而无论被撕扯成什么样子,到了白天,他们依旧回到了原来的时候。 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尽…… 回忆结束,莳泱三两下跳回了凤琰身边,男人已经把落七的外袍扒下给自己披上,朝莳泱伸开双臂,他不禁问道:“可是泱泱,刚刚看到的那些,并没有看出,城门那时候的诡异。” 一想到那时候的痛楚,他就无比的庆幸,他把小姑娘护住了。 “刚刚经历的那些,还有进入死城,也不是我们一开始的打算。”闻言,莳泱意味深长道。 搂上凤琰的脖子,莳泱开始摸起他身上的地图来,这会小姑娘好像已经忘记了,男人的衣服被自己扒过了。 扒光光的那种。 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出个所以来,反而摸的身体都变得硬邦邦的,莳泱不满地嘟起了嘴,一巴掌拍到凤琰的肚皮上,莳泱挣扎着又跳回了地面。 “有人一开始就算计我们进城,先是把我跟鹤稹的探知能力屏蔽,再是我的预知,然后他把禁锢设在了那群亡魂身上。” 以至于进城时,他们还没有发觉异样,但是知道了那些百姓是死去的人后,他们的灵力就随之消失了。 “这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闻言,落七忿忿地握紧了拳头。 这种暗中被人盯上的感觉,这种自己作为杀手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的挫败,让他很是不爽! “凤凰。他要凤凰的血脉。” 说着,莳泱面露怒容,一脚将脚下的石块碾的粉碎。 凤凰一族的血脉,是他们不死之身的唯一标准。特别是身为凤凰族长凤琰的血脉,更是强大无比。 所以若是被这人获得玄凤的血脉的话,哪怕只是一丁点的鲜血,如果他真是早有预谋,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暗处这人,算准了凤琰现在是凡者的出招方式,算准了他会护着自己而选择让自己受伤,如若不是自己的星宿之力还在,现在都不知是何光景了。 想着,莳泱怒意更甚,周身萦着白雾也随着莳泱情绪的变化而变得躁动,如若不是小姑娘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顾及着自己身边有凤琰等人,要是换作当初什么都不懂的莳泱,这会估计又是一场暴走了。 见此,凤琰不由得想起从前那肆意发脾气的小姑娘,嘴角轻翘起,凤琰上前抱住莳泱,惊得小姑娘赶忙把自己的白雾收了回去,有些无措地推了推凤琰。 凤琰抓握住她的手,用手指点了点莳泱的额头,凤琰安抚道:“泱泱乖,我没事,我以后,也不会让那个人得逞。” 说的含糊的暗中之人,但其实他知道,此事,该是跟天帝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不知道,那道貌岸然的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这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还差点让小姑娘受伤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死城一计,他没有得逞,那就表明着他还会有其他动作的,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被动……” 早日进入暮荒学院,早日让小姑娘的魂魄完整,他们才能真正放的开来面对这些阴谋诡计。 而且,他的封印…… 那包老板,可是没有说自己的封印该如何解。 “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去见一下她了。”凤琰想着不禁低喃道。 246 抵达暮荒 “去见谁?”闻声,莳泱好奇地歪头问道。 对上小姑娘求知的目光,凤琰一滞,嘴唇咕哝了好久,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毕竟,无忧舍的事情,他并不想要小姑娘知道。 其一,是让小姑娘恢复灵力的方法,包老板注重提醒了,下一次魂魄融合的痛感加倍,他不想让她为此多忧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替她承受就好了;其二,包老板经知前尘往事,有关于他都觉得难熬的记忆,他并不想让莳泱也回想起;其三,这次的交易虽然是让他收集简单的异宝材料,可难保,以后解他封印的代价不会是其他无法让人接受的要求。 半晌,凤琰讪笑着,眼忽然瞥到还昏迷的鹤稹,眼前一亮,赶快伸手指向了他,喊道:“泱泱,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现在城镇都没了,鹤稹怎么还没醒来,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顺着男人的指向,莳泱拧起了眉,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就朝鹤稹走了过去。见此,凤琰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膛,暗叹自己以后说话可要多注意些。 毕竟隐瞒和直接对小姑娘说谎,他还是想选择前者,而且后者,他也不太会。 “王爷,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瞒着我们什么事呢?” 注意到男人这个样子,一旁的落七不禁直言问道。 好像,是从前日的出走回来后,就是这样了。 “……没有,”照样不敢直视落七,凤琰抿了抿唇,起身也朝鹤稹走了过去,故作轻松道:“你多虑了,我能瞒泱泱什么事情呢?” “对了,以后在外面就别叫王爷了吧,去了暮荒,我这华陵的皇子还算个什么?”见落七还顿在原地,凤琰停了停脚步,回头说道。 “是,属下晓得了,王……姑爷。” 凤琰:“……” · “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瞧着莳泱在为鹤稹把着脉,凤琰走向前来,候到了一边。 找借口转移注意力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理会鹤稹。加上要不是因为他为了他们,他也不至于遭到反噬。 闻言,莳泱顿了顿,摇头道:“离开有灵气的地方太久了,我们身体尚且不能恢复,鹤稹也就这样跟着我们耗着。” 这次的反噬,就直接让鹤稹的身体垮掉了。 “地图上的秘境,我们暂时放在一边了。” 不等凤琰作何想法,莳泱倏地抚向了星宿镯,将白泽给唤了出来。 许久未见自家主人的小白虎,见到莳泱自然少不了一阵黏,胖乎乎的脸蛋怼在同样肉嘟嘟的脸蛋上,让莳泱又是一阵面无表情地把白泽给推到了一边。 “别闹,准备开启虚空,我们瞬移到暮荒去。” “可是,我们不是要慢慢走到暮荒的吗?”不满被小姑娘推了开来,白泽撇了撇嘴,边询问,但还是乖乖地准备划开虚空来。 “鹤稹的身体比较重要。” 莳泱还没说完,那旁的凤琰便把鹤稹背在了背上,望向小姑娘愣怔了的表情,男人展齿一笑,上前牵起了莳泱的手。 “经过死城一事的算计,在抵达那地图上描下的秘境,还指不定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呢。” 即刻到暮荒,并不代表他们是怕了这未知的阴谋,而是要保留和提升,他们现在的实力。 鹤稹的身体需要恢复,他们几人同样也在不断消耗,需要恢复。当时王郑毅让他们尽快赶去暮荒,所算的也是他们学院要招新生考核的时间,若是他们现在去了暮荒,反倒是有了让他们了解整个暮荒还有学院的时间了。 如此,他也好找个机会再去见包老板。 想着,凤琰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偏头问莳泱:“泱泱,我说的对吗?” “嗯……对。” 差点被男人的笑容晃花了眼,莳泱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尖子,有些慌乱地挪了些位置,一把把准备着的白泽给勒了个紧,喘不过气来的那种。 “咳!咳咳!小胖龙你给小爷放开!” 扑通着两个爪子,白泽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的力量凝聚在了额头上,幻出的额角泛着光芒凭空将空间切开,抖了抖身子,白泽突地变大了身形。 刚刚还在搂紧着他的小姑娘这会变成了揪着白泽的毛趴在那上面,白泽尾巴扬起一卷,轻车熟路地把剩下的人一起卷上了自己的背,钻进了虚空中。 而在他们刚离开不久,密密麻麻、浑身冒着黑气的蝙蝠冒着猩红的眼睛徘徊在白泽他们离开的地方,久久未散。 ·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即便是依着白泽的空间瞬移能力,一众人越过平川界,抵达暮荒外城时,都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暮荒不比其他地方,常年冰雪覆盖,这里白日的日光都会短暂几许。 一出现在暮荒外城外,众人便被这里的寒气所倾,几人身上的衣服还是夏日的单薄,这般猝不及防地降临于冰天雪地,到底还是由着朱焓化形去跑腿,给他们带回来御寒的衣物换上。 值得庆幸的是,银子到哪都是通用的。 换上保暖的衣服,莳泱这才舍得将白泽收回镯子中,被凤琰紧紧抱在怀里,他们往城中走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朱焓不过是去买了几件衣服,就被人盯上了。 几人刚寻得客栈要住下,还没跟门店的小二聊上呢,一窝蜂的大汉就涌了进来,领头贼眉鼠眼的人假意地扫顾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凤琰—— 怀中的莳泱身上。 “就是她!她穿了我们要准备给亦瑶师姐妹妹的表姊的堂亲的衣裙!” 听着这么一长串吃力不讨好的话,凤琰等人心知对方是来找茬的了,避免初来乍到就要被关注,凤琰伸手拦住想要动手的落七,朝领头的人扬起了笑容。 “说吧,要财还是要人?” 他们刚进城没多久,这群人就认定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是新的,那就表明了他们是从朱焓进城的时候就盯上她了。 这会没有看到朱焓,却认出了莳泱身上的衣服,过来找茬,无非为人或为财。 要是为财,那一切还好说;可要是看上了人……呵。 凤琰朝大汉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来,除了领头,其他人都觉得男人这笑容比那外面飞雪都要冷上许多,渗人得紧。 领头显然是没想到凤琰会这么直接地问出他的目的,怔了一下后,那小眼睛滴溜着转个不停,嘴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凤琰不适地蹙起了眉。 “说话。”他忍不住寒声喝道。 领头不禁哆嗦了一下,眼睛倏地看定了凤琰,他朝凤琰摊开了手掌心,嘿嘿地笑着。 见此,凤琰冷笑了一声,示意落七把几块厚实的银锭子丢到了他手上,转身又准备跟那不敢说话,但是一直对着自己使眼色的小二说起话来。 不过,那恼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了。 领头接到钱之后,上下掂了掂那几枚银锭,扯笑道:“爷,这钱到位了,人也得到位才行呀。衣服这位小姑娘穿了,钱也顶多是补偿给那位小堂亲再做一套衣服,可是亦瑶师姐的怒气,得用人……” “砰!” 领头的混账话没说完,凤琰就忍不住一脚把人踹翻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惊扰了其余桌客人的闲意,在这修炼国度,不比常人,第一反应竟是拍手叫好,热衷投入地看起了这边的热闹来。 甚至还有些性子冲的,也加入进来,上去把领头给揍了一顿。 “呸!真的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跟亦瑶师姐扯上关系,卖衣服的掌柜都没说话,你们这群被放逐到外城的人都还敢在这放肆!” “欺负不了城人,就找外来的欺负?何三,你们兄弟几个,是真的不当人啊?” “可不是嘛,这眼看学院的招生快要开始了,这群人又兜不住了呗。” 你一言我一语,客人们指着领头何三数落了起来,全然不顾及还有凤琰他们这些当事人还在场,不出半天,便让凤琰把该摸的消息都给摸的七七八八了。 暮荒分外城、中城、内城三城,外城是锻体和武修生活之地,偶尔还会有被中内两城放逐下来的,心术不正之人下到外城。 要说中内城秩序井然,是人人都憧憬的地方的话,外城大概就是个大杂烩,看尽了人生百态。 而天山学院位于内城最高的雪山上,每年招生前的两月内,暮荒外城的大门便会开启,接纳着外来人千辛万苦的到来。 就算对于凤琰他们这种光明正大作了弊的人,因着暮荒法术的限制,他们也只能抵达外城门的门口,而非学院。 他们口中的亦瑶,待遇大抵是与凤琰在华陵相同的,同样受着人们的喜爱,或是说,名头比凤琰更响。 善良可亲,武艺高强,国色生香……据说,亦瑶可谓是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聚于一身。 整理着人们七嘴八舌的内容,凤琰不禁感慨道:“看来无论在哪里,客栈酒楼,都是堪比情报所的存在啊!” 247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 感慨完,凤琰朝那些人微微鞠躬致谢,随即让落七上前把何三给拎了回来,鼻青脸肿地又被落七揍了一通后,“咚”的一声跪在了那群大汉面前。 “本来吧,我是想事了的,毕竟初来乍到太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凤琰沉吟道。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小姑娘的身上去。 说罢,凤琰回头朝店小二点了点头,婉拒住店后,冷眼瞥了何三一眼,示意落七跟上,自己抱着莳泱走出了外头去。 “呼——” 一直看到凤琰他们走出外边连人影都没有看到后,何三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凶神恶煞地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顿骂,身体却没敢报复回去,察觉到有人又挥拳袭来后,何三惊吓地抱住了头,带着一众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客栈。 “呸!惯会用蛮力的东西!” 骂骂咧咧地朝客栈唾了口痰,何三刚是经过个巷子,人就被猛然拖了进去,那群跟班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后,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地左右回看起来。 这一扭头,他们眼前的视线也黑了。 “啊!” “呃!救……” “……” 接二连三的叫喊声从巷子中传出,没过一会,凤琰他们也走了出来,小姑娘被凤琰牵在手中,脸上的表情尚是意犹未尽。 而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何三和几个大汉。 “客栈不住了,我们现在去哪呀?” 走在城中的街道,落七绕有兴趣地观赏着暮荒人的生活,不过对于凤琰不住客栈的举动,还是有几分疑惑。 “先把一些需求物买好,我们就出城吧。我们来的时候,城外的冰雪也挺适合藏人的。” 暮荒这里的房屋,也独有地域特有的特色。房屋建造大多都是用坚硬结实的冰块所筑,奇特的是,那般寒冷的冰块,筑成冰屋却能御寒。 所以,如果他们在城外寻个地方,筑个冰屋的话,倒也没多大问题。 按照刚刚在客栈听到的,离招生前的三个月,都会陆陆续续有新人来访,人多的地方,麻烦也会多起来,现在鹤稹这样的情况,不适合在城里待着。 闻言,莳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摇起了头来。“不能出城。” “为何?”凤琰不禁挑眉,“暮荒这外城,还有别的讲究吗?” “当然,难道你没发觉,没进外城之前,体内的灵力还是没恢复吗?” 可当一脚踏进了这里时,那舒适温暖的灵力却充盈了她全身。这就说明,暮荒之界,只属三城。 “可是,客栈那般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合鹤稹身体的恢复啊。”这下子,凤琰又是苦恼起来了,挠了挠腮,他不由得地看向了与外城门相对的另一头,那是进入中城的门。 只是外城人,是不能进入中城的,照他们这样的外来人,也只得由里边的人带进去。 “唔……”莳泱挠了挠头,异瞳显过,她看向了一尘不染的天空,莳泱眸光突然一亮,兴奋地蹦了起来,“凤凰凤凰,暮荒,天岐山,天岐山不是就在暮荒这边吗?那是鹤稹的家!” 原本以为暮荒就只有三个外城,可是想起之前去天岐山的距离和来暮荒的相比,好像也没有差多少。 闻言,凤琰也是喜出望外,伸手把莳泱接过抛起再抱在怀里,迎合着小姑娘的开心转了几圈,又想到了什么,凤琰顿时停住了。 “可是泱泱,天岐山……具体会是在哪?” 依鹤稹的性子,自己住的地方,肯定不希望别人打扰,那么这天岐山—— 大概也会藏着吧。 “王爷……啊不是,姑爷,属下怎么觉得,您变笨了呢?”落七突然插话道。背着鹤稹往上托稳了一点,他指了指莳泱的手镯,“如果天岐山是在暮荒境内,那让姑娘再把白泽叫出来一次不就好了,而且,您不是去过吗?去过的地方,白泽也能精准找到坐标所在啊。” 凤琰:“……” 被崇拜自己的人这么一吐槽,凤琰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低头看到莳泱没有多大反应后,这才稍稍宽下心。 “那,那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出发吧。”凤琰尴尬道。 看来跟小姑娘待久了,远离那些心计诡谋,他思考事情都会往简单的想了。 反倒是他的泱泱,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越来越爱动脑筋了。 似是看出来凤琰想了什么,落七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刀道:“姑爷,人家姑娘只是小,不是笨,您好像,年龄大了,脑子也变得不大好使……哎呦!” 落七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凤琰就忍不住一个栗暴敲在了他脑袋上,咬牙切齿,又小声道:“泱泱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不巧,小姑娘听到了,而且,还是听岔了。 “面条?什么面条,凤凰你想吃面条吗?”莳泱歪着脑袋,大拇指不由自主地又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嗦了起来,“嗯……我也想吃,想吃牛肉面,不加绿油油的葱。” 落七:“……” 凤琰:“……”看来,是小姑娘的饭点到了。 · 再次瞬移抵达天岐山山顶,白泽刚落地,就累得跟只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喘起气来,兽瞳眨巴眨巴地望着莳泱,好不可怜。 见状,莳泱让他变小,再是上前把他抱在了怀里揉起了脑袋,认真道:“辛苦了,待会吃饭把肉都给你。” 白泽伸出粉舌舔了舔莳泱的手背,示意自己听到后,便乖乖地窝在莳泱的怀里休息了起来。莳泱捋着他的背,抬头望向面前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庭院来。 经过上次她的一顿折腾,鹤稹的宫殿就变成了这样简陋的庭院了,虽然看起来还是能看出主人家对自己的生活完美的态度,房屋修缮后,大抵还是不如从前。 当然,这也有可能因为,鹤稹后面大多数时间都跟他们在一起了,很少回家。 “姑娘快看,这院后边还有一个鸡圈诶,喔!好肥美的鸡!哎呦呦…疼,别啄了,疼疼疼!” 莳泱还在观望之际,落七已经背着鹤稹进了里面,绕了一圈似是发现风水宝地一样发现了个鸡圈,结果却被那过于凶悍的鸡,开始满场跑了起来。 最后还是由莳泱解围,一手刀劈晕一只才让其它的鸡乖乖跳回鸡圈里边。 讪讪地朝莳泱笑了笑,落七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地挪到了凤琰身边,凑到男人耳边小声道:“诶,姑爷,鹤稹这鸡圈,该不会就是投其所好吧……” 这投的谁的爱好,也是不言而喻了。 哪想,凤琰听了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瞥了落七一眼,表情都没有多变一下,淡声道:“鹤稹对泱泱好,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何须大惊小怪?” “诶?你这也不对啊!”闻言,落七更是一脸看怪物似的表情打量着凤琰,难以置信道:“你不吃味了?” “啪!” 凤琰没忍住又是一巴掌朝落七的脑袋给拍了下去,不过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了天岐山脚下,再回头瞥向两人。 凤琰叹道:“我倒是没有想到的是,暮荒,竟然是在天岐山的脚下。” 他本以为,是在里面,或者是在这里不远处的。 没想到,是在暮荒之上,隐于云雾中,加上暮荒的天气而言,倒真让天岐山藏的很好。 只是这个发现,又是让他想到了,鹤稹上万年亲眼见着暮荒人的繁衍生息,自己却孤身一人,压着万般心事,等着小姑娘,盼着小姑娘。 这一想,他倒是有些心疼鹤稹了。 所以,吃味什么的,从前只是看他跟泱泱过于亲近,而且总能察觉他不能发现的小姑娘的小情绪,但现在认真想想,鹤稹的这份爱,倒真的让人生不了负担。 因为,连他本人都知道,神魂上的烙印,便已经告知了他这份感情的无终了。 想着,凤琰眸光闪烁了下,上前朝落七伸出了手,叹道:“我来背他进去吧,你带着泱泱去收拾一下,学院招生前这段时间我们就住这了……” 说着,男人碰到鹤稹的手臂,刚想要把他接过自己的后背上,没想到鹤稹猛地一睁眼,反手就是给凤琰给摔了出去,自己瞬时离开落七的背上,稳然落地。 “哇!”险些被摔飞下山,凤琰急速一个刹车双脚环在离崖边最近的一棵树干才没让自己掉下去,稍稍缓过神,凤琰转头就对鹤稹大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咳……抱歉。” 这会鹤稹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了,轻咳了几下,他打量起了周围熟悉的环境,随即上前把凤琰从地上拉了起来。 “昏迷前,我所记得是还在死城,所以……” 所以条件反射地,他就先攻击了。 没想到,他被他们带回了天岐山。也有着几分庆幸,刚刚靠近他的幸好不是莳泱,要是把小姑娘误伤了,他就真得后悔莫及了。 “哼!” 凤琰轻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傲娇了好一会,才让发呆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过来,准备检查一下鹤稹的身体。 “泱泱,他醒过来了,是不是说明他反噬的伤开始自愈了?” 248 鹤稹的身世(1) 还没等莳泱说话,鹤稹见她伸手要摸向自己的手腕把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鹤稹缩回了手。 “不,不用看了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的确是没事了。” 鹤稹闪躲的举动,让莳泱见了怔愣了一下,随即嘴巴一瘪,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来。双手合十拢在一起攥紧着,莳泱眨着水眸,好不可怜地望着鹤稹,瘪着小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看见小姑娘这个样子,鹤稹哪还忍得住,慌忙地单膝着地,鹤稹伸手抚上莳泱的脸颊,轻声哄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他只是…… 低头看向莳泱那白嫩嫩的手,鹤稹抿了抿唇,随即迟缓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目光瞟到远处,不敢让小姑娘察觉到他眼中的隐忍和克制。 余光瞥到凤琰时,鹤稹正好看见了,凤琰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正揶揄地看着他。 “呐,泱泱,我觉得鹤稹也应该没事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咱去看看落七的鸡做的怎么样了。” 难得见到鹤稹这般窘态,凤琰忍不住捂嘴偷笑了几声,在鹤稹警告的目光扫来之际,及时上前解围,揽着莳泱往院里走去。 然而凤琰不知道的是,他这把人给带走了,那旁的男人又止不住地失落、懊恼起来。 · 夜幕降临,天岐山的岚烟也好似完成了一日的任务,慢慢隐退到了山腰处,皓彩洒下崖边,露出了庭院的半截庐山面目来。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收拾妥当,许久未能静下心来的几人,现在看到再平常不过的月光,都觉得分外夺目。 更加分的是,今夜的月亮是圆的。 望着那轮圆月,月光洒在他们的脸庞,几人的思绪也朝那飞之而去了。 思念亲人,想念从前所待的光景……唯有鹤稹,瞅着月亮几眼,倒是觉得,身旁的小姑娘比月亮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多些。 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莳泱一顿,偏头对上了鹤稹的眼眸,不由得一怔。莳泱疑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要一直看着她? “没……咳,”被当事人发现,鹤稹不禁觉得有些尴尬,眼见凤琰和落七的目光也朝自己看了过来,他手掩住唇轻咳了几声,牵强解释道:“我就是突然想起,阿泱既然能用异瞳看穿死城的过往,那么是不是也说明,阿泱的记忆若要恢复,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然而这用来转移话题的话随口一出,鹤稹噔时就愣住了。 是了,异瞳竟然能看穿物体的前尘过往,那么只要寻找有关于小姑娘记忆的事物,她的记忆不就不用等待每一次魂魄融合才恢复应有的一部分了吗? 想着,鹤稹顿时喜出望外,思躇着有何事物时,另一边的凤琰却未见他的欢喜,神情反而随着鹤稹的话凝重了起来。 “喂,我说,即便能看到过往,那也不代表,是泱泱的过往吧,也有可能是他人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经过沧海桑田的变更,你又怎么能确定,到时候所看的,就是泱泱的记忆?” 而且…… 凤琰沉吟了片刻,肃然的目光朝鹤稹看了过去,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过往或多,被埋葬不是更好吗?” 小姑娘现在不记得事,虽然诸有麻烦,可她的懵懂,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 胎光融合的时候,她收获的是莳兴这个猪狗不如的父亲还有那混乱的后宅欺负她的记忆,他就不信,那些记忆对她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因为他看得出来,泱泱,其实很在意有亲人的感受,所以她才会对记忆中娘亲的那份温暖念念不忘。 所剩魂魄,有关于那场大战,从前人的关系也还有那么多,被迫必须融合的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若是主动的话,他是宁可小姑娘就保持这个样子。 龙骨被抽,魂魄尽失……这样血淋淋的记忆,他如何舍得让她再去回忆? 他连自己痛苦的部分,觉得可能会牵引到她情绪的事物,都要斟酌再三,小心翼翼。 “泱泱,现在有了现在的凤凰,离殇、鹤稹,还有新认识的落七他们,泱泱喜欢吗?还是说,从前认识的人泱泱更想记起来?” 见鹤稹因自己的话不语地低下了头,凤琰便知道,男人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随即问向了莳泱。 莳泱闻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抬眸望向那无暇的圆月,她摇了摇头,淡声道:“我喜欢你们,魂魄融合时的记忆,我也无法剔除不要…没有忆起,我是不完整的。” 话说到最后一句,莳泱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落寞了起来,凤琰见状,赶忙坐近了些,握住莳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哄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想这些了……” “而且,”凤琰安慰的话还没说完,莳泱亮着眸子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我很想知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如何的?” “感情”二字从莳泱的嘴里说出,不仅凤琰愣在了原地,就连鹤稹也是诧异不已。 本以为是他们听岔了,但是看到小姑娘此刻过分明亮的眸子,他们又觉得没有听错。 小姑娘,好像真的懂了感情一词;亦或者说,即便暂时还不知那“爱”之一事,但是对凤琰的特别,已经在心里立下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对比鹤稹反应后嘴角戛然而起的苦涩,凤琰这会倒是跟被雷劈傻了一般,咧嘴直乐不已。 把莳泱抛之举起,凤琰哈哈大笑,还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 “泱泱,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比方说,泱泱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 “……”她刚刚有说了这样的话吗? 瞅着把自己举起来的男人高兴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莳泱挥拳“咚”的一声敲在了凤琰的脑袋上。男人一滞,手慢慢地、稳当地将莳泱刚回到地面上后,凤琰双手抱头,没有任何征兆地,华丽丽地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过后,落七猛地从地上翻爬了起来,惊愣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凤琰,他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看到莳泱甩袖的动作时,落七莫名就感觉到,小姑娘被惹起的闷气多多少少不是一拳头就能解决完了的。 想了想,落七默默地把某种意义上被家暴的姑爷给背了起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探道:“姑娘,要不…我先带姑爷回去休息吧?外面也挺冷的,属下怕姑爷躺在地上会着凉。” 主要是,他怕再待下去,或者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下一个跟姑爷排排躺的人就是他了。 要不得,要不得。 莳泱瞥了被自己弄晕了的男人,眼中掠过了一抹内疚,继而点了点头,“那你照顾好他,等凤凰醒了,你要来告诉我知道吗?” “诶,是。”落七赶忙答应道。 待这难得的平静赏月的时光只剩下鹤稹和莳泱后,鹤稹赶忙在小姑娘看过来之前收敛好自己的苦涩,端出了那标准的柔笑来。 “阿泱,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屋子在进去右手边,凤琰跟我都在你的对面,可不要走错了,天岐山上除了未化形的妖兽,也没有能贴身照顾你的,我们又都是男人,改天我再去……” “鹤稹。”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莳泱打断了。罕见的瞳眸衬映着皓彩,鹤稹不由得觉得,小姑娘眸中的光芒,应该比月亮更亮才是。 “怎么了?”鹤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我刚刚,其实都有小会注意,你们心里的所想。凤凰在想着母妃,想着京都的生活;七儿也是投入到了从前的杀手训练生活的回忆,他们都有着家人想念,再不济也是有着情比家人的人所思。” 就连她,也在盼着、回忆着在京都时,跟大家一起的日子。 可是偏偏,她在鹤稹身上所见到的,只有沉寂的心境,和她。 “你的家人呢?还有故人知己好友这些,你都不想念的吗?我记得,妖很少是由天地育生的。” 所以,鹤稹应该有亲人才对,可是他却说他孑然一身这么多年,所见故人,也就只有她和凤凰,倒是从未听到过他提起亲人来。 “呵呵……阿泱竟会主动问起我的事情了。” 闻言,鹤稹轻笑了几声,带有稍许凉意的山风拂过他的发丝,遮过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随即,鹤稹深吸了一口气,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莳泱的身上,男人露出了隐忍的痛苦的表情来。 “阿泱说得对,妖,还有身为雪鹤妖的我……的确是由同类所生所孕育的,只是,我的存在可能有些特殊。” 不同于同族人,他即便有自己的父母亲,也不能相认,不能回族;而且,那件事之后,他的知己好友,当真就只有凤琰和莳泱了。 莳泱和凤琰相继出事失了联系,他又恢复了一个人,在这天岐山生活,日日夜夜陪着自己对棋。 249 鹤稹的身世(2) “能跟我说说么?”莳泱问道。 看得出来男人有事憋在心里,被自己这么一问,那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好像有些不受控了。 “当然……如果阿泱愿意听的话。” 闻言,鹤稹怔了怔,随即勉强扯了扯嘴角,大概也是感觉自己过于勉强了,他顿时又低下了头,叹了声气,抬眸望向了此时已经被乌云遮半的明月。 “雪鹤一族,傍松雪而居,食鱼饮露,在妖族眼中,我们过得…好像不太像妖了一点。我们这样子,却偏偏是人族称赞的高洁……” 而且,他的父亲,他的族人,还以此为荣。 可这样的境况,在他出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出生的时候,那年正值盛夏,可是却在母亲生下我后,天气突然就变了……飞雪纷纷,下了整整三天,把当时雪鹤所居的地方都给冰封了。” 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把这一切归咎于天,没有把这异象引到他的身上,直到…父亲看到了他。 雪鹤生产时,是要变回原形的,以方便孩儿的诞下还有自己力气的保存,而且,诞下的孩子,出生时也是未化人形的。 可是他不同,他一出生,就险些要了母亲的命,而且在有人抱起他时,众目睽睽之下,他变成了婴孩模样,伴着外头让族人无法寻找食物的大雪,他初定为了不详。 所以他的年幼时期,即便父亲为族长,同族之人都对他避之若浼;即便他用身份压他们,换来的只有冷嘲热讽。身上的伤害不敢留下,可是言语,倒是句句刺穿他的心。 正恰当时,族中还有一派是不满于父亲的带领的,为了扳倒他的父亲,那些人同向父亲施压不说,他们的孩子,也处处给他难堪。 他除了背上能展露的翅膀,其余都是婴孩模样,他们,则是以雪鹤之姿,骂他异类。 “你差点害死了你的娘亲,你是族长大人的耻辱!” “不会化形的怪胎!” “害我们饿肚子!你要不是仗着族长大人,你早就被处死了!” “……” 诸如这样的话,他整个童年都是充斥着这样的话语。都说童言无忌,可他,为什么觉得字字诛心呢…… 话说到这里,鹤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垂着脑袋,高大的身躯都笼罩在了悲伤之下。 见此,莳泱忽然抬手摸上了鹤稹的头上,糯声哄道:“呼噜呼噜毛,不哭不哭。” 头上隔着墨发的温热传来,让鹤稹怔愣了一下,又因小姑娘的话破涕而笑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他轻轻握住莳泱的手放了下来,眼睫上留的晶莹随着他的抬眸颤动而下,鹤稹眨了眨眼,继续道:“但即便如此,父亲和母亲的爱,却从没有因为他人的眼光和说法改变过。因为异来的雪灾,当时那段时间其实很难度过,父亲身为族长所要处理的事物更是重上加重……” 但即便如此,他想见到父亲的时候,他总能陪在自己身边,记忆中那不苟言笑的父亲,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喜笑颜开的。 父母亲想尽一切办法将言论往他生来天赋异禀上引,教授他化形,感知自然的灵力,真正的—— 成为妖。 最后,他成功了。只不过此妖,却险些要了全族人的命。 他发狂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在向众族人展现自己鹤形的时候,他还是变回了只有翅膀的人形,双目狰红,半张面颊上泛着宛如刺玫的疤痕,一直蔓延到他的眼角。 在那时候,他眼前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面目可憎的、对他饱含杀意的人。所以,他攻击了围着他的族人。 年龄尚小,所蕴之力却将半场的人给掀翻在地,重伤昏迷。没有人教过他所行之武,亦没有人教过他在面对这些要怎么办,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族人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样子,他的身后有着他的父母亲,他好像有听到他们的呼救声…… 那件事过后,虽然父亲力保他,甚至不惜在那些讨厌的人面前毫无尊严地下跪,甚至放弃族长之位,都无法改变,他们要将他送上刑场的结果。 说到这里,鹤稹又停下了,双眸朦胧地看向莳泱,他歉意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让阿泱看到我的妖形。” 他怕他再失控,伤害到她。 “你会伤害我吗?”莳泱问道。见鹤稹愣怔地摇头,小姑娘忽然咧开了嘴角,笑道:“既然你不会伤害我,我又为什么要在意你是什么样子呢?就跟你的爹爹娘亲一样,他们不也没有怕吗?你也没有伤害到他们,你所攻击的,只有那些欺负你的人。” “既然你不会伤害我,我又为什么要怕?”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鹤稹眼角眨下了两道泪痕,脑海中的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克制不住地抱住了莳泱。 哽咽道:“你从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明明那般狼狈,明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若浼,只有莳泱一个人迎上了他,伸手将他拉出了深渊。 “从前?”莳泱不禁疑惑,歪了歪头,嘟嘴道:“可是你还没有说,你失控之后怎么样了呢,而且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我的?” “失控之后……”鹤稹咬唇,理智回笼,他隐忍地放开了莳泱,陷入了回忆中。“全族人的胁迫之下,父亲不得不迫于压力将我关进了大牢,母亲…母亲担心我,也跟着我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父亲这一缓兵之策,却直接让与他对着干的那群人有了可乘之机。 牢中的人,是他们安排的。 在父亲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所以为安全的大牢,实则才是落入了虎口。 母亲为了护住年幼的他,他要受的刑罚,她无一落下,而那时候,她生育时受的伤可是被医师下嘱,日后只能静养不能完全痊愈的。 “在大雪终于停了的那个夜晚,母亲…也离我而去了……” 闭眼的时候,她还紧抱着他,抱着这个一出生就只会给她带来伤痛的他。 “庆幸的是,雪鹤乃长寿的代表,妖丹不碎,鹤形亦能重塑。” 那一天晚上,他再度爆发了。脸上的刺玫印记更为鲜红明显,能赋予他支配的力量就更为强大。 “我把不满于父亲的人,都杀了……将母亲的妖丹护回父亲身边,我便离开了族群。” 不同于第一次的失控,第二次的,他是长存理智的,事后也是因为力量的透支,才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变回原来的模样,他不过是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孩童罢了,鹤族归于山崖,他这一走,面临的是危险重重的山峰,丛林,还有狩猎的人族。 伤痕累累、体力透支的他,那般狼狈不堪的他,就这样遇见了莳泱,眼前这个重新给他光的人。 “我认识阿泱的时候,该是我落在这世间的第四个年头,阿泱,也是像现在这般可爱。” 只是当时,他记得小姑娘是被一个男人牵着的,那人…… 他之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但现在,知道应龙的存在后,他便知道了。 “嗯,我一直都很可爱。”听到男人夸自己,莳泱肯定地点了点头,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眯眼得意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那可爱模样,鹤稹忍俊不禁地掩了下唇,柔声道:“嗯,你很可爱。” 只是这样可爱的她,他却无法拥有。 曾听过爱情该分先来后到,可为何,明明是他先遇到小姑娘先的,最后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想到这个,鹤稹的表情又是让莳泱琢磨不透了。打了个哈欠,莳泱好似有些犯困了,用力地眨了两下眼后,她问道:“之后呢?之后又怎么样了?” “之后…之后就跟阿泱一起了一段时间,我被一个高人带来了天岐山修炼了。” 这人,便是应龙。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小姑娘,她其实还有个爹爹。 “我在天岐山安顿下来,时而出到外面历练,随着长大,我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出了外面也才发现,那让族人觉得可怖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外面的世界,明明强者更多,而我,也算不得是什么强者。”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样的模样再也没有见过了罢。 “我到现在为止,都不曾知道,那个刺玫印记究竟为何会为我所用,我的出生,又为何会成为一家人遭罪的开始。” 许是因为,他就应该背负着那些骂名;又或许因为,他本就是那不详之人,就该与孤寂作伴。 应龙教会了他很多,却也洗去了有关于他的记忆,让自己记得只有一个已逝的师父,阿泱和凤琰的相继出事……所以到头来,自己其实还是一人。 “不过我听说,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孕有一子,这该是弥补,我的不孝了。他很乖,也很受大家的喜爱。”鹤稹哽咽道。 “这一听说,是你偷偷回去了罢。”闻言,莳泱不留情面地揭穿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去,重新见一见你的爹爹娘亲吗?现在你的力量能控制了,又何须惧怕那些目光呢?你明明,就可以让他们对你俯首听命。” 250 弱肉强食 俯首听命吗? 不知怎的,鹤稹看着眼前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的莳泱,他的眼中也噔时燃起了一团火热来,但不过一瞬,又是想到了什么,鹤稹的眼眸又黯淡了下来。 “还是……算了吧。” 他的出现,只会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鹤族可以听凤凰的,那听不听我的?”见状,莳泱撇开了话题,突然问道。 “自然,按理来说,凤琰也该听你的才对。”突然问及这个,鹤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回应道。 混沌神龙,那是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存在,哪有不听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等我能化形了,我就陪你回家。”莳泱随口淡道。不理会自己的话该是对男人有多大的震惊,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她起身往回走去,“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倏而,一直等到莳泱的身影消失在了院中,听到那轻微的关门声,鹤稹也没有从莳泱的那句“我陪你回家”中回过神来。 良久,待那乌云完全把月亮遮住了,鹤稹才缓缓起身,看向莳泱房间的方向,他抿起了浅笑,如画的眉眼都是弯了起来。 “好,我等你…带我回家。” · 自那晚难得的宁静过后,几人便投入到了紧张的修行之中。不单单是落七和凤琰两个要提升自己,鹤稹在应龙的暗中相助之下,修为亦要达到他的要求才算过关。 而在四人当中,最轻松的莫过于是莳泱了。每日一起床,填饱肚子之后的事情便是要在天岐山中逛一圈,感受着天地灵气入体,将从前混沌白雾吸收的杂粹排出,精炼着自己的力量。 相对于其他人都要提升修为,莳泱只需要琢磨一下自己白雾的新花样,时不时“指点”一下凤琰和落七,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不得不说的是,所幸当时是选择了来天岐山。山中异宝妖兽居多,适合落七和凤琰历练;鹤稹独居这么些年里,自己闲暇整理的功法卷轴,亦或是游历是所遇的机遇,在凤琰他们修炼的这段时间里,所给予的帮助都是非常大的。 不同于当时离殇只是匆匆教他们引气入体,再给一些适合他们属性的初级功法,实战一番,就算完成任务了。 而在鹤稹这里,凤琰他们才真正知道,他们即将要经历的世界,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堆成山的卷轴,他们反倒不觉得枯燥,而是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其中。 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 在学院终于开始招生的这一天,落七也成功突破了金丹境,雷劫渡过后,整个人都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只是让人忧虑的是,凤琰还是徘徊在金丹境的瓶颈,所吸收的灵气到了丹田处跟个无底洞一样,鹤稹和莳泱轮流探查,都没有找到原因。 “别多想了,许是与你封印有关,到时候封印想到办法一解,你的修为应该能比从前还要晋升一层。” 鹤稹只能这么安抚凤琰放宽心。 要下山的这一天,小姑娘早早地被凤琰从床上哄骗起来,穿着御寒的红袄裙,扎着两个讨喜的圆揪揪,就这般出了门。 鹤稹将三人送到门口,便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淡笑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会留意你们,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小姑娘方才还翘起的嘴角顿时弯了下来,不乐道。 “早些年前…我跟学院里的人有些矛盾,我去的话,怕是会影响你们。况且,我也并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鹤稹半蹲下来摸了摸莳泱的头发,耐心解释道。 见小姑娘揪住自己的衣角不愿放开,鹤稹怔了怔,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支长笛递给了莳泱,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盒给一旁的凤琰拎着。 “阿泱乖,吹响笛子,一声就表示有危险,两声就表示阿泱想吃好吃的了可好?到时候,我一定及时赶过去。” “那我要是吹三声、四声呢?”小姑娘还是不乐意地噘着嘴,跟鹤稹拗了起来。 眼看学院招生比试的时间就要开始了,莳泱还是不肯松手,另外两个人也是默许了她的动作,鹤稹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罢了,”他叹道,不知从哪凭空变出了半抹面具给戴在脸上,看向莳泱笑道:“这下不用吹,我都在你身边了。走吧,快要赶不及了。” 这样子,便是要跟过去了。 闻言,莳泱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拉起凤琰的手晃个不停,露出了笑颜来,喊道:“凤凰,凤凰!鹤稹又跟我们一起了!” 这么一段时间在天岐山吃好喝好,小姑娘脸蛋养得红润了不说,那肉嘟嘟的小脸现在的两坨婴儿肥则更为突出了。莳泱咧嘴这一笑,配上扎着的两个小揪,活像那年画中走出来的娃娃一样,让人心生怜爱。 凤琰看着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把食盒揣回鹤稹手上,男人挑眉笑道:“你在就好,不然,都没人跟我斗嘴了。” “我在,是要陪阿泱的。毕竟某些人,总爱惹阿泱生气。”鹤稹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果不其然,凤琰的脸顿时没了笑容,磨牙切齿地瞪起了他来。鹤稹无惧地朝他扬了扬眉,眼角忽然瞥到小姑娘一直在盯着自己脸上的面具看,他不禁一愣,抚上了自己脸。 “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莳泱闻言摇头,手指指向他的面具,糯声道:“你这样子的面具,还有没有多的,我想我们都戴面具。” 正巧,学院那些来自四海八荒的人,要不是为了秘境,她也提不起兴趣来。 人多的地方,是非最多了。 “既然如此……喏。”鹤稹低喃了一声,随手又变出了三个面具来,透过面具的双眸,这会弯了起来,“除了戴面具,在学院这段时间,除了非必要的时候,我们的修为,还是压上一压吧。” 要不然,麻烦事也会惹上身的。 “如此,甚好。” 还是吃味于小姑娘的注意力被鹤稹引走,凤琰鼓了鼓腮帮子,赌气般的夺过了面具,戴在了莳泱和自己的脸上,然后又丢给了落七。 “拿来吧你!” 说罢,凤琰抱着莳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 “快快快!赶晚了,导师可就看不上了!” “滚开啊!你踩老子干嘛!” “……” 半大的学院门口,数不清的人拼命地往里挤去,甚至不惜踩踢着别人,只为争得那明明所有人都有份参与的比试。 四个导师装扮的人在阶梯上边冷眼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拦,反倒还把面前靠近自己的人给挥远,被后来的人踩踏而上。 凤琰一行人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原本就没有对学院多有期待的心,这会好感又是降了几分。 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凤琰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一处算是远离那门口的空处,他一言不发地抱着莳泱往那处走去。 见状,鹤稹快步追了上去,不由得解释道:“弱肉强食,暮荒本就是末法时代留下的产物,他们骨子里头刻舍得,就是这一法则。” 虽然说是早已定好了进院的规则,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导师,不就是在等着,泛泛之辈中,有强者走出吗? 如此,那些才是他们争抢的对象。 公平竞争,向来就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万年来,他在天岐山中明明清楚可见这暮荒的走向,却不愿意融入这些,看似同类人的当中。 闻言,凤琰想要反驳鹤稹的话,嘴唇蠕动了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得出口。 的确,鹤稹说的话是事实,哪怕这里不是暮荒,放在华陵,邵阳武在时的选官制,哪怕是身为皇子的他们,也都不可避免这一法则。 不语地看着那些人争抢地头破血流,整个场子都乌烟瘴气,莳泱咬了咬唇,倏地从凤琰的怀里跳了下来,活动了下身子,她走到了人群前边。 三个男人见状相互看了一眼后,赶忙跟在了小姑娘的后边来。该是知道小姑娘准备要做什么的,凤琰带头将自己的银龙枪变幻在手中,勾唇一笑道:“准备好了吗?要砸场子了。” 这四位导师中,可是没有那王郑毅,依离殇的说法,王郑毅身份多少算个长老,当上长老的多半是八面玲珑的,看着门前站着的这几位,可是远远比不上。 既然他们都有王郑毅这个靠山在,他们怕什么呢? “自然。” 同一时间,落七也亮出了他的双刃刀了。 鹤稹被两人夹在其中,右手动了动,到底只是无奈地把目光移在莳泱身上。没管身后的人什么举动,瞧着面前还在不断拥挤争打的乱哄哄的人群,莳泱眉头蹙紧,抬脚一跺,掀起的气浪直接在人群中为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突然起来的动静,自然而然地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莳泱和她身后的人身上。 看着不远处被三个器宇不凡的男人护在其中,不过三岁大的小姑娘,一个浓妆艳抹,站在最边上的导师顿时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哟!现在的娃娃,打小就要懂得靠男人了吗?果然呀,这教导,到底是要从娃娃抓起,好的坏的,也要看人教哟。” 251 大闹学院招生 女导师的话一出,那些争着抢着要进院的人,自然也附和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莳泱眼尖地看到被挤到最远的那几个都沉默不作声,甚至向自己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后,莳泱朝他们挥了挥手。 “过来。” 看着那两男三女唯唯诺诺的样子,听到自己说话第一反应反而是抖上了几下,莳泱眉眼闪过了不耐,袖子一挥,直接隔空将他们扯了过来,让落七给护在了后面。 倏而,莳泱看向了那位女导师,还没准备动手呢,左旁的鹤稹便是“礼貌”地,把刚刚说莳泱坏话的人都给提到了学院门下的阶梯滚落而下。 学院临山,虽然不比天岐山高之隐于云雾,但想要进院,还是要经一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阶。方才众人争抢的那么激烈,不过就是为了挤的那窄小的门罢了。 院门前一小块空地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还要被几个导师屏退,除却踩踏的,已是有不少人从这山头的阶梯摔下去了,鹤稹这一举动,又是筛下了大部分人。 这还不算,鹤稹护短完了,某个更加肆无忌惮的男人还没有动作呢。 除却莳泱要护住的那五个人,只见剩下的人被凤琰用了更加暴力的方式给扔下了山去,鹤稹到底是让他们从阶梯上滚下,摩擦到了一定程度,也就停下了。而凤琰不同,凤琰直接把人从阶梯两侧的山地扔下,要滚多远才停下,就要看他们造化了。 如此,还没完,凤琰把人扔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个女导师一眼,银龙枪的枪尖染火挑起,凤琰猛地往身后甩了一圈,火焰掠过后边的地面,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将学院前的空地包围住,也隔断了后面再想要上来人的路。 凤琰回头瞥了一眼,眼中除了冰冷外,丝毫不见其他怜悯之意。 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偏偏连做人的原则都没有的话,为了趋炎附势就把痛苦加在别人的身上,那还算是个人吗? 这样的人,即便被他们飞升成功了,那还能是成为神明的标准吗? 做完这一切,凤琰扛起了自己的银龙枪,对那四位已经完全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导师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老师们既然不想好好收人的话,我就帮你们一把了,现在看着,可满意?” 看着面前的男人指着那公然放起的火,愣神了半天,眼看那火都要蔓延到山林了,几个导师总算是先后回过神来,凤琰是在指责他们刚刚给人下马威的行为,以往从来没在一个新生面前落过面子的几个导师,这会脸面是兜不住了。 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四肢颤抖,尤其是见到凤琰那嘲意连连的表情,跟女导师并排的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八字胡,他冷哼道:“哼!狂妄小儿,懂些皮毛就敢沾沾自喜,待老朽教你什么叫做谦虚!” 说罢,男人双手泛起了水蓝色的灵力,化成一道灵蛇往凤琰燃起的火焰袭去。 “噢,水灵力啊……”凤琰神色不变,反倒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 只是这普通的水,能灭凤火么? 这时,被莳泱护下的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了个圆脸姑娘来。不敢靠近凤琰,她走到前边拉了拉莳泱的衣袖,担忧道:“还是别跟老师们倔了吧…往年都是这样,吃点苦头也就过去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莳泱反问。 “他们,他们可是会剥夺你们的参加资格的,还会让学院永久除名的!”圆脸说着说着,竟然害怕地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眼眶也红了起来。 见状,莳泱很是不明,单单一个除名和取消,怎么会把人吓成这样,一问便知,在暮荒,只要是被学院除名的人,其他人输了比试不过是明年努力再来,可一旦被学院标上黑名单,在整个暮荒都待不下去了,而且若你是皇室或是世家,家族也会因个人的原因成耻,退到外城也照样抬不起头来。 听完解释,莳泱不禁抬头看向了另外四人,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害怕后,她蹙起了眉,问道:“你们怕吗?后悔被我拉到这边的话,现在可以……” “哇呜呜!” 莳泱话还没说完呢,被四人推出来说话的圆脸姑娘就把莳泱推了开来,大哭地想要往山下跑去,然而火焰在前阻拦,她只能无助地杵在原地。猝不及防地被推搡,要不是凤琰时刻注意着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莳泱就摔在地上了。 将莳泱扶稳,凤琰安抚地摸了下她的头,冷厉的眼神朝圆脸扫了过去,寒声道:“觉得我们拖累了你,你当然可以自己做出选择了,但不是现在,在我们没把这四个人模狗样的导师解决之前,给我老实待着!” 脸上戴着面具虽然不能让人瞧着凤琰现在的样子,可透过面具的锐利目光,还是把圆脸姑娘吓唬住了。又怕她在此处会捣乱,想了想,凤琰还是吩咐落七把人给带下山去。 随即,凤琰又把目光移到了另外四人身上,还没有开口,四人就立刻作出了表态。 “我,我们不是跟她一起的。” “这位…恩人放心,我们绝非忘恩负义的人,方才那样的情况,要不是你们护着,我们的下场就跟刚刚的人无异了。” 虽然,他们心里也清楚,是他们没有多嘴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看着面前这四位戴着面具的人,哪怕顶着被暮荒人唾弃的后果,他们还是想要义无反顾地相信他们。 闻言,凤琰不禁重新打量起了四人,从左往右依次是男男女女站着,靠近男人这边的姑娘还会时不时刻意地保持些距离,四人看起来都是跟他们相仿的年龄。 看过一遍后,凤琰不由得看向了鹤稹,见他也朝自己看过来点了点头后,凤琰执起银龙枪举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勾唇笑道:“倒是拎得清的,既然这样,我们不仅会包你们没事,而且跟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拜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为师。” “人模狗样”又是骂了一遍,这会,除了那还在跟凤火拗不明白的导师外,其他三个导师直接气得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来,长鞭长剑的就往凤琰冲了过去。 “年纪小,口气倒不小!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来进学院的大门!” 女导师手挥长鞭,等另外两个导师将凤琰和鹤稹围住后,她直接甩着鞭子往莳泱的脸上呼去,眼神闪过了一丝狠毒。 小小年纪就当狐媚子,我倒要看看你面具下是长得什么狐狸精的样子! “泱泱!” 看着那挥成残影的长鞭朝小姑娘袭去,即便是知道她的实力,凤琰也忍不住担心地大喊了一声,可自己面前也迎来了两个手执长剑的,一时也抽不开身来。 “专心点,他们都是金丹后期了。”鹤稹不禁出声提醒道。 金丹后期,可是一脚要踏进元婴了,对上现在的凤琰,即便是有凤火的加持,要想大获全胜的几率也是极小的。 想着,鹤稹咬了咬牙,右手突然幻出了一把长笛来。与之前在天岐山给莳泱的笛子一样,但还要比给莳泱的那把长一截。凤琰瞧着,忍不住多问道:“这玩意,该不会跟泱泱那个是一对吧。” “……不是。” 鹤稹沉声回了一句,忽的感到一道破风声袭过,他赶忙拉过凤琰互换了两人的位置,自己举着长笛正好拦住了导师刺来的一剑,鹤稹眼眸一沉,食指悄然按在了笛子的孔上点了几下,掀起的气浪立即将攻击之人挡了开来,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专心。”鹤稹再度提醒道。 这会,凤琰也没空纠结笛子的事情了,鹤稹对上了一个人,他面前也迎来了另外一个导师的“关照”,不仅如此,在驱火的那个导师无法灭掉凤火之后,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凤琰,水蓝色的灵力化成道道灵蛇不要命的往外放,狰狞的面目看得旁观的四人还有那圆脸姑娘又是害怕地发颤。 但比起圆脸,四人虽然害怕,看到莳泱一人对着来势汹汹的女导师,他们也不过迟疑了一会,便齐齐挡在了莳泱的面前。 一男子恰巧地挨上了甩来的一鞭,带着女人嫉火的鞭子,直打的他手臂皮开肉绽。眼看第二鞭又要打下,另外的人要去扛了,莳泱眼神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按在镯子上,将朱焓召了出来。 一抹红光闪过,四人已是站在了莳泱的身后。直接忽视他们惊讶的目光,莳泱看向了落地了的朱焓,撂下一句“看好他们”后,莳泱手持出蚀骨羽扇,选择了正面杠起了女导师来。 在暮荒这处修炼国度,她的能力,也无须再隐瞒什么。 想着,羽扇摊开,莳泱蕴起白雾绕在了自己周围,她朝迎过来的鞭子冲了上去。 252 谁的小姑娘 “咔啦”一声—— 还没等莳泱真正发力呢,扇子就将对方的鞭子给断成了两截。眼观女人还要把断鞭往自己脸上打,莳泱眸色微沉,手中迅速蕴起白雾来,她突然朝女导师露出了自己的小尖牙来。 “你的脸脏了,我给你洗下脸。” 说完,手中那团等待已久的雾气就往女人脸上呼了过去,莳泱随即退回了地面。 “啊!” 女导师的惨叫声一起,众人不禁愣神地把目光从回到地面的莳泱挪到了她的身上。只见他们所看到的毫无杀伤力的温顺白雾,这会覆盖在女导师的脸上,将她的脸整得红肿不已,就连眼皮也是瞬间肿得只能勉强挤开条缝看 “嘶……”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看着面前看似人畜无害又有这么大杀伤力的小姑娘,方才帮莳泱挡鞭子的男子不禁后怕道:“这,这么凶残的…该不会是什么妖兽变的吧。” 要知道,暮荒国里覆盖的雪林,一直都是被列为禁地的,有什么妖兽化为人形溜出来,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念头从脑海一生起,男子就忍不住龇牙咧嘴了起来。不过他的话刚说完,身旁的三个同伴就齐齐动身把他压住,捂紧了他的嘴,看着莳泱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三人赶忙对她讪笑着,将乱说话的人给挤到了后边去。 莳泱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转动着自己的羽扇,缓缓走近那女导师。这会,因着那白雾的折腾,她脸上是又痒又痛,如同万千蚀蚁咬着她的皮肤一般,折磨的她捂着自己的脸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莳泱走过去,伸手将自己的白雾收回后,嫌弃地对她龇了龇牙,一记手刀就将她打晕了在地上,然后看向了凤琰与鹤稹那边的胶着。 两人对三个金丹后期,以鹤稹的修为,其实也不过是弹指一挥,不过为了给凤琰锻炼的机会,这会只用笛子来作为辅助,只有在对方要出杀招的时候再帮凤琰挡一下,才陷入了如此胶着之地。 打了这么久,三个导师也是看出来了面前的黑衣男子是在吊着他们,干脆齐齐集功在了凤琰一人身上,利用了个瞬转,打了凤琰一个措手不及,让鹤稹连要去挡住的时间都没有给到。 “噗!” 硬生生地挨了三个金丹后期的集体一击,凤琰当场就吐露出了大口鲜血,踉跄摔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莳泱原本淡然的脸色瞬时变了,羽扇重新执起挥向三人,在他们反应过来撤退之际,莳泱一个闪身闪到了凤琰的身前,扶起了男人。 “凤凰,凤凰!” 看着眼前虚弱到将即昏迷的男人,莳泱眼神噔时变得危险了起来,半掩下眸子,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向了三个导师。 见着小姑娘这个样子,鹤稹不免也担忧了起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凤琰,再看了一眼莳泱,鹤稹抿紧了唇,大步走近凤琰,手中的灵力往男人体内输去。 “阿泱,想做什么都可以,无须顾及后果。” 砰! 鹤稹话音刚落,莳泱便猛地跃到了半空中,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闪在了原地,等对方反应过来之时,莳泱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一记侧踢将一人踢倒在地,然后空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踢倒的那人,正好是那拥有水性灵力的导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何故要带人来学院闹事!” 见莳泱一脚就将自己的同伴踢倒在了地上,其中甚至感觉不到她任何的灵力波动,又见那金丹初期的女导师都倒在地上不起了,剩下的两人顿时慌了起来。 但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们只能把不敌的这一事实归咎到莳泱是故意闹事上,两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对视了一眼后,一人的手上忽的变出了一圆筒形状的物体,“砰”的一声发射到了天上。 “是信号弹。”鹤稹沉声道。 “恩人…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快逃吧!” 看着那信号弹发射到了空中,那旁的四人心不禁又提了起来。莳泱不语,回头看向在为凤琰疗伤的鹤稹,她走过去把鹤稹推了开来,半大的人儿托起凤琰,莳泱缓缓将自己的混沌之力往凤琰身上送去。 只见刚才在鹤稹治疗下还是苍白脸色的凤琰,这会被小姑娘一接手,面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见此,莳泱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来。 重新给凤琰把脉确认他无事后,莳泱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将凤琰打横抱了起来。一个还不到一米的娃娃抱着个八尺男儿,这画面既让人目瞪口呆,又是让人不忍直视。见此,鹤稹赶忙将凤琰接过背在背上,然后看向了那三个沾沾自喜的导师。 “阿泱,你想怎么收拾他们?在他们的人来之前。” 或者说,就算救兵来了都好,只要小姑娘想要他们的命,他都可以效劳。 说这句话的时候,鹤稹周身的气质都变得诡异莫测了起来,瞳孔中的红色隐隐若现,若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会连累莳泱,只怕鹤稹直接现妖状了。 看出来男人好像有些不对劲,莳泱走上前去,轻捏了下鹤稹的手,一道道妖兽的叫声从学院中发出来,莳泱不由得蹙紧了眉。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从学院的上方便冲出了十多个同样衣袍的人来,御剑飞而行之,而为首的三个,除了他们熟悉的王郑毅在其中,另外两个跟他差不多一样打扮的人,也该是学院中的长老,后边的人御剑,他们三个则是骑着一种名为青鸾鸟的妖兽赶来。 认出了莳泱来,王郑毅噔时一惊,落地之时,立即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要知道,学院刚刚发的可是外敌入侵的信号,现在所见…怎地是他要招的苗苗? 而且…… 王郑毅左顾右盼的,没有发现离殇的身影,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救兵一来,那几个导师立刻就开始吐苦水,把被莳泱摁倒的那个女导师扶来,指着周围那些仍是未灭的凤火就开始告状。 “王长老,元长老,田长老,你们可算来了!这几个人不知从哪里来的,把我们的新生都赶下山了不说,还打伤了我们几个啊!三位长老,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怎么会呢?”听着自己的人解释,王郑毅直皱起了眉,同另外两位长老,元添和田浩思说道:“这个小娃娃,可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有那位…罩着的,她身旁的那位朋友虽然我不认识,但想来也是不差的,怎么会做出这么样的事情呢?” “我!我们……” 被王郑毅这样一说,三个导师顿时觉得不妙了起来,三人相互看了几眼,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跟不像个男人一样接二连三地哭嚎了起来。 “这……” 元添和田浩思也不是个傻子,看了看那站在那里面色淡然的莳泱,再看向自己身前这几个人,心里已经有了几番思量。 而且,王郑毅可是解释了,这可是认识那位的…… 想着,二人对视了一眼,由田浩思笑眯眯地走到了前面来,问莳泱道:“小丫头,事情可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子?你放心,若是他们说谎,冤枉了你…你们,叔叔定饶不了他们。” “叔?”闻言,莳泱不禁抬起了头打量起前面的田兴安来,小姑娘随即噘起了嘴。 叔什么的…… 她能告诉他,自己活了上万年了吗? 想了想,莳泱摇了摇头,想着该要向这群人解释一大堆,搞不准还要跟那些讨厌的人争论一番,小姑娘噔时不乐意了起来,把头摇成拨浪鼓,再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莳泱直接扑到了鹤稹的背上把还在昏睡的凤琰扒拉了下来,自己攀了上去。 鹤稹:“……” 无奈地看着小姑娘此举,鹤稹摇了摇头,将攀到自己背上的莳泱背好后,鹤稹默默地把凤琰向后踢远了些,还是另外一旁的朱焓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自己的族长给拖走了。 擦过地面的时候,还被石块给哐当了一下脑袋。 鹤稹冷眼看着田浩思他们,大概是觉得那几个导师哭得太叨扰了,男人意念指使着长笛一响,几个人霎时就倒地不起了,惊得他们带来的人齐齐亮出了自己的剑来对准鹤稹。 鹤稹冷笑了一声,凭空变出一块冰镜来丢给了最近的田浩思后,他说道:“放心,我只是让他们安静下,他吵到我的小姑娘了。” 说罢,鹤稹稍稍侧身,示意了一下自己背上哈欠连天的小姑娘来。见状,那旁的王郑毅却皱起了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问道:“那个…这女娃娃,不是那位景王殿下的小姑娘吗?” 他记得,当时还跟平川的公主斗上了一番来着。 鹤稹:“……那不重要。” 闻言,王郑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向鹤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253 争锋相对 将王郑毅异样的目光收揽眼底,鹤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头上青筋蹦起,字字从齿缝中憋出来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那你知道我想的哪样吗?” “……” 砰! 二话不说,鹤稹直接把冰镜挪起,拍到了王郑毅的脸上。盖了一脸硬邦邦,再见及男人阴沉的脸,王郑毅这会总算懂得闭嘴了,捧着镜子一看,惊讶尽显于脸。 “这是…冰晶镜?!” “什么?!”闻言,田浩思立即朝王郑毅走了过去,将镜子夺在手中,这一瞧,脸上的表情与他无异。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他惊喜道:“冰晶镜,这可是只写在书上的宝贝啊!依施法者的修为为标准,能知已发生过的事,若施法的人修为够高,还能窥探未来!这,这……” 说着,田浩思捧着镜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手指头又紧紧按紧着边缘,生怕这宝贝从自己手中脱落了。 鹤稹没想到自己随手从库房中找出的镜子会引得他们这般震惊,想到自己游历这些年来寻得的,就连自己都忘了是什么东西的那些宝物,忍不住想着,若是那些东西显露在他们的眼前,是不是直接把人给吓死了。 不想再多延时间,鹤稹把冰晶镜吸回了自己的掌心拿着,眼瞟那三位长老的失落之色,鹤稹勾唇冷笑,镜面对视着他们,灵力输入,便将方才在学院门口发生的一切重新显露了一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鹤稹修为的原因,冰晶镜在把事情显完后,竟还隐约地看到了一对龙角若隐若现在镜面上,见此,鹤稹眼瞳一缩,赶忙将镜子翻转了过来,再回头瞧着小姑娘已是打起了轻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眉头却是紧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会出现在镜面里边。 想了想,鹤稹暗暗将疑惑记在了心里,抬眸看向学院那群人时,正发现他们竟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处置起了那几个导师来。 “好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郑毅暴脾气地对已经昏倒的人拳打脚踢了起来,插起腰来大怒道:“我说怎么你们自打接管招生的事情后,学院的生源少了一大半呢,原,原来是这样选生的!”而且,还就这样得罪了他的贵人! 幸亏对方没有吃到什么亏,要不然,他有何脸面去神女雕像面前说把她的人照顾好了。 只是这样一想,王郑毅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起来。 这四个导师可都是金丹修为的,怎么遇上华陵来的这几个,三个灰头土脸的不说,还有一个在地上那躺着了?要知道,放在学院里,除却他们几个老东西和掌门,这几个人也是学院数一数二的战力了。 没有兴趣看着对方狗咬狗,在鹤稹看来,他们不过也是一群跳梁小丑在上蹿下跳,要不是顾及着只有这学院掌门才能开启的那秘境,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想着,鹤稹轻呵了一声,他邪魅地笑道:“王长老是吧,你们要怎么处理这几个人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现在就想知道,你要如何给我们交代?” “这……” 感觉到男人带来的无形压迫,王郑毅往头上抹了一把虚汗,讪笑道:“这位…这位道友,女娃娃带来的人,我们肯定都是要招的,但,还请你们,以真面目示人,这带着个面具……属实,不妥。” 而且—— 王郑毅又把目光移到朱焓的那边,一扫而过她身旁瑟瑟发抖的四人,委婉道:“即使因为我们内部的原因导致生源都走了,进院,也还是要看天赋资质的。” 他们几个导师固然有错,但是要是没有这几人的阻拦,他们的弟子也不会被赶走,留下的这几个…… 他并不觉得会好到哪里去。 “呵。”闻言,鹤稹又是一声冷笑,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却并没有要应王郑毅的话摘下面具的必要,他挑了挑眉,说道:“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认出阿泱来的?” “这…实属这女娃娃的眼睛太过于罕见。”王郑毅沉声道,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头低了低。 “既然如此,那我打赢了你们三个长老,是不是说明,我也可以取代你们的位置了。” 说罢,鹤稹干脆也不压制自己的修为了,威压铺天盖地地往对面压了过去,直逼的那些弟子尽数倒地,又由于鹤稹的刻意为之,那四个导师,无一例外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 可怜剩下这几个长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倒下,自己却险些连自己都顾及不了了。 “这,这是大乘期?!”元添忍不住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双膝跪地,震惊不已。 施给他们的压力,竟是比掌门的更高! “那不过是你们的标准罢了。”鹤稹不以为然。 事实上,除了这些修炼者,无论是妖还是神祗还是魔,都不屑以这些标准来衡量自己。等到了一定境界,他们就没有什么修为高低压不压的了。 原本想着得过且过,能忍则忍进院获得那进秘境修炼的名额,但是面前这三人的嘴脸,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来了。 “天赋?资质?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只要与你们不是一类人的,就都受不了公平的对待!”鹤稹眼中忽的蕴起了一团怒火,威压,则压的更重了。 波动将鹤稹的头发尽数吹散披扬而起,一旁的朱焓气定神怡地将莳泱交代的把凤琰他们护住,看向那怒意发作的鹤稹,朱焓眸子暗了暗,意念微动,闭眸朝莳泱传音了过去。 无论如何,在小主人的意思没有下达之前,不能让鹤稹以这种方法解决了。 不过顷刻,眼瞧着对面所有人都被鹤稹仅以威压就搞得一个个吐血倒地不起,那三个元婴初期的,尚且还被鹤稹留着一口气,鹤稹背后的莳泱,总算是肯睁开眸子,“啪”的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拍在了鹤稹的脸上。 空气,就在此瞬安静了下来。 就当那两男两女都无一例外认为,鹤稹会将莳泱也给误伤时,鹤稹眼瞳猛地一缩,强将自己躁动的气血给反压下来,经脉被波及的生疼,喉间涌起的腥甜也在不满地叫嚣着他自残的行为。 可是瞧着那跃到他前面来的小姑娘半点事情都没有,鹤稹反倒是扬起了笑意,然后不顾一瞬,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是毫不掩饰住自己的妖力大作。 噔时,鹤稹眸子满是慌张生起,方才还破坏力拉满的男人,这会把头低的跟鹌鹑一样,双手学着小姑娘之前总爱拧巴手指的动作搅在了一起。 “阿泱,我…抱歉,我不该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女,女娃娃……快叫你的朋友……住……” 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终于撤走,王郑毅总算是能捡回一条命,看着旁边已经昏倒,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两个长老,王郑毅吃力地咽了咽口水,喘着气说道。 然而莳泱根本没理他,反而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记手刀来。 “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必要待。”莳泱眸色换为琥珀色,抬头看了一眼环山的学院,拧眉道。 倏而,莳泱打着哈欠,慢慢地走回鹤稹的身旁,拉开他同样自残起来的双手,淡道:“清理尸体这种事情,就不用我动手了吧。” 话一出,鹤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知晓小姑娘是要放弃进学院,他不禁就着急了,“可是,秘境……” “你刚刚不是也想着,杀完就这样抢过来吗?”莳泱挑眉,活动了下身子骨,她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把三个长老一个个给拖到了鹤稹的面前,龇起了自己的一口小白牙,“把这三个人带回去,我们看看那个掌门会不会来赎人。” 凤凰说过,这叫俘虏。 而且,她刚刚可是闻到了,这学院里头,有一股熟悉又让人讨厌的气息呢。 闻言,鹤稹不禁呆滞地杵在了原地,待小姑娘凑近自己耳边,叽里呱啦地让自己享受了一回咬耳朵的待遇,男人这才重新展露开了笑颜,帮着小姑娘搬运起了尸体来。 正巧落七这会也赶了回来,虽是没有搞清楚他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但瞧见鹤稹卖力地毁尸灭迹,自己也是准备加入了其中。 正准备动手时,莳泱却叫住了他,指向了那在朱焓保护下还生龙活虎的四人,“七七,你把他们也解决了。” 解决? 听到这二字,落七条件反射地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来,杀气腾腾地看向了那四人。 “姑娘,你想怎么解决他们?分尸,还是……” “哇呀呀!饶命!恩人饶命啊!” 话还没说完,不明所以的四人立即不知所措地求饶了起来,不知道好端端地怎地杀生之祸就降在自己头上了。 莫非是他们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可他们也是能承诺绝口不提的呀,实在不行,帮他们消个记忆什么的,他们都能把长老整成这样,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254 老子就是天 “……”看着四人僵直了的身子,嘴巴又是害怕地各自以不同程度张开着,莳泱再是喜怒无形于颜,这会都忍不住抽搐起了嘴角,默默掩目道:“我是让你把他们送下山。” 依她异瞳所见的学院,这地方,真的没有必要待下去。 “哦。” 知道此解决非彼解决,落七这才收回自己的武器,淡淡地应了一声后,见那四人正是劫后逢生的表情,落七不禁蹙起了眉头,冷声道:“可以了吗?可以了就走了。” “朱焓也跟着一起吧。”看见落七额上起的一层薄汗,莳泱又说道。 随即,便蹦跶着坐到了凤琰的身旁,强行把凤琰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中,看着鹤稹干活。 “谢谢你!”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以为人都跟着落七和朱焓走了的时候,临走之际,他们当中有个姑娘突然朝莳泱跑了过去,直接把小姑娘给紧抱了起来。 理所当然的,凤琰的头又让人不忍直视地往地上磕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抱,莳泱不禁懵然了一下,小手刚想碰触到人,却被她先一步松开了自己。 姑娘笑得灿烂,松开莳泱后往后退了一步,朝她挥了挥手,“那么再见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来内城,记得来找我玩,我的名字,叫亦澄!” 话说完,亦澄就跑了开来,边跑,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跟莳泱挥手。 “亦澄……”莳泱轻喃了一声,眨巴了下眼睛,再是若无其事地又坐了下来,托着那可怜的凤琰,她背过落七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姑娘嘴角忽然翘起了弧度,眉眼也是弯了起来。“我好像,又多了一个新朋友。” 她,有邀请自己去玩。 · 半天过去,鹤稹总算是把地方收拾的七七八八,回头见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凤琰掉转了姿势,窝在凤琰怀里睡得香甜,鹤稹无奈地摇了摇头。 往其走近,鹤稹蹲了下来,正要扶起莳泱时,忽见凤琰的眉头拧紧了个“川”字,好似深陷梦魇中时,鹤挑了挑眉,试探地剥了一缕神识渡进了凤琰的意识海里。 可他的神识刚是触及,就见一抹黑色的幻影袭了过来,直接将鹤稹的神识逼出了外头。 外头,鹤稹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脸色苍白,低头喘息不止。神识碰撞,逼出来还是轻的,若是对方真的带着敌意的话,他意识估计都要被湮灭了。 更何况,凤琰本来就对自己有压制。 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双凤眸,鹤稹沉吟了片刻,轻轻地把莳泱扶起靠在自己的怀中,随即在凤琰周围支起了一道保护屏障来。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凤琰这会状态的不对,应该是跟他体内的封印有关。 总之,还是静观其变为先。 鹤稹心想道,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莳泱,男人眉眼柔和,正要伸手去帮忙捋好小姑娘碎发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朝自己正前方袭了过来。 鹤稹眼神一冷,右手挥袖,向前方横扫了一道灵力,与那股吸力碰撞在一起,竟然不分上下。 “砰”的一声从中间炸开,烟雾散去之时,鹤稹也看清了对方的身影—— 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嘴边留着络腮胡子,他穿着暗兰方格兽纹锦鹤氅,一条暗水绿蛛纹锦带系在腰间,横眉竖眼的,似乎不满于自己的攻击被打断,男人这会脸上满是愠怒。 “你究竟是谁?为何擅闯学院,还打伤长老他们!” 看着被鹤稹反绑住,扔到一边的三个长老,男人眼中嫌弃闪过,对于眼前这能挡住自己一招半式的鹤稹,欣赏之外,又多了几分危险。 想着,男人权衡再三,猛然将自己的威压朝鹤稹压了过去,没成想,本以为只是侥幸遇上巧合的鹤稹,这会面色不变,反而还游刃有余地为他怀中的小姑娘整理着头发。 鹤稹解开莳泱变得有些凌乱的发髻,指骨分明的手从如瀑的墨发间穿插而下,一下又一下,看在男人眼中,犹如无形的耳光打在了他脸上,让他脸面尽失。 鹤稹如此泰然处之的模样,彻底激怒了男人,同时,也击垮了他那可悲的自尊心。霎时,男人周身的灵力暴涨,双手快速地打了一个结印,化作一道不似龙的龙迹朝鹤稹冲了过去。 “今日,本道就替天行道,把你这涂炭生灵的恶人绳之于法!” 对此,鹤稹的眼皮总算是抬了一下,瞥着这场男人自导自演起来的闹剧,他不怒反笑,轻轻侧身挡过莳泱,鹤稹半眯起了眼,在那灵龙朝自己撞过来之前,反手一握住,挣扎了几下,便被鹤稹碾消在掌中。 “涂炭生灵?本座不过是杀了几个应杀之人罢了。”鹤稹嗤笑斐然,观着男人被自己气得涨红的脸,他笑道:“至于那些小喽啰们,可是自己撞上来的,被误杀了,也是正常事。” 即便是戴着面具,可鹤稹露出那抿起讥笑的嘴角,嘲意自己也是不自量力的眼神,还是又让男人气上了一通,见鹤稹再次把自己的招式不当一回事给化解了,男人面露狰狞,整个人凌空而起,手化成爪,朝鹤稹怀里抓了过去。 巨大的灵力波动掀起小姑娘披散开来的头发,发丝横挥扫在莳泱稚嫩的脸蛋处,让熟睡的她眉头皱起,胖乎乎的小手往脸颊抓了过去。 这下子,无疑是触弄了鹤稹的底线,冷眼看着这蹦跳得欢紧的蚱蜢,鹤稹嘴角的笑意收起,意念稍动,欲要把这蚱蜢狠狠碾死时,又一道冲力朝自己扑面而来。 只不过,敌意不是随着自己。 鹤稹闭眸眨眼之际,那蹦跶的男人已是被人压在了地上。云雾散去,应龙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身上,手按在男人的肩上随意点动,便能听到清晰入耳的骨头碎裂声。 “卞尚黎,这就是学院之主,他的狗腿子?” 眸色是同莳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应龙既是反问,亦是陈述。 慵懒的眼神朝鹤稹那处瞟去,见他一副被自己吓傻了的眼神,应龙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 “诶嘿,小徒弟好呀,难得记起来我是你师父了,我来看看你。” 小…… 不知怎的,鹤稹看着自家师父这样子,越发觉得,应龙更不着调了。听着他那后半句话,鹤稹无奈地摇头,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小姑娘,帮莳泱掀开了面具。 “师父,你要不要抱下阿泱。”看他什么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闻言,应龙忽的一下闪到了鹤稹的面前,一脚将后边的卞尚黎踢进了土里,埋了半个头。 看着鹤稹怀中粉粉嫩嫩,正沉浸在自己睡梦中的小姑娘,应龙禁不住眨了眨湿润的眸子,颤着手接过了莳泱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应龙大声地哭了起来,生怕吵不醒小姑娘似的。 “……”鹤稹好一阵无言,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老父亲,他挠了挠腮,犹豫了一会还是提醒道:“师父,您不怕阿泱……”会突然醒过来吗? 这要是一见面了,那从前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哪想,应龙一听到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怕呀!怎么不怕!可是抱着小龙儿,我忍不住嘛!” 顿时,鹤稹满头黑线,看着应龙这样子,心里自家师父那无上神量的形象,这会也被本人摧毁的支离破碎了。 鹤稹想说要不还是把人交给他时,被应龙摁在土里的卞尚黎这会又跳了出来,按着自己的胸口看向鹤稹他们这边的方向,还是为了他那所谓的道义,亦或是,为了他那不值钱的脸面挣扎。 “好,好啊!竟然还有同伙,让本道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妖怪变的,在这危害人间,伏法于天道吧!” 这下子,鹤稹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着面前这脸皮无比厚的男人,他攥紧了拳头,灵力在手中迸发,正要冲上去时,应龙却伸手拦住了他。 “哎,不要冲动。” “可是!师父……”鹤稹不甘地抿紧了唇,对应龙这个拦着自己的举动,很是不解。 明明,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好不容易才能抱一下阿泱,却要被人破坏了,他如何能忍! “鹤稹呀,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冷静了。”眼角瞥着鹤稹,应龙笑眯眯地提醒道。 “是,抱歉,师……” “人家说要替天行道,老子就是天,老子站在这,他行个屁啊!” “啊?”鹤稹噔时愣住了,见着应龙这瞬间又高大起来的形象,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师父,注意言辞。” 对面得卞尚黎也愣住了,仔细打量着应龙的模样与记忆中的人不一样时,他又顿时冷笑了起来,嘲讽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仗着自己高修为就敢随便冒充人天主。” “你!”鹤稹又是忍不住了,这一次,见身旁的应龙没有再伸手拦他,鹤稹直接冲了上去,长笛在手中变幻而出,又是迅速地化成了弓弩,灵力化剑,往卞尚黎射了出来。 255 认亲现场 眼睁睁地看着那长笛在鹤稹手中变幻形态,卞尚黎噔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噌噌地往后退去。 “这,这是什么武器?!” 然而没有等到鹤稹为他解释的时间,鹤稹的灵箭便是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时,应龙也是走上前来,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尚留有一息的男人,应龙手中白雾蕴起,朝卞尚黎盖了过去。 “信仰可贵,但最怕的,就是信错人了。他为天帝,对你而言,他暂且是个天,但我…是天地主宰,懂吗?可怜虫。” 说罢,卞尚黎那瞪大的双眸不过露出一刻,整个人便在应龙的雾中化为了一团血雾,随即消散。 理清了这令人嘈杂的人,听到那些话语,鹤稹多少也是猜到了几分这学院的背后是站着谁了,只是仍让他疑惑的是,天帝指使这小小的学院主,是要做什么? “呵,他做的,可就多了去了。”应龙不禁冷笑道。 凭空随手变出了一展卷轴丢给鹤稹,还没等鹤稹翻看,应龙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小徒弟,徒儿,快,帮帮为师,小龙儿动了,她动了!!” 鹤稹不明地看向应龙怀边,看到那翻身的小姑娘,他随即笑道:“阿泱睡觉好动,是常事。” “不是,我是感觉……”她要醒了。 应龙的话还没说完,怀中的莳泱就睁开了眼,小手攥住应龙的衣角,瞅着这个跟自己有同样颜色眸子,还对着她一脸傻笑的男人,莳泱懵懵地眨巴了下眼睛,随即闭眼。 她一定是在做梦,鹤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后睁眼,看到还是这个男人时,小姑娘噔时瘪起了嘴,竟是委屈了起来。“鹤稹,怎么我睡一觉,你就变丑了?我多睡一会你能不能变回去?” 一旁的鹤稹:“……” 悄然瞥看起应龙这会变得阴晴不定的脸,鹤稹抽搐起了嘴角,忙轻咳了几声,来提醒着小姑娘自己的存在感。 丑这样的话…… 还是别说了吧。 “丑?!小龙儿你出息了啊!”结果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应龙就陡然拔高了音量,还用力地一巴掌呼到了莳泱的屁股上,“敢这样说我!” 说罢,应龙气咻咻地揪起了莳泱的脸蛋来,“快点,夸老子好看!” 他明明在混沌的时候就时刻记得保养好自己的脸,就是生怕自己年纪大了,容貌会改,小龙儿到时候就嫌弃他了。 没想到,他没变呢!嫌弃就来的这么快! “师父……阿泱,这是我师父,你别跟他多计较。” 看着这个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不能跟莳泱提起的应龙,鹤稹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只得从中调解。 该是很想念很想念,才会忍不住出现在小姑娘的面前了。 毕竟卷轴,还有这些事情,他们明明都能自己处理的。 “哼!” 瞅着被自己随便捏两下就红起来的脸团子,应龙气哼哼地改捏转摸,指尖让人熟悉的薄雾蕴起,抚着莳泱的脸。 “师父……”鹤稹又是无奈地提醒了。 用混沌之力,这是生怕阿泱不起疑吗?想着,鹤稹只得准备把自己的灵力给覆盖上去,只是没等他动作落下,小姑娘的呼唤便让他们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见小姑娘眼眶红红地噙起了泪水,那小嘴瘪得紧紧的,唤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直把应龙叫得直僵在了原地,抚着小姑娘脸颊的手还杵在她脸上,应龙瞪大了双眸,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道:“你叫我什么?” “爹爹。”莳泱又叫了一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抽泣道:“你身上的味道,我不会记错的,哪怕你清了我的记忆也没用。” “我也是用混沌之力的,混沌白雾间的关联,你刚刚暴露了。” 还有…… “每一魂,每一魄,都留有我一部分记忆。” 不巧,即便应龙布了大局,想方设法地清掉了有关于他的一切,鹤稹带回来的尸狗之魄,刚好留有她在混沌时,跟应龙相处之景。 虽然只有短短几幕一闪而过,但只要再见到人,她就能认出来了。 “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我想回家,我想跟你回家。” 小姑娘眼泪流个不停,小手不停地攥着应龙的衣服往上攀着,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应龙终是忍不住,流下了泪。 只是刚想回抱住莳泱时,手还没触及布料,应龙眼瞳猛地一缩,几乎还没等莳泱一个哭嗝打完时,应龙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猝不及防一个悬空,莳泱往地上摔去,落地前的一瞬,鹤稹赶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还没等他起身,莳泱便回过神来,挣开了他。 “爹爹!爹爹!” 莳泱哭喊着往四处看去,想要寻得那抹白衣,映入眼前的,除了树影,就只有模糊自己视线的泪水。 “爹爹!” 索性不管不顾,莳泱没有目的地往前跑去,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石头,这会也能将小姑娘绊倒在地。 看着这一幕,鹤稹脸上表情不定,抿唇上前抱起莳泱,任凭着小姑娘挣扎,甚至用牙死死咬住他的手,痛意和渗出的血也没让鹤稹放开半分。 他抱着莳泱坐回到凤琰的身旁,本以为提醒着凤琰的情况会让小姑娘转移注意力,好歹暂且能忘却应龙忽然消失的难过,却不成想,莳泱挣扎之余,直接将凤琰推搡在地。 无奈,鹤稹咬了咬唇,拿出了那把多变的长笛吹了起来。 攻击时吹出的只是一个个单音,无章无规,这会吹响,是连绵不断的长音,然后转化为悠远扬长的乐曲,渐渐抚平静人的心。 一曲吹完,莳泱仍是抽噎个不停,但好歹是没有再挣扎了。嘴边叼着鹤稹手背上的肉,也只是磨扯了两下,没有再下嘴了。 见此,鹤稹稍稍地舒了口气,把笛子收回去之时,另一只手传来的湿润感却让他怔住了。大抵是现在理智回笼,看着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小姑娘也是愧疚起来,舌尖缓慢地舔舐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少顷,莳泱松开了他,回头望向鹤稹,小姑娘哽咽问道:“你知道我爹爹在哪?对吗?” 闻言,鹤稹摇了摇头,用指腹轻拭莳泱泪水,坦白道:“从来只有师父找我的份,而且,也不过寥寥几次。” 似乎是想到什么,鹤稹拧起了眉,随即问道:“混沌对师父…是不是有什么禁忌?” 要不然,为何不能随心所欲的出来,而且,刚刚的突然消失,也是身不由己罢。他刚刚明明见着,师父想抱阿泱的。 问及,又怕小姑娘不能理解,鹤稹犹豫再三,还是把应龙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的事都告诉了莳泱,同时也包括了,应龙所做的一切。 说完,鹤稹屏住了呼吸,本以为小姑娘听到自己有一死劫会有所难过时,莳泱却毫不在意地撇起了嘴,双手环起胸来。 莳泱气鼓鼓道:“不就是一劫数吗?有爹爹在,我都不怕,我怕的——” 是爹爹不要她了。 不过现在听完爹爹瞒着她的事情,大概,心里的气还是消了那么一丢丢吧。 混沌的禁忌…… 莳泱脑海突然闪过了混沌境域的长柱,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文,她好像还问过爹爹,只是当时,当时爹爹说过什么了…… 莳泱拼命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努力想要记起那些记忆时,却觉得头疼的厉害。 看着莳泱这般样子,鹤稹赶忙伸手拦住小姑娘的行为,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没想起来就不想了。师父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走了的,他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才会这样。” “现在阿泱认出爹爹了,我们就等他来找我们可好?” 顺便,小姑娘现在知道自己有一生死劫了,以后也会多保护自己在先,不会一个劲的往前冲了。 见莳泱乖乖地点下了头,鹤稹这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莳泱仍然披散的头发,鹤稹指尖穿过一缕缕墨发,谨慎又动作生硬地给她编起发来。 殊不知,小姑娘这会点头的意思,是指等应龙来找她,至于劫数—— 莳泱想的是,是不是自己受次重伤,也算是劫了,熬过去,劫数是不是就走了。 以至于生起这样的想法,在之后每次有打斗的时候,小姑娘则是冲的更猛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鹤稹总算是帮莳泱重新编好了双环辫,然后在小姑娘的两个发旋处卷成了两个团揪,再是把玉钗横插了回去。 看着还算不错的发髻,鹤稹舒了口气,不经意瞥到那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凤琰,男人虽然担心,但见到凤琰那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随即提醒一下小姑娘,方才她挣扎的时候,也误伤了凤琰一下。 顺着鹤稹指向的方向看去,莳泱懵神了两秒,“哎呀”了一声,赶忙上前扶起了凤琰来。 摸到男人后脑勺好像有些鼓起来了的地方,莳泱歪头想了想,竟还用力地按了一下,后面想到该是撞在地上所起的大包时,莳泱冷不丁地缩回了手。 这一缩—— 又来了个梅开三度。 256 九重封印 看见凤琰无论是意识外还是里面都是不好受的样子,外边还这么折腾,鹤稹嘴角不禁抽了抽,同情的目光朝他投去。 “阿泱,还是……”快点扶起来吧。 鹤稹无奈地指了指地上的凤琰,待莳泱领会意思,乖乖地托着凤琰后,鹤稹坐到了二人的旁边,察看起应龙给的卷轴来。 看着凤琰有几缕头发落下遮住面容时,莳泱嘟了嘟嘴,伸手弄了开来,看到那紧皱不展的眉头,小姑娘把手按在了上面,注意着自己的力道揉了起来。 “凤凰,凤凰,快点醒过来嘛。” 凤凰,快点醒过来…… 恍如在梦中,亦不知在何境,凤琰置身于此,意识迷迷糊糊间,竟是觉得听到了小姑娘的呼唤,睁开了眸子。 “泱泱……” 睁眼便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凤琰失落之余,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自己又是进了有那玄凤所在的地方了。 缓神片刻,凤琰径直地往前走去,脚下仍是踏着可听不可见的水,但相比头两回的惊措和迷茫,他反而有了想要快点见到那只玄凤的迫切。 只可惜,这会漫步走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玄凤却迟迟未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凤琰的呼吸都急喘了起来。 “呼,呼……” 入眼还是没有那双金黄凤眸,自己也走不出此处,凤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脚下半旋一周,手按地面,撑坐了下来。 喘过半刻,凤琰喉结滚动了下,抬眼望向前方,入眼黑暗也不知道自己盯了何处方向,他突然出声道:“你是我的封印吧。” 他为玄凤,每每在他昏迷之际又有一只玄凤,可这天底下,唯有一只。 这般看来,这只玄凤该是被封印住的他吧。 修为,乃至记忆,都为它所有。 唰—— 凤琰话落不久,眼前的亮光就朝他呈现了开来凤琰下意识地闭眸,且用手格挡在了面前,待亮光消失之际,那高扬起头来的玄凤,终于出现在了凤琰面前。 “进来三次,你终于意识到了。” 比起头两回,玄凤此时看起来,整个人都欢跃了起来。好似自己隐瞒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了的解脱。 玄凤的爪子踩在淌水声点了点,下一瞬,在它和凤琰的距离周围亮起了一抹金色的光文,如玄凤的眸子一般,却比之黯淡。 光文连接的地方,是映在玄凤身后,筑起了一座高塔,显现在了凤琰的眼前。 高塔分九层,层层都窜出来两条链锁,来将玄凤捆绑,禁锢。 之前进来能看到玄凤身上的伤痕,这会,玄凤是清清楚楚地让凤琰看到了它所处的困境,亦是—— 凤琰要面对的封印之困。 “封印分九重,每解一重,你的实力就会晋升一个层面,待九重都解开,你将是这世间无所比拟的神主。” 涅槃之火,不死之身。 该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凤琰在愣神过后,却是反问道:“什么无所比拟?我家泱泱呢?” 他才不要什么至高无上呢,要解这个封印,不过也是为了寻回记忆,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而已。 闻言,玄凤勾起了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当吾第一次问你的话,是多余的吗?” 第一次…… 凤琰不禁回想起,第一次玄凤问自己的问题,好似问他,想不想护其心之所属。 所以…… 大概是想到了玄凤的用意,凤琰不由得抬头朝它看了过去,眼见第一层塔的锁链好似摇摇欲坠的感觉,他顿了顿,问道:“这是……” 封印要解了吗? “被禁锢之时,吾只能用零碎时间与你交谈,且不得透露过多……算下时间,你该醒了罢。” 话说完,就如同上两回一样,玄凤挥起翅膀,将凤琰赶出了外边。 目送男人离开之际,玄凤眼眸微弯,啼叫了两声,便又溺于,它这显现的金牢之中。 “且听且看,封吾之代价多大,汝承受的,还远远不止。” · “凤凰。” 凤琰从那地方被退走,清醒之时,人已经处在了在天岐山的房间中。 看见熟悉的床帐,凤琰懵神地眨了眨眼,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回来这,不过没等他反应,耳边吹起的热气,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僵直着脖子,凤琰放在床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极为缓慢地往旁扭了过去。 这一瞥,别说是握住的拳头了,凤琰整个身子都舒坦开来了。 只见小姑娘占在床边很小的地方蜷缩着,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边了,眼眸紧闭,轻声地凑在凤琰的耳边打着鼾儿,小肉手捏紧着凤琰袖侧。 “凤凰……” 时不时的,小嘴嘟起着唤着他的名字。看得凤琰心里都软成一滩了。 小心翼翼地将莳泱往床中间抱过了点,随即轻柔地松开小姑娘的手,凤琰起身下床。 大抵是封印之事一直压在心头,又或者是现在时机尚好,经过那封印之塔的呈现,凤琰坐到床边思考了片刻后,拿出了包老板给的那枚纳戒来。 凭着所教的方法,凤琰谨慎地将一抹意识剥离,带进了戒指中。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了无忧舍里面,同第一次所见无异,凤琰环视了一周后,便扬声喊道:“我要关于我封印的全部事情。” “哟哟哟~小哥,来了也不叫人家的吗?” 依旧是人未到,声先到。 在凤琰的话说完后,包老板娇柔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随即,就是幽香入鼻,美人在前,也不扭捏,向凤琰摊开了手掌心。 “小哥来找我,该是付报酬的吧。” “报酬?什么报酬?” 凤琰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朝自己摊开来的手,他懵懵地眨了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是上次让自己到了暮荒后,所寻之物。 这一想起,男人脸上多了几分尴尬,挠了挠头,小声道:“那个…我能不能下次再付。” 在暮荒这段时间,他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无妨,你记住便好。” 不同于上次的难缠,包老板此次好像对这事也不上心的样子,随口问过之后,便不当一回事了。 眼瞥向凤琰时,眉眼也是染上一层疲倦来。见此,凤琰不由得一滞,想了想后问道:“无忧舍最近……”很忙吗? “这不是小哥该管的。”话还没说完,包老板就打断了凤琰的话语,按了按自己眉心处,她随手朝凤琰扔过去了一展竹简,沉声道:“舍中有规定,凡交易者,需给予条件同等代价,让我动手封印你的人,身份不一般,加上此事确实有莫大的风险,所以,我便让他签署了这份以他神魂作为担保的契约来。” 对于这番话,凤琰仍是疑惑地打开了竹简,一目十行,看到下面天帝名字时,他反倒先有了早已料到的感觉。 将竹简扔回给包老板,凤琰冷声开口问道:“契约只可以证明他跟你做了这件事,我想要的,是解开封印的办法。” 天帝现在还没有真正跟他们撕破脸皮,暗地里做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即便有这份证据在,他也无法奈何得了他。 “的确,以你,还有那小龙,乃至你们所有人的实力,都敌不过现在的他。”似乎是看出了凤琰所想之事,包老板点头应道。 但是封印之事…… “当时,封印之事,的确也是别无他法……” 看着凤琰不解的眼神,包老板轻叹了一声,再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朝凤琰扬了扬手。 “罢了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了。你封印我能封,但是解之方法,我做不了。” “为何!” “因为当时他跟我做的,是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回归凤族的打算。”包老板沉吟道。 无忧舍的规矩便是这样,她也无能为力。 “不过嘛,”眼看着凤琰大举失望,包老板挑了挑眉,话锋又是一转,“你应该知道那凤凰的存在了,这封印也不是没有漏端的。” “人在特定的时候,总会有意志力大爆发的时候,比方说,心爱之人遇到危险……呵呵,小哥,这次交易不收费,请回吧。” 话点到为止,包老板耸了耸肩,掩嘴而笑。 没有给凤琰解决之法,是应了无忧舍的规矩;适当的提示,是应了自己的心思。 闻言,凤琰蹙起了眉,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什么,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说话呢,包老板就迫不及待地,将人赶了出去。看着大门再度被关上,包老板放下掩住自己嘴的手,嘴边,是溢出的血迹。 “小哥呀,人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意识回笼,凤琰杵回房间,看着手上那枚纳戒沉思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大抵是同玄凤所说的那般吧……” 只要想要保护泱泱,他这力量,即是爆发。 暂且将封印之事这般想着,凤琰闪了闪神,转身回头看向还在床上熟悉的小姑娘,他朝之走了过去,坐回了床边。 “又是没能陪你看到最后的一次啊……”凤琰抚上莳泱的小脸,遗憾说道。 他的有心无力,中伤昏迷后,他都不知道小姑娘经历了什么,是否有遇危险。 哪怕鹤稹在,他也是觉得,不是自己所看的,总是不大安心。 相反,还让小姑娘照顾他了。 257 应龙相助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可得当心了。” 凤琰的话刚说完,门就被鹤稹推开走了进来。男人笑得一脸温润,端着食盘放到桌面上,朝凤琰递过了一碗清粥。 “没人会是没有疏忽之时,也不是所有人都神通广大才能守护自己所想护着之人。日后,可要保护好你自己,也要保护好阿泱。”鹤稹笑着安慰道。 鹤稹这样子,倒是让凤琰有些讶异,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他不禁挑眉道:“倒是头一回,听你说出点人话来。” “……我喜欢阿泱。”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眼看着鹤稹又是这样子,凤琰笑骂地直接将舀起的一勺粥塞进了鹤稹的嘴里。 哪想这一幕,直接让刚醒过来的莳泱看了个正着。眨了眨眼,莳泱看着鹤稹被喂粥也是一脸笑意的样子,再看了看凤琰手中的那碗粥,小姑娘小嘴一瘪,委屈道:“爹爹,你徒儿抢我凤凰了。” 从前,凤凰都是只给她喂吃的。 凤琰:“……泱泱你听我解释。”他没有断袖的癖好。 还有,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个爹爹来了? 鹤稹:“……” 闻言,鹤稹轻咳了一声,默默地挪开了跟凤琰视线的对线。 · 而此时,被莳泱惦记着的应龙,被鹤稹崇拜的师父,正被他所居的混沌境域折磨着。 “啊!” 原本一袭白袍的他,弹指间便可毁天灭地的他,这会被金链捆缚在长柱上,源源不断的符文从柱子中透出,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条条血痕。 白衣被染红,应龙疼的狰狞着面容,绑在两边的手攥紧成拳,龙角显于额间,不愿屈服于这禁锢的他,想着挣脱,没成想,原本听命于他的混沌白雾,这会却是从他手上脱离,往他的龙角窜了过去。 喀喇一声—— 角断血注。 应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龙角从自己额上自断而落,他瞪大了双眸,更是发疯地挣扎了起来。 “老子所创的域境,凭什么束缚我!啊!” 话落,他猛地抓住了再朝他袭来的符文,往他心口扎去。 “呵…”应龙喘着粗气,嘴角溢起冷笑,挑衅的目光望向前方的雾气,也只有自己知晓,他是在说给背后的长柱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我一体,想要这样来惩罚我,让我屈服,简直痴心妄想!” 嗤通一声,符文没有穿进他的胸口,偏移了一些方向,只是捆绑于他的金链,反倒是因此收了回去。 “咳,咳咳!” 应龙摔躺在雾面上,身上的这顿伤,让他能支撑住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次,还是赢了这莫须有的规约来。 混沌与他本为一体,他死,混沌也得完。 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不肯让他的小龙儿与他同样成为混沌之主。 一山不容二虎,从前他跟它互相约束,多了小龙儿,被自己所创生的混沌,有了灵识神智,妄想就此控制他的计谋,就更加不能实现了。 应龙冷笑地抬眸看着那不知高到什么高度的长柱,身上的伤还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液,他却浑然不觉得痛一般。 额上那断裂的角,方才与他作对的白雾这会却是乖乖地蕴在了他断角处,蕴生出新的龙角来。倒有着服软之意。 应龙见状,脸上嘲意连连,“天道?没有小龙儿时,我倒是不争这些,所以才任由着你们这些死物,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创衍自己的神识,但现在……呵。” 怎么在他手中衍生的,他照样能覆灭! 只是…… 应龙微微垂眸,抬手按在了心口处,无奈摇头,“只不过,可能要花多些时日了……” 这顿罚,将他三分之一的修为都给抽走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到时候有着那人的虎视眈眈,他不能护好小龙儿。 看来…有些事情,是该做的了。 应龙抬眸盯着长柱,眼中一丝冷意一晃而过。倏而,应龙脸上又是被遗憾之色填满。 他才刚那么一会陪着他的龙儿呀,小家伙肯定哭鼻子了,他都要心疼死了! 想了想,应龙长叹了一声气,掌心化出一口吸力,猛地按在了自己心口处,男人随即闭眸,意念使动着自己力量,敞开舞镜,现为莳泱之像,将力量传了过去。 做完这些,应龙已是虚弱地直不起身来,而整个混沌境域也是因此而剧烈震动了起来,雾团一个个散去化为乌有,那杵在男人面前的柱子,也是摇晃了起来。 不理会周围的变化,看着雾镜中突然得到自己一半修为而正懵着的小姑娘,应龙不禁失笑,随即,他禁不住瘫倒在雾面上,张开了双臂。 “小龙儿乖,等着爹爹,爹爹……很快就出来了……” · 另一边,清晰感受自己体内混沌之力的变化,还在被喂食的莳泱眼瞳一缩,猛地站起了身来,撞的凤琰递过来的瓷勺一个没拿稳,打碎在了地上。 见此,桌上的两个男人也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落七捧着个饭碗看着这一幕,愣神了片刻,舀到嘴里的饭粒都还粘在嘴边呢,也跟着站了起来,弱弱问道:“姑,姑娘,有什么事吗?需要属下去做点什么吗?” “泱泱(阿泱),怎么了?”鹤稹和凤琰也是异口同声问道。 “我……”莳泱呼吸一滞,无法忽视自己体内变化的她蹭蹭后退,踢开椅子朝外跑了出去,“我出去一下。” 见此,鹤稹大抵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忙是伸手拉住了想要追去的凤琰,摇头道:“让阿泱静一静。应该是师父做了什么。” 想了想,见凤琰一脸不明,鹤稹又补充道:“我师父……也就是阿泱的爹爹。” “啥,啥玩意?!”这下子,凤琰是直接懵了。 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鹤稹瞒了什么,凤琰猛然拉住了鹤稹的袖子,往自己面前一拉。 “好兄弟,快解释解释!” “……” 瞧着两人忽然无比亲近的距离,凤琰鼻间呼出的热气都怼到了自己的脸上,偏头再看着目瞪口呆,努力扒饭的落七,鹤稹抿紧了唇,反手就把凤琰摔了出去。 “谁跟你是好兄弟。” 话是这么说,只是鹤稹那耳朵尖儿,还是红了起来。 砰! 一出门,莳泱就忍不住将自己的灵力释放,白雾熟练地化在掌心中,往她所指的方向化刃打了过去。 看着地面被自己力量所出,深不见底的大坑,莳泱眨了眨眼,呢喃道:“我的力量,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啊……” 更何况,以她这半残的魂魄之身,也没法使出这么强大的混沌之力来。 “爹爹……” 莳泱抬头望向天际,心知自己力量的变化该是来自于应龙,眼中没有轻松,反而是蕴起了满满的担忧来。 “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嘛……” · 在鹤稹终于向凤琰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莳泱总算是进屋了。 只不过,本该三岁娃娃样子的莳泱,这会又是变回了该有的模样。 一袭合身的月白色衣裙缓缓走进,小姑娘墨发披散,淡淡地将玉钗抛到了凤琰手上。 “把我的冰簪子还我。” “可是,泱泱你的……”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莳泱解释,目睹着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朝他伸出手来的样子,凤琰抿起了唇,还是乖乖地将簪子还给了她。 “我不需要了,爹爹把修为渡给我了。” 看着两个男人都面露难色,莳泱解释了一句,再将将自己的灵力释放了一下。 见此,两个男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比之凤琰庆幸小姑娘终于没事,鹤稹不免担忧起来,那个强大的男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后面一想到混沌该是有那不知名的禁锢,鹤稹便把这事往此处解释了。 倏而,鹤稹看着眼前突然变回来了的小姑娘,精致的五官长开了些,下巴尖尖,那婴儿肥的小脸却是没变,反倒因为这段时日的好生照顾,肉肉更多了些。 小姑娘这一抿唇,倒是看得更可爱了…… 鹤稹就这般呆呆地看着莳泱,待等小姑娘回头意有察觉瞥向他时,鹤稹这才窘迫地挪开了眼,挠腮问道:“阿,阿泱怎么变回来了?” “我想爹爹看我长大的样子。”莳泱抿着小嘴道。 话说完,自己走到了另外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朝凤琰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之后,仍是不改撒娇之意,挽着凤琰的手臂靠着。 小娃娃和发育尚好的姑娘,虽是都是同一个人,可是对凤琰的冲击,可不是一点点啊! 被莳泱这般靠近,许是太久没适应了,凤琰的脸这会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被小姑娘抱住的手臂僵直,怕莳泱发现异样,凤琰赶忙把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问道:“对了,那位……前辈,给你留下的卷轴写了什么?还有,现在学院掌门都没了,那三个长老要怎么办?秘境呢?而且,照暮荒这样子的情况,没了那掌门这个主心骨,怕是得乱吧。” 258 人为炉鼎 虽说这扯开话题扯的有些勉强,一股脑问题抛出显之凤琰此刻的心虚,但不可避免的是,这些问题都是当前要解决的问题。 首先,暮荒本身就是由学院坐镇,皇室权利几乎缈微不谈,掌门这一修为最高的被嚯嚯了,主心骨不在,学院声誉经过这一闹下降了,皇室那边应该要抓住这个机会重振皇权。 如今开启秘境的东西不知道在何处,一旦乱起来了,他们的麻烦可能会多很多。 “呵,”闻言,鹤稹却是一阵冷笑,拿出应龙给的卷轴摊开在众人面前,想了想,又去内室把那几个挣扎的长老带了出来,“在那之前,你们还是看看这个吧。” 凤琰不禁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一看,眼瞳一缩,赶忙拦住了身后也凑了过来的小姑娘,把卷轴收了回来。 “泱泱,这,还是别看了吧。” “嗯?为什么不能?” 小姑娘不明所以,眼看着凤琰自己看了不给她看,小嘴嘟起,闪身直接绕到了另外一边,夺过卷轴就看了起来。 “咦?” 完了,抢不回来了。 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摊开了卷轴,凤琰默默掩面,回头还瞪了一脸无辜的鹤稹一眼。 “炉鼎?采阴补阳?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莳泱不禁疑惑。 正巧此时三个长老都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听这话,田浩思和元添的脸色都是不对劲了起来,暗暗地别开眼,看得王郑毅很是不明。 狐疑地看了二人两眼,王郑毅动了动自己身上的绳索,发现没法挣脱后,咬了咬牙,吼道:“华陵来的景王爷,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吗!即便有神女在,你们也不可这么肆无忌惮!我们掌门是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你抓我们,你也达不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此时王郑毅不知道的是,他所谓的掌门,已经连一滩血水都没有了。 闻言,众人朝他投来了目光,莳泱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凤琰和鹤稹都是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后,她默默地把卷轴卷起,递到了王郑毅的面前。 “你的掌门,已经被我爹爹杀了,这个,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你应该看得懂。” “你又是谁?” 看着面前已经变回原来样子的莳泱,王郑毅不禁拧起了眉,待看到莳泱那双罕见的眸瞳后,噔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你,你是……”那女娃娃! 冷呵了一声,鹤稹直接上前拉莳泱回凤琰旁边站着,半眯眸子,他把卷轴摊开,让那些不堪的内容面对着三个长老。 “王长老,莫非你不知道,你身旁的这两位人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那个掌门,在学院做了什么事情吗?” “做,做了什么啊?” “夜深经常叫女弟子进房教诲,哦,还不是所有,得是符合他们条件的,以此把人当炉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不然你以为,怎么你出了一趟远门,他们修为高过你不止,学院中的女弟子大幅度减少了,是真的派出去下山历练了吗?” 怕是下去的,都是尸体了。 为怕事情败露,他们倒是收敛了些,直接压住被选上的那些女弟子的修炼资源,让她们主动送上门来,这不愿意的,就要被他们安排好的人排挤。 他们玩过不止,还邀请那些道德败坏的男弟子一起,久而久之,女弟子没得选了,便让他们伪装下山,暗中在暮荒三个城中抓人。 家里的姑娘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无非就是把罪怪到花柳之地,那些无良的人贩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会是他们仰慕的学院掌门带头干出这些事情。 如此,也称了天帝的意。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被选中当炉鼎的人,也是要分上中下等次的,这上品的失踪,连尸体都没找着的人,该是关押起来,由天帝独享了。 料想天帝那道貌岸然,大抵也是不敢向自己身边那些人下手,才会想到这个法子。 所以,阿泱那会察觉到的,该是天帝的气息,随即,便有了那掌门出马。 只是卞尚黎没有料到的是,他遇到的人会是他们,那些嗑药和那种途径提升的修为,早就败坏其理了。 “什!么!”王郑毅怒声道。 听完鹤稹的描述,即便是卷轴上面那些化成字眼的寥寥罪证,都是让人难以想象,那些姑娘会是经历了什么。 原本高兴地被送到学院来学习的,却没想到送入了虎口! 想着,王郑毅怒目如电地瞪向了正不停地往后缩的田浩思和元添,手被绑住了,他亦还是忍不住往旁倾去,直用手肘去捅向田浩思,脚便往元添蹬去。 “行了,别装了。”看着三人扭打在一起,凤琰遮住莳泱的眼,手碰到小姑娘扑闪扑闪的睫毛时,凤琰另外一只手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裤子,轻咳了一声,冷笑道:“你在学院这么久,又是到了这个位置,你会不知道?” 搞不好,当初招上泱泱也是因为…… “不是啊!”王郑毅一听这话,立马就不管不顾地蹦了起来,迫切地双脚跳向凤琰,说话都是带起了哭腔了,“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拼死也把那些女娃娃带走啊!我把她们都是当自己的孩子疼啊!” 他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儿,哪怕修炼能让他延年益寿,哪怕走到了今日这步有女人上门,他也没有答应。 就是怕自己有了孩子,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偏私啊! “你……”凤琰顿了顿,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凤琰低头一看,便见莳泱向自己摇了摇头,见此,凤琰勾起了唇来,运起火焰烧掉了王郑毅的绑绳,“既然如此,你可想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 身上的束缚消失,王郑毅愣神地抓握着自己的手,似乎难以置信凤琰会突然放了自己。 见此,鹤稹大抵也是猜到了小姑娘该是知道王郑毅没有参与此事,挑眉道:“你想要学院重振下去吗?如果想的话,我们便授予你这个机会,你当掌门,我们不会给你一点帮助,你靠你自己,和拥护你的弟子,洗清学院,如何?” “不,不能啊!学院是掌门一直以来的心血,怎能拱手让人,王长老掌管学院之事没有我们两个熟练,可不要听任别人的片面之词,就否定我们的功劳啊!而且……王长老怎么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跟元添,没有做过这些肮脏之事的啊!” 或许是猜到了如果让王郑毅接手学院是真的完了,这下子,那田浩思也从地上费力地爬了起来,试图争辩一番。 “你给我闭嘴!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将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没了道心的东西就地正法!”王郑毅直接将人再度踢翻在地,厉声吼道。 可是他不能,他得给那些丧命,受了委屈的姑娘们一个交代,他得让他们两个,还有所有参与到这件事的人,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想着,王郑毅沉着一张脸,朝凤琰他们拱起了手。 “神女认定的人,大抵都不是普通人,是我眼界狭隘,没有早点看出来。现如今,学院遭此劫难,遇你们告知真相,在下感恩戴德。” 只是…… “我猜想你们应该也有想要求之于学院的事情,亦或是物,不如…在下恳求各位帮忙,帮学院渡过难关,待稳定下来后,我自当赴汤蹈火!” “王长老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闻言,鹤稹直接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心里不禁也叹,这王郑毅的精明性,实在比那掌门和另外两个长老好太多。 说简单点,就是长脑子了。 他让他自行解决,没成想,王郑毅直接戳破重点,说了他们的需求,并以此来跟他们做交易。 如此一来,他们只是一种平等的关系,今后若还有事向他相求,他也有拒绝的道理,而不是一昧地让学院成为了傀儡。 避免了,万一他们是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可能。 不得不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王郑毅脑子真是转的飞快。 “也罢,”凤琰也是笑了笑,放下遮住莳泱的手,说道:“不过我们说了可不算,你得问泱泱的意见,我们……” 看向鹤稹和落七,三人同时应道:“都听她的。” “啊?这……” 王郑毅懵着一张脸看着长大了也不断在卖萌的莳泱,噔时觉得有些头大了。 可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也没法子退回去,无奈,王郑毅叹了声气,这得朝莳泱问道:“这,姑娘,你看如何?” “唔……”莳泱眨了眨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她已经长大了,爹爹要是知道自己乖巧懂事,还能干的话,说不定…就会早点来找自己了。 她想回家,想要跟爹爹一起。 想罢,莳泱鼻头又是一酸,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小姑娘抿了抿嘴。 “我要开启你们一年一次历练秘境的方法,还有那秘境所在,作为交换,只要你们把那些人都找出来了,我便能洗掉他们有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记忆。” “泱泱,这……”会不会对身体有所影响? 凤琰刚想阻止,一旁的鹤稹便对他摇了摇头,小声道:“放心吧,我会帮忙的。” 259 爹爹有更大的锅 “好好好!”生怕对方会反悔,王郑毅赶忙应了下来,“秘境入口就在学院里,开启的钥匙也在原来掌门的房间。” “只是这次毕竟事关重大,我恳求……” “再添条件的话,我们大可自己去寻那钥匙。”鹤稹及时打断了王郑毅的话,扬声道。 瞥看着莳泱懵懂又要强撑着解决此事,倔强的小脸,鹤稹朝凤琰使了个眼色,在他把小姑娘哄走之后,男人坐上了主位,冷下了脸来。 见此,落七也拔出了自己的双刃,将田浩思和元添拉回到他们的这边,面向王郑毅。 “做决定的是阿泱,但要说谈条件这些烦心事,还是得由我们来,欺负小孩子,王长老名声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王郑毅想说这还不都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吗? 可瞧着鹤稹那似笑非笑的脸,他仍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讪讪笑着。 “不,不是之前姑娘说的那样子吗?” “阿泱只是答应了我们会帮你,还有说了我们要的东西,可没说,让你想要变本加厉呀。” 话一落,鹤稹便将田浩思和元添挥向王郑毅的面前,无形的灵力扼制住他们的脖颈,把他们吊了起来。 “东西,我们自己会找,如若我刚刚不阻拦,你又要提出什么条件来呢?嗯?” “呃……救!” 鹤稹收紧着扼制两人的灵力,看着两人痛苦的面容,王郑毅惊措跪地,求道:“别,别伤害他们,大人想做什么的话,我们学院照做就是了!” 这两人死不足惜,但是掌门这个主使犯已经不能作为交代了,可不能把这两个也给弄死了。 “呵,”看出王郑毅心里那点小算谋,鹤稹也不说破,在那两人快要背过气后,他才把他们扔回给了王郑毅,邪魅笑道:“放心,你的掌门之位,我会让你坐稳的。” “这首先第一步,你得将学院所有人招聚在一起,坦白这件事。” “第二步,就是你们内部的洗清环节了。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不仅仅是这件事的参与者,那些道德败坏的…总之,你是掌门,要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做完这些之后,将此事还有你们的惩罚公布于暮荒三城,并表明你与此事无关,学院的生源若是想走,可自行离开。 然后,重新开始一次招生考核,由我们,还有你们学院忠心耿耿能拎的出来的人当考官。 鹤稹一条条一件件列在王郑毅面前,看着对方紧皱起来的眉头,他不禁挑眉。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不是有洗去记忆这回……” “嗯?” 他的打算,只是给那些家属交代而已,这样子,学院的声誉才不会损失到最大。 可是现在瞧着鹤稹扬眉不过发出一声疑问,他便不改再吱声了。 憋了许久,王郑毅才无奈回应了一声“是”,不情愿地点下了头。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随你走一趟吧。” 鹤稹起身,背着手往门外走去,感受着后面没有动静,他不禁回头望去。 见王郑毅一脸呆滞地杵在那,鹤稹不由得蹙眉问道:“怎么不走?” “去,去哪啊?”王郑毅愣怔问道。 “废什么话啊!学院的那些破事不搞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敢在这里赖着!” 没等鹤稹应他,落七直接一手拎起他衣领子,另一只手拎起田浩思,往外飞去。 从天岐山的山崖处,直接跳了下去。 “啊啊啊!少侠!救……” 不过一个救字,就没了声了。剩下的元添目瞪口呆,跳出去看了看下边,又回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鹤稹,元添咽了咽口水。 “我,就不劳烦你了。” 死鸭子嘴硬,腿上被绑着,元添就直接蹦了过去,原本想着趁着崖下广,怎么也可以逃走,绳索的事情再想办法。 却没想到的是,鹤稹在他身后直接变出了翅膀,当着他的面,把人给拎在了手上,往空中飞去。 扭头看着他完全被吓傻的样子,还要问自己吃不吃人,鹤稹勾起了唇角,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乖乖的,我或许还能留着你。” · 这边由着鹤稹去解决这些麻烦事,另一头,莳泱却闷闷不乐地窝在了凤琰的怀里,不停地揪着男人的衣角。 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蹂躏,凤琰无奈地捋着莳泱的头发,安抚道:“泱泱,前辈…不会在意你是不是长大的模样,也不会说只喜欢你懂事的。定然是混沌有事,他才会不明不白地就离开了。” 他都听鹤稹说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爹,他没有半分怀疑,反倒是庆幸,小姑娘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 虽然知道她不是莳兴的女儿,但就莳兴当初的做法,并没有让她感受到真正亲情的存在。 现在好了,有了应龙这位前辈,他是真的替小姑娘开心。 不过…… “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琰掩嘴干咳了几声,有些紧张地问道:“泱泱,前辈他……好相处吗?” 自己把人家女儿给拐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拐到手,但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据说岳父看女婿,那是挑剔得很啊…… “爹爹……我不知道。”莳泱摇头,垂下的眸子满是落寞,小姑娘微微瘪嘴,“我只记得有了爹爹,家在混沌,再多的记忆都被爹爹清除了。我,忘记怎么回家了。” 亦或者说,没有爹爹来接她的话,她可能都不能回去了。 “没事没事,泱泱乖啊,”眼看着小姑娘要哭出来的模样,凤琰无措地横抱着莳泱,让其仰躺在了自己怀中,“等我们找完了魂魄,打跑了坏人,就能回家了。” 只是…… “泱泱,现在有了爹爹,答应当我王妃的承诺,还作数吗?” 对于小姑娘这迷迷糊糊的感情,他其实没有把握。 知道她心里可能会有自己的分量,但是成为他的妻,和跟着应龙回混沌,怕是会选择后者吧…… “这两者,有冲突吗?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吗?”莳泱不禁反问,抬头望着凤琰瞬息万变的表情,她嘟起了嘴,伸手捧上了凤琰的脸,“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了!” “没,没有,怎么会呢?到时候,泱泱隔段时间也和我回去见父皇母后可好?” 是了,他也可以跟着她回去,只是对于生养他的父皇母后,即便知道自己是玄凤,日后可能会留在凤族,但在华陵的记忆,是不能忘怀的。 养育之恩,自当没齿难忘。 “我也要带爹爹一起。” “好。” “你不能跑,我爹爹有更大的锅。” 凤琰:“……”为啥子还没放弃要吃他? 就不能,把在这的执着,换在别处吗?而且,不是说只记得你爹爹这个人吗!怎么就记得人家有最大的锅了! · 拿到秘境的钥匙,众人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半,鹤稹的效率也不可谓是高的,不过三天,就逼迫的田浩思和元添把那些参与者都揪了出来,在众学院弟子还有暮荒皇室那边派来的代表下,尽数处死。 当然,这田浩思和元添,更是被绑到了学院广场上的柱子上,由着那些受害的姑娘亦或是本人发泄,天天有专门负责吊着他们命的药师,可谓是真的生不如死。 对于学院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声誉有所受损,但在王郑毅雷厉风行之下,暮荒的百姓还是选择了信服,支持他们再度展开一次招生。 而王郑毅本人,也是不负众望,将学院重整一遍之后,便是下令,学院考核,以德行为先,再看天赋。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人们对学院,还有这新任掌门,好感有加。 在学院风波终于平静下来后,已经是又三日后。钥匙到手,王郑毅却是请求,莳泱他们带领新弟子下山历练一回,才告诉秘境之地。 见此,莳泱他们只得留在了学院,充当着王郑毅新收的内门弟子。 终于迎来了招生考核,除了鹤稹不想面对这么多人回到了天岐山外,莳泱和凤琰,还有落七都现身在了学院门口。 同行的,是在外城就已经闻过名,人气颇高的亦瑶师姐,还有一名王郑毅从前的弟子,巧逸。 对于这两人的加入,莳泱并没有给予过多的注意,凤琰和落七也别说了,注意力都在小姑娘身上了。 一个宠溺地望着,一个护着她的安全。 这让到哪都受瞩目的亦瑶很是不悦,看着那两个相貌出色的男人围着一个小姑娘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亦瑶不禁觉得心里闷得慌。 此次考核被王郑毅设为了上山那一关才为第一关,由着考生们只依靠自己的脚程前往,谁先抵达门口的,则为通关了。 第一关不限制淘汰的人数,只限制一个时辰内,倒是让人们有了充沛的时间,看起了山上的风景来。 久久没有考生到达,这让提前在学院门口等待着的几人,太阳正当头顶的,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亦瑶要稳着自己的风度,额上薄汗冒出也只是轻轻擦拭未感有太大的动作,端着自己的架子,她不由得把目光挪向了莳泱。 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粗鲁地喘气,拼命地扇手让自己降温,没成想转过去看到的一幕,差点让她的架子都端不住了。 260 给了就得喝 只见那落七不知从哪寻来了把伞递给凤琰打上就算了,凤琰还点着那小姑娘头上的簪子笑道:“得亏有这千年寒冰,泱泱口渴吗?口渴我让鹤稹给你带点冰葡萄来。” 千年寒冰…… 这话,让亦瑶直接就兜不住了。 可想自己拥护者也是数不胜数,在这种时候,一个个都是不知道表现,而且这次的事情,她的那些尾巴竟然有一大半都占了! 想到还有些是……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亦瑶面目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一旁的巧逸见此,无声地扬了扬嘴角,倏而越过她,朝莳泱那边走去。 “巧逸,你干嘛去!人家看不上你!” 亦瑶看见不禁大喊了起来,略显尖锐的声音吸引过众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闻言,巧逸蹙起了眉头,回望过去,冷笑道:“我可不是你,脑子里尽想些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事儿,这次……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手上真的干净吗?” 话说完,也不理会亦瑶到底是何表情,巧逸走到莳泱的面前,指了指她头上的那把油纸伞。 “太阳挺大的,请问还有多余的伞吗?我看那些新晋选的弟子一时半会也上不来,斗胆前来询问一下。” 巧逸算不上多帅,比不得凤琰,也略逊于落七,一般只在女人脸上出现的丹凤眼笑而半眯,加之尚是清秀的面容,倒是给他添了几分俊秀。 加上亲和的气质,又是给他加分不少。 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问自己要伞的男人,莳泱眨了眨眸子,想也没想就摇头道:“这是七儿的伞。” “方才见你头上是戴着千年寒冰,观你身旁这位兄弟手上也戴着同样的质地,那不知道可否将伞借我一用呢?”巧逸直接不客气道。 眼悄然瞥到一旁凤琰微沉的脸,巧逸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在学院里,因为他的师父王郑毅的不争,他没少被别的长老弟子压上一头。 结果现在那两个长老都是出了事,他的身份可以说是水涨船高,被人拥护的感受……他也是享受了。 现在对于这几个新晋的内门弟子,虽然受他师父的宠爱,但在他这名义上的师兄面前,该给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哪想,莳泱的反应完全不如他所想地拉着身旁两个男人齐齐后退,拧眉道:“我都说了,伞是七儿的,多不多的我也不知道。而且没有多的,你也不能拿七儿的,七儿也怕晒的!” “姑娘……” 听到这话,落七禁不住地握紧了下伞柄,他不过一个出身低微的暗卫,却得此主人如此厚待,该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啊! 想着,落七勾起了唇,大方地向巧逸露出了自己的白牙来。 “是呀,我也怕晒的。” “你!” 砰! 就当巧逸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不给面子的新人时,一股狂风忽然吹过,直接就将他掀飞了出去,落在了几米远。 巧逸随着余力禁不住地在地上磕了下脑袋,愣怔地抬头望去,便见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就转身了。 巧逸愣愣地从地上爬起,额上大概是擦破了点皮,时不时有些刺痛传来,可这会他却顾及不到自己的额头,反而是懵懵地从旁绕过去,打量着这个神秘出现的男人来。 无法探查的修为,凭空出现的本事,还有…… 就连容貌都被面具遮挡。 “阿泱,我看今日太阳挺大的,做了些消暑的酸梅汤,加了冰块的,可要尝尝?” 鹤稹拎着一个与自己完全气质不符、可可爱爱的小篮子,方才还是冷眼相对着别人,这会看着莳泱的眼中,只有溺死人的温柔。 “要吃的!” 刚说到要鹤稹来,鹤稹就出现了。莳泱抿了抿小嘴,朝鹤稹走近了几步想要接过男人手里的篮子,却让鹤稹躲闪了开来,将莳泱拉回了那伞荫下。 “别急,我来就行。”鹤稹温声。 瞧上小姑娘那垂涎的目光,宠溺地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了一茶壶来,还没倒出来呢,便被莳泱夺了过去,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看得几人失笑不已。 这旁其乐融融地围着小姑娘转,那巧逸和亦瑶却暴露在太阳底下,即便是有树遮荫,他们却好似跟莳泱他们杠上了一般,杵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瞪着人家那边。 偶尔两人视线碰触时,都能可见他们彼此的嘲意和不屑。巧逸和亦瑶的互动,凤琰和莳泱还有落七背对着他们,可能不知道,但这般让人不适的目光,却让鹤稹尽收眼底。 待小姑娘喝的尽兴后,鹤稹朝凤琰递了个眼神,提着剩下的酸梅汤,朝亦瑶看了过去。 “想喝吗?”鹤稹略带魅惑的声音响起,面具下的眼眸间闪烁着微茫的光,吸引着亦瑶走了过来。 “我,我可以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亦瑶刚刚还是嫉怒的脸现在转变飞快,红着脸,含情脉脉地朝鹤稹望了过去,指了指莳泱说道:“她…不会介意吧,我看她刚刚喝的……挺,挺豪放的。” 虽然不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但瞧这出出尘之姿,面具戴着露出的尖尖下颚,亦足以让她想象这该是个隐世高人。 她的修为又是停滞不前了,如果可以让这位高人帮助自己的话…… 想着,亦瑶扭捏着身子,做出了自己以为最是诱人的姿势来。却不曾想的是,她方才才在鹤稹面前刻意将莳泱贬低了一番。 “嗤,”看着女人这个样子,鹤稹嗤笑了一声,在亦瑶伸手之际,将半壶酸梅汤往她手上倒了下来,“现在,你怎么不喝呢?” “你!”亦瑶尖声叫了一声,可想发作时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干干地忍了下来,强笑道:“这样子,我可怎么喝呀……” “我给了,你就得喝。”鹤稹冷声道。 右手附上灵力,他将溅到亦瑶手上的汤汁尽数汲起,在亦瑶惊措的目光中,往她嘴边扫了过去。 并不是真的让她喝,那半点灵力也对人不起伤害,但这带给内心上的侮辱性,便已经让亦瑶自尊心吃上一壶的了。 这般对待,亦瑶嗓子一噎,哭哭啼啼地跑去了树底下。哪还管的了自己对鹤稹还有什么窥伺呀,即便现在没有外人瞧见,可对上巧逸那幸灾乐祸的脸,就是已经受不住了。 莳泱目睹着这一幕,看着鹤稹看回自己又是熟悉的温柔,她砸吧了下小嘴,偏头问向凤琰:“凤凰,鹤稹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阿泱……”声音并没有故意压低音量,鹤稹不知所措地看着莳泱,低头抿唇道:“我只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 “是呀,鹤稹在保护泱泱的吃食呢,难道泱泱想给那个女人喝吗?” 鹤稹的话被凤琰接了过来,男人错愣地抬起头,便见凤琰朝自己眨了下眼,拎过自己手中的篮子,凤琰晃在莳泱的面前。 “这么好喝的解暑良品,我跟七儿都没尝到呢,泱泱要给别人吗?” 莳泱闻言往亦瑶的方向看了过去,看着那哭哭啼啼,又不忘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亦瑶,她怔了怔,摇头。 明明自己没有做什么,但这人…… 不喜欢自己。 “这样就对了嘛,那,这个男人,你想给他喝吗?”凤琰随即指向了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巧逸。 “不想,他也不喜欢我们。” 莳泱嘟嘴,瞧着那巧逸磨牙的模样,她抢过落在凤琰手里的篮子,里边就剩一壶酸梅汤了,耽搁了不过一会,那冰镇过的凉气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 见状,莳泱忙从中拿出几个杯盏给三人倒了上去,怼着他们的嘴就给灌了下去。 剩下的,莳泱悄咪咪地抱着茶壶往后躲去。那小嘴忍不住砸吧,让人想要不注意她的小心思都难。 见此,三个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凤琰也是忍不住生起了逗弄小姑娘的心思,将茶杯放下,凤琰迅速转身拦住莳泱要往后退的脚步。 莳泱一顿,抬头看着遮住了自己头上光线的男人,不由得把茶壶抱紧了些。 “泱泱,”凤琰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指着她手中的茶壶,挑眉道:“我们才一杯,泱泱喝太多了喔。” “可是,这是鹤稹给我的……”莳泱鼓着腮帮子,默默地往另外一个方向移了一点距离。 “那也不能自己独占嘛。”凤琰故意地微皱起眉,又朝莳泱迈近了一步。 哪知这刚一抬脚想要抱住莳泱,小姑娘找准时机直接从凤琰臂下钻了过去。 “泱泱,别跑嘛!” 至此,那山下的人们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自己的第一关试炼,这山上,也有两个可爱的人儿在追逐打闹了起来。 “小心脚下。” 看着小姑娘当真以为凤琰会抢她的吃食奋力疾跑的模样,鹤稹既是好笑又难免多了几分担心,目光一直跟随着莳泱移动着。 见此,落七突然咳嗽了几声,伸手拍了拍鹤稹的肩膀,说道:“鹤大……” “你就跟阿泱他们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的,鹤稹。”落七应声点头,指着莳泱的方向说道:“姑娘内心单纯,她的话,你听过便是了。她只是不适应你对他人不同的模样,并不是不喜欢你对她的时候。” 261 亦瑶,亦澄 有谁会不喜欢温柔的人呢? “鹤稹你只会待姑娘温柔,不是吗?做你自己,姑娘便是接受如何的你,她能记住的,仍是你对她的好罢了。” 旁观者清,他三番五次都是见的这男人在姑娘面前为了掩饰自己另外一面,好几次都是担心受怕的,实在是看不过眼。 虽然知道姑娘和王爷一定会是一对,但他还是不想让鹤稹,变得没有自我的样子。 “这样啊……谢谢。” 闻言,鹤稹眸光闪烁了下,扭头看向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他点了点头,由衷地道了声谢。 的确,其实大抵道理自己应该早就懂得,偏偏,他又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点醒自己。 虽然曾希望那个人是阿泱,但现在看来,是别人亦是一样。 待了片刻,见两人还在这半大的地方跑个不停,鹤稹无奈地笑了笑,忽而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巧逸和亦瑶已经坐在同一个树底下时,他不禁拧起了眉。 “离历练可还有一段时日,你们要注意一下这两个人。” 人多的地方是非是真的多,历练的时候,他还要准备到时候进秘境所需的一切,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阿泱现在有师父的修为傍身,他到底是放心些。 “鹤稹大人放心,属下会誓死保护姑娘。” “嗯……有人要来了,我就不露面了。” 察觉到有人已是来到了山上,鹤稹凝了凝眸,往落七的后背轻拍了两下,闪身离开了。 “泱泱……呼,别跑了,我不跟你抢了!” 眼看着莳泱仍是跑个不停,还专往犄角旮旯那些地方跑,好几次都让自己险些撞树,凤琰喘着气儿,哀嚎了一声,又是追了上去。 “哼!我才不相信你呢!” 莳泱回头嘟囔了一句,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停。 “哎!姑娘(泱泱)小心!” 两个男人同时喊道,却还是赶不上莳泱要撞上面前的人的速度。 砰! 猝不及防地一声闷声,小姑娘直接把面前的人压在了地上,手中的茶壶往上抛起,再是迅速落地。凤琰见此,惊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接住。 这宝贝要是掉地上了,小姑娘可是有得闹了! 可是即便速度再快,也是不及茶壶掉落的速度快,眼看着自己要赶不上了,凤琰忍不住掩面又捂耳。 莳泱双手压在不知是谁的软乎乎的地方,看着自己护了这么久的吃食这般掉落,顿时瘪起了嘴。 说时迟,那时快—— 预想而来的清脆打翻声并未听见,凤琰和莳泱齐齐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被莳泱压着的那个人手指微动,在茶壶落地的前一刻,源源不断的绿光编织成了藤蔓网把茶壶给接住了。 “嘿嘿,恩人,这般大礼,亦澄可接受不了。” 闻言,莳泱不禁低头看去,只见几天前邀她去玩的女姑娘,这会被自己压在身下,自己的手,还摸着软乎乎的地方。 软乎乎? 大概是触感太好了,莳泱又往亦澄胸上摸了几把,惹得亦澄挡又不是,不挡也不是,只能无奈地摊开着双臂,满脸羞红地闭起了眼。 反应过来后,凤琰赶忙上前拉起莳泱来,感谢地对她笑了笑,顺带把那宝贝茶壶给揽在了手中。 “你能认出我吗?”莳泱不禁问道。 她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诶。 “当然能啊!”亦澄也从地上一个打滚爬了起来,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后的灰,灿烂笑道:“恩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记得的。就算我记不得,我的宝贝也会给我记得。” 说着,她在手中泛起了那淡绿色的光芒,随即化为了一颗小嫩芽在手中摇晃着。 “这是……木系灵力吗?”凤琰不肯定地问道。 于自己书上看来的,又好似有点不一般。 “我是木系变异灵根。”亦澄解释道,摊开自己手心的小嫩芽毫不畏惧地往莳泱面前伸去。“一般的木系灵力大抵是只能控制植物化攻击,变异灵根的话,会生有自己的灵植,跟我们为共生关系。恩人身上的味道,可是在初遇的那天就被它记住了哦。” 所以,无论面前的人变成什么样子,她也能认出来。她再来参加一次考核,也不过是看到那新掌门说有神秘导师带领大家一起罢了。 这神秘导师,她猜会是恩人。 所以她来了。 就亦澄的举动,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全身心相信莳泱,这般毫无戒心地把自己的灵植暴露在众人面前,可谓是危险的举动。 要是一个不甚,灵植毁掉的话,其主人要么随死,要么灵根尽毁,成为废人。 所以一般木系变异灵根的人,虽然她的未来可能会可见的厉害,但因为弱点实在是太容易被人掌控,大家族们很少会冒个这个险,培养木系变异灵根的人。 哪怕那人为直系血亲,是自己孩子都好,都是避免不了被忽视的命运,亦或碌碌无为当花农,或为家族弃子。 想到这方面,凤琰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亦澄来,普通料子的衣裙,头上也不过由着新鲜花儿点缀,便可见她在家中的待遇了。 上回说了既然是在内城,那就已经排出了她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了。这般待遇,应该也是因为她的变异灵根。 可是…… 看着面前姑娘的灿烂笑颜,却又很难跟她的境遇联系在一起。 “哟,这不是妹妹吗!” 直到,略为嚣张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亦瑶的声音传了过来,亦澄的脸色立刻就是不对劲了起来,收回自己的灵植,攥紧手心便是想要逃离这里。 “恩,恩人……” 可刚一抬脚,莳泱便拉住了她,跟她差不多一样的个儿将她护在了身后,转身对上亦瑶。 “第一名,是她,该由我来管理她之后的考核。” “凭什么!”亦瑶呛声道,瞪着美目一直试图看莳泱身后的亦澄,却被遮掩的严实,她忿忿道:“她还是我亲妹妹呢!我这做姐姐的,当然得好好照顾她一番!” “学院不得攀亲。”莳泱直接回怼。 偏头望向凤琰,莳泱意有所指地朝他努了努嘴,这可爱模样气着了对方,却是逗笑了自己人。 凤琰“噗嗤”一声,心领神会地朝莳泱点了点头,直接掏出了事先王郑毅给的证明摊开给亦瑶看,也是让后面走来的巧逸看了个明白。 一张简单的纸,上面却是想着让亦瑶恨的牙痒痒的话。 “此次新生考核,亦瑶、巧逸,及新晋内门凤琰、莳泱、落七为导师,在考核当中,凤琰、莳泱、落七三人有优先选人的权利,人数没有限制,亦瑶、巧逸需当后选。” 最下面,还有着象征掌门身份的印章,即便是亦瑶想要说它作假都是不行。 “你们到底给我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见到这张证明,巧逸也是难以置信地快步走上前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瞧那欲要将纸就此撕碎的模样,凤琰不甚在意地翻了个白眼,把证明收起来后,他往旁让了点位置,让亦澄站了出来。 “呵,”看到亦澄从莳泱身后走出,原本还在愤恨不平的亦瑶噔时找到了出气点一般,阴阳怪气地说道:“父亲倒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帮着外人来咬着自己的主……” 啪!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凭空扇上了一掌,扇在了亦瑶那引以为傲的脸蛋上。 只是这一打,莳泱却是嫌弃巴巴地往凤琰身上擦起了手来,一层白噗噗的粉沾在了小姑娘的手上,而往亦瑶的脸上瞧去,除了那通红的巴掌印,脸上原本的斑驳倒是清晰可见。 “啧啧啧!”巧逸这会倒是会落井下石了,啧声不断地在旁环手嫌弃道:“果然啊,会装的人,容貌竟然也是装的。” “啊!你竟然敢打我!” 自己的脸蛋被扇,亦瑶发了疯的往莳泱扑去,却被落七一脚踹了开来,不轻不重,正好让她自己踩到裙角,呲啦一声撕了个胯。 该遮严实的地方倒是遮严实了,走光没走光,可是碎布在那上面挂着,即便是再好的料子,这会也比不得亦澄身上这普通的衣裙了。 姐妹两个这会相较,亦澄的气质倒不是出众的一点点。 “恩人……算了吧,我习惯了,狗咬过来,我们总不能咬回去吧。” 看着亦瑶这个样子,亦澄咬了咬唇,轻轻地拉了拉莳泱的袖子,小声道。 “苏亦澄!你骂谁是狗呢!我们顾家养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眼瞎了!” 哪想这一声还是让顾亦瑶听了过去,人从地上翻起,眼看着上山的人除了亦澄又是多了起来,她赶忙从自己腰间的容纳空间袋里掏东西出来重新掩好自己脸蛋的斑驳。 只是那碎料子,不偏不倚,她若是撕了的话,力度一个把控不好,就会落得自己走光的地步,刁钻的角度让她只能就此挂着。 “呵……”闻言,亦澄只是冷笑道:“是啊,吃不完的残羹剩饭,受不尽的欺压打骂,你们顾家倒真是情深意重啊!明明是亲姐妹,明明都是母亲的孩子,你却义无反顾地抛下病重的母亲,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让顾深灏害死她!就为了抹除你那自以为是不堪的过去!” 262 雨恨云愁 木系变异灵根,是各大家族都不愿意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无论是后辈娶妻还是家主纳妾,都是要避免木属性的人,暮荒内城的顾家,位列内城三大家族之首的顾家,在顾深灏这位新继任家主的带领下,更是上一层楼。 偏偏这一切,在顾深灏将一苏氏女子娶进门后,一切都变了。 苏月锦,可以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顾深灏名扬内城,甚至是整个暮荒,受人追捧的时候,她却从一堆大家闺秀中脱颖而出,单凭一张脸就让顾深灏对她爱之入骨,非她不娶。 可是,红颜的容貌终有衰退,男人的新鲜感也是日复一日地减少,那对苏月锦爱意,也随之慢慢消散了。 在苏月锦怀孕之后,顾深灏的小妾不断地抬进门,妾室在不受宠的正妻面前耀武扬威,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何况,还有顾深灏的纵容。 因此,苏月锦的身体情况很是不好,心里既是积攒着对男人的怨气,也有着对自己的怨恨。恨自己当时奋不顾身,恨自己有眼无珠,在这般抑郁下,虽然每日被府里上好的补药吊着,苏月锦还是保不住自己的胎儿,早产了。 难产一天一夜,苏月锦撑死一口气生出顾亦瑶和顾亦澄,自己却落下了病根,被丢弃在破旧的偏院,成为了下堂妻。而她生出的两个女儿,也因为不是男丁,被顾深灏忽视掉。 要不是家族在新生子满三岁后会举行一场灵力测试来告知他们日后的修炼资源,人是否被重视,怕是这两姐妹直接被顾深灏扔到苏月锦那边自生自灭了。 三年眨眼而过,属于姐妹俩命运转机的机会也是来了。 那一天,顾家的话题都是围绕了这两姐妹转,只不过一个是赞扬,一个是避之若浼。 顾亦瑶完美地继承了苏月锦的水灵根和顾深灏的火灵根,所谓水火不容的道理,不但让顾亦瑶相融了,还发挥的淋漓尽致,测试结果一出,顾深灏就跟她上演了一幕父女情深,亦是代表,顾亦瑶三年的被忽视在这一天也被终止了。 然而作为她妹妹的顾亦澄,却是落入了深渊。 木系变异灵根,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代表着她就要被家族遗弃了,看着测灵台上面闪烁的绿光,她很是欢喜地看向了抱起顾亦瑶的顾深灏,双眸对自己的爹爹充满了期盼。 可等待着她的,却是父亲的一句“带她去她母亲那里,往日,她也不再是我顾深灏的女儿。”还有周围人的冷眼和指责。 小亦澄很是不懂,为何姐姐把手按在那里就能被父亲抱起,自己却是这般待遇,就这么恍惚地送到了苏月锦那里,看着病重的母亲,小亦澄终于忍不住大哭了一场,问及母亲为何爹爹只要姐姐不要她,而苏月锦回答她的,只有无奈的抚摸和叹息。 就这样,两姐妹被一灵根决定了全然不同的命运,改姓为苏的苏亦澄也就在那偏院慢慢地长大,被苏月锦教诲,发掘着自己的木系灵力。 该庆幸苏月锦仍是拎的清的,对顾深灏的无情抛弃,对于自己的选择会暗自抱怨,但是没影响苏亦澄,反而拖着病重的身体,悉心照顾教导着她,如果抛去顾家众人欺负的话,母女俩的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也快乐。 可这份快乐,在那被捧的高高在上的顾亦瑶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一个那么不堪的母亲之后,趁着苏亦澄不在苏月锦身边的时候,逼迫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饮下鸠毒,就此埋没自己的过去,尊顾深灏新迎娶进门的白氏为母。 叹不过出去一趟,已然在不久之后,答应要带母亲回她原来的家的苏亦澄,等来的却是苏月锦冰冷的尸体,手里攥着的,还有为自己绣了一半的香囊,和顾家污蔑于她,永远为她关上的大门。 “顾亦瑶,”回忆结束,苏亦澄止不住哽咽,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顾亦瑶看,眼中迸射的,正是长久积压下来的恨意。“若非答应过娘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你下手,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既然是你抛下我们在先,现在又何必在这假惺惺地说着你们顾家那点事!我跟你有关系吗!” 这会时间,已经有通关的人陆陆续续上来了,苏亦澄这么一喊,倒是把那些人的目光都给聚集了过来,有的多少知点情况的,还小声议论了起来。 “不敢相信啊……顾家家主竟是那样子的人吗?” “嗐,你们单看这顾亦瑶,也看不出来她是会弑母的人呐,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 接连这些话语清晰传进顾亦瑶的耳中,顾亦瑶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周身灵力暴涨,挥起剑来就朝苏亦澄刺了过去。 “我还需要一个死去的贱人保护吗?要杀我,来啊!不过是一个木系灵根的废材,日后成为花农都再是费劲不过的人,敢跟我叫嚣!” 尖锐的寒光往苏亦澄刺来,一旁的莳泱拧了拧眉,随手把苏亦澄拉开躲过之后,自己便是迎上了顾亦瑶的剑刃,双指夹住,轻轻一拧,便将剑尖给她弹了回去,横着打在了顾亦瑶的脸上。 若是角度再偏转一点的话,顾亦瑶的眼睛怕是不用要了。 “啊!” 顾亦瑶大叫了一声,捂着脸颤巍巍地掏出块镜子来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势,一道两指宽的红痕印在了眼窝下方,再偏鼻梁的位置,以莳泱的力度,这会竟能看出,鼻子都有些歪了。 “啊!”看到自己变成了这般样子,顾亦瑶扔掉断剑,双手迸发出火焰,仍是不死心,面目狰狞地冲向了莳泱。“贱蹄子,敢毁我脸,今天我非得要了你们的命不可!” 见状,那旁的苏亦澄赶忙拦在了莳泱的面前,强笑道:“恩人,你又救了我一次,不过这到底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就不拖你们下水了。” 话说完,苏亦澄右手呈前,方才手心处的小嫩芽现在在她手腕处绕转成了绿藤,咬着牙,想要把顾亦瑶这招接下来。 不想这刚一抬手,莳泱就又把她拉扯到了后面去,盯着顾亦瑶冲来的方向,莳泱皱起眉来,正要有所动作时,凤琰却轻轻地将她拉了开来,自己迎了上去。 “想玩火是吧,我跟你玩呀。” 凤琰冷笑着,双手簇出两团凤火,不但将顾亦瑶袭来的火焰吞噬干净,以最快的速度,凤琰挥出的火焰也在顾亦瑶的身边围绕了起来。 看着围在周身的火焰,焰火的热浪映在她的脸上,好似下一秒就要灼烧上她的皮肤了,顾亦瑶却对此不屑一顾,自己的火焰吞噬不过一刻,她双手举过头顶,蓝色的灵力在她手中乍现。 “玩火?我还会水啊。”顾亦瑶嗤之一笑。 狠厉的目光看向凤琰他们几个,看着凤琰对着自己将要发动的攻势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时,顾亦瑶咬牙切齿地把自身的灵力释放到了最大,头顶上的灵力球积聚的越发庞大。 “雨、恨、云、愁!”顾亦瑶一字一字地大声念出其招式的名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的头顶迎来了一大片乌云覆盖住了那烈阳,隐约着还有雷声作响。 见状,苏亦澄忍不住又拉住了莳泱的手臂,慌急道:“恩人,您们还是不要管我了,快走吧,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一招!” 当年进学院考核,被人们称赞的,就是顾亦瑶的这一招雨恨云愁,在特定的时间段内将乌云招来,落下的雨虽为水系,可若是攻击到人的身上,又是带着火焰的灼烧感,让人防不胜防。 “好难听的名字。”莳泱忍不住出声嫌弃道。 牵起苏亦澄的手走到落七的身边,莳泱松开了她,唤了一句让落七好好保护她后,莳泱上前走去,站在了凤琰的身旁。 看向顾亦瑶那还在酝酿招式就觉得可以将他们一举打败的得逞表情,莳泱又是忍不住吐槽道:“谁出招要起名字的,晦气。” 说完,莳泱微微抬手,直接将顾亦瑶举着的灵力球给消得一干二净,而乌云落下的雨滴没来得及撤走,落在凤琰的火焰上,也像闹了个笑话一样,不但没有把凤火熄灭,反而让其愈演愈烈,烧到了自己的衣裙上。 眼瞥着在顾亦瑶闹腾的时间里,该来的人都来得七七八八了,莳泱打了个哈欠,上前直接把顾亦瑶从凤火中拎了出来,给提到了一直观望的巧逸旁边来。 凤火触及到莳泱的衣服时,巧逸原本以为会同顾亦瑶一样被掠烧掉点衣服,即便躲得再好,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时,没曾想,那些不能被灭掉的火焰不但没有伤及莳泱分毫,反而还很亲近她,在莳泱凑过来时候,便自动自觉地散了开来。 “告诉你师父,再有她这样的人,我就不当这个导师了。” 闻言,巧逸想说你不当最好了,就没有人抢他风头了。 可一想到面前这两人把在他修为之上的顾亦瑶都整成这样,巧逸只得咽下了这些话,点了点头。 263 带你的朋友回家 见状,莳泱这才满意,蹦蹦跳跳地跑回凤琰身边,一边握住凤琰的手,一边牵起还在愣神没有反应过来的苏亦澄,走到了学院门口前。 莳泱举起苏亦澄的手,淡道:“我只要她,剩下的人,你们跟着他们就是了。” “啊,恩人,我,我是个……”麻烦。 “你要是拒绝我的话,我就不跟你去内城玩了。”望着苏亦澄慌慌张张地要拒绝自己,莳泱嘟起了嘴说道。 “这……好吧。” 看着莳泱不容拒绝的脸,苏亦澄只得无奈应下来,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一方面,她既是感激莳泱的;但是,正如他们说的那样,自己这木系变异灵根,除了是一个累赘,还能有什么用呢? 往后的历练…… 她,得好好保护自己,不要给恩人拖后腿才行!苏亦澄心忖道。 倏而,苏亦澄看向了前边那一众不同的眼神,有着不屑,更多的更是羡慕时,她微微抿唇,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莳泱的衣袖,“恩人……” “我叫莳泱。” “那…阿泱……”苏亦澄顿了顿,犹豫道:“要不,你再选多几个人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下山历练那会,导师们带领的队伍是要较量的,他们这边一看那两个跟随恩人的男人就是要跟着恩人一起的,而恩人只收她一个的话,到时候她们这队就相当于只有四个人,顾亦瑶和巧逸或许不会联合在一起,但是剩下的人他们平分的话,就算恩人他们再是厉害,他们也打不过。 “不干。”莳泱直接回绝。 见苏亦澄还想再劝自己,小姑娘哼唧了一声,双手极为熟练地往凤琰脖子上一带,让凤琰打横抱了起来,即便是现在的个儿让男人抱着,也是合适的。 只不过大概是自己变大后窝在凤琰怀里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莳泱不禁要想着,什么时候变回去,等应龙出现的时候,自己再长大了。 瞧看着莳泱这个样子,凤琰便知小姑娘又是撂担子了,宠溺地捏了捏她鼻子后,凤琰把莳泱放回地上,再是转身背起她来。 清了清嗓子,他淡淡地扫向面前那毕恭毕敬的一堆人,沉声道:“我和我身旁这位落七导师的决定一样,只收苏亦澄,剩下的,你们自可找巧逸和顾亦瑶。你们今日通过的第一关,还未算真正成为学院中的一员,待巧逸导师替你们测过灵力值,到了一定的标准,就可入学院,一周之后,便是下山历练的日子。” 话说完,凤琰朝落七和苏亦澄使了个眼色,落七便是心领神会他们是要溜了。苏亦澄不明所以地眨了两下眼,回头瞥了一眼群人仿佛要吃了她的目光,苏亦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 眼睁睁地看着凤琰他们就这么走掉,巧逸和顾亦瑶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哭的是,这么多事都压在了他两身上,而原本还盘算着他们把那些看不上的人扔到莳泱的队伍里的打算也就这么落空了;该笑的,他们要走了一个无用甚至是累赘的人,真正的实权落在了他们身上。 愣了半晌,见众人的视线还落在走掉的凤琰几人身上,再观旁边大跌颜面的顾亦瑶已经是神情恍惚了,巧逸眸光微闪,唇角不禁勾了起来。 轻咳了几声,巧逸面向众人背手而立,温和地笑道:“既然其他几位导师将重任交与我,那巧逸定当不辱其命了。” 话落,巧逸拿出了测灵力的灵石来,杵到了众人的面前,一声响动,众人不禁往后退了一点,愣愣地看向了灵石。 那原本因为第一关只是爬山而轻松的感觉,这会看到这决定自己是否能进学院的灵石,无形的压迫感往众人身上压来。 更何况,就他们看到那木系变异灵根都能被选走的废物,便是知道,好说话的应该是走掉的那几位导师,现在留在这的这两位…… 众人默默地把视线在顾亦瑶和巧逸身上来回徘徊,不少人竟然往后走去。 “我,我还是明年再来吧。”指不准,明年还有别的导师呢。 “说的也是…这两位,是咱们高攀不起的人物……” “哎,我夫人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走了走了……” “……” 一时间,原本还围的学院水泄不通的一群人这会往山下走了大半,更甚的,竟是往凤琰他们离开的方向,悄咪咪地跟了过去。 见状,巧逸刚是维持好的表情险些崩裂掉,看着剩下的这些都是愣头愣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自己,他心里又是给莳泱几人记上了一笔。 “那么,剩下的人,可以自由选择,我或是亦瑶师姐,选好的排成两条队伍,来测试你们的灵力等级。” 可即便这样,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巧逸还是强装着笑容,把这形式持续了下去。 · 而另一边,凤琰在走进学院没有多远距离,见门口的那些人已经看不见他们后,他看向了紧张的苏亦澄。 “我们不住学院的,你要跟我们走吗?” 虽然把她带过来是泱泱的决定,但她到底是先想进学院的,若是不问过她意思就带她走的话对她也不公平。 而且,日后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天帝,在暮荒人的眼中,天帝到底还是代表着天意。 “咦?”撇开了有顾亦瑶的地方,苏亦澄的情绪这会又是好了起来。听到凤琰这样一问,她眨了眨眸子,笑着问道:“干嘛要问这个呀?可是恩人你们选我的哦,你们去哪我去哪,别想丢下我!” “你知道我们做什么的吗?”凤琰沉声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你们不会害我。” 萍水相逢救她多次的人,在众人都避她避之若浼的时候,他们却为自己出头,单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她付出真心了,而且,她这个累赘,能被他们利用什么? 对上苏亦澄那满脸都是对自己信任的小脸,凤琰滞了滞,决定坦白道:“我们的敌人,是天帝,现在的天界之主。” 话说完后,凤琰静静地等着苏亦澄的反应,却见她跟无事人一样“哦”了一声,便是问自己要去哪里了。 凤琰不禁讶异,挑眉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有哪里不对吗?”苏亦澄反问道,嘟了嘟小嘴,随即说道:“天界之主,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也救不了我,救我的是你们,这就足够了。” 而且,这对他们来说无所不能的天帝,改变不了她的现状,救不了她的娘亲,没法止住这一切可悲的事情发生,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普通人罢了。 闻言,凤琰久久没有说话,一方面为苏亦澄的这番话而有所触动,另一方面,又是为了天帝自以为是的可悲。 自以为是不可摧破的信仰,在一些人看来,亦不过如此。 良久,凤琰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你的母亲未…未出嫁之前,应该是有家的吧。” 家…… 闻言,苏亦澄垂下了眸子,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娘亲……其实不是暮荒人。” 幸之,她被测之有灵根,并且在这暮荒找到了不错的人家来生活,然后,嫁给了那狠心的顾深灏。 而现在,即便她想带母亲回去,暮荒的禁忌,也是不能让她踏出暮荒半步了,她没有什么执念,但母亲想要归家的执念,怕是死都不能消散吧。 “若是可以的话,我很想让母亲回家,也很想让自己,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她明知道进学院会遇到亦瑶,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参加进院考核,就是想着,进这学院的话,或多或少还有出去的机会吧。 “既是想,那就做。落七。” 听完,凤琰托着莳泱的小腿背稳了些,朝苏亦澄笑了一下后,那旁的落七听到唤声便领会地拎起了苏亦澄的衣领子来。 “泱泱,”凤琰摇了摇身后昏昏欲睡起来的莳泱,回头见小姑娘不满地瞪起他来,他不禁嘿然一笑道:“把白泽放出来嘛,我们带你的朋友回家,回她真正的家。” 闻言,莳泱一顿,抬头见被落七拎起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苏亦澄,反手就将自己的镯子怼到了凤琰的脸上去。 “在里面,自己叫他。” “……这个不是要有你的召唤才行吗?” 然而小姑娘却闭起了眼睛,又是歇息了起来,不再理会他了。无奈,凤琰只得抱着试一下的态度,点了点莳泱的脖子,轻唤了一声:“白泽。” 没有声响,想了想,凤琰又喊道:“朱焓,可以叫下白泽出来吗?” 比之于那脾性大的小家伙,朱焓算是自己的族人,该是会听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凤琰的话音刚落,一阵红光闪过,朱焓已经拎着不情不愿白泽现身在了他们面前。 “族长,还有什么要吩咐吗?” 既然小主人大方地亮出了镯子给族长,那就默认了他们可以听他的了。 264 碧鳞蛇再现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白泽,凤琰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说道:“他不愿意的话,还是你来吧。” “是。” 朱焓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拎着白泽又堵回镯子之后,摇身一变,如绚的红光在众人面前闪过,光芒消失之时,赤色羽毛的朱雀已是现身在了他们的面前,昂首啼叫。 苏亦澄直接看呆了,她瞪大着双眸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撞开落七,围着朱雀转悠了起来。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我的个乖乖,娘啊!我遇到真正的神仙了!” 她也看过一点书,说书的也曾有说过,面前这只大鸟,长得跟说的那星宿神兽朱雀差不多呢! 加上恩人他们说他们的敌人可是天帝呢!估计**不离十了! 一想到自己跟神仙扯上了关系,苏亦澄脸上的笑容都是带上了几分猥琐地朝凤琰他们看了过去。 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这般表情,落七手痒地捏了捏手心,嘴唇抿起,忍不住上前拍了一下苏沐橙的脑袋道:“想什么呢!平常人一个罢了。” 神仙?谁稀罕呐! “哦……” 苏沐橙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小碎步地往凤琰身边挪过去,见唯一一个能跟自己聊天的莳泱都是睡着了,她只得僵直着身子站在一旁。 见状,凤琰挑了挑眉,朝朱焓使了个眼色,随即离得苏沐橙远了一些。 在他迈出步伐的那一刻,朱焓便是扑扇着大翅膀,飞去直接将苏亦澄叼上了自己的背上坐着。 “哎!”突然的失重,让苏亦澄不知所措地紧紧揪住了朱焓的羽毛,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揪疼大鸟,苏亦澄赶忙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害怕地趴在了朱焓的背上。 回头见落七和凤琰他们还在原地,苏亦澄愣怔问道:“你们,你们不上来吗?” 闻言,凤琰和落七相视而笑,齐身撩袍,跃上了朱雀的背。 “总得等你适应一下吧。”眼看着苏亦澄被他们搞的一脸懵然,凤琰只好无奈地多解释了一句,随即问道:“你母亲之前,是在何处?” “娘亲……”苏亦澄趴在朱焓柔软的羽毛上,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僵硬地歪着脑袋说道:“听娘亲说过,在那里,男人的权利地位是近乎渺茫的,不曾有皇上,但有女皇统领。” “……” 奈何听完苏亦澄的话,凤琰和落七又是相对视起来,嘴角禁不住地抽搐着。 “你们知道是什么地方吗?”见到两人这个样子,苏亦澄好奇道。 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们,凑巧的就是避去了那个地方直接来暮荒,想着秘境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要帮苏亦澄,他们又是要回到那里去了。 二人随即无奈地笑叹道:“果然啊,该来的还是会来。” “哈?”苏亦澄不禁疑惑。 “咳,”凤琰轻咳了一声,点头道:“知道,走吧朱焓,去平川国。” 女人为皇,男权衰弱,除了平川,还有何处? 只是这一趟去的话,真是希望不要遇到那卫曦为好。 · 但,到及平川边城,卫曦还没有遇到,他们也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成群成群的碧鳞蛇,盘绕在边城门口吐着蛇信子。不止城门口,城墙,树木…几乎所有能覆盖的地方,都布满了碧鳞蛇。 朱焓停在上空,瞥至下方连能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无奈地回头看向了凤琰。 看到下方那蛇满为患的一幕,凤琰等人也是惊诧不已。莳泱这会已经醒来,看到下面的那一幕,第一反应就是扯过苏亦澄抱在了怀里。 “别怕。”小姑娘哄道。 被挤开的凤琰:“……泱泱,那我呢?” “你有落七。” 闻言,凤琰嘴角微抽,不自觉地偏头看向了落七,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猛然就把头转了回去。 咳嗽了几声,凤琰把话题转到了碧鳞蛇身上。 “泱泱,按道理来说,碧鳞蛇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若他记得没错的话,小姑娘可是说过,碧鳞蛇只是妖界的一种低阶妖兽,像这般大规模地出现在这里,还没有人阻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妖界出事了。”琥珀色泛在眼瞳中,莳泱开口道。 倏而,她唤着朱焓往城内飞去,目光所及之处,几乎人手一条蛇,平川的百姓不但不害怕,还反而跟这些东西相处的很好,甚至有的,还奉蛇为主了。 对此,苏亦澄很是疑惑,看着那些令人寒颤的东西,她咽了咽口水,窝在莳泱的怀里抱的紧紧的,抬眸问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川擅养蛊,对于这些外来的蛇类,他们大抵不会抗拒。”凤琰沉声解释道。 反而会觉得,这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可是这般规模的蛇群,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的话,他是不信的。 沉吟了片刻,凤琰猜想道:“你说,这事会不会同邵如馨有关?” 邵如馨…… 这个名字,自从离开华陵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提起过了。 知道她跟魔有交,知道她变成了魔人,这会或许还在暗处盯着他们的动向,可是她不出现,亦是被他们一直忽略这一因素。 这会看到这般规模的碧鳞蛇,倒是突然想起了她来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不回去?”苏亦澄颤抖着声音说道。 “妖界出事,我们得帮忙。”莳泱淡道。 安抚地摸了摸苏亦澄的头后,莳泱唤着朱焓回到了城门前。 “凤凰,我要吃烤蛇。”莳泱看着下方那一堆蛇,眼睛放光道。 明明是想让凤琰放火的节奏,偏生说出这样的话,那个眼神,却是让人觉得,小姑娘就是想吃烤蛇。 瞅着朱焓往下越飞越低的节奏,碧鳞蛇更加清晰的样子也在众人面前呈现。 苏亦澄止不住害怕,却还是强装着从莳泱怀中起身,颤抖地摊开了自己掌心的灵植来。 然而下一秒,她又同鹌鹑一般被莳泱按了回去,脸怼到了小姑娘软乎乎的胸前,看得凤琰是一阵酸溜溜。 “动手。” 无奈,自己还得乖乖听着小姑娘的话,将眼前可见的蛇都得解决掉。 在朱焓爪子落地,那些碧鳞蛇吐着蛇信子围过来的一刻,凤琰和朱焓同时发出了火焰。 一个是凤火,一个是朱雀之火,两种火焰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不但将靠近过来的碧鳞蛇烧成了灰烬,远处观望态度的也没能避开这火势。 半晌,大概是城外的动静过于大了,里面还在与自己爱蛇戏耍的几个守卫突然要打开城门一探究竟。 察觉到动静,苏亦澄这会反而率先反应了过来,手掌心的木灵力指挥到了即将要打开的城门上,化为密密麻麻的藤蔓覆盖其上,成为了暂时的阻挡。 见状,莳泱眼眸一沉,白雾自她周身散开,去抚平这城门前被火焰烧出来的痕迹,顺势,也吞噬掉了那些碧鳞蛇黑焦的尸体和火焰。 做完这些,莳泱赶紧让朱焓躲入了虚空内,消失的那一刻,苏亦澄的藤蔓也消散了。 从虚空中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只见那些守卫执着武器凶神恶煞地冲了出来,各自的碧鳞蛇盘在他们的头顶亦或是脖子,看得真令人悚然不已。 见城外的碧鳞蛇尽数不见了,守卫们不禁大惊失色地喊道:“快去禀告公主殿下!” “神兽们都不见了!” “神兽?”听到外边的叫唤,凤琰不由得挑眉道:“这种玩意是神兽的话,那白泽他们算什么?” 而且,公主…… 别是他想的那样,是那个六公主吧。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还真是不能不信,这事跟邵如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当初在华陵四国交流会的时候,这两人就曾经要对小姑娘下手来着。 虽然卫曦说是邵如馨强迫她的,但若不是自己心里有鬼,又如何能答应? “泱泱,我们现在要如何?” 不由得想起了近于平川这个秘境的所在,凤琰把残图拿了出来,睹着通过平川边城就能抵达的秘境,心里不禁狐疑了起来,怎么就这般凑巧,遇上了这些,还是在这里。 “亦澄不是要带自己的娘亲回家吗?带她回家我们再去妖界。”莳泱指了指秘境的位置,在上面画了两下,说道:“碧鳞蛇出现在此,便是说明有妖界的入口。” 而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秘境。 “可是姑娘,你又是如何凭借着看到碧鳞蛇,就知道妖界出事了的?” “碧鳞蛇在妖界时,虽然为群居,但也不可能是这种数量出现,分布在妖界不同地方的碧鳞蛇,它们是能互相残杀的。” 然而这会,却是聚在了一起,并且相安无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妖界出了事,它们被聚在了一起,从这秘境溜了出来,再是被那背后之人利用,亦或是单纯的想找一个新的栖息之地。 跟凤琰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曾见到的碧鳞蛇,便是已经让她怀疑了,只不过当时有着魔族这一因素,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是因为魔族封印不稳导致的效应。 265 蛇王 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妖界可能就已经出事了。 现在事态也不知道演化到了什么地步了。 妖界…… 可是还有着雪鹤一族呢,她答应过要带鹤稹回家的。 再者,她这混沌而生的龙,妖者、兽者,严格来说都是听命于她。 所以,妖界有难,她不能坐视不管。 “恩……阿泱,”在莳泱想着事情时,苏亦澄突然开口了,半举起手,她咬唇道:“若是你们还有事的话,把我放到城外就可以了,娘亲从前所在的地方,我会自己去找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虽然现在城里头可能都是那样子的蛇,但是总好过自己待在他们的身边,带给他们麻烦。 “别瞎想。” 此刻异瞳一直显现,莳泱完全就可以看穿人的心思,看出苏亦澄觉得她是他们的负担,莳泱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噔时变换了小娃娃的模样缩在了苏亦澄的怀里。 “现在,你可以保护我了。我带你来,不是抛下你的,等你把你的娘亲重新安葬……安顿好了,我还要带你走的。” “可是……”苏亦澄闻言不知所措地僵着双手,不敢碰触莳泱,也不敢拉开她们的距离。 “你想一辈子都心甘情愿被顾亦瑶压上一头吗?弑母之仇,当真不报吗?” 这话,无疑直激苏亦澄的心灵。 垂眸正好对上了莳泱抬起来的琥珀眸子,苏亦澄抿紧了唇,不甘道:“我怎么甘心……” 她每日每夜,都恨不得将顾亦瑶和顾深灏,所有欺负过她们母子俩的人千刀万剐。 但是,娘亲告诫过她,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能让仇恨占据了她的全部。 “既然不甘心,那就无需甘心。”变成小孩子的模样,莳泱又是忍不住嗦起了手指来,湿漉漉的手指怼到了苏亦澄的面前,小姑娘眨巴着眸子,“你要不要尝尝味道?或许…心情会好些?” “……” 见到这一幕,三人竟是无言以对。凤琰很是无奈地在旁把莳泱的手指从她口中解救出来,认命地给她擦拭起口水来。 不止一次提醒道:“泱泱,手手脏的,凤凰包里有糖,你要是想含手指了,你告诉我,我给你糖。” 他知道小姑娘变成小孩模样,大抵很多行为都变得跟小孩一般,所以能做的,也只能耐心教着了。 虽然变回原来样子时,行为也没多大人就是了。 眼见瞥见苏亦澄仍是纠结的样子,凤琰捅了捅她的手肘,沉声道:“如果你的母亲知道,顾亦瑶还想把你置之死地的话,她所想的,只愿你好好活着。” 换句话来说,她让苏亦澄做出保证,无非是不想让苏亦澄活在仇恨当中,也不想让姐妹俩互相残杀,但是被自己亲生女儿毒杀后,失望透顶也好,醒悟也罢,苏月锦更想的—— 应该是让苏亦澄好好活着。 而这个前提条件,便是顾亦瑶若是对她下杀手,苏亦澄便可反击,将她诛杀。 凤琰的话说完后,小姑娘的嘴里也被塞了甜滋滋的糖块,瞥见苏亦澄仍在思考,莳泱从她的怀里扑到了凤琰的怀中,舒舒服服地找了个位置。 “睡一觉,睡醒了……” “我知道了!”莳泱的话还没说完,苏亦澄那犹豫不决的眼神便是坚定地朝凤琰和莳泱看了过去,颔首拱手道:“多谢恩人的开导,你们放心,等把娘亲带回家后,我便跟着你们,就算你们嫌我麻烦,我也不走了!” “呵,”凤琰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麻烦?我们倒是幸运我们捡到了宝呢。” 依刚刚城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藤蔓筑成,苏亦澄对灵力的掌控可以说是非常精准的,而且速度快,力量也不会相对弱下。 先不说天赋,她定是在自己修炼的时间下了很大功夫的。 而且,谁说木系灵力没有作用了? 他记得七哥当时也是木系灵力,攻击招式杀伤力大不说,治愈能力那是妥妥的顶好啊!只要有苏亦澄在,以她的努力造诣,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最重要的是,泱泱喜欢她。 低头看着不停地砸吧着嘴的小姑娘,凤琰宠溺地蹭了蹭她的头发,继续跟大家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而苏亦澄,也是从一开始“恩人”的称呼,改之成了唤莳泱为师父。 凤琰继姑爷之后,变成了师娘…… · 与此同时,边城守卫带去的消息,也传到了他们的公主殿下那里。 不出凤琰想的,就是六公主卫曦。 听到碧鳞蛇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消息,死性不改的卫曦,仍是沉浸在与男人寻欢作乐之中。 这会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第一反应,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人退下了。 可是人下去后,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这会却是让她怎么都看不顺眼了起来。 方才还是欢爱有加,现在,卫曦纤细的手指勾起了男人的下巴,看着那魅惑的脸蛋,性感的喉结,卫曦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来。 “倒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啊!” 卫曦咬牙恨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反手就捏紧了男人的喉结,狠然将他撞到了自己椅子尖角处,男人甚至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命丧黄泉。 杀完一个人,卫曦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将帕子丢到了一边,她缓缓起身往内室走去。 只见原本以为到底是公主寝宫,继着卫曦奢靡之风的内室,这会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华贵的毯子上,这会盘着一条比普通碧鳞蛇巨大数倍的碧鳞蛇,大抵是它们当中的蛇王,正吐着暗红信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进来的卫曦。 而大蛇的旁边,正堆积着一个个的木箱,往里开去,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卵,该是平川擅的蛊虫。 卫曦见此,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大方地朝着蛇王走近,整个身子无骨一般软倒在蛇王的身上,任由着那蛇滑溜溜、冰凉无比的尾巴,滑过她身体的每一寸。 “今日,你的族人可是被杀死了很多呢。”卫曦贴在蛇王的身上,被其触及的娇哼声不断。 “嘶——” 闻言,蛇王通人性地怒叫了一声,蛇尾将卫曦卷紧,抛了出去。 “哎呀。” 应声落地,卫曦摔疼了一边胳膊肘也不恼,扭着水蛇腰回到蛇王的旁边,讨好起来。 “先听人家说完嘛,我知道伤你子民的那些人是谁,而且,还刚好是人家的故人哦。” 有那般本事的,现下除了那邵如馨,便是只有华陵让她丢进颜面,被母皇赶出皇宫的凤琰和莳泱了! 若非不是她们,她现在还好端端地等待着继承皇位,而不是来这边城受罪! 母皇当时对她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的讽刺。不过是交流会这般小事,她的女儿也受伤了,受惊吓了,不过问一句就直接定罪。 收走往日所有的偏爱和权利,让她尊着公主的一个名头,当着这边城贱民的吉祥物! 若非邵如馨再找到自己,她还不知道怎么翻身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倒真的等到他们来了。 “嘶——”蛇王又嘶叫了一声,蛇尾将卫曦卷了起来。 “嗯哼,我知道的~” 冰凉的触感席卷自己整个身子,卫曦贪恋地抱着卷着自己的蛇尾,轻哼了一声,她看向了旁边的蛊盒。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狠厉说道。 凤琰不是对莳泱死心塌地么? 她倒要看看,他们的感情,到底经不经得起,这绝情蛊。 想着,卫曦示意蛇王将自己放下,走到一旁把一只单独放在一格的暗红虫子抓在手里拿了出来,咬破自己的手指滴血到虫子的身上后,她看向了蛇王。 “只不过,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才行。” “嘶——”我不可能帮人类! “可是,你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就是我们人类给的,现在有人来杀你的子民了,能帮你的,只有我,别忘了,你的伤还需要我的蛊虫养着呢。” “嘶——”你要我怎么帮你? 闻言,蛇王不甘地低了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卫曦。 若非它在妖界那场大乱中被老妖王打中了命脉,险些丧命,它也不至于带着族群逃到这人界,寄人篱下。 原本它是想着随意找个丛林安顿便好,等它伤好之后就回妖界去。没想到却被那魔人暗算了,将蛊虫植入了它的体内,这种东西虽然微弱,但对于已经重伤的它来说,有着两面性。 一方面,它需受制于母蛊,另一方面,它也可以运着蛊虫疗伤。 等着吧,等它伤好之后,看它怎么把这些臭虫碾碎! “简单,你只需要,帮我找出他们的位置,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她倒要看看,凤琰中了这个绝情蛊,还怎么跟莳泱温存! 相爱之人变为仇敌,那场面,她很是期待呢。 想着,卫曦咯咯地笑了起来,贪恋地用着蛇王的皮肤蹭着自己的下腹,虽为配合,没有看见的是,蛇王竖立的兽瞳里,一闪而过的厌恶与嫌弃。 于蛇王看来,这般女子的行为,亦是让人唾弃的。 266 同一个秘境 翌日,等待着晚来的鹤稹一起,凤琰等人进了城。 城中大街上人手一条蛇,看得苏亦澄毛骨悚然,面上强撑着,握着莳泱的手愣是不敢放开一刻。 只是这种场面撑过也就罢了,毕竟目的地不在此,而让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刚走过一个拐角,便见顾亦瑶和巧逸带着一群人从客栈中走了出来。 一群人统一身着学院的青蓝色服饰,腰佩长剑,生怕人认不出来他们是学院的人一样。 但是以暮荒国的低调来讲,是不该在其它国面前显露这些的。 见此,凤琰等人对视了一眼,皱起眉头,迎了上去。 凤琰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不怕被人发现吗?” 闻言,顾亦瑶和巧逸身后那群弟子立刻紧张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瞥向前边带头的二人,示意他们并不知情,只是照做。 顾亦瑶跟巧逸好像才刚发现凤琰他们一样,两人对视了一眼,巧逸努了努嘴,让顾亦瑶看了过去。 见凤琰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上次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现在都摘下了面具,露出那绝色的容貌来,顾亦瑶脸上的表情不禁僵了僵,脑海里回想起的,全是那日在学院门前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场景。 要不是新来的弟子好糊弄,她的那个样子就要在学院中传开了! 想起这些,顾亦瑶咬了咬牙,倏而嗤笑道:“哟,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提前来历练,可是提前跟掌门打过招呼的,怎么?碍着你们了吗?” “可历练的地点不是不在这里吗?”苏亦澄忍不住出声道。 这一出声,倒让顾亦瑶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那原本就积攒在内心处对鹤稹他们的怨气,现在倒是找到一个发泄的点了。 顾亦瑶板起了脸,抬手隔空就是一掌扇在了苏亦澄的脸上。顾亦瑶呵斥道:“我现在是导师,你身为学院弟子敢顶撞老师,还不穿学院制服,你到底是何用意!这般目无尊长的人,我院留你何用!” 一巴掌的响声,不单单是把气撒在苏亦澄身上,莳泱他们都清楚的是,顾亦瑶这样子做,无疑是报复那日莳泱的那巴掌。 见此,莳泱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小小的个儿正要拦到苏亦澄的面前,却被她拉到了身后,不让她出来。 苏亦澄碰了碰自己发疼的脸颊,唇角轻翘,直视顾亦瑶那得意的脸,挥出一条藤鞭就朝她的脖子上卷了过去。 顾亦瑶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苏亦澄拉到了面前,用力地捏住了下巴。 “你想干嘛!放开我!” 显然没有想到苏亦澄会是这般反应,下巴被捏的生疼,顾亦瑶心里不禁生起了几分慌张,可常年惯于欺负眼前人又是让她条件反射地对着苏亦澄大吼大叫起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伤了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顾亦瑶尝试运转着自己体内的灵力,发现无果后,心里更是焦急了起来。 “父亲?我没有父亲。”苏亦澄冷声道,抚摸着自己被打的脸颊,她将顾亦瑶推了开来,说道:“刚刚那一巴掌,就当我允了母亲的话,不对你动手,但从今天起…… 顾亦瑶,我不会再容忍你。学院我可以不上,暮荒我可以不回,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师父!” 那日她也在场,怎么会不明白,顾亦瑶这一巴掌是何用意。 “你!” 顾亦瑶踉跄了几步,正要发作时,一旁的巧逸却拦住了她,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第一天见面还是互看不顺的人,这会一个竟是懂得帮忙,一个还会听对方的话来了。 巧逸持着一脸温和的笑容走向前来,“几位冷静些,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掌门找不到你们,才让我跟亦瑶师姐带人下来,听说此地不远处有一个秘境要开启,就当作新弟子们的历练了。” “你们知道那个秘境?”没有理会巧逸话里的故意贬伤,凤琰蹙起眉头,讶异问道。 按道理来说,这个秘境是在残图上出现的,可是王郑毅是怎么知道的? “是,”巧逸点了点头,温声道:“掌门还说,你们所想之地,便是此地。” 其实他根本没有把凤琰他们离开了的消息告诉师父,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师父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强调要让他传达此意。 现在既然碰见了,为省以后他到师父面前说自己什么,还是说了吧,至于有什么事情,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哪想凤琰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禁不住看向一旁的鹤稹,对方脸色也是跟自己一样的严肃。 “所想之地?”鹤稹不禁反问,右手悄然地变幻出王郑毅给的那把钥匙,这会竟是在自己的手中隐隐发热。 会不会……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鹤稹朝凤琰点了点头,做了个口型就让巧逸给看了过去。 “是…有什么问题吗?” 见状,巧逸对他们的反应便是有些狐疑了。 现在看来,自己的话好像并不是简单的传话那么简单,想了想,巧逸灵机一动,又是笑着问道:“现在既然碰见了,不如一同前往吧,算下时间,秘境也该开启了。” “王郑毅跟你们说,这个秘境有时间限制?”闻言,鹤稹不禁又问道。 这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来—— 此秘境,大抵是跟暮荒那处的秘境是同一个。 只是出入口不同,一方感应到有修炼者,才会需要钥匙,可是这凡人之地,没有灵力不能误入的地方,倒是没有那么多禁忌。 “是,不过是入口开启的时间为两天,时间是充足的,咱们……”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知道了这一处有可能就能遇到莳泱的魂魄,鹤稹险些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直接越过巧逸他们,往前边走去。 见状,莳泱眨了眨眼,把苏亦澄给落七带着之后,她哒哒哒地追上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凤琰,小腿往上一跳,就攀到了凤琰的背上背着。 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娃娃,顾亦瑶和巧逸都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这又是哪里来的孩子? 待瞧着苏亦澄那亲近的样子和凤琰他们几个男人仍是围着那女娃娃转时,二人竟是觉得,这一幕何其的熟悉。 巧逸不由得猜想道:“这个…该不会是那个莳泱吧。” 观这一行人没有了莳泱的身影,却多了一个小娃娃,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只是,若是莳泱的话,怎么会突然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可是她眼睛跟莳泱不同。”顾亦瑶否定道。 虽然,两个人给她的感觉都是一样的讨厌,但是莳泱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让她更讨厌。 一群人就这么在这杵着,怎么也没想明白怎么会多出来一个娃娃会是什么角色,被平川百姓和碧鳞蛇打量着,待再也看不清凤琰他们的背影了,巧逸和顾亦瑶这才想起他们也是要进秘境的人,赶忙跟了上去。 一群人匆匆而过,卫曦也伪装好自己,带着蛇王跟在了身后。 · 等顾亦瑶一行人走到秘境入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凤琰几人在前站着,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见状,巧逸和顾亦瑶对视了一眼,匆匆地跟了过去,生怕对方已经找到了什么天材异宝。 那些弟子们见二人突然提快的速度一个个不明所以,有些人心里亦是起来可能是想甩掉他们的意思,面露不服,也跟着提快了步伐。 等他们赶到凤琰他们不远处时,一个个已经气喘吁吁,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可所想会是有什么宝物的,只有凤琰几人让开来,所露面的一个地洞。里头时不时有嘶嘶声传来,众人靠近一看才发现,原是同城里的一样,这边也被碧鳞蛇给占据了。 成堆成堆数不清的碧鳞蛇钻在地洞中,都是分不清哪个是它们各自的身子,此刻往各个方向攀着洞壁想要上来。 “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看着那杀了随便几条都是要消耗自己大部分灵力的蛇,巧逸后怕地捏了捏手心,问向鹤稹他们。 闻言,凤琰他们顿了顿,回头瞥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想让他们的人打头阵的样子,凤琰和鹤稹心里不禁冷笑,对视了一眼,齐齐往旁一站。 “你们人多,你们先行。” “这……咳,我们也不急。”巧逸脸上闪过几分窘迫来,讪笑道。 见此,凤琰笑而不语地指了指他们额上的汗珠和后边还有些人的喘气如牛。 不言而喻,若是不急,犯不着要跑这么快。 “凤凰,是又有蛇吗?那我可以烤了吗?” 听到那些嘶嘶声,莳泱揉了揉眼睛,突然从凤琰背上下来,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亮相在众人的面前,顿时把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泱泱……这,烤蛇当真不好吃。” “可是,这些没人管了!”闻言,小姑娘很是不乐地叉起了腰来,嘟嘴道。 267 绝情蛊 在城里的时候,男人愣是不让自己对那些蛇下手就是说现在平川人是养着那些蛇的,他们不能动。 可是现在都到这了,又没有那些人看着了,怎么还不让人烤来吃了。 “这……” 一时间,凤琰也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跟小姑娘解释才好。 就这玩意…… 就算是能吃都好,他都不想要小姑娘吃进肚子里啊! “哼!”看着凤琰这个样子,莳泱赌气地把脸别过了一边,拉过苏亦澄的手就往地洞那边跑去。“你不帮忙,我自己来。” “哎,泱泱,别过去。” 看着莳泱往那边除了碧鳞蛇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地方跑去,凤琰噔时提起了心,上前及时拉住小姑娘的手。 然而莳泱根本不听劝,用力甩开男人的手就不管不顾地上前走去。 见状,鹤稹拍了拍凤琰的肩膀,赶忙跟了过去。 正恰时,那堆新弟子当中被小姑娘给吸引过视线的这会也是着急了起来。 “哎,小可爱怎么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不行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快快快,你快点拦住她呀!” “……” 有些在原地着急,有些仗着有点修为的也已经跟在鹤稹身后过去了,看得本该是众星捧月的顾亦瑶直接急了眼。 眼看着莳泱拉着自己那讨厌的妹妹靠近了地洞边,竟是准备抓蛇时,顾亦瑶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了恶毒。 想吃蛇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吃蛇,还是蛇吃你。 想着,顾亦瑶手指微动,从袖间拿出了一张符决来,暗暗地发动了。 再观莳泱那边,就在鹤稹凑近要把莳泱和苏亦澄两个人拉开之时,两人所站的地方突然就崩塌了下来,禁不住地往地洞里摔了进去—— “泱泱!” “阿泱!” 见到这一幕,凤琰脸色大变,一个瞬移闪到鹤稹身旁,看着下方二人的身影还在下坠,而那些碧鳞蛇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后,两人也不敢耽搁了,脚步一跃,就一齐跳了进去。 “就是现在,快动手!” 悄悄跟过来的卫曦远观到这一幕,赶忙掏出了自己的绝情蛊虫放在蛇王的面前,让它下到凤琰的身上去。 眼看着凤琰的身影就要看不见了,卫曦赶紧焦急地催促着,蛇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尾巴将她甩了出去,不情不愿地把那蛊虫抛到了凤琰的脖子上。 蛊虫一个降落,嗅着自己面前的血肉香,立刻就兴奋地沿着脖子,往凤琰的头上爬去,不过一瞬,就钻进了脑袋里面。 原本还在担心莳泱的凤琰此时一个怔然,看着下方,只觉得自己内心好似突然茫然了起来。 莳泱掉下来,他为什么要跟着下来? 想着这个,凤琰不禁蹙起了眉,右脚往洞壁处一挨,猛地往上跃去了。 看到男人这样,鹤稹都惊住了,忍不住大吼道:“凤琰,你在做什么!” “她们掉下去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下去?”凤琰一副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地洞边。 见此,还守在原地生怕顾亦瑶他们有什么动作的落七也是一脸呆滞状,难以置信道:“姑爷,掉下去的可是姑娘啊!” “姑爷?什么姑爷?你怎么叫我的?” “哈?!”这下子,落七也是懵圈了,见男人当真对莳泱一点反应都没有,落七咬了咬牙,忙是往地洞那边冲了过去。 砰! 只是在他刚靠近的那一刻,地洞中却猛地掀起了一股热浪,随即便是鹤稹一手拎一个的,将苏亦澄和莳泱带了出来。 小姑娘脸灰扑扑的,身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再看手上还拿着两条已经烧的焦黄的蛇,看着落七惊掉下巴的样子,莳泱朝他招了招手。 “七儿,我没事,那些蛇都被我烧死啦!” 她可是也有凤火的人,说是烤蛇,就是烤蛇! 听到这话,鹤稹又好气又好笑,将苏亦澄放到地面后,他转拎为抱,抱着莳泱往凤琰那边走去。 这个气,当然不是生莳泱的气,他气的是自己没有护好莳泱,气的是凤琰突然的变卦。 “嘶!” 看着莳泱手上拎着自己子民的尸体,不远处的蛇王噔时忍不住了,可是不知怎的,看着莳泱的身影,它只觉得自己的伤好似又变重了,而且自感,有种面对老妖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见状,在莳泱好似意有察觉往这边看来时,蛇王赶忙慌神地咬住卫曦,闪身逃窜。 “阿泱,你在看什么?” 低头见莳泱望向了别处,鹤稹挑了挑眉,问及的同时也随着莳泱的视线看了过去,所见是一片平静后,不禁有些不解。 “没,我刚刚好像……”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搂搂抱抱,恶不恶心?” 莳泱的话还没说完,凤琰看着鹤稹抱着小姑娘的一幕,便是忍不住呛声了起来,看得几人都是不明所以。 莳泱看着面前好似变得有些陌生的凤琰,眨巴了下眼睛,挣开凤琰的怀抱,就连方才一直念叨的烤蛇都给丢掉了,张开双臂就想扑入凤琰的怀里。 “那,那你要不要抱我?”小姑娘软糯糯地撒起娇来。 砰! 一声闷响传来—— 本以为会像以往抱住自己的男人这会却无情地挥起袖子,将莳泱甩开,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手枕过坎坷不平的地面,莳泱白嫩的手直接擦破了一大块皮,吃痛地捧起自己的手,小姑娘望向凤琰,男人眼里的冰冷让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凤凰,你怎么了?” “凤琰,你到底怎么回事?”眼看着这一幕,鹤稹赶忙上前把莳泱抱起,呵声道:“刚刚救阿泱也是,你刚刚说的什么话?!” “我说了什么?不应该吗?她是我的谁我要奋不顾身地去救她?” “你!” “哟~内讧起来了呢。”一旁看着好戏的顾亦瑶这会终于忍不住插上了嘴,掩嘴笑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 那旁两个男人在争执,可不代表苏亦澄和落七就是光站着的,听着顾亦瑶这么说,苏亦澄上去就是两条藤蔓往顾亦瑶的脸上扇了过去。 同一时刻,落七也是闪身到了顾亦瑶的身后,冰冷的双刃一左一右抵在了她的脖颈间。 “刚刚的崩塌,也是你弄的吧?” 眼瞧着顾亦瑶手上好似抓着点什么,落七蹙起了眉,膝盖一弯,撞在了顾亦瑶的腿上,迫使她跪了下来。 闻言,苏亦澄定睛朝顾亦瑶的手上看了过去,见她心虚地想把手往后藏着时,苏亦澄猛地上前抓握住她的手。 正要掰开她攥紧的手心时,鹤稹那边却突然传了了动静。 回头望去,只见莳泱不知什么时候召出了朱雀在旁候着,而凤琰忍不住害怕地往后退去。 “鹤稹,动手!凤凰脑子有虫子!” 大抵是被鹤稹哄好了些,小姑娘眼眶虽然还噙着泪,但理智回笼,也是知道凤琰突然间性情大变该是有原因的。 这会异瞳再度朝凤琰看去,凤琰脑子里刚爬进去不久的虫子就莳泱眼里呈现了。 闻言,鹤稹眼神一凛,把莳泱放在地上后,闪身到了凤琰后方,双手反抓住男人的手肘一掰,直接逼迫凤琰跪了下来。 不知道是虫子的控制还是男人已经的意识不清,被鹤稹这样子对待,凤琰面露狰狞,疯狂地挣扎着后方的束缚,破口大骂了起来。 见状,巧逸眼珠子转悠了两下,扬了扬嘴角,他主动走到莳泱的旁边去,朝她伸出了手。 “来,小姑娘,吓坏了吧,哥哥抱抱。” “你给我让开!” 哪想他这假意的和善完全对莳泱不起作用,见这男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小姑娘张牙就咬在了巧逸的手腕上,反手就把人给翻了出去。 见鹤稹已经将凤琰制止住了,莳泱手指指着凤琰,命令自己召出的朱焓来。 “朱雀听令,捉虫子!” 头一回,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是让朱焓不想听从的。 兽瞳看着莳泱指着凤琰的脑袋,朱焓扑扇着两下翅膀,飞到凤琰的身旁,却没有任何动作。 意识海里,朱焓同莳泱交流了起来—— “小主人,我不会捉虫子。” “你是鸟。” “那虫子已经钻进族长脑袋里,随意乱动恐怕有生命危险。” “你是鸟。” “可以尝试用灵力驱除……” “你是鸟。” 无论朱焓怎么说,莳泱都是这句话时,朱焓放弃了交流。 抬头望天长啼了一声,朱雀之火从嘴里喷出往凤琰身上喷去。 火焰袭来,鹤稹迅速地躲了过去,留着凤琰被火焰烧至全身。 这时,巧逸又是想增加自己存在感了。盯着自己手上被莳泱咬出了的牙印,他恼火地甩了甩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向了回到莳泱身边的鹤稹。 “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吗?救是仁义,不救也是自己的事情,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 然而莳泱他们理都没理他一下,朱焓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淬了撮火焰给巧逸,就让他“欢快”地玩耍了。 268 一重封印,解 “啊!快来帮我灭火啊!” 被朱雀的火焰击了个正着,巧逸忙施出自己的灵力解救,只是水、沙土,甚至是以火扑火都用了,朱雀之火仍在他身上烧个正旺。 见无济于事,自己带的那群笨蛋还只是干看着,欣赏着对自己攻击的那只臭鸟的都有,巧逸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披着火焰就朝人群中冲过去。 他不好,谁也别想好! 看到一个火人就朝他们冲了过来,众人面露惊骇,各凭自己的灵力招式疯狂地朝巧逸打去。 哪还想着,面前这个是自己导师啊。 看到这么乱糟糟的一幕,还在担忧凤琰的莳泱直接爆发了。 顾亦瑶反抗起来刺耳尖锐的叫声,一群人的大吼大叫…… 莳泱捂住耳朵大叫了一声,瞠目扫向了众人。瞳孔的琥珀色与蕴起的猩红色混淆一起。 她猛地飞向了空中,天色竟是大变—— 本该烈阳高照的晌午,这会狂风大作,阳日被隐,红月更替,降至在了莳泱的身后方,庞大恍如坠入地面。 “哈!” “这是什么?!” 众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此景变化,方才还粉嫩可爱的小姑娘现下如同杀神降临一般,与血月融为了一体一样。 莳泱手执羽扇,额头上的龙角也显现了出来,望着下方令她心烦的场景,她龇起了尖牙,猛地冲了过去。 “不好!快跑!” 不知道迎了那一击会有何结果,但心底里的求生欲却是让众人争先恐后地往后退去,你推我阻的,逃的过程还把一旁的落七和苏亦澄给挤开了。 人数繁多,脖间的威胁又消失了,顾亦瑶趁乱将自己推搡到地面上,借着人群解开了束缚。 看着莳泱此况,她的第一反应反倒不是逃跑,反而是挥起了长剑,指向了半空中的莳泱。 “好啊!终于现形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妖怪有什么本事!”顾亦瑶大义凛然地喊道,朝人群的反方向冲去,还不时回头大喊:“大家快跑!我会保护你们的!” 这个样子就跟刚刚的巧逸行为简直大相径庭。 同样跟着人群跑出的巧逸看到这一幕,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可是瞧着那莳泱,这会也是暗骂着顾亦瑶没有脑子。 想着自己同她达成的交易,巧逸咬了咬牙,脚下五颜六色的灵力泛滥着,他猛地往回跑去,拉过顾亦瑶。 “快走!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 然而,等他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晚了。 众人你推我赶的是跑走了一点距离,可还敢回头的这两人,那是直接被莳泱给锁定住了。 羽扇自她手中甩出,便势不可挡地朝他们两人的脖子割去,巧逸眼神一凛,眼见着那诡异的扇子如同能转弯那般,他眼中闪过了狠厉,原本拉住顾亦瑶的手这会直接把人给挡在了前面。 “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看到这一幕,落七直接破口大骂了,可是看着自家姑娘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不似一般的发作,这会也无暇理会那顾亦瑶,朝鹤稹那边靠了过去。 倒是苏亦澄看见那扇子要袭中人了,眼瞳一缩,身体快过了脑子,召出了两条巨大藤蔓在顾亦瑶和巧逸的中间拱地而起,拉开了两人距离。 倏而,苏亦澄提起了自身速度赶了过去,千钧一发间把顾亦瑶推到了地上,躲过了羽扇的一击。 而方才挡人的巧逸,这会是正面迎上了那扇子。还是那五色的灵力从巧逸手里泛出,原本以为能命中目标的扇子直接被他挡了下来,还以同样程度的力度往莳泱还了回去。 咔的一声—— 扇子绕了一圈回到莳泱的手中。莳泱低头看了看扇子,接而半眯起眸子,定定地看着在运转着自己灵力的男人,冷声道:“全系?” 可是,又感觉好像不太是全系灵根。 闻言,巧逸自大地笑了起来,说道:“散修嘛,什么都会一点。” 但是,却不像全系灵根那样,什么都精通。 他就像个丑角,夹杂在天才与庸才之间进退两难。 他的灵根,是无质灵根。 无质无质,便为无杂质,吸取天地灵气为最纯,能够运用五行之力,但身体却如同无底洞一般,灵力根本不足消耗。 当年进学院时,那些导师都看不上他,就连掌门也觉得他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好在,师父却觉得他可塑,他才被留了下来。 一度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可是随着修为的增高,当时人们说的局限性也出来了。他的灵力连储存都没法做到了,吸收进来的天地灵气只能分给所消耗的五行,只要一动气,他浑身连能支配的灵力都没有。 所以在学院招考后,顾亦瑶找上了他…… 他知道顾亦瑶其实也有参与那些龌龊之事,甚至一些少女还都是她看不惯的人被带了进去。 现在事情好像告一段落了,她怕自己会去揭发她,便跟他做了这么一笔交易。 跟她双修,用她的方法,来帮他巩固他的灵力储存,渡过这个瓶颈期。 所以,他现在才有多余的灵力来抵挡莳泱的一击。 然而巧逸笑着笑着,却忽然笑不出来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左边冲了过来,狠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刚刚看到,你对我的泱泱动了手?” 只见那原本还在被朱雀之火驱虫的凤琰忽然冲了过来,停在了巧逸的面前。 被烧焦的衣服一点一碎地挂在凤琰的身上,男人灰头垢面,一双眼睛却是无比的发亮,浑身白皙的皮肤与焦黑形成鲜明,凤琰身后扬起了金红色的火焰。 并非朱雀的火焰,那是属于他的凤火! “凤琰?清醒过来了?” 听到凤琰突然唤了“泱泱”,鹤稹不禁收回在莳泱身上的目光,本来想着要靠近莳泱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去,便见到凤琰邪里邪气的模样。 顷刻,他身后的火焰消散之时,竟是露出了一双玄色翅膀抖动了两下。 见状,鹤稹脸色微变,不由得地凝神探起了凤琰的修为了,结果这一探,却是发现,男人的修为竟然与自己不分上下了?! “你封印解了?!” “嗯哼,哪能啊……”闻言,凤琰回了一句,眼角瞥了两眼自己的翅膀,勾唇笑道:“不过是找回了些跟泱泱的甜蜜记忆,多了对翅膀罢了。” 他的封印,才解一重呢。 方才的意识好似**纵,朱雀之火虽能让他脑有片刻的清醒,真正让他恢复神智,把那该死的东西从脑子里弄出来的,是泱泱的那一声大叫。 大概是感应到了小姑娘内心的崩溃,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救泱泱,那封印,便是解了一重。 倏而,凤琰低眸朝手中看去,只见一只暗红色的虫子拼命地挣扎着,一口咬住皮肉,血肉的味道还令它想往里钻去。 下一秒,凤琰冷笑了一声,攥紧了掌心,凤火一燃,它便烧成了灰烬。 继而,男人看向了试图想要逃过他挣脱的巧逸,微微扬眉,“你呢,想选择怎么死呢?” 说着,他掐住的手慢慢地收紧了。 “我,我……咳!”周身是灭不掉火焰的热浪,巧逸痛苦地双手按在凤琰的手上,试图想要挣开,嘴上却仍是嘴硬道:“我刚刚,是正当防卫!是她想……咳咳!” “那又如何?”凤琰不以为然。 虽是如此说,手上的力度却放松了下,一把将巧逸甩了开来。望向半空中,小姑娘眸瞳慢慢被猩红覆盖时,凤琰眉头一蹙,朝空中飞了过去。 “哎,姑爷!” “让他去吧。” 生怕凤琰一个不清醒又伤害了自家姑娘,落七见状也是放心不下,想要跟去。 一旁的鹤稹却伸手拦住了他,深邃的眼眸望着空中两道身影,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了那片冷静。 “阿泱的情况怕是只有凤琰能安抚,现下,我们将眼前这乱给摆平了再说。” 要不是他们在瞎闹腾,要不是顾亦瑶做手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着,鹤稹面露愠怒,自己的翅膀同样在身后展了开来,朱雀见状亦是附和啼叫,嘴里不断喷出朱雀之火,将那群逃跑之人围拢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 另一旁,苏亦澄帮顾亦瑶躲开那一击后,两个人便是齐齐倚在了地面上,苏亦澄压在她身上,看着有些恍惚了的顾亦瑶,不由得拿手拍了拍她的脸。 “啊!把你的脏手拿开!” 哪想这一拍,倒是直接让顾亦瑶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疯狂地用手抓着面前的苏亦澄来。 “嘶……你发什么疯?” 一个不慎不抓到,苏亦澄捂着自己被抓伤的手臂,跨坐在顾亦瑶身上还没下来,顾亦瑶整个身子都是哆嗦了起来。 “不,求,求你了……父亲,我听话…呜!不要,不要这样。” 说着,顾亦瑶竟是大哭了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的苏亦澄。 父亲?顾深灏那个渣爹? 269 有翅膀了 他对顾亦瑶做了什么? 苏亦澄听得一头雾水,看着顾亦瑶害怕之样,她挠了挠头,又拍了拍她的脸,喊道:“喂,你看清楚我哪点长得像顾深灏那个狗东西了。” 她明明随娘亲好吗? 不单只是她,顾亦瑶也是随了娘亲,她们两个就没有哪一处随了顾深灏的。 哦有,顾亦瑶的坏心眼随了他。 闻言,顾亦瑶噔时一滞,脸上的表情还是维持着惶恐不安地看着苏亦澄,许是回过神来刚刚是她救了自己,顾亦瑶咬了咬牙,反身就将苏亦澄推了下去。 “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喂,你这人……”落七走过来扶起苏亦澄,见她脸上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大声道:“你把姑娘推到蛇坑里面的账我们还没跟你算呢!” “滚!滚啊!” 这会,顾亦瑶情绪失控,完全没了平日的样子,即便是装的现在也不装了,吼完落七,自己缩到了树下,抱头痛哭了起来。 压抑着哭声,听得苏亦澄心里五味杂陈。沉吟了片刻后,她拉了拉落七,抬头看到鹤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时,苏亦澄微微一顿,视线躲避着鹤稹,小跑回他的旁边。 “那个,我……” 想说自己只是条件反射地去救了顾亦瑶,想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不恨了她,可话到嘴边,无论是什么理由,苏亦澄也没法说出口。 过了一会,仍是止不住是长叹。 鹤稹眼角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挥动着灵力在这秘境方圆十里内都形成了结界,避免再有凤琰这样的状况出现。 依他看来,凤琰突然会变成那样,说到虫子,大抵就是那个公主在作祟了。 “你若刚刚是无动于衷的,我倒是得让阿泱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收你为徒了。”见苏亦澄神情怅然,鹤稹顿了顿,沉声道。 说完,鹤稹便看向了空中。 那群人有着落七和朱雀看着,还有着自己的结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现下最要紧的,是小姑娘。 只见停在空中的两人,一个明明不着寸缕,除了那些破破烂烂烧成焦的布料勉强能挡住隐秘部位,凤琰这会可以说是全裸的样子。 另外一个,一袭白袍,双目的琥珀色已经完全被猩红占据,小姑娘此刻凶狠地呲着牙,喝止着凤琰的靠近。 凤琰动作顿了顿,随即依旧若无其事地往莳泱飞去,扬着自己的翅膀,男人展齿一笑道:“泱泱,别怕,快看,你的凤凰有翅膀了。” 哪想,莳泱对此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手上蕴起跟背后血月颜色相一致的血雾,猛地朝凤琰袭去。 凤琰不闪也不躲,观着莳泱这般,他张开了双臂来,脸上仍是洋溢着笑容来。 “泱泱,别怕。我回来了。” 砰的一声闷响,莳泱包裹着血雾的拳头一拳打在了凤琰的胸膛上。 空气,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下来。 除却下方的鬼哭狼嚎,莳泱耳中能听到的,便只有男人的闷哼声,还有不断安抚着自己的温声细语。 “乖……别怕。” 凤琰紧咬着唇,尽可能地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吃痛之意,只是嘴角不可避免溢出的鲜血,还有紧蹙起来的眉头,还是让莳泱看了个正着。 莳泱双眸恍惚了一下,血色在瞳孔慢慢褪散,她咬着唇,犹豫不定地收回自己的手,望着男人的脸庞,莳泱嘤咛了一声,止不住想要扑向凤琰的怀里。 可那身后的血月,却是不肯放过她一般,诡异的光晕洒在莳泱的身上。 不过一瞬,莳泱的迎抱便变成了攻击,莳泱表情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部,眼中尚有一丝清明,她猛地把凤琰推了开来,自己则好似被那血月给汲了过去。 “泱泱!” “阿泱!” 见状,凤琰还有底下的鹤稹顿时忍不住了,二人齐齐飞向莳泱,一人紧拉住一手,将小姑娘给拉了回来。 就在把莳泱拉回来的那一刻,鹤稹松开了手,看着莳泱投入凤琰的怀里,他抿了抿唇,笛子幻出在手,他变作弓弩瞄准血月中心位置,灵力化箭,射了过去。 凤琰抱着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莳泱往后退去,待算到血月不会波及到的范围后,他停了下来,微微弯腰看起了莳泱来。 只见小姑娘眼眸中虽是茫然一片,但那眸色到底是恢复了正常,只是那粉唇,已是被自己咬出来了血痕,看得凤琰眼底满是心疼,双手将莳泱拥入怀里,凤琰不停地摸着她的后脑勺。 不知道是在安慰着莳泱,还是安慰着他自己。 “乖,泱泱没事了,我在,我还在……”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惹得莳泱愣怔地抬头朝他看去,瘪起了嘴来,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不要我了”。 “我哪能不要你啊?” “你刚刚就有,你还丢我了。”小姑娘手舞足蹈地控诉着凤琰的行为,大概是觉得自己表示的不太明确,拉住了凤琰的袖子,反手就将人往血月的方向甩飞了出去。 一个没刹住,就撞到了正在跟血月对抵的鹤稹后背,两对大翅膀撞在一起,同样的毛色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正此时,鹤稹射出的灵箭这会也有了反应。 只不过,是血月回击的反应罢了。 那诡异的光晕又朝鹤稹和凤琰袭来,大抵是不满于莳泱走出了自己的包围圈,对于这两个坏事的男人,那红月直接选择了让底下被围住的那群人发狂了起来。 同时,也包括了看着他们的落七和苏亦澄,朱焓为神兽,这会倒是不受影响。 但是让她同时对付这么多人,这会也是相当棘手,更何况,落七和苏亦澄不能伤。 见状,鹤稹和凤琰脸色一变,正要下去帮忙的时候,那血月又是生起了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们。 莳泱在不远处看着,正要过去帮忙,心里却生起一种预感,自己过去又是会被影响到。 这个在她失控之后出现的,亦或是跟她一起出现的血月,究竟是为何出现? 而且,好像只是对她有影响。 下面的那些人,不过是后来被影响的而已,这就说明,它可以选择影响谁,但一开始的目标,却是自己。 想着,莳泱眨了眨眼睛,异瞳透过血月,她看到的只是一团死气沉沉的黑雾,就好像,还有人在别的地方操纵着这一切。 想到这个可能,莳泱闭起眸来,开始感应着自己体内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意识海。 这一查,倒真让她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她的意识海里,还残留了一块黑粹物在飘浮着,方才被血月所影响后,她的意识不是被血月操控了,而是这块东西占据了她的意识。 发狂,失控…… 从前融合吞贼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本以为已经解决了这个,却是让它躲在了自己不易察觉的意识海里,等着自己意志一弱,便取而代之。 感应到那吞贼的残志叫嚣个不停,莳泱眸子一冷,攥紧了拳头,一缕白雾悄无声息地从额头钻了进去。 意识海中,莳泱跟那吞贼即刻打起了架来,在这血月的影响下,原本已经制服了的吞贼这会明显是躁动了起来,竟跟莳泱那缕白雾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还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见此,莳泱深吸了口气,从意识海中退了出来,望着那轮让鹤稹和凤琰都陷入了苦战的血月,小姑娘鼓起了腮帮子。 再度摄入多几缕白雾暂且将吞贼先压制,莳泱手执羽扇,往下冲了过去。 一落地,那原本因为朱焓飞起来没有办法的众人立刻往莳泱扑了过去,除了为首的落七和苏亦澄表情痛苦外,其他人都是一脸凶狠,一双双眼睛中透出的光芒,若是没有血月的影响,都感觉是要置莳泱于死地的。 恨意,在他们身上席卷了起来。 可笑的是,从头到尾,无论是跟随巧逸还是顾亦瑶,还是到这秘境来,都是他们的选择,眼下变成现在这样,除了无可奈何,就都认为是莳泱的错了。 异瞳透过他们的内心,莳泱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本来想着就这么解决这些人的打算也暂且搁置了下来,收回羽扇,小姑娘召出一大片浓雾将他们裹去。 既是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也是为了莳泱动手提供了机会。 鬼魅般的速度在他们当中化为一个个残影,一声轻盈的脚步声落地时,他们已是被莳泱一个个打晕倒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莳泱喘息了片刻,小小的个儿拖着落七和苏亦澄到树下倚靠着,她看向了空中不知何时加入战斗了的朱焓。 再是望及那轮圆月,血色仍在不断蔓延、增浓,明明知道这会不该是黑夜,但是却仿佛听到了鸮啼鬼啸,禁不住的寒颤。 那在背后操纵之人,甚至比她早知道,她的吞贼还没有完全被自己化解融合,以至于等到现在的血月,想要让她失控。 想着,莳泱眉头皱起,浓雾席卷着周身,她往血月那处冲了过去。 270 回天岐山 本想着跟血月相抵看看还会不会对自身造成什么异样,但除了意识海内吞贼残留意识兴奋的叫嚣外,她并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眼看着离那轮月亮越来越近,莳泱凝眸,都已经准备做好攻击姿势了,眼前的血月却忽闪了一下,直接消失了。 “怎么回事?” “泱泱你没事吧?” 天空从血月消失之际就慢慢恢复了正常,赶上来的凤琰和鹤稹见状,都不由得担心起小姑娘来。 看见莳泱有些呆滞,凤琰微皱起眉头,正要上前把她抱入怀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震动过后,他们原本以为是秘境的入口,却在此时筑起了高耸的石墙,墙中央凹进去了一块形状。 见此,鹤稹眉头微蹙,飞身回到地面,看着墙上那块凹陷的位置,他把王郑毅所给的秘境钥匙给拿了出来比对,竟是完全符合! “看来,我们是被他摆了一道啊。”鹤稹不由得冷笑起来。 一个秘境,不可能相隔两国之远,就算是有两个入口,也不可能仅有一把钥匙。 现在看来,王郑毅虽然把钥匙给了他们,自己还留了一手,秘境让他们开启可以,但必须把学院的人都给带进去,以称下山历练。 实则,是让他们一起来到这秘境。 只是恐怕王郑毅都没想到的是,在没有进秘境之前,就已经生出这么多事端了。 “那现在,我们要进去吗?” 凤琰抱着莳泱也回到地面,看着皆倒地不起的众人,他蹙眉问道。 倏而,鹤稹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了几眼,然后把目光落到了莳泱身上。 看着小姑娘眉间染着浮躁,好似时刻想要逃离此地,鹤稹不禁一愣,担心问道:“阿泱,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莳泱打断他的话,一五一十地把吞贼还残留的事情告诉他们,随即疲惫地搂着凤琰的脖子,不愿再说话。 见状,凤琰和鹤稹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想都没想就齐齐动手把秘境入口给用结界藏起,异口同声道:“回天岐山。” 只是刚要转身离开看到的学院那些人,两人的脸色立即就不好了起来。 要放任不管吧,在这荒郊野外,以小姑娘的出手也不知道是让他们昏迷多久,异国之地,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跟王郑毅交代。 可这管了吧,把这么多人带回天岐山,别说鹤稹不乐意了,他看着也烦心。 思来想去,两人还是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让朱焓留下看着他们。 毕竟比起好像只会撒娇卖萌打滚的白泽,朱焓身为曾经凤琰手下的一把手,靠谱的不是一点。 再者,等落七和苏亦澄醒过来,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想着,鹤稹又在秘境周围布了层自己可感应的结界,便是匆匆忙忙地跟着凤琰,带着莳泱离开了。 朱焓百般无赖地被留在原地,忽然想起凤琰的异常来,她闭眸变成人形,走到了已经被莳泱一通轰了的蛇洞旁。 细细用鼻子嗅着,朱焓的眸光忽然冷了下来。 “是你啊……” 除了原本碧鳞蛇那恶心的气味,她可是嗅到了一股,虽为相似,但又不是普通的碧鳞蛇的气味呢。 若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蛇王了。 她就说,这里碧鳞蛇的数量可以说是整个族群迁移了,若非没有带头的领着,可不会这么和睦的。 现在看来,是妖界出了什么茬子,才让碧鳞蛇一族溜到了这。 搞不好,妖界的乱子也跟那阴险狡诈的蛇王有关。 想着,朱焓抿了抿唇,回头瞥看那一堆需要自己看着的人,她默默地走了回去,撑着腮帮子不过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 不行,留着它搞不好还会引什么事端。 想罢,朱焓多看了一眼落七和苏亦澄的位置,闪身离开了此地。 而就在她走不久,不速之客就来了,看着鹤稹所布的层层结界,笑得奸佞。 · 丝毫不顾及卫曦还是凡人的感受,蛇王从秘境回来就是一顿乱冲,待回到卫曦所处的房室时,将身上的重量甩下,卫曦已经是口吐白沫的状态。 它能飞檐走壁,将墙视若无睹,可卫曦不能。 从秘境回来的这段路程,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屋墙,只看卫曦未被衣着挡住之处的伤口,还有撞的鼻青脸肿的脸,便是知道,她该是不好受的了。 再加上蛇王的速度,只要蛇王有心不护着,哪是卫曦受到了的? 看见女人现在这般样子,蛇王瞳中毫无一丝怜惜,甚至厌恶地一尾巴直接将卫曦扫至撞到墙边,便是不管不顾了。 回到自己歇息的位置,蛇王正准备打个盹,好生养着自己时,便感到无形的杀意朝自己慢慢靠近。 蛇王兽瞳一瞠,平视的目光望着前方都无异常时,自己的下腹却是迎来了一阵钝痛。 蛇王眼眸一冷,低头朝之看去,便见一红衣小姑娘,手上蕴着一团让它浑身不舒服的火焰。 “嘶,嘶——”你是谁? “堂堂碧鳞蛇蛇王,竟落得如此境地?”朱焓嗤笑,往后跳开了几步,走过去把卫曦给掐了起来,冷声道:“谁允许你们,对我的族长下手的?” “嘶?”族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听得跟自己对话只有嘶嘶叫声,虽然自己能听懂蛇王的意思,但总觉得很是不爽。 朱焓手中的火焰猛然簇猛了起来,凑在了蛇王的腹部前。 “朱雀一族,永生永世尊于凤族。” 话说到这份上,蛇王再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真是白在老妖王眼皮子底下混迹那么久了。 眼前的女娃娃让自己看不清修为,蛇王兽瞳闪过了一丝凝重,下一瞬,它意念一动,变成了人头蛇身之样。 碧绿色的大尾巴搭上他阴寒的脸庞,看得朱焓不由得把手中的火焰放大了些,再度后退了几步。 整个房室就这般狭窄,两方这般对峙着,空气稀薄的直让被朱焓扼制住的卫曦背过了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蛇王瞥了一眼,指了指卫曦,然后再看向自己身旁那堆高木箱,解释道:“我不过是寄人篱下,在这养伤不得不听她的话罢了,没有想到她下手的是凤凰族长。” 要是知道的话,他就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了。 凤凰一族族长玄凤,那可是轻易能碾死他们碧鳞蛇一族之人,即便是当年的风头过去了,妖界有关于他的事迹,热度也是只高不低,他是疯了才会去下手。 即便他劣迹斑斑,他的心里仍是敬重,当年为了一己之力,把六界闹的天翻地覆的人。 而且,他也是真没看出来,那个男人就是玄凤。 “但是你还是帮了她。” 朱焓一语堵住蛇王还想再辩解的话,眼瞥至那散发着令她感觉很不好的木箱,朱焓眼神一冷,直接给放了一把火过去。 目光挪回蛇王身上,见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焓皱起了眉,问道:“你为什么会受伤?” “这个……朱雀大人还是别管了。”蛇王含糊其辞,眸光闪了闪,他朝朱焓弯下了腰。“帮人对玄凤大人下手,是我的不对,我与子民到此不过是为了寻个避身之所,还请朱雀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们。” 此番朱雀到此兴师问罪,他不宜跟她透露过多。 神兽和妖,总归是差了一级。 现下唯有弃车保帅,先蒙混过去了,至于这地方…… 反正他也厌恶了这个女人,如今被找上门来了,他还得费心思处理好这些破事,就只当这里的人倒霉了。 “你想走,还想毁掉这里。” 朱焓直接用了陈述的语句,目光紧盯着蛇王,她嘴边不由得淬起了冷笑。 只是可惜了,她要是放过他,她就不会走这趟了。 碧鳞蛇天性狡诈多端,虽为低阶妖兽,在妖界的地位却是不容小觑,为何? 因为它们够狠。 这个碧鳞蛇王,好说好歹已经是活了个几千年,这才落得个半化形,可在从前上一任蛇王的时候,是仅仅一千年就能化形。 这般比较下,他天赋绝对不是高的,可能当上蛇王,可想而知,他的手段会是如何狠辣。 “我问你,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出蛇王已经坐立难安,朱焓把卫曦给扔到了一旁,双手背到身后,悄然地开始防御了起来,预防着蛇王会有什么动作。 果不其然,就在她有心戒备之时,刚刚还是低眉顺眼的蛇王,这会立刻变回了兽形,张着血盘大口朝朱焓袭来。 “嘶!”你话太多了! 等他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朱雀解决了,把这里的一切都毁掉,即便事发,谁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做了什么! 他,才是统领妖界最合适的人选! “呵。” 虽然不知道此刻蛇王在想些什么,可他眼中的狠厉倒是让朱焓瞧了个正着,冷笑了一声,朱焓毫不客气地将自身的灵力暴涨开来。 凶猛的朱雀之火以势不可挡之势将蛇王团团围了起来,烧灼其身。 271 情窦初开 随着小主人修为的回来,他们星宿的修为也跟着水涨船高,除掉一条臭蛇罢了,不过是手到擒来。 不出半晌,在蛇王的惨叫声下,他整个碧绿色的蛇身都被朱焓烧成了焦黑,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 朱焓看着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蛇王,她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蛇王。 “说吧,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但许是妖界涉及之事已经是不单单只是威胁到蛇王自身的程度,蛇王咬了咬牙,强撑着抬起半个头来。 嘴里喘息不定,霎时,他眼神一个狠绝,猛地朝朱焓吐露出数只毒针来。 朱焓眼瞳一缩,接连跳跃往旁躲去,毒针插入地面即刻生起了毒脓,难以想象要是中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见状,朱焓脸上起了几分愠怒,正要好好教训蛇王时,回头却见蛇王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那颗妖丹在空中悬浮着。 朱焓将妖丹抓握在手,蹙起了眉来,怎么也没想明白蛇王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了断。 正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了骚动。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奴婢们可以进去吗?” 闻言,朱焓看向了地上半死不活的卫曦,再有这周遭的凌乱,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此地再说。 蛇王一死,碧鳞蛇群六神无主,肯定会往秘境那边集中,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惊动了这些人。 想罢,朱焓握紧了蛇王的妖丹,反手将那滩血水也给清除后,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时刻,外头的门也被推了开来。 只是走进来的不是朱焓料想的那些下人们,反而是一个前不久刚被念及的主—— 邵如馨。 要是凤琰他们在的话,便会发现,此刻的邵如馨又是变了个模样。 脸上的鬼面已经消去,取代的是从前一如既往的娇嫩肌肤,一身神秘莫测的淡紫纱衣,身披黑色披风,倒是为她添了几分异域风格。 而邵如馨全身的气质,也是不一样了。 比起从前,她现在更为妖媚,亦比魔更似魔。 她缓缓走了进去,注视着方才朱焓所站之位,笑得意味不明。 倏而,她走到了躺在地上的卫曦跟前,意念稍动,一大团的魔气从她手里涌出,盖在了卫曦身上。 “琰哥哥,馨儿…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可以喜欢哦。” ·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破晓时分,天色将明未明,已经在屋里头待上了一天一夜的莳泱总算打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 莳泱都还没有走出,两个就没有放下心过的男人立即就冲了上去。 “怎么样?泱泱,它解决了没有?” 这个它,自然是指吞贼。 凤琰握住莳泱的手,还想问些什么时,瞧着小姑娘满脸倦容,嘴唇嚅动了下,到底什么也没问,只是无声地抱起她来。 “累了吧?我们先去吃东西,休息一下。” 莳泱摇头,微微推开男人的胸膛,小姑娘跃回地面,回头看向了欲言又止,又不敢上前的鹤稹。 垂眸掩下自己复杂的眸子,莳泱轻翘起唇角,唤道:“鹤稹。” 听声,鹤稹怔然地对上莳泱视线,一时不敢反应,小姑娘竟然头一回是先叫了自己。 鹤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以求自己现在该是很清醒的状态,咽了咽喉,满怀期待问道:“阿泱,有什么事吗?身体可有大碍?吞贼……”解决了没有? “身体无碍,鹤稹…你可以下一次厨吗?我想吃你做的酥糖烙肉了。” 不知怎的,明明听在耳中仍是那软糯糯的声音,却觉得莳泱好似一夜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不过现在喜悦并不由鹤稹作多想,听到小姑娘主动提要求了,别提有多高兴了,边是点头,脚步已经开始往厨房迈去了。 一直看着鹤稹走远后,莳泱身后某只醋坛这会才发作,酸溜溜道:“泱泱,那我呢?烙肉吃多了牙疼,哪有我做的……”烧鸡好吃。 “砰——” 一声闷响,凤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莳泱便转过身来,一跃而上,抱了他个满怀。 凤琰不禁一愣,关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然而问声却没等来小姑娘的应答,男人也不敢有多的动作,莳泱还没说话,他就这般乖乖地站着。 直等到胸膛的衣料被晕湿,还有低低的压抑下的哭声响起,凤琰这才后知后觉小姑娘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赶忙把手放到莳泱腰侧,把人拉了开来。 对上的,刚好是小姑娘的泣不成声。 两只眼睛已经哭得快要肿成核桃了一样了,莳泱嘴唇紧咬着,这般被拉开,奶凶奶凶地瞪了男人一眼,不由分说地对准凤琰的唇,吻了上去。 唇瓣柔软的触感,噔时让凤琰大脑呈了当机状态,僵直着身子抱过莳泱转过身去。 眼睫轻颤,突然其来的吻让他不禁想到了一重封印解除时,他跟小姑娘从前的过往。 他的泱泱从前,也是会很主动地亲他。 想到这,凤琰怔然地垂眸,看着莳泱双眸紧闭,眼角还挂着泪时,他抬手按在了莳泱的后脑勺,反客为主,亲了回去。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相比之前那几次碰撞,莳泱此刻的主动,反而更让凤琰感觉到,小姑娘好像…… 真的懂了什么。 因为他的嘴唇,不是被啃的生疼了。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都是有些急促。莳泱推开凤琰,擦了擦嘴唇,小粉拳直接打向了男人,可落下之时,又是转成了揪住了男人的衣襟。 莳泱别过头,红晕生脸,她小声道:“我…我好像,喜欢你。” 说完,莳泱赶忙跳下凤琰的身,哒哒哒地跑了开来,绕到拐角处,悄悄探头看着还在呆愣住的男人,小姑娘不由得捂嘴笑了开来。 一天一夜,她不但重新把吞贼给折腾了一遍让它彻底归顺于自己,还把它含藏自己从前的记忆都归还了回来。 若非有爹爹所分的修为,她可能真的敌不过吞贼,更别说把属于自己的记忆夺回了。 这次的记忆…… 是属于她跟凤琰,还有鹤稹的。 可能现在她仍是搞不清楚这情之一字到底是有多么复杂,但鹤稹的付出,她的偏向凤琰,她倒是有些明白了,自己对凤琰感觉的不同。 所以刚刚才会支走鹤稹,她不想再看到他难过了,也不想跟他们再次说起,自己这些记忆回来了。 就当她仍是什么都不懂,就当她这次对凤琰说出口的喜欢,是现在的喜欢罢。 想罢,莳泱探头再看了还在呆住的凤琰,眉眼笑得弯弯,灿然一笑,躲回了屋中。 独留凤琰杵在原地,想去追小姑娘也不是,追去要问小姑娘也是不知,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决定要找莳泱了,左右脚同时往前迈,摔了个底朝天。 这一摔,男人直接仰躺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望着天空,凤琰抬手摸向了自己被莳泱亲过的嘴唇,忍不住又偷笑了起来。 “母后,儿臣好像,真的有王妃了。” 这次,不是自己拐的。 · 吃过早饭,三人收拾了一顿,便是匆忙要启程赶回去。 原因无它,鹤稹设的结界被人触碰了,而莳泱跟朱焓的契约联系也是断了,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三人才着急往回赶。 各自刚从屋里出来,莳泱正准备召唤白泽出来时,鹤稹却走出来拦住了她。 交至凤琰和莳泱一人一个戒指,他解释道:“为防凤琰再有被蛊虫这种突发异常,此枚戒指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挡暗袭,再者,入秘境定是要准备些食物还有药物,我都准备在里面了。” 而且,入秘境若是遇到心仪之物,也不愁找不到纳戒来装。 听完鹤稹的解释,凤琰和莳泱相视而笑,齐齐把自己的精神烙印刻在戒指上后,莳泱召出了许久未见的白泽。 不想以往惯会像莳泱撒起娇来的白泽,这会出来却是板着个臭脸,双手双腿环起坐地,罢起工来了。 见状,莳泱不禁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哼!”回应她的,是某只小白虎赌气地把头撇向了一边。 “说话,不说话我不要你了。” “哇!” 一听到这话,白泽就憋不住了,直接就放声大哭,抖了抖身子,他直扑向了莳泱去。 小家伙抱住莳泱的腿就开始控诉起来:“人家明明很能干!哪里比不上朱焓了!” “你都多久没把我放出来透气了,你还凶人家,你还只顾着跟臭鸟这样那样,多久没带我去吃东西了……” 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真像是莳泱做了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 莳泱将他抱起,面无表情地举起他来,淡道:“你要是出来,你自己就可以出来。” 若非必要情况,星宿镯她根本就没上禁忌。 “还有……”莳泱顿了顿,偏头指了指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个男人,似笑非笑道:“这里两只都是鸟,你说的是谁?做什么了?” 要是敢把她和凤琰亲亲的事情说出来,她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虎扒皮! “这,这这这……哇!” 272 天帝阻拦 被小姑娘就这么唬住的白泽,支支吾吾了一会,往前抓挠着爪子,哭得更厉害了。 “你,你别不要我…我……我听话就是了呜呜!” 小白虎一抽一噎的,眼巴巴地看着莳泱,奈何小姑娘就是干举着,就不抱他,惹得白泽又是一顿哭嚎。 “泱泱,要不…还是我来抱着吧。”看着白泽这个样子,凤琰抿了抿唇,于心不忍地伸出手来。 再怎么说,这小家伙只是黏人了些。 闻言,莳泱扭头看向凤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把白泽给塞到了鹤稹的怀里。 鹤稹不禁懵然,看了看被塞到自己怀里哭得毛发都沾湿在一块的小老虎,抬头再见小姑娘已经窝上了凤琰,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哄起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来。 “乖,你的主人只是……不擅哄人,她还是很在乎你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何不擅哄人的小姑娘,总能把凤琰哄得很好呢? 闻言,白泽默默地抬头,望着这个其实好像比自己还要惨兮兮的男人,肉爪子主动攀上鹤稹的手腕。 见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莳泱的方向,白泽嘴唇动了动,嘟囔道:“她也还是在乎你的感受的。” 方才,小胖龙跟自己说的是…… 她不想看到鹤稹一个人孤零零的,才把自己扔过来了。 “嗯,我知道。” 鹤稹淡淡地应了一句,好似并不当一回事。扬了扬嘴角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专心地开始给白泽擦拭起眼泪来了。 · 晼晚夕曛,辗转几重。 莳泱三人是又回到了平川边城,只是不同于他们离开之时所见,边城好似又恢复了正常一般。 爱蛊之人随处可见蛊虫,只是提及碧鳞蛇这一物,人们好像并无记忆一样。 见状,莳泱他们狐疑地往秘境方向走去。待人越来越接近秘境,他们的心情不由得也沉重了起来。 等鹤稹看到自己设下的结界已经从一开始只是提醒自己,到现在浑然不觉地彻底消失了,鹤稹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朝之赶了过去。 凤琰和莳泱虽然不知这代表着什么,但也是猜到了事情可能比他们所想的严重,不过停了半息,立即就跟了过去。 待见到学院那群人满地的尸体,朱焓被烧焦了的翅膀,被戏耍着,伤痕累累只是吊着一口气的落七和苏亦澄,甚至连顾亦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加入了帮助妹妹抵挡的行列……诸如种种狼藉,莳泱几人立刻戒备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呀,小家伙~” 只听一声较为戏谑的声音传来,几人突地抬头看了过去,见着那衣冠楚楚的天帝似笑非笑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莳泱他们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开门见山,天帝也不拐弯抹角,眼底的奸逞之意虽掩饰的好,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处处针对莳泱。 “众生皆平等,你身为混沌神龙,按道理该为众生谋福,现且乱杀无辜,居心险恶,天理不容!朕,将捉拿你回天庭,还不快速速就擒!” “就擒?” 莳泱问了一句,眼瞥至这一地的尸体都与自己无干却让降罪自己头上,即便是再迟钝,也是知了天帝打的什么主意了。 想明白了,莳泱也不愿再与天帝多费口舌,跟身旁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后,莳泱和凤琰朝天帝冲了过去,鹤稹则是去解救落七他们。 一火一雾混淆着向天帝逼近,看着那绚烂无比的招式,天帝先是讶异二人成长速度比他所想的还要快,就当快要击中他时,他伸手格挡在前,笑而不明。 “这是,要抗捕吗?” 莳泱想说是,但话到嘴边,她摇了摇头,手上变幻出羽扇往天帝再度袭去,小姑娘却一本正经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才不认。” 这一认,不用说天帝都会拿此事来公布于众,到时候,那些脑残的追捧者知道了,估计她走到哪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杀人不麻烦,但一直杀人,还是被强加的罪名,她还是有些烦的。 想着,莳泱暗暗观察起天帝的表情来,见其面虽无波澜,但眸子中却掠过了一丝杀意时,莳泱勾起唇来。 “天帝,混沌本不归你所管,如今前来,即便我真的杀了他们,你又有何理由将我伏法?” 这话,无疑是把天帝的野心狠狠踩在地上碾着。 果不其然的,在莳泱的话落之后,天帝的脸色立即便成了下来,颇为咬牙切齿道:“牙尖嘴利!” 道完,天帝挥袖化刃,明明面向莳泱,却把攻击往凤琰那边放去,跟凤琰周旋了起来。 莳泱见状蹙起了眉,正要上前帮忙的时候,鹤稹却追上前来拉住了她,指着在边上虚弱的落七几人道:“阿泱,冷静些,他这次明显就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冲你来的,若你跟他动起手了,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可是……”莳泱眼一直盯着凤琰那旁看,话语不言而喻。 她如何放心的下凤凰? “你准备开启秘境,带落七他们先进去,”鹤稹沉吟片刻,把那柄异状的钥匙放在了莳泱手心,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和凤琰来跟他周旋。” “但是这样,你身后也有族群啊,万一他……” 她当然知道鹤稹的意思,可是她去正好中了天帝的计,凤族隐世,凤琰真身未归,论就一个凡人,天帝死要面子暂且只能憋着。 但是鹤稹不同,如今妖界情况未明,鹤稹可是有族群的。这般让他去了,指不定就是同样的结果。 “从我遇见你和师父的那天起,我就跟雪鹤一族没有关系了。” 鹤稹打断莳泱的话,手中悄声执起了长笛,扬在了莳泱的面前晃了两下。 “阿泱之前,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称手的武器吗?我不是没有…今日,就让阿泱好好见识一下吧。” 他的长笛,可是当年师父赠予他的。 可能时间久到师父自己都忘了自己随手扔的一件物品罢了,却是成为了他唯一的武器…… 不,应该说是法器。 说罢,鹤稹腾空而起,长笛侧放在嘴边,轻轻吹响了起来…… 对战一界之主,除了阿泱外,他跟凤琰都不是天帝的对手。 见现在凤琰好像跟他打得有来有往,不过是天帝在看凤琰成长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鹤稹的笛声吹响,凤琰和天帝的打斗忽然就停了下来,两人拉开距离后,不同于凤琰的喘息不定,天帝的状态好像突然魔怔了一般,双眸无神地看向了鹤稹。 见状,鹤稹挑了挑眉,正要往下吹之时,天帝突然晃了晃脑袋,眼中又是恢复了清明。 “不好,凤琰,快动手!”他的魔笛没有能压住天帝的修为支撑,根本就没用! 鹤稹大喝了一声,还没等凤琰手中的火球迸去呢,天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些小伎俩,我陪你们玩厌了。”天帝冷呵道,忽的闪到了凤琰身后去,低声道:“的确是有长进,但很可惜,我不能再让你继续下去了。” 不然,当年的事情一旦败露…… 想着,天帝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手化成爪,猛地朝凤琰的背后抓去。 这一相对的,可就是凤琰的心窝。 真身未归,没有凤凰不死之身的加持,凤琰根本就就没法涅槃,这若是被抓中,凤琰真就命都没了。 感觉到身后方传来的危险,凤琰眼神一凛,猜不出天帝的速度究竟是有多快,凤琰咬了咬牙,情急之下,直接用凤火燃身,将天帝逼退开来。 也是在这一瞬,鹤稹骤然起身,鼓动自身所有的灵力来吹响长笛,魔音误伤到其他人时,包括小姑娘在内,都无一捂上了耳朵,面露痛苦。 见状,即便此时笛音对天帝有效了,鹤稹也要停下来,莳泱却大喊道:“鹤稹,给我吹下去!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再也…不理他了…… 鹤稹眼瞳一缩,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手中的长笛吹着。 看着天帝按住自己太阳穴摇头晃脑的样子,凤琰晃了晃脑袋,此时他已经由于鹤稹的笛音震的五脏六腑都在被车辗轧一般,嘴角溢出的血迹被他胡乱擦走,凤琰凝神,幻出了银龙枪来。 长枪自打他的一重封印破解后,还没亮过相。现在被召之出来,除了仍是从前的样子,凤琰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火元素灵力有在慢慢恢复了。 低头多看了银龙枪一眼,凤琰觉得那雕刻的龙头上,那点缀的龙睛这会好像会动一般,窥进自己的内心,与他取得联系。 有了这一想法,凤琰想要及时发动攻击的心也收了几分,垂下手来,凤琰闭起了眼。 “凤琰,为何不动手?” “凤凰。” 见此,鹤稹和莳泱都投以了疑惑,很是不明。但是瞧着男人这般,二人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鹤稹仍在吹笛,莳泱摇了摇头,召出白泽让他把落七和苏亦澄,还有朱焓都带到秘境石门前后,她朝凤琰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行,等不得了。 273 走散了 眼看着鹤稹的笛声好似又对天帝不起作用了,欲要发招,莳泱再也顾及不得太多,骤然起身一跃,正要对天帝出手时,凤琰忽然又动了。 只见他将银龙枪全数包裹起火焰,执起枪柄顶端,就在鹤稹笛声失灵的那一刻,他猛地朝天帝胸膛捅了过去。 凤鸣声与银龙的低吼声同时而出,绚烂的火焰与枪尖融合在一起,捅穿了天帝的心脏。 “噗——” “噗嗤!”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天帝和凤琰一齐的吐血,还有鹤稹的反噬之伤。 那两人尚且只是半跪,鹤稹手按在心脏处,右手拿着的长笛都有了裂痕,不过来得及偏头看了莳泱一眼,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再见那旁,即便天帝心口处已经是捅了个窟窿,可他却浑然无事一般,强撑着站起,对着凤琰他们狂声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能奈我何!该轮到我了吧……” 顿时,狂风大作,风扬起天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开来的长发,就着那肆妄的笑声,倒真让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大抵是被凤琰几人逼急了,天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种盯向莳泱,抬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前,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啊!” 见状,莳泱不语,一边拉着凤琰,一边扯着昏迷不醒的鹤稹,悄然地往秘境之门退去。 费力的拖着两个人,小姑娘这会算是埋怨起了自己为何要变成小个儿了。 边拖着二人往后退去,望着步步紧逼的天帝,明明那血窟窿还在不断地流血,明明她所见的是男人的灵力尚在流失,可是天帝却满不在乎一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莳泱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抿紧了唇,唤道:“白泽。” 只一声,还在看着落七他们的白泽噔时变幻了形态,战神之威直面临天帝,自己这个名义上该尊的主。 果不其然,看见白泽拦在面前,天帝眼神一冷,寒声问道:“白泽,你也要跟我作对吗?星宿神祗跟天主作对,你应该很清楚是什么后果。” “呸!”白泽闻言毫不客气地“呸”了天帝一脸的口水,吐着自己变大好几倍的舌头,白泽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嗤笑道:“天主?你算什么天主,再说了,就算我是星宿神祗,那小爷现在也是契约兽啊!有本事,你倒是把我星宿神祗的位置拿回去啊!” 从前他瞻前顾后的,不过还是给他几分面子,现在…知道他做的那些事,还打伤了他的同伴,猫才跟他扯! 他是虎!大老虎! 再说了,星宿的位置,可不是天帝能决定的。 果不其然的,见天帝听到这些话脸又黑了几分,白泽赶忙一尾巴把莳泱几人扫到了一边,严肃了起来。 “你们先走,我来会会他。” 说罢,白泽爪子猛地一跺地,吼叫了一声,额间的金角突然召唤出了层层重岩,往天帝压了过去。 “轰隆!” 紧接着一声巨响,秘境之门被莳泱打了开来,见此,天帝眼神噔时狠厉了起来,瞥向莳泱已经带人准备进入秘境了,看着面前烦人的白虎,他手中忍不住生起了一团黑气。 只不过这黑气还没来得及出手,白泽庞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再观秘境的入口,莳泱等人都已经进去了,咬了咬牙,天帝正要准备追过去时,肩膀忽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天帝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便见一个兽耳白毛的小娃娃朝他龇起了一口小白牙,不过愣神一刻,眼前的男孩突然就变成了猛虎,一爪子把天帝挠飞了。 咕噜噜地转悠了一圈再落地,白泽不禁龇了龇牙,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胸脯,他又蹦蹦跳跳地变回小孩子的模样,走到了摔了个狗啃泥的天帝面前。 “谁说小爷没有用的,小爷可是战神!” 论敏锐,反应能力,还没有几个能比的过他的。 瞅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又无奈不能起身的天帝,白泽朝他做了个鬼脸。 “不懂了吧,你可太小瞧小爷的一爪子了。” 天帝无伤的情况他大概可以躲开,可现在是在他心急如焚,又过于轻视对手了,上古神妖兽混战的时候,他可是还能跟善战的睚眦打上几个回合的。 只听咔啦啦的声音,白泽正要好好地跟天帝多说几句,发挥他话唠的本质时,秘境的门忽然缓缓关上了。 见此,白泽噔时吓了一跳,迅速变回小白虎的模样,迈着四条小短腿就往里窜去。 “嗷嗷嗷!小胖龙你等等我呀!” · 汀沙沮如潮新落,山日瞳曚雾始开。 “这里…是哪里……我记得……” 在鶗鴂鸟的声声啼叫下,莳泱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抬眼望见的便是一抹碧蓝色的天空,再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只有凤琰在自己身旁时,她不由得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明明带了所有人进来了的,怎么现在只有凤凰一个了?! 见此,莳泱不由得努力回想起刚卷入秘境的时候,匆匆想着甩开天帝,将其他人推进去之后,自己拉着凤琰和鹤稹进去…… 然后,漩涡…… 是了,她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然后…不小心松开了鹤稹的手。 渐渐回想起了个大概,莳泱顿时摸向了自己的镯子,可上面两颗代表着白泽和朱焓的宝石都黯淡,便是意味着他们并不在镯子内。 倏而,莳泱动了动自己酸疼的身子,呼出一口浊气后,她朝凤琰走了几步,把人给扶了起来。 “凤凰,凤凰醒醒。” 莳泱边叫着,大概是记起男人跟天帝对打之时,好似有被其自己的力量伤到了,莳泱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灵力给凤琰输进了体内。 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们,而凤琰的伤势也不知道有多重,偏偏小姑娘却是不管不顾的,治疗起了凤琰来。 所幸只是被不适应银龙枪与自己产生的共鸣,又相当于以卵击石跟天帝大干了一场架,受的只是轻伤,半晌,凤琰便悠悠转醒了。 睁眼便瞧见小姑娘全神贯注地在为自己治疗,明明身上的灵力已经到处窜了却还不停手时,凤琰心头一暖,打断了莳泱的治疗,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 闻言,莳泱怔怔抬头,再三打量凤琰真的是没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屁股墩还没坐下呢,她又赶忙站了起来,并且拉起凤琰。 “快走,我们进来时跟大家走散了,得赶快找到他们才行!”莳泱着急道。 要不然在这里完全一眼看不到头,走可能也走不到头,各种路径纵横交错的,她实在是怕再遇到天帝这类人物。 是了…… 白泽都不知道有没有拦住天帝,万一要是他跟天帝一起进来了,那就糟糕了! 想到这个,莳泱就更加担心了,火急火燎地拉着凤琰往前走去。 “等,等一下,泱泱。” 看着小姑娘这般漫无目的地拖着自己往前走,凤琰双手滑下莳泱的腋下,将小姑娘举了起来,再是调转了方向抱在自己怀里。 “别急,”他轻声道,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莳泱的脑袋,说道:“既然都是进入了秘境,虽然我们被分开了,但说不定他们被卷到了一起,有鹤稹在,有落七在,还有朱焓,即便是只身一人,他们都该是清楚…… 我们是进秘境来寻你的魂魄的。” 天帝之事是意外,碧鳞蛇的事情是意外,学院里的那么多人死了也是个意外,甚至于他们好像进来这个秘境都是逼不得已是为了躲开天帝。 但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寻小姑娘的魂魄。 如今既然进来了,大家也该是清楚,这当头一事是要找到泱泱,所以与其到处乱窜寻找他们,倒不如等着他们来找自己。 “我们边走,泱泱先感应看看,这里有没有魂魄在,说不定等我们找到了魂魄所在地,他们也在那了。” 凤琰轻声哄着,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莳泱已经是开始闭眸感应起魂魄来,男人不禁一笑,随即,却是悄悄地踢了踢自己的脚。 趁着小姑娘不注意,凤琰轻轻撩开袍子,见着自己左腿处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在不停地往外飙血,他龇了龇牙,见莳泱已经是完成了感知,跟自己指了个方向。 凤琰赶忙收好自己的表情,一腐一拐地往小姑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几步路,男人还是让莳泱发现了端徉。小姑娘忽然动了动鼻子,极为敏感地嗅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之后,她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 看向方才走过的路都有一条血痕带过后,莳泱蹙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没…就一点小伤……” “快让我看看!” 见男人还想隐瞒,小姑娘顿时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跺脚喊道。 274 路遇小狐狸 下一秒,凤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撩开裤腿,可怜兮兮地望着莳泱喊道:“泱泱,我疼死了。” 见状,莳泱往他腿上看过去,见到上面那道伤口,抓起凤琰受伤的腿,小脸立即就沉了下来。 “怎么弄到的?” “不,不知道……”头一回见到小姑娘会是这般表情,原本只想跟莳泱开个玩笑的他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唇动了动,他冒冒失失地放下裤腿,跄跄地站起身来,“我…我逗你的,我没事,真没事。” 哪想莳泱根本不听他所说,见男人都不想配合自己,莳泱噘嘴,朝凤琰张开了双手,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 凤琰挑眉,刚要把她抱起来时,小姑娘反手就是将他摔了出去,跨坐在他身上。 “泱泱,你干嘛!” 看着莳泱又挽起了他的裤腿,凤琰既是着急又是害羞。 在华陵,唯有已成了亲的夫妻,内人才可以褪去丈夫的鞋袜。 虽说现在小姑娘碰的是自己的腿,但道理都是一样的,碰…碰到了。 莳泱哪知道凤琰心里在想些什么啊,完全不理他的阻拦,两人你推我就中,呲啦一声,凤琰就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来。 而小姑娘的双手,晃悠悠地拿着条裤腿。 凤琰:“……” 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再看了看莳泱,凤琰生无可恋地躺了下来,叹声道:“泱泱,轻点。”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个要被山贼凌辱的黄花大闺女,然后泱泱,就是那个山大王,要把自己给搬回寨子了…… 想着想着,凤琰忽然感觉到了腿上传来了轻微的刺痛和麻痒感,这让他意识到莳泱已经开始治着他的腿了,所幸闭上了眼,继续着他的幻想。 想着他跟个小媳妇儿一样被莳泱拐回去,甜甜蜜蜜…… 然后,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鹤稹,窜入了他的幻想中,原本抱着他的山大王莳泱,变成了鹤稹,对他笑得一脸宠溺…… 噔的一下,凤琰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原来的位置,腿上的伤口已经被撕下来的布料包好,细细嗅着,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再观此时的天色,天已经黑了,凤琰愣了一下,坐了起来,很难想象自己只是单单闭了下眼一下,就真的不知不觉睡到了晚上。 “你醒啦?你睡了一下午了。”正要寻找莳泱时,小姑娘的声音便从背后传了过来。 凤琰愣怔地回头看了过去,见小姑娘扛着一个比她还大好几倍的,四眼异兽回来,凤琰赶忙起身,想要帮莳泱。 “不用。” 莳泱淡道,手往前一翻,就把那异兽丢到了地上。随即,莳泱拍了拍手,又拉着凤琰围着异兽坐了下来。 莳泱边在那物身上点着火,边偏头问凤琰,“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了?现在在秘境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状况,我感觉在这里我的灵力都被限制了一样,所以没有帮你全愈,只是用了鹤稹给的药。” “好多了,谢谢泱泱。” 凤琰温声说完,随即抱过了莳泱,看着那四眼异兽,想来应该是小姑娘捣鼓回来的食材,意念一动,他燃起了凤火,往那凶兽身上送去。 不想莳泱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疑惑问道:“你干嘛?” “这东西,不是用来烤的吗?”闻言,凤琰不禁挑眉。 “当然不是。”莳泱应道,拍了拍他的手后,便让凤琰在一旁坐着了。 倏而,莳泱双手蕴着火焰,缓慢地抚过了异兽的每一寸皮肤,明明是火焰灼烧,这异兽的皮愣是没闻到一点焦味。 半晌,莳泱突地收回了火焰,在异兽的粗胖的脖子处,忽然往下脱落起了它的皮来,一阵呲啦啦的声音,那异兽已经被莳泱褪去了一层皮来了。 而让凤琰吃惊的是,明明那厚重的皮已经在莳泱手中了,这四眼异兽身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见状,凤琰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泱泱,你要干嘛?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 莳泱闻言顿了顿,随即又继续了自己的扒皮工作,淡声解释道:“一只三阶四眼朝风摄睛猴而已,这种妖兽一向喜欢血腥,估计是闻着你留下的血腥味找来的。我看它找上门来,就把它杀了。” 把一次三阶妖兽袭击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也就只有小姑娘有这本事了。 凤琰摇头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扒它皮干嘛?”死都死了,还给扒皮。 “它没用,但它的兽核有用。” 话说完,莳泱又掀下了一层皮来,扔到一边,她双手扒着摄睛猴的尸体,忽然定睛从它的胸膛处伸过了手,使劲地挖了起来。 少顷,莳泱挖出了一块橙红色的六角晶石来,递到了凤琰的面前。 “给,火元素的,有助于你的修炼。” 原来,是为了这个…… 盯着那枚橙红色的兽核,凤琰眼眶微湿,随手收好后,感动地从莳泱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下巴刚要抵在莳泱的肩膀上,却被小姑娘一手给打了开来,倏而,小姑娘继续着她的扒皮工作。 见此,凤琰又是不明了,“泱泱,兽核明明挖出来了,你怎么还扒它的皮?” “晚上睡觉垫着用。” “所以这兽核……” “顺带的。” 凤琰:“……”他突然就不那么感动了。 · 彼时,秘境的另一边,落七也在这黑夜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不同于凤琰所想一般,大家都是聚在了一起,落七反倒是孤身一人。 疼…… 身上犹如被万千蚂蚁蚀骨一般,疼得厉害。 落七意识和身上的痛感都在慢慢恢复,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整个身子被悬挂到树上,他半睁着眼,看到这片陌生的黑夜时,第一反应,便是将自己藏起来。 半晌,落七喘着气,抬手刚撑在树干上,整个人便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摔到地上,落七又是不动弹了好久,才费力地坐了起来,倚在树背上时,又是一番喘息。 “姑娘……”落七茫然低唤。 倏而,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定住了,怔怔地看着前边这个地方。 最后的记忆,是他被姑娘送进来了…… 无月的黑夜,一望无际的海。 独独他所处的这半块地,身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 定定看了一会,落七突然踉跄起身,捂着自己的腹部转身,缓缓往身后走去。 前边是海,趁着这夜色,也看不出自己身后的路,但…… “我必须快点找到姑娘才行。” 除了那个秘境,他想不出来姑娘会把他送去哪里。但既然他都是一个人,那就表示姑娘现在也很有可能一个人在面临着不知名的危险。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他得保护姑娘。 落七想着,脚步不由得也快了起来,只是这一着急,浑身还没恢复好的气血,便让他两眼一抹黑,又昏倒了过去。 …… 翌日清晨,落七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尘土都扑他脸上了,想不被呛醒都难。 好一阵咳嗽,落七慢慢地坐起身来,抬眼便见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自己不远处晃着,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只见不远处,几个红衣打扮的妖在不要命地攻击着杵在他这边的一个男人。 为什么说他们是妖呢? 自然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特征根本不像人啊! 獠牙外露,尖锐的指甲,脑袋上炸起的刺,着实让他没法跟他们人想象到一起,也想不出他们是什么妖。 挪动了下位置,再看陷入苦战的男人—— 好家伙,也不是人。 只是比起那几个红衣,男人的样貌可谓是养眼了许多。 除了刚刚他刚醒就看到的大尾巴,男人面容清秀,一双白色的兽耳立在脑袋上,不由得让落七想起了白泽来。 再定睛一看,男人怀中护着的还有纯白的小狐狸,此刻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对上小狐狸那双眸子,落七下意识地就想逃避,迅速移开视线,小狐狸的求救声却清晰地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求求你,救救……救救我们!” “求求你……” 闻声,落七一滞,直觉让他不该管这闲事,他应该现在立刻离开,但是看过小狐狸的眼睛后,他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想要迈出的脚,也如同灌了铅一般,移不动了。 “嘛……就当我不清醒了吧。”落七叹了一声气,抽出了自己的双刃刀来。 现下他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对上那几个妖有几分把握。 晃了晃自己昏沉的脑袋,落七尽量提起自身的速度,往那几只妖冲了过去。 大概是打了个猝不及防,即便身上的伤势让落七实力受了几分影响,那几只妖还是反应不暇地死在了落七的刀刃下。 “呼呼……” 不过是耍了一套刀法,落七身形已经是摇摇欲坠,喘着粗气。 嗤通一声—— 他的双刀**了地里,落七单膝跪地,撑着刀柄,抬眸见那男人和小狐狸都看着自己,落七顿了顿,忍不住将自己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一点。 275 你变回去 “赶紧走吧。” 看这形势,这两只狐狸都应该是被追杀的,指不定还有追兵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在落七的话刚说完没多久,林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音辨人,人数…不,应该是妖数不下二十人。 耳朵动了动,察觉到那么多人后,落七的脸沉了下来,心里直叹自己不该踏这趟浑水,可对上小狐狸那双澄澈的眸子,落七的心又软了。 拾起自己的双刃,落七缓缓起身,转身看向了声音所来的方向,随即对男人说道:“待会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知道吗?” 哪想,男人和狐狸闻言却齐齐摇头,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了,男人突然咬了咬牙,将小狐狸塞到了落七的怀里。 看向小狐狸的眼中,满是不舍,男人随即对落七道:“恩人,我怎么能让您以身涉险呢!” “我恳请您,带我可怜的妹妹走,哪怕让她流落异乡,哪怕只是让她当你的仆人都好,我只求她活着!” 话说完,男人忽的把一戒指系绳套在了小狐狸身上,倏而蹲了下来,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哽咽道:“父王走了,哥哥姐姐也都走了…现在,小哥哥也要离开你了,以后,你要乖乖听恩人的话,知道吗?” 闻言,小狐狸红了眼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爪子揪着男人的衣角,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下一瞬,几十道身影齐齐从林子里闪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见此,男人脸色一变,狠心地将小狐狸的爪子扯开,迎上了那群追兵。 “哥哥!哇呜……” 看着男人跟追兵们扭打在了一起,小狐狸哭喊地想要朝他奔过去,却被落七紧紧抱在了怀里。 “走了,”落七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沉声说道:“你哥哥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就该尊重他的决定。” 要不然再耗时间下去,他们谁也走不了。 想着方才男人对这小家伙的称呼,该是妖界里一个王的子嗣了,这般大规模的追杀,是要斩草除根的节奏。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迟一点,怕是动都动不了了。 想罢,落七偏头看向了正在抵挡的男人,越来越多的追兵赶来,招式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打去,并且还有的已经注意到了他怀里这个小家伙。 落七见状咬紧了牙关,猛地抓起自己的双刃,腾空而起,一脚踢开向他这边打过来的妖,踹向那一堆妖中,拉起男人的手就往反方向跑去。 “你自己的妹妹,还是你自己护着吧!” 落七故作凶狠地把小狐狸塞到了他的怀里,边跑着,边动用周身所能调控的所有灵力,注入了自己的刀刃当中,往树木砍去。 一来,砍掉大树当做格挡的障碍;这其二,他也是希望走散的同伴注意到动静。 只是,动静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他反倒是低估了这群追兵的行动能力。 那些长着獠牙的家伙们,把落七所砍下的粗木当成了爬行物,直接跃了过去,所想的格挡物反倒是成为了他们的垫脚石,更加拉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咬了咬牙,犹豫道:“恩人,还是将我放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走不掉。” 落七对此充耳不闻,全力透支地提起的身速,已经让他整个身体都处于了重负荷状态了,这会虽然看着前方的路,却只觉得脑袋重的厉害。 一个不慎,落七带着男人和小狐狸一起从半空中滚了下去。 “咳,咳咳!” 落七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视线模糊了一阵子后,他赶忙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寻一起掉下来的人,在见到那只小狐狸平安无事后,他才松了口气。 只是追兵穷追不舍地跟了过来,让他才放松些的心噔时揪紧了,尤其是瞧着小狐狸被吓了一跳后,就连落七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眉宇间染上了一股戾气。 看着那些穿着红衣的妖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围拢起来,落七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肘,发现除了麻木一点还能动后,他扶着背后的树干站了起来。 倏而,他朝小狐狸的哥哥招了招手,“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抱着小狐狸赶忙朝落七跑去,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甩了几下,就耸拉了下来。 “我,我叫墨临安。” “那她呢?”落七又指了指他怀里的小狐狸问道。不知怎的,看着小狐狸抬眼望了自己一眼就怏怏的表情,落七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更加烦躁了。 “霜霜,墨临霜,我叫霜霜。”这次,是小狐狸自己应的。 霜霜…… 很好听的名字。 落七愣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有只妖等不及地扑了上来,张着大嘴,吓得墨临霜直接尖叫了一声。 见此,落七阴沉着一张脸,手起刀落,捅穿了那妖物的胸口,一脚踹了回去。 只是预想的妖物躺尸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那被捅了个血窟窿的妖回到地上后,即刻就变成了一只红蝎子,往地底里钻去。 这下子,落七总算是知道了这一群追兵是什么原形了—— 原是一群蝎子精。 看着那被自己打回原形的蝎子扬着自己的蝎尾,落七不由得把自己的刀柄攥紧了些。 身上的灵力已经透空了,要不是凭着从前在杀手营的毅力,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该死,要是姑爷在就好了!” 就这堆虫子,一把火烧了就事了了。 又一只蝎子精窜了上来,落七猛地往前带了一刀后,不慎被袭中了手臂,撕扯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来。 落七赶忙往后退去,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骤然变成了黑色的血肉,他眸色一冷,举起了刀来。 正要将那些腐肉都剔除,防止毒性蔓延时,本待在墨临安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变成了人形,往落七的刀刃扑去。 落七猛地一惊,反手握住刀刃,往自己身后藏去,随即回头。 看着攀上自己手臂上的爪子变成了白嫩嫩的小手,小狐狸变成了奶团子,落七整个人都不好了。 勉强能维持住自己握着的刀,落七惊恐问道:“你,你干嘛?你变回去。” 墨临霜眨巴着狐狸眼,倔强地摇了摇头,奶声道:“你中毒了,我可以……” “中毒也不关你事!变回去!”落七直接凶了起来,可是那耳朵根,却是红的透透的。 墨临霜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啊,被落七吼了这么一句,泪水就忍不住在眶里打转了。 “嘭”的一下变回小狐狸,墨临霜忍不住扑回了自家哥哥的怀里,呜嘤嘤了起来。 这让墨临安既是心疼,又是好笑,在这般紧张的气氛,竟仍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要知道,自家妹妹走到哪不是被族人捧手心上疼的,随便卖个萌撒个娇,想要的都到手了。 没成想,这次却惨遭嫌弃。 而且,对方还喜欢她原形都不喜欢她人形。 低低压抑的啜泣声入耳,落七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不对,头是真的大了两圈! 见此,落七噔时惊恐地看向了墨临安,问道:“这,这玩意毒性……是头变大?!” 那会不会直接撑大脑袋死了? “咳……”墨临安默认地轻咳了一声,帮着把又围上来的蝎子精击退一二后,他解释道:“他们…每只都不同毒性的。” 然后恰巧,这一只是令人头大的。 “啊!”落七不由得挠起了自己的头发,哀嚎道:“要是有姑爷在,我烧不死他们!” “族长不在,我来算吗?”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朱焓的声音。落七不禁抬头望去,只不过未见到飞翔的身影,倒是见到了一个红衣小姑娘,手里簇着团火就往他这边跑来。 一个凌空飞步,朱焓闪到了落七面前,手里的火焰猛地朝蝎子精们烧了过去。 少顷,地面上就多了一堆烧焦的虫壳来。 待朱焓转身,落七很是欣喜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姑娘他们呢?” “小主人不知,我是听到这边有打斗声才来的。” 以为可以遇到什么,然后刚好听到落七的声音,她就来了。 危险解除,落七总算是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询问起朱焓进来的情形,待知道她是因为翅膀烧焦了才选择步行时,落七的表情难掩歉疚。 “抱歉,那会没能帮上什么忙……” 天帝的出现,是他们大家都没想到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要想保护好姑娘,他的实力远远还不够。 他…… 不能辜负了落三的希望。 “没事,等找到了主人,我回星宿镯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星宿镯?星宿?!”这时候,一直在旁没搭话的墨临安却忽然激动了起来,看着眼前面色清冷的小姑娘,他不禁问道:“敢问,您是……” “朱雀。”朱焓淡道。挑起眉来看了看他怀里正抽泣的小狐狸,又看了看他的打扮,忽然勾起了唇来,“狐狸?有意思。” 276 你愿意当我的母老虎吗 “什么……” “朱雀大人!请救救妖界吧!” 落七还在为朱焓的话而疑惑,墨临安就带着临霜朝朱焓跪了下来,恳求道。 “这是…怎么回事?”落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怎么他救了两只狐狸,就牵扯到妖界的事情了? 他可没忘记,姑娘是说过妖界出事的了。 对于落七的疑惑,朱焓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朝自己下跪的墨临安,上前虚扶了一把。 “妖王之子,何须向我下跪。” 当年之战,老妖王虽然怕惹事上身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帮忙,但暗地里所给予给的帮助,可是不少。 “你只直说,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了。” 见墨临安被自己扶了起来还想跪下,朱焓伸出腿来抵住了他的膝盖,眼角不由得瞥到了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狐狸,朱焓动作顿了顿,忍不住朝墨临霜伸出了手。 墨临安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把墨临霜往前递了递。 朱焓接过在手,手痒痒地揪起了小狐狸的脸团子,勾唇笑问:“当年只听老妖王膝下有九子一女,堪称十全十美,这第十个,就是这个小家伙吧。” 妖后早逝,作为家中唯一的小姑娘,墨临霜可谓是被宠上了天,偏偏性格却没有养成一点骄纵,就更让人喜欢了。 有着强悍的爹爹,还有哥哥们护着,也不用接触那些阴谋诡计,这小狐狸可以说是单纯至极。 “是,”看着朱焓这般喜欢自己妹妹的样子,墨临安也是忍不住笑着回应,可只要一想起他们经历的事儿,墨临安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看着墨临霜,眼眸中流淌起了回忆,难过道:“可是这份十全十美……再也回不去了。” “嗷…呜,呜呜……” 听到墨临安说着这话,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墨临霜哀叫了一声,爪子忍不住攥紧了朱焓的衣服,拼命地往她怀里缩过去。 墨临安随之也苦笑了一声,抬眼见朱焓看着自己,示意他说下去时,他嘴唇微张,又是一阵长叹。 这就得“从冬日后说起了……” · 今年妖族所过的冬天,大概是他们狐妖一族最难熬的一个了吧。 妖界各地都出现了领地幼子失踪,从他们这里派发下去的粮食,也出现了无故的毒性。 最后,忙帮不上,各地的子民倒是毒死了不少,此为,父王失去民心的第一步。 但在当时,这样的问题在狐族里也没有幸免于难,他们刚出生的幼子,尤其是跟父王沾亲的,都夭折了。 为了避免各地动荡不安,父王把大哥二哥派了过去,在冬日粮食紧缺的地步下,将粮仓里的粮食都亲自护送了过去,安抚他们。 随后,他们狐族,包括他们父王和兄弟们在内,包括他这个被大家宠在心尖尖的妹妹,都是餐餐以树根过日。 妖族跟人族其实无异,除了比人族多了些法力,除了各妖分着领地,相安无事,除了有着天生的敌人和与之共生关系的妖,他们也一样要进食。 而粮食,因为妖族人数的众多,因为自私自利,往往会更加紧缺。 在父王没上位之前,上一任妖王甚至主动参与到了这种自私的斗殴中,在天灾人祸面前,选择了满足自己。 就这样,那个冬日,各地报亡上来的人数得到了控制,没有死于饥荒,但狐族…… 不但所有新生儿无一幸免夭折,就连许多族人也撑不下去,走了。 本来以为,父王这样子的做法,会得到他们的感恩与爱戴,就算没有这些,最起码也能感慨于这样子的做法,没想到的是,碧鳞蛇妖一族、红蝎一族,还有猛虎一族,却把此事,当成了他们夺位的理由。 开春之际,就在各族都在休养缓和的时间里,三族联合齐聚到了狐族的领地,以父王保护不当为由,逼迫他退位。 这阵势闹到整个妖界都家户喻晓,从前不满于父王统领的妖,这会都跳了出来,阵容越闹越大,父王…… 不得不发起了战争。 他们打了整整两个月的战,原本因为过冬而元气大伤的狐族,根本就无法经此消耗,六哥和七哥还牺牲在了战场上。 无奈,父王只能使着缓兵之计,来找着三族族长和谈。 那一日,三族族长表面上答应的挺好的,来到狐族领地。 实则,却是已经安排好了帮手侵入了领地各个出入口,残忍杀害了他们的族人,要不是雪鹤一族及时赶到,只怕是全族都被屠灭了。 等他们发现事情的不对,他们几兄弟兵分三路,四哥五哥负责跟着雪鹤一族安排族人撤退,大哥和八哥去阻拦敌人,剩下的人,则是赶到了他们议事的地方。 他们赶到的时候,父王已经在跟三族的族长打了起来。 原本是势均力敌,甚至是他们三人都不如父王的功力的局面,他们身上却是被魔气所染,压上了父王一大头。 哪怕是他们的加入,也是杯水车薪。 那会,他们才得知,原来他们早就跟魔族串通了一气,各族的孩子是魔暗中所杀,粮食是碧鳞蛇的毒液,他们甚至为了妖王这个位置,连自己族里的幼子都残忍杀害。 那场打斗,是结束妖界内乱的最后一战,除了被雪鹤一族护送走的族人,他的亲人无一幸还,只剩下他和他的妹妹,日日夜夜在妖界,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家,过着逃亡的生活。 那场打斗,也是拉开了妖族与魔族的一战,魔族的入侵,包括那几个篡位的族长也是没有想到的,原本谈好由他们所接管的妖界,也落到了魔族的手上。 蛇王被父王打伤,大抵是狡诈之人,选择了退出这场纷争,而另外两族的族长,这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妖界大乱,对付势均力敌的魔族人,他们尚且放手一搏,但更多的,还是选择躲了起来。 这种情况,妖骨子里的暴戾,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不但跟魔族人打,妖与妖自己也打。 他跟临霜本来想着赶往雪鹤一族,却遇上了追杀,逃到了这个地方。 “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道完,墨临安抿紧了唇,竟是后退了半步,这会直接朝朱焓磕起了头来。 “妖界一乱,魔族渗透到六界的速度就更快了!所以恳求朱雀大人,救救妖族,不为狐妖,亦为大家。” 闻言,朱焓凝眉,摇了摇头道:“但是你知道的,朱雀一族自从凤族隐世之后,也不管事了。” 她已经成为了小主人的契约星宿,说明白点也跟被契约了的妖一样的性质,没有主人的命令,她不能干涉。 “嘿,那黄毛也敢趁小爷不在逞威风啦!” 看着墨临安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了下来,朱焓嘴唇动了动,正要说找到自己的主人可能还能一谈时,稚嫩的童音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比起墨临安兄妹俩下意识的防备,朱焓和落七都是两手一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来。 墨临安有些不知所措,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待看到一只小白虎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来时,墨临安下意识就喊道:“猛虎族的?!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即便后面猛虎一族有后悔,但他们还是因为生存选择了归顺魔族,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猛虎一族手上还沾染了他们那么多族人的鲜血! “呸!”看着这跟自己一样有着毛茸茸的兽耳的男人,白泽唾了一口,嫌弃道:“小爷是猛虎没错,但它们那些脑袋上光长了个王字的,也配跟小爷相提并论。” 白泽边往几人走近,嘴里还一直嘀咕个不停。 “我可算找到你们了,小胖龙呢?鹤稹呢?臭鸟呢?哦还有新来的那个小丫头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落七你身上有没有吃的呀,小爷都快饿死了!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白泽熟悉的吵嚷嚷,这会倒是让方才沉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过,大概是又太过于吵了,在落七表示自己身上只有一身伤时,还有一只中了毒的手臂后,朱焓的拳头总算是忍不住落在了白泽的脑袋瓜上。 “哎哟!” 吃痛地挨了一拳,白泽可算是消停下来了,泪眼汪汪地抬着爪子捂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一直小声叽里呱啦的,大概是在骂着朱焓。 圆溜溜的眼睛扫到墨临霜时,对上墨临霜的狐狸眼,白泽突然就愣住了。 沉默了片刻,他噔地跑向前,示意墨临安把他妹妹放下。 墨临安抿唇迟疑了片刻,见朱焓都没有反应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墨临霜放了下来。 人家脚丫子刚点地,白泽就迫不及待地把墨临安挤了开来,爪子拨弄着自己额前的白毛,让那王字清楚一点。 小老虎龇着一口小白牙,自以为帅气地单手撑住树干,一手叉腰,问道:“嘿,我叫白泽,你叫什么呀?你愿意当我的母老虎吗?” 墨临霜:“……” 众人:“……” 277 想吃鱼 看着白泽把小狐狸问的一脸懵然的样,又怯于自己在这不好发作,朱焓一脚往白泽的屁股踹了过去。 “发情了?” “哇呀!”白泽捂着屁屁往上窜了一下,很是委屈:“人家都活了这么久,还不让找个伴了嘛!母老虎遇不着,凶的像个母老虎的倒是一堆!” “哦?”朱焓挑眉,似笑非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有谁?” “这你还不清楚嘛,小胖龙啊,离殇啊,还有你……” 白泽不禁脱口而出,说到后边自己不由得往朱焓看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说错话了。 “哇”的一下躲到墨临霜的身后,白泽怯懦道:“小老婆你给我挡一下,这母老…母雀可凶可凶了!” 墨临霜闻言回头看了看,随即看向朱焓,眨了眨眼睛后,转身啪啪啪的扇起了白泽的脸,然后跳到了落七肩膀站着。 “谁是你小老婆啊!我是狐狸!” 随即,白泽又被朱焓拎起了尾巴,倒立起来,捂着自己被扇的脸颊,白泽泪眼汪汪地看着落七肩上的墨临霜,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小胖龙,小爷的魅力下降了,我找不到小老婆了呜呜呜!” 估计是白泽哭得太大声了,看见自家妹妹和那两人都是冷眼看着,墨临安伸手过去,试图要抱着白泽的时候,脑海中却忽然弹出了白泽的名字。 白泽…… 墨临安错愣地抬起了眼,看着那被拎着的小白虎,他不由得惊愣道:“白泽?!这不是上古战神的名字吗?你……” 上古过渡到六界分明的时代,关于这位战神的传说仍是一直流传,原本以为他已经寿终了的时候,他又在大战出现了。 后来,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是归顺天界,当起了神仙;有人说,他占了星宿神的位置,大抵是在天上的;还有人说,他是跟着一个小姑娘走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从古籍上了解而来的,有些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真正见过本人。 现在…… 墨临安睁大着眸子,打量着那哇哇大哭的小白虎,怎么都没法跟书中那英明神武的形象结合起来。 犹豫了一下,墨临安问道:“请问,你可是战神?” “战神?我都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白泽眨了眨眸子,拼命地甩着自己尾巴挣脱过朱焓的手后,他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晃了晃脑袋,他爬起身来。 “别扯有的没的了,你是不是想我收拾那黄毛怪?” “黄毛怪?”墨临安一时没有反应起来他说的是谁,看着白泽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不禁怀疑道:“我是想请的,但是……”你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想请就请了!这样,你把你妹妹嫁给我,小爷就帮你搞定……” “咚!” 白泽的话都没说完,朱焓的拳头和墨临霜的小脚丫便齐齐朝白泽脑袋上呼了过去。 命中目标后,墨临霜气鼓鼓地倚在落七的肩膀上,叉起了腰来,怒道:“谁要嫁给你了!我要嫁的,肯定要是最好的!” 话说着,墨临霜不由自主地偷偷瞥向了旁边落七的脸,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赶忙又把头扭了回去。 庆幸着自己还好是原形,别人看不出她的脸红。 白泽摔了个狗啃泥,捂着自己的小虎牙,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泪眼汪汪地望了墨临霜一眼,他失落地撇过了头。 可是,可是他好像真的喜欢这只小狐狸呀…… 算下日子,喜鹊们筑桥之日也要到了,小胖龙跟凤琰成双成对的,他却只能孤零零的,还要被朱焓欺负。 他是白虎,不是狗狗,也不想当一匹孤狼。 想着,白泽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摇身一变变回人形,小娃娃光着脚丫子不回头地寻了个方向走去。 “走吧,得快点找到小胖龙他们。” 看见白泽这个样子,朱焓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墨临霜,什么也没有说地跟着往前走去。 的确,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主人。 他们是为了秘境魂魄而来的,现下跟小主人他们走散了,若这里真的有魂魄的话,他们星宿的作用也可以感应一下魂魄的大体位置。 “哎,那妖界……” 见自己所遇的两个大人都要走了,墨临安不禁着急了起来,就算没有战神,那有朱雀也不错啊! “待找到了另外一人,我想她才是愿意帮你的那个人。”而他们,其实都做不了主。 落七把肩上的小狐狸扒了下来,本想直接丢回墨临安的怀里,顿了顿,动作却变得轻柔了起来。那丢的动作,变成了轻轻地放回了墨临安双手交叠的位置。 “那,那我们可以跟着你们吗?还有……”你的手确定不管管吗? 闻言,落七一顿,头也没回地撂下了一句“想跟着就跟着后”,他朝朱焓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得问下,他这毒到底能不能解啊! 他真的感觉,他的头好像越发大了。 · 不知在秘境的哪一头的另一头上,莳泱也跟凤琰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入目皆是水天一色的海,小姑娘看得眼睛都放光了。 要知道,她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海的! 莳泱兴奋地松开了凤琰的手,哒哒哒往海边上跑去。大概是走累了,口有些渴,看着海水,小姑娘半蹲了下来,捧着海水就往嘴里送去。 “哎,泱泱……” “咳咳!好咸!” 凤琰连出声阻止的时间都没有,莳泱便把又咸又涩的海水送进了嘴巴里,随即很是委屈地看回了凤琰。 “凤凰,我渴。” 凤琰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从鹤稹给的纳戒中翻出了个水壶来,递给了莳泱。 “海水可是不能喝的。” “可是,它看起来跟别的水都一样呀。” “但是它不能喝,因为它的含盐量很高,在华陵,沿海百姓大抵是拿海水晒盐,以供大家的调味,你爱吃的烧鸡没有盐的话,也就不好吃了。” 凤琰边是喂着水,边是耐心地给小姑娘普及着这些知识。 “那,那这里有鱼吗?” 看着那好像一望无尽的海,莳泱又生起了想吃鱼的心思了,这一想,肚子便是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凤琰“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后,他望向了前面及他们方才走过的路。 从昨天他们醒来的那个地方到现在,除了林中的路他们没有走过之外,感觉外面这一圈也走的差不多了,围成了一个大圈,好像也没有路可走了。 想着,凤琰问起莳泱来。“泱泱,你感应到魂魄的位置,是在前面这片海域,还是往林子走?” 若是林中的话,他们探知危险的反应会更大些。 但要是在海中,这看似平静的海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莳泱闻言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我的感应,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一样,已经感应不到了。” “那,走林间的路吗?”凤琰权衡了一下,问道。 “可是我想吃鱼。” 那就是走水路了。 看着面前这片海面,凤琰轻叹了一声,商量道:“泱泱,我们就在海边试下能不能弄到鱼好不好?万一鹤稹他们找我们的时候,我们走掉了,我们不是又遇不到了。” “那……”听凤琰这么说,莳泱也犹豫了起来,蹲下来看着那哗啦啦的海水,她抿起了唇道:“那你得帮我抓到鱼。” “没问题。”劝住了小姑娘,凤琰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 老半天过去了,除了削好的木杆子,鱼却是一条都没看见。 莳泱百般无聊地等在旁边,眼见着天色都要黑了男人还是没钓起来一条,小姑娘撇了撇嘴,哒哒哒地跑进了海里。 “抓鱼有那么难吗!我今天就是要吃鱼!就是要吃到!” 莳泱说着,手中竟然变出了凤琰的银龙枪来,猛地往海中投掷了过去。 噗通一声—— 枪柄没了一大半入水面,还有一半露在上面,看得二人不禁愣住了。 凤琰比划了一下,总感觉这高度有些不对,不禁愣怔道:“泱泱,该不会……” 他钓了这么久都没有收获的鱼,被小姑娘一戳就戳到了吧。 但,结果还真就这么巧,莳泱眨了眨眸子,掌心吸力把银龙枪吸回来了时,那枪端正好戳上了一条胖乎乎的鱼来。 见到这,莳泱乐了,把鱼从枪端拆下,她甩了甩胳膊,又把银龙枪扔了出去。 对此,凤琰无奈道:“泱泱,刚刚只是巧合……”再把他的武器扔远一点,可能捡不回来了。 嗤通—— 又是一声闷声入肉,小姑娘又把一条鱼给戳了回来。凤琰这会都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来,看着自己空落落的鱼竿,再看着戳的正起劲,还频频有收获的莳泱,凤琰轻叹了一声,决定放弃挣扎了。 凤琰认命地走到一旁,准备生火给小姑娘烤鱼,回头正要跟莳泱说弄到一些鱼就好时,却发现小姑娘杵在那,直愣愣地望着海面。 凤琰心里噔时咯噔了一下,走过去问道:“泱泱,怎么了?” 278 酸菜鱼 莳泱不语,指了指那海面,再握了握自己的手心,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凤琰。 凤琰看着海面抽搐起了嘴角,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劲儿大了?” “嗯。”莳泱点了点头。 “……那,还能捡回来不?”这会,凤琰表情都要哭出来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大概,不能了。” 莳泱低头嘟囔了一句,捏着自己的手指,偷偷抬眸打量起凤琰的脸色,小跑过去揪住了他的袖子,商量道:“要不,我把我的童童给你?” 说着,莳泱把羽扇给拿了出来。 但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可能要送给别人,扇子刚伸到凤琰的面前,就戳了一下凤琰的手。 凤琰痛呼了一声,咧了咧嘴,越过莳泱走向海边,无奈地张望道:“你大概扔到哪个方向了啊?我看看…还能不能捞一下。” 闻言,莳泱跑过去,手舞足蹈道:“我刚刚,就是戳鱼,想戳大一点的,然后,然后我就……” 想着抛远一点,鱼就应该大一点了。 然后她没有算到的是海里深度的不同,这一抛,银龙枪就没有浮上来过了。 “好了好了,乖。”凤琰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莳泱的头,指着自己支好的烤架说道:“泱泱去那边等一下吧,待会我就给你烤鱼。” 但是现在,他真得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凤琰闭起眼睛,意图寻着自身与银龙枪的联系来。 自从他会修炼之后,银龙枪就从从前只是把兵器,换作为了他的契约武器了。 那被隐藏的契约,也呈现在了他的意识海中。但要说取得联系,因为之前银龙枪都是不离身的,这样联系,倒是第一次。 闭眼了好一会,凤琰额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那海里,却丝毫动静都没有。 见状,莳泱抿了抿小嘴,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凤琰垂下来的手,静静地等着。 半晌,只听嗤通一响,凤琰欣喜地睁开眼,跟莳泱一齐往前望去。随即,两人的表情都是愣怔住了。 只见他们所想的银龙枪的确是浮出水面了,但不是只有它浮出来,跟它一起的,还有被它戳中的东西—— 一条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海面的鱼。 扭动着身子嚎叫了一声,试图想把戳到自己身上的东西给抖下来,随即又注意到了岸上的莳泱和凤琰,大抵是猜到了自己身上的东西是这两人所给的,大鱼噔时狂躁了起来,往岸边冲了过去。 腾飞而起的鱼尾,这鱼张开着血盆大口,嘴里的腥臭味隔着老远都能让人闻到。 凤琰见状,赶紧将莳泱往后拉,一手燃起了火焰做出了防备。然而小姑娘好像被吓呆了,一愣一愣地杵在那,即便有凤琰拉着她,她也只是机械似的往后退几步,眼睛仍一直盯着那条鱼看。 “泱泱,快退后!” 倏忽,莳泱突然挣脱开了凤琰的手,往大鱼冲了过去。 尤其是当小姑娘看见大鱼,眼睛都发光时,凤琰就更加不明了,叹叫了一声,他赶忙也跟了过去。 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鱼,小姑娘眼中的开心满到都快溢出来了。 布满了黏液、凹凸不平的灰绿色皮肤,长而密集的水草缠绕在它身上。 肥肿的鱼目,嘴边的两条长须足足有六尺成年男子的身材大小,在獠牙旁肆意飞舞着。 这般形状,再配上那绿油油的水草,跃上水面带起的晶莹,看得莳泱直接操起了家伙来。 这怎么看,都好像…… “酸菜鱼!” 有了这个,凤凰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替她想调料料理鱼了! 有现成的! 想罢,莳泱抄起了羽扇,扑向了鱼背上,抡起自己的小拳头就开始敲敲打打,然后又绕到了鱼尾,将鱼屁屁的银龙枪给拔了出来,各种戳。 凤琰都看呆了。 一方面,是为小姑娘把这丑东西看成酸菜鱼而无奈;另一方面,是惊讶于莳泱为了吃食,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只不过不容他再多看下去,丑鱼的反击就来了。 只见这酸菜鱼猛地扬起了自己的鱼尾,啪的一下打向了莳泱,不料就在莳泱躲闪之际,踩在它鱼背往上跳开时,它张开了大口,就等着莳泱升起的余力往下落呢。 凤琰见状脸色一变,招呼着自己的银龙枪回来在手,他越到水面,一枪尖插在了鱼兽的嘴边,再用力往外拐去。 鱼兽吃痛地想要把在自己嘴巴上乱戳洞的蝼蚁给甩下,不想自己刚是晃动了两下,眼看就要到嘴的小姑娘就被男人接回了岸边了。 “泱泱,你有没有事?” 凤琰着急地扶住莳泱的双肩,上下检查着,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莳泱摇头,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肘后正要说话,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往他们旁边袭来,莳泱眸色一冷,迅速地抓起凤琰的手往上躲过。 侧头看去,正好是那鱼兽瞪着一双狠毒的眼,龇着獠牙,意图第二波攻击。 凤琰愣了一下,反应过后一把揽住莳泱入怀,身后支起了翅膀,稳然在半空中停住。 凤琰冷笑道:“泱泱,这酸菜鱼,你是想把它烤了呢,还是想把它烤了呢?” 还有别的选项吗? 莳泱心里不由得想道,可抬头望着男人的脸色,莳泱嘴唇动了动,应道:“想把它烤了。” “好。” 凤琰顺从地回应了一声,执起银龙枪绕转了一周,一手抱着莳泱,飞向鱼兽,手中的银龙枪直愣愣地朝它捅了过去。 鱼兽嚎叫了一声,竟是控制着长须直卷过凤琰的武器,用力地拉进水里。凤琰眼眸冷沉,随着它的力度被拉过去的时候,手上骤然燃起了火焰,窜升到银龙枪的枪柄,直燎到它的鱼须。 “呜!” 鱼兽痛苦地哀叫了一声,短短的鱼鳍想要扑灭那烧着自己鱼须的火,不过挠了好几回,都无济于事,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鱼须被烧焦,然后脱落。 不想烧掉自己一条鱼须还不够,那火还往自己脸上窜去。鱼兽惊叫了一声,猛地跳进了海里,水花溅起后,海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见状,凤琰在空中等了一会,发现无异样之后,这才跟莳泱回到岸边。 只是刚落地,地面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让他险些站不住脚,抱得莳泱紧些,凤琰又扬起翅膀离开地面。 脚刚离开地面,那鱼兽便从海里冲了出来,这次不止它一只,还叫来了个头比它大了两倍的帮手来。 “又一条酸菜鱼?!” 小姑娘这会可是算不得高兴了,方才那鱼兽是想吃她的,这种被自己的食物当成食物,还是头一回。 气鼓鼓地撇了撇嘴,莳泱回抱住凤琰,朝新的那条酸菜鱼看过去时,莳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凤凰,你小心些,这次这条,会操纵土石的能力。” 而且,修为还跟他不相上下。 “嗯,我知道。”凤琰沉声应了一句,执着应龙枪的手骤然攥紧,稳了稳自己的气息,他定睛看了过去。 可这一瞧,自己却忍不住干呕了几下,不为别的,只因这新来的这条鱼,属实有点丑。 满是脓包的灰褐色皮肤,阴毒又满是眼白的鱼目,它张着嘴巴,还不停地有黏液从它嘴巴里滴下来。 凤琰咬了下唇,下意识地就把莳泱往自己背上背去,挡住她的视线。 “泱泱乖,搂紧我,凤凰今晚给你加餐!” 只不过,这两条丑鱼,免谈! 话音落下,在莳泱搂住凤琰脖子的那一刹那,凤琰把凤火卷在了银龙枪上,朝两条鱼兽袭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刚刚还显的笨笨的鱼兽,这回倒是懂得跟他玩起了计策来。 笨重的身体这般移动,速度倒是不慢,蹭的一下绕到凤琰身后,它们的目标竟是小姑娘?! 倏时,凤琰的眼神噔时就变了,手中的银龙枪往身后捅去之时,自己的肩膀却突然挨了一击,背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凤琰顿时一惊,回过头去时,正好看见了那只大的鱼兽把莳泱抛上去的动作。 “泱泱!” 顾不得自己麻木起来的肩膀,凤琰提起身速朝它冲过去,而在他将即要接住莳泱的瞬间,两条鱼兽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鱼兽攻击的速度完全就让他的攻击没有了准备的时间,甚至,连飞上去的时间都没有了。 见状,凤琰咬紧了牙关,将莳泱接住在怀后,猛然转过身躯,试图用自己的后背去挡住两条鱼兽的攻击。 如果能挡下来,他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此时,凤琰想要保护莳泱的心,完全就已经忘记了,小姑娘是有自保的能力。 “我看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看着男人又是这般护住自己,勾起某些不好回忆的莳泱直接从凤琰怀里挣脱了出来,盯着那两条朝他们冲过来的鱼兽,莳泱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冰冷。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于恐怖,倒真是把那两条鱼兽唬在了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攻击了。 凤琰看着又拦在自己面前的莳泱,很是无奈地喊道:“泱泱,我……” 啾! 下一秒,莳泱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279 尊主 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足以让凤琰大脑当机。 所幸,莳泱并不是让他当机的打算,小姑娘眨了眨眸子,凑到凤琰的耳边小声道:“我把它们吓住啦,你可以给我抓酸菜鱼了。” “噗嗤!” 闻言,凤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小姑娘是为了避免自己多想些有的没的,男人淡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沉下了脸,朝那两条鱼兽看去。 大概是发觉到了它们被一个小姑娘吓住有些丢人,那两条鱼兽反应过来后,更加暴躁了。 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就连海面都是掀起了骇浪。见状,凤琰和莳泱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瞬移到了两条鱼兽的两边。 莳泱对付小的,凤琰对付大的。 只是不过一会,莳泱在把那条小的鱼兽摁在地上起不来时,看到凤琰那边陷入了苦战后,又把鱼兽给揪了起来。 “待会我把你扔到空中的时候,记得打我,知不知道!不然,我就把你鱼骨头都给剥了!” 鱼兽愣了愣,很是不明,可是盯着面前完全碾压自己的小姑娘,它还是害怕地叫了一声,以示答应。 嘴巴刚张开,莳泱就抓着它的鱼尾巴,猛地朝空中凤琰打斗的方向甩去。 接着,莳泱咬了咬牙,自己赏了自己一拳,小姑娘眼眶瞬起泪花,朝凤琰飞去。 “凤凰凤凰,我打不过它。” 莳泱委屈巴巴地从背后抱住凤琰,手中还不忘发动灵力让那大鱼兽安静一会,随即,莳泱指向了那完全不知所以然的小鱼兽来。 打不过? 凤琰不禁皱眉,见跟自己扭打在一块的鱼兽突然间不动了,他趁时间把小姑娘抱到了前面,待见到小姑娘脸颊处的那片红印时,凤琰的眼神骤然变得可怕起来。 “那泱泱在这等着,这个……这个你别被它抓到,别跟它硬碰硬知道吗?” 毕竟这一只,好像比小的那只更难对付,但是让小姑娘就站在一旁看着,估计她也不乐意。 所以,为了防止这大的也欺负他的泱泱,他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想着,凤琰直接放弃了自己的银龙枪,双手筑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朝小的鱼兽冲了过去。 “呜呜呜?!!”怎么又来打它了!!! 看着那烧掉自己鱼须的火焰又朝自己冲了过来,鱼兽瞪大了自己的鱼目,鱼尾巴疯狂地抖动了起来,往海里钻去。 本以为自己能成功游回海,只是它的头刚要接触水面,凤琰的火球就窜到了它的尾巴上,然后,这可怜的鱼兽又被拉回了岸边,迎接新的一轮毒打。 看着自己同伴被揍,大的鱼兽噔时忍不住朝岸边冲去,莳泱拦过它去路,冷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呜呜!”你连它都打不过,还想打倒我。 鱼兽很是不屑,正要用鱼鳍将莳泱扇开时,莳泱却瞬移,踩在了它的背上。 踩在它一个个脓包上,莳泱忍不住蹙起了眉,裹了一层薄雾在自己的脚下还有手上。 然后,赤手空拳地抡打了起来。 打不过?存在吗? · “快看,那不是姑娘吗!” 另一边,落七等人刚从林子里走出,便看到那无比巨大的鱼浮在空中,一个白色的小人影摇摇晃晃地站在它的上方。 “是主人没错。” 朱焓见状皱起眉来,二话不说地就往那边冲去,正准备变化原形,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的翅膀还未恢复,不由得失落地停了下来。 “喂,走啊!不会飞你还不会打架吗?”见朱焓这样,白泽上前推搡了她一把,叉腰道。 说罢,也不管她了,白泽往前跑着,瞬时变成了巨虎,吼叫了一声,往莳泱那边冲去。 朱焓不能变幻原形,可就只能是他跟那么大的丑东西对上了。 看到本来让自己怀疑究竟是不是战神的白泽显露成这样,墨临安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狂喜。 不由得心想道:妖界真的有救了。 可是当看见他所找的这两位大人都朝一个小姑娘奔过去时,墨临安不禁又疑惑了起来,这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这两位大人物这般对待。 落七在旁边看着墨临安表情的变化,不由得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只会用眼睛看人的话,那就不该找我们帮忙了。” “这……抱歉,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墨临安闻言赶忙低头,歉意道。 落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执起了自己的双刀,跟白泽他们同样往莳泱冲了过去。 经过白泽的治疗,还有墨临安赠予的丹药,他的伤势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姑娘有危险了,他怎么能不过去保护。 见一个两个都冲上去了,墨临安犹豫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去帮忙,还是在旁看着。 “小哥哥,”这时,一直在他怀里的墨临霜突然出声了,奶声道:“我们也过去吧,那个姐姐,看样子不是坏人。” 而且,那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让恩人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的人。 一人二星宿这般大的阵势冲过来,后边还跟着两只狐狸,莳泱和凤琰想不注意都难。 看着一个个都想来帮她,莳泱皱了皱眉,干脆一脚把鱼兽给踢到了岸边去。 “白泽,别让它逃了。” 鱼兽抖动了几下,意识到自己不是莳泱的对手后,鱼目眨巴了两下,便是掉头,准备往海里逃去。 见状,莳泱赶紧叫住已经跑来的白泽,自己也是拦在了它要逃过去的方向面前。 突然收到自家小主人的命令,白泽都高兴坏了,朝前奔走了两步,一爪子踩住了鱼兽的尾巴。 “吼!”逃啊,你倒是给小爷逃啊! 随即,落七和朱焓也赶了过来,见莳泱毫发无损后,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寒暄几句时,凤琰的声音却从前边不远处传了过来。 “我说,你们是真的没看到我呢,还是假装没看到我呢?”凤琰闷声道。 闻声,几人愣了一下,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凤琰在不远处,他身旁同样对付着一条鱼兽,只不过,已经是被他用银龙枪捅了个穿的鱼兽,在用凤火烤的通红。 见到这一幕,众人抽了抽嘴角,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他们是没看到凤琰,但,要是看见了,也不可避免的,先去帮小姑娘。 “算了,”凤琰傲娇地说了一句,将自己的银龙枪抽出来放好,他一脚把鱼兽踢到了一边,然后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林子那边吗?” 毕竟他跟泱泱走了一圈了,除了那片林子,就只有这片海域了。 闻言,三人点了点头,朱焓说道:“我们有感应到主人的魂魄反应,但是从林子走出来后,就没有了。”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本人。 “呜呜呜!”你们放开我!海那边还有路,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看着这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自己的同伴已经变成了一坨熟肉,鱼兽害怕地挣扎起来,求饶道。 见此,白泽爪子往前迈了一点,压的更紧了,然后说道:“哎,它说可以带我们过去海的另一边诶。” “没必要。” 莳泱直接拒绝,手中噌的一下燃起团火,小姑娘直接给了它跟同伴一样的下场。 火焰差点窜上自己的脚,白泽吓得立马变回了小白虎,往后跳去,这一跳,就把跟上来默默不做声的墨临安给撞到了。 “哎哟!” “哎。” 墨临安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怀中的妹妹,背过身去再回过头来,待看到众人都朝他看来时,墨临安不禁紧张了起来。 “你是谁?”莳泱幻出异瞳,问道。 “我,我是墨……” “姐姐。” 墨临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临霜给打断了。小临霜从自己哥哥的怀里挣开下地,踩着小碎步停在了莳泱面前,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霜霜喜欢你,你可以抱我吗?” “哧,”对此,白泽不屑地撇开了头。 小胖龙连他这么帅气可爱还强大的虎都不抱,怎么会看上一只小狐狸呢? 然而事实,却是让白泽失望了。 莳泱不但把墨临霜抱了起来,还很是温柔地揉了一把她的头,然后把一块肉干递到了墨临霜的嘴边。 嗯,肉干是白泽珍藏的。 “哇!小胖龙你偏心!”看到这一幕,白泽直接就炸毛了。 忿忿不平地跺着自己的爪子,下一秒却让莳泱以“嘈闹”为由,收回了镯子里去。 主人强制要求进入的星宿镯,可是不能再自主出来了的。 随即,莳泱又看向了朱焓,淡道:“你也回去吧,好好养伤。” “是,主人。” 朱焓恭敬欠身,朝凤琰和莳泱都躬了躬腰后,才回到了镯子里去。 墨临安看着莳泱手上的镯子,再直愣愣地望进她琥珀色的眸子中,他眼瞳一缩,噔时朝莳泱跪了下来。 “参见尊主!” “尊主?什么尊主?”莳泱对于这个称呼很是疑惑,以为他是在叫凤琰后,便把凤琰往前推了推,问道:“你是在叫他吗?” 280 弟弟 “不,不是。”墨临安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莳泱手腕处的镯子,颔首道:“妖族千年前曾面临了一场浩劫,那时候,便有一位白衣女子降临拯救了我们,但当我们想感谢她的时候,能看到的,便只有她匆匆而去的身影,和这手镯。” 从那以后,无论哪代妖王上位,都需告诫妖族子民们,莫忘此恩,并称其为尊主。 意为,她比妖王更高的地位。 没想到,现在竟是让他再次遇上了,这样看来,妖界这次有救了。 墨临安心想着,赶忙将妖界所发生之事一并告诉了莳泱,期待地合拢起了手,他等待着莳泱的反应。 在他看来,被称为尊主的人,应该很是厉害,而落七提醒的不要以貌取人,已然让墨临安对莳泱产生了没来由的信服。 然而莳泱闻言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抱着墨临霜走回凤琰放置了自己抓上的鱼的地方,莳泱嫌弃巴巴地处理着被鱼兽弄得脏兮兮的环境,然后招呼着凤琰和落七坐了下来。 墨临安都懵了,不敢相信地问道:“尊主,你难道不救妖界吗?” “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去救吗?” 莳泱刚拿起条鱼来准备放上木枝架上,听到墨临安这样说,她啪叽一下就把鱼丢到了火堆里,响声吓得墨临霜抖了一下。 莳泱面无表情地看向墨临安,掰起了自己的手指。 “不说多久前是不是我救了妖界,我现在都没记忆了,就算有,你们不觉得,在我本人未知的情况下给我安了个称呼,有点过分吗?” 在她看来,当上了这个“尊主”,有着与妖王同样甚至更高的地位,那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更大了。 她不过只是给予一次帮助,日后却让自己帮助别人成为了负担,何其过分? “我,我们……”一时间,墨临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的确,人家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当初的妖王却要因此只给了一个称号就束缚了人家,的确不该。 从前站在妖族的角度来想,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甚至觉得尊主能当此尊主,妖界有难,她帮忙是应该的。 但是现在看来,人家真的本来就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他们。 但…… 现在除了眼前这几位,他还能找到什么强大的帮手吗? 单靠他和妹妹两人,还有那分崩离析的妖界各族,真的可以让妖族渡过这场劫难吗? 望着墨临霜已经跟莳泱开心地玩了起来,跟其他人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墨临安脸上露出了向往,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朝那温暖的火堆靠近了。 刚要走到是,他却停住了,愣怔于自己的反应,他倏而笑了出来,然后朝莳泱拱起了手。 “是,多谢尊主教诲,请您放心,称号一事,临安许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你感到负担;妖界之难,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坐下。” 看着男人还有着几分稚气的脸,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随着他颔首而耸拉了下来,莳泱眸子微闪,不由得别过了头去。 “我又没说不帮你。”莳泱嘟囔了一句,低头摸着呆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挠了挠她的脸故作小声道:“去,让你哥哥帮我们把鱼烤了,说不定,我就帮忙了。” “好!” 小狐狸爽快地应了一声,正准备去叫墨临安时,便已经发现,男人已经殷勤地接过了鱼,手忙脚乱地烤了起来。 看到自家哥哥这般,墨临霜咧起了嘴,指着墨临安捧腹大笑了起来。 然后凑到莳泱的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跟你说啊,我小哥哥在家中,可是从来不会碰这些的。” 但是…… 自从逃亡后,为了照顾她,小哥哥却逼着自己学会这些生存技能,有时,还低声下气地去为她求的一口吃的。 “放心,他以后不会再做这些的。” 闻声,莳泱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好,被墨临霜一句又一句的“姐姐”叫着,倒是真的让小姑娘忘记了,她这会也是小娃娃,平时可都是钻到凤琰怀里撒娇的。 凤琰也是这么想的。 莫名牙酸地看着莳泱和墨临霜相处的一幕,包括墨临安都是抢了自己烤鱼的活,凤琰夺过落递过来的鱼肉,直接送进嘴里撕扯着。 那模样,看样子吃的大抵不是鱼了。 落七见状有些无奈,指了指凤琰手上的鱼,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提醒道:“姑爷,那是属下要给您烤的生鱼,不是给您吃的。” “呸,呸唾!” 闻言,凤琰顿时顿住了,赶忙把嘴里的生肉吐了出来,张着嘴就给自己灌水漱口了起来。 男人过大的反应不由得让对面的莳泱几人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墨临安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烤熟了的一条鱼,想了想,还是朝凤琰递了过去。 “那个,你吃这个吧。” 此时,墨临安并不知道凤琰就是凤族族长,看在是与莳泱一起的关系上,才下意识地与他交好。 凤琰看着朝自己递过来的鱼,想说自己不需要。可瞅着莳泱朝他看过来疑惑的眼神,若是他不接过的话,他又得找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吃生鱼,想了想,凤琰还是接过了。 只是啃的时候,比之前更加用力了。 凤琰踢了踢落七,酸溜溜地嘟囔道:“我突然就不想当这凤凰了,除了被泱泱当做食材,时不时煮一下,我这凤凰当的有什么意义嘛!” 还不如人家这狐狸呢,瞧那软乎乎的耳朵,可爱的相貌,小姑娘多喜欢。 落七烤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问道:“人家全家被砍了,皇位不保了,您也想试一下?” “……”不想。 “鹤稹连当食材的机会都没有,您要不让给他?” “……”不要! 看着凤琰低下眸子,变得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落七挑了挑眉,又问道:“那现在,您还想不想当这凤凰?” “要当的……” · “这里是……哪里?” “阿泱……” 鹤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身上灵力耗尽所引起的酸痛,这会最大程度地体现在了他经脉上,让他险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背抵着树木上,鹤稹吃力地支撑起自己的重量,看到眼前这片景象的时候,他眸中闪过了茫然。 寒木春华,桃蹊柳陌。 这会的天,明明该是最热的三伏天才对,怎么这里,还会有如此的景象? 而且…… 鹤稹闭起了眸子,仔细感受着这里适合自己疗伤的灵气不断往体内钻去,不由得让他舒适地放下了戒备,打坐了起来。 只是如他这般谨慎的人,还是在自己的周围,细心地圈起了一道禁锢,若是外人来了,他便能有所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呼呼微风拂过他的脸庞,吹过他鬓边的发丝,大概是拂起了些痒意,鹤稹缓缓睁开了眼,结束了自己的打坐。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见这地方还是如自己醒来一般,鹤稹拿出那有裂痕的笛子来,指腹抚过裂痕,他不禁低喃起来。 “看来,对付他那样的,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将笛子收好后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抬眼望向了前方这片异样的春景。 注意到一棵树干后边好似有抹黑影时,鹤稹凝起了眉,脸顿时沉了下来。 “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我亲自动手?”他冰冷地开口,脚步悄然地朝之靠近。 闻声,鹤稹所见的那抹黑影却没有反应,鹤稹见状眉头不由得皱紧了些,手中幻出一团气体,他大步流星地朝之迈过去。 只是当绕到树背后,看到一少年蜷缩着身子低头打着瞌睡时,鹤稹愣住了。 与其说是愣住,不如说是,想要直接逃离了。 不为别的,面前这少年,是他的亲弟弟。 鹤稹眨了眨眸子,噔时觉得有股酸涩感噎在喉间,压抑的让他没法喘过气来。 看着眼前这完美继承了母亲样貌的少年,鹤稹不由得想起了尚且年幼的自己,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场景。 当年他夺回母亲的妖丹到今日看到这个少年,父亲为了母亲的复活,应该做了很多努力吧。 要不然,以已经复活了一次的雪鹤,修炼程度可是大不如从前,而且,身体也会比之前要差。 不过算下来,上万年都过去了啊…… 自打知道父母亲过得好后,知道他有了一个弟弟后,他连回去偷看都不敢了。 想着那些过往,鹤稹眼眶微湿,刚转过身要离开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哥,你又要不告而别吗?” 闻言,鹤稹僵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让他连转过头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认出我的?”鹤稹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都使自己尽量听起来无情一些。 “你在外面昏倒了,是父亲和我把你救回来的,当时,你躺着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呢!”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按道理来讲,他在雪鹤一族的过往,早就该被清空了才对。 281 忘了回家的路 “父亲说了,你只是忘记了回家的路,现在,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见鹤稹一直不转身看自己,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走到了鹤稹面前来。 看着这个只会在父母亲嘴里提起的哥哥,自己救回来就没有睁开眼看过自己的哥哥,这会对视上了,少年竟是紧张起来了。 忘记回家的路吗? 原来,他自以为是地离开会让大家过得很好,不过是让他的亲人仍是增添烦恼。 鹤稹自嘲地笑了笑,心里面那股郁气却觉得突然消散了不少。 他拉着少年坐下来,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兄长,我,我叫鹤楦。” 突然其来的的触碰,让鹤楦有些拘谨了起来,鹿眼中闪过几分慌乱,在鹤稹看过来的时候,他赶忙低下了头去。 “鹤楦…呵,”鹤稹低笑了一声,抬手抚过鹤楦的发顶,温声道:“你不必太过于拘谨,像方才那样,叫我哥哥便好。” “哥……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呀,你都不知道,近来可是发生了大事呢!” “就如父亲所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那你以后还走吗?” “……” 兄弟俩一言一句地聊着,在鹤楦这里,鹤稹也搞清楚了妖界发生的事情。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在雪鹤一族迁徙之后,父亲所凿的一间密室,四季如春,供受伤的族人在此休养、修炼。 像现在妖界之乱的情况,父亲便做主让鹤楦留在了这里,照顾救回来的他。 对于鹤楦问自己日后还走不走的问题,鹤稹含糊地转移了这个话题。 在他看来,他若是在族内的话,还是会给自己亲人惹麻烦的,而且,阿泱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照现在这样大家不是进到同一处的话,很有可能小姑娘也是自己一个人。 他,放心不下。 只是,他现在的伤…… “我还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但是…鹤楦,我需要你帮哥哥一些忙。” 鹤楦眨着澄澈的鹿眼,看着鹤稹严肃起来了,他鼓起了自己的包子脸,“哥哥请说,父亲说了,兄长之命,我们一定帮!” 被少年这般样子不禁逗笑了,鹤稹好笑地揉了揉鹤楦的脑袋,清了清嗓子说道:“妖界现在布兵的情况,我需要你向父亲获得一份详细的地图,并且告诉我,现下有哪些族是投靠了魔族的,哪些是迫不得已,哪些又是自相残杀的。” “其二…我需要你帮我隐瞒,我已经醒过来的事情。” 闻言,鹤楦不禁疑惑不解,问道:“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也不能说吗?可是,他们很担心你……” “多事之时,就不要多增父亲的烦恼了。”鹤稹故作轻松道,垂下来的手,却是骤然攥紧了。 “我知道了……”鹤楦乖乖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亮起了眸子,期待地望着鹤稹,“对了哥,你能不能教我修炼呀!我也想向你一样厉害,想帮上父亲的忙,你放心,族长之位我绝对不会窥伺的!” “你说什么?你现在都没有修炼?!” 鹤稹不禁大惊,拉过鹤楦的脉探了起来,却发现他的天赋是正常的,没有说有着不能修炼的体质。 “是呀,父亲说了,族长之位是要留给你回来继承的,我可以由哥哥保护,不用学。” 更多的原因,是害怕,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孩子吧。鹤稹心里悲戚地想道。 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多年的出走,他的亲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包容着他,甚至为此,不惜断送自己孩子的前程。 “那…你的测试是怎么通过的?” 族内有测试天赋的仪式,就算鹤楦为族长之子,也不可能避免不参加。 “就直接说我不爱修炼呀!父亲是族长,谁能奈何得了我?”鹤楦毫不在意道,眼中凝聚的,满是对自己父亲的仰慕。 闻言,鹤稹不由得又僵住了,嘴角溢起的笑容满是苦涩。 是啊,父亲是族长,若当年,他有鹤楦这样的勇气的话…… 若他尚且在族中留多一晚上的话,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哥,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见鹤稹好似因为自己的话不会反应了,鹤楦嘟着嘴巴,晃起了鹤稹的手臂。 鹤稹一个晃神,定睛朝他看去,强笑道:“没什么…我刚刚同你说的话,你记得了吗?” “嗯,记得了。” “那明日起,我便开始教你练功。” “好耶!哥哥最好了!” 鹤楦高兴地跳了起来,或许是对于鹤稹说的话太过于伤心,又许是因为终于有人教他练功了,鹤楦一个高兴,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密室。 看着鹤楦跑走的背影,杵留在原地的鹤稹无奈一笑,待听到密室关上的声响时,男人的脸上,哪还有什么喜色啊! 鹤稹掩了掩面,然后把自己的长笛拿了出来,递到嘴边,鹤稹却不吹响,只是无声地按在一个个笛孔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 密室中没有白昼交替之景,鹤稹只能算着时辰,从新的一轮打坐回过神来。 此时,已是夜临。 刚平复自己的气息,预感自己的功力才恢复了三成后,鹤稹不禁叹起了气来。 跟天帝的一战,凤琰的伤势如何他暂且不知,可他却是面临了灵力透支,经脉险些炸裂的危险。 这也警醒了他,师父为什么让他跟离殇注重修炼。因为有些情况,阿泱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出手的,凤琰现在只有一重封印解开了,即便是有了不相上下的实力,他的实战也是生疏的。 剩下的,便唯有他了。 如果他实力不抵,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他没法好好保护阿泱。 想着,鹤稹的双脚再度盘坐了起来,准备新一轮的入定时,密室外却发出了响动。 鹤稹微蹙起眉,料想到应该是鹤楦回来了,正要上前迎接时,却撞上了,他此刻最想逃离不见的人—— 他的父亲,鹤北晟。 望着多年未见,却依旧对他慈爱有加父亲的脸,鹤稹忍不住哽咽着唤了一声“父亲”,声音小到或许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从前乌黑的头发现已如严冬初雪降下,又如秋日的第一道霜,变为了根根银发,被他一丝不苟地别在脑后。 脸上的条条皱纹,就好似他们都不愿回首起的往事。 父子俩的再次相见,已然让两人都不知道从何开口。见状,鹤北晟身后跟着的鹤楦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来。 “哥,对不起…那个,那些东西就只有父亲知道……” 他本来想着悄悄潜到父亲办公的地方的,结果父亲好聪明哦!直接问他要做什么,就猜到了是哥哥要的了。 无奈地看了鹤楦一眼,鹤稹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总归,是他想着逃避在先的。 啪! 鹤稹正踌躇要如何跟自己父亲打开话匣子之际,一抹地图却甩到了他的面前,愣怔地抬头望去,是鹤北晟沧桑的脸。 “有什么需要,你让楦儿转告我就行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宜你出去。” 说完,鹤北晟强笑了一下,便转过了身。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有的…只有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父亲!” 就在鹤北晟要迈出密室的时候,鹤稹却忽然叫住了他。鹤北晟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满怀期盼道:“还有何事?” “没……我还会在这逗留一段时间,我想教楦儿练功。” 闻言,鹤北晟眼中的光顿时暗了下来,险些没忍住自己难过的表情外露,鹤稹的话又紧接而来了。 “还有,我想…我想您和母亲了,要走之前,您们,不多跟我相处么?我们一家人……” 砰—— 只听一声闷响,鹤稹的话还没说完,鹤北晟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地上前牢牢抱住了他,颤声道:“好,父亲也想你……你母亲还天天拿着你儿时的衣物念叨呢,我怕她伤心,把你救回来之后,我都没敢告诉她,你长这么大了,我回去之后,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们一家人,都还在!” “父亲,我……你不怪我吗?怪我的不告而别,怪我撇下了一堆烂摊子,还怪我…在你们生活的好好的时候,又回来了。” 时隔了万年的拥抱,鹤稹这会哭得也跟个孩子一样,流泪个不停。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疏忽,疏忽了你的感受,也是我的无能为力,让我丢掉了你…你能不怪我跟你母亲,不怪我们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生了楦儿,我们也该满足了……” 看到父子俩抱头痛哭在一块,鹤楦抿了抿唇,也忍不住上前,加入了这个拥抱。 他蹭了蹭自己的眼角,孩子气道:“我哥才不会怪我的出现呢!他可喜欢我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鹤北晟和鹤稹都是笑了起来,心中的芥蒂终于放下,鹤稹没有了那股莫名的悲然,显得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只是可惜,在这样的时候,父子俩并不宜久待,鹤北晟有着族中之事要处理,这会又要防着魔族找到狐族的人,可谓是忙得脚不停歇。 父子俩简单地聊了几句,鹤北晟就离开了。 282 抵达对岸 鹤稹看着自己手上的地图,扭头看见鹤楦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挑眉,问道:“怎么了?想跟哥哥说什么?” “哥…我没有完成你交代我的事……”鹤楦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微低着头,嘟嘴道:“你是不是,就不教我修炼之事了?” 闻言,鹤稹漫不经心地打开地图,勾画着上面几个族群的标志,愣是没有说一句话。 看到他这个反应,鹤楦噔时着急了,慌慌张张地挽上鹤稹的手臂,他焦心道:“哥,我不学了!你别不理我!” 鹤稹原本就不怎么严肃的脸差点被他逗笑了。他本来是想试探一下鹤楦修炼的决心,没想到他却想着自己会不理他的事了。 把地图放到一边,鹤稹撩了撩他的刘海,眼睫微垂,他盯向鹤楦的眼睛里,正色道:“你可知,有了修为,要担起什么,意味着什么?” “唔……” 鹤楦认真地歪头想了起来,见状,鹤稹也不着急,就在旁静候着,等待着弟弟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鹤楦苦恼着,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家哥哥需要的是何答案,可越是努力想,这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他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泄气道:“哥…我想不出来我要怎么给你说,我只知道,如果我有实力了,我就可以在族人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了,事事也不用父亲帮我出头了,还可以保护你们。” 闻言,鹤稹唇角轻翘起,起身走回自己休息的地儿。 “哎!哥。” “想要练功,可是要起早的,晚上不休息好,我可不教。”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好耶!我这就去睡觉!” 鹤稹没有回头,都是已经猜到背后的少年该有多么高兴,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朝后面摆手道:“等你坚持的下来再说吧。” 妖不是生来就有妖力的,也是要像人族一样,老老实实地引气,扎实基本功。而鹤楦的年纪已经过了引气入体,现下再接触,已然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其实他问鹤楦的问题,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呢? 甚至只要他想,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会拼尽全力把他护在羽翼下。 可鹤楦说的也没错的是,有些时候,别人的目光,即便自己不在意,他人亦能有办法中伤自己。 当年,他不正是因此,走到了弯路上吗?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怎能让鹤楦也去冒这个险呢? 父亲不让鹤楦修炼,一来是为了他,二来,也是怕鹤楦跟我一样,体内也有那股怪力吧。 在当时,族人把他当做怪物,可走出去之后,师父却对他说,他体内这股力量,还是许多妖,甚至是神都想得到的东西呢。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刻意的压制下,那股力量倒是没有发挥出实用来。 想着那些过往,鹤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一笑。听到自己身后没有了声响之后,便知少年是乖乖听话去休息下了。 顷刻,鹤稹再打开了鹤北晟的那张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勾点着被重点标出的几个种族都是狂暴好斗的猛兽族,亦有让人防不慎防的奸诈者,还有魔军的把守各个出入口…… 眼下,妖界的情形实在是不宜乐观。 雪鹤一族若是要迎战,对上魔军实力如何暂且不提,还很有可能腹背受敌。 “唉……” 想着,鹤稹长叹了声气,“砰”的一声把陪伴着自己的棋盘现了出来,手执黑子,却迟迟不落。 蓦地,他把一子点在了棋盘的中心位置,蹙紧了眉,鹤稹把手按在自己的丹田处,低喃道:“或许,我应该有办法了……” 他那被遗忘的力量,现在是否能够真正属于他,而不让他失控呢? 若是能让他修为再上一层,联合族人之力,他或许可以,把标记着这些种族族长逐个击破,以求控制他们整个族群。 但是现在,除了自身的修为,更让他担心忧虑的是…… 鹤稹面露忧愁,将一白子落在黑子的旁边,紧锁着眉头,轻叹道:“阿泱,你会在哪里呢?” · “啊…啊嚏!” 彼时,莳泱等人刚做好竹筏,由着落七和墨临安划桨,启程上了海面。 小姑娘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莳泱揉了揉鼻子,抬眼见几人都在看着她,微皱起眉来。 “干嘛都看着我?”打个喷嚏而已。 “泱泱,”凤琰抿唇,慢慢地往她身后挪坐过去,双手伸到了前面放在莳泱的腰上,他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关心道:“海上的夜晚风比较大,可是冷了?” 墨临安这会也有些歉意道:“那个…尊主,实在抱歉了,若是没有我和临霜的话……” 若是没有他们的话,凤琰是可以带着两人飞过去的。 “你可别多想了。”凤琰接过话,下巴离开莳泱的肩上,抬眸道:“这是海,不是湖,单靠我一个人的能力,我可飞不过去。” 这话并不说假,依他现在还没有化形,单单一对翅膀还要带两个人,万一在经过海面的时候坚持不住了,这一掉进海里,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呢。 “要是找回玄武就好了。”莳泱突然来了一句。 “玄武?是那位有着山河海湖之尊的星宿神吗?!”霎时,墨临安闻言突然拔高了音量,语气尽显对这话里对象的钦佩。 可莳泱听着,表情却有些古怪了起来。 山河海湖之尊?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充其量,玄武不过只是能用土石和水的能力而已。 她的四位星宿,白泽主金,朱焓主火,玄武主水土,还有同样没有找回来的青龙,能御风,能唤雨。 要是现在玄武在,他就可以驮他们过海了,也无需这么麻烦。 “咳…我多话了……” 大概是看到小姑娘的表情有些怪异,墨临安被自家妹妹拉了拉裤脚,便讪讪地笑了起来。 …… 得亏这片海域不算大,三个男人三天两夜的轮番休息划桨,最后就连莳泱也加入了进来,终于在第四天黎明来临时,看到了对岸边。 雾气甚浓,莳泱靠在凤琰的怀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光景,她眼前一亮,忙是晃起了凤琰的手臂。 “凤凰,凤凰,我们到了!” “嗯……”凤琰凝眉,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按了按,慢慢抬起眸来,当见到浓雾间若隐若现的岸边时,他不由得站起身来,高兴地喊道:“终于到了…泱泱,快些感应有没有魂魄的反应。” 几天几夜的漂泊,都让他忘记了踩在地上的感觉是如何了,现下第一个想的,就该是小姑娘的魂魄了。 闻言,莳泱怔了怔,张望着那雾气,她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先到岸上去吧。” “姑娘,交给属下了。” 看见小姑娘难得这么高兴,落七不禁也勾起了嘴角,手中的桨加快了速度,惹得墨临安也得无奈地跟上来。 虽然看着岸上就离他们那么近了,但真正抵达,还是过了半个时辰后。 重新踩在泥地上,众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了。透过那层雾,映入眼帘的便是对岸的景色。 同另一边大不相同的是,这边相对于狭窄许多,除了树林和边滩,就只剩下两个庞大的洞穴,占据了整个对岸。 见此,众人还没为着陆高兴一会,就又为这两个洞穴纠结了起来。 四周的树木过于茂密,除了这两个洞穴在等着人一探究竟外,便再无了其它道路。 无奈,众人只会暂时歇了下来,以待这几天的疲倦过去。 凤琰从纳戒中取出了些肉干,用微火渡于温热后,他分给了众人。 随即沉声道:“这两个洞穴,也不知道会通到哪里,里面有什么。现在看来,我们只能一个个闯……” “不用,”莳泱嚼吧了一口肉干,咸香味充斥着她的口腔,让小姑娘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她先指着左手边的洞口说道:“这个,里面的感应最为强烈。” 在上岸的那一刻,她对魂魄的反应就恢复正常了。而且,她还感应到,在这洞穴内,还有着一些别的她需要的东西。 这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那,那另外一个呢?”落七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另一个……”莳泱凝神朝之看了过去,倏而皱眉道:“另一个,也不能放弃。” 两个地方给她的感觉,都是有奇遇,但要说只是寻魂魄的话,第一个的反应比较强烈一些。 “这样吧,”就当几人都做不出决定时,凤琰突然决定道:“既是来了这秘境,除了泱泱的魂魄,我觉得我们的修为也该有个提升了。” 既是有奇遇,那应该都有传承什么的。 “我们分两路,我跟泱泱进左边这个,落七和墨临安进剩下这个,如何?我们算着时间,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两日后,我们必须出来。” “我,还有我呢!”听到没有自己的名字,墨临霜直接从墨临安的怀里蹦了起来,鼓起了腮帮子。 “你跟……” “你跟我。” 283 我保护你 落七正要说跟紧他就好,莳泱却打断了他的话,一手把墨临霜抱在了怀里。 “你跟我,我保护你。”小姑娘不容拒绝道。 闻言,墨临霜懵了懵,看向落七那边,又看回莳泱,小家伙咬住自己的小嘴,摇了摇头。 “姐姐,我…我想跟哥哥一起。” 话是这么说,墨临霜却是跳到了落七的肩膀上,甚至连莳泱的表情都不敢看了,小爪子捂住自己的眼,蹭到了一边。 见状,落七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故意凶道:“回去,我可不愿意照顾你这个拖油瓶!” 突然而来的抖动让墨临霜一个没站稳,从他肩膀上滑了下来,她惊呼了一声,爪子直揪住了落七的头发,然后又抓向了他的脸,还是止不住滑了下来,嘴巴蹭在了落七的唇边,啵唧了一口。 霎时,众人表情各异。墨临安默默掩面,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哭好。 气于落七亲了他妹妹?可是好像是临霜主动的。 哭?哭也是哭在临霜主动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落七,双刃直接亮在了手中,可抿起唇来想到那个触感,又改为了在小狐狸屁股着地的前一秒把她伸手托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临霜,耳根子却是悄悄红了。 “你,你放开我。” 墨临霜羞红了脸,自己的小屁股被托住,怎么也没敢乱动。 啪哒—— 大概是明白了点什么,落七脸噔时爆红,噌的一下抽回了托住墨临霜的手,别过了头。 看着落七和墨临霜的互动,莳泱在旁眨了眨眼,牵起凤琰的手,默默地往洞穴走去。 “哎,泱泱,不等他们吗?” “不进一处的。”莳泱言简意赅道。瞥向凤琰的时候,却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凤琰一愣,然后看回了那涨红了脸的落七,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嘴角翘起,他朝落七招了招手。 “事不宜迟,我们就先走了啊,七儿,保护好人家。” “哎,哎姑爷,王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落七无力地辩解,然而凤琰却是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追上小姑娘走了,留着落七一人面对着两只狐狸,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吧。” 这时,墨临安突然出声道,面无表情地抱起墨临霜,也不等落七了,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去。 哼,就算是恩人,要想当他的妹夫,那也要再观望观望。 几人就这么分了两边先后走进了两边的洞穴,顷刻,在洞口前空无一人,只剩下那还在水里的竹筏飘飘然时,几道身影却来到了这里。 “怎么样,找到没有?” “气息尚浓,应该刚离开不久。” “那……这里就这两个山洞,我们要不要进去?” “别,将军说了,不可轻举妄动,我守在这,你回去带人来提前埋伏好,等他们出来。” “好。” …… · 走入洞中,看着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里面,凤琰下意识地牵紧了莳泱的手,走到了前边。 这刚往前走几步,身后的洞门竟然关了起来。 刹那间,凤琰和莳泱猛地回头看去,两人走回洞口前,用力地推了推,发现洞门纹丝不动后,他们不禁面露沉重。 对视了一眼,凤琰拉着莳泱的手安慰道:“没事,可能是触发了某些机关,我们往前走,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莳泱点头,手捧起了一团火焰,瞬间点亮了整个洞穴。 凤琰见状不禁笑道:“泱泱,放火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最合适吧。” 说罢,他伸向莳泱点燃火焰的手,意念微动,他将自己的灵力催动过去,接过了莳泱手上的火焰,在凤凰面前,原本就属于他的凤凰俨然明亮了几分。 将山洞里面整个照亮后,二人这才发现,前面的这条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一眼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莳泱异瞳现起,凝神朝前望去时,却感觉到一道屏障阻隔了她的窥探,见此,莳泱闭了闭眸,一息后,又朝之望去。 这一次,那道屏障便更为明显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并且好像知道莳泱在察看一样,竟是在她要收回目光之时,几支暗器朝她射了过来。 “小心!” 凤琰眼疾手快地催动着凤火烧下那几支暗器,却是让其带上了自己的火焰,更加迅猛地朝他们袭来。 砰! 凤琰手中一个变换,赶忙将自己的银龙枪召至在手,只是在银龙枪出现之时,那原本袭向二人的暗器却突然间停在了中途,震动了几下,竟然掉落到了地上。 见此,凤琰不解地拧起了眉,低头看了看银龙枪,并未觉得自己的武器有何不妥。 “我们继续走吧,我探不到里面有什么。” 而且,她感觉要是再探下去的话,那道屏障应该会变本加厉地对他们发动攻击的。 “好。” 凤琰点了点头,握着莳泱的手,更为谨慎地看好自己踩下的每一步。 不出走了一会,二人却是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同方才一般,黑的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亦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一次……” “我们一起走。” 莳泱正想说他们要不要也分开时,凤琰却把小姑娘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其中一条道路走去。 “泱泱,比起那些奇遇,我更担心你的安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跟小姑娘走一起的。 “可是,你怎么确定,你走这条路是对的?” “走这一条,如果这条不行,我们再原路返回。” 凤琰柔声道,眼神却凌厉地盯着前方每一个角落。 半晌,二人又来到了一间类似于密室的地方,四周石壁是堆积成山的书籍,灰尘味惹得小姑娘连连打喷嚏。 “这里……” 看着周围的摆设,莳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目光瞥至了密室中央的地方,那里杵着一座石台,上头,还放着一盏烛火。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朝那边走了过去。只见烛火映下,石台面上是龙飞凤舞的字体—— 炼制九曲聚魄丹,方能离开。 砰! 在他们看完这行字的下一刻,原本以为没有门的出口,又被牢牢关闭上了。 “九曲聚魄丹……”莳泱皱起眉头,不禁低低呢喃了起来。 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一样。 “没有给出丹方,又没有给出材料,叫我们如何炼制。”凤琰低喝道。 话音刚落,两人的前方便出现了一堆上品药材来,只是丹方,却仍是没有。 见状,凤琰不由得看向了石壁上堆满了的书籍,咽了咽口水,伸出了颤抖的手指来。 “该不会,让我们在这里找吧。” 闻言,莳泱上前看了看一堆的药材,极品的有很多,但要说杂草,也有,这样子,根本就不知道应该用哪些药材。 莳泱蹙起了眉,“哐当”一声幻出个丹炉来,然后转头对凤琰说道:“我翻书,你能一目十行吗?我看不懂这些。” 她会炼药,但是不认识字。 “啥?”凤琰有些懵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要做什么。 倏而下一秒,莳泱便一跃而起,将一边石壁的书籍尽数踢翻,随即运转着白雾周旋在其中,将书籍抛起,一本本翻页亮在凤琰面前。 见此,凤琰也不敢耽搁了,连忙凑近,一本本地查看了起来。 “不是。” “也不是。” “再来!” “……”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累瘫在了地上,身下全是书籍,四面石壁都是翻完了,都没有找到那劳什子的九曲聚魄丹的丹方来。 “这个丹方,到底藏在哪啊!”凤琰不禁挠头。 回眸见小姑娘坐了起来,对着那堆药材拨弄着,凤琰疑惑了起来。 “泱泱,你知道丹方了吗?” “不知。”莳泱淡淡地应了一句,头也不抬,又是投入到了药材中去。 见此,凤琰也不敢打扰,想了想,他也坐了起来,认命地又开始翻看已经翻过了的书来,生怕是自己遗漏了。 “九……九转,这个也不是。” 翻到最后面,男人干脆看准了九字下手。正当他焦灼之际,忽听“砰”的一声闷响,旁边的小姑娘竟然直接开始练了起来。 凤琰不禁诧异:“泱泱,你……” “我先试试,帮我护法。”莳泱话不多言,一株株药草往丹炉里面放去。 看着丹炉上面的龙形纹路,炉边有着两条龙一大一小在打闹,又似是在争锋,动态好像真的一样,凤琰揉了揉眼,惊呼道:“这炉子……” 好特别。 就好像随着小姑娘的动作,上面的龙也在动一般。 不过大抵也是担心小姑娘安全问题,凤琰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给莳泱看紧了周边的一切。 莳泱挑拣着药草,各类能凝神聚魄的放在一旁,又开始精算着她聚魄会被影响到的因素,想了想,她又把一个避雷草给放在了自己挑出来的药草一旁。 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在这里,自己会找到剩下所有的魂魄。 要不然,单单一魄或一魂,可没理由让她炼这个药。 想着,莳泱把挑选出来的药草,一股脑地塞入了丹炉里。 284 机遇 药草一进炉内,随着莳泱火焰的催动,立刻发出了吱嘎吱嘎,好像要炸裂的声音。 凤琰看见这一幕,噔时又惊措了起来,问道:“泱泱,这样子放,真的没问题吗?” 他没接触过炼丹这一门学问,但是方才他翻书的时候,可是都说要看火候,还要看药草精炼的程度的,像小姑娘这么大乱炖的,好,好像没有…… “没问题。”莳泱自信道。 随之话落的下一秒,丹炉就炸了开来。 “小心!” 凤琰赶忙把莳泱扯入怀中,远离炸裂的丹炉碎片,背过身去,避免伤及到莳泱。 莳泱:“……” 看着这啪啪打脸的现场,再看向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凤琰尴尬地笑了笑,安慰道:“那个,泱泱啊…没事,这只是个……”意外。 话没说完,莳泱就从自己的身上跳了下来,蹙着眉头走到那堆碎片间,扒拉着那黑漆漆的药草。 忽从中挑出了一根满是刺儿的草根来,莳泱皱眉呢喃道:“不应该呀……避雷草,怎么不能跟它们融合?” 闻言,凤琰挑眉,走过去看着莳泱手上的那根刺,总觉得刚刚在哪里见过,可没等他想起来,小姑娘又开始炼药了。 这会,她直接在手中运火,将药草往火焰中精炼起来。 见状,凤琰眨了眨眼,试着从那筐子药草中拣起几根来,学着莳泱的样子炼了起来,可火一燃,药草就烧成了灰烬,哪里有着像小姑娘一样,还有着往下的动作。 无奈,凤琰有些尴尬地甩了甩手,讪讪笑道:“那个,泱泱,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再去看看有没有遗漏没看的,说不定,丹方就在……” 凤琰随意地指了个方向,“那呢!” 倏而,他小跑过去,途中的时候脚下却忽然被书绊了一下,一个不稳,凤琰手擦过石面,直接摔趴在了地面上。 “嘶——” 凤琰不禁小声地痛呼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擦破皮了的手,眼角却忽然瞥到这面石壁面上却多了个凸起,见此,凤琰伸手摸了摸那凸起的一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对着那处按了下去。 哐啷一声—— 中央处的石台下方忽然打开了一个口子来。 见状,凤琰面露喜色,眼看着莳泱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看了过来,他指了指那石台。 莳泱挑了挑眉,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待见到下面露出的空洞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 只是,预想的丹方却没有在此,这空洞处,只给了方才跟莳泱的丹炉相差无几的丹炉,还有一撮子的避雷草。 看到这些,小姑娘又苦恼地皱起了眉来。 这密室所给的药草上中下品都好分辨,可唯一不好分辨的,是它们所需注意的不同火候,还有大同小异的功效。 “九曲聚魄丹,九曲……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莳泱眼前忽然一亮,偏头看向凤琰正懵然地看着自己,她顿了顿,也顾不得跟男人解释了,上前将密室所给的药材尽数倒了出来,挑选了起来。 是她太断章取义了,单单一“九”,也有可能不是指丹药的品级,而是丹药所需的草药。 若是避雷草是其中一种的话,那就所需剩下八种。 “引气之最,入定之最,疗伤之最……还有,凝魂聚魄之最!” 莳泱挑挑拣拣出来这些功效最好的八种药草,各分成八份来,随即,莳泱把空洞中的炉子搬了出来,指腹刚触碰到炉壁,莳泱的精神烙印便是刻在了上面。 震惊于这个丹炉就这么认了自己为主,莳泱将丹炉幻大,看向一旁的凤琰一直看着自己,莳泱抿了抿唇,倏而笑道:“凤凰,帮我控火,我累了。” 凤琰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乐意效劳。” 说罢,凤琰在炉底下燃起了一团凤火,有着刚刚烧焦东西的经验,凤琰这次可以说是将火控到了自己控制范围的最小。 火焰点上,莳泱也认真了起来。盯着那左右摇晃的小火苗,莳泱这次先将最容易引炸的避雷草给放了进去。 异瞳透视过炉内,看着避雷草在凤火下慢慢烧炼成紫色,莳泱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之时,她又一股脑地把分好的材料给放了进去。 见状,凤琰控火的手更不敢放松了,屏住呼吸,生怕一个炸炉没来得及把小姑娘抱开。 庆幸的是,所预想的突发状况并没有出现,莳泱还很快就将两颗胖乎乎、圆滚滚的白色丹药从丹炉中起了出来。 随之,密室的门也打开了。 “轰隆”一声,两人回头看着被打开的门,不由得笑了开来。莳泱晃着有一抹雷电丹纹的丹药,蹦蹦跳跳了起来,挽着凤琰的手臂很是开心。 “凤凰凤凰,我成功了!” “我家泱泱最厉害了。” 凤琰温声笑着,然后将莳泱抱了起来,原路返回,往另外一条分岔路出发。 这边既是炼药,另外一边,就是能通过其他地方了。 · 另一个洞穴,落七和墨临安、墨临霜亦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三个分岔路,三条道路。 他们应该怎么选。 “尊主既然说过或许会有奇遇,我们是不是分开会好一点?” 墨临安看着就爱黏糊着落七的妹妹,说的话不由得也带上了几分怨气,意有所指。 落七一愣,倒是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然后朝墨临安做了个“请”的手势,“既是奇遇,那你们先选走哪吧,若是你们走后有危险的话,我也好断后再走。” 闻言,墨临安不禁诧异道:“你就不怕我们抢了最好的传承吗?” “机遇,若是跟自己有缘的,便是合适自己的,本来就是不劳之果,何需争抢?”落七洒脱道。 倏而,他将肩上的墨临霜放了下来,头一回放柔了语气,对她说道:“我知道你不变回人形是为了方便,也知道你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所以这前面的路,可得你自己走了。” 妖王之女,狐族的公主,又怎么会是个只会被欺负的包子? 大抵是习惯了从前父兄的保护,现下,也是遇到了他们。 墨临霜闻言怔了怔,或许是没有想到落七竟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或许是犹豫想着要不要装柔弱让男人把自己带走,一时半会就干站在原地。 “临霜,走了。” 墨临安见状催促道,心里却是叹息不止。 看这样子,真是他家妹妹有意啊! 只是…… 墨临安目光朝落七挪看过去,无奈摇头。 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见自己妹妹还在犹豫着不走,墨临安叹了一声气,上前直接抱起她来,捏了个风决将她吹进了中间的分岔路,自己随之往右边的道路走了过去。 两人走后,落七在原地等候了片刻,待发现没有异样后,他才挥起了双刃,往剩下的那条路走去。 …… 黑暗尽头,入眼便是高墙宅院。 看着久违的,与秘境完全不相符,却熟悉的庭院,落七握着刀的手忽然垂了下来。 这里是…璃王府?!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七儿,发什么呆呢!快走吧,主子叫我们过去呢。” “三儿?”忽听到熟悉的女声,落七眼瞳一缩,猛地转过身去,待见到略显丰腴,腹部略微隆起的落三时,他不由得惊诧道:“你,你怀孩子了?” “你怎么回事呢你?”落三笑骂地拍了下他的头,姿态尽显小女人的娇羞,再没有了那股飒爽之风。“主子去年不是刚给我和落一指婚吗?快走吧,晚到了,主子该生气了。” 说罢,落三越过落七,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主子…… 落七眸光随之沉了下来。 可是,我们已经一齐服侍了姑娘啊,要论主,姑娘才是他的主子。 而且—— “你当初可是说着,无论日后嫁不嫁人,你手上的剑,绝对不会放下的。” 落七说话不避着音量,前面的落三闻言脚步一顿,回头对他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落一说他会保护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认识的落三,是绝对不会为了男人改变自己主意的人。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落七不由得蹙起眉来,问道:“所以你当初不跟随姑娘一起,是为了落一?” “姑娘?什么姑娘,七儿,我们不是一直都只有一个主子吗?璃王府也还没有女主人呀。” “我……” 怎么会没有姑娘呢? 怎么可以忘记她呢? 落七想要为此跟落三辩论一番,抬头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此刻,他正站在凤南珹议事的院子里,身边尽数是从前共事的兄弟,然而落七却发现—— 他高兴不起来。 就连重逢的喜悦都是没有。 看着凤南珹从中走出,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单膝跪下行礼,他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好似僵住了一般。 他,跪不下来。 或者说,他要跪的人,不是眼前之人。 自从跟随姑娘之后,姑娘说过的最多一句话便是:“有话你就说,想做什么你就做,不用跪我,天天跪来跪去不累吗?” 285 小鲨鱼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是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顺从地应下了。 只是他当时想的是:的确,跪来跪去很累;的确,即便当初璃王爷是他服从之人,可对于这跪礼,他从未认同过。 想来,当时已经觉得,自己该追随的不是他了吧。 “落七,干什么呢!快跪下!” 见他不下跪,身旁的落三赶紧拉了拉他,然而落七朝她看过来的眼光,却冰冷不已,甩开了落三。 “你为了儿女情长选择追随他人,我们之间就没了情谊了。” 从前被璃王分去姑娘身边,那不是背叛;但没有理由就从姑娘身边离开,他实在接受不了落三的做法。 “你在瞎说什么啊!”落三的音量陡然拔高,将众人的目光都朝之看了过来。 落七不卑不亢,挺直着腰站立着,看着面前的凤南珹,他恍如回到了从前,第一次跟凤南珹相遇的场景。 他当时,也是这般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不同的是,当时的他是从杀手营中杀完了所有对手出来,不服于他,理所当然为了实力。 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主了。 “我,不会追随你。”落七斩钉截铁道。 恍如多年前的冬天,他亦是满身血污,站在凤南珹的面前,跟他说了同样的话语。 当时,他让落一跟自己打了一架。 现在呢? “你知道的,璃王府不容许有异心。”凤南珹的语气还是从前一样冰冷。 可落七这会听了,却并不觉得他很酷。 落七扛起自己的双刀,扬着下巴,勾唇嘲讽道:“我可,去你奶奶的吧!” 这话,还是姑爷教他的呢。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亲的两兄弟,性情却全然不同。 两兄弟都是同样环境长大,但是姑爷却可以低下头来,跟他们平起平坐;而这位璃王爷,却是一直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他知道了,这位璃王爷骨子里,从来没有认可过他们。 他只把他们当成一把刀,但是姑爷,还有姑娘,是真的把他们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动手。”凤南珹蹙眉,直接摆手命令道。 从前共事的弟兄围着自己,落七却忽然间笑了。 “嗤,活该离殇大人不要你。” 说罢,落七立刻跟身边围着的人扭打了起来,处处狠厉下杀招,对方没有留情,落七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在他看来,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冷血之人。 只要有姑娘在的地方,他才会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倏而去偿还姑娘的好。 爱屋及乌,因为姑娘,他也慢慢去接受别人的好意。 但是现在—— “什么背叛,什么异心,爷,只认姑娘!” 话落,落七执着双刃,猛地跃起,齐齐朝凤南珹的头顶上劈了过去。 只是预想而来的血溅并没有出现,眼前的画面又转了。 这会落七再是不知道这是幻境的话,那可真的说是没脑子了。 这次,他所见的是…… 是自家姑娘和姑爷成婚之景。 见此,落七忽然一愣,随即不由得喜笑颜开。 “真好,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是能见到你们成亲,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说着,落七正要朝两人走去,一道怪音却传进了自己的耳中。 “你是真的高兴吗?” “什么意思?”落七闻言不禁皱眉。 “看着她成婚,看着她跟别的男人成双入对,那个男人还是你比不上的,你不觉得愤怒吗?不服吗?你明明对她那么好!” “所以呢?” 落七闻言面色不改,嘴角反而是抽搐了起来。 这个幻境,又想说明什么?要是前两个告诉他要跟随正确的主子的话,这个看起来会不会太傻了点? 喜欢姑娘? 他的确喜欢,那么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但要说儿女之情,呸,那是对姑娘的亵渎! 而且,比起姑娘,那小狐狸不是更不错。 想起墨临霜那不经意的吻,落七的脸上起了可疑的红晕。 “啊啊啊!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见糊弄不住落七,那个怪声音又是气咻咻地嚎叫了起来。 “我全家就我一个人,我是孤儿。”落七毫不客气回怼道。 看着面前凤琰抱着莳泱入洞房的场面,落七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大了。 “喂,我可以去闹洞房吗?” “什,什么?不行不行!哎!你别去呀!” 幻境外,一只小鲨鱼窝在自己的水箱里,看着落七全然不受自己的阻挠就干扰了幻境,小鲨鱼咬着自己的小帕子,又是骂骂咧咧,又是哭哭唧唧。 怎,怎么办? 为什么自己的关卡感觉被这男人破的这么简单? 再这样下去,不就是很容易得到他的传承了。 不行不行,这么简单就让他通过的话,其他两只家伙会嘲笑他的! 想着,小鲨鱼放下了自己的帕子,眼睛一闭,直接朝幻境中钻了进去。 幻境内—— 落七正高兴地闹着凤琰呢,眼前的场景又换了。 他身处在一个海面上,脚下踩着是莳泱唤出的白雾,巨大的漩涡在他眼前吞噬着。 见到这一幕,落七挑了挑眉,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来。 总算是来点有意思的,这才对嘛,打打杀杀的才适合他。 然而下一秒,落七却笑不出了。 眼前的漩涡变成了庞大的鲨鱼巨兽,那尖利的牙齿间,正挂着摇摇欲坠的莳泱,几乎下一秒,小姑娘就会被鲨鱼吞进肚子里了。 见状,落七脸色大变,几乎是提起自身极限的速度朝之赶去,但即便他速度再快,也是无法赶上鲨鱼将莳泱吞进肚子里的速度。 咕噜一声—— “不!” 鲨鱼正要舒舒服服地打着个饱嗝呢,落七挥着双刃怼到了它的面前来,男人泪流满面地瞪住自己,属实让鲨鱼有些无措起来。 它咬了咬自己类似于两只爪子的鱼鳍,差点忍不住哭唧唧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它怎么把这人弄哭了。 正想告诉他这也是假的时候,落七的攻击也随之而来了。 脸上陡然一痛,鲨鱼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顿时把那点想法给抛之脑后了。 不行!这是试炼! 它得认真。 想着,鲨鱼直接掀起了滔天巨浪,啪嗒一下将落七打落在自己所造的漩涡中。 “打败我,不然,刚才那女孩,可就回不来了;你,也会成为我的腹中餐!” 明明应该是毫无威胁的一句话,明明知道这也是幻境,落七在听到莳泱回不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控了。 身上的灵力尽数敞开,落七狰狞着脸,双刃直接朝鲨鱼的头顶上刺去,只是就连鲨鱼皮都没碰着,鲨鱼就把他再度打倒在漩涡里。 倏而,鲨鱼冲出海面,张开了自己的大嘴,一口将落七吞了进去。 “嗝——” 这会,鲨鱼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它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试炼是真的,他肚子饿也是真的呜呜呜…… 哭了一会,他窜出了幻境,使力将幻境方才发生的内容设定重复,倏而窝在水里,静静地看着一切从头来过。 “如果你救下你心里所想的话,我就让你通关吧。” · “噗通”一声,当落七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海域,看到那大漩涡时,他懵了懵。 他不是,被鲨鱼吞进肚子里去了吗? 而且,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好端端的姑娘来着。 这会,怎么又回来了? 倏而,他看向了那漩涡间,果不其然地,在看到莳泱依旧是那般扣在鲨鱼嘴巴里时,落七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如此重来个三五回之后,落七直接放弃挣扎了,走到了鲨鱼面前直说道:“要不你直接把我吞了吧。” 这样,他还能早点见到姑娘。 “你!说!啥!” 无论是幻境里外,这会都响彻了鲨鱼崩溃的大喊来。 看着这没脸没皮的男人,外头的小鲨鱼又开始一抽一搭了。 呜呜呜,它肯定是饿到不会思考的,不然,怎么会被这男人嫌弃自己的关卡太过于简单呢! 要不然……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小鲨鱼的鱼鳍往面前一抹,幻境就消失了。 落七一个失重摔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密室,还有水箱中小了好几倍的鲨鱼,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了。 “喂!”看着落七呆滞的样子,小鲨鱼开口说话了,“你填饱我的肚子,我就让你通关,获得我的传承好不好?” 原本想着是超酷超冷超霸气的话,话到了嘴边,小鲨鱼还是用上了请求。 看着这客客气气的小鲨鱼,落七不禁失笑,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落七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来。 除了面前这一个水箱,就只有完全封闭的密室了,也难怪这小鲨鱼会提出这个要求。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落七不经意问道。 “不知道,从我出生有意识起,我就被抓来这里了。说要等待一个有着双刀的有缘人,我看你有这个,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先预选上你啦。” 所以那时候无论落七选哪条路,他都只会遇上自己。 闻言,落七愣了愣,随即轻笑道:“果然啊,机遇这东西……” 还真得看缘分。 286 我叫鲨雕 看着眼前揪着小帕子的小鲨鱼,虽是有着一排尖利的牙齿,却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到凶意。 落七看着不由得起了逗弄之意,走上前,在水箱面前蹲了下来。 “嘿,我现在从幻境出来了,是不是可以把传承给我了?” 小鲨鱼闻言正要点下头,忽而又反应了过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说好的,你得填饱我的肚子。” “但是你看嘛,我人都在密室,身上哪有带吃的?” “这……” 小鲨鱼苦恼了,这的确是它没有想到的。看了看落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它朝落七伸出了自己的鱼鳍。 “那,那你带我走吧,没有得到我的传承,是不能离开的。” 落七看着这小东西对自己完全没有防备,完全不在自己所想反应之内,不由得一愣,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他本以为,这小家伙即便再迟钝都好,都是会跟自己谈条件。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让自己带它走了。 “唔……”小鲨鱼歪了歪头,尖尖的鲨鱼牙咬住自己的皮肤上,摇头道:“这个我也没有想过。那你到底带不带我走了,我也想出外面透透气。” 肚子真的好饿,它也不管在小伙伴面前丢不丢人了。 反正,它们的传承也是要被拿走的。 “噗嗤……” 看着它这个样子,落七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握住它的鱼鳍,头一回对了莳泱之外的人温柔了下来。 “好,我带你走。” “哎嘿,那你闭上眼睛!我把我的力量给你!” 听到这句话,小鲨鱼立刻打起了精神,生怕落七会跑一般,赶紧黏住了他的手掌心。 倏而蓝光微闪,落七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感觉身体里暖流的经过,他唇角勾了起来。 “小鲨鱼。” “嗯?” “你考验里的画面,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是从你内心深处映射出来的。” 除了最后一关,其它的它并没有做手脚。 所以…… 他的内心就是在想这些的。 他的忠心,就是对他的考验。 落七心想着,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更大了。 察觉到意识海中起了的契约后,他又问道:“那,你有名字吗?” 如果没有,他要帮这小家伙起一个。 “有啊,我叫鲨雕!” 落七:“……” “我还是叫你小鲨鱼吧。” 鲨雕什么的,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 落七的传承就这么跟个迷迷糊糊的小鲨鱼结束了,所拥有的技能未曾试验,但落七自身的修为的确是大涨到了元婴初期。 而且好像在小鲨鱼的影响下,他晋升所需的天雷也避免了。 回到一开始的分岔路口,小鲨鱼在他面前抹露出了一块水镜。 镜中显现的,正好是墨家兄妹的试炼。 见此,落七想到另外一边的洞窟来,然后问道:“这个,可不可以看到别人?就是你所设幻境里出现的那个小女孩。” “抱歉主人,”缔结了契约,小鲨鱼的称呼都改了,遗憾地对落七摇头道:“只能是在这个地方的。如果你想见到的话,还得我亲自见过她才行。” “这样……那没事了。”落七面露失望,抬眸见小鲨鱼比他还失落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没事,你可别想太多了,让我看看墨临…墨临安那边吧。” 落七微微捏紧了手心,说出墨临安的名字时候又是松了口气。 “好!” 偏头见为了自己的话而忙活起来的小鲨鱼,缔结契约之后,它就一直杵在陆地上,不需要水箱了。 见状,落七一顿,疑惑问道:“小鲨鱼,你不用再待在水里吗?” “如果主人你暂时不用召唤我的话,我有专属可以待的地方的,虽然我很喜欢泡水里,但没有水也不会行动不便的……好啦主人!” 小鲨鱼的尾巴啪嗒啪嗒地甩在地面上,看着水镜上的画面时,赶忙高兴地拉住了落七的衣袖。 看着那软乎乎的小鱼鳍,落七怔了怔,从而温声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好像就在短短跟这小家伙相处这么一点时间,他好像…… 不凶了? 不等他想明白自己不凶了到底是怎样一个感觉,水镜里呈现的画面已经打乱了他的思绪。 只见镜中—— 相比于他的试炼幻境,墨临安的幻境氛围程度想对来说可是恶劣了许多。 不但是把妖狐一族被屠族之事重新呈现一遍,还把墨临安也给虐得遍体鳞伤。 墨临安视线模糊地看着面前千疮百孔的噩景,他呜咽了一声,然后逞强地再度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前,是猛虎一族之长,是有份杀害了他的父王,杀害了他兄长们的仇人! 可是,他在他的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想着,墨临安温润的面容忽而变得狰狞了起来。 拾起地上掉落的剑,他一步一步地朝他的仇人走过去,却一次次不堪一击地击倒在地上。 “想报仇吗?我赋予你力量,你用你妹妹,墨临霜的命来交换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墨临安心想道。 是啊,开什么玩笑? 幻境外,落七也是一脸鄙夷地看向了小鲨鱼,指着水镜说道:“原来你们守传承的人,不止你一个没脑子的啊。” 这样的问题,墨临安肯定一点犹豫都没有。 要知道,他把墨临霜的命可是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哎哎哎!”突然把自己都带进去骂了,小鲨鱼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巴,短鱼鳍指着前面道:“主人主人,你看嘛!还没完呢!” 它的小伙伴说的话,可是有着蛊惑之效的。 若对方没有比这效用更强的意志力的话,他只会沉浸在被编织的世界中,无法醒来。 “哼。”不用想都知道墨临安怎么选。 落七不甚在意地看了过去,然而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墨临安说:“好。” 倏而,就在落七惊措的目光中,墨临安把剑对准了虎族族长,眼神有过一瞬的恍惚,然后笑得凄凉。 “我若死了,你可保证,不对我妹妹下手?妖王之位你们爱怎么抢怎么抢,我只让她活着!” “自然。” 对方给了他准确的答复。 话落,墨临安笑了,剑尖对着自己,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并且将自己妖丹剐了出来,碾碎。 彻底断送了自己还能复活的希望。 “哇!” 看到这一幕,外面的小鲨鱼噔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混淆在一起,看得落七都有些不忍了。 本想安慰,可奈何嘴笨,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我说吧,墨临安怎么会放弃墨临霜?” 虽然是早已预知之事,但在这么短短一个幻境中看来,却是映射出了很多种可能来。 若是墨临安当真因为报仇放弃了墨临霜,那么在他报仇之后,大抵也会后悔吧。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确确实实是墨临安早就想过的。 “他这样,算结束了吗?” 叹了声气,落七指着水镜里变得模糊不清的画面问道。 “没有呢主人,我的伙伴正在对他进行着教育,场面一度很残忍,我们看了,我会被扒皮的!” “……”他家小鲨鱼好怂啊。 · 又一密室内,一团金光来回不断地鞭打着阻挡艰难的墨临安。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的力量!” “有了我的力量,你就可以报仇了!你要你妹妹那个拖油瓶作甚么!” “噗!” 墨临安一个不慎,自己的腹部就挨上了一击,惹得他猛地吐露出了一大口鲜血。 虽然他不知道刚刚经历的为何是假的,但是那剐心口的痛觉,可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挨上一顿,能受得住才怪。 “力量?我没有了我的亲人,单单为了力量,为了复仇,我又跟那些欺辱我亲人的侵略者有何不同?” 或许在艰难的时候,他的确想过临霜是个拖累自己的拖油瓶,的确有过一瞬想过把她扔下。 但在遇到危险之时,他仍是本能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抱怨有过,又不是真的把她撂下了。 所以对于刚刚那样子的选择,他完全就不用去想应该怎么选。 “那,那你的仇不报了吗?!”那团金光停了下来,仍是不理解墨临安的做法。 “报仇之事,哪有妹妹开心来的重要。” 要是临霜一生都安心开心的话,他想,父王和兄长他们也是乐意看到他们放下这份仇恨,只当平凡的小妖的。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听到墨临安的回答,金光又气急败坏了起来,将自己分成许多团光芒,它一齐朝墨临安袭了过去。 然而方才还是挨打的墨临安,这会似是反应了过来,一把攥住了最近的光团不说,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这会竟是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来。 “我说,你真当我堂堂妖狐,是任由欺凌的软包子不成?” 说罢,墨临安的双手忽然伸出了尖锐的指甲来,嘴角的尖牙**,身后亦是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 “什,什么?你是九尾狐?!” 287 昀梦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狐妖,会随着自己修为的增长,多长出尾巴来吗?”墨临安挑眉冷笑道。 除了天生的九尾狐,他的族人都可随着自己的修为增长自己的尾巴来,若是达到一定的境界的话,还能跟九尾狐一样,有着九条命。 只不过,天生的九尾狐在整个妖狐一族都没见到过,就别说有狐狸修炼到那个境界了。 “哈?”闻言,那团金光竟是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也不攻击墨临安了,将周围的光团收了回去,它停在了他的手心上,“我还以为……” 光芒消散之时,它显露出了它真实面目来。 “我还以为,会有同类呢。” 巴掌大的小狐狸,九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在墨临安手掌心上扫啊扫,好不可怜地望着墨临安。 “看在你也有九条尾巴的份上,我就不攻击你了,但是…但是刚刚的试炼,我也不能判不过关,所以,你不能拿走我的传承。” 看着自己手掌心的小狐狸,墨临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捧了起来,还把自己尖锐的指甲给收了回去。 “你是九尾狐?” “是啊,不过,准确的来说,我是九尾狐灵。” “什么意思?”墨临安不明。 多了一个“灵”字,又有何分别之意? “九尾狐灵,即是我的肉身已经毁了,灵魂寄存到了另一个质体上,就比如你刚刚所见的光芒。” 如果缔结契约的话,就算主人死了,它也可以继续活着,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可以说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可是正因为这样,它才会体验比其他人多倍的孤独,它能永远地陪伴着他们,他们却不能陪伴自己。 久而久之,它就不愿再跟别人打交道了。 后来被抓来这里当做一个传承,倒是省了它很多事情。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仿佛没有听到它的解释一样,墨临安捧着它往自己胸前靠了一点,见它又要抓狂,他赶忙认真道:“我有九条尾巴了,如果可以,我努力一下,我就可以有九条命了。” “若这还不够,我们妖狐一族只要妖丹还在,便可复活一次,十条命,加上本来就漫长的寿命,你可愿意陪着我?” “我……” 看着眼前墨临安妖孽的容颜,狐狸眼微微眯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温柔对待它,小九尾狐灵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从墨临安手中跳了下来。 忽而变为一位淬着金光,桃李年华的少女,九条大尾巴在身后左右摇晃着,即便是自认是看过无数美人的墨临安,这会也不免看呆了。 “还,还有一个办法,你跟我双修,我只需取你四分之一修为,便可重新化形!” 只是在这之后,她可就没有与天同寿的寿命了,亦是会受伤,死后要入轮回。 从前知道有这一方法,但是却没有遇到,值得她这样子做的人。 今日,见这男子不过一面,她竟是心甘情愿地做下了这一打算…… 就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闻言,墨临安忙从她的姿色回过神来,脸红地摆了摆手,“这,这太草率了,姑娘家的,即便是妖,也不可这么轻率。” 而且,他,他们才认识不过短短一会而已啊! “你不喜欢我?”闻言,九尾狐朝墨临安凑近了几步。 “不,不是。” “那你喜欢我?就跟我双修,当我伴侣。” “也不是……不可!不可以!”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柔若无骨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肩膀,随即滑下他的腰侧,墨临安全身紧绷,一点也不敢乱动。 “嘻,”见他这个样子,九尾狐狡黠一笑,鼻尖蹭过墨临安的鼻梁,她呼起了热气,“呆子,你问一下我名字。” “你,你叫什么?” 墨临安想要往后退去,可迎上面前的姿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脑子里已经全是想着试炼后多了个嫂嫂要如何跟墨临霜解释了。 “我呀,我叫——” 昀梦。 昀若婵娟,佳期如梦。 过往在昀梦眼前慢慢浮现。 这么多年来,她当真只是遇到墨临安一个让她做出此等决定的人吗? 并不是,只是,那个人还没等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想利用她的能力,去达到他的目的了。 她从没有告诉别人的是,她其实能看懂别人的心。 那人也曾给过自己光,给过自己救赎,但同样的,自己也能看到他内心一览无遗的丑陋。 后来,她亲手了结了他。 后来,她再也没有动过心。 现在…… 昀梦对视上墨临安满是慌乱紧张的眸子里,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大了。 道完“昀梦”二字,她吻住了男人的薄唇。 这个人的心灵,很纯净。 纯净到她想沉沦于此。 馨香迎来,未经人事的墨临安噔时爆红了脸,想要将面前的昀梦推开之时,那柔荑已是解下了他的腰带。 墨临安:“……”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种要被强迫了的感觉。 大抵是妖的天性不允许对方这般挑衅自己,又大概是狐狸的催情与魅惑,墨临安在愣神过后,眼神顿时变了,在昀梦的唇想要松开之际,他反客为主,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喔!” 正用水镜偷看的两只,不知什么原因又能看到了,看到这个画面,落七不禁喟叹。 小鲨鱼羞红了脸,啪嗒啪嗒地打着落七的手臂,“哎呀主人,你不要觉得太轻率了!咱们妖就是这样的,敢爱敢咚咚锵!” 闻言,落七嘴角抽搐了起来。 咚咚锵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旁边小鲨鱼看着这些饶有兴味的样子,他不禁挑眉道:“怎么?你也试过?” “不不不,人家没有。人家还小啦~” 我看你懂得挺多。落七心想道。 见水镜里的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并且很快就会出现儿童不宜的画面,落七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小鲨鱼把水镜撤下了。 “啊?主人,你不看了吗?多好的实战经验!” “……这是哪门子的实战经验,小心那昀梦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落七翻了个白眼,绕到另外一个角落打坐了起来。 看着自家主人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小鲨鱼赶紧殷勤地跑了过去,说道:“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你也喜欢昀梦呀?” 见落七干脆闭眼不回答了,小鲨鱼表情不由得认真了起来,劝说道:“这样不行的哦,你看那个狐狸也喜欢昀梦,昀梦也喜欢他,虽然我们是妖,但也是要讲究……”两情相悦的。 “哎哟!” 话还没说完,它的脑袋瓜子上就挨上了一拳。 落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它,不停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咔咔作响,“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点?嗯?” “嘶……不,不是!主人我这就回去休息!” 唰的一下,小鲨鱼就跑了个没影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落七无奈地摇头道:“都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即便是妖,但他也觉得,像墨临安这样子,真的太快了些。 昀梦可以看清墨临安的内心,但是墨临安呢? 又怎么知道她的? “感情之事,到底不如刀法好懂。”落七叹然了一句,便是静心闭眸,修炼了起来。 · 墨临安所处的密室间,此刻好似萦绕起了一股情欲。 昀梦被墨临安压在了身下,红晕布满上小脸,她喘息不定地看着上方的男人。 他的五官,是自己看到无懈可击的柔和,但是眼神,却骤然变了。 变得摄人心魄,变得锐利,深沉,夹杂了太多的感情。 墨临安声音变得沙哑异常,单手抵在昀梦身侧,他哑声道:“当真想好了吗?” 回应他的,是昀梦的低笑,以及,抚过了他难耐的一处。 “嘶——” 墨临安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昀梦看到他直起身,不急不慢的解开自己的衣袍。 顷刻,他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完全展露在她视线中。 她呼吸一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身体,该说的是,自己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 尽管活了这么久,懂得虽然多,但要说这种亲密之事,仍是青涩的可以。 看到这一幕,昀梦只觉得自己不仅只有脸上发烫了。 “呲啦”一声—— 就在她愣神之际,伴随一阵细长的布料撕裂声,昀梦的衣裙被墨临安凶狠的撕开一个大口子,这完全不与他长相符合的动作,当真又让昀梦吃惊了一阵。 只是由不得她想的有的没的,昀梦滚烫的脸颊被墨临安贴在他胸膛**的肌肤上,那饱满紧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姿势绷紧放松时起时伏。 她攥紧了手,指甲掐入了掌心,才忍住没让自己逃离这一刺激。 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墨临安忽然轻笑了一声,微微松开了她,“后悔了?” 昀梦的心跳了跳,视线从他的喉结滑落,倏而又挪到了墨临安的锁骨处。 “没……唔!” 刚吐露一个字,后面的话语便被墨临安尽数吞回了腹中去。 再是松开,墨临安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已经晚了。” 倏而,男人再是压身上去。 288 凤羽 …… 等落七从自己的修炼中回过神来,昀梦和墨临安刚好从密室**来,两人面上的娇羞,看得落七抽了抽嘴角。 “这就完事了?”这么快? 好像才过了一个时辰吧。 他问的是两人的办事速度,墨临安却以为是自己的传承,不知道落七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咳,”闻言,墨临安清了清嗓子,将自己晋升的修为释放了出来。“还算有收获。” 跟昀梦双修完,他的修为晋升了一个段了。 “可不就是有收获吗?”落七咧着嘴角,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他身旁的昀梦。 直看得昀梦悄悄地往墨临安身后躲了躲,落七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无事发生一般看向了别处。 看着落七这般悠闲的样子,墨临安好奇地挑起了眉。 “你看起来很早就出来了,传承如何?” “还行,遇到了一个小家伙。”大抵是心里对于这两人的进展仍是有些隔阂,落七不咸不淡地应道,倏而看向了中间的路口。“就剩小狐狸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过关。 而且,也不知道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正想着,墨临霜就从前面走了出来。 不同于以往的原形,小家伙这会化为人形,肩上披着一条白绒披肩,头上扎着两个小雪球就走了出来。 表情沉重,看得落七和墨临安竟然同时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两人竟也异口同声问道。 问完,两人一愣,相互对视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七有些尴尬地捏了捏手心,轻咳了几声,别过了头去。 “我就…随便问一下,不然她受伤了,拖累的还是我。” “你怎么说话的呢!那是我妹妹。”墨临安忍不住呛声道。 “算了,哥,我没事,我很好,传承拿到了。” 墨临霜扯了扯墨临安的袖子,抬眸见到不远处的昀梦时,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只是太累了。” 墨临霜含糊撇过,朝昀梦走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呢,墨临安就拦在了昀梦的面前,紧张不已。 “那个,临霜,她,她是……” “嫂嫂好,我是墨临霜。” 没等墨临安支支吾吾完,墨临霜就比他先一步喊出了昀梦的身份。将墨临安错愣的眼神尽收眼底,墨临霜笑了笑,越过二人,往前面走去。 “快走吧,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和姐姐约定的时间。” 一旁视线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墨临霜的落七,望着她的背影,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哎,临霜……” “安安,霜儿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看到墨临霜这般样子,初来乍到的昀梦担忧地扯住了墨临安的衣角。 “没事,临霜很好相处的,她自己也说了,可能是刚拿到传承,有些累了吧。”墨临安安慰道,随即牵着她的手跟了过去。 闻言,昀梦仍是不能放心。“是这样吗……” 可是,按传承来说,他们都是知道各自的底,像墨临霜这般样子走出来的,属实不应该。 除非,她的传承幻境,有着令她难以接受的东西;亦或是,单纯不喜欢她。 想着,昀梦也是心事重重了起来。 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他人的事情而烦恼自己,但想到是自己伴侣的妹妹,好像又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 星霜荏苒。 眼看彼此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日半,凤琰和莳泱却仍在一个又一个密室中徘徊。 往前面的路好似完全走不到尽头似的,通过一个个考验,所想的魂魄仍是没有出现。 长期处在幽黑的环境下,小姑娘的耐心也相对告终了。 又是遇到一个死角的密室,就在凤琰又触发机关把门关上了,小姑娘直接走上前去,叉起了腰来。 “我数三个数,把门给我打开。” “泱泱,冷静些……”凤琰错愕了一下,上前牵起莳泱的手,劝说道。 小姑娘这样的,他的确能理解,别说是她了,就连自己也要忍不住了。 在这里面,看不到日月交替,每进一个密室就要计算着他们到底过了多久。 除了一开始那个密室需要他们炼出聚魄丹,对莳泱到时候凝魂聚魄有帮助外,剩下的,他们这一天半下来就走了九个空的密室,每一个密室锁上一些时间才能离开。 但是即便遇到了这些情况,前后都无退路,他们也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期待着前面会有终。 这就像一个人迷路在了沙漠中一样,他能做的,唯有撑着一口气找到绿洲,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不想这一次,一连都听自己话的小姑娘,这会却甩开了他的手。 对着前面关上的门喊道:“我再说一遍,我数三个数,把门给我打开。” “三。” “二。” 正当莳泱要数到“一”之际,小姑娘双手萦起了白雾,眼神冷了下来,紧盯着那扇石门。 大抵是准备做好了如果自己念完数,门还是没打开的话,她就直接强行破门了。 “一。” 轰隆—— 话一落,莳泱迈起右脚,一脚撑在右侧的石壁上,往前面的门冲了过去。 就在她将即破门的动作要落下的时候,前面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飘飘然落下一个小匣子,莳泱愣怔了一下,把它接在了手中。倏而落地,凤琰走向前来,见莳泱就这么要打开那个匣子,他微微一滞,按住了莳泱要打开匣子的手。 “等一下,泱泱。我来打开吧。” 万一有什么危险,他也好挡着一点。 闻言,莳泱点了点头,示意凤琰把手拿开,自己好把匣子给他。 可就在凤琰放手的时候,莳泱却直接把东西给打开了。 “泱泱!” “看,没事。” 所想之险并没有,匣盖打开后,一抹泛着金光玄色的羽毛安静地躺在了里面。 见此,凤琰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小姑娘一脸的无奈。心想道: 他得要尽快解开封印,好能让泱泱更加依赖他多一点。 “这是什么?” 想着,凤琰伸手过去,想要将那根羽毛拿在手上。莳泱却拦住了他,啪的一下就将匣子合上了。 “你现在不能碰这个。”莳泱将小匣子收回自己的纳戒中去,见男人疑惑不明地看着自己,她解释道:“这是凤羽,你要是在这里碰了,还不知道得花多久时间解开封印呢。” 说着,小姑娘终于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对着凤琰笑了出来。 确实,这该是这一天半以来,最好的收获了。 这是凤凰的羽毛,而且,还是专属于从前的玄凤之羽。 封印? 一听到这个,凤琰欣喜地连连点头,拉着莳泱的手就往前面走去。 “那我们快些走出这里,拿到魂魄,我的封印也就……哎,不对啊。” 刚走没几步,凤琰却忽然停了下来,绽开了自己的大翅膀扑棱了一下,说道:“但是泱泱,既然说玄凤羽毛可以,那我翅膀上这么多……” “你现在不是凤凰,你是个傻鸟。” 莳泱无语地翻了白眼,并不想再理这个脑子想着封印之事没有转过弯来的男人了,径直地朝前走去。 玄凤之羽,方才手上的那根,可是从前凤凰以自己的心头血所灌溉的羽毛,若不是凤凰的封印太过于强悍,是完完全全可以当做一条命来使的。 但是现在凤琰身上的封印,即便有了这羽毛,估计也不能完全解掉。 “哎,泱泱等等我!” 见莳泱扔下他就往前面走去,凤琰赶紧收好自己的大翅膀来,追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突然间骂他,但凤琰后知后觉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是他的羽毛,为何那个就有解他封印之效,原本的就没有。 那肯定也是有不一样的啊! 想到这个,凤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竟是懵圈了,脱口而出道:“不对啊,我现在怎么跟泱泱一样笨了。” 这种完全不需要脑子思考的问题,怎么会把他难住了? 在前边停下来等凤琰的莳泱:“……”怎么办?她突然间想打人了。 …… 又不知往前走了多久,过了一个拐角,两人终于总算是看到了尽头。 只是让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尽头,只是尽头。 除了一堵墙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连莳泱想要感知一二的灵力波动,哪怕告诉她这是一个陷阱,都比现在看的空无所有要强。 莳泱杵在石墙面前,拳头攥紧,久久都没有说话。 “泱泱,别难过,我们……” 凤琰担心小姑娘会受不住,正要上前安慰她时,只是跟莳泱隔了不到五步的距离,他却发现他迈不过去了。 砰的一下撞在面前无形的屏障上,凤琰错愕地捂住了自己被撞的鼻梁,随即把手试探性地放到了面前。 不出他所料,又让他震惊的是,他跟莳泱的确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 见状,凤琰噔时一惊,捶打起了屏障。 289 魂魄融合 “泱泱,泱泱!” 凤琰拍打着屏壁,见小姑娘能听到声音并且回头之后,他把双手按在了屏障上,摇了摇头。 “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分开了。” 闻言,莳泱蹙起了眉,学着凤琰的样子伸手向前,触摸到一层东西后,她唤起了自己的白雾囊盖在上面。 只是吞噬能力一直都很强的雾气,这会却对这道屏障失去了作用,除了平白无故地阻挡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并不能将屏障打开。 而且,莳泱施出白雾之后,反而收不回去了。 见状,凤琰神情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走到离小姑娘边边的地方,他试着将自己的凤火点缀其上,换来的是同样的结果。 屏障不能解掉,火焰也留在了上面。 “泱泱,你先别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凤琰温声安抚道:“既是有这道屏障,可能也是像之前那样有着什么要完成的事情,你看下里面,可有什么线索提示?亦或是……” “等等。”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莳泱的眸色便便为了琥珀,朝之望去,语气竟是透露着几分激动来。 “我好像…感应到我的魂魄了。” “什么?!”闻言,凤琰竟惊诧道。 朝前面看去,只可惜被白雾这么一个停留,凤琰只能依稀看到小姑娘身形在另一边走来走去。 无奈,凤琰只得往左边走了几步,待能看清小姑娘做什么之后,这才停了下来,可那屏障似乎和他作对一样,正当他想多看时,莳泱悬在一处的白雾分散了开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凤琰:“……” 忿忿不平地吸了口气,凤琰忍不住担心道:“泱泱,慢慢急,不要乱来。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有什么?我……” 看不到! 声音传到莳泱那边,莳泱却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后续。 凤琰见状,也不敢乱说什么打扰到她,好一会,才听到小姑娘欢喜说道:“凤凰凤凰!我找到了魂魄了!剩下的全部,都在了!” “什么?!”凤琰闻言也是惊喜了起来。 明明知道视线受阻,他还是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着。 想了想,他走到了自己释放凤火的那一边,把自己的大脸给贴了上去。 反正,凤火也烧不了他。 莳泱一回头就看到贴着有些变形的脸,险些吓得跳了起来,指了指上面二人身高达不到的高度,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有翅膀吗?飞啊!” 凤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怕,我刚刚去另一边它都把我视线给挡了,搞不好我飞上去,它把上面都给挡了。没事没事,这样也挺好的,能看到你。” “一点也不好。”都吓到她了。莳泱嘟囔道。 不过也是知道男人担忧她的心,莳泱抿了抿嘴角,往那堵以为是尽头的石墙走了过去。 来回绕了几圈,莳泱凝眸,忽而将一抹白雾套之在手中,盘膝打坐了下来。 凤琰见到这一幕很是疑惑,不是说找到剩下的所有魂魄了吗?在哪? 正想着,小姑娘的周身便发生了变化。 被莳泱手中的那团白雾招引,有着几份混杂着污浊的气雾慢慢显现在空中,随即化成了一个个透明的人儿。 恰恰是小姑娘如今变小的娃娃模样。 只是不同的是,她们的眼球是黑色的,黑到连眼白的部分都没有,鼻梁两旁有着两颗小痣,猩红的嘴唇,看起来诡异极了。 凤琰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 可是,三魂七魄,不是还差吗? 他记得,小姑娘之前只收了胎光一魂,尸狗和吞贼两魄,按道理来说,如果这五个娃娃是五魄的话,应该还有两魂才对。可是这会不知道小姑娘究竟是要用什么方法凝聚,凤琰也不敢出声打扰。 再度看过去,只见那五个娃娃摇摇晃晃地在莳泱周围绕了一圈后,懵懵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彼此,然后竟然是扭打在了一块。 凤琰看着不禁着急了起来,小声喊道:“别打别打,嗐呀!你们看下你们前面的泱泱!”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忽然打坐究竟还要做什么,但他可是看见了,在这五个娃娃出现之后,小姑娘的脸色并不是那么的好看,应该是消耗了许多力气。 正在这时候,莳泱手中的白雾慢慢变薄之时,凭空又是出现了两个打着瞌睡的小家伙来,点着点着头,就直接一头栽到了五个小娃娃的堆里,呼噜噜地睡了起来。 凤琰:“……” 他怎么感觉,除了那个吞贼,泱泱的魂魄,怎么就这么憨…憨呢? 好,好可爱。 他看到了好多小泱泱。 想着,凤琰嘿然地晃了晃自己的头,稳住自己的表情,继续朝前面看去。 那道屏障好似嫌弃他现在痴汉的样子一般,干脆卖了个没必要的人情,把白雾都撤了下来。 只不过,男人已经沉浸在莳泱的身上,挨着自己的凤火,一时也没有看到这个变化。 只见在那呼呼大睡的两个娃娃出现之后,五个正在打架的这会已经安静了下来,头低的跟鹌鹑一样,乖乖地排好了队,只是瞅着那小表情,可是委屈得很。 这时,莳泱睁开了眼,扫向了这几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娃娃之后,她朝凤琰看了过去。 唤道:“凤凰。” 凤琰一个回神,赶忙回道:“泱泱我在。” “要把剩下的魂魄融合,我的实力将回到从前巅峰状态,但是……同样需要的是,融合所有魂魄带来的风险。” 雷劫,天象变化,乃至知道这变化而寻过来的—— 他们的敌人。 有可能是魔族,亦或是天帝。 “我想,现在最不愿意我找回所有魂魄的,就是这些人了吧。所以凤凰,我请求……” “泱泱,对我不需要用请。”凤琰眨了眨眸子,手中唤出了自己的银龙枪往地上一抵,帅气地转身,然后说道:“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你,对吗?” 莳泱一怔,然后点了点头,“是。如果这次融合失败了,神魂受伤不说,魂魄都可能四处窜走了。” 到时候,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而且现在在妖界为非作歹的魔族,都是告诉她,魔界的封印,可能就要被破了。 闻言,凤琰回眸一笑,认真道:“放心,你只管把那些小家伙都收回去。” 外面—— 无论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小姑娘。 见此,莳泱亦是笑了一下,随之再度闭起了眼,招至白雾尽数萦绕在了自己周身,作为了第二道防线。 倏而,莳泱意念一动,将自己面前的小家伙们聚集在了起来,齐齐往自己体内跳去,与自己的神魂碰撞在了一块。 待最后一魂融进来时,莳泱脸色瞬时变得煞白,险些就要维持不住自己盘膝而坐的坐姿了。 要知道,以往融合一魄就已经是吃力了,现在竟是一连融合剩下全部,可想而知要付出多大的力气。 “噗嗤!” 猛地吐露出一大口鲜血知乎,莳泱擦了擦嘴角,将自己所炼的聚魄丹含在嘴里,一咽而下。 随即,莳泱继续坐正了身子,小手搭在自己的膝盖处,催使着自己的神魂,沉浸在自己意识海中与躁动的魂魄打成了一团。 魂魄对本主的防备,神魂对它们的压制,有来有往的,不知是已经习惯了神魂上的折磨之痛还是如何,莳泱倒是慢慢适应住了。 亦不知过了多久,在莳泱头顶的上方,忽然起了一个小型的气旋。 “轰隆”一声巨响—— 莳泱头顶上的石块忽然崩塌了下来,好在那道屏障不是单单只是为了拦着凤琰,将那些石块尽数挡了下来。 听到动静凤琰猛地一回头,待见到小姑娘安好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看到崩塌后露出天空的上方,许久未见到阳光的凤琰,这会看见光线照射了进来,不禁觉得有些刺眼。 眼睛眨了好一会才适应下来,凤抬头望向那所露出来的天色,湛蓝色与紫红的晚霞交接在一起,倒是让他的心提起来了。再看向莳泱头顶凝聚的气旋,凤琰扬起了自己的翅膀,攥紧了银龙枪。 若他没猜错的话,泱泱应该是要承天雷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这个想法刚起,第一道天雷就落了下来。 屏障这会跟闹着玩一样,完全将雷劫给引了下来。 凤琰看见险些就要骂娘了,所幸小姑娘一开始所筑的白雾还是靠谱,挡了下来。 见状,凤琰也不敢再往之看去了,而是转身死死地盯住自己的前方。 泱泱说的没错的是,融合魂魄除了必不可少的雷劫,他可不相信,魔族和天帝会放过这次机会。 要知道这一时机,无论是出于阻拦还是袭击,都是小姑娘最弱的时候。 · 莳泱融合魂魄所起的异象,不单单只是在其上方,亦不单单是秘境之内,而是六界之内,此时的天色都时变成了这般异色的霞光。 还在妖界养伤的鹤稹看到此等变化,眉心一紧,立刻猜到了什么,也来不及跟鹤北晟告别,翅膀随尘土扬起,他猛地朝霞光最浓的地方赶去。 290 魔军 “……此事往后再议,现在最要紧的……” “报!” 北冥神域,同浮鱼一齐漂浮在天池上方的宫殿内,离殇坐在主位上,正在同底下的人议事。 突然一抹蓝青色身影匆匆地跑了进来,朝离殇鞠躬道:“神女,外边天色有变,恐是有何不妥。” 闻言,离殇顿住了话语,凝眸幻出水镜察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你们过来瞧瞧,这天色,意味着什么?” 离殇招呼着身旁的二人,而这两人还不是别人,竟是说是要隐居起来的闻人玉竹和凤锡。 凤锡闻言挑了挑眉,走上前几步观看,这一瞧,好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他不敢隐瞒道:“你忘记了吗?上回莳泱取出鹤稹体内之魄时,天色也是这般。” 只不过,当时只是遭雷劫的一瞬,并不像现在这样的浓郁。 而且,如果是北冥这里都是看到了的话,那也就说明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了。 “这样子…离殇,阿泱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闻人玉竹听言不禁担忧了起来。 离殇看着镜中那抹不但未消,反而是越来越浓郁的色彩,她皱紧了眉头,长袖一挥,她从主位上跳了下来。 随即唤道:“来人!” 那位前来报信的姑娘即刻正色应道:“属下在!” “召集白羽殿、点星塔的人迅速集合,同我一同出发,去救人!” 救她的主人! 闻言,凤锡和闻人玉竹齐齐挑眉,倏而一笑,微微欠身,应了声“是”。 白羽殿,点星塔,这是他们管辖的地方。 自从华陵一别后,他们本想回京都收拾一番东西,就过他们二人闲云野鹤,逍遥的日子的。 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上呢,离殇就找上门来了。 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行啊,北冥神域内够不够清静。 整个神域这么大,够不够他们安家的。 然后…… 他们就这么逼于无奈,留了下来。 也是后面才知道,离殇是奉了某位大人物的命,发展自己的势力,需要他们帮忙。 加之说的事态严重,没办法,他们的逍遥日子还是得暂时舍弃了,老老实实地帮离殇发展势力。 除了所建的白羽殿和点星塔,还有风霜斋,血月苑,学着从前在华陵时培养暗卫的方式,离殇在五界内寻找着那些被遗弃的孩子,不限于人,也不限于妖,甚至不看天赋,只看他们的纯良。 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之后再分辖。 有着玉竹炼药,这些人倒真是脱胎换骨了。 至于忠心,离殇的手段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的北冥神域,大抵就是一个暮荒学院,不同的是,他们是同一条心。 看着离殇已经往外走去了,凤锡和闻人玉竹也跟了过去,回到自己所管之地去。 · 在秘境内,洞穴外面埋伏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此等异象。 他们身上穿的如同乞儿一般,东一块西一块的布条挂着,腰间整齐划一是黑色的佩刀,刀柄是暗绯色,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阴鸷。 约莫数了下围在这里的人数,竟是有着两百多号人。 看到源源不断往洞窟上方劈下去的天雷,一人走到衣束有些不同的人前面,拱手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冲进去?眼下看来,若是让她成功的话,怕是坏事了。” “嗯……” 那名被唤作将军的低沉地应了一声,不似答应,也不似拒绝,狭长的眼睛盯着那滚滚天雷,他的身上突然披起了黑色的甲皮来。 “魔女呢?”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 “魔女,魔女说,她的计划还不到她要出现的时候,同那位大人一起,让我们先拦着。” “嗤!”闻言,男人却突然笑出了声,“还不到时候,我看,是她又忍不住了吧。既然这样的话,本将军自是得去满足一下她。” 话说完,他扔了一抹黑色令牌到了自己手下的手上,冷声道:“那小家伙应该正处在关键时候,凭着那鸟儿现在的实力,抵挡不住这两百号的魔军的,你且带人冲进去。” “这样的小场面,就不用我出手了。有什么状况的话,就捏碎这个令牌。” 说完,男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留着那个手下目瞪口呆,惊愕道:“可是……不是说此件事,绝对不能让对方成功吗?” 怎地…… 将军怎地就走了? “嗐!”这时,一个同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都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吗?自从魔女来了之后,咱们的将军,什么时候不是想着裤裆里面那件事的?” 从前只觉得人族很是不可理喻,怎地有那么多君王为了美人误国,现下看到他们的将军,好像多少明白了点。 “唉,那咱们进去吧。希望是按将军所说,对方真的很好对付!” 于是乎,两百多号人陆陆续续地往洞口内逼近,落七等人刚出来就看到黑压压一群人闯进去的一幕,脸色一变,赶忙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来。 “你们是……” “魔军!他们是魔军!” 落七出声询问之时,便听到了身后的墨临安大声喊道。 “魔军?不好!” 落七闻言蹙起了眉头,当见到上空的异象之时,他执起了双刃,冲进了后边还没进去的魔军人群中,迅速打了起来。 见状,墨临安和墨临霜也赶紧上去帮忙。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看魔军这阵势,大抵是去阻挠莳泱的,莳泱融合魂魄后,妖界就有救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昀梦!保护好临霜和自己!” 冲进魔军人堆里,墨临安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跟落七一同打了个魔军措手不及。 前边的人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听到打斗声,不由得向拿着令牌的人询问道:“那个,窪心,咱们后面的人好像跟人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闻言,窪心眉心一拧,看了看前方还望不到头的路,深知莳泱还在融合的时候,想了想,他摇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那个人融合成功,那位大人说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拦住了!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直接不留活口!” “身后的弟兄们……我想以他们的实力能应付住的。” 就这样,窪心转过了身,继续朝里边走去,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也是跟了上去。 将军不在,这窪心有令牌的话,发号施令的就是他了。 与其去救后边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还不如趁着这些时间好好巴结一下窪心,要知道,他可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在魔女和将军面前说话的人。 · “参见将军!” “参见司逊将军!” 一处隐蔽的洞窟内,司逊从秘境中回来后,面上虽是不起波澜地应着手下的话,可那脚步却是迫不及待地飞快地越过了洞窟中,一个又一个小洞中,最后来到了一处地上满是铺满了狐狸毛毯的洞室。 司逊刚进去,身后的石门就“砰”的一声落了下来。 司逊回头看了一眼,鼻子忽而嗅到一阵馨香,他嘴角微勾,朝旁边的一处隐蔽闪身过去。 当见到卧在毛毯间,呼呼地喘着热气,半裸的身子若隐若现的邵如馨时,司逊只觉得自己下腹一紧,身体紧绷地朝邵如馨走了过去。 “怎么?又忍不住了?嗯?” 司逊发成一声轻音,上前将邵如馨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粗糙的大掌在邵如馨身上摩挲着,惹得女人一阵颤栗。 “你,你不要碰我!琰,琰哥哥……” 邵如馨呼喘着,双手挡在胸前想要将司逊推开,却是半点气力都抵不上。 自从她从魔人让司逊改变成真正的魔族之后,她的身体就变成了现在这般,让她好像被下药了一般,渴求着男人。 而她,也慢慢地沉沦在了其中。 从起初好几个月才发作一次,到现在不到七日就已经这样,她一方面厌恶着,一方面,又是忍不住为此着迷。 “呵,”闻言,司逊不怒反笑,大手往邵如馨细腻的腰上掐了一把,冷笑道:“还在想着那只鸟呢?可惜了……” 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人家都看不上她。 之所以帮这女人改造成魔族之人,不过就是想着,到时候让那凤凰和龙都忆起来邵如馨是什么身份时,那场面,应该很好看吧? 至于那个人,呵,他可是魔族的将军,怎么会乖乖听他的话,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无论他们做什么,魔王过不久都是要出封印的,那小龙魂魄齐不齐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的人阻拦住了的话,就算那小龙不好运了;如果小龙成功的话,除了损失几个人,他有什么损失吗? 所以,还不如沉沦在,这温柔乡中呢。 想着,司逊将邵如馨抱了起来,女人这会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却依旧要被迫直立着。 司逊贴身的黑色软甲紧紧包裹着,手臂绷起的肌肉,胸口鼓胀的线条,只是干站着,就已经让邵如馨忍不住了,稍让司逊贴了贴,她便羞耻地迎了上去。 291 青冥 密室内,莳泱还沉浸在魂魄相之碰撞的阶段,头顶上的天雷一处处袭来,看得凤琰都是焦心不已。 凤琰将银龙枪一甩,对着那看不见的屏障说道:“喂,你好歹通点理吧,你看咱们都在你这里逗留了这么久了,你看到那么可爱的泱泱被雷劈,你就不会心疼吗?” 屏障:“……” 躲在暗处的小冷男面无表情地看着凤琰对着自己设的那屏障念念叨叨,再看小姑娘好像的确撑不过了的样子,在下一道天雷打过来时,便使屏障给挡了回去。 凤琰见此乐了,惊讶于这屏障好像真懂人性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叨叨道:“诶嘿,要不是你不能带走,我都想把你整走了。” 这要是自己有这样的防御,什么攻击都不在话下了吧。 只是凤琰不知道的是,他的这般样子,让那小冷男默默地鄙夷了一把。 看着一直打坐不动的小姑娘终于伸了伸手,凤琰噔时提起了心来,知道这时间一久就说明她的时机越是关键,他提起了警惕。 暗处,小冷男看着凤琰这样子,唇角微微勾了勾,再看向自己的地方有着一大波臭虫闯了进来时,他眉头一皱,正要出去把这些魔军给碾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催动着自己的幻镜显在了凤琰的面前,让他好好瞧着那些侵者。 “表现的好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把小主人交给你。”小冷男傲娇道。 倏而,他专心地看向了镜中的莳泱,面上担忧的神情不比凤琰少。 外头,当凤琰看到现在自己面前的幻镜时,不由得吓了一跳,只是在看到显现的画面都是他跟小姑娘走过的地方时,他便反应了过来,这是有人在告诉他洞中发生的一切。 见状,凤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屏障,不知怎地,知道刚才屏障的表现后,还有这突然凭空出现的镜子,凤琰已是怀疑,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了。 只不过目前看起来,对他们并没有敌意。 想罢,凤琰呼出了口浊气,紧盯着镜中的画面,看到那一个个灰黑身影闯过他们走过的密室,大抵不需要多久就到了他这边了,凤琰沉声道:“喂,你肯定有办法控制这里吧。” “这样,你把我传送过去,分批解决这些人。” 说罢,凤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等待着自己可能会被传送过去时,自己的前面却忽然听到了响动。 凤琰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一看,便见刚刚还不知道有多远的魔军,这会全部窜到他面前来了! 而且这些人的身后,还有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见此,凤琰险些忍不住骂娘,看着那些魔军已经反应过来,眼睛放光地齐齐朝他,不,该说是他身后的小姑娘看去,凤琰骂骂咧咧地执着自己的银龙枪,脚尖一踮,冲了上去。 一记猛火燎地,凤琰狠然地将枪尖伸入为首的两个魔军间,在他们愣神之际,猛地往两边拍去。 倏而将两人打开后,凤琰窜进了人堆,跟魔军扭打在了一块。 即便是已经解了一重封印,修为有了猛涨,但一下子应付这么多,而且都是修为不弱的魔军,凤琰也是相当于越级,应付的亦有些吃力。 费力地击退一波人之后,另外一波人又冲了上去,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的凤火对魔是管用的,凤火燎在魔军的身,便是烧灼起他们身上的魔气。 惨叫声在这狭窄的空间回响,惹得后边的魔兵都不敢向前了。 见此,凤琰甩了甩银龙枪,挑眉道:“这就怕了?可惜……” 他现在是越打越起劲了,对于魔界所来之敌,他可没想过要放过! 要不是因为他们当年的侵略,他跟泱泱也不至于分开了万年,他被封印折磨,小姑娘亦要忍受魂魄遭失之痛。 “看招!” 凤琰眼神彻底冷下,看着眼前的魔兵心有余悸地往后撤,他扬起了翅膀,飞了上来,可暗处那人好似跟他作对一样,现在这种情况还要跟他开个玩笑,凤琰一飞起,头顶就出现了一道屏障,正好让他给撞了上去。 凤琰:“……”他不帅了! 气打不出一处来,凤琰攻击魔军的招式就更为狠厉了些,乒乒乓乓的武器摩擦声,惹得还在融合魂魄的莳泱不禁微抬起了眼来。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姑娘这会做的,就只剩下最后的化形了。 化形成功的话,这一漫长过程就结束了。 只是就在她涌入灵力想要化形之际,莳泱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眉头不展,莳泱把手抚到了自己的背后。 她的龙骨…… 她都忘记了,当年,她的龙骨被剥走了。 想到这,莳泱好似有些魔怔了,尽数魂魄所蕴的记忆现在才充斥在脑海里,莳泱双眼无了焦距,看向前方,木楞了起来。 回忆追溯回之战。 莳泱唤着星宿封印魔王的紧迫关头,一抹倩影悄然潜至到了她的后方,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在魔界第二将军司逊的猖狂的笑声,那抹沾染着黑雾的刀**了莳泱的脊骨。 痛—— 只有痛意—— 无论是回忆里还是回忆外,莳泱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痛彻心扉,还有自己的龙骨被夺走的崩溃。 她的龙骨,在魔界入口前扎了根,化作了山,被魔族的人践踏,而她,险些魂飞魄散。 “啊!” 刹那间,莳泱周身忽然爆发出了好似能湮灭一切的波动,不但将那道屏障给撑破了,就连还在跟魔军打斗的凤琰也被波及到,掀翻在了地上。 凤琰顿时一惊,转身便看到自家的小姑娘神色痛苦地捂着脑袋。 看见这一幕,凤琰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赶忙朝莳泱跑了过去。 “泱泱!你怎么了泱泱?” 将小姑娘抱在怀中,低头看着莳泱咬唇隐忍的表情,凤琰心疼地抚过她的脸庞,倏而趁其不备时,手里微微一用力捏住莳泱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 看到这里,藏在暗处的小冷男这会终于忍不住出来。 对着那些早已想要退缩的魔军一顿发泄后,走到了凤琰和莳泱的面前,睥睨似的低头看着凤琰。 “把它放开。” 凤琰不语,将小姑娘的嘴巴终于打开一点后,把自己的手给塞了进去,随即温声道:“乖,泱泱,咬这个。” 小冷男看到这里才知道凤琰方才那似欺负莳泱的动作是为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了几声,试图吸引凤琰的注意力。 不想男人连头都没抬起来,只在意他怀中的莳泱,见莳泱这会紧皱的眉头好似有些松下了,凤琰这才轻呼了口气。 “放心,小主人只是陷于过往的回忆而已。” 闻言,凤琰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比白泽人形还要高了一个头的小男孩,模样算成京都孩子的年纪也不过五六岁,可绷着一张冷脸,倒是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打量着男孩的一身青衣,头上还有一双小鹿角时候,凤琰不禁猜想到了他的身份。 “星宿……青龙?” “嗯,青冥。” 只是小冷男好像对凤琰猜到他的身份并不惊讶,淡淡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后,便又朝莳泱看了过去。偏过头时,青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泱泱她……” “你把她放下,即便意识不清,她仍是要面对的。” 这最后的关头,就是重新塑起她的龙骨,而这需要,莳泱真的走出那对她说的阴影。 闻言,凤琰一滞,圈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倏而将她轻轻抵在了墙面前,松开了手。 凤琰抚过莳泱脸上的灰尘,也不管小姑娘能否听得见,他轻声道:“泱泱,你别怕,我在呢……不单是我,还有七儿,还有白泽他们,对了,现在你的小青龙也找回来了,你都还没有看到他。” 听到小青龙,青冥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唤青冥。” 小青龙什么的,一点都不酷。 “要加油,待泱泱成功了,我们还要去找鹤——”稹呢。 轰隆!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顶上的石面就被人破了开来。鹤稹扬着自己翅膀降下来,透过的光线映在他的脸庞上,亦觉得是天神下凡一般。 “阿泱!” 看到鹤稹赶来,凤琰嘴角微抽了抽,怎么回事?他就只是意思一下,怎么这货就来了? “阿泱怎么样了?”没注意到凤琰的表情,鹤稹着急向前问道。 “重铸龙骨,泱泱怕是难过自己那关。” “龙骨……”鹤稹微微蹙眉,似是想到了某些画面,他突然叹道:“所以,之前在山洞的时候,她才会对那野野兽的骨架那么害怕。” 原来,是忆起了自己的龙骨,也是遭到了那般残忍的对待。 “你们……让开。” 就在几人沉默了下来时,靠在墙上的莳泱忽然出声了,手掌撑在地面上,莳泱半佻起眸子,缓道:“我,我能撑过去,不但能撑过,我还让当初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因为,魂魄融合后,除了她的修为恢复了,记忆也是回来了。 她终于忆起,当年在背后害她的,是谁了。 292 重铸龙骨 视线有些模糊,莳泱看着眼前的三道身影,朦胧中,好似还注意到了青冥头上的角,莳泱一顿,她虚弱地笑了笑。 “凤凰…鹤稹,我要是成功了,烧鸡可不可以吃到饱?” 闻言,两人怔怔地相视两眼,心酸之际,亦是朝莳泱回以了一笑。 “泱泱(阿泱),放心。” 短短一句,却包含了两个男人所有的情绪。 莳泱听言,嘴角抿起的弧度大了些,继而,她挺直了身子,重新坐正。 脑海中的混杂记忆仍在嚣张地刺激着她,但现在,她好像不怕了。 大概,是她饿了吧。 想如此,莳泱闭起了眼眸。正当她想要专心于此时,忽感到两股强大的气息朝他们这边靠近,莳泱猛地睁开了眼。 “阿泱,专心,这里交给我们。” 鹤稹也是感应到了来者不善,回头望见那被击溃的魔军当中,还有一人手握着一块碎裂的黑色令牌。 他蹙起了眉,顿时记起了什么来,看向凤琰,沉声道:“小心些,咱们从前的老敌人,可要来了。” 亦或者说,不止是他。 凤琰闻言皱了皱眉,暂未恢复记忆的他不知道这来人意味着什么,顿感压力袭来,他不禁想起了那根能解自己封印的凤羽。 可小姑娘又是提醒过,不知道解开封印需要多久,光是鹤稹与青冥两人的话…… 啪嗒—— 一只毛茸茸的肉爪忽然搭在了凤琰的肩上。 凤琰愣神看去,便见白泽不知何时从镯子里跑了出来,正捏着一枚戒指,对着他一脸别扭。 “放心好了,你就该安安静静跟小胖龙待着。” 抬手接住那枚戒指,凤琰认出来是鹤稹给小姑娘的那枚纳戒,不由得反应了过来,白泽是想让自己在这突破封印。 错愕地抬头望去,便见朱焓、白泽还有青冥都站在了一起,三位星宿化为人形,精致的五官若是让人瞧见了,定是觉得是道夺人眼球的风景。 “凤琰,护好阿泱,剩下的交给我们。”鹤稹此时已经将自己的长笛执在了手中,一脸戒备地盯向前方。“他,要来了。” 并不知道凤琰是拥有凤羽想要解封印,鹤稹在感应到那股气息越来越强后,身体都随之紧绷了起来。 看着周围这挨着石壁,四面密闭的空间,鹤稹眉头皱紧,开口道:“这里,不太适合激烈的打斗。” 要是稍有不慎,敌人从背后凿开石壁进来,或者是他们打斗过程中躲闪招式…… 他们身后就是莳泱。 “简单。” 青冥淡道了一句,忽而招起了小型的风卷在手,往前走了几步,直将周围的石壁给轰了开来。 视线突然的敞亮,让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清楚感受到青冥掀起的风波从自己耳边捎过。 再睁眼之时,原本还是个完好无损的洞窟,俨然成为了残垣断壁。 除了周围的绿树,就只有落七等人还同魔军打斗的身影。 残余的风力有些斩过了白泽奶白色的头发,他懵了一下,倏而惊讶道:“青冥,难道你的修为不会因为小胖龙压制住吗?” 按他刚刚使出的那一击,力量可都在他和朱焓之上。 闻言,青冥顿了顿,反倒是疑惑地看向了他,反问道:“既然有会因为主人修为降低的原因而被影响,你们就没想过要自己修炼吗?” 他们的契约只是主仆之契,而非生死,虽有被影响,但不是必然的。 没有找到主人这么些年,他可是每日都活在没有保护好她的懊悔之中,然后努力修炼。 加上大概是护着主人这些魂魄的原因,自己的灵力也同样在蕴养着它们,而它们,也有在反馈给他。 白泽喉咙一噎,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低下了头。 的确,修为这件事,确实没有限制他们不能修炼。只是大概是他长时间待在小胖龙身边的原因,他就把这个事情给遗忘了。 “他来了,护好阿泱。” 就当白泽低头沉思的时候,鹤稹突然出声了,笛子放到了嘴边,在吹响第一个音时,众人的面前霎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浓雾。 见状,众人忽而站直了身子,灵力气团在自己手心中生起,紧盯起了那团黑雾。 看着那团黑雾越漫越多,他们的神色也愈发冷凝了。凤琰扭头瞅见落七几人还在跟几个魔军打得你来我往,在昀梦身上多留了一眼,凤琰朝他们那边冲了过去。 既然自己待会也帮不上忙的话,多了他们几个也是好的。 而且,大概都有机遇,他感觉到他们的修为都上涨到一个境界了。 三两下解决那些魔军,凤琰一落地,落七就忍不住问道:“姑爷,姑娘怎么样了?姑娘呢?我……” 一偏头就看见那黑压压的浓雾,落七话一顿,吞咽了下口水,攥紧了手中还在滴下黑气的双刀。 “姑爷,需要我做什么?” 没等凤琰解释,落七便是反应了过来,现在不该是谈及这个的时候。 “我要尝试用凤羽解掉第二重封印,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状况,泱泱还在重铸龙骨的阶段,对方…所以……” “请放心,我们一定守住。”落七斩钉截铁道。 回头看了一眼墨临霜和墨临安,他便朝鹤稹身旁走去,瞧见多了一个的青冥他亦不讶异,深知现在并不是要解惑的时候。 “啊!” 身后,莳泱的惨叫声接连传来,惹得众人频频回眸,各自的神经更加紧绷了。 嗤然一声—— 在眼前的黑雾终于消散时,隐藏在这片黑雾的面目也显露了出来,除了一身黑色软甲,笑得猖狂的司逊,包围得他们水泄不通的魔军,竟然还迎来了一位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人物—— 天帝竟然也来了。 见到天帝,鹤稹第一反应就是心里直突了一下,那场跟天帝的打斗还历历在目。 虽然后面结果看似是他们占了上风,可他可是在灵养充沛的密室,足足休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灵丹妙药作辅,才堪堪把实力恢复到八成左右。 看清了所来人的阵势,鹤稹悄然往身后捏了个结界,偏头看向其他人时,也跟他是一样的作用。 鹤稹愣怔地抿了抿唇,先发制人道:“天帝,这好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你身旁这位,可是魔界大将军,什么时候…魔界跟天界的关系这么好了?” 本想这样拖住天帝一时半会,没成想,知道这会是在秘境,天帝干脆就不装了。 他嗤然冷笑着,撕破脸皮道:“这没有其他人,朕懒得跟你多费口舌,没有永恒之友,亦没永恒的敌人,反正,今天莳泱的命,我要定了!” 忍了这么久,原本以为会按照他所安排的去发展,将莳泱引回人间后,寻魂魄为第一步,在她因为魂魄之事无暇顾及其它时,他再煽动妖界的异心,逼老妖王下台。 至于魔界…… 魔王的封印其实他早有法子,不过不是重新将他封印,而是将他为自己所用。 所以他才会跟司逊谈成交易,有魔族这人人喊打的一大阻力在,他更可以放手去做别的。 诸如妖界之乱,他可以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以此掌管妖界大权。 却没想到,先是让莳泱找到了凤琰,之后又有离殇和鹤稹这两个完全不好对付的人。 再有便是让莳泱一个个的找回星宿,甚至连他当年和无忧舍所做的交易都让凤琰知道了。 妖界之乱,那群没用的东西又把妖狐一族的后人给放跑了! 他亲自出马,又让莳泱他们通过这秘境给逃了,让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突破这里的禁忌来到这里。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莳泱成功铸成龙骨,恢复真身! 不仅她,凤琰他也不会放过! 知道无忧舍不会暴露当年之事,但免不了他自己想起来! 想着,天帝眼神狠厉地直越过鹤稹等人,朝莳泱袭了过去。 “不好!” “风袭!” 就在众人使出浑身解数要拦住天帝时,青冥手举一个旋风窜在了天帝的脚下,天帝眼瞳一缩,为了躲避这明显不轻的一击,这得选择先行躲避开来,退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见此,众人赶忙重新挡在莳泱面前,周围尽数被魔军包围,又有司逊和天帝这两个强敌在,可以说是居于了下风。 凤琰见状,咬了咬牙,将纳戒收了起来,扬起翅膀,一举朝天帝飞去,他大喊道:“鹤稹!吹笛!朱焓协助墨临安兄妹抗魔,其他人掩护我!” 话落,他手中猛然召起了纯然的猛火,直直朝天帝身上袭去。望到这,青冥忽而身形一跃,三两步借由白泽变大身形的时间踩在他的肩上,吹起了风势。 这样一来,凤琰的火势反而更加猛讯了。 鹤稹低头看着自己的笛子,两指按在那道清晰可见的裂痕上,抿紧了唇,倏而运转起周身的灵力,吹起了长笛。 笛音响起,鹤稹这次吹的又不是上次能影响众人心神之音,反而是把笛声转换了一道道灵力攻击,朝天帝打去。 293 翔 “要…要快……呀啊!” 喘声吁吁,莳泱抬眸看着为了自己拼了命的大家,她攥紧了拳心,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痛楚,让那断骨再生的疼痛在自己身上蔓延。 听着那声声嘶哑起来的叫喊,众人心里都是不好受。尤其是凤琰,原本跟鹤稹他们有着节奏的配合也给打散了。 稍不留神,便让被压着打的天帝找到了机会,一击就把鹤稹的笛声打断,笛声戛然而止,长笛也断了半截。 “噗!” 凤琰被一击退翻在地,那灵力的余震甚至让他自觉灵魂都引起了震鸣。 “就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天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停在空中,自大地张开了双臂,张扬大笑了起来。 “呵,”看着天帝这般样子,一直等在旁边的司逊勾唇冷嘲了一声,慢悠悠地让自己的人停了下来,退到自己身后去,朝凤琰等人说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鹤稹闻言错愕地看向了他,眉头蹙起,目光满是对司逊的审视。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没什么…你不是说了吗?本将军就是想玩,之前想帮他,但现在我又不想了。” 听到这话,天帝噔时朝司逊瞪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倒不是觉得以为跟自己达成合作的这群人真能帮上什么忙,但就司逊所说的话,无疑是把自己捧上无上高度的天帝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虽然,他根本没有。 除了天界那几个老神能听他发号施令,除了那些盲目追捧神仙的人,还有谁觉得这天帝是个什么东西? 大战他躲在背后,人间疾苦他看不到,除了维护自己的威严,除了想着自己的地位,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心甘情愿臣服? 众人是这样想的,话也是一人一句朝着天帝说出来的。比起绚烂的招式,这样的话语反倒能把天帝的怒火给拉满了。 灵力招式、符决什么的不断地往众人砸去,除了凤琰他们,司逊的人也没有避过。 青冥见状赶忙在莳泱周围护起了屏障,凤琰和鹤稹先后受伤,扫视了一圈后见只有星宿和一个落七修为攻击能伤到天帝后,他皱起了眉。 “白泽,掩护;朱焓,出招。” “明白。” “小爷知道了!” 两人应了一声,在白泽齐齐把人都聚到一堆,用着自己能力将人护住后,他唤起自己的属性之力在朱焓面前一点一点地搭筑起了垫脚点。 朱焓的翅膀暂未恢复,便只能由着这般寻找发力点了。 倏而,在感觉到自己进入了能攻击到天帝的范围后,朱焓脚尖猛地往前一跃,稍逊于凤火的朱雀之火在她手中绽放出了一朵朵火莲,替代着白泽的代步。 这样,他们的攻击就是完整的三份。 随后绽放的一抹巨大火莲朝天帝袭去,就猜准了天帝会狂妄自大地将其捏在指间中。 朱焓勾唇一笑,响指一打,那朵火莲就在天帝面前暴涨了开来。 迅速上升的温度灼红了天帝的脸,让他忍不住动手掩面之时,青冥冲了上去。 不同于方才都是辅助凤琰的进攻,青冥这会展露在大家面前的,可谓是让天帝都觉得一个措手不及。 脚踩在小飓风之上,青冥冷眸直盯住了已经从朱焓的攻击中反应过来的天帝,在他抬手又放下之际,不过这一瞬的时间,青冥绕到了他的身后,飓风化为了风刃,直劈天帝的后背。 这还没完,在天帝惯性向前倾去之时,青冥的飓风又落在了他的脚下,把人窜飞回了地面。 速度快到让人只能瞧上残影,等青冥落地的时候,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天帝是怎么一下子掉地上去的了。 这时,凤琰和鹤稹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莳泱的方向,看到小姑娘蜷缩成一团,自身的混沌之力一时半会倾泻在外边,意图挡住自己体内的痛楚时,凤琰咬紧了牙,趁着天帝不备,再度冲了上去。 半空中,他的银龙枪变幻在了手中,龙睛点缀的光芒即刻化为了滔天巨火,青冥见状,将自己的飓风也环绕在了凤琰的枪端上。 凤琰从空中骤然一坠,银龙枪呈直插形式冲向天帝的胸膛,画面熟悉到恍如上次的一刺。 不想,就在凤琰要袭中之际,天帝却伸手捏住了枪尖,冷然一笑。 “的确让我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就到这了。” 话落,天帝反手一转,将凤琰带了起来,再用力地往地上一砸,继而一脚踹飞了出去。 见此,落七唤着小鲨鱼的力量潜到了天帝的背后,在见到青冥和白泽、朱焓都将天帝围住之时,四人相互对了个眼神,几乎同时把攻击交给了天帝。 技能碰撞之时,天帝竟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就在几人愣神一刻,天帝化为了几道分身,拂手一挥间,就把他们掀飞在了地面上,无力爬起。 “吼!” 忽听到一声稚嫩的龙吟,天帝脸色一变,扭头朝莳泱看去,见到小姑娘在龙形和人形不定地来回切换,头上的龙角时忽时暗时,他捏起了法决。 “呐,多有阻挠,那又有何用呢?还是该结束了。”天帝对准莳泱的方向,捏起了法决。 眼神狠厉地瞄准了莳泱的额角处,他掌心翻转,慢慢酝酿起了自己的灵力来。 所幸蝼蚁居多,还是让他赶上了。 莳泱这个样子,可是要成了。 “别…别让他碰到主人……”青冥虚弱地想要从地上爬起,又无力摔下。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若是让天帝命中的话,主人这般神魂恍移间,只怕直接魂飞魄散! 到时候,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闻言,凤琰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银龙枪,眼前的视线变得恍惚,他在莳泱和天帝之间移动,用尽自身所剩所有的力气,他将银龙枪朝天帝掷了过去。 随后,爬的爬不起,他便用滚的,往莳泱身边挪动。 一直杵在一旁,如同旁观者的墨临安和墨临霜,仍是在跟自己内心作着斗争。 之所以这般犹豫,是因为对手是天帝。 他们狐族历代都有规定,能跟天界的人交好,就别结仇。 即便不能交好,亦不能主动对对方出手。 所以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仍是不为所动。 能对魔,但绝对不能对天帝出手。 看着凤琰这般样子,墨临霜紧咬着下唇,终于在凤琰的银龙枪被天帝挡开之际,她一个瞬移,拦在了莳泱面前。 “哎!临霜!” “抱歉,哥哥。她是除了你们以外,霜霜唯一一个姐姐!”墨临霜看向墨临安说道,倏而正了正色,她抬眸看向了天帝,沉声道:“还有我,还没有结束!” “嗤,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狐……” “没错!还没有结束!” 天帝的话还没说完,空中便突然传来了鲲鹏的叫声,还有一众人等整齐划一的声音。 天帝错愕地抬头看去,就看见了离殇带着人撕开了空间裂缝,赶了过来。 御着鲲鹏稳然落地,离殇挡在莳泱的面前,挑眉笑道:“天帝大人,别来无恙呀。” “噢?神女?”天帝笑以回对,笑意却不达眼底,“北冥向来,不管闲事的吧?” 而且…… 天帝打量着离殇身后训练有素的人们,表情不禁僵了一下。 北冥,何时有这么多人了? “北冥的确不管闲事,但我离殇管。” 更何况,还是阿泱他爹让她管的,她就更得管了! 想着,离殇笑眯眯地看着天帝,指了指那旁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司逊和魔军们。 “天帝,你这……堕落了呀。啧啧,啧啧啧!” “可不是嘛,哎哟喂,这就是天帝吧,怎么好像长得不咋地,还没有我男人好看呢,这样看下去,你好像一坨翔噢!” 闻人玉竹闻言也接过了话来,嘴炮一开,对着天帝就是把嘲讽值给拉满了。 可听着玉竹说的,众人又是疑惑,就连天帝也疑惑。 听着好像不是个东西,但是……翔是什么? 飞翔吗?他的确会飞,不用翅膀的飞。 想着,天帝竟然不由自主地把心里所想的问了出来。 闻人玉竹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疯笑好,还是狂笑好,总之,她就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癫狂的笑声,闻人玉竹边拍着凤锡的肩膀,边叉腰道:“翔你不知道了吧!翔,翔就是粑粑,就是你拉的粑粑!哟,咋的,该不会神仙不会拉屎吧?那不是便秘?便秘得治啊,要不然你这几百年几千年的不拉屎,难怪你就是坨屎……” 又是一阵嘴炮输出,把众人听着都懵了,就连地上还在挣扎的,这会都觉得,好似闻人玉竹的嘴,就能把天帝给气死了。 果不其然的,天帝的脸…… 众人朝天帝看了过去。 嗯,的确跟那什么…翔一样的黑。 “的确,呕……”这会,司逊竟然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起了刀来,一阵干呕,他看着天帝嫌弃道:“是挺像的,呕!” 294 垂死挣扎 天帝表情难看,看着喋喋不休的闻人玉竹,他手上骤然起了光团,朝她袭了过去。 凤锡想要将人挡住,也被波及到了。 天帝好像这次真的发了狠,掀起的气浪除了离殇尚且还能站稳脚跟,连本来在地上的青冥等人都被殃及,再度受伤。 “司逊,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你再这么目中无人的话,按照之前应允的,朕非但不会帮,你信不信,朕把你整个魔界都从六界中消失!” 司逊对此不屑一顾,嗤然地笑了一下,他佯装严肃的表情走向上前去。 心里知道自己魔王的复苏不关天帝的一分一毫,但天帝莫测的实力,仍是让他忌惮几分。 所以这面子上的配合,他们还是要做。 “众军听令!”司逊大声喝道。 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盯着离殇带来那清一色的美人们,男女皆有,他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人,享用起来是使他醉生梦死。 他的目光忽而闪烁了几分,随即扬起了笑容来。 “热闹看够了,该帮我们天帝大人办事了!给我上,把那些小可怜们都给捅了!捅不死的,带回魔界享用!” 这番话,无疑是把魔族的荒淫无耻暴露的一览无遗。 天帝在前逼压,亦有魔军之威,闻人玉竹和凤锡吃力地搀扶在一块,撑站了起来。 看着那些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淫意的魔军,闻人玉竹眼神骤然转冷,转头跟离殇说道:“离殇,你就负责对付天帝就行了。” 这群恶心的人,还是交给她吧。 想着,闻人玉竹垂落手指微动,目光抬眸望了凤锡一眼,交换过眼神后,凤锡沉吟了一口气,轻轻放开了闻人玉竹。 倏而,凤锡运转着自身的灵力,瞬移到了司逊面前。 “看什么呢?”凤锡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彬彬笑意,看着司逊的目光一直在离殇和玉竹两人之间挪动着,男人的手掌心捏了捏。“你的对手,是我。” 司逊闻言冷笑:“对手?你还不配。” 他可是魔族第二大将军,在上古大战中能跟南天门将打上十几回合都不分输赢的人,这会让他跟眼前连活几十年都没有的小毛孩比,不是自降身价吗? “不配?” 凤锡挑眉反问,右手蕴起灵力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勾打在了司逊的脸上,随即收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打得哪有面上的客气。 “不配你还敢看我的妻!” “唔!咳!”司逊捂着自己的腹部咳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把头抬了起来,阴鸷地看着凤锡。 虽然凤锡的拳脚可能没有多大的伤害,但于司逊而言,被自己看不上的人都打到了,这是面子里子都挂不住的。 “你很有胆。” 司逊冷笑了一声,左脚往前一迈,整个人朝凤锡冲了过去。 踩在地上的脚擦起的尘土,便已是清楚可知他的力度。 凤锡见状,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心里和自身招式做的准备,可就不是这般的淡然。 深知修为和实践都比不过司逊,他几乎将自身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双脚,跟司逊玩起了追逐战。 也该庆幸这秘境够大,除去陆上,海上还有一面可行之区,两人轻带灵力掠过时,还掀起了一层浪花。 “嗤!” 再观闻人玉竹,在凤锡把司逊给引开后,她毫不畏惧地跳到了对她们虎视眈眈的魔军之中,被一片黑甲所围,闻人玉竹并不慌张。 垂下的手悄然捏碎了一颗药丸,药香四溢,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只感觉下腹一痛,好似被人直毁了自己的命根一样。 不过一息愣神,闻人玉竹就悠闲自在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是魔军整齐划一捂着裤裆子,叫苦不迭的动作。 看着离殇和天帝已经打了起来,打斗场面转到了空中,即便有着鲲鹏的加入,离殇都还是落了下风,闻人玉竹也不敢耽搁了,赶紧从中挑选几个阵法好点的手下去支援离殇。 “记住,你们只需在那男人外围施阵就行,法术可能对他无效,你们要另辟蹊径,想想平常玩的什么痒痒粉之类的,说不定有用。” 反正,只要是给天帝下绊子的,又不会让自身受到危险去拖住离殇后腿的。 看着挑出来的几个人都一致点了点头,闻人玉竹也就放心了,跑去忙碌着给凤琰等人疗伤。 众人被人扶到了一旁坐着,安定着自己的伤势,可轮到凤琰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肯跟着人离开。 下属迫于无奈,只得把闻人玉竹给叫来。为难道:“大人,他并不肯跟属下走。” 闻言,玉竹看向了还用趴着的姿势就着守在莳泱的旁边,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男人一身袍子灰扑扑,**出来的皮肤尽数都是刮出来的小伤痕,凤琰好似丢了魂一样,只盯着莳泱看。 见此,闻人玉竹摆了摆手,让手下去照顾其他人后,她蹲了下来,在凤琰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喂,我不带你去休息,我把你坐起来,更好地看着阿泱可好?” 凤琰不语,木楞了很久才缓慢地点了下头。 闻人玉竹把他扶起,在他干裂的嘴唇微张之时,她猛地把一颗黑漆漆的药丸给凤琰塞进了嘴,手往脖子上一劈,凤琰的脑袋便无力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闻人玉竹眼角瞥看了一眼,叹息地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都伤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还是知道要护着谁。看得只让人心疼。 想到这些,闻人玉竹往莳泱的方向看去。 不知这过程有多艰辛,闻人玉竹现在看到的—— 就只有被浓雾包裹住的莳泱,头上银白色的犄角终于是完整地出现在了额角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大抵气色的转好,五官都是比从前更为精致了些;而小姑娘的身后,忽而飘飘然地伸出了条尾巴来晃悠着。 看得闻人玉竹好似打开了新世界,双眸惊讶地睁大,她很想伸手去戳一下那软乎乎又粉扑扑的小脸蛋,她还想去摸一摸莳泱的尾巴,可是瞧见莳泱尚未睁开的双眼和周身未散去的白雾,她也只得作罢。 “阿泱,加油。”她轻轻唤了一句。 身后扑来的破风声,让闻人玉竹眉头骤然一皱,放在膝前的手往藏在袖中的手腕刮去,几支银针在手,闻人玉竹猛然转身,正好看见了天帝狰狞的面目。 嗤通—— 以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闻人玉竹把银针扎到了天帝右手上的虎口位置,只是对常人有用的桎梏招式,好像对他并不管用。 闻人玉竹被天帝一巴掌掀到了一旁,面目狰狞地盯紧住了还没苏醒过来的莳泱。 手上灵力迸起时,众人眼中都是露出了绝望。 “不……” “不要。” 眼睁睁看着天帝的灵力一触即发,已经无力躺在鲲背上的离殇喘息着,嘴角鲜血不断溢出,她伸着手,眼睫垂下止不住打颤,催动着自己的灵力,仍是不肯放弃。 “结束了。”天帝冷呵道。 除掉了她,就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他了。 他,才是绝对的天主,这万物之巅! “给我,离…她…远点!” 就在天帝灵刃往莳泱砍去的那一刻,五脏六腑都是受到了接近不可弥补的损伤的鹤稹,眼神噔时杀意狠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整个人朝天帝左侧扑了过去。 挡下一击,却挡不过第二击,鹤稹胸腔的位置直接让天帝的手横插了进去,鲜血溅在莳泱的脸上,一点黏稠留在莳泱的眉心处,为她添了几分妖冶。 “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天帝嗤之以鼻地将鹤稹如同破布一般扔到了一旁,厌恶地甩了甩手,不敢再有耽搁的时间,手化成爪,直接朝莳泱的脖颈抓了过去。 可预想触碰并没有碰到,天帝错愣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莳泱那琥珀色的眸子睁了开来紧盯住了他,竟是让他这一瞬,周身的灵力都被冻结了一般。 “你……”天帝懵了。 很是不愿相信心底里那个声音在告诉着自己,莳泱已经成功了,莳泱能力回归,他便只能当着天界之主,而不是这个天的主。 “垂死之挣,不过是你罢了。” 莳泱冷声应道,白雾轻捎过天帝,便是将他推至摔到了海中,掀起的咸浪铺盖了他一脸。 继而,莳泱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 鹤稹、凤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自己的几个星宿,离殇和闻人玉竹连支撑着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墨临霜杵在一旁照看着同样昏迷不醒的落七,墨临安担心着她…… 还有,还有很多倒地不起,离殇带来的人。 还有,还有刚好,被司逊打飞到一旁的凤锡。 还有,一地的混淆尘土的鲜血。 看到这一幕幕,莳泱怒了。 绷着着面无表情的小脸,她周身的混沌之力倾泻而出,足以毁掉整个秘境的力量让地海两面都震荡了起来。 看得天帝又是惊愣,又是羡嫉。 这些都是他想要的,却是他无法拥有的,甚至是自己即便再怎么想着旁门左道,再怎么努力修炼都好,都是天赋无法弥补到的! 295 结束了 眼前半大的小姑娘,此刻却睥睨着他,周身的气势压的他险些无法喘息。 天帝眼神中闪过了嫉恨,自知打不赢莳泱,他便想要逃走,可捏决在手,天帝本人却仍在原地不动。 睁眼看见毫无变化的周围,及朝他缓慢走来的莳泱,天帝心里慌了,咬住下唇,他难以置信道:“不,这不可能。为什么?朕为什么不能离开!” 莳泱闻言勾起了唇,瞥了一眼凤琰,小姑娘眼中满是痛色。 “伤了我的人,我让你走了?” 噗通一声—— 莳泱又将天帝踹到了海中,是的,用踹的。 不用任何灵力,只用拳脚,将天帝干飞在水中。 倏而,莳泱小脚抬起,压在天帝的腰上,迫使着他只能跪在地上,头浸入在海水中,无法脱身。 浸着那咸水,天帝哪里能好受?让他鼻腔充血都无法忽略掉的窒息感,动用屏蔽却让莳泱挥手就无用的灵力,天帝只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从前未飞升之时,没有达到那个高位时,对人点头哈腰的时候。 卑微,可怜。 历届天帝,大抵都是继承父辈。 而他呢?他亦是继承父辈,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并不认同他。 只因,他是他下凡一趟的风流债,惹下的果罢了,若不是自己努力修炼,努力从底层爬起,努力想要证明给他看,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有自己的份? 可现在,被莳泱这样压制在水中,除了难受之外,让天帝只觉得莫大的耻辱。 天帝双手攥握住一把泥沙,努力让自己屏住呼吸,推阻着那咸冷的海水,这般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倒是让莳泱放松了些警惕。 刚是移脚,天帝猛地转身,把沙子横扫到莳泱的眼睛。莳泱闭眼之时,他站直身来,海水没过他的腰腹为止,他朝莳泱张开了双臂,想要把小姑娘也往水中拽去。 狰狞的面容,歪掉的高髻,莳泱冷眼地看着这恍如疯子般的天帝,小脚轻抬,不费一点气力就将他踢到了更远之处。 是死是活她亦不管,莳泱朝妄想逃脱的司逊看去。眸光一扫,司逊便是僵直在了原地。 司逊讪讪笑着,掩住自己身上的软甲,他举起双手道:“那个…我只是负责带人来的,我可没有对你……呃!” 话还没说完,莳泱催使白雾扼住了他的脖颈。 “你的身上,有股我厌恶的气味。” 那是刻在骨子里…仇人的味道。 司逊闻言一惊,看着眼前毫无表情的莳泱,一时也猜不出她到底有没有知道那一件事,不敢下结论。 可没等他说话,莳泱杵在他身上的白雾便慢慢收紧了,看似毫无杀伤力的薄雾,覆盖在他的脖子上却感觉到了毫不逊色于刀刃的威胁。 “除了这个,你还伤了我的人。” 噌! 半点让司逊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莳泱的白雾就将他头身分离了开来。 令人作呕的黑雾散开,莳泱甩手一挥,白雾便将那欲走的黑雾给吞掉了。 做完这些,她转头看向了那一片混乱场面,微微抿唇,她走到闻人玉竹的身边,只治疗好她的伤势。 随后,她又走到尚且无事的墨临霜跟前,对于她身旁的墨临安,莳泱半眼都没有给他。 感受到眼前的视线变暗,还在担心着落七的墨临霜愣怔抬头,见到莳泱,她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轻颤问道:“结,结束了?” “嗯。天帝逃了。”莳泱淡淡地指了指海中,脱离了她灵力压制就逃的无影无踪的天帝。 没有像了结司逊一样了结他,不过是为了片刻安宁罢了。 爹爹一日未出现,天界一日不可无主,那群老腐朽,包括当时收留她的阎王在内,不过也是听命于他罢了,若她把天帝给了结了,光一个天谴就让她好受了。 天界之主被认定了,无论你是对是错,后面只能由天谴来罚,亦就是不被人定义的天道,若是她来,那她也会被天道所惩。 所以,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魂魄和修为,没必要。 反正,天帝现在道心不稳,他自己都会被天道所影响的。 “真的结束了?”墨临霜又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 这一次,莳泱正了正色,很肯定地告诉她:“结束了。” “哇!”闻言,墨临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了莳泱的怀里,“对不起姐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像父兄们倒地的场面,她真的好怕。 “但你站出来了。”莳泱轻抚着她的头,安慰道。 当时,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她只是闭上了眼,可耳中传来的声音,她无一落下。 她听到小狐狸在关键时刻挡在了她的面前,听到离殇的及时赶到,听到了玉竹的毒舌,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嗯……” 就在墨临霜低低抽泣声中,伤被治好的闻人玉竹懵然地坐了起来,看着莳泱之前待的位置空空如也,她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慌忙地往周围望去。 待见到小姑娘抱着另一个小姑娘安慰时,闻人玉竹都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了。 “阿,阿泱?结束了?你有没有事?”说着,闻人玉竹朝她小跑过去,愣是自己探了一次脉才肯放心。 莳泱摇头,抬眸见她却是止不住的倦意。 “醒了,醒了该救人了。”莳泱指着周围一大堆的伤残人士,毫不客气道。 闻人玉竹见状嘴角抽搐起,想了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像身上的内伤都被治好了,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所以你只救我醒,是为了我救人?” “当然,不然我干嘛只救你?灵力刚恢复,我也很累的。” 莳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将闻人玉竹一堆感动的话憋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了。 本来她以为,还能从小姑娘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呢!毕竟这么久不见。 想着,闻人玉竹不死心道:“阿泱,你没有一点想我?” 怎么感觉这小姑娘恢复了,还没有以前可爱了呢? “我再想你,鹤稹要把血给流干了。” 莳泱板着小脸,莫得感情地将她手腕藏着的银针给取了出来,啪的一下放在她手心中,然后把人推到了鹤稹前面。 闻人玉竹:“……” 还没等闻人玉竹开口说话,莳泱就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子,她突然“嘭”的一声,在闻人玉竹眼前幻成了兽形。 圆滚滚,闪着银鳞的身子,银白色的犄角晃在头顶,显出嘴巴外边的一颗小尖牙,琥珀色、澄澈的兽瞳眨巴眨巴着望着闻人玉竹。 颊边,还晕着两团粉嫩。 尾巴啪嗒啪嗒地在身后甩着,莳泱化形后的这小模样,直接把闻人玉竹看得心里哪还有什么郁气可言,噔时忍不住将莳泱圈在怀中,就是一阵猛吸。 惹得莳泱不由得龇起了牙,小爪子抗拒地挡在面前,又迎不住闻人玉竹直接用嘴唇抿住了她的爪子。 莳泱:“……”她为什么感觉到了害怕? 所幸闻人玉竹没折腾多久,大概是直接小姑娘已经很累了,丢给她一颗睡眠丹之后,闻人玉竹把莳泱放在了肩头,开始了忙碌伤员的工作。 墨临霜刚从莳泱化形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赶紧也跟着闻人玉竹帮忙去了。两人忙碌的一幕,让墨临安看得只觉得自己心里憋的慌,回头看着一直伴在自己身侧不离半步的昀梦,墨临安嘴角溢起了苦笑。 “昀梦,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在族规面前,大是大非,他好似选择了是,但是现在看来,他是选择了非。 而他的妹妹,却敢于迈出了那一步。 昀梦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以身示范地帮忙把朱焓他们挪到了地上平躺着,以供闻人玉竹着手治疗。 方才不出手,她是为了陪他。 但这不代表,她就认为墨临安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若妖界真要一人来担大任的话,她想,墨临霜会适合一些,而墨临安这个哥哥…… 墨守成规,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此,墨临安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默默地上前帮忙了。 现在看来,就是他错了。 …… “呼!老娘从前一天三场手术都没这么累过!” 终于把众人收拾妥当,闻人玉竹抱着熟睡的莳泱,大咧地坐在草地上,累得直喘气。 墨临霜和昀梦也是附和地笑了笑,几人不太熟,亦不知道为何这位姑娘看起来这般的…… 不像姑娘。 几人休息了,倒是墨临安还在殷勤着又是堆火堆烧水捕鱼的,好像让三个姑娘看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趁着这一好时机,昀梦打着跟墨临霜联络感情的主意,轻声地往她旁边坐过去了点。 “那个……临霜,我有话直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把这问题问出来,昀梦紧张地把眼睛都给闭上了,双手交叠在胸前,等待着墨临霜的答案。 “噗……”见状,墨临霜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拉下昀梦的手,她说道:“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296 生活不易,玉竹叹气 “因为,因为在洞里,你那时候……” 那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好像对她不太喜欢的样子。 但是现在让她直言说的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昀梦抿紧着唇,犹豫了半句话,便没有了后续。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应该是高岭之花的姐姐对她露出了这般表情,墨临霜顿了顿,倏而叹了声气,握住了昀梦的手。 “昀梦…我就这一次唤你昀梦。你是我哥选择的伴侣,我不会不认同,更何况,我从未与你相识,哪里会有不喜欢你的道理?我反倒还会为他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嫂嫂而高兴呢。” 所以,你并不需要担心这个。 墨临霜缓缓道完,看着昀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笑了笑,别过了头去。 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火堆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火焰映着墨临霜的脸庞忽明忽暗,就好似,她隐瞒的心事。 她没有告诉昀梦的是,自己确实不是因为看见兄长旁边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她而有情绪。 当时,她正从自己的传承中走出。 她的传承,所看见的是父兄倒在她面前的场景,完完整整地再演绎了一遍。 而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听见了他们当时的心声。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要护下她,甚至死前的那一刻,都在担心着,她是否平安逃出,日后能否好好生活。 那一刻,她的心跟被刀割了一般,愧疚感席卷了全身。 那一刻,她觉得,若是他们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话,凭他们的本事,不用一一前仆后继的去赴死。 只是为了给她和小哥哥争取时间。 转而,她又看到了那日遇见落七的一幕。 要是落七那会丢下了小哥哥,她的确是会活下来,然后理所当然的,小哥哥也会死。 这样看来,她身上背负的全是自己亲人的命。 她跟那些屠戮族人的敌人,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那个传承,对她来说,是在对她从前没心没肺的自己,教训了一番。 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她的小哥哥因为嫌弃她麻烦,一剑杀死了她。 痛感很真实,她解脱了。 醒来却是发现,这一切是假的,小哥哥仍是在用生命保护着她。 这让她,如何得一“解脱”二字? 这般矛盾折磨,让她从密室出来后,就不敢面对自己的小哥哥。 所以在眼睁睁地看着莳泱要被天帝袭中的时候,即便深知自己要遵循族规,她也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莳泱的面前。 大义凛然了一番,护住了莳泱,她又能解脱。 只是可惜的是,她还是没有死。 又有人来救她了。 她现在,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感受。 她想,要是没有她的话,她的小哥哥应该会更加轻松一些。 现在有了尊主他们,夺回妖王之位易如反掌,还有了昀梦这位嫂嫂。 只是看着他为她着急的时候,看着他第一反应还是要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她,舍不得。 “临霜,不要想太多了。” 就在墨临霜想着这些,仿佛陷入了魔障似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墨临霜一个回神,抬头便看到了自家哥哥的笑脸。 “哥,我……”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有心事。”墨临安边说道,边坐在了她的旁边,呼了口气,沉吟道:“即便把剩下的族人接回来,临霜,我们的家,就只有我跟你了…哥哥,很需要你。” 很需要你。 一句话,顿时让墨临霜睁大了双眼,不仅仅是因为墨临安戳中了她的心事,还是因为,她看向他的眼中,流露的感情当真没有一点作假,没有一点嫌弃厌恶之意。 “可是哥,我是拖油瓶……” “墨家的小公主,就是被保护的,你若觉得自己是拖油瓶,那就换个说法—— 墨家的小公主,就是来当小拖油瓶的。这个,父王在世时准了,现在,我跟你嫂嫂也准了,而你,不得不从。” 墨临安带着不容拒绝地语气,微扬起下巴,一手牵起昀梦,一手握住了墨临霜的手。 墨临霜此时觉得,她家哥哥的眼中,好似有比星辰更美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点亮着她灰暗的心。 不同于太阳光的炽热,不同于来去匆匆的火势,就似星辰,温温凉凉,点缀着她的希望。 “我知道了,哥。我保证当好,这个拖油瓶的角色,你烦也就烦了。”墨临霜俏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闻人玉竹坐在正对面,看着这三人的互动,在看了看自己怀中呼呼大睡,露出自己奶白色肚皮的莳泱,还有身后那一堆的伤员,玉竹连连叹气。 “生活不易,玉竹叹气啊!” 想要提前养老,神仙也不答应;救了大半天的伤残病患,连口水都没喝,就磕了这又是煽情又是虐狗的粮。 哦,自家男人还在昏迷中。 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想着,闻人玉竹嘟嘟囔囔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肚皮,算了下众人大致会醒来的时间,她站起身来。 从自己的袖套亮出了一枚戒指来,普普通通的,倒是不起眼。 随之,她忽然抛向了火堆中,噼啪的一声,惊得对面三人下意识地戒备了起来,以为又有敌袭。 闻人玉竹看到他们这个反应,郁闷的心总算是有了些安慰。 “喂,你们可得让让了啊!”闻人玉竹抱着莳泱往后退了一大步,招手道。 三人不明所以,迟疑着要不要退的时候,那枚被闻人玉竹抛去的戒指噔时变出了个庞然大物,把她们抛上了天,再摔到了木板上。 嗯,墨临安做的垫背。 “噗哈哈哈哈哈!” 看着这三人,闻人玉竹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惹得上面的人一脸懵然,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就待在了这奇怪的东西上面。 爬起来后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对这像船又多了两块大翅膀的东西,很是疑惑。 生怕这三只狐狸把自己的船给掰了,闻人玉竹赶紧解释道:“这是飞船,可供空中飞行,以减少地面行路的时间。” 飞船飞船,可不是前世飞上太空的那种。 而是就只是会飞的船。 拖离殇的福,她在前世觉得异想天开的东西,这会只需用一点灵力作燃料,他们就可以飞了。 “你们把他们扶上船,我们就该离开这鬼地方了。” 墨临安闻言很是惊讶,“现在就要走了吗?!” “不走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吗?我听你妹妹说,妖界不是还有事情要办,趁着司逊这将军都没了,还不快点回去收拾其他人?” 莳泱的魂魄又找回来了,该摸的也得摸了,还要待在这里干嘛? 天帝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现在小姑娘的实力回来了,指不定又在耍着什么阴招呢。 还有魔族死了一个将军,当真会就此息事宁人,放过他们? 想都别想好吧。 还不如赶紧离开这里,与其等着对方上门,倒不如主动出击。 听言,墨临安也是想到了其中道理,偏头正要跟自家妹妹和昀梦解释说,却发现船上就剩他一个人了。 “哎,你们等等我呀!” ---- “报!司逊将军魔魂被灭,无法重生!” 魔界内,炙热的岩浆四处流淌不止,一个个洞窟凭着大小来辨认自家主人的身份。 最底下的,只够把身子蜷缩进去,且长年有一半的时间都要受到岩浆的烘烤。 魔魂不死不灭,折磨一直都在。 砰! 魔山坳处一座巨大的洞窟内,象征着它主人地位的同时,也在告诉着他人,自家主人的暴戾。 听到底下小魔的这一句汇报,第一大将军荆睢噔时从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来。 他四肢裸露满是爆起青筋的肌肉,相对于司逊的身材来说,荆睢可以顶上了两个司逊,下半身亦是有着黑色软甲遮掩覆盖。 只是不同于司逊的喜怒不形于色,荆睢是把自己的情绪都暴露在了脸上,这会听到司逊已死,甚至都不能复活的消息,这位大将军怒目圆睁,站起身来就把身后精心雕刻的石座给拍的粉碎。 吓得汇报的小魔屁滚尿流地趴倚在地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就一个劲的求饶。 荆睢沉着一张粗犷的脸,上前一把把小魔揪了起来。 “司逊,是怎么死的!” “是…听魔女大人说,是一个叫莳泱的人所杀,而且,司逊将军带去的人,也无一生还。” “莳泱……” 荆睢眼眸暗了暗,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他不怒反笑,将小魔松了开来,扔到了地上。 “滚,吩咐下去,司逊的死谁也不准说出去!他的势力一部分由着他那女人接管,剩下的归回本将军的麾下。” 在魔界,像这般连魔魂都保不住的死,是很屈辱的。 看在他跟司逊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眼看着王上要出来的份上,他得守住这个消息,以免让有心人利用了。 毕竟,在魔界,多的是想获得他这位置的人。 司逊救下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在打着这个主意吗?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莳泱是何人,但若不是那女人让司逊从魔界中私自带兵出去的话,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以为他没有脑子吗? 司逊一死,最终得利的,还是她。 许久,荆睢冷笑:“且看看吧,到底你这魔女…会狠到什么地步。” 297 炸鸡 “什么!你们凭什么带走我的人!” 听到荆睢要把自己的兵权夺走一大半,邵如馨噔时气急败坏地叫喊了起来。 身上难以忍受的渴求忍得让她双眼布满了血丝,这会听到这个坏消息,她更是狰狞着面目,就差没忍住把来汇报的人当场诛杀了。 闻言,面前的小魔脸色未变,看着邵如馨的表情也多是瞧不起。 他随意地欠了欠身,就算是给邵如馨的态度了。 “回魔女,恕小的直言,你如今的身份,是司逊将军给的,司逊将军不在了,话事的自然是大将军,大将军仁慈留给你几个人防身,你不在感恩戴德,反而如此撒泼,你……原来打的什么主意呢?” “我!” 她当然打着是谋权的主意,她这般忍辱负重,甚至不惜把留给琰哥哥的身子留给了那头魔,不就是为了魔族之主那个宝座。 什么正在封印的魔王,她才不在乎呢! 她原本想的,是借着司逊,慢慢提升自己的实力,收揽自己的势力。 毕竟魔族是弱肉强食。 可是偏偏天助她也,传来了司逊已死的消息。 那他的兵权,不就是落到作为他女人的自己份上了吗? 这么一个汇报,结果呢! 哪里出来的荆睢,坏了她的计划! “好,好得很!”邵如馨咬牙切齿道。 看到她这样,那小魔也朝她笑了笑,一把夺取她手上兵权的象征,便扬言让人都跟他走了。 待人都被带走,看到留下参差不齐,寥寥十几个的小魔时,邵如馨简直又气得要背过气去。 “荆睢!你欺人太甚!” 紫黑色的魔气在整个洞窟绽放,惹得那十几个小魔心颤身抖,对这即将要管着他们的邵如馨,就这么挂上了个暴戾恣睢的念头。 而且,是与他们的大将军不对头的路数。 · 呼呼风声入耳,被抬到船头的凤琰只觉得头发刮着自己脸颊着实生疼,自己的胸口也好像闷得难受,眉头蹙起,他缓慢地睁开了眼。 抬眸便见一个白色物体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凤凤琰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把它撵走,对上一对琥珀色眸子时,噔时愣住了。 “你醒啦?” 莳泱啪嗒啪嗒地摇着自己的尾巴,见到凤琰醒了,爪子刮在他的胸膛前,一嘴咬住男人的衣领子,想把他拉扯起来。 大概是太高看自己兽形了,小家伙这一拽,人没拽起来,反倒是被凤琰一个坐起给一轱辘翻滚了下来。 奶白色的小肚皮仰翻,莳泱打开自己的爪子,看向凤琰的眸子满是委屈。 “泱,泱泱?!” 对上那莫名熟悉的眸子,凤琰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小白龙捧在了怀里。 莳泱气鼓鼓地咬住他的手指,又不敢用力,就这般叼着,瞪起了凤琰。 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变成这个模样,凤琰讪讪地笑着,将她圈进自己怀中,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捏了捏莳泱头上的犄角。 不是他所想的硬邦邦,反而是软乎乎的,手感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继而,凤琰又看到了搭在他腿上的小尾巴,眨了眨眼,凤琰碰了上去。 这一碰,莳泱就跟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脸上骤然起了红晕,咔嚓一声就将凤琰给咬了。 “你在碰哪里!” 莳泱炸起毛来,往上一跳,尾巴把凤琰一甩,凤琰就被扇到了另一旁去。 动静惹得船身都抖上了几分,惹得闻人玉竹出外面来察看了一番,见是凤琰和莳泱,她挑了挑眉。 “哟,看来恢复的不错。”闻人玉竹意味深长地朝两人笑了笑,又回到舱里去了。 大家当中,就数鹤稹最后那一下挨的最重了,若非妖丹幸运没被刺穿,恐怕…… 等闻人玉竹走进去后,凤琰无措地看着双爪子环胸,气鼓鼓地瞪着他的小姑娘,想了想,他半蹲了下来,伸着双手到了前面。 “泱泱,来抱抱。我小心一点,不碰你尾巴。” 小姑娘变兽形的模样,他都没有参与到,现在也没有好好看看呢。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大概是成功了。 莳泱闻言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憋着气哒哒哒地走到他手掌心上,双手按在男人手腕处,就算是扶住了。 等凤琰把她圈在怀中,莳泱蜷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没等凤琰问,莳泱就开始叽里呱啦地说着他昏过后的事情。 自己是怎么虐天帝的,又是怎么将司逊手刃的。 凤琰耐心地听着,眉眼愈发柔和了下来,倏而,他抬头望了一眼船上,问道:“那我们这是……已经离开秘境了吗?” 说起这个,莳泱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我们飞了一晚上了,还没看到秘境的尽头。” 本来以为,就只有那片海域和两边的岸边的,却没想到,在他们没踏进去的地方,还有一些湖泊和树林,只不过好像被限制了在了一种结界,从地面上看他们不知,现在转移到了空中,才发现这一秘境果然够大。 “别着急,我们当时过那片海域,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呢,只要不是遇到危险的……” 要不然,就单凭他们现在这个状况,伤的伤,昏迷的昏迷,还真有些危险。 “我能力恢复了,天帝都打不过我。”言外之意,连天帝都打不过了,其余人也不在话下。 闻言,凤琰瞅着眼前这小白龙哭笑不得,耐心道:“可是泱泱,凭一己之力多会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力量虽强,但他希望的是,小姑娘所背负的责任不要越来越多。 她就该是无忧无虑的,不是非得去帮助谁。 对于凤琰这话,莳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强了怎么还会有护不住人的时候,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有诸多无奈。 但她还是选择性地,点下了头。 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飞行这一夜过去,小姑娘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会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莳泱噔时把控诉的目光看向了凤琰。 “说好的,烧鸡!” “烧鸡有什么好的。” 突然间,闻人玉竹又从里面探了出来,扔给了莳泱一个大锅,柴米油盐什么的调料也充足地丢了过去,就连食材也应有尽有地扔了个纳戒过去。嘿然道:“宝儿,让你男人试下炸鸡,你一定会爱上的。” 炸? 莳泱闻言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看凤琰,又看了看闻人玉竹,问道:“炸吗?我会,真的好吃吗?” “好吃好吃,铁定好吃。”闻人玉竹连连点头,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莳泱说的炸,跟自己的炸有什么不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时,小家伙已经一个赤炎弹,往鸡那里放去了。 轰隆一声! 所谓的炸鸡没见着,船板直接被轰出个洞来,船身抖上了三抖,突地往下坠落了点,可见伤害不轻。 闻人玉竹栽了一个跟头,扶着框边站起,看着自己的飞船变废船,欲哭无泪道:“姑奶奶!你干什么呀!” “炸鸡,你说的。” 莳泱说的一脸无辜,往那被砸出来的洞洞看过去,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险些就被风给吹到了下边。 吓得凤琰赶紧紧紧抱在了怀里,还慌忙地避开了她敏感的尾巴,有些无奈道:“泱泱,这…不变回去吗?” 萌态归萌态,但是…… 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总感觉他鼻子热热的,还忍不住要揉搓一哈怀中的小白龙。 “不变,我好不容易恢复了,不变,就这个样子,等爹爹来找我。” 谈及应龙,小姑娘的情绪立即有些低落了起来。 凤琰闻言也只是抚了抚莳泱的脑袋,没有说话。 的确,应龙不出现,即便小姑娘现在魂魄找回来了,那也只说明,那个死劫还是没有渡过。 到底什么样的劫?又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一时间,凤琰的心情也是有些低落了。 见两人说着说着都不说话了,闻人玉竹顿了顿,以为是自己凶到莳泱了,赶紧走了出来。 “阿泱,你别多想,我只是……” 闻人玉竹说着,不经意又瞥了一眼被轰出来的洞,残存的木板板上,还有一片烧焦的痕迹,这一脚不慎踩下了,就又是一块莫得了。 “我只是,”闻人玉竹倒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爆哭的小人,扯着笑容道:“来!我给你露一手,什么叫做炸鸡!” 毁了就毁了吧,这么可爱的龙龙没事就行。 可爱什么都是对的,对的…… 闻人玉竹不断地催眠自己,端着大锅手脚娴熟麻利地放起了柴,从凤琰手里夺过莳泱来,捏住莳泱的身子,让她嘴巴对准了柴来。 “来,阿泱!喷火!”让她体验一把有喷火龙的感觉! 就算赔偿她船的损失了。 “我来就行了。” “你给我撒开!”看见凤琰想要上来帮忙,闻人玉竹直接把人给推了开来,凶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这大半个月你都别想给我动用灵力,阿泱你也记住了,不准让他动灵力,要不然,你就只能一只废鸟!” 298 王八 “只能……一只废鸟?”莳泱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你是指,凤凰他废了吗?” 凤琰:“……”怎么感觉更不对劲了呢? “他这次的内伤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总之,不要让他动用灵力,不然我也救不回来了了。” 闻人玉竹白了凤琰一眼,将他想要帮忙的手打掉,又捏了捏莳泱胖乎乎的身子,放柔了语调,“来,阿泱,喷火,给你做炸鸡。” “等等,泱泱她不会……” “呼!” 凤琰仍是要阻止之时,小姑娘鼓足了腮帮子,朝锅底下面喷了一大团火,大抵是火光映的自己太热,完成任务后赶紧逃离了闻人玉竹,跳到了凤琰怀中。 凤琰双手交叠在胸前,伸出来接住莳泱,小家伙喷出火后好像也不太适应,对着凤琰张嘴就是呼了一口黑烟,接而后仰。 见状,凤琰担心地把脸凑了过去,却猝不及防地接了一嘴小姑娘的“烟火气”。 莳泱双爪子扒住凤琰的后脖子,将自己的小嘴给蹭在了男人的唇上,啵唧了一口,见闻人玉竹背对着他们,小姑娘还伸出自己的粉舌来舔了舔。 “泱泱,泱…别这样。”做这些亲密之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他顶不顶得住? 他是男人。 血气方刚的。 对着小兽一样的小姑娘,那也是心爱之人啊! 凤琰抓狂,咬咬牙把小姑娘从自己脸上挪开了些,一根手指抵住莳泱的嘴边。 看着小姑娘瞬时露出的委屈,明亮的眸子对着自己忽闪忽闪的,惹得凤琰险些没有招架住。 “泱泱,炸鸡好了。” “炸鸡好了!” 原本只是想找机会转移这般让他自己尴尬的时刻,却不想闻人玉竹当真做好了那名为炸鸡的新奇菜品,直接端着锅儿转到了他们面前。 烧的烫红的锅迎上来,凤琰下意识地就将手合拢护在莳泱的面前来,定睛往锅中看去。 只见不同于平时他们所见的一整只鸡,闻人玉竹短时间内将鸡肉都分成了一块一块的,仅拇指般大小。 周围裹上一层类似于面粉的东西,被油炸成金黄色,散发着一股浓香,倒让人食欲异常的好。 “泱……” 凤琰刚开口,莳泱嗖的一下就往锅里冲了过去,眼看就要跟美食接触了,凤琰又把她拎了起来,放在了船板上。 在小姑娘炸毛之前,凤琰接过了闻人玉竹的锅,放到了她的面前,用筷子夹起吹了吹,再送到莳泱的嘴边。 原本是他不过一口大小的鸡块,小姑娘变成兽形倒是吃得持久了些。 见凤琰把筷子递来,莳泱眼前一亮,却没有第一时间张口,而是用着自己的小爪子捧住了那热乎乎的鸡块,跳到了凤琰肩上,递给了他。 “第一口你吃。” 闻言,凤琰愣了愣,倏而暖心推道:“不用了,泱泱吃。泱泱不是想吃鸡吗?这是本来答应你的。” 虽然,做的不是他。 若是这个小姑娘喜欢吃的话,他到时候就可以跟闻人玉竹取一下经验,自己做给她吃。 “不,你吃。” “泱泱吃。” “你吃!” “……” 看着这莫名让人牙酸的一幕,闻人玉竹磨了磨牙,拿着碗走上前来,直接往锅里舀了满满一碗,转身往船舱里走去。 “我做的!我吃!” 天天腻腻歪歪的成什么样子! 这么久没看到,一看就比之前更腻歪,她的个娘! 看见闻人玉竹这般,两人愣了一愣,随即都是抿唇笑了开来。 香喷喷的一顿炸鸡吃完过了许久,小姑娘都还留恋忘返地吮着自己的爪指,还不让凤琰擦。 凤琰见状很是无奈,摇了摇头,抱着莳泱靠着船身边上坐了下来。 忽而想到什么,他拿出装着凤羽的盒子来,问道:“泱泱,你说…这个到底要怎么用?” 他现在被禁止使用灵力,这个该不会是要动用灵力才能解开的吧? 说实话,自从尝到解开第一层封印修为提升的甜头后,他就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剩余的。 这样,看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也不用让小姑娘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天帝还有魔界厉害的角色来临时,他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莳泱闻言停住自己嗦爪子的动作,佻眸朝男人看去。 “贴脑门上就行了,它会指引你的。”这本来就是凤凰自己的东西。 “那我现在……” “我看,我们要改道了。”凤琰的话忽然被打断,闻人玉竹神色沉重地走出,双手上满是黏稠的鲜血,“鹤稹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得回天岐山,或是暮荒禁地,寻些药草来稳住他的伤势。” 而且,刻不容缓。 这船可能也不能安心搭了,得撕裂空间回去。 “你需要什么?” 闻言,莳泱哒哒哒地走上前去,双爪捧上了鹤稹之前给的两个戒指。 “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药草?如果没有的话……” “如果没有的话,就从我这里拿吧。” 忽而间,又有一道淳厚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不由得让众人心生警惕,左顾右盼了起来。 “你是谁?”莳泱反问道,等待着那个声音的答复。 而那声音却迟迟未回,正当众人越发觉得不对头时,底下的地面忽然间剧烈抖动了起来。 轰隆隆的声响让众人不禁捂住了耳朵,齐齐朝船边靠近,凤琰抱住莳泱往下看去。 只见那原本海湖、树林都分的很清的地方都是混淆成了一色,忽明忽暗的颜色融合在一块,好似在形成什么东西一般。 而那地面,这会也是融为成了一团,往水中缩去。 见状,凤琰下意识地就想动用灵力察看一番,波动刚起,莳泱凶巴巴的眼神便朝自己扫了过来。 并且用灵力封住了他的经脉。 “老实待着!”莳泱一口咬在了凤琰的手腕上。 “小…小主人,容我伸个懒腰,睡太久了,有些伸展不开,你们可以再飞高一点吗?” “小主人?!” 听到那声音说出这个称呼,闻人玉竹和凤琰不由得朝莳泱看了过去,然后又看向了下方。 该不会,又是星宿吧…… 闻人玉竹将信将疑地将船往上升高了些,便见下方本是秘境的画面更为清晰了。 四肢伸出,尾巴是条缠绕的蛇,蛇头与脑袋呈反方向,包裹着四肢的,是个碧蓝色的壳,上面长满了奇奇怪怪的草。 “卧槽!王八!”闻人玉竹见状脱口而出道。后感觉到莳泱和凤琰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讪讪地笑道:“那个…是龟,龟。” 就是吧,她没见过这么大一只王……龟。 “我是玄武,当然,从前也是有人叫我玄龟的。”对于闻人玉竹的惊讶,玄武并不气恼,反而是接下了她的话介绍自己。 “你们可以下来帮我除下草吗?或许还有你们想要的?我看从前小主人都是需要这些炼药的,应该派上用场吧。不然,它们长在我背上也让我挺难受的。” “哦!对!” 总算是想到了正事,闻人玉竹抓过莳泱的纳戒就要往下跳,惊得凤琰赶紧伸出一只手把她从船身扯了下来,惊悚道:“你干嘛?这么高,而且下面没有地了。” 闻人玉竹闻言朝之望去,果真见着原本是秘境的地皆化为了玄武的身体。 该说,秘境本来就是玄武。 “不介意的话,可以停在我的背上,正好,我也想同小主人叙叙旧。” “嗐!救人要紧!” 闻人玉竹动用灵力一拍,整个船身完全是失重地往下坠去,在船上的人完全没法保持住自己的平衡。 莳泱晃悠着脑袋被凤琰紧紧搂在怀中,男人的手压在自己的肚皮上险些让自己喘过气来。 就当莳泱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憋死,就当船上的人要这样被摔的稀巴烂时,玄武的尾巴将船勾住了,然后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哈,呼!” 莳泱也终于得以喘气,一嘴咬在凤琰的手臂上就赶紧脱身出来,怎么也不敢再让他抱了。 可怜凤琰,一天被小姑娘咬了好几次,还不知道要怎么犯委屈呢。 闻人玉竹一着地,便急急忙忙地从船上下去,看着玄武长满药草的背,她眼睛都放光了。 要不是看见她都是挑着止血和护心脉的药草摘,莳泱都觉得她只是冲着药草去,而忘记鹤稹了。 凤锡被这么一阵冲击直接从昏迷中惊坐起来,惊悚未定,又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又是上半身全是血,面色如纸的鹤稹时,吓得差点又昏了过去。 阴暗的环境,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在阴曹地府了呢。 双腿打着颤,凤锡扶着边上慢慢走了出去,看着自家女人拔草拔的正嗨,他一时有些无措。 倒是被小姑娘嫌弃了的凤琰转头看见他,热情地跟他打起了招呼来。 “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凤锡温柔地笑着回应,指着面前的情况,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鹤稹伤势过重,嫂子在摘药给他治伤呢,我们现在是在玄武的背上。” 299 无知者无畏 “玄武?”闻言,凤锡挑了挑眉,忽然想到什么,他恍然道:“喔…阿泱的星宿集齐了呀。” “魂魄集齐,星宿也得找回来了,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凤锡目光柔和地望着闻人玉竹,忽而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腹处。 只是,这高兴的代价,着实有些大了。 要是他们不来,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他这个弟弟…… “唉!” 想到不好的结果,凤锡叹了声气,两兄弟就这么并排站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往后的日子,连像现在拔草的这般,可能都要遇不到了。 他们这种后来居上的,没有离殇和莳泱那么了解这样的情况,唯有的,便只能是遇到什么就解决什么。 就像魔界的司逊,事后才得知他是魔界第二将军;就像天帝,若是甘愿为凡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被世人所赞颂的老天爷,会是这样的人。 想到种种经历的事,两个男人这会竟是感慨了起来。 凤锡偏头看着凤琰的侧脸,温声道:“不过庆幸的是,即便很多事情都是不懂,但这救世之责,我们也献出了微薄之力。” 凤琰或许或多或少为了莳泱,亦是为了他凤族族长的身份,记忆未苏他或许跟自己一样的懵懂,但意义上,是不一样的。 “是啊!”凤琰闻言也是有感而发,“但也庆幸的是,咱们无知者无畏。” 常有过来人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却少有人说,正邪界限的分明。 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心中都是有恶的一面。 就算是作为众人信仰的天帝,也不能被称之为善。 他们虽然与魔结仇,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魔界的所有人,因为他们自知,大多数的魔都是听命于自己的领导者。 就像从前华陵被外敌入侵,他们打回去,不会攻击对方当地百姓一样。 还有他们,在别人的角度上,也不能说他们就一定是正确的一方。 就是这般诸多矛盾下,他们是选择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罢了。 “无知者无畏……倒真是一句好话呢。” 凤锡轻声重复了这句话,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闻人玉竹的身影,倏而,他扬起嘴角,朝闻人玉竹走了过去。 “我去帮玉竹摘草了。” “我去……” 凤琰这会有些不甘示弱,脚步往前一迈,他注意起小姑娘的方向,见莳泱窝在玄武的脑袋上捧腹开怀,凤琰噔时泄了气,嘟嘟囔囔地跟着凤锡走。 “我也去拔草。” 刚刚把小姑娘勒到了,估计一时半会都不让自己碰。 · “小主人,你身体还好吗?” 玄武耸拉着自己的脑袋,眼珠子往上瞧着待在他头顶的莳泱,也不嫌累。 莳泱见状从他脑袋上跳了下来,窝在他的爪子中,随即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抬眼瞧着这抹庞然大物,莳泱点了点头,又摇头。 “现在好,以后就不知道了。” 毕竟,爹爹不出现,就代表她身上的死劫还没破。 见玄武一脸疑惑,莳泱便把自己还有一劫未渡的事情告诉了他,接而又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玄武耐心听的样子,让莳泱干脆就摊开自己的小爪子,讲的更加起劲了。 从前的时候,比起其他三个星宿,自己其实更喜欢跟玄武待在一块,因为他的性子,真的让人急不起来。 无论她抛了多少问题,玄武都能从第一个回复起。 “这样子,没事,主人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你出事了。”玄武认真道。 笨拙地用了自己的爪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莳泱,玄武犹豫问道:“那,那主人你想知道我离开之后的事吗?” “想。”莳泱回应道。 想到玄武长时间沉睡没进食,小姑娘拍了拍自己鼓鼓胀胀的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撂下一句“等等”的话语后,便哒哒哒地朝凤琰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凤凰,凤凰!我要吃的,要吃的!” 自己手头上拔了一撮子的草呢,听到小姑娘的叫喊,凤琰愣愣地回过头去,猝不及防地被莳泱扑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抓挠着,他微微躬腰,缓冲了一下小姑娘的力度。 “怎么了?泱泱。” 双手都不能空出来,凤琰只能半蹲下来,附耳过去,认真地听着小姑娘要跟自己讲什么。 没想到莳泱直接动作娴熟地往自己腰间的包上摸去,鼓鼓囊囊的摸了一兜,干脆将包给扯了下来。 惊得凤琰赶紧撒手护住了自己的裤腰带,被莳泱这么一扯,自己待会起身可就让人看光光了。 看着莳泱拖着自己腰包的模样,凤琰嘴角微微抽搐,问道:“泱泱,你饿了吗?” 可是刚吃过炸鸡没多久啊…… “玄武饿了,我把肉干给他。” 说着,小姑娘拖着腰包就哒哒哒地往玄武的脑袋上跑去,完全都不带回头的。 凤琰:“……” 但凡要是不知道那是个星宿,他是不是该吃醋? 这玄武给他的感觉,怎么就像鹤稹给他的感觉呢? 一样的不爽! 但是一想到鹤稹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模样,凤琰就气不起来了。 老老实实地按着闻人玉竹教的办法把药草分类。 有着凤琰和凤锡的帮忙,闻人玉竹摘到一半就火急火燎地上船炼药救鹤稹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情况,就看到她把能活动的都给赶了下来。 青冥,白泽还有朱焓,墨家兄妹和昀梦,还有一些手下都被赶了下来。 见到玄武,不同于星宿们的喜迎重逢,一个个看见玄武跟看见怪物一样,怎么都不敢往玄武身上走去。 最后还是让青冥一脚踹一个给踢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加入了拔草的行列。 三个星宿找着自家主人的位置,听到莳泱的笑声不断从前下方传来,三只化为原形地小兽懵了懵,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见到玄武跟莳泱相谈甚欢,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对视了一眼后,齐齐从玄武身上滑坐了下来,挤到了他的掌心中。 白泽的脚丫子差点踹到莳泱,惹得小姑娘直接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气鼓鼓地坐在他的肚子上。 “玄武,你终于醒了。” 青冥看到这一幕唇角也只是翘起了个弧度有很快落下,跟着玄武打着招呼来。 “嗯,青冥,谢谢你在我沉睡时候照顾我了。” 一战之别,他跟青冥很有缘的被刮到了妖界外边。 在发现主人的魂魄大多都在这边之后,青冥负责把它们聚到了一起,他负责以身化为自然,充当起了秘境来。 渐渐地,他的意识也慢慢进入了沉睡。 上万年来,这里虽然有人踏足,但因为他把主人的魂魄和另外一边以海分开,加上有青冥的守护下,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前阵子,青冥突然感应到了妖界那边的异常,提前叫醒了自己,将主人的魂魄暂时用结界封起,并且抓来几个实力算得上强的小妖来混淆外来人的视线。 以此就当秘境之传承了。 其实,哪来什么秘境,不过是他们为了主人的魂魄所做的努力罢了。 万年间,他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主人。想到可能是因为隔的太远的原因,他们又费劲心神去想如何把这秘境的消息传出去。 “其实…要是没有青冥的话,单靠我,我可能做不了这些。” “要不是你的话,主人的魂魄也不是我一人能护的。” 两人把功劳推脱来推脱去,让白泽看的突然冒出了一句。 “嗐,这有什么,我可是直接护着小胖龙的人呢!”白泽这会骄傲道。 咚! 这会,他换来了三个人的围殴。 玄武在旁憨厚笑着,但爪尖,可是悄然地按住了白泽的尾巴。 · “呼!总算是让把你保住了!” 在玄武背上又过了一天,当天夜里,船舱里的闻人玉竹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衣襟敞开尽是看到包好的棉纱布,沾染着点点血迹让人会忘记了,这起初是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莳泱安静地窝在床头边,尾巴扫来扫去帮着鹤稹扇着凉风,小姑娘脸上满是担忧。 “他真的不会有事了吗?” 这一天的治疗,血流不止的画面实在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放心,就这么休养个三五个月,估计就痊愈了。” 当然,这还是按照常人的愈合速度,不知道非人的鹤稹会要多久。 “累死我了,我先去外面歇会,他醒来你告诉我啊!”闻人玉竹伸了个懒腰,撂下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出到外边,瞥了莳泱一眼,将门也给带上了。 映着微弱的烛火,小姑娘瞅了瞅外边,确认门关上后,她呢喃道:“鹤稹……” “鹤稹……你要快点好起来。” 感情她不能再回应,但不代表,这个朋友她就不珍惜了。 “鹤稹……” 小姑娘一遍一遍的低唤仿佛真的能让昏迷的鹤稹听进耳中一般,男人眉头蹙紧起,放在床边的手也是稍微动了动。 “阿泱……”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期待着能见到自己想见之人,可好似睁眼了,迎入眼中的,却是天帝狰狞的面目。 300 灵魂体 许久未见的妖王继承大典仪式,在他活了这么久只有缘见过一次。 鹤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祭坛,他正处在祭坛下的石梯上,看着上面高高在上的天帝,鹤稹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这一场继承大典,不似以往的热闹,所到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妖族的族长,还有…… 雪鹤一族的族人。 包括他的父亲在内,尽数被押在了坛上。见到他出现,鹤北晟眼瞳猛地一缩,大吼道:“稹儿!快跑!啊!” 然而已经晚了,话刚喊完,天帝的脚就狠狠地踩在了鹤北晟的背上,左右碾着。 鹤稹微眯着眼,看着这一切,身上传来隐隐作痛的伤口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被救了的,而且,现在应该是跟大家待在一块。 因为他意识恍惚中,就是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 “是你做的,对吗?”鹤稹蹙眉问道,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天帝闻言嘿然一笑,脚上又用力了些把鹤北晟压的差点磕下了头,他冷森森地盯着鹤稹,狭长的眸子中,满是滔天恨意。 就像,鹤稹刨了他的祖坟一样。 而看着鹤稹直勾勾地盯着他踩着他父亲,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天帝又没来由地感觉到快感。 如此矛盾之意下,天帝磔磔怪笑道:“是我又怎样?你怕是没想到吧,你挨了的一招,有着让我把你灵魂从别处转移过来的作用。” 言外之意,若是鹤稹苏醒了倒不会受这个作用的影响,因为比较神魂的强大让天帝无可奈何;但鹤稹现在重伤当中,意识混乱的,自然让天帝有了可乘之机。 将灵魂转移到天帝所想的地方,留在原来地方的就只是一具空壳,可有所不同的是,鹤稹现在的灵魂体在这也是可以被攻击的状态。 鹤稹的确没有想到这个,但这不妨碍,在天帝问他是否后悔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犹豫就摇起了头。 “即便让我再来一次,我还是同样会阻止你。” “哦?”天帝闻言挑眉,松开了自己的脚,瞬时从人群中扯出了一个少年来,面向鹤稹,“那…若是我要了他的命,你也不在乎了?” “哥……”鹤楦被天帝领着衣领子挣扎着,面色涨的通红,看着底下面色苍白的哥哥,他抿了抿唇,大喊道:“你别管我!你快走!去找尊主打败这个坏人!” “坏人?呵呵,小子,你的嘴巴倒真不会说话呢。” 天帝嘴角扯起危险的笑容来,抬起手来,一根灵针在他指尖中出现,他伸向了鹤楦的嘴。 “既然不会说话,我就来帮你一把。” “唔!” “楦儿!” “鹤楦!” 接连几声的叫喊,看着天帝当真毫无人性地用针在鹤楦的嘴巴中戳起了一个个针孔,鲜血直淋地染起了线,鹤稹艰难地往前挪动了几步,体内半点妖力都没法使用。 若是现在让他逃跑,他也没法走。 “你…放开他。” 浓浓的恨意与怒意席卷全身,鹤稹忍耐到了极限,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好似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他倏的单膝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吐露出了一大口鲜血,与他那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 “放开他?鹤稹,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啧……”天帝啧声连连,微微弯腰,拍起了痛到快要晕厥的鹤楦的脸,狞笑道:“你说,即便再重来一次,你仍是会选择救莳泱,哪怕…你的家人都死在你面前。” 鹤稹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直视着天帝,“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 让自己来面对这场面,不会只是想要以此来折磨他,折磨他的家人。 但是鹤稹心里也说不准,这般的天帝,或许也就是冲着这个来。 “放了他们?唔…我想想。”天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了这个,倏而笑眯眯道:“你把莳泱杀了,我就放了他们,如何?毕竟,她不会防着…”你。 “做梦。”鹤稹直接回道。 手枕在自己的膝盖处,鹤稹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重量站了起来,左右摇晃了一下,脑海中所起的眩晕感已经是让他眼冒金星,连连想要往后倒去。 “人…我要救,阿泱,我也是要护。” 天帝闻言挑起了眉,看着鹤稹这易摧倒的样子,嗤笑道:“你全盛时期都无法伤我分毫,莫非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样,你可以在我手中救下他们?” “我……” “他不行,但我可以。” 鹤稹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道软糯糯的小奶音便随之传了过来。 闻声,鹤稹愣怔地朝之望去,见是小兽状态的莳泱,他着实惊愣了好一会。 莳泱见状不禁解释道:“我见你好像要醒了,但是又没有灵魂波动了,怕你出事,我就跟过来了。” 天帝这样的本事,她早八百年就学会了,从前没有恢复倒是可以让他嘚瑟,现在? 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看见莳泱出现的那一刻,周围围着的妖,包括天帝在内,都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兽是何方神圣。 是龙?体型又不大像;是麒麟,那小短腿也不合适。 而等莳泱变回了小姑娘的模样时,除却天帝的慌容,其余的妖都连连跪在了地上。 “参,参见尊主!” “尊主万安!” 认出莳泱就是当年帮妖界渡过大劫的恩人,哪还管得了被天帝胁迫的淫威呀,众妖纷纷跪了一地,眼中流露的,满是莳泱来拯救他们的希望。 可是天帝不知道这一出呀! 见方才怎么也不肯服他的妖这会都心甘情愿地服从莳泱了,天帝恼怒地张扬着自己的灵力,往祭坛周围发泄了起来。 “跪什么!给我起来!都不准跪她!你们该以我为尊!听到没有!” 众妖哪还管的了这个啊,看见这眼前的尊主又出现了,逃跑都要往莳泱那边逃去。 “尊主,救救我们吧!” “是啊,救救我们吧!” 莳泱淡淡地望着这一切,完全无动于衷。只有在天帝的灵力要伤及到鹤稹还有他的族人之时,莳泱才会扬力拦一下。 看着那些妖连连朝自己又跪又拜的,莳泱竟还打起了哈欠,扶着鹤稹,莳泱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雪鹤一族被抓的时候,你们没少帮忙吧?” 要不然,凭着天帝一己之力,就算再厉害,也不会一族妖都完完整整地在这里。 “还有,剩下的妖狐一族,你们又藏在了哪里?”莳泱又追问道。 “这……” “我们……” “咳!咳咳…禀告尊主,老妖王的族人,都被我们藏的好好的,没被找到。” 这时,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鹤北晟赶忙出声道,只是对于莳泱前一个问题,他看向几个妖族族长的眼中,满是失望。 的确,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的话,他们雪鹤一族也不会全部被天帝抓来这里,就是为了威胁他的稹儿。 自认他担任雪鹤一族族长以来,对待他们,不能说很好,但绝对没有很差。 本就是无争的一族,又何至于会为了什么与他们结仇呢? 可没想到,这一事,却真的让他大跌眼镜。 不帮忙是正常,可这落井下石,倒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所以,你们连同类都不救,何要求得我救你们?我欠你们的了吗?雪鹤一族就该欠你们的,恨不得他们好吗?” 莳泱接连的问题,直逼的那几族的族长不敢吱声,不敢抬头去看鹤稹的目光,也不敢看向鹤北晟。 唯有在担心着天帝的攻击会伤到他们时,才小心翼翼地往莳泱身后躲去,见莳泱并不拒绝,动作才大胆了起来。 “哇呀呀!” 看到这一幕,天帝更加疯狂了。他们伤不到,他便看准了被自己抓来的雪鹤一族的族人。 “阿泱!……求你。” 见状,鹤稹不禁着急道,伸手猛地攥紧了莳泱的衣袖,随即又无力地松了下来。 看到他慢慢垂下来的手,莳泱嘴唇轻抿,扶着他往后走了些,从几个族长中揪出两个看着雪鹤一族有露出不忍目光来的。 莳泱指着巨箩豹的族长还有冰锡一族的人道:“你们两个,帮我照顾好他。” “哎,是是是!” 尊主发话,他们哪能不从。 二人赶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扶着鹤稹坐下。 “那个…我们正愁没法将功补过呢,你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他。” 见此,莳泱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鹤稹抿起唇来淡笑道:“你我之间,不用求。说好的,是要陪你回家的。” 搞定了天帝,他就能归家了。 想着,莳泱飞身上了祭坛,救下天帝发泄的对象往坛下扔去,剩下没有被点到的妖争先恐后地向前将雪鹤一族救下,护到一旁。 当看见偌大的祭坛两端站立的两人时,下一瞬便要一触即发的打斗,众妖不由得绷紧了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若是尊主赢了,他们好歹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要是尊主输了,他们的下场肯定会很惨的。 301 天帝的底牌 天帝紧盯着对面处的莳泱,自知现在的他不是她的对手,他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忽而狞笑道:“莳泱,你想知道,你明明是混沌神龙,却不能回去混沌神域吗?” 本来以为莳泱会疑惑于此,没想到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默默地朝他竖起了个中指来。 天帝看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看到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大怒道:“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 “我需要知道吗?”莳泱无语地反问了一句。 无非就是她爹爹而已,她早就知道了。 还真以为这个就能唬住她? 看着莳泱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天帝都当以为她是知道了。可是又不敢确认,莳泱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 因为在他看来,那人要抹除掉的记忆,是绝非能恢复的;那人想要做的事,也不是谁能阻止的,而且一定能成。 要不是他偶然在天界的藏书房,误打误撞解开了一层禁锢的结界,他这时候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有着再大的野心,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当着他的天帝。 可是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看着莳泱蠢蠢欲动地要攻击他了,天帝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遍:“莳泱!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异瞳早就看完他所有的心思,莳泱咬紧了唇,愠怒地幻出蚀骨羽扇,朝天帝冲了过去。 竟然敢拿她的爹爹当做威胁的筹码,绝不饶你! 天帝见状眉心一突,慌张地挡下莳泱一招后,连连后退了十几步,还被扇子腐蚀掉了自己手臂的一些血肉。 低头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处,天帝的眼神噔时变得狠厉了起来,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又准备朝他冲过来的莳泱,天帝双手迸然生起了金色的符文链,朝莳泱套去。 “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要不是因为他使用这力量不能操之过急,也不想暴露过早,他哪需要怕这莳泱! 一瞬间,看着天帝骤然暴涨而起,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实力,莳泱眸中闪过了狐疑,异瞳看不透天帝究竟怎么一时就抬到了这般高度,但能肯定的是,这人在隐藏着大家都不知道的东西。 想到这,莳泱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扇子,选择了跟天帝正面杠上了。 她倒是想看看,天帝的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可原本以为天帝是要跟自己打,没成想那金链子直接将自己套牢,迅速地往天帝身边拉去。 而天帝,脸上俨然是一种享受的表情。 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被汲取,莳泱忽然间猜到了什么,嘴角微勾,她反而不挣扎了,由着锁链将自己往天帝身边拖去。 见此,天帝以为是自己将莳泱束缚住了,不禁大喜地咧开了嘴,吸着鼻子,享受着莳泱的力量充盈着自己。 见两人距离差不多了,莳泱微微一动,那锁链便停止住了。 天帝猛然回神,半眯着眼睛盯紧着莳泱来。 “你做了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混沌之力,是不能随便吸收的吗?”莳泱呲起自己一口小白牙,朝他回了一个笑容。 倏而,莳泱突然幻化为自己兽形挣脱开了那金链,往后退开一点距离后,看着天帝已经忍不住躬下腰的样子,她笑眯眯地站到了一旁。 手指慢慢勾动,天帝就捂着自己的丹田处,围着祭坛滚动了起来。 “啊!莳泱!你到底做了什么!” 莳泱佯装不知地眨了眨眸子,讶异道:“怎么?不是你动的手吗?” “你!啊!” 天帝手指刚是伸出想要指着莳泱,又是忍不住翻滚了起来。 莳泱见此嘿然地笑了笑,哒哒哒地跑下了台,朝着鹤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傲娇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嗯,阿泱很厉害的。”鹤稹随之也温和地笑着回应。 瞅见那坛上的天帝一直翻滚个不停,鹤稹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阿泱,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体内有股不同寻常的力量,突然暴涨的修为也应该是那股力量的功劳,将他人的灵力汲取过来,然后为自己所用。” 就像刚刚,对自己下手一样。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混沌之力,除非是自己愿意给的,一切是强制性从她身上夺取的话,就会出现这种排斥反应。 而且,混沌之力,可是会反客为主,既然是想汲取自己的修为,那么反过来,她的力量,可是会把他的修为给吞噬过来的。 听完解释,鹤北晟不禁大惊,“竟然有这般邪恶的力量,可,可他是天帝啊!” “天帝又如何?” 只要是心怀不轨,给他什么身份他都不能满足的。 “就是不知道,他从何处寻来这种力量,又是谁给他的修为了。”鹤稹沉声道。 这般看来,不单单是妖界出事,天帝大抵也对天界下手了。 只不过相对于妖界的正大光明,天界可能是暗潮涌动,天帝也有可能把黑锅都让眼前的小姑娘背了。 沉吟了片刻,莳泱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鹤稹,沉声道:“鹤稹,你可还记得,学院炉鼎之事。” 那掌门可是亲口承认,是天主命的。 “你是说……”听到这,鹤稹也悟了,捶了捶自己掌心,他叹道:“难怪……” 难怪那么多人的尸首还找不回来。 现在看来,不是学院原先那两个长老把痕迹消了,而是人让天帝给带走了。 与他现在这股奇怪力量联系上,倒也说得过去。 把人带回自己的地方,让她们给自己制造源源不断的修为而吸收,以此提升自己的修为。 “我看,不单单是学院的那些人,别的地方的人,估计也抓了不少……” 恐怕连妖界,也难以幸免。 “唔唔唔!” 谈到这里,鹤稹不禁想到的更多,正要跟莳泱好好商议此事时,被缝上嘴巴的鹤楦忽然瞪大了眼眸,指向了前方。 闻声,鹤稹和莳泱抬头朝之看了过去。只见天帝不知什么时候缓过来要逃走,鹤楦才这般着急。 见状,莳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着天帝准备逃跑。 鹤稹看见不由得挑起了眉,“阿泱?” “让他走,我们才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虽然这样说太过于被动,可是事实确是如此。 如果不放走天帝的话,即便她能禁锢着他,但依天帝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从他嘴里打探到任何消息的。 倒不如搏上一搏,这边他们做好准备,那边让天帝进行着他的计划。 “看来…也的确是这样。”鹤稹叹然。 目光撇回看见自己的弟弟嘴巴被封的痕迹,鹤稹伸手轻轻触碰着,心疼道:“疼吗?抱歉…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唔!”鹤楦赶忙摇头,怕鹤稹不能懂自己意思,还是手舞足蹈了起来,甚至于想要开口说话。 “别乱动!”鹤稹赶忙阻止道。 “让我看看。” 莳泱见状一把把鹤楦拉到了自己面前,看着这个少年都比自己要高半个头,小姑娘噔时有些不乐意了。 莳泱嘟着嘴儿将一抹极淡的雾气敷到鹤楦的嘴巴里,不但将天帝留下的针缝给抹去,就连伤口也给愈合了。 感觉不到自己嘴巴的痛意后,鹤楦犹豫着张了张嘴,见完全没有障碍,他开口一句就是—— “谢谢嫂嫂!” 忽然间,气氛就冷了下来。 不但是莳泱看着鹤楦的眼神不对劲,鹤楦觉得,就连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哥哥,这会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不对了。 “那个……谢谢姐姐。”鹤楦求生欲极强地改了口。 如此,莳泱古怪的目光还是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收了回去。 鹤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眼瞧着自家哥哥朝自己投来了几分责备的目光,鹤楦努了努嘴,小心翼翼地朝鹤北晟身旁靠去。 抬眼瞧着莳泱的背影,很是不解: 明明跟自家哥哥这般般配,明明哥哥在乎她好似比自己的命都还重要,怎么就不是嫂嫂呢? 鹤稹这会也琢磨不透了莳泱的想法,应该说,好像小姑娘在能化形后,自己就没有仔细了解她了。 小姑娘的情绪,好像比从前更加难懂了些。 “阿泱……”鹤稹紧张地唤了一声,抿唇道:“我弟弟他…他不懂,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无妨。” 莳泱打断了他的话语,手指指向那个妖王之座,说道:“我是在想,天帝不能得逞了,妖界的魔估计也退回去了,这位置,该由谁来坐。” 还有各地的争乱,也该是平复下来了。 “这……” 闻言,众妖没有一丝犹豫地朝莳泱跪了下来。 “恳请尊主上位,担起重任!” “不可能。”莳泱直接拒绝道。 不说她现在只是跟鹤稹灵魂体出来溜达了一番,即便不是,她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也不可能管那么多事。 众妖没想到这位大人拒绝的这么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对,个个尴尬地跪在原地,面面相觑。 倒是鹤稹想了想,帮小姑娘解释了一通后,看向了鹤北晟。 “父亲,要不,您先组织着妖狐一族的人先重建他们的领地,今日在场的各位族长回去也解决自己的矛盾,待我们真正的人赶到时,再让原本妖王的子嗣—— 墨临安和墨临霜来做定夺。” 毕竟,到底是老妖王的后裔,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羽翼还未丰满罢了。 302 再度分别 “唉,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鹤北晟叹了声气,瞥见莳泱好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身旁扶着他的妖又不断地朝他使着眼色,鹤北晟顿了顿,嘴唇嚅动了一下,问道:“尊主,您可…还有其它的指示?” “就按鹤稹说的去做吧。” 反正,他们离妖界也不远了。 今天对这几个被天帝拎来的族长,大抵是在妖界都能说得上话的,除却之前那惹事的猛虎一族不在,好像就是这些了。 有他们的话传达,到时候他们来的时候还有谁是不听讲的,到时候再收拾也不迟。 莳泱想着,冷淡的视线朝那些妖看了过去,见他们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也就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随即,莳泱看向了鹤稹,打了个哈欠,小兽的模样跳在了鹤稹的肩头上。 “鹤稹,我们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大家会起疑的。 “好。” 鹤稹轻声地应了一声,感觉到自己肩头的重量,他的腰都不觉地直了直,偏头对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后,魂体便是随着莳泱离开了。 · 船舱内,凤琰见小姑娘待在里面这么久都不出来,一时放心不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看见小姑娘窝在床头边跟鹤稹休息在了一块,鼻尖都差点碰到了鹤稹的脸,凤琰微微一顿,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正要将莳泱抱开,下一秒,小姑娘的身子微动,醒了过来。 几乎在同时,鹤稹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见到凤琰看见自己醒来僵住了的手,鹤稹愣了愣,缓了缓后笑道:“你干嘛?” 由于昏迷太久,鹤稹的嗓子说话都有些沙哑,见他这样,凤琰慌乱地挪开了视线,往放茶壶的方向走去。 “什,什么干嘛…我,我就过来看一下你,怕你这么弱没撑过去。” 凤琰吞吞吐吐地背过身去,给鹤稹倒了一杯水后,坐回了床边。 见到莳泱捧着自己的小肚子坐了起来,表情有些幽怨,凤琰一怔,朝她伸出了手。 “泱泱,你怎么了?” “我想吃炸鸡。” 莳泱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惹得凤琰很是无奈,知道小姑娘可能是起床气犯了,他将莳泱抱回在手中,然后对鹤稹挑了挑眉。 “感觉怎么样?” “命大,没死。” 鹤稹虚弱地对他笑了笑,即便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他还是逞强着靠着自己双臂的力量坐了起来,随即上下打量起了凤琰来。 “你呢?感觉怎么样?” “灵力暂且不能用,当个废人一段时间,也还不错。”凤琰笑嘻嘻地应道。 随即,两个男人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眼里的余光都瞥向了莳泱,意思不言而喻。 哪怕遭了这么多罪,他们保住了小姑娘,也是值了。 “话说…离殇去哪儿了?她先醒了吗?” 鹤稹左顾右盼地扫了一圈船舱,还有很多人躺着,但唯独没有看到离殇和鲲鹏。 他记得,最后是离殇阻止天帝的。按道理说,她正面迎击天帝,受的伤也是不低。 “玉竹说,北冥神域才适合离殇伤势的恢复,便让人送鲲鹏和离殇回去了,何况妖界之事,离殇也帮不上什么忙。”凤琰解释道,低头看了看莳泱,他无声地朝鹤稹做了个口型。 鹤稹见状怔愣了一下,看了莳泱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倏而,凤琰又把话题移到了别的地方,两个男人在船舱中聊,剩下的人在外头也不分此时是昼是夜了,跟着闻人玉竹连夜拔草。 以图能快些将玄武清理干净,好尽快出发。 · 两日后,一个很是憨萌的男孩站在了莳泱面前。 一身藏青色的衣袍修饰着他有些壮实的身材,男孩看着莳泱时,澄澈的鹿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叫着莳泱“主人。” 小姑娘这会还维持着兽形,大概是真的应了自己说过的话,要以这个模样等待着应龙出现,以至于这两天,凤琰无论做什么,肩头上总有只小白团在待着。 有时候人有三急了,小姑娘都想跟着进去。 不过自己能接受得了,可不代表凤琰能接受,慌忙将莳泱交给青冥,就匆匆地解决自己的三急去了。 看着眼前的玄武,莳泱淡淡地“嗯”了一声,平时戴在手上的手镯这会因为小姑娘的原因变成了项圈系在脖子上。 莳泱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倏而又看向了在外头放风的剩下三个星宿,意思不言而喻—— 放风结束了。 对此,除了白泽外,三人都乖乖地回到了镯子里面。 白泽扭扭捏捏地跳上凤琰的肩上,蹭起了莳泱来,撇嘴道:“小胖龙,你就让人家留在外面嘛,你看大家现在这个样子,我好歹还能保护你呢。” 看着这个厚颜无耻占了自己位置还跟她讲条件的小白虎,莳泱面无表情地抱住了凤琰的脖子,然后小脚一蹬,白泽就给滚到了地上。 “青冥。”莳泱淡淡地唤了一句。 下一秒,跟莳泱一样面无表情的青冥就出现在了莳泱的面前。都不用莳泱说,小冷男就上前抓住了白泽的尾巴,再度进入了镯子里。 “那,泱泱…我们也该走了?”凤琰微微偏头,看着又开始打起了哈欠的莳泱说道。 “嗯。” 怎么感觉,小姑娘这段时间好像有些嗜睡。 话一落,那旁操纵着飞船的闻人玉竹就第一时间启动了船,往天边飞去。 没了玄武,偌大的秘境这会只剩个天可以看的了。 又飞了一夜,翌日天刚亮,在接近墨临安所说的妖界入口时,众人好不容易的重逢又再度迎来了分别了。 闻人玉竹把两枚戒指串着红绳,套在了莳泱的脖子上,不舍地揉起了她的脸颊。 “阿泱,离殇伤势未愈,北冥的大大小小事情可都得落到我和凤锡的头上了,所以……” 这后面的路,又得这四人一起走了。 鹤稹和落七伤势未好,凤琰暂时也是废人一个,墨临安他们那三只狐狸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此次妖界之行,可都得靠莳泱来了。 “这里面呢,一个戒指是你爱吃的炸鸡,还有其他一些零嘴,这几天闲暇之余我都给你做了好多,应该够你吃的了,另外一个呢,是鹤稹他们用的药,还有一些急救的药草和丹药,你可记住了?” “嗯。”莳泱乖乖地点了点头,明亮的眸子看着闻人玉竹满是不舍。“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傻瓜,”闻人玉竹闻言点了点莳泱的额头,有些哽咽道:“我们本来就是为了你而努力呀。毁了我跟凤锡的养老生活,到时候魔界之事过去了,你可得补偿我的!” 说罢,怕再说下去,面前的小家伙该是让她舍不得走了。闻人玉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跳上了船。 “玉竹,玉竹。” 见状,莳泱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往闻人玉竹离开的方向跑去,脖间的两个戒指交缠在一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闻人玉竹咬了咬唇,含泪地回头,朝莳泱笑了笑,启动了飞船。 “保重。” 直至飞到小姑娘无法触及的高度时,闻人玉竹才轻飘飘地喃出了这沉重的二字。 莳泱在底下,看着那越飞越高的船挡住了自己头顶的一片阴影,之后在自己眼中化为了一个小黑点,莳泱这才收回目光,难过地回过头去。 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凤琰,莳泱错愣了一下,下一秒,她瘪起了嘴,小爪子伸向了凤琰。 “抱抱。” 从前,哪怕是记忆未丢之前,她都不知道伤心为何物,除了凤琰的感情之外,她从来没有会用过任何人,所谓的亲情、友情,这些仿佛就不该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也是除了凤琰,没有人能在她心里占下位置。 说她冷酷也好,无情也罢,上万年,大概是从前那背叛之人让她潜意识地不再相信了任何人,哪阎王和黑白无常,幽冥里的所有人都想与她亲近都好,她都无动于衷。 但是到了华陵之后,认识他们,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接受这些东西好像让自己变得很不正常,感到难受,但是…… 被凤琰从善如流地抱起,男人大手和贴近胸膛的温暖,还有自己回过头看到的鹤稹和落七,甚至包括刚认识不久的墨临安和墨临霜。 莳泱觉得,这样的感受,好像不是难以忍受。 “走吧,快点把事儿解决了,我要跟爹爹,还有离殇他们,还有你们……都在一起!”小姑娘挥去了拳头,指向了前方。 “好。” 大概是感应到了小姑娘情绪的不对劲,就在凤琰跟鹤稹几人走到了一起后,青冥又出现了在大家眼前,朝莳泱拘了一礼。 然后道:“小主人,妖界之行漫长,不如由青冥作为代步。” 说完,一阵轻烟吹过,地上哪还有青冥的影子,唯有空中那腾云而下的青龙身姿,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 莳泱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偏头看着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模样,包括凤琰也是如此,小姑娘挑了挑眉,“你们,难道没有骑过龙吗?” 303 花妖幻茵 “他们来了?” 窥探着一抹幻境中,莳泱等人的身形,虽然模糊,但仍是能辨认清他们的身份。 繁花紧簇的宫殿,坐在上首的粗犷男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把目光挪到了下位楚楚可怜的美娇娘身上,怪笑道。 “是……只是虎王,咱们…当真要这样子做吗?听说那些魔都撤走了,雪鹤一族也发了声明,如果我们……啊!” 她的话没说完,被称之为虎王的人就突的迈到拉她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懂什么?屁的尊主,你难道没看到吗?就那个四不像的小兽,你让老子遵从于她?门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老妖王给拉下台了,现在又等到那些发号施令的人也走了,现在只需要他虎王把妖界再闹上一通,借用花妖一族的能力,妖界之主的位置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让他尊于一个这么个小东西,让他如何能服气! 想着,虎王脸上的表情就愈发地狰狞了,掐住花妖族长幻茵脖子的手猛然用力,险些让幻茵就交代在这里。 “咳!咳咳…虎王,你冷静下,我,我又没有说不帮你!” 闻言,虎王这才甩开了手,将幻茵粗暴地摔在了地上,冷眼看着那被自己掐几下就梨花带雨哭个不停的人,他没来由地感觉到了烦闷。 朝幻茵摆了摆手,他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沉声道:“如此甚好,他们快要接近你的领地了,还不快去准备。” “是……” 幻茵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转身朝外头走去。转过身的一瞬,幻茵的眼泪戛然收住,攥紧住了拳头。 要不是因为她,花妖一族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与其投靠于虎族,还不如……! 想罢,幻茵眼神噔时冷了下来。 · “你们,难道没有骑过龙吗?” 听到小姑娘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众人不禁无奈掩面。 落七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你忘了,在华陵,咱皇上就是为龙的象征的。” 骑当朝天子? 他们是不想活命了。 而且,那会大家知道自家姑娘身份的时候,一个个的也是生怕怠慢了,可见龙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多么的高。 “在妖界,龙的地位也是无法超越的。”墨临安也接上了话,嘴角抽搐道。 说是各妖平等,但是像龙族这类,平等个…毛线。 那是已经超越了妖的存在。 “是这样吗?”莳泱仍是有些不解。 望着天上盘旋的青龙,再看着众人面露惧色的模样,莳泱抿了抿唇,唤道:“青冥,回来。” “吼!” 青冥在空中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乖乖地回到了莳泱脖间的镯子中。 刚一回去,就看到白泽捧腹笑得不能自已,说自己凑上去还被嫌弃。 见此,青冥冷着一张脸,两脚一踹,就把白泽从镯子处挤了出去。 “要是觉得走得累的话,我看白泽就挺不错的…哟,白泽出来了啊?” 外头的凤琰正好是说到这个话,就在小白虎脑袋着地摔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样子,估计又是说错话被赶出来了。 白泽:“……” 抬头望着众人看他的眼神,白泽嘴角弯了下来,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凶巴巴道:“小爷才不会驮着你们呢!” “哦?是吗?”莳泱不以为然地来了一句反问。 不一会儿—— “小胖…主人,这个速度还可以吗?需不需要再慢一点?”白泽毛茸茸的脑袋上顶起了两个大包,问道。 “噗嗤!” 看着白泽吃瘪的样子,无论是外头还是星宿镯里面,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莳泱闻言没有应他的话,而是看着不断往这条路进去就越发浓郁的雾气,不禁蹙起了眉来。 直觉告诉她,这些雾气出现的不是什么。 妖界的天不比人界。 人界清晨的林间散雾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妖界不同,她要记得没错的话,妖界的雾应该是夜晚才盛行。 “姑娘,有情况。” 出于杀手的感知能力,落七即便是身怀伤势,这警惕仍是没有半点下降。 在莳泱怀疑这雾气的下一秒,就亮出了自己的双刃来。 莳泱见状制止住了他,摇头道:“白泽,加快点速度。” “好嘞!” 白泽闻言,原本步行的速度变成了小跑,在林中穿梭着,越过那些浓雾时,竟让莳泱察觉到,在他们速度加快的时候,这些雾也跟着加快了。 莳泱不禁回头望去,原本染雾的那块地方视线变得清晰,他们没走过的地方又是浓雾重重。 看到这,莳泱心里便是有了答案。 “白泽,停下。” 在白泽停下之时,莳泱回头看向了众人,只见方才还是警惕的落七,这会已经是神志不清地晃悠着自己的刀法,其他人也是双目失神,恍如木偶。 见此,怕落七伤到自己,莳泱把落七的刀收了起来,随即跳下了虎背。 “小胖龙,这个地方,着实有些不对劲……”白泽晃着脑袋,眼中的清明也是逐渐减少了。 抖下自己身上的人,就在莳泱转身的下一秒,白泽忽然失控地朝莳泱咬了过去。 感受到来自后面的冲力,莳泱眼瞳一缩,一个瞬移躲过白泽的攻击后,赶忙把白泽收回了镯子里。 “青冥,玄武,看好他。” 话一落,身侧又是两道杀气袭来,莳泱眼眸一眯,释放着白雾与周围的浓雾混淆在一块,她一动不动地面向了那两道杀气。 花瓣化刃纷纷朝她飞来,莳泱挥起自己的小尾巴,三两下就把要击中自己的花瓣给拍到了地上。 脚丫子随即把花瓣碾入泥中,莳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出来。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要是对方有恶意的话,早在他们踏入这片树林之前,就该用这个招式对鹤稹他们动手了,而不是只是让他们陷入了迷幻。 “……抱歉。”听到莳泱的话,幻茵从雾中慢慢走了出来,见莳泱懒洋洋地甩着自己的小尾巴,幻茵直接朝莳泱跪了下去。“尊主万安,花妖幻茵,见过尊主。” 对于妖都喊自己这个称呼,莳泱都已经免疫了。挥了挥爪子之后,莳泱就算是同意她起来了。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幻茵闻言一顿,嘴角抿起了苦笑。 “回尊主,您放心,您的同伴只是中了幻术,陷入了梦境中,待幻茵解开了幻术,他们就会没事的了。” “幻茵这般做,只是想请尊主,救一下花妖一族……” 花妖一族,应该是妖界人数最多的一族了吧。 只要在妖界绽放的花,不出多久,都能修炼成妖,成为她的子民。 她们花妖,生性就懂得自身的弱小,在面对强悍的敌人的时候,她们只会用幻术逃走,并不会伤及他们。 相对于他们带来的伤害,她们不过是想图个清静之地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仍是让人给盯上了他们的能力。 老妖王逝世,后裔又尽数被杀的杀,逃的逃,新任妖王迟迟没有上位,她们也不敢投靠于哪一族,魔族入侵妖界的时候,她们便化为原形,分散躲到了各族当中,以图保护自身。 她也不例外,她躲到了虎族的领地。 在知道虎族与魔族的交易之后,她原本是想逃离的,毕竟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这一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惜,还是被虎王发现了。 虎王并不追究于她偷听的事,只让她把花妖都聚集在虎族的领地,动用她们的能力将魔驱赶出去,虎族便可护她族周全。 原来,哪里是什么交易那么简单,虎王不过是想独吞妖界,却迟迟没有能力对抗那么多魔罢了。 有了她们的幻术,他的计划便可以成功了。 本来以为,花妖与虎族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这才是一个开始。 噩梦的开始。 花妖无雄,作为全部都是为雌性的花妖,虎王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知道她们都是汲取了天地灵力精华,对他们的修炼有帮助后,花妖一族…… 就成为了虎族的玩物。 原先的领地被虎族夺回来之后,便是成为了虎族的地方。 因为她们的能力,虎王暂且还不敢太过于放肆,只是日日仍有那些龌龊之事发生,找他论理,不过是简单惩罚便过了。 这一次看见尊主他们出现了,虎王便坐不住了,要像上次那样,她们先散布大规模的幻术,再由虎族攻击。 “幻茵知道,如果这次再帮虎王的话,那么花妖族迎来的,就只有灭顶之灾……所以,所以幻茵恳求尊主,救救我们!” 幻茵说着,便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见到美人儿的眼泪,不知怎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去安慰一下幻茵。 哒哒哒地走上前去,莳泱的小爪子伸向了幻茵的脸蛋,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我帮你们就是了。我可是最喜欢花了。” 星宿镯的几个星宿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揍白泽的动作,嘴角齐齐抽搐了起来。 小主人,你确定,你不是喜欢吃那鲜花做成的饼子? 304 做你想做的 被眼前的小家伙这般温柔对待,幻茵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嘴唇微张欲要说话,幻茵眼瞳却猛地一缩,恐惧地看向了正前方的迷雾。 看到那若隐若现,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的身影缓缓走近,幻茵颤抖着手,碰了碰莳泱的小爪子。 “尊…尊主,他,他来了。” “谁?” “虎王……” 利用自己的幻术来反抗虎王,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实力的悬殊,她那丁点修为哪里能让虎王看在眼里? 所以在她的计划,她是准备制造迷雾,来偷偷告密的。 但是现在看到虎王无事人地穿过她的幻阵,幻茵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没动手,还是该哭于自己被发现了。 “尊,尊主,您……”小心。 “幻茵啊,没想到,你还是背叛了本王啊!” 声音由远到近,虎王也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来。 泛黄的皮肤,一道疤痕从眉心角一直划过他的右眼角,据说,那是跟老妖王打斗的时候所伤。 满脸的络腮胡子,这会见到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幻茵,虎王就更加狂妄了。 “奉劝你一句,这站错队的话,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说着,右手拾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拳头轻轻一握,那石头就被他捏了个粉碎,粉末从他手掌心缓缓洒下。 幻茵闻言身体一震,低头看了一眼安静地站在她身前的莳泱,再望虎王那丑恶的嘴脸,她咬了咬牙,弯下腰来。 “尊主,抱歉……” 她轻轻托住莳泱的臀部起身,手上灵力泛起微弱的光芒,幻茵朝虎王走去。 虎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美娇娘忍辱求全,看着自己所想之敌被桎梏住送到他的手上,他不禁想入非非,现在就感觉自己是在祭坛上的继承大典上了。 看着幻茵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兴奋地搓了搓手。 待他以为幻茵会把她手中的小兽乖乖送上的时候,幻茵却忽然停了下来,猛然把莳泱往后抛去。 “尊主,快跑!我来对付他!” 尊主那般温柔的人,她怎么可能交给这种恶家伙的手上,而且,她也不想一错再错了! 继而,幻茵双手迅速地打着一层层的花状结印,往虎王的胸前袭去。 虎王见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不怒反笑,抬手直接将幻茵的招式捏碎,他冷笑道:“幻茵,倒真是给你脸了!” 说罢,他狠然一甩手,原本狰狞的面目变成了花黄纹路的虎头,张着血盆大口朝幻茵咬去。 小姑娘被这么用力一丢,好似免费做了一次飞船不说,莳泱脚丫子落地后,迟钝地扭过头去。 跑?她为什么要跑? 不是要让她帮忙吗? 望向不远处的幻茵还在艰难地躲避着虎王的撕咬,虎王对待她就宛如对待一个待宰的羔羊,圈在一定范围,不断地折磨。 幻茵身上衣裳被咬的东破一块,西掉一块,稚白的肌肤被咬的鲜血渗溢,上面还有参差的牙印。 即便如此,大抵是担忧着被自己送走的莳泱无法逃脱,幻茵依旧咬牙强撑着。 看到这,莳泱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或许是觉得幻茵这样很傻,毕竟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肯定,自己能救下她整个族群吗? 但对于幻茵第一反应护住自己的举动,莳泱不得不说,自己确实被触动了。 看着那丑陋的虎头对着幻茵啃来咬去,莳泱卯足了劲,犄角对准了虎王的方向,像个小炮弹一样撞了过去。 “啊!” “噗!” 眼看着虎王的獠牙又朝自己咬来,被咬出来的伤带着毒性不断麻痹着她的身体,这一次,她实在没有余力挡下了。 幻茵下意识地闭起了眼,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听到虎王痛苦的一声闷哼,然后再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闻声,幻茵愣怔地顿住了,犹豫了片刻,才敢胆小地睁开条缝来看向外边。 啥也没见着,她不禁低了低头,便见莳泱眨巴着眸子,朝她龇起了一口小白牙,叉着腰,另一边的爪子,还竖起了两根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幻茵见状这才睁开了眼,松了口气,喃喃道:“尊主…你怎么……”不跑。 她都是要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我为什么要跑?” 莳泱反问了一句,见她木楞的可以,她弯了弯嘴角,走过去扳过幻茵的身子来,朝虎王看了过去。 只见刚才还嚣张至极的虎王,被莳泱这么一撞,整个人都好似找不着北了一样,从地上爬起后就晕头转向的,还不停地朝前边抓挠着。 “他……” 幻茵想问虎王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嚅动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莳泱都着急了起来,摩挲了自己的爪子,莳泱拽住幻茵的袖子,帮她遮掩好被撕碎的地方。 倏而半透的雾气覆盖在掌心时,莳泱开始往幻茵的伤口过去,待那些破损的地方都愈合之后,莳泱跳上了她的肩,指向了虎王。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怎么报仇,就怎么做。” “我……” 先是愣神于自己的伤势都被恢复,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这么一个要求就朝自己砸来。幻茵顿时变得有些无措,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侧头看着窝在自己肩膀上似无事人的莳泱,幻茵指甲掐紧了掌心的肉,半掩下了眸子。 “一昧的只想寻求帮助,是不行的。你既然有勇气为了我而去忤逆你一直逆来顺受的虎王,就为了给族人一个生的希望,那你现在也可以自己保护她们。” 说完后,莳泱时而把玩着自己的爪子,时而刮下自己身上的龙鳞,便不予多说了。 自己…… 保护她们吗? 闻言,幻茵茫然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步子迈起,她朝虎王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又打着颤儿,但幻茵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坚定。 哒—— 她停在了虎王的面前。 虎王闻声,原本发疯的行为忽然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怒吼道:“幻茵!你到底对本王做了什么!等老子挣脱开,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尊主,我……” “去吧。”莳泱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打了个哈欠就跳了下来,就杵在一旁旁观着。“你想怎么做都行,他不会有还手的机会。” 被她这么一撞,这虎王没散架已经很不错的了。 她这一撞,让他原本对迷阵的免疫也丧失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过是他陷入了幻茵布出的迷阵中罢了。 有了莳泱的这个话,幻茵噔时不再犹豫了,双手淡粉的灵力不断绽放,她半旋一周,幻出数不清的花瓣绕在自己周围,花瓣的方向指向虎王时,瞬间变成了一道道利刃,往虎王割去。 “啊!” 视线的受阻,让虎王其它的感官变得无比的灵敏,所受到的伤,即便是放在平时对他不堪一击的伤都好,这会痛感加倍,已然让他受不住的。 看着鲜血在虎王身上不断渗出,幻茵总算觉得这心里的郁气解了一些,热泪盈眶,她朝莳泱欠了欠身。 “多谢尊主,幻茵的气,算是出了。” 闻言,莳泱顿住了,讶然道:“这样就成了吗?” “已经够了,花妖一族硬气起来的一刻,也唯有今日这一刻了吧。” 其它的,或许以后在危险之时,她仍能有勇气挺身而出,但是就现在而言,她能接受的,能稍微改变的,就这么多了。 而且…… “虎王涉此次妖界之乱,可谓是主谋,幻茵想,尊主要想知道什么的话,虎王应该还有用处。” 她想,尊主会给她,给花妖一族,有一个好的交代的。 听言,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莳泱掩了掩眸子,随即抬头,将星宿镯里已经制止住的白泽给揪了出来。 然后向幻茵说道:“我知道了,你把他们的幻术解了,我们去虎族的领地。” 幻茵的账就这么完了,她想,墨临安他们应该也很乐意跟虎王算账的。 还有白泽。 虎王虎王,想当真正的王,问过她的小白虎了没有。 “啊呀!” 大概是经由着虎王的惊吓,幻茵现在看到白泽都有些胆颤,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见他完全不跟虎王还有其他虎族一样,被莳泱拖在地上也只是眼泪汪汪,倒是让幻茵慢慢定了下来。 三两下把幻术解除后,不但莳泱这边的人恢复了正常,虎王也恢复了。 视线清晰后,虎王看着自己身上零零散散的伤口,淬了一口牙,他大吼了一声,完全忽视掉莳泱他们,直奔着幻茵而去。 “幻茵!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幻茵闻言一震,下意识地就抱头蹲了下来。随之听到的,便是虎王的一声惨叫。 愣怔地回头看去,就见到方才的小白虎悄无声息地变大了,威风凛凛地驮着莳泱还有其他人在背上,一爪子就把虎王给拍飞了。 随即,白泽看向了幻茵。考虑到她可能有被虎王吓唬的阴影,白泽竟会体贴地把自己的长尾巴伸到了幻茵的面前。 “嘿,小花妖,要不要上来呀?” 305 莫得感情的鲨手 然而没等幻茵回应,白泽就已经将尾巴缠绕到她身上,把她拉上来了。 倏而,他看向被自己打飞还坚强地爬起来的虎王,白泽龇起牙来,笑问道:“黄毛怪,你要不要看下,小爷是谁?嗯?” “你能是谁!敢打老子的脸,老子让你……虎,虎虎……” 虎王原本还是气急败坏地捂着自己的痛处,这会一抬起头来了,什么都焉了,哪还有嚣张的气焰。 “虎什么呀!不认识我了?” 讲真,还真不认识。 可对方带来压倒的气势,这会让他没来由的恐惧,只想臣服。 “嗤!”看到虎王这个样子,白泽不屑撇嘴,大概是觉得跟自己算是同族的干出这样子的事太过于丢人,白泽眸光冷了下来,问向莳泱,“小胖龙,你说,直接杀了好,还是碎尸万段呢?放心,我会让他连妖丹都碾成粉的。” 闻言,莳泱还没说话呢,虎王就急了。知道眼前的白虎真的有那个能力了结自己,他慌张地往别的方向挪去。 仍想赚些颜面,大喊道:“我,我可是虎族长!没有妖王,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置我!” “单纯寻仇不算?”鹤稹这时回过了神智,听到这句话,及时地回怼道:“只许你滥杀无辜,不准人家寻仇?依你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当妖界没有秩序吗?这会,又是讲起秩序来了?” 说着,鹤稹就是忍不住按住伤口咳嗽了几声,眸中一点猩红闪了过去。 “你!你是雪鹤一族的!”认出了鹤稹来,虎王这会神色竟然是变得有些慌张了起来,不停地嘀咕道:“雪鹤一族无故不得外出,而且,而且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你…你又是从外头回来的,你,你是当年的鹤稹!你怎么没有死,怎么会?” 鹤稹闻言一顿,勾唇冷呵道:“怎么?我没有死,你好像很意外?什么时候雪鹤族的事,你这个外妖这么清楚了。” 倏而话锋偏转,鹤稹假装不经意道:“该不会,当年我的出走,雪鹤的内乱,也跟你有关吧?” “你,你胡说什么!”虎王这会听到这些就更加慌张了,眼神看哪都不敢朝鹤稹身上看去。 随即,虎王慌乱之余,脚步也是没有停止地往空处迈去,意图逃离。 莳泱看见了及时拦住了他的去路,大概是觉得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太多了,她看向了墨临安和墨临霜。 “你们要动手吗?”毕竟,他们两个才是最该报仇的人。 幻茵的损失尚且有,可对于狐族差点被灭族的仇恨,她想,墨临安和墨临霜才是更应该出气的了。 然而,她却听到…… “不用了。” 墨临安和墨临霜一致摇头拒绝了。 “尊主(姐姐)决定就好。” “放下仇恨,才是我们此刻应该做的。我跟妹妹同样相信尊主,会给予他严惩。” 比起他们的仇恨,现下最重要的是,妖界的稳定。 作为父王教导出来的他们,实在不忍看到,还有像花妖这般的族群被欺负,需要牺牲一些东西来换取生存空间。 “我知道了。”莳泱沉吟道。 倏而,她从白色的背上跳了下来,幻转了人形的模样,朝面露惊诧的虎王走去。 莳泱头上犄角未收,比起自己的兽形,现在的样子,倒更让虎王直观地面临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龙。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龙。 “无论是寻仇,还是报仇……你,都不需要在妖界待下去了。” “凭,凭什么?!” “就凭……”莳泱顿了顿,走到白泽的身旁,抚摸了下他的毛,抿笑道:“星宿神祗,战神白虎,可有资格?” 随即,又朝背上的凤琰招了招手,“玄凤凤琰,可有资格?” 接而—— 朱焓,青冥,玄武一一亮相。 瞅着虎王已经呆滞住不知如何反应的样子,莳泱觉得有必要再给他来一击。 挺起自己的小胸脯,莳泱扬着下巴,傲娇道:“混沌神龙,还有没有资格?” 虎王见此彻底傻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就连求饶都不求了,喃喃道:“我原以为……” 原以为,她只是个小角色。 没成想,所来的,全是能碾压他无数次的人。妖界之王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闹着玩的罢了。 也就只有他,这般在乎。 “动手吧。” 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虎王连半点挣扎都没有了,闭上了眼睛,等候着对方的判决。 莳泱见状,似乎是不想动手,她回头看向了在旁的凤琰,凤琰又看回了青冥…… 如此一来,最后,众人的目光又看回了白泽的身上。 白泽不禁挑眉,鼓了鼓腮帮子,问道:“你们干嘛?让我来?” “自然与你算是同族,当然得由你来。” 莳泱淡道了一句,大抵真觉得待在这里不耐烦了,干脆让玄武变回原形,爬了上去。 然后…… “玄武,你的速度,又慢了。” 看着玄武脚下爬着的蜗牛都比玄武快,莳泱鼓起了腮帮子,忿忿地变回兽形跳回了凤琰的肩上,生起了闷气。 · 最终,白泽选择了让虎王自行了断,妖丹为了给花妖族和墨临安他们一个交代,亲自在他们面前碾碎了虎王的妖丹。 之后,白泽又去了一趟虎族,将一个讨喜的小家伙立为了新的虎王,并且严惩了旧王从前的亲信。 以此算是做到了杀鸡儆猴,警醒了虎族的其他妖。 白泽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是让莳泱惊讶了一番。 只不过帅不过一刻,处理完又回到莳泱身边贱兮兮地撒娇模样,还是让莳泱嫌弃了。 处理完虎族之事,又安顿好花妖一族,墨临安和墨临霜本以为莳泱他们会陪自己好歹走到狐族新的领地,商议一下新任妖王继位一事,没想到,莳泱却直接将两兄妹丢下了白泽的背。 “鹤稹的爹爹说了,妖界各族现在重归于好了,各自在自己的领地休养生息,你们的狐族也不例外。 所以在妖界恢复的这段时间,妖王暂且不立,若你们想继承老妖王的位置,你们这段时间就得付出让各妖支持你们的努力了。” 这话,就是该撂担子了。 闻言,墨临霜欲言又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要说我们……那位置,不应该是哥哥的吗?” 怎么话里话外之意,都把她带上了的感觉。 “我觉得,你或许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莳泱淡道,看向墨临安时,见他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挑眉道:“如何?你对此有异议吗?” 毕竟她觉得,比起不懂得变通的墨临安,规则大于人情的墨临安,墨临霜会更适合那个位置。 有着墨临安的辅佐,能力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剩下的,就是人心所向了。 “自己的妹妹,怎么会有意见呢?”墨临安闻言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甚至很是亲昵地挽上了墨临霜的肩,笑道:“临霜,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努力哦!” “哎,哥,我…哎呀!” 墨临霜不知道要说什么,着急着就追起了鹤稹来。 莳泱看着两人的追逐,嘴唇微勾,她跃上了白泽的背,跳回到了凤琰的怀中。 “白泽,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好……” “等一下!”白泽正要启程,幻茵却匆匆忙忙地从领地中走了出来,她喘息未定道:“尊主,幻茵有事还要拜托你一下!” 闻言,几人不禁对视了一眼,莳泱皱了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就是这个。” 幻茵忽而将一抹包拥住的花球变了出来,花瓣绽开之际,里面的人也让众人愣怔了一下。 “她当时昏迷在了我们领地外面,我便把她带了回来。不过因为她是人族……” 所以,只能把她藏起来。 “现在尊主既然要走了,不知可否帮幻茵把她带出去呢?” 看着花球包裹的人,除了莳泱外,其他人都是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时跟他们一起进秘境的苏亦澄。 不过…… 他们这一折腾吧,好像完全忘了苏亦澄了。 有些尴尬地将苏亦澄挪到了白泽的背,落七看着墨临霜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鹤稹在一旁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清了清嗓子,不由得提醒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很难再遇见了。” 他说的是他对墨临霜的感情。 落七听懂了,犹豫了片刻后,他却摇了摇头,叹声道:“人妖殊途,罢了吧。” 再多的,落七也不愿意说了,他不说,鹤稹也不过问。 几人就这样来时多少个人,走时又多了一个苏亦澄,慢慢往妖界的出口走去。 小鲨鱼的神识潜在落七的意识海中,听到落七这样的话,忍不住蹦跶了起来。 “主人主人!我知道,你是要跟人家一样,要当一个莫得感情的鲨(杀)手!” “……你闭嘴。” · 白泽的步伐时缓时快,莳泱窝在凤琰的怀中也昏昏欲睡,而就在要走出妖界出口时,出口挡住的黑影,噔时让白泽刹住了脚步。 306 决定 望着出口处挡住去路的鹤北晟和鹤楦,众人齐齐把目光看向了鹤稹。 “父亲,”鹤稹顿了顿,翻身下了虎背,往鹤北晟走去,大概猜到几分他们为何前来,鹤稹的眼眸中闪过了几分歉意。随即他又装作无事人一般,淡笑道:“怎么不在领地中?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是吗?” “稹儿……” 鹤北晟轻轻唤了一声,不忍地别过了眼。见自家父亲不敢说,鹤楦瘪着嘴,一脸快要哭了的样子,豆大的泪珠携在了眼眶间。 “哥,你又要走了吗?你不是说好,要教我修炼的,你说话不算话!” “抱歉……”闻言,鹤稹抿了抿唇,回头瞥了莳泱一眼,轻声道:“哥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相信族中会有更能教好你的老师。” “可是我就想要你留下来!” 鹤楦头一回对着鹤稹大喊了起来,甩开鹤北晟拉住他的手,鹤楦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来。 “无论是我出世前,还是出世后,有关于你的消息,就只能在父母口中得知,从来没有感受到你一天的陪伴!后面,父亲把你带回来说是我哥哥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鹤楦沉吟了一会,泪眼朦胧地看向了莳泱的方向,哽咽道:“难道,亲人在你心里的地位就真的比不上她吗?” 闻言,鹤稹笑了,笑得悲戚。 他挡过鹤楦的视线,伸出手来用指腹擦拭过鹤楦的眼泪,手上的动作有多温柔,说的话就有多冰冷。 顾及着莳泱他们在场,鹤稹嘴唇轻启,传音道:“鹤楦,她对我而言,是救赎。你一出生就倍受宠爱,又哪能体会我的感受?” “你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替自己受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噬魂鞭打在身上是有多痛吗?你知道一个孩童,未涉世事就被赶出外边自生自灭,而他不能反抗,不能有意见,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死在外面,他也不能去求他的亲人,因为他们也束手无策。” “担忧着自己会给家人,族人带来无尽的麻烦,在外边无人过问的时候,快死了的时候,是阿泱救了我……享受了上万年的孤寂,心中存着家人那份念想,回去就只能偷偷地躲远看着,看着你的出世,看着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的宠爱,而我呢?我难道真的一丁点都不羡慕吗?” “不是,我还在担心,像我这么一个,相当于被赶出族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哥哥?有什么资格在族里,那些人的眼光,窃窃私语,我当真可以忍受得住吗?” “现在你觉得,亲人在我心里的地位,比得上她吗?” 话戛然而止,鹤稹擦拭眼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朝着二人最后露出了个笑容,鹤稹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往后退去,随后头也不回地坐回了白泽的身上。 “白泽,走吧。” “哥……” “楦儿。” 鹤楦还沉浸在鹤稹的话语里有些回不过神来,见自己哥哥仍是要走,正要说话,鹤北晟却一把把他拉住了,往出口边上躲去。 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了。 确实,他们的确,从来都没有为这孩子做过什么,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他一面,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呢? 白泽庞大的身形慢慢越过二人,鹤稹低头看着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的父亲,他闭起了眸子,摸向自己的袖间,将一个戒指丢了下去。 “父亲,楦儿,保重。” 短短一句,却仿佛用了鹤稹所有的气力,说完,他便是无力地仰躺了下来,把脸埋进了白泽的毛中。 “保重。” 听到脚步声逐渐走远,鹤北晟终于忍不住蹲在了地上,哽咽了起来。 如视珍宝地捧着鹤稹留下来的戒指,精神力透进去便可清晰看到那些功法秘籍,还有千金难买的药草。 见到这些,鹤北晟哭了。攥紧住戒指,他看向旁边的鹤楦,泣声道:“是我们…亏欠你哥哥的啊!” · 白泽晃悠悠地走出妖界,因为自家主人也没有下达去哪的命令,他干脆停了下来。 莳泱看向还一直掩着面的鹤稹,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朝鹤稹跳了过去。 落在他身上,莳泱瞅了瞅,最后选择伸爪子戳向了鹤稹的胳肢窝,然后又伸回鼻尖嗅了嗅,看得落七和凤琰一阵无语。 “鹤稹,你不回家,我说的话是不是不作数了?” 小姑娘原意是想安慰男人,可这说出的话吧,总觉得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说出来了,莳泱也只好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感觉到自己脚下好似要拱了起来,她往旁一跳,恰巧地让坐起来的鹤稹抱在了怀里。 “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不在,我得替他保护好你才行。”鹤稹伸手勾了勾莳泱的鼻尖,笑吟吟道。 脸上的笑容,哪还让人看出他有半点难过之意。 但莳泱就是觉得,这男人是把心事憋心里了,抿了抿唇,知道以鹤稹的性子,不想说的事绝对不会说,她挣扎开鹤稹的怀抱,往凤琰身上躲去。 “我…我才不需要你保护呢!”莳泱嘟囔道,随即揪了一把白泽的毛,“你停下来干嘛?快走快走!” 白泽身子一震,回头看着莳泱很是委屈,“可是,你也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啊!” 当坐骑还当着这么憋屈,还有谁比他可怜的! “我……” “先把苏亦澄送回暮荒,我们就回华陵吧。”凤琰忽然出声道。 圈住莳泱后,抬头见众人眼神有些不解,他又解释道:“你们看,现在天上那位不知道有什么动作,除了泱泱外一个个都是一身的伤,这个样子,要怎么去魔界封印结界?” 而且司逊这个将军死了,保不准还有其他厉害角色,还有一直没有露头的邵如馨,就他们现在这个状况,真要出现什么状况,单靠小姑娘一个人如何忙活的过来。 倒不如先回暂且安静地方,想来,他也很久没见过父皇他们了。 “你说的有理,”鹤稹沉吟了片刻,又抿唇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由我带苏亦澄回暮荒,之后再去华陵找你们。” 凤琰闻言不禁讶然:“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是,”鹤稹摇了摇头,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还在昏睡的苏亦澄,“你忘了,我们带走了学院那么多人,现在就剩这一个回去的,总得给王郑毅有个交代吧。” 虽然,那并不是他们的锅。 然后,他也得回天岐山修复一下他的笛子。 虽然,就差没有碎成渣了。 “这样……”凤琰似乎想起了什么,忽而一拍大腿,朝白泽喊道:“白泽,回天岐山!回华陵之事放后边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个娘嘞,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跟无忧舍主交易这事呢? 那些材料他都没有找齐,就这么回华陵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允诺呢! 于是乎,莳泱没有意见,就代表了大家都没有意见,一致同意先回天岐山,将学院之事摆平,再回华陵看一下凤琰的家人,再前往魔界。 在此期间,凤琰也好把那根凤羽给用了。 · 另一边,几人就这么前往天岐山之际,北冥神域也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之事—— 鲲鹏化形了。 本以为经过跟天帝一战,它的伤势还需很久才能好,修为也会有所减退,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下,鲲鹏直接变了。 惊愣地看着杵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离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什么心情,闻人玉竹便很懂地给她解释了她的心情。 “卧槽!卧了个槽!牛逼!” 这些一听就好像不是什么好话的话,此刻却是让离殇和凤锡一致认同。 “主人……” 看见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鲲鹏有些害怕地上前扯住了离殇的衣袖,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看得离殇直抽嘴角。 顺带一提,这货化形后是不着寸缕的! 头疼地掩了掩面,离殇干脆让人先用被子将鲲鹏包住,然后坐回主座道:“你当真是鲲鹏?” “千真万确。”鲲鹏噘着嘴,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睡着睡着,忽然就觉得身体不对劲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离殇又问道:“那,你能变回去吗?” 看这娃娃的样子好像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要是不会变回去,那她的坐骑就没有了! “会,”鲲鹏仍是乖乖点头,见自家主人脸上噔时高兴起来的表情,他嘴唇动了动,说道:“但是,主人,那个…我变成人形的时候,好像多了一种能力。” “什么?” 离殇不禁挑眉,见鲲鹏看看凤锡又看闻人玉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离殇摆手道:“他们是自己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 “那…嗯……就是,我好像,可以和混沌境遇联系上了。” 砰! 下一秒,凤锡和闻人玉竹被赶出了殿外。 307 二重封印解除 “……” 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有立刻筑起的结界,闻人玉竹都要骂娘了。 前一秒还说他们是自己人,这后一秒就打自己脸了。 被离殇赶出,凤锡也是有些无奈,不过想到方才鲲鹏说的话,他就是知道应该是同那位大人有关的了,随即挽上闻人玉竹的手臂,轻声道:“这种场合,却是不适合我们的。况且,离殇将我们…让我们出来,大概也是让我们帮忙守着吧。” “嗯?”闻人玉竹听言不禁发出一声尾音,虽然后知后觉猜到离殇可能也是这个意思,但瞧着自己面前这个曾经的承王却能接受被人命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堂堂一个王爷,就不会有些不服吗?” “这有什么?”凤锡不在意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离殇既然是要建立起她的势力,那么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跟她是什么关系,在人前,理应是尊她为主,这样,才能给底下人立好规矩不是吗?” 这跟他是不是王爷,好像没有关系。 就像方才被离殇这般一言不合地赶出,彼此的关系也是让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离殇的用意,而非抱怨。 听君一番话,胜过十年书。 闻人玉竹现在就是这个感受,既是惊讶于凤锡的胸怀,也是惊喜于自家男人有这么高的觉悟。 心里的那点小情绪这会瞬间就消失了,搭上凤锡的肩,两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殿前。 “既然这样,我们就好好帮里面那位婆娘守着吧!” · 殿内,离殇在知道鲲鹏有这能力之后,顿时不管不顾地问他要如何联系。 随即,便见到鲲鹏光着脚丫子朝她走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环住她的脖子,鲲鹏将额头抵住了离殇的额头。 倏而他道:“吾所见乃汝所见,开。” 瞬时,鲲鹏周身泛起了浓郁的晶蓝色灵力将他和离殇都包裹了起来,离殇下意识地闭起了眼,再睁眼时,就发现了自己处在了浓雾间。 “主人,”鲲鹏的提醒相继而来,“我的修为有限,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鲲鹏的话一落,离殇恍惚过后便不敢再耽搁了,看着眼前完全看不到方向的地方,她咬了咬牙,干脆直接喊道:“前辈!前辈!” 她真的有很多疑问要问应龙。 比如说她的势力建立起来了,阿泱的魂魄聚齐了,之后呢? 既然他不出现,就代表莳泱身上还有劫数,这劫数,又要以什么形式出现? 难道真的等到再一次大战,才会呈现吗? 何况这次,不该说是大战了吧,应该说是,他们和天帝与魔族之战,而且,还要被其他神祗所冤枉。 应龙这么长时间就是在踌躇着要怎么解开束缚着他的规定出去呢,猝不及防听到离殇的声音,他都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不过没给他愣神多久,离殇的呼唤又随之传来了。 闻声,应龙蹙起了眉头,意念一动将闯进混沌境域的离殇给拉了过来,正疑惑着她为什么能进这里呢,待见到人之后才发现,不过是离殇的灵魂体罢了。 掐指算了算,应龙便是明白了,挑眉看向还在震惊之余的离殇,沉声道:“有话就说,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看到熟悉的应龙出现,离殇怔愣过后便点头道:“是,前辈。是这样的,阿泱的魂魄已经集齐了,您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是想问一下,阿泱身上的劫数……” “主人,抱歉,我坚持不住了!” 离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眼前的场景又换回来了自己的大殿,看着脸色苍白蜷缩在角落的鲲鹏,她长叹了一声,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罢了,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短暂的半柱香,已然让鲲鹏到了极限了,若是刚刚再强撑下去的话,等待他的就不只是灵力尽耗这么简单了。 她抱着鲲鹏进了内室,面上却是愈发沉重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里没来由得慌呢? 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情,不一般。 混沌境域,瞅着没等自己说话就消失了的离殇,面前只剩一片白茫茫,应龙心情是没来由的烦躁。 小龙儿的魂魄所归是唯一令他高兴的事情,因为这样就说明了她不但有自保能力,外面那些臭虫也休想伤他的龙儿分毫。 但他刚刚算了一下,那一劫数,不但没有化解,反而还加重了,能否平安渡过,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想着,应龙又盘腿坐好,不断释放出自己的灵力接在自己头顶处运转,他的身后,是逐渐不稳的长柱。 “本座倒要看看,这破东西,能拦住我多久!” · “泱泱,你怎么了?” 天岐山顶,凤琰看着独自窝在外面,一脸心事重重的莳泱,不由得跟过去问道。 小姑娘连好吃的饭菜也不要了,这可是稀奇事。 闻言,莳泱没有回头,望着天空的月牙,她瘪嘴应道:“我想爹爹了。” 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的魂魄回来了,对自己的劫数也没有多在意,但是对于爹爹的处境,她却是担心的紧。 她有预感,自己的爹爹现在并不是很好,但要让她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上来。 “乖,前辈现在,可能正在努力来见你的路上,或许混沌境域中有什么因素不让他出来,所以他得想办法解决再来找泱泱。” “那,那下次见面,他能接我回家吗?”莳泱睁大着眸子,认真地看着凤琰说道。 仿佛下一秒男人若是说不能的话,小姑娘估计就要跟他闹了。 哄不好的那种。 想到这个可能,凤琰吞咽了下口水,犹豫地点了点头,“能吧。”应该,大概。 闻言,莳泱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一跃跳到凤琰的肩上,莳泱朝前指了个方向。“那我们进去吃饭吧,我还没有吃饱的,吃完饭,人家还要给你和鹤稹,还有落七换药,还有教你怎么使用凤羽……我可忙可忙了!” 玉竹交给她的事情,她要好好完成才行。 凤琰边听着,从善如流地带着她走进屋去。 翌日,莳泱选择了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大中午的让凤琰曝在了太阳底下晒着。 “师父师父!你要的东西!”苏亦澄一路小跑过来,一手端着两只烧鸡,一手拿着个小板凳,脚下还踢着一个小板凳。 看着在太阳底下的男人,两个人坐在阴凉处啃起了烧鸡。算上时间差不多了,莳泱让凤琰拿出了凤羽,贴在脑门上。 看着凤羽瞬间消失在了男人的额头上,凤琰随之闭上了眼,莳泱转过头,啃着烧鸡,有一搭没一搭跟苏亦澄聊了起来。 “你跟着我,真的不后悔吗?” 昨天苏亦澄醒了过来后,按照鹤稹的打算,是想要把苏亦澄送回学院的,可苏亦澄怎么也不肯,说是师父在哪,自己就在哪。 无奈之下,鹤稹只得换了策略,带着落七,两个伤残病号去吓唬王郑毅去了。 “后悔什么呀?顾亦瑶死了,顾家的希望也算没有了,我将娘亲带回家了,我也只有师父了。” 而且,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师父竟然是龙诶!这哪用后悔呀! 看着莳泱啃着烧鸡费力的样子,苏亦澄便动手撕起了自己手上这只的肉,送到了莳泱的嘴边。 香喷喷的肉怼到嘴边,莳泱哪会拒绝,一口咬住就含糊地说起了话来。“但是我并不能教你什么。” 对于苏亦澄的变异灵根,她只能断定她不是没有用处罢了,自己是使用混沌之力的,能教得了她什么? “没关系呀,只要师父让我跟着就行了。” 毕竟,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亲人而已。 能够一直陪着她的。 听到苏亦澄心里的想法,莳泱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了,看向外边暴晒的凤琰,计算了下时候,她在入定的凤琰头顶上运起了遮挡阳光的结界。 苏亦澄见状不禁疑惑道:“师父,为什么刚刚让师娘晒着,这会又不需要了呢?” “中午是阳气最旺的时候,这样做,可以让长期待在阴暗处的凤羽重新唤出它的活力,以供凤凰吸收。” 至于人,就没必要晒着了。 闻言,苏亦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安静地在旁边待着,做起了帮莳泱撕鸡肉的活儿来了。 · 玄色凤羽一进凤琰的意识海中,就即刻散发着血色将整个意识海给充盈开来。 凤琰再次漫步在那片黑暗间时,头顶上便多了这抹色彩。 再次见到被锁链捆绑的玄凤时,它额前多了一抹血红色的羽毛,它身上的锁链也是继而“咔啦”一声,断掉了一条。 玄凤朝着凤琰笑着说了一声“恭喜”后,其便幻出了一抹与它一模一样,呈半透明状的分身朝凤琰的身上穿去。 消失在凤琰身上时,凤琰的眼瞳一缩,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退了出去。 黑暗中的血红色,也相继凝聚在了玄凤身上,慢慢隐去。 整个过程,凤琰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308 凤琰化形 从意识海中退出来后,凤琰只觉得自己浑身炽热的厉害,好似体内有什么要冲出来了一般。 凤琰咬牙强忍着这股灼烧感,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损伤的经脉这会也在修复,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不断充盈着自己全身。 倏而,他眼瞳一缩,在他眼前瞬时一晃而过的火焰让他不自觉地张扬出了自己的翅膀,然后,是自己绷紧的全身。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凤琰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挤压了一般,他颤抖地找召出了凤火,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凤火所燃之处,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都烧成了灰烬。 莳泱原本还在乐悠悠地吃着自己的肉呢,抬眼见凤琰周围都是灵力波动,想到闻人玉竹说过让他不能动用灵力的话,莳泱赶忙解开结界,朝男人冲了过去。 鹤稹和落七也是刚好回来,见到小姑娘奋不顾身要跳进火的一幕,也不管自己身上是否带伤了,也跟着冲了过去。 慢半拍的苏亦澄:“……”怎么感觉,这场面这么诡异呢? 见几人都是这般,苏亦澄第一反应竟然是抽搐起了嘴角,再是唤出藤蔓将他们拉了回来,包括挣扎的莳泱。 “师父,还有你们,你们能不能看清一点再冲啊!”将人拉回来后,苏亦澄就忍不住数落了起来。“你们这样跟飞蛾扑火有什么区别呀?师娘是凤凰,什么火能烧着他呀?” 师父关心则乱她可以理解,但这两个男人…… 是什么原因? 苏亦澄表示,自己好像跟他们有代沟了。 被藤蔓紧紧缠住,莳泱张牙舞爪了好一会,朝苏亦澄奶凶奶凶地龇起了牙。 “玉竹说了,他暂时不能使用灵力!” “可是师父你刚刚不是说,凤羽可以治疗他身上的伤吗?” “……”闻言,莳泱突然就顿住了,自己一时间也好像不知道了情况,眨巴着眼睛问苏亦澄,“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苏亦澄笃定道。 话刚说完,他们前面就传来了一声极轻的低吟,莳泱听此,卖力地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完全忘记了其实自己用凤火烧掉就没事了。 苏亦澄看见再次为自家师父的是否聪明怀疑了一次,见凤琰身上的火焰消失了,这才控制着藤蔓把莳泱轻轻地放在了凤琰的前边。 莳泱一喜,抬眸正要好好察看一番凤琰有什么变化,这入眼所看到的第一反应,却让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惊悚不已。 凤琰也是看见了莳泱了,见小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挥动了下自己的翅膀,不禁皱眉道:“泱泱,你怎么了?我化形了,以后可就带着你飞……” “噗嗤!” “噗哈哈哈……”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接连二三的笑声就见他打断了,他不由得疑惑地抬头看去,见到落七和苏亦澄都是忍不住笑出声,鹤稹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凤琰就更加疑惑了。 “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他化形了,大家怎么就是这样的反应? 见他一脸困惑,苏亦澄笑得更厉害了,摁着身旁落七的肩膀就是一顿拍,随即走上前去,掏出了块镜子让他瞧着。 这一瞧,凤琰都要哭了。 他这化形哪是变凤凰啊! 身上稀疏的羽毛遮掩不住全身,一双眼睛好像嵌在脸上的核桃一样肿大又无神,光秃秃的模样就像被拔光了毛的小鸡崽。 完完全全跟封印里的那只高傲的玄凤不搭边。 也难怪小姑娘看到自己是害怕了。 凤琰欲哭无泪,伸出自己的翅膀,看着上面那清晰可见的毛孔又缩了回去,无奈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明明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封印的确是解了一重,修为也有所提升,怎地他的化形是这个模样呢? 凤琰想着要变回来,可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化形的时候,衣服好像已经烧完了,噔时不敢动了。 他眼泪汪汪地朝莳泱看了过去,迈着自己的爪子战战兢兢地向前几步,委屈道:“泱泱,你不要讨厌我嘛,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是知道,打死他都不变了。 闻言,莳泱一顿,仔细看下去也觉得眼前的小鸡崽好像也没有那么丑,犹豫了一会,她迎了上去。 小爪子霸气一搭,莳泱微扬起下巴,说道:“没事,就算你是丑凤凰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小姑娘的眼神,怎么都不敢往凤琰脸上看去,这般,倒是惹得凤琰好似更加难过了,苏亦澄他们就笑得更厉害了。 与其同时,隐于世中的凤凰栖息地—— 南榆山。 上古梧桐树直挺于山峰上,凤凰一族纷纷化为原形,对着梧桐树做着每日的祷福。 望着依旧没有一点焕发生机现象,逐渐枯萎的梧桐树,长老凤沭摸着半死的粗干,摇头叹息不止。 “族长再不归来,咱们凤凰族……当真要走向灭亡吗?” 梧桐树死,凤族衰亡。 千古万年,这是不变的定律。 “这天,当真要亡我族吗!” 凤沭张举着双臂,仰天长叹,忽听到身后族人的抽气声,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过去。 “干什么!现在连祷福都不认真做了吗?” “不,不是,长老你看!”其中忽然一人站了出来,脸上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指着梧桐树的树梢说道:“梧,梧桐树,活了!” “什么?!” 闻言,凤沭震惊地抬头望去,只见树顶上的枝干有了新的枝芽正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散发着生机的绿光,看得让众人噔时跪地,磕拜了起来。 只有凤沭在震惊过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蹙眉深思了一会,他顿时抬眉,大喜道:“是族长!一定是!一定是族长回来了!” 说罢,他运起了自己的灵力,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凝眸朝前望去。 所见之处,是一片云雾遮萦…… 不过一会,凤沭就确认了地方,撂下一句“我去接族长回来”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凤沭到了天岐山,跟面前的这只没毛的小鸡崽对上眼的时候,他愣了,凤琰也愣了。 谁能告诉他,这个长相妖孽之人,还有着紫色大翅膀,估计化起形来也比他现在好看数倍的凤凰,是哪里来的? 凤琰见此,忿忿不满地噘起了嘴。想到自己的人形比此人还要帅,但是一变回也是个光秃秃,他不禁犯难了。 “你是谁?” 见到来人,无论刚刚是有多么的好笑,这会看到凤沭,众人不禁都警惕了起来。莳泱站前将凤琰护到了身后,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 凤沭还没从自家那般高贵的族长变成山鸡中的震惊反应过来呢,这会看到四不像的小兽挡在凤琰面前,他眉眼一蹙,倏而记起自己没有表明来意。 礼貌地朝莳泱拘了一礼,凤沭笑然道:“凤凰族大长老凤沭,前来接族长回家。” 凤凰族? 听到这个,凤琰探出自己的小脑袋来,问道:“你是我的族人?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化形会变成这样吗?” 明明人形的时候,变出翅膀时还是对黝黑发亮的大翅膀呢,化形就这样,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这……回族长,”凤沭很不想承认面前这位就是玄凤,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大概…其实在下也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可否告知一二,族长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毕竟按道理来说,凤凰一族无论是新生孩化形还是涅槃重生的,都不该是变回小鸡崽这样,还没毛。 人新生的凤凰还有毛呢。 闻言,凤琰想了想,便把自己身上的封印之事告诉了他。 凤沭听着沉思了许久,倏而颔首道:“回族长,请跟在下回南榆山,涅槃一次。” 听到凤琰身上有那么凶狠的封印,凤沭第一时间不是要解释凤琰化形为什么这样,而是想着让凤琰归族涅槃。 “没用的。若是涅槃可以,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想着帮他解封印了。”鹤稹忽然向前说道。 “你忘了南榆山的结界,以凤琰现在这样,恐怕连靠近南榆山都做不到吧。” 自从凤琰消失后,凤凰一族就迁徙到了南榆山,终日守着梧桐树。为了避免外人来打扰,南榆山周围都被凤凰一族特有的秘术所围,若没有梧桐树的认可,外人根本进不得。 鹤稹顿了顿,沉声道:“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涅槃。真身不算真正的解开,所以才变成这样吧。” “但是,梧桐树确实是因为族长回归焕发生机了!”这是不是就说明,梧桐树已经认可了凤琰。 “你想带走他?” 听了这么多,莳泱忽然抓住了这些字眼,眉心一拧,她挡在了凤琰的面前。 “这是我的凤凰。” “这是我们的族长!” 见到莳泱这般,凤沭噔时跟莳泱执拗了起来。 “砰!” 下一刻,青冥就现身在了莳泱的面前,一道风刃朝凤沭袭了过去。 309 你是凤凰 “休得对主人无理。” 青冥冷着一张脸,看着凤沭,做出了攻击状。 凤沭及时地闪身躲开,但即便这样,自己的翅膀还是被刮下了几片羽毛来。 看着自己的羽毛缓缓落下于地,凤沭冷下了脸,向青冥冷眼扫了过去。 这一睹,他不禁惊讶地扬起了眉。 “龙角?你是龙?” “显而易见。”青冥冷声应道,没有给凤沭更多的反应机会,青冥又执起飓风,朝他攻击了过去。“接招。” “等等!”凤沭敏捷躲过,格手挡住一击后,他腾空飞了起来,摆手道:“在下无意与你争斗,只想接族长回去而已,结界的事,在下会想办法的!” 凤凰一族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不能再跟龙族结怨了! “泱泱,你让青冥回来吧,我来跟他交涉。”见两人为了自己大打出手,凤琰挽着莳泱挡住自己的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他走的。如果我说假话,我就……” “青冥!回来。” 没等凤琰发誓,莳泱便是出声将青冥叫了回来。青冥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人的表情,又看了看凤沭,他甩过一道风刃从凤沭的耳边蹭了过去。 好歹自己也是凤凰一族的长老,被青冥这般对待,想着凤凰的处境,凤沭还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憋着一股气回到地面,凤沭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向着凤琰。 “凤凰一族危在旦夕,请族长以大局为重!” “泱泱,跟鹤稹一起,去我房里帮我拿件衣服可好?”这话,便是要支开莳泱了。 莳泱闻声一顿,歪着脑袋看了凤琰许久,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便跳上了鹤稹的肩,看都不看凤琰一眼。 待鹤稹和莳泱走进屋后,苏亦澄和落七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一齐找了个机会离开了。 望着小姑娘离去的备用,凤琰苦笑了一声,自叹这次应该要哄小姑娘很久才能好了,随即看向了凤沭。 “且说说吧,凤凰一族有何危难?你又觉得,我这个样子,如何能去解决?” 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凤沭不由得把头低的更低了些,将梧桐树枯萎的事情,随即又把梧桐树因为他的化形而重焕生机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凤琰。 闻言,凤琰困惑道:“既然你都说了梧桐树已经重新发芽了,又为何执意要我回去呢?” “族长,族中一日不能没有你啊!” “但是都没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现在了。”凤琰不甚在意道,看着凤沭因自己的话满脸惊诧,凤琰叹息了一声,解释道:“我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你要是跟我扯那些的话,没有从前凤琰的记忆,我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毕竟现在的他,跟以前的凤琰,除了都喜欢上了小姑娘这一件事情外,没有记忆的他,算是过着新的人生,走着自己的路。 “怎么会这样?”凤沭满脸难以置信。 起身走向前来,他盯了凤琰好一会,忽然把凤琰举了起来。 一个腾空,凤琰扑腾着自己没毛的翅膀,模样滑稽不已。 凤沭靠近着凤琰,突的按着凤琰的后脑勺,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凤沭随即闭眸,试图将自己与凤琰的记忆与他分享时,不过一会,凤琰就嫌弃地推开了他。 “你咋给我看你调戏族中女凤凰的?” “……” 凤沭都懵了,自己明明就是给他们两人那时候的记忆啊,怎么就变成了自己…… 而且,他好像还真有这个…咳。 不对! 啥叫调戏啊!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追求!” “可人家根本不理你,你还跑到我这里来哭诉。” “我哪有!我那不是难过……呀,不对呀!”话说着,凤沭顿时一怔,后知后觉道:“你不是没记起来吗?” “那谁让你信了呀!”凤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 见着凤沭幽怨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凤琰扯了扯嘴角,眼角忽然瞥到不远处有条小尾巴晃着时,他愣了愣,倏而笑了开来。 “但即便这样,我也暂时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凤沭仍是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即便没有记忆的加持,凤琰是凤凰族族长的身份时毋庸置疑的,那此刻该担起的责任也要担任起来才是。 “还是那个理由,现在的我,没法说担起那份责任。”凤琰沉声道。 “总之,从前凤凰族的生活是如何,这日后也如何就行了。” 总不至于从前如何,现在知道自己回来了,反而就不行了吧。 闻言,凤沭垂下了眸子,沉声道:“族长,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凤凰一族在经历着什么。” 表面上看来,他们是居在南榆山不问世事,但实则是,除了他以外,凤凰一族完全都不能踏出南榆山半步。 “秘术是我启的,是因为族长你走之前让我好好保护凤凰一族。” 凤凰一族恰好是在当时是天帝的眼中钉,他不这样做,根本没法护住族民们。 他们本就因为不死之身而遭天道不待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凤凰一族不用等到现在就已经没有了。 “但是族长,大家伙之所以肯守着梧桐树生活,终日待在南榆山,也是因为相信你有一天会回来。但是现在,见梧桐树都没了希望,又没法出去,你让大家如何能坚持下去?” 没有哪个族群,是真正的会一直和睦下去。 “既然这样……”凤琰面露几分沉重,沉吟了片刻道:“你就解释一下我的情况,待我封印尽数解开之时,必是我坐镇之日。” “这……” “还有,现在不解开结界也是一件好事,从前视为眼中钉的,现在也是。” 要是让天帝知道凤凰就居在南榆山,以他现在的疯狂,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里不宜久待,你且回去吧。” 凤琰目光一直瞥着那抹白色,着急地想让凤沭走。 他怕面前人要是再不走的话,小姑娘就真的以为自己会被说服了。 见着凤琰心不在焉的样子,凤沭呼吸一滞,喉间的话也无奈地噎住了。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凤沭闷声不吭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从脖子上扯出了一截骨笛,递给了凤琰。 “族长,凤沭告退。如果族长需要帮助,吹响骨笛便可。” 这截骨笛,从前还是凤琰给他的呢。 看着那截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笛子,凤琰抿紧了唇,接过在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跟凤沭说什么了。 毕竟,他现在,真的没法跟凤沭真正意义上的,像他给自己看的记忆一般,像从前的那般友好。 “等我回来。” 好一会,凤琰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凤沭应声点了点头,再次向凤琰行了一礼之后,他便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带着神秘色彩的紫色,这会格外的夺目。 凤琰望着他渐渐飞远,直至消失在云雾间,握紧着骨笛,凤琰只觉得自己心里好似空了一块一般,让他好像,有些后悔刚刚那样子对凤沭了。 在原地杵了半天,躲在暗处的莳泱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攀上男人的身,莳泱爪子扳过凤琰的脸,嘟嘴道:“你…是不是还是想回去的。” 闻言,凤琰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我没骗他,以我现在的情况,我确实没法全身心去担起整个族群的责任。” 在他现在看来,自己要负责的,还是华陵的百姓们。 但这心里的难受,大抵,也是因为记忆缺失的原因吧。 如果他恢复记忆了的话,自己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凤琰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凤凰,”莳泱突然唤道,与男人对视的小脸,也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你是凤凰,知道吗?” 这句话的意思,噔时让凤琰有些不明所以。 怔愣地眨了眨眸子,凤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状,莳泱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嘟嘴道:“你是凤凰,即便你放不下人族的事情,也不该舍弃凤凰族。” 说到底,就好像神祗下凡间历练一般,之所以历练后要消除记忆,就是为了让他全身心地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身份,而非人心莫测的人族。 凤琰方才的态度,就好似跟凤沭说,他就是不管凤凰一族了。 “看来,现在解开你的封印是要紧之事了。”莳泱正色道。 倏而,她从凤琰的身上跳了下来,往屋里走去。 留着凤琰在外头,握着手中的骨笛,踌躇不展。 望着眼前的云雾遮绕,凤琰抿紧了唇,忽然拿出了包老板给的戒指,探入精神力,他便进入了无忧舍。 同前两回不一样的是,凤琰这会看到的无忧舍,那些奇怪的摆设尽数被清空了,就连空了的架子也没见着。 整一块地方,除了包老板的那张桌子之外,就没有剩下其它的东西。 “哟,小哥来了呀。” 凤琰正感到奇怪呢,就听到包老板的声音由远处传来了。 语气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的样子,但凤琰这次却清楚地看到,包老板整个人都憔悴了。 310 诛神剑 瞧看着,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死气。 凤琰见状不禁皱眉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小哥嫌弃人家了?”包老板挑眉道。 一颦一笑都似之前,但凤琰总觉得哪里不对,沉默了片刻,凤琰把装着材料的纳戒朝之抛了过去。 “之前交易的条件,一个不少。” 为了这些,他差点把天岐山里里外外给逛遍了。 包老板接过在手摩挲着戒面,抬眼见凤琰转头就走,她顿了顿,忽而扬声道:“小哥,想不想恢复你从前的记忆?” 凤琰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抿起唇来。 “什么条件?” “杀了天帝。” 说出此话的时候,包老板的表情骤然变得阴鸷,微低着头,凤琰都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此刻的恨意。 她恨天帝。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包老板忽然就笑了,笑得凄凉,弯起的眸子里,蕴满了复杂。 有对天帝的恨意,有对过往的向往,亦是有着,对凤琰的歉意。 看明这些,凤琰错愕地挑起了眉,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吟问道:“是因为从前的无忧舍主,对吗?” 那位包老板,苦苦所等之人。 “我已经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了……”包老板抚着自己的脸庞,上面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痕迹,但她却觉得,自己已同一块枯木树皮一般了,她眼眸蕴起了薄雾,哽咽道:“我本以为,他只是因为这无忧舍,替人还了愿,才遭天谴责,却没想,这天惯会算计。” 不过,与其说是天算计,不如说是那位自以为是万事万物之主的算计。 “他死了,死的时候…还记得要见我一面的承诺。” 只是,他爬不回来,上了那黄泉路,入了那炼狱,魂魄都不得安生。 而她,苦苦等待,还帮着那害他之人做了事。 “无忧舍有规,舍主除了与人的交易外,不能给自己做交易。所以凤琰,这个代价,算是我跟你做的最后一次交易了。” 而这个交易,是她主动的,亦就是给自己做交易。 自此之后,无忧舍,就将不复存在了。 听着包老板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凤琰闻着这长长绵绵的苦意,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来,本以为自己能够一口应下,可一想到这将是拿着包老板的性命做代价,他便犹豫了。 那披着善的魔要被严惩,可为何,要那么多无辜之人去献出生命? 见他沉默不说话,包老板咬了咬唇,她故作轻松地笑了开来。 “小哥,可别顾此失彼。人家一个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头的老东西了,这肉身,也不过是无忧舍在吊着罢了,说白了,你可以直接把我当成一个老鬼了。” 况且,知道了他的下落,知道了他所经历之事,她也不想活了。 “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半晌,凤琰沉声开口了。回头定定地看着包老板,眼眸中的情绪犹如一团化不开的墨。“让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包老板闻言不禁一愣,显然没想到凤琰会这么说,想了想后突然摊开了手掌,变出了一把古剑来。 锈迹斑斑,出来时候的威压却扑面而来,让凤琰不由得抬手掩面,放下时,又见包老板拿出了一朵红莲来。 嘴唇微张,凤琰正要询问时,包老板先一步开口了。 “你当天界之主,真是闹着玩的吗?你们跟他交手那么几次,可有见着伤到他了?” 说到底,无论天帝是个什么混账东西,有着头顶这片天的庇护,他们还真的不能伤及分毫。 顶多,他也只是实力上败下风罢了。 但要等着天的严惩,她这所剩无几的生命…她怕她等不到了。 其实,就算不跟凤琰做交易,她也撑不过下一个冬天了。 想着这些,包老板苦涩地笑了笑,随即递着那把锈剑和红莲给凤琰。 “诛神剑,得到它认可的人,无论鬼妖,它都可一一诛灭。” 凤琰闻言面露惊讶地将剑接了过来,刚承接在手,这诛神剑就好似有着千斤的重量,“哐当”一声,让凤琰差点废了胳膊,将它摔在了地上。 显然,是还没得到它的认可。 瞅回包老板空下了的手,凤琰是怎么都没想到,包老板是怎么接起它来的。 挠了挠头,凤琰又指着那红莲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提及这个,包老板又含糊不清了。“诛神剑你留着,这朵红莲,你让那小龙带在身上,就算我给你们的饯别礼了。”总归,它定能派上用场。 想着自己占卜得来之运,包老板叹了声气,看向凤琰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同情之意了。 “小哥哦,我不得不提醒你的……你可要永永远远,不要忘记你的初心,你的心,装着的人。” 凤琰听此不禁皱起了眉,手按在左胸的位置,重重地点了点头,慎重道:“我定然不会忘记。” “那么,你准备好承受着过往的记忆了吗?” 看着凤琰这般承诺,包老板也只是笑了笑,便把话题扯过了。 她占卜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那个例外,不按原来走向走的。 她提醒这个,不过也是存着一丝侥幸罢了。 “嗯。” 凤琰沉声应了一声,顺着包老板的指示走进了内室。 他还是第一次进无忧舍的内室,本来以为又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间普通的、充满了小女子气息的闺房。 唯一不同的,大抵是头上的屋顶,是一片璀璨的星空,不断有着彗星划过,倒是让凤琰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包老板坐到靠墙的椅子上,内室中央放了一张软垫,她让凤琰坐到了中间,倏而开始施法。 她提醒道:“凤琰,我得再提醒你一句,待会进入了记忆之后,你就是他,你经历着你忘掉的自己所经历的,很有可能会忘掉你在凡界的一切,如果你不想忘掉那些……你最好留点底。” 要不然,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的话,对这人来说,实属是太…… 残忍了。 保留着那一份当着华陵国最受宠爱的混世魔王的记忆,也没什么不好的。 凤琰闻言不禁一愣,看着包老板手上泛起的法印,他闭上了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吧。” · 上古混沌初化—— “玄凤,你要记住,龙族在上,凤凰于天,你们本就不分,我赐予你不死之身,赐你万人之上,你就得担得这份责任。” 刚化形的小凤琰,望着面前的金色梧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渐渐地,随着他的成长,梧桐树下栖息的凤凰也变多了,人变多了,打架斗殴也变多了。 想到梧桐跟自己说过的话,小凤琰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打架的凤凰堆里,将他们都教训了一遍。 “我们是一起的,要好好相处。”他奶声奶气道。 看着好似有些变大了的梧桐,小凤琰安排着其他凤凰,一一在以梧桐树为中心,在周围建起了能为凤凰遮风挡雨之地。 顺带,还收获了一个小尾巴—— 凤沭。 可随着混沌化开形成的世界,这周遭除了龙族之外,其他种族也多了起来,第一个盯上的,就是以为好欺负的凤族,还有好欺负的凤琰。 寡不敌众,那是凤琰经历的第一次涅槃。 痛,除了撕心裂肺的痛,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而等他醒来后,他还是那般安静地待在了梧桐底下,只是不同于第一次自己面对,周围还有着他的族民们,担心着自己。 “玄凤。”梧桐树又说话了,身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只会让凤琰听懂它的话,“你做的不错,但是没有智谋,空有一身蛮力是不行的。” 智谋?智谋是什么? 凤琰不懂,但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除了自己勤加修炼,打架的时候,还得带上大家。 …… “族长,你怎地又跑出来瞎逛了?” 凤沭跟在大摇大摆的凤琰身后,看着自家族长在街上吸引了一大波的雌性的垂涎,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么多,两个人打的过来吗? 凤琰叼着块糖人,回头对着凤沭笑得桃眸微眯,“你不觉得,这集市,特别有意思吗?” 人族都专迷于修炼,还能做出那么多新奇食物,倒真是令人意外。 “哪里有意思了!”凤沭嘟起了嘴,还没完全长开的五官皱成了包子脸,瞅着凤琰又是挑了串冰糖葫芦,他不满道:“族长,你就不要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们凤族,是饮露…唔唔!” 还没说完,凤沭的嘴里就被塞了一串冰糖葫芦。 凤琰晃着手里的一扎糖葫芦,笑眯眯道:“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像在家里那么能叨了。” 言外之意,大庭广众下,不要暴露身份了。 当然,凤琰也是因为觉得他太能唠叨了。 另一边,头顶银白犄角,长相软糯的小团子望着那令人垂涎的红果果,忍不住擦了擦口水,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角。 “爹爹,爹爹,龙龙要吃那个!” 311 女大不中留 应龙眼顺着小姑娘指着方向,板着脸扯回自己被她拉住的衣角,“那种东西,会吃坏肚子的。再说了,咱们什么时候需要进食了?” “可是,可是我饿。”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身前的衣服,眼眶噔时红了起来,噙着两滴泪,她小声央求道:“爹爹买嘛,爹爹买!” 应龙一滞,看着小姑娘瘪起的嘴,好似自己不答应,下一秒就该放声大哭的样子,应龙叹了声气,无奈地将她抱了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只能买一串啊!”这人族食物,究竟有什么好吃的? “嗯嗯!”小姑娘这才欣喜点头。 将她头上的犄角掩好,应龙抱着她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可到了别说糖葫芦了,连草墩儿都没看见。 小贩笑呵呵地数着银子,指着前面拿着自个扎糖葫芦的草墩的男人说道:“不巧两位,赶明儿再来吧,就在刚刚,我的糖葫芦都卖给那个小哥了。” 嗖—— 下一瞬,还被应龙乖乖抱着的小姑娘就朝前冲了过去。 应龙懵了,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再看了看那如同鬼魅般速度盯上前边男人的小姑娘,应龙又板起了脸。 “女大不中留啊!” 只不过,对自家小龙儿来讲,糖葫芦的诱惑力可能更大些。 小团子一个劲地往前冲去,在前面的凤琰不知道是有所感应不是,跟凤沭对视了一眼,两人皱起眉头,瞬时消失在了原地。 小姑娘禁不住一个刹住,看着面前消失了的人,她眉头轻皱,琥珀色的眸子四处盯着,大概是确定了方向,她忽而也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凤琰和凤沭刚闪身来到了一处河边,凤沭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道:“族长,咱们该回去了!你看,你该吃的都吃了,玩的都玩了,刚刚还被人跟踪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跟族里人怎么交代啊!” “说的好像你需要交代一样。”凤琰不甚在意道,杵着草墩扎稳在地,他忽然回头跟凤沭眨了下眼,笑道:“而且,我可没说,我们现在没人跟踪哦。” “什么?!” 闻言,凤沭顿时紧张了起来。猛地回头看去,恰好见到一片白色残影朝他们靠近,凤沭脸色一变,手上骤然唤起了一团紫火来。 只是没等他出手,那残影就从他身上越了过去,直逼他身后凤琰的—— 糖葫芦。 看着这从远处飞来的白团子抱着他的糖葫芦就开始舔,凤琰都懵了,回过神来刚要训斥,便见到小姑娘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了他。 小粉舌还吐露在外面,她看了凤琰一眼,歪了歪头,又投入到了糖葫芦中了。 那一眼睹的,凤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心跳跳的未曾有过的快。 她的眼睛,好漂亮。 族里的新生凤凰的眼眸,都没有那般纯净。 想着,凤琰原本要说出口的训斥也绕了个弯,给吞回去了。生怕会吓着面前的小姑娘,凤琰还放轻了音量,柔声道:“小姑娘,我叫凤琰,你叫什么名字呀?” “爹爹叫我小龙儿。” 小龙说着露出了自己的犄角,对着糖葫芦一顿风卷残云后,她把最后一串递给了凤琰。 “等爹爹来,我再给你银子。” “不……”凤琰正要说不用,可看向莳泱那对犄角,他不禁一愣,说了声“好。” 他也从未见过龙族里有这样颜色的犄角的,或者说,他从未在龙族看到她。 之前跟龙族的人抢地盘的时候,也算单枪匹马闯了一回龙潭,龙族的确没有她。 这样子,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家伙的爹爹是谁了。 可凤沭就不一样了,一看面前的小龙是龙,噔时不管不顾地将凤琰往后拉去。 “我们不要了!”凤沭大喊了一句,拉着凤琰就消失在了原地。 “哎哎!小龙儿,别忘了还我银子啊!” 人被拉走了,凤琰的话还留了下来。 小龙定定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再看看自己没有送出去的糖葫芦,瘪起了嘴角,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随后跟过来的应龙看到自己的小龙这样,还以为她受欺负了呢,冷着一张脸上前来,“小龙儿,谁欺负你了?” “爹爹,我刚刚看到一个很好看的鸟儿,可他不要我的糖葫芦…呜……” 应龙:“……”你确定不是你吃完了人家的就留了一串。 看着她手上捏的紧紧的糖葫芦,应龙眼露无奈,低头一口咬住了那对他来说很是甜腻的东西,随之酸甜的口感令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来。 可没想到他这一咬,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哇!爹爹坏!那是给鸟儿的!” 哄了大半天都哄不好,应龙心一横,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说道:“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你的鸟儿。” “可是,可是这个被咬过了……”小龙噙着泪,跟应龙如出一辙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男人。 “……我怎么就整出了你这么个小东西来。” 应龙长叹了一声气,一口咬下剩下的半颗,留下四颗在竹签上,没等小龙再倔,他拂手一挥,不过一会就来到了凤族领地前。 “这么多鸟儿,这下满意了吧。”看着小龙依旧攥得紧紧的糖葫芦,应龙不禁酸溜溜道。 “我要刚刚的鸟儿。” “……那你得自己来,你爹爹不管这些事情。”应龙将小龙放到了地上,赶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算是跟自己同族的龙族他都没管,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话说一碗水端平,这凤族他也不会管了。 闻言,小龙顿了顿,朝应龙摊开了白嫩嫩的手掌心,“刚刚吃了鸟儿的东西,欠银子了。” 应龙:“……” 看在眼中的小乖乖恍如变成了白眼狼,应龙气哼了一声,将几块大银锭塞到了小龙手上。 “你先找你的鸟儿玩着先,记住,不能跟他说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告诉他你爹爹是应龙,知道没有?” “那为什么,上回那只黑色长嘴巴的鸟儿可以知道?还有还有……” “因为你爹我喜欢!”不想再回答小龙的刨根问底,应龙即刻打断了她的话,揉了揉她头发后,就朝她摆手道:“去吧去吧,爹爹给你抓几个宠物来保……来陪你玩。” 说完,应龙就化为了一道白烟消失在了原地。 小龙望了望自家爹爹站的地方,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可想到自己看见的漂亮鸟儿,她心大地往前哒哒哒地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正当小姑娘要往里走去时,领地站岗的人拦住了她,厉声问道。 瞧到她的长相后,又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这是凤族领地,外人不得擅自入内。” 凤族? 小龙眨了眨眼,小声呢喃道:“原来鸟儿是凤凰啊……” “你说什么?” “没有,”小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守卫,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银子,仔细描述着自己见过的人,“我要找一个额心有一处紫色的印记,板着个臭脸的,还有一个跟他一起,很漂亮很漂亮的鸟……凤凰。” 听着小龙的描述,守卫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后,便让人去叫了。 梧桐树下,凤琰回来后,想着自己所见到的小姑娘,便是忍不住期待起了下一次见面,甚至想着要带她回到自己这里来玩,兴奋地把藤条拴上了梧桐树的枝干,学着人族做起了秋千来。 凤沭在身后看着,连连扶额叹气。 罢了罢了,起码人是带回来了。 以后还会不会遇上那小龙,还不一定呢。 可好巧不巧的,这个以后会来的这么快。 正当凤琰忙着系秋千,外头的守卫就来通报了,将小龙说的话重述了一遍,然后道:“族长,长老,咱们族中最好看的就是族长了,这紫色印记的……” 上下打量了凤沭两眼,守卫不好意思地指起了他。 凤沭:“……”他?摆着个臭脸,这人还真敢说。 “噗嗤!”一听这话,凤琰也是忍不住笑了,停下自己的动作从树上跳下,他问道:“来人长什么样子?”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半串的糖葫芦。” 话刚说完,守卫一抬头,就见到方才还在前面的族长,已经跑了个没影了。 再看凤沭,脸更臭了。守卫看得身子一哆嗦,赶忙找了个借口退下。 凤琰冲到门口,便见到他方才还在想着的小龙这会拔着他家的草拔的正欢,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不开心了。 见状,凤琰挑了挑眉,随手摘了一朵小粉花,走到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小龙儿。”凤琰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上的小粉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不久前才见过。 小龙怔了怔,随即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自己要找的人,她顿时咧开了嘴角,向凤琰投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这会又不舍得给男人了,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藏着。 “凤凰,我来还银子了。” 312 我要我的凤凰 凤琰险些被那笑容晃花了眼,愣怔地接过那几块银锭,掂了掂重量,他又把两块还了回去,抿唇道:“糖葫芦要不了那么多钱。” 小龙闻言“哦”了一声,正要把银子收回来时,忽然想起爹爹这次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又把银子交了出去。 “爹爹让你照顾我,我不能白吃白喝。” 凤琰:“……”怎么有种天上掉了馅饼的感觉。 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凤琰揣好银子,看着小姑娘藏着那串快要化掉的糖葫芦,他不禁挑眉道:“这个再不吃,可就不能吃了哦。” 闻言,小龙忙低头往自己怀里看去,见那糖葫芦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嘴巴一瘪,又开始哭了起来,属实把凤琰给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哭啊!我,我不抢你的糖葫芦。” 凤琰无措地哄着,挠了挠头,伸出手来想要把小龙抱起,可又想到还没有取得她的同意,噔时更不知道该干嘛了。 正巧这是族中有雌性的凤凰路过,凤琰赶忙叫住了她,让她代为哄一下这小龙。 “凤芷,你过来看看,她怎么突然间就哭了。”他都还没做什么呢。 凤芷闻言怔了怔,倏而应声走上前,看到小龙头上的犄角时,她脸色变了变,惊叹于族长竟然带着对头的族人回来了。 可望着小姑娘澄澈的双眸,凤芷心都跟着化了,哪还管得着这小龙是什么身份。 尤其是哭着时,那泪水又将眸子冲刷了一遍一般,瘪着小嘴,让人看得好不可怜,凤芷忙半蹲了下来,温声询问道:“小姑娘,怎么好端端哭了呀,可不可以告诉姐姐呢?” 姐姐? 小龙闻言抬起了眸子,抽泣道:“可是我才是姐姐,我都活了六千年了。” 凤芷:“……”逗她玩的吧,这么小,看起来不过比新生凤凰大一点的小家伙,竟然告诉她活了六千年? 凤芷听了忍不住又问道:“那,那你家爹爹娘亲呢?” 这娃娃都活了六千年的话,她的亲人不是跟梧桐树一样的年纪了?! “我,我没有娘亲,我只有爹爹,爹爹是个老东西。” “啊嚏!”不知移到了哪一处,应龙正在给他的宝贝龙儿挑选着契约兽呢,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技能都给放歪了,差点就将对面青龙的角都给切了。 他揉了揉鼻子,不禁感到奇怪。 怎么突然打喷嚏了? 小龙儿想他了? 不,也很有可能是说他坏话了。 凤芷闻言抽了抽嘴角,眼角瞥到自己身旁的凤琰仍是着急,她轻抚着小龙的头发,问道:“那…那你爹爹是谁?” 闻言,小龙顿住了,看着自己面前温柔的大姐姐…不,是妹妹,再看了看身旁的凤琰,她犹豫地拧巴起了自己的手指来。 爹爹不让她告诉这只鸟儿,那…另外的鸟儿应该没有问题吧。 想罢,她擦了下自己要流出来的鼻涕,糯声道:“爹爹是应龙,我们家在混沌,是,是离六界都很远的地方,别人找不到的。” “噗咚!” 听到这话,别说凤芷了,凤琰都险些跪地上了。 乖乖,应龙,混沌境域! 凤琰都吓呆了,看着眼前小姑娘未谙世事的双眸,好半晌,他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朝小龙伸出了双手。 “这可得好好护住这金疙瘩啊!” 要不然,这小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位主儿估计会把整个凤族给灭了吧。 小龙来自己这,是祸福相依啊! 凤芷没有自家族长那么好的承受能力,在小龙说出自己身份后,吓得腿都软了,试了好多次从地上爬起都是无力支撑起。 最后还是小龙瞧着她这样,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想要把凤芷拉起。 白嫩嫩的手儿一伸,凤芷一个惊慌就跑了个没影了,哪还敢接近小龙。 见此,小龙怔了怔,眸中蕴起了委屈,看向了凤琰。 “我说了…你们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难怪爹爹不让她说,肯定他之前对凤凰们不友好,连累了自己也不被他们喜欢了。 凤琰闻言一顿,倏而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不过要换做是他,有这样牛哄哄的身份,也是怕惹来麻烦的吧。 没遇到小龙之前,他都觉得自己的身份足够麻烦了呢。 想着,凤琰伸手试探性地又朝小龙靠近了些,看她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其他动作,凤琰大起了胆子,将她抱了起来。 “别想太多了,起码……”我还是很欢迎你的到来。 凤琰心想了这么一句,垂下眸子,抱着小龙朝领地里走去。 “等你爹爹来之前,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里的。” 于是,小龙就这般在凤凰族领地住了下来,而且所居之地,还是凤琰原本所住的地方,怕委屈了小姑娘,凤琰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什么好玩新奇的小玩意,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捧到了小龙面前来。 久而久之,凤凰族人们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完全沦陷于小龙软糯可欺的外表下,其实根本用不着多少时间。 就连一开始最不能接受的凤沭,就算在没有知道小姑娘不是龙族的人的情况下,脸色都有所缓和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逼无奈。 凤琰的住处让小龙住了,凤琰就只好去跟凤沭挤一挤,凤沭这要是没有好脸色,怕是门都不让进吧。 跟小龙相处的时间愉快又过得飞快,若说凤琰是从一开始就对小姑娘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话,那现在可以说是完全离不开她了。 除了处理凤族对外防敌之事,凤琰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跟小龙待一块了。 山河美景逛了不少,人族烟火沾了个遍。 “小龙儿,我真想日子一直都这么下去啊!”凤琰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但好景不长的是,他为一族之长,六界种族的纷争越来越多,可以免于实力低于他们的,却不可以免除,跟他们平起平坐的龙族。 龙族生性骁勇好斗,仗着他们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本事,可谓是在各界横着走,偏偏却奈何不了凤族。 不仅如此,对方还拥有不死之身,就更加让龙族觉得他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虽然,对方其实根本不当一回事。 在族人一次偶然看到凤琰领着长着龙角的小家伙进领地之后,龙族可算是待不住了,呈着这个正当理由寻上了凤族领地,让凤琰归还他族小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琰正陪着小龙玩着秋千,听着龙族一大波人来势汹汹地集结在了自家门口前,凤琰冷笑了一声,看着玩得正开心的小姑娘,他拉着凤沭稍稍走远了一些。 “这龙藁,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混沌神龙这个身份,他们那群杂种龙配得起攀亲? 见着凤琰这个样子,凤沭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族长,这…毕竟我们理亏啊!” 说着,凤沭意有所指地朝小龙那边看去。 把人家族里的小孩逗留在这里这么久,也不怪人家家里大人担心找上门啊…… 换作是他们的小凤凰走丢了,他们也是该着急的。 “理亏什么?小龙儿跟他们没关系。”凤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他沉下了脸,吩咐道:“你叫上族里几个人,跟我一起出外面看看情况。让凤芷过来照顾小龙儿,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把小龙儿给交出去了。” “哎……”听着凤琰这好似有些无理的要求,凤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去下达他的命令了。 …… “小龙儿,你不要摔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凤芷已经从开始的害怕,到真正把小龙当成领地中的小凤凰一样看待了,看着她在那么高的地方荡着秋千,她忍不住在下面喊道。 听到凤琰的男声变成了女声,小龙顿了顿,低头往下边看去,见是凤芷,她疑惑地挑起了眉,嘟嘴道:“凤凰呢?凤凰哪去了?” 凤芷闻言笑了笑,打趣道:“小龙儿,我也是凤凰呀,这里都是凤凰,你要找谁?” “我要我的凤凰,最好看最好看的鸟儿!不要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 凤芷嘴角抽搐了起来。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虽然只有族长化形是一身高贵神秘的黑,但也不能说他们这些不好看啊。 “我不管,我要我的凤凰!” 看到说要陪自己玩的凤琰不在了,小龙说什么也不乐意,那小嘴一瘪,很快就眼泪汪汪地朝凤芷看去。 “哎,别哭别哭,”凤芷赶忙哄道,抬头望着在高处的小龙,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来,“你先下来好不好?先下来,我带你去找族长。” 这么高的地方,要是摔下来,她就不好跟族长交代了。 闻言,小姑娘抿住了唇,抽噎了一下,望着下方的凤芷,她犹豫了一会,闭眼跳了下去。 而就在凤芷以为自己要接到人的时候,小龙一个瞬移就消失在了她眼前,撂下了一句让她焦急的话语。 “我不!我要自己找凤凰!” 313 要教训应龙? “哎!小龙儿!” 凤芷大惊失色,想到这会在外边的场景,她噔时朝外面赶去。 凤族领地前,龙藁看着眼前比自己住的龙潭好上数倍的环境,眼中的算计更加添了几分,盯着随之走出来的凤琰,阴鸷的目光朝他扫了过去。 大老远就被这么一道目光锁定住了,凤琰脚步顿了顿,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哟,这不是龙藁吗?怎么?上我凤族这里来,是想讨口水喝?还是想吃一顿烧烤?” 闻言,一向除了滋事斗殴就没有出过外边的龙藁眼中不禁闪过了疑惑,不由得问向自己身后的人。 “他说的烧烤,是何物?” “回,回族长,他说的烧烤,是人界一种烹饪之法,用火烤熟食物再撒上他们自制的配方。”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不是人家那般好地去请他们吃那种东西了。凤族最擅使火,这样的说法,这烧烤的对象,多半是他们。 听完解释,龙藁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脸顿时一沉,怒道:“凤琰!你别欺人太甚了!前些年你闹我龙潭一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日你还敢如此嚣张,倒真以为我龙族好欺负,还不快把我族的小龙交出来,要不然,我定然让其他种族来评评理!” 要挟为一,虚张声势也有。 凤琰闻言不禁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好笑了,龙潭一事你敢跟我算账吗?谁不知是你龙族挑衅我们在先,还把我们的雌性都给抓了过去,现在又倒打一耙,说我抓了你们的人,你们说这话不害臊吗?” “族长,要是其他种族知道的话……”凤沭并不知道小龙的真正身份,听到自家族长这么说,他又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凤琰蹙着眉头,朝后摆了摆手,瞧见对面龙藁的脸色变得涨红,他正想开口,继续好好招待这位客人时,小龙的声音却从自己背后传了过来。 “凤凰凤凰!陪我玩,陪我玩!” “哎,小龙儿,那里不可以过去!” 凤芷虽然已经尽力追着了,但还是敌不过小龙的速度,让她一举跃到了凤琰的身旁,伸手要让男人抱抱。 小龙的出现暴露在龙族的人面前,凤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看得小龙害怕地缩了缩手,朝凤琰盯着的地方看过去。 凤芷追上来看了一眼凤琰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忙朝凤琰跪了下来。 “抱歉族长,我没拦住。” 凤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对面的龙藁就已经叫嚣起来了。 “凤琰,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乖,你先跟凤芷去玩一会好不好?”权当龙藁成透明人,凤琰伸手摸了摸好像被自己吓到了的小姑娘的头,语气放柔了下来。“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陪小龙儿玩。” “就是他们,才害得你不能陪我玩吗?” 闻言,小姑娘闷闷不乐地看着对面一群跟自己一样长着犄角的人,噔时鼓起了腮帮子,叉起腰来,朝对面人喊道:“一群丑八怪,的确是让人讨厌极了!” “凤凰凤凰,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随即,小姑娘又扯起了凤琰的衣角问道。 丑八怪? 听到小龙的出言不逊,龙藁脸又沉了几分,试图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小龙。 “你这小龙,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外人来骂自己同族的人!” 他自认虽然没有凤琰这个妖孽长得好看,但也称得上是六界的审美之上的标准,骂他丑八怪,他绝对不同意。 “就是,”龙藁的话说完,他身后的人也帮腔道:“这次就当你这小龙不懂事,族长就原谅你了,还不快速速回来,还有,生养你的人是谁?这般疏忽管教,定是要严惩一番的。” 听到这话,知情的凤琰和凤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得凤沭不明所以,对着小龙叫道:“听到没有,你的族人都来接你回去了,就别……” 还没说完,凤琰冷厉的眼神就朝凤沭扫了过去,凤沭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摇起了头来。 闻言,小龙望了一眼凤琰,又看向对面的人,小哭包眼泪又忍不住了,嘴巴瘪起,揪着凤琰的衣角都松了开来。 “你,你不跟我玩就算了,我明明都告诉你,我只有爹爹了,你还要赶我给这群丑八怪。” 说着啊,小姑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就大哭了起来。 “我,我不要你了!呜…我要爹爹,要爹爹!” 霎时,凤琰慌忙地伸手要抱起她来哄着,哪想一向最爱让自己抱的小姑娘,这会却是将她推搡了开来,让男人噔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凤芷则是远看了天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半蹲了下来,伸手刚要给小龙擦眼泪,却见自家的族长也跟着跪了下来。 凤芷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决定还是把这活让给凤琰,倏而看向小龙哄道:“小龙儿,族长不是这个意思,族长是因为这群人来打扰咱们了,才想要把他们赶走的,这样,才能继续跟小龙儿玩呀。” “你可别听凤沭这个傻子胡说,他哪知道情况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我们不跟他玩。” “我!我哪里……嘶!”凤沭听言有些不服,正要反驳,凤琰就一脚踩在了他的右脚上,强行让他闭嘴了。 闻言,小龙总算是止住了哭声,抽搭搭地抬起眸子来,哭得有些红肿的眼让凤琰瞧了多少有些心疼,轻轻用指腹蹭去她的眼泪,男人抿紧了唇,一言未发。 只是看着小姑娘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委屈之意。 小龙见此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哭错了,她扯着凤琰的衣袖抹了一把鼻涕,站了起来。 看向那旁还在叫嚣着让自己过去,扬言要严惩自己爹爹的人,小龙原本想亲自动手教训的心思也歇下了。 来回看了看两方人所站的地方,她抬头看向了凤琰。 “那,那我要是把你的家毁了,你还愿意跟我玩吗?” 凤琰对此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怎么突然间说出这话时,便看到她凭空掏出了一把笛子。 这还是凤琰第一次看到小龙拿出东西的模样,直觉告诉他,那位的女儿绝对不是好惹的,但软萌的外表,还是让他只想把小龙捧到手心上疼着。 这会看到小姑娘拿出了让他看不出什么名堂的笛子,不禁让凤琰认为,小龙是要亲自动手。 对面的龙藁这会也是有些怀疑了起来,对面的小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族人了。 回头看着身后人,他不禁问道:“族里有人会吹笛子的吗?” 而且,这只小龙,是银白色的犄角。 这般罕见的犄角,按道理来讲,他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难不成,外面还有别的龙,没在他所管范围内? 想着,龙藁心里没来由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对面这小家伙大抵是不好惹的,但是好奇心和自尊心,却是想让他瞧一下,这小龙到底会做什么。 凤琰也是期待着,一时间,原本针锋相对的局面因小龙的一支笛子变得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小龙,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瞬,小龙鼓足了一口气,对着笛口,猛地吹了一下。 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呜的一声笛声,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再见小龙,眼眶里又是卯足了眼泪,可怜兮兮地望向了天上。 凤琰见状顿时蹙眉,忙伸手去拭她的眼泪,倒被小姑娘摆手拦住了他,倏而,一声龙吟声从天而降,凤琰好似明白了点什么,连忙让自己的族人后退回领地中,保护好梧桐树。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小姑娘那句话的意思。 说的该是,应龙的破坏力会把领地也给波及了! 果不其然,在他吩咐完命令的下一刻,那白衣翩翩的应龙便从头而降,逼近自己,将他旁边的小龙给抱走了。 现身在两方人马的中间,应龙摸着小龙的脑袋,没好气道:“哟,舍得叫爹爹了?” 哪想,等来的却是小姑娘隐忍泪水的回应。 应龙见状眼神顿时变得危险了起来,冷声道:“谁欺负你了?你的鸟儿?” 说着,就朝凤琰看了过去,凤琰那个慌呀,顶着自己头顶莫大的威严,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可喜欢小龙儿了!”哪会欺负她啊! “嗯?你喜欢我的小龙儿?” 凤琰:“……”完了,好像百口莫辩了。 瞅着自家爹爹搂着自己顾着找凤琰算账,小姑娘揪了揪应龙的衣袖,抽噎道:“不是他,是那里,那群丑八怪……他,他们说,要把我带回去,惩罚我和你。” 又是听到丑八怪这一词,龙藁还没来得及发飙,那从天而降的男人足以冻人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来,龙藁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不止他,龙族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倏而,他便看到应龙抱着小龙走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本来我以为,放任你们在龙潭自身自灭,就算是我仁慈了,没想到……” 他还是太仁慈了。 314 抓的小玩意 龙族自从龙藁诞生以来,就认为他们是高人一等的种族,处处侵占别人的地盘不说,还把一些弱小的家伙当成食物。 虽说弱肉强食,但是在现在六界都要立起基本法则的趋势,龙族这般,无疑是作为一个祸乱之因。 而他,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他才会将凤族给拉了起来,本想用来压制住龙族,没成想…… “小龙儿,他们真的这样说的?”应龙笑眯眯地看向龙藁他们,笑意不达眼底。 龙藁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还不知道应龙是何方人物,这心里已经是打起了退堂鼓了。 “我,我没这么说过!我看你面生,应该不是我们的族人,我弄错了罢!”说着,龙藁别过了头,不敢去看应龙,心里却是不服地嘀咕了起来,自己怎么就被震慑住了,倏而又抬起了头来,“不过,不过你们也不对,看你们父女俩这样,怎么都不是凤凰一族的,与其死皮赖脸粘在凤族,还不如来我们龙族,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长老当一下。” 看这男人的样子就不简单,要是让他们留在凤族,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凤琰闻言不禁为龙藁的厚脸皮竖起了大拇指,悄然地瞥了应龙一眼,他嗤笑道:“你们龙族,就那破地方,还有长老?” 不一直都是龙藁下决定,独裁的吗? “你!我跟他们说话,跟你有何关系!” “我没说跟我有关系,我人站在这里你还不让我说话了?”凤琰不客气地回怼道。 看着龙藁和凤琰你一言我一句地怼来怼去,应龙忽然歇了要快点教训龙族的心思,想看起热闹来了。 变出一张小板凳在旁坐下,他轻轻用着绢布给小姑娘擦了脸,看见她身上换了的粉嫩衣裙,他微微拧眉,也给她重新换成了月白色。 倏而饶有兴味地看向凤琰,问道:“那,你们凤族想留我们,又给出什么条件?” 凤沭还没从小龙不是龙族的结果反应过来呢,听到应龙的话,噔时就想插一嘴,好在凤琰反手就把他嘴巴堵上了。 凤琰望着那与小姑娘如出一辙的眸子,喉结滚动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我,我可以娶您女儿么?” 一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住了,忙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连连摆手。 “唔唔!”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是疯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方是应龙耶,应龙! 应龙闻言也属实讶异了一番,目光上下打量了凤琰一下,他勾唇笑道:“你很大胆。” 倏而,应龙抱着小龙起身,怀中的小家伙却是抬起了头来,眨巴着眼睛问道:“爹爹,娶是什么意思?” “娶……”应龙沉吟了一会,低头看着自家女儿未谙世事的眸子,于是道:“就是跟他一直生活在一起。” “就像我跟爹爹一样吗?” 小龙歪头想道,看了看应龙又看向红起脸来的凤琰,小姑娘似乎在算着,跟谁在一起会开心些。 然后为难道:“那,那我可以娶爹爹,也娶凤凰么?” 应龙:“……” 众人:“……” 看着这些人都对他们龙族上门视若无睹的态度,龙藁心里更不爽了,朝应龙吼道:“喂!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我可要告诉你,跟着凤族,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们都会看不起你的!明明是龙,却要跟这长羽毛的鸟厮混,真没出息!” “你在威胁我?”闻言,应龙顿了顿,凤眸微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了亦有亦无的弧度。 他活了这么久了,没有眼力见的的确遇到过,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威胁自己的人。 这样的感觉…… 属实,让他想要杀人啊。 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小龙儿弄哭了。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龙藁甚至嚣张地叉起了腰来。 凤琰看着龙藁这般作死的样子,再看了看被堵住了嘴还要忍不住要告诉自己不得娶外族女子的凤沭,他皱起了眉,示意凤芷去告诉这个笨蛋事实,自己则是向前走了几步,朝应龙行礼道: “前辈,凤族地小,若要行事的话,还望提前告诉凤琰。”提前做好防范! “放心。” 应龙只是淡淡道出这二字,大概真是忍不住了,他把怀里的小龙往凤琰丢去,似那日一般一个白团子朝自己飞来,凤琰先是一愣,倏而眼疾手快地接在了怀中。 见应龙正看着自己,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凤琰只觉得心里慌的厉害,下意识不敢去瞧应龙的视线。 再次抬起眸子时,是听到龙族的声声惨叫。 凤琰抬眼望去,便见到应龙一袭白衣站在方才的位置,不过背手而立,龙藁那旁却是生起了白色浓雾,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偶见鲜血染下,便是龙族的人的下半身尽数隔空被断,且逐渐蔓延到上方。 凤琰见此不禁有些呆滞,他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费力气的打法。 他从前一直以为,招式绚烂,五花八门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实力和强度。 但是今日看着应龙的出手,他忽然觉得,原来,简单地追求美丽的招式,杀伤力也可以很强。 怀里安静地看着自家爹爹耍酷般的出手的小龙,嘟了嘟嘴,她仰头看着凤琰,见其一脸呆滞,她还以为男人是吓到了。 随即开口道:“凤凰凤凰,你别怕,这是爹爹最差劲的招式了,不会毁掉你的家的。” 还是,最差劲的?! 凤琰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这般安静地抱着小姑娘。等到应龙完事站到自己跟前时,凤琰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了,怔怔地将小龙托起给他。 应龙掀了掀眸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挑眉道:“你不是要娶我家小龙儿?” “可,可以吗?” 应龙直接拒绝道:“想得美。” “我,我可以照顾好她的,不会有妾一说,凤族寻伴侣都是只寻一人,不会让她受委屈……” 凤琰迫切地表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见对方忽然间不说话了,他还以为是将应龙惹生气了,慌张抬头朝之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应龙似笑非笑的眼眸。 “抱,抱歉。”凤琰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是说,”应龙伸出一根手指来点住凤琰的额头,对于长期除了小龙之外就没有人接触的应龙来讲,这算是非常亲昵的举动了。“龙活万年,也是堪堪未成年的,你若是真要娶,你得等得起小龙儿成年再说。” 毕竟,日后,他可能就不在小家伙身边了。 这么一个小哭包,他当真得找人托付了。 上回捡来的那徒弟,体内的力量…他尚是将它当成了一种负担,不能接受于它的话,随着小龙儿的成长,他兜不住。 何况,小龙儿喜欢同样黑漆嘛擦的凤琰多一点。 说实话,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期限,这么一个小哭包,他怎么可能舍得将她交出去? 就凭自家小姑娘的迟钝,很有可能那事过去了,凤琰都得不到的回应。 怎么看都不是他亏本的买卖,他何乐而不为? 想着,应龙忽而在手中变幻出了一把长有四尺,柄头衔有栩栩如生的龙头的长枪,递给了凤琰。 “此名为银龙枪,里头的器灵认主后只认准你一人,即便是主人死了,它也不会再认二主,只会一直追随主人的下一世,生生世世。” 见凤琰完全吓愣了不敢伸手,应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将银龙枪**了地里。 “别跟个傻子一样,若不是要让你照顾好小龙儿,我才不乐意给你的。” 天知道,就算是他,摸来这银龙枪的过程也是有些辛苦的,包括他给他小徒弟的笛子也是,那是寻遍天地六界都找不出第二把相类似厉害的了。 只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他手中或许能发挥效用,落在他们手中,就只能看他们的修为了。 “您,您不带她走吗?”凤琰错愣问道。 “爹爹,我们不回家吗?” 继而,小龙也问出了声,望着应龙,小家伙总觉得自家爹爹瞒着她什么事情,可是因着限制,自己又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爹爹要去办点事,可能要很久很久不回家了,所以你得乖乖待在你家鸟儿这里,知道吗?”应龙摸了摸小龙的头,倏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叫爹爹来的笛子也不能吹哦,要不然,咱们的家就不能回去了,知道吗?” 小姑娘并不懂得应龙这话的意思,但是知道再吹笛子的话,家就不能回了,连忙将笛子抛回给了应龙。 “不吹不吹,人家还是要回家的。” 虽然家里除了白茫茫,就只有爹爹可以看。 看到小家伙这么的爽快,应龙都是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亏了还是没亏了。 抽搐了下嘴角,他又将一个小巧的银手镯套在了小龙的手上,刚一贴近,手镯就很是吻合地圈在了她的手中。 小龙看着上面镶嵌的几颗亮晶晶的石头,眼眸都随之泛起了光来,问道:“爹爹,爹爹,这是什么?” “给你抓的小玩意。” 应龙说着,修长的手指划过了那几枚宝石,几道光芒闪过,四个被小龙的修为限制住的小家伙就齐齐现身在了跟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应龙一一介绍道,见小姑娘干望着没有反应,他挠了挠腮,简明地解释道:“就是龙,老虎,鸟儿,还有长相奇怪的乌龟,这下懂了吗?” “懂了。”小姑娘这才点下了头,然后忽然指着抱住自己的凤琰问道:“但是爹爹,我还想要凤凰也做宠物。” “……那个太人了,不是东西爹爹做不到。” 太人了? 听到应龙的话,四星宿止不住掩面,表情都要哭了。 所以,他们是不像人才被抓的吗? 可他们明明也会幻出人形啊! 凤琰看着列在他们面前的四个星宿神,膝盖又忍不住要跪下来了。 乖乖,抓星宿神当契约兽,这就是应龙的大手笔吗? 自从上古时期分了各界以来,除了天界的那一群神仙而言,星宿神算是最古早的神来了,亦曾有人说,是代表着天道之意。 因为他们为兽,亦为神。 315 芜馨 而他们凤凰和龙,还是稍降的神兽,还有一些上古的凶兽。 听到应龙说不能让凤凰成为自己的契约兽,小龙又闷闷不乐了起来,看向那四个星宿,什么话都没说就学着应龙的样子将他们召了回去,随即把脸埋向了凤琰的胸膛间,不搭理应龙了。 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被这般对待,凤琰边是拍了拍小龙的背,又要尴尬地对应龙赔笑,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话要说。 沉默了一会,凤琰望着龙藁他们方才待过的地方,被应龙一场雾气洗礼过,除了周遭的空气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外,几乎没有波及到任何外界之物。 凤琰震惊之余,想着凤族日后很有可能更会跟龙族打的不可开交,他不禁忧心问道:“前辈,龙族…日后恐会报复回来。” 毕竟没有了龙藁,原本心就不齐,实力相当的龙族,还会有着无数个龙藁来。 如今小姑娘在他这里,他并不想每日都让她在打斗中成长,他也要许族人一个安定的未来。 “报复?拿什么报复?”应龙不屑道。 他刚刚可是顺带将龙潭给封了,除非龙族有人到了他这个境界,否则就别想出来。 但见凤琰这般忧虑的样子,应龙并不想告诉他真相,想了一会,他只说:“总之,你就给我看好小龙儿就行了,此后,这世间亦有可能,只有小龙儿一条龙了。” 对于这话,凤琰并不认同,除了小龙儿,应龙不也是吗? 但瞧着应龙藏着心事的样子,凤琰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也该走了。” 忽然间沉默了下来,应龙瞅了一眼凤族的整个领地,隐约还能看见里边的梧桐树,他眼眸微弯,朝小龙伸出了双手。 “小龙儿,这次一别,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不给爹爹抱一下吗?” 闻言,小龙迟疑了一下,朝应龙张开了手臂,不知道伤感为何物的她,这会只以为爹爹只是向往常一样出远门罢了,没想到的是,却是直接丢下了她。 小龙被按在应龙的怀里,脸庞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湿润,想要抬头看去,却被应龙牢牢按住。 她听到男人哽咽道:“小龙儿,不要忘记爹爹。”但,又不得不忘记他。 这一抱,短暂到应龙想要把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松开小龙时看见她还嫌弃地擦着自己的脸,应龙不禁笑骂了一句。 “小没良心的。” 倏而,应龙郑重地将小龙,托到了凤琰面前,在凤琰伸手抱住后,他背过了身去,眼角隐忍的泪珠滴落而下,他朝后扬了扬手,故作轻松地道出那一直记在心里的点点滴滴。 “小龙儿爱穿白色,别给她整些奇怪的衣服;虽不用进食,但她嘴馋,有空的话,还是带她去人间烟火走一遭,但是要记住不能放开她的手……还有,小心天上那位。” 说完,应龙便是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凤沭被凤芷说的话整的不敢反应,凤琰抱着小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天上那位…… 说的是新上任的那位天帝吗? 可天界之主,与他们凤凰一族完全没有打过交道,应龙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他们凤凰一族,除了栖息的梧桐树,还有什么可以让别人惦记的吗? 而凤琰没想到的是,的确是有东西让人给惦记上的。 同样与混沌境域是云雾遮绕之地,天界却是多了夺人眼目的霞光,及那金光四溢的宫殿。 百花齐放在王母娘娘的后花园中,众位明明比花还要娇的仙子却堪堪成了伺候人的摆设,蟠桃惹人垂涎,却只能等到王母开宴。 宴请的,也只是有头有脸的上神。 诸多小神们,只能在自己殿中凑个热闹,得着那半个不知道经了多少人之手的蟠桃,只看摸一下,看一下。 但即便如此,每年还是有着许多小神为此激励自己,要往上神的位置上爬。 可当上神的也苦恼啊! 本以为当了神仙就可以乐逍遥,却是有着诸多条条框框所制。 神不得有七情六欲,但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却是可以;每日有着累的连神仙都喘不过气来的任务,而主儿只需动动嘴皮子;蟠桃宴会要稍有不慎说错了话,那惩罚就得跟着来。 神仙怕什么? 怕触犯天条,怕被打入畜生道,怕被雷公电母所罚……诸多。 而此时被众神只能在心里念叨的主儿,杵在自己的宫殿中,瞧着可以窥视任意地方的镜子,又憋着计儿呢。 “不死之身……这种有违天道所在的东西,怎么能让它存在呢?” 他虽与天同寿,可他也只有一条命呀。 …… 星霜荏苒。 凤凰一族被定为了百鸟之首,凤琰更是一举从担起族中责任,到管于其他种族。 一天天的,有着凤琰的陪伴,小姑娘也渐渐长大了。 好像就在应龙离开后的一年期间,小龙就忘记了自己有了爹爹这回事,被问起,也只说自己是混沌神龙,从小来到凤族的。 凤琰知道这些后,多少是猜到了应龙有什么棘手之事需要让小龙暂时忘掉自己的存在,便也让知情的人随着这个说法说下去。 六界趋于稳定发展,除了那必须遵守的规定,各界之中也存在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 比如,互不干涉自己界限之外的人和事。 也有着,表面和睦,实则不合的六界。 比如,被认为弱小的人界,就常常受到妖界的干扰;又比如,妄想当六界之主的魔界之王。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魔王的野心也愈发大了,就在凤琰带着小龙去往人界的时候,大战,一触即发。 妖界选择了明哲保身,将原本在妖界外的妖排挤了在外后,整个妖界都被妖王封锁了起来。 而被天帝所管的幽冥界和天界,魔族大军暂且威胁不到,魔族便把目标放在了人界上。 几乎一夜之间,人界原本稳定的修炼国度就迎来了屠魔,和被魔屠的浩劫。 横尸满地,尸血染林,人皇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就这么死去,调出一部分修为较高的人去应敌后,她求助了天帝。 又不知道从哪里放出的消息,说是拥有着四个星宿神的人就可以将魔族和魔王都封印住,还有着不死之身的凤凰一族可以迎敌,这样子的消息后,知道情况的人,噔时让凤琰和小龙成为了众矢之的。 凑巧的,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如何应对,天帝的命令就颁了下来。 命他们领着众神一起,击退魔军,封印魔王。 这时,凤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当日应龙的话,是体现在了什么方面。 但他不能推脱,亦不能躲避。 因为名义上讲,天帝的确是有这个能力来命令他们。 而小龙的身份除了凤族之外,虽然不知道天帝到底知不知道小龙是混沌神龙,保险起见,凤琰还是选择了隐瞒。 无奈之下,凤琰唯有在一次次领着族人跟魔军打仗的时候,制造凤凰被魔气所伤,不死之身无效的结果,秘密让凤凰一族迁徙到了南榆山中。 看着凤凰数量一个个减少,魔军的数量也在减退后,天帝总算是满意了。 可看到一直伴在凤琰身边的小龙,天帝又不乐意了。 自己即便站到这个位置,从前也不曾让星宿神听命于他,怎地一个小姑娘就可以? 这般一查,小龙是混沌所生的消息就被天帝所知道了。 上古混沌初化的生灵尚在,就说明天帝并不能直接命令小龙,反而还要听她的话,这般一想,天帝怎么能接受? “芜馨,朕平日待你不差吧。” 这日,天帝唤来王母身边的侍女—— 芜馨。 被突然招来,芜馨有些不知所措,从底下瞧着上方的模样俊逸的天帝,她不禁看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距离的看陛下。 从前,她只能躲在角落,睹一眼那匆匆而过的侧脸罢了。 良久,芜馨才怔怔地点头,倏而行了跪礼,“陛下还请直言,可是芜馨哪里做的不好?” “不,你做的很好。” 天帝脸色温和地看着她,眼中的厌恶却是一晃而过。随即,他将映着小龙模样的镜子向她呈去,说道:“我需要你接近在她身边,取得她信任,必要时,用这把匕首杀了她。” 说着,天帝朝她扔去了一把黑色匕首。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芜馨吓坏了,禁不住往后蹭退了些,望向天帝让她看的人,看见那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芜馨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陛下,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怕什么,有我给你做后盾,你还怕事情败露吗?”天帝轻声安慰道,倏而将镜子转到了凤琰的模样,蛊惑道:“而且,你看这个,成了仙子,也会有中意之人吧,帮我杀了她,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了。你可要知道,他可是对这小姑娘死心塌地呢!除非,你是真的不喜欢。” 闻言,芜馨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又朝那面镜子看了过去—— 剑眉星目,望向那小姑娘的眼中是那般,她从未体会到的温柔。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心动了。 看了凤琰那般的天人之姿,再看回天帝,芜馨觉得,从前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陛下,现在是逊色了许多。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她拾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定定地朝天帝行了一礼。 “芜馨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说完,芜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天帝手抵额头,坐在高位上看着芜馨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水性杨花,可不单单指凡人。”这当了神仙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 “小龙儿,你又是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回来?” 前往魔界的路途中,凤琰不过出去放个风的时间,小姑娘的身旁就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凤琰见状,有意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离得陌生女人远了一些,见她身上白袍也多了几个脏兮兮的指印,冰冷的眼神朝女人扫了过去。 316 芜馨得手 芜馨被吓的一个激灵,忍不住往墙角缩了缩。 不,哪里不对劲了? 为何?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就那般的冰冷? 一定是,自己现在身上还太脏了吧。 没关系,等她洗漱好,等她能留下来,男人一定是自己的。 想着,芜馨稳了稳心神,面露委屈地看向了小龙,怯懦道:“我,我还是走吧,就不劳烦你们了。” 闻言,凤琰看都不看她一眼,主动地让出了旁边的门来,“好走不送。” 芜馨:“……”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般想着,芜馨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委屈了,啜泣地从门外走去,心里却一直在计算着自己的步数。 一,二,三…… 可是一直等她走出客栈了,无论是男人还是小姑娘,都没有追出来。 楼上房中,小龙忍不住朝门外瞥了瞥,眨巴起眼睛来,“你怎么知道她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但我讨厌除了你之外的雌性。”凤琰直言道,倏而想到了什么,他不禁挑眉,“小龙儿,你都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明知道她有问题还把她带回来?” “我所听到的是她想杀了我,还想嫁给你。”小龙嘟着嘴,“哼”的一声别过了头去。 所以她是想着,顺着她的意把她带回来的,这样,她就能知道,除了娶,嫁是什么意思了。 想着,小姑娘又问了出来。 “嫁是什么意思?” 凤琰:“……” “小龙儿你可别瞎想啊!我完全不认识刚刚那女人的啊!” “那嫁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娶一样的意思。” 闻言,小姑娘这就不过问了,反手就赏了凤琰一个大嘴巴子。 “你还要跟别人在一起,我不要你了!” 哐当一声,凤琰就被小龙关在了门外。 凤琰:“……”他有说过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小龙儿,小龙儿,你开下门啊!不是这个意思啊!”凤琰在外边拍着门,很是委屈地喊道。 “公,公子……” 忽然听到一声柔弱的女声,凤琰不禁回过头去,见还是那个脏兮兮的女人,他眼神骤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跑回来送死?” 敢对他的小龙儿下手?真是活腻了不成。 “啊?我,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见你被救我的恩人关在了门外,我,我想……” “夫妻间的打情骂俏你懂个屁!”凤琰不留情面地怼道,手上凤火霍然燃起,他冷笑地盯着芜馨,“说吧,谁派你来的?怎么,凤凰的不死之身还不满足,她也成为你的眼中钉了?” 凤琰这话是直接对天帝说的。 他知道,一直以来天帝都有暗中盯着他们,只是对于魔族入侵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确是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听了天帝的话,但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天帝早在让他派自己族人出去迎战的那一刻,加上应龙的提醒,他就啥也不是了。 面前的女人身上没有半点魔气的沾染,反倒是有被压制的修为,这般看来,除了魔界之外,就只有天帝会派人来了。 不过是这么意思一下,芜馨就忍不住慌张了,“嘭”的一声在凤琰面前换作白雾逃走了。 天界,看着已经识破了他目的的凤琰,天帝放在椅柄的手骤然用力攥紧了,尤其看到灰头土脸跑回来的芜馨时,他更是气打不出一处来。 他讨厌自己的眼中钉是聪明人;更讨厌自己的棋子是笨的! 凌空一巴掌朝她扇了过去,天帝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得给我把那小龙杀死了!魂飞魄散的那种,懂吗?算下时间,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到魔界了,到时候魔王封印之后,你还是没有得手的话,那他们就是大功臣,懂吗?你要是不成功,我就将你打入诛仙台!魂飞魄散的是你!听到没有?” 芜馨一愣,猛然抬头看着天帝可怖的表情,再想起凤琰的冰冷目光,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连连应是,从殿中退了出去。 俨然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前后看中的两个男人都是对那小龙念念不忘,一个想要杀她,一个对她爱之入骨,而这些注意,都是她想要的。 想到这个,芜馨眼中迸射出了浓烈的妒意,拿出天帝所给的那把匕首,她忽的攥紧了刀柄。 · “小龙儿,小心!” 三日后,凤琰和小龙到了魔界的入口前,一人便跟着魔军周旋,凤琰还不忘担忧着半空中,那召唤出了几个星宿神的小龙。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召出法阵,四星宿齐齐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只等魔王一出就将其封印在其中。 而芜馨,也悄然躲在了乱石后,等待着她的时机。 望着凤琰矫健的身姿,她眼中的爱慕都要溢出来了,可看向那同样大显神威的小姑娘,她眼中就只有嫉妒。 嫉妒于为何她是救世主,自己却要被天帝威胁;嫉妒于她有这般好的男人,而她只能服侍于王母,现在男人也需要自己抢…… 愈发想着这些,芜馨眼中对小龙的仇视就愈发深了。 “轰隆!” 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芜馨赶忙朝之看去。 只见魔王从入口中飞出,黑色六翼衬托着他几乎白到透明的肤色,还有那妖冶的红唇,芜馨对小龙的妒意就更加大了。 魔王也是个病态美男! 看着即刻甩开魔军,飞于上空保护小龙的凤琰,芜馨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朝之靠过去。 “小龙儿,专心些。” 凤琰边朝身后的小龙说道,手里执着银龙枪,拦下魔王的招式后就是一顿乱捅,无章无法,但是让魔王猝不及防地退到了小龙和星宿神布下法阵之地。 噔时,底下的光线泛出,藏在四周的星宿们也现身出来,齐齐发力将魔王困于阵中,往地底下,幽冥界已经开启的结界入口送去。 只待将魔王彻底送进去,就算是完成了封印了。 终于—— 在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折腾,地面愈合的那一刻,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嗤—— “小龙儿,我们成功了!” 刀子入肉的闷声和凤琰的话同时响起,凤琰噔时一惊,猛然回头看了过去。 便见本就因法阵而虚弱了的小姑娘这会被一把匕首从背后被捅穿,再见到昨日放跑的女人狰狞恶毒的面目,凤琰直袭了过去。 “小龙儿!” “泱泱,不,泱泱!” 赫然间,无论是回忆外的凤琰还是里面的,都是接近了崩溃。 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痛苦的表情,身子也是忍不住抖动,包老板亦是脸色苍白地叹了声气,提醒道:“凤琰,稳住了……” 要不然,这后边的记忆,她可就没法帮忙了。 凤琰一袭凤火朝芜馨扑了过去,却见她直接拿了小龙的身体来挡住,随即疯笑道:“哈哈哈!死吧死吧!” 下一刻,她骤然扯出了小龙背后的脊背骨,猛地朝空地上扔了过去。 “凤琰!没了龙骨,她什么也不是了,跟我一起吧,我很爱你的!” 闻言,凤琰怒目圆瞪,四个星宿也因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无法行动,这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龙的魂魄往四处散走。 这会,他们才发现过来,那刺穿自己主人的匕首是什么—— 那是专门惩罚于不肯堕入轮回的人,幽冥阎王强行剥夺人魂魄的匕首。 “凤……”凰。 小龙甚至连叫凤琰的气力都没有了,就往地面坠了下去。 “小龙儿!” 凤琰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猛地张扬开了自己的翅膀,去接住了小龙,倏而一个上升,银龙枪直捅进了想要逃走的芜馨心口处。 倏而枪柄一转,直把她的心脏也给牵扯了出来,凤琰泪流满面,却是森然冷笑:“作为神仙,这般程度应该杀不死你吧,那不如,试试这个。” 说罢,枪端猛然燃起了凤火,将芜馨全身都烧燃了。 “啊!不!求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魂魄被炼化,芜馨睁大着瞳孔,可除了喊完了这么一句,她便再没有气力去说话了,俨然成为了一抹空洞的木偶,定定望向天边的某处,还在期待着天帝回来救她。 “小龙儿,小龙儿!你睁开眼睛看一下我,别睡,小龙儿你别睡啊!” 凤琰崩溃地拍着小龙稚嫩的脸蛋,却见她的身体愈发透明了起来,男人惊慌失措地抱着她,手却已经一次次地从她身体间穿了过去。 自己怀中的人儿被迫躺在了冰冷的地面,凤琰紧咬着唇,狼狈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模糊,就连眨眼也不敢眨了。 他怕他这一眨眼,小姑娘就真的没了。 崩溃地看着小龙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一处,凤琰顿了一下,不禁也朝之看了过去,待见到那一袭被小龙的龙骨迅速筑起的骨山,地面还沾染着鲜血,凤琰失声痛哭。 “呜…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遵守于自己的承诺。 眼看着小姑娘要就此消失了,凤琰哽着喉咙,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身上的灵力不断往小龙身上渡去。 “小龙儿,你撑住,撑住啊!小龙儿!” “凤……”不远处,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摔了下来,望着凤琰那处,他吃力地提醒道:“幽……幽冥……” 幽冥界,可以蕴养神魂。 白泽还没说完,人就撑不住昏了过去。 凤琰听着那没有说完的话,噔时不管不顾地抱起小龙来,所幸因着自己灵力的所渡,小姑娘尚且能被人触碰了。 不敢再耽搁时间,凤琰手起结印,往才封住入口的幽冥界赶去。 …… 彼时,十大阎王殿主盯着面前一言不合就跪在地上的凤琰,面面相觑。 半晌,一殿才不忍道:“玄凤,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她已经魂魄丧失,独留神魂坚持,即便我们蕴养了她的神魂,待万年之后,若她其它的魂魄没找回来,我们已是无计可施的。” “再说了,你们招惹的是那位,虽说幽冥界不归他直接所管,但是……唉!”六殿也帮腔道。 317 不要忘记她 “求你们,救她……” 凤琰还是重复着这句话,低头望着怀里完全没了意识的小龙,他整个人的身上都笼罩了一股死气。 男人的泪不停地落在小龙半透明的魂体上,向来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玄凤,此刻却卑躬屈膝地求着十殿阎罗。 “把她抱到本殿那里吧……”五殿忽然起身说道,叹了声气,走到了凤琰的跟前,“本殿可以保她神魂尚存,但是玄凤,你惹上的那位…可是想亲眼看到她死。” 而且,就在外面了。 闻言,凤琰怔怔地抬起头来,双目倒映着五殿阎罗的身影,他朝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颤着手,把小龙交给了五殿。 他抚过小龙的头发,干裂的嘴唇向以往那样,向小姑娘抿起了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心酸不已。 “小龙儿,乖乖等我回来喔。” 凤琰温柔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在转过身后,他背手幻出了银龙枪来。 枪头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 凤琰眼神狠厉地盯着前方,他微微偏头,看向了五殿,及其他殿的阎罗,他沉声道:“请让我们相信,我们一直以来为六界安定做出的努力,不是白费的。” 要不然,那就不止是寒心了。 说完,凤琰长枪往前面一扫,奔出了幽冥界。 留下十个阎罗王听言面面相觑,随即看向了五殿抱着的小龙,安静到只如睡着了一般。 几个老家伙看着不知道各自心里是什么感受,望着凤琰已经离开,逐渐看不见了的背影,几人现在纷纷讨论了起来。 “本殿觉得,他跟那位完全不能打啊……” “要不,我们派几个人去帮忙?” “去给他当垫背的?” “那你说怎么办?” “……” 随即,又沉默了下来。 “本殿觉得……”最后,开口的仍是五殿阎罗,他抬眼看了看前方,叹然道:“可以在他要死之前,把他抬回来。” 加减阳寿这回事,幽冥是最在行的了。 不能公然与天帝对抗,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即便玄凤到时候连涅槃都不行了,他们还可以让他留有一命,送入轮回当个普通人。 闻言,众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一致认可地点头。 · 喀啦—— 银龙枪尖在地上划过,凤琰冷着一张脸,回到魔界附近,瞥看着天帝伪装的身影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龙骨所化的山,他眼神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身后的翅膀趁势扬开,玄色的羽毛泛在阳光下,显得更为油亮。 凤琰抿紧着唇,身速提到几乎是自己的极限,自身的凤火燃裹着全身,凤琰挥起了银龙枪,直捣天帝所站的地方。 但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仍是被天帝所躲了过去,尘土被凤琰扬起,天帝飞留在半空中,看了看自己沾上灰的衣袍,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单膝跪地,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地看着自己的凤琰,天帝佯装一副无辜之样,说道:“堂堂凤凰一族的族长玄凤,拥着常人没有的不死之身,涅槃亦是一次更好的重生,拥有着洗净世间一切污浊的凤火,封印魔族的大功臣,怎么今日一见,反倒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呢?” 凤琰知道,天帝说的话就是他将凤凰族视为眼中钉的原因,平常理智尚在的时候都觉得荒唐至极,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更别提了。 凤琰望着上空的天帝一眼,忽然间站直了腰,嗤笑了一声。 “那,你还说漏了一点。” 天帝闻言一顿,挑眉道:“哦?什么?” “凤族暂且是你说的那样,”凤琰开始将银龙枪的枪端抵着自己胸膛的位置,撕裂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后,他指着自己胸口处的一抹印记说道:“但我,绝对不止。” 话一落,凤琰右手簇起的凤火掠过自己的眼前,随后放置于自己胸前的那抹类似于凤凰展翅的印记上。火焰掠过的时候,胸前的凤凰似乎动了一下,忽而一声凤啼,天帝便看到凤琰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股金红的火焰当中。 跟刚刚朝自己袭来的火焰相比,力量强悍了数十倍。 天帝脸色微变,心里的预感让他觉得若是放任凤琰下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着,他主动朝凤琰攻了过去。 只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好,始终无法击开凤琰周围的屏障。眼看凤琰周围的那团凤火的能量越来越猛,天帝咬了咬牙,正要再次攻击时,凤琰忽然躬起了腰,双眸瞠红,狠厉地盯着天帝,他猛然执起了银龙枪往天帝面前一捅而去天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就被凤琰的银龙枪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感受着当上天帝以来就没有感受过了的痛意,天帝瞪大着双眼,绷着脸,将刺进自己身体中的枪端,咬牙拔了出来。 倏而后退几步,他盯着自己腹部无法愈合的伤口,还有着面前,此时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凤琰,形同鬼魅般的凤琰,天帝竟是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你……咳啦!”到底是谁? 天帝还没有问出来自己想问的,喉下一顿翻涌,让他止不住地吐露了一大口鲜血。 望着面前额间染上了一点朱砂的凤琰,眼角下也刚现的两颗妖冶的红痣,双眸中除了让自己害怕的猩红,还有着对自己的睥睨。 让天帝感觉,凤琰才是主宰这世间的王。 “你难道不知道,玄凤为王的真正意义吗?”凤琰冷笑问道。 第一次涅槃后,他就发现了自己胸前多了一个凤凰标志,一直在吸收着自己上涨之余的修为之力,随即好像帮着自己储存起来一般。 这个变化,连梧桐树都不能告诉他是什么原因,只说,是能帮助凤凰族必要的时候渡劫的刚刚他亦是第一次尝试,用凤火去烧灼它,没想到,倒真把这个给唤醒了。 “呵呵呵呵……”闻言,天帝忽然间笑了出来。朝凤琰挥出了一抹形同虚幻的镜子,自己的人往后退去,他冷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了,凤琰,你看这是什么?” 闻言,凤琰一滞,虽然知道天帝给自己看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当看到镜子中呈现的是凤凰族族人都被抓去诛仙台的一幕,凤琰赫然强行将自己的力量收了回来,一声闷哼,抵不住自身的反噬,凤琰单膝跪了下来。 “放了他们。”凤琰沉声道。 “咳!呵呵……呵呵呵呵!” 天帝猖狂地笑着,看着凤琰朝自己低头的样子,他连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都不顾了,强撑着站了起来,背手而立,他一脚碾在了凤琰按在地面上的手。 凤琰蹙紧眉头,眼瞳中的光芒逐渐涣散了开来,只盯着镜子中那些正受苦的族人看,天帝所给的屈辱,照单全收。 忽而,在见到诛仙台中忽然鬼鬼祟祟窜出来几个黑红黑红,脸上白的跟鬼一样的人,好似察觉到天帝放着窥视,几人朝镜子这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弯着腰,救凤凰去了。 “是你们呐……” 凤琰看着无声说了一句,咧嘴笑了一下,眼中的光芒逐渐恢复,他盯着天帝不断踩碾着自己手的脚,凤琰冷呵了一声,右手握了握插在地上的银龙枪。 隐约感受到器灵跟自己同样的愤怒,凤琰嘴唇微勾,手指微动在枪柄上敲了几下,感受到它的回应后,凤琰猛然一个起身,反手将银龙枪往地上一扫,将天帝甩出去老远。 天帝狼狈地摔地,想要撑起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面前朝自己慢慢逼近的凤琰,天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颤巍巍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指。 “你,你你,难道不顾你族人的性命了吗?” 凤琰听言嗤然冷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我们凤凰一族有违于天,那理应寻着自己的命途,但……” 凤琰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了愈发暗沉的天际,乌云如同烟雾滚滚而来,时而迸射着雷电和那嚣张的天火,仿佛在呵斥着凤琰对天帝的行为。 亦是要严惩,凤琰的“目中无人”。 凤琰望着,回头看着天帝看到那些乌云喜笑颜开的表情,他忽然就笑了。 “天谴?我所做的事情,凭我心,凭我魂,凭我身,何曾惧怕过!” 喊出了这一句,他猛然挥起了银龙枪,再度朝天帝和那到来的乌云,迎了过去。 …… “啊,都成这个模样了啊……” 幽冥境内,几个老东西看着被天火烧的稀巴烂的“炭块”,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玄凤之魂还被封印住了,这…我们把他救回来了,好像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诶。”一殿阎罗摊手无奈道。 而且,虽然他们把凤琰救回来了,可是也因此,受到那位的不满了。 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做得了什么。 “你忘了,我们还有那个,把他丢下去,再让他给那小家伙寻魂魄,就可以了吧。这样,那位也奈何不了我们。” “但是,就我们十个老东西,危险会不会太大了点?”九殿虽然这样说着,还是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就将众人挪到了转生池边上了。“不过,也不能坐视不管,本殿早就看那家伙不顺眼了,他要是想要我的命,我不过就等于再死一次罢了,但那个小家伙还有玄凤,何错之有?” 意思便是,要跟天帝硬抗了。 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五殿最先站了出来,走到了已经意识不清的凤琰跟前,沉声道:“玄凤,你记住了,你是玄凤,你自己说过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你在哪里,你都要时刻记得,你最爱的人,还等着你回来救她。” 最爱的人…… 凤琰紧闭着双眸,满是黑灰的手却忽然动了动,五殿注意到这里,嘴唇微勾,抬头见其他阎罗王还在犹豫,他跟九殿点了点头,事先朝转生池里打出了自己的灵力来。 在九殿紧随其后后,便接二连三地有人加入了,最后,十大阎罗齐齐围在了转生池周围,凤琰被各人的灵力所扶在了转生池的中央。 318 恢复记忆了 只等转生池幻漩涡一开,便可破例入人间了。 “这样,也未尝不是个躲避的办法,只求……你真能靠得住了。”五殿沉声道。 那小龙受了他的庇护,他暂且能护住,但若是凤琰一直未归,她的神魂也只会越来越弱的。 “轰隆”一声,转生池开启漩涡之后,十大殿的阎罗脸色齐齐苍白了起来,一个个险些被那漩涡吸进。 见状,众人赶忙将托住凤琰的灵力给撤除掉,以图维持住那迅猛的漩涡,只是凤琰到底是玄凤,即便重伤,即便受神罚,即便被凤琰,也不能改变他是凤凰的事实。 将他送入凡界,对十殿阎罗他们来说就是更加难上加难之事。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也不能回头了! “各位……”忽然间,就在众人还在不堪忍受着反噬还在坚持的时候,那奄奄一息的凤琰却睁开了眼,“有朝一日,玄凤若能回归,凤琰绝对还你们的恩情……” 还希望,保护好他的小龙儿。 小龙儿,等我回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凤琰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 “之后的事情,便是你入转生轮回,几世被天帝从中作梗,沦为了那山鸡,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一次次轮回,你的神魂就更加的弱,最后,那些残存的记忆,也被迫忘得一干二净。” 包老板停止了回忆,看着面前坐着的脸色难看,掩着面一言不发的凤琰,她歉意地低下了头。 说到底,他体内的那个封印,还是自己下的手。 “这一世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包老板又补充了一句。 良久,凤琰放下手,眼眶通红地望向了她,“我能不能知道,小…泱泱她在幽冥过得可好?” “这你可以放心,五殿待她如亲人疼。” 只不过,还是苦于,生活在天帝胁迫之下,有些事情,亦不能太放肆,有些事情,规则要大于人情。 看着凤琰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包老板滞了滞,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无忧舍可以封印当时失控,已经跟天帝匹敌的你,现在却不能解开封印?“那你既是知道了……” “那是因为,无忧舍,就是天道顺成的。” 与其说它是一个交易的话,倒不如说是,人们跟天道的交易,她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引路人罢了。 “你还是不知道吧,从前的无忧舍主,是何人。”包老板抿嘴苦笑,说道:“从前的无忧舍主……无忧舍,是天道,能完成所有人都不能完成的事情;无忧舍主,是本来应该成为天帝之人。” 是现在那伪君子的兄长,本该就是为天下而忧心之人。 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弟弟所害,魂魄日日夜夜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最后,什么都没了。 “我恨幽冥,但在大道大义这方面上,当年十殿对你和莳泱做的事情,的确不错。” 或许,是想弥补他们曾经的过错,但,即便他们死了,就剩一个五殿,她仍是不肯原谅他们。 “那你现在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凤琰不禁问道。 缓了这么久,冲击着自己的记忆总算是整理好了。 鹤稹当初的确说的没错,他恢复了记忆,自己倒真是对,凤族的归属感强烈些,对于华陵的一切,更多的变成了感恩多些了。 “因为现在这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天帝不是适合主宰这天的人了,所以这天,大概是要变了。” 天帝以为他还有着这天道所护,却不知道他所做之事,同样被看在眼里,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闻言,凤琰没有再说话,望着包老板愈发苍白的脸色,他知道,她作为这个引路者,可能过了今日,就消失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 凤琰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回头问道。 包老板闻言一顿,忽而朝他双膝跪好,欠了欠身。 “我祝小哥,生生世世,都与莳泱白头到老。”随即,包老板望向了头顶的那片繁星,说道:“杀了天帝,送我去地狱,我要走他走过的路。” 后半句话,听者为心愿,但二人都清楚—— 包老板,是在跟那虚无的天道说话。 凤琰随即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内室。 在他打开无忧舍的大门的时候,凤琰不知道的是,内室的人,还有物,都在分崩离析了。 包老板仰躺在榻上,定定地望向前方,任由着自己的身子变得慢慢透明,逐渐消失。 “包菀。” 最后一抹意识消失前,她听到有人唤出了那,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被人叫出的—— 自己的闺名。 · “凤凰!你去哪里了!” 天岐山峰,凤琰刚从无忧舍走出,便见到了蹲在屋前的小姑娘托着腮帮子一直看着他这边。 他已出现,莳泱就朝他跑了过来。 拥抱入怀,还能感受到莳泱身上的温度,凤琰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哽咽道:“我去给你买糖葫芦了…可是,糖葫芦被一个小家伙都吃完了,最后一串,都只剩下四颗,那个小家伙呀,还是个小哭包,自己弄脏衣服了,边哭边把糖葫芦吃完了,再嚷嚷着衣服脏了……” 莳泱闻言一顿,怔愣地松开凤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莳泱震惊道:“你,你……唔!”恢复记忆了。 莳泱的话还没说完,对方柔软的唇瓣便贴了过来,堵住了她剩下的话语。 不远处,一直担心着小姑娘的鹤稹看到这一幕,垂下来的双手骤然捏紧了,他闪了闪眸子,苦笑溢起,只觉得自己原本以为已经好的伤又疼了起来。 真疼啊…… 他都不能呼吸了。 · “阿泱,来我这。” 翌日清晨,在处理完学院之事,硬要王郑毅吃了个哑巴亏的鹤稹,化出了自己的原形来,挺直着腰背,与那意图以为再变一次就会不一样的小鸡崽,幼稚地比着。 莳泱看了看庞大的鸟,毛发也被梳的乌黑发亮,再见到小鸡崽凤琰时候,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鹤稹的前面。 鹤稹顺势让自己趴低了下,让小姑娘爬上来没那么辛苦,这般,还挑衅地看了凤琰一眼。 凤琰气不过,眼看这只雪鹤等着小姑娘上去后就要起飞,他赶忙变回了人形,一把扑了上去。 “走吧,坐骑。”凤琰拍了拍鹤稹的脑袋。 鹤稹眯起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危险让凤琰下意识就缩回了手,抱着小姑娘不敢说话了。 他敢相信,要不是因为泱泱也在上面的话,他绝对绝对,会把自己从天岐山扔下去的。 “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启程去华陵了。”凤琰讪讪笑道。 这一次,他没有用回去这个词。 鹤稹讶异地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即挥了挥自己的翅膀,朝空中飞去。 落七和苏亦望着,对视了一眼,笑道:“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雪鹤不敢坐,但白泽…… 迫于姑娘(师父)的威胁下,俨然又当了一回坐骑。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凤琰坐在鹤稹的背上,望着远方,总觉得此次去华陵,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到莳泱仍未破的死劫,他的神情不禁沉重了起来。 小姑娘忽然想到什么,大概本来想跟男人分享的,这一抬头看到凤琰沉重的表情,莳泱顿了顿,反趴在了鹤稹的身上。 倒是凤琰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没有鹤稹,但是小姑娘的记忆,却是有着跟鹤稹相遇,还有大战时的,为什么呢? 想着,他便问了出来。 鹤稹闻言,飞行中的翅膀忽然挥动了两下,盯着前方,良久没有说话,就当凤琰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鹤稹却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不待见你。” 对此,凤琰一滞,也没有去追问了。 唯有鹤稹心里苦笑连连。 是啊,他的确不待见凤琰。 他们都在一起了,他哪敢再去打扰? 伤好之后,师父就着手他的修炼之事,只是因为他太抗拒他体内那股伤人的力量,师父又稚嫩换种方式,让它慢慢化解为自己本身的灵力,花了更多的时间。 等他出现在小姑娘眼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以什么身份去跟凤琰碰面? 也只能在凤琰不在的时候,偷偷地看一眼小姑娘,偷偷地看着,偷偷地帮她率先完成她要做的事情。 出事之后,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天帝复仇,但是他连凤琰都不如,又如何不自量力地去送命? 但是之后想想,凤琰都可以不顾理智,他却选择了苟且偷生,属实难看。 “到了。” 半天后,众人接近了华陵京都。 只是鹤稹和白泽刚要去景王府降落的时候,莳泱却敏锐地用白雾将大家藏匿在了空中。 凤琰不明所以,问道:“泱泱,为何不下去?” “景王府……人人都成傀儡了。”莳泱皱眉道,扫眼望向皇宫的方向,她伸出手指指道:“那里,难闻的虫子气息。” “什么?!”闻言,凤琰脸色突变,想了想又问道:“可有灵力波动?” 若是没有修为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将他的景王府变成傀儡府的,他的景王府可都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凤卫,夜字组的暗卫一个个也不是盖的,要是所有人加起来,都可以掀翻一个城镇了。 而且府中除了七哥,根本没人可以踏入他的景王府…… 等等! 想到这个,凤琰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了莳泱。 “该不会……”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莳泱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即打了个哈欠道:“我这边看到的,就是凤南珹掌控了景王府,而且在城中布满了眼线。” 好像有种,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的感觉。 而且…… “你要是问灵力修为的人的话,是没有。不过凤南珹的身上,有着魔气的沾染,再多的,我就看不到了,得找到人才能知道。” 闻言,凤琰脸色更沉了,预感告诉他,此次到华陵绝对会有事情发生,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是自己的七哥。 魔吗…… 七哥,你真的让我失望了吗? 319 华陵出事 想着,凤琰唤了一声鹤稹,示意他到景王府去。 莳泱闻言拧眉不解道:“我不是说了吗?那下面都是傀儡……” “敢把本王的景王府搞得乌烟瘴气,不管是谁,本王都得撕了他!”凤琰霸气回应道。 扬出翅膀往下降落了些,凤琰看着下方冷笑了一声,手中拥起了凤火,准备往下抛去时,凤琰回头看向了莳泱,勾唇说道:“泱泱,你说能让这火,搞得像从天而降的感觉吗?” “他们绝对不会发现你。”莳泱拍着胸脯保证道。 拍着柔软的胸脯,小姑娘忽然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嘭”的一下,又变回了小兽的样子。 她都忘了,她是要等爹爹的,昨晚跟凤凰嘴嘴完后,忘了变回去了。 凤琰看着那白团子,抽搐了下嘴角。 得,他的小媳妇又没了。 有了莳泱的保证,凤琰随即回过了头去,将手中的凤火往下抛之。 看着底下熊熊燃起的火焰,他飞回了鹤稹背上。 “走吧,如果真冲我们而来的,那我们可要乔装打扮一下,再进京都探个究竟了。” “不用。”闻言,莳泱摇了摇头,戳了戳鹤稹背上的毛,示意他去往从前被自己毁掉了的国师府,“鹤稹鹤稹,去那里,那里有人等着我们。” 鹤稹点了点头,啼叫了一声后,挥了挥翅膀,朝国师府的方向飞去,白泽见状,赶忙也驮着落七和苏亦澄跟了过去。 苏亦澄看到下方不知道比暮荒热闹多少的大街,正惊讶着呢,白泽一个动身,让她没有维持住平衡,直接朝身旁的落七怀里倒了过去。 四目对视,他清楚地看到了落七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随即脸红地别开了眼。 “你,你小心点,这个高度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哦哦……”苏亦澄应了一声,慌乱从男人怀里起身坐好后,眼睛却时不时地朝落七瞥了过去。 这平日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好像,也挺害羞的嘛。 · “傅慈大人,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别说皇上救不了,整个国都都会毁之一旦的!”夜风在旁劝道。 傅慈甩着已经发黄了的拂尘,闭眸静思,叹然道:“不等,你觉得,就凭我们逃出来的这几个人,如何与那千军万马对抗?如何与傀儡阵对上?又如何,面临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百姓得质问?你再看看,那边的落一,上次冲动行事,已经让他失了条胳膊,三儿的身孕,我们大家要不要在意?” 傅慈的一番话,噔时让众人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那旁照顾着落一的落三,摸着微拢起来的肚子,摇了摇头。 “如果三日后,还是等不到姑娘和王爷的话,咱们就动手吧。” 横竖,没了华陵,没了从前的家,他们这帮人苟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不用三日后了哦。” 呼—— 一阵风拂过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众人当场愣住住了。 还在闭目养神的傅慈顿时睁开了眼,见刚刚还在叫苦不迭的众人这会一个个眼睛泛着晶莹的看着前方,傅慈不禁也朝之看了过去。 当见到自家主子抱着一个小白团走过来时,傅慈当场就把拂尘往脑后一扔,哭哭啼啼地往凤琰奔去。 “哎哟我的天老爷,可算把您盼回来了!呜呜呜王爷,奴才想你哦!” 凤琰看得直咧嘴,闪身躲开后,双手将莳泱举起了些,望向夜风夜雨等人,他沉着一张脸,说道:“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给本王先解释清楚吗?没有守好本王的王府,你们该当何罪!” 凤琰话一落,众人噔时跪了一地,就连傅慈也立刻跪了下来,磕起了头来。 “王爷,奴才该死!” “不,这跟傅慈大人无关,是…是属下们武功太弱了……” 打不过傀儡阵,也不敌魔化后的凤南珹。 “到底怎么回事?”凤琰皱眉道。 “那个……”傅慈忽然抬起头来,瞅着跟他对视起来的莳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这小兽哪里来的?小王妃呢?” “我就是呀。”莳泱出声道,张开自己的小短爪,向傅慈嘟了嘟嘴,“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傅慈:“……”他能认出来就有鬼了。 见一个个低着头,莳泱噘嘴地扯了扯凤琰的衣袖,“凤凰,你凶到我了。” “那我温柔点。”凤琰温和地笑了笑,将莳泱抱回在怀里后,笑眯眯地对着众人道:“你们,把头,抬起来,给我说话。” 咬牙切齿地说话,倒是让他们更加害怕了。 众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由着落三搀扶着落一走到了面前来。 看着被破布包着的,断了一只手臂的落一,凤琰着实惊愣了一下,指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落一虚弱地笑了笑,微微欠身,歉意地示意自己行礼有些费力,倏而说道:“发生之事,还是由我…这个被定为叛徒的人说吧。” “你们离开后不久,主…璃王突然间就回来了,我本以为是帮你们办什么事的,他却说以后都不用走了,他是个废人之类的话……” 那天过后,凤南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早朝不上,政务全部堆给了准备归隐的承王,每日躲在府里,浑浑噩噩的,性情亦是变得暴戾。 府里的下人每日非打即死,处理贪官污吏的那种地方,从前会彻查清楚,现在不问缘由地就诛九族。 起初,他们当属下的,一个心是无条件地信任他的,所以他做的这些,也只当他的谋略罢了。 直到有天晚上,凤南珹让自己,把已经许配给他的落三,叫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他入寝的地方,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跟落三一起去了。 庆幸,他一起去了,他叫落三去的那处,墙上挂满了沾满盐水的鞭子,还有各种,从前专门折磨女犯人的刑具,他让人要把自己带下去,独留落三在那里。 他不让,他便被定义为了叛徒,被砍掉了一只手臂,后面还是落三直接拼命把他带了出来,去了景王府。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端……”落一难忍痛苦,哽咽了一下,继续道:“第二天的上午,璃王便让从前落字组的兄弟们,不问缘由,以没有把我们追杀掉为由,尽数丧命。” 随即,凤南珹带人来到了景王府,傅慈在听完自己的事情后,便深谋远虑地让景王府的人做好了准备,想着凤南珹当时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狠下杀手,他便让几个身手好的先逃了出去,凤卫目标太大了,被藏在了暗道中…… 然后,被一网打尽,做成了傀儡。 而他们逃出来的人,被以叛徒之名通缉,无奈之下,他们躲到了这无人问津的国师府废墟,尚且苟活到现在。 “对了,小王爷,皇宫现在……您恐是进不去了。皇上被璃王送来的妖妃给迷了心窍,将皇后娘娘软禁在冷宫不说,现在朝中就扬言,您是不孝,皇后娘娘亦是……” “是什么!”凤琰厉声道。 “是红杏出墙……只认璃王为亲生皇子。” “现在整个京都都在璃王的掌控之下,你们的归来,也不知道被他发现了没有。他现在就变成了一个魔鬼一样,咱们,王爷,您回来了,我们尚且有了主心骨,但要说斗不都斗得过他……恕落一,没有那个信心了。” 说罢,落一叹了一声气,握紧了身旁落三的手,看了看她拢起的小腹在,再想到自己断臂之后就是个废人,落一抿紧了唇。 还没等他说什么,落三就一脸严肃地看向了他,正色道:“我告诉你落一,你别想着打着什么有了你就是负担所以要离开我的主意,你要是这样想,我立刻跟孩子死在你面前!” “不行的不行的。”落一还没说话,凤琰怀里的小姑娘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指着落三的肚子说道:“娃娃,很想见你们。” 说完,莳泱眨着眸子,好似真能看穿落三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仰躺在凤琰怀里,翘起了自己的小脚,然后上半身又微躬着腰,嗦起了自己的手指来,随即看向了落三和落一。 “他……现在是这样子的吗?”落三含泪问道。 莳泱闻言点了点头,看那旁的落一也是泪流不止,想了想,莳泱还是变回了人形,从凤琰身上跳了下来,往两人面前走去。 “落一的手臂,也不是没有救。” 莳泱淡淡地说了一句,看着落三因为自己的变化而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朝她笑了笑,倏而白雾化在了手上,往落一的伤处摸去。 大抵是这断臂真的太影响落一的自尊,莳泱靠近的时候,他甚至差点没忍住,攻击了莳泱,拳头攥紧,落一噌噌后退了几步。 莳泱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落一,问道:“手不想要了?” “您,您真能治好我的手?” “自然。”莳泱淡道。 魂魄回归后,她会的可还多着呢。 “你别躲,你还可以一直看着,你的手臂是怎样好的。” 莳泱说着,担心着落一再反抗,她直接朝愣住的夜风和夜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落一牢牢抓住后,莳泱的白雾裹在了他的伤处。 “呃!啊!”落一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感受着之前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的手臂这会生出了酥酥麻麻的痒意和痛意,落一险些就想现在给莳泱磕头来了。 “谢谢,谢谢……”落一哭着说道。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莳泱直接躲回了凤琰的怀里,想了想,又往已经变回了人形的鹤稹跑去。 “鹤稹鹤稹,你的笛子修好了没有?” 没有想到小姑娘会问这个,鹤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犹豫地就把笛子拿了出来,“阿泱可会用?” 看着那焕然一新的笛子,莳泱嘿然一笑,拿了过来。 “当然,我要拿它引虫子!” “啥?!”众人讶异,“引啥虫子?” 刚刚,有说到虫子的事情吗? 320 再会凤南珹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妖妃啊!”莳泱歪了歪头,挥动着鹤稹的笛子,她嘟嘴道:“那可是个老熟人呢。” 老熟人,还是虫子? 这几个因素,直接让凤琰锁定了目标,锁眉道:“卫曦?” 但是卫曦可是平川最受宠爱的公主,怎么会甘愿来华陵嫁给他父皇这个糟老头子? 当然,他说这话,并不是看不起他父皇,只是觉得,以卫曦的性格,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才对。 “七哥……凤南珹,你到底想做什么?”凤琰低沉地呢喃道。 想了想,凤琰忽然轻轻捏住了莳泱的手,抬眼扫了一圈废墟,还有众人的难色,他抿起了唇。 “泱泱,这件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凤琰轻叹道。 眼下,只听只言片语,就已经感受到了事情的复杂,其中掺和进来的还有平川的人,而且,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凤南珹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跟魔扯上关系。 当时,离殇不是把他有关的记忆全消了吗? 可现在听落一说起这些事,怎么感觉,他仍是记得? 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此刻打草惊蛇把虫子引出来,对方一旦有了防备,他们就更难去深究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冷宫中的皇后吧,还有背后谋划着这一切的人。”鹤稹也忽然开口道。 “那好吧。” 闻言,虽是遗憾着不能直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但是莳泱还是乖乖地把鹤稹的笛子还了回去,瞅向还在哼哼叫的落一,她走了过去。 “如何,感觉怎么样了?” 扑通—— 回应她的,是落一和落三两人的双膝下跪。 再见落一的断臂上,雾气退散后,竟是出现了再生的组织,跟另一边手臂的皮肤稍微还要红了许多,瞧着也有些恐怖,但确实在慢慢地,将落一断掉的手臂重新长了出来。 众人见此不禁目瞪口呆,傅慈颤巍巍地指着,惊道:“这,这说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不虚的啊!” “人家是龙!”莳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 落三连连含泪道谢,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看向莳泱的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歉意。 “姑娘,谢谢,谢谢……” 对于她而言,自己跟落七是最早跟随了姑娘的,但,亦是中途退出来的。 当初要离开华陵的时候,落一亲自千里迢迢地从京都感到了泾阳,道出了他的情悸。 本想着一直跟随姑娘的她,就因此动摇了决心。 从前瞧着别人,只恨那些姑娘家想不开,就那般甘愿地受男人欺负,可是到了自己身上后,她才发现…… 原来,真的是身不由己。 她拿她的忠诚,换了跟落一共度余生的机会,亦是用了所有的勇气和自己的武功,换来了成为迎合男人的弱女子。 庆幸,她的确是赌对了。 可是再见姑娘,她却愧疚了。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 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落三再也忍不住扑到了莳泱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莳泱错愣地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落三,抬起的手顿了顿,小姑娘嘴角抿起了一抹弧度,将手放到了落三的背上,轻拍了起来。 “不哭不哭,我还有落七保护呢,啥事也没有。” 落三闻言抽噎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但是,那不是她呀! 方才看见姑娘变成小兽的模样,她定然就猜到,他们肯定是成功了的,而这些,她没法参与,现在还不能阻止这些糟糕的事情发生。 出事的这段日子,大家也是因为要照顾她身子的原因,吃了不少苦头。 她真的觉得,她没用极了。 听着落三的哭声,还有自己已经被眼泪沾湿了的衣料,莳泱垂下眸子,忽然在落三隆起的腹部,随手盖了一道淡雾,然后变出了一把青色的长剑给她。 “那现在叫你回到我身边,和落一一起,或者跟着凤凰,你还愿意吗?” “我……” 落三盯着那把长剑,柄上的青云图案让她很是欢喜,而且不过这般凑近着看,她就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战意。 姑娘给的剑,绝非凡品。 落三伸手正要接过,可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又回头望了一眼落一,她还是犹豫了。 剑虽好,心虽想,但是现在的她,怕是…… 落三遗憾地笑了笑,正要摇头拒绝,便听到莳泱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娃娃我会护着,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愿意,属下愿意!” 莳泱的话一落,自己手中的剑瞬时就被落三接了过去,抬头看着狼狈擦着眼泪的落三,莳泱笑了开来。 倏而,她又看向了落一,眨巴了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回头叫住了凤琰。 “凤凰,这个给你,他没有七儿好看。” 凤琰闻言笑着应下了,心知小姑娘是嫌多人了麻烦。随即,他冷喝了一声,让傅慈带着剩下的暗卫都站成了一排。 看着自己三十多号人的夜字组暗卫的就剩下不到十个人,凤琰皱紧眉头,心里对那凤南珹,更是多了几分理智了。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发现,自己对于在凡界的记忆,真的可有可无的感觉。 比如说他念及着凤阳帝后的恩,同样也念及着凤南珹的,但他不会再想着他们做错事,就要替他们承担后果,而是让他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凤阳帝很有可能是被控制,身不由己。 但是凤南珹…… 想到那曾经面冷心热的兄长,凤琰轻叹了一声气,沉声道:“接下来的事,我们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闻声,几个暗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朝凤琰和莳泱单膝跪了下来,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落七也回归到队列中,与他们跪在了一起。 “仅听主子,主母吩咐!” 主母? 莳泱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手里拿出的肉干刚要吃进嘴里,想了想,她递给了众人,挑眉道:“要不,先吃个肉干?” · “报!景王府忽坠天火,咱们安排的人无一生还!” 变得奢靡的璃王府中,凤南珹高坐在主位上,听着底下人战战兢兢的回报,他慵懒地挑起了眸子。 容貌还是那般的绝色,浑身的气质却显得与这周身格格不入了,从前那双还算纯净的眸子,现在也变得浑浊了。 摆了摆手,凤南珹让人退下去。 随即,他忽而把玩起了自己手上变出的黑气来,按在椅柄上,即刻就把木头给腐蚀掉了。 凤南珹冷笑道:“天火?是他回来了吧。” 他可是顺着天的旨意的,他是要统领四国,当上人皇的,天火又怎么会制裁他呢? “我的好弟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话落,他坐着的椅子,也随之崩裂了。 …… 好似伴随着鬼魂的嚎叫,明明还不是冷天,此时的冷宫吹过的风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许宣彤一身单薄的素衣,头上发髻上仅存的一支凤钗来辨明着她的身份,她淡淡地坐在那吱呀作响的门前,望着门外那对她有些遥不可及的阳光,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忧心来。 也不知道,琰儿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凤南珹派出的人没有找到他,也希望,他不要收到什么风声赶回来。 忽而,头顶上遮住的一片阴影打断了她的思绪,许宣彤顿了顿,抬头望去,看着昔日对她嘘寒问暖,现在却变得让她完全不认识的大儿子,许宣彤面不改色,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却骤然捏紧了。 “母后,好久不见呀。”凤南珹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许宣彤抬眼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挪过了别处。 “王爷殿下还是请回吧,本宫只有凤琰一个儿子,您这一声母后,恕本宫担当不起。” 凤南珹闻言面色一僵,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属下后,他摆手让所有人都给退了下去,然后道:“母后说的什么话,儿臣也是母后的孩子,您瞧,就算你犯了那般红杏出墙之事,儿臣不也是没怪您嘛。” “是啊,”许宣彤意外地应和了他,对视上那变得完全让自己陌生的凤南珹,她勾唇冷笑道:“让外男来祸害自己的母亲,亲自将亲生母亲打入冷宫,你的确没有资格怪我。” “让开吧,凤南珹。本宫说了,我不是你的母后,我只是凤琰的,或许,你该叫现在鸠占鹊巢的那位,唤为母……呃!” 许宣彤的话还没说完,凤南珹就面目狰狞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拿凤琰和我比较!明明我才是兄长,明明我比他能干,但是你们永远都只是喜欢他多一些,对我只有畏惧!” “就连你!你这个亲生母亲,也只是心心惦记着他,凭什么!” “大概,凭我长得帅?” 忽然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凤南珹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一把掀飞了开来。 爬起来时,正好对上了凤琰的一双笑眸。 “我说七哥,你病的不轻啊,从前父皇母后教的那些道理,你是让狗吃了呢?还是给女人吃了呢?” 凤琰轻轻扶起许宣彤,让傅慈将人带走后,他定定地看向了这个,曾经作为他榜样的兄长。 大家伙一夜商量的结果,最终还是决定,用点简单粗暴的方式。 先救出母后,同时再让小姑娘和鹤稹去解决卫曦和那些恶心的虫子,暗卫则是负责解决眼线和那些傀儡,而他—— 选择了正面对凤南珹。 他很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傅慈他们所说的那般,变得半点人性都没有了。 结果,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也是在众人的意料当中。 他竟是敢向自己的母后下手。 被凤琰这样一质问,凤南珹有些心虚地别过了眼,可当感觉到,对方的气势直压自己一头后,凤南珹心里的那团怒火又是烧了起来了。 从地上爬起后,凤南珹淬了两口唾液,冷笑道:“哟,这不是是凤凰的好弟弟么?怎么,封印解除了?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听到这话,凤琰蹙起了眉,直言道:“你果然没有被抹除记忆。” 321 奇怪的伤口 “你说错了,我的确是被那女人抹除了记忆,只不过……”凤南珹狞笑着,手中忽然亮出了一团黑气来,“你从前的爱慕者,重新给予了我这些,并且给我更强大的力量。” “强大?呵。” 看着那熟悉的魔气,凤琰冷嘲地笑了一声,心叹这邵如馨蛊惑人心的招式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随即,他挥出了银龙枪了。 “所以,看你这个样子,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跟我打上一场了?凤南珹,你到底不甘于什么?离殇一事,本来就是你的问题,不是吗?” “你别给我提那个女人!” 提到离殇的名字,凤南珹脸上的表情更为可怖了,瞠目看着凤琰,他忽然猖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他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他那般不顾颜面舔着离殇,结果呢? 不还是被她冷脸相对,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随意剥夺,自己本来努力拥有的一切! 早知道一开始,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男人就是她的天,就该乖乖听他的话,他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他让她去死,她也得答应。 虽然不知道凤南珹此刻在想什么,但瞧着他这个样子,凤琰不禁失望地觉得,他真的没救了。 “废话不多说,打吧。”凤琰冷声道。 既然是看不惯他,就跟他打一场,这样,也让他心里也好受一点。 至于剩下的事情,泱泱说了,她可以搜魂的。 望着凤琰如此果断的样子,凤南珹愣怔了一下,浑浊的眸子忽而掠过了一抹欣慰。 欣慰? 凤琰不禁讶异地挑了挑眉,再看去时,仍是只剩下凤南珹待发的怒火在等着了。凤琰呼出了口浊气,举起了自己的银龙枪。 “来吧。” · 乾清宫内。 才刚过早朝呢,迷了心智的凤阳帝就已经忍不住又跟卫曦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做起了那档子事。 之前还是面色红润,身体硬朗的凤阳帝,现在浑身瘦的骨头清晰可见,面如枯槁,一看便是身体亏空了的。 鹤稹抱着变回兽形的小姑娘潜进了乾清宫,看着那被帘帐遮住的白花花人影,鹤稹板起了脸,捂住莳泱的眼睛,躲去了外边。 小姑娘正好奇于两个人交叠在一起能做什么呢,自己的眼睛就被遮住了,她眨了眨眼,长睫扫着鹤稹的手心,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挠的痒痒的,呼吸顿然一重,他慌乱地挪开了自己的手。 弥漫在空中的那股情欲味道,好似多少都影响到了自己,鹤稹在心中默念了不下十遍的清心诀后,他哑声道:“阿泱,你看一下,凤阳帝身上的蛊要如何解?还有你说的虫子……” 想到那些多脚的小东西,鹤稹总算是不敢放任自己的思绪想入非非了。 莳泱闻言,看了一眼内室后,正要说话,却感觉心里忽地陡然一痛,让她噔时闪身消失在了鹤稹的怀中。 凤凰有危险。 顷刻,惊愣的鹤稹才听到小姑娘撂下的这一句话语。 无奈地摇了摇头,鹤稹闭眸大致确认了方向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内室那边,也跟着离开了乾清宫。 · 冷宫中的两兄弟打得热火朝天,凤琰讶异于凤南珹身上的魔气竟是如此深厚,凤南珹则是嫉妒于凤琰的成长。 再度你来我往地退开一定距离后,凤南珹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不给自己也不给凤琰喘息的机会,俨然一击撞在了凤琰的胸口处。 凤琰眼瞳猛地一缩,喉间的铁腥味顿时弥漫整个喉腔,他躬起了腰来,咬牙抬起了头,看着凤南珹那得逞的脸,凤琰勾起了唇来。 “这个,就当是还从前那个凤南珹,那个尽职的兄长,对我百般照顾的人情了。但是……” 凤琰攥紧了银龙枪,脸上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道完,凤琰反手将自己的长枪抛掷在了上空,身后的翅膀继而扬开,碎羽晃过凤南珹的眼前,凤琰飞到空中接住银龙枪,飞速地从凤南珹的头顶掠过,哒的一声轻声落地,凤琰全然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枪尖直捅进了凤南珹的心窝子。 让凤琰意外的是,本来以为凤南珹仍是满脸不甘的表情,没想到男人转过身时,那染满鲜血的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长枪,对着自己释然一笑。 对凤南珹而言,这竟是解脱。 “对不起……”他,还是走错路了。 凤琰听到的凤南珹最后一句话,便是他的道歉。 看着他满脸解脱的表情,凤琰攥紧了枪柄,用力把长枪从凤南珹身上拔出来后,凤琰别过了头,不忍再看到凤南珹。 “凤凰,凤凰,你没事吧?” 这时候,小姑娘也匆匆地赶了过来,蹬着小短腿跳到凤琰的身上,见他满脸难过,嘴角还有溢出的鲜血,莳泱一滞,不禁紧张了起来。 她,她还是来晚了吗? “泱泱,”正踌躇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凤琰却突然开口了,轻轻托起小姑娘,男人苦笑道:“我哥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 原来,他当真不能做到,真正的洒脱。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莳泱闻言顿住了,回头看着倒在血泊中,面上还挂着一抹极淡的笑容的凤南珹,她安慰地摸起了凤琰的头,倏而又不停地啵唧起了男人的脸。 “你是凤凰,你是凤凰。”莳泱不停地念叨道。 软乎乎的吻化成了一缕缕甜意浸入心间,凤琰有些哭笑不得地抱住莳泱,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凤琰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是凤凰。” 说罢,他回头瞥向了凤南珹的尸体,抿唇不语。 “找个人,把他埋了罢,等事情过后,再迁入皇陵。” 说到底,他亦可能不是自己所愿。 良久,凤琰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抱着莳泱离开了冷宫,迎面正好撞上赶来的鹤稹,凤琰轻挑眉头来。 “我父皇如何了?” “病的不轻。”鹤稹瞅着他怀里的莳泱,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即抬眸望向凤琰,看到他嘴角的那抹血迹,鹤稹皱了皱眉,“受伤了?” “无碍,凤南珹解决了,接下来,就得是……” “不好了!”凤琰的话还没说完,落七就神色惊慌地赶了过来,礼都顾及不上要行,他说道:“王爷,今日咱们去解决城中眼线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得知,平川大军早在七日前伪装成老百姓潜进了城中,待时机一到……” 华陵,就会成为第二个女尊国。 逼宫成功后,卫曦执政,凤南珹的志向为人皇。 凤琰闻言沉下了脸,问道:“可有问出他们行动的具体时间?” “回王爷,有可能今日,有可能明日……”总之,就是不定。 而且,他们还问出来,百姓现在被那些流言蜚语所惑,已然将姑娘和姑爷当成了妖物一般看待了。 若真要打起来的话,这民心…… 想着,落七悄然抬头看向了凤琰的脸色,随即摇了摇头。 罢了,还是先不要告诉姑爷了。 要是那些说着姑娘不堪入耳的话语被姑爷知道了,还有鹤稹大人,那京都有可能真的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只不过这场腥风血雨,并不是指朝中的,而是那些百姓。 涉及到姑娘的事情,他就没有见到姑爷理智过。 · “凤琰,你还在担心什么?” 当天晚上,众人饭后都在准备着要夜探皇宫的时候,鹤稹却见到凤琰独自一人走出了外边,不由得感到疑惑。 走到凤琰面前一看,鹤稹却赫然愣住了。 只见凤琰被凤南珹袭中胸口处的地方,敞开衣裳,除了多了一个黑色的指印外,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黑气。 “那个,你不要告诉泱泱……”突然被鹤稹看到了,凤琰也不想再找别的借口隐瞒,无措道:“我试过用凤火烧它了,也吃过了玉竹给的丹药,但是还是不见好。” 他怕小姑娘看到了担心,索性就隐瞒着。 闻言,鹤稹眉头紧锁,凑近了点看,除了那些黑气,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身体感觉如何?” “没感觉,甚至一点痛意都没有,就好像,它原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可他知道,这不是。 “你们在聊什么?” 二人对此都沉默了下来,忽然听到莳泱的声音,凤琰赶紧把衣服拉好,眼瞧着小姑娘都到了面前,生怕鹤稹会告状,凤琰疯狂地挤眉弄眼。 鹤稹看着愣了一下,眼中狡黠闪过,他看向莳泱,浅笑道:“阿泱,凤琰说他今晚行动想不带你。” “啥?!” 听到这话,凤琰和莳泱都吃惊了一下。睁大着眼睛看着鹤稹,莳泱回头看向凤琰,小嘴一瘪,看着就要开始哭了。 “你又要丢下我了。” “我,我不是,你别听鹤稹瞎说,哎你别走啊!” 被鹤稹这般对待,凤琰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受了。 虽然没有告诉莳泱自己的伤势,但总觉得,自己又被鹤稹给耍了! · 夜色渐浓,几道身影穿梭在了墙屋檐顶上,家中有小孩的忽然推窗而看,忍不住就回头跟自己家人叫喊了起来。 “阿娘阿娘,我看到有人在天上飞!” 妇女听言赶忙将窗户关上,捂住了孩儿的嘴,“小孩子家家不要瞎说,京都最近可不太平,小心被妖怪抓了!” 妖? 被凤琰抱着的莳泱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迷惑了起来。 京都有妖吗? 可是,他们跟墨临霜说好了的呀,魔族之事还未度过的时候,妖界里的人都不许出来的。 想着,莳泱不禁问向了凤琰。 凤琰闻言轻笑了一声,摸了摸莳泱的头,小声道:“泱泱,那是百姓家里大人为了吓唬小孩早些睡觉,才会这样说的。” “是这样吗?”莳泱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眸子。 可她心里,怎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莳泱昏昏欲睡地被抱到皇宫门前后,凤琰把小姑娘放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站岗的守军,还有几波巡逻的人。 凤琰说道:“泱泱,你先乖乖跟大家待在这里,我去解决那些人。” 322 凤阳帝清醒 “王爷,让属下来吧。” 凤琰正要有动作的时候,刚恢复手臂不久的落一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见凤琰下意识就要拒绝,落一赶忙小声说道:“您放心,属下只是受伤,武功还是像从前一样的。” 说完,落一就冲了出去,无声无息地撂倒守卫之后,却见巡逻的士兵紧随着赶过来了。众人见此一惊“姑爷,我去帮他。” 落七淡声说了一句,寒光掠过头顶的明月,他执起自己的双刃,迅速地解决掉了要发现落一的巡逻兵,将他们拖入草丛之后,朝众人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得手了,走。”凤琰言简意赅。 抱着莳泱走在了前面,随即见落一一脸歉意地挠头看着自己,凤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在意了,生疏了总会有出错的时候。” “嗯,多谢王……” “主子您看!” 落一的话猛然被打断,夜风指着金銮殿的方向。 他们行动的时间已经是宫中休憩的时候了,怎么这会金銮殿却灯火通明,殿门开敞? 凤琰闻言朝之看了过去,看到不同往常的金銮殿,他皱起了眉来。 “夜风、落七跟我走,剩下的人做好掩护,一旦有什么动静,或者两个时辰后没有看到我们出来的话,就放信号弹,求救鹤稹和傅慈。”凤琰冷静地吩咐道,倏而瞥到落三隆起的肚子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苏亦澄,你看着点三儿。” “明白!” 再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凤琰沉着一张脸,抱着莳泱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瞅着大殿的方向,莳泱打了个哈欠,忽而变为了人形自己走着,头上的犄角相继收了回去,她朝凤琰解释道:“刚刚那个样子,我又要解释一遍我是莳泱了,好累。” “泱泱一直都是这样子也可以。” “那不行,我还要见爹爹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在路上,又不避讳着音量,惹得夜风和落七精神一直紧绷着,不过走到大殿的一小段路程,两人已经是憋得头冒汗珠了。 “隐蔽。” 隐约能看到龙椅上的人,凤琰摆了摆手,让夜风和落七躲在暗处后,正想凑近看清楚一些,里面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来都来了,还躲什么呢?” 凤琰闻言一顿,跟莳泱对视了一眼后,想了想,他牵起小姑娘的手往里走去。 刚进门没多久,大殿的门就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听着响动,凤琰捏了捏莳泱的手,示意她静待后,他朝龙椅上看了过去。 只见龙椅上坐着的,并不是凤阳帝,而是一身皇袍加冕的卫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好久不见,凤琰。”卫曦勾唇笑着,刮了刮自己手上的蔻丹后,她又掩嘴笑道:“不过,你还姓凤吗?你的父皇,好像不承认你的身份了呢。” 凤琰闻言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看着她的这身打扮,皱眉道:“哪里来的戏子,人说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你这穿的,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你!”卫曦怒指着凤琰,瞧见他身旁的莳泱时,卫曦眼中迸射出了浓烈的杀意。 还没等她有动作,莳泱直接凭空一巴掌将她扇下了龙椅。 “别拿那种目光看着我!”莳泱怒斥道。 一时间,随着莳泱的巴掌声落下,潜在周围的人瞬间蜂拥而出,围起了凤琰和莳泱来。 “呵呵,打我?”卫曦冷笑道,捂着被打的脸,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现在掌握胜权的,是我!” “凤琰,你是勇气大过了脑子吗?明明知道我这么多人,你还敢带着你的小王妃来送死?我告诉你,平川大军已经压过来了,不出几日,我平川的铁骑将会践踏你们华陵的领土,你的父皇会变成一具干尸,而你,会变成我的阶下囚,至于你的小王妃……” 卫曦顿了顿,勾唇继续说道:“军营中,可是最缺女人了。” 啪! 这一次,是凤琰打的。 男人充满怒气的力道险些让卫曦的脸直接撞到了墙上,凤琰冷眼看着,拇指和食指在暗戳戳地把玩起零碎的火花来。 “就凭你们?” “咳!咳咳!谁在外面吵啊!” 凤琰正要动手的时候,内室却忽然传来了凤阳帝的阵阵咳嗽和呵斥声,卫曦和凤琰一顿,让周围的人又躲了回去之后,卫曦赶忙佯装一副柔弱的样子,躺倒在了龙椅侧边,低低啜泣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到凤阳帝一身亵衣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见到凤琰时,他先是一愣,倏而便是满眼的厌恶。 当看见卫曦坐在地上哭着的时候,凤阳帝顿时心疼不已,脚步匆匆地上前扶着她一起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哎呀爱妃,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瞧你哭的,朕心都碎了!” “呕!”凤琰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转头跟莳泱说道:“泱泱,我教你哈,日后若是凤凰有时候不在你身边的话,你要是看到这种恶心的人,不用说看他是谁,也不用说他说这话的对象是谁,只要看到他是对着年轻女子说的,揍!往死里揍!” 闻言,莳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眸见到上边的凤阳帝,正好是跟凤琰描述的一样,小姑娘挥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兴冲冲地冲向了凤阳帝。 太好了!又有架可以打了! “你,你干嘛?!朕是皇帝!” “啊!逆子,还不叫她住手!” “别打朕的爱妃!” “……” 看见凤阳帝被小姑娘揍着还不忘护着他的爱妃,凤琰冷笑了一声,让莳泱让开后,一把凤火往凤阳帝身上烧了过去。 “啊啊啊啊!” 霎时,凤阳帝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金銮殿,卫曦见状都吓坏了,踉跄地滚到了下边来,她面露惊恐地望着凤琰。 怎,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种一言不合就放狠招的! 而且为什么,她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见过? 一时间,卫曦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一段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 卫曦想着,头痛地双手捂住头,也大叫了起来。 她的尖叫声一起,刚刚躲起来的人又将凤琰和莳泱围了起来。 看到这损耳朵的场景,小姑娘忍不住揪了揪凤琰的衣袖,嘟唇道:“凤凰,太吵了!” “再等等。” 凤琰看着正被凤火包裹着的凤阳帝,皱眉说道。 可他想等,周围的那些人可等不及了,卫曦的命令一下,一群人朝凤琰和莳泱攻击了过去。 凤琰眼神一凛,正要动手,莳泱却拽住了自己。 “小七,夜风,打架了!” 小姑娘大喊了一句,在殿门被落七和夜风两人破开的时候,她便撩起了自己的袖子,跟人迅速扭打在了一块。 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卫曦看得都吓懵住了,看着莳泱那毫无章法的打法,可是自己的人却近不了她的身,卫曦咬了咬牙,猛然从袖间摸出了一个木盒子来。 “我劝你,虫子什么的,还是别用了。” 凤琰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响起,卫曦一惊,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却看到到自己手上的盒子已经到了凤琰的手上,卫曦脸色立马变了。 “还给我!” “还给你?嗤……”凤琰嗤笑了一声,反手就将盒子烧成了灰,下巴微扬,他示意卫曦看向凤阳帝的方向,“还担心这个呢,你再看看你的得意之作。” 闻言,卫曦脸色大变,猛一回头朝凤阳帝看了过去,便见最近这段时间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现在却是面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看着她,眼中还亦有亦无地掠过了杀意。 再见凤阳帝站着的那块地方,啪嗒啪嗒地再掉着一个个黑点点。 那都是凤阳帝身上的蛊虫,现在被凤火一烧,就自然而然地全跑出体外了;那卫曦的母蛊所控,也就自然而然地失效了。 “老头,”凤琰嫌弃地瞥了凤阳帝一眼,撇嘴道:“母后这段时间受的委屈,你就自己看着办,还有这些烂摊子,你也一并收拾了吧,啊!” 说完,他朝还在嚯嚯哈嘿的小姑娘挥了挥手,笑道:“泱泱,回去睡觉了!” 听到凤琰的呼唤,莳泱动作一顿,随即打的更卖力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卫曦带进宫中的人全部被撂倒了。 卫曦看着整个人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凤琰,她呢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都赢不了他! 凤琰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大概是想她彻底死心,凤琰笑眯眯道:“你不是说,我父皇已经不认我了我不该姓凤吗?我想说的是,我姓的从来都不是华陵凤家的凤。” 他的凤,是凤凰于飞的凤。 说罢,他把小姑娘抱了起来,看向了凤阳帝,男人佝偻着腰坐在龙椅上,一言未发。 见此,凤琰只是挑了挑眉,知道凤阳帝是已经清醒过来了,乐呵呵地就带着莳泱和落七他们打道回府了。 待凤琰等人走了一段时间后,凤阳帝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下,他拾起地上的一把剑,阴鸷地朝卫曦走了过去。 “不!皇上,您冷静点,是臣妾啊!臣妾是你的爱妃啊!您忘记了吗?” 卫曦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凤阳帝,她双手撑着地,不断地往后滑坐着。 “爱妃?” 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听到这个称呼。 鬼知道他刚刚清醒过来时,那些不堪的回忆涌入脑海中时,他都想自己了断了。 但在这之前,先把这个罪魁祸首给了结了先。 想着,凤阳帝举起了自己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卫曦。 “啊!” 第一剑刺歪了,被卫曦躲过了些,只是擦伤了手臂。 见此,凤阳帝又挥起了剑,这次,他眼神狠然盯准了卫曦的脸蛋,看到她的这张脸,凤阳帝就会想起那与她厮混的每一刻,让他恶心不已。 “啊!” 又是一声惨叫,凤阳帝刮花了卫曦的脸蛋后,见她想逃,甚至还拿出了各种各样的蛊虫出来,凤阳帝脸色骤然一变,疯了似的追杀起卫曦来。 323 假戏真做 这段时间的荒唐之事以卫曦的死而告终。 翌日一早,凤阳帝就将平川公主和凤南珹扰乱朝纲的事实,包括自己诚挚认错的话,禀布在了皇榜上。 随即,便是一系列的清理行动,和将出走的皇后哄回宫的举措。 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凤琰正和众人好整以暇地待在了京郊的一处宅子里,显然没想到凤阳帝会这么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凤琰打趣地看向了另一边坐着的许宣彤。 “母后,他这样了,您不回去吗?”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的父皇这么能干过嘞! 之前有他们兄弟几个,他的生活那叫一个滋润,说的简单易懂一点,别人当的皇帝是日夜操劳,他父皇却是宛如混吃等死的昏君了。 许宣彤闻言脸色不变,冷哼了一声,又继续绣起了手中的小衣袍来。 扯开话题道:“儿媳妇的衣服还没绣好呢,眼看离寒冬也没有几个月了,她惯喜欢变成小兽,那也不能冷着了。” 再者…… 瞧他们这般样子,应该也不会在京都久待。 “好啦好啦,您要是不想回去的话,那就让父皇退位呗,让大哥回来继承,总归迟早是要的。” “那你还真会坑哥哥了。” 凤琰的话刚说完,凤锡熟悉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凤琰和许宣彤皆一愣,抬头往门外看去。 看见凤锡牵着闻人玉竹走了进来,凤琰眼露诧异,挑眉道:“怎么?离殇肯放你俩走了?” “这不是听到,某个弟弟要坑自己的哥哥继承皇位嘛。”凤锡笑而调侃道,拉着闻人玉竹向许宣彤行了个礼后,两人在一旁坐了下来,凤锡解释道:“离殇那边步入正轨了,知道华陵出事后,便让我们回来了。” “对了,我们方才回来的时候可是发现了,平川的大军已经压境了…咱们,真的让父皇自己搞定那么多事情吗?”凤锡抿唇犹豫道。 凤琰闻言一顿,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七哥…我的凤卫大概都让他把控了,我也不确定,老头儿有没有连罪他们。” 让老头亲自出征这样的事,那是没有想过的,但是,要论兵马,他手头上除了那几个暗卫,的确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那……”凤锡忽而从袖中摸出了一枚虎符来,卖起了关子来,“现在有了兵,该由谁出征呢?” 看见那抹熟悉的虎符,凤琰才反应过来,凤锡是已经去过一趟皇宫再来找他们的了。 不禁笑道:“那谁拿了,谁就去呗!话说大哥,你好像还真没有挂过帅呢。这一次,说什么都得是你。” “是是是,得是我行了吧。”凤锡无奈一笑,偏头瞥见一脸心事的许宣彤,他顿了顿,朝闻人玉竹和凤琰一齐使了个眼色,随即说道:“既然是我去,那九弟,你可以照顾好你的大嫂还有母后。” 说罢,便以准备事宜为由,寒暄过几句后,便离开了。 凤琰心领神会,盯着许宣彤绣了一半的衣裳,他一把夺过,随即安抚道:“母后,您就别多想了,父皇当时身不由己,现在清醒过来了,咱是不是总得给个机会他,见上一见?” 闻言,许宣彤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我哪是怪他啊!我是担心着他的身体……” 一日夫妻百日恩,从前后宫那么多女人她尚且都看开了,何况现在区区一个卫曦。 只是,她现在既是担心着他的身体,又怕自己回去之后,他又会变成从前那样,无心朝政,将政务都压在剩下的这两个孩子身上。 孰轻孰重,她…… 还是先别回去打扰了罢。 想着,许宣彤哀叹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拿凤琰抢走的衣裳。 闻人玉竹见状,眼睛转悠了一圈,故作无意道:“可是,我怎么听说,皇上好像说,要是皇后娘娘不回去的话,他就自宫呢……” “啥?!自宫?”一听到这话,许宣彤忽然弹坐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把菜刀,她兴冲冲地往外头走去。“那个,琰儿呀,我去去就回啊!” 凤琰:“……” 闻人玉竹:“……” 怎么感觉,母后(皇后)好像很兴奋的样子,甚至想要对此事亲力亲为。 凤琰见状抽搐了下嘴角,倏而问道:“她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 刚刚还说担心人家身体,现在看来,好像巴不得那犯事的罪证消失一样。 “大概……”是病入膏肓的微妙症状? 这要是落在前世的宫斗剧,大概是一集就完结的内容。 皇帝都没了办事的玩意,那还有什么演的? · 与此同时,枕山襟海,浮翠流丹的一处隐秘地中。 尚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不去天界的天帝逗留在此,看着邵如馨摆弄的灯芯又灭掉了一盏,他猛然掐住了邵如馨的脖子,迫使她仰着头,双脚离地地望着自己。 天帝危险地笑道:“你好像,又失败了呢。” 瞅向那几盏灯芯只剩下一盏的烛火还在摇晃不定,他伸手将那盏吸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凑近邵如馨,嗅起了她身上的馨香来。 “这最后一盏,又代表着什么?” 邵如馨被掐着喉,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后,她可怜地示意天帝放开自己。 在天帝面露厌恶地甩开自己后,邵如馨捂着自己几乎要被拧断的脖子,咬牙切齿地看向了那被灭的几盏灯。 这些灯盏,都是代表着自己布局所需要的棋子。 一共四盏,一盏为碧鳞蛇妖和虎族等的那些妖族,一盏是卫曦,一盏是凤南珹,现在,就只余这最后一盏了! 不过…… 想到自己最后的计划,邵如馨得逞地勾起了唇来。 “请您放心,这最后一次,我不会失手的,绝对不会。您将看到的,就是比之万年前,莳泱更加彻底的魂飞魄散。” “噢?” 望着这个比起万年前好像长了脑子的芜馨转世,天帝闻言讶异地挑了挑眉,勾起了唇来。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总归,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这个女人,亦都是一颗棋子罢了。 棋子最重要的,就是莫过于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了。 · “嗨呀!你们放开我!” 华陵乾清宫中,凤阳帝举着一把剑,身侧尽数是东倒西歪的小太监拉扯着。 “皇上,不可啊!这,这阉人,如何能登国!” “怎么不能!”凤阳帝呵斥着,挥剑就要往自己下腹中砍去。“朕现在看着这玩意,就觉得恶心极了!” “呀啊!” “好了好了,皇上,皇后娘娘还没来了,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太监总管傅康瞅了一眼门外,随意摆手让凤阳帝止住。 凤阳帝闻言也朝门口瞅了一眼,松了口气,对身旁的太监们说道:“知道了吗?等朕的彤彤来了,也要这么演。” 虽然吧,自己的确是厌恶跟卫曦做了那档子事,甚至在一起污浊了的那些场所,他都让人重翻了。 但要说真狠下心来的话,他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勇气。 想着,凤阳帝摇了摇头,扔掉手中的剑后,回头见太监们一脸的欲言又止,他不禁蹙眉。 “干什么?朕问你们听到了没有。等彤彤……” “皇上要如何演呀?” 忽而听到一声问,凤阳帝想也没想就说道:“这当然走的是苦肉计,哄彤彤回来,还有……”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劲。 想到方才那略熟悉的声音并非是尖锐沙哑的太监声,凤阳帝顿时一震,僵硬地扭过了头去,便对上了许宣彤那笑眯眯的脸蛋。 凤阳帝讪讪地笑着,连忙上前迎着她,殷勤道:“彤彤,你回来了呀,你受委屈了,朕,朕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做什么都可以吗?”许宣彤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当然!你是朕的皇后,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儿,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凤阳帝此时完全没有察觉到,许宣彤这话里的不对劲,倒是一旁的傅康眼珠子同脑子一样飞快地转了转,摆手让太监们退了下去,倏而自己也走出了外头,吩咐着禁卫军无论听到什么都不用出来,是皇后娘娘回来了,跟皇上玩的情趣罢了。 “那,我能让你假戏真做吗?” 殿内,在傅康体贴地把门给掩上后,许宣彤笑眯眯地道出了这句话来。 凤阳帝一滞,禁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尴尬笑道:“什,什么?” “就是……假,戏,真,做。” 许宣彤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来,亮出了自己藏在身后的两把菜刀,猛地往凤阳帝的下半身砍去。 凤阳帝见状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嘶!彤彤你冷静些!”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彤彤……” 可这段时间的被掏空了身子,凤阳帝很快就力不从心,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刚是忍不住停下喘了口气,许宣彤的菜刀就是迎了过来,凤阳帝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只觉得胯下冷不丁地一凉,让他更加卖力地跑了起来。 “呼…呼,彤彤……” 凤阳帝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支持不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朕不跑了,朕活该,彤彤,你亲手来解决朕的这个……孽障吧。” 许宣彤闻言挑了挑眉,点头应了一句“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菜刀,猛劈了下去。 “啊!” 凤阳帝当真没想到许宣彤是真的敢啊! 眼看女人手起刀落,凤阳帝两眼一翻,没等菜刀落下呢,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许宣彤一一刀杵在了地砖上,看着被吓得昏过去了的凤阳帝,眼眶微红,她无奈一笑,扔掉了手中的菜刀。 抚过凤阳帝瘦骨嶙峋的脸,她叹气道:“臣妾怎么会,真的下狠手呢……” 不过想给着男人一个台阶下,又赌气般的,不让他那么顺利罢了。 而且这般方法,若是日日来一次的话,配上食补,自己这番算是合理的锻炼,皇上的身体就应该很快恢复回来了吧。 说不定,心理承受的能力也强了不少。 况且有一说一,菜刀的确挺好用的。 324 弑神剑的认可 回将军,平川兵已接近河界,是否开战?” 翌日中午,凤锡一身铁衣来到了边境,望着接近华陵领土那一堆黑压压的人,向来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适时地染上那股凌厉之风,大手一挥,他喝声道: “击鼓!开战!” …… 这场战事交由凤锡,华陵京都也是不太平,越来越多的百姓传言城中有妖怪出没,抓走了不少青壮男子,更离谱的说法,竟然还有妖怪在白天出没,抓走嗷嗷待哺的婴孩的。 各种说法都有,大臣的奏折将凤阳帝的桌子上都堆满了。 每日看到那些百姓说着凤琰和莳泱是害人之妖,将颠覆整个国的流言,凤阳帝每日都被气得血压升高。 这一日,在经历完许宣彤的又一次追砍的锻炼方式后,凤阳帝喝着大补汤,看到那些扬言要朝廷交出凤琰和莳泱的言论,凤阳帝又沉下了脸。 “这群大臣怎么回事!朕不是说过,不能再上报这些吗!朕的琰儿还有儿媳做出的贡献,他们当初难道没有看见眼里吗!” 这些人,竟会见风使舵! 要是知道他的儿媳妇是龙不是妖,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凤阳帝忿忿地想道。 傅康任劳任怨地捡起地上的折子,放到了一边,劝道:“皇上,大臣们扛不住百姓的言论,尚且是能理解的,但这其中有些人,您可要注意了,比如……那位闲散王爷。” “你是说姓田的?他又整什么幺蛾子?”凤阳帝蹙眉道。 “祁老将军去封地看望女儿,从前的璃王殿下……又是那般,剩余皇子也不在,没人制衡,他的势力,可是慢慢壮大了。” 这一次的言论,他们的人已经压下了一波,现在又是这样的局势,要说没人从中作梗,他怎么都不信。 凤阳帝闻言沉吟了片刻,沉声问道:“琰儿那边知道没有?” “不曾,近日小王爷在京郊的宅子里,里面的人都未曾出过门。” “那就想办法把京都言论平定下来,用朕的暗卫把姓田的给看住了!再者,尽量防着琰儿他们出门。” 要不然,在他没有把这些事情解决之前,让琰儿那性子听到这些辱人的言论,辱他不要紧,可同样降到了莳泱的头上,这事的性质就不同了。 “唉!朕什么时候能撂担子啊!” 凤阳帝忍不住长叹道。 · 而被念及着的凤琰等人,这些时日躲在宅子里,又是做着什么呢? 莳泱在教着自己的小徒弟和暗卫们练功,星宿也成日陪在身边,大抵是想到小姑娘死劫的不详感觉越来越强烈,就连懒惰的白泽也是抓紧修炼了起来。 而凤琰,看着自己胸膛处的印记越来越黑,自己终于感到一种,被东西遮住自己的心的感觉,他瞒着莳泱,找上了闻人玉竹。 “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看到凤琰胸前的那一坨类似于蜘蛛一样的印记,闻人玉竹严肃地皱起了眉,伸出了手用力地按压了一下,见凤琰没有任何反应后,她拿出了自己的金针来。 “大概,是从你们回来的那天开始算。”凤琰如实回答道,脸红地看着闻人玉竹毫不忌讳地对自己上下其手,凤琰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色道:“我……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它就是抹不掉。” 闻人玉竹闻声点了点头,金针夹在两指间,找到凤琰的穴位扎下去后,她抬眸问道:“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闻言,闻人玉竹眼眉一拧,等待着时间将金针收回后,看着上边的光洁,她摇头道:“也不是毒。” 方才,她也是用了灵力去催动了的,按道理来讲,什么情况都应该被发觉才对。 想了想,闻人玉竹沉声道:“凤琰……我忽然有种,很是不详的预感。” 这个东西,尚且不能威胁生命,但,绝对是一种祸端。 “要不,你还是告诉阿泱吧,阿泱有预知的能力,说不定能早点防范。” 凤琰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看向闻人玉竹的眸子,他怔了怔,嘴唇嚅动了一下,还是叹道:“再看吧,我再试着提升修为一下,若是情况没有好转的话,我再告诉泱泱。” 小姑娘这段时间,看似教授着大家练功,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应龙一天未现,泱泱的心情就愈发躁动了。 闻人玉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也罢,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了。” 说完,闻人玉竹就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 待闻人玉竹把门带上后,凤琰定定地盘坐了一会,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忽然将包老板给的弑神剑拿了出来,看着依旧是一把破铜烂铁模样的剑,凤琰轻轻地把手抚到了上面。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得到这把剑的认可呢。 想着,他将弑神剑轻轻地托到了自己的面前,闭起眸子,周身气旋通转,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了剑里。 随即感受到那一股强悍的力量屏障,凤琰心里不由得惊呼,这剑果真并非凡品。 想罢,凤琰稳了稳心神,避免被剑的力量给牵着鼻子走,然后继续着弑神剑的认可。 再度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杵在了一片尸山血海中。 抬眼见到周围都是暗无天日,尸体当真是一个个地堆积成了山,他就站在这个顶峰,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个想要撂倒自己的人。 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弑神剑。 凤琰看着那些人,在一个人冲上来后下意识将其斩杀后,凤琰盯着那些人头上有显着一行小楷,是写着这些人生平做过的事情后,凤琰与他们周旋了起来,一边躲去他们的进攻,一边察看起那些字来。 这看了一圈,凤琰自己都无语起来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从诛仙台坠下来的神仙,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无法转入人回,上面写着的,不过是他们触犯的天条。 什么对凡人动了真情;偷了王母娘娘吃了一半的蟠桃,跟天帝顶嘴,守南天门的时候打了个瞌睡……类似于这些完全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惩罚。 凤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没想明白的,是弑神剑和这些人,还有天帝间的关系是什么。 想着,他将剑收到了身后,只用拳脚将那些人打下去之后,凤琰竟是感觉,自己身处的高度仿佛低了一些。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又一大波人出现了在他的面前。 不同于前一种,这一次出现的,脸上比之前那些人还要黑一些,而且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对待自己的方式也粗暴了些。 一心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见状,凤琰同样先避开,察看起他们头顶的小字。 这一批单纯是凡人,但是所犯之事…… 猥亵幼女,弑母喂父,将妻子卖给别的男人再一纸状纸告死她,还有只因为喝酒,自己母亲不给钱的,就将全家,包括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在内,屠了一家人的…… 十恶不赦,大抵说的就是这些人了罢。 凤琰看着,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挥了起来,剑起头落。 解决了一波后,他又发现,自己站的地方又低了一点。 凤琰喘息之余,不禁挑起了眉,低头看着弑神剑,勾唇道:“你是想告诉我,即便是看似软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有的,也是心黑的吗?” 嗡—— 弑神剑好似发出了一声鸣叫,凤琰惊喜了一下后,自己所处的环境突然换了。 周围原本适宜的温度现在变得热浪焚身,自从唤醒凤火后,自己还真是没有感受过这种火烤的感觉了。 凤琰抬眼望去,周遭是无数骷颅头沉浸在流淌不断的类似于岩浆物质的场景,踩在脚下的路,还会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悲鸣。 凤琰不由得感到震惊,见周围都没有什么路,他径直地往前走去。 半晌,他停在了一条足足有京都城墙那么高的锁链,倒挂在上边,下方是一座火潭。 一人的魂魄绑在上面,每隔几下就坠在了火潭里。 这一次,那人的头顶没有给任何的生平,只是写道了短短四字—— 是天帝的兄长。 那个,包老板苦苦等着的男人;魂负炼狱之人。 “要怎么救你出去?” 凤琰没有一丝犹豫,也不搞清楚男人到底能否能听到他的话,他脱口而出道。 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弑神剑给自己的考验,变幻出来的虚拟场景,但他就是没来由的,想改变什么。 即便,这一切是假的。 闻言,男人倒真是愣了一下,抬头让凤琰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一张怎样的绝色之姿。即便是身处在这样的地方,每隔几下就要遭受着几乎昏厥的折磨,男人仍是温和地望着凤琰。 “你是从外面误入进来的吗?”好不容易有一会的歇息,男人温柔地出声道:“你不要害怕,用你手中的武器刺进我的身体,你就可以离开了。” 凤琰闻言皱起了眉,眼看他的身体又要坠下去的时候,他反手将手中的弑神剑抛了出去,挡在了那滩火潭之上。 凭着心中所想,他希望着弑神剑能拦住。 只是下一刻,男人却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弑神剑……若能保护我的话,我也不会把它留给有需要的人了。” 男人的话一说完,弑神剑就弹回到了凤琰的手中,不断地发出悲鸣声,让凤琰难以忍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接而,凤琰咬了咬牙,选择了自己奔赴到了火潭之上。 若是这个东西只是针对于他的话,那自己的阻拦,应当有效才行。 “啊!” 承受了一瞬间撕扯掉全身的痛感,凤琰总算是让火潭反应过来,他不是它负责折磨的对象,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顶上被吊着的男人。 缓了一会,想到男人刚刚说的话,凤琰皱眉问道:“你知道弑神剑,那你是……” 想到这把剑是包老板所给,这人又是知道这把剑,凤琰眼眉挑起,讶然道:“这把剑是你锻造的?!” 回以他的,是男人温和地一笑。 325 银龙 “你能拿到这把剑,就说明跟它有缘了,拿它刺向我,你就可以出去了。要不然时间久了,你也会被认为是这炼狱的罪者,从而受到处罚的。” 但男人并不解释过多,只是又重复了了一遍要求凤琰离开的方法。 凤琰闻言蹙起了眉,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就甘心在这里受这本来不该是你受的苦吗?” “你好像……知道我。”男人闻言顿了顿,淡笑道:“你见到她了是吗?抱歉呀,要是你出去的话,麻烦你跟她传个话,就说,我要食言了。” 不能完成,让她成为天后之言。 “她死了。严格来讲,同样是你弟弟所害,这样子,你难道仍是觉得,自己承受这些是应该的吗?”凤琰沉声质问道。 凤琰的这些话道完,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表情,清楚看到他的笑容逐渐僵硬了起来,随即化为了一道苦意,凤琰心里一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了。 没等他说话,就又听见男人说道:“那既然这样,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没有理由的,大概是感受到包老板当时的悲戚,凤琰对于眼前的男人,几乎是不问缘由的无条件信任。 “用你手中的剑刺穿我,出去。”男人又一次重复了这样的话语,见凤琰下一秒要发作,他笑着补充道:“你无须自责,出去之后,我在这炼狱中,是不会消失的,只是那惩罚,加了一倍罢了。” “我想拜托你,若他当真让天地六界都乱了套的话,你手中的剑,自是弑他的唯一武器。” 这样,亦能替他报了她的仇了。 “你们两个,当真是天生一对。”凤琰闻言忽然嘲讽了起来。 一个个尽想着让被人替自己复仇,自己却选择赴死。 “这个忙,我不接受,除非你告诉我,如何把你救出去。”凤琰冷声拒绝道。 抬头望见男人又想要劝说自己,凤琰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盘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男人见状无奈极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算着炼狱要把他当做罪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咬了咬牙,喊道:“那,你把我的魂魄炼成器灵,让我进弑神剑里面吧。” 凤琰闻言狐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前有这个方法,为何不用?” “那是因为,弑神剑里原本就有剑灵,我若是这般做的话,一把剑,如何能容纳两个剑灵?” 况且,当初他锻造弑神剑的时候,剑灵…… 也是拯救一人得来的。 让他为了自己苟活而舍弃他人,他做不到。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愿意了?” “因为比起弑神剑里的剑灵,比起我,外面更加需要你的存在!” 闻言,凤琰怔了怔,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你倒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不,该说是神。 优柔寡断,善良比锋芒所露要多,容易心软。 也难怪,当年斗不过天帝。 无奈地摇了摇头,凤琰起身问道:“那我要如何做?” “拿剑捅我。” 大概是能知道凤琰心里所想的事情,男人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态度强硬一些,可看到凤琰面无表情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小声道:“我说真的,我不骗你。” 只有拿他锻造的有着特殊效用的剑捅了自己,总归自己只是一抹飘魂了,从锁链挣脱后,他才能选择是否进入弑神剑里。 之所以一开始让凤延刺自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进弑神剑的话,他只不过仍是留在炼狱当中受折磨罢了,但是却能因此救了一个人,何乐而不为? 凤琰:“……” 看着男人露出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凤琰深吸了口气,佯装凶道:“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不行,我就不帮你报仇了!” 说罢,凤琰犹豫地执起了剑,低头问着弑神剑,“他取代你的位置,你愿意吗?” 嗡—— 又是一声嗡鸣,还没等凤琰动手,剑自己就飞了出去,捅进了男人的腹部。 倒真如男人所说,顶上的锁链真的释放了开来,与此同时,凤琰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漩涡所吸,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见此,凤琰赶忙将剑迎上了男人掉下来的魂魄,待真的确认他是进去了之后,凤琰这才放心离开了炼狱再睁眼时,凤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尸山上,不同的是,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一脸懵懂的小姑娘。 凤琰没有丝毫犹豫就扔开了剑,盘腿坐了下来。 “算了,你要是想让我杀泱泱,你还是让泱泱把我干倒了吧。” 忽而,一阵迷雾忽然朝自己袭来,凤琰噔时抖擞了一下,喊道:“不是吧,我这不听,你还想来迷惑这招?” “休想!” 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他绝对不会对小姑娘动手。 想着,凤琰咬了咬牙,拾起剑来,朝对面的莳泱咧嘴笑了一下后,他反手就将剑捅向了自己。 嗤—— 赫然间,凤琰猛一起身,便见自己身处在了自己房间中的床榻上,旁边放着一把褪去了铁锈的剑。 上面一青一蓝的印记在告诉着凤琰,自己不但通过了认可,那原本以为是梦境的事情,很有可能实现了。 现在的弑神剑,很有可能容纳下了两个剑灵。 欣喜过后,凤琰不禁想到了最后一关,自己面对莳泱的时候。 现在清醒过来,不知怎的,自己总觉得那不是无的放矢的,就好像,在告诉着自己,很有可能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这念头一起,又把他自己否定了。 大不了,在自己失控之前,自己把自己了结了就好。 总归自己是凤凰,挨几下大概还能抢救回来,但是小姑娘就不一样了,他得好好保护她的! 想着,凤琰暗暗地将自己心里的不安压了下来,将弑神剑收好后,他离开床边,正要走出外边时,自己的银龙枪却悬浮在了自己的面前。 凤琰见状一愣,没有多想也将它收起后,结果没走几步,银龙枪又窜了出来。 枪端不断地抖动着,好似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凤琰看着不由得回到床上打坐了起来,试图像上次跟天帝交手那一次那般,他尝试着与还没有苏醒的银龙枪器灵建立起联系。 刚闭上眼睛,凤琰就看到一一位银发飘飘,头顶龙角的男人,漠然地看着自己。 凤琰下意识地问道:“你又是什么龙?” “银龙枪,本座自然是银龙了。”银龙鄙夷地朝凤琰翻了个白眼。 “……”挺随便的。 “快点,将你的弑神剑召出来,本座要分一点它的力量,凑够唤醒我的力量不说,还能帮忙稳定那把剑里面的两个剑灵,这你都不清楚吗?” 银龙又双鄙视地给了凤琰一个白眼。 凤琰闻言嘴角微抽,看着银龙这命令人的态度,他轻咳了一声,权当不知道地准备退出自己的意识海。 见状,银龙脸色突的一变,语气中多了几分焦急,“快点,本座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这命令主人的态度,我的确是不太喜欢。” 说好的认主生生世世呢? 这茬的确是做到了,但是这态度…… 属实不行。 想着,凤琰摇了摇头,没给银龙反应的机会,凤琰就退出了意识海。 外头抬眼一看,便见到银龙枪焉了吧唧地乖乖地躺在了床边。 凤琰见状嘴唇微勾,重新进入意识海时,方才还看见的风度翩翩的男人,这会变成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乍一看,还特别像小姑娘。 男版的莳泱。 凤琰见状,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害怕道:“你,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主人……”银龙奶声奶气地扑向了凤琰,抱住他的大腿撒娇道:“我知道错啦,你就快点把弑神剑拿出来嘛!” 凤琰:“……” 好家伙,敢情这器灵还是个两面派啊! 成人之后是冷酷,变小是为了好撒娇??? 感觉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凤琰微微一滞,默默退出意识海后,他把弑神剑拿出放在了银龙枪的旁边。 忽的一阵白光闪过,没过一会,凤琰便看到银龙枪的柄端泛着银光,弑神剑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而自己面前,出现了板着一副包子脸的银龙。 凤琰见状挑起了眉,“你出来干嘛?” “主人,银龙有点私人恩怨要解决,先离开您一小会。” 说罢,银龙摇身一变,同银龙枪一齐消失在了凤琰面前。 · 京郊宅子的空地上,众人暂时把这当成了练武场,莳泱认真地教授的同时,白泽好整以暇地在树荫下露出了自己的肚皮,舒舒服服地躺着。 忽而一阵银光闪过,直将白泽身下的躺椅戳了个稀巴烂,白泽“哇呀呀”的大叫了起来,惹得众人停下自己的动作,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白泽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委屈道:“小胖龙,有东西戳人家屁股。” 而且这感觉,真的让他无比地熟悉。 莳泱闻言皱了皱眉,仔细地察看了一下白泽的周围,她摇了摇头,又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理会了。 白泽见此,不禁觉得该是自己做噩梦惊醒的问题,看回自己碎了的躺椅,他撇了撇嘴,踢开那些木碎后,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 刚翻了个身,自己的屁股又被戳了一下。 这次的感觉,直接让白泽蹦上了树,随即围着空地跑了起来,大叫道:“银龙,我知道是你!你给小爷出来,藏头藏尾的,算什么好龙!” 刚说完,银龙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环起胸,银龙微眯起了眼。 “我现在出来了,你又能奈我何?” “银,银龙,哇呀呀!”白泽惊愣了一秒,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撒腿就跑。 他不能怎么样,但是他能跑!!! 开玩笑,从前拿银龙枪串烧烤的事情,可被他记到现在呢! 他就知道,这个小气鬼苏醒的第一件事,定然就是找他算账了的! “不就是拿你串了点东西吗!这叫物尽其用!你应该为自己还有这用处感到高兴才对。” 326 合作愉快 见他被自己追着还敢这么嚣张,银龙直接回到了银龙枪内,满院子地追起白泽来。 “啊!” 最后,以白泽的一声惨叫而结束。 凤琰从窗外看着,正要出去呢,就见银龙枪心满意足地自己飞了回来。 看了一眼回到身边的银龙枪,凤琰再抬眸望向远处,望着小姑娘仍在认真地指教大家,凤琰抿起嘴角,关上窗户,坐回到了床上。 刚躺下,凤琰又想到了自己胸前的黑印,好像方才将弑神剑收了后,那股难受感好像少了一些。 想着,他又坐了起来,扒开衣领子一看,果真看到黑印消退了不少。见此,凤琰大喜,猜测到可能是跟自己的修为有关后,他干脆就地修炼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枕山襟海的隐蔽之所。五光十色映照间,唯有邵如馨一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外边,满怀惬意地欣赏着面前的美景。 跟自己在一起的天帝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邵如馨也不在乎,看了一会后,忽觉得一阵轻风拂过,她眼眸微垂,突然闪身进了里面。 见到最后一盏烛灯一晃而过后,她撩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黑印若隐若现,几近消失一般,她赶忙输入了自己的魔力,加固着。 良久,待见到那黑印越发显色后,她才放心地扬起了嘴角。 “琰哥哥,你就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摆脱的。” 这是一个诅咒,足以让她的琰哥哥,回到她身边的诅咒。 不过,这次的不稳大概也是在告诉着她,有些事情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解决了好。 想罢,邵如馨忽然朝前面空气唤了一声。 “来人。” “奴在。” 一抹黑气化人毕恭毕敬地跪在饿了邵如馨的面前。 “最近魔界有什么动作?”邵如馨睥睨地看着他,手里变幻出了一条短鞭甩着,凌厉的鞭风让跪着的男人更是把头低的更下了。 “回,回魔女大人的话,您…跟您一起的那位大人,去寻大将军了,具体商议的何事,奴并不知,另外,魔王殿下的封印,好像有所松动。” 松动? 虽然知道封印解开是迟早的事,但这个消息对自己现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她在魔界根基未稳,被荆睢夺去了司逊的人,她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培养出来小部分人,现在还不是时机撬他的地位,要是魔王封印现在解开的话,那就真没她什么事了。 她可不想,万年前被天帝摆布了,现在还要受他控制。 想着,邵如馨坐到椅子上,指尖在椅把上点了点,她吸了口气,冷声道:“你觉得,除了大将军外,魔界还有谁可以拉拢过来的?” 跪着的魔愣了一下,不知道邵如馨要做什么,还是回道:“回魔女,一直跟大将军不合的,是四将军,莘后。” “莘后?”邵如馨挑起眉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听名字,倒是没感觉出来,是个不好惹的。 “是,莘后将军与大将军不合,这是魔界中人人皆知的,不知魔女大人,问这个干嘛?” 闻言,邵如馨忽的变脸,将那人给带到了椅子上,反压了上去,捏起男人的下巴,她妖娆地扭动了自己的腰肢一下,笑吟道:“颜鸣,你都待在我身边这么久了,竟是不知,我不喜他人多问吗?” 说罢,邵如馨倏然将手按在了男人的胯下。 颜鸣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着,连连摇头。 “是…颜鸣知错,求魔女大人恕罪。” 望着面前男人慌如小鹿的脸庞,被自己按住的地方却是待发的庞然,两厢矛盾下,邵如馨眸中兴起了兴味。 “外面的那片野花,开得挺好的。”邵如馨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颜鸣领命。” 邵如馨的话说完,颜鸣就将反客为主,抱起了她来,闪身来到了外面的花海间。 衣物尽褪,两种不同的肤色身子便是隐匿在了花海当中,男人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儿,将周遭的花朵都给比了下去。 就是不知,那花儿有没有看到,男人嘴角一晃而过的得逞了。 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荆睢和天帝,都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苟合。 大概是猜到这会天道已经是不认可自己才让自己不能回归天庭了,天帝干脆破罐子破摔,想着天道到底是留有自己几分余地让自己作祟,不能回归天庭后,他反倒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女人,倒真是没变过啊!”天帝窥视着镜中那抹影子,阴鸷笑道。 虽然不在乎,但自己前不久,到底也是尝过那身子的滋味的人,现在看着她与别人,倒是觉得,连自己都脏了。 闻言,荆睢并不搭话,反倒是对那颜鸣支起了兴趣。 自己跟天帝商议之事,他都能查到的话,这颜鸣定然实力非凡,只是可惜了,他甘愿在一个女人身上花心思。 两人秉着各自的心思,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看到那两具人影都停下时,天帝才抹掉了那抹镜面,看向荆睢。 “荆大将军,人都要算计到你头上来了,你不有点动作?” 天帝说的是邵如馨要找莘后结盟一事,荆睢听懂了,正是听懂了,反而还更不当一回事来。 “我跟莘后不合,的确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呵。”荆睢意味深长地一笑。 莘后不合,只是跟他性格不合,但是各自对于魔王的心,可是一致的忠心。 并且,他们一直都是光明正大地斗着自己的实力,邵如馨要是想走这条路的话,莘后就已经会让她有无尽的苦头了。 听着荆睢说了一半的话,天帝挑起了眉,猜到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后,天帝轻笑了一声,将话题挪到了别处。 “既然如此,那朕倒是不担心了,就是不知道,让荆大将军考虑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终于切到正题上,荆睢顿了顿,打着哈哈道:“这个…本将军竟是不知,封印本来就要解了的,为何要多此一举,去帮你对付那混沌小龙呢?” “要知道,咱们魔界,可是也又混沌衍生的,这般好似忘恩负义之行,本将军未请示过殿下,可是做不了主。” 天帝想说要是你们魔界讲恩的话,就不会叫魔了。 深吸了口气,天帝笑然道:“将军可真会开玩笑,难道万年前,那小龙将魔王封印,你们不怨吗?” “唉!毕竟,她后面也没有讨到什么好,也就扯平了。再说了,咱们魔族,只不过是想寻得一个舒适的地方生活罢了,你看看外面宛如炼狱的地方,如何生活?别说习惯了,要是有好地方,咱们怎会被迫习惯?你说是吧。” “而且,当年要不是天帝陛下你…下令让那小龙动手的话,说不定,咱还能跟各界讲和呢,咱的殿下,也不至于被封印,你说是吧。” 荆睢说着说着,话都是不对味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天帝的锅,倒真是将天帝给气了一把。 天帝的笑容僵在脸上,垂在两边的手却是赫然掐紧了,天帝强憋出了一句来:“这话,也不该是这么说……朕,也是为了天下安宁,这是朕的责任。” “安宁?”没想到的是,荆睢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质疑起了天帝,“天帝,你要是真的想要安宁,咱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要是真的想当这六界霸主,你首先得让咱们魔族的人心服口服了!” 闻言,天帝的拳头攥的更紧了,鼻间的气息有些急促,显然是气得不轻。 要不是怕自己动手,除去那天谴外,还会失去那该死的民心所向的话;要不是现在根本打不过莳泱,要用阴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想着,天帝久久没有说话,看着荆睢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更加气打不出一处来。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天帝,就混到了这个地步! 良久,天帝只好咬牙承诺道:“事成之后,魔族……方可去往天界生活,其他地方,也可以。” “事成之后,就太久了,要不然,你现在先开个通道?我看刚刚你给我看的那地方就挺不错的。”荆睢继续得寸进尺地提要求道。 “你!” 咔啦—— 天帝所坐的椅子变得粉碎。 天帝面目狰狞了起来,“你不要太过分了!朕告诉你,朕是来跟谈条件的,不是来让你骑我头上的!” 说完,天帝拂起袖子,转身就想这样离开的时候,荆睢又忽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嘛,天帝陛下,这谈条件,肯定是有来有回,你这突然动气,倒真是让人觉得,是我荆睢不讲道理了。”荆睢起身,上前拍了怕天帝的肩背,“这样吧,本将军答应你挑起各界战争陷那小龙于不义,又是让你当那救世主,魔王殿下的封印就不劳烦你了,只是你答应的,给魔族换个生存环境……这不过分吧?” 闻言,背过身的天帝唇角微勾了起来,垂下的手捏了捏,他转过身去,朝荆睢伸出了手。 “既然如此,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华陵国,京郊宅子处。 夜色渐浓,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在众人歇下的时候,落七却绕上了房顶坐着,望着那轮明月,心情怅然。 现在,落三和落一一对了,姑娘和姑爷,神医和承王…… 一个个的,好像都有伴了。 从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离开妖界之后,他好像也变得不正常了。 看着他们的相处,自己也不禁会向往起,那小狐狸来。 每每回想起初见时,他都觉得,惊鸿一瞥这个词的意思,是源于她。 想着,落七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双刃,嗤然苦笑,呢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自己也是说过,人妖殊途,不该有的情,断掉最好不过了。 现在,又是自己在这里多想起来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落七收好自己的刀,站起身来正要从房顶下去时,一声叫喊却吸引走了他的注意,让他不禁抬头看了过去。 “啊啊啊!快接住我!” 327 我想你啦 这定睛一看,落七望着明月间忽地有一团东西急速落下,他下意识地就躲闪了开来。 可当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落七眼神一凛,脚步折回一迈,伸手接住后跳下了屋顶。 “你怎么会来?” “我终于找到你啦!” 两人的声音同时道出,愣怔了一下,墨临霜嘿嘿地笑了出来。 “我想你啦,就出来找你了。” 眼前被自己接住的,正是自己方才想着的墨临霜。 墨临霜变成狐狸模样,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身上的皮毛灰扑扑的一片,不见往日的雪白。 落七定定瞥了一眼,听到墨临霜这样说,眼神中闪过了慌乱,落七随即别过了头去。 “姑娘家的,说话能不能矜持些!”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凶了一些,落七抿紧了唇,一时没有听到小狐狸的回应,以为自己真是吓到她了,顿时无措了起来。 不成下一秒,自己的脸颊处就多了一个湿漉漉的吻,过犹之际,好像感觉到了,小狐狸的粉舌滑过一点痕迹。 落七整个人都僵直了,低头发愣地盯着墨临霜,他不禁问道:“你干嘛?” “我,我是想说,我要是矜持些,你就得跟着别人跑了!”墨临霜嘟嘴道。 毛茸茸的尾巴随即蹭了蹭落七的手,肉眼瞧得见,惯是冷脸的落七,没出息的红了脸。 在这寂静的夜里,男人的心跳声好似也扑通扑通的加快,亦重了。 “我……” 知道眼前的男人完全就是个纯情嘴笨的主,墨临霜眸子闪过了狡黠,又主动地在落七的另一边脸颊处落下了一吻。 倏而,墨临霜大胆道:“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的话,妖界之王的位置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说着,墨临霜突然露出了几分难过,犹豫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再努力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猝不及防地被求爱,还是被自己大抵是喜欢的人求爱,落七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好半晌,终于在墨临霜的耐心要磨完前,落七冷着一张脸,将她放到了地面上,然后擦拭自己被吻过的脸颊。 落七肃着一张脸,沉声道:“人妖殊途,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可是你也是修炼之人啊!” 不说现在落七的修为就已经让他比常人多了几百年的寿命了,若是一直下去的话,他们完全不用担心寿命之事。 若说是旁人眼光的话,她完全不在乎。若是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跟她回妖界,她为妖王,何人敢说她的不是? 想着,墨临霜幻化成人形,一把揪住了落七的衣袖,嘟嘴认真道:“我们会有好结果的,你信我,好不好?” 落七闻言一滞,顷刻,他仍是无情地甩开了墨临霜的手,背过身去。 “抱歉,我不爱你。妖界现在尚且需要你这个曾经的公主,现在亦是妖王,还望妖王以大局为重,莫陷于儿女情长。你的喜欢,落七谢过了。” 说罢,落七的拳头骤然捏紧住,往屋里走去。 “一个月!” 忽而,他听到身后的墨临霜大喊了一句,倏而,自己的腰便被紧紧抱住了。 即便不回头,他现在都能感觉到,小姑娘的心情该是有多么的忐忑。 他听到墨临霜闷声说道:“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的话,我就走,如何?” 闻言,落七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推开,转身道:“这样,只不过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的,不用试,都不会爱上你。” “你是怕了吗?” 墨临霜眼眶通红,眼看下一刻就要不忍落泪了,仍是坚持着要跟男人讨那一个月的时间。 落七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愈发烦躁了,撂下一句“随你”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假山后边,出来寻着夜宵的莳泱和凤琰“无意”地目睹了全过程,看着墨临霜重新露出笑容,扬言自己一定会成功后就离开了落七的院子,两人轻声地走了出来。 凤琰看向一旁啃着鸡腿的莳泱,双手环胸,饶有兴味道:“你觉得,墨临霜成功的机会会是多少?” 他觉得,不用半个月,落七那小子就可能忍不住了。 明明是对人家有意思的,却非要想着那些世俗的偏见,不可行,不可行。 莳泱闻言抬头瞥了面前一眼,淡声道:“一半一半,七儿若一直不主动,墨临霜也没了法子;七儿若是在最后关头主动,墨临霜也已经失望了。” 凤琰显然是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番见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凤琰忽然伸出手,将莳泱抵在了墙壁上,然后靠近。 “那……泱泱对于我们,有何见解?” 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莳泱顿了顿,嚼吧嚼吧地将嘴里的鸡腿肉嚼完后,油乎乎的嘴就凑到了凤琰的嘴边。 噔时,凤琰就不争气地呼吸急促了起来,竟然还闭上了眼睛。 只是所想的吻并没有迎来,莳泱身子蹲低了一点,直接从他手下钻了过去,随即道:“大概……是想炖你。” 说着,莳泱面不改色地掏出了口大锅来,示意凤琰自己跳进去。 凤琰:“……” 怎么记忆恢复了,还是没忘记要炖他啊,这合理吗? · 次日一早,闻人玉竹再度将莳泱的小零食备好分量后,她向众人提出了告别。 莳泱抱着小包袱不禁疑惑问道:“为什么?” “凤锡一个人在面临着战火,战争之时,受伤的将士也定然不少。与其待在这无所事事,倒不如去找他。” 最重要的一点,她实在看不得莳泱和凤琰秀恩爱了! 她也想男人了! 闻言,莳泱一顿,抬眸想要询问他们可不可以跟去的时候,闻人玉竹又开口了。 “至于你们,还是留在华陵比较好。比起跟平川的一战,你们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万一你们不在,邵如馨又对京都下手了怎么办?还有大家的修为,阿泱你总得想办法帮他们提上去吧。” 听离殇说,魔界近来可是越发猖狂了,大抵是离那魔王出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从一开始想着将封印加牢,到现在只想着将魔王再度封印,他们已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了,这般结果,便是阻碍之国。 所以现在,为了防止更加恶劣的结果发生,他们应该全力备战才行。 闻言,莳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闻人玉竹给的小包袱备好,小姑娘瘪着嘴,闷闷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就别过了头。 闻人玉竹见状好笑地伸手摸了摸莳泱的脑袋,抬眼看向凤琰,她挑眉威胁道:“保护好她,要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唯你是问。” 凤琰不由得好笑,点了点头后,他说道:“你一个人去,要好好保护自己才对。不然……” 凤琰想了想,忽然让暗卫现身道:“你从他们当中挑一个跟着你一起吧,这样也能让泱泱放心些。” 闻人玉竹随之看了过去,看到一排都朝自己拱手的人,她指向了夜风,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落七又被推了出来。 “选他选他,正好,我也想看看人界是怎样的的热闹!” 忽而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落七身后响起,众人不禁朝之看去,便是见到一只雪白的狐狸,兴奋地在落七身后蹦跶着,眼巴巴地期待着闻人玉竹选落七。 丝毫不顾及,自己现在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感受到那么多人的注目,落七不适地挠了挠头,将墨临霜从地上抱起放在自己的肩头,落七看着闻人玉竹满脸无奈。 “神医,她说的话您别当真,您想选谁,就选谁好了。” 闻人玉竹闻言眉毛一挑,不自觉地看向了凤琰的方向,见小姑娘和他都朝自己肯定地竖起了大拇指,闻人玉竹心领神会地回过头去。 指向落七道:“就你了!跟我一起走。” 这个反应,落七这个闷葫芦和狐狸,肯定有戏! 她最喜欢撮合别人了! “好耶!” 不同于墨临霜的兴奋,落七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头疼。 他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心软答应了那一月之约。 苏亦澄看到这边抿了抿唇,忽然也伸出了手来,询问道:“那个…我可不可以也跟着去?来这里这么久,我也没好好逛过华陵呢……当然,到了战场,我,我不会拖后腿的,我能帮上忙的。” “没事,想跟来就跟来吧。”闻人玉竹随意道。 背好自己的包袱,眼看头顶的太阳光逐渐猛烈了,她看向落七和苏亦澄道:“你们回去准备一下罢,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得出发了。” “是。” “好。” · “落七落七,你看,我给你争取到出去玩的机会呢!” “要不然,你要是成天都待在这,那得多闷呐!” “正好,跟我一起出去的话,就等于,我们能在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了啦!” “……” 回自己院子不过短短的一点路程,落七却觉得,听着墨临霜的絮絮叨叨,自己不但听了一年的话不说,宛如还觉得这段时间,实在的太过漫长了些。 耳边被小狐狸一直叨叨地吵个不停,终于在要进屋的前一刻,落七忍不住将墨临霜给拎到了地面上。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叽叽喳喳地跟麻雀一样叫个不停,烦死了!” “我……” 砰! 墨临霜要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落七就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猛然的冲力险些撞到自己的鼻子上,墨临霜害怕地退了几步,看着紧闭的房门,她难过地扒起了地面。 自我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才一天,一个月之后,他肯定会喜欢上自己的! 想着,墨临霜又振作了起来,只是想起刚才男人发怒的脸,墨临霜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暗暗记下,自己不能太多话。 门内,落七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烦躁地将包袱布折了又折,想到自己刚刚的态度,他不禁苦笑。 那样子,小狐狸总该会心死了吧。 328 路遇地痞 只是,为什么自己这般想着,心里反倒没有一点轻松之意呢。 看着那满是自己衣服的包袱,落七想了想,又从柜中拿了张薄被给叠好,给放进了包袱中,这才满意地包好自己的包袱出去。 入目见是自己空荡荡的院子,落七属实又忍不住失落了一回,只是这抹失落不过顷刻,那雪白的小狐狸又朝自己奔来了。 背上背着的,也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包袱。 墨临霜嘴里还叼着一块肉,见落七出来了,噔时欣喜地朝他跑去,倏而停在他的面前,递过了自己的小包袱。 “我,我去向那个神医讨了一点干粮肉干什么的,你要是在路上饿着的话,你就可以吃啦。” 说完,没等落七将那句“你难道不去吗”说出口,墨临霜又跑开了。 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落七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后悔,自己那般吼小狐狸了。 然后—— 当看到跟苏亦澄有说有笑,杵在闻人玉竹肩上的墨临霜,落七觉得,自己好像白难过了。 落七沉着一张脸,朝闻人玉竹示意自己要在暗处保护后,落七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墨临霜见状不禁一慌,欲要去追落七时,却被闻玉竹一把按住了,小声提醒道:“你要是想追到他,就得听我的。” 闻声,墨临霜犹豫了一下,这才乖乖地待在闻人玉竹的肩头上,只是士气瞧着,到底是有几分低迷。 而一旁的苏亦澄,看着墨临霜,眼眸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告别了莳泱等人,闻人玉竹四人赶着路,总算是在天黑前,达到了与京都相隔不远的一个小城镇上。 舒舒服服地歇了一晚上,卸走满身的疲惫后,墨临霜完全就将闻人玉竹提醒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屁颠屁颠地就要找落七。 落七不现身,她便央求着闻人玉竹让落七现身。 看着眼前宛如自己前世所见的恋爱脑一样的墨临霜,闻人玉竹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手让落七出现了。 噔时,小狐狸的眼睛开心的都眯成了一条缝,兴高采烈地跳到落七的肩头上,她大着胆儿蹭着落七的颈窝,在落七警告的视线朝自己看来后,墨临霜赶忙收敛了一下,窜回了闻人玉竹的身上。 抬眸眨巴地望着落七,墨临霜糯声道:“我,我只是太想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说完,墨临霜又是怯懦地往闻人玉竹怀里缩去。 这一顿操作,看得闻人玉竹差点就拍手叫好了。 敢情,这不是恋爱脑,这是扮猪吃老虎啊! 果然,狐狸不愧是狐狸。 闻人玉竹心叹道。 早上的这种小闹腾过去,闻人玉竹便收拾着东西,边往自己的窗户外看去。 看着那熙熙攘攘热闹的集市,她不禁想到了说从没有好好逛过华陵的苏亦澄和墨临霜。 眼睛掠过了一道狡黠,她忽然拿出一枚银锭,对墨临霜说道:“小狐狸,你想不想自己体验一下,用银子买东西的感觉?” 墨临霜看着那枚银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从前在妖界的时候,我跟小哥哥也试过交易啊。” 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公主。 “哎,性质可是不一样。人界有的吃食,你们妖界有吗?没有吧,人界要遵守的什么规矩,你也不懂吧,人界那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你确定不体验一下?”闻人玉竹继续诱惑道。 这个,确实…… 墨临霜迟疑地伸出了手,想着自己要是再懂一点人族的话,可能就更能了解落七的喜好了。 如此一想,墨临霜便不再犹豫地接过了银子,想到闻人玉竹是要自己体验,她摇身一变变回了人形后,便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闻人玉竹见此勾起了嘴角,向落七吩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保护她。” “可是,神医你……” “哎呀我有亦澄,小狐狸就自己一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怕是会引起妖界与人界的矛盾吧。”闻人玉竹危言耸听道。 果然,这话一出,落七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苏亦澄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向闻人玉竹说道:“那个,玉竹,我也想去逛一下。” “这有什么,收拾好东西,我陪你一起。” 闻人玉竹说着,就站起身来,见苏亦澄还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一直看着落七离开的方向,她眼中闪过了了然。 “亦澄啊,你是聪明人,我就挑明说了。”闻人玉竹忽然严肃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苏亦澄说道:“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公平竞争的,但必须要看的,是各自的心思。” “我之所以帮墨临霜,是知道落七对她并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怕那小狐狸接受不了。而你……” 说到这,闻人玉竹的话戛然而止。 即便不说,苏亦澄也是明白了,闻人玉竹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才会说这些。 连忙摆手表态道:“那个,玉竹你不用担心的,其实我现在,也并不知道自己对落七到底是何感觉。” 在那偏角院待了数十年载,从自己母亲身上看到的悲剧,已然让她无法用正常的目光来看男人了。 爱情一回事,她可能也是不懂。 之所以觉得落七另类,大概是因为,他是跟自己待的最久的男人吧。 苏亦澄把这些说给闻人玉竹听,然后笑道:“你放心,若这两人真的有意,我是会撮合,而不是拆散的。” 盯着苏亦澄那不似作假的目光,闻人玉竹这才松了口气,反手摸出了块银子给她。 搭着苏亦澄的肩膀,闻人玉竹朝她抛了个媚眼,“那既然不对男人感兴趣,不知道小妞,觉得爷如何?” 说着,闻人玉竹还手痒地捏了一把苏亦澄的脸蛋,然后往下,竟是盯起了那发育尚好的胸脯。 在这封建地,闻人玉竹这般行为,直接是让苏亦澄烫红了脸,大叫了起来。 · 另一边,墨临霜拿到银子走在大街上,看着那玲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小摊—— 热腾腾的包子,姑娘家的发饰,乃至那让人垂涎欲滴的“红果果”,都是让她容易迷失的东西。 墨临霜兴奋地逛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后,最后还是选择停在了最开始卖发饰的摊子上。 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妇人摆的摊,见到墨临霜停在自己的摊前,她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可以试哦。” 墨临霜闻言“嗯嗯”地点了点头,看着上面那些自己都觉得很好看的饰品,她不好意思地朝少妇看去。 “那个,你可以帮我挑选一下吗?我…我不知道哪个最喜欢,也不知道哪个最适合。” 在他们狐族,最好的发饰,就是将花妖族奉上的鲜花戴在头上了。 像人族这么多款式的,她还真的第一次见。 少妇朝她笑了笑,伸手示意墨临霜过来一些后,她拾起一个琉璃钗子来,在墨临霜的头发上比划着。 随即,又拿起了两对叮叮当当响的金珠儿,只是别到墨临霜头上后,墨临霜只觉得自己脑袋重了一倍,忙是摆手说不要了。 看着墨临霜还在瞅着自己其它那些发饰,也没选上的,少妇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正要提醒墨临霜几句,却见小姑娘忽然捧上了一对白团子,那是自己女儿学着针线活好玩,用棉花缝着的。 墨临霜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笑嘻嘻地问着少妇。 “怎样?好看吗?” “嗯,好看。”少妇点了点头,怕墨临霜不信,又给她拿出了块小铜镜让她看着。 墨临霜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啪嗒一下将银子丢出去后,转身就要走。 少妇看到那么一大块银锭,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赶忙叫住墨临霜,说不需要那么多银子。 “可是,我没有零钱呀。”闻人玉竹就给了她这个。 “这……”看着墨临霜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少妇心想着自己女儿的练手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物,将银子归还給墨临霜,少妇笑道:“姑娘,这一对,就送你了。不值几个钱。” “还,还能这样?” 墨临霜都懵了,捏着那块银子,傻愣了大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卖东西还能送的。 这要是放在妖界,哪有这么好的妖? 想着,向少妇道了声谢后,墨临霜对着人界的热闹就更加向往了。 只是,这人间热闹,又哪全是善良呢? 墨临霜的一身姿色出众,又独自逛着街,俨然在那枚银子出现时,便已经让人给瞧上了。 几个地痞看向墨临霜的方向,相互捅了捅自己同伴的手臂,笑得一脸猥琐。 “这样的小娘子,享用起来,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吧!” “要我说,这样的姿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要是大意了的话,容易惹祸上身,不然,咱把她骗到怡春院去卖掉,换了银子不也能享用一番?” “这……” 这个建议一出,几人瞬间就达成了一致,朝着身旁人使了使眼色,在看到墨临霜拐到一个少人的转角后,连忙跟了过去。 “嘿,小娘子,一个人逛着,不无聊吗?” 突然看到这么几个人靠近自己,墨临霜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有防备心地回道:“不无聊啊,我觉得很好玩。” “那,你想不想去更好玩的呀?” “不想。” 看着这几人猥琐的样子,墨临霜不适地别过了头,说着就想越过他们。 不想几人却缠住了她,说道:“真的不想吗?那里可是有很多姐姐妹妹,会教你如何讨男人的欢心哦。” 讨男人欢心? 听到这个,墨临霜忽然止住了自己想要攻击的手,抬眸朝几人看去。 “那个地方,在哪?” …… 落七找到墨临霜时,刚好看到几个地痞跟在她身后的一幕,落七眼眸一沉,翻身一个轻功就到了他们面前。 亮出自己的双刃,落七阴沉着脸,“你们,想要带她去哪?” 看着那两抹寒光,几个地痞哪里是见过这样场面的,齐齐害怕地吞咽了几下口水,连滚带爬地就朝后边的路跑去。 329 隔的是山 “哎,别走啊!你们还没告诉我地方呢!” 见人都被落七吓跑了,墨临霜不禁追上前,又被落七给拉了回来。 落七黑着一张脸,将墨临霜牢牢固定在自己两臂间,沉声问道:“你还想跟他们走?” “不不不,我只是……”想学着如何讨你开心。 看见落七这个样子,墨临霜不禁有些发悚,瑟缩了一下身子,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那么凶,我害怕。” “呵,现在觉得我凶了?”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还想躲开自己,方才却跟那几个地痞流氓笑得那么开心,落七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伸手用力捏住墨临霜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后,落七冷声道:“既然不想人家凶你,就别净做些让人操心的事情。” 说完,落七松开墨临霜,头也不回地晃身离开了原地。 独留墨临霜还留在原地,伸手碰触了一下自己被男人捏的有些微红的下巴,忍不住红了眼眶。 摸上自己头上的两个白棉团,墨临霜望着落七离开的方向,委屈地瘪起了嘴。 “我,都还没让你夸我,好不好看呢……” 而此时被墨临霜以为生气丢下她的落七,已经追上了那几个地痞。 将他们堵在了死胡同,落七把玩着手中的刃器,眸中迸发的杀意好不掩饰地朝几人扫去,将那几个人都快吓尿了。 落七盯着一个人忽然变了色的胯下,冷呵了一声。 就这个胆量,还敢想着对她下手? “说说吧,你们刚刚跟着那个女孩,是想做什么?” “大…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最先提出主意的人被推了出来,盯着落七甩来甩去,亦有亦无地刮到他脸上,男人扑通一声给落七跪下了,连连求饶。 “我说,我说,求你别伤害我!” “说。”落七又是一记冷眼瞪了过去。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没赶到的话,那未谙世事的小姑娘会被这几人糟蹋,他就无法容忍自己心里头的火。 所以,与其说是生墨临霜的气,倒不如说多半是生自己的。 落七想着捏紧了刀柄,见面前男人跟他同伙都是支支吾吾的,他反手一把刀刃插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一声惨叫叫出,男人抬起自己受伤的手,噔时眼泪鼻涕流个不停,望向其他同伴,个个都是躲避着他的视线,躲在了他后面。 看样子,就是要将自己推出去的。 男人咬牙,猛地回头看向了落七,大喊道:“我说!” “最先,我们是看到那个姑娘一个人走了很久,而且看起来…看起来特别的好骗,我们就动了歪心思,这个人……”他指向了最左边的人,用没受伤的手推搡了他一把,“就是他,是他最先开始说要把那姑娘搞到手的,还说了要怎么玩弄……” 男人说着,还很详细地说出了商量的方法来。 说要玩得女人精神失常,再将她送入烟柳之地。 砰! 还没有听完,落七就已经忍不住将眼前的人都撂倒在地上,膝盖弯上狠压住了说话的男人,刀尖抵着他的额头,落七厉声问道:“然后呢!” “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清晰可见那淡黄的液体从他裤腿流下,落七厌恶地蹙起了眉头,猛然将他送开后,那男人便是双膝着地,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要趴下了。 “然,然后……看那位小姐气质不凡,我,我便想着,把她骗到怡春院去卖给老鸨……” 说到后面,见落七整张脸黑的都不能再黑了,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落七听完,嘴角淬起了冷笑,手起刀落,几乎没有带一丝犹豫就解决了他们。 这样的人,留着也只会给别人带来祸害。 落七想道,刚准备要离开,便敏锐地听到身后有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拧起眉,转身看去,正好看见了墨临霜一脸怔然地站在了他身后。 见落七的面色明显不喜,墨临霜顿了顿,辩解道:“我,我只是想来找你,而且我不知道……” 这些人是打的这些主意。 虽然她听不懂那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是她听懂了前面说的……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人,也有这般的恶念。 望着落七盯着自己不说话,墨临霜就更加焦急了,忍不住上前想要拉住落七的手,脚下一绊,一个不稳,就往前面给摔了过去。 眼看就要脸砸地了,一双臂膀却及时地将自己扶了起来,抬眼一看,便见到落七冷硬的棱角,墨临霜愣怔了一秒,闪了闪眸子,赶忙站直了身子。 “我……” “乖,”话还没说出口,便感觉到落七温暖的大手落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男人的话语随即从墨临霜头顶传来。“那是他们的错…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墨临霜听着,脸颊顿红,忍不住抬手想要碰触落七的手,却被男人先行躲过了。 落七先行一步松开了她,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生怕让小姑娘看到,他转过身,径直地往前面走去。 然后发现,前面正是自己找的死胡同。 没有路了。 落七:“……” 害羞变成了尴尬,落七轻咳了一声,回头越过墨临霜,板着脸,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着。 听到后边没有声响,他不由得故作严肃地回头,斥声道:“还不走?” “哦哦哦!这就来。” 墨临霜闻言赶紧跟上,脚下轻快的步伐,可见她因落七的一次安慰,是多么的高兴。 · 这一小插曲翻篇,在客栈中又休息了一晚后,众人便继续赶路了。 落七依旧秉持着自己冷淡的态度,倒是让墨临霜自认,昨日的落七是自己的错觉了。 终于在自己又一次凑过去,被落七无情地按回闻人玉竹的怀里后,墨临霜又是气馁了。 叹了一声气,她忍不住问闻人玉竹,“玉竹,你们人族的男人…我是说落七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或者说,是讨厌身为狐妖的她。 明明之前总听说,女追男,隔层纱。 到她这,隔的不是纱,是一堵墙,估摸着,山都有可能! 闻言,闻人玉竹看了一眼走远的落七,捋了一把小狐狸的毛,她摇头道:“这男子心思呀,有的时候很好猜,有的时候,又很难猜。” 而像落七这种的,处在两者之间,就属于别扭。 这男人啊,自己心思不敢承认,要真是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候,就该哭了。 低头看着小狐狸似懂非懂的眼神,闻人玉竹轻轻一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只不过,看这小狐狸,大概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除非…… 落七那小子真的很过分。 “呐,好了,暂时不想这个了。” 闻人玉竹随即摇了摇头,从自己行囊间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布,她唤来了落七。 墨临霜在看到男人身影的后一秒就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惆怅,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了落七的肩上,看向落七的怀中,墨临霜忍耐地别过了目光。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突然间一下子就得寸进尺了。 不然,落七又要生气了。 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量,落七顿了一顿,面无表情地朝闻人玉竹行了个礼。 “神医,有何吩咐。” “你过来看,”闻人玉竹往草丛旁挪了点位置,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志说道:“按地图上看,咱们现在离平川进攻的边境是隔了两座山,而凤锡大概是在过山之后的城中,按我们几个人的脚程,怕是仗都打完了,我们都还没赶过去。” “神医需要落七做什么?”落七看了一眼那地图,眸中闪过了不明,直言道。 换作他的话,不出两天便可到达了。 但若说这同行的几个女人,的确是不行。 “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就是这两座山。”闻人玉竹说道,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虽然不是很懂打仗之事,但是要说偷袭,这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通用的,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她担心着她们脚程慢,更担心着,凤锡那边,敌人也会因为这两座山做起掩护,潜入林间,就不是士兵勇猛就足够的了。 她怕他们,腹背受敌。 闻人玉竹将这个猜想告诉落七,见对方跟自己一样脸色变了后,她挑眉问道:“所以,你对此有什么好的见解?” 现在回去买马车,走大路赶去凤锡身边;亦或选择巡山,帮凤锡解决这隐藏的后患。 落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只是想到身为姑娘家的闻人玉竹和苏亦澄,他又是犹豫了。 他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不能忽略了她们的感受。 “要不……还是选择走大路吧。早些赶到提醒承王爷,也是一样的。”落七最后给出了答案。 “那行,走吧。” 闻人玉竹闻言收好地图,径直地往山路走去。 落七见状一惊,不禁指着宽路说道:“神医,这才是大路,您……” “在我看来,帮我男人预防危险,就是我的路。”闻人玉竹回眸笑道。 亮晶晶的眸子,倒是让墨临霜和苏亦澄都惊讶了一番,各自的内心里,也是懂了点什么。 · 而在闻人玉竹几人离开后不久,众人发现,鹤稹也是不见而踪了。 凤琰对此不禁疑惑,随后想到他不喜欢太多人的性子,猜测道:“大概是回天岐山去了吧,又或者,是离殇忽然找他有什么事情要忙。” 自从应龙的事情他们知晓之后,自然而然也知道了鹤稹和离殇要给应龙帮忙的事情。 而凤琰这次,猜的没错的是鹤稹的确是找了一趟离殇,只不过没有逗留多久,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魔界。 望着这隐匿于荒洞中,完全不起眼的入口,鹤稹眼眸微沉,想到通过鲲鹏联系到应龙,所说的有关于自己·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来源,他蕴起了灵力来。 墨色的瞳孔忽然幻出了一抹暗红,鹤稹脸上露出了几分妖冶,他幻起自己的灵力按在那堵入口处,再睁眼时,自己已经是身处在了魔界当中。 330 魔界之宝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景色,鹤稹皱起了眉来。 重峦叠嶂般,暗无天日间,狱下浆岩热。 要不是因为他体内这股力量的把持,他大抵也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环境。 再者,这些山坳间,越是低阶的人,就只能被迫承受那热灼,这也难怪,魔族当年要窥伺外面了。 想着,鹤稹叹了一声气,想着自己这股力量的来源,他抬头往最顶峰,魔王封印之室看去。 远远望着,还能依稀可见上面的魔兵把守着。 鹤稹正要腾身而上,忽的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停在了不远处,比较高点的位置,跟一魔在交谈着。 见此,鹤稹蹙起了眉,不由自主地往那旁闪去。 凑近了一些距离一看,果真认出来了那就是天帝。 对此,鹤稹就更是疑惑了。 按道理来讲,即便天帝真的与魔界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他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自己跑到魔界来,除非…… 他迫不得已了。 想到这个可能,鹤稹又往之靠近了些,想要听清对方交谈的内容。 但不敢太过于近,毕竟天帝和荆睢的修为摆在那里,光一个天帝就已经让他残废了,加之一个荆睢,他恐是真要丧命在此。 没成想,即便这般,还是让荆睢立即发现了不对劲。 警惕地扫向周围,荆睢不由得肃起了脸,天帝见状不禁挑眉,“怎么了?” “没…我好像感到了,魔王的气息和力量。” 但是魔王现在还在封印,他的这些又怎么会外露在外边呢? 望着荆睢警惕的目光往自己躲的这边扫来,鹤稹屏住了呼吸,猛一下蹲,但脚还是不小心踢下了一块碎石,发出了动静。 “谁?!” 荆睢和天帝两人立刻就提起了心,反手就将一击打向了鹤稹躲着的那块巨石。 迎面感受到那力量的冲击,鹤稹咬了咬牙,这会也担心不上自己会暴露了,扬起翅膀猛然一飞起,躲开了那一击后,稳然现身在了二人的眼前。 望着鹤稹现已幻为红瞳的眸子,荆睢第一反应就是朝他跪了下来,惊措道:“魔王殿下!您苏醒了?!” 可,为什么他没有发觉任何动静。 魔王? 听到这个,鹤稹也是吃惊了一下。 师父只是同他说,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是同魔王有关,但自己的确是妖,不知道这股力量是如何到他体内去的,但他没有想到,会让荆睢,魔王的左右手,都将自己认错了啊。 天帝也是愣了一下,可当看清了鹤稹的模样后,他喝声道:“鹤稹?!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通过魔界的入口? 鹤稹?不是魔王? 荆睢闻言不由得抬起了头,看清眼前的人当真不是魔王之后,他站起身来,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殿下,但是,你怎么会有殿下的力量?” 而且,气息也是一样的。 除了修为比殿下的低了一点,模样不同外,面前的人根本就跟自己的殿下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了。 鹤稹闻言摊了摊手,表示对于自己的力量,他也无从得知后,他看向了天帝。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天帝陛下·也是有雅致得很,不在自己的天界待着,跑到这魔界来,还跟人大将军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帝要跟他密谋什么,又先我们于不义呢。” 被鹤稹这么明晃晃的戳中了心思,天帝噔时有些兜不住脸面,切齿道:“鹤稹!这里是魔界!你当真以为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不成!” 你也知道这里是魔界啊。 鹤稹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句,想着天帝现在都是不想装下去了,干脆直说道:“我可没说这里我可以撒野,只不过是偶然进来,又偶然看到天帝在这罢了。只是你说,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您这天帝的位子,还能不能坐稳?” “该不会,现在就已经坐不稳了吧,所以才会提前找好后路?” “你!” 再度被鹤稹说中了心思,天帝恼羞成怒,全然不顾荆睢这个东道主还在,就猛然朝鹤稹发动起了攻击。 鹤稹神色一凛,迅速幻出了自己的魔笛握在了手中,正要准备迎战,荆睢却忽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够了!天帝!”荆睢大声喊了一句,扬手将天帝的攻击打了回去,倏而沉声道:“我跟这个魔…鹤稹,还有些事情没弄懂。” 说罢,他回过头去,指着那支魔笛说道:“你怎么会有我们魔界之宝,你到底是谁?” 他们魔界之宝,可是只有魔王才能得到认可,可是面前这个既不是魔王,也不是他们魔族的人,为何会能用这把笛子,而且,他身上还有魔王的气息。 魔界之宝? 鹤稹闻言不禁挑起眉来,师父跟他说的就只有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事情,可没有说这魔笛也有大来头。 想着,鹤稹对于自己体内这股力量就更加好奇了。 要不是他能确认自己真的是雪鹤妖,他都以为,自己是这魔族之人了。 鹤稹晃起自己手中的魔笛,挑眉说道:“你说这个吗?我刚学会修炼的时候,就有它了。” 关于应龙的身份,鹤稹选择了隐瞒。 “当真?”荆睢狐疑地看了鹤稹几眼,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来。 可看到他眸中那一抹瞳色,和能真的清楚感应到鹤稹身上纯粹的魔息,荆睢一时间也没法找到理由来反驳他。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使用的是魔力,魔王身上的也是应当这样。 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魔王身上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与光之力相违的暗。 若要深究,魔王用的,亦应是自然之力。 而他之所以能认出鹤稹的不同,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魔王未出,他一时也没法下结论,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身份。 想罢,荆睢朝鹤稹说道:“我看你与魔王殿下都是一样,你要不…就留在魔界?我可以对你从前所做之事既往不咎。” 天帝这时也不禁感到疑惑,跟荆睢打交道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人绝对不是这般大度之人,除非,鹤稹身上真的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而且,荆睢三两次都是提醒着跟魔王有关,让天帝·不由得想到了被自己亲手送进炼狱的兄长,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天帝忽然也朝鹤稹抛出了条件。 “鹤稹,朕也不怕告诉你,朕现在的确是想救魔界于这糟糕的环境,你也看到了,这般的环境,若是不解决的话,难道让魔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再生事端吗?”天帝说的大义凛然,甩了甩袖子,他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好了,朕看你也与这魔界结缘,你一个妖,活了这么多年,想法定然是跟莳泱他们冥顽不灵的人不一样的……” “朕可以许你上神之位,只要你跟朕站到了统一阵线,朕,定当不会再追究你往日之责,如何?” 毕竟,鹤稹那把笛子的厉害,他也是见识过的了,现在他尚且不知道天道到底只是让自己回不去天界那么简单,还是彻底失去庇护。 若是彻底失去庇护的话,他就会跟他们一样,生死由命了,就连那自愈能力,也是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与其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尽量将本该是敌人的人拉拢过来。 况且,鹤稹在莳泱他们那些人当中的地位,可是不轻。 “上神?”鹤稹闻言忍不住笑了,睹着天帝又露出了那志在必得的表情,他直接回拒道:“上神之位,哪有妖当的舒服。天帝陛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吧。” 除了那些仍在追求着长生不老,妄图称霸一方的人想着渡劫为仙,还有谁觉得当那神仙是好事的? 就连天界的神仙们,也都觉得当神仙累极了罢。 天帝是如何觉得,他对那位置感兴趣的。 大抵是鹤稹面上的嘲讽太过明显,天帝又是忍不住发作了,看向荆睢,他狠厉道:“荆睢,朕看这不时好歹之人也不会答应你的,若是今日放他走,咱们怕是没有准备好,他就会带着莳泱那帮人过来搅浑了!” 闻言,荆睢皱眉朝鹤稹看去,问道:“当真不允?” “当真。要打便打。” 鹤稹沉凝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笛子放到嘴边,刚一吹响,还未等荆睢和天帝的攻击先到呢,顶峰处的魔王之室却突然绽放了光芒,映的天帝和荆睢完全睁不开眼,用手格挡在了面前。 好不容易等光芒散去,能看见的时候,面前的鹤稹已经是不见了。 对此,荆睢眼眉一凛,忽然朝顶峰的方向跪了下来,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随即,他面色有些不好,对天帝说道:“天帝还是先回去罢,本将军与你的交易如期,但那位鹤稹…魔王庇护之人,下次再遇到的话,恕我不能动手。” 不仅他不能动手,他也不能让天帝和魔族的人对他动手。 刚刚那个情况,就是已经说明了,魔王对此是不满的了。 至于究竟是对他和天帝商议之事不满,还是对他们攻击了那位鹤稹不满,就不得而知了。 在他看来,魔王殿下一直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 魔界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便他在沉睡中,也瞒不住他罢。 · 鹤稹同样被那所白光所影响,再睁眼时,自己已经是身处在一片黑暗当中。 脚下不知道踩在什么东西上,忽而听到一声闷哼声,鹤稹整个人都惊得飞了起来。 拧眉盯着下方,只见两道红光忽闪忽闪地在自己面前,鹤稹正要上前察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时,耳旁破风声袭过,自己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 可回头看去,除了一片漆黑,自己又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咦,本座的分身,竟然落在了你那?” 忽而,鹤稹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透露了慵懒之意。 鹤稹闻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是谁?” “我?本座还感到奇怪呢,竟然能使用本座的魔笛。” “你的魔笛?”鹤稹闻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笛子,噔时惊愣道:“你,你是魔王?” 331 误入魔王封印 这么说,他身处的地方,竟然是被吸进了那个顶峰上了? “不要大惊小怪,太大声了,你都吵到我了。” 魔王动身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松手将鹤稹松开后,他翻了个身,又是打起了哈欠来。 “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体内为什么会有跟你一样的力量?” 想到荆睢刚刚说的,又见面前看不清楚样子的魔王好似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鹤稹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 “哼……” 魔王闻言轻哼了一声,似乎对鹤稹的问题有些不耐烦,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困在这里太久的原因,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回答鹤稹的问题。 “那是因为,当年本座诞生前,本身就有一个分身跟本座一起出现的……” 只不过,虽是他的分身,却有自己的思想,就好比一对孪生兄弟一般。 所以在分身又一次忤逆自己后,他将它放逐出了魔界,左不过自己顶多少些修为,也好过将来有一日取代自己好。 没有了寄主的分身,是活不了太久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依附到你的体内吧。”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运用他分身的能力,倒是得心应手。 至于这把魔笛,他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行了行了,跟你说完了,就别打扰我睡觉!” 魔王开始不耐烦地赶人了。 对于自己的魔笛,他也没找鹤稹要回还是如何,鹤稹对此就觉得疑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肯把笛子给我?” “你要用就用呗,反正我又不需要它。” 魔王说着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又觉得鹤稹还会问出什么问题来,魔王挥起了自己的爪子,就在鹤稹正准备询问自己要如何出去的时候,魔王直接将他送了出去。 最后还说道:“分身选择了你你就好好受着,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毕竟是它自己选择的人,大抵有着之前被他丢掉的经历,就已经分得清自己身为一个分身该做什么了。 就是还是有些不服气,为何看不起本来就跟它契合的自己。 “还有,出去之后,别让他们打扰本座睡觉!” 这句话没有传到鹤稹的耳朵中,鹤稹人已经被送出了魔界入口外。 望着面前才刚见过不久的场景,鹤稹抿起了唇,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笛子。 怎么感觉,这个魔王,跟万年前的魔王,有些不一般。 他记得,万年前对于魔王的评价,可是易怒浮躁。 但是刚刚他见到的那个,哪有这种情况? 该不会被关了这么久,喜欢上了睡觉? 鹤稹也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后,他想到天帝与荆睢可能达成了什么交易的事情,神色严肃了起来,收好自己的笛子便飞身离开了。 既然魔王说这股力量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他就姑且…… 再信一次。 毕竟,师父当年,也是要自己运用这股力量,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罢了。 · 夕曛映下,闻人玉竹一行人跋涉到了溪边,看着前面还有看不到尽头的路,闻人玉竹哀嚎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什么男人,防什么危险,爬了这一天的山,她都想直接原地了结自己了。 看着闻人玉竹坐下之后甚至想要躺下来,好端端地在落七肩上晃悠着脚丫子的墨临霜赶忙跳到了她的背后,两爪子抵住了闻人玉竹的背。 “玉竹,不能睡!” “哈?” 闻人玉竹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见墨临霜只是为了护着一朵花后,她无语了起来。 敢情,就是为了一朵花? 想着,闻人玉竹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哪知就见墨临霜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再仔细看。” 闻人玉竹闻言挑起了眉,定睛往墨临霜指着的方向,边看到了一只小蝎子藏在了花茎的后边,自己要是这么躺下的话,要是蝎子有毒的话,不说交代在这,但肯定吃亏。 “谢了啊。” 闻人玉竹感谢地摸了摸墨临霜的头,正要抱起她时,那只蝎子却晃动起了自己的蝎尾,朝她这边袭来。 所落之处,正好是闻人玉竹伸出的手。 “小心!” 墨临霜眼瞳一缩,自己身子直接往前一扑,让那蝎子的攻击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墨临霜身子猛然一抖,在闻人玉竹将蝎子抓出来消灭,及时地拨开她伤口一看后,那伤口成了紫红色,伤口也已经瘀肿起来了。 “不好,有毒。” 闻人玉竹话音刚落,落七就已经冲到了面前来,看了看那只四脚朝天的蝎子,和同样口吐白沫,僵直不能动的小狐狸,落七神色一沉,刀尖直接将蝎子捅穿了,随即看向了闻人玉竹。 “神医,请……” “放心吧,本来就是救我的,怎么可能不救。” 闻人玉竹飞快地说了一句,手脚迅速地摊开自己的袖套,拿出几支银针扎在墨临霜的几个穴位后,看向她的伤口,看到那肿块慢慢消下之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是又见墨临霜的身子忽然抽搐了起来。 见状,闻人玉竹第一反应就是奇怪了。 她看过那蝎子了,只是一般的毒性而已,按道理说,反应不该这么强烈才对。 想着,闻人玉竹都是觉得,可能狐狸跟常人不一样,要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墨临霜的爪子突然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还朝她眨了两下眼睛。 当然,是在落七看不到的时候。 怕打扰闻人玉竹的治疗,落七这会已经转过身去,时而防备着有没有危险,还让苏亦澄帮忙注意着还有没有什么毒虫之类的。 这让苏亦澄觉得,自己宛如闻人玉竹嘴里所说的:工具人。 大写的工具人! 但看着小狐狸出事,她的确也是担忧,朝落七鄙夷了一眼后,苏亦澄便开始召出自己的藤蔓,将周围都圈在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一不小心,还差点将落七给甩了起来。 看着小狐狸这般吃力地没事装有事,闻人玉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捏了下她鼻子后,她便配合地喊了起来。 “哎呀!” 果然,就在她这一声刚落,落七就是窜到了她面前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怎么了?” “这毒,不一般呐!”闻人玉竹长叹道,指着墨临霜故意吐露出来的粉舌,她说道:“这蝎子的毒,比一般的蝎子还要强悍些,我手头上的药材有限,我看这山林挺大的,我得去采些所需药草,在这之前,你得照顾好她,知道没有?” “这……不然让我去吧。”落七为难道。 “你知道要找什么药草吗?万一找错了浪费时间怎么办?我现在只是暂时压住了她的毒性,再耗下去,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结果了,”闻人玉竹说着板起了脸。 “再说了,你要把我们几个都是姑娘家的留在了这里,万一有什么危险,你觉得我们能应付过来吗?哎呀,别墨迹了!” 闻人玉竹直接将落七推到了墨临霜的旁边,然后拉起了苏亦澄的手,说道:“这样,你好好护住她,我带亦澄去找草药,有她能与植物沟通的能力,我们也能快点回来了。” 说着,拉着苏亦澄就往林间跑去,落七嘴唇微张,就连想说的话都还没喊出来,人就已经跑了个没影。 只剩下自己和墨临霜在这,落七现在反倒是放开了些,见小狐狸嘴唇微干,他叹了口气,折了一张大叶子到溪边舀水到了墨临霜的嘴边,正要喂下去,墨临霜却忽然嘤咛了一声,翻身碰到了落七的大腿上。 落七见状一怔,将水高举了些,他轻声地将墨临霜托到了自己的怀里,继续着自己的喂水行动。 只不过这水送去,墨临霜却不肯喝了,试了好几次倒把水弄洒了不少,落七盯着那小嘴,眼眸不禁一沉。 现在只不过是只小狐狸,他…… 那样子,应该不要紧吧。 而且,他也只是为了喂水。 想着,落七的想法慢慢地定了下来,低下头朝墨临霜靠近,自己的心也加快速度地怦怦直跳着。 落七将水轻轻含在了嘴里,倏而对准了墨临霜的嘴,还没凑上去呢,眼前的小狐狸“嘭”的一下就变回了人形。 落七:“……” 看着变成了人的墨临霜,落七又是板起了个脸,将墨临霜慢慢挪动到了地上,自己坐远了。 带着苏亦澄窜入林间的闻人玉竹这会又是想看小狐狸会怎么做,折返了回来,结果看到落七宛如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人家旁边后,闻人玉竹着急了。 “卧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倒是上啊!上……唔!” 闻人玉竹跺着脚,差点忍不住就冲上去质问了,眼看着好似察觉到她们这边的落七的苏亦澄赶忙将闻人玉竹拉住,三两步跃到了林间更深的地方。 到现在,她要是再不知道闻人玉竹是为了给他们两个腾地方,自己脑子就真的是缺根筋了。 无奈地将闻人玉竹松开,想到那个蝎毒,苏亦澄还是不放心道:“临霜那个样子,真的没事吗?毒真的解了吗?” “嗐!那是那小家伙自己的招呢!咱们也就别管了。”闻人玉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抬眸见自己被苏亦澄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禁问道:“这里是哪里?咱们还能找到路回去?” 要知道,她的方向感其实挺差的。 “能的,我的灵植会给我们带路。”苏亦澄点头道,说着便向闻人玉竹展现自己手掌心中的小嫩芽来。 最近受师父教导,她更能发觉,她的变异木灵根,当真不是毫无用处了。 反而,还全都是宝。 见此,闻人玉竹这才放心下来,正打算不要浪费时间,决定好好采几根草带回去时,由远到近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苏亦澄也听到了,赶忙召着自己的灵植将她跟闻人玉竹都隐匿起来后,那脚步声的主人先现身到了她们的面前。 几个不是华陵人打扮的人,手拿着长弓,张望了一圈周围后,他们往二人身后的方向走去。 333 中毒是真的 “卧槽,牛逼啊!” 本以为她都得花上好长时间去对付蛊虫,没想到一个墨临霜就杀红了眼,没给对方放蛊虫的机会就直接干到了人家大本营。 闻人玉竹不得不竖起了大拇指。 只不过,看着墨临霜头也不回地就走到了对方主帅的位置,闻人玉竹不禁有些发慌了。 别,别还是个斩草除根吧?! 别啊,她家男人说不定还要人的啊! “落七,快拦住她!” 自己的速度已经追不上了,闻人玉竹只得喊到落七,落七闻言一顿,刀刃杀掉一人后,他看向闻人玉竹方向,见她指着墨临霜的背影,落七抿了抿唇,随即闪身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想拦住人的那一刻,墨临霜却躲了开来,将对方主帅拉下马,她往回走去。 “你该需要他。” 墨临霜置之不理身旁之乱,直接越过了赶来的落七,找到了凤锡的方向后,径直地往前走去。 冷静到闻人玉竹他们都是以为,墨临霜不正常了。 凤锡还在人群中找寻闻人玉竹呢,猝不及防收到了这么一个人,他都愣住了,跟着主帅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你……这么乱,是怎么找到他的位置的?” 要知道,他们对战了这么多天,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一法子,但是就是苦于,找不到主帅的位置。 平川人狡猾的很,力量上比不过,就用蛊虫;人斗不过,就想方设法扰乱对手的思路。 虽说兵不厌诈,但属实让人讨厌。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喜欢战争还有权谋的原因吧。 没有凤琰的头脑,亦没有智谋。 “所有人当中就他身上的腥臭味浓,不抓他抓谁?”墨临霜皱眉道,看向周围乱糟糟的纷扰嘶吼,她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有没有,让人好好休息的地方?” “城中……这里的事情还没解决,恐是……” 嗷呜! 凤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两方人马的战场上多了数不胜数的狐狸幻影,齐齐朝平川的人身上扑去。 本来还胶着的战场,现已变成了华陵一方压倒性的胜利,或者该说,是狐狸取胜的。 因为华陵军看到自己的对手忽然倒地之后,都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一会都在发懵呢。 “你……”凤锡怔住了。 “现在,可不可以睡了?”墨临霜打了个哈欠道。看着凤锡还在发懵,她蹙紧了眉,解释多了一句:“你放心,这些幻影只有你们能看到。不过扰乱人界秩序的。” “不,不是,”凤锡抽了抽嘴角,总算看到闻人玉竹朝他这边走来后,他轻勾起了一抹笑容来,“我刚刚是想说,其实你可以先行回城镇的。” “……那我总得……呃!噗!” 墨临霜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然吐露出了一大口鲜血来,唇色发紫,她恍惚地看了眼前的凤锡一眼,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凤锡的手臂。 下一秒,墨临霜就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闻人玉竹刚准备跟凤锡打招呼呢,见到墨临霜这般倒下,赶忙加快了速度往其跑去,正要从凤锡手中接过,有人却比她先行一步,把人搂在了怀中。 抬眼一看,正是落七那张冷凝的脸。 闻人玉竹脸上噔时没了表情,朝落七伸出了手来,“把人给我。” “不,我不……” “你不给我怎么医治?”闻人玉竹无语道。 落七:“……” 小心翼翼地将墨临霜交给闻人玉竹,看着少女发紫渐黑的唇色,面色霎然没了血色,落七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闻人玉竹见此也不敢耽搁,银针在指尖,一手按墨临霜的脉,一手将针插入她的穴位。 “蝎毒?!怎么会?我昨天明明帮她解了毒的啊!” 看着自己手上黑掉了一半的银针,闻人玉竹不禁惊措万分。 因为这毒不是普通的毒,要说战场上有人忽然下毒她可以理解,可这是…… 暗藏了很久的蝎毒。 看见闻人玉竹忽然没有了动作,落七不禁着急道:“神医,您,您怎么不解毒?” “这毒,从何而解?”闻人玉竹苦笑了一声,回眸看向落七,说道:“这小妮子昨天就知道,我的医术只能解掉表面的毒,早就知道那蝎子非普通蝎子,还要跟我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你告诉我,我怎么解?” 玩,玩笑? 落七不禁想到自己昨天说过的话,赫然间眼瞳睁大,呆滞住了在那里。 话虽这样说,闻人玉竹抱着墨临霜,却还是没有放弃地将一支支银针插在该插的穴位上,抬眸看向那被抓住的主帅时,她忽然问道: “你们平川,有没有那种吸毒的蛊虫?” 或许这个办法,可以吸走她的银针无法到达的毒处。 “有是有,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被闻人玉竹这样一问,主帅恍如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走到头,反而多了跟对方谈判的胜算,他不由得沾沾自喜了起来。 “杀了吧。”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闻人玉竹冰冷地说出了这话来。 落七闻言立刻抽出了自己的刀来,阴冷的眼神朝之看去,直看得主帅发悚地连连摆手。 可落七却并不因为他这样停止自己的动作。 “别,别,我拿,我拿出来就是了!” 落七的刀终于划上了他脆弱的脖子,主帅猛一激灵,开始不停地往外掏出一个个小木盒来。 “吸毒的,解毒的,还有疗伤的…我都有,你们看看需要哪个,求求你,不要杀我!留着我,你们到平川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的!” 主帅摆手求饶,待他向闻人玉竹摊开所有的盒子一一介绍完后,就被落七打晕了。 闻人玉竹盯着那枚说是吸毒的虫子,拾起子母蛊,将子蛊植入了墨临霜的体内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母蛊送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划开自己手腕,将母蛊放在了上面,嗅到血肉的气息,原本虚弱的母蛊瞬间兴奋了起来,扒开闻人玉竹的皮肉往里面钻去。 “玉竹……” 看着闻人玉竹咬牙忍痛的样子,凤锡半蹲了下来,忽而用力按在了她手臂上,制止住了母蛊的前进。 “墨临霜中毒,本来就是因为我,我身为一个医师,还没有发觉病人的隐情,亦是我的疏忽,说什么,这母蛊也应该由我来承担!” 说着,闻人玉竹狠然推开了凤锡,感觉着母蛊在自己血液中的游走,她闷哼了一声,扶着墨临霜坐了起来。 “你得给老娘挺过去了小狐狸,你要挺不过去,我就不给你介绍男人了!” 闻人玉竹凝神地催动着母蛊,迫使墨临霜体内的子蛊活动着。 一手一直按在墨临霜的脉搏上,闻人玉竹屏住呼吸,感觉到情况有好转之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 这场解毒耗时到了天黑,待真的确认过墨临霜的毒真的解了后,闻人玉竹虚弱得跟墨临霜一起倒下了。 凤锡见此,心疼地将闻人玉竹打横抱了起来,盯着她手臂上那抹刺眼的伤口,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愈合了。 “走吧,我们回家休息。” 落七望着面前凤锡的背影,看向地上终于挺过去的墨临霜,心里复杂万分。 原来,他陷入了她玩笑似的真话,还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原来,即便是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原来…… 落七想着正要将墨临霜抱起,苏亦澄却先他一步,将墨临霜背在了背上,冷眼扫了他一眼。 “不劳你费心了。” 独留落七双手僵在半空中,愣了许久。 · “泱泱,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回去逛逛吧!” 看着小姑娘这段时间这般辛苦,凤琰便决定跟莳泱出去走一走。 可刚走到门口,包括傅慈在内的暗卫们,都是齐齐拦在了门口前。 “小王妃,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我还是不太懂,要不,您今天再教下我?” “王爷,奴才觉得着日头晒的,晒伤小王妃就不好了,要不然,等日头过了再走?” 凤琰狐疑地看着这帮人,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觉得他们的话好像都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等太阳下山了,人家都收摊了。我给泱泱打伞就行。” 凤琰说着就要带着莳泱出门去。 “哎哎哎,王爷,真的不可!” “你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见这几人铁了心都要拦住他们出门,凤琰再是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对都是不正常了。“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你们瞒住了我什么。” “不不不!不是!”众人连连摆手,低着头,愣是不敢抬眼瞧凤琰。 看这样,要说心里没有鬼都不信了。 见此,凤琰冷哼了一声,让人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后,让小姑娘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泱泱,瞧瞧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闻言,众人一悚,膝盖都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哭丧着个脸,心里直拜托千万不要让莳泱看出他们究竟想着什么。 莳泱闻言眨了眨眸子,最先看向傅慈,再是一排过去,她嘴唇抿起,缓了许久才开口。 “京都百姓都传言,我是妖怪,把你给迷住了。妖怪……是要给整个华陵国带来不幸的。他们给皇上施压,要皇上下令,处死我。” 说完,莳泱难过地低下了头。 现在,她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莳泱了,这些话能很轻易地影响到她的情绪。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她是做了什么,让大家无法接受自己。 “什么?!” 听莳泱说完,凤琰直接就气炸了,将小姑娘抱好在怀里,边安抚着她,边对傅慈他们说道:“你们就为这个瞒着我?不让我们出门就是办法了?啊!” “王,王爷息怒!是皇上让咱家不告诉您…跟小王妃,怕您生起气来,直接把事给坏了……” “那你告诉我,现在这些言论愈演愈烈,还不够坏吗?!” “皇上说,他,他已经在努力解……”决了。 “他解决个屁!解决!这些流言不止传了这么些天吧,该有一段时日吧,你告诉我,他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332 放了吧 闻人玉竹见状,赶忙与苏亦澄屏住了呼吸,。 有着苏亦澄的掩护,到底是不易被发现的,但是闻人玉竹在看到这些人后,便是忍不住与他们想到的事情连在了一起。 要说山中会有普通的猎户也就罢了,但那长弓,明明就是军士所用。 看着那些人越过她们后看起了地图,闻人玉竹朝苏亦澄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做起了口型。 苏亦澄皱眉看着,随即领会地点了点头,手上淡绿色的光芒泛出,就见几根长的粗藤迎出,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然后,卷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正当苏亦澄想要就此了结他们时,闻人玉竹却拦住了她,惊愣问道:“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动手吗?” “我是让你动手,但没让你下死手啊!把他们都解决了,我还怎么问问题?”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 苏亦澄不以为然,下一秒,就直接催使着藤蔓,不费吹灰之力将几人给解决了。 闻人玉竹见此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抱住自己的头。 “我不是告诉你了,不要杀了他们吗?” “问问题而已,搜魂就行。”苏亦澄说道。 她走过去将手按在了一个人的头顶上,闭眸意念一动,闻人玉竹刚见着那人头上的青筋暴起了一下,就见到苏亦澄已经跟无事人一样松开了他。 “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平川的人。而且,他们的弓箭也不是普通的弓箭……” 平川擅蛊,但是相对来说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如其他几国,由于卫曦的失手没有让他们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所以让凤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见着平川溃不成军了,平川那边的主帅便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将蛊虫带到箭的顶端上,不伤人,但是让子蛊进华陵军体内,然后为他们所用。 正面交锋会被发现,所以便想出了这样的方法。 “而且,我发现,这几个人不过是出来寻找食物的罢了,还有大概三十多号人,不知走到了哪里呢。” “这个,那什么搜魂搜不出吗?”闻人玉竹问道。 对此,苏亦澄却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挠头道:“我的修为有限,即便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 “靠!”闻人玉竹骂了一句,“竟然敢算计老娘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还有三十几个人要拿那些恶心的虫子对付凤锡,闻人玉竹就忍不住自己的火气。 气咻咻地拉着苏亦澄往回赶去。 苏亦澄又是一个踉跄,不禁疑惑道:“不,不给他俩创造机会了吗?” “创造什么呀创造!就落七那个木头脑袋…不对,钢铁脑袋,让他主动向小狐狸做点什么,那就真的有鬼了!” 然而等她们两人赶回去,看着正在独自哭泣的墨临霜,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闻人玉竹走过去抱起她来,望了一圈都没看到落七的影子,她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落七呢?你忍不住把他强了?” 苏亦澄:“……”这问的都是什么话呀。 “没,没有,”望见她们,墨临霜一抽一搭地回了一声,边哭边解释道:“我,他知道我是装的,骂了我一顿,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啥?!他骂你?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 墨临霜抽噎着,缓缓道来…… 就在自己变出人形,想让落七靠近自己的时候,一直等都没有等到,然后她没忍住睁开了眼。 然后…… 然后落七让自己行了别装了,再然后她就露馅了。 闻人玉竹闻言和苏亦澄对视了两眼,觉得她们好像是听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所以,你就这样告诉他了?”就没想过他是诈你的? “嗯。”墨临霜委屈地点头,然后哭道:“他骂的可难听了,玉竹…我还是不喜欢他了吧。我看凤琰还有几个暗卫挺不错的,我回去再挑一个。” “天天只会让人担心,你还会什么?” “你觉得很好玩吗?我告诉你,你就算怎样做,就算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 “因为你对我,可有可无。” …… 再想到那些话,墨临霜就哭得更加大声了,怕眼泪鼻涕沾到闻人玉竹身上,她还主动跳了下来,又坐到了小溪边上。 闻人玉竹:??? “这事你还能这么随便?” “我哥说了,挑伴侣,姑娘家的不能太掉价了。”墨临霜抽泣道。 就当这一次,是自己的历练好了。 一时间,闻人玉竹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毕竟,墨临霜说的也没错,就跟当初她追凤锡一样,掉价没有好结果,反倒等自己放弃了,他就来了。 “放了吧……” 良久,闻人玉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苏亦澄在旁边,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许知道落七是在暗处看着她们,她们说什么都会知道,又或许,单纯的不想说话罢了。 · 入夜,墨临霜幻回了人形,凑近火堆旁,火光映的那双哭过了的眼睛红肿不已。 刻意与落七保持着距离,当真宛如在放下了。 闻人玉竹眼瞅了两人一眼,叹了声气后将平川人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山里林里这么大,我们要如何去找到他们。” 就算他们不理会,朝凤锡那边赶过去的话,也有可能会慢了他们一步。 “这个,并不是事。”墨临霜忽然出声道。 扫了一眼大家对自己投来的疑惑,墨临霜顿了顿,拨开自己额上的刘海,露出了一抹殷红来。 “各个妖界入口恢复后,要不是因为尊主让咱们休养生息,子民们大概会有很多跑来人界的。”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能召他们出来,要不是因为这个,哥哥才不会同意让自己出来呢。 说罢,墨临霜走到了今日撞见蝎子的那朵花前,蹲下来拨弄了两下,倏而抬手按在了自己额头的殷红处,闭起眸子来。 “告诉我,这座山除了我们,还有何处有人?” 沙—— 风声拂过不过一会,墨临霜便松开了手,起身坐回了闻人玉竹旁边。 她说道:“一直往东走,今夜那些人,仍在那里逗留。但是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同伴已经出事了,按正常人的思维,他们可能会戒备。” “行啊你!”闻言,闻人玉竹高兴地拍了一下墨临霜,“想不到,小狐狸也是很厉害的。” “既然是要统领妖界,自然得有点本事的。” 墨临霜笑然道,长日爱叨叨的她,这会却是说完这话便没有了下文,倒是让闻人玉竹和苏亦澄有些不适。 至于落七,看了一眼墨临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事不宜迟,我们趁黑夜行动吧。等天亮后,再想抓人可就难了。” 闻人玉竹一时间有些尴尬开口,想着让墨临霜变回小狐狸让自己抱着,到时候要真动起手来也好有个照顾,却被墨临霜直接拒绝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墨临霜淡道。 之前她是觉得,自己变回狐狸的样子,多少更能让男人开心些,现在不用了,也没必要了。 说完,墨临霜走到了前头去,“我来给你们带路。” 见状,闻人玉竹下意识瞥向了落七,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人玉竹嘟囔了一句,赶忙跟苏亦澄跟了上去。 “大概…终于让你放弃了吧。” 许久,看着三人的背影慢慢走远,落七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他的心,好像比想象中,疼的要厉害的多。 · 砰! “报!王,王妃来了!” 战火硝烟,凤锡在前头指挥着战斗,面对平川擅用的蛊虫,他们只能用火作为了主要攻势。 但是渐渐的,他却发现了这些虫子也对火有了抗性,有些厉害的,外壳完全能抵住火烧。 战斗陷入焦灼,不少士兵被蛊虫所控,即便受伤也只能让医师简单包扎一下,然后再关起来。 因为一旦放任,就会出现内斗的情况。 那些中了蛊的,根本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正踌躇着要怎么迎接新一轮的进攻呢,就听到自己的属下喊了这么一声。 凤锡回头望去,却看见属下指向了前面。 凤锡皱起眉,下意识地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三个女人各有姿色的从天而降,直冲进了对方的大军中。 其中有一个,正是闻人玉竹。 再之后,又见一身黑衣执起双刃的落七,只有凤锡能看到,他的刀刃上,还泛起了一股湛蓝色的灵力。 所过之处,皆是无头之尸。 看到这一幕,凤锡噔然反应了过来,在这么些人当中,他的玉竹可是最…… 那个的了。 慌忙间,他脚尖踮地而起,往他们的方向奔去。 “诶,王爷!危险呐!”见状,手下瞪大了双眸,吞了吞口水后,他大声喊道:“快!快掩护王爷和王妃!” “亦澄,你知道包粽子吗?” 看着前方因为她们的出现而开始混乱的局面,闻人玉竹摸着下巴,嘿然笑道。 “粽子?可以…在这里使用灵力吗?” “不是不行,主要是不被发现,这不正是你练速度的好时机吗?”闻人玉竹眨了眨眼。 苏亦澄闻言“哦”了一声,手上的藤蔓相继召出,挥向人的身上时,倒不是将人裹成了粽子,而是让他们上窜下跳了起来。 “比起粽子,我更喜欢看猴子跳舞。” 猴,猴子跳舞?! 闻人玉竹看着,嘴角抽搐了起来。 猴子跳不跳舞她不知道,但瞧苏亦澄这样,像极了前世那种跳绳,要不是知根知底,她都以为她也是穿越的了。 苏亦澄这边不用担心,闻人玉竹又看向了墨临霜的方向。 好家伙,她发现她应该担心她自己了。 失恋了的女人,有两种状态,一种自哀自怨,一种发愤图强。 而墨临霜属于第三种情况,活得清醒,亦凶残。 之前软软糯糯的小狐狸,现在长尖的指甲伸出,就是直戳人眼睛或者脖子。 看得闻人玉竹下意识就摸上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一副龇牙咧嘴。 334 该杀的杀 “跟女人厮混?还是早朝逗着大臣玩?源头找到没有?散布流言的人抓到了没有!就知道拦住我,不让我知道,就是事情解决了?!” 人们怎样骂他无所谓,但他不能容许他们对他的小姑娘指手画脚,何况是现在受了这些委屈! 他怎么忍! “回王爷,”傅慈头低的更下了,承受着凤琰的怒火,他懦声回道:“皇上那边,已是猜到是田王爷做的事,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再者,您跟承王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拉拢了不少势力,三教九流的都有,皇上怕……” “怕动摇了国本,不敢轻易下手。皇上已经在想办法了,还请王爷不要让咱家难做,回去罢。” 闻言,凤琰冷笑了一声,“他怕事,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可曾见过,本王是怕事的?” “还有,究竟你是谁的主子,你也忘了吗?” “奴才不敢,但……” “那就把嘴给本王闭上!一个不知道疏远了多少辈的异姓王爷也敢在我的地盘作威作福?!” 话说完,凤琰看着傅慈几人还在拦着自己,眼眉一挑,抱着莳泱直接跃上了瓦顶,再跑了出去。 “不好!快去通知皇上!”傅慈见状慌乱地挥着自己的拂尘,推着夜风去报信。 若是事实真如小王妃讲的那么简单,他不会说是想方设法拦住王爷,而是这事真的太过于严重了。 除了那田王爷,还有百姓们自己给朝廷施压,官员们上朝时被扔臭鸡蛋、烂菜叶,衙门就算用了武力镇压,反而换来了百姓的变本加厉。 现在京都表面维持着一片祥和,内里其实已经乱成一团了。 皇上要是再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天,是当真要变了呀! 凤琰一路疾行往京都城中奔去,感受着男人比自己还要愤怒的情绪,莳泱伸出了小手摸向了凤琰的脸。 “凤凰,你不要太生气了。我又不认识他们,没关系的。” “他们也没有真正认识过你,也不了解你,又凭什么这样子说你?”凤琰回道。 要不是小姑娘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会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想着,凤琰疾行的速度更加提了一层,马车都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愣是缩短到了半个时辰。 喘息了半会,凤琰抱着小姑娘直接走进城中,路上仍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可莳泱这会看着,却是忍不住往凤琰怀里缩去。 这些人,有一大半都在心里议论着自己,为何还没有被处理…… 注意到小姑娘的变化,凤琰眼眸冷了下来,扫了那些人一眼,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怒火,朝前走去。 回想着田玲玉曾给自己指过的她家方向,凤琰往其步去,不想刚走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吸气声。 刚要回头看去,便听到了那阴阳怪气的话语。 “哟!大家伙快瞧,咱们的景王爷,跟妖物混在一起,还敢出现呢!这怀里抱着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妖变的国师吧!” “啧啧啧!瞧这脸蛋长的,听说妖惯会夺人的人皮,然后变成原来那个人的样子。我瞧这妖长得这么好看,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啧啧!那我可得……”好好护着自己。 嗤通! 他的话还没说完,凤琰甚至连他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手里瞬时变出的银龙枪就捅穿了他的喉咙。 众人反应过来后一阵尖叫,凤琰却只是冷冷地杵在原地看着,甩了一手枪,他直接让小姑娘将他们定住了。 “既然总爱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或者变本加厉地扭曲了这个事实,那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既然你们宁愿信本王的泱泱给华陵带来的是祸端,那我们就成为这个祸端,这样,你们可满意?” 知道自己动不了了,众人怔怔地望向凤琰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有没有打消对莳泱的偏见,但对凤琰的害怕却是实打实的了。 “哟!这不是景王爷吗?景王爷好久不见呐!” 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就听见凤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笑声。 凤琰回头望去,便见田腾塍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整一胜利者的姿态。 结果凤琰看了一眼后,便是选择无视了,看回人群当中,嘴唇微张刚想开口,就听见百姓们一个劲地让田腾塍救他们的声音。 再见田腾塍“不负众望”地走向前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竟是对凤琰说起教来。 “景王爷,你瞧你,都被个女人迷的不知方向了!不不不!或者该说…”田腾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被妖怪给迷住了,要不然,咱们身为王爷,怎么能对百姓动粗呢,你说,是不是?” 凤琰听了不怒反笑,手中的银龙枪杵到地上,他攥紧了枪柄,刻意只让田腾塍看到自己的凤火。 将田腾塍脸上一瞬间生起的惊恐尽收眼底,凤琰随即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这么多人,我就真的不敢对你动手?” “你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做的好事,可以略有耳闻呐!既然你说泱泱是妖,那就干脆也把我当成是她的同类吧。” “人会怕你拥有的势力,但妖,怕什么?就算你有隐藏的底牌,若这流言消不了的话,我将整个国都覆灭了,有又如何?” 说着,凤琰将那团凤火凑得他近了一下。 “你,你真是个疯子!本,本王才不跟你这个妖……” 嗤通! “妖”字一出,凤琰就将银龙枪捅了过去,横枪一扫,挑断了他的脚筋。 “啊!” 惨叫一起,不由得让在场的百姓心里更加发毛了,一个个嘴巴闭紧了,生怕凤琰盯上了自己。 可这一场面,亦同时让几个带着孩子的大人,拦不住他们看到那个血腥的场面,个个都哭了起来。 一时间,田腾塍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小孩子的哭声混为一谈,不禁让莳泱不堪其负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眼角倏而瞥到了一个眼眸极为纯净的孩子,莳泱异瞳透过后,忽然从凤琰的身上跳了下来,往他走了过去。 孩子的大人见到她过来,自己动不了,便破口大骂,觉得这样就可以阻止莳泱靠近自己的儿子。 谩骂声越来越难听,凤琰直接动手封住了他们的嘴,看向小姑娘的方向,生怕她有一点不自在。 莳泱望着那个孩子,直言问道:“他们都这样说我,为什么你不怕我?” 也没有说过她的坏话。 “阿娘说过,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人,用心去感受。所以,我都没见过你,我干嘛要认为你是坏人?” “那你现在呢?”莳泱忍不住又问道。 “嗯……”男孩想了一会,认真回答道:“不是坏人,大哥哥虽然凶了点,但也不是。但是,但是我的阿娘这样叫我,她却不这样做。” 男孩说着,都让他的母亲脸上染上了羞愧,既是担心着莳泱会做什么,又是后悔,自己没有给儿子做好榜样。 下一秒,莳泱解开了这一家人的束缚。 “走吧,你是好孩子。” “哎……” 没等男孩的父母说什么,莳泱就蹦蹦跳跳地往凤琰身边走回去了。 看着小姑娘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凤琰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抬眸见刚刚还在喊痛的田腾塍这会往后缩去要逃,凤琰眼神一凛,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最好交代,到底是不是你散布这些谣言的,还是说,另有其人!” “我…本王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腾塍还是嘴硬道,脸上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目光却是不敢往凤琰脸上看去。 凤琰见状,银龙枪又抬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用刚刚解决那人的方式,解决掉了田腾塍。 田腾塍瞪大着双目,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凤琰就不按常理出牌。 不应该将他带回去,好好拷问一番吗? 怎么就这般了结了? “啊呀!” 当街诛杀一个王爷,又是接连死了两个人都是这般的血腥,已然让一些百姓不能承受地呕吐了起来。 一阵呕吐声,不禁让莳泱躲到了凤琰的怀中不愿抬头,凤琰安抚着,朝他们说道:“你们既然接受了谣言,并且四处传播这完全不真的事实,那就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本王知道你们当中还有很多人或许都是谣言的主谋,这次放过你们,纯属是因为我抓不到人,也不想伤及无辜。” “你们若说本王的泱泱是华陵祸端的来源,那本王不怕告诉你们,这段时间,这几个月,本王跟泱泱都不在华陵,华陵要是出现了什么天宅人祸,你们倒不如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人为,还是因为泱泱不在,没有带来福分。” “张口闭口都是妖,你们亲眼所见了?再让本王听到有这些言论出现,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说完,没有再理会众人是如何的表情,凤琰憋着一股气,抱着莳泱直接朝皇宫赶去。 宫里头,凤阳帝又在为上奏的这么一堆折子发愁呢。 就听到傅慈那边派人来说凤琰和莳泱出街了。 再然后,又听到了凤琰当众杀人的事情。 再再然后,那个让人头疼的儿子就到了面前了。 看着眼前这许久未见,那天晚上也只是匆匆一别瞥过的身影,凤阳帝有些怔愣住了,不等他打招呼,凤琰就随手捻起了他桌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这些东西,你还得动脑子想怎么回?找出肇事者,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还用我教你?” 翻看了一本又一本,凤琰的脸愈发沉了。 “这,这这……”凤阳帝“这”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默默地将自己还在看的折子也递了过去,嬉皮笑脸,又是小心试探道:“听说…今天你杀人了?当真百姓的面?” “不然?”凤琰不以为然,笑眯眯地回道:“我还把你家田腾塍,那位田王爷给杀了,怎么样?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啥?!” 闻言,凤阳帝直接跳了起来。 335 疑点重重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凤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抱着莳泱坐下来后,不知从哪摸出了把扇子扇了起来,“不就是担心他的势力原因嘛,你若是不行,我帮你查了便是。” 凤阳帝闻言都快哭了,这是单单一个势力的原因吗? 怎么感觉他这儿子出去一趟回来,更加无所畏惧了呢? 是他老了跟不上他们了吗? 沉吟了许久,凤阳帝颤抖着手,从一个暗格中摸出了一份东西递给了凤琰。 “你,你先给朕看看这个你再说简单。” 凤琰看向那沓不过薄薄几页宣纸的东西,凤阳帝拿在手里,手却止不住发颤,他狐疑地接了过去。 低头一看,面色不禁也严峻了起来。 “这些东西,当真?” “朕也不知,这也是底下的人悄悄送上来的,为此,朕还损失了十几个人。” 纸上的寥寥数字,前不搭言,后不搭语,旁人看起来觉得是哪个孩童的练字,倒是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于凤琰和凤阳帝这种,深知其中的意思的,可就不一般了。 莳泱看见男人变了脸色,好奇地接过他手中的纸,抬头摆弄了好一会,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倏而,她忽然停了下来,眨巴了下眼睛,默默地把纸放回到了凤琰的手上。 是哦,她都忘了,她不识字。 最近这段时间奔波,也没有时间让她去学了。 凤琰看了她一眼,将纸沿着斜边慢慢卷了起来,然后露出了那些字,已然是组成了一句句话。 —‘蛊惑百姓之法’,‘失控’,‘国库’…… 诸如这些字样,不得不让他们将这次的谣言联合在一起。 当这些类似于阴谋论的东西跟京都的百姓混为一谈,那谣言就不只是谣言这么简单了。 更多的,是会让百姓成为了那有心人的傀儡 凤琰挑眉问道:“所以我杀了田腾塍,他们发现后,会觉得事情败露了,然后就会直接动用这上面说的这些?” “不排除这个可能。”凤阳帝沉声道。 所以不是他不想解决掉田腾塍这个毒瘤,而是想着要将他拥有的关系网找出来。 “不过现在…被你这么一闹,估摸着也是不行了。”凤阳帝叹道。 “咦?”忽然间,莳泱抱上那被卷起的纸看了许久,忽然对末尾一个翘起的角引起了注意,指着它说道:“凤凰,这个像蚂蚁一样的,是什么字呀?” “蚂蚁?” 闻言,凤琰也疑惑了,他刚刚并没有看到什么蚂蚁一样的字迹啊。 凑过去一看,看着小姑娘指着那角儿明晃晃地写着的“假”,凤琰沉默了。 抬头看向凤阳帝那忧心的样子,也不似是他作出来哄自己的。 但为何这么一份东西,被他父皇拿到,又出现了个假字呢? 凤琰怎么也想不明白。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小声问起莳泱来。 “泱泱,你看这纸,你的异瞳还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吗?” 对于小姑娘的异瞳,他除了知道她除了自己和应龙外,能读懂别人内心想的东西,其它情况他并不知晓。 每每看到小姑娘好像又能预知未来的一些事情,他既是好奇又是奇怪。 而且,自从魂魄集齐后,小姑娘的眸色是一直都定在了那抹琥珀色,不会再换来换去了。 他想,应该是从前魂魄未齐的原因,才会那样吧。 不过无论是从前的莳泱还是现在的,他都喜欢极了。 “嗯……”莳泱闻言盯着那抹纸,眨了下眼后摇头道:“我不能看出它是谁写的,但是能知道,这只是混淆视听的东西,并没有任何价值。” “可父皇说,为此损失了很多人……”说着,凤琰自己倏地停住了,抿起了唇来。 不,不对,如果是这份东西是父皇的情报组织拼死换来的,那的确是会损失很多人。 但这不代表,这份东西就真的有用。 真正的计划被隐藏,这份只是做样子的罢了。 沉思了许久,凤琰从莳泱手中接过那几张纸,放回到了凤阳帝的面前。 没有告知他这份东西是假的,而是说道:“我觉得,即便田腾塍死了,若是他背后有人的话,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止住的。” 流言有可能只是田腾塍想要混淆真正目的的东西,并不能真的决定他是针对泱泱。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听懂了凤琰话里的意思,想到他这段时间收上的折子都是围绕着莳泱来说,就觉得更可疑了。 就好像在这其中,还有更加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等待着他。 “给你送这些奏折的一般都是哪几个?” “是京都府尹,还有几个二品官,怎么了?”凤阳帝不由得问道。 二品…… 官阶不低了,府尹也是掌握着京都秩序的。 可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凤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做出什么结论来。倏而,他正要让凤阳帝好好看住这几个人的时候,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了什么,让他猛然拍了下桌子。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有这个可能呀!” 凤阳帝被吓得一惊一乍的,这段时间本就被许宣彤的菜刀吓得胆战心惊的了,这会被凤琰这么一拍,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凤阳帝慌张道:“干,干啥?想篡位?” 凤琰:“……” “那也不用这样吓你老子呀!说一声不就是你的了!” 凤阳帝朝凤琰吼了回去,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玉玺,准备在早已拟好的旨意上盖下去了。 “早说不就完了,朕对这位置本来就……” “你在干嘛?又想把活交给我儿子?!” 还没说完,许宣彤就拿着菜刀气势汹汹地朝凤阳帝砍来,惊得凤阳帝猛地缩回了手,熟练地在屋中满场跑了起来。 “彤彤,彤彤你听朕…不是,听我解释啊!”凤阳帝边跑边喊道。 “是,是琰儿他自己要的呀!不是我!” “你胡说,我儿子我自己最清楚了!你给我站住!” 看着这突然而起的闹剧,凤琰抽了抽嘴角,回头看向了莳泱,见小姑娘望着许宣彤手上的菜刀眼睛发亮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凤凰。” 忽然听到小姑娘的叫唤,凤琰身子抖了一个激灵,讪讪回道:“怎,怎么了?” “拿母后那个切肉,应该很好使吧?” 凤琰闻言,心里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你,你想切什么肉?”没等小姑娘回答,凤琰先行一步捂住了莳泱的嘴,将人抱了起来,“不管切什么肉,泱泱,那个菜刀一点都不好,知道吗?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情,我们先回去可好?” 莳泱闻言怔了怔,望及许宣彤处又被男人所遮,莳泱鼓了鼓腮帮子,乖乖地点下了头。 凤琰这才满意松开了她,将其抱稳,他朝还在忙着逃的凤阳帝挥了挥手。 “老头,我就跟泱泱先回去啦,下次再聊。” “啥?!”凤阳帝都懵住了,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他们商量的不是大事吗? 还能留到下次再谈??? “啊!” 就在他停下之时,许宣彤也追了上来,感受到倏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凤阳帝吓得猛一激灵,大叫了一声,又开始跑了起来。 另一边,凤琰抱着莳泱走出外边,慢慢走在宫道上。 外界的流言并没有渗入宫中,宫女太监们认出他们还是会行礼打招呼,倒是让莳泱眼眸中都泛光了,忍不住见人就挥手。 凤琰知道,小姑娘真的不是不在乎的。 那些人的偏见,谩骂,就如同一道道鞭子,打在了莳泱的心上。 比起从前人妖神都和谐相处的画面,恢复记忆后,小姑娘心里的落差也实在蛮大的。 想了想,凤琰开口说道:“泱泱,京都的美食咱们很久没尝过了,我们要不带点回去吧。” 莳泱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垂下了眸子。 “可是,他们不喜欢我……” “这有什么?”说着,凤琰将一个面具戴在了莳泱脸上,自己又戴上了一个,笑道:“他们不喜欢咱们,咱们还不待见他们呢。” “你放心,等把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一定不会让泱泱白受这委屈的!”凤琰保证道。 莳泱倏而又亮起了眸子,轻轻捏了捏凤琰的手,小姑娘抿嘴笑了出来。 “我想吃酒楼的烧鸡,酱卤肘子,还有……”莳泱一一报着菜名,说着还时不时地往凤琰身上摸去,问道:“你,你银子带够了吗?” “这个……”凤琰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摊手道:“还真没带,怎么办呢?看来泱泱还是吃不成了。” “那,那…我,我没关系的,还是……”回去罢。 闻言,莳泱怔愣地眨了眨眼,随即瘪了嘴,难过得正欲往凤琰怀中靠呢,就见到凤琰慢悠悠地拎出一个鼓鼓胀胀的钱袋子。 “喏,跟我家泱泱出来,怎么会忘了带钱呢?”凤琰淡笑道,轻轻捏了下莳泱的脸颊,“就算没有钱,咱们现在在皇宫,去找父皇母后要,不也是一样的吗?泱泱担心什么?” “担心…担心……”小姑娘一句话憋了半天,闷闷扯过凤琰的钱袋子,她嘟嘴道:“担心去晚了,肉没了。” “喔,这个呀。” 凤琰好笑地应了一声,挑了挑眉,脚下的速度猛然提起,他朝宫门奔去。 “有我在,泱泱也无须担心这个。”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回到京郊,凤琰便把自己的猜想跟傅慈说了一遍。 “本王怀疑是有人故意要针对这几个官员,或者说是对朝中大多数的官员,想要把他们撂下台,最先开刀的是选择了这几个。” 一旦泱泱的事情他们处理不好的话,引起民愤,父皇就肯定要把责任推到他们几人的身上,到时候,就如这背后之人所愿了。 动了这几个官员,换下他们是简单的,但真正涉及到的,是朝中风向的变化。 “所以除了田腾塍外,肯定还有人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 至于是否是他们担心的那些三教九流,田腾塍结交的势力,还是别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336 北鼻是什么东西 “那王爷,咱们应该怎么做?” 傅慈低眉顺眼地候在凤琰的面前,时不时抬眼起来瞥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来。 “还能怎么做?这只是个猜想,具体还得看,那人会不会因为田腾塍的死,露出马脚来了。”凤琰撇嘴道。 忽然想起那与平川一战好像已经过了一些时日了,他不禁问道:“大哥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玉竹他们到了吗?” “回王爷,不曾。收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已是在三日前了,据说,是被平川的蛊虫缠上了,暂时还未想到解决之策。” “但是有神医赶往,估摸着时间,现在也是他们到了的时候了罢,大概是在忙着此事,无暇回信罢。”傅慈颔首道。 闻言,凤琰手指点了点桌面,一时间,也是不敢对此妄下定论。 只说让傅慈派人下去,将流言一事将计就计,就靠在了椅背上,叹道:“希望大哥那边,一切都平安无事。” 他可就,这么一个哥哥了。 · “怎么样?临…墨临霜她醒来了没有?” 怕墨临霜的情况再反复,闻人玉竹休息片刻后就又钻到了墨临霜的房间中,待到天亮再出来。 一出来,就让落七给拦住了。 看着落七着急的样子,闻人玉竹顿了顿,随即摇头,“人还没醒,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蛊虫已经将她身上的毒都清理了。” 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恶心人的小虫子,像这种救了命的,倒是可爱的紧。 她都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养一只啥功能都有的了。 而墨临霜身上的蝎毒…… 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山上的时候为什么会遇到这样非比寻常的蝎子,但能肯定的是,这应该与墨临霜晋选妖王之事有关。 妖界有人仍不服她,所以在知道墨临霜出来后,也跟着偷偷溜了出来。 然后误打误撞,撞上了罢。 闻言,落七才稍稍松了口气,还要问及什么时,凤锡却从另一旁走出,二话不说抱起闻人玉竹就走了。 闻人玉竹下意识挽住了凤锡的脖子,反应过来后不禁说道:“你,你干嘛?” “照顾别人照顾了一天,现在总归让别人照顾你了吧。”凤锡淡笑地刮了刮闻人玉竹的鼻子,不给她从自己身上溜走的机会,凤锡倏而抱紧住了她,回头看向落七道:“我的人,我带走了;至于你的…你要不要先想想,那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凤锡的话隐晦又直接,看着落七呆愣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 他…的人吗? 落七定定地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想到自己说过的话,他咬了咬牙,表情难耐地好似在做什么困难的决定一般。 忽然,他脚步对着房门一迈,踌躇了一会后,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房中的烛火已歇,除了那渐渐消散了的香油味亦有亦无地窜进落七的鼻间,男人眼中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虚弱人儿了。 落七迈着步伐朝床边走去,眼睛直直地盯着墨临霜看,缓缓坐在床边,落七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墨临霜的脸庞。 刚要碰触,望着墨临霜的睫毛好像颤动了一下,落七又慌忙将手缩了回去,头撇到一边,生怕墨临霜这时候醒来就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情绪。 可随即没听到动静,他又是自嘲地笑了。 自己这个样子,何尝不是做给他自己看的呢? 刻意逃避这份感情,逃避她,却又一次次让她陷入危险之地,明明自己说清楚就好了呀! 即使放弃,也要跟她说清楚才对。 何惧于用伤人的话,让她也受伤呢? 落七这般想到,望向墨临霜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歉疚了起来,止不住又伸出了手,常年握着武器的手长起的薄茧抚过墨临霜的脸颊。 随即,落七叹了声气,起身要离开时,床上的人儿却忽然发出了声声低吟。 “水……” 眼睛未睁,干裂的嘴唇却舔舐起来,放在床边的手指微微勾了勾,墨临霜重复着要喝水。 “水?你要水?!你等等!” 看到墨临霜终于有了反应,落七欣喜若狂,迅速起身跑到桌上,倒了杯水见水已经凉透了,他蕴着内力将茶水变热,慌忙走了回去。 坐回床边的时候,却发现墨临霜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 少女怔愣地望了一眼周围,倏而想要坐起身来。 落七见状赶忙上前搭了把手,扶着墨临霜坐起来后,他坐到了她的身后,成为墨临霜可以倚靠的地方,充当了硬实的床头板。 落七体贴地将水递到了墨临霜的嘴边,“来,喝水。小心烫。” 墨临霜见状一顿,刚醒来的大脑还有点迟钝,她怔怔地接过落七的那杯水喝了起来,不料落七根本不用她动手,就将温热的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一杯温水下肚,墨临霜总算是觉得脑子清醒了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热量,她呼吸一滞,慢慢地往前挪动了些,用手撑住了床板。 “谢谢。”墨临霜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没有起伏,淡声道。 感受到少女的疏离,落七攥紧了手上的杯子,嘴唇抿紧,他低着头,倏而问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隐瞒,你中毒的事情。” “若我知道的话,我不会不珍惜我的命。”墨临霜淡声说道。 眼瞥回落七时,墨临霜还在期待他会说些什么时,却见落七定定地起身,走到茶桌上将杯子放好后,他朝自己看了过来。 “我…你好好休息,王爷那边还有事情吩咐我。” 落七的话说完,在收敛到墨临霜那嘲意的笑容之后,他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隔着一堵门,二人都是为此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泣不成声。 一个叹着自己的放弃;一个隐忍自己的爱意。 不知道的,天界主儿暂未归,那月老,是不是也撂担子,不干活了? · 就这样过了三天,众人休整了三日后,墨临霜和闻人玉竹体内的蛊虫迎来了逼退。 凤锡一直担心着闻人玉竹体内的蛊虫会对身体有影响,所以在墨临霜能下床活动之后,凤锡就让二人集中在了一起,准备将体内的蛊虫取出来。 闻人玉竹拗不过男人,再三确认墨临霜是真的真的没有事情,亦没有隐瞒什么后,准备好了类似于前世的手术刀之类的工具。 可没想到这些都没有用上,见到墨临霜之后,墨临霜直接把手按在了自己那日蛊虫进入之地,灵力猛吸,直接将那小虫儿吸到了自己手上。 离开了寄主体内,那小虫张牙舞爪了一会,就变得殃殃的了。 墨临霜将那小虫儿现在闻人玉竹的眼前,笑着说道:“无须那么麻烦,那日不过是让蝎子钻了空子罢了,这些东西,暂且都拿我没办法。” 经由落七一事后,墨临霜整个人都仿佛蜕变了一般,少了几分清纯,属于狐狸的那几分妖娆也慢慢地透露了出来。 即使仍穿在原来的衣服,举手投足都是多了几分韵味,还有上位者的姿态。 闻人玉竹见状这才真的相信,墨临霜是真的在慢慢放下了。 大抵初识之人,拥有了自己的喜欢,才会在眼中那般的无所不能;当这股冲劲被冷水泼冷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比争吵更严重的,是不在乎了。 她的眼中不在有你,她事事也不会再想着你,她的生活,也在慢慢地将你割离出去。 这才是,最可怕的。 闻人玉竹想到这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遗憾道:“唉!老娘牵的线,又黄了哟!” 当时凤南珹和离殇是这样;现在,落七和墨临霜也是如此。 只是希望的是,落七不要成为第二个凤南珹。 墨临霜听懂了闻人玉竹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后,她倏而拉过闻人玉竹的手,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上边帮着闻人玉竹做着催虫,嘴里边说道:“若一开始就没有线,就不算牵线失败了。” 道完,墨临霜松开了闻人玉竹,将子蛊和母蛊递给了她。 “我看这两个小玩意你应该挺喜欢的,可以尝试着不用血养育,用蛊虫和灵力蕴养着,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哟。” 听到墨临霜这么说,闻人玉竹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样,兴奋道:“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看现在这平川国不就是靠这套吃香嘛,咱们要是养出来比他们更厉害的蛊虫,他们就没法嘚瑟了!” 闻人玉竹说着,手指逗弄着手上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虫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到时候,她就给它们俩个起个响当当的名字,叫—— 百蛊之王! “斗得过其它蛊虫的,那不如叫百蛊之王?” 一时间,闻人玉竹的想法又跟墨临霜对上了。赫然间,闻人玉竹望着墨临霜的眼神,那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喜悦。 直接将墨临霜拥入怀中,闻人玉竹霸道道:“baby!要是我是男人,我肯定娶你!要什么锡明,要什么自行车!” 嗯?嗯?嗯? 凤锡看着抱紧紧住的两人,一时间愣愣地指向了自己,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锡明…… 是说前世他的名字吧。 而且,北鼻,是什么东西? 不要他了?娶女人? 这怎么行! 凤锡想着,俨然绷起了一张脸,正要和闻人玉竹好好讲下道理的时候,却被闻人玉竹一把推开了来。 “哎!你闪边去,不要打扰我跟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叙旧!” 闻人玉竹说着,揽着也是一脸懵的墨临霜就出了门,头都不回一下的那种。 凤锡踉跄了一下,愣怔地眨了两下眸子,倏而一脸委屈地坐到了桌子前,想到已经很多天没有给京都那边说明情况了。 他让人送来了笔纸,抓笔扶纸,墨都滴在了宣纸上化染开来,凤锡都不知道要先写什么了。 脑海里想着的都是闻人玉竹推开自己跟墨临霜走了的一幕,还凶他了。 想着,凤锡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星眸流露的满是委屈和对墨临霜莫名的敌意,他执笔写道: “九弟,我失宠了,我还有了一个很强悍的情敌……” 337 失宠的凤锡 于是凤锡写了数个时辰,满满一页纸都是对闻人玉竹和墨临霜行为的抱怨,随即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好像不是这个,他才刷刷的补充乐记鼻。 诸如一切安好,择日回去的话。 刚写完叠好收入信封,自己的贴身侍卫梁梓就藏不住欣喜地走了进来,将另一个好似一模一样的信封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见此,凤锡小心谨慎地在自己那封信上留下了自己的署名,然后接过梁梓的信。 就听到梁梓兴奋说道:“王爷!平川投了,那位女皇派人送来的信,据说是她亲手所写的,您快打开看看吧!” 闻言,凤锡要打开信封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想到刚刚走掉的闻人玉竹,他朝梁梓吩咐道:“你让玉竹进来一下,平川女皇亲笔信可不少见,得让她看看这信有没有问题。” 凤锡面不改色地说着,至于这话说的是真还是招闻人玉竹来的借口,就只有凤锡本人自己知道了。 “好了,没问题的。” 这会,闻人玉竹好似在跟墨临霜聊过一会后,那股冲动好像消退了,安静地坐在凤锡身边,帮他打开了信,摊开到他的面前来。 可凤锡知道,她没有。 因为闻人玉竹身边还坐着一个墨临霜,牵着她的手,而他只配双手给她们倒茶。 凤锡见此又是委屈了起来先,怕被闻人玉竹看出,还小心翼翼地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掩饰好自己的表情。 可是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过来。 凤锡撇了撇嘴,赌气地闷声不坑地接过那封信看了起来,这一看,却让他不禁有了其他的想法。 信上末尾盖着的的确是女皇的玉玺,但这内容,属实让他有些看不懂。 信上客套的话很多,总结下来就是希望凤锡将那位主帅归还回平川,卫曦的身份早在将她赶到边城的时候就不承认了。 如果凤锡愿意的话,平川可以给出最大的诚意,让未嫁的公主任意给凤锡挑选。 而且,都是完璧之身。 可平川公主及笄之前,或者是从小都有养面首的习惯凤锡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平川女皇为何还敢做出这样的保证。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凤锡看到了终于可以让闻人玉竹吃味的东西了。 凤锡将信递了过去,正要指着上面婚嫁之事要给闻人玉竹看呢,结果小女人看都没看,甚至凤锡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闻人玉竹顺手接过那张纸,撕成了两半,还疑惑凤锡为什么要把垃圾给她。 凤锡:“……” 心里憋着一股气忽上忽下,凤锡呼吸滞住,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终是忍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在两人抬头错愣地看着他的时候,凤锡深吸了口气,二话不说将墨临霜推出了门外,撂了一句“她是我的王妃”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表情阴沉地朝闻人玉竹走去。 闻人玉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凤锡这样的表情了,当初熟悉他这些神情的时候,还是他喜欢邵如馨那个女人的时候。 看着凤锡这般,闻人玉竹不禁有些发悚,吞咽了下口水,她脚步不由得往后退去,嘴上讪讪地问道:“那个,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就是跟墨临霜多聊了几句嘛。 要不是嫖别的男人了。 “啊呀!” 闻人玉竹刚说完,凤锡就走上前来将她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地将她扔到了不远的床,随即欺身而上。 “你,你到底怎么了?”闻人玉竹有些害怕,突然被砸到床上让她有些眼冒金星,缓了会后,她下意识地推开身上的男人,男人却纹丝不动。 “你跟墨临霜说,你要娶她,不要我了。” “不理我,就自己带着她走了。” “坐在我身边,牵她的手,却忽视我。” 男人满是醋味地说道,没说一句,闻人玉竹敏感的耳朵尖子就要遭到凤锡的一次轻吮。 看着在自己身下抖了一个激灵的闻人玉竹,凤锡露出了魅惑的笑容来,轻捏住闻人玉竹的下巴,他凑近呼着热气。 “现在,我忽然觉得,让你早点成为我的人,也未尝不可了。” 在北冥神域的时候,这小女人就天天使劲撩拨着自己,知道自己未成婚之前不能动她,就一次次挑战着他的承受能力。 劳什子的制服诱惑,若隐若现,可谓是让他苦不堪言。 说着,凤锡大手忽然按在了她胸前的柔软上,隔着衣服,细细大起了胆子。 “呀!” 那奇怪又熟悉的感觉让闻人玉竹忍不住叫了一声,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她仿佛看到了前世,跟锡明那啥的时候,噔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但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清醒了。 闻人玉竹两手抓住胸前作乱的大手,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也没法将男人推开半分,只能将他的手暂时止住动作。 “还敢不敢不理我?” 凤锡惩罚似地轻咬了咬她的脖颈,激起那酥酥麻麻的痒意之后,凤锡的手又作乱到了别处,跟闻人玉竹玩起了捉迷藏来。 闻人玉竹闹痒地嬉笑了一声,连连求饶道:“凤锡,凤锡我错了!夫君!” “哼!” 一声“夫君”,才让凤锡停下了攻势,将闻人玉竹搂在了怀里,别过头不去看她,显然仍是生着闷气,等着女人来哄呢! 看着这个孩子气的凤锡,闻人玉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那般折腾自己,他还不是一样受着反应? 想着,闻人玉竹脸色微红,水眸一转,她忽然露出了一抹坏笑。 趁男人不注意,她伸手摸上凤锡的胸膛,隔着衣物,也是磨蹭起了他的敏感来。 凤锡脸噔时爆红,低吟了一声,他大手握住闻人玉竹的腰,再度倒在了床上。 凤锡眼眸沉了下来,语气中染上了危险,“玉竹…别闹我,不然……” 他真的会忍不住的。 这话,不禁让闻人玉竹想到了前世看的某读物的男主话语:“女人,你在玩火”。 想着,闻人玉竹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笑落在了凤锡眼中,即是这女人对自己的挑衅,眼下一沉,凤锡伸手摸到了闻人玉竹靠着的枕头,倏而带上了一点,指腹抚过那垂涎欲滴的红唇,凤锡瞅准,亲了下去。 带有惩罚性的吻意,让凤锡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霸道。 或者该说,这男人骨子里就是霸道之人。 略带力道的啃舐在唇上碾磨着,辗转吮吻,亦是含住了自己从未逾矩的区域。 闻人玉竹被迫承受着,眼渐渐沾染上了几分雾气,带着点委屈又惹人怜惜的眸子,险些让凤锡溃不成军,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男人的吻愈发猛烈,就在闻人玉竹以为自己要成为第一个被亲到窒息死了的人,凤锡终于放开了她。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凤锡喘着粗气,再三压下自己心里身里都点起的火后,他重重地咬了一下闻人玉竹的脸颊。 “真想快点将你娶回家!” 说这句话的意味,倒让闻人玉竹听到了磨牙切齿的感觉。 正打算要说些什么服软时,却见凤锡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外边。 闻人玉竹懵然了,抚住自己被亲得有些肿了的嘴唇,眨了眨眼,试探又小声哔哔地说了一句:“这是……还亲的不过瘾?” 得亏凤锡没有听到这话,若是凤锡听到的话,定然要好好跟闻人玉竹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了。 · 另一边,墨临霜被凤锡赶出门后,自知是自己打扰了闻人玉竹跟他的二人世界,一个人坐回到自己屋前,墨临霜托着腮帮子发起了呆来。 望着被屋顶遮挡住一些的天空,墨临霜叹了声气,嘟囔道:“早知道出来这么无聊,我还不如留在那呢!” 这样,她还可以跟尊主玩,还可以吃到人间美食。 结果自己想不开到了这地,就只能闷在这里,外面因为战乱秩序未恢复,自己哪也不能去。 “那个…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听到墨临霜的抱怨,落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一个方向中走了出来,主动向墨临霜提出了邀请。 只不过,大抵已是墨临霜不再奢求的了。 墨临霜表情僵了一下,正要开口拒绝,想了想,她又应了下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说罢,她起身,没有再多看落七一眼,径直地走到了前头去。 要说落七带路,她反而更像那个带路的。 走出大街上,虽然说有些受到战争的影响,街上修缮房屋的人多于摆摊的人,但养家糊口的并不在少数。 墨临霜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有了上回既是好又是不好的体验,这次众人向她投来的目光,无论是惊艳还是好奇,墨临霜都照单全收,脸上却吝啬地没有一点笑容。 落七跟在身后,看着墨临霜出去走一趟都好似官员巡查那般,他不由得多说道:“这里接近平川,很多习俗都跟平川人混在了一起,除了女人的胭脂水粉外,一些养颜的食羹你要不要尝尝?” 墨临霜闻言顿了顿,回头朝落七敛起了一抹笑容来。 “尚且可以,劳烦带路了。” 说罢,还向落七欠了欠身,生疏礼貌,着实让落七心里抽痛了一下。 过来人都说女子无情亦长情,可那些先辈们没有告诉他,若要女子无情,原来就这般简单。 但若要女子长情,他…… 好像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带着墨临霜在一家酒楼坐了下来,趁着她向店小二点菜的时候,落七悄悄地去了掌柜那结了账,等回来时,墨临霜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那。 落七看着她淡漠的神情,轻咳了一声,故意找起话题道:“你…伤怎么样了?我是说…那个毒。”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该清的都清了。”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那蝎毒一事,那蝎子,是不是真的是妖界的……” “难说,”说到这个,墨临霜叹了一声气,随即道:“要说真是他们的话,那也情有可原。” 妖界不是一直都祥和安定的,即便是她父皇在的时候,纷争也是避不可免的。 338 卫梦歌 “虽然在尊主的帮助下,妖界皆服从,但是五毒…我父王在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听的。” 再者五毒数量居多,他们要想管,也管不了。 而且五毒从来都是对妖王看不顺眼,理所当然的,现在就是她了。 不过,挺过了一劫,以后就无须担心他们会做什么了。 落七闻言,惊讶于妖界还有这一茬外,心里还为墨临霜这般淡然态度叹然了一番,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熟悉她。 一顿饭下来,墨临霜还是跟落七恢复到了冰点时,只是不同的是,不但是墨临霜自己在亦有亦无地疏离,落七也是忽然间与她保持了距离。 而凤锡这边,自从跟闻人玉竹闹过一出后,他仿佛找到了乐趣一般,每日学着闻人玉竹从前逗弄一下她,尝到甜头后,就精力充沛地投入到了公务中。 惹得闻人玉竹郁闷不已,总觉得自己魅力下降了,又好像没有? 而且自己还不能主动去问男人,因为一旦主动,她还真怕就直接被这样子吃掉了。 大概是在这里待太久了,对于洞房花烛夜,她还是挺看中的。 在这般矛盾下,凤锡迎来了平川女皇第二封信。 这次跟信一起来的,还有她们的大公主,卫梦歌。 到底是作为最大的长姐,举手投足间都是比那卫曦的大气。 只是这真正的性格是如何,那就难说了。 卫梦歌看着前面器宇不凡的男人,嘴角溢起的微笑温和又疏远,落在身旁那位女子时,才算真的染上了温度。 初次打量,卫梦歌就是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好糊弄之人。 但是自从自己六妹那事过后,加之跟华陵的战争,本就没有多少男人的平川已经难以维持大部分的消耗了。 母皇派她来,就是想争取一个,让华陵给她们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罢了。 当然,再往深入的说,最好是跟华陵结上亲,以图一个安稳。 因为,山宣国也是不安分了。 从前想着三面夹击华陵国,现在华陵国的皇子虽然就剩下两个,但胜就胜在,他们都不争,华陵的凤阳帝只能说是无功也无过,但他的两个儿子皆是龙中之凤。 这不,她那六妹,不就是栽在那凤琰手上了吗? 至于她…… 卫梦歌淡淡地抿着笑容,向凤锡微微欠身后,将自己母皇亲笔所写的那封信双手呈给凤锡。 她颔首道:“平川长公主梦歌,见过承王殿下。母皇近日茶饭不思,总是想着我那不懂事的六妹惹出的祸端,这不…左等右等承王的回复都未曾等到,恐是底下人怠慢了,所以催我前来,亲自向承王殿下赔罪,并献出平川至上的诚意。” 说话滴水不漏。 这是凤锡第一眼见卫曦的评价,沉吟了片刻后,正要开口说话,闻人玉竹却走上前一步,手朝他前面挡了一下。 闻人玉竹瞅着卫梦歌身前的波涛汹涌,忿忿地磨了磨牙,故意将腰板挺直了些。 扬起下巴,闻人玉竹说道:“梦歌公主是吧,自是赔罪,就得有赔罪的态度,你人两手空空前来,就是你们平川所有的诚意了?” “还有,要说底下人怠慢了,是你们底下人怠慢了,不是我们,说话主语要说清楚,你们母皇没教过你吗?” 这一看就是献上美人计的,她要是不拦着点,那就是怂包了! 看着面前能言善辩,句句戳中她话点上的女人,卫梦歌错愣了一下,眼睛微眯了起来。 所见的女子身上有种常年碰药的药香味,但除此之外又是有种她们平川人都有的气息—— 养蛊的气味。 举手投足间虽大大咧咧,说话亦是好似随意,却针针见血,放到旁人能做的粗鲁之举,到她身上却是柔刚并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女子,在她们平川,是不多见的,也是平川供为上客的。 若是不是自己的敌对之人,她真想跟她交个朋友,可惜…… 她跟自己的目标不一般。 注定无缘。 “这位…姑娘该是说笑了,路上匪徒居多,带了身外之物,恐是危险相伴,承王殿下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届时,重兵相护,岂不是更为安全?”想着,卫梦歌面不改色,反倒是将问题抛回给了闻人玉竹。 可闻人玉竹这会却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挑眉道:“这么说,梦歌公主倒是不比那些铜臭珍贵了,铜臭要重兵所护,公主却不用,这般待遇,属实让我们看不到平川的诚意。” “再者……”闻人玉竹话语忽然一顿,眼眸中闪过狡黠,她嘿然笑道:“梦歌公主既然说出门在外不用带银钱的意思,想必是早就有歇脚的地方吧,如此,那咱们就不设宴,不安排住所了。” 毕竟,他们的钱可是宝贝的很。 说罢,闻人玉竹拍了拍手,说道:“来人!梦歌公主舟车劳顿,该送她回去休息了!” 卫梦歌闻言都怔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说话技巧会在闻人玉竹这里碰了壁,正欲说点什么还回去,自己已经被那些粗鲁的下人抬出了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门。 末,大概是闻人玉竹想起了什么来,俨然又开了门,将卫梦歌手中的信抽走后,学着她的模样,矫揉造作地又是行礼,又是挤眉弄眼,然后朝她做了个鬼脸,闻人玉竹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一次吃了闭门塞的卫梦歌都要气炸了,深呼吸好几口气,胸膛都还起伏着,垂下的手捏紧着,要不是比卫曦能忍的话,她早就爆发了罢。 “公主,咱们…要去哪?” 卫梦歌的确不可能只身一人前往,除了她外,平川女皇为各个皇女养的十三卫都是顶好的武功高手。 这次卫梦歌出来,暗中则是有着自己的十三卫相护着,除此之外,女皇还破例将自己的几个人借给了她,就是怕出状况。 “母皇给的时间过于紧迫了……”卫梦歌叹了一句,但眼神却是随之又坚定了起来,“但,我们还是要等。” 那样的男人,犯不着会喜欢那般粗鲁之人的,她这招就算以退为进,也不算输。 “你们先找地方歇下脚,本公主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了,他们当真让本公主流露在外!” “是!” 十三卫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怕耽误了她的计划,纷纷迅速躲回了暗处去。 只是,卫梦歌到底还是想多了。 凤锡不但不知道她在外面逗留着,还反而高兴,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终于吃醋了。 天一黑,饭后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拉上了床,准备做羞羞之事。 虽然尚未真正为一体,但尝甜头这事,男人表示,自己已经无师自通了。 结果没亲几口,闻人玉竹就晃出了白天的那封信来,板着小脸道:“喂!还有正事要谈呢!” “改日也不急。” 凤锡说着直接将闻人玉竹的手按在了枕上,准备继续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敲了起来。 凤锡闻声很是郁闷,惩罚性地咬了一下闻人玉竹的耳朵后,他缓了缓自己的呼吸,率先帮闻人玉竹整理好被自己弄乱的衣服后,他起身走到了外边。 一开门,见是梁梓,他不由得感到疑惑,“有事?” 一般来说,梁梓晚上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自己都会搞定,不会麻烦他的。 “回王爷,”但是这次,梁梓的神情好似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他难为道:“那个…平川公主还待在门口不肯走,恐是真的身无分文,没找到住处的样子,您看要不……属下真的觉得挺可怜的。” “可怜呐!”凤锡还没说话,闻人玉竹就先探出了个头来,攀上凤锡的肩膀,闻人玉竹嘿然道:“既然你觉得她可怜,要不让她住你房间?” “不不不!王妃你可折煞属下了!”梁梓连连摆手道。 谁人不知,那些平川公主都是不干净的人,他可怜几下可以,但要说招进屋,他老娘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概是看出了梁梓心里究竟想着什么,闻人玉竹推了推他,勾唇笑道:“你信不信,你就算邀人家进来了,她都是不肯进,甘愿坐在门口那一整夜呢!”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梁梓说着说着,话又戛然而止了。 不为别的,因为每次王妃说的话都特别的准。 她要说这个人不好,那铁定是不好的。 从前他不信这个,还为此输了好多钱,有一次,亵裤都差点输掉了。 “怎么样?这次要不要赌呀?小baby?”闻人玉竹朝他眨了下眼。 又是听到北鼻一词,凤锡顿了顿,看着闻人玉竹望向梁梓的眼神,他伸出手,抱住了闻人玉竹的腰,凑近咬起了耳朵来。 “你以后,不准叫人家那个。” “哪个?”闻人玉竹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抬头望着他。 “就是……那个,北,北鼻……”凤锡说出来都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说出来总觉得让人有些难以为情。 “噗!”闻言,闻人玉竹一个没止住笑了出来,看着男人噔时变了的眼神,她赶忙憋住笑,板着脸回道:“嗯,只叫你一个北鼻……噗!” 可是没绷多久,她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锡无奈地看着这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小女人,忍不住搂紧了她的腰,眼神威胁地说道:“好了喔,别闹了喔……” 说着,凤锡还点了点她的唇,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闻人玉竹噔时憋住,呼了口气,她朝男人做出了个“ok”的手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不笑,绝对不笑!” 梁梓看着这又打情骂俏起来的两人,傻傻站在外边白挨着蚊子,噔时欲哭无泪了。 “那…王爷,王妃,外面的那劳什子公主还理不理了,您们倒是给个话呀!” 犯不着外边的人挨蚊子咬,他也要挨着,而且还要吃这么一顿酸溜溜的东西呀! 他还没娶媳妇呢! “理,怎么不理了?人家好歹是公主,晾在外边算什么话,是吧?” 339 品茶 闻人玉竹摸着下巴,忽然有些猥琐地说道。 那是梁梓看惯了,自家王妃要打人脸的开始。 之前在北冥神域的时候,就是通过不断打脸,来让那帮人服她的。 可王妃非说,她那是以德服人。 而梁梓不知道的是,有种东西比打脸更带劲的,叫虐渣。 而且,还是虐窥伺自家男人的古代绿茶。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闻人玉竹摇头叹声道。 “什么没想到?”凤锡和梁梓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等级的绿茶,大晚上的,还要被迫品茶咯!走吧,跟着我去会会她!” 说着,闻人玉竹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脚下的步伐,是无法掩饰住的…… 兴奋。 这让凤锡又是怀疑了起来,自家未来媳妇儿可能不是吃醋,而是又看上了卫梦歌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凤锡猛然一惊,赶忙快步地跟了上去。 “公主,咱们还是走吧,找别的地方待着吧,这承王这般见死不救,如何能让你这般?” “唉,终是平川…终是我六妹的,这当姐姐的,总是要受些苦,才能获得原谅的。” 刚走近门口就听到这一谈话,闻人玉竹眼眉微挑,她朝身后的凤锡和梁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倏而将门一开。 吱呀一声—— 那倚在门前坐着的卫梦歌就摔了进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摔的方向,还刚好是闻人玉竹这边。 见此,闻人玉竹眼神一凛,往身侧躲去,让卫梦歌直接摔在地上后,闻人玉竹挑眉,大声呼道:“哟!公主还这么锲而不舍呢?还给我行这么大一个礼,那真是辛苦您了。” 扑了个空,卫梦歌咬了咬牙,迅速掩饰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后,她忧愁地抬起了头来,眼眶微红,嘴唇紧咬的模样,倒真是能惹起男人的怜爱。 只是可惜,在场的人没一个能欣赏的。 闻人玉竹一个女的不用说了;凤锡不带正眼瞧她,满心满眼都在闻人玉竹的身上;而梁梓看到这一幕则是庆幸,自己好显方才没有跟闻人玉竹赌上。 要不然,可又要输惨了。 “姑娘多虑了,本公主不过…当真如你白日所说的那般,没有带那银钱,只能露宿街头罢了。不能打扰到你们,就只能出此下策,也好到了明日,方便再请你们议事。” “哦,是吗?”闻人玉竹故作疑惑,歪头道:“可我刚刚听到的,怎么好像还有别的话呢?” “喂!我刚刚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卫梦歌还没有说话,她身旁的一个女人却率先开口了。脸上尽显着嚣张的气息,可是眼底却是有着几分怯懦,倒显得她有些不伦不类了。 “唉,是本公主管教不当,让姑娘污了耳的,只是,这次的确是我六妹过错,还请承王殿下原谅平川,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就直直地朝闻人玉竹和凤锡跪了下来。 一个“趾高气扬”,一个柔柔弱弱,看着,倒真以为是闻人玉竹有意欺负卫梦歌,跟她过不去了。 梁梓瞧着也是觉得不对,明明知道自家王妃是在理,可这么一看,又好像那卫梦歌占理,可再细看,又觉得卫梦歌的话怪怪的。 “哎!你这一礼,咱们可受不起。” 闻人玉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奈何卫梦歌掐住自己,硬要连带着自己一齐往那地上碰去的时候,闻人玉竹眼神一冷,反手掐住了她的穴位,自己顺势往地上摔去。 “嘶!” “玉竹!” 见到自己爱人摔倒了,凤锡眼眸一睁,上前扶起闻人玉竹,眼神冰冷地看向了卫梦歌。 “公主倒是好教养!” “我,不是……是她自己摔的。”卫梦歌百口莫辩,无措地辩解道。 本来摔倒的那个应该是她,应该是闻人玉竹推的她才是。 没想到,却让闻人玉竹反倒她一耙。 “我…呜呜,人家身子弱,是我自己摔倒的,王爷不要错怪公主了!” 这娇滴滴的语气,听得凤锡虎躯一震,闻人玉竹自己却是差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来人,送客!哪怕今夜平川公主冻死、饿死在街头,本王也只会体恤她,进而如实回给平川女皇,是她家公主出门不会带银子,活活饿死的!” “是!”梁梓配合地亮剑在前,板起脸道:“公主,请回吧。” 卫梦歌面色难看,看着凤锡温柔地打横抱起闻人玉竹,却对自己这般,她挥了挥袖子,仍是搬出了公主之姿,往门外走去。 倏而冷声道:“华陵的待客之风,本公主也领会到了!” “哎!” 正即要走,闻人玉竹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让卫梦歌顿住了脚步,听的话却是让她气的差点晕了过去。 “梦歌公主,你话可是要撂清楚了!是你们来求和,我们迎不迎接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迎接了是我们的礼貌,待不待见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别时不时就拿你六妹出来说事,现在攻打华陵的是你们平川,在京都作妖的才是你六妹,我们迎战的也是你们平川,不是你六妹。” “侵略的时候那叫一个爽,打不过求和又是说了另外一套,你们害臊吗?就算你们全是女人执政,也不该是这样子做事,丢了咱们女人的脸呀!” “你信不信惹急了老娘,老娘明天就把你们整个国都端了!敢窥伺我男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关门!放梁梓!”闻人玉竹霸道地喊道。 “好嘞!嗯?王妃,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梁梓下意识就乖乖听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好像在骂他,噔时又停了下来。 “少废话!快去给我关门!”闻人玉竹伸手反推了他一把,凶道。 “砰”的一声终于将那讨厌之人隔绝在外,闻人玉竹气哼哼地呼了一口气,回头瞥见凤锡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闻人玉竹一顿,倏而朝男人挥了挥手道:“嗨,baby。” “倒是没想到,本王家的王妃,这么能说会道。”凤锡勾唇笑道。 姐就是女王? 自信放光芒? 这种听起来又怪又好像很合理的话,从自己女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呃……”这会,闻人玉竹倒是有些尴尬了,方才喊话的气势此时荡然无存,她讪讪笑道:“那个…这不是得帮你出口气嘛。你是男人,有些话碍于面子不能怼回去,我就不一样了,我就——” “你就把平川国端了?”凤锡接过了她的话,挑眉道。 “那,那这不是,刚刚,情急之下嘛!” 凤锡这会却突然正色,认真了起来。“别情急了,我可是认真的。” 他想过了,眼下莳泱和凤琰所对的敌人还不知道会有谁,有可能只是魔,亦有可能还有背后放冷箭的天帝,还有,那一直藏于暗处,不见首尾的邵如馨。 七弟一事,让他知道了,原是人界是最可以被利用的对象。 凤琰从前为凤,族人尚且是他的软肋;现在是凤亦是人,那他们,就是成为了那个软肋。 这般情况下,若是他们其中真的又有谁走错一步的话,那凤琰面临的压力则会是巨大的。 所以,与其避不可避要成为他的软肋,倒不如在这之前,先为他肃清眼前一切可以阻碍他的障碍。 四国一统,从前也是凤家祖先的盼望。 现下,他也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 听着凤锡的打算,闻人玉竹不禁搂住了他的脖子,柔声道:“凤琰要是知道你这样想,那估计会感动到哭出来吧。” 得此兄,何以求? “所以,玉竹是支持我的决定了?”凤锡不禁挑眉。 “我大老远跑来,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现在按照我们的能力,完全不用费多少精力。” 一个深藏不露的妖界之王,一个一直在冲破自己极限的落七,还有她防不慎防的毒,现在还多加了蛊…… 而他的男人,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一个。 似是这般,他们怕什么? “那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启程比较好?” 不想闻人玉竹却道:“我觉得,咱们先防着那卫梦歌比较好。” “为何?”男人不禁疑惑。 “你想呀,今天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那卫梦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而且刚刚我把话都说绝了,那她肯定就会觉得没希望了,然后兵行险招。” “依你的意思……” “依我的意思,那货肯定是要对我们下手啦!” 而平川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虫子啊,下毒这些。 他们的士兵明晃晃待在城中,比起他们这些武功傍身的,他们的目标可是大了许多。 若她猜测的没错的话,卫梦歌要么就是对城中士兵下手,要么就是对百姓下手,要么就是蠢到对他们下手。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是医毒双全,还硬要撞上来的话,那只能是她的不幸了。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会成为他们攻打平川的理由罢了。 到时候,恐怕平川皇族念叨的罪人,可能要多加卫梦歌一个了。 “梁梓,安排下去,派几个人去给我盯紧卫梦歌,她身边应该有着不下十个的顶级高手保护,务必要小心别被她发现了,以免打草惊蛇。”闻言,凤锡眉头微皱,不出一会就是想出了对策。 然而闻人玉竹又是制止住了,从袖子里摸摸索索地摸出个小瓷瓶,扔到了梁梓的手上。 “不用那么麻烦,你让弟兄们把这个吃下去,然后光明正大地靠近保护卫梦歌的人,这样,我们的人就会变成他们的样子,而他们……” 闻人玉竹嘿嘿而笑,“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搞定不了他们,那就白浪费我的药了昂!” 只是就是希望,被派去的人心理够强悍了。 毕竟,平川可是女尊国。 这跟前世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女儿国差不了多大性质,保护卫梦歌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女人。 而她的这个幻容丹,不单单是把他们的脸变成对方的样子,声音和走路,都是会跟对方一样的。 340 九卫 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不问那些记忆的话,可能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而且,谁没事打起来还有功夫去问记忆的? 听着闻人玉竹的解释,梁梓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抓着瓷瓶的手也改为捧着了。 “是……那个王妃,属下这就去选人。” “嗯哼~”闻人玉竹点头,回头瞥向凤锡也是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勾唇,挑起了凤锡的下巴来,“怎么?被我迷住了?” “嗯,很美。” 没想到,凤锡却认真承认了。 打横抱起了闻人玉竹,往房中走去。 “哎?!你干嘛!” 这熟悉的动作,让闻人玉竹噔时慌了。 这男人,该不会又要回房里,继续做着刚刚没有做的事情吧? “想什么呢!”低头望着闻人玉竹惊慌的目光,凤锡气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处,说道:“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该休息了。” 闻人玉竹闻言尴尬一笑,躲进凤锡的怀里却嘟囔了起来。 “你不是那样子的人,你这几天还…还一个劲的不放过我。” 对于小女人的嘀咕,凤锡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那般人,凤锡将她送到房门就走了。 一时间,都是让闻人玉竹觉得,男人是生气了。 若是让凤锡知道闻人玉竹是这样想的话,可能直接绕回来,硬要她知道怎么样才是生气了。 另一旁,卫梦歌回到十三卫所找的住所,简单收拾一下后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被人给反将了一军,气得夜不能寐。 想着,她起身坐了起来,重新点起灯,她叫来了五卫。 “我们这次出来,带了什么蛊宝?” “这…回公主,此番出行,因为公主您说势在必行,所以咱们没有带那绝情蛊,亦没有带令男人那……迷幻的妖物。”五卫战战兢兢道。 “本公主的确不需要这些,”卫梦歌顿了顿,淡淡地说了一句后,随即又问道:“我需要的,是能让华陵军暂时失去作战能力的。” “公主你想……” “我想让凤锡,跪着来求我。”说这话的时候,卫梦歌的眼神突然狠厉了起来。 五卫闻言,心中大概是知道怎么做了。 对于这个外表看似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长公主,没有人比她们十三卫更知道这个模样底下,藏的该是什么样的面孔了。 六公主的嚣张跋扈,尚且都是在外表,内心却一直期待着姐姐们的认可和疼爱。 可惜生在皇家,这样的渴望是致命的,是远不可及的。 而长公主—— 姐妹间的争吵,尽是她做疏解,实则,挑拨离间的亦是她。 “属下知晓,属下告退。” “等等,帮我叫九儿进来。” 闻言,五卫一怔,抿紧唇来,“公主,他还小……” 九卫,是她们十三卫中唯一一个男人了。 长相可爱,深得她们喜欢,但她们不会因此而逾矩。 因为九卫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纯澈了,宛如能看穿人的内心一般。 这样的人,若是让长公主玷污了…… “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 “是……”五卫一震,只得听话应下。 不久,一个衣着半透纱衣,粉颊耳红的男孩唯唯诺诺地跪在了卫梦歌面前。 卫梦歌慵懒地瞥了他一眼,望进男孩那双清澈的眼眸,她怔了怔,恍如能让人看穿她内心的丑陋一般,卫梦歌禁不住别过了眼。 然后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回公主,属下十一了。”男孩战战兢兢地回道。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来的,但也知道,他若是不来,也就只有一个死的下场。 在平川,女子大抵比男子珍贵。 但他却为此不服,从小想着努力颠覆自己的命运,换来了进十三卫的名额。 而这名额,却还是自己像女子长相才能进来的,精通的,亦是易容术。 他承认,他有些屈服了。 好在十三卫不嫌弃他是个男子,各个姐姐当真把他当成亲弟弟疼,只是到底是为别人卖命的。 公主的命令,他们都不得不从。 将他打扮成这个模样,亦是姐姐们的主意,这样,或许能让他更被公主怜爱些。 可他现在瞧上往日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却只有厌恶之感。 “你,讨厌我。”看出九卫眼中的躲闪,卫梦歌微眯起了眼,明明该是问九卫的问题,却是用着陈述的语气。 “抱歉,公主,属下只想为你卖命,并不想成为你面首。” 闻言,九卫一顿,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 噔然间,卫梦歌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空有一身傲骨的男孩,她忽然笑了。 “你好大的胆子,但是…本公主允了,下去吧。” 九卫忽然怔住了,一时不知道今天卫梦歌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不过自己可以明哲保身,他也就没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可背后,卫梦歌却忽然从枕下抓住了一把弩,对准了九卫的背,勾起了唇来。 “既是不听话,那留你也没用了。” 嗖! 赫然一声,卫梦歌的箭弩朝九卫身后射了出去,可闷声入肉的声音没听见,倒是看到有抹黑色人影,直接将人给救走了。 卫梦歌一怔,反应过来后大声唤道:“来人!” 顿时间,除了九卫在内的人齐齐现身在她的面前,卫梦歌数过之后,就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她以为,是她们当中有人救走的,现在看来,却是别人。 这时,方才的五卫忽然站了出来,颔首道:“公主,方才我及时见到了那抹身影,倒像是……三公主身边的人。” 卫桐?是她? 对于五卫的话,卫梦歌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十三卫有毒蛊在身,她们只能对主人说真话。 就像方才的九卫,明明知道卫梦歌不会轻易饶他,却不得不选择说了真话。 只不过卫梦歌没想过的是,若是十三卫,已经不是之前的十三卫了呢? 被“五卫”这么一说,卫梦歌已经开始联想到了在平川时,卫桐跟九卫眉来眼去的行为。 这般一想起,她就已经将九卫定罪了。 “砰!”她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竟然敢背叛我!” 说着,她忽而撩开了袖子,望着自己手腕处的那一个个鼓胀的包,卫梦歌的眼神变得狠厉不已。 剩下的十三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暗处。 · “呀!他们给我带回来一个清醒的小男孩呢~” 闻人玉竹望着被梁梓带回来的九卫,笑得弯起了眸子。 “你,你们是谁?!” “救你的人呀~”闻人玉竹坦白道。 半个时辰前,闻人玉竹躺回床上总是觉得七上八下的,于是又爬了起来,让梁梓带人立刻去查下卫梦歌那边。 所以,十三卫就跟梁梓的人打了起来。 所以,人调换了,梁梓又发现还有个被卫梦歌对付的,不愿屈服于卫梦歌的,心一软,就把人带回来了。 “我,我不需要敌国的人救!你放我回去!否则,别让我杀了你!”九卫猛然从梁梓身上挣脱下来,对着闻人玉竹做出了攻击状。 哟,还是个硬骨头。 闻人玉竹挑眉看了一眼,便没有了兴趣。 这样的人,自己即便救了,若是真心只认卫梦歌为主的话,有朝一日定会从背后捅自己一刀的。 “梁梓,放他回去。” 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轻易放了自己,有了卫梦歌想从自己背后射箭的经历,九卫现在不禁警醒了起来。 “你,你该不会也想趁机杀了我吧?” “你有什么?”闻人玉竹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拨弄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她嗤然道:“卫梦歌选你,就是因为你没脑吧。” “你说你除了长的好看点,你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武功打不过梁梓不说,放在平川国也是个不受人待见的男的,现在反抗卫梦歌被我的人救出来了,你回去也死路一条,根本没法给我创造价值,你有什么让我可以图的?”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好吗?小弟弟。” 被闻人玉竹的话怼的哑口无言,九卫怔愣了半会,一声不吭地扭过了头,往外边走去。 一切宛如刚刚的场景,不同的是,身后这个女人不会要他的命。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相信了。 九卫一步步走着,还没走到门口呢,心里忽然一阵抽痛,他眼瞳猛然一缩,痛得躬起腰来,显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求生的欲望在少年的眼中,此刻是多么地强烈,他自知会被卫梦歌的母蛊催动而死,可他没有想到,这会来的这么快。 他连一个晚上都活不过。 “救……” 他费力地回头,朝还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的闻人玉竹看了过去,大抵是他求生欲望太过于强,九卫的话还没说出口,昏厥过去的最后一抹意识—— 便是看到了,闻人玉竹朝自己走了过来。 “王妃,你当真要救他吗?” 看着闻人玉竹已经娴熟地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又是把脉又是摁人中的,梁梓这会但是不服了起来。 “他刚刚那样说你,我看呐,还是送回卫梦歌那,让她折磨死他得了!省得浪费咱们的好心!” “嘛,我是医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或者你怎么知道,救了他一定没用处了,万一他会知恩图报呢?” 闻人玉竹手上动作未停,很快就知道少年的问题是出在了心脏上,而且,还是她现在最薄缺的一方面知识。 蛊虫。 上次有墨临霜才是直接让她吸了出来,可现在是在心脏处,很有可能已经跟血肉混淆在一块了。 要是贸然开刀的话,或者错用方法的话,这个男孩就真的完全没救了。 “可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呀……” 梁梓嘟囔道,手上的动作却是帮忙把九卫放平躺了,还去将门口的灯笼取下,为闻人玉竹照明。 感受着男孩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消退,闻人玉竹紧咬着牙,心下一个果决,将自己的那两颗蛊虫拿了出来。 341 十一 “有一说一啊,我要是不成功的话,你可不能怪我的。照你刚刚的态度,我肯救你就不错了!”闻人玉竹这般说道。 可话是这么说,闻人玉竹拿着蛊虫的手却是忍不住颤抖。 “别慌,相信你自己。”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从闻人玉竹的身侧伸了出来,帮她握住了发抖的手。 闻人玉竹愣神地看过去,便看到了墨发倾泻而下的凤锡。 看样子,也是睡下不久,又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可是,可是我怕……”闻人玉竹害怕道。 “我认识的玉竹,可是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她的。”凤锡安抚着,下巴微抬,瞅向那躺着的九卫,“这个孩子,现在的处境就是,伸头是一刀,他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他痛苦地死去,倒不如拼上一把,这样,也好过他到死都受着卫梦歌的摆布,无法解脱。” “你说的好像,我就是要失败的样子。”有着凤锡在身边,闻人玉竹这会就变得特别的小女人起来,带着几分撒娇说道。 凤锡很是无奈,“……我是在安慰你。 “算了。” 本以为,闻人玉竹还是不敢着手开始治疗。 没想到凤锡一来,她就深吸了口气,紧紧攥住了蛊虫的盒子,打开靠近了九卫。 “小乖乖,你可得给我争气一点。”这样,才不枉她这几日的灵丹伺候。 闻人玉竹摸了摸那蛊虫的背,深呼吸了一口,在九卫的心口处轻轻刮了一刀,将虫子送了进去。 随即,她学着墨临霜那日的样子,动用着灵力,开始监起虫子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九卫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而闻人玉竹却是面色苍白后,凤锡嘴唇轻抿,将自己的手轻轻抵在了闻人玉竹的后背,自己盘膝坐了下来。 闻人玉竹听到动静不禁想要回头看去,却被凤锡制止了。 “乖,专心。” 闻声,闻人玉竹只好稳了稳心神,凝起自己的精神力,催动着虫子。 …… 一夜过去,直至天空微微泛白。 终于在闻人玉竹要撑不住之时,闻人玉竹的蛊虫拖拽着比自己还要大上数倍的虫子从那口子钻了出来,只是自己能爬出来,可不代表比自己体型还要大的虫子可以,卡了几下,两个小东西又在九卫的身上捅出了小血窟窿。 但比起蛊虫,这些伤口对于闻人玉竹简直就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一粒止血丹下肚,九卫这条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继而,闻人玉竹疲惫地看着倚在九卫胸膛上,扭动着小屁股,好似在跟自己炫耀似的蛊虫,她虚弱地笑了笑,将平日喂它的零嘴丢给它一些当做奖励之后,闻人玉竹又看向了另外一只。 从九卫身体中抓出来的这一只,不但个头比她的还要大,那圆滚滚的身躯也是比她的虫子大了不少,一看就是没少折腾九卫。 这次复发有可能是第一次,但是平时吮食九卫的血肉的日积月累,才是致命的关键。 终于将人救了回来,闻人玉竹整个人都软倒在了一直支撑她的凤锡身上。 男人一夜未睡,眼下的青黑让他的人看起来都是憔悴了不少。 可闻人玉竹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在凤锡的眼中,也是格外的让人心疼。 “老公…夫君君,我们回去补觉吧,我好困哦。”闻人玉竹眨巴着眼睛。 被闻人玉竹的一句“夫君君”喊得身躯一震,凤锡绷紧住了身体,克制地点了点头后,将闻人玉竹抱了起来。 但是,是有些同手同脚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同样熬了一夜,却是没有任何奖励的梁梓,强忍着自己发酸的泪水,他走过去将九卫打横抱了起来,学着凤锡的样子,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而且都是男人,你…放在咱们华陵顶多是个小屁孩,咱也谁也别嫌弃谁了……” 走了多久,梁梓就嘀咕了多久。 · 解决了卫梦歌,凤锡和闻人玉竹的速度都是骤然变得快了不少。 大概是实在看卫梦歌不爽,完全不想给她出手的机会,又或许是不想待在这了。 睡醒一觉恢复精力后,由着闻人玉竹出面,直接将卫梦歌抓了起来。 卫梦歌震惊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十三卫,任由着她催动着蛊虫,旁人都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卫梦歌慌了。 当看到闻人玉竹好整以暇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后,卫梦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狰狞地大喊道:“是你对不对!是你解开了我的蛊毒!” “瞎说,”闻人玉竹反手就拍了她一下,让人将那原本的十三卫抬上来,一个个都是中蛊毒致死的惨状,闻人玉竹啧声道:“本来吧,我只是想让她们睡上一觉,没想到吧,是你自己亲手杀了她们喏。”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平川国的长公主!” “我还是皇上已经认定的承王妃呢!”闻人玉竹不服地叉腰道。 “你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的?只要我们说要你为奴为婢,你敢不敢相信,你那母皇双手就把你奉上了。” “你,你胡说!”卫梦歌气得憋红了脸。 可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自己的母皇的确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因为在她的地位面前,她们充其量只是一帮窥伺着她的皇位的,唯一不同的是,她们有着血缘关系,百年之后,她不得不把她的皇位交给她们其中一个。 “你到底想干嘛?”想到这些,卫梦歌整个人都颓废下来,无力问道。 “托你的福,我现在想当女王呀!”闻人玉竹笑眯眯道。 没给卫梦歌反应的机会,闻人玉竹一粒毒丹就直接了结了卫梦歌。 她的原则里,只有该杀和不该杀之人。 有些人,诸如被她救回来的九卫,或许只是迫不得已为卫梦歌卖命,那双澄澈的眼睛已是证明了,他不想就这样下去。 所以,她救了。 而像卫梦歌这种,草芥人命的,一肚子坏心思的,那就没得说了。 何况,她还窥伺自己的男人。 “好东西呀好东西!” 解决了卫梦歌,闻人玉竹没有走,还反而对着卫梦歌上下其手了起来。 围着的暗卫见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该劝阻先,还是该把风。 凤锡一进门就看到这有些不堪入目的一幕,眼看着卫梦歌身上连最后的遮羞布都给扒光了,他猛地回过了身去。 拳头都捏紧了,凤锡闭了闭眼,问道:“你在干嘛?” “哈?”忽然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闻人玉竹总算是舍得从卫梦歌的身上抬起头来,说道:“这女人身上可都是好东西呀!身上蛊虫藏的多不说,就连血也是虫子喜欢的,我那两个小宝贝可就靠她啦。” 现在无论还有什么蛊虫比她的那两只虫子还要好的,她都看不上了。 她那两只虫子,初衷可是解毒的,一看就是好虫子。 而且这段时间她丹药喂了那么多,那天九卫身上的大虫子也让其中一只饱餐了一顿,可是有了灵性的。 别的,哪只都比不过! 看着自家小女人又投入到了奇奇怪怪的爱好上,凤锡无奈地摇了摇头,怕自己转身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凤锡催促道:“别收拾了,那小孩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醒了?等着,我把我的小宝贝喂饱我就回去。” 凤锡:“……”所以,人还比不上虫子了? 而且,比不过的,好像还有他。 · “哟!小朋友醒来了呀~” 还是被凤锡一个没忍住把人给揪了回来,闻人玉竹看着床边发呆的九卫,笑眯眯地凑了过去。 九卫一怔然,听到这个声音,他错愣地回头望去,对上在自己眼前放大了不少的脸,他脸红地往后退了退,嘟囔道:“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嗯?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吗?”闻人玉竹故作受伤道。 “不是…我……”完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九卫噔时有些无措,嘴唇张了张,他低下了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穿上的耻辱纱衣了,一身崭新,合身的衣服,还是绸缎。 不是旧衣,也不是别人穿剩的,更不是捡着姐姐们的布料自己缝缝补补的破烂衣服。 不但救了他,还对他这么好。 而且,他身上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图的。 “你今年几岁?”闻人玉竹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 让九卫恍如回到了那天晚上,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卫梦歌。 九卫迟钝了一会,怔然回道:“十一,我十一。” “那就对了嘛,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姐姐救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见死不救,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可是…我是男的。”平川国,最不稀罕的男人。 “这里是华陵。”跟着进来的凤锡沉声开口道。“你脚下现在踩的,是华陵的土地,而你,不过是个被平川毁了的孩子罢了。”平川为女尊,总是不屑于他们这些男尊国。 但,什么又是男尊国呢? 可能是山宣,也有可能存在于暮荒,但绝对不会是华陵。 华陵自从邵阳武的事件后,女子都可以做官了。 不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势均力敌,才是夫妻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看着九卫陷入了沉思,闻人玉竹忽然朝他伸出了手,笑道:“以后,你就要十一,可好?你要实在觉得当我弟弟是个包袱的话,你可以当我的暗卫呀,我身边,还没有人保护呢。当然…你要是不想也可以,我给你一笔钱,你追求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看如何?” “我……我……”九卫忽然哽咽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闻人玉竹,闷声说道:“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主子了……” 说完,他轻轻放开了闻人玉竹,硬是撑着下地,朝闻人玉竹行了一礼。 “十一,拜见主子。”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觉到,自己体内的蛊毒已经解了。 342 不一样的三公主 胸膛里是没有体会过的轻松,他知道,自己与卫梦歌的主仆关系,彻底断了。 而面对这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他只觉得自己不堪极了。 弟弟什么的,他不配,但要说让他离开,他恐是会贪恋这份温暖吧,所以取期间,还是暗卫最合适了。 “十一,誓死保护主子。”十一一字一句,郑重道。 下一秒,他被面带微笑的闻人玉竹扶了起来,凤锡也走到了她的身份。 凤锡勾唇淡笑道:“我要跟你重申一点的是,她已经有我保护了,所以,你应下这个名字,以后,你便是唤闻人十一,是她的弟弟了。” “可不能反悔哦~” 闻人玉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倒是为闻人十一化解了几分压力。 知道自己还是被套路住了,闻人十一无奈拱手,“是,属下…十一知道了。” “既然如此,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跟姐一起当女王去呀!” “什么?你……” 这会,闻人十一倒是迅速反应过来了,闻人玉竹是想要女皇的位置,作为曾经的平川人,闻人十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怎么?你不肯?”闻人玉竹挑眉道。 “不是,我……”闻人十一嘴唇抿紧,好半晌才道:“我是问……我能做点什么?” “跟着我就行。”闻人玉竹只是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 · “卫桐啊…朕怎么觉得,朕这心里很不安呢?你觉得…梦歌能不能成功呀?” 平川皇宫内,刚结束了一场情事,卫皇没来由地走出了外边,静静待了许久后,她唤来了三公主卫桐。 惹得那伺候的男宠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着寸缕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见卫桐从外面进来,他就更慌了,身为陛下的男宠,却被别的女人看光了身子,是要被浸猪笼的。 男人心下一急,看向了不远处的柱子,看向卫皇投以他一个冷眼,男人咬紧了牙关,“砰”的一声朝柱子撞过去。 本是想博个同情,以此开脱,男人并没有想要真的一头撞死。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能狠下心来,卫皇比他更狠,直接让无处不在的暗卫将他一剑捅了个穿,彻底了结了他的生命。 卫桐刚到就看到这么不适的场面,愣怔了一下后,她厌恶地摆了摆手,“赶紧的,还不快把人拖下去,还傻站在干嘛!” 说罢,她朝卫皇行了一礼,问道:“母皇夜深招至儿臣来,可是伺候的人不行?改日儿臣再给母皇送来几个身子利索的。” “你呀你!尽会胡闹!”卫皇笑骂了一句,招呼着人坐下后,她随即问道:“你觉得,这次你皇姐成功拿下那承王的几率,有多大?” “嗯……儿臣觉得,江湖曾传言,这华陵凤家的子嗣,可是出了名的情种,尤其是轮到这一代的凤阳帝,那可是为一女子罢了后宫的主儿…… 六妹尚且都需要蛊宝所控,长姐…长姐这次,好像什么都没有带呢,儿臣觉得,有些悬。” 说完,卫桐面露惊色,又是朝卫皇跪了一礼,“母皇恕罪,儿臣并没有要怀疑长姐能力的意思!” “这不怪你。”卫皇摆手让她坐回位子上,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凤椅,想着自己统治了这么春秋,她叹然道:“她若是自大到,连对手的实力都把握不清的话,失败,也是理所应当了。” 只是,若是卫梦歌失败了,华陵仍是不肯同意她们的求和,那这女人为尊的平川国,怕是要走到尽头了吧。 “说来也好笑,朕明明创造一个女子为上的地位,但却无法改变,女子生育的事实,享鱼水之欢的是我们,但生子之苦,还是我们。” “母皇…您……” “或许,朕真的是老了吧,这位置,也该让了。” “真的吗?那不如让给我吧!” 卫皇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陌生声音,卫皇下意识地朝卫桐看了过去,见她一脸惊措也在寻找,竟是松了口气。 “是谁!给朕出来!” “你让我出来就出来,那我不是很没面子!”那声音又回道。 “你!”卫皇气得不轻,噔时喊道:“来人,给朕速速搜查皇宫!” 然而除了她的声音响彻在殿内外,没有一个人进来。 就连平时无处不在的暗卫,这会也好像都失踪了一般,没了动静。 “别喊了,你把我喊出来,我倒是愿意见上你一面。” 闻人玉竹翻身一转,跟着闻人十一一起现身到了卫皇面前来。 同行的,还有被摩擦在地上,被扒光了的,死的透透的卫梦歌。 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不瞑目地飞向自己这边,卫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卫桐拉扯到了前面挡着,“不,不要杀朕,不要杀朕,朕要主宰平川,万世春秋的……” 猝不及防被自己母皇当成了挡箭牌,卫桐说不难过是假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看向来人,礼貌问道:“敢问姑娘,何故闯我母皇大殿?又何故杀我长姐?” “你长姐妄图勾搭我男人,你说我该不该杀?” “那你何故闯来这里?” “讨个说法。” “那…请。” 让人意外的是,卫桐是真的让开了,退到了一边,还很是礼貌地朝闻人玉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让闻人玉竹很是意外,禁不住重新打量起这三公主,她不禁讶异道:“你身上,竟然没有蛊虫的气味?” 要知道,只要是被虫子进过体内,或者是养过蛊的,身上都是有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平川人就连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都有,就连她刚接触蛊虫时,发现自己身上有那气味后,还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消掉的,这个三公主竟然没有? 倒真是让人惊讶。 卫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看了一会自己就能发现这个,愣怔了一下,她抿起了淡笑:“关于这个,承王妃要是想知道的话,卫桐稍后便可告知。” 闻言,闻人玉竹就更为诧异了,“你知道我是谁?” “你刚刚说,我长姐勾搭了你的男人,此次长姐的任务便是让华陵承王接受她,这个并不难猜,况且……”卫桐顿了顿,笑着指了指闻人玉竹的腰下的位置,“明晃晃的龙形玉佩,就更不用说了吧。” 闻人玉竹闻言一怔,低头看着自己果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凤锡拴上可玉佩,她嘿然一笑,朝闻人十一说道:“小十一,待会要是打起架来,帮我护着点这个三公主,我挺喜欢她的。” 是个聪明人,而且,亦是个明事理之人,抛去她的身份,这个人倒是可以相处。 “是…好。” 闻人十一点了点头,在卫桐身边站着后,便是闻人玉竹和卫皇的局面了。 自己的女儿都不护住自己,卫皇赫然大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闻人玉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闻人玉竹笑眯眯道:“女皇呀,都这么老了,还硬撑着呢~” “你,你到底想干嘛?” “你咋跟卫梦歌问一样的话呢,她问了,她知道了,可就是这个下场了,你也想知道吗?”闻人玉竹说着,指向了地上发青的尸体来。 卫皇惊悚地跌坐回自己的凤椅上,下意识地摇头道:“不,不想……” “但是我想告诉你了。”闻人玉竹慢慢逼近她,挑起了卫皇的下巴,勾唇笑道:“我呀,要你底下这个位置,要你平川的河山,这就是你作为战败国,挑衅华陵的下场。” 话说完,闻人玉竹刚松开手,卫皇便如同丢了魂一样,倚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闻人玉竹蹦跶地参观起她的地方,卫皇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正当闻人玉竹转过头来时,卫皇的眼神一个发狠,袖间的一抹飞虫朝闻人玉竹身上飞了过去。 “小心!”卫桐在一旁不禁大声提醒道。 只是那飞虫还没碰到闻人玉竹呢,闻人玉竹身上的蛊虫却蹦了出来,瞅准那飞虫的靠近,那小虫儿忽然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飞虫的翅膀,将它拽到了地上。 人与人的较量变成了虫与虫的较量,这是卫桐没有想到的。 看着那只飞虫被蛊虫三两下就吞掉了,连带着卫皇一起软瘫下了椅子,闻人玉竹不禁感到奇怪了起来。 上前探了一下卫皇的脉,发现她的生机在慢慢流失之后,她就更为奇怪了。 还是卫桐站出来解惑道:“这只蛊虫,乃叫帝王蛊,由着历代君主的血所灌浇养育。蛊虫死,君主则死,就是类似于一种血祭。” 但君主死,蛊虫会寻找下一任的君主。 从前的平川,也并非是女尊国。 “原来如此。”闻人玉竹恍然,见卫桐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她不禁讶然道:“你母皇死了,你不难过?” “严格意义上,她只是算我的姨母……” 继而,从卫桐的口中,闻人玉竹和闻人十一,有幸听了这么一场,不为人知的历史。 卫皇上任前的平川国,虽然已经是女尊国,但男人地位没有现在这般低下。 在当时,卫皇和卫桐的母亲,便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竞争着那皇位。 本该是平等竞争,不想卫皇却使了阴。 先是诬陷于卫桐的母亲和当时的女皇最喜欢的一个男宠有染,又搞了一出滴血认亲,证实卫桐母亲并不是亲生女儿。 以至于到最后,卫桐母亲只能落的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而卫皇便风风光光地当上了那个位置。 更没有想到的,卫桐母亲也留了一手,跟自己当时的驸马生下了卫桐,知道卫皇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所以让驸马和当时与卫桐相仿的,卫皇的第三个女儿来了个调换。 原本的三公主被驸马抱走,卫桐取代着三公主的位置。 倏而,卫皇赶尽杀绝,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害死了,还在为终于铲除了自己姐姐一家而沾沾自喜。 “所以,你在我出现之后,才会那么淡定,”闻人玉竹淡声道。 “非也…”可是,卫桐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淡定,是因为知道卫皇继续统治下去,还有无论她哪个女儿统治下去,平川最后只会走到尽头。” 所以倒不如,提早让人取而代之。 “你就没想过,你也有可能登上这个位子吗?” 343 男人办事放心 “就算有机会,姐妹间自相残杀,真的好吗?” 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虽然知道卫皇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那些姐妹,还是她的表姐妹呀。 而且,这么多年来的相处,看着从一开始的和睦到现在的争锋相对,暗里藏刀,她真的厌倦了。 “所以,你才会放弃养蛊,在她们眼中当个闲散公主?” “算是吧……”更多的,她也不是很喜欢碰那些。 看着到死都不愿合上眼的卫皇,卫桐走过去,将她扶坐在了凤椅上,帮她掩下了眸子。 “你要是想得到这个位置的话,还请承王妃自备椅子了。毕竟……” “我知道,到时候你自己再造一张吧。” 闻人玉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朝闻人十一招了招手后,便要走了。 卫桐不禁疑惑,“你…不是想要这个位置吗?” “我突然间不想当女王了,当承王妃比较好玩,所以这个位置,还是让给你啦,对啦!记得对华陵友好哦,记得让男孩子的位置提上来哦,不然,我可能会杀你一个回马枪的。” 说着,闻人玉竹要走出门时,忽然又顿了顿,笑眯眯地看了回去。 “对了,都忘了告诉你了,我这不是赶来你这里嘛,所以路上总会跟你们的人有点小摩擦,我男人和我弟弟看不惯呐,就都撂倒了。对了,你那些姐姐妹妹也是一样的,一个没有留。” 倏而,闻人玉竹瞅着卫桐的脸色噔时有些不对了,她忽然也冷下来了脸,严肃道:“我虽然不懂得政权这些,但我起码知道,有时候的斩草除根,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你既然有着皇族血脉,你就给好好看下你这平川,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 “害虫成了国宝,主要的劳动力成为了奴隶,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不会否定女人的头脑,但我同样不会全盘否定男人。” “我说话算话,若你不能打理好这平川,我还是要收回的。” 说到底,卫桐不久后就会发现,自己也不过只是一个执政的罢了。 凤锡已经在到平川国都的这天,就是忙得歇不下脚,瞒着卫皇来了个大换血。 之后,再由她来一套,擒贼先擒王。 如果没有遇到卫桐的话,那么闻人十一就会成为这个执政者。 但既然有了更合适的人,那么,她也不吝啬于多养一个弟弟啦! 而且,弟弟还这么可爱。 “放心,我男人办事很可靠的~”说不会留下一点隐患,那就绝对不会留下一点。 轻飘飘说完一句,闻人玉竹就带着闻人十一走了。 闯个皇宫跟闹着玩的一般,杀个皇帝也简单的一批,这让闻人玉竹都觉得,有点没有挑战性了。 前世在电视剧看到的,那个刺客哪个不是生死一线什么的? 当然,也是她男人太厉害。 至于临时提起卫桐,确实是她的一时之意,至于以后卫桐要是不满意,那就再端一次呗! 多大点事! 闻人玉竹走后,整个大殿除了卫桐,就只剩下那两具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尸。 卫曦不清楚闻人玉竹所说的办事可靠是怎么样的,只知道自己忽然间成为了平川女帝,而且还是赶鸭子上架的那种,她就觉得头大。 搞不好的,大家该都以为自己是篡位来的了。 而且,她还要忧心,该如何面对那些大臣…… 卫皇在的时候,那么多女人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轮到她…… 想想,她就觉得头疼了。 然后翌日一早,卫桐还是硬着头皮,没有穿上那女帝朝服,还是按照自己的公主服饰,走到了她的姐妹们梦寐以求的位置—— 那把凤椅。 姐妹不惜自相残杀,最后却是落到了她的手上。 登上那个位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卫桐不禁感慨万分。 原来,真的是会不一样的。 这个位置,本身就对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只是要看于,自己的心,究竟坚不坚定。 终于坐上凤椅,卫桐呼出了口浊气,准备接受大臣们的质问时,才发现,下面除了一个只是负责拟旨的官员外,底下空无一人。 哦,那位官员还是在闻人十一的胁迫下,颤巍巍地拟着旨意。 手上,还有一枚崭新的凤印。 她现在大概是,知道,那位没见过面的承王是什么狠角色了。 似乎看出她的疑虑,闻人十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姐夫说了,新朝换代,按理就该百废待兴。还要劳烦女帝尽快拟好新朝新政,至于人才,也需要广开考试通道,广招人了。” “十一奉姐姐之命,暂时留在平川。待女帝能独当一面后,十一自会离开。” 这话说的,便是要监督自己了。 而卫桐听着,心里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是觉得松了口气。 朝十一微微欠身,卫桐得体笑道:“那,就有劳十一大人了。” 至于到底记不记得十一曾是十三卫,那又有何意义呢? · “呼!终于搞定了!我终于可以快抱到小莳泱rua一rua了!” 抛去那折磨人的车马,闻人玉竹还是选择了自己舒舒服服的飞船,至于兵马,受苦受累的当然是梁梓了。 又听到闻人玉竹在说他们听不懂的话了,凤锡是满脸宠溺,苏亦澄是刨根问底,而落七和墨临霜,好像更冷了。 看着这一对自己没有撮合成的伴侣,闻人玉竹说不在意是假的。 可这两个人真要倔起来,外人也确实拿他俩没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欲擒故纵的方法好像也没啥用,想了想,闻人玉竹还是决定再激落七一把。 捅了捅凤锡的胳膊肘,闻人玉竹找话道:“凤锡,你看,落七也老大不小了,咱们回去之后,跟阿泱提一下,给他提个亲吧?” 闻人玉竹一开口,凤锡就知道她是什么打算了,轻笑了一声,凤锡配合道:“的确,但是也得看看落七的意愿吧。” 闻言,落七怔然了一下,看了身旁的墨临霜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后,他苦笑道:“我没有什么要求,我一个孤儿,还敢有什么奢望?” “这……”闻人玉竹瞥向了墨临霜的反应,见她虽然面色无波澜,但是垂下来的手却是骤然攥紧了,她了然一笑,忽而接过了话。 “总有人爱你的无拘无束,愿意陪你仗剑天涯,只不过,小七儿你要是不懂珍惜的话,那就真的没了。再说了,你背后有着咱们,谁敢看不起你?” “而且,落七…感情这方面,勇气有时候比理智重要。” 闻人玉竹话点到为止,随即看向了墨临霜,“这句话,对女孩子同样适用。但是,途中若是觉得没希望,也可及时止损,对吗小狐狸?” 突然提到自己,墨临霜怔然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让闻人玉竹失望的是,墨临霜没有更大的反应,眼瞥向远方,一时半会也让闻人玉竹找不到可以替换的话题,这次试探,也只得草草收场。 · 另一边,凤琰还在悠哉悠哉地教着小姑娘识字呢,傅慈就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凤琰闻声抬起了眼,见傅慈喘息不定,他皱起眉来,等待着他的话语。 傅慈缓了一会,看向那把玩着毛笔的莳泱,顿了顿,还是决定委婉一点说道:“王爷,奴才这里有个坏消息,有个好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看着傅慈意有所指的眼神,凤琰抿起了唇,将小姑娘手上的毛笔拿开,看着把自己画成大花猫的莳泱,凤琰忍俊不禁地帮她擦了擦脸,然后道:“泱泱,你先去找落三帮你洗下脸吧,不然,小龙儿都成小花猫了。” 莳泱眨巴了下眼睛,嘟嘴问道:“那你呢?平时,都是你给我擦的。” “我……”凤琰一顿,然后指向傅慈,“喏,傅慈来了,就是老头儿要找我办事了。乖,你可以先跟鹤稹他们玩会,我忙完再找你,好不好?” 莳泱将信将疑地看向傅慈,见傅慈点头朝自己打着哈哈后,莳泱鼓了股腮帮子,哒哒哒地跑出了门外。 “鹤稹,三儿!凤凰他又不要我了!” 凤琰:“……” 他是这个意思吗? 无奈地摇了摇头,凤琰脸沉了下来,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回王爷,好消息是…承王殿下一举拿下了平川国,所有的皇亲国戚尽数除掉,扶持了一个承王妃觉得可以的人为女帝,算下时间,估计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坏消息呢?” 凤琰点了点头,左不过日后朝政与他无关,他也无须管太多。 “王爷之前猜的没错的是,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和那田王爷连成一气,想要将原本的官员挤下台,自己上台。但这个尚是易解,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皇宫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呀!京都百姓都在逼着皇上将小王妃交出来,即便重兵都出了,仍是没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呀!皇上实在没辙了,要找你进宫商议。” 而且,这一次,只是针对小王妃一个人。 还在行刑场上放置好了干柴和火把,准备将小王妃烧死…… “王爷,奴才觉得,这事有蹊跷啊……” 眼见凤琰的脸色如同暴风雨欲来的欠揍,傅慈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 “本王现在,可不管有什么蹊跷了。”凤琰冷笑道。 一次两次他还可以觉得是受人蒙蔽,但是在他解释过后,在他当众杀人之后,故而把矛头只转给泱泱身上,他要是再忍得了,那他就不是凤琰了! “银龙,去,把白泽青龙他们叫来,记住,不要惊动泱泱。” 凤琰幻出银龙枪,看着银龙从枪中抽离出来,他冷着一张脸,动身朝外走去。 这次,傅慈反倒不拦阻了。 还将几个暗卫招了过来,吩咐道:“待会王爷打架,你们就负责在背后收尸就行,记住,要非常重点突出,那些人的惨状。” 要不然,还真震慑不住那些刁民了。 明事理的叫百姓,是华陵护着的;可这明明知道事实还要找事的,那叫刁民,不乱棍打死算是皇上仁慈,还以为可以救一下。 344 失控的百姓 凤琰提起银龙枪,身后跟着四大星宿,气势汹汹地朝皇宫方向走去。 几个小家伙只知道有人要欺负莳泱,匆匆化为人形出来跟在凤琰的身后,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凤琰是带娃的。 变回兽形吧,这么一连串,有整的跟凤琰遛宠物一样。 四个小家伙不作他想,相互看了看对方后,点了点头,学着前面凤琰的模样,昂首挺胸地朝前方走去。 可到了地儿,瞧上连那皇宫大大小小的门都要被迫关上,禁军齐齐在墙头拉上了弓。 熙熙攘攘,将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有人拿着种地的铁锹,有人提着一篮子鸡蛋,有人抱着孩子边大喊大骂,有人试图爬墙…… 乱糟糟的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皇宫等集呢。 四星宿目瞪口呆,显然是没有想到,想要欺负他们主人的竟然是全城百姓。 凤琰也还没有想到,场面竟会成了这般。 张牙舞爪,怒目横眉…平日里看起来皆为和善质朴的老百姓们,这会看起来反倒比他们即将要面对的魔族还要可怖。 “咱们…真的要动手吗?”玄武看到这一幕,不禁迟疑问道。 但是一时间,谁也没法告诉他答案。 凤琰抿紧着唇,抬眼望去不远处,看到凤阳帝身边的大总管傅康也爬上了梯子,神情不安地朝着这边张望,他怔了怔,随即脚尖踮起,朝傅康飞身而去。 四星宿见状,愣神了一下,连忙也跟了过去。 升于半空中所正面见到百姓们此时的嘴脸,凤琰只觉得,他忽然体会到了,自己父皇的无力感了。 这些人失去理智疯了起来,完全丧失自己的判断能力,是真的比魔鬼还要可怕的。 禁军拿着弓,但这些人好像根本就不怕一样,手里的东西不断地往禁军扔去。 有不少人脸上和身上都是挂了彩,可碍于皇上还没发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干忍着。 凤琰瞧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只是没等他来得及感同身受多久,就听到傅康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大家!稍安勿躁,皇上说了,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肯定会的。” “现在人都没见着呐!你这死太监在扯什么幺蛾子!让皇帝把那妖女交出来!不然,咱们就踏平皇宫,杀了狗皇帝,强了他女人!就是死,也算值了!” “就是!交出莳泱这个妖女!净祸害华陵!她当上国师后,咱们的王爷死了多少个了!必须烧死!” “烧死!” “交出妖女!交出妖女!” “……” 这般污言秽语,让凤琰听了脸色骤然变了,手中银龙枪一挑,他翻身朝最先说的最严重的人踹了过去。 狠然一脚踹向那人的心窝,那人还没嚷完的话被噎到喉间,按住自己被踹的地方,脸上有道疤的他扭曲着面目,刀疤脸显得更为让人难以直视了。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踉跄地倒在了地上,本就是拥挤的人群,这会也因为他,蹭蹭地往后退去,引起一阵骚乱。 “啊!谁踩我脚了!” “臭丫头,能不能看着点!” “管好你家小孩!再撞过来我踩死他!” “……” 看着众人你一脚,我一脚地也朝他脸上踩了过来,刀疤脸猛一睁大了眼睛,噌的一下起身,迎面就对上了凤琰那似笑非笑的脸,还有抵到自己喉间的银龙枪。 “听说,你想杀我父皇,睡我母后?” “景,景王爷?!你,你不是……”离开了吗? “我怎么?”凤琰闻言挑眉,枪尖又往他脖子凑近了几分,“你似乎,看到本王很惊讶?” 说着,凤琰眼角瞥向了其他人,见众人都是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嘴角淬起了冷笑。 “怎么?刚刚都还这么嚣张呢,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难道他不敢惹,他的泱泱就敢随便诋毁了? 华陵律法,也都当草纸了?! 瞅着被自己抵着屏住呼吸,冒着冷汗的刀疤脸,又瞧向微微挪动着,把头低得更低,不敢吱声的人群,凤琰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个星宿说道: “认准了吗?刚刚说泱泱坏话的。” “认准了,”青冥带头点了点头,眸光冷冷地扫向眼前的人,不用多久就锁定了目标,说道:“一共十四个人,轻重都不一致,后面有些太远了,我没听到。” 白泽他们闻言看向了青冥所指的人,闪身一跃,几乎不到一息时间就将那十四个人全部揪到了面前来。 由着青冥一一指认,他们是说过那些话,然后当众选择,被揍的多狠。 狠的那个,双腿直接被朱焓拧断,跟身体分离开不说,还当着快要痛晕厥过去的那人,将他的腿化为了血水。 场面一度让人作呕,可凤琰他们,乃至禁军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没有变过。 说到底,他们就是咎由自取。 有时候嘴上嚷的最厉害的,内心也是最为扭曲的,他们可能不敢付于实践,但若是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做的更狠。 “这个下场,可没有死来的痛快呢……你说,是不是?” 凤琰瞥了那十几人一眼,冷笑地对着刀疤脸说道。 枪尖慢慢地在他脖子上摩挲着,感受到脖间的痛意,刀疤脸吞咽了下口水。 他面目狰狞地扭曲到一块,眼角悄然瞥到他身侧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决定,刀疤脸眼瞳一缩,看向凤琰的眼神不再惧怕,亦是坚定了起来。 “来啊!杀死老子,老子也是要说,那妖女,就是该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刀疤脸忽而伸手攥过了凤琰一直抵着他的银龙枪,猛然捅穿了自己的脖子。 他瞠目倒地,鲜血四溅却是让本来已经被凤琰稳住的局面又乱了起来。 凤琰眼睛睁大了一下,看向地上躺着的人,他蹙起了眉。 虽然,他的确是想要杀他的。 但刀疤脸刚刚的举动,却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就好像,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咦,为什么有股香味?” 这时候,白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揉着自己的鼻子,见几人都是看向了他,他顿了顿,不禁嘟嘴道:“你们没闻到吗?这香味混在他们汗臭味间,可难闻了!” 凤琰闻言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只是还没等他的想法道于众,便见到方才还给他震慑住的百姓们,这会一个个脸上悲愤难耐,齐齐朝凤琰扑了过来。 身后还有一墙之隔的傅康见状,心都险些漏了一拍,颤抖地摇着身边的一个禁军,他大叫道:“快呀,快动手呀!小王爷要顶不住了!” 只是傅康的话刚喊完,凤琰就冲开了众人的束缚,跟四星宿齐齐站在了墙头上。 凤琰看向两旁禁军要拉弓的姿势,他赶忙喊道:“先不要动手!” 被白泽刚刚那么一说,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刚刚他可是看到,这些人当中,还有那日帮着小姑娘的那个男孩。 可是今天,他却是翻脸不认人了一般,亦是跟随着他的父母来了。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他瞧着,面色是痛苦的…… 所以,这场闹乱,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操纵。 “早知道当时就不放跑玉竹了!”凤琰咬牙道。 早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闻人玉竹在,什么药能躲过她? “王爷,小王爷…别叨叨了,人,人爬上来了……”傅康面露惊恐,颤巍巍地指着下方前仆后继的人,提醒道。 凤琰闻声回过神来,顺着傅康的手看去,见到这会比刚刚更疯狂的人们,他咬了咬牙,吩咐道:“青冥,能不能布个结界?” 青冥闻言点了点头,甚至没等凤琰具体告知要做什么,他就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将方圆十里内都围住。 跟之前在秘境的一样,看不见,但是能摸得着。 而且这次,还多了外界无法感知青冥结界范围内的灵力波动。 随即,青冥仍未结束他的施法,甩袖将那些疯了一般的人撂倒在地上。 只是,误伤的还有傅康和禁军们,也齐齐朝地上倒去。 凤琰看着他们人只是暂时昏迷了,也就没有阻止。 想到之前傅慈和自己说的科举制一事,再同今天的事情连在一起,凤琰心里多少有点眉目了。 “我去找父皇,为了避免意外,你们现在立刻回到泱泱身边,听到没有?” 若他那个结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一计被他所破了,那么很有可能还是会找他的软肋下手。 宫中暂时没法触及,但如泱泱若是遇到今天这种局面,绝对会不知所措的。 四星宿闻言愣了一下,在凤琰说出,还有一部分人可能已经找到京郊宅子,这般威胁莳泱后,完全不带一丝犹豫,除了朱焓还回头多看了一眼外,都是闪身离开了原地。 感应到他们的离开,凤琰低头看着那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众人,沉声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说罢,他握着银龙枪,快步朝乾清宫赶去。 · “老头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这个时间点,凤阳帝正好在书房里焦头烂额着。 一直没有等到外边传来的消息,凤阳帝焦急地来回踱步着,听到凤琰的声音,他恍然一愣,随即又是并不意外。 看着凤琰的人进来,枪头还沾染上了没擦的血迹,凤阳帝多多少少也是猜到了一些情况,想到自己所想的办法,他朝凤琰招了招手。 “来的正好,朕刚好有事情跟你商量。” “哎你先听我说,”凤琰气都不带喘一下就开始将自己想到的告诉凤阳帝,“我觉得你这阵子的招上的官员有问题,真正有问题的可能不是田腾塍,而是他们。” 田腾塍可能不过也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真正挑起事端的,应该是那些以为才华四溢,通过科举就是高人一等的人。 先是散布谣言,引起混乱,让他父皇觉得老一辈的官员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其次,则是利用正好不在京都的他和泱泱,来勾起他的愤怒,从而失去民心。 再而…… 便是方才在皇宫外的一幕了。 他敢信,即便他不来,这些人就会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解开自己设的局,然后得到百姓的拥护。 若他来了,那么他们就还有一招,负责针对已经没了他在的宅子,对小姑娘做出同样的事情。 所以无论是哪一招,这坐收渔翁之利的,都会是那群人。 但是现下既然是知道了这个,那事情就好办了。 345 解除婚约 哪想凤阳帝听了凤琰的一顿分析,脸上的神情却是没变,望进凤琰的眼中,他沉声道:“琰儿呀,我打算…撤了莳泱的国师一职,包括她跟你的婚约……” 他想过了,即便是有人从中作祟,但也是说明了,莳泱的身份是让百姓们不能知道,不能理解的事情。 有一就有二,就算度过了这一次,朝廷风云也不是一直不变的。 人心莫测,他们也无法保证未来还会不会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已经老了…… 无论以后是凤锡接棒,还是这个小儿子凤琰,他都得把这些隐患解决好,然后放心退位。 所以,哪怕是他的确是认定了的莳泱,在民心所向之上,他只能选择后者。 凤琰听了都懵了,震惊得嘴都一张一张的,难以置信道:“老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解除婚约? 他跟泱泱?! “朕还打算,明日便将莳泱往法场送去,解决百姓之乱的由来……当然,这不是真的,到了之后,朕会派人将莳泱换下,将死刑送上去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砰!” 凤阳帝这话刚落,凤琰就将他身前的木桌捅了个穿,冷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皇帝当的,这段时间让你飘了是吗?啊!那是我的女人,你让我不为她的委屈申诉,亲自送她去法场,遭受那群人的指点和攻击?” “这就是你解决的办法?你在这乾清宫,紫禁城,是觉得人人都得服你是吗?让你找不到北了吗?想着这样息事宁人!” 凤阳帝被凤琰说得脸面也是有点挂不住了,即便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但是自己的决定就这么被否定,还被说了一通,凤阳帝也是不满。 而且,众目睽睽下,凤琰还朝自己动了手。 凤阳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起身重重地拍着桌,他怒斥道:“你不要忘了!朕才是这华陵的主!朕,才是九五至尊!还没轮到你来话事呢!咳咳…咳咳!” 说着,凤阳帝就是猛一顿咳嗽。 凤琰闻言不怒反笑,脸上的表情好似第一次认识凤阳帝一样。 他连连点着头,冷嘲道:“看来,鹤稹之前提醒我是对的。” 犹记得鹤稹说,自己终究不是与他们是一类人,早断早好。 当时他还觉得,鹤稹这话是无的放矢。 自己的亲人,即便他的身份有变,这情也不会变。 没想到的,这人心,还是会变。 “那皇上放心。” 凤琰突然冷笑道,将自己的银龙枪收回,他猛然将莳泱放在他这让自己保管,亦是属于自己的龙玉,扔到了凤阳帝的面前,摔了个稀巴烂。 看着上面的“琰”字被摔的粉碎,凤阳帝愣了一下,倏而便是怒火朝天地吼道:“你干什么!为了个女人,你还要与朕断绝关系不成!” 这样想着,凤阳帝心里对莳泱的怨积又说多了几分,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 印象中,自己这儿子虽然是没规矩了点,但是一心也是向着他跟他母后的,现在呢? 哪还有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 “断绝关系?”凤琰听了,脸上的冷笑扬的更甚了,“我是在跟你,你这个人,划清界限,懂吗?” 说着,凤琰忽然闭目,将自己身后的翅膀展了开来,看着那噔时被自己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从椅子上滑坐下来的凤阳帝,凤琰居高临下地,朝他投以睥睨的目光。 “我堂堂凤凰一族的族长玄凤,也是你可以攀亲的?还有我的凤后,也是尔等能诽谤利用的对象?” “看在这些年来,你们对我的照顾,我可以下不为例地原谅你一次,还有你刚刚说过的话,但要说日后……” 嗤—— 凤琰半眯起了眼,将银龙枪插到了凤阳帝的面前来,然后在地上划过了一道痕迹。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为天下人而杀一人,亦或是为一人而镇天下…… 前者为息事宁人,亦或是那人未到自己心心所念;后者—— 那人名唤莳泱。 “如果我一直护着的人和城,都无法容纳她的存在,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如若我护着的这天下伤她分毫,我定会屠尽天下人!” 凤琰霸气地将自己的银龙枪收回,挥动着翅膀,在凤阳帝黯然的目光下,潇洒离去。 只是…… “噗!” 在离开皇宫后不久,凤琰正准备往京郊赶回去时,猛然跪地,吐露出了一大口黑血来。 凤琰眼瞳一缩,胸膛那印记处忽然灼热强烈,他不禁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低头看着那又变得浓郁的黑印,正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黑气,凤琰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打算强忍着往回赶的时候,忽有细细脚步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中。 凤琰猛然警惕地抬起头,便见那一直不见首尾的邵如馨,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琰哥哥~” 邵如馨还是那般甜腻地唤着凤琰,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而且邵如馨一说话,凤琰便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印记更加痛了。 大概是终于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凤琰赫然咬牙,“是你?!” “是我。”邵如馨承认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琰哥哥,馨儿都说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万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如何?被自己所护着的人捅着背后,感觉不好受吧,当初你们判决我们邵家上上下下,去法场游街示众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对我的亲人的。” 而她,只能躲在暗处,就连露面帮他们收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尸首分离,人头落地。 那些百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却还是任人说风就是风,说雨便是雨。 “谣言的滋味,不好受吧?” 邵如馨勾着唇角,半蹲而下,伸手想到碰触凤琰的脸,却被他狠狠别开时,邵如馨一顿,眼中闪过了几分疯狂。 “还有…更不好受的呢。琰哥哥知道,你胸前的是什么吗?那是我…爱的诅咒呀~” “得了它,除非是我亲手所解,除非是人死,要不然,它就只能一直存在,然后慢慢将寄主变为傀儡,为我所用不说,还会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之人哦!”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 闻言,凤琰蓦然抬头,这会再没反应过来邵如馨的打算,那他真的就该死了! 眼前的视线也顿感模糊了起来,凤琰咬了咬牙,大概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可能死不透,他放弃银龙枪,将那弑神剑抽了出来。 本想将面前的邵如馨或是自己,其中一个解决都好,可没成想,将剑召出来之后,他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身体变得麻木,看着眼前邵如馨兴奋的嘴脸,凤琰咬紧了牙关,浑身气力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狠然抓紧弑神剑,往自己的腹中捅去。 可即便是这般的强弩之末,邵如馨也不会如他所愿,不费力气地将凤琰想要自杀的手甩开,看着男人已经没了焦距的眼瞳,邵如馨终于忍不住,仰天狂笑了起来。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呀!” 琰哥哥,终于属于她的了! 可是笑着笑着,邵如馨却哭了,没来由的,自打为魔起,邵如馨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堵的厉害。 曾几何时,她从那深闺少女,妄想着成一国之后的邵如馨,变成了现在,自己都觉得自己脏的邵如馨。 但随之,邵如馨又重新露出了笑容,伸手抚过凤琰的脸,见男人无动于衷后,邵如馨呢喃道:“无所谓,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都是好的。” 说罢,她忽然瞥到了凤琰手握住的那把弑神剑。 没有见过凤琰除了长枪拿出另外的武器来,邵如馨不禁愣了一下,好奇地摸过剑鞘,就被那力量殃及到自己的愈合能力竟是出现了停滞?! 缓过后,邵如馨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大概是尝到了这把剑的厉害之处,她眼中忽然闪过了狠意。 “琰哥哥,你最讨厌,最恨的人,便是莳泱了,你说,你要不要杀了她呢?” 虽然清楚凤琰在见到莳泱的时候,以往心中对她的全部爱意都会转化为恨意,但是邵如馨还是说了这些话。 似乎这样,就可以化解一点她心中对于莳泱的恨意一样。 “杀……” 凤琰呆滞地应了一声,无神的眼中是被杀意所取代,他扬起翅膀,往远处飞去。 · “姑娘,小心!” “王妃,往后站!” 另一边,京郊宅子的情况,正是如凤琰之前预想的那般,遭到了愚昧不醒的百姓围攻。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连那些官员都只是邵如馨的棋子,真正的主谋是邵如馨。 莳泱跟鹤稹走到一起,听着那些人给自己的谩骂,面上表情没有变过,手却是紧紧攥住了鹤稹的手臂。 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绪,鹤稹一手扶住了莳泱另一边的手臂,轻声哄道:“乖,没事的,他们只是被人误导了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那些话语传入她的耳中,到底是会激起一种难过的东西。 四星宿赶回来便是看到这样的画面,几个暗卫即便是极力阻止了,包括落三的肚子都不下十次被撞,都无法阻止这群更加嚣狂的人。 青冥见状赶忙拦在了前头,可是在皇宫中所布的结界,所用的招式,这会却是通通都不管用了。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用不了?!” “我的也是!” 不止他一人,接连二三,无论是白泽他们还是暗卫,都是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样,才会更加好玩嘛~”暗处,邵如馨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疯狂之意。 眼看着墙倒众人推,暗卫和星宿一个个都拦不住冲过来要将莳泱绳之以法的百姓,鹤稹沉着一张脸,将莳泱护在了身后。 “阿泱,情况有些不对。”鹤稹沉声道。 大家的灵力,绝对不会是突然消失的,而且他刚刚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点影响。 只不过大概因为自己本身就与大家不一样的原因,他体内那股力量被自己接受之后,他的修为也涨了。 “我也感觉到了。”莳泱回以道。 眼瞥到落三一直蜷缩在一个小角落,脸色煞白,她忽然忆起该是没有了灵力无法护住胎儿的原因,莳泱赶忙闪身绕了过去。 见莳泱离开了男人的身后,那些人更是如同疯了一样,追着莳泱跑去。 346 鹤稹,殇 鹤稹见状,赶忙拿出了自己的笛子,魔笛吹响后,他一一将人给打退到了外边,为莳泱和落三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莳泱沉着一张脸,看着已经痛的意识不清,还在死死捂住自己腹部的落三,莳泱边使力护住落三,边寻找着落一。 见落一这会正含泪崩溃地举着自己的剑,疯狂地朝几个男人砍去,莳泱大抵是猜到了他们应该是刚刚撞落三的人。 冷眼瞥了一眼,莳泱并没有理会,顺势还为落一搭了把手。 倏而,感受到落三的情况稳定后,她把她扶到了墙边靠着,然后朝鹤稹走去。 “他们……” 莳泱望向那群人,欲言又止。 说自己心里不在乎,那是真的不可能的,只是后面随即想到他们可能也是身不由己,才稍稍平衡了点。 “被一种力量控制了,现在,应该已经解了吧。”鹤稹说道。 他魔笛的力量跟那股力量相撞,对方修为又不在他其上,自然就不敌。 所以说,是清醒的了…… 莳泱闻言,不禁鼓起了勇气,抬头朝他们望去,正欲开口说点什么时,忽觉有一道极为浓烈的杀气朝她这边冲来,莳泱猛一将人群扫致两旁,便见到凤琰执剑朝自己这边袭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显然没想到要攻击莳泱的是凤琰,四星宿这会没有被影响了,齐齐挡在莳泱前头,却被修为忽涨而高的凤琰一掌拍了开来,然后执剑砍去。 大概是猜到了凤琰手上那把剑绝非寻常,四星宿边与他周旋,边注意着凤琰剑的动向。 莳泱在震惊过后,怔然地退到了鹤稹的身旁,望着那变得六亲不认,甚至只想于杀她的凤琰,小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查向了周围。 周身的白雾倾泻而出,莳泱板着小脸,不断地用白雾去搜寻着四周。 看着那滚滚白雾朝自己袭来,躲在暗处的邵如馨倒没想去躲,反而光明正大地现身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样莳泱,我给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邵如馨得意地落座在屋顶上,只是端庄不过三秒,就被莳泱的白雾给刮了下来,摔了一个狼狈。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莳泱冷声道。 “没做什么呀,我这不是,顺着民意嘛!你看,大家伙怕你讨厌你,我的琰哥哥恨你……莳泱,这一切不是说明了,你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吗?” “小主人!别听她胡说,凤琰的身上,有魔的气息!”被凤琰打退之余,青冥赶紧提了这么一句。 “你在找死。” 莳泱看清凤琰手上的剑之后,蓦然一惊,倏而,她冷眼看向了邵如馨。 将被利用的百姓护到了一旁,莳泱幻出犄角在额上,双睫戛然变成雪白之色,灵动的双眸脱颖而出,她毫不掩饰于自己可覆地的修为,往邵如馨身上压去。 很显然,邵如馨利用凤琰之举,已然是踩到了莳泱的底线。 感受到能将自己碾碎的威压扑面而来,邵如馨蓦然一惊,尖叫了一声,忙是不管不顾地使唤凤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凤琰几乎是瞬间脱离与星宿的打斗,将他们打开后,他挡在了邵如馨的面前,敌视地看着莳泱。 “呃……” 凤琰随之抵不过莳泱的威压的一声闷哼声传来,便让莳泱眼瞳一缩,强行收回了自己的力量,猝不及防的反噬让莳泱喉间一股子腥甜涌出,抵不住流出了嘴角。 莳泱怔然地望着这个从前只会保护她,现在却义无反顾地挡在邵如馨,这个万年前剥她龙骨的转世之人,眼眶所含泪水缓缓而流了下来。 即便知道,凤琰是被控制了,是身不由己,可这份难过,她还是忍不住。 对面,凤琰望着莳泱脸上的泪水还有那抹鲜红,无神的眼中忽然掠过了一抹挣扎,只是随之而来的,又是那浓郁的杀意。 鹤稹在旁,发现魔笛根本对凤琰无用后,听到身旁小姑娘压抑的哭声,鹤稹忙用指腹轻轻拭去莳泱的泪水。 倏而看向了凤琰,鹤稹冷然地扬声道:“凤琰!你清醒一点,看看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无果,凤琰的攻击还是随之袭了过来。 而且目标很明确,他想要莳泱的命。 白泽等人赶紧上前去拦,就连缓过来的夜风,夜雨他们也是迎了上去,但仍是不敌这失了控制的凤琰。 莳泱这时也在坚持地用着自己的方法唤醒凤琰,但无论是自己无所不能的混沌之力,还是朝邵如馨动手,都只会让凤琰对她的杀意更胜一筹。 前者,没能对凤琰造成一丝影响;后者,她一动邵如馨,邵如馨就拿他挡在前面,她根本下不去手。 焦虑间,莳泱忽然想到了自己与凤琰的锁情,正欲要用这个将凤琰唤醒时,那旁抵挡的众人已是招架不住,齐齐倒在了地上。 凤琰执着弑神剑,完全是一气呵成地朝莳泱这边刺了过来。 莳泱愣怔地望着,双脚这会好似完全使不上劲,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琰举剑刺于自己,然后…… 嗤通! 只听闷声,预想之痛却没有迎来。 莳泱怔怔地望向前方,便是见到,鹤稹挡在她的面前,被弑神剑捅了个穿,缓慢地滑坐了下来。 嗤! 身前,凤琰抽回了剑,大概是眼前的场景有些刺激到他了,他噌噌地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鹤,鹤稹?” 莳泱倏地朝鹤稹跪了下来,捧过他的脸到自己怀中,她低头看着那个血窟窿,便想拿灵力去修补。 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把剑意味着什么。 “为,为什么?” 莳泱止不住自己的泪水,眸瞳模糊不清地看着眼前之人,她紧咬着唇,愣是忍着不哭出一声来。 “没办法,噗……” 鹤稹又是吐露出了一大口血,沾满了自己血液的手想要再度为莳泱擦拭着眼泪,落在脸颊前,却是不忍心弄脏小姑娘的脸了。 “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鹤稹虚弱地笑道。眼前的视线越发变得迷糊,身体里的生机不断在流逝,他眨了两下眼,牵强笑道:“万年前…我赶不上,这次,我总算是能为你做点什么……” 只是,他希望,若还有以后,他…… 不想再当那个卑微的人了。 话落,鹤稹的手到底是被莳泱抚到了自己的脸上。 眼睁睁地看着鹤稹在自己怀里烟消云散,只剩下那漂浮的妖丹,随即,那妖丹也是黯然掉了下来。 “不!” 莳泱崩溃地大喊了一声,双手往上想要握住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模糊着视线,望向邵如馨的嘴脸,望着凤琰,望着一旁拥挤的人群。 耳畔中,传进的是邵如馨狂妄的笑声,是他们这边压抑的哭声,是那些百姓中…… “阿娘,大哥哥为什么死了?” “因为他是妖怪,活该被景王爷杀死!” “可是,可是我觉得姐姐跟哥哥都是好人……” “小孩子懂什么!她就是个不折不扣,坏到骨子里头的妖女!祸害人的!你要是再胡说,你也要被抓走了……” …… 听到这些,莳泱凄然地笑了。 原来,哪有什么清醒不清醒之说,无非就是人心的偏见,根深蒂固罢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说自己的妇人,那些对自己害怕的目光,倏而,莳泱幻出了羽扇,不管不顾地朝邵如馨冲了过去。 又见莳泱朝自己冲过来,邵如馨嘴唇勾起,“再来几次,都是没有用的。” 除非,莳泱真的狠下手,对凤琰动手。 只是,这次莳泱都快到自己面前了,凤琰都没来,邵如馨不禁慌神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见上面那黑印又开始忽闪忽闪后,她噔时一惊,咬牙催动着自己的力量,往那诅咒灌输而去。 终于在最后关头,凤琰还是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邵如馨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被推开的莳泱,狞笑道:“再来几次,都是没用的!你敢对他动手吗?你不敢!就算他杀了那鹤妖,你也只能受着!” 嗤—— 而让邵如馨没有想到的是,莳泱一句话没有说,便直接让凤琰的剑,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手上紧握着剑端,莳泱一点一点地将剑插入了自己的左胸处,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要你了。” 话落,莳泱将弑神剑完全穿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王妃!” 倏而,莳泱神魂所感熟悉的撕裂又是这般袭了过来,感受到那锁情亦在自己的神魂中解开后,莳泱竟然是松了口气。 其实,哪有什么不可解的……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再见了……” 哐当! 莳泱最后轻喃出口的道别,恰恰对上了凤琰丢掉的剑。 凤琰怔怔地望着慢慢消失的莳泱,瞳孔的聚焦恢复之时,他只来得及看到莳泱眼角的一滴泪缓缓落下。 还有,摸到溅到自己脸上的血珠。 随即,什么都没有了。 扑通! 赫然间,凤琰跪了下来,瞪大着双眸望着自己的双手,脑海中尽是充斥着他失去意识之时的事情—— 伤了星宿,杀了鹤稹,最后…… 亲手杀死了莳泱。 “不!泱泱!啊!” 蓦然间,凤琰双目瞠红地望向了天边,身上骨头声咔咔作响,他猛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天象瞬时所变之时,凤琰在众人的眼中绽为了一团火焰。 “不,琰哥哥,琰哥哥……” 自己的诅咒还是被解开,邵如馨不服地招手想要往那团足以烧灼掉她魂魄的火扑去。 “啊!” 火焰忽然间消散之时,凤琰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狠掐着邵如馨的脖子。 微微一拧,邵如馨就如破布娃娃一样被抛之到了脑后。 凤火蜕变后的凤琰,火焰是那般的烫人,凤琰的眼中和脸上都没了温度,瞠红的凤眸落下的是血泪,随风飘散的墨发尽数化为了白发。 他哭喊着,以头抢地着,举止几乎癫狂,却都换不回那逝去之人了。 他忆起了,小姑娘跟他说,不要他了…… “泱泱,泱泱……” 凤琰重复地唤着莳泱的名字,眼睛瞥到地上那一抹银镯时,他赶忙拾了起来,捧在手心又是移至心口处。 随即,他不禁看向了那瑟瑟发抖的人群,忽然淬起了嗜血的笑容来。 “你们,都该死。” “伤了我的泱泱心,害她难过了!”凤琰忽然狰狞起了面目,双手猛然生起了风火,他朝上方望去。 “既然如此,本座就让你们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祸!” 347 凤凰凌空 霎时起,自那白发男子周旋之地,他一手捧着那精致的银镯,一手不断燃上一团团凤火。 明媚的天此刻霞光密布,云层是渐紫,亦是绕上了暗红。 一声声凤鸣,凤凰族群浩浩荡荡地飞停在了京都上方的天空,朝着底下吐着那凤息,烧尽着房屋。 大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各种惨叫声四起,孩儿啼哭…… 凤阳帝还有赶回来的闻人玉竹他们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凤琰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上的火团在折磨着人群,看到他们来到自己的跟前,凤琰淬起了笑意。 “来啦,泱泱死了,你们满意了吗?” “你,满意了吗?”凤琰看向凤阳帝,冷冷地道出这一句,倏而将那些就快被烧成炭的百姓扔到凤阳帝的脚前。 求生欲让奄奄一息的人们攀上凤阳帝的裤腿,面目全非的脸呻吟着,不断地唤着救命。 凤锡和闻人玉竹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看着那满头白发倾泻而下,眼中满是悲痛的凤琰,步步逼近着凤阳帝,他们下意识拦在了凤阳帝的前面。 “凤琰,你清醒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凤锡沉声问道。 猛地接住凤琰的一击,滔天的火光几乎烧灼掉他整只手臂,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焦黑的一块,凤锡忍着痛意,忙是把想要出头的闻人玉竹给推至了一旁,自己再挨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击。 “凤锡!” 闻人玉竹看着凤锡完全退无可退地迎接着凤琰的攻击,她看回还在船上的落七和墨临霜,还有苏亦澄。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帮忙啊!” 哪想那三人同样是冷下来了脸色,落七带头道:“我能忍住不动手,是往日的情分。” “妖族不会帮杀害了尊主的你们,”墨临霜完全变转为了妖态,白绒绒的耳朵从发间中钻出,尖锐的指甲竖起,墨临霜身后的狐尾随风摇晃着,她跳到了凤琰的身旁。“口口声声说妖怪即是害人,冤枉尊主为腰,不知今时今日,你们看到我,该是什么感觉?” 毕竟,她才是。 墨临霜冷凝地笑着,属于狐狸的魅惑自眼角倾出,尖锐的手指甲猛然将一人拉了过来,渗进了他的脖颈里。 “不,不要杀我!” “晚了,既然你们认定,我们妖就是害人的,那我不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们?” “口口声声说我们才是坏,你们人族将我们的幼崽抓走杀害,狠心剥下它们的皮做成皮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是什么行为?” “污蔑人之事,你们人族当真是做的淋漓尽致!”墨临霜怒指着人群,随即猛然指向了凤阳帝,“还有你!你算什么皇帝!” 已是知晓这发生的这一切,墨临霜也是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几近暴走,瞧见凤锡和闻人玉竹还疑虑着,墨临霜牵起一抹苦笑,狠然将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现在,你们还让我们帮忙吗?” 从没见过墨临霜这个样子,落七一顿,看着她呈现出来的一幕幕,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双刃,摩拭了起来。 这双刀,是姑娘给他的…… 但是,他能杀人,杀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能保护别人,唯独,没有保护好她。 “小鲨鱼。”落七突然轻声唤了一声,嘴角抿起的,尽是苦笑。 “主人,我懂。”小鲨鱼很是及时地回应道。 下一刻,落七的双刃包裹着湛蓝的光芒,落七眼神竖起,眼中闪过狠厉,他跪在了凤琰的面前。 “落七,谨遵主命,请姑爷吩咐。” “请…主子吩咐。” 一时间,夜风、夜雨等人亦都是强撑而起,搀扶着对方,齐齐跪在了凤琰的面前。 大是大非,他们或许不懂。 但他们知道,主子心爱之人死了,教授他们练功的小师父走了,他们要报仇。 看到这一遭,闻人玉竹抿紧了唇,知道凤锡在这时候肯定是难做的很,趁其不备,闻人玉竹悄然地将迷药洒在了凤锡身上。 药效渐快,她扶住凤锡,一脚狠狠地将凤阳帝踹到了一边,恶狠狠道:“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皇帝!要不是你是凤锡的爹,我现在就杀了你!” 妄想用将莳泱推出去的办法来平息怒火,亏他想的出来! 凤阳帝一个踉跄倒地,抬头怔怔地望向那白发苍苍,几近病态的凤琰,他黯然地垂下了眸子,求道:“求你,劝住琰儿…朕事后必定请罪,但京都的百姓……” “你现在还是想好你自己吧!”闻人玉竹毫不留情地拒绝道。看向凤琰和墨临霜他们,她道:“凤锡和这老头我看住,其他的我不会插手!” “放心,你要是想要谁吊着一口气不死,他绝对不会死;你要是想让他生不如死,我也有的是办法!” 闻人玉竹说完这话,含着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忍地别过了头去。 原是,小姑娘的离开,当真是不会让一个人置身事外的。 红眸掠过了一丝光芒,凤琰望向了众人,他的嘴角始终淬着一抹笑,看在大家心里却愈发觉得悲戚。 该是痛到什么地步,才会满头青丝一瞬变白? “很好。” 凤琰轻佻着眼尾,手上的火焰时不时地把玩出各样的情况,他望向空中,凤凰们才停止了自己的吐息,展扬着翅膀,静候着自己的族长。 莳泱之逝,直接让凤琰剩下的封印尽数解开,族中梧桐树焕发着浓浓生机,却是伴随着,凤琰堕魔的警告。 但除了凤琰,根本就没人解答出梧桐树的意思。 凤沭知晓后,便是匆匆带着族人赶来了。 瞬时,一只紫色的凤凰从凤群中脱离,迅疾地朝凤琰的方向掠过,倏而化为了凤沭。 “族长,节哀。”凤沭拱手行礼道,看着凤琰一直捧着那星宿镯,他不禁问道:“星宿若是不似万年前那般消失,是否说明,那…夫人仍能复活?” “没用的。”凤琰苦笑着摇头。 他用的,是弑神剑。 小姑娘要真想保留一息生念,就不会断掉他们的锁情了。 星宿们尚在,大抵也是因为,莳泱断开了所有的契约。 “你们都听好了…”凤琰深吸了口气,眼瞳中的暗红越发深沉,白净的脸上已是斑驳了一条条血痕,搭着那白发,倒是真如小孩儿口中流传的白发老鬼。“京都,封城,所有的人…我要他们的血,给泱泱恕罪!” “不,不要!” “啊!我还不想死!”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 听此噩耗一出,那些尚存的人噔时跪了一地,而那些被折磨了这么久,本来还以为有一线生机的,都是一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是。” 受伤的暗卫接过闻人玉竹的药,由着落七带领,齐齐朝着城中奔去。 凤琰冷眼看着这一切,解决了宅子的那群人之后,他消失在了原地,到了能观望整个京都动向的地方,他杵在皇宫的半空中,俯瞰着下方。 暗卫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无声无息地便让还在惨叫的人尸首异处。 鲜血溅起,染过墙,斑驳到青石地…… 一直到—— 众人看见了那些孩子们,迟迟都未敢下手。 “你们不要杀我爹爹,我爹爹没有说过姐姐的坏话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软软糯糯,看着只有一般桌子高的小姑娘,看着落七他们神色冰冷地靠近自己的家中,小姑娘挣开自己父亲护住自己的怀抱,猛然拾起小石子,朝他们扔了过去。 “茵茵!胡闹!”男人立刻把小姑娘拉了回来,将她塞到屋中反锁后,他朝落七他们跪了下来。 “我,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女儿,我的命…你们要就要了。” “你不觉得不服?”落七不禁讶然。 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倒像是真的要赶去赴死的人。 “不服,也怕,”男人如实道,“但是相对于女儿的命,如果那些人酿下的恶果,我能偿还一点的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凤琰盯着那边的情况,冷硬的面容在一瞬有所缓和,就在落七要动手的那一刻,他出声制止了。 “不杀孩子,只杀该杀的人。”凤琰随即说道。 得此命令,落七等人瞬间松了下来,任务执行得也没有那么的沉重了。 只是说完这话的凤琰,却是不对劲了起来。 · 另一边,凤阳帝看着墨临霜适时呈现出的杀戮,拼命摇头道:“不,不要……” “他们,都是朕,朕的子民啊!求求你们了…放过他们吧……” 凤阳帝哭嚎着求着,可无论是墨临霜还是闻人玉竹,都是对他置之不理。 一直没出声,也没有做什么的苏亦澄,这时候却忽然间走了下来,笑吟吟地走向凤阳帝面前。 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要生机呀,这不是很简单吗?” 苏亦澄笑着,怀有灵植的手摊了开来,她催动出无数的种子,一一往地上的尸体中植去。 “我看这地实在光秃秃的难受,你哭的也难听,我来帮你一把吧。” 说罢,她猛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心,绿色的光芒从她手中溢出,苏亦澄催使着那些种子,一颗颗从人的尸体上撑起了嫩芽,然后瞬时化为一株株绿植来,借由着残余的血色,只觉得渗人的可以。 “你知道吗?师父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是我好不容易,挨了十多年的苦才换来的亲人,就这么走了,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自己的身后是那生长迅猛的绿植,在所有人都走开之后,苏亦澄终是没有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无法像落七他们一样表明自己的态度,亦是无法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苏亦澄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闻人玉竹和墨临霜见着,也是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哭声渐起,凤阳帝看着那些渗人的植物,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跪在地上,手朝前面滑去,脸埋着地面,他终于忍不住,跟着痛哭了起来。 只是他哭的,该是自己的无能为力罢…… 北冥神域,刚是与应龙沟通过的离殇便是得知了华陵京都发生的事情,眼眉一跳,她赶忙跃上了鲲鹏的背,离开了神域朝之赶去。 不过一会便是看到这般触目惊心的凤凰凌空之景,离殇赶忙寻找着凤琰的位置。 要说凤凰出现的景象,向来都是给人带来福兆的。 像这般杀戮的凶兆,无论是不是与凤琰自身还是凤凰一族自己的意愿,都是不应该的。 348 几近堕魔 而且天边的霞光愈发的异常,离殇见此,不由得忆起了万年前的那次,心下一急,更加催起了鲲鹏来,让它快一些,再快一些…… 果不其然,在离殇赶到,看到凤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在失控的状态。 身后的黑翼并扬着羽毛散下,凤琰躬着腰一展而过,脸上红痕斑驳密布,凤眸直竖,眼角处会垂着一抹血泪,将靠近他的落七等人尽数波及于地面,显然已经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 他周身的气浪掀覆之处,一切物体都毁之一旦,烧成了灰烬。 哪怕是作为凤琰的族人,这会都是有些胆颤心惊。 这时,凤沭见状,及时地让大家撤退之后,自己刚是往凤琰靠近,就被他当做了可攻击者,一袭黑金色的火球朝他袭来。 凤沭眼神一凛,勉强升上躲过之后,眼角瞥到离殇的方向,赶忙朝她这边飞了过来。 “你是来帮忙的吗?快救救族长!再这样下去,不但这里会被毁了,就连族长他自己……” 离殇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望向凤琰那边,只见到凤琰要往他方才才要放过的人攻击过去,离殇脸色一变,捏了个诀,千钧一发间将人转移到了别处。 但是无论是她还是凤沭,都不敢再靠近失控的凤琰。 察觉到凤琰体内的力量好似要爆体一般,离殇骑着鲲飞快到了前面去。 末又不忘回头提醒凤沭:“你还傻愣着干嘛!去把玉竹他们找来,要不然就凭我,你就等着你家族长没了吧你!” 说罢,离殇便是投入到了与凤琰的周旋当中。 自己的灵力属性完全被凤琰所克,离殇只得找准时机来阻止凤琰的脚步,延缓凤琰再破坏更多的地方。 凤沭都被离殇说懵了,傻傻愣在原地一会,才反应过来,继而往原来来时的方向飞去。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人啊!”他还嘟囔道。 · 另一边,墨临霜她们也是感觉到了京都城里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大了。 几人顿感不妙,墨临霜正要同苏亦澄去看下情况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凤沭。 “快,快去帮忙…族长,族长……”凤沭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了。 几人看了看他,随即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墨临霜出手才知道了京都的情况是如何。 望着离殇招架不住,一瞬遁走之时,落七又顶了上去,墨临霜脸色一变,摇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鸟儿,这样,你来帮我看着我男人和他爹,我去帮离殇的忙昂!记得,一定要看好了!” 见状,闻人玉竹飞快地拉上还在纠结的苏亦澄,往城中方向赶去。 凤沭再一次懵了,看着两人跑开的背影,还有周围一堆的尸体,当然,只给他留了两个活的。 这些人,是真当他堂堂凤凰族长老当下人使唤了! 凤沭气愤地想道。 一屁股坐了下方,听到城中传来的凤啸声,他抿紧了唇,看向凤锡,凤沭变幻回了原形,驮着凤锡和凤阳帝到自己背上,他骂骂咧咧地往城中飞去。 不过半会,阵风拂过这一片狼藉,一张阴柔的脸缓缓出现在宅子中。 看着这满地残骸,他寻着邵如馨尸体,带到手上后,他忽然间就笑了。 “这一次,你倒是立了个大功呀……” 只是到底还是逃不过,被自己心爱男人杀死之命。 “罢了,我就再帮你一次。” 话说完,男人拖拽着已经变得青紫的邵如馨,缓缓消失在了宅前。 · “凤琰,你清醒一点!” 将坠下来的落七及时地接了一把,离殇让鲲鹏绕到了凤琰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冰冻住凤琰的翅膀。 望着凤琰往地下坠去,面上仍是狰狞的表情,离殇叹了口气,就当她欲让鲲鹏去接住他的时候,一道藤蔓圈住了他的腰肢,将他稳稳放在了地面上。 “离殇,我们来了!” 闻人玉竹跟苏亦澄赶了过来,方才的藤蔓正是苏亦澄的功劳。 离殇见此归回到地面,将重伤的落七抛给了闻人玉竹。 “救他,这家伙不要命了!” 凤琰释放着那残暴能力的时候,他都要冲上去,不自量力地以为可以阻止凤琰。 真是傻得可以! 闻人玉竹见状赶忙将落七摁在了地上,看着他半个身子都是严重的烧伤,闻人玉竹没忍住一个栗爆敲在了落七的头上。 喊道:“你是傻子吗?!你不知道躲的吗?阿泱已经走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 “泱,泱……” 莳泱的名字从闻人玉竹口中而出,不远处的凤琰亦有所被影响,眼眸迷茫地望着前方,嘴里轻轻呢喃着二字。 “泱,泱…别走……” 他艰难地重复着话语,眼角落下的,亦是滴滴血泪。 指甲抓着粗糙的地面,凤琰一次次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撑起,可身后传来的寒意,让他每次都失去了平衡,复而摔在地上。 众人看着凤琰这般,皆是低下了头,哽咽不止。 要说他们不在乎莳泱,不为莳泱难过吗? 不是的,但是相对于莳泱的离开,眼前更重要的是更多人的安宁。 可以容许凤琰出气,可以报仇,但是殃及无辜,并不是他们的初衷。 如若放任凤琰这般下去,不单单一个京都,亦不单是华陵,以凤琰当年能勇于跟天帝殊死一搏的破坏力,到时候让六界动荡的,会是凤琰。 而且,凤琰的身体也会遭到前所未有的负荷。 人总用杜鹃啼血来表达哀痛之极,但凤琰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倒在血泊当中呢? 而且,还是自己动的手。 观着凤琰忽而停下了撑坐的动作,愣愣地用着双手在周围扒着什么,神色焦急,几人不禁疑惑。 “他好像…要找什么东西。”苏亦澄突然说道。 “镯…镯……”闻言,落七忽然从地上想要起身,手指指着前面不知道那个方向,落七的神情也是着急了起来,“镯……” 叮叮—— 下一刻,墨临霜用指甲轻轻敲响了自己手上的星宿镯,看着凤琰赫然抬起的头,一愣一愣地望着她,墨临霜面无表情地朝他走了过去。 越过落七时,墨临霜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低头瞥向了他。 “好起来…好好养伤,我再,我再把你拐回妖界……” 经由着莳泱的离开,她忽然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了。 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 起码有瓜。 她不想到真的挽回不回来的时候,再暗暗后悔。 “讨厌我也好,后悔也罢…这辈子,我注定与你不死不休。” 墨临霜眼眶通红,哽咽地说完这一句话后,连看落七的勇气都没有了,继续往凤琰那边走去。 没有看到的,是落七在她转身之后,轻轻地放下了自己的双刀在旁,闭上了眼睛,嘴角抿起了浅浅的笑意。 “好……”他轻喃道。 只不过吧,到底是逞强之意,说完一个字,他就昏了过去。 要不是闻人玉竹在的话,还真的以为他就这样嗝屁了呢。 “给我,给我!” 望着墨临霜拿着星宿镯朝他走来,凤琰噔时又是激动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上前抓住那镯子,却被墨临霜躲闪了开来。 墨临霜伸出手,食指指着示意凤琰看向自己的手腕,然后道:“你要我的镯子?你仔细瞧瞧,尊主留给的千年寒冰,还在吗?” 凤琰闻言愣神地朝自己手腕看去,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凤琰脑海里浮现起了一些碎片的画面,让他止不住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没了…泱泱……” “对不起,呜……”凤琰委屈地摸着自己的手腕,倏而看向墨临霜手上的镯子,他跪了下来,“我弄没了……” 泱泱送给他的镯子,即便是千年寒冰,亦是挡不住凤火的侵袭。 人他没有护住,连小姑娘留给他的物什他也没有保护好。 这样想着,凤琰眸中微弱的光芒又是渐逝。 墨临霜见此,赶忙又将手镯敲了敲,喊道:“凤琰,事已至此,既是挽回不来,你就应该护住尊主热爱的!你看看你周围,关心、在乎尊主的人被你重伤,尊主所生活的地方你也毁的七七八八,你这样,真的可以跟尊主交代吗?” “一句对不起有用的话,是不是当时是我杀的尊主,我只需要同你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你要做的,是忏悔,别想着自我了断,你就该孤独地留在这世间,永被悔疚所折磨!” 话落,墨临霜猛地将星宿镯甩到了凤琰面前,继而跑到闻人玉竹面前,还跟闻人玉竹对视了几秒,下一刻,就直接将落七给拐跑了。 “哎!我还没……”给他上药。 闻人玉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搞得闻人玉竹都是觉得,拐跑落七才是她最先的打算了。 接而,闻人玉竹往凤琰那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殇解开他身后的束缚,让他坐了起来。 男人屈着膝,双手抱着那小巧精致的镯子痛哭着。 流下的虽然仍是血泪,但眼中的清明让众人瞧得见,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闻人玉竹说话间带着哭腔,银针夹在指缝中向前,趁着凤琰望下她的时候,闻人玉竹直接将针扎在了他头上的穴位之处。 即刻,凤琰眼白翻上,下一秒就往身后倒了过去,只是那镯子,仍是被他攥得紧紧的,饶是闻人玉竹用尽力气想要掰开,也丝毫未动。 “这么乱,可得累坏我男人了吧……” 终于解决了凤琰这么一大问题,闻人玉竹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见离殇也要撂下担子,拍拍屁股走了,她不禁哀叹道。 要是靠那凤阳帝,这京都干脆也就这样了。 倏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抵是觉得离殇的神情不该如此,在离殇转过身的时候,闻人玉竹突然问道:“离殇,阿泱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对吗?” 离殇闻言一顿,倏而摇头道:“不知,大抵是劫数到了,只是这事,该是要看前辈了罢。” 说完这句,离殇便不愿多说了,骑上鲲鹏将即离开,迎面又是遇上了姗姗来迟的凤沭。 两人怔愣地对望着,离殇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走了之了。 “玉竹……” 忽然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闻人玉竹倏地抬起了头,对上凤锡那复杂的眸子,她尴尬地笑了笑。 “那啥,凤锡呀…这,这个担子,大概又要辛苦你了,我…凤琰还等着我抢救一下,我先走了啊!” 349 凤阳帝退位 翌日,天刚刚泛白,正是早朝时候,只是昨日之事,让众多文武官员都被殃及了。 金銮殿上,凤阳帝望着底下少了一大部分的人,他不禁哀叹了起来。 “傅康,锡儿…还有琰儿,还没来吗?” 这一日,凤阳帝身穿着普通素服,头上的冕旒也摘了下来。 一夜过去,凤阳帝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十岁一般,平日里挺直的背现在也微微弯躬,脸颊瘦的凹陷,显得老态龙钟。 傅康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忍心地摇了摇头,颔首道:“回皇上,承王爷,应该快到了。” 但那景王爷…… “大哥,你要带我去哪?” 凤琰的声音霎时在大殿上响起,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朝门外看去。 只见凤锡拉着凤琰的手臂,一步步地扶着他往前走来。 凤琰双眸被白布包裹着,隐约见着,还渗着药汁从颧骨落下,该是闻人玉竹治他眼睛的药。 一夜过去,不止凤阳帝有变化,众人见着这位景王爷也是有所不一样了。 少了从前不可一世的态度,整个人都是笼罩在了一股死气当中。 他仍唤凤锡为大哥,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 凤琰边走着,还不放心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处,摸到银镯子的那一抹凉意时,他才微微放心下来。 京都上方的凤凰被凤沭召了回去,但凤琰一日不回南榆山,凤沭就一直不能放下心来。 加上瞧着凤琰现在的状态,就不是让人放心的样子。 索性,凤沭也就留了下来。 跟在凤琰身后,看到他被带入的地方,瞧着上方的凤阳帝,凤沭眼神一凛,正要上前提醒凤琰的时候,凤锡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 “到了。”凤锡轻声说道,望向凤阳帝今天的样子,他倏然一怔,拉着的手不禁收紧住,他朝凤阳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平,平身。” 望着那被蒙着眼睛的凤琰,凤阳帝热泪夺眶,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哭成声了。 凤琰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猛然一震,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凤沭,凤沭你在哪?” 凤琰情绪一下就变得暴躁了起来,边挣脱着自己的手,边左顾右盼地喊道。 只是前面视线被白布所遮,他看到的就只有黑暗一片。 想罢,凤琰咬了咬牙,忽然抬起手,往自己眼睛上伸了过去,想要把白布掀去。 凤锡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温声劝道:“琰儿,冷静些,相信我。” “大哥,我认你是我大哥,但不代表我还认其他人。”凤琰冷声道。 在他心里,凤阳帝也是害死莳泱的间接因素。 但凡,但凡他不隐瞒事情真相,早点告诉他;但凡他能早点解决这些事情,他那日可能就不用出去。 不出去,他就不会给邵如馨可乘之机,不会中计,不会杀了莳泱和鹤稹。 有妖丹在,鹤稹尚且可能还能复活,但他的泱泱,他的泱泱…… 回不来了。 当然,亦是怪他,这般轻易就被人所控,就这么无能,没能在被邵如馨控制住自己之前了断。 是他,亲手杀了泱泱。 这般想着,凤琰身上笼罩的死气即是越来越浓了。 想到很有可能又是出现失控的情况,凤沭赶忙上前跟凤锡争起了凤琰来。 “这是咱们的族长,不是你们的王爷了!” 说罢,凤锡猛一用力,将凤琰拽过来之后,想了想,干脆直接将凤琰打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文武百官望见的这一幕,再看向凤阳帝的怅然若失,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只叹这霉头,谁也不想去触。 “父皇……”看着自己父皇这般表情,凤琰为心不忍,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缓了许久,凤阳帝闪了闪神,才叹然道:“无妨。” “今日的早朝,该是朕与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今日后…朕的大儿子,便是下一任储君。” 说完这些话,凤阳帝好似全身气力都被掏空了一般,他摆了摆手,让傅康代自己念之前拟好的旨意,自己则是颤巍巍的起身,往内室走去。 “父皇!”凤锡不禁喊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凤阳帝闻言一顿,没有回头,他扶着门框,沉声道:“但朕,的确无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康及时地接过了凤阳帝的话,宣读着圣旨。 在傅康尖锐的嗓音中,背对着众人的凤阳帝,嘴唇轻微勾起,缓缓离开。 内室里,许宣彤同样一身素衣等待着她,见他来了,她绷着脸走了上去。 “山间陋室,敢不敢跟我共度?” “你……彤彤,朕,不是…我,我是打算……” 他是打算自己走掉的,没想到,还是被许宣彤发现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这金丝笼,你就直接告诉我,敢不敢!” “可我……” 望着许宣彤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拔刀的模样,实则垂下的手却是紧张地攥紧,凤阳帝话到嘴边的拒绝,又是给噎了回去。 “敢,我敢。”凤阳帝哽咽道。 下一瞬,在许宣彤眉开眼笑之时,凤阳帝一把抱住了她。 “谢谢……” 谢谢你,还没放弃这么糟糕的我。 · “玉玺奉上,钦此!” 那旁,傅康的圣旨终于念到了尾声,傅康小心端着玉玺小跑到凤锡的面前,同手上的圣旨一起奉了上去。 “承王爷,接旨吧。不…以后就是皇上了,登基大典匆忙,但是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奴才都会伴您左右,解决的。辅佐您的大臣,也都安排好了。”傅康低眉顺眼道。 凤锡沉吟了片刻,望着傅康举过头顶的玉玺和圣旨,凤锡迟疑地伸出了双手。 “为何是我?” 为何不是琰儿,而是他? “太上皇说了,他的过错,不是一个皇位就能弥补景王爷的。而且,华陵交到您手上,大家伙比较放心。” 傅康说着,便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凤锡的手上。 凤锡接过的那一刻,文武百官齐齐跪了下来。 “臣等,参见新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大殿响彻起了这句话数遍,在众人的拥护下,凤锡身上还是穿着自己的王爷朝服,一步一步登上了那把龙椅。 他被戴上冕旒,珠子撒下那一刻,凤锡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众卿平身。” 良久,他才扬声喊下了这么一句。 · “啥?!我是皇后?” 承王府中,闻人玉竹刚被赶回来的凤沭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又被个小太监这么一吓,直接连手上的药都飞了,直砸凤沭脸上。 怼了凤沭一脸,凤沭抹了一把脸,磨着牙瞪向了闻人玉竹。 “呵呵……”闻人玉竹干笑着,讪讪地伸手摸了摸,“抱歉哈……” 主要是,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她家男人上个朝,人还没回来,就捞了个皇帝当。 这能不震惊嘛! “是的,请皇后娘娘随奴才移步到外边,已有凤轿在外面等候了。”傅康低眉顺眼道,向闻人玉竹伸出了自己的手,“皇上,已在宫中等待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举行,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这……”闻人玉竹不禁有些犹豫了。 说到底,她还真的不懂那些礼仪之类的,所以当时要归隐的原因,多少也是因为害怕皇位落在凤锡身上。 说来也奇怪,别的国家,储君之位都是要争得头破血流,在华陵,却都是不稀罕的主。 “去吧。”凤琰忽然间出声道。“他不会让你难堪的。” “那你……” “我就留在这,他都住皇宫了,还不准他弟弟要个府邸了吗?”凤琰淬笑道。 这还是闻人玉竹第一次看到,在莳泱的事情过后,凤琰的笑容。 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却是真真实实看见了。 凤沭看着也大为惊讶,知道凤琰这会看不到,他更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表情管理了,张大嘴巴无声地惊呼道。 “行了,快去吧,别让他…等久了。”凤琰又是催促道。 他们几兄弟,就剩凤锡—— 终成眷属了。 “哎,那我去了。” · “凤沭。” 待闻人玉竹走远后,凤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裹着白布的双眸眺向远处,他突然唤道。 "族长,有何吩咐?" “叫上夜风他们一起,替我去外面,或者去内务府,找些花灯来罢,还有天灯,都多拿一些……晚上宫里,肯定会办宴的,那般热闹之事,我还是不去凑了,就在府邸明灯,就算我给他们的新婚之礼了。” 恰巧,传说中,明灯三千,正好能见自己想见之人。 “可是,那女人交代了,我不能离开你身边,我叫他们去吧,加上,我对这里也不熟。”凤沭说着,生怕凤琰要支自己走,他赶忙道:“族长,你待在这别动啊!我很快就回来!” 倏而,凤琰便听到了一阵破门声。 “凤沭?” 过了一会,凤琰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听到没有回应之后,凤琰嘴角忽然抿起了笑容来。 他颤颤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背,摸到脊骨的位置,他顿了下来。 “泱泱…从前,龙骨不在之时,你很痛吧……” 只是当时,他要为小姑娘报仇,要搜回她的魂魄,陪她渡苦这一回事,耽搁下来便是万年。 但是现在…… 嗤! 凤琰想着,徒手穿**了自己的脊骨中。 “呃!” 随之袭来的痛意让他下意识要抽离开来,但凤琰却强咬着牙,触摸到那凹凸的骨头后,他狠然地望向了前方,没有一丝迟疑,他猛地拗断了自己脊骨的一截。 视线的受阻让他不知道方寸到底为多少,但袭来的疼痛和影响到自己险些从椅子上摔下的平衡,凤琰知道,他成功了。 他将那截带血的脊骨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放在双腿上,背上传来的痛意和血流不止几乎让他就这般昏厥过去。 “泱泱…对不起……” 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凤琰呻吟了一声,从椅子上摔落了下来,倒趴在了地上。 凤沭赶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么画面,男人握着一截骨头,背上尽数被鲜血染了个遍。 凤沭很快就知道凤琰做了什么,刹那,他朝凤琰双膝跪了下来。 “族长!你怎么这么傻啊!” 没了凤骨,就相当于废掉了自己全部修为。 而且,也是相当于自己的双腿,也是废了。 凤琰从今往后,除非他自己愿意涅槃,否则,他就丧失了再站起来的机会。 “呜…族长……” 350 下马威 "瞎,瞎嚷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听到凤沭的哭喊,原本以为已经昏过去的凤琰忽地抬了下眸,嘴角扯着一抹牵强的笑容。 “我,我带您去找闻人玉竹!” 大抵是知道凤琰既然剥了这凤骨,就绝对不可能要将它恢复的。 凤沭睹了一眼男人背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二话不说就准备抱起凤琰来。 “别…扶我起来就好。人家大婚正忙着呢,哪又麻烦人家……” 凤琰按住凤沭的手臂,借由他的力气,缓缓撑坐了起来。 封印解除后的他,这点伤还是可以承受的。 只不过将凤骨移除了,一时间的痛难以接受罢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泱泱当年是什么感受了……”凤琰笑然道,眼中定定地望向前方,透着回忆。 痛…… 那种痛…浑身抽搐,感觉五脏六腑都拧紧在一起,下一瞬将即被碾碎一般。 心脏亦是痛到好似停掉了一般,窒息感将自己包裹着,恍如那缺了水的鱼。 “凤沭…我让你帮忙去准备的东西,你可有准备?” 背后有些黏稠的血液不停流下,凤琰费力地支起腰来,只是那骨骨相连的地方,却是缺了一块,混淆着血肉和皮,粘在一起,背后有些黏稠的血液不停流下,凤琰费力地支起腰来,只是那骨骨相连的地方,却是缺了一块,混淆着血肉和皮,粘在了一起。 凤沭看着,不敢让凤琰听到他的哭声,只得哽咽在喉咙里,泪水糊满了凤沭的整张脸。 放在族长身上这样的惨状,他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被围攻,族长领着他们突围的时候。 那一次过后,是族长经历的首次涅槃,展现给他们的,是浴火重生后的强大,是让他们想要誓死跟随的人。 第二次…是大战。 那天帝抓走了族人,以致威胁了族长,成了那般。 后来,他们就失去了族长。 第三次,是现在。 痛失心爱之人的族长。 “族长…我现在想后悔,当初为什么让你认识她了。”凤沭忍不住说道。 如果没有那一日的出游,如果早早让族长回领地,就不会遇见莳泱,不遇见莳泱,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闻言,凤琰一顿,握着那柄带血的凤骨的手倏地攥紧了,发出了格格作响的声音。 好一会,凤琰才重新看向前方,露出笑容来。 “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遇见她。” 遇见她后,他才发现他的生活,原来不止争地盘和责任。 原来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去付出,去被她影响情绪。 “我后悔的,是没跟她一起走。” 又一次,丢下她了。 而且这次,他们好像,再没有可以牵连起来的可能了。 想着,凤琰呜咽了一声,手上攥着骨头,另一只手即是握着手腕上的手镯。 小姑娘从前戴着,总是温温热热的。 现在落他手上,怎么连凤凰的温度,都暖不起来了? · “还请娘娘不要嫌弃这凤冠重了!” “哎,娘娘!这个要用的。” “这个也要,这个也要……” “哎那个谁,你去把苹果拿来,待会要捧着的。这娘娘呀,没有娘家,但礼数也是少不得。” “……” 坤宁宫内,闻人玉竹一到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十来二十个宫女扒光丢进了澡堂子一顿搓。 然后又是撒上各种香料,穿上凤袍。 晾干头发后,又将自己推到了铜镜前,都分不清谁是谁的手在她头上摆弄了。 闻人玉竹看着,只觉得自己好像一道菜一般,她将手环在胸前,额间颦起的眉已是在诉说,她现在非常的不爽了。 只是伺候的人好像忙活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位新主儿的脸色,一个个还忙着将五花八门的胭脂水粉全堆在闻人玉竹脸上。 看着镜中跟个猴子屁股的自己,闻人玉竹眉一挑,拳头骤然给攥紧了。 “你们……” “哦对了!还有口脂!” 她刚要说话,又一抹红纸往她嘴里怼了过来,强迫她含住。 闻人玉竹惊得都瞪大眼睛了,朝着自己头顶处那一堆的宫女,她怼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朝她们笑着。 明明就连她们都看不下去的脸,都还要违心地说着好看。 指缝间夹带上了几支银针,闻人玉竹一个挨着一个给扎了过去,看着她们一个个动弹不得,闻人玉竹才觉得自己的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拔掉头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头饰珠钗,闻人玉竹揉着自己的头皮,只觉得无比的轻松。 “啊!” 恰时,之前被使唤去那苹果的宫女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手中的苹果也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见闻人玉竹听到响声往她这边回望过来,小宫女吓得“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听得闻人玉竹都龇牙咧嘴的,配上那猴屁股的妆容,该是有多滑稽! 乖乖,这响声,很疼吧! 闻人玉竹不禁想道,见小宫女一直不敢抬头只顾着磕头,闻人玉竹又皱起了眉头来。 “你抬起头来让我…让本宫瞧瞧。”闻人玉竹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威严一些。 因为如小宫女这样的人,现在越是害怕,她就认定了你是怎样的人,要是好好跟她说话,温柔细语的,反倒是不听你的。 果不其然,小宫女只是迟疑了一下,身子哆嗦地抬起头来,怕闻人玉竹看不清,还往前爬了一些距离。 苹果脸,一双瑞凤眼流而不动,眸中满是对自己的害怕,时不时盯着闻人玉竹周围倒地干瞪眼的宫女们,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害怕了。 身上穿着的是洗得发白,不知道是内务府什么时候发下来的宫服了,连尺寸都不合身了。 小宫女害怕地抬头望着闻人玉竹,见她脸上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她顿了顿,大着胆儿将地上的苹果拾了起来,护在自己的怀里。 闻人玉竹瞧着,不知道比看着周围那一地的宫女顺眼多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群宫女才是出嫁的呢! 这下马威,让有过前世看过数不胜数的虐渣经验的闻人玉竹清楚个正着。 她轻哼了一声,朝小宫女招了招手,“你过来,你叫什么?” “奴,奴婢叫小乞……”小乞怯懦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手上紧张到都要将苹果给摁扁了。 闻人玉竹注意到了她的手,挑眉道:“你再摁下去,苹果都要被你戳破了。” “啊呀!” 小乞闻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苹果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到了一个宫女的脚边。 沾了灰,该是不宜的。 宫女小乞见到了又是要朝闻人玉竹跪地磕头了。 抽搐起嘴角,闻人玉竹见状眼疾手快地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怀中,瞬时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摁着。 这会,别说是磕头了,小乞都觉得砍头、挖祖坟的罪都是离自己不远了。 她含泪道:“娘娘,这样于理不合呀……” 闻人玉竹佯怒地瞪起了她来,手却不由自主地搭在了人家的胸前揉着,活像个女流氓。 看着这小宫女年纪虽小,身材倒是很有料的,闻人玉竹不由得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前,倏而板起了脸来。 所幸想到某个男人好像并不在意,也就将这不是烦恼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闻人玉竹痞里痞气地袭着小宫女的柔软,忽然觉得当这个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据说还有选妃呢。 新帝选妃,可谓是文武百官各家待嫁姑娘的争奇斗艳。 虽然凤锡答应自己说会立刻说明后宫中只为她一人,但现在她觉得,招点美人回宫中赏心悦目倒也不错。 大不了,到时候再给她们每人一个对象,也不算她们活守寡了。 闻人玉竹想入非非,手按在小乞的胸前就没停过耍流氓的动作,惹得那刚刚还是害怕的小乞这会脸上一顿臊红,不禁想道:自己被皇后娘娘袭击了,清白算不算还在了。 “啊呀!娘,娘娘……”不受控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小乞捂住嘴,眼中流露的满是求放过。 闻人玉竹闻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唬小姑娘的事情,轻咳了一声,决定还是稳住自己的形象好。 若无其事地将小乞松开,闻人玉竹面无表情地指向周围眼睛瞪大像铜铃,动弹不得还不忘恶狠狠威胁小乞的宫女们。 “她们,应该不是诚心来帮我的吧。” “这…回娘娘,她们都是从前伺候邵皇后的人,听闻新后来了,便是偷偷支开了原本坤宁宫中的宫女,说…说是要给您一个下马威,这样她们日后就能翘着鼻子走了。” 而她,也是邵皇后的人。 只不过那时候刚入宫没多久,邵皇后就没有了,她就被派去做粗活,每日自己的那份还没做完,还要先帮她们完成,去晚了,连一粒米都没有留给她,她天天只能饿着肚子,然后到坤宁宫这边盼着,新的皇后娘娘能施舍她一点剩饭剩菜。 只不过每次一到坤宁宫,石台便有一份新的热汤热饭等着她,还没有其他人经过那。 “哦~”闻人玉竹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听着面前这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大的小姑娘诉着委屈,她安慰地摸了摸小乞的头,说道:“那你现在,帮我再梳洗一遍,看我怎么给你…不,是给咱俩讨回公道,如何?” “哈?” 小乞懵懵地对视着闻人玉竹的眼睛,见其笑得眉眼弯弯,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待会,该同情起那些宫女来了。 重新享受了一次被别人伺候了的洗澡,闻人玉竹望着铜镜里白净皮肤的自己,这心里总算是满意了下来。 她看向准备往自己脸上施妆的小乞,笑眯眯地问道:“你会不会那种,被人折腾过后,还梨花带雨的妆,就是楚楚可怜,还病兮兮的那种。” 闻人玉竹努力描绘着自己想要的妆容,要不是对古代的化妆品一窍不通,她就自己上手了。 小乞闻言一愣,随即怔怔地点了点头,“大概…是会的吧。” …… “完成啦。” 半晌,听到小乞放下勾勒过自己眼眉的眉笔,闻人玉竹睁开了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又是故技重施,抱着小乞在怀里好好蹂躏了一番。 “遇到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闻人玉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惹得小乞又是一顿脸红,就是不知道,是羞红了脸,还是被夸红了脸了。 351 出气 镜中的自己,鼻圈微红,眼窝处也染上了点粉色,搭配上淡色一点的口脂,唇一抿,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欺负了。 凤袍被小乞扯的松松垮垮,露出还露出了里衣来。 “娘娘,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闻人玉竹满意的样子,小乞心里越发没谱了。 不应该是盛装出席才对吗? “没问题!” 闻人玉竹捧着自己的脸细细打量着,随即看向了被拖到一边的宫女们,闻人玉竹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邵皇后都走了这么久了,中间还隔了一个许宣彤,怎地轮到她,就觉得她好欺负是吧。 算下时间,她的针封也是要失去效用了。 下马威? 她都要看看,究竟谁给谁好看! 想着,闻人玉竹招手让小乞再凑近自己一点,随即凑到她耳边小声吩咐道:“这样…你……” 叽里呱啦地说完,小乞眼睛都睁大了。 “娘,娘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想不想出气?”闻人玉竹故作生气地板起了脸,双手环胸道:“再说,就算你不出气,我还要出气呢!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算是看错人了!你走你走!” 说着,闻人玉竹便是要赶人。 “哎,娘娘……”小乞紧咬着唇,跪了下来,“您,您别生气,奴婢听您安排就是了。” 小乞随之朝其磕了个头,转过身暗暗地呼了口气后,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 “皇上,您今儿穿上这身,真是好看极了!” 乾清宫内,傅康看着一直在低头打量着自己服饰的凤锡,不禁掩嘴偷笑,竖着拇指夸赞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从前的承王爷,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不稳重呢! “是吗?不知道本…朕给玉竹挑的,她喜不喜欢。” 凤锡眉眼微弯,想到那个磨人的小女人终于要被自己娶到了,他就忍不住心里头那股冲动,想要…… 立刻将她占为己有。 京都的闹事总算是告一段落,除了那伤心人仍是伤心,大家的生活好似又回到正轨了。 唯一不同的,是担起大任的他。 本想着自己的登基大典一切从简,有个名头就够了,但又是想到自己的承诺,不想委屈了玉竹。 索性,还是办的热闹一些。 只不过,凤琰…… 想到那在自己府邸的弟弟,凤锡的眼眸暗了暗,面露了几分忧愁。 “皇上的心意,皇后娘娘定是感受到的。”傅康颔首道,忽是想到什么,他叹息道:“只是…皇上成亲这么重要的时刻,太上皇和皇太后竟然……哎!” 朝后,宫中除了两人留下的书信,便是看不到人了。 那书信也是只有寥寥几句关切督促的话语,并未道他们二人要去哪里,倒真是成为了这新婚的遗憾了。 “朕想…父皇跟母后的祝福,已经留下了。” 那封书信和圣旨,便是最好的祝福了。 将华陵江山交与他,这便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了。 “嗻!”傅康低眉,扬着自己的拂尘,他上前将那冕旒给凤锡戴端正了,倏而道:“皇上,吉时快到了。” 虽说一切从简,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忘。 去到太庙祭祀列祖列宗,再是拟旨大赦天下,跟新后一起行合卺礼……等等,可都有的忙活了。 凤锡“嗯”了一声,转身正要朝外走去,便见一个小宫女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依着自己个头小,就连门前守卫的胯下之辱都不顾了。 “站住!大胆!谁让你擅闯乾清宫的!” 见状,傅康这总管气势也是喊了出来,走到凤锡的面前,呵斥道。 小乞身子猛地一个发颤,双膝跪了下来,怯懦地连头都不敢抬起。 “皇上,奴婢乃坤宁宫的宫女,十万火急,皇后娘娘说…若是这皇后就是遭欺负的话,那她,她就不当了。” “嗯?!”凤锡还没说话呢,傅康就震惊地发出了一声尾音,指着跪着的小乞,横眉道:“我认得你,你是从前邵皇后宫中的人,咱家派去伺候的,根本就不是你们,说!你为什么要冒充坤宁宫的!” “公公明鉴,皇上明鉴啊!”小乞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即便把那群宫女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偷偷跑出来给您报信的,她们…她们欺负娘娘,还说……” “说什么?” 这一次,出声的是凤锡。 男人脸上的喜悦被阴霾所遮去,一听到有人大着胆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闻人玉竹难堪,这心里的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住了。 “说,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能当皇后的话,那她们是不是动点小心机,也可以爬,爬龙床了……”说完,小乞紧咬着下唇,不抬头,都能感觉得到面前所站男人的怒火。 心里却在祈祷:皇后娘娘当真是没有估错皇上的心思才好。 哐当! 下一秒,才刚被关上的殿门,又被凤锡踢开了。 凤锡扬着袖袍,温和的脸上满是愠怒之情。 “哎!哎皇上,您等等咱呀!”傅康见状赶忙跟上几步,后又回头看向了还在跪着的小乞,手指指说道:“你你你!你呀!嗐!说你什么好!还不快跟上!” 天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人赞歌,有人遭殃啊! 小乞愣了愣,忙是站起身来。 这会却是大着胆子嘟囔道:“可是,奴婢也没说错。” 一些话,虽然一些是皇后娘娘教的,但是她们说的话,可还真是那样,只不过,没有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罢了。 · “哎哟,哎哟!” 坤宁宫,闻人玉竹一一拔出自己的银针后,几个宫女便齐齐横七竖八地仰倒着,嘴里不停地在叫苦。 她们望向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的闻人玉竹时,顿时气打不出一处来,可又是畏惧,她手上的银针再将她们定住。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可比色盘子还丰富。 闻人玉竹挑眉朝之看了过去,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银针,开始激怒她们之举。 “哟~这不是不久前还要给本宫下马威的人嘛,这下马威本宫倒是没有瞧见,几个狗趴泥,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别得意!左右不过你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罢了,没了这个,你连我们都比不上!” 其中在最前边的高个儿带头说道,她的话一出,其她人也是附和了起来。 闻人玉竹都是忍不住笑了,没曾想到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没了凤锡,她可是还有医术傍身,好歹也是个御赐的神医,怎么就是比不上她们了? 虽然吧,作为现代人的灵魂,讲究人人平等,但别人送上来给自己找不快,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闻人玉竹想着,嘴唇微勾了起来,朝她们竖了个中指后,她哼声道:“整一群…傻x!” 虽然那中指,众人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那话,她们倒是听明白了,是在骂她们。 蓦然间,几个宫女恶狠狠地磨着牙,直勾勾地瞪着闻人玉竹。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闻人玉竹估计被千刀万剐了。 估摸着乾清宫到这的脚程,闻人玉竹决定再添一把火,指着方才说话的高个儿说道:“的确,我就是仗着你们皇上的宠爱怎么了,仗着他宠爱无法无天又怎么了?你们咬我呀!打得过我吗?一天天的净用嘴巴说,早知道你们这么能说,我刚刚就该把你们嘴巴都缝起来。” “你!你不可理喻!” 那高个儿憋了许久,脸都给憋红了,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跟你们讲什么道理,都说了,再有种,就来打我!”闻人玉竹翻着白眼道。 “哎,哎……”这时,身后有个相对娇小的宫女忽然拉住了高个儿,把人都聚在了一起,眼神朝闻人玉竹那瞥了瞥,小声道:“我刚刚都瞧过了,这周围除了咱们,可都没有人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不如咱们……” 她小声地嘀咕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人玉竹身上的凤袍,眸中闪过嫉妒之色,她首当其中地朝闻人玉竹冲了过去。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冲的快,教训了闻人玉竹就有奖励一样,众人齐齐都朝她扑了过去。 头一回看到这么大阵势,即便知道是自己下的套,闻人玉竹都忍不住慌了一下,手上指着那几枚银针,她佯装出害怕的样子来。 “你,你们想干嘛?别过来!” “啊!” 凤琰刚到坤宁宫就听到这么一声惨叫,心下一惊,脚步一跃,往殿中飞身而去。 他破门而入,便见到自己的小女人被压在了地上,头发蓬乱,他亲手为她挑的凤袍也被拽的不成样子。 更不如说,还有宫女骑在她身上,拿着银针就要往她身上扎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凤锡生气地直接挥袖,一把将围在闻人玉竹周围的人尽数扇开后,他将她拥了起来,面容冷厉。 “皇,皇上?!” 打了这么久,也没占到闻人玉竹一点便宜,突然就被这位新主看见,几个宫女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扑通一声有人带头跪下后,其她人也齐齐跪了下来。 闻人玉竹倚在凤锡怀里,暗道这群人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点,她本来是想再加点眼泪的,还把自己银针给奉上了。 结果银针是被抢了,戳都还没来得及戳,自家男人就赶过来了。 闻人玉竹想着咬了咬牙,手悄然地往大腿内侧一拧,疼得泪水顿时就涌上了眼眶,身子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她埋在凤锡的怀里低低啜泣着,听到怀中人儿的动静,凤锡低头看去,便见到闻人玉竹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脸上挂着泪的可怜样子,这心里的气,更是堵得慌了。 “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凤锡大声呵斥着。 从没有听到过男人这般凶过的闻人玉竹身子猛然一惊,攥着凤锡的衣料就更是紧了。 感觉到小女人的害怕,凤锡就更加心疼了几分,眼前的人更是不想深究下去,左不过就是欺负自家女人,还毁他大婚之由,将闻人玉竹的头埋在自己怀中不起,凤息遮住她的耳朵,往外边打了个手势后,便让赶过来的暗卫将几个宫女了结了。 整一过程,宫女们甚至连求饶,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闻人玉竹愣怔住了,心正道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了些,毕竟她只是想让她们受到惩罚,没说就这般要了她们的命。 正想着呢,凤锡的话便低低地传入了耳。 “我知道,玉竹是故意的。” 352 百鬼夜行 放在平时,早就自己解决了,哪还用等他来,还看到那般软弱的她。 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放过那些人。 他担这皇位,是为了给她一个盛世太平,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并不是让什么阿猫阿狗都看不起她,欺负到她头上。 此行,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猜中,却还是让男人如视珍宝地护着,闻人玉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主动环手抱住凤锡,闻人玉竹抬头道:“夫君,你今天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凤锡闻言眼眸弯了弯,低头在闻人玉竹的嘴角边啄了啄。 尤其是,让他宠着,跟他撒娇的她。 傅康一到坤宁宫,就见到那一地的血色和抱在一起的两人,嘀咕了一句什么,忙是别过了头去。 见小乞这小妮子还要上前,傅康赶紧拦住了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哎呀,你进去干嘛,你就跟咱家一起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小乞懦懦道。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应该把娘娘一个人留在那里,毕竟除了那帮人,这周围的人可都被支开了,要是那些人真狠起来的话…… 小乞这样一想,便是忍不住将傅康挤了开来,往里跑去。 “哎!你跑什么呀!” “啊!” 可是已经晚了,傅康拦没拦着,不但让小乞被那场面吓了一跳不说,还惊动了里面那两位主。 傅康掩面,走过去讪讪地对凤锡和闻人玉竹笑了笑后,忙是拎着小乞的衣领子作势要走,却忽然被闻人玉竹叫住了。 “哎,傅公公,你把她留下来吧。我这宫里,恰好需要一个管事的,我看她就挺适合的。” 而且,妹子哪哪都软! 凤锡闻言不禁挑起了眉,打量起现在都还在捂着眼睛的小乞,皱眉道:“胆太小了,不过只要你喜欢……” “皇上!”凤锡的话还没说完,小乞就猛地放下了手,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颤抖地强迫自己往地上的尸体看去,“我,我一点都不胆小的,您看,我……呕!” 正要朝尸体凑近,想着将其搬动来证明自己的胆量,小乞仍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惹得傅康嫌弃地离了她站远了些。 傅康随即轻哼道:“咱家看你,也是个胆大的。” 就连皇上的话也敢打断,能是个胆小的吗? 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没脑子好。 “只要皇后喜欢,朕没有意见。”凤锡无奈一笑道。 估摸着时辰恐是耽搁了,他向闻人玉竹说道:“我再安排一部分信得过的人来,时候不早了,过后,我可还得看看我的新娘子该有多么漂亮呢。” “那个……”闻言,闻人玉竹却犹豫了,指着小乞说道:“我可以只要她吗?我估计还不太习惯那么多人,刚刚那些宫女,我虽然不怕,但的确被她们整出阴影来了。” 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双手来摸来摸去,她就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向来都是只有她动手的份来着! 凤锡闻言抿住了唇,点了点头后,眼中流露出了歉意来。 “抱歉,是我没安排好。” “你也忙嘛,放心,没事的。我以后还要管理你的后宫呢,不提前适应一下怎么行?”闻人玉竹俏皮地眨眼。 “我的后宫…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凤锡好笑地挑眉,听到门外仍有太监赶来催促了,凤锡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小乞。 “好好照顾你娘娘,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是……” 小乞连忙应了声是,待凤锡和傅康走后,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是被留下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闻人玉竹,她道:“娘娘,奴婢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真的被留下了。 而且,平日里欺负她的人,都不在了。 看着小妮子目瞪口呆的样样子,闻人玉竹不禁好笑,轻捏了下她脸蛋后,说道:“行了,快点去准备准备吧,这成亲,整的我像落跑新娘一样。” 小乞闻言连忙点头,匆匆地出门再去领那些所需的东西,路过那滩血迹的时候,她又是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 · 祭祀,颁布赦免令…… 做完这些,一天都要过去了。 这日,傍晚留余的晚霞被黑夜渐渐覆盖,宫里人也迎来了他们的喜悦。 照闻人玉竹吩咐的,这天晚上除了该值守的守卫,宫女太监们除了被分到晚宴伺候的,其余都可先休息了。 登基大典和封后一齐举行,凤锡郑重地牵着闻人玉竹的手,坐到那龙椅上,当真文武百官的面,同闻人玉竹饮了那交杯酒,行了那天地礼。 觥筹交错间,凤锡神色温柔地望着自己身旁,终于成为了他皇后的闻人玉竹,小女人的眼尾被勾勒挑起,增添魅惑的同时,又被酒染上了几分朦胧,看得凤锡一阵心猿意马。 他伸手按住闻人玉竹的后脑勺,克制地啄了啄嘴角,语气有些哽咽道:“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回想起与她的相遇,他想,若是自己不是前世的锡明,若是自己仍是坚持着当时错误的执念,现下,恐怕要失去她了。 一想到这个,凤锡便忍不住环上了闻人玉竹的腰,搂得紧紧的,让对方感受着自己的温度。 闻人玉竹被迫地迎合他,偏头瞥了一眼不敢往他们这边看的宾客,闻人玉竹眉眼弯了下来,凑到凤锡耳边说道:“夫君,宴席还没喝完呢,你就这么期待与我洞房花烛夜了?” 说着,还故意地瞥到了男人的身下,惹得凤锡呼吸一顿急促。 努力平缓住自己的呼吸,凤锡也凑过去跟闻人玉竹咬起了耳朵来。 “那,你到时候可别躲,今夜就算你求饶,为夫也不会放过你了,娘子。” 最后一句,闻人玉竹好似听到了男人咬牙的意味,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闻人玉竹已经在想着,男人跟她做的羞羞之事了。 这一想,闻人玉竹就忍不住脸红了起来,一个没有节制,就重重地推了一把凤锡。 “哎哟!你讨厌啦~” “噗!” “咳咳!” 霎时,本来还是嘈闹的宴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接连二三地响起了宾客们的咳嗽声,还有喷水声。 · 宫中一片热闹,那承王府邸的凤琰,这会正对着一桌子菜发呆。 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换过,那伤口也是由着上好的丹药抚平,只是里面那抹凤骨,仍是被凤琰制成了笛子,牢牢拴在自己的身边。 “主子,快吃吧,皇上知道您不会参加那样的场合,特意让御厨早早打包好过来的。”傅慈在旁边劝道。 经由了那日一事,傅慈对凤琰的称呼都改了。 不再是唤他王爷,亦不再是称呼自己为咱家了。 凤琰闻言,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桌菜,整一桌却是只有自己一个碗,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来。 “怎么就只有一个碗,泱泱呢?泱泱吃什么?”凤琰重重地放下自己的筷子,指着那一个个青菜盘子道:“还有这个,这个,都撤走!泱泱最不爱吃青菜了。” 扑通! 闻言,傅慈跪了下来,含泪道:“主子!求您了,好好吃一顿饭吧!您从醒来后,就没有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啊!小…主母要是瞧见您这个样子,也会不开心的!” 听到莳泱会不开心,凤琰忽然滞住,怔怔地看向了傅慈。 瞧见凤琰这般闷声不说话的样子,傅慈即刻慌住了,冷不丁地在凤琰的身边多放了一个碗,凤琰这才有点反应。 男人重新拿起筷子,先给旁边的碗都给夹满莳泱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后,自己这才满意地端着碗,就着白饭地扒了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凤琰就是满脸泪痕,直至嘴里的饭都塞不下了,直至他忍不住反胃干呕了起来,他都不愿意放下自己的碗。 “我,我好好吃饭,你别不开心。”凤琰泪眼朦胧地望着前方,低低呜咽道。 …… 好不容易哄着凤琰吃完一顿饭,见男人挪着新做的轮椅绕到了外边,凤沭等人赶忙跟了上去,生怕凤琰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走到外边,皇宫方向的那边正好放着璀璨的烟火,凤琰望着,眸光闪烁了下,他回头看向了凤沭他们。 “我要的东西呢?我的花灯,还有天灯。” 闻言,夜风忙是进屋唤人一盏盏地抬了出来。 “主子,都在呢,只多不少。只是这花灯……”要在河边放吧。 “无妨,就在这里。” 看着那一个个的灯儿,凤琰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些。 让人把花灯都沿着街道一路摆过去,凤琰握着一支香,一个个都点了过去,众人见状赶忙要去帮忙,却被凤琰拦住了。 “让开,我要自己来。心不诚,我是不能见到泱泱的。” 说着,凤琰又是继续转动着自己的轮椅,一个个点了起来。 好半晌,待花灯都点完后,望着一路都到桥边的花灯,凤琰嘴角勾起了弧度,又开始放起天灯了。 不计其数的天灯,他足足放了半个时辰有余,望着一个个天灯顺着风飘向天际,望着灯纸上画着的人儿,凤琰眼前的视线又是模糊了。 “泱泱…回家了。” 传说中,逝去的人,亲人若是为其点上一盏灯的话,他就不会迷失方向了。 他怕小姑娘迷迷糊糊的,仍是会迷路,就多点了几盏。 看着那天灯一个个飘远,凤琰颤着手,将骨笛递到了自己嘴边,哀转地吹了起来。 声声让人啼哭,声声让人啼血。 凤琰就这样吹着,定定望着桥边,期待着自己所想的身影。 只是…… 凤骨鸣笛,的确是能招魂,但一个又一个的亡魂从桥头迈向这边,沿着花灯走过,越过府邸的时候,亡灵们都停留了一会,倏而又是消失在了那黑夜深处。 大概连他们都知道,男人等待的那人,不是他们。 聚集的亡灵越来越多,花灯亦是越燃越久,待凤琰一曲吹完,花灯也随之烧尽了。 桥头的最后一抹亡灵匆匆而过,凤琰拿着骨笛的手垂了下来,骨笛掉在地上,他仍是不死心地望着前方,喃喃道:“灯呢?没有灯了,泱泱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灯太少了……” 听得让人于心不忍,夜风哽咽地提醒道:“主子,这已经是整个京都,尚存的全部花灯了。” 放天上的,还都是新赶出来的。 凤琰闻声,赫然沉默了下来,吃力地拾起地上的骨笛后,他凄笑道:“都说百鬼夜行,解人相思……” 可我的相思,却无你的身影。 353 沉沦 入夜,宫中的晚宴总算是接近了尾声。 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凤锡回到了乾清宫。 这里的一切都重新被收拾得妥当,按照他的要求,那老祖宗定下的,要求哪怕是皇后也要从被子中钻出,及不能留宿的这些规矩,都被他一一废除了。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但他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酒过三巡,凤锡有些昏沉地走到了内室,屏退左右后,他看向了坐在床边,对着周围好奇地左顾右盼的女人。 凤锡嘴角微翘,动身往前走去。 脚步轻到,他已是从身侧将闻人玉竹拥入怀中,闻人玉竹都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 嗅到身后熟悉的檀香,闻人玉竹紧绷的身体这才松了下来,开玩笑道:“要是我认不出你,岂不是让人占了便宜?” “除了我,谁能靠近你?” 凤锡轻掀起拢住她面庞的红轻纱,看着那如画的面容,他只觉得,人比酒更加让他容易醉了。 “那倒也是!”闻人玉竹回抱住他,脸颊靠在凤锡的胸膛上似小猫一样蹭了蹭,嘟嘴道:“我终于又嫁给你了,只是……” 往后的他们,或者说度过这暂且宁静的夜晚,那重比压山的事情也会随之而来的。 一想到这个,闻人玉竹就禁不住叹起气来。 凤锡按住她的头发,摸到那发上的疙瘩的时候,轻声地将那些重物都从闻人玉竹头上摘了下来,放置一旁后,凤锡温柔地按揉起闻人玉竹的头皮来。 轻声道:“总是要来的,咱们辛苦一点无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帮琰儿度过这一关吧。” 那个样子,他实在不放心。 只是好像除了莳泱,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让他感兴趣的了。 闻言,闻人玉竹一顿,抬眸道:“你好像,已经有想法了。” “不算全面。”凤琰闪了闪眸子,随即说道:“我打算…将京都所积的事务处理完后,便亲征,一举拿下山宣同暮荒。” “你,你疯啦?!” 一听到男人是这个打算,闻人玉竹从他怀中撑坐了起来,满脸震惊。 现在即便是加上已经是属于他们附属国平川的兵力,山宣到底还好说,但是暮荒…… 那可都是修炼人士,就华陵这些兵力再强都好,也难以抵抗吧。 “没有,我想的很清楚。”凤锡重新将闻人玉竹枕入自己怀里,安抚地捋着她的头发,乃至她的思绪。 “我想过了,即便莳泱走了…那将即要来的魔王复活,所遇的浩劫仍是会来,到时候,人界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情,如果这种时候,四国仍在战乱不断,搞内斗,岂不是白白给了别人机会?” 如今他新上任的消息,说不准已经传到了各国当中,平川无惧,暮荒淡事,但山宣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现下,恐怕已经在讨论如何给他个下马威,一举将华陵的地位取下之事了。 这个位置,当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这么想……好像也没错。”闻人玉竹闷声道。 知道男人决定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如今的他,必须要尽快建立起威严来。 想着,闻人玉竹忍不住在男人肩头上咬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下去,凤锡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捧起闻人玉竹的脸,凤锡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望进那朦胧的水眸中。 凤锡伸手,忽的抹过那娇艳的红唇,嘴唇轻翘道:“夜已深,我们的洞房花烛讨论这些,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了?” “那,那……唔!” 望着男人倏然变了的眼神,闻人玉竹不禁有些害怕地往后躲着,却被男人倚在身后的手牢牢固定住,话都没吐露出来,就被男人堵在了喉间。 “嗯……” 闻人玉竹被碾转着娇唇,头禁不住地往后仰去,自觉快要缺氧的时候,身前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凤锡喉间溢出轻笑声,将小女人压在床榻上,双手固定在了她身侧。 “都亲了这么多回,要学会呼吸。” 话落,男人又是亲了上去。 只不过,方才是微微细雨,现在就像是迅猛的海浪。 凤锡的攻势带上了掠夺性,明明脸庞仍是那般柔和,动作却不是如此。 他褪开闻人玉竹的衣裳,再是那遮羞,大掌抚过惹得娇人软吟。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锁骨,随即往下…… 闻人玉竹甚至连半点回应的气力都没有,就被男人撩拨的喘息连连。 眸中仿佛蕴起了一层雾意,闻人玉竹眨着眸子望着仍是衣衫整齐的男人,嘴巴不由得噘了起来。 自己都溃不成军了,他还是好整以暇。 一个不服,闻人玉竹反撑起手肘,微微起身,主动回抱住凤锡后,反手就将他压在了身上。 双手随即扯住腰带,往两边拔去。 凤锡愣怔了一会,抬眸定定地朝前望去时,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身下一个点上了。 这小女人定是不知,自己这会对男人的诱惑力该是有多强吧。 浑圆间点缀的樱红,就这般明晃晃地晃在他眼前,如同那含苞待放的娇花一般。 闻人玉竹正专心着解着男人的衣服呢,方才看凤锡扒自己的扒这么简单,轮到她了,这衣服却是跟她作对一样,哪哪都不对劲。 好不容易解开了外衣,闻人玉竹却顿感自己身下坐的地方,好似有些不对劲了。 那股怪异感随之而来,闻人玉竹连动都不敢动了,望向男人的眼眸间,只觉得自己现在就似待剥皮剔骨,要被吃干抹净的兔子。 而凤锡,是那伪装甚好的狼。 “乖,躺好就行。” 直至,闻人玉竹只听到这句话,便是与之沉沦了。 …… “娘娘,娘娘醒醒。” 再度醒来之时,闻人玉竹只觉得浑身都如被车碾过一般。 粘感不在,身上的衣服也被穿戴整齐,想来是男人细心。 但想到这个,闻人玉竹就更加不服气了。 明明都是活动之人,看起来好似是男人更费力的那一个,到后边受苦受累的就只有她。 这是连医学都无法解释的! 想着,闻人玉竹忿忿地鼓起了腮帮子。 一旁,小乞看着自家娘娘一醒来就是气鼓鼓的样子,顿了顿,随即道:“娘娘,皇上已经上朝了,吩咐过待娘娘醒来后,想他便让人传唤一声。” “不传!一天天见的也不嫌腻!”闻人玉竹这会正憋着气呢,小乞这会,刚好就碰到枪口上了。 说罢,闻人玉竹又躺回了床去,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昨晚睡觉的地方了,她不禁疑惑了起来。 “昨天晚上不是在乾清宫吗?”怎么回到自己的宫里来了。 小乞随即颔首道:“回娘娘,您……咳,皇上抱您来的时候是说,乾清宫中的床脏了,您要是睡在那,醒来定然跟他闹脾气,半夜时候,皇上就将您抱过来了。” 还顺势帮娘娘洗了个澡,她可从未见过这么贴心的皇上。 这话落在闻人玉竹的耳中,脸不禁就红了起来。 不用说,她也知道大概是怎么个情况了。 男人狼起来,那可叫一个战况激烈,只是可怜了她的小蛮腰了。 闻人玉竹想罢轻咳了一声,朝小乞摆了摆手道:“那你先退下吧,早膳我就不吃了,我再睡一会。” “这,娘娘,恐是不行……”小乞为难道,见闻人玉竹疑惑,她解释道:“这后的第一天,娘娘本来是要会见妃子们,立威的,但现在后宫中只余您一人,傅大总管便是安排了,内务府还有一些人来让您混个眼熟,顺便呀……” 小乞忽然放低了音量,“从前皇后,现在太后娘娘是个善良,不管事的,这后宫的风气,总管说了,可是要好好正一下了。” “所以,就这样占了我的懒觉?”闻人玉竹挑眉,语气着实不是称的上好。 敢情她被折腾了一晚上,白天还不能好好补觉。 自知道这位置肯定会管很多,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定是那傅康想撂担子自己轻松了。 越是想着这些,闻人玉竹就越是气人了,翻身一个坐起,就不小心把酸痛给的腰给嚯嚯了。 闻人玉竹脸上的表情噔时变化了一下,引得小乞忙是上前,虚扶了一把,颤声道:“娘娘,您…没,没事吧。” “没事,你,去给我拿身衣服过来,换上,我们去出气…不是,去立规矩。”闻人玉竹一手扶腰,故作镇定道。 · 半晌,闻人玉竹在小乞的搀扶下,出了正厅,看着前面站满她一个院子的人,却是吵闹的如同市井一般,闻人玉竹大抵是知道,傅康这么快撂担子的情况了。 瞥见暗处还有屋梁上,凤锡给自己的暗卫,闻人玉竹决定还是用点简单粗暴的方式。 刚想让小乞去将坤宁宫的大门关上来一个关门打狗,却见她朝自己指了一个小厅里。 闻人玉竹见状不禁挑眉,里边四个太监服饰还有两个宫女,想来是之前男人答应过派来伺候自己的人。 只不过她不喜多人,索性也就派了这么几个罢。 比起这外头的人,那旁的小厅里的可谓是规规矩矩地跪着,腰都不曾活动一下。 见此,闻人玉竹满意地点了点头,想来是小乞让自己先立下自己规矩的意思,闻人玉竹直接无视掉外头这群吵嚷的人,往小厅走去。 “在我这里,不用这么多规矩。”一进门,闻人玉竹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越过了他们,坐上主位说道:“但,也不能没有规矩。你们都是我男人派来的,本宫信的过。” “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说罢,闻人玉竹挑眉,见底下的几个人都愣愣地望着自己没有反应,闻人玉竹不由得凑近问起小乞来,“怎么,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一个个还是像木头人一般。 小乞见状小声提醒道:“娘娘,您忘记叫他们先起来了。” 闻人玉竹“哦”了一声,抿唇学着从前看的电视剧的样子,朝前扬了扬袖子,沉声道:“起来吧。” “谢娘娘。” 有了这么一句,众人这才松懈了下来。 站起身来后,仍是规规矩矩的,半低着脑袋,又是抬面好好让眼前的闻人玉竹打量着。 这时,最左的一个小太监上前出声道:“娘娘,奴才福如,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着,福如又是跪地行礼了起来。 有了这一个带头,其余人也开始介绍自己了。 从左往右依次是福如,福泰,福兴,福乐,还有两个宫女秋漩和季涟,人人一句“千岁千岁千千岁”,搞得闻人玉竹只觉得自己头更大了。 354 成亲 “行了行了!别跪着了,快起来!”闻人玉竹连连摆手道。“我都说了,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规矩,该有的尊重尊着,这对外的,你们可要硬气一点,懂了吗?” 男人亲自派来的人,她是绝对放心的。 与其点教他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威慑外边那群好似无法无天的人。 “你们往后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脸面,可别让人欺负去了,懂了吗?”这时,小乞倒是抬头挺胸,朝着这几个人硬了起来。 不过在说完之后,她又是腼腆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嘿嘿笑道:“奴婢反正,就是这样想的……” 还在底下的六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笑了出来,向着闻人玉竹点下了头。 这一笑,怕是遇到个不讲理的主的紧张气氛,显然是荡然无存了。 倏而,六个人浩浩荡荡地跟着闻人玉竹从厅中走去,闻人玉竹站回到原来的正厅中位,由着福如搬着椅子坐了下来,不自觉地便翘起了二郎腿,舒舒服服地晃悠着。 哪想自己出来这么久的动静没引起人的注意,她翘个二郎腿的行为,倒是立刻让人朝之瞧了过来。 那环着标准宫髻,狭小眼睛的嬷嬷走上一步道:“娘娘,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 她这一说,那些个还在纷纷吵嚷的这会反倒全是安静了下来,似乎终于知道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闻人玉竹瞥了老嬷嬷一眼,见她虽然端正着自己的身姿,可眉眼瞧着,可都是不服气的主儿,见此,她勾唇一笑。 “福乐,你跟本宫说说,本宫是不是这后宫里最大的?” “娘娘身份自当是金贵,除了皇上外,旁人都是无法比拟的。”福乐迅速接上话道。 “既然如此,你不妨代我跑个腿,亲自问一下皇上,本宫翘个腿,是不合规矩,那他们目中无人的态度,是不是该砍头了?” 正听闻人玉竹说着这话,那些人忙是惊恐地望向了老嬷嬷,以图她能给个反应。 毕竟昨日惩治宫女的惨状,可是让他们这些人历历在目。 只不过这知道是一回事,但是骨里已经习惯了懒散,对于这新来的主,多少仍是不服的。 古往今来,皇后的位置哪个不是大家贵女来担任,可现在倒好,一个挂不上号的乡野医师,赶巧治了点病,就被称为神医了,还攀上了皇后之位,这让人如何能服? 再者,之前的太上皇解散了后宫,太后又是个不理事的,那些权可都是落在了他们这些算是理事的人头上,现在让他们交回去,给一个有着几分姿色的黄毛丫头,这又让人如何能忍?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这面上的表情也是多变了起来。 既是担心闻人玉竹的确是能拿凤锡压人,另一方便,仍是不想低头。 闻人玉竹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即再是深看了抿唇不语的老嬷嬷,唤道:“福乐。” “哎,娘娘,奴才这就去。”福乐即刻懂事地颔首,便往门外边走去。 刚走没几步,便被老嬷嬷笑呵呵地给拦住了。 “娘娘,奴婢只是随口一说,娘娘怎么当真了?皇上事务繁忙,可别让这些琐事操了他的心了。” 这话,便是说闻人玉竹不懂事了。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闻人玉竹不懂规矩一说。 承着自己身子这会真的不太舒服的,闻人玉竹心情的确也算不上好。 看得多数人都跟这老嬷嬷一样,闻人玉竹使唤着福如和福泰去将坤宁宫的大门关了上来。 她倏而冷笑道:“本宫脾性确实不大好,尤其是不爱听不是人话的话,所以……” 闻人玉竹拍了拍手,让凤锡留给的几个暗卫亮到面前来,当她发现有一个竟然是梁梓后,闻人玉竹就更不客气了。 “得请他们好好照顾你们一下,打死可惜,打不死的抬走,就这样,本宫乏了!” 说完,闻人玉竹便是扶着小乞,准备回去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转过身去,对梁梓道:“对了,让那几个管事的将宫中账本,还有太监宫女们的分派情况交上来,然后……再打!” 闻人玉竹气咻咻地磨起牙来。 都当她透明人是吧,都看不起她是吧,那可就别怪她也不留情面了。 “是。”梁梓恭敬应道。 待闻人玉竹带人回去关上了门,梁梓即刻冷下脸,看向眼前这群腿哆嗦的人,他不禁冷笑。 “都听到了皇后娘娘说的了吗?打死的…最好不过了。” “是!” 那几个暗卫一一重声应着,顷刻间,整个坤宁宫便继昨日的血案后,又上演了一场惨剧。 所有人都打死吗? 定然不是的。 凤锡身边的人,那可都是又讲理,又护短的。 这些下人敢这样对待他们主母,自然是几个重要的拎出来敲打,其他的看上去就只是轻罪的,当然只是吓唬吓唬。 只不过,像老嬷嬷这种,暗卫的手,下得可重了。 · 凤锡一下朝就听到了宫里人给闻人玉竹惹不快之事,本是皱着的眉头,这会皱的更紧了些。 看向傅康肃声道:“朕不是有交代过,后宫的事情暂时由你复杂吗?”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傅康心虚道。 可是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傅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换上,奴才有罪!奴才是想着,让娘娘早日熟悉后宫一事,这立起了威严,皇上朝中的负担,也能少些……” 话说到最后,傅康的声音即是越来越小了。 如今新帝正值年轻,今日朝中才刚是整顿了一次大臣,将年龄跟上,能力跟不上的人劝退了。 这么多人一下子缺空,又没及时补上,那肯定就得仰仗那些老臣的人脉了。 上回广开殿试出了那么大岔子,他可不信皇上还会举办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到最后,就只有纳妃这条路可以选了。 虽说皇上跟皇后恩爱有加,但…… 有些事情,还是要妥协的。 “傅康,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霎时,凤锡盯紧了傅康的脸色,沉声道:“来人,即日起,将傅康总管之职撤走,念及他往日服侍父皇的情分上,送他出宫!” 傅康一听到这个消息,被人一左一右的挟持住了都没反应过来,“皇,皇上?!奴才做错了什么!就算奴才有错,也罪不至此!” 凤锡不怒反笑,“你最大的错误,便是想着把持整个后宫。还想干涉朕的决定,傅康,你想要的,多了。” 从昨日的下马威到今日的挑衅,要说没有傅康的手笔在,他绝对不信。 文武百官他要捏紧,可不代表,他的后宫,他所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地方,被一个阉人搞得乌烟瘴气的。 “朕的确是脾性好,但不代表,就有人一次次挑衅朕的底线。” 看着傅康被拖下去,凤锡沉着一张脸说下这话,这个话,可不单单只是说给傅康听。 “传令下去,即日起,后宫大权由皇后一人掌管,赐凤印……规矩,皇后说如何,便如何;皇后如何开心,便如何来。” 随即,凤锡动笔写下了自己第一份,算是最不正经的圣旨,让人给颁下去了。 写完,凤锡忽的想到昨天夜里,所谓食髓其味,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才不过一上午不见,他就想了…… …… 闻人玉竹一觉睡醒,精力总算是有所恢复一些了,便是听到了凤锡颁布的旨意,不禁挑眉。 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代价,勉勉强强抵还了昨天晚上吧。 只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自己的腰又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在想什么,嗯?” 男人磁性的声音从闻人玉竹耳边响起,让她身子下意识地一震,闻人玉竹慌乱地回过头,见果然是凤锡,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挣开。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凤锡轻笑道,“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 “你……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昨天……” “我昨天怎么?” 凤锡故作不知,手圈紧住闻人玉竹的腰,迫使她仰头贴近自己后,凤锡轻轻啄了下她的嘴角,修长的手指,再是轻轻往下刮去。 “是不是…这样?还是这样?” 凤锡一步步地撩拨中,才刚睡醒不久的人儿,闻人玉竹就似昨天夜里那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让男人得逞了。 轻帘撩下,室内一片旖旎。 · 这对璧人暂是甜蜜,而被墨临霜拐回妖界的落七,却又是苦恼了。 本想真的好好同墨临霜谈一下,可自他醒来到伤好,除了她托人送来的药,都没有看见她人一眼。 终于忍不住,在狐族的下人再度送饭来时,落七一把揪住了人家的手臂,冷声问道:“她到底在哪?” “妖…殿下正在准备婚礼,还请您好好养伤。” 婚礼? 一听到这个,落七没来由的怒了。 自己人被她拐回来,她却要跟别人成亲?! 一想到这个,落七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 “哎!哎你回来!”身后,是下人的叫喊。 只是要说拦人,她却是没有的。 脸上的表情反而终于得逞了一般,勾唇笑了。 落七一路疾行,将即看到那鲜花布满的地方,愣怔了一下,眼中的怒意就更甚了。 没成想,刚一出去,就被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墨临安给摁住了,强迫换上了新郎服饰。 从一开始的挣扎,再低头看着自己的新郎服,落七都懵了。 “这……” “去吧,我妹妹等你很久了。”墨临安淡笑道。 为了这场婚礼,墨临霜可谓是忙活了大半个月了,回来起就开始准备,闹得整个妖界都是知道了,她要嫁给一个人族。 但是在知道是尊主的人后,大家本来就不怎么拒绝的意思,变得更为满意了。 落七愣怔着,重新打量起这周围被小姑娘精心布置的一切,一时间,都是有些恍惚了。 原来,不是要同别人成亲…… 这新郎,原是他自己。 根据墨临安的指示,落七一步步来到了那高台上。 大抵是知道自己不喜欢太多人,所以哪怕有宾客到来,都让墨临安给拖到另外一边庆祝去了。 墨临霜一身凤冠霞帔,雪白的尾巴却调皮地从身后窜出来,对着落七的方向摇晃着。 举办这场婚礼,墨临霜心里也是忐忑至极。 她所有用勇气与不安的来源,都是落七。 望着下方那被套上新郎服的落七,墨临霜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 便听到落七一步步向她走来,先开口道:“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 一句话,便是让墨临霜卸下了所有的忐忑与不安,朝落七扑了过去。 355 弱者为群居 两人的相遇到现在,这个男人,总算是主动一次了…… · 此时的幽冥神域,原是那厢的血光蔽日,鬼差们仍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可那阎王殿里,五殿阎王却是算着命数,越算越不安。 他的周围,聚着钟馗和孟婆,这会三人盯着一抹镜子,心情都是一样的。 “我说老东西,你当真算不出小龙儿的去向吗?这怎么可能,连一抹残魂都无所踪呢?”孟婆着急道。 自从那日的闹不快之后,她这心里可是对小姑娘一直愧疚着。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她承认,就听到阎王跟他们说,小龙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的消息,再有…… 便是连人都没了。 阎王沉声不语,半晌,他垂下手,遗憾摇头,“恐是劫数已到,无力回天了。” 说罢,他背过身去,若无其事般的淡漠态度,背对人时却是泣不成声。 他终究,也没等到那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亲手泡的茶。 “报!报报报!” 几人正难过呢,猝不及防就被外面的动静给打破了这抹忧伤来。 阎王忙是拭着眼泪,回头朝之看去,见是专门守着炼狱的小鬼,他不禁疑惑,“你来这里干嘛?” “炼狱,炼狱……” “炼狱怎么了?!” “我,我进不去了!”小鬼焦急道,“里面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之前在里面受刑的人不在了也就罢了,现在我连进去都进不去了,这差事,我还怎么管!” “什么?!”一听到这个,阎王的脸色也是变了,忍不住上前几步,揪住了小鬼喊道:“里面受刑的人不在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这这……”小鬼害怕地晃动着自己的手臂,满脸的哑巴吃黄连。 与此同时,炼狱里…… “噗通!” “噗噗!” 几个星宿小兽在炼狱里,本该是折磨人的熔浆,却对他们半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还让朱雀肆意地在里面畅游着。 “青冥,你看我!我把入口封住了,那丑家伙就进不来打扰咱们了!”白泽一脸得意地向青冥炫耀着。 青冥低骂了一声“白痴”,翻了个白眼后,不禁担忧地看向了不远处,一直蹲坐着不说话的莳泱。 被弑神剑刺穿后,他们本来也以为小主人这次肯定死翘翘了,一个个准备自爆跟着小主人一起走。 结果没想到,却被那把剑都给带到了这里来。 只是小主人…… 好像一直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想着,青冥越过白泽,往莳泱走了过去。 “主人,您要是想出去的话……” “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出去。”莳泱咬着唇,见着青冥在自己跟前,她又扭转了个方向,背对起他来。 她知道这里是炼狱,本来想着就这么在这里折磨自己吧,哪想这里完全就影响不了她。 无奈作罢,但比起那人心,这里的确还好一些。 见着莳泱这般拒人的态度,青冥心里叹然了一声,也不说话了,让那吵闹的白泽暂时消停一些,他陪着莳泱,在一旁坐了下来。 “呵呵~没想到,混沌小神龙,也有逃避的时候呀……” 霎时,周围却是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惹得小兽们警惕了起来。 朝四周望去,都没有发现异常后,那声音又是说道:“找不到的,我在剑里。” 话落,那把被插入石缝,宛如破铁一样的弑神剑,缓缓走出了一个谪仙似的男子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莳泱。 “小龙儿,你都不回头看一下我吗?”见小姑娘完全都不赏脸,男人不禁挑眉。 闻言,莳泱顿了顿,回眸看了一眼后,又是转过头去。 “你跟那个天帝长得有点像,不喜欢,青冥,动手。” 就这般简单粗暴,让青冥动起手来了。 只是青冥应声要攻击男子时,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完全触碰不到男人。 简单的来说,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青冥正震惊呢,不想男人直接越过他,朝莳泱一步步靠近着。 “小龙儿,将你这些星宿宝宝召回去,我同你聊聊如何?”男人席地而坐,指着白泽他们说道。 “喂!你说谁是宝宝呢!” 白泽第一个炸毛了起来,身子滚动成球,说着便是朝男人冲了过去,只是男人照样没打到,反倒是撞到了莳泱。 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来这里之后,这段时间无人不知,他们怎么闹都可以,但,绝对不可以碰到莳泱的。 不为别的,小姑娘受了一剑后,以往的态度好似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比之,更为冷淡了。 对自己尚且都提不上兴趣,何况是别人。 所以,白泽这一撞,就相当于是撞上莳泱的逆鳞上了。 白泽吞咽了下口水,默默地从莳泱身边退开之后,望向莳泱的小表情,那是真的要快哭出来了。 回想起一开始时候他不知道小姑娘变成这样,习惯性要亲近她时,小命差点就要没了。 莳泱盯着他,再看向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大抵是觉得要快点打发,干脆直接将四个星宿召回到了契约空间里去。 没了星宿镯,他们几个也只能到那里去了。 见此,男人淡淡一笑,朝莳泱伸出了手,点头道:“介绍一下,我是…你说的天帝兄长,那个被自己弟弟所害,被压在炼狱里受着折磨的——浮屠。” “莳泱。” 莳泱看着浮屠伸出的手,眉微微挑起,却是没有伸出手来。 见此,浮屠也不尴尬,仍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着什么。想着世间那些不理解自己之人,想着那些盲目对自己有偏见之人,所有决定封闭自己内心,哪怕宁愿遭受炼狱折磨,你也不愿意回去,对吗?” 望着莳泱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的僵硬,浮屠又道:“但是,莳泱,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不在乎你的人那么多,你犯不着要为他们而难过。这繁华的世间,这嘈闹的世间,甚至是黑暗的……它都是多样的,没有一定的绝对。” “我只是在想,为何人心那般的……” “捉摸不透?还是丑恶至极?”浮屠接过话,扬眉道:“都有吧。但你也是知道,那不是绝对的,不是吗?想想你身边的人,你的离开,当真不会让他们难过吗?你何尝,不是在扮演着让人痛苦的角色。” 浮屠一针见血,褪去那表面的温和,他说的话都是让莳泱动容的。 莳泱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来,往后坐了一点,挪开两人的距离后,整个人宛如刺猬一般,紧盯着浮屠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已经死了。”浮屠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含笑地望着这片,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炼狱。 他说的那么多,不过是想要把莳泱刺激起来。 这地方,哪是有那么容易不被影响。 当时,被凤琰从这个地方救走之后,本来可以一举将天帝灭掉,随即将他带到这里来封住的。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没了她之后,就真的没了任何希望了。 所以,他是想着让他那好弟弟好好尝一下他所受的苦的。 没想到,弑神剑第一个杀的人,竟是凤琰的心爱之人,还是允了承诺的那种。 只不过,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连了结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控制了。 而自己变为了剑灵,在当时那样的情况…… 他其实可以改变的。 但是,莳泱身上的死劫,需要一个契机解掉。 那天道,当真以为可以主宰一切,他弟弟也认为可以,但其实,真正能主宰的,是人的本身。 要说真有能力的,也只有那位混沌之主。 所以,他将莳泱带到了这里,炼狱哪里肯放过到来这里之人,所以,他们所谓的轻松,不过是他和弑神剑原本的剑灵在承受折磨罢了。 但照这样下去,他们恐是也瞒不了多久了。 外面…… 外面的风向,也是要变了。 再不将这小龙给劝出去,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而想要她出去,还得她心甘情愿地出去。 “你说什么?”莳泱皱眉问道。 她自是知道自己是死了的,但…… 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炼狱里,重塑真身,掌控幽冥,你就可以出去了。”浮屠长话短说道。 说完一句话,他的身体好像又透明了几分,看样子,该是强弩之末了。 “我说了,我不出去。”莳泱不耐道。 正要转身不理这莫名其妙的人时,浮屠却将凤琰徒手剥凤骨,还有鸣笛召魂的一幕幕呈现到了莳泱面前来。 “你,当真不回去吗?” “为了那些不值得之人,就要放弃他吗?还有鹤稹,他为你挡下的一击,你当真,无情到这地步?” 浮屠依旧字字珠玑,望进莳泱的眸瞳中,他重复着自己的话语。 “你当真,要斩断跟凤琰一切的关系?还有你的爹爹……” 莳泱语气忽然有些起伏,在浮屠的话说完,她便是迫不及待地接了上去:“我爹爹怎么了。” “你不想办法从这里重塑真身出去,不但凤琰撑不过三日,你的爹爹为你做的努力都会白费,你懂吗?莳泱。” “人心本就难分善恶,你只需要在乎你所在乎之人,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够了。” 做她,认为对的事情…… 莳泱低头,不禁喃语,重复着浮屠所说之话之后,正一抬头,便见眼前哪里还有浮屠的影子,就连那弑神剑,也是不知所踪了。 就好像,劝完自己,便是他最后的使命了。 莳泱沉吟了片刻,抬眸望向好像有些不一样的炼狱,似乎明白点了什么,忽然轻声说道:“你…是个好人。” 随即,想到凤琰明灯三千之举,莳泱嘴唇微抿,起身望向那抹熔浆当中,她缓缓走了过去。 忍受着熔浆带来的炽热,莳泱竟是盘膝坐了下来。 一瞬间,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莳泱稳于自己的心神,自自己的丹田处召至白雾萦绕着全身,途中几乎被疼痛闹得晕厥过去,但一想到那抹刺眼的凤骨,她又振作了起来。 周身的白雾愈来愈多,周遭的空气也好像愈发稀薄的时候,莳泱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从雾中传了出来—— “不需要理解,勿要靠近不值之人,弱者为群居,风雨和艰险……我只一人承担!” 蓦然,白雾退散之时,染着炽火的银白小龙从熔浆中破了出来,直升于空,乃至炼狱这道屏障,她都是不放在眼中。 稳稳落下地面,莳泱的月白袖袍好似从未被那熔浆所影响到一般,她眸光冷凝,定定地望向了炼狱的出入口。 356 幽冥神君 眼眸仍是宛如明亮透彻的琥珀一般,莳泱望着那堵,人走进就无法走出的出入口,嘴角抿起了亦有亦无的弧度。 在炼狱中走了一遭,解了心结,莳泱整个人看上去都与从前都大不相同了。 头上银白色的犄角圈上了暗红的光纹,看上去并不影响美感,反而还给莳泱添上了几分邪气。 “破。” 莳泱嘴唇轻启,淡声吐露出一字,伸手按在了被封住的入口处。 淡雾从她手掌心溢出,迅速地包囊在了上面。 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白雾,在莳泱往后退时的一步,便是瞬间将入口给崩掉了。 比起从前的侵蚀能力,莳泱身上的混沌之力的破坏力,也比从前更甚了。 阎罗正随着守着炼狱的小鬼刚要上前察看一下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猛地一顿炸裂声袭来,倒把两人吓了一跳。 待面前的白雾散去后,望着那抹有些熟悉的轮廓从中走出,阎罗不禁一怔,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的时候,莳泱已是停留在他的面前。 对面人的威压倾泻而至,阎罗猝不及防地压弯了膝。 小鬼相对来说更惨些,自己所守的地方被破开了,本身就有反噬了,还被莳泱这般压威,当场浑身就冒起了青烟来。 “这个地方,没有必要存在。”对面人淡道。 伸向小鬼方向的手一转,小鬼的全身冒起的青烟即是更多了,不过一会,就真的化为了一缕烟,吹过即散。 四目相对,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在得知无她的消息之后,阎罗和莳泱又一次见面了。 不同于阎罗的热泪盈眶,小姑娘表现的特别淡然,眼中清楚地倒映着阎罗的身影,情绪却无起伏。 阎罗望着这个甚至比从前更冷,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有种睥睨的感觉,望向她头上的角,阎罗怔了怔,随即竟是抿起了苦笑,朝莳泱跪了下来。 “五殿阎罗,拜见神君大人。” 有了意识便在幽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莳泱此刻角上的暗红光纹意味着什么。 总说阎罗王才是幽冥界最大的主,号召着一切。 其实,那不过是对外人的情况下,在幽冥神君没有出现的情况下。 当年,迫于天帝的威胁下,他们把原来该当天主的浮屠关进了炼狱中。 当着天帝的面,自然说的那是幽冥最险恶之地,打消他的顾虑。 但其实,他们也是秉持着私心,期待着浮屠从中走出来。 只因,破开炼狱之门的人,即可为幽冥神君。 享拥号召生灵,掌控生死,拂手一挥间,便可翻云覆雨。 当初,他原本是想让莳泱进去的。 可是里面已有一浮屠,而且莳泱魂魄未齐,他根本不敢冒这个风险。 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还是她…… 阎罗不知道的是,现在自己的心声,被莳泱读了个透彻。 知道自己可掌控生死,并且坐拥整个幽冥界后,她眸中忽而闪过了一抹光亮。 “可需要什么物什证明?”莳泱问道。 “不曾。你的龙角,便是唯一的证明。”该说的,是那圈住的花纹。 阎罗苦笑摇头,甚至不敢多扯别的话语,如实回道。 看到小姑娘不起波澜的眸子,他便知道,他跟莳泱的情分最终在那场争论中消散了。 现在,多了种名义上来说是主仆的关系,倒是又让他庆幸些,自己还真的没有跟她断绝一切。 “那我可不可以,掌控天帝的生死;可不可以,复活鹤稹;可不可以不用凤凰涅槃,便修筑凤凰的风骨?” 莳泱低着头,扭动了下脖子,仔仔细细地算着自己惦记的事情。 “这个……”阎罗摇头,不禁打量起莳泱此刻的样子来。 眼中倒映的小姑娘,经历了人间走一趟,多了分执念,多了牵挂,但性子好像…… 罢了,大抵,是看人的。 好似明白了点什么,阎罗终于死心地低下了头,恭敬道:“天帝若仍是天界之主,他的生死是不归幽冥管的;鹤稹为妖,若妖丹尚在,倒不必过于担心了,至于凤琰……” “神君,恕在下直言,风骨离身,其伤害不比神君从前的遭遇少,但凤凰涅槃虽是痛苦,但是亦是一次彻底新生。” 可是,道理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他受苦。 闻言,莳泱心里不禁叹然道。 倏而,她抬头方向远处的幽冥之景,有人三千明灯的光亮染在暗无天日的幽冥上方,倒是让莳泱忆起浮屠给自己看到的。 想罢,莳泱抿紧了唇,现在的她掌控幽冥,自是知道那明灯是由谁点上的。 那个男人,至始至终,仍在等她。 一次未归,仍是怕她迷归。 “幽冥界,日后仍是由你打理。”莳泱忽然出声道。 说完,便是迫不及待地往远处飞去。 待那倩影走远,身上的威压消失,阎罗才敢抬起头来,低头摸起了自己那柄有着裂痕的阎王令。 半晌,阎罗才轻轻地应了声“是”。 “不好了不好了!” 刚是一人呆过没多久,黑白无常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就连黑无常,也一改平日的稳重样子。 阎罗不禁皱起了眉头来,问道:“什么事?” 该不会那小龙前脚一走,那天帝就发现端佯了吧。 “小,小龙儿……她……”黑白无常上气不接下气。 “她怎么了?!”见两鬼好一会都没有吐露出什么消息来,阎罗一个暴脾气朝他们踹了过去,大骂道:“给本座好好说话!鬼也会累的吗!” 明明是用飘的,整的跟他在这装什么! “小龙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将孟婆狠狠地揍了一顿,又到彼岸花那边拔花了!”白无常一口气憋住说完。 说完后,就更似人一样吐露着自己的长舌头,像狗一样喘着。 见阎罗闻言愣怔了一会后,非但没有惊讶,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黑白无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大人,您好像……很高兴。” “本座当然高兴,这样起码证明,她仍是惦记着。” 哪怕是怨,是气,她也是记着。 阎罗笑呵呵地望向彼岸花海的方向,想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乐此不疲的在拔着花儿,他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 包括被打了的孟婆,这会也是笑嘻嘻地给过奈何桥的亡魂发着汤。 都说过奈何只需一碗,可今日大家瞧着自己的二三四碗,一时间都是有些怀疑,这位孟婆的汤是掺合了水了。 不然自己开心记忆没忘,望着孟婆的笑容,反而更加感到更加开心了呢? 以至于今日投胎的亡魂,都是乐呵呵的。 亦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收到莳泱离开幽冥界的消息后,阎罗顿了顿,回到了自己的阎王殿中。 如当初一般,只当送走了小龙儿,只是自己的身份,却是降位了。 看着自己桌上多了一袋子暗红色的干花,阎罗一怔,随即便是忍不住落下泪了。 “伯伯,伯伯!待日后,小龙儿定然帮你铲除这些彼岸花,给你泡茶喝!” 如今,彼岸花尚在,但这茶的承诺,倒是应上了。 袋前,还有着小姑娘歪歪扭扭地画上了一株彼岸花。 · “玉竹,这样…不妥吧……” 华陵京都内,在凤锡不过继位三日的时间,与闻人玉竹的大婚刚过,凤锡桌子上所收的请求他纳妃的奏折比正事的还要多。 而自家小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那些大臣推上来的画像,然后闹腾着要帮他选妃。 这让凤锡一阵头疼,又是觉得,小女人定然是生气了。 想着开过荤之后自己的确有些孟浪了,便同闻人玉竹好好道个歉,谁想,她真的是认真的。 要认真帮他选妃。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睡人家,你可以让那些美人儿陪我呀!放心,我肯定给你把好关。” 闻人玉竹说着,便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又一脸猥琐地看起了画像,甚至,还要她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一起看。 孰可忍,绝不能忍。 想到之前小女人在乎女人忽视过自己之事,凤锡大步上前,越过桌子直接将人大恒报了起来。 猝不及防地失重感,让闻人玉竹下意识地就丢掉了手里的画像,扶住了男人的手臂。 抬头看着男人又逐渐化为狼的目光,闻人玉竹咽了咽口水,怯懦道:“你,你干嘛?” 她不就是看个女人吗? 而且,她还很体贴地帮他选女人嘞! 凤锡抚过她的脸,冷眼往那群宫女太监们一扫,众人便是很识趣地撂下了闻人玉竹,默默地退下去了。 “哎!你们别走啊!我还在这呢!敢丢下我,本宫要罚你们洗恭桶!” 看着小女人的咆哮之举,眼睛却不敢望向他,凤锡不禁觉得好笑。 轻轻掰过闻人玉竹的脸,凤锡如同品茶一般,轻抿了一口那朱唇,眉眼一弯,凤锡往内室走去。 被丢上床的那一刻,闻人玉竹还在喊道:“喂!我是医师,我告诉你,纵欲……唔!” 话都没喊完,便没有了下文。 溃不成军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男人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自己付出了腰疼的代价,闻人玉竹总算是迎来了自己期待的选妃之举。 只不过…… 凤锡不在,看着旁边坐着郁郁寡欢的凤琰,手上还提着个灯笼,闻人玉竹无语了。 “大白天的,你点个灯笼干嘛?” “等泱泱回家。” “……那你回府去等,这选妃你凑什么热闹?” “大哥说,要我看着你。”凤琰无神地望着前方,淡淡说道。 自己心里更是知道,凤锡此举,亦是让自己走出来。 但是,他仅有的一个心,已经让小姑娘带走了,又如何,正眼瞧上别的人? 闻人玉竹也是想到了凤锡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知道—— 那男人也是真的让人看着自己不要乱来! 忿忿地揉了自己一把酸疼的腰,闻人玉竹朝福乐摆了摆手,“行了开始吧。” 反正,就凤琰现在这个样子,她要做什么,他还真拦不住自己。 自己不就爱看美人这么一点乐趣嘛,又没做什么,至于么? 若是小乞、秋漩还有季涟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的话,定然是要哭着告状了。 娘娘,您这三天,光是偷看我们洗澡,就已经有不下七回了! 皇上每次来找您的时候,咱们三个定然有一个被您抱着睡的! 看皇上当时的目光,是分分钟想把她们砍头了! 主子发言,福乐点了点头,上前走到了廊桥处,喊道:“宣正二品兵部尚书家嫡女,前来面圣!” 357 莳泱归来 这次的选妃在大臣中的期待下匆匆展开,定在了宫中御花园的长廊处。 小桥流水配佳人,按照闻人玉竹的说法,便是这样的。 只是无论是大臣还是这些秀女,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面对的不是皇上,而是皇后。 虽说从前选妃之时,皇后也是在旁的,而他们不知道的,这次皇上不会在,并且这些女人,都不会让皇上见到一面。 古往今来,这些官员们的仕途可都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入宫,在皇上身边讨得个恩宠,利于自己仕途。 哪怕是经历过一次凤阳帝的解散后宫后,他们仍是没有清醒,仍是想着要从这个方面入手。 实叹,可悲。 随着福乐的传唤,一位细细柳眉,扭着水蛇腰到了闻人玉竹的跟前来。 看着闻人玉竹的时候,这位美人脸上着实是僵了一下,再看向身旁的凤琰。 才刚及笄,圈在深闺里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顿时嘴巴一瘪,就哭出来了。 边哭边往回跑去,“爹!你没告诉我,皇上是个瘸子啊!” 见状,闻人玉竹嘴角微抽了起来,让人去把那姑娘带下去之后,她看向了凤琰。 “那个,你别往心里去啊……” 凤琰这腿,她实在也没法子了。 在前世,脊椎骨的确是能影响到双腿的直走,在这里…… 哪怕能治,这家伙是宁死不愿治的。 “无妨。”凤琰摇头淡道。 时不时注意起自己的灯笼,一旦灭了,男人可是要立刻让人去换的。 见不到灯笼,凤琰整个人又是要暴走,或者是伤害自己了。 闻人玉竹瞅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让福乐继续宣其她人时,却听见长廊外好像响起了打斗声。 继而,便是姑娘们的尖叫。 只是没有惊动暗卫,这里边的人只当是姑娘之间的争奇斗艳罢了。 福乐定了定后,嗓子刚喊出一个“传”字,一个戴着面纱,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小姑娘便徐徐走来了。 “哎!我还没叫呢!”福乐有些不满道。 这底下的人怎么做事的,这样放人上来,他也不知道是谁了。 看到面前这个大概只到她胸前位置的小姑娘,闻人玉竹皱起了眉来。 这么小?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穿衣…… 怎么这么熟悉。 “小姑娘,你及笄没有?”闻人玉竹不禁问道。 可面前的小姑娘没有回她,只是定定地看向了凤琰的方向。 “哦,他不是皇上。”生怕还会像之前那个那样的状况出现,闻人玉竹赶忙将凤琰的身份告知。 只是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就是朝凤琰的身边靠近着。 见此,闻人玉竹皱起了眉,顿感不对劲,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挡在了凤琰面前。 “等等,你到底是谁?!”闻人玉竹警惕道。 “我听说…你要选妃?” 对面的小姑娘终于开口了,将闻人玉竹轻力地推到了一旁,又见福乐也要冲上来阻拦,她眼睛一扫而去将人定住之后,她当着凤琰的面,缓缓掀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莳泱一双眼眶噙着泪,嘴巴瘪紧着,憋着自己的眼泪憋的小鼻子也是红红的。 “我不过就是晚点回来了嘛,你就不要我了。”小姑娘就这么委屈地望着凤琰。 望着男人因为她的出现,手中的灯笼顿然摔地;望着男人因为她的出现,颤巍巍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去;望着男人因为她的出现,那脑中可能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眸中却已经夺泪而出。 “泱,泱泱?”凤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手往莳泱身前伸去,可正要触及那片衣料的时候,凤琰的手却是止住,不敢碰触了。 “还,还是算了……” 他怕他一碰触,眼前人若是幻影,就会不在了。 这般看着,挺好的。 虽然这个幻影,是小姑娘爱哭的模样。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 看着凤琰碰都不碰她,小姑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哼哼唧地哭了起来。 她不就是回晚了一点嘛! 她找到他的时候,便见他往宫里赶来,便是听到他要选妃,她气不过,就将那些贵女都揍了一遍。 想到他为自己剥骨之举,她便是想来亲口问一下他,到底还要不要她了。 “怎地,连哭声都这般真实……别哭,别哭。” 看着眼前自己以为的幻影一时间哭得不能自已,即便知道是假的,凤琰仍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伸手想要上前为小姑娘拭去眼泪,又是不敢。 “哎呀我去你的吧!” 一旁的闻人玉竹反应过来后,自己都忍不住哭起来了,却见这两人还在这么磨蹭。 一个以为不要她了,一个以为是假的不敢哄。 闻人玉竹干脆用力地推了莳泱一把,看到她跌入凤琰的怀里后,轻哼了一声,颇有种自己做了壮举的自豪感。 她拍了拍手,深吸了口气后,拭掉自己的泪水,朝福乐说道:“福乐,将那些贵女们都劝回去吧,本宫不选妃了。至于她们父亲……我相信我男人能搞定好的。” 她最软乎乎的小宝贝都回来了,还要那些窥伺她男人的女人来碍眼干嘛? “喳。”福乐颔首地应一声。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福乐甚至连目光都没往凤琰那边看去,就规矩地跟在闻人玉竹身后走了。 当整个长廊间都被闻人玉竹清空了人,只剩下凤琰和莳泱时,男人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感受到自己怀中的温暖,还有那股熟悉的奶香味,凤琰的大脑,好似彻底当机了一样,张着嘴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泱泱的幻影…… 好真实。 莳泱低低抽泣着,见男人还不来哄她,她瘪着嘴,不由得被凤琰手腕处的桌子吸引去了目光。 “咦,我的镯子还在。” 说着,莳泱便是要伸手去拽,哪知刚碰触,凤琰便好像被人踩到了自己的尾巴一样,眼神骤然一变,反手就将莳泱的手腕握住了。 手上的温热感又是袭来,凤琰定定地看着同样对着他眨起眼来的莳泱,脑中总算是重新运转过来了。 小姑娘透澈的眸子一眨一眨,此刻看向他时满是委屈,小嘴瘪紧着,一副“你再不哄我,我就跟你急”的可爱模样。 凤琰不禁怔愣问道:“这里……真的吗?” 啪! 莳泱双手凑到了他的脸颊上,毫不客气地拍上了巴掌。 疼痛感相对袭来,凤琰闪了闪眸子,“能不能,再打一下?” 啪! 莳泱于是又打了两巴掌。 “再打!” “再来!” 一时间,廊中的耳光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而一直跟在凤琰后面,生怕凤琰又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凤沭等人,亦是愣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会动,会耍小性子的小姑娘,真的回来了。 双颊被莳泱拍的通红,凤琰这会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左等右等,日日夜夜等的泱泱,当真回来了。 而且,还不是以魂魄的形式。 “泱泱…你回家了。”凤琰轻颤地开口,轻声到,生怕自己稍微用点力气,眼前的人又会被自己吓跑了。 “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打我,银龙枪给你,我让你捅回来,只要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这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小姑娘是有血有肉的人,凤琰哭求着,双手搂紧住了莳泱,随即便是将银龙枪双手奉上。 莳泱瞥了一眼,反手就是将银龙枪丢到了一旁,盯着男人现在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姑娘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冷静一下。 想到自己之前的做法,莳泱嘟起了唇来。 看着凤琰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其实小姑娘此刻,并不知道男人到底还在说些什么,她眨了眨眼,跨坐在凤琰的双腿间,捧住凤琰的脸,主动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啵! “冷静了没有?” 凤琰的话戛然而止,愣怔地摇了摇头。 莳泱见状挑眉,深吸了口气后,又是亲了上去。 这次,唇舌碾转,小姑娘撬开了凤琰的牙关,丁香小舌伸入与其嬉戏了起来。 细细揣摩着,时而咂舌,小姑娘好似在品尝一道美食一般,眼中侵略的目光,随着自己的吻,一点一点加深了。 而凤琰在一开始的懵然,也逐渐沉浸在了其中,大手不由得按住了莳泱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的,跟莳泱一齐沉沦在此。 沉沦在这场失而复得,沉沦在小姑娘馨香垂涎的唇,沉沦在莳泱编织的治愈当中。 只是自己刚是一上头,小姑娘就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凤琰一顿,心里噔时没来由的慌了。 是了,小姑娘还没有说原谅自己的。 “泱,泱泱……” “你为什么要选妃,你不要我了吗?”莳泱又重复了一开始的问题,顿时让凤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选妃?” “你不是说要选妃的吗?”莳泱挑眉。 片刻之后,凤琰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小姑娘的不对劲是出在哪方面上。 这么多天以来,凤琰第一次重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来。 指腹滑过小姑娘柔软的唇,想到刚刚那抹令人无法自拔的甜美,凤琰眼眸暗了暗。 随即解释道:“是闻人玉竹要替大哥选妃,大哥放心不下,让我来看着。” 要是知道小姑娘会回来,还会误会他,白掉了这场眼泪,他才不会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乌龙,才让他知道了,原来,他的泱泱还是在乎他的。 “既然没有……” 莳泱点头,知道是自己误会后,脸上面瘫的表情仍是没变,她抿嘴看向凤琰。 “嗯?” 莳泱的手慢慢地绕到了凤琰身后,抵在凤琰的背和轮椅之间。 “既然没有,你还不给我去涅槃,把风骨给我修回来!” 莳泱反手就将凤琰撂倒在了地上,也不顾他身上还有伤在身,小姑娘脚踩着凤琰的屁股,气咻咻地鼓起了腮帮子来。 “我不在你就可以任性妄为!我不在你就可以随便伤害自己!我要是还没回来,你还想做些什么!” 莳泱边说着,脚下踩着屁股的动作就是没停过。 凤琰忍不住呻吟着,重新感受到小姑娘的暴力对待,男人此刻当真是觉得,痛并快乐着了。 “泱泱,我知错了~” 好一会,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停止动作后,凤琰柔和下了面庞,乖乖承认错误。 没有什么,是比重新见到她,重新拥她入怀,更重要的了。 暗处的凤沭他们看到这整个过程,汗颜之际,默默地给莳泱竖起了大拇指来。 “不愧是主母,彪悍!” 358 莘后 还没好好跟大家打过招呼,教训一顿不懂事的凤琰之后,莳泱便是跟凤沭一起,拎着凤琰来到了凤凰涅槃之地,梧桐树开启的树洞间。 看到凤琰回来,梧桐灵树显然是十分高兴,晃动着自己的枝桠树叶沙沙作响,来跟凤琰打着招呼。 只不过瞧着挡在他面前的莳泱时,梧桐树的反应立即停止了。 “救他,入涅槃,不然毁了你。”莳泱言简意赅地威胁道。 另一边的凤沭听到这话,噔时一惊,摆手道:“姑奶奶!这话不能这么说啊!” 梧桐树可是有灵性的,搞不好,他都是以为它能化形,只是懒得变成人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梧桐树就乖乖地敞开了自己的树洞,将凤琰接纳了进去。 炽热的宛如岩浆一样的红色液体漫出,凤沭不禁发悚地往后靠了靠。 没人知道,就算他们有多么羡慕自己的不死之身,能涅槃,他们凤凰自己,可是最是害怕这个的。 当年天帝抓他们,不就是想知道他们不死之身的秘密吗?以为问题就是出在他们身上,所以大举猎杀他们凤凰,想要以此来研究让他不用靠天道,便能有不死之身。 现在想起,想来他想要称霸六界的野心,已经是从那时候开始了,因为一旦他做出了那般出格的事情来,这蛮不讲理的天道,也不会放过他的。 “泱泱,等我。” 只是凤琰看到那炽热,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过。 对于凤沭来讲,这样的地方,自是煎熬。 但对他来说,对他残败的身子而言,涅槃重生要经历的煎熬,敌不过莳泱离开的一丝痛苦。 道完这句话后,凤琰笑着朝莳泱挥了挥手,便是义无反顾地跳入了那树洞。 树洞相继关闭,莳泱脸色变了变,抬头看着梧桐树说道:“你给我照顾好他。” 沙沙,沙沙—— 似乎在回应莳泱的话,梧桐树连忙作出了反应。 亦是除了凤琰之外,无人懂它一棵树的苦了。 面前这小龙,可是凶狠得狠呐! 想当初,还没有找到凤琰的时候,它就是天天被她和那应龙拔着叶子玩,说是金灿灿的好看。 那时候,它可还没有现在长得这么好呢! 本来以为找到凤琰就就此逃过了这样的待遇,没想到,凤琰又跟她认识了,还成就了孽缘。 凤琰为了哄她,还在它身上吊起了秋千来。 当时它可是生怕这小龙儿一个不高兴,将它给砍了咯! 现在,哪能不听她的话呀! 候着凤琰涅槃的时间,莳泱百般无聊地看向了周围,这个曾经她待过的领地,现在熟悉却也是陌生至极。 梧桐树上男人为自己搭的秋千还在,但是那个陪着她玩的姐姐却不在了。 虽然,自己才是姐姐。 “凤沭,带我去逛逛吧。”想着,莳泱突然开口道。 “啊?现在吗?” 凤沭怔愣了一下,瞅了一眼梧桐树,不知怎的,凤沭好像看出了梧桐树疯狂在告诉他要立刻答应莳泱的要求,那枝干晃动的都要掉下来。 见此,凤沭点了点头,朝莳泱做了个“请”的手势,下一瞬,那梧桐树果真满意地安静了下来。 · “哟,终于出来了。” 魔界,三将军莘后的洞穴。 莘后看着眼前从魔窟中重新复活爬出来的邵如馨,不禁笑了起来。 邵如馨脖子上的捏痕尚在,浑身赤裸地站在莘后面前,邵如馨却是连半点羞耻也不顾了。 只觉得自己又复活了一次,身上又是干净了,自动屏蔽了,从前自己伺候那些男人的事。 莘后望着这个娇小的人族女人,即便是变成魔之后,身上还是有种令人想要蹂躏的柔弱感。 在邵如馨还在欣赏自己的美体之际,莘后掌心一吸,将她扯了过来。 毫不客气地将手伸向了邵如馨的下腹,莘后阴柔的脸放大在邵如馨面前,邵如馨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尖叫着想要逃离。 “啊!你放开我!” 下意识地一巴掌扇到了莘后的脸上,噔时,看到男人的脸越来越沉之后,邵如馨哆嗦着身子,推开莘后后缩到了角落处。 她颤抖地摇头道:“不,不可以,我是琰哥哥的,我是琰哥哥的女人!” “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莘后不怒反笑,掠过自己被打的耳光的脸后,他冷笑道。 见那女人还是在一直自言自语地嘀咕,举止疯癫,莘后可没有司逊那么好的耐心。 又一把将邵如馨拉过来之后,他将她反压在了身下,大手挑拨着她敏感的身子。 “到底属于谁,你还是……别这么快做结论吧。” “啊!你放开我……嗯……” 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没有一会的时间就败下阵来的邵如馨,莘后冷笑着看着身下扭动的女人,眼中哪有半点情欲可言。 反手将邵如馨扔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莘后不耐烦道:“走开!别脏了本将军的床!” “啊!” 邵如馨一阵惨叫,疼痛不但唤回了她的清醒,还有随之而来的羞耻心。 低头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邵如馨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到魔窟去。 她含着羞愤的泪水,望向莘后,活像对方是那抛弃她的负心汉一般,她可怜叫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脑回路整的有些迷茫,莘后不禁嗤笑道:“如何对你?救你还不算?嗯?你知道本座是谁吗?” “你,你是谁?”邵如馨懦懦地往后退去。 大腿摩擦过地面,给她带来的感觉反而让她更加羞耻地夹住了自己的腿。 方才听到他自称将军,不是那个大将军,就该是…… “你,你是莘后?!”竟然是她一直要找的莘后?! “脑子还算不笨嘛,我是听到你的人到处说你要跟我谈条件,我才跑去大费周章地救你回来,没想到,竟然救回来这么个白眼狼啊……” “我,我这不是刚醒,没反应过来嘛……” 知道面前这是莘后后,邵如馨一改之前的反应。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了,她跪趴着,往莘后身边一点一点挪动着,脸上挂着的也是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自己现在…… 可以说是只能靠眼前的莘后来获取地位了。 就如同,当初诱惑司逊一样来诱惑他了。 只不过还没碰到莘后,邵如馨就被男人掐住了抬起的喉咙来。 莘后冷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所有魔都喜欢女人?就像那蠢到没边的司逊。” 这女人能救回来,但被灭的连渣都不剩的司逊,就只能是白白没了。 邵如馨一怔,眼睛不禁闪躲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演技着实拙劣,比不得她的一分一毫。”莘后咂舌评价道。“你要想我护着你,你就得付出点努力来,不过,不是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看到那堵墙了吗?”莘后说着,忽然指着左边的厚墙说道。 “靠近那里,里面的……自然就是你要取悦的了。” 说完,莘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起身厌恶地将刚刚被邵如馨碰过的衣服,尽数撕碎了。 只着里衣,莘后往跟给邵如馨指着的另外一个反方向走去。 刚触碰墙,他就被吸了进去。 邵如馨看到他人的消息,愣愣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刚刚莘后所坐的榻,这周遭竟是空无一物。 或者说,不是没有,只是隐藏起来了。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邵如馨不禁呐呐道。 那几个小魔之前告诉她的就是,莘后性情古怪不说,他的能力也是怪异的可以。 可以生出无数个空间隐藏着,只能自己看得见,也在自己的掌控下为所欲为。 想到莘后刚刚提的条件,邵如馨怔怔起身,望向了莘后所指的那堵墙,吞咽了下口水,她朝之走去。 心里对莘后所说的条件顿感不安,但想到那高高在上的态度,邵如馨仍是选择了后者,她刚将手碰到那堵墙上,一只黑色的手便将自己拽了进去。 “啊!” 一阵眼冒金星过后,邵如馨发现自己身处在极为潮湿阴暗的地方,她不过是刚进来,身上便是多了十几只手来不停地摸着她的身体。 肮脏感席卷她的全身,邵如馨却是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受阻了。 眼睛看不见了,其它的感官都会被放大,邵如馨感觉到那一对对手摸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那肮脏的侵略,她哭喊了起来。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求求你,我认输,我不要了,你放我出去,莘后。” 只是,周遭空无一声回应她。 …… 另一边,满是水晶筑成的空间里,莘后好整以暇地抱着一个小姑娘来看着邵如馨的惨状。 小姑娘长得软软糯糯的,眼眸中满是对画面中的邵如馨满是不解。 “莘莘,她好像…很痛苦,可是你摸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感觉。” 莘后闻言一顿,感觉到抱住的小姑娘下半身又干了之后,他赶忙将她放到了一旁的水箱里。 看着她下身的鱼尾重新湿润,莘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对于她的问题,莘后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对上她鱼鳞点缀过的眼眸,晶蓝色扑闪扑闪的模样惹得莘后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了。 他抚过小女孩的小脸,笑道:“因为,她想要抢走我,是坏女人。” 这条小人鱼,是他偶然一次出外面办事的时候,遇到的。 当时看她的眼睛实在是觉得好看极了,想要挖出来做收藏,结果,眼睛没挖着,他一个魔动心了。 小人鱼什么都不懂,好像是生下来就被抛弃了。每日在河边唱着歌,面对好奇的事物就要凑上去,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 而他,就是那次的好奇事物。 拽着本来就重伤的他进河里,差点没把他淹死。 后面她才知道,原来除了她需要待水里,有些人是不用的。 “什么?!她要抢我莘莘!女人坏!坏!” 小人鱼一听这个,那腮帮子鼓得可起了,生气地拍打着水花,莘后一戳那腮帮子,她嘴里还能吐露出泡泡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有被她抢走吗?”莘后好笑道。“而且,我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她的味道。” 这小人鱼占有欲可是很强的,或者说,有关于任何雌性靠近过他的,小人鱼反应就会很过激。 记得有一次他无意中沾上了,也忘记了是什么原因了,结果回来没过一会,这小人鱼就哭哭啼啼的,然后吐露出超大一个泡泡来将他装起,说他不干净了…… 359 凤逍和凤遥 那泡泡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可逆的伤害,但是就是怪憋人,而且怎么都打不破。 对于小人鱼来说,那伤害倒是大了。 明明发泄的是她,最后受罪的也是她。 想起那一次她晕倒了三天三夜,鱼尾的鳞片也开始脱落了。 当时可真的把他急的要命,三日后醒来,这小人鱼又跟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从那之后,他就很注意跟雌性保持距离了。 本想养个宠物,没想到养了一个可爱的娇气包。 想着,莘后勾起唇来,伸手摸着小人鱼的卷发,问道:“小家伙,再过段时间,就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再过段时间,魔王就该出来了吧。 他的能力,只有魔王可以察觉,到时候要是发现小人鱼这个异族,他怕保不了她。 至于外界那些纷扰,自从认识小家伙之后,他就慢慢地对那些不感兴趣了。 从前只想着要争,什么都要抢,现在,他好像那些人族一样,竟然可笑地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你…不用忙了吗?”小人鱼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眨着眼睛问道。 “再过段时间就不用了。” 莘后没有详细地同她说自己的打算,包括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当魔族这个三将军了,自己一个魔,到了外面,其他人真的能接受他吗? 复活邵如馨一事,本来是荆睢的主意。他说邵如馨看上了自己的权力,想要像对司逊那样故技重施,他姑且就陪她玩一下。 但是一回到这里,看到这只会嬉戏,满心满眼都是小人鱼,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想着,莘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身影来。 他眉毛一挑,竟是觉得这个真的是个好办法。 他摸了摸小人鱼的头发,柔声道:“我现在要出一趟外面,如果顺利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唔,那里会有莘莘吗?” “有。” “那我就去。”小人鱼抿着小嘴道。 整日待在这里,男人又不会经常陪着自己,她早就想走了。 可是,她的尾巴…… 如果她也能长脚就好了。 这样,这样她就可以随时随地黏在莘莘的身上了。 “乖。” 不知道小人鱼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莘后凑过去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便是走了出去。 自己刚现身,那旁受着屈辱的邵如馨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是适时地退了出来。 身上青黑交加,还有那些污秽,女人像死鱼一样歇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朝莘后这边看了过来。 莘后只一眼,便厌恶地别过了眼去。 他讥讽道:“倒真是有几分本事……” 那里面,可是连魔族的雌性都要闻风丧胆的。 没想到这女人却让它们心甘情愿地放手了。 “我,我现在出来了……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邵如馨忍辱道。 身上宛如被千万人撕裂了一般的痛楚,事后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亦或了结自己。 但只要一想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就忍下来了,反而,还能有勇气去迎合它们。 “我有说过答应过你什么吗?” 莘后蹙眉,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她,大抵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太过于污眼,莘后随手扔了一块黑布给她。 “本将军救了你,已经是你欠我的了,你还想要什么,就好好想一下,你能付出的条件。” 说罢,莘后讥讽地勾起了唇角,转身离开了。 “啊!” 身后,是邵如馨歇斯底里的咆哮。 · “长老,族长怎么还没有出来呀?” 南榆山。 凤族的人一个个围住凤沭,担忧地问起凤琰的情况来。 当看到凤沭身旁一脸生人勿近的莳泱时,他们一顿,有些辨认出她的身份的,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便又继续围着凤沭,问东问西起来了。 莳泱百般无聊地坐在一旁,右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掩了掩眸子,再度抬眸时,便见到一个红澄澄的果子亮在了自己面前。 莳泱一顿,看着面前这个还没完全化形,身上的翅膀还不会收回去,手臂上还被一些羽毛覆盖着的小凤凰,她不禁挑起了眉来。 “给我的?”她指了指自己。 小凤凰点了点头,将果子又递近了几分,然后稚声道:“阿娘说,新来的姐姐…要好好照顾。”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给你。” “果子?”最珍贵的? 莳泱狐疑地眨了眨眼,想到自己逛了一圈,除了叶子就是草的地方,好似养分都被梧桐树汲取光了。 想着,莳泱接过果子,见小凤凰开心地露出笑容来,莳泱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随即问道:“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也是吃果子和梧桐树上的露水,但是阿娘说,我们做错了事情,梧桐树就不给我们果子了……要好久好久,族中才能找到一两个果子,这个,我珍藏了好久好久,现在给你。” 小凤凰说着,眼神虽然一直不舍地往那果子瞥去,但是仍坚持的,要把它送给莳泱。 “你等等。” 察觉到小凤凰的好意,莳泱习惯性地板起了脸来。 伸手拎住小凤凰的翅膀坐在自己这边的石头上,莳泱跳了下来,然后说道:“这里很高,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我也有礼物送你。” 说着,莳泱一口就将果子给吃进了嘴里。 小凤凰愣怔望着,下意识乖乖地点了点头。 在莳泱走时,他却瞥了一眼自己的翅膀,喃喃道:“可是…我能飞呀。” 莳泱绕过人群,一路疾行回到梧桐树的边上。 可怜那才刚是没歇一会的梧桐树,看到小姑娘又朝它走过来,禁不住地哭求了起来。 真的别找它了,凤琰没有事情,只是过程久了一点而已。 梧桐叶子沙沙作响,莳泱却猛地踢了它枝干一脚,淡声道:“交出来,果子。” 梧桐树不明所以,自己只有叶子,哪来的果子。 可等莳泱描绘起那红果果的样子的时候,梧桐树慌了。 虽然它没有果子,也不会结果子,但这不妨碍它将南榆山可供凤凰的吃食的果子藏了起来。 毕竟这样,他们就只能喝自己蕴上的露水了。 这样对它的晋升是有帮助的。 树,也是要修炼的。 虽然它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了,但它想,有遭一日能化为人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不是一天天的只能从凤凰们的嘴里听到描述。 “给我,不给,我现在就将你砍了。” 莳泱声音没有起伏,但让梧桐树停了,那叶子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颤颤地向着莳泱指了指自己下方被泥土埋着的根,只是莳泱好似并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梧桐树想要蒙混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半晌,只得委屈巴巴地将堆成小山的果子哐哐砸到莳泱面前来,还要很小心地用天地灵气注意,不能砸到了她。 要不然,自己就不保了。 莳泱看着那堆果儿,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双手尽量抱住一些,剩下的那些,莳泱眨了眨眼,凶巴巴地朝梧桐树龇了龇牙。 “给我看好,我待会还要的。”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 回去见到小凤凰当真乖乖听话地在那等着她,只是身边还多了一只没有化形的小凤凰时,莳泱顿了顿,随之放慢了脚步。 “你回来啦!” 小凤凰看见她很是开心,看着莳泱双手捧着的果儿更加开心,眼中泛起的光芒都要溢出来一般。 小凤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凤凰来,礼貌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凤逍,她叫凤遥。” “你,哪里来这么多果儿呀?” 看到这些垂涎的果子,凤逍到底还能矜持几分,但稍小一点的凤遥却是忍不住将翅膀搭在了莳泱的手上。 被自己不熟悉的人碰触,莳泱凛起了眉,自身控制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对凤遥攻击过去。 她将凤遥提起,放回到凤逍的身边,然后将自己手上那堆果子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给你们的礼物,吃。”莳泱言简意赅,眼眸中却是对凤逍和凤遥多了几分期待之意。 凤逍闻言一愣,看着面前那足足有他一年份果子的数量,他咽了咽口水,迅速将一个放到自己妹妹面前,自己再拿了一个。 “姐姐……我们够了,这些,我可以拿去给其他族人吗?”凤逍小心问道。 “那……你去吧。” 莳泱对于他这个举动并不觉得有什么,将他和凤遥一起从高处抱了下来之后,莳泱便让出了位置,继续慵懒地躺在了大石上。 总归是自己给他的了,他想怎么给,那是他的事情了。 只是耳畔中,却时不时地传来了,凤逍跟大家说,是莳泱给的果子。 光是对自己的谢意,莳泱就听得数不清了。 “泱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之后,竟然发现自己被挪到了床上。 抬眸看去之处,是凤琰那张妖孽的脸停在了自己的上方,双手撑在自己身体的两边。 莳泱怔怔地眨了下眼,问道:“结束了?” “结束了。修为回来,封印全解,真身重塑,我……还比以前更厉害了。” 凤琰乖乖地应道,迫不及待地便想向莳泱展示起来了。 自己终于有能力保护小姑娘了,不再是经过那么惨痛的代价换来的。 说完,凤琰又把手固定在了莳泱两旁。 莳泱见状不禁挑眉道:“做什么?” “想跟泱泱算下账。”凤琰笑然道。 一手抬起,他轻捏起小姑娘的脸来,不知怎的,莳泱看着现在的凤琰,竟是觉得,他涅槃过后,反而比之前还要多了几分妖冶。 使她欲罢不能的妖冶。 凤琰的指尖慢慢勾勒过小姑娘的下颚线,说道:“泱泱不问过我,就解掉了我们的锁情,该罚。” 说着,凤琰在莳泱的锁骨处落下了一吻,还带有惩罚性地啃咬了一下。 “泱泱……唔?!” 凤琰正要继续往下说下去的时候,莳泱却迎起身来,主动对上了凤琰的唇。 小姑娘略有几分嫌弃道:“不就是要亲亲嘛,你说就是了。” 凤琰:“……”你偶尔也怕一下我好不好? 他是男人诶,男人! 怎么还没帅过一会,就被小姑娘反扑了呢! 不过这主动迎上来的香唇,凤琰表示,不要的是傻子! …… 两人正忘情地吻着,听到外头“叩叩叩”的敲门声,他们不禁一顿,凤琰不满地瞅了一眼,正当他想要继续的时候,莳泱已经松开了他,强行把他从床上拽下,往门外走去。 360 小人鱼出事 凤琰又要哭了,媳妇儿太彪悍,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又用多了几分力气,凤琰才从莳泱手中挣脱出来,看着这个只是看起来软乎乎的小姑娘,凤琰无奈地理起她的衣服来。 随即先她一步,把门打了开来。 门外站着的是凤逍,“族……” 刚打开门,凤逍便着急地要说话,但见到凤琰身旁的莳泱时,凤逍却愣住了。 “乖,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凤琰看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示意任何事情都不用避讳着莳泱,他安抚地说道。 “领地…领地外来了一头魔,但是他说他不是来打架的,说要找一个叫莳泱的人。但是长老信不过,便让我来通知您。” “现在,大家都赶过去了。” 找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莳泱歪了歪头,疑惑地跟凤琰对视了一眼,她朝外走去。 “带路吧。” · “莘后!立刻离我们的领地远一点!” 凤沭手执紫火,望着不远处无所事事,慵懒地站着的莘后,他肃声呵斥道。 莘后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看着这对他来说,看着就傻头傻脑的凤凰,他打了个哈欠。 “我说了,我只是来找人的。” 他要真想动手,这群鸟还能这么蹦跶? “速速离开!”凤沭又大喊了一句。 这会,莘后的面色可没有刚刚那么好看了,阴柔的脸上沾染上了几分愠怒,心里也充起了暴戾。 “我说了,我是来……” “你找我干嘛?” 莘后的话被打断,愣怔地望向前面被男人抱住的莳泱,面容仍是如他想的那般软糯。 莘后笑了,礼数做足,他朝莳泱拱手作礼。 心想着自己的小人鱼也是这么可爱,不,该比莳泱更可爱。 如果小人鱼看到她的话,定然会很开心的。 “莳泱,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代价…是将邵如馨交给你们。” “邵如馨?” 听到这个名字,凤琰和莳泱脸色皆变了。 凤琰冷凝着一张脸问道:“她不是死了吗?” 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这…玄凤可就低估了她了。于魔来讲,真正消灭的办法,是魂飞魄散,你单单掐断她脖子罢了,又如何让她真的死了呢?” 一听这话,凤琰突然挑起了眉来。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拧断了她的脖子,你当时也在那里?!” 说着,凤琰将想要朝之靠近的莳泱给揽抱了回来,警惕地扬起了自己的银龙枪。 “我可没那个闲情……” 莘后冷笑了一声,随即便把荆睢要他帮忙去耍一下邵如馨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又顺势提起了自己的小人鱼来。 提到她时,莘后的整张面庞都柔和了下来,恍如小人鱼就在眼前一样。 “所以,我来了。只要你可以帮忙收容下她的话,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魔王的封印是必然会解除的,在这之前,我必须都把一切安顿好,才可以放心地跟她到外面的世界生活。” “不过你们放心,我莘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这一回事。你们所顾虑之事,想让我……” “不用了,我可以帮你。” 莘后的话还没说完,莳泱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这不禁让众人都很讶异。 察觉到身旁人也是一脸惊讶,莳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凤琰便懂了。 她能看出来,莘后说的话没有掺假,他所说的那个人,他是真的在乎。 “天岐山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我得先回妖界看一下鹤稹。” 那里…… 是他的地方。 “另外,你还需要告诉我,魔王大概出封印的时间。” 如果这是必然的话,在这场大战触发之前,他们就得将魔王再封印一遍了。 “不出五天。”莘后回答道,没想到莳泱这般好说话,他想了想,又问道:“那…邵如馨你想怎么处理?” “依你的能力,想要封住她不是什么难事。”莳泱对此淡道。 正事和自己的仇恨,自当是前面比较重要一些。 “那……” 莘后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他眉心骤然一立,脑中不禁浮现出了小人鱼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样子。 莘后眼瞳一缩,抬头正好看见莳泱刚收回的手。 “你再多说话,她就撑不住了。你做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将邵如馨留在了那里。” 原来所谓掌管生死的能力,并不是说说而已。 方才她是想着感知莘后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便是探知到了她现在正处于危险之地。 而且,生机在流失。 莘后闻言一怔,本来他以为只是莳泱给自己的预言警告,反应过来后,他猛然消失在了原地。 凤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姑娘跟莘后交谈的样子,虽说比起从前好像一样,但是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泱泱……”凤琰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在莳泱偏头朝他看来之际,凤琰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深情道:“我比从前,更喜欢你了。” 随之回应他的,是莳泱面无表情地用嘴巴在他脸上磨了一圈,然后指向了前面。 “跟过去,他搞不定。” 凤琰嘿嘿地傻笑着,瞅到小姑娘渐红得耳尖子,知道她亦是个害羞的主,翅膀一扬,便往莘后离开的方向飞去。 “好,听夫人的。” 看着凤琰和莳泱离开的背影,凤沭又懵了。 看这阵势,自家族长还是撂下他们跑了的节奏啊! 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凤沭僵着脖子扭回去,正好对上了凤逍透澈的眸子,手里还捧着莳泱后面又给了他许多红果果。 “长老,是不是因为你太啰嗦又太凶了,族长才不爱待在领地。” “……” 见凤沭没有说话,凤逍又撅嘴道:“我看是的,我阿娘说了,凶巴巴的凤凰,是讨不到媳妇的,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凤凰喜欢你!” “人家族长都把龙姐姐给拐回来了,你的呢?你就天天跟着族长瞎胡闹,还爱管着他,这下好了,又把族长,还有姐姐都给吓跑了……” 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朝一日被凤凰幼崽叨叨的一天,更别提凤逍越说越起劲,小凤遥也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以为凤沭在欺负自家哥哥,二话不说就啄了上去。 凤沭,卒。 · “小人鱼,小人鱼!” 莘后狂奔回到自己的洞穴处,发现迈向水晶空间的脚步多了一个后,他脸色大变,瞬闪而回到了水晶空间中。 入目的,便是邵如馨正执着一把刀,狰狞着面目走向他的小人鱼的一幕。 小人鱼当真如莳泱给自己看到的那般,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大抵是感觉到自己的回来,小人鱼虚弱地朝他这边动了动嘴巴,只是又怕邵如馨连他一起伤害了,赶忙瞥到了别处去。 “鱼,当然是要任人宰割的。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比我好看的人了。” “这双眼睛……啊!” 邵如馨正执刀往小人鱼眼睛中插去呢,没成想的是,先受伤的是自己的眼睛。 莘后闪身的准头差了点,那柄刀刃反插的不过只是邵如馨的一边眼睛。 “莘,莘后?!” 自己动他的人还被抓了个正着,邵如馨捂着自己的眼睛,惊悚地便想逃离。 只是进来容易,现下没有莘后的把控,她哪里又能跑? 莘后阴狠地扫了一眼她,估计着自己的小家伙,他转过身去察看起小人鱼身上的伤势来。 “对…对不起,我把坏人放进来了。”小人鱼眼眶噙泪道。 “乖,没事……”莘后隐忍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心里涌上的暴戾只差没将邵如馨千刀万剐了。 小人鱼露出肌肤的地方被刀割的皮肉往外翻,一刀刀切成如同鱼鳞一般翻起。 而被鱼鳞所之覆盖的地方,有些地方的鳞片被剥落了不说,有些地方…… 当真是从中切割了进去,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莘后瞧着,就连想要轻轻抱抱的动作都做不到,怕自己稍一触碰,就会弄到小人鱼的伤处了。 “莘莘,我,是不是要死了……”小人鱼瘪紧着嘴。 她的身上,好痛好痛。 但是不能哭,她一哭,莘莘就该担心了。 但是,她好像…… 撑不住了。 说完这句话,小人鱼就疲倦地掩下了眸子,那双灵动的眼睛慢慢合拢起来,惹得莘后红着眼眶,双手捧在她的脸上,却不敢用力。 “小人鱼,小人鱼,你别睡,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小人鱼……” “让开。” 正当莘后手足无措的时候,莳泱和凤琰便是抵达了这里。 看着这与传说中海底下的东海龙宫能比个高低的地方,凤琰不禁自叹起莘后的大手笔起来。 若是让凤琰知道,这其实只属于他的一项能力的话,估计还要大跌眼镜一番。 待着莳泱前去救小人鱼,凤琰仔细地打量起了这里来,待看到那慌乱逃窜的邵如馨,凤琰脸色一顿,随即便是沉了下来。 恰巧,邵如馨也是看到了他,眼中噔时泛出希冀,朝凤琰这边跑来。 “琰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快,快救我出去,这个魔,好可怕!” 凤琰瞬时闪身躲过,小姑娘没说话,之前也没让莘后处理她,该是有什么打算的。 凤琰这会只得强忍住心里的滔天怒恨,朝莘后那边走去。 “喂,处理好你的垃圾,这小人鱼交给泱泱没事的。” 闻言,莘后握住小人鱼的手顿了顿,不耐地抬眸朝之看去,见是那女人,莘后唇角勾了起来。 在小人鱼看不到的地方,莘后的笑容可就不是温柔的了。 他打了个响指,在这满是水晶的地方,又是出现了一抹黑洞,仍是那些触手,将邵如馨拖了进去。 “啊!不要!琰哥哥……” 听到邵如馨最后一声都要喊一句自己,凤琰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朝小姑娘看去发现她正专心致志救小人鱼,他这才松了口气,暗暗地拍了拍自己胸脯。 解决了这一嘈杂,莘后再度看实了莳泱和小人鱼。 只见莳泱将白雾尽数覆盖在小人鱼的伤口上,不出一会便让那流血止住后,莘后绷紧的神经总算是有些松懈了下来。 小人鱼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不那么疼了,让莘后扶着自己撑坐起来,见莳泱正盯着自己的鱼尾巴看,她不由得轻轻晃动了起来。 “那个…你可不可以把我的鱼尾巴变成跟你们一样的腿,这样,我就可以跟着莘莘到处跑了。” 遇到坏人的时候,她也不用局限于那个水箱,若是刚刚有腿脚的话,她肯定能跑过那个坏人的! 361 各自的计划 小人鱼这般天真地想道。 莘后亦是对小人鱼这样的想法怔住了,反应过来后,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替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着急了。 “即便你成什么样子,我也还是在你身边呀。”莘后无奈道。 大概是没有看到过一个魔会流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来,莳泱不禁多瞥了莘后一眼,随即将雾抚过了小人鱼的鱼尾巴。 “放心,会变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古说有鲛人,深海而居,但亦有些冒失的鲛人,将子诞在有水的地方后,便是忘记了其子存在。 这类鲛人,则不能真正地称之为鲛人。 在外界的影响下,它们属于鲛人的能力会相对减弱,若是生活的地方跟人族无异,它们的鱼尾便会进化成腿了。 只是…… “若真到那一天,她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莘后,你确定,到时候你还是会非她不要吗?” “自然,”莘后没有半点犹豫,对上莳泱的眸子,他将小人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郑重道:“她,是我愿意褪去魔族身份,都想守护的妻。” 魔族的人,哪怕结交雌性了,都只会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体,很难说是出现真情这种东西。 但莘后,的确是作为了一个特例,他还将人族的一“妻”挂在了嘴边。 莳泱闻言抿起了唇,察觉到小人鱼已经没什么事之后,她将她抱了起来。 贴着软乎乎的肌肤,莳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被闻人玉竹抱住贴贴的时候,她眨着眸子看小人鱼,忽然嘟嘴在小人鱼的嘴巴处啾上了一口。 “喂,你干嘛?!” 莘后看见赶忙从莳泱手中抱走自己的小家伙来,看向莳泱的眼中都是多了几分警惕与敌意。 那里,他都没有亲过耶! 一直以来好生养着小人鱼,除了抱抱之外,他做什么都是害怕吓到她了,这个莳泱,咋说亲就亲了,他,他…… “唔。” 莘后正想着,自己的嘴唇便被小人鱼亲住了。小家伙瞪大着眸子看着他,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莘莘,好奇妙哦!” 小人鱼惊呼了一声,又是对莘后的嘴唇啾了起来。 莘后懵住了,僵直着身体,心里既是担心着小家伙离开水太久会出问题,一方面又是不舍得离开她柔软的唇来。 最后,到底是求助式地看向了莳泱,由她接过小人鱼,抛回到了水箱中。 凤琰看着莘后这个反应,像极了自己第一次被小姑娘撩拨的时候,不禁幸灾乐祸道:“哟,想不到某大将军还是纯情人呢~” 这反应,可就跟自己当初一毛一样。 莘后被揶揄地满脸通红,轻咳了几声,刻意佯装好自己的情绪,说道:“今日的事情,多谢了。你们放心,我莘后说到做到,现下我会帮忙管理魔界之事,但到魔王出来后,我就会离开,只是……” 莘后瞥了一眼小人鱼,担心道:“可能还要麻烦你,消除一下她的记忆。” 他就希望她在自己的庇护下懵懂地开心,今日邵如馨对她的伤害,定然是会造出影响来的,他不想她记着这些不好。 而且…… “她待在这里,总会有我不在的时候的。邵如馨我能帮你们看住到你们想要动手的时候,但是我却不能万无一失保证小人鱼的安全,所以我能不能……” 说到一半,莘后自己却顿住了。 回头看向小人鱼,恢复了伤势之后,她又是在水中吐起了泡泡来。 他好像又不能保证,自己没有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发狂。 “我可以保护她的安全。若你想看她,随时都可以。”莳泱保证道。 “这样……那你稍等一下。” 莘后沉思了一会,他走到小人鱼的水箱中,迟疑地开口问道:“小家伙,你要不要跟她去玩一段时间?” “莘莘很忙吗?” 小人鱼眨巴着眸子,朝着莘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面无表情的小脸,小人鱼娇笑地朝莳泱吐露出了个泡泡来。 “好呀好呀!我喜欢她!” 没等莘后说话,小人鱼就答应了下来,鱼尾巴在水中溅出水花,颇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了。 莘后见着,不禁笑骂了一句,无奈地戳了戳小人鱼的额头。 “没良心的小东西。” 原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多余的担心着。 · 小人鱼暂且就这么敲定跟莳泱走了,临走之前,莘后还给出了一个消息来—— 天帝不再是天帝了。 没了天道庇护的他,那些做过的丑陋之事皆被暴露了出来,人界尚且没有人皇告知,但天界,还有妖界,可都是齐齐出人讨伐他了。 天帝这会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除了有时候会跟荆睢会面之外,其余时间,莘后也并不知道他会躲到哪去。 对此,莳泱却是反应淡淡的。 出了魔界,凤琰仍是忍不住问莳泱道:“泱泱,怎么感觉你现在对天帝和邵如馨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一样。” “我不想自己动手。”莳泱淡声道。 一次两次付出自己承受的伤害大于他人的,她真的厌倦了。 没有必要的斩草除根,那就先将草养起来,托给他人。 这个道理,难懂,亦是易懂。 他们会成为最后报仇的人,但不当这中途之人。 这场途中,无论是恨伤害了小人鱼的邵如馨的莘后,还是讨伐天帝的那些人,亦然也是报复。 等这些人消下了气,就该轮到他们了。 那时候,才是给他们的致命一击。 · 与此同时,再一次想方设法,想要从南天门溜进去的天帝,又被那防护给挡了回来,并且还惊动了守将。 看着面前站着的脚踩赤火轮,手执长枪,还有那乾坤圈,混天绫的混世小魔王;身旁还有三眼将和那虎视眈眈,对他龇牙咧嘴的哮天犬……天帝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自己现在除了一身被压回到原来水平的修为,手上可没有任何筹码了。 而南天门前的这两位,可以说是天界两位大将。 要真对付上他们,自己还真一点胜算都没有。 “让开!”天帝故作镇定地吼声道。 只是他的话语,并没有让两位守将起一丝波澜,反而让天兵天将齐齐把他围住,二话不说就跟天帝过起了招来。 “肮秽之事,天理难容!” 杨戬释放出天眼之力,将天帝牢牢定住之后,那哮天犬便是咬上了天帝的腿,狠狠地拽着。 “啊!孽畜!朕可是天帝!” 天帝狠厉地将腿上挂着的犬儿甩开,刚一抬头,便是对上了一条红绫,看见那小魔王呲起的小白牙,天帝慌了。 要说杨戬最难缠,这小魔王可就不止是缠住那么简单了。 心下一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目的,慌忙逃遁走了。 “又要他逃掉了!”杨戬愤愤道。 “哎,戬哥,你说他明知道这门他进不了了,为什么还要执意进去呢?是不是要寻什么东西呀?” 哪吒转动着乾坤圈,盯着天帝离开的那个方向,总是觉得事情太过于不妙。 “不管怎么说,这里,我们得守住了。谁知道他跟什么人勾搭在一起,若是真有所谋,现在无主的天界,可就真的危险了。” 毕竟,六界之外,亦可能有其它生灵…… …… “该死,到底怎样才能将他们支开!” 天帝遁走,待发现后面没有人追来之后,狼狈地歇在了一条河边。 想到自己藏在大殿中,能够暂时获得无上神力的卷轴拿不出来了,他就止不住想要毁灭这一切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天帝心下一狠,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处境,他淬了一口牙,拾起树枝在泥地上写下了“北冥”二字,然后打了个交叉。 据说,这个神域里的天池,可是蕴含着意想不到的神力,他若是能取得法子,将这占为己有,倒也无常不是个办法。 他得需要一个新的势力点,来把他的野心支撑下去! 想着,天帝又是振作了起来,动了动身子,却往跟北冥反方向的地方飞去。 · 华陵京都城外,凤琰与莳泱刚回来,就见到凤锡一身盔甲,整装待发的模样。 闻人玉竹亦是穿着正式地在外送行着,两人见状不禁一愣,随之朝他们走去。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忽而听到凤琰的声音,凤锡一怔,回过了头去。 看见安然无恙的凤琰,还有他牵着的莳泱时,凤锡扬开了嘴角。 他由衷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知道莳泱回来后,他是开心的;但是后面听到凤琰回到了那凤族领地…… 这心情,就有落差了。 一方面,既然是想他好的,莳泱回来,琰儿才能真正的算个人。 但是,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这份情义,又让他怎么割舍? 所幸,他还是回来了。 “怎么能呢,我只是回去了一趟而已。”凤琰亦是笑然道,指向他那一众军队,他不禁疑惑道:“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华陵了?” 362 变天了 新皇登基,旁国挑衅,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在平川成为华陵的附属国之后,凤锡的即位,还会让他国感到不服。 这次是山宣,还是暮荒,亦或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国,或部落? 哪想凤锡都一一否认了,笑道:“莳泱回来了,当大哥的,也想给你一个礼物,或者说……” 凤锡瞥向莳泱,随即继续说道:“你们的礼物。” 说罢,凤锡将自己分析的情况告知二人。 “若人族仍是有内乱,有那奸佞之人拖你们的后腿,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他既然担任了华陵尊国一主的位置,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责任,并且,为护人族的平衡,亦是该慢慢抽离出那玄幻之事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是都有在慢慢恢复自己内力的使用。 有着那修炼的修为自然是好的,但若为此让人族再度投入到那冲昏了头脑的修仙,那么人族,就不会走向进步。 所以,他得将四国都一统起来,人只有民族真正融合了,才能将各自的文化融合,从而衍生到下一代。 比起那些玄幻,他更希望人类能够脚踏实地地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至于那人皇之位,他也无意去争。 听君一席话,如读十年书。 一时间,不论是凤琰和莳泱,还是围在周围的将士们,听到凤锡这番见解,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悟。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可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的皇后了。” 凤锡抿着笑容,拍了拍凤琰的肩,又不舍地跟闻人玉竹拥抱了一下,踮脚跃上了自己的马匹。 就在他转身之际,凤琰却忽然将一抹红莲捧了出来。 这是当初包老板同弑神剑赠予他的,本想用在小姑娘的死劫上,没想到死劫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这东西也就没有派上用场,现在—— 交给凤锡当护身符也是不错的。 “神物哦~”凤琰半开玩笑道。 让凤锡将其融进了自己的胸膛中,男人感受到胸前的那抹热量,嘴角的笑容便是更大了。 “等我……” “驾!” 凤锡道完这告别,便是扬起了马鞭,怕自己耽搁下去,恐是会将闻人玉竹一起带走,招呼着马儿的动作,即是更大了些。 风驰驰地在双耳边吹起,凤锡不顾身后,只是直直地盯着前面,眺向远方。 送走凤锡,众人正要往城里走的时候,莳泱却躲开了凤琰的怀抱,不肯往城中走去了。 定定地杵在原来的位置,莳泱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凤琰见状不禁挑眉,“泱泱,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凤琰上前伸手,想着要摸一下莳泱的额头,小姑娘却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回去吧,我去一趟妖界。”说着,莳泱握紧了藏在袖间的妖丹。 妖能复活,亦是有条件的。 虽然有妖丹,但如果离开妖界复活之地太久,还有妖丹本身没了灵力支持,亦是会就此消失。 鹤稹…… 鹤稹的时间拖得也够久了。 “泱泱,你是不是还是害怕百姓对你的意见?” 看着小姑娘闪躲的样子,凤琰抿紧了唇。 虽然可能直接这么说,小姑娘可能会不承认,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不能再让他的泱泱再受半点委屈,所以心结这种东西,若是有的话,他定然要努力替她解开的。 莳泱闻言一滞,愣愣地看向凤琰,摇头又点了下头。 “不完全是。”她承认道。 她承认自己还是在乎,但更多的,是不想管。 她只是不想她一进去,又将他们原本的生活打破了。 “阿泱,你放心。” 闻人玉竹这时候突然出声道,上前拉过莳泱的手,她轻轻地将小姑娘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姑娘遭了一趟罪,个头倒是长了。 不过还是如从前一样,软乎乎的。 只是,仍是变得如最初一样,像那刺猬一般了。 “凤锡登基那天,他已经向华陵的所有人,是的,不止京都,向华陵的所有人告知了你的身份。现在哪怕是下到三岁的孩童,都是知道,你是一只神兽了。只会给大家带来福运的神兽。” 闻言,莳泱又是一怔,轻轻往闻人玉竹的颈窝处靠近了些,小姑娘嘟哝着嘴。 “我不是神兽……他们才是。” 说着,莳泱将自己契约空间的四只小兽召了出来,并且勒令只能变成小兽的模样。 随即,莳泱闭起了眸子,意念一动,闻人玉竹所拥的人也变成了那雪团子,有些别扭地落在了地上。 小爪子揪住了闻人玉竹的裙子,莳泱眺向凤琰身后的城门,鼓腮傲娇道:“你们既然这么想我,我,我就跟你们回去看一眼。” 不满意的话,她立刻走! 小姑娘想是这么想,但是眼眸中的期待,可是都要溢出来一般了。 闻人玉竹闻言,笑着抱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团子猛吸了一番,目光朝凤琰示意了一下,下巴微扬指向城中。 凤琰一愣,随即便领会了什么,点了点头,动身往里走去。 “那,现在可就请咱们的小可爱们回家咯。” 自知莳泱该是要自己面对她的心结,她将莳泱放在了地上。 莳泱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鳞片,回头朝四个小星宿挥了挥手,自己走在前头,迈着自己的小步伐进去了。 刚迈脚要进门,莳泱试探地抬起头来,朝前望去。 见到街两旁都站满了人,那街中亦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莳泱有些不知所措了。 抬起的脚好像就这么忘在了空中,呆愣的模样显得莳泱有些滑稽。 顷刻,还是白泽和青冥走上前来,一人一边牵住了莳泱的手。 平日里两个不合的小家伙今日倒是意外的默契,拉着莳泱往前走去。 “啾!” 朱雀配合地啼叫了一声,让那嘈杂的交谈声,小贩与客人的讨价还价,还有那吆喝,这会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朝声源这边瞧去,见到莳泱他们,他们先是一怔,还没说话呢,莳泱就先对他们奶凶地龇起了牙来。 谁想,百姓们的反应并不如莳泱所想的那般恶劣。 反而认清莳泱后,众人都是微微欠身,朝莳泱和星宿们行起了礼来。 “恭迎国师大人。” 众人的心声,这会让莳泱听到的亦是意外的一致。 他们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对自己的歉意与愧疚。 本以为自己心里也能释怀,没成想,莳泱在知道这些后,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起来。 大概是从前与现在的落差太大,若是自己接受,那便与自己在炼狱中曾说过的话曾相背驰了。 一时间,莳泱陷入了抉择。 潜意识中告诉她,不能这般轻易地就原谅了人族,因为人心,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了。 但是…… 莳泱怔怔地望向这些人的表情,她抿紧了唇,慌乱地想要先逃离了。 这时闻人玉竹走了进来,见到这般有些奇怪的场景,她不由得疑惑。 怎么回事,凤琰呢? 这些都是他安排的? 但也不对呀,若是凤琰安排的话,小姑娘犯不着是这样的反应,因为若是假的话,那根本就骗不过莳泱的眼睛。 “阿泱。” “泱泱。” 闻人玉竹刚唤出一声,凤琰也是随之赶了回来。 闻人玉竹赶忙朝他招了招手,指向面前,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安排的?” “哪能啊!”凤琰摇头,随即忍不住笑道:“我刚进来的时候,正要跟他们说呢……” 没想到自己刚说出泱泱回来的事情,这些人便是连连朝自己道歉,并且允诺一定不会让他们的小国师再受委屈了。 想着待会小姑娘可能会逛街,他便是先赶回府邸拿银子了。 两人显然都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确实为他们所希望的,也就不去多想了。 往莳泱那边看去,小家伙还是被青冥和白泽牵着,这会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众人那边看去了。 凤琰见状,嘴角轻勾,他走过去拉开两个星宿,抱起了莳泱。 轻轻抚过小姑娘的背,凤琰安抚道:“泱泱乖,那些不好的,我那日…可是都七七八八杀完了。这些人,没有做对不起泱泱的事情。” 而且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对莳泱表出了自己的歉意。 这是让他想不到的。 他本来以为,左不过只是接受了小姑娘而已。 男人的声音清晰传入自己耳边,莳泱怔怔地将自己蜷缩的身子伸展了开来,眨巴着眼眸看着凤琰,她瘪起了嘴。 “我…我原本都想着不要他们了。” 小姑娘喊出的话噔时让人哭笑不得,凤琰抚慰着莳泱的脑袋,柔声道:“好好好,泱泱不要他们就不要他们,道歉接受就好了。” 因为有他在,小姑娘无须管太多。 谁也别想拿着她的身份亦或是人情,来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好了,别掉金豆豆了,”见小姑娘眼角噙着些泪,凤琰轻轻地帮其拭过,随即亮出了自己刚拿的两枚银锭来,笑道:“人可以不要,但烧鸡,糖葫芦,还有肉包子这些……” “我要!” 莳泱几乎毫不犹豫地抢过了凤琰手上的银子。 · “鲲鹏,还是联系不上前辈吗?” 北冥神域内,离殇肃着一张脸,眼眸中不禁透露了几分着急来。 莳泱归来一事她自然是算到了,可这应龙仍不出现,却让她着急了。 当初可是说好,若是莳泱死劫过去的话,那么混沌之主就不止他一个人了,那么小姑娘自然是可以回去,但是直到现在,应龙都没有一个信儿。 这不禁让人担心,莳泱的劫究竟是还没有度过,还是应龙那边出现了问题。 “不曾……”鲲鹏摇头道,对于自己没有帮上主人忙这件事情,他有些失落。 “报!” 忽然想到一些可能性,鲲鹏正要说话,却被从外面进来的人打断了。 “何事?” 离殇看着神色匆匆的下属,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本清冷的脸上更加多添了几分严肃。 直觉告诉她,下属将即要告诉她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那人喘息片刻后,便是道:“神女大人,那…那无人性的天帝,带领着一帮魔上来了,而且,而且还将咱们的人变成了魔,说是要借天池一用!” 轰隆! 她的话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巨响。 自知这是结界被破的响动,离殇蹙眉问道:“对方一共有多少人?” “不,不知……仍在增长!” 将他们自己人变为了魔,大家根本不敢动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直待自己也变成了没有意识的魔。 所以现下,大家伙只能往神域里面撤退着。 轰隆! 又是一声。 这时,又有一人跑了进来,焦急道:“神,神女大人!外面的天,天变了!” “什么?!” 对于天帝入侵的消息,让离殇脸色大变的,反而是天色变了的事。 363 魔王苏醒 这不禁让那两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知道离殇为何更加紧张于变天一事了。 只因上回莳泱与凤琰出事的时候,天就有异象出现。 现下天又变了,说不准…… 离殇沉思着种种可能,最坏结果左不过是魔王提前出封印了。 离殇皱着眉头,回头朝鲲鹏吩咐道:“坤鹏,你现在立刻赶去将凤琰和莳泱找来,如果他们不在南榆山,就去华陵找,或者去暮荒,总之,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们两个!” 依她一个人的能力,若真的是魔王提前出来的话,加上天帝,有可能还有魔族那几位将军,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该死!怎么就看上她的北冥了呢! 离殇想着,咬了咬牙,越过下属往外走去。 当看到神域上方的天空尽数被染成墨黑,掺杂着点点腥红,从中钻出一个黑龙的头来时,离殇眉宇中闪过了几分慌急来。 魔王的确是提前出来了,只不过好像不是正常出来,好似是被人强行召出来一般,其身仍是留在了那看不见的云层中,自身亦是没有苏醒,只堪堪露出了头来。 但是,让离殇更没有想到的是—— 魔王竟然是条黑龙啊! · 与此同时,莳泱同凤琰也是看到了空中的龙头,两人在华陵待上一晚后,第二日便是到了妖界。 此刻鹤稹的妖丹刚被放上雪鹤一族的复活台中,看到这般的天象,凤琰不禁挑起了眉来 “泱泱,之前魔王长这个模样吗?” 话说回来,他们之前,好像也没有看过魔王是个什么物种。 “尊主,看这样子,魔王恐不是正常苏醒的。”鹤北晟这时候走了过来,忽然说道。 正常苏醒,可没有这般大动静。 “看样子,他好像是受到了某种禁忌,有人意图强行召他,并给他输入了某种邪恶之气,要将其成为自己的契约兽一般。” 或者说,是奴仆。 “那可就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大能耐做魔王的主人了。”莳泱淡道,眼中还是起了几分讥讽。 现在最走投无路的,便是天帝了。 只是她比较好奇的是,他是用什么方法来蒙蔽过荆睢的。 “莳泱。” 莳泱正想着,莘后忽然一身伤地从她眼前坠了下来。 “不,不好了……”莘后虚弱道,庞若赶到这里已是他的极限,他仰躺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语速飞快道:“快去北冥,天帝看上了那里……” “他强行将魔王的封印打了开来,下了一种让魔王听任于他的禁术。” 他跟荆睢两人合力想要将他制住,没想到却让他拿魔王来威胁他们。 他逃了出来,荆睢却是不得不受他的威胁,带兵攻击北冥神域。 说完,莘后还想着要期盼一下莳泱告诉他他的小人鱼没事之时,便是撑不住地昏死过去了。 “尊主,这……” 看着好好一头魔出现在自己的领地,鹤北晟不可谓不慌,但莳泱没有说话,他亦是不敢越俎代庖。 “魔不一定都是坏的。”莳泱淡道,随即将白泽叫了出来,吩咐道:“白泽,你将他带到小人鱼那里,再到北冥找我们。 “鹤……” “父亲,你也去禀告妖王,让她立刻准备整个妖界的防御之事。” 莳泱的话被打断,一道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一时间不禁让莳泱几人都回过了头去。 见到鹤稹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众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莳泱见其一怔,随即更是忍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鹤稹!”小姑娘开心地唤道。 只是想要向从前一样扑入鹤稹的怀里时,男人却只是轻轻地扶稳了她,给予了她一个浅拥。 “乖,我回来了。”鹤稹仍是笑得温润,只是身上,再无了那股子悲戚之意。 眼中,亦是没有了对于莳泱过多的情悸。 莳泱知道,男人是放下了。 但…… 莳泱一手勒住了鹤稹的后脖颈,奶凶道:“即便这样,也不能躲着我!” “我这不是怕你那醋坛子翻了?”鹤稹闻言打趣道。 死了一次,反倒是将从前那些积愁尽数卸下了。 “喂…你这样看我,不觉得太小瞧我了?” 凤琰听到鹤稹说的话,也是忍不住出声。 三人简单寒暄,却是只字未提当日发生的事情。 半晌,鹤稹望向了空中的龙头,好似又有一些从黑色当中显露了出来。 他不禁道:“天帝此举,定然是想着要背水一战的,搞不好,大战就要就此展开了。” 人族他暂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有凤锡在,应该不会乱到哪里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没有了统治者的天界,他们妖界,还有幽冥了。 而且,天帝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从不涉世的北冥,这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 “事不宜迟,咱们得快点做好准备。” “我这就去告诉妖王!” 鹤稹的话说完,鹤北晟便是匆匆地往外边走去。 “幽冥也不用管。”莳泱也接了一句。 左不过都是鬼,幽冥塌下来也乱不到哪里去。 要是让阎罗知道小姑娘是这样想,估计又是该哭了。 什么叫做塌下来也不会乱? 幽冥要是乱了,那轮回间都是乱了,何尝不严重? 还有他们在幽冥各司其职的这些人,也是怕死的好不好! “那么,现在就是离殇那里了,仅凭她一人……咱们得快点赶过去。”鹤稹肃声道。 话刚说完,一道冲力就将他们三人迅速带了起来。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俨然是进入了虚空,而他们身下所骑的,正是大老远赶来的鲲鹏。 · “天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天池上方,离殇看着逐渐显露出来的黑龙身躯,她咬牙看向那举止成疯的天帝。 自己的人尽数被他旁边的荆睢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就连方才报信的二人都没有逃过。 看着那壮大起来的魔军,离殇咬紧了牙关,身上尽数被晶蓝灵力包裹着,没了鲲鹏,她只能这般远程消耗他们。 “朕,当然知道。” 天帝肆笑着,手里举着大概是能控制魔王的物什,看着不远处狼狈的离殇,他扬起眉来。 “比起她这个神女,朕才是这片神域最合适的主,你说是不是,荆睢?” 对于这个将自己一步步搞到这般田地的人,荆睢狰狞着一张脸,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天帝现在已经被他杀了千千万万回了吧。 怎么也不敢想自己不过还沾沾自喜,同他做了笔交易,把柄在手还能跟外界的人吹嘘天帝都落魄到了这个田地,给他们魔族长脸,给魔王长脸。 没成想,这脸没长着,反而将他的主儿给害了。 从那样强悍的封印强行解出,被控制尚且不说,若是真是伤到魔王的话,他真的灰飞烟灭都不为过的。 当初不答应天帝说能让魔王早些出来的办法,就是怕会伤到魔王。 现在想想,天帝是早就怀有控制魔王的心思了,也就只有他,还傻傻地引狼入室了。 “荆睢,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不服朕?” 看着荆睢甘愿向他低头的模样,天帝就更为狂妄了。 想着自己能让魔界大将军都跪于自己脚下,想着自己将即要获得天池那神秘的力量,想着自己一跃就可以让六界的人都听命于他…… 天帝就这般想着,挥动着手里的物什就更放肆了些,那是柄宛如权杖一般的东西,顶端镶嵌着一块宝石,暗红的亮光从中散发出来,大抵便是能影响魔王的东西。 荆睢好几次都想将其夺过,却让天帝报复性地在魔王身上划上了几条伤口,让他无计可施。 “离殇,鲲鹏呢?快将你的鲲鹏给我!” 天帝已经狂妄到,要夺取离殇的坐骑之举。离殇闻言望向他,手中的灵力将一抹鱼状的冰雕亮在了天帝的眼前。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鲲鹏是自己的契约兽,需要特定的物体来命令它。 但是,鲲鹏从来都是居于天池当中,享神域中的天地灵气,它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北冥。 “想要,你就来拿。”离殇冷笑道,说罢,她踮脚升到了空中。 天帝眼神顿时冷了下来,现已自是忍不住别人的挑衅,他朝荆睢递去了眼神。 “荆睢,你们魔族,没有玩过神女的滋味吧,现在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如何?” 只不过,得是他玩下的! 他可是也没有享用过像离殇这样,与邵如馨那脏女人完全不同,冰清玉洁的人儿呢。 从前在天界的时候,只有那个老到只剩把骨头,规矩地如同那木头一般的王母。 碍于面子,那些仙子们一个个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要是透露出来一点欲念,估计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荆睢自然是知道天帝想让自己动手去抓离殇,可现在那离殇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知道她是要将天帝引过去,他怎么会让天帝所愿呢? 只是魔王的安危还在他手上,荆睢还是朝离殇奔了过去。 两人交手起来,离殇催动着自己的灵力跟荆睢周旋着,却见他一直往天帝手上的东西使眼色,离殇愣怔住了。 正此时,自己与鲲鹏的联系也接连了上来,感应到它带着人将要从虚空出来,离殇赶忙喝止住它。 意识海中通过鲲鹏和凤琰他们交谈,知道荆睢也并非是自愿帮天帝之后,离殇便是伙同荆睢一起蒙混起天帝来了。 “荆睢!怎么回事!” 只是没过多久,天帝便开始呵斥起来了。 手中物什的光芒越发亮了,天帝高举着那手柄,正要就此再度威胁他呢,自己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抹冷意。 天帝不由得一顿,猛然回头看去,刚好对上了莳泱那面无表情的脸,他惊吓地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莳,莳泱?!你不是死了吗?!” 莳泱不语,对于这个好似废话的问题,她蕴起了白雾,将天帝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 只是还是晚了些,在她把东西抢过来之时,那暗红色的宝石已经失去了光亮,取而代之的便是各人头顶的那黑龙。 黑龙缓慢地从云层中爬出,爪子踩踏在云上,突然被吵醒自己的美梦,魔王掀开了眸子,看着自己身处之地,他不禁有些懵然了。 “哈哈哈哈!莳泱,你没死又怎样!”与之大喜的,是天帝。“就算邵如馨那女人没有弄死你,你也要成为朕的魔王的刀下魂!” “你的魔王?” 莳泱还没说话呢,顶上那黑龙便是变回了人形的模样,回到了地面上。 魔王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对于天帝的话质疑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座何至于听你之命了?” “你,你不该听我的命令吗?”天帝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道:“我是你的主人呀!” 啪! 他被魔王一言不合地凭空拎起,再摔了下来。 “谁来能跟本座,好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364 应龙现身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待着的地方换了不说,眼前还多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另一旁,荆睢看着魔王苏醒后,不忍看到他被天帝控制,本来都想一走了之了。 没成想,魔王没事,反而还将天帝踩在了脚下。 荆睢这下可是又振作起来了,听到魔王问出这话,他就差没有连滚带爬地过去了。 “属下,属下荆睢,见过殿下!”荆睢神色紧张地行礼道。 “嗯?” 魔王挑眉,红眸微眯,好像有点看不清荆睢的模样一样,他朝荆睢凑了过去,鼻尖抵到了对方的鼻梁上。 这般举动,惹得荆睢好端端的一个铁汉都是不知道如何反应了,脸上顿时起了红晕,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哦~荆睢呀。”魔王好似这么才看清,点了点头后,脸上的不耐反而多了几分,“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他更想问是有什么事情非得吵他睡觉,但是周遭的环境让他意识到,很有可能并不是吵他睡觉这么简单。 见自家殿下将即发作,荆睢赶忙将天帝所做之事,要跟魔族做的交易,一五一十地告知。 与之听着的,还有从虚空出来的凤琰和鹤稹。 听到荆睢的阐述,他们竟是不约而同地朝荆睢说道:“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明眼人都能分辨出来天帝不单单是这个野心,还敢跟他做交易,然后把自己搭了进去。 “是你们?!” 听到过于熟悉,又是陌生的声音,魔王抬头看去,看到莳泱和凤琰还有鹤稹这三人,魔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连连后退了几步。 看向莳泱的眼神中,魔王更是多了几分惊悚,脸上的表情都是染上了几分委屈。 “怎么又是你!我可是一直都在睡觉,没搞事情!” 大抵怎么也没想到魔王苏醒后竟然是这般态度,莳泱不禁挑眉,想到魔族这段时间惹出来的麻烦,莳泱挺直了腰,当着荆睢的面,开始跟魔王告状了。 既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谈,那她也犯不着费气力打架了。 于是乎,在鲲鹏终于回到离殇身边,看着又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模样的北冥大哭时,小姑娘在另一边跟魔王告着状。 没有讲述到的,鹤稹和凤琰还给做出了补充。 荆睢在一边候着,除了鹤稹之外,几个威压就能将自己压死的人在这,他除了听着,等着魔王的反应,连跑都不敢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莳泱终于说完后,魔王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哦?” 莳泱这会不乐意了,抄起了自己的扇子,撩起袖子就是要干架了。 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厮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能忍! “哎哎哎!你干嘛!”魔王又往后挪了,慌张解释道:“那这些都不是本座干的,你找我也没用啊!你找他们!整个魔界给你拆了也没事。” “啥?”这会,震惊的是荆睢,忍着几个大佬的威压,荆睢脸上的表情这会丑到晦涩难懂。“不是,殿下……你可是殿下啊!” 说整个魔界都让人家拆了的话,怎么能这般随意就说出口。 “不然呢?让你们爱打架,让你们没事不在家里待着了?本座好端端的睡了个觉,被吵醒还不说,还有这么多幺蛾子要给本座收拾。” 魔王有些委屈了,瞥见好像前不久好像在他迷迷糊糊中见过一面的鹤稹,他眼前一亮,上前忽的握住了鹤稹的手。 “本座认得你!你是能用魔笛的人!要不…魔王就由你来当了,我只想要睡觉。” 说着,魔王又开始想让莳泱将他重新封印,睡觉了。 众人:“……”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为了魔王的苏醒迎来一场大战的情况,只是换了个好像有些不太正常的魔王,众人这会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情应该如何才正常了。 瞅着面前这个不太正经的魔王,莳泱顿了顿,鼓着腮帮子问道:“那你万年前,怎么就想着一统六界的野心?” 说起这个,魔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挠了挠头,他脸上染上了几分红晕,说道:“因为当时,我仰仗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前辈。” 当时的他,仅仅被定义为黑暗中的产物。 原形便是宛如黑炭一样的黑龙,比起那条银龙,他当真不是差了一点点…… 所以,在得知他该是凌驾于万物之巅的人后,他便想要追随于他的脚步,好歹当个六界之主吧。 谁成想,半路杀出了这么一条小龙来。 而且跟那前辈一样,竟然也是一条小银龙,他那个羡慕嫉妒恨呐! 然后,然后他就被封印了。 “话说回来,我好像认识你之后,那位前辈也没出现过了。”魔王说起来,脸上还是懊悔之意。 那这般想来,自己反而不应该跟莳泱闹起来才对。 还白白让自己无聊地待上了万年,虽然说,让他发现了睡觉的乐趣。 一想到睡觉,魔王顿了顿,竟是直接侧躺着,打起了哈欠。 显然没有想到当年那般疯狂的魔王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包括荆睢在内,众人的嘴角都是不同程度地抽搐了起来。 荆睢是没有想到,自己那英明神武的殿下,突然朝外界发动战争原来并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因为这个。 落差大到,荆睢开始怀疑,自己这大将军也是魔王随便封的了。 要不然,自己这会怎么会觉得跟不上殿下的思路了呢。 放着好端端的架不打,竟然跟敌人聊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莳泱想到魔王描绘的那位前辈形象,还是没有忍住告诉他道:“你说的那个人,大概是我的爹爹。” 毕竟要说是银龙的话,现在这世间,估计就只有她和爹爹了。 “什么?!” 魔王闻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伸手将莳泱抱起,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事?哪里受伤没有啊?魔族那些崽子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嗯?嗯?嗯? 莳泱嫌麻烦,现在还是奶娃娃的模样呢,猝不及防被魔王抱起,望着魔王当真是担忧的脸色,莳泱要动手的拳头默默地放了下来。 只是莳泱能忍住,凤琰可忍不住。 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记带上凤火的拳头掠过了魔王的脸庞,凤琰从他手里抢回莳泱来。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 抢他的小姑娘干嘛! 他的泱泱是能随便抱的吗? 魔王哪里顾得上被凤琰甩到的拳头,知道莳泱是那位前辈的女儿后,就差没有跪下来了。 魔王着急道:“哎哟!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莳泱闻言,安静地将吃了醋的凤琰安抚好后,她定定地望向魔王。 对于这个自己才知道是对自己的爹爹仰慕的人,若非自己能看出他的心在想些什么,大抵也不会知道,当年惹出那般动静的魔王,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半晌,在魔王着急的目光下,她摇了摇头,说道:“有事,又没事了。” 说着,她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了魔王。 “我的劫数…大概还没过,要不然,爹爹怎么还没来……” “谁说你的劫数没过啦!” 莳泱的话突然被打断,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却是让莳泱和鹤稹还有魔王齐齐站起了身来,不敢置信地朝出声的地方看了过去。 待见到那拎着死鱼一般的天帝的应龙,莳泱第一个冲了上去。 “爹爹!” 小姑娘瞬时噙起了泪水,朝前跑去,脚下的路都是不看了,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魔王眼疾手快拎住她,颇有几分嫌弃地将她带到了应龙面前。 “前,前辈……” 知道自己好像间接地让应龙女儿受苦了,魔王这会有些无措地搓着手,不知道应龙会如何罚自己。 不过沉浸在与莳泱重逢的喜悦当中的应龙显然是没有空跟他纠结这个,随手将天帝扔给了魔王,他将莳泱抱了起来。 往上抛起再稳稳接住,应龙这会的心情不可谓不美好。 “对不起啊小龙儿,爹爹还有点事要忙,所以来晚了。” 知道小龙儿被弑神剑刺中的那一刻,他不是不慌的,混沌境域的变化让他知道,小姑娘的命数的确是变了。 只等…… 那死劫的变数。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突破混沌束缚的事情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总算是将束缚着他的混沌区域,改为了是属于他跟小龙儿的家。 这天下,也不再有什么可以桎梏着他的了。 对于小龙儿,亦是一样的。 “爹爹,我被人欺负了。” 倚靠在应龙的怀里,小姑娘尽情地撒娇了起来,用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掰指数道:“有你刚刚拎着的那个人,还有一个坏女人,还有,还有……” “我知道的。” 莳泱还没说完,应龙便打断了她的话,一一将莳泱所说的那些人,都让哪吒给提了出来。 天帝看到哪吒的那一刻,彻底愣住了。 应该说的是,他看到应龙那一刻,就是没有反应过来了。 不明白为什么莳泱会多了一个爹,不明白自己那般周全想要控制住魔王的计划怎么就无用,不明白哪吒怎么就听了莳泱的爹的话,亦是不明白,自己还没有获得天池的力量,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 而对于天帝的这些疑惑,应龙现在倒是颇有耐心地向他解惑了起来。 “你难道忘记了,你在天界的时候,看到的禁忌吗?”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后面也不用对付那禁锢花费了那么多精力。 原是,这蠢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你才是混沌之主?!不是莳泱!” 天帝这会反应了过来,应龙所说的事情了,可是知道之后,面对眼前的应龙,他才觉得,当初的野心,更像个笑话了。 因为眼前之人,他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屑于管这六界变成什么样,唯一的逆鳞,不过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宝贝女儿。 应龙翻了他一记白眼,对于天帝的第二个问题,不用他说,天帝都明白了。 自己是不自量力。 黑暗中的主宰,这是属于对魔王自身能力的认可,因为世间不可能只有光亮,与之相辅相成的,正是黑暗。 而且,这份黑暗,亦不是为恶的。 大概除了自己还会将那正邪的定义划清,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来掩饰他那丑恶的心。 “还有就是吧,好像因为本座本来就是管这六界的吧,所以这天界之主,也落到我头上了。” 所以,那些神祗,才会听任他的话。 “对了,天池下方,就是混沌境域的入口。” 所以除了他和小龙儿,下去了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将天帝心中的疑惑尽数解开,应龙又是亲昵起了怀中的莳泱,抬眼扫了一眼变得乱糟糟的北冥,鲲鹏还依在离殇怀里大哭呢。 “离殇呀,你这地方,小龙儿会待的不舒服的~” 365 惩治 话落,应龙打了个响指,指尖泛出了点点光芒,逐渐随着众人的视线,闪烁而过,将整个北冥都覆上了光芒。 继而,不过是众人眨眼的一瞬,天池上方又是浮鱼雀跃,被魔践踏过的地方被修补完整,池水中溅起的水花洒落。 波光粼粼间,浮鱼吐露出来一个个泡泡将魔军包囊了起来,升于半空。 “现在,不就好些了吗?”应龙挑眉笑道。 托抱着莳泱,应龙看向魔王,见他仍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指向了涌起越来越多的泡泡。 “想跟本座说话,总得解决好你的事情吧。” 魔王闻言懵了一下,怔怔地随着应龙所指的方向看去,他顿时反应了过来,绷紧了一张脸,回头朝不敢吭声的荆睢看去。 “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立刻将你带来的魔退出北冥,要不然…我说可以覆灭魔族,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魔王冷声道。 要知道,他这个魔王,只不过也是一时起意当来玩玩而已。 毕竟比起那些光亮,暗无天日好像更适合他一点。 只不过他不管事,反而让魔族胡作非为了。 荆睢这位大将军虽说臣服于他,但骨子里那股狠劲,可不会觉得,他做的那些事情就是错的。 看来…他回去还得好好整顿一下了。 这觉,定然是不能早睡了。 一想到这个,魔王看着荆睢的脸色又是臭了几分。 荆睢猛然一惊,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抬头望向空中那些泡泡,他手忙脚乱地又招呼着撤退,自己也跟着那些泡泡移动的方向跑了起来。 然而就在要出去的时候,离殇却沉着一张脸,拦住了荆睢。 “慢着,先将我的人还给我。” 眼看着魔王说的时间都要到了,被离殇拦住,荆睢哭丧着脸。 他喊道:“这里,哪里是你的人啊!” “你敢说,你一开始就是带了这么多人?”离殇厉声反问道。她的部下,可都是一一变作了魔。 荆睢一听也是反应过来离殇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但一刻钟辗转即去,荆睢还是不顾离殇的阻拦,将那些魔尽数赶出了北冥神域外。 倏而他呼了口气,荆睢指着那恍如丧家之犬的天帝,然后解释道:“你那些人的精魂,是让他给吸走了,剩下躯壳我看着…所以才把他们变成魔而已。” 要不然,若是就这么轻松将能将活人变为魔,那他们这么多年来,何至于费那么多的气力去让魔族到外侵占别人的领土。 若是可以,他们早让别人都变成魔了! 道完,荆睢小心地回头瞥了魔王一眼,睹见他好似完全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的眼神,荆睢一悚,心虚地扭过了头。 猛地撞开离殇走掉,荆睢哪里还敢在这逗留? “天,帝!” 听过荆睢的解释,离殇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将天帝推到在地上,他也只会嘿嘿傻笑了。 在应龙出现之后,他曾所幻想的,曾有一丝希望的,都被毁之一旦了。 回忆起从前的生活,将那个温润如玉的兄长关进炼狱之前,虽然当时父皇和皇母都不待见他,但兄长却是待他如己出。 对于这份好意,他却觉得是施舍,是蔑视…至此,将兄长推向深渊之后,如今的他,亦然是奔于深渊之人。 原来,从始至终,他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我已经,不是天帝了……”天帝又哭又笑,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名了。 原道,坐上这位置的,所牺牲的,是自己。 天帝的潘然醒悟,却并没有让在场的人生起同情之意。 哪怕是作为他曾经部下的哪吒,也是面色如常。 对他们来说,天帝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莳泱只是看了这样的天帝一眼,便无趣地转头,趴在了应龙的身上窝着了。 有爹爹在,自己不用做什么。 感受到小姑娘全身心的信赖,应龙那双明眸微弯,抬手轻抚着莳泱的背,他柔声道:“小龙儿乖,爹爹给你出气。” 说罢,他走向了天帝,化雾萦绕在他的身边,应龙将天帝托了起来,悬在了天池上方。 “其实,你现在仍是不懂,仍是执念着,自己失败是因为本座的出现。” 但其实,他一直都是输给了自己。 想要的太多了,不择手段欠下的命太多了,亦然是要还的。 天帝闻言,抬眸看了应龙一眼,那双眼睛充斥的复杂太多,但的确如应龙所说,天帝的确是不服大于对自己的忏悔。 应龙勾了勾嘴角,随即道:“既然你这般想要天池的力量,这般想要拥有超于本座所拥,那……” 就下去好好感受下吧。 噗通! 应龙收回了自己的白雾,让天帝往池中坠了下来。 众人不禁朝之忘了过去,都觉得这般解决天帝太便宜他时,就见到掉下去的天帝,在碰触天池水的那一刻,上面好似被水凝结成的雾气将他包裹,然后—— 一点一点的,撕成了碎肉。 众人脸色骤然一变,大抵是没有想到,看似平静无波的天池,竟然会有这般作用,而且,那还是鲲鹏所居的地方。 不过随即想到是应龙说过的下方是混沌境域,众人也就明白了。 没了混沌的认可,想到人家的家门口,那可是不行的。 眼睁睁地看着天帝无声无息就化为了那般惨状,灵魂估计都被池水封住不得入轮回,被挟持住的邵如馨慌了。 她拼命地摇着头,头使劲地往后蹭,试图这样就可以挣开哪吒的桎梏,反倒被对方用着混天绫绑的紧紧的,将她的头垫在了地上。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不跟莳泱抢男人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莳泱,莳泱你说句话啊!凤琰都让给你了,反正你也没有事,没有真的死了,我还给他杀了一次呢!你还想怎样!” 莳泱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没有听到回应的邵如馨就更加慌了。 虽说自己成魔后无惧生死,但痛楚仍是存在的。 何况,灰飞烟灭了,那真就谈不得复活了。 一想到这个,邵如馨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哪吒甩开,她跪爬到了应龙面前。 强行露出自己以为最好的笑容,还没靠近呢,邵如馨就被应龙一脚踹的老远了。 “这女的,可是比那个还可恶啊……”应龙意味深长道。 万年前,他的小龙儿可是不用遭那份罪的,但就是因为她。 这万年后,这惹出来的麻烦,可是不小呢…… 而且,死不悔改,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真是不知,当初你到底是怎么飞升成仙的。”应龙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拧眉道:“我动你,都觉得脏了手。” 他自是能看出来,这女人身上究竟是有多脏,但即便如此,她都是认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深爱之人。 其实,不过是嫉妒心和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既然如此,她既然都成了魔,不如将她交与在下。” 魔王讨好地接过话,朝应龙深鞠了一躬,他同样是眼露厌恶,却不得不将邵如馨拎起,起身正要离开,准备好好处理这人之时,应龙却突然叫住了他。 魔王一顿,蓦然回头道:“前辈可还有什么吩咐?” 若是没有,他得快点解决,快点睡觉了。 魔界里还有那么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想着就很烦了。 “你这样,她可是会使计的。” 应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微微一抬手,施力将邵如馨浑身的经脉毁到再也不能恢复的地方。 现下她除了浑身的一滩肉,大概就只有一个头能动了。 残忍吗? 应龙不觉得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应龙为何还要小心地做此举,不过他的出手,还是让魔王有些受宠若惊。 “再见,小龙儿~” 这么一上头,魔王就回头朝莳泱抛了个媚眼,惹得凤琰直接抄起了银龙枪,把凤火一梭子射了过去。 “滚吧你!” 掠过应龙的耳旁,凤琰噔时就僵住了。 毕竟要说欺负泱泱这件事情上,他好像也有做。 而且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伤害了小姑娘。 直至现在莳泱回来了,他只要回想起那一剑,心就被剐走了一般,痛得厉害。 他…… 有了心魔。 应龙朝凤琰看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应龙勾唇一笑,倏而故意蹙起了眉头来。 他唤道:“凤琰,瞧你这表情,你也欺负小龙儿了?” 凤琰不敢承认,亦是不敢说没有。 脖子僵着扭动了几下,他看着莳泱听到他名字就朝他看来,疑惑的小模样,凤琰微微一滞,倏而点下了头。 “对不起,前辈。我的确……” 他,杀了泱泱一次。 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的一幕,凤琰眼中的清明都逐渐变少了。 见状,应龙眉毛一挑,反手将怀中的莳泱抛给了他。 眼见小姑娘将即要摔下地,凤琰条件反射地伸手把莳泱抱在了怀里,看向应龙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责怪。 “前辈,泱泱摔伤了怎么办?” “你看,条件反射都是护着她的举动,何须在意那次的过失。”应龙不由道。 虽然说,看到自家小龙儿那般,他的确很生气。 凤琰闻言愣怔住了,知道应龙是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凤琰抿住唇,低头看着同样对他全身心信任的莳泱。 小姑娘揪住自己的衣襟,鼓着腮帮子瞪着应龙,埋怨着应龙将她丢给自己的举动。 “爹爹!” “爹爹还有事,你先跟着凤琰一会嘛。”应龙这会嫌弃地摆手了,瞥至鹤稹,他招手道:“小徒弟,过来了,跟为师去办事。 “我?” 鹤稹懵懵地指着自己,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看到应龙随即露出的严肃神情,不单是鹤稹,离殇和凤琰都不禁认真了起来,知道应龙可能是有事要说。 应龙伸手将莳泱接过,喊了一声“乖”后,又丢回给了凤琰。 倏而他沉声道:“本座既是这混沌之主,比起混沌初开的时候,现在的六界反倒是更乱了……” 这种乱,并非说是生活越来越退步,是人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所以本座打算好好整顿一番。” 应龙说这句话的时候,众人瞧着他那表情,俨然又要折磨谁前的兴奋了。 “哎!为了给小龙儿一个安稳环境,为父倒真是尽职尽责啊!”应龙还颇为任重道远道。 除了莳泱嘿嘿地拍手叫好,引得凤琰几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尽职尽责…… 这放养模式,好像跟这四字不沾边呐。 366 魔界整改 但是要说应龙在乎莳泱的心,他们都知道,包括凤琰在内,都是比不得。 越往上的人,其受的规矩就越是多了。 还真说是无拘无束,那是没有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应龙不知道为了那混沌禁锢付出了什么努力,事后说的轻描淡写,艰苦心酸只有他自己所懂了。 听言应龙说要将几个人聚到天界,还没反应过来呢,离殇和鹤稹就被带走了。 徒留凤琰抱着莳泱在天池边上凌乱了好一会,才听到应龙走远了的那一句—— “带小龙儿回你家好好待着先!” 家? 凤琰又不解了。 他有两个家,要回哪一个? 想到凤锡让自己好好照顾的闻人玉竹,凤琰还是决定回华陵了。 “泱泱,走吧。” “我要骑凤凰。” 凤琰正要就这样抱着小姑娘飞回华陵时,小姑娘却挣开了自己的怀抱,嘟嘴道。 莳泱叉腰道:“我,要,骑,凤,凰!” 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凤琰还是顺从地化为了原形。 封印尽数解除后,只在意识海中出现的玄凤身姿,这会终于展露了出来。 满身玄色之羽,眼角挑起,凌厉的眸光看向莳泱时却是柔和一片。 “上来吧。”凤琰向莳泱递去了自己的翅膀。 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张开嘴巴,一口咬上了凤琰的翅膀。 “嘶!”凤琰痛呼了一声,瞬时变回了人形抱住莳泱,捏着莳泱的脸问道:“泱泱,你干嘛?” “吃凤凰呀。”莳泱回的理所当然。 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凤凰变大了,怎么能忍住? 而且,就算吃了,再涅磐一次就行了。 凤琰:“……” 怎么还没有放弃吃他的念头啊…… 凤琰眼中流露了几分委屈来,凑近在莳泱脸上啄了一口,随即又变回了凤凰,将莳泱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动身飞去。 心叹:大婚还是要提前了。 不然总是念叨着要吃他,他总得—— 让小姑娘换种吃法才行。 · 魔界内,魔王刚提着邵如馨回到,便见荆睢领着魔族人朝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尔等,拜见殿下!” 魔王闻声一顿,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地朝众人望去,他扬起了手。 “平身。”说罢,大概是想着快点解决完这魔界之事,魔王随手一扔,将邵如馨扔至到地上,随即道:“她,本座赏你们了,弄死了……” “弄死了,未免太随意了吧。” 魔王的话还没说完,应龙那轻谑的语气便从他身旁传来。 魔王怔然回头看去,便见到应龙眼眸含笑地望着他,身旁,还有一贯清冷的离殇和鹤稹。 “前,前辈,你怎么来了?” 方才还是睥睨众人的魔王,在应龙面前这会变得如同乖宝宝一样,就差没伸手要抱抱了。 看着魔王眼中的倾慕,应龙淡淡一笑,想着自己当初所遇到的魔王只是一条臭脾气的小黑龙,没想到却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执念。 “来看看你,顺便呀,帮你们魔界改一下。” “啊?可我觉得,现在魔界挺好的呀。”魔王不知所以。 就是当初因为魔界适合他生存,他才打下来的呢。 “那是对于你而言而已。” 应龙竟是伸手摸了摸魔王头上的角,魔王好似被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整个脸都烫红了起来。 而且若是仔细瞧见,还能发现魔王的角故意在应龙的手上蹭了起来,像极了小动物撒娇的模样。 应龙感觉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般的魔王,万年前还是掀起那么大的风浪,若是认真的话,应该也没有天帝什么事了吧。 “你属于黑暗之子,讨厌光亮倒是觉得魔界极好,但你瞧下你这底下的人,一个个生活在如同炼狱一般的炎热当中,煎熬不断,即便是仗着有着无尽的生命,亦不能这般。” “那,那该怎么办?” 听在魔王耳中就似听到应龙的训责,魔王噔时变得有些无措了起来。 眼睛瞅了一眼荆睢,随即又看回应龙,魔王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应龙见状,又是摸了摸他的角,倏而道:“本座将你们魔族的生命改为有期,像其他生灵一样入轮回,你们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魔王还没说话,下方前边跪着的魔听到了,连忙提着他喊道。 荆睢一个警告的眼神递了过去,那魔缩了缩脖子,却又鼓起了勇气,继续喊了起来。 有了第一声,他身后,乃至旁边的魔都喊了起来,一时间,哪怕荆睢再出面想要镇住他们的秩序,都是无果了。 仿佛能响彻整个魔界的附和声传到魔王的耳中,魔王这时候才反省,自己好像除了自己,当真就没有关心过底下人的生活。 他只知要向应龙证明什么,所以鼓动着魔界外出讨伐他人。 只知自己不爱光,便让其他人跟他一样。 比起凤琰,比起其他的统治者,自己好似只凭私愿做事。 说严重些,他可能连天帝都比不过罢。 想至此,魔王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忍不住喃道:“我,大概不适合当王……” “哪能啊?” 应龙接了一句,手中两指相搓,似乎在计算着自己办事剩下的时间,想到要是回去晚了小龙儿估计该念叨了,他朝鹤稹和离殇使了个眼色。 “改造这种事情,还是让后辈来吧,让本座看看,你们两个修行的成果。” 自知应龙只是犯懒,图省事,鹤稹无奈上前,正要运功之时,离殇却拦住了他。 然后笑着对应龙说道:“前辈,咱们凭一己之愿所做,可能也不符合魔族之人,若不然,问下大家的意见,再由魔王动手,这样,反倒更能彰显魔王的威望,更贴近底下的人。” 魔王想说自己根本不想要那些劳什子的威望之类的,但现在被应龙说了一通,看见离殇和鹤稹能站在应龙的身后,魔王也想证明一点什么了。 而且,应龙方才也说,自己也能当好这个王的。 想罢,魔王正要上去吩咐荆睢,却又被拦住了。 这次,是鹤稹。 “我觉得,他也不够体贴底下人,魔王,你要不…亲力亲为?” 鹤稹温和的笑脸,倒是让魔王生气不起来。魔王闻言呼出一口浊气,随即往底下喊了起来。 “本座…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不按能力分阶级!” “不按能力分房屋!” “咱们可以靠努力!环境太差了,我都不想当魔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魔王倒是不知,自己的子民竟然会对这个地方这般多的意见。 可他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是这般生活的。 “一直这般生活,可不代表他们喜欢,更多的,是迫不得已,他们本想有个领袖能将他们带出这片深渊,殊不知,这位领袖者却是喜欢这片深渊。” 应龙看出魔王的想法,适时地补充道。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魔王掩下眸子,其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他绷紧着一张脸,忽然扬开了自己镂空般的翅膀,往上方飞去。 作为一条黑龙,但他跟别的龙不一样的是,他还有一对翅膀。 虽然看着破破烂烂,倒是不影响他自身的美感。 魔王飞升到了上空之中,想到在北冥时候,应龙用那样的方法将魔军吊起,他亦是忽然窜出了源源不断的黑雾,席卷到了底下人上。 暂时被遗忘的邵如馨,也是被卷了上来。 只不过相比起其他人,现下比废人还废的她,黑雾承托起她时,她都无力支撑,只能让黑雾卡着她的脖子往上。 应龙见到魔王这样的举动,眼眉一挑,不禁是向鹤稹和离殇夸赞起了魔王的聪慧来。 这照猫画虎,倒是有着几分模样。 将魔族等人尽数升到空中拥挤成一团,魔王看向了应龙等人,语气放缓道:“还请你们,帮把手……” 他的暗之力,不搞破坏,能将这么多人承托起,便算是温和的了。 闻言,鹤稹和离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了,鹤稹幻出魔笛,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望向这一片魔境,他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自从复活之后,他发现他与体内的那股力量,更加合在一块了。 除了与魔王如出一辙的暗能力,他师出应龙的修炼之力倒是跟暗能力互不冲突。 这魔笛,除了控人心,还多了一种外界之力,那便是—— “呜——” 鹤稹吹响了笛子,单指一音,没有发现魔境有什么变化,但自第三音出来后,应龙和离殇,乃至上空中的人,都能感觉到,整个魔境都动摇了起来。 各个洞穴被推翻,石块却是堆筑成了更大更高的山来,将岩浆掩埋,却又是从中勾勒出几道深沟来。 一曲结束,魔境的环境就似人族所生活的那般,有了光秃秃的山,没了岩浆,这周遭的热度也被降了下来。 反观鹤稹,虽说脸上染上了几分疲惫,但却不是每次吹完笛子就脱力的地步。 “现在,该到我了。” 离殇及时地接过鹤稹的话,同样飞跃到了空中,泛起的冰芒实属攻击之力,但是坠到那深沟间,却迅速融化成了水,波光粼粼地衬映着魔境上方的景象。 “水!是水!” 见到这个,众魔都是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空中熙熙攘攘地吵嚷成一团,但魔王仍是蹙眉。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嗤,就这点能耐!” 看到离殇和鹤稹就这样回到他身边来了,应龙嗤笑了一声,嫌弃地还要督促两人好好修炼后,他往前走了几步。 山是有了,水亦是有了。 但魔族要遮蔽的地方,却是少了;有了有限的生命之后,像样的食物,也是要有;还有…… 统治阶下,该有的法则。 想罢,应龙化出了那些白雾来,覆盖过魔境的各个角落,要做的事情—— 应龙却忽然停住了。 他望向魔王,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魔王不明所以,飞下来后,规矩地朝应龙行了一礼。 “前辈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他看着魔界这般大变样,说不惊讶是假的。 魔境中的温度在渐渐降下,他竟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原来,生活的地方,还可以这样。 “本座要将魔界变成能四季更替,日夜交替的地方,你这些魔……你打算如何安顿?” 到时候,总得是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且魔王,也该有个像样的地方居住。 “我,我可以带领众魔,一齐修筑房屋!像样的房屋!” 367 议事 荆睢的声音忽然从魔群中响起。 荆睢狼狈地从众魔当中爬出,他往应龙等人这边的方向奔来,然后下跪。 他恭敬道:“魔王殿下,还有,还有各位大人们…在下可以带领大家,将他们的房屋修筑起来,重新形成一个家园!” 荆睢这次,用作了家园。 他跟魔王一样,从前的他,一心只想着征伐罢了。 但是现在,看到了不一样的魔境,他忽然也很想看看,大家其乐融融的场面是怎样的了。 所以,他这个将军,大抵也是要跟大家一块的了。 “如此,甚好。” 应龙闻言勾唇,心中大概早就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将覆在魔境的白雾加重了几分,然后朝着荆睢道:“本座这些雾,估计可以帮上你们一些忙,但若是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它们也能制造一场杀戮,懂吗?” 应龙眼中掠起了警告,从前是懒得管,现在他要管,就得将这些地方都管好了。 这些白雾,既是要改变魔境的日夜更替,也是能影响魔族的寿命,还能将那寸草不生之地,变出另外一番模样来。 “是……”荆睢连忙应是。 吩咐了该吩咐的,应龙好像才想起还有一个邵如馨这个人物来,他抬眸朝上空望去,一眼便盯上了人群中惊恐眼神的邵如馨。 应龙勾起唇,将她挪了下来,扔在地上,看着邵如馨不断地努力扭动自己的腰肢,神智不清地好像又在想些什么肮脏之事。 应龙看向荆睢,指着邵如馨说道:“本座觉得,这个可以埋山山。” “啥,啥叫埋山山?” 荆睢懵然,怎么也没想到这般神通广大的人物会说出,好像有些可爱,又有些与他形象违和。 不过想到有那么软糯糯的女儿,倒是又不觉得奇怪了。 “阿嚏!” 尚飞至华陵途中的小姑娘突然打了喷嚏,歪了歪头,她变成小兽的模样,将身子藏在了凤琰温暖的羽毛下。 还在飞行的凤琰眼角往后瞥了一眼,随即放缓了速度,以至于让风速没那般强烈。 另一边,荆睢还在探知着,应龙所说的埋山山到底是什么用意呢,就见自家殿下忽然变出了一把铲子,在那高耸的山中央挖出了个洞来。 倏而,他将邵如馨拖了进去,埋实,只露出了个头在外边。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埋山啊!” 荆睢:“……”原来,真的只是埋山? “让她亲眼看见你们的变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感受的日复一日的尘土和风雨,烈日和寒雪,直至——” 化为了山间的一部分。 这种延迟,听起来可能并不狠,好像还有些便宜了邵如馨。 可真正经历起来,才知道那是堪比凌迟的痛苦。 吩咐完这一切,应龙自感自己的时间好像真的要差不多了,再不走可要赶不及小龙儿那边了,随手拎走魔王,几人又是消失在了荆睢的面前。 魔王这一走,上方的雾一消,众魔都是坠落了下来。 荆睢看着头顶黑压压的一片,猛地闪到了安全的地方去,躲了起来。 嗯…… 爱民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这样的情况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而且,反正他们也摔不死。 · 应龙来来回回走访了六界,揪了数人到天界上之后,嫌弃巴巴地坐到天帝从前的椅子上的时候,应龙那是浑身的不舒坦。 所以屁股坐下还没热呢,他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被他提来的几人见他都不坐椅子了,众人面面相觑一会,也齐齐围着他,坐到了地上。 应龙扫了一眼众人,有着魔界的魔王,妖界的墨临霜,身旁还有一个落七小心翼翼地护着,离殇,鹤稹,阎罗,还在打仗的凤锡也给提了上来。 第一次接触到天界的环境,比起其他人的淡定,凤锡好奇之余,不禁仔细打量起了周边人来。 他还是第一次,到这天界来呢。 原道,话本子中描写的天界,也不都是不真实的。 比如那云彩霞光,那厚厚的云层,都是存在的。 只是这大殿,倒是与他们的无异,窗间是被云雾遮绕,周遭没有旁人伺候着。 没有什么宴会的时候,仙子们大抵都是自由的,神仙们各司其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真就是无所事事。 而且,应龙即位,那王母自然就是被贬下了。 按照她从前的功德,被定是归为小仙,还是坠入堕仙台,重新走着自己的路。 “诸位,”应龙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突然出声,“想必将你们招到这里来,你们对你们的身份也是明知,你们担起的责任是什么了。” 除了魔王还是懵懂领悟,墨临霜还有阎罗,离殇这些,可是对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已知的了。 至于凤锡…… 应龙看向还在好奇观望的凤锡,忽然问道:“大一统的进展,怎么样了?” 他找到凤锡的时候,这男人可还是一身铁甲,带领着部下,在与暮荒的仙法抗衡。 那是超乎常人的修炼国度,即便统治者再是无能,其威严都不允许凤锡一个外人来挑衅。 所以,凤锡这仗打的,属实吃力。 除了他和几个暗卫有修为傍身,其他不过是身体素质好的普通人罢了。 凤锡没想到应龙会问这个,愣怔了一下,如实回着,他笑着说道,但笑容间,却是多了几分苦涩。 “老实说,并不好打。不单暮荒的兵马单吊我们,那学院更是将我们的人压的死死的。” 单靠他,自己的能力都用在护着自己的人身上了。 即便有了山宣的人加入,人数多了,他们只是多添伤亡。 一来二去的,他便不敢随意出兵了。 “还有这事?” 闻言,魔王挑起了眉来,大概是对应龙招来的人都有好感,大概是魔王没有跟这么多人同坐一处。 魔王一拍地,喊了起来,“别担心,等本座回去,叫人帮你干翻了他!” “妖族,也可助你一臂之力。”说这话的,是落七。 要说妖界真正的话事人是墨临霜,现在倒不如说是落七了。 因为两人成亲后,墨临霜就完全不管事了,成日将公务都交给落七,就只管着当起了那魅惑人的狐狸来了。 可叹落七还在美人与责任之下,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有着从前在凤南珹身边的耳濡目染,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凤锡显然没想到自己只是回应应龙的问题就收来他们的帮助,道过谢后,他笑道:“但是,我更相信他们本身的潜能。” 暮荒固然难啃,但是,他更想让人族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但是,本座就是让你们互帮互助。” 他将人聚在这里的目的,其一就是这个。 未来,他除了管辖天界,自然还有他们所管的地方的。 若是他们仍是不懂互帮互助的道理,各管各的,还是会存在争地盘,和歧视的问题了。 人怕妖魔,妖魔看不起懦弱的人族,人族向往着得道成仙,碌碌无为只沉浸在这些事情上…… 那他怎么管的过来? 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不对,他还要不要陪伴小龙儿了。 “还有,本座要让你们开放你们的境域,日后除了北冥和天界,还有幽冥,依旧保持着封闭,妖界和人界,乃至魔,都不可分成个体。” 万年前,他跟小龙儿游玩的时候,还是可以看见妖的。 “那人族得保证,不可随意杀戮我们弱小的妖!”墨临霜看向凤锡,肃声道。 “朕保证。”凤锡也郑重道。“但…修仙……朕并不想让人族接触,他们可以强健体魄,但不能接触修炼仙法一事。” 要不然,持强凌弱的事情,还是会存在的。 所以这个,也是要保证,妖族在人界的时候,可能要收敛一下了。 “我回去就会颁布相关规定,并且打开各个出入口。”墨临霜说道。 “那个……”这时候,阎罗在众人当中弱弱地举起了手,说道:“幽冥现在,已经不完全是我管了。” 他头上,还压着一个神君呢。 那个神君,还是这位主儿的女儿…… 现在魔界和妖界的生灵都要到他幽冥来入轮回,一些强悍的鬼魂,现在的鬼差可是招架不住。 所以…… 神君不管你,他也得为她谋点权力才行。 完完全全知道阎罗这会心里在想什么的应龙不屑一顾道:“本座还会亏待自己小龙儿不成?” “你放心,日后他们哪些鬼魂不听话的,就直接让天兵天将押着去!要是不肯入轮回,就让他们当牲畜!本座自会帮忙!” 至于小龙儿…… 神君神君听着也怪好听的。 就让她挂个名就好了。 商议完各界的事情,但唯一没有说的便是鹤稹。 包括鹤稹本人在内,都不知道自己被应龙叫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这时候,应龙看向了魔王,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小魔王,本座记得,你睡觉这段时间,好像还生了一个蛋吧。” “什,什么?!”众人震惊,魔王不是男的吗? 男的产蛋。 说起这个,魔王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宝贝似地将一个黑漆漆的蛋给抱在怀里,嘟嘴道:“怎么了?” 干什么反应这么大,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只是雄性。 他…… 他那会迷迷糊糊忘了选性别,就变成雌雄一体了。 产个蛋自己好玩,不行吗? 大惊小怪! 却是不知,众人震惊的不是他产蛋,而是他能产蛋。 应龙笑眯眯地指着那个蛋,再指了指鹤稹,说道:“这样吧,本座看你生个蛋就好玩,你把它给本座的小徒儿呗,让他孵着玩。” 鹤稹闻言无奈道:“师父,我是…男的。” 魔王雌雄莫辩,但他却是实打实的男人。 让他孵蛋? “哪来那么多话!让你孵就孵!”应龙忽然强硬了起来,一把抢过魔王怀里的蛋,揣到了鹤稹的怀中去,凶道:“你不光要孵出它来,你还得给本座好好教导它!听到没有!” 师命难违,鹤稹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魔王,但是对方对于自己生下的蛋,好像睡觉的事情比较重要一点。 就好似这个蛋,就是到了一定时候该出来的一样,魔王打了个哈欠,朝他摆了摆手道:“拿着吧,反正本座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让他生蛋可以,精心呵护蛋的话,他还不如多睡点觉。 毕竟比起应龙能享受有女儿的快乐,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话说回来…… 魔王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起了应龙,“话说前辈,您也是能生蛋的吧。” 要不然,莳泱怎么出来的? 368 孵蛋 咚! 应龙抽搐着嘴角,手握成拳,往魔王头上敲了一下。 “不要想着谁都能生行不行?” 小龙儿明明就是用他一点精血,混淆着混沌之力化成的。 哪能生蛋呐? 当初她出现的时候,自己还是吓了一跳呢。 本来就想捏个娃娃玩玩,结果太有灵性了,他就多了一个小哭包。 至于魔王的这个蛋……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应龙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鹤稹。 男人此刻抱着那颗黑漆漆的蛋,就好似会烫手一般,想放,却不敢放。 “小徒儿啊,可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好意呀~” · 告别了应龙短暂的传召,凤锡又被提回到了跟暮荒的战局当中。 只是回来的时候,鹤稹却被魔王强行以自己帮他照顾了他的蛋为由,跟他召着的魔军踏平了暮荒皇宫,还有学院…… 他的人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让魔王和鹤稹给摆平了。 凤锡就这么懵然地被请进了暮荒的皇宫,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皇帝,还有许久没见的王郑毅,凤锡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魔王大摇大摆地坐上皇座,摩挲着椅柄,看向下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凤锡,他挑起眉来。 “喂,你该不会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吧?” “我……该是什么身份?”凤锡愣愣地指着自己。 “前辈接手天界,妖界、魔界、幽冥界乃至北冥都有了主,你这人界的主,不就是被前辈选定你了吗?” 统一四国,初定太平。 这般功劳,除了凤锡能担上人皇之位,还有谁能担任? 凤锡闻言怔了几秒,便是没有什么反应了。 即使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担任这个位置,但战争一起,自己所管之事多了,哪里是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了。 四国统一,不过也是想着为琰儿解决一些困难罢了。 只不过大战未启,自己的战事倒是让原本的敌人解决了。 这才是他想不到的。 “这里有我在,该有的秩序会处理好的。”鹤稹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双手还捧着魔王的那颗蛋,面容清冷。 “京都你离开那么久,最难处理的,我想应该是你内政的问题了。” 新皇登基,主心骨不在,凤琰这个看事的也只是在回去的途中,不知道回到了没有,这般样子,是需要凤锡立刻赶回去的。 至于他,师父让他孵蛋,让他协助凤锡成功当上人皇。 一想到丢到自己手里的烫山芋,鹤稹幽怨的眼神就不由得朝魔王看了过去。 随即,鹤稹咬着唇,抱着自己的蛋走了出去。 ……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忙活,鹤稹回到许久未归的天岐山顶上。 仍是那般云雾遮绕的模样,房屋隐于云雾,他为莳泱种下的花儿仍在后院,几只鸡也叼着虫儿,自由长大着。 不同的,是他自己的心境。 再次回到这里,鹤稹只觉得,从前需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到现在把这当成习惯,并且已经喜欢了独自一人…… 独自一人吗? 鹤稹不禁低头看向了陪了自己一天的蛋,眸中流露出了无奈来。 这被蛋壳包着的小家伙,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大概这日后…… 也是不平静的了。 想罢,鹤稹走入后院,将蛋放在了水池里。 本来想着把这个蛋洗洗,算是给自己的仪式接受它,便认了这门苦差了。 没想到,蛋一碰到水,就掉色了。 鹤稹:“……” 看着有些变色了的池水,鹤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人…… 鹤稹沉下来脸,变出一块抹布朝水中丢了过去,盖在那蛋上面后就开始搓了起来。 直到池水中的水黑得不能再黑了,鹤稹捧起那颗蛋,望着其原本光洁的白色显露出来,男人嘴角抽搐了起来。 敢情,这蛋原来不是黑的。 所以自己抱了它一天…… 想到这个,鹤稹眼瞳猛地一缩,慌忙地又将蛋丢回了水池,踉跄着往自己洗浴的地方奔去。 半晌,鹤稹浑身水雾地从室中出来,大概是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鹤稹一身玄色衣裳半褪至肩,裸露出结实的胸膛,还有着水珠往下滴落。 男人呼出一口浊气,刚从中走出,猝不及防地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脸。 “嘶……” 鹤稹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鼻梁,定睛一看,便见被自己扔到水中的蛋此刻蹦到了自己面前。 撞了他一脸不说,这会还宛如控诉他把它丢在了池子里一般,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 显然是没想到白天还被自己乖乖抱着的蛋,这会却是这般。鹤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看着这个跃跃欲试,又想撞上来的蛋,他想了想,朝它张开了双臂。 “你是在生气吗?” 男人温柔的声音让蛋动作一滞,随即蹦跶了两下,仿佛小姑娘闹情绪那样,滚动到了鹤稹的脚下。 可当鹤稹想要把它捧起来时,蛋又滚开了。 咕噜噜地滚回到池边,它跳下池中溅起那些黑色的水花,再跃上池边,意有所指地又跳了起来。 那般幅度,鹤稹都有些担心它将自己的蛋壳都给敲碎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鹤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朝池边走去。 他半蹲下来,指着池中的水,试探性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换水吗?还没洗干净?” 怕蛋不知道如何表达它的意思,鹤稹又补充道:“如果是的话,你就跳一下;如果不是,你就跳两下,要轻轻跳哦。” 话落,蛋便在他面前跳了一下。 就当鹤稹想要放掉池中的水给它添新的时候,蛋又跳了两下,蛋的顶端对准了鹤稹的脸,又是准备朝其撞过来。 见状,鹤稹眼眉一挑,眉心微拧,他上前想要捧住蛋。 可不知道是不是这蛋知道他有洁癖之因,这会怎么也不肯让他碰到,一个劲地从池中跳下又跳上。 无奈之下,鹤稹只得先把池子的脏水换掉,正要引过另一边的冷水时,想了想,鹤稹看了蛋一眼,将池中的水换成了冬日善泡温泉的水来。 不过一会,在池中冒出那腾腾热气,那蛋果真欢喜地跳了进去,来回滚动着。 时不时好像长了眼睛一眼望着边上的鹤稹,它又滚回了边上,忽然间一动不动了。 鹤稹见状挑眉,想到之前用布擦它的举动,他轻勾起唇来,幻出一条崭新的毛巾在手,他朝蛋伸出了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蛋就乖乖地往鹤稹的手靠近了几分,不动了。 鹤稹轻笑,心想着自己大概是养了一个爱干净的小家伙,手上的动作便是轻柔地替蛋清洗着外壳。 温泉水浇过整个蛋身,望及男人,鹤稹一头半干的墨发披之后辈,发尾还在滴着水。 鹤稹活动着自己手臂的同时,额上和眉间都被染上了点点晶莹,缀在上面,随即缓缓滴落到了鹤稹的睫上。 不知道是那温泉水太烫,还是男人的抚摸太过于温柔,亦是面前的男色太诱人,那蛋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脱离鹤稹的触碰,咕噜噜滚到了池中央去。 倏而,在鹤稹错愣的眼神下,“咔啦”一声—— 蛋身中间裂开了一条缝来。 鹤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本以为这蛋就这样被孵化开时,男人静候了许久,空中的月轮都被乌云遮盖住了,从那声响声过后,那蛋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见状,鹤稹心叹自己心里还是太过着急了。 摇了摇头,鹤稹起身,决定要回书房恶补一下这些孵蛋知识时,那蛋,又动了。 裂开的蛋身躺在池水间,它的顶端对准了鹤稹的方向,又是猛地一股冲劲,朝鹤稹撞了过来。 这一次,鹤稹又是猝不及防,被撞到了后背。 脸上多有几分愠怒,鹤稹捂着腰,猛一回头,大抵死他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严肃,本来还跳着的蛋又咕噜噜地滚回到了池中,不动了。 见此,鹤稹多少也是猜到了这个小家伙应该是担心自己离开。 就同他去洗浴时的反应一样。 想罢,鹤稹向前几步,将它托在了手掌间,摸了摸它裂开的那条缝,鹤稹说道:“我是要给你找些布料包裹着,要不然,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池子里?” 而且看这小家伙,日后大抵是个粘人的主。 作为被应龙下了死命令要当这个蛋的师父的他,自然现在就要适应师父这个角色了。 照料徒儿,也是他该做的。 闻言,蛋儿好像听懂了一般,左右摇晃了一下,跳到了地上,蹦跶了几下。 好像是在说,要跟鹤稹一起去。 见此,鹤稹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将蛋抱起,他甩了下自己的头发,往屋中走去。 走进库房本是想着找上几匹布,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从前给莳泱做的衣服。 数不清的白色…… 有些是半成品,亦有些是小姑娘来这住上那段时间,捎带上穿过一两回了。 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都扔回库房中来了。 看见这些衣裳,鹤稹心里一顿,闪了闪眸子,他低头竟是问向了蛋。 “你…喜欢这颜色吗?” 蛋儿左右摇晃了两下,冲过去用它那惊人的冲撞力将那些衣服都扫到了一旁,扫视了一圈四周,它停在了一匹红布面前,蹦跳了起来。 将那些衣裳都小心拾起放到架子上,鹤稹将蛋和它选的那匹布拿了起来。 他随即笑道:“原是喜欢张扬的主。既然如此,那我现在给你剪些布做成包裹你,待你出来后,再看看给你做些什么衣裳才好。” 毕竟,白天的时候他可是问过魔王,这蛋孵出来会是什么。 但就连魔王都不知道,这蛋孵出来会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是雄的就是雌的,绝对不是像他那样雌雄一体。 鹤稹听了一大堆废话,对这个蛋就更是好奇了几分。 今夜看着它在蛋壳中就会动了,他不由得有些期待了。 这冷冷清清的天岐山,日后,大概是会因为这个小家伙变得热闹起来吧。 就是不知,该让他有多么头疼了。 ·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铁律!哪怕皇上在宠爱您,您也不能管朝中之事。” 京都城往日话事的两个人都不在了,闻人玉竹自当理所当然地拾起了重任担着。 可没想到第一日上朝,便让文武百官的诸位代表,给含沙射影地斥责了起来。 闻人玉竹瞅着自家男人亲自在龙椅旁边给自己设下的凤椅,无语地朝发话的这位二品官看去。 朝中的官员她除了记住管银子的,就是祁南北这个老将军了。 369 朝中辩论 要说祁南北这位老将军,之所以被唤作了老将军,还是祁清澜终于当上了一位女将军,镇坐在自己封地里。 凤锡登基,接着又是要出征,深知朝中会有什么岔乱的他,便是在凤锡出征前赶了回来。 听着这个自己叫不出名字的二品官说着这番话,闻人玉竹打了个哈欠,指向了旁边的龙椅。 “我说…不对,本宫问你,本宫坐到这龙椅上了吗?” “没,没有……”那位官员被问的愣怔。 “那既然本宫没有坐在龙椅上,又怎么会是你口中说的那般大逆之事?” 闻人玉竹翻了个白眼,看向那一众大多都是像他那般义愤填膺的表情的人,她又道:“而且,皇上出发前都是跟本宫说了,本宫可以管,还把玉玺交到了本宫的手上, 即便没有玉玺,本宫又还有凤印,这两件物什代表着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还敢在这里说一大堆,你们是要烦谋逆呢?还是抗旨呢?还是…… 两个都犯?” 说罢,闻人玉竹冷厉的眼神朝众人扫了过去。 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后宫女子都会有这般魄力,底下的祁南北赞赏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皇上既然将京都的一切托给皇后娘娘,既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尔等……” “尔等什么呀尔等!”祁南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官员给大喊打断了。那官员忿忿不平道:“皇后娘娘说话严重了,按照臣看来,老祖宗的规矩自然是有它一定的道理的。” “皇上年纪尚小,心性到底还没完全沉淀下来,太上皇既然让咱们这些老臣留下,自当是要尽心尽力为华陵的盛世卖力的。” “而且,而且……”那官员说着,眼往闻人玉竹脸上眺上了一眼,倏而道:“像皇后娘娘这般国色天香之人,应当在后宫待着。” 这么一番话,便先是要说他们可以管朝中之事,后又是直指闻人玉竹只配当花瓶的意思了。 闻言,闻人玉竹不怒反笑,想着自家男人上朝都是要听着这些人叨叨一早上,中午的时候难怪就是一脸疲惫样了,闻人玉竹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见那些官员一个个低头不敢朝自己看来,闻人玉竹气哼了一声,一脚跺在了自己的凤椅上,站起了身来。 “这位…这位什么东西?本宫问你啊,你家后宅还好吗?” 那官员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怎么牵扯到自己的家事上来。 可面前的人是皇后,他也是不得不交底,于是道:“臣家中有一妻四妾,未有子嗣。” “那嫁入你家的姑娘,倒是不幸啊!你也挺不幸的。”闻人玉竹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见那二品官脸一下子就变了,闻人玉竹赶忙又说道:“你可先别气,本宫可还得好好给你理论一番呢!” 讲道理呢! 她都还没发飙,他还敢跟自己摆脸? “你说你,按你刚刚的那番话,不单单只说本宫应该在后宫待着,你还包括了咱们华陵的所有女人吧。 但是,华陵年前新颁的律法便是说,女子也可抛头露面,可为丈夫在外谋生,赚取银两补贴家用;亦可进学堂,考取功名进朝当女官。 但按照你的说法,你仍是一口否定了咱们女子的作用,说着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每日为了那点碎银打点,你话可是有不妥?” “说严重点,你那是违反了律法,说轻些,你都让咱们女子看不起你。还有,本宫为何说你不幸,也是有依据的。 仍是按照你刚刚那套说法,女子就该管着后宫,哪怕贵为皇后,也不该干政。这个……要说是正常情况,你要是想我管我都懒得管,但既然我男人不在了,我就得给他看好这个家,这个家,是概指他不在,是概指整个华陵。 按你的话来讲,本宫的职责应该是给他纳妃进宫,早日为皇家诞下龙子,是这样吗?” 见那二品官被自己说得一愣一愣,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闻人玉竹勾起了唇来。 “很好,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本宫,古往今来,妃嫔间没有硝烟的战场——后宫,生存下来的皇子有多少? 一堆女人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争奇斗艳,争风吃醋,祸害妃嫔,毒害皇子……这些,确定就是好了的吗? 这些,再推到你的后宅当中,本宫说你的女人不幸,是因为她们也是要这般来牺牲自己来取悦你,说你不幸,是因为她们很有可能也是互相伤害,继而影响到,你没有子嗣哦~”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你的问题。”闻人玉竹笑眯眯地放下自己的脚,没等身边的小乞要给她擦椅子,她就坐了下来。“本宫好歹还有一个神医名称傍身,也不是虚名,你要是想知道是不是你身体问题,可以给我看看哦。” “你,你……” 那官员被闻人玉竹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见闻人玉竹说着当真朝自己胯下看去,二品官双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裆部,面色臊红地退回了自己的队列里。 见此,闻人玉竹挑眉,将自己的凤印和玉玺都拿了出来。 “现在,你们还有谁对本宫执政有意见的吗?” 有就赶快说出来,她好一次性给怼回去。 要不然,一天净闹一回的话,待她男人回来了,正事斗没办几件,还让他回来辛苦了。 “臣,有……”这时,接着那位二品官的身后,又一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所在的位置明明是文官所处,却是不似其他人一样,反而留着粗犷的络腮胡子来。 “你说。”闻人玉竹挑眉。 “那照皇后娘娘说的,是不是选妃之事,娘娘就就此撂下了呢。虽说后宫充盈多人了恐会有乱,但这也是要考验皇后娘娘的实力不是吗?”络腮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闻人玉竹沉下来一张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道:“怎么?你家很多适龄女儿,想着卖几个进宫?你的官位能跳上几级?” 没有想到闻人玉竹会这般直白地点出来,以往跟凤琰扯着,男人都是要委婉地带过话题,可到了这位皇后娘娘这里,反而将官员们的心思都公布到面上来了。 一时间,除了络腮胡,有着那些心思的人脸上都是有着几分难看,一个个低头或是同身旁人交谈了起来。 那出头的络腮胡,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话来说回去。 但闻人玉竹可不会因此就放过了他。 既然这话题是由他们引起的,自知选妃这一事已经让自家男人焦头烂额了。 知道这后宫妃子受宠的程度会和前朝的关系密不可分,但到了她这,她男人统治下,都得给她断掉了。 毕竟,话上说说是要看美女养眼,但那么多个女人,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些个大臣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女儿送进来的。 这个宫那个宫,个个请安懒觉都不让她睡不说,还得应付她们阴阳怪气的话,要不,便是再来几套白莲圣母绿茶套餐,这不得直接把她搞疯? 就算凤锡的信任在都好,她看着也觉得心里膈应的话。 而且,她还是听说,皇上翻牌的时候,可不能翻自己想要的,万一翻上了别人,还必须得做点什么,那她不是哭都没有眼泪了? 想罢,闻人玉竹沉下脸,故作不经意地问向了祁南北。 “祁老将军,您……后宅如何?” “臣只有一妻一女,爱妻病逝,未曾续弦。” “你的妻子在时,相处如何?” “回皇后娘娘,恩爱有加。”话说到这份上,祁南北自然知道闻人玉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说道:“臣认为,臣娶一妻,方是娶贤,臣只有一心,小女出世之后,亦是一分为二将爱分给了她们了。 如何还有精力去照顾其她女人。皇上日理万机,自当也是这么个道理。皇上如今年纪尚小,子嗣的事情,也是急不得的。” 话落,祁南北见包括闻人玉竹在内都是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他不禁挑眉,闻人玉竹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那群官员…… 祁南北翻了白眼,不客气地喊道:“怎么?敢情你老母,你家里的人天天围着你问你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那么多女人怎么没一个怀上的,你有好心情?” 这女人少还可以怪女人,但要说女人多的那些,又没有一个人怀上的,后宅起火不说,这男人的尊严问题……啧啧! “咳,祁将军说的有道理哈。”闻人玉竹轻咳了一声,讪讪笑道。 只不过,她一开始可不是这样打算的。 她只是想问,祁南北也是有祁清澜,当初祁清澜也是适龄入宫的,祁南北可没有这卖女儿的行为。 想着,闻人玉竹还是将这个问了出来。 祁南北眼眉一挑,理所当然道:“我干嘛让我的宝贝女儿去伺候糟老头子?有那个大病?” “我又不是没有钱,地位权力那些远不如我宝贝女儿一个笑容重要,这亏本呐!” “那,那要是当初的皇上亦是年轻的呢?”闻人玉竹憋着笑道。 刚刚经由那么一吼,这位老将军可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闻言,祁南北眼睛一瞪,叉腰道:“年轻我也不给呀!谁家养孩子当草养的,自己能力不足,就想着卖女儿?换什么?把一条命搭进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说,官阶没升到,还被连累,然后又得说人姑娘家家的不是了!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闲得慌!” 这让那些把女儿当草养,要卖女儿的闲人们,脸上可是一阵青一阵红。 的确,当宠妃的娘家的确是有脸面,但要说真正实际的高权,人皇帝也不是傻的,要真有傻的皇帝,那也待不到那些官儿成为国舅的时候。 但,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的奇怪。 明明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偏偏还是要前仆后继。 话说到这份上了,那络腮胡憋气地退了回去,也算是标志着其他官员歇心思了。 一场早朝全在闻人玉竹以一己之力辩论朝臣中结束,再度将真正正事的事情禀报,将自己的规矩一说,这场早朝也是到了尾声。 众位官员相继离开之时,那络腮胡子的官又是凑了上来,这会笑哈哈地朝闻人玉竹曲着腰,态度可是恭维了不少。 “皇后娘娘,臣……还有一事相求。” 闻人玉竹闻言朝他看去,挑起眉毛来,问道:“何事?” 370 被布局 “皇后娘娘方才教训的是,但臣…臣俸禄…臣囊中羞涩,家中还有九女要养活,臣斗胆,可否选小女进宫?哪怕只是一个,也能解臣负担一些。” 九个女儿? 听到这,闻人玉竹眼中掠过了惊讶来。 要说一个下二品官员的俸禄,外加店铺收成那些养不活一个家,她是不信的。 只叹这人为了新皇选妃,养了那么多女儿之举,倒真是让她觉得—— 这人,可能是个厉害角色。 而且在她明表着不会选妃了还有这般举动,就更加让人怀疑他深入的用心了。 她一向不介意别人打感情牌,但她介意利用感情牌来达到自己野心的。 想着这络腮胡心里会卖什么药,闻人玉竹淡笑道:“自然如此,本宫愿意接纳一个,只是到这宫中来,可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本宫可不需要姐姐妹妹这些。” “这,这臣自然是懂得的!臣告退!” 终于获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络腮胡嘴一咧,匆忙拘了一礼就是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小乞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当真要帮他吗?奴婢瞧着,他不是什么好人。” “本宫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闻人玉竹看着络腮胡的背影,眼眸暗了下来。 但这些毒瘤,她可不想给她男人留着。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络腮胡的动作会如此的快。 傍晚时分,闻人玉竹刚从床上爬起,便听到了福乐在外面的叫唤。 “娘娘,胡大人的六女儿来了,您看是否要见一下?” 胡大人? 那个络腮胡? 闻人玉竹挑了挑眉,又打了个哈欠之后,便是又躺了下来。 “你先将她安顿在西厢房,离本宫跟皇上生活的地方远些。”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罢,闻人玉竹又打上了几个哈欠,自觉最近的身体好像太过于疲惫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多活动的原因,但后面越来越嗜睡,一天除了吃饭,时间好像都在睡觉上了,就更让她觉得不对劲了。 但要说检查出什么问题来,她亦是没有的。 就这么想着,闻人玉竹眼眸眨了眨,迷迷糊糊地正要准备进入梦乡,但听到小门外传来的一声细微的脚步声时,她陡然惊醒了。 这个点,下人们可都是知道自己在睡觉,断不可能进来打扰自己,哪怕是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是会在外面等着。 而且,这个响动,可是就在福乐走开后不久。 闻人玉竹警惕地将银针夹在了指尖间,闭起眼来,五感却是敏感地展了开来。 作为一个炼药师,她的灵魂感知力就已经可以达到充当眼睛耳朵的地步了。 再是细小的声音,大概也抵不过她炼药的时候,药材化粉的瞬间吧。 闻人玉竹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自己床边停留了一会后,又步到了衣柜旁。 好似被人翻开了衣柜,窸窸窣窣的响声响起,闻人玉竹的鼻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药味。 她皱起眉头,故意发出一声轻哼后,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半晌,待听到那声脚步声走出去之后,闻人玉竹掀开被子,掩着口鼻,走到了衣柜旁。 一打开门,里面的衣物好像没有变化,但闻人玉竹却是知道,来人是要打着什么心思了。 这一举动,可不单单是来打探一下自己而已了。 而且,还能避开无处不在的暗卫,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想到这,闻人玉竹走到窗边,将窗口推开后,正好瞧见秋漩在外面打理着自己的药草。 听到声音,秋漩回头见是她,“娘……” 一句叫喊刚要喊出口,闻人玉竹却制止住她,指了指屋顶,示意到她到房里来。 “娘娘,您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吗?” 秋漩见此,也直接放弃走门了,双手攀上窗边,两脚一蹬,双腿就翻了过去。 见闻人玉竹对自己展现的身手好像有些讶异,秋漩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让娘娘见笑了,小时候常常偷跑出去玩,回来时怕被家人骂,翻窗翻惯了。” 闻人玉竹对此倒是没什么,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衣柜旁,将里面的衣服都拿出去扔掉,再做一套一模一样的来,秋漩不解了。 “娘娘,这些衣服可都还好好的,怎么说扔就扔了?” 在外人看来,她说的这话自然是犯了大不敬的,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坤宁宫伺候的人都是知道,这位主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他们太过于规矩了。 “有问题的衣服,当然是要扔掉了。”闻人玉竹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着,闻人玉竹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眸中柔和一片。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这次,她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嗜睡还有这个可能性呢。 见到闻人玉竹这般举动,秋漩惊讶地捂嘴道:“娘娘,您……” “秋漩,现在…我并不能向你多解释什么,你只需要把衣服给我处理好,对了,你朝外面屋顶处轻咳几声。” 有些事情,并不是要故意隐瞒他们,也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 这次设局的人,可当真触及到她逆鳞了,她若不还个大礼回去,真是对不起他们了。 秋漩闻言,愣怔了一下,脸上也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心想着娘娘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敢耽搁,迅速将衣服都包好,并且自己都不敢凑近闻人玉竹。 秋漩朝她点了点头,又从窗边翻了出去。 瞧那熟悉的动作,的确是个惯犯了。 只是…… “哎哟”的一声,倒比轻咳招来暗卫更管用了。 只不过,她的药草也被“哎哟”一声,压出了一屁股印…… · “主母,您找我。”梁梓恭敬地朝闻人玉竹行礼道。 “可有凤锡的消息?”闻人玉竹问道。 凤锡出征,回来的消息除了是给那些大臣报平安的,她通过梁梓,可是多了男人的问候。 “主子说…发生的事情他要好好与你细说,才能以表诚意。主子让属下告诉您,他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梁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很严肃的事情。” 闻人玉竹肃起一张脸来,她严肃的态度不由得让梁梓也跟着挺直了腰板,将耳朵凑了过去。 “你派人去告诉凤锡,就说我也有一个惊喜要同他分享,但他若是不在一日后赶回来,这惊喜就会变成惊吓了。” 他们传信的方式不比普通信鸽,相对来说就好似一个传音符一样,所以并不会拖沓很多时间。 梁梓闻言怔住了,“但是,主母,主子跟大军的速度……” “请他务必速回!”闻人玉竹厉声道。 说起,她也并不想让凤锡这么累,这么惦记着她的安全,但这件事情,的确是又踩到她的底线上了,而且,还跟他的朝政有关。 她保不准下一次对方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在梁梓等人的保护下还能这般进出无阻,时间拖的越久,危险…… 她怕防不慎防。 大概是头一回见到闻人玉竹这般严肃,梁梓一顿,正色地点了点头,动身退了出去。 在梁梓走后,闻人玉竹沉着一张脸,敞开了门。 “来人,伺候本宫沐浴更衣,迎接贵客!” · “皇后娘娘果真是天生丽质,今日一见,臣女倒是知道,为何皇上只眷一朵花了。这要是臣女……” 好整以暇坐到主位,闻人玉竹看着那位胡大人叫进宫里来,一张跟前世整容极佳的蛇精脸,下巴能捅破胸,明明看着也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但闻人玉竹总觉得看久了哪哪都怪。 说不上来的怪。 “要是你你怎么样?”闻人玉竹冷眼扫过去,沉声道。 “这…娘娘可别误会了,臣女绝对没有要跟您抢皇上的意思,比起进宫一事,家父说了,臣女是要陪伴皇后娘娘左右的。” “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喘上了?”闻人玉竹几乎一点情面都不给,袖子一挥,她摆手道:“来人,送客,让底下人好好照顾这位胡……” “娘娘,臣女胡蝶。” “噗!” 听到这名字,闻人玉竹没忍住,刚含在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到了胡蝶脸上。 无语道:“你怎么不叫胡萝卜?” “咦?娘娘你怎么知道臣女姐姐就叫胡萝北?” 胡蝶被喷了一脸水,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反而就这般跟闻人玉竹搭起了话来。 闻人玉竹抿起唇来,直接甩袖起身,冷声道:“本宫对你们家姊妹的名字不感兴趣,宫里那么大,本宫最近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就不陪你瞎逛了。” “不过你放心,这宫里要谁对你有何不敬,你大可告状。” 就是吧,得看她肯不肯理了。 胡蝶倒是个懂事的,临走前虽是带上一副受伤的表情,但却没有对闻人玉竹态度的不满。 相比之下,倒是闻人玉竹的态度显得不近人情了。 当然,坤宁宫的人,都向着闻人玉竹,胡蝶做这一出,什么作用都没有。 看着胡蝶的背影逐渐走远了,闻人玉竹的脸反而更冷了。 “来人,备水,沐浴!” 再见她针尖戳至自己的中指间,已然挤出了几滴黑血来。 “娘娘,您刚洗过……”小乞忍不住说道。 “本宫刚洗过,也比不得某些人的迫不及待呀!”闻人玉竹冷笑道。 手扬起自己被戳的手指,和终于渗出鲜红的血液和黑血一起,只让一众下人变了脸色。 “不该说的,就别说。”闻人玉竹提醒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当真是不知道自己精通医理,还是在试探着她的底线了。 这般想着,闻人玉竹眼眸中的目光就更加冷凝了。 与此同时,凤锡也收到了闻人玉竹让人传来的消息。 倒是很少见闻人玉竹这般的模样,凤锡蹙起眉,回头瞥向自己身后的大军。 从暮荒离开,按照他们的脚程,要有一个月才能抵达华陵。 但现在…… 玉竹却让他一天…… 她绝不是那种在这种事情上耍小性子的人,所以她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想罢,凤锡忽然将应龙给的随时可以上天界的信物拿了出来,让大军原地休息后,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在了里面。 再睁眼时,他正好看到了应龙捧着一张镜子在那里嘿然傻笑。 不用说,镜子当中的定然是莳泱了。 见到他来了,应龙猛地被吓了一跳,收好自己的镜子,他惊道:“你干嘛来了?有事?” “是…有事想请前辈帮忙。”凤锡拘礼道。 说罢,见应龙托着那镜子又看了起来,他不由得问道:“前辈现在,不是可以跟莳泱在一起了吗?怎么……” 还在这隔物解相思。 371 我回来了 “小家伙固然是要长大的,我这当爹的,总不能管太多。”应龙突然叹声道。 瞧凤琰那个样子,都是要将他的小龙儿娶回家的节奏了住。 他若是干涉太多,是要被讨厌的。 “不说这个了,你找我什么事?”应龙闪了闪眸子,将那抹镜子打消,他抬眼看向了凤锡。 凤锡闻言,便将闻人玉竹所传的信儿告诉了天帝,然后道:“她从来都不曾这样子过,我担心……” “确实有那么一点小问题。”应龙点头道,他掐指算了几下,皱起眉来,说道:“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她身边那个人,要说能力不行,但气运是极好的。” 所以,无论怎么防都好,跟那人待久了,闻人玉竹身上的气运都会被扭转过来,或是被抽走,然后…… 让那人达到她的目的。 听到应龙这般说,凤锡心下一紧,有些着急地问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呀!这个好说。” 应龙忽而从椅子上起身,手里捏起了一柄镜子凑到凤锡面前,拉着他看了起来。 “你看这个!” “这个……”凤锡不禁朝之看去,看到上面所显的在胡吃海塞的莳泱,他嘴角微抽了起来,“莳泱跟那气运好之人,有什么关系吗?” 按照应龙的说法,即便是玉竹有防备,都会着了她的道,既然如此,反过来即是说,他们若是将她抓住了,她也能有办法逃脱。 所以就算莳泱打得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关系!”应龙瞪了一眼凤锡,板脸说道:“要是比气运这回事,小龙儿的劫数过后,可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 小龙儿现在,说是天道宠儿都不为过的。 就那么一个靠抢走别人的气运而生存的人,也敢跟他的小龙儿比? “总之,你就先找到小龙儿再说吧!” 见凤锡将信将疑的眼神,应龙憋着一股子气,挥袖直赶的凤锡回到了大军现在所处的山坳间。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下属担心的叫喊让凤锡回过神来,想着应龙说的话,凤锡摇了摇头,嘴角抿起了苦涩来。 他不是不信,只是,一日内,他连莳泱都找不着。 而看玉竹现在的情况,大抵是知道了那人的厉害之处了。 凤锡想着,忽然捏紧了自己的手心,望向乌云退散后的明月,他抿紧了唇。 过了一会,凤锡给梁梓的信回道:“务必寸步不离玉竹。” 一日…… 他回不去。 哪怕是撂下大军,单靠他一个人,也回不去。 所以,哪怕心里再急都好,都只求莳泱能够尽快回去了。 只是,刚要将信传出,凤锡又停住了,反将那些话销毁,他又堪堪只回二字—— “等我。” 将信传完,凤锡回眸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军,将士们铁甲未褪,就着来遮风寒。 几个人背靠背,即便是入眠,手中的武器却不曾放松过。 见罢,凤锡心情复杂地又将自己的精神力透进了信物里,再度找上了应龙。 这会,应龙却好似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一样,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眼观着正好是凤锡的方向。 “何……” “还请前辈送我即刻归于京都!” 应龙的话还没问出来,凤锡就朝他拱手,颔首地说出自己的请求来。 应龙眼眉一挑,“哦”了一声,反问了他一句:“那你现在相信,小龙儿是气运最好的人了吗?” “在下并没有不信之理。”凤锡无奈道。 只不过是着急担忧的心,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 “罢了,让你嘴巴里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应龙撇了撇嘴,手中忽然变换了一抹宛如金丝线缠绕在手中,忽而,他将金丝朝凤锡的方向伸了过去。 附在凤锡的身上时,那些金线只停留了数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可以保你的气运不被那人倾轧,但是只能保证三天。三天内,如果小龙儿还没有回去的话,那它就失效了。” 本身就是凤锡和闻人玉竹身上的命数,他能帮忙,但不能改变过多。 但是小龙儿就不同了,万事她爹顶着,她只管自己开心就行了。 凤锡随之点了点头,正要问及他要如何回到京都时,应龙又是一脸不耐烦地将他赶走了。 睁开眼时,发现周围有些熟悉的摆设,他挑起了眉来。 这里,是坤宁宫。 而他所在的地方…… 眼眸透过黑暗,凤锡往眼前的床边看去。 闻人玉竹躺在上边,手里却仍是戒备似的抓着几支银针,明显是知道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凤锡眼眸中闪过了几分心疼,正要朝前迈去,一袭破风声却从自己耳侧传来。 凤锡眼神一凛,转身躲过后,便认清了所来之人是梁梓,他噔时反钳住梁梓的手,小声喝道:“是我。” 梁梓闻言一顿,反应过来后立即朝后退了一步,惊道:“主子?!” 竟是真的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出去。” 凤锡不想多言,摆手让梁梓退下后,他轻声地靠近床边。 只是刚一坐下,几抹寒针又朝他扎了过来。 “玉竹,是我。” 凤锡连忙抓住闻人玉竹的手臂,定定地看向了小女人防备的脸。 听到熟悉的声音,闻人玉竹眼瞳一缩,身上的气力这会仿佛尽数被卸下,她瘫软了下来,禁不住地往后仰去。 凤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闻人玉竹倚靠在自己怀里,他拍着她的手背,轻哄道:“乖,没事了,我回来了。” 只是他这话一出,怀中的小女人反而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啊…呜……” 闻人玉竹所有的防备此刻都在男人面前卸了下来,明明心里还在想着一日让他赶回来是不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想着要不要回头跟梁梓说,让他正常速度就好了,谁想,男人今晚就回来了。 “抱歉。” 凤锡安抚地摸着闻人玉竹的头发,手臂收紧,往她腰肢摸过去时,男人的呼吸骤然就变了频率。 听到闻人玉竹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黑夜里,凤锡的眸中都好似蕴起了一团火一般,正要继续,闻人玉竹的手颤颤抚到男人的手背上,将他拉了开来。 “凤锡,不行。” 话刚落,闻人玉竹清楚地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僵了一下,倏而,便是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 闻人玉竹一个激灵,翻身将凤锡压在了床上,对上男人满含委屈的眸子,她深吸了口气,将男人的手碰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凤锡,这个……就是我要给你说的惊喜,虽然,虽然他的到来让我都有些猝不及防,但好在……” 没有让那胡蝶的到来,威胁到他。 这个—— 她跟凤锡的孩子。 这段时间的嗜睡,还有一些怀孕时才会出现的症状,皆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 那一日…… 胡蝶潜进她房间时,闻的那股药香,是麝香。 不知道胡蝶到底放了多少量,那一瞬间所嗅,便是让她的小腹隐隐作痛。 所以,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怀孕了。 “孩,孩子?!” 凤锡闻言,手就这样放在闻人玉竹的小腹上,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他的孩子? 凤锡闪着眸子,猛地缩回了手,小心将闻人玉竹倚着床背坐好,凤锡双膝跪在了闻人玉竹面前,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我有孩子了?!” “噗嗤!你干嘛!” 看着男人这个样子,闻人玉竹哭笑不得地伸手要去摸凤锡的头,却被他紧张地握住了。 “你,你别动,玉竹你别动,我缓缓,让我缓缓……”男人又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见状,闻人玉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静地等了一段时间,凤锡好像才反应了过来一样,轻轻地将闻人玉竹拥在了怀里。 “是我唐突了。”凤锡轻吻了下闻人玉竹的额头,柔声说道。 “你可以跟我说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到正事上,闻人玉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严肃不已。 “凤锡,我跟你讲,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快叫你回来吗?” 头一回遇到这种被针对的事情,还是对尚未出生的孩子下手,要说她的愤怒,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她一个人固然可以,但凤锡作为孩子的父亲,也应当付出一份责任来。 所以,她才说会让凤锡赶回来。 看着像是无理取闹,但是…… 她真的觉得,那个胡蝶,很不一样。 这话不是说是夸她的意思,但不知道要怎么说,就是觉得,给她一点机会的话,所有的好运都会到她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闻人玉竹想着这些,一股脑尽数说了起来。 随即,她泄气般的靠在了凤锡的怀里。 “跟人斗法,可太累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医术实在是让人怀疑,还是他们觉得自己的计策高明了。” 麝香,还有那日的慢性毒,明明都是让她不用看都可以的东西,偏偏还是有人在她面前用了。 她这神医,就这么让人信不过? “没事,我回来了。” 凤锡静静地听着,语气仍是那么温柔,可看向前面的眼眸,此刻却是杀意凛然。 麝香,下毒…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他未出世的孩子来的。 要说一个女人能掀起这样的风浪,只是想要铲除得到他的障碍,靠的是眷顾的气运。 但她背后所站的家族,是其心可诛! · “主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哄下闻人玉竹睡着,凤锡动身出了门,迎面就撞上还候在了外面的梁梓。 凤锡闻言不语,眼眺着西厢那边的方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从坤宁宫走出之后,他才看向了跟在后边的梁梓。 “宫中要保护朕的暗卫,还有从前承王府的人,全部调过来保护玉竹。” “什么?!可是主子您……” “这是命令。” 凤锡现在怒气攻心,平常会跟梁梓解释自己计划的话,都不说了。 梁梓喉咙一噎,大抵是察觉到这次的事情过于严重,他应了下来后,自己又是多了个心眼。 坤宁宫多来了一个人便是这样的话,十有八九就是那人的问题了。 看来,他不仅得调人去主母那里守着,还得调些人去看好那个女人才是。 想着,梁梓抬眼瞧上凤锡的背影,生人勿近的气息…… 梁梓抿住了唇,决定还是先好好守着屋里那位吧。 与此同时,梁梓的身影刚是躲回了暗处,西厢房的门便撑开了一条缝。 372 藏男人了 胡蝶的身影从门后走出,眸光看向了闻人玉竹房屋的方向,唇角亦有亦无的勾了起来。 本来只是认床睡不着,没想到,竟然让她看到这样的惊喜—— 皇上外出未归,作为皇后,竟然大晚上的会见男人? 这样的消息要是爆出来,她父亲的目的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比起让她父亲达到目的,她更乐意,自己拿这个消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取代皇后的地位? 相比于这个,她可是更喜欢,威胁皇后呢。 试想,还有什么比威胁皇后,获得那源源不断的好处,更让人感觉到自豪呢? 家中父亲包括她共有九个女儿,这次进宫的机会也是自己争取来的。 虽说她是要为自己家里,为自己父亲谋利的,但自己心里清楚,即便她成功了,她那自私的父亲,也是不会满足的。 这后宫中的女人,可是总会有人老珠黄的时候。 但人,却会一直贪得无厌。 胡蝶想着,嘴角的笑意就更为明显了。 深深看了闻人玉竹的屋门一眼,她走了回去。 看来,今夜的不眠,是让她为日后的未来做打算呢。 · 没有惊扰任何人回到自己的乾清宫,凤锡走回书房,点起了一盏灯,开始批奏起那成堆的奏折来。 让闻人玉竹掌权,只是让那些大臣承认她的身份地位罢了。 但要说这种累人的活,他可舍不得她来做。 何况,现在的她,更不可能了。 脑海里浮现起那小女人的模样,凤锡批着奏折的速度都是快了些。 想着快点批完,好早些回去陪她睡觉。 要不然,小女人半夜若是醒了找不到他,可是该乱想了。 而且不是自己亲自看着的话,他也是放心不下的。 只是…… 想是这样想,可看起那桌上的折子,凤锡仍是气得不轻。 多数的折子都是闻人玉竹上朝前堆积了的,不是让他选妃,就是说正宫无子嗣。 可他跟玉竹计算着日子,新婚也没过多久,真不知道要是这些人知道玉竹已经怀上了,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不过待了一会,看了几本之后,凤锡就撂担子,撒手不干了。 这么些个折子,大多还都是胡家递上来的。 胡家…… 呵,惯会见风使舵的主。 要说凤阳时期是邵阳武和田腾塍这两颗老鼠屎搅浑一锅粥,那胡家这个胡闫,就是属于他现在执政的第一个麻烦了。 想到胡闫送进来的女儿,凤锡心下一沉,将灯熄灭后,起身走向坤宁宫。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也会有被人捉奸的时候。 凤锡刚走进闻人玉竹的房间,本想轻声地不惊扰床上的人儿,只是没想到他刚上床,西厢房那边便有了动静。 胡蝶一直在想着自己的计划要如何周全,还要应对闻人玉竹的那张嘴,就是没想到,又让她将凤锡进门的一幕逮了个正着。 胡蝶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将自己尽量弄成虚弱的样子,她动身走了出去。 绕到闻人玉竹的门前,她还四处观望了一会,这让暗处守着的梁梓有些不明所以。 这女人,大半夜的是要干嘛? 但想到自己主子在里面,也没有出来阻拦。 殊不知,这胡蝶做的竟然是要抓他主子的奸! 之间胡蝶捧着自己的小腹,一脸疼痛难耐的样子,抬手敲了两下门。 因着闻人玉竹体恤下人,又知有暗卫的保护,坤宁宫里几个伺候的人晚上是不用当差的。 所以胡蝶这一敲门,倒是没有立刻有人出来。 听到敲门声,里面的凤锡脸色噔时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儿没有被惊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外面就喊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睡了吗?臣女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了,这会肚子好疼,您能帮臣女……啊!” 胡蝶的话还没说完,凤锡就见到门外的人影被好似带翅膀的人给拖去了。 见状,凤锡好似想到了什么,起身正要朝外走去,不由得被闻人玉竹拉住了手臂。 “凤锡,扶我起来。” 闻人玉竹面色很是不好,这个女人,不过是在这待上了不到几天,她真是忍不住了。 之前因为她背后的胡家,所以想着要等自家男人回来处理,但是现在…… 闻人玉竹冷笑了一声,借着凤锡的力气坐起来后,袖套一展,直接将自己的金针银针都亮了出来。 看向凤锡,闻人玉竹挑眉说道:“有你在,我还用怕她?” 说着,闻人玉竹都没顾凤锡是什么反应,气势汹汹地下床,走过去将门拉了开来。 见外头是凤琰和莳泱两人好整以暇地坐在石阶上晃悠着,而胡蝶被几个暗卫挟制住,被迫跪在了坚硬的石板砖。 听到动静,几人都是朝闻人玉竹看了过来,但相对于凤琰和莳泱的讶然,那胡蝶竟然直接喊了起来。 “皇后!你还不快让人将我放开!我都知道你的秘密了!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闻人玉竹闻言眉毛一挑,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你知道本宫什么秘密?”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有秘密。 “哼!这么多人,你当真让我说出来吗?”胡蝶此刻嚣张地喊道。 自己即便是被暗卫钳制住,都是想着闻人玉竹会无条件地哄着她。 若是让闻人玉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话,估计都是要笑出声来了。 “你说啊,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藏着掖着的话,倒让其他人觉得,真是本宫的过错了。” “你,你屋里藏男人了!”胡蝶直接闭眼大喊了出来。 “啥?!”一时间,闻人玉竹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她又怔怔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屋里藏男人了!趁着现在在场的没有几个人,娘娘你若是求我的话,我还能帮你保守……”秘密。 “不必了,”话还没说完呢,闻人玉竹出声打断,随即将要走出来的凤锡推到了一边,她笑眯眯地看着胡蝶说道:“本宫藏男人了是吧?” “很好,那本宫可不需要你保守秘密,不仅如此,本宫还要跟你当面对质!最好是当着宫里所有人的面,最好把你父亲也请来吧,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女儿是如何污蔑本宫的。” “本,本来就是……你,你还敢……” 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发展来,胡蝶是没有想到的,一听到闻人玉竹还要找人来当面对质,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闻人玉竹轻哼了一声,直接摆手让梁梓派人召着宫里人都集中过来,想了想,干脆趁着今晚,将那些破事快刀斩乱麻,还派人出宫里去,将文武百官都要集中到坤宁宫里面来。 虽然说,朝臣属于外男不能入后宫,但…… 反正现在后宫就她一个,以后也会只有她一个。 她又不是那种不抛头不露面,又不是衣衫不整的,倒也不至于在乎这个了。 再说了,自家男人都说了,她的话就是规矩。 这么任性的资本,她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明明前几日还觉得不好对付的胡蝶,今晚好像…… 所见的智商着实令人着急。 而且,好像还特别倒霉。 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闻人玉竹让人搬来了几张椅子,委屈自家男人先躲在屋里,她朝在打盹的莳泱拍了拍手,张开了手臂。 “阿泱,过来。” 莳泱闻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见是闻人玉竹招呼着她,当着胡蝶的面,小姑娘变回了小兽的模样。 从前向来是扑过去的动作,大概是知道闻人玉竹怀孕的事情,莳泱摇摇晃晃地朝她走了过去,再是张开手来让她抱起。 闻人玉竹轻抚了下她的脑袋,托在怀里之后,她扫了一眼自己宫中的院子,再是往错愕的胡蝶看了过去。 此时,胡蝶好像才反应过来,闻人玉竹不是开玩笑的,她双膝跪好,朝闻人玉竹磕起了头来。 “娘娘!娘娘!许…许是臣女看错了,这半夜入睡时分,何必要因为臣女的误会,叨扰大家呢?” 闻人玉竹白了她一眼,无所谓道:“没事,反正他们骂的也只会是你。” “你等着,本宫还有账要跟你算呢!” 说着,闻人玉竹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无论是这个胡蝶还是她背后的胡家,为了她家男人还有她怀中的小宝贝…… 这些麻烦,解决的越快越好。 她一直都是相信,一个朝代的盛兴,是与懂事理的官员密不可分的。 官员能力可以一般,但不能不为民;官员家世可以一般,但品德一定要过得去。 二者缺一不可。 至于那个胡大人…… 想着卖女儿的来换自己仕途,想着通过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便他能力再好,也绝不会用! …… 就在闻人玉竹想着这些的时间里,被召至来的人,总算是陆陆续续地随着侍卫的带领下,聚集到了坤宁宫的院子里。 由着起来的福乐和福兴引领着,宫里的人站一旁,文武百官们站一旁。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人终于是都到齐了。 被人从睡梦中惊扰,场所亦是这般拥挤,换做是谁,哪怕是祁南北,这会脸上多少也是有着几分不满。 见状,闻人玉竹让人将面色都被吓得煞白的胡蝶,压在了众人面前,瞅见胡闫噔时变了的脸色,她勾起唇来。 闻人玉竹解释道:“诸位,这大半夜的,本宫也是不想叫你们这般奔波的,但…谁让胡大人家的女儿,这位胡小姐,污蔑本宫趁皇上不在,藏男人呢。” “哦对了,她还是威胁本宫,求她帮本宫保守秘密的话,她就考虑考虑,开出什么条件来。” “我,我没有!你胡说!”瞥见底下父亲的黑脸,胡蝶赶忙为自己辩解地喊道。 “要胡说也是你们姓胡的说。”闻人玉竹板着脸,伸手指向了凤琰还有自己的怀中的莳泱。 “你们两个说,你们来的时候,看见这位胡小姐在干嘛?” “在你的门外鬼鬼祟祟。”莳泱如实答道。 打了个哈欠,小姑娘估计是觉得闻人玉竹的怀里有些不舒服,她抖了抖身子,又跳回到了凤琰身上。 “那,那我这不是听到你里面有男人的……男人的声音才想着要跟过去看看。”胡蝶嘟哝道,眼瞥至莳泱和凤琰,“再说了,我好歹是有原因才靠近那里,你们两个半夜三更的,说不准,也是憋着坏心思呢……” “孽女!你给我闭嘴!” 听到自己的女儿当着那位混世魔王和国师的面这么说,胡闫吓得差点都给跪下了。 373 解决麻烦 那两位主前段时间做的事情,可是都历历在目呢! 自家女儿竟然这样招惹他们,当真是不要命了! 一时间,胡闫是又急又气。 原本想着送个讨喜的女儿进宫,让她好好跟皇后打好关系,到时候等着皇上一回来,就好上位了。 没成想,这还没过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这不是帮他们胡家,这是害他们呐! 凤琰闻言,不甚在意地轻嗤了一声,将莳泱抱好来。 要不是前辈来催他们回去,说是闻人玉竹这边有事要发生,他还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摊事。 眼前这个女人真真正正没有脑子,却偏偏有着压死人的气运,要不是小姑娘让自己亲眼看见,她的气运在他们来了之后就被扭转,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靠好运就可以取胜的人。 只是可惜,有好运,人却是真正不会利用自身的优势,若是加上努力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当上人生赢家了。 “本王和本王的王妃进宫,碍着你了?” “不不不,不敢!” 生怕胡蝶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胡闫直接越过众人挤到了面前,同胡蝶一起跪了下来。 他央求道:“皇后娘娘,是臣疏忽管教,才让她叨扰您了,在这里,臣作为她的父亲理应要给大家陪个不是,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她这次。” “那些话可都是乱说的,娘娘对皇上的心天地明鉴,怎么可能…私藏男人呢?呵呵……” 胡闫干笑着,努力想要扯过这个问题,但闻人玉竹偏偏就不如他所愿。 闻人玉竹打了哈欠,倦意又是袭来,她淡声道:“但本宫,就是藏了。” “看吧爹,我说的没错!”听到这话,胡蝶又硬气了起来了,笑嘻嘻地要跟胡闫讨起奖赏来。 啪! 气得胡闫一耳光闪了过去,胸膛起伏着,他喊道:“你,你给我闭嘴!” 就算藏男人了,这话该是这么说的吗? 别说她藏了,就算她当着大家伙的面把男人带出来遛了,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因为皇上不在,朝权都捏在这位皇后手里,保住自己脑袋和官位才是要紧的事。 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会这么不懂分寸! 不,不该是不懂分寸,从前只觉得她讨喜,现在看来,这是傻吧?!啊! 自己说了事实还要被打,胡蝶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手指朝闻人玉竹指了过去。 “但是我说的就是没错嘛!她就是藏男……皇,皇上!” 见到凤锡从屋中走出,将闻人玉竹抱起在怀里再坐在椅子上,胡蝶猛地愣住了。 怎,怎么会是皇上?! 皇上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如同胡蝶一样的反应。 但也是立即反应了过来,要朝凤锡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锡“嗯”了一声,看向那低着头的胡闫,他冷笑道:“胡大人,你当真是个好父亲,也教出了个好女儿啊!” 竟然来抓他的奸。 当然,他跟玉竹的决定是一样的。 麻烦,当然是快点解决了为好。 “皇,皇上,你听臣解释……” 胡闫这下是真的慌的,自己女儿说皇后私藏男人是一回事,但这抓到的奸是皇上,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胡闫说着,手都不自觉往额上擦了一把冒出的冷汗来。 “解释,朕倒是不想听。” 凤锡抱着闻人玉竹,心疼地看着小女人想说又要强打起精神来的模样,他眼神冰冷地朝众人扫了过去。 “暂且不提污蔑朕的皇后,你这好女儿要如何定罪,朕想问问其他人,下毒祸害皇后,还有龙子的罪,该是如何治?” 这话一出,别说胡闫和胡蝶脸色大变了,那院中的官员们,一个个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像凤锡的话,他们自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众人倏而拥挤地向着胡闫走远了一些,纷纷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来。 这时候,祁南北倒是看清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了,自己的起床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走向前来沉声道:“回皇上,谋害皇嗣,但这一条,就是诛九族的重罪了。” “不,我没有!”一听到自己要死,还要把家里都给玩完,胡蝶又大叫了起来,面目狰狞地看向了闻人玉竹,“我不过是说你藏男人这么一条罪而已!何来谋害皇嗣一罪!何来下毒害你一罪!” “嗤。” 闻言,闻人玉竹不怒反笑,微微坐直了身子,她拍了拍手,让秋漩将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丢到了胡蝶的面前。 闻人玉竹掩住口鼻,一字一句地冷声问道:“本宫倒是要问问你,将本宫的衣服都是染上麝香,是何用意了。” 麝香这二字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得纷纷数落起胡蝶的行为来。 “本宫可不管你,到底是有人指使,还是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来祸害我,但是本宫不怕告诉你,本宫怀孕了。” “你有可能一开始是想着用麝香导致我不孕不育,但是你没有算到,本宫刚好怀上了。” 麝香对于怀孕之人来说,那可是极为容易流产的东西。 胡蝶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可都是误打误撞的给碰上了。 “还有,你身上的香料,无声无息间就让人中毒的慢性毒药,你又如何解释?” 闻人玉竹干脆将一切都撂开了谈,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又补充道:“本宫真的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 “若是不知道本宫有医术傍身,本宫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整个京都都是知道本宫从前的名号,你这样做,不但是谋害本宫,你还是挑衅着我的底线!” “别说什么本宫拿一堆破衣服糊弄你,又拿自己懂医糊弄你。” 见胡蝶又想要辩解,闻人玉竹直接赶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的话给堵住了。 “如果不信任本宫,你大可叫宫中的太医来看看,这些衣服上染上的到底是不是麝香,还有……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事后,也好让他们走的明白。 妄想谋害她孩子的,她一律不会心慈手软。 “来人,把这两个谋害朕皇后的人关进大牢里,听候发落!” “至于胡家其他的人……”凤锡说话间一顿,看向胡闫那还有几分希望的眼神,他勾起唇来,“尽数关进牢里,流放荒野之外。” 这话一落,胡闫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他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谋才刚是起步,因为一个女儿,就把全家人都给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胡闫面目狰狞地翻身掐住了胡蝶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个丧门星!” 见状,闻人玉竹摆了摆手,忙让人将两人拉了开来。 胡蝶感激的眼神刚要朝闻人玉竹看去,闻人玉竹就别过了头,寒声说道:“可别想太多了,本宫只是觉得,比起被你父亲掐死,倒不如砍头来的痛快。” 对她孩子下手? 她可能心软吗? 看着侍卫将鬼哭狼嚎的两人拖了下去,闻人玉竹抚着自己的小腹,暗暗念道:宝宝,你可千万别跟你娘亲学。 她这个,只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凤锡察觉到怀中小女人的动作,拥抱不由得抱紧了些,将其抱起,他朝屋里走去。 而对于被传召来只看了一场似于杀鸡儆猴的好戏的大臣们,凤锡撂下一句“早朝再论”后,侍卫们便是识趣地将众人赶出来,今夜好似特别热闹的皇宫里。 待人都走完,凤琰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捋了捋小姑娘身上的鳞片,单手托在怀中,凤琰张扬起了翅膀,动身也从坤宁宫飞了出去。 “泱泱,麻烦解除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还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按他跟小姑娘原来的路程,他们现在才堪堪到达平川边境。 一方面要带小姑娘吃着美食,一方面也想替自己的大哥好好瞧上一瞧,那位沦为附属国,从前是三公主的人,是不是真的用心在将平川打理好。 所以,既然现在夺气运的人被抓了,他们应该也算完成任务,该回去了。 “不行。” 这次,莳泱却撅起了嘴巴,拒绝了。 “我要留在这里,我一走,那人的气运也会回来的。” 唯有她真的不在了,夺人气运这回事才不会再在。 “那……”凤琰一顿,大拇指朝御膳房的方向指了指,“宫中的御膳房……我可以让他们……” “走!” 一天到“御膳房”这三个字,小姑娘就已经忍不住了,拉着凤琰便往御膳房的方向奔去。 于是宫道上,那些还没回到的宫女太监便是见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一个小雪团迅速地掠过一条条道路,手上甩上甩下的是他们英明神武的景王殿下。 因为速度太快,景王殿下还此起彼伏地大叫着。 “泱泱,泱泱要撞墙了!” “泱泱,上去呀!” “泱泱,我觉得御膳房也没什么好吃的,咱们……啊啊啊!太快啦!” 374 整顿朝纲 要说牵扯到闻人玉竹的事情,凤锡的动作即是刻不容缓。 翌日上朝,凤锡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胡闫和胡蝶二人押在了金銮殿面前问斩。 正所谓祸不及家人,念在自己还是刚即位阶段,凤锡应着闻人玉竹的话,只将胡闫家中的其他人尽数送出了华陵。 到了别处,即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刽子手大刀砍下,血溅在殿前的地砖上,无疑是给众人的一个警醒,断了让凤锡纳妃的念头。 众人各怀着心思,眼睁睁地看向了剩下的胡蝶。 经过了一夜,胡蝶仍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上。 身上的衣服早被自己的父亲在牢里发狠地拽烂,之后就是一夜的拳打脚踢。 她没被胡闫打死,都是算个奇迹了。 早上狱卒要押她来这里的时候,以着给她换衣服的名义,还对她做了那肮脏之事。 想着一夜间那些不堪的一幕幕,胡蝶忽然崩溃地尖叫了出来。 喊叫声不禁让刽子手的大刀忽而间摔在了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胡蝶忽然挣开了绳索,张牙舞爪地朝着殿内跑了过去。 明明应该是逃跑的好时机,她却往闻人玉竹的方向奔了过去。 一路暗卫的阻拦,也很是奇怪地出现了种种意外,仍然让蝴蝶畅通无阻地朝前扑去。 这样的状况,还有胡蝶狰狞的面目让凤锡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大手把还在发愣的闻人玉竹给托抱了起来。 二人翻身避开了胡蝶的扑袭,凤锡冷厉的目光朝她扫了过去,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应龙设下的庇护,他抬起脚来,将胡蝶踹翻在了地上。 “来人,把她重新押入大牢,等国师来了再行刑!”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的气运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影响到,着实可怕。 “不用了,大哥,我们来了。” 凤锡的话刚说完不久,侍卫向前刚将胡蝶重新抓住,凤琰就抱着莳泱出现在了门前。 大概是时候太早了,小姑娘还无精打采地窝在凤琰怀里,连连打着哈欠。 见到有些受惊的闻人玉竹后,她才强打起几分精神来,走到了凤锡和闻人玉竹的面前去。 抬眼见到那仍在挣扎的胡蝶,她皱起了眉头来,不由分说的,莳泱一拳揍了上去。 “让你瞎折腾!” “让你不给我睡好觉!” “让你给我惹麻烦!” 小姑娘忿忿地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那没有控制住力气的拳头,一拳就能将个成年男子给撂倒了,胡蝶愣是经打的挨上了好几拳。 只是等莳泱放下手时,女人脸上的鼻子都被垂歪了。 胡蝶仍是强撑着,咬牙切齿般恶狠狠地从闻人玉竹身上的目光转到了莳泱身上。 “是你…是你对不对!” 一定是这个妖女,才让她如此的倒霉! 她就说,她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顺着自己的。 就算犯错误了,之前也都有人自动自觉地顶锅。 但自从这个妖女出现后,她就直接落到了这般濒死的田地! 听到胡蝶心里在骂自己的话语,那熟悉的妖女二字又是让自己听到,莳泱一顿,倏而挑起了眉来。 小姑娘这会可不选择自己教训她了,那小嘴微微瘪起,她扭头看向了凤琰。 “凤凰……” 莳泱很是委屈地喊了一句,眼往闻人玉竹和凤锡的方向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懦懦地扑回到了凤琰的怀里。 小姑娘将脸埋在男人怀里,闷着声音,音量却依旧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她在心里骂我,说我是妖女……” 嘶—— 这话一出,殿中响起了一连气的吸气声。 京都尚存下来的人,下到三岁小孩,谁人不知凤琰当时暴走的原因,就是因为说莳泱是妖女这一档事。 现在知道莳泱的身份后,华陵统一了其它三国,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当莳泱是吉祥物一样供着的了。 虽说这女人是要死了,但也别是这般说话啊! 都说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但他们可是觉得,这位景王爷,更加符合这句话。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位小国师,竟然能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 这让众人的神经噔时紧绷了起来,生怕让莳泱注意到自己。 “妖女?呵。”凤琰闻言冷笑了一声,安抚地摸了摸莳泱的头发,他看向了凤锡,“大哥,你怎么看?” 当初,凤锡可是亲口说过,如若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定当严惩不贷。 他的确能帮小姑娘出气,但他更想,看看凤锡的态度。 凤锡还没来得及说话,被自己所抱着的闻人玉竹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冲到了胡蝶的面前,扬手就是两巴掌。 “你凶谁呢!你骂谁呢!你敢骂我的宝贝?啊!” 此番彪悍的模样,着实是与闻人玉竹的相貌不符,底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偏偏一句意见也是不敢说。 那样说小国师,生气是应该的,大概是太生气了,才是这般样子罢。 不知不觉间,众人心里自觉地为闻人玉竹开脱了。 “玉竹……” 知道小女人是要为莳泱出气,但又怕那莫名的气运一说又让胡蝶有机可乘,凤锡紧跟在闻人玉竹后面,拉了一下闻人玉竹。 嗯,本来只是想象征性地拉一下,然后光明正大地保护好她。 只是凤锡没想到的是,自己没使点力的话,还真就拉不住。 自己的账跟莳泱的账一起算,闻人玉竹这会气头上,哪里还顾的上什么端庄得体? 将钳制住胡蝶的人拉开,闻人玉竹提着自己的裙子,反手将她摁在了地上,随即大腿一跨,直接坐到了胡蝶的身上去。 “老娘的账都让你用命来还了,你这临死还要像蚱蜢一样蹦跶一下?啊!我家小宝贝是你能骂的吗?” 边说着,大概是觉得打人还弄得自己手疼,闻人玉竹亮出了她的吃饭家伙来,泛着渗人光芒的银针让众人看得腿肚子都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牙齿上下打着寒颤,众人亲眼目睹了闻人玉竹用一套银针,演绎了原来不用动用过多的刑具,身上也没有什么可怖的伤口,但依旧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不出一会,就以胡蝶两眼一翻的结果结束了这场视觉上的煎熬。 看着昏过去的人,闻人玉竹轻哼了一声,手撑着地正要起身,下一秒却被凤锡给接住抱了起来。 闻人玉竹愣神地回眸看去,便见到男人无奈又心疼的眼神。 她微微一顿,想着大庭广众之下好歹顾及着他皇帝的颜面,不想凤锡将她抱的更紧了。 凤锡把她的头枕在肩上,自己即是坐回到龙椅,他低下眸子。 “乖,昨天本来就没有休息好…你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为夫了。” 即位以来无论是在她一个人面前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凤锡都不曾在她面前称过朕。 但“为夫”…… 他好像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说。 闻人玉竹没来由得感到心安,倚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闻人玉竹眨了眨眸子,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了起来。 没过一会,闻人玉竹靠在凤锡的身上睡了起来,而她的身后,正好是那缕熟悉的白雾飘出。 “谢了。”凤锡微翘起嘴角,向着莳泱道了一声谢。 “凤凰说,日后我也是要叫你大哥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之后,也窝在了自家男人的怀里,像小猫一样乱蹭着。 凤锡闻言轻笑了一下,摆手让一个女暗卫将闻人玉竹背回去休息之后,凤锡沉下了脸,目光扫向了底下的人。 “是不是觉得,上朝的规矩,都好像不一样了?”凤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收敛着底下人颤色的表情后,凤锡让身边的太监把自己拟好的旨意念了出来。 上面写着的,全部都是他的人调查过之后,有些是到了年纪解甲归田了的;有些是将官官之间的这趟清水搞成了浑水的;还有些,单享着俸禄却不做事,靠自己父亲传下来的位置的二世祖。 让太监将那些名字念出来后,凤锡沉声道:“你们当中,有些是为华陵辛苦贡献了一辈子的人,这些…朕自然会厚待。 也希望你们能清楚,并非是朝廷容不下你们,也并非是朕这金銮殿不容许你们踏足,而是念在你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清福了。” 这么些老臣,心系着华陵,念着百姓,他早已经给足了能让他们剩下的日子高枕无忧的待遇。 至于剩下的…… “还有一些,净耍些小聪明的,像个市井老太一样惯会念叨别人的不是的……你们心里清楚朕说的是谁。 父皇在位的时候,没有收拾你们,容忍着你们当朝廷的蛀虫。但到了朕这里,不行。” “现在已经不是凤阳,而是锡明。明之一字,象征着往后的光明,华陵的盛世。所以……朕,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统治下,会出现腐朽之面。” 说着,凤锡锐利的眸光朝众人扫去。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形象,从凤锡雷厉风行的手段开始,已然在人们心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他尚是能是温柔待人,但原则分明。宽待下属,爱戴子民,但对于奸佞之人,绝不姑息。 凤琰在一旁看着凤锡说着一条条往后的新规,不由得想起,从前兄弟们都在的时候。 凤锡惯是不爱谈及自己的意见的,但若有什么不妥,他也是会一针见血的指出。 他所说的不争,可从来都是在自己的原则之内的。 他的不争,并不代表不学无术。 相反,为了更好的近民,凤锡所做的努力才会更大。 他可能是百姓口中评价最高的一个。 等待着凤锡将在场的官员都清洗了一大半,一个个位子空缺出来。 一道道圣旨如同练字的纸一样叠了又叠,去向民诉说的人来回跑了数十趟,回来的时候连大殿的门槛都跨不起来了… 这长达到下晌的早朝,才终于结束。 剩下的官员一个个从殿中走出,想着刚刚清理的场面,各人心里都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一方面,是欣慰于这位新皇比他们想的还要成长的要快,或者说,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上皇把他教的很好,华陵真的可以放心交给他。 另一方面,则是在忧愁,那么多官位空出来了,一时半会,皇上要怎么找人去补空。 短时间内可以把活安排到其他人身上先顶着,但若是长期下来仍没有替补,管理上就会出现停滞的现象了。 这对于华陵的发展,是万万不可行的。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天灾人祸,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会降临到哪里。 加上现在其他三国的朝政仍未归到一个固定的标准,虽说是向着凤锡一个,但路途遥远,各地的风俗习惯也是不同。 这要忙活的事情,可是多的多。 这让剩下的官员们,直叹着这该是最忙的一个新朝,但,也是让他们最期待,最有希望的。 375 搞事情 在闻人玉竹回宫中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从早到傍晚,凤锡除了解决完官员上的事情后,也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替补的官员应着闻人玉竹的建议,从民间挑选贤能之人,通过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来选。 最后能踏上大殿之人,亦要经过他的挑选。 而且,他也让底下人留意,能力要与品行相一的才行。 解决了这一大问题,凤锡便是让凤琰和莳泱到了自己的书房当中来。 屏退左右,凤锡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疲惫。 “琰儿,你对这日后,四国的百姓要成为一家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虽然说各个地方都有派人去管理,制度也按他们从前的制度去其糟粕,就是为了不影响百姓们的正常生活。 但,这样子,仍是封闭在那一圈之地,这一国,怎么都不是一国。 习俗,货币……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然而,凤琰闻言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大哥,你很在乎他们管谁叫王吗?” 凤锡不明所以,愣怔地摇了摇头。 不,他并不在乎。 他的初衷,只是想免于战乱罢了。 “既然不在乎,那又如何去管那些?就如同从前一般就好了。”凤锡答道。 既然凤锡不在乎他到底是哪一国的王,也不稀罕那一句皇上万岁,只是想着百姓生活安定罢了,又何须改变现状。 “既然边界的百姓长久以来都可以与邻国相安无事,那么各国的边界都出入自由之后,人们自然就可以解决,他们货币通不通一事。 若你真要管的话,也不用全部揽在身上。平川有那三公主,暮荒有鹤稹,山宣你又叫了祁清澜过去,祁南北祁老将军估计不久后就闲不住也跟着过去了。” “你大可以将一些事情分给他们来做,这样,还能做到让他们感觉,他们虽为附属,但并不是奴隶。大哥,有时候权利过度集中,并非什么好事。” 派去的人都是信任之人,又何须顾及太多。 闻言,凤锡眸中闪过了恍然,怔怔地点了点头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这般…倒是甚好。瞧我,大抵是焦虑过头了。” 自己明明,被托付的是一个华陵才对。 瞥见着凤琰目光一直都在昏昏欲睡的莳泱身上,凤锡挑了挑眉,忽然正色道:“不过,朕倒是还有一件大事还没有解决呢……” 凤琰闻言,微抬起眸,不解。 “还有什么事?” “你……”凤锡伸着手指,指着凤琰,又挪到了莳泱的身上,轻笑道:“你和莳泱的大婚,是不是一件大事?” “所以的风浪都过去了,现在,也该安顿下来了吧。” 只是就是不知道,凤琰是要回凤凰族,还是留在这里,当他的景王…… 想到这,凤锡的眸子暗了暗。 若是没有父皇那件事,凤琰…应该更会倾向于华陵多一点吧。 只是可惜,现在的凤琰,那爱民之心,那护短之理,大抵全看心情来了。 有人待莳泱好的,他自当回应;但欺负莳泱的…也是一样。 说到底,还是他们的不对。 想到这些,凤锡轻吁了一声,将那些怅然扫空,他淡笑地看着凤琰。 见男人脸上噔时染上了红晕,凤锡脸上的笑容不禁大了些,他挑眉打趣道:“怎么?人小姑娘还没害羞,你倒是先害羞上了?” “大哥,这……” 凤琰忽然显得有些笨拙地挠了挠头发,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莳泱,他紧张了起来。 “泱泱,你的意思呢?”凤琰声音放到最轻,手指捏的紧紧的,又紧张又期待着莳泱的答复。 生怕从小姑娘口中听到不好的答案。 莳泱闻言一顿,抬眸眨了下眼睛,方才打着盹让她完全错过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 现在凤琰一下子问起,莳泱决定得作个弊,听一下男人心里的声音。 只是男人此时的心绪乱成一团,全是泱泱不答应的话他该怎么办,甚至已经将自己要当一只老凤凰,孤独终老地在南榆山成为一块石头的结果都想出来了。 还担心着应龙会不会像人族这般,要让他上门提亲。 提亲倒是无所谓,泱泱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但是应龙的要求,万一一个把持不好给搞砸了怎么办? 还有,泱泱若是答应了,那他是要将泱泱迎娶回凤族,还是新建起来的景王府? 这也是凤琰该想的问题。 听到这么一大圈,莳泱好看的眉皱的紧紧的,决定还是要让男人清醒一下再说。 “啪”的一声—— 莳泱小手打在了凤琰的双颊上,嘟嘴道:“你,能不能再问一遍?” “啊?”凤琰闪了闪神,望进小姑娘的眸中,他咕咚一声,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嘴唇动了动,他犹豫道:“就是…泱泱,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凤琰问的认真,又是忐忑,垂下的眸子时不时看向莳泱,又不敢面对着她将要说出口的答案来。 一旁的凤锡看着两人的举动,摇头一笑,执起毛笔,已经在拟旨了。 不论如何,凤琰都是华陵的景王爷。 父皇和母后要是知道,琰儿要成亲的话,应该也会出现吧。 他无意反对父皇和母后的不告而别,只是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罢了。 莳泱听着凤琰问出的话,的确是愣神了一会,随即,她眨着眸子,认真问道:“那…答应了的话,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跟凤凰睡在一起了?” 之前,凤凰总是在她睡着之后就走掉了。 “呃…是的。”凤琰没想到莳泱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忙是点头。 “那我答应了。” 听到男人都这样说了,莳泱随口就应了下来,不甚在意地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躺着。 正要准备睡觉呢,某个兴奋过度,不知道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开心傻了的男人就猛地将小姑娘往上方抛去,然后再接住,转起了圈圈来。 比起那怀中的小家伙,凤琰更像是那个要到了糖的小孩子。 但这举动,让那没有睡足觉,想要睡觉的的小姑娘,很是不高兴。 在凤琰再一次准备将莳泱抛起来时,小姑娘反握住了他的手臂,反手就将男人给摔了出去。 倏而拍了拍手,莳泱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地从书房里走出去了。 想着刚刚的那个力度,凤锡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要看看自家弟弟被砸的重不重,莳泱应该会手下留情。 却是没想,看到自己书房的地都凹进去一块了…… 至于凤琰,大概是被砸傻了。 伸出双手来还在傻笑。 · 莳泱答应成亲的事情,除了让凤琰乐得像个傻子一样,也让还在华陵的几个熟人贺喜了一番。 众人都想着凤琰要什么时候迎亲时,一张请柬却是递来了景王府,还有坤宁宫。 看着这张颇有点现代气息的请柬,闻人玉竹拿起来晃了两下,偏头对莳泱说道:“阿泱,你说这京城贵女,都爱搞这一套吗?” 凤琰和莳泱成亲的绰头,自己人开心也就罢了,可这上面宴请的这位说是京都首富之女,素未谋面的严慎思,也来凑热闹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 严慎思,这名字,哪哪都透露出来严苛之意。 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 莳泱闻言摇了摇头,全然不当那请贴一回事,甩手将自己的也丢给闻人玉竹后,她开心地吃起了桌上的小酥肉来。 嫌着秋漩一筷子一筷子喂的着实麻烦,小姑娘直接动起手来,抓着肉的手油乎乎地往嘴里送,但却很小心地没有弄脏自己的衣服。 闻人玉竹研究了那两张请帖好一会,忽然想到那些宅斗的情节,眼前噔时一亮。 “阿泱,我觉得,这里面有事情可以搞呀!” 一旁伺候的小乞听了,默默地无奈扶额。 别人若是知道有什么不妥,定当是避之若浼,她家皇后倒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就算这宫中实在是闷了点,那也不该这样啊! 想着,小乞忍不住提醒道:“娘娘,皇上让您好生养着,他忙完就过来了。也说了,您若是无聊想他了的话,也可立刻叫他过来。” 反正现在就是,皇上比从前,更加无下限地宠着娘娘了。 国事跟娘娘的开心比起来,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她觉得,娘娘放到话本子里,应该是那祸国祸民的妖妃罢。 “哎呀每天都是那一句,我都听腻了!”闻人玉竹闻言嘟哝着嘴,摆手道:“你回头就跟他说,本宫是跟阿泱去赴宴了,不就行了?” 说着,闻人玉竹用着帕子帮莳泱擦完手后,直抱起莳泱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好似后面有狼追她一样。 “梁梓,梁梓!快备马车!本宫要出去见世面(搞事情)!” 闻人玉竹一脸的兴致冲冲,莳泱趴在她的肩头上,那小嘴却是委屈地瘪了起来。 伸着手,眼睁睁地看着那盘还没吃完的小酥肉离着自己越来越远,莳泱眼眶噙起了泪。 “肉,我的肉……” …… 直至马车到了赴宴地点,莳泱仍是还没从没有吃完酥肉的悲伤当中抽离。 小短腿哒哒哒地跟着闻人玉竹进去再落座,莳泱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不开心地摇着那椅子嘎嘎作响。 抬眼见到一群浓妆淡抹的姑娘,冲鼻的胭脂水粉味充斥进自己的鼻腔中,莳泱的心情就更是差到了几点。 这会,闻人玉竹将周围一切扫入眼底,大致地分析了一些情况,才注意起小姑娘的情绪来。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道:“阿泱乖,等回去了,我让小乞给你做五盘满满的小酥肉。” 之所以带上莳泱,也是为了个保险。 要说这设宴,邀请谁都好,偏偏一个富商的女儿,却能将帖子送到宫里来。 这着实让人深思。 而且要说邀请她,是因为她皇后的身份长脸的话,那同样没有认识过的莳泱,又是怎么解释? 五盘…… 听到这个数目,莳泱的眼中总算是恢复了些光亮,勾了勾闻人玉竹的手指算是自己答应了,莳泱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来。 一抬头,就见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莳泱察觉后皱起眉头,不喜地朝其看了过去,对上的,正好是今日盛装出席的严慎思。 对比起她的名字,她的穿着完全跟严谨慎思搭上边来。 脖子,手腕,脚踝都戴上了金光闪闪的手势,一身俗粉的衣裳,衬得她本就暗黄的肤色更为黯然。 察觉到莳泱注意到她后,严慎思脸色僵了一下,随即踩着别扭的小碎步走了上来。 那些首饰随着她的步伐叮叮作响,倒让原本交谈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朝她看了过去,都是认出来,这位是今天的主人了。 “哟,想必这位就是皇后娘娘吧,今日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听这话,莳泱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明明平时跟凤琰说话的时候,男人也会时不时地四个字四个字的蹦出来,但她听来便是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376 打脸啪啪爽 但现在听到严慎思说的,就觉得不对了。 想着,莳泱不禁问向了闻人玉竹:“玉竹玉竹,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呀?是用错了……” “呵,看来传闻中说小国师大字不识的,是真的,这般浅显的成语都是不懂,着实……” 严慎思听言直接打断了莳泱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是尽显嘲弄之意。 她掩嘴偷笑,道出的音量却是不避讳,让周围人的目光都朝莳泱这边聚集了过来。 可今日严慎思邀请的宾客,除了跟她玩的来的几个,其他人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是不出门,听着自家男人的告诫,也是知道面前的莳泱可是惹不得的主。 一时间,众人都是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严慎思,讪讪地对着闻人玉竹和莳泱笑了笑后,在严慎思看不到的地方,都是意指着严慎思脑子不正常。 “的确……”闻人玉竹冷笑,忽然开口道:“有些人班门弄斧,人长得不怎样吧,说出的话也不像是人能说出的话。” 要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边的小家伙运气太好的原因,怎么遇到的对手都是没有脑子的主。 这走了一个胡蝶,又来了一个严慎思。 当着一个皇后和正儿八经的国师或是景王妃,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觉得她家钱够多可以为所欲为,还是觉得自己有几百条命? 就算不是这些什么,那都是她请来的客人,这般含沙射影的,不是没有脑子是什么? “你!”严慎思险些就没忍住,但想到自己面前的人是皇后后,她又是换了一副脸面,欠身颔首道:“娘娘息怒,小女子没有看不起小国师的意思,小女向来喜欢实话实说,当真是不知,这未来的景王妃竟然会是……” 话说了一半,严慎思又是停住了,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倒是让她的姐姐妹妹都附和地笑出了声来。 只不过,是嘲笑莳泱的。 这话一出,闻人玉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又是凤琰的烂桃花惹来的。 想着,闻人玉竹将莳泱挪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低头小声道:“阿泱,回去之后,知道要怎么算账了吧?” 她们搞事情归搞事情,见招拆招归一码,但男人…… 这不得出下气? “知道,”莳泱板着小脸点起了头,挥起自己的小拳头来,鼓腮说道:“打一顿!” 这可爱的小模样,倒让在场的一些妇人见怜,瞧着莳泱鼓起来的腮帮子,都要忍不住上去摸上一把了。 笑着捏了捏莳泱的脸蛋,闻人玉竹让莳泱只需乖乖的就行,她看向了严慎思。 “严大小姐,不知道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吗?这是让你谨言慎行,但依本宫今日见你之举,你不但是没教养,还没脑子。” “你处于深闺,父亲忙着忙活生意上的事情,大概是没人告诉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最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严慎思被说得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同伴,但见她们都是面面相觑,心虚地找位子坐下后,她噔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妥了。 但所谓骑虎难下,从小到大又是被宠坏的主,严慎思除了觉得面前的皇后比她大,比她高贵这个理念,哪是知道莳泱才是更不好惹的。 忿忿不平地咬着嘴唇,严慎思看向莳泱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狠毒来。 她爱慕景王爷这么久,为了他,自己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给他那些送了那么多银子,凭什么,凭什么要嫁他的人不是自己? 而是面前这个惯会装无辜的女子! 不就是长得比她好看了些,她可是都打听过了,这个莳泱什么字都不认识,就只会吃,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景王爷! 听到严慎思心里的叨叨,莳泱眨了眨眸子,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会写凤凰的,会写玉竹的,会写我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 她可不是什么字都不认识。 而且,凤凰都夸她了,三字经都能背下一大半。 他说,泱泱很厉害的。 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你,你……” 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的话怎么会让莳泱知道了,严慎思一时间有些慌乱,但随即是想到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说出来了才这样,她又是将这个抛之脑后了。 瞅见莳泱手上的银镯子,严慎思又好像找到了攻击的点,她冷笑道:“呵,还说是国师呢!连个像样点的首饰都没有,就这么个褪色的银镯子,倒真让人寒酸!” 这话一出,周围人看向严慎思的眼神就更加像看傻子一样了。 有的人尚存几分恻隐不忍再看下去,有的即是默默哀叹这严家养了个不懂事的,要大难临头了,有的,亦是等着看好戏。 听到严慎思论起自己的镯子,莳泱举起了戴着镯子的那只手来,将嵌着宝石的那一面对准了严慎思。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听在心里怪膈应的。 所以…… “出来。” 莳泱轻声幻了一句,在众人的面前展现了一遍自己将白泽从自己手镯变出来的一幕。 莳泱将白泽抱在自己怀中,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我的镯子,能变出白虎来,你的不行。” “你你你!净会糊弄人的玩意!” 严慎思还以为莳泱只是像自己看过的变戏法一样呢,一时间,更让她认为莳泱一个卖艺的更假配不上凤琰了。 正此时,几个下人装扮的人忽然端着一碗碗汤圆上来,其中一个端了两碗走到了严慎思的面前来。 跟她递了个眼神,严慎思便心领神会了。 同样心领神会的,还有闻人玉竹。 她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摆手朝暗处的梁梓打了个手势,闻人玉竹故作疑惑道:“这是什么日子,怎地要吃汤圆?” “嗐!也怪的我,忘了给皇后娘娘说明白了!”严慎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故作懊恼道:“今日呀,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冬至的时候,家中都会办一场宴,邀请大家来品尝汤圆。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但今年,家父却忽然告知,冬至那日我们全家都要出外边了。所以便想着,提前办这冬日宴,准备匆忙,倒让皇后娘娘看了笑话了!” 闻人玉竹闻言嘴角微抽了起来,这特么的才刚秋天,就冬日宴,还提前,她信了才有鬼了嘞! 可是瞧着那些汤圆,却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那本宫可要好好品尝一下,你这汤圆,究竟有什么特色了。”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 “哎,皇后娘娘且慢。”闻人玉竹刚要招手让那人给自己递汤圆过来,严慎思又拦住了,笑着说道:“但今日呢,又跟往年一样,这吃汤圆的人,一定要化齐了妆容,正正式式才行,皇后娘娘您……” “娘娘既然可以免了这规矩的,但小国师……”严慎思态度忽然为难了起来。 “我随你去就是了。” 完全知道严慎思心里在想什么的莳泱忽然出声道。 从闻人玉竹腿上下来,她抱着白泽站在了她的面前,眨巴着眼睛问道:“太麻烦了,我可不可以只涂口脂?” 反正,这也顺了严慎思的意了。 而且,无论她是在哪里下毒,毒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所以,她还可以白吃一碗汤圆,完全没亏。 但是回去之后要揍男人这件事情上,肯定是要坚持的,而且,还要揍得狠一些。 严慎思没想到莳泱竟然会亲自主动说只用口脂,差点高兴到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维持住。 让人帮着莳泱抿起了那红纸之后,她才将汤圆放到了闻人玉竹和莳泱的手上。 只是闻人玉竹检查过后正要入嘴时,莳泱却将把那一碗汤圆夺了过去。 小姑娘认真道:“凤凰说,你现在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主,所以今天,你只看我,不看你。要乖乖待着的,是你!” 说完,莳泱忽然将一柄骨笛拿了出来。 这支笛子,正是从前小姑娘召唤应龙的那一支,但现在不同的,除了能召来应龙,她还能召来凤琰。 心想着面前的这个人着实太可恶了些,还敢对闻人玉竹不敬,莳泱吹了两声,直接将两个人都召过来那种。 随即,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莳泱开始想起了自己那盘没有吃完的小酥肉,脸上的表情赫然变得可怜唧唧了起来。 嘴巴瘪起,泪水戏剧性地噙在眼眶中,要流不流的。 别说是凤琰和应龙这两个护短的主了,就连在场的宾客瞧着,都是觉得欺负了小姑娘的人实在是罪不可赦。 闻人玉竹:“……” 看着小姑娘这个变脸速度,闻人玉竹心叹,自己终于知道,应龙说的养了一只小哭包是什么意思了。 这真的是,随随便便就能哭出来的。 不过顷刻时间,在严慎思顿惑的目光下,凤琰和应龙齐齐从天而降,现身在了莳泱的面前。 严慎思看到凤琰的第一反应,就是忍不住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来,但想到可能会知道自己做的事,她又不禁担忧了起来。 心里一直安慰着自己,严慎思娇羞地抬起头来,但见凤琰完全是背对着她的,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泱泱,怎么了?” “小龙儿,谁欺负你了?” 仍是那般熟悉的问候,看着面前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表情,嘴唇好像也不如平常一样的红,两个男人噔时捉急了起来。 “我,我的肉……” 不,不对,不是这个,重来! 莳泱的话绕到嘴边,赶忙止住了。手指指着自己红艳的嘴唇,然后随之抹开来。 她指了指汤圆,又指向扭曲了面容的严慎思。 “她哄骗我要涂口脂才能吃汤圆,这个口脂,有毒。” 小姑娘含着泪,说完这一句,又是想到了那盘没有吃完的小酥肉,还想到还没吃到的凤凰,就更委屈了。 咬住自己的唇,莳泱低低啜泣了起来。 “啥?毒?” 闻人玉竹这会才反应过来,当然,是反应过来莳泱嘴上的毒,而不是演戏。 她一直以为毒是下在汤圆上,没想到是口脂上。 这么隐晦的做法,她这会都不知道是该说严慎思有脑子好还是没脑子好了。 “是鹤顶红。” 不出半会,闻人玉竹就得出了莳泱唇上的毒是什么。 看着严慎思大变的脸色,闻人玉竹这会才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让自己乖乖待着是什么意思。 试想,一个凤琰就已经够恐怖了,还来了一个应龙,这打脸打得啪啪爽的同时,也是毁天灭地呀! 而且,她也叫了人。 “玉竹,你没事吧?!” 闻人玉竹刚想到,自家男人慌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抬头之际,凤锡已经是走到了她的面前来了。 见到凤琰和应龙都在,他不禁一愣,倏而握紧着闻人玉竹的双手,仔仔细细地察看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377 小哭包 瞧着男人这个样子,闻人玉竹有些哭笑不得地指向了莳泱。 “是莳泱被下了鹤顶红。” 她吧,顶多就是感觉到智商被受到侮辱罢了。 真的感觉,跟小姑娘一起时,遇到的渣渣,是真的很渣渣。 明眼人完全能看穿的伎俩,倒是让对方演绎的很认真,总觉得她们啥也不知道。 “唉,看来事情是不能搞了。”闻人玉竹有些遗憾道。 有了凤琰,应龙,现在凤锡也来了,严家估计因为这女儿…… 想着,闻人玉竹忽然出声提醒道:“凤锡,如果严家是个好的话,就净治严慎思的罪就行了。” 对于小女人忧这忧那的态度,凤锡无奈摇头。 “好,都听你的。” 牵着闻人玉竹的手,凤锡朝前面的严慎思看了过去。 此刻女人眼中慌乱之余,却是有些惊讶,似乎不明白自己的伎俩怎么会被发现,也不明白除了凤琰之外,出现的应龙和凤锡意味着什么。 在她眼里,不过是莳泱识穿了她,找来的人罢了。 “什么鹤顶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国师好大的威风,不吃我家汤圆就算了,还反咬我一口!来人啊,将这位客人送走。” 严慎思没脑子的嚷嚷,但家中下人可不是都没脑子的,眼见着皇帝王爷还有一位更不好惹的谪仙男子,早让人通风报信去了。 “琰儿,人收拾了就行,严家倒是个乖觉的。” 听着凤锡的提醒,凤琰眼角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只顾着给莳泱擦拭着眼泪来。 瞅见她嘴唇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凤琰凑近,鼻尖相抵,唇碰唇之际,严慎思却冲了过来,将莳泱给拉开了。 “不,不行!”严慎思眼睛闪烁,眼珠子来回心虚地挪动着,慌乱道。 猛一被拉开,莳泱瞅着严慎思的手仍抓紧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向她的眼神也是狠厉。 莳泱嘴唇更加瘪紧了,瞪大着双眸,一闭眼,“哇”的一下又哭了出来。 “凤凰,爹爹…疼,她揪着我疼!” 砰! 下一瞬,严慎思就如同那断线的木偶一样,被飞甩到了不远处去,还不知所以然。 若不是两个男人念着不要一下子把人玩死了不好,那严慎思还能飞出去好远。 凤琰挽上莳泱的袖子,看到她手上果真有留下来的红指印,衬着那白皙娇嫩的皮肤,只会更显得小姑娘可怜。 在场的几个妇人见了,虽然不敢上前,但也是心疼地嘀咕着,莳泱是个可怜见儿。 孰轻孰重,论是非,她们可是从头看到尾,比起自己家中的妾室们,严慎思的手段还真的不够看的。 加上瞧着莳泱当真不是佯装的,这心,就更加偏向了小姑娘几分了。 “乖,凤凰抱抱。” 凤琰抱起莳泱来,心疼地替她抹着泪水,看到她唇上那毒的时候,他看向了应龙。 “前辈……” 他的凤火,怕会伤到小姑娘。 应龙闻言偏过头去,望着莳泱的时候,清冷的眸子有了一些温度,他朝小姑娘伸出了手。 “过来,爹爹抱。” 莳泱闻言一顿,大眼睛打量着应龙的表情,慢慢地接住应龙伸来的手臂。 被应龙靠回到他的怀抱中,对上应龙的眼睛,莳泱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交代道:“爹爹,对不起…我知道毒对我没用的。” “嗯。” 应龙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将小姑娘唇上的颜色清理干净后,看见莳泱时不时地抬眼打量他,小嘴抿着,那是生怕自己责怪。 应龙不禁气笑了,拍了下莳泱的小屁股,他挑眉,“你爹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嗯?” 他当然知道这毒对小姑娘没用,他还知道刚刚那一拧巴也是她装出来的,甚至于面前这个女人还不到她一拳就能被莳泱撂倒。 但是,那又如何? 小家伙终于知道依赖别人,他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小龙儿,你给我记住了。”想着,应龙严肃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来抵住莳泱的额头,他沉声道:“有你爹爹在,爹爹就是你的天,你家男人便是地。” “这天地间,只容一个你,无论你的能力该如何,你尽可以依赖我们,第一反应不该是怕给我们惹事,你明白吗?” 闻言,莳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意思是说,我是不是随便哭爹爹也不会说我了?” 她想起从前自己哭的时候,爹爹总是不耐烦的。 虽然说后面是哄她了,但总觉得…他是迫不得已的。 应龙:“……”啥叫随便哭? “当然不行。”应龙面无表情地拒绝道。 这小哭包哭起来得嚎个半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呜……”闻言,小姑娘又委屈地瘪嘴了。 “得得得!哭,你哭,你哭了让你男人哄。” 蓦然,应龙觉得自己手里抱着了个烫山芋,抛回给了凤琰。 这么一个来回,莳泱眼泪没掉出来,鼻涕倒是先流了出来,甩了两下,啪嗒一下掉在了凤琰的手腕上。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结住了。 众人不禁屏住呼吸,都不敢面对接下来会是什么场面了。 因为京都几乎人人都知道,凤琰是有洁癖的。 而且这个洁癖严重到,旁人碰一下他都得将衣服扒了。 那被甩到不远处的严慎思爬起来刚好就见到这一幕,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是大笑了起来。 她猖狂道:“莳泱,没想到毒不死你,这下好了吧,你要被景王爷亲手惩治了!你哪里配当景王妃!” 砰! 下一秒,严慎思双膝又给跪在了地上。 众人看过严慎思再往凤琰这边一瞧,正好看见了他刚收回的手。 那落到他手腕处的鼻涕就这么往身上蹭走,凤琰若无其事地帮着小姑娘擦拭着脸上剩余的鼻涕,随即冷眼睹向了严慎思。 “或许你搞错了,不是泱泱不配当景王妃,是本王险些配不上她。” 这话,他说的是实话。 应龙的女儿,他实属于高攀了。 当然,他们都不在意这些。 说完,凤琰又温柔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莳泱,小姑娘仍一抽一噎的,眼圈通红的,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凤琰用指腹帮她理好脸上,轻轻地托抱起莳泱,他望向了应龙。 “前辈,不知道您想如何处置这个人?” “这自然是……” 谈及起这个,应龙眼中仍是戏谑,对于眼前这个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的女人,严慎思甚至连半分杀意都不配。 应龙看向了那一群女眷,虽然没有人出来阻止,但多数人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情,少数的,也是害怕,或是在等着看严家的下场。 瞧着这般,应龙轻笑了一声,脸上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人皇,本座不喜欢收拾垃圾的时候,有外人在场。”应龙朝凤锡说道。 男人闻言一顿,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牵着闻人玉竹走到女眷的面前来。 “论严家大小姐欲要毒杀准王妃之事,朕明日之前会给诸位一个结果,也望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你们代表的皆是自家的颜面,可要警醒了。” 话落,早就熟悉这般调调的人齐齐向凤锡和闻人玉竹欠身行礼,跟着随行侍卫的步调,秩序地走出了严家大门。 待整个办宴的院里就只剩下凤琰他们几个,连府中的下人也被凤锡拦到了一边勒令禁止进来,应龙总算是用正眼瞧上了一眼严慎思。 只是应龙这一眼看过去,明明是那么温暖的眸光,明明谪仙般长相的男人是笑着的,落在严慎思的眼里,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冻得她直打寒颤。 明明前一刻还觉得哪怕是皇上也能就这般糊弄过去,但瞧上了眼前男人的目光,严慎思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你,你是谁?”严慎思愣愣地问道。 虽然知道莳泱刚刚叫他爹爹了,但她可是早就打听过的,莳泱的父亲是那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莳兴。 “他就是我爹爹!就是!” 听到严慎思心里的怀疑之声,刚平静下来的莳泱又因为这个而稳不住了。 从凤琰身上踢踏着小腿跳下来,莳泱叉腰走到了应龙的面前,手往后面边拍着应龙,小姑娘边喊道:“他就是我爹爹!” 这喊着,那眼泪又跟着一起出来了。 这让应龙着了那个急啊! 天不怕地不怕,偏生他就是怕小姑娘的眼泪,见莳泱又哭出来了,应龙“嘶”了一声,把她抱了起来。 “这说就说,怎么自己还哭起来了,别哭啊,爹爹给你出气。”边说着,应龙手忙脚乱地给小姑娘擦着泪水。 指尖掠过莳泱嘴边的时候,莳泱用嘴轻抿住了,眼巴巴地望着应龙。 “那,那你是不是我爹爹?” 啪嗒—— 这会,应龙的温柔换做了落在莳泱额头上的一巴掌。 应龙板起着脸,磨牙道:“你说你说的这个是不是废话!啊!” “老子不是你爹爹,我还能跟那小魔王一样生蛋呐!不要你了,再生一个?一天天的净想什么!” 再说了,他也生不出啊! “呜,”莳泱惯会抓住字眼,摸着自己被打住的额头,她委屈道:“爹爹不要我了。” 应龙:“……” 回头瞥向闻人玉竹,应龙深吸了好几口气,问道:“你那,有没有救心丸之类的?” 他真怕,自己给这小家伙给气死了!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哦,谁欺负你了,你给跪在地上!” 回头之际,一道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众人朝前看去,便见到了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心疼地将严慎思扶起,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瞧着这般,闻人玉竹忽然觉得之前放过严家的话,有些草率了。 她可不信,去报信的人没有说他女儿做的事情,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庇护严慎思,这护短的确是做到了,但也要瞧瞧,他女儿做的是不是人事。 要是今日严慎思针对的对象不是百毒不侵的莳泱,而是别人;亦或者自己没有即刻看出来哪里有问题,那么一条生命就这般糟失了,是不是也觉得他女儿是对的。 这样想着,闻人玉竹对这严家的家主严慧峰,可就没什么好印象了。 原本以为,给自己女儿起这个名字的人,好歹是个明事理的人来着。 “那个,冒昧地问一句……”闻人玉竹忽然开口说道,眼看向严慧峰,她抽咧着嘴角。“你家女儿的名字,是你起的吗?” 严慧峰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扶着严慎思站好之后,他没好气地呛声道:“算命的取的,说是能旺咱们家,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连名字抢了不成?!” 378 新婚快乐 得,又是个无脑的。 她说怎么严慎思的智商是随谁了呢,现在可就明白过来了。 “唉,阿泱,咱能找个带脑子的吗?”闻人玉竹无奈摊手。 她真的觉得,她需要一个厉害对手来锻炼她的脑子。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生怕斗一下渣,会变得更傻了。 “爹,那是皇后,不是抢我的名字的。” 虽然她想的靠山是终于来了,但是这样子无脑子的话,她也觉得她爹有点烦人。 太下面子了! “皇,皇后?!” 严慧峰愣怔了,定定地看了一眼闻人玉竹,再看向她身旁明黄色衣服的凤锡,他“扑通”一声就朝缝凤锡跪了下来。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磕了个响头,严慧峰小心翼翼地把头抬了起来,见凤锡朝他看过来时,他又赶忙低下了头去。 皇帝啊! 即便他是这京都首富,要见皇帝的这种殊荣,可不是常有的。 这不过现在看来,他这女儿是惹上大事了…… 想到这,严慧峰脸色蓦的一变,拉拽着严慎思一起跪了下来,他托着手讪笑道:“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到这里来,是有何吩咐?” “可是国库缺银子了?那草民待会就……” “得得得,”闻人玉竹赶忙打断他的话,摆手道:“不是缺银子了,也不是咱们要特意到这里来的。” “是你女儿亲自邀请本宫和准景王妃来,但是吧,她下毒,想要毒害景王妃,用的还是鹤顶红,所以吧,你现在要面对的,是景王和景王妃的父亲。” 他们?充其量撑场面用的。 “什,什么?!”严慧峰惊悚喊道。 显然前去报信的人,并没有告诉他这一点,噔时间,严慧峰脸上乌云密布,反手就给了严慎思一把手,起身将她拖拽到了凤琰和应龙的面前来。 “她,任你们处置。” 惊讶于严慧峰的变脸速度和大义灭亲之举,凤琰不禁挑眉。 “她是你女儿,你不心疼?” 按道理来说,总是要拉扯一番吧。 现在瞧着这严慧峰的态度,那是巴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是,但她不是草民唯一的女儿。”严慧峰点头承认道,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见难过。 毒害皇室之人,还是挑了最不好惹的主,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商人,是最注重利益的,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惯会为他惹事的女儿来结账她所酿下的大祸,摊上整个严家。 以往用点钱就能解决的,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左不过严家也是因为严慎思改了这个名字才发展起来了,充其量当个吉祥物供着了。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女了。 “你…爹!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我的!你应该做的是替我顶嘴!” 听到自己的父亲要放弃她,严慎思这宠坏了的脾气哪里受得住? 害怕是一回事,刚刚以为父亲想息事宁人扇了她一巴掌她也认了,但这会听到父亲要推她出去,严慎思可就不依了。 趁着严慧峰一个不注意,严慎思反将他推到了地上,倏而恼怒地瞪了凤琰等人一眼,起身朝门外跑去。 涉及到了自己安危的问题,严慎思可就不傻了。 只是,要替小姑娘出气的人,又哪里如她所愿,应龙轻擦了下双指,还在跑着的严慎思忽然就被绊倒了。 倏而,又不受控地被拖了回来。 应龙戏谑道:“既然人与严家无关,那本座就带走了。” 说罢,便动身同凤琰莳泱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严慧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凤锡和闻人玉竹看着他这般样子,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就相伴走了。 左不过,日后这样的情况在别人那里也会出现,迟早该适应的。 再者,二人皆知,应龙这看似是放过严家了,但要说日后…… 严家这首富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不仅如此,还会逐渐转衰吧。 一个随便就能放弃女儿之人,可不配上到眷顾。 另一边,应龙竟是将人带回了天庭。 头一回跟着自家爹爹来这里,莳泱睁大着好奇的眼,看着眼前跟从前天帝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小姑娘乐得拍起了手来。 “爹爹,我们搬家了吗?那混沌境域能不能给我和凤凰?” “……你还没嫁呢,就图你爹的房子!”应龙没好气道。 将被勒的快要缺氧的严慎思随手扔到一旁,应龙抱着莳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挑眉看着严慎思。 “如何?现在还觉得本座的小龙儿不配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小龙儿比。” 在严慎思将周围的环境一扫而过后,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应龙反手便将她变成了一只金蟾。 随即,应龙颇带着几分讨好之意看着莳泱,指着金蟾蜍说道:“小龙儿,爹爹给你抓的新宠物,你可还喜欢?” 抓的? 一旁的凤琰默不作声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变出来的吗? 他说呢,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 还别说,这金蟾蜍,倒真的跟严慎思有那么亿点相似,就好像,她本来就该是只蟾蜍一样。 少顷,没有听到小姑娘的回应,应龙低下了头。 见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襟,困意忽而袭来,她就这般倚在应龙的怀里,眨了几下眸子,熟睡过去。 应龙见此挑眉,手上的动作放到最轻,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哄睡着,瞥见那鼓着大腮的金蟾,也没了心思,挥袖一甩,那蟾蜍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外面。 罢了,这么丑陋的东西,想来小龙儿也不喜欢的。 改天还是到别处抓些讨喜的来吧。 嗯,上次见那寒月宫的玉兔就挺不错的,还会捣药,小龙儿不爱药,但可以让它捣其它的呀。 越是这般想,应龙就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手上的动作晃得轻柔,倏而,他看向了发起呆来的凤琰。 “喂,鸟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小龙儿进门?” “啊?”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凤琰有些发懵,随即正色道:“在下还不知道泱泱喜欢什么样的礼数……” 按照景王妃的份例,他是巴不得把整个国库给搬空的。 但也知道,小姑娘并不喜欢那些东西。 所以,虽然这亲事是应下来了,但这方面,他的确是犯难了。 应龙闻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本座是问你什么时候,你给本座扯那么多干嘛?本座就问你,到底还娶不娶了!” “既然是要娶的,但是……” “但是什么呀,但是,你都知道小龙儿的喜好,还管那么多礼节做什么?我就希望,你们人族那些繁琐的礼仪都给本座给撤了,好好拜个堂,吃个席,将小龙儿交给你,不就成了!” “反正,本座就是不想小龙儿太累了,要不是你先斩后奏让她答应了你,本座可不乐意就这样将小龙儿交给你。” 说到这个,应龙噔时就来了气。 小龙儿答应凤琰的那天晚上,他刚好打了个盹,这反应过来吧,小姑娘就已经答应了。 那小龙儿的决定,他向来都不会去干涉的,所以…… 他就这样,要变成一只空巢孤龙了。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他可不想让小龙儿看出来什么。 “所以…哪怕你在路上摆满了烧鸡,娶进景王府的大门,本座都不会说什么了。我就是希望,她能够一直这般开心的。” “你也看到了,小家伙日后仍会是个孩子一般,即便嫁为人妻,属于我们龙的真正成熟时期也是未来。” 加上,他的小龙儿,仍是个未谙世事的主儿。 “养着她,就相当于一直养着个小孩……即便这样,凤琰,你还是愿意吗?” 凤琰闻言没有半天犹豫,定定地望着应龙的眼睛,他单膝跪地,伸手呈发誓状。 他郑重说道:“前辈,泱泱是能用我一生,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要捧在心尖上的人。” 人们谈及未来,谈及永远,总是担心着遥不可及,但若能真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自己的心一直都是那个人,哪怕距离,哪怕生死,都是不可超越那个人的存在的。 “嗷呜……” 应龙还没说话,他怀中的小姑娘砸吧了下嘴,翻身投入到了凤琰的怀抱中。 凤琰眼疾手快地接住,愣怔地看着眸中没有半点睡意的小姑娘,一时间竟也害羞了起来。 “你也是人家心尖尖上的。”莳泱认真说道。 忽而听到身后的应龙不爽地咳嗽了几声,莳泱眼角瞥了瞥,又补充道:“剩余地方…都装着爹爹了!” 这话说的,才把那其实很小心眼的男人哄高兴了。 凤琰好笑地抱紧住小姑娘,想到刚刚应龙说到的摆满一条街的烧鸡的事情,他不禁笑问道:“泱泱,从宫中到景王府距离的烧鸡,你吃的完吗?” 对于小姑娘的饭量,好像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当然吃得完!”莳泱听到肉时,眼睛可就亮了,挥起自己的小拳头,她忽然又犹豫了一下,眨巴着眼,“要不,改一点别的?我觉得玉竹做的小酥肉就……” 又想起小酥肉这回事了,莳泱愣了一下,猛地看着凤琰,小姑娘又是泪眼汪汪的了。 “我的肉!还没吃完!” 应龙:“……”这次,还真不关他的事了。 天庭可没有这玩意。 想着,应龙默默地离远了一些。 小姑娘的嚎叫,他还是少听一点是一点吧。 · 得到应龙准确的答案后,凤琰总算是放开了手脚,准备了起来。 确定了吉日,闻人玉竹又着手准备小姑娘的凤冠霞帔这些,可谓是一下子忙的不得了。 与其同时,远在暮荒的鹤稹也是收到了凤琰说要成亲的消息。 想到那个软乎乎的小姑娘终于要嫁为人妻了,鹤稹不是不惊讶的,只是惊讶之余,他却没有了从前的悲戚之感。 “随礼随什么好呢……”鹤稹抱着那颗仍未孵化出来的蛋,不禁呢喃道。 走进库房,鹤稹将蛋放在一旁,驻足在那堆白色衣裳面前,他停留了许久,眼圈忽然红了起来。 “我……阿泱,新婚快乐。” 有些人,即便说是放下了,将心里腾空了,但在没有新的人住进来的时候,它却空的厉害。 空到,总能让人回忆起从前之事,然后禁不住痛苦。 被放置在一旁的蛋跳了一下,对着鹤稹的方向,看着男人的心情不好,它好像也跟着心情低落了起来。 直到鹤稹从那莫名的忧伤抽离出来,蛋仍是安静的,没有给鹤稹一点反应。 379 蛋孵化了 鹤稹抱着蛋走出库房,正想着要给莳泱带点什么才好呢,他不禁低头问起了蛋的主意来。 虽然知道,它并不会说话。 经由着这么一段时间的好生照顾,那日所见的黑漆漆的蛋已然已经脱胎换骨一般。 整个蛋身被鹤稹擦的能反光,在阳光底下,仿佛还能见到里面细细小小的血管,纵横交缠。 抱在怀中,还能感受到里面小东西的心跳声,那是象征着强烈的生命力。 但鹤稹却是发现,平日里惯是活泼的小家伙,今日却是不蹦跶了。 这会听到他说话,它也不做任何反应。 鹤稹只当它是待在这山顶上待久了,轻轻抚过她的蛋身,鹤稹朝远处眺去,勾起了唇来。 “走吧,带你出去走一下。” 说是走一下,鹤稹不过是抱着蛋来到暮荒皇宫中罢了。 虽然凤锡说暮荒的位置交由他来做,但他惯是喜欢一个人的,哪是能适应那个位置的。 所以,还是留给了原来的皇帝,自己只负责看着他们不动歪心思,不乱就行。 殊不知,鹤稹没有料到的,对方的歪心思动到了他的身上。 鹤稹抱着蛋若无其事般地走进大殿,见暮荒皇帝和王郑毅在交谈着什么,他挑了挑眉,走近。 “你们也收到消息了?凤琰成亲的。” 见到他来,两人忽然一怔,眼睛居然闪过了一抹心虚。 倏而,王郑毅点头道:“是啊!咱们在想着,即是那景王爷成亲,通知又传到了这里,暮荒这份礼,可不能太小……诶,大人您如何看?” 王郑毅不经意地问起道,目光瞥见着鹤稹怀里的蛋,他不由得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般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代表暮荒的礼你们决定就好。” 鹤稹抚着蛋,让人上了茶轻抿了一口,总是觉得今日这皇宫让他待的有点不自在。 “话说回来,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几日前,他可是吩咐了王郑毅将学院广开招生,无论天资是好是坏,都该让那些尚未成长的孩子奠定基础。 至于以后,便可按他们的意愿来决定。 这样,暮荒的不公平、不对等,就不用过于极端化了。 闻言,王郑毅身子突地一震,手中骤然攥紧了什么,他讪讪地笑着看鹤稹。 “都吩咐下去了,就是因为学院导师的短缺……这一时间,也没调过来。” 当初学院外出历练的那一回,已经让学院元气大伤了。 皇帝这边有着那压榨的起色不说,各个导师也是撂下了担子说不干了。 因为没有天资的弟子,有些时候着实让人感到头疼。 所以现在对于鹤稹这一件事情上,虽然说让暮荒百姓高兴了,但是对他们来讲,可就有些…… 比方说,学院人手不足是一回事,向来在暮荒人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学院,瞬间变得接地气了。 三城什么鱼龙混杂的都有,属实不好管理。 况且,这个是鹤稹提出来的,大家对鹤稹感恩戴德,原本皇帝本就微弱的威望,还有学院的威望,都是降低了。 想着,王郑毅和皇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果决后,王郑毅抿起了唇来。 他忽然朝另一边伺候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起身上前接过茶壶,亲自给鹤稹斟起了茶了。 倏而,他装作不经意地指着鹤稹怀里的蛋问道:“大人近些时日都抱着这颗…是为何?” “它呀,”顺着王郑毅的目光往下,鹤稹轻拍着蛋身,抿唇笑道:“是宝贝。” 这小家伙从天岐山下来就没有动过,也不知道是闹什么脾气了。 一听到这话,蛋恍然间左右晃动了一下,在王郑毅朝之看过来时,它又是不动了。 “这样啊……咳。” 王郑毅干笑着,他掩住嘴,轻咳了几声,忽而间眼神一变,手中瞬时变幻出的物什扔到了鹤稹的身上。 金光骤然乍现,等到那光芒散去之时,便看到鹤稹和那颗蛋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鹤稹见状蹙起眉头,见到皇帝和王郑毅俨然换了一副脸面,他不禁笑出了声。 “你们做什么?” 鹤稹脸上没有一点紧张之意,反而像聊着家常一样问着,眼中仍是睥睨。 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恼火,王郑毅忍不住扬起了手来,朝鹤稹打去。 正要打到的时候,鹤稹脚下一踢,退后躲开了。 他冷笑道:“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还用说!你一个妖,凭什么管着我们?但凡你识趣,早在那群魔离开的时候你也跟着离开,我们何至于出此下策!” “是你,又是改变这,改那的,已然威胁到了我们!” 王郑毅义正言辞地说着,瞅见鹤稹想要挣脱开那绳索,他随即冷笑道:“别挣扎了,这可是捆仙索。” 修为越高,束缚的就越是厉害。 “是吗?”鹤稹表情未变,淡笑道:“既是这样说,是要把我撂倒在这里了。” 可叹,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占取这份功劳。 甚至于,他连想让暮荒百姓知道他存在的心思都没有。 一切皆于他们的遐想罢了。 既然他们这般,那可就怪不得他不手下留情了。 “其实若是按严谨来说,本座可是先于你们出现在暮荒。” 他们严令禁止的地方,就是天岐山。 话落,鹤稹瞥见着他们不屑一顾的表情,他微勾起唇来。 其实这捆仙索,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暮荒的东西,他们所崇的宝物,大多都是他丢下来的。 活了上万年了,在寿命这方面上,暮荒人怎么都是比不过的。 他们一代代传承,从原本的部落,渐渐发展变成了一个国度。 人多了,矛盾也跟着多了。 这人心,也变得不纯粹了。 鹤稹想着,正要将绳索挣开时,怀中一直保持安静的蛋,这会却突然躁动了起来。 上下窜动着,发现挣脱不开绳索后,整个蛋身忽然间就发热了起来。 感受到怀中的变化,鹤稹顿时一愣,伸手想要触碰之时,那蛋直接挣开了绳索,往王郑毅撞了过去。 “怎,怎么会?!” 王郑毅惊住了,显然是没想到竟然被一颗蛋给挣开了他的绳索,正要使招格挡住,鹤稹先一步抱托走了蛋。 感觉到蛋的温度异常高,鹤稹先把王郑毅和皇帝都禁锢在原地后,他双手捧住蛋,眼中不禁流露出了担忧。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蛋一回到他的手中,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甚至很有活力地跳了起来。 仿佛雀跃地在跟鹤稹报平安。 鹤稹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抚过蛋顶,“你呀,乖…我没事的。” 不知怎么的,他在那一瞬可以感觉的出来,这小家伙是担心自己出事,才爆发的。 “现在我要处理一下这些事情了,你得乖乖在旁边等一下。” 却是不想,蛋左右摇晃了几下,蹦哒着往那扔在地上的捆仙索走了过去,滚在地上,缠了一圈在自己的身上后,它迅速地朝王郑毅和皇帝冲了过去。 就连鹤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蛋已经将两人绑牢了。 鹤稹能挣脱的,可不代表这两人可以。 “你,你想干嘛?”明明鹤稹还没做什么,王郑毅就开始喊叫了。 明明是他们眼睛容不下沙子,偏生要把过错怪到别人的身上。 王郑毅脸上还是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鹤稹见着却只觉得嘲意不已。 从前在那几个导师当中,他自然是可以表现的正直。 但他们当时不曾想到的是,王郑毅另一方面,何曾不是显露出他的顽固,他那所谓的大义。 并非是想着所有人都好,只是所发生的事情还没真正触及到自己的利益罢了。 鹤稹冰冷地看着这么个两人,头一回觉得,凤锡将暮荒交给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概是比他更早的预料到了人心,所以让他防患于未然,尽早接手。 毫不留情地将两人解决到,甚至他们的痕迹都从大殿中消失的彻底,鹤稹走出大殿时,小家伙就很配合地帮他将整个宫殿都燃了起来。 “走吧,小家伙,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可要去参加阿泱的重要时刻。” 也给他自己,画上一个完整的点。 自此,小姑娘就真的只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了。 好似感觉得到鹤稹的释然,方才还安静的蛋这会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在鹤稹怀里待不住,就在他身旁蹦蹦跳跳地追随着他的脚步。 虽然解决了王郑毅和皇帝,但鹤稹仍是没有接管这政权。 只是将相关律法都废除,又在三城间设立了相关的结界,来维持着正常的秩序。 要说这个正常,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一旦有偷窃、抢夺、斗殴等的一些犯罪时间,结界会自动辨别轻重,不用执法队赶到就将他们抓了起来。 晾在众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严惩不贷。 这一结界,足足让鹤稹歇了快半个月才缓过来。 眼看着离莳泱成婚就还有七日了,自己的礼物仍是没有备好,鹤稹不禁有着几分捉急。 刚开门,就见到一个披散着头发,身上不着寸缕,也是由着长发遮住,长得软糯的小娃娃。 坐在自己门前,那双夺目的赤色瞳孔看得鹤稹不禁有些呆滞住了。 “啊,啊啊!” 小娃娃好像不会说话,见到鹤稹出来了,张扬着手臂便是要抱抱,看见鹤稹不动,自己又嘟着嘴唇爬了过去,攀住了鹤稹的腿。 “哇啊……久,饿!” 小娃娃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水池,又指了指地面零零碎碎的白色的蛋壳碎片。 鹤稹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娃娃,是之前那个蛋孵化出来的。 只是…… 看着她的长发好在能遮住小小的身子,鹤稹回房用被子包裹将她抱起来后,不由得问道:“你…一出来就是人形吗?” 小娃娃闻言眨了眨眸子,胖乎乎的小手往嘴边送去,轻轻咬住后,好似对鹤稹的问题纠结了起来。 随即,“嘭”的一声响,娃娃在他面前幻为了跟魔王有些相似的形象。 只不过,只比人形多了对角,还有尾巴罢了,背后还有还没长全的小翅膀。 看到她这个模样,鹤稹大抵有些明白了。 小家伙只是继承了魔王的一些特征,若要按严格来讲,她是属于像半妖一样的物种。 “啊,饿!” 娃娃张开着自己的嘴巴,上颚的尖牙微露出,她把自己的手指递进了里面,正当鹤稹以为她会咬住自己的手指的时候,小娃娃一口朝他肩膀上咬了过来。 “唔,唔……”她控诉道。 380 素年锦时若安年 虽然这魔蛋孵出来的小家伙有些不一样,但到底还是小娃娃,这一口要下去,就那两颗小乳牙在磨着鹤稹的肩头,鹤稹都怕她把自己的牙给磕了。 无奈地让她松开,鹤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己抱起的这个小娃娃。 赤瞳黑发,白瓷般的肌肤,此刻奶凶地向他控诉着,大概是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吧,走吧,先带你去寻点吃食。” 鹤稹好笑地故意把手伸到娃娃的嘴边,偏偏她好像懂得一样,嘴巴一张,却迟迟不咬下来。 她嘟着嘴,眸中流露出了几分委屈。 听到鹤稹要带她去吃东西了,这才收敛住,乖乖地攥住鹤稹的衣襟,靠在了怀里。 自己从蛋壳中爬出来就等了鹤稹半月有余,小家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知道里面的人是自己要跟着的,说不定早就抛下鹤稹了。 鹤稹刚把她抱到厨房,小家伙就倚在他的背上呼呼大睡了,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吐着口水泡泡,看得鹤稹无奈极了。 这日后,这天岐山就会多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了,一看就很闹腾的那种。 想着,鹤稹抬手勾勒过小家伙粉嫩的脸蛋,他柔笑道:“日后,我便是你师父了。” 只是,在叫师父的这件事情上,鹤稹又犯难了。 好不容易趁着小家伙睡着的时间,鹤稹将她的衣服和要喝的奶都准备好。 自己也是相当于大病初愈,做完这些后,刚是恢复的身体便禁不住使其歇在了正院中。 他席地而坐,单手托抱着小娃娃,面上显露的,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柔。 望着不远处的天际,余晖渐渐笼罩而下,鹤稹不禁觉得眼皮有些重,刚打了个盹,怀中的小家伙便醒了过来,咿咿呀呀的拍着小手。 蓦然转醒,鹤稹还愣神了一秒,直到那胖乎乎的小手沾着着流下的口水摸到了他的脸上,鹤稹又是僵住了。 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之外,鹤稹才提起精神看向她。 拿过已经准备好的羊奶凑到她的嘴边,本以为小家伙会饿的迅速喝起来,不成想,她也是个挑剔的主,反手就将鹤稹手上的奶打翻了。 “肉…肉……”小家伙噘着嘴含糊不清道。 鹤稹:“……” “没长齐牙就要肉,不给。” 鹤稹气闷地伸手撬开她的嘴,戳了戳那两颗小乳牙。 “呜,哇!” 小家伙手臂伸直地向前抓挠着,却怎么也制止不住鹤稹的行为,那小眉头一皱,上颚的齿儿一合闭,就狠狠地咬上了鹤稹。 “嘶……” 鹤稹吃痛地猛一甩手,正要好好训斥小娃娃的时候,转头便对上了小家伙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噙起的泪珠儿欲流。 小家伙鼻圈也红红的,这会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嘴边压声的哼唧更显得她委屈来了。 鹤稹见状一顿,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被猛地钝了一下,他闪了闪神,手上不自觉地就用指腹拭过了小家伙的眼泪,起身将她抱好,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乖,师父错了……这就给你去做好吃的。” 只不过—— 娃娃便是娃娃。 鹤稹妥协的结果便是,小家伙抓着鸡腿啃了一嘴的口水,尽数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左右一揩,他的衣服也沾上了油腻。 重新把她收拾干净之后,小家伙又对肉不敢兴趣了,抱起之前被她摔掉的奶瓶嗦了起来,喝的不亦乐乎。 大概,是把牙给咬疼了。 鹤稹见状无奈地挑起眉头来,心想: 这次大概,还是他赢了吧。 · 蛋孵出来了,怎么也得告诉魔王这位名义上又是母亲又是父亲的人罢。 加之,小家伙的名字也还没起。 所以,翌日一早,鹤稹将小家伙喂饱之后,新衣裳穿上,那乌发给绑好,便启程去魔宫了。 魔界整改,魔王定是有了他自己的宫殿,只不过人家的宫殿好歹是办事的地方,多少会有个书房,桌子之类的。 但魔王是魔王,又是不一样的。 偌大的宫殿上,依旧保持着他的作风,黑漆漆一片。 除了床,就是自己的宝座还能发出一点亮光来了。 听到鹤稹来了,魔王极是不耐地翻起了身,迎面就想给上鹤稹一拳,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红眸,他忽然间就顿住了。 许是跟自己生的蛋有着那血脉的联系,魔王跟着娃娃一起眨了下眼睛,直至小家伙嘟嘴朝他吐泡泡的时候,魔王脸又黑了。 吵自己睡觉的人教训不到,魔王烦躁地落座在自己的宝座上,瞥下了站着的鹤稹。 “本座穷,你们姑且就站着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她……”鹤稹举了举自己的怀里的小娃娃,“作为母…父亲,你该给她取个名字。” 虽然师父是让他照顾,但仍觉得,小家伙应该跟自己的父亲也要亲近才对。 不想,魔王瞅了一眼跟他有着几分相似的娃娃,身子一抖,便是要赶人了。 “不取不取,本座都没有名字,还要废那个心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睡会觉,累死了……” 说着,魔王就将鹤稹和娃娃撂下,回内室睡觉去了。 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鹤稹不由得低头看向娃娃,怕她会因此难过什么的,也没想到,这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明明就知道魔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家伙这会还乐的拍着掌,好似在开心,不用让魔王起名字一样。 内里的呼噜声顺时响起,无奈之举,鹤稹只得把人又给抱回了天岐山。 二人坐在那石阶上,鹤稹看着天边发呆。 既是想着给莳泱送礼的事情,又是想着自己怀中的小家伙。 半晌,他捧起了娃娃的脸蛋儿来,仔细端详着。 “你这小家伙,要跟谁姓才好……” 魔王好像当真是没有名字,跟他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这字。 鹤稹眼眸微闪,手放在小家伙头上轻抚而过,鹤稹的脑海中所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就叫你……锦若吧。” 素年锦时若安年…… 本色美好的时光,日后若能常在…… “哇呜!” 回应他的,是鹤锦若的拍掌。 小家伙虽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该是何意,但知道鹤稹为自己取了名字,自是喜悦。 鹤稹见此碰了碰她的脸颊,笑道:“以后,你要叫我师父哦。” “咿呀…爹,爹爹……” 鹤锦若攥着自己的小手,咕噜一声从鹤稹的怀中滚到了一旁,龇起自己的两颗小乳牙便开始唤叫。 “是师父。” “爹……”叫顺了这个,鹤锦若张嘴就来,可瞧着面前鹤稹变得面无表情的脸,她懦懦地缩了缩,含糊不清道:“师…师虎。” “是师父。” 鹤稹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斯,斯虎。” 这下子,连前面那个字都没叫对。 鹤稹无奈地将她抱了起来,“乖……” 罢了,日后总是会叫好的。 一开始,可不能对小家伙太严厉了。 · “请新娘子上轿!” 七日之后,终于迎来了莳泱的婚期。 一大早,天还没亮呢,莳泱就让比她本人还要兴奋的闻人玉竹给拖了起来,洗沐更衣,贴妆,样样都没让莳泱动手。 就连走路,都是让人给抬过去的。 除了不能睡觉,莳泱倒是没有什么被折腾的。 只是贴妆前,告诉自己入洞房之前都不能吃东西,莳泱的小脸就垮了下来了。 眼巴巴地望着闻人玉竹,对方却充耳未闻,只是递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阿泱,恭喜。” 练习了数遍的一句话,在见到小姑娘的那一刻,鹤稹反倒觉得,自己当真能轻松地说出来了。 早在前一天到的时候就被凤锡邀进了宫,作为莳泱这边的娘家人。 名义上,自己本身就是应龙的徒弟,自然就是莳泱的兄长。 鹤稹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自己在面对莳泱穿着嫁衣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莳泱这会还憋着气呢,见到鹤稹来了,习以为常就迎了上去。 “鹤稹,鹤稹,吃的,我饿!”小姑娘噘着嘴,满脸的不乐。 要早知道成亲就不能吃东西,她打死都不要答应那个臭凤凰。 自己也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了,哼! “这个……” 鹤稹无奈地摊开手,上面只有两块甜糯的山楂块。 “要不,你先吃着?” 他是知道凤琰的计划的,这山楂…… 可能还会让小姑娘胃口更佳吧。 只是山楂还没给莳泱接过,鹤稹背上本是背着的呼呼大睡的人儿这会忽然间翻到了前面,抢走了鹤稹手掌心里的山楂块。 鹤锦若一脸护食地攥紧在自己的手心,看向莳泱的眼中满是敌意,她龇起了自己的小牙来。 “窝,窝…我的!”她挥起自己的小拳头,倏而,她又拍着鹤稹,看向莳泱道:“斯,斯虎,我的!” 明明话都说不清,小家伙宣示主权却是格外的霸道。 莳泱见状嘴唇轻抿,正当鹤稹以为她要闹脾气的时候,,莳泱却捧了个白泽出来。 “我没有狮子,但是我有老虎,我跟你换你手上的吃的可好?”莳泱商量道。 大概是真的饿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鹤锦若攥住的山楂块,还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 “阿泱……” 看着又要被送出去的白泽,鹤稹哭笑不得地把莳泱给推回给了闻人玉竹。 屋内是小姑娘的控诉,屋外是鹤锦若的闷气,鹤稹不禁挑眉,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怪师父把你的零嘴送出去了?” 这山楂块,的确是他拿来哄小家伙的。 小家伙大概是第一次飞过这么远的地方,肚子闹得有些不舒服,平常喝的奶不爱,肉沫也不沾,他便准备了这酸甜。 鹤锦若闻言摇了摇头,望向屋里的方向,小家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倏而,整个人都是怏怏的。 将山楂块揣到自己怀里,她翻身而下,朝屋里迅速地爬了过去。 上阶梯的时候,还险些踉跄地跌倒了。 鹤锦若进屋便把门给堵住了,不让鹤稹进来。 她望着正看着闯入的她一脸懵然的莳泱和闻人玉竹,她“咿呀”了一声,把山楂块给送了过去。 “吃,吃……” 同一时刻,莳泱听到了鹤锦若的心声。 那是让自己吃了东西,就不要惦记着她师父了。 自己倒是头一回迎来了这样的敌意,想到自家爹爹托付那个蛋的打算,再看到面前这个连走都还不会走的小家伙,莳泱抿唇笑了出来。 “这个你留着,人,也是你的。” 她都有凤凰了,鹤稹…早就该有一个好的归属了。 381 大婚 就是不知,鹤稹自己知不知道,这小家伙这么小就惦记着他了。 魔王生的蛋,能成精。 刚是这般想着,嘴里就被鹤锦若塞了一嘴的山楂块。 倏而,小家伙什么都没说,自己又是费力地爬了出去。 鹤稹在门外候着,将鹤锦若抱起,看到她娇嫩的手掌心都被磨红了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了心疼。 “要去哪,你说就是了,还这么小一只,逞什么能……” 鹤稹嘀咕着,忽而想到鹤锦若找的是莳泱,他恍然抬头,见小姑娘嚼着山楂块嚼的不亦乐乎,他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给她送山楂块了。 “吉时已到!” 坤宁宫外,太监的叫喊声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地传到了里面。 将红盖头给莳泱盖上,闻人玉竹冒冒失失地将莳泱交给鹤稹的时候,自己才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的婚礼没过多的体验,除了繁琐的礼节就只有男人能看了。 但…… 小姑娘可不行。 所以这一大早,照顾着莳泱的小情绪,可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洗浴轻手轻脚,梳头发也生怕哪里弄疼了…所幸,小姑娘总算是倒腾好了。 “她,我可就交给你了啊。” “放……”心。 “本王的媳妇儿,怎么能交给别的男人呢!” 鹤稹的手都还没接过去呢,凤琰就从天而降,将莳泱接入到了他的怀里。 翅膀揭起的风,还让鹤锦若哇哇地叫了起来。 闻人玉竹见状可就急了,“你干什么!人是当兄长送亲,你怎么就进来了!来人啊!把景王给带下去啊!” 这门都还没出,人就给凤琰抱走了,后面的流程还走不走了! “我的媳妇儿我自己说了算。” 凤琰霸道地说着,低头看着怀中还在懵然的小姑娘,隔着盖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凤琰就是知道,她就是那般。 “再说了,你们弄得太慢了,我家泱泱怎么能饿着呢?” 说着,凤琰抱着莳泱便是要走。 小姑娘对这些礼节也是不懂,知道男人要带她去吃东西了,欢腾的差点把盖头都给掀了。 “慢着,”鹤稹拦在了凤琰的面前,看了一眼凤琰身上的打扮,他微微一顿,随即勾唇笑道:“再不合礼节,你也得先过我这个哥哥这关……” “切磋?”凤琰挑眉。 “切磋。” 鹤稹应道,蓦地跟凤琰拉开了距离,男人一手抱着鹤锦若,空出了一只手。 相对的,凤琰亦是如此。 只是这两人还没打起来呢,鹤稹怀中的小家伙便是开始哭闹了。 紧接着,莳泱也是默契地一个劲喊饿。 鹤稹眼中掠过一抹担忧,看向鹤锦若,见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瘪着嘴,赫然想到她的水土不服,不禁收回了手。 “玉竹,你能……” “放心吧,她没事。这小家伙呀,日后肯定没少闹腾。” 鹤稹刚想叫闻人玉竹帮忙看看,闻人玉竹看了一眼,就戳破了鹤锦若的心思。 但看破不说破,这道理,闻人玉竹还是懂的。 只废话似的让鹤稹多注意饮食,便看向了准备偷溜走的凤琰。 “我说凤琰,你这新郎能不能干的尽职一点,赶紧给我把阿泱放下了!按规矩来。规矩是你定的,违反规定的也是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闻人玉竹不禁笑骂道。 凤琰跟着笑着,但抱着莳泱的手可没松过,放在小姑娘腰间的手反而更紧了。 “各位,景王府见。” 凤琰撂下一句,抱紧莳泱就飞到了半空中。 红衣衬人,两人被风扬起的几缕墨发,也丝丝缠绕在了一起。 凤琰抱着莳泱飞出皇宫,应许着那日说过的话,当真在皇宫到景王府的路段上摆满了吃食。 只不过,不是给莳泱吃的。 而是宴请全城百姓,等到莳泱和凤琰走过的时候,每人接而不断地道出一句祝福话。 嗅着那饭香,听着那祝福,头一回,小姑娘没有去听人心里的声音。 因为本人就能感觉到出来,他们的真挚,和感同身受的喜悦。 头一回,莳泱也觉得,饭…好像也没有这些话语重要了。 一路被凤琰抱进景王府,直到送到堂前,凤琰才把人放了下来。 高堂上坐着的是应龙,两旁候着的是凤沭和傅慈,皆代表着凤琰两边的身份地位。 但作为凤琰在华陵的父亲和母亲,凤阳和许宣彤却是没有出现。 或许是藏在了那一片祝福当中的一人,亦或许,没有来…… “喂,该到你喊了。” 看着两人终于还算到了礼堂前,这拜堂成亲的礼节总算是规矩了,凤沭捅了捅傅慈的手肘,提醒道。 “唉……” 傅慈叹着气,拔着手中拂尘的毛,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一样,身子显得更加佝偻了。 “管不住了,愧对啊……”傅慈小声地念叨着,连连摇头,“那么多礼数都省了,这拜堂成亲,也可……” “傅慈!干嘛呢!” 还没叨完,傅慈就被凤琰喊了个激灵。 睁大着眼睛看着凤琰,傅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主,主子,没有……” “没有你还不喊,快点!泱泱饿着呢!” “哎,哎哎……”傅慈连连应声,低头四处瞧着,“拂尘呢?咱家的拂尘呢?” 凤沭无语地指了指他的手,“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我觉得你们太监的声音,我还是可以——” “净瞎说!这是门手艺!”傅慈掐着兰花指,扭了扭身子,瞪起了凤沭来。 倏而,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后,他甩起拂尘,尖声喊道:“一拜高堂!” 应声,凤琰搀扶着莳泱,轻轻地带着她弯腰,朝应龙鞠下了一躬。 只不过,这大喜的日子,应龙这个嫁女儿的,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跟男人走的,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 被莳泱和凤琰这么一拜,那脸一沉,看那表情,都想像小姑娘那样哭嚎了。 “我……” 见应龙忍不住朝莳泱招手,凤沭赶紧上前挡在面前,挤眉弄眼地对着傅慈提醒着。 不论如何,这等了万年的成亲,都得跟他顺利成了! 要不然,他们凤族就又多了一只孤寡老凤了! 毕竟要是被应龙将莳泱抢走,他们可就抢不回来了! 傅慈见状赶忙喊道:“二拜天地!” 话刚喊出来,傅慈就觉得不对劲了。 完了,他好像喊错了…… 一拜天地才对的。 乖乖,关键时刻,是他出岔子了。 傅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哆嗦着身子向前,“主,主子……” 要不,再来一次? “不用重来了吧。”应龙推开凤沭,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反正天地也是我的,拜我都一样。” 再来一次,他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呜呜呜,他的小龙儿呀! 这位主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只好作罢。 随着这一对的互相行拜,随着傅慈的一声“礼成”,门外忽而响起了掌声。 “要我说,这礼还真得再行一次呗。” 所来之人除了凤锡和闻人玉竹,鹤稹,鹤锦若,还有着大老远赶来的落七和墨临霜他们…… 众人将门口搞得拥挤不已,来的尽数是莳泱来到华陵后认识的人。 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怕是幽冥的人也来凑次热闹了。 当然,得真的让他们看不见。 要不然,喜事就显得晦气了。 听到这么多人的声音,莳泱早就心痒痒地忍不住了。 听到众人要被傅慈请出去吃东西,凤琰根本来不及拦住,莳泱就一把将盖头掀开了。 “等等我!我也要去!” 只是,等莳泱定睛看清楚才知,大家就是故意逗她的,想着小姑娘会不会自己把盖头掀起来。 这不,就真的掀了。 凤琰有些无奈道:“泱泱…我又怎么会让你真正饿着呢。” 进房间,可是有着惊喜呢。 莳泱闻言一顿,嘟哝着嘴,“那你现在就让我饿着了……” “我……” “好了,那么多礼节都省了,还在意这个?” 这两人,婚礼若真的按那些繁琐的礼节来的话,恐是才不正常的。 离殇将莳泱拉上前些,手中将一抹同心穗变幻在了手中,“阿泱,祝你和凤琰,长长久久。” 虽说这祝福,听上去有些多余。 因为在历经那么多磨难后,甚至生死相隔,这两人都还走在了一起,长长久久…… 这句应着平常人看似有些困难的事情,落在他们的眼中,可能就不算什么了。 莳泱看着那块同心穗,不是如平常看的那种用红绳编制而成。 而是千年寒冰,雕刻而成的。 看样子,在他们公布什么时候成亲的时候,离殇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记得,你们当初那对寒冰钗子还有手镯,可是不在了吧……” 但作为两人算是第一份礼物,这份遗憾,绝对不能有的。 莳泱和凤琰对视了一眼,齐齐伸手,郑重地将同心穗接在了手中,冰寒的触感袭来,回忆在两人脑海间的,是当时莳泱替凤琰戴上镯子的一幕。 倏而,是…… 莳泱走的时候。 当时众人都是在场,都知道那该是对凤琰一个心理阴影。 这会听到离殇说起的时候,他们不禁担心地看着凤琰,不敢错过他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凤琰只是将同心穗放在了莳泱的手中,然后合拢住她的手,浅浅一笑。 “但现在,同心就够了。”凤琰笑着说道。 见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姑娘。” 一旁的落七忽然间开口了,少年还是如最初那般腼腆,看向莳泱时,仍是毕恭毕敬的。 不同的,他的身旁执紧了墨临霜的手,小女人依偎在他怀中,腹部微隆,笑得一脸幸福。 “……抱歉。” 等待了许久,就听到了落七的一句道歉,莳泱噔时扬起了眉,抬手就是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伸手道:“礼物!” “噗嗤!”墨临霜没忍住笑了出来,将一个木匣子放在了莳泱的手中。“尊主,你可要等到入洞房的时候才打开。” 听到不能现在开,莳泱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其他人,“那,那有现在能开的吗?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去吃东西?” “哇呀呀…咿呀……” 鹤锦若第一个笑了出来,小家伙指着莳泱乐得又是拍手,又是仰头的,惹得众人回眸,让鹤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泱,这是我给你的。” 顺势,鹤稹抱着鹤锦若上前。 空手,却是慢慢地在手中生出了一朵莲花,七色的花瓣一瓣接着一瓣,倏而,就在莳泱眨眼之际,它幻作了如火的凤凰,展翅飞向了莳泱的眉心处。 382 十全大补丸 若不是足够信任眼前的人,莳泱早在其靠近自己的时候就动用灵力屏退了。 但她没有,反而闭起眼睛来,仔细地感受着鹤稹这份还不知道是什么的礼物。 凤琰也在身旁静候着,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顷刻,莳泱睁开了眼,所感受到的,是自己额间的热量。 她伸手想要去碰触,却让凤琰抓住了手,男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温声道:“是一只凤凰,红色的。” 就如那眉心痣,衬的小姑娘更加好看了。 鹤稹轻笑道:“这个…就相当于一种契约罢,阿泱,我同样替你开心,终于跟他走到这了。” 至于这个契约要如何生效,咳…… 这可是得等他们同房之后了。 出乎意料的,一向正经的鹤稹,也有坏心思了。 “现在能看,但…效果,仍是要等。”鹤稹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且,还是要看凤琰的。 鹤稹之后,便是其他人的礼物了,看着被一群人拥护着的小姑娘和凤琰,应龙竟然蹲坐在了地上,时不时朝莳泱那边看两眼,然后跟着傅慈一起…… 拔着他拂尘的毛。 不敢想,若是白泽和朱焓没在星宿镯里面好好待着的话,怕是会给应龙一起拔了罢。 老父亲眼泪汪汪地看着莳泱和凤琰在一群人的拥护下进了房间,他站起身来,忽而捏了一个诀,朝两人覆盖了过去。 “以吾之魂起誓,生生世世,皆为璧人,白头和睦。” 大家都有给小龙儿礼物和祝福,他的,又怎么能少呢。 做完这些,应龙叹了声气,将傅慈被拔的所剩无几的拂尘丢回在他手上,应龙便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王府的门口,凤阳和许宣彤相互搀扶着,禁不住地往里边看着,却是不敢进去。 许宣彤除了穿着朴素了些,样子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但凤阳,比起从前在宫中的光景,背即是佝偻了些,皮肤映着这太阳的馈赠,变得黑了一些。 整个人,都显得同京都普通人家的男人一样了。 他盼着里面,手上捏着两枚玉佩,跟许宣彤徘徊了许久,仍是不敢进去。 两枚白玉,上面的纹路都是被刻成了胖乎乎的莲花状,中间则是刻着小凤凰和小龙,可见所刻之人的用心。 对于凤琰来讲,许宣彤定然是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的,相反,凤琰反倒该感恩于她。 但所谓夫唱妇随,既然凤阳这般了,她也总不好撂下他一个人,所以,仍是跟着凤阳一起在这里。 终于,在又将王府周围绕了一圈之后,凤阳正要进去的时候,对他们来讲都是熟人的夜风迎了出来。 恭恭敬敬地朝凤阳和许宣彤行了一礼,夜风拱手道:“恭请太上皇和皇太后,主子已经单独设宴在里边了。” “他,他知道我会来?”凤阳有些惊讶。 “不知道,但主子有做这个准备。”夜风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凤阳现在这个样子,他嘴唇动了动,多说道:“主子说过,即是无父恩,亦有养恩。报恩归报恩……” 但,要说原谅…… 他这做手下的,可不敢随意揣测。 凤阳闻言,眼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他颤巍巍地将那两枚玉佩捧到了夜风的手上,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 “我就不进去了,知道他好的话……我就放心了。” 不敢去想他失去莳泱是什么痛苦,亦不敢想,他的失而复得,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但无论如何,看着景王府张灯结彩,他的愧疚感,到底能少些。 话落,凤阳牵着一直不说话的许宣彤,转身,隐于了热闹的人群中。 夜风看着手里的两枚玉佩,再望及早就分不清的背影,他抿住唇,闪身离开了门口。 其实…… 若是他们进来的话,主子,应该是在厅中等着了。 · “这个好吃,嗷呜!” “哇咿呀!” 进了房中,莳泱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凤琰早就准备好了的惊喜—— 来自华陵各地的三道名菜。 若不是时间紧迫的,怕是不止是华陵内的了。 只是这份惊喜,从小姑娘独享,变成了大家一起。 不光是小姑娘吃的开心,鹤锦若也吃的挺开心的。 咬着嘴巴里的还不够,看见莳泱夹什么,她便咿呀呀地叫着,让鹤稹也给她夹一份。 两颗小牙齿不能让她吃进肚子里,但尝着味道,沾了鹤稹满袍子的口水和油腥,小家伙表示,她也挺满足的。 全部尝过一遍后,鹤锦若心满意足地吸着鹤稹递过来的奶,打了个饱嗝,身子侧身一倒,舒舒服服地倚在男人怀里呼呼大睡了。 鹤稹无奈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娃娃,眼中是他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怕这里的吵闹吵到小家伙睡觉,鹤稹歉意地朝众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外面。 · 入夜,外面的热闹相继歇下,王府中,送走了众人之后,凤琰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房里。 小姑娘坐在床边晃着小腿,床上摆满了今日大家送的礼物,莳泱拨弄着,大概又是想到男人还没回来,又忍不住收回了手。 凤琰见状不禁轻笑出声,待小姑娘朝他看过来时,凤琰已经将她圈在了怀里。 “一天下来,累不累?” 凤琰伸手拨弄过莳泱发间,将那些发饰都给小姑娘摘了下来。 即便是特制的轻质钗子,但他还是怕小姑娘累着了。 莳泱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手从床上挑了个盒子递给凤琰。 “玉竹说,让我一定让你吃下里面的这个。” “玉竹给的啊……” 凤琰闻言眉一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将盒子打开一看,看到里面的类似于十全大补丸的大丸,凤琰咽了咽口水,“真,真的要吃吗?” 洞房花烛夜,又是出自闻人玉竹的手笔,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渗人。 “当然啦!”莳泱很肯定地点头,“玉竹说了,这是她给我们的礼物。” 第一次,她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怎么能单单拒绝玉竹的呢! 看着凤琰好像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莳泱鼓了鼓腮帮子,反手就将男人还在犹豫拿着的丸子送到了他嘴里。 然后捂住凤琰的嘴巴,手往男人的喉结一滑,一气呵成地让凤琰给吞了下去。 “泱泱……” 凤琰很是无奈,暂且不知道这枚药丸有什么用,见小姑娘仍是对那些礼物感到好奇,凤琰习惯性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随即问道:“想先看哪个?” “落七的。”莳泱指着那个木匣子说道。 凤琰应声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个瓷瓶,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这是……”凤琰将瓶子的瓶口打开,嗅到里面一股甜腻的香味后,不禁挑眉,“喝的?酒吗?” 但这个味道,又不太像。 “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小姑娘早在闻到那股香味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看到男人还在来回端详着,她迫不及待地夺在手中,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哎,泱……” “嗝。” 凤琰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小姑娘就将里面的液体喝光了,还顺势打了个饱嗝。 莳泱放下瓶子,眼眸往凤琰脸上看过去。 明明方才还是清晰的人影,小姑娘这会看得,却只觉得模糊了起来。 好像眼前隔着一片雾一样,她眨了眨眸子,又摇了摇头,脑海间忽然也觉得模糊不清了。 “泱泱,泱泱?” 看着小姑娘脸上染上了红晕,水眸渐雾,凤琰伸出手在她面前招呼了两下。 这,真的是醉了呀。 凤琰轻扶住开始东倒西歪的莳泱,将床上的那些礼物尽数扫到地上,刚要将小姑娘放到床上躺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周身的气血全数涌到了下腹处,凤琰顿时反应过来是那大补丸的作用。 心里不禁骂了闻人玉竹数十遍。 这是担心着洞房花烛夜,他不敢对小姑娘下手还是他不行,竟然搞下药这种招! 勉强忍住将莳泱扶到床上躺下,可喝醉了的小姑娘可没有平时安分,凤琰刚要起身,就被扭动着身子的小姑娘一起给拽到了床上倚着。 碰触到莳泱的肌肤,凤琰身体就越发滚烫了,呼吸变得急促,他只觉得脑子忍得也不太清醒了起来。 但小姑娘现在这般状态,自己若是做点什么的话…… 想着,凤琰忙是松开了莳泱,慌张起身。 可是莳泱却不乐意了,自己坐起身来,看着凤琰又是离自己远远的要走,莳泱不禁委屈了起来。 她噘嘴道:“我都跟你成亲了,你怎么还是不跟我睡!” 要不是知道莳泱说的是单纯盖棉被睡着这回事,旁人听到这话,定然觉得是凤琰的问题了。 凤琰闻言为难道:“泱泱,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是,这起反应之事,他连靠近小姑娘都是不敢靠近,生怕她察觉,然后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她不一样,那这不是更尴尬! 想着,凤琰只觉得,自己好像更上头了,要不然,自己都离远了,怎么还会嗅到小姑娘身上的馨香? 而且,身体更热了。 等等,热? 凤琰察觉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低头,就见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扑到了他的身上来,朦胧的眼眸好奇地…… 跟他抬头挺胸的小兄弟打起了招呼来。 “凤凰,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小姑娘问出来了。 此时此刻,凤琰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挣脱开莳泱,凤琰喘着粗气,隐忍着药力带来的难受感,用内力用灵力压制,身体反倒更加难受了起来。 看向流露委屈的莳泱,小姑娘这会因为自己的走开,小脚脱开了鞋袜,双腿盘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又要不要我了!我,我告诉爹爹!” 说着,莳泱又拿出了那抹骨笛来。 凤琰见状一惊,上前想要抢过骨笛,却顺势将莳泱压在了身下。 双唇抵住,凤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放起了烟花。 眼眸暗下,看着自己身下红晕掩颊,好似含羞待放的娇嫩花儿,凤琰喉结滚动了下,情不自禁地捏住了莳泱的下巴。 心里,也跟着做出了决定…… “泱泱,今晚,你可以吃凤凰了。”凤琰蛊惑般的声音在莳泱耳边响了起来。 “可是,可是我现在还饱着。” 说着,莳泱抓着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碰触到男人的手时,她能明显地感受到了凤琰身体的僵硬。 并不知道自己这举动无疑是再给男人身上添了一把火,莳泱好奇地看向了变化明显的某一处。 383 主子不行 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凤琰呼吸一滞,动情地将她的小手舒缓过自己。 “泱泱……” 男人此刻的眸子宛如一团化不开的墨,透过眼中,又仿佛能看见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让人沉浸在其中。 莳泱望着,只觉得方才喝下的花酿充盈了全身。 要不然,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呢? 遇风易摧,遇火易烈。 宛如那随风摇曳的芦苇,娇折—— 莳泱不适地扭动了下身子,下意识就想要逃离此刻身上比凤火还要炽热的男人。 凤琰却将她搂的更紧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小姑娘的嘴角,粉唇,敏感的耳垂,然后,轻吮下锁骨。 “疼……”莳泱嘤咛了一声,委屈地将手撑在了凤琰的两肩处,她控诉道:“你为什么咬我!” 回应她的,是男人喉间溢出的轻笑。 “那泱泱咬回来好不好?你不是……” 凤琰一手搂住莳泱纤细的腰肢,一手撩开那重重凤袍,裸露出白皙的肌肤,透着淡粉,让男人眼中的情欲又重了几分。 乘着愈演愈烈的药力,他揉上了从前不敢逾矩的地方,惹得佳人低低嘤吟。 “最想吃凤凰了吗?” 要让小姑娘如愿以偿,只不过,是要换一种方式罢了。 “我……” 莳泱刚吐露出一个字,唇就被男人含住了,将要说的话堵在了喉间。 小姑娘瞪圆了眸子,仍是没有想透,平日里百般呵护着她的男人,今夜却是如火如荼。 那目光,恍如要将她吃进肚子里一样。 莳泱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性子却直白地告诉她,她不该退缩。 尤其是,自己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害怕这个事情。 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凤琰。 想到这个后,莳泱的眼眸闪烁出了一点晶莹,在凤琰的吻袭来之际,她反压住男人。 胸膛相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凤琰滞了滞,忽然问道:“泱泱,你怕吗?如果…我对你做什么的话。” 莳泱闻言摇头,“玉竹教过我啦,成亲之夜,我要受疼……但我可是一点都不怕疼哦!” 小姑娘仍是稚气的话语,和那明晃晃的诱惑,两者相依,终是让凤琰忍不住,把莳泱重压在了身下…… 情动之处,红烛交融,被掀红浪。 压抑的喘息和动人的吟咛,此起彼伏,成为了这夜色,最动容的夜曲。 天泛鱼肚白,莳泱从满身酸疼和汗黏中醒来,抬眼便见凤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 自己不过动了一下,男人便是醒了过来,四目相对,昨晚的缠绵历历在目,让小姑娘脸不禁红了起来。 “泱泱…凤凰,可还好吃?” 男人沙哑着嗓子,透着一股情欲之息,温热的鼻息落在莳泱耳边,牵动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话语,听进莳泱的耳朵里却成为了一种挑衅之意。 尤其是,当看到男人好整以暇,自己身上全是斑驳的情意,小姑娘觉得,自己好像太便宜了他了。 忍住自己身上的不适,莳泱翻身坐到了凤琰的身上,不服道:“没有尝到是什么味道,再来!” 说罢,莳泱主动伸手抚到了凤琰的腹下,惹来了男人频频闷哼,接而,又是落在自己身体零零散散的湿润…… 偶然恢复一次暗卫职责的落七,“尽职”地徘徊在屋顶,听到里面的动静,同夜风、夜雨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主子(姑爷),好像不太行啊…… 不服气的结果,便是让莳泱又被吃干抹净了一遍,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累得连跟凤琰算账的气力都没了。 这还是,男人照顾着小姑娘身体的情况下。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莳泱才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看着男人依旧睡在她的身边,手臂枕在她的脑后下,小姑娘这趟气,好似终于被抚平了些。 忽而觉得自己的意识海中多了一点联系,她不禁想到鹤稹所赠之礼,抬手摸过自己的额间。 “凤凰还在哦,泱泱。” 男人的声音应时响起,莳泱眨巴着眼睛朝之看去,见凤琰也是醒了过来,小姑娘顿时撅起了嘴,哼的一声别过了头去。 “泱泱,我错了嘛……” 听见小姑娘心里的叨叨,凤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反应过来后又讶然,自己好像能听到小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这个发现,凤琰不由得朝莳泱看了过去。 真的能听到莳泱心里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哄才能原谅他时,凤琰高兴得忍不住抱住莳泱又亲了几口。 “好,我现在就带泱泱去洗澡,然后吃大餐,然后报复回闻人玉竹!” 太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着自己疏忽小姑娘了! 鹤稹这礼物,真可谓是及时雨啊! 说完,凤琰就将莳泱抱下了床,随手按到一面墙上,开关弹出来后,最靠里面那堵密封的墙从两侧打开。 蒸发的水汽缓缓呼出,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温泉池子。 凤琰抱着莳泱倚入池中,任由着舒适的池水漫过全身,漂浮感让莳泱下意识搂住了身边的男人。 泡了一会,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什么都没说,男人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事情了。 “泱泱,这个哦。” 对于自己能听到小姑娘心声的事情,凤琰并不想隐瞒,点了点她的额头,他解释起鹤稹所送之礼。 莳泱对此眨了眨眸子,歪头道:“我们是不是该想…玉竹要怎么报复才好?” 她可没忘,一切都是缘由她那颗大补丸,才让男人这样那样的。 “嗯,你说得对。”凤琰忍住笑,顺从道。 但是,开过荤之后,他倒是想谢谢她。 只不过媳妇儿的话,他也还是要听。 “那不然,她可是怀着孕呢,咱们记着账,十月之后再算?”凤琰商量道。 “阿嚏!” 与此同时,在凤琰说完这话时,远在坤宁宫的闻人玉竹,顺势打了个喷嚏。 凤锡立即坐起身来,关心道:“感冒了?要不……” 凤锡盯着还在帮自己泄情的小女人,咬住了唇。 闻人玉竹看了他一眼,再瞥到他身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你能忍的住似的。” 这个男人,凤琰那颗大补丸之前,他可是也跟着吃了很多上头的药材。 她怀孕不能亲力亲为,可没有说,不能以别的方式…… 这纯属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琰儿,你看这个。” 三日回门,莳泱跟凤琰一起回天界看了回应龙。 回来的时候,却被凤锡紧急传召进宫。 凤琰看着凤锡递过来的地图,上面标化着很多人无故失踪的消息,不禁让凤琰挑起了眉来。 “都派人去查了吗?有没有出城记录?” “查了,有些是在家中无故失踪,有些是深夜走在路上,派出去的人手数不胜数,但仍无一点线索。”凤锡沉声道。 现在城中都闹得人心惶惶的,都说是闹鬼了。 情况,可不比上回的流言轻。 “鬼?” 听到这个可能性,莳泱忽然皱起了眉头,幻出那特定的幽冥令牌来。 令牌闪烁着红光,看起来,也已经传召不久了。 见状,莳泱干脆将传唤自己的人给提了上来。 众人看着一脸懵然,手上还捧着一壶茶的阎罗,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模样,跟印象中的阎罗,可不太一样呀。 阎罗目睹着周围瞬间变了的环境,僵硬回头,果真看到那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后,脸上的表情差点都要出来了。 “神君,下次…能不能先打个照应?” 幽冥神君能将幽冥任何人随意提出的特权,他不能让莳泱不用,但好歹用的时候,提前吱一声。 要不然,万一他忽然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这个有必要一定要商量一下。 莳泱不以为然,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是你先找我的。” “那这不是有事嘛!”阎罗语噎,看着小姑娘软硬不吃的模样,他叹气道:“启禀神君,是您……是幽冥有些鬼魂跑出来了。” 怨气太重,又能躲能藏的,鬼差们派出也无获。 无奈之下,只得通知起莳泱。 “鬼魂?哪种?”莳泱皱眉。 若是一般鬼魂的话,阎罗不至于通知她,除非,摊上事的,还是她认识的,或者是她亲手弄成鬼的。 果不其然,莳泱这样一想,就听到阎罗说道:“是,是从前莳家那帮人,还有邵家一人。” 之前为了帮这小龙儿出一下气,就一直将他们关押到不同层的地狱当中。 没想到莳泱打破炼狱的时候,他们反倒还有力气逃脱出来,回到了这人世间。 他猜想,他们现在肯定是要及时汲取一定人的精气,来换取他们在阳间存活的时间。 若不然,早在幽冥待过那般折磨的人,就算出来了,也不一定能撑住,最后面临的结果,不过是魂飞魄散。 落在幽冥,它还能有机会入轮回呢。 即便受折磨,但到底都是他们该受的罪,生前多少罪孽,死后就该受多少。 这样,才为公平。 “那按你这么说,京都人口失踪,就有原因了。”凤琰锁眉道。 而且经过阎罗这么一提醒,他也发现了,地图上失踪的人数大多都是围绕着从前的莳家和邵家,还有国师府……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凤锡忽然接过地图,朝上面指了一个京郊外的位置。“这个地方,我派人去查过,不过是几间茅草屋罢了,但失踪的人却是最多的,而且…都是男人。” “这个,或许…那个神君,我忘记说了。”阎罗忽然又开口,吞咽了下口水,他颔首道:“跟他们逃出来的,还有一群冤魂。” 幽冥当中,比怨魂和罪魂,更难搞的,是冤魂。 生平受怨,死后便是积怨。 384 鬼魂事变 无法得到很好的纾解,哪怕孟婆汤药再神,投生转胎,他的气运也不会顺的。 所以,这些冤魂就得在幽冥待上一段时间,磨平棱角,下一世,不就太平了吗? 但这段时间,对这些冤魂来说,却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为何死后,仍是觉得不公平? 为何连伤害他们的恶人都能去投胎,他们却在这里逗留? 为何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阳间伤害他们的人依旧好好的活着。 本身就以不公的眼神看待,自然就无法放下过去,无法看向前方。 所以,其实只有极少数的冤魂,才能看清这一切,得以获得下一世福运的眷顾。 “跟男人有关的……”凤琰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该不会,是之前怀疑邵阳武的案子吧?” 之前京都少女失踪一案,最后以邵阳武的死告终,但要说给那些失踪的人交还一个清白…… 却被后面的事情,暂时搁下了。 一搁置,就到了现在。 这其中,还有华陵开朝一位元老的外孙女。 外孙女不见了,元老不久后就郁郁寡欢了。 当时执法的官员不了了之,到了凤锡即位,没想到,会因为这档子鬼魂的事情给牵扯出来。 只能说,这是在警醒着他们。 “琰儿,要不…这桩案子还是我让人去查吧。”凤锡犹豫道。 牵扯到莳兴那帮人,即便莳泱不在乎,但可不代表对方放过莳泱。 怨鬼,厉鬼…会有什么本事,会做什么手段,都会让人防不慎防的吧。 尤其是知道,莳泱当上了景王妃之后。 人生前的心有多狭隘,他的看法如何,到了死后,地狱之难尚且不能让他瓦解,反而时刻想要挣扎出来…… “正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凤琰夺过地图,朝凤锡扬眉一笑。 这个意思,就是要将这件事情应下来了。 莳泱看见凤锡所露出难色,安抚道:“放心,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 阎王爷都能随便从幽冥提出来,更何况恶鬼? · “呜呜呜——” 夜半,凤琰同莳泱结伴先到了京郊那几处茅草屋。 秋风过耳,却夹杂着声声少女的哭声,如怨如泣。 凤琰闻声一顿,握紧住莳泱的手,提着灯笼朝前迈去。 走进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才在外面听到的哭声也仿佛只是他们的幻听一样。 凤琰蹙眉,“泱泱,会不会……” 是知道了他们来,提前走掉了。 “她们生前在哪里,死后也只能在哪里。”莳泱淡道。 因为怨怒,就已经成为她们必不可少的东西了。 只有当她们自己本身放下了,才可以。 “看我的。” 见男人无措,莳泱闪了闪眸子,抬手过到自己的双眸前一晃而过,泛出的淡淡雾气,让凤琰清晰看到了眼前的变化。 茅草屋还是那个茅草屋,但里面却是时不时传来了打骂声,还有姑娘们痛苦的叫声。 凤琰不禁牵着莳泱走进去,找入暗室,眼前,是莳泱呈现这里从前发生的一切。 从前那些失踪的少女被关押在这里,被男人花钱享乐。 非打即骂,饿的瘦成了皮包骨,受了风寒,或是撕裂伤处……但即便如此,她们也要被强迫。 直至丧命。 在她们的眼中,几乎看不到生的希望。 而在邵阳武察觉到自己怀疑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就狠心将这些少女都杀害了,一把火,烧掉了这里所有的痕迹。 “呜呜呜——” 那凄惨的哭声又是响起了。 凤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漂浮的众多女鬼。 她们保持着她们生前被折磨的惨状,唯一有变化的,便是身上的那点遮羞布给遮住了。 重新以看客的身份来看过她们的遭遇,这对她们来说,无疑也是折磨。 凤琰看着,垂下来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泱泱,将她们赶回去之后,可以让她们,不等那么长的时间吗?” 莳泱闻言,摇起了头。 但并不是拒绝凤琰的意思。 她解释道:“她们,不是自愿逃出来的。” 在她们的身上,没有看到汲取男人精气的痕迹。 所以,应当是背后有人催使她们。 或者说,是鬼。 “你说,邵阳武?”凤琰闻言不禁挑眉。 “啊!” 听到这个名字,尚且还安静的女鬼,这会忽然尖叫了起来。 瞠着红目瞪起了凤琰来。 “死,死!”她们齐声凄厉地叫喊道。 伸着双臂,女鬼们狰狞着面目,张牙舞爪地朝莳泱和凤琰扑了过去。 凤琰见状,赶忙冲出了地牢,身后的女鬼也齐齐冲出了地牢,将凤琰和莳泱两人包围住了。 “哟,这不是咱们景王爷和国师吗?你还有今天呀!” 刚出来,两人就听到了邵阳武变调的怪声。凤琰和莳泱顺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了那趾高气昂的邵阳武。 飘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琰和莳泱,仿佛变成鬼,凤琰就奈何不了他了一样。 怕小姑娘抬头看着实在过于累人,凤琰冷笑了一声,展开翅膀,抱着莳泱飞到了空中,与邵阳武平视的高度。 “或许,你现在该换个称呼叫我,比较合适。” “你,你也是怪物?!” 不想,邵阳武看到他这个样子,愣愣地就把凤琰定义为了怪物。 听到这二字,莳泱眼神骤然变冷了。 手中变化出一条铁锁链,将邵阳武圈住后,猛然一收紧。 “鬼,鬼差?!”邵阳武震惊地看着莳泱,魂体被灼烧的感觉让他瞪圆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莳泱会有这个本事。 毕竟,他以为,莳泱只不过是个受老天爷眷顾一点的人罢了。 莳泱听到他心里所想,嘴角不由得勾起了笑意。 “我确实…是受到眷顾的。” 只不过,眷顾她的,是自己的爹爹。 话一落,莳泱忽然将锁链交到了凤琰的手上。 “你看着来。” 这意思,便是让凤琰自己出气了。 道完,莳泱睹向了那在邵阳武出现之后就变得异常的姑娘们。 在她看来,鬼魂从幽冥逃出去之事,并不值得大动干戈。 就算是想要报复她的莳兴和邵阳武,还有莳家那一大群她都已经叫不出名字的人,都不觉得他们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但看见这些变成鬼都要听邵阳武使唤的少女们,她就感到奇怪了。 “你们为什么要听任于他的?”莳泱直接走过去问道。 即便变成了鬼,这些女孩们看到莳泱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地往后退去。 其中有的看向了空中束缚着的邵阳武,才敢偷偷跟莳泱说话。 “他把我们带出来的,说如果我们不听他的话的话,就不带我们回去了……” 不带回去的结果,没有人类精气的支撑,这地方阴气倒是够,但让她们这般只能留在这,谁能乐意? 闻言,莳泱感到诧异极了。 原本以为是邵阳武身上有什么东西使她们害怕,不曾想,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常说人怕鬼,原来,还有鬼也会怕。 “所以,你们才会将那些男人带走?”就为了给邵阳武在阳间生存的空间。 “是…我,我们都说了,你能不能让我们回去,投个好胎。” 莳泱闻言,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将她们送回去,而是叫来了黑白无常两人。 以同样的勾魂锁,让黑白无常将她们带走了。 鬼魂们对莳泱的做法很不解,为何还让她们受罪,过一遭黄泉路。 在她们怪罪的目光纷纷朝她看来,而魂体却慢慢消失,莳泱嘴唇轻启道:“弱者,不配跟我讲条件。” 这话说得无情,但的确是理。 她可以同情弱者,但不能同情没有底线的弱者。 死后都害怕生前欺凌自己的人,即便救了,日后若是还遇上事,他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完全出卖你。 这样的人,要说贪生怕死,是不为过的。 黄泉路上再走一遭,若磨难仍不能激起她们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就得看轮回转世了。 送走这些鬼魂,莳泱看向了上空中,仍然乖乖牵着邵阳武的凤琰。 只是,男人当真那么乖巧? 不是的,锁链圈上了凤火,灼烧着邵阳武的魂体,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得出来,锁链勾住的他就被火焰吞噬掉了。 “泱泱。” 见小姑娘张望着自己,凤琰笑脸相迎,将锁链收好,朝地上的莳泱奔去。 “他好不经打,我火这么一烧,他就没了。” 凤琰边说着,边细细听着莳泱的心声。 但小姑娘心里如同口中溢出“嗯”的一声一样淡然,凤琰不禁有些失落了起来。 “做的很好。”莳泱见状顿了顿,补充道,抬头望向天色,“现在,可以去找剩下的……” “现在,我们该回去睡觉。” 凤琰打断莳泱的话,直接将人抱起来,往景王府的方向飞去。 · 本以为解决了邵阳武和那群少女,剩下的莳家一伙人会收敛一点,不想第二天,凤琰和莳泱又被召进了宫里。 这一次,是直接告诉他们,失踪的人,比原来多了一半。 凤琰不禁冷笑:“这是狗急跳墙了?” 还是说,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引小姑娘出来。 “阿泱,你对他们有几分把握?”凤锡担心问道,垂眸想了下,他又说道:“如果有危险的话,还是让我们男人解决好了。” “这世间万物,现在都伤不了我。”莳泱淡然说道。 睥睨过凤锡时,小姑娘眼中满是傲然。 有她爹爹在,什么都不是事。 就是不知道,当初自己所见的那个莳兴,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逆女!你终于出现了!” 夜色刚降,莳泱有预谋的路过莳府,就撞见了那厉鬼般模样的莳兴。 幽冥地狱实在是个折磨人的地方,但没有让他醒悟,反而是陷的越来越深了。 莳泱瞥见到周遭只有他一个鬼魂,但整个府邸阴气都是格外的重,她不禁挑眉。 “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 “那些…呵,不过成为我的养料罢了!” 莳兴狰狞道,瞠目瞪着莳泱,发白的眼球让莳泱看得皱起了眉头来。 “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见你一面!我的好女儿!你可知道,地狱里是什么样的吗?” 刀山油锅,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那是真的折磨了无数遍,却仍然告诉你,罪孽深重,不得离开! “而你呢,你这个杀了你亲生父亲的却在这人间逍遥快活!用了全家人的命!” “但是,你连鬼魂也没有放过,不是吗?还有,我的爹爹不是你。”莳泱淡道。 吸取着那些拐走的人的精气还不够,为了凝聚自己的魂魄,竟然不惜将他人的占为己有。 385 天降瑞祥 就如她当初一般,缺了三魂七魄,但是蕴有胎光化人形。 而莳兴单单一个鬼魂体,这三魂七魄早就在幽冥被折磨的不成形了。 所以,他除了到这阳间汲取精气,还把跟他一起出来的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尽数为他所用,成为了他缺失的魂魄。 本就不是他的魂魄,定然是有排斥的,所以一开始莳兴所汲取的精气就很关键。 现在看来,他是成功了。 而他做的这一切……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莳泱问道。 对于这个这在自己胎光的记忆中存在的父亲,莳泱不但不会被那些情绪影响,反而觉得有些厌恶。 因为跟自己的爹爹比起来,莳兴对于当初的莳泱,明明知道她被那些姐妹欺负,明明知道他作为一个父亲哪怕看一眼她都好,他都不曾踏出那一步。 甚至在莳泱触碰到他的利益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了她的命。 这样的人,就如同玉竹所说的那些,管生不管养的父母。 总觉得孩子是自己长大的,不用教不用学,动不动就是打骂,眼里只有那赌具,这—— 就可以被称为父母了。 人心呀,揣测不得。 可能上一秒你觉得眼前人和蔼可亲;下一瞬,你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插一刀。 能交得真心的人,不多。 “想做什么?” 莳兴冷笑,随着漆黑的夜色愈发浓郁,他飘忽不定的魂体的确越来越明显了。 瞧着,的确是比昨日的邵阳武要强上数倍。 “你看你,现在都是景王妃了,那地狱啊…我实在是呆够了,所以呢,想跟我的好女儿好好分享一下……” “你的身体给我,那凤琰既然那么爱你,哪怕后面知道我不像你,他也不舍得杀我。” 到时候,他想做什么,有了景王的势力,有了凤卫,哪怕是要到现在一统天下的凤锡的位置,不是轻而易举吗? 听着莳兴做鬼都不曾放过那些权势,莳泱的嘴边满是嘲意。 “娘亲遭殃在你这种人手里,实在是可惜了。” 这句话,是替从前的莳泱要说的,也是她为那温婉女子不值。 “还有,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女儿,你既然敢冒认我的爹爹……” 莳泱说着这话,她冷眼直视着莳兴,头上的犄角忽然钻了出来,眼尾是泛着光芒的银白色龙鳞。 莳兴看着她这个模样,脸上露出了惊悚,但还是逞强道:“那,那又如何!今日,你这身体,我要定了!” 人死过一次才知,活着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但即便不容易,也比什么都没有了强! “呜——” 莳泱闪身躲过了他的扑袭,没有想到自己都变出了不是为人的特征,莳兴都要紧揪着她不放,莳泱吹响了那支骨笛。 “嗷——呜——” 一声铿锵有力的龙吟从天喊过,莳兴愣神之际,应龙已然是显出了自己的龙角,白衣翩翩地跟莳泱站到了一起。 “不堪之人,也配跟本座的小龙儿扯上关系?”应龙冷眼朝莳兴扫去。 看着这个劣迹斑斑,还差不多将整个京都都陷入阴怨散不尽的地方的人,他微蹙了眉头来。 “你,你你你……我才是她的父亲!你算哪个葱,以为长了两个角就能跟老子撇清关系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大概是周遭的阴气充盈了莳兴的胆量,说的话也是嚣张了起来。 却是不想,他前面的是应龙。 他要出手,对方都不曾给他这个机会。 应龙憋着一股气,嘴唇抿紧,直让莳泱变回了原形,立在自己的肩头上。 倏而,应龙变回了原形,龙尾甩过莳府的墙面,崩塌的砖块倾泻飞起,明明是什么都能穿透的魂体,莳兴却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那砖块敲打的痛。 愣神之际,应龙已是穿过了他,好整以暇地抱着莳泱,冷眼观望着他。 “结束了。” 小龙儿最近要自己解决的角色,可真是弱爆了。 当然,同样是很气人;当然,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莳兴愣愣地望着被透空的身体,明明早就变成了鬼不该感觉到的痛苦,他现在却能感觉到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只有那么一瞬,很快,他就在应龙和莳泱的眼前,带着震惊,愤怒,不解…… 消失在了人世间。 连一点灰烬,应龙都不曾给他留下。 “好了,都嫁了人了还老爱叫爹!” 应龙故作嫌弃地将莳泱丢下了一旁,瞅见她迅速朦胧起来的眸子,他又连忙将人抱了起来。 “那个…别,别哭啊……爹爹就跟你开个玩笑,嫁了人你也还是个娃娃,晓得不?” 该……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小姑娘的脾性。 是随随便便能扔的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应龙暗暗想道。 “不过话说回来啊,这恶心人的玩意我给你解决了,京都的阴气密布,怨魂这些,可就得你跟凤琰来了。” 见小姑娘憋住了,应龙赶紧表态道。 毕竟,无论是以混沌之主的身份,还是天界之主的身份,他都不宜管太多。 帮小龙儿出下气倒是可以,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要是全帮了,它可不会为自己戳瞎双眼。 说罢,应龙轻轻地将莳泱放在了地上,扬手道:“去吧,刚刚…就是我不来,凤琰也会出现吧。” 要让小姑娘一个人行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刚刚即便他不出现,躲在暗处的凤琰也会出现。 “行了,你们小两口自己凑热闹,我回天界找月老喝酒去了。” 顺便再问问,他这不知道多少年的孤寡老龙,能不能有自己的红线呐。 “还有啊,你爹挺闲的,你还可以赶紧跟凤琰生几个龙崽子给我玩玩!凤崽子也行啊!” “可是,可是……”闻言,莳泱顿了顿,忽然扭捏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应龙,“爹爹,人家还是个娃娃呢,而且,叫你爹爹你都嫌老了,那他们要叫你爷爷,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天界给搞没了。” 应龙:“……” 回应莳泱的,是应龙恼羞成怒的敲脑阔。 待应龙走后,凤琰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周遭的阴气甚至在往更广的地方蔓延,他勾起了唇来。 “泱泱,看来这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了。” 话落,他变回了自己的原形,翅膀张扬,凤啼吟天。 莳泱见状,默契地变回了一条小银龙,圈在了他周围。 龙凤对视了一眸,齐齐动身,如同一体一般,白雾与凤琰的凤火缠绕在一起,蕴成了二人周围的红光,乍现,又梦幻。 他们将整个莳府包围了一圈,将那些阴气尽数褪散,落下的,是星星点点的火花。 倏而,他们又朝京都城大大小小街道都飞了一遭,最后停留在了皇宫上方,盘旋了好几圈。 有那挑灯夜读的书生,打了个盹惊醒所见到的龙凤,都是觉得,这是一种吉兆。 但亦分了两种人,一种为获吉兆不用功,一种为获吉兆而加持,更加用功。 莳泱和凤琰的龙凤双飞,将整个京都城飞过了一遍,褪去邪灵,驱走了黑暗。 最后融入夜色,在这众百姓都习以为常的夜晚,无声无息地降下了那福兆。 凤锡和闻人玉竹在宫中看着这份光景,二人对视了一眼。 凤锡说道:“话本子总把龙与凤说在一起,龙凤龙凤,这皇帝要用龙来表示,皇后则是用凤……” 现在看来,龙凤当真是一起的。 只不过有些出入的,那龙,是姑娘;凤,才是男子。 龙亦可当那顶天立地,亦可独当一面,但凤徘徊左右,当那守护者也是丝毫不逊色。 闻人玉竹望着天边那一抹甜蜜缠绵的两道身影,逐渐隐去。 她接过话来,笑道:“所以,才讲——” “龙凤呈祥,天降瑞祥。” · “师父,抱!” 从莳泱的大婚之后,鹤稹没有意外地又跟鹤锦若回到了天岐山。 同以往有变化的,该是暮荒的人都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还在天岐山脚下放上了一堆食物。 仿佛住在这里能饿死他一样,而且,份量整的好像贡品。 犹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小家伙看到那猪头肉两眼都放光了。 根本来不及阻止,小家伙的两颗小牙就钳在里面了,越是心急越拔不出来,惹得很长一段时间,鹤锦若看到猪肉就吓得四处躲。 转眼间,三个月就过去了。 鹤锦若从那牙牙学语,还不会走路的小淘气,变成了会说话的小淘气。 整日将天岐山闹得鸡飞狗跳,光是修缮房屋,鹤稹就修了好几回。 偏偏鹤稹还不能责备,别提鹤锦若这般淘气,但一旦见到鹤稹变脸了,小家伙的小脸就变得更快了,可怜兮兮地要让鹤稹抱抱。 看着面前这个一言不合就让自己抱着的人,鹤稹双手环胸,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挑眉道:“这次又是闯什么祸了?” “哼!”闻言,鹤锦若小屁股直接挪开,别过了头去,“人家就是想抱你!哪里有闯祸!” “是吗?那方才你苏姐姐找我说,说你又把她看上的男人吓跑了,是怎么一回事?” 苏姐姐即是苏亦澄,他将暮荒整顿后不久,她就回来了。 将从前的顾家收拾一遍之后,她所有的心结都放下来了,好好帮忙打理着暮荒。 所以说,现在与其说他是在管暮荒,倒不如说是苏亦澄。 他顶多,就被暮荒人们当成了一种信仰罢了。 眼看着周围一个个成双成对了,苏亦澄便隔三差五看上男人就拐回自己的地方去。 苏亦澄的身份,哪个男人不觉得是赚到了。 结果八字可能连开头都没有,每次都被鹤锦若吓跑了。 小家伙古灵精怪的,每一次的招式都层出不穷,让苏亦澄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又暴露了,鹤锦若顿了顿,随即将腮帮子鼓得更鼓了,气咻咻道:“反正我就觉得,那些男人没一个配得上苏姐姐的!” “你苏姐姐是大人了,肯定有她的判断,你这一掺合,就太过了。”鹤稹无奈道。 “那…那师父你喜欢苏姐姐吗?”鹤锦若猝不及防地问道。 闻言,鹤稹放棋子的手一顿,摇头。 “你这小丫头,一天天净想着什么呢?光是照顾你一个,我可就忙不过来的了。” 更别说日后,还要教她练功,教她道理。 伴侣什么的…… “那,那等我长大了,我可不可以嫁给师父?” 闻言,鹤稹噔时一怔,看着眼前这个才三个月就宛如人家三岁的娃娃的个头那么高的小姑娘,此刻望着他的眼中,仿佛有着无数星辰在闪烁。 386 鹤锦若的心思 “小娃娃毛都还没……” 鹤稹本想说笑地打断,但望进鹤锦若的眼睛里,他犹豫了。 “我……”鹤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道:“等你长大后再说吧。” 那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给噎了回去。 “那,一言为定!” 可男人敷衍的话语,却让鹤锦若认真地伸出了小拇指来,要跟他拉勾。 鹤稹见状,眼中的柔和多了一些,伸出拇指勾住小家伙的小拇指来。 “一言为定。” 总归还是小孩子,总不能…伤了她的心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小家伙,好像很看重这个承诺。 · 日子一天天过去,鹤锦若也在鹤稹的细心呵护下,也慢慢地长大了。 在鹤稹面前是个乖宝宝,可到了别人的面前—— 说句小魔女都不为过的。 但即便这样,到了学院,软糯的外表,仍然招很多人喜欢。 学院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学院了,为了给鹤锦若一个好的成长环境,鹤稹主动担任了早已腐朽的学院的掌门。 依照从前的计划,来教授学生。 没有等级之分,要想学会更高阶的法术,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 而作为鹤稹徒弟的鹤锦若,可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后门走。 好在小家伙天赋本就突出,哪怕再好的天赋的孩子,学一个法术都要用一天时间,鹤锦若只需要导师示范一次就够了。 这一日,再一次学个控火术把房子点着,把导师气着后,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出了学院门。 大老远就看到鹤稹在门前候着,鹤锦若朝他招了招手,刚跑出几步,却让人给拦住了去路。 鹤锦若不悦地皱起眉头来,扭头看清拦着她的小胖子,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干嘛?” “我……”小胖墩嘴唇嚅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手帕颤着手递给了她。 “你的脸上刚刚弄脏了,我想帮你擦一下。” “嘁,”鹤锦若不以为然地推开了他,胡乱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往前走去。“我师父会帮我擦的,不需要你。” 说完,鹤锦若像个小炮弹一样朝鹤稹跑了过去。 “师父!” 鹤稹顺势半蹲下来,伸手抱住了这个又在学院调皮捣蛋了一天的小花猫来。 “听说,今天又把刘导师的屋顶炸了?” “那是他的房顶实在不经打。”鹤锦若嘟嘴道。 大抵是火的烟灰弄得她鼻子很不舒服,鹤锦若揉搓了下鼻子,看着鹤稹一尘不染的袍子,看向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心,下意识就离远了一些。 鹤稹见状将小姑娘放在了地上,拿出湿帕子替她细细擦拭好手,又往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抹去。 待看见鹤锦若的脸蛋重新恢复了粉扑扑后,他抬眸,瞧见方才拦着鹤锦若的小胖子还在那眼巴巴的望着这边。 一副揪着小手帕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鹤稹不禁挑眉,“你欺负人家了?” “什么呀?” 鹤锦若回头看去,见是刚刚拦住自己的那个人,她捧起鹤稹的脸说道:“我才没有呢!” “师父,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欺负人的!” 这个鹤稹当然清楚,小家伙淘气是淘气了点,但从不屑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也不屑于去欺负别人。 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 但是,他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 “师父当然知道,”鹤稹浅笑地将她重新抱起,“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要拒绝你的小伙伴的好意?” “因为我有师父呀!”鹤锦若回答地理所当然。 苏姐姐说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以后是要嫁给师父的人,肯定是要跟别的男孩子保持距离的,再说了,那些都是小屁孩,她都已经长大了! 就是…… 鹤锦若看着鹤稹只是笑笑而过的态度,她鼓起了腮帮子。 她知道,她的师父,好像还是把她当小孩子,从来没有把他们的约定当真过。 于是,当天晚上,鹤锦若爬上了鹤稹的床。 夜半,鹤稹刚是洗浴完,习惯性地在桌前摆弄着自己的棋局,入眼便见自己的床上鼓起了一块来。 他无奈摇头,上前直接掀开了被子。 “鹤锦若,下来。” 装睡的鹤锦若闻言一顿,知道每次自家师父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就是要生气了,她懦懦地睁开眼,撇起了嘴来。 “师父,我想和你睡……我以前都是跟你睡的。” “你长大了。”鹤稹无奈道。 早在小家伙能绕着天岐山爬上爬下个两三圈,他就让她自己睡了。 要不然,总归是男女有别,就算是师徒也不行。 他不想让小姑娘日后会被人诟病的可能。 “那,我是不是可以嫁给师父啦?”鹤锦若顺势问道,眼睛仍是亮晶晶地望着鹤稹。 只是鹤稹的态度,却不如她小时候那般了。 “鹤锦若。”他沉声唤道。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也不知男女有别吗?快回你房间去!” 鹤稹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可望着鹤锦若的眼睛,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就如同,当年的小家伙,嚷嚷着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他只将这定作为,是鹤锦若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看着男人眉眼中好似闪过了几抹不耐,鹤锦若愣怔了一会,眼眶禁不住地红了起来。 猛地推了鹤稹一把,鹤锦若跳下床,大声喊道:“你说话不算话!坏师父!” 说完,鹤锦若跑出了外面。 看着小姑娘跑出去的背影,鹤稹头疼地叹了口气。 “小孩子…又哪懂得什么是爱呢?” 当初的她,尚且也不懂。 想着许久未见的她,鹤稹心里还是止不住慌了一下。 看着桌上的棋局,鹤锦若的闯入已经让他的棋局乱淆成一边,他只得重头来过。 然而,那不经意打翻了的思念乱绪,让他无法再专心下去,也起身走出了外面。 越过旁边鹤锦若的房间时,听到里面的啜泣声,鹤稹脚步一顿,随即加快脚步。 小孩子罢了,说不定,睡一觉就将所有不愉快都忘掉了呢。 鹤稹走进库房,唯一让自己留住的念想,就只有当时给莳泱所做的衣服,一套套叠好,鹤锦若不喜欢这么没有色调的颜色,他…… 也不想让其他人来占有。 后院要为她做鲜花饼的花,因为鹤锦若不喜欢,他也没再做过,花丛没有再打理过,就由它肆意生长了。 就像他放任鹤锦若一样。 但后院养着的鸡,却是比莳泱在时,消灭的更快了。 直到如今,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放下了,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现在每每一想到莳泱,脑海里还会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来。 那个小家伙,比起莳泱来,更加会让他担心,让他顾及。 起初是因为师命,但到后来……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习惯了鹤锦若的存在。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现在小嘴一叨叨起就能把人怼的无言以对;从粘他,到现在更加粘他…… 从不让人省心,却实实在在的,让人牵挂。 但他仍能区分开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亲情与爱情,他还是能分清的罢。 想着,鹤稹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房间,听到隔壁房间没有了动静时,他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影响不了他的视线,鹤稹一眼便看到了窝在墙角哭到睡着的鹤锦若。 他朝她走近,看着她眼睑下的晕红,鹤稹眼中闪过饿了心疼。 将鹤锦若抱起,他往床边走去。 “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小家伙……”鹤稹轻叹道。 明明在外人面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偏生所有的软弱与任性,乖巧…… 该说她的全部,都在他面前毫无保留。 但是,见惯了她的笑脸,他也不想让她哭啊。 轻轻把鹤锦若放在床上,鹤稹替她掩好被子,正要出去的时候,鹤锦若的手却抓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师父,我不想你当我的师父……” 小姑娘赌气般的梦呓,让鹤稹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叫我师父,可要叫我爹爹了,你那魔王爹爹…可是会不乐意的。” 当然,他也会不乐意的。 叫老了。 他轻轻抚过鹤锦若的额头,无奈地走了出去。 不想,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本来以为已经熟睡的人儿却睁开了眸子。 鹤锦若眼眶闪烁着晶莹,望着关紧的房门呢喃道:“可是,若不是你的徒弟的话……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吧。” 她有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早在魔王诞下她的时候,她便是有了意识。 只是整宿整宿看着魔王在洞窟内呼呼大睡,她能吸收的知识,就只有外界那些魔嘈杂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闯入洞窟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却注意到了他。 这是第一面。 后来,魔王出关了,她第一眼见到的,也是他。 只是,他的眼中,却只有莳泱。 刚出生的小家伙,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啊? 她唯一的念头,不过就是想占有他。 师父,只能是她的,只是她的。 这是她从蛋壳出来后,唯一的想法。 后面在他的教诲下,她的确是学到了很多,大抵是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大成人的过程一般。 唯一没变的,是她的占有,真的可以称上了喜欢。 她知道,院中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从前为莳泱所设的,但那又如何? 现在陪伴他的,只有自己。 可是,她一天天长大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却越来越纯粹了。 她那般闹事,不过是想他的注意力,多在自己这里啊…… 这样,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个令她羡慕,又让她讨厌的人了。 想着这些,鹤锦若闷在被窝里面,又是偷偷哭了起来。 直至第二天一早,鹤稹仍同无事人一样,将她从床上叫起,梳头穿鞋一气呵成的事情,鹤锦若看着细细为自己打理的男人,只觉得鼻子又有些发酸了。 她真的想要自己,快点,快点长大…… “师父……”鹤锦若声音有些哽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接过鹤稹手上的木梳来,“我,我自己来吧。” 如果,懂事一点,能让你开心的话,能让你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多些的话…… “还生气呐?” 鹤稹挑眉,看着小家伙无故又红起了的眼眶,他叹了声气,扳过鹤锦若的身子。 “若若,你已经长大了,师父说的这个长大的意思,是指你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跟师父同床睡了。” 387 悸动 “男女之别,是很重要的。我并不想让你……” “师父,”还没说完,鹤锦若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我知道的,我逗你玩呢,时候不早了,今天回来想吃师父做的肉丸子,可以吗?” 如同平时一样的跟着鹤稹撒娇,鹤稹不禁打量起鹤锦若的表情来。 见其当真如同平时一般,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好,只要你今日去学院,别再惹导师生气就行了。” 让鹤稹没有想到的是,鹤锦若当真一天都没让人投诉了,反而是让众多导师来问候了他一下。 鹤锦若是不是生病了? 鹤稹对此疑虑地挑眉,小家伙不可能不知道无论她表现的好不好,最后都能吃上她喜欢的东西的,这让鹤稹倒真的担心起来,她是不是生病了。 毕竟,昨日放任她都不知道哭了多久,天岐山晚上的温度,可是低的很。 小姑娘家身体本就柔弱…… 这样一想,鹤稹也就坐不住了,赶在她下学之际,想着把人接回来,却被当堂课的导师告知,人已经被她爹爹接走了。 魔王是鹤锦若的爹爹这件事,鹤稹也没有刻意要瞒住。 从鹤锦若出生时的不待见,魔王最近两年时间其实算是脱胎换骨了。 当然,也的确是因为魔界整改后太忙的原因,让他想多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了。 各界现在一片祥和,偶尔有那些小喽啰出来蹦跶一下,也让过上闲云野鹤般生活的凤琰和莳泱给揪出来,教训一顿就好了。 所以,鹤稹并不意外,魔王会突然间带走鹤锦若的事情。 只叹,这小家伙身体没有什么事就再好不过了。 · 与此同时,魔王殿内,鹤锦若宛如小霸王一样瘫坐在魔王的宝座上,但那表情,却是愁眉苦脸得很。 魔王见状挑眉,打趣道:“怎么?还没有将你的好师父追到手?” 鹤锦若对鹤稹的感情,除了鹤稹自己,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当然,鹤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成了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 “被提了,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莳泱了?”鹤锦若气鼓鼓道。 她自认,莳泱的确是比她优秀,她不认的,是为什么鹤稹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哎,感情这种事情,可别烦你老子我,”魔王摆手拒绝道,但见那小姑娘当真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又于心不忍,想了想,说道:“或许,鹤稹喜欢的,只是莳泱的那一类呢?” “哪一类?” “我想想啊……我印象中的莳泱,话不多,总爱穿白衣服,长得的确可爱,跟她爹一样好看。” “嗯,就从爹这一点,我好像就输了。”鹤锦若直接说道。 “我,我这是在跟你分析问题呢!你干嘛搞人身攻击,那是应龙诶,你爹比不过不是应该的吗?”魔王语噎。 “不过话说回来,以我诞下你的时间到现在……应该,也是差不多比的上一个人族的及笄时间了吧。” 魔族…不,该说是他自己诞下的生命,跟普通妖兽有所不同的是,他诞下蛋的那一刻,就已经代表这个生灵的开始了。 所以,鹤锦若的年纪,应该是在蛋壳的时间就开始算了。 所以,她在破开蛋壳的时候,个头才会比正常破蛋的小家伙要更大一些,其实换算成她存在的年数,是一样的。 从鹤锦若出现的那一刻,到落在鹤稹身边的两年,个头是人族姑娘家的十二三岁,年龄也是十几了。 唯有鹤稹,还当她是个长不大的主儿罢了。 见着鹤锦若颓丧又是不说话,魔王挠了挠头,为了早点打发走这小姑娘,他说道:“你要是真喜欢的话,你得投其所好啊!” “既然鹤稹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那你可以成为他喜欢的样子啊,你想想,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也想找个善解人意的,琴棋书画吧啦吧啦……” 魔王为这鹤锦若出谋划策着,说了一大堆,鹤锦若能记住的,就只有那投其所好四字。 既然拼爹拼不过莳泱,那就换种方式。 魔王说得对,师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未必按着莳泱的标准就是喜欢的,投其所好,便是喜欢他喜欢的一切。 · “师父!陪我下棋嘛!” 从魔王那里回来,鹤锦若就抱着鹤稹放在院中的棋盘进了屋,不料被门槛绊了一下,棋盘摔在地上,刚好卡在了门槛间。 两块木头相撞,注定是鹤稹的棋盘遭殃。 鹤稹一出门就看到小姑娘趴在了地上,眼眉一蹙,他赶忙奔向前来,扶起鹤锦若来。 “冒冒失失的,有没有摔到哪里?” 鹤锦若摇头,愣愣地看着被自己摔坏的棋盘,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惹得鹤稹都以为她是磕着碰着哪了,着急道:“怎么了?哪里摔疼了?让我看看?” 鹤锦若啜泣地摇头,指了指地上的两半木头,抽噎道:“师,师父……这个……” 这个棋盘,好像从她来的时候就在了,每一日,师父都会自己沉迷于当中,现在,她大概把他唯一消遣的东西都给砸坏了。 鹤稹闻言朝鹤锦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空气瞬时仿佛凝结了下来。 看着自己被摔出了木屑的棋盘,上面摆弄了一天的棋局也混淆了,棋子是用自己灵力所筑,被人打断了,自然也就不在了。 鹤稹看着,又看着哭个不停的鹤锦若,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没事就行了。要是想下棋,师父的房间还有一副,但……”可别再摔坏就行。 那是真的最后一副了。 “哦……”鹤锦若闷在鹤稹的怀里,被男人抱着往前走去,她目光睹向那地上的棋盘,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第一计给划上了叉叉—— 投其所好第一步,弄巧成拙了。 · “师父师父,尝尝我做的山桃饼。” 鹤稹刚从外头议事回来,迎面就撞上了跑出来的鹤锦若。 小姑娘头发上插满了杂草穗子,耳边夹着一朵山桃花,宝贝似的捧着一个碟子出来。 生怕她像上次一样摔倒了,鹤稹赶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先她一步把她扶住。 瞅见她盘子里黑漆漆的三块黑炭,鹤稹不禁挑眉道:“这个…是山桃饼?” 确定不是,黑炭? “当然啦!我从后院找到的那颗山桃花嘞!” 那后花园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一走进去就窜出了好几条蛇来。 要不是知道师父怕蛇,她就拿来做蛇羹了。 “师父,师父你快尝尝嘛!徒儿第一次做的,你不赏脸吗?”话说着,鹤锦若露出了几分可怜来。 见状,鹤稹只得捻起了一块焦炭来,迟疑地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刚含住,那烧焦和甜腻的味道便充盈了整个口腔,可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鹤稹勉强咽了下去。 “挺,好吃的……” “是吗?我尝尝。” 还没来得及如何将小姑娘手上剩下的两块解决,鹤锦若就将头凑了过来,往鹤稹手上咬了一口的那块饼子咬了过去。 清晰可见小姑娘根根分明的睫毛,那双令他失态的星眸,这般举动,噔时让鹤稹愣住了。 更别说,她还吃过自己吃过的东西了。 鹤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鹤锦若唾了一声,将他手上的饼子抢了过来。 “天呐!师父,你,这东西怎么能吃的下去的!我,我……哎呀!” 不知道该如何向鹤稹解释自己厨艺的这个话语,鹤锦若将那块被咬了两口的饼放回碟子上,转身跑开了。 第二步,厨艺,她也失败了。 徒留鹤稹傻愣在原地,抚过自己的嘴唇,口腔里,还充盈着焦味余下来的甜。 “其实……” 好像真的还不错。 · “师父!” “师父!” 不知道这一天被叫了多少次师父,鹤稹从手中的书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 一开门,就见到鹤锦若穿了一袭白裙的样子,鹤稹不禁呆愣住了。 从鹤锦若从蛋被孵出来到现在,她从不曾对白色感到一丁点兴趣,自然的,她也没有穿过这个颜色的裙子。 独爱的,就只有红色。 头一回见到小姑娘穿白色裙子,衬得五官更为清纯不说,还多了几分妩媚。 清纯与妩媚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可偏偏,鹤锦若就能将两者都占有了,而且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也不是矫揉做作。 “好看吗?” 看着鹤稹看呆了的模样,鹤锦若其实心里并不是什么滋味。 这个…… 是莳泱喜欢的,不是她喜欢的。 所以,亦有可能,穿上这一身,不过是让他,回忆起莳泱罢了。 亦有可能,还把她当成了莳泱了。 “好……”看。 鹤稹刚说出一个“好”字,就见到鹤锦若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师父,算了吧……我,我还是穿不惯这个。我更喜欢你给我买的那些裙子。” 虽然,他从来没有为自己亲手做过裙子。 想着,鹤锦若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想着魔王所说的投其所好,想着这段时间来自己完全失去自我的迎合,头一回没有顾及鹤稹是什么反应,鹤锦若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 鹤稹嘴唇微动,良久才喃出一句:“我也觉得。” 比起白色,红色的确是更适合鹤锦若。 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最近鹤锦若的表现。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所以鹤锦若那几乎完全暴露,扔到他脸上的情悸,他自然也能察觉得出来。 但知道是一回事,要让他回应…… 他心里,只当她是徒弟。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允许有这个可能。 “小姑娘…长大了啊……” 既然是长大了,就不该跟他再一直待在一块了。 小姑娘这样的情悸,也应当斩断才对。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好像就有点抽疼的厉害呢? · 鹤锦若一路跑下天岐山,想要找苏亦澄诉下苦,刚找到人,只觉得自己腹中一痛,下身暖流经过的感觉让她不适地蹙起了眉来。 下一瞬,便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禁不住躬起了腰来。 “苏,苏姐姐……”她虚弱地喊道。 闻声,苏亦澄抬起头来,见到鹤锦若疼到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她赶忙绕开桌子走到了她前面来。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肚子疼。” “肚子疼?!” 苏亦澄不禁让人将她扶到了床上躺着,让人传召过来医师检查后,结果却是让她哭笑不得。 388 抽离 “回苏小姐,是来葵水了。” 医师是个男的,说出女子这样的事情,脸上不禁染上了几分红晕。 倒是鹤锦若仍是懵懂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道:“葵水?葵水是什么病?” “这……”医师为难地看向苏亦澄,得到准赦让自己下去后,这才匆忙地走掉了。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鹤锦若不禁着急道,动作幅度稍大点一牵动,就又是痛得生无可恋地躺回到了床上去。 “葵水呀,不是病。”苏亦澄坐到床边,笑着安抚道。 继而,便是将一些女子该知道的常识教给了鹤锦若。 “所以呀,这葵水来了,其实是在告诉小若儿,你长大了。” “我…我长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鹤锦若一开始想要跟苏亦澄所诉的苦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可以名正言顺追自己师父这一件事了。 却是不知道,她的师父,却是在想着,要如何让她离开了。 · “师父!师父!” 在苏亦澄的住处休息片刻之后,鹤锦若就匆忙地回到了天岐山。 瞧见到鹤稹走出来,她高兴地朝他跑了过去,本想着他会像平日一样抱起自己,鹤稹却是闪身躲开了自己的拥抱。 “回来了。为师有事情要跟你说。”语气,也是不听见起伏。 鹤锦若看着自己扑空了的手,听到鹤稹这样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好似知道鹤稹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一样,鹤锦若后退了几步,语气多了几分乞求。 “师父…让我先说可以吗?” 闻言,鹤稹一顿,不语。 没有拒绝鹤锦若,也没有答应她。 鹤锦若见状,更是猜测到了鹤稹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事情了,自嘲地笑了笑后,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师父……我今天,去了苏姐姐那里,身上忽然流血了,好让我吓了一跳……” 听到小姑娘可能受伤了,鹤稹垂下来的手骤然捏紧了,但脑中的理智,到底还是战胜了那担忧的冲动。 见状,鹤锦若嘴边的嘲意便是更大了。 “后面才知,苏姐姐说我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师父…我长大了。”鹤锦若眼中仍是期盼地朝鹤稹看去。 可令她失望的,是鹤稹依旧的无动于衷。 “其实,我第一次遇到师父的时候,是在魔王的洞窟里,那一时刻,就莫名地衍生了一种期待,我期待着见到你,期待着跟你一起。” “后来啊,我当真如愿以偿地留在了你身边,你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我便懂得了,那是爱,师父,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鹤锦若,你我师徒,就只能师徒。” 没等鹤锦若道出那句喜欢,鹤稹便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句话,就直接断掉了鹤锦若所预想的所有结果。 “所以,所以你半分机会都不给吗?所以,你就要赶我走吗?” “是不是如果我一开始就把这份喜欢藏住,我就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真正的喜欢,藏的住吗?”鹤稹忽然没来由地来了一句,背对过鹤锦若,他闭起眸来,“你走吧,不在天岐山住罢了,不代表,我不是你师父。”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嫁给你的。” 知道鹤稹要赶自己走是一回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鹤锦若瞪大双眸,伸手向前想让他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要流下来的水,向平时一样哄着自己。 可是,男人当真绝情到纹丝不动。 见状,鹤锦若忽然顿住了,讥讽地笑了笑,她还是转过了身,一步一步,拉开了鹤稹的距离。 就如同,男人刻意与她拉开的心。 如果,她是莳泱,刚刚站到他面前的是莳泱,这一切的委屈,他还会让她受吗? · 风雨凄凄,送走了鹤锦若,天岐山,乃至整个暮荒,都迎来了罕见的大暴雨,一下就是七天,就恍如,鹤稹同样阴云密布的心情。 原本以为,鹤锦若只是不在天岐山待着罢了,这样,是为了断了她那莫该有的念想,却是不想,自己好像也是更难受了。 天岐山又恢复了那往日的安静,小姑娘在这里的气息,在一点点减少;痕迹,也在一点点消失。 每每望见小姑娘那没来得及带走的衣裳,是她说过,她最喜欢他买的衣服了。 也是这时候才想起,他好像,从未过给鹤锦若亲手做过衣服。 最开始在库房拿着的那一匹红布,被鹤锦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或许是期待着,他会拿来做衣服。 也是从她的伙伴口中才得知,小姑娘其实,很喜欢花。 她喜欢花,不是想着要做那鲜甜的鲜花饼,只是想着,为自己单调的屋里,增添颜色。 但怕自己睹物思人,就任由着后院荒废。 那天晚上后,学院…… 她也不曾去了。 就好像,自己所说的让她离开,和她的离开,不是一个意思。 小姑娘整个人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唯有他那莫该有的思念,日继一日,随着这阴雨绵绵,亦绵绵。 哒,哒哒—— 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鹤稹坐在屋前,愣然地抬起头来,便见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人儿,撑着油纸伞,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你怎么来了?”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可看到小姑娘脸上的难过,鹤稹又后悔了。 不过七日不见,鹤锦若就消瘦了不少,以往那肉肉的脸蛋削了下去,那双动人的星眸,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还东西的,顺便,为我的师父沏上一壶茶……”鹤锦若淡道。 将油纸伞收好,她坐到了鹤稹的对面去,刻意与男人保持着的距离,让鹤稹觉得,自己心里又抽痛了好一会。 鹤锦若忽然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崭棋盘,光滑面上泛着的光芒,诉说着这并非凡品。 “这两年来……让您辛苦了。” 鹤锦若把棋盘递了过去,倏而拿过桌上的茶壶,茶具应用得当,将一杯茶捧给了鹤稹。 “一茶之恩,师父不会不受吧?” 看着往日向自己撒娇的小姑娘露出这般表情,鹤稹抿紧唇,手指微颤,将那杯茶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能…想明白,固然很好。”只是,他好像想不明白了。 鹤稹嘴角抿起一抹苦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得,这茶,好像比平时喝的还要苦些。 他知道,这杯茶,就算是小姑娘跟自己道别了。 不单单人道别,怕是这份师徒情,也是要断了。 只是,好像一开始,就是他斩断的。 “保重。” 鹤稹不愿意多了,就连鹤锦若送他的棋盘都留在桌上,他狼狈地想要逃离原地。 只是这一起身,却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的力气都流失了一般。 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晃了晃脑袋,伸手指着鹤锦若,难以置信道:“你……” 竟然下药。 …… 再次醒来时,鹤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自己的床上。 四肢仍然没有恢复气力,绑住自己的,也不是普通绳索。 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他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穿着半透纱衣的鹤锦若。 这般一看,鹤稹瞪大了眼睛,挣扎了起来,“鹤锦若,你要做什么!” “师父,醒啦?” 鹤锦若笑得娇媚,慢慢爬上床,跨坐在鹤稹的身上。 “我想做什么,师父这么聪明,不会没有猜到才对。” “我已经长大了,师父明明答应过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反悔才对。” “鹤锦若!你不要一错再错!” 鹤稹气得涨红了脸,想要挣开束缚,却依旧一点气力都使不上。 鹤锦若不语,单单褪去了自己的纱衣,露出了那让男人气血上头的乍现春光。 鹤稹眼瞳微缩,看着鹤锦若慢慢凑过来的红唇,妍丽的容颜衬得她宛如一个妖姬一般。 鹤稹用尽了自控能力才让自己从她身上移开了眼,猛地别过了头去。 不想这一举动,却刺痛了身上的鹤锦若。 啪嗒,啪嗒—— 小姑娘的眼泪止不住滴在了鹤稹的脸上,同那窗外的雨声滴落到屋檐上的声音混淆在一起。 “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 鹤稹嘴唇微动,想说自己并不讨厌,但话到了嘴边,仍是无情的话语。 “你继续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加不堪。” 说出来,鹤稹就后悔了。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得到,鹤锦若身体一瞬的僵硬。 接而,鹤锦若将那脱下来的纱衣穿上了。 “确实,我不堪,喜欢上自己的师父啊……我是有多么罪大恶极。” “可我从来,都不想你是我的师父。”但如果不是师父,她连亲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素年锦时若安年……你连帮我起名字,都要带入她,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不曾,对你来讲,我不过是一个孵出来的蛋,一个不人不妖的畜生,你迫于师命把我接手,我却傻傻地付出了我的真心。” “你从未给我做过一件衣服,库房一架子摆满的全是你对她的思念;你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鸡肉,但是只有我说我要吃,你才会把那些该死的记忆减少一点……” 啪嗒—— “你能为了她喜欢的东西搜遍整个大江南北,你能为了她自甘流泪,他们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 可是他们没有告诉自己,对于男人不喜欢的爱恋,那只是负担,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抽离。 暗恋,那会看不出来啊? 只是因为不爱,而装糊涂罢了。 “鹤稹,有一点我没说错的是,我的确是来还东西的,弄坏你的棋盘,这个名字,还有这份你早就觉得累赘的感情,今日过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话落,鹤锦若起身下了床,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了房间。 外边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以鹤稹的听力,他能清楚地听到,小姑娘离开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踩在了他滴血的心上。 痛—— 比从前知道莳泱有了凤琰的时候,更痛。 他,好像,又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 药效并未持续多久时间,待鹤稹恢复气力的时候,只是半天的事情。 男人起身下了床,匆忙地跑去了隔壁房间。 当真如鹤锦若所说的那般,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被褥被叠的整齐,小时候所玩的玩具,他所买的衣服…… 空中,只剩下一股烧焦的气味。 那匹红布—— 鹤稹下意识地跑去了库房,那匹鲜艳的颜色跟那堆白衣裙待在了一块,宛如他那日,打开库房的场面一样。 389 姻缘将断 还有荒废的后院,杂草尽数被清除了,只留那些好整以暇的花儿在迎着风雨,恐怕唯一还留下的,就是被摘下给小姑娘做山桃饼的山桃花的骨朵节。 一切,都如她没有来的时候一样。 鹤稹神情恍惚地走到了泉池边,晃眼间,仿佛又看到了鹤锦若仍是蛋的时候,蹦蹦跳跳的。 那时候,就觉得她可爱了…… 鹤稹望着,愣怔地按住了自己心口位置。 那里,仍然在隐隐作痛,那是从前,莳泱都不曾给过的感受。 陪伴…… 有时候真的很刻苦铭心。 但—— “都被我弄丢了……” 男人禁不住哽咽,从一开始的压抑,到最后的放声哭泣,其实,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吧。 早在鹤锦若回来找他的时候,早在她递过那个棋盘的时候,早在即便是她强迫自己,嘴上说着拒绝,心里却是在反驳。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毁掉了。 一步一机会,行错一步,步步崩。 想到鹤锦若赠予的棋盘,鹤稹忽而间起身,往前院跑去。 大雨刷过了小姑娘唯一留下的脚印,也冲刷过了鹤稹的心。 鹤稹怔怔地望着那副棋盘,上面每一道的勾勒,仿佛都能看见所刻之人的笨拙与用心。 其中好像还能看出丝丝血迹,大概,是人儿不小心弄伤留下的。 鹤稹抱着那副笨拙的棋盘,后脑勺倚在门前,眼中再无光芒。 “我都…还没教你下棋呢。” · 与其同时,爱上逗留在月神处喝酒的应龙,瞅见对面之人的魂不守舍,不禁挑起了眉头来。 “老头,咱们这也算是花前月下、对酒当歌,你看见本座,就这副表情?” “这……” 月老为难地抿住了唇,手中抓着一大把红线,那便是为世人所说的姻缘线。 他抓着无数条,偏生,又是能认准哪一条是连成谁的。 这会,月老抓着那一把,特地勾出了一条乍隐乍现,忽明忽暗的红线,迟疑地不知道要不要递给应龙看。 倏而,他仿佛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他闭着眼睛,蓦的将红线怼到了应龙面前。 “陛,陛下…那个,您徒儿的姻缘线,再不抢救的话,可是要断了。” 应龙闻言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才蓦然反应过来,剑眉直在额头上突突起来。 他猛地揪住月老的衣领子,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来。 “啥?!你说什么?!”他好不容易做的一次撮合!!! 虽然说,后面才知道,鹤稹和那个小家伙的姻缘本来就是注定的。 现在说要断掉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倒是快抢救啊!”看着月老被自己拉扯住不知所措的样子,应龙气急地松开了他,来回踱步着。 除了莳泱以外,鹤稹大概是第一个能让应龙这般情绪起伏的了。 虽说,应龙本身脾气就是挺暴躁的…大概。 月老颤巍巍地抖着那根忽闪的红线,欲哭无泪,“这…您徒儿作的,我实在没法啊……” 他只是牵线,又不是解决鸡毛蒜皮的小事。 按道理说,牵了线,除非是人病死了,或者是那男的自己变心了,否则,这红线不可能断掉的。 他月老的姻缘,可是很有保障的。 不是对的人,牵线也牵不起。 “那本座不管,你现在就得给本座管这个事!” 要不然,他那徒弟,就真得变成孤寡老鹤了! 应龙强硬地说着,见月老仍然无动于衷,他干脆将桌上的酒直接给月老灌了下去,然后拽着他现身到了天岐山中。 天岐山顶上,鹤稹仿佛又回归到了自己原来的生活一样,无事就是摆弄着自己的棋子。 但应龙所见,那棋盘上,除了中间的一颗黑子之外,鹤稹就再也没有执子下过。 “哎呀!你不要拉着我!就算你是陛下…我,我也不会屈服你的!” 被应龙灌的醉醺醺的月老,现在倒是大起胆子来了,不但敢甩开应龙,看见鹤稹时,眉目一瞪,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 鹤稹听到动静,失神间把头抬了起来,一个“若”字还没有说出口,月老就冲到了他面前来。 “师父……” 鹤稹错眼看见应龙的那一瞬,下意识就想躲避他的目光,脑中又是响起了鹤锦若那日说自己只是害怕师命的话,他又怔怔地朝之望了过去。 他不是…… 起初,或许是勉强。 但相处两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份感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变了。 “师什么父,你小徒弟没了,你还叫人家师父!” 月老醉醺醺地抓着鹤稹左右摇晃,接而,他把那条要断掉的姻缘线送到了鹤稹的面前。 “喏!姻缘线,要断掉了!你这一辈子可就只有这一次姻缘了,这条要是断掉了,你就再没有真正爱你的人出现了!” “真正…爱我的人……” 鹤稹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语,看着那缓缓出现在他小拇指中的红线,俨然已经无了一半,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鹤稹笑了起来。 只是那悲戚的笑容,让人看着,都是悲从心里。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 偏偏,他自己毁掉了。 “我想问…她的呢?” 如果自己只有这一段,但如果,小姑娘有更好的选择的话,让她难过的他,就不需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鹤稹,本座对你很失望。” 大概是知道了鹤稹心里的想法,应龙沉着一张脸,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月老拉拽到自己身后,他直直地看着鹤稹。 “就连本座都知,对的人要去争取,去努力,你呢?要说当初输给凤琰,你就当真服气?” “本座不怕告诉你,鹤锦若自魔王所出,本身就是天煞命格,但跟你的姻缘…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认中鹤稹,却没有将莳泱托付给他的原因。 他不是最适合的,却是别人最憧憬的。 “她…可以说是用了自己的一帆风顺来换取了与你相伴的一生,却不曾想,依旧改不掉,你要负她的结果。” 闻言,鹤稹眼瞳一缩,半晌,他挪回到了自己的棋盘边,盯着前面不过一刻,便是闪身到了崖边,一纵跳了下去。 “喂!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月老惊呼。 只是在他招手的时候,一只雪鹤却从底下飞起,替代那乌云,遮住了日头。 “哎,陛下…您这样胡说八道的,真的好吗?” 看着鹤稹飞走的影子逐渐在天边化成了一个点,月老不禁凑到应龙的身边,提起方才应龙所说的话。 “不这样,我那傻徒儿,如何能真的走出那一步呢?” 若他想着鹤锦若就是没有他也可以,以他那总会替人考虑的性子,不用说,这桩姻缘就断掉了。 他应龙撮合的人,可不能就这样轻轻松松就没了。 闻言,月老缩了缩脑袋,退到应龙的身后,有些不敢说话的。 可是…他要不要告诉陛下,姻缘线,就是姑娘家那边,决定放弃的。 当然,如果还能挽回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 “泱泱!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华陵京都,成婚后的两年,凤琰和莳泱仍然选择待在了这里。 倒真如婚前所说的那般,凤琰依旧将莳泱如同孩子般宠着,并且,久处不腻。 要不是凤锡总是安排一些事情给他的话,凤琰可能真的会每时每刻都待在小姑娘的身边。 当然,现在也不差。 因为—— 莳泱怀孕了。 在闻人玉竹诞下一子之后,凤锡立刻立为太子,在落三和墨临霜的孩子也相继出世后,小姑娘也要成为母亲了。 现在天下太平,有着应龙在天上看着,什么旱涝的自然灾害,通通都不曾到人界来。 众人除了每日朝上的无所事事,官员们反倒有了更多的时间管理自己的后院了。 因为,在知道他们家的皇后娘娘是那般厉害角色后,各个执家的主母们也开始硬气了起来,再不管管自己的后院,怕是真的媳妇要没了。 这会,耐不住在府里安心养胎,已经五月显怀的莳泱乐悠悠地逛在大街上,身后是男人全方位的防护,生怕路人一个不慎撞到了她。 “泱泱……” 看见小姑娘忽然停住了脚步,凤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抬头看了过去。 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子,个头一如跟莳泱一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莳泱。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莳泱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怀孕前三个月又爱吃酸的,孕吐的反应又是极为强烈,眼看着小姑娘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那好不容易养起来几两肉的小脸蛋又没了,凤琰别提有多急了。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得,胃口好了,酸的东西仍然爱吃,但就不爱在家里待着。 现在看到小姑娘又跟陌生人搭上了话,凤琰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了莳泱的面前去。 “这位姑娘,你有事吗?” “我来找莳泱。”鹤锦若眼眸闪烁了下,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看看,他爱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莳泱,你说不跟我抢人,但是…他还是不要我了呢。”说着,鹤锦若眼眶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你是……”莳泱从凤琰身后探出头来,微皱起眉头,忽而想到自己成婚的时候那个小娃娃,恍然道:“你是鹤稹的那个小徒弟。” 不,现在应该是大徒弟了。 才两年,就长这么大了。 那,要是再过几年…… 想着鹤锦若会比自己高很多的样子,莳泱鼓起了腮帮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糖葫芦,闻人玉竹说吃多了不好的东西,她上前揣到了鹤锦若的手里,转头对凤琰说道。 “凤凰,我要喝骨头汤!”她要长高! 清楚知道小姑娘心里所想的事情,凤琰不由得觉得好笑,淡笑地应下莳泱后,他小心地将莳泱托抱了起来,尤其注意到不压到她隆起的肚子。 “你来了,鹤稹呢?”凤琰继而问道。 鹤锦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再看向莳泱和凤琰,苦笑道:“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前在他眼中的形象,大概从那天过后,就变得只有不堪了罢。 “莳泱,我发现……我一点都讨厌不起来你诶。” 原本以为,自己无法让鹤稹喜欢上自己,是因为有着莳泱从中作祟,哪怕是回忆,都让她输的彻底。 所以她才想着要来华陵,亲眼见一见,莳泱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390 煲鸡汤 但现在一见,她发现她错了。 不是因为莳泱的问题,她才赢不了;而是男人迟迟的没放下,男人的自欺欺人。 莳泱闻言和凤琰对视了一眼,倏而认真地看着鹤锦若说道:“我挺喜欢你的。”不论是她小娃娃的时候,还是现在。 就是,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多的心事的感觉。 她喜欢的,是只有那日一面就能认出来,鹤锦若是敢爱敢恨的人。 但是现在…… 好像受到的挫折不轻。 · 将鹤锦若请回家中,凤琰体贴地给莳泱端上了熬了许久的汤,顺势,又递给了鹤锦若一碗。 “我看你好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感觉……你要不要在王府先住下来?” 这般狼狈的模样,估计睡觉,也不曾沾过床睡吧。 而且,她刚刚说,跟鹤稹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话一听,就不太妙。 鹤锦若点了点头,将袖间揣着的银两递给了凤琰。 “我不白吃白住。” “但我家泱泱想让你白吃白住。”凤琰没有接过银子,将其推了回去,指了指身旁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显然是喜欢鹤锦若的表现。 一直以来,莳泱可是都想找到一个跟她一样高,性格也不是完全迁就于她的,闻人玉竹过于成熟,离殇服从莳泱,苏亦澄和墨临霜又有自己的事情做。 所以,鹤锦若现时,正好符合了小姑娘的要求。 “我……”鹤锦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莳泱又看向凤琰。 “你们先聊,我去给泱泱做骨头汤。”凤琰点了点头,摸了下莳泱的头发后,便走开了。 他可没忘记,小姑娘想喝骨头汤。 至于担心鹤锦若会不会对莳泱有敌意的事情,那是无须担心的。 不说王府现在各个角落都有暗卫,依鹤稹教出来的人,他放心。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 “因为我并不喜欢他。”莳泱一针见血道。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会过多在乎他的感受;因为不喜欢,她才能做自己;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会更加挑起男人的思念。 总归,便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做自己。 所以鹤稹是什么感受,她根本不在乎,所以她不会觉得难过。 莳泱没有去过问鹤稹和鹤锦若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直白地告诉她,对于鹤稹而言,她现在是当年的鹤稹,而鹤稹,代入到了她的角色。 所以,她才会在乎鹤稹的感受,才会让自己难受。 “是啊,因为你不喜欢……”鹤锦若苦笑道。 她不傻,原来,道理其实她都懂。 但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特定的人,来让她清醒。 鹤稹的态度让她伤心,莳泱,却是点醒了她。 不想,莳泱的一句话尚且不够,因为莳泱只是实话实说,要论见解,那还得闻人玉竹来。 “哟,又是一个受爱情的苦的小家伙。” 闲着没事晃悠着到景王府来串门,一进门就听到莳泱和鹤锦若的对话,闻人玉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说说吧,趁我没事做,还没回去榨干男人,小姑娘你有什么苦,要不要说给姐姐听听?”闻人玉竹像个流氓一样伸手挑了挑鹤锦若的下巴。 “我……”看着忽然出现的闻人玉竹,再看到莳泱好像全身心信赖的样子,鹤锦若下意识就将她跟鹤稹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我觉得我想开了,又觉得没有……” 毕竟,她现在好像,依旧放不下那个男人,放不下在天岐山的回忆。 哪怕,他已经说自己不堪之后;哪怕,他那般不顾任何情谊之后。 “嗯哼?”闻人玉竹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深情男二的代表,还有变渣的时候。” 她还以为,鹤稹是真的放下了呢。 不过听鹤锦若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没有放下。 只是心里的人走了,却不容许别人住进来了,所以固执地认为,莳泱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要说现在即便莳泱在他的面前,估计也是单纯的将她当妹妹,习惯性地对她好罢了。 而且…… 闻人玉竹眼珠子一转,看着鹤锦若突然间不说话了。 她可不觉得,这小姑娘这么做,鹤稹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人啊,都是要到追悔莫及的时候才醒悟。 除了凤琰是从一而终,她家那个不也是中了这条定律的人? 而且,还喜欢上了那么可恶的人! 至于现在,嗯哼~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总不能让小姑娘想不开才对。 想着,闻人玉竹开口道:“想不想开,其实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我就不信,你在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后,没有做过事情去投其所好,投其所好不是什么特殊,但,他不喜欢你,你的投其所好就是有病。” “不喜欢你的人,你的一切都是给他增添负担,喜欢你的人,你哪怕一个平地摔,他都觉得你有魅力极了。” “小姑娘,在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时候,爱到你自己都感动了,他可能觉得你是缺爱,你不需要去纠结自责,你哪里比不上别人,你到底哪里不好……因为天真有代价就不允许自己天真了,放弃掉自己的喜欢去迎合男人的,这才是最无趣的;因为深情被辜负了,就不再投入了?这听起来,好像比被男人抛弃更难过。” “他把你扔下的时候,可能就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了,不要浪费时间原谅他们,也不需要怨恨,但是你自己要在乎的是,你不能自我怀疑,不能自我否定,你要相信,你值得被爱。” 话落,闻人玉竹定定看着鹤锦若,想要知道自己这一锅鸡汤炖的到底如何,不想鹤锦若面色却是如常。 “若我说,我非他不可呢?” 因为在她看来,鹤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要说师父的责任,他是真的面面俱到。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你非他不可啊!你信不信,哪怕你现在回去,热脸只能换他的冷屁股,但你要是自己沉淀,哪怕这心里再是喜欢,也不在他面前表现一分,你信不信,主动的会是他?” 高端的捕猎方式,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才对。 莳泱懵懂地在旁边听着,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的事情就让闻人玉竹说了一堆。 挤了挤闻人玉竹,她握住鹤锦若的手,嘟嘴道:“我,你能不能别回去,我想你陪我玩。” 听进闻人玉竹的一番话,鹤锦若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脑海中能回忆起的,就只有自己应了魔王的话,要投其所好的那段时间里的画面。 她的确,委屈极了。 看着眼前的莳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鹤锦若想到那塞到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还有自己面前的这碗温热的汤。 继鹤稹之后,依旧有人给她的温暖。 原来,除了鹤稹,还能有别人,占据到自己内心里去。 “好,我答应你。”鹤锦若点头道。 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闻人玉竹的话,收拾自己的心情。 于是,在鹤稹四处找寻鹤锦若的日子当中,鹤锦若就逗留在了景王府,每日陪着莳泱,一直等到小姑娘临盘的那一刻。 看着凤琰心急地在外头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进去了里面,倏而听到那一声声响亮的哭声,鹤锦若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在这里待的这几个月,她观察着莳泱与凤琰之间的感情,那是一个近乎到小姑娘只是抬了一下手,凤琰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的。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这般反应默契,还是因为鹤稹所送的契约。 “王爷,生了,是对龙凤胎。” 鹤锦若一声不吭地离开,屋里却是一片喜悦。 接生的婆子在凤琰刚进来的下一刻,就将两个软糯糯的娃娃抱给他。 不想凤琰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地走向了床边,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莳泱,被褥都是被那血水沾染,看上去就是触目惊心。 凤琰轻轻抱住了她,“早知道,就不让你生了……” “凤凰,我想吃猪肘子,想吃玉竹做的芋头圆子,想……呼。”还没说完,小姑娘就累得呼呼大睡了过去。 “泱泱,泱泱?” “王爷,王妃她是累着了,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婆子见状赶忙提醒。 抱着两个小娃娃上前去,“王爷,您……不看下小世子和郡主吗?” 她可还是第一次见不在乎孩子的,哦,该说是第二次。 上回皇后娘娘生产的时候,皇上也是这样的。 不过皇后娘娘好歹惦记着自己的孩子,这小王妃…… 第一时间是报菜名。 凤琰闻言不禁朝之看去,看到两个皮肤都皱巴巴的小团子,凤琰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触动了一下。 然而下一句—— “真丑……一点都没有泱泱好看。”也没有他好看。 但说着这话,凤琰望向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温柔,尤其是,知道左边的那个是女娃娃后。 · 鹤锦若离开了景王府后,茫然地看着热闹的大街。 这段时间,有着莳泱和闻人玉竹,她可没有一个人逛在街上。 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又变回了陌生,她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鹤锦若用着身上的银两,买着米油盐,买着种子,走出京都城,愣怔地往京郊的山上走去。 既是与热闹格格不入的话,那这恍如天岐山上的宁静,该是时候她的吧。 只是,要想着孤独…… 鹤锦若回头望向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一男一女,不禁皱眉。 “你们,想干嘛?” “姑娘,你别误会,咱们的家…也是在这上面。”包着头巾的女人微垂着头,笑道。 鹤锦若闻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但你们,从我从景王府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了吧。” 看着两人的长相,倒是跟凤琰有着几分相似。 “你们,跟凤琰是什么关系?” 鹤锦若只是这么一问,面前的人却噔时愣住了,男人倏而沉声道:“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无颜面对他……” “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莳…王妃,生的是男是女啊?”许宣彤接而问道。 鹤锦若定定地看着他们,一时间也没有说话,而是瞥到他们的手足无措,她才道:“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但要说是男是女……” 她也没来得及知道。 “父母与孩子之间,也会讲究,无颜面对吗?” 391 迟来的深情 她好像有听说过,凤琰的父母亲不告而别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会碰见他们。 见两人都没有回应,鹤锦若于心不忍,便把话题引开了。 “你刚刚说…你们住在这山上,那方不方便,多我一个?” 这样,若是凤琰想要找到他们的话,就不会大海捞针。 “我…我是想着一个人的,不愿意的话,我就不打扰了罢……” 鹤锦若说完,生怕在两人脸上看到拒绝的表情,她下意识就想走掉了。 下一瞬,却被许宣彤握住了手,许宣彤温柔地笑道:“孩子,你心里有事……但,你若是想跟我们一起生活的话,可就得耐得住寂寞,毕竟我和我男人,可是无聊的紧,这日子,过的也是有些艰苦的。” “这个我不怕的!”鹤锦若赶忙表态道。 摩挲着戒指,她慌忙地拿出了自己买着的东西,对上的,是凤阳和许宣彤温和的笑意。 鹤锦若不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大抵,自己仍然不习惯孤独,又或许是,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又或者…… 罢了,想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 与此同时,在鹤锦若决定跟凤阳和许宣彤一起生活的时候,鹤稹找到了华陵。 几月的时间中,向来最注意形象的他,反而是不修边幅了。 胡茬满脸,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 见到初为人母的莳泱在抱着小孩子的时候,鹤稹愣了一刻,莳泱看到这样的他也是愣住了。 将孩子给落三抱着,莳泱抱着妹妹,挑眉问道:“你这是…当野人了?” “不,不是……” 再次看到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脸蛋圆润的小姑娘,鹤稹发现,自己心里当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了。 他嘴唇动了动,然后问道:“锦若…有没有来过你这?” 他找遍了三国,包括魔界,都不曾发现小姑娘的身影,最后的目标,是这里。 “来过。”莳泱点头承认道,但未等鹤稹喜悦之色布于脸,她又道:“但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莳泱都是憋着一股气。 明明答应过她留下来陪她的,她生了娃娃之后,就走掉了。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鹤稹闻言,眼中的失望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朝莳泱道了声谢,说了声“打扰了”之后,转身便要走。 “鹤稹。”莳泱忽然叫住了他。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找她,是以一个师父,作为长辈的担忧,还是……” “爱她的人,就像我跟凤凰一样。” 鹤稹没有回答莳泱的问题,脚步顿了顿后,继续往前走去,走到门槛时,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莳泱仍在看着他,鹤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份感情,她得成为第一个知道的那个,我只能告诉阿泱的是,我不能没有她。” 说完,鹤稹便走了,隐于人群当中。 但莳泱知道的是,知道鹤锦若最后一次出现在华陵,鹤稹定然也会待在华陵,盼着她的出现。 没有什么依据,但她就有这一种直觉。 一月后…… “娘亲,爹爹,我们真的要将这个送给景王府吗?” 凤琰为两个孩子取名的满月宴上,鹤锦若也同许宣彤还有凤阳出现在了这里。 拿着许宣彤一月所绣的鞋袜,逗留在门口不敢进去。 当然,不敢进去的是凤阳和许宣彤,就如同,大婚之日那般。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鹤锦若也从一开始的紧张生疏,到真的将凤阳和许宣彤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改了称呼。 但知道两人的心结之后,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帮他们解开,所以这满月宴,她起初是不赞同来的。 “要送的……”许宣彤呢喃道,可是看着那不远处的门口,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咿呀!呀!” 忽然间,夜风夜雨却抱着两个小娃娃从门中走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完全继承了自家爹娘的优良传统,五官长开后,别提有多讨喜了。 好似早就知道许宣彤和凤阳回来一样,夜风、夜雨两人抱着孩子径直地走向了他们。 “参见太上皇,参加太后,主子知道您们今天会来,怕你们不愿意进来,特意让两位小主子出来接您们。” 闻言,凤阳和许宣彤不禁愣住了,看着被夜风、夜雨抱着的两个小家伙,正张着嘴巴咿咿呀呀个不停,嘴边的口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上,还佩戴着,凤琰成亲当日,凤阳亲手所刻的那两个玉佩。 凤阳看着,眼睛忍不住湿润了起来,哽咽道:“乖……他们两个,男孩子是哥哥,还是女孩子是姐姐?” “按时辰,其实是小郡主先,但……主子说了,男孩子就得保护女孩子,所以……” 小世子就直接当哥哥了。 “乖哦……祖母抱抱。”许宣彤伸手接过夜风怀中的男孩来,轻拍着背,“男孩子呀,的确要承担的多一点。” “哇呀!”回应她的,是哥哥的拍手,望着有些呆愣的鹤锦若,还朝她伸出了手,一点也不怕生。 见自己的哥哥被抱,妹妹可就不依了,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眼泪鼻涕瞬时糊了一脸,惹得凤阳赶忙手足无措地接过她轻哄了起来。 “还请您们进去,为两位小主子赐名,主子说了,这也是您的分内事。” 这般大张旗鼓的搞这场满月宴,不过就是猜到这两位长辈会放心不下罢了。 “哎……” 这会,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凤阳和许宣彤难得没有拒绝,许宣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本以为会被遗忘的鹤锦若,动身往里面走去。 凤琰这般举动,虽然没有说真正原谅他们,但他们都清楚,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原谅了。 若他们仍不接受的话,那就显得不识趣了。 鹤锦若望着被自己握住的手,愣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正要朝之走进的时候,夜风忽然拦住了她。 “锦若姑娘,您…有人告诉属下,如若见到你的话,需要带你去见他。” 鹤锦若闻言挑眉,见许宣彤松开了自己的手,朝她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说,自己也没有什么重要之人,她下了头。 “我能不能问一句,见我的人,为何要见我?” 跟着夜风一路左拐右拐,拐入一个小型的四合院,鹤锦若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皱眉问道。 感觉到身后人的警惕,夜风朝她拱了拱手,摇头道:“抱歉,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主子吩咐的,底下的人自然就是要照办了。 见鹤锦若转身就要走,夜风赶忙拦住她,说道:“姑娘,还是见见罢……” “那你总得告诉我,他是谁。” “属下只能告诉您的是,他的情况很不好……” 至于这个他的所指之人,那就只能鹤锦若心里自己想到谁了。 闻言,鹤锦若一愣怔,原本要走的脚步,忽然也停滞住了,继续往那四合院走去。 一进去,院中无人,但整个格局却是如同天岐山上的后院一样,种满了鲜花。 鹤锦若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她越过夜风,动身往屋中走去。 刚打开门,屋内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鹤锦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凝目朝前望去,果真如自己心里所想一般,四合院的主人—— 正是鹤稹。 只是,不如她所想,没了自己,男人会过得很好,反倒显得颓废至极。 “姑娘,属下告退。”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夜风轻声地帮忙掩上了门,独留鹤稹和鹤锦若在屋内。 男人好像早就醉得意识不清了,愣怔地看着自己的门被打开又合上,看着眼前的鹤锦若,他都以为是错觉了。 但即便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现实,鹤稹嘴角勾起了笑容来,如同从前一般,一如既往地朝鹤锦若张开了双臂。 “若若,抱抱。” 鹤锦若看着,眼泪止不住夺上了眼眶,她伸了伸手,朝前迈了几步,却是再也不敢朝鹤稹走过去。 “对不起……” 直至,鹤稹也是哭着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对不起,等你离开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对不起,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你;对不起,让你受委屈;对不起……锦若之名,也可以表示,我愿意与你锦瑟年华,安之若素。若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叫这个了,好不好?” 大概是酒意上头,大概是知道眼前的人很可能不是真正的鹤锦若,鹤稹褪去平日的清冷与矜持,就只剩下那满腔迟来的深情了。 但,迟来的深情,比野草还要贱…… 鹤锦若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出来。 锦瑟年华,安之若素吗? 那句话有一个意思,是错落年间,若可,许她一世欢颜,许她一世安好。 虽然是迟来的深情,但鹤锦若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依旧心软了。 她泪眼朦胧地轻拥回鹤稹,感受着男人的双手在她腰间收紧,她啜泣道:“可否,再具体一点?” 这一次,鹤稹直接用了行动来表达。 但唇还没亲上,就被鹤锦若挡住了。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是你说的……” 虽然心软,但该报复回去的,鹤锦若可不含糊,直接以鹤稹当日的话还回给了本人。 “但,我就想与你沉沦。”鹤稹抛下这么一句,对视上鹤锦若的眸子,他忽然笑了出来,“但…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碰我的小若儿。” 一句小若儿喊得鹤锦若满脸通红,再见鹤稹的眼中,哪有什么醉意可言。 这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鹤稹套路了。 想要挣脱开来,却让鹤稹抱的更紧了。 鹤稹下巴抵在鹤锦若的肩上,赶忙道:“套路用了,话是真心的……若若,我真的喜欢你。” 不,该说是爱了。 但,喜欢都尚且让此刻的小姑娘愣怔着反应不过来了,更加沉重的爱…… 看着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鹤稹不禁叹了口气,即便现在想做什么,好像也不太行了。 在他想着之际,鹤锦若却突然回过了神来,看着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模样,又是摸着长出来的胡子,又是抹着衣服的,鹤锦若忽然间笑了出来。 她都忘了,这个男人,可是有洁癖的。 但是,这段时间,却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师父,我帮你沐浴可好?” 鹤锦若忽然凑近了些,伸手按住鹤稹的后脑勺,鼻尖相抵。 392 带娃的应龙 明明应该是男人要做的动作,鹤锦若做着却别有一番风情,衬得她出色的五官,更加妩媚了。 鹤稹呼吸不禁加重了,醉意让他不清醒地点了点头,任着鹤锦若为他宽衣解带,浸入那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嗯哼……” 他舒服地发出了一声闷哼,鹤锦若柔弱无骨的手就抚摸了上来。 耳畔随即响起了鹤锦若的声音,“师父,说你爱我,不然,若儿可就走了。” 鹤锦若说着,小手慢慢地伸入了水中,引来鹤稹的欲罢不能。 鹤稹觉得,自己大概,当真是养了一只妖精。 而且,他甘之如饴。 平日惯是清冷的男人,这会被水蒸气染上了红晕,鹤稹伸手将鹤锦若一齐带入了水中。 两人一起拥挤在那狭窄的木桶间,水花迸射,热水沿着木桶边缘渗了出来。 没有想过男人竟会这般,鹤锦若瞪大了眸子,噔时有些无措了起来。 没有给鹤锦若过多地解释什么,鹤稹主动凑了过去,吻上了那抹香唇。 第一次,两人的接触如此亲密。 让鹤锦若震惊的,不是男人吻她,而是,鹤稹竟然也会有如此热烈,如此霸道的时候。 男人舌尖撬开鹤锦若的双齿,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缠住她,用力地汲取着小姑娘的甜蜜。 继而,大抵是不服于自己被男人压制住了。 鹤锦若双手撑在鹤稹赤裸的胸膛前,嘤咛了一声,主动轻吻过鹤稹的下颚,舌尖抵触,接而是牙间啃咬。 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鹤锦若轻轻含住,感觉到他的喉结滚动得更快后,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抬头,舌尖轻拭唇瓣,勾魄般挑逗着鹤稹。 “师父……” 本就让男人抵挡不住的诱惑,更别说小姑娘娇娇软软的轻吟,鹤稹眼神骤变,反身将鹤锦若抱住,跳出了木桶。 将她早已湿透的衣服褪去,鹤稹情动地欺身而上,掀下帘帐,遮住了满床春光…… …… 又一三年—— “师公,师公,您来抓我们呀!” “小崽子们,别跑!” 应龙追得气喘吁吁,看着不远处的那帮娃,忽然有种想要将他们父母抓上来狠批一顿了! 他是说要玩一下娃,可没说,全程让他带啊! 小龙儿和凤琰两个,鹤稹又生了两个,然后那小医师也不堪示弱,将那华陵的太子也给自己带了。 从前只以为就小龙儿爱哭的,现在这么一堆娃,一哭嚎起来,那是不堪示弱,能将整个天界给笼罩在哭声当中。 而且,小龙儿有时候上来…… 也跟着一起,说爹爹不喜欢她了。 一想起这个,应龙就觉得头疼不已。 应龙喘着气,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孩子们,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席地坐了下来。 “不过,看着…怪热闹的。” 就是吧,凤琰扔娃上来时候的理由,实在是让他有些气人—— “乖,外祖父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们多陪陪他,最重要的是,不要打扰爹爹和娘妻你一起。” “哼!”一想起这个,应龙双手环胸,气哼哼地别过了头去。 “外祖父。” 不远处,看着应龙不追来了,小小个头,被凤琰要说男子汉有担当,本来是弟弟却要当哥哥的凤宸哒哒哒地走过来,体贴地蹭到了应龙的身边。 小家伙今年才三岁,大抵因为实际是弟弟的原因,个头比他姐姐还要矮上半个。 平日里惯会谦让其他人,加上完美继承了自己爹娘的容貌,小家伙自来到天庭以来,不知道俘获了多少人的心。 “对不起外祖父,让您累着了。”凤宸彬彬有礼地向应龙拱手道。 看着小家伙头上稚嫩的龙角,应龙勾唇,将他揽在了怀中。 “宸儿啊,外祖父问你,”应龙指向那边还在玩闹的几个小孩,“这些弟弟妹妹,你可愿带在身边照顾?” “爹爹说,宸儿身为哥哥,应当照顾弟弟妹妹的。”凤宸懂事道,瞧见那玩在一起的大哥凤芜,他挠了挠头,“就是…大哥的话,嗯……大哥也是要照顾的。” 犹豫了一会,凤宸还是将凤芜一起归到了自己保护的圈圈内。 “但是,外祖父怕你照顾不过来。”应龙摸着他的头道。 他忽然问这个,不是无缘无故的。 虽说这几年天下风平浪静,但要说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这个,凤琰和他的小龙儿隔三差五都要到别处寻一遍,以图真正的让百姓平等,安居乐业。 那作为他们的孩子—— 凤宸和凤妗,也是时候要出去历练一下了。 至于其他几个…… 就像他说的,凤宸照顾不过来。 凤宸尚是最懂事的,而且实力也不担心他会被人欺负。 “宸儿,外祖父想让你,带妹妹下人间闯一下,可好?” “就像玉竹舅妈说的,闯荡江湖吗?”凤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差不多,你可愿意?”应龙挑眉。 若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再在身边养几年。 “宸儿愿意的,宸儿会保护好妹妹。” 凤宸拱了拱手,说着,就跑过去将凤妗也拉了过来。 “哥哥,干嘛呀?人家还没玩够呢!” 凤妗嘟着嘴,手却是一直乖乖地被凤宸牵到应龙的身边去。 见到自己的外祖父,小姑娘愣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给了应龙一个抱抱。 “外祖父好。” “妗妗乖。” 被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抱住,应龙哪里忍得住? 抱着凤妗在脸颊上亲了几口,他温声道:“外祖父让你跟哥哥到人间去玩好不好?” 怕小姑娘不懂,应龙又补充道:“就是没有爹爹娘亲,也没有外祖父,你能依靠的,能保护你的,就只有哥哥了哦。” 凤妗闻言咬住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前面站着的凤宸,又看了看应龙,朝他摊开了自己的手心。 “外祖父,那你得给钱。不然,我跟哥哥会饿死的。” “这个自然会给,但我们的妗妗,会不会乱花钱呢?会不会任性地闹脾气,离开哥哥,让哥哥担心?会不会无缘无故就打架?会不会……” “不不不,妗妗最乖了!”凤妗连忙摆手道,眼巴巴地望向凤宸,那小模样不是让凤宸帮她说话是什么。 凤宸看见了,上前主动牵住凤妗的手,认真对应龙说道:“外祖父,我妹妹最乖了。” 虽然平时是贪吃了点,爱哭闹了点,但要说乱闹脾气…… 妗妗不敢的,娘亲看见就会打她屁屁了。 她一哭,娘亲也跟着哭,爹爹一般只哄娘亲。 所以…他就只能哄她。 “噗嗤!” 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家伙生怕自己不依就要发誓,应龙不禁被逗笑了。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让他们结伴下去历练,但有些事项不提前说好的话,光凤宸一个人,实在是管不住的。 “宸儿,过来。”应龙朝凤宸招手,将他搂在怀中之后,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了他。“两个月,宸儿能做到不乱花钱吗?” “可以的,外祖父。”凤宸认真保证道。 他跟爹爹学过如何赚钱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小孩子有影响,如果因为这样的话…… 他,他也能照顾好妹妹! 一定能的。 凤宸的眼眸中坚定了起来,收好银子,他望回应龙,“外祖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应龙笑着将一个精致的骨笛挂在他脖子上,“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可以叫来爹爹娘亲,也可以叫来外祖父,当然,外祖父希望,宸儿最好能够自己解决问题。” “不用跟大家告别吗?” 凤宸愣怔地说完这句,就见应龙已经让他牵好凤妗,挥袖让他们离开了。 再睁眼时,凤宸发现自己跟凤妗站在了热闹的街道上。 映入眼前的尽是陌生的场景,凤宸心情有些紧张,又是有些兴奋。 因为知道,应龙这是让他们自主了。 虽然,他们才三岁,就连凤芜也没有单独出来过,他跟妹妹却是可以。 “哥哥……”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凤妗有些害怕地躲到了自家哥哥的身后,又禁不住好奇,探着头朝前看着。 “别怕,有哥哥在。”凤宸板着小脸道。 牵紧妹妹的手,凤宸走在大街上,好奇地打量着两旁的建筑,决定先到书店买一份地图。 爹爹说过,出门在外,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哪,才知道自己要去哪。 左顾右盼地看着,见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咽了咽口水,凤宸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小贩。 “你好,可以给我来一串糖葫芦吗?还有,我想问……书店在何处?” 小贩闻声愣怔地抬起头,却听见凤宸让他往下看,见到这般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娃娃,他不禁有些讶异。 “小弟弟,怎地就只有你跟……这是你妹妹吧,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你们家大人呢?” “没有大人就不能买糖葫芦了吗?” 凤宸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 小贩嘴唇嚅动了下,将凤宸手中的碎银收好,想了想,又把一堆铜板找回到他的手上。 “小弟弟,刚刚那块碎银估摸着也就一两,一串糖葫芦两文钱,剩下的钱你拿好,快点跟你妹妹回家去吧。” “你还没告诉我,书店在什么地方呢?” “往前面走…三四间铺子吧,左拐就是。” “多谢!” 问清了路,凤宸没有着急着走,拉着凤妗坐到不远处的石阶面前,将糖葫芦递给了她。 “妹妹,吃。娘亲说,这个很好吃的。” 但是怕坏牙了,爹爹不让他们多吃。 每次爹爹买糖葫芦的时候,都还不顾娘亲和妹妹吃的,所以他就让着她们了。 “我知道的。” 凤妗高兴地接了过去,将第一颗掰过给凤宸,自己才吃起来。 酸甜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凤妗回头看着凤宸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本子记着什么,她好奇地凑过去看着。 见凤宸在本子上面画了一块碎银,又画了糖葫芦和铜板,小姑娘不禁问道:“哥哥,你在画什么呀?” “记账啊,我还没有学会太多的字,就只能先画着了。刚刚那个大叔不是说了吗?一块碎银子,是一两,咱们买了两文钱,就还有,还有……” 凤宸想着要好好数一下方才的那堆铜钱,又是想到凤琰教过的钱财不得外露,就只能先在纸上画上一个问号。 想着今晚自己跟妹妹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把凤妗给的那颗糖葫芦塞入嘴巴里。 393 我保护你呀 “走吧。” 凤宸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把自己的手擦拭干净了才去牵凤妗。 “我们得先买地图,还要找客栈住,才能吃晚饭休息,妹妹你记住了吗?”凤宸耐心地给凤妗罗列出来他们要做的事情。 小姑娘舔着糖葫芦,乖乖地点了点头,“记住了哥哥,哥哥你要是记性不好,妗妗就帮你记住。” “我……” 凤宸想说不是自己记性不好,但看着面前自顾自地吃着糖葫芦的凤妗,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闷闷地拉着凤妗往前走去。 他是哥哥,娘亲那么大都要爹爹操心,他也是要为妹妹多操心一点的。 “你好,我要一间房间。” 顺利买到地图,小凤宸找到一间客栈,拉着凤妗走了进去。 这会还是饭点时间,客栈一层来来往往的都是吃饭和住店的人,凤宸小心地护住自己的妹妹不要被踩到和撞到,绕到另外一侧,扯住了掌柜的裤腿。 自己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想要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得想些办法。 这会正是忙的时候呢,忽然被拉扯住,掌柜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的。 不耐地回头看去,见是两个漂亮的小孩子,他不禁一愣,倏而喊道:“谁家的孩子没看好?要让人踩伤了,本店不负责的啊!” 说罢,就是甩开了凤宸。 “哥哥…这个叔叔,坏!” 见自家哥哥这样对待,凤妗鼓起了腮帮子,撩起袖子就是要冲上去去打人了。 凤宸见状赶忙拉住了她,安抚道:“没关系的,我们再等等。你饿了吗?要不,哥哥跟你先去吃饭?” 听到吃饭,小姑娘才作罢,乖乖地跟在凤宸的后面,期待着她跟哥哥的第一顿两个人的晚饭。 “哥哥,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呢?会不会像京都那样,我们走到哪里都被认出来,然后让爹爹娘亲来接我们?还是会遇到上回欺负咱们的小胖墩,然后又被哥哥打折了手臂?还是……” 凤妗一路不停地叨叨着,凤宸也不烦,耐心地回答着自家妹妹的问题,拉着她坐到饭桌上。 在小二惊讶的眼神中付了钱后,回到前面时,总算看到没有什么人,而掌柜的在敲打着算盘,凤宸这才重新走过去。 “掌柜的,我们要住店。” 自己的裤脚又被拉,掌柜回头又看到这两个孩子时,不由得挑起了眉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 “我们要住店,就我,和妹妹。”凤宸耐心地又重述了一遍。 “请问要一间房需要多少钱?” “那得看你是要上房,中等,还是下房了。” 大概是头一回看到还没有他膝盖高的两个娃娃来住店的,心叹现在的父母倒真是心大,也是多了几分好奇,想要看看这两个小不点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妹妹是姑娘家,请给我一个上房。”凤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听起来就是最好的一个,想了想,将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还要准备热水……请问,这些够吗?” 想着今日自己买东西和吃饭都是花了碎银,收了许多铜板,这会凤宸也不含糊地将银子递了过去。 他还没有算好一两银子到底有多少铜板,还是先花银子吧。 而且,就他跟妹妹的话,拿铜板应该看起来会比较安全一些。 “那又要看看,你们住多久了。如果是一晚上的话,收你们一两银子就够了,如果是长住的话,倒是不够。” 掂量着那几块银子的重量,掌柜着实又是惊讶了一番。 “我,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先住一晚,明日再告诉你?”凤宸商量道。 毕竟,他的确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外祖父只说让他们闯一下,但是又没说他们要做什么。 行侠仗义?没有保护妹妹重要。 劫富济贫?爹爹说了,富人的钱也是来之不易的,坏人的钱倒是可以考虑。 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妹妹不出三天就想要回去了。 而外祖父可是让他们在人间生活两个月呢。 想着,凤宸的小眉头皱在了一起,抿唇道:“掌柜伯伯,您能不能跟我们讲一下,这里是哪里吗?我跟妹妹第一次出来……” 听到这里,掌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想着定然是富家的公子小姐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了,心里又叹现在的小孩当真是厉害,嘴里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这里呀,是暮荒外城。别看你们今日走在大街上看到的都像是普通人,但一个个的,可能蕴藏着起码筑基修为呢!再不济,也是武修。” 但他们暮荒人,比起从前,现在可是不兴欺负小孩。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们这一片地方。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掌柜的可要提醒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不论哪里,都是有危险的,说不定你们这住店,楼上的客人就存在人贩子呢!”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现在人皇执政,各地看起来风平浪静的。 却是将那些黑色产业逼的更紧了。 那些疯狂的人藏在人群当中,哪里知道他们是好是坏? 尤其是这两个小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多谢伯伯提醒。” 闻言,凤宸礼貌地拱了拱手。 瞥见身后的凤妗困得打起了哈欠,也不同掌柜多聊了,付了一晚上的钱,便让小二领上了房。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将凤妗哄睡着之后,凤宸又拿着自己的小本本画了起来。 夜深人静,这会,他也终于可以叮叮当当地数起了自己的铜板。 一个又一个,想着凤妗刚刚跟自己念叨洗澡没有衣裳换,凤宸暗暗地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忽而,一阵凉风吹灭了油灯,凤宸眼眉一皱,望着面前紧闭的窗户,噔时警惕了起来。 将自己的东西收好,凤宸一个翻身上床,吃力地抱着凤妗靠墙边倚着,他盖着被子,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吱呀一声,听到他们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凤宸的身体就更是跟着紧绷了起来。 听到几声不出自一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先发制人,动用着灵力将门给关上,动身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将凤妗挡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 他顺势点燃起油灯,眉头蹙起,眸中已是有了那稚嫩的凌厉之风。 显然没有想到床上人还醒着,闯入的几个男人一时间有些无措。 “你,你怎么还醒着?” 他们明明下了蒙汗药的。 “很奇怪吗?”凤宸不禁挑眉。 他跟妹妹自小就接受了跟娘亲一样百毒不侵的体质,加上舅妈生怕他们磕着碰着,各种补丹往他们身上用,什么药能对他们起作用? “啧!竟然在这一个奶娃娃手上栽了跟头!”忽而间有一人淬了一口牙,恶狠狠地瞪起了凤宸来。 “不论如何,你也只是个小娃娃而已,给我上!抓到他卖到倌儿馆,这么俊俏的小家伙,可不愁没有好价钱!” 看着几个人拿着粗粗的绳索凶狠地朝他靠近,凤宸面色不改,只是注意着不要让他们吵醒凤妗,随即在他们要碰触自己的那一刹那,凤宸将一团白雾朝他们弥漫了过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倌儿管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们要来抓他和妹妹,那就是坏人了。 坏人,不能心慈手软。 想着,凤宸将他们盖在了白雾当中,一点一点吞噬了。 看着最先喊话的男人惊恐的目光,凤宸顿了顿,没有一丝犹豫就将他一齐覆盖了。 “宸儿…又给黑白无常叔叔们加工作了。” 望着自己的白雾慢慢的消散开,凤宸叹了声气,将这一起事件记下后,他躺了下来。 只是原先还有的困意,都被这忽然其来的动静给打散了。 在人间的第一个晚上,凤宸失眠了。 另一边,掌握着凤宸和凤妗的动向的应龙,正被一群小家伙软磨硬泡中。 “师公,师公,您就让宸儿和妗妗回来嘛!他们都遇到坏人了!”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 被鹤稹的两个儿子吵的一阵头疼,就连凤芜这个大的,也是准备要跟闻人玉竹告状,应龙噔时一竖眉。 “我看看谁还敢吵的!宸儿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应龙突然的吼声让三个小孩子一怔,倏而同步地嘴巴瘪起,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完全不带犹豫的。 “呜哇!爹爹,以儿要回家,师公凶!师公坏!” “琛儿也要回去!呜……” 稍大一点的凤芜,直接用起了闻人玉竹实时联系的传音符,哼哼唧唧了起来。 “母后,外祖父让宸儿和妗妗下人间了,还遇到坏人了,还凶我们了,芜儿不喜欢外祖父了,芜儿想换个外祖父。” 应龙:“……”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么一群崽子们? 不对,他哪里来的上辈子。 气得脸色涨红,应龙抿紧了唇,忽然开口道:“那你们想不想看看,哥哥和妹妹打坏人的样子?” 这话一出,三个小孩赫然间止住了哭声。 凤芜不由得问道:“但是,宸儿还那么小,打不过怎么办?” “……他能打过。” “那我们想看。” 这会,三个男孩完全忘记了刚刚应龙凶他们的事情了,眼巴巴地看着那抹雾镜,想着要看凤宸和凤妗抓坏人。 应龙无奈地叹了声气,将提前准备好的相关黑色产业的消息传给了凤宸。 暮荒仗着修为兴办的黑色产业,拐卖幼儿和姑娘,他们都是知道的。 但是这条产业链实在是过于庞大,而且反应能力极强,所以到现在,凤琰都不曾抓到他们。 刚刚对凤宸下手的,不过是小卒罢了。 小孩子可能更会让他们放松警惕,交给凤宸和凤妗两个小家伙,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凤琰和莳泱都在,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去让他们两个小家伙冒险? 另一边,凤宸收到应龙传来的消息,怔怔地眨了两下眼睛,好像,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一样。 一宿没睡,这会也格外精神。 看着还没有睡醒的妹妹,他决定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做起了计划来。 想着要如何引那些坏人出来,又想着要如何保护妹妹的安全,这般一想,凤宸却忽略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护好自己的安全。 他蓦然怔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继承了娘亲的能力,也能使用火焰,妹妹是凤凰不死之身。 但是,好像从他出生以来,想的都是要如何保护别人,那他自己…… “哥哥,我保护你呀……” 394 被抓了 不知道是不是龙凤胎心有灵犀,睡梦中的凤妗也好像知道此刻凤宸的疑惑一般,喃喃呓语了起来。 凤宸闻言一怔,嘴角忽然笑而抿了开来,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他要保护妹妹,妹妹也要保护他,所以…… 他得好好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妹妹。 得出这个结论后,凤宸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跟凤妗一起休息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时间太短,凤妗也需要倒时差,凤宸睡醒一觉起来后,凤妗也才悠悠转醒。 懒洋洋地眨了下眸子,小姑娘开口一句便是跟凤宸喊饿。 凤宸细心地给她穿好鞋袜,洗好脸,又打理好自己之后,才带她下去吃东西。 只是刚下楼,就见到一楼里来了不少黑衣装束,凶神恶煞的人。 凤宸不由得想到昨晚的时间,凭着自己和凤妗的身形小,两人小心地躲在人的后面,悄然地又跑上了楼。 凤妗也是个机灵的,看着下方那些明显不好惹的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问道:“哥哥,他们是坏人吗?要来抓谁?” 凤宸闻言摇头,拉着凤妗走回房里,正要从窗户跑出去,却见一个店小二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掌柜的让我来转告你们,下面,下面那些人是来打听两个小孩子的,他让你们快点跟我走!快跟我来!” 闻言,凤宸狐疑地打量起面前的店小二来,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比起下面那些人,凤宸倒是觉得,昨晚跟他说话的掌柜更像是好人。 他点了点头,但在店小二要伸手抱起凤妗之际,他连忙将凤妗抱住,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我的妹妹,我自己会保护,你还是带路吧。” 店小二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点了点头后,走到前头,带着两兄妹下楼,左拐右绕,进了后院。 看着前面只有厚厚的一堵墙,凤宸不禁皱起也眉,正要回头问店小二这里哪里来的路的时候,自己的脖颈处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重击,让他禁不住昏倒了过去。 “哥哥,哥哥!” · “哥哥,哥哥……” “妗妗……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耳畔中仍是凤妗的声音,凤宸一个惊醒醒了过来。 脖子一晃却疼的厉害,抬眼所见便是凤妗满是泪痕的小脸。 “你怎么哭了?妹妹别哭,别哭别哭,哥哥没事。” 自己脖子仍是痛得厉害,凤宸却是手忙脚乱地哄起了凤妗来。 爹爹说了,女孩子的眼泪,是非常金贵的。 “别掉小珍珠了,你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呜,我还以为哥哥没了……”凤妗抽泣道,随即指着周围的铁笼子,还有地上铺着的干草,瘪嘴道:“哥哥,你还有心思哄我,我们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闻言,凤宸这才把视线挪到了周围。 只见这里阴暗潮湿的环境该是一个地牢,他不禁皱眉,知道自己是被那店小二暗算了,赶忙问道:“我昏过去后…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哥哥。”凤妗摇头,“我本来想还手的,但是掌柜伯伯和真正的店小二让你们抓了,他们说,我不乖乖听话的,就杀了他们。” 掌柜伯伯是好人,她不能害了他。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们说话不算话,把我跟哥哥关起来后,把掌柜伯伯他们全杀了!呜呜……” 说着,凤妗又是哭了起来。 对于自己被抓没有感觉,因为哥哥还在;对于杀人这件事情上,这三年来跟在自己爹娘身边不知道砍了多少,所以也是无感。 但偏偏,让小姑娘伤心的,是他们的说话不算话。 凤宸自然是懂得小姑娘的伤心,臂弯圈住凤妗轻哄着,他只恨自己仍是不够小心,才着了他们的道。 “哟,小家伙终于掉金豆豆了?” 这时,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猥琐地看着凤宸和凤妗,凤宸赶忙将妹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要对我们做什么?” “小家伙倒真是机灵,差点就没有让你走了呢,你们这般的姣好模样,损失了,可是我们的损失了。” 刀疤脸狰狞着面目,大概是怕凤宸和凤妗听不懂太高深的话语,又大概想要看到他们脸上的害怕表情。 他又是猖笑地说道:“这里是…你可以称这里为,你们以后的家,抓你们来这里,当然是想你学好伺候人的活,到时候卖个好价钱哦。” “虽然还这么小,但无论男女,前途可不可限量呢!” 现在,可是也有不少男人喜欢把玩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的。 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 “哥哥,妗妗好生气。” 外人面前,凤妗这会倒是不哭了,气咻咻地鼓着腮帮子,双手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见状,凤宸忽然想到了应龙提醒的事情,但说的话侮辱了自家妹妹,凤宸突然间,就不想这么快了断了。 想罢,他忽然腹黑地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对刀疤脸说道:“那你可以总得给我们来几身合适的衣服吧?” 他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舅妈早就给他们和大哥哥普及了一系列这样的内容了。 虽然,爹爹那会看起来很生气,说舅妈教坏了他们。 但是现在看来,舅妈好像教的没错。 显然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子这么上道,刀疤脸怀疑地打量起这两个看上去不过只有两三岁的奶娃娃,忽然警惕道。 “你们是什么人?” 闻言,凤宸不禁冷笑,那形似凤琰,肉嘟嘟还没有张开的小脸丝毫不影响他气势上的震慑。 “你抓我们来的,反倒还问起我们来了?不是你让我们乖乖听话的吗?” “就是就是!”一旁,凤妗仔细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情,好像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小姑娘也应声附和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 刀疤脸沉吟不语。 “我们要穿新衣服!要吃好吃的!” 忽而听到凤妗这一句话,才渐渐打消了他的顾虑和戒心。 是啊,说到底,人是自己抓的,这里把守森严,这两个小娃娃,哪里能逃得出去? 还不是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想着,刀疤脸狰狞一笑惹得凤妗嫌丑地躲到了自己哥哥的身后去,嘟哝了起来。 “丑人多作怪……” “哈哈哈!好!别想耍什么花招啊!看你们这么上道,我就大发善心,让你们好好吃上一顿。” 说着,刀疤脸哈哈大笑地往外边走去。 “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凤妗试着召着自己的凤火,但见火苗从自己手心熄灭之后,她不由得有着几分着急。 凤宸见状,显然是想到了这个地牢该是会限制他们的灵力的。 就是不知,自己的混沌之力受不受限制了。 想着,凤宸悄然地挥出自己的雾气来,见它们如往日一般欢腾,凤宸这才松了口气。 想着自己刚刚的打算,他凑到凤妗的耳边,叽里呱啦地小声嘀咕了起来。 倏而,控着自己的雾气化到最淡,覆盖到整个地牢当中,形成了一个结界来。 现在,这里可是只进不出了。 想着,凤宸的眼中闪过了狡黠。 过了半个时辰,刀疤脸果真将一些暴露的衣服带了过来,凤宸见此闪过了厌恶,挡着自己的妹妹换上之后,又给自己换上了。 “现在,我们可以吃东西了吧?”凤妗双手环住自己,嘟嘴道。 “别着急呀,让叔叔好好摸摸。” 看着兄妹俩换上了那诱人的半透衣料,本来以为自己不对小孩子感兴趣的他这会却猥琐地笑了起来,嘿嘿地要打开牢门。 见状,凤宸赶紧将凤妗拉到了身后,冷冷地盯起了刀疤脸来。 换上衣服只是更好的实施计划,可没有要让自己妹妹被这么恶心的人触碰! 在听到铁锁打开的那一刹那,凤宸赶快吹响了脖间的骨笛。 听到笛声,刀疤脸的表情噔时变了,上前就要抓住凤宸来。 “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不准伤害我哥哥!” 害怕凤宸再被打,凤妗义无反顾地冲到了凤宸面前来。 “给老子闪开!” 刀疤脸现在正在气头上,气得竟然被小孩子摆了一道。 猛地将现在用不出灵力的凤妗扇到了一边,瞠目而视,脑海中已经在想着要如何折磨凤宸了。 “妹妹!” 轰隆! 凤宸的喊声刚落,头顶处的石块便被击碎了,光线透露进来,凤宸看着及时赶到的爹娘,还有外祖父,他将被挨了一掌的凤妗抱在自己怀中,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爹爹,娘亲!他们,他们要把我们卖掉去服侍男人,还…还打伤了妹妹,哇!我没保护好妹妹……” 说到后面,凤宸是真的哭出来了。 到底年纪还是小,看着凤妗红了半边的小脸,凤宸慌张的,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明明,明明他再快一点就好了。 明明他在一开始不搞那么多,直接把爹爹他们叫过来就好了。 看着哭出来的哥哥,小姑娘挨了一掌没有哭,看到自己的爹娘也没有哭,可这会看到凤宸哭了,以为他也被打了,凤妗也跟着哭了出来。 “哇!爹爹!哥哥被欺负了!” 一时间,应着两个小娃娃的哭声,刀疤脸双腿哆嗦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位主,每每两个小家伙哭一声,凤琰和应龙的脸上便是黑了一分。 凤琰走过去,将凤宸和凤妗一手抱一个,抱了起来,轻轻哄拍。 倏而冷笑地看向刀疤脸,“我的孩儿,你也敢碰?” “不不不,不是……” 砰! 话还没说完,莳泱就动手,凭空将刀疤脸拍到了墙上。 看着两个小家伙身上的衣服,莳泱眸中又凝起了几分冷意,将刀疤脸挪起,又重重地扔到了墙边。 看到凤妗脸上的巴掌印,莳泱召出了扇子,扔出直接割掉了刀疤脸的双臂和双脚。 一时间,整个地牢都是充荡着他的惨叫声。 没过多久,一窝蜂凶神恶煞的男人也朝这边冲了进来。 应龙见到,嘴角上扬,抬手定住了他们。 “别激动,一会就轮到你们了。” 忽然间失去了两个小家伙的动向,他就已经猜到了他们可能是被抓了。 这几年,人族在隔绝灵力这方面,可是巅峰造诣。 但偏偏,用不到正途上,就没必要存在的了。 “呜…爹爹,我是不是很没用?” 凤宸这会缓过来了,嘴巴瘪紧着,每每看着凤妗脸上一眼,小家伙又是忍不住落泪。 395 各自的命数 看着自家儿子忍不住自责,凤琰安抚地摸了摸凤宸的脑袋。 “乖,没事,宸儿最棒了。” “对,哥哥最棒了!” 小姑娘这会也反应了过来,吸了吸自己的鼻涕泡,安慰起自己的哥哥来。 “娘亲帮你们报仇。” 听着凤宸的哭声,莳泱朝身后看了一眼,淡声开口。 眸中蕴起的,尽是愤怒之色。 几年时间,莳泱依旧被凤琰保护的很好,无论是纯真,还是身体上,都没有让小姑娘失去什么。 委屈,更是没有的。 但这不代表,莳泱就不懂自己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相反,她护短至极。 听着自己娘亲都出声了,小宸儿担心着莳泱会担心着,赶忙抿住了唇,趴在凤琰的肩膀上,一抽一搭地小声抽泣了起来。 “娘亲,别担心,宸儿不哭了,宸儿只是心疼妹妹。” “那个坏蛋,他肯定打得好疼。” “那娘亲帮你扇回来。” 闻言,莳泱眼眸微眯起,睹向那已经被折腾到动弹不得的刀疤脸,反手就甩出了一道凌厉的风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扇着实在是太费力了些,应龙控下的又还有那么多人,莳泱甩了甩手,叮叮当当地将手腕处的镯子敲了起来。 四颗宝石一起闪烁而起,一瞬之时,四星宿便恭敬地候在了莳泱的面前。 契约之间,自然是知道莳泱要做什么的,几个小家伙顿时变回了人样,各自收拾起那些莳泱懒得收拾的人。 而白泽倒是会选活,看着自己的同伴都去了,索性也不去挤着这累人的活了。 他主动跳了凤妗的怀里,蜷缩过身子,尾巴又在凤宸身上一扫一扫的。 “两个小主子,可别不开心了,抱抱白泽。” 论撒娇卖萌的本事,白泽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哇!” 凤妗顿时一扫方才的不快,也不顾及自己的脸蛋肿着了,抱着白泽就是一顿蹂躏。 凤宸羡慕地看着,却是想着不能跟自家妹妹争东西,索性就抱着凤琰,迫使自己不往那边瞧去。 见状,凤琰一时间深思,是不是自己对凤宸的教育方式有些错误,才会让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太多不应该他承担的东西。 想罢,凤琰开口道:“妗妗,把白泽让给哥哥玩。” 凤妗正跟白泽玩起呢,这会听到爹爹的话,小姑娘抬起眸子,看了看凤宸,想都没多想就把白泽递给了凤宸。 “哥哥,玩!” “爹爹……” 凤宸犹豫地看向了凤琰,不敢伸手接过。 “有爹爹和娘亲在,宸儿无须负担太多,宸儿也是我们的小宝贝。” “哥哥也是妗妗的小宝贝。”凤妗有样学样,奶声说道。 本来想着咧开嘴笑,但小虎牙微露,牵扯到被打到的脸颊,凤妗顿时疼得忍不住落泪。 瘪着嘴巴望向莳泱,“娘亲,还疼!” 闻声,莳泱扇着扇子的动作一顿,朝凤妗走过去,抚好她脸上的伤口后,这个地方也不想多待了。 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应龙拦住了。 “小龙儿,你们先带着两个孩子先走吧,凤芜和鹤以他们还在担心着呢,这里交给爹爹了。” 本来就是他提出让两个小家伙下来历练的,现在差点出了事,还让凤妗挨打,让凤宸受了委屈,他这个外祖父,怎么也得帮忙出口恶气。 闻声,莳泱点了点头,接过凤琰怀中的凤宸,招呼着星宿们走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应龙脸上常挂着的戏谑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定定地看着前面剩下被吓破胆了的人,一些人看见莳泱他们走了,就侥幸地认为,致命的危险已经不在了。 殊不知,应龙才是那个最致命的因素。 一些人纷纷朝知道的出口跑去,但出口早就被凤宸设下的结界堵住了,他们又哪里出得去? 原路返回,看着应龙仍然好整以暇地站在了那里。 不知道先从谁的口中说要拼一次,这么多人好歹还能赌一次生命。 于是,剩下的人齐齐亮出自己的灵力灵器,朝应龙冲了过去。 应龙冷冷地看着这些,不由得冷笑道:“人间…大抵不能太干净。” 不但人间,哪怕是妖界,或者其余地方,都会有纷扰存在。 但要说污秽最多的,那还是要数瞬息万变的人心了。 说完这句话后,应龙有了动作。 比凤宸和莳泱都要浓郁的白雾从他周身倾泻而出,将扑上来的人尽数挡在了自己身前。 倏而,应龙转过身,轻哼着歌走了。 身后,是白雾炸裂而开,如同烟火般的绚烂。 只是不同于烟火,散下的不是烟雾,而是人的血肉。 暮荒的黑色产业相继消失,应龙趁势将那些被抓走的人都救出来后,回到了天界。 几个小家伙跟星宿排排坐,凤琰和莳泱却已经离开了。 应龙见此不禁挑眉,走过去在凤宸身边坐下,见小家伙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应龙顿了顿。 “怎么了?你爹娘呢?” “爹爹和娘亲去给大家买好吃的糖葫芦去了。” “那宸儿怎么一个人偷偷哭呢?” “我…宸儿是男子汉,宸儿没有哭。” 他,还是自责让妹妹受伤了。 虽然有爹爹娘亲及时赶到了,虽然妹妹脸上的巴掌印也已经消去,虽然爹爹和娘亲也没有责怪他,但他就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非要折腾那么多,早在刀疤脸出现之后就动手,妹妹就不用受伤了。 完全知道凤宸心里所想,应龙心叹小家伙这么小年纪就硬要自己背上这么多责任的同时,也是准备开导下他。 “那,宸儿是不是觉得,这次答应外祖父的历练,是失败了呢?” “嗯……对不起,外祖父,宸儿辜负了您的期望。” “可是外祖父觉得,宸儿做的很好。”应龙将他抱在怀里,赶着剩下那帮小孩子跟星宿去一边玩,他耐心道:“虽然,答应外祖父的是两个月,宸儿只在下面待了两天,但是我就是觉得,宸儿很能干。” “宸儿把妹妹照顾的很好,还精打细算地用银子,一笔笔都用本本记好,还打跑坏人……” “这些,难道不能够说明宸儿很能干吗?” “可是,我还是让妹妹受伤了。”凤宸低着头,内疚道。 “那正是因为宸儿,顾虑太多了。”应龙忽然严肃了起来,托着凤宸望着自己,他沉声道:“宸儿才三岁,虽然知道保护妹妹,但遇到坏人的时候,怎么能够自己上呢?那如果出事的是宸儿,受伤的是宸儿,妗妗该有多难过啊!” “外祖父,您想说什么?” 闻言,凤宸似懂非懂地看着应龙,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他的用意,又觉得自己是猜错了。 “外祖父想说,肩上的责任尚在的时候,第一念头,应该是要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想着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而且,承担的也要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 “如果想要保护更多的人,宸儿应当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个小家伙,想要承担的责任太多了。 若是现在不开导的话,长大之后,可能会把自己累垮。 所以…… “外祖父的意思,是不是让宸儿要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也要在力所能及地保护妹妹。但是如果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就要求助爹爹娘亲,求助外祖父,对吗?” “如果想要保护更多的人,那也是宸儿长大之后的事情,对吗?” “对……” “可是外祖父,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应龙话没说完,凤宸就投以了一个外祖父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他只是觉得让妹妹受伤而难过而已,又不是不会变通。 应龙:“……”凤琰和莳泱两人,生了两个人精吧。 不,龙精和凤精。 “多谢外祖父,我去玩啦!” 看着凤宸说完就挤进小孩堆里忘乎所以地玩了起来,应龙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历练之下,还是等小家伙们大点再说吧。” 有他在,天下自可太平。 要说想着小孩子们成长,应龙觉得,他才是成长最快的一个。 若不然,从前只会管着小龙儿,任由六界自由发展的他,怎么就管起了这么多来呢? 虽然,初衷还是为了保护小龙儿。 现在小龙儿不需要多保护了,他的责任,便是护着他们的下一代。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十三年后,凤锡退位,短短十五年间的凤阳王朝归到了凤芜的手里。 凤锡应着当初跟闻人玉竹归隐的承诺,带着自己的皇后隐于了山野间。 有人说,太上皇的父皇和母后,仍还活着。 太上皇之举,是同从前的皇上皇后一起了。 还有人说,是两位善举过多,成仙了。 民间流传版本居多,但这并不妨碍凤芜的即位。 从前只会告状的凤芜现在俨然能够独当一面,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后宫废除了。 但要说喜欢的姑娘,是没有的。 但要说喜欢的人,又不是没有。 凤芜破天荒的,学着当初的八王爷,把自己掰弯了。 而且,喜欢的对象,还是…… 鹤稹的大儿子。 头一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鹤稹和鹤锦若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可知道鹤以竟然是主动掰弯他的人,一时间的表情,可是五彩缤纷,想着要如何跟闻人玉竹交代了。 没成想,闻人玉竹很好说话,而且磕起了自家儿子的cp来。 就是这两人一起吧,有点累凤宸。 自家爹娘好半年才露一次面,自己家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妹妹要看好,整个华陵朝,也要看好。 因为,华陵新皇上任的新举动,就是封凤宸为摄政王。 都是自家兄弟,在众位文武百官的担惊受怕下,凤芜还是没忍住把玉玺给了凤宸。 托付着事情都由凤宸全程管理,自己则是跟鹤以逍遥快活去了。 文武百官看着这越来越儿戏,但的确越来越好的局面,又看着的确能一个人的能力就能顶十个的凤宸,忽然觉得,是不是过几年,他们的作用也是不用了。 …… 大的小的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过了这么多年,容颜依旧未改的应龙,在撮合成功鹤稹和鹤锦若之后,就更加乐衷于跟月老待一块了。 成天花前月下,红丝缠绕,惹得众神都有些怀疑,陛下,是不是同那人皇一样,也被掰弯了。 “大的小的都没得愁了,这天下……总算是安定了罢。” “难说,”应龙将酒盏中的液体灌入喉,笑道:“都有了好结局,哪怕是我……” 396 奈何桥上的道歉 但…… 现在断袖都不用藏着掖着,那在这之前的一对苦命鸳鸯,是不是也该有个好结果。 “你是指……” 月老闻言,慌里慌张地掏出了另外一把还没有主儿的红线,愣怔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报酬不多,你殿内藏的那壶秋酿即可。” “瞧你,怎么同我谈起条件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撮合人,还老撮合错,搞得我时时刻刻都在解着整成死结的红线!”月老忍不住抱怨道。 哪有人撮合姻缘跟菜市场讲价一样的? 别人悠哉悠哉的,就他又要陪着应龙喝酒,收拾烂摊子,还要牵姻缘。 自己酿的酒,没喝几杯,就又到了应龙的嘴里。 听着月老心里絮絮叨叨的抱怨,应龙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大了。 “嗐,酒什么的…你尽管喝嘛!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呢,你要是觉得天界的酒酿的慢,你就把它放到本座的宸儿那里,酿酒的速度不就快了?” “那我可以喝陛下珍藏的酒吗?” “当然……不可以。”应龙瞬时变了脸色。 月老:“……” “那你说的那对眷侣,还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嗝!” 应龙打了个饱嗝,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前面由着无数姻缘缠绕起的树。 “他们呐……黄泉路上打过了照面,孟婆汤喝下,齐齐奔赴的感情,还哪里用得找你呀。” 这样子,就是说他早就牵过红线了? 月老懵然道。 奇了怪了,他当时是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给两个男人牵线? 凤芜和鹤以的,还是他们各自来求自己的。 “话说回来,陛下,说到姻缘,您是不是忘记了,还有北冥神域那位呢。” “你说离殇啊……” “还有你的宸儿,姻缘线……咦,怎会没有?” “大概是因为,我家宸儿自断姻缘了吧。” 想到那个从小就少分些注意力给自己的凤宸,应龙脸上的表情不禁多了几分无奈。 “可是,你家妗妗也是一样。” “那是因为小姑娘要跟她哥哥一起,觉得没有什么男人比得上她哥哥的,你说你才是月老,怎么啥都不懂呢?” 应龙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嫌弃来。 月老:“……” “闲来无事,陛下咱们还是看看离殇的姻缘吧。” “哪里闲来无事了?不是在跟你聊着天吗?不是在跟喝着酒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应龙还是将那抹雾镜给化了开来,睹到离殇。 只是看她身处的环境,暗无天日的,显然不是在北冥神域里面。 而平常带在身边的鲲鹏,也不在离殇的身边。 “神女大人,还让您多走一趟了。” 迎接离殇的是黑白无常,毕恭毕敬地迎着离殇走到奈何桥上,二人朝她指向了桥头边。 那里站着一个,令她恨,现在又是无感的人—— 凤南珹。 男人经历过自己该受到的痛楚之后,终于迎来了他的转世投胎之意。 只是宁愿在地狱多待了一段时间,换来要跟离殇见面的机会。 已经化为鬼魂的凤南珹,白面红唇,整个人…不,该说整只鬼都是木讷的。 凤南珹手中执着一碗汤水,望着前方,却是迟迟不肯喝下。 离殇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可从前让她再怎么念念不忘的人,离殇现在看着,只觉得,自己的深情好像有些可笑。 凤南珹发现她的身影出现之际,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那过往的一幕幕,好似倒映在了这忘川河间。 只是,男人已经惦记着,离殇却是心如止水。 现在回顾起来,只是因为是初始的心动,让她更加刻骨铭心罢了。 但一旦那些缺点尽数浮现起来,就不得不让她清醒了。 “你来了。” 见离殇无动于衷,凤南珹顿了顿,主动朝她飘了过去。 “不上路?还想着拉人跟你走一遭?”离殇冷声道。 “不是…只是,想要再多看你一眼,想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好像已经有些记不清很多事情的细节了。” 在见到离殇后,凤南珹总算是愿意将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原本呆滞的双目,就显得更为呆滞了。 “但是,我就觉得,我所有的所有,哪怕是整个人,都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凤南珹执拗道。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的记忆,让凤南珹晃动了下自己的脑袋,无神的眼中忽然挂上了几滴泪。 “我,我从前,应该给你制造了很多伤害吧……他,他让我,不,是我自己让我自己跟你说,别人劝你洒脱,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要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 “因为…那些都是真的,但是,你不能纠结自责,也不能想着谁对谁错,那些是是非非,因为天真有代价就不允许自己天真;因为深情被辜负了,就不再投入,这听起来,日子好像比我这个伤害你的人更加难过呢……”凤南珹说着不禁自嘲道。 “你说的话,好像跟玉竹的话差不多……”离殇不由得吐槽。 “那这说明,她跟我这个混蛋一样,希望你好好的。” 变成鬼后的凤南珹,还没有为人之前的锋芒了。 许是孟婆汤的作用实在太强了,凤南珹眼中的清明越来越少,晃了晃脑袋,他争取着把最后想说的话说完。 “他让我告诉你,不原谅他,没有关系的…伤害你的人,永远不值得原谅,但是你要……过得更好,不要觉得,一次遇人不淑,就都是爱情的全部了……” 道完,凤南珹彻底地迷失住了,恍惚地望着仍站在面前的女子,他顿了顿,怔怔地傻笑了出来。 “姑娘,你可真好看。” 说完,凤南珹便承着指引,走过了奈何桥,跟众多鬼魂,淆在了一块。 离殇看着,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也朝之走了过去,庆幸还没有踏上,她便被黑白无常拦住了脚步。 “神女大人,多谢了。” 黑白无常礼貌的疏离,让离殇觉得,自己宛如被当成了一个工具。 正要发作的时候,就发现了好像有人在窥伺着自己。 想到是应龙,再想到凤南珹提醒过自己的那些话,离殇勾起唇来,闪身出现在了应龙和月老的面前。 “咦,奇怪,怎么离殇待的地方,这么像我们这里呀?”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看着雾镜中忽然出现的场景,不禁疑惑了起来。 “屁!”应龙骂了一句,“这就是我们这里!” 应龙拍了一下月老的脑袋,扳动着他的身子转到了离殇这边。 “你怎么来了?” “想向两位前辈请教,离殇的姻缘问题。” “这……你的姻缘,”月老挠了挠头,眯着眼睛看向了树上,“好像有点难找啊……而且,天机不可泄露你懂不懂!” “北冥神域不得外人入内的规定,月老不是不知道吧?如此,离殇要如何等来自己的缘分?” “出了北冥,你也找不到。”月老不禁多嘴道。 “哦?照您这么说,离殇是无姻缘了?可瞧着月老的样子,好像又不像。” 要不然,也不用跟着应龙看起她来了。 “有是有,不过,你能不能答应咱们一个条件?” “什么?” “你的姻缘,在异世,就是闻人玉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然后吧,从前的那位八王爷和他的爱人也是投胎到了那里。” 那里有着比他们更厉害的角色,即便是应龙,也窥不到那边去。 除了月老能正常牵线,鬼魂能正常投胎,他们与异世的关联,就只能从闻人玉竹口中得知了。 但若是让离殇保持着记忆穿过去的话…… 诶嘿,他们想看到的,离殇想要的…… 岂不是一举两得? “前辈,你们敢保证,你们现在说的话,真实?” 见过人界的醉鬼,倒真没见过,两个神仙能喝的这么醉的。 既然是能把她送过去,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过去,也不让凤琰和莳泱他们一起? “你怎么就知道,凤琰和莳泱没有过去呢?”应龙没来由地来了一句。 现在天下都被宸儿管着,当真以为,凤琰和莳泱能好好待着? 还有凤锡和闻人玉竹,哼哼,早就甩开他们到处去耍了。 但凡不是这天道对他们这些神有束缚,他们也去玩一下了。 何至于让离殇帮忙,让他们只是看看。 “既然如此,离殇该如何去往异世?” “不着急,你先跟本座说说,富家千金,或者邻家女孩,或者是大姐大,你想混哪个身份?” 离殇:“……” 怎么这些从前只在闻人玉竹嘴里听到的词汇,能在应龙嘴里听到。 “出门在外,定然是要有权,亦有钱的。”离殇勾唇笑道。 她可不想,在新的世界,还要靠自己的努力。 “话说,凤琰他们,也选了身份吗?” “不,他们全程靠自己,所以你到了那边,靠长相就可以认出来了。” “那我呢?” “找个你的分身,死翘翘的,然后你再进入她的身体,放心,都是你,只不过是不同世界的你罢了。”应龙不禁解释道。 闻言,离殇嘴角抽搐了起来,“前辈,你老实告诉我,你之所以不过去,该不会是因为,两边世界都是你管的,你闲着无聊,看着我们无聊,所以就想看着我们的生活,当成玉竹所说的电视剧吧?” 该不会,鹤稹和鹤锦若也过去了吧。 “当然!” 不知道回复了离殇哪个问题,应龙歪着自己的脑袋,头上的龙角都因为他的醉意而钻了起来。 “对了,鹤锦若到那边是叫李锦若,你不要记错了。” “……” 根本没有再给离殇多问的机会,应龙挥袖将离殇挪到了树旁,随即金光乍现,离殇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再看应龙,眸中哪里还有醉意可言。 “什么两边世界都是本座管,说不定,连本座自己,都是在被别人管着呢。” 397 相约异世(一) 离殇一瞬而醒,便是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周围都是白净的墙,她躺在足足能够躺下六个人的大床上,大窗户透露而进来的,是满空星光。 离殇怔怔地看着这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知识冲击,过于陌生的环境,她躺在床上,甚至都不敢动弹一下。 继而,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充斥在她的脑海中来。 应龙当真给了她一个牛逼哄哄的身份—— 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世家千金,而且还是独生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这个分身,实在是过于懦弱。 放在好好的资源不会利用,反倒还担心背地里害着她的所谓朋友不要她,每当家人问起她时,都说挺好的。 每当家人想要提醒她时,自己这分身反倒是窝里横,就会凶自己的父母。 脑海中依旧浮现出那一幕幕,离殇都要被自己这分身气吐了,说到底,自己这身份,还是要帮着自己分身收拾烂摊子。 慢慢吸收完那些记忆,离殇对这里的世界多半是掌握了一大半,起码,不会说是两眼一抹黑了。 家人吗…… 她从前,可是对这个词陌生的很。 生来就是所管北冥,被天池孕育而生,哪里是配拥有家人的。 但现在,想到现在记忆当中和善的父母,离殇不禁多了几分期盼。 自己现在依旧叫离殇,这对父母……是真的疼分身,但是苦于自己的分身是个傻的,就爱被那群女人蒙在鼓里。 她的朋友说她难看,她就留着厚长的刘海;买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给她,却用着分身的卡刷着自己的消费。 笑话,凭她离殇的容貌,难看? 想着,离殇终于从床上起来,凭着原本的记忆,她走到套房中的洗浴间里,看着镜中留着鬼一样头发的自己,离殇差点没忍住,一拳打在了镜子上。 感觉到自己手上那股冲劲,离殇不禁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能力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不过后面倒是想通了,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占了分身的身体,不代表就要变成她了。 现在有了灵力,可是更好办事了点,而且,或许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这第一件事…… “叩叩!” 离殇正想着自己的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离殇闻声一顿,意识到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之后,她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融入到这个身份里面去。 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自己又跟爸妈吵了一架,是为了让那几个朋友中,带头搅屎棍的那个住到自己的家中,爸妈不依,自己就反锁在了房间里。 总归,自己现在就是这里的离殇了。 好像…… 是姓林。 自己,也是有姓的人了。 “殇儿,睡了吗?你先打开门,让妈妈进来好不好?妈妈错了,你要想让你朋友住进来,也不是……” 哐—— 徐容的话还没说完,反锁住的门就被打了开来。 见到自家女儿面无表情的脸,徐容以为她还在生气,正想要哄,却听到离殇摇头道:“抱歉,妈……刚刚不舒服睡了一会,忘了把门打开了,让您担心了。” 生硬地喊出那一声妈妈,离殇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殇儿,你,你再叫一次我。”徐容有些惊措,显然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离殇竟然喊了自己妈妈。 要知道,自从殇儿跟那帮人混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和她爸爸了。 都是觉得,她们说的话才是对的,完全听不进她跟她爸爸的劝意。 “妈妈。”离殇乖乖地喊道。 话落,徐容就是激动地将她抱住了,轻拍起她的背来。 “宝贝女儿,乖。” 宝贝…… 听到这个称呼,轮到离殇没有反应过来了。 自己还被徐容抱着,那温暖是那般的清楚。 “妈……” 离殇突然间,就知道自己先要做什么了。 不是寻找自己那注定的姻缘,也不是教训那帮不知好歹的女人,而是,先修补好,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得把自己给改头换面。 分身能忍受现在这个模样,她这个离殇可忍不了! 当着徐容的面将旁边衣帽间的衣服尽数清了出来,包括那些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内衣裤,费力地拖到了门外。 离殇对着徐容说道:“妈妈,请问,这个时间点,家里的佣人还干活吗?外面的店铺还开着吗?” 她不知道,这里的时间,该是如何的安排的。 晚上八点…… 到底是算早还是算晚,放在他们那边,这会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 还在忙着的,估计就只有日理万机的凤宸。 “还,还在,店铺也还开着。”看着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女儿,徐容愣怔回答道。 但心里却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女儿内里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只当是受了刺激,终于清醒过来了。 想着,徐容眼眶不禁湿润了,“殇儿,你想做什么?爸妈都听你的。” 毕竟,他们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想办法了。 “那……那就叫佣人把我这些衣服全部扔掉,至于妈妈您…就跟爸爸一起,陪女儿出外面好好逛逛吧!我们一家人,可是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好,好……” 听到离殇说这话,徐容是真的觉得,她是清醒过来,又是以前那个懂事的女儿了。 噔时挽住离殇的手臂,往外边走去,“走,咱们现在就去叫你爸。” 分身的父亲……不,现在是她的父亲了。 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跟她长得有五分相似,但是面对妻子和女儿时,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总是会笑得格外的灿烂,连眼角的笑纹都皱了起来。 “乖囡囡,想去哪玩?爸爸给你当你的专属司机!” 从徐容那里知道自己的女儿睡了一觉之后终于想通了,林宜修别提有多高兴了。 “要先去剪个头发,这个模样,实在是太丑了。”离殇揪着自己的头发,说话都多了几分小女孩的撒娇感。 “胡说!我家囡囡,最好看了!” 林宜修喊了一句,将徐容和离殇都迎上车之后,乐呵呵地载着两人到了自家开的大商场里面。 应着离殇的话,林宜修和徐容带着离殇走入了发廊。 看到发型师一剪子过来的时候,离殇又差点没忍住动了手。 好在徐容解释是害怕发型师剪坏了,才没让离殇出洋相。 自家开的店,自家宠着的小公主,发型师可谓是尽心尽力,洗剪吹一个小时,就将离殇又变成了原来那个离殇。 在北冥的时候,没有梳着发髻的自己。 但是,到了异世,离殇却想改变一下了。 望着一直耐心等待着的父母,父亲慈爱的目光一直朝她这边看来,离殇笑问道:“爸,妈,我可不可以卷头发?” 离殇指向了墙上贴着的海报,那是发型师说,现在最流行的蛋卷头。 虽然说这里允许剪头发,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要过一下的。 “囡囡喜欢就好。”林宜修笑着回道。 “那就帮我弄那个,但我不要弄一样的。”离殇随即跟发型师说道。 弄好了一头满意的卷发,离殇一手扶着徐容,一手倚在林宜修的臂弯处,开开心心地走出了发廊。 想着自己身上还穿着妈妈牌温暖的睡衣,这个也是分身的那个朋友的杰作,虽然自己爸妈不介意,但离殇照样是看不下去了。 跟着徐容逛起了服装店,相信着自己妈妈的眼光,感受了一遍女孩子逛街买买买的快乐,当看到那些从前只在闻人玉竹口中说的并不繁琐的衣服时,离殇欣然接受了布料少,但是保守的衣服。 配合自己的新发型,离殇收获了一波波笑吟吟的导购们的星星眼。 据说,这是御姐的魅力。 可这份快乐没继续多久,在一家人结伴要回家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她的那堆“好朋友”们。 林宜修和徐容看到她们,噔时就紧张了起来,攥紧着离殇的手,生怕这次她又不管不顾扔下他们听任那些人的话了。 “林离殇,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现在一点都不好看,你这样,校草是不会喜欢你的!”单文萱尖声喊道。 说着,还想着要上前去扯离殇的头发。 离殇闪身躲开后,冷笑道:“是吗?我倒是不知道,我堂堂一个林氏千金要办丑角,才能让你穷鬼校草喜欢。” 校草什么的…… 按她的记忆当中,可就是个凤凰男呢。 骂他这个,都觉得侮辱了凤琰。 本来想着好好陪父母一段时间后,再将这些人慢慢收拾。 毕竟他们刚大学毕业,这些人可都是靠她的关系,在岗位上混吃等死,要是一旦没了她的庇护,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子的对待。 而且,这些人当中,还包括了那个校草的存在呢。 “阿嚏!” 另一边,原本陪着小姑娘吃着冰淇淋的凤琰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不禁疑惑道:“奇怪?谁在念叨我?感冒了?” 说着,凤琰不由得朝另外一边看去,不想这一瞧,刚好看到了不远处的离殇等人。 凤琰噔时瞪大了眼睛,扳着还在专注吃着自己甜筒的小姑娘,“泱泱快看,那个人像不像离殇?” 嗖!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问句,还在原地的小姑娘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 “离殇被欺负了!” 撂下了这一句,凤琰再抬眼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是到了那一边去了。 “你!好…林离殇你好样的!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显然没想到离殇会在大庭广众下撕破脸皮,单文萱像以往那样子威胁道。 结果自己的话刚说完,就被一个冲过来的小炮弹给撞到在地上了。 398 相约异世(二) “不准欺负离殇!” 莳泱气鼓鼓地将单文萱撞到地上,自己也是受到余力,也跟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阿泱?” 离殇显然是没想到这样子就撞到了莳泱,将小姑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她下意识就往周围看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凤琰匆忙跑过来的身影。 “倒是没想到啊……”离殇意味深长道。 竟然就这样相遇了。 凤琰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从她手中接过莳泱来,他不禁回以笑道:“我也是没想到。” 本来以为只是像离殇的人,没想到真的是离殇。 林宜修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看清了凤琰的脸后,噔时一惊,“囡囡,你,你认识凤总?!” “凤总?你说他吗?”离殇挑眉,看向凤琰后不禁笑道:“看样子,你在这也混的不错。” “是啊!”林宜修点头。 要说这个凤总,还真可以说是一个商业奇迹。 因为他是凭空出现,又没有运用任何的不法手段,甚至对同行都友好,跟着他怀里那个小姑娘一起,短短三月,就一跃到了今天的地位。 离殇闻言凑了过去,捅了捅凤琰的手肘,小声道:“诶,话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还是有着分身的记忆,但是凤琰和莳泱,应龙可是说过他们是靠自己的。 “多带点华陵那边的摆件,到了这里就都成古董,卖的多了,就有钱了。” “学着他们炒什么股,钱又多了,泱泱就能吃更多好吃的了。” 离殇:“……”听起来,那还真是简单粗暴。 而且,这跟莳泱的运气也是有关的。 小姑娘的气运…… 也难怪凤琰能成功了。 “喂!林离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点跟我道歉,还有,把你身边这个男人让给我!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告诉校草了。” 单文萱可不管这个总那个总的,看着离殇那么亲密地在跟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男人说话,顿时就忍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比自己看到过的男人都好看。 “让给你?”离殇不禁冷笑,瞥向了莳泱,“阿泱,她要抢你男人。” 莳泱闻言眨了眨眸子,宣示主权道:“他是我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了。” “你糊弄谁呢你!孩子?你自己都还像个小学生一样,还有两个孩子”单文萱不屑道。 真的是只要有莳泱在的地方,厉害角色都跟闹着玩一样。 不过,这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害怕影响不好,离殇便决定先让林宜修和徐蓉回家。 不想夫妻俩是生怕离殇又跟着对面这群人走了,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无奈之下,离殇只得安抚地握住了自己父母的手,劝说道:“爸,妈,我向您们保证,我这次,真的就只是想跟她们撇清关系而已。” “真的,你看,还有凤琰和阿泱在呢,您们不用担心的。” 闻言,林宜修犹豫地朝凤琰看了过去,见他跟自己点了点头后。 林宜修笑道:“那…凤总,小女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凤琰保证道。 待夫妻俩走后,凤琰不禁调侃起来,“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看样子,这对夫妻可对你不放心。” “还不是我分身惹的祸。”离殇无奈道。 随即瞥看着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看到林宜修夫妇走后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听她的单文萱,离殇嗤笑出声。 “除了你们,还有那么垃圾什么校草吧,要不?一起解决了?” “你!你要干嘛?!” 倒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子表情的离殇,而且还是改头换面后的离殇,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子飒爽,不禁让单文萱有些害怕。 她身后的跟班明显比她聪明,见到离殇变成了这样子,都是反应过来,她现在可不好惹了,纷纷找借口走掉。 只有单文萱觉得,离殇就该一辈子被自己踩在脚下,就不配抬起头来。 见一个个都走了,单文萱咬了咬牙,瞪起了离殇来。 “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待会校草来了,你怎么解释!”说着,单文萱就拿出了手机来。 凤琰看着,不禁挑眉,“不阻止?” “没必要,你知道,我喜欢一锅端。” 这样的臭虫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者污染过她在异世的生活环境,她可受不住。 所以,干脆一次性解决了。 才能好好享受,应龙所说的姻缘之乐。 她可是很期待,再度遇上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闻言,凤琰耸了耸肩,习惯性地把莳泱坐到了自己的肩头上,刚回头看去,就见打完电话的单文萱凑了上来。 凤琰被吓得赶忙后退了好几步,皱眉道:“你干嘛?!” 要是沾染上别的女人的味道,小姑娘可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 “哥哥,人家知道,这个只是你喜欢的妹妹对不对……人家,人家想加你微信。” “人家刚刚语气有些凶,对不住哦……” “噗嗤!” 看着单文萱扭捏的样子,矫揉造作的嗓音,对比起刚刚凶自己的语气,那态度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感慨这异世的女人变脸都是比戏子变得还快,离殇同情的目光朝凤琰投了过去,指了指他肩头上的莳泱。 “不好好解决的话,小姑娘可是要生气了哦。” 闻言,凤琰赶忙把莳泱托举住抱在怀里,“泱泱,我真的不认识她的,你看到了,是她,她……” 想着说话可能跟小姑娘都说不清,凤琰眼眸一沉,手上不动声色地扬起了掌风,将单文萱甩了出去。 见状,大概是觉得替分身出了口恶气,离殇笑得更大声了。 向来都喜欢踩低从前的离殇获得存在感,单文萱哪里忍得住离殇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这会见到离殇肆意笑了起来,单文萱狰狞着面目,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离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朝自己扑过来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时,便见到单文萱眼角不知道瞥到了什么,竟然硬生生地将自己往旁边的柱子撞去,摔在了地上。 “啊!” 之后,还很做作地大叫了一声。 见状,离殇皱起眉来,正想知道她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一道凌厉的掌风却朝自己袭了过来。 “贱人!你又在欺负萱萱!” 离殇眼神噔时一变,后退一步,迅速地将攻击她的手反手用力一拧,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起。 她定睛一看,搜寻着记忆,立刻就确定了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货色就是单文萱口中所说的校草。 从前分身喜欢的人。 可是对于连凤南珹那样的长相都没有让离殇着迷,失去理智,面前这个一看就只有乍一看才好看的男人,哪里能让离殇正眼瞧上。 离殇只看了一眼,就对这男人失去了兴趣。 妥妥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罢了,而且一见到这个所谓的校草,离殇就忍不住想要把他狠狠摁在茅坑里揉搓。 大概,也是分身的情绪所影响。 想着,离殇就想这么做了。 见面前这个校草一个劲的喊疼,离殇冷嗤了一声,用力地将他甩来开来。 末,离殇还擦拭了下自己的手。 这一举动落在校草眼里,俨然是觉得离殇瞧不起自己,伤到他微弱的自尊心了。 顿时完全忘了刚刚的教训,扬起巴掌就要往离殇的脸上扇去。 还在地上坐着的单文萱得逞地望着,就等着离殇被她喜欢的人狠狠扇耳光,然后拍几张丑照,等着明日那又将这位林氏集团送上热搜呢! 没成想,离殇反身一脚就将人给踢了过去。 还是朝她这点把人踹了过来!!! 单文萱惊愣之际,哪里能闪躲开,硬是被那校草撞中,整个人就这么昏了过去。 “晦气!”离殇见状嫌弃道。 一旁的凤琰看着这整个过程,默默地看起了自己的手表了。 不由得咂舌道:“这才十分钟不到啊……” 就这么干净利落…… “对付垃圾,这样算慢了。”离殇气哼道。 想到刚刚自己想把这两个人整去马桶的举动,离殇已经摩拳擦掌了。 只不过,当然是不能脏了自家的地方的。 离殇把这两人挪到了他们最爱鬼混的酒吧里面的厕所。 扒光了两人,鱼龙混杂之地,至于会发生什么…… 离殇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子做,离殇可不觉得她做得过分了。 因为分身的记忆里面,也是有着这么一次,单文萱在饮料里给她下药,然后把她脱光了,找来了十几个男人来。 要不是那次林宜修提前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做完这些后,离殇轻勾起唇,正要走出酒吧门口去跟凤琰和莳泱他们汇合的时候,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撞了上来。 将离殇抵在墙上,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声“抱歉”后,就夺去了离殇的初吻。 离殇瞪大了眼睛,愣神一秒后慌急地推开了满身酒气的男人。 对上他的双眸,离殇便是知道他被下药了。 咬了咬牙,忽而听到不远处好像有着要找寻这个男人的声音,想着若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被糟蹋了,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一念之间,离殇完全忘记了自己被男人夺去初吻的事情,捏了个决就带着男人一起跑路了。 恍惚间,蔺皓好像看到了,救他的人,好像会飞…… 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变的吧。 这是蔺皓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 “好家伙,你这扔个垃圾而已,还拐了个男人回来?!” 当凤琰看到离殇托着个男人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震惊了。 “少废话!他可是中了春药,你没有女人给我,你就快点给我药!” 她刚刚只是顺势把男人打晕了,可没有抑制住他的药性。 她对这里的药尚且不熟悉,不知道药效会是什么样子,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男人要是不尽快解掉的话,憋的男人估计就不是男人了吧。 凤琰闻言嘴角微抽了起来,默默地把一颗药丸递给了离殇。 “你不就是女人吗?” 他怎么感觉,离殇到异世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呢? 之前,大概还是个淑女来着。 当然,他说的是没有跟闻人玉竹混在一起之前。 399 相约异世(三) 当然,这话,他也没敢跟离殇当面说。 看到自家小姑娘困了,凤琰把莳泱抱了起来,将一张名片递给了离殇。 “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上面的地址是我跟泱泱待的地方。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其实,应龙让他们来异世,都有给他们任务。 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但相同的是,当遇到刚来异世的人时,他们都必须遵守,不能帮忙太多的规矩。 他跟泱泱来了之后,第二对就是鹤稹和锦若,第三对是凤锡和闻人玉竹他们。 都遇到了,但同样的,只是寒暄了一下,就走了。 这次遇到离殇,也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离殇身上带着什么任务,就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离殇刚把药塞到男人的嘴巴里,面前的凤琰和莳泱便失去了踪影。 无奈之下,离殇想着自己出来的时候是跟自己父母出来的,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现在多了个男人,要是把他带回家的话,肯定是会吓林宜修和徐蓉一跳了。 想着,离殇忽然后悔,自己救了这么一个男人了。 “算了,送佛送到西,我还是好好将你安顿下来吧。” 凤琰给的药见效很快,眼看着男人脸上的潮红退了下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倒是让离殇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开始动用灵力,搜起了男人脑中的记忆来。 暗暗记下男人住的地方后,离殇同样捏了个决,省事地将男人送回到了他的家中。 刚刚之所以那么犹豫,是因为她觉得,既然是在异世,那么自己身上的修为应该成辅助,而不是依赖。 不过,能帮的到人,灵力就算没有白用了。 想着,离殇再度施法,将自己变回了家中。 一直没有等到自己的女儿回来,林宜修夫妇哪里睡得着,频频看着门口,盼的脖子都长了。 “爸,妈,我回来啦!” 看着那般担心自己的爸妈,离殇顿了顿,赶忙朝他们跑了过去。 “好好好,回来就好!她们没有欺负你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从前,跟单文萱那群人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分身总是会挨点伤回来。 所以每次一回家,徐蓉就要让医生检查一遍离殇的身体。 当时被单文萱那群人蒙在鼓里,就觉得徐蓉这样的行为是变态的占有,每次一回家,分身就得撒泼。 久而久之,徐蓉是既是担心,又要忍着难过坚持着。 看着此刻战战兢兢还要担心着自己身体的徐蓉,离殇赶忙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 “妈,我没事,我有点困了,要不…今晚你陪我一起睡觉可好?” 女儿的要求,徐蓉向来不会拒绝。 尤其听到离殇这样的要求,她感动都还来不及呢,心里欣慰,女儿终于是迷途知返了。 “好,妈这就跟你上去休息。” 说着,徐蓉拉着离殇的手往楼上走去。 离殇忽然又回过了头去,跟林宜修说道:“爸,我一点也不想让那些人脏了您朋友公司或是我们家的地盘了,将他们都撵走吧。” “明天,我就跟您一起去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以后替你分担。” 听着自家女儿这样说,林宜修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好!爸这就打电话,将他们都赶出去!” 于是,离殇来到异世的第一个晚上,秉承着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原则,不但将分身闯下来的祸全部解决了,自己的异世界之旅,也得到了保障。 三个月后—— 离殇正式接管自家的分公司的时候,刚从公司离开,迎面就撞上了单文萱那伙人。 一群人当初踩着离殇将自己捧得有多高,这会就是有多惨。 就连那掺合在其中,从前自视清高的校草,这会看到高高在上的离殇,完全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来。 “离殇,离殇!我错了,从前,都是我听信她们的话,伤害了你,但自从你离开了之后,我才知道你的好,求求你!再给一个机会,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你的钱! 校草含情脉脉地看着离殇,换来的是离殇差点连早上的饭都吐了出来。 “别恶心人行不行?就你这样的,我早八百年前都没有看上。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着把你重新塞回粪坑里面去。” 一听到粪坑二字,校草脸上的表情噔时僵住了。 三个月前浑身赤裸,嘴里还不知道被谁浇了那……那难以下咽的东西,然后还被那么多人拍照发上了网,他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现在被离殇提起,校草哪里忍得住,狰狞着面目伸手想要上前拉离殇。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离殇正要闪躲,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动,一个男人直接将校草给撞了开来。 “借过,挡路了。” 蔺皓不动声色地将校草挤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眸中瞬闪而过的,是惊艳。 离殇正是瞧见了他眸中的那抹惊艳,不仅如此,她还认出来那是自己三月前救下的男人。 小子,还懂得知恩图报。 虽然知道男人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来,但对于男人的举手之劳,离殇可是很乐意接受的。 并且,对男人的好感度,也是直线上升。 随之,离殇再看回那恶心人的校草还有来势汹汹的女人们时,离殇眼中闪过了狡黠。 “你们,就不应该打扰我的生活啊……” 要不然,她说不定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可惜,狗改不了吃屎。 想着自己现在在异世,离殇决定用点文明,又简单粗暴的方式。 “保镖,刚刚那个男人碰到我了,还有这群精神失常的女人……” “小姐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几个牛高马大的黑西装男人从离殇身后走出,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要报复离殇的念头。 一个个就想着撒腿就跑,却都被保镖抓了回来,然后…… 扔到了精神病院。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离殇正在让人调查自己救过的男人。 “呼,解决了这么一群人,空气都清新不少啊……” 果然,靠天靠地靠自己,不如靠一下爹。 当然,应龙这个天,还是可以靠一下。 看着底下人投来男人的资料,却发现除了名字之外一切都是空白,离殇不禁来了兴趣。 “蔺皓……”她轻轻呢喃了一句,眼中蕴起的,是志在必得。 只是,人海茫茫的,她要如何找到这个只知道姓名的家伙呢? 再去一趟酒吧? 离殇表示,那个地方的气场从来都跟自己不合。 “不对啊!我不是有他的地址吗?” 之前搜魂的记忆,可是都还在呢! 自己在这待的时间长了,脑子竟然不利索了? · 想了种种方式接近蔺皓,无论是装小可怜还是装淑女,还没行动,都一一被离殇自己否决了。 无论是哪种人设,都不如做自己好。 想通后,离殇大摇大摆地接近了蔺皓的住处。 只是自己的门铃都还没敲,离殇就被一群大汉给“请”进了门。 入门便见到蔺皓坐在沙发上,睥睨地看着她。 离殇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实说,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不喜欢成为弱势的一方。 想着,离殇干脆将自己周围的大汉一个个撂倒了,自顾自地坐在了蔺皓的对面。 “小弟弟惯是个忘恩的。” 算着自己在那边的年纪,她叫蔺皓一声弟弟,真的是不为过的。 倒是蔺皓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不由得淬起了冷笑。 “小弟弟?” 倒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自己呢。 不过…… 恩? “我不觉得我有欠你什么。” “弟弟记性不好,看来我得帮你回忆一下。” 离殇闻言起身绕到了他的面前,正要按住蔺皓的后脑勺,却让男人反手将她桎梏住了。 “我可不喜欢有人碰我,尤其是……你这样送上门来的女人。” 送上门? 就是将她跟那些女人放在一起了。 想着,离殇不怒反笑,动用了几分灵力挣开蔺皓,她伸手掐住了蔺皓的脖子,一时间,离殇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 “原来有人保护呢,那几个月前还那么狼狈?不喜欢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却随意在酒吧面前抓人来强吻?” “小弟弟,你可真行啊。”离殇冷笑。 本来以为这个男人倒是个会讲理的,没想到,也是自大,目中无人的蠢货。 想着,离殇对他的兴趣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松手将他推到了沙发上,离殇掏出手帕来轻拭过自己的手,随即将帕子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你,你是救我的人?!”蔺皓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愣道。 三个月前,他的确是不小心中了招,在酒吧强吻了一个女人。 随后,他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是处在家里,他就更感到奇怪了。 问过下属才知道,说是有个女人凭空出现送自己回来,又凭空消失了。 “我救了条狗,你是?”离殇冷笑道。 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给人下定义的男人,她可享受不起。 再说了,自己的姻缘所遇,又不会一定是他。 “他就是你的姻缘。” 离殇这个想法刚出,脑海中就幽幽传来了应龙的话。 离殇听完直接没忍住骂出了声,“卧槽!你要不要这么玩我!” 这个男人…… 离殇朝蔺皓扫去,顿了几秒,她竖起了中指。 “就算是……老娘也不要了!” 说完,又如上次一样,闪身消失在了蔺皓面前。 “喂!你别走!” 蔺皓伸手扑棱了一下,不由得懊恼自己没有搞清楚就将好不容易出现的人给得罪了。 还得罪透了的那种! 现在看来,之前救自己的人,真的是仙女! 就算不是,凭这本事,也是有着超能力的! 下属看到蔺皓懊恼的样子,禁不住上前问道:“主子,找到她……小姐的病……” “那也得找到人再说啊!”蔺皓抓狂道。 “属下觉得,她有点像那日在林氏集团出现的那个女生,就是……主子您路过的那个。” 林氏集团? 听到这话,蔺皓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兴味。 400 相约异世(四) 听到下属提醒的话语,蔺皓自然是想起了那日的女人。 “原来是她啊……” 他说呢,怎么会有让他惊艳的女人呢,原来,是早就认识了。 · 知道蔺皓是自己的姻缘之后,离殇本就不太好的脾气,就更加暴躁了。 除了对待林宜修夫妇会收敛一些之外,其他人那是完全不讲人情。 再度结束了一天工作后,离殇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意识海中正在跟应龙抱怨能不能把她的红线解开,换来的,是对方无尽的沉默。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意识海中还是现实,离殇直接吼了出来。 下一秒,没有得到应龙的回应,离殇直接被人拉入了怀中,对上眼的,恰恰是自己刚骂了一顿的蔺皓。 “小炸毛,你想我说什么呀?” 离殇:“……” 看着忽然出现的人,离殇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笑眯眯地看着蔺皓。 主动摸上他的手臂,在蔺皓绕有兴味的眸子中,反手就将他撂倒在了地上。 “上次忘记跟你说了,以后啊……你只要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把人打死了,这姻缘总该可以解了吧。 说完,离殇拍了拍手,正要走开,自己的腿却被蔺皓抱住了。 男人抿着唇,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离殇,可怜道:“对不起,我上次不知道救我的人是你,才会下意识拒绝靠近我身边的所有暧昧。” “暧昧?”离殇挑眉,微微弯下身子,笑吟吟道:“对你有意思的,才叫暧昧,我又有钱,又有权,甚至不缺男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入我的眼?” 说完,离殇毫不留情地将他踢了开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主子,您没事吧。” 看着蔺皓被撂倒在地上,担心着他的身体,藏在暗处的人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钱权?”蔺皓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这样,人总该是他的了吧。 于是在他说出这话的两天后,好端端的林氏集团,所有的项目一夜之间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漏洞,搞得离殇都觉得有点戏剧化了。 直到……林氏集团宣布破产的这一天,离殇看到蔺皓笑嘻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离殇顿时就反应了过来,男人是在回应她那天说的话。 以这样的方式。 “现在,姐姐可以到我身边来了吗?我既有权,又有势。” 离殇闻言冷笑,定定地拿出凤琰给的那张名片,拨起了上面留下的号码。 “喂,凤琰,你那里,还有没有剩下那边顺过来的古董?” 听到离殇的突然来电,凤琰不禁有些愣怔,回过神来后,电话已经让小姑娘抢了过去。 “离殇离殇!凤琰忙着工作,不爱我了!快来找我玩!” 闻言,离殇不由得看向了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嗤笑道:“行啊,男人,就是靠不住的,我现在,就来找你。” 说完,离殇挂掉了电话,作势要走,蔺皓却让人围住了自己,手上拿起了各种各样的符咒来。 “你以为,你还能逃?” 看着那些符咒,离殇嘴角的笑意就更加大了。 “弟弟,我可不是鬼。” 说罢,再度消失在了原地。 蔺皓见状猛一激动,狠狠地淬了一口牙。 “该死!” · 另一边,莳泱挂掉电话后,凤琰望进自己家里的零食屋,觉得委屈极了。 “泱泱,我什么时候忙着工作了?” 明明顺过来的物什,都是还换了钱,给小姑娘换吃的了。 他就没有工作过,好吧。 要说真正融入这异世,他都是不算的。 闻言,莳泱摇了摇头,解释道:“离殇有危险。” “你是说,她的情劫?!” 闻言,凤琰立刻反应了过来。 要说他们来这边的任务,还有鹤稹他们,都是为了帮忙度过离殇的情节。 只不过,其他两对暂时没有遇到离殇,先让他们遇到了而已。 “什么情劫?” 话刚说完,离殇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看到铺天盖地的零食,她不禁抽起了嘴角。 “凤琰,你这是换个地方养猪啊?” “那泱泱吃那么多也不见得胖啊。”说到这个,凤琰语气又是多了几分委屈。 说到这个,他就好有挫败感。 “什么情劫?”离殇又问了一遍。 “这……” “离殇的情劫。” 凤琰正要想着如何把话题含糊过去,莳泱就直白地说了出来。 原原本本告诉离殇,蔺皓就是她的情劫,是深爱,也是债。 所谓劫,定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渡的了。 离殇逃避不了,哪怕是回到北冥,也不过是延长了劫难的天数罢了。 莳泱还告诉离殇—— 债,即是蔺皓要欠她的债。 “蔺皓接近你的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救一个人。” “什么人?”离殇忍不住追问道。 只是莳泱还没来得及说,离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蔺皓打过来的。 自己这一走,林宜修和徐蓉可没法子躲过,直接被蔺皓抓进了住宅,就等着离殇上钩。 离殇真的要骂娘了,自己这情路这么坎坷,还要渡劫??? “不就是一条命嘛,给他就是了。”离殇止不住冷笑。 “我走了,能不能将我救回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罢,离殇洒脱地离开了。 凤琰闻言和莳泱对视了一眼,将这屋中的零食都收回纳戒后,抱着小姑娘就是奔赴上了寻找其他两对眷侣的路上。 与此同时—— 离殇也来到了蔺皓的住所。 看着面前依旧藏着自己的目的,还想着要如何骗自己上钩的蔺皓,离殇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了进来,在蔺皓开口的前一秒,离殇直接问道:“说吧,让我救的人在哪?” 显然是没有想到离殇直接猜到了自己的目的,蔺皓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嗤……老娘有你这情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离殇冷嗤,直接对蔺皓进行了搜魂,待找到自己要救之人藏在哪后,保护蔺皓的那群人便现身了。 “什么情劫,你最好给我一一交代清楚!”蔺皓厉声道。“要不然……” “要不然让我偿命?真是好笑,最终目的不就是我的命?老娘现在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离殇冷哼了一声,反手将所有人定住之后,她拎起蔺皓,闪身将他带到了一座密室。 密室当中,独独被一座水晶棺所占,不知怎的,看着离殇慢慢走近那棺边,蔺皓忽然着急了起来。 “你住手!我不需要你救!” “你先招惹我的,哪有那么容易摆脱?” 离殇走近冰棺,当看清里面躺着的人心脏独独缺失了一块,面容却跟她有几分相似,离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怎么老娘遇到的男人,都有过去啊……” 这次,还是过不去的过去。 每次,都要虐上她自己一次。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人不找,酒吧那会非要找上我;第二次遇到我时,又故意露出那种眼神来,引我上钩……”说着,离殇的声音禁不住哽咽。 当着蔺皓的面,她摸到了心口间,每每回忆起跟男人寥寥无几的过往,她却觉得痛不欲生。 然后,触到自己的心脏,活生生剐了出来。 痛意席卷,离殇好像忽然间清醒了过来。 她怔然地望向那哭得不能自已的蔺皓,终于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动了感情了。 那一吻—— 便是致命了。 “喂,记得把我爸妈放了啊!” 最后的最后,离殇故作轻松地说完了这一句话,心脏植入,让那棺上躺着的人活了过来。 “不!” 亦是最后,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蔺皓的撕心裂肺。 · “喂,你当真就这样看他孤独终老?” 当凤琰等人一众赶到的时候,就见到离殇坐着鲲鹏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蔺皓,将自己救下来的妹子和林父林母放了,整日活在后悔当中。 “不然呢?我说了啊,感情这种的东西……不是我的必需品。”离殇轻松道。 在这异世界走上一遭,便是她的经历了。 至于那深情什么的,她可没有第二条命去尝试了。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情劫的解决方法的?”凤琰禁不住问道。 “那还得应龙之前提过的分身啊,既然我有分身在这里,自然而然让分身去承受那些了。” 反正,都是自己。 至于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孩,刚好也是无父无母的,自己篡改了林宜修和徐蓉的记忆,把那个小女孩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女儿。 让蔺皓活在悔恨当中,一切都皆大欢喜。 既是知道离殇的劫就这么渡过了,众人来异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重回自己的世界,闻人玉竹反而不想念这里,更想念华陵的光景了。 “诶,你们的存货准备好没,准备好了,咱们就回去了?” “这是自然。”众人闻言相视了一眼,齐齐笑道。 只是…… 待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看到原原本本风平浪静的六界又被掀起了风浪,应龙和魔王这两个留在这里的厉害角色都被制住时,众人知道,他们又有得忙活了。 这次的敌人,竟然还是跟他们一样,从异世界跑到这里来的,想要主宰这里的世界。 而应龙之所以会被制住,竟然是被骗回到了混沌中,被天道摆了一道。 至于他们留下的孩子们,也是为了救应龙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了莳泱这个气运强大的人存在,这些人当真是成为了这里的头。 但莳泱回来…… 可想而知,他们的下场有多惨。 将六界重新归于平静,众人重新聚在一起,看着那即将要被处决的入侵者—— 凤琰抱着莳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泱泱大国,一撇一捺皆是脊梁;我神州大地,一丝一念皆是未来;我浩浩九州,一文一墨均是骄阳。” “胆敢犯我河山者,必诛之!” “此生无悔留在种花家!” 话落,凤琰同莳泱齐齐化为原形,将整个世间都圈了一遍,在百姓当中露面了一遍。 众人所见皆称—— 见龙凤者,得瑞祥。 (全文完)